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称: 晚来听雨   作者: 词树   文案:   楼晚自认跟豪门好友的亲哥不熟,印象里见过两次也不过点头之交。   一次在商场内部私人泊车廊,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簇拥着他离开。路过身边时,他顺手拎走好友,瞥见她微一侧首,银边镜面反射出倨傲冷漠的光,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二次是送满身酒意的好友回顾家老宅,隔着流水回廊亭,矜贵公子稳坐高台,长腿随意交叠摆放。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目光冷淡地俯瞰着她们。   楼晚内心明白,这些豪门世家最不乐意她们这样的小人物攀上。   送完好友立马下山,回归平凡生活里那个努力经营着岌岌可危小茶楼的手艺人。   /   本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人,却在某天清晨被打破——   她一睁眼,身处陌生奢华的卧室里,身旁躺着个睡美男,正是好友亲哥。   那个高高在上的矜贵男人,被她拽下云端了?   完蛋中带着一丝爽,快速逃离现场:)   然而中午,男人胳膊搭着西装外套,神色淡漠地出现在小楼里。   楼晚微微一惊,他这是要……事后算账?   男人没说话,空气都沉默下来。   越来越忐忑中,楼晚先打破寂静:“谢先生,您喝点什么?”   谢淮谦说:“要不,结个婚?”   楼晚满手的茶沫子,一时怔愣抬头,撞进镜片后深邃狭长的温和眼眸。   以及,一丝一闪而过的期待……   #不是毫无交集吗?怎么就结婚了?#   #醉酒后强吻他人,是要负责的哦:)#   人间烟火多温暖,与你相遇,我荣幸之至。——谢淮谦   -挑嘴霸总VS中式糕点小老板   PS:女主是中式糕点的传承人,一生都在为中式糕点的发展与创新做贡献,推动中式糕点的发展与传承。   -先婚后爱,慢热,日常,轻美食   -无虐小甜文,恋爱脑追妻向   内容标签:都市恋爱合约励志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楼晚,谢淮谦┃配角:┃其它:词树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追妻全靠自我攻略   立意:每个女生都有耀眼的一面 第1章   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在昏暗的小河中,泛着粼粼波纹的碧绿河面上倒影着岸边茶楼小店,夜间古城安静得不像话。   下雨天,生意总归会受到一定影响。   店里很安静,也早已被提前下班的员工收拾得干净整洁。   楼晚把操作台上的糕点打包好放一边。   拿起托盘正要去清洗,门外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一声,提醒她有客人到了。   楼晚抬眸看去,刚扬起的职业微笑便干巴巴放下,疏离而礼貌地道了声:“陆总。”   陆斐昀收起金属手柄的黑伞,单手掸了掸暗红西装袖口处的雨雾,边往里走边看向操作台后站着的女人。   早春时节,她身上穿着奶白色的阔领毛衣,外面围着她店里专属的墨绿色围裙,裙边绣着三个隶书的‘茶间遇’字样。   长长的黑发用鲨鱼夹别在脑后,只留着鬓边垂下的几缕碎发,修长的脖颈在夜灯下白得发光,但精致的眉眼因看到他而微微皱起。   陆斐昀轻笑,在操作台对面的吧台旁坐下,高定暗红西裤被绷了起来,几万块的雨伞成了他手里的手杖杵在地上。   “只你一个人?”   楼晚没回他,垂首把托盘放一边。   陆斐昀也不生气,唇角微弯,“还没吃晚饭,给我随便拿点糕点填填肚子呗。”   “已经没有糕点了。”   “你手边那不是吗?”   楼晚看一眼手边打包好的袋子,那是今晚剩余的一些蓝莓芋泥糕和红糖榛子糕。   她没动,店里沉寂了半晌。   一声咕噜声从对面传来,到底还是打败了她。   楼晚把打包袋拆开,拿出一次性的糕点盘把糕点放上,两份糕点推到他手边。   陆斐昀勾唇笑,放开手里的伞,拿起叉子安静地吃起第一份蓝莓芋泥糕,是淡蓝色像朵五瓣花一样的小糕点。   一口咬下去有淡淡的芋泥和蓝莓味,口感软糯但不甜腻,很适合他这样不喜欢甜食的人。   楼晚看他吃着,转身把托盘清洗了,随后把明天要用到的材料准备好。   陆斐昀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放下叉子,抬眸看着她。   她很安静地在做事情,一静一动间温婉动人。碎发垂在白皙的脸颊上,珍珠耳饰散发着莹莹光芒,低垂着的睫毛卷翘迷人。   他确定他确实是还蛮喜欢这个女人的,喜欢她身上温婉的气质,也喜欢她安静的性格和貌美容颜。   “晚晚。”顿了顿,他说:“之前我说的你考虑一下……”   “不会考虑的。”楼晚关了水转身面向他,神情平淡,“就像陆总说的,我只是平凡的老百姓,满足于现有的生活,没必要自轻自贱去做陆总那见不得光的情人。”   陆斐昀轻轻摇了摇食指,“这跟自轻自贱不搭边,也不是谁的情人。如果你要这么理解,那我也可以是你的情人。”   他轻笑:“纯粹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楼晚平静地道:“但我这个小人物可承受不起来自你未婚妻家的压迫。”   陆斐昀双手支在吧台上,直白地看着她。   须臾,他散漫一笑:“那只是一种手段,不掺和任何情感,她不会做任何事的。”   “所以我不情愿。”楼晚淡声说。   陆斐昀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没再说话,抬眸看一眼四周的环境。   新中式的风格,檀木色为主,大约也是跟小楼建筑有关所以都没怎么装修,桌椅吧台都是木质的。   他刚刚进门的右侧就是收银台、操作台、糕点柜台,操作台后面是后厨。   大厅里设了卡座,靠窗户边的位置用简单的花花草草屏风隔出几个无门的小包厢。   对比他经常路过的各大CBD旁的高档咖啡馆来说就过于寒酸而萧条了。   收回目光,他重新看向她,“晚晚,你要清楚和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你大可不必蜗居于这小小的古街破楼,满手面包茶沫地操心哪天经营不下去。”   楼晚:“……”   这叫破楼?   就他口中这破楼一年租金都要九万多快十万了,而且还只有第一层,第二层她都没敢租。   楼晚不再讨论这个早已经拒绝过的事,朝着门口比了比手,说:“陆总请回家吧,店里要打烊了。”   陆斐昀轻挑眉梢,“我会给你很长时间考虑的,别急着拒绝。”   明明之前都愿意跟着他出去宴会上应酬,也愿意跟着他去会所打牌……   他大可理解为,她只是暂时放不下面子。没关系,他理解的。   陆斐昀站起来,“天黑了,送你?”   楼晚侧首,拒绝的姿态。   陆斐昀最后看她一眼,倒也没强求,嘴角挂着笑,一手提着黑伞,一手抄着西装裤兜往门外走去。   楼晚把打包袋揉了揉丢进垃圾桶里,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细雨,轻叹了口气。   手机在旁边响起来,楼晚脱掉围裙,接起好友顾墨蓁的电话:“墨蓁。”   “晚晚,店里今天是不是早下班?”   轻俏的声音传来。   楼晚笑了笑,“夏晨和秋玥确实是早下班了。”   “所以你还没打烊么?”   “嗯。”楼晚说:“本来应该是打烊了,但刚刚陆总来了……”   “陆斐昀那个王八蛋还来找你!”声音一下尖锐起来。   楼晚也无奈:“随他的吧,就是可惜了我两份糕点,原本打算带回去给嘉仪吃的呢。”   “你还给他吃!”顾墨蓁气得不轻,“这狗男人居然还缠着你,我迟早要去陆爷爷那里告他一状。”   南城上层的圈子就那么大,这些豪门子弟多多少少都是认识的。   楼晚已经不想过多去接触那些了,转开话题:“你出差回来了没?”   “推到明天上午。”顾墨蓁笑,“下午我去找你啊。”   “好。”   “那你快下班吧。”   挂了电话,楼晚想了想还是把保鲜柜里剩下的核桃酥给打包。   核桃酥有三天的保质期,剩余的只要包装好放保鲜柜里就行,但蛋糕和糕点隔夜就不行了。很多时候她会衡量每天做的数量,如果赶上像今天一样有剩余的,楼晚都会提回家,或者给两个员工也送一些。   今天剩余的糕点被陆斐昀吃了,楼晚只能把核桃酥带走。   收拾完店里的一切,检查一遍窗户水电,她关了灯踏出店外,随后从托特包里摸出钥匙,拉上两道木门,把大锁锁上。   头顶的风铃叮叮当当轻响。   小楼外的青石板台阶已经被雨雾淋湿,蒙蒙细雨从昏暗的路灯下飘落。   楼晚手里提着店里的打包袋,撑开透明雨伞,走下青石板台阶。   古城老街位于南城的老城区,因独特的清代老街文化,这里的古老建筑得以保存,但比起新城区的发达和繁荣,古城里确实过于安逸了。   不过没办法,楼晚只租得起老城区的商铺。而在老城区里,又属老街的人流量比较大,很多外来游客都会来这座有着清代韵味的老街逛一逛,而且老街里藏着各种各样的南城小吃,本地人下班后也会过来走一走。   茶间遇选址还算不错,在老街的中段第二街。所谓第二街就是老街主干道后面的小巷子街。   主干道两旁的商铺租金直接是第二街的翻倍,楼晚真的付不起租金。再说开在主干道两旁过于吵闹了,也不符合楼晚最初定位的茶间遇。   因她会做一些中式糕点果子,加上家里姐姐的茶作坊支持,楼晚计划里的茶间遇就是一家开在闹市里的清净之地。   例如某个忙里偷闲的下午,坐在背靠小河流水的茶楼里品茶吃糕点,静静地享受一下休闲的惬意。   奈何现在的年轻人格外偏爱奶茶和咖啡,楼晚不得不招了当初兼职时遇到会做奶茶咖啡的夏晨和秋玥。   现在的茶间遇包罗万象,管他中式糕点还是西式面包,绿茶、红茶、奶茶、咖啡样样都有。   下雨天的晚间老街寂静无声。   离茶间遇不远处,也是下班必经之路的路旁有个停车场,但因年久失修此处黑漆漆的并没有灯光。   此时停车场靠边处停着一辆暗黑宾利。驾驶位车窗降下,一只白皙修长、戴着高奢腕表的手搭在车窗边,指间夹着一根点燃起的香烟。   片刻,骨节分明的食指微微弯曲,弹了弹烟灰,星火一闪而过。   谢淮谦看一眼时间,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漫长等待接听的过程中,他随意侧了一下脸,视线范围里出现一道窈窕身影。   濛濛细雨的晚间老街巷子里,女人撑着透明的雨伞,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穿着奶白色毛衣,外面披着一件浅色开衫,淡蓝色的牛仔裤修饰着长腿。   走在雨里的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舒服。   一眼看去的舒服。   隔得远,他这会儿又没戴眼镜,没看清她长什么模样。   朦胧间,他莫名就想,这应该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不然,陆氏集团的小陆总怎么会一脸笑意地从小楼里出来。   谢淮谦收回视线,夹着烟的指尖轻点车窗边。   眼看着拨号就要自动挂断,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接了,声音轻俏:“哥,你找我啊?”   谢淮谦眯了眯眼,淡声问:“你怎么还没出来?”   “啊?出去哪?。”   “停车场。”   “停……不是,我还没回去呐。”   谢淮谦一顿,“你没回来你让我来古街接你?”   “嗯?我不是让你明天、14号接我吗?”   “今天就是14号。”他冷淡地说道。   “……”   静了两秒后,电话啪一声挂断,紧接着微信嗡嗡直震。   【哥!】   【哥我错了!】   【哥对不起!】   【哥你明天再来接我好不好?】   【祈求表情包】   觑着屏幕的眸色渐渐泛冷,又透着丝无奈。片刻,谢淮谦把手机丢进中控台。   饿过头的胃轻微痉挛,他有些烦躁地抬手扯开领带,扭了扭脖颈,搭在车窗边的手收回来,缓慢地吸了口香烟。   淡青色的烟雾缓缓飘散在细雨里。   一根烟抽完,谢淮谦收回手时,忽而侧首看一眼车窗外。   青石板路的巷子里昏昏暗暗,早已没有任何身影。   车窗升起,宾利倒了个头开出停车场。 第2章   楼晚踏着细雨夜色回到住处,客厅亮着灯,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睡衣的齐肩直短发女生,正在看茶几上的电脑。   听见门响,她扭头,“回来了。”   楼晚应了声,在玄关处换好鞋,走过去把手里的打包盒放在银白色的电脑旁边。   “糕点被最后一个客人买走了,只剩一些核桃酥,你先垫垫肚子。”   唐嘉仪拿起打包袋:“谢谢晚晚。”   她吃了一块核桃酥,问进厨房的楼晚,“你也没吃晚饭么?”   楼晚看着已经是保温的电饭煲,从冰箱里拿了几样菜,边洗边说:“难得你出差回来休息,我当然得回来跟你吃一顿饭。”   唐嘉仪拿着核桃酥站起来,在中岛台外看她做饭,“当初来和你合租,我真是明智啊。”   楼晚笑了笑,低头做菜。   唐嘉仪和她原本是大一时期的室友,只是后来转了专业两人才不怎么联系了。   楼晚大三出来外面租房子,那会儿她已经不在糕点店咖啡店里兼职了,而是在老街摆小摊子卖桂花糕、山药芋泥糕、海棠酥等各种花式新颖的中式糕点。   因着海棠苑小区就在老街旁边,走路只需要十分钟就行,房租也不是特别贵,楼晚就在海棠苑租了个小单间,一直住到毕业后和再次和正在找房子的唐嘉仪碰上。   两人合计合计干脆租了她楼上那一百多平的大房子,也就是这会儿她们住的这间。三室一厅、一厨两卫,还有个大阳台。两个卧室她们俩人住着,还有一间很小的房间,里面有张小床,偶尔来个朋友住住。   交通也算便利,老街街口就是2号线地铁站,直达南城市中心。   半个小时后,楼晚做好四个家常小菜,有肉有素有汤菜。   唐嘉仪捧着碗筷,吸了吸鼻子:“晚晚,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楼晚一本正经:“这好办啊,去泰国。”   唐嘉仪噎住,睨了她一眼,说:“我的意思是,我要是男人我就把你给娶了。”   楼晚笑了笑,接过她的碗盛好汤,“吃饭前先喝口汤,养胃。”   唐嘉仪接过舒服地喝了口,感叹:“回来的生活才叫生活,这周出差可把我给累坏了。”   楼晚坐下,“你这工作十天有九天在出差,要注意身体啊。”   “还好还好,今年要春招一批实习生,我出差的次数应该能降低。”   吃完饭,唐嘉仪鼓着肚皮帮忙洗好碗,关了中岛台的灯,俩人这才舒坦地靠在沙发上,喝着自制的鲜橙柠檬汁。   过了会儿,唐嘉仪电脑亮起来,她坐直身体回复了几条信息,随后打开一则财经新闻观看起来。   楼晚侧眸瞥去,一眼便看见电脑屏幕里穿着暗黑西装,打着领带、架着无框眼镜的男人随性而倨傲的坐姿照片。   唐嘉仪凑近电脑,点着鼠标放大照片,从头发丝开始一寸一寸滑过。   男人背头黑发,额中有个浅浅的美人尖,薄薄的镜片后眼眸漆黑深邃,眼角内勾,眼尾则上翘,典型的丹凤眼。高挺鼻梁,薄欲唇瓣,五官立体白皙。   唐花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啧啧叹:“这谢总真他妈帅,帅得我都合不拢腿了。”   “就是没办法拿到大佬的专访,不然老娘嘿嘿嘿……”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楼晚看着她把图片放大到男人腰腹的骚操作,脑海里不由自主滑过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的场景。   那是去年的春天,第二家阡陌QMO商场落地江北区,顾墨蓁约着她去逛一逛。   也不知道俩人逛到哪,直到看见巨大的落地玻璃里一整排豪车停放,楼晚才恍然回神,她们走到了阡陌QMO商场的私人泊车廊。   她正要跟顾墨蓁说要不还是走吧,谁知道就那一秒种,泊车廊一侧的大门忽然被商场的保安打开,一群穿着西装的精英鱼贯而出。   而这一群精英中,一位个子挺拔、肩直腿长的矜贵男人格外显眼。   他戴着一副银边细框眼镜,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锐利,穿着低饱和度灰的西装,深色领带打到喉结处,一股子镇压全场的气势。   随着那一群人越走越近,楼晚不敢继续盯着他们看,拉着顾墨蓁靠边让开。   哪知他们,不,就那位气场特强大的男人直直朝着她俩走过来,冷着脸一把将顾墨蓁给拎走。   强大的气场之下,楼晚一瞬间停住呼吸,刚要开口却发现好友并不挣扎,而是瑟缩着肩膀扁起嘴朝她示意了一下,而后乖乖跟着走。   楼晚抬眸看去,男人要走的脚步一顿,侧目看过来,银边镜面反射出倨傲冷漠的光,刺得她心脏微微一缩。   就那一瞬间,楼晚敏感地察觉到,她虽然和他们站在同一个地方,但却是在不同的天地里。   后来顾墨蓁才说那是她哥。   也就是那时候楼晚才知道,她在三年前的雨夜里捡到的姑娘并不是和她一样的平凡,顾墨蓁才是那个藏在芸芸众生里的真千金。   耳边唐嘉仪还在惋惜地叹气:“唉,要是能采访一次谢总,我的记者生涯就圆满了。”   楼晚回过神,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随意问:“这位谢总,很难采访到么?”   “那可不!”唐嘉仪盘起腿,“他可是南城金融圈里的商业奇才!回国也才五年,就一手打造起淮育资本,建立淮育资本旗下私人商业银行。不仅如此,科技产业、新媒体等等领域都有涉及。喏,就我手里这支笔也是淮育的。”   楼晚接过她手里的笔,尾部有一个黑色大写字母的logo,下面的小字就是淮育文具。   “而且这位大佬前年更是和顾家大少爷一起投资建起阡陌QMO商场。新城区的两座QMO商场你去逛过吧?”   楼晚点头,就是去逛才误闯人家的私人泊车廊,进而见到谢总本人。   “也就是那时候,南城最大的财经社才首次采访到他,之后就约不到咯。”   顾家大少顾京墨,楼晚是知道的,也就是好友顾墨蓁的表哥,南城有名的豪门世家子弟,爱玩儿,绯闻传得满天飞起。   楼晚嘀咕:“顾大少爷不是不爱商场的么。”   “这说来话长了。”唐嘉仪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见楼晚感兴趣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谢总不是南城人,他家在北城。北城谢家那可就不得了,祖上三代都是功勋世家,到了谢董那一代转行经商。而谢总头上呢又有个谢董前妻生下的谢大少爷,也就是现在北城谢氏集团继承人。那谢大少爷性格可霸道了呢,为了谢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逼得谢董和第二任老婆也就是谢总他妈妈直接离婚。”   “谢总在北城的时候应该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才会在高中毕业后就直接出国,在国外待了快八、九年才回国。一回国就回来南城他外祖家,从此在南城扎了根。”   “所以这顾大少爷和他其实是表亲,但顾大少爷爱吃喝玩乐,享受生活,而谢总呢就是妥妥的工作狂魔。有这么个表哥在,顾大少只管砸钱就是。”   表亲关系这个楼晚知道一点点,但还是有些侧目,“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唐嘉仪盯着采访稿,叹气:“这就是咱做记者的基本功啦。不要说我,南城任何一家财经记者知道的估计都差不多,因为太多人想要拿到谢总的专访了。”   “也不知道以后谢总回不回北城?”   楼晚猜测:“那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应该会回的吧。”   “说不定。”唐嘉仪托腮,“不过听北城财经的朋友说,他那小青梅沈总最近正式接手沈氏集团事务,他们应该会强强联手。”   楼晚垂下眼睫,喝了口鲜橙柠檬水。   原来顾墨蓁她哥这么强的么。   她至今确实还不知道顾墨蓁还有她哥,他们来自北城,她也不问,而顾墨蓁则担心提多了俩人相处不自在,也没过多提起自己的家世。   更何况自毕业后顾墨蓁找了个美食编辑的工作,天天像个打工人一般朝九晚五,时不时还要像唐嘉仪一样四处去出差。搞得楼晚都快忘记她这好友是豪门千金的事。   唐嘉仪把采访好好收藏起来,然后才关闭页面,转而打开另一篇采访。   楼晚看过去,瞥见穿着纯白西装的男人勾唇笑的精修图片,皱了皱眉转开眼。   “主编让我明天去采访他。拿不到谢总的专访,只能退而求次去采访陆氏集团的小陆总咯。”   唐嘉仪把采访下载下来,嘀咕着问:“哎我说晚晚,你真跟这小陆总分了?”   “没在一起过,说什么分不分的。”楼晚端起两个杯子,认真跟唐嘉仪说:“以后别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唐嘉仪看着去厨房洗杯子的背影,暗暗摇头。还记得年前的某一晚,楼晚回来跟她说这陆家小少爷好像对她有意思。她看着她那泛着红晕的脸颊,暗忖,晚晚怕是有些动摇的。   不过,面对一个帅气有钱又懂浪漫的男人的追求,换她也是会动摇的。   谁知道那陆斐昀居然是有未婚妻的,还是南城有名的周氏集团的千金。   有未婚妻就意味着楼晚不能以正牌女友的身份站在陆斐昀身边,可人家陆斐昀居然摆明了就是既想要那个联姻的未婚妻,又想要楼晚。   这不就是那不可言说的、人见人骂的地下情人嘛!   柿子挑软的捏,就欺负楼晚是平头老百姓一个!   唐嘉仪越想越呸,啪地关了电脑。   明天这陆斐昀的采访她也不去了,报社里谁爱去谁去。   -   早春的夜间还是有些冷。   楼晚洗完澡吹干头发后换了身毛绒绒的睡衣,关了灯在床上躺下。   想着明天要做的糕点,她摸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记好,要关闭手机时莫名搜了一下谢淮谦三个字。   网上关于他的信息很少,一条官方百科:淮育资本CEO、淮育商业银行创始人、QMO商场CEO,年仅28岁……   才28岁,也就只比她大五岁。   楼晚目光在年龄上停了片刻,继续翻看。   除了唐嘉仪刚刚看过的那一条财经采访的新闻就再也没有其他信息了。唯一关联词居然不是财经方面,而是一个冷艳美人头像,下面注字:沈谨约——沈氏集团总经理。   楼晚正要点进头像,忽而清醒过来。   她这是干什么呢?   怎么突然就对这位遥不可及的大人物感兴趣了呢?   陆斐昀带给的泾渭分明的等级之分还不够认清自己么?   果断退出搜索,放下手机睡去。 第3章   清晨的雨有些大,滴滴答答落在窗户上。   楼晚起床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带着水汽拂面而过,刚回暖的气温又开始下降了。   做好玉米瘦肉粥温在电饭煲里,她给唐嘉仪贴了张字条,随后进屋换了件黑毛衣,外面再披上件棕色大衣,穿了双高筒靴就出门了。   清晨街道上人很少,雨滴转为霏霏细雨。   楼晚撑着伞先去老街的菜市场,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位老人处的摊位上看见一捆捆碧绿的食材,她买下一捆提着进了巷子,走过青石板到小楼屋檐下。   这会儿还没人来,她开了门,随后开灯、开窗通风透气,最后围上围裙进后厨准备一天的食材。   风铃叮当一声,一道大嗓门传来:“楼老板,你的红茶到了。”   楼晚双手都是面粉正要出去,一道柔和的男声接话:“给我吧。”   楼晚便继续揉手里的面。   门口,夏晨接过茶叶老板的单子在上面签字,随后接过茶叶转进操作台。   茶叶老板收着单走人。   夏晨把操作台上的东西准备好,转进后厨,“晚晚姐早。”   楼晚扭头看他一眼,“早,吃早饭没?”   夏晨围上围裙,说:“还没呢。”   “那一会儿帮我尝尝新做的糕点。”   夏晨应了声,转到操作台。   不到两分钟,门口风铃叮叮当当作响,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闯进来。   “哎呀妈呀,这雨也太大了。”   夏晨瞥她一眼,默不作声打开收银系统。   秋玥拍了拍丸子头,又捋了捋被雨淋湿的空气刘海,这才转进操作台洗了手,伸着脖子喊:“晚晚姐早!”   “早。”楼晚把面团发着,洗了手出来,“今天下雨,生意估计……”   话还没说完,门口再次进来一个人,“老板,你的鲜奶!”   楼晚过去签收了奶,放进保鲜柜里。   上午的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本来就没什么生意,这会儿更是惨淡。   秋玥趴在收银台,看着窗外的雨叹气:“小夏夏,你说我们要是在新城区该多好,特别是那种CBD写字楼下面,那就不愁没生意了。”   夏晨瞥她一眼,“那你去开咯,又不是不会做。”   秋玥捶了捶吧台,“我要是有这个资金我还打工?!”   “那不就是咯。”   秋玥一想也是,茶间遇才开起来一年半,能有如今的生意也算是不错了。   “看着吧,等熬个三五年,我们店一定会在轻饮行业打出名头,到时候就是进驻QMO商场也不成问题的!”   “也就你敢想。”楼晚从后厨出来,手里端着一碟翠绿色的团子,“尝尝看,马上清明了,供应青团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人一人拿了一个,青团馅儿是豆沙馅加上玫瑰花馅,一嘴咬下去既有青团特有的艾草清香软糯又有豆沙的香甜。   生意惨淡,楼晚不得不在糕点上花心思,研究更多新鲜的款式和口味。   秋玥竖起大拇指,“我觉得可以,而且说不定会有人订购拿去祭祖,那我们就要准备相应的打包袋了。”   夏晨也点头,一口吃完再拿起一个。点单系统叮一声,他点开看,快速吃完青团转身开始制作奶茶。   上午一个客人没有,秋玥急得都发了两条短视频。   中午在后厨随便弄了三个小菜,三人吃完,雨也渐收,看着像是要泛晴的兆头,陆陆续续有两三个客人上门。   楼晚正把外卖上唯一下单的一个客人需要的枣花酥打包好,门口随着风铃传来一道轻俏声音:“晚晚!我回来啦!”   扭头看去,来人一身时尚OL黑色套装裙,扎着高马尾,朝她比了个飞吻,楼晚笑了:“回来啦。”   “嗯!”顾墨蓁拿掉墨镜,在吧台前的高凳上坐下,“小夏夏小秋秋,一个星期没见,想不想你们的二当家?”   “当然想啦。”秋玥轻巧地拉了朵爱心拉花,把澳白挪到吧台上,比了个请的手势。   顾墨蓁看着咖啡,单手捂嘴感动状:“我要是个男的,我心都融化在小秋秋身上了。”   说笑着扭头去看夏晨,男生保持一贯的沉默,却从后厨端出一碟抹茶曲奇放在吧台上。   顾墨蓁捏起一块,“小夏夏依旧那么会讨女孩子欢心。”   夏晨默默转身,用后脑勺面对她们。   楼晚笑着看他们,这会儿店里没人,她在操作台后坐下,“这次出差也挺久的。”   顾墨蓁喝了口咖啡,说:“去采访大山深处的清宫古法八珍糕老人。那老人都快九十岁了,她家祖上是御厨,曾在宫廷里给慈禧太后做过糕点。”   楼晚皱了皱眉,“八珍糕不是嘉善非遗糕点么,怎么还去山里了?”   “嘉善非遗那款是乾隆下江南尝到的那款,也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八珍糕。而我这次去采访的这款是慈禧太后后来让太医改过方子的女八珍糕。”   “这样啊……”楼晚还真不了解八珍糕还分两款的。   顾墨蓁捏着曲奇,说:“等以后你想学了我带你去,这糕点绝对能成为你又一个招牌菜。”   “奶奶教的我都还没完全学完呢。”   “老人家的糕点技艺传女不传男,到她这就快要断了。晚晚你就去学嘛,不然又一糕点技艺失传,那多可惜啊。”   技多不压身,楼晚点了点头。   说到这个,她便想起,“你姥姥应该是回南城了吧?”   “回了,上周就回了。我刚想说呢,要不今天带你去见见她老人家。”   楼晚有些退怯,“这……还是改往后一些吧。”   顾墨蓁边吃曲奇边睨了她一眼,“姥姥早就知道你啦,害羞啊?”   楼晚摇头,“那倒没有。”说着站起来,“既然你今天要回去看她老人家,那我做些糕点给她吧。”   顾墨蓁扭捏:“也不用那么麻烦啦。”   楼晚已经进了后厨。   顾墨蓁的姥姥这几年一直在国外治病,上周大病初愈才回到南城。   想了想,楼晚做了低脂肪的芋泥紫薯糕,软糯紫薯糕搭配香甜的芋泥,淋上桂花蜜,甜而不腻。   随后又做了枣泥山药糕,这糕点养气补血,很适合久病初愈的老人家。   最后花费些时间做了一道玲珑剔透的中式糕点果子——牡丹花样面果子。   出自《红楼梦》里刘姥姥二次进大观园提到的点心。   炸食油腻,酥也不适合老人家,这道清蒸的糕点果子刚刚好,既有牡丹绽放的美又有祝福之意。   最后做了一道来自宋代红极一时的茶饮——荔枝膏水,具有生津止渴,去烦去燥功效。   也格外适合久病初愈的老人家。   做好一切糕点,楼晚叫来顾墨蓁,一个糕点一个糕点给她解释其寓意,随后用店里最精致的打包礼盒给打包好。   顾墨蓁喜滋滋地看着糕点,她真的是一次又一次被好友做的中式糕点果子的精致细腻给彻底折服。   也不怪那时候她酒醒后被一道水晶樱花饺给拿下,实在是她的晚晚做的东西太好吃了!   如今她也迫不及待要给老人家尝尝了,当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等接通立马喊:“哥!”   楼晚微微一顿,随后提起荔枝膏水放进袋子里。   顾墨蓁看了看手机,加大声音:“哥!哥哥哥……”   谢淮谦把手机稍稍拿远了一些,嫌弃地问:“什么事儿?”   “快来接我啊。”   谢淮谦:“……”   顾墨蓁:“我在老街了,我今天真在老街了,不信你问晚晚。”递出手机。   楼晚尴尬一笑,也没说话,转身出了后厨。   顾墨蓁回过神,挠了挠鼻尖,说:“快点啦,姥姥都催了。”   谢淮谦按了按太阳穴,淡淡地说声等着,挂断电话,朝正在开车的助理侧了侧下巴。   助理方向盘一打,顺道就转进老城区。   顾墨蓁挂了电话,转进后厨,“晚晚啊,有没有其他好吃的糕点?”   楼晚诧异:“你刚刚不还吃了一盘曲奇、一杯澳白的么?”   顾墨蓁黏糊糊抱着楼晚胳膊,撒娇地摇了摇。   然而楼晚不心软,“今天的份已经吃过了,明天再来吧。”   “我明天要加班!”气死她了。   “不是周六么?”楼晚诧异。   顾墨蓁撇嘴:“让我加班,周日才给我休息。”   打工人实惨。   聊了不到一会儿,顾墨蓁手机响起来,她瞥一眼手机,抓起打包礼盒:“晚晚,下次哦。”   楼晚微愣:“什么下次?”   “下次带你见家人啊,嘻嘻。”说完不等楼晚反应,小跑着出了门。   秋玥在旁边一脸八卦相,看看门口再看看楼晚,犹犹豫豫:“老板,你和二老板这是……”   楼晚睨了她一眼,“爱好男。”   夏晨默默站直了身体。   秋玥哈哈大笑。   楼晚笑着摇了摇头,朝门外看了眼。   青石板小巷子上,顾墨蓁护着礼盒,轻巧跳下青石台阶,转到停车场,一眼便看见靠边停的纯黑超长迈巴赫,欢快跑过去。   声音清脆:“哥!”   谢淮谦从后座车窗里侧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见她没被出差磋磨,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便转回头抚了抚胃部的衬衣。   助理刚要下车,顾墨蓁已经拉开后座车门坐上去,小心翼翼地放好礼盒,“小乔同志,你开稳了哈。”   助理乔一煜郑重点头:“好的,顾小姐。”   谢淮谦看过去,镜片后的丹凤眼眯了眯,“什么东西?”   “顾墨蓁的孝心,晚晚的爱心!”   谢淮谦:“……”   什么鬼玩意儿?   眉间轻皱,他抬眸看着亲妹得意洋洋的神情,须臾,略有些无语地收回视线。   轿车驶离老街,开向半山别院。   回到顾家老宅,顾墨蓁风一般刮进大厅,把礼盒递给旁边的佣人,朝着沙发奔去。   “姥姥!”   顾老夫人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接住她的拥抱。   “想姥姥了?”   “想!特别想!”   顾老夫人拍了怕外孙女的背,面容苍白慈祥:“姥姥也想蓁蓁了。”   随后朝着才进来的谢淮谦点点头,笑眯眯地指了指餐厅。   谢淮谦把手里的西装外套递给佣人,转到餐厅去。   顾老爷子和顾京墨都在,主要是老爷子训斥不着调的孙子——   “你最近在发什么癫?好好的顾氏书院不管理,跑去搞起赛马?你是要我老顾家分分钟落败吗!”   顾京墨穿着自创潮牌衣服,脖间挂着一串银白古巴链,吊儿郎当站着。   见到谢淮谦进来,他眼眸一亮,急忙打断老爷子,“爷爷您看谁来了。”   顾老爷子唾沫横飞,转头见到外孙,当即展颜一笑,“回来了。”   “姥爷。”谢淮谦进去,从兜里抽出手,扶着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姥爷,老城区本一纸厂预收购的事……”   顾老爷子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去。   顾京墨朝着谢淮谦双手合十,悄咪咪溜出餐厅,却又被顾老夫人逮回来。   “马上要吃饭了,你去哪儿?”   顾京墨:“嘿嘿,吃饭吃饭。”随即瞥向顾墨蓁手里的糕点礼盒,“都要吃饭了你提着这个干嘛?”   “这是……”   顾老夫人也看过去,打断外孙女的话:“糕点果子晚饭后吃,我们一家难得聚聚,先吃晚饭。”   顾墨蓁看了看礼盒,好吧。   厨房出来的王嫂接过礼盒,放到吧台。   顾老爷子也暂停了和外孙的商讨,一家人落座餐厅。   晚饭吃完,顾老爷子紧着给顾老夫人测血压先去了一楼的医护室。顾墨蓁好久没见姥姥也跟着过去,剩下俩大男人在沙发上落座。   顾京墨边打游戏边说:“你这挑食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啊。”   谢淮谦没理他,松了些领带往后靠在沙发上,拿掉眼镜眯了眯眼。   顾京墨抬眸看他,“过几天我带你去临江一家十年老店,那味道绝对正宗。”   “可别。”他嫌麻烦。   戴上眼镜,谢淮谦站起身揣着兜走到吧台旁,正要挑一款酒,目光被吧台上的中式礼盒给吸引去。   修长的手指轻点台面,片刻,他坐在吧台边,抬手拆开礼盒,漆黑的眼眸里滑过一丝淡淡的惊艳。   花瓣一般的紫色糕点摆在青花瓷碟上,就连花蕊也跟真的一样是淡黄色的。淡淡的糕点香味扑鼻而来,胃部发出饥饿的抗议。   看了半晌,他试探性地抬手捏起一块观察片刻,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淡淡的紫薯甜味入鼻,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到底没忍住那一丝好奇心,他捏着糕点浅咬一口,尝了尝,随即一顿。   初入口是桂花的香甜,然后是糕点本身的软糯,最后是芋泥的馅泥,不过分甜也不过分腻。   再咬一口,没有反胃的现象,谢淮谦有些微微的诧异,不知不觉中一块糕点就吃完了。   他打开第二层,也跟第一层一样是花瓣形状的糕点,但颜色有层次,上层是奶白色,中间是深棕色,下层又是奶白色,花蕊是淡淡的浅黄。   看着就有食欲,难得。   他拿起一块观察两眼,糕点颜色层次分明,淡香扑鼻来,他捏着糕点轻咬一口。   同样软糯的口感,却是不一样的口味。这一块糕点比较软,软到刚放到嘴里便自动融化,山药的清香和红枣的淡甜瞬间化在嘴里。   谢淮谦挑眉,再次拿起一块,而后打开第三层,随即勾唇轻笑。   牡丹花?   够精致的。   他捏起一朵牡丹花观赏两秒才尝了尝,这道糕点好吃是好吃,但比起前两道要淡了一些,用作讨巧装饰更合理一些。   三盘点心都很合他胃口,吃完也没有不适。不过才吃了几块,胃里便有了轻微的舒适感,只是有些渴,而手边刚好有一杯饮品。   他拿起奶茶杯,上面是一幅古代仕女凭栏而望图,中间夹杂着几句诗,最底端才是隶书《茶间遇》。   杯上没写什么饮料,他揭开盖面上的塞子,闻了闻味道,有淡淡的荔枝味儿。   犹豫两秒,他试探性地浅浅喝了一口,汁水漫过舌尖,味蕾一瞬间舒适了。   不过度甜腻,更多的是保留了荔枝的清甜,喝过后再一回味,还有淡淡的乌梅味。   对于喝惯了咖啡的人来说,这样前调清淡但回味甘甜的茶饮倒也别有一番新味。   从前他对顾墨蓁突然要开一家小店不看好,后来看她开了也不经营更是有种果然如此的预料。   倒是没想到是这样……有意思的店。   他看着手里的杯子轻轻挑眉,从吧台旁站起来。   左侧走廊里忽然传来轻俏的声音:“姥姥我跟你说,晚晚做的第一道叫紫薯芋泥糕,是低脂肪的糕点,最适合您吃了。第二道是枣泥山药糕,山药养胃,红枣养气,糕点软糯可口,也最适合您这样的老人家啦。”   “这第三道呢是出自……”   “啊!!!!”尖叫——   “谁把我糕点吃了!!!” 第4章   谢淮谦背对吧台,不紧不慢地朝着沙发走去。   顾墨蓁揪着已经被打开且吃得只剩下一块牡丹花糕点的礼盒,气炸了:“啊!!谁吃的?!”   顾老夫人走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顾墨蓁扭头哭诉:“姥姥!糕点它没了!它没了啊……”   顾京墨被吵得烦躁,刚要抬头,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面前走过,单手揣兜,银白腕表卡着白皙的手腕,身体微微往右侧斜了一下,随后在他旁边坐下。   这副显摆模样给顾京墨怔了一瞬,随即嫌弃哼笑,下一秒,笑容顿住。   面前的茶几上,一杯奶茶样式的纸杯立在上面,正对着他三个大字,茶、间、遇。   手机里传来“Panta Kill”的声音。   顾京墨却整个人都呆住了。   顾墨蓁牙齿都咬碎了,双手握拳快步走到沙发旁,一眼就看见顾京墨面前的奶茶杯,海豚音炸开:“顾京墨!”   顾京墨嘴唇蠕动看着面前的纸杯,再缓缓扭头看向风轻云淡捏着报纸的某人。   真狗啊!   真他妈狗啊!   还没等他喊冤,顾墨蓁跳上沙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使劲摇:“你还我糕点!你还我糕点!”   “不是……不……我……咳咳……”   顾老太太慢悠悠走过来,嘴角含着无奈的笑意。   罪魁祸首则慢条斯理地往旁边挪了挪。   “行了。”还是老爷子出来,“那么大人了,像个什么样子。”   顾墨蓁委屈:“姥爷~顾京墨偷吃我送给姥姥的糕点。”   顾京墨更委屈:“我他妈……”在老爷子威严地目光下硬生生改口:“我没吃!是他吃的!”食指指向身旁。   谢淮谦轻抬眼镜,侧过脸看他一眼,银边镜框的冰冷质感一瞬间压得顾京墨食指弯曲。   眼尾轻挑,谢淮谦收回视线继续看手里的财经新闻报纸。   顾老爷子瞅了他俩一眼,尤其在眉间平缓的外孙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钟。随后才扭头看向气呼呼的外孙女,“不就是两盘糕点,计较什么。”   “那不一样嘛。”顾墨蓁扁嘴:“那是晚晚特意给姥姥做的。”   “再做不就行了。”   “不行!”顾墨蓁强调:“是我和晚晚给姥姥的爱!”   顾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没事没事,谁吃了都一样,姥姥啊感受到蓁蓁的爱心了。”   顾墨蓁噘着嘴嘀咕:“还有晚晚。”   “好好,还有晚晚。”   顾老爷子:“……”   干脆抬手招了招沙发上的两人,“走,跟我下一局去。”   谢淮谦放下报纸,慢条斯理站起来。深灰西裤拉直,整个人挺拔而笔直,垂首捋了捋靛青色高定衬衣袖口,慢悠悠转身跟着老爷子进棋室。   顾京墨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他的马甲,撕碎他的斯文,让世人都知道,这是多么黑心的男人。   顾老爷子在棋盘前坐下,谢淮谦坐在他对面,两人手里各执一子。   “姥爷,您先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   棋局慢慢开始厮杀,顾京墨坐在旁边看了会儿,百无聊赖地东瞅瞅西看看。   顾老爷子嫌弃得正要训斥,顾墨蓁端着一盘茶具过来在旁边的茶桌前坐下。顾老太太也跟着过来,她身体不好,只能坐旁边的小沙发。   “这是要做什么?”顾老爷子捏着黑子。   “当然是给您煮茶啊。”顾墨蓁把茶具一一放好,“姥姥说您这么多年还是有睡前要喝一杯茶的习惯。”   顾老爷子怀疑地看着外孙女:“煮茶?”   顾墨蓁背脊一挺,“晚晚可是煮茶高手,她教我的。”   “你这个好友,”顾老爷子放下一颗棋子,“厉害啊。”   谢淮谦轻抬眉眼,看一眼老爷子,下下一子。   顾墨蓁在旁边准备好茶具,熟练地开始煮茶。   不大一会儿,软糯茶香漂浮起来,顾老爷子吸了口,“黑茶熟普啊。”   顾墨蓁笑:“姥爷您闻出来了,这可是晚晚姐姐送我的。”   顾老爷子点点头,继续下棋。   茶煮好,顾墨蓁提起沙铫倒入公道杯里倒掉,随后加水再煮一道。色泽比起第一道淡了很多,煮沸后她先倒入旁边的公道杯小凉出汤,而后才倒入紫砂品茗杯。   “姥爷,您请。”   谢淮谦在一旁看着她的操作,目光移到她认真的小脸上,难得夸一句:“不错。”   顾墨蓁昂起脑袋,得意道:“晚晚教得好。”   谢淮谦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片刻,品了一口,入口醇香糯滑,回味无穷。   他稍稍垂眼,看着杯里浅淡的茶水,脑海里滑过一丝淡淡的涟漪。   一局下完,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也累了,让三个小年轻自己玩儿,俩老人家搀扶着往房间走去。   顾京墨把玩着手里的黑子,等老人家的身影不见了后立马冲着侧边猛扑过去。   “我他妈弄死你!”   谢淮谦往后一挪,随即站起来,衬衣都不带皱的。   顾京墨扑了个空,扭头怒喊:“顾墨蓁,偷吃你糕点的是你哥不是我!”   顾墨蓁收拾着茶具,这会儿早就平静下来了,冷淡说:“我知道。”   “你知道?”顾京墨瞪大了眼。   顾墨蓁收拾完茶具,站起来瞥他一眼,转身走了。   姥爷的那一眼她注意到了,所以也跟着看过去。她哥挑食得厉害,晚饭的时候几乎没吃,下了餐桌眉间都是轻轻皱着的。   可是那会儿,他身体姿态呈现出来的跟一般人吃饱饭没什么两样,再看顾京墨是真的委屈,她就知道了。   这么多年,尤其是这两年她哥这挑食的毛病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身体了,那么大一个淮育资本还需要他养活,身体可不能出事。   每当哪里有什么好吃的私房菜或是有名的厨师,大家都会想尽办法弄来给他尝尝,这也是她做美食编辑的一个原因。   可她哥就像是切了味觉一样,这也不好吃那也吃不下。   没想到晚晚做的糕点,居然合他的胃口……   把茶具放好,扭头的时候看见正在喝水的身影,顾墨蓁眼珠一转,走过去,“哥。”   谢淮谦眼皮下敛,淡淡地看着她,“怎么了?”   顾墨蓁斜着眼睛看他,双手抱肘,“我给姥姥那糕点,合胃口吧?”   谢淮谦喝水的动作一顿,倒也不否认,“还可以。”   “可以个屁!”   “顾墨蓁。”严厉的嗓音压下,   顾墨蓁吞了吞喉咙,轻哼一声:“那可是晚晚专门给姥姥做的糕点,是最适合姥姥入口的。”   谢淮谦拧紧矿泉水瓶盖子,“她有心……”   “可是被你吃了!”   谢淮谦:“……”   他把水瓶啪地杵在吧台上,微微弓下背脊,冷冷盯着顾墨蓁:“过不去了是吧?”   顾墨蓁悄悄后挪一步,“倒也没有,但是我牛都吹出去了怎么说也要给姥姥尝到啊。”   “这样……”顾墨蓁抬眸,真诚地瞅着他,“明天你去店里提好不好?”   谢淮谦看着她,不说话。   顾墨蓁对对手指,小声嘀咕:“那谁叫你吃的。”在对面目光更冷冽之前,她急忙说:“明天我要加班,主编不让休息,哥~”   她挪着小碎步过去,揪住亲哥灰色高定马甲的下摆,撒娇:“哥~”   “人家不好意思再跟晚晚要了嘛~”   “而且晚晚做的糕点可好吃了。”   “晚晚还会做菜……”   谢淮谦扒开她的手,轻嗤:“你属狗么,一直汪汪的。”   顾墨蓁:“……”   谢淮谦转身上楼,淡淡说:“去就是了。那些鬼点子给我收好,你哥我也不是垃圾桶,别什么都往我这里贴。”   顾墨蓁后知后觉反应回来他这句话什么意思,气炸了!   “呸!!”她冲着他背影立马呸了一口,暴跳如雷,“你才是辣鸡!大辣鸡!”   天地良心她可从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她哥什么人——挑食、自大、冷漠无情的工作狂,配给晚晚,那不是委屈了晚晚嘛。   她的晚晚是世界上最好最好最最好的姑娘,她哥不配!   不配!!   气呼呼冲到卧室,想要跟主编请个假,就请那么几个小时。   主编拒绝了她,并让她早到。   顾墨蓁拿着挂断的电话,目光呆滞。   这是什么悲惨的打工人啊!   这一打岔,她睡着了都没想起来要叮嘱楼晚等明天她哥去了别给好脸色的话。   **   周六依旧是雨天。   上午阴雨蒙蒙,茶间遇几乎没有一个客人,外卖的订单更是一个没有。   下午的时候雨稍稍停了一些,夏晨有事请假,店里就秋玥和楼晚两人,好在没什么客人,倒也忙得过来。   楼晚在老街市场定下一袋糯米粉。   清明节即将到来,除了青团外,她还考虑了几样适合节气的糕点。   屋檐下的风铃叮当轻响。   秋玥微笑抬头:“欢迎光临……请,请问喝点什么。”   她着实被眼前的男人给惊艳到说话都磕巴了。   妈耶,太太太帅了!   谢淮谦单手插着兜,缓步走进去,大致看了眼。   暖木色调的大厅里放了几把桌椅,桌面上放置着梅兰竹菊样式的罩灯和多肉植物,长椅上放着几个简素抱枕。   店里没客人,他收回目光,见收银台里的女生呆呆地看着自己,微微皱了皱眉。   秋玥回神,脸唰地爆红,赶紧收回视线,“奶茶、咖啡、糕点都有,您看看点点什么……”   妈耶,这男人一看就是那种大富人家子弟,就像是追晚晚姐的陆小少爷一样。   不,是比陆小少爷还要贵气、还要更有底蕴的人家。   瞧瞧这戴着眼镜的斯文气质,瞧瞧这穿着高定西装的矜贵高冷,简直就是小说电视剧中的霸总啊。   谢淮谦看向糕点柜,里面摆着几种样式的糕点、蛋糕、甜甜圈和面包,就是没有昨天顾墨蓁提回去的糕点。   他淡淡问:“你们这儿是不是还有其他中式糕点?”   “有的有的。”秋玥从收银台拿起菜单,双手递给眼前的男人,“您看一看,可现做也可以预约。”   谢淮谦接过菜单,上面图文并茂地列了许多糕点和口味。   看完,他说:“昨天顾墨蓁带走的糕点原样来一份。”至于饮料,他看了眼底部的饮品,“也照昨天的。”   “好嘞,紫薯芋泥糕一份,枣泥山药糕一份,牡丹花面果子一份,荔枝膏水一份。”   居然直接喊二老板大名,她猜得果然不错,跟二老板一样是富家子弟。   秋玥边打单边悄悄地偷瞄一眼,触到冰冷的镜面,瞳孔冻得一缩。   打完单,秋玥声音都小了许多:“您是现做还是预约?”   谢淮谦问:“现做多长时间?”   “因为您没提前预约,现做需要两个小时左右,您可以两个小时之后再来取。”   谢淮谦没说什么,再看一眼店,随意问:“只有你一个人?”   “老板马上就回来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秋玥急忙拿起电话拨号,等待的过程跟对面的贵客解释:“老板去拿食材了,您留下您的联系方式,糕点好了我联系您过来取糕点。”   “不用,两个小时后我过来取。”   谢淮谦单手揣回兜里,转身往外走去。   秋玥瞅花痴地盯着他的背影,电话接通,传来温柔的声音:“小玥?”   “晚晚姐,有人定了糕点礼盒,你快回来。”   “已经到巷子口了。”   “好。”   楼晚挂了电话,提起糯米粉袋子抱在怀里快速走进青石板巷子。石板上留着雨后的水渍,她手里还抱着米粉便谨慎盯着脚下。   察觉到前方有人过来,楼晚头也不抬地朝右边避开。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淡淡的青果木香混合着冷冽的淡香袭来,像一阵林间清风抚过。   视线内是笔直流畅的黑西裤裤腿,锃亮的黑色皮鞋上溅上几滴水珠,不过两秒人就过去了。   楼晚走上台阶,忽而扭头看去,只看得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笔挺背影,姿态儒雅、气质斐然。   她愣了愣,感觉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一个背影能看出什么?收回视线进了小楼。   风铃再次摇晃着叮当轻响。   秋玥抬头看去,笑起来:“晚晚姐你回来啦。”   楼晚应了声,提着米粉袋子进后厨。   秋玥手里捏着小票,跟着转进后厨。   “晚晚姐,有位先生点了这些。”   楼晚放好米粉,接过单子看一眼,诧异:“这不是跟墨蓁昨天带走的一样么?”   秋玥:“人家说的就是二老板带走的原样糕点。”   楼晚点头,把小票还给她,“好,我知道了。”   门口处的风铃又响起来。   秋玥立马转出后厨,习惯性先喊:“欢迎光……临。”   哇,他又回来了呀。   谢淮谦手里捏着银白色的笔记本,无视眼前小姑娘的诧异,平淡说:“再给我做杯拿铁。”   秋玥机灵地哎了声:“好的您稍等。”快速打印小票。   谢淮谦路过操作台往小包厢走去。   靠窗边只有四间包厢,以梅、兰、竹、菊的小屏风隔开。   包厢旁的走廊右侧就是后厨的墙壁和一道扇形雕花缕空窗户。   里面有一道身影侧着站在烤箱前,单手杵着下巴思考着什么,片刻,那道身影转过身。   精致白皙的脸一点点露出来,细碎的额发下额头饱满,柳叶细眉,眼眸温润,安静温婉的容颜。   淡薄的目光在她脸上不着痕迹地停了几秒,镜片后的眸色微深,谢淮谦一瞬想起刚刚在青石板小巷里的相遇。   女人手里抱着一袋东西,黑发盘在脑后,露出白皙的天鹅颈。穿着白色斜领针织衫,外搭卡其色短款风衣 ,米色长裤。走起路来快要带风,即便是有着水的青石板路也速度不减。   只是她一直垂着视线,给他让路也是。   所以,这就是顾墨蓁口里一直挂着的那位‘晚晚’么。   这会儿倒是看清她的容貌了,难怪那小颜狗天天挂在嘴边。   谢淮谦收回目光,朝着竹至间走去。   秋玥打好小票,快速钻进后厨,又激动又小声地说:“晚晚姐,喏,就是那位先生点的和二老板一样的糕点。”   楼晚从小窗看出去,是一道穿着黑色西装的背影。   好像有些眼熟,再看一眼,刚刚在巷子里遇到那位?   楼晚收回视线,“全部做好得两个小时左右,给那位先生送上些抹茶曲奇或是提拉米苏。”   秋玥嗯嗯应着点头,拿起小票回了操作台。   做好拿铁,她放上一碟抹茶曲奇,端着过去。   “先生您点的拿铁。”放下咖啡,她解释道:“老板说等糕点的时间会很长,曲奇饼干您当打发时间尝尝。”   谢淮谦打开电脑,侧眸看一眼淡绿色的曲奇,颔首接受。   等秋玥回到操作台,他侧过脸,再次看一眼后厨。   这会儿她早已经戴上洁白的帽子和口罩,背对着他开始忙碌。   谢淮谦收回视线,瞥向窗户外的碧绿小河。   原来是她啊,那个在QMO私人泊车廊里,站在顾墨蓁旁边的女生。 第5章   时间渐渐过去,窗外又下起了阵雨,雾气缭绕着老街。   嫩绿柳枝耷拉在岸边,河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楼晚做好所有糕点,找来礼盒打包好,敲了敲门边:“小玥,给客人提过去。”   秋玥放下手机转进后厨,“晚晚姐,下大雨了,我们晚饭吃啥?”   楼晚看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外面大雨哗啦啦作响。   打开冰箱居然是空落落的,夏晨不在,她俩都忘记要买菜了,楼晚说:“吃汤圆吧,刚好还有一些糯米粉。”   秋玥点头,她都可以,提起礼盒出去。   下着雨,店里安静,显得雨声越发密集。   靠窗户的竹间小包厢里,男人正在打电话,低沉的英文从他口里滑出,秋玥一瞬间有种回到读书时期的英语口语听力考试现场。   抚了抚胸口砰砰乱跳的心脏,秋玥敲了敲屏风,男人侧目看她一眼,眼眸锋利冰凉。   秋玥赶紧指指礼盒,把礼盒放在桌面上,顺便看眼窗子,还好没飘雨进来。她从另一侧过去,把窗户稍稍关起来一些,开了桌面上的小灯就退出包厢。   随后哒哒哒跑进后厨,激动地啊啊啊小叫两声。   楼晚正在揉糯米粉团,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太帅了~太帅了~”   楼晚就知道她说的什么了,摇头轻笑,继续揉糯米粉团。   秋玥发了会儿花痴也不打扰她做汤圆,跑到收银台前坐下,时不时探头瞅一眼小包厢。   天色渐渐暗下来。   热气腾腾的酒酿桂花汤圆出锅,楼晚端了一碗出来给秋玥,瞥见小包厢的灯光还亮着,诧异一瞬,“那位客人还没走么?”   “那么大的雨,想走也走不了啊。”   楼晚看眼小楼外噼里啪啦的大雨,转身回到后厨。   盛了一碗汤圆,锅里还剩着很多,楼晚问秋玥:“你要不要再加点?”   “不要了,这碗都能撑死我!”   楼晚转回后厨端起小碗在餐桌边坐下,餐桌正对面就是缕空雕花窗,一眼看出去就能看见竹间里的灯光。   男人这会儿单手支着下颌,侧脸看着窗外的小河,身上有股懒散矜贵的舒适感。   桌上的拿铁只喝了一半,曲奇一块没动,笔记本合上放在一边。   楼晚看眼锅里的汤圆,找来个小碗舀满一碗白白胖胖的小汤圆,转出后厨放到操作台上。   秋玥瞪大了眼:“晚晚姐,我真吃不下,会腻的!”   楼晚睨了她一眼,“不是给你的。”看向茶饮机,问:“红茶还有么?”   秋玥鼓着腮帮,“有的。”   楼晚点头,切了四片柠檬放进雪克杯里,加上一勺冰,随后从保鲜柜里拿出之前酿制的乌梅甜酱,加水融化开放进去,将二者混合轻摇入味,最后灌入满满一杯红茶。   一壶简单的乌梅柠檬茶就做好了,酸酸甜甜的冰凉口感,既解腻又润喉。   楼晚先给两人倒了杯,再拿一次性的奶茶杯把乌梅柠檬茶倒进去盖上盖子,随后放在托盘上,往小包厢那边指了指。   秋玥一口干掉一个汤圆,眼眸亮晶晶的,“我这就去。”快速抽纸张擦了擦嘴,她洗了个手端起托盘出了操作台。   楼晚便转回后厨在餐桌前坐下。   雨滴打在老街建筑上,淅淅沥沥作响,旧时瓦片屋檐排着雨水哗啦啦落在地上和小河中央。   谢淮谦安静地靠在椅背上,视线虚无地放在窗户外的小河上,难得随着雨声静静地放空了自己。   “咚咚”两声。   他敛回目光,侧眸看去。   秋玥端着托盘进去放在桌面上,轻声说:“先生,老板做了些酒酿桂花汤圆,想着这会儿雨大您也走不了,不如和我们一起尝尝。”   谢淮谦看向托盘里的小碗,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汤圆窝在乳白色的浓汤里,汤面上有着淡淡的米粒和桂花,丝丝缕缕的桂花酒酿的味道从碗里漂浮起来。   “是你老板让你端来的?”他掀起眼皮,盯着眼前的小姑娘问。   秋玥一瞬间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解释:“往常的客人要是因为各种原因暂时走不了留在店里的话,我们都会送一些小吃食的。”   谢淮谦这才坐直身体,淡声说:“放下吧。”   秋玥放好后立马退出包厢,回到收银台前坐着,对男人的滤镜撕了一层。   哼,自恋!   我们晚晚姐可是连陆小少爷都不理睬的!   谢淮谦当然不知道小姑娘在背后腹诽自己。他侧目,安静地看着冒着热气的酒酿汤圆,淡淡的桂花和酒酿的香甜飘在空气里。   两分钟后,他伸手端过,捏起勺子轻轻搅了搅,奶白汤圆滚滚拨动。   他没吃,搅了会儿,感觉胃里如往常一般开始痉挛起来,才舀起一个试探地尝了尝。软糯的汤圆融化在口中,芝麻馅儿炒过,脆脆的香。   汤圆里有淡淡的酒酿味儿,又有浅浅的桂花香,意外地开胃。   吃完一个,等了会儿,胃里没有不适,反而因为进食,痉挛得以稍稍缓解,叫嚣着还要。   他垂首,这才慢条斯理吃起来。   吃完汤圆,口里有些腻,手边刚好有茶饮,酸酸甜甜又正好解了腻,汤圆和饮品相得益彰。   谢淮谦放下勺子时碗已经空了,抚了抚胃部,久违的舒适感袭来。   只是一碗汤圆而已……   他垂首,晦暗不明地看着空了的碗,须臾后,他收敛情绪侧首看向后厨窗户。暖黄的灯光下,女人摘了白色帽子和口罩,正垂首吃着汤圆。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些温暖,从身到心。   更是一种,有人陪你一起吃饭的暖。   想起刚刚那个小姑娘说的,和她们一起尝尝——   原来就是这样的么?   窗外雨声一滴滴落下,楼里烟火慢慢暖进心里。   缓慢收回视线,他松散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下颌,听着小楼外滴答滴答的雨声。   大雨渐渐转为小雨。   秋玥收拾好店里的卫生,但因客人还没走,她就乖乖坐在收银台后面刷着手机。   楼晚则在后厨里准备明天要用的食材。这回可以多准备一些,刚刚查看天气预报,明天上午还会有一场阵雨,之后就是大晴天了。   风铃响起,一道身影捏着伞进来。   秋玥懒洋洋抬眸看去,眼睛一瞬亮起来,“你好!”   哇,小帅哥耶!   乔一煜看了一圈,见到对面的小包厢亮着灯光,隐约能看见他家老板的身影。他朝着秋玥点了点头,径直往小包厢走去。   “谢总。”   “来这么快?”   乔一煜:“?”   他还怕老板等不及了呢。   谢淮谦站起来掸了掸衣袖,转身要走,忽而又问:“吃晚饭了没?”   乔一煜接过礼盒和电脑,老老实实说:“没来得及吃呢,高架上堵车了。”   谢淮谦瞥他一眼,唇边勾起浅浅笑意,“那你得饿肚子了。”   说完,他接过黑伞,大步走出去。   乔一煜跟在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论饿肚子,他老板那不是家常便饭么。   秋玥站直身体,面带微笑:“客人走好,欢迎下次光临。”   乔一煜上前,“一共多少钱?”   谢淮谦脚步停了停,侧脸看向后厨门口。   没人出来,只看得见一道投在地上的影子,目光定住几秒。   须臾,他收回视线,抄着兜往外走去。   “糕点礼盒九十九,一杯拿铁十八元,一共壹佰壹拾柒元。”   “挺便宜的。”乔一煜轻声嘀咕,扫码付款,随后快速跟上老板的脚步。   巷子里的灯光很暗,乔一煜打开手机电筒照着路,两人走进停车场。   开车的时候他先问一句:“先去吃饭还是直接回半山别院?”   谢淮谦靠在椅背上,拿下眼镜,说:“直接回半山别院。”   “要不咱还是先去吃个饭?”乔一煜侧眸,打着商量。   谢淮谦瞥他一眼,淡笑:“我已经饱了,你要是饿就先找个地方垫垫肚子。”   乔一煜:“也不是很饿。”   他发动车子,有些诧异地看了侧边一眼。   罕见啊,老板居然不挨饿了。   **   店里没了客人,秋玥收拾起卫生麻利得很。   很快,她把收银系统关闭,围裙脱下来挂在后厨门旁,朝着里面还在准备食材的楼晚打招呼:“晚晚姐那我就先下班咯。”   “路上注意安全。”楼晚头也不抬。   “好嘞。”   人走后,小楼里又像之前一样安安静静。   楼晚准备完食材,查看最近的账单,看着那惨淡的收益,她心窝子都在发凉。   可别真开不下去了……   半山别院,顾家老宅。   谢淮谦刚进院子,顾墨蓁的奥迪小公主就开了进来,她跳下车把钥匙递给佣人,跑过去接过她哥手里的礼盒,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   “看见晚晚了吧?”   谢淮谦轻瞥她一眼,穿过花圃往里走去。   淡淡说:“见到了。”   顾墨蓁细细看一眼他的面容,得意地哼了一声,也不点破,加快速度绕过流水回廊亭,进了大厅。   俩老人家都吃了晚饭,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回来。   顾墨蓁过去,喊了声姥姥姥爷,在茶几旁蹲下,边拆礼盒边说:“姥姥,这就是我昨天要给你们带的糕点,快尝尝。”   礼盒打开,顾老太太眼前一亮,拉了拉披肩往前挪一下身体,“这糕点真精致啊。”   顾老爷子也放下报纸,盯着桌面上打开的三盘糕点。   顾墨蓁拿筷子让他们尝,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   顾老太太夹起一块,尝了尝。   “嗯,不错不错,有旧时候那个味儿了。”   顾老爷子也尝了一块,点头。   谢淮谦在旁边坐下,把茶饮打开放在姥姥的手边。   顾老太太新奇地拿起来喝一口,眼睛微微眯起,慢慢回味,随后没忍住又喝了一口。   “姥姥您少喝一些,凉。”谢淮谦温声劝。   顾老太太倒也没勉强,放下奶茶杯,朝着顾老爷子感慨道:“自从现在那些奶茶咖啡、汽水饮料出来后,我还从没喝过这样纯净的饮品,很像小时候祖母亲手熬制的荔枝膏。”   顾老爷子直接接过喝一口,细细品味一番,点头称赞:“没有加任何化学成分,确实很纯净。”   能得老人家一致夸奖,顾墨蓁在旁边笑得像朵花儿一样。   顾老太太吃了两个糕点果子就吃不下了,笑着点了点顾墨蓁的脑袋,“找个时间把小姑娘带家里吃吃饭,我和你姥爷在国外那段时间多亏了她照顾你。”   “好呀,我回去问问她。”   “是该问问人家。”谢淮谦说。   顾老爷子捏起最后一块枣泥山药糕,边吃边侧目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大外孙,和他冷淡平缓的目光对上,高深莫测地哼了声。   谢淮谦:“……?” 第6章   周日果真如天气预报的一样,清晨下过一场雨后,中午时乌云散去,温暖的阳光洒向大地。   店里的生意好起来一些,不管是外卖、预约糕点,还是到店里品茶喝咖啡的。   之后几天,气温快速回暖,并且有逐渐闷热的趋势。   人们换下厚厚的冬装,穿上轻便的春装。   楼晚也换了毛衣,改为新中式明制墨绿狸奴马面裙和清雾刺绣白衬衣。头发全部盘在脑后,别上一支碧绿簪子,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小巧的脸蛋。   温婉动人的气质与茶间遇的风格相得益彰,每一个进店的顾客都免不了多看几眼。   秋玥拍下楼晚当天的穿搭和花样糕点的视频发到短视频平台上,引来一小波打卡和夸赞。   -   日光倾斜,客人少了许多。   楼晚把店里的事交代给两位店员,她提着白天空闲时试做的新品和两杯桂花酸梅汤进了地铁。   二号线能直接到达国贸大厦,倒也方便她去找顾墨蓁。   这两天南城温度快速上升,顾墨蓁胃口开始不好起来,天天微信上跟她说想吃开胃的东西。   楼晚在南城也就这么两个好友,当然要满足她的小心愿。   下晚班高峰期,路上一阵一阵堵车。   乔一煜看着前方堵起来的车流,无奈地停下车。路边高楼大厦里亮起霓虹灯光,两边的路灯也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   黄昏与夜色相融,天边飘着晚霞。   暗影交错的城市灯光从车窗外照进后座,打在搭在膝盖上轻敲的修长食指上,戴着无框眼镜的俊脸则藏在了暗影里。   长长的车流望不到头,只余大片红闪闪的车尾灯,后座上的男人略有些烦躁地侧首,往外随意瞥了眼。   人行道花坛边坐着一位卖花的老人,花篮里剩下些不太好的花朵。   老人家眼巴巴看着路过的人,期望着能早一点卖完,她早一点回家。   行人匆匆路过,却无一人停留。   就在他要收回视线前,一道墨绿的身影走过老人面前,在花篮旁收着裙摆蹲下,手里的东西就放在花篮边。   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将她笼罩在里面,一时间,连行人都温柔起来。   与往日不同的穿着打扮让人眼前一亮,新中式的服饰、温婉靓丽的面容使得原本随意一瞥的人目光定住。   原本敲着膝盖的手指慢慢停住,那些烦躁的情绪莫名就平缓下来。   楼晚选了束向日葵,老人家笑眯眯地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报纸把向日葵捆在一起。   老人家手上动作缓慢,扁着的嘴巴蠕动着在跟买花的人说着什么。   她静静地等在旁边,笑容温柔,偶尔回应两句。   几分钟后,老人家将一束包好的花递给她,楼晚笑着接过,从包里拿出零钱递给老人,提起纸袋转进国贸大厦广场。   刚走到大厦的门口,玻璃门里面冲出来一个穿着黑色小香风的女生,抱着她胳膊惊喜不已。   “晚晚!你怎么会来?”   不等楼晚说话,顾墨蓁看见她手上提着的纸袋,眼睛一亮,“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楼晚嘴角弯起笑容,将手里的花先递给好友,才说:“最近新中式蛋糕流行,我试着做了一款抹茶蛋糕给你尝尝,找个地方坐坐去。”   顾墨蓁抱住向日葵,笑得眼睛都眯了:“谢谢晚晚哦。”   她迫不及待想尝一口新糕点,拉着楼晚就在广场边的长椅上坐下,花和包放在一边先打开纸袋,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托盘。   一点一点扒开纸盒,猛地被惊艳住。   嫩绿的奶油糕体,侧边糕体上坠着一株栩栩如生的迎客松,松尖延伸到蛋糕顶上被绿植代替。   蛋糕表层撒上一层绵绵细的抹茶粉末,放上两支展翅仙鹤,鹤脚中间摆着两片切开的小绿柠檬。   从未见过的,像画一般的蛋糕让路过的人纷纷回头。   顾墨蓁被惊艳了好半晌,没忍住跺了跺脚。   “我的妈啊!!!”   “这么好看的嘛!”   “做失败了两个,总算是做出来一点样子了。”楼晚笑着指了指仙鹤。   细看能看得出来用翻糖做的仙鹤还有瑕疵,只是捏了个大概的模型。   “已经很好看了好嘛!我好喜欢啊!”   抹茶和糕点的甜味儿扑鼻而来,顾墨蓁撒娇地蹭了蹭好友的肩膀,“晚晚~你好好哦。”   “小姐姐,这个蛋糕是哪里买的?太好看了吧!”   两人抬头,面前站着一个穿jk的短发女生,一脸惊艳地盯着顾墨蓁手里的蛋糕。   “我自己试着做的。”楼晚说。   “不卖吗?”   “暂时……还不卖。”   “这样啊。”女生有些失望,说了声谢谢转身要走。   顾墨蓁急忙叫住她,单手从包里摸出名片,“关注一下短视频账号茶间遇,上新会有通知的哦。”   看着女生拿着名片走远,顾墨蓁得意地扭头,“生意这不就有了嘛。”   楼晚笑着摇了摇头,侧身从打包袋里拿出酸梅汤,插上吸管放在她手边。   晚风从不远处的喷泉旁吹过,裙摆飘起又落下,带着一丝丝凉意。   宽敞的马路上,车流终于挪动,车里人也跟着收回视线。   谢淮谦忽然出声:“不回公司了。”   乔一煜哦了声,问:“那回公寓?”   后座声音淡淡,“回半山别院。”   乔一煜左右看了眼,“这儿正好是墨蓁小姐工作的地方,要不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顿了顿,谢淮谦说,“打吧,让她今晚早些回别院。”   “好。”   -   顾墨蓁和楼晚吃完晚饭,把好友送回海棠苑,她开着车回了半山别院。   也不知道她哥让助理给她打电话让她今晚回老宅是为什么……   车开进院子,她抱着花下车,把车钥匙丢给佣人大步往里走去,在花圃旁遇到穿着白衬衣的亲哥,垂在黑西裤旁的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她走过去,“哥,让我今晚回来做什么?”   谢淮谦扭头,目光淡淡地从她手里那有些蔫儿吧唧的向日葵上扫过,再看向她的右手,除包之外再没有其他。   眉间微微皱起,他声音有些沉:“多回来看看姥姥。”   顾墨蓁哦了一声,迈步上台阶。   身后又传来一句:“花都败了,送你花的人一点儿也不上心。”   顾墨蓁垂头看一眼手里的花,再扭头看院子里的形影单只的人,哼笑:“那可不能这么说。倒是有些人,就连败花都没人送。”   谢淮谦一瞬侧脸,薄薄的镜片在夜色下无端泛冷。   顾墨蓁心虚地转开目光,“这是晚晚送我的啦。肯定是大厦下卖花老人那里买的,那老人家要供孙子孙女上学,生活很苦的,晚晚每次看见都会买一束给我。”   说到最后,她索性摆摆手往门里走去,“说给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干什么呢……”   谢淮谦站在灯光下,目光扫过花圃里各类名贵花种,每一株都被打理得很好,即便是夜晚也开得艳丽。   不过就是一束败了的花……   或许,他妹妹就是喜欢别人送不值钱的。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回到几个小时之前,那阵温柔的晚风与灯光下,有人笑着接过一束蔫了的向日葵。   他抬起手,星火点亮面容,烟雾从唇瓣飘出,模糊了他的五官。   片刻,他掐灭烟,转身进了屋。   大厅里,顾墨蓁和姥姥在说着什么,沙发旁的小圆桌上摆着一束已经插在花瓶里的向日葵。   他走近一些,余光里,向日葵的花瓣掉了一片在桌面上。   顾墨蓁叽叽喳喳地,“……那真的就像幅画一样可好看可好看了!而且里面多重口感,有蜂蜜柚子酱、抹茶慕斯层,还有杏仁栗子酥……一口咬下去那种幸福!”   砸吧嘴回味了一下,她撒娇地说:“我原本想留着一些带回来给您尝尝呢,可晚晚说那道糕点不适合您,脂肪有些高,所以我就一口吃完啦。”   顾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她鼻尖,嗔怪了一句:“小馋猫。”   仰头看见大外孙,顾老夫人有些担忧地问:“淮谦,要不让王嫂做一些清粥,多少吃上两口?”   谢淮谦摇了摇头,捻起浅黄色的花瓣,淡声说:“不用麻烦了姥姥。”   花瓣贴在指尖上,有些柔软,他心下一动,食指沾着花瓣和拇指轻轻捻拢。   他勾了勾唇角,抬眸间瞥见摊在沙发上毫不关心的亲妹,镜片后的眸光便沉了下去。   “银行的黑卡要更新,墨蓁的额度下个月开始扣下了。”   顾墨蓁缓缓抬头:“?”   谢淮谦却根本不看她,跟姥姥招呼一声,转身往楼上走去。   顾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忽而一笑收回视线,拿手拐了拐外孙女,小声调侃:“他这是怪你没给他留呢。”   顾墨蓁:“?”   她哥什么时候这么小气的? 第7章   “晚晚姐,晚饭吃寿司好不好?”   秋玥划拉着手机,正在看外卖。   楼晚抬眸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到吃饭的时间了。   她洗了个手转出后厨,“你们决定就好。”   “都没吃饭呢?”门口传来轻笑声。   三人转头看去,陆斐昀穿着白衬衫,一身光彩熠熠地站在门口,手肘上挂着米白色西装外套。   “那正好,反正这会儿也没人,就一起吃个晚饭呗?”   楼晚皱了皱眉梢,收回视线转身要进后厨,陆斐昀走近,眼底滑过一丝惊艳,直直盯着她。   “晚晚,这么不待见我的么?”   秋玥和夏晨沉默着窝到收银台后面。   楼晚无奈,转回身直视着他,“陆总,这里不是饭店,如果您还没吃晚饭的话,我建议您出门直走然后右拐。”   陆斐昀单手插着兜斜斜地靠在吧台旁,轻挑眉梢,“这不是正邀请你们一起出去吃嘛。”他扭头看向旁边当背景板的两人,“秋玥夏晨你们去吗?”   两人急忙摇头,开玩笑,去做大电灯泡吗?   陆斐昀满意地笑了,转首看向楼晚,压低声音:“晚晚,给个面子呗,咱两都多久没好好吃个饭了。”   “陆总,店里离不开人,这晚饭可能陪您吃不了。”   陆斐昀轻叹口气,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会儿,见她当真不会跟他去吃饭,只能退而求次,“那给我做几份糕点吧。”   楼晚抿了抿唇,有些无奈。   陆斐昀拿起菜单随意点了两份,楼晚看了眼,转身进后厨,卷起袖子开始忙碌。   剩下三人大眼瞪小眼,场面一时间寂静无声。   陆斐昀在吧台上坐下,扭头说:“秋玥,给我来杯美式。”   秋玥噢了一声,到操作台后开始做咖啡。   “这段时间生意怎么样?”   秋玥抬头看一眼眼前的贵公子,嗫喏着说:“会好起来的。”   陆斐昀勾唇,“地段不好,就好不起来。”他探身寸许,压着声音说:“国贸CBD那边有一个商铺……”   秋玥不怎么感兴趣,手里快速做着咖啡。   “我本来想送给晚晚的,可她不愿意。”陆斐昀轻敲台面,神情随意地说:“干脆给你算了。你会做咖啡,那边又都是朝九晚五的白领精英,生意一定会很火的。”   夏晨黑眸沉了沉,从旁边拿起一个咖啡杯,放到操作台上。   秋玥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陆斐昀,“谢谢陆总的好意,不过我就爱跟着晚晚姐。”   陆斐昀挑眉,“那你帮我在晚晚面前多说说好话。只要她愿意了,你们也就不用再窝在这里了。”   秋玥扬起职业笑脸,“我会的。”把做好的咖啡推过去,“您先稍等一会儿,我去帮晚晚姐。”   说完迅速进后厨给楼晚打下手。   陆斐昀轻笑,搅了搅咖啡,侧首看向沉默的男生。   夏晨把自己缩到收银台后面,垂着脑袋减少存在感。   “怎么进来了?”楼晚边把芋泥团子揉好边问。   秋玥神情有些不好,压低声音说:“晚晚姐,陆总在挖你墙角呢!他说给我个商铺让我出去单干。”   楼晚停了停手里的动作,唇角抿起一丝苦涩的笑:“怪我,当初就不应该被花言巧语迷了眼。”   “这怎么能怪你呢!”秋玥咬牙,“明明就是他们这些二世祖不讲理。”   “年后生意这么差,是不是也跟你拒绝他有关啊?”   楼晚抿唇,垂下眼睫继续手里的活。   年前她跟陆斐昀走得近那会儿,陆氏集团下午的糕点咖啡都是茶间遇提供。还有一些上层圈子里的公子小姐们也会给陆斐昀面子,时常关照一二,这些人一旦关照起来进账如流水一般。   以至于那段时间楼晚自己都有些膨胀了。   现在被打回原形,她才有些脚踏实地的安稳。本来就是小老百姓,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   “小玥,你会做咖啡,如果喜欢,可以自己干的。”   秋玥洗了洗手帮忙揉小团子,“晚晚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身上背着债又没有经营手段,哪怕真给我一个店铺我也能开倒闭了。”   楼晚轻叹,她这也快开倒闭了,今年的租金都要交不起了。   _   傍晚时分,夕阳格外澄净。   淮育资本大厦里,谢淮谦签完最后一份文件,笔丢在一边:“今天还有事儿?”   乔一煜收起来,看一眼日程,“晚上八点和飞扬集团的王董事……”   “让肖总监去。”谢淮谦拿掉眼镜,揉了揉眉骨往后靠回去。   乔一煜有些奇怪,“王懂事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特意找了一家私人菜馆……”   “不去。”谢淮谦戴上眼镜,站起来拉过黑色西装外套往外走去。   乔一煜快速收好所有文件抱着跟在谢淮谦后面,不想刚要到门口,前方的身影忽而停下,他也停住,“谢总,怎么了?”   “没事。”谢淮谦眉间微敛,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乔一煜摸不着头脑,先出办公室去秘书办安排工作,最后拦住要下班的肖总监,把晚上的应酬交接好。   随后快速回总裁办,没想到他老板还没走,休息室里的洗手间门开着,里面有道有身影。   乔一煜走过去,满脸稀奇地在门口站定。   谢淮谦捋了捋领带,看一眼巨大白净镜面里的自己。须臾,他单手抄着兜转身,见到呆呆看着自己的总助,有些不自然地侧了侧脸。   “给肖总监交接好了?”   乔一煜点头,靠边站站,“要回公寓还是别院,我送你。”   谢淮谦没说什么,往外走去,乔一煜跟在后面。   迈巴赫行驶在老城道路上,乔一煜看着导航,思索片刻:“是去接墨蓁小姐吗?”   谢淮谦从窗外收回视线,“关她什么事?”   乔一煜有些不理解,“那去老街……?”   “吃饭。”简言意骇两个字。   老街不都是一些地边摊的小吃么?难不成他老板要蹲在街边嗦粉?   光是想一想那个场景,乔一煜就浑身抖抖。   轿车进了老街二巷,在停车场里停下。   乔一煜看着周围,一年前他曾多次来这里接过墨蓁小姐,这地方他可太熟悉了。   -   陆斐昀点的糕点都是很简单的几小样,食材都在手边,楼晚快速做好,拿礼盒包起来,提到前台。   陆斐昀没接礼盒,而是站起来,温和地说:“晚晚,送我一段路。”   收银台前站着两个女生在点东西,楼晚不想闹得太难看,解下围裙,提起礼盒跟着出去。   小楼外日光西斜,风铃叮当叮当轻响。   青石板台阶上走下两个人,男人风流倜傥,女孩温婉贤淑,给老旧巷子增添一抹亮色。   陆斐昀走了几步,状似感慨:“晚晚,咱俩有个把星期没见了……”   楼晚提着礼盒,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意料之中得不到她的回应,陆斐昀轻轻笑了笑,一手挂着西装外套,一手插在兜里,一步一步往下走。   “真希望你能早一些陪在我身边。”他稍稍侧首,“这样,想看你的时候就不用找任何借口了。”   楼晚看着脚下,淡然说:“不可能的事。”   “介意我有未婚妻这事儿?”   “不介意。”   陆斐昀一瞬站住脚,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人,夕阳将她整个人照得很温暖。   “既然不介意为什么不可能呢?”   那当然是因为她没有那个意向。   楼晚把礼盒递过去,抬起眼睫直视着他,“陆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圈子不同别硬融’。你时常提醒我是哪个位置的人,我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这样的,我那是……”   “我知道。”楼晚扬起一丝笑容,“我只是想不通,这世界上那么多漂亮姑娘,陆总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了你?”   陆斐昀垂首,静静地注视她,片刻,轻声问:“晚晚,你心里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陆斐昀沉默两秒,勾起唇角笑了笑,那停顿的片刻让他明白,她都知道。   远处停车场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左前方巷子里的楼房挡住了西下的光线,唯独给不远处青石板台阶上的两人留下淡淡的光影。   谢淮谦要下车的动作一顿,镜片后深邃的眼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缓慢放下搭在车门上的手。   驾驶位传来一声嘀咕:“小情侣就是耀眼。”   谢淮谦一顿,收回视线,指尖搭在腿面上,淡淡地说:“小情侣?”   乔一煜:“对啊。去年那会儿小陆总追楼老板可是追得轰轰烈烈,各个聚会上的女伴都是她。就圣诞那天,望江大厦上那滚了一晚的大屏也是陆总为她搞的。”   谢淮谦有一丝印象,那时候堵在跨江大桥上,很多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惊叹和拍照。   当时侧首瞥见,他只觉得搞这个的人无聊又无趣,土得犹如山顶洞人。   原来女孩子喜欢这样的?   他侧目看向车窗外,夕阳刺眼得要命,她对着别人笑得温婉。   也有些,刺眼。   “对了,她就是墨蓁小姐合伙开店的那位老板叫楼晚,做的糕点和茶饮味道特别好。”   “用你说。”谢淮谦瞥向他的目光有些冷,顿了两秒又道:“你早就吃过?”   乔一煜表情有些呆愣:“去年不是让我多来接一接墨蓁小姐么,她每次上车都会给我带楼老板做的糕点。”   谢淮谦:“……”   乔一煜解开安全带,嘀咕着问:“来这里是吃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开了家菜馆,难不成还去八号公馆……”   “不去了。”一道冷漠的声音忽然打断他的话。   “啊?”乔一煜愣住。   谢淮谦靠回椅背,神情寡淡,“回重台水榭。”   乔一煜:“?”   “不是来吃饭么?”   那么远从新城区过来,吃也不吃就回去了?   过了半晌,后座传来淡淡的一声:“不饿。”   乔一煜:好的吧。   他最后看一眼青石巷子里的两人,忽然有些想吃楼老板做的糕点了。   等把老板送回去了,他再过来吃。   迈巴赫转出停车场,流畅的黑色线条反射出刺眼的光,楼晚扭头看了眼,只看见漂亮的车尾,车牌是一连串显眼的9字连号。   她重新看向面前的男人,礼盒他不接她就放在地面上,郑重道:“陆总,以后请别来找我了。”   陆斐昀也收回视线,忽然问:“你认识淮育总裁么?”   “不认识。”楼晚皱了皱眉,忽而反应回来,朝着已经没有车影的二巷小路上看去。   原来那是顾墨蓁她哥的车,难怪,连车牌都这么显眼。   楼晚收回目光,看面前的人半天也不说话便也没有再管他,转身上台阶。   陆斐昀看着她的背影,大声道:“晚晚,你要是介意一定要说出来。”   “不就一门订下的婚事么,我可以退的。”   楼晚没有一丝停顿,直接进了茶间遇。   回新城区的路上开始堵车,乔一煜把车停下。   几秒后,侧边缓缓停住一辆白色保时捷,车窗半开。   乔一煜侧脸看一眼,有些惊讶地收回视线。   “怎么了?”后座传来淡淡的声音。   乔一煜顿了顿,神情纠结,“谢总,我好像看到墨蓁小姐的男朋友在跟别的女人……”   “嗯?”谢淮谦神情一顿,缓缓侧过脸看向车窗外。   白色保时捷后座上坐着一男一女,男人身形笔直,目视前方,他侧边的女人挨他挨得很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偶尔还会侧头靠在男人肩膀上。   谢淮谦眼眸眯了眯,本就不耐烦的神情下散发出阵阵冷气。   乔一煜飞速拿起手机拍下一张。   冷冷地看了片刻,保时捷往前移动,谢淮谦摸出手机,给顾墨蓁打过去。   几秒后电话接通:“哥?”   “跟你那小白脸分了。”不容置喙的口吻。   顾墨蓁心里咯噔一声:“干嘛啊?你是不是用钱权逼迫他了!”   谢淮谦:“……”   略有些头痛地摁了摁额头。   乔一煜快速把照片发给顾墨蓁,随后朝着老板比比屏幕。   谢淮谦瞥了眼,淡声说:“看见了没。”   顾墨蓁细看两眼,认出女人是飞乘公司的女总裁,哦了一声:“我知道岑霄今天去跟王乘谈事情,他跟我说过的。”   “哎呀哥,你就是把人想得太坏了,我家岑霄不是那样的人。”   谢淮谦额头青筋绷了绷,身体往前倾,伸手勾了勾,乔一煜赶紧把手机递给他。   滑开锁屏,一眼便看见刚刚拍的照片,定格下的男女并没有不规矩的举动,且男人目视前方,侧脸看着就正直。   谢淮谦深呼吸一口,抬起眼眸冷冰冰地看了眼驾驶位,把手机丢回去。   乔一煜赶紧拿起来看一眼。   呵呵,完了呢。   “哥,没事我就挂电话了啊,我这有点忙。”   “你眼瞎也有个度。他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那么安分,跟他分了。”   “哥啊我的亲哥,”顾墨蓁叹气:“你单身也不能要你亲妹妹也单身不是。我家岑霄呢是最好的人,晚晚……”   “你瞎她也瞎?”冷冰冰的声音加重两分,打断顾墨蓁的长篇大论。   顾墨蓁也有些气:“你骂我就骂我,把我朋友带进来做什么?”   “她难道不瞎?也不看看那是什么玩意儿,情人遍布整个南城,也就你们这些小姑娘相信自己能感化浪子回头。”   “什么情人?”顾墨蓁摸不着头脑:“岑霄不是浪子……”   电话那头冷冰冰的,她后知后觉愣住了。   这会儿的顾墨蓁是真感觉到她哥好像在生气,又好像有些莫名其妙。   又犯什么神经病?   算了算了,她还是不要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第8章   顾墨蓁被她哥骂得莫名其妙,下班时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他那边还在忙,她便没有打扰他,转而开着车去了老街。   楼晚刚要吃晚饭,见她进来,问:“吃晚饭了没?”   “没。”顾墨蓁嘟了嘟嘴在小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楼晚拿了小碗,夹上两卷寿司给她,“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不是工作上的。”顾墨蓁叹气,“我哥……”   啧啧两声,“好像有那个大病……”   楼晚弯了弯唇角,也就只有她会这样吐槽那位商业大佬了,换唐嘉仪试试,缺点都是闪着光的优点了。   顾墨蓁托腮:“他真的有毛病啊!那么大人了还挑嘴!挑嘴就挑嘴吧,是不是就不吃饭,身体迟早搞垮了。”   楼晚默默吃着碗里的寿司,听她吐槽。   “最过分就刚刚了,要我跟岑霄分手!”桌面啪一声,顾墨蓁气呼呼地,“就因为岑霄跟一位女副总同一辆车就开始怀疑……”   “墨蓁……”说到这个,楼晚放下碗,“岑霄不知道你的家世,可能会有别的想法……”   “不会的啦。我家岑霄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嘛?你也别帮我哥说话,他刚刚还骂你来着。”   楼晚一愣,嘴唇蠕动两下,“他……我……”   她哪里得罪这位大佬了吗?   顾墨蓁忙抱住她胳膊,“对不起啦晚晚。我那时候帮岑霄说话不自觉就把你也带进去,我哥在气头上就把我们俩都给骂了,你是无辜的。”   楼晚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哥骂得是对的。”   顾墨蓁轻哼了声,继续吐槽:“你别帮我哥说话了,前几天他还说你是……”紧急刹了个车,生硬地转开话,“哇晚晚,你今天真好看。”   楼晚扭头盯着她,不容她逃避:“你哥说我什么?”   “没,没什么啦,他夸你来着。”   “他说我爱慕虚荣么?又或是唯利是图?还是……”   顾墨蓁急得快抓耳挠腮,“没有没有,不是这个。”   楼晚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顾墨蓁不得不败下阵来,小声嘀咕:“因为我一直说你嘛,我哥说我在狗叫,还说还说……”   声音更小:“还说你是垃……哎呀我说不出口。”   楼晚已经听出来未完那句话的意思了。   难以置信她听到了什么,楼晚抿着唇角,把话再顺一遍,可不就是是那个意思么……   心底瞬间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   一个只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男人,他凭什么这样说她?   就凭他高高在上,有钱有势?   呵,看起来人品也不见得怎么样。   楼晚深吸一口气,捏紧筷子,重新夹起一卷寿司塞进嘴里,胡乱咀嚼着。   “晚晚,你不要放心上。我哥那个人就是嘴巴毒,我还被他骂过废物呢。”   “没事。”楼晚扯了扯唇笑,比了比她面前的寿司,“吃饭吧。”   顾墨蓁偷瞄她的神色,见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这才拿筷子夹起寿司咬了口。   “对了晚晚,姥姥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去家里坐坐。”   楼晚有些心不在焉,戳了戳寿司,问:“就这样去不太合适吧……我要不,还是不去了。”   “这怎么行!”顾墨蓁噘嘴,“是姥姥提的。”   楼晚抿了抿唇,犹豫半晌才问:“那你们家最近有要举办什么宴会的吗?”   “没有啊。”顾墨蓁侧头看她,“直接去就好了……你想在宴会的时候再去?”   楼晚点了点头,到时候做几份糕点,送点礼,也就不会有人说她攀炎附势了。   “这样的话……”想了想,顾墨蓁眼睛一亮,“对了,下个月是姥姥八十大寿,差点给忘了。”   寿辰么……   楼晚心里多少有些安慰:“那就大寿那天去,我做份祝寿糕给姥姥。”   顾墨蓁点头,“好呀好呀,我跟姥姥说。”   临近打烊岑霄才给顾墨蓁回了电话,说刚刚回到公寓。楼晚有心想说两句,但看好友喜笑颜开便忍住了,叮嘱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人都走完了,该下班的下班,该回家的回家。   楼晚收拾着最后的模具放好,提起厨余垃圾的时候顿了顿,脑海里滑过一张极具倨傲冷漠的脸。   半晌,她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   垃圾么?   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位,这么看不起她。   或许在他们眼里,她这样的小人物跟他们沾边,就是趋炎附势之辈的吧。   不管她怎么努力,穷极一生的拼搏,也只是勉强够个温饱,而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太容易了,不过是翻手之间。   所以,在他们眼里可不是垃圾么?   楼晚极快地调整心态。   反正这辈子大约是不会跟这类高高在上的人打交道,没必要为其他人的态度而影响了自己。   她关了灯把大门锁上,踏着夜色到一街后巷的垃圾桶里扔了垃圾,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夜风吹动着马面裙的裙摆,渐渐融入夜色里。   -   清晨的第一位客人有些眼熟,一身灰色西装的年轻帅哥,脸上带着朝气的笑容。   没等楼晚招呼,他自个先点了两份肉松麻薯和四份芋泥香蕉小贝,还有一份软糯的绿豆糕。   楼晚系上围裙,她今天穿的是淡紫狸奴马面裙和V领白衬衣,要转身前细看了眼男人,迟疑道:“你……”   乔一煜板正胸膛,笑着看她,“楼老板好,我叫乔一煜。”   乔?小乔同志……   原来是他啊,难怪这么眼熟。   楼晚轻笑,“去年时常来接墨蓁的就是你?”   乔一煜笑出一口白牙,点头,“就是我。那时候经常能吃到楼老板做的糕点,今年太忙了都没来得及过来,这不,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   “好,你先坐会儿,我这就给你做。”   楼晚转进后厨开始忙碌,十几分钟后秋玥和夏晨也到店里。   夏晨在外面接待客人,秋玥则转进后厨给楼晚打帮忙。   半个小时后,乔一煜要的六份糕点全部做好,绿豆糕是店里一直供应的,她拿了几份包装好放进去。   想着他大早上来应该还没吃早点,楼晚拿吐司片做了几份烤得金黄又香喷喷的焦糖芝士吐司端到操作台。   “先生,你的糕点。”秋玥把打包袋提出来。   乔一煜接过嗅了嗅香味,一脸开心:“好久没吃了,真香!”   楼晚把其中两份焦糖芝士吐司装在手抓纸袋里递给他,“应该还没吃早餐吧?吃两片垫垫肚子。”   乔一煜惊喜接过,“太感谢了。”   结过账,他看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打过招呼快速出门。   赶到公司的时候只差最后一分钟就迟到,乔一煜打过卡撑着墙壁狠狠喘了口气,刚进秘书办就感觉整片区域温度低得冻人。   他憋着气刚进去一步,身后传来冷漠的嗓音:“乔总助。”   乔一煜浑身一僵,硬着头皮转身,“老板。”   薄凉的视线放在他身上,几秒钟过去,谢淮谦正要说话,视线一转见他手里提着的纸袋上印着《茶间遇》三个墨绿隶书字体。   他顿了顿,冰凉的神色稍缓,插着兜转身往办公室走去,声音淡淡:“过来。”   乔一煜要把打包袋放下——   “带着。”前方传来声音。   提着两大份纸袋,手里还抓着一份已经吃完的垃圾纸袋,乔一煜就这样进了总裁办公室。   等门关上,谢淮谦身上的冷淡早已经散了个大半,转身看着乔总助手里的纸袋,镜片后眸色深沉晦暗。   “大清早过去的。”   “嗯。”乔一煜狠狠点头,太远了,不早不行。   谢淮谦说:“那她开门还挺早。”   乔一煜有些摸不着头脑,“……嗯,楼老板开门一向早。”   谢淮谦往休息区走去,淡淡说:“拿来吧。”   乔一煜看看老板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糕点,心在滴血,不是舍不得,而是超级舍不得。   但这是他老板,他只能提着纸袋过去,在小茶几上放下,打开纸袋,里面的糕点还是温的。   谢淮谦端起咖啡,扭头便瞧见这么多份糕点。   每一份都用茶间遇专属小纸盒订起来。来回扫视了一圈,他后知后觉反应回来,这应该是乔一煜自己买给自己吃的。   喝了口咖啡,谢淮谦慢条斯理坐下,咖啡放在旁边的圆桌上。   他往前倾了倾身体,从中拿了两份出来,刚打开纸盒,麻薯混合着肉松被烤后的香味就蔓延起来。   咕噜咕噜……   两片吐司吃得乔助理越发饿了。   有些馋,默默捂住肚子。   谢淮谦拿着肉松麻薯盒子,抬眸看一眼助理,见他手里捏着纸团,眸色敛了敛。   “你已经吃过了?”   说到这个乔一煜就有些高兴:“楼老板给了两片芝士吐司让我先垫垫肚子。她居然记得我去年常去接墨蓁小姐……”   谢淮谦已经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冷淡两个字:“闭嘴。”   乔一煜:“……”   好的吧。   谢淮谦这才低头,看着纸盒子里色泽金黄的肉松麻薯,几秒后,秉着对她的信任,他拿起来尝了口。   乔一煜眼巴巴地瞧着老板吃早餐,一开始只拿走两份的时候他还松了口气,好歹还给他留了点。   到最后——好歹给他留点啊!   这是从他知道老板有挑食的毛病后,第一次看见他老板吃得一口不剩的。   乔一煜有些诧异,脑海里闪过那天晚上去茶间遇接人的时候,老板说已经饱了。   看来就是吃了茶间遇的什么糕点。   谢淮谦放下空了的纸盒子,轻饮口咖啡,一天的好心情……大约从饱腹开始。   他拿起旁边的真丝湿纸巾擦了擦唇,看也不看一脸哀怨的总助,站起来往办公桌走去。   淡声说:“下午,你可以早退。”   乔一煜惊讶,不用加班了?   谢淮谦微微侧首,抬起手里的手机示意了一下,说:“多带点。”   乔一煜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捞出来看一眼。橙色气泡框里,个、十、百、千、万,万那个位置上是个数字2。   “好嘞老板!”哀怨脸一瞬间消失,乔一煜扬起笑脸一口答应下来。   说是下早班,但还是有忙不完的工作。等他忙完一切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路上再花费点时间,肯定都打烊了……   茶间遇确实已经打烊了,就算早来也吃不到当天现做的糕点。   顾墨蓁傍晚的时候一脸不高兴地又跑来找楼晚了。   吃完晚饭,她趴在中岛台上嘀咕:“最近的岑霄好忙,都没时间陪我。”   楼晚洗好碗,擦干手出来,“你还是多注意他的动向。”   顾墨蓁跟在楼晚身后,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皮,“他有跟我报备的。”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吃饱过后懒洋洋躺在沙发背上,别提多舒坦。   顾墨蓁左右看了眼,“你这个室友又又出差了?”   楼晚点头,转头看着她,认真说:“墨蓁,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太多感情放在岑霄身上……”话没说完,顾墨蓁的手机响起来。   她看一眼,本来耷拉着的小脸瞬间鲜活起来,朝着楼晚比了比手机,抓起包就往大门口走去。   “我家岑霄下班了我要回去咯,拜拜。”   楼晚无奈地看着一阵风吹走似的人影,轻叹了声回卧室,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手机翻看顾客留言。   回复完后习惯性刷了下朋友圈,她才看见顾墨蓁把今晚的晚餐照了照片发在朋友圈,配文——   我家楼老板对我最好啦,又是被投喂的一天(*^▽^*)   轻轻点了个赞,楼晚笑了笑,继续往下滑。   要说这条色香味俱全的动态最吸引的人还是某高档公寓里,昏暗灯光下正捏着黑皮诺杯浅酌的谢淮谦。   浓烈的酒水刺激着肠胃,不过是百般无聊拿起手机随意一翻便看到顾墨蓁拍的照片。   胃有些痉挛,他放下酒杯,盯着一张张色彩鲜艳,似乎连香味都要溢出来的美食照片。   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样的照片这么有吸引力,哪怕是真的食物摆在眼前,对于他来说都只是食物,没有食欲的食物。   这会儿却真实地、打心底想尝一口。   这些菜一定很好吃。   没看顾墨蓁最后那张照片,吃得她满嘴都是油么……   盲目的直觉,或许是跟文字上的楼老板三个字有关。   他又想起那个下雨的晚间,那口软糯淡香的汤圆,以及那道在暖黄灯光下吃汤圆的人。   人美心善,有自己的存活之道,厨艺厉害,食物称心……   要是眼光好一点就好了。   捏着酒杯浅酌一口,浓烈的酒水灼烧着身心,他有一丝遗憾,不知打哪儿来的,莫名其妙得很。   侧边的洁净玻璃里暗影晃动,他微微侧首看了眼镜面里模糊的自己。   二十多年洁身自好,把所有精力放在事业上,挣下一笔不菲的家产,外表也说得过去,身材管理一直都在。   怎么看,都比那位油嘴滑舌的浪子要好,说不定身体早就虚了……   不可能幸福的。 第9章   清明如约而至,细雨纷纷中,茶间遇迎来了年后的第一波忙碌的小高峰。   预定的新中式青团和新款清明杨梅果饮太多了,秋玥直接转进后厨也开始跟着学做,然后是自己单独做。   夏晨一个人做杨梅果饮,摇雪克杯都要摇出火花。   色泽碧绿的新中式青团是在原有的青团基础上进行改良的,不仅加了多种口味的馅,而且给每一款不同口味的青团上添上相应的可食用干花。   杨梅果饮是摘自清明时节最新鲜的野杨梅去核酿制而成的,酸甜口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酒味儿,犹如思念故人的回味中徒增一丝悲伤的酸涩感。   正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糕点和饮品不管是用来祭祖还是对应节日尝一尝,都很得新老顾客们的喜欢。   而这一切的忙碌也跟两天前,楼晚穿着一身墨绿马面裙,手拿青团出镜的短视频有关。   秋玥经常在网上冲浪,去年年尾的时候开了个茶间遇短视频号用来营销宣传。   那天看见青团和老板穿搭的适配度特别高,强烈要求和诱惑后,楼晚到底也是为生意着急,于是同意出境宣传。   这一宣传,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还是有人手下留情,点赞直接破万,同城打卡的多了起来,老顾客也都纷纷下单。   看这销量和人气,秋玥赶紧给茶间遇报了QMO商场推出的南城轻饮食文化展销活动的参加名额。   楼晚摇头,也就她敢想。   比起那些知名度咖啡和茶饮来说,茶间遇这几乎没什么名声的自创饮品,说不定第一选就淘汰了。   秋玥却不管,她现在快成茶间遇的营销策划了。   为了生意,可把她给愁坏了。   -   做完一波订单,楼晚捶了捶站久的腰在桌边坐下,秋玥端着温开水进来,“晚晚姐,喝口水。”   “谢谢。”楼晚接过,润了口嗓子。   秋玥犹豫几秒,往外看一眼,弯腰悄声说:“晚晚姐,二老板有些不对劲呢。”   “怎么了?”   “这几天二老板下班了就来店里,也不去哪就坐在菊降间里一直到我们要下班她才走,还不让我们告诉你她来过。”   楼晚皱了皱眉,放下杯子:“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秋玥摇头,“刚刚居然还提着一瓶不知道是不是酒又进去了。”   楼晚看眼时间,才下午四点,都没到下班时间。   她站起来,“这里你看着些,我去看看她。”   解了围裙,楼晚直接去到小包间最后一间的菊降间。刚到门口就闻到一丝酒味,她快速进去,桌面上趴着一道身影,手里还歪歪斜斜捏着一个白瓷样式的酒杯,旁边的酒瓶已经空空的倒在桌上了。   “墨蓁?”楼晚拍了拍她的肩膀。   几秒后,顾墨蓁迷迷糊糊转过头,看见担忧看着自己的好友,眼睛瞬间就红了,委屈兮兮:“晚晚~”   楼晚瞧着脸颊晕着红,眼神都有些迷离的女生,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了吗?”   顾墨蓁心里的委屈一下就涌上来,扑过去抱着楼晚,“岑霄那个渣男呜呜呜,他跟那个飞乘的女总裁滚一块去了。”   楼晚心底咯噔一声。   “我去找他算账,他还说嗝……他还说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帮助,别人能给呜呜呜……”   尽管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在很早之前岑霄试探地问她墨蓁的奥迪是怎么来的时候楼晚就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本性,也不止一次提醒过墨蓁……   楼晚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种渣男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以后有他后悔的。”   顾墨蓁哭着哭着想回家了,“晚晚……送我回去好不好?”   楼晚温声说好,扶着她起来,“回楼湖南苑吗?”   顾墨蓁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那狗东西的东西还在那儿,我才不要回去。”   “那,回我那里?”   “你那室友在家我不要去。”   楼晚:“……”   “我想姥姥了。”顾墨蓁歪着脑袋,“晚晚,送我回半山别院叭。”说着趴在楼晚肩膀上。   楼晚扶住她,心底紧了紧,侧目看昏昏沉沉的好友,犹豫片刻问:“你哥……在家吗?”   顾墨蓁蹭了蹭她,耷拉着眼皮,“他才不在呢,他平时都住……那什么重台那边。”   重台?重台水榭吧。   之前听唐嘉仪提起过,那是南城顶级的高档公寓区,几乎都是大平层的江景房。   打住打住……她在想什么呢。   不在就好。   她打心底不想跟看不起自己的人对上。   楼晚扶着好友出了菊降间,把她的包拿上,路过操作台,指了指脚步虚浮的顾墨蓁,“你们忙着,有要点糕点的顾客先说明一下,我送送墨蓁。”   秋玥点点头,“晚晚姐路上小心。”   楼晚应了声,带着顾墨蓁出小楼,天有些阴,像是要下雨。   奥迪小公主就停在停车场,楼晚把小醉鬼挪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她转到驾驶位,开着车出了老街。   楼晚没车,驾照还是在学校的时候顾墨蓁约她一起考的,拿了驾照之后开过最多的车也就是她这辆小公主了。   半山别院离老城区其实不远,绕过望江大桥往领事馆圈后的园林山上开去,要比直接从新城区过来近得多了。   顾墨蓁上车就睡,楼晚绕过一户又一户藏在园林景观里的高门大院,终于看见一道藏在高大梧桐树下的青铁大门。   这还是之前顾墨蓁说她家大门口的梧桐树开花了,照了照片给她看,那时候的楼晚看了眼只记住这棵树。   现在倒是帮了大忙。   奥迪小公主在青铁大门前停下,楼晚正要下车摁门铃,大门却缓缓自动打开,门里正对面大片花圃和喷泉,左侧是一条宽敞的林荫道。   楼晚松开刹车,减速,缓慢地开进去。   绕过林荫道,前方出现岔路口,一位穿着中山装,上了年纪的男人站在路口,看见车过来,他走到驾驶位边。   楼晚忙刹车降下车窗,外面传来声音:“小姐回来了呃……”   楼晚尴尬地笑笑,往后靠一些,露出副驾上东倒西歪、脸颊红彤彤的人。   管家诧异一瞬,说:“辛苦你了。”他朝着耳机里说了什么,随后转到副驾驶。   楼晚扭头,拍拍好友胳膊喊了两声:“墨蓁?”   “墨蓁醒醒,到家了。”   顾墨蓁迷迷糊糊睁眼,看见外面的管家,含糊喊了声李叔。   管家拉开车门,“小姐,李叔扶你回房间。”   顾墨蓁呆呆地看着片刻,忽然扭身扯住楼晚,“我要晚晚。”   李叔看向楼晚,眉目中带着一丝慈祥的笑意:“原来是楼姑娘。”他看了眼满身酒气的小姑娘,“那就麻烦楼姑娘送小姐回一下房间。”   “这……”楼晚有些犹豫,“不知道顾老……”   管家想起老夫人说的这个月寿辰要好好招待一下小姑娘的事,笑着回:“老爷和老夫人这会儿正在后山湖钓鱼呢,不会碰上。”   楼晚脸色瞬间就红了,想解释什么,顾墨蓁扯着她胳膊哼哼唧唧吵着要回去。   看着拉着自己不放的好友,又看一眼已经收回手等在外边的李叔,楼晚最终还是下车,扶着踉踉跄跄的人顺着小道往别墅里走去。   小道两边全部都是各种颜色的玫瑰,好多都是在网上才看见的玛格丽特王妃、瑞典女王等等,楼晚快被这些昂贵的花给闪瞎眼。   穿过花圃,高高的大门屹立在眼前,像是民国时期的学堂一般威严。   “墨蓁……”楼晚看着大门犹豫一瞬。   顾墨蓁眯着眼抬头,打了个嗝,“走!进去!”说着踉踉跄跄踏上台阶,楼晚急忙跟上扶着她。   进了门,里面还不是玄关,而是一道室内流水回廊亭。缩小版的假山、客松、流水、青石桥,像是古时候的高墙照壁一般。   高门大院的豪华让楼晚不敢多看,扶着好友前进,走了不到两步,她突然察觉到什么,没忍住抬起眼看过去。   隔着流水回廊亭,一人稳坐二楼高台。   乌云滚动的天幕下,男人穿着纯白衬衣,黑西裤包裹着的长腿随意交叠,无边镜框后的眼眸冷淡地看着她们。   更或许,是在俯瞰着她。   这个突然闯入他家的陌生人。   楼晚的脚步顿了顿,快速垂下眼睫,扶着顾墨蓁的手有些紧。心底生起一股子转身就走的冲动,但好友这会儿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她只能硬着头皮,扶着顾墨蓁走过去。   那道锋芒一般的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像刀刃一般,提醒着她不该来这里。   好不容易随着顾墨蓁半醉半醒的指引将她扶到她房间,刚把她放在床上,后者就软绵绵歪倒在被褥里,楼晚无奈,拉起一半的被角搭在她身上。   有女佣端着盘子进门,朝着她笑了笑。   楼晚站起来,看着女佣给好友喂水卸妆,她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招呼了声,拿起包出房间门。   别墅里的豪华让她不敢多看,多待一刻她浑身也不自在,快速离开才是最好的。   走到二楼楼梯口,她急匆匆的脚步停了停,随后捏紧包,有些踌躇。   一楼楼梯口的巨大油画面前,侧对着她站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纯白衬衫里男人身体线条若隐若现,胳膊上的袖子卷了两卷,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肘和戴着腕表的手,手里里端着一杯纯净水,修长的小指指尖拖着杯底。   楼晚快速收回视线,按理说在别人家见到人,怎么说都该招呼一声的,但她想起这位主在背后的看不起。   或许,他也不愿意她跟他打招呼。   那就当不存在吧。   不然她打了招呼,他不应,她得多尴尬。   楼晚捏着包,放轻、放快脚步,垂首下楼从他身旁路过。   鼻尖飘过一道浅浅的青果木香,冷冽的气息好似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一样,但容不得她多想,她只想快速离开。   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低沉的嗓音:“这样就走了?”   楼晚心生诧异,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就走了,招呼也不会打一个?’说她没教养呢?   在别人家里确实是她理亏,楼晚忍住气停下脚步,微微侧首打招呼:“谢总。”   身后没有一丝声音,他不应。   两秒后,楼晚板着脸,收回视线往前走去。   “不是我公司的员工,也不是合作方,倒是担不起这声谢总。”声音懒懒散散混着些低哑的质感。   楼晚屏了屏呼吸,再次站住。   淮育资本目前确实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更别说QMO商场现在的上升势头,是多少求职者向往的企业。   她既没能力去他公司应聘,更没能力成为他的合作方,确实不该这么叫。   但这么直白地看不起,也确实叫人难受。   楼晚啊楼晚,你就不该进来的。   谢淮谦端着水杯,侧过身朝她走了两步,目光触到她白腻的后脖颈,心率一瞬间拔高,他稍稍移开些许。   最近见到她穿着都很有特色,新中式的刺绣交领白衬衣,淡绿长裙,一股早春初夏的冷淡。   他走到她身边,又靠近了一步,嗅到了她身上清淡的气息,像细雨中□□绽放的栀子花,镜片后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   “你可以直接叫我……”他刚想把水递过去,那道清冷的声音硬邦邦砸过来:“对不起,谢先生。”   随后,浅绿身影速度极快地离开他身侧,穿过大厅,绕进回廊亭后消失不见。   谢淮谦顿住,喉咙里一堆想说的话就那样卡在嗓子口,眼睁睁看着她像阵风一般离开。   片刻,他没什么表情地将手里的水丢随意在旁边的中岛台上,朝下楼的女佣淡声吩咐道:“去叫李叔送一下楼小姐。”   女佣应了声,快速朝门外走去。   谢淮谦目光放在回廊亭上几秒,将手插入兜里,转身走上二楼高台,踱步到露天的栏杆前,目光觑着远方。   别院前的林荫道上,一道淡绿的身影时隐时现,即便是阴沉的天幕下,也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为什么对他,就是如此冷淡? 第10章   楼晚快速出了别院,唇角抿得紧紧的。   这也才是她第二次真正见到顾墨蓁的这位亲哥、唐嘉仪口里的商业大佬。   印象里她并没有得罪过他。   没想到他还真是这么地,看不起她。   楼晚永远记得陆斐昀说过的话,出身决定层次,身份之上还有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阶级,像一层隔阂,隔出平民与贵族,隔出人性的劣势和贪婪。   而她也只不过是得顾墨蓁赏识成为她的朋友,没想到恶意却是会这么大。   对于这些豪门世家,她以后还是离远点的好,越远越好。   人啊,千万不能和看不起自己的走一起。不然光是态度,都能让你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来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价值。   楼晚深呼吸了一口,半山的空气很清鲜,花草树木犹如盛夏繁茂。席卷而来的晚风带着一丝丝花香,悄悄地抚平她心底的坏情绪。   调整好心态,她往林荫道走了一段路,身后开过来一辆黑色加长的林肯商务车在她身旁停住。   车窗降下,李叔的脸露了出来,“楼小姐,回城区的路有些远,我送送你。”   楼晚看一眼前方的林荫道,安安静静的不像是会有出租车过来的样子。   她犹豫间,李叔已经下车为她拉开后座的车门,楼晚只能上车,小心翼翼地收着裙摆坐下。   车子启动,车厢内安静一片。   李叔边开车边开口:“还以为楼小姐会留下陪小姐一会儿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楼晚看着外面的目光收回,有些不解,既然李叔不知道她离开,那这会儿又是怎么这么快过来送她的?   她问:“是墨蓁醒了吗?”   李叔没明白什么意思,斟酌着说:“喝过醒酒汤了。”   楼晚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难怪呢。”   “难怪什么?”   “难怪您来送我。”   李叔动了动唇角,看向后视镜里小姑娘的笑容,一时间也不好意思说他是淮谦少爷让他来的。   索性闭嘴,反正两个小姑娘感情这么好,谁让送的不都一样嘛。   -   车子渐渐远去,消失在半山山道。   谢淮谦双手撑着栏杆,安静站了会儿,头顶天空乌云密布,晚风呼啦啦吹着。   他转身,上楼,进到顾墨蓁的房间里。   他那个傻妹妹脸颊通红,不知道在憨憨地笑什么。   看了片刻,他转身要走——   “晚晚~”   脚步莫名停住,他侧首看去。   顾墨蓁抱着她的小白鹅抱枕,傻笑着嘀咕:“晚晚~我要次焦糖发糕、荔枝虾仁球球、还有还有烤乳鸽~吸溜~”   谢淮谦轻挑眉梢,须臾后,他走过去一些在床边坐下,想听听她还说出些什么。   然而顾墨蓁翻了个身,嘀嘀咕咕的声音越发小了,但听着就是各种吃的。   她嘀咕多久,他就听了多久。   直等她咂吧着嘴睡去,谢淮谦才轻声道:“她对你这样好的么?你要吃什么都无条件给你做?”   房间里安静片刻,顾墨蓁诈尸般出声:“那当然!”   谢淮谦看过去,她又睡着了。   他侧首,看见旁边落地窗外已经开枯萎的向日葵花束,收回视线又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把纸扇,竹简上刻着隶书版茶间遇三个字。   她对别人那么好。   都是兄妹,流着一样的血,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坐了会儿,他站起来下楼,在一楼楼梯口遇到一脸嫌弃的姥爷和目光怜爱的姥姥。   谢淮谦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转身走人。   顾老爷子狠狠叹口气。   俩老人家其实目睹了全程。   他们从李叔说楼小姑娘送醉酒的顾墨蓁回来时就动身从后山湖赶回来了。   到后花园时从落地窗里看进去,刚好看见那个从来都是一副淡漠模样的大外孙站在大厅里换了几个位置,然后还拿起杯子倒了杯水,也不喝,就端在手里。   “你有没有觉得淮谦有些不对劲啊?”顾老夫人刚要进去,被顾老爷子给拉住了。   他看着大厅里最终站在楼梯口油画下的外孙,哼笑一声:“像只孔雀一样。”   顾老夫人顿住,突然想起外孙女是楼小姑娘送回来的,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两人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借着花园挡住身影,偷偷看着大厅。   顾老夫人看了会儿,扭头悄悄说:“你还别说,感觉淮谦今天确实比往日要好看多了。”   顾老爷子嫌弃地摇了摇头,“追姑娘这点上,没有一丝我当年的风范。”   看看,人家楼小姑娘逃得多快。   顾老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扯下帽子,长叹一声。   -   阴了一天一夜的天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放晴。   谢淮谦早早出了淮育资本大厦,乔一煜要跟着也被他留下了,自己开着车去了老城区。   路上,他弹开收纳箱,把表拿出来,等红绿灯的时候戴上,扒下镜子看了眼,收起来,脚踩油门直奔城南古街。   纯黑宾利驶进古街二巷,在停车场停下,他一眼就看见旁边停着的小公主。   顾墨蓁也来了?   他下车,摸了摸袖口的袖口,看向侧边的小楼。春天早已过半,小楼前的牡丹花丛正开出一朵朵花骨朵。   一步一步走上青石板台阶,风铃叮叮当当轻响。   店里有几个客人,谢淮谦踏进门槛的一刹那,全都看了过来。   “欢迎光临~”秋玥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得意。   看,她们店就是那么吸引老顾客。   顾墨蓁边整理着打包袋边抬头看一眼,有些诧异:“哥?你怎么来了?”   谢淮谦没说话,目光扫过一圈,看着他的人对上冷冰冰的目光纷纷收回去,他揣着兜走到吧台前,垂眸看着。   顾墨蓁把楼晚留给她的糕点全部打包,打包袋就那么大一点点,差点合不拢。她撕了长长的一条胶带,艰难地合起封口。   “二老板,别忘记白桃乌龙桃茶哦。”秋玥做着手里的咖啡,偷瞄一眼站在旁边斯文矜贵的男人。   原来是二老板的哥哥啊,难怪看着就比小陆总要傲气。   顾墨蓁啊了一声,双手都放不开,正要喊夏晨帮忙拿一下。   谢淮谦忽然开口:“在哪里?”   顾墨蓁下巴往后努了努,“在后厨的桌子上呢。”   谢淮谦瞥去一眼,直起身子走到台侧的小门处,单手推开门进操作间,随后转到后厨门口。   要进去的脚步顿了顿,他抬手半握拳放到唇边轻轻咳了声,这才迈步进去。   然而后厨里空无一人,他站在门口,心底有些许失望。   抬眸扫了眼,空间比他想象中要小一些,但胜在干净整洁。   镂空花木雕窗户下放置着一张实木桌子,杏色桌布,上面摆着一个淡绿色的磨砂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淡紫色的不知名花朵。   这就是她日常工作的地方么?   “哥!”顾墨蓁在外面喊,“没看到吗就在桌上。”   谢淮谦走过去,提起已经打包好的饮品,转身出后厨,走到操作间,把饮品放到顾墨蓁手边。   顾墨蓁一把接过,用胶带缠了缠,缠好后她从柜台下扯了个大号的塑料袋,忽而侧首,“哥?”   谢淮谦退开一些,目光掠过收银台前的女生和背对他们站在操作台前工作的男生,除此之外店里就是三两个客人,再没有其他人。   他垂眸看向疑惑的妹妹,淡声说:“打包这么多做什么?吃完了让你朋友再做就是了。”   顾墨蓁嘟了嘟嘴:“晚晚回老家啦,得好几天才能回来的。”   谢淮谦神情一顿,再没说什么话。   顾墨蓁打包好,转头朝着两位员工打招呼:“这几天就辛苦你们啦,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哦。”   两人点头。   顾墨蓁提起大大的袋子正要走,谢淮谦微微侧身,伸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   顾墨蓁诧异一瞬,这还是她哥第一次帮她提东西呢!   她也乐得自在,提着自己的小包跟在后面出了小楼。   到停车场,顾墨蓁拉开自己的副驾驶车门,朝着她哥招手:“哥,放这里就好了。”   谢淮谦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将袋子放进去,随后转到驾驶位。   顾墨蓁一惊,急忙关了车门,跑过去一把拉开宾利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谢淮谦侧目看她一眼,发动引擎。   “哥,你这就不厚道了!”   谢淮谦没说话,转了两把方向盘倒了个车,随后开出停车场。   好在他最终还是把车开进楼湖南苑,而不是他的重台水榭。   在车库里停好车,顾墨蓁抱着大大的袋子下车,倒也记着她哥可以吃晚晚做的糕点,便意思意思地问了问:“上去吃一点再回去?”   谢淮谦掀了掀眼皮,“送你回来一趟,都不分一些?”   顾墨蓁抱紧袋子,白他一眼,转身走了。   谢淮谦不紧不慢地下车,跟着她上楼。   -   楼晚老家在桐市,从南城到桐市动车需要两个小时,她早上出发,中午就到家了。   回到家后去大伯家看了眼奶奶,随后就赶去医院。   进了病房,母亲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吊针,楼晚走进去,把包放在陪护柜上,轻声喊:“妈。”   赵兰芳睁开眼,看见楼晚笑起来,“怎么回来了,都说是小毛病了不用回来的。”   “回来看看嘛。”楼晚在椅子上坐下,“爸呢?”   赵兰芳扭头看向外面:“打饭去了吧,你吃饭没?”   楼晚摇头,伸手将母亲的头发捋上去一些,“跟你们一起吃。”   赵兰芳笑了笑,安慰道:“小毛病而已,医生说做个微创手术检查一下就行。”   楼晚不太高兴,“那一开始就要跟我说啊,这都要做手术了,要不是爸漏了几句我都不知道。”   “不严重不严重。”赵兰芳心态很好,没觉得是大问题。   楼晚又问:“姐呢?”   “应该还在路上呢。我就说你爸也是小题大做,你姐和姐夫刚把茶叶拉出去,现在正是卖的大好时节,这不耽搁生意嘛。”   “妈……”楼晚无奈,拿起旁边的苹果,用刀慢慢地削起来,“什么都没有一家人健健康康的重要。”   赵兰芳扭头瞅着她,“一家人幸福也很重要。你姐我倒是不操心了,就你,一个人在南城,也没个照顾的人。”   “那给我找个对象呗。”楼晚头也不抬。   赵兰芳宠溺地瞪了小女儿一眼,“别人家的孩子都怕父母插手他们的婚姻感情,你倒是好了,还要你老妈继续给你操心。”   楼晚笑着不说话,切下一瓣苹果递过去。   赵兰芳摇了摇头,说:“打着针呢。”随后又问:“你真不反感相亲啊?”   楼晚咬了一瓣苹果,回:“你们介绍的总要靠谱一些。姐夫不也是你们介绍的嘛,看他们现在感情多好。还有你跟爸爸也是奶奶介绍的,也没见你们吵过架。”   “我就想以后的生活安安稳稳,你们给我介绍的人品啊能力方面总不会差,我反感干什么?”   “也就你想得开。”赵兰芳实话实说,“你要是在家里我还能给你找几个,可你在南城,就得你自己找咯。”   楼晚笑了笑:“那我不着急。我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把茶间遇做大,以后啊也在桐市开连锁。”   “女孩子家家的找对象也很重要的哦。”旁边传来一道笑音。   楼晚扭头看去,忙站起来去扶着老人家,“三姑婆,您怎么来了?”   老人家在椅子上坐下,“我就在楼上的二科嘞,下来看看你妈妈。”说着扭头看向赵兰芳,“别担心,小手术不疼的。”   赵兰芳坐起来一些,笑着说:“三姑妈应该好一些了嘛。”   老人家点点头,“再住两天我都可以出院咯。”顿了顿,她看向楼晚,笑眯眯说:“小晚都长这么大了,也该找对象了。”   楼晚摸摸鼻尖,“我还年轻,不急的。”   老人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拉过她的手,“怎么不急,这时间呐一晃眼就过去了,你大学毕业就留在南城了?”   楼晚嗯了声,给老人家倒了杯水。   “那正好哟,我妹妹的外孙就在南城工作,今年也才二十七,跟晚晚配着呢。”   老人家越看楼晚越满意,转头跟赵兰芳说:“那孩子小时候来过村里,不知道你记不记得?读书可厉害,大学的时候听说还去国外读了两年,回来之后在南城一家知名大公司给大老板做特助,年薪这个数。”   比了比一个手掌再加一根食指。   赵兰芳眼睛放光,猜测:“六十万?”   老人家狠狠点头,还转头朝楼晚说:“外表也俊得嘞。前年我还见过一次,高高瘦瘦的,一米七还是一米八来着,反正挺高。”   又是海归又是大公司的,说是做助理,可年薪这么高,少不得也得是个副总监之类的职位,才二十七还年轻,而且身高也不差。   楼晚可耻地有些心动了。   赵兰芳更是激动,“三姑妈,您可一定要给我们晚晚介绍那孩子啊!他们都在南城,刚好能互相照应。”   “得嘞得嘞,我这就回去,给我妹妹打个电话问问去!”老人家也激动,话没说完背着手就往门外走去。   楼晚扶着老人家到电梯,送回病房的路上她悄悄问:“三姑婆,您有没有照片呢?”   老人家拍拍她的手,也悄悄说:“现在没有,等回去找他们要去。”   “而且你们年轻人玩那什么微信,三姑婆给你弄来。”   楼晚轻笑着点头。   把三姑婆送回病房,和陪护的叔叔说了几句话,回到走廊的时候刚好遇上父亲。   “爸。”楼晚喊了声。   楼国良回头,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   楼晚点头,跟着父亲进了病房。   吃完午饭,医生忽然来通知晚上六点到八点左右做手术,让他们先做好术前准备,随后又叫家属过去办公室签术前同意书。   楼晚拦下父亲,“爸,我去,你留在这儿。”   等她签完同意书回到病房,护士拿着一套病服过来,让病人换上,随后叮嘱了几句。   手术安排在晚上七点,楼晚和父亲还等在手术室外,楼曦和姜宇就赶到了。   因为赶得急,楼曦没说几句话就突然在手术室前昏了过去,吓得三人都紧张起来。   最后由楼晚和姐夫姜宇一起跟着去做检查,一翻折腾后诊断出来是因为怀孕情绪激动而导致的。   等她们这边做好检查,赵兰芳那边的微创手术都做好推回病房了。   两人扶着刚醒来还有些虚弱的楼曦进了赵兰芳病房。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楼国良急得抓脑壳。   楼晚拉过椅子让姐姐坐下,这才朝着躺在床上眼巴巴看着的母亲和父亲说:“姐姐这是怀孕了。”   赵兰芳眼睛一瞬间亮起来,扭头看向楼曦,随后开始赶人:“快回家快回家,别累到孩子。”   又看向姜宇,叮嘱道:“姜宇你快带小曦回老家,家里有几只老母鸡,你给小曦都炖了。”   姜宇应下,扶着楼曦起来,说:“那妈我们就先回去,你好好休养,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和我们说。”   “好好好,快回家去。”   楼曦还想留下来陪护呢,姜宇边哄着她边拉着她往外走去。   楼晚送他们到病房门口,看着两人相互扶持着走远的背影,一瞬间觉得再没有比这更温暖的了。   一家人在一起,苦和乐同分享,有事互相照应。   真好啊,她要当小姨了呢。   “晚晚。”楼国良把小女儿的包提出来塞给她,“你也跟你姐他们一起回去,你妈这里我照顾就行。”   楼晚犟不过父亲,也跟着回了家。   她们家在桐市郊区的镇边上,离市区二十多公里,也算得上是农村了。   家里前年姐姐结婚的时候盖起来一栋四层的小洋房。   父母在三楼给她留了个单独的大房间,有个露天阳台,阳台上还有母亲放进来的两盆多肉。   楼晚回家和姐姐说了几句话,看她有些困,便让她早点休息随后上楼。   在床上躺了会儿,楼晚想起很久没浇水的多肉,她起来到卫生间打了水到阳台浇花,楼下传来说话声。   她从阳台探头看出去。   姐夫蹲在后院里的柴火炉子前添柴,姐姐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身上披着一件男士黑外套,头靠着旁边人的肩膀。   两人说话声很小,却也说说笑笑。   温暖的火光照着两人幸福的笑脸,温馨得很。   真幸福啊。   夜间的晚风徐徐吹过,楼晚趴在栏杆上看着眼前这一幕。   家里都很温暖,她其实不怎么恐婚。   一想到以后也有一个像爸爸和姐夫一样的男人和自己一起经营生活,日子都有盼头了呢。   楼晚是个向往幸福的姑娘。在她生活的周围,不管是父母还是大伯父大伯母,姐姐姐夫又或是大堂哥和大堂嫂他们,婚后日子和睦、家庭幸福,所以她对结婚一点都不排斥。   手机在床上响动两声,楼晚最后看了眼,转身进房间拿起手机。   是顾墨蓁发消息问她母亲的情况,楼晚回了两句,忽然想起三姑婆说的事,她靠着床头给好友弹了个视频。   视频接通,顾墨蓁的脸快占据整个屏幕,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晚晚,你在家啊?”   “嗯。我爸在医院照顾我妈,我就跟着我姐一起回来了。”   “曦曦姐也回来了?”   楼晚轻笑,“她怀孕了呢。”   顾墨蓁哟了一声,也跟着笑:“真好诶,要有小宝宝了。”   “是啊。”楼晚托着下巴,想起刚刚的画面,向往地说:“墨蓁,怎么办,我都想结婚了呢。”   顾墨蓁惊得瞪大了眼睛,“我的妈!晚晚啊,你怎么会有想结婚的念头啊?”   昏暗的客厅沙发上,一道身影忽然坐直而后侧过身,镜片反射了一下餐厅照过来的光。   楼晚抿唇轻笑,“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想找一个像爸爸和姐夫一样的人,想像姐姐和妈妈一样有个依靠的肩膀,相濡以沫过完一生。”   顾墨蓁唇瓣蠕动,艰难说:“万一遇到的是渣男你就是火葬场了。”   楼晚想了想,她好像不怎么怕这个,“可人生,不都是要去经历的么?”   顾墨蓁:“……”   楼晚忽而一笑,说:“回南城了我说不定会去相个亲什么的。”   “What?”顾墨蓁想不通,“你愿意相亲?”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我姐和姐夫就是相亲认识的呢。”   顾墨蓁嘴唇再次蠕动着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视频里的好友,“就你这颜值,不需要相亲的好吧!”   “那我不是忙着店里没时间找男朋友嘛,再说都是身边的亲朋好友给介绍靠谱的,才会相的嘛。”   顾墨蓁还是不能理解。   就说现在年轻人哪个愿意相亲的,一提起相亲都恨不得去跳河,大部分相亲的也都是被父母逼得没办法了。   也就她这好友反其道而行,愿意主动相亲。   晚晚心思单纯没谈过恋爱,不行,她一定要帮她把把关。   顾墨蓁严肃说:“那你必须得带着我去!”   楼晚笑着点头。   俩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掉视频。   把手机丢在餐桌上,顾墨蓁抱着白桃乌龙吸了一口,还是想不通,嘀咕:“这么年轻,怎么就想结婚的呢?”   “谁想结婚?”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第11章   顾墨蓁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扭头看向身后,“你咋还没走?”   谢淮谦浅浅地瞥了她一眼,“你刚刚说谁想结婚?”   “还能有谁,不就我那……”她仰头打量一下亲哥的神色,见不像是排斥的样子便接着说:“就我那最好的朋友,在古街开店的楼晚。”   颀长的身影立在垂着的吊灯之外,肩膀以上光线昏暗,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若隐若现,像潜伏在黑暗里,虎视眈眈的野狼。   顾墨蓁飞快收回视线,脊背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哥怎么怪怪的?   好半晌,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让你朋友再考虑考虑,陆斐昀不会是一个好的丈夫。”   “啊?”顾墨蓁摸不着头脑,“晚晚要结婚关陆斐昀什么事?”   “不是男女朋友么?”   “什么男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谢淮谦看着一脸懵的妹妹,也有些不确定,“他们不是男女朋友?”顿了顿,掩盖似的加上一句:“去年的一些商业活动上,小陆总的女伴都是你朋友。”   “就陆斐昀那厮?”顾墨蓁嫌弃地撇嘴,“他还不配我家晚晚呢!”   转而瞪了亲哥一眼,警告:“你不要瞎污蔑人!我家晚晚可是单身大闺女!”   餐厅内静了几秒,须臾,淡薄的唇角勾了勾,谢淮谦侧身靠着桌边,脸颊在吊灯的照耀下白得几乎透光。   他随意问:“那你朋友说的结婚是什么意思?”   “是想结婚。我也想不通呢,她怎么年纪轻轻的想结婚。”顾墨蓁猜测,“应该是跟她家里有关吧。晚晚家里很幸福的,她爸妈到现在都没红过脸,姐姐和姐夫也要有小宝宝了。家里就剩她一个了,可不是想着也找个人相濡以沫过一辈子。”   “哪像我们家……”她没能继续说下去,家庭幸福,离她家多遥远的一个词。   “不过她说要相亲……”顾墨蓁打开手机,小声嘀咕:“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优质好男人。”   谢淮谦没说话,片刻后才开口问:“她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顾墨蓁眼球缓缓抬起,略有些惊恐,“你问这个干什么?”   刚勾起的唇角沉下去,谢淮谦盯着亲妹,眯了眯狭长的黑眸,转开目光随意说:“看看圈子里有没有适合她的。”   这样啊,顾墨蓁眼睛一亮,连忙说:“那人品和能力肯定是首选的啊。黄赌毒什么的肯定是不能沾,家暴出轨男也不行,浪子不要,大木头也不要,妈宝男更不要。”   “还有她这么漂亮就不能找丑的,颜值得上上选,不然我担心男方以后会自卑,然后开始疑神疑鬼。”   “矮的也不行,接吻她还得弯腰像什么话,女生接吻只能是仰头!所以至少比她高二十厘米,那就得一米八以上。”   “瘦的不要,胖的不要,最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样她才会幸福……”   谢淮谦侧首,从光洁的落地玻璃上看了眼自己,显瘦了。至于肌肉么,常年规律的健身下,不巧,他刚好有。   结婚吗?   也不是不可以,她要是想的话。   顾墨蓁还在列举着,“还有还有,要懂浪漫,每逢过节和重要的日子要有小礼物小惊喜,这样他们以后的生活才不会单调。”   说完自顾自地点头,仰头看亲哥,“没啦,就这些很基本的要求,我都还没说要有车有房,够可以了。”   谢淮谦挑眉,“为什么不加上?车房难道不是结婚的必备么?”   “有当然是最好,没有也没关系,反正这些晚晚迟早会有。她的目标就是把茶间遇做大,然后在南城买房。”   谢淮谦没说话,垂眸在沉思着什么,顾墨蓁也没理他,在微信列表里一个一个地筛选着。   几分钟后,桌面轻响两声,顾墨蓁抬头。   谢淮谦说:“走了。”   “噢,路上注意安全。”   谢淮谦挥了挥手往大门口走去。   四月份的南城已经渐渐开始热了,街边绿树摇曳着,晚风吹得还算凉爽。   宾利行驶在回新城区的路上,谢淮谦开着车窗,单手把着方向盘,目光透过镜片淡淡地看着前方。   脑海忽然滑过顾墨蓁的话——   “什么男朋友?!”   “你不要瞎污蔑人,晚晚可是单身大闺女……”   “晚晚家里很幸福的,可不就想找一个人相濡以沫过一辈子……”   相濡以沫过一辈子么?   冷淡的眉眼温柔下来,他伸手打开音乐,晚风吹进车里,吹乱一池春水。   路过一片山庄时,他侧目看一眼,随后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开到路边停下,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看向山庄大门口的三个大字:观洲园。   南城最具时尚中国风的别墅山庄,占地面积极广但只建了十二栋别墅,隔江对望就是领事馆群。   别墅不对外销售,从建的那刻起就是给专供南城的权贵世家。   观洲园以前是乾隆南下避暑的皇家园林,翻新重建后装修风格都是仿清制的,一栋一户都打造成古代高门大院的格局。   亭台楼阁、池塘流水、园林景观样样具备。   跟她的茶间遇装修风格特别像,也符合她最近的穿衣风格,她应该……会喜欢。   修长的食指轻轻点着车窗边,他记得之前时遇礼通过他那位在省厅的大哥拿下了一栋。   片刻,他拿起手机给时遇礼拨去个电话。   嘟了几声后对方接通,“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谢淮谦也不跟他客套,直接问:“你在观洲园是不是有栋别墅来着?”   “对。”时遇礼眯了眯眼,反应回来,“你想要?”   “说个地方。”   “你还真不客气啊。”时遇礼说,“夜场来不来?”   谢淮谦:“……也不是不行。”   时遇礼被逗笑了,“在东岭南郊,来不来?不过要是不急的话可以等我明天回南城再说。”   “不急。”谢淮谦顿了顿,说:“等我一个小时。”   挂了电话,手机丢在中控台上,发动引擎,宾利快速穿过南城往东开去。   东岭南郊的某个庭园小院里。   时遇礼看着挂断的电话,朝侧边吊儿郎当坐着的公子哥笑了笑,“说着不急,但又等不得我回去。”   顾京墨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眼也不抬,随意问:“谁啊?”   “你哥。”   “他要你那里的别墅干什么?”   “谁知道呢,那可是老爷子让准备的婚房……”   “你又不结婚。”顾京墨调侃:“难不成是我哥想通了,接受奶奶安排的相亲搞婚房?”   时遇礼往后靠着椅背,头顶的树叶在晚风中哗啦啦作响。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你哥应该不会在南城结婚,少不得等实力足够的时候就会回北城拿回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也是。”顾京墨坐正身体,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毕竟姓谢。”   时遇礼轻笑:“再说了,他要是同意相亲的话,过年那会儿也就不会给我妹妹甩那么大的脸了,怎么说我们也是知根知底的。”   “他要是能相亲,我倒立吃……”   “打住打住。”时遇礼轻笑:“别对自己那么狠……”   话没说完,院子外一对男女推开篱笆小门走进来,男人穿着黑风衣,身形颀长,女人一头利落短发,容颜清冷惊艳。   顾京墨用脚扒拉了把椅子,“茶都要凉了。”   “抱歉。”明望先让许愿坐下,随后才拉过旁边的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时遇礼给他们夫妻俩倒了杯茶,朝着明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东岭建厂的地皮或许不用我们去竞了。”   明望诧异,“怎么说?”   “有人要让给我们了。”   顾京墨啧啧两声,“这还当着我的面呢。”   明望端起茶杯,一瞬间就猜到了,挑眉轻笑:“淮谦在东岭的那块地?不一定会让吧。”   时遇礼笑着摇了摇头,转开话题:“嫂子喝点或是吃点什么?”   许愿摇头,“吃了晚饭过来,喝喝茶就行。”   一个小时后,时间渐渐走向夜里十二点,温度下降了许多。   小院里,许愿已经困不住了,歪头靠在旁边人肩膀上。   明望垂眸,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单手从身后搂着她,看了眼时间,“怎么还没来?”   时遇礼刚摸出手机,院子的小篱笆门就被人推开了。   他扭头,看着风尘仆仆的人,“正说你呢。”   谢淮谦大步走近,脚下的白沙石子咯吱咯吱作响,嗓音低沉:“这不来了么。”   他在时遇礼旁边坐下,朝着明望打了声招呼,后者没出声,颔首示意了一下。   谢淮谦见他怀里靠着他老婆,便没再跟他说话,瞥了眼玩游戏的表弟,“你怎么也在?”   顾京墨:“来溜达溜达刚好碰见遇礼哥。”   时遇礼倒了杯茶水放到桌边,“你要观洲园的别墅做什么?那可是我的婚房呢?”   谢淮谦端起茶水,淡淡问:“你有对象?”   “嗐,对象迟早会有,婚房可就那么一栋。”时遇礼调侃,“别跟我说你也是用来做婚房的?”   “有什么不行的?”浅抿一口,尝出是清明龙井,谢淮谦勾唇笑了笑,“都说了那是婚房。”   时遇礼倒茶的手一顿,诧异地侧目。   就连顾京墨都顾不得手里的游戏,和明望一起投去惊讶的目光。   “你哪里来的对象?”   “奶奶给安排的相亲?”   “有女朋友了?”   三个人的问题同时砸向他,谢淮谦淡定地放下茶杯,推了推眼镜,说:“都没有。”   “那你买婚房做什么?”   “想买就买了。”   时遇礼:“……”   “看你也不急,那我也不让了。”   “别。”谢淮谦这才侧目看他,“事关人生大事,成败就在这了。”   明望在旁边听出了一些画外音,轻笑:“这是有喜欢的姑娘想结婚了。”   谢淮谦没否认,只是看着时遇礼,“东岭的地可以抵给你们。”   顾京墨比较好奇的是,“哪个姑娘啊,我认不认识?”   “认识。”谢淮谦瞥他一眼,“就是不知道你见没见过了。”   “谁啊谁啊?”顾京墨真的好好奇啊,到底是谁,怎么能既认识还没见过的。   谢淮谦没说,而是盯着时遇礼,“成不成一句话。”   时遇礼笑着泡茶,“成,怎么不成。”过一道水,他重新加入开水,抬眸笑,“毕竟事关兄弟的人生大事。”   谢淮谦不在意,懒洋洋地靠向椅背,唇角挂起笑意。   时遇礼看不得他这个模样,茶壶提起给几人陆续加了水,调侃:“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就要跟明大一般踏进婚姻的坟墓了。”   “乱说什么呢。”明望怼了回去,“有些人婚房是有了,可对象在哪边都不知道呢。”   时遇礼轻叹,看向侧边,“什么时候求婚?兄弟们给你热热场子。”   谢淮谦松散的姿态猛地一顿,茶杯缓缓放下。   好像,想得太远了。 第12章   第二天清晨,楼晚一个人开着家里的车去了医院。   医院人来人往,要么忧愁要么憔悴,光滑的地板砖折射着人间的各种苦难。   病房里,赵兰芳还在吃着早餐,三姑婆已经坐在椅子上了。   楼晚进去,一人喊了一声,在床尾坐下。   “妈,检查结果出来了没?”   “早上医生查房的时候倒是说没多大问题,说不定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你爸刚去医生办公室拿结果。”   楼晚松了口气,“那就好。”   三姑婆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晚晚啊就是个孝顺姑娘,我妹妹那大外孙占便宜咯。”   老人家说着从兜里摸出老人机,眯起老花眼翻了一会儿,把手机递过去,“晚晚,电话是这个。你要是不好意思先打招呼,把你电话给我,我回去让小伙子先加你。”   赵兰芳放下勺子,笑着瞅一眼小女儿,心里明镜似的,“三姑妈,还是让小伙子先联系晚晚,小姑娘家的脸皮薄。”   “也对也对,女孩子不能主动。”老人家递了递手机,说:“那你把你的号码存下来,我回去跟他们说,晚上小伙子应该会给你打电话。”   楼晚接过三姑婆的老人机,把自己的号码存好再递回去。   老人家乐呵呵地接过手机,“小煜这孩子人品啊能力都没得说。车子是全款买的宝马,房子现在虽然还没有在南城买,但有存款,以后你们的压力应该不会太大。”   赵兰芳笑得眼睛眯起来,早餐都不吃了,“要是那孩子能和晚晚成了,我这颗心就彻底放下去了。”   “你也是少操心些,孩子们都大了让她们自己闯去。”   老人家又和赵兰芳说了几句话,楼上的叔叔就下来接她去复查。楼晚把人送回去,再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在病房里了。   拿过诊断证明,情况良好,吃药就能调理好,不需要再动手术,而且下午就能出院了。   中午打完一组吊针,下午三人收拾收拾回家,楼曦夫妻俩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吃过晚饭,赵兰芳叮嘱楼曦几句,特别是孕早期的一些注意事项。楼晚就趴在妈妈膝盖上,眼眸亮晶晶地听着。   赵兰芳说了片刻,低头揪了揪小女儿的耳朵,“怎么你听得津津有味的?”   “好奇嘛。”   赵兰芳无奈,揉了揉她的脑袋,继续跟楼曦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几分钟后,楼晚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是一个南城的陌生号码,想到什么她拿起手机朝着母亲摇了摇。   赵兰芳一瞬间住嘴,拽着小女儿起来,赶她出去接电话。   夜晚的乡镇安安静静,偶尔有村子里的狗吠声响起两声。   楼晚在院子边站住,家里的小边牧跑过来围着她打转。   清了清嗓子,她接通电话:“喂,你好。”   “咳咳,你,你好啊。”   对方好像有些紧张。   电话两方一时间寂静下来,还是楼晚先开口:“听说你也在南城工作。”   “嗯,是的。我在淮育资本上班,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楼晚罕见地沉默了下,那不是顾墨蓁她哥的公司么?   最近怕不是撞了邪神。   对方没听见她的回答,干笑两声找话题:“听外姨婆说你也姓楼,这个姓可真少见。”   楼晚出声:“也?”   “对,我认识一个朋友也姓楼,在老城区古街开店的。”   楼晚:“……”   不巧,她正是在古街开店的。   话说回来,这声音听着是真的很熟悉啊。   