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个人的公交车

　　这凉凉的，腻腻的，就跟冰箱里头拿出来的生肉似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头上？这是什么东西？还有，这感觉好熟悉，我在什么时候曾经摸到过这样的东西，但是，脑子又一时想不起来。

　　就在我的手摸到那个东西的时候，那个东西还动了一下，就像是什么活的软体动物一样，但是，又完全没有活体的温度，很快我的整只手，便都陷在了那冰凉的生肉里面。

　　这感觉，就跟那堆肉要吞掉我的手一样，我瞬间就是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把手抽了回来，想要打开手机的摄像头，看看我头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这时，我要等的公交车开过来了。

　　我在站牌这里等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只有这一趟车，可以到店铺胡同附近，而且这车的密度不是很大，要是错过了这趟，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所以，我也没有用手机照，就赶紧挤出人群，上了公交车。

　　一起上公交车的人很多，但是，他们都很“礼貌”的没有挤我，而且，还有几个本来都走到车门口了，我确定他们肯定是打算上车的，但是，看到我要上车，居然直接就又转身回去了，看样子，像是准备等下一趟车。

　　怎么感觉我这一觉睡醒了，直接成了瘟神，我有那么可怕吗？不过，想想刚才在自己头上摸到的那种凉凉的，腻腻的，生肉一样，还会动的东西，我自己都是一身鸡皮疙瘩，我头上到底有什么？

　　上了车后，我很配合的往后边走，但是刚走两步，就有一个小姐姐从座位上站起来，跟我说了声：“你坐吧。”

　　然后，也没敢怎么看我，就赶紧往车厢后边挤了过去。

　　我看了看一起上车的，还有几个上岁数的，我一个大小伙子，也不好意思坐，赶紧谦让旁边的大爷，结果大爷非但没有过来坐，还直接后退了一步，跟后边人撞在一起，差点摔倒。

　　售票员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道：“诶唷，你就别再让别人了，人家给你让坐，你就赶紧坐吧。”

　　这？不是一般老幼病残孕，在车上才会享受到有人让座的待遇呢吗？老、幼、孕我肯定都不可能是，难道我现在在他们眼里，是病残的状态，再想想我刚醒过来的时候，环卫工人看我的那个满是同情的眼神，难道她觉得我是个可怜的残废乞丐，因为没有地方住，所以，睡在了草地上？

　　可是，如果我有残疾的话，那么，是什么残疾呢？我身体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这些我都能够看到，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是头顶上的那一坨生肉了。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头上现在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现在坐在公交车上，看到坐在我旁边座位的人紧紧的缩在一边，好像生怕挨着我一样，有个小孩，因为看到我还吓哭了，我也不敢拿手机照了，我怕万一看到什么我自己也接受不了的情况，万一再在公交车上失控了，直接把这一车的人都给吓坏了咋办？

　　我努力想要感觉一下脑袋上的东西，但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手摸的时候，明明是凉凉的，但是，我的头却什么都感觉不到，身体也没有任何部位感觉不妥，要是一定要说有不得劲的地方，那就是，我眼睛一直是睁不大的状态，始终只能是眯着一条缝，感觉有点难受。

　　可能是没有睡够的原因吧，我也没有太多想，因为有好几站地，又不愿意看着那些人怪异的眼神，所以，我干脆就把眼睛闭上了，就算是睡不着，至少，也让眼睛休息休息，不用勉强睁得那么累。

　　就这样，眯了一站地的时间，坐在我里边的那个人，怯生生的让我让一下，他要下车。

　　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到地方了，还是不愿意跟我坐在一起，赶紧让开，让人家下车了。

　　里边的人下车后，我就很自觉的自己坐到了里边的座位，这样，把外边的位置空出来，如果有人想坐的话，还可以直接坐。

　　不过，就凭这一车人对我嫌弃的程度，我觉得，他们估计都是宁愿站着，也不会坐到我的旁边，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车上的人，发现这个站下车的人可真多，但愿他们不是因为我在车上，才下车的吧。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又闭上眼睛装睡觉了。

