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手指一动，那钻进苏可可眼里的一簇鬼火忽地变小。

　　“咦？奇怪……”苏可可喃喃道。

　　她的眼睛还是隔着什么东西，可周围的雾气却像是散开了，除了中间一块，眼前的景象竟在瞬间变得清晰起来，虽然还有些模糊，却足够苏可可准确分辨出屋里的人和物。

　　“苏姑娘，此时可觉出什么异样？”冷月问。

　　苏可可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我现在能看到你们了，还有些模糊，但能分辨出你们。”

　　冷月面上露笑，手指蓦地一收，那一簇火苗便被他吸到了手指上。

　　再轻轻一掐，那火苗便没了。

　　“果然如此。”

　　他悠然起身，袖袍微一甩，负于身后，看向秦墨琛，“现在的结果是，我试对了。想要答案，怎能一点儿风险都不承担？四叔竟也有异想天开的时候。”

　　秦墨琛倒也沉得住气，面上不显，只看他，等他的下文。

　　若是吴助理在，必然看得出，四爷这是心中蹿起了火，但现在有求于人，不得不憋着。能让秦四爷憋火的人，除了小可爱，他还真没见到几个。

　　冷月不疾不徐地撩起衣袍坐在一旁，朝下人做了个手势，一个婢女立马端了茶水过来。

　　婢女貌美似花，身段婀娜，倒茶水的身姿也颇为美妙。

　　秦墨琛看他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有那么一秒，很像弄死他。

　　“鬼也能喝茶？”秦墨琛面上波澜不惊。

　　冷月淡笑，“茶不是一般的茶，我也不是一般的鬼。四叔见谅，我和星儿刚搬来不久，家里没有准备招待客人的茶水。”

　　秦墨琛看着他，正色问：“她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月脸上的那一抹淡笑真切了些，“四叔容我喝口茶水，我也好仔细想想如何解释这眼盲之症。”

　　秦墨琛扫他一眼，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此时的苏可可已经坐了起来，经过刚才冷月那一番试探，她的心里有了答案。

　　“冷公子，是封印禁制吗？”

　　“我料想苏姑娘猜到了。”冷月饮了一口茶，淡笑。

　　他睨了眼秦墨琛，也就这种门外汉啥也不懂。

　　苏可可道：“都这么明显了，我若再猜不到，就真的成傻瓜蛋了。只是我不明白，若我眼睛上有什么封印禁制，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明明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这东西本来就有。”冷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她，目光沉静，语气肯定，“这层封印禁制应是你自幼便有的，你察觉不出异样也实属正常。”

　　苏可可张了张嘴，喃喃出声，“自幼便有的……”

　　若自幼便有，那确实难以察觉，因为它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比习惯还可怕，又如何发现得了。

　　冷月不疾不徐地继续道：“确切地说，应是你还年幼的时候，被人布下了这道封印禁制。”

　　苏可可一顿，继而沉默。

　　秦墨琛也皱起了眉，显然想到了苏可可很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这道禁制不大可能出自她师父，所以，应该是她师父捡到她之前就有了。

　　“其实，说是封印禁制，倒不如说是保护结界。

　　这一层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如今突然出现，应是你眼睛之前受到重创的缘故。

　　你该知道，结界需要力量，而这力量需要一些助力，结界被破坏，这些东西便从结界深处浮了出来。”

　　冷月讲得这么明白，刚才的感觉又那么清晰，苏可可又哪里不明白。

　　这结界虽也是灵气所结，但里面掺杂了符文法印等东西，结界被破坏，这些用来结阵的东西像是杂质一样浮现了出来，便形成了一层如同雾气一样的膜，所以她才会看不清楚。

　　当初她明明双眼流血，检查结果却是眼睛没有异样，她怀疑，那流出来的血不是眼睛里的血，而是结界里的血符文。

　　符文可布阵，结界便是一种高级的阵法。

　　她听师父说过，厉害的风水师直接以手画符，借功德之光将符文藏于阵法之中，但那样的符文保存不久，所以便有了血符文。

　　那血，自然是布阵人的血。以血画符，血藏于结界中。

　　苏可可一时怔忪。

　　冷月说起这结界，神情之中多了一丝敬畏和钦佩，“结界并非什么人都能布下。

　　据我了解，便是以前厉害的天师，也需要借助符箓和宝器等外物才能布下结界，但你双眼上的结界小而精致，里面却容纳了数十道甚至上百道符文法印，这等结界非能力顶尖者不能做到。”

　　说到这儿，冷月看向苏可可的目光意味深长，“苏姑娘，你的身世似乎不简单。”

