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查出是何人下得此香？”皇后皱了皱眉道，若是任由这东西在宫中横行，将来出事的可不单单是皇子。

　　李太医缓缓摇了摇头，有些为难道，“这水香没有味道，只是化在水里，才会有一点点的油星飘起，若非如此，老夫也判断不出这檀香里是混了水香的。”

　　“李太医，水香究竟是无味？还是味道极淡，很难有人分辨出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夜流云忽然开口道。

　　“应该是味道极淡，因为古籍记载曾经有人闻到过水香。”李太医略一沉思，便回答道。

　　夜流云翘了翘唇角，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道，“我前不久从漠北带来了一头狼犬，它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不知道能不能嗅出这水香的味道？”

　　“可以一试！”李太医的胡子翘了翘，转向皇后道，“皇后娘娘，老夫请求让夜公子带他的狼犬一试，这一般来说狗的嗅觉比人可是好多了。”

　　“难得夜公子不计前嫌，那就有劳夜公子了！”皇后转向夜流云，唇角含笑道。看夜流云如此坦然的神色，刚才所发生的事在他心中根本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唉！可惜，丽霞郡主是痴心错付了。

　　皇后又看向良妃道，“依本宫看，这下毒之人定然就在你的流霜宫，本宫想将流霜宫中所有奴才，和前来道贺的宾客都召集在一起，让夜公子的狼犬认一认，不知良妃意下如何？”

　　良妃千算完算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这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生出这般变故？不仅房中的人换成了秋珍，还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什么水香，可事到如今，她能说什么，只能强笑着向皇后道，“一切有劳姐姐做主！”

　　“不知各位夫人、小姐意下如何？”皇后抬高了声音，凤眸扫向众人道。

　　“一切有劳皇后做主！”众人齐声道。

　　小半个时辰之后，流霜宫所有的人便都聚集在了西厢房，心儿与悠悠紧张的上下打量着秋璃月，小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秋璃月笑了笑，小声道，“别出声，看戏！”

　　正说话间，就见夜流云的暗卫影牵着一头半人多高的、皮毛乌黑发亮的狼犬走了进来。几位胆小的小姐看到如此威猛的狗不由得惊呼一声，更是拽紧了自己身边的婢女。

　　夜流云转眸看向皇后，见皇后点头，才冲影道，“查！”

　　影牵着那头狼犬先在李太医端着的白瓷碗上嗅了嗅，狼犬低吠了两声，影伸手在它头上揉了揉，又拍了拍它的脑袋小声道，“去吧！”

　　那狼犬便低着头耸动着鼻子、几乎趴在地上慢慢前行，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向人群而去，而是循着地上的轨迹，慢慢的下了北阁楼，上了南阁楼，众人露出恍然的神色，刚才纳兰夜抱着秋珍便是从北阁楼去了南阁楼。看来这狼犬的鼻子还真是相当的灵！

　　影好似赞许的拍了拍狼犬的头道，“再找！”

　　那狼犬又俯下身子，下了南阁楼，在谨兰苑聚集的众人前，耸动着鼻子，嗅来嗅去。忽然，它猛的一下站直了身子，脚步坚定的朝人群的东边而去，众人的目光动也不动的追随这条狼犬的脚步。

　　又走了一段，狼犬忽然停住了，呲着牙又是一声低吠，然后后腿一蹬，身子猛地跃起，只朝一个人扑去！

　　秋璃星看着如此凶猛的狼犬就在眼前，心中本已是惴惴不安，忽然就见那狼犬腾空跃起，朝她当头扑下，更是吓得面无血色，本能的向后退去。

　　可是她那几乎打颤的腿才向后退了一小步，就觉得身子一重，“砰！”的一声被那狼犬扑倒在地！

　　秋璃星还来不及痛呼，狼犬大嘴一张，滴着口水的、湿哒哒的舌头就朝她脸上舔去，那潮湿的、带有腥味的气息直接让秋璃星呼吸一窒，晕了过去。

　　“小狼！回来！”夜流云低喝一声，那狼犬又在秋璃星脸上舔了一下，这才从秋璃星身上起来。

　　只是起来时不小心，爪子挂到了秋璃星裙衫的肩膀处，只听“刺啦——”一声响，秋璃星的一条手臂就裸露了出来。

第97章 借势送人情

　　“啊”