　　又过了几站，我听到售票员和司机小声商量：

　　售票员说：“我看他都睡着了，也不知道他是要在哪个站下，别再让他做过了站，你说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司机说：“还是算了吧，反正现在车上也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愿意做到哪里就坐到哪里吧，要不，招惹了他，再弄咱们个歧视残疾人，咱们这个月奖金都别想要了。”

　　售票员抱怨道：“今天还真的是倒霉，早知道会遇上个这样的，我今天就请假了。”

　　司机赶紧道：“你小声点吧，你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万一被他听到了，过来跟你理论，我看你怎么解释？”

　　车上就剩一个人了，这可是早高峰时段，公交车上，怎么可能是只剩一个人，再说了，我不还在车上呢吗？有他们俩说话的，再加上我，再怎么也是三个人吧？不过，现在这车上也确实是太安静了点，要不，我也不可能听到售票员和司机小声说话。

　　再一想，卧槽，他们说的只剩一个人，是只剩一个乘客了呀，这车上原本满满当当，挤不过李挤不过去的人，居然都因为我而下车了吗？我到底是有多么的吓人？

　　不过已经这样了，我也还有三站地就下车了，还是继续坐吧，要不，再坐另外一辆公交车，说不定还得再惊吓一车人。

　　就这样，我又坐了一站地，在公交车靠站开门的时候，我居然听到有人上车了，而且，那个刚上车的人，居然还是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坐在我我旁边的座位上。

　　终于有人敢在我旁边坐下了，看来，我也没有那么可怕吗？

　　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然后，才敢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座位。

第81章 大爷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旁边坐下的，居然就是钟万年。

　　钟万年见我看他，还朝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吧，然后，他就也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我看了看空空的车厢，都不敢抬头看售票员的眼睛，赶紧也开始装睡，不过，我虽然眼睛闭着，但是，耳朵确是一直竖着，又过了两站，我也终于到地方了，刚想让钟万年让一下，我要下车，结果，钟万年自己起来了，就像是知道我要在这里下车一样。

　　虽然钟万年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能够不嫌弃我，在我旁边坐了两站地，我心里还是挺感激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打算下车。

　　钟万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但是，却跟我一起走向车门。

　　看到我们下车，售票员如蒙大赦般的，在我们还没有离开车子的时候，笑容就到了脸上。见我看她，好像是发觉了自己的笑得很不妥当，一时表情就尴尬在了那里。

　　其实，我比她更尴尬，眼神慌乱的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瞅了，赶紧跟着钟万年下了车。

　　钟万年似乎是跟我顺路，居然一起朝着店铺胡同的方向走了过去，我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钟叔，你也来这边买东西呀？”

　　钟万年道：“哦，也没什么必须要买的，就是过来随便逛逛，顺便找个朋友。”

　　然后，钟万年就和我一起进了店铺胡同。

　　店铺胡同还是和昨天一样的冷清，很多铺子都没有开门呢，偶尔几家没有挂锁的，也都是关着门营业。

　　跟我一起往胡同里边走了一段，钟万年回头看了看后面，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诶唷，我差点忘了，小区里头我还有事儿呢，这就自己跑出来逛了，你瞧我这脑子，本来还打算陪你溜达溜达呢，这也溜达不成了，你自己逛吧，我回去了。”

　　然后，钟万年就转身朝胡同出口的方向走了过去，步子还有点着急。

　　我看着钟万年的背影，皱了皱眉，刚才不是说，是来这边逛逛，然后找个朋友嘛，怎么现在又变成陪我溜达了？还有，钟万年提着的那是什么东西，袋子里圆鼓鼓的，难道是装了个西瓜？刚才他坐公交车的时候，有提着这袋东西吗？好像没有吧？

　　不过，我也确定不了他刚才有没有提着，当时满脑子都是我脑袋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根本就没有注意钟万年有没有提着东西，可能人家一直就提着这个袋子吧，只是这袋子上的花纹太古怪了点，倒是跟沈富贵后备箱里那些抽象线条画有几分相似。

　　看着钟万年慢慢走远，我又看了看四周没人，这才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脑袋正常的很，上面既没有朱砂墨，也没有烂肉，除了头发上面沾了几根草，其他的，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睛也已经可以正常睁开了，记得从公交车上下来的饿时候，我眼睛还是眯缝着的，进这个胡同的时候，睁得也挺费劲的，难道是刚刚才正常的？