第434章 这老鬼，是个假正经

　　苏可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顿了顿，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垂了垂脑袋，兀自沉默。

　　身世……

　　秦墨琛凝神，问道：“丫头眼睛看不清是这层结界在作怪，如何才能解开这层结界？”

　　冷月目光微转，“四叔确定要破除苏姑娘眼睛上的这层结界？”

　　秦墨琛肃然，“结界已坏，不破开结界，她的眼睛就会一直看不清。”

　　“不知何人费这一番力气布下这种结界，但既然布下了，必定有它的用处，你们若真把这层结界坏了，布下结界之人想要遮掩的东西，那可就……遮掩不住了。”

　　冷月说得十分直白，苏可可的脸色蓦地一变。

　　遮掩的东西……

　　她突然想到了刘阿婆，那时刘阿婆无比肯定地说她有天眼，在发现她没有之后，仍是不信，当时她以为刘阿婆是在自欺欺人，现在看来……

　　答案不言而喻，但苏可可的心中丝毫没有被上天眷顾的惊喜，反而心情沉重。

　　她到底……是谁？

　　又是谁为她的眼睛布下了这层结界？

　　那般小的时候，连说话都不会，就有人已经知道她的不同寻常，还试图遮掩，天眼不该是自己才知道的东西吗……

　　苏可可都能想到这么多，更别说秦墨琛了。

　　气氛似乎凝住，冷月却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茶。

　　“你可有办法解除这结界？”秦墨琛再次问冷月。

　　“若是之前，我不一定有把握，可如今，这结界已经有了缺口，破开很容易。只是，若要外人动手，那便只能强行破解了。”

　　微顿一下，他的语气带了一丝遗憾：“使用蛮力会伤到眼睛。”

　　秦墨琛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也异常平静，“这么说，没办法了？”

　　冷月淡笑，“怎会没办法？布那结界的人是要保护苏姑娘，并非害她。但破结界一事还得靠苏姑娘自己。

　　当修为提高到一定水平，苏姑娘自有办法解开这阵法，本就是以天地灵气而凝聚成的结界，再以天地灵气冲破它便是。”

　　说及此，他盯着苏可可，若有所思，“也或许，苏姑娘现在就能做到。”

　　苏可可察觉了到他的打量，不禁抿了抿嘴。

　　先前她在额上打入画聚灵符，之所以能看清楚那么一时半会，是因为打入额上的聚灵符将灵气汇聚在双眼处，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双眼上的结界会被灵气短时间地冲散，然后又吸收利用，所以灵气很快便淡了下来。

　　灵气一淡，结界便会恢复如初。

　　若是让那灵气再浓郁数倍，在结界吸收前便破坏掉，那结界便可能修复不了。

　　七七四十九道聚灵符她又不是没尝试过。

　　苏可可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她以为自己是被家人厌弃的，可现在，她知道，不是这样。

　　当她能十分自如地控制天地灵气的时候，这结界就会被她发现，继而解开。

　　所以，这个布下结界的人，其实是在保护她。

　　是他们吗？

　　她未曾谋面便已与她天人相隔的父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天眼是多少风水师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们是想她在足够强大之后再用这天眼，免得给自己招来祸端？

　　他们或许……很爱她。

　　苏可可从未想过这样的福报有一天会落在自己身上。

　　她心底深处有个猜测，她的过去或许跟这福报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的家人也……

　　她想知道他们，她想认祖归宗。

　　可是，她突然又有些害怕了解过去，害怕知道自己的身世，这种感觉来得十分突然，让人惶恐。

　　下一秒，她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了进去，紧接着，人也被男人拥入了怀中。

　　“丫头，别想太多。”

　　苏可可一头埋进男人胸膛，闷声道：“叔，我现在不想治眼睛了，如果我一直都这样半瞎，你会嫌弃我吗？”

　　秦墨琛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嫌弃，我只是怕你不习惯。”

　　冷月不禁打断两人，“四叔，你这样纵容她，却是害了她。这事儿你们不说，我不说，又有何人知道。”

　　秦墨琛抬眼扫了扫他，淡淡道：“用你多事。”

　　冷月微微欠身，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月不敢过问四叔的事情，只是多嘴说一句罢了。”

　　苏可可拉了拉秦墨琛的袖子，对着冷月的方向道：“冷公子，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谢我做什么？我又没治好你的眼睛。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今日不过是来我这儿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冷月淡笑，“是也不是？”

　　苏可可顿了顿，道：“是。但只猜到是什么东西阻碍了视线，不确定是保护结界，还是多亏了冷公子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