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会儿近看,除了那缕有感应的意识,小纸人已经完全看不出是昨天的那个了。
形象变了,气质也变了。
如果昨晚的纸二还“活着”,肯定会指着纸大跳脚,说它叛变。
最明显的是性格也变了。
昨晚的小纸人完全不在乎形象,改造后的小纸人却似乎有一丢丢爱臭美,居然在她手上扭了扭腰,摆了好几个pose,“主人你看,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苏可可生出一丝微妙的女大不中留的心酸感,“漂亮多了,既然言叔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以后就跟着他吧。”
小纸人想了想,“不然我以后叫你妈妈,叫他爸爸把?”
旁边金无言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连忙提醒道:“乱叫啥呢?根本不是一个辈儿的,我是爸爸的话,她只能是姐姐。”
小纸人望着苏可可,突然丧气地垂下脑袋,“我认新主人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忘恩负义?”
苏可可笑呵呵地用指尖点了点小纸人的脑袋,“怎么会,我看到你还在,心里很高兴。”
苏可可把小纸人还给金无言,“言叔,您怎么会留下它?”
金无言直接夹起小纸人放到一边,“这小纸人合我眼缘,反正我一个人无聊,就留着它陪我解闷呗。”
“您既然有这个能力,完全可以做一个更好的纸人。”
“这小纸人一心一意地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生命的小纸人,我可做不出这样的小纸人。”金无言说这话时,看了眼苏可可,若有所指。
苏可可微微一愣。
“小苏,你表面上只把小纸人当成个物件儿,但其实,你心里还是把它们当成了一个个生命。”
苏可可摇头否认,“那是我小时候才有的天真想法,现在已经不会了。
纸人就是纸人,做得再活灵活现,也不是一条生命,它们随时都会被打回原形。”
“你分明不是这样想的。”金无言摸了摸下巴,“算了,不承认就不承认吧,这想法是有些愚蠢。”
苏可可撇撇嘴,她都说了没有。
如果她真这么想,就不会造那么多纸人出来了。
“哟,忘了还有个傻小子。”金无言瞄向几步外怔住的陶隐。
傻小子果然傻了,盯着那会动会跳的小纸人,嘴巴张得老大老大,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言叔,这这这、这纸人会动!”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样儿。”金无言说这话时,完全没发现他这一身寒碜的装束更像乡巴佬。
“小陶啊,你看你现在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这道观你怕是不能离开了。”
苏可可和陶隐同时开口,“什么意思?”
苏可可用一种已经透过表象看出本质的眼神看他,“言叔,这是我师父借给我的人,您不会这么厚颜无耻地打劫吧?”
金无言切了一声,“我是这种人吗?我要是这种人,我能请你们吃大餐?那可是老子一个月才能吃到一顿的鸡蛋炒面。
但是吧,你也看到了,种灵术被小陶发现了,他要是出去嚷嚷,我们不就暴露了?”
陶隐一听这话,收回自己惊掉的下巴,连忙保证,“言叔放心,我一定不出去乱说,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
金无言冲他龇牙一笑,“小子,只有一种人不会出去乱说,那就是……死人。
你是要当一个死人,还是要留在我这道观里打杂?
你放心,老道我绝对不会亏待你,有我一个馒头吃,也就有你的一个馒头吃。”
陶隐有点儿被吓到了,因为这个看上去更像是他弟弟的大叔笑得好变态!
“言叔,我现在是一个没有人权可言的人,留不留不是我说了算。”
金无言笑得更瘆人了,“那你就……死在这儿吧。”
苏可可扶额,“言叔,您就别吓他了。”
“小苏,你把他送给言叔吧,言叔这些年真的好孤单啊。”金无言画风突变,开始叫惨。
苏可可:……
“您不是有小纸人了?”
金无言看了一眼远处跟地主家傻儿子似的乱蹦跶的小纸人,痛心疾首地道:“你忍心让我一个老人家落魄到只能天天跟一个小纸人聊天的地步?
你看这么大一个道观,我老胳膊老腿儿的,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我的命真的好苦啊!”
