吴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勇敢上前，“何总，已经两个小时了，黑猫不会来了。”

　　何言荆面色黑沉地坐回车里，“回公司。”

　　吴明和司机对视一眼，彼此同情，彼此安慰。

　　直达三十五层的电梯开了又关，留下来处理后车厢猫粮的吴明晚了一步没追上老板，转个方向进了普通电梯。

　　销售部部长挪到吴明旁边，小声，“上周打探小姑娘的事儿怎么没了后续？”

　　吴明：“不能再打探了，这事儿你别捅出去，从现在开始彻底忘掉，不然咱们一不小心就被连坐了。”

　　销售部部长把吴明请进她的办公室，追问：“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老板这几天生闷气又是怎么回事？”

　　吴明：“都是一回事。”

　　销售部部长：“怎么说？”

　　吴明：“老板一见钟情的黑猫跟人跑了，这人就是那个长的像猫的小姑娘。”

　　销售部部长：“这只黑猫咋这么想不开？跟着老板多好，吃香的喝辣的。依老板的痴迷劲儿，还不是想要啥就有啥。”

　　“奈何黑猫只对小姑娘情有独钟。”吴明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看他哥发过来的视频：“你看看这只黑猫有多宠爱小姑娘。”

　　销售部部长萌出了一片少女心，“快传给我。”

　　吴明把手机放裤兜里，“这些视频，人家小姑娘有大用，暂时不能外泄。”

　　财务总监两脚发虚地飘过来，“吴老弟，你给兄弟说句实在话，何总现在的心情如何？”

　　吴明：“非常的不好。”

　　财务总监：“哪种程度的不好？”

　　吴明：“历史之最，难过到不想吃饭不想说话。”

　　财务总监丧气：“那怎么办？”

　　吴明：“我已经取消了这一周的聚会和约会，做好了熬夜加班充当牲口的准备。”

　　销售部部长：“看来，我也得提前跟我儿子说一声，让我儿子自力更生了。”

　　财务总监：“这些财务资料需要何总签字。”

　　吴明拍拍财务总监的肩膀，“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献血。”

　　财务总监一把搂住吴明的肩膀，“是兄弟就陪兄弟去闯一闯这威虎山。”

　　吴明去公司食堂要了一块三明治一杯牛奶，陪着财务总监上楼，到了办公室门口，让财务总监先进去，等谈完了事情他再进去劝老板吃两口。

　　自一周前黑猫即不拿罐头香肠也不出现后，这位老男人就矫情地食不下咽了，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再这么下去，他怕一个不甚没了老板。

　　虽然老板性子幼稚、脾气古怪，但瑕不掩瑜，老板给工资给福利跟地主傻儿子一样大方，老板不能出事！

　　财务总监从里面出来，一脸平淡的脸突然露出惊恐色，一把拉住吴明，生拽到卫生间里，压着嗓子问：“发生了什么？公司要破产了？小行星要撞地球了？”

　　吴明一手提着三明治，一手端着一杯牛奶，“你不能拉我进一个合适点的地方吗？”

　　财务总监：“三明治有纸袋，牛奶有盖，出去后还能继续吃，一个大男人，少那么多讲究，放我老爹那个年代，就是掉茅坑里也会捞出来洗洗吃了。”

　　吴明：“注意你的语言表达和场景描述，文明！”

　　他的联想能力太强，至少一个月里，他不能直面三明治，看见三明治就串想到这个画面。

　　财务总监嫌弃地扫视他一眼：“你是不是个男人？在这个地方，你还跟我讲文明。”

　　吴明：“是不是男人，咱们比一比谁大谁长？”

　　财务总监面无表情：“不比！幼稚！”

　　吴明转身就走。

　　财务总监一把扯住吴明的胳膊肘。

　　吴明：“在这个容易引人误会的地方，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会喊救命的。”

　　财务总监：“你跟何总天天黏在一起，何总长着一张偶像脸，都没有人怀疑你们关系不纯，咱们两个长成这样，更不会传出什么。”

　　吴明呵呵：“懂的挺多。”

　　财务总监：“没办法，办公室里的姑娘多，作为唯一的一根草，不努力融入会被排挤。”

　　吴明：“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财务总监正经脸：“这次出大事了！我以前进办公室，何总哪一次不是从资料里挑出一堆毛病，再把我从头发丝讽刺到脚底板，脑子和眼睛是重点讽刺对象。何总心情越不好，讽刺的越入木三分。我一步步地从外行人走到现在，都是因为我把何总的讽刺听进了脑子里。忠言逆耳，我按照何总的指导，一天比一天优秀地走到现在！我这人，生来狂妄，若不是有何总时不时地敲打，我早发飘去吃牢饭了。何总不仅对我有知遇之恩，对我还有再造之恩。我是打定主意，跟何总吃一辈子饭的，何总要是破产了，我也跟着何总去创业。”