　　我又伸手朝头上摸去，也没有摸到那堆会动的烂肉，是我身上刚才出现的异常情况消失了吗？

　　为了证明自己现在是不是正常了，我也顾不得去铺子里边找芸娘了，撒腿就跑出了胡同，然后，专门找人多的地方溜达。

　　被别人挤了好几下，骂了好几句神经病后，我确定，刚才让看到我的人，把我当成瘟神的特征现在已经消失了，虽然没有看到到底刚才我的身体是出现了什么情况，稍微有点遗憾，但是，现在我又正常了，别人不至于都躲着我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希望是永远的好了吧，希望那个状态再也不要会来了。

　　在大马路上当了一会儿神经病，我就又回了那条胡同，虽然胡同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冷清，但是，基本上所有的门都已经摘了锁了，应该是开始营业了。

　　不过芸娘的铺子还是挂着锁的，我只能是在门口等，也不知道一会儿这门是会从里边打开，还是凶和尚哥俩会从外边过来。

　　反正现在也是有点早，我也就没有敲门，直接靠在门上开始等，一开始我还是靠着门站着的，后来，站得困了，就开始靠着门坐着等了，再后来，迷迷糊糊的，居然就那么坐着睡着了。

　　后来还是一个好心的大爷喊醒了我，问我在铺子门口坐着，难道是在等这铺子的主人来开门？

　　我赶紧揉了揉眼睛，站起来道：“是的，大爷，我等这家铺子的主人呢？他们一般几点开门呀？”

　　说话的时候，我又看了看天，发现太阳都已经老高了，感觉没有9点也有八点半了，正常铺子这个点，也该开门了吧？

　　大爷道：“小伙子，别等了，这家铺子主人有事出远门了，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回来，你就不用在这里等了。”

　　“出远门？去了什么地方？”我赶紧问道。

　　现在我手里可就这一根救命稻草，这要是出远门了，我怎么办？

　　大爷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昨天上午还开门来着，下午就急匆匆的走了。小伙子，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要是买东西的话，就看看别的店，这条街上，大家做的买卖都差不多，他们家有的货，别人家应该也有，没有必要非等他们。”

　　我叹了口气，道：“大爷，我这事儿，还真的是得等他们才行。”

　　大爷道：“小伙子，要是说必须得等他们回来，难道，你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打听事儿的？”

　　我一听大爷这口吻，明显是过来自我推销的呀，而且，看看他这模样，这穿着打扮，虽然不能说是仙风道骨，但是，还是有那么点气场在的，至少，给人的感觉比老罗那种纯骗子要靠谱一点。

　　我态度立马就变得恭敬了，问他：“大爷，您懂那方面的事儿吗？”

第82章 小面馆

　　大爷倒是也挺实在，拍了拍我，道：“小伙子，我看你两眼无神，脸色发暗，眉心隐隐有一团雾气，不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我一听这话，心里又开始没底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呀，跟老罗平常忽悠人的话差不多，一般要是看出点啥来了，那就直接说了，这种没有特别说明，就笼统的一句，基本上就是忽悠，简直就跟那句烂大街的，我看你印堂发黑差不多。

　　大爷看我不说话，又说了一句：“小伙子，你有没有觉得脖子后边有点痒？”

　　他不说我还不觉得，他这一说，我还真的是觉得脖子后边痒痒的，非常的难受，但是用手摸了一把，又什么都没有摸到。

　　大爷道：“小伙子，别瞎摸索了，那东西已经不在那里了，他不过是问你借个路，骑你一段而已，现在已经走了，你也没事了。”

　　我说：“但愿吧，要是真的被什么东西借过身子，就算是那东西走了，估计我这段时间也是要倒霉吧？”

　　大爷笑了笑，道：“哟，小伙子，这么说，你也懂点？”

　　我说：“懂不敢说，就是稍微听人说起过一些，大爷，既然今天咱们有缘遇上了，你又好心过来提醒我，那我也就有话直接说了，我确实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我租了一个房子，那房子里死过人，脏东西在里边一直没有出去，但是我现在又必须要在那个房子里边住，所以得找人给净净那个房子，这种活，大爷你能处理吗？”

