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城》
作者：籽潋


　　文案：
　　深夜回老宅，沈恋舒被两个男人一路尾随，被迫避开回家那条巷子钻进街边一间纹身店
　　店里坐着几名肌肉结实的男人，其中一位清冷矜贵，容貌绝色，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手表
　　他朝她身后瞥一眼，语调冰凉：“这儿怎么什么人都能进了？”
　　沈恋舒心下一凉，准备转身出去，男人突然叫住她：“没说你。”
　　他脱掉外套丢给她，卷起衬衫袖子，三两下撂倒尾随她的人，琉璃眸子在路灯下美得剔透：“一个人？”
　　沈恋舒抱住他的外套，轻轻点头。
　　“别住这种地方了，不安全。”他动作优雅地整理着衣襟领带：“我送你套市中心的房。”
　　沈恋舒偷偷藏起了她玛莎拉蒂的车钥匙：“好。”
　　_
　　万氏集团继承人万城外貌风雅温和，实则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为回避父辈安排联姻，他赶在两家见面之前签下一位契约女友
　　女孩一见他就脸红，万城看出她的小心思，告诫：“舒舒，不要越界。”
　　她低声：“知道了。”
　　合约期到，她不辞而别，他送的昂贵礼物她一件没带走，像是从人间蒸发
　　再见是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
　　万城注视着笑容明媚的姑娘，试探性地叫出她从未告知的真名：“沈恋舒？”
　　“万先生。”沈恋舒丝毫没有契约前女友的觉悟，以联姻对象的身份打招呼：“听说您有女朋友了，没带来？”
　　万城：“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沈恋舒：“那可得好好哄。”
　　万城捉住她的手：“想我怎么哄？”

　　#联姻对象跑路后竟花高价收买我？#
　　#契约女友竟是我不屑一顾的联姻对象？#
　　【清冷偏执X人间妖精】

　　一句话简介：联姻吗？我超能花钱。
　　立意：要诚实守信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恋爱合约
　　主角：沈恋舒、万城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恋城   契约女友
　　老街的巷子口，一辆红色超跑停在路边。
　　身穿晚礼服的女子站在车边，暖光灯倾照在她身上，映得她皮肤透白，一张脸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几名身穿西装的男人围上去：“沈小姐，陆总让我们来取借条。”
　　沈恋舒摘下首饰，懒声问：“还有呢。”
　　“还有……”说话的男人将目光投向她，只一眼，就慌得不敢直视：“还有您身上这套礼服。”
　　沈恋舒回到车里。
　　几秒后。
　　升起的车窗落下，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上面，车上美人扬起脸，眼尾勾起不加掩饰的嘲讽弧度：“你们陆总是不是还说，让你们看着我脱衣服？”
　　“抱歉沈小姐。”几个男人立刻背过身去。
　　沈恋舒哂笑一声，拉上车帘。
　　卸了妆，沈恋舒眉目间的妖艳收敛了几分。她推开车门，抓起一把长发，纤腰微弯，对着后视镜将刘海拉到脸颊两边。
　　“我美吗？”
　　“……美。”话音刚落才意识到偷看被发现。
　　这群人是陆琮名高价雇佣的保镖，见过美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沈恋舒这样的妖精。
　　“沈小姐，还有车的借条。”
　　沈恋舒纤臂一扬，动作潇洒地抛出车钥匙：“你们开走。”
　　保镖低垂着头，不敢再与她对视：“陆总说了，车给您开，我们只负责拿借条。”
　　沈恋舒歪起脑袋，倾身逼近说话的男子，长睫扑闪轻颤：“可是，我不想给。”她笑得明艳张扬，语调却极为柔弱可怜：“怎么办呢。”
　　保镖紧张得直冒冷汗，故作镇定道：“我给陆总打个电话，您稍等。”
　　两分钟后，那名保镖双手奉还车钥匙。
　　“陆总说不打借条可以，不过您务必参加明晚的家宴。”
　　沈恋舒侧眸，红唇吐出两个字：“滚啊。”
　　她转身，空气中带着迷惑人心的淡香，宛如一阵妖风，席卷理智。
　　这位大小姐漂亮得太可怕了。
　　几名保镖钻进车里，商务轿车迅速驶离。
　　沈恋舒转身往巷子里走，红色连衣裙摆在夜风中摇曳。
　　老街年久失修，脚下坑坑洼洼，高跟鞋被卡好几次。
　　靠。
　　沈恋舒暗骂失策，不该贪图这双鞋的。
　　她脱掉高跟鞋拎在手上，怕踩着玻璃碎，蹑手蹑脚往前走。
　　骄傲大小姐秒变拾荒少女。
　　沈恋舒一直在外留学，外婆去世后，她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来过。
　　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间纹身店。
　　门口立着两盏玻璃霓虹灯，比洗剪吹15元的广告牌稍微高级一点，在漆黑一片的巷子格外醒目。
　　沈恋舒随意瞥了眼，继续往前走。
　　纹身店外的霓虹灯光芒一闪，背后两道人影清晰倒在她脚边。
　　沈恋舒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她被人跟踪了。
　　她爸为了逼她联姻，会控制她的消费，但不至于丧心病狂到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沈恋舒停下脚。
　　身后两道人影也随之静止。
　　沈恋舒脑补了一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劫财、劫色，都有可能。毕竟，她开着超跑，穿着超短裙。
　　就算明天她死翘翘的案子上了社会新闻，也会被无数人指责。
　　内容她都想到了：女孩子为什么这么晚还跑出来？
　　她为什么要穿这么漂亮的裙子？
　　年纪轻轻开超跑，干爹送的吧？肯定是原配找人做的。
　　还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职业。
　　太扯了。
　　她不再往前走。
　　盯着人影，趁其不备倏地转身。她甩出高跟鞋去砸身后鬼祟两人，然后疾步钻进街边那间纹身店。
　　她一靠近，门口感应灯骤然亮起。
　　店里坐着几名肌肉结实的男人，其中一位清冷矜贵，容貌绝色，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手表。
　　他朝她身后瞥一眼，语调冰凉：“这儿怎么什么人都能进了？”
　　沈恋舒心下一凉，准备转身出去，男人突然叫住她：“没说你。”
　　他脱掉外套丢给她，卷起衬衫袖子，三两下撂倒尾随她的人。
　　男人看上去温文尔雅，打起架来却像个不要命的。他一脚踩在那人身上，等着另一人出手，再反手掐住对方的脖子。
　　他揪住那人的衣领，臂膀肌肉绷得凌厉，把人往墙上狠狠一摔，砰地一声，那人捂着鼻子哀嚎。
　　前后不过三分钟。
　　沈恋舒在心里直呼：牛逼。
　　男人拧开矿泉水瓶，倒出水冲洗手，掏出纸巾，一根一根慢条斯理擦拭。
　　他拉下袖子，抬起下颚，修长的手指从上往下，一粒粒系着衬衫扣子，琉璃眸子在路灯下美得剔透：“一个人？”
　　语气冷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沈恋舒抱住他的外套，轻轻点头。
　　“别住这种地方了，不安全。”他动作优雅地整理着衣襟领带：“我送你套市中心的房。”
　　沈恋舒偷偷藏起了她玛莎拉蒂的车钥匙：“好。”
　　“跟我走么？”他的表情没多大变化。
　　和英雄救美的氛围截然不同，他眉眼漠然，并不在乎她肯不肯跟他走。
　　沈恋舒被他此刻的仙姿玉貌惊得愣了愣。
　　过了两秒，她毫不犹豫：“跟。”
　　他弯腰捡了什么，目光很轻地落在她脸上：“你的鞋。”
　　“谢谢。”沈恋舒从他手里接过，蹲下穿鞋，领口春光乍泄。
　　面前光影一暗，她胸前走漏的光，完完全全被高瘦的身躯挡住。
　　沈恋舒抬头望着男人。他像从旧时显赫家族走出来的矜贵公子，清清冷冷，风雅绅士。
　　四目相对那一瞬，沈恋舒长这么大，头一次有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觉。
　　“万城，数目万，城市城。”
　　头顶响起男人平静的嗓音，语调与他的气质相同冷淡。
　　沈恋舒下意识回答：“沈——”她适时停下：“什么？”
　　万城：“名字。”
　　“哦。”沈恋舒改口：“舒舒。”
　　万城没有多问，径直走向巷子口。
　　沈恋舒乖乖跟上。
　　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她挥手一抛，把车钥匙丢进垃圾桶。
　　*
　　沈恋舒跟着万城到他市中心的住处。
　　之所以确定是住处，是因为这里没有烟火气。房子虽然大，但不像是长期居住的家。
　　衣柜里只有几套出席商务活动穿的衬衫西装，浴室墙壁纤尘不染，柜架上的男士沐浴露很满，看上去只用过一两次。
　　沈恋舒拎起来找生产日期。果然，还有两个月就过期了。
　　她大小姐金贵，绝不可能用快要过期的沐浴露。
　　沈恋舒扯下浴巾围在身上，光着脚走到客厅，找到她的包，拿起手机下单沐浴露。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沈恋舒正准备去开门，万城已经拿了购物袋。他随意看了眼沐浴露的牌子，递给她。
　　“谢谢。”
　　沈恋舒从没体验过脸红心跳的感觉，以前再怎么装，她也露不出娇羞的样子。
　　而现在，她脸红了。
　　陷入爱情的女人，容易变成傻子。
　　沈恋舒突然想当一次傻子。
　　如果她爸肯让她打借条养人，沈恋舒是愿意包下这个男人的。
　　不过，他那一身的限量款，她该是包不起。
　　既然养不起，就让他养她好了。
　　一周后，沈恋舒第二次见到万城。
　　她不确定他是在忙，还是有别的红颜知己，毕竟他这张脸很受欢迎。
　　这几天的冷静期，她想当傻子那股冲动劲也慢慢过去了。
　　沈恋舒扬起眼笑，声音温甜如拉丝的巧克力糖：“万先生消失这六天，是跟前女友分手去了吗？”
　　她装嗲的嗓音，很刻意。
　　万城看着她：“我没有女朋友。”
　　沈恋舒又想当傻子了。
　　他带来一份合约，表情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丝毫不像是来会情人。
　　沈恋舒看到合约上的每月十万块零花钱，觉得她赚了。她主动划掉“不上床，不接吻”这两条。
　　惜字如金的美貌贵公子，也会有生理需求。
　　制定恋爱合约，无非想找个不拖泥带水的女人纾解欲望。否则找她来图什么？端着架子钓鱼罢了。
　　就冲着他这容貌，沈恋舒自愿上钩：“这条改改吧。”
　　万城淡淡的眸光从那两划上扫过，语气也淡得没有感情：“改成什么。”
　　沈恋舒媚眼如丝：“我可以出一份婚前医学检查。”
　　几乎明示的暗示。
　　万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用。”
　　沈恋舒不相信世上有坐怀不乱的男人，特别是深夜把她带回家的。
　　表面越是斯文矜贵的男人，床上越是变态。
　　万城盯着笑容张扬的女孩。她明目张胆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扒个精光。
　　她坦然无畏，眼里看不见任何人，只看皮囊。游戏人间，又非要装得很认真。
　　“不干涉对方私生活，指的是，私底下的其他关系？”沈恋舒看完合同，抬起头：“如果有人想提前结束恋爱关系，不用赔偿违约金？”
　　万城：“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强制恋爱这条不具备法律效力。”
　　沈恋舒托腮，美眸睨着他：“万先生很懂唉，您之前一共有过几位契约女友？”
　　“你是第一位。”
　　沈恋舒凑近他，眉目间媚态撩人：“我身份证弄丢了，不记得号码。”
　　万城的目光在她锁骨下方的纹身上停留。
　　一朵深红的玫瑰，带刺，花枝蔓延至单薄的肩膀。她皮肤瓷白，细腻如凝脂，那一抹红很意外，带着惊心动魄的美，很突兀的撞进视野。
　　和她的气质相近，乖巧的容貌下隐着股野性。几欲冲破，又被人为遮挡掩盖。
　　万城收回视线。
　　“没关系，想起来了再补。”
　　他冷静得犯规，沈恋舒突然起了恶作剧之心，想看他脸上别的情绪：“有件事，我必须提前告诉你。”
　　她扬脸，对上男人沉静冷然的目光：“我有一个未婚夫。”
　　万城的视线淡淡落在她脸上：“我没有夺他人女友的癖好。”
　　“听我说完嘛。”沈恋舒抱住他的手臂。
　　女孩的圆润饱满贴着他手臂。
　　万城神色不变。
　　沈恋舒得寸进尺，脚尖在他裤管边缘画圈：“我现在已经倒欠家里几十张借条。”
　　这是事实。
　　“那晚跟踪我那两个人，就是来讨债的。”
　　这是假话。
　　“你一定觉得我很没用，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啃老，不能自力更生吧？”
　　这话说的很虚伪。
　　万城唇角微动。
　　“嘘。”沈恋舒扬起脸，纤细的手指落在他薄唇上：“别说话。”
　　万城垂睫，看她的指尖。
　　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像是住那条老街的人。
　　沈恋舒的手指从他下颚一路划向喉结，再擦过颈侧，最后停在他的肩膀上。极具杀伤力的一个危险动作。
　　如果换成其他男人，她的衣服可能早被撕碎。
　　面前男人面不改色，幽深的瞳仁里窥不到任何情绪。
　　万城掀起眼帘，视线落在她脸上。
　　“那个男人有钱有势，简直就是个恶霸。”沈恋舒开始编造她半真半假的故事：“我父母逼我嫁给他，我不乐意，所以逃出来了。逃了好几座城市，钱都花光了。”
　　万城的视线往下，定在她锁骨纹身处。
　　下一秒，她突然扑上来。
　　万城毫无防备，被投了个满怀香。
　　她两条细白的胳膊勾住他脖子，红唇贴在他耳边：“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万城坐怀不乱，眉眼清冷。
　　“我想要什么。”
　　沈恋舒脱掉罩在外面的睡袍，露出性感的黑色蕾丝内衣。
　　她挺起肩上的玫瑰，笑起来眉眼妖冶，媚到骨子里。
　　“大吗？”
　　万城注视着那朵绽放的花，冷眸浓稠似夜。
　　像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
　　过了两秒。
　　他称赞：“蛮大的。”
　　沈恋舒心满意足，手指搭上他的衬衫扣子。
　　只解一颗，她就被拉开。
　　“抱歉，今晚没兴趣。”
　　她被拒绝了。
　　沈恋舒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
　　不过他说的是今晚没兴趣，而不是对她没兴趣，算是给她留足了面子。
　　沈恋舒猜测，他是怕她跑掉。
　　带她回家，又晾着她一个礼拜。拒绝她，又怕吓走她。
　　这人实在矛盾。
　　她甚至想问他：“那你什么时候有兴趣？”
　　问也是自讨没趣。
　　接下来的谈话，沈恋舒老实了很多。
　　反而是边上的男人，那种深不可测的神色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他像是看出了什么，却并不打算揭穿她。
　　“舒舒。”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他的眼神没有温度：“签字。”
　　沈恋舒张扬一世，竟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威压。
　　她翻到合约最后一页，签下“舒舒”两个字，并按下手指印。
　　她擦干净指腹的印泥，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
　　漂亮，想摸。
　　沈恋舒浅笑盈盈，假公济私道：“万先生，合作愉快。”
　　万城盯着她细白的指尖，迟疑一瞬。
　　他伸手，微凉的手指虚握住她的。
　　“但愿。”


第2章 恋城   “万先生，你好粗鲁哦。”……
　　签订完恋爱合约的第二天，万城就消失了。
　　沈恋舒回了趟陆家。
　　陆琮名这个点在公司，遇不到，她大摇大摆走正门。
　　家里的密码换掉了。沈恋舒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姐？”身后响起陆持之的声音。
　　沈恋舒仰头，笑看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弟弟。
　　“持之，小时候，我也没怎么打你，对吧？”
　　陆持之扯一下唇角，答案不言而喻。
　　“密码是SLS加十个八，老爸改的。”
　　沈恋舒转身输密码：“为什么不是SOS？”
　　“你怎么不叫沈欧舒？”
　　是她的名字缩写。沈恋舒切一声：“陆总不在家吧。”
　　陆持之：“在。”
　　沈恋舒：“？”
　　沈恋舒正准备转身走人。
　　“既然回来了，就吃个饭再走。”陆琮名下了死命令，语气不容拒绝。
　　可惜，沈恋舒最喜欢违抗命令。
　　她把从老家带回来的东西抛给陆持之，“放我房间。”然后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陆琮名冷声叱喝：“在国外待久了，什么没学会，学了一身叛逆！你的教养呢！？”
　　陆持之拦在沈恋舒跟前，示意她别跟父亲对着干。
　　“爸，这话重了。”
　　“教养？”沈恋舒笑的毫不在意：“您不也没教没养。”
　　“你……”陆琮名被堵得无言以对。
　　沈恋舒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她六岁就被丢到乡下外婆家，跟一群熊孩子野在一起，爬树翻屋捅鸟窝，弄得邻居鸡飞狗跳。
　　她发育的早，又长得漂亮，追她的男生排长龙，所有人都捧着她，造成了她目空一切的张扬个性。
　　从小到大，沈恋舒最不缺的就是钱。她想要的一切，都能用钱收入囊中。
　　她离经叛道，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做自己想做的。做错了事，自有陆琮名替她收拾烂摊子。
　　她的叛逆期来的早，打架逃课，为所欲为，在失控的深渊边徘徊，差一点葬身深渊。
　　好在外婆及时拉了她一把。
　　外婆去世后，沈恋舒收心了。
　　收心了，也没有心了。
　　无欲无求，游戏人间。
　　她总在夜深人静时感到茫然。
　　她想要什么？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世人都有追求，而她没有。
　　万城是个例外。
　　这个男人，能激起她的渴望。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种求而不得，抓心挠肺的强烈念头，很陌生，也很奇妙。
　　感觉棒极了。
　　*
　　沈恋舒回到万城的房子。
　　阳台门开着，空气中有淡淡的沉香味飘出来。
　　外面三十多度，他一出现，周围空气立刻就能降至零度。
　　沈恋舒很好奇，他到底要端架子到什么时候。
　　万城回了头，漆黑的冷眸落在她脸上。
　　他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很讨厌，可偏就是他生人勿近不好接近的冷样，勾得她欲罢不能。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心神荡漾，他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极致性感。
　　“去哪儿了。”
　　他嗓音微哑，心情似乎不太好，整个人都笼着一层阴郁气息。
　　沈恋舒挤出笑容：“买菜。”
　　不着边的答案。
　　她手上朴素的购物袋，与她妖艳的气场完全割裂。
　　万城摁灭烟头，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
　　“喜欢做饭？”
　　沈恋舒不答反问：“你喜欢吃什么？”
　　万城把东西拎进厨房：“都行。”
　　沈恋舒从袋子里拿出新买的围裙，“我买了海鲜，你不过敏吧？”
　　“嗯。”
　　沈恋舒之所以买海鲜，是因为好处理，往锅里一扔，熟了沾点芥末酱油就能吃，别的她也不会做。
　　她罩上围裙，转过身去：“唉，帮我系一下。”
　　万城回到她身边，厨房空间本来很大，但他个子太高，他一进来，沈恋舒就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围裙带子很好系，她故意找他帮忙。
　　沈恋舒今天穿着紧身上衣，衣摆很短，半截纤腰露在外面，牛仔短裙紧紧裹住翘臀，一双腿白得扎眼。
　　万城一拉围裙带子，她就扭成水蛇，咯咯地笑着说好痒。
　　感觉到背后男人动作停顿，沈恋舒转身看他，然后趁机倒向他。
　　万城没躲，扬臂接住了她。
　　沈恋舒勾住他的脖子，手臂搭在他肩上，眼神无辜：“地板好滑，我害怕。”
　　万城垂眼，视线落在她的高跟凉鞋上。
　　沈恋舒腿细脚也小，脚背薄瘦，缠绕在脚腕的绑带拉得她一双美腿笔直性感。
　　万城识破她的小伎俩。
　　“换鞋。”
　　沈恋舒撒娇：“你抱我去嘛。”
　　万城捉住她两只手腕，把她从身上扯开。
　　沈恋舒在心里爆粗，脸上笑嘻嘻：“万城哥哥好无情哦。”
　　身后啪一声，扔了双拖鞋。
　　沈恋舒偷偷翻白眼。
　　一顿饭，她做了两个小时。
　　摆上桌，只有三菜一汤。
　　这简直就是地狱模式，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做饭？沈恋舒无法理解。
　　万城吃的不多，沈恋舒看出他并不喜欢吃这些，听说男人都不怎么喜欢吃需要动手的食物。
　　她殷勤的给他剥虾，剥了一盘，推到他面前。
　　“身份证找着了？”
　　沈恋舒动作一顿：“万先生，你信不过我呀？”
　　她不会撒娇，所以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生硬，甚至有点做作。
　　万城：“房子过户，需要身份信息。”
　　沈恋舒：“这套给我？”
　　“嗯。”
　　这套房子价格可不低。撇开性冷淡这条不说，这男人还真是大方。
　　沈恋舒眼含秋水：“不着急呀，反正还有半年。”
　　她擦干净手，划开手机摆到他面前，嗲声说：“不是还有手机号跟微信。”
　　万城添加了她的微信，点转账。
　　收款人姓名：**舒。
　　三个字。
　　“验证。”
　　沈恋舒接过手机，捂住屏幕：“不准偷看。”
　　“密码。”她脱口问出。
　　万城：“051125。”
　　沈恋舒扬眉：“不怕我偷你钱？”
　　她输入密码，手机屏幕弹出转账提示。
　　万城注视着她。
　　那晚尾随她的那两人不是她的债主，她在撒谎。
　　他的眼睛淡薄又凌厉，这种带有穿透力的目光，会让她所有小心思无所遁形。
　　沈恋舒不喜欢被他这么盯着，收敛表情，褪去虚假柔情，她的美很具有攻击性。
　　“万先生，玩个游戏怎么样？”
　　万城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可以。”
　　沈恋舒：“今晚一起睡。”
　　万城的情绪毫无起伏：“规则。”
　　沈恋舒：“如果你能忍住不碰我，就算你赢。”
　　万城抬眼：“碰不碰，不都睡过了？”
　　沈恋舒：“……”
　　靠。
　　也太难忽悠了。
　　万城：“舒舒，我需要的是合约女友，如果你有需求，可以等合约到期。”
　　真够无情。
　　沈恋舒发嗲：“万先生呀。”她装的很柔弱，但眼角眉梢的妖气藏不住：“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你这样，我会怀疑我被坏蛋骗了。”
　　万城看她的眉眼：“骗你什么？”
　　沈恋舒被哽住。
　　骗她什么？半年时间，她能得到一套价值八位数的房子，除此之外还有每月十万零花钱，怎么算这笔交易都是她获利。
　　她凑近天寒地冻的男人，盯着他的薄唇，突然很想试试接吻是什么感觉。
　　万城不会亲她。
　　沈恋舒心里有数。
　　“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房子总不能白拿。”她恢复了正常语调。
　　万城垂下眼眸，睫毛齐刷刷压下来：“不白拿。”
　　睫毛精。
　　沈恋舒被勾得心痒痒。
　　他抬睫，深眸迎上她的花痴脸。
　　“下周跟我回家一趟，之后会有很多需要你露面的场合。”
　　沈恋舒终于明白自己的用途。
　　她是块挡箭牌。万城需要的不是解决生理需求的女人，而是一个名誉上的女朋友。
　　还真是一个性冷淡。
　　“万先生呀。”
　　万城：“好好说话。”
　　沈恋舒用平常的声音：“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演。”她很敬业：“你需要什么类型的女朋友？”
　　万城注视着她明艳的脸：“妖精。”
　　沈恋舒自觉对号入座：“那我随意发挥啦。”
　　“嗯。”
　　她托着腮看他，睫毛扑闪扑闪：“游戏还玩吗？”
　　万城拿起烟盒，敲出一根烟夹在指间，眼睛只看她。
　　“奖励是什么。”
　　沈恋舒凑过去，叼走他手里的烟，下巴一点，那根烟被丢在桌上。
　　“可以向输家提任何要求。”
　　她像只狐狸精，正在引他上钩。
　　万城把玩着打火机：“玩这么大？”
　　沈恋舒拿话激他：“怕啦？”
　　万城勾了勾唇角：“我怕你输不起。”
　　够拽。
　　沈恋舒一想到晚上的游戏，就开始激动。
　　他越是高不可攀，挑战难度系数越高，她越来劲。
　　她想看万城输给她的样子。
　　场面一定很壮观。
　　沈恋舒穿了件丝质透明睡衣，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都露了。
　　万城关了灯。
　　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性感白搭了。
　　沈恋舒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摸黑钻进被窝。
　　男人的呼吸就在耳边，可那冷冷的气息丝毫不像是擦枪走火的前奏。
　　沈恋舒想翻身抱住他。
　　但那样她就犯规了。
　　她不信邪，看他能忍到几时。
　　沈恋舒翻来覆去，几乎把所有的被子都卷在身上，她坐起来，又躺下，把被子扔过去，又再扯回来。她故意弄乱他的衬衫领带，扔得满床都是。
　　旁边跟躺着块冰似的。
　　沈恋舒仰卧起坐几个回合，累得作不动了。
　　她的眼皮子越来越沉。
　　……
　　天亮了。
　　沈恋舒睁开眼睛。
　　万城没有碰她。
　　他找到昨晚备好的干净衬衫，背对着她穿上。
　　沈恋舒盯着他的劲瘦窄腰。
　　身材真棒啊。
　　“你输了。”
　　万城知道她早就醒了，他转过身来，衬衫扣子还没来得及扣好，腹肌若隐若现。
　　“哇哦。”沈恋舒眼神直勾勾的。
　　她长发散开，绸缎一样淌在枕头上。这样的冷艳风情，对任何男人都是一个极大考验。
　　万城的视线定在她脸上：“没看过男人？”
　　“没看过你的。”沈恋舒枕着细白的手臂侧卧着，媚眼轻佻，像盘丝洞里的妖精，就差吐丝。
　　她愿赌服输：“万先生有什么要求？”
　　万城：“别做饭了。”
　　沈恋舒：“？”
　　“很难吃。”
　　万城倾身，手臂越过她，修长的食指勾起枕边那条领带。
　　动作看起来像要抱她，但其实只是懒得绕路。
　　沈恋舒蕴着水波媚眼：“万先生，你好帅呀。”
　　万城垂眼，他的眼神很冷静，看她跟看普通的花花草草没分别。
　　这种没有任何波澜的表情，恰好是最深的讽刺。
　　沈恋舒的野性被唤醒，突然起身朝他扑上去，紧接着，她仰头，咬住他的嘴唇。
　　万城保持住弯腰的姿势，眼底情绪翻滚。
　　卧室陷入死寂。
　　几秒后。
　　沈恋舒的内衣被从中间撕碎，男人锋利的齿尖咬得她一阵一阵疼。
　　她肩上的玫瑰花瓣，多出一圈齿痕。
　　不过，这一切并不是她的勾引有多成功。这是男人充满戾气的反击。
　　万城生气的样子，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薄薄的内双藏着一颗妖痣，内眼角勾得很深，看人没有温度。
　　“想死？”
　　冰山美人发脾气了，好刺激。
　　沈恋舒不受威胁，当着他的面，伸手去揩齿痕上的水光。她的衣服碎了一地，却漠不关心，只在乎她的纹身有没有被咬破。
　　“万先生，你好粗鲁哦。”她的尾音拉得婉转娇媚。
　　“闭嘴。”
　　沈恋舒被甩到床上。
　　万城臂力惊人，她被甩得弹飞起来，震的头晕。沈恋舒来火了：“万城，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万城的嘴唇抿成条直线，像两片锋利的刀。
　　他眯起眼，眸色越来越深：“把衣服穿上。”
　　沈恋舒扬脸瞪他：“就不。”
　　万城捉住她的脚腕，猛地一拽。
　　他欺上来，声音发狠：“那你别哭。”


第3章 恋城   “我花钱请回来一个祖宗？”……
　　沈恋舒下意识反抗，砰的一声响，她撞到了头。万城攥着她的胳膊，把她往下扯，掌心托起她的脑袋，顺手扔了只枕头挡在床头。
　　沈恋舒不肯示弱，扬起下巴死盯他。
　　下一秒，他低头堵住她的嘴。
　　沈恋舒的嘴唇遭了殃。
　　她咬他一口，他讨回去十倍。
　　看似热吻的姿势，万城根本不是在亲她，他就是单纯的讨伐。沈恋舒紧咬牙关，眼睛里蓄满了水雾，她怒视着他，侧头躲开。
　　一扭头，遭殃的地方成了脖子。
　　他根本不挑地方，死咬着她不放。
　　沈恋舒使出全身的力气推他，万城将她两只手摁在枕头上，两人力气悬殊太大，她被牢牢钳住，一点都没法动弹。
　　她咽不下这口气：“万城，你发什么疯！？”
　　他不理。
　　过了很久，万城的声音从她颈边传来：“咬破了，去补一下。”
　　他指的是她锁骨边那朵玫瑰。
　　他居然咬破了她的纹身！
　　沈恋舒被彻底激怒，口不择言：“补你妈。”
　　万城抬起头，眼神像一头凶兽，唇角溢出一丝血，绝色容貌下藏着极端的狠厉，神似从城堡跑出来的风雅吸血鬼。
　　“我妈早死了。”
　　沈恋舒愣住。
　　静谧的瞬间，万城找回了理智。
　　他眼底的戾气一点一点褪散，表情又恢复一贯的斯文温和。
　　“还来吗？”
　　沈恋舒还在气头上，踹他一脚：“滚。”
　　他也不恼，用拇指抹掉嘴角的血，直起身子，垂眼居高临下看着她：“输不起？”
　　“我不玩了。”
　　沈恋舒坐起来，她虽然很瘦，但丰满傲人，细白的胳膊懒懒垂着，不遮也不挡，任他看她。
　　她扯出缠在床尾的内衣，白他一眼，团起来砸到他脸上。
　　“赔我。”
　　她凶起来，比刻意噎着嗓子说话生动多了。
　　万城稍微侧头，接住那两片破布：“赔你。”
　　沈恋舒命令他：“现在就去买。”
　　他看了一眼内衣标签尺码:34D。
　　“等着。”
　　客厅外的门关上。
　　沈恋舒深吸口气，咬牙切齿的看着满身齿痕。
　　他是狗吧？
　　沈恋舒洗完澡，回到卧室，肩膀那一块疼得要死。
　　这男人就是单纯的报复，啃她半天，没有任何欲念。离谱。
　　她点开万城的微信头像大图。
　　一座蓝色冰山。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
　　沈恋舒懒得打字，按键说话：“顺便买消炎药。”
　　沈恋舒：“我怕得狂犬病。”
　　过了几秒，万城回过来条语音。
　　“建议打破伤风针。”
　　沈恋舒把手机砸了。
　　过了会儿又捡回来。
　　万城发来两张内衣图片，问她喜欢哪件。
　　沈恋舒嗲着声音恶心他：“我喜欢性感，一撕就碎的，这样每天都能穿到新的。”
　　万城给她买回来几件撕不动的。
　　他冷着脸：“我花钱请回来一个祖宗？”
　　沈恋舒笑嘻嘻：“祖孙恋，刺不刺激？”
　　万城没理她。
　　沈恋舒解开浴巾：“小孙孙，你要看祖宗换衣服吗？”
　　万城摔门走了。
　　沈恋舒拧开消炎药膏，放到鼻子边嗅了下。
　　跟那个男人的脸一样臭。
　　*
　　接下来几天，沈恋舒没见到万城。
　　她估摸着，他是怕她做饭毒死他。
　　沈恋舒无聊就购物，买了一柜子衣服。万城的衣服本来就少，被她的挤得只剩一个可怜的小角落。
　　她大发慈悲，帮他把衬衣拿出来一起熨。
　　烫了一个大洞。
　　沈恋舒翻开领子看商标尺码，打车去商场买了一件，准备蒙混过关。
　　付完钱，沈恋舒接到沈枫雅的电话。
　　“舒舒，你还没回家吗？你爸说，你再不回去，他就要禁我的信用卡！我人还在法国呢！你说那个糟老头安的什么心！”
　　沈恋舒翻白眼：“沈女士，怎么你还没习惯你男人的套路吗？”
　　沈枫雅：“算了，看样子他是嫌我老了，准备找个年轻的。你帮我给他带个话，就说我不回去了，分手吧。”
　　“矫情，自己说去。”沈恋舒挂了电话。
　　她的母亲沈枫雅是九十年代红遍大江南北的女星，虽然出身家庭不好，但她的演艺事业一帆风顺，很快就跻身名流圈。陆琮名当年为追她下了血本，世纪婚礼更是轰动一时。
　　她在事业巅峰期意外怀孕，生下孩子往保姆手里一扔就继续拍戏去了。沈恋舒的童年回忆里没有父母，只有那个欺负她，打骂她的虚伪保姆。
　　手机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沈恋舒接起：“有完没完了？”
　　“发什么脾气？”是万城的声音。
　　沈恋舒懵了下，无缝切换成优质客服服务：“万先生呀，您怎么知道我电话？”
　　“合约上，你留的。”万城听见她那边的嘈杂声：“没在家？”
　　沈恋舒拖着腔调：“没呀。”
　　万城无视她的装腔作势：“在哪？”
　　沈恋舒甩着手里的购物袋，含糊道：“商场。”
　　“哪家？”
　　沈恋舒担心毁坏老板衣服事件暴露，影响她的就业前景，岔开话题：“想我啦？”
　　电话那头传出一声很轻的气音，沈恋舒脑补了一下万城冷眼讥诮的表情。
　　她懒得装了：“有屁就放，不说挂了。”
　　万城没跟她计较：“晚上去我家吃饭。”
　　职业女朋友正式上岗了？
　　沈恋舒表现得很兴奋：“我先去做个头发，挑一套礼服，记得报销。”
　　“用不着盛装出席，只是普通的家庭聚餐。”
　　“舍不得呀？”沈恋舒扶着电梯扶手下楼，遗憾道：“果然不是亲生的女朋友，待遇跟真的没法比。算了，我自掏腰包，去买几件地摊货充数。”
　　“我养不起你？”
　　上钩了上钩了。
　　沈恋舒勾起嘴角：“人家不好意思乱花你的钱嘛。”
　　万城耐心耗尽：“发定位。”
　　沈恋舒见好就收。
　　不到半个钟，万城就出现在商场楼下。
　　沈恋舒挽起他的手臂，乖巧体贴：“已经挑好啦，万先生过去付款就好。”
　　万城拉开她，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大热的天，沈恋舒免费吹了一波人形空调。
　　他身后跟着两名保镖，衬得他气场很足很大佬。
　　他身手不凡，带人来这明显不是需要保护，是来拎包的。
　　很有先见之明。
　　沈恋舒不再缠他，举着手机玩自拍。
　　她锁骨下方破了块皮，长回去的玫瑰花瓣不再完美，但那道齿痕泛着血红，莫名添了一抹艳色。
　　万城盯着她脖子上的咬痕：“愈合了。”
　　他还挺遗憾？
　　沈恋舒在心里骂了句：变态。
　　她转动手机，把前置镜头对准身后的男人：“你今天应该不会咬我了吧？”
　　她眉开眼笑，虚伪到让人想掐死她。
　　万城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上，细得一只手就能折断。她怎么敢那么嚣张。
　　“会。”
　　万城结完账，走向下一家。
　　沈恋舒懂了：“今天要表演接吻？那我口红颜色会不会太艳？我换个好吃的吧。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她的表演欲很旺盛，他还没发表意见，她已经从包里翻出纸擦嘴。
　　万城一把搂过她，她太瘦了，臂弯里就那么一点骨头，他都不敢用力。
　　沈恋舒：“唉？”
　　他捏着她的下巴，毫无预兆的低头吻住她。
　　他吻得毫无章法，在她嘴唇上一顿乱啃。
　　沈恋舒无语死了。
　　会不会接吻？
　　他是不是没看过电视剧。
　　她反咬住他的下唇，示范给他看。
　　咬一下，脑袋偏向右边，再咬一下，脑袋偏到左边。
　　万城明显是被她搞懵了，僵着动作盯着她。
　　沈恋舒也没有闭眼睛，四目相对，她丝毫没觉得尴尬，挑逗似的眨眨眼：“这才是接吻，你要转头，懂吗？”
　　“你今年几岁？”他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沈恋舒莫名听出一种类似“你几岁，智障吗？”这种侮辱性极强的灵魂拷问。
　　她一把推开他，横眉怒目：“你几岁？”
　　万城盯着她的红唇，答：“二十六。”
　　沈恋舒舔了舔嘴角，讥诮：“小弟弟。”
　　“你比我大？”
　　沈恋舒吹牛不打草稿，往实际年龄上加了个整十：“三十五。”她撩一下头发，抛媚眼：“看不出来吧？”
　　万城看着她白皙细嫩的脸，笑了。
　　沈恋舒踮起脚尖，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小弟弟，叫声姐姐听听。”
　　万城：“姐姐？”
　　沈恋舒无视他的疑问句式：“乖。”
　　“你舔我的口水做什么？”
　　操。
　　*
　　沈恋舒今天总共消费两百三十七万。
　　她哄男人的手段很娴熟，花钱不眨眼。
　　万城冷着脸问：“你很有经验？”
　　沈恋舒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当然有经验。以前乱花陆琮名的钱，看他心疼，她就很解气。
　　他咬破她的纹身，她敲他两百万，便宜他了。
　　沈恋舒装无辜：“接吻经验吗？”
　　这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女人。
　　万城不接话。
　　沈恋舒转向他，踮起脚尖勾他脖子：“万先生需要，我也可以多教你。不额外收费哦。”
　　万城绷着脸：“不需要。”
　　沈恋舒咯咯笑：“你口是心非的样子好帅哦。”
　　……
　　万家住的偏远，沈恋舒睡醒一觉才到。
　　她下了车，把长发勾到耳朵后面，紧身上衣被撑得饱满，呼之欲出。
　　一只结实的手臂横过来，拉住她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往上提了两厘米。
　　一字领，变成了圆领。
　　沈恋舒表情嫌弃：“丑死了。”
　　万城半眯起眼：“你敢拉下去试试。”
　　不拉就不拉。
　　沈恋舒望向他身后占了半座山的别墅，吹了个口哨：“风水宝地唉，有钱人耶。”
　　万家别墅隐在半山腰的树丛中，的确是风水宝地。
　　万城帮她拿包。
　　“你懂风水？”
　　“我不仅懂风水，还懂看手相。”沈恋舒拉起他漂亮的手，贴在她脸颊上：“要不要帮你看看？”
　　“万城回来啦？”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走出来，满脸堆笑：“快进屋吧，你爸都等你好久了。”
　　下巴明显整过，脸已经僵的没法做表情，仍然很努力的往外挤笑。
　　万城没理中年女人。
　　他主动牵起她的手，走向别墅大门。
　　沈恋舒配合着他，姿态小鸟依人。
　　一进客厅，沈恋舒差点一口气没续上背过去。