　　吴明：“停！我不想闻你的彩虹屁。你要是敢把这些肉麻的话当着何总的面说出来，我敬你是一条汉子。”

　　财务总监：“我品行高尚，不做这种谄媚的事。”

　　吴明不想听他啰嗦，再次转身走。

　　财务总监跟着出来，压低声音：“我去送资料签字的时候，何总神色恍惚，没有讽刺，也没有挑资料的毛病！咱们公司前几天年体检，何总是不是查出了什么绝症？”

　　吴明：“别瞎猜，我手上有何总体检报告，健康的不能再健康，反倒是你，再不增强运动，脂肪肝就成肝硬化了。”

　　财务总监：“那何总是怎么了？你稍微宽一下我的心，看何总现在这个闷沉沉的样子，我心里慌。”

　　吴明：“何总的暗恋对象消失了。”

　　财务总监：“报警了吗？”

　　吴明心里一顿，疯狂地冲向办公室。

　　吴明站在办公室门口，整理表情，敲门进屋，把三明治和牛奶放到何言荆面前，“何总，您报警了吗？”

　　何言荆：“报了。”

　　吴明深呼吸，平心静气，他早就应该猜到这个幼稚的老男人一遇见黑猫的事儿就会降智。

第10章

　　吴明虚伪地露出一个和颜悦色的表情，“警察怎么说？”

　　何言荆皱眉：“他们不受理。”

　　吴明放松。

　　放松的太早，何言荆：“我雇了私人侦探。”

　　吴明硬着头皮：“私人侦探？公司法务部？”

　　何言荆淡淡地看他一眼：“公是公，私是私，不能公私不分。”

　　被雇佣的私人侦探社里，退伍的特种兵大队长老饕把收到的十万定金截图，发给其他社员。

　　老饕：“接不接？”

　　终于接到了开张一年来的第一单，社员从各自的狗窝里滚出来，兴奋地扑过去抢走社长的手机，熟练地点开手机银行输入密码，一声狼嚎，“真的十万！谁他妈的这么有眼光选了咱们！”

　　五毛点开他一年前发布到网络平台上的宣传广告，“咱们在广告上写的承接业务包括不限于找人、搜集犯罪证据、调查饰品伪劣。付定金的人给钱给的这么干脆，是找孩子？”

　　江山：“肯定没差了。不是我看不起咱们侦探社，这人有点慌不择路。”

　　老饕：“找猫，一只乌漆嘛黑的野猫，耳朵上一个豁口。”

　　他们的经历比普通人多很多，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人和事，脑海里自动补全了整个故事。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与一只野猫巧遇，日日去公园喂食野猫，突然有一天，野猫不见了，老太太从白天等到晚上，难以抑制心中担忧，郁郁成疾。

　　老太太的子女做不到无动于衷，找私人侦探去调查，野猫来去无踪，其他私人侦探不接这个苦活儿，走投无路下找到了他们。

　　人与猫的厚重情谊，太让人感动了！

　　老饕：“你们有时间接活儿不？”

　　江山：“成立一年来的第一单，必须接。”

　　五毛：“没时间也能挤出时间来。”

　　一直沉默的像一个影子的黑灯慢吞吞地点点头。

　　老饕热情地对客户做下承诺，活见猫，死见尸。

　　他们侦探社是大隐隐于世，别的侦探社做不到的，他们能做到。

　　何言荆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活见猫，死见尸”，黑气弥漫。

　　吴明假惺惺地咳嗽一声，“何总，该吃饭了。”

　　“不吃。”

　　吴明：“您要是实在吃不下去，您还可以去医院打个点滴。”

　　“不去。”

　　吴明：“如果您这样不顾身体，我会跟老夫人联系。”

　　“啰嗦。”

　　吴明拿出手机，“您吃不吃？”

　　“吃！”

　　吴明把三明治和牛奶向前推了推。

　　何言荆一口干完牛奶，三口吞完三明治。

　　吴明对老板稍稍地有那么一点点抱歉，思忖再三，判断知情不报的后果和坦白从宽的后果，慎重地选择了坦白。

　　何言荆看吴明发过来的视频，第一眼就认出了监控视频里那只模糊不清的黑猫是他的黑猫首领，眼睛黑沉沉地看向吴明：“这是我的猫。”

　　吴明违心地点头。

　　——不！黑猫是潇洒不羁的野猫，不是谁的，它只属于它自己！

　　何言荆：“将功补过，你去要过来。”

　　吴明假笑：“我做不到。”

　　何言荆：“扣年终奖。”

　　吴明挂在脸上的假笑维持不下去了，“您刚才说您不会公私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