　　离秋璃星最近的几位小姐、夫人不由得惊呼出来，那是一条什么样的手臂？怎么会是黑白相间的？这，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站在秋璃星不远处的、几乎被吓傻了的云若尖叫一声，猛的冲到秋璃星跟前，将被狗爪划掉的那片破布，拼命的往秋璃星的手臂上遮掩，想将她那黑白相间的皮肤遮掩起来，可是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她颓然发现自己只不过做了无用功。

　　忽然间又醒悟过来，慌慌张张的将秋璃星从地上扶起，让她依靠在自己的怀中，借此将那条黑白相间的手臂遮挡。

　　皇后看了眼身旁的良妃，看来是良妃算计别人不成，被人摆了一道啊！

　　“皇后娘娘，良妃娘娘，璃星是冤枉的啊！这什么水香臣妇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璃星了。再说，秋珍也是臣妇的女儿，是璃星的妹妹，她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妹妹呢？肯定是那畜牲搞错了！”云若抱着秋璃星看向皇后与良妃道。

　　“汪汪汪！”那正蹭着夜流云的狼犬忽然停止了动作，扭过头去恶狠狠的冲云若就是一顿咆哮。

　　“影！带它回去！”夜流云看向影道，然后又转向皇后与良妃道，“皇后请恕罪，良妃请恕罪，流云进宫只顾看热闹了，还未去向皇上复旨，先告退了！”

　　“夜公子辛苦了！快去吧！”皇后含笑道，这话怕是也只有夜流云一人敢说吧，回宫后不先复旨，而是先跑来凑热闹。

　　“好了！既然这成了良妃的家务事，那本宫也不再多问。只是虽然五皇子一向与良妃亲近，但是此事还是要给五皇子一个说法的，好了！摆驾回宫！”皇后娘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良妃，转身离去。

　　“来人！快将秋夫人与秋小姐扶到厢房，请宋太医！”良妃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收拾着烂摊子，“各位夫人、小姐，今日本宫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御花园花儿开得正艳，碧波池又新添置了一些锦鲤，各位夫人、小姐可以去观赏一二。另外，若是累了，便可到这南阁楼休息。”

　　强撑着说完这些话，良妃便在贴身宫婢喜儿的搀扶下，去看云若与秋璃星了。

　　“小姐，我们？”悠悠低声问道。

　　秋璃月略一沉吟，“我们去看看三小姐吧。”夜流云已经去见皇上了，那这里发生的事情，想必皇上已经知道。若是她所料不错，皇上一定会将秋珍赐给纳兰夜。而她，现在自然要借势去给秋珍送这个人情了。

　　南阁楼那长长的楼梯上，秋璃月正对上了下楼而来的、脸色阴晴不定的纳兰夜。

　　秋璃月挑了挑唇角，“见过五皇子！”

　　纳兰夜盯着秋璃月，她依旧是眉如远山，眼如弯月。她虽然就站在自己的对面，可是怎么好似隔着千山万水，怎么也抓不到她。

　　他将秋珍送到厢房之后，便站在这窗边默默的看着窗外的纷扰，到现在他已经能猜到，不是良妃送错了人，而是夜流云插了手。

　　“璃月小姐，令妹之事，我真的不知情。还有，今日我和你说的话，你再考虑考虑。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富甲一方，也难抗雷霆之怒！”纳兰夜说完这句话，便绕过秋璃月扬长而去。

　　秋璃月侧过头去，看着他的背影，还以为他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哼，依旧是这般的自大？他竟然以为自己是看上了夜流云的钱财？呵呵！

　　厢房中的秋珍已醒，额头处缠裹着厚厚的棉布，看到秋璃月进来，挣扎着就要下床。

　　秋璃月连忙快走两步，将秋珍拦住，“你这是做什么？都这样了，好好躺着吧！”

