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香气？

  菲伊斯起初还以为是错觉，但当他看见身边的小助手勾着头到处嗅闻，表情十分陶醉，似乎已经忘记了现在危险的处境，他就知道不是错觉。

  这气味极淡，就如昙花一现，却给菲伊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因为……太甜了。

  如果要比喻，就像病毒攻占了理智的高地，嗅了还想嗅，但偏偏室内暖风一吹，孢子就散在空气中。

  刚才还对温室格外垂涎的菲伊斯，现在是对温室一万个不满意，建这么大做什么？还有这风能不能小一点？门能不能关一关？

  “教授，您闻到了么？”小助手浑然忘了自己上一刻还哭得像个二百斤的胖子，他用力抽动鼻腔，着了魔似地四下张望，寻找气息的源头，“刚刚有股香味儿，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真是……”

  “真是，怎么没有了呢……”

  菲伊斯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俊脸通红，沉浸在那股气息里回味，精神恍惚，“好、好甜，真的好甜……”

  这股香越回味越上头，就像毛茸茸的爪子在他心口一下一下搔挠，他现在连骨头都酥软了，幻肢都硬了，恨不得抱回去吸他个千儿百年的。

  他现在这张脸，换旁人看来，就是妥妥的情窦初开的表现。

  虫族的嗅觉比人类敏锐，空气里稀薄的孢子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刺激，沉浸在靡香中，虫族令人生畏的庞大躯体的拟态花纹像幻灯似的变幻，复眼猩红和橙红间来回切换，控制不住地臂刃深深扎在地上，凿出数个深坑。

  没有人能拒绝这个香味！

  不同于还在傻乎乎地寻找香味来源的小助手，菲伊斯几乎能笃定这气息来自刚钻出茧的皇后花。

  “真是该死！”菲伊斯真是后悔极了，他就该多了解一些有关皇后花的资料，不然也不至于初次见面就两眼一摸黑！

  还有他今天的打扮也不够帅气和体面。

  他应该去定一套古柯的手工西服，摘一朵清晨绽放的花放在胸口，再喷些香水……不，香水还算了，万一那廉价白臭气会掩盖住宝贝的香呢？

  菲伊斯觉得他前二十几年算是白活了，完全没有意义，皇后花才是他的人生理想！

  还有比皇后花更可爱的生物吗？

  没有。

  但……这些虫族怎么这么碍眼呢？

  不止菲伊斯这么想，虫族也这么想，对于皇后花的喜爱让他们本能地生出独占欲。

  不想有二个人闻到，想独占，所有人控制不住血液沸腾，他们想撕裂、破坏、虫族喉咙里发出暴戾的嘶鸣，锯齿般的臂刃闪烁着寒光，而先前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助手，鼓着还通红的眼睛瞪回去，不甘示弱地扬起拳头。

  眼看一场乱战就要拉开序幕。

  “沙……”

  陷入极端狂暴的虫族瞳孔倏然收缩，颜宁尝试着卷动叶子发出声音，试图去安抚它们愤怒的情绪。小小的花苞还很幼嫩，尖尖的荷角轻轻摇曳，像是在劝大家不要生气。换任何一个人来看都是不可思议的，以凶狠残暴著称的虫族居然就这么被平静下来。

  “让您担心了，陛下。”叶子被小心翼翼地抚摸，西尔维声音低柔，“陛下，您现在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在西尔维的手上。

  羡慕。

  嫉妒。

  颜宁稍微感知了一下，除了下半身动弹不了，他自觉还是非常健康的。

  暖气十分充足的温室，随着风的节奏，小花苞柔软而精致，轻快地摇了摇脑袋。

  这也惊醒了菲伊斯，他立刻从包里开始翻找生物质量检测仪器。

  得赶快给小皇后花做一个检查。

  “陛下，您愿意通过直播和子民们打声招呼吗？”西尔维嗓音有些迟疑，本能的，他更想把颜宁藏起来，但颜宁是虫族的瑰宝，是虫族的陛下，不可能永远住在这么一个偏僻的温泉星。

  陛下，值得最好的一切。

  颜宁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他决定肩负起身为陛下的义务，何况只是一个简单的直播而已，片刻后，幼嫩的叶子团成一团，花苞郑重点了点，却给人一种很害羞的感觉。

  西尔维冷漠猩红的竖瞳此时竟有几分温柔，“陛下，我会陪着您。”

  永远，永远陪着您。

  虫族期盼陛下的诞生，等待了不知道多少年。

  为了陛下苏醒后能得到最好的一切，虫族不断战斗，拼命扩张地盘，清理一切可能对陛下造成的威胁，它们从不怕和任何种族开战，亦不怕死亡。

  这是它们的使命，一切为了陛下。

  从他们诞生，贯彻到死亡。

  为了陛下的诞生，这个直播间申请了许多年，所有虫族都点了关注，还是特别关注有特别铃声的那一种，许多虫族养成了打完仗看一看，洗个澡看一看，喝口啤酒看一看的习惯，但这么多年过去，直播间都没有开启过。

