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台球厅
县里偷自行车的特别多，他油站里好多同事都丢过自行车，有些都是一转身车子就不见了。
他刚刚是突然看到叶盼盼跟着几个男女同学凑在一起，情绪太过激动就把这事给忘了。
两人推着自行车跟做贼一样跟在那一行人身后，路灯并不亮，这个年代路边除了饭馆，旁的天一黑就已经关门，没有霓虹灯也没有灯箱招牌，路灯幽暗，两人远远的跟在后面，倒也没有引起那一行人的注意。
南街有不少台球厅、录像厅和游戏厅，到了晚上也不关门，门口里面都是像叶蓁蓁和叶盼盼这样的小年轻。
叶盼盼身边有个不停向她献殷勤的男同学，带着他们停在一家台球厅门前。
叶蓁蓁和叶爸推着车子等他们进到里面这才凑到跟前。
“真是不学好，马上都要高考了，竟然还敢翘课来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瞎胡闹！”
在叶爸眼里，台球厅、录像厅还有游戏厅都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会去的地方，叶盼盼赶在要高考的时候居然还跟这些人瞎胡闹简直就是不学好。
叶爸这会再是顾不得自行车，往路边一扔撸袖子就要冲进去将人扯出来。
叶蓁蓁忙又将人再拉住：“爸，那里面都是我姐的同学和朋友，你这样进去将她拉出来，她不但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还会觉得你是故意让她在朋友面前没面子，她那么要脸面的一个人，一定会怪你的。”
“她还敢怪我？ 我累死累活供她读书，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不是为了让她不学好的！”
叶蓁蓁这话不说还好，叶爸心头的火气又窜起来几分。
“爸，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进去去把我姐叫出来，我跟她年纪都差不多，进去找她不那么显眼。再说咱们车子还在这呢，你可得看好了不要丢了。”
给叶爸安排好事情去做，叶蓁蓁也不等他接下来还会有的反应，直接窜进了台球厅。
这个时代的台球厅都是路两旁的小平房改成的门脸，落地窗还没流行起来，没有塑钢窗铁窗子都不多见，这台球厅的窗户还都是木头。
天气还没热起来，窗户上绺的窗户缝都还在，被烟熏得焦黑的牛皮纸，有些地方纸边都已经翘了起来。
叶蓁蓁一进门就刺鼻的烟味呛的打了个喷嚏，太多年没有闻过劣质烟气味的，她打完喷嚏就开始咳嗽。
站门口咳嗽了好一会才算止住，她四处打量着在角落里寻到了叶盼盼那一桌。
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叶盼盼正撅着屁股在练习出杆动作，一个留着半长不短的长头发的家伙弯着身正好将她拢在怀里。
烟气缭绕间，叶蓁蓁还能看到叶盼盼脸上那点小娇羞。
叶蓁蓁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虽然极度膈应这个自私自利一切都只顾自己利益的姐姐，但她从没想过要有一个小流氓做姐夫。
她再是什么都顾不上，冲过去一把将那个小混混从叶盼盼身上推开，抬手拉上她的手臂：“姐，爸让我过来找你回去。”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叶盼盼一跳，她先是一慌，接着就一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你跟踪我？”
“跟踪你？你当你是什么大人物，还跟踪你，想的还挺美。”
叶蓁蓁想都不想的呛了回去，让叶盼盼的脸有些涨红。
“我的事你少管，赶紧走，不要在这里烦我。”
“你当我愿意管你？我刚才就说了，是爸让我进来叫你回去，你现在要是不走，爸可就亲自进来找你了。”
她斜着眼，这话落在叶盼盼的耳里就觉得半真半假，总觉得是叶蓁蓁逃课撞到她也逃课，想要找个垫背的一起回家。
这么想着叶盼盼抱回球杆，转身走到台球桌的另一边。
“你少拿爸吓唬我，这个时候爸还在客运站陪大姑夫他们修车呢。”
“哟，”叶蓁蓁吹了个口哨，抬手拍了两个巴掌：“想不到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叶盼盼小公主也会知道爸每天晚上都做什么。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今天就一定会去呢？我说我跟爸刚在外面吃完饭准备回家，你信不信？”
信不信？
她当然是不信。
这个妹妹最近想方设法的讨叶爸欢心，她都逃课了又哪里敢让叶爸知道！
叶盼盼越是这些想越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她鄙视的看着叶蓁蓁：“你少在这里忽悠我，离一中放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不敢回家就一边呆着去，不要在这里碍眼。”
“可我觉得这里不错啊，看着你跟这个家伙搂搂抱抱的回去还能告诉你那个把你宝贝的不行的亲妈，告诉她你给她找了个女婿。”
“你瞎说什么！”叶盼盼心虚的大喊，“他是我朋友，在教我怎么打球，你不要自己想的恶心就把看到的也想的那么恶心。”
“我想的恶心？”叶蓁蓁被叶盼盼逗的直笑，她头一次知道这个姐姐原来这么单纯！
“我现在也不跟废话，爸就在门外，那是跟我出去，还是等一下让爸进来也看看他那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被人抱在怀里，是个什么德行。”
叶蓁蓁这话简直是要把叶盼盼气死，偏她嘴有些笨，除了哄叶妈要零花钱的时候看着格外机灵，其他的时候她就没有一次能说得过叶蓁蓁。
她气的羞红了脸，一脸的窘态，抱着球杆看着格外委屈，那个头发半长不短学着古惑仔的家伙倒是看不下去。
