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晏抬起眼眸看着他，“师妹，她在哪里？”
“……”
惊寒天君看着他，许久之后，缓声道：“她前往钟山而去。”
正从后面跟上来的启明，听见这句话，整个人瞬间就惊住了，他陡然惊觉，意识到了某种可能……
顿时，他浑身僵硬像是根木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无法动弹。
他的脸色从震惊凝固，到惨白难看……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
……
极致的痛苦，伴随着强烈的悔恨，席卷了他的全身，充斥着他胸腔的每一处，化为剧烈的毒，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启明想起他昨日对林毓秀说的那些话，那些指责……
他的心剧烈地抽痛，强烈的痛苦悔恨让他浑身佝偻蜷缩了起来，我都干了些什么！
前方——
姬晏嘴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脸色白的像是只张纸，他整个人气息虚弱，脆弱，不堪一击，就像张白纸一张，一撕就破。
“我要去找她。”
姬晏说道，他眼神陡然便坚定，迸发出强烈的光，他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坚定坚毅，透露出一种强大的意志，“我要去找她！”
“……”
姬晏说罢，便大步朝前，朝外走去。
“回来！”
惊寒天君看着他往外跑着离开的身影，“这是你师妹的决定，你要……尊重她。”
姬晏一言不发，大步朝前走去，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
“你这是要你师妹走的也不安宁吗！”
惊寒天君厉声喝道，他看着头也不回的往外快步离开欲追赶上去的姬晏，神情难掩悲恸，他拔出了剑，一剑朝前辟出一道剑光，“今日你哪儿也去不了！”
剑光阻了姬晏前路，迫使他停了下来。
“师伯是要阻止我吗？”
姬晏转过身，一双眼睛血红盯着他，他昳丽的脸庞上此刻冰冷平静的令人毛骨悚然，充斥着一股混沌又可怕的气场，“你不能，谁也不能！”
他的手按在腰间剑鞘上，骤然拔出剑鞘，一道银芒寒光刺破虚空，剑朝前指向惊寒天君。
惊寒天君见他此刻模样，眉心一跳，冷着脸目光盯着他，“你倒可一试。”
他同样挥剑，指向前方姬晏，“你随我习剑近二十载，今让我见识下你的剑，成长到何种地步！”
这对剑道上“师徒”拔剑相向，如生死仇人般，死斗不休。
“铿——”
“噌——”
“嗡——”
……
……
钟山。
越靠近钟山，阴气越重。
阴影浓雾也越重，沿途，林毓秀没有见到一个活物，没有见到一棵树，甚至是连一株草都没有见到。
天问宗掌门说，“钟山是幽冥界的入口所在，所以在钟山方圆千里，皆为‘鬼门关’。”
“鬼门关，只有鬼怪而无一活物，但凡是生者活物皆不存在。”
林毓秀：……
不好意思她听到这里，只想到钟山附近环境污染、水土流失的有些严重啊，土地荒漠化，一旦下雨就会土壤流失容易形成泥石流山体滑坡，应该多种树！
林毓秀环绕着钟山附近光秃秃的山体，体内炎黄子孙与生俱来的种田天赋被激活了，想种树，想搞绿化，想治理土地荒漠化！
“你这般做，好吗？”天问宗掌门忽地问道。
“甚么？”正走神在脑海里想着钟山种树规划一二三的林毓秀，条件反射性的问道。
天问宗掌门看着她，说道：“一声不吭的离开。”
“你连和他们告别都没有，这是抛弃吧。”天问宗掌门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小姑娘做事不能这么冲动。”
昨夜，林毓秀主动前来找他，开口就是她要去钟山见烛龙，可把天问宗掌门吓一大跳。
饶是久经风雨的天问宗掌门都沉默了好半响，才看着她，说道：“你知道你此话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林毓秀说道，她看着天问宗掌门，神色坦然直白，“烛龙和神女的事情我都知晓了，想要安抚送烛龙回幽冥界，需要神女前往钟山。”
“而我是这一代的神女，对吗？”林毓秀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的就仿佛是……她在说着一件最简单平常不过的事情，无惊无惧，无悲无喜。
这样的表情，天问宗掌门曾在上一代的烛龙神女，他的师妹静慧道人脸上见过，也曾在上上带的烛龙神女脸上见过……
记忆里，似乎每一任的烛龙神女，都是如此平静的，接受了自身的命运。
天问宗掌门不禁便生出了几分好奇，每一代的神女，命运在选择她们的时候，是否是看中了她们身上的某种相似之处呢？
“你是如何知道的？”天问宗掌门看着她，好奇问道。
“猜到的。”林毓秀说道，“文瑛师伯今日的言行太过奇怪，我稍一联想，便猜到了某种可能。而让我确定了我的猜测，正是您刚才的反应，您没有拒绝我的提议不是吗？”
她对着天问宗掌门微笑，笑容从容而自信，游刃有余。
天问宗掌门闻言哑然。
他素有耳闻，显化师弟的这两位弟子，一个天生剑骨，剑道孤绝，一个才智过人，多智近妖。
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天问宗掌门看着她，说道：“你既猜到了，那也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当真愿意前往钟山吗？”他看着林毓秀问道。
“嗯，愿意。”林毓秀说道。
她回答的太过平静，神色太过的从容淡然，就仿佛这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寻常的事情。
天问宗掌门不得不再次问道，“你当真愿意，不后悔吗？”
“嗯，不后悔。”林毓秀说道。
“为何？”天问宗掌门看着她，问道。
“因为……”林毓秀对着他笑了，“因为这里有我想要保护的人。”
“……”
时隔多年，天问宗掌门再一次听见了同样的回答。
“掌门师兄，我想保护文瑛，想要保护大家，所以让我去吧。”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去的话，我希望这个人是我。老实说，在知道是我，而不是文瑛时，我真是松了一口气，很自私吧……”
“所以，就让我自私一回吧，文瑛以后就拜托你了，师兄。”
第53章 钟山见龙 您听我说……
林毓秀从启明那里得知了烛龙和神女的事情之后,便隐约有所猜测，她或许便是这一代的神女。而当文瑛道君前来寻她，试图劝她离开宗门下山,这个或许便被她去掉了。
在这时候,林毓秀便在思索，她该如何做了。
她枯坐在室内许久。
许久之后,她抬起眼眸目光看着前方窗外，也许是她该离开的时候。
这段时光，美好的如同幻梦。
而梦总有醒的一天。
——如梦泡影。
泡沫破裂了，梦也要醒了。
她将姬晏和启明灌醉,然后站起身来，带着一身酒气前去寻找了天问宗掌门。
“我若不去，大家都要死，无人能幸免。以我一人之命换取所有人的性命,岂不划算？”林毓秀对着面前的天问宗掌门,“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天问宗掌门哑然。
不需他回答，林毓秀也知道没有,若是有，当初静慧师伯便不会前往钟山。
“掌门师伯,这是我愿意的。”她看着天问宗掌门，微笑说道：“谁都无法做出决定，谁也无法做这个坏人,便让我来做吧。”
“是我杀死我自己,那样谁也不会怨恨。”
谁也不会被怨恨。
天问宗掌门听着她句话，心脏猛地剧烈一抽，他瞳孔放大盯着面前少女。
许久之后，“我明白了。”
“一切便如你愿。”
“……”
林毓秀见他答应,想了想说道，“我还有一事。”
“……何事？”
天问宗掌门目光看着她，他现在被林毓秀搞得心惊肉跳，生怕她一开口就是什么诛心杀人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