她干脆直截了当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叫乔一煜,大乔小乔的乔,一二三四的一,煜是火字旁那个煜。”   说完他反问一句:“你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楼晚已经能平静地说:“哦,我叫楼晚。”   乔一煜:“……”   沉默,一阵漫长的沉默。   晚风静静地吹过院子树梢。   小边牧见主人不理自己,叫了一声转头跑了。   楼晚看了眼扭着屁股跑远的小狗,出声调侃:“原来是你啊,小乔同志。”   乔一煜尴尬得咳了两声,“我没想到这么巧。”   “我也没想到,要早知道是你,哪还用几位老人家牵桥搭线。”   乔一煜笑了声,知道是楼晚也没那么拘谨了,只是有些奇怪:“我们这算是相亲吧,你怎么会同意的呢?”   她不是有男朋友的吗?   来相亲了那小陆总可怎么办?   还是已经分了?   楼晚更奇怪:“我怎么就不能相亲了?”   “没怎么……”乔一煜识趣地不提过往,转开话题:“阿姨的病好点了没?不然我明天请个假回去看看……”   “不用不用。”楼晚说,“下午就出院了。”   “那就好。”   电话两头又沉默了片刻,楼晚提议:“那我们加个微信,等我回了南城一起吃个饭?”   “可以可以。”乔一煜说,“电话号码可以加微信的嘛?”   “可以。”   “那我加你。”   挂了电话,没过两秒,微信响了声,楼晚同意他的好友申请。   乔一煜的头像是淮育资本的logo,微信名就是他本名。   楼晚盯着那个logo看了片刻,抿了抿唇,点回对话框和乔一煜聊了两句。   对事不对人,不待见她的,她也想离得远远的是那位大老板,不会因为有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就都避开,不然顾墨蓁这个好友她也就不会继续交了。   回到屋里,赵兰芳拉过她,期待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聊起来?”   楼晚坐下,无奈说:“是认识的人,墨蓁哥哥的助理。”   “认识啊?”赵兰芳一拍手,“那正好了,认识就好,人长得咋样?”   楼晚说:“还挺帅的。”   “那就好,好好处处看,适合不适合还得是你们小年轻自己去处,不合适也别勉强自己了。”   楼晚靠在妈妈的肩头,“知道啦。”   赵兰芳笑着环住她肩膀,“反正是不能委屈了自己。”   楼晚乖乖点头。   —   第二天早上,要回南城前楼晚再去看一眼大伯家的奶奶。   楼奶奶今年七十九岁了,胜在身体健康,能吃能喝。   踏进院子里,楼晚没见到奶奶,先看见蹲在院子里捡黄豆的小姑娘。   “五妹。”   小姑娘抬眸看她一眼,清澈的眼眸里毫无情感,看了两秒又低头继续捡。   楼晚心疼地抿了抿唇,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晚晚来了?”楼奶奶从屋内弓着背,杵着拐杖蹒跚走出。   楼晚急忙走过去扶着她,“奶奶。”   扶着老人家在院子里的轮椅上坐好,楼晚搬了小板凳在旁边坐下,跟着楼霜捡黄豆。   “小五是不读书了么?”   楼霜不说话,倒是楼奶奶接话:“自闭太严重了,被学校给退回来了。”   “什么破学校?”楼晚一瞬抬头,不就一所大专,这么看不起人!   “她自己也不愿意去读,自己背着大大的书包,一个人从市区走回来,小腿都走肿了,可伶的哦。”   老人家心疼的,“你也知道你三伯父三伯母的去世给她打击多大,回来之后就窝在我这里做糕点,哪儿也不去。”   楼晚看向偷瞄看自己的小姑娘,后者一瞬间收回视线捡着自己手里的黄豆。   “她做的糕点太多嘞,一做就几抽几抽地来。我和你大伯父大伯母都吃不完,你爸妈吃了一段时间都腻了,让小丫头别做别做,她就是不听。”   楼晚一瞬间看向奶奶,忽然说:“奶奶,既然小五不打算读书了又爱做糕点,不如去帮我,我开她工资。反正店里糕点师都在后厨,客人要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去跟人打交道。”   楼奶奶看向小姑娘,划着轮椅靠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五,听见你三姐说的吗?”   从小的自闭致使她营养也没跟上,明明十九岁的大姑娘却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一样。   楼霜清澈的眼从楼奶奶的脸颊上缓慢转到楼晚的面容上,定定看着。   楼晚凑近一些,也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五,我在南城开了糕点店,去三姐那里做糕点好不好?三姐给你做好喝的饮料,还给你开工资,平时就在厨房里,想做什么就做,不怕吃不完。”   楼霜的目光又转向奶奶,老人家和蔼地说:“奶奶去不了啦,不怕不怕,你三姐会照顾你的。”   老人家抬头看楼晚,“你那儿有住的地方么?”   “有的,还有一间空着,小五可以住那里。”楼晚扭头看着小姑娘,“五妹要不要去?”   楼霜看了会儿,蠕动嘴唇,小小地说了一句这么长时间的话:“有……有钱?”   “当然有,糕点师有五千以上的工资呢。”楼晚比了个手掌。   楼霜舔了舔唇,抬眸再看奶奶一眼,小小地点了下头。   楼奶奶看懂她那一眼的意思,瞬间眼眶都湿了,把小丫头的脑袋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   “晚晚,照顾好小五哟。”   “奶奶放心,我会的。”   小小的一道声音从老人家怀里闷声闷气传来:“我,我也会的。”   楼奶奶放开楼霜,摸摸她脑袋:“真乖真乖。”   母亲的病没什么大碍,姐姐又留在家里养胎,楼晚就带着楼霜跟着姐夫一起回了南城。   带楼霜回南城,楼晚特意跟唐嘉仪商量了一下,把情况说清楚,唐嘉仪常年不在家,没什么意见。   回到海棠苑,楼晚把小房间收拾出来,换了新的床单被套,把小姑娘的包放进柜子里,坐在她旁边和她说了些话。   交代给她屋子里还住着一位姐姐,很好的人,如果不想说话可以不说。   楼霜只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也没回话。   楼晚摸了摸她的手,片刻,一双凉凉的手握住她小指。   笑了笑,她反握住。   中午的时候,楼晚带着楼霜去了趟店里。   小姑娘见到陌生人就低着头,躲在楼晚身后。   楼晚摸摸她的手,温声说:“这是秋玥姐姐,旁边是夏晨哥哥,以后一起工作的小伙伴哦。”   楼霜不说话,楼晚也不强求,给秋玥和夏晨介绍一遍,随后带着她进后厨,面粉、食材、烤箱等等都介绍给她。   没外人在,楼霜就静静看着楼晚,走到哪看到哪,呆呆的。   几分钟后,有位客人要焦糖榛子糕。   楼晚把食材拿出来,楼霜的眼睛才开始有了活力,主动接过楼晚手里的食材自己做起来。   楼晚笑了笑,说给她做法后让她做,出后厨到外间的收银台,小声跟两位员工说清楚楼霜的情况。   秋玥和夏晨都是心地柔软的人,听见这情况,秋玥还到后厨门口趴着,看了会儿里面安静做糕点的小姑娘。   -   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乔一煜悄悄推开他老板办公室的门。   小声唤道:“谢总。”   谢淮谦抬眸,见他怀里抱着发胶和香水以及一件暗灰色西装。   今天不是没他的应酬么?   挑了挑眉梢,淡声道:“做什么?”   乔一煜进办公室,把门关上,“借你休息室的洗手间用一下。”   他示意怀里的东西,一脸笑意,“今晚要去相亲吃饭。”   又是相亲?   谢淮谦瞧着他一脸春心荡漾的期待模样,抬了下手指让他用去。   乔一煜感谢极了,抱着东西进洗手间,把西装外套展开挂好,又是洗头吹头,又是喷发胶打理发型。   谢淮谦看着文件几分钟,没翻任何一页。   几秒后,干脆把笔丢在桌面上,插着兜站起来踱步到洗手间门口,稀奇地看着。 第13章   乔一煜边捋着发丝边喊了声:“老板。”   谢淮谦目光淡淡地看他会儿,略有思索地问:“你相亲,都是怎么一个流程?”   乔一煜有些诧异:“就亲戚介绍,给了个电话,然后打电话加微信。”   “反正相亲都是有人做介绍,把两个不认识、不熟的人拉到一起吃吃饭,介绍认识这样的。”   “认识后呢?”   “认识后要是两方都有意就相处,差不多的时候见见父母什么的,然后就结婚了。”   乔一煜嘀咕:“反正相亲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谢淮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意问:“那你不排斥?”   “排斥啥啊。”乔一煜笑呵呵说:“要不是姨外婆和外婆介绍,我和楼老板还没可能的呢。”   “我得感谢我亲外婆,这有时候啊,家里人给介绍……”   “楼老板?”谢淮谦眼皮一跳,忽而打断助理的话,“哪个楼老板?”   “就墨蓁小姐的朋友,古街开茶间遇的楼老板啊。”乔一煜没发现他老板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还在细心地捋着头顶上的发丝。   等他做好头发造型一转头,他老板已经不在洗手间的门口了。   他也不在意,把西装外套穿上,领带打好,轻轻喷了一下香水,左右看了看。   可以可以,下班后他就这样去见楼老板。   到时候再把预定好的花带上。   希望她能满意。   收拾好发胶和香水,刚出洗手间,办公桌后的老板忽然出声:“六点有个座谈会,你跟我去。”   “不是赵副总去……”乔一煜脸色一垮,但看着老板冷漠无情地侧脸,只能惨兮兮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打开微信跟楼晚说明了一下情况,俩人重新约了八点的时间。   可乔一煜没想到这个座谈会开完,还有各个老总的应酬,别说是老板了,就是他也被灌得晕乎乎的。   -   楼霜在店里吃了饭,楼晚才把她带回家,是走着回去的,主要也让她多熟悉熟悉路。   等楼霜房间里关了灯,她补了个妆才出门。   在餐厅等到八点半还没见乔一煜过来,手机里除了八点的时候说可能会晚到几分钟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信息。   过了几分钟,顾墨蓁提着包出现,头发乱糟糟的,在她对面坐下。   “哎呀,可堵死我了。”   楼晚给她倒了杯水,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还不是我哥……呃,”顾墨蓁喝口水,说:“我哥带着小乔去应酬,那边的人灌酒可猛了,他们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   说到这个,她一脸兴奋好奇,“你说的相亲就是小啊呸,乔一煜乔特助啊?”   楼晚点头,“家里老人介绍的,没想到这么巧就是他。”   “乔特助不错啊。我记得他的车是辆宝马五系的,房子应该还没买,但以我哥开给他的工资压力应该不大,关键长得也不差啊,性格也不错,二十七了还是阳光开朗的心态。”   “不过你也别急着答应,先跟他做朋友,看看他的为人处世这些,我这边也跟我哥打听打听看看。”   楼晚立即说:“就这点小事就没必要去打扰你哥了,我跟乔特助慢慢了解就行了。”   “也是。”顾墨蓁点点头,“饿死啦,今晚他们估计不到半夜出不来,我们先吃。”   楼晚看一眼时间,倒也同意。   “你也没吃么?”她看一眼时间,“这都晚上快九点了。”   “没吃,我也被我哥给放鸽子了。原本说今天找我有事请我吃饭呢,我都想好了要吃什么了,谁知道等半天让我来这里。”   楼晚没再问了,晚上用餐的人少,菜上得很快。   吃了几嘴后,想起什么她抬首看向对面的好友,“墨蓁,我把老家的一个妹妹带过来在茶间遇上班。”   “不读书了么?”   “不读了,有些自闭,不爱跟人说话,但是特别喜欢做糕点,跟我一样也是奶奶教的。我想着在老家不如带出来外面,也能帮帮我。”   “那可以啊,你觉得行就可以。店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遇到资金方面的困难一定要跟我说哈。”   楼晚点头。   吃完饭,顾墨蓁把她送回海棠苑,又转回了顾家老宅,果不其然,他哥就在大厅的沙发里斜斜地靠着。   她走过去,在旁边坐下,斜瞥了两眼,哼了声。   谢淮谦一半身体陷进沙发,眼镜摘了拿在手里,侧目,懒洋洋问:“怎么了?”   顾墨蓁抱起胳膊,“有些人,哼,约了人又放人鸽子。”   谢淮谦没说话,捏了捏鼻梁骨,好半晌才开口:“乔一煜和你朋友怎么回事?”   “对了哥,我问问你乔特助的为人处世怎么样?”   两人同时开口。   谢淮谦的目光一瞬射向旁边坐着的人。   没了眼镜,眉眼的轮廓更加的锋利,定定注视人的时候,那双黑眸像是一道飓风,要把人吸进去搅碎的错觉。   顾墨蓁挪了挪屁股,“问一下嘛,晚晚还挺满意乔特助的。”   谢淮谦:“……”   几秒后,阴沉的声音响起:“你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我眼前。”   顾墨蓁瞥了瞥,莫名觉得她哥要发酒疯,拿起包就往楼上跑去。   大厅安静下来,昏暗的灯光照着沙发一角,和地毯上都没来得及换的锃亮皮靴。   顾老爷子在二楼的栏杆面前站了片刻,瞧着楼下那若隐若现的人影,摇了摇头,背着手回了房间。   -   次日清晨,楼晚带着楼霜到茶间遇,店里的围裙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楼霜戴起来就进了后厨。   楼晚跟进去,把一些日常要做的糕点都说给她,包括平时自己来之后先做那哪一些准备工作。   楼霜安安静静地,看着像是没在听,但当楼晚拿起一样食材的时候,她的眼珠子就会跟着转过去。   大体说完后,楼晚看着已经在拿食材做准备的小姑娘,就知道她是已经听进去了。   她走出来,开始清点一天的外卖糕点和茶饮咖啡的清单。   秋玥看了看现在还没人来,她做了杯奶味浓浓的澳白,拉了朵爱心的拉花,端着进去,走到正在慢悠悠揉面的人旁边。   她没抬头看她,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事。   “霜霜,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楼霜一句话不说,低头沉默地揉着手里的面团。   秋玥也不在意,把澳白放在不远处的桌面上,她又转回来,自顾自地嘀咕着:“你来了就好啦,你都不知道之前有段时间晚晚姐有多忙,订单多的时候她一个人做得腰酸背痛的。”   楼霜揉面团的动作慢了下来。   秋玥瞥见,当没看见,继续说:“那时候我还提议说要不再招个员工,不过被晚晚姐给拒绝了,她说手艺是奶奶教的,别人做不出来这个味儿。”   “昨晚我一尝你做的糕点,哇塞,就跟晚晚姐做的一样诶。”   楼霜依旧低着头揉着手里的面,但整个人身上有种愉悦的氛围,在她身边就能感受得到的快乐。   秋玥笑了笑,没再说话,看着她做了会儿,转身出了后厨。   -   下午五点,楼晚打包好一份外卖饮品和糕点,正要坐下来歇会儿,顾墨蓁的电话忽然打过来。   “晚晚,今晚一起去吃饭呀。”   “去哪吃?”   “八号公馆知道不?就在古街的巷尾,听说祖上是给乾隆爷做御厨的,咱去尝尝看。”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这里吃饭?”   八号公馆,楼晚当然知道。但也仅限于从公馆面前路过时看见的那一大排七八位数的豪车。   里面具体干什么,有说吃饭打牌的,有说看戏唱曲儿的,有说品茶谈生意的,反正就是属于上层圈子娱乐休闲的地方。   去年年底的时候陆斐昀还说要带她去玩玩儿,只不过她一直没时间就没去成。   “有人预定好了,不吃白不吃,对了把你妹妹也带着。”   就在古街倒也近,楼晚扭头看了眼,拿着手机进后厨,走到正一个一个做着枣泥红药糕花的楼霜旁边。   “小五,一会儿跟姐姐去吃饭不?”   楼霜把手里的花瓣模型做好,这才抬头看,清澈的眼眸里浅浅的疑惑。   楼晚指了指手里的电话:“三姐的好朋友请咱们出去外面的馆子吃饭。”   顾墨蓁及时出声:“小五,是这样叫吗?一起出来吃饭呀。”   听到陌生的声音,楼霜缩了缩肩膀,无措地看向楼晚,摇摇头。   楼晚摸了摸她的脑袋,跟顾墨蓁说:“小五不去了,我一会儿给她做点吃了过去找你。”   “也行,那我先过去点着菜。”   楼晚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后,看了眼厨房里的食材,习惯性先问一下两位员工,再问一问楼霜想吃点什么。   秋玥和夏晨都随意,楼霜不说话,楼晚就揉面做了三份酸汤鸡丝面。   他们吃着的时候,楼晚轻微补了个妆,跟楼霜说:“小五,晚上回家的路记得吗?”   楼霜抿着唇,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楼晚摸了摸她脑袋,“那你在店里等着我回来接你。”   后者乖乖点头。   秋玥边嗦着面条边说:“晚晚姐你就放心去吧,晚上我多留一会儿陪着霜霜。”   楼晚抬头看她,“那就麻烦了,我早些回来。”   楼霜手捏着筷子,定定地看着楼晚,片刻又悄悄扭头看一眼没看自己的齐刘海女生,这才低头慢悠悠地吃起面条。   楼晚心都软了,摸摸她脑袋,想着一吃好就立马回来。   出了小楼,微信叮咚一声,她拿出手机看一眼,是顾墨蓁发过来的菜单,问她想吃什么。   而另一边,乔一煜到现在都还没回她。   有这样忙的么?   她皱了皱眉,昨天放她鸽子,今天也就早上解释一下和中午回她两句,下午的直接都不回了。   不会是跟他那个老板一样,也看不起她?   要真是这样,那也没有相处的必要了。   轻轻地呼了口气,楼晚转头看一眼茶间遇,转身顺着青石板台阶往古街的街尾走去。   绕过小河流水,走在幽深的巷子里,两旁都是岩白高墙和青灰瓦片。   走到巷子的尽头,一座挂着红灯笼的高门大院出现在眼前,门口大门开着,安安静静的。   楼晚正要拿手机给顾墨蓁打电话,里面出来一个穿着旗袍的侍者,认出她,走下台阶温声说:“楼老板直接进去就好了,在十里洋场,一楼进去左拐就到了。”   都是在古街工作,之前她们几个小姑娘还到店里买过糕点,也算是认识。   楼晚谢了声,走进大门。   院子内有一道高高的流着清泉的照壁,照壁后就是睡莲漂浮的池塘,绕过假山楼台,前方不远处就有提示。   正要走过去,包间外凭栏站着一道颀长笔挺的身影。   暗黑西装,单手揣在兜里,侧颜若隐若现,下颌线却是清晰流畅,无端地有些迷人。   走廊昏暗的灯光照在银边眼镜上,光影折射出如他本人一般的冷漠,以及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像是西府海棠的妖,也像高山白雪的孤。   有行走人间,却又不食人间烟火那味儿。   楼晚站住脚步,借着拐角处的盆景遮住自己的身影。   应该不会那么巧的。   顾墨蓁也没说她哥在,或许也是在这里应酬。   男人还在打电话,低沉磁性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些过来。   一分钟后,他的电话结束,似乎是侧头看了一眼,楼晚往后藏了藏。   男人转身的动作一顿,倒也没再扭头看过来,而是直接进的他身后的十里洋场包厢。   楼晚看一眼门旁竖着的牌匾,确认她没看错,就是刚刚门口侍者提示的十里洋场。   她站在原地,片刻,微信响了两声,顾墨蓁问她到了没。   楼晚打开对话框,再次问:【只有你一个人,还是?】   墨墨子:【还有我哥,他说请我们吃饭来着。】   第二条:【快来快来,我点了好多这里的招牌菜,可好吃了。】   楼晚看着聊天页面,抿了抿唇。   几秒后,打字回复:【对不起啊墨蓁,小五拉着我不让我走。】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了。】   回复完,她转身就走。 第14章   包厢里, 顾墨蓁看着好友的回复,啊了声,倒也理解楼晚, 摁下桌面上的呼叫铃。   谢淮谦靠着椅背松松散散坐着, 镜片后的目光从门口收回来,随意说:“还要点什么?”   “不点了, 要两个打包盒。”顾墨蓁说, “晚晚来不了了,她妹妹患有自闭症,拉着她不让她走,我一会儿路过带一些给她尝尝。”   谢淮谦一瞬侧目, 薄凉的目光盯着她, “不来了?”   “嗯呐。”顾墨蓁被盯得一愣,“不来就不来, 怎么了嘛?”   “对了, 乔特助怎么突然就去国外了?我还说今晚跟他们俩一起吃个饭,我好详细考察一下乔特助的呢。”   谢淮谦冷冷地扯了一下唇角,从桌面上拿起香烟盒把玩,整个人往后靠着椅背。   淡淡说:“又不是不回来。”   “好嘛。”顾墨蓁拿起筷子, “吃饭吃饭,饿死了都。”   谢淮谦没动,烟盒在指间转了两圈, 他站起来往外走。   “你先吃着。”   “诶?饭都不吃就出去!”   顾墨蓁看着出了门的背影,无奈地撇撇嘴, 不过她也知道她哥吃不下这里的饭菜, 估计又犯神经病了。   走廊外,谢淮谦捏着烟盒走到栏杆前站住脚步, 忽而扭头看向拐角处。他确定他刚刚没看错,来的人就是楼晚。   公馆里女侍者都是穿统一的旗袍,而拐角处露出来的裙摆确实就是那天在古街看见的那抹淡紫色马面裙。   两秒后,他捏着烟盒转身大步往走廊走去,绕过楼台,碰见门口大厅里的侍者。   侍者问了声好,他停住脚步,问:“古街茶间遇的老板是不是来过?”   “楼老板来过了,不过两分钟又出来了。”   谢淮谦没回话,挥了挥手让她忙去,顶着上颚无意义地笑了笑。   转身走到流水台旁,单手扯了扯领带,背靠着栏杆,他垂眸抽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锦鲤结伴着在池塘里游来游去,倒显得他越发孤寂。   -   楼晚回到店里的时候楼霜还没吃完,看着姐姐回来,她疑惑地抬头瞅瞅。   楼晚摸了摸她脑袋,“快吃,不然凉了。”   楼霜乖乖低头。   “晚晚姐,你咋回来那么快?”秋玥一脸惊讶。   楼晚笑了笑:“不去了。”   秋玥洗好碗放好,“那你吃了没?”   楼晚把包放下,说:“随便做一点就行,你们忙去吧。”   秋玥点点头出后厨,楼晚正要去看食材,袖口被拽了拽,楼霜站起来端着碗走到案台前,指了指台面上的擀面杖,意思是她来做。   刚刚楼晚做的那会儿她就站在旁边看着,小姑娘学东西快,这会儿想要尝试尝试。   楼晚笑着点点头。   等待的时间里,手机响起一声。   是时隔三个小时后乔一煜回她的消息,解释那会儿他在飞机上,国外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他赶得急都没来得及跟她说。   楼晚还能说什么呢,人都到了国外,只能祝他一切顺利。   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不就相个亲吃个饭,怎么好像很难的样子?   楼霜做面的时间很快,半个小时都不到就弄好了。   楼晚正要吃,外面传来顾墨蓁的声音,片刻,人也进后厨。   “咦~你就吃这个?”   楼晚抬头看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给你打包了饭菜。”顾墨蓁说着把打包袋放在桌面上。   楼晚道了声谢,继续吃面。   顾墨蓁就坐在旁边等着,偶尔看向背对着自己站在案台前自顾自揪着面团的小姑娘。   等楼晚吃好,她才想起来一件事,从包里拿出精致的请柬递过去,“晚晚,下周周五就是姥姥的寿辰了。周五那天你早点去哦,我给你准备了几套漂亮的礼裙,到时候你试一试。”   楼晚看着请柬上用毛笔书写出来苍劲有力的‘楼晚’两个字。   沉默片刻,她有些踌躇地说:“墨蓁,我要不还是不去了。送给姥姥的礼品就麻烦你给我拿过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顾墨蓁气嘟嘟地,“姥姥很期待见你的,姥爷也是一样,都已经叫王嫂给你准备好了房间。”   “墨蓁……”   顾墨蓁麻利地拿出手机,“姥爷亲自写的请柬,你要是不去你自己跟姥爷说去!”   楼晚急忙按住顾墨蓁的手,“别……”   “那你就去!”   两人犟着,片刻,楼晚坐回去,捏了捏手指,为难地说:“那天你哥肯定也在,他那么看不起我,我不太想和他碰面。”   顾墨蓁诧异:“我哥哪里有看不起你啦?他今晚请吃饭还让我叫上你来着。”   楼晚轻抿唇角,感觉是骗不了人的,上一次的碰面简直给她留下了心里阴影,更何况之前他还那么说过她。   今晚或许也只是因为就在古街,顾念着好友的面子叫叫她而已。   顾墨蓁看楼晚一脸为难的样子,想到自己亲哥那幅臭屁脸,看谁都是莫得感情的杀手模样,整得大家好像是他下属员工一般。   她自己都不乐意跟她哥相处,更何况好友这样不熟悉的人,肯定也不喜欢她哥那样的。   顾墨蓁理解地点点头,安慰说:“那天你就跟在我身后,他可烦我了,基本都很少理我的。”   “再说别院那么大,我哥那人懒得很,在老宅就那么两个常待的地方,咱们避开就行,保准一天都碰不到两面。”   看楼晚还是没点头,她再次拿出手机装作要打电话,楼晚只能同意下来。   顾墨蓁这才开心了,扭头看一眼安静无声的人,小声说:“你妹妹很粘你啊,要不那天把她也带去?”   楼晚也看了眼楼霜,摇摇头说:“算了,陌生人太多我怕她起应激反应。”   “那你去了她这……”   “她没事的,遇到喜欢做的事就沉浸进去了,而且我看秋玥跟她处得挺好的。”   “那就好。”   -   时间过得很快。   楼霜用很短的时间适应了上下班的规律,也适应了店里的两位小伙伴。   虽然还没跟他们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但他们中只要有人在后厨说话,她都会睁着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对方。   好几次看得秋玥萌心大动,好想挼挼她脑袋,但也忍住了。   因为要给顾墨蓁姥姥做祝寿糕,楼晚开始尝试新中式的做法——将国画融合在糕点上。   她尝试着做过东海日升、松鹤长春、福星高照的祝寿糕。   这好像打开了楼霜新世界的大门,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朝楼晚表达了想学的意愿,甚至都开口叫姐了。   就为这声姐,楼晚怎么都要满足她,但要做新中式糕点就要有一定的绘画功底,先给她买了画画的工具。   每天下班后回家,平板打开,楼霜就窝在小小的房间里学画画。   -   周五清晨,楼晚把楼霜带去茶间遇。   原本想着在店里把祝寿糕做好,下午差不多的时候再过去的,没想到刚吃过午饭顾墨蓁就开着小公主过来接她了。   把所有要用到的工具都收拾起来,顾墨蓁手一挥拽过楼晚,“走啦,糕点什么的不是要现做嘛,去老宅做!”   楼晚诶了两声也没拉回来她,眼看着她把工具都提走了。没办法,只能拜托秋玥跟夏晨帮忙照顾着一些楼霜,晚上回家的时候也麻烦他们帮忙送回去一下。   秋玥推着楼晚跟着顾墨蓁出去,“放一百个心吧晚晚姐,保证完成任务。”   楼晚无奈,扭头看一眼楼霜,后者看着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虽然自闭,但又不是傻,而且楼霜真的很懂事,学东西也特别快。   楼晚也放心,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提着准备好的材料跟着顾墨蓁去了半山别院。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个地方,比起上次的清冷,这会儿的别院有些热闹了。   管家李叔正在花圃里剪花,见到她们俩,笑着打声招呼,说:“老夫人在厨房。”   顾墨蓁应了声,带着楼晚进门。   见到流水回廊亭,楼晚呼吸就是一紧,好在二楼高台上这会儿没人,她放松了一些。   顾老夫人从厨房里出来,见到她们笑眯眯地过来,“这就是墨蓁的小姐妹晚晚吧。”   楼晚站直身体,笑着回:“老夫人生辰快乐,我是楼晚。”   “好好好。”老夫人已经走到她们面前,细细打量了楼晚两眼,一脸慈祥拉过她的手。   “好孩子,这些年谢谢你对墨蓁的照顾和包容。”   “没有没有,是墨蓁对我照顾和包容更多。”   顾墨蓁得意地昂了昂头,朝着姥姥比比手里的东西,说:“姥姥,晚晚要做糕点,我们先过去了。”   顾老夫人笑着点头,“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王嫂说就行,当自己家,别见外了。”   楼晚应了声,跟着顾墨蓁穿过大厅,穿过回廊进了糕点房。   糕点房很大,比楼晚那个小后厨大了五倍不止。各类蒸箱烤箱应有尽有,有好几个都是楼晚看上好久都舍不得买的。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她扭头朝顾墨蓁道:“墨蓁你去忙吧,我先准备一下食材。”   “好,我房间你去过了嘛,三楼右拐就是了。我先去准备今晚我们做的造型,你做好直接上去就行。”   楼晚点点头,看着好友出去后,她在糕点房里转了一圈。   “楼姑娘。”王嫂站在门口打了声招呼,手里拿着一套崭新洁白的厨师服。   楼晚走过去接过,她自己也带了一套上来,既然别院有准备就用她们准备的。   王嫂没立即走,而是把糕点房里的食材和工具都给她介绍一遍才离开。   楼晚谢过她,穿上厨师服,开始做祝寿糕。   传统的中式祝寿糕都是以寿桃为主,颜色多为喜庆的红、黄,以及寿桃的衬托叶绿色为主,糕体多为米糕、发糕、蛋糕或是奶油陈铺而成的。   楼晚要做的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把糕体改为多层口味的慕斯层掺杂坚果、水果为馅,增加了祝寿糕口感的多样性。   其次把糕体外层的奶油层去掉,改为用寒天粉凝固而成的果冻状的半透明胶体,方便后期的‘作画’,外形视觉效果更佳。   最后就是把寿桃改为开着桃花的桃树,桃树下两只白鹤交颈缠绵,寓意顾老夫人和顾老爷子的感情如双鹤比翼,白首到老。   白鹤后面就是第二层蛋糕的红日东升,红日寓意事业,即祝愿顾家事业蒸蒸日上。   而白鹤脚底的第一层蛋糕铺上用翻糖和可食用颜色调料绘画而成的深蓝色波涛,白色巨龙遨游在海里,比喻东海,即预祝老夫人福如东海。   这是楼晚这几天在店里多次尝试后得出来的,寓意最好的祝寿糕,既有中式传统的祝寿美意也有新中式创新的浪漫。   先把打底的糕层做好,随后用寒冰粉在外层凝固住,楼晚开始用翻糖擀成厚片,用小剪刀剪成想要的模型,最后用可食用颜料上色,画成想要的海浪和红日东升。   奶油也不是毫无用处,毕竟还是蛋糕类,只不过已经不是大面积的叠加,而是做点缀用。   一忙起来她整个人就沉浸在制作中,连侧边的门口站着好一会儿的人影都看不见。   谢淮谦站了半晌,目光放在她专注认真的侧颜上。认真做事的人都有格外迷人的魅力,即便戴着口罩,也叫他一时半会移不开目光。   静静地看着片刻,他勾了勾唇,一只胳膊忽然搭上他肩膀,谢淮谦回神,侧首看去。   顾京墨嘴里含着根棒棒糖,跟着看向里面,弹了个舌,悄声说:“看呆了?”   谢淮谦转身,伸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人拽走。   顾京墨踉跄一下,“诶?”   俩人往楼梯上走去,顾京墨啧了一声,“晚晚妹妹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谢淮谦站住脚,侧首看他,脸色不是很好,“晚晚妹妹?你见过她?”   顾京墨斜斜靠着栏杆,拿下棒棒糖随意说:“去年她们开店那会儿我和遇礼哥都去给她们热场子了。不是有小包厢嘛,我们就坐里面看着她忙。”   “她还给我和遇礼哥都泡了茶,亲手泡的哦。”   谢淮谦毫无印象,“你们都去了?”   “对啊。”顾京墨毫不在意,“你那段时间好像不在南城,不然以墨蓁这疯丫头的劲儿,你也跑不脱会被她悠着去。”   谢淮谦:“……”   “也就是说,她都认识你们?”   “认识啊,顾墨蓁专门介绍过的,就我这脸,”顾京墨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应该也很难忘记吧。”   说完他几大步迈上去,“再说顾墨蓁这疯丫头天天在家里晚个不停,想不认识都难的好吧。”   剩下谢淮谦一个人站在楼梯间,巨大的吊灯折射出熠熠光影,他一瞬间有种荒谬感。   好像身边的所有人她都认识,乔一煜、顾京墨,就连时遇礼都见过……就单单不认识他一样。   过了片刻,他转身,慢条斯理下楼。   几个小时一晃而过,半米高的祝寿糕终于做好。楼晚抬起脖颈左右扭了扭,累得瘫在椅子上,看着比前几次试做都要满意的成果,心里终于放下了一些。   推着推盘送进保鲜箱里,她摘下厨师服和口罩,叠好放在门口的柜台上。   正要出去,一眼瞥见站在走廊前,正在一粒一粒往游廊里丢鱼食的挺拔侧影。   楼晚要出去的脚步顿了顿,往门侧边退回去。   上次就是在不远处的楼梯口被嘲讽了一通,这次她才不要上赶着找看不起。   等了十几分钟,她探头一看,那道身影在吧台前坐着,更近了。   抿了抿唇,楼晚低头拿出手机给顾墨蓁发消息。   过了两分钟,外面传来顾墨蓁的声音。   她再次探头,哪成想刚好和笔直射过来的薄凉目光对上,镜片增加了冰冷质感,楼晚心脏哆嗦一下,什么都不想赶紧退回来。   这纯粹是她第一反应。   等反应回来她有些懊恼,胆小如鼠的表现,一股小家子气,这不是更加看不起了嘛。   “晚晚。”顾墨蓁进门,眼睛发亮,“我看看蛋糕。”   她已经做好妆造了,整个人漂亮得发光。   楼晚看着她,片刻,走过去拉开双开的保鲜箱。   顾墨蓁看着像幅山水画一样的蛋糕,目光都直了。   “太好看了吧!!!”她捧着下巴惊叹。   楼晚被她逗笑,等她看够后把门关上,“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就做了个粗略的祝寿糕……”   “打住打住!”顾墨蓁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去,“我不要再听你的凡尔赛了。”   楼晚跟着出去,外面已经没那位的身影了,不知道好友是怎么和她哥说的。   她真的,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到了顾墨蓁房间,一排高定晚礼服齐齐高挂,造型师等在妆造台前。   “晚晚你来试试这些,这些是我给你准备的。”顾墨蓁从换衣间推出一架高定,都是浅色系的裙子。   楼晚走上前,每件裙子后都有商标和价格。   她看着那一串数字,刚伸出的手指立马就缩回来,最后挑了一件不是那么贵的CHANEL奶白色山茶花设计的长裙。   试穿刚刚好,顾墨蓁给她正了正锁骨上的山茶花,看着合身的裙子,竖起大拇指。   “晚晚真好看!”   “还好你还是去年的尺码,那天晚上造型师问我的时候太晚了,我就没问你直接报给她们了。”   楼晚笑了笑,看一眼穿衣镜里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高定衣服的原因,她感觉自己都‘贵气’了。   果然,‘人靠衣装’。   试穿后就脱了,她还没做妆造,穿着不方便。   先把礼服挂在衣架上,随后在妆造台前坐下,任由造型师给她打扮。   顾墨蓁则进换衣间把礼服穿上,然后去饰品间挑选搭配的首饰。一会儿拿一套出来给楼晚戴一戴,一会儿给自己试一试。   等楼晚造型都弄好了她还没挑好合适的,造型师给楼晚挑了适合的项链后就进饰品间帮顾墨蓁去了。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楼晚凑近镜子,看了看自己。   裙子是奶白淡色系的,化的妆也就不是很浓,属于素颜风,有点小自恋地讲,还是很漂亮的。   她来的时候穿的是新中式的衣服,上身内搭白色刺绣吊带,外搭立领白衬衣。试晚礼服那会儿脱了后她这会儿只穿着内搭,衬衣就放在换衣间里。   她拿起项链挂在脖间试了试,正要摸索暗扣的时候,左下角的镜子里,一道眼熟的白衬衫、黑西裤身影缓慢进门。   楼晚停住动作又缓慢摸索暗扣,当做全神贯注扣项链,装成一副没发现人进来的样子。   室内安静而诡异,男人强大的气场瞬间压得楼晚心脏都鼓起来。   赶紧来个人救救她吧。   室内刚刚都还到处都是人呢,这会儿像是电影清场一般,散了个干净。   就他们俩人,这也太窒息了。   男人没说话,单手插着兜,慢条斯理地转悠一圈,似乎在看什么。   片刻后,他在挂着高定礼服的衣架前站住,而后抬手,杯子里的红酒就那样泼了过去,直直浇在那件奶白色长裙上。   楼晚一瞬间愣住,捏着项链暗扣的手指一抖。   他这是干什么?   泼她的礼裙??   镜子里看过去,高定裙子的腰部沾上大片暗红色的酒渍,百分百穿不成了。   其余裙子早在她们挑选好后就都被撤下去了。   这是,要让她穿不成高定裙子,从而不能参加他姥姥的寿辰宴么?   她哪里做错了他要这样针对她?   还是……摆明了就是欺负她?   楼晚脸色敛下来,紧紧抿着唇,正要拿下项链打算转身就离开这里的时候,清冷的果木淡香忽然袭来,她背脊瞬间就冒起一层鸡皮疙瘩,刺啦一下。   一点温热的触感从颈椎处的皮肤上传来,项链被人接过去。   他的拇指从她的手指侧边轻轻擦过,触电一般,细白的指尖无措地抖了一下,项链已经被他接过去,轻轻地扣好,尾部的链条搭在皮肤上。   像羽毛,但更像锋利冰凉的刀尖抵着她的脊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肩膀的皮肤上还滑过一抹轻轻的温热指腹。   随之而来一道冷冽磁性的嗓音:“很漂亮。” 第15章   楼晚简直是无端地打了个冷颤, 背脊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刚消又冒出来。   就像背后有条高高竖起的眼镜蛇,竖瞳紧盯着她,正嘶嘶吐出鲜红的蛇信子一般。   镜子上半部分照出身后男人的模样, 纯白高定衬衣修饰着身形。   今天他没打领带, 领口的扣子开到第二扣,露出白皙性感的脖间, 有股懒洋洋的危险性。   他靠得有些近, 浅淡的香和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包围在他的气场之下。   泼了她的裙子又夸她漂亮?   典型的打个巴掌给颗糖。   楼晚敛下眼睫,没说话。   他也没说话,但也没走开,就站在她身后。   整个房间安静到诡异。   楼晚心脏都鼓了起来, 不会杀人灭口吧?   “晚晚……咦?哥你怎么来了。”   顾墨蓁的声音拯救了她, 楼晚第一时间扭头看向出现的好友,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看门口的裙子。   顾墨蓁看过去, 脸色哗地变了,“怎么回事?!!”   谢淮谦转开目光,淡淡说:“刚刚脚滑,”他侧首示意一下在桌面上的酒杯, “没拿稳一不小心泼出去了。”   根本不是一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楼晚抿唇,神色有些许的不好看。   “哥!”顾墨蓁皱了皱眉, 提着裙摆大步过来。   谢淮谦稍稍后退了几步,声音淡淡:“确实很抱歉。”   狭长的黑眸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他说:“至于你朋友的礼服, 一会儿我赔一件给她。”   顾墨蓁还没说话,他已经转身走了。   她扭回头再看一眼高定裙子, 惊疑不定:“我哥是有病吧?”   “端着酒来我这儿,还一不小心泼湿了裙子?”   怎么看怎么诡异,不会真是像晚晚说的那样,她哥真的看不起晚晚?   走近好友,她有些歉意:“晚晚,没事的,我里面还有一些高定裙子,虽然不是礼服但应酬用也足够了。”   楼晚把脖颈上试戴的项链取下来放进首饰盒里。   “不用了墨蓁。”   她走进换衣间把白衬衣穿上,头发随手盘起来,“给姥姥的祝寿糕放在保鲜箱里,你记得帮我送一下。”   “什么意思?”   “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楼晚提过挂在一边的包正要走出去,门口进来一个喘着气,身穿着白衬衣、A字灰色西装裙的白领,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高级纸袋。   “周秘书,你怎么来了?”顾墨蓁奇怪。   周洁扶着门框,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谢总,谢总赶着要的。”   顾墨蓁走过去接过,打开看,小小地惊呼了一下:“A家定制的?”   “对,可赶死我了。”周洁扇了扇手,招呼一声转身离开。   顾墨蓁提着袋子走近楼晚,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纸盒,盒面上只有一个大写的A,简单明了。   她打开盒盖,惊呼一声:“晚晚你看,是A家的高级定制旗袍诶~”   有些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拿出来,缓慢展开,是杏绿色白牡丹花样的新中式旗袍。拿在手里都能感受到旗袍的质量有多上乘,每一针一线、一条花纹都是高级手工绣织而成。   A家的高定,楼晚听说过,是全球唯一一家以中国风服饰走向巴黎时装秀舞台的高级定制。   每一个季度只出一件由当家人亲手设计的定制,价值南城新区的一套大江景房。   顾墨蓁看了会儿,忽然惊讶:“这难不成是春夏最新款的。”   她翻了翻手机,嘀咕道:“A家的春夏款确实还没出来,预告是‘牡丹到人间,春来折几枝’,牡丹……”她看了看白牡丹的花纹,肯定道:“那这件就是了。”   她把旗袍拿起来,欢喜道:“晚晚你快去试试看,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旗袍她哥送的,楼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可比之前好友送的都要贵得多了。   顾墨蓁才不管那么多呢,推着楼晚进换衣间,主动把她的衬衣脱了,“我哥那人抠得很,他从没送我衣服过,这还是第一次从他手里拿衣服,不得把本给拿回来。”   楼晚有些抗拒,把衣服递给她,顾墨蓁又给推回去,“这可是他该赔的,你穿着吧,就当是帮我穿了。”   楼晚在顾墨蓁的叨叨咕咕下换上了旗袍,不多一寸不少一厘,刚刚好的尺码。   扣上盘扣,楼晚都有些惊讶,这么合身的吗?   “哇哦~晚晚,我发现比刚刚CHANEL的山茶花还要合适你呢!”   顾墨蓁找来一对圆润的珍珠耳环和珍珠项链,一件一件给她戴上,随后推着她站到落地镜面前。   “真漂亮啊,我之前给你准备礼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真的太适合旗袍了!”   楼晚还没穿过旗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说旗袍确实很衬她。贵还真的有贵的道理。   搭配的高跟鞋倒是不用换,就是CHANEL的米色细跟,楼晚也试穿过了,很合脚,穿上后和旗袍的适配度直接拉满。   造型师重新给楼晚做了个适合旗袍的造型,弄完一切,外面的天色已经差不多了,都能听到楼下传来的热闹声了。   俩人从电梯下的楼,到了大厅,后花园的草坪上果然已经布置好了场地。   顾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她不愿意去酒店大办,也因为身体原因,最终就在别院举办。请的人也是圈子里关系比较好的一些,媒体记者全都隔绝在外。   后花园的草坪上,顾墨蓁和几位年轻名媛陪着顾老夫人,顾京墨还有谢淮谦等年轻一辈的公子哥则跟在顾老爷子身边,来往接待应酬。   热闹的氛围里,楼晚安静地站在一侧,看着柔美灯光下的衣香鬓影。这是上流圈子里的宴会,她不认识人,便只做那个圈外的看客,唇角挂着温婉的笑意。   谢淮谦应酬之余,视线快速扫了一圈人群,没见到人影,他皱了皱眉,把旁边的顾京墨推出来挡着。   转身往大厅里走去,正要进去时看见她站在一片开得正旺盛的淡粉瑞典女王旁边。   别院各处都热闹一片,连佣人都三两个聚在一起,只有她站在这片热闹之外,安静地看着众人的欢乐。   旗袍很适合她,更衬得她那原本就温婉的气质,如同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这样静静地站着比旁边的瑞典女王还要醒目。   也不枉他大半夜把当家人给摇醒,专门给她定制一件。   他也不进场应酬了,手里提抓着高脚杯,陪着她站在场外看热闹。   “铛—铛——”   别院的老式钟声一声声敲响,顾氏年轻小辈一个个上前给顾老夫人祝寿送礼。   楼晚看一眼时间,转身到糕点房里。   别院里的佣人已经有两个在里面等着了,得到她的同意后,他们把糕点抬上推车。   推车上安上了架子,上面挂上一层白色的纱布,祝寿糕被笼罩在里面。   王嫂穿着整齐干净的管家服进门,见都准备好了,转身小声地跟楼晚说了两句进场的流程。   楼晚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上层社会里的宴会,严肃地点点头。   王嫂见她小脸上都是严谨一片,笑着说:“也没那么大规矩,你跟着我就行。”   楼晚再次点头。   王嫂推着祝寿糕出门,她跟在旁边。   因为知道楼晚做的就是祝寿糕,所以顾家就没定生日蛋糕。祝寿环节过去,草坪上的灯光渐渐变得温柔。   一阵古筝琴音轻缓地流出,热热闹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李叔指挥着两个帮佣拉开后园的大门,一道柔和亮堂的灯光打过去。   楼晚跟着祝寿糕出来,被灯光刺了下眼睛,花园里的人群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她们。没想到这么大阵仗,楼晚挺直背脊,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目不斜视走进。   灯光随着她们的走动而移动,好几个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其中一道满是不敢置信。   楼晚路过陆斐昀身边的时候看见他眼里藏着的惊讶以及想跟她说话的势头了,但她当没看见,一手搭在祝寿糕的推车边上,朝着前方的跟她挥手示意的顾墨蓁笑了笑。   陆斐昀手里端着红酒杯,到口的话吞了回去,眯了眯眼,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   淡薄的目光从前方的身影收回,谢淮谦侧目瞥他一眼,眸色沉了沉,不动声色往前几步,刚好能挡住某人直勾勾的视线。   楼晚跟着糕点到了顾老夫人面前,王嫂功成身退。   小声地朝她道了声谢,楼晚转身牵起挂着的白纱一角递到老人家手里,声音清冷响亮:“老夫人,祝您寿辰安康,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姥姥福如东海!再活一百岁!”顾墨蓁站在楼晚旁边跟着应贺。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人笑着应下,随着楼晚的手轻轻拽下白纱。   白纱滑落,祝寿糕的模样一点点在众人眼前出现,一声声惊叹响起——   “哇!好精致啊!”   “真好看啊!”   “厉害了这蛋糕……”   “这真是蛋糕吗?”   佣人撤走外面围着的木架。   顾老夫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新中式的蛋糕,有些好奇地上前。   李叔快步过来,手里端着老夫人的老花镜。老夫人拿起戴上,拢着披肩凑近了看。   顾墨蓁扶着姥姥,一脸得意骄傲,“姥姥喜欢晚晚做的祝寿糕不?”   “喜欢喜欢~”顾老夫人看得目不转睛,周围也围过来一些观看的贵妇名媛。   “这是生日蛋糕吗?”   “好像一副画啊。”   “要点蜡烛吗?”   “桃花好像真的花朵啊,能吃不?”   楼晚从小推车下拿出打火机,踮起脚尖要给最上层鹤首旁边的红日蜡烛点上。   伸起手,肩膀上的旗袍限制住她的动作。   完了,点不上去。   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她手里的打火机,咔嚓一下打着,火苗靠近红日前的蜡烛上。   他侧首往下看,声音低沉:“这里吗?”   楼晚懵住,目光呆呆地看着他,条件反射点头。   他勾了勾唇,转回头去点燃。   蜡烛一瞬亮起,照亮红日鹤首,也照亮了他的侧颜。   那一瞬间里,楼晚居然能从那副冷冰冰的眼镜上看见温柔的折射。   连带着那淡漠的侧颜也跟着有了温度。   错觉,一定是错觉。   楼晚使劲眨了眨眼收回视线,看向已经点燃蜡烛的祝寿糕。   不得不感谢他的帮忙,才没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蜡烛点燃,红日被烛光衬得越发像一轮缓缓升起的太阳,双鹤有了影子,火苗晃动时,鹤影也跟着动起来。   顾墨蓁没想到还能这样,拍手鼓掌:“哇哦~太棒了啊晚晚,就像活了一样呢!”   顾老夫人也不由得感叹,拉过楼晚的手拍了拍,“辛苦你给我这个老婆子做这么精致的寿糕了。”   “老夫人喜欢就好。”楼晚嘴角含着笑意。   “老夫人,这蛋糕是这小姑娘做的啊?”   “能吃吗?”   周围实在好奇的贵妇们围上来,七嘴八舌打听着,楼晚便一个一个给解答。   陆斐昀远远看着被围在贵妇圈里的人影,捏着高脚杯轻轻晃了晃。   片刻,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转身走到一旁与认识的几位富家公子闲聊起来。   尝过蛋糕,人群往室内转移,楼晚被顾墨蓁和顾老夫人带着,周旋在贵妇中间喝了不少酒。   等周围那些贵妇们的热情消散一些不再跟她打探,她才端着空了的高脚杯放到一旁的桌面上,转身往走廊走去。   洗完手出来,转角处站着一道穿着米白色西装的男人,楼晚看了眼,径直走过。   那人忽然伸手拉住她,“晚晚……”   楼晚手肘一别拉开些距离,声音清冷:“陆总。”   陆斐昀被别开手也不在意,双手插回兜里,慢慢迈步到楼晚面前,挡住她的去路,直白的目光从下到上,一寸一寸扫过。   毫不避讳地夸奖:“旗袍很衬你。”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晚是不是有好多傻小子来搭讪了?”   那倒还真没有,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世家子弟富二代什么美女没见过,在一众名媛明星的衬托下她也不是多么出众。   “还是你瞧中了哪个?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啊?”嗓音都有些阴恻恻的。   楼晚没出声,面对阴阳怪气的醉鬼,她一瞬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走廊安静一瞬,陆斐昀见她没回话,默认了他说的,语气一时间沉了下去:“就这么想往上爬么?都不用我带,你也能这么快摸到我们这个圈子里来,真厉害啊晚晚。”   楼晚一瞬沉了脸色,抬眸看着他有些红晕的脸颊,声音清冷淡漠:“陆总,我只是来给顾老夫人做个糕点而已,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心机。   她侧身要离开,“你喝醉了,请让开。”   陆斐昀目光一凝,紧紧盯着,一步一步逼近她,单手撑在墙上把她困在一隅之地里。   “想往高处爬,以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和身材,废不着这么辛苦又是做蛋糕又是讨老人家的开心,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人往你身上贴。”   他伸手要勾她下巴,楼晚拧眉侧开脸。   陆斐昀轻笑:“比如相识这么久的我。”   楼晚握紧手,往后再退两步却被身后的绿植给挡了退路。她不想再这个疯子瞎扯,拿出手机正要给顾墨蓁打电话。   手机却哗地一下被抽走。   “陆总!”楼晚深吸一口气,红唇紧紧抿着,“手机还给我!”   陆斐昀的目光却被她的红唇给吸引去,手指转着手机,他着迷地凑近她,低声说:“那你亲我一下。”   楼晚紧咬牙龈,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脸颊,刚刚喝进去的酒在胃里翻滚着。   忍了又忍,她告诉自己不要轻易动手,打了她还赔不起,只能飞快侧开脸,警告道:“陆总,请让开!我是顾家请来的糕点师,顾墨蓁不见我那么久会过来找我的。”   陆斐昀脸色一沉,伸手捏住她白皙的下巴,一把将脸转回来,低头凑上去。   酒气扑面而来,楼晚实在没忍住抬手就要甩过去,突然,一只手横伸出来,一巴掌将醉脸给挡开。   来人硬生生从俩人中间插进来,把楼晚挡在身后,一把抽走手机,声音冷冽低沉,带着重重压迫,“陆斐昀,在我家调戏女宾客很好玩?”   陆斐昀酒醒一些,往后退开两步,看着他身后被遮了一半的身影,缓缓说:“淮谦哥,我和楼晚是朋友,刚刚只是发生了些口角。”   “不是。”楼晚看着眼前挺拔的黑色身影,呼吸一顿。   俩人挨得近,她能嗅到他身上那浅浅的熟悉的冷果木质淡香,紧张狂跳的心脏缓下来,高大的背影带给了她无尽的心安。   她深呼吸一口气,出声道:“我和陆总不是朋友。”   “是么。”谢淮谦冷淡的目光转向前方,李叔急急忙忙过来,他吩咐道:“李叔,把小陆总送回去,他醉了。”   李叔应了声,上前一把扶住陆斐昀,“小陆总您醉了,我带你去醒醒酒。”   陆斐昀不甘心地看向绿植下的身影,颀长的身形上前一步挡住他的目光,旁边又有人以武力压制着他往外走去。   到底是在顾家,南城最大的书香门第世家,而北城谢家的谢淮谦也在场,陆斐昀不愿得罪他,只能跟着离开。   等人走远,谢淮谦才转身,身后的姑娘已经快要窝进她后面的盆栽里了。   他伸手要去拉她,楼晚已经快速站直身体侧朝一边。   修长的手停在她面前片刻,镜片后眼底深处滑过一丝暗意,他收了回去。   把从陆斐昀手里抢过来的手机递给她,低声道:“抱歉,让你受惊了。”   楼晚接过,手机上还有温度,似乎是要一点点一点点滚烫起来灼伤她的掌心,她垂首捏紧手机。   再想要不碰上也不得不承认今晚他解了她两次难。   再不道谢,指不定会更加觉得她没教养了。   “今晚,谢谢您的帮忙。”楼晚抬起眼眸,真诚地看向他,触到冰凉的镜片,飞快转开目光。   等了等,没听到声音,她这才绕开他往大厅里走去。   谢淮谦站在原地,昏暗灯光在他身后,光影给他俊朗的面容打下光影,看不清表情。双手缓缓揣回兜里,看着袅袅身影离开。   楼晚刚进大厅就被顾墨蓁拉去,这会儿是应的就是那些名媛公子的酬。   年轻人喝的就杂了,红酒烈酒都有。   几波人过去,再加之前在贵妇那里喝的几大杯葡萄酒,楼晚开始有些迷糊了。   但她还是撑着,她脸色淡,喝酒不容易上脸,顾墨蓁也就以为她没事,继续拉着她在那些塑料姐妹面前转悠。   夜色过半,顾老夫人和老一辈的都撑不住休息去了,整个别院就剩下些小年轻还在玩乐着。   眼看着头顶的整个吊灯都开始旋转,楼晚这才扯了扯正在跟人打牌的好友。   “墨蓁,我有些困,先上去休息了。”   顾墨蓁手里捏着牌,仰头见她不像醉的模样,而且说话也清楚,就说:“那你先上去休息,房间在三楼楼梯口右拐第二间,就在我旁边哦。”   楼晚点了点头,跟着旁边的几个名媛小姐也打了声招呼,这才转身往楼梯走去。   二楼上去灯光就有些昏暗了。   楼晚扶着栏杆一步一步上去,到三楼楼梯口,她转身往下看了眼,底下的楼梯和璀璨的吊灯呼啦啦在旋转,头更晕乎了。   右边第二间?   伸出双手,她来来回回确认两遍,右手,于是朝着右手那边走去。   第一个房间门是关着的,楼晚疑惑地眨了眨眼。   她们最后下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呀。   佣人给关上了么?   一定是的。   她继续往走廊前方走去,第二个房间的房间门半开着,里面居然亮着灯。   也是佣人给她开的么?   墨蓁家的佣人真好。   楼晚晕乎乎地推开门走进去,房间大得超乎她的想象,就是装修出来的风格有些古怪,黑灰白的冷色调风格,就连最里面的大床都是灰色的。   但她这会儿晕乎得只想睡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奔大床,扑上去趴着。   真舒服啊。   有钱人家的客卧都要比她家的主卧大床舒服。   她抱着脑袋下的枕头蹭了蹭,迷迷糊糊中,一道熟悉的淡香渐渐飘来。 第16章   谢淮谦从书房出来, 进卧室的脚步一顿,先侧头看一眼门,随后才往大床走去。   浅灰色的大床上扑着一道杏白的身影, 在简约的卧室里格外亮眼。而颜色, 还是他选的。   放下手里的水杯,他走过去, 凝视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床上的人。   静静地站了片刻,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熟了过去。   目光在她身上过了一圈,他转身拿起电话要呼叫内线却又在看见是自己房间时顿住,再次扭头看向大床。   半晌, 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放下手机转身进洗手间,拿出一块纯白的新毛巾泡了泡热水。   拧干后出来, 走到床边, 单膝蹲下去,一手握住细白的脚裸把高跟鞋脱下来,脚后跟已经被磨出深红一片。   他皱了皱眉,把另一只也脱下来, 鞋放在一边,拿起毛巾给她捂了捂脚。   毛巾里的脚趾动了动,她迷迷糊糊哼出两声:“墨蓁……”   镜片后的眼皮掀了掀, 他抬眸,眼前就是她白皙的小腿。旗袍是高开叉的, 躺着的时候腿侧的皮肤全部露了出来。   感觉鼻腔有些异动, 谢淮谦撇开眼。   捂了会儿,手里的毛巾温度降下去, 他拿走毛巾,把她的双脚放到床上。   等他从洗手间洗完手出来,大床上的人已经舒服地翻了个身侧躺着,枕在枕头上的脸颊睡得有些通红。   他站在床前看了会儿,俯身把被子拉起来,轻柔地盖在她身上,起身的时候把床头灯的亮度调为昏暗的睡眠光。   刚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声音:“好渴啊……”   他扭头看去,见她闭着眼伸手往床头摸索,他弯腰压住她的手,说:“我去给你倒。”   听到有人去给她倒水,楼晚迷迷糊糊应了声,乖乖地睡回去。   谢淮谦把被子给她拉好,转身往门口走去,拿起水杯到书房接了温水回到卧室。   “楼晚。”他弯腰轻轻地推推她的肩膀,见她还没醒来,他又喊了声,“楼晚。”   “嗯……”楼晚皱了皱眉,眯着眼醒来。   “喝了水再睡。”他说,随即靠近一些要扶她起来。   突然放大的男色神颜暴击使得楼晚脑海更迷糊了,她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美男?   稀里糊涂地撑着胳膊肘坐起来。   美男将手里的水杯递到她唇边,楼晚习惯性地就用唇瓣压着杯子边。   修长的手抬着水杯扬起,水流进喉咙里,她吞了几口后忽然就清醒了几分。   眼前这个美男,不他妈的就是谢淮谦?!   他在干什么?   在她床前给她递水!!   楼晚吓得猛地就呛到了,“咳咳咳……”手一下没能撑住,整个身体往后仰去。   谢淮谦上前一步,伸手搂住她的背,将她带回来一些。   楼晚咳着没能控制好力度,整个人都被他的力带得扑进他的怀里。   俩人同时一顿,他的下巴擦着柔软的发丝,淡淡的香气争先恐后往鼻腔里钻。   楼晚的手撑在他腹肌上,嘴唇好死不死贴着他的锁骨,而且还是没有衬衣阻隔的。   眼角的余光是男性特征明显的喉结,凸起的小骨节里像是蕴藏着无尽的力量,藏在皮肤下缓缓滑动了一瞬,有种快要冲破禁忌的性感。   楼晚没忍住,也跟着吞了吞喉咙。   更要命的是,喉结旁边居然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好诱人啊。   顾墨蓁她哥这个男色,这个纯男色,还靠得这么近,她真的快要受不了。   他为什么还不放开她?   不是看不起她,不待见她么?   那为什么要给她端水?还喂她喝?   后知后觉地,她眯着有些模糊的眼看向双脚。原本耷拉在床边的,这会儿好好地放在床上,连鞋子也被脱了,正齐齐地摆在地面上。   是谁?   屋子里好像没有第三人了,那不成还真是……他?   她有些迟钝地扭头再次看向身边的男人,目光不自觉又被那节性感的骨头给吸引过去。   “楼小姐。”喉结继续滑动,低沉的声音传出:“你揪疼我了。”   “啊?”楼晚一惊,这才发现她五指成爪紧紧抓着人家的腰,高定衬衣都揪皱了。   她慌忙放开往后退,脸烧成一片红云。   “对,对不起。”   “没事。”谢淮谦抬了抬眼镜,微微歪头看向她的眼睛,“还喝水么?”   楼晚的视线被他推眼镜的修长手指吸引去,继而又被他这副带着眼镜的斯文禁欲模样给吸引住。   她才发现这人近看更好看,无边眼镜增加了他斯文败类的淡薄,高挺的鼻梁架着鼻托,镜片内的眼眸深邃狭长,正定定地注视着她。   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   救命,这是什么男狐狸精?   她要晕乎过去了。   “嗯?” 他疑惑。   别嗯别嗯,楼晚连忙撇开眼睛,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呼啦啦浮起一堆各种大学期间看的废片。   “楼晚。”他轻轻地喊了她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喊她名字,有正式、平等对待她的态度,楼晚心底忽然就没有那么排斥他了。   她抬眸看他,谢淮谦抬了抬手里的水杯,再次重复:“还喝水么?”   摇了摇头,楼晚看着他直起身体,黑西裤缓慢拉直,腿部原本有些的皱褶也渐渐消失变回平滑笔挺。   他站起后,她眼睛平视过去正对着的就是他的腰腹之间,后知后觉一个女生不能盯着男人这个位置看。   她缓慢仰头,视线从腰间的西裤裤腰爬上去对上他垂首看着她的目光。   很温柔,他的目光很温柔。   今晚的他,跟上次她遇见的他完全不一样。   像是,变了一个人。   退去了冷漠,整个人如同温润的翩翩公子。   是夜晚在作祟?还是酒精在搅乱?   又或是突然发现她这个人也是有优点,所以改变对待她的态度。   楼晚忽然就很想问他,为什么看不起她,为什么要说出她是垃圾这样的,与他形象气质极其不符合的话。   她实在不理解哪里得罪他了。   想啊想,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   谢淮谦原本要走,见她定定地仰着脑袋看着自己,往日清冷的容颜此时都有些软乎乎的可可爱爱。   他没忍住伸手,但也只是碰了碰她的头发,轻声问:“怎么了?”   楼晚呆呆地看着。   “哪不舒服么?”他又问。   楼晚摇了摇头,眼皮很重,她闭下缓了缓又睁开,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心生一个胆大的念头,且逐渐地不可控制,越来越强。   她伸手拉住他的手。   谢淮谦没收回,给她拉着。   这给了她很大勇气,楼晚梗着脖颈,质问的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谢先生,我好看吗?”   谢淮谦神情一顿,沉沉的目光压下,定定地回视着她,半晌,应了声,“好看。”   楼晚轻笑起来,清冷的容颜中带起一丝妩媚,谢淮谦一时间定住,她拉着他的手在使力。   他被她拉着往下扯,只能先放了水杯,在床边坐下。   楼晚跪在床上直起身体,鼓起很大的勇气,在他刚刚坐下的时候就冲了过去。   原本是要直奔主题直接强吻的,没成想他的眼镜挡住了她的脸,仅仅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就能亲上的唇却硬生生被迫停下。   热热的鼻息在俩人中间蔓延,楼晚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与他薄凉的黑眸对上。   一瞬间孤勇散去,只剩下无尽的窒息和尴尬。   楼晚干巴巴地扯唇,移开脸往后退,却在下一秒看见男人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捏着镜腿把眼镜拿下来。   拿了眼镜后他的眉眼轮廓越发深邃,狭长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另一只手抬起,朝着她勾了勾。   什么……什么意思?   不发火?也不像上次那样说她,更没有甩手就走?   还允许……亲他?   她呆住一瞬,刚刚那一鼓作气已经散完了,再不敢放肆,杵在床上一动不动。   等了两秒,不见她过来,男人伸手贴着她的背,将她搂过来。放眼镜的同时,他俯首凑近她的脸,碰了碰她的唇瓣。   唇上软软的一瞬就离开,楼晚眨了眨眼,回神,就这样?   她的神情直白而好解读,谢淮谦勾唇轻笑。   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笑起来其实很温柔,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像只狐狸精。   楼晚被美色迷住,直到唇瓣被湿润的唇抿了抿她才回过神,本就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被唇上的柔软触感占据。   湿润的唇瓣相贴着轻吮她,很温柔,很温柔。   她被蛊惑住,也合起唇瓣抿了抿他。须臾后,从他唇瓣中又探出条更湿软的物体,一点点滑过她的上下唇瓣。   好痒……   她不由自主地启唇想要咬住那条滑不溜秋的东西,却让它得了逞,狡猾地钻进她唇内勾住她的舌尖兴风作浪。   空气渐渐稀少,她被亲得浑身都发软,伸手去推他。指尖碰到滚烫而又凹凸有致的身体肌肉时,便又不由自主地开始一点点摸着过去。   他没阻止她,只是搂在她背上的手移到她后脑勺上紧紧压着,让她逃不出他的禁锢,任由他放肆掠夺。   隔着一层衬衫,楼晚始终碰不到真正的皮肤温热质感。她心痒得厉害挠了一下,开始扯衬衣下摆,没扯出来。   再次使劲,还是没扯出来。   谢淮谦放开她的唇瓣让她换气,嗓音低哑:“有衬衫夹,扯不出来的。”   楼晚瞥他胸膛,伸手去摸纽扣,仰头看他一眼,见没反对便开始一颗一颗解开。   肌理分明的胸膛一寸寸露出来,直到解到最下面倒数第二颗的时候都还没看见所谓的衬衫夹长什么模样,腹肌倒是不错,指尖匆匆地摸了一把。   她仰头,控诉道:“没有。”   谢淮谦无奈,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衬衫夹不在身上,而是,”顿了顿才说,“在腿上。”   楼晚的目光往下滑,怎么没看出来?   她也是酒壮怂人胆,这会儿敢直接上手去摸。   !!!   还真的是。   手压上去后,大腿的西装布料上出现一道被皮环箍着的痕迹,就像女生戴在大腿上的袜夹腿环一样。   刚刚他站着她都没看见,坐着的时候也不明显,只有用手压下去,那道痕迹才出来。   没想到他这样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西装革履之下居然戴着这种东西。   莫名就,有点兴奋!   他居然会戴在大腿上诶……   第一次发现这样的神秘东西,楼晚的眼睛都直了。   手掌压下去,腿部肌肉就会被勒紧,进而绷起来。   摸了会儿,她整个人都快趴到他身上去了。   谢淮谦一手扶着她身体,难耐地仰起头,吞了吞干涩的喉咙,低低喊了她一声。   楼晚没应,一心放在新东西上。手没忍住就顺着大腿肌肉的线条开始摩挲衬衫夹的带子,一点点往上爬。   到达腿部,忽然横生变故,一只手猛地压下来,拉走她的手。   “别摸了。”声音沙哑。   “我要看。”她盯着那看了片刻,好奇地眨眨眼。   修长的手指抬上她下巴,将脸蛋扭开。   她又转回来,仰起头看着他,重复一遍:“我要看。”   谢淮谦垂首回视着她,指尖摩挲着白皙的下巴,片刻,勾唇道:“那我可就被你看光光了。”   衬衣已经被解开,再脱去裤子,那可不是就看光了。   “我不介意。”楼晚眼睛一亮,她没看过真人版的!   她真的不介意,这么优质的男色,是她赚了。   这以后,他要是再看不起她,那就是看不起他自己了。   再说她是垃圾,那他就是连垃圾都睡的人了。   脑海不可控制地兴奋且期待,血液都开始沸腾,楼晚看向他那节性感的喉结和那颗细小的痣。   她凑近,唇瓣贴着感受它的生命力,指尖一寸寸顺着解开的衬衣一路向下,路过西裤移到自己身上。   白皙的指尖缓慢勾起腿侧旗袍的高开叉,贴着他骨头的声音低媚勾人。   “谢先生,今晚,我能睡你么?”   谢淮谦:……   喉结狠狠滚动着,狭长深邃的眼眸里深暗浓稠得化不开。   片刻,他突然伸手一把勾起她的腰,俯首凑上去含住她的唇,擒着人往身后的被褥里倒去…… 第17章   清晨, 亮光从窗外透进来。   楼晚迷迷糊糊睁开眼,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那梦有些离谱, 她居然会梦见她胆大包天把一个惹不起的人给睡了。   妈的, 逃还来不及呢,睡?也就是在梦里了。   只是这头顶的天花板怎么有点陌生?视线缓缓往下移动, 墙壁上的画是莫奈的《睡莲》?   嘶……好贵。   一些模糊的记忆呼啦啦回到脑海里, 楼晚唇角抖了一瞬,她快速往自己盖着的被子看去,是浅灰色的冰凉蚕丝料子。   真的不是在她房间。   所以,不是梦?   缓缓扭头往身侧看去, 一张放大的白皙精致俊颜枕在她脑袋旁边。没了眼镜, 睡着的他也没了那锐利的冷漠。   漆黑的额发不像往常那般往后打理回去,而是乖巧地垂在额头上, 看着就像是男大学生一般。   可楼晚知道, 像不等于是。   她闭了闭眼,造孽!喝酒误事!   拉起被子看了看,身上穿的不是那件旗袍,而是一套纯白棉布的睡衣。   她这一侧的床头柜上散落着几个小盒, 而身体的不适也在告诉她,昨晚她还真没带怂的,就是上了。   她再扭头看一眼安安静静地睡着的人, 有些不能理解,他还当真就从了她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 一身冷漠俯瞰着她的男人就这样, 被她轻而易举地,拽下来了?   脑海里的记忆乱七八糟的, 但她还是记得清楚,是她先勾引的。   她是怎么敢的啊?!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嗓子,他昨晚也喝了酒吧?   不会找她算账的吧?   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她撑着床缓慢坐起来。床单的颜色有些不一样,按理原本该和浅灰色的被子一个色的,但这会儿居然是白色的。   楼晚把腿挪到地上,脚底心那一块木木地扯疼,是抽筋的后遗症。但是关于是怎么抽筋的,脑海里就模糊了,没有具体的印象了。   扭头看一眼身后还在睡的人,半张侧颜埋进枕头里,睡得正香。   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给她穿睡衣的,楼晚低头看一眼自己,想起昨天穿来的衣服还在顾墨蓁的换衣间,总不能穿着睡衣就溜,目光放在床边放着的旗袍上。   算了,都穿过了,不差这一次,反正都是还不起的。   她伸手拿起旗袍,边撑着床起身边谨慎地盯着床上。   没动静,很好。   光脚抱着旗袍跑进洗手间,她连灯都不敢开。匆匆换上后抱着睡衣出来,看一眼床上的人,把睡衣放下,弯腰扯起鞋子就要悄悄溜掉时,脊背皮肤猛地一激。   她深吸一口气,直起身体,侧脸就和床上躺着的人对上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狭长的眼皮耷拉着,睡眼惺忪地放空两秒,谢淮谦伸手摸到床边,她睡过那一半已经凉了,瞬间睁开眼扭头看过去,她半弯着腰站在床边。   看着她有些窘迫的可爱模样,他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撑着身体坐起来一些,身上盖着的被子滑下去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胸膛,他也没在意,伸手拿过眼镜戴上,这才扭头看她。   “起这么早。”开口的声音懒洋洋地带着些低哑。   楼晚不知道该回什么,沉默着把鞋子放下去,撑着床边穿上。   镜片后淡薄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到细白的腿上,脑海里浮出这双腿搭在肩膀上的画面,顿了顿,谢淮谦扭开脸,扯过衬衣披上。   声音温和:“要回去了么?我送你。”   “不用!”楼晚急忙站直身体,抿了抿唇,说:“谢先生,昨晚,昨晚大家都喝了酒,酒后的事就当是没发生过。”   扣着衬衣纽扣的修长手指一顿,他缓慢掀起眼皮看向她,沉默片刻,说:“我没醉。”   “发生的所有事,”他笔直地盯着她,“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楼晚避开他的目光,“大家都是成年人,就,有些时候难免会冲动了一些。”   谢淮谦敛眉,垂下目光继续扣着纽扣,淡淡说:“既然是成年人,就要为冲动的后果负责。”   楼晚抿了抿唇,“昨晚确实是我冲动了,是我的错。”她看他一眼,“谢先生要是觉得理亏,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可以赔偿。”   她想找自己的包,才想起包在顾墨蓁房间。   瞧着他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去,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冷,楼晚一把抓过手机,“我,我先走了,就不打扰您了。”   眼睁睁看着她像阵风一般刮走,幽深的眸色如同深潭里的漩涡。谢淮谦闭了闭眼,嘴唇抿得平直,紧紧握起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片刻,他下床扯过裤子快速套上,大步走出房间门,刚出去就和楼梯口站着的姥姥对上目光。   他缓了缓脸色,开口唤道:“姥姥。”   顾老夫人抱起胳膊,静静地注视着他。她这个大外孙平时即便是在别院里也会梳理整齐才从卧室出来,一副老沉做派。   这副衣冠不整,衬衣随便扣起来,头发也没打理的模样倒是少见。也正是这样,顾老夫人倒也才记起大外孙还是气血方刚的年纪,没真像他表现出来那么沉稳老派。   她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谢淮谦捋平衬衣,慢步走到姥姥身旁,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往楼下走。   顾老夫人侧目瞅着大外孙,见他面色沉着,唇角也敛得平直的模样,猜到了一些,停住脚步,脸色慢慢板起来。   “还没在一起?”   谢淮谦抿了抿唇,半晌,嗯了声,说:“我会负责的。”   顾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可以说是难看,“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在意,但是这样没感情的……”   “不是没感情。”谢淮谦打断姥姥的话。   顾老夫人侧目看他脸色,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在给大外孙插刀。也是,上次见到楼小姑娘来家里的时候,老爷子可不是说过他像只孔雀一样么。   “打算追小姑娘了?”   谢淮谦点头。   顾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一些,早些年没退休的时候她是老派严肃的文学家,传统思想和现代思想碰撞之下依然觉得现代年轻人的这种习性对女孩子的伤害要更大。   更何况楼小姑娘还是外孙女最好的朋友,昨天人家还那么辛苦的给她做了一个别出心裁的祝寿糕,转头自个家就这样对不起她,说出去都要被人唾弃。   她拍了拍大外孙,语重心长地说:“楼小姑娘很好的,性格、脾气,人也漂亮,还会做一手了不起的糕点。这样的姑娘难追一些很正常,你别给我摆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听到没有?”   谢淮谦点头。   即便是姥姥不说,他都知道她是一颗蒙尘的明珠。   就是这短短的相处机会,还是他从助理乔一煜手上抢过来的。   “追女孩子不是对待下属,最重要的是要用心。”   “要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姥姥说,虽然不一定会帮得上忙,但帮你们约着见见面什么的,老婆子的脸还是豁得出去的。”   谢淮谦再次点头,把姥姥扶着坐在餐桌上。   他走到门外,站在台阶上往林荫道看去,喊来李叔吩咐一句。   -   楼晚走到上次的位置,身后如同复制一般再次驶过来一辆黑色加长林肯商务车。   依旧还是李叔,话还是那句:“楼小姐,城区有些远,我送送你。”   楼晚腿上不舒服得厉害,还穿着高跟鞋,倒也没推脱,她坐上车,拿出手机看一眼给顾墨蓁发的消息,还没回。   那就是还没醒。   可她出别院的时候没遇上任何佣人。   李叔边开着车边说:“楼小姐每次都离开得那么早,怎么不等墨蓁小姐醒来呢?”   楼晚心不在焉地回:“要回去接我妹妹,还有店里要 开门,就想着早一点回去了。”   “这样啊。”李叔点了点头,“那下次楼小姐离开的时候记得吩咐一声,别一个人悄悄地走,别院里可不止我一个司机。”   “再说从别院到城区十多公里路,脚能走废咯。”   楼晚应了声,倏而抬眸,出声问:“李叔,那现在是……有人让你送我的么?”   “是的,淮谦少爷让我赶来送一下你。”李叔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都没能及时发现楼小姐出别院,我这个管家是真的该退休了。”   “是我不想打扰你们。”楼晚忍了忍还是问:“那上次……不是墨蓁吧?”   李叔开着车的手摩挲了一下方向盘,抬眸看一眼后视镜,“还真不是,也是淮谦少爷让我送你下山的。”   楼晚握紧手里的手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   早餐过后,谢淮谦开着车出了别院,拿起手机给周洁打去电话。   “谢总早。”周洁疑惑,大清早的老板怎么给她打电话?   谢淮谦打着方向盘,目光掠过旁边的林荫道,思索着说:“去找D家珠宝定制负责人,尽快在今晚之前做出一枚戒指。”   顿了顿,加上一句:“求婚用的。”   周洁喝着咖啡一呛,“好,我这就联系。”她抱着咖啡快速跑进大厦,看见自己食指上的雕花戒指,急忙问:“对了谢总,要多大尺寸和什么款式的?”   “款式简洁一些就行,尺寸……”谢淮谦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她抓着他手指的触感。她的手指是纤细修长的,连指甲都是很好看的形状。   指尖合拢轻捻,片刻,他说:“就按女士最小的尺寸来就好,让他们赶一些,最好今晚就拿到。”   挂断电话,谢淮谦开着车先往老城区驶去。   近来往这里走的次数是过去的一年之多,老城区要比新城区更有烟火味儿。   街道小巷里都是早市的繁华热闹,往来卖菜卖早点的小摊小贩比比皆是。   前方的人行道上,一对推着自行车的中年夫妻缓慢走过,男人手里推着车,另一手还紧紧拉着他身边的妻子。   谢淮谦的目光随着他们一直走到对面的马路上。   结婚、夫妻。   多么有生活气的两个词。   也是原本离他特别远的两个词,这么快就来到了自己身上,而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愿意。   从前要是有人说他在28岁这年甘愿坠入婚姻深潭,他一定会嗤笑。   从小生活在离异家庭里,父亲一心看中能力,拿他和大哥比,和周围大院里的天赋之子比,把他看作是一把能力的利器。   而母亲呢,没和父亲离异前在家发疯,天天哭着抱怨父亲不放她自由,疯狂起来还会在家里砸东西。   离异后,母亲只选择妹妹,带着妹妹走后就了无音讯,从没有想过要不要带他走,也从没回北城看一看他。   没人问过他的意愿,当他只是一件物品,丢来丢去。   如果以后的婚姻也是这样的冤家怨侣,那结婚又有什么意思,干脆单着好了,起码自由自在。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期待着婚姻早日到来?   是从他即便误解她是陆斐昀的女朋友也要上赶着去见她;   从他迫不及待买下婚房;使了手段赶走乔一煜这个最强劲敌;扯上亲妹谋划相亲局……   只是因为结婚这两个字是由她带来的,所以他会期待,期待和她一起生活,一起过日子。   最近这段时间里他常常不受控制地幻想,幻想婚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少不了像昨晚那样的吧?   事情结束后,他抱着她去浴室里简单地冲洗了一下。   或许是喝了酒加上运动过度,整个过程她都没醒,洗完他给她包上浴巾,先放在房间的单座沙发上。   他转身快速换了床单,原本的灰色床单扯下来,上面一片颜色较深的痕迹让他顿了顿,扭头看沙发上熟睡的人。   即便进去的时候有感觉到阻碍,可看她没怎么喊疼,他就没在意,没想到原来还真的是。   他们都把第一次给了对方。   他没忍住走过去,撑着沙发边,抬起她的下巴细细地吻了会儿,直到她迷迷糊糊地挣扎,他才放开她。   幽深的眸光注视着她歪朝一边的睡颜,他轻轻捏了捏她鼻尖,说:“明天起来,可一定要记得。”   他把床单叠起来,放进旁边的衣柜下层,重新换了白色的,铺好后,他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正要躺上去一起睡就看见她左抓一下,右边也抓了一下。   浴巾裹着睡到底不舒服,他转身拉开衣柜,翻过一圈找出一套白色纯棉的睡衣,拿出来小心地给她换上。   过程中免不了起异常,但他不忍心再打扰她睡觉,只是低头贴着她轻轻地亲了会儿。   他在她旁边躺下,一会儿拉过她的手握着,一会儿又轻轻地转身拥着她。   没法说清这一晚心里的波动有多大,只是一想到以后也是这样的生活,他就满心柔软。   “晚晚。”他试着喊她一声,这样很亲昵的称呼。   室内寂静,只听得到他的心跳声和她轻微的呼吸声,两道微弱的声音融合混在一起,奏成夜的乐章。   他仰躺在床上静静聆听着,片刻,转身拥住她,轻声说:“祝寿糕很漂亮,蛋糕也很好吃。”   洗手间外的走廊那会儿,她离开后他转身去了糕点房,被分食一半的祝寿糕已经被推回来了,几个佣人手拿着盘子在分享。   见他进去,纷纷站起来,他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拿起一片一次性盘子,接过佣人手里的划刀,划了一份出来,细细地品尝完。   原本,他只是想和她多说说话,让她不至于每次看见他,都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发展得如此迅猛,确实是在意料之外。   但也好,跳过认识那一步,先在一起,日后再慢慢了解,也不失为一种相处方式。   深更半夜里,他拥着她很长时间没能睡着,拥着拥着没忍住亲吻也没忍住异常,只能边亲边受罪。   如果以后也是这样的夜晚……   鼻腔有些异动,他回过神,抬手推了推眼镜。 第18章   楼晚让李叔在古街路口把她放下就行, 早晨的天有些阴,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关上车门,楼晚谢过李叔, 脚步匆匆进小区, 刚走到自己那栋楼前,旁边停着的黑色卡宴车门突然推开。   一道身影从车上下来, 嗓音有些沙哑:“晚晚, 回来了啊。”   楼晚脚步定住,扭头看向他,想到昨晚闹的不愉快,她生硬地喊了句“陆总”, 随后扭头就要走。   “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 今天就去周家退婚。”   陆斐昀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整夜没睡的脸色有些暗沉, 眼底一圈青黑, 白色妥帖的西装也有些皱褶。   “昨天晚上喝了些酒,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你不要生气。”   楼晚抿着唇,转头看向他, 强调一遍:“陆总,你要做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不用特意来告诉我。”   “怎么会没关系呢?”陆斐昀勾了勾唇角, “你不是介意我有未婚妻的事么?”   “我不介意。”   “说不介意,可又不愿意跟我, 说到底还是介意的。”   楼晚:“……”   她侧过身, 离他远一些,“我就是不愿意跟你, 这跟你有没有未婚妻没关系。”   陆斐昀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伸手捻起她肩头的一缕发丝,“等我把周家的婚事退了,我会重新正式追你。”   楼晚有些不耐烦地扯回头发,脖颈上的一抹痕迹一闪而过,陆斐昀顿住,双眸微微一沉,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这是什么?”   楼晚侧目,没能看见自己脖颈上什么东西,但见他抬手想往自己脖子上来,立马侧开,把头发放下来。   猜也猜得到是什么,她淡淡地说:“昨晚和人睡了。”转头看向他,唇角扯起一丝笑,“这种事陆总经历得多了,怎么还问我是什么呢?”   陆斐昀脸色沉得不能再沉,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会把周家的婚事退了,到时候我们就去领证。”   不就是想要一个正式的名分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么,他陆斐昀给就是了。   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楼晚深呼吸一口,“我不会跟你结婚的。”   说完转身就走,没成想刚走两步,胳膊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扯过,整个身体被按在旁边的卡宴上。   “陆斐昀!”楼晚反应过来急忙挣扎。   陆斐昀紧紧按着她,眼尾发红,咬牙切齿地说:“不是要结婚么?与其去相亲,不如就我们俩好了。”   “你疯了!”眼看着他头凑下来就要强吻她,楼晚使劲推他。   “哎哎哎,陆总陆总!这青天白日的有伤风化啊!”旁边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打断他的动作。   楼晚扭头见到唐嘉仪,如同见到救命恩人一般,趁着陆斐昀不注意一把挣脱,快速走到室友身边。   唐嘉仪赶紧把楼晚挡在身后,笑眯眯地上前,递出一张名片:“不知道陆总记不记得我,我是南城财经社的记者。”   陆斐昀没看她,看向楼晚的双目中满是狠戾之色,“我不介意你昨晚和谁睡的,但结婚,你只能跟我结。”   楼晚回:“我说了不可能。”   陆斐昀勾了勾唇角,嘲讽:“那你就看看你的茶间遇在南城开不开得下去。”   “你!”楼晚脸色一变。   “别以为你讨好顾家老太太就万事大吉,年后的生意冷淡只是个警告,别逼我动真格。”   他走上前一步,冷冷瞥一眼唐嘉仪,伸手一挡,后者脚步踉跄着后退,他走到楼晚面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   “让了你那么久,宠着护着都没把你这颗贪婪的心捂热,那我不介意用其他一些,奏效的法子。”   说完,他冷冷嗤笑一声,拉开车门上车,黑色卡宴倒了个车,呼啦一声消失在小区里。   楼晚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   唐嘉仪把掉在地上的名片捡起来,左手电脑右手包子,看着人远去,嘀咕:“这人怎么突然发疯?”   楼晚抿了抿唇,“不管他了。”她扭头看着她风尘仆仆一身疲倦的模样,“出差回来了。”   唐嘉仪回头,把手里的包子分一个给她,大声叹气:“可累死我了这次!”   说着她忽而转头,上上下下看一眼楼晚,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瞪大眼睛:“我靠!南城一套房穿身上?”   楼晚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旗袍,说:“昨天去给一位老夫人做祝寿糕,那家主人送的礼服。”   唐嘉仪拇指摁着人中掐了掐,“救命!那些大世家真的不在乎钱。”   楼晚赞同点头,“走吧,先回去了。”   俩人吃着包子往单元门走去,唐嘉仪忽然反应回来,“刚刚陆斐昀说你跟谁睡了?”   楼晚摇了摇头,说没谁,心不在焉地吃着包子。   见她不想回答,唐嘉仪换了个话题,“茶间遇年后生意不好么?”   何止是不好,比起年前,简直到了快要开不下去的地步。   楼晚扯扯唇角笑了笑,拿起包子干巴巴地啃了一口。   “陆斐昀弄的?”唐嘉仪狠咬一口包子,“他是不是要用这种方式让你妥协?”   “何止呢,之前还想挖走秋玥。”   唐嘉仪骂了句脏话,忽而想起什么,“刚刚陆斐昀说要跟周家退婚?”   楼晚点头。   唐嘉仪仿佛听到什么爆炸新闻,进屋后都来不及休息,拿起电脑就在客厅坐下。   楼晚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噼里啪啦编辑文字,难得调侃:“你不如转行做娱乐记者得了。”   “那可不行啊,我可是立过誓有生之年要采访一次淮育资本的谢总呢。”   听见这几个字,楼晚又是一滞。   “等采访完他啊,我这财经记者的生涯就圆满咯。”   楼晚抿了抿唇,“嘉仪你先忙着,我换身衣服也要去店里了。”   旁边的小门咯吱一声推开,楼晚扭头见到楼霜,她招了招手,“小五,过来。”   楼霜过去,楼晚拉住她跟唐嘉仪介绍,“嘉仪,这就是我老家的五妹,这会儿在店里帮忙。”   唐嘉仪仰头看过去,笑出洁白的牙齿,“你好哇小五妹,我是跟你姐姐合租的唐嘉仪,你可以叫我嘉仪姐。”   楼霜看她一眼,平静无波地转到楼晚身上。   楼晚笑了笑,跟唐嘉仪打声招呼,带着楼霜往卧室里去,“你先等我一下,换了衣服一起去店里。”   楼霜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手机看别人学画画。   楼晚抱着衣服去了洗手间,随着旗袍滑落,她终于看见全身除了脖侧的那抹红痕之外,各处大大小小都有几片红痕。   尤其腰侧,有渐渐紫的兆头,她天生皮肤白,一点点力道就会留下浅浅的红痕,更别说昨晚的那种力量感。   热水哗啦啦流下,她仰头对着热水冲刷,沉沉叹息一声。一晚上得罪南城两大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她还真的是不想在南城混下去了。   都不需要顾墨蓁她亲哥出马,陆斐昀动动手指就有得她受的了。   洗完澡,楼晚把旗袍好好挂在衣柜里,打算找个时间拿去专业的店里清洗。   她换了身高领衣服,又给自己上了个妆,该遮的遮好这才带着楼霜出门。   早晨的风吹得有些凉,太阳藏在云层里要出不出的,来来往往的人们忙碌着生活。   热腾腾的早市烟火气,是南城平凡老百姓生活的一角。   楼晚身处烟火市井里,终于有一丝真实感。   上层社会里的那些宴会果然不适合她。   俩人进二巷,到小楼前,楼晚拿出钥匙开锁,推开门进去。   上午一般都没生意,今天秋玥请假,夏晨住的地方又离茶间遇比较远,清明后楼晚让他慢慢来不用那么赶。   而楼霜来了之后基本都是呆在后厨不出来的。   一时之间,这大清早的,整个茶间遇就只有楼晚一个人在前面忙碌着。   店里没人,楼晚开了收银系统,在操作台前坐下来,手机响了一声,顾墨蓁醒来,问她走了没。   小楼听雨:【回来了。】   第二条:【墨蓁,帮我把包和衣服带回来一下。】   墨墨子:【好嘞。】   手指不经意点到顾墨蓁的头像,滑到她朋友圈,楼晚顿了一下,往下滑了两指,前几天有一条相亲对象要求的动态。   她点开,墨墨子:【本人顾墨蓁现给最好最好的朋友楼晚征一相亲对象,要求见下。】   ——内容展开。   楼晚不必点开都知道要求是哪些,难怪,难怪陆斐昀突然发疯。   楼晚抿了抿唇,返回到聊天页面,想问一问好友,陆斐昀是不是找她聊过,但从今天早上他发疯的话来看,结果肯定是找了的。   轻叹一声,把手机丢一边,却突然嗡嗡嗡震动起来,她看一眼,手机翻回去不管。   十点多的时候夏晨来了,说在古街外见到了黑色卡宴,但好像被交警给拦住了,一波人在那扯皮。   楼晚拿着牙签一不注意插进指甲盖里,疼得她一颤,飞快丢开。   没有伤口却一直泛疼的指甲她毫无办法,就像,随时要面对陆斐昀的到来和刁难她也毫无任何办法。   看着苦心经营一年的小楼,不无颓废地想,陆斐昀要整她也好,起码下个月即将到来的房租,她是不用去想办法筹了。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小楼外没有任何动静,楼晚稍稍放下心。   午餐由夏晨来做,他先去古街菜市场买菜,店里就由楼晚守着。   闲着没事干,眼看着外面有要下雨的兆头,楼晚忽然想起一个成语:烟雨人间。   说来这还是茶间遇的一道招牌茶饮,只不过经过夏晨根据年轻人的口味改良,成了新中式潮茶。   刚好后面的茶饮机里有大红袍红茶,可以做两杯给楼霜尝尝,她应该只喝过泡出来的大红袍,还没喝过这种花里胡哨的奶茶。小姑娘都喜欢,小五应该也会喜欢。   说做就做,楼晚拿起雪克杯开始做潮茶。   正打着奶泡,屋檐下风铃叮咚一声响起。   “欢迎光……”她扭头看去,随即消音。   男人自门外进来,逆着光一时间没能看清他什么神情。只看得见他身上穿着一件纯黑衬衣,下摆别进裤腰里,熨烫得笔挺的黑西裤包裹着男人的长腿,亮堂的皮鞋一尘不染,胳膊上搭着黑色西装外套。   她顿了顿,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结实的大腿处,却又在下一秒飞快上移。   触碰上男人淡漠冰冷的眼眸,她沉默地敛下视线。   看他这副倨傲的模样,这是要……事后算账么?   俩人都没说话,空气一瞬间沉默下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诡异的沉默。   楼晚闭了闭眼,这下好了,连周旋都没地方周旋。   陆斐昀来,她至少能装装柔弱,掉掉猫泪,或许看在曾经的份上,他至少会网开一面。   可是这位……昨晚和今早得罪的那么狠,想都不要想。   她都能想象明天就打包滚回桐市,背着一身债务的凄惨下场了。   是可以找顾墨蓁来从中调和,可她不愿好友知道自己把她亲哥给睡了的事,怎么说都挺对不起好友的。   有生之年第一次后悔,后悔喝酒误事。   她转过身,强忍着心中的忐忑,先打破寂静:“谢先生,您喝点什么?” 第19章   “要不, 结婚吧。”谢淮谦说。   什,什么?   刚接的茶汤猛地洒出来,楼晚一时间怔愣抬头, 撞上他冰冷的眼镜, 刚想垂眸避开,却发现镜片后深邃狭长的眼眸却是温和的。   以及刚看过去时, 一丝一闪而过的……期待?   期待?期待什么?   是她眼花了吧?   楼晚收回视线, 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说:“谢先生,您别开我玩笑,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您。”   狭长的眼眸一沉, 谢淮谦唇角渐渐敛平, 说:“你说过要赔偿我的,这总该在你能力范围内。”   “……换一个行不行?”   “就这个。”声音平平而冷淡。   楼晚唇角抖了抖, 结婚!又是结婚!   今天是撞了什么霉神不成。   一个个都来逼她。   她重新扬起一丝笑意, “谢先生,强扭的、地位不对等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不如您换一个赔偿?”   谢淮谦笔直地看着她,浑身的冷漠气压越来越低, “你不愿意跟我结婚?”   楼晚说:“不愿意。”   心里嘀咕着:你肯定也是不乐意的,哪有这样冷着脸说结婚的,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可你愿意跟乔一煜相亲。” 他直白地说。   楼晚:“……”   怎么这事他也知道啊?   “如果你们相亲, 之后你是不是愿意跟他结婚?”   “如果相处舒服的话,当然……愿意。”   楼晚还真的有考虑过, 乔一煜有能力有学历, 身高样貌都不差,最重要的是跟她一样都是桐市城乡部的, 两人家庭都差不多,不会有太大的分歧。   “所以,就是不愿意跟我结婚?”   “不愿意。”楼晚想都没想。   谢淮谦罕见地被气到了,胸口起伏一瞬,想说的无数话就那样卡在了嗓子里,最终只挤出来一句:“你……你很好。”说罢转身大步出茶楼。   楼晚看着他的背影,走得像一阵龙卷风,风铃都被卷得呼啦啦摇晃着作响。   怎么看都是气呼呼的。   这有什么好气的嘛,虽然是她先勾引的,但他也是占了便宜的嘛,又不用他负责,该高兴才对。   唉,这回好像是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楼晚把烟雨人间奶茶做好,端进去给楼霜,小姑娘吸一口,眼眸一亮,扭头看着她,比了比奶茶。   楼晚轻笑,摸了摸她脑袋,转身把米给煮上。   中午吃过饭,乌云兜不住雨滴,降了几点下来,湿了灰白的青石板。   风铃叮当一声,楼晚心里就是一紧。   抬眸看去,居然是顾老夫人,楼晚急忙出收银台,扶着她,“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顾老夫人朝着侧边挥了挥手,李叔退出去,她笑着拍拍楼晚的手,“早就听墨蓁说和你一起在这里开了店,一直想来看看的都没有时间,今天这不刚好有空就来看看。”   说着老夫人朝着四周看去,边看边点头,“这格局不错啊。”   楼晚便扶着老夫人在店内转过一圈,最后老夫人挑了梅鹤间小包厢进去坐下。   楼晚跟着进去,推开河边的小窗户,随后又端来茶具,温声问:“老夫人您喝红茶还是绿茶?”   顾老夫人看着她手里的茶具,想起外孙女在家煮茶时的专业手法,笑着问:“有九曲红梅么?”   九曲红梅其实就是西湖龙井,但西湖龙井是绿茶,而九曲红梅是红茶,因在制作的手法上用的是红茶的制作手法,故名九曲红梅。   楼晚点头说有,到后厨拿出茶叶,坐到老夫人面前开始给她泡茶。   顾老夫人看了会儿,缓缓点头,“也别再老夫人老夫人的叫了,和淮谦在一起后就该改口了。”   楼晚提壶的动作一顿,茶水溅出来几点,她放下茶壶,拿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桌面。   犹豫着说:“这……不可能的吧。”   “嗯?”顾老夫人看向她。   一时间的威压压下,楼晚呼吸都有些困难,瞬间就猜到了,“早上……早上您看到了?”   顾老夫人又笑起来,说:“知道你们年轻人不讲究,但是这种事女孩子始终是吃亏的,我已经说过淮谦了,他说会负责的,”扭头看了一下门外,问道:“没来找你吗?”   难怪,难怪上来就问她结婚,还冷着一张脸,原来是被顾老夫人给撞见了。   这就想得通了。   楼晚笑着摇了摇头,把茶水倒入茶杯里,移到顾老夫人面前,说:“那我就跟墨蓁后面喊您一声姥姥。”   “这事儿我和谢先生是你情我愿的,我还真不吃亏,至于负责,就更不用了。”   顾老夫人看着她,“你不愿意他负责是为什么呢?不喜欢我那大外孙吗?”   楼晚尴尬地扣了扣手指,喜欢?她躲还来不及呢,要不是酒精误事,昨晚她也不会跟他有那么近距离的接触。   顾老夫人看出来了,小姑娘是真的不喜欢她那大外孙,难怪打电话请她出马,看来是没能搞定。   她伸手拉过小姑娘的手,温声说:“我那大外孙就是表情臭了一些,但是他人很好的,你可以试着跟他相处看看。”   “他呢是剑桥毕业的,学历还算拿得出手;要能力也有能力,不然撑不起那么大一个淮育;这人才方面也是不差的,以后你带着出去也有脸面,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有你啊。”   楼晚已经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了,只能委婉地说:“姥姥,这样说来我还真的配不上谢先生呢。我一个南大毕业的,家在农村的姑娘,连乔特助这样的都算是高攀了更别说谢先生。”   她笑了笑,“能和墨蓁做朋友就已经够高攀了,其他的我暂时不考虑。”   顾老夫人稀奇:“真不考虑淮谦?”   “没考虑过。”楼晚回。   顾老夫人沉沉叹息,大外孙我可帮不了你了,小姑娘完全把你排除了。   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了他那么喜欢吃你做的糕点。”   这倒是出乎楼晚的意料,“谢先生喜欢吃我做的糕点?”   “你不知道么?”顾老夫人蹙了蹙眉心,说起往事:“上次你不是让蓁蓁给我带了一份糕点回去么,那一份啊我没吃到呢,等我和蓁蓁下楼,所有糕点和那杯饮品全被他一个人给独吞完了呢。”   全吃完了?   楼晚意外地挑眉。   “可那是你给我做的,蓁蓁吵个没完没了,淮谦没办法只能第二天来店里提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这个你应该有印象了吧?”   墨蓁提糕点回去的第二天?   楼晚脑海里渐渐有了一点点印象,那天下着雨,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个客人。   其中一个穿着西装,气质斐然的男士点的就是原模原样的糕点,当时她还以为是顾墨蓁的朋友来着。   原来……是他啊。   顾老夫人眉心已经皱成小山了,“淮谦不会没来吧?难不成还真的是叫他那助理小乔来的?”   不会吧,明明回去的时候是同前一天晚上吃了糕点饱腹后的松散模样,连眉间常常皱着的皱都没了呢。   楼晚忙回道:“是谢先生来的……只是当时我在后厨,是店里的员工招待的。”   没见上啊,那还真是怪可惜的。   “他那天是不是在你这儿吃了什么糕点?回去都没吃饭呢。”   楼晚摸了摸鼻尖,说:“那天我们煮了一些酒酿桂花汤圆,就分了一份给谢先生。”   担心老太太误会,楼晚紧接着解释道:“店里只要是因为阴雨天滞留或者顾客带着笔记本来喝下午茶的,我们都会给他们提供小糕点零食的。”   顾老夫人很赞同这样的做法,“这很好啊,很有人情味儿。”   随即又问道:“那他当时是有把汤圆全吃完了吧?”   楼晚点头。   收盘子的时候秋玥还说呢,别看这样一位冷着脸的大老板,居然也爱吃甜食,汤圆和乌梅柠檬都吃得光光的。   这样说来,岂不是第二次吃完?   “果然。”顾老夫人说,“他只吃得下你做的东西。”   “淮谦小的时候啊,我家老二跟谢中豪闹离婚那阵,没人管他,家里的佣人阿姨们私底下也犯懒偷闲,那时候把给胃饿坏了。”   “后来再吃东西就挑嘴得很了。尤其近几年,油腻的、辣的基本都不碰,一碰就会反胃呕吐,这就导致了他越来越吃不下饭。对他来说饿已经成了常态,实在饿不住他就喜欢用烈酒来麻痹。”   顾老夫人摇了摇头叹气:“长久下去,年纪轻轻的身体就会先垮了。”   楼晚属实没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私底下,居然……有些惨?   世间最能治愈人的当属美食美景,尤其是美食,没有口福,那真的人生一大损失。   “所以当时看见他把蓁蓁带回去的糕点吃完了我们都很惊奇,那么多糕点呢他一口气全吃了还没见反胃的。”   “后来你不是还给蓁蓁做了一份什么新中式蛋糕?好像被他给看见了,特意喊蓁蓁回别院,谁知道蓁蓁一口气也全吃完了,他还怪蓁蓁呢,银行卡额度都给扣下了。”   顾老夫人拍拍楼晚的手,“你看你已经死死抓住他的胃了,他心里又有你,以后在一起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楼晚抿唇,还是摇头,只说:“如果谢先生真的吃得下我做的糕点,我可以一直给他提供糕点服务。只希望他看在糕点和我是墨蓁朋友的份上,对我手下留情一些,能让我……”   她抬眸看一眼小楼,苦笑道:“能让我的小破茶楼开得下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呢?他不会对你动手的这个你放心……”说到这里,顾老夫人顿了顿,踌躇着问:“昨晚你喝了很多酒……是吧?”   楼晚点头,一丝丝绯红爬上耳廓。   顾老夫人嘶了一声,不敢置信道:“也就是说,他趁你醉着的时候……趁火打劫?!”   “不不不,老夫人。”楼晚连忙说,“是我先走错房间,进了他那间还直接躺他的床上了……”   “那更不应该啊!”顾老夫人义正严词道:“以我们顾家的教养和谢家的教育,更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   楼晚垂首,到底是不好意思当着老人家的面说是自己先勾引的。   却不想顾老夫人板起脸色,一脸严肃道:“你喝醉了,他还动你,这是属于强迫(j),是违法的!”   楼晚嘴唇一抖,急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顾老夫人:“刚刚你说让他对你手下留情,让你能好好把茶楼开下去?也就是说他有来威胁过你了?”   “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啊,背着我们做出这么道德败坏的事!”   “没有没有。”楼晚看得出老夫人是真的有点气急了,紧张解释:“不是谢先生……”   然而顾老夫人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站起来,“不行,我这就给你咨询律师,如果你告的话胜算有多大。”   楼晚心脏一抽,也跟着站起来,这会儿简直就是百口莫辩了,只能说:“老夫人,我不会告谢先生的……”   顾老夫人站住脚步,看着小姑娘片刻,眸色一闪,说:“那……我们家给你赔偿怎么样?公司、股份、分红又或是车子房子你都可以提的。”   这更不能要了,要给按理来说也是她给才对,可她没钱啊。真是又穷又大胆,一泡就泡了个最有钱又最帅还最麻烦的。   楼晚摇头,“我也不会要谢先生任何一分财物的。”   顾老夫人沉沉叹一口气,说:“你别担心,你是受害者,我们家不会对你怎样的。既然不要补偿,那我这就去找他,能让他主动去派出所自首最好,不然的话……”   自首?自什么首?!   楼晚一惊立马抬头,“老夫人,真不关他的……”   顾老夫人哼了一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摸出手机,说:“你是蓁蓁最好的朋友,昨天还给我做了那么精致用心的蛋糕,姥姥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说完,顾老夫人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接起一个电话:“喂,是莫律师吗?”   “老夫人……”楼晚着急忙慌跟上。   顾老夫人转身止住她,小声说:“不用担心,姥姥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你就在店里等着,不用送了。”   那边李叔也从门外进来,扶着老夫人走远。   这都什么事啊?   楼晚摁了摁生疼发胀太阳穴,赶紧去柜台拿起手机,翻找了一遍才想起来她没有谢淮谦的电话,急忙给顾墨蓁打去一个电话。   嘟了两声后接起:“晚晚~”   “墨蓁,快,把你哥的号码给我一下。”   “嗯?怎么姥姥跟我要你电话,你又跟我要我哥的电话?”顾墨蓁嘀咕着,问:“要他的电话干什么?”   楼晚心脏倏紧,深呼吸一口,说:“你哥在店里定了糕点,我这边做好了却没他号码。”   “哦,这样啊,那我发到你微信上。”顾墨蓁笑着说,“还别说晚晚,我哥真的就只吃你做的糕点诶,以后他再骂我,看我不威胁死他!”   楼晚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笑着应付两句,挂了电话后就给顾墨蓁她哥打去电话。   漫长的嘟音等待中插进一个电话,楼晚耳朵一触不小心接通,一道男中音传来:“喂你好,是楼女士吗?我这边是星光律师事务所……”   楼晚啪地一下给挂掉电话,闭了闭眼,简直造孽!   这会儿不是她要遭罪,而是被她勾引的人要遭罪。   她还真的是对不起他了。   想他一生光明磊落,要是真因为这事进去,她跳河都赔不起。   早知道一时爽快后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她昨晚一定会嘎了自己。   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楼晚重新拨号,又是漫长的嘟音,她在操作间里走来走去。   终于,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传来:“喂?” 第20章   楼晚耳廓上的神经麻了一瞬, 脑海里恍惚飘过些什么片段,一时间忘了出声。   两秒过去,电话那头开口:“楼晚?”   “咳, 是我。”楼晚回神。   “嗯, 有什么事么?”   听声音已经听不出来生气的兆头了,楼晚酝酿几秒, 说:“谢先生, 刚刚顾老夫人来过店里了。”   “嗯。”谢淮谦应了声,单手把着方向盘,手肘支在车窗上,静静地听着。   “就是, 她可能有些误会我们昨晚的一些事, 然后以为是你强迫的我,这会儿估计正在去找你的路上, 说是……说是……”她有些难以启齿。   “见面说。”谢淮谦把手收回来, 单手把着方向盘,看着路况,声音低沉稳重:“不管她说了什么,等我到。”   楼晚心下一紧, 但也知道这事必须得两人一起才能解决。   “很快的,几分钟就到了。”他加上一句。   “……好。”   挂断电话,楼晚捏紧手机, 这回当真是不得不面对了,也不知道他听了他姥姥要告他的事会怎么看她。   朝门外看去, 雾蒙蒙的天空飘起一丝丝细雨。   她在店里呆不住, 等夏晨上完公厕回来,楼晚出门, 站在屋檐下往停车场看去。   哪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色卡宴卡在停车场的入口处,它前面堵着一辆纯黑宾利,没让它进。   陆斐昀又来了?   楼晚烦躁地抿紧唇,紧紧盯着停车场。   片刻,陆斐昀从车里下来,他不再是早上的一身西装,换成白色T恤和棕色裤子,走过去敲了敲宾利的车窗。   不知道宾利里是什么人,几分钟后,陆斐昀上车,倒出卡宴,随后离开了二巷。   楼晚看着远去的车屁股,紧绷的心脏随着肩膀缓缓放松下来,视线转回停车场。   卡宴走后,宾利也不堵着入口了,缓慢开进停车场里。   不知道是哪位菩萨,简直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不然一会儿陆斐昀来跟她吵,顾墨蓁她哥也来,她应付哪边都不是,干脆跳河好了。   楼晚转身回店里,手机响起来,她接起:“谢先生。”   “嗯。”话筒里应了声,“我到了,是要我去你店里还是你下来车里?”   店里有夏晨还有楼霜,偶尔还会有一两个客人,楼晚也不想私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去您车里。”   “车牌南A0423X,黑色的。”   不是他之前那辆迈巴赫连号的么?   楼晚说了声好,转头跟夏晨说一声,出了小楼。   这个时间的停车场里车很少,一眼便看见黑色的车,再一看居然是宾利,不经意扫过车牌号,还真就是刚刚说的那一串。   楼晚顿了顿,原来那位菩萨是他啊。   怎么他做的事、说的话和他这个人的脾性那么不符合呢?   她走上前,副驾驶的车门轻响一声,她便走过去拉开,要坐进去的时候停了停,刚要用手拍肩膀上的雨雾,驾驶位上传来声音:“没事的,进来吧。”   楼晚坐进去拉上车门,宾利的空间很宽敞,温度不高不低正好合适,淡淡的车载香氛漂浮着,一瞬间好像进了雨后山林间。   她坐下后挺着身体不敢随意乱动,就怕蹭到哪里她赔不起。   谢淮谦从中控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楼晚愣愣地接住。   “擦擦脸和头发,小心感冒。”   楼晚握住纸巾随意地擦了擦,浅浅的香味扑在脸上。   拿下纸巾,她侧过脸刚要跟他说顾老夫人找她说的事,却见他正直直地看着她。   要说的话一时间忘记了,她有些忐忑,是怎么了?   “刚刚你说姥姥找你,说了什么?”谢淮谦扭回头,淡淡地问。   “她说,她说要让你……”   见了本人更是难以启齿了,垂下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腿面,眸色闪了闪。   不知道今天的他有没有戴那个……   “我知道,来训斥我的。”谢淮谦眼尾上挑,淡声说:“晚上回家说不定会被姥爷用家法伺候。”   “对不起。”楼忙收回视线,脑海里给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一些有的没的。   “没事。”谢淮谦道,“成年人就要为自己冲动的后果负责。”   这么一说搞得她好像是渣女一样,楼晚内心突然就自责起来,抿了抿唇说:“可能要比家法严重。”   “是么?”他不在意。   “就是,她说要帮我讨回公道,让你主动去派出所自首,不然她要帮我找律师告你强,强……”后面那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姥姥能做得出来的事。”   楼晚踌躇着说:“你要不劝劝你姥姥,跟她好好说说……这事也是怪我,是我的错。”   “有律师给你打电话了么?”   “有……有了。”   “那就劝不了了。”谢淮谦侧眸,“早上她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我说没有时她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这会儿不知道在你那里得知什么结果,让她做出决定了。”   “可这不是毁了你嘛?”楼晚一惊抬眸,再次对上他的视线。   谢淮谦转开眼,淡淡说:“比起这个,老一辈其实更看重家族的清誉。”   “而且姥姥当年是老派文学家,后来还成立过妇联基金会,担任基金会的会长,所以姥姥在面对女生的问题上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   楼晚沉默半晌,愣愣地问:“那怎么办?”   谢淮谦说:“只能等着法院的传票了。”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姥姥改变主意。”   “要想她改变主意,只能是……”   “是什么?”不知不觉中,楼晚忘却了之前种种,紧紧盯着他的侧脸,等着他出的主意。   谢淮谦扭头,静静地回视,“就是我刚刚找你说的。”   楼晚一顿,眨了眨眼飞快收回视线,“……结婚?”   “嗯。”他应。   车厢内一时间安静下来,俩人都没说话。   楼晚实在不想高攀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况且门不当户不对,又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跟死亡有什么区别。   “除了结婚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喃喃地问。   “没有了。”谢淮谦肯定道。   “不然的话,”他伸手调高一些空调的温度,平静地说:“再见面,或许就是隔着铁栏杆了。”   楼晚捏紧手指,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霏霏细雨洒落在车外。   谢淮谦安静地看着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紧绷着。好似在谈一项上亿的大项目,不,简直比谈项目还要艰难。   他已经久违地没有经历过这种紧张和紧迫感了。   片刻,他扭头看向她,低声问:“真不想我去蹲牢子?”   查觉到实质冰冷的视线放在身上,楼晚眼睫轻眨,苍白无力地说:“毕竟是我冲动了才害的你。”   谢淮谦抿了抿唇,收回视线,“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协议结婚。”   “协议……结婚?”楼晚心底一震,没想到是这样的办法。   “嗯。”他淡淡地说:“姥姥那边糊弄不了,就只能这样。昨晚的事也不全是你的错,也有我自制力不强的原因,所以如果协议结婚的话,你可以定下婚姻的期限。”   “也就是说,”他扭头看着她,眼眸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喉结轻轻滚动,“你说什么时结束婚姻,我就什么时候配合你去办理离婚手续,绝不拖延。”   楼晚没抬头,手指已经捏出一片白印子,好半晌才问了一句牛马不相干的话:“刚刚是你让陆斐昀离开的么?”   “嗯。”他应道。   “那如果以后他再来……”   “不想看见他?”谢淮谦唇角扬了扬,倨傲道:“他要敢来找你麻烦,我让他在南城待不下去。”   莫名的,楼晚就是相信他能说到做到。   有他这份保证,她吞了吞喉咙,这才抬头看他,眼尾有些泛红,“能写下合同或者协议么?具有法律效益的那种。”   把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瞬握紧,而后才缓慢放开,他说:“可以。”   “好,那我们就先协议结婚。”楼晚说。   谢淮谦看向车窗外,吞了吞干涩的喉咙,百转千回的心绪翻涌而过,神经一时间放松下来才发觉手心都是汗。   “那我先回公司拟协议,你先回去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扭头看她,“你的户口本在不在南城?”   “在的。”楼晚点头,去年开店那会儿拿来后就一直忘记带回去了。   忽而皱了皱眉,她有些不能理解:“意思是今天就要……”   谢淮谦点头,“如果能在律师介入之前更好,但是刚刚都已经给你打过电话,所以我们得越快越好。”   这样啊,好像已经没得选了。   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仅耽误了他,以后离婚了还平白背上二婚的名头。   楼晚点头,侧身要推车门,手腕却忽然被拉住,灼热粘湿的温度似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她一时间顿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谢淮谦反应回来,放开她的手,说:“我送你回去拿。”   “不用的。”楼晚说,“就几步路的距离。”   他比了比窗外的天色,说:“下着雨。”   楼晚看出去,也不是很大,就还是那些毛毛细雨而已。   她再次摁了摁开门键,车门没打开。   僵持两秒,她有些无奈,伸手拉过侧边的安全带。   宾利离开停车场,绕过二巷的小路,往古街外开去。   楼晚安静坐着,从茶间遇回海棠苑她还是第一次坐车,平时都是走路,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被他开出了半个小时的时长。   轿车驶进海棠苑,到单元楼前停下。   楼晚低声说了声谢谢,正要推车门,侧边传来声音:“协议里……还要不要加上其他的条款?”   “还需要什么条款么?”今天的她脑子早已经被一片空白占满,事情发展已经严重超出她的预料之外,只能凭本能去应对。   目光触到冰凉的镜片,楼晚一时间想起什么,说:“那个财产公证什么的你都先做好,我们既然是协议结婚,等离婚的时候我不会要你一分钱,你也……不要拿我的一分钱。”   这句话简直是羞耻,但该说还是说。本来她就没钱,万一到时候打官司,她一平头老百姓哪有他们这样有钱有势的有关系,被倒打一耙这辈子就赔完了。   没有料想中的夫妻生活方面的限制,谢淮谦勾了勾唇,没应她这句,克制着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吗?   除了离婚的时间她定,婚前财产协议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   楼晚摇摇头。   谢淮谦应了一声,抬眸看一眼车窗外,地面虽然是潮的,但好在没下雨了,修长的食指摁下去,解开门锁。   楼晚推开车门下车,大步往单元楼走去。   她没回头看一眼,所以不知道黑色宾利一直停在原地。即便她进了单元楼,他还坐在车上,安静而沉默地看着楼上。   推开门进屋,厨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楼晚换了鞋走过去,“嘉仪?”   唐嘉仪唬了一跳,转过身见她回来,眼睛一亮,“晚晚啊,还好你回来了,不然姐今天就只能吃开水泡饭了。”   楼晚往她面前的灶台看去,“你弄什么呢?”   唐嘉仪身体一扭一扭蹭过去遮住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看见冰箱里有你放着的天妇罗嘛,之前看你做也挺简单的,就寻思着自己做一份……”   楼晚已经猜得到结果了,绕过中岛台走进去,“我看看,做成什么样……”话还没说完被眼前黑漆漆的一盘子东西给哽住。   唐嘉仪不自在地扣了扣发尾,“那谁知道会这样嘛,我就是按着你当时做的,先往锅里倒油,然后开火,等差不多的时候就往里面放了……”   楼晚轻轻叹气,转身重新打开冰箱,“我给你随便做一些吧,你这个就别吃了。”   唐嘉仪蹭过来,撒娇:“晚晚~你最好了。”   “我是见不得你吃个饭还这么凄惨。”   楼晚都想把她这副惨兮兮模样给照下来,然后发在他们圈子里。看看,在外干练果断的财经大记者唐嘉仪,私底下却是个爱撒娇的小可怜鬼。   饭菜做得简单,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份小白菜汤,炸剩的天妇罗重新给她炸了份。   唐嘉仪美滋滋地在餐桌面前坐下,实在没忍住,拿起手机拍了几个照片,发朋友圈:【下辈子一定要做男人,娶我家贤惠的晚宝!】   楼晚无奈,“赶紧吃吧,这都快两点了,也就你这胃是金刚钻做的,抵得住你这么饿它。”   说到这个,她忽然想起中午顾老夫人说的那些话,那个即将成为她法律上另一半的男人也是经常挨饿的。   她垂首看着吃得香的唐嘉仪,抿了抿唇,“你先吃着,我回来拿点东西要回去守店。”   “嗯呐!晚上你还回来吃饭吗?我要不要把饭先煮着。”   就领个证应该很快,楼晚说好。   进屋,她把门关上,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就放着棕色的户口本。   事情发展离谱到现在这种地步,好像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她把户口本拿出来,找了个托特包放进去,转身的时候看见自己身上的淡紫色竖领刺绣衬衣和黑色长裙。   好像不适合拍结婚照。   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纯白T恤换上,把脖子上的痕迹用粉再遮了遮,裙子也换成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   浅浅地补了个妆,她背上托特包出门。   屋外终于是下起了小雨,大地被淋得湿漉漉的,草木低垂着挂上一滴滴晶莹的水珠。   下来的时候忘记带伞了,楼晚站在楼前看了看天色,轻叹一声,转身拉开单元楼的门,身后却响了声喇叭。   她扭头,黑色宾利正停在花坛边,她看过去时,璀璨耀眼的双闪亮了亮。 第21章   驾驶位上的车门打开, 一把黑伞撑起,男人从车内下来。   黑色西装黑色伞,迈着长腿自雨雾里走出来, 像是漫画里某个不真实的人物走近一般。   楼晚呆在原地, 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成为被拯救的女主角。   直到他走近,楼晚回过神, 暗暗嘲讽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平凡人, 做不了女主角。   他走到她身边,楼晚闻到了他身上浅浅的烟草味儿,有些微微的苦,还有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和清冷的果木质淡香。   这走得也太近了吧……楼晚捏紧手里的包带。   黑伞撑到头顶, 谢淮谦走近她, 皮鞋上溅上几点水滴。他看向她身明显换过的白T恤,眸色漾起一丝浅浅的温柔。   轻声问:“怎么穿这么少?”   楼晚被他温热的气息包围着, 有些不自在地侧开脸, 说:“这天也不是很冷。”   谢淮谦没话说,顿了顿说,“东西都带了么?”   “带了。”   “走吧。”   “嗯。”   一把足够大的黑伞,俩人走得也不近, 但就是没有影视剧里那般,男主角给别人撑伞自己淋湿一半的那种氛围感。   不过也就他们这种半生不熟的关系,好像也做不了对方的主角。   谢淮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等着楼晚上车,他关上车门, 这才转身往驾驶位去。   拉开车坐上去, 收起黑伞,他没急着走, 而是从收纳处拿出一份文件袋,拉开,抽出里面的文件,递给她。   “你看看协议,有没有什么要修改或是增加的。”   楼晚伸手接过,莫名感觉纸张还有些温度。   她翻开看,第一项就是他名下的财产公证,公司除了最显著的淮育资本、淮育文具、淮育商业银行、QMO商场之外,还控股桃子娱乐、L&U科技、愿望酒店……   好多好多,比她糕点的品类还多,好几个都是南城路边随处可见的产业。那时候她和唐嘉仪走在大马路上仰头看着夜空里璀璨的高楼大厦感叹着,南城这么多产业到底是谁的,到底是谁站在南城财富上层的。   这会儿她敢肯定地告诉唐嘉仪,其中必有她心中大佬的一份。   她飞快翻过前方的几页,基本都是他控股的公司和产业。楼晚翻到中间,随便打开一页看了眼,是他名下的利润分红资产,光北城谢家的谢氏集团每年——个、十、百、千、万……十位数?!   楼晚有生之年没见过这么多钱,捏着纸张的十个指尖都在颤动。   唐嘉仪肯定是骗她的,照这样的分红,那他也不像是从北城谢家脱离出来的。   房产和车辆更是多的眼花,房产有公寓、大平层、别墅,南北两城加起来不少于四五十套。   车子更是不用说,楼晚直接翻过厚厚的那几页,却在倒数第二页的时候顿了顿。   协议上白纸黑字说明了,如若夫妻双方感情破裂离婚,最终由男方谢淮谦赔偿女方楼晚观洲园别墅一套,名下车辆里百万以上一辆,资产另行商议,但不低于人民币百万。   观洲园的别墅?   楼晚再看一眼那个地址。   大学时一个南城本地同学的家里为了竞争那里的别墅,家里产业变卖了大半,凑够了上亿资金都没能拿下来,听说还有其他的门槛。   她的小心脏都抖了抖,伸手指着那几个字,问:“谢先生,您是不是弄错了?”   “还有,我说过不要您任何一分钱的,这些就划去了吧。”她抬眸看向他。   谢淮谦转过脸,目光看向她指着的位置。   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你确定以后一直这么叫我?”   楼晚疑惑地眨了眨眼。   谢淮谦淡淡说:“您。”   “我还没到该叫这个字的年龄,你这么叫硬生生把我叫出一个辈分来。”   楼晚捏着纸张有些无措。   谢淮谦轻声叹,“以后就是夫妻的关系,也算得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你就把我当墨蓁的哥哥,一个不熟的朋友。”   这倒也是,反正都睡过再客气就矫情了。主要是她还没改得回来之前一看见他就想避开他的心态。   现如今,她看了看手里的协议书,是得改,楼晚点头。   谢淮谦唇角这才勾了勾,看向她手里的协议。   “没弄错,就是观洲园的。”他先回她第一个问题,“观洲园的兰山居就是。”   随后回答她第二个问题,“不知道姥姥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做的糕点很合我胃口,所以有个不情之请。”   楼晚莫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给你做糕点吗?”   谢淮谦笑了笑,撩起眼皮看向她的双眸,轻轻挑眉,带起一股子散漫的痞帅。   他说:“是。”   “当然你想做就做,不想做也没事。别墅和车就当是你给我做糕点的费用。”   “可这也太贵了……”楼晚喃喃地说。   谢淮谦转开眼,嗓音低沉:“你还年轻,如果我们离婚早,那你年纪轻轻背上二婚的名头也是我的罪过。”   “房和车就当是你的后路,”顿了顿,他加上一句,“希望不要有这么一天。”   楼晚正在翻页,哗啦一声没听见他最后一句,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他倒是走一步看十步,把以后的路都规划得清晰明了,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不像她,想一出是一出,唯一能考虑长远的怕也就是她的茶间遇了。   她要是早有他这个觉悟,那天晚上就不会产生那么荒谬的念头了。   协议最后一页就是她的,名下就一间茶间遇店铺,还是租的商铺。   对比他之前的那大几页,她的就太过寒酸了,半页纸都没有,他的零头都没有。   最下方一行:如若离婚,女方不需要给男方补偿和赠与。   这么一看,她好像不吃亏。   说句大不道德的话,一个婚姻换南城最贵的别墅和车,怕是她辛苦一生都挣不来的。   是该看不起的。因为她这会儿还真被钱财给迷了眼,甚至觉得有了这些二婚也没什么的。   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   她都不好昧着自己的良心说不要,内心里无耻地想要。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演的,什么给你一千万离开某某,女主角义正严词说爱无价,对钱财不屑一顾……   难怪她做不了心地正直的女主角,她心是黑的。   协议尾部已经有他的签名了,很流畅且看不懂的笔锋。楼晚拿下包,刚要从里面翻,侧边递过来一只钢笔。   黑金属质感,楼晚顿了顿,伸手接过,打开笔帽,在女方处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写好看着俩人的签名,一个潦得大气磅礴看不清什么字,一个方方正正一笔一划还有些丑,她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就像小学生一样。   “还有一份。”他从侧边递了一份过来,“一式两份,签好你也留一份。”   楼晚接过,仔细地看过一遍,在尾部签好名。   把两份收起来的时候,笔还给他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再翻开一看,只有签名,没盖章。   不怪她严谨,是她签过的合同里都会有盖章的,最不济也该摁个手印。   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还是……   楼晚干脆从兜里摸出口红,也没好意思抬头,先在拇指上涂上一层,随后在名字上摁上一个指印。   谢淮谦在旁边看着,莫名被可爱住,等她摁好,他伸手在她面前摊开。   修长的手指出现在眼前,骨节分明,指尖微微上翘,很漂亮的手型。   楼晚顿了顿,把口红放进他手里。他收回去,打开口红盖子,旋转出膏体,在拇指上涂了涂,随后在名字上摁上。   楼晚收起他摁好手印的第一份,正侧着身体放包里也就没看见他收起的口红就那么自然地放进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另一份摁好,谢淮谦自己收起来,说:“那我们就……出发了?”   楼晚应了声。   谢淮谦勾了勾唇,发动引擎,手搭在方向盘上,倒了车,驶离开海棠苑。   民政局在新区,从老城区过去,且在工作日,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俩人都没说话。   他开车很稳,不像顾墨蓁那般冒冒失失,也不像陆斐昀那般追求刺激。   骨节分明的手搭着方向盘,袖口收回去一些,露出戴着腕表的手腕和一截白色衬衣袖口。袖口是一枚深黑色的宝石,搭在方向盘的手指长而翘,格外好看。   楼晚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过,如果忽略家世背景以及他之前对她的态度,这个男人其实是她会心动的那个类型的。   手机响起,谢淮谦单手握着方向盘,从兜里拿出来看一眼,是秘书周洁的电话,接起来。   那边已经定好戒指了,款式发到他手机上,要是不满意现在还可以改。   谢淮谦应了声,挂断电话,等红绿灯时打开看了眼,款式简洁大方,很漂亮。   只不过,他侧眸看一眼副驾驶上的人,敛下眼眸。   事情发展快到超出他的预料,求婚不成,反倒成了结婚,而且还是离谱的协议婚姻。   这还是他耍了心机得来的,该说不说,是他活该。   她窝在他怀里轻轻一笑,什么自制力、理智都丢得一干二净,成了她裙下臣。   关了手机随手丢在中控台上,他抬手扯开领带松了松,绿灯亮起,松了刹车,宾利行驶而去。   下午的民政局门前很清静。   民政局前标语:结婚一时爽,婚后哭断腿!   这是办了多少离婚手续得出来的结论?   宾利在停车场停好,楼晚正要下车,驾驶位上的男人动手解开纽扣,前身直起,慢条斯理地脱去黑色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穿着高定纯白衬衣。   早上去店里找她的时候还是黑色的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成了白色的。   他把领带抽下来,袖口微微卷了卷,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肘。   楼晚手搭着车门,目光却不自觉往他腰腹间看去,衬衣下摆纹丝不动,依旧塞在黑色西装裤的裤腰里。   眼睛像是被什么控制住,脑海里叫着不要看不要看,视线却缓缓移到男人大腿上。   黑西裤面上有一点点痕迹,那就是戴了。昨晚他跪着搂起她的时候好像没拿掉,就一直戴着,磨得她可疼。   神游回忆中的她没发现车厢里已经寂静下来,某人的目光放在她低垂着的侧脸上,视线随着她定定的目光转到自己的腿上,片刻,舌尖顶了顶上颚轻笑。   他勾起唇角,说:“等晚上回去再脱给你看。”   楼晚反射性地抬起头,愣愣地啊了声。   谢淮谦没忍住伸手,将她耳边垂落的发丝撩到她耳后,轻声说:“乖,先领证,领完要看什么都有。”   低沉的嗓音里暗含了无尽的温柔,似乎是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更是会无理由包容她。往常冰冷的镜片融进了温度,渐渐有炽热的迹象。   楼晚呆呆地与他对视着,温热的指尖轻轻触了触她的耳廓。   砰砰砰——   心跳险些没能跳出胸膛,楼晚急忙垂下视线,不敢再看他。   谢淮谦收回手,侧身从后座提起一个袋子递给她,“给你也准备了衬衣,要不,换上一下吧?”   看她没接,谢淮谦转头看她,“你要让工作人员质疑我们吗?”   一个穿白T恤,一个穿白衬衫,可不是就像两个不熟的人强行捆绑一般么?即便他们是,在□□工作人员面前也不能表现出来。   楼晚伸手接过,打开看一眼,是跟他身上穿的高定一个牌子的,太贵了。   她想还回去,他轻笑着说:“女士的我可穿不了,拿给墨蓁她得追问到底……”   楼晚一瞬收回手,抬眸看他一眼,神情犹豫。   谢淮谦挑眉,说:“你去后座换吧,车窗上贴着防窥膜,外面看不见里面的。”   楼晚看一眼,拿着衬衣下车,转到后座。   谢淮谦则拿出伞,推开车门下车,撑开伞站在车外等着。   楼晚拿出衬衣,质感很柔和,但料子确实很高级,一点都没皱,看了看也不透。   她左右看了眼,从黑灰的车窗看出去能看见身形挺拔的男人撑着黑伞站在车外。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黑伞上,又顺着伞檐落下,伞下男人穿着白衬衣,袖口卷着,手腕上戴着奢侈腕表,黑西裤包裹着长腿。   她马上就要跟这个男人领证了?   一个不熟悉,却又被她给祸害了,但又没怪她的男人。   其实她心里对婚姻一直都是忠诚的,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没结婚就把离婚都给考虑好的。   如果他不是他,只是一个即便被她占了便宜也没怪她,还为她着想的普通男人,那么她会努力把婚姻给经营好,和他一起长长久久生活下去。   可他不是别人,更不是普通人,是一个生来就在罗马,在权势上头又有卓越能力的人。   两人天差地别的距离就容不得她妄想,就像陆斐昀说的那般,生来不匹配,穷极一生也匹配不上。   楼晚收回视线,安静片刻。   她脱掉T恤,拿起衬衣穿上,尺码很适合她,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知道她的尺码?   不应该啊,墨蓁也不可能告诉他的,但是昨天那件旗袍就特别合身,包括现在这件衬衣也是一样的。   想不明白,也不好意思直接问。   她把T恤收起来放进袋子里,打开车门。   谢淮谦听到车门的声音,撑着伞转身,见到她身上合身的衬衣,唇角勾了勾,撑着伞走近。   外面的雨确实还是有点儿大,楼晚等黑伞移过来,这才迈腿踩下去,谢淮谦在她身侧倾身,伸手把车门关上。   清冷的果木质香忽然将她包围住,身侧的肩膀被他侧身的动作带到,抵上一片男性气息的温热。   好近。   楼晚一时有些心悸,呆呆站着。   谢淮谦带上门,换了只手撑伞,低眸看她,轻笑:“头发有些乱了。”   什么?   楼晚抬眸,瞥见他的眼镜,转而去看车窗,确实有些乱了,她伸手整理一下。   谢淮谦等她整理好,带着她往民政大厅走去。   楼晚跟着身形优越的男人,他是那种,即便走在很普通很嘈杂的地方,依然光彩熠熠、气质出众的人,一路上收获无数目光。   刚进玻璃门,一对刚刚离婚的男女从门口出去,女方双目无神即使化妆也遮不住的憔悴。   男的则刚出门就搂过等在外面的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两人说说笑笑撑伞走远,女人呆呆站着,片刻,泪水流了一脸。   楼晚脚步顿了顿,一时间犹豫住。   谢淮谦收起伞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扭头看去,脸色没什么变化,捏着伞把的指尖确实白了一个度。   他转身走向她,作没发现她的踌躇,低声问:“怎么了?”   楼晚看一眼女人,嘴唇蠕动一下,从包里掏出纸巾,走上前递给她。   女人接过,苦涩地笑笑。   谢淮谦走到楼晚身旁,半握着的手心都是湿热,他单手轻轻环过她的腰,拥着她往前走,“走吧。”   楼晚跟着走几步,转身再往后看去,女人已经下了台阶往远处走去,细雨落下,背影孤零零的。   谢淮谦放下手,跟着看一眼,顿了顿,说:“在结婚期间我会遵守对婚姻的忠诚。你可以不用担心,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楼晚回神,干干地笑了笑,说:“是我多虑了。”   谢淮谦刚要勾唇,她下一句接上,“反正我们是没感情的协议婚姻。不过你要是在还没离婚期间有了喜欢的女生,一定要跟我说,我会提前结束我们这段塑料婚姻的。”   塑、料、婚、姻?   谢淮谦:“……”   没有一句话是他想听的,唇角的弧度都要维持不住了呢。 第22章   出民政局的时候天空还在下着雨。   楼晚低头看着手里的红本本, 打开,红底白衬的双人照。俩人都没笑起来,打眼看着就有一种在政.审的严肃。   但架不住俩人颜值高, 即便是没笑, 照片还是很好看。   楼晚反复看着红本本,和上面的几个字。   结婚证, 持证人:楼晚。   天空乌云翻滚着, 大雨哗啦啦落下,地面湿漉漉的。   楼晚不知道怎么的,心底好像脚下的地,一瞬间也湿漉漉了。   她, 就结婚了?   没有彩礼, 没有通知家里人,也没见过父母, 就这样寥寥草草结婚了?   做了二十多年的乖乖女, 楼晚以为自己的人生轨迹一定是像正常人一般。小的时候有有趣的童年,长大了好好读书;高中时少女心动,报考艺术班;好好读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   以后恋爱了见双方父母, 得到亲人们的祝福与支持然后结婚;婚后夫妻一起努力,差不多年龄的时候生个小宝宝。   一辈子不长,慢慢过, 有滋有味地就那么过去了。   没想到前半段都正常,偏偏在结婚这一段上, 直接跨了很大一个级。   “走吧。”低沉的嗓音传来。   楼晚抬起头, 黑伞已经撑在了头顶,她跟着走下去。   坐进车里, 收起结婚证的时候,楼晚忽然出声:“谢先生,我们结婚的事……我不想让墨蓁知道,也不想让外人知道。”   谢淮谦侧首,静静地看着她。   楼晚察觉到他的视线了,但她没转头,看着前方,冷静说:“我不知道我们婚姻能续航多久,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总之应该不会太长。等你姥姥不计较这件事后我们就会离婚,所以,我不太想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谢淮谦扯扯唇角,淡声说:“我不会说出去的。”顿了顿,加上一句:“那如果必须要知道的人呢?比如姥姥?”   “又或者,被人不小心知道了的呢?”他看向外边,“不知道今天的路人里会不会有认识我们的人。”   楼晚唇瓣蠕动一瞬,有些无奈,说:“瞒不过的人……就瞒不过吧。”   瞒不过……谢淮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宾利驶出民政局停车场,顺着道路往前开去,俩人都没说话,车厢里一时静谧无比。   楼晚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雨幕,片刻,侧边传来声音:“现在的车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不用那么拘谨的。”   楼晚转头,不太能理解,“我们不是有写过协议……”   “协议只有在离婚时才起效,现在,”他看她一眼,说,“无效。”   楼晚辨不过他,但上身一直直挺挺的也确实不舒服,到底还是往后靠了靠,一瞬间像是靠进了棉花里,很舒适。   