金无言刚开始只是做做样子,后来回想自己这半生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的日子,就真嚎上了。
“不是,您先别哭啊。”
“我这心里头委屈,忍不住——”
苏可可想到师父还有曾爷爷陪伴,现在又有了她送去的槐树精和桃妖,她和琛琛还能经常去看他,这么一对比,言叔的确有些惨。
想到什么,苏可可看了眼陶隐,建议道:“我觉得您不要威逼利诱,好好问问陶隐自己的意思,毕竟他又不是货物,他要不愿意的话,强扭的瓜也不甜。
只要他自己答应了,师父那里我会想办法交代。”
陶隐本来就不是什么苦工,不过是被清隐派推出去挡箭的小人物,顺便就被师父扣下来打杂了。
苏可可并不想将人往这随便一丢就算了。
况且,他跟莫姨有些渊源。
第851章 拜师,师父喝茶
陶隐当没人权的苦工当久了,没想到自己突然又有了人权,不禁意外地看向苏可可。
这位苏妹妹是苏爷爷每天都要夸上好几遍的宝贝徒弟,他每天一边干活一边听老人家唠叨,耳朵都要听出茧了。
苏妹妹偶尔周末的时候会去桃花山看望苏爷爷,和她那个据说很牛叉的老公。
但陶隐每天都在忙,并没有时间关注这个小妹妹,只是偶尔看了几眼。
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金无言听了苏可可的话,立马不嚎了,“真的?”
苏可可:“我骗你干嘛?”
“小陶,你要不要留下来给我打杂?我包你一日三餐还有住宿,咋样?”
陶隐下意识地摇头。
苏可可目光微动,提醒道:“言叔很厉害,如果你留在这儿,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你看他做的那小纸人,你就不想学?”
金无言听到小姑娘这话,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并没有打断她。
陶隐看了看那有了生命的小纸人,的确很动心。
这段时间在桃花山上,虽然苏爷爷每天都对他大吼大叫,却经常变着法子教他东西,几个月下来,他学到了在清隐派这十几二十年都学不到的本事。
苏爷爷对他是有恩的,但他知道苏爷爷没有再收徒弟的打算,等什么时候苏爷爷的伤养好了,估计也就是自己离开的时候。
到时候他该何去何从?还有机会继续学习风水吗?
陶隐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看向金无言,目光灼灼,“言叔可以收我做徒弟吗?我真的很喜欢风水玄学。
以前在清隐派没人愿意教我,现在清隐派不要我了,苏爷爷也不打算收我为徒,那您愿意收我吗?”
虽然眼前这个娃娃脸大叔不修边幅,但就凭他会造纸人这么厉害的术法,他若是能拜他为师,这辈子都值了!
金无言摸了摸下巴,盯着陶隐直看,“小子野心不小啊,可是我只想收个洒扫弟子。”
陶隐立马道:“我可以从洒扫弟子做起!
以后道观里的卫生都交给我,要是道观里没钱了,我会想办法出去挣钱,我赡养师父,绝不让师父饿着!”
金无言一乐,“我这还没答应呢,你就开始叫师父了?你就不怕我坑了你,什么都不教你?”
陶隐嘴角绷了绷,“那也总比清隐派好。”
这段时间他已经看开了,清隐派不过是他幼时的一个精神寄托,被舍弃就被舍弃,他也不稀罕了。
金无言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我看着顺眼,好,我就收你为徒。”
陶隐听到这话,双眼一亮,蹭蹭蹭去屋里抱了茶壶茶杯出来,当面就倒了一杯茶,双膝跪地递给金无言,毕恭毕敬地道:“师父喝茶!”
金无言理了理自己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接过茶喝了,数落道:“师父又不是那种封建师父,鞠个躬递个茶就行了,跪什么跪。”
陶隐这才从地上起来,等师父喝完茶,又毕恭毕敬地捧着茶具回去。
两人的收弟认师仪式,开始得匆匆结束也匆匆,看得苏可可目瞪口呆。
“言叔,您不说你们道观一脉单承,只收一个徒弟么?您这是不挑了,就定下陶隐了?”苏可可冲他眨眨眼。
金无言砸吧了一下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敬师茶的味道,“少给我装了,你不就是想把他塞给我么。
除非你当我徒弟,不然挑来挑去也就那样了,这小子资质不错,还有一颗赤诚之心,这是我门收弟子最看重的东西。”
金无言说这话时没避人,陶隐返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外门弟子,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唯一的弟子?
“师父,我以后一定苦修道法!一定不给您丢脸!”陶隐激动得快哭了。
金无言拍拍他的狗头,“咱们门派的精深道法学是肯定要学的,但保持初心最重要。
这些年师父也悟出了不少道理,知道万事不可强求,随缘就好,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眼看着陶隐更激动,马上就要痛哭流涕,金无言忙说:“徒弟,师父饿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陶隐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干劲十足地道:“师父,我这就去厨房看看!就算没吃的我也给您造出吃的!”
等傻小子走了,金无言朝苏可可挥挥手,“小苏,我们进屋谈话。”
“爸爸!还有我咧,等等我呀~”
这清脆的声音一出,金无言和苏可可脚步齐齐一顿,身子齐齐一颤。
金无言是被这一声爸爸给激动得,苏可可是被这一声爸爸给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