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的多了，医院里更显的混乱了。

　　王海洋年纪大了，看不得这种，问了几句，就出去休息去了。反正医生多的要死，他只要让出地方来，就有人等着看病。

　　许多区医院的医生，也恨不得将义诊的云医的医生赶走，好自己露露脸。至于露脸之后有什么用……他们几年也遇不到这种露脸的机会，又哪里能想的那么透彻呢。

　　“凌然，跟我喝个茶去。”王海洋见凌然还在兢兢业业的开检查单子，就有些看不过眼了。这种时候，何必挡着人家区医院的医生的路呢。

　　凌然没有多想，“哦”的一声，再将单子写完，递给对面的医生，就站了起来。

　　早有等在那里的医生，抢占了凌然的位置，将他的铭牌一扣，就娴熟的问诊起来。区医院做的最多的就是体检，而义诊的模式，其实也就是大体检，最多加一点患者的病情自述，有所着重罢了。

　　王海洋带着凌然出了乱哄哄的医院，到了以八寨乡的级别而大的过分的广场上，道：“沧平区的区长要来的，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凌然往往四周，就奔着人少的地方走，偏偏总有人要凑过来，令人很是无可奈何。

　　王海洋却是管不着周围环境了，咳咳两声道：“区长夫人听说是滑膜炎，应该要用膝关节镜做吧，你有把握吗？”

　　“有。”凌然的膝关节镜技能其实非常强。首先，他有专精级的膝关节镜技能，其次，他还有两项完美级的技能：关节镜下的半月板成形术和关节惊喜啊的前交叉韧带重建术。

　　这样三个技能，对一个膝关节的滑膜炎，就像是在大平原上，用一个补给充足的坦克师，面对面的强干一队冷兵器时代的步兵。

　　如半月板成形术这样的技术操作，基本已经覆盖了滑膜炎相关手术需求了，虽然不同的病人的滑膜炎，可能会有不同的表现，以及不同的状况，但人的膝关节内部，也就是以骨头和韧带为主的组织，涉及面再广，也超不过前交叉韧带重建术的范围。

　　等于说，滑膜炎的类型，症状和严重程度等等，就好像讨论一支冷兵器时代的步兵的装备好不好，补给充沛与否，训练精锐与否，经验充沛与否……

　　对一支坦克师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和影响呢？

　　事实上，光是凌然所掌握的专精级的膝关节技能，就能完全解决膝关节的滑膜炎问题了——正常的医院里面，为滑膜炎的膝盖做膝关节镜手术的医生，多数还达不到专精级的水平。

　　王海洋其实也是提醒，见凌然回答的干脆，就笑笑道：“你有信心就好，不过呀，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当官的，不论官大官小，要求可都是拔高的。”

　　凌然“哦”的一声，他做手术的要求，向来也是拔高的，并不觉得有什么负担。

　　不长时间，沧平区的区长一行，就到了八寨乡分院。

　　考察的流程是有专人负责的，区长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规规矩矩的视察了一圈，啥事故没出，啥圈子没绕，安安静静的到了慰问义诊的环节，接着，按顺序握住凌然的手，就使劲摇晃了起来。

　　“听说凌医生在运动医学方面是特别厉害的，还给刘威晨做过手术？”区长沈久峰面相和善，声调则稍稍有点高。

　　凌然道：“我是给刘威晨做过手术。”

　　“刘威晨今年的成绩很好呢，都没有受手术影响哦。”

　　凌然笑笑，从他的角度来看，刘威晨还是受到了一定影响的，比如训练的时间被迫减少，日常护理的任务加重，从脚踝跟腱到膝关节经常都有水肿等等。但是，和其他做了跟腱修补术的运动员相比，刘威晨至少能够保持竞技水平，这就已经超过预期了。

　　“我听说，凌医生还给梅老做过肝切除手术？”区长沈久峰低声的询问着自己关心的重点。

　　凌然笑一笑，没有多说。

　　沈久峰也笑了，赶紧将话题给拉了回来，再次摇摇凌然的手，道：“凌医生，接下来可能还要麻烦到您。”

