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俞向好说完这话苗金兰连忙呵斥, “向好，你咋说话呢。”说着又忙对俞先进解释道，“向好不是这意思。”

　　“我就是这意思。”俞向好现在在俞家人包括这爹娘面前都懒的装了，“我就那意思，要不是看爹的面上我早抽她了。你们都说我变了, 可我为啥变的，又凭啥不变。俞家人不把我当人看, 把我们一家四口当牲口用。爹您觉得那是您娘您乐意听她的没关系, 可能不能别捎带上我”

　　“奶今年才五十来岁, 打从四十上就不下地干活，到底是她养了我，还是我们养了她？我小时候不给我吃饱，三年灾害的时候差点饿死，要不是那时候都穷没人买她恐怕也把我卖出去了。别家孩子捏泥巴玩的时候我就开始学洗衣服做饭, 别的小孩还在家里干点家务活的时候我就跟着下地, 我挣八个工分的时候俞向兰还在家里喂鸡。爹, 我挣的工分能够我吃吗？凭啥她们就不把我当人看。”

　　俞先进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俞向好也看不出他的意思来。这些话她先前与苗金兰说过, 可现在说起来她仍旧替原女主不值。但凡爱护疼爱子女的爹娘, 都不会任凭自己的儿女被欺负。像俞向兰不就有爹娘疼着？

　　俞向好目光落在俞先进身上继续道，“她们不把我当人看我也认了，毕竟我也不是俞家人。”她自嘲一笑，“她们做主把我卖了一百块钱的时候娘还说我该温柔些省的婚事被退了。等俞向兰看上这婚事的时候娘又说这婚事不好，给她也就给了。她们对我不好情有可原, 可娘您是我的亲娘，您实在太令女儿寒心了。”

　　“向好……”苗金兰脸色有些难看，其实她的心里对这婚事的看法也很复杂，一方面她觉得女人订了亲就该从一而终，像她当年不就因为做错事导致这么多年都抬不起头来。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婚事不好，所以俞向兰想要的时候她才劝闺女放弃。

　　可显然她闺女已然乐意了这婚事，可能心思也在赵丰年身上了，她的话也就听不进去了。

　　上午的时候赵丰年护着向好，她也觉得不错，所以她硬气了一回顶撞了婆婆。可她到底是做儿媳妇的，要是俞老太闹的厉害了，她也难做。

　　俞向好摆摆手道，“行了，肉我给你们留了那是我孝敬你们的，至于你们拿着这肉和汤孝敬谁那我也不管。但我说明一点，有了一我就再也不会给二，往后有了啥不给你们，你们也别怪我不想着爹娘。”

　　苗金兰讪讪道，“那不会……”

　　她话刚落俞先进将碗端起来大口喝了起来，一碗汤里头连带肉没两分钟就下了肚。苗金兰有些惊讶，“先进……”

　　俞先进没理她，而是对俞向好道，“向好说的对，爹听你的不送了。”

　　俞向好松了口气对俞先进这话很满意，她看向苗金兰，“娘您去送吗？”

　　苗金兰看看俞向好又看看俞先进讪笑着把碗放到一边儿，“不送，我晚点再喝。”

　　俞向好双目微沉嗯了一声便不再答话。

　　许是俞老太一直等着俞先进两口子去孝敬没等到，下午的时候俞老太中气十足的在院子里开了骂。俞向好在屋里蒙着被子睡大觉，俞先进出门去了，苗金兰在屋里来回转悠忐忑不安。

　　后半晌俞向好出了趟门去找向丽丽说话，等她回来的时候俞老太已经不骂了，苗金兰和黄二妹在灶房做晚饭，俞向南在房门口探头探脑。

　　房门一关，俞向南说，“姐，你说的没错，我看见娘把那碗汤端堂屋了。”

　　俞向好冷笑一声，“咱娘可真孝顺啊。”

