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竹不想浪费一角钱，想着多打听些。

　　“当然不能，没见我偷偷摸摸的呢！”

　　沈玉竹还想再问，大娘突然面色一变，将饭团塞到顾云川手里，还不忘扯下他手上的一角钱，推着小车就风一样跑了。

　　一个穿红袖章的男人跑了过来，骂骂咧咧的，但也没追了，朝沈玉竹他们看了眼，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沈玉竹心里气苦，她还什么都没问呢，一角钱就浪费了。

　　“我去找她把钱要回来。”

　　沈玉竹越想越不甘心，想去找大娘，被顾云川拉住了，“人家卖了饭团给我们，分量也足，并没做错什么，走吧。”

　　他真不明白沈玉竹为何执着于明信片不肯死心，其实他对做生意没兴趣，他只想考上帝都大学，若是能出国留学就最好了，因为奶奶不止一次和他说过，爷爷在国外，希望他能去国外找爷爷。

　　顾云川分了一半饭团给沈玉竹，加快了脚步，他想买高中复习的书，因为他成分不好，不能上高中，只能自己在家复习。

　　唐小囡他们已经到了姑姑唐来凤家，姑父不在家，只有姑姑和表哥和表姐，唐来凤肚子里还揣了个，看到他们十分欢喜。

第81章 姑姑过的不太好

　　唐来凤修长苗条，容貌娟秀，外貌像了唐百山，个子和性格却随了张满月，是个急性子，做事风风火火的，唐小囡他们到的时候，唐来凤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洗衣服。

　　“你们咋来了？还把小囡也带来了，快屋里坐。”

　　看到娘家人，唐来凤特别开心，顾不上洗衣服了，一手抱起唐小囡，招呼他们进屋。

　　“姑，我自己走。”

　　唐小囡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唐来凤的肚子又尖又挺，看着至少得有四五个月了，她一身肉可不轻，别抱出个好歹来。

　　“过了个年，小囡都成大姑娘了。”

　　唐来凤在侄女脸上轻轻捏了下，把她放下了，看到唐来金他们带来的东西，唐来凤眼眶红了红，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来，也幸亏娘家帮衬，否则她日子更难过。

　　村里人都羡慕她能嫁给吃公家饭的男人，可却不知道她现在后悔死了，丈夫这个吃公家饭的也就是听着好听，每个月就那点死工资，却要养一大家子人，公婆身休又不好，一点忙都帮衬不了，里里外外都得靠她一人。

　　而且丈夫家是城镇户口，没田没地，唐来凤想种点啥都不成，只能等着每个月那点工资买米下锅，要不是娘家时不时地送些东西，她和孩子连饭都吃不饱。

　　“下次来别带东西了，家里也不富裕，我这儿还好的。”

　　唐来凤把弟弟唐来金拽到一边，小声叮嘱。

　　爹娘和弟弟倒没啥，她就是怕两个嫂嫂心里会有想法，设身处地想想，如果她公婆总是帮衬出嫁女，她也会觉得不舒服的。

　　“家里再不富裕也比你好过，大冷天你也不烧点热水，手都冻红了，柴柏良他是死人啊！”

　　唐来金和唐来凤相差六岁，小时候都是唐来凤带着他，姐弟俩感情很好，见唐来凤大着肚子还要洗那么大一盆衣服，而且还是冷水，两只手冻得跟萝卜一样，火气蹭蹭蹭地就上来了。

　　柴柏良是唐来凤丈夫，唐来金背后都直呼其名，不太瞧得上这个姐夫。

　　而且他更恼火柴柏良没把他姐姐放在心里，自个没本事挣不来钱，也不晓得体贴体贴媳妇，把他姐当母猪下崽，已经生两个了，还要生，也不想想那点工资养不养得起，到时候辛苦的还是他姐。

　　“已经有一儿一女了，还生什么生，生了他养得起吗，姐你别总听他的，在家的时候都没让你受这委屈，不行就回家，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唐来金恨恨地说。

　　唐来凤心里暖暖的，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哪还能再回娘家住呢！

　　“你连媳妇都还没影呢，先把个人大事解决了吧。”

　　唐来凤嗔了句，一听娶媳妇，唐来金头都大了，悻悻地闭了嘴。

　　迟早有一天，他会娶个才貌双全的城里姑娘，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唐小囡在院子里和表姐一起玩，准确地说，是她看着表姐洗衣服。

　　表姐柴玉香只比她大两岁，但洗衣服十分麻利，跟小大人一样，一边搓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唐小囡说话。

第82章 算计着过日子

　　“表姐，你知道明信片不？”唐小囡打听。

　　“什么明信片？”

　　柴玉香敷衍地问了句，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和小表妹聊天上头，她干活都来不及呢。

　　洗完衣服要扫地擦家具，给爷爷煎药，还得去菜场拾点菜叶喂鸡，唐来凤在院子里养了几只鸡，每个月能省不少鸡蛋钱，鸡食大多是柴玉香去菜场拾回来的。

　　她爸爸柴柏良干的就是市场管理工作，菜场正在柴柏良的管辖之下，所以柴玉香每次都能拾到不少菜叶，够家里的鸡吃了。

　　才八岁的柴玉香，已经是唐来凤的好帮手了，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哪里有心思去关心明信片这种小资东西，连听都没听过。

　　唐小囡又问了遍，柴玉香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听过，干啥用的？能吃不？”