谢淮谦伸手点开车里的车载音乐设备,说:“我不常听音乐,你要是无聊想听歌,可以连上你的蓝牙。”   楼晚看过去一眼,摇了摇头。   他也没勉强,收回手搭在方向盘上,倒车,开出民政局停车场。   车子驶向陌生的街道,楼晚越看越不对劲,忍了忍还是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吗?”   “观洲园。”他回。   “那你把我放在路边有公交车的地方就好了。”   谢淮谦皱了皱眉,说:“观洲园现在也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楼晚刚要说话,他的声音紧接上:“不要说离婚以后是你的,现在也是,改天有时间带你去过户。”   泼天的财富砸下来,楼晚摆手都不利索了,“我,我还是回茶间遇吧,你要是忙就把我随便找个地方放下就行。”   谢淮谦看她是真不想去,考虑到确实也有些急了,软了语气,说:“那我送你回去。”打了把方向盘,往老城区开去。   到古街二巷的停车场停下车,手机响起来,他捞出看一眼,摁了声音,侧头看向副驾驶。   想了想还是提一下,“我们结婚结得急,婚房我还没准备,观洲园买来后我还没去住过,家具那些不怎么齐全,是全新的房子,就算是我们的婚房了。”   楼晚解开安全带,踌躇片刻,说:“其实不用的,我们这样的婚姻,就各住各的吧。”   谢淮谦:“……”   楼晚低声说了句谢谢,推开车门要下车,侧边传来一声:“等等。”   她一顿,转头看过去,他从侧边抽出一把黑伞递给她,“下着雨。”   黑伞上已经没有之前的雨滴了,她看了片刻,伸手接过,下车撑开伞往茶间遇走去。   谢淮谦没急着走,看着她进了茶间遇,他捞出结婚证,拇指摩挲着本子的边缘,静静地看着照片里的两人。   片刻,他降下车窗,随手扒开中控台,从里面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根,吸了一口,手夹着烟搭在车窗边上,继续垂眸看着手里的红本本   安静不到片刻,手机再次响起来,他看了眼,这次是姥姥的来电。   接起来:“姥姥?”   “淮谦。”对面的声音很严肃,“你回别院一趟。”   谢淮谦应了声,看着手里的本子,勾了勾唇角,把烟收回来吸了口,在青雾袅袅中掐灭,升起车窗。   直等宾利出了停车场,楼晚才从门口转回店内。   夏晨有些好奇地往外看了看,见她神色紧绷,便也不多说话。   楼晚进了后厨,这会儿店里没客人也没单子,楼霜正在用水彩学着画画。   她没打扰小姑娘,在侧边的凳子上坐下,手摸了摸包里的东西,神色有一丝恍惚。   婚房?   他还真当他们的婚姻是正常的?   可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桩交易,她借他的庇护,图他的泼天财富,而他只不过是因为只吃得下她做的糕点,还有他身后的顾老夫人在施压,他才会和她结婚。   到底都不是一桩正常的婚姻。   宾利驶进别院的花圃,谢淮谦下车,佣人打着伞接他进去。   大厅里,顾老夫人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神色松了不少,“楼小姑娘怎么说?同意和你在一起了?”   谢淮谦在旁边坐下,伸手给老人家倒了杯茶,“麻烦您了姥姥。”   顾老夫人接过茶杯,有些内疚,“刚刚好像把话给说重了呢。”   她叹了声,道:“可惜人小姑娘对你是真没意思,也十分认得清自己的位置,一点都不贪慕虚荣。我差点就没办法了,要是不说这么重,感觉你就没机会了。”   谢淮谦倒着茶水的手一顿,淡声说:“我知道她对我没意思,可我该对她负责的。”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负责,以后啊好好对人家小姑娘知道没?”   谢淮谦倒好茶水,点了点头。   顾老夫人回忆几秒,说:“感觉小姑娘对你也不是一点心都没有。我说让你自首那会儿她脸色都白了呢,是个有心的姑娘,看面相就是家里幸福的孩子,这种姑娘你好好对她,她也会好好对你。”   谢淮谦脑海滑过那时候在车里的一些画面,唇角勾了勾,说:“我会的。”   顾老夫人看他确实是真情实意,点了点头,也不枉她这把老骨头还跑下山去撮合他们小年轻。   “你姥姥我最大的心愿啊就是等个两年,你们告诉我你们要结婚了……”   到时候再抱个大胖曾外孙,顾老夫人想着都乐出声。   谢淮谦抬眸,见姥姥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忽然就不想瞒着她了,而且楼晚现在也不愿意跟他住一起,到时候少不得还得需要姥姥这么个助攻,他从兜里摸出结婚证,放在桌面上。   “是什么啊?”顾老夫人乐呵着还没能从幻想中回神,拿起来一看,笑意一顿。   结婚证三个大字明晃晃摆在眼前,飞快打开,里面结婚照片是楼晚和她大外孙。   这……这……?   顾老夫人嘴唇一抖,抬眸看向大外孙。   谢淮谦垂眼避开姥姥的视线,嘴硬道:“我说的负责就是这个负责。”   顾老夫人已经说不出话了,看看结婚证再看看大外孙,最后沉沉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小姑娘了,早知道你是这个打算……唉……”   简直是助纣为虐啊!   “她居然会同意跟你结婚?”   谢淮谦没说话,目光瞟向结婚证,意思很明显。   顾老夫人快被这个最听话的大外孙给气到了,狠狠点他脑袋一下,说:“你这黑心肝的!”   顿了顿,顺了一口气,顾老夫人这才说:“得好好补偿补偿小姑娘。改哪天你带她来,不不不,改哪天我亲自去看看她,跟她道个歉。”   谢淮谦拿过结婚证打开看一眼,说:“她现在不想公开,也不愿意跟我一起住,我……”   “又要我帮你?”顾老夫人抱着胳膊侧目。   谢淮谦抿唇,“夫妻不住一起问题会更大,您也不希望我过得不幸福吧。”   “我现在挺希望你不幸福的。”   谢淮谦笑了笑,实诚实地说:“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姥姥了。”   顾老夫人:“……”   造孽哟,追姑娘还要她这个老婆子帮忙。   谢淮谦把结婚证收进西装内袋里,顿了顿,忽然问:“姥姥,如果楼晚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您会怎么做?”   顾老夫人说:“你也别真当我是演戏的,帮她的心有一半是真的,可毕竟你也是我外孙……。”   “如果她真不接受你,我会根据她的意愿来对你进行惩罚。她年龄小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谢淮谦挑了挑眉,站起来,“反正不管怎么样,这次谢谢您了。”   顾老夫人挥挥手赶他,“下次别拿这种缺德事来烦我。”   临近下班,谢淮谦去了一趟公司,周洁见他来,立马提着精致的纸袋去了总裁办。   “谢总,这是您要的戒指。”她把纸袋放在桌面上。   谢淮谦转身,伸手从纸袋里拿出精致的白丝绒盒,打开,亮眼简约的戒指竖立在小盒子里。   周洁看一眼,立马恭喜道:“那就先预祝谢总您求婚成功了。”   啪地一声关了小盒,谢淮谦瞥她一眼,食指轻点小盒,刚想要说些什么,手机响起,周洁识趣地退出去。   电话是乔一煜来的,欧洲的项目出了问题,他一时间没法决策,只好打电话回来。欧洲的项目是之前谢淮谦没回国的时候在国外的产业,那时候会派总助出去也是这一原因。   听完电话,他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喊来周洁准备去欧洲的行程。   周洁立马快速地把近一个星期的国内行程和国外行程安排好,要退出去之前,她看一眼出发时间,就是在今晚。   那老板的求婚?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桌面上的纸袋,“谢总,那这……”   谢淮谦把戒指拿出来收起来,扯了扯唇角,“去准备吧。”   夜幕降临,夏晨收拾好店里的卫生先下了班,剩下楼晚和楼霜姐妹俩。   楼霜依旧学着她的画画,而楼晚则坐在收银台后面,时不时垂头看一眼手机里拍下来的结婚证。   片刻,她把结婚证传到朋友圈,仅仅自己可见,配文:纪念一下我的第一次婚姻。   随后点击发送。   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没有祝福也没有点赞,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看了一会儿,她正要退出,一个南城号码突然来电。   这是……早上她才打过的。   抿了抿唇,楼晚接起:“喂?”   “是我,谢淮谦。”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楼晚耳骨一麻,拿着手机离远一些。   “谢先生。”没想到他会给她打电话,楼晚突然想起什么,说:“您……你想吃什么糕点?我现在给你做。” 第23章   谢淮谦一时间噎住, 顿了顿才说:“不是糕点。”   他解释道:“原本今晚想带你去吃个饭,怎么说都是结了婚,外人不知道, 我们俩总该小小地庆祝一下的。”   “尊敬的各位女士……”机场的广播报音传来。   “但这会儿国外有事, 我得赶着过去解决,大概要三四天左右才能回来, 跟你说一声。”   他这是……报备行程?   楼晚在脑海里搜索一圈都不知道该回什么, 只能干巴巴地应了声,说:“那你注意安全。”   谢淮谦一顿,唇角无声地往上扬了扬,温声说好。   挂断电话后, 他捏着手机转了转, 转身回VIP候机室。   看见身后这次跟着去的工程师和团队,他忽然说:“要不, 你们自己去好了。”   蒋成和周洁猛地都愣住了, 后面的几人也都抬起头来。   蒋成指了指自己,“不是老板,乔总助都没法搞定的事,你觉得我就能搞定了?”   周洁更是缩了缩肩膀, 她一小秘书,更没那个能力了。   谢淮谦嫌弃地瞥他们一眼,在座位上坐下来, 拿掉眼镜按了按眉骨。   挂了电话,楼晚有些怔愣, 犹豫几秒, 把电话号码存上,备注就是她经常喊的:谢先生。   刚备注好, 微信叮咚一声,楼晚转过去,是一个新好友的申请,头像是一轮夜空中的明月,微信名则是:zien,似乎是对方的英文名。   楼晚一瞬间就猜到这是谁的,但为了确保准确性,她还是把电话号码复制过来,搜索一下,跳出来的果然是这个号。   她正要退出来去点接受他的好友申请,可就在那时,小拇指一触点在了添加通讯录上。   然后就是,他的微信居然不需要验证,直接就添加上了!   看着一瞬间转到聊天页面上由自己这方发出去的绿气泡框:【你好,我是小楼听雨。】   楼晚的脸色一时间如同气泡框一样绿。   救命……救命啊,怎么这么窒息。   能不能撤回啊,时间能不能倒退……   微信震动一下,zien发来消息:【好巧,我刚给你发好友申请。】   楼晚不知道回什么好,怎么回都尴尬,反正都这样认为了,干脆就回了个握手的表情包。   zien:【握手】   楼晚看了片刻,不再回了,收起手机转身进后厨招呼楼霜收拾收拾东西回家。   回到海棠苑,唐嘉仪还没回来,但出去的时候有把饭煮着,楼晚就做了几个家常菜。   最后一个排骨玉米汤快熟的时候,门口传来轻响。   唐嘉仪穿着一套利落的灰色女士西装进门,边换下高跟鞋边说:“你们回来了呀。”   楼霜从沙发上起来,快步走到楼晚身旁。   楼晚拍了拍她肩膀,小声说:“没事的,是住在一起的嘉仪。”   楼霜转向灶台,背对着两人。   楼晚笑了笑,转身看向一身干练的白领丽人,“洗个手就可以吃饭了。”   唐嘉仪应了声,把包放在沙发上,正要走,看见少发角一点暗红,嘀咕:“这是什么啊?”   楼晚看过去,沙发上自己包翻倒过来,而沙发角里……   “嘉仪!”楼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快步冲过去挡在沙发前。   唐嘉仪一愣抬头看她一眼,“咋了?”   楼晚手往后摸,碰到结婚证一把收起来背在身后,“没什么?”她笑笑,下巴比了比餐桌,“快去吃饭吧。”   唐嘉仪站起来,一脸疑惑:“奇奇怪怪的……”   楼晚笑笑,扯过包抱在怀里,拿着转进卧室。   门关上,她看一眼手里的结婚证,轻叹口气,和户口本一起放在抽屉里。想了想又把结婚证拿出来放在最下层的抽屉里,上面压上几本书,这才放心出去。   唐嘉仪已经脱了西装外套,穿着白衬衫坐在位置上,汤菜也摆上了桌,而楼霜则垂着头窝在厨房里。   楼晚过去把楼霜带到餐桌旁坐下,拿起碗舀饭。   唐嘉仪拿着筷子尝了一口排骨,幸福地眯了眯眼,忽然一顿,“咦?晚晚……你身上这件衬衣,我看着……怎么那么像某个大牌的高定啊。”   楼晚低头看一眼,瞬间被自己无语到了,刚刚她就是穿着这么贵的一件衣服做饭的?   “C家的么?”她不在意,随手卷了卷袖子,“那个老板果然没骗我,最顶级的高仿,连你都没能看出来。”   唐嘉仪狐疑地瞅了几眼,“真的是高仿的?”   “不然呢?”楼晚舀好饭坐下来,“我会买得起?就算买得起你以为我舍得?”   这倒也是,唐嘉仪想了想,端起碗吃饭。   -   第二天中午。   雨后初阳照着大地,楼晚推开河边的包厢窗户,微风徐徐吹过。   风铃叮当一声,一个穿着jk制服的短发姑娘领着两个女生进来,见到楼晚眼睛一亮,开心道:“还好没找错,就是这里了。”   楼晚记起来这个女生,微笑着问:“几位吃点什么呢?”   周宁宁看了一眼菜单,“你还做上次的那种新中式糕点么,我带了两个朋友来尝尝。”   楼晚犹豫了片刻,说:“那个只是做实验的,新中式蛋糕我还在研究中。”   周宁宁歪头笑:“那我们就做你的小白鼠好了,我们也就不点单了,你随意创新就行,不过……”   她看一眼窗外,“想要有一点春夏气息的,你看可以吗?”   楼晚抬眸看她一眼,若有所思点点头,让她们先找位置坐下来休息休息。   她转身进后厨,一眼瞥见楼霜在画荷花,脑海里灵光一闪。   这个蛋糕她决定让楼霜先试试手,把创意说给她,随后指了指窗户边兰草间坐着的三位小姑娘。   楼霜转头呆呆地看了会儿,仰头看向楼晚。   楼晚也看向窗外,寻思着说:“短发那个小姑娘,要么是食探要么是主播又或者是像墨蓁一样的美食编辑。”   她看向拿着画笔的楼霜,这几天小姑娘每学会画一副画,她都会试着做一小份来看看效果。为了不浪费食材,每次做出来的都是拳头大小的迷你蛋糕。   这次要做的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考验,更或者是对茶间遇的考验。楼霜听出来她的意思,握紧手点点头。   楼晚笑了笑,摸摸她脑袋,“放心,我就在旁边,有什么不会的就问我,我也得做点什么茶饮让她们尝尝。”   新中式蛋糕以采莲为主,春夏气息少不了绿,但采莲就少不了莲蓬和荷叶,这两者都是墨绿的,那么糕体就要浅一些,青草黄的颜色就很好。   以一层青草黄的奶油铺面,后用墨绿色食色颜料在中间加上几道像水面一样的渐变色。   蛋糕中间加上多重口味的慕斯蛋糕、莲子、果冻和水果。   糕体很好做,不到二十分钟楼霜就上好浅浅的奶油,然后开始用淡粉色的翻糖捏荷花。   夏的气息有了,那么楼晚就要增加上春的气息。   她找来食材,做了第一杯浅黄渐变的春分春到来,第二杯淡绿清明雨时节,第三杯淡粉的谷雨惊落花。   三个节气都是春天的,简单而明了。   做好果茶,楼晚转身去看楼霜,荷花已经捏好三朵了,第四朵还未开的正在捏。翻糖捏花在楼霜学画画的第三天楼晚就教她了,这会儿她捏得已经很熟练了。   楼晚拿起已经剪裁好的绿色翻糖,帮忙捏荷叶和莲蓬。   十几分钟后,荷花、莲蓬、荷叶全部捏完,满满一桌子都是。   楼霜捏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朵一朵地放上去。   三朵淡粉荷花放一边,未开的荷苞放在荷叶中央,侧边的糕体上摁上两片墨绿的荷叶。   蛋糕顶层中间的位置有些空,楼晚拉开冰箱看了一圈,不知道谁买了一小袋无花果放在里面。   找了个圆润的出来,洗干净切成四块,淡粉的果心翻朝上,放在一片荷叶旁边,一眼看去就像是一艘采莲的小船。   楼霜站在案桌前,眼睛亮亮地看着成果,抬头看向姐姐。   楼晚竖起大拇指,“小五很棒哦。以后店里推出新中式蛋糕,我们小五就是糕点师了。”   楼霜兴奋地点点头。   楼晚笑笑,知道她不愿意面对客人,喊来秋玥一起端着出去。   秋玥进后厨,立马喊:“等等!”摸出手机,“等我拍个视频!”   楼晚把蛋糕放下,任由她拍。   秋玥边感叹边拍,“晚晚姐啊,你是忘了我们报名参加由QMO举办的南城轻美食文化展么?这么好看的糕点一定要多多宣传的啊!”   因为没报多大希望,楼晚还真忘记了,她默默退开。等秋玥拍好去剪视频去了,楼晚才端着蛋糕出去。   夏晨放下手里的工作,进后厨帮忙端三杯节气果茶。   “哇——”   蛋糕端进去,三个小姑娘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太漂亮了宁宁!”   “你上次回去说我们还不相信呢!”   周宁宁得意地昂头,拉住楼晚,“老板,这糕点有名字么?”   名字?   楼晚看向蛋糕,说:“现做的暂时没有,不如你给起一个?”   周宁宁眼睛一亮,“那我就不客气啦。”她看向蛋糕,琢磨片刻,说:“有莲蓬有小船……采莲怎么样?”   楼晚轻笑:“我们俩倒是不谋而合了。”   “你想到的也是这个?”   “对。”   “那就叫采莲了。”   楼晚笑了笑,把夏晨端过来的果茶放在桌面上,说:“刚刚你说想要春夏气息的创意,蛋糕里的采莲为夏,而春呢就是我手里这三杯。”   楼晚先拿起浅黄渐变的第一杯放过去,说:“这杯名为春分春到来。由茉莉、百香柠檬、雨前绿茶制作而成,茉莉花和柠檬片碰撞出阵阵春的香气,是春天万物复苏、绿树抽出嫩芽的气息。”   周宁宁挑眉,接过去拿给旁边的女生。   楼晚拿出第二杯果绿色的茶饮介绍道:“这杯是清明雨时节。由龙井和青梅汁制作而成,外加上两颗鲜红的杨梅,清甜中带着一丝酸涩,是清明时才会想起久未见的故人念想。”   “这第三杯是谷雨惊落花。由桃花酿与乌龙茶制作而成。谷雨时节百花已经落败,但有一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在落花中盛放,桃花也有顽强不屈的势头,所以谷雨用桃花做引。”   “啪啪啪——”周宁宁鼓掌,佩服地看着楼晚,“厉害啊,你这名取得可太有意境了。”   楼晚笑了笑,“都是借了老祖宗的智慧。”   周宁宁看向收银台旁边糕点玻璃柜,下巴比了比问:“难不成你这里全都是这样?”   楼晚点头:“店里主营就是中式糕点果子和各类茶饮,名字和做法的由来都是五千多年传承下来的智慧。我就是借花献佛,借老祖宗们的手艺谋个生活。”   “你这就谦虚了。”周宁宁拿起手机全方位拍了拍,问:“按理来说这么有创意的茶点,在南城应该很火才是啊。”   楼晚收起盘子,“才刚开起来,还没那么多人知道。”   “那你可以报名QMO商场冠名举办的南城饮食文化展啊!”   “嗯……有报了的。”楼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只不过我们人气少,估计在一选就会被淘汰了。”   周宁宁眸色闪了闪,说:“一选只是选出来参加展会的店家,基本小有销量的都会选上的,又或者你给举办方自荐自荐你们这些糕点或是茶饮,我猜肯定会选上的。”   楼晚摇摇头,“算了,稳扎稳打地来吧,要是能选上更好,选不上下次再来就是了。”   周宁宁说:“你倒是心态稳。”   楼晚笑了笑,打声招呼退出包厢,走了几步,她侧头看一眼身后。   回到后厨,楼霜正站在雕花窗旁边,远远地看着竹至间。   楼晚走过去,摸了摸她脑袋,说:“她们都很喜欢。”   楼霜小脑袋呼地转回来看看楼晚,再转回去看看小包厢里已经开始尝蛋糕的三个小姑娘,眼睛亮汪汪的。   楼晚看着她,由衷感叹,到底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小五明显比当初在老家的时候要开朗了很多。   她也打心底高兴,自从几年前三伯父三伯母双双遇难后,小姑娘一下子像是变了个人,彻彻底底把自己封闭起来,对外界不闻不问,看着就像是也在等死一样。   奶奶时常就在担心,担心她走了后,小姑娘也会想不开跟着走。   这会儿有喜欢的事,会因为别人对她的夸赞而高兴,往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三个小姑娘在店里坐了两个多小时才离开,楼晚把她们送出小楼,刚要转身,一辆眼熟的黑色加长版林肯从二巷道路上开过来。   她站住脚步再看一眼,这不是李叔上次送她回来的车吗?   商务车驶进停车场停好,从驾驶位上下来的确实就是李叔,他转到后座拉开车门。   从里面下来一个穿着绛紫旗袍,外披奶白色披肩的老太太,远远朝着楼晚招了招手。   还真是顾老夫人。   楼晚快步过去,走进停车场,有些拘谨,“顾老夫人您……”话没说完被瞪了眼。   “还这样叫?上次不是说了嘛。”顾老夫人睨了她一眼。   楼晚一时间也摸不透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她和她大外孙结婚了的事,踌躇着没开口。   顾老夫人走上前,拉过楼晚的手,“都说了该随着淮谦一起喊姥姥了。”说到这她老脸都止不住烧得慌,往后看了眼李叔。   李叔转到副驾驶,从里面提出一个古朴的木质盒子。   顾老夫人拉着楼晚往小楼走去,“淮谦都跟我说了你们结婚的事。”   “这事说来,我要跟你道个歉。”   “老夫人您……”又被瞪了眼,楼晚吞了吞喉咙,改口:“姥姥,您别这样说,没有对不起我的事。”   “这怎么没有,你是不知道淮谦那小子有多黑心肝……”   顾老夫人也只能感叹一下,在楼小姑娘面前,她可是外孙那边的,也不能拆了外孙的台。不然小姑娘分分钟和外孙离婚,忙碌这一阵不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嘛。   俩人进小楼,楼晚带着老人家进原先的鹤梅间坐下。   “姥姥,您喝点什么茶?”她转身要去拿茶具。   顾老夫人拉住她,“先坐,我跟你说会儿话。”   楼晚便招了招秋玥,让她提了壶热水,找了两个小茶杯,倒上一杯开水放着。   顾老夫人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心里那个愧疚,止都止不住,觉着自己白活了那么几十年。   她转头朝李叔示意一下,李叔提着檀木盒上前,打开盖子,一只通体晶莹的玉镯子出现在盒子里的黑丝绒上。   她从盒子里拿起玉镯,拉过楼晚的右手,把镯子给她套上。   “姥姥,这……”那镯子一看就很贵的样子,楼晚可不敢要。   “这是我们顾家传给媳妇的手镯,不值几个钱,就只是代表着你以后是淮谦的媳妇而已。”顾老夫人拉紧她,手指一推镯子就套进去了。   “虽然淮谦不姓顾,但是他是我外孙,从他来南城那天起,这个镯子我就给他备下了,你不收谁收?”   手镯套上去的时候是冰冰凉凉的,但没过一会儿就有些温热了。她手腕上的皮肤白,凝脂一般的玉手镯更是衬她。   顾老夫人看着,心里满意极了。   “改天去家里,一家人坐一起吃个饭哟。”   楼晚有些踌躇,“我还没跟墨蓁说……”   顾老夫人理解的,那黑心肝的大外孙把她们都算计进去了。她都还不知道要怎么跟老爷子说呢,揭开这事她这个老太婆就不掺和了,随他们小年轻的造作去吧。   再掺和,她能气回病房咯。   顾老夫人拉过外孙媳妇戴着青玉手镯的手拍了拍,“那改天姥姥找你喝茶。”   这个可以,楼晚点点头,“那我这会儿给您煮一壶?”   “好啊好啊。”顾老夫人说,“上次蓁蓁煮了黑茶,但我那会儿还不能喝,特想品一品来着。”   楼晚笑,“好,我这就给您煮。” 第24章   春天的尾巴渐渐过去, 小河旁的柳树上挂满了绿油油的叶子,楼晚撑着窗户边,被微风吹得眯起了眼睛。   进入夏天, 店里的生意总算好转一些, 最近两天来店里喝果茶的客人也多了几个,尤其是春夏系列的果茶。   “晚晚姐, 奶茶杯快没了!”   楼晚转身, 往操作间走去,打开柜门看一眼,确实只剩三分之一了。说来这还是今年第一次补货呢。   等楼晚打完电话,秋玥把打包袋提给外卖小哥, 转身说:“最近几天的果茶很好卖诶, 那款采莲蛋糕也有好几个预定的呢,我看霜霜都快钻到面粉团里了。”   楼晚挑眉, 也不枉她前几天那么卖力地给小姑娘推荐。猜得果然没错, 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某一方面的食探博主了,就是在网上没搜到账号,不然铁定感谢一番。   她转身进厨房,楼霜正坐在案桌前捏荷花, 桌面上已经有一整桌的荷花瓣了。   楼晚接了杯水递给她,“小五,休息一下。”   楼霜抬眸, 眼睛亮汪汪的,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荷花, 摇头。   她要先把客人预定的蛋糕做完才休息。   楼晚也不勉强, 把水放在一边,刚要坐下来和她一起捏, 秋玥忽然跑进来尖叫一声:“晚晚姐!”   楼晚扭头,“咋啦?”   秋玥激动道:“QMO商场的官方账号关注我们了!”   楼晚拿起翻糖的手一顿,“真的?”   秋玥把账号里的粉丝点出来给她看,一个蓝V认证,大写字母QMO头像的账号关注了她们茶间遇。   还真的是。   楼晚放下翻糖擦了擦手接过她的手机,点开QMO头像。蓝V官方认证为南城阡陌QMO商场,点开关注,近期关注上的都是各大餐饮、奶茶咖啡、糕点面包的店。   “可是晚晚姐,我听说展会一选昨天就已经结束了,他们现在关注我们是怎么个事嘛?”   楼晚把手机还给她,“这我哪知道呢。”   “可我看他们关注的都是一选通过的店家呢。”   “你看看我们前面,几乎都是南城出名的店家,我们既不出名,销量也不好,没选上也是情有可原。”   “可我们糕点果茶的种类风格,目前我还没在南城看见过呢。”   楼晚笑了笑,“等下一次吧,我们现在还不是很成熟。”   “唉~”秋玥捧着手机,叹了口气出去了。   楼晚抿了抿唇,洗个手,拿起翻糖捏荷花。   “姐。”很小的一声。   楼晚抬头看过去。   小姑娘清澈的眼眸看着她,“明年,能行。”   楼晚笑了笑,“对,明年一定要行。”   然而中午,几人围着餐桌正要开始吃饭,秋玥突然又怪叫一声蹦起来。   三人纷纷抬头。   “啊!晚晚姐!”   夏晨端着碗都已经走到后厨门口,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说啊。”   “晚晚姐!”秋玥把手机屏幕举到正中,“我们一选通过了!”   秋玥手机屏幕中央是短视频账号后台,一条来自QMO的私信:恭喜茶间遇通过由阡陌QMO商场冠名举办的南城美食文化展销活动一选展销以及后续的参赛活动,请在一周之内填好一选表格发送至cehuann@qmoxc.com。   “我以为我们没希望了呢,昨天一选就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这还能选上了。”秋玥都快哭了。   楼晚整个人都有些愣住,再看一眼,轻笑起来,跟大家说:“那接下来,我们得为展会活动做准备了。”   秋玥狠狠点头,看着手机嘀咕道:“怎么还能这样呢,都已经结束了又选上了?”   “难不成我们在QMO里有关系?二老板的?”   楼晚神情一顿,缓缓摇了摇头。这事因为一开始她没抱希望所以都没跟好友提过,她应该不知道。   那这样说来……   “管他呢,能选上就好了。”秋玥坐下来,捧着腮帮感叹:“真好啊,到时候的展会上就会有我们茶间遇的一席之地了,我们要展哪些好呢?我是不是得准备一套新衣服了……”   说到这个,楼晚还真考虑起来,展会上那么多顾客,茶间遇要想打出噱头来,她们这些店员首先就得让人耳目一新。   她垂首看一眼自己身上的新中式,再看一眼秋玥和楼霜,两个小姑娘都是属于可爱娇小型,新中式确实合适。   夏晨也是高挑个子,穿上新中式往那一站,别的不说,小女生确实能吸引一波过来。   门面就是这样来的,有了好的门面,生意就赢了一半,剩下一半就是口味了。   当下,楼晚也不吃饭了,站起来拿了张纸和笔,“小玥,说一下你的身高尺寸。”   秋玥凑过去,“晚晚姐要干什么呀。”   “你不是说展会上要穿什么好么,我想了一下,我们统一新中式你觉得怎么样?”   秋玥眼睛一亮,退后一步看着楼晚身上的衣服,狠狠点头,“太适合了,我之前就想买一套来着,一直没选好,晚晚姐,你要给我们买吗?”   楼晚点头,“就当是给你们的员工服了。”   秋玥高兴起来,把自己的尺码写上,楼晚又看向店里唯一的男生。   夏晨犹豫片刻,说:“晚晚姐,我穿合适吗?”   楼晚拿手机,找出一套黑色金丝绣的男士新中式给他看,“你觉得呢?”   秋玥端着碗凑过来看一眼,“我觉得很合适。”   夏晨接过手机看了片刻,“那就晚晚姐决定吧。”   楼晚把他的尺码记下来,最后是楼霜的,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尺码,楼晚打算晚上回家的时候给她测一测。   吃完午饭,几人陆续忙起来,夏晨在收银台接待客人,秋玥则下载了表格开始填写,而楼晚在计划着展会上的饮品和糕点种类。   说实话,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茶间遇居然能在一片众人知晓的奶茶咖啡里被选上。   想起秋玥说的……她放下笔,洗了洗手站起来,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聊天页面。   她和zien的聊天页面就停留刚加上微信那天的握手表情包上。   这么几天过去了,两人都没什么联系,楼晚都快忘记自己现在是已婚的事情。   但今天这出后来之上的惊喜,楼晚不得不猜测,是不是他给的帮忙。   然而拿起手机,想说句什么感谢的话,看见快一周没联系的页面,她又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回来,这样她也好做几份糕点聊表一下谢意。   而另一头的谢淮谦,这会儿刚好踏上国内土地,一波西装革履的精英走在VIP通道上。   乔一煜深呼吸一口南城的空气,他离开快一个月了,真是想念得紧。   想起那没来得及的相亲,他赶紧拿出手机,给楼晚发去一个消息:【hello,楼老板,最近忙吗?】   楼晚侧目看一眼消息,是消失很久的乔一煜,她回:【还行。】   乔一煜:【我终于忙完了/晕乎乎表情】   第二条:【今天刚回南城,晚上有没有时间啊,一起吃个晚饭呗?】   乔一煜回来了,那……他是不是也回来了?   楼晚思索片刻,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已婚的事还是要跟乔一煜说清楚的,一个是因为他们是两位老人家牵桥搭线,另一个就是不能耽误了他。   小楼听雨:【好。】   乔一煜乐出大白牙,哒哒哒打字:【那我先定好位置,有什么想吃的嘛?】   小楼听雨:【我都可以。】   乔一煜笑着,继续打字:【好,那我到时候把位置发给你。】   谢淮谦侧目,看了好一会儿独自乐呵的助理,眼看着他噼里啪啦打字,眼皮微微一跳。   “有这么开心?”   “啊?”乔一煜把手机放下,笑眯眯地说:“楼老板今晚跟我吃饭呢,能不开心嘛。”   谢淮谦:“……”   唇角一秒敛平。   他妈的,后院失火。   “上次本来就约好了的,谁知道后面一连串的事情,这个饭硬是没能吃成,这可是事关我人生大事呢。”   谢淮谦深呼吸一口,咬紧牙龈,说:“你不能跟她吃饭。”   乔一煜奇怪:“为啥呀?”   因为那是他老婆。   谢淮谦冷冰冰的目光瞥向他。   乔一煜有些莫名其妙,“可楼老板已经同意跟我吃饭了。”   谢淮谦:“……”   他快被气晕过去了。   大步往前走去,同时伸手捞口袋里的手机。   他要问问她什么意思,都已经结了婚有老公的人了,她居然还要出去和别的男人,尤其是对她有意思的相亲对象吃饭。   手指碰到硬硬的本子壳的时候,谢淮谦神情一顿,眉梢轻挑,顺手捞出来。   啪地一下,有东西落在地上。   乔一煜余光一瞥,“老板,你东西掉了。”随即快步上前,弯腰捡起来。   什么东西啊,红色的一小本?   翻过来一看,结、婚、证!   等等,结婚证??   他老板什么时候结的婚?   乔一煜愣愣地抬头,看向前方转身等着他的身影。   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老板,你的?”   “不然呢?”谢淮谦神情淡淡的。   乔一煜拿着过去,神情惊讶,“您什么时候结婚的?”   他都没看见他老板身边有什么走得比较近的女性朋友。   咋还搞闪婚这一套呢?   谢淮谦挑眉,说:“上周刚结。”   乔一煜八卦的神情瞬间没控制住,上前把结婚证递过去,悄悄问:“总裁夫人是哪位啊?”   谢淮谦从兜里抽出手,掀了掀眼皮,“关你什么事?”   乔一煜:“那万一总裁夫人去公司找您,我不知道她是老板娘,把她拒之门外那岂不是得罪人了么。”   谢淮谦瞥他,沉思两秒,下巴点了点红本本,说:“看看就知道了。”   乔一煜神情有些惊恐,“我看?”   谢淮谦睨了睨眼。   乔一煜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结婚证,第一眼先看照片,大美人啊,跟老板简直就是绝配!   再看一眼,不是,怎么有些眼熟?   脑海里一根神经紧紧绷起来,乔一煜缓缓移动目光去看持证人的名字:楼晚。   楼晚?   楼老板?!!   乔一煜目光直接呆滞了。   他老板和楼老板?他们结婚了?   这不是他姨外婆给他介绍的未来老婆吗?   怎么就成了老板的老婆了?   谢淮谦欣赏够助理的那逐渐僵硬的表情后,这才伸手,两指夹住本子的边缘收回来。   乔一煜愣愣地松开手。   周秘书等团队从后面跟上来,谢淮谦把证收回西装内袋,淡淡说:“她不喜欢大肆宣扬,别对外说,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乔一煜:“……”   他有些不甘心,再次看一眼手机里和楼晚的聊天记录,那里面,楼老板明明答应今晚要跟他一起吃饭的。   谢淮谦瞥去一眼,大度道:“她应该是要跟你说我们结婚了的事,让你不要再去打扰她,那你就去吧。”   说完,转身就走。   乔一煜:“……”   他看着老板潇洒的背影,一瞬间哭不是笑不是,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口的酸涩憋屈。   老板这是跟他抢老婆呢。   要说熟,他敢肯定老板绝对没有他跟楼老板更熟,而且姨外婆介绍的,那时候说的是对方小姑娘也是单身,想找个在南城工作的,一起相互照顾呢。   可他不过就是去一趟国外再回来,好好的相亲对象成了他老板娘。   事情怎么就变得这么离谱呢? 第25章   一行人回到淮育资本, 开了几场紧急会议,时间一晃而过。   等会议室的人都出去,谢淮谦往后仰头靠着椅背, 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会儿。聊天页面上, 他和楼晚的聊天记录还在上次刚加好友时的握手表情上。   他其实很想问问,这几天她在干什么, 有没有很忙很累?   为什么他们刚一回到南城, 她就要跟他助理去吃饭。   她不知道那是他的助理吗?   还有,有没有那么一刻,会想起远在国外的他?   垂眸片刻,他站起来, 进办公室的休息室。   简单地换了套衣服, 拿衬衣的时候在白衬衣上顿了顿,转而拿起旁边的墨绿色衬衣。   穿好后, 他看了看镜子, 随后大步出办公室。   乔一煜正抱着一叠文件进来,见他这副模样,神情有些莫名,“谢总, 你要去找楼老板?”   谢淮谦把袖子卷起来一些,瞥他一眼,“找自己的老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随后问:“你今晚还要跟她吃饭么?”   乔一煜:“……”   他发现他老板可小气记仇。   “不吃了。”   谢淮谦勾唇, 往外走去,“自己跟她说。”   乔一煜:“……”   “有几份市场部的——”   “明天签。”   ……   傍晚的古街沐浴在夕阳之下, 青砖白瓦间小河静静地流淌着。   谢淮谦把车开进二巷停车场, 掀起眼皮看着鲜艳牡丹之后古朴小楼。   一周不见,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她会不会以为他结了婚就跑路, 把她丢一边?   或者像出国前那晚一样,觉得他是想吃糕点了才来找她?   他往后靠着椅背,伸手扒开中控台,从里面摸出烟,抽了一根出来在指尖把玩着。   几分钟过去,他下车,把手里揉碎的烟丝丢进垃圾桶里,往小楼走去。   风铃叮叮当当轻响。   “欢迎光临~”秋玥出声。   楼晚坐在收银台的侧边,正在笔记本上陈列着展销会上茶饮和糕点种类,听见秋玥招呼客人,便头也不抬地继续写。   直到一道淡淡的果木质冷香袭来,她打字的手一顿,而后扭头,撞上清冷的镜片和墨绿的身影。   男人站在侧边的吧台旁,手揣在兜里,墨绿衬衫衬得他皮肤越发白了,浑身的气场也更加内敛稳重。   “谢先生。”楼晚从椅子上站起来。   谢淮谦应了声,目光瞥向笔记本,问:“在干什么呢?”   旁边的秋玥和夏晨一瞬间侧目,眼睛瞪得大大的。   楼晚不自在地侧了侧身体遮挡住电脑,“您回来了,墨蓁今天不在店里。”   秋玥和夏晨这才收回视线,该做果茶的做果茶,该打单的打单。   楼晚微微松了口气,把电脑合上。   谢淮谦瞥见,偏头看她,再次出声:“我又不是来找她的。”   楼晚一顿,神经都紧绷起来,把电脑收起,“那你要吃点什么,我这就给你做。”   果然是这样。   谢淮谦抿了抿唇角,说:“这一周在国外吃得不是很好。”   楼晚便知道,今天他这一关恐怕不好过。   不过她本来也是想要感谢他的,做饭也没什么,但是在店里做饭估计是不可能。   楼晚想了想:“墨蓁也说没吃好……”   谢淮谦淡淡说:“她家最近遭贼,都是住我那边的。”   楼晚:“……”   抬眸看他一眼,莫名觉得好友跟她哥还是挺像的。   她转头跟两位员工说:“我今天去找墨蓁,你们到点就下班。秋玥,要麻烦你帮我把小五送回海棠苑一下。”   秋玥点头,“知道啦晚晚姐。”   谢淮谦在旁边看着,目光从楼晚脸上转到她店里的两位员工上,齐刘海的小姑娘看着就朝气活泼。   男生戴着黑色鸭舌帽,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得到也是个和气的。   她招的员工都挺不错的。   目光转回到她脸上,谢淮谦往侧边退了几步,倒也配合着说:“我去车里等你。”   看着墨绿挺拔的身影走远,秋玥凑到楼晚身边,悄悄说:“晚晚姐,我怎么觉得二老板她哥哥好像有些喜欢你呢?”   “这怎么可能。”楼晚瞥她一眼,“别瞎说。”   “可我感觉真的是。”秋玥回想了一下说,“刚刚他到店里第一时间就是看向你那里,还过去你旁边站着好一会儿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你。”   楼晚脱围裙的动作一顿,说:“那是因为他找我有事。”   秋玥:“但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作假的啊。”   “而且而且,他今天穿的衬衣跟你一个颜色诶~这不是妥妥的情侣装嘛!”   楼晚垂眸看一眼自己身上的宋制墨绿长裙,轻哼一声,“那些言情小说你少看,整天幻想些什么呢?”   秋玥嘟了嘟嘴,倔强道:“小说女孩不看小说等于断粮绝爱。”   楼晚摇了摇头,想起什么,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墨蓁的哥?”   “前段时间他来店里,二老板刚好在着。”   “什么时候?”   “就刚好是你回家那天。”   原来她不在的时候他还来过店里……   楼晚往外瞥了眼,青石板台阶上已经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了。   她转身到后厨拿出包,把电脑放进去,弯腰跟坐在案桌前做蓝莓芋泥糕花样的小姑娘说:“小五,晚上三姐有事,到时候秋玥送你回去哦。”   楼霜仰头看她一眼,乖乖点头。   楼晚摸了摸她脑袋,出后厨。   夕阳的余光从古街屋檐上透了些光影洒下,黑色宾利静静地停在老旧停车场里,像一只潜伏的怪兽。   楼晚下台阶的脚步顿了顿,她摸出手机要跟乔一煜说一声,对方也刚好发来消息,说晚上可能要失约了,他要代替他老板去应酬。   楼晚看着消息,片刻,再抬眸看一眼停车场里的黑色宾利。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流畅的下颌线,他远远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楼晚的心脏不知怎么地,忽然就快了几拍。   她收回视线,快步下台阶。   到车边,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刚关上门,一束老旧报纸包着的晚霞粉玫瑰花自驾驶室递过来。   楼晚一愣,看看花再抬眸看向侧边,“给……给我的?”   谢淮谦递了递,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看见了就买下了。”   楼晚有些怔住,抿了抿唇说:“我不怎么喜欢花,可以送给墨蓁。”   谢淮谦眼皮敛下,淡淡说:“顾墨蓁更不喜欢,你要是不要,那就只能丢了。”   楼晚略有些无语地接过,顾墨蓁要是不喜欢花,南江能倒流。   “安全带。”他出声提醒。   楼晚把花放在膝盖上,伸手拉过安全带。   这会儿她有些放心了,如果真按秋玥说的那般他喜欢她的话,再按小说里的情节,他应该是突然俯身给她把安全带拉上的。   救命,她也被秋玥经常看的那些小说给荼毒了。   等她系好安全带,谢淮谦才发动引擎,往古街外驶去。   楼晚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忽然出声:“就去墨蓁家行不行?”   谢淮谦说:“她最近又和姓岑那小子和好了,你确定要去?”   楼晚都有些无语,“这个恋爱脑。”   谢淮谦侧目,唇角勾了勾,提议:“要不去你那边?”   海棠苑最近唐嘉仪在,以她对这人的崇拜,进去就别想出来,而且还解释不清。   “就去你那里吧。”忍了忍,楼晚还是问:“你助理,他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吗?”   谢淮谦神情一顿,喉结上下滚动,说:“不是我告诉他的。”   “嗯?”楼晚奇怪,难不成乔助理有超能力,这都知道。   把着方向盘的手指滑动一截,修长的指尖敲了一下方向盘,谢淮谦说:“拿手机的时候结婚证掉出来了,乔总助捡到,然后就知道了。”   “怎么了?他跟你说什么了?”他侧目看她。   “你结婚证……”楼晚摇摇头,想了一下措辞,“随身带着?”   “当时出去得着急,没来得及放回家里就随身带着了。”他解释道。   楼晚瞥了瞥他,没再说话了。   没法放家里,不是可以放公司的么。   不理解这些大人物的脑回路,怎么会如此清奇。   街景一路后退,从老城区到新城区,正是下班的晚高峰,新城区的路上开一会儿堵一会儿。   踩下刹车,谢淮谦看着望不到头的车流,微微眯了眯眼,手机叮咚一声,他摸出来看一眼。   是家里机器人管家发的信息,家政阿姨已经收拾好房间,冰箱里也放满了蔬菜。   关了手机放进口袋里,他侧眸看一眼副驾驶安安静静的人,伸手打开车载音乐。   有心想说两句话缓解一下,但他对她不是很了解,担心说多了她又会厌烦,最终就这样一路无话回到重台水榭。   楼晚看着亮起灯光的小区门口,四个大字明晃晃挂在假山壁上。   往里面开的路上喷泉林立,草坪上绿树成荫,鲜花盛开。   不愧为南城顶级公寓。   宾利驶进地下停车场,在车位上停好,俩人下车。   谢淮谦带着她进电梯,上六楼。   轿厢打开,亮堂宽敞的走廊。   走廊一侧是挑高的空中花园,桂树和兰花草在夜空中随着风轻轻晃动。   谢淮谦打开门,室内灯光全部亮起,他扭头看向她。   楼晚抿了抿唇,先进门。   从玄关处一眼便可看见宽敞的室内光景,随着灯光亮起,自动化的窗帘缓缓拉开,四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外是南城璀璨的母亲河。   客厅很大,几乎占据了她整个视野,浅灰色的高定沙发,奶白色的巨大地毯陈铺在脚下。   一台白色的机器人缓缓移动过来,宝蓝色电子屏幕亮起,一道奶音传来:“欢迎主人回家~”   “滴~检测到有陌生人进入……”   “请问主人,这位小姐姐是谁?”   主人?   叫得这么花……   楼晚缓缓扭头去看身后的人,神情有些莫名。   谢淮谦半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说:“是我老婆。”   楼晚一窒,心脏停了一秒,飞快抬眼看他。   谢淮谦敛下眼皮,垂眸回视,镜片后的眸光深邃而温柔。   空气里似乎沾上粘稠的水雾,以至于呼吸都有些困难,楼晚快速收回视线,一时间脑袋都有些空白。   他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有热度?   “滴~人脸识别录入完毕,原来是女主人。”   “主人你好哦,我叫大白,是家里的机器人管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哦~”   机器人左右滑行两步,屏幕上亮起两颗粉色小桃心,表示它对女主人的欢迎。   楼晚看它是真可爱,不自觉露出笑容。   “主人还从没有带女性朋友回过家呢,没想到这一带呀就是女主人~”   机器人靠近半米,屏幕仰起对着楼晚,小奶音嘀咕道:“好漂亮的女主人呀,没想到主人也是好色之徒。”   谢淮谦眉间一皱,斥道:“多嘴。”   “好吧~”机器人屏幕里的大眼睛向下垂下,委屈巴巴地往后滑了一米远。   这机器人怕是成精了吧?   楼晚悄悄看向机器人,没想到被它捕捉到,屏幕里的眼睛一瞬间转变为亮汪汪可怜兮兮的大眼睛。   面对这么高级的房间,楼晚站在玄关里,一瞬间都不敢往前挪脚了。   肩膀忽然被抵了一下,她飞快收回视线扭头看过去。   他已经换了居家拖鞋,正单手撑着鞋柜的柜顶,半弯下腰拿出一双拖鞋。灰色的,放回去,重新拿一双,有塑料袋包着的一次性白色棉布拖。   把这双放到她脚底下,他半蹲着仰头看她,“家里还没来得及准备你的拖鞋,你先穿这双。”   楼晚赶紧把包放在地上,也跟着蹲下,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拖鞋,“我来就好。”   随后补充道:“我也不常来,不用准备的。”   谢淮谦手指一顿,拖鞋被她拿过去,他抿了抿唇,伸手把她的大托特包拿起来,放在移动过来的机器人手上。   “滴~检测到主人心情急速下降,请女主人哄一哄主人~以保持良好情绪……”   谢淮谦耳尖一烫,快速伸手一把摁掉关机键。   楼晚看一眼机器人,再看一眼他,有些踌躇地说:“要不我还是走吧?”   谢淮谦一瞬扭头看她,唇角抿得紧紧的,“你要反悔?”   楼晚指了指机器人,“它……”   “别听它的,明天我就把它丢回明望那里去,造的什么破烂玩意儿。” 第26章   谢淮谦往里走了两步, 忽然侧身问:“要看一看家里吗?”   这可不是她的家。   楼晚摇头,直接了当地问:“你厨房在哪?”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伸手指指右侧。   楼晚偏头看过去, 他家的厨房不像海棠苑那边就在客厅, 而是单独辟出来一个带着阳台的大厨房,中间只是用一个装着酒水的吧台隔开来。   楼晚走过去, 厨房大到几乎是她们在海棠苑的一整个套房那么宽敞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南城另一边的夜景。   厨房里各式厨房用具、餐具都有, 冰箱也大到离谱。   靠玻璃边也有一台浅绿色的机器人,只不过没开机。   谢淮谦跟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说:“这里也是你家,别拘束。而且, 结婚期间你损坏的任何东西都是不需要赔偿的。”   楼晚扭头看他一眼, 想要强调辩解一下,别什么都是她的, 她可没那么多房产。好吧就算现在是, 但就以他们这样的塑料婚姻,迟早也不是的。   谢淮谦转开目光,伸手抚了抚胃部的衬衣,意图很明显。   楼晚一顿, 扭头看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闹钟,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她出来的时候也没吃饭, 确实有些饿了。   算啦算拉,先做饭填饱肚子要紧。   打开冰箱, 里面满满一冰箱的食材, 各式各样的蔬菜和肉类都有。   想了想,她还是问道:“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来一般的家常菜, 我只会……”   “吃得来的。”他站在她旁边,看向冰箱,“就上次你给墨蓁做的那些就挺好的。”   “上次?”她给顾墨蓁做饭的次数那可多了去了。   谢淮谦垂眸,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顾墨蓁的朋友圈。还别说,这小妮子的朋友圈百分之八十都跟她有关的。   今天她的楼老板给她做了什么,明天她家晚晚给她带了什么……   拇指滑动,找到那天晚上格外吸引他的那条,把手机递过去给她看,说:“就是这些。”   楼晚偏头看去,“这个只是一般的家常菜。”   “你要是吃得下我做的糕点,那我就做简单的糕点也可以的。”   他看着她温婉的侧脸,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你也没吃晚饭的吧?随便做些家常菜就行了。”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觉得他们现在也很……温馨?   楼晚不自在地转开目光,看向冰箱,随手拿了几样蔬菜出来,想了想又拿了一份牛腩出来。   菜放在料理台上,她开始洗捡,捡了两片忽然想起没煮米饭,转过身,有人已经把电饭煲盖好,随后推了推眼镜去看电饭煲上的按键。   琢磨片刻,他伸手按下去,电饭煲开始煮饭,他直起身体扭头看她,忽然出声:“你吃米饭的吧?”   楼晚飞快转回身,拿起菜,回道:“吃的。”   她一个南方人,主食就是大米饭,是他这个北方人吃不吃好吧。   没想到他还会主动做饭,他这样一个大总裁,要吃什么没有,不管是家里的机器人管家或者是他身后的助理秘书,只要吩咐一声,即便是远在北城的私家菜也能给他弄来。   她来的时候以为就是自己一个人做饭,他等着吃就行了。   楼晚平时在家里做饭的时候,米饭她从不用去管,要不就是唐嘉仪做好,要不就是楼霜会主动就去把米饭给煮上,就算是顾墨蓁来,也会很自觉地煮饭,一来二去,她也习惯了要做饭只管做菜就行了。   没想到他还挺配合她的。   楼晚垂眸,唇角弯了弯,继续捡菜。   过了片刻,谢淮谦手里拿着围裙走到她身边,说:“把围裙戴上吧。”   楼晚放下手里的菜,接过围裙戴上。   余光里,旁边的人给了围裙也没走开,而是解开袖口的袖扣,随手放在一旁的台面上,卷了两卷袖子,伸手拿过花菜和小刀,熟练地削起来。   楼晚诧异地看过去,他垂眸削着,“怎么了?”   “你……会做饭啊?”   谢淮谦动作一顿,而后自然地说:“会做一些,但是不好吃。”   楼晚瞥他一眼,拿过牛腩切好,开始下锅过水捞出。   她做着事的时候很安静,动作麻利,身影温婉,站在烟火里无端就很温暖迷人。   谢淮谦做完打下手的工作就斜斜地靠着料理台,也安静地看着她。   厨房的灯光,烟火味儿的香气,有人在眼前的忙碌,一切的一切都与他从前所认为的婚姻生活完全不一样。   不再是冷冰冰的饭菜,不再是永远只有一个人的餐桌……   生活里融入一个人,俩人一起为一件事而忙碌,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   在外的这一周里,这样的场景不是没幻想过,只是觉得太遥远了。她始终认为他们的婚姻只是暂时的,可他却想要长长久久,要她一直都留在他身边。   她所想要的相濡以沫,他都能尽全力去做到。   虽然他本身并不完美,但她足够好,就已经是教会他如去做得完美。   楼晚把四道菜做好,端着第一份番茄牛腩转身,撞上他安静看着她的目光,一时间顿住。   “怎……怎么了?”   谢淮谦摇摇头,站直身体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菜,垂眸看一眼。色泽鲜艳的番茄配上煮烂熟的牛腩,外加几片点缀用的香菜叶子,色泽鲜艳,勾引食欲的香气一阵阵升起。   他抬眸看她一眼,眼眸里都是赞赏,不吝啬夸奖:“好香。”   楼晚飞快转开目光,转身端起第二份麻婆豆腐和清炒西蓝花,还剩最后一道丝瓜菌菇汤。   谢淮谦端到餐厅后,又去厨房端汤菜。   俩人配合着,不大一会儿,餐桌上摆满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   谢淮谦等楼晚转身去厨房脱围裙的时候快速拿起手机拍了照片,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将照片发到朋友圈里。   不就是一顿饭么,谁还吃不起呢?   乔一煜作为时刻关注老板动向的助理,第一时间就看见这条朋友圈了。他看着那一桌子菜,转而去翻顾墨蓁的朋友圈,一眼就看见其中一道和他老板发的一模一样。   这是楼老板做的?   本来,这该是属于他的。   如果他和楼老板相亲成功,她不嫌弃他的话,拍照的人就是他了吧?   这次他才不给他老板点赞的!   恨恨地退出朋友圈,乔一煜抓起桌面上的干面包狠狠咬了一口。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他要跳槽!   他要离开淮育!   离开无良老板……   下一秒,微信响了一声,打开,老板:【这次项目完成得不错,奖金翻倍,下个月开始工资上调百分之五。】   再啃一口噎脖子的干面包,乔一煜含泪打下字:【谢谢老板!】   老板:【就这?】   乔一煜:【祝老板身体健康,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倔强的总助,就是不祝福他和楼晚家庭和睦,谢淮谦看着屏幕,好笑地勾了勾唇角。   片刻,他抬眸看着在对面坐下的人,轻声问:“要不要喝点酒水?”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吧台,“上面的酒你都可以喝的,除了度数太高的。”   楼晚飞快摇头,开玩笑,上次就是喝多了才把他那个了,这次再喝,还是在他家里……   她怕是会化身饿狼飞扑过去的,毕竟这段时间春梦开始频繁袭击她了。那种事,有过一次好的体验后,似乎是会上瘾来着。   从前她觉得她是个性冷淡,即便是高中时期对校草动心,也就只是远远看着,从来没想过亲近的事。   没想到,她也有色狼的潜质,还是他开发出来的。   楼晚默默端起手边的碗。   见她拒绝,他内心还是有些惋惜地轻叹一声,站起来去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放在她手边,自己则是开了一瓶矿泉水。   他没吃饭,只是坐在桌边,喝了口水,安静地看着对面静静吃饭的人。   楼晚吃了会儿,见他没动碗筷,有些迟疑地抬眸看他,“你……不吃吗?”   谢淮谦摇摇头,说:“先喝两口水。”   楼晚忽然就想起顾老夫人说的他吃不下太辣的和油腻的,有些歉意,刚刚都没想到他。   她伸手拿过旁边的小碗,打了半小碗丝瓜菌菇汤,递过去。   “丝瓜有清热润肠的功效,这个季节也没有云城那边的野生菌,不然野生菌配丝瓜会更好,你先喝一口试试看。”   谢淮谦伸手接过,汤是浅奶白色的,淡淡的丝瓜香味儿飘起来。他抬眸看她一眼,见她笔直地看着,也不想辜负她的好意,便端起来浅浅地喝了一口。   汤的味道出奇的好,没有油腻,盐味也适中,更难得的是丝瓜与菌菇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爽。   汤喝下去后胃里就舒适了,等了片刻也没有反胃的现象,他弯起唇角,温和说:“很好喝。”   说着继续舀起一勺喝下去。   楼晚观察着他的面色,见没有皱眉不适的神情,心放下来一些,指了指牛腩。   “番茄牛腩我去过油了,里面含油量很少的,番茄也没有很酸,能中和牛腩里的一点点油,你尝尝看。”   谢淮谦放下喝完的汤碗,从桌面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腩。她切的牛腩很小,放进嘴里尝了尝,确实没有油腻,只有牛腩的软和劲道还有一点点番茄的酸香。   他嚼了嚼,没有反胃的前兆便咽下去,等了片刻,胃里很平静,甚至有些饿了。   楼晚见他能接受荤菜的,便再次指了指麻婆豆腐,说:“这个麻婆豆腐是去辣的,油花我也已经过过一道了,豆腐好消化,你尝尝看。”   谢淮谦拿着筷子,手支在桌面上,看着红红的麻婆豆腐,心里有几份打鼓,这能不辣么?   他抬眸看她一眼,秉着对她的信任放进嘴里。   有浅浅的麻辣香味儿和淡淡葱花味,但确实不辣,豆腐刚放进嘴里就融化在舌尖上。   咽下去后胃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再夹一筷子。   楼晚见他能吃得下,站起身去厨房里拿了小勺子过来,“用这个舀。”   他接过,舀了一块继续吃下去,往常的反胃情况并没有发生。   见她一直看着他,谢淮谦摇了摇头,说:“没事。”   楼晚又指了指清炒西蓝花,说:“西蓝花我没用油炒,也没配蒜和辣椒,清炒能很好的补充蔬菜里的维生素,对胃好,你尝尝看。”   谢淮谦夹起一块,即便没用油炒,但吃着味道就是好,盐味适中,纯纯的西蓝花味道。   楼晚见他吃了,伸手把他手边的小碗拿过来,再次舀了一碗丝瓜菌菇汤,说:“这个汤你就留着一……”话没说完,他伸手接过,端起来毫不犹豫地就喝了一口。   “哎,小心烫——”   他放下碗,嘴唇已经被烫得红红的,抬起的目光水汪汪的有些无措,是被烫到那一瞬间没反应回来的状态。   楼晚心脏咚的一声,目光在红彤彤的嘴唇上停留一秒立即转开。他这个样子莫名有些妖艳,墨绿的衬衣衬得他唇瓣更红了。   明明之前不管尝牛腩还是麻婆豆腐都要犹豫一下的,这会儿喝汤怎么就这么猛接过就喝了?   谢淮谦放下碗,胃里真的很神奇,很平静,一点都没有翻滚反胃的征兆。到目前为止,他能吃得下的就是她做的糕点和营养餐。   可营养餐吃多了,味觉就像是失去了功能一般,整个身体好像是寡了,走路都轻飘飘的。   如今她做的这一顿有味道的饭菜,确实是除了营养餐之外,他吃过最好的一顿了。   来之前他只是想着他们夫妻还没吃过一顿饭,那么久不见,而她居然要跟他助理去吃饭?   危机感来临得太快,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下,他只能装可怜,只能截胡助理,只要让她跟他走就好了,管她去做什么。   这会儿确实给他带来很大的惊喜,埋藏在心底的种子快速发芽长叶,成茂密的苍天大树,树根狠狠抓着大地。   就像他,想要紧紧抓着她一样。   谢淮谦看着她,很认真说:“很好吃。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顿晚餐,楼晚。”   这一生,他绝对,绝对不会让她离开他。 第27章   他居然也会道谢?   楼晚呆住一瞬, 随后垂下眼眸。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眸在餐厅灯光下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她怕她看多了就会被吸走魂魄,进而做出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可是, 往常一贯冰冷的镜片, 居然也会变了温度。   之前她每一次看见他,都会先被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给冰到, 现在她才发现, 似乎是近距离、看得久一点,温度就会变化了。   想着她再一次抬眸,没成想正好撞见他拿起旁边的小碗,也给她舀了一碗汤, 放在她手边。   见她看过来, 谢淮谦比了比小碗,说:“等凉了再喝。”   他嘴唇这会儿还是红红的呢。   楼晚扒了扒饭, 藏住嘴角的那一丝笑意。   谢淮谦刚要端起碗, 察觉到什么,掀起眼皮看过去。   唇角弧度弯了弯,他拿起小碗,舀了小半碗米饭, 随后夹上牛腩和蔬菜慢慢开始吃起来。   整个餐厅寂静无声,楼晚静静地吃饭。   她吃饭有一种幸福感。每次吃到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楼晚都会慢慢品尝, 美味在舌尖炸开的一瞬间会有格外幸福的感觉。   谢淮谦就是在这种幸福感的感染下,吃完小半碗饭。   胃里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地饱腹感和舒适感, 而且也没有反胃的现象出现。   楼晚见他放下碗, 便也放下,开始收拾桌面。   谢淮谦站起来, 也跟着收起碗筷放到厨房,他看着她要接水清洗,伸手半握住她的手腕,温声说:“家里有洗碗机的。”   楼晚身体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出来。   谢淮谦也没说话,拿过碗筷放进旁边的白色洗碗机里。   楼晚还没用过洗碗机,站在旁边看他随手按了几个键,洗碗机开始工作。   “走,去外面坐会儿。”谢淮谦转身看她。   楼晚看着洗碗机,“我……待会儿再出去。”   谢淮谦见她目光定在洗碗机上,倒也没强求,先出去了。   不过几分钟,洗碗机洗干净碗,自动输送到碗柜里放好。   楼晚不得不感叹,真高级,现在的半智能化家居。   洗完手出厨房,她朝着坐在吧台上的男人走去。   谢淮谦没转身,目光在酒架和吧台上巡了一圈,全是酒水,该买一些酸酸甜甜的果饮放着的,温声问:“要喝点什么么?”   顺手拉过旁边的高脚凳,说:“坐。”   “不喝什么。”楼晚摇头,“茶间遇进QMO一选的事,谢谢你。”   “嗯?”谢淮谦手里捏着白兰地酒杯,奇怪侧首看她。   他坐在高脚凳上,她站在旁边,黑色竖领衬衫下是长款复古的墨绿裙子,双手还是有些拘谨地交握在小腹前。   目光往上移,清冷的容颜上,一双清澈真诚的眼眸看着他。   两道看着对方的视线撞上,这次,她的目光没再移开了。只是长长的眼睫飞快地眨了眨,白皙的脸颊晕染上一丝丝浅浅的绯色。   镜片后的眸光一时间幽暗下去,谢淮谦捏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有些发紧。   那时候昏黄浅暗的灯光下,她攀着他的肩膀,长长的睫毛会随着她每次颤动而扫在他的侧颈上。   像蝴蝶振翅,回忆漫过脑海,他欲念横生。   楼晚强忍着转开目光,再一次说:“就是茶间遇能参加QMO举办的南城美食文化展销活动的事。”   谢淮谦转开目光,喉结滚了滚,说:“那是策划部策划的,茶间遇能入选是你有这个实力。”轻晃酒杯,他挑眉,“没想到策划部还是有些眼光的。”   楼晚皱了皱眉,“你没给他们说茶间遇……”   “没。”谢淮谦看她,“这是策划部的事,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呢。”   “可是……”楼晚想不通的一点,“可是QMO的一选在昨天就已经正式结束,而我们是今天才通知的。”   谢淮谦抬手,修长的食指推了推眼镜,“那还真不是我,或许是这段时间里有策划部的人去过你们店里。”   楼晚脑海灵光一闪而过,那应该就是那天来的那三个小姑娘中的某一个了。   她的直觉还是准的,当时就是察觉有些不对劲,所以才使劲浑身解数做好那几份节气茶饮和采莲蛋糕。   凭借实力进的一选展销会活动,楼晚心底比当时猜测是他帮忙的还要开心的,唇角没控制住上扬起来。   她真诚道:“也谢谢你们QMO举办的这次活动。”   谢淮谦看着她的笑颜,唇角也勾了勾,“茶间遇很棒。到时候我给策划部说……”   “不用,我相信我能做得更好。”   楼晚还是更乐意靠自己的实力公平地去争取位置和后面的参赛。   谢淮谦静静地看着她几秒钟,放下酒杯,想不顾一切拉住她的手,把她拥抱在怀里。   她真的好好看,好看到她整个人都在发着光,是那种有实力自信的美。   楼晚却已经转身,往玄关走去。   “谢先生,下次要是想吃什么可以在微信上发给我,我提前给你做好。”   “你要回去了么?”他站起身,抿了抿唇问。   “对,快十一点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谢淮谦顿了顿,朝着她走过去,“要不就歇在家里,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老城区。”   楼晚拿鞋的动作一停,而后放在脚下,略有些不自然地勾了勾耳边的碎发,说:“我还是回去吧。”   谢淮谦没再说话,只是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唇角微微抿着。   俩人都没说话,巨大的房间安静下来,空旷而清冷。   楼晚把一次性的棉布拖放进塑料袋里,提着站起来,从旁边已经关机了的白色机器人上拿过托特包。   没等她说话,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我们现在是夫妻,你这样,分得太清了。”   楼晚身体顿住,捏着塑料袋的手指有些发紧。   “别再拿塑料婚姻、协议婚姻来说话,结婚领证从来就不是一件儿戏的事。”   他走近她,从她手里接过包着一次性棉布拖鞋的塑料袋丢在地上,顺手握住她的手腕,是挽留的姿态。   “我知道你对我不熟悉,可正是因为不熟悉,我们更应该相处在一块好让彼此相互了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过各的。”   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想往外别开,他握得越发紧,掌心向下包住她整个手背。   堵住她的话,“现在可不能叫停,就是法律上还有冷静期的。”   楼晚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被他包着的手背上能明显感受到一片湿热。   她怔住,感受了一下确实就是湿热。   他在紧张么?   他是怎么做到一脸冷漠,说的话也不好听,但手心却冒着汗的紧张?   她看过的那么多电视剧小说里,像他这样的霸总,能力那么强、有钱有势见过世面的富家子弟、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大佬,应该不会有像她们普通人一样的反应。   更何况,之前他还曾看不起她过……   楼晚转回身想解释一下,没想到他离得那么近,一转回去整个人就窝进温热的怀里。   谢淮谦一怔,另一只手快速抬起来环在她腰上,察觉她有微微的不是很强烈的挣扎之意,他抱得紧一些。   嘴硬强调:“我们是夫妻。”随即硬邦邦地再加上一句:“我抱你也是合法的。”   怀里半晌没有声音,他的心脏高高的提起来,唇角也敛得更加平直,但就是不放开。   楼晚被他抱得整个人都要有些透不过气,尤其他身上那属于他的浅浅气息,带起她模糊那一晚,有些朦胧的记忆也随着气息越来越清晰。   当时,就是他衬衣下的皮肤紧紧压迫着他,胳膊把她嵌进他怀里,直到结束后她睡过去也没放开过。   打住打住!   不能继续回忆了。   楼晚赶紧仰起头呼吸两口,手是放在他背上也不是,垂在腿边也不是,最终只能无措地蜷缩在腿边。   解释道:“楼霜是我家里的堂妹,患有自闭症,我刚带她来南城没多久,我要是不在家里,她真的会害怕的。”   不是因为他才不留下的。   谢淮谦悬着的心放下去一些。两具已经熟悉的身体相贴着,浅浅的香氛中,他本就对她有欲念,这会儿更是控制不住。   怕吓到她,也怕她对他产生厌恶,他再是不舍,也只得缓缓放开她,手却还有些依恋地拉着她。   深邃的黑眸盯着她,喉结滚动两瞬,“那我送你回去。”   楼晚往下瞥一眼,随后飞快转开目光,耳尖红红的,“你冷静一下……咳,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看他这一下谢淮谦属实也是没想到的,这么直白的他也有些不自在,半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   “没事的。”他走过去她旁边换了鞋,随后把大白开机,这才走到门口推开门。   机器人屏幕缓缓亮起,小奶音传来:“滴~大白睡醒啦。”   “咦?主人,大晚上的你们要去哪儿呀?”   谢淮谦回它:“送楼……送我老婆回家。”   楼晚侧目,他喊老婆还真是喊得越来越顺口了。   大白歪了歪方方的脑袋:“可这里不就是女主人的家吗?”   楼晚解释:“我回我自己的家。”   “是娘家吗?”   “不是哦。”   机器人卡顿,“那是和其他野男人的家?”   楼晚:“……”   这到底是谁安装的程序,思维这么的……跳脱。   机器人已经默认它自己程序思维,“好可怜的主人哦,还要送自己的老婆去别的男人那里。”   谢淮谦再次皱起眉间,斥道:“闭嘴吧你!”   机器人委屈:“可是你都要憋爆炸了呀~我的主人好伟大的呢。”   楼晚没忍住再次看一眼他的腿部,随后撇开眼,脸颊上了一层淡淡的绯。   谢淮谦:“……”   他就不应该让它开机。 第28章   回老城区的路上俩人都很安静, 黑色宾利顺着江边大道缓慢行驶着。   楼晚手支着车窗看着夜色下的江水,江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拂动她耳边的发丝。   谢淮谦单手开着车, 侧眸看她一眼, 伸手打开车载音乐。   一阵阵温柔的纯音乐中,楼晚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模模糊糊中就睡着了过去。   车驶进海棠苑, 在单元楼前停下,谢淮谦解开安全带,把丢在后座上的外套拿过来,给她披上。   瞥见她安静的睡颜, 目光定住。   许久, 他才小心地伸手摸了摸她脸颊,随后把车窗升起, 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等她醒来。   过了片刻, 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几声,他拿出来看,是顾墨蓁的。   墨墨子:【哥,谁给你做的饭?】   他侧目看副驾驶一眼, 回:【自己做的。】   墨墨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墨墨子:【那道番茄牛腩是晚晚的拿手菜!】   zien:【那你认为我有可能把你的朋友叫来家里做饭?】   墨墨子:【也对哦,晚晚反正是不待见你的。】   谢淮谦神情一顿,回复:【是不是你在她面前说我坏话了?】   顾墨蓁有些心虚, 她在晚晚面前吐槽她哥的坏话那可多了去了。   墨墨子:【不可能!我不是那样的人!】   zien:【那她怎么就不待见我了?】   墨墨子:【你都把我给她准备的礼服给泼脏了,她都看见了!能待见你嘛!】   墨墨子:【警告你哦我的哥, 晚晚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不准对她有偏见!】   谢淮谦打字的手指停下来,目光放在上面那条文字上, 片刻,扭头看向副驾驶。   所以,她看见他泼她的裙子,认为他在针对她吗?   可他已经没办法了,从游廊到吧台,她都看见他了,还不出来,话都没法说上一句,让他怎么送他准备好的?   要送,但必须让她知道那是他送的,而且得心甘情愿收下……   思来想去,他想起姥姥看的泰国狗血剧,于是倒了杯红酒就过去了。   可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是一直在躲着他,对他避而不见。   别院里那次,他那么明显地就站在楼梯口,但她却一句话也不跟他说,直接忽视掉他。   还有后面的八号公馆里那次也是,明明都到了包厢外面了,肯定是看见他站在外面,所以掉头就走了。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手机震动,墨墨子:【你要是改变对她的偏见,以后她做给我的糕点,我就勉为其难地分你一丢丢。】   谢淮谦挑眉,回复:【谁稀罕你那一丢丢。】   随后引用上面那条回复:【裙子当时确实是我泼的,不过后来不是赔给她一条了么?】   墨墨子:【呦呦呦,承认你泼她礼服了?】   zien:【她明明更适合穿旗袍,你准备的那叫什么玩意儿?】   墨墨子:【我不管!你泼的就是故意的,你就是对她有偏见!】   zien:【再说一句,信用卡额度给你停掉。】   顾墨蓁:“……”   无能!抓狂!   楼晚迷迷糊糊翻个身,却一瞬间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她的床。   飞快睁开眼,一片昏暗中,挡风玻璃格外显眼。原来是在车上,回来的路上她居然睡着了。   “不好意思,谢先生,到了你可以直接叫醒我的。”   她坐直身体,什么东西从身上滑下去,楼晚立马接住,抓在手里才发现是纯黑西装外套。   立马放开爪爪,抚平刚刚抓出来的皱褶。   谢淮谦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外套,问:“白天会很累么?”   “还好。”楼晚拿过包,客气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应该的。”他看着她,见她一眼都不肯抬眸看他,便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还是墨蓁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   是他对她有偏见吧?   她哪敢对他有偏见,在去别院之前她都没真正跟他说过话。   楼晚摇头,说:“都没有。”   谢淮谦抿了抿唇,“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一定要跟我说出来,两个人过生活,都少不了相互磨合的。”   楼晚敷衍地点点头,抬眸看一眼楼上,楼霜那个小房间的灯光还亮着,应该是还在等着她回去。   她扭头说:“那谢先生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说完推开车门下车。   谢淮谦:“……”   好多想跟她沟通的话就那样卡在了嗓子里,车门上放着的花她也没拿。   他偏头往前看去,她已经进了单元楼,像上次一样,都没回头看一看。   薄薄的唇角微微敛起,镜片后的深眸沉得像夜空里的黑曜。许久,他伸手扒开中控台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楼晚进屋,换了鞋敲敲小房间门,小声道:“小五,你睡了没?”   过了两秒,小房间门被打开,楼霜穿着睡衣揉了揉眼睛,声音小小地,“姐。”   楼晚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见她果然还在学画画,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这么晚了就别学了,该休息了。”   楼霜仰着头看她收拾桌面的背影,撅了噘嘴,“你,没回来。”   楼晚把iPad给关了,扭头睨她一眼,“我是大人了,有时候跟朋友出去玩太晚了可能就歇在朋友家了,也不是天天都回来的。”   楼霜不说话,双手的食指捏在一起抠抠。   楼晚在她旁边坐下,“好了,明天给你买个手机,不回来的时候我给你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你看怎么样。”   “再说家里还有个姐姐在着呢,不怕的。”   楼霜垂着脑袋,“她,也没回来。”   唐嘉仪还没回来么?   楼晚看眼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   “没事的,家里很安全的,以前她出差不在家也是姐姐一个人住在家里的。”   “快睡觉哦。”楼晚站起来。   楼霜扯住她的袖子,往里面挪了挪,眼睛亮晶晶的。   楼晚一顿,“要我跟你睡啊?”   小姑娘点了点头。   楼晚无奈,“好吧好吧,那我先去洗个澡,你先睡。”   楼霜爬上床,把枕头往外垫了垫。   楼晚笑了笑,出门去卧室里换了身睡衣,正要转进洗手间,门口传来轻响,唐嘉仪穿着晚礼服进门,整个人踉踉跄跄的。   楼晚过去扶住她,闻着她一身酒味儿,“去应酬了?”   “嗯,那场老家伙,不把他们喝趴了不行的。”唐嘉仪头靠在楼晚身上,随意踢开高跟鞋。   楼晚扶着她进她自己的卧室,把人放在床上,转身倒了杯冰糖热水进屋。   把人扶起来,“来,喝口糖水。”   唐嘉仪伸手接过,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整个人清醒了一些,笑嘻嘻地说:“晚晚,我今晚看见谢总了。”   楼晚接杯子的手一顿,“他去你们宴会上了?”   唐嘉仪摇了摇食指,“你猜我在哪里看见他?你绝对不会想到的。”   不等楼晚回答,她自己就先说了,“在楼下哦,而且还是我们单元楼面前。”   “我回来的时候还说是谁把我车位给占了呢,代驾小哥就说是宾利。”   “而且还是宾利绝版一代,早几年前就停售现在有钱都买不到了。我们小区什么时候有这么贵的车了?我寻思着难不成是哪位大老板在小区里包了个那啥的,刚下车就看见谢总靠在车边抽烟。”   “你不知道当时我那个心脏,一瞬间就沦陷了。谢总可真帅啊,白衬衣松松垮垮的,黑西裤包裹着长腿,就倚在车边,身形落寞……”   唐嘉仪歪倒在床上,“谢总是谈女朋友了吗?还是我们小区的?”指着天花板问,“她是怎么忍心把谢总丢在楼下的?渣女!”   渣女楼晚翻了个白眼,拿着水杯出门,想了想她还是走到阳台往下看,楼下已经没有唐嘉仪说的那么贵的车和那那么帅的身影了。   他在楼下抽了根烟才走的么?   她还以为是把她送回到家就走了呢。   -   QMO举办的南城美食文化展销活动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开始,活动为期一个星期。活动上由南城广大市民投票选出前一百的店家可以参加接下来的由QMO冠名美食大赛。   最终的获胜的中餐、西餐、小吃、奶茶咖啡、糕点五大类的第一名有机会获得由QMO提供的商场店铺和免一年租金的奖励。   楼晚看完QMO最新发出的通告,目光放在了QMO商场的店铺和免一年租金的这个奖励上。   QMO不愧是他投资建起来的,这奖励对他们这些做餐饮的店家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福利。   要知道餐饮进QMO商场有多严格,光是每年的租金就贵到离谱,可还是有很多店家就奔着入驻QMO商场,谁叫QMO的人流量是整个南城所有商场里最大的。   “晚晚姐,我们要是能拿第一就好了。”   “怎么,入选了反而没信心了?”楼晚侧头看她。   秋玥摇摇头,“那我们肯定要做最好的,我天天就念把茶间遇开去新城区呢。”   “所以创新很重要,到时候你手里的咖啡可能要停一停,和夏晨一起做果茶了。”   “我们店里的咖啡都没茶饮卖得多,早该停了。”   楼晚把电脑拿过来,里面是她最近翻阅了《红楼梦》《国宴美食》《随园食单》等等书籍,从里面找出来了一些古人爱吃的糕点和饮品,她打算试做看看,味道要是不错就在展会上销售了。   进入夏天,天气渐渐热起来,预定的新中式衣服全部都到了。楼霜的是浅黄色交领衬衣配提花暗纹白绿渐变改良版的马面裙,小清新风格。   秋玥的是可爱型的,娃娃领白衬衣配上青色提花暗纹马面裙,显得她越发地俏皮可爱。   夏晨的是明制飞鱼服,楼晚后来观察了一下夏晨,他是很好看的单眼皮,穿飞鱼服会更凸显他的气质。   楼晚自己的就是日常穿的那几套新中式。   “晚晚……咦?你们在干什么呀?”   楼晚扭头,顾墨蓁有气无力地走进来,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们。   楼晚进操作间给她接了杯柠檬水,“你怎么了?”   “别说了。”顾墨蓁在高脚凳上坐下,接过柠檬水喝了口,“一会儿得去东岭高尔夫陪一个酒店的大老板打球。”   楼晚上下看了她一眼,她今天穿的果然是运动风的衣服,“看你刚刚进来那副模样,不是很想去?”   “怎么说呢,那个大老板人不怎么样,你看他让我去陪他打球,他才让我采访他家的私人大厨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那你要去采访么?”   顾墨蓁重重叹了口气:“要去的,这是总编给的任务,因为那个大厨手里有一道宫廷御菜的拿手绝活,我们栏目必须要采访到。”   楼晚思考了片刻,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那我陪你去吧。”   顾墨蓁眼睛一瞬亮起来,撒娇:“晚晚,你真是太好了~”   楼晚趴在柜台上,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来我这里想的可不就是让我陪你去嘛。”   顾墨蓁忸怩:“那也得看你愿不愿意陪我去的嘛。”   楼晚轻笑,摇了摇头,转身跟楼霜和两位员工交代了一下,随后进后厨准备两份糕点。   顾墨蓁看着他们都穿上的新中式,“怎么统一服饰了?”   秋玥转到收银台后,回:“我们入选QMO举办的南城美食文化展销活动啦,晚晚姐说我们名气小,门面要耳目一新,所以就统一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顾墨蓁惊喜,“入选了?”   秋玥骄傲地昂起头,“对,入选了。之前不告诉你是晚晚姐怕落选了白高兴一场。”   顾墨蓁斜着眼睛哼她一声,“那晚晚不告诉我,你也不告诉我吗?”   秋玥认错,“下次有什么事一定告诉你。”   楼晚从后厨提着包和两份绿豆糕和洋槐蜜出来,“好啦好啦,下次一定告诉你。”   顾墨蓁跳下高脚凳,挽住楼晚的胳膊,“那我们先走啦。”   秋玥趴在柜台上摇了摇手。   楼晚的衣服顾墨蓁已经准备好了,到达东岭高尔夫,两人去换衣间换好衣服,进入高台。   一个戴着大墨镜的中年男人笑嘻嘻走近,“顾主编,来了啊。”   顾墨蓁刚要扬起职业笑脸应付——   “哟,还带着一位小美女,真漂亮啊。”浑浊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扫过楼晚的长腿。   顾墨蓁脸色一瞬间僵住,她以为最起码也该藏一藏他那丑恶的嘴脸,先周旋一会儿呢,没想到上来就这么直接。   顾墨蓁后悔得要死,一把拉过楼晚,往一侧走去。   她不应该让好友陪着来的,这种人她应该直接拒绝的。   “两位这是要去哪儿呀?一起呗。”腻乎乎的声音紧跟在她们后面。   顾墨蓁站住脚,唇角勾起不屑的笑意,“这位大爷,我们不认识吧?”   王胜成脚步一顿,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顾主编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家总编可是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好好照顾一下你的。”   顾墨蓁深吸一口气,嘲讽:“想怎么照顾?照顾到床上?”   王胜成一时间噎住。   顾墨蓁翻了个白眼,拉着楼晚远远去到另一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球场的教练走过来,把她们带去去坐电瓶车。   乔一煜手杵着高尔夫杆,眼睛一瞥,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斜前方刚上车两位姑娘,他愣了一下,转头去看老板。   果然,他老板这会儿即便是在跟广安科技的老板寒暄,但心不在焉的,眼神频频往远处扫去。   楼晚侧头看向越来越远的高台,“墨蓁,这样会不会采访不到那个大厨?”   顾墨蓁脸色不是特别好,“她丢给我的采访哪次是好的我就烧高香了。”   “不采访就不采访,大不了不干了,反正我哥自己也会做饭吃呢。”   后面这句有些阴阳怪气,楼晚偏头看她,果然,小脸上的嘴角都扯到一边去了。   她有些好笑,“你哥自己能做饭,你怎么这么不服气?”   “你是没看见,就前两天他突然发了个朋友圈,什么话也不说,就是一桌子菜,还有你最拿手的番茄牛腩!我差点都以为他把你搞去给他做饭了,结果他说是他自己做的,再说两句,要停我的卡!”   楼晚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下巴,转开头。   那还别说,还真是她做的。   “那我们这会儿是去哪……”   “来都来了,我教你打高尔夫呀。”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楼晚绝对是拒绝的,但顾墨蓁要是这样说,她就跟着去了,她知道,好友就是纯粹地想教她打球。   这种高雅的运动,她这样的普通人确实是有一定的好奇的。   谢淮谦收回目光,跟着广安科技的副总一起往侧边的发球区走去,一道声音忽然插进来:“哎呀!能在这遇到谢总和安总,荣幸荣幸啊!”   两人停下脚步,一中年男人胖乎乎的脸颊上挤满了献媚的笑意,伸着手就过来。   “我是南城长兴国际酒店的负责人王胜成……”   谢淮谦皱了皱眉,目不斜视往前走去,乔一煜快速上前拦住,“你好,要见谢总请提前预约。”   安总的助理也在旁边拦着,王胜成到底没他们两个高,也不敢惹怒两人,只能一脸不快地紧盯着走远的背影。   电瓶车到达一处平地,前方的教练和球童先下车,楼晚和顾墨蓁把帽子戴好跟着教练走到发球区。   教练把球杆递给她们,顾墨蓁自己会打,教练便只教楼晚上杆。   偶尔顾墨蓁也会跳过来教她几句。   练了会儿,又一辆电瓶车过来,一群人从车上下来,王胜成拿着球杆笑眯眯走近,手里拿着手机,“顾主编,你家总编的电话。”   顾墨蓁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接过手机,硬邦邦地喂了声。   楼晚见她打电话,便转身试了试上杆。   “美女,你这个动作不标准啊。”   一道身影蹿到身边,伸手握住她的球杆往上提了提,“要三角形引杆。”   楼晚眉间皱起,稍稍让开一步,他又喊了一声:“哎,身形不能动,不然打不出去球。”   “王胜成!”顾墨蓁电话都顾不得听了,怒喊一声。   王胜成扭头,“顾主编,我教你朋友打球呢。”   顾墨蓁啪地挂掉电话,手机丢一边气冲冲就过来。   楼晚侧目看了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厌恶,看来这样的臭牛皮是不好甩掉了。   她抬头看向前方,咳了一声,随后看向球杆。   顾墨蓁脚步一顿,一瞬间就理解了好友的意思,唇角勾起甜甜笑意:“那感情好啊,我也不怎么会,还得王总教一下呢。”   “原来是王总。”楼晚出声,“我也姓王,您可以叫我小王,这个引杆要怎么引呢?”   顾墨蓁走到离他们一米远的位置,“王总啊,我就搁这儿练了,你在旁边看着些,哪个动作不对王总可一定要提醒我啊。”   一时间被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包围着,王胜成脸上都笑开了花,“好好好,你就在那练。”   教练出声:“太近了容易——”   “闭嘴,出去!”王胜成瞪了多嘴的教练一眼,转回到楼晚身上,握着球杆的手开始往上移,“这引杆啊,手腕要向上立起来……”   顾墨蓁声音忽然传来,“嘿王总,我打球啦!”   楼晚猛地矮身,“砰——”一声,王胜成整个人被一球杆打倒在地上,鼻血哗啦啦直流。   “哎呀!不小心打到王总了!”   “王总你没事吧?”   顾墨蓁捏着球杆过来,像模像样问了句,站在楼晚旁边看着。   俩人也不弯腰去拉,王胜成扑腾了一会儿居然没能爬起来,还是后来的球童小跑过来把他扶起来。   王胜成手捂着鼻子,一脸狼狈地爬起来,恶狠狠盯着俩人,“顾墨蓁!还有你,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要你们在南城混不下去!”   “要谁在南城混不下去?”一道淡漠的嗓音传来。   几人扭头看去,一道挺拔的身影从路边下来。   楼晚还从没看见过他穿休闲服的样子,尤其是这量身定制的高尔夫服,修饰得他越发清隽贵气。   强大的气场压迫下来,场面一时间寂静无比,王胜成捂着鼻子瓮声瓮气:“谢总,这俩……”   顾墨蓁一步跳上去,挽住谢淮谦的胳膊,得意洋洋地看着王胜成,率先告状:“人家要我和晚,咳小王在南城混不下去呢。”   小王?   谢淮谦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白色身影。   楼晚不自在地压了压帽檐,转开目光。   王胜成看着她搂住谢淮谦的手,脸色一僵,讷讷道:“原来是谢总的女伴,是我……”   谢淮谦眉间一皱,别开顾墨蓁的手,转而一步一步走到楼晚旁边,隔开王胜成,淡声说:“不是女伴。”   王胜成眼睛一亮,“谢总,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你才不知廉耻!你全家都不知廉耻!”顾墨蓁差点跳脚,跟着过来插进楼晚和她哥中间。   她还记得晚晚跟她哥待一起会不自在,他哥也不待见晚晚,反正他俩不能呆一块。   “哥~是王总先要教我们打球的,我这什么也不会,一不小心打到他,人家都道歉了,可王总还说要我们在南城混不下去,我好怕怕哦。”   谢淮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往后退开一步,看楼晚拿着球杆,手背被太阳晒着,他从后面伸手越过顾墨蓁,接过她手里的球杆。   楼晚一顿,倒也放开手。   谢淮谦掂了掂球杆,看向衣服裤子到处都是血迹的身影,神情轻慢,“小妹和夫……朋友顽劣不懂事,谢某给她们赔罪了,王总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王胜成脸色一瞬间苍白,被球童扶着出了发球区。 第29章   等人走远了, 谢淮谦转身看着顾墨蓁,“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总编让我来陪他打球,他才让我们采访他家的大厨。”顾墨蓁撇嘴, “谁知道是这种人渣。”   谢淮谦皱了皱眉, “下次别什么事都找你朋友,再碰上这样的人, 你们两个女生很危险。”   顾墨蓁嘟了嘟嘴, 不服气又辩解不了。今天这个情况确实是有点危险,她还是太过低调了,以至于南城是个人都觉得她好欺负。   谢淮谦目光瞥向她身后的身影,随后转头看一眼乔一煜, 眼神示意他把顾墨蓁弄走。   乔一煜一脸惊恐地指了指自己。   他有那个本事?   谢淮谦掀了掀眼皮, 淡淡地看着他。   对视片刻,乔一煜硬着头皮上前, 拿出手机看了几秒钟, 走到顾墨蓁旁边,“墨蓁小姐,有件事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顾墨蓁:“什么事啊?”   “你养在时总马场的小傲雪这两天好像生病了。”   顾墨蓁一瞬间侧头看去,果然, 视频里的小马驹躺在马鹏里,不管饲养员拿什么给它都不吃。   顾墨蓁心都揪起来了,把球杆丢给乔一煜, “我去看看它。”随后看向好友,问:“晚晚跟我去嘛?”   楼晚刚要回答, 侧边过来一道目光凝在她身上, 她扭头看去,男人不说话, 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今天没像往常那般戴着眼镜,应该是戴了隐形眼镜,眉间稍稍皱起,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楼晚居然从他身上看见一只修勾可怜巴巴的模样。   目光对上,他轻轻地眨了眨。   楼晚呼吸一顿,一瞬间好像懂了,偏头去看好友,抿唇说:“你先去看它吧,我……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顾墨蓁急着去见小马驹,见乔一煜站在好友旁边,恍然大悟回来,笑眯眯说:“我都忘记了你们俩……嘿嘿嘿。”   “那乔特助,晚晚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咯。”走前,她蹿到好友身边,揶揄地眨眨眼,“你们要是成了,我一定要做主桌!”   她身后不远处的某人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去。   顾墨蓁没发觉,笑嘻嘻地走了。   剩下三人,偌大的高尔夫球场静得如同秋风飘落。   谢淮谦手里把玩着球杆,冷冰冰的目光从亲妹身上收回来转到助理身上,一步一步走过去。   乔一煜心里那个苦哇,后退了几步,“老板,我想起来刚刚跟安总的项目还有一些需要明确的细节,我先走了。”   谢淮谦在楼晚旁边站住脚,大发慈悲地颔了颔首。   乔一煜朝着看过来的楼晚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走人。上了电瓶车后,他扭头看向蓝天白云下登对的俩人,苦涩地笑笑。   从他在国外认识了老板到回国后进入淮育至今,也有五六年了。他老板一直都是一个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工作狂魔,上班时间比他这个助理还早,下班时间比保安大哥都还晚。   也是一个对什么都不在意,哪怕是被合作方临时撤资转去对手公司,他也仅仅只是诧异一瞬,毫不在意。   手握大局的人向来有应对的策略,从来都是不慌不忙,喜怒不行于色的处事态度和风格。   可最近这段时间,他在他老板身上看见了小气、吃醋、出尔反尔等等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以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如今是走下凡尘的俗世子。   难得能从他老板身上看见这么多人情味儿,楼老板确实是最适合老板的。   乔一煜揉了揉脸。   真难过,第一次相亲就失败了。   -   人都走完了,辽阔的球场就剩下他们两个。   楼晚后知后觉因为一时间的心软,这会儿要面临什么尴尬的境地。   谢淮谦心情倒是好,垂眸问:“刚学么?”   楼晚点了点头。   他便把球杆递过去,“那我教你。”   好友不在,楼晚也知道自己这个刚学的打球的姿势一定很丑。   没接他递过来的球杆,她双手背在身后转向辽阔的球场,随意说:“你打吧,我随便看看。”   谢淮谦看着她,知道这会儿她还拘谨便也没强求,抬手朝远处招了招手,球童拿着球跑过来。   他转动手腕走过去,试了试杆。   楼晚的目光转到他身上,他试杆的姿势很漂亮,长腿包裹在白色休闲裤里,黑色竖领T恤凸显得后背宽阔有力。   “砰——”一声,挥杆有力,白色小球飞了出去。   楼晚眼睛眯起来也没看见打到哪里去了,收回的视线放在男人握着杆远眺而后勾唇的潇洒肆意姿态上,一时间忘了转开目光。   一杆进球,谢淮谦收杆,转过身撞上正看着自己的目光,莫名挺直了背脊。   楼晚快速转开头。   他走到她身边,问:“要打一杆试试么?”   “我还不会……”   “没事,我教你。”   楼晚还是有些放不开,“我不学,我打不来的……”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站到她身后,浅浅清冽淡香袭来之际,一根有着温度的球杆塞进她手里,楼晚顿住,滚烫温热的气息一重重包围着她。   “握杆是这样的。”他低声说着另一只手拉过她的手握住球杆。   楼晚吞了吞嗓子,按他说的姿势握住杆。   谢淮谦握了握她的手腕立起来,一步一步教她顺序。   他教得认真,楼晚渐渐也被带了过去,一心放在练习上。   引杆引好后,谢淮谦握住她的肩调整姿势,“头跟膝盖顶住,转后背要转充分。”   楼晚顺着他的力度调整站姿和肩膀。   他握着杆教她动作和力度,带着她挥了几次后,他走到一侧让她试着挥杆。   楼晚试了一次,有些忐忑地扭头去看身后。   谢淮谦不吝啬夸奖,说了句漂亮,从球童手里拿过球,走上前放好球,随后再次退后。   楼晚盯着球,握了握杆,按着刚刚的教的顺序,一杆打出去——   “砰”一声。   “好球。”旁边传来一声夸奖。   楼晚眯着眼睛看了两秒也没看懂,抬着杆转身看他,眼眸里难得浸着些喜悦。   谢淮谦鼓了鼓掌,肯定道:“学得很快。”   楼晚弯起唇角,再次看一眼远方的草坪,放下球杆。   “还继续打吗?”他问。   楼晚点了点头,有些兴奋。   打了几杆后,谢淮谦没让她继续打了,初次学适量就行,他收起她的杆,“要是喜欢,下次再带你来。”   楼晚乖乖点点头。   下午的日光晒得她脸颊都是红扑扑的,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上了一层胭脂,清冷的眉眼被融化掉,整个人像散发着甜味的水蜜桃。   他多看了几眼,十指连着心脏和身体都在蠢蠢欲动,到底是在她上电瓶车的时候没忍住,伸手握了一把她的手腕。   楼晚道了声谢,在旁边坐好,手往回缩了缩,他才缓缓放开。   车上有水,他拧开一瓶给她,随着车动吹过来的风,好心情地往后靠。   楼晚仰着头随着风吹,转弯的时候往侧边一歪,靠到温热的肩膀这才发觉一道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她原本随性的姿态一顿,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手心握在一起,这又是怎么了?   一直看着她做什么?   回到休息区,楼晚换了衣服,拿包的时候手顿了一下,里面还有她提来的绿豆糕和两杯洋槐蜜汁。   本来是打算回去的路上和墨蓁一起填填肚子的,可这会儿她人都先走了,楼晚碰了碰打包袋,已经不冰了,虽然还是能吃,但是味道肯定不如冰着的时候了。   她提着出来,看见垃圾桶,提着过去正要丢的时候,手背忽然一紧,打包袋被接了过去。   “好好的怎么就丢了?”谢淮谦打开打包袋看了眼,饮品和糕点盒都还好好的。   “已经不冰了。”楼晚说。   “还能吃么?”   “能的。”   谢淮谦果断收起来,“能吃就行了。”他带着她往外走,“是什么糕点?”   她跟在他身后,说:“就一般的绿豆糕。”   谢淮谦看她一眼,“你做的就不一般。”   楼晚有些愣住,随后又反应回来,他能吃她做的糕点,对于他来说可不就是不一般么。   她用手背贴了贴脸颊,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个什么劲。   俩人往停车场走去,谢淮谦换了只手提糕点袋子,另一只手垂在腿边。   到高尔夫的停车场,乔一煜从迈巴赫驾驶位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   谢淮谦脚步一顿,斜斜地瞅了眼他。   乔一煜委屈,这高尔夫这么远,回南城几乎都没车,跟安总谈事情的时候开的也就这辆迈巴赫,他都回不去了。   谢淮谦嫌弃地扭开头,见楼晚看了眼门边的助理,他立马走过去扶住门隔开她看向助理的视线。   乔一煜摸摸鼻尖,转回驾驶位。   楼晚上车,这辆的后座空间比之前他开的那辆宾利要宽敞座椅也更舒适,淡淡的车载香氛随着加湿水雾环绕在车厢内。   谢淮谦跟在后面上车,关上车门,他转身拉开身后侧的小冰箱,拉出里面的一瓶红酒和两旁矿泉水,随后把手里的手提袋放进去。   楼晚看着眼睛都睁大了一倍,车上居然还有红酒冰箱,真是高级。   黑色加长迈巴赫驶出高尔夫停车场,往山路开去。   车内几人都没说话,楼晚处在尴尬的位置上。前方开车的是前相亲对象,身边坐着的是现任老公,前相亲对象又是现任老公的助理。   这事儿搞得,她现在看见乔一煜都没好意思面对他。   楼晚扭头看向车窗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淮谦侧首看一眼安安静静看着车窗外的人,把水拿起来又放下,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闭上了。   乔一煜开着车,瞥两眼后视镜。   眼看着在他面前说一不二的老板这会儿欲言又止、频繁看侧边,想说话不敢说话的模样,心里爽了。   哎,看老板吃瘪就是爽啊。   谢淮谦转回头看向后视镜,对上助理咧着嘴,眉目一冷。   乔一煜立马拉平唇角看向山路,好好开车。   楼晚收回眼角的余光,唇角没忍住微微弯了弯,肩膀松开一些,身体窝进身后的椅背上。   回到南城,迈巴赫径直驶去观洲园,在兰山居前停下,等后座上的俩人下车,乔一煜倒了个车开走了。   兰山居大门前宽敞,白墙灰瓦下绿树摇曳,复古漆红大门,门口还有两座石狮子。   谢淮谦带着楼晚走上前,推开大门进去,庭院也很宽敞。   院子中央一条铺着白玉石板的路,路两旁是浅滩池,池面上飘着几片莲叶和浅黄色莲花,莲叶下是游来游去的锦鲤。   楼晚多看了两眼。   穿过游塘,踏上白玉石台阶,推开木雕大门,里面才是屋内庭,一条铺好的青石板路直通走廊,路旁有棵高大的枇杷树。   楼晚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句诗:庭有枇杷树……   “明天把你的证明材料发给我一下。”他突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楼晚从枇杷树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男人。古朴阁楼前他一身休闲白衬和灰西裤,单手抄着兜,静静地看向她。   莫名就有重前世今生的宿命感,楼晚心底微微一触,有些没反应回来。   俩人之间隔了几步台阶,谢淮谦伸手递给她,“给你过户,以后这房子就是你的了。”   这里马上就是她的了?   楼晚转身再看一遍周围的建筑。   谢淮谦看她愣愣的,走下一步,拉住她的手腕,往走廊上带,“小心台阶。”   楼晚跟着他上了台阶,视线往更远处看去,手里忘记收回,任由他拉着。   谢淮谦侧眸看她一眼,唇角勾了勾,手滑下去虚虚地握着她的手心。   兰山居很大,除了主院外,他带着她都转了一圈,复古的建筑,会客厅、厨房、后花园、亭台楼阁……   从后园的荷塘穿过,楼晚看着不远处的小亭子,一瞬间都以为自己穿越到古代了。   夕阳缓慢落下,园林里吹过晚风都带着凉意。这里说是景区都不为过,甚至景区都不一定维护得比现在这样好。   听说观洲园以前是皇家园林来着。   荷塘边有座水上亭,楼晚有些走不动了,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谢淮谦放开她的手,走到亭子旁,双手撑着栏杆微微弓下背远眺。   楼晚动了动脚腕,抬手的时候才发觉手背温度要比另外一只手的高,她摸了摸,想起刚刚在不知不觉中牵了一路的手。   他牵了她一路?   楼晚抬眸看向他的后背,微微弓下的背脊把白色衬衣绷起来,能看见紧贴着衬衣的背脊肌肉线条,衬衣下摆别进灰色西裤里,搭着栏杆上的胳膊上青筋流畅。   视线从那双长腿上滑过,楼晚正要转开,他一瞬间转回身,“今晚吃点什么……”   对上她的视线,谢淮谦话音一停,下意识地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下半身,没发现什么不妥,抬眸看向她。   楼晚早已经转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从石凳子上站起来,“不吃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谢淮谦盯着她侧颜,眼看着耳尖渐渐泛红,唇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难得看见她私底下的窘迫模样,表面的清冷像是一层碎冰,轻轻一戳就哗啦啦地碎了,碎得他心里都软了。   这般可爱的老婆,他可忍不住,伸手拉过她的手。   楼晚正尴尬呢,微微使力要收回来,他握着的手紧了紧,“想跟你再吃顿晚饭,可以吗?”   楼晚心底一窒,被他请求的姿态打败了,微微点头。   她历来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谢淮谦笑了笑,掌心下滑,握紧她的手心,拉着她往回走。   兰山居换过来后谢淮谦还没来得及买家具就去了国外,回来后他就凑到她面前去也没来得及买,别墅里有一部分之前时遇礼添置的家具,但因为他没对象,家具都不是很全。   大厅里光秃秃的只有一套与装修风格极其不符的软皮沙发,地毯都没有。   厨房里厨具几乎就是摆设,冰箱里只有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提进来的绿豆糕,除此之外就放着两瓶易拉罐啤酒。   楼晚想要做饭都无从下手,这个地方点外卖都点不到,她偏头去看站在旁边的人,“要不去外面随便吃点?”   谢淮谦看着空落落的冰箱也有些无语,但他还想跟老婆独处一会儿,提出糕点袋,把冰箱门关上。   “先把这个吃完,还饿就出去外面吃。”他提议道。   楼晚看了眼,倒也同意。   餐厅里照样也没有桌椅,谢淮谦按了按额头,只能带着她去大厅里的沙发上坐下。   “家里你想要什么样的家具?”他开了大厅里的灯。   灯也是随便装上的,一盏灯笼式的暖黄灯光,谢淮谦看了眼,都想不通当时的时遇礼是怎么想的。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落座,说:“就咱两住,你想要什么风格的?”   楼晚看一眼空落落的大厅,摇了摇头,“我不太懂这些。”   家里的装修都是姐姐和姐夫搞的,她确实不太懂。   “那就我来搞了,想要什么家具或是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我说。”   他强调:“电话和微信都不是摆设。”   楼晚沉默两秒,点了点头。   谢淮谦扭头看她一眼,把保鲜袋里的两杯洋槐蜜汁提出来。沙发前面没有茶几,他干脆放到地上,糕点盒也拿出来。   绿豆糕一共两盒,但是陷儿不一样,一盒是玫瑰花馅,一盒是栗子馅。嫩绿色的糕点看一眼便食欲大起。   两个盒子加一杯洋槐蜜在沙发上也不好摆,谢淮谦提了提西装裤在沙发角的地板上直接坐下。   拿起一盒绿豆糕,他仰头看坐在沙发上的楼晚,“你要先吃糕点还是先喝饮料?”   没想到他这么不拘小节直接就坐地上了,即便如此,仰头看她的姿态依旧是矜贵肆意的。让他一直仰头看她,楼晚心里怪怪的,收着裙摆也在他旁边坐下。   身旁的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楼晚勾了勾耳边的碎发,“我先喝口洋槐蜜吧。”伸手去拿他面前的饮品。   谢淮谦盯着她看了片刻,也跟着她一起先喝饮品。入口的汁水因为两次保鲜失了一开始的槐蜜鲜美。浅浅的清凉槐蜜香蔓延过味蕾,浑身都舒适了。   他提槐蜜杯,整个人懒洋洋地往后靠着沙发,听见旁边的盒子打开的声音,他偏头,“给我一块。”   楼晚瞥他一眼,捏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他。   谢淮谦没用手接,而是直接俯首,嘴巴一合便含住她指尖的绿豆糕,唇瓣擦过她的指尖,衔走糕点。   楼晚收回手,没忍住再次扭头看他一眼。   男人懒洋洋地仰靠着沙发,衬衣没打领带,下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抽了出来,一股子懒痞模样。   衬衣领随性敞开,因为吞咽糕点,凸起的喉结滑动了几瞬。   察觉到他吞糕点的动作慢下来,楼晚急忙收回视线,捏起一块糕点就放进嘴里,随后动作顿住。   这手指……刚刚他的唇瓣是不是滑过来着?   那就是,间接接吻?   “又不是没直接亲过。”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楼晚镇定地咀嚼糕点,含糊说:“就是,嘴对嘴都……”   救命,她在说什么?   谢淮谦轻笑,手撑在地上,俯首凑近她,盯着她卷翘的睫毛,温声问:“嘴对嘴?什么时候?”   “我怎么不记得了?”   “原来你还记着呢?”   楼晚耳根子上冒起一股热气,艰难地吞下糕点,说:“我瞎说的。”   那抹瑰丽的红在白皙的脖颈和脸颊上是那么明显,谢淮谦没忍住,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呼吸着浅浅的属于她的香氛。   肩膀上的重量和脖间耳根袭上的热气使得楼晚一时间僵住身体,连呼吸都放慢了几秒。   “老婆。”他轻声喊她。   楼晚耳膜酥了一瞬,紧接着全身都酥了,他这样喊她做什么啊?   他下一句话接着传来,“那晚那样对你,你反不反感?”   “哪晚?”她一时间没反应回来。   她没避开他,谢淮谦凑近一些,唇瓣若有若无地贴着白皙柔软的耳垂,“你说呢?”   而后再接上一句,“现在呢?”   “反感么?”   楼晚反应回来了,敏感的耳垂被热气和他的唇瓣袭击着,全身的神经都被带动起来,她一时间都回答不了。   身体比她内心还要渴望他的接触,可他们不是协议婚姻吗?   没听到答案,但她也没避开,他得寸进尺地凑近一些,低声“嗯?”了句。   楼晚:“……”   这要她怎么回答嘛?   “反不反感?”   他一直在逼问,大有她不回答就会一直问下去的势头,这会儿再避开就显得矫情了。   楼晚眼睛一闭,飞快摇了摇头。   也就在那瞬间,一股大力将她拽了过去。   楼晚跌进一个温热浅香的怀抱里,下巴也被抬起,湿热的吻劈头盖脸地印了下来。 第30章   楼晚被禁锢住, 被迫仰头承受着湿热的吻。   这次没醉酒也没有神智不清,他亲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明了,舌尖滑过来的温度要比唇瓣低一些, 凉凉的、滑溜溜的。   试探、试探性地舔舐着她的唇瓣, 无端地又酥又痒。   楼晚没忍住含了它一下,扶着后脑的手猛地就加重了力度, 她整个人都被嵌进到他怀里, 舌尖更是霸道地勾住她的,拖回了他的领地内。   楼晚整个人也随着舌尖的力度不受控制地朝着他压过去。   谢淮谦调整了一下抱的姿势,让她面对着他坐在身上,他往后靠着沙发。   这样的抱法让本就陌生而又熟悉的身体越发靠近彼此, 也让楼晚越发清晰地感受得到他身上属于男人的力量感。   滚烫温度阵阵袭来, 快要把她也燃烧起来。   楼晚不自在地往后挪动了一下。   谢淮谦抱紧她,随后又放开一些, 声音低哑:“别动。”   他深呼吸一口仰头看着她, 眸色深暗如井,“这样呢?”   “反感么?”   楼晚缓了口气,耳膜神经酥酥麻麻的。几秒后,她撑在沙发上的手收回来撑着他肩膀, 垂眸看他的面容。   暖黄灯光落在俊朗的五官上,没戴眼镜的他眉目都是温柔的,尤其内勾起来的眼角, 沾染情动后魅色浓重。   很是具备狐狸精的潜质。   不怪酒后乱来,清醒的时候都把持不住。   楼晚眼前再没有其他, 脑海里叫嚣着亲吧亲吧, 反正都是夫妻,他刚刚还亲过她, 就当礼尚往来了。   楼晚低头,一点点凑近他的脸颊。   谢淮谦往前挺起上半身,主动接住她的唇,另一只手移到纤细的背脊上压着她往下,吻也越发肆意起来。   唇齿交缠,亲了很久,久到楼晚舌根都在发麻,伸手推他肩膀,推不动又去推脸,他才放开她。   仰头看着她染上绯色的面容,他轻声说:“今晚别回去了。”   楼晚:“……这儿没床。”   谢淮谦轻笑:“我只说别回去了,你想到哪儿去了?”   楼晚别开视线,嘴硬:“我说的也是没床没法睡觉。”   他却又说:“有些事儿又不是一定要在床上,其他地方也很舒服。”   楼晚:“……”   她转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谢淮谦笑,难得看到她这么鲜活的情绪浮现,一时难以控制心底的悸动,下巴往前贴在她身前,搂着她的腰轻轻晃了一下。   低声直白地问:“做不做?嗯?”   楼晚理解了大自然的规律了,上天赋予人和动植物繁衍和两性的相互吸引的奥妙。   见她一直没回答,谢淮谦直起身体亲了亲她的脖颈,“我们是合法的,你也没在协议里加上我们不能这样。”   楼晚后知后觉的反应回来,对啊,除了各自财产之外,这个事也是可以挑明了说的。   她问:“你怎么不写进去?”   谢淮谦回:“我想跟你做,写进去干什么。”   楼晚听得眼皮一跳,“……”   他姥姥说得对,他就是个黑心肝的,这都也算计。   “我提醒过你的。”他仰头说。   楼晚脑海里滑过单元楼前——   “协议里……还要不要加上其他的条款?”   她要下车前,他压着声音最后也问了一遍,“还有呢?”   是当时的她没考虑到这一块,没想到就被他钻了这个空子。   “你那叫提醒?”   “怎么不叫?我一直追问你还有没有的。”   楼晚:“……”   “你要是不想也没事的。”谢淮谦把脸靠在她怀里,深呼吸里带着一丝急促,“大白说得对,我憋一憋就行了。”   他一定是拿准了容易心软的臭毛病,楼晚咬了咬唇,忍不住问:“你难受么?”   谢淮谦:“你说呢?”   楼晚:“上次在大白面前你也憋住了。”   谢淮谦:“一次两次能憋,再多就会坏掉的。”   他仰头,难耐地滚了滚喉结,“我们是夫妻,这种事本来就是我门应该的,把我憋我坏了你也不会幸福。”   楼晚:“……”   他抱紧她,“就一次?”   “……没措施,会怀孕。”   “不想要小baby?”   这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而是他们这样的婚姻,要孩子那就是在害了孩子,还不如不要。   但这话太有伤现在的氛围,楼晚也实在说不出来,婉转道:“接下来会很忙。”   “我理解的。”谢淮谦仰头,唇瓣滑过她下巴和脖间,炙热的呼吸灼烧着她每一片肌肤。   他搂着她,随手摸过沙发上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两秒后电话接通,乔一煜的声音传来:“老板?”   楼晚一瞬间羞愤到冒热气,双手捂住他的嘴巴,快速摇头。   让乔一煜去帮他们买计生用品?   他是怎么想的啊?   谢淮谦看她,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拉住她的手吻了吻掌心,眼眸盯着她,话却是回助理:“车开回来了没?”   乔一煜:“开回去了,就在兰山居停车库里。”   “好,谢了。”   电话挂断,乔一煜有些莫名其妙,老板居然给他道谢?   罕见啊,这么客气的?   谢淮谦把手机丢在一边,拉过她亲了一口,托着她的腿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猜都猜得到他要去干什么,楼晚羞到脸上都烧了起来,扯住他的手,“别去买了,用其他方法。”   谢淮谦起身的动作一顿,看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长,“真不去?”   他俯首凑到她耳边,“可我想让也你舒服舒服。”   楼晚脸红得快滴血,“就一定得是要那个吗?”   谢淮谦挑眉,唇角勾着笑意,“原来你还是懂一些的。”   楼晚捂住脸。   他把她抱起来,依旧是刚刚的姿势,她面对着他坐在他怀里,双手撑着他的肩膀,低头便能看见一切。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他环着她的腰身问道。   楼晚低头看一眼,气势有些可观,转开眼说:“先给你弄。”   随即感觉一个女生这样说太羞耻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躲开他看她的目光,眼前也没什么可以让她藏的,干脆双手抱住他的头,不看他的脸。   反正亲都亲过了。   谢淮谦被她抱在怀里,她本来坐他身上就比他高,被她环着头抱住,他整个人就陷进了她的怀里,属于她的浅浅香氛劈头盖脸包围下来。   谢淮谦觉得他快要疯了,深呼吸两口,一手托着她的腰撑起来一些,单手解开自己的扣子。   楼晚虽然没看见,但能感受到他的动作,心脏抽紧,羞赧爬上脸颊,为接下来即将到来的事。   他把内外束缚扯开,往后仰头看她的眼睛,有一丝勾.引的姿态,“来吧。”   楼晚松开他一些低头看去,衬衣还没解,但这副衣冠不整任人宰割的凌乱模样简直在叫嚣着让她快点触碰他。   谁能想得到他平时是冷着脸、高高在上的倨傲贵公子。   楼晚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这一刻在他身上看到的这种反差带来的肾上激素飚升得有多么激烈。   谢淮谦拉过她的手,扯到唇边亲了亲,握着她的手教她一颗一颗解开衬衣上的扣子。   白皙的指尖触碰到不寻常的温度,楼晚心脏一抖,有些退缩,他也没强迫,只是虚虚的握着她手背。   没什么的,都是成年人,睡都睡过了。   楼晚做好心理准备,这才往前伸手碰了碰。   谢淮谦仰头,难耐而压抑地看着她的面容,唇微微开启着,想亲亲她。   楼晚看他一眼,扭开脸,耳尖烧成了红太阳。   没能亲到她,谢淮谦只能把脸埋在她怀里。   直等她完完全全会了,他才狠狠吞了一下喉结,空出手去碰她的衣服。   楼晚趴在他肩膀上,即便眼睛看不到,但她也扛不住神经上传来的触感,红着脸把眼睛闭上。   脱去繁复的新中式外衣丢在沙发上,他没把她全部脱完,还留着内搭,随后压着纤细的脊背贴在滚烫的身上,转头去亲她的侧脖颈,每一下的呼吸都随着她不熟悉的动作而急促炙热。   唇瓣压着白皙皮肤下的大动脉,他没忍住再次问她:“做这样的事你反感么?”   她不说话,他心里就没底。   谢淮谦知道她不喜欢他,更谈不上爱。会发展到现在,纯粹是生理上的需求和她对他的心软。   即便法律上默认他们是最亲密的伴侣,但婚姻是怎么来的两人心里都清楚,只是暂时把两人捆到一处。   她还是像之前一样对他有距离感,哪怕是在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他依旧像是漂浮在半空中,随时有摔下来的危险,而那个危险就是她对他的厌恶。   她那么好,他不想、也不愿她对他生了厌恶。   他们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   楼晚侧头看他一眼,狭长上挑的眼尾红成一片,戴着隐形眼镜的瞳孔里全是她的样子,浸着对她压抑不住的炙热旖念。   俊朗的面容上退去了往日的清冷,急促的呼吸中,额头上滑落下来一滴汗珠,原本打理得精致的发型也乱了,动情烧得他脸颊有些绯红。   这哪里还是唐嘉仪电脑财经采访里冷漠倨傲的商业大佬,商场私人泊车廊里那个被众多精英围绕着气场强大的谢总,高台上冷淡俯瞰着她的矜贵公子……   纯纯就是一个动了情的男人,跟平凡普通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只要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他,楼晚就都不反感,她摇头。   谢淮谦呼吸一顿,握着她的手背用力攥紧,疼痛中感受着她的手心的柔软和温度。   他闭眼贴在她脖颈皮肤上,压抑而难耐的嗓音溢出一声,“老婆。”   楼晚:“……”   “说出来给我听好不好?”   “嗯?”   楼晚:“……”   这怎么说啊?   好羞耻的。   “晚晚。”他没发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喊了她,自顾自地揉着她手心,“反不反感?”   楼晚耐不住他情动时磁性沙哑的嗓音,带得她身体也跟着灼热起来。   咬唇回:“不反感。”   谢淮谦轻笑,心脏落回实处。   他仰头去叼她的唇,含着吻了会儿,另一手握紧她后脑,加快速度,吻也越吮越深。 第31章   潮水般的眩晕袭来, 楼晚没抗住突然涌上来的无力,身体一软往沙发上倒回去,白皙的脚尖虚虚垂下, 踩到温热紧实的皮肤。   谢淮谦爬上去, 扯过旁边的衬衣胡乱擦了把脸,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 低声问:“还好吗?”   仰躺在沙发上, 楼晚的呼吸还有些急促,额头上的汗珠打湿碎发。   他单手撑着沙发,给她扒开一些,凑近她的额头再次亲了亲。   楼晚勉强睁开眼看他一眼, 俊朗的面颊上染上一丝红晕, 嘴唇比当初被汤烫到还要红。想到刚刚的浪潮涌动,她刚退下去的红晕又爬上脸颊。   转开头不看他, 却又瞥见他衬衣凌乱、衣冠不整的模样, 而自己身上还穿着内搭的小吊带,马面裙也在他爬上来的时候给她整理好。   这怎么有点不对不对的呢?   她抬眸看他一眼,深邃狭长的眼尾红得像是染了眼影,鼻尖挂着汗珠, 打理好的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好像他才是那个被玩的人。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喉咙,出声道:“想洗个澡。”   谢淮谦伏下脑袋再次亲了亲她的脸, 翻身坐到沙发边上,随脚一勾捞起裤子套上, 边扣扣子边弯腰, 一把抱起她。   楼晚被吓了一跳,悬空的感觉不好受, 她赶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稳住自己。   “干什么去?”   “还要干?”   楼晚:“……”   他在说什么啊?   他怎么也会说这种粗俗的话?   “想哪儿去了?想也没措施。”   “你要是想,下次我随身带着,方便你随时随地对我下手。”   楼晚实在没忍住,捶了一下他肩膀,“你别说话!”   这还是他吗?   怕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谢淮谦轻笑一声,逗她真的别有一翻趣味。她害羞的模样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看得见,平时都是一副清冷模样,偶尔能看见一点温柔。   只有这样的害羞是属于他的,所以他才会格外忍不住。   他抱紧她,往楼梯口走去,恢复平时的正经模样,“抱你去洗个澡。”   楼晚仰头看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浅黄的灯光下,他不开玩笑了,又是那副冷漠倨傲的姿态,哪怕是衣着不整地抱着她。   她没说话,歪头靠在他肩膀上。   上了二楼。   主卧的房间只有一张实木雕花大床,也只有床垫,没有被褥床单。   谢淮谦颠了她一下,说:“还是有床的。”   楼晚不想再跟他说话,以往高贵冷漠的形象逐渐在碎裂。   不知道唐嘉仪要是知道了她心中的大佬私底下是这副模样,会不会下头,不再以采访他为最终目标。   谢淮谦抱着她进浴室。   浴室里有一个白炽灯,灯光亮堂。   浴室空间很大,有一个像古装剧里皇帝妃子泡澡用那样的超大浴池,周围用白色纱帘隔着,浴池外才是落地花洒。   他问:“要泡一下还是淋浴?”   楼晚挣扎着下地,“随便冲一下就行。”   谢淮谦把她放在地上,走过去试了试淋浴的水温,放了会儿,温水出来,他转身,“用不用帮忙?”   楼晚摇头,瞥见他光着的胸膛,视线转开,“你快出去。”   “真不用?”   “不用。”   谢淮谦有些遗憾地出了浴室。   等楼晚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是真的简单,浴巾、洗浴用品都没有,就只是把自己身上的汗水、液体和他留下的痕迹冲去一下。   出来的时候他躺在实木雕花大床的洁白床垫上,皱巴巴的白衬衣随意地披着,灰色长裤套着长腿,鼻梁上又架上了眼镜,还是一副金丝细框的眼镜,正拿着手机在做什么。   而她的手机和刺绣白衬衣则放在旁边的床垫上,他还真是把什么都拿上来了。   听到她出来的声音,谢淮谦直起身体,手机丢在一边,从旁边扯过一条白色的毛巾,“刚刚去车里拿了条干净的,你擦擦水汽。”   楼晚接过道了声谢,擦擦脖间的水渍,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不确定,“你今晚要在这儿睡?”   “不可以么?”谢淮谦提了提洁白床垫上的灰色西装外套,“南城现在热了,我们一起睡被子也盖不住,外套刚刚好。”   “……”楼晚嘀咕,“谁跟你一起睡了。”   谢淮谦双手垫在脑后,镜片后的黑眸深切地注视着她,“那当然是我老婆。”   楼晚瞥他一眼,没说话。   “很晚了,你给你妹妹打个电话就别回去了,好么?”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在这样简陋的环境里过夜楼晚还真没体验过,而且以后也是她的房子,有些心动。   她抿了抿唇,刚想答应,哪知眼眸一抬就看见他脑袋旁边露出一半的宝蓝色小盒。   得益于她视力一直都保护得很好,一眼就就看见小盒上的几个字:爽,岂止于薄。   楼晚:“……”   谢淮谦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侧边,他摸了摸鼻尖,把小盒子拿起来,想放床头柜,没有柜面,只能随手放在一边。   “其实刚刚出去,就是要去车里拿这个的。”   “你……还真随时备着?”   他看她一眼,唇角勾起:“不是没写协议么,有准备才有机会。”   楼晚:“……”   他对她的欲,有点超出了她的想象,又或者,他愿意结婚的另一个原因是她好睡。   不然他对她的态度,不会转变得那么大。   他倒是直白。   她弯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我还是回去吧。”   谢淮谦神情一顿,把小盒丢远一些,“今晚不碰你的。”   楼晚摇了摇头,放下毛巾,把衬衣披上,拿着手机转身出卧室门。   看着她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背影,谢淮谦眸色一瞬深暗下去。如同一盆冷冰冰的凉水兜头而下,浇灭刚刚在大厅里近距离里燃起的小火苗,心里都凉飕飕的。   明明是自己更该生气的,她当真一点都不考虑他,说走就走。   可他却飞快从床上跳下去,几步过去,一把扯住她的手,“你生气了?”   楼晚被他猛地扯住,手腕被捏得有些疼,她有点莫名其妙,“没。”   谢淮谦抿唇,“可你要回去。”   楼晚给他看手机上的聊天页面,小五:【画】   小五:【姐/可怜黄豆表情】   “这两天跟我住一起的室友又出差去了,小五一个人在家害怕,我也不放心。”   谢淮谦:“……”   胸膛起伏一瞬,各种情绪呼啦啦涌上心头,但好歹还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他而回去的就好。   这个未曾见面的小姨子,她还真的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   在妹妹和他之间,她当真是选了妹妹。   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况且现在的他即便是她的丈夫,但却是最没资格吃醋的那个。   只能放开她的手,转而给她拉好随意披着的衬衣,一个纽扣一个纽扣给她扣好。   “那我送你回去。”   楼晚没说话,给楼霜回完信息低头一看,他已经把她的衣服给整理好了。   她抬眸看他一眼,细碎漆黑的额发垂在脑门上,清隽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可她就是察觉到了他的失落。   “你怎么了?”想了想,她还是问出来。   谢淮谦定定地看着她,微微摇头,滚到嗓子的所有话——   ‘我们能不能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   ‘你能不能留下来?’   ‘我们住一起行不行……’都吞了回去,现在还不能说,太早了,她会直接拒绝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   楼晚再次看了眼他的面容,谢淮谦回视,手滑下去握住她的掌心,牵着她往外走去。   楼晚被牵着,想收回手,但想起该做的都做完了这会儿不自在显得太矫情了。   出了兰山居大门,他带着她转去了车库。   兰山居的车库大到看不见边,里面停着的不再是白天送他们回来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了,而是她最近常见他自己开的宾利。   谢淮谦单手扣上衬衣上的纽扣,随手拉开副驾驶车门,转身看她。   楼晚默默走上前,坐上车。   他没关门,而是俯身弯腰,楼晚一瞬间呆住,什么都不敢动。   谢淮谦调整了一下座椅,握着她肩膀往后靠回去。   “回去的路上有点远,你躺着……”话音在看见她的表情时一顿,继而轻笑,“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楼晚勾了勾耳边的碎发,伸手拉过安全带。   谢淮谦单手撑着座椅,定定地看了会儿她。   不想让她走,一点都不想。   他们还没一起过过夜,虽然兰山居这会儿是简陋了一些,但他就是想和她一起待在这里。   待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哪怕什么都不做。   浅浅的呼吸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就在她耳边,楼晚强装镇定,“你去开车。”   “把我当司机?”   “是你把我带来的。”   “那也是来看你的房子。”   楼晚:“……”   谢淮谦淡笑,往里伸手,楼晚一惊,赶紧伸手扯下他的胳膊,往外推。   他胳膊被她推着,偏不往外,而是越发往里伸。   倒不是去碰她,而是掀开中控台,从里面摸出香烟盒打火机,继而偏头看她,“抽根烟,可以么?”   热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楼晚微微往后仰起下巴,“我才不抽。”   她也会跟他开玩笑了。   谢淮谦勾唇轻笑,“我抽,等我两分钟。”说罢,他直起身体,松松垮垮的衬衣随着晚风晃动。   谢淮谦捏着香烟退后两步,散漫地走到车库边的迎客松旁。   烟灰柱就在脚边,他抖了抖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衔在唇边,摁下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火光点亮他的面容。   楼晚扭头,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抽烟,接吻的时候没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她还以为他不抽呢。   也不是反感抽烟的人,而是反感那些抽烟还装模作样的人。   可偏偏有的人只是随意点火,也能烧起一片荒原。   香烟点燃,谢淮谦收起打火机,偏头就撞见她的目光,放打火机的手一顿,插进裤兜里,斜着身体微微叹气,“我们可是夫妻……”   不知是哪栋别墅里的灯光远远透过来,给他洒下一道浅浅的光影,透射着他那浑身都是随性的慵懒姿态。   楼晚发现,他这个人,要是倨傲也倨傲,但要说温柔也温柔。从前她总把他的冷漠归根于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从今晚过后,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了。   她收回视线,克制着用手捂一捂心脏的动作。   这个男人,有点蛊人。 第32章   宾利驶向老城区, 车厢里安安静静。   俩人都没再说话了,微凉的晚风从半开的车窗里吹进来,谢淮谦单手开着车, 偶尔侧头看一眼旁边, 她歪着头面朝车窗。   晚风带动她脸颊旁的发丝,她整个人便是安静的温柔, 连带着车厢内的风和空气也都温柔了, 一如他好几次看见她在顾墨蓁身边一样。   不忍心打破这份静谧,谢淮谦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到嘴边了还是吞了回去。   算了,以后还有很多相处的机会。   楼晚其实没睡着, 她只是靠着椅背安静地发了会儿呆。   有时候在想, 她到底是如何走上这一步的。   明明之前都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手艺人,她依旧是那个从桐市乡镇农村里出来的姑娘, 热爱自己的事业, 在自己的事业里发光发热。没有什么大目标,也没有什么大的妄想。   就只是一场宴会而已,她现在的整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变了,朝着一个未知的, 迷茫的道路狂奔而去。   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在等着她。   希望,希望不是太差。   事业和钱,她总要得一个的吧?   不知道这算不算贪心?   轿车在进入老城区前的十字路口停下, 谢淮谦侧首,忽然出声:“QMO举办的展会活动是不是最近要开始了?”   楼晚扭头看他, 可能是夜晚路边的灯光太过温柔, 连风也温柔,顺带着他也很温柔。   “后天星期一就开始了。”她回。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 谢淮谦若有所思,“那岂不是得要用到车?”   “嗯,夏晨那边已经跟他哥哥说好了,到时候把他哥的车借来用几天。”   这个是确定茶间遇被选上的那天夏晨就考虑到了。会展在新城区,他们从老城区过去,手里又都带着店里的各种食材工具,那当真是相当不方便。   夏晨提起的时候楼晚还在想,大不了回家把家里那辆五菱宏光开来,反正实用,一车拉得走。   可夏晨说他哥哥在南城有辆车,也是经常拉货的,到时候借来用几天就行。他也是说问就问的性格,立马给他哥打去电话,夏大哥倒是爽朗,当下就借了,还说等开展那天去凑个热闹。   听见这句话,谢淮谦眉间微敛,侧首定定地注视了会儿她。   片刻,前方的绿灯亮起,他握着方向盘一打,往左掉头重新驶回新城区。   楼晚眼看着车直行进老城区的路越来越远,有些诧异,“走错了,直走就进老城区了。”   “我知道。”他回,声音淡淡的。   好不容易穿过半个南城要回到老城区了,又转回新城区。   楼晚看着有些眼熟的街景,心底无力,方向盘在他手里回都回来了,只能在心里盘算着,等一下车她就出来打车。   果然,黑色轿车驶进豪华高档小区,夜晚喷泉带着彩色的灯光忽起忽落。   驶过绿树成荫的车道,宾利转进一栋楼下的地下车库,灯光随着轿车驶进而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七转八弯,驶进一片车库,里面停着一溜的高奢车辆。   宾利流畅地滑进一个车位停好,谢淮谦下车,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让楼晚下车。   她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跟着下车。   谢淮谦双手插进兜里,站在那一排车辆面前,“自己家里有车,去借别人的做什么?”   他扭头看她,“选一辆吧。”   楼晚看看他再看看里面的那些车,最显眼的就是大红的法拉利超跑,她内心抖了抖,有些不可置信,“用这些车拉东西?”   “不可以么?”谢淮谦扭头看向前面的车,都是轿车和跑车,体积确实小了。   他再往前走去,隔壁区域里停着的就是越野和SUV类型的。   他问道:“那这些呢?够拉么?”   楼晚跟着他往前走,眼前就是高大的黑色大G,车身高大,比她还要高出几个头。   用这些拉东西,简直就是糟蹋,蹭了刮了她非得心疼死。   楼晚摇头,“不,不用了,就是货拉拉的车就很好了。”刚说完话就察觉身边的气场一瞬间就凉了下去。   她扭头看他,冷白灯光下,狭长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楼晚心底无端地就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解释,不舍得用这么好的车拉东西,但从今晚她不跟他一起在兰山居过夜到现在,她好像是一直在拒绝他,这会儿要是再拒绝,感觉他真的会生气。   楼晚扭头往车库里看去,越野类的车体型都很大,且似乎他喜欢的都是纯黑的,她往前走去。   谢淮谦跟在她身后,平直的唇角这才扬了扬。   走了一段距离,在一溜的黑色越野里出现了一辆白色的路虎,楼晚站住脚步,瞅了两眼。   “喜欢这辆?”   “颜色不一样。”   谢淮谦垂眸看一眼她,伸手拉起她往驾驶位走去,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车钥匙就插在上面,楼晚坐好,谢淮谦俯身给她调整了一下座椅,拉上安全带系上。   “驾照什么时候考的?”   “大三的时候。”   “和墨蓁一起?”   “嗯。”   “开过越野么?”   “还没呢。”   “那你先试试手。”   谢淮谦发动引擎,降下车窗,退后把车门关上,伸手给她指了左前方,“那边还空着,你开过去看看。”   越野确实跟小型轿车不一样,光方向盘就很大,楼晚直起身体注视着前方,慢慢踩下油门。   路虎往前出去一段距离,慢慢的往他指着的方向驶过去,他这地下车库确实很宽,楼晚开了一圈回到原地。   谢淮谦走到车边,“能开么?”   楼晚点头。   “那这辆你开着去用。”他说,“大胆开,蹭了刮了丢给保险公司就是。”   楼晚转头看他,想说两句感谢的话,谢淮谦忽然凑近,单手撑着车窗,头探进去,“给点实际的。”   金丝镜框后狭长的眼底黑如深潭,像是飓风一般要将她吸进去搅碎。   楼晚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掌心摩挲了一下方向盘。她往前凑近他,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柔软一触就离,谢淮谦侧目,看着近距离细腻白皙的脸蛋,他没忍住伸手握住她的后脑勺,强忍着心底的欲,克制着也学她一样在脸颊上亲了亲。   若即若离的一点湿软,他温柔的面颊吻亲下来,楼晚心脏一瞬间都停止跳动,漏了一拍。   他低声问:“敢开回去么?”   楼晚说:“应该能。”   “那你开回去?”   “好。”   谢淮谦往后退开,楼晚最后看他一眼,视线晃过他的身体,睫毛颤了颤。   飞快收回目光,她倒好车,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停,说:“那我先走了。”   谢淮谦颔首,目光黏在她脸上,缓缓说:“路上注意安全。”   楼晚点头,开着车出了地下车库。   刚刚他退开那一步,她看见他的身体变化了,西裤都遮挡不住,楼晚舔了舔唇,不是有措施了么?   地下停车场黑灯瞎火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救命……她在想些什么?   楼晚晃了晃脑袋,开出重台水榭,往大马路驶去。   降下一些车窗,晚风吹进车厢,散去一些莫名的燥热。   一路按着来时的路又往老城区开着去,再次来到那个红绿灯前,楼晚停下车,随意往后视镜里看一眼,车后不远处的璀璨前灯缓缓熄下,流畅的黑色车身线条在黑夜路灯下格外显眼。   是刚刚才坐回去的那辆宾利。   他……跟在她后面送她回来?   前方绿灯亮起,楼晚从后视镜里收回视线,启动车子往老城区里开去,边开边看一眼后视镜。   黑色宾利还在后面跟着。   她看着路况,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任何信息,那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在后面跟着。   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么?   放下手机,楼晚抿了抿唇,没忍住再看一眼,他就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莫名的,黑夜也不是黑夜了,更像是……挂上幕布,点亮星空的小小银河。   楼晚弯了弯唇角。   进了海棠苑,楼晚在单元楼前停好车,下车第一时间往后看去,小区道路安安静静,路灯洒下昏暗的光,一辆车都没有。   没看见他的车了,或许是在大门口就转了回去。   楼晚看了会儿寂静的黑夜,扭头再看眼身边的白色路虎。   其实如果他要是真跟着她进来的话,反正这会儿唐嘉仪出差,倒也可以让他上楼休息,这都快一点了,来回一趟新老城就要一个多小时。   来来回回折腾,等真正休息的时候都快两三点了,很晚了。   可出乎意料的,他又没跟着进来。   楼晚拿起包,转身正要上单元楼,身后传来一声:“晚晚。”   楼晚转头,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还说这会儿唐嘉仪出差呢,她就提着电脑包从前方的路上出现。   “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唐嘉仪疑惑地瞅瞅她,随后看向她身边的白色路虎。   “卧槽!路虎揽胜?你啥时候买的?”   楼晚无奈,“你觉得我买得起么?”   “还不是因为马上就要去展会了,找我那好友借了一辆来。”   唐嘉仪哦了声点点头,再次看一眼路虎。她倒是知道楼晚有个豪门的好友,因为喜欢吃,是美食栏目那一块的,不过具体姓甚名谁就没打听,各有各的交友圈。   楼晚也奇怪呢,“你怎么大晚上回来?”   唐嘉仪有气无力地叹气,“时总那边的预约是我定的,他指定要我采访社长没办法让我赶回来,可不就是连夜赶回来了。”   楼晚问:“那吃饭了么?”   唐嘉仪嗷呜一声,上去就挂在楼晚身上,“晚晚~我要是男人就好了。”   “谁能想到大半夜了我还没吃上一口饭!就只有你问我!”   楼晚摇了摇头,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她基本都摸清她们的生活规律了,墨蓁是饿谁都不能饿自己,嘉仪又是饿自己都不能饿到工作。   现如今还多了一个,吃什么都挑剔但就是吃得下她做的糕点的挂名老公。   “走吧,上去给你煮小馄饨吃。”   大半夜了,早就饿得叽里咕噜的,唐嘉仪口水都要出来了,狠狠点头,扭头看一眼旁边的揽胜。   这车型看着……有点不像是女孩子开的类型。   不过管他的呢,只要是对晚晚好的,都是好的。   “对了晚晚,你猜我又看到谁了?”   楼晚眼皮一跳,进电梯按上按键,这才转身故作镇定地问:“谁啊?”   唐嘉仪笑得一脸花痴,“又是我男神谢总哦~”   楼晚:“……”   “还是在小区外面,依旧是上次那辆绝版一代的宾利,不过这次他没下车,停了几分钟就倒车走了。”   “啊啊啊啊好想采访他啊!”唐嘉仪搓了搓脸。   楼晚带着她出轿厢往门口走去,“那你去约呗,我们的财经大记者唐嘉仪不是连时总都能约到的么?”   唐嘉仪进屋,随意踢开高跟鞋,“那是因为时总欠我一个人情……”她忽然转身,“不对,你知道时总?”   