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仕加一级,我就答应你!”
“致仕加一级,的确有这个规矩,但要不就是有后台,要不就是有政绩,大人,您怕是不够格吧?”
“所以才要榜眼公出马啊!”
这样无耻,叶青心里暗叹,直接问:“那我的好处呢?”
别跟我说俞家,现在和俞家打擂台的可不是自己,是这知府。
“这临战时,的确可以建乡兵民团防备,我可审批是一百之数,只是战后却必须要撤销。”知府迟疑了片刻,说着,一队是五十人,现在加一倍。
他不是不想弄更多好处,却怕叶青年轻气盛,直接顶了上来,下不了台,仔细想想,这主要目的也达到了,因此就说着。
“可以,我给你弄致仕加一级,但你给我审批下团练,编制一百,战争结束后就撤销,你可在公文上点明!”叶青见着,就一挥手说着,反正此官又不知道,这战争怕是在短时间内结束不了。
等着大劫来临,这限制就根本没有了。
知府想了想,一咬牙:“可以,但不能穿公服,不能穿军服……”
叶青满意微笑,知府就有些怒气,他知道叶青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这是为了保护烈酒去草原倾销。
俞家也有些势力在草原,这必须有兵保护。
可在政治上,这是冒了些风险,都敢这样出击,和俞家在草原上厮杀,还说什么怕遭“贼寇”?
找点好的借口行不?
问题是他明知借口,还不得不答应。
不过转念一想,这俞家都闹出试图刺杀与灭门的事,这可是他一郡长官的治下,叶青只是举人可无视,但进士又是榜眼,足以问他讨这口恶气。
不过自己就要致仕了,就算俞家和叶家斗争升级,不死不休,朝野轰动,这也是下一任知府的事了。
“就算长远来说,这叶青是底子薄一些,但前途又比俞帆远大,更值得结下善缘!”知府转眼就权衡清楚了利弊。
可利益是一回事,被这少年来个“等价交换”,心里都是会不爽,知府就没了散步心思:“就这样吧,明天就会给你安排!”
叶青见好就收:“下官告退。”
……次日,叶青就早早起身赶往军营,江子楠和周铃引着连绵车队在官道上等候,不多时就等到了叶青。
这后面还有二队百人骑兵,其中一个还是熟人——上次设岗哨与护送回乡的巡骑营火长,不想现在升到了队长了,这时不见过去的嬉笑,肃穆跟着叶青背后。
还有一个脱了军服的青年,在都是军服的军队里十分引人注意,却原本是个骑兵火长,名是张方彪,这人身材短粗,横肉绽起,隐隐红光。
叶青就用手指着说着:“他叫张方彪,身经百战,只是得罪了人,现在解甲跟随我了。”
江子楠目瞪口呆,这可是现役军人,就不打招呼的解甲了?
叶青一笑:“没事,我心里有数!”
这人日后在整个州来说,只能算是不大不小有些名声,可前世叶青大敌就是他,压的喘不过气来,现在能收了,自是心里大快,让他和王晨再次成上下级去!
这情况立刻报到了郡府,幕僚有些震惊,知府踱步一会儿,摇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走的就让他们走。”
幕僚听得目瞪口呆,几欲怀疑这知府被人冒牌:“可是大人,这朝廷有制度……”
“不过是个火长,朝廷法度还在,天下远不到衰落之时,难道还怕造反?走了就走了,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你下去把他的军籍撤去,就当是巡骑营换了一点血而已。”
幕僚听了无语,这样明显态度,他看出有内情,就不敢再说。
出门去院外,雨点啪啦啦落下,台阶上站一会儿,这幕僚忽觉得前途茫然起来:“主家都这样,我这样的幕僚,是不是也要找个下家了……”
第0168章 媒人
四月二十,滂沱大雨,平寿县里张灯结彩,莹红灯笼在漆黑雨幕中透着喜意。
商家纷纷促销打折,酒肆老板放开了酒水供人取用……可免费的都是兑了水,而且还是大大的水。
酒客喝得几口就淡出鸟来,再没有占便宜的滋味,纷纷嚷嚷着:“这大喜日子,拿这淡水对负我们,快上烈酒,当我们付不起钱么!”
“我们可是刚走一趟草原回来,谁稀罕你这水酒!”
“就要竹叶青酒!”