　　“好的。”凌然的态度不卑不亢，近乎于冷淡。

　　这显然不是区长所期望的，但是，也算是符合最低的预期了。

　　沈久峰此来，也就是见见凌然，了解一下他本人。虽然不是最令人欢喜的懂事模样，但好像也不是个神经病。

　　在老婆生活都无法自理的状态下，只要能治好老婆的滑膜炎，沈久峰觉得，就算是神经病，程度轻微一点，自己应该都是能够容忍的——只要不影响到手术就行了。

　　医生的存在价值，也就在于治疗患者的能力。

　　沈久峰又说了两句废话，就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参观考察。

　　等他的车队走了，沧平区医院的医生们，与八寨乡分院的医护人员，顿时都涌了过来。

　　凌然静静的看看周围人，就用眼神阻止了他们。

　　水利局长华涛同志，此时才从外间转回，面带笑容的奔向凌然。

　　“提前把病人病历送过来就行了。”凌然没有和他绕弯儿聊天的意思，而且，只是一个滑膜炎的膝关节，实在无法令凌然高看。

　　华涛也算是机敏，看看凌然的表情，以及周围的情景，就乖乖的点头，又笑呵呵的道：“改天请您吃火锅哈。”

　　有华涛这么一个打岔，附近诸人也都转移了情绪，笑呵呵的讨论起了火锅。

　　凌然转到里面房间里，去看病人们的治疗，并给几名自己处理的病人检查了一番，等到再出来的时候，他的“解除病痛”的任务，已进行到了172/300。

　　短短几天的义诊，就有百多名病人被解除了病痛，虽然有些人被治好的只是简单的炎症，或者鸡眼之类的小毛病，可解除的病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凌然反手给自己抓了抓脖子，让僵硬的肌肉稍稍放松一番，就投入到了源源不断的处置中去了。

　　义诊的活小，小也有小的好处。

第589章 重伤

　　经过了区长大人的参观，区医院八寨乡分院的风气为之一净——抢着干活已经没意义了，医院里自然也就安静了。

　　来自区医院的医生们，三三两两的坐在角落里，小声聊天，大胆看手机，就像是流落街头的流浪狗和流浪猫，只在觅食的时候才积极活动。

　　王海洋主任等前来义诊的医生羡慕不来的继续看诊。

　　义诊的消息传播的越广，来的人就越多。给所有病人看完病，这种希望是不可能实现的。八寨乡分院的小厅里已经排满了队的，之前有区医院的医生填空位，来的人多，也不觉得。现在人家不来干了，义诊的医生们就亚历山大了。坐过诊的医生都知道，不能让桌子空下来的，否则，等着看病的病人，非要闹翻天不可。

　　吕文斌和余媛等小医生也轮番上阵，顶替前线的医生们。

　　医生们坐诊半天不吃饭不喝水不撒尿，都属于常规操作，但是，从早上8点到晚上7点，持续11个小时的问诊，就没有人能坚持下来了。中间的休息时间，就得轮流替换了。

　　凌然坐诊了3个小时，就起来休息。

　　精力药剂能填补精力，令人精力充沛，但日常代谢是没办法的。

　　凌然让吕文斌上阵，自去卫生间，就见里面已是烟雾缭绕，呼吸间全是致癌因子，断肢再植的患者的指头，在里面活不过一泡屎的时间。

　　洪主任叼着烟，脸上带着看开了的洒脱的笑容，用淡黄色的手夹起烟，热情的打招呼：“凌医生也撒尿啊。”

　　“是。”凌然放出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微笑：“洪主任，麻烦开窗。”

　　“哦，是，忘记开窗了，开了有点冷。”洪主任有点不好意思的打开窗户，再缩缩肩膀，只觉得抽烟的快乐都损失了大半，心中不禁怀念起了云医。在云医，他抽烟的时候，小医生们从来不敢叫唤，也就是去开院务会之类的，才要稍稍收敛一点。

　　凌然就没那么多心思了，撒了尿，向洪主任点点头就出去了。

　　洪主任也不想抽烟了，追着一起出去，笑笑道：“那个，凌医生，沧平区的区长夫人，本来是给介绍到祝院士那里的吧，怎么又给你送回来了？有问题？”

　　凌然没想到主任医师……这么老了，还如此八卦，只道：“滑膜炎，又是关节镜下的手术，祝院士早都不做了，交回来给我做。”

　　洪主任听的一愣，转头笑了出来，道：“也是，现在的各种内窥镜，还是你们年轻人做的熟练，做的好。”

　　他这就是有感而发了。

　　新技术的开发对手术效果的提升是立竿见影的。就好像胆囊手术，采用腹腔镜和开腹手术，几乎是两个概念。只要是符合腹腔镜适应症的胆囊手术，再好的医生用开腹手术做胆囊，效果都很难好过腹腔镜下的胆囊手术的平均值。