　　早先的时候她还觉得苗金兰好歹是原女主的亲娘，她说重话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原女主。可这些日子以来观苗金兰态度和作为，她仅有的那点同情和怜悯也渐渐消散了。

　　其实就早上的时候苗金兰对她说赵丰年不错的时候她还高兴来着，可打脸来的太快。恐怕在苗金兰心里孝敬婆婆维护好妯娌的关系远比她这个闺女要重要的多。

　　令她惊讶的倒是俞先进这个便宜爹，不管是原书中还是以前。俞先进对俞向好的态度一直是漠视的，俞向好如何他只当看不见，叫他爹他就答应，他有事也不会求俞向好，多了却没了。

　　可上一次他劝苗金兰的话还有这次的事情，她突然觉得这个便宜爹兴许真的不错。

　　俞先进这一辈兄弟四个，老四不在家，听说明天才回来。老大俞先国老三俞先民都挺不是东西，俞先进要是好的，那可真是歹竹出好笋了，实在难得。

　　“行了，我知道了。”俞向好早在苗金兰不喝放到一旁的时候就有所觉并不觉得惊讶，她收拾了其他东西又拿了一把糖塞给他，“拿着吃吧，碰见向菊和向西的时候分他们一块。”

　　俞向南不舍得了，“分他们干啥？”

　　俞向好瞪眼，“让你给你就给。”

　　说完她又躺下想去找向丽丽的事了。不怪原女主和向丽丽要好，向丽丽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不过与原女主老实懦弱的性子不同，向丽丽的性子倒是与她差不多。以前的时候向丽丽还想以权谋私让她爹给俞向好安排个轻省的活，可俞老太见此便让原女主去做能挣十个工分的活，向队长也是有脾气的人，见老俞家人这样次数多了也就不管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俞向好就看见俞老太跟前就放着那碗肉汤，俞老太注意到她的目光哼道，“这姑娘家啊，就得温柔着些，否则太泼辣了不好。”

　　俞向好只当没听见，迅速的将菜拨到自己碗里一些就再也不肯动了。

　　俞老太清了清嗓子又道，“向好啊，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奶，看在你送肉汤诚心道歉的份上，奶就不跟你计较了。”

　　俞向好惊讶的看了眼苗金兰，苗金兰脸上果然不对劲，苗金兰有些不自在，忙道，“向好，你听娘说。”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俞向好哪还不知苗金兰是拿了那肉汤到俞老太跟前替她道歉来了。她心中不由冷笑，抬头看向俞老太的时候更加嚣张，“您可想错了。”

　　俞老太一愣，“什么？”

　　俞向好道，“我说您老糊涂了，那肉汤可不是我让娘送来的。我要是真想给你吃我用得着娘来送？中午的时候不就给你送来了？实话跟您讲，这肉汤我是给我娘留的，我娘却拿来孝敬您了，跟我半分钱关系都没有。您该庆幸您有个十足孝顺的儿媳妇，否则这汤的味道你都闻不到。”

　　俞老太瞪大眼睛指着她道，“你、你！”

　　“我咋了？”俞向好环视了一下桌上的人，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糊糊才道，“你们不把我当人，居然还妄想我给你们送肉汤喝，脸呢？疼吗？”

　　“俞向好，你别太过分。”俞先国自诩是长子，对俞向好今日的所作所为尤其的看不惯，尤其他还在个小辈面前丢了脸这会儿更生气了，“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帮着外人的时候我就不说了，你奶是长辈，你孝敬她碗肉汤咋啦？”

　　俞向好视线转移，“大伯您这话说的可真好，借用今天赵丰年的那句话，大伯娘她们欺负我的时候，您这个长辈去哪了？您是不知道还是看不见？我吃了多少干了多少，您又不瞎您是看不见吗？”

　　俞先国脸色顿时涨的通红，“你、你！”他看向俞先进道，“老三，你管管你闺女。”

　　俞先进头都不抬，“大哥，我觉得向好说的挺对。”

