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鞋垫子这件事，我确实不应该擅作主张，对不起。可以给那个回个电话吗，我也想对他道歉。”

　　章宏文张大了嘴，小声说：

　　“那你不许跟人家吵架啊……”

　　他犹豫着，但还是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老胡啊，我这边艺人想跟你通话。”

　　老胡在那边咆哮：

　　“她还通什么话！这个案子我跟了三天了，就被她一个鞋垫子给弄没了！我的提成怎么办，她来给我赔吗？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艺人！”

　　凌冉已经接过了电话，章宏文生怕她对骂回去，赶紧在旁边小声说：

　　“别生气啊，别生气……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凌冉没有生气，甚至，眼皮都没跳一下，她只是静静听着手机对面的人发泄情绪，听了有两分多钟。

　　直到对面“喂？”了两声，凌冉才开口：

　　“您好，我是凌冉。首先，我要向您道歉，这次的鞋垫事件，是我没有对公司报备清楚，都是我的错，让您这边的代言项目出现问题，对不起，我愿意赔偿您的损失。”

　　那边半晌没有动静，似乎被惊呆了。

　　明星们高高在上，就算出错，那也是手下人不停擦屁股，明星本人是很少会出来认错的，他们也要维持人设。

　　可这个凌冉……道歉也太快了吧？

　　商务老胡只是略微停顿，很快觉得对面就是个软柿子，于是更加嚣张地开骂了：

　　“你在这里道歉有什么用？啊，丢了的项目能找回来吗？还赔偿我的损失，有钱了不起啊？说实在我还真不在乎那点钱！我就是要争口气！……”

　　凌冉咬了下嘴唇，等他终于说完一轮，抓住机会扬声道：

　　“我道歉是因为我做错了事，不过我认为，你也应该为你做错的事道歉，你在工作沟通中带着情绪骂我经纪人，这不是正确的沟通方式，我觉得，你应该对我的经纪人道歉！”

　　那边沉默一瞬，顿时更炸了，整个手机都被他的大骂震得嗡嗡响：

　　“你他妈还有脸叫我道歉！！！你经纪人就是蠢驴，我说错了吗，他比驴还笨！！你跟他一样蠢，头发长见识短，女人就是坏事！还想叫我道歉，我没让你给我跪下道歉已经是大发善心了，你算个什么……”

　　凌冉抿着嘴唇，她真的没有办法对付这种暴躁不讲理的人，现在也只是口角，又不能把人扭送公安局，就有点无力。

　　章宏文听见这些难听的话，更丧了，在旁边长叹一口气。

　　就在这时，办公室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高瘦人影大步走进来！

　　是李嘉泽！

　　他一身西装略有凌乱，发型却弄得一尘不染，戴上金丝边眼镜，整个人就是斯文败类的典范。

　　他看上去像是跑过，胸膛还在不断起伏，开门也很用力，门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凌冉一下没拿稳手机，手机掉在了桌上，里面老胡的大声谩骂继续传出来：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叫我道歉，你他妈的有本事让李总跟我说，你把李总叫来评评理啊！”

　　李嘉泽看了眼手机，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眼章宏文。

　　章宏文马上小声道：

　　“商务老胡，丢了代言，说是凌冉的错，吵起来了……”

　　凌冉站在一边，皱着眉头。

　　李嘉泽冷笑一声，拿起手机，对着手机那边，沉声：

　　“我是李嘉泽，我来评理了。”

　　商务瞬间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嗝。”

　　李嘉泽坐在椅子上，平静道：

　　“什么问题？”

　　商务：

　　“就是那个凌冉吧，她私自卖鞋垫，丢了LACON的代言，都是她的错啊李总！”

　　李嘉泽看了一眼凌冉，眼神没什么情绪。

　　凌冉不明所以，觉得大概李嘉泽会追究自己责任，问自己索赔吧。

　　然而，李嘉泽却是对着手机，冷笑说道：

　　“所以，这就是你用脏话骂同事的理由？”

　　凌冉睁大眼睛，看向李嘉泽。

　　李嘉泽换了个姿势，手肘放在扶手上，微微偏头，对着电话那边说：

　　“你觉得骂人就能解决问题？如果骂人有用，那你怎么不去骂客户？这么血性男儿，怎么就知道骂女孩子呢？”

　　商务：

　　“……可是她先做错……”

　　李嘉泽：

　　“是人都会做错事，还是说你从来没做错过？那也就是说，你不是人？”

　　章宏文“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

　　李嘉泽还在继续：

　　“你叫我来评理，我来了。我的理就是，你骂人不对，不解决问题反而制造同事内部矛盾，更不对。从本月起，你的业绩提成、奖金全部取消，你还要对凌冉、章宏文两位同事，在全公司面前道歉，听懂了吗？”

　　商务：

　　“……”

　　李嘉泽语调放得更加柔和，像软刀子：

　　“我问你，听懂了吗？下次公司组会，我要看到你的道歉。三个月后，看你表现恢复提成，自己去跟人事部说。希望这三个月，你能学会正确的职场沟通方法，加油！”

　　李嘉泽手指轻飘飘的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桌子上，看着凌冉，轻声细语：

　　“你没事吧？”

　　凌冉还在震惊：

　　“没事……”

　　章宏文惊讶：

　　“李总？您不是在西城那边开会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且李总的办公地点也不在丽骄传媒啊，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来，还钻到自己办公室？

　　这些话，章宏文并没有问出口，他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答案，忍不住转头看向凌冉。

　　李嘉泽看着凌冉，看了一会儿，忽然小声问：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都有黑眼圈了？”

　　凌冉略有些不自在：

　　“还好……刚才，谢谢李总。还有，我也做错了，我愿意接受公司对我的任何处罚。”

　　哪怕是她这种神经粗大的人，都感觉得到，李嘉泽刚才处理商务的行为，有点为她出气的意思。

　　李嘉泽摇了摇头：

　　“我看直播了，你卖的……东西确实不错，我也买了两双。这件事本身没错，是那个商务业务能力不强，自己抓不住客户，才会对你们撒气。至于对你的处罚……以后和经纪人多注意沟通吧。”

　　凌冉真的惊讶了，脱口而出：

　　“没想到，李总您对鞋垫也有兴趣啊。”

　　李嘉泽脸上肌肉抽了一下：

　　“……那倒也不是！”

　　凌冉眨了眨眼睛：

　　“嗯，好的，我懂。”

　　你……懂什么。

　　李嘉泽眼皮微微抽动。

　　室内气氛一时安静下来，章宏文挑起了打破尴尬的重任：

　　“那个，李总，没事的话，我就让凌冉先回去休息了……”

　　李嘉泽：

　　“等一下。”

　　他似乎经历了激烈的心理斗争，终于下定决心，掏出手机。

　　他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调出一个页面，保持着面瘫表情，把手机递给凌冉，轻声说道：

　　“这个，这道题……我不会，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章宏文：？？？？？

　　章宏文内心想起一首歌：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凌冉转头看着李嘉泽，这次是真的惊讶到了！

　　李嘉泽，全书大反派，日理万机的嘉悦集团大总裁，竟然在手机里，做自己给粉丝发的那两套题！

　　还要让自己给他讲题！

　　这真的是大反派吗，不是哪个名校毕业的三好学生？

　　凌冉狐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李嘉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只看出对方在自己的视线之下，似乎很紧张，拿手机的手指都在抖。

　　所以……难道！

　　凌冉突然意识到，李嘉泽是不是有一些灰色地带的行为，又怕被自己举报，所以现在想用试题，来试探自己到底知道多少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