　　若是由同级别的医生来比较的话，那差距就更大了。

　　希波克拉底的治病能力不如协和住院医，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然而，新技术对老年人却是不友好的。

　　二三十岁是医生成长的关键时期，到了40岁以后，再学新技术已经很困难了，但在积累经验方面还是有优势的，但是，过了五十岁，再让医生学习新技术，可以说是违反了人类生理的。

　　其实各行各业在此方面的表现都很明显，只是医生行业的终生学习，让此问题更加凸显出来了。

　　就内窥镜来说，腹腔镜宫腔镜属于中等难度，关节镜则是最简单，这主要是因为关节内部的结构简单，操作起来的容错率高。

　　所以，骨科医生通常都不拒绝使用关节镜，妇科普外之类的科室，大家也在积极使用。

　　胸外之类的科室就不免有畏惧感了。

　　胸腔镜的难度远比其他内窥镜来的高，学习成本极高，而且，胸外或心脏科做手术，本来就容易出现意外，想要开展胸腔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洪主任虽然是内科主任，但呼吸科与胸外联系紧密，云医胸腔镜开展的艰难，早被他看在眼里。

　　“凌然你关节镜都能开飞刀了，腹腔镜也做的好，有没有想过做胸腔镜啊？”洪主任试探性的邀请着。对呼吸科来说，医院里的胸外科的水平，可是直接影响到其科室本身的发展的。

　　别的不说，同样的肺癌患者，肯定是奔着胸外科水平高的医院先去，手术切除以后，再去呼吸科住院才是比较常见的。

　　好的胸外科，与呼吸科配合，也能将一些困难疾病，通过内外科联合诊疗的方式解决掉。

　　身为云医的强势科室的强势主任之一，洪主任对云医的胸外不能说是不满，但也不甚满意，联系到凌然做关节镜的实力，就有点想把他勾过来。

　　在哪个科室无所谓，反正凌然现在做的就不是急诊科的活。他要是开展胸腔镜的手术，一两年的时间也就起来了。

　　外科医生的学习过程是很缓慢的，但学出来的外科医生，开展一个新项目，也就是一两年，两三年的时间。当然，这是指55岁以下的中青年医生，年龄过线的，真的是要学不动了。

　　凌然却是没想过胸腔镜的事，如实道：“我没接触过胸外科，而且，现在腹腔镜也没研究清楚。”

　　相比之下，关节镜他就有点自信了。

　　洪主任咳咳的笑两声：“这就太遗憾了，胸腔镜其实挺好玩的。”

　　他是内科的，不用做手术，自然不怕凌然抢他的活。事实上，胸外科做的越好，对内科的促进反而更大。

　　两人说着话，再一起往大厅去。

　　八寨乡分院加起来还没有云医急诊中心的面积大，如今又是医生多病人多的样子，就算是换班的医生，也没有地方躲去，只能找个角落里带着，当做是艰苦奋斗了。

　　刚下楼，就见门口一片兵荒马乱，好几个人嚷嚷着，抬着人进来了。

　　“医生，医生……救命啊……”跑在最前面的女人大声的叫着，声音让整栋楼里的人都能听到。

　　大部分医生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几名离的近的，当时就冲了上去。

　　凌然也快走几步，顺手掏出酒精凝胶，给自己抹抹，并问旁边的洪主任：“来点？”

　　“刚洗的手。”洪主任说归说，也还是接了凌然挤过来的酒精凝胶。

　　凌然自己则是用酒精凝胶抹了一遍手，就开始戴手套了。

　　再戴好手套，病人已经被四人连着被子，给抬到了隔着大厅的治疗室内。

　　原本躺在床上舒舒服服输液的病人，只好推着输液杆，坐到了另一边。

　　“什么情况？”凌然直接问跑在前面的吕文斌。

　　“大胳膊被人砍了一刀，没有伤及动脉。”吕文斌镇定的不行。做了好几年急诊了，见过的病人多种多样，这种伤口不深位置普通的砍伤，就是俗称“皮外伤”的了。

　　围着一圈的医生们也看出来了，好几个人都失望的离开了。

　　义诊这么多天，发现的重症患者虽然也有，可是能直接上手治疗的，都没有遇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气势足的，却没想到只是砍伤。

　　人来的快，走的也快，一会儿，病床前就剩下四个白大褂了。

　　刚才喊救命的女人不由气的尖叫起来：“怎么来了还走啊，救人啊，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