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逝去的积分。
苏棠叹了口气，扭头往医务室的方向走，根据医生的要求，她在完成训练后，每天都需要到医务室报道，进行肌肉损伤程度检测，合格了，才能保持这个强度。
相反，损伤程度还是过高，医生会坚持她目前的训练量再砍半。
苏棠揉了揉胳膊，她习惯于每天训练都超过自身极限，时间久了，那种细微的身体数据变化也能摸到规律，以她现在身体传达的感受，去医务室检测是最安全的。
医务室里还是没几个人。
几天下来，新生们都知道医务室的医生远比他们先前的医生严格，根本不存在给他们开出单子请假的机会。
医生正埋头看书，见到苏棠进来有些惊讶：“你的训练结束了？”
苏棠哀怨地看着他：“托您的福，格斗训练提前完成了。”
医生：“……”
他感受到苏棠的情绪，对她情绪的来源心知肚明，但他对学生的训练极限有自己的认知，为了苏棠的长期发展，他也不会允许她这么损耗自身的肌体。
医生重新给苏棠做了一个肌体损伤检测。
五分钟后，仪器的提示灯由绿转橙色，虽然有出现部分的肌体损伤，但检测仪的提示灯和打印出来的报告都显示这种程度的损伤，完全是在苏棠的恢复范围内的。
医生又给她注射了一次缓解肌肉酸痛的药，才放她离开医务室。
苏棠走出医务室，晃了晃胳膊，稍作活动，直奔向操场，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监督学生训练的钱教官，后者同样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那一刻，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脸，装作没有看到她。
苏棠毫不介意，她笑眯眯等在边上做一些活动筋骨的动作，不声不响，甚是乖巧，完全没有要打扰他们训练的意思。
钱教官却无法彻底无视她的存在。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射击习惯，但在这之前，必须要遵守基本的射击安全规则。现在，拿起手里的模具，向后……”
模拟射击的靶子在学生右手边。
钱教官喊出口令的同时，就意识到自己说错，马上闭上嘴。
指令接收到一半。
新生们一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教官心一狠，心道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情，等苏棠拿到积分走人，他依旧是个严肃、威严又令人害怕的教官。
钱教官走到苏棠跟前。
苏棠停下手上的动作：“钱教官？”
钱教官愣是从她眼睛里读出她的疑问：“给你十分钟，速战速决。”
她受宠若惊：“钱教官，这样会不会太打扰到你们？”
钱教官：“……不会。”
她在旁边等，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钱教官侧开身，露出身后那三排全新的小鸡崽子们：“随便挑，赶紧的。”
苏棠没想到，整个训练营地的教官里面，最通情达理的居然是钱教官。为了节省她的时间，让她拥有更多的休息时间，甚至不惜暂停训练。
她没有辜负钱教官的期待，凭借自己的眼力，在一群小鸡崽子里面挑出了十个偏弱的人，成功在十分钟内拿到十个积分后，功成身退，留下一群茫然又无辜的鸡崽子们。
学生下意识把视线转向钱教官。
苏棠前一天找钱教官进行单人对抗赛的时候，钱教官训练场地挪到了角落，被苏棠挑战的团队，哪怕她表现的再怎么友好，其他人也不会特意到处说苏棠又多厉害，打他们一分钟一个人。
因此这件事情只在教官内部口口相传，成了他们对苏棠格斗技巧进一步认知的消息参考。
钱教官负责集训这么多年来，面对这群学生迷茫的目光，心里居然生出一种愧疚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全体起立，拿起仿真/枪，现在，向右转！做好先手准备……”
严厉的声音响起。
即便新生都还在迷茫中，身体却更快一步做出反应，当即抓起手边的仿真/枪，在教官的指令下，几秒钟就做好了射击准备，这种准备的动作，他们已经重复了上百遍。
看着这一群对他们自己即将连续首创却毫不知情的小鸡崽子们。
钱教官心里暗道，他一定会更努力的操练他们，让他们能更快的掌握射击技巧，好歹在抵抗枪械后座反震力上，可以比苏棠要强一些。
苏棠并不知道钱教官心里的腹诽。
她完成这一天十个积分的任务后，估算着快到食堂放饭的点，就快速直奔食堂，凭实力打到了第一只大鸡腿，满足的吃完，才回到寝室，这会儿江月她们都还没回来，苏棠就先去洗了个澡。
等她洗完出来，却发现寝室里气氛异常沉默，没有以往的活力。
苏棠放下脸盆：“你们怎么都哭丧着一张脸？”
江月抬起头，嗓音沙哑，明显是刚哭过：“棠神，你说我们是不是天生就比不过别人，就算再怎么努力，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江月情绪不稳。
又一副遭受重大打击的样子。
苏棠皱眉，扭头看向其他两个女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来说。”
第29章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对江月的遭遇也深有感触。
集训队伍重组后，她们和江月等人因为体能上的不足，被分进同一个组里，一天下来，大部分时间都是针对她们的体能训练，只有解散前两小时，会跟不同组的同学组织格斗比赛。