第4章 恋城   契约女友上岗
　　几十号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投向她。
　　这就是他嘴里的普通家庭聚餐？
　　这家人的相处氛围很压抑，看对方的眼神全都是防备，但由于她的出现，他们的眼神变得很一致。
　　诧异，不可置信。
　　表情非常统一。
　　有点儿搞笑。
　　沈恋舒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很突兀，所有人都看向她。
　　沈恋舒神态自若，纤细的胳膊微微一弯，动作熟练自然地挽起万城的手臂。
　　万城不苟言笑，也不允许其他人嬉笑，他怕吵，家里的晚辈见到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样的严谨派，竟然纵容女朋友，任由她在这种场合嬉闹。
　　屋里一群人，脸上虚伪的表情集体崩塌。
　　几个小孩在家长的推搡下，怯怯地过来打招呼。
　　“万城哥哥。”
　　万城跟他们不亲，声音淡漠：“嗯。”
　　小孩们看向沈恋舒，犹豫着怎么称呼。
　　沈恋舒笑容妩媚，自报家门：“我是万城哥哥的女朋友，舒舒。”
　　这对情侣，一个冰冷，一个热情。
　　几个小孩很会察言观色，见万城没有否认，立刻齐声喊：“舒舒姐。”
　　万城抬眼，低声打招呼：“各位叔伯好。”
　　不难看出，这里的所有人都怕他，看他的眼神跟见了魔鬼一样，却又非常配合地笑着说客套话。
　　直到楼上走下来一位中年男人。
　　万城冷眸里的阴戾收敛得干干净净，唇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弧，牵得一张绝色的脸人畜无害。
　　他皮肤冷白，五官又精致，平时冷的没表情已是罕见绝色，现在这么一笑，简直要了命。
　　沈恋舒移不开眼，看呆了。
　　过了好几秒她才回神。
　　他刚才好像喊了一声“爸”。
　　万献东的目光落在沈恋舒身上。
　　她嘴边抿起个优雅笑弧，可惜那双眼太出挑，仍是妖气冲天。
　　万城侧身，挡住她对面那道视线。
　　他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看。
　　哪怕这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万城敛眸，声音变得温和：“听琴姨说，您在等我。”
　　“可不嘛，你都多久没回来了，你爸天天跟我念叨，我这耳朵都听起起茧了呢！”廖镁琴忌惮万城。但凡他是个性子冲的，她也不至于心惊胆战成这样。
　　她这个继子，又阴又狠。
　　“我爸身体不好，多亏您照顾。”万城搂过沈恋舒的肩，与她深情对望：“初次见面，舒舒给您和大家都带了礼物。”
　　保镖拎着大包小包进来，把购物袋排成两排。
　　沈恋舒瞅着那一排铂金包，先是替他心疼了一秒，紧接着又开始佩服他的戏。
　　刚才在外面，他可没搭理过这女人。
　　两面派，够阴的。
　　廖镁琴也不是一般人，笑得比他还真实：“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谢谢你呀舒舒。”
　　巧了不是。
　　影后的女儿，遇到一家子戏精。
　　沈恋舒正要接她的戏，万城抬手，掌心覆在她发顶，眸光宠溺：“很快就是一家人了，琴姨用不着跟她客气。”
　　台词被抢走了，沈恋舒嗔他一眼。
　　万城也正好在看她。
　　他眸光缱绻，俯身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那包给你也留了两只。”
　　这波狗粮，撒的太逼真了。
　　沈恋舒以为她的母亲表演天赋异禀，见过身边这个男人的演技，突然觉得沈女士那些都是过家家的小儿科。
　　原来她一直在班门弄斧。
　　万献东的表情里全都是不悦。
　　沈恋舒的形象，跟他中意的贤惠儿媳相差甚远。
　　这姑娘眼睛里全都是算计，绝非善茬。
　　沈恋舒心里有数，万父不喜欢她。
　　要不是因为万城拉着她的手，她现在已经被这老头的冷眼冻死了。
　　这对父子的眼神都很冷漠，她夹在中间，负负得正，感觉还不错。
　　“伯父好。”沈恋舒无视老头对她的排斥，笑得一脸乖巧。
　　万献东充耳不闻，径直走到餐桌前：“开饭吧！”
　　可以说是很不给她面子了。
　　换成普通小姑娘，可能当场就被气的委屈哭了。
　　可沈恋舒跟没事人一样，仍是笑得无比真诚：“伯父！”她拔高声量：“我给您买了助听器哦！”
　　客厅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偷偷观察着万城的态度。他再狂妄，也不会明着得罪老头子。
　　他的目标是整个万氏集团。包括老头子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明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的，他的表情里竟然全都是纵容。
　　态度也很明确。随便她闹，搞砸了他自然会替她收场。
　　下马威失败。
　　万献东虽然不肯承认这个儿媳妇，但他看得出万城在意，没必要因为个女人把父子关系闹僵。
　　“你也坐过来吧。”
　　“谢谢伯父。”沈恋舒侧眸撩一下刘海，忍住了翻白眼。
　　万献东白手起家，也不是好惹的。被摆了一道，马上回击：“你的助听器也拿过来吧。”
　　沈恋舒面不改色：“淘宝买的，还没发货。”她贴心的问：“伯父急着用啊？我马上去实体店买。”
　　万献东垮着脸不说话了。
　　这种老头，跟她爸一个德行，给脸就蹬鼻子上脸，就得这么治。
　　沈恋舒理解万城为什么选她了。
　　一般的女孩，脸皮没她厚。
　　饭桌上，她身边的男人动作优雅，对每个人都温和有礼。
　　这不是他真实的样子。
　　那个打架不要命，压着她满眼戾气的万城，才是真实的他。
　　沈恋舒对这个男人的兴趣更浓了。
　　*
　　万城的堂弟堂妹都怕他，他不说话，没人敢开口。
　　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跟他对着干。
　　沈恋舒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人身上。
　　对方注意到她的目光，端起酒杯，轻浮的眼神在她身上乱飘。
　　肩上多了一只手，万城搂过她，问：“不吃东西，要我喂？”
　　他声音温和，但语气里的威胁是个人就能听出来。他搂着的女人却像听不懂一样，嗲声嗲气：“好呀，你喂我。”
　　万城就真的夹起一片肉，喂到她嘴边。
　　女人张嘴叼住，故意只吃掉半块。
　　剩下的，万城送进嘴里，吃掉了。
　　没有一个人敢起哄，甚至连多看他们一眼都不敢。
　　万献东看不下去了：“万茳，你弟难得回来，你们兄弟多喝几杯。”
　　沈恋舒颇有些意外，这人居然是万城的亲哥。
　　两人的气质，一个清冷如谪仙，一个油腻如肥肉。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万献东说：“他刚从澳洲回来，对国内业务不熟悉，你多带带他。”
　　万城收回搭在沈恋舒肩上的手，弯唇道：“好。”
　　他一笑，沈恋舒就心神荡漾。
　　她单手托腮，盯着他的脸，眼睛都不眨。
　　没有人能影响她欣赏帅哥。
　　万献东：“还有你舅舅公司的财务问题，你就不要管了。让他自己负责，也算是一种历练。”
　　廖镁琴立刻接话：“我这个傻弟弟，上次做错了账，可闹了大乌龙！多亏万城发现了，不然还不知道会酿成多大的错呢。”
　　沈恋舒大概看明白了。
　　这个中年女人，是万城的后妈。
　　有一个后妈，就会有一个后爸。
　　这老头是在逼着万城放权，给小舅子谋利。
　　这满屋子的人，全都是后妈的亲戚，没有一个跟他是一伙儿的。
　　哦，除了她。
　　万城冷冷抬眼，看向廖镁琴。
　　廖镁琴吓得一个哆嗦。
　　他兀自笑得优雅：“琴姨太客气了。既然舅舅有心帮忙，庆都那几间酒店就麻烦您了。”
　　斜对面的男人立刻站起来：“不麻烦不麻烦，万城，这杯舅舅敬你。”
　　廖镁琴责备道：“万茳，你看你舅舅都知道学，你这个当大哥的，早该替万城分担点了。他年纪轻轻的管着这么大一个集团，又要负责旗下的酒店新项目，多辛苦啊。”
　　她笑得一脸和气：“而且他现在交了女朋友，要是继续负责，被亲家公那边知道了，合作可就……”
　　万献东冷声打断她：“联姻是早晚的事，除非他放弃继承权。这事你少操心。”
　　沈恋舒扯一下唇角。
　　吓唬谁呢。
　　万城正好捕捉到她不屑的表情。
　　廖镁琴温声安慰：“舒舒，你别介意啊，你伯父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沈恋舒表情天真地眨眨眼，仿佛压根没听懂这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蠢得像个脑残花瓶：“嗯！只要他的心在我这里，联姻后不是还能离婚嘛。阿姨放心，我不会生他气！”
　　谁还不会放狠话了。
　　万献东脸黑了。
　　万城从没见万献东吃过瘪，说不出的解气。
　　无情无义的老毒物，只有没心没肺的小妖精制得住。
　　万城夹起一块牛柳，喂小妖精吃。
　　一顿饭，吃的和和睦睦，虚情假意。
　　*
　　回去路上，沈恋舒靠在座椅靠垫上，脑补了一出豪门争家产大戏。
　　万城的隐忍，绝对是憋着大招。
　　他的目的很明确，要在不牺牲婚姻的情况下获胜。出生在这样复杂的家庭，他居然还相信爱情，在等待真爱？
　　可爱。
　　万城并不相信爱情。
　　他找合约女友，只是不愿意被当成傀儡去联姻。
　　关乎尊严，无关爱情。
　　他出生的家族，人吃人，利益至上，没有任何亲情可言。感情用事，只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正如他的母亲。
　　沈恋舒看着边上的男人，忍不住伸手去摸他。
　　冲着这幅好身材，她愿意养他一辈子。
　　他的纵容，使得她更加放肆。
　　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顺着人鱼线斜肌一路往下。
　　万城捉住她不老实的手，抬睫警告：“舒舒，适可而止。”
　　沈恋舒跪坐在座椅上，红唇凑到他耳畔：“万先生，你那有反应了呢。”
　　一只手臂横过来，沈恋舒被抱开。
　　万城垂眼，声音冷冰冰：“别惹事。”
　　离开万家，他又变回了原本的不近人情。
　　“谁稀罕。”沈恋舒甩开他的手：“等合约到期，我照着你的脸找十个。”
　　车内一片死寂。
　　两秒后。
　　“停车。”他声音极寒。
　　司机立刻踩了刹车。
　　万城：“下去。”
　　司机动作很快。
　　车门关上的一瞬，沈恋舒猛一下被男人扯过去，布帛发出嘶啦一声，她的上衣一秒变破布。
　　这他妈怎么什么布他都撕得开？
　　万城手劲大得离谱，只要被他钳住，她再没有反击的可能。
　　沈恋舒懒得挣扎。
　　脖子上的皮肤被吮住，他齿尖锋利，刮的她一阵疼。
　　“我艹，你换一边咬行不行！？”


第5章 恋城   “万城哥哥，你吻技好差哦。”……
　　沈恋舒很嚣张。
　　万城讨厌她嚣张的样子。特别当她笑得像只妖精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去降服。
　　越想降妖，这只妖精越是野。
　　他反被拉下深渊，一切变得不受控制。
　　她的头发缠在他手臂上，看似他占尽上风，实际上他才是那个被控制的人。
　　她微扬起下巴，下颚精致，脖颈周围是他留下的痕迹。她闭着眼，平日里张扬的眉心拧在一起，妖气散去，看着可怜极了。
　　看到她这幅视死如归的样子，万城扬了下唇。
　　他抬起她的下巴，恶劣地，继续在她脖子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痕迹，以挑战她示弱的本领。
　　沈恋舒皱着眉，却并不排斥，用手臂勾住万城的脖子，他的唇很软，湿热呼吸喷洒在颈窝，她很低地哼哼起来。
　　她身上独有的甜香钻进鼻腔，万城顿了两秒，如梦初醒一般，迅速推开她。
　　脱离他的拥抱，沈恋舒整个人往后倒，后脑勺撞到了车门，她想骂人。
　　在心里把万城骂了一遍。
　　她偏头，长发落在脸颊上，露出微翘的鼻头，发丝缝隙下，小巧的红唇被吻得异常潋滟。
　　车内安静，只听得见凌乱的呼吸声。
　　“舒舒，衣服穿好。”万城说。
　　他是始作俑者，用的却是置身事外的语气，平淡到像是一次普通朋友间的友好提醒。
　　沈恋舒背抵车门，慢腾腾睁开眼，盯着容貌矜冷斯文的男人。
　　他的发丝蓬松，额角那撮发梢落在眼角，鼻梁高挺，侧脸轮廓分明。
　　这样一副好皮囊，谁不爱呢？
　　可他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温和风雅的皮囊之下，藏着一颗狠戾的心。
　　哪怕是接吻，也像在征服猎物。
　　他的表情冷若冰霜，眼睛里同样没有温度。
　　沈恋舒目光下移，注意到他衣领上的口红印，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倏地嗤笑出声。
　　影帝。
　　来之前跟她接吻，还故意把她脑袋往肩上按，原来是为了做戏做全套，留下证据给万家人看。万家老头知道他是认真的，自然不敢轻易拆散他们。
　　“笑什么？”万城对上她的眼睛。
　　他一双眼沉如深潭，狼王狩猎一般紧盯着她。沈恋舒怕这匹狼又兽性大发，不动声色地把裙摆往下拉了拉。
　　内衣刚才被他撕碎了，她扯下来，扔给凶手，拉下头发遮凸点位置。
　　她不怕万城抱她，吻她，就怕他啃。
　　啃得疼死了。
　　沈恋舒用手指梳理头发，声音自带绵媚：“笑你聪明呀。”
　　万城面不改色，卷起黑色蕾丝破布塞进西裤兜。
　　沈恋舒的一字领被扯斜，挂在细白的胳膊上，再往下一点，饱满的弧度一览无遗。
　　万城收回视线：“能被你看出来的聪明，算不上多聪明。”
　　他低头，给司机发信息。
　　沈恋舒看不惯他此刻的冷静，她更喜欢万城因她而失控的样子。
　　就像刚才。
　　她凑到万城面前，嘟着嘴撒娇：“干嘛质疑人家的智商。”
　　“舒舒。”万城叫她。
　　沈恋舒眨眨眼：“在呀。”
　　万城侧头看着她，声音沉冷：“你不适合装小女生。”
　　沈恋舒嘟起的嘴巴抿回去了。
　　“不过装的很可爱。”万城又补了一句，
　　沈恋舒嘴角上扬：“谢谢。”
　　她的喜怒哀乐，总是明明白白摆在脸上。
　　万城的视线停在她的肩膀上。
　　小巧圆润，白得反光，连着深陷的锁骨窝，美好到让人无端生出破坏欲。
　　万城的眸色暗下去：“衣领，拉回去。”
　　沈恋舒火上浇油，懒得跟没骨头似的倒在他怀里：“拉不到，你帮我。”
　　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她转眼忘得干干净净。
　　沈恋舒确实不长记性，毕竟人生苦短，她不愿意压抑自己。
　　喜欢就敞开了喜欢，想拥有就去努力争取。
　　她从不望梅止渴。
　　清寒气息笼下来，肩上多了一只手，沈恋舒的衣领被勾了回去。
　　得逞了，她顺势抱住万城的脖子，两团柔软贴紧他的手臂：“谢谢万城哥哥。”
　　万城鼻吸微促：“舒舒，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不是正人君子，也是正道的光。你呀，就是个禁欲小道士。”沈恋舒用食指描绘他性感的唇形，媚眼如丝：“妄图除掉我，是不是？”
　　“不是。”万城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我只想收了你。”除掉太可惜了。
　　沈恋舒拍开他的手，被弄疼了，她的语气变得傲慢：“小道士，你等着，我会让你破戒。”
　　万城实话实说：“你会哭。”
　　“放心吧。”沈恋舒拉起他的手，放在腿上一根根把玩。
　　这人长得帅就算了，手也无可挑剔。
　　她轻咬一下他修长的食指，舌尖轻轻扫过指腹，口齿不清道：“本仙女男人无数，还不至于受不了你的。”
　　“别咬了。”万城盯着她的红唇，眼神深浓。
　　沈恋舒不咬了，仍是抓着不舍得放。
　　万城任她捉着把玩，一语道破：“男人无数，没人教你接吻？”
　　“哼。”沈恋舒被踩着小尾巴似的，嗔他一眼：“你今天是不是没刮胡子？扎到我了。”她丢开他的手，不玩了。
　　万城哂笑一声，也不戳破。
　　他垂眸，慢条斯理擦拭指尖的口水。
　　没人敢调戏他，更何况是咬他手指，拿他当玩具。这只妖精会蛊惑人。
　　沈恋舒发完了脾气，又抱住他的手臂撒娇：“你以后每天都要刮胡子。”
　　万城习惯了她毫无规律的聊天方式。
　　“怎么？”
　　沈恋舒扬起脸，理所当然道：“我要亲你。”
　　万城提醒她：“舒舒，我是你老板。”不是玩具。
　　沈恋舒哼一声：“我最喜欢炒老板鱿鱼，不信你试试。”她抬起头，脖子上的咬痕格外醒目。
　　可能是良心发现，万城突然问：“疼么。”
　　沈恋舒表情委屈：“超疼，吹吹嘛。”
　　颈侧贴上来两片温软。
　　沈恋舒忍不住颤一下。
　　万城埋在她颈窝，嗓音低而温柔：“疼就长点记性，别招惹我。”
　　他说：“舒舒，我不是什么好人。”
　　*
　　万家别墅二楼。
　　万献东问：“那女人什么来历？”
　　助理答：“二公子没调查过，连他的秘书都不清楚那女孩的背景。”
　　“他那样谨慎的一个人，找对象居然没事先查个底朝天？”
　　助理猜测：“可能是太喜欢，怕伤着姑娘的心？”
　　万献东：“这话你自个儿信？”
　　万城疑心重，不会信任任何人。
　　助理略一思忖：“您的意思是，二公子找的这女朋友，是假的？可这要是被陆家那边知道，岂不是打陆老板的脸。”
　　万献东说：“陆家的生意虽然不比当年，但家世背景摆在那里。再加上陆太太在时尚圈的地位，联姻对我们百利无一害。”
　　“二公子那脾气，他铁了心不娶，怕是劝不动。”
　　“他现在翅膀硬了，仗着集团几位董事跟他关系不错，越来越不把我这父亲放在眼里。也该让他知道天高地厚了。否则脱了缰，野马难驯。”
　　“二公子毕竟是万氏继承人……”
　　“万茳也是我的儿子。”万献东厉声吩咐：“安排他跟陆小姐见面。”
　　*
　　沈恋舒越想越觉得不对。这出豪门恩怨，中间有一个大BUG。
　　“万先生呀。”她发嗲。
　　万城：“万城。”
　　“万城。”沈恋舒笑问：“坐你对面那个人，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
　　万城抬眼看她。
　　她看上去对万茳很感兴趣。
　　“是不是呀？”沈恋舒追问。
　　万城语气平静：“舒舒，这五个月零八天，你是我的人。”
　　算的可真详细啊。
　　沈恋舒调戏他：“你的什么人呀？”
　　万城不上套，把话说完：“对别的男人感兴趣，属于精神出轨。”
　　沈恋舒切一声：“我能看上那种油腻老男人？你也太低估我的审美了吧。”
　　她抬手挑他的下巴，冲他抛媚眼：“我呀，只喜欢你这一款。”
　　万城答：“是。”
　　沈恋舒收回手：“早乖乖说嘛，我就不轻薄你了。”
　　万城由着她得意。
　　嘴上厉害，一碰就哭。惹哭了，他懒得哄。
　　他一沉默，她又凑过来：“喂，你干嘛不说话。”
　　万城盯着她凸点的位置。
　　她对异性没有防备心。信任太多，就显刻意。她刻意的放荡，也不知是对他，还是对所有男人。
　　沈恋舒好奇心重，想知道的事就会刨根问底：“他真是你亲哥？”
　　“那他平时跟你争家产吗？”
　　“你爸偏心谁？”
　　“喂，到底是不是呀？”
　　万城不理她。
　　他径直走进电梯。
　　“你继母的儿子，怎么会比你年龄还大？”沈恋舒发挥她的想象力：“该不会是，你爸喜当爹吧？！”
　　她太吵了。
　　万城把她提起来，低头堵住她的嘴。
　　世界安静了。
　　沈恋舒被抵到电梯轿厢墙上，惊呼声被吞没。
　　她喜欢跟万城接吻，但他总把她嘴皮咬破。
　　而且，他从不伸舌头。
　　一看就没有经验。
　　她扬脸笑：“万城哥哥，你吻技好差哦。”
　　万城冷冷推开她：“你试过更好的？”
　　沈恋舒得意忘形：“当然。”
　　这时，电梯门开了。
　　万城走出去。
　　沈恋舒追着他：“万先生，我教你呀。”
　　*
　　三天后，万城搬进了沈恋舒住的这套房。
　　他应该是想演得更逼真一些，免得在万家老头面前露馅。
　　沈恋舒看着一群人进进出出，给金主爸爸打电话：“男朋友。”
　　万城那边很安静，应该是在办公室。
　　“有事？”他的声音毫无温度。
　　沈恋舒倚在门框上，抬眸瞥向次卧。
　　相比之下，她的态度热情似火：“不跟我睡一起，怕你把持不住呀？”
　　万城：“嗯。”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沈恋舒反而找不到攻击点了。
　　这个男人，冷，也狠。但他很有绅士风度，从不与她论输赢。
　　不过，一旦激怒，他就会变态。
　　会撕她衣服，会啃她。
　　沈恋舒深知金主爸爸的秉性，不敢恣意嘲笑。她声调乖巧：“你几点下班呀？”
　　“晚点。”
　　“晚点是几点？”
　　电话那头传出翻动纸张的声音。
　　“你先睡，不用等我。”
　　沈恋舒拉开衣柜挑衣服，委婉的向老板请假：“我不睡，要出去一趟。”
　　万城没有多问：“好。”
　　沈恋舒故作惊讶：“你都不问我去哪呀？”
　　万城问：“需要交换行程？”
　　沈恋舒反问：“不打算接我回家？”
　　万城：“合约里没这条规定。”
　　沈恋舒啧啧道：“无情。”
　　*
　　沈恋舒去了酒吧。
　　包厢里，空气中都是混浊的烟雾。
　　沈恋舒径直走到沙发边，把睡死过去的女人扯起来。
　　“沈明甜，起来。”
　　沈明甜迷迷糊糊坐起来，看清她的脸，立刻一把抱住：“舒舒，呜呜呜，舒舒你来了。”
　　沈恋舒无法理解：“不就是失个恋，至于这么作践自己？”
　　“至于！”沈明甜哭闹起来：“我从来没这么爱过一个男人，从来没有！”
　　沈恋舒口渴了，桌上全是啤酒，她打开一罐，仰头喝掉一大半。
　　“你爱他什么？”
　　沈明甜细数着：“长得帅，温柔，体贴，会哄我开心，半夜会帮我盖被子，还会把我当小孩一样宠……”
　　“可他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好。”沈恋舒一语击中要害。
　　“你是来扎我心的吧！”沈明甜哭花了妆，一脸的睫毛膏，面容扭曲地撒泼：“沈恋舒，我没有你这个妹妹！你走！”
　　沈恋舒赖在沙发上：“要不是为了舅舅，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我还赶着回去加班呢。”
　　“你加班？你加什么班！我看你是加班撩男人！”
　　沈恋舒弯起眼：“也可以这么说。”
　　沈明甜愣了两秒：“等我下。”她找到包包，掏出一张卡甩到桌上：“给你，拿去包男人！”
　　沈恋舒扔回去：“自己留着吧你。”
　　“我不留，我有钱！我才不像你，要被拉去联姻，买个破铂金包都要打欠条。”沈明甜把卡塞给沈恋舒：“拿着！万一那小白脸不听话，你就打他！打完给他钱，买他！”
　　沈恋舒：“那小白脸我打不赢，也买不起。”
　　“那你来找我干嘛？要和我分享男人？我不要！你重口味，我只喜欢温柔体贴的老男人。”
　　沈恋舒：“帮我个忙。”
　　沈明甜：“不帮。”
　　“给你介绍温柔老男人。”
　　“帮！”
　　“地址发你了，明天下午六点半。”
　　沈明甜酒醒了：“相亲对象？帅不帅，没照片？”
　　“有，P的他妈都不认识了。接头暗号是天雷盖地虎。”
　　“……这人怕不是个沙雕。”
　　“你姑姑沈枫雅女士设定的。”
　　沈明甜习以为常：“这次抵扣几张欠条？”
　　沈恋舒比了个二。
　　“还欠几张？”
　　“减掉这次的，六张。”
　　“还要见三个臭男人？”
　　沈恋舒点头。
　　沈明甜对着镜子补妆：“吃顿饭而已，你干嘛不去？”
　　沈恋舒笑：“家里那小白脸醋劲儿大。”会咬人。
　　被万城发现她单独约别的男人吃饭，她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你上个月不还单身？这才几天他就开始吃醋？你男人也太不懂事了。”
　　“小白脸嘛。”沈恋舒眨眨眼：“没有老男人懂事。”
　　*
　　两人说着话离开包间。
　　走到拐角处，沈明甜突然攥住沈恋舒的衣袖，吊着嗓子一顿嚎：“卧槽那男的！好帅！！”
　　沈恋舒下意识抬头张望：“哪呢？”
　　“个儿最高那个！”沈明甜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兴奋到瞬间忘记失恋痛苦：“就穿黑衬衫，身材最好最酷，皮肤最白最性感的那个！舒舒你换个小白脸吧！钱我帮你出一半！”
　　沈恋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吧台边，年轻男人身材挺拔劲瘦，五官异常精致，冷白皮，下颚线条完美且流畅。
　　简直就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禁欲系斯文败类。
　　他表情漠然，看上去又冷又酷。
　　可能是酒吧空气太闷，领带被他拉松在一侧，衬衫纽扣也松了两粒，露出性感锋利的喉结。
　　沈恋舒眯了眯眼。
　　巧了，还真是她家小白脸。


第6章 恋城   “我就不信你对我没感觉。”……
　　万城正好也看到了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沈恋舒含笑抛出一个媚眼。
　　旁边几个男人被她这一笑勾得丢了魂儿。
　　万城没什么反应。
　　沈恋舒凹了个造型，又冲他吹口哨。
　　万城收回视线，垂眼看手机。
　　搞得跟她在自我加戏似的。沈恋舒切一声，不再看他。
　　“美女，一个人？”边上的男人过来搭讪。
　　沈明甜感觉被侮辱了：“我不是人？”
　　“甜姐？自己人自己人。这你妹？这么漂亮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你也配？挡我看帅哥了，滚一边儿去。”
　　这家酒吧是沈明甜开着玩的，位置很偏，来的大部分都是熟客，吧台边那男人那种级别的颜值，她不可能没印象。
　　注意到对方在看沈恋舒：“舒舒，小白脸在看你！”御姐一秒变迷妹。
　　沈恋舒拿起手机，点开未读消息。
　　万城：【过来。】
　　沈恋舒哪能那么听话。
　　她抬起头，用嘴型说：“你过来。”
　　万城：【？】
　　“以我阅男无数的经验，这种级别的小白脸，光砸钱还不够。我猜你泡不到。”沈明甜打赌：“你要能成，我帮你相两次亲！”
　　“一言为定？”
　　“反悔是孙子！”
　　沈恋舒打了个响舌，甩着包包，径直走到年轻男人跟前。
　　她歪起脑袋，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眉眼绽开笑：“送我回家吗？”
　　沈明甜以为她会被拒绝。
　　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很难搞的男人二话不说，把人提起来就——
　　抱走了？
　　沈明甜反应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快拦住他！”
　　*
　　沈恋舒被万城扔进车里。
　　她揉着屁股坐起来，往他脸上吹气：“粗鲁。”
　　万城闻到她身上的酒气：“舒舒，女孩子一个人出来，别喝酒。”
　　沈恋舒很开心，抱住他的脖子撒娇：“关心我呀？”
　　万城对上她的眼睛：“你说呢？”
　　沈恋舒脸皮很厚，笑答：“关心我。”
　　万城淡声：“你要是出了事，我要重新找人替代你。”
　　找别人，替代她？！
　　沈恋舒推开他，躲得远远的，用后脑勺对着他：“万城，你真刻薄，幸好我没爱上你。”
　　车子驶上高速。
　　万城叫她：“过来。”
　　沈恋舒不过去。
　　“看我。”
　　沈恋舒不看他。
　　万城不喜欢两人现在的距离。
　　她的态度，让他莫名烦躁。
　　“舒舒，你如果对我的合理要求感到不满，可以提出解约。而不是跟我闹脾气。”
　　打工仔还不能有点小情绪了？
　　沈恋舒尽量不惹怒他。
　　她今天这件文胸才穿一次，撕坏了可惜。
　　万城等她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失去耐性：“我聘合约女友是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舒舒，收起你的小性子，我没时间去照顾你的大小姐脾气。”
　　沈恋舒无名火起，也没过脑：“解约吧。”
　　沉默半响。
　　万城冷声：“想清楚了？”
　　沈恋舒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未满半年解约，房子还会给我吗？”
　　万城松了松领带，车窗外的灯影照在他脸上，他表情极寒，仿佛寒冬腊月。
　　他侧头，视线落在她脸上。
　　“你说呢。”
　　他的声音很低，目光透出几分阴沉。
　　他给人的压迫感太强烈，沈恋舒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打开车窗，还是觉得闷。
　　沈恋舒睨他一眼：“无情的资本家。”
　　她的黑发被风吹飞，像极了躺在他身下张牙舞爪的样子。
　　她红唇微张，吐出来的气息幽然，白皙的脖颈没了痕迹。
　　万城的眸色沉了下去：“你很热？”
　　沈恋舒关上车窗，把衣领提上去：“我得早点儿把房产过户手续办了。”
　　万城：“喜欢那套房子？”
　　沈恋舒侧眸，眼角眉梢都是讥诮：“免得你送给别的女人。”
　　万城注视她几秒。
　　“缺钱？”
　　这是她一开始就挑明了的，沈恋舒并不否认：“万城，你包养我吧。”
　　万城习惯了她的跳脱思维。
　　“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沈恋舒的手指搭在他的皮带金属扣上，沿着那道劲瘦的肌线一路往下。
　　万城捉住她的手腕：“别闹。”
　　“小气。”她笑得像只勾人的妖精，小动作不断。
　　沈恋舒总是随心所欲，万城则恰好相反。
　　他时刻压抑着自己的欲，哪怕濒临失控。
　　沈恋舒喜欢看他负隅顽抗的样子。
　　表情很冷静，身体很诚实。
　　万城盯着身上那只纤细的手。
　　指甲被她染成娇艳欲滴的红，像是沾着沉迷于她裙下那群俘虏的鲜血，衬得她手指透白。
　　车厢后座与前排完全隔离，宽敞的隐私空间，足够他为所欲为。
　　万城不想成为俘虏。
　　所以，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座椅靠背被放下，万城收紧手臂，沈恋舒猝不及防滚进他怀里。
　　她立刻仰头去吻他。
　　万城没躲。
　　他一双眼睛澄澈淡然，被动得像个观众，欣赏着她笨拙的吻技。
　　沈恋舒咬他的嘴唇，下巴，脖子。
　　他越冷淡，她越期待他失控的样子。
　　可她使出浑身解数，万城也不为所动。
　　他连呼吸都没乱。
　　沈恋舒跨坐在万城身上，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你对我没感觉。”
　　“有。”
　　他的嗓子哑了，就是最好的证据。
　　沈恋舒眼神轻佻：“那你是什么意思，装矜持呀？”
　　万城如实回答：“怕被你骗财骗色。”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坦然。
　　沈恋舒差点笑出声：“我长得像个女骗子？”
　　“来历不明，身份不详，游戏人间，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看似浪荡的人，最是无情。”万城总结。
　　沈恋舒抬眼打量他。
　　“你会看相？”
　　万城扯了下唇角，眼神不再阴沉：“我会看人。”
　　沈恋舒挑起他的下巴：“那你看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妖精。”
　　万城帮她把衣服穿回去：“自己扯坏的，别赖我。”
　　“不要你赔。”沈恋舒回到座位，“我自己解的，自己会穿。”
　　万城升高座椅靠背。
　　他的衬衫扣子全部松开，衣摆松松垮垮搭在皮带上，巧克力块腹肌若隐若现，凌乱又性感。
　　“你解的。”万城说。
　　沈恋舒乐意效劳，手伸到半空，突然被万城拦住。
　　“舒舒，你是我女朋友，不是佣人。”
　　沈恋舒顺着台阶就下，仿佛谁都不记得刚才谈崩了即将解约那个事。
　　她笑问：“万先生对每任女朋友都这么纵容？”
　　万城答：“就你一个，没法对比。”
　　“那就好。”沈恋舒翻旧账嘲讽他：“我可不想当其他女人的替代品。”
　　万城心想，如果真到了要找个女人替代她的时候，他的魂该是彻底被这只妖精勾走，成了行尸走肉。
　　那简直就是噩梦。
　　“没人能替代你。”万城很肯定。
　　沈恋舒爽了，得意忘形：“毕竟我太美了。”
　　包里的手机发出嗡鸣。
　　是沈明甜打来的。
　　“我靠还是个开劳斯莱斯幻影的人贩子！你确定不用报警？”
　　沈恋舒瞥向邻座上的男人：“嗯哼。”
　　“那你家里那小白脸怎么办？！你打算一块儿收了？”
　　车厢隔音效果强大，沈明甜的声音毫无意外地被万城听见了。
　　沈恋舒抱着侥幸，稍微往车窗边靠了靠，压低声音，从齿缝里挤字：“那小白脸就是他。”
　　沈明甜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
　　“下回你自个儿相亲去，姐不跟你玩了！再见！”
　　沈恋舒装作若无其事，手肘撑着扶手，单手托腮玩起了手机。
　　“小白脸。”万城的声音响起。
　　沈恋舒盯着手机，欲盖弥彰：“没说你。”
　　万城：“你还有别的男人？”
　　沈恋舒：“你猜？”
　　万城不答反问：“你在相亲？”
　　“没有！”沈恋舒否认的很快，反而显得心虚。
　　“舒舒，我想我有必要帮你回顾一下合约内容。”
　　万城抽走她的手机。
　　“合约期间，乙方不得与他人暧昧不清、不得制造出影响甲方名誉的绯闻，否则视为违约。”
　　沈恋舒记性很好：“我怎么记得，违约不需要支付违约金？”
　　万城冷着脸不说话。
　　沈恋舒迅速夺回手机，然后夹在领口。
　　她坏笑着调戏他：“想看嘛？来拿呀。”
　　“舒舒，别作死。”
　　沈恋舒凑到他面前：“万城哥哥，看一眼嘛。”
　　“停车。”
　　哇哦~
　　沈恋舒心情激动，跟他打商量：“这次咬右边，行不行？”
　　万城表情漠然：“我是狗？”
　　不咬她，停车干嘛？
　　司机拉开车门。
　　“舒小姐，请。”
　　沈恋舒：？
　　“万城你什么意思？”
　　“自己走回去。”
　　沈恋舒：？？
　　“走就走！”
　　她不信他真敢丢下她。
　　沈恋舒赌气下了车。
　　轿车绝尘而去。
　　沈恋舒：“？”
　　她在原地等了几分钟。
　　万城那只狗真的不回来了。
　　她打开导航。
　　步行只需7分钟。
　　沈恋舒踩着高跟鞋，慢吞吞跟着导航走，顺手把万城的备注改成“一只狗”。
　　半小时后。
　　手机来电显示“一只狗”。
　　沈恋舒接通：“狗先生有何吩咐呀。”
　　万城：“迷路了？”
　　沈恋舒冷笑：“笑话！我多聪明，会迷路？”
　　“七分钟的路程，你走了半小时。”
　　沈恋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散步。”
　　万城：“穿着高跟鞋散步。”
　　沈恋舒：“新时代新散步法。”
　　万城挂掉了电话。
　　沈恋舒：……
　　妈的，迷路了。
　　*
　　第二天中午。
　　沈恋舒睡的迷迷糊糊，接起电话：“谁呀，吵死了。”
　　“万城。”
　　沈恋舒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又要睡过去。
　　万城：“起来。”
　　“干嘛。”
　　万城：“履行劳动合同。”
　　沈恋舒很困，但也有合约精神。
　　她坐起来，声音微哑：“好的呢万总。”
　　“昨晚几点回来的？”万城突然问。
　　沈恋舒昨晚走错了小区，干脆打电话约沈明甜出来吃夜宵，聊“如何降服有钱冷淡小白脸”，聊到半夜。
　　“一点半。”
　　她少说了一个小时。
　　万城没有揭穿她。
　　“起来。”
　　沈恋舒：“起了！”坐起来了。
　　“下床。”
　　“……”
　　沈恋舒抬起头，四下张望。
　　她怀疑万城在她房间装了监控。
　　“造型师一小时后到。”
　　沈恋舒躺回去。
　　还能再睡一小时。
　　“半小时后品牌商会送服饰过去。”
　　沈恋舒又爬起来。
　　造型和服装都安排上了，看来这次是个大业务。
　　昨晚撩得太过分了，沈恋舒检讨了一下自己，乖声讨好金主爸爸：“万总放心，我今晚一定艳压群芳。”
　　万城：“不需要。”
　　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不想让她给他挣面子，难不成是为了他自己看？
　　沈恋舒撇嘴：“万先生，你好虚伪。”
　　万城：“起床。”
　　沈恋舒发嗲：“你好烦哦。”
　　*
　　这次晚宴是“念矜一品”创立三十周年庆。
　　万氏集团旗下经营多项业务，主营业务矜献酒店由万献东与前妻林矜共同创办。最有名的矜献豪景酒店就是出自林矜之手。
　　林矜突然自杀，很多人都唏嘘不已。
　　万城接手集团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矜献一品”更名为“念矜一品”。
　　万献东面子挂不住，勒令万城修改方案，这件事当时在集团内部闹得不可开交。
　　“念矜一品”脱离传统五星酒店的运营方式，更符合现代消费习惯，次年业绩猛增。万城也因此受到几位股东的大力支持。
　　沈恋舒跟在万城身边，一路假笑。
　　万城穿正装的样子，永远是最养眼的。这也是沈恋舒今晚唯一的欣慰。
　　能近距离看帅哥，假笑一晚上也不亏。
　　应酬完一轮。
　　沈恋舒踮起脚尖，凑到万城耳边：“万先生，你今晚的发型好帅哦。”
　　万城侧耳听完，手掌扶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在她耳畔低语：“好好演，别玩我。”
　　沈恋舒顺势勾一下他的下巴，眼角溢出媚笑：“可我就是想玩你，怎么办呀？”
　　万城演技精湛，此刻看她的眼神带着无尽宠溺。
　　“回家玩。”
　　他声线低沉，嗓音性感。
　　沈恋舒已经开始期待今晚了。
　　她十分配合：“说吧，要我帮你对付谁？”
　　万城抬眼，目光轻飘飘落在远处。
　　沈恋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是一个气质绝佳的小美女。
　　她坏笑，斜睨着他：“看上了？”
　　“看不上。”万城神色淡漠，盯着被她撑得饱满的礼服：“没你大。”
　　沈恋舒切一声：“她谁？”
　　万城：“你情敌。”