灯笼映红了酒肆老板的老黄脸,嘴上连连道歉,心里乐开了花,叶家酒坊教的这法就是管用啊。
小二上来送烈酒的空当,有外地客商问:“这是什么喜事?是你们的知县要升任了么?”
“知县都是外地人,迟早要调走,不是升就是贬,值的奇怪?”有个半醉的酒客嗤笑,让人拉了一下,才醒悟过来的弥补:“当然这任知县是大青天,不过我们庆的不是这事,是我们平寿的大人物要回来了。”
“大人物?”外地客商摸不着头脑,暗忖才几年没有来,哪里就出了大人物,这时却讪讪不好多问。
酒肆老板眼睛贼亮,催使人上酒水,随口就问着:“客官,您怕是有几年没走这条线了?”
“是五年了,以前走草原在这里歇脚,你们县最近重修了道路,我就过来走一趟看看。”
“那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说起我们平寿县,自文曲星降下来,沾了福气,这几年可就大变了样。”酒客接过酒大喝一口,顿觉得一股烈火流淌,咂着嘴,咕哝一句:“就是要这个味。”
“文曲星?”外地客商醒悟过来,有些奇怪:“你们叶解元?不是赶考了,要是高中怎么也要在帝都待个半年……”
“呸呸!”有个高壮酒客就喷着怒气,大手拍在桌上,震出一圈酒水:“你这厮会不会说人话!什么叫若是高中,难不成还是灰溜溜回来?”
“客官你称呼过时了。”酒肆老板眼尖的打岔,笑着给着台阶下:“现在已不是叶解元,是榜眼公了!”
外地客商呆一下,喃喃说着:“难怪……”
再没心思喝酒,不多时结帐出去,随之,陆续有人出去,门口灯光明亮,见得此人包裹里鼓鼓囊囊,有些眼尖的酒客,就暗吸一口凉气,不由有些后怕:“这些人是什么人?”
“草原上走狼镖,正经生意接,不见光的生意也接,你说什么来头?”酒肆老板宽慰拍了拍肩:“亏你这次没有莽撞。”
“这……这不就是马匪么?怎跑我们平寿县来了?”
不远处有同伴醒悟过来:“哪里有血食,这种人就扑到哪里,这看起来,怕是要出事啊。”
“叶家酒酿的太好了,听说获利万巨,具体不好说,可远销无数,有点眼色的都看得出利益,谁人不眼红。”
“不会吧,三十四家联盟可不是这样好对付……对了,榜眼公可是回来了?”
“这样人踪迹我们怎么会知道?或还在郡城里摆宴,或已在县尊大人府内喝酒,我听说县尊大人家里有位千金……”酒客嘿嘿笑了起来,钩得众人纷纷问,又一脸神秘了,实际上此人知道有限,偶尔八卦一下也罢,谁敢多传父母官的家事?
陆府上的确设着夜宴,风尘仆仆叶青被迎进了后院,算是一路吃着宴回到家,临到家还有一宴。
“下着大雨的,院中花都早已凋谢,这次宴就不在室外了!”陆明亲自引入内厅,指了指宴桌说着,又埋怨说着:“榜眼公啊,你是逍遥得意了,可却把我摔在了坑里了。”
两人虽年纪差着一轮,以前还算愉快,现在都是进士(同进士),又都是七八品的官阶,论前途,还是叶青更胜一筹,陆明就彻底放下一县父母的架子了。
两世在这人治下,印象深刻,佩服这是为民办事的好官,重生了,第一桶黄金,就是争取得这人青眼,随意一句话,就改变了族意从而改变自己命运,但现在却真正分庭抗礼,协手并进。
叶青一恍惚,这时就回醒,知道说的是南廉山万亩荒地的事,口中却是叫冤:“我素敬重大人,哪里敢坑害!”
陆明指着手,苦笑:“你堂堂榜眼公,天人,还不认帐,这南廉山万亩荒地,岂不是你坑我?”
“虽你中了榜眼,也有资格跨过这红线,但还是使我的考评,今年只得了一个良等的评价!”
叶青一笑,许多事可以做,绝不可以说,可同样,有些情分就得领着,就得还着,不客气坐下,熟稔得千锤百炼,让陆明伸手请的姿态都来不及:“榜眼公,你这一趟去了帝都,不单是位份见长,这脸皮也见长了啊!”