楼晚只能瞎编,“去年陆斐昀带我去一些应酬上见过。”   “噢,这样啊。”唐嘉仪握拳,“我一定要通过时总拿到谢总的专访。”   楼晚笑笑,转身敲了敲小房间的门,唐嘉仪则进屋换睡衣。   刚敲,门就呼啦一下打开,楼霜站在门后,清澈的眼眸看着她,片刻鼻尖动了动,忽然说:“你可以,打电话,说不回来。”   楼晚睨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说?”   楼霜:“有,男人味。”   楼晚:“……”   她明明洗过澡的。   楼霜低下脑袋,双手捏在一起,“你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说得楼晚心脏倏地就软了下去,她上前一步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你也是,自己开心最重要。”   “一会儿要给嘉仪煮点小馄饨,一起吃吗?”   楼霜摇了摇头。   “那你早些休息。”   楼霜点点头,最后抬头看她一眼,转身回屋。   楼晚站在门口,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胳膊闻了闻,没味道啊?   有这么灵的鼻子吗?   疑惑着边转身往里走边放下包,楼晚去了厨房。   唐嘉仪回屋换了宽松的睡衣,趿拉着拖鞋走到中岛台旁坐下看着她下小馄饨,看了会儿忽然语出惊人:“晚晚,要不你去勾引谢总吧!”   一个小馄饨呼啦掉进锅里,溅起一些水滴,楼晚快速让开,转身狠狠瞪她一眼,“瞎扯。”   唐嘉仪越想越来劲,“真的,你去勾引他吧!我见不得谢总被渣,那想想都好难过的好吧。”   “他被渣?”楼晚缓缓侧头看她,她是哪里来的错觉?   唐嘉仪下巴垫在手背上,“今晚他又来海棠苑了呢,还是远远看着也不进来。如果不是他女朋友或者是他喜欢的姑娘不待见他,他怎么可能如此孤寂地守在外面?”   “我上次就觉得他一定是遇到渣女了。”   渣女楼晚:“……” 第33章   进入五月, 南城的气温再次上升了一个度。   街边绿树在毒辣的太阳下面耷拉着叶尖,不知名的虫儿藏在茂密的枝叶间滋啦乱叫。   距离茶间遇进展会只有最后一天,楼晚和两位员工商议了一翻。一致认为展会前三天至关重要, 除了楼霜之外的全部人都要一起去, 而店里就先暂时关门几天。   把楼霜留下是因为楼晚考虑到她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将店里后厨的钥匙留了一把给她, 这几天就让她在家休息休息, 要是呆不住就来后厨里自己学做新中式蛋糕。   听完楼晚的安排,楼霜抬眸看着她,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同意了。其实她想说的是, 她想跟着大家一起去, 但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寡言寡语地给大家添麻烦,最终就没开口说话。   在店里忙碌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窝在后厨的角落里, 也不再学新中式蛋糕的做法了, 而是揉面做她会的传统中式的小糕点。   好好的花瓣模样被她捏成各种奇形怪状看不出形态的小团团。   楼晚忙着准备第二天去展会上的食材和糕点、茶饮的种类,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她。   还是秋玥在忙碌之余做了杯桃桃果蜜端进后厨,放在埋头揪团子的小姑娘旁边。   楼霜乱揪的动作猛地一顿,看着突然出现的果茶, 继而缓慢抬眸,看向这个有着齐刘海的小伙伴。   秋玥把果蜜放进她手里,小声说:“不去展会也没事呀, 霜霜可以在店里给我们做后备储蓄的力量。你想啊,我们要是在展会上卖得好的话, 就需要有人给我们补充食材, 没人给我们补充,那岂不是很亏?好不容易选上的呢。”   楼霜仰着脑袋, 安静地看着她。   秋玥笑了笑,“要是霜霜也去了的话,我们就没有后备力量了哦。”   楼霜沉默了片刻,端起桃桃果蜜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声音小小:“我,知道了。”   秋玥实在没忍住,伸手在她小脑袋上摸了摸,楼霜没躲开,安静地吸了一口果茶。   楼晚从后厨门口转回收银台旁边,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这样安排小丫头会不会多想,没想到秋玥比她先发现小丫头的小情绪。   她们能相处得和谐,楼晚心里也开心,小五需要接触更多外界的人和事,慢慢地她就会恢复得和正常一样了。   放在笔记本旁边的手机响了声,楼晚拿起来。   谢先生:【今天忙些什么呢?】   此时是下午四点多,从昨晚离开地下停车库到现在,两人没任何联系。楼晚还以为他们会像上次一样,要好久才会联系。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联系她了,还是这种毫无营养且无关紧要的话。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滑过昨天晚上他跟在她后面送她回来的画面,以及在别墅里差点擦枪走火……楼晚拍了拍脸收敛思绪。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谢先生:【今天有些忙,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楼晚:“……”   来找她干什么?   想了想,她谨慎回复:【那你想吃什么?】   淮育资本大厦里,谢淮谦靠着椅背,看向最新对话,太阳穴突了两突,是他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刻板了么?   他放下手机,食指合并摁了摁鼻梁骨。   片刻,他重新拿起手机,回复:【什么也不想吃。】   楼晚拧紧眉梢,什么都不想吃那还找她干什么?   他没再回复,楼晚看了会儿也没回了,放下手机继续筹备工作。   “晚晚姐,霜霜说米糕粉没了。”秋玥从后厨出来。   楼晚应了声,“我一会儿去市场买。”   秋玥又哒哒哒跑进后厨,过了会儿才出来。   楼晚边把需要的食材和种类敲上,边笑着摇了摇头。   下午五点,楼晚弄好一切准备工作把电脑关了,走出操作间,拿着手机离开小楼去古街的市场。   黑色迈巴赫转入老城区,乔一煜看着路况,问:“老板,晚上用不用来接你?”   谢淮谦凉凉的目光扫向他,淡漠问:“你说呢?”   乔一煜缩了缩肩膀,这回倒是不好调侃了。   轿车驶进古街,刚要转入二巷,谢淮谦往外飘去一眼,忽然出声:“等等。”   乔一煜猛地踩下刹车,一脸诧异:“怎,怎么了?”   “她在那边。”谢淮谦看着市场,说道。   乔一煜往车窗外看去,乱糟糟的市场里,一道穿着雾霾蓝色新中式衣裙、头发用簪子挽在脑后的纤细身影格外显眼。   会这身打扮且浑身气质清冷飘逸的,在这古街里也就只有楼老板了。   谢淮谦推开车门下车,迈着长腿往古街市场的一个米面店铺走去。   在一众朴实平凡的身影里,他一身纯黑高定衬衣和黑西裤,半卷起的袖子卡在胳膊肘上的颀长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鼻梁上架着的银边眼镜显得他越发冷漠倨傲,身居高位的气场使得原本在讨价还价的买家卖家都不约而同停下声音。   楼晚扫码付钱,跟店家说了声谢谢,随后要弯腰抱起面前的米糕粉时,一双冷白的手忽然从她面前横过,一把抓走粉袋提了过去。   楼晚一愣,鼻尖先闻到浅浅的淡果木质香,而后察觉到前面的店家老板和侧边原本正在拉家常的阿婆们纷纷侧头看向她这边。   能给阿婆们惊艳到这个程度的,想也知道是谁。   他提米糕粉?   楼晚想都不敢想是什么惊悚的画面。   她赶忙转身,“谢先生,我来就好。”   谢淮谦单手提着,侧身避开,说:“不重。”随后迈步往前走去。   他不介意众人看他的怪异眼神,提着东西往前走的身姿潇洒得甚至都有些像在走T台。   楼晚目光不自觉朝着那挺翘的位置看去。今天他穿着一身黑,黑色衬衣和黑色西裤,腰间罕见地系了根皮带,被勒得他腰身精瘦而臀挺翘。   谢淮谦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扭头看身后,问:“怎么了?”   楼晚快速眨了眨眼上前,“没怎么……”   走到他身边,她还想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米糕粉,谢淮谦换了只手,她伸过去的手刚好就被她握在手心里。   手被人握住,楼晚一顿,心脏不受控制地扑腾了两下。   市场旁边的人,尤其一些熟悉的店家们都在看着他们,她别了别手腕,“谢先生……”   谢淮谦垂眸看她一眼,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故意问:“怎么了?”   “这……不太好,你还是放开我。”   “有什么不好的吗?我牵的又不是别人。”   楼晚:“……”   “哟,楼老板这是谈对象了呀,小伙子怪俊俏的嘞。”旁边的商铺里传来调侃声,是楼晚常去买糯米粉的店家老板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   楼晚扭头,扯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   手腕一别甩开他的手,脚下加快速度,火速逃离现场。   谢淮谦扭头,礼貌地朝着店家老板笑笑,被甩开也不介意,慢步跟在她身后。   进了二巷的青石板路,楼晚才慢下步子。   谢淮谦跟上,侧眸看了她两眼,虽然看她脸色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但他心底莫名地有些不安。   “刚刚那样,你……生气了吗?”   楼晚一顿,仰头看他一眼,下午的阳光不是很热烈,却也照得他眼底的忐忑格外明显。   他在忐忑什么?   楼晚到现在也没能摸清他的种种情绪。都说年龄比自己大就意味着城府比自己要深,更何况是他这种做大投资大生意的,那城府如果专门对付她,楼晚想,她怕是被卖了还在乐呵呵地给他数钱呢。   摇了摇头,她往青石板台阶上走去,“是你提着这样的东西很不体面。”   “没有。”谢淮谦跟上她的脚步,“我总不能看着你提回来。”   楼晚:“我都习惯了。”   谢淮谦抬眼,看着面前的窈窕身影,眼眸深黑不见底,“那是以前,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记得叫我。”   楼晚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有些莫名地扭头看他一眼。   他站在她下面一级台阶上,白墙黑瓦青石板都成了他的背景色,满脸严肃认真,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一般。   今天的他,有些怪怪的。   再说她的事情都是小事,一般她都能处理得来,刚开店最难那段时间,四五十斤的米粉面粉都是她一个抗的,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比不过他们那种动辄千百万的大生意。   楼晚敷衍地点点头,伸手,“快到店里了,我来吧。”   谢淮谦神情一敛,定定地看着她敷衍的表情,太过明显了,明显的似乎是他说的话就像是空气一般。   他刚要强调她的事对他来说都是重要的事,旁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晚晚……淮谦哥?”   俩人扭头看去,穿着米白色西裤和白色衬衣的陆斐昀从店内的屋檐下走出来。   他朝着谢淮谦点了点头,像是没看见他手里提着与他自身气质不符合的米糕粉一般,含情脉脉的目光转向楼晚。   “晚晚,你怎么才回来呢?等你好半天了。”   楼晚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来的步伐,再看向他脸上勾唇带笑,眼眸却是薄凉凌厉的模样,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谢淮谦上前,单手托住她纤细的腰身,稳住她后退的身影。   腰上贴上的温热手掌给了楼晚力量,她知道这会儿他靠得很近,但前有她最不待见的陆斐昀,后面的这点点不自在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俩人没发现他们这会儿的身影贴得极近,却刺痛了前方一直看着楼晚的陆斐昀的眼睛。   他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伸出手,面带笑容,温声说:“晚晚,别生气了,我已经跟周家退婚了。”   楼晚有些烦躁,却不得不强调:“陆总,我也早就说过,这不关我的事。”   陆斐昀往下走下一个台阶,“乖,别跟我闹脾气,要结婚我们这就去结。”   楼晚刚要反驳,原本在后腰上的手忽然从腰侧穿过掌在她小腹前,紧紧搂住她,冷淡且不耐烦地话音自身后传来:“不知道小陆总让我太太去跟你结婚是什么意思?”   陆斐昀神情一顿,抬起有着红血丝的眼眸看向楼晚腰腹间,死死盯着那只在他看来已经是冒犯的手。   “淮谦哥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没跟你开玩笑。”谢淮谦语气冷漠,“楼晚是我太太,领过证见过家人的。”   “小陆总要是再继续纠缠,那就别怪我撤资江北的项目了。”   陆斐昀一开始并不相信,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打心底认为谢淮谦在说笑。   开玩笑呢,整个南城上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南城顾家外孙谢淮谦是北城谢氏集团家的二公子,迟早要回北城,不会在南城生根发芽的。   然而当他看着对方严肃且认真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楼晚并不否认的态度,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嘴唇颤动一瞬,声音嘶哑,“晚晚……”   谢淮谦眯了眯眼,神情不善,“请小陆总注意言辞,我不想我太太的小名出现在别的男人的嘴巴里。”   陆斐昀双手握成拳,死死地盯着楼晚,“他说的是真的?”   楼晚反手握住在小腹前的大掌,五指交叉握紧,唇角勾着完美的笑容。   “陆总难道以为,我会拿婚姻开玩笑?”   谢淮谦一瞬垂眸,笔直地看着她的侧颜,被她五指交缠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勾紧。白皙纤细的指尖有些受不住他的力,微微挣扎一瞬,他一把握紧。   陆斐昀视线缓缓往下移动,盯着他们交缠着握在一起的手,吞了吞干涩的喉咙。   “怎么就那么快呢?”   “等一等我不行吗?”   “就这样随意把自己嫁出去,你不对你的余生负责任的吗?”   楼晚直视着他,神情有些倨傲,“陆总还是大高看自己了,即便不是谢先生,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   谢淮谦垂眸定定地注视着她,莫名有种在看自己的错觉。   好像有人说过,在一起久了,两个人的神情样貌都会越来越像的。   他们结婚才多久……这就像了?   谢淮谦弯起唇角,不耐烦再听陆斐昀扯皮,单手拥着她往台阶上走去。   路过陆斐昀时,他用身体隔开他们两人,随即肩膀狠狠撞过去。   陆斐昀的注意力都在楼晚身上,冷不丁被这一撞,踉跄着后退两步,抬眸死死地盯向男人。   谢淮谦挑了挑眉停下脚步,偏头,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姿态强势倨傲。   “她的余生都是我的,劝小陆总趁早打消觊觎我太太的这个念头。”   “否则……”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收回视线拥着身侧的佳人往店里走去。   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楼晚放开他的手,身体往外侧了侧,谢淮谦也没勉强,放开她。   “刚刚,谢谢你,谢先生。”楼晚偏头,小声道谢,随即弯腰要去接他手里的雪米糕粉,谢淮谦不让,迈步上台阶,径直进店。   楼晚看着他背影,顿了顿还是侧脸用余光看了身后一眼,陆斐昀没有转身,挺着背影站在原处。   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往店里走去,也没再管他了。   她早就说清楚了的,是他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她贪图他身边的那个位置,贪图往上爬,一直在自欺欺人地来找她而已。   店里,夏晨正在做外卖的茶饮,秋玥在卡座上收拾客人喝过的奶茶杯。   有人进店,他们抬眼一瞧,便看见身穿一身高定、气质斐然的男人手里提着不符合他身份的米糕粉,神情一时间有些诧异,连常用口语欢迎光临都忘记说了。   紧接着看见楼晚从他身后进来,男人侧头看她,明明两人都没说话,但他们中间有一种外人都插不进去的氛围隔开所有。   秋玥张了张嘴想喊楼晚,最终还是闭嘴,和夏晨一样避开视线各忙各的。   都到这份上了,楼晚也不好赶他,只能先推开操作间侧边的小门让他进来,随后进后厨。   楼霜还杵在角落里的案桌上一个接着一个地做着芋泥山药糕。   楼晚过去看一眼,她给山药糕里放上淡粉的蔓越莓干,看着就像是渐变糕点一样。   团吧团吧包好馅,用广寒宫玉兔的模具压出小玉兔的模型。   桌面上已经摆了齐齐的一小排芋泥山药糕了,只要放进蒸屉里蒸个十五分钟,一盘漂亮软糯的芋泥山药糕就可以吃了。   察觉楼晚进来,楼霜扭头往后看去,刚好对上堂姐的目光,瘪了瘪嘴正想要说话,忽然察觉到后厨里还有不同的气息。   她歪过头一看,一个穿着一身黑、个子挺拔、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的漂亮男人正站在她姐身后。   见到她偷窥的清澈目光,谢淮谦扬起唇角,尽量笑得温柔。   原来这就是一直在阻拦他老婆跟他同居的小姨子啊,谢淮谦笑得有些勉为其难,但还是要笑得温柔。   楼霜见到陌生人,飞快收回视线往楼晚身后躲去。   楼晚摸了摸她脑袋,“不怕,是墨蓁的哥哥。”   谢淮谦把手里的米糕粉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回过身听到这一句,浑身都不爽,心底的不得劲像是潮水一般大股大股地往上涌,快要把他给淹没掉。   他是她的伴侣,是法律上都认可的配偶,是她合法的老公,怎么弄得像是见不得人一般?   反正她只是不想外人和墨蓁知道他们结婚的事,一家人知道是没事的吧?   谢淮谦松散地卷了卷袖口,走到楼晚身边,蓦地伸手虚虚搂着她后腰,郑重强调:“还是你姐姐的丈夫。”   楼霜虽然躲在堂姐身后,但是这句话她听到了。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地仰头去看楼晚,却先看见他们挨得很近的距离,以及男人半搂着堂姐的腰的亲密模样。   明明都没听奶奶和二伯母他们提起过,最近也没看到这个男人跟堂姐走得很近过,她记忆再不好也能确定这确实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气质出众的男人。   愣愣地张了张嘴巴,楼霜一瞬间不知道该先说哪句话了。   楼晚听到谢淮谦那一句眼皮就是一跳,她扭头,抿着唇角小声说:“不是说过了么……”   “可你只是说不想外人和墨蓁知道,你妹妹不是外人。”   楼晚:“……”   抠字眼都没他抠的厉害的。   “还是说,她是外人?”他反问。   楼霜眼睫一颤,缓缓垂下。   楼晚简直头皮发麻,飞快道:“小五当然不是外人,她是我妹妹。”   谢淮谦勾唇,往后退开一步,说:“所以我没违背你说的意思。”   楼晚:“……”   他扭头看向愣愣的小姑娘,温和道:“你好小……五?我是你姐姐的丈夫,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夫的。” 第34章   楼霜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抿着唇角不说话。   谢淮谦等了两秒,倒也没勉强,站直了身体, 手揣进兜里, 扭头去看楼晚。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楼晚也懒得在小五面前遮遮掩掩了, 干脆先把雪媚娘粉放进架子里。转身就看见他站在这狭小的后厨里, 即便这样,他浑身清冷孤傲的气质也不受环境的影响,独树一帜的矜贵使得小小的后厨一瞬间都高大上起来了。   她抿了抿唇,说:“谢先生, 要不你先回去, 想吃什么我这里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谢淮谦不答反问:“你要做什么晚餐?”   楼晚不解,说:“是你想吃什么说给我就好。”   谢淮谦定定看了她几秒钟, 说:“那你呢?你要在店里和他们一起吃还是回去跟我一起吃?”   楼晚:“我当然是跟小五他们一起在店里吃了。”   谢淮谦神情一敛, 扭头看向偷偷看他,唇角挂着小小弧度的小姑娘。   楼霜察觉他的视线一瞬间转回去,垂着脑袋继续揉她的小面团。   谢淮谦侧回脸,轻挑眉梢, “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吃。”   楼晚:“……”   就后厨这小小地方哪放得下他这尊大佛。   谢淮谦:“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楼晚:“这不太好吧……”   谢淮谦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反而问:“昨天让你准备的证明资料都准备好了么?”   话题跳得太快,楼晚蒙蒙地点头。   谢淮谦挑了挑眉, 伸手,“给我。”   楼晚看了他几秒, 说:“谢先生, 你要考虑好了,给了以后就是我的了。”   谢淮谦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你在替我担心?怕我吃亏?”   楼晚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转身拿下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文件袋递过去,“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好。”谢淮谦接过,转身就往后厨外走去。   楼晚想说什么,但看着已经没有身影的门口,抿了抿唇轻叹一声,一转头就和直直看着自己的清澈大眼对上。   楼霜看看她再看看门口,歪了歪头,“姐?”   她的潜意思就是在问刚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楼晚闭了闭眼,艰难点头,“是……真的。”   楼霜手里的模具都掉了,整个人直愣愣地,半晌,忽然反应回来,着急地问:“那……二伯母,他们?”   楼晚抿唇,说:“他们还不知道,小五,”她弯下腰直视着小姑娘的眼睛,“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说,你先替三姐保密一下行不行?”   楼霜不理解,“你们,不是恋爱的?”   楼晚还是点头,自暴自弃地说:“这中间牵扯太多了,跟他结婚利大于弊,等以后我再跟你细说,可以吗?”   楼霜定定地看着她,“他,欺负你吗?”   楼晚侧身靠在案桌上,脑海里过了一遍自认识他以来发生的种种。其实说来除了一开始墨蓁说她哥说她是垃圾外,楼晚确实没从他嘴巴里再听到任何一句说她不好的话,也没碰见过他看她嫌弃的眼神,反而是好几次都帮了她一把。   虽然第一二次跟他碰面时,他的态度都让她很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姿态,真的很叫人讨厌。   礼服那次反正他也赔了,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如果是那个意思,就不会再赔她一条高定了,就是想不清楚他那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可那之后的每次遇见好像……都不是特别讨厌,每次都很及时地解了她的围,被她骚扰也没有把她给赶走,还放任她酒后对他的胡作非为……   楼晚晃了晃脑袋,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发现他对她的好还挺多。   楼霜歪着脑袋细细地观察着堂姐脸上的神色,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眼尾微微弯起,一会儿连唇角都上扬起来了。   “姐?”   楼晚回神,侧头看她一眼,“他没欺负过我。”   楼霜:“那,对你好?”   楼晚即便不想承认都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已经算得是好的了,房子、车子他都毫不吝啬地给她,比起一般的男人要好太多了。   她点了点头,“算是比较好的。”   楼霜一直都在看着她的脸色,能看得出来她不是说谎的样子,她扭头再看一眼后厨的门口,半晌,垂下脑袋说:“姐,幸福就好。”   幸福不幸福的倒是说不上,但如果是一直这样相处,似乎也不错。   至于结婚时他说她可以先提的离婚……当时倒是信誓坦坦说只要他姥姥不追究这件事,陆斐昀不再纠缠她了,她就果断提离婚的。   可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前路该如何去走了,是一直就这样似是而非地过下去,还是要分得清楚明白,她不知道了。   像一场突然降下的大雾,遮住了原本的路。   她站在大雾中央,像提线木偶顺着一条不知名的线在盲目前行。可她也怕,怕一不小心线断了,她会重重地摔下万丈深渊。   告诉她,一切都只是一时间迷惑她的假象。   楼晚深吸一口气,叹了叹。   “不说了,晚上想吃点什么?”   楼霜扭头看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是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   她也不知道吃什么,摇了摇脑袋。   楼晚出后厨,问两位员工,“你们晚餐想吃什么?”   秋玥和夏晨回头看她,同样也是摇了摇头,“晚晚姐,你决定就好,我们有肉吃肉,有糠吃糠,好养活的。”   楼晚被逗笑,睨了他们一眼,“那我就随便做了。”   转身回后厨,她拉开冰箱看了眼,冰箱里的菜基本都是夏晨买好的,有什么吃什么。   有紫甘蓝,也有西葫芦和胡萝卜,楼晚脑海里忽然就闪过水晶蒸饺的做法。   反正今天那位也要跟他们一起吃饭,干脆就做水晶蒸饺好了,又漂亮又有食欲。   说干就干,楼晚拿出一个西葫芦,一个胡萝卜切成丝放进大碗里放上食盐腌制一会儿。撇干水分后揉碎,加入炒熟的鸡蛋碎和肉末,随后放上食用调料搅拌均匀放在一边。   把紫甘蓝切碎放入水里煮沸,煮出浓浓的紫色后把紫甘蓝菜渣捞出来,加入一勺白醋,浓紫色的汤汁瞬间转变为粉红色液体,用来作食用染色剂,端下锅放一边。   把土豆粉和小麦淀粉混合搅拌,随后加入刚刚的紫甘蓝粉水揉成面团,最后揪成一个一个的小面团擀成饺子皮。   拿过旁边搅拌好的馅放入饺子皮,五指灵活地捏出五个边角,每个角又再捏出皱褶的花边最后合在一起,一朵粉紫色的像花瓣一样的水晶蒸饺就完工了一半。   全部做好后放入蒸屉蒸上十五分钟,水晶蒸饺就熟成晶莹剔透的蒸饺了。   楼霜在楼晚开始做饺子的时候就挪过来在旁边看着,她自从来茶间遇后学会做了很多美食,而不再是老家时只会一味地做传统中式糕点。   楼晚把第二屉蒸饺蒸上,偏头问:“学会了没?”   楼霜眼睛亮亮的,“试试。”   楼晚笑了笑,让开位置。   -   古街二巷的停车场里,橙黄的夕阳光线照在纯黑迈巴赫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乔一煜检查了一遍楼晚的证明资料,“楼老板准备的很齐全,明天我就去给她办理手续。”   谢淮谦站在驾驶位旁边,闻言侧目看他,“怎么不叫老板娘了?”   这还是当初在机场VIP通道里乔一煜自己问的,‘总裁夫人、老板娘’,这会儿知道了谁是老板娘他却闭口不谈,以前该怎么叫现在还这么叫。   乔一煜嘴皮子抽了抽,拉开车门上车,发动引擎。   “老板,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晚上有事也请自己解决。”   谢淮谦舌尖顶了顶上颚,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松松散散地往后退一步,要转身前想起什么,叮嘱助理,“对了,江北和陆家的那个项目,你回去去查查陆家的几位负责人,把详细的项目流程发给我。”   乔一煜有些惊诧,“那个项目都进行一半了,是察觉有什么问题吗?”   谢淮谦双手抄兜笔直站着,目光往小楼飘去,想起青石板台阶上发生的种种,眸色暗沉得如同夜晚里的潜伏者。   “没什么问题,不过,”他看向助理,“也得给我查出问题。”   乔一煜瞬间反应回来,“江北项目陆家的对接负责人是小陆总……”   他看一眼前方小楼下的青石板台阶,想起上次在这个位置上看到的场景,“老板,就为这个就要撤资么?那我们损失可得好几亿呢。”   谢淮谦瞥他一眼,“可我跟他们合作着不舒服,不舒服的项目有必要进行么?”   “撤资慢慢撤,让我们的小陆总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去骚扰别人的夫人。”   乔一煜:懂了,小陆总又在老板的雷点上可劲蹦跶了。   难怪刚刚他进老城区的时候遇到一辆黑色卡宴。   他应了一声,倒了个车往二巷小道上开去,要拐弯前,他从后视镜里远远地看一眼竖立在牡丹花丛和碧绿柳树下的古朴茶楼。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只有他老板才能更好地护得住楼老板。   也只有在强大羽翼的呵护下,美丽娇艳的牡丹才能肆意绽放,开出越发绚丽的花朵。   乔一煜收回视线,抬手扯开领结,深呼吸一口驱车离开。   谢淮谦站在停车场,目送迈巴赫离开,这才转身回小楼。   秋玥和夏晨正在对镜练习明天去展会上如何笑得更亲切,练了会儿她扭头一看,眉头皱起,“你这叫笑吗?你这叫哭!”   夏晨疲惫地放下酸涩的嘴角,“可是我真的笑不出来,我要不还是戴着口罩吧?”   “不行!微笑是服务顾客的……”   屋檐下的风铃响起两声,秋玥话没说完快速扭头,“欢迎光临……”   谢淮谦进店,朝着他们颔了颔首,随后便目不斜视地推开操作间的小门要往后厨进去。   秋玥被他这一连串熟练的动作搞得懵逼,还是夏晨拐了拐她一下,她才一下清醒过来,大步过去堵在后厨门口,扬着职业笑脸。   “顾总顾总,就算您是二老板的哥哥也不能随意进后厨,想吃点什么我这边给您点单。”   谢淮谦险些撞上小姑娘,往后退开两步,秋玥见缝插针地堵住整个门口,“后厨是我们茶间遇的重地,望您理解。”   谢淮谦挑了挑眉,问:“一定是要店里的员工才能进?”   “这个……”秋玥卡壳,偷瞄夏晨,见后者点头,立马应道:“是的。”   “那如果是你们楼老板的家人呢,比如她爸爸妈妈对象要找她也不能进?”   秋玥眉间皱起,夏晨走过来,说:“那当然能,所以还请顾总到外面卡座或是包厢小坐,想吃点什么或者是要找我们老板,我们会帮您传达的。”   谢淮谦姿态散漫地看了会儿眼前拦着的两位员工,若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这可是你们说的。”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摁亮屏幕,随后捏着在手心转了一圈,随意道:“原件放在家里了,不过我留了张照片。”   留什么照片?   秋玥目光不自主地随着他转动的手机看去,有红色有照片……怎么看着那么像结婚证的?   见勾起小姑娘的注意力,谢淮谦手上动作一停,问:“想看?”说着把手机递给面前的小姑娘。   秋玥愣愣地接过,低头看一眼,还真是结婚证。   光滑的手机屏幕上是上下两张结婚证展开的照片,上面那张持证人是:楼晚。   下面那张持证人是:谢淮谦。   姓谢?   不对不对,她赶紧去看结婚照片,片刻,抬眸看眼前的男人,再看一眼照片,嘴皮子抖了抖,指着照片,“您?”   “正是在下。”谢淮谦轻笑颔首。   夏晨侧目看一眼,眉间紧紧皱起,一瞬间想起刚刚这个男人说的话:‘那如果是你们楼老板的家人呢,比如她爸爸妈妈对象……’   爸爸妈妈后面还跟着一个对象……   难怪呢!   夏晨脸色瞬间都不好看了,因为是他回答的。   谢淮谦勾着唇角,伸手拿回手机随意晃了晃,“这是我的锁屏,你们是不小心看到的。”   秋玥眼珠随着手机动了动,确实是锁屏,也确实是她先看见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要怎么辩解了。   二老板的这个哥哥,怎么这么……   秋玥说不上来,非要找一个形容词就是——狡诈? 第35章   谢淮谦神色从容地收起手机, 从神情呆滞的男员工身边经过,朝着还堵在门口的小姑娘客气道:“让让。”   强大的气场压下来,秋玥一时间呼吸都有些困难, 木愣愣地侧身让开。   “谢谢。”谢淮谦单手揣兜里, 迈步进后厨。   后厨里,楼晚正站在案板面前, 安静地包着最后一屉水晶蒸饺。   谢淮谦过去就看见白皙的指尖灵活地一揉一摁一捏, 一朵漂亮的紫色花瓣就出现在她手心。   随着她放下去,案板上好好摆着两排已经捏好的紫色‘花瓣’,再一细看,‘花瓣’中央还有淡黄色的‘花蕊’。   真神奇, 任何食材到了她手下都会变成漂亮的模样。   狭长的眼眸转到她再一次擀平拿起来的饺子皮上, 她伸手从旁边的碗里舀起一勺馅儿放在中央,随后手指灵活地捏出一朵花儿来。   楼霜蒸好一屉转身, 一眼对上所谓的‘姐夫’。   眨了眨眼, 她看向垂着眼眸包饺子的堂姐,见她没说什么话,她也就不说话了,拿起包好的饺子放进蒸屉里。   蒸熟的水晶蒸饺摆在旁边, 比起没蒸的时候,熟了的蒸饺要更加晶莹剔透漂亮,谢淮谦看了眼, 眸底闪过一丝惊艳。   他走到肉馅旁边细看了两眼,才发现饺子馅的主料是胡萝卜丝和西葫芦丝, 几秒后他转头去看她, 出声:“还有很多么?”   楼晚快速捏好一个放案板上,回道:“就剩这最后一些了。”   说完忽地反应回来, 她抬眸看他一眼,正好看见他卷了卷袖子,想要帮忙的模样。   他帮忙?   那还是别了吧。   楼晚赶忙说:“我来就好,不会包反而会拖慢了蒸饺的时间。”   会拖慢速度?   谢淮谦看她说话间已经快速捏好一个出来,倒也不逞强。   看她做事也会有一种幸福感,她没赶他出去,也没问他进来干什么,他就心安理得地站在旁边看她忙碌。   渐渐的,谢淮谦的目光定在灵活的白皙手上。今天她穿的是微喇半袖青竹刺绣衬衣,手腕上的青玉手镯格外显眼。   谢淮谦多看了两眼,脑海里滑过几年前在姥姥的病床前,一位法国珠宝商送上来的手镯。   本意是送给老太太的,谁知老夫人看一眼旁边的他,忽然说这种晶莹剔透的镯子适合年轻姑娘。那个镯子就留给他未来的媳妇,因此还特地在镯子内刻上由姥爷亲自写的篆体‘谦’字。   这款镯子八年前曾在沪上国际珠宝展上展出过一次。当时的展出价是1.2亿元,后被送给姥姥的法国珠宝商以高价竞走。   没想到姥姥的动作这么快,这就送给她了。   漆黑的目光在镯子上定了会儿,移到她光秃秃的,什么也不戴的手指上。   谢淮谦神情顿了顿,伸手摸兜,没摸到东西,继而想起那枚戒指放在西装外套的内袋里了。   那是打算求婚用的,现如今姥姥都出手了,他也不能低了去。   姥姥还真的是一点亏都不能吃,不就帮了他一次么,回旋镖这就飞回来扎在自己身上了。   谢淮谦捞出手机给乔一煜发信息:【给我定一对C家的《LOVE》系列最新款的钻戒。】   乔一煜都还没出老城区呢,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他抹了把脸。   C家的《LOVE》系列是C家珠宝里最贵的,更别说最新款的,光一个戒指都够他奋斗一生了。   回了老板的信息,他看着车窗外隔江而望的高楼大厦,沉沉叹息了一声。   只有自己优秀了才能配得上最优秀的人。   不急,有的是时间努力,也还会遇上更优秀的人。   发完消息,谢淮谦收起手机,看楼晚把最后的饺子捏好,开始清洗案板,洗好后她提着案板转身,他自然地伸手接过。   看了一圈后厨,不知道放哪里,只好出声问:“放哪?”   楼晚随手递给他后听见声音猛地一愣,反应回来他不是楼霜,连忙接过,“我自己放就好。”   把案板放进架子里,她转头看着还在后厨里的男人有些莫名其妙,他怎么还在着?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嫌弃后厨里又狭小又乱糟糟的。   一点都不符合他是墨蓁她哥那个脸面公子和唐嘉仪口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大佬气质。   这位霸总,有点儿,接地气。   “姐,好了。”楼霜窝在蒸屉前面出声。   楼晚拿了青花瓷盘子过去,用筷子夹满满一盘水晶蒸饺,转身说:“谢先生,竹至间还空着,这会儿风吹着也凉爽,你去那边可以吗?”   谢淮谦偏头从雕花木窗看出去,正好斜对着的就是竹至间的小包厢。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从这个角度看外面,眉梢扬了扬,说:“可以。”   楼晚再问:“你要醋吗?”   谢淮谦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反问:“你吃么?”   “当然。”楼晚说,“我问你呢。”   “你不跟我一起吃?”他有些诧异。   “……”楼晚属实没想到,他不仅要留在店里吃,还要她陪着他。   眼看着他能直接在旁边的桌前就坐下,楼晚应道:“跟跟跟。”   谢淮谦这才满意,端着手里漂亮的花瓣蒸饺往外走,边走边说:“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就放什么就好了。”   楼霜仰头看着堂姐和‘姐夫’的互动,片刻,垂下脑袋,唇角小小的弯了一下。   楼晚把每个人的水晶蒸饺分配好,调了一碟蘸料,端着自己的那份出后厨。   “小玥小夏,你们的在后厨,自己去端。”   两人应了声,看着她径直走向竹至间。   里面坐着一道气质斐然的身影。   看样子,晚晚姐这位法律丈夫、二老板的豪门哥哥似乎是没有说谎。   秋玥瞄着那边,悄声说:“小夏夏,你说晚晚姐应该不会怪我们没拦住这位‘谢总’吧?”   夏晨说:“不会,晚晚姐应该知道他有多难对付。”   “怎么说?”秋玥侧目。   “不然晚晚姐不会亲自过去。”夏晨看透了一些。   这个男人在他们面前确实是肆无忌惮,但在晚晚姐面前就要收敛一些。   楼晚把蘸料和自己的那一份水晶蒸饺放下,看向对面正看着自己的人。   打从一开始他来到这个店里,最先选的小包厢就是这个竹至间,他似乎挺偏爱这个位置。   他身后的屏风上是时总送的《墨竹》图,格外衬他。   楼晚坐下,也不知道要跟他说点什么,干巴巴地说了声“吃吧”,随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蒸饺,咬一嘴。   眼角的余光里,男人也拿起旁边的筷子,夹了一个蒸饺观赏片刻,忽然出声:“这么漂亮,真舍不得吃。”   楼晚捏着筷子戳盘子底,“吃的东西做漂亮点,会更有食欲。”   谢淮谦应了声,夹着蒸饺放进嘴里。和一般的蒸饺口感不一样,嘴里的这个更有劲道,咬破花瓣层的饺子皮,肉馅爆出浓汁,满嘴香浓。   她店里的员工,每天都是这么幸福的么?   有些许,羡慕呢。   吃完一个,他轻声说:“晚晚,谢谢你留我跟你们一起吃饭。”   楼晚一怔,抬眸看他,“你不觉得敷衍吗?”   谢淮谦夹起一个,闻言也看向她,“怎么这样说?”   楼晚说:“没有好好给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她印象里他们这种人在外吃饭基本都是在高档餐厅里,像陆斐昀,他就只去港式餐厅和米其林餐厅。   如果在家吃饭,尤其是像他这样的贵公子,住在半山别院那样的地方,光吃个饭就得好几位大厨和佣人动手。   上次她也是忘记了,只是想着感谢他一下,就自顾自地做了,后来回想才发觉这样不妥。   既然是感谢,她怎么能做得那么简单?   谢淮谦轻笑,“你能吃我为什么就吃不得了,丰盛的晚餐或许也不如这么一盘漂亮的蒸饺对我胃口。”   最重要的是,她让他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他能一点点地挤进她的日常生活里。   楼晚垂眸,筷子下的水晶蒸饺被她无意间戳得乱糟糟的,眼看着肉馅快要流出来,一双筷子忽然伸过来把那个蒸饺夹走。   “别糟蹋食物,多么漂亮的一朵蒸饺。”   “……”楼晚眼看着他把整个蒸饺吃下去,有些不自在地夹了一个吃下去。   嗓子有些干涩,她站起来就要去拿水,想起对面还有一个人,便问:“口渴吗?”   谢淮谦自然地回道:“想喝你上次给墨蓁带的那种。”   “哪种?”她给好友带的茶饮那可太多了。   谢淮谦单手支着下颌,看向她,说:“就那次你给她带新中式蛋糕,你们坐在国贸大厦下面品尝时喝的那种。”   楼晚回忆了一下,“酸梅汤啊?”她点点头,“酸梅汤确实很开胃,适合你喝。”   往外走了几步她才反应回来,原来她去找顾墨蓁那次,他看见她们了。   没想到他记这么清楚。   楼晚去操作间,做了两杯清爽的酸梅汤端着去竹至间。   “谢谢。”谢淮谦接过,杯子是她们店里的专用浅绿琉璃杯,赤红清透散发着雾气的酸梅汤上放着一片浅绿柠檬和两块冰,视觉上先入为主就觉得好喝。   他端起来喝了口,酸酸甜甜的冰凉液体顺着口腔流到胃里,在初夏的炎热里喝上这样一口,比喝咖啡还要醒神。   楼晚也喝了口,坐下后安静地吃起蒸饺,谢淮谦也拿起筷子开始吃。   夕阳渐渐落下,小楼外,游逛古街的两三个游客顺着小河踱步而上。   晚风带着一丝余阳闷热从河面上吹过,碧绿丝绦层层波动。   半个小时后,两人差不多时间放下筷子,楼晚收起吃完的餐盘,端着去了后厨。   谢淮谦单手提着琉璃杯杯口,斜斜地靠着椅背,镜片后的狭长眼眸追随着她,直到看不见身影他才收回目光往木窗外的小河流水看去。   古街是南城难得慢节奏的一个地方,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忙不完的工作,没有应不完的酬;这里的人是闲暇的,风是慢吞吞的,连小河里的流水都是缓缓流动的。   谢淮谦靠在椅背上,比之前还要喜欢小楼里现在的氛围。   他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那个下着雨的傍晚。   雨声潇潇中,美人转首,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楼晚进后厨后就没出来过,但注意力时不时还是会放在竹至间,里面的人也一直没走,就坐在椅子上。   夜幕渐渐降临,秋玥和夏晨开始收拾店里的卫生,楼晚和楼霜也开始收拾后厨里的食材和卫生。   明天要去展会,店里基本上就不营业了,把去会展的食材、工具和移动冰箱都准备好,楼晚将两人喊进后厨,算是小小地开了个会。   叮嘱完事情,楼霜看一眼竹至间的小包厢,第一次主动地拉住了秋玥的袖子口。   秋玥正挎上小背包,察觉到动作低头一看,随后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看向小包厢,一瞬间都明白了,她伸手拍拍她的手。   转身朝着还在放乌梅子酱的楼晚道:“晚晚姐,我跟霜霜去逛一下小吃街,晚点送她回去哦。”   楼晚蹲在冰箱前扭头,见两个小姑娘手挽手,虽然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高兴。楼霜会主动出去外面,跟不是家里的人一起,这意味着她愿意主动去接触这个新世界、结交新的朋友。   她笑着叮嘱道:“去吧,注意安全。”   “放心吧晚晚姐。”秋玥拉着楼霜的手出了后厨。   夏晨默默提起几袋垃圾跟在两人后面也走了。   一时间整个茶间遇就只剩着小包厢里的灯光和后厨里的人影了。   目送三人走远,谢淮谦站起身,随手关了灯,出小包厢走到吧台侧边,推开小门进操作间再进后厨。   她一个人蹲在冰箱前忙碌着,他便也不出声,安静地陪着她。   楼晚关上冰箱,到洗手台上洗了洗手,转身见他百无聊赖地站在案桌面前,她有些不确定地问:“谢先生,你还饿吗?”   “不饿。”他抬眸看着她,手指轻点桌面。   “那你不走?”她疑惑。   谢淮谦:“……”   老婆太直了也是不好追。   他看一眼后厨,“那你呢?还不下班?”   楼晚擦干净手,“这就下班了。”   谢淮谦没说话,但也没走。   楼晚背起包,他才转身往外走。   所有灯光全部熄灭,楼晚关上大门转身,身侧传来一道声音,“你平时都是这个时候下班的?”   楼晚嗯了声,“要是生意好,再晚点也是乐意的。”   “再晚点就不安全了。”他说。   “还好,海棠苑不远,回去的路上基本都是熟人,没什么不安全的。”楼晚转身往青石板台阶走去。   谢淮谦跟在她后面迈下台阶,神情顿了顿,说:“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下班了都来你这里,然后送你下班。”   这短短的一截路还需要送?   送完她,他又再折腾回去么?   楼晚扭头看他一眼,夜晚的古街灯光昏暗,他又穿着一身黑,她差点都看不清他在什么位置上,但是那种无人比拟的气场若有若无地围绕在身边,她就知道他在她身后的一个台阶上。   她收回视线往下走一个台阶,不知怎么的,前几天晚上那种被关怀着的安全感又来了。   古街说安全是因为周边的店家都是熟人,她要真出个什么事大家都不会坐视不理的,但古街确实也不安全,因为古街游客大部分都是外地来的,鱼龙混杂之下,人性的多样性就出来了。   俩人没再说话,走到二巷停车场斜对面,从停车场出来一个穿着人字拖、大花裤的中年男人。   见到楼晚,他剔了剔牙,吊儿郎当地打了声招呼,说:“对了,你房租18号能交得上吗?”   楼晚抿了抿唇,拿起手机看一眼,今天已经是十六号了,目前手里凑了五万多,还差三万多。   “能交得上的。”她回道。   中年男人点头,笑眯眯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滴溜溜的。   “有困难要说,哥哥呢是可以给你再延后个几天的。”   楼晚皱了皱眉,说:“谢谢德哥,18号那天我会准时转给你的。”   德哥还想再寒暄两句,谢淮谦从黑暗中走出来,眉间微微拢着,淡薄的目光透过镜片扫了男人一眼,德哥瞬间感觉一把锋利的刀架在他脖颈上。   他吞了吞嗓子,打量一眼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高定黑,手上戴着C家顶奢黑金腕表,连黑色衬衣衣领上的暗扣都是昂贵的黑曜宝石。   这一身行头下来,买他三座小楼都绰绰有余。   谢淮谦走到两人中间,伸手虚虚地搭在楼晚腰间,唇角要笑不笑地勾着,“老婆,这是谁?”   楼晚看着德哥往后退开两步的动作,要挣扎的手微微一顿,说:“是茶间遇店铺的房东。”   “这样啊。”谢淮谦偏头看一眼,姿态倨傲,“担心我们交不上房租?”   一股子上位者的威压气场压下来,德哥呼吸就是一顿,知道他一个混吃等死的租二代可惹不起这种大人物,忙笑着打了两个哈哈,“能交上就好能交上就好,家里有点事就不跟你们唠了先……”   话没说完,谢淮谦已经不耐烦地敛了敛眉梢,拥着楼晚往二巷青石板路上走去。   德哥看着远去的身影,暗暗呸了声,脑海却不由自主地思索着,这男人怎么有些眼熟?   出了古街往海棠苑去的路上,楼晚微微挣了挣手肘,谢淮谦松开她,手揣进兜里,问道:“一年房租是多少?”   楼晚回:“九万八。”   这只是房租,还不算水电。   谢淮谦点点头,“墨蓁也是你合伙人,别光顾着自己一个人操心,她平时做甩手掌柜,该她出一份力的时候就不要客气。”   楼晚笑了笑不说话,当初开这个店时墨蓁就出了接近三分之二的资金,去年的分红都没能拿出来给她,她也没跟她计较任何一分,只说让她做自己的。   一个大方出钱投资自己梦想的好友,楼晚不想事事都麻烦她。   楼晚也做好了茶间遇刚开始这几年的利润基本都是没有的准备,不赔进去都是好的,但愿别亏了好友的投资。   出古街的时候,楼晚疑惑地侧头看一眼还跟在身边的男人。   他不回去么?   跟着她干什么?   察觉她的目光,谢淮谦双手揣在兜里,走得懒洋洋的,“就几步路,走走呗。”   楼晚没有可反驳的,转回头往前走去。   俩人没说话,晚风静悄悄地从他们中间吹过,她腰间飘逸起来的绸带一点点打在他腿边。   谢淮谦垂眸,手从兜里抽出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勾着,温柔绕指缠,心脏沉溺在此刻的宁和静谧中。   步行回到海棠苑,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回头看的目光,俊男靓女的组合到哪都是吸睛的。   要进小区前,楼晚内心都是有些忐忑的,最近唐嘉仪没去出差,都在南城。   要是让她看见自己和她心中的商业男神走一处,不得发疯才怪,前两天还敢色胆包天地怂恿她去勾引。   楼晚时刻注意着四周,在小区门口旁的人行道小门前站住脚步,转身看着立在树影下的身影,说:“谢先生,我已经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谢淮谦看出她不想让他继续送进去的念头,抿了抿唇,想要再说一遍他们的关系,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得太频繁了,她会厌烦的。   挫败地扯了扯唇角,他没什么表情地笑笑,比了比下巴,“你进去吧。”   楼晚心下一松,感激地朝他扬起一个笑容,“那谢先生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正要转身,大门口侧边驶过来一辆白色眼熟的大众,是唐嘉仪的车。   还真是最怕什么什么来。   身体比脑子反应要快,楼晚一把拽住身边男人的手,拖着就往安保亭子后钻进去。   安保亭子后面是小区的绿化带,种着一整排修剪过的灌木,树枝有些戳人。   但楼晚管不了那么多了,把人藏进去后,她探头往外看了眼。   唐嘉仪下车,手里抱着一大捧花束,雷厉风行走到小区门口的垃圾站前,手一扬,花束丢进垃圾桶里,随后抬起手机拍了照片,低头打字。   晚风抚过她的精致短发,一身干练的西装美人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楼晚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就怕一不小心被她看见。   谢淮谦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片刻,他垂眸看着一整个把他压在安保亭墙壁上的纤细身体,舌尖顶了顶上颚。   真有她的,把他当什么人了?   小情人?   他有那么见不得人么?   楼晚弓着腰弓得久了,本就腰肌劳损的腰不过一会儿就酸痛不已,但是唐嘉仪还站在垃圾桶面前看手机,她不能大动作,只能悄悄伸手揉了揉腰。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大手扶住她腰间的受力点,拇指轻轻地揉着她酸痛的地方。   楼晚有些怔住,但有了支撑点之后,她的腰确实好受很多。   她便没有挣扎,继续观察还站在垃圾站前噼里啪啦打字的唐嘉仪。   内心都在哀求了,求求了唐大记者,回去车里、回家打不好吗?   腰间的手揉了会儿,手贴着腰线往前滑去,双手交叉搂在她小腹前。   楼晚原本放松的小肚子立马收起来,整个肩膀绷得紧紧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贴在小腹前的手心温度和酥麻渐渐扩散到全身。   身后的胸膛震动了两下,他在笑。   楼晚耳根子都热起来,还在死撑着镇定。   不过两秒,腰间的大手忽然使力,她整个人被他一把提起来。   楼晚惊得下意识想叫出来,唇瓣上一软,漫过嗓子的声音被人吞了下去。 第36章   “后面好像有人。”保安亭子里传来一道嘀咕声。   楼晚的心脏狠狠提起, 不远处的唐嘉仪也扭头朝着这个位置看了眼,她更是呼吸都屏住了,使劲推推面前的肩膀。   谢淮谦擒着她的腰, 放开一些, 单手摘去眼镜,捏着眼镜的手捧着她的下颌, 重新压下去。   楼晚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闭目压着深吻片刻, 谢淮谦退出来吮了吮柔软的下唇,稍稍放开她一些,悄声说:“别怕。”   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袭击着耳后,楼晚没忍住缩了缩肩膀, 再次往垃圾站看去, 好在唐嘉仪已经转身大步往轿车那边走去了。   两分钟后,白色轿车驶进小区大门, 保安大爷左右瞥了两眼, 转回保安室里。   危险解除,楼晚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扭回头才发现他们两人这会儿都成了连体婴儿了,她能清晰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滚烫和变化。   楼晚不自在地往后退开一步, 有些歉意:“不好意思,谢先生。”   谢淮谦单手勾着她的腰,拿掉眼镜后看得不是很清楚, 狭长的眼眼眸习惯性地眯起。   喑哑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云淡风轻的慵懒,“别退了, 吃不了你的。”   听觉神经酥了一下, 耳朵瞬间火辣辣起来,楼晚便也没再退了, 面对一时间静下来的空气,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生来矜贵的他,估计是有生之年第一次钻这种地方。   心生内疚,楼晚再次道:“不好意思,谢先生。”   谢淮谦手指把玩着眼镜腿,未几,轻轻一笑:“舍不得我走,走前还来一下小树林?”   他看出她的窘迫了,即便内心压着郁气,他也舍不得质问她,让她陷入难堪的境地。   楼晚干巴巴地笑笑,探头再看一眼,确定唐嘉仪已经开着车进了小区,这才从保安亭后面出来。   谢淮谦手虽然搭在她的腰间,但没用力,随着她出去,自然垂落在腿边。   片刻,他戴上眼镜,跟着走出去。   亮堂灯光下,黑色衬衣的袖子上蹭上一片泥灰,楼晚忙从包里抽出湿纸巾,“对不起,我给你擦擦。”   他的衣服都是高定的,楼晚在脑海里敲了敲脑壳,当时是怎么想的敢拖着他就钻保安亭后面,自己躲进去让他面对唐嘉仪都好过这会儿面对高价衣服该赔不赔的问题。   谢淮谦没接,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他随手拍了拍,“没事。”而后神情淡淡地说,“你进去吧。”   捏着纸巾的手指蓦地攥紧,楼晚仰头去看他的脸色,无边眼镜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   视线触碰到冰凉的镜片,楼晚突然解释道:“唐嘉仪是南城财经社的记者,她最大愿望是做一次你的专访,但我知道你不怎么接受采访,如果她撞见我们的关系……”   “会如何?”他逼问。   楼晚也直说了:“她可能不会找我,但我都知道了她这个心愿,可能会找你给她一次采访机会,那样会麻烦到你的。”   谢淮谦定定地看了会儿她,伸手勾勾她的手指,“只要是你来找我 ,不管什么事都算不得是麻烦。”   楼晚呼吸一滞,目光被他勾着她手指的修长指尖吸引去,小声回:“可我觉得这样不好。”   谢淮谦握住她的指尖,“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楼晚点头,另一手紧紧攥着湿纸巾,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也好像被攥紧了。   谢淮谦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说:“好,我信你说的。”   只要不是觉得他见不得人就好,哪怕当时她真是这么想的,但只要她解释了他就信她说的。   楼晚一怔,仰头再看他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淮谦放开她的手,往小区内示意,“进去吧,很晚了。”   “那……你怎么回去?”她问。   路过停车场的时候楼晚特地看了眼,没发现之前他常开的那辆黑色宾利,也没看见加长版的那辆迈巴赫。   谢淮谦随意说:“让乔一煜来就行了。”   楼晚抿了抿唇,说:“我给你打个车吧,这大晚上的就别麻烦他了。”她拿出手机,点开滴滴软件。   谢淮谦眼底的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唇瓣上的属于她的气息还没完全消散,她却已经开始为别的男人操心着了。   “不用。”声音冷淡,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楼晚被他态度搞得莫名其妙,见他冷着脸转身就走,她怔住一瞬,忙跟上前,“谢先生……”   心脏像是泡在不见底的深海里透不过气来,明明该硬气地伸手拦住前方过来的的士上车就走,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下。   楼晚走到他旁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说:“等乔助理从新城区过来已经很晚了,你大晚上等在这里会被蚊子咬的。”   “谁会那么傻等着蚊子咬?”他可以找个咖啡店等着。   “这附近都没有咖啡店或是什么茶室,只有很小的小卖部和便利店。”   谢淮谦:“……”他转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什么意思?”   楼晚抬了抬手机,有些无辜:“打滴滴回去快一些,我也能看见你回去到没……”   谢淮谦一怔,原本紧紧握着的手上力量松开,转而温柔地摩挲了一下,掌心向下包裹住她的手背。   克制着上扬的嘴角,冷冷道:“关心我就关心我,扯上我助理做什么。”   楼晚唇角抽了抽,“……”   明明是他先提的,他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他最近当真是一次又一次打破他在她心里最开始高不可攀的印象,谁家霸总像他这样啊。   哦,好像是她家那协议而来的。   楼晚别开他握着她的手,重新点开手机。   谢淮谦挑了挑眉,靠近了一些看她弄。   当前地点在海棠苑,目的地……楼晚抬眸看他一眼。   看她没输入,他掀起眼皮看过去,见她正看着自己,谢淮谦说:“家里。”   楼晚一顿,莫名就输入了观洲园。   他没反驳,楼晚点击打车。   等待滴滴车过来的时间里,俩人没再说话,安静地等在小区门口的道路边,晚归的人三三两两从他们面前经过。   有手挽手的情侣夫妻,也有蹦蹦跳跳的小孩和蹒跚的老人。   海棠苑住得最多的就是南城中下底层里的平民百姓,生活气息也是最浓重。   谢淮谦的目光放在一对挽着手进海棠苑的年轻小夫妻上,而后低头看一眼自己和她中间的距离,朝着她挪了一步,神情若有所思。   既然是夫妻就应该住在一起,她不过去跟他一起住,那他是不是可以过来?   楼晚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目的地,观洲园,难道他已经先住进去了么?   不然怎么不是之前去的那套江景大平层?   也不知道观洲园里装修得如何了,想去瞧瞧看……   滴滴车很快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谢淮谦看着她,说:“那我回去了?”   楼晚点点头。   他还看着她,视线移到粉润的唇瓣上,谢淮谦克制地滚了一滚喉咙,上前握握她的手,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第一次坐这种公共车辆,他刚进去就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楼晚瞥见他眉间的皱痕,唇角抿了抿,忽然就不忍心他屈尊,“谢先生,你还是下来吧,我送你回去。”   谢淮谦转头看向她,“你送我?”   “嗯,前几天从你那里开过来的那辆路虎就在里面,你等我两分钟,我这就去开出来。”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谢淮谦从车内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   连声音也柔和了:“不用了,晚晚。”   他叫她晚晚?   楼晚心脏咕咚咕咚涌动了一瞬,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保安大爷的大嗓门:“哟小唐啊,这不是刚回来咋又要出去啊。”   “有点事出去处理一下。”唐嘉仪冷淡的声音传来。   楼晚神经一瞬间都绷紧了,飞快扭头朝着小区大门看一眼,随后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车内藏了藏。   谢淮谦微微眯了眯眼往前看去,白色大众从小区内缓缓驶出来,身侧扶着车门的身影也随之一点点蹲下去。   他好笑地顶了顶舌尖,真是老天都在帮助他,不顺应都看不过去了。   他垂首解下手腕上的腕表,前倾身体点了点司机师傅的椅背。   司机侧头的一瞬间眼眸都亮了个度,看着递到眼前一看就知道很贵的手表,有些惊讶地想要出声,哪知气质斐然的男人忽然竖起一根食指“嘘”了声,侧眸示意车边的人。   司机蒙蒙的,搞不懂什么意思,谢淮谦放下腕表,比了比小区门口。   这下司机懂了,接住冰冰凉凉的腕表,心里乐开了花,咳一声,“这位女士不好意思哈,您这单我接不了,家里有急事,您先取消一下订单。”   楼晚看着远去的白色大众,心里正松了一口气,听到这话,愣愣地抬起头想说两句,但车里男人的长腿已经迈了下来。   谢淮谦拉着楼晚后退两步,关上车门,“你有事你先走。”   “好嘞,女士您取消一下订单哈。”司机师傅快速启动车子。   谢淮谦握着她的手晃了晃,楼晚只能打开手机取消订单。   看着滴滴车远去,楼晚再打车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提议道:“谢先生,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谢淮谦说:“你送我回去再回来岂不是要更晚了,还是……”他偏头看她的面容,“你要和我一起留在家里?”   楼晚:“……”   浓稠的夜色笼罩着越来越寂静的街边道路,树影飒飒。   楼晚正要说要不还是你自己开回去时,一声清晰的“咕噜”声从旁边传来。   她一顿,缓缓扭头去看他,“饿了?”   谢淮谦挑了挑眉梢,神情淡淡,“是有点儿饿了。”   楼晚抿了抿唇,扭头再看一眼早已经没有车尾灯的道路尽头,想着唐嘉仪都已经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反正就做个宵夜的时间,也很快的。   “走吧。”她往小区内走去。   谢淮谦站着不动,明知故问:“去哪?”   楼晚扭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谢淮谦等了两秒,挫败地跟了上去。   路过保安亭,保安大爷高深莫测地瞅了他们一眼,端起保温杯吹了吹,喝上一口,感叹:“现在的小年轻哦~”   刚退下去的绯色又飞上脸颊,楼晚加快脚步回单元楼。   开了门,楼晚摁开玄关的灯,家里没有男士拖鞋,她只拿了自己的,“就这样进来吧。”   谢淮谦看了眼她,跟着她进屋。   三个女生住的屋子很温馨,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客厅里的沙发和茶几上有些乱,楼晚早出晚归有时候会顺手收拾一下,有时候忙不来就不收拾了。   她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到中岛台旁边拉开冰箱门看了眼,转身问道:“谢先生,你想吃点什么?”   谢淮谦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也往里看了眼,冰箱里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有蔬菜瓜果和酸奶饮料,有用保鲜膜盖起来的剩菜剩饭,还有……面膜?   “我都可以,简单一些能填饱肚子就行了。”他说。   楼晚看了眼食材,把虾仁、玉米和香菇还有胡萝卜拿出来,打算做个好消化的奶香玉米粥。   玉米拨成玉米粒,一半放进破壁机里,加入一杯牛奶搅成玉米糊糊放一边,把虾仁放入锅里用少量香油爆炒,倒入香菇、胡萝卜丁和玉米粒再次爆炒,炒熟后倒入玉米糊糊,加上适量的盐巴和胡椒,煮开后倒入牛奶。   小火慢炖八分钟,空气里弥漫开浓浓的玉米香菇味儿,旁边的肚子再次发出一声咕噜声。   楼晚关了火,把奶香玉米粥盛出来。   谢淮谦伸手端起,楼晚叮嘱一声,“小心烫。”   他应了声在餐桌面前坐下,深深吸一口浓郁的香气。   眼前奶黄色的奶香玉米粥跟往常见到喝到的粥都不一样,她做的粥色泽鲜艳,香味扑鼻,光是看着都令人食指大动。   夜深人静的夜晚,有人为他洗手做汤羹,喝上这样一碗鲜美的粥,是他有生之年都没想过的幸福。   何其有幸,三生有幸。   谢淮谦偏头,定定地看着她在灯光下忙碌的身影,镜片后的眼眸深如黯夜。   一个人的心脏可太小太小了,容进了一个人便再也塞不进其他东西了。   他诚挚道:“晚晚,谢谢你。”   楼晚找勺子的动作一顿,随后拿出来递给他,“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谢淮谦接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捏着勺子的食指。   指尖酥酥的,楼晚快速收回手。   他凝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舀起一大勺,吹了吹热气放嘴里,一时间内玉米、虾仁、香菇多种口味混合的鲜香在舌尖爆开。   眯了眯眼,谢淮谦滑动舌尖缓慢地品尝了一翻,肯定地点点头,吞下去后又去看她。   眼眸带笑,“晚晚,真好吃。”   他的目光太过沉浸,对视久了会沦陷。楼晚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转身拿了瓶酸奶,看他又埋头呼呼大吃起来,她才在餐桌对面坐下。   看了两秒,唇角弯了弯,给别人做饭的最大幸福就是看他吃得香香的模样。   几分钟过去,满满一碗奶香玉米粥就被他吃完了。   谢淮谦放下勺子,抬眸看向对面喝着酸奶的女人。   她家的餐厅灯光和顾墨蓁家一样,是一盏低垂着的吊灯,温暖的灯光照着她白皙又温婉的面容。   见他放下勺子,她也放下酸奶瓶,舔了舔唇角的奶渍,本就粉的唇瓣一时间湿润了,她却没察觉,声音轻柔:“饱了没呢?”   极致温柔的美丽,好看到他一时间都有些哑语。   心脏就晕乎得如同喝了一整瓶陈年烈酒。   怎么办?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此后终年,他想把他的余生都掏出来,不管不顾地交付给她,只想她的这份温柔永远、永远属于他。   他伸手握紧她的手,掌心摩挲着细滑的手背刚要说几句——   大门口忽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以及电子锁开锁的滴滴声。   穿高跟鞋的,只有唐嘉仪…… 第37章   唐嘉仪推开大门进屋, 闻到屋里的香味儿,眼眸一亮,“晚晚, 你们回来了?”   没听到答应的声音, 唐嘉仪踢开高跟鞋换了拖鞋,疑惑地进去, 刚好撞上神色慌张的楼晚急匆匆从她那卧室里出来。   “嘉仪, 你回来啦。”   唐嘉仪探究的目光往她卧室那边瞟了瞟,狐疑地看向她,“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坏事了?”   楼晚已经镇定下来了,摇摇头, “没什么, 对了,你吃晚饭了没?”   唐嘉仪果然没再狐疑了, 嗅了嗅鼻尖, “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呀?好香啊!”   “回到家感觉有点饿,大晚上的就简单做了份奶香玉米粥,还剩一些你要不要来点?”   “好呀好呀。”唐嘉仪路过餐桌看一眼,“你都吃完啦。”   楼晚嗯了声, 把碗收进厨房,将剩下的奶香玉米粥盛出来给她,说:“吃好你收洗一下, 明天我们要去展会,我得早早休息。”   “好的!没问题!”唐嘉仪一口答应下来, 随即又觉得今晚的楼晚有些怪怪的, 但又找不出具体怪的地方,喝一口浓粥, 瞬间被美食夺去了思绪,嗯嗯点头。   楼晚将沙发上的包提起,进了卧室,唐嘉仪忽然想到什么刚抬头要说话,楼晚房间的门已经砰一下关上了。   嘶……真的是怪怪的呢?   楼晚进屋,关上门又轻轻上了锁,紧绷着的心脏这才缓缓松下来,一摸手心,发现都快要冒汗了。   “这么怕我被她看见?”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随即她手里的包被人接了过去。   楼晚吓得赶紧抬手捂了捂他的嘴,悄声:“别说话。”   谢淮谦垂眸看她,片刻,莞尔一笑,拉下她的手,也学着她一样悄声说:“那我岂不是回不去了?”   掌心下的唇瓣有些柔软,说话蠕动带来一丝酥麻,楼晚连忙放下手,捏了捏手心,也有些无奈,“只能等她回屋了你才能离开。”   谢淮谦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游走着,漫不经心说:“这搞得,我好像是你情夫似的。”   那她可不敢。   他转身把手里的包挂在衣柜旁的木质衣架上,拖开她梳妆台前的米色椅子,慢条斯理坐下去,整个人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楼晚走过去,垂眸看着他,小声说:“就委屈谢先生一会儿了。”   谢淮谦扬着目光看她,“有什么补偿么?”   “……”楼晚动了动唇角,说,“没有。”   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着椅子边,未几,他笑了笑,“楼晚,做你情夫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啊。”   他笑得有些蛊人,楼晚耳尖烫了烫,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屋内也莫名的热。   她转身没再看他,抓起空调遥控把空调给打开。   室内一时间静谧下来,谁也没说话,但楼晚就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都在她身上。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种浑身都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室内空气似乎被抽干了一样,嗓子莫名有些发干。   楼晚实在待不下去了,摸到桌面上喝水的杯子,一股脑抓在手里,“我去接杯水。”说完开了锁拉开门就出去了。   随着一声关门声响起,谢淮谦挑了挑眉,从兜里摸出手机,走到卧室外的阳台上。翻开拨号页面前偏头看一眼侧边的房间,灯光是暗的,他这才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老板?”   谢淮谦单手撑着栏杆,目光远眺着小区内影影倬倬的万家灯火,漫不经心道:“赶在十八号之前把古街二巷茶间遇商铺盘下来,转在楼晚名下。”   乔一煜应了声,转而去看一眼时间,今天已经是十六号了,那就只有明天最后一天。   自从老板结了婚后,他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都不觉得惊讶了。   谢淮谦吩咐完,要挂电话前一顿,忽而问:“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跟我住一起?”   乔一煜嘴唇抽了抽,“……没有住的地方自然就会跟你一起住了。”   这样么?   谢淮谦若有所思敲了敲栏杆,说:“挂了。”   乔一煜忙叫住他,“哎老板,凌晨有个跨国会议,我要不要去老城区接你?”   谢淮谦挑眉,话中有话,“你把会议资料传到我邮箱,我在家就能开。”   乔一煜诧异:“咦?老板你回重台公寓了?”   什么时候回去的?   他还说差不多时间去老城区接他呢。   “不是。”谢淮谦淡淡说,“在我老婆这里呢,你别来打扰,会议资料先传过来。”   说完,利落地挂掉电话,他看了会儿对面楼层一家一户的灯火,片刻,转身进屋。   她的卧室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了一眼,卧室面积虽然很小,但有一个小阳台还有独立的洗手间,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打理得也很温馨,奶白色的梳妆桌和书桌,书架上放着几本书,白色木质衣架上挂了两件衣服,床单被套也都是温柔的米色,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   他脱了鞋踩在床边的地毯上,走到床边拿起相框看了眼。   是她的全家福,照片里的楼晚还是孩童时期,扎着两个高高的羊角辫,笑起来还露出小小的牙齿,整个小身体窝在爸爸的怀里。   旁边是抱着比她大一点的小女孩的中年女人,女人的一手还搭在小楼晚的手背上。   四人都在笑,全家福全家福,可不就是全家都幸福的样子么。   谢淮谦在床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笑眯眯的脸颊。   原来她小时候这么可爱,婴儿肥的小脸蛋,笑眯眯的幸福眼。   不知道以后的女儿会不会也像她小时候一般可爱,看着看着,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楼晚出房间接水原本只是想逃离屋内那可怕的窒息感,但出来看见唐嘉仪边喝粥边工作的模样。   叹了口气,过去把她的电脑给拿走,“你啊就先把粥喝完再工作,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唐嘉仪仰头朝她讨巧地笑笑,倒也听话地吃了起来。   楼晚把电脑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转身去接了杯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小五怎么还没回来?   拿出手机正想打个电话问问,门口传来电子锁的声音,下一秒,秋玥的声音传来:“晚晚姐,我把霜霜送回来咯~”   “小玥。”楼晚走过去,“你今天在这里住吧,现在回去太晚了。”   “不用哦。”秋玥笑,“夏晨在大门口等着我呢,我们一起回去就行啦。”   有人陪着那就好,楼晚放心不少,“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秋玥挥了挥手往电梯走去。   楼晚拉着楼霜进屋,看着她明显开心的模样,揪了揪她小脸,“今天开心吗?”   楼霜重重点头,把手里捧着的满天星递给她,“开心。”   楼晚笑了笑,接过花,说:“去洗漱吧。”   楼霜放下小包,去了洗手间。   楼晚端着水去了餐厅,把淡蓝色的满天星插进花瓶里。   唐嘉仪在厨房里洗好碗,继而洗好手转出来,扭了扭脖子叹气:“打工人什么时候才能躺平啊!”   楼晚诧异:“还要工作么?”   “对啊,今天估计得加班到凌晨。”唐嘉仪冲了杯咖啡,端着过来跟楼晚的清水碰了个杯,“要不是今天碰上了个煞笔,老娘也不用加班加点,真烦人。”   咖啡放在桌面上,唐嘉仪侧身拿过电脑在餐桌面前坐下。   楼晚看着她这架势,唇角抽了抽,不确定地问:“你要在这工作么?”   “你这话问得,我之前不也是在这工作的么?”唐嘉仪架上眼镜,奇怪地抬眸看她一眼,“老实说晚晚,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今天晚上怎么怪怪的?”   “怎么可能?”楼晚摇摇头,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那你注意休息,别工作太晚了。”   唐嘉仪细细看了眼她的神情,挑了挑眉,“最好别被我发现你在做什么坏事情。”   楼晚睨了她一眼,“干你的工作吧。”   她转身往房间内走去。   开了门,进去后要关之前看一眼餐厅,灯光之下,穿着一身正装的干练女人正在电脑上敲着字。   楼晚把门关上,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照这个势头下去,唐嘉仪绝对能工作到夜里一两点,那个时候都那么晚了,折腾回新城区然后又折腾回来,一晚上就那么过去了,都别想休息了。   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问问他的意见 。   楼晚转身,却见他侧躺在她的床上,眼镜还架在鼻梁上,但镜片后的眼眸早已经合上,呼吸平缓,是早就睡着了的模样。   楼晚走过去,把水杯放在桌面上,看着他的睡颜。   他睡着了的样子一直的都是温润无害的,尤其是这样单手垫在脸侧,乖乖睡着的模样,都不忍心赶他走了。   片刻,楼晚扭头看一眼门,抿了抿唇,她上前,轻手轻脚地捏住他眼镜的镜腿,帮他把眼镜拿下来。   刚移出来一点点,镜片后的漆黑眼睫忽而颤了颤,紧接着合上的眼皮缓缓睁开,有些迷蒙湿润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看清是她,他迷迷糊糊伸手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刚醒的嗓音带着一丝低沉的沙哑。   “晚晚。”   太过温柔的声音都让楼晚听出了一丝迷恋,心脏不受控制生出几份异常的悸动,她不由自主地也轻轻地嗯了声,说:“我帮你把眼镜摘去。”   谢淮谦仰起头,方便她拿眼镜。   眼镜拿去后,他清醒了一些,“我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太累了,想睡觉了。”   楼晚嗯了声,说:“嘉仪可能要工作到夜里一两点左右,你要是不嫌弃就睡我的床,我可以打个地铺的。”   谢淮谦看了眼并不是很宽敞的地板空间,再瞅一眼明显是一米五的床,虽然还是有些小,但足够两个人睡了。   他好笑地问:“意思我是什么巨型怪物不成,这么大的床都不够我睡的?”   楼晚没听明白,疑惑地看向他。   谢淮谦伸手拍了拍身侧,“夫妻本就睡在一起。你这样睡,传出去了外人不得说我不行?”   “……”楼晚唇角抽了抽。   谢淮谦直起身体,没戴眼镜的眼眸习惯性地眯起一些,“不逗你了,打地铺也是我这个男人来,哪有让女人打地铺的。”他站起来看一圈室内,“铺垫呢?”   楼晚顿住,跟着看一眼狭小的屋内,妥协了,“我睡觉可能有些不安分,你要是不介意……”   “不介意。”他打断她的话,转回身看着她,“那就睡一个床了?”   楼晚挠了一下耳根,转开视线不看他,声音有些小却透着强装镇定的局促,“那你要不要洗漱一下再睡?”   谢淮谦扯了扯卡住脖间的衬衣领口,说:“我想简单冲一下凉,不知道方不方便?”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空气一时间静谧下来。   刚挠过的耳根子烧了起来,楼晚转身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还有包装袋的新毛巾,“你去洗吧。”   谢淮谦接住毛巾,人却走到她椅子旁坐下去,不答反问:“你电脑我能用一下吗?”   笔记本就放在书桌上,楼晚奇怪:“你要做什么?”   谢淮谦掏出手机放在桌面上,随意道:“开个国际会议,要用到一下。”   楼晚说:“你拿去用吧,也不知道我电脑能不能带得起来,我买挺早的了。”   谢淮谦伸手拿过她的电脑,笑了笑,“就一般的会议而已。”顿了顿问道,“你这房子隔音吗?”   楼晚看了眼阳台,过去把玻璃窗拉上,转回身,“应该隔音的。”   关了落地玻璃窗后,外面传来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   谢淮谦的眉尾挑了挑,漫不经心说:“隔音就好。”在她疑惑地看过来时扭头去开电脑。   楼晚走过去输入开机密码,“你看看你需要什么软件自己下就好了。”   深邃炙热的目光凝在她的侧脸上,谢淮谦伸手轻轻地勾着她的裙边绸带,低低嗯了声,随后才说,“你先去洗吧,等你洗完我估计也就开完了。”   他要忙自然是她先去洗的,楼晚转身从衣柜里拿了睡衣进了洗手间。   目送她的身影进洗手间又关上磨砂的卫生间门,谢淮谦看着里面模糊的身影在晃动,心脏像被一只猫抓挠着,连打开邮箱接收资料都看得心不在焉的。   他又想把会议丢给助理去开了,大半夜的谁家总裁还工作…… 第38章   视频会议接通, 淮育几大高层明显发现今晚的老板有些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什么地方,等他们开了一会儿会议后就感受出来了,平时冷漠而又犀利的老板今天格外的通情达理, 就连海外市场部总监的季度报告出现明显问题, 他都只是轻飘飘的提出,而不是像以前一样, 那冷冰冰的眼一扫过来, 即使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浑身一抖。   这六个高层中,唯有角落的乔一煜知道为什么,扫一眼老板的视频区,明显看到左上角有一点点淡粉的类似窗帘的布料。   但他什么都不说, 全程安静。   楼晚洗完澡, 要出洗手间的时候又转回去涂了一层身体乳,一个月不用, 身体乳都快干了。   涂完, 自己闻了闻味道,还算满意,侧脸的一瞬间,她跟镜子里水雾弥漫着的自己对上视线。   动作一顿, 她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大夏天的要涂身体乳?   还闻一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快速收起身体乳,她整理了一下睡衣,睡衣拿的是长裤长袖的, 确保没有不得体,她才拉开门出去。   却在出去的一瞬间脚步顿了顿。   狭小的屋内, 男人单手支着下颌, 松散地靠在她米白色的椅子上,浑身气场压得刚出来的她都为之一滞, 电脑里传来别人说话的声音,一长串标准流畅的英语,外加一部分不知道是法语还是德语的语言。   他就那么静静地、懒洋洋地坐着,偶尔从嘴里发出一两个单音节词,也都是她考四六时羡慕的标准发音。   楼晚这下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候秋玥不过是送一杯咖啡的时间,回来就那么花痴了。   她看着他的侧影,一时间也有些怔忪。   强大厉害的人,是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崇拜的。   更何况这人,还是法律上她合法的丈夫,楼晚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上天还是眷顾着她的。   许是察觉到她出来了,他偏头看过来,声音浅浅带着一丝温柔,“好了?”   视频里正在汇报的声音一瞬间停下,六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正中央的视频区,眼见着老板的头转朝一边、肉眼可见温柔下来的神情,都控制不住地冒出些八卦的眼神来。   谁啊谁啊?   只有乔一煜老神在在地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   房间内一时间静下来,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楼晚心脏都随着一抖,她可不敢出声,只是摆了摆手,垫着脚尖走到床边爬上去。   谢淮谦微微弯唇,深切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   片刻,他转回头看向电脑,眼皮轻抬,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动作都没换,但是汇报工作的经理一瞬间就明白了,长话短说,挑重点的快速汇报。   不过短短几分钟,谢淮谦便伸手关断会议,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开始楼晚给他拿的白毛巾,转身看一眼床上。   奶白色空调被下拱起一道影子,她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没声音也没动作。   谢淮谦便也没叫她,拿着毛巾去了洗手间。   她家的洗手间也很小,洗浴台和厕所以及淋浴就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内。洗漱用品摆放整齐之下,视觉上倒是不觉得小了。   室内还有没散完全的水汽和浅浅的晚香玉的清香,像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   洗手间门口摆了一双白色拖鞋,虽然有些小,但谢淮谦勉强还是塞进去了半个脚掌。   脱了衣服,他简单地冲洗了一翻,晚香玉香味儿的沐浴乳涂在身上,他一时间又想起她身上那浅浅的香味,这里又是她的浴室,就在几分钟之前,她也跟现在的他一样站在这个淋浴下……   抓了把头发,水珠顺着头发丝滑过脖间,他吞了吞喉咙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在兰山居里她将他怀抱在她怀里,满鼻暖香与手握的紧实。   渐渐又转到别院卧室里,暖黄的睡眠灯光下,她攀着他肩膀,仰起的天鹅颈……   深呼吸了口气,他单手撑着淋浴下的冰凉墙壁,花洒冲刷着线条流畅的脊背,片刻,他一把关了淋浴开关,再睁开的眼眸里浸着浓到化不开的炙热。   楼晚等洗手间关门声响起,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床上这会儿只有她盖着的这一床空调被,衣柜里其实还有一床的,但她没起来去拿。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拿手压了压,没能压得住。   都是成年人又做过,还是夫妻,今晚她留下他意味着什么、会发生什么再明显不过。   楼晚咬了咬唇,轻轻地起身下床,看了眼洗手间,这才发现坐在椅子这个位置是能看见洗手间门的,她卧室里的洗手间门她就没换过,一直都是磨砂玻璃的。   从外面能看见里面模糊晃动的影子,他这会儿是……楼晚目光一顿,继而转开脸,耳尖再次飘上绯红。   她走到衣柜前,把长裤长袖的睡衣换成黑色的丝绸吊带,听到浴室里水声停止,她忙关上衣柜门,快步回了床上,拉开空调被盖上。   谢淮谦洗完又穿回白天穿的那身,主要是她这里也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什么都不穿就出来,太过孟浪,他们还没到可以这种的时候。   关了洗手间的灯,他擦了擦短发,趿拉着放在洗手间门口那双小了三分之一的拖鞋进到卧室。   她依旧是他进去时的那个姿势,谢淮谦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把毛巾放下,脱了拖鞋光着脚踩在床前地毯上,垂眸注视了一会儿床上的她。   片刻,他提了提西裤,在床上坐下来。   她的床很软,他坐下去的瞬间床垫往下沉了沉,楼晚紧紧闭着眼睛,心脏又不争气地鼓了起来。   察觉到旁边的人上了床,腿也放到床上,整个人在她旁边平躺下来。   本就不大的床这会儿显得更拥挤了,楼晚能感觉到他的小腿都抵到她的脚底旁边了。   空气很安静,静到连呼吸声都清晰明了,楼晚察觉自己的呼吸过于快了,急忙放缓一些。   片刻,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被他察觉她在装睡了。   楼晚:“……”   侧躺着肩膀压得发酸,她忍了忍,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翻了个身,缓慢睁开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无话找话,“你洗好了?”   “嗯。”他应了一声,说:“你这空调开得有些低。”   “冷了吗?”楼晚撑着胳膊肘床从空调被里起身,“那我调高点……”话说完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   “我是说被子分我……”谢淮谦也适时转头去看她,话音渐渐消失。   一眼便见到她身上和进去之前明显不一样的黑色吊带性感睡衣,修长的白嫩的天鹅颈、白晃晃的锁骨皮肤在灯光下亮得刺目。   两人同时抬眸看向对方的眼睛,楼晚唇角动了动,立马直挺挺倒下去,拉着被子盖住整个脑袋。   谢淮谦注视着她一系列可可爱爱的行为,舌尖顶了顶上颚,唇角勾起浓浓笑意。   他直起上半身,一手支着头,一手拉了拉她盖着脑袋的被子,低声说:“别长时间闷在里面,会缺氧的。”   楼晚本就没拉紧,他一拉被子就滑了下去。   一张晕染着淡绯的脸蛋从被子里露出来,清冷温柔的眉眼沾上羞意,双瞳剪着盈盈水意,没敢看他一眼。   谢淮谦眼底刚消下去的一些炙热又火速攀升,喉结压抑地滑了滑,修长的手指捏住空调被往下,一寸一寸拉开。   楼晚捏着被子边缘的手指随着被子往下拉开的力度渐渐松开,被子一点点从身体上滑过,视线虚虚晃晃四处飘,就是不放在身侧男人身上。   米白色被子被缓慢拉开,穿着黑色丝绸的吊带睡衣裹着白皙窈窕身体一点点在眼前展露,细白的手腕没地方放,无措地搭在胸口前。   半遮半露间,又纯又欲,真是要命。   谢淮谦把被子放下,哑着声儿说:“晚晚,你今晚真好看。”   楼晚咬了下唇,乱晃的眼珠这才缓缓转到他身上,他穿的还是那件黑衬衣,纽扣在胸前虚虚扣着两扣,大片紧实的胸肌和腹肌在黑衬衣内若隐若现。   半撑着身体的姿势使得他锁骨凹凸得能沉一小凹清水,脖间凸起的喉结缓缓滚动一瞬,锋利的骨节就快要划破那一层薄薄的皮肤。   原本还有些羞意的目光渐渐放直了,不自觉地往上滑到他的脸颊上,半湿的黑发垂在脑门上,眼镜从她帮他摘了后就没戴上,眉眼轮廓锋利而深邃。   他半撑着身体,垂着狭长的眼皮看着她,眼底漆黑如墨,像是飓风黑洞,一瞬间就能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搅紧。   楼晚每次都会被他的这副皮相给引诱到,也确实承认他长得一副妖孽脸,光是这张脸就很让人心动。   修长的指尖搭上衬衣纽扣,一扣一扣解开,在楼晚目光的注视下,本就摇摇欲坠的衬衣一下开了,大片光滑紧实的肌肉展现在眼前。   楼晚没忍住,伸爪摸了一下。   下一瞬,指尖被他握住,凑到唇边亲了亲。   他漆黑的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滚滚热度通过目光传给她,唇瓣蠕动着、吮含着白皙的指尖,一点点凑近她的脸颊。   楼晚目光定在他亲吻她指尖的动作上,心脏咕咚咕咚急速加快,身体跟着躁动,都说十指连心,果然不假。   滚烫的呼吸传到脸上,他没放开她的手指,压着指尖贴在她的唇瓣边,亲吻手指的唇瓣若有如无地擦过她的唇。   楼晚仰头看着他,看着他伸舌轻吮她的指尖,强烈的视觉和触觉冲击下,她难耐地仰头,主动去找他的唇。   谢淮谦近距离地看着她,在她找了两次没找到要放弃之前越过手指咬住她的唇瓣,连同手指一起含进唇内。   温热的手指和两片微凉的舌尖触碰到一处,楼晚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把手从他口里拿出来,下一秒,他滚烫的唇严密无缝地压着她,连带着身体也翻了上来。   楼晚喉间不自觉地溢出一声呜咽,谢淮谦单手撑在她脑袋旁,勾着她微凉的舌尖缠绵在一块。   狭小的床畔内热度直线飙升,暧昧缠绵的情愫蓦然滋生开来,他扶住她后脑,舌尖霸道地攻略属于他的领地。   楼晚闭上眼,双手不好放,不知不觉中就搭在他滚烫的后脖间,呼吸越来越急促。   谢淮谦在她快要喘不过气之前放开她,但又没有完全放开,唇瓣沿着她下颌线吻到她脖间,哑着声线问:“今晚可以么?”   酥麻的痒意自脖间传来,楼晚呼吸不稳,“嗯。”   谢淮谦咬住她耳根的软肉,牙齿研磨了会儿放下,滑到脖间再亲了亲,忽然想起什么,动作一顿。   楼晚迷迷糊糊睁眼,一滴热汗从额间滚落,“怎么了?”   谢淮谦难耐而又挫败地伏在她身上,垂下头吻了吻她下巴,压抑地说:“我没带。”   套放在常开的车上了,他哪知道今天能过得上夫妻生活,早知道就把车给开过来了。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喉咙,没说话,伸手胡乱摸索床头柜的抽屉。   谢淮谦目光飘过去,直起身体伸手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些面膜,但没看见想要的东西。   他正要扭头问她,她伸着白皙的手指摸到面膜,随后掀起几片,下面露出一个眼熟的棕色小方盒。   谢淮谦两指一夹捏出来,看了看,再扭头看她一眼,凑过去咬了咬她下巴,轻笑着哑着声儿问:“从我那顺来的?”   这可不就是上次在别院用的同款,是DD品牌专门给上层圈子里的少爷名媛们定制的。   他会有还是顾京墨到他屋里打游戏,顺手给塞在他房间里的,那次倒也算是帮了他大忙。   楼晚视线飘过去看了眼又转回到天花板,脖间有些汗,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那次他拆开的这种小盒就随意丢在床头柜上,而她手机刚好也在那里,她抓起手机的时候摸到就抓了一个小盒,还恰巧是没用过的。   等她回到家,楼霜又跟进屋里,她只能一股脑塞进面膜最下层,都不好意思再看。   谢淮谦伸手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了擦汗珠,直起身体脱去衬衣,手刚放在裤腰上,转而看向她。   楼晚原本也是看着他的,见他垂下眼眸,浓烈炙热的目光放在她身上,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眼。   “要关灯吗?”   “能不能关灯?”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谢淮谦撑着身体俯身吻了吻她颤颤巍巍的睫毛,低声说:“上次不都看过了,怎么这次不想看了?”   楼晚睁开眼睫,漾着盈盈水意的眼眸觑了他一眼,咕哝:“明知故问。”   谢淮谦忍不住轻笑,唇瓣压下,再次亲了亲她的眼眸,这才直起身体把灯关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现在还没熟到不穿衣服出现、不关灯就做的地步,还得再熟一些的时候。   上次那是因为她喝醉了,所以对外界感知不是那么强,让他得以在黑夜中看见牡丹绽放的美丽。   扯去西装裤,随手丢在床尾的时候,他莫名就想,或许下次,喝点小酒也不错…… 第39章   床畔间剪影模糊交叠在一起, 炙热的温度在狭小的屋内蒸腾着、翻滚着。   没喝酒,身体的感官格外清晰。   已经熟悉了的两个身体比身体本人还要热情。   室内寂静,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微弱的声响, 却又要顾忌着隔墙有耳而紧紧压制着, 死命地捂住嘴。   她捂嘴的动作太过明显,谢淮谦垂首亲了亲她的鼻尖, 哑着声儿问:“不是说隔音么?”   楼晚把头埋进他脖颈, 张嘴咬住他的肩膀,漫出嗓子口的音淹没在他的皮肤之下。   谢淮谦轻笑,双手绕过她的腰间垫在她后腰上,一把将她托起。   楼晚脑袋陷进枕头里, 绑着长发的橡皮筋经不住沉重的力道, “啪”地松开来,发丝的香氛从两人之间迸发出来。   谢淮谦俯首埋进她的发丝中, 从嗓子口里冒出两个字音节。   心尖儿一颤, 楼晚侧首咬住他的肩膀。   感觉整个肠胃都在往上翻滚,肺里的空气只进不出,浑身都难受,难受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   ……   月上中空, 黑夜下的城市街头归于安静,连风都静了。   小小的屋内也静了。   片刻,他离开她一些, 俯首亲了亲她汗津津的额头,又再亲了亲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眼皮, 最后亲了亲她大口呼吸的唇瓣。   他身上同样是满身的汗, 却管不了自己,先安抚她一阵, 察觉到她抬手,他才问:“还好么?”   楼晚抬起的手便放在他撑在旁边的手臂上,紧实的手臂肌肉一块块鼓着,她摸了摸,转而搭在他的背上。   他背上的肌肉也是紧绷着的,带着些湿热,肩胛骨因为伏低身体而凸起来,像蝴蝶振翅前一刻。   她不自觉地上下抚摸了一圈。   谢淮谦喜欢这样的触摸,身体往下又贴在她身上,感受着她呼吸时带来的起伏。   “热不热?”他侧首吻她。   楼晚呼吸平缓了一些,放开搭在他背脊上的手,说:“有点儿。”   “要不要洗个澡?”他抓住她的手又放回自己背上。   手掌下是带着汗意与滚热的背脊,楼晚动了一下手心,仰头从房间门口下的缝里看出去,能看见外面灯光还是亮着的。   她转回头,不确定地问:“刚刚……我没出声吧?”   “没有。”谢淮谦回,“不然她早就来敲门问你了。”   是这样么?   楼晚有些不确定,感觉到热度越来越高,呼吸也有些困难,她推了推他肩膀,“你不起来么?”   “受不住了?”   “有点喘不过气。”   谢淮谦伸手拉过旁边的空调被披上,这才缓慢地出来,随后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空调开得有点儿低,等一会儿再出来,不然容易着凉。”   楼晚嗯了声,裹住被子,侧头去看坐在床边的他。   漫长的时间后,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夜,没拉严实窗帘里透出几缕月光,照得屋内有些亮。   谢淮谦抽了两张纸,把套摘下来打了个结丢垃圾桶里,勾起床尾的裤子套上。   转身问:“要去洗个澡吗?”   楼晚再次看一眼门口,还在犹豫间,他俯身连人带被地抱起她,“简单擦洗一下还是要的。”   楼晚挣扎了一下,“我自己来。”   谢淮谦也没勉强,将她放下,转过身要开灯,楼晚急忙拉住他的手,“等两分钟再开。”   谢淮谦了然地笑笑,握了握她的手,俯身拿起刚刚脱掉的睡裙递给她。   楼晚接过,摸黑穿上后掀开被子,挪到床边刚要下床,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哎——”话音消下去,楼晚略有些不安地看一眼房间门。   谢淮谦抱起她颠了颠,说:“你好轻。”   怕掉下去,楼晚只能伸手挂在男人脖间上,他笑了笑,就着透过窗帘的月光抱着她去了洗手间。   摁开洗手间的灯,楼晚挣了挣,声音越发小了,“你先出去。”   谢淮谦将她放在地上,倒也没为难她,“有什么不方便的跟我说。”   楼晚转身,点了点头,等他出去后把洗手间的门关上。   她撑着墙壁,小腿还有些发酸发软,抬眸看着镜子里脸色绯红的自己,心脏不可抑制地点儿点儿地发颤。   谢淮谦在门口站了片刻,直听到里面淋浴响起他才转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拉开一些窗子,微热的空气从外面争先恐后地往里钻。   屋外满月挂在夜空,皎洁月光洒向大地。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嗓子莫名发痒,想抽根烟缓解一下。   他捞了捞西裤口袋,什么也没有,烟也和套一样被他放在车上了。   他光着脚转身,开了室内的灯光后目光一垂就看到床头柜上还有一个伞状的小台灯。   轻挑眉梢,他把大灯关了,转而摁亮床头柜上的小台灯,灯光是暖黄色的,照得室内氛围格外温柔。   早知道就开这个灯好了,她也不提醒一下。   桌面上放着几颗大白兔奶糖,纸质包装的,谢淮谦捏起一颗撕开包装放进嘴里,奶香味蔓延在口腔中,他仰躺在床上,安静地等着她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他有些不放心地下床,走到洗手间门口,刚要敲,门拉开,一室热腾的水汽涌了出来,她穿着那身黑色性感吊带睡衣从蒙蒙水雾中出来。   谢淮谦顿住,拉住她的手。   楼晚仰起眼眸看他,漾着水意的瞳孔激得他身体一烫,双手捧着她的下颌,低头亲了一口。   楼晚往后仰头,还是被他追过来亲了一口。   她挣扎了一下,提醒道:“屋里可没套了。”   谢淮谦轻笑,拇指摩挲着她白嫩的下颌骨,意味深长道:“要是有套,你今晚就完了。”   怎么个完了法,她倒是很想问问,难不成还有比刚刚更受不住的吗?   但她这会儿可不敢造次。   敏感地缩了缩肩膀,楼晚拉下他的手,往床边走去。   谢淮谦舌尖一顶,最后一截软糖滑下嗓子,他进洗手间,三两下洗完出来。   楼晚已经窝在床的最里侧了,被子倒是留出来一半。   谢淮谦上床,拉过被子盖上,转身拥着她,“换过床单了?”   颜色明显不一样了。   楼晚背对着他,身体猛地一僵。   低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睡吧,明天你们不是要去展会么,不动你了,就抱抱。”   楼晚嗯了声,缓慢放松身体,闭上眼睛。   谢淮谦拥着她,摸到她的手握紧,说:“兰山居里大部分家具都已经买好了,你忙碌之余找个时间去看看。”   楼晚还是嗯了声。   听得出来这一声已经很模糊了,谢淮谦没再说话,只是亲亲她的后脑勺,轻声说:“睡吧。”   等她平缓的呼吸声传来,谢淮谦虚虚搭在她腰间的手这才放下去贴着她的小腹。   她放松下的小肚子有一小点肉肉,他无声地笑笑,莫名就觉得好可爱。   两指合并捏了捏,他侧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单手操作着给她转了十万,再大就转不过去了。   好在也能让她在乔一煜盘下商铺之前去应付那个房东。   本来是想给她他那张黑卡的副卡的,但还是和套一样全部都放在车上了。   ——失策。   今晚真是大失策,戒指、套、烟、卡什么的都没带过来。   要不是她这里有一个,他都不知道今后得熬多久才能碰她。   放下手机,他撑起身体看了她一眼,微弱的动作使得她肩膀一松就平躺回来,谢淮谦放平胳膊接住她。   过了好大一会儿,看她睡得熟,他才轻抬起她的脑袋,伸手从她后脑勺下穿过。   楼晚迷迷糊糊惊醒,“怎么了怎么了?”   “我抱着你睡。”他说。   楼晚哦了声,脑袋歪在他肩膀上。   谢淮谦将胳膊从她脑后穿过去,抱着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睡吧睡吧。”   楼晚脑子不太清醒地嗯了声,翻个身面对着她,脑袋往他肩窝里蹭了蹭,重新闭上眼睛睡去。   温热的呼吸喷在胸口,痒痒的。   谢淮谦垂眸看她,片刻,下颌搭在她脑袋上跟着她微浅的呼吸声睡去。   一觉好眠到天亮。   刺眼的亮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谢淮谦醒来看一眼时间,早上七点四十,不算很晚。   楼晚窝在他怀里熟睡着,素颜的她整个脸色都是淡淡的,脸颊和鼻梁骨上有几颗细小浅淡的小雀斑,唇色淡得都快失去了粉色。   他垂首亲了亲她的唇,早晨的生理反应让他想抱着她不管不顾地来一次,但又考虑到她的顾忌,他就只能抬起她的腿,腰腹往后退开一些。   躺了会儿,实在是煎熬,他侧首再看她一眼,轻轻地拉开她的手,撑着身体起身,扯过被子给她好好地盖上。   他撑着膝盖在床边坐了会儿,等了会儿也没等到消下去,今早这个反应过于固执了些,亲不到想亲的人,比他本人还要执着,昂首挺胸的。   谢淮谦侧首看一眼床上睡着的人,喉结滚了滚,转回头抬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站起来,扯过椅子上的黑衬衣穿上。   扣着纽扣转身,看了眼衣柜,神情若有所思。   进洗手间简单地洗漱一番,他走到床边撑着床看了会儿她呼呼睡的模样,垂首贴了贴她的唇瓣,直起身体往外走,拉开门出去。   客厅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   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在晨风中摇曳着身姿,给这个不错的早晨带来一丝活力。   谢淮谦走过去,拿起喷壶接了水给花花草草浇了水,从阳台往下看,小区里人来人往,晨跑的、早起上班的、遛狗、遛孩的……   浓浓的人间生活气息。   他深呼吸了一口,放下喷壶进客厅。   厨房在中岛台后面,他走进去,拉开冰箱看了眼。   唐嘉仪睡醒一看时间,八点过十分了,眼睛瞬间瞪大。   踏马的,上班快迟到了!   一个鲤鱼打挺翻爬起来,化妆品和电脑全部塞进一个包里,随便洗漱一下涂了个简单的水乳,换了身西装,拉开门就出去。   听到厨房有动静,她弯腰扯了双高跟鞋快速换上,头也不抬,“晚晚,我的早餐就不用做了,下午下班了我去展会找你们哈。”   谢淮谦拿着吐司片转身,轻挑眉梢,冷淡出声:“哦。”   “不……”妈的,等等,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唐嘉仪倏地直起身体看过去,对上男人戴着的无边眼镜,以及镜片后薄凉狭长的眼眸,一瞬间失去语言表达能力。 第40章   这……这……谢总?   她不是出现幻觉吧?   谁家一大早醒来, 男神出现在自家厨房的?   想着,唐嘉仪抬起手,轻轻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有点响, 但不疼。   清脆的巴掌声引得厨房里的男人转过头,奇怪地瞅她一眼, 随后毫无表情地转了回去。   会动欸……   唐嘉仪连做梦都不敢想, 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她平日里顶多就是意.淫一下谢总同意了她的专访,他们在狭小的会议室里你来我往完成一个财经采访而已。   假的吧?   长得像而已吧?   听说世界上完全相似的人都有的。   真正的谢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她家的厨房,还拿着吐司片像在自己家一样的。   唐嘉仪一瞬仰头朝四周看去,熟悉的客厅、阳台、小花小草, 是她家没错。   她刚穿进去一只高跟鞋, 另外一只都没来得及穿上,一瘸一拐地、不敢置信地走近, 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颤颤出声:“谢总?”   谢淮谦往吐司片上涂上草莓酱,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神情淡漠得像是在签一份千百万的大合同。   鼻腔里哼出淡漠的一声,“嗯。”   唐嘉仪左边身体低着一些, 撑住中岛台,再次确认:“淮育资本的谢总?”   谢淮谦干脆放下吐司片,食指一推眼镜边框, 撑着中岛台,目光冷淡地觑着她, “要给你我的名片吗?”   一股子倨傲气场从他身上蔓延过来, 压迫感十足的气场下,唐嘉仪呼吸都放缓了。   妈耶!妈耶!   没错, 没错了!   这种气场绝对就是他了,没有那个假冒伪劣的能有他身上这种气场。   真的是她的商业男神、淮育资本、QMO商场的CEO谢淮谦谢总呢!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熟得和在自家一样?   这是她最想不通的,难不成老天爷听到她的祷告,给她空降一个谢总来?   唐嘉仪脑袋一片空白,愣愣摆手,嗓子像是被毒哑了一般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平时雷厉风行的唐大记者这会儿就像是个二傻子一样。   谢淮谦轻挑眉梢,站直身体,重新拿起吐司片摆好,放进烤箱里。   整个过程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明显不想跟她过多交谈。   唐嘉仪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了张嘴,最终愣愣地转身。   一瘸一拐回到玄关,另一只脚踩进高跟鞋,两边肩膀一样平衡时,她忽然捶了捶鞋柜,一声压抑地尖叫:“啊——”   楼晚走在昏暗的雨天里,一道闪电忽然劈开夜空,直接朝着她和唐嘉仪劈来,生死攸关之际,闪电转了个弯把唐嘉仪给劈成了个窟窿头,伴随着她的尖叫声,楼晚瞬间睁开眼睛。   看清屋内的天花板,楼晚眨了眨眼,立即松了口气。   吓死她了,还好只是个梦。   唐嘉仪那声尖叫似乎还回荡在耳边,怪刺耳的。   楼晚翻了个身,动作缓了缓,被身体上的酸涩给震住。她想起什么猛地抬眸看旁边的床畔,那里已经没人影了。   忙撑起上半身看向屋内,没有。   连昨晚丢在椅子上的衬衣都不见了踪影。   他大清早的就走了?   也不给她打声招呼。   她伸手摸了摸他睡那个位置的床单,有一点点微微的热度,那就是离开还没多久。   不知怎么的,情绪微微有些失落,就连窗外的好天气都没法拯救。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楼晚拍了拍脸,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下来摁亮手机屏幕,一张显眼的结婚证照片的锁屏出现在眼前。   她一顿,这不是她的手机,谁家手机锁屏用结婚证的啊,怕不是有……   等等,楼晚翻过背后一看,是黑色的,谢先生的?   他还没走?   那人呢?   楼晚一言难尽地再次看眼锁屏,好想给他换掉,但不知道密码。   她看了眼时间,把手机放回去,下床趿拉着拖鞋先拉开窗帘看一眼小阳台,没人。   她把空调关了又转进洗手间,也没人。   随着不大的地方转完,楼晚心脏忽然就高高提起。   她打开衣柜快速换了身居家的衣服,要拉开门前深吸一口气。   这个时间点,唐嘉仪早就上班去了。   她上班要到新城区那边,即便是开车,也会提前四十多分钟出门的,应该不会碰见的。   深度分析一翻,楼晚刚摸到门把手,屋外再次传来一声压抑地呐喊:“啊——”   心脏“咯噔”一声,伴随着这声“啊”,楼晚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   紧接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快速路过客厅走到中岛台,唐嘉仪颤抖的声音传来:“谢总,您为什么……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呢?”   谢淮谦淡淡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慵懒和自得,“这也是我老婆家,怎么?我在不得?”   “老婆?!!”唐嘉仪声音拔高了一个度都变了个调。   楼晚深呼吸一口,拍拍脸告诉自己,没什么的,没什么的,人生百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硬着头皮拉开房间门。   中岛台旁的人和厨房里的人转头看她。   唐嘉仪敷衍地朝楼晚打了个招呼,又飞快扭头盯着谢淮谦。心中已经展开纸和笔就差当着他的面把录音笔给打开了,实在是不想错过这位大佬的一手新闻。   谢淮谦放下手里的盘子,从厨房出来路过唐嘉仪,走到楼晚面前,温声道:“先去洗漱一下,早餐快要做好了。”   “!!!”唐嘉仪瞬间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速度这么快的吗?   大前天晚上她才让晚晚去勾引他,今天就已经勾到家里来了?   楼晚看一眼呆滞看过来的唐嘉仪,干巴巴地扯唇笑了笑,你今天怎么回事,上班上那么晚?   唐嘉仪眼角抽了抽,不上那么晚,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劲爆的事。   旁边小屋的房间门打开,楼霜从里面出来,见到‘姐夫’愣了一下,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尤其是知道这人对堂姐还算好的情况下,神色如常地路过客厅去洗手间。   唐嘉仪眼睛再度大了一个倍,偏头问:“小五,家里多了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楼霜听到叫自己的,疑惑地抬眸看她一眼。   夫妻不都是住在一起的么?   像家里的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堂哥堂嫂他们都是住一起的啊。   如今三姐结婚了,有自己的老公,住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   谢淮谦抬手在楼晚面前摇了摇,见她回神,他顺势握住她的肩膀给她转了个身面朝屋内的洗手间,“快去洗漱,不然去展会的路上会很堵。”   对啊,今天去展会。   楼晚一拍脑袋,快速去了洗手间。   谢淮谦见她急急忙忙的模样,笑了笑,返回厨房,路过呆滞的两人,他又恢复那副淡漠的神情,说:“小五快去洗漱,一会儿送你们去展会。”   听到去自己也能去展会,楼霜眼睛亮了亮,“我,能去?”   “能。”谢淮谦把其中一份烤熟的吐司片放在餐桌上,“快去洗漱。”   楼霜开心极了,哒哒哒跑进洗手间。   剩下唐嘉仪一个人在怀疑人生。   所以谢总不仅认识楼晚,还连带着楼霜也认识了?小姑娘那么自闭的人都接受了他,可见他们认识的时间绝对不晚。   她飞快扭头去看男人。   他似乎后脑勺也长了眼睛,冷淡说:“没做你的。”   “……”才不是这个,唐嘉仪忍了忍,没忍住问,“谢总,您刚刚说您老婆……”   “当然是楼晚。”谢淮谦转身,想起什么叮嘱道:“这件事她不愿意对外公开,你也记得保密。”   “……”她可保不住秘密,她可是记者啊,拿他的一手资料曾经是她最大的目标。   谢淮谦掀起眼皮瞧她一眼,眼眸微微眯了眯,说:“专访的事,你直接联系我助理就好。”   这么轻易的吗?   啊?   这么容易就拿到了?   唐嘉仪晕乎乎点头,在他眼神示意下,转身往门口走去。   关了门,她往电梯走去的脚步都是飘着的,忍不住感叹:晚晚可真给力啊,说勾引就真的勾引,还给勾引过来了。   简直就是梦幻一般。   谁能想得到啊,一觉睡醒,梦中的专访就塞进自己怀里了。   等楼晚洗漱完出房间门,客厅里已经没有唐嘉仪的身影了,楼霜乖乖坐在餐桌前吃着吐司。   男人站在中岛台旁,手里端着一杯牛奶,见她过来,把牛奶递给她,“随便做了点早餐填填肚子。”   楼晚接过,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桌面上放着一盘烤得金黄的吐司,吐司片中间还裹上了果酱。   咬了一口,见他只喝清水,楼晚问:“你……不吃么?”   “不饿。”他实在是不想吃。   楼晚抿了抿唇,“那我给你随便做一点……”   谢淮谦按住她的肩膀,“别费事了,不然去展会来不及的。”   眼看着时间飞奔向九点,楼晚一口咬住吐司片。   去茶间遇的路上是他开的车,开的就是从他车库里挑出来的那辆白色路虎。   秋玥和夏晨已经早早到店,从店里搬运器材到楼前的平地上,楼霜下车,提着裙摆也跟他们一起。   今天的茶间遇员工全部都换上了新中式的服饰,眼前一亮的装束使得即便是楼晚这个经常跟他们在一块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秋玥还挽了个漂亮的小丸子头,凸显得她越发活泼可爱;夏晨的单眼皮配上黑青飞鱼服,一股子冷硬气质格外出众。   谢淮谦停好车,慢条斯理地从车上下来,看着朝气勃勃忙碌的众人,暗自挑了挑眉梢。   目光定在墨绿色高马尾的女人身上,她换了身之前从未见过的墨绿黑的新中式,头发不再是用簪子盘在脑后,而是高高扎起高马尾,清冷的妆容使得她气场一下拔高两米。   “老板。”身后传来乔一煜的声音,谢淮谦嗯了声,见他们都在忙碌,他便没有打扰她,转身上车。   黑色迈巴赫倒了个头,驶出古街二巷。   谢淮谦拿出手机,点进跟她的聊天页面,昨晚转给她的那十万她还没收。   他给她发去一条:【你们忙着就不打扰你了,下午再来找你。】   zien:【把钱收了,免得那个房东骚扰你。】   这两条信息楼晚还是坐上车了才看见,包括之前那条。   车是夏晨开的,见到白色路虎揽胜,男孩子爱车的心就被迷住了,问楼晚他能不能开开看。   楼晚求之不得呢,越野车型她开着确实不顺手,有人给开车她还乐得清闲。   她坐在后座上,看着橙黄色气泡框里那一串零,楼晚心脏颤了颤,掰着指尖数了数,十万……一口气给她转十万,不愧是他。   但楼晚不能要,房租困难这事她连顾墨蓁都没说,更别说要他的钱。   他给的已经够多了,她可不能再要他的了。   至于还差着的两万多的钱,楼晚犹豫着翻开通讯录,在父母和姐姐的号码上踌躇了一翻,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麻烦家里人的,当初开店那三分之一的资金就是家里凑起来给她的,一年过去了她一毛不挣不说房租还贴进去,她都没脸跟家里人讲。   还有一天时间,让她再想想办法,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楼晚熄了屏幕,看着飞速后退的街景。   手机震动一瞬,楼晚并不想看消息,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的那两条以及那一长串的橙色气泡框。   前排副驾驶上坐着的秋玥却忽然扭头看她,楼晚疑惑地眨了眨眼,眼神问:怎么了?   秋玥点了点手机示意她看。   楼晚打开手机,看见秋玥给她发过来的消息,点进去,表情包前面一条也是一个橙色气泡框,三个零之前加了个八,她给她转了八千。   下一秒,跳出一条新消息:【晚晚姐,我手里还有八千,你先拿去交房租,虽然少了一些,希望你别介意。】   楼晚看着消息,心脏一时间软绵绵的,她抬眸看向副驾驶,秋玥弯唇笑了笑,转回头去。   楼晚垂首看着手机页面,没收她的钱,她知道秋玥在还着之前的助学贷款,身上也没钱。   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楼晚回:【谢谢小玥,不少了也不介意呢,只不过房租我已经凑够了。】   秋玥回了个真的假的表情包。   楼晚说:【是真的,明天就可以准时交房租了。】   秋玥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   楼晚笑了笑,抬眸的瞬间看见身侧的楼霜也抬起眼。   小姑娘的嘴角抿得紧紧的,片刻,她从她的小包内层里一张一张地摸出五张红色纸币,一股脑塞进楼晚怀里。   抿着嘴角小声说:“我只有,这些,下次多给你。”   楼晚捏着手里带着温度的纸币,鼻尖一时间有些酸涩,一张一张叠好,她拉过小姑娘的包,把钱重新放回她的小包里。   楼霜不解地抬起头看她,以为她是嫌弃她钱少,眼眶红红的。   楼晚摸了摸她的脑袋,出门的时候她给她梳了个低马尾的鱼骨辫,发尾绑着跟她新中式马面裙同色系的发带。   “我们小五最好了,不过不用了,我已经凑够了哦。”   “真的?”楼霜歪了歪脑袋。   楼晚点开谢先生的聊天页面,“你看,有你姐夫呢,还担心我交不上房租?”   楼霜看着她手机页面上的转账,数了数数字,唇角小小的弯起。   抬起的眼眸亮晶晶地,“他,好有钱!”   楼晚笑了笑,收起手机,“所以,小五的钱就好好存起来,不是要给奶奶买最新的轮椅吗?”   “嗯!”楼霜点了点头。   说服了她们,楼晚转身,即便是这会儿还在为筹钱交房租而发愁,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那仿佛是,她身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稳稳地撑起。   告诉她,不要怕,人生道路上再多的苦难和坎坷都只是一时的,她只管往前,永远往前。 第41章   天气不错, 到达展会时这里已经很热闹了。   展会举办地就是QMO第三座、也是今年刚竣工的,江北四区第一座大型QMO阡陌商场前面。   江北四区是刚开发出来的城区,在新城区的更北边。   这边原先都是一片片荒山野岭和荒土地, 近两年被开发起来, 现在的很多大型楼盘都还在建设当中,各大公园也都在今年一一竣工, 城市专线地铁和公交也随着今天的饮食文化展会的开幕在凌晨正式开通。   这一座商场比起前两座商场来占地面积要更大, 楼层要更高,基础设备要更齐全。   光是商场面前的广场就堪比飞机场,且不说广场还是围绕着商场铺开来的,四面八方都能进入到商场里。   广场两边的花坛上是刚移栽过来的花草树木, 橙黄色和大红色相间的挂幅气球从商场周围飘起。   广场上, 一个个蓝白色遮阳伞成列扎堆在一起,每一个遮阳伞上都有安排好的各个商家的名字。   大家只要拿着入选短信和营业执照的附件去入场处办理进场的工作牌, 就能找到各自的摊位。   夏晨按着指示把车开进商场的停车场, 停好车,几人下车看着周围已经停了不少车的大型停车场,不由得感叹,到底是QMO, 足够有钱,光是停车场就够大的。   旁边有拉货物用的小平板推车,夏晨和秋玥就负责下东西, 楼晚则拿着入选信息和营业资料去办理入场的商家工作牌,楼霜有些好奇和害怕, 就紧紧跟在楼晚旁边。   拿到工作牌, 楼晚先去找了一圈自己家的位置。   这次的展会分为内外场,在广场上的就是外场, 大多是一些碳火类的小吃,比如烤羊肉串、牛肉串或是烧烤之类热度比较高的,方便散热。   商场内部的第一层还没招租,用来给展会上的商家使用,也就是所谓的内场了。里面就不再需要遮阳伞了,而是用隔板隔出来成列成排的摊位。   内场开着中央空调,更多的是一些冷饮类的奶茶糕点,比如奶冻奶糕、咖啡奶茶之类的。   楼晚在糕点类的这一列的最后一个位置看到了茶间遇的牌子,楼霜跑上前拿起桌面上摆着的小牌,冲着楼晚摇摇。   楼晚笑了笑,抬眸看一圈,糕点类摊位对面是茶饮类,南城几大家出名的奶茶咖啡品牌都在。   糕点这边也是,都是当下年轻人比较喜欢的饼屋和蛋糕房,不知道她的茶间遇能不能在这次的展会上突出重围。   确定了位置,楼晚带着楼霜去停车场,秋玥和夏晨已经弄好了所有需要到的工具食材,两个小板车堆得满满的。   好在商场里从负一层的停车场到一楼都给装上无障碍电梯。   他们推着小板车进电梯,到一层又推着去到茶间遇的摊位上。   一路看下来,秋玥小声跟楼晚咬耳朵,“晚晚姐,不得了,这一列全是南城销量最好的茶饮类,幸运咖啡、蜜蜜丝奶茶、乳酸堂酸奶、茶清园居然都在这里。”   “还有登月饼屋、小公主蛋糕、大雪糕的屋,挖槽都是很有名的诶~”   楼晚早在第一回 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说没压力那还真是开玩笑的,在众多知名品牌之下,别说茶间遇这个小众的自创牌子了。   到达茶间遇的摊位,几人收拾起来,楼晚把店里之前别人送的山水挂画都拿来了,这会儿就往三面墙壁各挂上一副。   商场提供给店家的小桌子有两张,都摆在摊位最前方,秋玥收了两块店里专用绣着《茶间遇》三个字的桌布给铺上。   从店里搬来的折叠桌也有两张,就放在后面放置茶饮机和移动小冰箱。   正在布置收拾期间,商场中央的顶天上放下来两卷展会开幕的幕布,七彩的礼花纷纷散落,商场广播传来开幕祝词,四周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外场的热闹和QMO高层的剪彩仪式。   楼晚的目光不由得在剪彩仪式上的那几位高层上看去,都是几位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留着短发穿着藕粉色西装的女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QMO商场剪彩,他不用出现的吗?   楼晚收回目光,听着商场广播在介绍这次的展会时间以及每天南城百姓的十票投票机制。   这还是南城首届以选秀的方式来选举南城的美食,在好奇心驱使下来凑热闹的人也很多。   QMO商场的热度本来就大,更何况又举办了这么个美食文化展会,即便是有些偏僻的北四区,即便是不是周末,第一天的交通直接堵到瘫痪。   开幕仪式完后,炸天的礼炮响起,五颜六色的冲天雾弹给本就热闹的商场增上一个热度。   围在外面的游客纷纷往里走,游走在各个摊位上寻找心仪的美食。   上午开幕仪式后差不多就到了中午,更多人都找着填饱肚子的美食,内场除了糕点那一排上还有一些顾客,其余的摊位上都在干等着。   茶间遇还好一些,隔壁摊位是南城有名的小公主日记蛋糕,主打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奶油、慕斯、千层、切片蛋糕,以及各种曲奇和甜甜圈,小巧的蛋糕吸引来不少客人。   他们做蛋糕,那茶间遇就不能只做蛋糕,楼晚把糕点类里面的蛋糕这一块划去,决定就做最拿手的中式传统茶点果子。   他们带了小型的蒸箱过来,倒也方便现场就做,而楼霜就窝在茶饮机和冰箱后面专心做着中式茶果子。   先做三份中式糕点打头阵,一份是对应夏日、出自红楼梦的荷花酥;   一份是清鲜淡雅,出现在众多文人墨客笔下的中式传统梨花酥;   最后一份是风靡大唐时期的、经过改良的绿中带奶白色的花瓣状绿豆糕。   色彩漂亮、姿态可掬的茶果子一出锅摆在摊位上,立即引来旁边等蛋糕的几个穿着汉服的小姑娘的目光。   茶间遇虽然在最后一个摊位上,但不知是不是QMO策划部负责人的特别叮嘱还是什么原因,刚好就在奶茶类和糕点类的交接位置上。   也就是说茶间遇可以是糕点类,也可以是茶饮类,所以为了能吸引顾客的视线,每一份糕点旁边都会搭配上一份对应的茶饮。   用最小号,五十毫升的茶饮杯子盛着。   比如买一份梨花酥,就会搭配一小杯五十毫升的雪梨琵琶饮。   梨花酥里的梨花明清叫玉雨花,唐代叫淡客,以其清丽淡雅的芳姿而闻名大唐时期,梨花酥是正好是中式糕点里的经典款式,这也是用它来做头盘的用意。   而雪梨枇杷饮,此时正好是初夏,五月枇杷黄似橘,枇杷饮可润五脏,滋心肺,搭配梨花酥,解暑又饱腹。   漂亮点心跟别具一格的营销方式渐渐吸引来不少游客的目光。   更别说茶间员工与众不同的穿着很大程度上又引来一波游客的光顾,光是夏晨穿着飞鱼服,面无表情地端着一个托盘站在摊位门口,托盘上放着梨花酥、荷花酥以及绿豆糕试吃样品的模样就吸引到不少的汉服爱好者。   一开始要跟他拍照,夏晨还有些无措,笑起来的模样比哭还难看,但拍得多了,总结下来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反而更上镜后,他就端着那副面瘫脸成了茶间遇的活招牌。   周围的几家店员纷纷侧目,看着他们摊位上的热闹。   楼晚和楼霜忙活在操作间,秋玥则忙着点单装杯推销菜单上的新品,源源不断的糕点名单送进操作间,夏晨也不站外面了,进到茶饮机旁帮忙做搭配的饮品。   忙到中午两点,日光又晒又热,客人相对少了一些,几人才得以喘了口气。   顾墨蓁手里提着四份外卖,东张西望找着进来。   她拿的直接是QMO的VIP入场卡,偌大的商场她想去哪都可以。   远远看见茶间遇,顾墨蓁眼睛一亮,快速过去,“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楼晚把最后一份梨花酥给顾客打包好,抬眸睨了她一眼,“嘴巴擦擦。”   顾墨蓁条件反射地擦了擦嘴,什么也没擦下来她才反应回来,“晚晚!”   楼晚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外卖带着她到茶饮机后面的高凳子上坐下,“这么大的美食展会,你们栏目不来采访了?”   顾墨蓁耸了耸肩,“采访啊怎么不采访,我倒是要看看就我们家的大总编有没有这个本事跟QMO谈下来咯。”   楼晚觑她一眼,“你还真是记仇。”   “本小姐可小气的好吧!”顾墨蓁昂起下巴,“她也不看看上次让我去高尔夫陪什么货色打球。”   楼晚摇了摇头,接过旁边的杨梅荔枝汤递给她,“解暑的。”   顾墨蓁刚在外面吃了太多羊肉串和烧烤了,正是渴的时候,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喝完,舒坦地叹了声。   “晚晚,你们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请几天假来帮你们?”   “你帮什么忙?”楼晚反问。   “……”顾墨蓁绞尽脑汁,说,“我可以收钱啊。”   “现在不都是自己扫码付钱吗?”秋玥探头插上一句。   顾墨蓁:“……”   眼看着外面客人多了起来,楼晚拍拍她的肩膀站起来,“你该回去上班了,不然你那个总编该找你事儿了。”   顾墨蓁狠狠拍包,“这破班我是一天不想上了!”   “那就不上,你还缺钱啊?”   “钱是不缺。”顾墨蓁仰天长叹,“当初大言不惭说要给我哥找到他吃得下去的美食 ,这不还没找到呢。”   楼晚动作一顿,回想最近的饭点,似乎都有某个人大快朵颐的影子。   有时候楼晚就在想,是不是顾墨蓁和顾老夫人想太多了,他明明吃得下去饭,也没有很挑食。   顾墨蓁感叹了几句,看他们都在忙,她自个去茶饮机前,接杯红茶,丢两片柠檬再放一勺乌梅子酱,也不管好不好喝,端着就走了。   展会第一天不知不觉就那么忙过去了。   不愧是QMO商场举办的美食文化展,楼晚简单粗略的算了一下一天的毛利润,几乎是店里十天左右的纯收益了。   日光倾斜,忙碌了一天的众人都有些疲惫了。   上午带来的食材在下午就用得差不多了,还是夏晨开着车回去又带了些过来,这才勉强撑到收拾摊位。   楼晚正和楼霜一起把冰箱和茶饮机给锁上,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小晚,小五。”   俩人齐齐转身,看清来人,楼晚眼眸一亮,“姐,姐夫。”   楼霜眼睛也亮亮的,嘴唇蠕动几次都没有喊出来。   楼曦和姜宇站在外面,朝着秋玥和夏晨也打了声招呼。   他们俩之前来过几次,而且还是店里的红茶提供商,都是认识的。   楼曦看了一圈,随后目光转向明显要活泼很多的楼霜,走进去拉着她左右打量了一圈,欣喜道:“小五最近看着漂亮了不少呢!”   楼霜害羞地垂下头,终于是小声地喊了声,“二姐。”   “哎!”楼曦应了声,揉揉她的小脑袋,偏头朝着身后的姜宇使了个眼神,后者艰难地点了点头。   楼曦收回视线,拉着楼霜往摊位的操作间进去,“好久没吃你做的糕点了,随便给我拿几份呗。”   楼霜走进去把原本打包好的打包袋打开,递给楼曦,“二姐?”   意思就是问她吃不吃这个,楼曦反应了几秒才反应回来,笑道:“当然可以。”   摊位外,姜宇把楼晚叫到一旁,从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你姐说你最近应该是快要交房租了,不知道你手里的资金够不够,你一个人在南城有什么困难我们也帮不上你。这批茶叶卖得不错,还剩一些钱,你拿去周转用。”   楼晚急忙避开,“姐夫,我交房租的钱够的。”   姜宇说:“够也收下,这是你姐的意思,你知道她的,你不收她会闹的。”   楼晚抿唇,实在不想再拿家里钱。   姜宇把卡拿给她,“她怀着孕,你要是不收她怕是会更多想,医生都说了怀孕期间不能过多忧虑,会影响胎儿的发育。”   卡片塞进她手里,楼晚捏着,一时间不知道这么反驳。   姜宇完成老婆给的任务,顿时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周围热热闹闹的摊位,夸赞道:“茶间遇厉害啊,都进这个展会了。前段时间我们在桐市还刷到南城美食文化活动的预告了。”   说起这个,楼晚就有些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入选了呢?”   姜宇笑了,“你忘了茶间遇短视频账号的第一位粉丝是谁?”   楼晚一瞬间想起来,也跟着笑了。   当初茶间遇开通账号时,她姐刚好就在店里,听到秋玥说的打算开个短视频账号,立马赞成得不得了,凑过去跟秋玥一起研究起来,开通账号后更是第一时间关注,成了茶间遇的头号粉丝。   不远处人来人往的过道里,乔一煜看着周围各种各样的蛋糕甜品摊位,顿时食指大动。   他跟他老板一样,历来就喜欢吃甜食。   走着走着,前方的身影猛地停下,乔一煜一时间脚底刹出火花,险险停在老板身影后面,有些奇怪。   “老板,咋了?”   不是满怀期待地拿着合同来找楼老板么,从私人泊车廊过来那一段路他差点都跟不上了呢。   谢淮谦不说话,镜片后的薄凉眼眸笔直地盯着不远处那两个,有说有笑的身影。 第42章   乔一煜没听到老板的回声, 也没看见他动,直愣愣地站那像块大木桩子一般,他奇怪地走到老板身边, 看他一眼, 顺着视线看向前方。   一时间心脏都“咯噔”了一声。   只见前方人来人往的茶间遇摊位的隔板外,楼老板和一男子站在一处说说笑笑, 不仅如此, 关键是那个男的居然给楼老板银行卡?   他没看错,就是一张银行卡塞给楼老板,而楼老板居然,也收下了。   收下了……收下了?   他飞快扭头去看自家老板的脸色, 果然沉的不能再沉。   就中午那会儿, 老板还在问他,为什么楼老板不收转给她的钱, 也不给回个消息。   那时候的乔一煜就默默嘀咕, 问他他哪里知道,铁定就是不想收呗,还能是咋。   但肯定是不能那样回的,他安慰道:“这几天正是楼老板最忙的时候, 那肯定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怎么来得及看手机?”   谢淮谦当时一想也对,面对展会上那么大的人流量, 肯定会很忙,来不及看手机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紧接着下一秒就看到顾墨蓁发的朋友圈。   满满的九宫格, 正中那张就是楼晚跟她的合照。   这叫忙?   谢淮谦缓缓掀起眼皮看他,眼里的冷气汇聚成一把锋利的刀, 挥舞着朝他砍下。   乔一煜头皮发麻,灵机登时一动,摸到手里的茶间遇小楼商铺的购买合同递给老板,直言去当面给,既见了面又给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再说了墨蓁小姐人家也是自己跑过来找的楼老板,他老板想见人,那还不是得自己过来。   谁知道来了居然看见这样的场景。   乔一煜默默地后退,瞥见老板捏着文件袋的手背青筋直冒,又再退一步。   谢淮谦站了片刻,眼见他们笑得越发刺眼,周身的气场也随着越来越冷,无数个路过身边的游客都纷纷避开他。   乔一煜看着再次后退了一步。   几秒钟过去,他正要提醒一下他家老板,前方的身影忽然转身,用比来时的速度还要快地往外走去。   乔一煜愣了一瞬,扭头再看一眼前方还在说笑的两人,深深叹了口气,跟着自家老板走了。   楼晚把卡放进包里,心里想着今年一定要努力了,到年底一定要把钱还给姐姐和姐夫。   而后抬眼看向姐姐的背影,说:“那么远赶来饿了吧,一会儿一起去吃个饭。”   姜宇说:“问你姐的意见去,她最近的口味怪得很。”   楼晚笑着点点头,转身要往茶间遇摊位走的时候忽然一顿,转身朝着过道上看去,往来游走的都是游客,没有那个身影。   姜宇走了两步也跟着转身,奇怪问:“怎么了?”   楼晚摇了摇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过道,微微拧了下眉梢,错觉吗?   怎么刚刚那个目光,跟之前他看向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再次看了眼,往更远处也瞅了瞅,确实没看到。   楼晚转身往摊位走去,边走边摸出手机看了眼,除了中午顾墨蓁问她在哪个地方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新消息进来。   看着那个被压到下面的聊天页面,楼晚抿了抿唇,点开,注视了片刻上面那一串零和那两条消息。   几秒后,她点出键盘,打打删删,最终回了个:【谢谢谢先生,不过我的钱够交房租的。】   他给的已经够多了,再收下这笔钱才是真正的扯不清,也赔不起的。   且人心不足,会得寸进尺的。   谢淮谦坐在车上,单手撑着下巴,唇角敛得平直,冷淡的目光直直觑着前方。   车里的冷气流比开空调还要冻人,乔一煜一句话都没敢说,就怕触在老板的霉头上。   他快速地掉了个头,正要驶出私人泊车廊时,突兀地响起一声微信声,紧接着老板的一句:“等等。”   乔一煜踩下刹车,安静地等待着。   谢淮谦捏着手机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这才收回视线,垂眸,缓慢打开微信,果然是楼晚给他发的。   看完信息的那几秒,他的脸色越发的沉,周身的冷气不要命地往外散开。   食指轻点着膝盖,冷淡的目光觑着手机页面。   什么叫她的钱够交房租的?   那她还收那个男人的钱做什么?   她家里,他只听顾墨蓁说过有个亲姐,根本不可能是亲人的。   有说有笑,也不见得她对他有说有笑的。   微微眯起眼睛,谢淮谦看着只有这么敷衍的回复,半晌,舌尖顶着上颚要笑不笑地轻嗤两声。   打发叫花子都不是这么打发的。   跟别的男人倒是有说有笑,有什么困难也会跟别的男人倾诉,别的男人给的钱也毫不忸怩地收下。   反观他这个合法的丈夫倒像是她的局外人一般。   啪地关掉手机丢在一边,他转头看着泊车廊巨大的落地玻璃,脑海里忽然浮现去年的春天,她和顾墨蓁站在另外一座商场的私人泊车廊时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穿着一袭奶白色的短款连衣裙,不是很长的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一股子朝气活泼的青春气息,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也记住了她。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顾墨蓁的朋友,不然他妹那么多朋友他怎么可能记得过来。   其实在那之前他早就知道有她这么个人,也见过了一次。   那时候她和顾墨蓁都还是大二,他刚回国没多久,也还没近视到需要戴眼镜的地步。   元旦那天,他们三个约着一起回别院去跨年,他去学校接的顾墨蓁。   去南大的路上,天空飘起鹅毛般的大雪,顾京墨给他打电话,让他先绕去京八园给他带一盒秘制的蜜饯。   京八园的蜜饯听说是由十八种果蜜酿制而成的,对于顾京墨这个嗜甜的人来说,一天不吃馋得慌。   一般的糖果含糖量太高,吃多了不好,但是纯手工酿制的蜜饯就很适合。   谢淮谦都已经过了京八园,不得已又转了回去。   他到达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寒风簌簌下,雪花飞得满天都是,入目都是雪折射出来的白光。   他将车停在路边,撑着黑伞下车,刚要进京八园所在的小巷子时,从里面出来一辆很小的小电瓶车。   骑车的是一个女生,青涩脸颊上五官靓丽,白皙的脸蛋却被冷风吹得发红,像是化上一层淡绯的胭脂,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路面,骑得小心谨慎。   他撑着黑伞靠边让开,电瓶车路过身边的一瞬间,鼻尖嗅到了甜甜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一瞬间里,口腔里忽然就分泌出一丝唾液。   他偏头看向她的背影,见她穿得很单薄,骑车连一副手套都不带,耳尖更是冻得红彤彤的。   电瓶车很快出了巷子,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巷子里走了一百米,随后走上台阶,敲了敲一家胡同院子的大门。   等了片刻,大门咯吱一声被一个穿着羽绒服的小孩拉开,小脑袋瓜子探出来,看见他脆生生道:“谢先生,今天的蜜饯已经被人提前预定咯,奶奶老毛病犯了就不再做蜜饯了,你们等个几天再来。”   谢淮谦颔首,看着大门在眼前被关上,他从兜里捞出手机,给顾京墨打去电话。   拨号期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女声,“这位先生。”   他撑着伞转身,昏暗的灯光下,彼此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那阵淡淡的香甜的味道再次袭来,谢淮谦就知道了这人是谁了。   他出声:“怎么了?”   她说:“您是要买京八园里的糕点吗?”   糕点?   他看向不远处停着的电瓶车,这才看清原本的后座上放置着一个箱子。   他摁断电话,迈步下台阶,声音淡淡:“不买糕点。”   她跟在他身后,“京八园卖的东西我都会做的,我是关奶奶的门外弟子,您可以先看一看的。”   清冷的声音里压抑着一丝颤抖,或许是被天气冻的,或许是第一次那么努力推销东西。   他往前走的脚步顿住,刚好就停在小小的电动车旁,她看见,立马小跑上前,掀开箱子里的盖,急急忙忙摸出随身带着的小手电筒照进去。   “先生您看,都是新鲜的刚出炉的糕点。”   中式糕点的出众之处就在于它独特的形态和极具东方韵味的古朴。   保温箱里白纱布下是一屉四个方块不同类别的糕点,有浅蓝色的蓝莓山药糕;有浅粉剔透的春水生琉璃果;   有紫色渐变的紫薯芋泥糕,还有奶白色的蜜浮酥萘花奶糕。   他原本只是随意一看的眼神顿住,糕点热气蒸发在冷空气里,光线朦胧中,他看见她捏着手电筒的手指都被冻得通红,二十多年没有过的恻隐之心渐渐松动。   