　　大爷笑道：“小伙子，我要是处理不了的话，你觉得我在这大街上搭讪你干什么？时间宝贵，我也不想随便浪费。”

　　我说：“大爷，你说话这么实在，我也不能糊弄您，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清楚，这样，您也好有个考虑，这活处理的了，您就接，要是处理不了，我再找别人，或者，您认识什么比较厉害的人物，您介绍个我。

　　大爷，我确实也多少懂点，所以，昨天晚上打算自己搞定来着，不过我低估了那玩意儿的狡猾，把事情搞砸了，彻底得罪了房子里边的那个东西，现在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自己退去的可能性基本上已经没有了，要是想让那房子干净，八成得把那个鬼直接打了，而且，那鬼手上还有人质，我不希望人质受到伤害。

　　还有，那个小区有点古怪，里边有问题的，好像不只我住的那一套房子，小区里边气氛不是特别好，在处理我房子里边的东西的时候，还有可能会招惹到其他的东西，弄好了，肯定是有钱赚，不过，如果再弄砸了，那麻烦估计就大了。

　　大爷，这样的话，您觉得您能接的下吗？”

　　801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那个小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其实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有时候觉得没什么，很简单就能够解决，但是，有时候又觉得，这里边的事情非常的复杂，复杂到别说解决了，就算是理解，我都不一定能够理解的了，我自己也是一会儿胆大，一会儿胆小，今儿这么想，明儿那么想，一会儿一个主意，脑子里没个准打算。

　　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就能把那个鬼给打了，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其实人家那个鬼能直接一口给我吞了。

　　我跟大爷说的这些话，有些是我现在的真实想法，有些是我故意夸张出来的，我甚至都有点不确定，我到底是希望这个大爷跟我回去，还是不希望这个大爷跟我回去。

　　虽然我也算是跟着老罗跑过江湖的，但是，我一直都是打下手，看过的不少，惊险的经历了也不少，但是，真正需要我拿主意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虽然老罗也是个半吊子，没有什么真本事，但是，他就是我的主心骨，有他在的时候，就算他想的办法再不靠谱，我也愿意听他的去试一试，现在换了我自己拿主意，突然感觉心里边好空，甚至有种一个人被扔在大海上，无依无靠，只能随着浪漂的感觉。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努力让自己坚强，努力让自己担当，但是，有时候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有没有意义。

　　大爷看我一脸茫然，继续微笑着，道：“小伙子，我能不能处理的了你房子里边的事情，那得看你有没有钱呀，只要钱到位，没有我处理不了的。”

　　我说：“那好吧，我现在就把我知道的原原本本的，全部都告诉你，你考虑一下，然后开个价，要是咱们两个都觉得合适的话，那么，我就带你去我租的那个房子。不过，这这房子里边的经历，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讲的清楚的，而且，我的表达能力也不是特别好，大爷，你有时间听我慢慢说吗？”

　　大爷道：“你是租的房子，住进去还没有几天，能发生多少事？你知道那些自己家的房子闹邪祟的，有多么复杂吗？小伙子，我既然敢干这个，就知道怎么听故事，这样吧，咱爷俩也不要在这里晒着了，到我铺子里边去说吧。”

　　一听这位大爷是有铺子的，我心里又有点底了，有固定的铺子，那么，这人就多少得有点能耐，否则，铺子早就被人家给砸。

　　我跟在大爷后边，一路朝着胡同深处走了过去，到快出胡同的时候，才在一个非常小的角落，看到了一个特别不起眼的小面馆，小面馆应该就是这个大爷开的，大爷出门去搭讪我了，这小面馆就只能是上锁了。

　　大爷熟练的开门进去，道：“随便坐，饿了吧，我先给你弄碗面条，你是想吃拉面还是刀削面？”

　　我看了看总共就四张简易的桌子，煮面的大锅就在角落里，然后还有几个放卤的盆，这小面馆，真是让我觉得好亲切呀，但是，亲切归亲切，大爷，您真会捉鬼不？

　　大爷就像是完全没看出我心里犯嘀咕一样，在那里微笑着，等着我选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