第7章 恋城   “你有未婚妻？”
　　沈恋舒从小到大没喜欢过男人。
　　她看上万城，是看上他的脸。
　　情敌这个词，对她来说很陌生。
　　她摆出全力以赴的架势：“怎么演？”
　　万城注视着她妖艳的眉眼，轻描淡写道：“自由发挥。”
　　他从侍者手中拿了杯果汁给她。
　　“别喝酒。”
　　沈恋舒拉住他漂亮的手，勾勾他的小手指，巧笑嫣然：“怕我难受？”
　　万城盯着她细软的指尖，手指无意识做了个轻捏动作。
　　“怕你回家发酒疯。”
　　他不承认，转身应酬去了。
　　“你就是苏小姐？”
　　沈恋舒抬眼，情敌来了。
　　女人温温柔柔，看上去知书达理，让人讨厌不起来。
　　“翘舌音，舒。”沈恋舒纠正。
　　对方的视线停在她胸口，带点羡慕，又有些不屑，不好分辨。
　　“阮绵丽，舒小姐应该听说过我吧？”
　　“没听说过唉。”沈恋舒心想，这个情敌长得真不错。
　　阮绵丽笑道：“舒小姐不是本地人吧？”
　　沈恋舒的确不算本地人。她自幼跟着外婆在弘河长大，户口也在老家。但她听得出来，这位情敌的儿发音很生硬。
　　阮绵丽毫不掩饰优越感，语气却是无可挑剔的温柔：“首都户口不好弄，我也是去年才迁进来的呢。”
　　她看向不远处的万城。
　　“还是万城这种土生土长的京圈贵公子好，生来就站在顶端被人羡慕着。而且他还这么优秀。”
　　一句话，把沈恋舒跟万城的距离拉开十万八千里。
　　沈恋舒侧头，不经意对上万城的眼睛。
　　他拿着酒杯，边上两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对他笑脸恭维，但他的心思明显不在谈话上。
　　沈恋舒收回视线，弯唇敷衍：“我好自卑哦。”
　　她语气虚伪，阮绵丽不可能听不出来，但她似乎有意拉拢她，仍旧眉开眼笑。
　　“你好歹跟他有过一段，该做不该做的也全都做了。不像其他人，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沈恋舒好整以暇道：“其他人，也包括你？”
　　“不瞒你说，我曾经做梦都想跟万城谈一次恋爱，哪怕无疾而终，也觉得足够了。”阮绵丽眼神温柔：“你没有见过他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们学校好多女生喜欢他，但他全都看不上。”
　　沈恋舒瞧着万城俊朗的侧脸：“他现在也很迷人。”
　　“可惜现在由不得我们多想。”
　　沈恋舒：“情敌小姐，我跟你不一样。”她只要人，不要心。
　　被称作情敌，阮绵丽也不生气：“可他这样的身份，将来肯定会联姻娶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女人现实，男人更现实。谁不想走捷径？双赢局面何乐不为，何必被困在爱情里，最后人财两空。”
　　沈恋舒淡笑：“所以你是想来告诉我，认清现实？”
　　“你还不知道吧？”阮绵丽观察着沈恋舒的表情：“万伯伯中意陆家千金，已经安排万城跟她见过面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结婚。”
　　沈恋舒的笑凝在嘴边。
　　他和别的女人约过会？
　　“哪个陆家？”沈恋舒冷着脸问。
　　阮绵丽的笑容加深。
　　她看了看万城，转过头来，目光闪烁：“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万氏集团的女主人，肯定不会是外地人。”
　　沈恋舒盯着万城。
　　他也正在看她，一双冷眸漆黑。
　　她扯了下唇角，当着他的面，倒掉他给的果汁，用力砸掉杯子。
　　杯子带着主人的怒气，将码得高高那一堆玻璃杯击翻。
　　高脚杯轰然倒塌，哗啦啦滚了一地。
　　众人寻着声源看过来。
　　“那不是万先生的女伴吗？”
　　“万城脾气可不好，还是这种场合，这姑娘胆子真大……”
　　阮绵丽吓得说不出话，背书似的，结结巴巴问：“你真的，不是本地人啊？”
　　沈恋舒跟没听见似的，踢开脚边碍眼的玻璃碎往外走。
　　*
　　“你敢信，他居然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约过会！连婚期都定下来了！”
　　离开人群，沈恋舒脱掉磨脚的高跟鞋，狠狠吐槽：“我就说怎么撩都不上钩，原来在外面偷吃！”
　　气死她了。
　　沈明甜听完，得出结论：“所以你这是吃醋了。”
　　安静两秒。
　　沈恋舒：“我吃什么醋？我跟他本来就是雇主关系，我吃什么醋？”
　　沈明甜：“那你这么大反应。”
　　沈恋舒被哽了一下：“我这不是，觉得被骗了吗？”她找回了一点底气：“对，他骗我，他说过他单身没谈过恋爱，现在突然冒出来个未婚妻！”
　　沈明甜：“你之前就没怀疑过吗？”
　　沈恋舒愤愤道：“怪我，太漂亮了！”
　　“哈？”
　　“他第一眼见我就要送我房子！”
　　“凡死了。我说，你该不会是动真心了吧？”
　　“怎么可能！我仅仅只是喜欢他那张脸。”沈恋舒顿了两秒：“哦，还有身材。主要还是那场英雄救美。呵，我弟说的对，男人没个好东西！”
　　沈明甜：“他还是男生，没学坏。”
　　沈恋舒：“说我，别说他。”
　　“你这会儿的暴躁指数看上去，像极了被男朋友背叛的正牌女友。”
　　“我有吗！？”
　　“有。”沈明甜很肯定：“以前的你，从来不为男人动怒，郎名磊那事儿我记忆犹新！”
　　郎名磊是沈恋舒的追求者。追了她一段时间，突然被沈恋舒的死对头撬走了。
　　大家都说沈恋舒出国就是因为这事儿，在高中各小群传得沸沸扬扬，连沈恋舒自己都差点信了。
　　“他们说你拿乔，明明喜欢郎名磊又要装不在意，最后被死对头撬了墙角，哭着出国。结果你呢？看小白脸看得津津有味儿，压根就不在乎有没有被绿！”
　　沈恋舒不以为意：“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能是一码事？”
　　“怎么不是一码事？”沈明甜义正言辞地反驳：“同样都是你看中的小白脸，郎名磊被人泡走你没半点反应。这次呢？暴跳如雷，失去理智，智商急速下降，小仙女气质快速挥发……”
　　沈恋舒咬牙切齿：“沈明甜，我上班摸鱼出来给你打电话是让你批评我的吗！”
　　“骚瑞~没想到你这班上的这么严格。”沈明甜轻咳一声：“主要吧，你泡小白脸还让人倒贴一套房，本来就有点儿不讲道理，现在还想让人家守男德，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恋舒微愣一下，点头：“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我还是不爽。”
　　“OK，那我们换个角度。”沈明甜拿腔作调：“你是不是也有婚约，只不过逃婚了？你也在应付式相亲，他同样也被蒙在鼓里。”
　　好像，是这么个情况。
　　“他和你签约，不也是逃婚的另一种途径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也跟你一样，是被逼的！”
　　沈恋舒开始动摇：“我怎么没想到？”
　　“因为你沦陷了。”沈明甜用播音腔宣布：“沈恋舒你完了，你喜欢上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并且你的审美还被这个男人拔高，以后要想找个更好的，难。”
　　沈恋舒心想，就算她沦陷，也只沦陷于万城的容貌。
　　对他的渴望，是强烈的荷尔蒙吸引所致。
　　万城从头到尾都恰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浮于表面的东西，能有多深刻。
　　沈恋舒嘴硬：“我会遇到比他更好的。”
　　嘎吱一声，过道旁的门被人推开。
　　沈恋舒扭头。
　　一束光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沈恋舒盯着那道倒在脚边的人影，警惕道：“谁？”
　　“我。”
　　万城的声音。
　　沈恋舒木着脸，伸手去捡鞋。
　　一只手臂横过来，捡起了她的细高跟。
　　她表情嫌弃：“别碰我的东西。”
　　腰间一紧，万城把她打横抱起。
　　沈恋舒挣扎：“放开我！”
　　“鞋不合脚？”万城摁住她的脑袋，语气平静。
　　沈恋舒别开脸：“我看你不顺眼。”
　　“多看看就顺眼了。”万城掰过她的脸：“闹什么脾气？”
　　沈恋舒怒视着他：“你有未婚妻？”
　　万城声线紧绷：“阮绵丽说的？”
　　沈恋舒：“别岔开话题，你就回答是不是。”
　　万城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沈恋舒还没消气：“当然是没有！我可不乐意跟别人共用男人。”
　　万城：“那就没有。”
　　沈恋舒淡淡睨他一眼。
　　“万城，你要敢让我当小三，我会让你后悔终生。”
　　万城忽地笑了，不像在万家那种戴着面具的假笑，而是发自肺腑的，觉得她这句话可笑。
　　沈恋舒有种受辱的感觉，愤愤地勾紧他的脖子，仰头在他下巴狠狠咬了一下，他冷白的皮肤立刻留下一圈细细的牙印。
　　“爽吗？”她得意的笑。
　　万城用空闲那只手点了点嘴唇。
　　“往这儿咬。”
　　沈恋舒冷哼：“你想得美。”
　　*
　　沈恋舒懒得深究阮绵丽为什么会找她说那番话。
　　她比较好奇万城的联姻对象。
　　这事她不能问他，问就双标了。
　　他平时低调，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网上关于他的真实消息少得离谱，估计也只有圈子里的人知道情况。
　　沈恋舒跟陆琮名闹翻了，自然不能问他。至于沈枫雅，她有自己的品牌要经营，大明星事业心重，电话永远打不通，她懒得找。
　　沈恋舒打给陆持之。
　　“姐？”陆持之那边响起机械键盘的声音。
　　沈恋舒：“帮我查个人。”
　　电话里传出队友催促的声音：“卧槽陆持之你卖队友！”
　　陆持之说了句：“我姐。”那边立刻没了声儿。
　　沈恋舒把陆持之身边那几个小弟弟拿捏得死死的，少年堆里的大姐头，没人敢惹她。
　　陆持之那头安静了。
　　“查谁？”
　　“念矜一品的老板。”
　　陆持之：“我一大学生，你让我查富豪榜上巨佬？”
　　“你一个身家百亿的富二代你也配自称普通大学生？”沈恋舒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理所当然道：“你最近不是跟在你爸身边吗？这点事随便问问陆总就知道了。”
　　陆持之无语哽咽，原话回赠：“你不也跟在你妈身边？这种事儿问问沈总不就知道了。”
　　沈恋舒看了眼次卧方向。
　　万城还没回来。
　　她摁了免提，把手机扔沙发上，拿了颗苹果削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两感情不和，离婚了呢。”
　　陆持之：“乱说。最近钱够用不？”
　　沈恋舒：“不够。”
　　“给你转点儿？”
　　“我才不要你的钱。”
　　“转你了，爱要不要。”
　　陆持之跟沈恋舒一样，从小离开父母，他被奶奶抚养长大，性格稳重，听声音完全不像个19岁的少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拌嘴恋人。
　　在沈恋舒的一番攻势下，陆持之败下阵来：“行了行了，我帮你问问。”他不耐烦的语气透着关心：“几点了还不睡？你那破身体扛得住么。”
　　“马上就睡。”目的达到了，沈恋舒捧起电话亲了一大口：“我家宝贝真乖，姐姐爱你哟！”
　　陆持之被恶心到秒挂电话。
　　洗手间传出一阵冲水声。
　　沈恋舒精神一震。
　　她立刻站起来，扔掉苹果，跨栏似地冲回房间。
　　沈恋舒回忆了一下刚才跟陆持之的聊天内容。
　　应该，没有暴露万城的名字？
　　没有。
　　所以不虚。
　　*
　　可能是做贼心虚，也有可能是马桶冲水的声音太吵，沈恋舒一直没有睡着。
　　过了一会儿，洗手间又传出冲水声。
　　这是第几趟了？
　　她算准时间，打开门，正好撞见上完洗手间出来的万城。
　　她环抱双臂，懒懒散散倚在门框边笑：“万城哥哥，你这是肾虚呀，我帮你治治？”
　　万城穿着和她同款的睡衣，发梢柔软，眉眼却是冷若冰霜，连带着下颏弧线也变得冷硬起来。
　　他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房间马桶坏了。吵到你了？”
　　沈恋舒迎上他的目光，语调轻佻：“我房间马桶没坏，来上吗？”
　　万城没有马上回房间，他今晚出奇的有耐心，竟然跟她闲聊起来：“我怕你扑上来。”
　　沈恋舒讥诮道：“那你的担心还挺多余。”
　　万城定定地看着她，唇线抿紧。
　　没劲。
　　沈恋舒正准备回房间。
　　万城突然开口：“他就是你那小白脸？”


第8章 恋城   “来例假就别穿这么露。”……
　　沈恋舒张扬的表情变得乖顺，她舔了舔嘴唇：“你，听了多少？”
　　万城掀起薄薄的眼皮，安静地看着她。
　　“多。”
　　沈恋舒莫名心虚：“打个比方？”
　　万城面色略显阴沉：“比如，你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调情。”
　　沈恋舒拔高声调：“我调什么情？”
　　万城面无表情，重复：“宝贝，姐姐爱你。”
　　“这是，最后一句。”沈恋舒无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试图狡辩：“而且没当着，我以为你不在。”
　　万城以一种甲方口头警告乙方的语气，淡声说：“跟他断了。”
　　他转身。
　　沈恋舒追上去，抬手抵住次卧房门，仰头望着男人：“如果我说那是我弟，不是什么小白脸，你信吗？”
　　万城扯了下嘴角。
　　沈恋舒收回手：“你冷笑是什么意思？”
　　他不答反问：“找人查我做什么？”
　　沈恋舒瞬间像被扒光一样，她恼羞成怒：“查你干不干净，我好提前挑选床伴，不行吗？”
　　万城目光阴寒：“不行。”
　　他之前说过，她如果有生理需求，可以等解约后找别人，他不配合满足她。
　　但他突然反悔了。
　　心底的异样感挥之不去，扰乱了他的思绪。
　　“你管不着。”沈恋舒说。
　　万城这一秒的眼神让人畏惧，深得像寒潭漩涡，隐忍不发，大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脾气大，一点就炸，发火的时候满眼戾气，漂亮的眉眼，清冷的容貌，全都是皮囊假象。
　　沈恋舒虽然离经叛道，习惯跟看她不顺眼的人对着干，但是万城于她而言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救了她，在她被逼联姻的时候给了她容身之地。是她想拥有的男人。
　　就算得不到，她也不至于去毁他。
　　她收敛脾气，不去激怒他。沈恋舒转身回房间。
　　“急着找男人？”万城讥讽道。
　　沈恋舒忍无可忍，故意恶心他：“是啊，解决需求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见面也行。”
　　手腕一紧，她被拽得一个踉跄，整个人被提起抵到墙壁上。
　　她的后脑勺撞上万城的手掌，他手劲大得惊人，被他钳住，她完全无法动弹。
　　沈恋舒个子不低，面对万城，她还是矮了一大截。
　　挣不动，她被迫踮着脚尖，扬脸与他对视。
　　鼻尖气息凛冽，万城掐着她的下颚，声音冷淡：“你要真有那方面需求，来我房间，我上你。”
　　“我没兴趣跟只狗上床。”沈恋舒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推开他，气冲冲跑回房间。
　　没兴趣跟他，有兴趣跟别人语音调情。
　　万城满眼戾气，想闯进去掐死那只妖精。
　　很快，他又觉得好笑。只需一份补充协议的事，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砰——”
　　次卧门被摔得震天响。
　　沈恋舒拿枕头捂住耳朵。
　　疯批。
　　*
　　第二天，沈恋舒被修门师傅吵醒。
　　万城昨晚把次卧门踢坏了。
　　冷战了一天。
　　沈恋舒冷静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反思。
　　她实在太不讲道理了。明知道万城是她老板，还是压不住脾气，哪怕做梦都想得到，也不愿亏待自己让着点他。把他怼得面色铁青，她也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给撩汉增加难度。
　　想要又不主动去泡，难不成天上还能掉男人？
　　太不应该了。
　　想通了，她开始想念万城的怀抱，想拉他的手，回味跟他接吻的美妙。
　　本着白嫖一天是一天的原则，沈恋舒变着法子招惹，引起他的注意。万城根本不理她。
　　他对踹门情有独钟。
　　短短三天，次卧房门换了两扇。
　　沈恋舒想起阮绵丽的话，万城难追。这么看，他这狗脾气是挺难伺候。
　　沈恋舒搜了一下阮绵丽家的生意。
　　原来是卖火腿肠的。
　　她顺手搜了一下万城。
　　亚洲最大酒店万氏集团总裁，万氏旗下拥有多个品牌多元化发展，主营品牌念矜一品，富豪榜榜上有名。
　　果然比她家有钱。
　　本来沈恋舒还有点怀疑阮绵丽说的陆家会不会就是她家。这么一比，她家陆老头根本高攀不上人家。
　　*
　　沈恋舒来大姨妈了，这几天很少出门活动，整天瘫在房间跟陆持之那一群男大学生打游戏。
　　万城这两天不踢门，改摔杯子。
　　摔了好几只她买回来的星巴克杯。
　　沈恋舒下单补货，全记他账上。
　　可能是她突然不好色了，金主爸爸不习惯，“睡了？”万城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沈恋舒懒得爬起来：“门没锁。”
　　房门推开，万城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穿着衬衫，领带打的好好的，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
　　“你不舒服？”万城问。
　　“来例假了。”沈恋舒也不害臊，轻描淡写，她丢开手机侧躺着，压出一道很深的沟：“想我啦？”
　　漂亮的山丘，以及顶峰的小果子，风景一览无遗。
　　万城有些口干舌燥，目光冷冷落在她脸上：“生理期发什么骚？”
　　她主动求和，他什么态度？
　　“离开我的房间。”
　　沈恋舒不再理他，闭上眼睛养神。
　　从合约内容来说，这套房子在她签订协议那一秒起就已经属于她，只差过户公证，所以她完全有底气叫他滚。沈恋舒不乐意讲道理了。
　　“明天跟我去趟办公室。”万城说。
　　沈恋舒不看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好的万总。”
　　安静了一会儿。沈恋舒以为万城已经走了，她睁开眼睛，发现他还站在那。
　　她挑着眼笑，语调嘲讽：“我好看吗？”
　　她睡觉的样子很乖巧，睫毛羽扇一样盖在脸上，带着苍白无力的病态，看着温顺无害。
　　万城回答：“不好看。”太虚弱了。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魅力，沈恋舒拉开被子：“哪儿不好看？”
　　睡裙皱巴巴卷在她身上，什么也没遮住。除了漂亮的山巅风景，她两条腿修长笔直，白得晃眼。
　　“别勾我。”万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没有浴血奋战的爱好。”
　　说这种话的时候，他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
　　他盯着她苍白的脸颊：“丑成这样，根本提不起兴趣。”
　　她很丑？？
　　沈恋舒气得牙痒痒，踢飞了脚边的抱枕：“滚！”
　　万城伸手接住枕头。他也不恼，难得好脾气的补了一句：“多喝热水。”
　　这话莫名激起了沈恋舒的脾气，她抓起枕边一堆东西砸他：“万城，你就是只狗！”
　　“我是狗，你是什么？”他面色从容，蹲到她跟前，在她耳边说出那两个字。
　　沈恋舒炸了。
　　她多会气人啊，没想到山外有山，让她碰到个比她更狠的。
　　万城捡起她扔在地板上的耳机线，纸巾盒，以及橡皮圈，给她放回原位。
　　他盯着她身上的真丝睡裙：“来例假就别穿这么露。”
　　“要你管！”沈恋舒凶巴巴瞪他。
　　万城真怕她会血崩，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别动不动乱发脾气，生气伤身。”
　　装什么好人。
　　沈恋舒不领情：“你滚了我就不生气。”
　　“行。”万城从善如流地退出去。
　　他突然这么听话，沈恋舒很不适应。无事献殷勤，八成是做了亏心事！
　　*
　　万城又梦到了那只美艳妖精。
　　她抓住了他的命脉，在他耳边污言秽语。他抵着她挥汗驰骋，对她言听计从，恨不得死她手里。
　　万城猛地睁开眼睛。他神情茫然，目光还未挣脱睡意，下意识侧头寻找。身边空荡荡，哪有什么妖精。
　　被单湿了一大片。
　　他闭了闭眼，无法忍受在梦里被那只妖精操控。
　　他不该带她回家。
　　万城心想。
　　他起来洗澡。
　　浴室里挂着女人的内衣裤，万城忍着脾气：“舒舒，东西拿一下。”
　　沈恋舒在客厅打游戏，“什么东西？你拿一下嘛。”
　　没一会儿，沈恋舒看到万城冷着脸，提着她的内衣出来。
　　她笑眯眯看他：“帮我晾一下，谢谢万总。”
　　万城没理她，一句话都不愿跟她多说，很不爽的样子。
　　昨天骂太狠，记仇了？
　　他晾完衣服，回到次卧，没一会儿又出来，把一堆床单被罩扔进脏衣篓。
　　昨天才刚换，今天又换，他还挺爱干净。
　　*
　　下午，沈恋舒跟万城去他办公室。
　　一个美艳张扬，一个清冷自持，两人走在一起，尤其赏心悦目。
　　见到沈恋舒，助理愣了好几秒才回神。倒不是没见过美女，其实倒追老板的美女很多，只是没想到平时不苟言笑的老板，会喜欢这种妖艳的类型。
　　“舒小姐喝点什么？”助理问。
　　沈恋舒：“冰美式谢谢。”
　　万城：“热水。”
　　助理犯难了。
　　沈恋舒微笑着改口：“热水吧。”她演绎着乖巧小娇妻角色。
　　万城看看她，眼底情绪不明。
　　他的办公室用的灰黑色调，跟家里卧室一样，黑得冷冰冰的没点温度。
　　办公桌上摆着几本加急审批的文件，万城戴上眼镜，逐一翻阅并签字。
　　沈恋舒看他在忙，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玩手机。她心不在焉，时不时抬眼偷瞥伏案工作的男人。
　　他鼻梁高挺，架着眼镜，下颚线条清晰，帅得一塌糊涂。
　　好欲，想玩。
　　注意到天花板上闪烁的监控小灯，沈恋舒打消了念头。
　　万城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似乎忘记了她这么个人。他专门带她出来，总不会是为了让她陪他工作吧？
　　他带她回老宅是为了应付万家老头，带她去周年庆晚宴是为巩固“恩爱”效果。
　　现在带她来办公室，肯定也有目的。
　　沈恋舒收回视线，继续玩手机。反正带薪，干什么不是一样，正好她这几天元气大伤，宅斗还行，斗小三怕是精力不足。
　　坐着玩累了，她换一个姿势，躺下接着玩。
　　万城办公室的沙发很舒服，空调温度也刚刚好，沈恋舒想睡觉。
　　屏幕上方弹出陆持之的消息。
　　沈恋舒昏昏欲睡，用指尖戳了一下屏幕，把语音切成文字，她手滑，点成了外放。
　　熟悉的男低音在静谧空间响起：“你妈从我这儿拿走了你的艺术照，生活照也藏不住了，你赶紧过来把东西搬走。”
　　万城摘掉了眼镜。
　　对上他的眼睛，沈恋舒故作镇定。
　　她总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实际上每一个微表情都在泄露她的紧张。
　　虽然万城知道她在找人查他，但他没有确凿证据。而且不能暴露陆持之，否则她跟人有婚约的事就会暴露。
　　那不就成了贼喊捉贼，太尴尬了。
　　沈恋舒坐起来，弯腰穿鞋：“你也听到了，我有急事，请个假。”
　　她不刻意装娇，也不说软话，一副你爱批批，不批老娘也要翘班的样子。
　　“可以。”万城竟然没有拒绝她，“我叫司机送你过去。”
　　沈恋舒没去想他为什么亲自派车送她，现成的司机，她求之不得。
　　她眉开眼笑，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谢万总。那我走啦？”
　　万城坐姿笔直：“嗯。”
　　沈恋舒走后，秘书才敢进办公室。老板脸上有口红印，他也不敢提醒。
　　“万总，周律师来了。”
　　电梯口。
　　周青尧感到有一阵妖风吹过。
　　他转头看过去，只见到女生的背影。
　　“那姑娘是谁？”
　　前台说：“是万总的女朋友。”
　　周青尧不敢相信，迈着大长腿走进万城的办公室。
　　“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两个月前。”万城回答。
　　周青尧略一思忖：“就那被你救的姑娘？签协议那个契约女友？”
　　“嗯。”
　　万城回弘河那晚，在老街救了一姑娘，认识他的人全都不相信。
　　他性格冷漠，出了名的绝情，见死不救才是他的风格。
　　周青尧是万氏集团的法律顾问，比万城年长八岁，看似吊儿郎当，实际上很严谨：“看那气场，不像那条街的人。你就没怀疑过是那边使的美人计？”
　　那边，指的是廖镁琴母子。
　　万城：“怀疑过。”
　　“你那继母太狠了，我记得你才上高一，她就开始送女人勾引你。不过那群女的还真是一个赛一个漂亮，少年青春躁动期，亏你还能忍得住。”
　　万城不觉得那些女人漂亮，他认为妖精更美。
　　不过，那群女人，比妖精更想索他的命。
　　一开始他也怀疑老街偶遇是人为制造。后来他发现，那只小妖精，只是单纯图他身体。
　　让她尽情的玩他，她就乖乖冲他笑。偶尔野性难驯，只要顺着她就行。
　　她脾气暴躁，藏不住情绪，耍的心机，全都呈现在眼睛里。
　　“昨晚没休息好？”周青尧见万城走神，敲了下桌面：“确定不用帮你查她背景？”
　　万城：“不用。”她有任何目的，他都能接招。
　　按她那个反侦查能力，当商业间谍，她老板能被人骗得反复倒闭。
　　“行吧。”居然连枕边人都不查，周青尧很意外，不过万城做事一向有分寸，他没多问：“找我来什么事儿？”
　　按辈分，周青尧是万城的表叔，是他母亲的娘家人。两年前那场官司多亏周青尧帮忙，万城才能顺利接管集团。
　　“周叔，帮我去见个人。”
　　周青尧：“什么人？”
　　“相亲对象。”万城把女方那边提供的照片扔桌上。
　　周青尧拆开信封：“还封得好好的，你没看过？”
　　万城对其他女人的照片不屑一顾。
　　“没兴趣。”
　　周青尧抽出一张随意瞥了眼。女孩子修完图的样子千变万化，看了等于没看。
　　他收起来封好：“连你都得设法应付，这排面，哪家的啊？”
　　万城：“陆琮名的女儿。”


第9章 恋城   她不是心疼他，是心疼他的手。……
　　沈恋舒有陆持之家门密码，她打开门，踢掉高跟鞋：“陆持之，接驾。”
　　陆持之从杂物间抱出个大纸箱：“落魄长公主，最近挺惨？”
　　沈恋舒瞅着面前的高瘦少年：“黑心太子爷，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最近过得也不怎么样吧？”
　　“何止是不怎么样。”陆持之把东西打包封好：“你妈趁我不在，破解了我家密码，潜进杂物间，把你照片拿去给相亲对象了。”
　　“你爸也不管管她？”
　　“管不住。陆总就一妻管严，咱两都是意外。”看沈恋舒躺着，陆持之催促：“别瘫了，我还有事儿。”
　　沈恋舒穿好鞋，出去按了电梯，扭头问：“照片她什么时候偷走的？”
　　陆持之：“我一周没回来，周一到周五都有可能作案。”
　　“她堂堂一个影后，怎么好意思做这种事？”
　　陆持之扯一下唇角：“她没少演宫斗剧，还都活过了二十集。你说她怎么好意思？”
　　沈恋舒：“懂了。”
　　陆持之坐进驾驶座：“住哪儿？我实习期，高速没法走。”
　　“念矜豪景。”
　　“万氏集团开发的楼盘？”
　　“帮你导航？”
　　“不用。”陆持之发动轿车：“上个月跟陆总一块儿去过。”
　　沈恋舒眯起眼睛：“陆总带你去那儿干嘛？”
　　“跟万家父子吃了顿饭。”
　　“万家父子？！”
　　“别激动，不是你要查的人。是大公子万茳。”
　　沈恋舒脱口而出：“准备把你嫁过去？”
　　陆持之眼角抽了抽：“万伯伯对我的游戏有兴趣，想让万茳跟我合作开发。”
　　“早说嘛。”
　　“不过万茳这人油嘴滑舌靠不住，而且他说了不算。”陆持之说：“找他不如找万城。”
　　“呵，男人。”沈恋舒一脸嫌弃：“那天你在电话里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得你跟人一点不熟一样。我还纳闷呢，好歹你跟着陆老板在大城市当太子，就没认识几个人么，原来是敷衍我。”
　　“是不熟。”陆持之解释：“万城三年前才回的万家，很低调，我没见过他本人。”
　　“那你打听到什么了吗？”
　　“有一点儿。”
　　“快说快说。”
　　“他跟继母哥哥不合，据说他母亲的死跟继母有关。两年前轰动一时的案子，他继母的大哥因挪用公款被判刑，万茳也受到牵连，一直没法进集团核心管理层。不过没人能证明是万城递交的证据，这人城府很深。”
　　沈恋舒等了几秒：“没了？”
　　陆持之：“没了。”
　　“让你打听他私人感情，你查人家务事？！”
　　“这人藏太深，查不到私生活。”
　　“问过你爸了？”
　　“我一普通大学生，哪儿有资格见陆总。”
　　“好好说话会死呀！”
　　“陆总去出差了，下周三才回。”
　　“好吧。”沈恋舒指指前方：“前面左拐，别往里开，免得被他看见。”
　　“被谁？”
　　“你姐夫。”沈恋舒没提契约的事。
　　陆持之提醒她：“别被骗财骗色。要不要我上门帮你装几个监控？杀人藏尸案都有金钱纠纷，别不当回事儿。”
　　“放心，他怕我劫他的色，装了一屋的监控。”
　　陆持之护短，非常双标：“不愧是小白脸，真怂。”
　　想到明天的相亲局，沈恋舒在心里酝酿了一下开场白，侧头笑眯眯的：“之之宝贝呀。”
　　陆持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有事儿？”
　　“嗯呐！”沈恋舒等着他上当受骗。
　　陆持之：“哦，不想听。”
　　他不听，沈恋舒照说：“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陆持之：“没空。”
　　沈恋舒：“大一又没什么课。”
　　陆持之表情漠然：“姐，我大二了。”
　　“……”
　　沈恋舒尬笑一声，强行把话题扯到一块儿：“既然大二了，明天下午去帮我相个亲呗。”
　　陆持之：“我是女的？”
　　“不是，但你可以男扮女装嘛。”
　　“……”
　　沈恋舒抱住陆持之的手臂，哄小孩似的：“乖，姐姐不和你争家产。”
　　“不去。”陆持之不为所动。
　　沈恋舒：“你看不起陆老板的遗产？”
　　“家产都给你，我不去。”陆持之把她的东西搬下车：“带个路？”
　　沈恋舒怕露馅儿：“我自己搬。”
　　陆持之表示怀疑：“搬得动么。”
　　“我叫你姐夫下来。”沈恋舒拍拍弟弟的肩：“小伙子，你没有利用价值了，跪安吧。”
　　沈恋舒给万城打电话。
　　万城就站在不远处，目睹她跟别的小白脸拉拉扯扯。
　　看到手机来电，他冷笑，挂掉了电话。
　　沈恋舒：“？”
　　“我姐夫呢？”陆持之问。
　　沈恋舒清了清嗓子：“他不在。你帮我搬上去吧。”
　　陆持之对这位“准姐夫”的印象变得糟糕。“我没听错的话，你被挂电话了。”
　　沈恋舒：“……”
　　万城个狗东西！
　　身边的少年唇线抿直，脸色极不友好：“揍自家姐夫不犯法吧？”
　　“还挺犯的。”
　　沈恋舒怕陆持之跟万城较劲，电梯门一敞开，她就一脚把箱子蹬出去，然后迅速转身挥手：“早点睡，晚安！”
　　陆持之没走，目光越过她，凉飕飕定在她身后。
　　沈恋舒后知后觉，缓缓回头。
　　万城站在过道上，冷冷注视着陆持之。
　　被夹在中间，沈恋舒感觉置身在冰天雪地里。
　　陆持之毫不客气地打量那男人。
　　长着张小白脸样儿，挺高冷，眼神冷静，看着很有征服欲。难怪他姐看上了。
　　他心里憋着气：“这就是你那男朋友？”
　　娘家人强势出现在金主爸爸面前，哪怕平时作天作地习惯了，遇到这场面，沈恋舒还是莫名有点儿心虚。
　　拿着巨额工资，拖家带口摆脸色给老板看，属实有点尴尬。
　　她“啊”了一声，答案模棱两可。
　　万城眼帘一掀，薄薄的眼皮像刀刃。只一瞬间，他收敛情绪，目光淡淡落在陆持之身上。
　　“搬进来吧。”他说。
　　被当成搬家公司的小工，连与他匹敌的身份都不具备，陆持之心想这小白脸还挺会打击人。
　　他语调散漫：“不好意思，没这项业务。”
　　战火一触即发。
　　“我搬。”为了家庭和睦，事业顺利，沈恋舒难得示弱了一回，露出个以和为贵的笑容，伸出双手去提箱子。
　　下一秒，她的两条胳膊同时被制住。
　　陆持之拉着她的胳膊。
　　万城捉住她的手腕。
　　陆持之：“让他搬。”
　　万城：“我来。”
　　两人异口同声。
　　*
　　料到万城会拿合约说事，沈恋舒不给他发挥的空间。一进家门，她甜笑着抱住他的手臂：“我去洗澡啦。”
　　万城扯开她的手，语气淡漠：“洗干净再碰我。”抱过别人，又来抱他。
　　沈恋舒原本心虚，看他态度冷淡，理直气壮起来。她吊着眉梢，女王一样发号施令：“把我的东西搬进房间。”说完拿着浴巾去洗澡。
　　浴室门砰一声拉上。
　　玻璃门折出挺翘饱满的身影。
　　万城收回视线，弯腰提起储物箱。他手劲大，箱子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到盖子，滚出一堆小东西。
　　他一样样捡起来，装回去，眼尾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本老相册。
　　发黄的纸页贴着颇有年代感的照片，全都是纹身特写。
　　万城去捡相册。
　　“我说，”身后响起不满的娇嗔：“倒也不必冲一堆东西发脾气。”
　　沈恋舒围着浴巾走出来，捡起相册，宝贝似地抱着回房间。
　　万城抖出一根烟，叼在唇瓣，找到打火机，歪头点燃。
　　烟雾在他面前盘旋，他微微眯眼。
　　过眼云烟，带起一段挥不去的暗黑过往。
　　那年盛夏，他被廖美琴母子赶出家门。
　　在母亲的故乡，他遇到一个小女孩。
　　小姑娘穿着吊带裙，肩上有朵玫瑰。
　　那是用水彩笔画上去的。玫瑰花瓣底下，一块伤疤蛰伏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伤疤很丑，玫瑰很艳，却又意外的和谐。
　　“外婆给我画的。”小女孩笑起来很生动，眉眼像是会跳舞：“你也要画一个吗？”她指着他受伤的手腕。
　　他说：“好。”
　　他没有朋友，那个小女孩是他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那年万城11岁。
　　在那间不起眼的纹身店里，他见到了人间暖阳。
　　原来不是所有的面目都可憎，也不是所有人性都丑恶。望不见低的黑暗中，也能等来光。
　　然而没过多久，那家人，因为他而消失了。
　　“喂，你手不疼？”沈恋舒的声音将万城拉回现实。
　　他掐灭烟头，不痛不痒地甩了甩手。
　　沈恋舒抓起他的手，心疼道：“烫坏了多可惜。”她小心翼翼的，低头吹了吹他烫伤的中指。
　　万城知道，她不是心疼他，是心疼他的手。她的玩具。
　　她把他的手揣在怀里，假惺惺关心：“不高兴啦？”
　　她笑的太虚伪，万城懒得理。
　　他垂眼，目光紧盯着她肩上的火焰花瓣。
　　咬痕愈合了，没有破开的时候惊艳。
　　“我刚才不是故意吼你的，谁让你摔我东西。”沈恋舒坐到他腿上，勾住他的脖子撒娇：“别生气嘛。”
　　她刚才也用这种语气哄其他男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万城的目光挪到沈恋舒脸上，低声：“舒舒，下去。”
　　“好呢。”惹完事，沈恋舒乖得很。
　　身上一轻，她毫不留恋的离开他怀抱。
　　这种感觉很憋闷，像被人在心尖挠痒，迅速抽离后留下一阵瘾头。
　　*
　　深夜。万城接着电话走到阳台。
　　晾衣杆上挂着内衣和长裙，她又忘记收回去。
　　她的生活习惯很差，又不爱运动，喜欢在家躺着，身材却出奇的完美，一把腰细得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再往上，他要用两只手。
　　周青尧在电话那头说：“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去见你相亲对象比较礼貌？”
　　万城看着风中摇曳的吊带长裙，没反应。
　　周青尧：“要不我低调一点，穿套鸿星尔克？”
　　他自说自话：“发型就不做了吧，我怕人姑娘看上我，到时不好收场。”
　　“周叔，再帮我拟份补充协议。”万城回过神。
　　“提起你们这个无证协议，我就纳了闷儿。”周青尧无缝衔接话题，“万城，你该不会遇上女骗子了吧？”
　　他合理怀疑：“你的身份信息齐全，房子送了，零花钱给了。对方呢？提供的全是假信息。”
　　万城不在意这些：“人是真的。”这就够了。
　　周青尧：“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如此坚定不移的上当受骗。”
　　答案太模糊，万城也说不上来。
　　外面飘着小雨，他摇下晾衣杆：“也不差这一套房。”
　　她想骗，给她就是了。