他比了比糕点,声音清浅,“有礼盒吗?一样给我包一份。”   “全部吗?”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惊喜。   他点头,脸被伞檐遮住,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那时候的小姑娘莫名就知道他肯定是要的,立即出声:“好的,您稍等一下。”   她把手机电筒夹在肩侧,双手快速地从前车兜里摸出一个喜庆红的礼袋,随后再摸出糕点夹子,每一份糕点都会夹上两三块。   寒风冷冽地刮着,雪花自她身后飘下,呼出的气体都成了白雾,白茫茫的、银装素裹的大世界里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俩人。   她手脚麻利地装着糕点,他安静地等在一边。   风雪从他身边飘过,落到她的身上。   他看着糕点的目光渐渐转到她泛红的指尖上,片刻,她把所有糕点分类包装好,再次抽出一个硬壳纸质的礼袋,将糕点放进去。   她抬起脸,微笑着说:“先生您好,一共是一百二十三块钱。”   很便宜。   要是顾京墨知道他给他从路边带了这么便宜的甜食,铁定跟他闹。   他垂下眼眸,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捞出钱夹,顺手把围着的羊毛绒围巾给解下来。   她收了他两百块钱垂头找零时,他提起放着糕点的礼袋,将围巾放在她盖上的糕点箱面上,撑着伞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她刚摸出五十块,一抬头看他已经离开,急忙喊住他,“哎,先生,您的围巾和找零……”   他走得有些远了,冷冽质感的声音在飘着雪花的黑夜里若有若无。   “天很冷,卖完就早些回去。”   等她抱着还有温热的围巾跟着跑出巷子时,他已经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灯闪了两闪,渐渐远去。   她站在昏暗的南郊巷子的街头,寒冬冷冽的风和雪花毫不留情地砸下,但手里抱着的围巾却异常的温暖。   一场来自陌生人的关心,让那时走街串巷叫卖糕点的二十岁小姑娘满心温柔,而后热泪盈眶。   “老板,我们还走吗?”乔一煜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   谢淮谦回神,冷淡颔首,“走。”   他不后悔那时候留下的围巾,他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那时的他没把人从雪巷里带走,从而早早珍藏护在羽翼之下,免她受这几年的风风雨雨。   他甚至,比顾墨蓁还要更早地认识她,却是最后一个跟她熟起来的人。   黑色迈巴赫驶出QMO商场的私人泊车廊,泊车廊一侧的大门被保安推开,中午剪彩的那位QMO高层急匆匆走出来,“谢总呢?”   保安看了一眼泊车廊,说:“刚刚走了。”   高层也跟着看过去,扯开领带喘了口气,暗自嘀咕:“谢总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还这么快就走了呢?”   保安耸耸肩,他哪里知道。 第43章   QMO商场一楼, 茶间遇拉下卷帘挡板,挂上锁后,一行人去了停车场。   楼曦有好长时间没见妹妹们了, 想和楼晚和楼霜多说几句话, 就一直拉着她俩,等到停车场抬头一看面前的车, 她愣了愣。   “路虎揽胜?”姜宇在旁边诧异出声。   光是路虎这个牌子都知道这个车不便宜, 更别说揽胜了。   楼曦扭头看向妹妹,眉梢拧了拧,“你还没跟那个陆总断开联系?”   楼晚赶忙摇头,“早就断了。”   楼曦盯着她看了几秒, 走过去拉起她的手, 语重心长地说:“晚啊,咱们是穷了点, 但爸妈也没饿着咱们, 三观底线什么的都不要丢。”   楼晚笑了笑,挽着姐姐的手,“姐啊,难道在你心里你妹妹就是那么没底线的人么?”   “我是放心你, 但我不放心现在这个社会,外面的诱惑和骗局太多了,男人的嘴巴, 尤其有钱男人的嘴巴,贯会油嘴滑舌。”   姜宇和夏晨在旁边瞟了一眼, 扭开头看着四周的车辆。   楼曦睨了他们一眼, 转回头严肃地看着妹妹,随后再把楼霜和秋玥也揪过来, “刚刚我跟晚晚说的,你们俩也都给我记住,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   俩个小脑袋瓜子点了点。   楼晚无奈也跟着点头,说:“姐你就放心吧,这车是墨蓁那边借来的,她知道我们要用车,特意还搞了个车型大一点的越野来。”   “墨蓁弄来的?”楼曦神情一顿,扭头看了一眼车,随后又看向楼霜,“小五,你三姐说的是真的?”   楼霜抬眸看一眼楼晚,片刻,点了点头,声音小到不能再小,“真的。”   楼曦看着楼霜片刻,这才信了她们的话,跟着楼晚上了车。   剩下姜宇一个人看着她们三,无奈地叹气,转身开了自家的白色领克跟着在他们身后。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回老城区,找了家菜馆进去坐下点菜。   忙了一天,谁也不想做饭了。   晚饭吃到一半唐嘉仪才姗姗来迟,等吃完出菜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楼曦夫妻俩也就是因为第二批茶叶刚好在南城中转,趁着这个时间,俩人赶过来跟楼晚和楼霜吃个饭,顺带给楼晚送点周转的资金过来。   如今饭吃了,他们又要赶着回中转站里运输茶叶去了。   楼晚有些不舍地抱了抱楼曦,“姐你要注意身体,太累的话就别跟着了,身体要紧。”   “知道啦知道啦。”楼曦拍了拍她的肩,随后转身也抱了抱楼霜,摸着她脑袋说:“小五乖乖地跟着你三姐干,奶奶在家都好好的,等忙完这一阵再回去看她老人家哦。”   楼霜乖乖点头,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楼曦的肚子,眼睛亮汪汪地,“姐,宝宝。”   楼曦笑着说:“好,我会注意身体的。”她转头看向等着的几人,“那你们就回去好好休息,我们也走了。”   秋玥和夏晨都点头,姜宇把车开过来,楼曦上车,降下车窗挥了挥手,轿车远去。   “你姐他们也可忙。”唐嘉仪站在楼晚身边发出一声感叹。   楼晚扭头看她,见她神色疲惫,轻声说:“一会儿回去我来开车。”   “那可太好了。”唐嘉仪求之不得呢,她今天都快累死了。   楼晚转头跟夏晨说:“小夏,车你开去,顺带送一下秋玥,我们这边跟着嘉仪一起回去。”   夏晨点了点头,“好,我送秋玥回去。”   楼晚点头,看着他们俩上车远去,随后拉着唐嘉仪和楼霜去到她那辆大众旁,接过唐嘉仪的车钥匙,等俩人都上车了,开着车回了海棠苑。   车驶进海棠苑要到单元楼前,楼晚看一眼前方的停车位,一脚踩下刹车,抿了抿唇角。   唐嘉仪在也坐直了身体,看着把她停车位占去的黑色卡宴,阴恻恻道:“这小陆总真是阴魂不散呐!”   楼晚沉沉地呼了口气。   或许是看见身后的车灯,黑色卡宴的尾灯也亮了亮。   片刻,驾驶位的车位推开,穿着褐色格子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转身看向身后,看清开车的人是楼晚,他笑了笑,迈步过来。   唐嘉仪呸了声,“真是晦气。”   身影投在车窗上,车内外的人都不动。   几秒后,驾驶位的车窗被敲了敲,楼晚深呼吸一口,降下车窗。   陆斐昀弓下腰撑着车窗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晚晚,最近很忙么?”   楼晚没扭头,直言道:“看来陆总是忘记我先生的提醒了,我有名有姓,请叫我楼晚。”   陆斐昀嗤笑一声,“晚晚,你真以为谢淮谦他娶你是真心的?”   楼晚冷冷道:“这就不关陆总的事了。”   陆斐昀摇了摇头,“我直话跟你说吧,谢淮谦不是南城人,他是北城谢氏集团的二公子,那里才是他的家,迟早有一天他是要回北城去。”   唐嘉仪瞥了瞥,插话道:“这些我们都知道。”   陆斐昀没理唐嘉仪,目光依然放在楼晚脸上,“那你知道他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么?”   楼晚唇角抿得死死地,转过头,脸色清冷,“陆总到底想说什么?”   陆斐昀笑着直起身体,双手插兜站在车外,比了比唐嘉仪,“不知道我们的财经大记者有没有收到这个消息了。”   “这沈氏集团的二千金沈谨约,在今年年初正式成为沈氏集团的研发经理。沈家和谢家是世交,两家自小就有婚约在身,而那个沈千金的未婚夫,在早前,可是你家谢先生哦,晚晚。”他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车里人。   楼晚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身侧传来唐嘉仪清冷的声音:“陆总好像是忘记了,谢家,可不只楼晚她老公一个男人。”   “可目前最需要助力的是谁,你们难道不清楚么?”   “沈氏集团的姑爷,可是能拿到沈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这笔庞大的利润,孰轻孰重,是个成年人都分得清楚。”   “我相信唐大记者早就把谢家的底摸得清清楚楚,就不需要我过多挑明了。”   楼晚和唐嘉仪都没再出声,因为这些早在之前的某个夜晚,唐嘉仪就给楼晚说过,只不过没这么详细而已。   陆斐昀扭头看她们,挑起眉梢,“不信?”   他耸了耸肩,“不信啊,你们就等着看吧,沈家老爷子最近频繁进医院,说不定啊,就几天的时间,你们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说着他往前走两步,想到什么又退回来,轻轻敲了敲车窗,“晚晚,即便你是二婚,我也是不会介意的,离了之后记得回来找我。”   说完,他直起身体,捋了捋西装的领子,嘴角含着笑意朝前走去。   两分钟后,黑色卡宴倒了个车,路过她们身边的时候,车窗降下,陆斐昀侧脸,目光紧紧盯着楼晚,“晚晚,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楼晚冷着脸不说话,陆斐昀也不介意,勾起唇角笑,开着车离开。   望着远去的车尾灯,唐嘉仪皱了皱眉,“这陆斐昀不对劲得很,在挑拨你和谢总的关系呢。”   楼晚没回她的话,把车开进停车位停好。   三人下车,楼霜紧紧跟在楼晚身后,抓着她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楼晚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事的。”   进屋换鞋,唐嘉仪看了眼进屋的楼霜,反手一把拉住楼晚,神情严肃,“晚晚,老实交代,你跟谢总是真的领了证的夫妻吗?”   楼晚把鞋提进鞋架里,轻叹一口气,拉着她到沙发上坐,接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随后在她旁边坐下。   “我跟谢先生之间的事,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唐嘉仪八卦因子瞬间冒起来,好奇地问:“怎么个简单法又怎么个复杂法?”   “简单就是我跟谢先生的妹妹关系不错,早前见过两面而已。复杂就是我喝了酒之后把人家……咳,睡了。”楼晚找到茶几上的水杯,端起来喝了口。   唐嘉仪眨巴着大眼睛,等了几秒,“就这样?”   楼晚也跟着眨了下眼睛,“昂,然后就是需要对他负责,不然他这一生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所以我们就协议结婚了。”   “协议结婚!!”唐嘉仪眼睛都瞪大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小说电视剧里的剧情出现在身边,一时间看着楼晚的眼神都亮了几个倍。   楼晚摸了摸鼻尖,“主要是跟他结婚利大于弊,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同意了。”   “多大的利?”唐嘉仪紧接着问。   “他能让陆斐昀不再来骚扰我,同时我也能彻底摆脱掉他,还能在南城好好地把茶间遇给开下去。”   唐嘉仪点了点头,这个利倒是好。   就陆斐昀那样的疯子,说搞人就搞人,茶间遇去年都在稳步上升,今年一下就跌下去,可见他这个人有多么的绝情。   像晚晚这样的漂亮姑娘,一旦被他盯上,不是死都是要脱掉一层皮。   如今有谢总的庇护,她和她的茶间遇确实能在南城安安稳稳发展下去。   “还有吗?”   “嗯……观洲园别墅一套,已经在办理手续了。”   “等等等等!”后面几句唐嘉仪没听到,光是前面这个名字就有够她呼吸不上来,“我没听错吧,观洲园?”   楼晚点了点头。   唐嘉仪深呼吸了几口,手指摸索茶几上的水杯,提过来喝了口。   观洲园别墅啊!   那可不是有钱就买得起的!   把水吞下去后,她看着楼晚的神情,艰难问:“别告诉我还有?”   楼晚捧着水杯,说:“那天你看见那辆路虎算不算?协议里有写了百万以上的一辆车……”   “踏马的!”唐嘉仪深呼吸几口打断她的话,“怎么不算呢?我奋斗半辈子才买得起的车好吧!”   三百多万的车,说送就送,她怎么遇不到这样的好人呢?   过了片刻,她缓缓扭头看向楼晚,“别告诉我……还有?”   “这倒是没有了。”楼晚摆摆手。   唐嘉仪这才端起水杯再次喝了口,“这个婚结得也太他妈值了,别说谢总那样的青年才俊,就是七老八十,只要他给我,我都嫁!”   楼晚垂首,摸了摸鼻尖。   唐嘉仪忽然悄悄凑近,“老实说,你们领证多久了?”   “半个月左右吧……”   “那你们……”唐嘉仪双手合在一起,大拇指往下摁了摁,“夫妻生活有过没?”   “咳……”楼晚咳了一声,端起水喝了口,含糊其辞道:“合法的,怎么不能呢。”   “哦~”唐嘉仪扬起眉梢看着她,语出惊人,“所以昨天晚上你们就在我一墙之隔做那种事?”   “咳咳咳……”这下楼晚是真被呛到了,急忙辩解道:“没有没有,你想多了。”   唐嘉仪摆明了不信,“没做的话,谢总今早怎么一脸春风满面的模样?”   “……”这下楼晚实在没话辩解了。   唐嘉仪翘起二郎腿,手撑在下巴上,“虽然说你们是协议结婚,但我总觉得谢总是喜欢你的。”   “……”无语片刻,楼晚叹气,“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上次看出来她是渣女,这会儿她倒是要听听唐大记者能看出个什么来。   唐嘉仪也想起上几次的渣女言论了,咳了声说:“那不然你说谢总怎么大半夜在咱们楼下倚着车身抽烟发呆,又怎么可能都到了海棠苑不进来?”   “对了你还真别说,那天晚上我就说怎么会在楼下遇到你,还在海棠苑外遇到了谢总,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原来是送你回来……”   “所以啊,我初步判定,谢总他是喜欢你的,不然他一个资本的大老板,怎么可能有时间大早上地给你做早餐,去签几个大合同他不香吗!”   楼晚:“……”   辩解不过她,手里杯子里的水也刚好没了,她站起来去接了杯。   唐嘉仪双腿一蜷窝进沙发里,嘀嘀咕咕推敲她的结论。   几分钟后,兜里的手机嘟嘟响起来,唐嘉仪烦躁地摸出来。   是工作小组讨论群里突然有人在八卦,她转动眼珠子随意看了几眼,视线一顿,随即眼睛渐渐睁大。   不过片刻,她忽然一把拉住从身边经过的楼晚,“晚啊,你快看,我知道小陆总为什么跑来挑拨你和谢总的关系了。”   楼晚被她一把拉扯过去,看向她手机屏幕里的新闻,最新一条的标题:陆氏建工集团陆总出轨自家员工,致使小三全身瘫痪,是道德的败坏还是人性的腐败!   内容比较详细一些:陆总出轨,被正室在建工大会上曝光两人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经查实小三是建工集团里的一名测绘工程师。舆论当口下,小三羞辱难堪跳下工地高楼,最终被抢救回来,却也已经终身瘫痪……   楼晚看完新闻,有那么几分钟是说不出话来的,特别是看见医院里躺着的浑身都插满管子的女人。   半晌,她叹了口气,“这些男人怎么就这么不老实呢。”   唐嘉仪在旁边缓缓解释道:“陆氏建工的陆总是小陆总陆斐昀的爸爸,而这个小三是陆斐昀那厮亲自给他爸送上床的。   她转身拉住楼晚,庆幸道:“陆斐昀还真是够狠的,还好晚晚你及早脱身。”   “……”楼晚嘴唇动了动,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斐昀的为人做事、豪门私生活的混乱,都在刷新她的三观。   她扭头看向唐嘉仪,“那这跟他来挑衅我和谢总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唐嘉仪笑,“江北四区给陆氏建工做资金周转的银行的可是你家谢总旗下的淮育商业银行,听说那个项目最早融资了五十个亿,其中的四十亿都是谢总投的。”   唐嘉仪靠回椅背上,神情高深,“好好的项目,负责人出这样的新闻上面肯定会查,你猜谢总会如何?”   楼晚摇头,她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要及时止损,就只能是撤资。”   “最主要的吧,他阴魂不散一直纠缠你,要我是谢总,我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唐嘉仪说着仰头看一眼楼晚,“陆斐昀大约是狗急跳墙了,你没看到今晚的他比之前看见的任何一次还要疲惫么?”   楼晚看着她,片刻,她端起桌面上的水,“他们那些商场上的事儿我也不懂……”说着顿了顿,问,“我只是想知道谢先生和那位沈千金的事……是不是真的?”   唐嘉仪挠了挠下巴,按以前她敢百分之百肯定他们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现在看,也有可能是谣言,如果谢总真跟那位有婚约的话,就不可能跟晚晚结婚了。   “谢总和沈总之间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是谢家和沈家有婚约是真的。不过谢家不是还有一位的吗,谢总都不回北城了,婚约自然就落在北城的那两位身上了,关他什么事?”   楼晚垂下眼睫,片刻,她笑了笑说:“其实我跟谢先生从结婚那一刻起就注定会离婚的,都有了这么多好处,我也算是占了他的便宜了,如果他要离婚,那我也是会积极配合的。”   “晚晚……”唐嘉仪不赞同地看着她,“陆斐昀狗急跳墙的话你可别当真了。要我说谢总要真和那位青梅竹马有个什么,他们早就结婚了,不会等到现在的。”   “我不是介意这个。”楼晚朝她笑了笑,“好了,你也赶紧休息吧,今天都累了一天了。”   看出来楼晚确实不想多谈,唐嘉仪也就没多说,嗯了声,“晚安哦~”   楼晚应了声,端着水杯进了屋内。   关上门的一瞬间,心脏莫名压抑,闷闷地,不知何故。   站了片刻,她走到椅子旁,正要拉开椅子坐下,眼前却忽然浮现男人慢条斯理坐下,勾着唇角轻笑,说:“楼晚,做你情夫当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椅子脚滋啦一声。   楼晚回过神,晃了晃脑袋,拿起手机看了眼。   她和他的聊天页面上,就只有她回复他的那两条信息打底。   再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第44章   第二天天气有些阴, 但温度可不低,刮来的风里还带着些闷热。   茶间遇几人早早到了摊位,他们今天起得也够早, 六点多就全部到店里准备要用到的食材和工具, 八点正式从店里出发到展会。   前一天的投票在第二天早上的九点会正式公布。   只要是南城市民,都可通过南城电视台直播或是QMO商场发布的投票微博给各大入选商家进行投票。   秋玥在打包忙碌之余, 眼睛就死死盯着QMO的官方微博, 九点一到,立马刷新。   等投票结果公布出来那一刻,她甚至都顾不得楼晚是老板了,直接把楼晚拉过去站在收银系统前, 茶间遇打包袋往她怀里一塞, 抱着手机去看结果了。   楼晚看着她窝进后台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将手里做了一半的山芋蓝莓糕递给楼霜, 她洗了个手开始给面前的顾客打包。   “小姐姐,你们的衣服好漂亮啊。”   楼晚笑了笑,把糕点递给说话的小姑娘,“衣服好看的话那就尝尝我们家的糕点, 好吃再来哦。”   小姑娘笑眯眯地接过,抬头看一眼店铺的名字,“我要给你们投一票。”   “谢谢~”楼晚给她多送了一杯果茶。   小姑娘高兴得快要跳脚, 多看楼晚几眼,还是没忍住凑上去, “我能跟你合个影吗?你好好看哦。”   楼晚点头, “当然可以。”她凑上前,进入到小姑娘举着手机的摄像范围里, 比了个剪刀手。   小姑娘照了个照,乐滋滋地走了。   后面看着的一个女生也上前,她有些腼腆,走上前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把手机拿给楼晚看。   楼晚怔了一下,垂眸看她的手机页面,是给茶间遇投票的结果,她把手里的十票都全部投给茶间遇了。   楼晚诧异,抬眸看她一眼,女生垂着脑袋收回手机。   那一瞬间里,楼晚好像在她身上看见了楼霜的影子。   她温声问道:“谢谢你哦,要吃点什么吗?”   女生伸出手指指了指宣传单上的抹茶绿的龙井米糕。   龙井米糕最早起源于唐宋时期的茶食糕点,那时候的宋朝百姓喜欢吃茶品糕,独爱吃米类制品,富贵人家尤其喜欢米糕。   《随园食单》里有记载龙井茶香浓味甘,是所有茶类里最适合制作糕点的茶叶。将龙井茶磨碎掺和在米糕粉里,能制作成有着淡绿色的、带着茶叶清香的米糕。   别具一格的龙井米糕在明清时期曾风靡一时。   楼晚给她打包好,顺带给她做了杯大杯的清明雨时节,由龙井绿茶和杨梅汁制作而成的茶饮,天气炎热,再加上两块冰,入口便是清凉爽口。   女生接过楼晚递过来的打包袋,害羞地扬起脑袋看着她,“你好厉害。”   楼晚小声笑,“谢谢你的投票哦,糕点好吃的话欢迎再来。”   女生小声说:“我昨天也给你们投了。”   “谢谢哦~”楼晚看了眼,给她拿了一份小袋的山药芋泥糕。   女生摆摆手不要,她要明天还来,每天都要吃不一样的糕点。   周围的人有样学样,纷纷给茶间遇投票给楼晚看,然后楼晚就会给她们多拿一小份要么是糕点要么是茶饮。   “老板,我们要不要也学她们一样搞?”一个穿着浅绿色T恤,T恤上印着茶清园字样的女生问她身边站着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女人。   女人涂着红唇,双手抱着看了会儿不远处茶间遇,侧头问:“那个就是她们的老板了?”   员工跟着看过去,点头,“昨天我下班了后就去打听了一下,茶间遇是去年才在古城老街开起来的,不算太火。”   “不火能进一选?”林清淡讽道。   王琦如讪讪闭嘴。   林清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顾客去到茶间遇面前,冷嗤一声,“雕虫小技而已,我们茶清园是全国连锁品牌,没必要和这种小店计较。”   王琦如点点头。   林清扭头看一眼自己家的店面,还是有一些顾客在点单的,她放下双手,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去,“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王琦如应了一声,看着自家老板远去,再次扭头看一眼茶间遇,撇了撇嘴:“抄袭怪!”   “可不就是抄袭嘛!”旁边传来一道浑厚的男中声,王琦如吓了一跳,转身看去,见到来人松了口气,“我说二叔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呢!”   王胜成目光虚虚地觑着前方,在那个扬着笑脸的女人身上看了几眼,双眼浑浊而精明。   他伸手,缓缓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当初的那种痛感似乎还在。   既然顾主编是谢总的妹妹……   片刻,他转回头看着自家侄女,意有所指道:“你们家的糕点和奶茶走的都是国潮路线,这哪怕放全国也没话说的。再看看什么茶、间、遇?也跟着搞国潮,连糕点都和你们做的一样,这不是抄袭吗?”   王琦如可不敢大声嚷嚷出来,“就是创意有些一样,糕点和茶饮还是不一样的,再看看再看看。”   王胜成眯着眼睛看向茶间遇,吞了吞喉咙,朝着王琦如勾了勾手指,俯身悄声说了几句。   “啊!!!”一声惊呼从操作间后台传来。   楼晚把面前还等着的最后一个客人的糕点打包好,微笑着送走后,她擦了擦手转身,“怎么了?”   “晚晚姐!”秋玥坐在小板凳上探出一个脑袋,“我们昨天的票数排行居然进了糕点类的前二十!”   楼霜的小脑袋也跟着探出来,好奇地瞅着。   楼晚朝着夏晨示意了一下,转身走到后台,接过秋玥手里的手机看了眼,茶间遇险险擦边进了前二十名,排在最末。   二十名之后的店家要去微博上才能看自己的排名,前二十名的在南城电视台的官方上就能看见,而且还是带着店名logo的。   居然能进前二十,这是楼晚自己都没想到的。   好兆头给茶间遇众人都打了口气,看起来他们是有希望进接下来的评选大赛了。   楼晚把手机还给秋玥,给几人都打了个气,紧接着看一眼时间。   快到中午十二点了,到她该交房租的时间了。   她脱下围裙,跟秋玥打了声招呼,拿着手机去了走廊角落。   找出德哥的电话,她在内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给对方打过去。   等了几十秒,电话接通,楼晚直接了当说:“德哥,我是楼晚。”   “啊,晚……咳楼老板啊,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呢?”德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楼晚说:“一会儿我把房租转给你,你记得查收一下。”   德哥一愣,“干嘛还转给我?”   楼晚也愣住了,“你是房东,不转给你转给谁?”   德哥摸了摸头顶的刺毛,“茶楼不是被你老公给买走了么?他没跟你你说啊?”   “……”楼晚呼吸一顿,问,“他什么时候买走的?”   “就昨天呐,他那个助理来开的价。你老公是真有钱,我可算想起来他是谁了,原来是阡陌商场的大老板啊难怪出手那么大方。”   后面几句楼晚都没听进去,只听到前面两句。   也就是说她以后都不用再跟德哥打交道了?   心底松了口气,她干笑两声,客气道:“谢谢德哥这两年对我的照顾,我先生确实还没跟我说,我一会儿问问他去。”   德哥可不敢应照顾这句话,他对楼晚什么心思估计早就被谢总看得一清二楚。   干巴巴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那你去问问谢总,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别伤了和气哈。”   楼晚应付了一声挂断电话。   心底说不清的滋味,她捏着手机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抬眸看着广场上的人来人往。   好大好大的商场,也好热闹。   这么大一个QMO商场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对比她那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茶楼,说来根本不值一提的,却没想到他事事都给她考虑进去了。   去年她最害怕、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给德哥交房租水电那段时间,面对那种有穿透力、黏在身上扒都扒不掉的浑浊目光,她恶心得能一天吃不下饭。   那天晚上在二巷里碰到穿着大裤衩的中年男人时,楼晚内心就是一颤,要不是有他在身后给她力量,她光是说话的那几分钟里浑身都能冒出一股冷汗。   他居然把店铺给买下来了,怎么也不跟她说一声呢?   楼晚垂下眼睫,看着微信上跟谢先生的聊天页面,昨天下午她回复了那句之后他就没回她了,一直到此时此刻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明明是他强调过的,电话和微信都不是摆设,可他却又不回复她的话。   楼晚不是个主动的性子,更别说这几天茶间遇这么忙,如果没人给她发消息,那她是真的会忘记主动去联系别人的。   又欠他一个人情了呢。   不管他跟别人如何,那都是他的事,但他帮了自己的事却是不假。   楼晚仰头看着玻璃外高高飘着的大气球,该怎么感谢的好呢?   在僻静的角落里发了会儿呆也没想得起来怎么感谢的好。   买礼物吧,贵的她买不起,便宜的她拿不出手……   唯一拿得出手的,好像就是她这一身的手艺了,再给他做一次晚饭?   -   忙到展会即将关闭,几人收拾好东西,楼晚把车钥匙递给夏晨,说:“小夏,车还是你开走,顺带帮我把小玥和小五都送回去一下。”   楼霜脑袋扬起,“姐?”   楼晚摸了摸她,说:“我有点事去找一下谢先生,晚上嘉仪会回去住的别害怕。”   秋玥在旁边顺着点点头,而后反应回来什么,眼睛瞬间瞪大。   哦呦喂,不得了,晚晚姐晚上不回家呢……   她一把拉住楼霜的手,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晚晚姐,我们一定会把霜霜饱饱的、安安全全的送回家的。”   楼晚笑了笑,放开楼霜。   夏晨接过车钥匙,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两个小姑娘依次上车。   楼晚站在停车场看着他们远去,这才走到负二层坐上地铁。   不知道观洲园里有没有食材,前天晚上他倒是说了观洲园里的家具都齐全了……   楼晚先去了大型的超市,买了些菜,这才提着重新坐上地铁,转了两趟后,出地铁打了个车直达观洲园。   出租车司机听说目的地时还惊讶地扭头看一眼楼晚,想到什么他瞬间闭上嘴,安静地开车。   二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到达观洲园,楼晚提着菜下车,付了车钱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胆怯。   站了几分钟,她这才迈步。   进门前楼晚仰头看着这座庞大恢弘的大门口,内心说不震撼都是假的。   一想到这么高级的别墅区里也有一套别墅是属于她的,怎么想都是开心的。   楼晚走到侧边的安保室,开口道:“您好,我要进去里面。”   保安笔直地敬了个了礼走过来,“请问是探亲还是拜访?”   楼晚说:“我家在里面。”   年轻保安怀疑地瞥了她一眼,但还是按规矩行事,“那请您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楼晚从兜里摸出身份证递给他。   保安接过,递给坐在电脑面前的女保安查询。   过了片刻,女保安一脸诧异地站起来,拿起刷卡机上的身份证,双手递给楼晚,恭敬道:“原来是谢夫人,我这就给你呼叫商务车过来送您回兰山居。”   楼晚接过身份证,想到大门口距离兰山居确实远,也就没推脱。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加长商务车驶到保安室旁边,司机穿身穿黑色的西装,戴着白色手套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恭敬地比了个手势。   楼晚走过去,司机快步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大兜小兜。   楼晚跟着上车,司机放好菜,快速上驾驶位发动车子。   六七分钟后,商务车在兰山居大门前停下。   司机下车给楼晚开了车门,又从后备厢把她的菜提出来递给她,打了声招呼,这才倒了个车回安保室。   楼晚提着菜,抬头看一眼兰山居的大门。   大门口和之前来那次没什么区别,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应该是门口上装了两个摄像头。   她走上前,站在大门前,突然反应回来自己没有这里的钥匙,电子锁用得多了都忘记开门要钥匙这回事了。   楼晚踌躇片刻,正要拿出手机给谢淮谦打个电话时,摄像头转过来对准她,扫描了一圈后,大门上的锁滴一声开了锁。   楼晚怔住,把手机放包里,试探地推开大门,庭院风光跟上次看到的一样。   她跨进门槛,身侧传来一道电子奶音:“欢迎主人回家~”   楼晚扭头看去,只看到一个古朴木质的信箱,但是信箱上有一块很现代的电子屏幕,此时的屏幕上出现两个粉色小桃心。   想起之前在他家见到的那台现代科技的AI机器人,楼晚试探地打招呼:“你好。”   “欢迎主人回家~”它还是那道小奶音。   还怪可爱的,楼晚笑了笑,下白玉台阶,路过浅水池塘。   浅水池塘里的睡莲多开了几朵,有淡黄色的也有紫色的,几条锦鲤在池水中游来游去。   楼晚多看了几眼,进入主院。   院子里的枇杷树旁安上了一架秋千,在风里微微晃动。   整个兰山居安安静静的,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楼晚踏上台阶进主屋。   大厅里果然和上一次来时不一样了,那座不合风格的沙发换成了檀木沙发,围绕大厅的四周打了一条游廊,廊里流水轻动,锦鲤幼崽在水里游来游去。   玄关处响起一道和大门口一样的电子奶音:“欢迎主人回家哦~”   楼晚侧目看去,是一块显示屏,屏幕也同样是两个冒着小桃心眼睛。   智能家居感受到有人进来,自动开启智能模式,空调、加湿器、扫地机自动开启。   站在巨大的玄关里,楼晚看着焕然一新的大厅,一时间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里,以后就是她的房子了?   这么高级的吗?   手里的菜提着有些累手,她把包拿下来放在一旁的柜面上,一垂眸就看见了鞋柜里摆着的春夏秋冬四个款式的女士拖鞋。   她提了一双换上,随后拿着菜按着上次来时的记忆往厨房里走去。   厨房里也变了个模样,半智能化的家具几乎看不出来现代的痕迹,窗台上还有一株桃花盛开。   拉开冰箱,里面放了蔬菜瓜果,且第三开门处还放了一些酒水。   她放好菜,转身往大厅里走去,茶几上有一个烟灰缸,里面有熄灭的烟蒂和烟火,沙发上的沙发巾是皱着的。   ——有人在此居住过的痕迹。   楼晚走过去把沙发巾拉平,想起什么,她转身上了二楼的主卧,卧室也变了个样子。   原本的雕花大床没有换,但垫上了床单被套,床头两边都放了古朴的床头柜。卧室外装了落地阳台,用一块半透明山水画的屏风隔开,阳台上放着一张小的藤木圆桌和两把躺椅,躺椅上放着墨绿色的抱枕。   坐在躺椅上看出去就是整个后花园的风景——池塘流水、亭台楼阁。   吃过晚饭后,坐在这里吹着晚风虚度光阴,那得多么惬意啊。   楼晚看了会儿,弯弯唇角,他是懂得怎么过生活的。   她闭目感受了一下晚风吹过身体的凉爽,转身回到室内。   床品是一整套乳白色的,被子上面却丢着一件藏青色的西装外套,楼晚走进去,拿起外套,转过身就看到身后有一道乳白色的珠帘拱门。   她扒开珠帘进去,是一个超大的衣帽间,比她们在海棠苑一整套房间还大。   把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她没有动换衣间里的衣柜,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出来到卧室,又转到洗手间、浴室全部都看了一遍。   可以肯定的是,最近几天,他都是在这个房子里居住的。   那也就说是今天也应该会回来。   楼晚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多了,她转去厨房,认认真真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   九点多,最后一道百合酿虾滑端上桌时,玄关处传来滴一声电子奶音:“欢迎主人回家~”   谢淮谦单手提着西装外套,缓慢走到鞋柜旁。   左手上的靛青色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处,戴着腕表的手撑在鞋柜上,胡乱脱了鞋,提拖鞋的时候动作猛地一顿。   他看着鞋柜里,少了一双女士拖鞋,而那个位置上则放着一双女士单鞋。   这是……她回来了? 第45章   谢淮谦垂眸, 捏了捏酸涩的鼻梁,脚塞进拖鞋里,这才站直身体。   他怀疑是他喝了酒后产生的幻想, 不然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下午六点多, 时遇礼突然约他喝酒。   往常他是不会去,时遇礼喜欢泡在酒吧、会所等一些热闹的环境里喝酒, 而他喜欢安静。   没结婚前他更喜欢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小酌, 结婚后他连酒都不喝了,天天往老城区跑,时遇礼约他十次十次都是跑空的。   而如今呢,好像什么事都没意思了。   他不联系她, 她永远也不会主动联系一下他。   哪怕他们只是协议上的夫妻……   可是, 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人心都是肉长,石头捂久了都会热, 更何况是人心。   可她好像是没心一样, 不管他做得再多都无济于事,她认定了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有所图才跟她结婚。   可他自始至终,图的,不都就只是她这个人。   ……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江北区行驶着, 来往下班的车辆里多多少少都是赶着回家见老婆孩子的。   只有他无所事事,所以时遇礼一约他就去了,也不管那是不是他不喜欢的环境。   时曰会所的二楼包厢里。   时遇礼见他真来还诧异了一瞬, 站起来清了个场,提着酒瓶给他倒了杯酒。   “今天是吹哪门子的风把你给吹来我这了?”   谢淮谦不说话, 接过他的酒, 示意了一下,端起酒杯一口喝完。   时遇礼愣住, 细看他脸色,走过去揽住他肩膀拍了拍。   “这又是怎么了?”   谢淮谦没说话,扯下他的手丢在一边,坐在沙发上,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捏了捏鼻梁骨。   时遇礼抿了口酒,看着他这副模样挑了挑眉,调侃:“怎么像个怨夫一样?”   “还是江北跟陆家的项目让你头疼了?”   谢淮谦瞥了他一眼,提起酒杯一口喝完,灼烈的酒水进入到胃里,烧灼着五脏六腑。   他无所谓道:“陆家的项目还不值得我头疼。”   时遇礼觑着他,迟疑道:“上次你不是说有想结婚的对象,我听观洲园的朋友说你那边的别墅近段时间都在装修。   “怎么?人小姑娘不跟你结婚啊?”   “不结婚都还好了……”谢淮谦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结了婚跟没结婚一样,有什么意思?”   时遇礼刚喝下去的一口水硬生生被他呛出来,边咳边看向倒在沙发上有些颓废的人影,诧异出声:“你……结婚?”   谢淮谦偏头瞥他一眼,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他眼睛也疼了,从兜里摸出手机丢给他。   时遇礼接住,刚按亮屏幕就看见大大的结婚证照片,立马去看新娘,持证人是:楼晚。   楼晚?   怎么这么熟悉?   他转过目光去看照片,越看越熟悉。   片刻,脑海里灵光一闪,惊讶出声:“这不是你妹妹的那个好友吗?在老城区古街开店的那个?”   谢淮谦兀自按着脑袋,没回话。   时遇礼再看一眼照片,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和顾京墨已经算得上够了解他的,之前还信誓坦坦地说他不会在南城结婚来着,谁知道转头这才没多久的吧,他居然还真就把婚给结了。   “我他妈……真有你的。”时遇礼把手机丢还给他。   谢淮谦没说话,提起酒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着酒,乱哄哄的环境吵得他头疼,一天没怎么进食的胃更是痉挛到难以忍受。   这是怎么了?   往常饿个一天两天都没这么难受,这次怎么才饿一天就受不了了?   加之心脏莫名其妙地隐隐憋闷,他实在受不了,给乔一煜打了个电话,火速离开会所。   坐上车后,乔一煜问他要回去哪里。   他还能去哪里,哪里都不想去,让他自己看着办随后闭目往后一靠就窝进了椅背上。   等乔一煜说到了的时候,他捏了捏鼻梁骨戴上眼镜下车,抬眸一看才发现助理给他送回了观洲园兰山居。   他站了片刻,转身想走,哪知身后空荡荡的。   乔一煜早已经开着车撤离了,悄无声息的。   喝过酒,夏晚晴天的闷热密密麻麻围住他,本就不愉的心情越发烦躁,他脱掉外套挂在手上,走进大门。   谁成想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听到AI电子音,楼晚把百合酿虾滑放在餐桌上,看了眼今晚的菜。   一道京酱肉丝,考虑到他从北城来的,这道菜成了她开始做饭时的首选。   一道酸汤肥牛,因为看他上次吃得下番茄牛腩,所以她这次还是牛肉,只不过换了个做法。   一道清淡的白灼芦笋,一道糖醋里脊,最后就是刚刚端出来的百合酿虾滑。   摆在餐桌上还算是丰盛,楼晚擦了擦手,杵在原地踌躇片刻,从餐厅出去,站在游廊旁往玄关处看去。   谢淮谦抬眸,看着从厨房里出来的女人,游廊上的暖黄灯光照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俩人都没说话,整个别墅一时间安静下来,静到游廊里的锦鲤游动的水声都听得到。   片刻,谢淮谦往里走了一步,脚步有些飘。   楼晚原本都要转身进餐厅了,看见他脚步虚浮,紧接着闻到一丝浅浅的酒味儿。   她犹豫几秒,走上前想扶却又不好扶,只能开口问:“你喝酒了?”   “嗯。”谢淮谦冷冷应了一声,要直接上楼的脚步因为侧头一瞥看见餐桌上的丰盛晚餐而顿住。   他身上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冷漠,跟刚开始见他时一个姿态,楼晚要跟着往前的步子停住。   谢淮谦看着两秒,到底是抵不过胃里的痉挛,扭头看向身后,冷淡说:“你来做什么?”   楼晚被他淡漠的态度刺到,抿了抿唇,说:“这里也是我家。”   “……呵。”谢淮谦轻笑一声,点点头,转身往外,“对,这里是你家。”   楼晚看着他的身形,直言道:“谢先生,你在发酒疯吗?”   谢淮谦往外走的动作顿住,一瞬间里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了。   这二十八年来,他做下的出格的事再没有比最近这段时间多了,像是有个第二人格附身一般,处处都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闭了闭眼,他转身看她,镜片后的眼尾微微泛红。   “你到底来做什么?”   楼晚笔直地看向他,目光里带着道谢的真诚。   他偏开头不跟她对视。   楼晚看了会儿,抿了抿唇,说:“谢谢你把茶间遇店铺买下来,让我以后不用再跟德哥打交道。”   谢淮谦等了几秒没等到她的下文,没忍住转回头,抬了抬眼皮。   楼晚捏紧双手,微扬唇角,说:“我做了晚餐,你还没吃晚饭的吧,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她记得之前就是在这里,他想要跟她一起吃个晚饭,那种低声的姿态。   谢淮谦没回答,沉静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寂静,漫长的寂静弥漫开来。   楼晚受不住他的视线,眼睫垂了垂,有些踌躇地说:“要是吃了的话……”   “没。”他打断她的话,把手里的西装外套丢在一旁,单手解开右手上的暗扣,随手放在外套上,迈步走进餐厅。   楼晚心底松了一口气,他冷起脸的样子她还真是适应不了,尽管刚开始时她印象里的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或许是最近这段时间里,他在她面前都是温和的,以至于她都快忘记他原本的模样。   见他进了餐厅,楼晚鼓起一口气跟着进去。   谢淮谦挽着右手上的袖子,目光放在桌面上的每一道菜品上。   声音清浅,“专门给我做的?”   楼晚应了声,嗓音有些轻,“你帮了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能拿得出手也就是让你能好好吃上一顿饭。”   谢淮谦沉默片刻,“我帮你不是为了这一口饭。”   楼晚也沉默。   偌大的餐厅一时间沉默到空气都是静止的。   半晌过去,他突然出声,反问:“你呢?”   “也还没有吃的。”楼晚回。   “怎么不跟你店里的小伙伴一起吃了再过来?”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股阴阳怪气在里面,楼晚有些不确定地侧目瞥了他一眼,回:“想着过来一起吃,就没跟他们去。”   谢淮谦看着菜的目光定住,心潮涌动了一瞬,五味杂陈翻滚着。   几秒后,他转头看她,唇角抿了抿,拉开椅子坐下,“吃饭吧。”   楼晚应了声,说:“我去拿勺子。”   谢淮谦抬起眼眸看着她进厨房的背影。   呆在会所里那种烦躁到快要爆炸的情绪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稳住,到如今不知不觉中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垂眸看着餐桌上的四菜一汤一饭。   这是有生之年第一次,他回到家,餐桌上摆满了一桌子好饭好菜,有人在等着他回来吃饭。   心底的阴郁也随之消散,转变成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压抑。   他怎么都不愿意放她去别的男人身边,但是如果那才是她真实快乐的笑颜,他又怎么忍心看她在他身边的不快乐。   楼晚把勺子拿出来放在酸汤肥牛的碗里,刚要像之前一样给他一道一道介绍时,他端起碗,夹了一箸菜埋头吃起来。   涌到嗓子口的话统统咽回去,楼晚看向他。   他垂着头吃饭,只能看见打理得整齐的头发和饱满的额头,还有架在鼻梁上的那副银边眼镜。   今天的他跟之前在她面前时的完全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但是这样的氛围并不是她喜欢的,她更喜欢他在她面前时那种恨不得向全世界宣示她是他合法妻子的霸道。   之前,他们在一起时哪怕是不说话,也是很轻松的氛围,她甚至都忘记了他是手握几十亿资产、出身豪门的商业贵公子。   而不是现在这种,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压抑。   要是像之前一样就好了,大家都能轻松自在一些……   楼晚顿住,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怔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愣愣地在椅子上坐下,毫无知觉地端起碗吃饭。   俩人谁也没说话,吃完饭,谢淮谦站起来把剩下的菜倒去,盘子和碗都收进洗碗机里。   楼晚帮不上一点忙,只能拿着抹布擦干净桌子。   等她在厨房里看着洗碗机把碗筷盘子收放好,她洗干净手转出厨房时,餐厅里已经没了人影。   楼晚抿唇,穿过流水的游廊进入到大厅,空荡荡的大厅里也没有人影,只有二楼走廊的昏暗灯光照着主卧。   楼晚轻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又或者是她哪里得罪到他了。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昨天是他自己说的下午过来找她也没过来,把商铺买下来也不跟她说一声。   想到商铺的事,楼晚还是上楼,想再跟他道一声谢,然后把房租转给他。   二楼就一个房间亮着灯光,就是之前他们一起进去过的主卧。   楼晚走上前,房间门半关着,轻轻一推就随着风开了。   她往里面看进去,屏风双开,阳台上的躺椅里身影绰绰。   男人撇开长腿坐着,一手端着一个透明的白兰地酒杯,旁边的圆桌上放置着两瓶威士忌。   一股浓郁的酒味随着风飘进来,楼晚抿了抿唇。   几秒钟后,她敲敲房间门,出声道:“谢先生。”   谢淮谦轻摇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声音清浅冷淡:“有事儿?”   楼晚没回答,而是走进去。   今天观察一圈下来她敢肯定的是,这里也是她的卧室,因为二楼走廊上再没有其他卧室了,连一间客卧都没有。   洗手间旁边其实还单独给她做了一个梳妆间,一切不都是说明了他在布置时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那她可就明目张胆进去了。   谢淮谦没听到声音,刚要扭头,清浅的香味自旁边传过来,他一怔,扭头看去。   楼晚站在小圆桌的旁边,垂首看着他,见他掀起目光,她从兜里摸出手机,说:“谢先生,小楼你买下来了,那你就是我的房东,按照之前签合同的时间,我应该今天给你转房租的。”   谢淮谦转回头,目光觑着远处在灯光下波光粼粼的池塘,声音清冷:“我不是你房东。”   楼晚正在往转账上输数字的手指一顿,看向他的侧颜,“什么……意思?”   谢淮谦把白兰地酒杯放在藤木小桌上,冷静陈述事实:“茶间遇在昨天就已经转到你名下了。”   楼晚心尖倏地一颤,“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谢淮谦缓慢侧开头,银边镜片闪过一丝清冷的光,他问:“告诉你有什么用?”   楼晚说:“有用的,最起码让我知道一下。”   “然后好让你不收别人的钱?”他掀起眼皮冷冷觑着她。   楼晚愣了一下,“我没收别人的钱。”   “所以我才是那个别人……”   谢淮谦说着舌尖使劲顶了顶上颚嗤笑一声,坐直身体,提起酒瓶再倒了一杯酒。   楼晚蹲下,伸手握住他端着酒杯的手,“谢先生,我早就想说了,你胃不好不能过度饮酒。”   “别人的胃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呢?”他反问,垂下的眼皮皱成两层,沉沉的目光盯着她。   他真的是喝多了,说话夹枪带棒,一股子阴阳怪气的。   既然喝多了,那楼晚就有勇气了。   她把手机丢在一边的躺椅上,双手上去剥夺下他捏着的酒杯。   谢淮谦皱了皱眉,前倾身体去够,“谢也谢完了,饭也吃了,你该回去了。”   楼晚蹲着不好后退,单手挡住他,“可这也是我的家。”   眼看着他的长手就快要碰到杯子,她一时间没多想,端起杯子就往嘴巴里灌。   一大杯火辣辣辛烈的清酒下肚,楼晚险些没被辣出眼泪。   谢淮谦怔住,直起身体,手放她背上握了握拳又松开,片刻,见她弓着背咳了两声,这才放轻力度拍了拍。   楼晚缓过那口气,擦擦嘴巴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垂着头,脑海里滑过刚刚他说的话。   她收别人的钱?   她连他的钱都没收,怎么可能……   楼晚忽然想起昨天她确实是收了姐夫给的银行卡的。   这么说来昨天他应该是有去找过她的,只是恰好看到了那一幕。   难怪呢,她就说昨天那会儿她有那种他来了的第六感,很强很强。   她的第六感果然没错,他确实去了,只是走得也很快,而她没看见而已。   楼晚有些好气又好笑,他当时怎么不像之前一样了呢。   按他一贯霸道的行事风格,应该上前去跟姐夫强调,她是他老婆才对。   他要是那样做了,她其实也不会说他什么的,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居然在吃姐夫的醋,还这么阴阳怪气。   不知道为什么,楼晚心底就一阵泛潮,湿乎乎的,为这个男人身上那难得一见的醋意。   肠胃里都是烈酒烧灼的火辣,连带着身体都跟着燥热起来,她还从来没这么猛地喝过酒,更何况是这种烈酒。   她抬起头,发现俩人这会儿离得特别近,他呼出的气体里带着淡淡的酒精味,像是催化关系的缓解剂。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肘,紧实的臂肌勾得心迷意乱,忽然就有些头晕。   “谢先生。”楼晚喊了一声,脚下没力,滑着坐下。   谢淮谦原本轻拍她的手快速成圈环住她,他弯下腰,双手穿过她的腰间把她半抱起来,随后他往侧边挪开一点,让她在躺椅上坐下。   整个过程楼晚都是歪着脑袋看他,他抬她的手她就配合,乖得不行。   她好喜欢现在这种氛围。   之前他在她旁边那种,她说不上来的、很舒服的氛围又回来了。   她不由自主地靠过去,头搭在他肩膀上。   阴阳怪气的谢总她还见到过呢,好想亲亲哦。 第46章   谢淮谦被她突然靠近的动作弄得一怔, 手虚虚地搭在她身后,抱也不是,不抱又有些忍不住。   楼晚贴近他脖颈, 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 清冷的果木质香混着他身上特有的荷尔蒙,勾得她迷乱不已。   “谢先生。”她的声音很轻。   谢淮谦握紧拳头强忍住了紧紧拥抱她的冲动,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 每一次都是他在求欢。   是想起来对不起他了,给他一点甜头了?   谢淮谦沉下脸色,一声不应,将她放好, 往后要让开时, 楼晚突然伸手把他的眼镜给取了下来。   他一时间停住动作,眉间皱了皱, 声音沉静:“楼晚。”   不叫她晚晚了呢。   楼晚侧目看向他, 眨了眨眼,把眼镜放在旁边的圆桌上。   察觉他又要推开她,楼晚什么都没想抬起腿就压在他的大腿上,随后仰起头看着他, 也不说话。   谢淮谦看着她的动作,没戴眼镜,他习惯性地眯起眼, “你该走了。”   楼晚歪了下头,“为什么要走?手续办好之后这里就是我的房子了。”说话间, 手指摸到他的大腿肌肉上。   谢淮谦顶着牙笑一声, 点点头,“是, 是你的房子。”   “该我走的。”他要拉开她的腿。   楼晚手下用力,一把擒紧他腿部上的肌肉,紧紧扯着不让他走。   腿部的痛感传到大脑,谢淮谦深吸一口气,拉住她的手,“你现在,是又想做什么?”   楼晚抬起眼,清澈的眼里满是无辜,“我们是夫妻,都抱在一起了还能做什么?”   “……”踏马的。   谢淮谦在脑海中爆了句粗口,说不清心底和身体的双重挣扎有多煎熬。   身体的反应告诉他就应该顺着她,难得她主动。   心底却在告诉他,她不爱你的,她只是拿你当解决需求工具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种。   他还在沉默间,楼晚别开他的手,重新放回他的腿面上,温柔地揉了揉刚刚揪他的地方。   片刻,她伸手探进衬衣下摆,点点紧实的腹肌,重新靠在他肩头上,轻声问:“谢先生,你不想么?”   谢淮谦一把抓住她的手,手背上青筋根根冒起,脖间凸起的喉结在一瞬间里滑动了无数次。   楼晚被抓住手也不介意,整个身体靠在他身上,单手环腰抱紧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身体可比你嘴巴诚实多了。”   谢淮谦挫败地咬了咬牙,“楼晚,我真他妈是欠你的!”   双手箍着她的腰一把提起来抱在身前,他站起来绕开躺椅,回到室内的大床边,双手一松将她丢在床铺上。   床垫很软,楼晚躺下去的瞬间还被弹起来两弹。   谢淮谦单手垫在她脑袋下面,等床垫不弹了,他抽出手,直起身体,单膝跪在床边,一个纽扣一个纽扣解开衬衣。   没戴着眼镜的狭长眼眸微眯着,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楼晚挪动身体侧躺着,看向床边的人,从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到泛着微红的上挑眼尾,再到冷着的脸色。   好像被她威胁了一般,不情愿中的情愿。   真是矛盾。   她双手撑着床坐起来,靠近他,伸手给他解开衬衣衣摆处的纽扣,顺带摸了一把腹肌。   谢淮谦身体一颤,紧实的肌肉一点点鼓起。   他眯了眯眼紧盯着她,神情冷厉,“楼晚,你今晚不要哭着求我。”   楼晚手一顿,心底毛刺刺的、酥酥痒痒的。   谢淮谦手拽住衬衣一把扯开,随手丢在地上,站直身体解开西装裤暗扣。   冷着脸做这种事情的他有种不一样的反差,格外Man且格外有诱惑力。   脱完他自己的,他掀起眼皮看她,语调清冷,“自己脱。”   楼晚看着他,片刻,她抬手解衬衣围领上的盘扣,动作慢吞吞的。   解开盘扣后拉开衬衣上的带子,手指捏着衬衣领子脱下,露出里面打底穿的白色抹胸。   谢淮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狭长的眼眸幽深得像是一潭深水。   表面平静无波,实则酝酿着吞噬的深深旋涡,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人吸进去搅碎。   将衬衣放到一边,楼晚垂首,指尖勾着腰侧的腰带轻轻扯开。繁复的新中式长裙顺着腿面滑落,露出藏在里面的白皙长腿。   她侧过头,从脑后抽下簪子,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开来,浅浅的发香蔓延在两人之间。   到底是没好意思像他一样赤忱相对,楼晚别起腿,半遮掩着胸口仰起头看向他,漂亮的双眸里漾着盈盈水意。   欲语还休之下,又纯又欲,勾人得要命。   他不死在她身上都说不过去了。   谢淮谦深呼吸一口,单膝跪在床上,伸手拉过她的腿弯。   楼晚双手撑着床,“谢先生……”   谢淮谦撩起眼皮看她,沉冷的眼眸毫不留情,双手猛地一拽。   楼晚一瞬间被他拖过去,纤细的手臂没能支撑住,整个人躺倒在床上。墨发撒了一床单,与奶白色的床成鲜明对比,越发刺激视觉神经。   谢淮谦跪着直起身体,单手解下手腕上的腕表丢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哐当”一声脆响。   好似在预示着什么暴风雨一般。   楼晚仰躺着,心底一窒,眼看他要动她的腿,急忙说:“关灯。”   谢淮谦没去关灯,反而直接欺身压上,用单臂手肘撑着身体,若有若无地摩挲着。   另一只手摸上她的唇,拇指按压着揉捏,深如古井的眼眸定在她身上。   冷沉的语调,“楼晚,今晚是你求的欢,都给你白睡了还这么多要求?”   楼晚被他动作带到,难以抑制地轻喘了口气。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嘴唇一合抿住他的手指。   调情这些把戏,她还不会,只能是他做了什么她跟着学什么。   “谢先生。”吮了片刻,楼晚把他的手指吐出来,想要解释,“昨天给我银行卡的人是——”   下一刻惊呼了一声,修长的脖颈往后仰起,脖间青色血管在灯光下透着麻痹人心的诱惑。   谢淮谦的眸色瞬间加深,探头压下,嘴唇紧紧吸在动脉上,牙齿也不受控制地贴上。   他怀疑这一刻他将要变身成吸血鬼了。   只想把她的血肉都吸干,将她做成一个眼里、心里都有他的人偶。   “谢先生……”缓过突然冲上来的那股劲,楼晚抬起软绵绵的手包住他的下巴,轻声说:“别吸,会留下印子。”   谢淮谦嗤笑一声,越发伏低身体,语气阴冷,“怎么?怕你小情人吃醋?”   “什么我的小情人?”楼晚都快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这醋意也太大了些。   她想解释来着,要不是他突然发难,这会儿都解释清楚了。   谢淮谦被她推开下巴,双手撑在床上直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难受到皱起的眉梢。   片刻,他伸手掐在她脖间,双目因为激烈的运动充斥着丝丝狞红。   “楼晚,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   楼晚艰难地摇了摇头,往后仰起修长的脖颈。   片刻,她实在受不了,双手摸到他的手腕,往下拉开他的手。   他原本也只使了一成的力,她一拉就扯下来了,原以为她要将他的手给丢开,谁知道掌心倏地一软。   他有些怔住,掌心下的心脏有规律的跳动着。   “你摸着我的心是硬的软的。”楼晚侧过头问他,眼尾勾着层层绯色。   当然是软的。   他没回答,掌心握拢,好似将她的心脏和她整个人都抓在了手心。   楼晚扬起头,双手捧着他的下颌,目光凝在他渐渐冒出汗渍的英俊脸庞上。   原本打理得好好的头发凌乱垂下,脖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整个人伏在她身上的模样性感极了。   “谢淮谦。”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他险些没缴械投降,停住动作看她,“你……”   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谢淮谦凑近她的脸,冷冷讥笑:“怎么?不叫谢先生了?”   这人怎么这么难哄?   楼晚仰起头,主动凑近他亲了亲他的下巴,有些刺刺的胡茬戳着她的嘴唇,酥酥麻麻的。   她亲一下就放开,歪着头问他,“你是在吃醋吗?”   谢淮谦没说话,对视片刻,俯低身体,整个脸埋在她身前。   楼晚抱着他的脑袋,他头发其实很柔软,五指穿进去还能摸到头发上清爽的发根。   “他是我的姐夫,昨天那个银行卡是我姐的。”   谢淮谦身体一僵,“……?”   姐夫?   她姐,不,是姐居然结婚了?   “你是不是有去找我了?那怎么不直接出现呢?”   谢淮谦:“……”鬼知道当时他怎么想的。   “反正小五都知道了,我姐他们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只是可能解释起来会麻烦一些。   他把头彻底埋进她怀里,也不管呼吸顺不顺畅。   楼晚说完半天没听到他的回答,下巴收回一些垂眸看去,只看得到一个黑漆漆毛茸茸的脑袋。   她一顿,奇怪问:“谢……先生,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是重重地往上靠了靠,耳边能听见她鲜活的心跳声。   楼晚的心思瞬间便被其他的事吸引了过去,深吸一口气,她摸到他的下颌,“轻点。”   谢淮谦依旧是没回话,片刻,他直起身体单手搂起她,让她整个人反身窝在怀里看不见他的脸色,探过身体一把关了室内的灯光。   室内光线一时之间暗下去,楼晚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抓紧身后唯一一个让她有安全感的人。   “谢先生?”她有些不安。   谢淮谦摁着她的腰,提起她,“重新叫。”声音粗喘带着磨砂般的质感。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喉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臂肌的紧实给了她稳稳的安全感。   她呼了口气,“谢淮谦……”   他靠下来贴在她脊背上,嘴唇压着细嫩的耳廓,“不是这个。”   “……”楼晚全部心神都被他亲吻她耳朵的动作给夺了去,一时间没想起来他说这几句话的含义。   谢淮谦没等到想要的答案,重重地掐她一把,楼晚身体猛地一缩,差点没能哭出来。   “那……谢总?”   “总你个头。”他险些没控制住自己飙出一连串脏话来。   “那叫什么嘛?”她仰头往后。   谢淮谦俯过身含住她的唇,含糊说:“再想。” 第47章   她被他擒住下巴, 就着扭头的姿势压着亲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快呼吸不上来、久到她脖子都扭得受不了了,拼命往侧边扭开他才放开她,随后沉默地贴在她背上, 一句话都不说。   楼晚艰难地换着气, 支撑身体的双手手臂软绵绵一酸,整个人趴在床上。   谢淮谦弓下身体, 拉住她的一只手往后紧紧握着, 压抑着声调要求她,“叫我。”   墨发撒满床铺,楼晚整个头都埋进枕头里,糊浆一般的脑海里只有触觉神经传来的感受, 其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也思考不了。   谢淮谦倾身往前,单手擒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一些, 沉声道:“出声。”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喉咙, 嗓音软绵绵地,出口却是另外的话:“我想翻个身。”   谢淮谦动作一顿,在黑夜里死死地盯着她。   楼晚从枕头里探出一点脑袋,重复一遍, “腰好酸,我想翻个身。”   几秒钟后,他挫败地往后退了几步。   楼晚翻了个身平躺着, 脑袋终于灵光了一些。   一瞬间就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了,但她从来没那么喊过他, 也叫不出口, 干脆就装不知道好了。   他摸了摸她的腿弯,俯身捏住她的下巴, 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你叫我。”   楼晚故意地,“谢先生。”   “……”他皱了皱眉,探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摸出包装,一点点穿好外衣,站在家门口,沉声:“再叫。”   “谢淮谦……”她还是那么叫,只不过喊了名字。   谢淮谦不满意,单手掐住她,重新步入正轨,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再叫。”   楼晚伸手,摸到他撑在旁边的手腕,一点点摩挲下去,扣住他的五指,声音低柔,“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呢?”   谢淮谦把全部力量放到了另一边的手臂上,五指穿过她的指间压在床铺上,顶着牙问:“我是你什么人?”   楼晚握紧他,咬了咬唇,说:“我……”话音消了下去。   谢淮谦不得不伏低身体靠近她,“什么?”   楼晚歪头,抬起另外一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侧脸。   谢淮谦给她摸了会儿,没听到她的声音,再次问:“我是你什么人?”   楼晚回道:“你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那你该叫什么?”他侧过脸,启唇一咬就含住她的唇瓣。   亲了片刻,他放开她,让她出声。   楼晚张了张口,实在没能喊得出来,最终轻轻地喊了他一声他的名字,“淮谦……”   谢淮谦仰起头闭了闭眼,头脑一片空白,酥麻从尾椎骨升腾到五脏六腑,在她的声音里彻彻底底投降。   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叫出来。   ……   黑暗中的床畔间一片狼藉。   后花园里模糊灯光、露台上昏暗的灯光透过屏风,若隐若现地投了些进来。   适应了黑夜的眼睛就着这点微弱的灯光也能将室内看个大概。   谢淮谦把套打了个结丢在垃圾桶里,翻身上床,探出手臂碰到她的身体,手肘一圈就把她整个人环抱在怀里。   楼晚侧趴在他身上,抬手摸了摸他的胸膛,有些许热热的汗渍。   她没说话,他也不说话,在安静的夜里,一起听着窗外的夜声和两道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仰躺片刻,谢淮谦开口,声音沙沙地,“姐结婚多久了?”   问的是她姐吗?   楼晚仰头去看夜里他的侧脸轮廓。   没听到她的回音。   “嗯?”谢淮谦圈了圈手肘,提醒她回答。   “结婚两年,刚好就是我毕业那年结的。”   “哦。”他应了一声,问:“还在南城么?我们要不要见个面吃个饭?”   “不用了。”楼晚回道。   谢淮谦原本用手掌轻抚她手臂的动作停住,在黑夜中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她下一句话接上,“我姐他们昨天晚上就去福城了,那边的茶叶好卖。”   谢淮谦“……”一堆气话咕噜噜掉回肚子里。   “再来南城跟我说一声。”   “嗯。”   静了片刻,谢淮谦圈紧手臂搂她一下,说:“我抽根烟。”语气里透着询问。   楼晚想起之前看到他抽烟时的懒散模样,心底倏地一软,他给到了她足够的尊重。   而且他抽烟不算频繁,起码在她面前的两次都是在事后的……   “嗯。”她应了声,手撑着床想起来,“那我先去洗澡。”   “不要。”他手一抬将她腰给压下来贴在自己身上,随后伸手摁亮床头的灯光。   暖黄灯光亮起,楼晚闭上眼,往他怀里靠了靠,脸颊贴在汗湿的皮肤上。   酥酥的触感传来,谢淮谦垂眸看她一眼,声音喑哑:“我就现在偶尔抽个一根两根,以后就不会抽了。”   楼晚莫名就听懂了他说的以后是哪个时期的以后,可他们未来的变数有多大,谁都没法预知,谁也都没法保证以后的他们是否还是现在这个模样。   没听到回音,他抬手捏起她的下巴,“怎么不说话。”   楼晚蹭了蹭他的胸膛,“没什么想说的。”   “不喜欢烟味我也可以不抽的。”   “没事,你抽吧。”   谢淮谦沉默片刻,拥着她,单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食指掀开盒盖,从里面摸出烟衔在嘴唇上,侧过身摸到银白色打火机,单手摁下去火焰瞬间冒起。   他咬着滤嘴凑近,点燃后吸了一口,要吐烟雾前放开她,食指和中指夹下烟,搭在床边。   “不让你吸二手烟了,去洗澡吧。”   烟雾随着说话从嘴唇里飘出,他侧了侧头。   楼晚应了声,撑着他的胸膛爬起来,单手用被子捂着胸口,扭头去找衣服。   谢淮谦往上靠了靠,目光凝在她漂亮的脊背上。   不是很清晰的视觉让他皱起眉间,虽然这样看着她像是裹挟在一层滤镜里一般完美无瑕,但他更想看她最清晰的模样。   夹着烟放到烟灰缸旁,食指轻点,烟灰簌簌落下。   楼晚坐起来后用被子只能捂着前面,后面不知打哪儿来的凉风飕飕的,她一顿,扭头去看他。   靠在枕头上的男人身姿懒散、发丝凌乱,毫不在意被子被她卷走。   对上她的目光,谢淮谦懒洋洋地轻挑眉梢,“怎么了?”声音低沉沙哑。   暖黄的灯光下,一丝青烟从他身侧飘起,莫名就又欲又痞。   楼晚摇了摇头,转回头抓着被子往下挪了挪。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浅浅的香烟燃烧后的味道和清爽的木质香调,楼晚闻了闻,是他抽的香烟里的那股沉香味,所以不刺鼻。   细细一闻,果然就是他身上常有的果木质香调。   她扭头再看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在大床上巡视一圈都没看到两人的衣服,往地上一看,衣服被他丢在地板上,白的黑的散落在各处。   谢淮谦垂眸看了眼,直起身体单手掀开被子直接下床,勾起地上的衬衣随意披上,光着脚走到露台。   楼晚看着他的背影,被笔直的长腿晃了下眼睛,嘴唇颤动了一瞬,到嗓子口的话随着他勾起眼镜戴上而消失。   戴上眼镜后果然清晰了很多,谢淮谦撑着露台木质栏杆,缓慢地吸了口烟。   尼古丁进入到肺里按捺住沸腾的躁动,沉香的清爽渐渐漫布全身,说不上来的舒爽。   他远眺看向黑夜,有种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事后烟的感叹。   难怪男人们都喜欢。   吐出烟雾,他夹着烟,转身走向衣帽间,打开一个柜子,里面全部都是男士和女士的睡衣,各个品牌都有,各个款式也都有。   想起她家里的黑色吊带,他手指一勾,勾起一件但粉丝的吊带丝绸,拿着出来给她。   “谢谢。”楼晚伸手接过。   入手是冰凉如云的质感,刚摸上不到一秒,吊带从手里滑到被子上,又从被子滑到床边的地毯上。   楼晚看着一瞬间就到地上的睡衣,五指无措地抓了抓空气,整个人都懵住。   这么滑溜的吗?   穿身上都不敢想会滑成什么样。   谢淮谦转身的动作一顿,看着她。   未几,轻笑一声走上前,勾起吊带,把裙摆卷了卷,往她头上套去。   他右手上的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青雾飘起的香烟,楼晚看着有些心惊胆战的,就怕烟灰会撒下来烫到她。   “掉不了的。”他说着,勾着吊带轻轻一抖,裙子滑到她身上,放开手,吊带掉落下去卡在她肩头。   楼晚赶紧放开被子,拉好吊带裙,她掀开被子,要下床看见眼前的长腿没撤离。   往常塞进西装裤里的衬衣下摆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楼晚仰头瞧他一眼,耳尖飘起可疑的红晕。   谢淮谦看着,没忍住用夹着烟的手捏住起她的下颌,湿润的嘴唇印下重重地亲了口,单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把勾起来。   楼晚惊呼一声,急忙抬手挂在他脖颈上,身体感受到他的温度,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谢淮谦问,随后换了只手勾住她的腿弯,夹着烟那只手搂着她肩膀。   楼晚的目光又被肩膀处飘着青烟的火光吸烟去。   谢淮谦抱着她走了几步,见她目光凝在香烟上,问:“想抽?”   楼晚仰头看他。“可以吗?”   “不可以。”他拒绝道。   楼晚睨了他一眼,那还问。   抱着她进到浴室,超大圆形浴池和淋浴之间,谢淮谦垂首问:“泡个澡?”   楼晚侧头看一眼,有些心动,她还没享受过这样的大浴池呢。   看出来她的意动,谢淮谦轻啧了声,“早知道就不穿了。”   楼晚晃了晃腿,“穿都穿了。”   谢淮谦轻笑,将她放到浴池边,随后走到窗户边的位置把纱帘全部放下来,确保即便开着窗也看不见里面,他才转身给她放水。   放着水,他点了点浴池左边的柜子,说:“花瓣和香薰都在这里。”   楼晚走过去,依次拉开抽屉,各种保存鲜活的花瓣都有。   她也不能免俗,一眼就看中红色的玫瑰花花瓣,转头看向他,剪水般的眼眸里盛着欢喜。   难得她在他面前这么鲜活,谢淮谦单手往后撑着浴池台阶的边缘,烟咬在唇边,昂了昂首。   楼晚转回身,一手抓一把玫瑰花走到浴池边,往里面撒进去。   鲜红的花瓣飘浮在水面上,即便这会儿水还不是很多,都透着一股不一样的格调。   楼晚现在就想进水里泡着,让水和花瓣慢慢涨起漫过皮肤一定会很有意思,刚想脱衣服,侧目看去,迟疑道:“你……也要洗吗?”   谢淮谦往下点了点下巴,“你说呢?”   楼晚目光飘过去立马收回,站在浴池边的台阶上踌躇了一瞬,说:“随你。”   谢淮谦仰头看着她,片刻,伸手拿下香烟掐灭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伸手拉住她的手往下一拽。   楼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落在他怀里,鼻尖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果木香和他身上的男性荷尔蒙味道,皮肤的亲密接触都让两人轻轻一颤。   谢淮谦垂首,咬了咬她的耳垂,压抑着说:“等水满的时间还很长,来一次?”   楼晚的目光在浴室内转了一圈,也凑近他,诧异说:“这里?”   他退开一些,目光凝着她有些绯红的脸蛋,轻笑:“也不是不行。”   说完,在她的惊呼里抱着她换了个姿势。   ……   误会解除的两人莫名地更合拍了。   从泡着花瓣的浴池到淋浴间,到窗户边最后又滚回了床上。   哪哪都是他们的兴风作浪的痕迹。   谢淮谦像是要把这两天的压抑全部都释放出来。   像只饥饿很久的狼崽子一样,不知疲倦地拉着她一次又一次,且一次比一次狠。   要不是考虑到明天楼晚还要去展会,他连她累极睡去都不会放过她的。   月上中梢,时间走向凌晨四点。   谢淮谦仰躺在床上,手里一下一下抚摸着怀里人的背脊。   听到匀缓的呼吸声,他垂眸看着怀里睡着过去的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缓缓退开坐在床边。   缓了片刻,他扯过旁边半湿不干的睡袍披上,拿着烟盒打火机走到露台上,仰躺在躺椅上,静静地抽了根烟。   烟到半根,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咳嗽声,他垂眸掐灭,拧开桌面上的矿泉水喝了口,转身进去。   坐到床上,他俯身看了她片刻,没听到咳嗽声了。   摸了摸她的脸颊,他扯开睡袍翻身上床,伸手环过她的后颈。   这次她没惊醒了,迷迷糊糊抬起头让他胳膊穿过去后脑袋一歪,搭在他肩窝里沉沉睡去。   谢淮谦一怔,垂首看着她的睡颜,凑过去吻了吻,探手关闭床头灯。 第48章   不知打哪儿来的鸟鸣声从窗户外传来,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楼晚迷迷糊糊翻个身,却被浑身的酸痛给怔住,尤其是双腿上传来的酸涩感, 之前都没这么难受, 昨晚他太狠了。   她撑着床缓了一下,睁开迷蒙的眼看向窗外。   刺眼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 随即心中“咯噔”一声。   转头看向身旁的床位, 早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她忙探身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垂眼一看。   九点十分?!   再看一眼还真是!   太过劳累的后果就是眼睛一睁,时间已经走向能吓死你的程度。   锁屏页面上有八通未接电话和几条微信信息。   这都喊不醒她的?   解开锁才看见她的手机铃声是静音的, 楼晚一时间不知该是生气还是无语了。   给楼霜打去一个电话, 两秒就接通,听筒里委屈一声:“姐?”   “小五, ”楼晚揉了揉眉头, “一下子睡死了不好意思,你们现在在店里还是已经去展会了?”   “在展会了。”   “那你们先准备着,不够什么让秋玥在群里报备,我带着过去。”   楼霜嗯了声, 再次问:“你,没事?”   还不待楼晚回答,那边传来秋玥的声音:“啊呀, 能一觉睡到这个点肯定是没事的啦,霜霜别担心, 快过来跟我接一下红茶茶汤。”   楼霜应了声, 小声说:“我,忙去了。”   “好。”   挂断电话, 楼晚一骨碌翻爬起来,不知是哪个关节的骨骼“咯吱”一声脆响。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抓起放在床头的衣服,展开才发现不是昨天她穿来的那套,而是……A家的定制旗袍。   暗纹杏色素花,精美刺绣的手艺,和之前他送她那条一样的纹路和布料,只不过加了一件轻薄的白色蕾丝披肩。   她捏着旗袍,转眼看向屋内,搜索了一圈都没看到昨天她穿的那套新中式,再耽搁时间就会来不及了。   楼晚顾不得那么多了,展开旗袍,旗袍下面还有一整套纯色的内衣内裤。   这是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   楼晚快速穿上内衣,又再套上旗袍,披肩先不穿,光着脚丫去了洗漱间。   牙膏已经挤好了,她拿起来就漱,漱完正用清水洗着脸的时候背脊莫名一激,瞬间察觉到什么,她侧目看去。   男人斜斜靠在洗漱间的门口,穿着身白衬黑裤,衬衣没打领带,扣子也只是虚虚扣到锁骨处,头发也没像往常一样打理整齐,而是随意垂在脑门上,戴着无边眼镜的眼眸正注视着她。   见到她看过来的目光,原本放在挺翘位置的目光往上移,他含笑道:“你穿旗袍就很漂亮。”   楼晚有些不自在地直起身体,含糊说了声:“早。”   谢淮谦回了一声,目光再次往下,看见她光着的脚丫,转身回卧室提起拖鞋,顺带将披肩也给拿上。   转回洗漱间,他将拖鞋放在她脚边,扶了扶她肩膀,说:“穿上,小心着凉。”   “谢谢。”楼晚垂眸看一眼,脚塞进拖鞋里,问道:“你把我闹铃关了?”   “嗯。”他应了声,“想让你多睡会儿。”   楼晚说:“可我赶不上去展会了。”   谢淮谦伸手给她捋了捋后腰处的旗袍,嗓音淡淡,“你要相信你店里员工的办事能力。”   楼晚:“……”   这个还确实是的,秋玥和夏晨办事能力楼晚没的说,不然也不会开了店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们。   小五也不用担心,她现在跟秋玥相处得也很好。   谢淮谦在她身后站了片刻,忽然单手穿过她腰间抱紧她,凑近她耳边轻声问:“这会儿下面还疼吗?”   昨晚后半夜她就一直喊疼,喊受不了。   那时候他没想起来,这会儿到时良心发现了?   镜子里两人依偎在一起,一前一后相拥着。   像是正常的新婚夫妻早起一起洗漱一般,平凡而温馨。   然而话的内容却是一点也不温馨。   “……”楼晚瞬间没话了,只能从镜子里瞪了他一眼,擦干净脸,素着颜就往外走去。   谢淮谦单手环住她的腰,往回勾回来,“不护个肤做点防晒再出去?”   顾墨蓁出门那是恨不得往脸上涂厚厚一层防晒霜的。   “时间来不及了。”楼晚踉跄一步后退跌回他怀里,无奈地掰他的手。   谢淮谦顺着她的意放开她,随后手一拽拉住她的手腕,转进了旁边的梳妆间,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坐下。   他俯身撑在她身后的椅子上,说:“来得及的,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梳妆台上摆着的全部都是大牌子的水乳精华和面霜。几乎是护肤要用到的全部都有。楼晚每看一样心脏跟着一颤,这些,之前可都是她买不起的。   谢淮谦打开水乳面霜的盖子,一样一样递给她,解释道:“我都是按着顾墨蓁用的来给你准备,不知道适不适合你用,要是不适合我们又再换。”   楼晚接过冰冰凉凉的玻璃瓶,心里嘀咕着,要是真不适合那也一定是她的脸有问题。   快速补水护肤,涂好防晒,旁边又递过来一只口红,楼晚接过直接打开,却在看到用过的痕迹时一愣。   谢淮谦背靠着梳妆台,见她这副神情,好笑问:“自己的口红都认不出了?”   她的?   楼晚捏着口红仰头看他一眼,又细细看了看口红,好像确实是很久没有看到这支口红了。   他什么时候给拿走的?   楼晚没想起来,刚要涂,手里的口红就被他给顺走了,同时一支崭新的同款色号口红塞进她手心。   身侧传来淡淡的嗓音:“赔了一支给你,这支就是我的了。”   “……”楼晚拿着新款口红,眼见他当真把口红收进他的西裤兜里,没忍住问:“你拿女生的口红做什么呢?”   “这又不是别人的,单纯想要而已。”他回得随意。   她仰着头看他,不是很能理解。   谢淮谦抬首捏了捏她的下巴,从臂弯里拿起杏白色的披肩披在她肩膀上,给她扣好胸前的暗扣,打量一眼,细小的蕾丝花边垂在她手臂上,显得她皮肤更白了。   他满意地将她拉起,“走了,吃点早餐送你去展会。”   楼晚看一眼时间,拿簪子简单地挽了个头发,瞥一眼梳妆镜,淡雅的妆容和盘起来的头发跟旗袍也算相配。   俩人出了房间,谢淮谦边走边随意整理了一下衣着。   到楼下大厅,楼晚走过去拿起昨晚进门时放在沙发上的包,一眼就看见桌面上摆着一份打包好的早餐。   谢淮谦走过去,将早餐提起来,解释:“给你随便做了点,一会儿去路上吃。”   “谢谢啊。”楼晚伸手要接,他却侧身避开,往门口走去,说:“送你过去。”   “你不去上班么?”她跟在他身后问。   “我又不急这一时。”   也是,他们自己做老板的,时间确实要自由。   再次进到兰山居车库,这会儿的车库不再像之前一样空荡荡的,已经停了几辆车。   一辆黯夜蓝的兰博基尼跑车,一辆白色奔驰,还有一辆银白色的保时捷轿跑,最后就是他自己经常开的那辆纯黑宾利。   路过白色奔驰时,谢淮谦的脚步停了停,跟她说:“上次那辆路虎看你开得也不顺手,这辆你拿去开,配置跟墨蓁那辆小公主差不了多少。”   楼晚转头看向白色奔驰,眼睫微微一颤。   谢淮谦垂首看她,“怎么?不喜欢奔驰?”   楼晚摇了摇头,“走吧。”往前走去。   谢淮谦看着她的背影,拧了拧眉梢,瞥一眼奔驰跟着她往前。   过了奔驰,到保时捷轿跑车位旁边时,揣在裤兜里的左手手肘上突然圈上一道力,浅浅的温热与淡香漂浮在身侧。   他顿了顿,垂眼看去,是她白皙纤细的手臂,手腕上的青玉手镯硌着他的腕表。   青色搭着黑色,像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璧人。   这可不是在夜晚里喝了酒之后的神志不清的状态,而是青天白日之下,清清楚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唇角扬起笑意,他带着她一直往前走去,路过保时捷,又路过宾利。   眼看着前面都没车了,楼晚不得不拽了他胳膊一下,“要开哪辆车去?”   谢淮谦看眼前方,带着她转身往宾利走去,随意说:“走过了些。”   “……”楼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捶了一下他胳膊。   回到宾利旁边,楼晚若无其事地放开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不远处的盆景。   谢淮谦心底有一丝遗憾,却也知道不能浪费她的时间。   拉开副驾驶让她坐进去,将手里的早餐递给她,“味道应该没有你做的好,你先垫垫肚子。”   楼晚接住,打包袋里散发出三明治的味道,很香很香。   说来这还是除了家里的爸妈和姐姐姐夫外,第一个给她做早餐的人。   楼晚心底温温胀胀的,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太多太多了,堆积在一起,喉咙先酸涩一瞬。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打包袋,等他转到驾驶位,轻声说:“谢谢你。”   谢淮谦侧目看她一眼,“这一天刚开始,就听到你说了无数声谢谢。”   楼晚抿了抿唇,说:“这是表达谢意最直接的方法。”   谢淮谦发动引擎,将车窗降下,“夫妻之间不需要说谢,生分了。”   楼晚还是坚持,“要说的,只有说了对方才能知道,他做的这件事值不值得。”   谢淮谦动作一顿,心里一阵难言的浪潮翻滚着,她到底是在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会用表达来传达情意。   她的谢谢也确实让他心底舒坦,早起没白忙活。   “那我们之间不要这么生分地说‘谢谢’两个字。”他提议道。   楼晚侧脸看他,神情疑惑。   他偏头,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微弯,伸手点了点脸颊,“换个跟别人不同的道谢方式就好了。”   楼晚:“……”直接说不就好了。   “可惜今天你已经道过谢了……”话没说完,脸颊上传来温热的一软,他险些没一脚直踩油门飚出去。   车驶到出库口,他忽然踩住刹车,扭头看向副驾驶。   楼晚早已经打开打包袋看着里面的早餐,见车停下,她疑惑抬眸,“怎么不走了?”   谢淮谦没说话。   阳光从车库外的树叶缝里投下丝丝缕缕,打在她的唇瓣上,连带着一道比阳光还要烈的视线。   楼晚捏起一块三明治,问:“真的可以在车上吃东西么?”   “可以。”他应。   “噢。”楼晚点了点头,垂眸见里面还有一块,问,“你不吃吗?”   谢淮谦目光凝在她的侧颜上,说:“不吃。”   楼晚再次点点头,咬一口三明治,好吃地眯了眯眼,催促道:“快走吧,小五他们早就到了展会了。”   谢淮谦脖间的喉结滚了滚,再次被她这种幸福感给感染,忽然就不想送她出去了,想找个地方,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将她藏起来。   “晚上……还回来这里吗?”他问。   楼晚腮帮子鼓鼓地,“看到时候什么情况吧。”   “你昨晚可说了,这里是你的家。”谢淮谦转回目光看着前方,把车开出车库,“担心你妹妹的话,也可以把她接过来一起住。”   楼霜那边楼晚暂时不想动,她才刚适应了那个环境,频繁换来换去,楼晚担心对楼霜的病不好,好不容易才开朗了这么多。   等以后她适应了她再跟她提提看,要不要过来这边住。   “过段时间再说吧。”楼晚回道。   “好。”谢淮谦颔首,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虚虚地抓着风。   两人坐在一起好好商量的时刻像是梦幻一般,总感觉像是抓在手里的风一样不真实。   “店里现在不营业的话,我找几个装修师父来给你们重新装修一下,你看怎么样?”他侧头看她。   楼晚吃三明治的动作一顿,含糊说:“应该是不需要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楼上那层你不打算使用?”   “什么楼上那……”话语一顿,楼晚突然想到他既然把茶间遇商铺都买下来了怎么可能就只买第一层。   他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整座茶楼都买下来了,楼上那层你可以弄成包厢,听雨品茶的效果会更佳。”   楼晚含住嘴里的三明治,沉默片刻,吞下三明治,她认真地说:“那我借你的,等我赚了钱会还你的。”   谢淮谦勾了勾唇角,半开着的车窗外吹了些晨风进来,懒洋洋说:“好,等你赚了大钱,我就躺平等着你养我了。”   楼晚侧目瞥他一眼,收回视线,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第49章   宾利驶进QMO私人泊车廊, 在专属停车位上停好。   楼晚侧身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谢淮谦坐在驾驶位上静静地看着她,在要关门前说:“下午我来接你。”   楼晚还是那句话, “看到时候的情况吧。”   她关上车门, 朝着他挥了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楼晚。”他喊了一声。   楼晚要走的脚步一顿, 偏头从副驾车窗里看他, “怎么了?”   谢淮谦点了点他这边的车窗,说:“过来这边,给你一样东西。”   楼晚疑惑地转过去,捂着胸前的披肩半躬身, “什么东西?”   谢淮谦深深看她一眼, 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后脑勺,凑上含住她的唇瓣, 狠狠吮吸一口才放开。   楼晚唇上的口红瞬间花了大半, 还没等她出声,不远处传来一声男中音:“谢总!呃……”紧接着是脚步摩擦在地上发出的紧急刹车声。   楼晚赶紧后退一步,抬眸看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藏青色条纹西装的中年男人甩着手,半侧身看落地玻璃外的热闹广场, 朝着旁边的保安说:“真热闹哈真热闹……”   是QMO美食文化展开幕那天,在大屏幕里剪彩的那个QMO高层。   谢淮谦也跟着看去一眼,伸出拇指抹了抹唇角, 目光盯着她,“没事, 看见也就看见了。”   楼晚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睨了他一眼,转身快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晚晚。”谢淮谦喊她, 眼看着她脚步加快,无奈道:“出口在这边。”   楼晚赶紧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他示意的方向,正是刚刚那个高层和保安那边,不远处还有安全提示牌:出口。   高展鸿和保安尬聊了两句,到底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心,撇过头往侧边看去,刚好跟看过来的两人对上视线,头皮再次一麻,飞快转身面对着落地玻璃。   是个员工都对自个老板的八卦感兴趣好吧。   他也不算是过分,就是刚刚好撞见而已,老板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   楼晚硬着头皮走过去,路过纯黑宾利,她狠狠瞪车里肆意淡笑的男人一眼,随后快步往不远处的安全门走去。   路过QMO高层和泊车廊的保安,楼晚头都快垂到胸口去了,脚下犹如安了风火轮。   高展鸿都张口要打招呼了,这说不定是未来的老板娘呢,谁知道身后的车门“砰”一声关上,一道轻咳传来。   高展鸿瞬间懂了,转过身体,把对着老板娘的招呼打在老板身上,“谢总,今天在这边办公吗?”   没说早,这都十点多了,也不早了。   一点都不像之前老板的行事风格。   之前江北一区那座商场开起来的时候,除了商场保安,老板就是最早到的一个,而且还是衣着整齐、神清气爽地出现。   哪像现在这样,最晚到,随意穿着的衣着,懒洋洋的目光。   谢淮谦目光虚放在前方,淡淡地“嗯”了声。   高展鸿正要说话,泊车廊车道上传来车声。   片刻,一辆纯黑加长的迈巴赫在宾利旁边的车位上停下,乔一煜从驾驶位上下来,一人喊了一声。   “谢总。”   “高总。”   高展鸿应了声,也打了声招呼:“乔总助。”   谢淮谦双手都揣裤兜里,镜片后的眼远远看着泊车廊的安全门,那里已经没了某道倩影。   他收回视线瞥了眼乔一煜,淡漠地嗯了声,视线转向侧边的高展鸿,提醒道:“刚刚看到的憋在肚子里。”   “是。”高展鸿恭敬回道。   乔一煜有些奇怪地看了眼。   谢淮谦迈步往专属电梯走去,“把这三天的市场调研报告给我。”   “已经由秘书办送到您办公室了。”高展鸿紧跟上步伐。   -   楼晚走出QMO私人泊车廊,廊口站着的年轻保安给她敬了个礼,随即有些诧异地用眼角余光瞅了她几眼。   怎么他记忆里,QMO高层里没有这么一号大美人呢?   不过只要是从里面出来的,他都没权利拦人家,目不斜视,站得笔直。   楼晚垂着头,快速往QMO商场内场走廊走去。   直等走在安静的走廊里,周围都每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抬起脑袋,用手捂了捂发烫的脸颊。   随后从包里拿出口红,就着手机屏幕擦去有些花的口红,补上新的口红,这才从QMO办公走廊转到商场走廊。   要出走廊前深呼吸几口,确保没什么异常才进内场,随后转去自家的摊位位置上。   秋玥刚给一个小姑娘拿了一份凤梨酥,察觉到侧边有人进来,抬眼一看,眼睛瞬间放光,“哇哦~晚晚姐!”   “好漂亮啊!”   旁边正在制作冷饮的夏晨侧身看过来一眼,冷薄的单眼皮毫无变化,但语气也是赞美的,“晚晚姐,早哦。”   楼霜听到声音,倏地扭身,从茶饮机后面的操作间里探出小脑袋,视线在楼晚身上过了一圈,眼睛亮汪汪的,“姐,好看! ”   楼晚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穿旗袍,被一大群人围着夸,她再自恋都有些抗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问:“早上不忙吧?”   “还好。”秋玥麻利地打包好糕点给顾客,“一共十八元,请在这边扫码付钱。”随后侧脸跟楼晚说,“今天感觉没有昨天早上那么忙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周一有关……”   小姑娘拿着糕点扫码付了钱,视线一直凝在穿旗袍窈窕背影上,都要走了还是没忍住转身小声问:“这也是你们店里的员工吗?好漂亮啊。”   秋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着说:“不是哦,这是我们茶间遇的老板。”说着从手边抽出店里的宣传单递过去,“我们店开在老城区古街二巷,上面有我们短视频账号,欢迎关注哦。”   说着,秋玥再加一句,“如果喜欢我们茶间遇,请在美食评选上给我们投上一票哦。”   小姑娘点着头接过宣传单,多看了那道窈窕背影几眼,随后拿着糕点走人。   楼晚把包放好,想要帮楼霜做一些糕点,但是今天穿的这身就很不合适揉面,手抬不起来,用不了力,就只能守在蒸笼面前,跟楼霜彻彻底底换了个位置。   以前多数时间是楼霜守着烤箱和蒸屉,而楼晚做糕点,现在则是反了过来。   案板前,楼霜将搅拌好的龙井茶粉和米粉混合在一起,往铺了一层纱布的蒸笼里一层一层地铺下去,直到铺满整个蒸笼,她才转身去筛新一波的龙井茶米粉。   楼晚拿过旁边的小刀,将龙井茶粉按‘井’字状划开,划成一块一块的九块后,端起蒸笼放进蒸锅里盖上蒸笼盖子,调好时间。   想起什么,她转身问外面,“小玥,我们昨天的排名是第几?”   可别掉出二十了,楼晚心底打着鼓,拿起毛巾擦了擦手。   说到这个,秋玥一脸高兴地擦了擦手,拿出手机说:“晚晚姐,我们昨天排名到十五啦。”   “进前十五了?”楼晚有些诧异,也有些高兴,“明天咱再上几道新的糕点。”   “可以可以。”秋玥高兴道。   “嗯!”楼霜在旁边也点点头,随即有些欲言又止。   楼晚没注意到,她拿过秋玥的手机看了眼排名,进前十的都是南城十多年的老字号糕点和饼屋,再不济也是全国连锁品牌,像主打国潮风的茶清园。   楼霜抿了抿唇,转回去安静地做着手里的梨花酥,点好花蕊放置到一旁。   楼晚看完排名,把手机还给秋玥,外面的夏晨也喊了声,秋玥急急忙忙赶出去。   楼晚转身看见楼霜放满一盘的梨花酥,洗个手,端起托盘放进带来的小型烤箱里。   在这里现做现卖的唯一不好之处就是烤箱和蒸笼都不像店里那样大,是大烤箱和蒸屉,烤一次、蒸一次出来,数量就足够多。   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次次地重复,很累人。   调好烤箱的时间,楼晚侧目就看见楼霜抿着唇的小脸,她一愣,小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刚刚都还会跟着他们点头附和呢。   “小五,怎么了?”   楼霜抿了抿唇,“今天,不上新?”   楼晚示意了一下衣服,“今天不好做,玉兰花酥和白玉霜方糕的做工都很复杂,我这有些施展不开。”   楼霜有些犹豫,说:“那可以,做桂花糕么?”   桂花糕?   楼晚一怔,忽然想起来店里确实还没卖过桂花糕。   主要是桂花糕在市面是太流行了,之前她在古街市场上还看见一位阿姨推着蒸笼叫卖,卖的就是桂花糕。   因为大众,所以一开始楼晚便没有列进茶间遇的糕点单里。   但其实越是大众的东西,往往是越受欢迎,最主要的难道不是手艺和口味么?   她看向楼霜,“你是不是会做?”   楼霜点点头,耳尖慢慢绯红,说:“奶奶说的,就是我做,桂花糕。”   那时候楼晚回去,奶奶说她做糕点就闷头做,一做就是一屉一屉地出锅,家里亲人都吃腻烦了,但也没人说她,好不容易有一件喜欢的事,就让她去做去。   大伯父和大伯母还专门给她碾了米粉回来,随她做。   楼晚笑了笑,抬手点点她脑门,看见她头上跟秋玥一样的丸子头,“谁给你梳的?”   楼霜歪了歪头,说:“嘉仪姐姐。”随后又加上一句,“我也,会扎的。”   “我们小五真棒。”楼晚是打心底开心,她能慢慢地接受外界的人。   “会做那你就做吧。那咱们今天就不做蜜浮酥萘花了,就桂花糕、梨花酥、龙井茶糕和芋泥山药糕主推,我去打印菜单。”   楼晚说着提起包,电脑在包里,菜单的样式早在来之前她就准备了无数份,新加一个桂花糕的菜单也不是难事。   “姐。”楼霜拉住她,“我还会,豆儿糕。”   楼晚一顿,摇头失笑:“看起来奶奶会做的,你都学下了。”   “那就再加一道豆儿糕,一会儿我把西洋参和干桂花给带回来,你先准备好食材。”   楼霜点点头。   楼晚背起包出去了,江北四区的打印店还真不好找,好不容易在一家大型超市旁边看见一家打印店,她把车开进停车场。   在车里做了最新的糕点主推菜单,她带着电脑去了打印店,把最新菜单打印出来后,她又去旁边的大型超市里买了干桂花、桂花蜜、西洋参,去皮绿豆、顺带买了两袋糯米粉,一袋生的一袋熟的。   回到商场停车场,夏晨也从电梯上下来,两人一人提一些东西回到内场茶间遇摊位。   楼霜已经把所有食材都准备好了,等楼晚带着剩下的食材回去到,立马就开始做,而楼晚则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新推出的桂花糕是条形状撒花溅蜜,内夹红豆沙馅的,有别于市场上常见的方块桂花糕,跟电视剧里的桂花糕一样,白白胖胖软糯可口。   豆儿糕是奶绿色叠加牛油果绿的花样糕,用花瓣模具摁出花瓣形状,熟米粉做出来的糕点,不腻也不粘牙。   两样比较大众的糕点以别具一格的形态出现,确实也很吸引大部分顾客的目光。   看着刚出笼的桂花糕十几分钟内就卖完,楼晚姐妹俩站在旁边看着都打心底开心,再次窝进小操作间忙碌起来。   中午的午饭是几份外卖,吃完又继续忙。   -   已经开了三天的展会的下午相对于前两天,在太阳火辣辣照射之下来说人流量确实要小了很多。   这个时候的大多数人更喜欢去奶茶店或者是咖啡店里坐着喝个下午茶。   糕点摊位前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   秋玥终于能在小椅子上坐下来休息会儿了。   楼晚和楼霜也终于能歇一口气了,夏晨做了三杯柠檬水,几人边喝边歇息。   楼晚摸出一整个上午加中午都没来得及看的手机,有几条微信信息。   一条是唐嘉仪转发给她的财经新闻,江北建桥建工项目由于负责人道德底线败坏致使淮育资本撤资而面临巨大的资金周转困难,或将拖欠民工工资……   楼晚没点开新闻链接,只是看了最简单的标题,即便不懂商场是如何残酷的,但从道德底线上来说,还是感叹一声他撤资撤得好。   顾墨蓁也给她发来了几条,【晚晚,我今天终于能休息啦。】   墨墨子:【回去陪姥姥摘了花,试着做了鲜花饼,但都没你做得好看。】   几张做出来的照片。   她们做的鲜花饼估计是手法不对的原因,做出来的就是一小团一小团的小面团酥。   墨墨子:【我嘀咕了两声,姥姥听后居然给她我哥打电话,说得话都是怪怪的。】   墨墨子:【奇奇怪怪.jpg】   楼晚看到这条,心脏倏地悬起,快速看向下一条。   还好下一条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也就是四点多那会儿发来的。   墨墨子:【本来是要去展会找你们的,结果半路上我男朋友突然找我,说送一个客户去机场需要用到好一点的车,想让我过去他那儿一趟。】   几张在江北四区入口的照片。   墨墨子:【我先送他去,如果时间还早就回来找你们哈。】   墨墨子:【墨墨子永远爱你哦~】   楼晚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条一条的引用回复了她,随后看最后一个人发来的。   谢先生(10:26):【今天很忙吗?】   谢先生(11:30):【该吃午饭了,需不需要我带过去给你,又或者是给你们订个餐?】   看到这里,楼晚忽然想起中午的外卖,探头问外面:“中午的外卖是多少钱?你们谁点的,我转给你们。”   秋玥摇了摇头,她忙得都没坐一下,哪里来得及点外卖。   夏晨也摇了摇头,他跟秋玥一样的,有时候还要端着茶点站在外面招揽客人,根本没时间。   “不是你点的吗晚晚姐?”   “唔,我这都忙忘记了。”楼晚拍了拍脑袋,转回头,看向最后一个人。   楼霜见她目光,赶紧摇了摇脑袋,丸子头上的奶黄色飘带都跟着飘起来。   楼晚再次看向手机,拇指往下滑,冒出来下面一条。   谢先生(12:02):【给你们订了午餐记得吃,别太累了。】   还真的是他给订的午餐。   楼晚捧着手机,反反复复看这几段话。   心底被不知名的情绪充斥着,温温胀胀的。   总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关心着你。   楼晚以为除了家人之外,不会再有人会这样关心她了,担心她在外有没有受欺负,担心她有没有吃好睡好。   可丈夫,说来也是家人啊。   哪怕是他们现在的婚姻与众不同,哪怕只是一时夫妻,他能做到这份上,就是把她当了真正的妻子,给了妻子应有的关心和爱护。   楼晚想,就算是以后他们分开了,她也将会永远记得他的好。   她引用这条回复:【上午太忙了都没来得及看手机,谢谢你订的餐,饭菜都很好吃。】   对方没立即回复,估计也是在忙着。   楼晚继续往下看去。   谢先生(16:20):【在忙吗?想跟你说个事。】   应该是看她一直没回,五分钟后他就直接说了。   谢先生:【姥姥下午的时候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晚上要跟来观洲园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谢先生:【你看要是腾得出时间的话,下午展会关了我来接你,或者是我在泊车廊等你?】   姥姥突然要来观洲园,而且还是来看他们的?   楼晚转到顾墨蓁的聊天页面,上面一句就是墨蓁提了一句她,姥姥就给他打电话了。   这还真是……她的好闺蜜啊。   楼晚转回跟谢淮谦的聊天页面,回复道:【那我过去泊车廊。】   她担心如果是他过来找她,内场这么多店家总有人会认得出他,她始终还是不想他们的关系暴露在太多人面前。   回复完看他还没回,楼晚放下手机,一一列好明天要用到的食材交给秋玥。   “我今晚估计还得去一趟谢先生那边,这些食材都在店里,你们今晚回去看看准备一下,如果还缺什么就群里跟我说,到时候我买着来。”   秋玥接过看了眼,点点头,忽然好奇:“晚晚姐,你跟二老板她哥这个事儿,二老板还不知道的吧?”   楼晚一怔,“我跟墨蓁哥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说到这个,秋玥小脸都皱成一团,欲言又止片刻,狠狠叹气说:“我看到顾总,不是,是谢总的手机屏保了。”   真是憋屈,明明是谢总非要让她看的! 第50章   他的手机屏保……楼晚也看见过。   是两张结婚证的照片, 只不过把身份证信息和结婚证字号给模糊了。   那还是新鲜出炉的时候,他拿过去摊在桌面上照下来的。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似乎也都习惯了刚领证的新婚夫妻都会拍结婚证的照片,还特意给他摆了一下。   将楼晚持证那张放在上面, 寓意就是结婚了老婆最大, 他持证的那张放在下面,寓意什么话都听老婆的。   当时工作人员边摆边说, 楼晚杵在旁边尴尬得都能抠出一座城堡来。   他们跟一般的夫妻又不一样, 协议结婚,婚后各干各的互不影响,只不过工作人员也是好意,他听得也认真, 楼晚才没转身就逃开。   如今,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   他似乎有真的在听民政局工作人员的话。   -   到了展会关闭时间,几人收拾好摊位上的东西, 把卷帘门一拉锁上。   “晚晚姐, 那霜霜我就带走了哈。”秋玥朝着楼晚挥了挥手。   楼晚手里提着东西,点了点头,“你们路上小心。”   三人应了声,乘电梯到负一楼停车场, 而楼晚则是转身往商场后方的走廊走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绕到QMO办公大厦走廊,正是下晚班的高峰期, 楼晚尽量不多看,快步走进QMOB高层私人走廊。   泊车廊廊口站着一位保安, 见楼晚要进去, 立马拦下,“您好, 不是QMO管理层人员不得入内。”   楼晚顿住脚步,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她后退一步往周围看了眼,早上见到的那两个保安也不见了踪影。   想了想,她将手里提着的打包袋放在一旁的,从包里摸出手机,找到他的号码拨出去。   片刻,从泊车廊里传来手机铃声,且越来越近。   楼晚抬眸,朝着廊口看了眼。   保安听着眼前和侧边传来的声音,眼皮开始抽抽。   几秒后,电话接通,话筒和廊口的门后传来同样的声音和话语:“老婆?”   保安:“……”   楼晚也有些无语,直接把电话挂断。   廊口后传来一声轻笑,未几,男人的颀长挺拔的身影从门后出来,松散的姿态,手里捏着手机。   走廊里吹过来的风拨动他额前细碎的黑发,戴着眼镜的眼眸里漾着浓浓笑意。   “谢总好!”保安转个身敬礼,声音洪亮。   谢淮谦颔首示意,下巴比了比楼晚,朝着保安说:“这我夫人,脸就是通行证,下次再过来记得放行。 ”   “好的!”保安再次转身,朝着楼晚敬了个礼,“总裁夫人好!”   救命!!!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杵这儿可太尴尬了,楼晚头皮发麻,一弯腰拿起地上的打包袋,快步往泊车廊里走去。   谢淮谦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转头朝着保安示意了一下,淡声说:“别什么都往外说,自个知道就好。”   “是!”保安站直身体应道。   谢淮谦点点头,转身跟在后面。   保安看着走远的两人,微微抹了一把汗。   娘诶娘诶!!   年轻的谢总居然结婚了?   好想跟人八卦一下,但是又不想丢了这份工作,只能捂了捂嘴憋在心里。   泊车廊里,谢淮谦几步追上前方的身影,一手接过她手里的包和打包袋。   入手的重量让他有些诧异:“怎么这么重?”   楼晚放开手,说:“放了电脑和一些东西。”   谢淮谦单手提着,看见茶间遇打包袋,提了提问:“那这个呢?”   他侧脸去看她,夕阳从落地玻璃外照进来,不热,但橘黄的光就是洒在她脸上。   像上了一层淡粉的胭脂和滤镜,柔和了她的容颜,漂亮得像是坠入凡间的仙女。   他的目光凝在她侧颜上,一瞬间升起一些期待来。   楼晚垂眸看一眼打包袋,抬手挠了挠下巴,随意说:“还剩一些桂花糕和豆儿糕,就都打包了。”   “打包给谁?”他问。   “谁想吃谁吃咯。”   谢淮谦没说话,站住脚步。   楼晚一顿,有些挫败地说:“好了好了,就是给你打包的。”   “我还以为……”他内心的期待得到来自她的回应,满心柔意不知何处散发。   有所期待,就会有所失望。   还好,还好,他的期待没被辜负。   楼晚被勾起好奇心,问:“以为什么?”   “以为你是听到姥姥来了,专门给她带的。”他故意的。   楼晚无奈,“这糕点不适合姥姥……不是,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没给姥姥带糕点。”她犹豫,“我要不回去重新做一份?”   “这都关闭展会了,姥姥近来不能吃甜点,无糖的也不行。”   “那我也得做一些……”   谢淮谦走过去,单手一环就勾住她的腰,带着往前走去。   “不用费事了,她老人家不计较那么多的。”   “欸——”   楼晚被他一把搂过去,带着就到了宾利旁边,打开车门,他比了请的手势。   楼晚无奈,坐进去。   谢淮谦关上车门,拉开后座的车门将她的包和打包袋都放进去,随后转到驾驶位。   系上安全带,他发动引擎,把车窗降下来一些,声音清浅:“姥姥可能会问我们最近是不是住在一起,她比较关心这个事儿。”   “那我回答……住一起?”楼晚猜测道。   “嗯。”他偏头看她,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真聪明。”   “你都这样说了。”楼晚将手搭在腿面上,“不知道姥姥能吃什么,一会儿路过超市的时候你停一下车,我去买点。”   谢淮谦把车开出泊车廊,驶上车道,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虚虚地搭在中控台上,“姥姥真不能吃,她在家吃的都是营养餐。”   “你跟我一块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开心了。”他看着前方的路,右手无聊地轻点着中控台。   “多少也得带一点。”楼晚说。   谢淮谦偏头看她一眼,无奈摇头。   眼看着大型超市出现在左侧前方,楼晚一瞬坐直身体,然而轿车却笔直地行驶而过。超市唰地一下就被甩在了后面,她看着有些无奈。   现在方向盘在他手里,也只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好那道豆儿糕是养生的,里面放了养胃生津的山药和滋补的西洋参,姥姥应该能尝上一尝。”   “不要。”谢淮谦拒绝,眉间微微皱了皱,“那是我的。”   前方红灯,他踩住刹车,侧身往后看去,随即伸手,“我现在就给它吃了。”   楼晚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好好开车。”   恰好抓住他的手掌心,温温热热的。   谢淮谦垂眸,移动手指,指尖穿过她的指缝拉住她的手,他转回身,“听你的。”   前方绿灯,车辆启动,楼晚抽手,“你好好开车。”   他五指向下握紧,没放开,左手把着方向盘开得也很稳,“不影响。”   车行驶在路上,楼晚便没挣扎,只能无奈随他了。   -   回到兰山居车库,下车前楼晚先整理了一遍着装,确认没什么大问题才提着糕点快步往主院走去。   谢淮谦提着她的包跟在后面,悠哉悠哉地说:“不着急,反正都等了那么久,就多等个两三分钟而已。”   楼晚扭头睨了他一眼,加快脚步。   推开大门,玄关处的AI智能自动播报:“欢迎两位主人回家~”   大厅里也传来了姥姥的声音:“哟,这小两口终于回来了。”   王嫂笑着说:“那我这就去把饭菜摆上桌。”   楼晚赶紧换了鞋,却又等着谢淮谦换好,跟在他后面进去。   顾老夫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走近的俩人,“回来了。”   谢淮谦应了声,把手里的包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顾老夫人不再看他,而是朝楼晚伸手,眉眼慈祥,“好久没见晚晚了,来,过来给姥姥看看。”   “姥姥。”楼晚喊了声走过去,握住老夫人的手,单手收着旗袍的下摆在顾老夫人面前蹲下。   顾老夫人笑眯眯地应了声,拉起她的手腕,看见手腕上晶莹剔透的手镯,笑得更开心了,“最近很忙?”   “当然忙。”谢淮谦卷了卷袖子在旁边坐下,看见茶几上备好的荔枝,他伸手捏住一个,慢条斯理地剥开。   顾老夫人睨了他一眼,“又没跟你说话。”随即拉起楼晚,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晚晚坐这边。”   谢淮谦刚剥好的荔枝,手伸到一半,楼晚就被顾老夫人给拉走了。   轻轻地“啧”了声,他放回自己嘴巴里,含糊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下来看看我们了?”   顾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嘀咕:“办个事而已拖了这么久。”随后又有些嫌弃,“你这都多久没回别院了,昨儿晚上老头子还问起来呢。”   老夫人说的是早日让家里人都知道他结婚了的这个事,别人先不说,顾墨蓁那关就不好过。   闺蜜变嫂子?   离了大谱。   谢淮谦摸摸鼻尖,回姥姥后面那句:“都是结婚有家庭的人了,怎么能一直往别院跑。”   “也就是说……”顾老夫人转头看向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楼晚,“最近你们都是住一块?就住这里?”   楼晚余光看了眼沙发一侧的人影,点点头回道:“是的呢。”   顾老夫人半信半疑地扭头去看大外孙,他这会儿正半弓着身体,手肘支在膝盖上,修长的指尖灵活地剥开外壳。   看着不像是对视过的模样……   “哎呦!我的大少爷哎!”洗衣房里传来一声惊呼。   几人看过去,王嫂从洗衣房出来,手里抱着一堆衣服,有西装衬衣也有很明显的淡紫色新中式长裙和刺绣衬衣。   王嫂叹气,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向老夫人,向她示意手里的衣服。   顾老夫人看着,欣慰地点点头。   谢淮谦看着乱成一团糟的衣服,眉间也微微皱起。   王嫂说:“这些衣服是要分开洗的。”   “这西装和衬衣都是不能水洗的,少夫人的新中式是要手洗不能机洗……。”   楼晚看向谢淮谦,她就说呢,一早起来昨天穿的衣服一件不剩,不知跑哪儿去了。   原来是被他丢进洗衣机了,进洗衣机就进洗衣机了吧,他还不分类一下,到底是没动过这种手的大少爷。   顾老夫人无语地看着一团乱糟糟的衣服,瞬间就担忧起他们俩人的生活状况,“要不让王嫂下来给你们洗洗衣服做做饭什么的。”   “不用。”谢淮谦拒绝。   他不太喜欢他跟楼晚的家里还有第三个人住着,总感觉怪怪的。   顾老夫人侧身,脸朝着大外孙,咬牙切齿,无声说:我这不是在帮你?不识好人心!   谢淮谦无奈,“姥姥,真不用。”   顾老夫人瞥了他几眼,转回身体拉着楼晚,问:“晚晚呢?这黑心肝的是不是都不给你帮忙,尽让你一个人忙活了?别墅这么大,得累坏了吧?”   谢淮谦将手里剥好的荔枝果肉从顾老夫人身后递过去,径直喂到楼晚嘴边。   话却是对着顾老夫人,“姥姥,我早就请了钟点工阿姨,平时给我们买买菜,收拾收拾家务,不住家的。”   “……”顾老夫人看着突然出现在外孙媳妇面前的荔枝果肉,一时间无语。   现在的年轻人,搞这么一出,实在是给她这个老人家都整蒙了一下。   抬眸看向对面的外孙媳妇,眼里带着些揶揄。   楼晚面对突然递到唇边的荔枝肉,一瞬间有些懵住。   在两位老人家诧异中带着一丝揶揄的神情下,白皙的脸颊一瞬间烧起来,她赶紧伸手一把接过,没好意思吃,捏在手里。   “是咯是咯,我们这些老人家碍着某些人的眼咯。”顾老夫人站起来,比了比楼晚旁边的位置,对着大外孙说:“滚过去吧,省得你费力吧唧的。”   谢淮谦挑眉,看着姥姥站起来,便也不客气了,身体一挪移到楼晚身旁,伸手从后面虚虚搭在她的肩膀上,身体松散地靠着椅背。   顾老夫人祥和地笑着,摇了摇头,在旁边坐下。   看着对面坐在一起的一对璧人,心里也高兴,她仰头用眼神示意王嫂去补救一下衣服。   王嫂会意,转身要走,看见餐厅的灯光,柔声说道:“你们快去吃饭吧。从别院带了些新鲜的瓜果蔬菜下来,在外上一天班也累了,补充补充营养。”   “姥姥呢?”谢淮谦用纸巾包过楼晚捏在手里的荔枝,随后再抽一张给她擦了擦手。   王嫂回道:“老夫人吃过了下来的。”   顾老夫人也催道:“你们快去吃吧。”   “我不饿,”他扭头看向身旁的人,低声问:“饿吗?”   楼晚摇头,“不饿。”   谢淮谦回头看向姥姥,说:“我们都不饿,陪您说说话。”   顾老夫人表面嫌弃,内心却高兴,“跟我个老婆子有啥好说的,你们快去吃。”   “是真不饿。”谢淮谦伸手提过旁边的打包袋,“再说,有你外孙媳妇给我做的糕点,吃不吃都一样。”   顾老夫人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去,带着些期待。   毕竟能征服家里两个挑嘴王的,加上上次的祝寿糕和外孙女带回去的糕点,都让她对外孙媳妇做的糕点饱含期待。   这有什么好显摆的?   楼晚暗中掐了一把他的胳膊,硬硬的肌肉还掐得她手疼。   谢淮谦侧目看她,轻笑一声,收回视线打开打包袋。   桂花糕是装在一个小纸盒里的,将订书针拆开后,一盒白白胖胖的精致桂花糕就出现在眼前,同时桂花糕的香味也散发出来,飘在几人的鼻尖。   顾老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糕点的香味,口里分泌出一丝唾液来。   好想吃上一口啊,但她现在不能吃,只能遗憾地看着。   打开桂花糕后,他又打开旁边的豆儿糕,奶绿和牛油果绿相间的花瓣状豆儿糕从视觉上就让人食指大动。   “要是早个几年认识晚晚就好咯。”顾老夫人是真真感到遗憾。   她从旧时代过来的人,最喜欢的还是旧时代的东西,现代那些加了色素调料的食品是她一直以来都吃不惯的。   谢淮谦捏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边吃边含糊说:“只要您身体健健康康的就行了,以后会有机会尝尝的。”   楼晚也赶紧点头,“是的姥姥,您现在调养好身体,到时候想吃什么我就给您做什么。”   顾老夫人和蔼地笑开,看着大外孙已经吃完一条又再次拿起一块豆儿糕吃得香的模样,感叹:“我家这小子娶妻娶到你啊,当真是三生有幸咯。”   “能做您外孙媳妇也是我三生有幸呢。”楼晚说。   谢淮谦吃着桂花糕的动作一顿,侧目去看她,抬手指了指自己。   顾老夫人被逗笑,见他们相处和谐自然,不像是在她面前作秀,她便也放心。   她从随手包里摸出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拉过楼晚的手,将它塞进她手里,拍了拍说:“姥姥也没个好东西,就随意买了点小玩意,你拿去戴着玩玩。”   “姥姥……我不能要。”楼晚有些推拒。   顾老夫人一瞪眼,“咋不能要?”   “那如果是你家里爸爸妈妈亲戚长辈送礼物给你,你收不收?”   “收的……”   “这不就是了么,我是姥姥,也是你家人,那你还不收?”   楼晚踌躇,最主要的是她没给老夫人见面礼。   之前的另当别论,领证后,他既然对这个协议婚姻负责,她也该对这个还没离的婚姻负责。   也就是,对他的亲人也该做到有礼有貌。   谢淮谦在旁边淡淡说:“姥姥给的就收着呗。”   楼晚扭头看他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这才接住,“谢谢姥姥。”   顾老夫人笑开,“这就对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三人又说了些话。   屋外夜色渐渐降临,后花园、走廊上、庭院里,一盏盏灯光随之亮起,照着偌大的阁楼亭台。   顾老夫人抬眸往外看了眼,转回头说:“这天也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咯。”   王嫂也从洗衣房出来,扶着顾老夫人站起来。   谢淮谦和楼晚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两位老人家往外走去。   不过几步,楼晚垂在腿边的手就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给握住,她挣了挣,温热的大手越发握紧她。   楼晚仰头,瞪他一眼。   谢淮谦轻抬下巴示意前边的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摇了摇。   楼晚一顿,看着老夫人慢悠悠的步伐,到底还是没再使劲挣扎,给他握着去了。   顾老夫人边走边叮嘱:“婚姻不是儿戏,是两个人相互扶持走一辈子的,日常生活中难免会有摩擦,两人坐下来好好商量,不能吵架,知道吗?”   身后的两人点头应是。   顾老夫人站住脚步,扭头看着乖巧听话的外孙媳妇,转而看向大外孙,警告道:“尤其是你这个黑心肝!”   “你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对付外人可以,别用来对付你媳妇,知道吗?”   谢淮谦摸了摸鼻尖,无奈应声:“知道了,姥姥。”   不就是当时算计了一下姥姥,都让她白得一个孝顺外孙媳妇了,还整天惦记着那时候吃的亏。   顾老夫人睨了他一眼,“别不耐烦听。”   “对了,蓁蓁那里,你还是找个时间跟她坦白的,都是一家人了,满瞒不了多久的。”   谢淮谦垂眸看向身边的人,手上微微使力握了握她。   楼晚察觉出了他的意思了,但就是不表态,意思也就还是之前那个意思,她不太想要好友知道,她跟她亲哥结婚了的事。   谢淮谦轻挑眉梢,抬起眼眸,回道:“好,我知道了。”   “一整天的就是知道知道的。”顾老夫人摇摇头,扶着王嫂的手往前走去。   俩人在后面继续跟上。   几人乘电梯到兰山居停车库,李叔已经站在一辆黑色加长商务车的后座车门旁。   顾老夫人要上车前朝他们摆摆手,赶他们走。   “你们快回去吃饭吧,我们这也回去了。”   “知道了姥姥。”谢淮谦颔首,转而叮嘱李叔:“开慢点。”   李叔应了声,扶着顾老夫人坐上车,他也转回驾驶位。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车子驶出出口,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回去吧。”谢淮谦开口。   楼晚应了一声,手里还捏着顾老夫人给的那个小丝绒盒,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她猜想一定是很贵。   他们这一家人呐,都爱给别人送东西。 第51章   地下车库的风吹着有丝凉意, 盆景绿植在风里轻轻晃动着。   楼晚摩挲着手里的丝绒小盒,自顾自地往电梯口走去。   谢淮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眉间渐渐拧起, 垂眸看一眼已经曲起的手肘弯。   他抬眸, 定定地站着,未几, 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两声。   沉闷的咳声回荡在地下车库里, 楼晚脚步一顿,疑惑地扭头看去。   后者神情清冷,下巴却往下点了点,示意她看他手肘。   楼晚视线飘过去, 看着有弧度的手臂弯, 一瞬间反应回来,他是要她挽着他。   刚刚那会姥姥在他们面前, 半真半假的情况下, 两人牵着手走在一块,等跟姥姥挥挥手说拜拜的时候楼晚就自动放开他了。   这会儿……还要继续那样腻腻乎乎?   “快点。”谢淮谦轻挑眉梢,催促道。   “姥姥都不在了,不用了吧?”   “今早……不知道是谁主动的, 刚好就是在这个地儿……”   楼晚:“……”一时感性主动了一次,当真是失策。   看着站在原地傲娇的人,她不得不转身走回去, 到他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好了, 这回可以了吧?”   谢淮谦胳膊往里一收夹住她的手, 慢悠悠往前走去,“挽个胳膊这么不情不愿。”   楼晚无话, 随着他回了主院,再进去餐厅。   饭菜都是王嫂做好的,有四个菜一个汤,虽然耽搁了这么久,但还是温的,刚好可以入口。   两人拉开椅子坐下。   谢淮谦吃完了楼晚给他带的糕点,这会儿胃里正饱着,什么也不想吃,就只拿了双筷子陪着她夹上几箸。   楼晚吃完饭,两人又一起收进洗碗机里,调好模式后,转到大厅里。   茶几上摆着顾老夫人送的黑色丝绒小盒,楼晚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在茶几边收着裙摆蹲下,盯着看。   谢淮谦手里端着两杯清水过来,一杯放在她手边,顺带在她身后的沙发下坐下,说:“好奇就打开看看。”   楼晚伸手拿过小盒,拇指轻轻一摁,盒盖弹开,现出里面一对泛着流光的水滴翡翠耳环。   晶莹剔透的翡翠,耳环的针是金制,拿在手里四面八方都闪着流光。   女孩子都抵挡不住来自饰品的诱惑,楼晚眼里滑过惊喜,她拿下一只,对着耳垂试了试,转身问身后的人,“好不好看?”   谢淮谦肩背斜斜地靠着沙发背,原本曲起的一腿微微撇开,楼晚低头看他的腿一眼又抬眸看他。   “好看。”他细看了一眼耳环,而后目光转到她的脸蛋上,认真说,“你皮肤白,翡翠很衬你。”   没有在敷衍她。   他认真的态度让楼晚的心不可抑制地动了一下。   对视片刻,楼晚压抑着心跳转回头,把两只都拿起来试了试。手边没镜子,她只能把手机竖起来,看了看的屏幕里模糊的自己。   谢淮谦看见,拿出手机点了几下。   几秒钟后,一个小扫地机样式的机器人滑着过来。   它表面就是光洁如镜面的镜子一般,来到楼晚脚下,因为没有更全的AI系统,它只能笨拙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楼晚的脚。   楼晚察觉脚边的撞击,垂头一看就见镜子里的自己,她看了眼停止不动的扫地机器人,拿着耳环再次试了试。   确实是很漂亮,戴上去感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尤其她穿着旗袍挽着头发,更像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了。   虽然这样自恋不好,可就是好看。   把耳环放进小盒里摆好,楼晚站起来,垂眸看一眼沙发上悠闲坐着的男人。   谢淮谦浅抿一口水,“怎么了?”   楼晚抿了抿唇,快速道声晚安,转身往楼上走去。   扫地机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楼晚没注意脚下,一脚迈出去,扫地机刚好滑到她落脚处——   “啊——”一声惊呼乍起。   谢淮谦飞快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腰,勾回怀里。   楼晚吓得个半死,攀住他的肩膀后,双手紧紧搂着他的后脖颈。   谢淮谦单手抱着她,另一手将杯子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收回手贴在她背脊上上下滑动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缓了片刻,楼晚侧目看一眼将她稳稳抱住的人。   她被他横着抱在怀里,他脖间凸起的喉结在安慰她中滚动了几下,手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语气温柔。   她那狂跳的心不自觉地跟着安定下来,那一秒的时间里,好似半生忽已过。   手下不自觉地圈紧搂着他肩膀的手,片刻,她垂头去看那个被她一脚踢翻的扫地机器人。   扫地机器人白肚皮朝天,嗡嗡转动着,就是起不来。   谢淮谦瞥了它一眼,捞起手机关闭,轻轻地“啧”了声,嫌弃道:“还不如机器人管家好使。”   扫地机器人不动了,楼晚看着,忽然就想起他那大平层里那个语出惊人的机器人管家了。   “确实不如大白灵活。”她回道。   谢淮谦垂眸看她,“喜欢大白?”   楼晚说:“它的程序……还挺可爱的。”   谢淮谦轻笑:“那把它接过来?”   楼晚点头,“可以。”话音刚落身体忽然飘空,她立马轻呼一声,“你干什么!?”   谢淮谦抱着她站起来,“去接大白。”   “现在就去?”楼晚单手挂在他脖颈上,诧异地扭头看向窗外。   黑漆漆的夜晚。   “现在还早……或是……”他垂眸看向怀里人,神情有些意味深长,“想做点什么?”   “……”楼晚无语噎住,须臾,她晃了晃腿,“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忙了一天,她都累死了。   明天还要上新款的糕点,又是会很累人的一天。   谢淮谦轻笑一声,往上颠了颠她,抱着她到玄关处,暖黄灯光自动打开照亮着两人。   将她放在地毯上,他直起身体,单手推开旁边的房间门,示意道:“里面给你准备了鞋,进去看看。”   楼晚瞥他一眼,撑着门框往里面看了看,是一个四十多平的房间,两面墙壁摆着鞋架,上面都放满了各个款式的鞋子。   左面墙壁的鞋架上是各种男士皮鞋,最下层才是运动类型的,而右边墙壁就是各个款式的女士鞋子。   中间有长长一条沙发凳,两面都是落地镜。   要不是他身处中间,悠闲随意的矜贵气质太强,楼晚都快有种身处鞋店,而且还是大牌鞋店的错觉了。   谢淮谦在女士鞋架前看了几眼,伸手勾起一双米白色的软底单鞋,转身走过来,放在她脚边。   “你穿了一天你那个单鞋了,换双舒适点的。”   楼晚脱掉拖鞋,踩进单鞋里,码数不大不小,刚刚适合她的脚,鞋底也很软,确实很舒服。   她抬眸看向他的背影,脚底软软的,像是棉花糖软绵绵飘进了心里。   说他生活白痴吧,饭他会做,早餐也会做,还知道给她准备一双舒服的鞋子。   可说他生活不白痴吧,衣服被洗得乱七八糟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他,楼晚才越发觉得真实。   现在的他们,也好像好像,普通夫妻一般……   -   车行驶在路上,盛夏的南城即便是太阳落山了也依旧闷热,空气里都是热热的味道。   楼晚靠着椅背,手搭在车窗边,闭目享受晚风吹在脸上的舒适感。   谢淮谦偏头看她一眼,减慢车速,单手把着方向盘,随手点开车载音乐。   纯音乐很催眠,晚风温柔拂面,楼晚闭着眼,渐渐都有些意识模糊了。   “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的嗓音,楼晚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彻底被周公给拉进了梦乡。   宾利驶进重台水榭,因为只打算拿了大白就走,谢淮谦就没开进地下车库,就停下楼下的停车位上。   可等车停下来,他偏头去看副驾驶上歪着头睡得正香的人,他又想还是住下算了。   他下车,转到后座拉开车门,从里面扯起西装外套,转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他俯身,看着昏茫夜色下闭目安眠的睡美人。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整个夜空下只有他和她。   一丝额前碎发随着吹过的晚风漂浮在她的鼻尖,脑后盘着头发的簪子也松散地别着,有些黑发已经垂落在胸口了。   他索性将她簪子抽去,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开来,浅浅的发香蔓延在两人中间,连带着夜色都温柔了。   谢淮谦单手撑着椅背,捏了捏她的睡颜,这才展开西装披在她身上,解开安全带,手抄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   身后的车门自动关闭,他抱着她走了几步,怀里猛地抽动了一下。   楼晚总感觉自己飘在半空中,有种脚不落实地的真实感,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夜掺杂着点点绿树枝头一闪而过。   “醒了?”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   楼晚扭头,映入眼帘的是白衬衣领口,一闪而过的灯光落在白皙脖间凸起的性感喉结上,下颌线流畅。   没听到回音,谢淮谦以为是自己察觉错了,垂眸看她一眼,跟她呆呆看着他的清澈眼睛对上。   往前的走的步子一顿,他轻挑眉梢,“怎么了?”   楼晚没说话,漆黑的眼眸依旧盯在他身上。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的视线太过直白,像是有质感一般,谢淮谦不由得颠了颠她。   楼晚回神,见头顶的黑夜和树枝消失,换成镜面一样的电梯轿厢,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吧。”   谢淮谦应了声,将她放到地面上,伸手按了楼层,随后转身面向她,见西装外套半滑到肩头上,他伸手将西装外套提起,重新给她披好。   “晚上温差大,你刚睡醒,别着凉了。”   “嗯。”楼晚低低地应了声,垂眸看见自己的头发散下来,抬眸问:“我簪子呢?”   谢淮谦轻笑,披好西装外套的手顺势滑下去贴在她的腰间,身体往她的方向靠过去,回道:“在车里。”   她被他搂住腰,一点点地往他的身体贴近。   他身上的温热体温渐渐传到她身上,清冷的果木质淡香将她包围住,楼晚没反抗,靠在他怀里。   谢淮谦见她不抗拒,心底的热浪便像是火山即将喷发,隐隐有控制不住的势头。   她穿着旗袍,旗袍的腰线又特别贴腰身,原本只是贴在腰间的手便有些情不自禁地缓慢摩挲着。   楼晚仰起头看他。   电梯里细碎的光落在她的眼眸里,像是坠入亮晶晶的流光。   她没拒绝,只是看着他眼睛的眼神缓缓往下滑,落在了他的唇瓣上。   谢淮谦抬起一手,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流光闪耀着的眼眸便又再一次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垂首,凑近她的眼睛,在柔软的眼皮上轻柔地吻了吻,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像出卖她的心跳一般。   他从她腰间伸手贴在她心脏处,感受着热烈有劲的搏动。   心声出卖人心,楼晚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太多过于强烈的心事,她伸手拉住他的手。   他便也顺从地放开,重新贴回她的腰间,唇瓣从轻颤的眼皮上离开,卷翘的睫毛颤了一颤,微微睁开眼。   侧边的轿厢门打开,走廊灯光温柔点亮,空中花园的桂树摇曳着影子,他拥着她一步步挪出电梯。   树叶摇晃,兰草漂浮,风声飒飒,像是弹奏着温柔的小夜曲。   灼热的温度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着,黏糊炙热的目光碰撞下,不知是谁先主动的,是他贴在她腰间的手先使力,还是她主动垫脚凑近,一双唇瓣就那么不约而同地贴在了一起。   温凉湿热相融,柔软与热度叠加。   他启唇含住她的唇瓣,温柔地吮吸着。原本捏在下巴上的手也放开,转而贴在她腰上,两只手霸道地握住纤细的腰身,随着吻的力度加深而加重手掌里的力度。   楼晚也伸手,从他丝滑冰凉的衬衣旁穿过,贴在他的背脊肌肉上,顺着流畅的腰部线条抚摸着。   他属于那种窄腰翘臀的类型,平时穿衣就很有型,身高腿长的,说是行走的衣架子都不为过,如今真正抱起来也很舒服。   两人边亲边走动着,走到哪儿不知道,挪到哪儿也不知道。   漫无目的,好似跟着乐章在跳一支舞。   “滴~”门口摄像自动扫描到两位主人的脸,智能开锁,大门自动打开。   早已经在门口等着的大白欢快地在玄关处滑来滑去。   大门打开那一刻,它哗地移动过去,却在看见贴在一起亲得火热的两位主人时来个紧急刹车,刚要出口的‘欢迎主人回家’几个字硬生生吞下去,内部程序卡顿两下,倏地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整个小屏幕闪现着粉色的不知名的字符,它的程序快要烧掉啦。 第52章   身后的大门自动关闭, 温柔的玄关灯照着热烈缠绵的两人以及一个程序错乱的大灯泡。   还是楼晚眼角的余光瞥见竖立在原地的大白,眼看着大白的摄像头一闪一闪地对准他们,她赶忙推了推他的肩膀。   谢淮谦没放开她, 单手擒紧她的腰, 另一手伸过去,准确地按在关机键上。   大白的屏幕瞬间熄灭。   他收回手勾住眼镜腿, 稍稍放开她一些, 扯下眼镜随手丢在旁边的鞋柜上,吻重重落下的同时,双手握紧她的背脊,紧紧压着她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   楼晚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温热的怀里, 仰着头被迫承受深沉热烈的吻。两人之间蔓延起一阵浅淡的沉香味, 微凉湿滑的舌尖在她唇瓣和口腔里肆意横行。   楼晚从进门就没换过气,刚刚放开那一下都不够她呼一口气的。   这会儿胸腔被禁锢在他身上挤压着更是难以呼吸, 她艰难地抬起双手捧着他的下颌, 稍稍侧开了脸。   他的唇滑到细嫩的侧颈上,微微抬起一些头来看她,见她面色绯红喘气的模样,眸色加深, “亲了那么几次了,还不会换气?”   楼晚头靠在温热的肩膀上,睨了他一眼, 转过脸不看他揶揄的神情。   谢淮谦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哑声说:“今晚, 就在这里歇了?”   楼晚能感受到他的身体,连带着自身的冲动也被他带了起来, ‘歇下’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不过,他们是夫妻这很正常,哪怕只是一时的。   除此之外,不知道何时,她的心境有了细微的变化。   是那种,她想跟他一起奔赴巫山云雨,体会他的快乐的期待。   之前,只是夫妻,所以她顺理成章遵从自己的生理上的欲望。   之前的之前,酒精作了祟,致使她产生胆大妄为的念头,其实也不过是遵从她藏在心底深处的妄念……   而如今,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归根结底是他太好了,他对她太好了。   好到让她忘记了之前对他的避而远之的态度;好到她想,哪怕那时候他真说了那句话她也不想计较了,好到她有时候会幻想着,当下便是永远。   所以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可又不想让他察觉她那微弱的心思。   便想,他们是夫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啊,他们是夫妻,没离婚之前,夫妻生活也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她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谢淮谦垂首,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双手贴在她后腰上搂紧她,一步,一步往后退。   重台水榭的房间很简单,一个巨大的客厅,一个厨房和卫生间。   客厅沙发后垂直进去就是主卧,这里没有客卧,也没有书房。   平时他回家需要办公,要么就在餐厅,要么就在卧室。   卧室很大,几乎是跟客厅一样大,衣柜隔开在一边装成隐形的,大床落座在中央,有种清静的孤寂感。   而另一半被装成书房,他活得自律而随性,该工作时工作,该偷懒休闲时就偷懒休闲。   楼晚顺着他的步子跟着走,前方是什么不知道,只看见巨大的落地玻璃外的江景也跟着移动,窗边的纱帘被风吹着晃动起来,有种下一步就要坠入无边悬崖的错觉。   退到漆黑的卧室里,窗外昏暗的夜色照了些进来,模模糊糊的光影下,只看得清屋内简单家具的轮廓。   然而她看了一圈,都只看见那张大床,除此之外就是飘荡在落地窗旁的纯白纱帘了。   寂寥的空旷。   好似在映射他的前半生。   她突然想起,好像没有在唐嘉仪口里听说过这人的私生活怎么样,时常能听到的就是各个企业高管的桃色新闻,最多的就是她吐槽陆斐昀以及南城几大贵公子的私生活混乱。   能成为唐嘉仪心目中的商业男神,除了能力和手段,那他的生活也一定很自律。