　　这话一出满桌皆惊，苗金兰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先进……”这可是跟全家做对啊，这样下去他们这一房日后怎么过日子呀。

　　俞先进又不吭声了，糊糊喝完又啃饼子，旁人怎么看他丝毫不动。

　　俞老太很快反应过来，拍着大腿就哭，“良心被狗吃了的狗东西啊，不孝敬爹娘啊。”

　　她的骂声俞向好早就习惯，她迅速吃完饭将筷子一放站了起来，“您慢慢哭。”说完拽着俞向南就走了。

　　俞向南手里还拿着半块饼子，咬在嘴里跟了上去。

　　出了堂屋俞老太还在嚎着，陈大娘在门口探头探脑，“你奶又发疯了？”

　　这词用的倒是好，俞向好笑眯眯道，“唉，奶这脾气越来越厉害了。饭都不想给我吃了。”

　　陈大娘啧了一声，“你奶可真不是东西，赶紧和婆家说一声，过了年赶紧嫁过去吧。”

　　俞向好感动道，“多谢大娘。”

　　陈大娘摆摆手走了，想必到了明日村里又有新的话题了。

　　老俞家可真是话题的中心啊。

　　当晚一直好夫妻的俞先进和苗金兰冷战了，两口子谁也不肯和谁说话了。俞向好乐得安静，安心睡她的觉。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俞先进名义上的四叔俞先明回来了。下午的时候俞向东也回来了。

　　俞先明初中毕业后被俞老太花大价钱求爷爷告祖宗送进公社做了一个临时工，干了两年了，听说过了年就要转正。是俞老太的心头肉。

　　但俞老太的心头肉有点多，还有一个就是长孙俞向东，俞向西稍微排在后头一点。

　　所以大孙子小儿子回来后俞老太的腰杆都挺起来了，早上吃饭的时候话里话外的也说俞家那也是有出息的人家。听她那意思好像全家人都是指着她这俩心头肉活的，他们老俞家人那必须都得对她的心头肉好。

　　俞向好不为所动，对俞家的人她只想离的远点再远点。即便有好人她都不想多掺合。

　　二十九晚上吃饭的时候俞向好总算见到了俞先明和俞向东。意外的是俩人对她似乎都挺关照的。但想到原书中的描述，俞先东对她是真的有几分同情，俞先明对她态度好完全是因为她未来的婆家一家子都是能耐人，所以才对她态度好些。

　　当然他不愧是在公社上了两年班的人，分寸拿捏的极好。并不显得生分苛刻，也不显得刻意。总之就是亲情没有，关系还得维系好了的关系。

　　俞向好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该如何就如何。饭后俞向东叫住她，“向好，听说你最近变了不少。”

　　俞向好笑了笑，“大堂哥，人总是要变的。”

　　俞向东似乎对她的变化有些奇怪，嗯了一声道，“也好，保护好自己。那个赵丰年我找人问了问，名声不大好。你小心些。”

　　“好，多谢大堂哥。”俞向好礼貌的道谢。

　　对她的客气俞向东又皱了皱眉，嗯了一声就走了。

　　俞向好回到屋，俞向南道，“大哥和四叔回来就是好，奶都不骂人了。”

　　俞向好翻个白眼，骂又没骂你，你操心个屁。

　　年三十的时候村里总算有了点热闹的感觉。可惜这时候鞭炮不能放，好多习俗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前几年的时候私下里烧纸给老祖宗都得有人在门口把风。这两年风气没那么严了可大家也只敢在背后偷偷的烧纸。

　　按道理说年三十的团圆饭该做的丰盛些的，可老俞家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老俞家有一个工人一个临时工，劳动力又多，在大榆树村真的算得上过的好的了。