“这帝都和举子吃宴,别看都是一州举子,个个如狼似虎,稍些礼让就只得吃剩菜了,倒弄得这习惯。”
陆明听了,不由大笑:“好,好,把贡湖举子的规矩弄到我县衙来了……”
良厨精制的佳肴,映着红烛,洋溢喜气。
随任的妻子云氏出来见了面,是个温婉素雅的女子,有着大家气度。
叶青见了礼,这云氏出来,不是只见一面,却是有着通家之好的意思,又有一个少女出来,有意介绍:“这是小女娴儿,素来少见外人,就给她长长见识的,看看两榜进士,一方天人,是什么风度仪表!”
这少女十二三岁,只算是明眸皓齿,但体态娴静、眉眼柔慧,颇有教养,盈盈行礼:“陆云娴见过叶大人!”
叶青前世认识,甚至知道她这个名字,来源是陆家和云家合成,有个长兄陆云已考了举人,只把小女儿带着随身上任。
这时装作初识,不便多看,作礼就罢了。
席间说些话,隐晦对万亩荒田变成良田的“意外”表示歉疚,虽不明说,实就是认了这帐,陆明顿时就放下心来。
这榜眼公的人情,可不小,完全值了。
宴上一时气氛融融,陆明让小女进酒,叶青谢过,又听着陆明说着:“你这次回来早些不错,现在你家的竹叶青酒,越发的名声响亮,麻烦也不少,就据我巡捕房所知,就有不少可疑的人进入县内了。”
叶青点了点头,沉吟一下,笑着:“你看下这个!”
说着,就取了一纸公文递了过去,陆明一看,就微微变色:“七品观察使?你上书受职了?”
叶青微笑不语,陆明有些诧异,仔细看去,才见得“权”这个字,这就是临时差遣的意思,又不由有些可惜:“哎,你们进士,就是这点不爽快,要是愿意上书就职,这权怕是要取消了。”
“我才十七,太年轻,就算想出来做事,也不是时候!”叶青一笑说着:“再说正式受职后,许多事要避嫌疑,还是现在作事方便——就算是当官,家族还是自己的根本啊!”
地球上的概念总有些贬低家族,到了这个世界两世为人,才知道家族的宝贵。
可以说,官位是朝廷给了,可以给自也可以收回,并且官权虽大,但并非没有节制,许多处并不能用,除非准备制造把柄和祸端。
唯家族之力,才是始终跟随,属于自己所有的力量。
“你这话说得不错,很对!”身为世家的一分子,陆明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心情就有些复杂,自己同进士正九品入职,就算一路提拔,也花了六年时间才当到县令,这进士立刻就到了。
仔细阅了,又提高了些声音:“你还带了一营巡骑?”
“不止这些,还有一营团练!”说着,叶青又把知府的批文给看了。
陆明又仔看了,在灯下就吸了一口凉气,这团练得来不容易,是有政治风险,可见着叶青的能量,心里寻思,就叹着:“原本我还想警告你,要注意着安全,不想你都未雨绸缪,都弄足了,那些打你主意的人,想必是倒霉了。”
叶青见着县令的神色,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这下想必县令会真正把他当成同一级的人,而不是“潜力”了。
就不经意地说着:“我回来还有一件私事,准备娶青梅竹马的表姐为妻,怕家里一些长辈眼高看不起这桩亲事,想让县尊大人作媒,为我向女方说合聘礼。”
陆明听了,不顾妻子的眼色,就笑着满口答应下来:“我没做得进士,就做一回进士的媒人罢。”
叶青就不再多说,尽兴而醉。
陆明送了叶青出去,回来就听得妻子云氏埋怨:“娘家是一郡望族,又是你同进士的女儿,怎就算高攀了?好好的女婿就这样放跑,算怎么回事?”
陆明听了就是苦笑:“这不是高不高攀的问题,而是对方有没有这意思的问题,人家分明心有所属,堂堂进士又不需要看我们眼色,女儿就算嫁过去,日子能过的舒意?”
“那我嫁给你就不舒意了?”云氏白了丈夫一眼:“还是说你平日里看我眼色?”
陆明连忙抚慰,最后说着:“我家女儿不愁嫁,年岁还小,何必着急,这不也是岳父老人家说的话?”
云氏想了想,就不再多说,只觉得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