　　问话的同时，柴玉香双手没停着，用力地搓洗着衣服，白色的泡沫越搓越多，还有些溅到了她身上，小小的手冻得通红，还长满了冻疮，柴玉香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毫无感觉地泡在冷水里，搓得飞快。

　　唐小囡被她红肿的手吸引了注意，忍不住问：“表姐，为什么不烧热水洗衣服？多冷啊。”

　　柴玉香像听见天方夜谭一样，瞪圆了眼睛，“烧热水？小囡你懂什么，洗衣服怎么能用热水，洗脸洗脚都不够用。”

　　“用完了再烧啊。”

　　唐小囡更不明白了，不够用为啥不烧？

　　“你说得倒轻松，烧水不要煤饼？一只煤饼烧五瓶水，还可以煎一碗药，五瓶水正好够我们一家用一天，一天用一只煤饼刚刚好。”

　　柴玉香小嘴嘚啵嘚啵地一通算帐，也幸亏唐小囡是成年人，否则肯定会被绕晕，她没想到唐来凤家烧只煤饼都要算计。

　　“烧饭怎么办？”

　　“烧柴禾，附近有山，我和哥哥放学后去拾柴禾烧。”

　　柴玉香搓洗好了衣服，费劲地抬起了比她人还大的木盆，唐小囡赶紧帮忙，被柴玉香挡住了，“不用你干。”

　　表妹娇滴滴的，是大舅的心肝宝贝，哪能让表妹干活，而且表妹啥都不懂，只会帮倒忙。

　　唐小囡震惊地看着八岁的表姐，扛起了一大盆子衣服，踉跄着走了几步，到了水龙头下，开始清洗衣服，动作一气呵成，比大人还麻利。

　　明明只比她大两岁而已。

　　却比前世二十六岁的她还能干些。

　　唐小囡有一点点羞愧。

　　从柴玉香这儿打听不到东西，唐小囡又去纠缠表哥柴文浩。

　　柴文浩十岁，长得不像唐来凤，柴玉香和唐来凤不禁相貌像，性格也像，说话做事都风风火火的，柴文浩却有些木讷，见人就腼腆地笑。

　　“表哥你要干什么去？”

　　柴文浩背了只筐准备出门，他憨厚地笑了笑，“去拾点柴禾。”

　　家里的柴禾都是划算着用的，今天来了客人，妈妈肯定要多做些菜，他得再去拾点回来。

　　“我也去。”

　　唐小囡想跟着，柴文浩犹豫不决，霍谨之过来问道：“还有筐吗？”

第83章 大人的话不能全听

　　“有的。”

　　柴文浩又拿了只筐，有些难为情，怎么能让客人去干活呢，但霍谨之身上冷硬的气势，让他不敢拒绝。

　　唐爱国也出来了，见状也拿了只筐，听姑姑和舅舅说话太无聊，还不如出去溜达。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乌城比越城的山还多，就算城区也处处都是山，唐来凤家出门没走多远，就有一小片山，山坡上还有人种了菜。

　　山上的柴并不多，地上少得可怜，都被人捡走了，唐爱国索性爬上树，将枯枝掰了下来，没多会儿就盛满了一筐，柴文浩羡慕极了，他要是会爬树就好了，以后再不用担心拾不到柴了。

　　“表哥，你知道明信片不？”唐小囡一边拾柴一边问。

　　霍谨之朝她看了眼，眼里带着笑，这胖丫头只听他问了一回就上心了。

　　“知道，三角钱一张，五角钱两张，可好看了。”柴文浩语气羡慕。

　　霍谨之拾柴的动作顿了下，神情专注了些。

　　“表哥，明信片在哪里买？”唐小囡又问。

　　“我同学妈妈就卖这个，她在电影院那儿卖，我还帮着卖过呢，给了我五角工钱。”柴文浩喜滋滋地说。

　　只可惜这事让他爹知道了，打了他一顿，勒令他不准再帮忙卖，他就没再去干了。

　　唐小囡按捺住激动的心，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表哥你现在还卖不？”

　　“不卖了，我爸不准我卖，上回打我屁股可疼了。”柴文浩揉了揉屁股，现在都还疼，可惜没法挣钱了。

　　“姑父为啥不让你卖？”

　　“爸爸说他是干部，家属不可以带头做违反政策的事。”

　　“你爸他放屁，自个没本事，还不准人挣外快，哼！”树上的唐爱国火气一下子冲上来了。

　　刚才他听小叔和姑姑聊天，知道姑姑日子不好过，连肉都买不起，每年都靠着他爹接济才能吃上肉，还有爷爷奶奶时不时送来的粮食，否则姑姑一家就得饿肚子。

　　日子都过成这样了，柴柏良还死守着所谓的原则，哼，难怪小叔瞧不上姑父。

　　他也瞧不上。

　　男人要是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还有啥脸活着，解了裤腰带上吊得了。

　　柴文浩脸涨红了，想说唐爱国几句，可他老实嘴笨，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脸涨得更红了。

　　唐爱国哧溜地滑了下来，冲柴文浩没好气道：“你蠢不蠢，以后偷偷卖，别让你爸知道不就得了，大人的话又不是一定要全听的，你都十岁了，得有自己的主见，晓得不！”

　　柴文浩眨了眨眼，内心翻江倒海，从来没人和他说这些话，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要听爸爸的话，柴文浩也习惯了听话，听爸爸的话，听妈妈的话，听爷爷奶奶的话，听长辈的话……

　　总之就是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可现在唐爱国却和他说，他应该有主见了。

　　他的理智在说，不应该听表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