“我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兄弟几个在这打球，你跑来费什么话？要不是看在你是盼盼妹妹的份上，飞哥我直接砍掉你一条腿。”
噗嗤～
叶蓁蓁实在憋不住的笑了出来，这带着浓浓的时代气息的威胁在她耳中就觉得无比的中二。
“砍掉我的腿？你来啊，你的砍刀呢，赶紧抽出来，别废话我今天就站着了。你要是不敢砍，你他妈就是孙子！”
不就是放狠话，前世里在酒桌上她吹过牛比他走过的路都多！
第二十九章 不学好
气势这种东西总是很玄妙。
一个气势暴涨，另一个就会萎缩不前。
叶蓁蓁的气势瞬间就拔了起来，丝毫没给那位飞哥跟上的机会。
她抬起左腿往凳子上一踩，对着飞哥比划着：“来，就这个好了，反正不是左边就是右边也没什么好挑的，我姿势都给你摆好了，你现在把你那砍刀拎起来，直接往下劈还省劲儿，不用弯腰撅腚的。来吧，赶紧的，我爸还在外面等着呢。”
她越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那飞哥就越是懵。
他刚才放话也就是为了在心上人面前耍耍威风，让自己看起来酷一点，结果不小心酷过头，变成裤头了。
他身边的几个弟兄明显也是被叶蓁蓁这不要命的架势吓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再搭话。
“切～”叶蓁蓁忍不住再次嗤笑出声，她收回踩在凳子上的腿，在那几人的退步中上前再一次扯上叶盼盼的手腕。
“看到没，你的飞哥也不过如此，还不就是一群熊包，跟着这些人搂搂抱抱凑在一起，要不是我怕你把爸的心脏病气犯了，你当我愿意管你。”
她扯着人往外走，被她狠狠鄙视骂做熊包软蛋的飞哥倒是不干了，一脚踢翻她刚才踩过的凳子。
那木头凳子撞到一旁的墙上咔嚓一声，撞掉了一条腿。
“你他妈的说谁是熊包呢，老子看你是个小娘们不愿意搭理你，你倒是上脸了是吧，你把盼盼给我放开，不然老子豁出去了，妈的今天不卸了你两条腿，老子的飞字就倒着写！”
台球厅里吵闹的众人瞬间全没了声音，叶蓁蓁懒的去理会那个飞哥，只侧头看向叶盼盼。
“就这样的货色你也能跟着亲亲我我，你侬我侬？你都不觉得恶心？”
“那他妈的说谁恶心呢？”飞哥彻底怒了，一脚踹地直直的奔着叶蓁蓁抽来。
叶蓁蓁身子向旁边一躲，那一拳直接打在叶盼盼的肩上，叶盼盼就觉得肩头一麻，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这还不恶心？ 连个女人你都打，你说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不应该打女人。”
飞哥这一拳砸在叶盼盼的身上已经彻底慌了神了，他凑过来手足无措的看着叶盼盼。
“盼盼，你没事吧，哎你别哭啊，盼盼，你怎么样了？”
“不哭？你连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她现在估计都要疼死了，你让她不哭？”
叶蓁蓁说风凉话的经验已是到家了，拉着人就继续往外走。
“哎，你放开盼盼，你算个设么东西，你也敢带盼盼走。”
飞哥简直要被气死了，骂又骂不过，动手又被说不是个男人，他跟在二人身后挤过人群出了台球厅。
台球厅门外，叶爸的一张脸已经彻底铁青下来。
T他抬手在叶盼盼脸上就抽了一巴掌。
“不学好，还学会偏你妈了是吧，你知道你妈为了你高考操了多少心？你呢，翘课跟这些小混混打台球？”
叶盼盼捂着脸呜呜的哭，长这么大这还是叶爸第一次打他。
“你还有脸哭？你知道你妈要是看你这个样子得有多难过？她连蓁蓁都不管，一颗心全放你身上，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叶爸胸前快速起伏，叶蓁蓁忙放开叶盼盼在窗户根那里找了把椅子给叶爸坐。
“爸，你一早不就知道我姐肯定考不上？你还跟她生什么气，反正她这一年考不上她也不用再学一年，要不是去油站给车加油，要么就去跟着跑大车，咱们现在不是正好还缺一个售票员，你看她能说回道的。能把我妈哄那么开心，哄那些军人家属肯定也差不了。”
她这一番话插科打诨的，说的叶爸句句都不爱听。
可叶盼盼要是真就这么作下去叶蓁蓁今天说的就是她的明天。
也叶爸缓过这口气，只瞪了叶蓁蓁一眼。
“说，你这是第几次过来？”
叶盼盼小心的瞄了叶蓁蓁一眼，小声的说着：“第一次。”
叶蓁蓁被她的眼神差点逗笑了，她不是以为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会包庇她？
“不止吧，我刚看你在里面动作那个标准，那个姿势是什么样来着……”
“第三次！”叶盼盼怕死了叶蓁蓁会把她跟飞哥搂搂抱抱的事说出去，忙打断一样的大喊。
“爸，第三次了，不过这是第三次来台球厅，这附近还有不少录像厅和游戏厅，也不知道我姐去过几次。”
叶蓁蓁一边说一边张望，她对这个时候的街景真有些忘了，现在再这样打量着，就如同突然活在自己的回忆里。
叶盼盼简直要被她气死，激动的嚷嚷起来：“游戏厅和录像厅我没去过，真没去过，来打台球也是觉得好奇，爸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告诉我妈好不好？”
“为什么不告诉她？怕她知道了会揍你，还是会怕她扣你零花钱？你别说话让我来猜猜啊，妈一向舍不得打你，她打我是能多使劲挤就多使劲，可打你永远都跟拍灰一样，所以你肯定不怕她打你。
“你是怕她一生气扣你零花钱吧，你平时只要一个撒娇，她就至少给你十块钱，一个月你光零花钱就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被叶蓁蓁就这样将自己的心事探出来，叶盼盼除了要被气死就在没有旁的想法。
“爸，你看她就知道造谣，我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