第10章 恋城   “万城，我们和好吧。”……
　　“你终于像个人了。”
　　周青尧在电话那头鼓掌：“如果上当受骗能激发你的七情六欲，这女骗子也算功德无量。不，不是女骗子，是女菩萨。”
　　“女妖精。”
　　周青尧愣了两秒，附和道：“得得得，你说啥就是啥。”他言归正传：“对了，你们那情趣协议，我晚点儿传你。”
　　“嗯。”万城把收下来的长裙挂在手腕上，侧头朝客厅看。
　　裙子的主人正跟人通电话，她穿着烟灰真丝睡裙，微偏着脑袋把手机夹在肩膀上，黑发流水般淌在胳膊上。
　　自然流露的一瞬风情，最是勾人。
　　留意到他的视线，她抬眼与他对视，脸上绽开一个娇笑。
　　直到那道身影被门板隔绝，万城才收回视线。
　　周青尧正好说到相亲局：“我跟那姑娘加上微信了。”
　　万城对陆家那位大小姐毫无兴趣。
　　“你们聊。”
　　*
　　沈恋舒加上了相亲对象的微信号。
　　互相打完招呼，约定见面的地点时间，之后再没一句废话。男方摆明了也是为了应付家里人。
　　她丢开手机，把自己抛到床上，端着下巴看窗外夜景。
　　下雨了。
　　沈恋舒总感觉忘掉了什么。
　　看完半集综艺，才想起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
　　万城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没请钟点工，什么事都得自己干，导致她总是忘记。
　　路过客厅，公共盥洗室传出剃须刀的声音。
　　沈恋舒发现，万城很喜欢刮胡子。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围着块浴巾。
　　沈恋舒走到盥洗室门边，光明正大盯着他看。
　　他身上该细的细，该粗的粗。肌理线条劲瘦流畅，多一分则过于壮实，少一分又太过单薄，一切都恰到好处。
　　总结一个字就是——欲。
　　万城侧头看她：“有事？”
　　沈恋舒打了个响舌：“浴巾太厚啦。”
　　万城懒得理她。
　　养足眼，沈恋舒心满意足地转身，一眼看到被扔垃圾似地丢在沙发上的裙子。
　　手法很粗暴。
　　“万先生，您这样是会讨不到老婆的。”
　　万城刮完胡子走出来。
　　他没看她，沾着水的睫毛垂下来，嗓音清淡：“我一直没老婆，你就能一直赚钱。不好么？”
　　“那我也不能当你一辈子契约女友。”
　　沈恋舒捡起沙发上的衣服，像是要替它们出口恶气：“你会变老。”她扬起眉眼：“我呀，只喜欢年轻，有劲儿，长得好的。”
　　万城的脸黑了。
　　*
　　相亲对象约定的地点在一家平价甜品店。
　　便宜到非常刻意。
　　沈恋舒戴顶棒球帽，口罩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她腿长腰细，扮相甜酷，走在大街上，哪怕捂得严严实实也照样引人瞩目。
　　路边，几个玩滑板的男生冲她吹口哨。
　　沈恋舒看过去，男生立刻红了脸，踩着滑板跑开。
　　微信好友发消息说他已经到了。紧接着，一辆奔驰S级轿车停在不远处。
　　沈恋舒将目光锁定从车里下来那男人。
　　对方一身运动装，头发却很有型，衣服跟人的气场很违和。
　　一看就是商务精英装宅男。
　　他转过头来，沈恋舒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人她见过，在万城的办公室电梯口。
　　她爸一心想让她跟豪门联姻，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跟她相亲的不可能是普通人。如果是万城的朋友，那就说得过去了。
　　要是被他知道，她偷偷跑来跟他朋友相亲，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过得相当丰富多彩。
　　金主爸爸精力旺盛，沈恋舒自知招架不住，想让日子稍微平淡几天。
　　她拨出沈明甜的电话，直截了当问：“空窗期？”
　　沈明甜立即领悟：“你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沈恋舒汇报情况：“大叔款，雅痞风格，帅而不油。”
　　“精准踩在我的喜好上！”
　　“来不来？”
　　“来！”
　　*
　　沈明甜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本想弄个复刻版沈恋舒，不小心变成了落入鸡窝的孔雀，一头绿毛在风中狂舞。
　　“你别戴假发了。”沈恋舒建议。
　　“你妈用你18岁的相片相亲算商业欺诈吧？”
　　“你拿我当商品？”
　　……
　　沈明甜一见到周青尧，立刻就单方面摩擦出了火花。
　　周青尧阅人无数，很快就拆穿她话里的漏洞：“可我跟沈小姐并没有交换过手机号，我姨妈也不姓王。而且，我的介绍人是我家阿姨。”
　　沈明甜强词夺理：“姨妈跟阿姨，都有一个姨。哪儿不一样了？”
　　周青尧笑：“沈小姐不是本人吧。”他用的肯定的语气。
　　沈明甜乱说：“您也不是本人吧？”
　　周青尧耸耸肩：“替亲戚。”
　　误打误撞说对了，沈明甜暗自窃喜：“一样。”
　　周青尧向她确认：“单身？”
　　“当然。你呢？”
　　“一样。”
　　“既然大家都是工具人，不如认真一点儿？”
　　*
　　相亲结束后，沈明甜拉着沈恋舒去酒店开房。两个福尔摩斯把周青尧祖上三代都扒拉了一遍。
　　彻夜未归，万城没有找沈恋舒麻烦，这让她有点不习惯。
　　她怀疑，他知道她的行踪。
　　第二天早上一进门，就看到站在阳台上的万城。
　　他居然没去上班。
　　像是有永远也散不尽的孤独，那道颀长背影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冷感。
　　不得不说，他孤独的样子更俊美。
　　沈恋舒走到阳台上，双臂环抱住高大的男人。他很结实，唯独腰窄，她毫不费力。
　　万城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她收紧手臂，鼻尖贴着他的衬衫。他身上自带好闻的清寒气息，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懒声问：“要烟吗？”
　　万城垂眼，看她的手指。
　　这么细，一折就断了，她怎么敢这样动他。
　　他的纵容，让沈恋舒更加放肆。她用嘴唇去描绘他后背劲瘦分明的肌理。她呼出的气息温热，拼命纠缠那股清冽。
　　被妖精缠上，无法抵抗，不如闭眼享受。万城闭上眼睛。
　　跟梦里的场景不一样，但此刻的她更加妄为。
　　蛰伏在心上的瘾头陡然冒出来，万城气息微促。他猛地睁开眼，强压下那股躁意。
　　“舒舒。”
　　“干嘛。”
　　等他的衬衫完整印上她的唇印，沈恋舒才绕过他的手臂，抬头看他。
　　一如既往没有温度的一双眼睛。
　　沈恋舒觉得无趣：“你是在修炼什么神功吗？必须禁欲，难道是葵花宝典！”
　　万城：“你想守寡？”
　　沈恋舒抱住他的手臂，扬脸嘟着嘴撒娇：“亲亲你的小寡妇嘛。”
　　万城不看她，伸手拿起桌上那份文件：“看完签字。”
　　沈恋舒不看协议，踮起脚尖去亲他。
　　万城避开了。
　　“先签字。”
　　扑了个空，沈恋舒有些扫兴，撒手坐到旁边的躺椅上，懒懒地斜睨着他：“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这话该我问你。”
　　沈恋舒扬起眉毛，看着很开明的样子：“那我允许你问我。作为交换条件，你先回答，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万城识破她的小伎俩：“你该去经商，稳赚不赔。”
　　沈恋舒不承认：“你在嘲讽我用下三滥手段套路你？”
　　万城：“夸你。”
　　沈恋舒踢掉拖鞋，用脚尖勾他小腿，眼神带点勾引意味：“万城，我们和好吧。”
　　万城习惯了她的跳脱思维：“好。”
　　“我们明明没有吵过架，你为什么不理我？”沈恋舒问。
　　万城盯着她：“不是会看相么。”
　　“察言观色不是我的强项，我只会看手相。”沈恋舒拉住他的手：“看吗？”
　　“随意。”
　　老板说随意，就是“可以”的意思。
　　沈恋舒靠在椅背上，指尖在他手心画圈圈，嘴里念念有词：“你这感情线——”她停顿两秒，一本正经摇头：“啧啧，啧啧啧。”
　　万城配合她的表演：“我情路坎坷。”
　　沈恋舒皱了皱鼻子，摇头：“倒也不是坎坷，就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崎岖。”
　　“是么。”
　　“是的。主要是缺了一样宝贝。”
　　万城没接话。
　　沈恋舒扬脸，不高兴道：“你问我，缺了什么，你快点问。”
　　万城：“问。”
　　沈恋舒笑起来：“天机不可泄露。”
　　万城拿起手机，给她转过去一万块。
　　“泄露吧。”
　　沈恋舒点了收款，这才回答：“你呀，命里缺我。我就是你的宝贝。”
　　她是他的宝贝，就她一个。
　　她有无数个宝贝。年轻，有劲，长得好。
　　万城：“嗯。”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表演机器，配合她演完：“能签协议了？”
　　沈恋舒翻白眼：“没劲。”
　　“我有没有劲，你试试就知道。”万城捉住她的脚腕，用力一扯。
　　沈恋舒被抱回客厅，抛垃圾似地扔进沙发里，弹得她差点飞到地板上。
　　尼玛的！
　　沈恋舒怒视着跟前的男人：“你就不能轻点儿吗？”
　　“有劲，轻不了。”
　　“那你别抱我！”
　　“你不配合，这是最快的方法。”
　　沈恋舒平息了一下怒意。
　　“我决定，还是继续跟你感情破裂。”
　　万城：“先签协议。”
　　沈恋舒骂：“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资本家。”
　　有感情的人，又怎么会找契约女友。
　　感觉骂得不精准，她换了句更恶毒的：“祝你追妻追到火葬场。”
　　万城面色从容：“何必这么诅咒自己。”
　　沈恋舒不理他了。
　　只是轻轻一抛她就受不了，等他真正使劲的时候，她会喊成什么样。
　　“你太瘦了。”万城说，“有空多去健身。”
　　沈恋舒翻看协议，不理他。
　　下巴一凉，她的脸被掰过去，万城对上她的眼睛：“舒舒，别摆脸色给我看。”
　　“看到了。”沈恋舒指着协议第九条，露出假惺惺的笑容。
　　万城：“第十条。”
　　第十条：面对甲方时，乙方不得假笑。
　　沈恋舒不笑了。
　　“你这是在针对我？”
　　万城：“不够明显？”
　　沈恋舒：“还挺明显的。”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舒舒，我赶时间。”
　　“不好意思，我看快点儿。”
　　第十一条：乙方如有生理需求，可向甲方提出要求。
　　沈恋舒眼神无辜，笑得一脸真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万城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脸上：“你看上去很期待？”
　　沈恋舒切一声，十分不屑：“你这么粗暴，肯定不舒服。”
　　万城的眼神冷了下去。
　　沈恋舒继续往下看。
　　第十二条：甲乙双方不得单独在外留宿、喝酒、散步。若不能按时回家，则有义务提前告知对方。
　　不得挽其他异性的手，不得与其他人有任何亲密行为，包括有、或无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
　　还真是专为她量身打造具有针对性的补充协议呢。
　　沈恋舒签了字。
　　她盯着万城那张清心寡欲的脸，突然起了玩心：“第十一条，麻烦万总今晚履行一下哦。”
　　万城掀起眼皮，眉目清泠：“我粗暴。”
　　沈恋舒媚眼如丝，坏笑：“总是要尝试不同类型的嘛。”
　　万城看了她几秒，眸色阴沉：“不用等晚上，现在就可以。”


第11章 恋城   想吻
　　空气突然安静。
　　沈恋舒注视着万城，眼睛在他脸上打转：“我猜，你故意吓唬我。”
　　话音刚落，她猛一下被拽起来，眼前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摔进沙发里。
　　她眼尾上挑，笑得张扬：“忍不住啦？”
　　布帛撕碎的声音干脆利落，助兴又悦耳。
　　万城的眼睛里有簇火焰，那火苗越烧越旺。
　　“喜欢这样，是么。”
　　他足够冷静隐忍，但当他的冷静被撕碎，失控时又是另一种令人着迷的样子。
　　这种时候，沈恋舒的破坏欲总能达到巅峰。
　　巅峰之上，是疯狂的心动。
　　她答：“是呀。”
　　*
　　万城没有手下留情。他同样也想征服这只妖精。
　　沈恋舒的呼吸渐渐平息。
　　她侧躺着，欣赏美人。
　　“给根儿烟。”她面颊潮红，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妩媚。
　　万城站在旁边，慢条斯理擦手指上的水渍。
　　“没有。”
　　沈恋舒：“去买。”
　　万城去房间，拿了烟给她。
　　沈恋舒夹在手指间，也不点，她不抽烟，她只是觉得这样很酷。
　　她举着手机：“小道士，帮我拍张照。”
　　小道士没有降住她。她赢了。初战告捷，值得纪念。
　　万城的表情淡到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做。
　　他拍完照，把手机递给她：“自己挑。”
　　沈恋舒翻看他镜头下的自己。每一张都是她，却又不像她。
　　不变的是，上衣都失踪了。
　　万城去洗手，带走了打火机。
　　等他出来，沈恋舒凑近他的下巴嗅了嗅。没有烟味。他只是单纯不想让她抽。
　　她叼着没点燃的烟，眉间尽是妩媚：“万城，我跟着你吧。”
　　万城的眼神带着讽刺意味：“怎么，我比那些男人更让你爽？”
　　温情被他一句话打碎，沈恋舒内心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也随之消散。
　　她把烟扔掉，捡起外套裹在身上，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其他男人，可不止是用手。”
　　*
　　成功扳回一局，沈恋舒并没有觉得快乐。
　　万城把茶几掀翻，摔门走了。
　　他估计快被气死了。
　　任何男人都经不住被身边女人拿来跟别人做比较，特别在某个事情上。沈恋舒把她的星巴克杯全部藏了起来。
　　万城两天没有出现。
　　沈恋舒巴不得。他那个狗脾气，她懒得伺候。又要摔杯子，又要修门，吵死人。
　　她又有些后悔当时的口不择言。那样破坏自己的形象，把他吓跑了，追不到，吃亏的还不是她。
　　可是吵架不就是要吵赢吗？沈恋舒不再反思。下回再吵，她一样不会输。
　　一个人吃饭没胃口，沈恋舒约了沈明甜。
　　“你两还没睡？”一见面，沈明甜就释放八卦天性。
　　沈恋舒眨眨眼：“你猜。”
　　“我猜个屁！你就是口嗨，八成是没有。”
　　沈恋舒只是笑，没往下说。
　　“也好，这样分的干净点。”沈明甜说，“小姨父铁了心让你联姻，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用手算不算？”
　　“噗——”沈明甜一口奶茶喷出来，“你酝酿半天就给我来这么一句？不是，怎么就……他不行？”
　　沈恋舒：“行的。”她亲眼所见。
　　“怕你缠着他？”
　　“不至于。”白纸黑字，纠缠不了。
　　“那就是，外面有别的女人？！”
　　“家里没套。”
　　“……？”沈明甜不敢相信这是正常成年男女的同居生活：“你两同居也有好几个月了，他居然没准备？”
　　沈恋舒知道原因。
　　万城没瞧上她。
　　她追得急，毫无保留，他那样的人，疑心重，不信任何人，也没那么容易被撩拨。
　　万城对她的纵容，貌似是因为她肩膀这朵玫瑰。
　　每当看到它，他眼睛里的冰冷总会减少几分。像是在透过它看其他东西。
　　*
　　吃完饭，沈恋舒去花店买了束玫瑰。
　　“你以前不是最烦男生给你送花吗？”沈明甜惊讶：“我们游戏人间的大小姐这是认真了？”
　　沈恋舒手捧玫瑰，扬起唇，人比花更娇。答案全都写在脸上。
　　她问：“你跟那位周律师怎么样？”
　　“别提了，老娘就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沈明甜骂骂咧咧：“你家那小白脸好歹还跟你拥抱接吻，这老男人说交往一年是最佳牵手时机，等于说莫挨老子，我可去他的吧！一年，老娘都成黄花菜了！”
　　“变相拒绝你？”
　　“说拒绝又不像，他每天按时来接我下班，晚上在我酒吧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观察，试探我。哼，老男人套路深，可惜老娘是老男人杀手！楞不死他我！”
　　沈恋舒笑：“你不就好这一口。”
　　“别损我。”沈明甜想起什么，通风报信：“对了，小姨父好像在跟万家那边接触，你下一任相亲对象该不会是万家的吧？那可就没那么好应付了。”
　　“万老头看上陆持之的游戏，想安排他大儿子跟他合作。”
　　“哦那还好，万家那两兄弟都不是善茬，一个夜夜笙歌浪飞起，一个冷血阴狠，我怕你嫁过去吃亏。”
　　“有个事儿忘告诉你啦。”沈恋舒笑眯眯的：“我家那小白脸，姓万，单字一个城。”
　　*
　　万家老宅。
　　万茳从书房出来，看了万城一眼，表情带点挑衅意味：“爸叫你进去。”
　　万城抬眸，眼刀子又阴又冷。
　　被这同父异母的弟弟打进过医院，万茳本来就怕他。这人眼神会吃人，他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灰溜溜走了。
　　万城走进书房。
　　万献东专门等他来，一见到他就开门见山说：“那个女人是你的契约女友，你们的合约还剩两个月。”
　　万城指关节泛白，面不改色：“舒舒贪玩，书面处理恋爱细节，是她的乐趣。”
　　“陆家只认你这个女婿，你的乐趣玩得差不多，也该收心，年底把婚结了。”万献东命令道。
　　“我有女朋友。”万城淡声答。
　　“几个月前，你去老街纹身店，你大哥担心你的安危，派人暗中保护你。”万献东维护着大儿子，把跟踪说得顺理成章。
　　他语气轻描淡写：“那两人遇到一个女人，见她漂亮，起了色心。那个女人躲进纹身店，被你所救。后来，就跟你走了。”
　　来龙去脉一清二楚，没有给他留余地。
　　“嗯，是舒舒。”万城表情优雅从容，他弯唇：“想不到，那两竟然是大哥的人。”
　　“你不用再跟我演戏。”万献东堵死了他的退路：“我再给你两个月时间，免得你吃官司毁在女人手里。等你处理好那个女人，就跟陆家订婚。”
　　万城重复一遍：“我有女朋友。”
　　万献东态度强势，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陆琮名很欣赏你，指名道姓只把女儿嫁给你。”他威胁道：“陆家只认你这个女婿，我可不止你这一个儿子。”
　　万城眼底划过一丝冷笑。
　　“如果你已经想清楚了，那么明天就可以召开董事会，递交辞呈，离开公司。”
　　话说到这里，已经摆明立场。
　　跟陆家联姻也不是非联不可，他真正的目的，是拿这件事当突破口，抽走万城骨子里的傲气，逼他妥协，以便更好地控制他。
　　“万城，你的确很有能力。但你别忘了，我才是集团最大的股东。你这两年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
　　万城：“别威胁我。”
　　“错，这是在栽培你。万氏集团的继承人如果是个沉迷美色的人，你觉得，他还配拥有这一切？”
　　万城冷冷抬眼，他看着面前这个脚踩发妻上位的男人。
　　“不配。”
　　只配下地狱。
　　*
　　周青尧观察着万城隐忍不发的表情：“这是妥协了？”
　　“没有。”
　　“老头子想控制你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今天是逼婚，明天就有可能逼你扶持那私生子。一个私生子，年龄比你这正儿八经的婚生子还要大，也好意思来抢原配的财产，可把老子气笑了。”周青尧很少这么失态。
　　他的表姐林矜死得太不值。
　　他恨得牙痒痒：“万献东能发家靠的是林家，现在集团所有资产都有你母亲的一半，你要是退出，你母亲的心血就被那对母子占尽了。”
　　万城目光坚定：“我不会退出。”
　　“那……你那契约女友咋办？”
　　*
　　沈恋舒给万城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提示关机，发微信也没有回复。
　　已经气了三天，他这气未免太大了。
　　她猫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了耐心。
　　电梯门叮的一声，沈恋舒立刻转身。
　　万城身材挺拔，一身西装被他劲瘦结实的肌理撑得线条流畅好看。
　　沈恋舒眉开眼笑，扑上去，没骨头似的粘在他身上：“三天不见，万城哥哥更帅了呢。”
　　她热情似火，像是从未跟他冷战过。
　　万城看着她的脸，从精致的眉眼，到微翘的鼻头，再到娇艳欲滴的红唇。
　　想吻。
　　冒出这个想法的下一秒，他就遵从内心，照做了。
　　沈恋舒的嘴被堵住。
　　万城宽厚的掌心扶着她的后脑勺，他的嘴唇柔软，气息泠泠。
　　他抵着她的嘴唇吮舐，不粗鲁，也不热情，像是在探究什么。
　　他拉开一点距离，眼神依然清醒理智。只是两人的呼吸还未分离，他又低头咬住她的嘴唇，带着试探，像是在小心品尝从未食用过的珍宝。
　　沈恋舒睁开眼睛看他的脸。
　　万城闭上了眼睛，温和无害的容貌，让人心动不已。
　　原来无情的人深情起来，可以这么俊美。
　　*
　　沈恋舒抓着万城的手，和他十指紧扣。
　　“万城哥哥，我好喜欢你呀。”她毫不掩饰内心的欢喜。
　　万城问：“家里什么味道？”
　　“我买了花。”她献宝一样：“喜不喜欢？”
　　“喜欢。”他嘴上这么说，表情里全都写着“不喜欢”。
　　刚才他主动亲她，沈恋舒心花怒放。她自恋地脑补起了万城也迷恋她的画面。
　　吃饭时，她咬着筷子，抬眼瞧他，暗示道：“听说谈恋爱都会约会，接吻，上床。我们是不是还差个约会呀？”
　　她突然不想解约，想跟他像恋人一样交往。她迷恋的，已经不仅仅只是他的脸。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连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
　　“喂，你说话呀。”她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万城看出她的小心思，告诫：“舒舒，不要越界。”
　　沈恋舒的心脏像被什么击了一下，粉红泡泡破灭，涌出满腔酸意。
　　筷子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她茫然，看着那根筷子，像是很疑惑它为什么会掉，声音也变得很不真实：“知道了。”
　　万城拉开座椅，捡起她脚边那根筷子，视线落在她脸上。
　　他说：“给你买了礼物，放在房间，去看看喜不喜欢。”
　　沈恋舒的茫然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她又笑得洒脱恣意：“你买的，我都喜欢。”
　　万城盯着她的笑容，眸色复杂。
　　这是沈恋舒见过最挣扎的眼神。
　　过了两秒。
　　他说：“舒舒，以后别让我碰你。”
　　“怎么啦？”
　　“我是负心汉。”他骂自己。
　　*
　　立冬后，天气逐渐转凉。
　　合约还剩最后半个月。
　　沈恋舒能隐隐感到万城的情绪。
　　他会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却从不越界。
　　沈恋舒翻出恋爱合约，数了数日子，问他：“续约吗？”
　　万城说：“不了。”
　　沈恋舒舍不得这个负心汉。
　　从一开始的不抽烟，到后来用打火机点燃，看烟丝慢慢燃尽。再到把烟头咬在嘴里，被呛到咳出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大概人在离别前，多少都会有些伤感。
　　特别还是，她即将失去一个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
　　万城扔掉了家里的烟和打火机。
　　“别学。”
　　他说她颓废的样子很丑。
　　沈恋舒仍是笑得没心没肺。
　　“听说男女之间的新鲜感最多保持三个月，我们有五个多月了吧？”
　　万城答：“五个月，零二十五天。”
　　是啊，都这么久了。她的三分钟热度怎么还没过去？
　　沈恋舒坚信，她跟别人不一样，她的爱情新鲜感保质期，是六个月。
　　她扬起脸，嘴唇贴在他耳边：“万城，我就快要不喜欢你了呢。”


第12章 恋城   万先生，我走啦。
　　沈恋舒一边说她快要不喜欢万城了，一边又毫不犹豫地拒绝陆琮名帮她安排的婚事。
　　倒不是想继续纠缠，她只是不愿亏待自己。
　　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这对父女吵得像仇家，沈枫雅当起和事佬：“上次你们不是见过面嘛，互相还都很满意的是不是？这次两家父母也在场，双方约出来吃个饭，没意见就把婚事定下来，要是有问题，都可以再提的呀。”
　　沈恋舒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听持之提过那个人，听他描述，好像也不怎么样。”沈枫雅说，“你要相信你爸挑女婿的眼光。”
　　沈恋舒嗤之以鼻：“什么眼光不眼光，不就是卖女儿。”
　　“舒舒！”沈枫雅给她使眼色：“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他多伤心呀，赶紧给他道个歉。”
　　沈恋舒笑：“我从小跟着外婆长大，你们管我过一天？我被烧伤那会儿怎么不见他伤心？我治疗期间，你两不是在国外旅游得挺开心嘛。”
　　沈枫雅不说话了。
　　陆琮名压着怒火：“这些年，我跟你妈亏待过你？你就是这么尽孝道的！？”
　　沈恋舒不甘示弱：“你们给我钱，不就是想富养个废物出来，把我培养成金丝雀好嫁人当花瓶么。”
　　“你——”
　　“就算陆家倒闭，我也不会去联姻。”沈恋舒转身就走。
　　陆琮名被气得住进了医院。
　　放完狠话，沈恋舒发现自己惹事了，赶紧打电话问陆持之父亲的情况。
　　陆持之说：“血压上来了，这会儿已经没事儿了。”
　　沈恋舒缩在角落，咬手指甲怂得像个罪人：“他平时不挺拽的么，怎么吵两句就不行了。”
　　陆持之：“爸今年六十大寿，年纪也不小了，战斗力哪儿比得过你。”
　　沈恋舒愣了愣：“妈不是才四十几吗？她比爸小几岁？”
　　陆持之：“你数学卫生纸教的？”
　　“……”
　　“行了，我在这儿看着，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他了。”沈恋舒不承认：“挂了。”
　　*
　　陆万两家约定的见面时间定在19号。
　　沈恋舒不肯赴约，沈枫雅拿她没办法，年轻时忙事业没好好管女儿，亏欠太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么大的事，爽约肯定会拂万家面子。沈枫雅拉下脸，屈尊降贵主动去找廖镁琴探口风。
　　两人坐在一起，沈枫雅气场完全碾压。廖镁琴虽然是个小三上位，但她是万献东现在的合法妻子，又是沈枫雅有求于人，她不得不全程赔笑说好听的。
　　廖镁琴端起咖啡杯，笑道：“这事是我们家老万在张罗，他那个人固执，非说跟你们家陆总关系好，要结成亲家，哪怕万城已经有了女朋友……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
　　沈枫雅在心里暗骂：老白莲。
　　表面笑嘻嘻：“万城有女朋友了？”
　　廖镁琴表情无奈：“是呀，都同居快半年了。不过您放心，只要一结婚，他肯定会跟那个女人断了，他就是随便玩玩的。”
　　沈枫雅若有所思：“这也太随便了。”她不太相信。
　　“富家公子哥嘛，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从小没受过苦。哪里像我家万茳，打小就靠自己。”
　　沈枫雅内心讥讽，出轨小三的婚外情私生子，拿什么跟原配的儿子比，比也比不过。
　　她起身，笑容得体：“那就劳烦您跟万董说一声，我老公最近身体不适，需要住院调养，见面的日期，可能需要稍微往后推一推。我也会亲自致电，同万董赔罪的。”
　　“陆太太哪里的话，我们老万昨天还说要去医院看陆总呢，就是太忙，脱不开身，还要请你们多担待呢。”
　　“您太客气了。”
　　“其实……”廖镁琴拉起沈枫雅的手，压低声音：“站在女人的立场，我还是想劝您一句，万城这孩子骨子里就冷血，又精于算计，陆小姐从小待在乡下，人单纯，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好受。”
　　她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我家万茳就是太老实，学不来商场那套尔虞我诈，虽然不喜欢管理公司，但手头也有点股份，我们呀，都是替他打工的。”一句话，把万城的才华都压下去了。
　　沈枫雅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个女人的小心思。就她那个草包儿子，也配得上她女儿？真是不自量力。
　　“是呀是呀，这就叫懒人有懒福，能者多劳嘛。”这是婉拒了。
　　廖镁琴接着又说：“其实令千金不嫁过来，咱们用别的办法亲上加亲也是可以的。”
　　沈枫雅：“亲上加亲？”
　　“对呀。”廖镁琴笑说：“我有个侄女，今年刚满二十，长得跟朵花儿似的，比你们家持之就大了几个月，就在持之他们学校隔壁学表演，两孩子见面也方便。”
　　沈枫雅立刻拒绝：“不急不急，我们家持之年纪还小，毕业还准备读个博呢。结婚起码也得等到三十几，不能耽误你家侄女。”
　　*
　　沈恋舒等在停车场。看到一脸杀气走出来的沈枫雅，自觉退避，替她拉开车门。
　　车门一关，优雅从容的沈女士当即换了张刻薄脸，骂骂咧咧：“无论是才华还是美貌，廖镁琴跟阿矜根本没法儿比，搞不懂那狗男人看上她什么了！”
　　她自问自答：“可能男人都喜欢偷来的吧。”
　　然后接着吐槽：“最骚的是廖镁琴分手后还跟狗男人藕断丝连，跟个有妇之夫滚床单还怀上人家的孩子，说什么不在乎天长地久也不在乎名分，只想给他生个孩子默默爱着就好。”
　　她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结果过了几年直接带着孩子上门逼宫！老白莲一个。”
　　“笑死，就她侄女那三流表演大专，也好意思说在清华隔壁！？ ”
　　沈恋舒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慢腾腾剥着橘子皮：“所以呢？这就是陆总说的，给我挑的好亲事？”
　　沈枫雅被哽了一下。
　　“人是好人，就是他爸不是个东西。”
　　沈恋舒嘴里叼着瓣橘子：“虎父无犬子，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个好东西。”
　　“也是。”沈枫雅有点打退堂鼓了。可惜了万城一表人才。
　　*
　　陆家不满万城在外面养情人，准备退婚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几位董事耳朵里。
　　集团老总私生活混乱对公司名声影响很大，董事们本来就觉得万城太年轻，原本支持他的董事，这次也有点犹豫了。
　　万献东趁机给万城下了最后通牒。
　　万城不为所动。
　　很快，万献东将名下百分之二十股权转让给万茳，并修改遗嘱，把原本分配给万城的遗产划给了万茳。
　　他这么做，等于是默认了外面的风言风语，要把万城逼向绝境。
　　不信他还不低头。
　　得知这个消息，万城只淡淡应了声：“没死之前，都有可能再修改。”
　　把万献东气得不轻。
　　周一例会，万茳首次参与。万城每说一句话，他都要呛声发表他的高见。
　　管理层人心惶惶。也不知道这万氏是不是要易主了。
　　有了万献东明目张胆的偏爱，万茳不再畏惧万城，以上位者的姿态巡视一圈他的办公室：“不错啊，回头我也弄一间。”
　　万城讥诮道：“不如把我的位置让给你？”
　　“那敢情好啊！就怕你舍不得让。”
　　刚当上公司股东，万茳得意忘形，全然忘了万城的本性，凑近他，挑衅道：“你那契约女友睡着很爽吧？要不也让我玩玩——啊！”骨头错位声应着一声鬼哭狼嚎：“好痛！你他妈松手……”
　　手肘被折断，骨头传来剧痛，他立刻又被拽住衣领，一路拖行到落地窗前。下一秒，他半截身子被猛推出去。
　　万城掐住他的脖子，满眼冷戾：“你敢动她试试。”
　　“万城，你冷静一点……你别冲动。”万茳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脸色惨白，拽着救命稻草似地死死抓住万城的手臂。
　　他从来不敢惹万城，以为在公司他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这疯子发起疯来根本不分场合。
　　十九层楼，人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不是想试试碰她什么感觉么？爽，爽死了。”
　　万城松了手。
　　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万茳抓住窗沿，满脸恐惧：“你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我保证不碰你女人，我保证！”
　　万城站在窗边，漠然地看着垂死挣扎的男人，丝毫没有要施以援手的意思。
　　他一直以为对那只妖精的占有欲，来自她是他的契约女友。合约期将至，这种独占欲比之前更猛烈，他才惊觉，对她的感情，早已偏离轨迹。
　　万城眼神阴鸷：“杀人偿命，你怕什么。”
　　他伸手，把人往上一拽。
　　被从鬼门关拉回来，万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地板湿了一大片。
　　疯了。
　　真是疯子。
　　为了个女人，居然要跟他同归于尽。
　　他越想越不甘心被这么打压，走到门口，才敢撂狠话：“你再狂还不是要被迫联姻！娶个不喜欢的女人，感觉不怎么样吧？”
　　万城冷笑：“只要能掌控集团话语权，跟谁结婚都一样。”
　　话音刚落，他看见一张明艳的脸。
　　沈恋舒站在门口，笑盈盈的：“这不是大哥吗？咦，裤子怎么弄湿啦？”
　　她风情万种，万茳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狼狈离去。
　　沈恋舒抬眼看万城。
　　他神色微变，表情紧绷。
　　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连他自己都感到迷惑。
　　“不是在逛街？”他声音压得很低。
　　“路过这儿，顺便过来等你下班。”沈恋舒笑得没心没肺：“不欢迎呀？那我走咯。”她转身。
　　万城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回去。
　　“送你下楼。”
　　“好呀。”
　　虽然她在笑，但那种莫名的恐惧感仍是铺天盖地。万城终于忍不住，问她：“听了多少？”
　　在电梯里，沈恋舒抱住他的腰：“万先生，需要接吻吗？”
　　万城毫不犹豫，低头吻她。
　　她氧气不足，喘得厉害。
　　他捧起她的脸：“有什么话要问我么？”
　　“没呀。”她笑容如常：“我去逛街啦，五点半结束，记得来付钱哦。”
　　万城盯着她看了几秒。
　　“好。”
　　*
　　沈恋舒坐在车里，望着远去的万氏集团，心情莫名失落。
　　她很讨厌这种计较得失的心态。收了钱，拿了房子，不该摆脸色给他看的。
　　她停止探究内心的不快，让司机把车开到品牌店门口，进去挑了几双鞋，又选了几只包包。
　　心情还是不好。
　　她一定是太累，睡一觉就好了。
　　*
　　晚上，万城很早就回来了。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她洗澡，他看着。她换衣服，他看着。她睡觉，他在门口站着。
　　沈恋舒怀疑，万城想睡她。
　　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他长得好看，身材又棒极了，喘息声一定很性感。
　　可她莫名没了兴致。
　　万城给她带回来很多礼物，价格都贵得离谱。
　　大概是她这个契约女友爱岗敬业，没摆脸色给他看，表现太好了，老板给的年终绩效奖。
　　*
　　合约到期日正好是11月25号。
　　前一天晚上，沈恋舒发现新大陆似的：“你生日是感恩节呀？”
　　万城说：“国际消除对妇女的暴力日。”
　　“这样啊。”沈恋舒挽起他的手臂：“那你不要对我使用暴力。”
　　万城心想，这半年，她把他气疯多少次，他根本舍不得碰她一根头发。
　　这一生，他都不可能对她使用暴力。
　　吃完饭，一向喜欢瘫沙发上的沈恋舒主动提出去散步。
　　万城答应了。
　　正好赶上灯光秀，广场上人山人海，埋地灯炸开绚烂的彩色光影。
　　有人卖花，路过的男生纷纷买给女生。
　　沈恋舒说：“万先生，他们都有鲜花唉。”
　　万城：“我没有。”他不喜欢花。他母亲的葬礼上，全都是花。
　　沈恋舒嘟哝：“你是有多嫌弃我，花都没有给我买过。”
　　“很想要？”
　　“算啦。”她话锋一转：“小的时候，你爸对你好不好呀？”她去过他家，长大后肯定是不好的。
　　“不好。”万城说。
　　“好可怜哦。”沈恋舒假借安慰，厚起脸皮抱住他，贪恋着他身上的气息。
　　她仰头，笑望着他：“我爸对我也不好。不过现在他想对我好，我又不想要了。”
　　万城垂眸，问：“为什么。”
　　“习惯不好了呗。”
　　不喜欢，也是会习惯的。
　　她踮起脚尖，亲一下他的脸，笑容灿烂：“他们不爱我们，我们可以爱自己呀。”
　　万城扶着她的腰：“怎么爱？”
　　沈恋舒：“你爱我，我爱你。”
　　万城深深看了她一眼。
　　“舒舒，爱没那么简单。”
　　“因为你不会，才会觉得复杂。”沈恋舒给他打比方：“它就好比一道数学题，学渣眼里它是复杂的，可是在学霸看来却很简单呀。”
　　她自信满满：“你不会，我教你，怎么样？”
　　万城说：“你是学渣。”
　　沈恋舒撇撇嘴：“被你看出来了。”
　　她蹦跶到他前面，双手背在身后，踩着盲道慢慢往前走。
　　人行道很安静，她的声音清晰入耳：“万城，你一直在试探我的目的，对吧？可以理解，毕竟你是有钱人。我攻击性那么强，追你追的太狠。”
　　她回过头来，眉眼弯弯：“你们这种有钱人，不都喜欢那种对你爱答不理的小白花，觉得她们特别，就像道明寺跟杉菜那种效果。”
　　万城跟着她。
　　这两个人，他不认识。
　　“你以为我有什么目的，结果我只是单纯想泡你。很好笑对不对？”
　　万城笑不出来。
　　她孤独的背影，有种会突然消失的感觉。
　　想到有天她会消失，窒闷感立刻袭来，心脏一阵钝痛。
　　“舒舒。”
　　“嗯？”
　　“没事。”话到嘴边，他咽了回去。
　　*
　　25号这天，沈恋舒起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早。
　　天还没亮，她就离开了。
　　她回到跟万城相遇的地方，坐在街边。
　　雨水浸湿地面，折出斑驳光影。
　　她开了机，给万城打电话：“万先生，我走啦。”
　　万城声线紧绷：“在哪？”
　　沈恋舒说：“生日快乐。”
　　万城还是问：“在哪？”
　　她不回答：“房子送你啦，当生日礼物。”
　　万城克制着声音：“我问你在哪。”
　　他那边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不知名颤音。
　　沈恋舒语气幽怨：“你好冷漠，就没别的话对我说了嘛。”
　　“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终于换了一个问题。
　　沈恋舒说：“这样显得我很酷呀。”
　　万城挂断了电话。
　　沈恋舒托着下巴看雨。
　　从前她高估了自己。冰山没有融化，他的心，捂不热。
　　她被执念支配了大脑，一心想着要得到他。等真正触手可得，她又想要心。
　　得不到心，也就没有纠缠的必要了。
　　原来之前那种陌生的感觉，是比喜欢更深刻的东西。
　　短短半年，她让自己越陷越深，满脑子都是那个叫万城的男人。
　　她的喜欢一向放肆，初尝克制的滋味，她很荣幸。
　　她对着雨幕后那间纹身店，笑说：“谢谢呀，再见。”