　　“大姐如今可相信我？”秋珍盯着秋璃月问道，刚才纳兰夜已经和她说了，若是她能说动秋璃月和她一起嫁给他，他便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分。

　　“唉！”秋璃月轻轻的拍了拍秋珍的手道，“我自然相信！若不然，我也不会求四皇子与夜公子去帮你说情了？”反正秋珍也不会去找纳兰轩与夜流云查证，秋璃月毫不客气的就打起了他们二人的名号。

　　“说情？莫非皇后娘娘要降罪与我？”秋珍一下挺直了背，脸上也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秋璃月摇了摇头，“你本就是被冤枉的，皇后娘娘怎么会降罪？不过不管怎样，你与五皇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没名没分的就跟着他去了。我是求四皇子与夜公子向皇上求情，让皇上将你赐给五皇子做侧妃。只是圣意难测，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恩准？”

　　秋珍有了一瞬间的呆愣，她没有想到秋璃月竟会托人去为她求一个名分。秋珍一把握紧了秋璃月的手，“大姐，不管结果如何，珍儿都要谢谢你！”

　　“好了，我们姐妹之间，这些都是应该的。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流霜宫的偏殿中。

　　良妃斥退了宫婢，拉住云若的手道，“嫂嫂，对不起！我实在没有想到今日事情会变成这样？星儿这，究竟是怎么了？”

　　“娘娘见外了，这还不都是秋璃月那小贱人搞的鬼，这以后，这还怎么见人？”说到这里，两行清泪不由得从云若的眼角滑落，这女儿就是她的心头肉啊。

　　“嫂嫂，莫要难过。我已经让宋太医去翻阅古籍了，会有办法的。宣阳王还有四个月就要行弱冠之礼了，依当年皇上的旨意，怕是这段时间就会为众皇子选妃了，而宣阳王及冠之后，便会宣布太子人选。所以，这段日子，嫂嫂一定想办法为璃星搏一个好名声。”

　　“娘娘，这么多年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非要等到宣阳王及冠，是不是有意要将皇位传给宣阳王？”云若的心思也随着良妃的话题转了转。

　　良妃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当年贤妃以死相逼，迫使皇上将给年仅三岁的六皇子封王，意思就是不愿让六皇子参与到这皇位的争夺之中。”

第98章 如此真相

　　“不过，世事难料，这圣意更是难以揣摩。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如今，秋珍已经废了，我记得哥哥还有一个女儿，嫂嫂不如将她接到身边，多一个女儿，就多一枚棋子。”良妃顿了一下又道。

　　“娘娘言之有理，只是如今，我一见到秋璃月，就头疼难忍，可你哥哥偏偏又不让我动她，我这，唉！”云若无尽的话语化为了长长的叹息。

　　“嫂嫂，哥哥最在意的是什么，您又不是不知道，你呀，应该……”良妃附在云若身边低声细语着，她的话语虽然温柔，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云若一颤。

　　“嫂嫂，民间不是还有一句俗语吗？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嫂嫂三思吧！”

　　御花园中。红柱绿瓦的凉亭里，秋璃月静静的依着那红漆的柱子，暖风春来，将她的裙裾悄悄扬起。

　　而她的心，此时也如那裙裾一般，起伏不定，今日事后，云若对自己怕是要更恨上三分了。下次她出手，必会深思熟虑，将自己置于死地。

　　不过她不怕，现在整个秋府，她虽不敢说全部的，但是至少有九成的奴婢下人都收到过她的好处，云若但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她们自然会向她禀告。

　　这让秋璃月不由不感叹，这银钱有的时候当真是个好东西。今日，云若一直利用为她打前锋的秋珍也舍弃了她，而秋璃星几乎又是个蠢货。至于秋锦山，胆小谨慎，轻易是不会与自己为难的，除非……

　　“心儿，”秋璃月心思一动道，“这段日子，怕是要辛苦你了，从今日回去之后，你每日里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我要你不分昼夜，给我看好了雨院，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向我禀报。”

　　“是！小姐！”心儿答道。

　　“何必那么麻烦呢？你身边的一个丫头不见了影子，只要稍有人留意，便会发现的，不如我派我的暗卫去吧！”一个声音忽然从秋璃月所在的凉亭上面传来，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便从凉亭上飘落下来。