就是不知道,有过几位前女友,而她,又算得上是什么……   她想说句话,然而他擒着她一直在往后退,不断地后退,像是要拖着她进入万丈深渊里。   她原本揪住他腰间衬衣的手指不由得发紧,进而再次贴在他的背脊上。这次不同于上次,他背脊温度高得吓人,有种灼伤她手心的热。   她贴不住,刚撤开手,他突然往后仰倒下去,连带着她也一起。   纯白纱帘忽地飘起,那一瞬间里,楼晚的心跳飙升到最高,失重的不安感让她有种和他一起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错觉。   好在下一刻,他突然托起她,手闭上的肌肉线条绷到极致,稳稳地举起了她,而他则仰躺在大床上。   寂静漆黑的卧室里,砰砰砰的心跳声大得异常清晰。   “你吓死我了。”她的声音有些娇。   谢淮谦仰头,在黑夜里寻找她的脸,冰凉的鼻尖触碰到她的鼻尖,温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蒸发。   他道:“我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嗓音低沉喑哑,“我舍不得的。”   楼晚嘴唇颤了颤,声音也跟着有些沙了:“你……把我放下来。”   他缓慢放低她,直到她整个人贴在他怀里,他才放开举着她的手,转而去抚摸她的腰间曲线。   “真吓到了?”轻声问。   楼晚没回话,只是伸手,贴在他侧脖间的脉搏上,像是想要感受一下,他的心跳声。   脖间的酥痒从神经上传到头皮深处,谢淮谦偏过头,温柔地啄吻她的手指。   黑色西装外套不知何时掉落在什么地方,杏白色的披肩也披得歪歪扭扭的,他伸手摸上,按着早上的记忆解开披肩上的纽扣。   披肩滑落在床铺上,他继续解旗袍上的盘扣。   这玩意儿没解过还真解不开,谢淮谦解着解着,眉梢整个拧起。   楼晚拿开他的手,从他身上下来,在他身边坐好,伸手解开扣子。   谢淮谦仰躺着,手抄过去搭在她腰间,一动不动地看着,哪怕只是看个模糊的轮廓影子。   楼晚把纽扣全部解开后,见他一直躺着不动,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脱掉,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肘,嘀咕:“你怎么不脱啊?”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坐起身体,拉着她过来,将白皙的指尖压在领口的扣子上,“想让你帮我脱。”   他坐着也很高,楼晚屈膝跪在柔软的床面上,一扣一扣给他解开,摸到裤腰的暗扣,她问:“这个呢?”   “当然。”他伸手贴在她后背上,捏着旗袍领口往下缓慢地剥开。   楼晚被他抬起胳膊,便只能先放开纽扣,等旗袍滑落在床,她才伸手继续解。   他配合着她的步骤,直到赤忱模样。   两人相对着,谁也没出声。   空旷寂寥的卧室里,有风从窗外吹进来,纯白纱帘轻轻飘起又落下。   谢淮谦先伸手勾过她的身体,将她拥在怀里,声音清浅:“晚晚。”   楼晚被他搂过去,肌肤相贴的瞬间,胳膊和背脊上的鸡皮疙瘩刺拉地冒了些出来,却又在他体温的安抚下慢慢消失。   她感受着这一其妙的变化,将下巴搭在他肩窝上。呼吸间都是他身上好闻的男性皮肤的味道,甘冽的、纯荷尔蒙的体味,好似他抽的香烟里暗藏的沉香味一样,会令人上瘾。   她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身上的味道,会这么好闻。   楼晚将鼻尖贴在他侧颈皮肤上,轻轻地呼吸着,低低地应了声。   他双手用力,更加拥紧她,像是压抑着什么,哑声唤:“老婆。”   楼晚闭着的眼睫微微一颤。   安静的室内,风吹半晌,响起低低的一道柔软女声:“嗯。”   谢淮谦闭目,喉结克制地滚动一瞬,侧头在她头发上蹭了蹭,“我想要你了。”   楼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悸动而轻颤,连带着呼吸都在颤抖,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再次应声:“嗯。”   他搂在她身上的手臂肌肉线条紧到发硬,下巴轻蹭着她的头顶,克制着说:“我想开灯。”   楼晚也贴贴他的颈窝,反问:“开灯?”   “嗯,想看看你。”他直白地说。   楼晚呼吸一顿,其实,她也想看看他。   看他在床畔间如何挥汗卖力,看他满身清冷破碎,变成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   “嗯。”她应了声。   谢淮谦轻蹭她的动作顿住,而后像是怕她反悔一般,拥着她往后挪了挪,伸手摁开床头灯。   昏黄的温柔灯光照亮床畔,将两道缠绵悱恻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卧室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都在看着对方,在这个旖旎缱绻的夜晚里。   谢淮谦低下脖颈,没戴眼镜,他必须很近距离地看她,才看得清她的漂亮容颜。   “晚晚,你好好看。”他认真夸赞。   楼晚原本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下垂,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层扇子似的暗影,白皙的脸颊上飘起一丝红晕,像一幅我见犹怜的仕女图。   谢淮谦握着她肩膀的手指不自觉握紧,眸色深而浓郁至极,暗藏在平静之下的怪兽磨着锋利的牙尖,潜伏着、隐忍着。   只等时机一到,立马将盯中的猎物吞吃入腹。   楼晚受不住这道实质感,犹如刮在身上的视线,长长的眼睫不受控制地轻颤,察觉到他握着她的肩膀想拉开一些距离看她。   羞涩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倏地伸手抱住他宽阔的背脊,嗓音柔柔的:“不要。”   就是这一声,娇媚到骨子里的嗓音,他从来没在她身上听到过的声音,瞬间点燃谢淮谦欲.望开关,像是野火触到了枯草,一瞬间火焰铺天盖地、滚滚燃烧起来。   他将她放在床面上,墨发铺满床单。那之前,这只他一个人睡的床铺上多了个温婉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谢淮谦的心脏像是泡在了温室内,咕噜咕噜发胀。   家庭、温暖,这曾经离他多么遥远的词语,如今像是上天开了眼,终于馈赠他,将这么好的她。   半晌没见他接下来的动作,楼晚有些不安地蜷了蜷手指,卷翘的睫毛颤颤掀起,安静地看向他。   好似一朵纯白栀子花倏地盛开在黯夜里,馥郁芳香包裹住两人。   谢淮谦低下身体伏在她侧颈,亲吻着她的皮肤,一下又一下。   几分钟后亲吻加深,舌尖探出滑动吮吻着,却忽然启唇咬住她柔嫩的耳垂,声音沙哑:“晚晚。”   “嗯。”她换着气应了声。   “晚晚。”   “嗯……”   “晚宝……”低沉的声音沙沙地磨在耳膜神经上。   楼晚:“……?”   她仰着头,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暴露在灯光之下,闭着的眼皮倏地一颤。   谁教他这么叫的?   谢淮谦抱住她的脑袋,滑动双唇合住柔软的耳垂,同时使力咬了一下,连带着该回家的也回了家。   声音贴着她耳廓,磁性喑哑,“宝宝。”   下一句越发低沉,还带着诱哄,“叫声老公。”   酥麻从耳膜和身体深处同时迸发爆炸开来,楼晚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像飓风席卷而过,她漂浮在跌宕起伏的波涛之上。   纯白纱帘飘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不知是哪里开了窗,有风轻轻地、轻轻地吹动着。 第53章   月上中梢, 浓稠的夜色笼罩着江边两岸。   夜间航船从大江尽头缓缓而上,汽笛声远远穿透夜色。   楼晚趴在枕头上,呼吸还有些不均匀, 白皙的半边肩膀露在灯光下, 泛着莹莹亮光。   房间门被推开,她侧脸看去, 颀长的身影从门口的黑暗里出来, 手里端着一杯清水,姿态散漫。   身影走到床边,进入床头灯范围内,楼晚才看清他只穿着一条黑色西裤, 且没系皮带, 裤腰松松垮垮地卡在腰间,漂亮的人鱼线没入黑色裤腰里, 平坦紧实的腹肌, 往上就什么都没穿了。   他在床边坐下,抚了抚她的肩头,声音还带着事后的磨砂质感:“起来喝口水。”   水是楼晚要的。   结束后他抱着她去了浴室。   她腿酸得站不住,更别提要结束之前那几分钟里她的脚还抽筋了, 这会儿更是站不稳,只能让他帮忙清洗。   也顾不得灯光下赤忱相对的害羞了,洗干净身上的汗液和污渍更为重要, 不然黏糊糊的很难受。   谢淮谦在她身后拥着她,水流自上而下缓缓流动着, 溅了一些水珠在他身上, 他没清理自己,而是垂首给她清洗, 尤其是他自个留下的。   打了泡沫涂上,冲上清水,擦干净,用浴巾裹着抱回床上。   他给她把被子盖上之后,转身要回浴室,手腕却被拉住,谢淮谦转身,伏首,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楼晚说:“口渴。”   谢淮谦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从地上勾起西裤套上,“我去给你拿。”   现在水端到面前,楼晚想起来,但刚撑起上半身就感觉凉飕飕的,她又扑回去,扭头看他,“我想穿件睡衣。”   谢淮谦俯身,从床头抽出床头柜,将水杯放下,他站起来,到衣柜边拉开隐形门。   吃过上次的亏,他在她回去后就在这里准备了她的拖鞋和睡衣还有日常穿的衣服一套,不是很多,因为观洲园才是他们的婚房。   手指勾到淡粉色的睡衣时眼神一顿,移到旁边的白色衬衫上,脑海里滑过一些念头……手指一扒,睡衣滑到边上,他扭头说:“这里没准备女士的睡衣,你要不,穿我的衣服?”   楼晚只是不想光秃秃地出被窝,穿什么倒是无所谓,“都可以。”   谢淮谦把白色衬衣拿下,拉上衣柜门,转而走到她旁边,伸手递过去。   楼晚接过抱在怀里,等了片刻也不见他把裤子递过来,她仰起头,疑惑问:“裤子呢?”   谢淮谦将手搭在裤腰上,“现在脱?”   楼晚:“……”   她晃了晃手里的衬衣,发觉衬衣的长度足够长,如果穿起来的话,似乎能到她的大腿位置……   忽而反应回来,楼晚眼皮一跳,抬眸看他一眼。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有段时间网上特别流行的男友衬衣。   谢淮谦见她明白他的意思,轻挑眉梢,唇角勾起笑意,下巴比了比示意她穿。   楼晚捂着被子,眼珠转了转,看向漂浮的纯白纱帘,说:“那你去洗澡吧。”   谢淮谦定定看着她,片刻,轻笑两声,转身往浴室走去。   浴室灯光是在进来给她清洗的时候就开着的,他这会儿进去,水汽也早已经消散。   漂浮在空气中的沐浴露淡香好似都跟以往不一样了,带着些说不清的馨香。   谢淮谦站在宽敞明亮的浴室里,闭目深呼吸了一口。   没关门,见都见过了,她要真想看,他也不介意。   解开暗扣,扯掉西裤,他站在淋浴下开了水就直接洗。   楼晚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颀长的身影进了浴室后才拿着衬衣从床上爬起来,衬衣的料子很滑也很软,她穿在身上确实很大,袖子长长的,感觉都能唱戏了。   把纽扣扣上后,她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下摆确实都到了她大腿腿部的位置上了。   还真的是……不需要穿裤子啊。   她拉了拉下摆,腿还是有些酸软,站不住便在在床边坐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   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的的宽阔南江。   夜凉如水,南江被城市灯光点缀着,闪着粼粼的波光,夜间航船的灯光破开层层夜幕,从平静的江面上航行而过,留下长长的余浪。   楼晚看得入了神,她来南城到如今也有五年了,有在江边跨年看烟花;有在望江大桥上等待第一场初雪;也有围着江边晨跑过,就是没有像现在这般,坐在高处俯瞰着这条横跨几个省的大江。   等听到浴室水声停止时,她才回过神来,捧起杯子把剩下的喝完。   谢淮谦洗得很快,不过五六分钟他就围着浴巾出了浴室,转到卧室里,入眼的就是她穿着他的白色衬衣坐在大床边上,捧着水杯在喝水。   白皙的长腿自衬衣下摆露出来,笔直地支在地毯上,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温柔得不像话。   谢淮谦看着,不知怎么地,脑海里浮现一个词:□□。   未几,他勾唇轻轻一笑,可不就是□□,他的妻。   他的家,他的妻。   他内心比喝了酒还暖乎,迈步走上前,在她面前站定,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楼晚喝完杯子底的水,有些莫名其妙地抬眸瞥他一眼。   她的眼眸似乎也被水润过一般,水汪汪的,谢淮谦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喝过水的唇瓣带着水渍,又粉又嫩,像果冻一般。   他看着,狭长的眼眸深处幽暗一闪而过,眸色越发热而浓郁。   楼晚一下就察觉了,实在是眼角余光的变故太过显眼了,她忙抬手捂住嘴巴,声音闷闷地,“明天会很忙很忙的,已经很累了。”   “不动你。”他俯首凑近,亲了亲她的手背,直起身体的同时,将她手里的杯子收到旁边的床头柜上,随后转身,从她身边上床。   边上床边顺手就将腰间的浴巾给解开丢在一旁,偏头看她,“睡觉了。”   楼晚脸颊飘起可疑的红晕,有些时候,有些物,不管看多少次,她都还是控制不住会脸红。   也许多看几次就不会了。   闷闷地应了声,楼晚转过身,扯起身下的被子,将腿缩进被窝里,贴着床边睡下去。   “过来我抱着你睡。”他在床那头说。   楼晚拍了拍胸口的被子,闭上眼睛说:“这样睡也很舒服。”   室内静了几秒,须臾,一具光滑温热的身体忽然贴过来,紧实的手臂圈住她。   楼晚身体一顿,不为别的,是她快要掉下去了。   本来睡下来的时候就是擦着床边睡的,他冲过来的力带得她身体又往外挪了几寸,这会儿好了,半边身体都悬空了。   那感觉很不好受。   楼晚颤颤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紧实的手臂肌肉抓也抓不住,不得已出声:“你……”   “早点睡吧,晚安。”他蹭了蹭她的头发,声音低沉磁性。   楼晚:“……”   要掉了要掉了!   再压下来就真的掉下去了!   未几,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轻笑声,随即她整个人连带着被子在半空中飘了圈,她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睡在了大床的中央。   身体陷落在柔软的大床上,楼晚整个人都有些懵,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下子忽然就从床边边上翻到了床中央的。   身侧的床垫沉了沉,他从床边挪了过来,伸手抬起她的脑袋,将胳膊穿过她的后颈搂着她。   “睡那么边上做什么?”他贴着她耳后轻声问。   原来他知道她睡边边上啊。   那还一个劲地压着她。   “担心我动你?”谢淮谦侧目,手肘一圈就将她搂进怀里半趴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滑下去贴着她的腰间,嗓音低沉:“说了不动你就不动你。”   小心思被察觉,楼晚揪住被角,脸颊贴了贴他的胸膛,咕哝:“困了。”   谢淮谦垂眸,手贴了贴她的腰间,“要关灯么?”   楼晚闭着眼,被子下的手悄悄地搭在他的胸肌上,没忍住摸了摸,含糊说:“都可以。”   手掌下的胸膛震了震,他轻笑一声,下一秒,灯光熄灭。   谢淮谦放下关灯的手便伸进被子里握着她的手心,语调懒洋洋地,“想摸就光明正大地摸,是合法的。”   楼晚埋了埋脸,不说话。   夜静悄悄的,汽笛声滑过浓稠的夜色。   片刻,室内响起他慵懒随性的声音:“刚刚让你喊老公,怎么不喊呢?”   楼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默了片刻,转而问他,“最后那一下,谁教你那么喊的?”   “最后那下是哪下?”   楼晚:“……”   “嗯?”他往里圈了圈手臂,“是哪下?”   楼晚抬手,捶了捶他的胳膊,“别转移重点。”   谢淮谦放开一些手臂,转而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墨蓁喊你晚晚,你员工喊你晚晚姐,唐嘉仪喊你晚宝……喊你老婆又太过口语化了,况且你也不让我在外面这样喊……”   “我又不想跟别人的一样,思来想去,这样喊最适合。”   他侧脸贴在她耳边,复又喊了声:“宝宝。”   两个字的声音从耳廓神经传到身体各处,心脏滞住一秒,而后砰砰砰直跳。她稍稍后退开一些,不再贴在他身上,担忧他会感受得到她过快的心声。   她忽然就想问问他,“那以后,如果我们……”   “如果我们有了女儿就喊宝贝,男孩就不喊,直接叫名字。”他接过她的话。   楼晚却是在黑夜里猛地一怔,仰起头去看他模糊的轮廓线条。   其实她想问的是,以后如果他们离婚了,他再婚后,也会这样喊他的第二任老婆吗?   可他想的却是他们以后有孩子的事。   孩子吗?   那她能大胆地猜测一下,他是否也跟她一样,一生只想结这么一次婚?   清浅的果木香气息忽然凑近,额头贴上湿软的唇瓣。   他亲了亲她,低声说:“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   楼晚不由得靠近他的身体,直到贴在温热体温、紧实的肌肉上,她将脸靠过去,轻轻地蹭蹭,想要闭眼睡去,突然想起,“嘉仪喊我晚宝……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单手抬起垫在脑后,懒洋洋说:“白天接了她一个小时的专访,走的时候她自己说的。”   楼晚抬头,有些担忧:“你接她的专访了?”   “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   谢淮谦抬手轻轻压下她的脑袋贴着胸膛,“想什么呢,江北四区的商场正是需要宣传的时候,我刚好也要接受一次财经采访,既然她是财经记者,跟你关系又这么好,不找她找谁?”   “两全其美的事,没有麻烦。”   这样就好。   楼晚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别扭道:“那两字也不准喊。”   “真霸道啊……”谢淮谦长声叹,“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名字。”   “不要。”他拒绝,“我就要喊。”   “那我就回海棠苑住。”   “……”谢淮谦唇角抽了抽。   而后突然反应回来,他睁开眼,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的意思是,同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了?”   楼晚别开下巴,将脸埋进他颈窝,“睡觉睡觉。”   谢淮谦平躺着两分钟,忽而低头也埋进她颈窝里,“说好了住在一起,要说话算话。”   楼晚都睡得迷迷糊糊了,干脆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   重台水榭的清晨不像观洲园的清晨那么吵闹,这里很安静很安静。   楼晚睁眼的时候谢淮谦还没醒来,从她背后拥着她睡得正香,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很难得,往常她醒来,床的另一边早就没了影子的。   楼晚伸手抱住他贴在她腰腹间的手背上,抬眼往窗外看去。   今天天气有些阴,灰白天空,雾气缭绕着江面。   要是再下点雨,就是真正的烟雨江南了。   睡了会儿,她侧头往后,漆黑细碎的额发垂在他饱满的额头上,锋利的剑眉,下垂在眼睑处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般。   他的鼻梁是高挺的,所以架起眼镜来也格外好看,薄薄的唇瓣透着些粉,跟他那个一样,都是粉粉的。   她看了会儿,见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七点都还没到。   但微信上有好几条小红点,她点开,是唐嘉仪大半夜发过来给她的,全部都是长长的语音。   楼晚再次偏头看了眼身后,抬起他的手,轻轻地掀开被子下床。   室内恒温,即便穿着衬衣也没感觉到冷,她赤脚踩在地毯上出了门,先转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喝着,点开语音。   嘉仪:“晚晚啊,我今天采访到你家老公了!!”   “我真的要被他帅晕过去了,他对当下的经济走向,投资风险的见解真是开了我的狗眼!!太帅了!!   “你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然后生一个跟他一样的儿子,为了采访未来的小谢总,我唐嘉仪,还能再干二十年!”   中间一条是一个欢乐熊二的表情包。   紧接着下一条语音:“对了,跟你说一件事,就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又在楼下看见陆斐昀那厮了。”   “你知道嘛,自从他们那些丑事爆出来后,你家老公火速撤了资,没人给他们投资担保,项目就彻底黄了。他和他爸一起被陆老爷子从集团赶出来,一分钱都没分给他们,陆斐昀被赶去国外,说好听点叫进修,难听点就是流放了。”   “他昨晚来找你不知道要说些你老公什么坏话,反正整个人颓废阴郁得不行,还好你没回来,我都是躲着他走的。”   “说句减功德的话,真是大快人心啊!以后他应该就不会来骚扰你了,茶间遇有你老公保驾护航,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刚听完这一条,微信震动了一瞬,一条新的好友申请过来。   楼晚点开,头像是一匹月下孤狼,申请信息就是对方的微信名,大写的L。   她一瞬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没点同意,当看不到。   正要返回,好友申请里再来一条验证消息。   L:【晚晚,我知道你知道这是我。你说的结婚是骗我的也好,是真的也罢,我只希望你离他远一些。谢淮谦这个人手段狠辣不给人留后路,我只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不然我怕你以后也会像我一样,被他算计得骨头都不剩……我要走了,去一个连水都喝不起的地方,希望你今后顺顺利利,健康快乐。】   楼晚垂首看着消息,手里的水半晌没喝。   要不是有唐嘉仪这个金融圈的好友时不时在耳边给她汇报事情的真相,她或许就会被陆斐昀的这几句话给搞了心态。   至于他,楼晚转头看一眼安静的卧室,他如果要整她,何必又对她这么好,毕竟他们又没有什么仇恨,只是希望,分离来得慢一些。   她收回视线,拇指点在拉黑上,整个申请验证便看不见了。   也好,那些年轻时不懂事的纷纷扰扰,就该像昙花一现般,开过即落败。   她端着水回卧室,大门口的电子锁忽然响起电子解锁的“滴滴”音。   楼晚顿住,扭头看向大门,心脏高高悬起,这么早,谁会来他这里?   下一秒,一道清脆熟悉的声音自大门口传来:“哥!”   “你车库里那辆路虎揽胜去哪了啊?”   楼晚半只脚已经迈出厨房了,听见声音迅速收回,转回身靠在墙壁上,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看着眼前宽敞明亮的厨房,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躲去哪儿。   顾墨蓁随意换了双拖鞋,抬头便看见厨房有动静,她狐疑地再次喊了声:“哥?”   旁边的机器人管家居然也关机了,她更是疑惑,一步一步朝着厨房走去。 第54章   楼晚往左走几步是超大冰箱, 不能藏人,往右走几步是灶台,再转身是没有窗帘的露台, 站门口一眼就看得见, 哪哪都躲不成。   他家的厨房怎么这么大啊,一个缝隙都不留给她一个!   楼晚急成一个热锅上的蚂蚁, 在厨房里团团打转, 眼看着厨房外嘀嘀咕咕的声音在靠近,她转头看向冰箱,吞了吞嗓子。   不管了,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冲过去, 刚拉开冰箱门, 背脊忽地一凉,一道视线凝在她身上。   一瞬间什么都来不及了, 楼晚僵住身体, 闭了闭眼。   顾墨蓁看着背对自己的纤细身影,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个子比她还高一些,起码跟晚晚一样高, 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衣,衬衣下白皙的腿又长又细。   顾墨蓁看着看着,思绪被带过去一下, 哇,好漂亮的腿型诶。   随即清醒过来, 妈耶!亲哥家里居然有女人了?!!   还是穿着她哥的衬衣, 很难不想象昨晚的他们是有多干柴烈火……   啧啧……她哥还真是,有了女朋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姥姥不得开心疯了。   省得天天怀疑她哥是不是喜欢同性,这下好了嘛,应该是个漂亮小姐姐。   顾墨蓁好奇地探了探脑袋,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居然能把她哥那么挑剔的一个人给拿下了,哪知前方的女人越发靠近冰箱,她这才往后退了退。   只是……这背影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顾墨蓁摸着下巴,有些疑惑,到底是在哪里看见过呢?   一个沉思,一个不敢出声。   两人谁也没说话,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沉而又沉的尴尬气氛。   两分钟后,顾墨蓁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氛围了,简直快要窒息。   她抬手,干巴巴地打招呼:“嘿,你好啊,那个,我是我哥的妹妹,不是不是,我是谢淮谦的妹妹。”   楼晚:“……”   她深呼吸一口,还是没胆子转身面对好友,只能点了点头。   顾墨蓁的脑袋好奇地歪了歪,“那个,我叫顾墨蓁。”   楼晚再次点头。   顾墨蓁:“……”   怕不是哑巴吧?   她倒是不歧视哑巴,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你是不是不能说话啊?”顾墨蓁友好地摆摆手,虽然她看不见,“我们家不会介意的,只要是我哥喜欢,不是人的我们都能……呃……”   啊呸呸呸,她在说什么啊?!   还不是天天听姥姥各种叨咕,说算了不管他了,哪怕是他领个孔雀回来他们都随他,听得多了,所以她一张口就囫囵吞枣般话赶话地说出来了。   瞧瞧这说得是什么话?   她这好友的傻白甜属性太过显眼了,楼晚无奈地抬手拍了拍额头,随即想起手腕上的手镯,立马又放回腿边,长长的袖口滑下去遮住手镯。   顾墨蓁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我哥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   楼晚指了指卧室方向,祈祷着她赶紧过去,她好再找个地方藏起来。   不碰面是最好的,能瞒一时是一时,最好瞒到……离婚吧。   “好嘞好嘞。”顾墨蓁笑着应下,转过身往厨房外走去,揉了揉笑得僵硬的嘴角,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猛地顿住,随后快速扭头看去。   楼晚刚直起的身体又微微下弓着,尽量驼背一点点,长长的黑发从耳边垂下,彻底遮住她的侧颜。   顾墨蓁挠了挠额头,转身往卧室走去,边走边拍拍脑袋。有一瞬间里,她居然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看见了晚晚的影子。   一定是昨天没见到她家晚晚,产生的幻觉了。   一会儿就去找她。   也是昨天下午小组里的一个同事说起亲人也是展会上的入选商家,说需要用到车,在组里到处借车,她才想起来她家晚晚这边应该也是需要用到车的,那么多东西从老城区拉过来,没车多不方便。   她一边暗暗埋怨好友不跟她说,一边想起今早早早过来她哥这里,把他那辆唯一白色的路虎揽胜开去给晚晚他们。   卧室门掩着,顾墨蓁伸手敲了敲门,拉长了嗓子大声喊:“哥!”   “哥哥哥哥!!”   谢淮谦烦躁地卷起被子盖住头。   “哥哥哥哥哥哥!!!”顾墨蓁敲门改为拍门,“砰砰砰——赶紧起来了!”   谢淮谦眉间紧皱,伸手想将楼晚搂到怀里,捂住她的耳朵以免被顾墨蓁那把尖锐嗓子给喊聋了。   然而手伸过去,上下摸了摸,什么都没有,连床单都是凉的。   他猛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去,随后半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看了一圈室内。   顾墨蓁喊了几声,从兜里摸出手机,她要给好友发个信息,昨天就没去成好友那里,今天她要一整天都窝在茶间遇里。   更别提她把车送去给他们,不知道她会不会高兴?   顾墨蓁瞎想着,手指飞快打字:【晚晚,我马上就来找你啦!】   顺带再催一催她哥,“哥!你快点!!”   谢淮谦随手裹上浴巾,下床,赤着脚到露台看了眼,没有人,转而进洗手间和浴室都看了眼,也都没人,最后转去书房区,哪哪都没人。   他站在宽敞的空间里,眉间皱成一座小山似的,难不成早起偷偷走人了?   明明都说过以后要住在一起,偷偷走根本不合理。   他走到她睡的那边,地毯上的室内拖鞋不见了,昨晚给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也不见了,但那件白色衬衣却没有被换下。   也就是说她还没走,还在这里。   想到这里,谢淮谦紧皱的眉间松开一些,下一秒却倏地扭头往门口看去,心里漫过一声脏话。   ——操!   这下是真的完了。   她最不想的事还是发生了,不知道他出去要面对什么风雨。   谢淮谦走到衣柜旁,找了套浅灰色的居家休闲服套上,随后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戴上,转身往外走。   拉开门,看着叽叽喳喳的亲妹,他的眉间再次皱了皱,声音冷淡:“大清早的不睡你的懒觉,到我这里做什么?”   顾墨蓁挥了挥手机上的聊天页面,“我要去找晚晚,你那辆路虎揽胜哪去了,这几天借我开开嘛。”   谢淮谦的目光飘到她的微信页面上,眼眸眯了眯。   “去?找她?”   这是还没碰上面?   忽然,厨房传出一声动静,两人的目光同时飘过去。   顾墨蓁神情揶揄,“哥,看不出来啊你,有女朋友了不跟家里人说。你都不知道姥姥有多担心你,都怕你喜欢的是男人。”   “瞎说些什么?”谢淮谦睨她一眼,转而又看向厨房,有些迟疑:“你……没看见她?”   顾墨蓁看一眼微信,晚晚还没回她,她连发几条,边发边说:“你女朋友可能有点害羞,不好意思面对我,连头都没转回来呢,我也挺尴尬的,就跑来找你了。”   “哎哥,你女朋友是不是不能说话啊,我跟她打招呼她都没回我呢。”   “不过你女朋友的身材很不错啊,别说你,我都喜欢哈哈……”   谢淮谦从厨房收回视线,单手杵在腰间,耳边不断在循环反复地重复着他妹的魔音:你女朋友你女朋友……   他顶了顶牙,没忍住澄清道:“不是女朋友。”   顾墨蓁看楼晚还不回她,往常这个时间她都是起来到店里,一发消息准回的那种,是不是还没醒啊?这可不行,这段时间展会呢!   有些敷衍地回她哥的话,“哦哦,不是女……等等!”她一惊,手指忘了打字,直愣愣地抬头看她哥,神情渐渐惊恐,“你你你,约约……”   谢淮谦眉头拧起,“啧”了声,伸手拍开她的脑袋,往外走去,“不是。”   “那是什么关系?”顾墨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路过餐厅的时候再次探头,好奇地往厨房看了眼。   没看到身影了。   躲什么嘛?难道是她不可爱吗?   谢淮谦特意把顾墨蓁引到厨房看不到的客厅里,长腿交叠倚在沙发上,身上有股清晨醒来的松弛感。   转开话题道:“那辆车我拿给别人开去了,你重新挑一辆。”   顾墨蓁还是好奇死了,“不要转开话题,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谢淮谦不说话,淡淡地觑着窗外的南江。   “哥啊,你时常教育我,做人要有担当!你不能那啥了人,连个女友的名分都不给,这太不道德了,姥姥会骂你的!”   谢淮谦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扭头,镜片后薄凉的目光扫向她,顾墨蓁瞬间就老实了。   暗暗嘀咕:“反正,你这样是很不好的!”   谢淮谦抬手揉了揉鼻梁骨,赶她走:“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清楚,你少在那儿给我瞎想一通。”   “车库里的车你随便开,钥匙都在车上,赶紧走吧。”   顾墨蓁嘟了嘟嘴,在她哥冷冰冰的目光下,转身往门口走去,“你真的不告诉我她是你什么人吗?”   谢淮谦:“……”他抬起手,修长的食指指着门口,“走不走?”   “……哼!”顾墨蓁气呼呼走到玄关,一把拍开大白的开机键,“你一点都不好,我要找我的晚晚去了!”   “滴~哇天亮了~”大白奶奶的声音传来。   屏幕仰起,看见顾墨蓁,它笑眯眯道:“墨墨子,早上好哇~”   顾墨蓁眼珠滴溜溜一转,躬身问:“大白,你主人昨晚带回来的女人是谁?”   大白歪了歪脑袋,把几人的关系在程序里过了一遍,说:“法律关系上,她是你的嫂子哦~”   顾墨蓁惊住,声音都拔高了一个调:“嫂子?!!!法律关系?领了证的那种??”   谢淮谦刚转身的动作一顿,扭头去看门口,随即快步往玄关走去,声音低沉:“顾墨蓁。”   “是的哇~”大白说。   顾墨蓁眼睛一亮,快速接着问:“那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   大白眨了眨屏幕上的闪亮大眼,主机读档中,一秒后,开始播报:“女主人叫……”   谢淮谦都来不及阻挡,大白已经滴滴滴全部播报出来:“女主人叫楼晚,桐市人,在南城古街开了家店,叫……”   “……”顾墨蓁目光逐渐呆滞。   她听到了什么?!!   谢淮谦大步走过来,一把摁下大白的关机键,还没重见天日两秒的大白立刻又陷入沉睡。   等等!等等!!   顾墨蓁一把揪住谢淮谦的袖子,嘴皮子颤了颤:“大白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脸上的神情带了些惊恐,“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楼晚’吧?”   谢淮谦:“……”   短暂地滞住一秒,他推开门,伸手拽住顾墨蓁往门口拖去,敷衍道:“赶紧走吧。”   “不!我不!”顾墨蓁死死扒着门框,“你告诉我是不是晚晚?”   随即她伸着脖子往里高声叫:“晚晚!!是不是你?晚晚!”   楼晚紧紧背靠着墙壁,深呼吸再深呼吸,他们在客厅里的谈话她都听见了,但她就是没有勇气面对好友。   谢淮谦眉间皱了皱,“别喊了,走吧。”   顾墨蓁不服气,“我为什么要走?啊?你们厮混在一起不告诉我,把我排在外是什么意思?啊?”   她朝着厨房再喊一声:“晚晚!你听到我叫你了吗?”   楼晚鼓了股勇气,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深呼吸一口,转身就往外走。   顾墨蓁看着喊了几声都没声音的厨房,双手放开门框,用脚抵着,从兜里摸出手机,咬牙切齿:“不应是不是?”   找到楼晚的号码,直接拨过去,两秒后,餐厅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   门口的僵持的两人抬眸看去,楼晚捏着手机,缓慢地从餐厅走出来。   窗边纯白纱帘忽然飘起,飞扬着翻卷一圈,又慢慢落下。   三人对视着,沉默着。   偌大的客厅里一时间寂静的诡异,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手机铃声在响个不停。   片刻,顾墨蓁一个肩膀顶开挡在她身前的亲哥,笔直的目光盯楼晚友,一步,一步走进去。   楼晚跟她对视片刻,眼睫微微一颤,视线逃避地飘开。   顾墨蓁梗着脖子,问:“要不是我突然发现,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说?”   “啊?楼晚?你有把我当你的朋友吗?”   楼晚抿了抿唇,“墨蓁……”   “别叫我墨蓁!你就说,你有把我当你朋友没?”顾墨蓁眼睛都有些红了。   谢淮谦眉间拧了拧,转身走回去,站在楼晚身旁伸手搂了搂她,看向顾墨蓁的目光有些无奈,“是我没让她说的,想着改哪天找个时间坐下来跟你坦白的,谁知道今早刚好就碰上了。”   顾墨蓁斜视的目光分了一丝给她哥,随即又盯回楼晚身上。   谢淮谦将楼晚摁在沙发上坐好,转而轻抬下巴,比了比沙发示意顾墨蓁也坐下。   顾墨蓁梗着脖子不动,就是死死盯着楼晚。   谢淮谦无奈,“现在这不就是在坦白么,你不坐下,我们仰着脖子看你累,你站着也累,都坐下来好好谈谈。”   顾墨蓁硬邦邦说:“我不累!”   谢淮谦眉间拢起,食指在沙发边上点了点,语气也沉了:“最后说一遍,过去,坐下。”   威严的气场压下,顾墨蓁磨了磨牙齿,这才走过去,但是却离楼晚远远的,身体往沙发一丢,坐进去。   这小孩子般的脾性。   楼晚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好友的侧脸,认真说:“墨蓁,就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顾墨蓁双手抱着胳膊,眼睛看向窗外的江面,语气硬邦邦的:“直说不就好了。”   谢淮谦看她们俩没吵起来,转身进厨房,拿起干净的琉璃杯,一人给接了杯温水。   随后垂眸看一眼楼晚,眼神询问:搞得定么?   楼晚点点头,他便指了指餐厅,随后便去了厨房。   顾墨蓁眼角的余光看着两人的互动,还别说,还挺有夫妻那范的。见她哥转身走了,她立即收回视线看着窗外,使劲地咳了咳。   楼晚立即扭头看向她,见她浑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她就知道,必须得认认真真地解释清楚,不然顾墨蓁会更生气。   她捧起水杯,舔了舔唇瓣,“我跟你哥的事情有点复杂,中间掺和了太多利益化的东西,包括陆斐昀当时的威胁,所以我头脑一热就……”   顾墨蓁斜瞥了她一眼,“所以,你们真结婚了?”   楼晚点了点头。   顾墨蓁默了片刻,问:“陆斐昀还威胁你了?”   “嗯。”楼晚知道她会问,就直接说了:“那天姥姥寿宴,陆斐昀就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上调戏我了,后来更是直接威胁说,如果我不跟他领证,茶间遇可能在南城开不下去。”   顾墨蓁眉头紧紧皱起,讷讷道:“难怪他那时候莫名其妙地问了我一些话,我当时没当回事……”   陆斐昀突然要跟她结婚的起因,当时楼晚就猜过了,倒也没有这么后知后觉。   “墨蓁……”楼晚抬起眼帘,认真说:“茶间遇是我的心血,我不想它就这样夭折,所以在看见你哥把陆斐昀赶走的时候,我心里就……”   “哎呀!”顾墨蓁又气又急,“这些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随即有些责怪自己,她是知道陆斐昀一直在纠缠楼晚的,可她除了去陆家老爷子面前告上一状确实也没其他方法了。   难怪最近听说陆斐昀和他爸一起出了一些肮脏的、没有底线的事,好多塑料小姐妹谈起来都嫌弃得不行,听说陆斐昀都被赶到国外去了。   对付男人,看来还得是男人最有效。   她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她都不知道晚晚居然受了那么多委屈,顾墨蓁深觉自己这个好友当得失职。   她把水杯放下,一点一点地撑着沙发挪到好友身边,双手撑撑在膝盖上,“那……你跟我哥结婚后,我哥对你好不好啊?”   楼晚也把水杯放下,“你哥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们说来也是互惠互利,你哥吃得下我做的饭,我图他能暂时庇护一下我。”   顾墨蓁奇怪:“什么叫暂时?”   楼晚扯唇笑了笑,转移话题,“就是这中间掺杂的太多,我怕你觉得我是那种踩着你上位去攀附你哥的人,后悔交我这个朋友,所以一直没敢跟你说。” 第55章   顾墨蓁赶忙摆摆手, “我知道你当然不是啦。咱们刚认识那会儿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是看着我可怜才收留的我。”   那时候顾墨蓁刚刚失恋,大晚上去酒吧喝酒, 当然酒吧是时遇礼的她才敢去。谁知喝完酒出来, 深更半夜的天空突然降下大雨,她被淋了个落汤鸡, 就走在雨夜里哭啊哭, 最后哭倒在路边。   还是楼晚打完夜间的最后一份工,回租住的小房子时在路边碰见的,看她年轻漂亮,怕一直这样下去会遭遇坏人, 就一时心软将人半扶半抱地带回了小出租屋。   顾墨蓁当时在楼晚那狭小的出租屋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那一个星期里, 楼晚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就一直喂、哎、那个人地喊她。   也正因为是这份善心, 她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顾墨蓁回想着往事, 心底的气彻底消了。   “即便后来你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我哥是谁后,你也没有上赶着往我身上凑,也没有远离我, 还是和平时一样跟我相处,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的。”   楼晚垂眼笑了笑,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站在什么阶层。即便当时见到从一群精英里走出来的清贵身影时, 她心底生出的那一丝涟漪也被她紧紧摁下去,她从来不敢幻想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   只是……或许, 也有些不甘心。   所以才会在陆斐昀撩拨她、追她的时候, 才不可避免地对他们那个圈子产生了向往和好奇。   顾墨蓁也笑了,忽而调侃:“我要是早知道我哥有这用处, 我一定早早就把他介绍给你了。”   楼晚神情一顿,也跟着揶揄:“是的嘛,你要是早点把你哥介绍给我,哪还有陆斐昀什么事。”   说到这个顾墨蓁就有些愧疚,“这还不是以前读书那会儿我每交一个新朋友,都会把她们介绍给我哥。是后来我哥说他很烦,没空搭理我那些朋友,我才知道那些人跟我交朋友要么是图顾京墨要么就是图我哥,没有一个是真情实感跟我交朋友的,我都跟她们断交了。”   “所以后来碰到你,我想要跟你一直做好朋友,就没有想过要把你介绍给我哥了。”   她比较好奇的是:“那你和我哥……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楼晚的眼神闪了闪,转头看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莫名咳了一下,说:“就……我不是要跟乔助理相亲嘛,阴差阳错就跟你哥相了。”   顾墨蓁盯着她的神情,眼眸眯了眯,有些怀疑:“晚晚,你在说谎。”   她一瞬间柯南上身,头头是道地分析:“明明之前你看到我哥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我想想啊,好几次你都是问我我哥在不在家,不在你才去,在别院的时候更是,我哥坐在吧台上看酒时,你连糕点房都不敢出去……”   “更别提你还亲眼看见我哥端着酒杯泼你的礼服,这时候你对他的误解应该是会更深,所以,怎么可能阴差阳错地相个亲就结婚了的。”   “当然,我哥会跟你结婚……”她暗自搜索着那段时间她哥的各种反常,一点一点分析:“那次我跟你打视频电话,听说你想相亲结婚,他的态度就很奇怪,我当时还摸不着头脑呢,原来如此……”   “相亲的话……那也就是说古街八号公馆吃饭那次,其实是我哥攒的相亲局,他想跟你相亲,把我给拉上做中间人……”   “啧啧啧,看不出来我哥是这样闷骚的一个人……”话音刚落,她忽然感觉背脊一凉,抬眼看去。   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餐厅里,冷淡的白光从他侧边的玻璃窗外射进来,照着他的线条流畅的侧脸,白得快要发光。   金丝眼镜后的薄凉眼眸淡淡地觑着她。   顾墨蓁缩了缩肩膀,嘀咕:“那本来就是嘛……”   谢淮谦双手撑在餐桌上,半弓着上身,抬手敲了敲桌面,语调低沉威严:“顾墨蓁。”   顾墨蓁瞬间闭嘴,瞥见餐桌上丰盛的早餐,眼睛一亮,转开话题:“哎呀,我哥居然都会做早餐了呢,快快快晚晚,咱吃完一起去展会。 ”   楼晚被她拉着到餐厅,看一眼缓慢直起身体的男人,路过的他身旁的时候,她伸手勾了勾他垂在腿边的小手指。   有人在着,她不能直接表示感谢,就只能是以这样的方式。   谢淮谦疏离冷漠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回握了她一下,在顾墨蓁揪起一片吐司转头冲着楼晚示意的时候放开。   “晚晚,你快尝尝我哥烤的吐司片,还是很好吃的。”   楼晚应了声,跟着一起吃早餐。   谢淮谦走到厨房,端出两杯温牛奶,一杯直接放桌面上,顾墨蓁伸手够过来,含糊说:“谢谢哥!”   谢淮谦没应声,神情淡淡的,端着另一杯走到楼晚身边,将牛奶放在她手边,温声说:“慢点吃,喝口奶。”   楼晚点头,伸手拿起牛奶,“你也快坐下一起吃。”   “好。”谢淮谦勾唇,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们对话自然,然而对面的顾墨蓁却捏着吐司,神情麻木地咀嚼着。   她哥……这么温柔的?   吃完早餐,楼晚换了一身衣服,简单梳洗过后,顾墨蓁硬是要送楼晚去展会,谢淮谦看出她们之间还有私事要聊,便叮嘱顾墨蓁:“路上开车开慢点。”   顾墨蓁拉着楼晚出门,敷衍回道:“知道啦知道啦。”   楼晚跟着走到门口,要离开前,她停住一下,忽而扭头往后看了眼。   谢淮谦端着杯温水倚在沙发旁,身形清隽慵懒。目光放在纤细温婉的身影上,眼看着快要离开了,她还没转身看他一眼,唇角都敛平了些。   然而最后一秒,她转回了头。   深邃的眸子里染上一丝笑意。   见她看过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路上也注意安全。   楼晚唇角弯起笑,点点头,跟着顾墨蓁走了。   -   奥迪小公主行驶在去展会的路上,天空阴成一片,晨风呼呼吹着还有些凉意。   俩人时不时聊上几句。   顾墨蓁是那种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性格,更何况知道了内幕还有一点点是自己促成的成份在,更是不计较了。   她只是觉得,她哥那种淡漠性子的人,配不上晚晚这么好的姑娘。   话说回来,早上她的疑惑都还没解开呢。   她郑重地咳了声:“晚晚,现在车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跟我哥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在她看来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突然有一天告诉她,他们结婚了,她的好闺蜜成了她的嫂子,而且还不是她这个闺蜜、亲妹凑成的,电视剧都没这么狗血的。   楼晚想了想,瞒也瞒不住的,再瞒下去她会更生气的,倒不如直接全部交待了的好。   就从去宴会那天发生的事开始,给她一点点地娓娓道来。   半个小时过去,即将到达江北四区时,整个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也刚好讲完。   车厢内一片寂静,楼晚有些不安地侧目去看顾墨蓁的神情。   “墨蓁……”她迟疑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哎呀!这么刺激的事……”顾墨蓁单手开着车,感叹:“姥姥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并且还是她一手促成的这件事?老人家咋这么时髦呢?”   楼晚:“……”   这重点怎么就不一样呢。   顾墨蓁再次感叹:“这么好玩的事居然没有我的一份!可惜,要是有我一份,晚晚你分到的资产就不仅仅是一套别墅一辆车而已。”   楼晚试着重复一遍别墅的位置,“是观洲园的兰山居。”   “我知道,昨天姥姥回别院的时候,姥爷问她去哪了,她说去观洲园兰山居看我哥。”   楼晚抿唇:“我听嘉仪说了那里的别墅可不便宜。”   “那你知道我哥有多少资产么?”顾墨蓁反问。   楼晚点了点头,“我们有做财产公证,我……大约是知道一些的。”   “哎呀,那你可亏了!我们女孩子名声很重要的,结一次婚我哥才分你这小点,他真是抠啊!”   楼晚:“……”   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大方了。   “你……”她看着好友,到底有些难以启齿。   踌躇片刻,楼晚还是问了出来:“你不讨厌我么?我把你哥……睡了。”后面这两个字的声音有些弱。   “讨厌什么讨厌?我还要感谢你暂时收留一下他呢,二十多年的老光棍了,再没女朋友我都要怀疑他的性取向问题了。”   楼晚顿住,心底深处隐隐有些藏不住的雀跃,“你哥,单身多久了?”   “我哥一直单身啊。”顾墨蓁说。   “一直单身?”楼晚有些不相信,那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没女孩子追?   顾墨蓁挠了挠鼻子,“反正之前在北城,我大哥的优秀盖过了我们所有同辈的孩子,很多小女生都只喜欢我大哥,看不上我哥的。”   “而且那会儿妈妈有精神上的疾病,整天都在发疯,我哥也被我妈不间断的发疯折磨得快要疯了。后来去了国外,我每隔一个月都会打电话问问他的情况,也没听他说有,更何况那时候我不懂事,时不时把他的联系方式丢给我那些新交的塑料姐妹,他烦得回来就给我训了一通。”   “回国之后就我们都看得见的。他从一个小小的投资公司做到如今的淮育资本,那几年他可是下了死命在拼搏的,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是全年无休。总裁办的女人就只有周秘书一个,那也是结了婚的。”   “所以今年姥姥没回国之前就一直在催着他赶紧谈一个,不然再过两年,估计他的婚事会被我爸拿去做世家联姻的牺牲品。”   “可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说如果遇不到一个心灵契合的人,他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我们都寻思着他是不是受我父母破败婚姻的影响,对婚姻有了阴影,不想结婚时,哪知道他突然就和你闪结了。”   楼晚静静地听她说,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早春那晚,她在他的官方词条上搜出来的明艳美人,以及陆斐昀说的,他的青梅竹马,沈氏集团的千金,他们两家是有婚约的。   顾墨蓁侧目瞥她一眼,“晚晚,其实我哥那个人也不差,就是脾性差了点,眼睛长在头顶上了点,其他的都还挺好的。你看他也有些能力,能自己创业,建起那么大的淮育资本和QMO商场,其次人长得也不差,还有点小英俊。”   “房子有了,不管是公寓、大平层还是别墅,也不仅仅是南城有,旁边的东岭他也有两三套。北城那边,爷爷之前给他留下了一套四合院,反正不管什么房子,他名下都有。”   “车子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重台水榭地下车库里的车,那些全部都是他的,别院里也停着几辆限量版的,北城老宅里也有那么两三辆,反正都有。”   楼晚出声道:“我……不是图你哥这些。”   “这你都不图,那没盼头了呀。”   楼晚被逗笑,她一个富家千金,想法居然这么朴实。   顾墨蓁边开着车边认真说:“既然你们都结婚了,家里人也不反对,那你要不要考虑下好好跟我哥一起过日子?”   楼晚垂首,双手捏在一起,手印子隐隐有些泛白。   “哪个女孩子愿意结第二次婚的。”   前方红灯,顾墨蓁踩停刹车,漂亮的眉梢微微拧起,嘀咕:“那就是我哥有问题了?他不愿意跟你好好过日子?”   她转头看好友,目光顺着她的双手看去,瞥见她手腕上的青玉手镯,她诧异:“这镯子是姥姥送你的吧?”   楼晚看了眼,说是的。   其实她很想问问好友,她哥跟那个世家千金青梅竹马的事儿,可是她问不出口,怕听到的比她想象中要浓重。   那样,她更会胡思乱想,说不定现在如履薄冰的婚姻连一天、一个月都维持不住。   “姥姥是真喜欢你的。”顾墨蓁说,“这个镯子八年前在沪上展出的价格是1.2亿元,后来不知怎么到了姥姥手里,说是给我哥未来媳妇的。”   楼晚瞬间觉得自己的手腕一下重了起来,当时姥姥还说是不值钱的小玩意,让她戴着玩玩的。   顾墨蓁见她想脱,手一推又给塞回去,说:“既然姥姥都拿给你了,你不戴着,姥姥可是会难过的。”   楼晚的动作便顿住了。   顾墨蓁视线要收回,随即又一瞥,看向她光秃秃的五个手指,惊讶道:“我哥怎么回事?戒指都不给你准备一个?”   楼晚看向手指,笑了笑不在意道:“我们做糕点的,戒指戴着还不方便,不准备就不准备了省得麻烦。”   “不方便是一回事,不准备是另外一回事!”顾墨蓁都替好友生气,她哥到底有多木,戒指都不会准备一个!   前方绿灯,楼晚提醒她一声。   顾墨蓁踩下油门,轿车往前行驶而去。   小嘴愤愤不平:“结婚不准备戒指,我哥真是脑壳有包,等会儿看我不说死他!!”   “墨蓁……不用说。”楼晚摸着无名指的指根,无所谓道:“没事的。”   顾墨蓁嘴皮子蠕动片刻,拍着胸脯说:“他不送你我送你!老公不行闺蜜行!”   “一会儿你忙着,我去楼上的珠宝店看看,给你挑一个礼物!”   楼晚笑了笑不当真,让她先开去超市,把群里秋玥备注出来的食材买好,带着去了展会。   _   新的一天,展会上依旧还是很热闹。   经过昨天的投票,茶间遇的排名又再次上前了三个名次,冲到了第十二名。   成了糕点类自创品牌里的一匹黑马。   中午的时候,南城电视台的记者还专门来采访了一翻,对于他们的创意和糕点制作手艺的转播。   楼晚特意做了两道《红楼梦》美食糕点——荷花酥与枣泥山药糕。   从挑选食材到制作再到最终的出锅,电视台的摄像一直跟着拍摄,进行实时直播,这是展会开幕后这几天的电视台直播的内容。   原本只有几百号人的直播间在这阶段观看量突飞猛涨,南城各家新闻媒体像是嗅到什么香味,纷纷跟着进行转播和讲解。   顾墨蓁正在商场三楼的一家奢侈品体验店里选项链,听到旁边的电视屏幕上的直播内容和画面。   她仰头看了会儿,眼珠滴溜溜一转,立马拿出手机,将南城电视台的直播号转发给他哥,顺带把选好的四叶草项链也拍过去。   留言:【有些人平白得一个老婆不知道珍惜,那光秃秃的手指和脖子啊,我看着都心疼。】   墨墨子:【好在啊,她有一个不错的闺蜜。】   消息发完,她扫码付钱,提着袋子往楼下走去。   而那几条信息,谢淮谦还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才看见的。   会议室出来一波西装革履的男人,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见得多么轻松,有个中年男人甚至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乔一煜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远,这才转回会议室,将会议报告整理好交给还坐在董事位上脸色淡漠的老板。   谢淮谦单手杵着桌面,摁了摁眉间。   片刻,他站起身转进办公室,随手捞出手机看了会儿。   他扭头,看着身后抱着一叠文件跟着的助理,语气淡漠:“C家的戒指呢?”   “老板,戒指要从巴黎那边定制好,然后才能空运过来。”   乔一煜把文件资料一一摆在办公桌上,拿出手机,“原定一个星期……刚好,今晚就能到南城,您要是急着要,今晚我去给你拿来。”   谢淮谦捏捏眉间,在办公椅上坐下来,“尽快。”   姥姥在他之前好说,怎么连顾墨蓁都在他之前?   他这个戒指,还送不送得出去的? 第56章   有了电视台的专访直播, 茶间遇的客流量一下子大起来,几乎是之前的五倍不止,几个人忙到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很多人都是冲着楼晚的颜值去的, 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被茶间遇的漂亮糕点给吸引过去的。   忙到中午, 顾墨蓁不知去哪儿领了一个小姑娘回来给她们打帮忙。   楼晚看她年纪小,有些担忧她的年龄, 一问才知道小姑娘今年都大一了。因为是孤儿院出来的看起来就格外瘦小, 平时都是在外兼职好几份工。   小姑娘名字也简单,叫蒋家家。   孤儿院院长的姓,加上她想有个家的意愿,所以就叫蒋家家了。   蒋家家在楼晚面前很是拘谨, 双手紧紧交握着放在小腹处, “老板,我很能吃苦耐劳的, 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小玥。”楼晚喊来秋玥, 让蒋家家先跟着秋玥学简单的活,转头问顾墨蓁:“你怎么认识的人?”   顾墨蓁嗦了口冰冰凉凉的果茶,说:“南城望星孤儿院是我哥跟明望哥一起投资的福利基金会名下第一家孤儿院。今年年初跟着我哥去探望的时候,意外看见她一个人做一整个孤儿院的伙食, 就觉得她很厉害,后来我时不时会去看看她。”   楼晚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会做公益项目。她还以为像他们这样的资本家, 对这些社会底层的穷苦人家毫不关心呢。   顾墨蓁说:“晚晚,家家人手脚很麻利的, 你看最近忙不过来都让她过来给你帮忙, 就按着秋玥的工资开给她行不行?”   楼晚看向已经能麻利打包的纤瘦背影,点头说:“当然可以。”   顾墨蓁笑眯眯地歪头, 蹭了蹭楼晚肩膀,“我就知道晚晚最好啦。”   楼晚无奈地笑笑,顶开她脑袋,“好了好了,别贫嘴了,我要开始忙了。”   拿猪油和面粉出来,楼晚开始制做水油皮。   中午人特别多的时候,顾墨蓁都跟着到收银处帮忙打单和打包。   忙得她整个团团转,简直和天旋地转没什么区别。   中午一过,悄咪咪地就溜了。   楼晚从后台出来,看了一圈没看见好友。拿出手机,看见给她留言的消息,无奈地笑了笑。   转过头,看见小五好奇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坐在角落小板凳的小姑娘。   又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内向女孩。   楼霜看着新伙伴,想鼓起勇气跟她说一句话。然而半天憋不出一句来,嘴唇蠕动了又蠕动,最后颓废地放弃。   楼晚看着笑了笑,没打扰她们,转身接着忙碌。   时间过得很快,残阳西斜,一转眼就快要到展会关闭的时间了。   秋玥收拾好东西后,拿着手机看了会儿美食文化大赛的时间,有些紧张地说:“距离大赛就只有三天了,这三天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冲进前五,只有冲进前五才能参赛呢。”   楼晚提起打包袋,今天她装了些枣泥山药糕和龙井茶糕。   “如果没有电视台的那半个小时直播,我们进前五估计很悬,但现在有了宣传,明天再努力努力,应该能冲一下的。”   “好的!”秋玥使劲点头。   楼晚笑了笑,目光转到穿着干净白T恤的蒋家家身上,她走过去,“家家,晚上回去后你在微信上跟我说一声你的三围。”   蒋家家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下来,“好的,老板。”   秋玥笑眯眯地在旁边补充:“喜欢什么颜色也跟晚晚姐说哦。你没发现我们几个穿的都是新中式嘛,这是晚晚姐给我们的福利呢。”   蒋家家的目光扫过几人身上的衣服,抿了抿唇说:“可是我没钱……要不我就穿这身,到时候再戴上个围裙……”   秋玥摆摆手:“不需要你出钱。原本也是不需要穿的,不过这段时间在展会,我们都穿一样的才好看,才能吸引到客人。”   蒋家家这才微微笑开,笑容有些腼腆:“是的,很好看。”   她转头,没敢看楼晚的眼睛,小声说:“谢谢老板。”   楼晚想让她别那么拘束,但想到她刚来,便点了点头,转头吩咐夏晨:“还是要麻烦你把她们送回家一下了。”   夏晨应了声,侧过脸问蒋家家:“你住哪里?”   蒋家家跟在几人身后,小声说:“南大,你送我到大门口就好了。”   秋玥眼睛一亮,“刚好我家就在大学城旁边,正好顺路,是吧小夏夏。”   夏晨手里勾着钥匙转回动,随意点头。   几人说着话,往商场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走去。   楼霜挪到楼晚旁边,伸手勾了勾她的手指,等楼晚看过来的时候才小声问:“姐,你不回家?”   楼晚顿住一瞬,想了想说:“这两天,你姐夫那边……”   楼霜丢开她的手,嘟着嘴走到秋玥身边,挽住她的手,头靠在秋玥身上,委委屈屈的。   秋玥好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好啦,晚晚姐都嫁人啦,当然是要陪她老公了。”   “不然啊,他们的婚姻就该出问题咯~”   “结婚,不好!”楼霜忿忿说道。   几人笑开,到达电梯口,纷纷转身跟楼晚挥挥手。   楼晚笑了笑,目送他们下电梯后,她转身往商场走廊里走去。   穿过长长的安静走廊,转到QMO办公大厦,顺着之前走过的走廊往私人泊车廊走去。   这次的保安倒还是之前见过那个,见到她过来,远远的就站得笔直,给她敬了个礼。   随后恭敬地说:“谢夫人,谢总说过您要是过来的话,直接坐总裁专用电梯上去他办公室等他就行。”   边说边引着她走到专用电梯旁,拿出工作牌刷了一下,电梯门打开,他伸手拦着轿厢感应处,说:“您请。”   楼晚看了一圈泊车廊,原本想着就在这儿等一下就行了,谁知一转眼瞥见不远处有两个穿着银白色西装的女人从车里下来,她快速转身,进了电梯。   保安给她摁下楼层,随后快步回工位给秘书办打去电话。   周洁接到电话的时候一脸疑惑,反问:“你说谁,谢总夫人?”   秘书办后的工位上,几颗脑袋忽地伸起,耳朵竖得高高的。   周洁忙减小声音,“你确定当真是?”   保安严肃说:“这可是谢总亲自交代的,还给我开了总裁专用电梯的权限,你就赶紧去电梯口接总裁夫人吧!”   一般保安是没有这个权限的,周洁意识到这似乎是真的。   挂了电话,她整理一下着装,快步往总裁专用电梯走去。   QMO总裁办和秘书办是淮育资本的原班人马,也是最近才搬到这边的办公大厦来的。即便是这样,周洁敢确定,她的确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位谢夫人的。   她老板半个月前不是才预备求婚的吗?   速度这么快的么?   带着八卦和疑惑,她站在电梯口,身形笔直,面带微笑,顺带瞥一眼上升的楼层。   楼晚站在光洁如镜的轿厢里,手机里是和谢先生的聊天页面。她还没跟他说,她过来找他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昨天他都在泊车廊等她了,也说了要跟他住在一起,那今天她就直接过来了。   谁知道会事赶事的,就上了电梯,即将要去他的办公室……   她看着镜面里有些莫名紧张的自己,缓慢地呼吸一口,抬手捋了捋垂下来的碎发。   电梯到达总裁办的楼层,轿厢门打开,楼晚抬眸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周秘书。   周洁唇角挂着微笑,尽管内心八卦得不行,但她专业的能力还是让她保持住,“夫人,这边来。”   原来是她,上次去别墅给老板送衣服时,在墨蓁小姐房间里的那位漂亮美人。   正是因为美,所以这次再见,她立马就认出来了。   那么那件旗袍应该就是老板给她准备的吧,那可是A家定制的呢。   楼晚有些尴尬,因为上次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糕点师,转头她就成了人家老板娘,属实太过戏剧性。   只能沉默地跟着她往总裁办走去。   周洁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做了请的手势,说:“老板现在在会议室开会,您先在他办公室里等一会儿,左边这里是休息区,休息室在最里侧,你要是累了可以进里面休息会儿。”   楼晚进去,转身说:“谢谢你。”   周洁笑了笑,“您喝点什么吗?我给您端过来。”   办公室内的休息区有矿泉水。   楼晚说:“喝矿泉水就好,你去忙吧。”   周洁点了点头,“那您有事就请拨打老板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找我,或是直接到秘书办就行。”   楼晚点了点头,看着她将门拉上退出去后,这才扭头看了眼这个宽敞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桌是纯黑色的,像一只潜伏在暗夜里的猛兽,有种不可名状的畏惧感。桌面上一台电脑,几个摆件就再没其他的了,干净得一尘不染。   办公桌后面的书架也是一样的纯黑,风格偏暗沉冷调。   侧边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边放着几盆绿植,给冷调的办公室添了几分活泼的颜色。   休息区的沙发是奶白色的,有座瓷白的小茶几。楼晚走过去,将手里的打包袋放在上面,放下包在沙发上坐下。   从休息区的沙发上看出去,能看见江北四区不远处正在修建的高楼大厦和公路桥梁,更远处是墨绿的山坡,和一点点弯弯的碧绿南江。   看了会儿,楼晚拿起手机看了看,快七点了。   她等得无聊,刚好秋玥在群里分享了白天直播时茶间遇的采访片段。随手点开打发时间,视频播放着,上面有弹幕弹跳出来,大部分都是夸的。   夸博主人美手艺强,夸东西好吃,夸店里制作果茶的小哥哥好帅,小姐姐好可爱,夸她们店里服务热情……   看着那么多的夸赞,楼晚的心情都美好起来。   看得正高兴,突然跳出来一条奇怪的弹幕。   奇妙世界:【这些糕点上网学一下都会,还中式传统糕点?别笑掉大牙了!】   楼晚皱了皱眉头,下一条紧接着跳出来。   奇妙世界:【别的不说就她做的那个桂花饮,那可是人家茶清园的招牌茶饮,别是抄袭的哦。】   秋玥也看见了,直接在群里发牢骚:【这个奇妙的世界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秋玥:【越看越气,快气死我了!】   夏晨回复:【应该是眼红咱们家的,别理了。以后要是进了美食大赛,那不得更多人眼红嫉妒的,你一个个气,气得过来吗?】   楼霜冒了个泡,是赞同的表情包。   蒋家家也跟着说了句:【是的,不理他们,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   楼晚看着他们聊天,感觉到嗓子有些干,她放下手机,正想要不要拿瓶矿泉水,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   周洁的声音传来:“夫人,我给你冲了杯咖啡,你方便么?”   楼晚应了声,站起来去开门。   门口除了端着一杯咖啡的周洁外,还站着一个穿浅灰色西装马甲的年轻帅哥,更远处还有几个白领端着咖啡走动,目光时不时瞥过来。   知道她们肯定是好奇,但楼晚不想过多人知道她,总感觉那会有很多麻烦,尤其现在她是他们QMO举办的展会下的入选店家。   楼晚往办公室内退了一步,“谢谢你,周秘书。”   年轻男人手里也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些小零食饼干,还有两杯奶茶,一杯柠檬水,更甚至连鸡尾酒都有。   周洁说:“老板的这次会议时间有点长,您干等着也不是个事。我给您送点喝的过来。”   “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我就把我们茶水间有的饮品和小零食都给你带过来了。”   年轻男人很开朗,笑着说:“老板娘好,我是总裁办乔总助的助理,您喊我李浩就行。”他端着进去,将托盘放在茶几上,“茶饮零食都给你放这儿了,您无聊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   周洁也把手里的咖啡放在茶几上,跟楼晚打了声招呼出去。   刚出去就跟门口的几双大眼睛对上,她美目一瞪,“看什么看,回去加班去!”   门外一哄而散。   楼晚听着门口隐隐约约的声音。   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原来大公司里的白领精英也这么八卦的吗? 第57章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的。   楼晚喝完一整杯柠檬水, 看着窗外的晚霞渐渐消散,夜幕悄然降临。   她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即将睡去, 周秘书进来给她送晚餐, 见她困了,赶忙说:“夫人, 你再稍等一下, 我去会议室催一催。”   楼晚忙喊住她,“不用了周秘书。”   “不用催他,我进去休息室里眯会儿就行了。”   周洁停住脚步,看着她把包拿起来, 她忙端上晚餐带路去老板休息室。推开门, 她把灯给打开,站在门口说:“那您先休息一会儿, 老板结束会议了我来喊您。”   楼晚道了声谢, 接过她手里的晚餐,走进休息室。   身后的门被拉上,她绷着的身形放松了一些,转头打量一圈室内。   虽说是休息室, 但也很宽敞。门口进来的左边是明亮的洗手间,房间里有一张大床,床铺整洁, 侧边的墙壁上装了隐形衣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窗边有个小露台, 纯白纱帘飘在露台上, 晃着夜色。   楼晚在露台旁的单座沙发上坐下,包放在一边, 打开餐盒,简单吃了点晚餐。   饭后,她背进沙发里,看了会儿手机,在备忘录里记录下明天要做的糕点,随后把食材清单发在群里。   秋玥过了两分钟回复语音:“好的晚晚姐,明早带着过来。”   接着下一条语音过来:“对了晚晚姐,咱们店是不是要装修啊?今天早上我看见一群装修工师傅在小楼附近查看呢,白天太忙我都忘记问你了。”   楼晚打字回复:【是要装修,以后二楼也是咱们的了。】   夏晨发了几个烟花的表情。   秋玥:“哇,那可太棒了,等我们展会回去,就是一个新的店面了诶~”   楼晚笑了笑,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   楼霜也跟着她发了个同款表情包。   楼晚放下手机,坐在窗前俯瞰着窗外的夜色。   江北四区刚刚开发建设,还没有很高很大的楼层,城市灯光也相对要少一些,能看得见天空中挂着的一两颗星星。   看了会儿,她有些困了,扭头看向洁白柔软的大床。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床前,脱了鞋,侧躺在床边。   白天忙了一天,刚刚坐在沙发上她就感觉到腰酸背痛的,恨不能直接躺沙发上就睡倒,可那里是他办公室,大庭广众的,总归是不雅。   这会儿在休息室里,有床可躺,楼晚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坐着了,只想舒舒服服地躺平。但她也没有胡乱糟蹋床铺,只是在床边上躺着。   迷迷糊糊中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过去。   QMO办公大厦顶楼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时间接近晚上九点,会议室大门才从里面被推开。   一群灰头灰脸的精英从里面慢吞吞出来,这些都是QMO的高层,这会儿却跟一个被训了的员工没什么两样。   等在会议室外的李浩看着这些高层一一走过,内心戚戚,目光瞥向会议室最里面的董事位上稳稳坐着,一脸冷厉的男人。   内心有些打鼓,不知道老板娘这会儿来是不是会触到老板的霉头。   他这会儿进去跟老板说老板娘来了的话,他会不会也触霉头啊?   他踌躇片刻,扭头往秘书办看去,没看到周秘书的身影,内心更是发颤,他明白了,这不是个轻松的活。   他吞了吞嗓子,等最后一个总监出去,刚迈步进去,侧边乔总助忽然喊他一声:“李浩,你来得正好,把这些会议资料整理一下传给秘书办。”   李浩看了看捏着眉骨,浑身冷漠的老板,嘴唇蠕动片刻,“老板……有,有人在办公室等着您。”   “谁?”   谢淮谦不耐地抬眼,镜片折射出冰凉刺眼的白光,镜片后狭长的眼眸像是野狼在夜里睁开眼,泛着幽幽冷光。   李浩内心一颤,“周秘书说是您……您女人……?”   啊!糟了!嘴巴怎么就瓢了呢?明明是要说夫人的!   他急得想赶紧改嘴,冷漠的声音轻嗤一声,“荒谬。”   谢淮谦揉着眉骨的手指放下,修长的指尖点着桌面,冷淡道:“那是不是来个男的说是我男人,你们也放他上来?”   乔一煜看不下去了,直接把资料塞进他怀里,“赶紧去忙,不然今天还得到凌晨。”   李浩抱着会议资料,在乔一煜皱紧眉头的不满神情之下,赶紧转身走人。   谢淮谦站起来,单手卷了卷袖子,淡漠道:“不管办公室里什么女人都给我赶走,坐过的用过的都给我丢了。”   乔一煜诧异地瞥他一眼,应了声。   老板自从结婚后,跟异性保持的距离犹如天堑那么宽。   谢淮谦转身要走,又吩咐:“把策划部的总监、策划、还有接下来大赛的负责人统统给我叫上来。”   “好的。”乔一煜再次应了声。   他先去总裁办,办公室里开着灯,然而里面却没人。   乔一煜皱了皱眉,看向关门着的休息室,内心一个咯噔,这秘书办可别这么不靠谱啊,什么人都敢往老板休息室领。   他不敢想象这会儿里面的女人是什么光景,但是老板看到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乔一煜怀着沉重的心情,快步往休息室走去。   路过休息区时,脚步忽地一顿,看向茶几上的打包袋,浅绿色的纸袋,袋面上写着三个隶书字体的茶间遇。   茶间遇?   楼老板来了?   乔一煜嘴角抽了抽,这个李浩,这传得什么话?   刚刚那会儿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了,没看老板都开始说冷笑话了么。   原本往前的脚步自然地一转,他扭身往办公室外走去。   会议室里没人影了,老板不知道去哪儿了,乔一煜又转去秘书办,没看见周秘书,他皱了皱眉,先通知策划部的几位负责人上来总裁办。   这会儿的谢淮谦在总裁办外的吸烟区。   吸烟区在天台,仰头便可看见稀疏几颗星星的黑夜。   天台上的夜风吹得有些凉快,他单手夹着烟,扯开领带松了松脖颈。边吸一口香烟边摸出手机,单手操作着打开微信,置顶聊天安安静静的,一条信息都没有。   淡青色烟雾从他薄薄的唇缝里飘出,打着圈儿地消散在夜色里,他眯了眯眼,打下几个字又一一删除。   想问问她这会儿在哪,有没有回去家里?   可又怕,看到的信息会让他大失所望。   他息了手机屏,滑进裤兜里,转过身,单手撑着栏杆,往老城区的方向远眺。   一根烟抽完,尼古丁缓解了一下加班的烦躁和见不到她的失落感。   他转身回了办公室。   策划部的人已经等在秘书办了,见他回来纷纷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谢淮谦进办公室,直接在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桌面上的策划方案,往前一丢,指尖点了点桌面,“这就是你们给我的关于美食大赛的策划方案?”   “大学毕业了吗几位?”沉冷的声音瞬间加重。   回音敲击在办公室的所有人的心脏上,策划部几人垂着脑袋,一句话不敢吭。   沉默像是夜色,铺满了整个办公室。   谢淮谦看着他们,身形往后靠着椅背,“怎么?一个两个都哑巴了?”   策划部总监擦了擦脑袋上冒出的汗渍,声音发颤:“老板,我们还有planb……”   “砰——”一声从休息室传来。   策划部总监的声音顿住,几人不约而同抬眸看一眼老板休息室。   谢淮谦身体也慢慢坐直,舌尖顶了顶上颚,神情越发冷漠,瞥一眼垂着头的乔总助,他眯了眯眼,捋平袖子,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家大神,连乔总助都搞不定。   巨大的威严和窒息的气场以他为中心铺散开,所有人的呼吸都滞住。   也包括在休息室里的楼晚。   她哪知道就只是翻个身的瞬间,整个人就从床上滚下来了,这就是睡在床边的不好之处。   她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还有些发懵,休息室的门猛地被推开,挺拔的身影大步从外面进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戾气。   楼晚心脏缓停一拍,愣愣地仰头,一点点地从他灰色笔挺的裤腿看上去,纯黑衬衣的下摆别进平齐的裤腰里,不见皱褶。   他没打领带,领口散开着,露出小片白皙的肤色,手肘袖子半卷着,再往上就是阴沉的但又有些滞住的脸色。   她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像一只被惹怒了的狮子,亮着獠牙闯进,浑身都是尖锐的刺。   一时间里,楼晚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该干什么。   谢淮谦的怒气值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达到了顶端,却在对上清澈漂亮的眼睛时顿住,下一秒急剧而下,进而消散在空气里。   如同被戳破了的气球,啪地一下就憋了下去。   他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来找他。   原以为她早已经回去了,回去那个没有他的地方,然而她却在他的休息室里,等着他。   谢淮谦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这一刻翻滚在胸腔里的心情,要真来说,短短几分钟里,他的心情像是坐山车一般,急速而上,急速而下。   他走上前,单膝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握住她的后脑,凑上前啄了啄她的唇瓣,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息沉重,“怎么坐在这里了?”   楼晚还是没回过神来,刚刚他进来的狠戾神情还在眼前晃动。她有些畏惧地往后仰了仰头,却被他一把给握回去,重新贴在他额头上。   冰凉的镜片抵着她的鼻梁骨,好似将她那一截鼻梁也冻伤了一般,楼晚瞬间都不敢动。   “嗯?”他压低了声音。   楼晚讷讷地回:“在床上躺着,翻个身就掉下来了……”   他轻笑一声,也跟着她一样小声说:“又睡床边了?”   楼晚点点头。   谢淮谦蹭了蹭她,唇瓣克制地吻了吻,深呼吸一口。她身上的馨香飘进鼻尖,进入到肺里,瞬间抚平所有暴躁情绪,比尼古丁还要管用。   “晚晚。”他低喃了声。   楼晚心脏被压得窒息,没回。   谢淮谦也不在意她回不回,只要她在身边就很好了。   抱了片刻,他离开一些,一手从她腿弯穿过,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中央。   他俯身撑在她身旁,低声问:“有没有摔疼?”   楼晚平躺在床上,他的脸和眼睛都藏在了灯光之下,满身的冷厉和怒气消失殆尽,回到平时她所熟悉的温润模样。   他的影子笼罩着她,深切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她,楼晚顿住片刻,缓慢地摇了摇头。   谢淮谦这才直起身体,摸了摸她的脑袋,克制着说:“等我几分钟就好。”   楼晚一瞬想起外面的办公室里还有人在等着他处理工作,赶忙点点头,“你快去。”   谢淮谦转身,要出门前偏头看她一眼,拉上门出去。   从休息室出来,他第一眼先看垂着脑袋的乔总助,眼眸眯了眯,绕过杵在办公桌面前的几人。在办公椅上坐下,他重新拿起策划案,一页一页翻看着。   众人能明显感觉到,进去休息室后再出来的老板比之前要温和了许多,尽管还是那副冷漠模样,但压抑的气场确实是没有了。   几人的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乔一煜从茶几上提起茶间遇的打包袋,拆开袋子口,放在办公桌显眼的位置。   谢淮谦瞥了眼浅绿色和奶白色的糕点,淡淡的糕点香味漂浮起来,早就饥肠辘辘的肚子隐隐有些痉挛。   他伸手,慢条斯理地拿了一块,边看边吃,姿态肆意从容,带着一分惬意。   这动作缓和了紧绷的氛围,策划部总监赶紧从策划二部的组长手里接过另一份策划书,小心地放在一边,“老板,这是我们二部的另一个方案,请您过目。”   谢淮谦收起手里的这份丢在桌面上,侧首示意,说:“这份拿回去再改,投票的名次确保透明公正,任何有走后路的放水的店家,立即取消参赛资格。”   “好的。”几人应声。   谢淮谦抬起手挥了挥,“下班吧。”   策划部总监赶忙收起退回来的策划书,领着策划部的几人退出办公室。   周宁宁走在旁边,瞥一眼灰溜溜的策划一部的组长,轻哼一声,大步走了。   路过秘书办,周宁宁走进去,敲了敲总秘办的办公桌,“姐。”   周洁看都没看她一眼,快速敲着键盘,“怎么了?”   周宁宁趴在她办公桌旁,悄声问:“今天谢总办公室是不是来了个什么重要人物?”   周洁手指一顿,这才抬眸看她,“怎么这么说?”   那就是有了?   周宁宁眼珠转了转,笑着耸耸肩说:“没什么,很快就能下班了,早点回家哟。”   周洁一脸莫名地看着退出秘书办的堂妹,摇了摇头继续工作。   周宁宁走到电梯旁等着电梯,要离开前,扭头看一眼总裁办的大门,神情若有所思。   刚刚她明明听到谢总休息室里传来女人的声音了。   而且,后来乔总助提到桌面的糕点,要是她没看错的话,就是茶间遇的……   -   楼晚再躺下去后没能睡着了,她坐起来,听着外面的声音。   不过十几分钟,外面的声音消了个干净,她正要下床,休息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谢淮谦踩着夜色进门,顺手关上门,“等很久了吧?”   楼晚拿过手机看了眼,从七点到十点,确实很久了。   他走过去,膝盖分开她的腿,双手从她腋下穿过贴着她的背脊搂住她,楼晚整个人便嵌进他的怀里,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儿。   他抽烟了?   谢淮谦把头埋进她的发丝里,浅浅呼吸着,声音贴着耳廓:“饿不饿?”   楼晚摇头,说:“周秘书给带了份晚餐。”   谢淮谦应了声,就那样半弯着腰抱着她。   楼晚等了片刻,还没见他放开她,便问:“你呢?吃晚饭了没?”   “没。”谢淮谦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说,“不过我有老婆疼,给带了糕点过来。”   楼晚心脏悸动一瞬,想仰头看他,却被他下巴抵住,只能贴着他的肩窝,咕哝:“那只是随便带的。”   谢淮谦轻笑一声,闭着眼将她往后压倒在床上,“不管,反正没让我饿着肚子。”   楼晚扑腾了两下,也没能把他从身上掀下去,只能给他抱着,无聊地揪他头发,“不回去了吗?”   “抱会儿。”他说,嗓音懒洋洋的。   楼晚便不动了,手放下来,抚摸着他的耳根。   安静地拥抱半晌,谢淮谦抬起一些脑袋,伸手将眼镜摘去。   楼晚眼眸闪了闪,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动一下,继而缓慢垂下。   果然,下一秒,热烈的吻铺天盖地地印了下来。 第58章   宾利行驶在夜色里, 流畅的车身线条折射出耀眼的流光。   谢淮谦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搭在中控台上,修长的食指轻点着台面, “要不要去吃个夜宵?”   楼晚从车窗外收回视线, 侧目看向他,“你饿了么?”   虽然他把她带来的糕点都吃完了, 但他一个成年人的食量, 怎么也不可能饱的。而且她带得也不多,就是饭后糕点而已,谁知道他当晚饭吃。   楼晚扭头看向车窗外的街道,零零散散的商店关门的关门, 不关门的也是半关了, 她嘀咕:“也不知道这边还有没有餐馆开着……”   看了片刻,楼晚转头看他, 提议道:“要不回家, 我给你随便做点?”   谢淮谦偏头,深切的目光对上她漂亮的眼眸,喉结滚了滚,而后又转头看向前方的路面。   老实说, 这种被人关心着的幸福感是他从没体验过的,像放进温室里的种子,暖乎乎地就发了芽, 进而茁壮成长。   谢淮谦没应声,只是唇角弯起, 手掌翻朝上, 食指勾了勾。   楼晚等着他回答,目光不自觉地凝在他线条流畅的侧颜上两秒。   眼角余光看见中控台上的手势, 她疑惑着抬手,试探性地放上去。   柔软带着些凉意的手指放进掌心的一瞬间,谢淮谦收手握紧她,拇指贴着她的手背,缓缓地摩挲着。   低沉的声音如车窗外的夜色:“晚晚,在没认识你之前,我一天不吃都不会感觉到饿的。”   楼晚抿唇,感受着他握紧她的力度,她收回看着他的目光,任由他握着,只是轻声提醒道:“小心开车。”   谢淮谦轻笑,语气散漫悠闲:“我老婆在车上呢,可不得小心着。”而后又说,“放一百个心吧,不是年轻气盛那会儿了。”   他时不时就要调侃一下,楼晚都快要练出厚脸皮了。食指微弯,揪了揪他握着她的手指,片刻,又揪了揪。   谢淮谦姿态松散地开着车,让她玩了会儿。等察觉出她想撤回时,反手把她手指全部握在掌心里。   单手打着方向盘转了弯,轿车驶进观洲大道,他说话的语气慢悠悠地,“有老婆心疼的人,可惜命得紧呢。”   楼晚:“……”   没完没了了吧?   深夜的观洲大道上几乎没车,谢淮谦懒洋洋靠着椅背,虚虚地支着方向盘。   半晌没听见她的声音,偏头看她一眼,见她目光盯着中控台上握在一起的双手。两人五指紧握,她的指尖俏皮地从他指缝伸出,点点挡位上面那大写的B字母。   他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在这样静谧的深夜晚归时,他终于不再觉得孤寂了。   有人陪伴,有家可回,有温暖的灯光为他而亮起。   人生短短十几载,图的可不就是这么一点点安逸。   -   踏着夜色回到家,整个兰山居安静一片,连进门时的智能语音都不播报了。   楼晚拉开鞋柜,半弯着腰正在换鞋,身后突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一双紧实的手臂自腰间穿过交叉贴在她小腹前。   突然加重的力使得她不得不整个身体都靠在鞋柜上,微微往后扭头,“怎么了?”   “没怎么。”他收紧双手,下巴埋在她肩膀处,轻声呢喃:“抱抱你。”   浓重的嗓音里透出一股疲惫来。   加班加到这么晚,谁都会累,即便是他这个大老板也不例外。   他难得的疲惫姿态露给她看,如同一只累惨了的小狗,翻出肚皮让主人揉一揉的姿态。   楼晚心尖颤颤软软的,手放下去贴在他的手背上,给他抱了会儿。   玄关处的昏黄灯光照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落在脚下,柔和了空荡漆黑的夜间。   几分钟过去,楼晚将脚塞进拖鞋里,把他的提出来放在他脚边,“你先换鞋。”   整个过程他都是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化姿势。闻言,他胡乱踢开皮鞋,趿拉进拖鞋里,抱着她蹭蹭。   “晚晚,原来有老婆是这样幸福的……”   楼晚将两人换下来的鞋摆好,无奈地直起身体。   忽然就想调侃,也那样说了:“是啊,有老婆就幸福了。”   “嗯……?”尾音上扬,谢淮谦闭着眼蹭她的动作顿住,而后睁开眼,侧头从她肩膀处瞥去目光。   楼晚侧开脸,不让他看。   未几,谢淮谦轻轻一笑,从腰腹发力,抵着她贴在墙上。   楼晚一时不查,整个人面向墙壁,虽说有他的手隔开一些距离,但总感觉怪怪的。   他自她身后靠上来,贴着她的耳廓,沙沙的声音缓缓地:“不过也不见得有老婆就是幸福的,那也要看是谁,如果是别人,大概率是不幸福的。”   耳膜都跟着酥了,楼晚挣了挣,“别这样……”   “怎么了?”谢淮谦拉起她的手撑在墙上。   见她撑稳了,修长温热的双手顺着身侧缓慢往后收回,而后把住盈盈一握的细腰。   他慢条斯理地问:“我老婆是谁?”   察觉危险临近,楼晚不得不扭头去看他,“别这样……”   柔柔弱弱的嗓音激得谢淮谦全身的血液都往小腹涌去,狭长的深眸在镜片后翻滚着炙热的浪潮。   他长身玉立地站在她身后,而她姿势奇怪地靠在墙壁上。   楼晚心生羞耻,单手撑着墙,另一手去拉他。   “淮谦,别这样。”   修长脖间的喉结隐忍着翻滚了几瞬。   谢淮谦顺着她挣扎的力放开她,没等她走几步,他一把拽回她,俯身抱起就往楼上走去。   楼晚被吓了一跳,赶忙勾紧他的脖颈,有些无奈,“我自己会走。”   谢淮谦唇角噙着笑意,“早知道不把大白带过来了,就我们俩哪里不可以?”   楼晚:“……”   谢淮谦抬起下巴比比楼下,尤其在游水回廊上示意了下,嗓音带着深长的意味:“那水还是太过清澈了。”   楼晚:“……”   脸颊一瞬间爆红。   跟他在一起久了,她整个人都跟着秒懂了。   楼晚抬手捶了捶他肩膀,脸埋在他怀里,谢淮谦勾唇笑,抱着人上楼。   被主人嫌弃的大白吭哧吭哧从厨房滑出来,刚要喜笑颜开地恭迎主人们回来,一打眼看见男主人抱着女主人往楼上走去。   它滑动的动作顿在原地,在声音发出前先智能关闭播音喇叭,成了一台盲声智能机器人。   二楼是他们的卧室,也是真正的清净之地。   到楼梯口谢淮谦就将楼晚放了下来,握着她的肩膀转个身面对着自己,仰头看向她。   他站在下面一个台阶,打理得整齐的漆黑发丝有些许凌乱了,无边框眼镜还架在鼻梁上,透过镜片的目光有些寒凉。   哪怕他的手顺着她的肩膀滑到她的侧颈上缓慢地摩挲着。   两人都没说话,暖黄的廊灯将他们笼罩在温柔的光线下,影子交叠在一起。   楼晚伸手,将他鼻梁上的眼镜摘去。   刚取走的那一秒,他的手便滑到她后颈上握紧她,凑上去吻住她的唇瓣。   楼晚站在台阶上方,这个姿势的接吻成了她低头去吻他,很新鲜的一个体验。   他口腔里有淡淡的沉香味,还有龙井茶糕后的淡茶味,混在一起格外清凉。   吻了会儿,楼晚将他的眼镜放在一侧的栏杆上,双手捧着他的下颌,学着他一样,一点点的吮吸着凉凉滑滑的舌尖。   她自己主动亲吻,谢淮谦空下来的手落在她的背脊上。   指尖缓缓移动着,摸到不平整的痕迹,便开始上手,一扣一扣地尝试解开。   她身上这套旗袍还是他备在重台水榭里的,内衣也是他准备的,看过一眼就知道暗扣的原理,解开倒也方便。   就是……耗费了点时间。   耗费着时间,他便想起今晚,压抑着怒气推开休息室门时,看见是她那一刻的心潮起伏。   他那时就想将她禁锢在怀里,发了狠地吻她。   吻她怎么那么让人心动;   吻她出现在他最想她的时候。   心潮翻滚着,连带着那时压制住的欲.念。他吻她吻得越发重而狠,汲走她口腔里的所有空气,连她肺里的都没放过。   最后一扣解开时,楼晚身前突然一松,整个身体也跟着往下软倒下去。   他亲到她腿软得站不住了。   紧实的胳膊顺手一捞将她勾回来,谢淮谦往台阶迈上一步,勾着她的腰压在栏杆上激烈深吻。   木质栏杆被压得微微一震,眼镜颤颤巍巍滑到边上,耗尽最后一丝力也没能勾住,“啪”地一下掉落在楼梯间的地毯上,摔得四分五裂。   ……   深夜的兰山居藏在浓稠的夜色里,连荷塘里的锦鲤都沉睡在水底深处。   从走廊到卧室,卧室到露台,露台到浴室,都留下了他们缠绵悱恻的痕迹。   连续几天的折腾外加白天工作时的劳累,楼晚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浑身都舒展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过去。   谢淮谦撑着身体,汗珠从身上滑落,滴在白皙的锁骨之上。   他看着她歪头熟睡的模样,深感挫败和无奈。   虽然,最后这次是他连哄带骗地拉着她的,但能睡过去……还是他对她太过温柔了。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个小没良心的。   最后要睡觉前,是她说躺着最舒服,所以让她躺着了;   是她说温柔的拥抱着最舒服。   所以他温柔了,将她拢在怀里,裹在身前。   到头来她舒服得睡去了,留下他一个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熟睡中的粉嫩脸颊歪朝他的手掌,轻轻地蹭了蹭。   软软的触感袭上手心,连带着心尖一时间也跟着软绵绵的了,软化掉他想重重使力,将她唤醒的冲动。   谢淮谦俯低身体,亲了亲她的唇瓣。   而后伸手扯过被子盖好她,他缓慢出来,平躺在被子外边,深呼吸着看向露台外的夜色。   嗓子又痒又干,他侧目看她一眼,翻身起来,扯起藏青色的睡袍披上。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银边眼镜,顺带拿上烟盒打火机,慢步走到露台。   深夜的南城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下,夜风吹着很凉快。   他戴上眼镜,垂眸,从烟盒里摸出根香烟,拇指和食指慢慢揉捻着烟身。   片刻,他将烟衔在唇瓣上,拿过打火机摁下,青烟飘起,香烟点燃。   他吸了口,左右扭了扭脖颈,发出清脆的骨节声。吐出烟雾,半撑在栏杆上静静地吹了会儿风。   烟至半根,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转到走廊上。   从楼梯口的卧室,一路散落着三三两两的衣服,他用脚勾起灰色西装外套,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盒。   果然还在。   香烟衔在唇缝上,青雾升起。他眯着眼眸将纯黑小盒摸出来,就着走廊昏暗的灯光弹开看了眼。   璀璨的流光自盒内一闪而过,精致而简约的一对戒指竖立在黑丝绒里,内圈分别刻着简单的L&X和X&L两个字母。   谢淮谦夹下香烟,深深吐出一口郁气,他将戒指拿下,丢掉西装和小盒,转身大步进卧室。   露台的风吹进来,带起他的衣摆,可见这人有多急不可耐。   回到床畔边,谢淮谦掐灭烟,拍了拍身上,他俯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晚晚?”   ……没反应。   这就放心了。   他拉起她放在被子上的右手,捏起无名指,随后将戒指小心谨慎地、一点点地套进去。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谢淮谦握着她的手,左右翻看了一下,满意地勾唇。   而后用她的小指勾着男戒,随意套进自个的无名指里。   他将她的手和他的手放在一起,看着都戴着戒指无名指,谢淮谦上床躺在她身边,握紧她的手,心满意足地闭眼睡去。   楼晚迷迷糊糊有感觉有人在喊她,只是眼皮太重了一直睁不开,直到某个手指微微一凉,她猛地就醒了过来。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楼晚心脏微微一滞,眼睛虽是闭着的,但无名指却无意识地随着他捏着的力翘起。   冰冰凉凉的戒指一点点套了进去,胸腔内泛起一波又一波的热潮。   她以为他忘记了,或者是觉得他们这样的协议婚姻不需要戒指,所以直接就不准备。   没想到他居然准备了。   晚是晚了点,但只要准备了,她就开心。   哪个女生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戒指呢? 第59章   清晨,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往日叽叽喳喳的鸟儿声消失在雨雾里。   一场雨降下,温度都跟着下降了几度, 露台上的风吹进卧室, 带着丝凉意。   谢淮谦先垂眸看一眼怀里睡得香的人,胳膊被她枕得有些麻, 但他依旧是抱着她, 指尖抚摸着她肩膀上的光滑肌肤,不舍得放开。   他伸起另一手摸到床头柜面的眼镜戴上,怀里抱着人,安静地看向露台上露出一树光影的绿色。   雨声淅淅沥沥洒在树叶上, 风吹得树枝摇摇晃晃。   这样的早晨, 最适合周末的早上。   不用赶着工作,也不用早起, 就这样抱着怀里的爱人, 安安静静地看一早上都是幸福的。   只不过最近她忙,他也忙。   谢淮谦没躺多久,抬起她的脑袋放在枕头上,翻身起来, 抬手看了眼无名指上的戒指。   唇角勾了勾,他将被子拉好盖给她,随后从衣柜里拉出衣服裤子套上, 拿着手机下楼。   卧室的门被关上,两分钟过去, 大床上的人才睁开眼睛。   没有刚睡醒时的迷蒙, 楼晚歪头看向露台,夜间他们俩忘了关窗拉屏风, 所以打眼看去就是一棵被淋得湿漉漉的绿树摇曳在风雨里。   刚刚他看的就是这一角景色吧,难怪那么半天不动弹,确实还是赏心悦目的。   想到什么,她从被子里伸出右手,白皙的指尖中,一抹亮色卡在无名指上。   精致简约的戒指,楼晚把它退下来,拿在指尖细看。   发现指环中间有一条很细小的缝,抬起来才看到里面暗藏着一颗又一颗的钻石,暗藏玄机的精致,表面根本看不出来。   要放下戒指时,她在内圈看到了两个字样,凑近了看,才发现是两个大写字母。   是她和他的首字母。   还挺有心。   楼晚将戒指套上,翻着手指看了会儿,唇角弯着笑意。   不知道是哪个品牌的,她翻身拿起手机,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机对准戒指扫了一下,几秒后,跳出相关信息来。   C家顶奢真爱LOVE系列的唯一婚戒,标价是……她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九位数!   九位数!!   楼晚眼睛都比平时要瞪大了一个倍,把南城九套公寓戴在手指上,她瞬间觉得她的无名指都比别人的要重。   好贵,想拿下来。   但想起昨晚他偷偷摸摸给她戴上的样子,莫名地有些不舍得。   不舍得一会儿他看见她光秃秃的手指时的失落。   楼晚摸了摸戒指,目光一瞥看见下面的高仿,标价是一千二百块钱。   高仿的丢了也不心疼,戴坏了更不心疼。   楼晚心底蠢蠢欲动的,要不买一个吧,买了平时戴着,贵的这个偶尔重要场合再拿出来戴。   说买就买,楼晚果断下单。   手指上这九套房子的重量让她在床上坐不住了,丢了手机,她翻下床去洗漱。   洗脸的时候,她小心地脱下戒指,拿干净的纸巾放着。   再一次感叹她有先见之明,下单了个高仿,以后洗脸洗澡都不用摘。   洗漱完,擦干净手,她又小心地戴回去。   看一眼时间,还算早,她进换衣间换衣服的时候查看了一下茶间遇的排名。   果然又往上上升了几个名次,冲进了前十,到第八名了。   只有最后两天了,希望能冲进前五名,只有前五名才有资格参加美食大赛。   不过,就算冲不进去也已经很厉害了。   茶间遇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店到如今都能闯进前十,在一定程度上,这次QMO冠名举办的美食文化展和美食大赛都给她的茶间遇打响了知名度。   等展会结束了,得好好感谢他一下。   哪怕他举办这个美食文化展和美食大赛都只是为了给江北四区刚开的商场吸引人流量,但对于她们这些小商家却是带来了极大的利益。   再一次感叹,到底是做大生意的人,思想眼光就是不一样。   楼晚简单化了个妆,拿起黑桃木簪子,拢着长发打了个圈,簪子挽回一别,将头发全部盘在脑后。   梳妆台上有一个小盒,里面放着中式耳饰,她捏了一对墨绿竹叶的耳环戴上,看了眼妆容,拿着手机下楼。   楼下出乎意外地安静,游水回廊里锦鲤幼崽安安静静地游动着,连大白都在墙角关机充电中。   楼晚走到餐厅看一眼,没人。   进厨房,也没看见人,灶台干干净净的。   走了么?   这不比昨天早?就走了?   也……没等她一下。   楼晚拿出手机,翻到和他的聊天页面上,没有新消息。   连条留言都没给她留下。   收起手机,她再次看一眼空荡荡的餐厅和厨房,想要在哪个显眼的位置上看见哪怕只是一张便签。   宽大的餐桌上是空的,别说一张纸,就是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厨房里干净得像是不曾使用过,最显眼的冰箱门上都没有。   楼晚拉开冰箱门,里面有放着的矿泉水,她拉出来一瓶,拧开,喝下去。   透心凉的水顺着嗓子流下,身体都跟着在降温。   她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心下莫名有些失落。   或许是之前他太惯着她了,每次只要在他身边起来,他的身影都会在眼前打转,而她也能吃上一口不错的早餐。   如今一下子面对着空荡荡的厨房和客厅,楼晚突然就不想做早餐了。   她将矿泉水瓶放在餐桌上,走到玄关处的鞋柜,想拿自己的包,却突然发现日常背那个朴实的棕色托特包不见了,换了一个LV的黑色托特包。   楼晚皱了皱眉,有一丝不高兴,即便是那么贵的包,她都高兴不起来。   想也知道是谁换的。   楼晚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还好电脑有个电脑包,她把其他的小东西都塞进电脑包里,直接提着电脑包,开始换鞋。   就在此时,身侧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阵带凉风带着雨雾从门口吹进来。   “怎么了?”他拉上门进来,黑色西装外套上带着细密的雨丝,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手里提着一个纸质袋子。   清晨的雨可不小,他出去干什么?   楼晚疑惑着,没回话。   谢淮谦进来,目光上下看了一眼,最后放在她提在腿边的电脑包上。   电脑包里鼓鼓的,看着就是塞了很多东西,而鞋柜面上的黑色托特包则随意地摆在一边。   他挑了挑眉梢,“大清早的,怎么了?”   楼晚还是没回话,将鞋柜里的女士单鞋放下,正要穿,手腕突然被拉住,随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进一个温热、却又带着雨雾气息的怀抱里。   谢淮谦单手搂着她的腰,垂眸,“这里早上也没其他生物,难不成……是我惹你生气了?”   楼晚单手去扣他的手指,声音有些清冷:“没有。”   “那就是有了。”谢淮谦强硬地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和纸袋子一起提着,拥着她往餐厅走去。   楼晚挣扎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漂亮的眉尾拧得紧紧的。   谢淮谦边搂着她往里走边低眸看她一眼,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想笑,他感觉自己就像在搂着一只小河豚一般,气鼓鼓的。   生拉硬抱地将人带进餐厅,把她按在餐厅的椅子上,谢淮谦俯身撑着椅背,“坐下来了就不准站起来了,谁站起来谁是小狗。”   楼晚:“……幼不幼稚?”   她抬眸,眉目清冷,眼神淡淡地瞥他一眼。   像极了屋外的夏日小雨,看似冷冽磅礴,实则落到地上就蒸腾了。   谢淮谦轻笑,缓慢站直身体,脱掉外套搭在她椅子上,无所谓道:“管他幼不幼稚,实用就行。”   “衣服弄掉了也是小狗。”他示意了下她身后的外套,随手捋起袖子,转身进厨房拿了两个盘字、两双筷子出来。   将纸袋打开,露出热气腾腾的灌汤包。   楼晚目光顿住,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唇瓣蠕动:“你……出去买早餐?”   谢淮谦把豆浆也打开,放在她手边,“不然呢。”   楼晚看着桌面上的早餐,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作精。   谢淮谦没发现她原本皱着的眉间松散开,他把灌汤包打开后,在旁边坐下,筷子递给她,解释道:“也不是买的,老宅那边做了港式灌汤包,姥姥让李叔带了些下来给我们,在观洲园大门口进不来,我去接了一下。”   楼晚接过筷子。   瞥见她接过筷子的手上有流光闪过,他一顿,侧目去看她的脸色。   忽而就反应了回来,“你是起来看见家里没人,觉得我丢下你先走了?”   楼晚没回话,但耳尖却是烧得慌。   谢淮谦勾唇笑,“还以为是昨晚弄疼你了,起来给我这么大个脸色看,原来不是……”   楼晚被他揶揄得脸色也红了,咕哝一声:“不吃了。”放下筷子就要站起来。   他单手环住她的腰,夹了个灌汤包放在她的盘子里,“好老婆,是我错了,下次去哪儿提前给你汇报一声。”   “刚刚是想着就只出去个几分钟就回来了,谁知道李叔还转去买了豆浆,就耽误了点时间。”   “也是怪我,没提前给你说一声,下次不会了。”他说着手往下使力。   楼晚被他拽回去坐在椅子上,筷子也被他塞了过来。   她捏住,手背绷得紧紧的。   谢淮谦目光扫过她捏着筷子的手指,精致简约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显得她的手指更加白皙和纤细了。   他端着盘子走到餐桌对面,在她投来疑惑目光之下,悠然地拉开椅子坐下,特意卷起左手的袖子,用左手拿起筷子。   下巴抬了抬,问道:“怎么不吃?”   楼晚收回视线,用筷子夹起灌汤包,小口地咬了下去。   谢淮谦看着她没反应,垂眸瞥一眼戒指,放下筷子,端起豆浆,慢吞吞地喝着。   边喝,目光边看着对面。   她吃灌汤包倒是吃得香,一下都没停顿,也没往别的地方看去。   手上多了个东西,怎么能发现不了?   还在跟他置气呢。   他抬手,推了下镜框,无奈而宠溺地摇头笑笑。   -   吃过早餐,屋外的雨已经停了,雾气也开始消散,只有地面还湿漉漉的。   谢淮谦将车开出车库,自打结婚以来,他几天开车的量都快赶上过去一年了。但他乐意。   侧脸看一眼自上车后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的人,谢淮谦轻笑,看不出来,小气性还挺大的。   他抬手搭在中控台上,“手放过来。”   楼晚偏过头,簪子上短短的小流苏晃了晃,语气硬邦邦的,“干嘛?”   那么软的嘴唇,怎么能说出这么硬的话?   谢淮谦暗忖着,晚上得给她声音都揉碎了,连同唇瓣一起。   修长的五指舒展开,他说:“给我握握。”   楼晚垂眸看他的手,养尊处优的人,连手指上的皮肤都是细腻白皙的,一条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搭在纯黑色中控台上,衬得他的手更白了,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干净整齐,长长的指尖微微上翘着。   半天不见她把手放上来,谢淮谦勾了勾手指,轻哂一声:“握都不给握了?”   楼晚抬起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里。   谢淮谦合拢五指,“这就对了。”   一路上无话到达QMO私人泊车廊。   双手分开时,掌心都有些湿热,楼晚解开安全带,拿着包下车。   是那个黑色的LV托特包。   他吃早餐的速度比她快,吃得也少,吃完后,他提起餐桌桌面上的电脑包,走到玄关处,把东西一一拿出来,又放回黑色托特包里,随后提到她身侧的椅子上。   他俯身撑着椅背,声音低沉:“刚刚惹你生气了,包就当是我给你赔罪的,不准不要。”   楼晚咬着灌汤包垂眸看一眼,吞下去后想说话,他先一步捏起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嘴。   冰凉的眼镜贴在她眼眶上,他亲了亲她的唇瓣,离开一些,狭长的深眸注视着她,“说一次不要,就是允许我亲你一次。”   楼晚:“……”   “……无赖啊。”她还在吃早餐就亲她。   眼看着他还要再次亲下来,楼晚赶紧丢下筷子,伸手抵着他胸膛,急急忙忙说:“要要要,别亲了。”   他这才直起身体,饱含深意地看着她,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挠挠柔软的下颌,转身上楼去换衣服。   ……   楼晚从回忆里抽神,关上车门,背上托特包看了眼。   好在这款包的标识不是特别显眼,不细看、不懂货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谢淮谦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不想更多人知道两人的关系,也考虑到最近她在QMO展会里,所以他也就没下车。   只是安静地侧目看着她。   楼晚抬步就要走,然而想到吃早餐那会儿,有个人想孔雀一般各种显摆,她垂眸看一眼右手上的戒指。   早上是她自己无理取闹,又闹了个寂寞,但是他给她戴戒指这个,她其实下楼那会儿就想感谢一下他的。   感谢他没敷衍她,感谢他给到她作为妻子应有的尊重。   哪怕是一段并不长久的婚姻。   她转身,走到驾驶位旁,车窗不用她敲,自动就降下来,露出他俊朗的五官。   谢淮谦看向她,“怎么……”了?   话没说完,一只微凉的手捧住他的下颌,紧接着温热柔软的唇瓣印了下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她飞快离开。   “哎……”谢淮谦从车窗伸手想要去拉她,哪知她噔噔后退两步,他有点够不到。   “过来。”他勾了勾手掌,黑金腕表从白色衬衣里滑出来。   楼晚摇头,看着口红沾了一些在他唇瓣上,她弯了弯眼眸,伸手比了比唇角,说:“记得擦掉。”   而后抬起右手晃了晃,唇角挂着一丝笑意,“谢谢你准备的戒指,我很喜欢。”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泊车廊不远处有车驶进来,谢淮谦要下车的动作一顿,目睹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泊车廊大门口。   片刻,他伸出手指,沾了沾唇角,垂眸轻笑。 第60章   楼晚进到展会的内场时, 时间还早。也因早晨下过一场雨,只有陆陆续续的几家店开了展位在准备开张。   茶间遇的小伙伴们都还没到,楼晚先开了锁, 把卷帘门滑上去, 进去准备着食材。   今天主推的糕点有之前很受欢迎的大众糕点——桂花糕。   还有销量最好的,口味软糯酸甜的蓝莓山药糕, 以及解暑饱腹的梨花酥, 外加新款糯米糍。   其他的点心都是顾客点了,然后现做的。这种顾客大部分都是茶间遇的老顾客,知道茶间遇糕点的多样性,以及现做需要等待的时间。   楼晚把淀粉和面粉以及需要到的食材全部准备好, 转出后台到前台, 边打开收银系统边往外看一眼。   斜对面的茶清园外站着一个员工,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楼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转过身制作红茶时, 稍稍侧过脸,往后再看一眼,还在盯着她看。   更或者是盯着茶间遇的展位在看。   她在看什么?   楼晚收回视线,边把茶饮机摁下, 边疑惑地想。   “呀,晚晚姐你来得真早!”秋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楼晚偏头看去,几人从前方的通道上过来。   秋玥换了身淡粉色的新中式, 不变的是她脑袋上的小丸子头和空气刘海,可可爱爱的。   楼霜也换了套青紫色的新中式, 头发编成了鱼骨辫, 只不过毛毛的有些凌乱,但配上她清澈的眼睛, 完完全全是那种被人欺负了的小可怜。   夏晨双手都提着大袋东西,但他身姿挺直,依旧是黑金的飞鱼服。   黑色鸭舌帽不合时宜地压着他的头发,单眼皮眼尾往上翘起,有种清冷少年感。   只有蒋家家穿着一身有些发白的藕粉色连衣裙,扎着高马尾,拘谨地跟在众人身后。   秋玥蹦蹦跳跳进来,歪头看一眼楼晚。她今天穿的是墨绿色暗纹刺绣的旗袍,外搭米白色宽袖披肩,一股清冷美人的脱俗感。   真漂亮啊。   秋玥啧啧感叹,揶揄说:“我发现啦,晚晚姐,你自从结婚后就爱穿旗袍了。”   楼晚也看一眼身上的旗袍,没办法,他给准备最多的就是旗袍。   楼霜路过她俩,嘟起唇轻哼了声,目不斜视地走过。   楼晚笑了笑,问秋玥:“你们昨晚去买衣服了?”   秋玥点头,把包放好,说:“去逛了一下汉服店,看着喜欢我们俩就各自买了一套。”   楼晚点头,转头见蒋家家把围裙系上开始忙碌,她看一眼手机上的订单,说:“家家的新中式今天中午就能到了,虽然也穿不了几天,但还是要做到统一。”   蒋家家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有些试探地说:“谢谢老板!老板要是不嫌弃,等展会结束了我去店里给你们帮忙。”   她做事手脚麻利,到底是小时候吃过苦的人,楼晚虽然不想再招人,但一想到店面扩大,二楼也装修上的话,确实还需要一个员工,便点头。   “那你好好干,不过试用期工资不会那么高。”   “我不介意的。”蒋家家脸上的笑意这才轻松了许多。   瞥见夏晨把手里的面粉、鲜牛奶那些食材放好,转身把手里的车钥匙递给楼晚,她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转回身去擦着操作台。   昨晚夏晨送她回到南大的北门时,被舍友看见了车,回去就追着她问。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夏晨开的那辆车叫路虎揽胜,晚睡时她躲在被窝里一搜才看见标价,一百多万。   是她努力一生都不一定挣得来的。   她还以为夏晨是哪家富人家的少爷公子出来体验社会,出门时原本要像昨天一样穿的,不知怎么地就换成了裙子。   可现在看来,那车居然是老板的。   身后传来她们的说话声,蒋家家抬眸看一眼旁边默默做事的男生,有些挫败地瞥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   这可是她唯一一条贵一点的裙子了。   早知道就穿昨天那套好了。   蒋家家转身去擦收银台,眼角余光看见斜对面茶清园外,一个穿着薄荷绿的女士西装的女人在看着这边。   她身边是茶清园的一个女员工,嘴巴叭叭叭地在说着什么。   那个女员工昨天的神态就有些奇怪了,时不时盯着茶间遇。   蒋家家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练就了一身敏感的直觉和察言观色的本事。   她抿了抿唇,埋头干自己的事。   “晚晚姐,你有看今天我们的排名了吗?”秋玥将鲜奶倒大两杯里,往周围放了几颗冰保鲜着,转头问道。   楼晚点头,说:“第八名了。”   秋玥乐得摇头晃脑,“真好啊,再努力努力,应该能进美食大赛。”   正在此时,对面传来热闹的声音,两人看出去。   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着手边走边看,身后跟了几台摄像,旁边还走着一个记者,呼啦啦地过来,像是大军压境一般。   夏晨在外边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见她们好奇,说:“是QMO高层来巡查的。”   QMO高层?   楼晚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前面那几位领导层看去,扫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所谓的高层,也就是展会开幕那天在大屏幕里剪彩的那几位。   唯一眼熟的就是那天泊车廊见到的那位中年男人。   还有……楼晚目光移到跟在中年男人后面,穿着灰色铅笔裤,白色雪纺衬衣的女人身上。   是那次来茶间遇吃糕点,给她出要春夏主题气息糕点的那个穿着jk的女生。   更早前在国贸大厦下,见到她给顾墨蓁带新中式蛋糕时询问她们的那个女生。   原来她猜得不错,这个女生还真的是QMO内部的人,难怪她们能入选展会。   楼晚看过去时,她也刚好看过来,眉眼弯了弯,楼晚也回之一笑。   巡视的大部队一家一家糕点饼屋走过,不过只站在门前,听听记者的介绍或者是店家的自我介绍。   到茶清园时,身着薄荷绿的女人端着手里的琉璃杯上前,笑着跟几位领导介绍着些什么。   然而QMO的高层也只是点头,双手依然是背在身后。   林清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还是坚持道:“各位领导走了一圈应该也渴了累了吧,喝一口清凉爽口的广寒桂花月解解暑……”   高展鸿摇头,“不用了,你们做好自个手里的工作,确保顾客喝到的饮品干净卫生。”   “好的好的。”林清应道。   高展鸿看了一眼她手里端着的淡青色琉璃杯。杯里是奶黄色的液体加冰块,再撒上一层淡黄色的桂花,一片柠檬卡在杯边。   “你这个,做得好看。”他难得地夸奖了一下。   林清心里一喜,笑着道谢:“谢谢领导的夸奖。”   这一路过来,她可没看见这几位领导有夸奖哪家食物好的,甚至连开口的时候都很少,大多是身后跟着的安全员再三强调食物的安全和卫生问题。   高展鸿嗯了声,说:“好好干。”随后往下一家走去。   林清脸上挂着笑容应了声,端着杯子站在自家展位前看着大部队人马走过。   QMO高层往后走的每一家都没怎么停留,都是点点头,随后让别人再说几句就继续往前走了。   “老板,我们被夸了耶!”王琦如等那群领导走远了,开心地走到林清身边说道。   林清轻笑一声,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她,“也不看看我们茶清园,稳居饮品类第一,就不信他们不认识了我们这个牌子了。”   “那当然,我们可是全国连锁的大品牌呢!”王琦如对自家的品牌那可是闭眼吹。   林清自傲地抱起胳膊,看着不远处那些店家巴结QMO高层的难看嘴脸。   王琦如也跟着看过去,笑眯眯说:“他们可一个都不理呢,进总决赛我们家稳了。”   然而话刚落下,她便看到那群领导走到斜对面的茶间遇展位前,原本严肃的神情都柔和了,还上前一步跟茶间遇的老板说话。   王琦如嘴角一抽,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热闹的场面。   林清原本松散地靠在挡板上的身体也倏地挺直,眯着眼盯着斜对面。   高展鸿原本只是巡视一圈,看看秩序和卫生就要回办公室的,然而走到糕点类那一排展位时,他随意一瞥,便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在给顾客打包。   他的脚步一顿,细细看去。   对面展位上,穿着墨绿旗袍,外披奶白色的披肩的倩影,跟那天在私人泊车廊看到的,从大老板车上下来的人似乎是一个样。   等到她不经意地转过脸来,高展鸿确认了,就是同一个人。   后来听秘书办的人私底下八卦说,其实大老板是已经结了婚的,他老婆还是个特别漂亮的旗袍美人。   他不知道的是,楼晚去找他大老板那天就因为穿了一身旗袍去的。导致整个秘书办不知道楼晚身份也不好直接朝老板打听,就只从保安那里知道是老板夫人的身份,于是私底下就给楼晚安了个旗袍美人的称号。   而且后来有一次,高展鸿还看见乔助理带着茶间遇的打包袋上了总裁办的电梯。   他往上瞟一眼店的名字,可不就是茶间遇,所以推测应该就是老板娘了。   这可不能板着脸了,高展鸿咳了一声,抹一把脸转了个柔和的脸色,上前看着刚出蒸笼的桂花糕,口里倏地分泌出口水来。   他吞了吞嗓子,说:“你这糕点闻着就好香啊。”   楼晚笑着介绍:“这是桂花糕,您要不要尝一尝味道?”   既然他装作不认识她,那楼晚也就等同对待,不然还要解释一翻,确实也很麻烦。   高展鸿看了眼,说:“那给我搞一块尝尝看。”   跟大老板吃同样的糕点,整个公司他怕是头一个呢。   想着不由得乐出声,眼巴巴地看着老板娘给他拿糕点。   楼晚找了个一次性的打包盒,拿竹夹子轻轻夹起一个放在盒子里,淋上甜甜的桂花蜜,插上叉子,将一次性小盒递递给他。   叮嘱道:“有些烫。”   高展鸿双手接过小盒,笑着道谢。   他拿起叉子,插起来咬了一嘴,软糯的口感和桂花的甜在味蕾上融化开来。他真的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中式糕点了,真的太好吃了。   旁边的记者看着,快速给摄像使眼色,上前采访:“高总,茶间遇的特色糕点桂花糕您尝着怎么样?”   “好吃!”高展鸿将糕点对准摄像机,隆重介绍:“茶间遇的桂花糕,口感软糯,好吃!”   自己做的糕点被夸,换谁都高兴,楼晚以及躲在后台偷看着的楼霜都不可避免的扬起唇角。   周宁宁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场景,挑了挑眉梢,瞥一眼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高总的楼晚,神情若有所思。   难道是她猜错了,那天晚上在谢总休息室里的女人不是她?   高展鸿吃完手里的,象征性地朝着茶间遇员工说:“糕点不错。最重要的就是搞好卫生,注重食材,确保顾客吃到又干净又安全的糕点。”   楼晚带着秋玥等人纷纷应声。   高展鸿双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好好干。”而后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往前走去。   周宁宁特意留在了最后,走到收银台前,看向楼晚,挑眉问:“还记得我不?”   “记得呢。”楼晚从操作台提出来一份漂亮的梨花酥,用打包袋打包好,递给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这份梨花酥你拿去尝尝。”   这份糕点是刚刚看见他们的那一刻,楼晚就想着要是有机会能跟她搭上话,就把糕点给她,以表示她让茶间遇入选展会的感谢。   周宁宁瞥一眼梨花酥,摇头。   神情有些冷淡,说:“希望你,不要贪得无厌。”   楼晚一怔,不明白地看向她,触到她冷着的神情,她伸着的手也收了回来,蹙了蹙眉梢,说:“我会做好自己的本分。”   “这样最好。”周宁宁勾了勾唇角,往前走去。   前方巡视的大部队在一个南城老字号的饼屋面前停下,周宁宁跟上,站在人群之后,垂眸沉思。   旁边忽然走过来一个人,手里端着一杯淡粉色的茶饮,来人声音很小但清脆:“跟着走一上午您也累了吧,喝可清甜解渴的荔枝水解解乏吧。”   周宁宁脚步一顿,往后退开一步,看清她围裙上的字样是茶清园的。   她摇头,说:“我们不接受任何店家的赠送。”   王琦如端着荔枝水,眨了眨眼,无辜道:“可刚刚贵司的高总不都也接受了茶间遇的糕点吗?”   周宁宁说:“那是在试尝,看看有没有存在卫生和安全问题。”   王琦如微微一笑,靠近她一点小声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这茶间遇的类型和风格,都在仿照我们茶清园呢。”   周宁宁看向她,淡淡说:“茶间遇主糕点,你们主饮品,是不一样的。”   王琦如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主营风格是一样的,都是现在流行的国潮风。而且不知道您有没有喝过她家的饮品,很多其实都是我们茶清园的品类,有些甚至连名字都没换,这种做法,有个专业的词,叫抄袭。”   周宁宁挑眉,淡淡地哦了一声,“说别人抄袭,你可要要拿证据的。”   王琦如眼珠滴溜溜一转,从兜里摸出手机,“那这样,我私底下收集证据,找到了到时候传给您,希望你们能对抄袭者严惩不贷!”   周宁宁看着她的二维码片刻,捞出手机扫上,添加了好友。   刚备注上,王琦如又好奇地看向前方的高总,小声问:“听说高总已经结婚了,那刚刚他们眉来眼去的是……”她挑了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周宁宁没说话,她自个也在猜测,猜测楼晚跟谢总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是……就只是高总的情人?   听堂姐周洁的意思是,谢总似乎是已经结了婚。   按最近北城那边的动静来看,应该是沈氏集团的那位千金,之前就听堂姐说过,这两家是有婚约在的。   淮育资本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谢总迟早有一天,是要回北城谢氏集团去的。   那这样看来,楼晚身份上就不够做谢总的妻子,那只有是……   周宁宁拧紧眉头,收起手机,招呼了声往前走去。   -   一天终于忙结束了,几人累得腰酸背痛的。   秋玥捶着小腿爬上揽胜的副驾驶,在座椅上摊下来,想起什么转头问:“家家你不是会晕车嘛,要不你来坐前面?”   蒋家家现在对坐在副驾驶已经不感兴趣了,摇了摇头,说:“早上那会儿是因为没吃早餐,现在已经没事啦。”   夏晨瞥了眼后视镜,神情冷冷的,发动车子开出商场地下停车场。   “哦哦。”秋玥点点头转回去,感叹:“累死了,这估计是我们开店以来最累人的了。”   夏晨开着车,慢悠悠说:“之前是谁说的,只要客人多,小腿跑断了都开心?”   秋玥嘟了嘟嘴,摸出手机查看茶间遇的实时新闻。   第一翻开的是QMO官方短视频账号,果然,里面最新一条就是高总尝贵桂花糕给推荐的那条。   有差不多一万的点赞,秋玥乐滋滋地翻开评论,却被第一条热评给炸得一怔。   品如的衣柜:【真是奇怪,高总怎么特意尝了茶间遇的糕点,而不去尝尝祥和云记这个老字号的糕点呢?】   笑死了这个世界:【这家店之前根本没听说过!又能进展会,又能得到官方的专访,现在还能单独出现在官方短视频里,说明了什么?/捂嘴笑表情包】   天下乌鸦一般黑:【说明人家有后台,至于是什么后台我不说/捂嘴笑表情包】   小小的小小:【你不说我也不说/嘻嘻表情包】   ……   无数条阴阳怪气、不怀好意的评论看得秋玥心潮翻滚,点出键盘就要挨个骂,但理智拉回了她。   关闭手机丢在一边,片刻,她实在气不过,倏地捶了一下车门。   楼霜吓得整个身体都缩了一下,探头探脑地看向前排。   夏晨好好开着车呢,也被唬了一跳,偏头看她,无奈问:“你这是又怎么了?”   秋玥不说话,秋玥很生气。 第61章   楼晚走在安静的QMO办公大厦走廊, 垂眸看着手机,上面有来自那人的留言。   谢先生:【收展了过来我办公室等我,一起去外面逛逛。】   要不是看见这条信息, 今晚楼晚还想回去古街去看看茶间遇装修得怎么样了。   听秋玥说的, 动得最多的就是二楼。   装修工师傅们把原先她们堵上的楼梯口通开,换成暖木色的木质楼梯, 一楼几乎没怎么动。   楼晚其实挺想回去看看的, 自从来了展会后,她好像都没怎么回去过老城区。   找个时间得回去看一看。   收起手机,她转进私人泊车廊。   廊口保安岗位上没有保安站岗,她疑惑着穿过大门。   保安在很远的位置上给一辆车指挥着。   楼晚便站在电梯旁边等着, 等保安忙完来给她刷电梯。   昨晚折腾到半途的时候, 他倒是说要给她一张内部的工作牌,方便她来找他时, 有些地方没权限去不了。   但楼晚没有要, 说得好像是她随时随地都想着要去找他似的。   楼晚正等着,旁边驶过来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咯吱一声停下。   驾驶位的门打开,高展鸿下车, 诧异地看向楼晚,试探地问:“您是要上去总裁办吗?”   楼晚有些尴尬地笑笑,随后点点头。   高展鸿赶紧把车门关上, 大步绕过车头走过来,摘下工作牌, 提议道:“我刚好也要上去找谢总, 那不如就一起了?”   楼晚看一眼远处站着指挥的保安,站在这儿会被QMO更多的高层看见, 到时候解释起来也麻烦,干脆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高总了。”   “嗐,这有什么的。”高展鸿捏着工作牌走到总裁专用电梯,刷下工作牌。   电梯门打开,他伸手拦着感应处,侧身站在门口。   楼晚走过去,见他这样拘谨,赶忙说:“高总您先请。”   “您先您先。”高展鸿可不敢在谢总的夫人面前放肆,态度都恭敬了不少。   再推来推去的话,不远处下车的人就该看见了。   楼晚便先进电梯,高展鸿这才跟着进去。   轿厢门关上,电梯往上升。   私人泊车廊里,一辆白色宝马的驾驶位车窗缓慢降下,露出一双晦暗不明的双眸,紧紧盯着电梯口。   片刻,周宁宁垂眸看着手机里照下来的照片。   不得不说,刚刚她停车的位置是真不错,拍摄角度出奇的好。   第一张便是高总伸手,而楼晚站在他侧边,看着就像是被搂在怀里一样。   第二张楼晚进电梯时侧头朝着高总示意,这个角度照下来的就是她扭头亲高总一般,更何况高总那笑得一脸柔和的模样。   看着就像是被亲吻到了,而笑意吟吟的样子。   做了美甲的漂亮指尖点在删除键上,想到什么,周宁宁双眸一闪,飞快撤开手指。   再次抬眸去看电梯,那座纯银白的电梯,是谢总、顾总和时总的专用电梯……她仰头往上看,泊车廊顶上的不透光玻璃遮挡了视线。   她为什么会去总裁办?   高总为什么要带她去总裁办?   周宁宁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会作妖,当时她就不该让茶间遇入选展会的。   那时候只是想着,那么有创意的糕点,那么别具一格的茶饮和与当下的国潮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中式传承,不应该埋没在老城区那个小地方,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知道中式传统糕点和茶饮。   所以哪怕是已经截止筛选,她依旧让茶间遇入选展会,甚至还找了秘书办的堂姐在中间周旋。   现在看来,当真是引狼入室。   不管是高总的情人还是谢总的……总之私德就是不行。   漂亮的双眸忽地一冷,她点开微信上今天才刚刚加的那个好友,将照片传过去。   静静地等了几秒钟,看见顶端跳出来‘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她立马撤回。   随后发去:【哎呀,不好意思,我是要发给我堂姐的,谁知道一不小心发给你了。】   如:【没事没事,我都没来得及看就被你撤回啦。】   随后第二条接着跳出来:【到底是什么呀/小猫好奇表情包】   周宁宁冷笑,回复:【没什么,就是给她P的两张照片而已。】   如:【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周宁宁关闭手机,不再回复,推开车门下车,一步一步走到总裁专用的电梯旁。   站了会儿,她拿出自己的工牌,伸手去刷。   滴滴两声,机械音报道:“您没有权限。”   再刷——   依然是,“您没有权限。”   保安从不远处的停车位小跑过来,周宁宁忽然醒神,转身走到另一座普通电梯,摁下按键,轿厢门打开,她快步进去。   展会外面,正在等公交车的王琦如看着手里快速保存下来的两张照片,唇角勾起果不其然的笑意。   她说什么来着?   白天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的样子,实实在在把她给恶心坏了。   一个靠模仿别人家营销风格来博人眼球的店,凭什么进展会?   凭什么得到电视台的专访?   又凭什么得到QMO高层的推荐?   原来是这样!   她抬起头,笑得渗人。   瞥见不远处从商场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的红色奔驰车,王琦如眼眸一凝,快速跑到路边,抬起双手使劲地挥了挥。   林清开着车,细看一眼前方双手拦车的人。   确实就是最近眼熟的自家员工,这是有什么事?   她把车开到路边停下,降下车窗往外看,淡淡问:“怎么了?”   “老板。”王琦如小跑过来,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我就说,这里面绝对有猫腻,您看!”   林清拉下墨镜看了眼,随后解开车门的锁,比了比副驾驶,冷厉道:“上车。”   王琦如飞快跑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去。   林清一脚踩下油门,奔驰飞速上路,驶到一个四周都是荒废建设的空地上,咯吱一声停下。   她伸手,说:“我再看一眼。”   王琦如把手机递给她。   林清垂眸细看,果真是茶间遇那个老板和今天去巡查的QMO高层的领导的私会照片。   王琦如也跟着探头看,说道:“这女人还真是厉害,难怪高总只尝她做的糕点。”   “老板,我听他们QMO的人说这位高总可是结了婚的,高总老婆家听说是做家具的,但具体是哪位就不知道了,要是让她看见,那可就精彩了……”   林清眼眸一闪,侧脸盯着她,警告道:“你别给我搞事!”   王琦如赶紧赔笑:“老板你也知道我这个脑子笨得很,搞不来事情的。”   “我就是不服气他们茶间遇之前听都没听说过,我今天下午特意查了一下他们之前的销量,差得很嘞居然能进展会。进展会就不说了吧,那名次居然噌噌噌往上涨,就昨天的都涨到南城一家老字号糕点前面去了。”   “更别说昨天下午的电视台专访和今天高总的推荐,进美食大赛是跑不掉的了。而且听说她们虽然主营是糕点,但也做饮品的!”   王琦如说着撇撇嘴:“原来后面是有‘后台’的啊,难怪呢……我叔叔说得真不错,这个女人就是个狐媚子,看到个有钱的男人就想贴上去。”   林清皱眉,“你哪个叔叔?”   问到这个王琦如就骄傲,挺了挺胸,说:“长兴国际大酒店南城江北一区的负责人王胜成是我叔叔。”   林清知道长兴国际大酒店,但不知道里面的负责人。   听闻这话,倒是点了点头。   把手机递给她,说:“照片先别删,要是比赛不公平,这可是我们的证据。”   王琦如点头点得飞快,把手机收起来,状似不经意地问:“那高总夫人这边……”   林清发动车子,侧目瞥她一眼。   王琦如瘪了瘪嘴,说:“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可怜。”   林清戴上墨镜,遮住里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   -   电梯到达QMO总裁办,轿厢门打开,楼晚走出电梯。   没有保安打电话上来,秘书办的人都不知道楼晚上来了,都各自忙着。   高展鸿是有事要找他大老板,先把楼晚送去总裁办,他转身去了会议室。   进去就看见策划部的总监在挨批,高展鸿朝着乔总助示意一下。   乔一煜从侧边绕过来,跟着高展鸿走到外面,问道:“高总,您有事找我?”   高展鸿看了看周围,抬手围在嘴边小声问:“老实告诉我,展会上茶间遇的老板是不是咱老板娘?”   乔一煜挑眉,慢悠悠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高展鸿呵呵笑,说:“是的话,我把人给带上来在总裁办了。不是的话,老板估计会把我炒鱿鱼。”   乔一煜:“……”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转身前觑了高展鸿一眼。   高展鸿忙跟上,“哎哎哎,我这也有点事要跟谢总说呢。”   乔一煜进去,策划部总监已经被批得头垂到胸口了,他绕过长长的会议桌,走到董事位,弯腰在老板耳边嘀咕了两句。   谢淮谦原本冷冷盯着策划部总监的视线一顿,转而瞥一眼跟着进来的高展鸿。   高展鸿急忙点点头,朝着侧边的办公室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人就在里面了。   谢淮谦伸手,不轻不重地敲敲会议桌,“咚咚”两声。   策划部总监暗自擦了把汗。   以为要挨训了,然而谢总下一句话是淡淡的声调,听不出来喜怒:“下去吧,PlanB的方案尽快改出来,明早开会之前我要看到完整的、可实施的方案。”   “好的好的。”策划部总监松了口气,赶紧收起桌面上丢得乱七八糟的资料。转身出去,看见身后站着的是高总,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人走了,谢淮谦站起来就要出去,高展鸿急忙拦住,“谢总啊,我这还有点事儿找你商量商量呢……”   谢淮谦看着他,片刻,顶了顶上颚,又重新坐下。   -   楼晚进办公室,办公室里依旧还是没人。   她走到他办公桌旁边看了看,随后又去休息区,将包放在沙发上,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往外看去。   日薄西山,远处的天边挂着橙黄晚霞。   这个时候的天和地都是温柔的,连风也温柔。   她吹了会儿风,电话响起,是妈妈的。   楼晚接起,柔柔地喊了声:“妈。”   “哎。”赵兰芳坐在院子里,问:“乖儿,吃晚饭了没?”   “还没呢。”楼晚实诚地说。   “这都快八点了,咋还没吃啊?”   楼晚抿了抿唇,“妈……”   “哎,乖儿是咋了,有什么话要跟妈妈说嘛?”   楼晚吞了吞嗓子,到嘴话一骨碌咽了下去,沉默了片刻,说:“我们店进南城最大那个商场举办的展会了。”   “这个啊。”赵兰芳笑眯眯说,“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你姐回来跟我们说了,可惜我们不是南城人,不然我铁定拉着你七大姑八大姨一起给你投票呢。”   楼晚也跟着笑了。   赵兰芳说:“就是这段时间你辛苦一些啦,我们不在你身边也照顾不了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嗯嗯,我知道呢。”楼晚应道。   “晚晚啊,妈也不是八卦……”赵兰芳顿了顿,问道:“你跟那个小伙子处得这么样了?”   “哪个……”楼晚一瞬间反应回来,讷讷地回道:“我们……没去相呢……”   赵兰芳关心道:“咋了?人小伙看不上咱们家么?还是……”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楼晚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跟父母说。她想着的是等跟他离婚以后,她再回去爸妈面前跪着请罪,反正气也就一气一次就好了。   楼晚抿了抿唇,说:“他很忙,我也忙着展会的事,就没有时间相,后来也就没联系了。”   “哎呀!”赵兰芳拍了拍大腿,“那真是可惜了,你们都在南城,知根知底的也好有个照应呢。”   楼晚垂眸,扣了扣玻璃窗,没回话。   “晚晚啊,要不你主动联系他看看?”   “妈,我……”楼晚踌躇道。   赵兰芳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了,“不想联系就别勉强哈,妈改天再问问别的亲戚朋友,有没有在南城的小伙。”   楼晚有些哭笑不得,“妈,你咋就想着要给我找个对象呢?”   她只顾着垂头扣玻璃,没看见身后的办公室门悄悄推开,而后又关上。   有道颀长的身影缓慢走近。   赵兰芳嘿嘿一笑,说:“这不是闺女大了不由人嘛。你忙着生意上的事不找对象,就只好我这个老婆子给你操心咯。”   “妈,我真不着急的。”楼晚说。   “妈知道你不着急,可我这不是先给你物色着嘛。做生意易耗费时间,这一耗啊,等你想找个的时候,身边不是差的就是败的,都没有好的男娃娃咯。”   楼晚犟不过老人家,开玩笑地说:“那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啊。”   赵兰芳也想得开,“不结就不结,到时候实在不行就让你姐再生一个,姓楼,老楼家后继有人就行了。”   楼晚眼眶热热的,“妈,你真好。”   赵兰芳说:“但是我希望你能找个对象,不为别的,等以后等我跟你爸都走了,你姐也有了自己的家,你怎么办呢?孤零零一个人,想着都心疼。”   “就是想着有一个陪你一起吃苦享福,你自己也有个幸福的家……”   “我知道的。”楼晚鼻尖酸涩,“但是我想着,我现在还年轻,正是拼事业的时候,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唉……”赵兰芳叹了叹气,伸手揉了揉时不时会发痛的脑袋。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楼晚说,“等我忙完展会的事就回去看你和爸。”   “好。”赵兰芳应道,“有什么事要跟家里说知道不?”   “我知道啦,妈,你们在家要注意身体哦。”   “知道知道,你也一样。”   赵兰芳笑着挂断电话,从院子里的凳子上捶着腰站起来。   一瞬间眼前猛地发黑,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   楼晚挂断电话,垂眸看着脚下的漆黑夜空。   不知何时,夜幕悄悄降临,远处江畔两岸亮起点点星光。   