第13章 恋城   重逢【下章入v】
　　万城把老街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找到人。
　　他的妖精幻化成空气，从人间蒸发了。
　　周青尧找了个台阶坐下。地上又湿又凉，全都是烟头。见多了性格阴冷狠戾的万城，见到这样失魂落魄的他，周青尧感到很陌生，不由一阵心悸。
　　万城是一匹孤傲的野马，桀骜不驯，骨子里的韧劲没人能击垮。
　　这一瞬间，周青尧恍然觉得，万城的傲骨垮了。
　　“阿城，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周青尧问。
　　一宿没睡，万城双眼带着红血丝，嗓音微哑：“不信。”
　　要是这世上有鬼，他一定能见到母亲。当年，他在这里等了三天三夜，没有见到。
　　同样，他在这里等了三天三夜，也没等到那只妖精。
　　周青尧又问：“那你信神吗？”
　　“不信。”
　　周青尧说：“没有鬼神，那这人肯定还在这片土地上。既然在，就一定能找着。”
　　万城：“找她做什么。”找着人，心也飞走了。
　　不是来找那姑娘，那你跑这儿看风景来了？周青尧看破不说破。
　　*
　　回去以后，周青尧找到万城的秘书，拿到了那个女孩的照片。只有侧脸，看角度明显是偷拍的。
　　“就这？”
　　秘书紧张道：“就这还是从老板抽屉里偷来的！周律师，老板要是发现照片被动过，您可得替我担着啊。马上年终了，我不想被扣奖金。”
　　“放心吧，他扣你多少，我给你补多少。”
　　“谢谢周律师！”
　　周青尧拿着照片，找人查到了关于舒舒的蛛丝马迹。
　　他把资料拿给万城：“那姑娘不是本地人，也不住老街那一片，应该是投奔亲戚或探亲去的。”
　　万城头也不抬，声音毫无温度：“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这么说，周青尧可不敢这么理解。
　　周青尧继续说：“有个叫郎名磊的，据说是她高中同学，两人之间还摩擦出过火花，也不知道真假，还在核实。”
　　万城眉眼微沉。
　　周青尧没注意到他的表情：“那郎名磊去年刚从国外回来，有点背景，人长得也还不错。”
　　万城：“是么。”
　　周青尧听他这酸溜溜的语气，忙改口：“长得跟你没法比。”
　　“其他的，我那个朋友还在帮我查。”
　　万城没看那份资料。
　　周青尧心想，这人还真是从小傲到大。明明想人家想得发慌，又非要装不在意。
　　说完私事，他开始说公事：“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周青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去跟陆家联姻，协议结婚，等过两年稳定下来就离。我打听过，对方也不想跟你结婚，双方达成共识的几率很大。这是双赢的局面。”
　　“找谁打听？”
　　“陆小姐的表姐。上次代她相亲那姑娘。”
　　“你见到的不是本人？”
　　“不是，所以才会出现错误的反馈。”
　　周青尧顺手拿起办公桌上那袋资料：“你先考虑。”
　　万城盯着他的手。
　　周青尧识趣地放了回去：“要看看吗？”
　　“拿走。”
　　他这眼神，谁敢拿走。周青尧提醒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跟陆小姐结婚，谣言也就不攻自破。当然，这只是我给出的建议，具体怎么做你决定。”
　　万城突然问：“她走是因为我要结婚？”
　　周青尧没反应过来：“什么？”
　　万城问完，又觉得不太可能。
　　比他有劲儿的，他没见到几个。脸比他好看的，她没那么快找到。
　　“我老不老？”
　　周青尧：“……”他要是老，那他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他叹息一声，拍了拍万城的肩：“别想太多了，回去刮个胡子，好好睡一觉。人总是会找到的。”
　　那只妖精不喜欢他的胡子。他有三天没刮了。
　　万城起身：“有点事，先走了。”
　　他带走了舒舒的资料。
　　*
　　最近这段时间，万城的精神状态很差，脾气暴躁，一点就炸。
　　周青尧以为他是受了陆家退婚这件事的影响，于是擅作主张，给沈明甜打了一个电话。
　　沈明甜打扮了一个多小时。
　　见了面，周青尧第一句话是：“能否约你表妹出来见一面？”
　　沈明甜差点当街骂娘。
　　她千辛万苦撩他这么久，这老男人给她来句约她表妹？
　　面上保持着淑女样：“约我表妹干嘛？”
　　周青尧有点尴尬：“关于万城的恋情，我想代他解释一下。”
　　沈明甜傻眼了：“他两的事，干嘛你去解释？”
　　周青尧不急不缓道：“关于那个传言，陆小姐可能觉得这事对她不够尊重，所以沈枫雅女士才会那么生气。陆总把陆小姐保护得很好，我们拿不到她的联系方式，也不方便上门叨扰，所以想请你帮忙，约陆小姐出来见一面。”
　　沈明甜茫然：“不是，你把我说懵了，万城他自己的女朋友，吵架了自己不去哄，要你来？”
　　周青尧解释：“他们两个，其实还没到那份上。可以说是毫无交集。”
　　“放他大爷的猪屁！”沈明甜终于忍不住暴露本性，拍桌而起：“他两都同居半年了，这还不叫到份上那怎样才叫？！渣男！”
　　周青尧被她突如其来的凶悍惊得愣怔几秒。
　　“……沈小姐你别激动，我言语不当，我错了我错了。”
　　“等等。”沈明甜抬手打断他，“你刚才说，我小姨很生气？”
　　“啊。”周青尧把水杯端给她：“喝口水，消消气，听我慢慢说。”
　　沈明甜顾不上撩汉了，男人年年有，姐妹只有一个：“你说！”她凶巴巴的。
　　周青尧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跟她保持安全距离，这才开口：“本来两家说好了要见面，结果那边传出万城的恋情，还被恶意诋毁成脚踏两条船，所以……”
　　“——慢！”沈明甜问：“万城，是念矜一品的老总？那小白脸儿？”
　　周青尧：“是的。他皮肤，是还挺白。”
　　“你的意思是，你那亲戚是万城？！”
　　“你那亲戚是？”
　　“我表妹，沈恋舒啊！”
　　“陆小姐姓沈？”
　　“嗯啊！”
　　周青尧大为吃惊，立刻把从万城那偷来的照片拿给她看：“是她吗？”
　　沈明甜定睛一看：“是啊！”
　　这太巧了，巧到离谱。周青尧简直不敢相信：“你确定？我放大给你再仔细看看。”
　　“不用看这就我表妹。”沈明甜指着照片：“这头发还是我跟她一块儿去做的呢。”
　　万城有救了。
　　周青尧狂喜，一把握住沈明甜的手，激动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不是我找她，是万城，万城找她。”
　　“哦。”沈明甜三分惊诧三分羞涩：“今晚南门那场慈善拍卖会，她会去。”
　　“感谢！”周青尧抓起外套：“今天抱歉，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
　　沈明甜红着脸：“改天，是哪天啊？”
　　“改天！”
　　周青尧给万城打电话：“今晚的慈善拍卖会，你一定得去。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
　　沈恋舒回老家散了一趟心，回来后，心里更堵了。
　　就在刚才，她的表姐沈明甜对她说：“你的联姻对象就是万城！我靠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还小白脸，我看你才是那个被玩弄的大傻子！”
　　沈恋舒第一反应是：为了不和她结婚，万城不惜耗费一套八位数的房子？
　　第二反应：她沈恋舒就值这么点？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下了车，一转头，发现陆琮名等在门口，像是很期待见到她。
　　沈恋舒已经很多年没有仔细看过陆琮名。这次生病入院，她发现父亲跟她印象中的样子比起来，苍老了许多，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
　　“陆总，你怎么变的这么老啦。”
　　陆琮名说：“你少惹我生气，我还能多活两年。”
　　“得了吧，你的心思都在生意上，我可惹不到你。”
　　其实陆家这几年的生意一直在走下坡路，光是旗下的实体店铺就关了两百多家，这也是陆琮名没有强迫陆持之子承父业的原因。他本来想借助联姻跟万氏集团合作，有了万家的投资，公司就不用再裁员。
　　如今看到女儿跟他这样生疏，陆琮名也没心思再去顾生意。
　　“下周万奶奶过生日，你跟我去一趟，算是对上次爽约的事跟人家赔个不是。联姻失败，人情还在。”
　　“不去行吗？”她把万家老头得罪惨了。
　　“不行。”陆琮名板起脸，“还有你这身衣服，都破成什么样了！你弟没偷偷给你塞零花钱？”
　　“塞了。”沈恋舒扯了扯衣领：“人衣服就是这款式，又不是撕破的。”说起撕衣服，她又想起万城那只狗。
　　陆琮名说：“去万家你可别穿成这样。”
　　沈恋舒：“哦。”又不是没穿过。
　　“万城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力强，性格也沉得住气，就是冷了点儿，对什么都不上心。我也是没想到，他为了跟他父亲抗衡，竟然找了个女孩同居，还正大光明带回家。”
　　沈恋舒目光闪烁：“啊，还有这种事。”
　　“有喜欢的姑娘，还去跟你见面吃饭。”说到这里，陆琮名有些生气，终究是他看走了眼。
　　沈恋舒替万城辩解：“那天我没去，是表姐替我去的。”
　　陆琮名：“……”
　　“他也没去，是他叔去的。”
　　“然后表姐看上了他叔叔，他两正在暧昧期。”
　　安静几秒。
　　陆琮名怒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沈恋舒斜睨着父亲：“陆总，您血压正常吗？”
　　“呵，死不了。”
　　“那我说啦。”沈恋舒弯起眼：“我就是万城那个，同居女友。”
　　陆琮名瞪圆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
　　沈恋舒被撵出了陆家。
　　正想跑路，又被沈枫雅抓去做造型。
　　“你答应过我要去，别又想跑。”沈枫雅说：“今晚的慈善拍卖阿甘老师也在，她设计这块人脉很广，将来你爸公司要是倒闭了，你还能凭借一技之长活下去。”
　　沈恋舒不以为意：“我卖包也能活挺久。”
　　“你别想了，那些包肯定是被我卖的。”沈枫雅给了她致命一击：“想要活下去，还是得靠你自己挣扎。”
　　沈恋舒放弃了挣扎：“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你亲生的。”
　　“除了我生出来的，没人可以美成这样。”
　　“我可得谢谢您了。”
　　“不客气。”
　　*
　　做完造型等礼服的时候，沈恋舒点了几样外卖。
　　家里两位女王要去出席活动，陆持之被召唤过来当苦力，提着几大袋外卖上楼。
　　“你两慢慢儿吃，我还有事。”
　　“回来。”沈枫雅叫住他：“你能有什么事儿？你那游戏制作完成都多久了，还没拉到投资，一天天的就知道在网络上撩妹，现实里你好歹也给我找一个回来啊！”
　　“我什么时候在网络上撩妹了？”陆持之喊冤：“那叫配音，人姑娘也不跟我好，都是念的台词。”
　　“这就是你搬出去住的理由？”
　　“你多管管我姐吧，吃这么多，她还能穿上那礼服？”
　　沈恋舒一下子成了被重点关照的对象：“你少吃点！”沈枫雅说：“今晚很多圈子里的大人物，你头一次露面要注意仪态！吃的鼓起个大肚子，人家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沈恋舒摸了摸她即将退化的马甲线。
　　都怪万城，把她的肚子摸大了。
　　沈枫雅有个采访，先走了。沈恋舒看了看面前一大盆虾，又瞅了眼陆持之。
　　陆持之打着游戏，眼睛长在头顶似的，扯了下唇角：“别想了，我可不帮你剥。”
　　这种时候，沈恋舒总会想起万城。
　　如果他在……
　　如果他在，可能比陆持之更狗，外卖都不会帮她拿！
　　沈恋舒拆开手套，冷笑：“不嘬一下壳再吃的小龙虾没有灵魂！谁帮我剥虾壳我跟谁急！”
　　陆持之：“……”失恋的女人真可怕。
　　*
　　拍卖会现场。
　　沈恋舒遇上了她从小到大的死对头赵幼箐。
　　当年她看上谁，赵幼箐就去抢谁，她多看了郎名磊两眼，赵幼箐隔天就宣布跟郎名磊在一起了。
　　沈恋舒今晚这身礼服是品牌高定，不好穿，但养眼，在场的女明星也压不住她的气场。
　　郎名磊一眼就看到了她：“舒舒？”
　　“哇哦。”沈恋舒走到他跟前：“你两还没分手呢？”
　　郎名磊：“我们……”
　　“对啊。”赵幼箐挽起郎名磊的手臂：“我跟名磊感情一直很好。”
　　“阿甘老师？”沈枫雅的声音响起：“这是您儿子跟儿媳呀？真是般配。”
　　阿甘老师看了赵幼箐一眼：“不是。这是我儿子郎名磊，这位是他今晚的女伴，叫什么来着？不好意思我忘了。”
　　赵幼箐脸色难看。
　　“妈，她叫赵幼箐。”
　　“哦对对对，名字拗口，我老记不住。”阿甘老师看向沈恋舒，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沈老师的女儿就是不一样，不愧是名门千金，长得漂亮就算了，气质还这么好。我刚才听你妈妈叫你舒舒，对吧？”
　　沈恋舒笑答：“阿甘老师，我叫沈恋舒。”
　　“这名字好，一听就让人心里舒服。”她转头吩咐：“名磊，你去看看雅阿姨带了什么过来参拍，你买下来。舒舒，我跟你妈妈是多年的姐妹了，感情很好的，你不用跟我们客气，喜欢什么就告诉名磊，让他帮你拍，好吗？”
　　沈恋舒假惺惺道：“郎先生的女伴怎么办？”
　　郎名磊转头，压低声音：“箐箐，你先回去。”
　　赵幼箐一脸委屈的点头：“好。”她看向沈恋舒，暗暗示威：“那你早点回来。”
　　沈恋舒差点翻白眼。装了这么多年的小白花，这人也不嫌累。
　　“万先生来了。”
　　人群一阵涌动，大家纷纷上前打招呼。
　　万城来了，就会是今晚这场拍卖会最大的金主，连沈枫雅的风头都顿时被比了下去。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沈恋舒想躲，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万城盯上了她。
　　他被人群簇拥着，站在那里，谁也不看，只看她。
　　一双黑眸蕴着滔天怒火，眉眼却只染上淡而薄的冷意，与平时没多大变化。
　　像是想着她，又像是恨着她。沈恋舒感觉，后者成分更多一些。
　　她微微侧头，挤出个不失礼貌的微笑，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以为万城会因此而收回视线，不料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旁若无人，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
　　他不移开视线，她也不好不理他。
　　两人的对视太过明目张胆，视线久久都没有从对方脸上挪开，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怨偶。
　　在场被虚化的其他人看出蹊跷，已经开始猜测这两家的爱恨情仇。
　　沈枫雅来到沈恋舒身边，小声问：“你跟万城认识？”
　　“爸没告诉你？”
　　“我没带手机。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走过来了。”沈恋舒很担心万城会突然黑化。
　　合约到期之前，万城想睡她的意图太明显了。她当时没心情，狠心拒绝了。
　　如今身份暴露，他又那么反感和她结婚，双重厌恶之下当场宣布她冒名去给他当契约女友，还赚走他60万。
　　那她恐怕没法在地球待下去了。
　　她只好笑得越发“真诚”，希望他能给她留点面子。
　　在这里见到魂牵梦绕的人，万城内心的冲击，不亚于这世上真的有鬼。
　　他以为又在做梦，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然后发现，这不是梦。
　　他的梦，不会出现其他女人。
　　看到站在她身边的沈枫雅，万城突然明白了。
　　他注视着笑容明媚的姑娘，试探性地叫出她从未告知的真名：“沈恋舒？”


第14章 恋城   “想我怎么哄？”
　　从他嘴里蹦出这三个字, 沈恋舒感觉，她的名字变好听了。
　　但这三个字听在其他人耳里，则大有猛料爆发的前奏。
　　最近圈子里都在传, 万城悔婚，在外面养了个小情人, 哪怕因此影响到他在万氏集团的地位，仍是宝贝得不行。
　　结果，因为这位陆家千金，他那宝贝小情人吃醋, 气跑了。
　　如今再看万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这两人，要么是一对互欠情债的怨偶, 要么有着血海深仇。
　　“万先生。”沈恋舒丝毫没有契约前女友的觉悟，以联姻对象的身份打招呼：“听说您有女朋友了, 没带来？”
　　她演技一如既往的精湛。
　　连沈枫雅都被骗住了，茫然地看着她。
　　万城的目光从始至终没从沈恋舒脸上挪开。他眼里的冷意褪去, 嗓音很温和：“闹脾气, 离家出走了。”
　　“呀。”沈恋舒接着演：“那可得好好哄。”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被人拽住, 用力一扯。她穿着细高跟, 礼服又紧, 没有站稳, 整个人猛地倒过去。
　　万城扬臂, 扶稳了她。
　　他瞳仁幽深，眼神澄澈淡然，唇角扬起淡而优雅的弧度。
　　他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两人现下处境陡变。仿佛她的窘迫不是他造成, 而是她为引起他的注意，故意平地摔在这自我加戏。
　　心机狗。
　　沈恋舒忍着白眼没翻。
　　万城的手掌搭在她腰间，看似只是虚虚扶着，实际上她被牢牢禁锢，丝毫不能动弹。
　　沈恋舒撑着他胸膛，试图挣开钳制。
　　双手被捉住。
　　万城对上她的眼睛，嗓音宠溺到极致：“想我怎么哄？”
　　这句话，无疑给了八卦群众一记猛料。
　　这哪里是血海深仇，分明就是打情骂俏。
　　沈恋舒贴着男人的肩膀，压低声音：“私人恩怨出去说，别当众耍我行吗。”
　　万城低头，气息冷冷洒在她额头上：“你呢？”
　　“耍我耍的不是很开心么。”
　　两人低声耳语，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多年演艺生涯，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沈枫雅维持着端庄优雅，笑问：“舒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谣言影响到他的事业，万老板放下身段来哄联姻对象。结果不小心发现，联姻对象就是前任契约女友呗。
　　沈恋舒满眼讥诮。
　　“雅姨。”万城仍是拉着沈恋舒的手，“好久不见。”
　　他语调平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早知道这层关系。
　　沈恋舒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发现万城在看她，她收敛表情，瞪他一眼。
　　这一举动看在沈枫雅眼里，就有点儿打情骂俏的意思了：“你跟我家舒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在交往。”万城说。
　　*
　　万城以一千五百万的高价，买下了沈枫雅的参拍品。
　　这场拍卖会，沈枫雅出尽了风头。
　　这位“丈母娘”脸上满意的笑容，让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不攻自破。
　　陆、万两家被坐实联姻。
　　拍卖会结束后。
　　阿甘老师走到沈枫雅身边：“不好意思呀沈老师，我不知道舒舒跟万总在交往，我心想着，咱们多年的交情，有心撮合两个孩子，没想到……”
　　如果沈恋舒真是万城的女朋友，她刚才的举动就是把人给得罪了。
　　沈枫雅表情尴尬：“其实我也是刚知道。”
　　“不管怎么说都要恭喜你，万总年轻多金，又肯为女朋友花钱，你家舒舒真有福气。”
　　沈枫雅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福气。
　　万城行事低调，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秀恩爱，不像他的性格。
　　反而像是出于某种目的，刻意这么做的。
　　*
　　离开会场，沈恋舒甩开万城的手，摆出个自认为很潇洒的站姿，笑道：“万先生戏好足哦。”
　　这儿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他还演这么逼真。
　　“舒舒，跟我回去。”
　　沈恋舒嗤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底儿。”说完，她转头就走。
　　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扯了回去。
　　她的脑门儿撞在他胸膛上。
　　“疼！”沈恋舒怒视着他。
　　“就这么急着走？”
　　沈恋舒笑得没心没肺：“这不是想找个小哥哥一起玩嘛。”
　　万城眉目冷沉：“我不好玩？”
　　沈恋舒噗地笑出了声。
　　“万先生财大气粗，我可不敢玩你。”
　　万城眼神冷了下去：“不玩我，你想玩谁？”
　　他面若冰霜：“刚才那男的？”
　　沈恋舒：“哪个男的？”
　　万城的眼神更冷了：“姓郎的。”
　　他不说，她差点忘了，她的包还在郎名磊那儿。
　　“联姻对象，我走啦。”
　　“沈恋舒。”万城叫她。
　　沈恋舒回眸：“我名字好听吧？”
　　“我可以不计较你骗我。”万城的声音绷得很紧，像是在为某件事而妥协：“只要你跟我回去。”
　　一段时间不见，他清瘦了不少，下颌弧线变得更为清晰。
　　万城身上有着与生俱来藏也藏不住的矜贵。他是冷的，也是骄傲的。但是此刻，他身上却带着不属于他的卑微。
　　沈恋舒很意外在他身上读到“卑微”这种词。
　　因为得不到，她就把他想象成一个薄情渣男。经过这段时间孜孜不倦的心理暗示，已经感觉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
　　可她好像忘了，这个大坏蛋，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沈恋舒的视线落在万城的薄唇上。
　　和他接吻是什么感觉？她已经有点记不得了。
　　他身上有太多吸引她的特质，无论是危险还是傲慢。
　　那些不择手段的阴狠，反而能为她镀上一层保护壳。跟万城这样的人在一起，像与虎同行，意外的让人有安全感。
　　可她终究只是狐假虎威，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可以为事业放弃爱情，她不行。
　　她渴望的爱情，应当热烈，且永远纯粹。
　　路灯下，两人的身影被拉长，倒在一起，融为一体。
　　过了一会儿，两道影子分离。
　　沈恋舒给出答案：“我退钱，行不行？”
　　她走心了，就再也不可能玩过他。
　　就算是一场游戏，也要赢才有乐趣。
　　从她爱上这个男人那一秒起，就再也没有胜算。
　　“万城，我把那六十万退给你，我们两清。行不行？”
　　万城目光紧盯着她，眼睛能下出冰刀子：“不行。”
　　他的眼神太冷厉，冻得人皮肉发颤。
　　沈恋舒舔了舔嘴唇，气势弱了半截：“那你骗我一回，我让你骗回去。”
　　万城似是不屑：“这未免太没难度。”
　　他什么意思？
　　沈恋舒瞬间被激起了斗志：“我要是没上当怎么说？”
　　万城答：“我有的，全给你。”
　　“玩这么大？”沈恋舒不认为自己会输，一口应下：“行。你要什么？”
　　万城说：“你。”
　　*
　　沈恋舒回到会场。
　　郎名磊坐在刚才的位置上，表情有些不耐烦。
　　“谢谢。”她拿了包，没有多话。
　　郎名磊踢开座椅：“沈恋舒，你站住！”
　　沈恋舒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脸。
　　因为一开始，他要应付他的母亲。陆家跟万家实力没法比，可陆家在郎家面前，属于挺起腰杆的甲方爸爸。阿甘老师巴不得把她娶回家当儿媳妇，好从沈女士手里拿时尚资源。
　　“有屁就放。”沈恋舒也懒得装了。
　　郎名磊脸色难看：“当初我确实背叛了你，你也用不着找个男人来打我脸吧？”
　　沈恋舒憋着笑。
　　“请问，您这么自信的原因是？”
　　“以你跟你父母的关系，如果不是为了见我，你会来参加这种活动？”
　　郎名磊自以为是道：“过去十几年你都没回来，突然出现，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沈恋舒瞥了眼他发福的身材，止不住地皱眉头。
　　长残了。
　　高中那会儿分明是个清秀小男生，长得还有几分酷似那个漂亮哥哥。
　　“沈恋舒，我知道你的意图，你得不到的就想让别人也得不到！”郎名磊满脸厌恶：“是，我妈看不上箐箐，她家世学历也都比不过你。但她最起码干干净净，是个善良的女孩！你呢？”
　　他没往下说，算是给她留点脸面。
　　“你长的漂亮家境又好，何必非盯着我报复？说实话，我当初追你是看你漂亮，那根本就不是爱情！我现在想娶的是以家庭为主的全职太太，不是你这种什么也不会的金丝雀！”
　　“笑死，你有空不妨多照照镜子。”沈恋舒打开包包，只拿了手机跟车钥匙。
　　她把被郎名磊碰过的包丢进垃圾桶。
　　“脏死了。”
　　幸好今晚拿的不是钻石包，沈恋舒心想。
　　*
　　隔天中午，沈恋舒收到一只玫瑰花手袋。
　　18K白金边框，袋身镶满了碧玺和钻石，就连链条都是镀的真金，闪瞎了她的眼。
　　会送她这种高奢礼物的人，她只想到一个。
　　她给万城打电话：“联姻对象，你给我买包包啦？”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又娇又嗲，生怕对方听不出来她有多做作。
　　万城嗓音清淡：“还留着我手机号，是有多放不下？”
　　沈恋舒轻哼一声：“你电话八个六，傻子才记不住。”
　　万城：“不喜欢就扔了。”
　　还真是他送的。
　　“好几十万呢，我哪儿舍得呀。”沈恋舒摸了摸包包上的碎钻：“我就喜欢这么贵的，谢谢万总。”
　　万城问：“这是你新手机号？”
　　沈恋舒：“你也可以备注成‘女神’。”
　　万城没说话。
　　沈恋舒自己接着聊：“我说联姻对象，你是想砸钱让我对你心动，然后乖乖上当受骗吗？”
　　万城答：“是。”
　　可能是觉得单音节太过敷衍，他又补了句：“我暴露了。”
　　“哼，我多聪明，能发现不了？”沈恋舒躺在沙发上，翘起小腿，得意道：“就算你给我买包，我也不会上当。你死了这条心，准备输吧。”
　　万城毫不掩饰意图：“不试试怎么知道。”
　　沈恋舒突然有点摸不准这人的套路了。
　　“万总平时就是这么泡妞的？”
　　万城：“追，不是泡。”
　　“万总好纯情哦，我假装相信了。”沈恋舒声调撩人：“突然这么会哄人，该不会是素久了，想睡我吧？”
　　万城：“我过去？”
　　“啧，这么急，帮您找个女人疏解一下？”
　　“神经病。”
　　万城挂掉了电话。
　　沈恋舒切一声，添加万城的微信。
　　在验证框输入：被识破，恼羞成怒了呢？
　　几秒后，蓝色冰山头像跃至聊天界面首位。
　　系统提示：你已添加了C，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沈恋舒盯着聊天界面，她那条打招呼内容大刺刺躺在那，特别像挑事的仇家。
　　万城一直没说话。
　　她努努嘴，进衣帽间挑衣服。
　　沈恋舒挑了条丝绒抹胸连衣裙，搭配她的新包包。
　　刚准备臭一下美，手机弹出消息。
　　C，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沈恋舒接通。
　　万城的脸出现在她手机屏幕上。
　　他这张脸平时绝美，没想到上镜也一样无可挑剔。特别是鼻梁，又高又挺，轮廓实在太过优秀。
　　沈恋舒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她凑近镜头：“联姻对象，有何贵干？”
　　万城看不见她的脸了。
　　“手机拿远点。”
　　沈恋舒偏不，怼得更近。
　　万城眼睑微垂，视线落在她领口深沟：“你没穿的样子我看过。”
　　“用不着凑这么近。”
　　以前是她倒追他，现在是他对她耍流氓。
　　她不满他不早点对她耍，用力扯衣领：“再看挖掉你眼珠子！”
　　万城没有挪开视线，甚至连正常眨眼的频率都消失了。
　　他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面无表情：“这你性癖？”
　　沈恋舒：“？”
　　万城：“喜欢上有眼无珠的男人。”
　　沈恋舒冷笑：“我只喜欢你的脸。”
　　“以及钱。”
　　她挂断视频，才反应过来万城说的那个“上”别有深意。
　　*
　　“舒舒，来我酒吧。”沈明甜开好了包间。
　　沈恋舒一到，又引来一群男士肃然起敬。
　　搭讪她的男人全被沈明甜赶走。
　　男士们不高兴了：“甜姐，好歹咱也是你这儿的常客，至于这么藏着你家妹妹么？”
　　沈明甜给了他们一个奋斗目标：“你们谁钱比万氏集团继承人多，我帮你搞定我妹。”
　　“这不是得下辈子吗？”在座的，谁能比万城有钱。
　　*
　　沈恋舒不喜欢住在家里，常年住的酒店。
　　洗完澡，沈明甜拉着她问：“郎名磊那孙子什么意思？”
　　沈恋舒敷着面膜，口齿不清道：“盲目自信。”
　　“你一点儿都不生气？”沈明甜想起那个场景就来火：“是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你也太给他脸了，什么也不说。”
　　沈恋舒：“把他教聪明了，岂不便宜他。”
　　“倒也是哈，治傻逼最好的办法就是捧杀他，让他更加傻逼！唉，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事儿？”
　　沈恋舒摘掉面膜：“调监控。”
　　“你咋啥都知道？”
　　“我还知道，是沈枫雅女士去调的。”
　　那晚，沈枫雅以为沈恋舒的包丢了，特意找人调监控，结果就看到那一幕。
　　她气不过，把视频发给阿甘老师评理，结果手一滑，发到两百人八卦群里去了。
　　八卦分子截图什么手速？等她反应过来点撤回，根本无济于事。
　　于是沈女士干脆破罐子破摔，跟阿甘老师彻底撕破脸，保住了自己“行事谨慎”的名媛风范。
　　“那男的说话也太难听了，他凭什么那么说你。”
　　初中那会儿，沈恋舒发育早，漂亮胸大裙子短，典型坏女生的外形。再加上她长着一双狐狸眼，看谁都像是勾引，从初一开始，她就是那群坏男生的骚扰目标。
　　其他人只见到她被几个男生带走，没人知道，她为了死守防线，从四楼窗户跳了下去。
　　要不是运气好抓住了雨棚架，她已经没命了。
　　可是没人信她。
　　谣言中伤她，老师放弃她。同学说她不干净，躲着她，孤立她。
　　既然所有人都骂她坏女生，她就把坏坐实了。她开始打架逃课，离经叛道，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那几个欺负她的男生，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要不是外婆，她可能已经被送进去劳改了。
　　在沈恋舒的认知里，贫穷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灵魂缺失。
　　她好不容易找到契合的另一半灵魂，还没合体，就又出现排异反应，被无情抛弃了。
　　“姐，你说男的是不是都喜欢被动的女孩？”沈恋舒有些茫然，仔细形容：“我喜欢你，但我不告诉你，我就暗恋你，等着你来追我那种？”
　　“当然了，男人都是猎人，不喜欢送上门来的，觉得廉价。而且你以为人傻吗？他们精着呢！会怀疑你今天主动追他，明天就会去倒贴别的男人。”
　　沈明甜奉上经验之谈：“否则怎么绿茶都那么受男人欢迎？人家高级绿茶就是把自己包装成猎物，坐等被虏，还要掉几滴眼泪，假装努力逃跑。她们管这叫欲擒故纵。”
　　沈恋舒皱起鼻子：“复杂，懒得玩。”
　　“姐也没打算带你玩。”沈明甜抬起沈恋舒的下巴：“就你这张小妖精脸，一旦学会，我怕男人被你玩灭绝。”
　　沈恋舒拍开她的手：“过奖。”
　　“唉，你跟万城，到底怎么回事啊？”沈明甜言归正传：“听周青尧说，他在追你？”
　　沈恋舒躺下：“假的。”
　　“你怎么一点不上心？”看沈恋舒躺平还那么高挺饱满，沈明甜一脸羡慕：“能摸吗？”
　　“不行。”沈恋舒环抱双臂，避开她的魔抓。
　　“吃什么长的这么大？我怎么就没遗传到沈家女人的丰满。”沈明甜也跟着躺下，转头近距离看小妖精白嫩的脸颊，又眼馋她那双大长腿。
　　她感慨万千：“万城是不是修行者，为了练功，不能破戒？”
　　每天搂着这么个人间尤物，还能把持住不碰，绝非常人。
　　“不是。”沈恋舒说：“他没有信仰。”就算是神，也见不到万城虔诚的样子。
　　“你不对劲。”沈明甜说，“你不该是一开始觉得意难平，紧接发现喜欢的人就是联姻对象，窃喜暗爽吗？”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继续纠缠。沈恋舒看上去很平静：“他来找我，是为了应付他父亲，好彻底掌控万氏集团。”
　　万城要娶的，是陆琮名的女儿。不是她这个人。
　　他迫不及待跟她结婚，现在就算要他献身，他都不会犹豫一下。
　　沈明甜小声问：“舒舒，你难过吗？”
　　她难过。
　　很难过。
　　可难过并不能改变什么。
　　“小意思。”
　　沈恋舒明艳的脸上挂着惯有的笑，让人分不清她是真洒脱，还是嘴硬不承认。
　　*
　　深夜。沈恋舒睡不着，在被窝里玩起了手机。
　　她突然想起跟万城的赌约。
　　他一辈子骗不到她，她总不能等他一辈子？沈恋舒后悔跟他打赌了。
　　手机屏幕亮了亮，冰山头像弹出一条消息。
　　C：【协议扫描件】
　　凌晨三点半，他不睡觉，在这拟协议？是有多想赢她。
　　沈恋舒不回复，假装没看见，悄悄点开文件偷看。
　　她上当受骗的期限是，十天。
　　很好。
　　未来十天，她不出门了。
　　*
　　早上，沈恋舒被陆持之一通电话叫醒。
　　“姐，家里出事儿了，方便的话你回来一趟。”
　　沈恋舒立刻往家赶。
　　别墅门口停了五六辆车，人群把大门堵死，为首几个强壮男人手举大纸牌，像是来讨债的。
　　沈恋舒绕过人群，从后门往院里翻。
　　“姐，这儿。”陆持之劈开草堆，让沈恋舒往下跳。
　　沈恋舒从小生活在乡下，没少干这种事，爬墙动作娴熟，把鞋草丛里一扔，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她坐在地上穿鞋，问：“外面那些人干嘛的？陆总拖欠工资了？”
　　陆持之有点伤脑筋，他这姐姐，比妹妹还单纯。
　　“你以为陆总为什么允许你去住酒店？”
　　沈恋舒理所当然道：“他骂不赢我。”
　　“……”陆持之说：“是因为家里不安全。”
　　“为什么？”
　　“去年爸公司线下大量关店，陆陆续续已经有几万人失业。他们不满裁员机制，隔三差五上门闹事，报警就跑，警察一走人又来了。”
　　沈恋舒这时才知道，网上那些爆料都是真的，陆家的生意早就不如当年。
　　二楼书房门没关，里面传出咆哮声：“那我能怎么办！不裁员难道卖儿卖女养着他们！？”
　　陆琮名烦闷地捏着眉心骨：“我跟你说老刘你这是逼我去跳楼！”
　　沈恋舒倚在门口，等他讲完电话，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
　　陆琮名丢开手机，缓和了神色：“多大人了，还吹泡泡！”
　　“多大也没吃你家大米。”沈恋舒走进书房，语气轻飘飘的：“陆总，你派我去联姻吧。”
　　“没心没肺。你以为你爹已经沦落到那种地步？”陆琮名坐下，喝了口茶，看向她：“我让你跟万城结婚，是看重他的人品。放眼整个圈子，就属他不乱搞男女关系，其他的，我一个也看不上。”
　　沈恋舒歪头笑说：“那就他呗。”
　　陆琮名沉默了好一阵。
　　曾经顶天立地山一样的男人，此刻满眼无力与沧桑。
　　“舒舒，爸爸对不起你。”
　　沈恋舒笑：“陆总哪里话，在金钱上，你没有亏待过我。你都快要退休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晚节不保去跳楼呀。”
　　陆琮名想掩饰：“我刚才那是……”
　　“不就是联姻嘛。”沈恋舒打断他，“只要双方谈妥，字一签，又不少块肉。”
　　她以前对待婚姻不是这种态度，看着像是自暴自弃。陆琮名没有马上同意：“你再考虑考虑。”
　　他之前一心想给女儿说门亲，好让她安稳下来别再到处飘。等临到头了，突然又后悔。
　　“离万奶奶寿宴还有两天，等你想清楚，联姻也好，退婚也罢，我就当面把婚事敲定，也算是给两家一个交代。”
　　“不用考虑，跟谁结婚不是结。这次是我自愿的，无论你让我嫁谁。”
　　陆琮名看着女儿，眼里有泪花，关心道：“你跟万城，是闹什么矛盾了吗？”
　　“别问。”沈恋舒转身下楼：“也别搞这么煽情。等你死了，把遗产分我一半就好。”
　　陆琮名骂：“不肖女！”
　　*
　　沈恋舒大致了解了一下万家的历史。
　　廖镁琴是万献东的初恋情人。万茳是万献东跟初恋情人出轨的风流产物。
　　万献东跟前妻婚礼当天，廖镁琴带着五岁大的儿子出现在他的婚礼上。
　　而万城的母亲，对丈夫的不忠毫不知情，情敌带着私生子出现在她婚礼上，她还被蒙在鼓里，热情招待。
　　直到万城十岁。
　　他的母亲在得知真相后，深夜于家中自杀。
　　万献东对万城的母亲心有愧疚，才会指定由他继承集团。
　　但是现在，枕边风快把他那点愧意吹没了。
　　*
　　万家奶奶的寿宴，沈恋舒睡过头，迟到了。
　　沈枫雅笑着打圆场：“我女儿刚从国外回来，对高架不熟悉，上错了高速，这会儿堵在路上，实在是不好意思呀。”
　　面对这位大美人，万家奶奶慈眉善目：“没事没事，周末人多，安全第一。”
　　廖镁琴招呼完客人，走到万献东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万献东若有所思地看楼下来往宾客：“想说什么就说。”
　　廖镁琴说：“万城还没到，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万献东皱眉：“他管着这么大个集团，你说他忙什么？你个女人家，顾好家就行，少挑事。”
　　“我这不是担心……”廖镁琴眼神柔弱：“万城这个冷漠性子，将来你我要是都走了，留下万茳一个人，他将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楼下，万茳给老太太端茶送水，招呼客人，表现得人人称赞。
　　“阿东，我跟你这么多年，也不图你什么，就想让我们的儿子一生平安。”廖镁琴眼里水光涌动：“万茳也是你的儿子啊，你都不知道，他前一阵被吓成什么样了。整夜整夜的做恶梦睡不好，三十几岁的人了，是什么样的挫折才会让他那样。我这当妈的，是真心疼。”
　　万献东搂过她：“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万茳小时候胆小懦弱，都是因为我不在你们身边。”
　　廖镁琴赶紧推开他，擦了把眼泪：“被妈看见，又要说我不懂事，比不上那个谁。”
　　万献东看她这样，不由有些心软：“你放心，我一定为万茳争取最大的利益。至于万城，留下对我们是好事。他做事极端，如果放他去对家，吃亏的是咱们。”
　　“可他如今连你的话都不听，将来哪里还会管他大哥。”
　　“好了。你放心，我会有法子治他。”
　　“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跟织欣结婚。”廖镁琴怯怯的，柔声提议：“这样一来，至少他能看在妻子的面上善待他大哥。”
　　“织欣是你的侄女，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姑娘心思太单纯，我怕她吃不住万城。”
　　“你可以留一份婚前协议的呀，不让他轻易离婚。”廖镁琴瞅上去柔柔弱弱：“万城是个聪明的孩子，影响到利益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做的。”
　　*
　　楼下。
　　廖织欣站在万城身边，望着他的侧脸不敢作声。
　　万城注意到了，抬眼：“有事？”
　　他的眼神阴沉，让人很有压迫感，廖织欣怕他，却又不可自拔的爱慕着他。
　　她红着脸，轻声细语：“城哥哥，姑父叫你。”
　　万城垂眼看手机，沈恋舒没回他。
　　他冷着脸上楼。
　　“城哥哥。”廖织欣追上去，鼓起勇气问：“你还记得我吗？”
　　万城眼神冰凉：“怎么，我必须记住你？”
　　“不、不是……”廖织欣害怕地望着他：“我是廖织欣啊，小时候茳哥哥，还有你，我们一起去过游乐场，你忘了吗？”
　　“是你们。”万城转身走了。
　　*
　　餐桌上，万献东跟廖镁琴交换一个眼神。
　　“对了，”廖镁琴状似不经意间说起：“陆太太，我听说令爱心有所属？”她笑了笑：“既然孩子们都不同意，那这婚约，不如就取消了吧？免得伤了晚辈们的和气。”
　　陆琮名原本是来提联姻的，没想到万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一时间有些无语。
　　沈枫雅放下筷子，笑容优雅得体：“瞧廖姐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想包办婚姻、违法乱纪呢！是不是呀，万城？”
　　她把皮球踢给了万城。
　　“雅姨说的是。”万城很配合。
　　万茳立刻落井下石：“就是啊，婚约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
　　他比谁都清楚，万城喜欢那个叫舒舒的女人。
　　“做人做事，不能言而无信，更何况万城是集团老总，传出去多不好听。”
　　廖镁琴瞪儿子一眼，给他使眼色。
　　万茳憋着一肚子坏水，哪顾得上猜她怎么想：“这不快过年了，我看这婚约不能取消，就得马上结。是吧万城？”
　　以为万城会摆脸色，没想到他欣然同意。
　　“是。”
　　万茳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嘀咕：“这是被女人甩，脑子出问题了？”
　　廖镁琴的脸黑了又绿：“你闭嘴吧！”
　　一时间，餐桌氛围变得诡异。
　　陆琮名举杯哈哈大笑：“既然当事人没有意见，我女儿也没意见，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老万，你觉得呢？”
　　万献东看了看廖镁琴，有些为难：“这……”
　　“定下了！”万家奶奶看不惯廖镁琴小人得志的嘴脸，难得发话：“这门亲本来就是早定下的，我看今天谁敢在我的寿宴上悔婚！”
　　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万献东不好再说什么：“当然，当然。”
　　廖织欣哭着跑出去。
　　廖镁琴追去安慰。
　　“这两人一天没结婚，你就还有机会。就算结婚了，不还能离么？有姑姑在，你怕什么？”
　　廖织欣哭得伤心：“可是他都不理我……城哥哥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而且万城也不见得就会喜欢陆家那个。男人嘛，只要你温柔体贴，表现大度一点，他迟早会发现你的好。那人当年多厉害，结果呢？还不是守不住你姑父的心。”
　　*
　　沈恋舒不擅长开山路，倒车撞树，停车撞墙，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又走错了门。
　　她只好把车停在外面，就近走后门。
　　一下车，就听见这两个女人大声密谋怎么抢走她男人。
　　她补了个口红，把刘海弯曲内扣到下巴，让脸蛋看上去又精致又乖巧，这才直起身子，把衣领往上提了提。
　　她很努力的遮了，上衣还是被撑得饱满，一双大长腿又直又白。
　　她站累了，倚在车门边问：“二位还没聊完呢？”
　　哭哭啼啼的女人顿时安静下来。
　　见到沈恋舒，廖织欣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情绪激动：“你不是城哥哥养在外面那个恶心女人吗？你还敢来！”
　　沈恋舒啧啧道：“抢别人未婚夫，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你也挺恶心的呢。”
　　廖镁琴不拿正眼看她，反感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沈恋舒侧眸，笑道：“阿姨，您可真是把小三当得出神入化呀。”
　　廖镁琴的情绪陡然失控，嘶声怒吼：“你乱说什么！？”
　　“刚才您自己说的呀，我都录音啦，要不要听听？”沈恋舒眨眨眼，表情无辜：“还有哦，这房子是我婆婆林矜的，怎么您住几天，就成你家啦？”
　　“林矜……是你婆婆？”廖织欣先反应过来：“你是沈恋舒？！”
　　“嗯呐，我就是那个，很快会被你插足的可怜女人。”
　　沈恋舒抿起唇，表情天真无邪得像个小婴儿：“你们好坏哦，我要把录音传播出去。”
　　*
　　廖镁琴失态地坐在地上哭。
　　引来众人窃窃私语。
　　万献东来不及去安慰，就看到被沈枫雅牵起手的年轻女子。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琮名，这是……你女儿？”
　　陆琮名笑道：“是啊。舒舒，还不叫人？”
　　沈恋舒仪态端庄，仿佛从没跟万献东见过面。
　　“万伯伯好。”


