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菠萝的漂亮女人多,但能分到他们头上的就少,在这干活几年也不见荤腥。
因此园区里的马仔们对这位“荒野上的珍珠”了解颇多。
她的确很苦。
彭刚仅赢取一任妻子,生下玛蕾这唯一的女儿。
他的妻子在和彭刚成婚前,也是寨子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可惜子嗣不丰。
之前彭刚年轻的时候倒也还好。
他有一身蛮力,加之一点小聪明,知道和园区的老板们合作给寨子里谋生路,信服他的人很多。
但如今寨子里的年轻人逐渐成长起来,那些觊觎的目光逐渐从我家有女初长成的玛蕾身上,转移到彭刚的寨主之位上头来。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是靠着金菠萝园区的名号苦苦维持着彭刚的地位。
倘若彭刚倒下,第一个被反噬的便是玛蕾和她的母亲。
缅甸的村寨里,没有男人依靠的女性被视为公共资源。
哪怕她是前任寨主唯一的女儿。
玛蕾在外人面前就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哪像现在这么哀伤忧愁过。
有的马仔遂动了恻隐之心。
“凯哥,既然是彭叔指认的人那肯定没问题,我们快卸货吧,不然耽误了时间追查起来也麻烦。”
有人如此劝说道。
被玛蕾感激涕零的眼神看得浑身酥软,脑子里禁不住开始幻想。
玛蕾是早晚要嫁人的。
与其被寨子里那群四六不懂的莽夫糟蹋。
不如跟了他们这样的马仔,好歹他们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有一就有二,一旦有一个人动了这个念头,其他人恨自己没抢这个头,跟着在玛蕾面前表现。
没办法,僧多粥少,玛蕾是个香饽饽。
阿明也知道,手下人都闹着要先卸货,他只能点头同意。
不过这不代表他对开车来的男人便放心了。
趁着卸货的功夫,阿明点了两个心腹来到阿凯身边。
“你叫阿凯?”阿明扬着下巴问站在车头满头大汗搬货的男人。
“阿凯”也不吱声,好像并不清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瞅了他一眼又埋头干活去了。
阿明皱眉刚要发难,闻声而来的玛蕾笑盈盈地说着,“明哥,我凯哥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中文。”
“哑巴?这么巧?”阿明歪嘴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得玛蕾心里一咯噔悬到嗓子眼。
她牵强地扯扯嘴角走到一边。
什么叫欲盖弥彰,现在说太多反而会让阿明起疑。
已经说过阿凯是个哑巴,再纠缠就说不过去了。
“哼,”阿明看着玛蕾的身影冷笑一声,“这倒是好玩,没见过。”
他踹了身边的心腹一脚,后者当即会意,走到阿凯背后问,“诶诶,阿凯,你吃大便不?”
边问边扯“阿凯”身上黑色的长袖短衫把人拽过来,另一只手将手心一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
不会说话听不懂中文总看得懂肢体动作,阿明不信这么明显给他东西的行为这傻子会不懂。
那侮辱性的词汇是心腹故意这么说的。
要是他不敢接或者找理由推脱,那这人便是在撒谎!
还是和园区的供货商一起来坑蒙拐骗,这要是把人带到行哥面前,他阿明是立下大功一件!
到时候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阿明和心腹就这么盯着“阿凯”,看他敢不敢接。
玛蕾身上彩色的特敏快被冷汗浸透了!
她分明看见,刚才背对着“阿凯”的时候,那个阿明的心腹已经拆开过包装纸,还往里啐了一口唾沫又重新包上。
不接也不行,接过来不吃更不行!
现在她和“阿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
她想出言提醒,但那无疑是自爆。
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是错,在他们面前的仿佛只有死路一条!
第79章 云剑行动(二十一)
“你接着吃啊!”阿明的心腹催促着, 手里的奶糖往前递进几分。
而被陷入漩涡中的“阿凯”如同一个木头人杵在那,许久没有过动作。
其他干活的人也被吸引注意力,视线不由自主地朝着这头集中。
玛蕾的脸上逐渐隐藏不住焦虑的神情。
现在是牵一发动全身, 一旦他们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行为,今天两个人通通要交代在这里!
还有她在家里的阿爸阿妈也别想躲过这一劫。
玛蕾从没像今天这样后悔过自己冲动一时的决定。
她眸光沉沉, 定定看向“阿凯”, 看向那未知的命运深渊。
在阿明决定让人下手的前一瞬间, 阿凯动了。
他憨憨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颗糖,先是在掌心来回翻看,像是在确认这是不是能吃的,最后想都不想, 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难以言喻的味道混合着甜腻的奶香在口腔蔓延开,“阿凯”强咽下舌根发苦分泌出的酸水。
含着糖傻乎乎地咧开嘴冲马仔们笑,眼角挤出几条深深的纹路。
他比了个顶呱呱的手势, 指了指自己的嘴, 扳起手在额前轻挥, 姿势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一阵哄堂大笑在耳畔炸开, 五感回笼后的玛蕾感觉到嘴里有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刚才紧张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竟然把舌头咬破了。
现在唾沫刺痛着伤口,警醒了神经。
她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替“阿凯”翻译。
“凯歌说很好吃, 谢谢明哥。”
阿明面上闪过遗憾之色, 轻蔑地给玛蕾留下一个背影。
其他人还在那闹哄哄的。
园区里没什么乐子, 平常也不准玩手机, 能逗逗这人还挺好玩。
他们觉得这阿凯不只是个聋哑人, 八成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傻子。
经此一事,玛蕾看阿凯的眼神都变了。
到底是什么人, 能够忍受这样的羞辱。
不论这人来历如何,玛蕾知道自己不能招惹他。
也许她能够利用男人成为自己在村寨获得话语权的登云梯, 却绝不能对他生出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阿明不会放任马仔继续闹事,很快这头也安静下来。
卸货的仓库和广场之间距离大约500米,程悦远远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想进一步看得更清楚一点,身后就有人跟了过来。
“怎么了?”罗芳关切地在不到2步的距离问道。
现在她们面朝的那个方向是大门的方向。
程悦知道她或许误会自己想逃跑,但她的真实意图,不可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没,我看到那边有车。”程悦坦然指着不远处的卡车说。
真假参半的话最难分辨是事实还是谎言。
何况程悦本身是微表情方面的行家里手。
罗芳根本看不出一点端倪,便趁这机会跟她介绍,“那是进来给园区送物资的,这里人多,一个礼拜就得来一回。”
“哦,是嘛。”程悦回答得心不在焉。
她不关心园区的屋子来源,她只想知道那个跟着卡车进来的会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
可她也不太确定。
那个人受了伤,短期内肯定无法下地的,再说了,他没那么瘦,也没那么黑。
看着周围一群人围着他戏弄一点不见生气的样子。
大概是她想太多。
程悦暗自叹息。
一个人进入园区,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那些如豺狼虎豹般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还有巨大的心理压力。
程悦把那些杂念排除脑海,她现在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需要去确认。
早上喝了一口凉水便开工,程悦这次按照吩咐足足打了30个电话。
别的倒还好,近几年国内反诈宣传做得好,加之“两头堵、中间卡”的打击方针,大部份人听到程悦说的话之后都保持很高的警惕性。
哪怕有的上当了,也没有立刻表达出转账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