母亲说的话何尝不是楼晚心底所想的,她也想婚姻长久,好好地经营下去,直到老的那一天。   可她的婚姻,不允许她有这样的妄想。   一场没有感情的协议婚姻能走多久?   是个人都知道,走不了多久的。   或许是半年,或许是一年,又或许……   “不结婚?”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楼晚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扭头往身后看去。 第62章 【双更合一】   “你进来怎么都不出声呢。”楼晚拍了拍胸口。   谢淮谦定定地看着她片刻, 问:“不结婚是什么意思?”   楼晚的眼神有些闪躲,勾了勾披肩说:“没什么意思,应付我妈的。”   她说着朝休息区的沙发走去, 转了个话题, “你这边忙好了没,不是说出去逛逛么?”   谢淮谦站在窗前, 夜色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无端地有些孤寂。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楼晚提起包等了两秒,转身看向他,被跟他身上的孤寂感怔住。   抿了抿唇, 她走上前, 伸手圈住他的胳膊,解释道:“真的是应付我妈的, 我只是暂时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说, 怕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   谢淮谦垂眸,视线从她主动圈住他的胳膊上一点点往上移,看向她有些乖巧等待的脸颊上。看似平淡,实则微颤的睫毛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谢淮谦不免在想, 跟他在一起,她在紧张什么?   在这段一纸协议的婚姻里,她难道没看出来他的用心?   又或许, 她内心藏着什么隐患,一个不能说出口的隐患。   他有心打探, 却不知要从何处开口。   便想着, 等有一天,等他们相处时间再多一点, 再了解得更透彻一点,动心再深一点的时候。   她自然而然就会告诉他了。   现在,他也不想为难她。   谢淮谦垂眸,手指勾着领带扯开,退下来后塞进她的包里。动作随意潇洒,原本围绕在他身上的威严也随之消散。   领口衬衣松松耷下,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他勾起她的手,“走吧。”   楼晚握住他的手心,跟上他的脚步。   秘书办的办公区灯光昏暗,除了主工位上的周秘书还在着,其他人早已经在楼晚等待的那会儿下班了。   见到他们两人过来,周洁忙站起来,“谢总,谢夫人。”   谢淮谦颔首,说:“早点下班。”   “好的。”周洁点点头。   谢淮谦带着楼晚穿过秘书办,走到电梯。   从电梯出来到车上,两人没说一句话。   楼晚好几次侧目,见到他松散的姿态,便也就没说话了。   白天累了一天,这会儿实在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她靠在椅背上,看见地看着车窗外。   轿车行驶到南城临江区,转进江边的西岳园林景区。   西岳园林也是南城一大旅游地,景区是国家4A级的,门票说贵也不贵,一人五十块钱。   正因为这五十块钱的门票费,楼晚在南城读书期间从来没来过,后来出社会了忙起茶间遇更是没来过。   她正要拿出手机买票,心里还在嘀咕,这大晚上的,不知道还售不售票的。   然而宾利直接就开进去了,景区门口根本就没收费,直接放行。   她捏着手机,心底不免有些诧异,侧目去看驾驶位上的人。   景区里挂在树梢上的灯光一闪一闪地落在他英俊的脸颊上,像星光坠落,一下一下地亲吻着他。   高挺鼻梁上架着的无边眼镜平添他稳重、斯文的气质。   淡淡觑着前方的目光,随意把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和脖间偶尔滑动的喉结,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稳而又有些雅痞的魅力。   楼晚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有让人心动的资本,光是这个脸和这身气质,更别提他身价上亿。   “到了。”低沉的声音传来。   楼晚飞快地眨了眨眼,转过头往外看去。   一个绿坪停车场,不远处的标牌上写着:西岳白云餐厅欢迎您。   谢淮谦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伸手给她。   楼晚仰头看着夜色下的颀长身影。这会儿的他消去了在办公室里的冷淡和威严,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温柔的。   看得她心脏也跟着柔柔的,楼晚将手放在他手心,跟着下车。   谢淮谦握住她的手,关上车门,带着她往前走去。   “结婚这么久还没带你出来吃过饭,不会介意吧?”   楼晚摇摇头,说:“我也很少在外面吃饭。”   “为什么?”   “很多菜我自己都会做,还有就是……”楼晚伸出食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颌。   他垂眸看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直接说。   楼晚说:“没钱。”   谢淮谦微怔,而后淡笑,说:“以后隔个两三天就带你出来吃一次,直到把整个南城的餐厅给吃完。”   楼晚抿唇笑,握紧他的手,跟着他走上白玉石台阶。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楼晚已经感受到了这家餐厅的奢侈程度了。坐拥南江最大弯的临水花园,周围都是被高大树木包围着的皇家宫殿。   他们去的位置在一座小桥流水包围着的亭子里,亭子周围挂着纯白纱帘,不远处就是巨大的江面。   刚坐下,一阵温柔的江风吹过,荡起周围的纱帘。   在室外,但温度却不热,像是在吹着自然风一般舒适。   谢淮谦撑着栏杆看了会儿夜色下的南江,转回身,自然而然地在楼晚身边坐下,侧头问她:“冷不冷?”   大夏天问她冷不冷属实有点……楼晚瞥他一眼,反问:“你看着我像是冷的样子么?”   谢淮谦淡笑,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双腿交叠,懒洋洋地往后靠着椅背。   目光觑向远处的园林景观,他随意道:“我们就这样走下去,你觉得怎么样?”   楼晚自然也回:“好啊。”   没有过多争吵,夫妻生活也和谐;生活中他需要到她,她有时候也需要到他的帮助。   该工作的时候工作,不工作的时候像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生活了。   如果可以,这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楼晚自然是很愿意的。   谢淮谦偏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的侧颜,浅浅一笑。   -   展会最后一天,人流量又多了起来。   茶间遇前一天的排名冲进了第五名。仅次于前面四家南城老字号糕点、南城销量最好、南城最受年轻人欢迎的蛋糕屋。   秋玥看到排名那一刻,狠狠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们茶间遇进美食大赛是稳了。   她放下手机,微笑着面对前来的客人。   然而眼角余光往斜对面一瞥,撞上一双不怀好意的双眸,秋玥一顿,细细看过去,那人又低头去打碎冰去了。   秋玥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毛毛的。   夏晨看她一眼,随之也往斜对面看去,安慰道:“我们是糕点,她们是饮品,不冲突的。”   秋玥叹了口气,还是有些忧愁,“这心里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夏晨还没说话,楼晚从后台出来,也跟着看向斜对面。   她昨天早上就发现了,那家店的员工总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她们。   “我们要往更大的市场走,走到世人的眼前,路上就免不了会分了一些人的蛋糕,所以有人心里不平衡是很正常的。”   这句话还是有人教她的,点给她的。   秋玥和夏晨同时看向她,连默默打包的蒋家家都抬眸看她一眼。   楼晚手上还有一些面粉,她到操作台洗了洗手,转回身跟两位员工说道:“如果茶间遇一直蜗居在小小的古街二巷,我相信没人会多看一眼这样一个快要经营不下去的小破店,但一旦我们走到前面来,势必就要经历这些风风雨雨。”   秋玥抿了抿唇,“晚晚姐,你看到昨天的那些评论了吗?”   “看到了。”楼晚神情自然地回道。   她昨晚睡前看了一眼,原本也跟秋玥一样有些生气,但有人一身水汽在她旁边躺下。   告诉她,做生意就是这样的,越做越大的路上,免不了会动了一些人的蛋糕,就要做好‘打战’的准备。   所谓打战就是勾心斗角,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你想着不让我分蛋糕,可我想着要去撕下一口。   小生意之间都存在商战,更别说他那样的几千几百万的大生意了。   楼晚心里才算是通透了一点,难怪白天斜对面的茶清园的员工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她。   或许在茶间遇一步步往前的时候,无意中就已经动了很多人的蛋糕了。   而楼晚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做好自己,做好心里准备,去面对即将而来更大的风浪。   楼晚是店里的主心骨,她安慰大家:“别担心,我们做好自己手里的就好。”   她风轻云淡地样子给大伙心里打下定海神针,看着她这么淡定,几人瞬间都有了底气。   秋玥更是信心满满,“对!反正我们是真材实料的,谁也揪不出我们的错处!”   楼晚笑了笑,转身回到后台。   没了在外人眼前的淡定,她垂下的眼眸里也有些担忧。   -   展会的闭幕时间比收展时间还要早,往常是七点收展,闭幕在六点。   也依旧是由QMO高层的领导发表了一些讲话和对一楼的广告位招租的话,而后讲了一下QMO未来的发展规划等等。   一周时间,秋玥他们从老城区带了太多东西过来,一辆车还根本拉不回去,夏晨干脆叫了他哥过来,一个拉货的小型卡车直接一车就拉走了。   夏晨跟着他哥走了,车就由楼晚来开。   行驶近四十多分钟后,越野驶进古街二巷。   这时候太阳也才刚刚落山,余晖照着二巷安静的小河和碧绿的垂柳。   秋玥跳下车,深深呼吸一口,“终于回来了,总感觉去了一年那么久!”   楼晚笑了笑,招呼着她们去跟夏晨和他哥搬东西。   有夏大哥在,很多大件的东西就他刷刷搬了上去,几个女孩子就提提轻松的小物件。   茶间遇小楼焕然一新。   门口进去的右侧还是原先的收银台和操作台,左边之前放了块高高的屏风把通向二楼的楼梯口给堵住了。   现在左侧屏风变成了一架漂亮的木质楼梯,楼梯的栏杆上还刻着雕花。   墙壁粉刷成暖木白,上面挂着两幅山水画,一幅兰花和一幅红梅。   一楼原先靠边的四个小包厢全部换成了卡座,卡座和卡座之间只用一棵绿植拦着。   撤去了小包厢,一楼空间看上去就宽敞了许多,也更明亮了。   左侧楼梯下的墙壁也刷成暖木白,一盏暖黄的灯光贴着墙高挂。   光线照着墙壁,以及墙壁下的一座泛着浅浅白雾的假山流水。   水里还有小朵的莲花和莲叶,很小的锦鲤在水里游来游去。   特别像半山别院里,刚进大门的那座流水回廊亭。   只不过这个不是回廊样式的,而是池塘样式。   秋玥有点子迷信,看见锦鲤,双手合十拜了拜,感叹:“真漂亮啊。”   楼晚在旁边接话:“就是有点浪费钱。”   制白雾要用电,假山流水的制氧和更换也是要用电,这用电量可一下就提起来了。   二楼临窗全部换成了包厢。   不管是临河的窗户还在面向古街那边的窗户,全部都是包厢。   楼晚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个包厢,足够他们用了。   中间空余的地方摆上一个很大曲水流觞,靠桌面的位置上有条石渠般的滑道,滑道中间用迷你型的假山和花花草草隔开。   滑道外面是檀木桌面,围着桌面的四周放了十二把木质椅子。   秋玥一脸惊讶地摸了摸桌面,疑惑道:“这是搞什么的?”   楼霜凑上前,也跟着看了看。   只有蒋家家看着看着,想到什么,张口又闭上。   楼晚要不是提前看过装修设计的效果图,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往前走去,摁下桌面上的开关。滑道中间的一座小假山上升起一根不锈钢的水管,很小的一根,噗噗噗冒出水来。   秋玥嘴巴张成圆形,愣愣地看着。   水流落到滑道上,流满一半,滑道开始顺着逆时针方向缓慢滑动。   楼霜眼睛一亮,转头朝四周瞅了瞅,跑去楼梯口摘下一片发财树的树叶丢进滑道里。   树叶随着水波缓缓地漂流,顺着滑道绕了一圈又回到他们这个位置上。   “原来如此!”秋玥激动道,“也就是说,到时候这里是不是可以放盘子进去?然后客人坐在外面,就可品尝各种各样的糕点了?”   楼晚点点头,看着流动的水面,思忖道:“我想把这里设成茶桌,可以在这里焚香点茶、斗茶、戏茶、品茶。”   秋玥乐呵呵地说道:“都好都好,反正我是不懂……”   “都要学。”楼晚打断她的话,随后转头看向夏晨、楼霜、蒋家家,认真说:“你们都要学。等大赛结束后,我会一个一个地教你们。”   几人纷纷应了声。   楼晚说:“那就先把店里布置起来,少什么,需要什么装饰都告诉我。”   “好嘞。”   几人开始打扫卫生,忙碌起来。   -   美食大赛的名单在晚上九点就公布了,茶间遇果然进了初赛。   关于要做什么样的糕点去比赛,楼晚心底早就有了计划。   既然是要做中式糕点,就要做代表性的。   楼晚收拾着最后的食材,洗了洗手,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看,是顾墨蓁的。   墨墨子:【晚晚,咱们进大赛了!!】   楼晚笑了笑,回复:【早就猜到了。】   墨墨子:【我已经请好假啦,买了内场的票,到时候就现场围观/嘻嘻表情包】   楼晚无奈轻笑,回了表情包。   顾墨蓁想起什么,直接发了条语音:“对了晚晚,姥爷已经知道你跟我哥领证结婚的事情了,说让你们找个时间回老宅哦。”   楼晚的心脏随着语音放完而停滞了一下,想起顾家半山别院里那位威严的老人,顿时心生退意。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顾家都知道了她和他结婚的事了?   那他那位在国外休养的母亲,知不知道呢?   顾墨蓁早前跟她透露过她妈妈精神上有问题,在国外疗养院里治疗着。   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他妈妈说过……   想什么呢?   楼晚拍了拍脑袋,转回和他的聊天页面。   今天不知怎么的,他没像往常那样给她发消息了。   楼晚点出键盘,打打删删,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昨晚都还说了要一直这样相处下去的,现在就没消息了?   正在踌躇间,对面发过来一条消息:【回到店里了?】   小楼听雨:【嗯。】   想了想,楼晚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谢淮谦侧目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胸腔里堵着一口郁气,拇指硬邦邦地敲下一个字:【没。】   楼晚看向时间,回:【已经很晚了,快去吃饭吧。】   谢淮谦瞥了眼,打字:【不想吃。】   随后再次输入:你今晚回不回来?回来的话我去接……   字还没打完,对面回复一句:【我在停车廊的保安岗里放了今天做的一些糕点,你下楼的时候记得去拿。】   谢淮谦顶着牙,将打出来的字一个一个删除,直接拨去一个电话。   窗外夜色深浓,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是在旁边的休息区里等着他忙完,而后一起回家。   如今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越发显得寂静孤冷。   他边等着电话被接通,边从烟盒里摸出一支香烟。   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烟身,他捞起银白色的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香烟。   缕缕青烟飘荡在冷白办公室里。   “喂?”电话被接通。   谢淮谦看眼,单手搭在烟灰缸旁,修长的指尖敲了敲烟身,什么话都没说。   楼晚等了一下,没听到声音,拿下手机看了眼,又贴回耳朵,试探地喊了声:“谢先生?”   谢淮谦眯了眯眼,夹起烟吸了口,往后靠在椅背上,“怎么不叫我名字了?”   楼晚抿了抿唇,出声:“淮,淮谦。”   谢淮谦吐出烟雾,伸手将烟搭在旁边的烟灰缸上,这才拿起手机,低低地应了声,“嗯。”   楼晚说:“我们收展位的时候我拿了些糕点放在保安那里了,这会儿估计有些凉了,你拿回去热一下吃,别饿到肚子了。”   谢淮谦又想拿烟了,“楼晚。”   他连名带姓地喊她一声,语调清冷,“你别真当我只吃得下去你做的那份糕点。”   楼晚的心脏微微一颤,听出来他似乎是不高兴了,而且还是她惹的。   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她只能依着本能回话:“那你把它丢了吧,我,我……”   谢淮谦仰头靠在椅背上,冷白灯光照着他有些挫败的脸,脖间的喉结滚了滚,他问:“你今晚回家吗?我过去接你。”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喉咙,说,“我好久没回海棠苑了。”   谢淮谦接话:“不回来了?”   “嗯。”楼晚应。   他说:“我明天就要去澳洲出差了,你确定不回来?”   楼晚抿了抿唇,说:“你路上注意安全。”   谢淮谦:“……”   再说下去,他能被她给气死。   谢淮谦拿下手机,挂断电话丢一边,眼镜也顺带摘下,修长的指尖按着鼻梁骨揉了揉。   自从昨晚听到她跟她妈妈聊的那几句话,他心底的郁气就越来越堵,堵得他整个胸腔都在发涩。   他到底还要怎么做,她才愿意跟他好好过下去。   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每一次的聊天都是他先出声,每一次更近一点的关系都是他主动。   如果他们之间有一百步,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只要她踏出那一步,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奔向她的。   于是他忍住了。   忍住一整天想要主动问问她的强烈念头,他想等着她踏出那一步来。   可直到一天的倒数第四个小时,聊天页面上才出现变动。   但也仅仅只是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两分钟过去,连那几个字都成了奢侈,他闭了闭眼,主动将话发了出去。   得到的也不过是现在这般,能气得死他的结果。   几分钟过去,办公室门被敲了敲,他冷淡出声:“进。”   乔一煜推门进来,“老板,定了明早八点的机票去北城,谢少安排了专机让谢氏的法务部跟您一起过去。”   谢淮谦淡淡地应了声,依旧靠着椅背。   桌面上的白瓷烟灰缸里,一支燃了三分之一的香烟搭在上面。   袅袅青烟升起,沉香和烟草的香味混合着飘荡在空气中。   乔一煜等了片刻,瞥一眼时间,提醒道:“快十点了,老板,该回去休息了。”   谢淮谦睁开有些疲倦的双眼,从桌面上勾起眼镜站起身,淡淡说:“走吧。”   乔一煜跟在他后面。   到私人泊车廊,保安也还没下班。   远远看见谢总,他连忙提起茶间遇的打包袋跑过去,大喊一声:“谢总!”   谢淮谦和乔一煜的脚步一顿,停下,转过身看向他。   保安跑上前,“您夫人在我们这里留下了一些糕点,让我带给您。”   谢淮谦目光下移,看向他手里的打包袋,神情有些冷淡。   乔一煜刚要伸手去接,瞥见他的神情,伸手的动作一顿,讪讪地收回手。   保安也察觉到谢总的冷淡神情了,赶紧说:“那什么,就是有点凉了,这吃了确实会拉肚子,我这就给它丢了去。”   谢淮谦眉间一敛,“拿来。”   保安赶紧递过去。   谢淮谦伸手,接过打包袋,转身往迈巴赫走去。   -   楼晚拿着挂断已久的电话,一时间有呆滞。   不知怎么地,他们两人之间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难道只是不回家就惹得他那样生气吗?   可她又不是一直不回去,就只是今天晚上不回去而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即便是他们结了婚也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   他去出差了也好,大家都冷静一下。   茶间遇里早已经没了人,只有还趴在收银台上无聊玩着手指的楼霜还在等待着。   楼晚收拾好情绪,从后厨提着一摞打包好的打包袋出来,拿上包,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咯。”   楼霜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她,问道:“你……不去了?”   楼晚摇了摇头,说:“今晚回海棠苑。”   楼霜眼睛一亮,有些委屈,“你都,好久没回了。”   楼晚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呢,所以今晚回来陪陪你啊。”   楼霜的脸这才鲜活起来,挽住她的手,往海棠苑走去。   确实是好久没回来了,路上都是熟悉的店家和那热火朝天的街边小摊小贩。   处处都是人间烟火的生活气息。   有家小吃店的老板娘看见楼晚,哎呦了一声,“楼老板啊,最近怎么都不见你人呢?”   楼晚笑了笑说:“最近不是在忙着展会上的事么就没回来了。”   “那可真够辛苦的,对了,我也有给你投票了!看着茶间遇进前面,我都给你高兴!”   楼晚笑着道谢,将手里的糕点分了一份给她,“后面还有比赛,还要麻烦婶子再给我投一票呢。”   “好说好说。”老板娘笑着接下。   接下来的一路上,但凡有说到展会上给茶间遇投票的,楼晚都会给他们送上一份糕点,以表示感谢。   回到海棠苑,刚进门就被唐嘉仪拥了个满怀。   “哎呦!我们的谢总夫人回来啦,快给我抱抱。”   楼晚无奈地伸手回抱了一下,放开她,“最近都不出差了?”   唐嘉仪哼笑:“也不看看我拿到的是谁的专访?”   楼晚轻笑,“这是今年的业绩都达标了?”   “那当然!”唐嘉仪往客厅走去,“你家谢总那可就是我的摇钱树,下半年啊,我都不用出差咯~”   楼晚点点头,说了声挺好,转身进了卧室。   唐嘉仪疑惑地瞥了几眼,转而问小姑娘,“你姐跟你姐夫吵架了?”   楼霜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呢。   唐嘉仪摸着下巴,思忖片刻,说:“肯定是吵架了。”而后猜测,“难不成是因为北城沈氏千金的事儿?”   “但也不对啊,即便他们两家有婚约,北城谢家这不是还有一位大少爷的嘛……”   “也不知道谢总有没有好好跟晚晚聊过这一块,也是怪我,早早把这些跟晚晚说了。”   楼霜在旁边补充:“之前那个疯子,也说了的。”   哪个疯子?   唐嘉仪刚要问,忽然反应回来,是陆斐昀那厮啊。   难不成还真被他给搅到了?   不应该啊,谢总那么聪明一个人,早该想到了…… 第63章   美食大赛公布名单之后的第三天正是开始比赛。   赛场依旧是QMO商场的内场一楼, 两天时间足够QMO的工作人员布置出来一个足够容纳下两千多号人的会场了。   楼晚穿着一身白的厨师服,带着茶间遇的员工等在会场内部的后台,身旁是紧紧跟着她的楼霜, 也穿着一社白的厨师服。   旁边是南城有名的老字号糕点祥云和记, 再过去是销量最好的饼屋,还有最受年轻人欢迎的蛋糕铺。   楼晚的茶间遇在众人中间, 倒像是一股新鲜的血液注入进去一般。   祥云和记老字号的当家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侧目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以示善意。   楼晚赶紧朝着老前辈微笑回礼。   心里生出一丝丝暖意,老前辈的心怀当真是现在的年轻人比不了的。   站了片刻, 她从怀里摸出手机, 点开微信。   聊天框里没有新的消息进来,对话停留在昨晚最后那几句上。   点出键盘, 她想问问他上飞机了没, 她这边快要开始比赛了,心里有些紧张,还遇到了一个比较和蔼的老前辈……   可众多想要分享的话都卡在了冷冰冰的页面上。   往常他都会先问她一声的,就像前几天的展会上, 他都问她忙不忙什么的。   楼晚抿了抿唇,正要退出之际旁边凑过来一颗脑袋,楼霜看了看屏幕, 仰头问她:“你们,吵架了?”   楼晚说:“没有……”   “就吵架了。”楼霜说, “嘉仪姐都说了, 你们吵架了。”   这样就算是吵架了么?   楼晚抿唇,垂眸问她, “那我该怎么办?”   楼霜一脸呆滞,“你问我啊?”   没想到楼晚还真点了点头。   楼霜皱起小脸,思考半晌,指了指手机,说:“就发我想你了,我们不要吵架了。”   楼晚:“……”   楼霜肯定地点点头说:“真的,你这样发,姐……夫会很高兴的。”   楼晚伸出食指,将她的小脑袋瓜子顶开,经过她这么一打岔,主动给他发一个消息好像没那么难了。   不就主动问一问嘛,总比‘想你了’这三个羞耻的字要好得太多了。   小楼听雨:【谢先生,你上飞机了吗?】   第二条:【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回个消息,我也要开始比赛了。】   发完后,她将手机息屏,转身就看见堂妹鄙夷地眼神,楼晚咳了咳,目视前方。   开赛前十五分钟,楼晚扭头问楼霜:“去不去洗手间?”   楼霜摇了摇头,楼晚便把秋玥揪过来陪着楼霜一会儿。她转身去了一趟洗手间,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手心都是汗意。   顾墨蓁拿的是内场第一排的票,还没开赛,她转身去后台找楼晚。   见好友出去,她也赶紧跟着出去,在走廊上追上她,“晚晚!”   楼晚转身,见到是她,站着等她追上。   顾墨蓁上前挽着她的手,“晚晚,你是不是紧张呀?”   “你说呢?”楼晚轻轻叹口气,“没想到祥和云记直接是当家人来参赛。”   “没事的啦,各有各的做法啦,咱们啊就做自己,说不定年轻人就喜欢年轻人做的呢?反正我准给我们茶间遇加油!”   楼晚无奈轻笑,“也就是你对我盲目相信了。”   “谁叫我当初被你一盘饺子就给吸引住了呢!”   楼晚点了点她脑袋,俩人挽着手进了洗手间。   走廊后面,周宁宁皱了皱眉看着消失的背影,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谢总的妹妹?   听她们这话的意思是,她们认识很久了。   她站了片刻,去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补了个妆,等到顾墨蓁出来,她扬起笑容,“顾小姐。”   顾墨蓁瞧她一眼,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妆容精致的短发女人正含笑看着她。   “你认识我?”   周宁宁说:“我是QMO策划二部的组长,也是此次美食大赛的策划人。”   “噢噢,原来是QMO的人。”顾墨蓁点点头,手伸到感应处,水流流出。   周宁宁也跟着去水龙头处抄了抄水,笑道:“刚刚看您跟茶间遇老板一起,小心被其他人看到说她们茶间遇……”话没有全部说完,但那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墨蓁眉间微微蹙起,瞥了她一眼,“怎么,我连给我的店加油也要被人说啊?”轻哼一声,“谁爱说谁说去,反正我是不在意。”   周宁宁唇角一凝,干巴巴地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而后又有些好奇地问:“茶间遇也是您的?”   “那不然呢?”顾墨蓁轻嗤,“我闲得发慌来看这么个比赛?”   周宁宁:“……”   这顾大小姐怼起人来当真是毫不客气。   周宁宁朝着她笑了笑,“外面快开赛了,我先过去了。”   顾墨蓁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点了点头。   周宁宁转身出洗手间。   楼晚出来便看到好友翻着白眼撇着嘴角的怪模样,一瞬间被逗笑了,她走到洗手台洗手,“这是怎么了?”   “刚刚碰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顾墨蓁撇嘴。   楼晚摇了摇头,转身,“走吧。”   俩人回到会场后分开走,顾墨蓁进内场找到座位坐下,楼晚则走到后台,回到楼霜旁边。   过了片刻,身边的楼霜忽然拐了拐楼晚的胳膊,她扭头看去,一眼便看见等在旁边的周宁宁。   楼晚脸色无波,看她一眼就要收回,谁知周宁宁朝着她比了个手势。   楼晚皱了皱眉,站了两秒,还是朝着她走去。   俩人走到后台外的走廊上,再往前就没人影了,楼晚停住脚步,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周宁宁转身,看着她一身白的厨师服,忽然笑了笑,走上前给她正了正脖间围着的丝巾,说:“晚晚,我昨天情绪有点不好,说话也有些冲,你别放在心上。”   楼晚后退开一步,平静地说:“没放心上。”   周宁宁笑着,“昨天你给我那份糕点我没接是因为我们QMO工作人员在展会和大赛期间不能接受来自店家的任何赠予,所以我才没接。等大赛结束后,我可是要去茶间遇好好吃上一顿免费的糕点哦。”   楼晚扯唇,扬起职业笑容,说:“可以的,刚好大赛过后新店开张,确实是会有免费劵赠送的。”   周宁宁笑着的笑容里有一丝破裂,但维持住了,说:“那你一会儿比赛时加油哦!”   “谢谢。”楼晚道谢,“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回去了。”   周宁宁点点头,楼晚转身就走了,也不管后面的人如何。   十点整,主持人上台宣布比赛规则,第一场是初赛,也是淘汰赛。最后两名将被淘汰,前三名进下一场的晋级赛,因此竞争也会十分激烈。   此次美食大赛有十位评委,有南城美食大家,有非遗美食传承人,有获得全国美食大赛的冠军……还有两位QMO的管理人。   好巧不巧就是楼晚还比较熟悉的高总和策划部的周宁宁。   主持人宣布参赛人入场。   楼晚带着楼霜进场,找到标着自家名字的展位前站住。一位参赛人可以带一位帮手,楼晚昨天看到这个规则时就特意去了楼霜房间里问了她。   楼霜一听说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就直摇头,楼晚就叹气,说也没个人帮她,秋玥只会制作咖啡,夏晨只会制作果茶……   楼霜小脸皱成一团,最后拉拉她的手,一脸奔赴战场般地点了点头。   楼晚知道她不喜欢面对众人,便跟她说到时候去哪都跟着她就可以,比赛的时候做着手里的事,自然就会忘记外界了。   楼霜把她的话听了进去,一遍又一遍地鼓励自己。   俩人把带来的食材放上去,检查了一下工具,都是可以用的,便双手交握在小腹前,面朝评委席站立。   此次美食比赛有三大观看平台,现场观看以及南城电视台直播、QMO直播。   采用的是投票评选,评委席十位评委,一人三票,外加观众席上三百人的每人一票。   票数最高的,便可进入下一场晋级赛。   确保了没有店家可走后台,可刷票的嫌疑。   十点半,第一声击鼓声响起,参赛选手开始动手制作手里的美食。   楼晚也转身开始动手。   她这次比赛要做的是风靡唐朝时期的‘冰淇淋’——酥山。   酥在我国已有千年历史,自唐朝开始就已经风靡上层的权贵人家,在大唐时期更是有‘冰淇淋’出现了。   那时候的冰淇淋不叫冰淇淋,但跟现代的冰淇淋不无两样,只是一种消暑饮品,叫酥山。   在唐章怀太子墓壁画上的仕女图里就有两位仕女端着一碗迷你盆景类的食物献给太子。据考证,仕女手里托举着的饮品就是当时风靡大唐时期的‘酥山’。   唐代诗人王泠然的《苏合山赋》中,有具体写到酥山的外形和口感。   以酥油为引,饰之以花草,为解暑之佳品,说的便是酥山。   比赛时间为一个半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期间有电视台的摄像和QMO直播的摄像在诸位参赛选手之间转来转去。   一位又一位参赛选手完成制作,敲下小铃铛。   楼晚不慌不忙地拿起小勺,舀起最后的抹茶绿酥油淋在冰山上,浅浅白雾飘起,一大一小两一座浅绿渐变为奶白色的小山出现在天青色食盘里。   楼晚弯腰将多余的酥油刮走,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浅绿色的绿植插在酥山上。   旁边的楼霜也炸好三朵淡粉玉兰花酥,晾干热量,降低玉兰花的温度后,将玉兰花夹放在酥山旁边。   ——玉兰花开春山在。   一盘两道中式点心融合在一起,格外惊艳众人。   顾墨蓁抢过男友手里眼镜对准楼晚她们的案台,边看边骄傲道:“不愧是我家晚晚啊!”   观众席上的众人也都小声地称赞着,只有坐在边上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目光不善地眯了眯眼。   片刻,他扭头问身边的男人,“你会不会做?”   男人有些年长,穿着一身灰白的唐装,目光定定地看着楼晚手下一比一复刻大唐时期的酥山。   直白地说:“没她做的好看。”   王胜成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只要会做就成。”   QMO摄像头转过,直播间里的众人看着一晃而过的精致点心,纷纷惊讶留评。   恰在此时,铜锣声“铛”地一声响彻整个赛场。   参赛选手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先按铃的选手作品已经评选着了,到铜锣声响起的时候只剩下七八家还没评选。   按照桌面排号顺序,楼晚前一家刚好就是茶清园。   她们准备的是新款,茶清园还没上市的奶茶,林清捧着手里的琉璃杯,上台介绍了一分钟,从国潮创作到奶茶的寓意。   随后给评委席品尝,最后是投票阶段。   茶清园的逃之夭夭总得票是九十六票,算得上是当前饮品类最高得票。   林清微微笑着,站在台上往下瞥了一眼,她就是留到最后半个小时才开始制作的。   等茶清园下台,楼晚端起食盘走到评选台上,面向观众席和评委席,先慰问一遍,而后介绍手里食物的来源与制作。   随着她介绍,她身后的大屏幕出现了章怀太子墓的壁画的讲解、王泠然的《苏合山赋》中对酥山的秒速,还有楼晚早前就准备好的各大影视剧里出现酥山的片段。   介绍完,大屏幕定格在楼晚身前的酥山上。   观众席上的众人小声地交头接耳称赞着,还有拿出手机拍照的。   展示了三十秒,楼晚将食盘端起,放到评委席上。   一位美食大家和一位非遗传承人看着眼前酥山,拿起准备在一旁的调羹,舀了小片酥山尝了尝。   另一位评委则夹起玉兰花酥细细观看,随后又闻了闻。   楼晚站在旁边,看似不紧张,手心却捏到一起。   最终,美食大家和非遗传承人毫不犹豫地把手里三张都投了酥山。   美食冠军则给了两票,其他评委也陆陆续续进行投票。   美食大家和非遗传承人在面对越来越洋化的花样美食之下,他们其实更注重对于中国传统美食的传承和发扬,难得看到一个能在赛场上动手制作千年美食的年轻人,当然选择她。   就连祥和云记的老当家都摸着胡子,赞叹地点了点头。   高展鸿不必说,前面的票他是一张都没投出去,就等着谢总夫人上台。当他看清台上美食那一刻,整个人都被惊艳住了。   内心直感叹,不愧是谢总的夫人,这手艺,简直不要太厉害了。   惊艳中,他将手里的三张票全部都投给茶间遇。   周宁宁侧目看他一眼,目光在他笑眯眯的脸上的定了两秒,收回视线,她给茶间遇投了两票。   楼晚微微笑着鞠躬道谢,整个人散发着自信而又清冷的光。   茶间遇的酥山以独特而又新奇的传承和创新获得了最高票数一百六十票,是糕点类最高得票,同时也是整个美食大赛上的最高得票。   票数统计出来那一刻,坐在后台紧张等待的夏晨和秋玥不约而同抱在一起,秋玥快哭了:“呜呜呜,没想到晚晚姐这么厉害!”   夏晨应了一声,反应回来要将秋玥推开,然而看见她泪汪汪的眼睫,手指缩了缩,最终转头去看后台上的大屏幕。   蒋家家也在旁边紧紧咬着唇瓣,无声地仰头看着。   内场里的顾墨蓁差点没跳起来,紧紧捂着嘴唇,使劲地摇着她男朋友的肩膀,激动疯了。   只有捧着一杯淡粉渐变琉璃杯的林清站在比赛位前,牙齿咬得紧紧的。   主持人当场宣布了第二天比赛的选手,茶间遇毫无疑问进了晋级赛。   初级塞结束,各家纷纷收拾食材和手里的工具。楼晚和楼霜也收拾着手里的东西,不远处是祥和云记的糕点小师傅,男孩子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们。   见她们看过来,又害羞地垂下头,老当家在旁边说了两句。男孩子捏着双手,脸颊晕着绯红过来,小声说:“你们好厉害啊!”   楼霜抬头看他一眼,平静无波地垂头继续收拾,只有楼晚笑着朝他说:“你们也很厉害。”   祥和云记也是做饼类,的尤其是中秋的月饼。整个南城来说,最出名的就属他家月饼了,是任何一家都比不过的。   男孩子抓了抓脑袋,害羞地笑了笑,瞥一眼垂头收拾东西的女生,转身跑回爷爷身边去了。   楼晚诧异垂眸,也跟着看一眼楼霜。   楼家的基因并不差,更何况三婶婶年轻的时候也是漂亮美人。   楼霜生得自然不差,从前她被厚刘海挡住了额头就显得略微木讷,现在换成了薄薄的空气刘海,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妥妥的可爱甜妹。   难怪吸引小男孩的目光。   楼晚无声轻笑,快速收拾东西。   要出会场前,楼晚还收到了几家广告公司以及其他参赛选手家的邀约,楼晚都是笑着收下他们的名片,不管他们内心如何,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   再出去几步,一大群媒体纷纷上前,围着楼晚和采访,问她创意,问她做糕点的手艺等等。   面对一个接着一个怼到眼前的话筒和摄像机,楼霜一瞬间捏紧楼晚的胳膊,脑袋紧紧地埋下去。   楼晚拧起眉梢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护着楼霜,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就在她们要被逼着退回内场时,一群穿保安冲上来将媒体隔开,高展鸿气喘吁吁过来,小声说:“谢夫人,跟我往这边走。”   楼晚带着楼霜跟着高展鸿从另一边退出去,心底松了口气。   高展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扭头说:“还好谢总及时打电话过来,不然你们就要遭殃了。”   那他的职位估计也不保了,在他地盘上发生这样的事,老板不得把他皮子给扒咯。   楼晚一怔,反问:“他给你打电话?”   高展鸿点头,“是的呢,才刚出会场,谢总就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把QMO的保安都带过去找你们。”   楼晚神情微动,最终道了声谢。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他还没给她回消息,但是她心里却没有不安和徘徊,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连刚刚被围的不愉都消散在空气里。   原来他不是完全不理她,还会担心她的安危。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刚刚的比赛直播?   楼霜听完他们的对话,一脸开心地拉拉楼晚的手。   她就说吧。   楼晚弯了弯唇角。   会场外,夏晨和秋玥提着两大袋东西从后台出来,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他们跟楼晚在内场就分散开了,楼晚让他们三个先去停车场等一下,她们随后就来。   蒋家家走了一段路,肚子有些疼,跟秋玥说了一声往走廊的卫生间走去。   侧边跟着出来的茶清园员工里,王琦如远远看见,扭头和自家叔叔对上视线。   王胜成摆了摆下巴,示意她。   王琦如的眸光一闪,把手里的东西拿给同事提着,她飞快转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第64章   楼晚边拉着楼霜往前跟上高总的脚步, 边扭头看一眼身后脸色有些苍白的小姑娘,握了握她的手。   楼霜抿抿唇,抬头朝她干巴巴地笑了笑。   楼晚唇角微敛, 内心没由来地感到愧疚。早知道还有这么疯狂的媒体堵在出口, 那时候就不让楼霜跟她一起上赛场了。   楼霜再次摇了摇楼晚的手,示意她没事的。就是猛地被那么多黑漆漆像双空洞眼睛一般摄像头吓到了一下。   楼晚拍了拍她的头, 无声安慰。   楼霜双手挽住她的胳膊, 垂着脑袋,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俩人跟着高总转进QMO办公大厦,又进了安静的走廊。   楼晚抬眸看着眼熟的走廊,脚步顿了顿, 这是……去私人泊车廊的走廊。   果然, 高总带着她们进了泊车廊,抬手远远地指了一个停车位。   那里, 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地等待着。   看见车的那一刻, 楼晚的心脏骤停一秒,而后砰砰砰跳起来。   最早看见这辆尾号连在一起的迈巴赫出现在小楼下面,她才知道这是他的座驾。   不是说今天要去出差吗?   难道是没去?   到车前,楼晚深呼吸一口气, 拉开后座车门,抬眸往里看去。   然而后座上没有她想要看到的身影。   前排传来一位陌生的男中音:“谢夫人您好,我是QMO总裁办的司机, 我姓王,您叫我小王就行。谢总特地吩咐我把您和楼小姐安全送回家。”   楼晚道了声谢, 站在车外顿了片刻, 还是没忍住问:“谢……先生,他人呢?”   “谢总今早八点的飞机飞往北城, 中午乘谢氏专机去澳洲。”   这样啊。   楼晚说不上来这一刻心底突生而起的失落,以及不安感。   “谢夫人,你们先上车。”前排小王等了片刻,出声提醒。   楼晚侧身,让楼霜上车,随后自己再转去另一边坐上车。   迈巴赫启动,缓缓驶出泊车廊,朝着新区江畔开去。   楼晚拿出手机,那两条九点多发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回复她。   捏着手机边缘的指尖有些泛白,楼晚在这一刻才有些察觉到他好像是真的很生气。   他今天出差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们现在还是夫妻,不管怎么说,昨晚都应该回去陪他一下的。   楼晚抿了抿唇,点开微信聊天框,再次给他发了条消息:【谢先生,谢谢你安排的保安。】   猜着这会儿他应该在飞机上,楼晚还是等了几分钟,没看见回复,她才放下手机,抬起眼眸,目光虚无地放在车窗外倒退的街景上。   侧边的楼霜多次看向她,想要说什么但顾忌着有外人在,只能抿了抿唇。   迈巴赫一路驶向观洲大道,等楼晚回神的时候车已经进观洲园的大门了。   她原本想说回老城区的,而后瞥见身侧楼霜好奇的眼神,便想着刚好现在他不在家,可以带小五去家里参观一下。   迈巴赫在兰山居正大门面前停下,楼晚下车,楼霜也跟着下去。   司机小王朝着她俩打了声招呼,倒了个车离开。   烈日当空,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两人。   周围都是庭院深深的高门大户。   “姐,这是什么地方?”楼霜捏紧手手,仰头看着巍峨庄严的大门,有些不安。   楼晚没说话,只是往前走去。   楼霜左右看了眼,也赶紧跟着上去前。   到大门口,楼晚没掏钥匙,而是转身朝着摄像头扬起脸。   摄像扫描到楼晚,“啪”一声智能开锁。   楼晚推开大门,跨进门槛,转身看向楼霜,轻声说:“进来吧。”   楼霜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地仰头再看一眼巍峨的大门。这简直堪比古装剧里那些王侯将相的大门了。   她姐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进去了?   大门后传来一道奶呼呼的机械音:“欢迎主人回家哦~”   主人?   这样看来,她姐似乎真的是这座大宅子的主人了。   楼霜捏着手,有些拘谨地跨进门槛。打眼看去就是白玉石浅滩,一朵朵开得旺盛的莲花漂浮在水面上。   穿过浅滩往里走去,楼霜仰着头惊讶地看来看去。庭院的繁复与奢华让她这个没见识的人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欢迎主人回家哦~”   刚进内院,站在走廊上的大白屏幕上直冒桃心,左右滑来滑去。   楼晚上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楼霜好奇地看着,对上大白的摄像头,有些后怕地挪了挪。   “主人,这是谁呀?”大白歪了歪方方的脑袋。   “是我妹妹。”   大白转向楼霜,屏幕冒出两个桃心,奶呼呼道:“欢迎小仙女来家里哦~”   楼霜看着可爱的的机器人,试探地伸手摸了摸它方方的脑袋。   大白仰了仰脑袋,乖巧地让她摸。   楼霜眼睛一亮,再次摸了摸。   楼晚被逗起一丝笑意,拉着楼霜往后院走去 。   楼霜侧头看着一道又一道的回廊和亭台,由衷感叹:“姐,好大好大的房子啊。”   真的好大好大,她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再进去,甚至都有后花园了!   楼霜神情蒙蒙地坐在荷塘上方的小亭子里,看着四周园林般的景色,一瞬间都感觉自己穿越成古代人了。   她这个姐夫,到底是怎样一个厉害人物哇?她姐的家,比她们村子都大。   楼霜缓缓移动着瞪圆了眼睛看向不远处站在一棵玉兰花树下的楼晚。   她脚下是荷塘的岸边,岩白色的假山岩石一半立在水里,一半竖在外边。   她就那样站着,夏日玉兰花开出粉紫色的花,大朵大朵挂在她头顶上。   花美,但人更美。   楼霜不着边际的想着,要是她是男人,还有钱的话,肯定也娶她三姐这样的姑娘。   漂亮,会挣钱,还会做好吃的……   楼晚给荷塘里的锦鲤喂了会儿鱼食,扭头看向楼霜,见她逛够了,这才带着她回厨房。   刚进厨房她就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厨房露台的左侧,之前是一扇扇形的雕花窗户,但这会儿却安上了一道暖木白色、画着山水画的拉缩门。   楼晚走过去,伸手推了一下门。   门轻轻滑开,她走进去,看见了许许多多眼熟的东西。   楼霜的小脑袋也跟着探进来,没忍住惊叹一声:“好大的,糕点房呀!”   是的。   就是糕点房。   而且还是跟半山别院的顾家老宅的糕点房一模一样。   那些她早就看中而舍不得买的智能蒸屉、烤箱、和方便操作的巨大案桌,全部都在这里面了。   楼晚心潮翻滚着,缓缓走进去,指尖一一抚过。   难道昨晚他让她回来,就是看这个糕点房么?   可她呢,因为他一句重话,她就赌气不回来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   要是昨晚回来了,他们之间或许就是不一样的氛围了。   楼晚站住脚,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看着上面空荡荡的聊天框,他还是没回她信息。   如果她特意准备了他喜欢的东西,他却不领情,她也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吧?   身处在他为她特意准备好的糕点房里,楼晚的内心渐渐温热而潮湿,鼻尖有些酸涩。   这一秒时间里,她好想给他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无论是生气还是冷漠的。   她都想听听他的声音。   “姐,你跟姐夫吵架,是因为之前那个人说的话吗?”   身后的楼霜突然出声。   楼晚回神,收起手机扭头看她,“哪个人说的什么?”   “就那天晚上堵在我们车面前,说姐夫跟人有婚约的那个。”   楼晚一瞬反应回来,她说的是陆斐昀说的那些话。   楼晚抿了抿唇,没出声。   心底里确实是很介怀的,她最早知道他详细身份时,他身上就已经和那位北城沈家千金小姐绑上关系了,连官方的百科下面的关联词都是那位冷艳美人。   所以,即便她很想把这段不平等的婚姻经营下去,想跟他将这日子过好,可疙瘩就是疙瘩,解不开又梗在心里。   楼霜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嘉怡姐,说得对,姐,你要跟他好好谈一谈……”   楼晚垂眸看向她清澈的眼,心脏微微触动,问:“我应该跟他谈这个事吗?”   楼霜点了点头,说:“不管是不是真的,心里有个准确的,答案。”   是啊,有个准确的答案,就有了接下来该怎么走的准确道路。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靠着自己摸石头过河,下一步是平坦的路还是万丈深渊,根本无法提前预知……   楼晚笑了笑,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真挚说:“谢谢你哦小五,等他回来,我确实该坦诚地跟他聊一聊。”   楼霜眼睛亮亮的,重重点头。   —   晋级赛是在初级赛结束后的第三天开始,来内场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晋级赛不再是由参赛选手自由发挥,而是由十位评委指定参赛选手以命题的形式来完成比赛。   糕点类的就只剩下祥和云记、公主日记蛋糕还有茶间遇三家进行比赛。   同样也是十点开始比赛。   有两位评选人都在盯着楼晚,然而评委席的指定顺序是从左到右。轮到周宁宁出题的时候,刚好就遇上了楼晚。   周宁宁想了片刻,说:“既然茶间遇是传承中式美食文化的,那么我想要一份古今之韵的美食,既有中国古代的美韵,又有当今少年少女青春活泼气息的美食。”   这题一出,所有参赛选手都看向楼晚,也包括后台等待着的茶间遇员工和赛场内部的顾墨蓁以及特意请假来看的唐嘉仪。   高展鸿皱了皱眉,拿起话筒说:“周策划这题出得过于苛刻了些……”   “不苛刻……”周宁宁笑着看向楼晚,说:“我相信茶间遇的当家人做得出来,只不过是想不想做的问题。”   楼霜也有些担忧地仰头看了看楼晚,随后有些不满地看向评委席。   周宁宁带着笑意,说:“不瞒各位,早前我品尝过茶间遇春夏气息的糕点茶饮。楼当家将春与夏的节令与气息既融合又分开来,分开春是春,夏是夏,然而合在一起就是我想要的春夏,意境格外美。”   “而且茶间遇主营的可不仅仅是糕点,她家的茶饮也是有历史渊源的,诸位不妨也尝一尝。”   话音落下,饮品类的三位参赛选手眉头一时间都皱紧。   尤其林清,眉间的皱都快破坏她的美了。看着评委席的晦暗目光缓缓移到斜对面案台旁的楼晚身上。   美食大家挑了挑眉头,看向楼晚,有些期待地问:“你看你能做得出来周策划出的题吗?”   楼晚在周宁宁出题的那一刻就在脑海里飞快搜寻适合的。   片刻,她点点头,说:“只是如果我做饮品的话,可能会破坏参赛规则。”   美食大家摸了摸胡子笑道:“天下美食为一家,糕伴茶饮,饮茶品糕,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单单饮品就太过单一了。”   美食冠军也点了点头,有些倨傲地说:“更何况规则都是用来打破的,你要是会,就尽管做。”   楼晚犹豫片刻,扭头看向饮品类,三位选手两个扭头不看她,侧脸都透着一股子孤傲,似相信她做的不会有他们好。   只有林清,瞥见她看过来的视线,唇角不屑地扯了扯。   楼晚扭回头,自信地笑,说:“那我就尝试一下吧。” 第65章   美食大家满意地点点头,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下一位选手的题就是他出,美食大家看向等待出题的林清,垂眸看一眼手里茶清园的介绍。   他抬眸, 思索片刻, 说:“既然周策划给楼当家出的是‘古今之韵’,而茶清园又是以国潮之风面向大众, 那么就请林当家以‘千年美食’之名来做一道一千年前的消暑饮品。”   林清听到千年前的消暑饮品时, 脑海里突然冒出三天前的初级赛上,楼晚做的那道酥山……   “忘了说。”美食大家话筒都放下去了,而后突然想起什么,拿起话筒补充道:“已经在赛上出现过的美食就不能做了。”   他咳了一声, 说:“就比如, 三天前楼当家做的酥山。”   林清双目一凝,而后高高举起手, “我有话要说!”   大赛主持人看一眼周宁宁, 随后上台,将话筒递给林清。   林清接过,道了声谢,转向评委席, 反问:“既然刚刚李老师您也说了不能是酥山,那么我请问,三天前茶间遇楼当家所做的酥山, 是否已经违背了比赛的规则?”   众人纷纷看向她。   美食大家李柏荣也看向她,问道:“具体是……”   林清纤手一抬, 直指楼晚, 声音清厉:“酥山既然是千年前的消暑饮品,为何楼当家一个糕点类参赛选手跳行做饮品?这难道不是违背了比赛规则?”   观众席上的观众一愣, 随后小声讨论着——   A:“对哦,既然李老师说不能是酥山,那酥山不就是饮品类的吗?”   B:“这样说来,楼当家确实没遵守当时的比赛规则。”   C:“可刚刚不是说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D:“你傻呀,刚刚是经过评委席一致同意的,这定义就不一样了好吧……”   ……   林清抬眸直视着评委席,冷艳的脸蛋上满是倨傲,“还请各位评委给个说法!”   李柏荣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须,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说道:“这就是楼当家的聪慧之处。”   他拿着话筒转向观众席和摄像头,朗声介绍道:“酥山是大唐宫廷宴会上最常见的一道美食。当时也不知要归为哪一类,便看酥山与什么搭配,如果酥山与饮,那酥山便是宫廷玉液,若酥山与‘果’,便是宫廷点心。”   “点心顾名思义就是现在的糕点,而楼当家在当时的比赛上,可不仅仅只做了酥山。”说着停顿一瞬。   整个赛场寂静无声,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向他。   李柏荣笑了笑,威严的脸庞上带上了一丝和蔼,缓缓道:“不知大伙发现没,她们还做了中式传统面艺点心——玉兰花酥。”   “而这酥山若是配上点心,它便是糕点了。所以楼当家当时的‘玉兰花开春山在’并没有违背比赛规则。”   林清的脸色在介绍到酥山的搭配时就渐渐有些发白,这会儿经过美食大家的科普,更是白到有些发青。   李柏荣介绍完,朝着林清和蔼地笑笑:“那么接下来就请林当家也给我这个老人家做一份‘千年美食’的饮品可以吗?”   千年前的饮品?   林清飞快在脑海里思索着,然而脑袋里空空一片,只能想起最早的桂花饮子。   可茶清园的桂花饮也是搭配了各种各样的糖精和乳精,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千年前的口感纯。   她咬紧唇,而后抬眸看一眼侧边站得笔直的楼晚。   评委席里的评委一一给剩下的几位选手出好题后,赛场边上的裁判敲下锣鼓“咚”一声,比赛开始。   所有人都投入到制作中。   楼晚和楼霜也不例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整个赛场上只有参赛选手的热火朝天,观众席上的众人要么无聊地等待着,要么玩玩手机。   后台休息区里,夏晨和秋玥坐在一起,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大屏幕。   蒋家家坐在侧边,也跟着看向屏幕里的楼晚和楼霜。   片刻后,她的目光转到另一个屏幕里的林清身上。   脑海里闪过前几天在洗手间里的对话,她的眸光闪了闪,滑过一丝挣扎之意。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一声又一声的按铃响起。   时间一到,裁判上场,提着锣鼓敲了一声。   清脆的锣鼓声响彻全场,大伙纷纷来了兴趣,抬眸看着台上。   比赛区的选手也都放下手里的工具和食材,等着评选。   楼晚前面的评选是以中秋月饼闻名于世的南城老字号——祥和云记。   他们此次参赛月饼是乾隆二十九年行宫时,恭进皇太后的一品月饼——奶酥油松仁月饼和香油果馅月饼。   从楼晚被出题‘古今之韵’之后,她后面的选手除了咖啡和西餐之外,都逃不了要以‘传承中式美食’之名命题来做此次的参赛美食。   祥和云记的月饼评选完,获得了一个不错的票数。众人的目光纷纷放在楼晚身上,也包括即将被评的林清。   她扭头看着楼晚端起的托盘,上面除了糕点,还放着四杯用透明玻璃杯盛着的颜色层次分明的饮品。   她不由得垂眸看自己桌面上用磨砂琉璃杯做容器的冰镇紫苏引,有种当头一棒的凉意顺着头皮骨蹿下。   心里一道声音在告诉她——你完了。   楼晚将托盘端到展示台上,摄像将糕点和饮品投影到大屏幕上。   展示三十秒后,楼晚端起托盘,走到评委席桌面上放好。   美食大家李柏荣看着托盘上的糕点和饮品,拿起话筒,有些迫不及待地出声问:“不知楼当家做的是什么?”   楼晚端起糕点。   她手上的天青色食盘里是一道米白色相间着金黄色的糕点,糕面上撒着浅黄色干桂花和桂花蜜。   非遗美食传承人看着,有些犹疑:“这难道不是……桂花糕吗?”   桂花糕有多么大众,三岁小孩都知道,拿这个来参赛,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楼晚肯定地点了点头,侧脸看向周宁宁,接过主持递上来的话筒,介绍道:“周策划想要一份‘古今之韵’的美食。借此题,我想到了手里的糕点,叫桂花糕又名广寒糕也称状元糕点。宋代《山家清供》中有详细记载这道糕点的做法,来源于宋朝,就有了‘古’韵。”   “唐宋时期,读书人在科举考试的时节里都会互相赠送广寒糕,意为‘广寒高甲,蟾宫折桂’。”   楼晚说完停顿几秒,抬眸看向观众席和摄像机位,唇角扬着真挚的笑意:“马上迎来新一年的高考浪潮,我做这道广寒糕也是想祝愿各位高考学子们——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清冷响亮的声音传遍整个赛场,观众席上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顾墨蓁激动得手都拍红了,别人都停下就她还在拍,她男友脸有些红,赶紧拉她坐下。   楼晚看一眼好友的位置,唇角挂着自信的笑意:“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们无不在高考战场里杀出一条光明大道,走向属于他们的绚烂人生。这便是他们的青春,他们的年少,当下的大好时光便是‘今’之美。”   楼晚说完,朝着观众席和评委席鞠了个躬,说:“这就是我此次参赛的美食,源于千年前的广寒糕,祝愿当今考生高考顺利。”   李柏荣赞同地摸了摸短短的胡须,赞叹道:“这便是我们中华民族传承几千年的古法糕点!仅一道简简单单的糕点里就暗藏了‘古今之韵’的美意。”   “妙!实在是妙啊!”   其余评委也都纷纷点头,就连高展鸿这个行外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既然糕点就有了‘古今之韵’,他看向侧边的饮品,担心别人会拿这个事来攻击谢总夫人,拿起话筒,说:“一道糕点就已经足够展示出楼当家的精湛手艺,饮品就不需要了……”   “不,高总,你这个想法就错了。”周宁宁打断高展鸿的话,微笑着说:“楼当家不仅糕点的手艺精湛,制作的饮品更是一绝,既然都做出来了,那不妨尝一尝,各位觉得呢?”   评委席上的诸位评委纷纷侧头,商量了会儿,美食传承人拿起话筒,说:“那就听听楼当家的说法。”   楼晚没意见,反正都做出来了,就不怕他们评价。   她将四杯饮品一字排开,先介绍名字:“这四杯饮品,我给它们起名为‘四大美人’。”   “第一杯叫浣纱乌,第二杯是落雁雪,第三杯是妃子笑,最后这杯是拜月神。”   随着她介绍完,众人已经明白了饮品里的‘古韵’在哪里了。   ——中国古代四大美人。   楼晚看向评委席,说:“因为只有四杯,只能请四位评委尝尝四大美人的味道。”   评委席上众人再次侧头讨论。   一分钟后,推出来由美食大家李柏荣,非遗美食传承人、全国美食大赛冠军和出题的周宁宁来品尝。   一人手里拿起一根吸管,先后品尝饮品。   第一杯是由浅粉色向下渐变为奶白色,底部沉着一层褐色相间的冰块的浣纱乌,是由美食大家品尝的。   尝了后,他回味一下,拿起话筒客观点评:“做法很现代,有股现代糖精的味道在里面。”   楼晚笑着点头,“是的,就是用现代制作工艺来呈现的。”   李柏荣点了点头,随后说:“第一口尝下去是浅淡的蜜桃甜,随后就是淡淡的尝不出来的荔枝味,最后就是味苦微涩的乌龙味,好在这三个味不串味。”   “唔……”他回味了一瞬,“最终回荡在味蕾上的就是微苦的乌龙茶的味道,不错不错。”   李柏荣坐回原位,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寓意吗?”   楼晚说:“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了一点儿。”   “这四杯饮品,我所使用的的食材都是一样的,寓意四大美人的美都是一样,不可比较。”   “由李老师尝的这杯是浣纱乌。先桃后乌,寓意西施早期只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浣纱女,像结在山野里的桃,无拘无束,却因貌美辗转在各国权臣之间,披上祸国殃民的称号,她自己也不想的,可奈何身不由己,似这味苦的乌龙。”   美食大家摸了摸短短的胡茬,与身侧的美食传承人对视了一眼。   第二杯是底部蜜桃粉向上渐变为清透白的落雁雪,由非遗美食传承人品尝。   他尝了尝,说道:“这杯先是浅淡冰凉的荔枝味儿,随后才是淡淡的乌龙苦涩味,最后是蜜桃味。而且,这蜜桃味儿居然一点都没沾上上层的味,还一直回荡在口腔中。”   楼晚笑了笑,介绍:“昭君的一生都是传奇而热烈的。她将她的一生奉献给塞外人民,所以第一口是代表塞外雪的沙冰和苦涩乌龙般身不由己的出塞使命。她在塞外时将中原文化传播到匈/奴各地,给两地带来了长达六十多年的和平相处,两国和睦便是她出塞意义所在,就像这回味无穷的蜜桃甜一般。”   美食传承人闻言点点头,赞了一句:“创意不错。”   楼晚笑着道谢。   第三杯是整杯蜜桃色,杯口卡着两颗剥了皮的水润荔枝的妃子笑。   寓意杨贵妃每到荔枝成熟的时节,总会在长安远眺,盼望着快马而来的荔枝。取自杜牧诗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第四杯是整杯奶白,中间掺杂着看得见的蜜桃瓣的拜月神。   貂蝉是位聪慧女子,因为不愿东汉王朝被奸臣董卓所控而民不聊生,曾在月下焚香为百姓祈祷,因此有了貂蝉拜月之称,后更是甘愿献身君王。在跌宕起伏的朝堂与权谋里接连使用了美人计、离间计和连环计……   每一杯品尝完,楼晚都会引经据典将几位美人跌宕起伏的一生介绍出来。她用相同食材将她们的不同人生百味表现在一杯饮品里。   然而,制作手法和食材却是现代的。   确实也符合了‘古今之韵’的题意,只不过跟周宁宁所提的略有所偏差。   因为饮品不是楼晚重点制作研究的对象,所以她也不是特别去注重现代青春气息之感,能做出来就已经很好了。   随着楼晚把所有饮品介绍完,下一位即将展示的林清脸色渐渐缓和了一些。   她手里的冰镇紫苏饮子那可是唐宋时期的流行饮品。   虽然比不上楼晚那个寓意多深、做法不一的纯手工制作,但楼晚的四大美人不也是用现代的工艺和精料来制作的么……   所以她对自己手里的冰镇紫苏饮子很有信心,哪怕她的紫苏和甘草都是用现成的精料来制作的。   中间有会儿她倒是想起宋朝的点茶,可惜那个很考验人的手艺手法,她光知道步骤,却没实操过。   其他的太过复杂的她做不来,也都不在茶清园的经营范围内,只能选一个既有‘千年美食’之名,她又会做的,好像就只有唐宋时期的紫苏饮子了。   美食大家看着看着她端上来的樱桃粉色饮品,稍稍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了。   等尝过后,他皱了皱眉,肯定地说:“你的冰镇紫苏饮子不是纯手工制作的。”   林清拿起话筒刚要说话,美食大家直接了当地问:“是用紫苏精和甘草精料煮沸后,凉却了直接加入柠檬水而成的吧?甘草里都没有用小火微醺至焦黄的那道香味。”   林清神经一紧,不由自主地侧目瞥了一眼台下比赛位上的楼晚,踌躇道:“李老师的要求只是要一道‘千年美食’并没有要求从材料到做法……”   李柏荣的脸色在她的辩解之下越来越沉,问:“如果连食材和做法都做不到还原千年前,那我出这道题也太失败了。”   林清笔直地站在评委席面前,灯光照得她脸色渐渐开始发白。   评委席侧边坐着的全国美食大赛冠军瞥她一眼,拿起小勺喝了口,思忖道:“其实倒也符合了李老师的‘千年美食’之意了。紫苏饮子最早出现在唐宋时期,距今确实有千年之久,这手艺上也算是复刻了一遍紫苏饮子的制作方法。”   “再说我们都这个时代了,有更方便的食材,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他说着,将手里剩下的两票都投给了冰镇紫苏饮子,“这次我跟大家的票有点不一样哈。”   林清感激地朝着他鞠了个躬。   周宁宁也跟着符合了两句,投了一票给冰镇紫苏饮子。   李柏荣看了看周围,放下话筒不再说话,陆陆续续有评委给紫苏饮子进行点评和投票。   最终投票结果出来。   楼晚的‘古今之韵’成功晋级进入到总决赛。   糕点类的公主日记屋被淘汰,老字号祥和云记也进入到总决赛,最后与茶间遇比拼。   饮品类的林清是擦边险胜的,最终和另一家的咖啡进入总决赛。   总决赛同样是在三天之后,也是这场美食大赛的最后一场。   赢的店家有机会获得由QMO商场提供的,在南城内三座商场包括东岭正在开发建设的第四座商场内免一年租金的商铺。   -   比赛结束,楼晚和楼霜收拾好东西站在赛场内侧的过道上等着 。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她们俩没那么着急地出去,而是等到高总把保安带着过来,她们才跟着高总往QMO办公大楼走去。   高展鸿一路上都在夸楼晚。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中华传统美食的魅力,内心的震撼不可谓不大,同时对楼晚的佩服更是五体投地。   他不明白一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厉害!!   楼晚便也微微轻笑着谦虚应对几句。   她们身后护着的一个保安忽然扭头往后看去,走廊里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影,他皱了皱眉,回过头跟着大部队朝前走去。   而旁边的卫生间过道里,王琦如紧紧贴着墙壁。   连呼吸都不敢大口,等听着脚步声远去,她这才探头确认一遍,而后看着手机里拍下的背影。   是一群保安护着楼晚和高总的照片,旁边的楼霜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他们之间隔得不是很近,但她要的也只是这样一张照片。   只有这样,才能验证这场比赛的不公平之处。   -   一行人回到古街茶间遇。   秋玥拉开椅子摊下,仰头说:“你们都不知道,那个周策划出题的时候,我的心就是一咯噔。”   夏晨手打了几杯柠檬茶放到操作台上,“但我们还是相信晚晚姐能做得出来。”   “对!”秋玥对楼晚那就是无条件相信,“不知道为什么,当得知我们有参赛资格后,我就觉得我们肯定是会进总决赛的。”   她有些惆怅:“就是不知道总决赛要做什么样的糕点,才赢得过南城老字号祥和云记的饼……”   楼晚喝了口柠檬水,背靠着吧台,看向屋檐外绚烂的日光。   片刻,她偏头看着两位老员工,说:“如果输给祥和云记,我倒觉得一点都不丢脸。”   “这场美食大赛,我们的知名度算是打出来了,以后生意总归不会太差,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秋玥点点头,“也对,我们最初想要进展会的目的不也就是想要更多人知道我们茶间遇吗?现在上了电视台,还专门给我们采访过,又有那么多人给我们点赞,已经大大超出预期了。”   “一步一步来。”夏晨也说。   楼晚笑了笑,把四人叫到后厨,对接下来的工作规划开了个小小的会,随后就是迎接三天后的总决赛。   当天晚上,楼晚跟着楼霜回海棠苑,前几天她们俩都是住在观洲园里。   她发出去的几条信息均有回复,但楼晚内心总是觉得怪怪的。   ——多了几分客气在里面。   明明之前都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通话以后,他们之间就像踩着钢丝过河一般。   有种……稍不注意,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不安感。   开门进屋,换着鞋,厨房里忽然传来声响。   楼晚走进去,唐嘉仪一身睡衣在厨房里折腾她还没吃的晚餐。   看见她们俩回来,唐嘉仪像是看见救星一般,“我靠!你们终于回来了!”   楼晚走过去,看着她那锅里都分辨不清颜色和食材的糊糊,“你这是……”   唐嘉仪尴尬地笑笑:“煮面条呢,谁知道这玩意儿不能冷水下锅,后来我一想煮面糊吃也不错,就往里丢了些蔬菜,最后就成这样了……”   楼晚唇角抽了抽,放下包,用十五分钟的时间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   唐嘉仪吃着面,看她一眼,“比赛赢了,咋不高兴呢?”   楼晚摇摇头。   唐嘉仪皱了皱眉,“咋了,跟谢总吵架了?”   楼晚还是摇头,“没有的事,你快吃面吧。”   “肯定是吵架了,夫妻俩都是床头吵床尾和的,等谢总回来,扳他一顿,一顿不行就扳两顿,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扳?”   “啊……是我家乡的方言,意思就是睡、搞……”   楼晚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你快别说了!”   唐嘉仪笑笑,瞪眼努了努面。   楼晚坐回椅子上,犹豫了片刻刚要问她一些话,楼霜忽然出来,揪了揪楼晚的袖子,把手机拿给她看。   楼晚随意瞥了眼,要转头的动作顿住,细看内容后,她扭头跟唐嘉仪说了声,带着楼霜进房间。   楼霜给她看的是一条图片的短视频。   照片里一男一女两个人,俩人的脸上都打了马赛克。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是谁,但楼晚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自己。   是在私人泊车廊的位置,她和高总一起上电梯时被拍的错位照片,还有一张是一群QMO保安护着她和高总的照片。   照片只有三张,也都打了马赛克,但话题里带了美食大赛几个字,很是耐人寻味。   评论里好多人在讨论,点赞最多的一条,这个世界好奇怪:【这背影一看就知道,不是小三就是女儿!】   楼晚的眉间渐渐皱起,往下滑。   多多的嘻嘻:【有没有去看过现场的?我总感觉这白色背影很像某个跨类别参赛还进总决赛的人……】   有人回复:【这就说得过去啦,有些人啊有后台哦~】   袖子被拉了拉,楼晚侧头去看坐在旁边的小姑娘担忧的眼眸,退出视频,关闭手机丢在一边。   安慰道:“这种言论上次不是看见过了吗?没事的,过段时间就没了,多的是网友无聊乱想的。”   楼霜的眉间还是紧紧皱着,小声说:“发照片那个……”   楼晚无所谓,“猜也猜得到应该是某个没能进总决赛的阴暗小人搞的,这种人你越搭理,他们跳得越高,别理了。”   担心秋玥他们也会受影响,楼晚把原话在群里也发了一遍。   -   总决赛前一天,茶间遇的二楼彻底布置好。   六月初的夏天,处处都是生息活泼的绿意。   楼晚斜靠在窗户边的小包厢上,撑开窗户往外看。   二楼的视角跟一楼又是不一样的,看得更远,心情更舒畅。   一阵阵带着闷热的微风徐徐吹过碧绿河畔,杨柳飘过水面,荡起一缕缕波纹。   楼晚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发个朋友圈,就当是给茶间遇做宣传。   点进朋友圈,最先跳出来的是乔一煜的动态。   乔一煜:【脚踏实地的感觉就是舒服。】   一张南城停云国际机场一号航站楼的照片,以及一条定位:江北四区.QMO商场。   这是……他们回来了?   算算时间,也才一个多星期没见,她却觉得他走了好久好久。   楼晚收起手机,静静地站了片刻,忽然就转身下楼,快步进后厨,拿起包和车钥匙。   楼霜双手都是米粉,仰头看着风风火火的楼晚,疑惑:“姐?”   楼晚摸了摸她的头,唇角勾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小五,你再跟我说一遍,我跟谢先生……也就是你姐夫,我是不是该去找他谈一谈?”   “回来了?”她也跟着高兴。   楼霜在观洲园住那两天和大白玩熟了后就悄悄问过大白了,她姐夫去哪了,怎么都没看见回来。   大白也悄悄告诉她,她姐夫出差去了,去了很远的澳洲,一天两天的是回来不的。   楼晚应了一声。   楼霜用手肘拐了拐她,“那你,快去呀!”   楼晚弯起唇角,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住,扭头看一眼楼霜,耳尖飘起一丝绯红,说:“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住了。”   楼霜笑眯眯地看着她,重重点头,“明白!”   楼晚的目光飘在门框上,说:“那你到时候跟秋玥一起回去……”   “晚晚姐!”秋玥脑袋从门口探出来,“快去吧,我们都懂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语调揶揄地得楼晚脸颊烧起一片绯红,瞪了秋玥一眼,她快速出门。   白色路虎揽胜静静地停在古街二巷停车场。   楼晚上车,拿出化妆镜看了看妆容,随后补了一点浅浅的口红,整理了一下着装,这才发动车子,开着往江北四区而去。   路况格外好,一路绿灯直达QMO商场地下停车场。   她没开去QMO办公大厦的私人泊车廊,担心没录入车牌,会引起更大麻烦。   这几天网上的言论对她和茶间遇都格外不利。   有造谣她被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包养,也有造谣她结了婚,老公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婚内出轨等等各种离谱言论。   还有直指第二次的比赛不公平,她一个糕点参赛者做饮品,不遵守比赛规则不说,还能进总决赛,认为有人给她放水……   她对网上的言论一概不理,只要QMO高层不取消比赛,只要南城电视台还在直播比赛,只要她还没被淘汰,她就有足够的信心参赛。   在停车场停好车,楼晚拿着包,穿过熟悉的走廊,到QMO办公大厦的走廊,随后转进泊车廊。   廊口的保安依旧是原先那个,见到她来,笑出一口白牙:“谢夫人好!来见谢总的吧?”   楼晚点了点头,没忍住再确认一遍,“我先生他……回来了?”   “当然。”保安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宾利,“一个多小时前谢总开过来的。”   楼晚看进去,眼眶微热,车跟人一样,都好久没看见了。   虽然就一黑色铁皮壳,她却觉得好亲切好亲切。   “对了谢夫人……”保安从旁边的岗位上拿起一张黑色的卡递给她,“这是刚刚周秘书特意交代我的,说看见您把这张卡给您。周秘书说了这是可以通行整个QMO办公大厦的权限卡,有了这张卡,你想去QMO哪里都可以!”   楼晚朝保安道了声谢,接过保安手里的黑卡,往总裁专用电梯走去。   周秘书会给她这张卡,一定是他授意的吧?   楼晚捏着手里的卡,唇角没忍住往上扬了扬。   抬眸却见不远处走过来的俩人。   是顾墨蓁表哥顾京墨,他笑眯眯地领着一个穿着简约干练的美艳女人也往总裁专用电梯走去。   楼晚的目光定在那张说陌生却又有一丝熟悉的脸上,脑海里滑过一行字:沈氏集团研发部总经理——沈谨约。   她往电梯走的脚步不由地减缓,随后停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前方过来的两人。   沈谨约走着走着,眉梢微拧,抬眸往前方看去。 第66章 【新增四千字】   “怎么了?”顾京墨也跟着抬眸往前面看去。   就几辆车而已, 有什么好看的?   沈谨约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人在看我。”   “是不是这段时间都累得出现幻觉了?”顾京墨调侃, “这周围都没人的。”   沈谨约蹙起的眉梢这才松开一些, 随口应道:“应该是吧。”   顾京墨耸了耸肩往前走,抬起下巴比了比总裁专用电梯, “走吧, 我哥这会儿应该是在办公室里了。”   沈谨约跟着他往前走去,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了……”   “紧张啥啊,就你跟我哥这关系都紧张, 那别人见他都不用活了。”   沈谨约摇了摇头, “你不懂那种感觉。我跟你哥也有差不多五六年没见了。从他回来南城之后,我们的联系就渐渐少了, 慢慢地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顾京墨双手插兜, 走得懒懒散散的,“都这么多年没见了,那我哥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是吗?”沈谨约不确定。   小时候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小伙伴,后来在澳洲创业那会儿, 他们又是关系最好的合作伙伴。   可再熟悉的人,不经常联系的话,也会慢慢地变为不熟悉的陌生人。   “怎么不是?”顾京墨捞出工牌刷电梯权限, “你和我哥可不仅是小时候的情谊那么简单。之前在国外,你跟我哥既是合作伙伴, 更是陪着我哥从低谷起来的人, 你说说这份情谊是普通人能比的嘛?”   “再说了,就拿我哥这么多年来身边都没有陌生女性来说, 你在他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沈谨约脚步一顿,侧首看他,反问:“你说你哥回国后没谈女朋友吗?”   “没,他啊眼光太高了,我估计除了你没人能赶得上他的步伐。”   沈谨约笑了笑,走进电梯,顾京墨随后跟上。   轿厢门关上,缓缓上升。   楼晚背靠着一辆黑色大G,视线虚无地放在巨大的玻璃上,唇角微微抿着。   耳边是他们的对话和透露出来的信息。   她果然是那位……一直在传闻中的沈氏千金沈谨约,也就是谢淮谦的青梅。   而且还不仅仅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他们还是合作伙伴,更是陪伴着走过一段路的人……   这些关系硬到超出了楼晚的预料,也跟从唐嘉仪和陆斐昀口中听到的不一样。   在他们口中,这位沈氏千金家跟他家有婚约关系,但不一定是他,他们之间也只有小时候认识的情谊。   可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远不如外人看见的那么简单。   可前几天,墨蓁不才说,他们一家人都已经知道他哥跟她结婚了的事么?   那为什么墨蓁的表哥还会带着这个女人过来……这不正是说明了,谢淮谦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匪浅。   原来,这么多年他身边没有暧昧的异性,都是因为有了一个更优秀前任。   那时候她还为墨蓁说他哥没谈过女朋友而暗暗开心。   楼晚抬眸看着巨大的玻璃顶,明亮刺眼的光线像是一把把利箭,刺得她眼眶生疼。   好想流泪啊,她有些苦涩地扯扯唇角。   看吧,她就说他们的婚姻,是走不长久的。   他们老情人相会,她再上去……多少有些不方便。   楼晚站直身体,转身往泊车廊出口走去。   保安敬了个礼,疑惑地想问两句,奈何楼晚走得太快,他话都没来得及说。   -   顾京墨带着沈谨约从电梯出来。   秘书办的人见到他,纷纷站起来问好,顾京墨挥了挥手让她们去忙,随后抬手招来周洁,小声问:“我哥在办公室么?”   周洁点点头,问:“顾总和这位……”   “北城沈氏集团总经理沈谨约。”顾京墨介绍道。   周洁一顿,恭敬道:“沈总,您喝点什么?”   沈谨约摇了摇头,看向顾京墨。   顾京墨眼神示意周洁退下,直奔总裁办。   总裁办内,谢淮谦仰靠在办公椅上,眼镜随意地丢在桌面上。   休息区的沙发上是一直在频繁看手机的乔一煜,像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偌大的办公室空荡而又寂寥。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时,乔一煜的眼眸忽地一亮,快速转头去看办公桌后的男人。   谢淮谦揉着眉骨的手指一顿,睁开眼,狭长的眼皮皱成三层,眼尾浅浅上勾着。   乔一煜站起来快步往门口走去。   “站住。”冷淡的声音从办公桌后面传来。   乔一煜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他。   谢淮谦直起身体,拿起桌面上的眼镜戴上,理了理领口,拿起桌面上的笔记本打开,单手杵着下巴看着电脑屏幕。   浅白光线下,侧颜线条冷硬流畅。   乔一煜等了两秒,看着自家老板那副心里明明很急却装不在意的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快速往门口走去。   拉开门,刚扬起的笑卡在唇角,看着斜靠在门边的顾京墨,讷讷喊一声:“顾总。”而后抬起视线往后面看去,却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乔总助,看什么呢?”顾京墨手抄着兜直起身体,侧身让出沈谨约的身影,说:“表哥在不在?沈总不远万里来看他了。”   乔一煜侧身,“沈总。”   沈谨约颔首,迈步往里进,边进边出声:“淮谦……”   谢淮谦随意滑动鼠标的手指一顿,扭头看向门口,对上一袭银白灰西装、妆容精致的干练女人。   沈谨约走过去,唇角勾着笑意,敲了敲他办公桌,“怎么?认不出我了?”   谢淮谦挑了挑眉,随手按下笔记本,示意了一下休息区,淡声说:“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从办公位站起来,侧目看一眼后面跟着进来,吊儿郎当的顾京墨,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冰冷的幽光滑过镜片。   顾京墨双手抄兜,耸着肩膀进来的动作一顿,双手从兜里拿出来,站直身体,有些莫名地眨了眨眼。   平时他表哥都不怎么管他的嘛,怎么今天突然这么严厉了?   乔一煜在最后,拉上门的时候再次抬眸巡视了一圈,确实没人影了。   他转头朝着看向自己的老板摇了摇头。   谢淮谦轻拧眉尾,转回身朝着休息区走去,吩咐助理:“让周秘书准备三杯咖啡。”   乔一煜应了声,往外走去。   谢淮谦在沙发上坐下,随意问:“怎么来南城了?”   沈谨约看着他,不答反说:“比起五年前,你稳重了很多。”   顾京墨坐了片刻,斜靠着身体,好笑道:“那当然了,再不稳重就是老小孩了。”   谢淮谦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身体靠进身后的沙发里,翘起二郎腿,一股子谈判的气场。   沈谨约想说的许多话都说不出来了,干干地坐了几秒。   她抬眸看着办公区,回答他前面的问话:“我最近呢是在汀城谈合作,刚好遇到京墨也在那边,想着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就说过来看看你。”   谢淮谦目光转到顾京墨身上,淡淡说:“是吗?”   沈谨约微微一笑,“怎么感觉……我们之间生疏了很多啊,要不今晚就一起吃个饭?”   “也不知道南城有些什么美食……”   顾京墨张口就要介绍,侧边忽地射过来一道凌厉的视线,他的话就那样卡在了嗓子口。   谢淮谦转了目光,放在咖啡上,声音清浅:“今晚估计是没时间了,刚出差回来,一堆工作要处理。”   他抬眸,比了比顾京墨,说:“我表弟比我熟南城,也知道哪里的美食好吃,就让他先带你在南城逛逛吧。”   沈谨约脸上的笑意一顿,侧目去看顾京墨,而后扭头,“也不急今晚这一时……”   谢淮谦点头,“如果不急就在南城多玩几天,京墨最近都没事。”   “不是……”顾京墨急急忙忙比了比自己,“哥啊,你忘记让我去汀城竞标的……”   “这个不急。”谢淮谦站起来,“我会安排其他人过去,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玩玩。”   顾京墨张了张嘴,看着已经转身走向办公桌的表哥,嘴角挂上一丝苦涩的笑。   他可只打算把沈家大小姐送过来就回去的。   再说这人家沈大小姐就是特意奔他表哥而来的,让他去带着玩转南城像什么话嘛。   沈谨约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但也确实是她眼巴巴跑过来的,只是没预料到会被冷落。   她看向已经开始忙碌的男人,既被他工作时的魅力折服,又不甘于被冷落,只能站起来,无所谓地笑笑:“那就麻烦京墨咯。”而后转头看向办公桌,“淮谦,你先忙着,等忙完我再来找你。”   谢淮谦这才抬眸,客气颔首,朝着那不着调的表弟说:“京墨,好好招待你带来的客人。”   顾京墨:“……”   他这分钟算是知道了,他把沈家大小姐带过来的这个做法,似乎是不正确的。   让他来招待这位大小姐……那还不如杀了他。   顾京墨求救地看向办公桌后的人。   谢淮谦垂下眼眸,笔哗哗哗地签着笔下的文件,赶客姿态明显。   顾京墨只能干巴巴地朝着沈谨约笑笑,说:“南城确实是我比我表哥要熟,要不就我陪沈总逛逛?”   沈谨约唇角挂着完美笑意,“那就麻烦京墨了。”而后笔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等人都走完了,办公室门关上,谢淮谦把手里的笔往桌面上一丢,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乔一煜关了门进来,“老板,那顾总那边……”   “他最近在汀城吃多了海水,脑子都不清醒了。”   乔一煜垂手站在旁边,没说话。   几分钟过去,谢淮谦偏头看他,声音冷淡:“你到底发没发动态?”   乔一煜赶紧摸出手机递过去,“发了,甚至还定位在这里了。”   谢淮谦垂眸看向他的手机页面,确实是发了,有很多人点赞,但就是没有他想看见的那个。   他拿起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微信里也没有新消息。   谢淮谦沉沉地闭了闭眼,手机丢一边去,一声轻响中再次往后仰躺在椅子里。   这都不关心的么?   -   不知是谁堵着一口气。   他知道她看得见他回来的消息,她也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但就是谁也没联系谁。   六月夜雨忽至,雷声闪电接二连三滑过夜空。   楼晚看着飘在露台上的雨,心情如同骤雨倾斜。   已经十点了,他还没回来。   她垂眸,拿下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枚是她买的高仿的,担心自己平时干活会把真正的婚戒磨花,而真正的婚戒则在抽屉里,和结婚证放在一起。   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旁,拉开抽屉,里还有姥姥送的一个翡翠镯子,一对耳环和好友墨蓁送的新婚项链。   她依次摸了摸这些东西,将婚戒拿起来戴上,五指舒展着对准灯光。   戒指里的钻石折射出耀眼的灯光,像星星一样洒在她的脸上。   当初收到这枚戒指有多开心,现在心里就有多难过。   这段婚姻,打从一开始她不就已经知道会有走向结束的那天,心里也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为什么真正要到来的这天,她却这样难过?   无数次看向手机,期望着,哪怕佳人在身侧,他也会想得起她,给她发条回来了的信息。   可一直等到深夜,他都没回消息,甚至连家里都没回。   夜风将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吹得冰凉,十二点过去,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接下来还有一场总决赛。   楼晚拉上露台的窗户,赤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走到卧室外的走廊,往楼下看去。   玄关处的暗黄灯光静静地亮着,大厅空荡荡的。   她莫名又想,起码房子是她的了,人和财,总有一样是她的。   可这种安慰,也太过自欺欺人了,因为她根本高兴不起来。   楼晚转身回了卧室。   凌晨两点,一道车灯照亮寂静的兰山居。   乔一煜一身睡衣开着宾利进兰山居停车库停好车,随后下车扶着一身酒味的老板往主屋走去。   他也是睡到半夜,顾京墨顾总突然给他来电,说让来接一下他老板。   乔一煜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去接了,接到人,他问要去哪,后座一片安静。   他便开着车在街上随意转悠着,正打算把老板直接送就在附近的重台水榭,后排传来一声模糊的声音:“回家。”   回家?   应该是观洲园吧?   乔一煜不确定地猜测着,把车直接开过来了。   打开主屋的门进去,一道暖黄的灯光照着玄关,似乎是在等待晚归回家的人。   谢淮谦捏紧太阳穴缓了会儿,说:“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乔一煜点点头,转身走了。   谢淮谦看着留了灯的玄关,烦躁压抑的心情才微微回转了一些。   他随手脱掉外套,提着往二楼走去。   卧室里灯光昏黄,大床上拢起一道影子。他静静地站了片刻,走进去,站在床边,垂眸看着睡熟的人。   西装外套缓缓滑落在地上,谢淮谦俯身,凑近她,眸光幽深晦暗。   声音里带了一丝咬牙切齿,“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呢?”   一股浓郁的酒味直扑楼晚,她在睡梦中一下跌进古代的酒肉池林,周边都是些恶心的叠罗汉和酒坛子,嘻嘻哈哈的笑声吵得她头疼。   转眼便看见一个腰间围着一块布的男人色眯眯地着朝她走过来   楼晚急忙后退,厉声大吼:“你不要过来!”   谢淮谦的唇刚刚擦着她的唇瓣,眸色一瞬间暗得发沉。   他离开一些距离,抬眸看着她扭头躲避的动作,顶着上颚,气笑了。   嫌弃他一身酒味?   也不看看是谁惹出来的。   她不惹他火气,他怎么可能在顾京墨一约他时就去了。   还喝了个酩酊大醉。   谢淮谦站了片刻,也被自己身上的酒味醺得不行。边往外走边扯开衬衣,路过主卧旁边的次卧时,他的脚步顿了顿,推开门进去。   次卧被收拾过了,床单被套都铺好。   他抬手再次揉了揉发胀发昏的太阳穴,什么都不想,关上门,躺在床上睡去。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   江边两岸的花草树木在晨风里摇曳着身姿,树枝上的水滴淅淅沥沥落下给小花小草来了个二次降雨。   楼晚下床,一垂眸就看见床边的西装外套,打哈欠的动作一顿。   她弯腰提起西装外套,外套上沾了些酒味。   这是……回来了?   她扭身看向另一侧的床铺,没人,甚至连床单都是没人睡过的样子。   楼晚赤脚下地,抱着西装外套,去了换衣间,没人,洗手间,也没人。   她拧了拧眉头,见鬼了?   将手里的西装外套挂在木质衣架上,简单洗漱换了身衣服,她转身往外走去。   路过次卧,看见门缝半开,楼晚推开门看进去。   床上躺着一道身影,满屋子都是酒味。   原来昨晚,他睡这儿了……   楼晚安静地走进去,蹲在床边看了会儿他。   一周不见,在外面似乎是吃得不怎么好,脸颊都有些消瘦了。   楼晚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却猛地想起,他昨天半夜哪怕是回来了,也没跟她睡在一起。   楼晚抿了抿唇,收回手,看着他睡颜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留恋。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开始慢慢减少了,过一天就少一天。   手机微微震动,提醒她该出门了,不然赶不上比赛。   楼晚站起来,将被子拉起来给他盖上,转身下楼。   -   最后一场总决赛,来现场看热闹的人很多。   楼晚站在后台时,周边时不时就有人投来目光,看着她的眼神都跟之前的不一样了。   有些直接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些什么。   楼晚没理,随便他们怎么说,她会用实力来证明的。   秋玥就气不过了,她是随时都上网冲浪的。   昨晚长兴国际酒店推出酥山,做得好像更精细。   官方视频话里话外都在说某些人用这么简单的酥山参赛都能进晋级赛,那他家大厨去参赛更是能直接进总决赛。   评论区里好多人留评,都在说原来酥山也不是那么难做等等。   也有人说某些人能进晋级赛和总决赛都是后面有人,问长兴国际酒店,你家有人吗?   没想到这条被长兴国际酒店给回复了:【兴兴没有人呢/委屈表情包。】   这一条下面的回复更是不忍直视。   更别说网上那一片叫骂声,说楼晚人品不行的,说她给别人当小三的,让她滚出总决赛,说她不配参与美食文化的大赛等等。   这些词条快淹没所有美食大赛话题了。   比赛时间到,楼晚带着楼霜一起和剩下的几位参赛选手一起上场。   刚在比赛台站好,观众席上突然吼起一声:“茶间遇楼晚私德败坏,不配比赛!”   “茶间遇楼晚私德败坏,不配比赛!”   接二连三的声音从观众席上响起。   渐渐地,整个观众席都统一呐喊:“不配比赛!不配比赛!”   楼晚脸色缓缓发白,却依然笔直站着。   楼霜也被他们喊得缩了一下肩膀,楼晚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林清站在自己比赛台前,侧目看了一眼,唇角勾起畅意的笑意,挺直了身姿目视前方。   主持人赶紧上台:“安静!大家都安静一下!”   观众席安静下来,主持人这才转向评委席,“观众怨念很大,还请评委席的几位老师给出一个良好的解决方案。”   高展鸿都不知道这为什么这群观众在反抗楼晚什么,他拿起话筒,“各位,我觉得呢……”   “你不要讲话!”   “老奸夫,你是不是还想护住你的小蜜!”   观众席上传来的厉吼让高展鸿话音卡在嗓子口,听清楚内容后,他整个人都坐不住,直接站起来,反怼回去:“你他妈的到底在瞎造谣什么!?”   “啊?造一个女生这样的谣言有意思吗?”   “楼当家是我……”   话还没说完,周宁宁拿起话筒,安抚说:“高总,你先冷静。”   “我他妈冷静不了!”高展鸿脸红脖子粗地喘气。   说他包养谢总夫人?   娘嘞!谢总不得敲断他的腿!!   周宁宁朝着侧边示意一下,说:“高总现在情绪波动很大,过于维护个别选手,已经不适合再做评委。”   美食传承人看着,也拿起话筒说:“我同意周策划的做法。”   其他评委也纷纷表态,高展鸿这个状态确实已经不适合再做评委了。   高展鸿气得说不出话来,砸下话筒转身就出评委席。   比赛内场里,几位评委探头讨论一翻,最后由周宁宁传话给主持人,主持人听完后点了点头,走到展示台中央。   “各位观众朋友上午好,经过评委席一致讨论,最终决定不让茶间遇参赛……”   “凭什么?”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   楼晚走过去,拿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看向评委席,质问:“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美食大家李柏荣全程都没参与他们的讨论,这会儿看着一身刚硬固执的楼晚,有些惋惜地叹气。   好好一个糕点传承人,就这样被这场苍蝇给搞下台,实在是可惜。   他拿起话筒刚要说话,身后的大屏幕上忽然放出来几张照片,是楼晚跟高展鸿高总走在一起的照片,像幻灯片一样,不断重复。   观众区一片嗡鸣,议论声越来越大。   全国美食大赛冠军拿起话筒,郑重说:“鉴于你品行不端,经过我们评委席的商议,取消你的比赛资格。”   “此次美食大赛,在一定意义上也是传承我们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传统美食,我们不需要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来玷污此次大赛。”   顾墨蓁仰头看着,嘴角抿得紧紧的。   她身侧的男友叹气:“你这个闺蜜,以后还是不要往来的……”   话没说完,被顾墨蓁抬起包一顿揍,“晚晚不是那样的人!!她会看得上一个老头?”   “滚!你给我滚!”   她拿起手机就要给他哥打电话,会场大门突然被推开,一群黑衣保镖突然冲进来。   比赛现场一时间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大门口。   逆着光,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大门口进来,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   男人迈着长腿,一步一步走近,随着光线消失,观众席上发出一声声花痴声来——   “卧槽!好帅!”   “我的妈,好有气场!”   “卧槽卧槽!我要换老公了!”   谢淮谦单手扣上黑衬衣上的袖扣,冷淡的目光扫过评委席,尤其在周宁宁身上停顿一瞬,慢条斯理地走过评委席,最后坐在由工作人员添加在旁边高台上的椅子上。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过去一趟再坐下,但赛场上却是安静如鸡。   主持人是知道这位的身份的,他有些踌躇:“谢总您……”   “继续。”声音冷淡似冰凉的雪粒子。   主持人没办法,只好继续说:“经过一致商议,认为茶间遇楼晚品行不端,现取消……”   “你们说……我夫人品行不端?”   主持人宣布的话卡住,没反应回来,转身看向不远处俯视众人的谢总,磕巴问:“您说,什,什么?”   他没听错吧,谢总说楼当家是他夫人?   那岂不是说明……   谢淮谦不耐烦皱了皱眉间,随后侧目看向大屏幕,看了两眼,轻挑眉梢,转回头看向评委席。   “你们说我夫人做我司高总的情人?”他嗤笑,“各位,不要太离谱了。”   观众席和评委席瞬间呆若木鸡,愣愣地看一眼高台上双腿交叠,随意摆放着,姿态倨傲清冷的男人,再看一眼比赛台上的楼晚。   这两人……是夫妻?   谢淮谦看主持人不说话,侧目看向周宁宁,冷冷浅笑:“周策划?这就是你们策划二部给我的方案?”   “趁着我出差不在南城,欺负我夫人?”   周宁宁脸色瞬间“唰”地白下去,额头都冒出一丝丝汗意。   观众席上也都小声议论起来——   “我靠!我要是有这样的老公,我吃错药了去找一个年老色衰可以当我爸的人干啥?”   “我也是,我要有这样的老公,我看都不看其他男人一眼!”   ……   楼晚的目光放在力排众议,一心维护她的男人身上,眼眶微微泛红。   这世间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伤不到她,哪怕流言像利剑一样朝她砍来,她也能竖起坚硬的盾牌,牢牢地护住自己。   唯独有人维护她的举动,让人忍不住想掉眼泪。 第67章   周宁宁捏着话筒, 几次想辩解一下,均在谢淮谦冷淡锋利的目光下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赛场安静片刻后,谢淮谦这才坐直了身体, 看向其他评委, “两三张错位的照片就能把几位老师给蒙蔽过去,也不查实内情就妄下定义……看来几位老师也不怎么公平公正。”   美食大赛冠军有些不服气:“谢总, 我说句实在话你也不要生气。”   “我进入餐饮行业, 参加过大大小小不低于三十多场比赛,其中有省级也有国家级的比赛,自认在比赛中,最重要的就是公平。楼当家在此次参赛中, 高总多次给其放水, 是不公正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其他选手。”   谢淮谦半垂着眼帘, 随手转了转手腕上的腕表, 没听到继续说的声音,他才掀起眼眸,“说完了?”   后者坐在评委席上,刚硬地点点头。   谢淮谦扯了扯唇角, 嗤笑一声,“初级大赛的投票是你们和观众席一起投的。哪怕高总的三票都给了我夫人都不违反比赛规则,评委席上又不是没有三票全投给一个选手的例子。”   “怎么?”他环视全场, 缓缓问,“投了票现在又反悔了?”   看观众席和评委席都没人说话, 谢淮谦干脆站起来, 一步一步往下走,强大威严的气场压得全场寂静。   “晋级赛是你们自己说的规则就是用来打破, 是你们评委席点名要我夫人做饮品的,现在倒反而把所有脏水泼在她身上,你们可真够有意思的。”   “我请几位老师来给此次美食大赛做评委,给你们随意制定比赛规则,不是用来欺负人的!”   低沉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明明没用话筒,但他的声音就是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评委席上的几位评委唇角都敛得紧紧的。   “比不过就使小人阴招……”谢淮谦停了一下话音,意有所指,“这种小人,QMO商场永远不合作。”   话音落下,林清的脸色白了一个度,往后台方向看了眼。   谢淮谦走到评委席旁边,曲起食指,“咚、咚”两声敲下,像小锤子一般,一下一下捶在众人的心脏上。   他冷笑,“还有什么不满?继续提。”   评委席上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本来对这些舆论也不是很在意,内心都明白楼晚能进总决赛是凭实力的,可架不住观众突然而来的抗议,再加上有人推波助澜,便也就顺应了。   在这寂静中,观众席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你干什么?!”   众人看过去,是刚刚跟着谢淮谦进来的那些黑衣保镖。   此时一个保镖揪住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扒掉他的墨镜和鸭舌帽,押着往旁边过道走去。   侧边也被揪起一个胖子,押着往外走去。   其他黑衣保镖散落在会场各地。   众人议论纷纷,都有些不安。   谢淮谦抬手勾了勾主持人,拿过他手里的话筒,随意安抚:“这两人带头造谣我夫人,带头煽动、扰乱会场秩序,将会被QMO商场以及我本人起诉。”   观众席上的众人捂着嘴巴不敢说话,前心后背都吓出一身冷汗。   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刚刚跟着大众的喊声就一起喊了。   看热闹都是人的天性,越热闹越好,越乱越兴奋,谁也不可避免。   王琦如看着自己的堂哥被带走,脸色“唰”地一下苍白。   早知道这个女人背后是那么强大的后台,打死她都不敢在她面前跳,还搭进去一个亲人。   “还有谁不满意这次比赛,不满我夫人参赛的,继续说。”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比赛现场,没人敢吱一声。   有些人就是这样,光站在那里,出众的气场就已经足够碾压众人。   谢淮谦扫视一圈下来,“既然没有,那就不耽误比赛了。”   他把话筒还给主持,一步一步走到观众席的VIP位置上。   顾墨蓁看着亲哥过来,赶紧把男友推起来,笑眯眯道:“哥,你坐这里。”   谢淮谦过去,在空位上坐下,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男人,下巴往后侧了侧。   男人会意,赶紧往后排走去。   顾墨蓁坐下来,“哥,你刚刚太棒了!”   谢淮谦不说话,单手杵着下巴,看向比赛台。   主持人接过话筒,擦了擦额头的汗,冲着裁判示意了一下,宣布:“我宣布20xx年,第一届南城美食大赛总决赛,正式开始!”   “咚”一声,锣鼓响起。   赛场上的几位选手开始忙碌起来。   总决赛没有要求做什么样的美食,但规定了食材,在赛场内各自案板上是什么食材,就做相应的美食。   楼晚和楼霜的三号赛桌上只放了一盘玉米淀粉和一些白砂糖,少许椰蓉屑和一瓶五百毫升的纯牛奶。   食材少得可怜,很是限制选手的发挥。   毕竟俗话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也是一样的。   楼晚看着三样食材,脑海里快速搜寻着能做什么比较古老一点的糕点。   楼霜也跟着使劲想,垂着脑袋,小嘴悄声嘀咕着:“奶制品……奶霜?奶糕?”   楼晚看她一眼,无声地勾了勾唇角,不管外界舆论如何,总有人无条件信她、维护她。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观众席好友的位置上。   就连他也是,看到那些照片,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错位被拍,而不是来问她,即使他当时问她,她也是会好好解释的。   这所有人当中,楼晚最想不到的就是他会大力维护她,哪怕他们,其实还在冷战中。   脑海里忽然滑过一道点心的名字,也是经常出现在各大影视剧里的点心,最经典的就是用糕点自证清白的那一段。   楼晚侧身,小声跟楼霜说了几句。   小姑娘点点头,打开牛奶倒进锅里,随后倒入白砂糖和玉米淀粉,用小火慢炖。   纯牛奶旁边还放了茶筅、茶匙、茶盏等一整套茶具。   有茶筅就代表着要点茶了。   楼晚微微挑眉,明明都在骂她跨行做饮品了,却又偏偏要她来做点茶,不知道评委席的几位评委是怎么想的。   还好她都会,不管是点茶还是茶百戏。   楼晚内心松了口气,让楼霜做糕点,她在旁边的茶具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挺直了背脊,先检查一遍点茶要用到的器材全不全。   茶筅有了,茶盏有了,茶匙和壶都有了。   她打开茶盒看一眼就放下,随后眉头稍稍皱起,不确定地再看一眼,发现里面的茶粉似乎被人注入过水,都已经黏糊了。   不是茶粉就点不了茶。   现在再去准备已经来不及了。   楼晚抿了抿唇,抬眸去看楼霜,小姑娘认认真真地在搅拌着乳糖。   她再看一眼手里的潮湿的茶粉,最后放下,不打算点茶了。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已经不期望拿冠军了,她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实力。   楼晚站起来,走过去要接过楼霜手里的锅铲,比赛场下传来一道声音:“等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赛场下,蒋家家脸色发白地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一个乳白色的陶瓷罐。   主持人皱了皱眉,“比赛已经开始,你要做什么?”   蒋家家吞了吞嗓子,举起手里的陶瓷罐,“我是茶间遇的员工,给我们老板送茶粉过来。”   主持人远远看一眼楼晚的案桌,说:“楼当家那里已经有了,你这样半路送食材,不符合比赛规则。”   蒋家家说:“我老板手里的茶粉是……潮湿的用不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主持人一瞬间看向观众席VIP位置上的谢总,对上冷淡的眼眸,他快速走到比赛台,“楼当家,我检查一下你的茶粉。”   楼晚点头,打开茶盒给他看,随后也给跟过来的摄像机照了一下。   秋玥一脸诧异地站起来,紧紧盯着后台的大屏幕,气急败坏道:“不是……这蒋家家怎么会知道茶粉用不了?”   食材都不是他们准备的,秋玥在楼晚上台之前都不知道茶间遇案桌上摆的是啥。   夏晨眯了眯眼,轻嗤一声:“我早就觉得这个蒋家家心术不正了。”   观众席里的顾墨蓁坐直了身体,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主要是,这人还是她推荐给楼晚的。   赛场上,经过主持人和评委席的几位评委一致观察,认定茶粉被人动了手脚,不能继续使用,最终同意蒋家家把她手里的茶粉送上去。   楼晚从蒋家家捧着瓷罐走上台就一直盯着她看,唇角扯着若有若无的笑。   蒋家家脑袋垂得低低的,将茶粉放下后,鼓起勇气看一眼楼晚,抿着唇角说:“晚晚姐,加油。”   楼晚不说话,眼神冷淡。   楼霜小眼神也跟着楼晚一起紧紧盯着对面的女生。   茶粉刚查出来有问题就有人跳出来,想也知道这件事跟谁有关。   蒋家家垂着头快速下台。   主持人宣布比赛继续。   楼晚看着送上来的茶粉,,片刻,她拿起来细细地检查一遍,确保再没任何问题了,这才在点茶的凳子上坐下。   井然有序地开始了一步一步的点茶步骤。   QMO的官方直播分成双频、两台摄像机,其中新上来的那台摄像就对准了楼晚的点茶拍摄全程。   整个赛场安静有序地进行着。   谢淮谦的目光定在手法熟练、动作干净利落、唇角挂着自信笑容的女人身上。   在熟悉领域里的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哪怕她脾气实在很是气他。   顾墨蓁悄悄地看一眼她哥目不转睛的模样,竖起手机偷拍下一张。   随后笑眯眯地跟着看向台上那即是好友又是嫂子的楼晚。   哎呀,她家嫂子就是好看!   谢淮谦单手杵着下巴,瞥她一眼又转回视线,安静地看着。   兜里的手机忽然一阵接着一阵开始震动。   他拧了拧眉梢,捞出来看了眼,而后抬眸,见台上台下已经没人再继续针对楼晚了。   放心下不少,他侧首,拍了拍顾墨蓁的胳膊。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随后站起来,悄无声息地走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个半小时到,铜锣声“咚”一声落下。   赛场上的众人放下手里的食材,等待着被评选。   茶间遇是第三位评选,楼晚前面就是糕点类的祥云和记,老当家将月饼端上展台,月饼被投影到大屏幕上。   楼晚诧异地看了眼老当家,又转回大屏幕上是一款很常见苏式月饼。   奶白色的酥皮上印上红字“蘇”,烤至微微焦黄。   评委席上的评委也诧异,非遗美食传承人拿起话筒:“老当家,您这是何意?”   老当家摸了摸长长的胡须扭头看一眼楼晚位置,声音和蔼:“比赛我见得多了,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小姑娘比,某自认再多花样也不及年轻人的传承和创新。”   “更何况这次的比赛,变故频频,实在是太寒人心,原本不打算参与比赛,还好你们让小姑娘留下来,老夫也就跟着陪上一遭。”   这话说得评委席上的几位年长的评委老脸一红,却也无法辩解。   当时就是被观众带动情绪,再被人推波助澜,导致最终就跟着同意主导那个人的决定了。   评委席有评委要给祥和云记的老当家多投两票,但是老当家最多也只要一票。   他会参与这次的比赛,纯粹是陪陪小姑娘的,原本就不打算去争那个名次,所以就意思意思只要一两票。   任何人劝他都劝不动,老当家固执得很。   祥和云记点评后,楼晚端起食盘上台。   一盘纯白如雪的方块小点心。   点心周身皆撒上雪花般的椰丝屑,点心最上方放着一枝嫩绿的薄荷叶,整盘点心看上去就清新动人。   楼晚先介绍点心:“这道点心叫白玉霜方糕,主要原料就是牛奶,而牛奶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有古人开始食用,并且制作各种糕点。”   “我做这款点心,跟《如懿传》中如懿自证清白是一个用意。”   “从很荣幸被选中进入展会到如今,我从未有过任何拉人刷票的行为,一直在致力用各种各样的中式传统点心来获得大众的认可。”   “进入比赛后,除了我的助手我妹妹以外,我也从未找过任何人的帮忙包括我先生和高总。我致力于传承中式传统糕点面向大众,想让更多人知道中华民族的传统美食,可偏偏就是有人见不得别人的努力,往我身上泼脏水,妄想用这种阴暗手段赢得比赛。”   话音落下,赛场上一片安静。   楼晚拿着话筒面向观众:“我有句话一直想说,与其抓着别人的缺点研究,不如研究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因为只有更优秀了,才会遇见最好的人和事。”   “好!”老当家带头鼓掌。   渐渐地,观众席上也跟着响起掌声。   介绍完糕点,楼晚介绍点茶。   她是将点茶和茶百戏融合在一起,在茶面上绘画出了一棵青松。   “点茶始于唐朝,兴于宋朝,是宋代人民的主流饮茶方式,从汤色、水痕和茶味来品鉴茶汤点得如何。”   “而茶百戏在宋代时是文人雅士的一项风雅活动,就是在点茶的基础上画出图案,也就是我画上去的这棵青松。”   大屏幕将楼晚手里的茶百戏投放上去,紧接着播放了一段刚刚点茶的全过程。   众人屏息着,仰头安静地欣赏着这难得的视觉盛宴。   楼晚也跟着仰头,视频播放到茶百戏片段。   她解释道:“用松作画,是我个人比较喜欢松的精神象征。古代文人雅士用松来表达他们堂堂君子,顶天立地、不屈不挠的高尚情怀,松还是岁寒三友,有‘凛冬傲立,不畏寒霜’的坚韧之心。”   “同时希望我和我的茶间遇,也要不畏流言蜚语,在自己的道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视频播放完,她的声音像旁白一样落下。   观众席上一片安静,片刻,有人带头鼓掌,纷纷都跟着鼓起掌。   进行到投票阶段,毫无疑问,楼晚得了糕点类的冠军。   主持人恭喜楼晚的时候,她没有接受,只是说给到祥和云记,她还有待成长的空间。   祥和云记的老当家也不要,他自认没年轻人的创新能力,此奖应该要鼓励更多的年轻人去传承、发扬中华民族的美食文化。   两人都不要冠军之名,只能先进行下一环节。   楼晚之后就是饮品类的咖啡和茶清园的比赛。   林清照样是险胜,胜在了她做的桂花酸梅汤是中式传统饮品。   桂花饮和酸梅汤都是古时候就已经开始流行,她只不过将二者完美融合。   但当桂花酸梅汤对上楼晚的点茶,就有点赢不上去了。   林清看完楼晚整个点茶的过程后,心里就已经自认不如人了,更何况她还担忧着南城茶清园万一真被QMO拉黑名单的话,她在南城就该混不下去了。   所以当评委席的评委问起来的时候,她自动认输,将饮品类的冠军让给楼晚。   楼晚也不要,只说自己是糕点类的,绝不会在赛场上再一次去抢饮品类的冠军。   最后,主持人捧着糕点类和饮品的奖牌,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楼晚已经无所谓了,参加一场大赛,她整个人从身累到心。   比赛正是结束时,也就只有西餐和中餐两大类的奖牌被冠军领走,并且宣布了QMO商场里奖励的店铺位置。   楼晚和楼霜收拾好食材和工具回到后台。   不知秋玥和蒋家家说了什么,蒋家家垂着头坐在后台的角落里。   见到楼晚进来,她赶紧站起来,“晚……老板。”   楼晚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清冷的目光看向她,淡淡地说:“说吧,什么原因。”   蒋家家舔了舔唇角,艰难说,“初级赛结束后,王琦如突然找到我,说只要在总决赛上动一下手,她老板会给我三万块钱作为报酬……”   “所以你就为了这三万块钱就出卖了晚晚姐!”秋玥气不过,跳上来扯着她的衣服。   蒋家家没还手,让她扯着,一颗颗泪珠掉下来,哽咽道:“我没办法,我太需要钱了。”   “狗屁!”秋玥被楼晚拉过去,仍然伸着脖子骂,“谁他妈不需要钱!”   蒋家家头垂得更低了。   楼晚看着她,片刻,她淡声问:“钱拿到手了?”   蒋家家摇了摇头,“她只给我一万作为定金,后面的说等比赛结束后给我……”   楼晚:“那为什么又反悔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被指定的食材里有茶粉?”   蒋家家说:“是王琦如告诉我的,我只需要偷摸进QMO食材库,把茶粉灌入水就行了。”   至于前面那个问题,蒋家家垂首很久,才小声说:“我……不想对不起你,也不想让谢先生觉得寒心。”   楼晚扯了扯唇角,冷漠道:“既然也收了别人的钱,那你就走吧。”   蒋家家一瞬抬起头,潮湿的泪眼看着楼晚,见到一脸不容商量的脸色,她抿了抿唇,转身往外走去。   “他妈的!”秋玥气得呸了声。   楼晚安抚地拍了拍她。   她垂眸安静收拾好包,从包的隔层里拿出黑色丝绒小盒,打开,将里面的婚戒拿出来,戴在无名指上。   秋玥扭头看见,这才转移了一些目光,“哇,好好看的戒指,谢总送的?”   楼晚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秋玥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已经开心起来了。   “不愧是谢总啊,刚刚维护你的时候,那气场简直man得全场发疯!”   “太炸裂了!”秋玥边说边捧着下巴感叹。   顾墨蓁也从观众席摸过来,搂住楼晚抱着恭喜一下,说:“你做得太对了,是我我也不要这个破奖!”   “反正也就是一个野鸡比赛,只不过想要宣传这边的商场,再加上我哥面子大,南城电视台也愿意合作,就胡乱搞起来了。”   她拍拍好友的肩膀,一副阔气得不得了的模样,“不要也罢,反正这商场都是你的,还愁没咱们的位置?”   楼晚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   而后侧目,睨了她一眼,“这么大的比赛,也就你说随便了。”   顾墨蓁耸耸肩,反正在她看来就是这样的。   扭头看见楼晚手上的戒指,再联想到她哥出差刚回来,顾墨蓁上前拐了拐她的胳膊,揶揄道:“本来啊,我还想着等大赛结束,咱俩去哪里放松一下呢……”   楼晚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思忖一下,说:“也不是不……”   “不过一想到你不仅仅是我好友还是我嫂子,我就不打扰你咯~”说完,乐颠颠地小跑着走人。   楼晚看着她的背影,倒也笑了笑,转而把车钥匙拿给夏晨,“要再麻烦你把小五跟秋玥送回去一下了。”   夏晨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等人都走完,楼晚提起包,出了后台,往QMO办公大厦走去。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感谢他今天对她的维护。   更何况,有些话,还得当面问清楚,是去是留,都该有个决断了…… 第68章   美食大赛上的直播几乎每一个QMO员工都在关注, 毕竟也是自家举办的。   更别说今天的直播里还有他们的大BOSS出现,关注度更是空前之高。   所以当楼晚出现在QMO走廊上,每遇到一个人都会停下来跟她打招呼。   甚至连保洁阿姨看见她, 都会笑眯眯地喊她老板娘。   楼晚点头都点得快晕乎了, 原本是要转去私人泊车廊,那边人少, 从那边的电梯去总裁办会更方便一些。   然而在遇到了这么多QMO员工后, 她脚步一顿,转而从前台大厅进去。   两个前台原本只是随意一瞥,瞅见前方进来的倩影,急忙站起来, “谢夫人您好。”   楼晚应了声, 看了眼侧边的几座电梯,想了想转身问:“我想上去总裁办……”   “您请这边来。”一个前台转出来, 带着她到一座电梯旁, “这是总裁专用电梯,您稍等,我同事正在给总裁办打电话……”   “不用。”楼晚掏出黑卡,刷了一下权限, 电梯门打开,她转身说:“你们去忙吧。”   前台微笑中带着一丝诧异,点头应下。   楼晚坐上电梯, 光滑的轿厢如同镜面一般,她看着里面的面容冷静的自己, 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不管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 她都希望自己依旧像现在一样,保持冷静。   电梯到达总裁办, 轿厢门打开,周洁已经等在门口了。   见她出来,周洁笑着招呼了一声,说:“谢总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您进去就可以了。”   楼晚应了声,往前走去。   总裁办来过一次,她熟门熟路就到了办公室门口。   站在门口片刻,她深呼吸一口,抬手敲了敲门。   -   办公室里,谢淮谦看着电脑上的各种数据,金丝边框眼镜后的狭长眼眸眯了眯,杵着下巴的手指缓缓摩挲着下颌。   “周宁宁就直接解聘吧,评委席里如果没有她推波助澜,就不会发生在赛场上当场取消选手的参赛资格。”   乔一煜应下。   谢淮谦继续往下看,声音冷淡:“QMO以后都不跟茶清园合作,这个也通知下去,心术不正,总想着陷害他人的店家,不配入驻QMO商场。”   乔一煜再次应下。   谢淮谦滑动着鼠标,越看眼底的戾气越重,“让法务部准备准备,起诉一下这个茶清园的这个女员工,无论是她匿名发表的视频和图片亦或是找人在观众席带头煽动赛场秩序,都已经在带头网暴他人了。”   乔一煜点头,头皮有些发麻。   他们不过是去出差一周而已,又不是几年,短短几天居然在楼老板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   谢淮谦看着看着,眉梢微微拧起。   “这个长兴国际酒店掺和在里面做什么?”   乔一煜倒是想起一个事,“长兴国际酒店的经理好像叫王胜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在东岭高尔夫,墨蓁小姐和楼老板好像把人给打出血了。”   谢淮谦挑了挑眉梢,“看来那次就应该把话给挑明清楚了。”他拿过手机,吩咐道,“你跟愿望国际大酒店的总裁办约一下时间。”   随后站起来,把电话拨出去,单手抄着库兜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   几声嘟音过后,对面接通,一道清润的男低音传来,“淮谦?”   “明望哥。”谢淮谦应了声,唇角勾起一丝弧度,直奔主题:“有没有兴趣再收购一家酒店?”   明望笑了笑:“兴趣倒是有,但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又研发了一款新型机器人,资金方面……”   “只要你有兴趣收购就好,资金方面不用担心……”   两人正说着话,办公室门被敲了两声,谢淮谦扭头看一眼助理,随后转回身,继续打电话。   乔一煜也有些纳闷,一般有人来总裁办,秘书办那边是会提前打电话通知一下的。   他往前走去,猛地想起昨天过来的那位沈家大小姐……   乔一煜顿住,别啊,再来,老板可就要爆炸了。   怀着不怎么乐意的心情,乔一煜拉开门,却在看见门口的身影时眼睛一亮,内心有种:姑奶奶,你可算是来了的感叹。   楼晚刚要出声,乔一煜竖起食指“嘘”了声,悄声说:“老板在打电话,你直接进去就好了。”随后让开身体,做了个请的手势。   楼晚点点头,进去。   办公室门在身后被关上,她扭头看了眼,再抬眸看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颀长背影。   今天他穿的是黑色衬衣,袖子半卷着,一手捏着手机,一手半揣在西裤兜里。黑色衬衣下摆被规整地塞进灰色西裤裤腰里,长腿笔挺,身姿松散。   楼晚看着他的身影,眼眶莫名就有些微热。   她咬了咬唇,悄声上前,从他身后伸手去搂住他的腰,抱住他。   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他们,拥抱是合法的,她还是他的妻子。   而她也只是想再抱一抱他,感受一下他的温度和味道。   楼晚把脸也埋进他那宽阔紧实的背脊上,浅浅的呼吸着。   谢淮谦神经一跳,电话都不说了,插在裤兜里的手快速抽出来,一把捏住女人的手腕,却在碰到冰凉温润的手镯时顿住。   下一秒,熟悉的悸动涌上心头,鼻尖嗅到了浅浅的、熟悉的香氛。   他捏着电话,耳朵里已经听不进去明望在电话那头说的是什么了。   缓缓垂眸,一眼便看见腹部上交叠着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婚戒。   “淮谦?”   “淮谦,你干什么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明望疑惑地声音,谢淮谦回神,淡声说:“明望哥,改天我找你详谈。”   明望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嗤笑一声,“你小子……”   而后道:“哪天不忙了来我这坐坐。”   谢淮谦应了声,挂断电话捏在手里,目光虚虚地觑着远方,没说话。   楼晚也没说话,她自然听到他已经没打电话了。   原本打算抱一下就放开的,没想到他打电话那么快,快到她都还没抱够他,就已经结束了。   俩人都没说话,办公室内一片寂寥。   只有空调安静地运转着。   几分钟过去,楼晚站直身体,从他腰腹上收回双手。   谢淮谦原本虚握着的指尖不由得发紧,却也来不及,她已经收了回去。   他将手重新揣进兜里,转回身看她,平静地问:“来找我有什么事?”   楼晚的目光放在他胸口的黑色纽扣上,低声说:“谢谢你今天在大赛上对我的维护,让我能继续参加这场比赛。”   谢淮谦随手转动着手机,闻言点点头,“嗯,不客气。”   楼晚抿了抿唇角,手捏紧包包的带子,干巴巴地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谢淮谦看眼手机,淡淡地说:“最近都很忙。”   “……”楼晚顿了顿,说,“那你晚上还回家吗?”   谢淮谦偏头看她,“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了,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楼晚眼睫轻颤,转过头看向窗外不远处还在建设中的高楼大厦,片刻,她咽了咽干涩的嗓子说:“如果你想要离婚协议书,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这么冷漠对我的。”   谢淮谦一愣,笔直地看向她,“我冷漠?”   而后朝着她走一步,距离近到只有几厘米,再近一步就能贴上,他俯身质问:“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离婚协议书?”   楼晚被他身上的强大气场压得说不上话,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后退,然而身体刚往后仰,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扯住胳膊定住身体。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把我的话放心上,认为我说的话都是放屁?”谢淮谦咬紧牙根,盯着她的双眸。   楼晚上半身往后仰着,被迫仰起眼眸看向他,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嗯?”谢淮谦捏紧她的胳膊,“问你话呢?”   楼晚抿了抿唇,讷讷地问:“什么话?”   “……”谢淮谦呼吸一顿,而后单手抬起她的背脊,另一只手放下紧捏着的纤细胳膊。   他转身走到办公桌旁又转回身,背靠着桌边,抬手摘下眼镜,随手丢在一旁。   随着“哐”一声轻响,低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楼晚,你老实说,是不是想要离婚了?”   楼晚嘴唇一颤,脸色被正午的阳光照得发白,“我没有。”   谢淮谦定定地直视着她,没戴眼镜,朦胧的视觉让他有一丝安全感。   “如果想离,你直接告诉我。我说过的,当初在结婚之前我就有说过,如果你想离婚,我会无条件配合你,这句话在现在依旧有效。”   楼晚苍白无力地摇了摇头,不由得上前两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   谢淮谦说:“你没有,就不会说离婚协议的话。”   楼晚:“我真没有。”   谢淮谦:“你有。”   楼晚顿了顿,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他的胳膊,认真说:“淮谦,我家从来没有二婚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跟你离婚。”   “我只是害怕,我跟你之间差距太大了,我跟不上你的步伐,也做不了帮助你的合作伙伴……”   晶莹的泪珠像是珍珠一般,一颗又一颗从眼眶里滑落,砸在地面上。   谢淮谦不由得站直身体,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软了语气:“我不需要你跟我的步伐,也不需要你做我的合作伙伴。”   “你是老婆,不是伙伴,这二者是有区别的。”他说着忍不住反问,“你以为我是个女人都会睡的?”   楼晚垂首,豆大的泪滴还是没忍住,一颗接着一颗地掉。   谢淮谦再刚硬的心脏都败在她的泪珠之下,轻声叹气,伸手将她拉过来拥进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肩头。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好好过日子,你觉得我是在说笑?”   楼晚伏在他怀里,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抽噎着不说话。   谢淮谦垂眸看她一眼,一手滑下来贴在她背脊上轻轻地安抚着,“别哭了。”   “嗯……”带着哽咽的音应了声,楼晚整个脸都埋进了他的颈窝。   冰冰凉凉带着潮意的脸颊贴上来,谢淮谦被激得皮肤都敏感了一下,他垂首,下巴贴着她的头顶,搂着她的手臂不由得加重了力度。   唇角下压,一点点地亲着她的头发,声音低哑:“好了,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也难受。”   楼晚贴着他,脸颊左右转了转,离开一些。   谢淮谦轻笑:“拿我当抹眼泪的抹布呢。”   楼晚看着他肩膀处湿了一片的衬衣,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她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喃喃地说:“都已经湿了。”   谢淮谦手一勾,她整个人又趴回他的怀里,他将手圈在她的腰身上,楼晚也抬手圈住他精瘦的腰。   他往后靠着桌边,问:“知道我这件衬衣多少钱吗?”   楼晚摇头。   “不管多少钱,弄湿了都是要赔的,知道吗?”   楼晚圈着的手不由得想要放下来,声音里又带上了一丝哽咽:“我知道……”   “钱我是不怎么需要,想了想,就把你下半辈子赔给我好了。”   楼晚一顿,松开的双手又再次圈上他的后腰,低低地应了声:“嗯。”   谢淮谦拥紧她一些,“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楼晚没回话,而是从他怀里仰起头,红着眼眶看向他,“你就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他抬手给她揩去眼角的潮湿。   “如果你后悔了一定要跟我说。”楼晚没看他,而是转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歪着脑袋靠在他肩窝上。   “我和你们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眼界和见识都短浅的可怕,没见过你们眼里的风景,也没能经历你们所遇的风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以为这样就可以到永远。”   “比不上别人家的富贵,也比不上别人的涵养,也不如别人聪慧,性子别扭又固执,还爱多想,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很累的。”   谢淮谦静静地听着她说,而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捏着转回来,“说完了?”   “嗯。”   “嘴巴都能挂油壶了。”他垂首看着,轻笑道。   楼晚赶紧把嘴瘪回去。   谢淮谦却抬起她的下颌,俯首亲了亲,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你觉得墨蓁和你除了出身不一样外,眼界见识都一样吗?”   墨蓁和她一样都是南大毕业的,也都是本科,除了专业不同,这几年两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她去做什么、吃什么、有什么新奇的东西都会带上楼晚。   楼晚摇了摇头,“出身不同就注定了眼界和见识的不一样。”   谢淮谦轻笑,“她不过就是比你多了几分不识五谷杂粮的蠢笨罢了,能有什么眼界和见识。”   “我眼里什么风景,经历过什么风浪,以后不都有一辈子的时间跟我一起去看、去经历。”   “而且,你为什么要拿自己去和别人比?和别人比也应该是拿优点去比,别人有你温柔?有你这样厉害的手艺?”   他抬起她的下颌,注视着她红红的眼眸,也认真说:“你在我心里就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比不了。”   一颗又一颗泪珠沾湿眼睫,再次从她眼角滚落。   “从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爱哭……”谢淮谦低叹,垂首亲了亲,用唇瓣沾去她的眼泪,轻声说:“你真别哭了,别到时候搞得我也跟着落泪。”   楼晚再次伏在他怀里,揪起衬衣擦了擦眼睛。   过了片刻,她才喃喃地说:“可我没沈大小姐那么有能力……”   谢淮谦反应回来,拉着她离开一些,“你昨天过来找过我了?”   楼晚垂着头,没说话。   谢淮谦胸腔起伏一瞬,重新拉过她,紧紧抱在怀里,“亏得我让乔一煜发动态,还以为你没看见。”   看来昨晚的酒是白喝了,早上起来没看见她,厨房餐厅一片清冷,他站在偌大的大厅里,一时间都被她给气清醒了。   没想到她自己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   楼晚委屈,鼻尖又酸了,“我看见了,赶过来就看见墨蓁表哥带着沈大小姐上来找你。”   “他们上来他们的,你也上来不就成了。”   楼晚抿抿嘴,还是说出来了,“好多人说,你们有婚约关系,我以为你要跟她……”   谢淮谦嗤笑一声,“我跟她要是能成,现在小孩都能打酱油了。”   楼晚的嘴巴又委屈得撅了起来。   谢淮谦垂首亲了亲,站了好半天,腿都酸麻了,他拉着她转到办公桌后面,在椅子上坐下,拉着她拍了拍腿面。   楼晚左右看了眼,办公室对外的窗户是拉上的百叶窗,她这才在他的腿上坐下。   谢淮谦调整了个姿势,说:“我跟她是永远没可能的。小时候顶多算个邻居不怎么熟,在澳洲的时候才算熟起来,也确实是合作伙伴,但也仅此而已。更别说后来她一声不响地回了北城,带走我一半的贮备资金,这已经算得上是背叛了。”   “而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背叛。”   “我们两家确实是有婚约关系,老一辈定下来的。这次回北城我就是跟大哥商量这事的,也跟他和谢董说了我已婚的事。谢董这边会去沈家说明情况的,如果还是逃不开要联姻,大哥会娶沈家的人,这是他作为谢氏集团继承人该担的责任,逃不了的。”   楼晚听完,沉默半晌,才出声问:“你……不回北城了吗?”   谢淮谦好笑,“那你要去北城么?”   楼晚摇头,她生于南方,长于南方,更何况现在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   去北城?从来没想过。   谢淮谦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这不就是了。”   “你在南城,家也在南城,我去北城做什么?”   楼晚的心脏被一击而中,又酸又软,她咬了下唇,还是没忍住追根问底:“你不回北城去拿属于你的那一份资产了么?”   谢淮谦看着她笑,“你不是看过我的财产公证了么,光北城谢氏集团一年给到我的分红利润就十多亿。我要是回去跟我大哥抢,估计一毛钱都没有。”   他看着楼晚怔怔地不说话,直起身体,抬手握住她的后脖颈压下来,仰头叼住她的唇瓣,轻声呢喃:“楼晚,你要永远记住。”   “对于我来说,我的家就是,你在哪,家就在哪。”   有温暖、有爱人的地方,才是家。   是他珍之又珍的家。 第69章   “这句话, 你要永远记住,听到没?”   楼晚的眼睫噙着泪花,点了点头。   谢淮谦往后挪开一些距离, 好以整暇地看着她, “那就过来亲亲我。”   楼晚揩去眼尾的潮意,抬起眼眸看向他, 半晌没动作。   谢淮谦挑了挑眉, 低低地“嗯?”了声。   楼晚凑过去,双手捧起他的下颌。   看着薄薄的、淡粉的嘴唇,她掀起眼睫,看向他的眼眸。   他原本的目光也定在她的唇瓣上, 见她抬眼看自己, 便问:“怎么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楼晚摇了摇头,贴上去, 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瓣, 而后才启唇含住柔软的下唇瓣,轻柔而笨拙地舔舐。   捧着他下颌上的小拇指搭在他脖间,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她将一手移下去, 轻柔地摸了摸。   瞬间便感受到他圈在她身上的手臂在用力收紧,她整个胸腔都被压进他的怀里,差点透不过气来。   楼晚放开他的唇想往后退, 却被他追过来压在办公桌上,抵着深吻。   他们已经长达十多天没接过吻了。   漫长得, 简直难以接受。   楼晚往后仰着腰, 有些难受,刚伸手要推他, 一只温热的大手贴上她的腰,给她稳稳地支撑着。   她推他的手改为抱,紧紧地勾住他的肩膀,整个身体贴上去嵌进他的怀里。   谢淮谦往前挪动办公椅,让她靠得不是那么难受。   双手抱住她的腿分开坐在怀里,一手贴着她的脑袋,压在桌面上吻。   随着姿势契合,他越吻越深,越吻越狠,不住地勾缠着她微凉的舌尖,吞下她口里的呼吸和津液。   办公室安安静静,唯有接吻的水渍声,声声不断。   数十分钟过去,楼晚再不换气就会被亲得因为缺氧而休克时,谢淮谦终于放开了她。   将她从桌面上搂起,让她整个人坐下来。   楼晚刚坐下去就像是被烫到一般,手撑着他的肩膀和胸膛,又将腰部抬起来,有些为难地看向他,双眸漾着盈盈水意。   “谢先……淮谦……”   谢淮谦仰头看着她,双手擒住她的腰往下压,“你叫我什么?”   “淮谦。”楼晚舔了舔唇角,想移动一下臀,小声说,“压到你了。”   谢淮谦摇头,哑声说:“放心坐。”随后凑近她,嘴唇贴在她侧颈上。   呼吸出来的气息又重又沉,他拉过她的手往下,按在滚烫紧实的腹部肌肉上。   另一手掀起她的裙摆,一点点地抚摸着光滑的小腿肌肤。   “这几天里有没有想我?”   楼晚脸颊上飘起两片红晕,手温柔地抚摸着他,歪头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应了声。   谢淮谦侧脸亲了亲她的额头,手越发往上。   楼晚忙一把压下裙摆,难为情地说:“你办公室……”   谢淮谦亲了亲她的脉搏,又换牙尖啃了啃,浑不在意,“那又怎样?”   “说来,我们还真没在办公室里来过,想不想试一次?”他仰头诱惑道。   楼晚急忙摇头,双手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   谢淮谦轻笑,单手拿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慢悠悠说:“我办公室里一般是不会随便来人的。更何况这会儿他们都知道你来找我,更不会来打扰的。”   楼晚羞得耳尖也跟着红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办公室外的所有人,他们在做不正经的事么。   