第15章 恋城   “你输了。”
　　沈恋舒一出现, 万家被搅得天翻地覆。
　　她什么也不做，只是往那一站，就让一群老狐狸摸不着头脑。
　　这姑娘乖巧温顺, 跟之前来家里那个张牙舞爪的女人判若两人。万献东本想问陆琮名是不是生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听见“舒舒”两个字, 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万茳当初只因为调侃了她一句，差点被万城弄死，再见到沈恋舒，跟见着瘟神一样躲：“妈, 走, 这女的不好惹。”
　　“走什么走！”廖镁琴担心沈恋舒把录音公开，不敢离开半步。
　　沈恋舒抬眸, 视线越过人群，与万城对视。
　　他拥有一副好皮囊, 即便冷脸也让人觉得酷。沈恋舒扬起眼冲他笑。
　　她一笑，女人们只觉得妖气冲天, 各自顾着看好自家男人。
　　沈恋舒的性感不是靠漏, 哪怕她捂得严严实实，也让人感觉走进了盘丝洞。
　　感觉这只妖精下一秒就会吐丝, 把他们全杀了。她一动, 万茳吓得一抖。
　　“没出息！”廖镁琴低骂：“一个狐狸精而已, 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狐狸精, 怕她男人。万城平时看着好拿捏, 一旦跟这女人沾上边，就疯回去了。
　　万茳窥一眼旁边：“我劝你别惹她，那疯子不要命。”
　　“枫雅，这是你女儿？”
　　沈恋舒走到万奶奶跟前, 笑容乖巧：“奶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的声音像融化拉丝的巧克力糖，甜得人心都酥了。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寿礼：“一点小心意，希望您喜欢。”
　　万城看着装乖的女人。她能做到这份上，一定排练过不少回。
　　“好好好，谢谢谢谢。”万奶奶眉开眼笑，拉着沈恋舒的手夸赞：“不愧是枫雅的女儿，瞧这脸蛋，长得真好。”
　　“哪里哪里。”沈枫雅客套道：“万城小那会儿长得才是真漂亮，跟玉雕出来的似的。”她故意提起旧事：“长得是真像他妈妈，当年我跟矜矜合影的照片还存着呢！”
　　老太太高兴道：“你还有矜矜的照片呢？快，给我瞧瞧。”
　　大家围在一起看万城亲生母亲的照片。犹似风华绝代的港星，照片上那张脸惊艳了所有人。
　　沈恋舒瞄了眼，是真美。
　　她侧眸，难怪身边这一位的容貌能有这等绝色。万城长得像他母亲。
　　看到合照上的林矜，老太太眼角湿润：“矜矜没有福气，见不到她的儿子儿媳妇了。”
　　林家跟万家其实是亲上加亲。两家本来是表亲，否则当年林家也不会帮助一穷二白的万献东。
　　林老先生当年富甲一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倾尽家产，帮了个出轨的白眼狼。
　　万献东不念着旧情，老太太心里是惦记着的。林家没人，这些年她坚持守在林家老屋，也从未认过新儿媳。
　　万奶奶说：“舒舒送的礼物我很喜欢！改天有空跟我回趟林家，那里有新鲜的葡萄，奶奶摘给你吃。”
　　万献东说：“妈，你有空也去镁琴家坐坐吧。”
　　老太太没听见似的，笑问：“舒舒啊，你喜欢吃红葡萄呢，还是绿葡萄？”
　　沈恋舒答：“我喜欢甜的。”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背：“甜的好，吃完了，心里就不苦了。”
　　沈恋舒笑问：“奶奶为什么不开心呀？”
　　“万城妈妈走了这么多年，也没个人陪我，我能开心嘛！”老太太捏捏她的下巴：“好在你来了。你呀，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要跟万城多来看我才是。”
　　沈恋舒看向万城，他也正在看她。
　　两人难得默契一回，异口同声：“好。”
　　*
　　散席后。沈枫雅跟丈夫的车，一道送万奶奶回林家。
　　“舒舒，开车小心，实在不行你让万城开。”
　　做戏做全套，沈恋舒笑望着万城，照着他的眼神，模仿了一个夫唱妇随、含情脉脉。
　　“好呢。”
　　万城今天很给面子，十分配合，看样子是要跟她上演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全程牵着她的手，甩都甩不开。
　　他眼里春雪融化：“车停哪了？”
　　沈恋舒的车头还挂在墙壁上。
　　她纤纤玉指一点：“咯，那儿呢。”
　　红色超跑的车尾撞凹下去，车头埋在墙洞里，开是能开，就是没法看了。
　　万城不关心车，视线在她身上巡视：“伤着没有？”
　　沈恋舒骄傲地扬起下巴：“你是没看到我刚才大战你后妈那劲头，帅得我都想娶自己，怎么可能受伤。”
　　她伸手去拉车门，被万城扯了回去。
　　“不要了，我送你辆新的。”
　　万老板财大气粗，沈恋舒不跟他客气，毫无诚意道：“谢谢万总，万总对我真好。”
　　万城：“好好说话。”
　　她今天就没好好说过话。
　　为了装乖巧小淑女，沈恋舒一晚上对着镜子演练，演到凌晨才睡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今天来，是要讨好万奶奶，想跟万氏联姻。
　　万城捏着她的手指尖：“想通了？舒舒。”
　　沈恋舒甩开他的手，擦了擦手心的汗，一根根检查她的美甲。
　　她左嗅嗅，右闻闻，车里没有女人味，她才放下座椅闭目养神。
　　“沈恋舒。”万城停在原地。
　　“干嘛，我名字太好听，万先生爱上啦？”沈恋舒眼睛睁开一条缝：“晚了，我已经不想泡你了。”
　　夜色浓重，盘山公路周围一片寂静。
　　车灯照在万城脸上，他的眼睛漆黑明亮，比夜色更漂亮。
　　“回答我。”他说。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沈恋舒勾了勾他的手指，笑得懒懒散散：“反正跟谁结婚都一样。”
　　他曾经言不由衷的话，成了她反击的利刃。
　　身体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断裂，刀刃刺穿了他的心脏。那种钝痛持续时间太长，每一击都让他窒闷。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你想要什么？”
　　沈恋舒受不了万城这么盯着她，会让她想起那一晚的荒唐事。
　　那时候，他的眼睛也是这样波澜不惊，平静得丝毫看不出他也动了情。
　　沈恋舒有些心猿意马。
　　她舔了舔嘴唇，语气很随意：“陆家缺什么，我就要什么。”
　　万城对上她的眼睛：“如果陆叔叔让你嫁的人不是我，舒舒，你会答应么？”
　　沈恋舒毫不犹豫：“会。”
　　万城的眼神暗淡下去，像是瞬间被抽走灵魂：“那我算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无力：“沈恋舒，我是你的跳板？”
　　“各取所需而已。”从前沈恋舒对这种假深情把戏嗤之以鼻，但是面对万城，她是愿意飞蛾扑火，去相信花言巧语的。
　　被诋毁误解过无数次，她早习惯了自我保护。
　　她用最平淡不过的语气，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万城，我没那么蠢，你要跟我谈感情，咱两就此别过。”
　　万城站在路边，高大的身躯与夜色融为一体。
　　“放心。”他的声音比夜风更冷：“我对你不感兴趣。”
　　沈恋舒感觉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知道。”
　　万城问她：“你信么？”
　　沈恋舒没有多想：“信啊。”
　　*
　　车窗开着。冷风打在脸上，仍然吹不散车里凝固的气氛。
　　沈恋舒裹紧男人的西装外套，侧头往外看，发现这不是回酒店的路。
　　“停车。”她说完，车速明显更快了。
　　“喂，我让你停车。”
　　万城说：“抓紧。”
　　沈恋舒：“？”
　　下一秒，引擎发出一阵轰鸣，跑车嗖地飙出去。
　　“我靠！”沈恋舒大惊失色：“万城，你想死别拉我！”
　　车窗外，山巅夜景飞快掠过。
　　沈恋舒感觉心脏快要蹦出来：“啊啊啊啊啊啊！我靠我靠我靠——啊啊啊！！”
　　“你很吵。”万城面不改色。
　　“你别让我活我告诉你万城我要没死我杀了你！！”
　　突然，他猛打方向盘，跑车瞬间漂移急转。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山谷回荡，刺耳惊心。
　　“啊——”沈恋舒失控尖叫：“万城你个疯子我叫你停车停车！”
　　“别叫了。”
　　车子陡然一转，漂出一段距离后停在路边。
　　沈恋舒重心不稳，整个人猛向前撞。身侧越过来一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及时扶住了她。
　　万城托住她的脑袋，一把将她带进臂弯。
　　嘴唇贴上来两片柔软。
　　沈恋舒愣怔一秒，反应过来这是万城的嘴唇。
　　她抱住他的头，报复似地用力咬他。直到血腥味蔓延到舌尖。
　　他像是不知道疼，双臂护住她的身子，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
　　“再搭理你算我输！”沈恋舒愤怒地推门下车，头也不回。
　　“沈恋舒。”万城呼吸微促：“前面没路。”
　　他皮肤冷白，唇角带着一抹鲜艳的血红，夜晚触目惊心，像极了一只冷漠风雅的吸血鬼。
　　沈恋舒瞪着他，用力擦嘴。
　　万城揩掉嘴角的血，不痛不痒，仿佛那血不是他的。
　　他眼神冷静：“这儿打不到车。”
　　好女不吃眼前亏。沈恋舒走回去，踮起脚尖，伸手去解他的领带，边解边用嘴咬。
　　万城纵容着她的胡作非为：“舒舒，去车里。”
　　趁他不注意，沈恋舒迅速把领带缠在他手腕上，打下一个死结。
　　“我没那么急不可耐。”她牵着领带另一头，拉他上车。
　　“我来开，要疯你自己一个人疯去。”
　　万城喜欢看她发怒。她发脾气，比她假惺惺笑着时，更让他安心。
　　她有时聪明，有时天真得可以。别说一条领带，就算是铁链，只要他不是心甘情愿臣服，也没法拴住他。
　　*
　　沈恋舒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准备帮副驾座上的男人松绑，发现领带自己打开了。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轻嗤：“原来万总也懂示弱。”
　　万城说：“人的本能。”遇到对自己有致命吸引力的人，底线就会一降再降。
　　“我看这就是男人的本性。”
　　“怎么说。”
　　“一旦得不到，就开始骚动，贱得慌。”沈恋舒甩着包包，走向酒店大门。
　　万城望着她潇洒的背影：“沈恋舒。”
　　“干嘛？”她转过头，一头长发被风吹动，眼角眉梢漾起风情。
　　“你输了。”万城说。
　　沈恋舒歪起脑袋斜睨他，眼神勾惹：“你凭什么断定我输了？”
　　“今天不是我奶奶生日，她生日是三月初五。”万城说：“你被骗了。”
　　老太太从不做寿，万城召集这些人到家里，是为打听沈恋舒的消息。周青尧说，三姑六婆的消息，往往比专业人士更灵通。
　　他嗤之以鼻，为了让周青尧死心，亲自办了这场寿宴。
　　没想到会在慈善拍卖会上遇见她。
　　于是，他将错就错，引她主动上门。
　　沈恋舒讲义气，守承诺，没有被资本圈污染。赌输了，她就一定会兑现彩头。万城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沈恋舒表情不可置信。为了骗她，他把所有人都给忽悠了？！
　　“你无不无聊！”
　　万城答：“不无聊。”为了顺利实施这一计划，他熬了两个通宵：“很忙。”
　　她就这么输掉了？大意了。
　　沈恋舒不服：“你那协议上写了，得骗两次才算。”
　　万城把车钥匙扔给服务生泊车。
　　“住几楼？送你上去。”
　　沈恋舒的眼神在他的腰腹间打转，笑得不怀好意：“万总这是准备献身？”
　　万城掀起眼皮，像是要勉为其难满足她的意图：“你要想，也可以。”
　　沈恋舒轻嗤：“我可不敢染指万大老板。”
　　酒店是他家开的，她不说，他也能立刻查到她的房号。
　　*
　　一进房间，沈恋舒被身后的男人抵到墙上。手腕被捉住，万城拉着她的手往下。
　　抓到铁一般的实物，沈恋舒睁大眼睛，说不上是兴奋还是震惊。
　　万城眼神冷静，呼吸如常，仿佛只是在带她探索一件商品。
　　等她彻底领略到这件商品的尺寸与高度，他才淡声说：“沈恋舒，我对你很感兴趣。”
　　沈恋舒头一次被反调戏。
　　还是以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她有些不适应，脸颊烧了起来。
　　她有点不敢相信这人肯让她这么玩，又结结实实抓了一把。
　　万城俊面紧绷：“想我死？”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沈恋舒眼睛一个劲儿往下瞄，咽了咽口水：“不是说，对我不感兴趣吗？”
　　万城压抑着嗓：“所以你输了。”


第16章 恋城   薄的，很舒服
　　沈恋舒原以为万城只是随口一说。然而从她同意跟他打赌的那一秒, 就已经踏进他为她设下的圈套。
　　她被他骗了。她输了。
　　她收敛表情：“上我家闹事那群人，也是你叫去的？”
　　万城答：“不是。”但在他的预料之中。
　　“你好阴险。”她缓和了语气。
　　“阴险比伪善好。”他坏得明明白白。
　　这一场博弈，万城赢了赌局, 输了自己。
　　沈恋舒倚在浴室门口，嘴里叼着半块橘子, 正准备用手指戳进嘴里，门开了。
　　万城头发半干，额前发丝凌乱，身上只围一块浴巾。除了她刚才碰过的地方遮住了, 她爱看的, 全都一目了然，跟他平时遮得严严实实的吝啬形象完全不搭边。
　　他注视着她的脸, 眼里残留一抹情动振奋后的火苗，又冷又欲。
　　沈恋舒对他的脸没有免疫力, 不小心看呆了。
　　他倾身下来，低头贴近她的脸。
　　她嘴上的半块橘子被他叼走, 剩下半块, 果粒在口腔爆开，裹着他的气息, 溅出一丝甜滋滋。
　　她回过神, 用舌尖卷走嘴唇上的果汁, 有些意犹未尽。
　　万城皱眉, 太酸了。
　　“喜欢吃这个？”
　　沈恋舒踮脚, 手指点在他嘴唇受伤的地方：“我喜欢吃人。”
　　她凑近他的脸，像是要近距离窥探他的真实想法：“真不要你的战利品？”
　　他赢了，她就要把自己给他。沈恋舒理解的“给”，是指身体。
　　“不急。”他换上衬衫。
　　沈恋舒靠在门上欣赏美男出浴。
　　万城很清楚, 一旦发生关系，她就会和他两清，从此各不相干。
　　他的眼神恢复了平静：“你要真想，我可以帮你。”
　　沈恋舒不想欠他的。
　　睡裙落地，她的眼神带着刻意的勾引：“做吗？我吃药。”
　　万城的视线停在她身上：“沈恋舒，你瘦了。”说完，他离开了酒店。
　　*
　　失恋是最有效的减肥药。短短一个月，沈恋舒瘦了六斤。
　　沈枫雅说：“这就开始减肥准备穿婚纱了？”
　　“总不能丢影后的脸。”
　　“对了，你跟万城商量一下，尽快挑个日子领证。你们早点确定下来，我也好给你办嫁妆。”沈枫雅掰手指细数：“还有礼服，首饰，婚房，车子，万家那边还要找场地，事儿还多着呢。”
　　沈恋舒兴致缺缺：“随便，你们高兴就好。”
　　“这是你结婚，什么叫我们高兴就好？”
　　“不高兴也行。”
　　手机来电显示“催债的”。
　　这是沈恋舒给万城的最新备注。她欠的是肉债。
　　沈恋舒接起电话走到阳台：“万总要来睡我？”
　　“不睡。”万城说：“有人出高价买你手里的录音，卖不卖？”
　　“卖。”沈恋舒征求他的意见：“你说，卖多少合适？”
　　万城：“看你心情。”
　　沈恋舒心里打着小九九：“咱两对半分，怎么样？”出了事有人兜。
　　万城识破：“拉我垫背？”
　　沈恋舒毫无愧意：“联姻对象不就是拿来利用的。”
　　“见面说。”万城问她：“在哪？我过去找你。”
　　这点钱也能让他专门跑一趟？贪财。
　　“老地方。”
　　*
　　沈恋舒收了廖镁琴80万。
　　廖镁琴一开始觉得便宜，听完全部录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沈恋舒那天就只录到一句话。
　　四个字：姑父的心。
　　*
　　一个字20万，沈恋舒觉得万城黑心。
　　“万总，你后妈不会耍手段对付我吧？”沈恋舒走在万城前面。
　　她喜欢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踩着盲道走，这样能感觉到脚下有路，不容易迷失。
　　看她走歪了，万城伸手扶了她一把：“怕？”
　　沈恋舒摆摆手指：“我比较怕你爸。”
　　她的长发被风吹起，发梢扫过他的脸，万城没理：“他欺负不到你。”
　　沈恋舒停下，转头看向他：“沈女士让我来问你，什么时候娶我。”她语气轻松，像在替别人问。
　　万城答：“你想嫁的时候。”
　　“我不想，你会取消婚约吗？”
　　“不会。”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沈恋舒想起什么问什么：“协议准备好了吗？”她不擅长弄这种东西。
　　万城：“嗯。”
　　他又回到了隐忍阴郁的状态。
　　沈恋舒知道，他的狂暴只需一句话就能被点着。她不惹他，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嘲讽他：“这么快，是上次的改了个标题？”
　　万城：“嗯。”
　　真是敷衍。
　　“万总，您辛苦了。”沈恋舒说着客套话，“抽时间碰个面，签字画押吧。”
　　“你最近很忙么。”
　　“不忙。”沈恋舒走到路口，突然踮脚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说：“去我那儿？我买了套，薄的，很舒服。”
　　万城愣了一下，推开她：“沈恋舒，你能矜持点？”
　　沈恋舒本来就是踮着脚的，突然被他推开，没有站稳：“啊！”她整个人倒向台阶。
　　万城倏地扑过去接住她，手肘磕在水泥地上，他忍着痛，翻身把她护在怀里。
　　沈恋舒趴在他身上，脑袋还在发懵，她后怕地眨了眨眼睛：“你想杀我？”
　　“是你杀我。”万城拉开她，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沈恋舒，你不会走路？”
　　“你中计了。”她扬起脸笑：“我就是走累了，想你抱我。”
　　万城正要松手，她死死抱住，耍赖：“你有本事把我扔了。”
　　万城没撒手：“沈恋舒，你对谁都这样？”
　　沈恋舒：“怎样？”
　　“随便让男人抱你。”
　　“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人？”
　　她觉得这是在欺负他。
　　万城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喂，你手磕破了，在流血。”沈恋舒戳了戳他手肘，那块布料被血染红，一点一点沿着袖子往下渗。她倒抽一口气，看不出是真心疼还是假惺惺：“你不会流血而死吧？”
　　“会。”万城说，“你有什么仇，尽快来找我报。”
　　*
　　沈恋舒一上楼，就看到在酒店走廊等她的林修越。
　　她下意识转头看电梯里是否还有人，惊道：“你怎么敢来酒店？不怕被狗仔大做文章炒绯闻吗！”
　　林修越认命地挑起眉：“大不了我就认了。”
　　“神经。”沈恋舒摸出房卡开门。
　　林修越打开冰箱，自己拿水喝：“你不住家，整天住酒店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搬去我那儿吧，反正我也不回去住。”
　　“我怕被你那群女友粉追杀。”
　　“不至于，我粉丝都很理智。”林修越摘下棒球帽，发梢柔软，笑容俊朗：“再说我又不是流量，我一实力派青年演员。”
　　沈恋舒踢掉高跟鞋，躺平到沙发上：“你那部剧我看了，转型挺成功嘛。”
　　林修越把她的鞋捡起来摆上鞋架：“我说，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随你师父呗，娘胎里带出来的，没法儿改。”
　　林修越是沈枫雅一手带出来的艺人，从见到沈恋舒的第一眼起就喜欢她。
　　他不确定她知不知道，沈恋舒的心思没人猜得透。但他希望她不知道。
　　“懒鬼，一天天的就知道瘫着。” 林修越在她旁边坐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恋舒踹开他：“四月份。”
　　“怎么还跟高中那会儿一样，老爱踹人。”林修越一脸嫌弃，坐到对面：“还走么？”
　　“不走了，准备结婚。”
　　她这句话像个暂停键，林修越呆滞住。
　　沈恋舒性格离经叛道，举手投足都是妖言惑众，看起来随意，但她骨子里是骄傲的。
　　她不可能随便嫁人。
　　他有些烦闷：“看上他什么了？”
　　陆家跟万家联姻的消息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没人不知道。
　　沈恋舒不回答，“找我什么事？”
　　“听师父说你回国了，来看看你。”林修越没再追问。
　　他比谁都清楚，沈恋舒不是他能驾驭得住的。那些没有挑明的话，他选择继续藏在心里。
　　沈恋舒正玩着手机，被敲了下脑袋，她不满道：“林修越，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小丫头。”林修越突然笑得一脸欣慰：“我也算你半个哥吧？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通知一声？”
　　“这不才刚开始谈么。”
　　“什么时候结婚？”
　　沈恋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谁知道呢。”
　　林修越看着已然亭亭玉立的女孩：“舒舒，婚姻大事，不能儿戏。”
　　“没有儿戏。”她是为了陆家。
　　林修越点头：“受了委屈跟哥说，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知道啦。”
　　*
　　沈恋舒送林修越下楼，被蹲守在门外的狗仔拍了个正着。
　　采用的还是老套的借位拍摄手法。
　　本来只是送人，但地点在酒店，有这吸引眼球的标题，内容一下子就变得引人遐想。
　　沈恋舒看到这条八卦新闻，思忖着要不要给万城打声招呼。
　　微信弹出万城的消息。
　　C：【有空？】
　　沈恋舒回了个有。
　　他回：【合同看过了？】
　　那份合同除了“伪装恋人”和“结婚协议”四个字变了，其他的条款基本跟之前没差别。
　　沈恋舒发送一个点头表情包。
　　C：【那签约。】
　　C：【我去找你。】
　　现在？
　　她不想出门。
　　手机来电显示“催债的”。
　　“万老板？”
　　万城淡声说：“开门。”
　　深更半夜，他拎着公文包站在客房门口等她。
　　沈恋舒靠在门框上：“不进来？”
　　万城眼神冰凉：“一股男人味，臭。”
　　沈恋舒翻白眼：“你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嘛。”
　　万城想掐死她：“沈恋舒，你知道陆家需要什么，而我恰好都可以给你。”
　　这话很明显，他也看到那条绯闻了。
　　“所以呢？”
　　万城提醒她：“你不是小孩子，意气用事不能为你带来任何好处。”
　　也是。
　　他一向都是利益为上，其他的，全都是次要。
　　沈恋舒懒得解释，把合同压在门上签了字。
　　“威胁到我了，并且很成功，万总又赢了。”
　　她把合同砸给他。
　　万城觉得，他从没真正赢过。
　　以前怕她对他动心，现在怕她动过心。
　　动心容易，收心难。她平静坦然的接受联姻，就是放下了。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过真心。
　　万城攥紧合约，指关节泛白，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肉。
　　他冷冷抬眼，语调也变得凉飕飕：“沈恋舒，别以为我非你不可。”
　　他的情绪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沈恋舒：“我可不敢这么以为。”
　　想跟他结婚的大有人在，一群扑火飞蛾罢了。
　　*
　　从酒店出来，万城的脸阴沉得可怕。
　　周青尧没敢伸手去拿合同，他困得睁不开眼，想赶紧给这位祖宗解决完问题好回去补觉。
　　好歹也是律所老板，企业法顾，凌晨两点被叫起来拟结婚合同，说出去笑死人。
　　周青尧翻到最后一页：“别说，这姑娘字儿写得还真丑。”
　　万城说：“不丑。”歪歪扭扭，跟她一样懒得没骨头。
　　“你这滤镜着实是厚。”也只有周青尧敢这么跟万城开玩笑，“合同签了，双方家长也见过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万城不放心。
　　沈恋舒性格叛逆，任性惯了，就算结了婚，她也敢马上离婚。
　　他不想要那张纸，他想要她的心。
　　“我真得回去睡了，明天还有早会呢。”周青尧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你这状态，别开车了，让我司机送你。最近住哪？”
　　“念矜豪景。”
　　“你还没搬？”周青尧吐槽：“那房子离公司那么远，每天折腾你也不嫌累得慌。”
　　万城：“习惯了。”
　　过去他以为，如果有一天他想找个替代沈恋舒的女人，那就是他的世界末日。
　　现在发现，不想找才最可怕。
　　*
　　网上的绯闻没两天就消停了，相关帖子被删得干干净净。沈恋舒怀疑是沈女士的功劳，她专业扫黑除恶净网。
　　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发生，沈恋舒搬出了酒店。
　　她拒绝了林修越的邀请，自己出去找了套公寓住。
　　沈明甜帮她找的房，位置就在念矜豪景斜对面。
　　沈恋舒嫌弃道：“就没别的房子了吗？”
　　“我的大小姐，你以为房子那么好找？”沈明甜抱怨道：“又要高档又要安全，还得环境清幽，要不是周大叔帮忙，你打死我也没法三天内给你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好吗。”
　　沈恋舒：“甜姐辛苦啦，我请你吃饭？”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沈明甜说，“叫上阿越一块儿吧，上次他帮我大忙了，都还没来得及谢人家。”
　　“行，我给他打电话。”
　　*
　　停好车，沈恋舒发微信问林修越：“到了没？”
　　林修越：“快了，你们先点菜。”
　　沈恋舒走着路，懒得看手机打字，发语音问：“那阿越哥哥想吃什么？”
　　林修越：“你爱吃的我都行。”
　　“好的大明星，准备减肥吧你。”
　　林修越声音宠溺：“小丫头片子，就知道作弄我。”
　　一进餐厅，迎面撞上同来用餐的周青尧。
　　万城也在，他的视线淡淡落在她手机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恋舒知道万城是不吃海鲜的，这家是海鲜餐厅，连炒盘粉都加虾仁儿。
　　“我操。”沈明甜觉得不妙。
　　那个绯闻她知道不是真的，可其他人未必那么认为。特别是万城，他可是沈恋舒名义上的未婚夫！
　　林修越这会儿已经在停车场了，请人过来，总不能又把人赶走吧？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大叔，万总，好巧。”
　　周青尧看到沈恋舒，突然明白了什么：“怕不是碰巧。”
　　沈明甜没听明白：“什么？”
　　“不如一块儿吃？”周青尧顺了某人的意。
　　“不、不好吧？”沈明甜担心一会儿火星撞地球，扯了扯沈恋舒的手，压低声：“要不咱换个地方？”
　　万城的脸臭得可以，沈恋舒考虑到用餐心情，答应了。
　　沈明甜忍痛割爱，拒绝道：“那什么，大叔，我们还有个朋友要接，你们吃。”
　　周青尧瞅了眼万城，又看了看一脸傲气的沈恋舒。他也听见了沈恋舒手机里传出的男声，听着关系不一般。
　　他配合打圆场：“那下回一起，我来请客，舒舒小姐可得赏脸啊。”
　　沈恋舒笑容明艳：“好呀。”
　　转头对上万城冷淡的视线。
　　他嘴唇上的咬痕已经消了，颜值重回巅峰，漫画般的美感扑面而来。
　　他今天没穿正装，黑衣黑裤，双手抄进裤兜，看她的眼神带着很浓的嘲讽意味，像个冷漠无情的杀手。
　　他到底在拽什么？
　　沈恋舒的战斗欲一下子被激了出来。
　　“不换了，就这儿吃。”


第17章 恋城   争风吃醋
　　帝王蟹上桌后, 周青尧往右边挪了挪。
　　龙虾上桌后，沈明甜往左边挪了挪。
　　他两挤在一块儿，剩下三人仿佛被孤立, 自成一个三角。
　　沈恋舒眼里只有美食。
　　周青尧很佩服这姑娘，家里生意出了那么大问题, 被迫联姻，她还能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慌。
　　一般人眼里, 这叫没心没肺。过来人觉得, 这是一种少有的忍痛能力。
　　绝大部分人都能忍受生活挫折，很少人能做到坦然接受。
　　周青尧看向沈明甜, 眼神高深莫测：“你妹厉害。”
　　沈明甜瞅一眼万城的表情：“你老板也厉害，绿到跟前都能忍。”
　　“不, 他栽你妹手里了。”
　　“干一杯祝贺他？”
　　“干杯。”
　　万城抬起头，神色寡淡, 脸上仿佛写着“我没聋, 你两能小点声”？
　　那两闭上了嘴。
　　林修越看不惯万城这种公子哥的臭脾气，也没给好脸色, 目中无人地给沈恋舒夹菜。
　　“慢点吃, 没人跟你抢。”
　　万城皱起了眉头。
　　沈明甜踢了踢周青尧的脚：牛逼啊, 这都能忍！
　　周青尧心惊胆战。万城的脾气一点就炸, 突然这么能忍, 感觉不是好事。
　　一顿饭吃完，万城的暴脾气没有发作。
　　这下连沈恋舒也觉得不可思议了。
　　为了争家产，他还真是能屈能伸。
　　服务生送来例汤。
　　“妈妈！”突然，边上一个小女孩跑过, 撞到了餐盘，眼看就要倒在沈恋舒身上，万城眼疾手快，接住了。
　　“啊！”服务生惊呼：“先生对不起！”
　　滚烫浓稠的汤汁洒在手上，万城只顾看沈恋舒的裙子，确定她没有烫着，他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湿毛巾，起身去洗手间清理。
　　“等等。”沈恋舒拿包追上去：“给你药，抹一下。”因为小时候那场事故，沈恋舒很怕火，包里常备外伤药。
　　万城拿了药：“嗯。”
　　刚才的突发状况她全看在眼里：“去啊，手指留疤可不好用纹身盖。”
　　万城看向她锁骨处的纹身。她的皮肤凝脂般白皙，以为她是觉得纹身有个性，原来也是为了遮疤痕。
　　等沈恋舒回到座位，周青尧叫沈明甜：“甜姐，我出个题考考你。”
　　沈明甜捧场王：“来来来！”
　　周青尧的题目意有所指：“问，什么样的情况下，某人才能在你遇险第一时间发现？”
　　沈明甜心领神会：“全程偷看你呗。”
　　说完，两人同时转头看沈恋舒。
　　可惜沈恋舒压根没听他两说相声，专注于边上人的投喂。
　　*
　　万城出来的时候，周青尧已经带着沈明甜战术性撤退。
　　餐桌上只留下沈恋舒跟林修越。
　　万城帮她挡汤那一下开始，沈恋舒就已经失去战斗欲。
　　她不想欠他人情，帮他剔了一只蟹钳。
　　“手没事了吧？刚才谢谢你。”
　　“谢什么。”万城看着她身边的男人，把蟹肉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像是要细细品味：“你是我未婚妻，保护你不是应该的么。”
　　又来了。
　　沈恋舒很想告诉他，其实用不着在林修越面前扮演模范情侣。
　　她扭头问：“越哥，你吃好了吗？”
　　“万先生是客人，应该问他。”林修越笑道：“我看您刚才没怎么动筷子，是不合胃口？”
　　万城慢条斯理擦手指，没打算给他面子。
　　“他挑食。”沈恋舒替他回答，“你们聊会儿，我去下洗手间。”
　　林修越望着那道窈窕的背影。
　　万城也在看。
　　过了几秒，他收回视线，嗓音清淡：“行动才有价值。想太多只会让灵魂跟不上身体，失去自我，走火入魔。”
　　林修越笑了：“万先生是在告诉我，要用行动？”
　　万城抬眼，正面向他宣战：“是在告诉你，别想太多。”
　　他不动林修越，是给沈枫雅面子。换成别的男人，敢碰她，早被打折了。
　　林修越轻笑一声：“也是，现在人就喜欢想多。太过于理想化，为一己私欲盲目追求获取，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弃之如敝履。”
　　他看向洗手间方向：“殊不知，那是别人捧在手心的宝贝。”
　　沈恋舒走过来：“聊什么呢？”她拿了纸巾，手肘顺势撑在林修越肩上：“阿越哥哥最近在演古装剧？说话文绉绉的。”
　　万城盯着她的手，眼神天寒地冻。
　　沈恋舒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脊梁一片刺骨寒凉，她忍不住抖了一下，圈住林修越的脖子：“这儿空调好冷唉，我们出去吧。”
　　万城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
　　从餐厅出来，沈恋舒笑着说：“谢了。”
　　“我就知道。”林修越敲一下她脑袋：“拿我当挡箭牌，回头人该记恨我了。”
　　“不是挡箭牌。”她只是单纯想看万城恼怒却又不得不强忍的样子，有趣极了。
　　为了家产，他可以对着一个不爱的女人扮演争风吃醋，太坏了。
　　大坏蛋要上演恩爱戏码，她偏要揭穿他的假面。
　　谁知这暴君的忍耐力已经登峰造极，竟然没对她发脾气。
　　*
　　林修越的保姆车停在路边。经纪人看清沈恋舒的脸，松了口气：“原来是舒舒，突然打扮这么淑女，我还以为是别的女生，吓我一跳！”
　　沈恋舒今天穿了件黑色双排扣风衣，纤细的小腿光着，脚上踩着细高跟，比起其他人可有风度多了。
　　经纪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染紫发、戴六个耳钉的非主流少女阶段，难免吃惊。
　　“天冷，怕感冒嘛。”沈恋舒拨了拨围巾。
　　这姑娘气质太好了，脸很有辨识度，经纪人职业病又犯了：“宝贝，什么时候想通愿意拍戏，记得找我啊！”
　　“演员门槛哪有那么低，我顶多当个群演。”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有影后的遗传基因，天赋晓得吧！你很强的。”
　　“我们舒舒天赋异禀，不过不差这点片酬。”林修越笑着帮沈恋舒理了理围巾，轻声说：“我得回剧组了，你开车注意安全，记得换平底鞋，到家给我发微信。”
　　“行了。”沈恋舒拍开他的手：“啰里八嗦，跟沈女士一个样。”
　　“走了，保持联系。”
　　“拜拜。”
　　目送保姆车驶离，沈恋舒转身去找自己的车。
　　绕了一大圈，没有找到。
　　她在地下车库迷路了。
　　沈恋舒无语望天，点开导航，跟着光标转了一大圈。
　　一抬头，看见了万城的脸。
　　她把手机收进衣兜，若无其事地别开眼，然后走向他旁边那辆跑车，步伐十分的目中无人。
　　万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那是我的车。”
　　“另一辆，我的。”
　　另一辆，是面包车。
　　车身积满了灰。
　　她娇气，身上有一点汗都睡不着，那晚弄湿床单，她困得睁不开眼也要吵他起来换。这车不可能是她的。
　　万城配合道：“车不错。”
　　沈恋舒骄傲道：“五菱荣光，国产之光。”
　　万城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行。
　　大佬突然这么讲礼貌了吗？
　　“……”沈恋舒默默拿起电话，贴在耳边：“喂，什么？啊好的好的，那我先不走了，我等——”
　　话没说完，她手机铃声响了。
　　万城正在拨打她的电话。
　　他垂眼看着她，表情镇定：“双卡双待，厉害。”
　　沈恋舒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你车在前面。”万城解锁中控：“上车，带你过去。”
　　沈恋舒心不甘情不愿，像是为了给他面子才坐他车：“行吧。”
　　一坐进去，她下意识嗅了嗅有没有女人的香水味。
　　万城：“狗么你？”
　　沈恋舒斜睨他道：“做贼心虚？”
　　万城发动引擎：“随便闻。”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手指泛红，应该就是刚才烫伤的。
　　沈恋舒良心发现：“你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不用。”
　　想起他的手肘，沈恋舒一脸嫌弃：“你怎么整天受伤。”
　　万城：“我为什么受伤？”
　　沈恋舒毫无心理压力，得意的笑：“我克夫。”
　　“正好。”万城说，“我命硬。”
　　“啧，你不是不信命么？”
　　“你算的很准，我信了。”
　　如她所说，他的情路坎坷。
　　“你那不是信命，是信我。”
　　“嗯。”万城看着她：“是信你。”有信仰，总比没有方向强。
　　虽然这信仰总气他，他恨不得掐死她。
　　“喂。”沈恋舒凑近他，没皮没脸的笑：“睡我吗？车里也行。”
　　万城问：“算报恩，还是还债？”
　　她脱到一半的大衣迅速掩了回去：“当然是还债！”
　　万城说：“不睡。”
　　他一直拖拖拉拉，沈恋舒忍无可忍：“万城，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想要就明说，省得我整天惦记还债。”
　　万城好脾气道：“受伤了，没往那方面想。”
　　“你为什么不往那方面想？”沈恋舒眼睛斜过去：“你现在挺不起来？”
　　万城：“嗯。”
　　“我不信。”沈恋舒说着就要上手。
　　“等会儿。”万城截住她不老实的手：“上高速了，别乱碰。”
　　沈恋舒坐回去，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去找我的车吗？”
　　万城面不改色：“忘了。”
　　算了。
　　正好她也不想开。
　　万城问：“住哪？”
　　“送我到念矜豪景地铁口就行。”沈恋舒说完，又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不住酒店？”
　　万城：“猜。”
　　沈恋舒眯起眼：“你去找过我。”她轻哼一声：“没捉到奸，很失望吧？”
　　万城冷冷瞥她一眼。
　　沈恋舒：“瞪我做什么？好好开车。”说完，她猛然想起上次飙车的惊悚一幕，立刻换上乖巧的语气：“万城哥哥呀，你……”
　　万城：“不会吓你。”
　　沈恋舒一脸受宠若惊：“突然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万城不说话。
　　沈恋舒觉得无趣，玩起了手机。
　　沈明甜发来消息：【怎么样怎么样，战况惨烈不？】
　　沈恋舒：【非常和平。】
　　沈明甜不信：【不可能！周大叔说这两撞上，起码也得两架意大利炮起步！】
　　沈明甜：【你不知道，大叔说万城打架可狠了，不要命的！】
　　沈恋舒有幸见识过这人不要命的打架招式，不过他今天确实很克制，正常得反常，都不像他了。
　　为了证明万城此时此刻跟她真实有效的和睦相处着，沈恋舒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合影发过去。
　　【一切正常。】
　　跑车停稳。
　　沈恋舒被一把揽过去，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
　　她懵了。
　　他在干嘛？
　　咬她就算了，还伸舌头！
　　她揪住他的领子，缠着他的舌尖反击。
　　万城更疯了，按住她的后脑勺发了狠。
　　一瞬间，她的呼吸被全部掠夺。
　　沈恋舒感觉快要窒息了，手麻脚也软，四肢百骸都酥掉了。
　　她就要昏厥，万城才离开她的唇。
　　“沈恋舒，这段时间，你没别的男人。”
　　他的眼睛有了温度，瞳仁漆黑明亮，泛起细碎光芒。
　　沈恋舒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缓过来。
　　她恼怒，对着他拳打脚踢：“有病啊你！整天咬我嘴！”
　　“不是咬。”
　　万城的手指抵在她颈后，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红唇，眸子里情绪翻滚：“是在吻你。”