  直到，这一天——

  独特的特别铃声响起时，多数虫族还以为是幻觉，他们被全星际畏惧，象征着恐怖、残暴和杀戮，但戳击屏幕时的手都是颤抖的。

  [守护永远的陛下:直播间开了，是不是意味着？？]

  [爱陛下的1314天:自信一点，把问号去掉。]

  [为陛下而生:我要看陛下，我要看陛下——]

  ……

  虫族，全星际人口最庞大的种族，涌入直播间的虫族瞬间从几十跳到千万，几秒后直接过亿，颜宁的直播间以火箭速度被打上“火”字送上首页置顶。

  [只吃萝卜的兔宝宝:从首页点进来的，怎么没有主播？一亿人次……还还涨？内幕吗？]

  [吃瓜小分队:一亿人次观看，闹呐？星际当红顶流黎勒芬才9000万关注，还有游戏圈最火的霍辰也才一亿关注，平时最多5000万人看。]

  [菠萝头没脑袋:呸！建议封杀。扔鸡蛋.jpg]

  还一连扔了好几个，在弹幕上显得格外刺眼。

  虫族集体暴怒，猩红的竖瞳死死盯着弹幕上扔鸡蛋的小人。

  菠萝头正悠哉悠哉躺在被窝里抄着键盘，还打算再扔上几个免费的臭鸡蛋，但没两秒，只听“轰”得一声巨响，他家星网断线了，一问才知道，他们这片区信号塔被炸了。

  紧接着……他们星球被虫族军队占领了。

  而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中，悬浮摄像头终于被调整好。

  开机，对焦。

  西尔维修长的侧影出现在画面上，从首页点进来的网友们瞬间啊啊啊刷屏，彩虹屁花式吹起来，西尔维连眼角都没有分一个。

  下一秒，直播间变成颜宁含着尖小的花苞，蜷缩着幼嫩叶片的画面。似乎意识到已经开始直播，花苞愈发羞涩得缩紧，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团。

  上亿虫族盯着这一幕呼吸近乎停止。

  这是……陛下啊。

  原来这么小，好小一只啊。

  弹幕凝固了一瞬，然后是礼物井喷式的爆发——

  [我为陛下开疆辟土送出豪华游艇999+]

  [我为陛下遮风挡雨送出海景别墅999+]

  [我为陛下炸遍星际送出航空母舰999+]

  ……

  满屏礼物把直播间塞得满满当当。

  全星际的虫族，炸了。

第5章

　　颜宁的直播没有花多长时间。

  更像一种宣告，宣告虫皇诞生了。

  除了虫族，大部分慕名而来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但颜宁还是在星博上小火了一把，＃一掷千金搏花开？＃秒上热搜。

  有博主刻意统计过颜宁收到的礼物数量，据说他截屏统计了两天两夜，共计十亿星币，这是什么概念？足够买下五颗石油星，足以支撑中央星军队三年的花销。

  [十亿星币！这可是十亿星币！如果我有生之年也能赚到十亿……]

  [人不如花系列。]

  [没人关注妮蒄星昨天被虫族占领的事情吗？]

  ……

  虫族一向行事冷酷残暴，大家几乎习以为常，关注了能怎么样？难道能抢回来不成？这都不是他们该操心的问题。

  大家更好奇的是，这朵花究竟什么来头！？

  简短的直播结束，菲伊斯终于翻找出他的生命质量检测仪，小巧的手柄隔空扫了两下，报告就成像在半空，他嘴里嘀咕念道，“名称……类目:孢子科，高度:5.89c，重量:0.06g……”

  菲伊斯一目十行，翻到最下方，音量骤然拔高，“营养状态:不良！？”

  似乎印证着数据的准确性，颜宁忽然觉得昏昏欲睡，困倦来得如此之快，让他无法抗拒，表现出来就是枝干摇摇晃晃，小花苞一点一点的垂下来。

  睡着之后，颜宁果不其然又登陆了虚拟城市。

  此时匹配战场依旧在被黑机甲统治，多数人望风而逃，但少数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战斗狂人很期待和帝索切磋。霍晨就是其中之一，他为此刻意定制了新机甲，一直关注着排行榜，卡着点匹配了五十多把，终于匹配到了黑机甲。

  霍晨兴奋不已，抖着手点击确定，但下一秒——

  您的对手取消了匹配。

  霍晨:？？？？

  —

  此时，帝索正在公共图书馆里，抄着兜望着远处的身影。

  公共图书馆借书免费，所以人也多，颜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窗座位，从窗口可以看见欣欣向荣的花园，绿意蓬勃的热带花树，星星点点的蝴蝶花交错，偶尔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声响。

  颜宁专心翻阅有关机甲设计的书籍，现实里已经很废了，虚拟世界总要做出些成就吧。

  从机甲简单设计理论，动力源和引擎器关系，到冷处理材料选用，虽然时代发生了改变，许多材料都已经进行了革新，但基本原理还是没变，颜宁很快理清构建机甲的核心——人机联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