格斗的规则和苏棠他们对战教官一样。
输掉的一方需要负重罚跑，赢的一方则可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
所有人都想要赢得休息时间来应对下一次战斗。
因此先上场的人总是逮着女生进行战斗，教官没有禁止这种现象，女生就算有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江月在格斗比赛的第一天过的格外凄惨。
或许是她看着更加瘦弱的关系，别人一上来就选择她进行挑战，在陷入负重罚跑消耗大量体能之后，江月再去挑战别人，赢得几率大大降低，导致她的胜率在学生里面垫底。
当时江月就觉得难受。
女生们也都相互安慰打气。
但是在解散后她们却听到有人在吐槽，或许对方没有太多别的意思，但当“最后一天演习的时候，谁跟江月组队谁倒霉”这种言论钻进耳朵里的时候。
江月就崩溃了。
她躲在外面哭了好久，回到寝室里面后是意志消沉，就是刚才苏棠出来看到的这幅模样。
苏棠安静听她们说完，视线转向江月，后者哭到眼眶红肿，此时低着头抽噎，看着可可怜怜。
苏棠开口：“你觉得比不过别人，然后呢，你要退出放弃吗？”
其他两人没想到苏棠问的这么直接，朝她猛眨眼睛，生怕过分刺激到江月。
苏棠目不斜视，只看着江月。
后者听到她这么说，激动到一下站起来：“我没有！我每天训练到脚底起泡，结束后去找医生挑开水泡，就算第二天训练的时候又裂开了，痛到要死，我也没有要放弃，我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啊！我就是觉得……”
觉得努力了，却好像没有用。
在努力之外，总有天生的优势、天生的天赋、天生的背景，一系列因素干扰下逐渐把人和人的差距拉大。
苏棠看着她，除了江月，其他女生多少也都在尽力适应集训的训练强度，她半夜回来，看到有人做梦都在哭着喊累，也没有人真的提出要放弃。
“你脚上的水泡结痂了吗？”苏棠突然转移话题。
江月愣了一下：“结、结痂了，不过也有新的水泡长出来……”
苏棠朝她走近一步：“医务室的药挺不错，水泡结痂褪掉后，很快会有一层薄茧，之后就不容易长水泡了。”
江月不明白苏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你的身体都在努力适应集训的节奏，为什么在思想上又要被其他人影响？能够被军校录取，就证明军校认可你的潜力。”苏棠看着她，“走到这一步，你比很多人拥有更高的天赋。”
“但是在天赋之外，努力的方向和程度，才是决定你能走多远。”
“或许你现在看到的是努力过后，和别人拉开差距仍然在拉大，但是，反过来，只要你放弃努力，你就可以直接拥有一眼望到头的人生，舒适、安逸又自在。”
江月怔怔地看着苏棠。
进入军校后，她看到的是别人拥有比她更高的天赋，更强大的背景，原本擦线被录取的那份幸运和最初的决心不知不觉就从心里飘走，直到今天听到别人的吐槽，她终于彻底崩溃。
但苏棠说的话，直戳进她的心里。
扪心自问。
她真的没有想过放弃，就算是在医生帮她分离黏在水泡上的袜子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苏棠看她面露思索，没有继续刚才严肃的话题，反而扭头看向其他两个女生：“刚才你们提到的，那个吐槽别人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两名女生沉浸在苏棠的话里没回过神，懵懂地回答：“俞安风。”
江月也反应慢半拍：“棠、棠神，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人？”
苏棠一本正经：“我跟你们讲道理是讲道理，他在背后吐槽我们寝室的人，我当然要教他做人，帮你出口气。”
一般来说，女生之间的友谊就建立在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像苏棠这样，听到事情原委以后，反而问江月会不会想放弃的行为占少数，但她们在听完觉得十分有道理的时候。
苏棠又走回了正常流程。
反而让人觉得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江月一下子涨红脸，她连连摆手：“不不不，棠神，不用你出马，我要靠自己把那个人打到！一次集训不行，就等第二次集训，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的！”
苏棠挑眉：“那你要加油了。”
江月面露坚定：“我一定会的！”
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其他人看到她笑，也终于放心下来了，几个人连忙回去洗漱，一连串的准备工作下来，再躺到床上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等天亮太阳升起，四人是一起出门训练。
接下来两天，苏棠都是一样的流程，上午在王教官那边进行专门的体能训练，下午则去格斗训练场地报道，完成十次挑战教官的任务，负重罚跑十圈，扣除八个积分后，又跑去医务室报道，最后到操场寻找钱教官，完成十次个人对抗赛。
虽然每天都能赚到十个积分，但每天都会固定扣除格斗罚跑八个积分和迟到罚跑的四个积分，就算她赚的多，也抗不过扣的更多，等到集训最后一天演习的日子。
她手上是只有两个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