第18章 恋城   是使不上劲儿吗？
　　他的眼神幽幽沉沉, 像无边黑夜里的一个漩涡，要把她吞噬掉。又像封闭时空终于敞开的一扇门，只要她肯踏进去, 就能拥有一切。
　　他的目光太热烈，沈恋舒感觉身体里所有的热情都被点燃, 对这个男人强烈的渴望刹那间被唤醒。
　　她盯着他性感的薄唇，扬起脸吻他。
　　他愣了一下，托住她的脑袋反客为主。
　　沈恋舒闭上眼睛。
　　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在说：“他会抛弃你。”
　　现实像一盆冷水由头浇下，她脊梁发冷, 身体不寒而栗。
　　色令智昏, 她差点着了这男人的道！
　　“万城，你别演我, 你这样子我他妈害怕！”她推开他，逃也似地跑掉。
　　这段路没有灯, 沈恋舒差点一脚踩空。身后的车灯突然亮起，她没有回头, 加快了步伐。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视野, 万城熄灭远光灯。
　　他侧头，看后视镜里自己的脸。
　　真有那么吓人么。
　　*
　　沈恋舒蹲在电梯里, 回味刚才那个吻。
　　挺舒服的。
　　主要是万城的嘴唇软, 还有他那张脸……
　　她猛甩一下脑袋, 单身久了, 看狗都觉得眉清目秀。
　　*
　　一夜春梦。
　　第二天早上, 沈恋舒正在吃早餐，手机来电显示“催债的”。
　　她想起昨晚他那个眼神，笑侃：“联姻对象，你戏过了。”
　　“你好。”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稳重的男声：“请问是舒舒小姐吗？”
　　沈恋舒听出来了：“周律师？”
　　周青尧彬彬有礼：“是我。”
　　沈恋舒看了眼来电备注：“你两共用一台手机？”
　　周青尧说：“他发烧了, 现在人在医院。”
　　沈恋舒一下子站起来：“他被隔离了？”
　　“什、什么？”
　　沈恋舒一瞬间感到绝望，咬手指喃喃道：“那我两亲了，我是不是也得被抓去隔离。”
　　周青尧：“……恭喜二位。”他解释：“不过他是因为海鲜过敏引起的高烧，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恋舒有种被捉弄的感觉。
　　“他海鲜过敏还去海鲜餐厅？”
　　周青尧谨慎道：“这个问题我不方便回答，恐怕要问他本人。”
　　沈恋舒：“他人没事儿了吧？”
　　“他……”周青尧顿了顿：“有事。”
　　沈恋舒：“过敏这么严重？”
　　“他情况特殊。”周青尧支支吾吾。
　　沈恋舒又问：“人还活着吧？”
　　周青尧：“还活着。”
　　“那就好。”沈恋舒点头：“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舒舒小姐，我手头有个案子开庭，下午走不开，想请你过来照看他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沈恋舒大方道：“我帮他请个护工吧。”
　　周青尧忙说：“也就一个下午，打完点滴观察一下就能走，你看……”
　　“他家人呢？”问完，沈恋舒想起来，除了远在乡下的万奶奶和他那个道德沦丧的亲生父亲，万城没别的亲人。
　　她是他的未婚妻，周青尧找她没毛病。
　　“地址发我。”
　　*
　　万城送她那辆车还停在商场地下车库。
　　沈恋舒拦了辆出租：“去人民医院。”
　　走进病房，沈恋舒扔掉口罩，从包里掏出消毒喷雾，从头到脚喷了一遍，又对着病床上的万城喷。
　　万城侧头看了看她，像是很意外：“有事？”
　　跟医院的消毒水比起来，她手里这瓶只能算是个加湿器。沈恋舒心里清楚，但就是愿意喷个心理安慰。
　　万城难得没有嘲讽她的中老年行为，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
　　“周叔给你打的电话？”
　　沈恋舒把消毒喷雾塞回包里，拧开水龙头冲手。
　　来医院探病，她打扮的像来参加婚礼，漂亮的眼尾挑起：“要不是你救我两回，我根本不会来。”
　　万城收回视线：“嗯。”他气息微弱。
　　沈恋舒坐在他旁边擦手，她闭上一只眼睛，瞄准，把用过的纸巾抛进垃圾桶。
　　万城心想，幼稚。
　　他看着她露在外面一张白皙的脸：“头发怎么扎起来了。”
　　“已婚妇女盘发，好看吗？”
　　她正值妙龄，就算被冠上已婚头衔，也是花样少女的模样。
　　“好看。”
　　“你还真信。”沈恋舒嫌他没有惜命意识：“这是为了把头发网起来，不让细菌感染它们。”
　　万城不再像昨晚那样看她，他的眼神平淡如常：“嗯。”
　　见他虚弱成这样，连目光都没有平时犀利，沈恋舒莫名有些心疼，抚上他的脸：“看你，不能吃海鲜，干嘛非逞能？”
　　万城垂眼看她指尖，低声答：“你给的。”
　　“那你给我使个眼色呀。”
　　难怪嚼那么慢，原来是不想咽下去。
　　她问：“除了海鲜过敏，还有什么是你过敏的？”
　　万城：“花粉。”
　　沈恋舒：“花——”
　　花粉也过敏吗……
　　她若有所思。
　　“舒舒……”
　　“不是受伤就是过敏，你怎么这么病娇。”沈恋舒打断他：“怪人。”说他娇气，他劲儿又大得离谱，臂膀肌肉绷得紧紧的，有八块腹肌，打架的样子又帅。
　　“好好的一个人，说倒下就倒下了。嘴馋一时爽，你长点记性。”
　　万城安静的听她喋喋不休。
　　他讨厌喧嚣，讨厌人声，有时烦起来他感觉身体就要爆炸。但他喜欢听沈恋舒叽叽喳喳。她的声音，神奇的具有安定作用。
　　他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这人今天是烧傻了？
　　沈恋舒看着万城安静无害的脸。
　　他的睫毛浓长，鼻梁直挺挺刷下来，乍一看还以为是漫画书里的漂亮男主复活了。
　　虽然平时老年做派，时不时还疯，但他的实际年龄跟她也就差了不到一岁。
　　说到底就是个装老成的年轻人。
　　现在生病了，眉眼乖的像只小奶狗。
　　沈恋舒轻轻抱住他的脑袋，低头，额头贴着他的。
　　鼻息间全是她的发香，混着其他不知名香气，万城手臂收拢，轻轻环住她的细腰。
　　她瘦得离谱，他不敢用力。
　　沈恋舒睁眼，对上他漆黑的眸。
　　“还是烫，要不要叫医生？”她眨眼，睫毛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万城有些心痒。
　　“你在做什么？”他嗓音微涩。
　　“口渴？”沈恋舒察觉到了，松开他，帮他倒了一杯水：“人工测量体温。小时候在农村，我外婆就是这么给我量体温的。”
　　万城没伸手去接，鼻腔滚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沈恋舒，我起不来。”
　　他那一声性感叹息，让沈恋舒心神动荡。
　　她觉得自己有罪，居然对着个病号想入非非。
　　她把病床摇起，往他背后垫了只枕头，赎罪一般，温声细语哄他：“乖，喝点儿水。”
　　“好。”万城抬了抬手臂，眉心拧在一起，俊面苍白又脆弱。
　　沈恋舒看出来了：“是使不上劲儿吗？”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手肘上的伤疤。
　　她动作一顿。
　　那是为了保护她留下的。
　　她捧起水杯，低头吹了吹，抿一口试水温，再送到他嘴边，像照顾小孩一样“啊”了一声：“宝贝，张嘴。”
　　万城被呛着了。
　　沈恋舒手忙脚乱给他擦嘴。她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怕把他呛晕过去。
　　万城唇色惨白，她于心不忍，用勺子一口一口喂他。
　　他看起来是真渴了，一口气喝了两杯。
　　沈恋舒问：“想不想上厕所？”
　　万城看她：“嗯。”
　　沈恋舒：“你先憋着，我给我弟发信息，叫他过来搬你。”
　　他改口：“不想。”
　　沈恋舒指指他的手肘：“我有很多好看的贴纸，你那疤，可以遮一下。”
　　万城问：“什么贴纸？”
　　“泡泡糖吹过吧？就是那个里面的。”
　　“没吹过，见过。”万城眸光微动，视线落在她锁骨处，像是在怀疑她的纹身是不是真的。
　　“这个是真的。”沈恋舒说，“那些假的是我吹泡泡收集下来的，跟卡片放在一起，全搁陆持之那儿了，不对……”
　　她想起来了，箱子还在万城的房子里。当时为了耍酷，她走得急，后来有事耽搁，没来得及去搬。
　　“我的东西，你不会全扔了吧？”她屏住呼吸。
　　万城：“扔了。”
　　“——我杀了你！”沈恋舒掐住万城的脖子，恶狠狠逼问：“扔哪儿了？！”
　　万城：“杂物房。”
　　“哼！”沈恋舒撒手，斜他一眼：“密码没换吧？我叫人过去拿。”
　　万城：“自己来拿。”
　　“我搬不动。”
　　“常住地，密码不便泄露。”
　　“你还住那儿？”沈恋舒问。
　　“嗯。”
　　“啧，舍不得我的味道呀？”沈恋舒得意忘形，趁他虚弱没有反抗的能力，手指在他身上弹钢琴。
　　万城没有驳她的话，纵容着她胡作非为。
　　她指甲鲜艳，纤细的指尖停在巧克力肌块上，像是还不满足，她勾起衬衫衣摆，无阻碍继续弹奏。
　　身材好棒。
　　这样真材实料的美人，结婚摆在家里当个花瓶，也是不错的。
　　她从上弹到低，停在凸起的地方。
　　万城鼻息微促：“别碰。”
　　大仇得报，沈恋舒笑得像个女魔头：“你叫呀，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万城忍出一头汗。
　　他别开脸，不理这女流氓。
　　她越来越过分。
　　金属滑轮发出清脆的声响，皮带被抽走的一瞬，万城猛睁开眼睛：“沈恋舒！”
　　沈恋舒看他恼成这样，没太过分，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睡吧宝贝。”
　　她拿了包，潇洒地转身。
　　“你去哪？”万城问。
　　“逛街呀。”沈恋舒晃了晃手机：“我问过护士，你三点钟打针，我两点五十九回到这里，刚刚好。”
　　万城：“你数学真好。”
　　“谢谢夸奖。”沈恋舒好心提醒：“下次在林修越面前你不用装，我们两的事他知道的。”
　　万城的表情冷了下去。
　　“他知道什么。”
　　“你发来的合约，我找他的律师帮忙看过，他也看见了。”
　　万城眼中的温情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面若冰霜：“我不值得你信任，是么？”
　　“万总觉得呢？”她对他的称呼依然保持着距离。
　　万城语调凉飕飕的：“沈恋舒，你可以走了。”
　　“三点回来。”
　　“用不着。”他翻身起来，跌跌撞撞离开病房。
　　沈恋舒愣了一下，追出去：“唉？！你还烧着，走什么你！”
　　走廊上，医生护士推着急救病人，沈恋舒让完道，抬眼，万城不见了。
　　*
　　医院大门口。廖织欣拎着果篮，在原地徘徊了很久。
　　看到撑墙走出来的万城，又惊又喜，一路小跑过去。
　　她焦急道：“城哥哥你怎么出来了？姑姑说你病的很严重。”
　　万城感到体力不支，他微弓着身体，汗水打湿了额前碎发，发梢落在眼尾，他一双眼睛又阴又狠，像只即将狂暴的猛兽。
　　他抬起头，满眼戾气：“滚开。”
　　“城哥哥……”廖织欣吓白了脸，怯怯的跟着他走进地下停车场：“你是要回家吗？怎么没有司机来接你？”
　　万城拉开车门。
　　廖织欣哭起来：“不行的城哥哥，你现在这个样子开车很危险！你坐我的车吧，司机就在外面。”
　　万城没打算离开，他只是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
　　他怕控制不住，伤了沈恋舒。
　　“姑姑都跟我说了，是那个女人把你弄成这样的。”廖织欣恨恨道：“她根本就不爱你，她跟林修越去酒店开过房，有人亲眼看见——”
　　“找死。”万城陡然暴怒，倏地跳下车，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成全你。”
　　脖子上的手指铁一样箍缠，呼吸被阻断，廖织欣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包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
　　这个女人让他无比厌恶，万城却在这时突然想起了沈恋舒。
　　如果他杀死这个女人，沈恋舒就会改嫁，嫁给别的男人。
　　那只妖精心狠，尤其对他。
　　他陡然惊醒。
　　廖织欣被当成垃圾一样甩开。
　　她跌坐在地上，恐惧与不甘让她失去理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她哭喊：“沈恋舒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她从来都不单纯。
　　万城没把沈恋舒当单纯的小女生。
　　在他眼里，她是妖精，勾着他的魂。在梦里，她勾着他的身体。
　　她复杂，丰富，正好填满他缺失的欲。
　　廖织欣望着车里冷漠的男人，她知道万城因为她姑姑的关系不喜欢她，但她就是发了疯的爱慕他，根本控制不住。
　　“城哥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才是真心爱你的人……城哥哥，你下来，好不好？”
　　万城浑身都烦，他只想听沈恋舒哭，想把她狠狠揉碎。
　　廖织欣不知道，万城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她愿意被他粗暴的对待，最起码，他从来不会碰别的女人。
　　她不肯放弃：“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看我一眼？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他不是不想看你，他是没眼看你。”沈恋舒环抱双臂，大冷的天，她光着腿，皮肤白得扎眼，脸蛋耀眼又明艳。
　　她粗鲁地踢车门：“万城，你给我滚下来。”
　　廖织欣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这么跟万城说话。
　　车门开了，万城走下来。
　　没有预想的爆怒，沈恋舒的出现，像是往他狂躁的身体里打了一针镇定剂。
　　他变回了冷静的样子，看她的眼神一片炽狂。
　　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她。
　　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了温度：“脚不疼？”
　　沈恋舒冲他吼：“我胃疼！”
　　万城眉间戾气一瞬消散：“吃坏肚子？”
　　“被你气的！”沈恋舒拽着他回病房：“你泡妞可以，病好了再来。”她回头：“你那妞儿呢？”
　　万城觉得，他的胃也开始疼了。


第19章 恋城   要她对他死心塌地
　　回到病房, 沈恋舒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
　　万城不看她，低头看手机。
　　“万城, 你看没看到我的耳环？”
　　洁白的病床上，万城坐姿笔直, 掌心盖在枕头上，他那样好的心理素质，竟然心跳加快，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没有。”他垂眼, 撒了谎。
　　沈恋舒：“刚明明听见响了一声。怪你, 克妻，耳环被你克不见了。”
　　万城的心跳恢复正常了。
　　“耳环又不是我老婆。”
　　沈恋舒不理他, 往地上喷消毒液，趴下去, 回忆记忆中的声响来源一路巡逻到床底。
　　她埋着脑袋，在他脚边钻来钻去, 像只粘人的猫。她歪起脑袋, 思考两秒，下定决心似的, 往床底钻去。
　　万城趁机将耳环藏进裤兜。
　　沈恋舒突然抱住他的腿。
　　他一愣, 喉结滚动：“做什么。”
　　她只是想借力站起来。
　　沈恋舒拍了拍身上的灰, 娇声埋怨：“要不是为了陪你打针, 我的耳环就不会丢, 你赔我！”
　　万城：“赔你。”
　　“既然你这么大方，不如给我折现吧。”
　　万城问：“最近缺钱？”
　　“不是。”她毫无大小姐包袱：“我一直都缺。”
　　“……”
　　万城把手机给她：“要多少，自己转。”
　　沈恋舒戳一下手机，转朝他的脸解锁, 然后点开自己的头像转账。
　　她手指一滑到底，发现他的微信列表只有十几个好友，最近聊天里她位居第一。
　　“你好像没什么朋友。”
　　沈恋舒把手机还给他。
　　万城没看：“嗯。”
　　沈恋舒怀疑：“这该不会是你泡妞小号吧？”
　　万城抬眼：“泡你？”
　　“你也就嘴上说说，一动真格就娇羞。”说到这里，沈恋舒止不住一怔，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她的眼睛亮了亮：“万城，你该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她声音娇媚，嗓音又大。
　　万城俊面微红：“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你不要激动嘛。”沈恋舒照顾着病人的情绪。
　　“沈恋舒，我口渴。”
　　沈恋舒比了个Ok的手势：“我去帮你倒。”
　　她端到他跟前：“自己能喝吗？”
　　“可以。”他面容疲倦，眼神流露出一丝脆弱。
　　“逞能。”沈恋舒不知道上哪找了根吸管：“喝吧。”
　　他皱眉：“塑料吸管？”
　　“怎么了？”
　　“有害物质。”
　　沈恋舒把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搁：“不喝算了，渴死你。”
　　“不行。”她重新端起来，喂到他嘴边：“你要是渴死，外面说我克夫，以后就没人娶我了。”
　　“你想嫁几回？”
　　“我父母欠了你人情，我这辈子逃不出还债的命运。”她表情恶毒：“等你死了我就改嫁。”
　　“哦。”万城看着她妖艳的眉眼，平静道：“那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
　　沈恋舒觉得，万城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诡异。他今天所有的行为都一反常态，哪儿哪儿都不像他，可他冷冷淡淡的样子，又确实是他。
　　人类还真是渺小，平时再怎么狂妄厉害，一旦生病，就被病魔彻底掠夺了精气神。
　　等他打完针，她看一眼时间：“晚上想吃什么？”
　　万城目光警惕：“你要做饭？”
　　“怕我毒死你呀？”
　　“怕。”
　　“实不相瞒，我不会做饭。”
　　“那就好。”
　　附近有家川菜馆味道不错，沈恋舒叫了外卖。
　　万城带病办公，电话不停。沈恋舒占了他的病床。
　　躺着玩了会儿手机，她起来戴上口罩：“外卖送不进来，我下去拿。”
　　万城怀疑她想跑。
　　看了看她还放在枕头边的包，他低声应：“嗯。”
　　沈恋舒前脚刚走，陆持之后脚就踏进病房。
　　见到曾经的“情敌”，万城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陆持之刚得知那晚遇见的拽爷就是万城，心情也复杂过一段时间。
　　他接受了现实，但并没有接受改口叫这小白脸“姐夫”。
　　陆持之开门见山：“我姐让我来帮你上厕所。”
　　“上过了。”万城拉了张椅子：“请坐。”
　　拽爷突然这么讲礼貌，陆持之感觉被衬托得很无礼，他抬手刮了下鼻头：“之前误会你了，那晚我态度不好，跟你道个歉。”
　　万城：“我态度也不好，抱歉。”
　　陆持之看了看他拉来的椅子，为表敬意，他坐下，心里倒数三个数，起身告辞：“走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了句：“我姐不太会照顾人，我爸怕她把你照顾出个好歹来，嘱咐我多帮忙。”
　　他把手机号码放在桌上。
　　“陆持之。”万城叫他，“你吃了么？”
　　陆持之：“？”
　　*
　　沈恋舒原本约了沈明甜今天逛街，一耽搁，差点忘记商场还有个女人在等她。
　　“你怎么才来？姐等你一个多小时了！”沈明甜气呼呼的：“早知道你这女人不靠谱，我就约周大叔来了，好歹还有人给我拎包。”
　　沈恋舒说：“你周大叔来不了。”
　　“啊？他咋了？”
　　“在医院伺候他大表侄子一上午，下午忙业务去了。”
　　周青尧的大表侄子……
　　沈明甜反应过来：“你家万老板病了啊？”
　　沈恋舒：“海鲜过敏，还挺严重，刚退烧，这会儿跟我弟吃着饭呢。”
　　*
　　陆持之打开饭盒：“来点儿？”
　　万城：“谢了。”
　　他太讲礼貌，陆持之不习惯：“你跟我姐都这样了，别跟我见外。”
　　万城问：“哪样？”
　　陆持之把饭分给他：“你这人就是嘴上不会说好听的，人都找上门来抢我姐了，你还这么心大。”
　　万城否认：“我很小气。”
　　陆持之：“比如？”
　　比如，他为了跟情敌一较高下，吃掉了一整盘蟹肉。
　　“你吃辣么？”万城转移话题。
　　他放下筷子这么问，明显是他自己不吃。陆持之看这一桌重口味，给病人吃这，也就他姐干得出来。
　　他重新点了几个清淡的菜。
　　“我姐心大，你小气，你两绝配。”
　　“谢谢。”
　　万城给陆家投了一大笔钱，这事儿陆持之知道：“喂。”
　　万城：“请说。”
　　“我跟你不熟，不清楚你的人品，所以不可能叫你姐夫。”陆持之坦然道：“我还是叫你万总吧。”
　　“嗯。”万城点头，“清华高材生，说话条理清晰。”
　　“不用夸。”陆持之面色波澜不惊：“我姐要做什么没人拦得住，她不想做什么也没人劝得了，我对你起不到任何作用。”
　　万城：“我收回刚才的话。”
　　陆持之：“不过你放心，你两见过家长，你是名正言顺的，我不会帮外人。”
　　万城问：“你那游戏缺投资？”
　　“放弃吧。”陆持之板着脸，一副正直少年模样：“我不卖姐姐，别想收买我。”
　　“不是收买。我对你的游戏感兴趣，跟你姐无关。”
　　陆持之：“……真的？”
　　“真的。”
　　“回头抽空找个地方坐坐？”
　　“行。”
　　*
　　沈恋舒回到医院，万城正在跟沈枫雅通电话。准丈母娘对他嘘寒问暖了一通。
　　“我叫持之送你回家，有什么脏活累活你就让他做，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万城嗓音温润：“谢谢雅姨。”
　　“不用谢不用谢，舒舒从小跟着外婆，我们平时也见不到，就只会拿钱惯着，这孩子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雅姨放心。”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多休息，下次可千万要忌口了，这多吓人呐。”
　　“好。”
　　沈恋舒走到阳台补妆，包里的手机发出嗡鸣。
　　陆持之瞅了一眼：“电话。”
　　病房空间不大，她懒得动：“帮我接一下。”
　　陆持之看了看来电显示，又侧头看万城。
　　他转头，用眼神暗示：“要不你自个儿接。”
　　沈恋舒没看他：“长大了，使唤不动你了。”
　　“阴阳怪气。”陆持之帮她接通。
　　大小姐并不满意：“开免提啊，没见我正画眼线？”
　　陆持之按下免提，林修越的声音响起：“昨晚几点到的家，怎么没给我电话？”
　　沈恋舒的眼线笔芯压在眼尾，轻轻往上一勾，画出一个微翘的弧度。
　　她对着化妆镜眨眨眼，很满意这妩媚又不失攻击性的狐狸精妆容。
　　她声音慵懒：“忘了呗。”
　　“给你发微信也不回，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吓我一跳。”
　　“没看呗。”
　　“多大人了还叫人担心。”林修越无奈的叹声气：“下次不许这样了。”
　　她的手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夺走。
　　万城嗓音清淡：“我未婚妻在我身边，很安全，不劳费心。”
　　通话时长还在跳动，那头却良久没有言语。
　　沈恋舒关掉免提，小声安慰：“我联姻对象生病了，脾气大，别放心上呀。”
　　对他从没有过的温柔。
　　万城冷笑一声。
　　陆持之听见了，挪过去，压低声音：“一个字，等。”
　　万城侧头看他。
　　陆持之展开说：“只要你等得够久，把情敌全熬死了，我姐就是你的了。”
　　万城采纳他的意见：“我争取活久点。”
　　*
　　黑夜醉倒在城市灯火里，奢华建筑好似一座不夜城。
　　流光从“念矜豪景”四个大字上划过，绽出一片绚烂光影。由五幢豪华住宅与一幢高级会所组成的顶奢住宅，大楼中空玻璃洁净明亮，被镶满剔透水钻一般。
　　陆持之把车停在路口：“我就不进去了吧。”
　　沈恋舒关上车门：“你跟我上去一趟。”
　　“去当电灯泡？”
　　“搬箱子。”
　　“别告诉我还是上回那箱东西。”
　　“真聪明，猜对啦。”
　　“这都几点了？不搬。”陆持之迅速锁上车门：“再见。”
　　轿车扬尘而去。
　　沈恋舒：“？”
　　万城抬手看一眼腕表：“回去休息，明早给你送过去。”
　　沈恋舒就住在对面的公寓里，搬也能搬得动，不过她深夜不想去他家，免得把持不住惹出事儿来。
　　“我住608，万总，明天见。”
　　她走出几步，转头问：“你自己上去没问题吧？”
　　万城脸色不太好，看着还是病恹恹的：“有问题，你会扶我么。”
　　“不会。”沈恋舒实话实说，“到家微信给我打个1。”说完，她头也不回，过了马路，消失在夜幕中。
　　万城站在原地，捻了捻裤兜里那只被她遗失的耳环。
　　他为下午那一瞬间的迷惑行为感到不齿。
　　一只耳环而已，只要他想，她整个人都是他的。
　　但他不能碰。
　　他要她对他死心塌地。
　　保安上前询问：“万先生，需要开车送您到电梯口吗？”
　　万城：“不用。”他没那么虚弱，他还能活很久。
　　他上了楼，站在家门口，输入密码：SS22222222。
　　沈恋舒的记性很破，设置的密码也很破，要不是小区安保措施强大，他家早被小偷搬空了。
　　当初她改完密码，他提出质疑，她强词夺理：“我这密码多长，多安全。”
　　他告诉她：“密码不是长就安全。”
　　她抱住他撒娇：“那你可要看好我，小偷一旦潜进来，第一个偷的就是我这个宝贝。”
　　她的思维总是异于常人。
　　*
　　万城走进主卧，房间里的东西他没动过，一切都保持着原貌。
　　前段时间他早出晚归，下雨没关窗，她的箱子被浸湿了。被发现，她一定会张牙舞爪嚷着取他性命。
　　万城叫人送来一只新储物箱，戴上手套，把东西按原来的摆放方式，一件件转移进去。
　　都是有些年头的旧物件，他转移起来很小心。
　　拿到一本发黄的相册时，万城犹豫了。
　　他从未参与过沈恋舒的过去，对她身上发生过的一切都无比好奇。见到这本相册，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怂恿着打开它。
　　他像个偷窥他人隐私的变态，不受控制地翻开了相册。
　　纹身贴，刺青，花瓣，落叶。都是很普通的特写。
　　他有些失望，把相册放回去。
　　过了几秒，鬼使神差的，他又重新拿起，继续往后翻了几页。
　　一张小女孩的照片跃入视野。
　　万城愣住。
　　呆愣良久，他倏地笑了。


第20章 恋城   一份2005年的报纸
　　16年前, 万城被人为伪造自杀。
　　通过自救，他逃到母亲的故乡。
　　可能连凶手自己都没有想到，一个11岁的孩子, 可以那样冷静的保护好现场。
　　隔年，凶手被逮捕。只不过, 是个顶包的。
　　万城没有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三年前，他回到万家，做了万献东期望中的傀儡。
　　他隐忍, 步步为营, 用虚伪的假面面对一群魔鬼，终于把廖非武送进监狱。
　　这一切, 没有当年那家人的帮助，他做不到。
　　发黄的老照片上, 老人家的笑容如同当年，淳朴又温暖。
　　那一年, 万城跟着小姑娘去到纹身店门口, 老人见了他，笑眯眼：“小乖, 这是你同学？好漂亮的小孩。”
　　“外婆, 你可以帮他也画一朵花吗？”小姑娘拉起他布满血痂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 白皙干净, 像雨后翠嫩的笋尖, 比其他女孩的手都要漂亮。
　　“外婆你看，他这里流了好多血。”
　　他害怕被大人发现秘密，猛地把手藏到背后。
　　他的眼神攻击性太强，老人家不由一愣, 很意外，却没有露出怪异排斥的眼神：“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叫你舅舅，骑车送他去医院。”
　　万城没动，像只小刺猬，旁人轻易不敢靠近。
　　只有小姑娘不怕他，她拉拉他的袖子，眼神清澈真挚：“这是我外婆，不凶的。她会帮你画手哦。”
　　万城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跟着她喊了声外婆。
　　老人家有个儿子，离婚后在城里开了家纹身店。
　　老人常说：“我画画是为了哄小乖高兴，哪里像她舅，整天不务正业，弄些不三不四的图案，还跟那群小痞子混在一起，活该媳妇儿带孩子跟人跑了。”
　　“谁不三不四了？”舅舅正好回来，见到万城，对他的手伤很感兴趣：“喂，小孩，你那手腕咋回事？用不用叔叔给你弄个帅点的样式？”
　　万城不理。这人不三不四，跟小痞子混一起，老婆孩子都跑了。
　　后来，不三不四的舅舅帮他逃过一劫。
　　万氏集团有百亿家产继承，金钱的力量可以泯灭人性。那群利益挂钩的人穷追不舍，要他的命。
　　为了救他，舅舅再也没醒过来。
　　老人家没有怨他，只哭着说：“他混了一辈子，临了也算做了件好事。”
　　当他有了轻生的打算，老人说：“你要活着，只有活着，才对得起舅舅救你。”
　　没几天，纹身店被烧毁，老人一家不知所踪。
　　他需要用一生去赎罪，可他苦寻恩人十六年无果。
　　万城紧咬牙关，看着照片上老人淳朴的笑容，舅舅使坏的表情，鼻尖一滴又一滴晶莹的东西砸下来。
　　原来一切都是下意识的。
　　他从不轻信旁人，却下意识信任沈恋舒。
　　有些人，有些事，都是命定，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他放弃抵抗，遵从内心，任由她变成心尖戒不掉的瘾头。
　　*
　　深夜，沈恋舒睡不着。
　　她打开游戏，看到陆持之还在，给他打语音。
　　那边秒挂断。
　　陆持之换了台手机给她打电话：“沈恋舒，你能不能注意着点儿形象？”
　　沈恋舒：“放肆！没大没小。我干什么了？”
　　陆持之鄙视道：“你一个有未婚夫的人，能跟林修越保持点儿距离？别回头绯闻闹翻天，人家万总不要面子吗？”
　　沈恋舒纳闷儿：“你两不就一块儿吃了顿饭，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你不是最烦他那张脸吗？”
　　“烦没错，但我有正义感行不？”陆持之说，“不是我说，林修越多少有点男小三那味儿了。”
　　“什么叫男小三儿？我两清清白白。”
　　“那你试试万总跟别的女生这么打电话，女的还刻意暗示等他电话等了一宿，你能受得了？”
　　沈恋舒换位思考了一下。
　　代入感很强，她已经开始生气了。
　　“不关林修越的事。”她本来就是故意装暧昧气万城，林修越只负责配合。
　　“你该不会真对他有意思，跟万城结婚只是为了他的钱吧？”
　　“为钱没错，但我喜欢的人不是林修越。”沈恋舒说：“回头我找他聊聊吧。”
　　“聊什么？”
　　陆持之还是太年轻，不懂社会人的世界战争有多可怕，在电话那头极力阻止：“你就不能多和你未婚夫聊聊，促进促进感情？”
　　沈恋舒笑：“傻孩子，感情不是聊出来的。”
　　“得了吧。”陆持之轻嗤：“之前看你两感情挺好，怎么突然就破裂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掺和。”
　　说到这里，陆持之很好奇：“你不说你家那小白脸冷漠寡言吗？我怎么感觉他有社交牛逼症。”
　　“他怎么了？”
　　“悄无声息，投其所好。”陆持之用了两个成语来形容，“我差点儿就着了他的道。”
　　沈恋舒听懂了。万老板八成是砸钱收买人心，也给陆持之的游戏投资了。
　　万城最擅长这一招，他能把金钱对人的诱惑以最低的数额利用到极致。对她已经算大方了，属于高投资，低回报。
　　“你之前不就想找他合作，他主动提出来，你又在这矫情什么劲儿？”
　　陆持之说：“我是在计算，我被穿小鞋的几率有多大。”
　　沈恋舒皱起鼻子：“他很记仇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一。”
　　陆持之：“剩下零点九是哪儿来的？”
　　沈恋舒得意道：“我呀。”
　　“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就这点儿？”
　　“这都是四舍五入的算法了。”
　　沈恋舒怀疑，她在万城心里的地位，只有零点六。
　　*
　　第二天早上，沈恋舒没有等到万城过来敲门。
　　万城正在楼下那家茶餐厅，周青尧一早约了他谈事情。
　　周青尧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万城看一眼腕表：“都不想听。”
　　“急着送那箱东西？”周青尧瞅一眼他脚边的箱子：“什么宝贝，还让你亲自搬。”
　　万城说：“沈恋舒的。”
　　“原来不是东西宝贝，是人。”周青尧看他这么着急去见未婚妻，不再卖关子，长话短说：“你要找的那女孩，找着了。”
　　万城低头喝茶：“不可能。”
　　“真的，人已经接过来了。而且我仔细核对过，所有的特征都跟你形容的一样。家住河坝村，有一个在城里开纹身店的舅舅，小名也叫小乖。包括后来搬家的路线，以及年份，也是05年从姜安县搬来老街的。”
　　万城说：“人我已经找到了。”
　　周青尧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那家人现在还好吗？”
　　万城眼睑半垂，只看得见眼皮薄薄的褶，他的神色带有一丝黯然。
　　“不太好。”
　　周青尧脸色一变：“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离开不久后，外婆带着小乖搬走。她十五岁那年，外婆去世，丢下她一个人。”
　　“然后呢？”
　　“她去了英国念书。”万城喉头发紧：“年初回国，之后，遇到了我。”
　　他没有认出她。
　　周青尧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点点头：“幸好搬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也别太自责，当初那样危险的情况，就算不是你，舅舅也会出手相助。”
　　万城弯腰，从储物箱拿出一本书，翻开，取出一份2005年的报纸。
　　标题写着：当红女星沈枫雅痛失亲人。
　　报道称，沈枫雅的大哥车祸身亡，具体内容媒体并没有过多报道。
　　周青尧看完，整个人怔住。
　　车祸跟舅舅出事的地点一样，那么舅舅跟沈枫雅的关系……
　　他反应过来：“小乖，就是舒舒小姐！？”
　　万城拿起那本《笑傲江湖》，翻开书的第一章 ，把报纸重新夹回书页。
　　合上时，他看了一眼内容。
　　沈恋舒喜欢嗲声嗲气的东方不败。
　　*
　　沈恋舒喜欢东方不败的原因是，这个大反派很厉害，用绣花针就把主角团打得鼻青脸肿。可惜她学不来东方不败的针法。于是，她就单单学了人家的嗲声嗲气。
　　没想到还挺受用，每次她有所求或做了错事，只要一撒娇，事情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松解决。
　　年少时，沈恋舒给自己赐名：撒娇不败。
　　她又对着万城撒娇：“我有急事，回不去的，你就帮我送上去嘛，密码是十二个二，谢谢万总。”
　　可惜这次不管用了，万城让她自己过餐厅去找他。
　　脱口秀没法看了。
　　沈恋舒怀疑，她的撒娇功力退步了。
　　*
　　餐厅里，周青尧把那冒牌货带来了。
　　万城想看看，廖镁琴送来的假人到底有多真。
　　见到了，不免感到失望。
　　没有沈恋舒可爱。
　　万城没开口说过话，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周青尧成了他的发言人。
　　周青尧提出质疑：“小乖被烫伤过，肩膀到锁骨的位置有烫伤，我看您这……好像也没有？”
　　“有的有的，以前有，我用了激光祛疤，弄没了。”冒牌货见到万城，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立刻让他以身相许。
　　万城长得好，魅力大，周青尧是知道的，只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如狼似虎的眼神。
　　简直令人发指。
　　不过沈明甜看他的眼神，可比这如狼似虎多了。
　　周青尧很双标，不满道：“不好意思，谈话时，您能看我么？这是最基本的尊重，谢谢。”
　　冒牌货根本不理他，自顾自激动地对万城说：“我找你好多年，没想到还能找到，多亏廖阿姨。以后我们结了婚，一定不能忘记廖阿姨的恩情啊。”
　　婚后事都安排好了？
　　被全程无视的周青尧脾气上来了：“不好意思，万总有未婚妻，您想当小妾可以，但法律不允许。”
　　冒牌货被戳到了痛处似的，泪眼汪汪：“你说什么呢？林诚哥哥才不会娶别人。”
　　当年万城逃跑，用的是林诚这个化名。
　　廖镁琴知道他的化名，说明她的眼线一直在他身边。那场“意外”，跟廖镁琴脱不了干系。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万城手指轻敲桌面。
　　周青尧心领神会，起身送客：“您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冒牌货赖着不肯走，雇主跟她说过，只要她演得逼真，就能嫁给万氏集团的老板，成为豪门阔太。
　　这个男人虽然冷冰冰的不理人，但他长得真的太好看了，用绝色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不愿放弃，真情实感地哭起来：“诚哥哥，你是想用钱打发我吗？我不要钱……”
　　“我看你是想上天。”沈恋舒今天穿一身黑色长裙，裙摆开衩到大腿。
　　烈焰红唇，眼神媚得像狐妖下凡，睥睨众生。
　　她瞥一眼万城对坐上的女人。年龄跟她差不多，扮相清纯，穿搭很甜美，显然是精心包装过的。但女人眼睛里全都是算计，跟纯这个字不搭边。
　　而且，眼神带着很浓的挑衅意味，看上去底气很足。
　　沈恋舒不确定她哪儿来的底气，掀起眼皮看万城，像是在等他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万城自觉起身，站到她旁边。
　　沈恋舒没法再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他了。
　　她不满，扬起脸命令：“坐下。”
　　万城从善如流地坐回座位。
　　灯光倾照在他脸上，长睫在他鼻梁处投下一片荫翳，他的轮廓弧线也瞬间变得精致且锋利。
　　这张脸美得惊人，难怪女人缘那么好。
　　沈恋舒想测试一下她的功力，娇滴滴道：“万总，你的女人好多，我好怕哦。”
　　万城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害怕的迹象。
　　“哦。”
　　冒牌货听见他开口，表情惊讶，看沈恋舒的眼神也立刻充满敌意。
　　沈恋舒委委屈屈：“开始敷衍我了呢。”
　　万城坐姿笔直：“没有。”
　　沈恋舒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哭哭啼啼：“那她是谁？你解释，反正你解释了我也不听。”
　　她装模作样起来，格外的可爱。
　　可爱，是万城视觉里的样子。
　　在冒牌货眼里，沈恋舒的表情嚣张极了。
　　她抓起万城的领子：“说，她是怎么勾引的你？”
　　万城抬起下颚，让她抓起来更顺手。
　　他答：“装我恩人，要我以身相许。”
　　“乖。”沈恋舒变脸比翻书还快，松开他的衣领，奖励似地，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万城侧头看她，目光炽烈。
　　冒牌货反应过来被利用了，想解释，但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沈恋舒转身，坐到万城腿上。
　　“我还挺能理解她的，毕竟我也想睡你。”
　　说完，她扯开万城的衣领，上嘴就咬，在他喉结那片冷白皮上留下一圈细细的牙印。
　　她勾住万城的脖颈，强势依偎在他怀里，转头看向表情震惊的精装清纯女。
　　“告诉她，我是你的什么。”
　　万城：“宝贝。”