　　可被俞向南盼了好多久的年夜饭上见肉的菜真是少的可怜。

　　一大盆子猪肉炖白菜，肉眼能看到的猪肉片只有两三块。一条二斤来沉的鲤鱼只炖了一半，上面盖满了豆腐闻着倒是还不错。剩下的菠菜韭菜，顶多有点油花，一点肉都没有。

　　俞老太难得的没有骂人，兴致高昂的给大家伙分饭，轮到俞向好的时候虽然不想给她，可想到小儿子的话她还是忍着不高兴给俞向好一大块饼子。

　　俞向好因为她的大方意外的不得了，这老太太莫不是中了邪？

　　果然，俞老太还有后话，她将勺子放下后说，“咱们老俞家那也算是大户人家了，以后不管是结了婚娶媳妇的还是嫁了人的，都得知道为家里着想，嫁了人没有娘家撑腰你日子也过不好，娶了媳妇忘了娘那更是要不得的。”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俞向好身上，“向好，你记住了？”

　　俞向好笑，“记住了。”

　　俞老太满意，“你记得……”

　　“我一直都记得我不是俞家的孩子，您和大伯娘还有三婶她们也时刻提醒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所以我也知道嫁了人也没娘家，这点奶就放心，绝对不会回来打扰您。”俞向好笑眯眯的说完低头吃饭，可不想看俞老太那张阴沉的老脸了。

　　俞老太忍着怒气道，“你现在能吃上肉不是因为你未来婆家，是因为你四叔和你大哥他们挣来了钱才有肉吃。”

　　俞向好微微皱眉，“奶这话说的不对，我明明记得前几天队里杀年猪的时候俞家分了好几斤肉。四叔和大哥回来的时候倒是带肉了，可奶您确定都放里头了？怎么说的好像一大家子啥都不干就指着大哥和四叔挣钱一样。奶，我一年到头挣的工分还不够我吃口肉的？而且您这话说的让四叔和大哥如何自处？”

　　“你个下贱……”俞老太张口便要骂，却被俞先明拉住手，“娘，大过年的别说脏话。”

　　俞老太将怒气咽了回去，又觉得委屈，“大过年的她也不让我痛快，我到底为了啥，难道累死累活不是为了一家老小吗？”

　　俞向好不顾俞向东不赞同的目光淡淡道，“奶这话说的，奶一年到头都不干活，干的最多的就是骂人，我倒是不知道骂人也能养活一家老小呢。”

　　这是摆明了说俞老太才是家里好吃懒做的那一个，俞老太虽然知道这是真的，但是她不能承认啊，她怒瞪着俞向好恨不得吃了她，“俞向好，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俞向好目光微冷，“难道不是您跟我过不去？我听说当初您答应了赵家要给我至少五十块钱陪嫁，您最好不要忘了。”

　　“休想！”钱进了她的口袋，她怎么可能再拿出来，这简直比要她的命还要厉害。

　　俞老太气的眼皮直翻，然后哎呦一声倒地上去了。

　　“娘。”

　　几声娘此起彼伏朝俞老太围了过去，纷纷喊着又是掐人中又是倒水的。

　　一旁的苗金兰吓得浑身打摆，突然伸手给了俞向好一巴掌，“向好，你怎么能这样做……”

　　俞向好没想到苗金兰有胆量打了她，她抿了抿唇看着眼前吓得直哭的女人。这就是原女主的娘，要不是这个身份，她真想打回去。

　　俞先进本来也围着俞老太的，这会儿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惊讶了一下然后道，“她娘，你干啥？”

　　苗金兰捂着脸呜呜直哭，突然噗通跪下，“娘啊，都是向好的错，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向好不是故意的，彩礼本来就是给家里的，您收着。”

　　俞向好简直想笑，俞老太摆明了就是装晕，可她这便宜娘居然还真当了真，居然还替她认起错来。

　　“哎呦，哎呦。”俞老太连着叫唤几声醒了过来，她颤颤巍巍的指着俞向好道，“你、你这个畜生。”

　　俞向好看着她，“你再骂一声试试？”

　　俞老太看着她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瞬间打个哆嗦想起之前俞向好甩她的几巴掌。她攥紧了俞先明的袖子，让俞先明反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