她抬起腰要从他腿上下来,支吾说:“我在旁边休息区等你……”   谢淮收紧手,没让她下去,压着她上半身伏下来,他歪过头亲上她的唇瓣。   楼晚被他支撑着,再次跟他吻上。   微凉的舌尖相互汲取着、触碰着。   悸动拉扯起情动,血脉加快速度,身体渐渐软得楼晚支撑不住,一点点往下滑。   谢淮谦勾紧她的身体,边亲着边半抱着她直起身体,随脚将椅子踢到一边,压着她上半身整个倒在桌面上,一桌子的文件被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一声轻响让楼晚回神,卷翘的睫毛颤颤地掀开。   一眼便看见他眼眸漆黑深邃,浸染着浓浓情/欲,紧贴着她的身体更是有种蓄势待发的刚硬。   楼晚急忙摇头,“不行的……”   谢淮谦抽掉领带,衬衣领子塌下来,露出性感的脖间和白皙的锁骨。   他俯身压住她,“为什么不行?”双手勾住她的腿,“我们已经十天没有过了,你不想么?”   楼晚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急得面容绯红,“这是你办公的地方!”   谢淮谦一顿,勾起她的身体,抱着往休息室走去,“这里总该行了。”   “可是……”楼晚扭头看向办公室的门口,“万一有事呢?”   “有事也等着,我的事比较急。”话音落,休息室的门被他一把关上。   谢淮谦抱着人走到床边,将人放上去。   楼晚的上半身一下便陷进洁白床铺里,刺绣交领衬衣从领口往外滑落,露出大片白到刺眼的肌肤。   谢淮谦看着,眸色渐渐深暗,俯身抽掉她后脑上的簪子丢在一边,欺身压上。   明晃晃的日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照着窗边的懒人沙发,也给床上的亮光增加了一个度。   他站在床边,解开衬衣,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随后伸手也要扯她的衣服。   楼晚急忙护住领口,看一眼外面清晰可见的建筑高楼,甚至都能看见小小的人影在建筑里走过。   “外面有人……”   谢淮谦偏首看一眼,翻身下床,一把拉上遮光窗帘。   室内暗下去一个度,也多了安全感。   楼晚护着领口的手放下,正想撑着床往上挪一下身体,他炙热的手掌勾住腿弯,不让她挪动。   谢淮谦俯身压住她,抬起她的脑袋,滚烫的吻再次压下。   ……   办公室里的内线响了又响。   楼晚仰躺在枕头上,大口呼吸着,片刻,她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人。   哑声说:“你外面有电话。”   谢淮谦没应声,一动不动伏着,除了不断起伏挤压着她的胸膛和粗重的呼吸。   楼晚放下酸痛的双腿,侧头吻了吻埋头在她耳侧的脑袋,“淮谦,你压得我透不过气了。”   黑漆漆的脑袋这才动了动,谢淮谦从她肩膀处爬起来,双手支撑着身体平躺到她身侧,闭目平缓着。   楼晚将被子一角盖在他身上,撑着身体看他,“你外面的电话一直在响。”   谢淮谦睁开眼,伸手环过她的身体压在身上,转头拿起手机看一眼,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两个小时快得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一般。   他放下手机,埋头进她的身前,低声问:“饿不饿?”   “有一点。”楼晚说。   谢淮谦抱了片刻,从她怀里起来,光着脚下床。   楼晚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过去瞥一眼,见到些什么又立马转开眼,耳尖飘起一丝丝绯红。   谢淮谦拉开隐形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衬衣和一条黑西裤,随意套上。   边整理着下摆,他边转身,走到床边俯身亲了亲她,说:“你先躺会儿,我出去让人定餐。”   楼晚拉起被子裹住自己,露出个脑袋,“都这个点了,随便吃点儿就行。”   谢淮谦笑了笑,摸一把她的脑袋,勾起床头柜上的腕表戴上,出了休息室。   楼晚躺了会儿,双目怔怔地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她原以为这次上来,他们就没有以后了呢。   没想到他也跟她一样的想法,想把以后的日子过好。   有她的地方就是家?   楼晚弯了弯唇角,心脏像是泡在蜂蜜水里,周遭都是甜丝丝的。   过去的事就都让它过去吧,只要他没有要离婚的想法,她自然也是不想的。   如果让她再找一个陌生的男人来组建家庭……楼晚想,她应该不会找了。   毕竟人这一生,遇到一个惊艳的人就够了。   跟谢淮谦这样优秀的人结过婚,享受过无条件的包容和维护后,她可能再也遇不到心动的人了。   还是好好珍惜当下最好。   楼晚胡思乱想着,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   空调安静地运行着,室内温度适宜。   她蹭了蹭枕头,鼻尖上是他身上浅淡的果木质香和新鲜的洗衣液香氛的味道,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有些昏昏欲睡。   好久没做这种事,再加上是白天,似乎比之前都要累。   就连他也一样,做完后趴她身上缓了好久。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声。   楼晚有些迷迷糊糊地转过身,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门口。   谢淮谦推开门,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后他把门关上,温声说:“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楼晚的目光定在他身上,他戴上了金丝眼镜,头发也打理过了。   刚刚还不怎么整齐的衣着这会儿整整齐齐的,连一丝皱褶也没有,灰西裤垂直笔挺包裹着长腿。   满身清隽斯文的气质,楼晚看着都忘了转开目光。   谢淮谦拉开少许窗帘,窗外的阳光照进室内,照着窗边的懒人沙发。   没听到声音,他转回身看向床铺,对上一双笔直清澈的眼眸,他一顿,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衣着,并无不妥。   他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说:“别这么看着我,下午还要工作的。”   楼晚回神,一骨碌翻身,面向墙壁,绯红再一次爬上耳廓。   谢淮谦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卷了卷袖子,迈步上前,单手从她肩膀下穿过,连人带被地将人带起来。   轻声哄着:“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楼晚应了声,伸出胳膊要去拿床边的衣服,一件微凉的黑衬衣披在她身上。   他从身后给她把衬衣纽扣扣好,“吃完再睡会儿,下午一起回去。”   黑衬衣丝滑柔软,一会儿穿着睡觉要比穿她自己的衣服睡觉舒服,楼晚也就随他了。   她仰头看着身后的男人,他正垂着眸,狭长的眼眸垂着一只小山雀一般,眼尾似山雀的尾巴长长的上挑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   每一次近距离看他,她都会被他的皮相给迷惑住。   进而感叹,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直到修长的指节勾着衬衣,一扣一扣地扣下去,路过起伏,指尖探进去,楼晚不由得缩了一下身体,侧身窝进他怀里。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给她扣好,双手勾起她的腿弯,一把抱到懒人沙发上坐好。   托盘里是一份三文鱼面包搭配金黄色马卡龙,还有一份开心果柚子挞,外加一杯草莓酸奶。   谢淮谦将他的室内拖鞋拿过来,放在沙发边,看她吃得高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先吃,吃完要做什么都行,我出去忙了。”   楼晚手捧着面包,点了点头。   谢淮谦往外走了两步,又转回头,“公关部那边迫于网友舆论,打算将我们的关系公布出去,你介意吗?”   楼晚鼓着腮帮,转头看他,片刻,将面包咽下去,说:“不介意。”   谢淮谦说:“介意的话就要直接跟我说,别憋在心里。”   楼晚疑惑:“可是早上那会儿的双台摄像和双屏直播,不都已经透露了么?”   “不是你安排的吗?”   谢淮谦摇头,“不是我安排的。”但确实是他准许了的。   楼晚转回头啃了嘴面包,“反正现在比赛也已经结束,公布了应该也没什么影响。”   谢淮谦挑眉,说:“可能……你会有接不完的采访。”   楼晚仰头看他,“我可以推了吗?”   “看你心情。”   “到时候看嘛。”   谢淮谦点头,想起一个事,说:“市场部把这边的QMO门口两边的店铺都空下来了,你找个时间去看看,确定一下分店地址。”   楼晚愣住了,“可我在赛场上就没要这个冠军和奖项。”   谢淮谦走过去,“你自己就是QMO的老板娘,在自己商场上都没位置,像什么话?”   “可我……”   他伸手按住她的唇瓣,止住她的话,“之前的都已经招租了,往后我每建一座商场都会给你留一个位置。”   “也省得你劳心劳累的参加这些比赛,还受了不少的气。”   楼晚怔了半晌,“可你才给我把古街的店装修好,我担心精力跟不上……”   “晚晚,你是做管理层的人,是做引导和管理,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知道吗?”   楼晚仰头看着他,神情有些发懵。   谢淮谦干脆在她旁边坐下,给她分析:“你妹妹可以单独培养起来做茶间遇的主糕点师,负责茶间遇的所有糕点制作。过几天我给你引荐长兴国际酒店的大厨,你应该听说过,没有这个大厨,长兴国际酒店早就埋没在南城众多酒店之下了。”   “秋玥和夏晨做饮品,你只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将他们俩都培养起来,他们就能独挡一面了。”   “蒋家家本性不坏,做事学东西都很快,就是被一时的利益蒙蔽了双眼,过几天我去福利院找她谈谈话,你要是心里有膈应不用也可以。”   说起这个,楼晚突然想到一个事,“我能借你们的法务部的律师用一下吗?”   “你需要直接跟周洁说一声就行。”谢淮谦问,“找律师做什么?”   楼晚抿唇,“我想起诉茶清园的王琦如。”随后她看向他的眼睛,“还有你们公司的周策划。”   谢淮谦看着她,轻笑,“那个女员工一时间收到三份起诉书,估计会吓疯。”   “你……也起诉她了?”   “嗯。还有周宁宁,我已经让乔助理通知人事了,这周内解聘她。”   楼晚一顿,不由得放下手里的面包,抽了纸巾擦擦手,侧身抱住他,轻声说:“谢谢你。”   谢淮谦环住她,“我还以为你要息事宁人呢。”   楼晚靠着他的肩窝,悄声嘀咕:“我又不是软柿子。 ”   “你是怎么知道她们在后面算计这些的呢?”   楼晚抿抿唇,说:“蒋家家告诉我的。”   在微信上,蒋家家主动联系她,把知道的一切都全部告诉了她。   她仰头说:“她本性确实不坏,就是……唉。”   谢淮谦还是那句话话,“膈应就不用她,重新招人就行了。”   楼晚为难,“重新招的人,也担心品行不好……”   谢淮谦说:“慢慢来,有什么不懂的,需要到我的都别跟我客气,知道吗?”   楼晚把头埋进他怀里,小声说:“我笨得很,你要耐心点哦。”   他反手搂紧她,像抱着一个孩子一般团进怀里,哑声说:“自己老婆呢,肯定要有耐心。”   “谢谢你,淮谦。”她仰头亲他。   谢淮谦往后仰起头,不让亲,垂着眼眸看她,“你叫我什么?”   楼晚:“……” 第70章   美食大赛过后, 茶间遇客流量一下就大了起来,每天接待的顾客几乎是之前的十倍不止。   茶间遇短视频官方账号上的粉丝数量一天比一天多。在QMO商场、淮育资本、淮育商业银行、淮育文具等挂蓝V的官方账号关注下,更是达到了一天突破十万的大关。   秋玥现在专门负责这个账号, 回消息回到手软。   蒋家家最终还是回来了, 签下合同和协议书,如果以后再做出损害茶间遇的事, 将以十倍进行赔偿。   楼晚听从谢淮谦的话, 将秋玥提升为古街二巷茶间遇总店的店长,楼霜为总糕点师,蒋家家就负责制作果茶和打包收银等工作。   而夏晨,他为人沉稳, 做事也圆滑, 楼晚打算带他去新的环境里。   长兴国际酒店还没被收购,但有一位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先找上门来。   是长兴国际酒店的活招牌——李严富大厨。   李家祖上的宫廷御厨, 一代代传承下来, 手里有自家的独门秘诀,中式糕点更不用说,很多都会做。   楼晚看他现场还原了一遍酥山的做法,确实要比她做得更有唐风之韵, 是那种需要她再历练几十年才有的沉淀感和厚重感。   得知他是主动从长兴国际酒店离职,主动来询问的。   楼晚想起之前在QMO总裁办里谢淮谦说过的话,说会给她引荐这位大厨的, 没想到他自己先来了。   楼晚自然是欢迎的,因为茶间遇不可能一直独居一隅之地。随着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势必是要开分店的, 就需要到更多会中式糕点的糕点师。   自此,茶间遇又进了一位经验丰富的糕点师。   QMO市场部的总监为了询问楼晚店铺的选址, 特地上门找了一趟。   楼晚有些过意不去,让人大老远跑过来,亲自动手做了些糕点。   市场部总监走的时候提着一大个茶间遇打包袋,笑眯眯地走了。   第二天时,楼晚就带着夏晨和李大厨一起去了QMO商场。   市场部的总监特意下来陪着。   QMO东大门旁的两个商铺都是人流量最大的,往常基本都是被黄金珠宝等店家给抢去了。   现在特意留下来给她。   楼晚看一眼方位,最终选择了右边的商铺。   随后把夏晨提为QMO茶间遇第一家分店的店长,糕点师就是李大厨。   接下来就是装修和进设备,又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最近进得多,但出得也多。   店里每一个员工基本上都提了工资,更别说新招进来的李大厨。   虽然李大厨说开多少都行,但打听一下他在长兴国际酒店的待遇后,楼晚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私底下将这事告诉谢淮谦,说早知道她也去长兴国际酒店应聘厨师,先挣他个两三年的创业资金。   谢淮谦那时候挑高了眉头,将她圈进怀里,说那还是不如现在做他太太的工资高。   楼晚问多少?   他说多少都行。   于是她试探地伸了一个巴掌,比了比。   他垂眸淡笑,说也太瞧不起他了些,随后她的掌心里就被塞进一张黑卡。   楼晚诧异垂眸,翻来覆去看一眼没看出显眼字样,便问是什么。   谢淮谦拥着她靠在露台上,淡淡说,是他商业银行黑金卡的副卡,没有额度限制随便刷就行。   楼晚有生之年,第一次听见有人跟她说随便刷。   捏着黑卡看了好半晌没回过神来,还是被他一把扛起来丢进大床里,她才醒神,小心翼翼地放好黑卡。   她转身,双眸剪着盈盈水意,主动迎接某人暴风雨式的洗礼……   ……   楼晚确定好分店的店铺位置后就打算回店里详细规划一下。   她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一位穿着粉色套装裙的女人优雅地坐在不远处的咖啡厅里,静静地看着她。   见她看过去,女人红唇唇角勾了勾,慵懒地抬起纤纤玉手招了一下。   楼晚抿住唇角,直到对方再招一次,她才转身跟身后的市场部总监说和夏晨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回去,她还有事。   俩人应了声,各自走人。   楼晚这才迈步,往前方的咖啡厅走去。   女人懒懒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她走过来,下巴抬了抬对面,满身倨傲矜贵之姿,跟某人身上的姿态一模一样。   楼晚的脚步顿了顿,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丝酸涩。   看吧,出身不同,就注定了与生俱来的气质就不一样。   她学一辈子,或许都学不来的。   楼晚走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喝点什么?”女人声音轻缓低沉。   楼晚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女人轻笑,没搭理她,转身朝着吧台招了下手。   服务员走过来,她点了杯跟自己一样的冰美式,随后转头,双手交握,靠着椅背看向她。   “楼晚……”她挑眉,“好名字。”   楼晚的眉梢拧了拧,很不喜欢她这副高高在上看人的姿态。   不过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回视着她。   “没想到淮谦……居然会跟你这样的人结婚……”她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微微笑着摇头。   而后问道:“知道我是谁么?”   服务员端来冰美式咖啡放在桌面上,楼晚抬眸说:“给我来一杯白开水吧。”   服务员一顿,点头应了声好。   楼晚将冰美式推到一边,这才掀起眼睫,淡声说:“沈总。”   沈谨约轻笑,戴着琥珀灰美瞳的眼眸定在楼晚身上,“看来你对我还是有一定的好奇度的。”   “不好奇。”楼晚说,“只不过有人提了听过两句而已。”   “别人提的啊。”沈谨约单手撑着精致的下巴,轻笑,“别人能怎么提,无非就是我家和他家的婚约关系,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已。”   “可他们不知道,我们俩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   楼晚垂眸,静静地拨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沈谨约的目光移过去,眉目一凝,而后嗤笑,转开眼看着窗外广场上的热闹,悠远的目光里带了些怀念。   “小时候,淮谦妈妈精神不太好,家里佣人看菜下碟,只管讨好谢大少而故意虐待他,致使他有一段时间是一直在饿着肚子的。”   “那时候,我都会把我的零食分给他一半。可惜我发现得还是晚了,他的胃已经被饿坏了。”   “后来他高考完就直接出国了,我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直到我在澳洲跟他相遇,当初的孤僻少爷已经成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   “我和他就是在那一年开始东奔西跑,相互鼓励、相互扶持,累积下人生第一桶创业资金。我们一起熬过了无数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和坎坷。”   她转回头看向对面安静坐着的人,“我们俩才是最适合的人。无论是家世和经历,还是对对方的了解以及站在他身边的能力,我都是最懂他的人。 ”   楼晚的脸色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平静地说:“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跟他往后几十年,将会有无数丰富多彩的经历。”   沈谨约轻笑,“你倒是坐得住。”   楼晚淡声说:“有什么坐不住的,我又不会背叛他。”   沈谨约身姿一顿,飞快扭头看向她,嘴唇颤了颤:“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楼晚接过服务员端来的白开水,浅浅抿了口,这才抬眸看她,“你叫我过来,就是来听你这些废话的吗?”   沈谨约盯着她,“这些不是废话,是他的过去。”   “而且,我没有背叛他。那时候我们已经累积到足够的资本回来抢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了。可他不回来,那我只能先回来,将沈氏拿下才能助他以后拿下谢氏。”   “没有我沈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他还得再走十年八年才能累积到足够的实力去与谢君霆抗衡。”   “谢氏原本就是他的,那谢君霆只是一个私生子,根本不配得到继承权!”   “而你,什么都帮助不了他,只会拖累他的脚步。”   楼晚垂着的眼睫微微一颤,指尖不由得捏紧了戒指。   沈谨约说着说着,自顾自嗤笑一声,“我猜都猜得到,他会跟你结婚是因为什么。”   “不就是那一口吃的,你手艺好,做的东西合他胃口而已。”   她轻笑着问:“楼晚,我说得对不对?”   “他后来在澳洲挑嘴得很,几乎什么都不吃,吃也只吃得下一点点自己做的。”   “现在遇到一个做东西合胃口的,不一定是你,是她——”   白皙的手指指向斜对面的女生,“又或者是她。”移到左侧的女人身上,“都有可能成为他现在的妻子。”   楼晚的唇色淡下一分,抬起眼眸,冷冷地看着她,“可现在他的妻子是我,而我们是不会离婚的。”   沈谨约唇角的笑拉下来一分。   片刻,她摇头叹息,“只要他跟我强强联合,将谢君霆赶出谢氏,要什么好吃的没有?”   -   市场部的于总监都已经回到QMO办公大厦了,想起什么事,转身快步回去商场,也不知道谢夫人回去没?   然而刚到一楼,抬眼便看见不远处坐着聊天的两位女士。   他的脚步一停,沈总?   这好像不太好打扰吧?   想了想这事跟谢总说也是一样的,于是又转身往QMO办公大厦走去。   等电梯时候遇到了总裁办的周秘书。   于总监赶紧说:“周秘书,你跟谢总说一声,店铺装修方面让谢夫人直接联系我们就好,别去外面找那些不靠谱的装修公司。”   周洁瞅他一眼,“你怎么不给谢夫人交代好呢?”   “这不刚刚才想起来,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她跟沈总坐在一起喝咖啡,我想着跟谢总说也是一样的。”   周洁原本玩着手机的动作一顿,立马抬起眼眸看向对面的人,眉间微微皱起,“你说谁跟谁坐一起喝咖啡?”   于总监说:“沈总啊。”   周洁反问:“北城沈氏集团,沈总?”   于总监“昂”了一声。   周洁心道:坏了,这俩人似乎是情敌来着。   早前谢总没公布已婚信息之前,QMO里的大部分人都在关注着谢总和顾总的花边新闻。   一般都是顾总的比较多,谢总只有一个,那就是跟北城沈氏的婚约关系。   所以对于闻名不曾见面的沈氏千金,大家都是十分好奇。   上次来了之后,更是惊艳了众人一把,纷纷在私底下磕起CP来。   谁知道第二天谢总直接就宣布了他已婚的消息。   QMO官方更是给谢夫人来了个单独直拍,众人像是墙头草一般,纷纷歪朝谢夫人这边。   谁让谢夫人也不逊色,而且真夫妻才好磕嘛。   “你确定谢夫人跟沈总坐在一起喝咖啡?”周洁不放心反问。   于总监十分确定,“就是她们俩。”   周洁:“……”   电梯怎么这么慢啊!   -   沈谨约坐直身体,看向那双神似他的冷淡眼眸,声音也跟着清冷了。   “楼晚,你得清楚自己在什么阶层,而他又是在什么阶层,你们不合适的,为了他好,跟他……”   “啪”一声。   楼晚将水杯置在桌面上,站起身,语气冷漠:“沈大小姐与其在这里跟我讲这些,不如去跟他说,跟他回忆回忆你们的过往,说不定他一时心软就会跟我离婚了呢?”   沈谨约眉间微皱,身体往后靠着椅背,看着她生气的模样,突然轻笑一声,“你装得可真好,还以为你一点不在意呢。”   “看来啊,淮谦是娶对人了。”   楼晚不耐烦听她说这些,提起包,转身走人。   商场外的辽阔广场上。   楼晚抬眸看一眼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天空,沉沉呼了口气。   如果早前她听到这些话,估计回去就签下离婚协议书,默默丢在家里,然后离开,成全他们。   是他告诉她,他跟别人没关系,只有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他让她记住这句话,楼晚便死死记着。   但还是免不了,有些难过呢。   没能陪他的那许多年。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楼晚拿出来,是姐姐楼曦的电话。   她调整了下情绪,接起来:“姐。”   “晚晚——”楼曦的口气里带着些不安和焦急,“你忙不忙?不忙的话赶紧回来一趟。”   “妈……进ICU了。”   楼晚耳膜嗡的一声,像是无数小蜜蜂在耳边嗡鸣着。   “怎么突然就进ICU了?”   楼曦的声音里带了丝哽咽:“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妈就在里面了。”   楼晚脸色发白,“我现在就回去。”   “你路上注意安全!”   楼晚应了声,挂断电话。   飞快转身回商场,随后快速往地下停车场走去,开上车立马往高铁站驶去。   从南城回桐市,开车反而没有高铁快,而且楼晚也没上过高速,最快最保险的就是坐高铁回去。   -   QMO办公大厦。   电梯升到总裁办,轿厢门一开,周洁就快速出去,直奔老板办公室。   里面还有人在汇报工作进度,周洁敲了敲门,将乔一煜叫出来。   “乔总助,我有话要跟谢总说,很着急的。”   乔一煜看她一眼,见她是真的着急,转身进办公室,跟谢淮谦说了几句,随后领着还在汇报工作的几人去会议室里等着。   周洁赶紧进去,对上金丝眼镜后冰凉的双眸,着急的心脏一滞,而后说:“老板,夫人在楼下咖啡厅里……”   谢淮谦轻挑眉梢,唇角带起一丝浅淡笑意,“过来都不说一声?”   而后将笔放下,说:“我下去见见她。”   周洁赶紧说:“跟沈总在喝咖啡。”   谢淮谦起身的动作一顿,眉间皱起,“谁?沈谨约?”   周洁点头。   谢淮谦寻思着,“她怎么还没回北城?”   周洁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沈总的行程呐。   谢淮谦的眼皮莫名就跳了跳,沉思片刻,他将剩下的工作安排给乔一煜,随后大步往电梯走去。   等他赶到QMO商场一楼的咖啡厅时,里面已经没有那两人的身影了。   他叉腰站了片刻,问身边路过服务员,“刚刚有个穿着新中式……”   “楼当家啊。”服务员自认认得最近风头很火的楼晚,“刚走,出去外面站了会儿,不知道怎么又脸色不好地回来,往那边走去了。”   脸色不好?   这一看就是被气到了。   不知道沈谨约跟她说了什么。   谢淮谦的眉间皱成川字,顶着牙想,等找到机会看他不剥了顾京墨的皮。扭头看一眼服务员指的方向,是地下停车场的位置。   他转身往那边走去,边走边捞出手机给楼晚打去电话,一个没接,二一个直接挂断。   他转而给乔一煜打去电话,让查一下商场停车场的监控。   很快,白色路虎的监控视频传到他手机上。   谢淮谦看着她开车出商场,以一百多码的速度往北大道驶去。   无论是回家还是去老城区都是往南走的,北大道那边……北站?   回桐市的高铁确实就是从北站走的。   她这是……被气回老家了?   谢淮谦插着腰部,沉沉呼了口气,分别打了几通电话,随后转回私人泊车廊,开上宾利,快速往北站驶去。   路上,乔一煜打来电话:“老板,刚刚查到楼老板确实是定了一张回去桐市的高铁票。”   谢淮谦的双目瞬间沉下去,阴翳地紧盯着前方的路,脚下一踩油门,宾利像条猎豹一般飞驰而过。   天空阴沉沉的,狂风呼啸着,兜不住降落几颗豆大的雨滴。   挡风玻璃被砸得噼里啪啦作响,像是无数把小锤子敲击着心脏。   楼晚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意,边开着车,边给父亲打去电话。   打着打着谢淮谦打来电话,前方是个急转弯,她顾不得管手机,双手把着方向盘转过急转弯,电话自断挂断。   她拿起来,直接给父亲拨号,第二个又来了。   楼晚的心情本来焦急,干脆直接挂断,先给父亲打去。   她想着先了解清楚母亲那边是什么情况再跟他回个电话。   几声嘟音后,电话接通,楼晚急忙问:“爸,妈怎么样了?”   楼国良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是脑梗……之前你妈总说头疼头疼的,没想到这么严重……”   楼晚嘴唇颤了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上次你妈晕倒在院子里的时候,我就该带她来检查的。”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都有些哽咽。   “爸,你别担心。”楼晚深呼吸一口气,单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安慰道,“两个小时我就回来到了,有什么事我回来再说,别担心。”   楼国良抹了把脸,在重症监护室外蹲下,“你路上注意安全。”   楼晚应了声,看见前方高铁站的影子,挂断电话后加快速度。   驶进高铁站车道,她刚要转进高铁站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宾利忽地驶过,而后咯吱一声横停在她正前方。   楼晚额头上的神经凸了凸,紧急踩下刹车,路虎“吱——”一声猛停住。   大雨倾盆而下,地面一瞬间湿完。   有人迈着长腿,从雨幕中走过来。 第71章   滚滚而来的大雨犹如无数银色细丝洒下, 天地间一时间都暗了下来。   楼晚心脏砰砰直跳,双手握紧方向盘,皱起眉头看向前方的模糊身影。   雨刮器刷刷工作着, 将一股股的水幕刮开。   前方的身影笔直地朝她而来, 越走越近。   透过雨幕,看清身影的那一刻, 楼晚倒吸一口凉气, 赶紧将车开到路边停下。   随后推开门下车,抬手遮着头顶,快步往前去一把拉住他,有些生气, “你不要命了吗?”   谢淮谦没说话, 打理整齐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眼镜的镜片也沾上一丝又一丝雨痕, 镜片后的黑眸紧紧盯着她, 唇角敛得平直。   楼晚看着他,察觉到他不对劲的情绪。顶在头顶的手背也被淋湿了,她左右看一眼,一把将人拉进旁边的公交车站里。   公交车刚走, 这会儿的站台里一个人也没有。   狂风呼呼刮着,卷起雨丝飘进公交车站台下,淋湿一半的地面。   楼晚贴着站台的广告牌, 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即便是大雨将他淋湿一半, 可也不影响他一身清贵的气质。只有他眉间紧紧皱着的小山峰破坏了他的清隽。   楼晚拍打的动作慢下来, 不由得问:“怎么了?”   谢淮谦辨认着她眼眸里的担忧,悬起的心脏得以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抬手拿下眼镜, 单手搂过她的腰,一把抱紧。   大雨隔绝了世界,哗啦啦的雨声成了此间唯一的声音。   楼晚有些怔住,今天怎么事赶事的呢?   虽然更着急回去,但还是要先搞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了。   她抬手回抱了他一下,随后拉开彼此的距离,看向他的眼眸,“发生了什么事?”   谢淮谦握紧她的手,敛着唇角问:“你来高铁站做什么?”   “回一趟家。”楼晚回着,垂眸看一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那怎么不跟我说?还挂我电话?”他反问。   楼晚一瞬抬眸,迟疑着:“所以你那么着急……是因为我没接你电话?”   谢淮谦不说话,漆黑的眼眸如同深井,无声的沉默代表着默认。   大雨和狂风是那样的猛烈,吹得他和她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可楼晚的心脏却一时间像是滚进了棉花糖里,软绵绵的、又甜丝丝的。   她没忍住上前一步,整个人埋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   熟悉的气息和体温慢慢地包裹住楼晚,她从接到家里电话开始就担忧母亲病情的心缓下几分。   “我没来得及,想着等上高铁了再跟你说。”而后仰头,看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条,楼晚心底的委屈感没由来得,控都控制不住地冒出来。   她猛吸了一下鼻尖,说:“你电话来的时候有急转弯,差点没能转过来。”   谢淮谦双手笔直地垂在裤腿边,几次想抬手狠狠搂紧她都咬紧牙根放下,进而死死握住拳头,一根根青筋暴涨在手背上。   他低眉,一丝雨珠从他发丝上滚落,砸在他的眼睫上。   狭长的双眸闭了闭,水珠滑下鼻梁,而后睁开。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埋在怀里的脑袋,脖间的喉结滚了滚,双眸盛满了如同大雨降下前的浓稠晦暗。   “上高铁了……再告诉我?”   他扯了扯唇角,将眼镜擦了擦戴上,双手蓦地抬起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压抑着怒意,沉声问:“告诉我什么?”   “告诉我不跟我继续过下去?告诉我要跟我离婚?”   楼晚怔怔地看着他。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被他身上的暴怒的气场震住,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愕然,嗫喏着说:“没有啊……”   谢淮谦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的眼眸和神情,闭了闭双眼,再睁开。   狭长的眼皮皱褶成两层深邃的痕,他咬紧牙根,说:“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又没记住?”   楼晚唇角动了动,没来得及回话,他下一句就直接接上,“我说了,我跟沈谨约永远也不可能。我对她从来就没有过一丝男女之间的感觉。”   “小时候只是一个不怎么熟的邻居,长大后也仅仅只是合作伙伴,哪怕她没背叛我,我们都没有可能。”   楼晚点点头,回道:“你那天跟我说过了。”   “所以你就是记不住?”   “记着的……”   “记着会被她随便几句话说说就要离开南城?”   楼晚:“……”   她回家跟沈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楼晚扭头,看了眼站台外的雨丝,一瞬间反应回来,转头看向他,“你看见我跟她一起喝咖啡了?”   谢淮谦没回她这一句,而是认真说:“不管她说了什么,或者在中间挑拨了什么,你都不要当真。”   “我们两个之间,适不适合只有我们最清楚,而不是外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楼晚点头:“我知道的。”   谢淮谦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脸,须臾,忽然沉声问:“还是跟我在一起这段时间,你不开心了?”   “没有。”楼晚摇头,“很开心。”   她拉住他的手,也认真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分开。”   谢淮谦定定地看着她,眼尾被雨滴淋得有些发红。   片刻,他伸手将她拉过来,一把紧紧抱住,沉沉叹了声:“我要是再慢一点,就赶不上你了。”   楼晚窝在他的怀里,抬手拍了拍他有些潮湿的后背。   站台外的大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三三两两的人撑着雨伞从高铁站里出来。   谢淮谦侧首,闭目,沉沉地吻了吻她的发丝,放开她,转而拉着她的手腕,“走吧,回去了。”   不远处,黑色宾利停在雨里,双闪闪着,路过的车辆纷纷避开。   楼晚没动,一手握住他拉着她的手,扒拉开。   谢淮谦回眸。   楼晚抿了抿唇,说:“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要回家一趟。”   “不是都说清楚了么?怎么还回家?”他眉间再次皱成一座小山似的。   原来他以为她是被他那个青梅的几句话给气到要回家的么?   她有些哭笑不得,说:“我回家是因为家里有事,跟她没关系的。”   谢淮谦一顿,看着她的神情,见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这才收回视线,瞥向站台外湿漉漉的道路。   楼晚抿唇,“虽然你那位青梅一个劲地在说我不适合你,你要回北城跟你大哥对抢,只有她才能帮助你巴拉巴拉一大串。”   “她太过高傲了。”谢淮谦淡淡说,“北城我是会回去,就是带你回去见一下谢董和爷爷的时候,但不会在那边长待。”   而后反问她:“家里出什么事了?这么赶着要回去。”   楼晚顿住,内心挣扎了一瞬,垂下脑袋,轻声说:“我妈,进ICU了……”   谢淮谦飞快扭头看她,神情不是很好,“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他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宾利走去,“走,我跟你一起回去。”   楼晚反手拉住他,说:“高速没有高铁快。”   谢淮谦的脚步转向进站口,“那就去买票。”   “淮谦。”楼晚喊了他一声,“我家里现在乱糟糟的,要不……要不下次我再带你去见我爸妈吧。”   谢淮谦觑她一眼,一把将她扯过来,半拥在怀里,往售票处走去。   从南城到桐市,高铁一个小时五十六分钟就到了。   出站时,桐市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温度比南城要低了十度左右。   一阵风呼啦啦吹过,路人撑着伞纷纷吸气。   谢淮谦单手撑着黑伞,边走着边将黑色西装外套脱下来,抖了抖披在她身上,他自己只穿着灰色马甲和白衬衣。   楼晚转头看他一眼,拉紧肩膀上的外套。   到达路边,她正想伸手打辆出租车,一辆黑色保时捷驶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穿着西装的司机下车。   “谢总,谢太太。”   谢淮谦颔首,拉着楼晚走到车前。   司机拉开后座车门,俩人上车,司机转到驾驶位,开着车往桐市人民医院开去。   楼晚看了看车厢,再扭头看一眼身边的人。   “看什么?”谢淮谦低眉看她一眼。   楼晚摇了摇头,侧身窝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身,汲取一丝丝力量。   谢淮谦抬手环着她,给她拉了拉外套,“别担心,有我呢。”   楼晚低低地应了声。   到达市医院,司机在急诊楼前停好车,下车从后座上提出两盒礼品。   谢淮谦接过,楼晚低眉看一眼,给楼曦打了个电话,知道楼层后,带着他上去。   到达楼层,谢淮谦叫住楼晚,“我这样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楼晚看他一眼,摇头说:“没有。”   谢淮谦嗯了声,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楼晚拉起他没提东西的那只手,察觉到手心潮潮的,不由得仰头看他。   谢淮谦低眉,挑了挑,说:“我也是普通人。”随后下巴比了比前方,“走吧。”   楼晚带着他进入走廊,不远处就是重症监护室,墨绿色的几个大字亮着灯,平白刺眼。   重症监护室外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靠墙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垂头扶着脑袋的中年男人身影。   楼晚走过去,在父亲膝盖前蹲下,轻声喊:“爸。”   楼国良立马抬头,见到楼晚,眼眶微红,“乖儿回来了。”   楼晚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脑梗治得好的。”   楼国良沉沉地应了声,察觉到旁边传来一道强大的气场,不由得转脸看过去。   一眼就看见一双笔直的被灰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裤脚笔挺没有一丝皱痕,皮鞋亮堂。   楼国良慢慢仰头,不由得感叹:好高的年轻人啊。   随即对上一幅冰凉的眼镜,他怔了一下……   没想到年人却忽然在他旁边单膝蹲下,喊了声:“叔……”   谢淮谦喊出去后反应回来应该喊爸的,正要重新开口——   “爸,这是我……男朋友,谢淮谦。”   楼晚察觉到他想改口,急忙抢过话来,担心她突然结婚的事给父亲造成更大的冲击。   谢淮谦不由得侧目去看她,眸色深暗。   ——他这是降级了,老公突然变成男朋友?   楼晚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转头朝父亲说:“听说我妈生病了,陪我回来看看。”   楼国良应了声,拍拍旁边的椅子,“别蹲着了,来这里坐。”   楼晚应了声,把谢淮谦拉起来,在父亲身边坐下。   担心他会多想,她私底下暗暗地捏了一下他的胳膊。   谢淮谦低眉看她,半晌,才反手握住她的手掌。   楼晚心底松了口气,整个掌心都钻进他的手心里,温热的大掌包裹着握紧她。   转头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几个大字,字下面的大门紧紧关着,转而又担忧起来。   她扭头问父亲,“爸,我妈现在怎么样了?还不让进去探望吗?”   楼国良再次蓦了把脸,哑声说:“刚刚进去看了几分钟,一直昏迷着呢,医生说还要观察。”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嗓子,谢淮谦握紧她的手。   楼晚转头看他一眼,而后将身体重量放在他肩膀上,靠了片刻,她站起来去重症监护室门口看了看。   楼国良一下子要面对气场这么强的年轻小伙,有些不自在地、干巴巴地笑了笑,“辛苦你们大老远跑过来一趟。”   “不辛苦,我们应该的。”谢淮谦回。   “晚晚——”不远处的走廊上传来小小的一声。   几人扭头看去,楼曦从前方的走廊上过来,脸色有些苍白,手里拿着一盒药。   楼晚赶紧过去扶着,看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小心翼翼道:“姐,你怎么一个人来?”   “你姐夫在路上呢。”楼曦说着,转头就看见从父亲身旁站起来的男人。   她有些愣住,看着眼前这个长身玉立,穿着灰色马甲、白色衬衣,气场矜贵的男人,而后再扭头看一眼自家妹妹身上披着的同款灰色西装外套。   目光里带了些意味深长。   楼晚赶紧介绍:“姐,这是我……男朋友,谢淮谦。”   谢淮谦走过去,温声喊了声:“姐。”   楼曦愣愣地说:“你好你好。”   回了声后,楼曦还是没控制住再打量一眼,随后转身拉了妹妹的手,捏着药盒的手捂着肚子,说:“刚好你来了,陪我去一趟卫生间吧,一个人有些不方便。”   楼晚应了声,转身拉了拉身侧男人的手,轻声说:“淮谦,你留这里陪我爸一下,我跟姐去一趟就回来。”   谢淮谦回握她的手,几秒后放开,点头。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们姐妹俩的背影渐渐远去。   楼国良转开目光,盯着重症监护室看了会儿,而后才仰头看向气质出众的年轻男人。   瞥见不远处有几道目光频频看过来,心里不由得又开始为小女儿发愁起来。   怎么就找了个外表这么出众的人呢?   这桃花招得哦……   他咳了声,扬声道:“小谢啊,过来这边坐。”   谢淮谦应了声,转身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上半身身姿端正,长腿随意交叠。   楼国良看着他周身的气质,踌躇着问:“小谢是南城人吗?”   “叔叔,我是北城的,不过定居在南城。”   “哦哦。”楼国良搓了搓手指,又问:“看你周身气度不凡,应该是在大公司里上班的吧?”   谢淮谦思忖,淮育算得上是大公司了吧?   随即点头应道:“是的。”   楼国良有些好奇,“在公司里是做什么的?”而后老脸一红,也感觉有些躁得慌,“你也别介意叔问题多,这小晚之前也没跟家里说过,啥也不了解的……”   “我不介意的,叔。”谢淮谦笑笑,说,“你想问什么就问,也是我没准备周到,突然就过来了。”   他回答楼父前一个问题,“在公司也就管管事什么的。”   看他好说话的模样,楼国良放心不少,“那多少也是个小领导,不错不错。”   谢淮谦眉梢微微一挑,也算……吧?   楼国良还是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公司有那个……”他按着脑袋想了想三姑妈的亲姐家外孙在的公司,迟疑着问,“淮什么育的公司大么?”   淮育?   谢淮谦神情一顿,也跟着迟疑地问:“是……淮育资本吗?”   “对,应该就是这么叫。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孩就是在那里上班,给大老板做助理,工作体面,工资可高了。”   谢淮谦慢慢挑高了眉眼,不由得问:“叔,你说的那个人,叫乔一煜吧?”   “哎?”楼国良眼睛一亮,抬手拍了一下大腿,“就是这么叫,你认识他啊?”   何止认识啊。   就因为他们这点什么远房不远房的亲戚关系,他差点就没了老婆。   谢淮谦点头,说:“认识。”   “那他认识你吗?”   “也认识的。”   楼国良终于舒展了一些皱巴巴的脸颊,连连点头,说:“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认识就好啊,等老婆子治好了出院了,他找个时间朝小乔打听打听小女儿的这个男朋友,看看品行如何。 第72章 【双更合一】   “晚晚, 看不出来啊你,找了个这么优质的帅哥。”楼曦走着走着还往后瞄了眼。   瞥见男人一直注视着这边的目光,飞快扭回头, “他在看着你哎!”   楼晚拉住姐姐的胳膊, 无声轻叹,“换成姐夫也是会的。”   楼曦说:“这不一样的好嘛。”   “欸, 他这一身气场不凡的, 难不成是哪家富二代或是贵公子的?”   楼曦不由得撇嘴,“这种人一般都爱玩,不轻易结婚的。就算结婚,也不会跟我们这种平凡老百姓的, 你自己悠着些, 别到时候被伤得肝肠寸断的。”   楼晚心道:姐啊,你妹妹现在是已婚人士了。   楼曦看着妹妹毫不在意的模样, 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脑袋, “你别不信你姐说的话,这种富家公子最会花言巧语、油嘴滑舌,贯会哄骗你们这些小姑娘。”   楼晚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的。不过淮谦不是那样的人, 他自己创业,自己做事,基本都是踏踏实实的来。”   楼曦脚步一顿, 眼睛顿时瞪大了一些,“自己做老板啊?”   楼晚点点头, 停下来等她。   楼曦八卦起来:“干哪一行的?看他这气场, 干得应该挺大的吧?”   楼晚无奈,拉着姐姐往前走, “就一般的事业,你咋这么好奇呢?”   楼曦撇了撇嘴,边往前走去,边说:“你男朋友我怎么不能好奇一下,万一是个骗子呢?”   楼晚瞥她一眼。   楼曦摸了摸鼻尖,嘀咕:“不过就他这身气度,也不可能是骗子,但有可能是浪子,别放太多真心进去就好。你还年轻,谈两段恋爱的也无妨。”   楼晚:“……是谁附和妈妈说,到了我这个年龄了该找个适合的好好谈着,差不多的时候该结婚就结的?”   “那不一样嘛,如果是三姑婆家姐姐的外孙乔什么的那个,那肯定就得好好谈着了。”   楼晚无奈地抬手拍了拍脑门。   乔助理,不知道结婚那天你该不该来。   楼曦又有些好奇问:“他那公司叫什么?等妈好了,我跟你姐夫跑车路过南城的时候去瞅瞅?”   楼晚:“……”   又来……   楼曦不由得侧目:“怎么了,拿不出手?”   楼晚将她拉进洗手间,说:“等你哪天到了南城再说。”   不多时,姜宇也到了。   他是从外地赶回来的,一身风尘仆仆的。   楼国良让他们夫妻先回去家里,毕竟楼曦还怀着孕,也不宜在医院久待。   楼晚和谢淮谦便留下来陪着父亲。   ICU不能陪护,他们便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里开了房间,轮流去ICU外面等着。   第二天中午赵兰芳醒了过来。   ICU里只让探望十几分钟,楼晚和父亲一人进去看了一眼就被赶了出来。   接下来三天也都在ICU观察着,每次问医生都是很敷衍的态度,说还要继续观察。   楼晚焦急得嘴角都冒了个小泡出来。   谢淮谦看在眼里,第四天的时候私底下打了几通电话。   第五天清晨,从南城来了一队专家团队,说需要一个新患脑梗的病人做医疗救助。   刚好就巡查到了ICU里的赵兰芳,于是专家团队询问家属,愿不愿意转到南城去接受更好的治疗。   那几乎是没人反对的,于是赵兰芳便转到了南城第一人民医院,由专家团队进行一对一观察和治疗。   楼家一家子也跟着转到南城,而且有一个单独的豪华病房。   哪怕是赵兰芳还照样是在ICU里,但随时都有医生查看病情。   楼国良的脑子一直都是蒙蒙的,怎么专家突然就选中了老婆子?   还接着就来了南城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了呢?   原先以为的绝望成了希望,他顾不得那么多的疑问和顾虑,只一心一意地照顾着赵兰芳。   反而倒是楼晚,看着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当,连住的病房都是比普通单人病房要更高级病房,简直跟酒店套房没什么区别了。   会有这么高级的待遇,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是谁安排的。   即便当时专家团队说他们只是随便挑一位脑梗患者到南城进行救助,但楼晚一直觉得,这种好事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的。   私底下的时候她偷偷问他,是不是他在背后安排下的。   谢淮谦也不否认,只说不想看她蹲在重症监护室外的疲惫模样。   楼晚怔怔地看着他,事关母亲的安危,他比她这个女儿还上心。   谢淮谦轻笑,揩去她眼角的泪,说那是他岳母,怎么能不上心。   楼晚的眼眶再一次泛起潮热,扑进他怀里,无以言表心中的感激之意,只能紧紧地搂着他。   有时候她会在忙碌之余感叹,她上一世应该是拯救了银河系,不然不会遇到这么好的他。   楼曦同样对这件事怀有高度的疑惑,时不时要瞥向妹妹的男朋友一眼。   母亲转来到南城以后,主治医生是专家,住ICU都能分配到豪华病房,这一看就是不小的手笔。   医院又不是救护站,也跟他们楼家没有什么关系,说这后面没人安排都是说给鬼听的。   更何况刚开始那几天,总有穿着一身精致职业装的白领往医院跑,每次送来不是厚厚的文件就是笔记本。要不是妹妹劝着让她男朋友回去忙工作,说不定这会儿的病房都能成了人家的办公室。   楼曦对妹妹说的,她男朋友只是干一般的事业持怀疑的态度。   豪华病房里除了主病房外还有两个单间,楼曦和姜宇就住一个单间,楼国良则暂时睡在陪护病房。   楼晚有时候在病房里陪着,有时候就回家去住。   楼曦知道她在南城开着店,现在又开了家分店,肯定会很忙,让她别操心母亲的病,专心搞她的店铺。   楼国良后来更是赶她走,让她先忙店里的事,医院这边他和楼曦一起守着,有什么事会给楼晚打电话。   楼晚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同意先去忙店里的事了,尤其是QMO商场最新开的店。   分店已经装修好了,风格跟小楼那边的一样。门口进去的左边是收银台和吧台,里面是操作间,操作间后面就是一墙之隔的后厨。   大厅里都放了卡座,暖木色的地板和桌椅,桌面上放着几颗观赏兰花。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山水国画。   在一座新时代的商场里,仿古国风的店面格外吸睛。   新店就三人,夏晨、李大厨和楼晚。   楼晚和李大厨多数时间都在后厨,而夏晨则在前台收银以及做果茶,忙不过来的时候楼晚也会出来帮忙一阵。   顾墨蓁也就开业那天过来凑了个热闹,后来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_   赵兰芳在ICU住了十五天后终于转到病房里。   但还是发烧,反反复复的,身体极度虚弱。   医生建议先休养一阵,等再稳定一些,才会安排做手术。   转到病房的第二天下午,楼晚带着谢淮谦过去看望。   那时候赵兰芳刚刚醒来,还有些意识,抬眸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帅帅的年轻小伙,转动眼珠看向小女儿。   楼晚在床边坐下,握着母亲挂着水的手,轻声说:“妈,这是我男朋友,谢淮谦。外祖家在南城,他就在南城定居了。自己做生意的,家里有一些资产,我们交往一段时间了,发现都很合得来,本来打算就近段时间带回家给你们看看的……”   赵兰芳轻轻地捏了捏小女儿的手,转动眼珠再看一眼小女儿身旁站着,气质出类拔萃的年轻人。   她满意地点点头,心情好了不少,但嘴巴只能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好,好。”   谢淮谦站在楼晚身旁,手搭在她肩膀上,半弓着上半身,温声说:“阿姨,您就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一些,不用担心晚晚,我会照顾好她的。”   赵兰芳眨了眨厚重的眼皮,表示她听到了。   楼晚握着她的手,“妈,累了就睡会儿吧。”   赵兰芳点点头,闭上双眼。   楼晚看了会儿,将母亲打着吊水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   楼国良打来热水,见小女儿和她那个一身精致西装的男友站在床边,便赶他们走。   病房里有父亲和姐姐姐夫守着,楼晚看母亲也睡着了过去,倒也不强求留下来,跟父亲招呼了声,拉着谢淮谦出病房。   医院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下过雨,地面有些潮湿。   要不是看时间,都不知道此时已经是傍晚了。   去停车坪的路上,一个又一个面色沉重的人路过他们身边。   医院,一个见证了世间多重苦难的地方。   上了车,楼晚仰靠在椅背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谢淮谦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侧脸看她。   片刻,他出声:“不用担心,脑梗不是什么绝症,能治疗得好的,国内不行就去国外。”   楼晚偏过头,声音低低的,拖着尾音,“也不是担心,就是很累。”   谢淮谦伸手拉起她的手,“累的话,过来我抱抱。”   楼晚反手握住他,侧过身靠在他肩膀上,双手侧着搂住他宽阔的背脊,安静地靠了会儿。   车外人来车走,渐渐的,停车坪上没剩几辆车了。   楼晚目光呆滞地盯着车窗外,忽然出声:“淮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麻烦什么?”他反问。   楼晚没说话,最近这段时间不仅自己累,她感觉他也很累。   谢淮谦抬手,安抚地圈紧她的身体,“这点小事叫什么麻烦?”   “如果这都麻烦,那以后万一我有个什么病的进医院,岂不是更要麻烦你照顾我了,毕竟我大你那么多……”   “呸呸呸。”楼晚赶紧呸了三声,“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谢淮谦勾唇,无声地轻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而后揉了揉,温声说:“那等生孩子的时候不是也得进医院,那时候事才多,不仅要照顾你,还有照顾小的。”   楼晚嘀咕:“你想得可真够远的。”   “这叫不打无准备之仗。”   楼晚抿了抿唇:“那万一,我不想生呢?”   谢淮谦无所谓,“不想生就不生,就咱两过也清静。老的时候实在寂寞,就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反正基金会下那么多福利院,总能挑一个乖巧可爱的。”   “不要。”楼晚第一时间拒绝,“别人家的孩子哪有自己的乖巧可爱。”   谢淮谦轻叹一声:“总算体会了一把已婚男人的无奈。”   他揉了揉她的后脖颈,“说不生的是你,说别家孩子不如自己家的可爱也是你,怎么?想让我这个大男人给你平白生一个出来?”   楼晚听出来他的调侃,但还是赌气地噘起唇,“无奈啊?后悔还来得及,反正我爸妈也还不知道咱两结……”   话没说完,脑袋被拍了一下,随后传来淡淡低沉的嗓音:“这就过了啊。”   楼晚侧首,埋进他侧颈里,张嘴咬了一口。   谢淮谦淡淡地嘶了声,揉了揉她的后脖颈,“谋杀亲夫啊。”   楼晚没说话,半晌过去,她忽然从他怀里仰起头,看向这个从前在她眼里可望不可即的男人。   脑海里滑过最开始见他时,被他身上那种天之骄子的矜傲震撼到的悸动和窒息。   懵懵懂懂中认为像她这样的平凡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与他那样的人靠近……   如今想来,像是做梦一般。   楼晚抿了抿唇,忽然问:“你那时候为什么选择跟我结婚?”   谢淮谦垂眸,看了她片刻,说:“你说为什么?”   楼晚问:“真的是被姥姥逼的?”   “不是。”他回。   “那是因为什么?”她越问越好奇,“难道真的是我做的糕点、做的饭你吃得下?”   “也不是。”谢淮谦说,“如果只是你做饭、做糕点我吃得下,我大可通过墨蓁请你来做饭,以高额的薪资聘请。”   他抬手握住她后脖颈,压着埋进怀里,不让她看见他不自然的脸色,淡声说:“一个男人想跟一个女人结婚,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楼晚呼吸顿住,心尖轻轻一颤,内心浮起一个答案,却始终不敢相信。   那么平凡的她啊。   怎么可能的呢?   “所以,姥姥寿宴那天晚上,你也不是被我逼迫的?”   “不是。”他说,“只是情难自控。”   楼晚的嘴唇颤颤地抖了抖,搂着他后背的指尖不由得发紧。   “那……你说的离婚期限由我定……”   “担心你不愿意跟我结婚,不得已出的下下策。”   楼晚心脏猛地一颤,像是被狠狠射上一箭。   酸、痛、甜、窒息等多重情绪交杂着、翻滚着。   她呆呆地看着驾驶位外,昏暗天色下突然而至的细雨霏霏。   她原以为的,只是因为一时错乱,导致他无奈选择,在后来和她生活在一起时,觉得这样也不错,所以产生了不离婚的想法。   却不然,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跟她结婚……也不是偶然的。   可……怎么可能的啊?   那么平凡的她跟那么优秀的他,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她和他,在那之前也只见过两面。   那两次的见面,他高高在上的矜贵倨傲之姿都让她清醒的认知到,她和他的差距是多么的大。   也时常提醒着自己。   千万、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妄想。   她还是不由得喃喃地出声:“可是……在那之前,我们都不认识的。”   细雨飘进车窗,谢淮谦心头也有些湿漉漉的。   他不知从何讲起,便从头说起,“我也讲不清,那时候对你明明只是好奇,也明明只是心动,就觉得你这个姑娘,莫名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可你是墨蓁的好朋友,所以我不曾冒昧地打扰你,想着,我们有慢慢了解的机会。”   “可当我听说你想结婚那一刻,我未来的规划里突然就有了你。”   楼晚怔怔地看着他。   心脏绷到极致松开的一刹那,脑海里盛开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烟花。   她何其有幸,多么荣幸 。   谢淮谦垂眸,换了只手,干脆将她从副驾提起,抱到驾驶位上。   楼晚一瞬间有些惊慌,急忙扭头看向车窗外。不知何时,夜色已经降临,停车坪里光线昏暗,车辆无多。   她跨坐在他身上,后背抵着方向盘,面对面看着他。   谢淮谦往后调了一下座椅,甩了甩有些酸麻的双手,重新圈过她的身体趴在自己的怀里。   他往后仰躺在座椅里,“你说想结婚的那天晚上,我找时遇礼把观洲园换了下来,用东岭原本用来建QMO的地皮。”   他垂眸看她的眼睫,“而观洲园,原本是时家给遇礼准备的婚房。”   楼晚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轮廓,“可你,那时候不是说没来得及准备婚房……”   “所以才符合我们匆匆忙忙领的证,我总不能说婚房早就准备好了。”他接上话。   楼晚垂下脑袋,伏在他胸口。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害我担忧那么久。就怕哪天,你那有婚约关系的青梅跑过来找你,然后我们就要离婚。”   “你用脑袋想想都应该知道,我谢淮谦不是那样的人。有婚约关系但快奔三了还不结婚,就该说明有问题了。”   楼晚没说话,安静地伏在他怀里。   谢淮谦仰躺着,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说出来。”   楼晚摇了摇头,片刻,小声说:“淮谦,谢谢你。”   谢谢他,在茫茫人海中将她这个不怎么优秀,又有些拧巴的人纳入他未来人生里。   也谢谢他,将她的事都放在了心上。   还谢谢他,对这么迟钝的她的包容。   谢淮谦抱住她,垂首贴在她的脑袋上,轻声说:“我不是说过了么,夫妻间要怎么感谢?”   楼晚仰起头看他,远处路灯暗淡的光照着她漾着水意的眼眸。   谢淮谦淡淡垂眼,挑眉,“忘记了?”   楼晚摇头,伸手按下他的脑袋,仰头亲了亲。柔软唇瓣贴着温热的唇瓣,热热的气息漂浮在两人之间。   她颤颤地启唇,舌尖像是刚出洞的幼崽,好奇地舔了舔软软的唇肉,却在下一秒被猎物叼住。   也仅仅只是叼住,更深的就亲不了了,有冰冰凉凉的东西隔着他们。   谢淮谦歪了下脑袋,启唇将她的唇瓣和舌尖含住往内勾,高挺的鼻尖紧紧地抵着她的鼻梁,楼晚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她伸手捧着他的脸,将他的眼镜取下,勾在手里,仰头看着他。   谢淮谦双手楼紧她,一手贴着腰,一手压着臀部,视线扫过她绯红的唇,狠狠亲下去。   最近她母亲病着,两人虽说也时常见面,但几乎很少亲近。   在父母面前,拉拉手都感觉是出格。   毕竟在两位长辈面前,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   -   赵兰芳在病房里躺了十多天。   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元气,医生就通知了做手术的时间。   是在两天后的上午。   刚好QMO商场的店铺的设备全部进好,楼晚便给夏晨交代好新店里面的事,打算母亲做手术那天就全程都陪着。   新店的生意还算不错,尤其QMO的大部分员工,如果从东大门进的,基本都会在茶间遇买上一些糕点果茶去上班。   毕竟人都是好奇心旺盛。   谁不想近距离接触一下漂亮的老板娘呢。   更别说这个地段,人流量自是不用说。   新店在一周之内找了个打杂的临时工过来,夏晨就专心做他的果茶。   手术那天,楼晚收拾好包,正要出后台,顾墨蓁从远处飞奔过来,“晚晚!”   楼晚抬眸,不由得给她捋了捋翘起来的刘海,“跑这么快做什么?”   “上几次来都没碰见你,小夏夏说你忙着。”   顾墨蓁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低眉一看,见楼晚大早上的就背着包,明显要出去的样子。   “你要去哪呀?我跟你一起去呀!”   楼晚抿了抿唇,问:“你不逛街了?”   顾墨蓁噘嘴:“你都好久没陪我了,自从你跟我哥领证结婚以后。”   楼晚叹气:“我去医院,你跟着去做什么?”   “啊?咋了呀?”顾墨蓁眼睛忽地瞪大,扫了一眼好友的肚子,嘴巴都张圆了,“我不会……要做小姑了?!!”   楼晚轻拍她胳膊一下,睨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她轻声说:“是我妈,得了脑梗,半个月前转来南城医院这边治疗。”   “啊?阿姨病了?”顾墨蓁一惊,问,“我哥知道这事吗?”   楼晚点头,说:“就是他给安排的,不然我们还得在桐市耗多久都不知道呢?”   “走,我跟你去看阿姨。”顾墨蓁一把拉过她的手,扯着往商场外走去,嘴巴高高翘起,“哼,楼晚,你没把我当朋友!”   楼晚诧异,“我怎么没把你当朋友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顾墨蓁叹气,“要不是你是我嫂子,我高低要跟你大吵一架的!哼!”   楼晚:“……”   她反手挽住好友,“对不起啦,下次不会瞒着你,有什么事都跟你说。”   顾墨蓁噘嘴,“不能告诉我哥之后才告诉我!”   “一定一定。”楼晚保证,跟着她到停车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顾墨蓁就是颗叽叽喳喳的开心果。   到了医院,甜甜地喊了声楼国良叔叔,而后又哄赵兰芳开心。   还摸了摸楼曦显怀的肚子,直说自己是孩子的干姨,等孩子出生了她也要给孩子起名。   楼曦笑她,那不是干姨,是干妈了。   顾墨蓁还蛮疑惑,这两不是同一个吗?   把几人都逗得轻声笑开。   楼家人几乎都见过顾墨蓁。   楼晚刚毕业那年,家里房子建好入住时请客吃饭,楼晚就把她带着回去了,大家都热情欢迎小姑娘的到来。   楼晚看着母亲闭眼睡去,嘴角含着微微笑容,不由得微微一笑。   -   一周很快过去。   赵兰芳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现在已经能稍微坐起来喝上一口粥,醒着的时间也比以往的要长。   楼晚忙好店里的事,提着包往QMO私人泊车廊走去。   刚进泊车廊,谢淮谦忽然从专用电梯上大步出来,见到楼晚,远远地喊她一声,都没来得及等她,转身就上宾利驾驶位。   楼晚看他脚步匆匆,也赶紧快步过去。   车已经从车位里倒出来了,咯吱一声停在走廊上。   楼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刚系好安全带,宾利就像猎豹一般飞奔出去。   楼晚捏紧安全带,问:“怎么了?”   谢淮谦开着车,将车窗降下,说:“姥姥突然出现在你妈妈的病房里,还喊了你爸妈亲家母和亲家公。”   楼晚不由得一愣,赶紧拿出手机,才发现楼曦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微信上也都是姐姐的留言。   姐:【晚晚!!怎么回事,怎么有个老人家突然喊爸妈亲家母的?】   姐:【那老人家说是你男朋友,也就是你老公的姥姥!】   姐:【她说你们领证结婚了!!!!】   姐:【你结婚了?!!!!】   那一大排感叹号,看得出楼曦是真的很震惊,别说她,楼晚现在也很震惊。   她颤声问:“姥姥是怎么知道的?”   车厢闷热,谢淮谦将车窗全部降下,单手开着车把领带扯开一些,透气。   “顾墨蓁那丫头说漏了嘴,姥姥就来看看妈他们了。”   楼晚不由得侧目,“你改口倒是改得挺快的。”   谢淮谦勾唇,“要不是你拦着,早在一个月前就该喊妈了。”   他说的是那时候在父亲面前,她将他一把搂住,说是男朋友的时候。   楼晚转去看顾墨蓁的微信,这妞没敢给她发信息。   点出键盘,她打下两个字:【墨蓁。】   下一秒,微信跳出红点。   墨墨子:【瑟瑟发抖表情包】   墨墨子:【那鬼知道你们还玩cosplay啊!!苦涩表情】 第73章   到达医院, 两人上楼。   乘着电梯的时候,谢淮谦靠近楼晚,伸手拉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热热的、潮潮的, 比上次来还要潮。   楼晚有些愧疚:“对不起啊。”   “让我面对你父母的两次审视?”他接上话。   楼晚瞥他一眼, 握紧他的手。   虽然……确实是这样。   如果上次就说了,估计父亲也不会说什么, 顶多就是多打听一下他家里的情况,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楼晚在这段时间都想好了,打算等过几天,跟父母说,他们要去领证, 然后像模像样的发个朋友圈, 把该p的日期什么的p一下,仅父母和亲人看得见的。   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进入到了已婚状态多好。   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   到达病房, 楼晚进去前先特意听一下, 里面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   楼晚上前一步,握住病房的把手,推开门。   病房内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转向他们。   楼晚一一看过去。   首先就是垂着脑袋的顾墨蓁、姐姐姐夫、其次是姥姥、母亲和父亲, 最后是……背影威严,头发花白的……姥爷?   姥爷都来了?   楼晚赶紧仰头看一眼谢淮谦。   他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先一步过去, 喊道:“姥姥,姥爷。”随后转向病床方向, “妈, 爸。”   楼晚吞了吞干涩的嗓子,也跟着喊了一声:“爸, 妈。”   “姥姥,姥爷。”   楼国良和赵兰芳不说话。   顾老爷子也没说话,只有顾老夫人应了楼晚一声。   他们也是上午在餐桌上听顾墨蓁叽叽喳喳讲起前一天去医院看了外孙媳妇的妈妈,说手术很成功巴拉巴拉的。   俩人当时就惊了一下,怎么都没人跟他们说一声,外孙媳妇的爸妈都到了南城?   而且还是在医院里,都快一个月了。   顾老夫人要给外孙打个电话问问,被顾老爷子阻止了。   他偏头看向外孙女,声音平平常常:“这事你哥之前提了一下,但我们顾忌着他岳母那边还没手术不便打扰。听你现在这么说,是手术过了?就是不知道恢复得这怎么样?”   边说边给顾老夫人递了个眼色。   顾老夫人一时间反应回来,接上话:“按道理我们该去见见他们的。”   顾老爷子“嗯”了声,直接吩咐外孙女:“下午你就别出去外面玩了,陪我们去一趟医院。”   顾墨蓁本来也是要去找好友的,想着到时候在医院见也不错,于是就带着两位老人家,带着些营养品就去了医院。   顾老夫人和顾老爷子在要进去病房前还整理了一下仪态,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外孙的人生大事上他们一点都不敢马虎,承担起了父母的角色,谁让外孙的父亲是个重利的,母亲又是个神经的。   就得由他们老两口来操劳了。   顾墨蓁推开病房门,两人跟在后面笑眯眯地进去。   见到躺在床上还清醒着的中年妇女和坐在床边陪护的中年男人,直接打声招呼:“亲家公、亲家母。”   赵兰芳本来见到顾墨蓁还笑了起来,随即被紧跟着进来的两位气质雍容华贵的老人的招呼给搞愣住,呆呆地看着他们进来。   楼国良也是一愣,眼见他们走到眼前,赶紧站起来,局促地在大腿上擦了擦手,接过眼前气质威严的老爷子递过来的礼品。   有些结巴地说:“还,还麻烦你们带东西了。”随后拉过椅子,“你们坐,你们坐。”   楼曦和姜宇也从病房出来,见有人来探望,赶紧移椅子的移椅子,倒水的倒水。   顾老夫见楼曦显怀的肚子,赶紧摆摆手,说不用忙活,随后和蔼地问几个月了?   楼曦摸了摸肚子说:“四个月了。”   顾老夫人点点头,笑眯眯地让她去休息,别累到了。   楼曦和姜宇便带着顾墨蓁到待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顾老夫人这才慢慢走到赵兰芳病床前,观察了一下气色。   暗自点点头,伸手拍拍被子,慈祥地说:“亲家母恢复得不错,再休养一段时间啊就能下地了。”   赵兰芳:“……”   这个老人家为什么一直在喊她亲家母啊?   她求助地看向待客区的小姑娘,气息微弱地问:“墨蓁,他们,是……?”   顾墨蓁这才想起来姥爷和姥姥似乎都没见过楼家的人,赶忙上前介绍:“叔叔阿姨,这是我姥姥姥爷,也就是我哥的姥姥姥爷。”   楼国良一听是小女儿好友的亲人,赶忙热情招待:“原来是墨蓁的姥姥姥爷,辛苦两位老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一趟了。”   他看老夫人站着实在艰难,走到窗边,一口气搬起沙发,抬过来放在床边,“老太太您坐。”   顾老夫人在看见他去搬沙发的时候就赶紧“哎”了声,说不用不用。   可耐不住沙发已经被搬到了身后,她也确实站不住,于是扶着病床坐下。   赵兰芳抬起虚弱的手指了指待客区的茶壶,说:“给,墨蓁的姥姥姥爷泡带点茶。”   “哎,好嘞。”楼国良小跑过去。   “亲家公不用忙活。”顾老夫人忙阻止,见顾老爷子也跟着过去,便转回头,笑眯眯地看着赵兰芳。   “淮谦这孩子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你们在这边,不然该早早就过来看看你了。”   赵兰芳大脑再一次宕机,张了张口:“淮谦?”   淮谦就是小女儿的男朋友她是知道的,但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啊?   顾老夫人笑言,“他没跟你们说过我们啊?”随即摇头轻叹,“这些年轻人真是的……做事就是不牢靠啊。”   赵兰芳尴尬地笑笑。   顾老夫人指了指坐在待客区沙发上的外孙女,“淮谦是她哥哥,他们兄妹两一个跟父姓,姓谢,一个跟母姓,姓顾。”   赵兰芳缓缓转动眼珠去看小女儿的好朋友。   脑子乱成一团糟,这都什么跟什么?   原以为是墨蓁的姥姥姥爷,不成想居然是淮谦的姥姥姥爷?   几人坐着聊了会儿天。   顾老爷子和楼国良就着泡茶和茶叶也能聊上了小半天。   得知楼家大女儿是做茶叶生意的,顾老爷子更是夸赞地连连点头。   “你家这两个女儿都教得不错,一个懂茶,一个懂糕,我家淮谦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楼国良忙谦虚地说都是孩子懂事,随后又夸谢淮谦,说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做了领导,也是不得了。   几人又相互夸了会儿两家孩子的懂事和乖巧,连坐在沙发上原本不耐烦地玩着游戏的顾墨蓁都被夸了进去。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继续玩了,放下手机,淑女地坐着,看似不在意,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聊得差不多了,眼看着赵兰芳的眼皮都不受控制地往下垂,顾老夫人朝顾老爷子使了个眼色打算撤退。   刚站起来便想起一个事,赶紧开口:“亲家母恢复好了来家里坐坐,咱们啊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礼要怎么办。”   赵兰芳眼皮睁开一些,缓慢说:“老夫人,这个,不急的。”   让孩子们再相处相处,结婚这事在她看来急不得。   顾老夫人不赞同地睨了她一眼,说:“怎么不急?证都领了那么就久,不办婚礼怎么成……”   赵兰芳昏昏欲睡的沉重眼皮唰地一下睁开,原本迷蒙的双眼瞬间瞪大,嘴唇颤抖:“您……说什么?”   楼国良也猛地从桌边转回身,袖子打翻刚倒好的茶水,水渍洒了一桌,他也顾不得了,紧紧盯着顾老夫人。   就连楼曦和姜宇都直愣愣地抬起头,看了看老人家,随后同时转头盯向顾墨蓁。   顾墨蓁顿住:“……”   怎么啦怎么啦?   顾老夫人愣住,疑惑地看看了病床上震惊的赵兰芳,再扭头看一眼同样震惊的楼国良。   “怎么……怎么两个小的没告诉你们吗?”她也都被搞懵了。   赵兰芳艰难地摇了摇头。   顾老爷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眉间的皱刻成深深的川字,声音威严:“他们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楼国良愣愣接话:“说是刚交往的男朋友……”   “胡闹!”老爷子威严的一声砸下,整个病房为之一静。   顾墨蓁不由得再一次飞快地丢了手机,坐直身体。眼珠咕噜噜直转,后知后觉的,她似乎搞砸了事情。   偌大的病房一时之间静到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就在这时,身后的病房被推开。   众人讨论的两人齐齐出现在眼前。   几双眼睛唰地一下,投在两人身上。   赵兰芳艰难又着急地从枕头上抬起头,急切地看向门口的小女儿。   楼国良赶紧过去将床摇起来一些,随后轻轻地给她顺了顺气,目光时不时瞥向小女儿和那年轻小伙。   谢淮谦握了一下楼晚的手放开,修长的指尖推了推金丝眼镜。脸色神情平静无波,一步一步走上前,直至病床前半米左右。   楼国良不由得后退,半边屁股杵在病床上,有些不满又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就连楼晚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沉默——   巨大的沉默蔓延在病房内。   突然,“砰”地一声。   谢淮谦单膝跪在病床前的地板上,随后放下另一腿,笔直地跪着。   声音低沉而诚心:“爸,妈。”   楼国良一时间没反应回来,直接整个屁股都杵到床边上了。   明明刚刚他冷着脸过来的那副神情,看着就像是要对他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谁知道是来给他们行大礼的。   赵兰芳也没反应回来,直愣愣看着病床前的年轻人。   谢淮谦挺直了腰杆,看向病床上的两位长辈,“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就娶了晚晚,是我的错,你们要怎么罚都行。”   “娶了她之后面对你们还只说是男朋友,不敢勇于面对——”   “不,这件事跟淮谦没关系……”楼晚大步过来,也跟着跪在谢淮谦旁边,“爸,妈,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他想改口喊你们的时候拦下他,直接介绍就说是男朋友。”   楼国良按了按突突而起的太阳穴,无力地说:“起来吧,别跪着了,像什么话。”   俩人依旧笔直地跪着。   楼晚盯着母亲,眼眶微微泛红,“我跟淮谦结婚是一时兴起结的,是我不懂事,害怕你们说我,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那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们吗?”赵兰芳板着脸问。   “没有。”楼晚膝行两步,握住病房的床边,“我原本是打算分店开了之后,将两个消息同时告诉你们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那么快就进了医院?”赵兰芳硬邦邦说。   “不是的,妈……”楼晚瘪着嘴角,扯了扯被子,撒娇:“妈~”   赵兰芳闭了闭眼,转而看向笔直跪着的年轻人。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尤其是她能快速转到南城,专家一对一治疗,还能住这么高级的病房,想都知道是谁安排的。   虽然老伴告诉她说这孩子只是一个公司的小领导,可这周身的气质就不像,更何况刚刚才知道他是墨蓁那孩子的哥哥。   早前小女儿就告诉过他们,她那好友的家境是怎么样的。   赵兰芳那时候还默默感叹过,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没想到这一转头……   她叹了声,说:“都起来都起来。”   俩人依旧跪着。   赵兰芳不由得软了语气:“别跪着了,地上凉。”   楼晚唇角扬起,赶紧从地上起来,随后转身拉起谢淮谦,“谢谢妈妈的宽宏大量。”   赵兰芳无奈地睨了她一眼。   谢淮谦看岳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开口说:“妈,您就安心养病,晚晚这边不用您担心。”   “我娶她是真心想跟她结婚,不是玩玩而已,是想跟她过一辈子的。”   赵兰芳仰头看了会儿他的神情,点了点头,说:“这次匆匆忙忙的应该都没回家力里,下次有时间跟晚晚一起过来住几天。”   谢淮谦扬起唇角,郑重点头,说:“一定会回去的。”   赵兰芳应了声,缓缓点头。   另一侧的病床前,顾老夫人斜着身体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戏。丝毫不心疼大外孙跪下去时那邦硬的一声。   看赵兰芳脸色没那么难看了,这才坐正身体,出声道:“两孩子不懂事,咱们大人可不能像他们那么胡闹。等亲家母出院了,咱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们的婚礼事宜。”   赵兰芳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这位老夫人一直叫她亲家母的原因了,点点头,说:“是该好好谈谈。”随后给小女儿使了个眼色。   楼晚挪到谢淮谦身边,伸手揪了揪他的手,歪头看了一下姥姥和姥爷。   谢淮谦轻挑眉梢,反揪了一下她,表示收到。   他转身走到病床另一侧,扶着姥姥从床边的沙发上起来,说:“姥姥,您该回去了,家里赵医生等着您呢。”   顾老夫人应了声,站起来,跟赵兰芳和楼国良都招呼了声:“那你们就好好养病,过几天我们再过来看你们。”   赵兰芳应了声,楼国良站起身送他们往外走。   楼曦和姜宇对视一眼,知道妈跟小妹估计是有事要谈,便也站起来跟着出去。   楼晚跟了几步,边走边瞅了眼偷瞄她的顾墨蓁,随即瞪了她一眼。   顾墨蓁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服了,会玩还是你们!! 第74章   病房里的人全部都走完了, 赵兰芳撑着身体坐直了一些,目光定在一步一步挪过来的小儿女身上。   下巴比了比沙发,淡淡地说:“坐。”   楼晚收着裙摆在沙发上坐下。   赵兰芳好以整暇地觑着她, 说:“说吧, 你是怎么跟淮谦把证给领了的。”   楼晚挠了挠下巴,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 视线定在蓝白条的被子上, 嗫喏:“就两人意见统一,然后头脑一热就去领证了……”   赵兰芳定定地注视了她一会儿,这才微微叹气,说:“你应该知道他什么条件, 咱家里什么条件, 这么冲动是不行的。”   楼晚垂了垂脑袋。   赵兰芳说:“他们高门大户的,有钱有势, 万一以后觉得咱门户低了配不上他, 或者是遇到了更适合的高门大户家的贵女,不要你了……”   说着说着难受地捶了捶被子,“也是怪我跟你爸没本事,不能给你们攒下一份好的家底……”   “妈!”楼晚抬眸, 打断母亲的话,“你这是说什么呢?我从来没嫌弃过你们给我的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幸福的孩子。”   她站起身, 坐到病床边,伸手握住母亲有些冰凉的手, “妈, 你别操心那么多,未来的日子什么样, 谁能提前预料?还不都是过着下去才知道幸福不幸福。”   “再说……”楼晚再次垂下眼眸,小声嘀咕:“我也不是完全吃亏的。”   赵兰芳睨了她一眼,“还不吃亏,女孩子家家的二婚,说出去好听吗?”   楼晚心道:那她还真不吃亏,结一次婚有了百万以上的资产,以后谁还稀罕再去找一个?   自由自在岂不是快哉?   更何况,遇见过这么优秀的男人之后,她可能,再也不会对别的男人动心了。   不过看母亲实在担心,楼晚俯身拿过沙发上的包,从里面摸出当时姐姐姐夫给的那张银行卡,递给母亲,说:“妈,这卡你帮我还给姐姐他们,马上小孩就要出生了,很多地方要得到钱。”   赵兰芳别开手,“你自己开店还缺钱呢,担心他们做什么?”   楼晚说:“我现在是真不缺了,古街那边的茶楼不用出房租了……”   “不干了?”赵兰芳忽地扭头看她。   楼晚舔了舔唇,说:“不是,是……茶楼现在是我的了。”   “你说什么?”赵兰芳不由得瞪大眼,“你买下来了?”   楼晚点头又摇头,“是买下来了,但不是我买的,是……淮谦买的。”   “他买的?那你还真要啊?”   楼晚噘嘴,“那等我知道的时候,茶楼已经挂在我名下了,我有什么办法?”   赵兰芳:“……”   “那新开的店不要租金啊?”   “商场是淮谦的,等我知道的时候,店铺也已经空下来给我了。”   赵兰芳:“……”   上赶着送商铺的,她这女婿还真是豪横。   楼晚再次摸出车钥匙,一点一点挪到母亲的手边。   赵兰芳拿起来左右看了眼,问道:“你买车……哎不对,你有多少钱我心里还是有个底的,这不会是……淮谦送你的?”   楼晚赶紧赔笑:“妈,你真聪明。”   赵兰芳瞥了她一眼,颠了颠手里的车钥匙,问:“这车多少钱?”   楼晚:“比姐姐家的那辆领克贵一点点。”   赵兰芳:“贵一点点是贵多少?”觑了小女儿一眼,“你就说这车多少钱?”   楼晚比了个二。   赵兰芳随意道:“二十万?”   那还好,也不算很贵。   楼晚却摇了摇头。   赵兰芳一顿,低眉再看一眼车钥匙,再抬眸看一眼小女儿白生生的手指比着的二,瞳孔渐渐扩大,“二百……万?”   楼晚点了点头。   赵兰芳:“……”   飞快将手里瞬间就重了的车钥匙塞回小女儿的手里。   一辆车就是他们家十几年的收入,她还真是承受不起。   楼晚接住车钥匙,缓慢说:“所以妈,有这些钱财傍身,我还真不亏。”   她还没说观洲园的房子呢。   赵兰芳侧躺了会儿,缓过来了一些,转回身看着小女儿,语重心长地说:“晚晚啊,看这样子淮谦也不是个抠的,尤其在妈这事上,处理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人家对咱们是真心,咱们也真心对人家,知道吗?”   “这世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坏,真心对真心,相互扶持,两人的日子才会过得舒心,知道吧?”   楼晚点头,“妈,我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想过和淮谦分开什么的,也打算跟他好好过下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赵兰芳放心不少。   -   七月的南城是个雨水季节,三天两头就要下一场大雨。   整个南城树木繁茂,鲜花盛开,犹如一座绿城。   气温也随着下雨而降,随着天晴而升,人们都说南城七月变天快得跟孙悟空的七十二变有的一拼。   下午的天空依旧是乌云密布,滚滚而来的风吹得半山大道上的树木弯下了腰。   黑色宾利行驶在林荫道上,楼晚半开着车窗,歪着脑袋看向窗外。   这条大道她一共也就只来过了那么几次,似乎每一次来,天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乌云密布。   转过一棵高大的榕树,一滴滴雨珠砸在挡风玻璃上。   谢淮谦出声:“下雨了。”   楼晚升起车窗,往前看去,应声:“是啊,下雨了。”   要去顾家老宅见他的所有至亲,虽然说都见过了,但这么正式,她还是有些紧张。   侧目看他一眼,见他用左手开车,便把手伸过去。   谢淮谦注视着前方,抬手握住她的掌心,摸到潮潮的湿意,也不由得轻笑:“之前是谁看我笑话来着,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哪有。”楼晚说,“我才没有看你笑话呢。”   谢淮谦这才侧目看她一眼,随后转回视线说:“别担心,姥姥姥爷,都见过的。”   楼晚没说话,只是深呼吸了几口。   远远看见高大的梧桐树,楼晚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大手,稳住自己。   青铁大门自动打开,轿车行驶进去,李叔带着司机在大门内的林荫道旁等着。   谢淮谦在他们旁边停车。   李叔撑着伞过来,笑眯眯地招呼:“淮谦少爷。”随后朝着副驾驶上的楼晚招呼道,“少夫人。”   楼晚有些不自在地应了声,喊了声李叔。   李叔和蔼地应了,随后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撑着伞,说:“老爷和老夫人已经在家里等着你们了,剩下的我来吧。”   谢淮谦下车,单手提着西装外套,接过李叔手里的伞,大步转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楼晚下车,跟着他从后座提了些东西,剩下的交给李叔提着来。   他们手里提的是楼晚亲自做的糕点,除了适合姥姥吃的山药红枣糕之外,还做了些中式传统糕点,还有顾墨蓁喜欢喝的桂花酸梅汤。   俩人走上台阶没几步,大门口驶进来一辆黑色的奥迪。   谢淮谦不由得站住脚步,稍稍垂下头,在楼晚耳边说:“是舅舅和舅妈,一个在奥地利大使馆工作,一个在瑞典。”   奥迪停在林荫道上等着的司机旁边,夫妻两下车,远远地招呼了一声。   谢淮谦应了声,等着他们过来。   “他们平时都不回来,这次应该是姥爷让回来的。”   楼晚不由得站直了一些。   顾家邵撑着伞带着妻子李笙走近他们,招呼了一声后都看向楼晚。   李笙笑着说:“淮谦好福气啊,娶了个这么漂亮温柔的姑娘。”   楼晚脸颊飘起一丝红晕,温声喊:“舅舅,舅妈。”   “哎。”李笙应了声,“走,回去家里,别在外面站着。”   几人穿过花圃,往主屋走去。   王嫂带着佣人等在外面,见他们都一起回来,笑眯眯地招呼了几声,和佣人一起推开大门。   谢淮谦和顾家邵收了伞递给佣人,带着各自的妻子进去。   大厅里很热闹,老远就听到顾墨蓁笑嘻嘻的声音。   谢淮谦进去,喊了声:“姥姥姥爷,我们回来了。”   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应了声,招呼他们过去坐。   顾京墨四仰八叉地歪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手机咬牙切齿地打着游戏,原本随意瞥一眼就收回来的视线却在下一秒顿住,随即丢了手机原地弹起,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爸,妈,你们回来了。”   李笙过去,瞥了眼他潮流的穿着,伸手揪了一把他的耳朵。   顾京墨讨好地笑着,“妈妈妈!”   随后一把弹到谢淮谦身边,“哥,你跟妈说,我这半年是不是都很听话?”   “是很听话,把汀城的项目都给我谈下来了。”谢淮谦瞥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顾京墨莫名的头皮发凉。   谢淮谦扒开他的手,转身拉过楼晚在沙发上坐下。   顾京墨这才注意到楼晚,视线移到自家表哥跟她拉着的手,和坐在一起亲密的姿态,脑子有些宕机,飞快扭头去看顾墨蓁。   “哎?她不是你闺蜜吗?”   顾墨蓁翻了个白眼。   连李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个傻蛋。   伸出食指狠狠地杵了他一脑袋瓜子,她转身走到顾老夫人面前,关心道:“妈,最近身体好一些没……”   顾京墨捂着脑壳,不敢置信地走到俩人面前,张着嘴巴盯着他们看。   谢淮谦干脆伸手环着楼晚的腰,淡淡地掀了掀眼皮,“看什么呢?”   顾京墨吞了吞嗓子,“哥,你跟晚晚妹妹在……处对象?”   谢淮谦的目光一瞬严厉,觑着他,“怎么说话呢?”   顾墨蓁也跳过来,“什么妹不妹的,晚晚是你嫂子!”   “啊?”顾京墨直接瞪大了眼,“什么意思?”   “都喊嫂子了还能什么意思?”顾墨蓁有点嫌弃了,“那当然就是结婚了啊。”   反正她比这哥聪明多了,那时候大白一说她就明白了。   顾京墨扭头看顾墨蓁,“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昂。”顾墨蓁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那你们这关系……也要叫她嫂子?”   “不然呢?”顾墨蓁莫名其妙,“在家,在长辈面前晚晚是嫂子,在外面晚晚就是我的好姐妹,这有什么的?”   顾京墨再次扭头,问谢淮谦:“不是……你们什么结的婚啊,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谢淮谦交叠起双腿,慵懒地往后靠着沙发,说:“两个月前。”   顾京墨:“……”   他扭头,扯着嘴嚎道:“爸,妈,你们也知道了?”   李笙说:“比你早个十几分钟。”   顾京墨:“……”   更别说姥姥和姥爷了,就是他们吩咐的他,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在老宅聚餐,务必回来。   原来重要的事就是他哥,他妈的居然结婚了?   还是跟墨蓁的好闺蜜?!   他双手捂着脑袋,转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难怪呢,上次他把沈家大小姐带来,他哥那眼神都快把他剥了。   明明他哥还没有他跟楼晚熟啊,怎么就结婚了呢?   他一个人在那怀疑着人生。   大厅里,楼晚有谢淮谦带着,还有好友顾墨蓁带着倒也没多拘束,落落大方地跟四位长辈聊着,还把糕点拿出来,给大家都尝尝。   李笙和顾家邵是第一次尝到楼晚做的中式传统糕点,第一眼就被糕点的精致给惊艳住。   李笙看着看着,眼眶泛起湿热。   他们常年驻守国外,吃的大部分都是西餐,但到底是中国人,骨子里还是更喜欢中餐,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   如今看着中式糕点,亲切感扑面而来。   “晚晚啊,这糕点能不能带去国外,我想……”   楼晚摇了摇头,但看李笙确实很想带一些出去,便说:“有一些熟的米粉和糕粉是可以带过去的,到时候小舅妈如果不知道怎么做,可以问我。”   李笙理解地点点头,说:“这样也好,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   正热闹的时候,大厅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几人扭头看去,均是一顿,而后纷纷扭头去看谢淮谦。   大门口进来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盘着头发的中年女士,脖间戴着珍珠项链,板着脸。   谢淮谦抿紧嘴唇,脸上看不出神色,从沙发上站起身,平静地喊了声:“妈。”   楼晚一听,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顾家萍,想开口喊一声,对上硬邦邦的眼神和板着的脸色,话音掉落回嗓子里,怎么都喊不出口。   顾家萍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进来。   顾墨蓁也站起来,走过去试探地扶了扶母亲的手,察觉没有排斥,这才扶着,轻声道:“妈,你回来啦。”   顾家萍没说话,走进大厅。   慢慢踱步到楼晚面前,细细地端详了片刻,她板着脸色开口:“怎么?哑巴?”   谢淮谦脸色一肃上前一步,楼晚急忙拉了拉他的手,转向顾家萍,轻声喊:“妈。”   顾家萍没应,转开身体,看向两位老人家,随后一步一步往二楼走去。   整个大厅静得针落下的声音都听得到。   片刻,顾老爷子哼了声,开口:“别管她。”抬手指了指脑袋,“她这里有问题。”随后招呼了声楼晚,说给他们俩写一幅字。   顾老爷子是南城书法协会的大家,早前要是请他写一幅字都要上百万,加之他近年来都在国外,更是一书难求。   楼晚和谢淮谦跟着老爷子走到书房。   古香古色的古朴书房里,一幅幅字画挂在墙壁和书架上。   顾老爷子走到书桌后,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张宣纸,铺开,压上镇纸。   谢淮谦走到书桌侧边,卷了卷袖子,从墨台上取了根墨条,在墨碟上放上少许清水,开始磨墨。   他做事有股稳重感,哪怕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一举一动之间有着认真沉稳的气质。   楼晚的目光不由得定在他身上。   顾老爷子侧目看他一眼,摇头暗叹:真是花孔雀,时时刻刻释放魅力讨小姑娘的喜欢。   戴上老花镜,他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毛笔,站好身姿,沾墨、挥毫。   一笔流畅写完,顾老爷子放下笔,从旁边拿起章,盖下去。   而后招呼楼晚:“过来看看。”   楼晚走过去看,竖版上书: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家宜室。   谢淮谦放下墨,走到她身边,垂眸看着,问:“喜欢吗?”   楼晚眼眸亮晶晶的,手小心地摸着宣纸的边,重重点头说:“喜欢!”   顾老爷子站在茶桌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喝了口茶水,威严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   “喜欢就好,等你们结婚,婚书就我来给你们写了。”   楼晚抬眸,唇角弯着笑意:“谢谢姥爷。”   -   晚饭很热闹,是顾家老宅近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年了。   哪怕顾家萍板着脸坐在一旁也不影响大家的兴头。   一顿饭吃完,夜色降临,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楼晚正跟顾墨蓁一起坐在沙发上看A家的最新款,突然察觉桌面上一下没了声音,她不由得抬起头来。   顾家萍走到她身旁,黑眸定定地盯着她。   楼晚坐直了身体,内心倏地提起,喊了声:“妈。”   谢淮谦听见声音侧目看了眼,放下棋子,将顾京墨拉过来顶上。   随后从棋室出来,走到楼晚身后,温热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   楼晚紧张的情绪安定了一些。   顾家萍淡淡地瞥了眼儿子,随后抬手捋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碧绿翡翠镯子。   她垂眸看了片刻,将镯子脱下来,伸手递到楼晚面前。   楼晚抿了抿唇,仰头看一眼身后的男人。   谢淮谦看着那个碧绿的翡翠镯子,浑身紧绷着的神经放下一些,俯身替她接过母亲手里的镯子,说:“谢谢妈。”   顾家萍这才淡淡地应了声,扭头看一眼顾老夫人和顾老爷子,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楼晚急忙站起来,然而肩膀上的手压了压她,淡然说:“不用担心她,她有人照顾着的。”   楼晚看着顾家没人担心,连顾墨蓁都只是对着她耸耸肩,看着是真不担心的模样,这才坐下,侧目看着他手里那个镯子。   谢淮谦在她旁边坐下,将镯子给她。   楼晚接过摸了摸,镯子上还带着一丝温度,温温润润的。   算来,这应该是她婆婆给她的礼物。   这样看来,应该是……不反对的吧。   -   夜间的雨更大了,如墨一般洒在南城。   谢淮谦从浴室出来,走向卧室的脚步一顿,转而走向露台。   半山别院他的房间和观洲园的主卧一样,都有一个露台。   露台外就正对着的就是半山和整个南江以及半座南城。   下着雨的晚上,雨雾漂浮着,南城若隐若现,看得不是很清。   露台上淋不到雨,楼晚窝在藤椅里,静静地看着半山朦朦胧胧的夜色,听着潇潇雨声。   谢淮谦走过去,俯身撑着椅背,声音低沉:“看什么呢?”   楼晚仰头,屁股往一边挪了挪,拍拍旁边。   谢淮谦看着不大的位置,挑了挑眉梢,俯身弯腰,一把将她抱起,而后自己坐下去,再将她放在腿上。   楼晚窝进他温热带着浅浅香氛的怀里,轻轻喊他一声:“淮谦……”   “嗯。”他应。   “淮谦。”   “嗯。”   她还想再喊,湿热的唇瓣覆下,温柔地吮了吮她的唇瓣,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楼晚伸手搂住他,仰头和他一点一点地亲吻着,像是小鸡互啄。   他也陪着她玩闹,一点一点地啄吻着。   片刻,楼晚放开他一些,眼眸里盛着盈盈水意,轻声说:“你知道吗,我见你那天,也是像现在这样下着雨。”   谢淮谦搂紧她,陪着她看向露台外的风雨,“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那是我。”   “一开始不知道,但是莫名地,就觉得那是你。”   “所以,给我送了汤圆?”   她仰起头,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下颌,目光一点点扫过他的脸颊,伸手取下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只是觉得,你也该尝一尝人间的烟火味儿。”   她见他的每一面,他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俯视着众生。   而她卑劣地想要将神拽下神坛,跟她一起漂浮在红尘俗世里。   谢淮谦垂眸注视着她,须臾,唇角贴上她的额头,温声说:“是我的荣幸。”   ——晚晚,人间烟火多温暖,与你相遇,我荣幸之至。   遇到她,爱上她,与她共度余生,都是他的荣幸。   何其有幸,他谢淮谦的一生,会遇到一个这么温柔漂亮的姑娘。   他搂紧她的身体,炙热的吻从额头滑过软软的眼皮,再滑过小巧的鼻尖,最后落到温热的唇瓣上。   温柔的亲吻着亲吻着,他将唇瓣移到她耳边,温声说:“晚晚,爱你。”   楼晚不由得仰头,眼眸又亮又软,抬手捧着他的下巴,认真说:“淮谦,我也爱你。”   谢淮谦低眉,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凑近她亲了亲,声音低沉:“很爱很爱。”   她也亲了亲他,“那就一辈子爱下去吧,直至死亡。”   如果动心,那就相爱吧。   爱到地老天荒,爱到海枯石烂,直至死亡。   晚风带着雨丝刮过半山,吹乱一山绿树,洒下一地水珠。   谢淮谦胡乱地呼吸着,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锁骨间。   片刻,他忽然将她放在藤椅上,扒开她身上的睡衣,手握着她的脚裸分开,伏在她身上,再度亲吻下去。   风声、雨声、树叶的飒飒声将一切声音裹住。   南城入夏,夜幕温柔得不像话。   愿此间,爱人相拥,夜听晚来风雨声。   【正文完】 第75章   一场雨下到天亮时才渐渐停止。   半山腰的树木在雨雾中耷拉着枝叶, 一颗颗水珠从树叶中间掉落,砸在矮小的草叶中,大地一片湿漉漉的。   楼晚睁眼的时候整个人都窝在一具温暖的怀中。有双温热的手贴在她小腹上, 暖呼呼的, 她伸手贴着他的手背。   很喜欢这种醒来时,被爱人从身后抱着的温暖感, 只是除了腰间抵着他清晨反应之外。   不禁有些纳闷, 昨晚折腾了半宿,到凌晨才抱着她安安分分睡去,谁知道恢复得这么快。   她抬眸看向露台,纯白纱帘没拉上, 窥得见露台外的一抹青绿, 在灰蒙蒙的早晨格外显眼。   眼睛适应了光线,身后蠕动两下, 一抹温润的吻落在她耳畔, 沙哑低沉的气音传来:“老婆,早。”   楼晚往后偏头去看他。漆黑细碎的额发蓬松地垂在脑门上,清隽得像个男大学生。   她弯唇,应声:“早。”   谢淮谦懒洋洋的神情一顿, 垂眸看她,双手圈紧她的腰身,“现在这么敷衍了, 连叫都不叫一声了?”   楼晚转回身不应他,这人昨晚为了逼她喊那两个字, 各种出其不意地折腾她, 她可是好好记着呢。   下一秒,身体忽然被卷着翻了个身, 仰躺在床上。   楼晚惊魂未定,一看他翻身而上,立马双手抵着他,“不早了,得赶紧起来了。”   “又不用你早起做什么……”谢淮谦俯首,一点一点地亲吻她的下巴和脖颈,声音沙哑,“老婆……”   这语气……简直头皮发麻。   楼晚果断拒绝:“第一次以你妻子的身份来你家,我不想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可好着呢。”   “那不一样的嘛。”   谢淮谦黑眸凝着她,须臾,撑着身体的手肘一弯,卸去百分之八十的力,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与她肌肤亲密接触。   楼晚弯唇,仰头亲了亲他的侧颈,抬起双手圈住他。   等两人洗漱收拾好下楼,大厅里果然都坐满了几位长辈。   谢淮谦带着楼晚入座,随后顾墨蓁也趿拉着拖鞋下楼,一屁股坐在楼晚旁边,靠着她的肩头。   谢淮谦侧目,在亲妹毛茸茸的脑袋上定了会儿,察觉到小指被握了握,他这才转开眼。   _   闷热的七月接近尾声,知了藏在树梢里叫得越发嘹亮。   赵兰芳转到了康复病房,每天都有一定的锻炼量。   楼国良自从来了南城后就没回过一次家里,基本都是呆在病房。   楼曦和姜宇在母亲转入康复病房后回去了一段时间,最后姜宇还是不放心自己拉着茶叶去外地让老婆一个人呆家里,于是又把楼曦送回南城。   周末,楼晚在新店忙到下午六点,把剩下的事交代给夏晨,转身往私人泊车廊走去。   新店又招了个新员工,是李大厨原先的徒弟。早前因为性子刚烈和长兴国际大酒店,现在应该改口叫愿望国际酒店,和原先的负责人性格不合,自离走人。   现在刚好在家闲着,李大厨一问就过来了。   店里如今算上她有四个人,所以楼晚一般只需要过来打打帮忙查查账就行了。   私人泊车廊里,黑色迈巴赫安静地等待着。   谢淮谦穿着白衬黑西裤,倚在在后座车门旁,长腿随意交叠,正打着电话。   楼晚过去,他直起身体,弯腰拉开后座的车门,下巴往里比了比,她便先进去坐好,跟前方开车的乔一煜打了声招呼。   片刻,车外的人打完电话,长腿一迈上车,车门关上,迈巴赫驶离泊车廊,往医院开去。   赵兰芳正在康复病房里,一手搀扶着墙壁,一手杵着腰,一步一步地慢走。   楼国良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招呼着。   楼晚推开门进去,喊了声:“爸,妈。”   赵兰芳停住脚步,抬眸看去,笑眯眯道:“乖儿来了……”随后看向帅气的女婿,“淮谦也来了。”   乔一煜提着礼品从两人身后探身,“叔叔,阿姨。”   赵兰芳和楼国良一愣,楼晚将手里的东西提到床头柜,介绍说:“爸妈,他就是三姑婆姐姐家的外孙乔一煜。”   两位长辈恍然大悟,忙招呼他们进来坐。   赵兰芳不由得打量一下小伙子,随后又暗暗地跟女婿对比了一下,在心中暗想:还是她女婿更俊俏。   楼国良忙招呼乔一煜过去沙发上坐下,问他喝不喝茶?   乔一煜赶忙摇头,楼国良又问喝不喝饮料,要去柜子里拿酸奶。   乔一煜赶紧站起来拉住他,说自己喝矿泉水就好。   楼晚看着老爸热情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侧目看一眼谢淮谦。   没想到他只是轻轻一瞥,转而走到赵兰芳身边,扶着她的手,“妈,先休息一会儿吧。”   赵兰芳哎了声,扶着他的手转身回病床上坐好,问他最近忙不忙。   谢淮谦一边回着,一边从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削了起来。   楼晚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护士过来查房告诉他们,家属去一趟主治医师的办公室,楼晚刚要起身,楼国良忽然站起来,说他去,随后还拉上乔一煜。   乔一煜一脸莫名地跟着出去,跟着楼国良走了一段路,他开口:“叔叔,您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楼国良走了两步,搓搓手指,问:“小乔啊,那我就直说了,那时候你外婆和你三姨婆给你和我家晚晚牵桥搭线,你是不是不满意我家晚晚啊?”   乔一煜停住脚步,一脸惊诧,“没有,叔叔。楼老板人美心善,能自己一个人在南城开店,还会做一手厉害的糕点,我眼睛瞎了才会说不满意的话。”   楼国良一边暗暗自豪,一边又疑惑:“那你们……”   说到这个,乔一煜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老板都不敢在老岳父面前说他自己是怎么和楼老板领证的。   不过心里早就过了这道小小的,算不上坎的坎,自然也就从容地笑了笑,说:“那时候我负责的项目出问题,就放了楼老板鸽子去国外忙事情了,后来也一直忙着就忘记跟楼老板联系了……”   楼国良听他这样说,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摆摆手往前走去,“男人就该忙事业,多挣点钱。”而后又问:“那你家里不催你吗?”   乔一煜跟着走,“哪能不催呢,不过我在南城工作他们也没办法。”   楼国良点点头,走了一段路,想起什么,他停住脚步,侧身问:“小乔啊,你跟我那女婿是不是认识啊?”   乔一煜点头:“认识的。”   楼国良立马问:“那你觉得他人品怎么样?为人处世那些呢?对了,他私底下的生活乱不乱呐?”   乔一煜挑眉,“我觉得谢总人品这方面没得说,我跟他这么些年从没见过他跟谁红过脸,为人处世更是不用说了,他能撑得起那么大个淮育资本和阡陌商场,没点本事早就被南城那帮狼崽子给撕得一干二净了。”   “至于私生活嘛,这个叔叔大可放心,从我进入公司到现在,他身就只出现过楼老板一个姑娘。”   楼国良越听越不对劲,眉间一点一点皱起,不确定地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乔一煜:“他是我老板。”   楼国良:“……”   嘴皮子抽了抽。   那他之前在他那女婿面前说得……都是什么话啊?   确实是管事的,只不过不是小领导,而是大领导了。   楼国良抹了一把脸,扯了扯嘴唇,“那个,我去一趟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好,叔叔您忙。”   “刚刚……咱两那话,你别告诉你老板……”   乔一煜弯唇,“明白的。”   等从主治医师办公室出来,楼国良一眼都没好意思往女婿那个方向瞥去,呆了不到一刻钟,楼曦一回来,立马就赶着小女儿走人。   实在是老脸襙得慌。   -   出了医院,天色昏黄,路上亮起一盏盏城市灯光。   带着闷热的晚风吹过树梢,路上行人匆匆。   楼晚深呼吸了一口,突然就松了口气。   谢淮谦侧目,伸手拉过她,“怎么了?”   楼晚反握他的手,五指穿过指缝扣紧,整个人半挂在他身上,说:“看着妈妈一天比一天健康,心里就开心。”   谢淮谦轻笑,“看着你开心,我也就开心。”   楼晚仰头轻瞥他一眼,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说:“油嘴滑舌。”   谢淮谦挑眉,“你这人,说真话不信,非要人说假话才开心。”   楼晚撅了撅嘴,拉着他走进停车坪,看着夜色渐渐降临,忽然问:“今晚吃什么?”   谢淮谦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遇礼他们定了餐厅,约我们过去吃饭。”   “怎么突然就约了?”   “没结婚前,我们时不时会小聚一下。”   “哦,那还是我耽误你们小聚了。”楼晚撇嘴。   谢淮谦轻笑,抬手扯了扯她的脸颊,“是他耽误我们夫妻增进感情。”   楼晚轻哼一声,放开他的手要往车的另一边走去,不想被身后人一把扯了回去,擒着腰压到树影下,抬起她的下颌,深深亲了一口。   旁边还有车开出去。   楼晚心脏都悬空了,赶紧推开他,左右看了看,而后仰头瞪了他一眼。   谢淮谦放开她一些,唇角噙着笑意。   楼晚推推他的胸膛,“别闹了,不是说要去吃饭么?”   “不急。”谢淮谦顺势拉住她的手,揉了揉,这才出了树下的影子,往迈巴赫走去。   乔一煜已经走了,车得由他来开。   最终回的是观洲园。   楼晚进屋的时候还奇怪呢,“时总在我们家,请我们吃饭?”   谢淮谦抬手,轻轻地弹了她脑门一下,“想的什么呢?”   他拉着她到换衣间,“总不能就这样带你去吧,你们女生不都喜欢好好打扮一下么?”   楼晚原本还打算在车上化一下妆呢。   她白天几乎都泡在店里,跟李大厨一起研制分店糕点和果茶的菜单。   在车上的时候还想,早知道在车里放一套衣服好了。   “你还真懂女生的小心思哦。”楼晚睨了他一眼。   谢淮谦刚拿起的领带便顺势圈住她,拉着扯回来,垂眸看她,狭长的眼眸眯了眯,“你今天晚上怎么回事?”   楼晚问:“什么怎么回事?”   谢淮谦说:“阴阳怪气的。”   “你才阴阳怪气!”楼晚弯腰从领带下钻出,转而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看着里面的衣服,一时间有些发愁。   谢淮谦抽走领带,走到表柜前看了眼,选了块银边腕表戴上,转身看她,“怎么还不换衣服?”   楼晚提了两套衣服出来,“你说哪套好一点?”   谢淮谦边戴上腕表边走过去,一件都没选,看向衣柜,最终指向那件杏花白的旗袍,“穿这件。”   楼晚扭头看一眼,倒也听话,换上旗袍扣好纽扣。   她从换衣间出来,问:“怎么样?”   谢淮谦抱着手肘靠在旁边的衣柜上,漆黑的目光定在她身上,过了两秒才回:“好看。”   楼晚弯起嘴角,转身到化妆间。   简单地画了画眉毛,抹上隔离,随后再涂上口红,整个人的起色瞬间提升了许多。   身后递过来一个首饰盒,“戴这个耳环。”   楼晚接过打开,是姥姥送的那个雨滴耳环。她拿起来比了比,确实很适合,但又有些担忧,“万一掉了……”   “掉了就掉了。”谢淮谦放下首饰盒,拿起耳环,垂首认真地盯着白皙耳垂上的小孔,捏着耳针小心翼翼地穿过去。   “疼不疼?”   楼晚好笑,看着镜子里他认真谨慎的模样,软着声音回:“不疼呢。”   耳针顺利穿过耳洞,谢淮谦吐出一口气,看着耳环挂在她的耳垂上一摇一晃,伸手扒了扒,格外有成就感。   他侧目,说:“另一只也……”   另一只早已经戴好了,他瞥她一眼。   楼晚转身,双手抱着他:“以后的耳环都让你帮我戴。”   谢淮谦低眉,看了她几秒,喉结滚了滚,说:“头发要不要弄一下?”   楼晚侧头从镜子里看了眼自己,点头,“确实该弄。”   她放开他,转身拿了根浮云款式的檀木簪子,把头发梳顺,留下三分之一披在背后,将头顶的黑发梳在左耳后抓了个发髻挽起来,发簪插上去一别就固定住头发。   谢淮谦看着她流畅的动作,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家里,她找了一圈没找到簪子,就拿起筷子随手一别,那头发就听话地固定在了她脑后。   他走上前,伸出手指点了点发簪,别说,还挺牢固的。   楼晚最后顺了顺头发,“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谢淮谦轻嗯了一声,从旁边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奶白色的蕾丝披风挂在手肘,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轿车顺着江边大道一直往南行驶。   半个小时后,驶进上次来过的西岳园林景区。   楼晚还以为是在这里吃饭,熟门熟路就要往小道上走,哪知腰间突然圈上一只手,带着她往下走去。   顺着木质楼梯走了十米左右,宽大的小型码头出现在眼前,一艘白色游轮停在码头前。   谢淮谦带着楼晚走上游轮。   几乎是他们刚进内舱,一声汽笛声响起,游轮缓缓启动。   楼晚还是第一次乘游轮,有些好奇,又有些兴奋,但她控制着自己别东张西望,跟着谢淮谦穿梭在游轮内舱。   内舱布置得就像某个豪华的宴会场地一般,除了侍者没有一个游客,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在游轮上。   一路上都有侍者招呼问好,给他们指路。   走进一座电梯,谢淮谦摁了楼层,垂眸看她,“想看就看,在我身边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楼晚低低地嗯了声。   轿厢缓缓升到三层,打开门。   正对面有道大门,穿着制服的两位侍者站在大门两旁,鞠躬问好:“谢总,谢太太。”   谢淮谦颔首。   侍者一人拉一道门,将大门打开。   巨大的露天草坪出现在眼前,不远处是一座座亮着霓虹灯光的高楼大厦,江水荡漾在游轮两侧。   谢淮谦拉着她上去。   不远处靠栏杆的位置放着沙发和桌椅,几个人影靠着栏杆。   两人走过去。   顾墨蓁最先发现他们,双手摇晃着招呼:“晚晚,这里!”   其余人也跟着转身。   楼晚大致看了眼,除了一对站在一起的男女之外,其余人她基本都见过。   走近了,时遇礼从栏杆上收回手,走过来捶了捶谢淮谦的肩膀。   “怎么来这么晚?”   谢淮谦瞥他一眼,下巴努了努说:“一会儿自罚。”   随后抬手圈上楼晚肩膀,介绍:“这是时遇礼,你见过了。”   时遇礼啧了声,转身朝着楼晚道:“弟妹。上次开店见过了,改天去我家里坐坐。你那手点茶的绝活,家里老爷子都提起过呢。”   楼晚的脸颊飘起一丝红晕,应了声,喊他时总。   时遇礼闻言不赞同,“淮谦还得喊我哥呢,你别那么生疏,也跟着他喊我一声遇礼哥就行。”   楼晚从善如流:“遇礼哥。”   时遇礼点头轻笑,转而拉开椅子坐下,“都坐吧。”   顾京墨从不远处跑过来,见他们来了招呼一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我反正不用介绍,都见过了。”   而后侧身看着时遇礼,问:“遇礼哥,你一点都不惊讶的吗?”   时遇礼摁了摁桌面上的铃,随后侧目瞥他,“惊讶什么?”   “就……”顾京墨探头,小声说:“就我哥和我妹的好闺蜜搞一起这事啊。”   “这有什么惊讶的。”时遇礼摸出香烟,“也就我家那妹子没本事,不然我还能到现在还单着?”   而后递烟过去,“要不你给哥介绍一个?”   顾京墨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不是,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他们领证的事了?”   “昂。”时遇礼直白点头。   顾京墨:“……”   感情他还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明望拉着许愿走近,招呼道:“淮谦,弟妹。”   谢淮谦应了声,给楼晚介绍:“这是明氏集团的总裁明望,旁边这位是嫂子,家里的大白就是他们夫妻俩手里拿来的。”   楼晚跟着喊了声,随后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清冷女人身上。   许愿偏过脸便看见楼晚的目光,扯起唇角朝她笑了笑,随后便跟着明望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谢淮谦也拉开椅子,让楼晚坐下,自己才在旁边的位置上松散地坐下。   楼晚侧身,小声问:“明总的老婆是工程师吗?”   谢淮谦挑眉,“猜这么准?”   楼晚说:“她身上有一种理工女的感觉。”   谢淮谦轻笑,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懒洋洋地靠着。   顾墨蓁拍完照片,挤进楼晚旁边,“晚晚,阿姨最近恢复得怎么样?”   楼晚说:“恢复得很快,医生说最多半个月应该就能出院了。”   顾墨蓁探头瞥一眼她哥,嘿嘿直笑:“那就好。”   楼晚莫名地也跟着看了眼。   身边的男人一身白衬衣,领口没打领带,露出白皙性感的脖间,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正听着侧边的时遇礼说话,偶尔也回上两句,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时不时轻抚一下她的肩膀。   整个人身上是那种松散的慵懒感,倒是比平时更有魅力了。   楼晚伸手搭在他的腿面上,转头跟顾墨蓁说起话来。   晚餐很快端上桌,摆得满满一桌面。   大家边吃边聊,时间渐渐过去。   游轮缓慢地漂浮在江面上,慢慢驶到望江大桥旁。   楼晚靠着栏杆,感受着这个视角下的南城。   忽然,天空中放起一束又一束的烟花。   红、橙、紫、金色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爆炸开,样式多种多样,简直不要不太美。   大桥上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两岸钓鱼者也都仰起头来。   楼晚跟他们一样,也仰起头观看。   南城已经有许多年没放过这么盛大的烟花了。   持续半个小时都没消散,犹如一场烟花雨点亮南江。   “真漂亮啊。”楼晚不由得感叹。   谢淮谦站在她身旁,侧目看她。   看她难得亮晶晶的眼眸,看她仰头观看的可爱模样,看她温婉的侧颜,手指在裤兜里摩挲了一下丝绒小盒。   片刻,他伸手圈住她,不让她有往后看的机会,说:“确实很漂亮。”   他们身后的大门口后,顾墨蓁摁亮手里的荧光灯,双手拿着挥舞,高兴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时遇礼和顾京墨看着一袋子的荧光棒,有些无语地拍了拍脑门。   许愿弯腰拿起一个有着爱心的荧光棒,摁亮后是粉色的灯光,她摇了摇,说:“这倒是别出心裁。”   “是吧是吧。”顾墨蓁瞪了顾京墨一眼,“有本事你在七八点的时间买来一批无人机,我都算你老大。”   “我哥也真是,早点不说,早点说就好准备了。”   明望也点了点头,“确实,要是早一点说,公司里的那些机器人派得上用场。”   栏杆边,楼晚仰头看了会儿,转身面对着谢淮谦,双手穿过他的腰间,眉眼弯弯,“真好,这么盛大的烟花我们一起看呢。”   江风掀起她的发丝和裙摆,白皙的脸在烟花下亮得耀眼。   谢淮谦凝视着,喉结克制地滚动一瞬,忽然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正当楼晚诧异时,整个游轮上的灯光变成暖白色,栏杆附近放起一束又一束仙女棒,望江大桥旁边四座大厦上的大屏幕忽然出现她的脸。   “哇!”一声从不远处的望江大桥上传来。   楼晚懵懵低眉,才看见身前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手里举着一枚淡粉色钻戒。   四周大厦上的大屏幕也实时播报此时的场景。   “晚晚。”   他的声音不大,眼眸漆黑,定定地看着她。   游轮上一时间安静下来,只看得到她和他。   “我们认识一百天了,时间虽然很短,但我却觉得我们早已相伴着走过了一生。”   “遇到你,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是我此生从未有过的开心和幸福。”   “在这有限的年华里,你愿意嫁给我,走过余生吗?”   “嫁给他!”   “嫁给他!”   楼晚还没回,大桥上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随后顾墨蓁和时遇礼他们一手拿一根荧光棒在他们身旁站住,挥舞着荧光棒,也都跟着起哄:“快答应,快答应!”   楼晚看着四周的仙女棒,再转到眼前璀璨的淡粉钻戒上,目光下移,撞上他认真郑重的眼眸,眼眶渐渐湿热。   她抬手捂了捂唇角,“你干什么呀?”   谢淮谦认真说:“求婚。”   楼晚弯下腰去拉他,“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么?快起来。”   谢淮谦单膝笔直地跪着,漆黑的目光凝在她脸上,“是已经领证了,但是别的女生有的,我们晚晚也要有。”   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滑落。   楼晚刚擦去,它自个又掉下来。   谢淮谦定定地注视着她,“想每天入睡前身边都有你,睁眼时第一眼看见的也是你;想每顿饭都有你陪着,想每一个盛大的节日、每一处靓丽的风景都有你可分享。”   “想在暮年时,拉着你的手周游世界……”   楼晚胡乱点头,泪珠跟着坠落,抢先道:“我愿意的,淮谦,我愿意的。”   谢淮谦弯唇,抬手握住她的无名指,将上面的戒指退下来,换上新的淡粉色钻戒。   钻戒一戴上,楼晚立马就将他拉起来。   瞥见不远处挂着泪珠的自己,她猛地埋头进他怀里,“你干什么呀!还搞大屏幕,都被人看见我这副丑丑的模样了!”   谢淮谦拥紧她,侧目朝明望示意了一下,大厦上的大屏幕瞬间黑屏。   “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以后是我的老婆了。”   楼晚眼眶又有些酸酸热热的了。   “烟花也是你放的?”   谢淮谦说:“谁让你们这些小女生喜欢呢。”顿了顿,他垂首小声问,“比去年圣诞节那次的要盛大吧?”   “那肯定的。”楼晚回完后一顿,从他怀里探出头,“你……知道了?”   去年圣诞节的时候,陆斐昀在望江大厦上搞了个大屏,专门祝她圣诞节快乐的,而后还在望江大厦上放了一批烟花,但是后来被强制制止了。   谢淮谦垂眸回视,“不想让你的心里还留下别的男人的痕迹,可我们相识的太晚,我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去掩盖。”   “希望你下一次看见烟花、看见大屏幕,首先想起来的,是我。” 第76章   八月如期降临, 时常多雨而阴沉的南城,忽然间就飘飘然扶摇直上,变得高远而明亮。   楼晚开着车, 早早去了医院。   病房里早已经收拾好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赵兰芳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这会儿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坐在病床边, 神情略有些焦急。   “真要去晚晚那儿住两天吗?”   楼国良将手里的片子放进行李袋, 抬眸看她,“不去也成,现在回去也赶得上中午饭。”   楼曦探头问:“那我们不等姜宇了?”   赵兰芳嫌弃,“多大的人了还要等?”   楼曦撇了撇嘴, 说:“是不用等, 但是这都跟晚晚说好了等你出院了去她那里住几天的,现在说不去就不去, 你让她咋想?让人家老公咋想?”   赵兰芳抿了一下嘴角, “就是因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们一大家子的去,总感觉……”   “妈!”一道闷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人扭头往外看去。   楼晚板着脸进来,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   赵兰芳看着过来的小女儿, 恍惚间有种在看女婿的错觉,直等一双柔软的手握住她的手心,她才回过神来, “晚晚来了。”   “妈,您刚刚说的什么话?之前哪一次来南城不都来跟我住两天才回去的, 总不能我结婚了就不是您的孩子了。”   “妈不是那个意思……”赵兰芳说, “就是,咱们一大家子的去你那儿也住不下……”   “这个您就别担心了。”楼晚转身提起一袋行李, “走吧,车在下面了。”   赵兰芳犟不过小女儿,便也就跟着下去了。   楼国良和楼曦一人提一些,跑两趟就全部收拾下来了。   楼晚把车开到住院部前方停着,下车扶着母亲坐在后座,随后又扶着姐姐坐着副驾驶,这才转回驾驶位,开着车出医院。   越野行驶在马路上,楼曦问:“妹夫呢?怎么没看见他过来?”   “他在东岭那边谈项目,本来说要回来的,我想着我一个人也搞得定就没让他回来。”   赵兰芳接话:“就是就是,淮谦是谈大生意的,我们自己有手有脚也都能出院,不麻烦他。”   话刚说完,楼晚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着前方的路,伸手摸出手机。   刚在说他呢,电话就来了。   开着车,只好开扩音了。   “喂?”   “老婆。”他在那头问,“出院手续办好了没?”   自从那天求婚了之后,他现在的口头禅都换成了老婆。   平时还好,听多了慢慢就习惯了,这会儿前后左右都是家里人,楼晚耳根子莫名开始发烫,尤其是侧边的姐姐直直盯着她看的时候。   “办好了。”   “办好了就好,我都跟周洁说了,要是你办不下来,到时候就让她去帮你。”   楼晚嘀咕:“又不是小孩子。”   赵兰芳从后座直起身子,“淮谦啊,你就好好谈你的生意,不用担心我们。”   “妈。”话筒里的声音亮了两分,“出院了先在家里休养几天,然后复查一次看康复得怎么样了再回去。”   “好好好。”赵兰芳满口答应,“就是要叨扰你们小两口几天了。”   “妈,你这说得什么话?”楼晚接话。   “好好好,妈不说了。”赵兰芳笑呵呵地坐回去。   前方红灯,楼晚踩住刹车,拿起手机改为听筒模式,说:“你晚上能回来吗?”   谢淮谦看一眼时间,说:“能,不能也赶得回来的。”   “也不用赶着回来的。”   “爸妈都到家里了,不回去像什么话?”   “那行,我就带他们回观洲园那边了。”   谢淮谦单手杵着走廊边的栏杆,俯瞰着落地窗外的东岭郊区,“怎么?意思是我不回来你要带他们去哪?”   楼晚看着前方的左转绿灯,没吭声。   “猜都猜得出来,是不是要带他们去海棠苑?”   “你真聪明。”   “聪明你个大头鬼。”电话里没有了杂音,知道她改为听筒模式,谢淮谦收回视线,淡声警告:“下次再给我这样,有你好看的。”   前方直行绿灯,楼晚启动车子,原本想调侃一句要怎么给她好看,但想起父母和姐姐都在,硬生生忍住了,轻哼一声,“不说了,开着车呢。”   “嗯。”他应,“路上小心,开慢点。”   楼晚应了声,挂断电话,开着车往观洲园去。   驶进观洲大道时,想起楼霜,给她发去消息,让她下了班之后过来观洲园。   之前她住在观洲园的时候楼晚就带着她坐过地铁了,路线都熟悉的。   楼霜回了OK的表情包。   越野驶进观洲园大门,楼曦看着车窗外豪华大门,再看着一路进去像园林一样的独栋别院,眼眸渐渐睁大。   “你婚后就是住这里的?”   楼晚嗯了声,把车开进兰山居的停车库。   里面除了最开始那几辆车,后来又添了一些轿跑。   在车位上停好车,楼曦推开车门下车,看着一辆又一辆早前只在短视频上刷到的豪车,捂紧肚皮,内心啧啧称叹:真他妈豪。   楼晚转到后座,扶着母亲下车,楼曦转回身跟着一起搀扶。   边往电梯走去,边小声跟父母科普一下每路过的一辆车的价位。   赵兰芳从一开始惊讶到站住脚步,看一看价值几套房的豪车长什么样子,到后来已经目不斜视,淡定地叫楼曦别说了。   楼晚轻笑,带着他们进电梯。   电梯直达达主院。   两位家政阿姨正在打扫卫生,见他们回来,忙过来喊了一声:“谢太太。”随后一人帮忙提东西进主屋。   另一人问道:“太太,后院西屋和兰花小院都没人住,我去打扫出来,您看怎么样?”   楼晚点头,东西被家政阿姨提去旁边的储物间,她带着父母和姐姐穿过白玉浅滩,上主屋。   自打从电梯出来后,楼曦和父母三人的目光就逐渐呆滞了,这真是人可以住的地方吗?   他们去过苏杭园林,也在电视上看过住在景区里的富贵人家。   知道住在这种的地方的人家非富即贵。   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居然也能住进来。   赵兰芳暗自叹:她这女婿,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有钱。   漫步在走廊上,赵兰芳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走廊上的柱子,问小女儿:“这么大的院子都是你们住的?”   楼国良也跟着摸了一把,仰头看走廊上的木质结构。   楼晚应了声,接过家政阿姨端出来的茶盘,低声吩咐她做些清淡营养的午餐。   家政阿姨应了声,回了主院。   楼晚转身,将父母和姐姐带去后花园,在荷塘边小亭子里的石桌上放下茶具,招呼他们过来坐。   赵兰芳四处看了看,走过去坐下。   坐了没两分钟,她又站起来走到亭子边的栏杆旁,撑着栏杆看向荷塘,再看向不远处的亭台楼阁。   不由得感叹:“真像古代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楼曦也站起来走到母亲身旁,看了会儿,转身问:“我能下去喂喂鱼吗?”   楼晚给父亲泡了杯茶,说:“都可以。”   楼曦转身走出小亭子,侧边忽然滑过来一个白色机器人。   她诧异地停住脚步,看着白色机器人手里端着一盘水果滑过来,路过她的时候屏幕往上仰了仰,小奶音传来:“你好呀~”   楼曦内心一瞬间软绵绵地,不由得轻声回:“你好哦。”   机器人屏幕上的大眼睛弯了弯,滑进亭子到楼晚身边,奶呼呼地说:“主人,大白给你端水果过来啦。”   楼晚擦了擦手,站起身接过水果,“谢谢大白,回去吧。”   “好哒~”大白机械地转过脑袋,往主院滑行而去。   楼国良看着远去的机器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看到你过得好,爸爸心里就踏实多了。”   楼晚笑笑,将水果放在父亲面前,“您大可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倒是您跟妈妈,要照顾好自己。”   “我们几十年都过来了,不用你担心。”   楼国良把茶杯放下,背着手站起来,绕着亭子走了一圈,随后站到荷塘边,低头看着荷塘里的锦鲤。   午餐是清淡的营养餐,家政阿姨还特意给楼曦也准备了孕妇餐。   吃完后楼晚将父母带去西屋住下,而后又将姐姐带去兰花小院。   兰花小院靠近后花园,推开卧室的窗户就能看见后花园的荷塘和小亭子。   楼曦靠着窗户吹了会儿凉风,忽然说:“这里好是好,但如果给我来住,我恐怕住着不会心安。”   楼晚侧目,“怎么这么说?”   “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楼曦扭头看着妹妹,“咱们平民老百姓高嫁豪门,会吃很多很多苦的,上层社会的社交礼仪,名媛之间的人际交往,贵妇之间的人情往来,都需要你去学、去融入。”   “你要承受来自上层社会的打量和冷落,要吃尽很多很多苦头,才融入得进去……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楼晚垂了垂眼睫,低声说:“我和他在一起就意味着要向上兼容。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我自身的成长、见识、眼界都需要努力去提升。”   楼曦侧目看向妹妹,片刻,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也别让自己太累了,楼家永远都是你的退路。”   楼晚点了点头,歪头靠在姐姐的肩膀上。   -   傍晚时分,楼霜背着她的小包来了,进门先喊了一声叔叔婶婶。   赵兰芳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招呼她过去。   楼霜换了鞋,过去坐在旁边,唤道:“婶婶。”   赵兰芳应了声,看着比几个月前在老家要灵动的孩子。原先苍白又瘦到快脱相的小脸这会儿也圆润了不少。   她抬手给她扒了扒乱了的刘海,问:“小五在这边还习惯吗?”   楼霜点头,“习惯的。”   “听说你现在是总店的糕点师了,会不会很累?”   楼霜摇头,眼眸弯了弯,说:“三姐有发我工资,姐夫还说,给我店里的分红,挣钱就不累。”   赵兰芳转头跟楼国良说:“这孩子现在说话都利索了。”而后转回头,摸了摸她红润的脸颊,“不累就好,等不忙的时候回去看看奶奶,老人家可担心你呢。”   “嗯!”楼霜点头,随后转头看了一圈,问:“姐呢?”   “在糕点房里呢。”   楼霜放下包,说:“我去,帮她。”   日薄西山,余晖照着大地。   兰山居外驶进一辆黑色商务车。   赵兰芳正在主屋外的小道上看着那棵枇杷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看去,眼眸一亮,“淮谦回来了。”   “妈。”谢淮谦走近,扶着她进屋子里,“别在外面,傍晚降温得厉害。”   赵兰芳点头,“还说你要是忙就不用回来了。”   “不忙。”谢淮谦看着脚下,“东岭回来南城也快,就算您不在家我也是要回来的。”   赵兰芳嘴角止不住上扬。   进了屋她先去糕点房,扯了扯小女儿的袖子,往外比了比下巴,转而跟楼霜说:“小五啊,还要做些什么婶婶帮你?”   楼晚一瞬间就知道了,内心雀跃着,唇角没忍住弯了弯,但依旧杵在糕点房。   “就等着出锅了,妈您先出去外面等着。”   “你这孩子。”赵兰芳走过来将她挤走,“等着出锅我还不会弄?”   楼晚无奈,洗了洗手,转身出糕点房。   大厅里只有楼国良一个人坐在游水回廊旁边逗着鱼仔。见小女儿出来,努了努二楼示意人上去了,转头继续逗回廊里的鱼。   楼晚挠了挠下巴,脸颊虽然烧得慌,但还是淡定走上二楼。   主卧房间的门开着,她进去,房间内空无一人。   楼晚转到换衣间,刚一进去便看见一具裸着上半身、线条流畅的背脊,窄腰被黑色西裤的裤腰勾勒着,腰窝凹陷,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楼晚耳尖莫名一烫,转身把门给关上。   谢淮谦偏头,“关门做什么?”   楼晚不说话,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   要拿休闲T恤的手顿住,他摸了摸她的手握住,问:“想我了?”   “没有。”她嘴硬。   “没有?”谢淮谦轻笑,手往后勾住她的腰,一把擒回来拥在怀里,垂眸看着她。   夕阳的余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给两人镀上一层暖黄色的光晕。   谢淮谦透过镜片看着她晶莹的眼眸,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心脏一时间沉溺在她的瞳孔里,他收紧双臂,垂首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真不想我?”   “不想。”   他往下移动嘴唇,吻了吻她的眼皮,声音低哑:“不想你进来就抱我?”   “抱一下怎么了?”她反问。   薄薄的眼皮比她的嘴要软,早已颤颤巍巍地沦陷在他的唇瓣之下。   “是不怎么……”嘴唇继续往下滑,亲吻她白皙小巧的鼻尖,“不过被你抱住的人,倒是想他老婆想得不行。”   楼晚没忍住笑开来,睁开亮汪汪的瞳孔看着他,“明明是你想,还赖我头上。”   他低低地应了声,漆黑的眼眸定在她的笑颜上,平静说:“帮我把眼镜取了。”   楼晚仰着头回视着他,察觉到一丝变化,她这才伸手捏住他太阳穴旁的无框眼镜镜腿往外摘。   谢淮谦配合地侧头,侧颜划出流畅的线条,眼镜从他鼻梁上被摘去。   没等楼晚完全拿下来,后脑上突然按上一只手,腰间的手臂也猛地加力,将她一把擒过去,紧紧按在他身上,灼热的吻迎面盖了下来。   楼晚一时不察,踉跄地后退。   他压紧她的腰和后脑,也跟着一步步后退,直至压在衣柜门上,用手撑起她的身体。   衣柜门没承受住力,晃了晃。   楼晚轻哼了声,勾着眼镜的手挂在他脖颈上,闭目迎接他的亲吻。   换气的空隙,她小声而又含糊地回了他一句:“想你的。”   “有多想?”他噙着她的唇问。   “很想很想。”她收紧挂在他脖颈上手,眼眸定在他的嘴唇上。   谢淮谦盯着她的眸色逐渐深暗,喉结滚了滚,双手勾着她的臀一把抱起来,气音低哑:“老婆……”   这个动作、这个语气,楼晚可太熟悉了。   她忙往后挣扎,脸色羞红,说:“爸妈还在楼下呢!”   谢淮谦收紧手臂,臂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两人在日落余光中对视了片刻,闷热的空气里似乎燃起了丝丝缕缕的火星。   楼晚从他漆黑深沉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白皙后仰的脖间,他在用视线一层又一层剥开她的衣服,是极致的引/诱。   楼晚艰难地吞了吞干涩的嗓子,狠狠闭了闭眼眸,违背内心的渴求,说:“马上就该吃饭了。”   “很快的。”他伏在她耳边,滚滚气息袭击着她的耳根,“只要你叫两声。”   别说了别说了……   楼晚双手艰难地推开他,“我爸本来就对你不怎么满意……”   谢淮谦挫败地耷拉下双肩,双手渐渐卸力。   楼晚一点一点往下滑,脚尖正要点地时,他忽然圈紧手臂,将她身体折出一个小弧度来,压着她狠狠磨了两下,而后放开她。   漆黑的眼眸像是要冒出火焰,他捧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警告:“下次不给我就别在我换衣服的时候进来。”   楼晚垂眸看他一眼,唇角弯弯,“就进来。”   谢淮谦:“……”   没办法,自己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