　　“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秋璃月看着从凉亭顶上跃下的夜流云不由吃惊道。

　　“孙公公去谨兰苑宣旨了，我看这阳光正好，便挑了此处晒晒太阳，这御花园中的凉亭七八座，没想到你竟然也选了这座。”夜流云扬了扬唇角道，他和她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秋璃月不由莞尔，“孙公公宣的什么旨？是要将秋珍赐给纳兰夜做侧妃吗？”

　　夜流云点了点头，“聪明！看来这五皇子是很不得圣心啊！”

　　这皇子的妃位都是有限制的，一正妃，两侧妃，莫名其妙，纳兰夜就失去了一个侧妃的位置，那意味着他比别人已经少了一方势力。

　　这也难怪上一世的时候纳兰夜会起兵造反，怕是知道自己通过正常途径是得不到那个位置了，这才决定放手一搏的吧？

　　“对了，夜流云，那香炉之中的水香是你下的吗？还有那狼犬为什么会去扑秋璃星？”秋璃月忽然间想起了自己心中困惑的问题，在厢房中，她与秋珍说话的时候，看到夜流云就站在那香炉旁边。

　　“噗——”夜流云噗嗤一下乐了，然后便“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那肆无忌惮的笑声惊起了不远处凉亭勾角上停着的几只歇脚的小鸟。

　　秋璃月被这莫名其妙的笑声弄得又窘迫起来。

　　好半天，夜流云才止住大笑，浅笑着看向秋璃月道，“果然，撒谎还是选老实人比较好，没想到连你这个聪明人也给糊弄住了。”

　　看着秋璃月因错愕而微微轻启的红唇，夜流云继续道，“我与李太医相识已经十几年了，他虽然性格古怪，但也是个心思灵巧之人，否则这皇宫大院，哪能一呆就是这么多年？单单有高超的医术，那可是远远不够的！”

　　瞬间，秋璃月就明白了夜流云的意思，可是这事实却更令她惊讶，“你是说，李太医他在撒谎？”

　　“也不算撒谎，那檀香之中的确是被人下了催情的药，房中的那黑衣人就是流霜宫的太监。宋太医想来对檀香中究竟下的是什么药，更是心知肚明，他既然隐瞒，那我自然让李太医帮他好好瞒上一瞒了。”

　　想来，那宋太医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性格如此古怪的李太医也会撒谎，即便万一想到了，怕是他也没有胆量揭穿吧？果然够黑心啊！

　　“至于我那小狼为什么会扑秋璃星，那就更简单了，你不记得我告诉你的吗？你若想让谁出丑，就去扯一扯她的衣襟。它追向南阁楼秋珍所在的厢房是因为那檀香的味道，扑向秋璃星完全是因为你抹在她身上的油迹，你没见它舔了秋璃星两下吗？”

　　天！那狼犬竟然是将秋璃星当做了可口的美味！

　　“秋君瑞来了！”夜流云忽然道，“雨院的事情，我会让一名暗卫过去，你就不必操心了，毕竟你那丫头不擅长隐藏。我先走了！”

　　夜流云说完就向凉亭外而去，秋璃月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一点点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花丛中。

　　这时耳边便响起了“咚咚咚”那沉重的脚步声，秋君瑞！自流霜宫他给纳兰诗送了生辰礼物之后，秋璃月就一直没有见到他，就连中午的宴会上，他也没有出现。

　　“秋璃月！”

　　秋君瑞远远的看到凉亭中站着的女子，便喊道，该死的秋璃月，你个小贱人，又害二姐丢人。还有秋珍这个蠢货，自己被别人送到男人的床上，也不知道。更该死的是，皇上竟然没有怪罪，还将她赐给了五皇子，到如今已经成了五皇子侧妃。这让他本已经醒来的二姐又气昏了过去。

　　越想越是生气，秋君瑞正怒气冲冲的盯着秋璃月而去，忽然脚下一硌，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带有棱角的石子，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低头弯腰，将脚下碎石小路上松动的石子全都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