第21章 恋城   我的未婚妻只有沈恋舒一个……
　　沈恋舒最终还是去看了那场脱口秀。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笑得花枝乱颤, 万城全程面无表情。
　　结束后就近吃了个饭，万城帮她把箱子搬进客厅：“放这儿？”
　　“谢啦。”沈恋舒冲大门口扬扬下巴，送客意图很明显。
　　万城没有停留。路过玄关柜, 他看了一眼鞋架。
　　“没有男人的拖鞋。”沈恋舒靠过去，“出轨找个比你差的, 不划算，我才没那么傻。”
　　万城第二次夸她：“数学很好。”意思是她会算计。
　　“谢谢，每次都考三十分以上。”她一脸得意。
　　万城面无表情：“小学渣。”
　　沈恋舒：“？”
　　“锁门。”万城提醒她。
　　沈恋舒扶着门探头喊：“万总慢走呀，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哦。”她话里有话。
　　笑他处男, 还笑他被女人缠。
　　万城摁了电梯, 回头说：“那不是你情敌。”
　　沈恋舒下意识接话：“所以？”
　　万城：“你白演了。”
　　*
　　万城点燃一根烟，他没放进嘴里, 任烟丝燃尽。
　　自从遇见沈恋舒，他的瘾头就不在尼古丁上了。
　　六楼的窗户开着, 窗帘没拉。
　　他收回视线，树丛下蹲守两个戴口罩的男人, 不知道在录制什么。这片区有不少明星网红入住, 万城没那功夫管别人闲事，径直走向出口。
　　“别说, 这沈恋舒身材还真他妈带劲儿。”
　　万城脚步骤然一顿。
　　树丛下的两人只感到有阵风刮过来, 脊梁发冷, 紧接着就被飞起一脚, 重重摔到墙上。
　　“你他妈谁啊！？”那人破口大骂：“老子劝你少管闲——”话没说完, 他被扼住喉咙。
　　万城平静道：“万城，沈恋舒是我女人，她的事，我管定了。”
　　“万……万先生, 误会，您误会了……”
　　万城发了狠，眼神透着彻骨寒意，冷到极点：“录像，拿出来。”
　　*
　　沈恋舒洗澡洗到一半，发现浴室窗户没关，她看了眼对面，伸手关上。
　　隐约听见门铃声，她关掉花洒，穿上浴裙，边走边擦头发。
　　万城那张冷脸出现在电子猫眼门镜上。
　　她打开门，冲他抛媚眼：“舍不得我？”
　　万城绕过她，冷着脸冲进浴室。见到关好的窗户，他又走到客厅，刷一声拉上窗帘。
　　“沈恋舒，你有安全常识？”
　　沈恋舒的头发还滴着水，脸颊也被热水蒸得通红，浴裙边缘泛起水汽，衬得她皮肤雪白诱人。
　　结果，这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是来帮我拉窗帘的吗？”
　　万城眼神幽深，不辨情绪。
　　她恍然明白了：“你生病我照顾你的时候，让你感受到母爱了，你要跟我睡？”
　　脚下一轻，她被猛地抱起。万城的手臂结实有力，毫不费力地托住她的臀。
　　他用了最快让她闭嘴的方法。
　　被猝不及防被堵住嘴，沈恋舒茫然，眨眨眼：“唔？”
　　他一个转身，她背抵墙壁，下一秒，裙子里空了，她的内裤连同她一起被挂在他手臂上。
　　失重感与刺激并存，她喘着粗气：“讨债的？别咬那。”
　　万城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让你爽。”
　　*
　　爽完。
　　沈恋舒翻脸不认人：“你是来做什么的？”
　　万城的脖子上，锁骨上，全都是红痕。
　　他反问：“你都对我做什么了？”
　　沈恋舒躲在被窝，只冒出颗脑袋，她强词夺理：“你先来找的我。”
　　万城：“你被偷拍了。”
　　沈恋舒惊坐而起：“抓到了吗？”被子滑落，她身上什么也没有了。
　　万城低头叼住那颗果子：“已经销毁了。”
　　他手指修长灵活，舌尖也一样。
　　沈恋舒被弄痒了，推开他，躺回去，揪住被角，表情可怜：“我怕。”
　　万城不想放过她，手滑下去，指尖轻拨，低声：“你也知道害怕？”
　　“不是，我装的。”沈恋舒忍不住低哼一声，“你是我未婚夫，被发现了，我不装，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那我这会儿在做什么？”
　　“谁知道呢，你本来就爱咬我，说不定是你的怪癖。”
　　“没爽够？”他凑近，想吻她。
　　沈恋舒别开脸：“去刷牙。”
　　万城洗漱完出来整理好衬衣，又恢复了无欲无求的清冷男神模样。
　　哪里有半点刚才濒临失控的样子。
　　他关掉她房间的空调：“你出了汗，容易感冒。”
　　“唉？”沈恋舒撒娇：“你别走，我害怕。”
　　万城脚步一顿。
　　“我怀疑是你继母找人干的，我被盯上了。”她没再矫揉造作，眼神里的害怕藏不住：“你保护我。”
　　万城回到她身边：“搬回去跟我一起住。”
　　豪宅的安保系统肯定比人来人往的公寓要强大，沈恋舒最惜命了，毫不犹豫：“那你帮我把箱子再搬回去。”
　　以为万城会发脾气，不料他丝毫没有怨念，待她那箱东西如宝物，轻拿轻放，很是珍爱。
　　*
　　公寓离念矜豪景看着近，实际走起来，十分钟过去，人还在天桥上。
　　万城拖着她的行李箱，脖子上挂着她的包，臂下还要抱一口大箱子。沈恋舒走在他旁边，当甩手掌柜。
　　下了天桥，她吹爆一个泡泡：“我以为豪门总裁都是不用自己搬东西的，万总，你的十万家仆呢？”
　　万城看一眼她嘴上大泡泡。
　　这个女人，越活越幼稚了。
　　“别吹了，粘灰。”
　　沈恋舒正要说话，一辆面包车擦身而过，车门砰一声拉开，跳下来三个壮汉，伸手就把她往车里拽。
　　万城一向手快，他扔掉东西，拦腰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又来找死？”
　　那群人没把他放在眼里：“抢那女的！”
　　沈恋舒：“？”
　　万城长臂一挥，那人挨了一拳。
　　“想碰她，除非我死了。”
　　沈恋舒鼓掌：“万城哥哥加油！”
　　她坐到旁边，吹着泡泡欣赏万城打架。
　　万城打架虽然厉害，但那一车加上司机共有四个人，他一人打四人，还要保护她，他被乱拳打中了脸。
　　沈恋舒发了大脾气：“混蛋！打哪不好打脸。”
　　她立刻报了警。
　　*
　　从警察局出来，沈恋舒望着万城负伤的脸，心疼得不行：“这得青好几天呢。”
　　万城表情漠然：“沈恋舒，我脸疼。”
　　沈恋舒：“去医院看看？”
　　“用不着。”万城停下来，侧头看她：“伤着没有？”
　　沈恋舒摇头，她分析：“那几个人八成是廖镁琴花钱雇来的，想给我点颜色看看，没想到你也在。”
　　要不是他在，她这会儿已经被带走了。
　　“人不可貌相，那个女人看着柔弱，心思可真歹毒。”沈恋舒夸他：“你挺有本事，一打四，还只是挂了彩。”那几个都被打吐血了。
　　万城说：“没点本事，也收不了你。”这只千年小妖精，没心没肺。
　　他被打，她坐边上看戏。
　　“万城。”
　　“舒舒！”
　　周青尧闻讯赶来，身边跟着沈明甜。
　　沈明甜撸起袖子往警察局冲，边走边嚷：“哪条道上的，连我妹都敢动，老娘今天必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周青尧拦住她：“甜姐息怒，法治社会，咱们要遵纪守法。”
　　沈明甜一把拉住他的手：“周青尧，等我弄死那几个傻逼，你替我辩护救我出来！”
　　周青尧照实说：“故意杀人，救不出来，你慎重。”
　　沈明甜冷静下来了：“算那几个孙子运气好！”
　　周青尧抹了把汗。
　　万城说：“周叔，借一步说话。”
　　沈明甜往后退了两步：“没事儿，你两说。”
　　周青尧扶了扶镜框：“还是借二十步吧。”
　　沈明甜瞅着远处的两个男人，问：“他两密谋什么呢？”
　　沈恋舒望着万城的背影犯花痴：“好帅。”
　　另一边。
　　万城说：“沈明甜是舅舅唯一的女儿，对她好点，不喜欢就告诉她，别吊着。”
　　“这话居然是你说的。”周青尧取笑道，“当初你要能早点从了，人家舒舒小姐也不会走。现在晚了，说了你愿意人家也不信。”
　　万城转头，看向沈恋舒。
　　沈恋舒立刻别开脸，假意四下张望。
　　周青尧安慰道：“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赢得美人信任。”他打量着万城淤青的侧脸，没忍住笑：“不过看你这表现，离美人心该是不远了。”
　　*
　　沈明甜那大喇叭一吹响，陆家全体都知道沈恋舒被人偷拍，还差点被绑架。
　　陆琮名怀疑是廖镁琴使的绊子：“当初我送老太太回林家路上，老太太就提醒过我，要当心廖镁琴跟她那个侄女，当时我没当回事，心想万城肯定瞧不上。现在想想，万城是瞧不上，可廖镁琴什么人鬼？只要舒舒放弃，她那侄女就有机会。”
　　“贱人就是脑残！”沈枫雅气得妆都没化，她站起来：“不行，我得去找我姐妹们集合，我的女儿，怎么能任人这么欺负！”
　　沈枫雅的姐妹要么嫁得好，要么自己就是豪门，非富即贵，没有一个好惹的。这也是万献东一直没敢跟陆家撕破脸的原因。
　　“不行。”陆琮名劝道：“廖镁琴毕竟是万献东名正言顺的太太，你也看到了，万献东被鬼迷心窍一样，对她言听计从，早不把我当兄弟了。要是闹翻了，对舒舒和万城没好处。”
　　“我管他的！”沈枫雅铁了心：“你不去，我自己去！”
　　“枫雅！你冷静一点……”
　　沈枫雅哭着说：“老公，这些年，咱们为事业忽略两个孩子，可到头来呢？你的事业还不是要女儿来挽救？你拼这些年，到底得到了什么？”
　　陆琮名愧疚：“枫雅，是我对不起你。”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枫雅抬手抹泪：“舒舒两岁被送去我妈那，持之一出生就是你妈在带。两个孩子本来就跟咱们不亲，你看他两有事，来找我们开过一次口么？现在舒舒被人欺负，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眼泪决堤：“我这个当妈的，如果还能忍着不替她出这口恶气，将来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会后悔来这人世一遭！”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瞧你，台词都念出来了。”陆琮名哄着妻子：“看得出来，舒舒很喜欢万城，这孩子就是嘴硬，不肯承认。你要真跟万献东撕破脸，那这门婚事就成不了了啊！”
　　“对哦！”沈枫雅恍然大悟，开始阴谋论：“这肯定是那个丑女人的计谋！想让咱们自己退出，什么偷拍绑架，大街上的，搞得那么明目张胆，不就是想吓唬咱们么？老公，我们差点着了那丑女人的道！”
　　陆琮名附和：“就是！”
　　沈枫雅冷笑一声：“我这就给万城打电话商议婚期，我气死那个丑女人！”
　　*
　　沈恋舒得到两家要一起吃饭的消息，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穿着白色小礼服，长发高高盘起，挑了一套珍珠配饰，搭配万城上次送她的玫瑰手带。
　　她笑起来千娇百媚：“万老板满意吗？”
　　万城说：“像公主。”
　　“你不是喜欢女王吗？”
　　她重新配了一套性感开衩裙，领口被撑得呼之欲出，一双大白长腿在万城眼前晃来晃去。
　　“这套怎么样？像不像女王？”
　　万城扶着她的腰：“你看上去很重视这次见面？”
　　沈恋舒不承认：“不想丢我爸妈的脸而已。”
　　“刚那套好看。”万城说。
　　*
　　餐桌上，万城说起台面话脸不红，心不跳：“陆叔，雅姨，我跟舒舒商量过，从今天开始正式同居。”
　　沈枫雅和陆琮名异口同声：“同居？”
　　“嗯。”万城面色从容：“试婚半年就领证结婚。”他侧头看沈恋舒：“婚礼也商量好了，就定在明年开春。”
　　沈恋舒心想：你跟我商量过个屁！
　　表面夫唱妇随：“对的。”
　　廖镁琴拉着脸，给万献东递眼色。
　　“试婚半年，我觉得还是太短了。”万献东说：“结婚也不着急。毕竟是大事，就怕将来小两口感情上有个矛盾，负气分开了，搞得不体面，破坏了咱们两家的关系。”
　　廖镁琴笑：“是呀，你家舒舒性格强势，万城呢，又是个倔强脾气，硬碰硬，就怕伤了和气。”
　　这明晃晃的拖延，就差直说准备悔婚了。
　　料定万城不敢为了一个女人跟他对着干，万献东开始上演父慈子孝：“而且万城这小子，一直都抗拒这门亲事。”
　　“献东哥跟廖大姐这话说的，我女儿脾气不好，配不上嫁到万家，是这意思吗？”沈枫雅忍无可忍，正要继续，万城突然站了起来。
　　他声音凉飕飕：“我的婚事是我母亲定下的，要悔婚，去找她谈。”
　　“你……”万献东面色铁青。
　　万城双标起来毫无顾忌。是沈恋舒，婚约就有效，若不是她，那就无效。
　　“今天请二位来，不是要同你们商量。”他捉住沈恋舒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而是告知。”
　　“琴姨当年同我父亲在一起，并未告知过我。所以，我也没有告知二位我的事，才会让二位误以为我不喜欢舒舒。”
　　“在此澄清一下。”万城的眼神很坚定：“我的未婚妻只有沈恋舒一个。就算失去一切，我也会娶她。”


第22章 恋城   绝顶养眼
　　万城那番话, 给陆家夫妇长脸，也给沈恋舒撑了腰。
　　却也狠狠得罪了万献东。
　　万献东这次铁了心要让他长记性，高薪聘请职业经理人, 准备架空万城这个老总的权利。
　　然后发现，仅用短短三年, 万城的人已经渗透各层级，盘根错节，要想动他，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也不是不行, 但不是一朝一夕。
　　万献东是个商人，不至于傻到为了哄女人损害自己的利益：“你那侄女说实话, 要胆没胆要脑子没脑子，也配不上万城。回头我给她说门好亲事, 比不上万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廖镁琴不敢相信：“东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织欣温柔贤惠, 哪点比那个狐狸精差？那个沈恋舒一看就不是好女人！”
　　“沈恋舒好不好我不做评价，当初我妈也是坚决反对我两, 你不也一样嫁过来了么？你侄女她错就错在瞧上谁不好, 瞧上万城。他随他母亲, 骄傲, 眼高于顶, 能瞧上她那样唯唯诺诺的？”
　　“东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廖镁琴红着眼：“自打万城回来，你就变得不信任我，不信任万茳了。”
　　万献东：“你让我扶万茳, 我也想，但他那能力，当个总经理都难以服众，由他管理的六家酒店半年亏损三个亿！他就不是领军那块料。”
　　“可他也是你的亲儿子啊！”
　　“行了！我已经为你的事得罪了陆家，适可而止吧！”
　　被亲生儿子当着外人那么打脸，万献东没对她发脾气都算是仁慈了。
　　廖镁琴却不服气：“陆家有什么，还不是要靠卖女儿，你怕他什么。”
　　“妇人之见！”万茳被这样的女人教育，难怪输给万城一大截：“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来的，懂吗？树大招风，你总是不明白我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
　　“我不明白？是，我什么也不懂，跟不上你的脚步，我蠢，我没给你长脸，可我当年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跟着你东奔西跑，藏在穷山沟里一等就是六年！”
　　万献东闭了闭眼，平静道：“可你也间接逼死了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是要翻旧账，你廖镁琴一点都不无辜。”
　　万城的手腕，让万献东想起当年的自己。他白手起家，做了无数亏本买卖，落魄时去求表舅，表舅直接借给他十万本钱。
　　他淘到了人生第一桶金，把十万翻了几十倍。那时他野心勃勃，一心想攒够钱回去迎娶初恋女友，让她娘家人好好看看，他万献东没那么窝囊。
　　为达目的，他欺骗了表妹林矜的感情，成了表舅的上门女婿。
　　时至今日，他已经分不清对廖镁琴的感情是爱，还是自尊心作祟。
　　女人无休止的哭声让他感到厌烦，他忍她的愚昧无知忍了很久。突然开始想念林矜，她总能猜到他的心思，聪明不露锋芒。
　　“去太太墓。”万献东上了车，丢下廖镁琴在路边。
　　*
　　“万老板呀。”沈恋舒发嗲。
　　万城：“好好说话。”
　　沈恋舒好好说：“你得罪了你家老头，该不会被架空，变成一个穷光蛋吧？”
　　万城问她：“我变成穷光蛋，你还会跟我么？”
　　当然会。
　　不过她要想办法挣钱了，到时候包他的富婆一定很多。
　　沈恋舒盯着万城的脸，差点踩空跌倒。
　　万城伸手扶稳她：“对着我发什么呆？”
　　沈恋舒抱住他的脖子，伸手戳一下他负伤的脸颊：“你刚才给我撑腰的样子帅呆了。”
　　万城：“嘶——”他扯开她的手，握在掌中：“给你撑腰，你还戳我痛。”
　　他皮肤冷白，那片淤青虽然不影响颜值，但颜色太过碍眼。回到家，沈恋舒缠着万城，要给他擦粉。
　　万城拎开她：“再闹咬破你的嘴。”
　　沈恋舒坏笑：“哪里的嘴？”
　　万城俊面微红：“不怕羞。”
　　她不闹了，摊开手心，送给他一颗泡泡糖：“感谢万总帮我父母出气。”他那番话，比任何说词都打脸。
　　万城拿起泡泡糖：“这算奖励？”
　　“那你想要什么？”
　　万城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他计划先同居，不结婚，是想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
　　他想要她的心。
　　沈恋舒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悟了。
　　“想摸，还是……”
　　万城冷了脸：“别把我想那么低俗。”
　　这就低俗？他还对着她做过更低俗的事他怎么不说。
　　沈恋舒懒得伺候他的大少爷脾气，转身回房间。
　　听见久违的摔门声，沈恋舒觉得格外亲切。
　　微信弹出沈明甜的语音消息：“听周大叔说，你有姓廖的密谋篡你皇后之位的录音，怎么不拿出来？”
　　沈恋舒：“那不是没录全嘛，只录到四个字。要全录下来了，我早拿去打万家老头的脸了，还轮得到廖镁琴出钱来买？”
　　“牛逼。”
　　“我本来想要十万，万城非说八十万吉利，这下把人惹了，他的联姻对象都快被欺负死了。”
　　沈明甜笑嘻嘻八卦：“你跟万城试婚，那你两现在就是睡一间房咯？”
　　这话让沈恋舒陷入了沉思。
　　“喂？人呢？”
　　“我去洗澡。”
　　*
　　浴室柜子里的成套护肤品，化妆棉，口红，面膜一应俱全，连沐浴露都是近期生产的。
　　正经女友跟契约女友，还真是区别待遇。
　　沈恋舒去敲万城的门。
　　他已经洗完澡，身上穿着和她同款的睡衣，如此温情的画面，被他冷漠的表情生生破坏了气氛。
　　说他闷，大场面他比谁都能言善辩。说他不闷吧，独处时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字儿。沈恋舒偏就爱他这款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
　　无声地对视了一会儿，她扬脸问：“我为什么不跟你睡一起？”
　　她问出这种问题，万城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答：“你怕控制不住你自己。”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沈恋舒知道万城喜欢她的身体，从他炽热的眼神里，她看得到他眼中的迷恋。
　　万城知道沈恋舒喜欢他的脸，她可以无视他，却无法无视他这张脸。
　　美色当前，两个被对方迷得神魂颠倒的人下了很大决心，暗暗较劲，坚决不去踩线。
　　这一场自制力的较量，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分胜负。
　　因为沈恋舒从来都没有这样东西。
　　*
　　深夜。她走进次卧，掀开被子，缠上沉睡的万城，把他摇醒，要他履行合约第十一条。
　　万城收紧手臂，把她圈进臂弯，嗓音带着未醒的低哑：“妖精。”
　　沈恋舒抓起他的手，覆到她山丘尖端。她的声音甜如拉丝的巧克力：“万城哥哥，让我看看你有多高尚。”
　　她越来越会撒娇。
　　万城的呼吸不再平稳，也没了当初的冷静自持。
　　他认了：“沈恋舒，我低俗。”
　　*
　　月底。沈明甜的酒吧年末搞活动，奖品是一台车。
　　“舒舒，来啊！就算不中奖也没事，今晚帅哥多多！”
　　“就来。”
　　沈恋舒决定去拉低中奖率，饭没吃完就要走。
　　兰姨说：“是饭菜不合口味吗？舒舒怎么就吃这么点。”
　　兰姨是沈枫雅推荐过来的人，沈恋舒搬进来的第二天跟着过来上班。沈枫雅说保姆一定要找人品好，知根知底的，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恋舒这人心大，但惜命，但凡跟生命挂钩的事情她一向谨慎，哪怕知道兰姨可能是沈女士的眼线，她也用了。
　　以前当契约女友做不了的事，现在都能做。她找了钟点工，请了保姆，专柜上新柜姐来家里给她试穿，人来人往的，万城也不说吵了。
　　他的接受能力越来越强。
　　就算履行合约，服务水平也大大提高。沈恋舒从来都不知道，男人的手指可以那样灵活，唇齿在她身上逗留时，可以那么舒服。
　　对比之下，契约女友就是低级员工，而现在她这个准万太太的头衔，等于是升职成了高管，不仅拥有发言权，地位也飙升。
　　“不用管她，不吃饿着。”
　　万城阴沉着脸，让兰姨把几样沈恋舒爱吃的菜保温。
　　兰姨看得出来，这小两口虽然偶尔会分房睡，但感情很好，笑着去把菜保温：“舒舒贪玩，小姑娘心性，也就嘴上说说，不会真去看帅哥的。”
　　万城心想，她不仅会看，还会上手。不看着她，明天就被人骗走了。
　　“周叔，帮我送一下人。”
　　*
　　沈明甜的酒吧名叫“甜甜的”，今晚的驻场歌手翻唱了一首《甜甜的》，唱歌的帅哥眼神直往台下瞟。
　　老板娘一头乖巧的短发，妆容永远天真纯美，看着像个很傻很好骗的小姑娘。不少常客第一回 来都被她的外貌骗了，想把妹，结果让妹给把了钱包。
　　吧台边，一个醉汉想去摸她脸，被泼了一脸的酒。
　　那张嫩嘟嘟的樱桃小口冒出一句：“死开，别挡老娘听歌！”
　　保安走过来：“老板，要不要报警？”
　　沈明甜不愿因为这点破事影响活动：“给他家里人打个电话。”能在酒吧喝醉的，都不是一般人。
　　醉鬼的老婆不知道在哪得到的情报，带着几个女的一块儿，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逮着沈明甜骂小三，揪住她的头发乱扯。
　　沈明甜当即被激怒，跟中年女人扭打成一团。保安一动手，几个女人就躺下大喊非礼，边上还有专人录像，经理只好报了警。
　　沈恋舒和周青尧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大乱斗场面。
　　“甜姐？！”
　　“舒舒，帮我弄她！”
　　现在不是讲道理文斗的时候，拼的就是力气跟气势，沈恋舒想也不想，顾不上刚做的指甲了，上去就往几个女人脖子挠。
　　来了个帮手，还是个长指甲的漂亮狐狸精，几个女人愣了一下：“打她！先打她！”
　　周青尧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中年女人隔开，脸上被抓出一道口子，他顾不上自己，护着沈明甜：“没事吧？”
　　混乱中，沈恋舒伸手递东西过来：“甜姐，你的刘海。”
　　“幸好老娘带的假发片，个疯女人！”沈明甜把假发片插回去，被周青尧拉住手，两条腿不服气地使劲儿往外踹：“疯婆娘，你搞搞清楚谁是小三！我男人比你老公帅一百倍，也就你把他当宝好吗！”
　　周青尧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你男人，指的是我吗？”
　　沈明甜消停下来：“……那我不是为了膈应这疯女人吗。”
　　“假的！骗子！打她！扯她头发……”
　　……
　　民警很快赶来，带走了闹事的女人。
　　车没抽到，还折断了两根手指甲，沈恋舒给万城打电话，可怜兮兮的说：“万总，我被人欺负了。”
　　“等我。”
　　万老板人狠话不多，给了她一种要带一卡车人过来的底气。
　　半小时不到，万城的车出现在酒吧门口。
　　他西装笔挺，一看就是正在加班，被她一通电话召唤，直接从公司过来的。
　　怕他生气，沈恋舒先发制人，拉着他的领带，身子摇摇欲坠，又演上了：“我手指甲断了，走不动路，头好晕，你抱我嘛。”
　　万城弯腰，打横抱起她。
　　他突如其来的配合其实有点吓人。听见身后的笑声，沈恋舒立刻回头，看到周青尧和沈明甜一脸姨母笑，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
　　她憋红了脸，表情淡定：“谢谢，突然，又不晕了。你放我下去。”
　　万城放她进车里，鼻息过耳，嘴唇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耳尖。沈恋舒只觉得浑身燥热，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
　　两瓣柔软贴上颈侧。
　　沈恋舒全身过电一般，她反应很大：“万城，你干嘛！”
　　万城眼神平静：“碰到你了？”
　　仿佛他什么也没做，是她大惊小怪。
　　沈恋舒自己也觉得反应太大了，她舔了舔嘴唇：“可能是，断甲后遗症。”
　　“嗯。”万城伸手帮她扣安全带。
　　沈恋舒惊得往旁边躲，脑袋“碰”一声磕到车门上。
　　“……”
　　万城托住她的脑袋：“躲什么？”
　　他发现沈恋舒极其双标，只许她调戏他，一旦他主动，她躲得比谁都快。
　　她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突然问：“你是谁？我失忆了。”
　　万城配合她：“傻了？”
　　沈恋舒扁嘴：“磕傻了。”
　　“傻子不会说自己傻。”
　　“你的意思是我连傻子都不如？”
　　……
　　*
　　酒吧包间里。沈明甜一脸磕到了的表情：“太配了，配一脸，我妹就是为万总而生的……不对，万总就是为我妹而生的。”
　　周青尧问：“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大不相同。”沈明甜说，“一个是服务型选手，另一个是为其服务。”
　　周青尧笑：“不知我是否有幸为甜姐服务？”
　　沈明甜娇羞起来，然后做了个与表情截然相反的举动，推给周青尧一张房卡。
　　周青尧松了松领带，开始紧张：“来真的？”
　　*
　　车载来电显示“周叔”。万城接通。
　　周青尧支支吾吾：“阿城，我有个事儿找你帮忙，你现在方便听吗？”
　　万城侧头看了看沈恋舒：“方便。”
　　周青尧：“甜姐约我……我要去了有点儿不负责，我要不去吧，估计她会生气。”
　　“约你做什么？”
　　“就，开房。”周青尧说：“我两还没正式开始谈，怀疑是考验我。”
　　万城：“想让我帮你什么？”
　　“你没走远吧？要不跟我一块儿去，万一是个考验，我也有个退路。”
　　“不去。”
　　“我打给舒舒小姐。”
　　“她睡着了。”
　　万城突然打方向盘调转车头，沈恋舒睁开眼，茫然的看着他：“嗯？”
　　万城答：“去酒店睡你。”
　　她才不信：“哦。”沈恋舒闭上眼，继续打盹儿。
　　*
　　没想到万城真带她去了酒店开房。
　　一开始他看上去没有要在这里过夜的意思。
　　直到隔壁房间不停撞墙，撞得咚咚响。
　　沈恋舒趴到枕头上，竖起耳朵细细聆听：“该不会是打架吧？”她隐约听见激烈的打斗声。
　　她的侠肝义胆冒出来了：“要不要过去劝架？”
　　万城坐在旁边沙发上，眼尾微翘，琉璃珠似的漂亮瞳仁映着她的脸，眸色又深又沉，他表情淡淡的，不辨情绪。
　　沈恋舒对上他的目光，凑近问：“怎么了？”
　　万城盯着她的领口，喉结滚了一下：“你走光了。”
　　沈恋舒：“？”
　　她拿起手机，摁了110。
　　手机被万城夺走。
　　他像是感到不可置信：“沈恋舒，你几岁？”
　　沈恋舒厚颜无耻道：“十八。”
　　“成年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沈恋舒立刻反应过来，这他妈是成年人的游戏！
　　她内心大受震撼，面不改色：“你被骗了，我，装纯情呢。”
　　对视了一会儿，万城突然托起她的下颚，偏头毫无预兆地吻下来。
　　沈恋舒呆愣两秒，正想回应，万城一把推开她，径直去了浴室。
　　隔壁战况惨烈，墙壁都快被撞出窟窿了。沈恋舒听不下去，去客厅沙发躺着玩手机。
　　酒店的室内玻璃是全透明的，浴室里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
　　沈恋舒不经意侧眸，看到绝顶养眼的一幕，她仰头倒抽一口气。
　　要流鼻血了。


第23章 恋城   好巧，你也来开房？
　　万城侧头, 对上她明目张胆的视线，“刷”一声拉上帘子。
　　什么也看不见了。沈恋舒满心遗憾，不满地控诉：“小气。”
　　她肚子饿了, 下楼去找吃的。
　　一出门，撞见满脸口红印的周青尧。
　　沈恋舒愣了一下。
　　“周律师？好巧, 你也来开房？”
　　“好、好巧。”周青尧面色尴尬，衣襟凌乱，像被欺负过一样。
　　沈恋舒后知后觉：“你房里有女人？”
　　周青尧：“啊？对。那什么，我下楼去买点东西, 再会。”
　　沈恋舒心想, 男人真是越老越不靠谱，还不如找个年轻帅哥糟蹋。
　　她打电话给沈明甜：“你可能被绿了。”沈恋舒没有遮遮掩掩的习惯：“你的周大叔在跟别人开房。”
　　“他又跑去跟别人开房了？他不是刚跟我开完吗？”
　　“你在1206？”
　　1206房门打开。
　　沈明甜探头出来, 一脸尴尬：“嘿，对啊。”
　　沈恋舒懂了。
　　“……不好意思, 你们继续。”
　　“回回回来！”沈明甜鬼鬼祟祟的拖住她：“等我一会儿，我穿好衣服跟你一起下去。”
　　*
　　沈恋舒去的海鲜大排档, 要了一锅鲜虾粥, 又点了几样招牌时鲜。
　　小时候她常跟外婆一起吃路边烧烤大排档，那时空运不发达, 小镇上的海鲜都是冰冻的不新鲜, 不做成重口味烧烤的话那腥味没人受得了。外婆一边唠叨她吃烧烤不健康, 一边帮她拆蟹剥虾, 生怕她伤着手。
　　沈明甜拿了一只清蒸螃蟹放到沈恋舒碗里。
　　“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我和我爸都笑你吃的螃蟹粑粑。笑完了，我爸又带着我们一群人去河里给你捉。你是我们镇上第一个吃螃蟹的。”
　　“岔开话题的本领不怎么高明。”沈恋舒说：“聊聊你跟周律师吧。”
　　“看对眼儿了，就约了呗。”沈明甜的喜欢很直白。
　　沈恋舒则跟她恰好相反。她热情似火，追求完美, 更享受精神层面的东西。
　　她会主动出击，但她对男人的欣赏仅限于表面，从不深入去了解他们，也不和男人睡。
　　沈恋舒喜欢看帅哥，追求她的帅哥很多，但她真正想拥有的，就只有万城一个。
　　她内心住着一个小公主，在等王子走进她的城堡。她的爱情，终究还是梦幻的。
　　“你呢？还跟万城赌气呢？”
　　沈恋舒摇头，“没有，我们很和睦。”演的。
　　“别跟我面前装，你那点小心思也就骗骗你爹妈。”沈明甜问：“还怪他放弃你呢？”
　　沈恋舒笑：“他不欠我什么，我们签的恋爱合约，到期解散，谈不上放弃。”
　　爱上万城，是她自作多情，也是她心甘情愿。沈恋舒不后悔。
　　“他平时对你好吗？”
　　“很好，有求必应。”沈恋舒很知足：“我想不出比万城更好的联姻对象。”
　　想要爱情，又想要金钱，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有所保留也好。”沈明甜不敢劝她。
　　在感情里，沈恋舒太执着，一旦动了真心，那个被她爱上的男人就能轻易毁掉她。
　　沈恋舒举杯：“恭喜你跟周大叔修成正果。”
　　“是不是正果谁知道，反正姐不亏。”
　　沈明甜拿了一串骨肉相连：“还记得这个吗？学校门口卖的，你吵着要吃，在我后面姐姐姐姐的叫的我心都化了，我就回家偷拿我妈兜里的钱给你买，被发现了，你还傻兮兮跑去替我顶了罪。以为你要挨打，结果我妈骂都没骂一句，还带我两去大吃了一顿。”
　　“记得。”沈恋舒记的很清楚：“第二天上午，舅妈就带着你走了。”
　　“是上午吗？我都记不得了。”
　　“快十点的时候。”沈恋舒说：“我追了你们好久，直到看不见那辆小轿车。”
　　沈明甜愣住：“你不是去上学了吗？”
　　“头天晚上听外婆说你们要走，我那天没去学校。”
　　“你又逃学，你这个小学渣！”
　　沈明甜跟母亲走的时候，沈恋舒不到10岁。镇上那段路很长，连着一座大桥，要想看不见车，得跟着跑很远一段路。
　　沈明甜有些眼热：“要早知道你舍不得姐姐，我就把你带上了。”
　　沈恋舒心想，如果当年她跟着舅妈新老公的车一直跑一直跑，跑丢了，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个漂亮哥哥。
　　可她如果不跟着舅妈和姐姐，也不会遇到他。好像一切都是命运安排。
　　“舒舒，你恨他吗？”他，指的是当年那个男孩。
　　沈恋舒摇头：“你恨他吗？”
　　“都是我爸自愿的。”沈明甜说，“我从小跟着我妈，我爸几个月才回家一次，我还见不着他，其实他和你感情更深。”
　　“舅舅对我那么好，你怎么不吃醋？”
　　“你小时候那么可爱，疼你还来不及。”沈明甜说：“说实话，他是个好人、好儿子、好舅舅，唯独不是好丈夫、好父亲。我更感激我继父，要不是他供我上大学，帮我照顾我妈，我没有今天。”
　　当年，沈明甜得知父亲舍身救人去世，一点都不意外。她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他的兄弟两肋插刀，不惜跟老婆离婚也要把钱借给兄弟。
　　后来他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发财移民当大老板了，没人记得还他钱。他当冤大头，帮曾经称兄道弟的人还债，还背负骂名，成了人人喊打的混混。
　　沈明甜问：“如果有一天你见到那个人，会怎么做？”
　　沈恋舒心想，她大概会问他，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不留下来指认凶手。
　　但她更担心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手机来电显示“催债的”。
　　“万总，你洗完澡啦？”沈恋舒一发嗲，悲伤的氛围终结。
　　万城问：“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语气听上去小心翼翼，像是在刻意掩饰慌乱。
　　沈恋舒笑眯眯的：“大排档吃海鲜，来过敏吗？”
　　万城似是松了一口气。
　　“来。”
　　沈恋舒咬住一根盐焗蟹腿：“我怕你受不了。”
　　他语调温和：“我去接你。”
　　挂掉电话，沈恋舒把地址分享给他。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听说，男人只会对喜欢的女人感性趣，要是不喜欢，脱光站他面前也不碰？”
　　“未必。”沈明甜撇撇嘴：“真正爱到骨子里，就不会在意这个了。或许你脱光站他面前，他关心的是你胖了还是瘦了，而不是你好不好睡，屁股翘不翘。”
　　沈恋舒想到万城那句：“沈恋舒，你瘦了。”
　　万城喜欢她？
　　她觉得可能性不大，又问：“你跟周律师，属于哪一种？”
　　沈明甜想了想，说：“还没升华，属于生理吸引吧。”
　　沈恋舒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周青尧是喜欢沈明甜的。
　　所以那个超然物外的说法不成立。
　　*
　　沈明甜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嚷着：“万老板爱舒舒，万老板爱舒舒！她小那会儿老可爱了，给我爱！往死里爱！”
　　周青尧过来接人，听见这话，不免有点头疼：“甜姐，你喝醉了。”
　　“不可能！”沈明甜推开他：“我告诉你，万老板，舒舒，脱光了，都不睡！”
　　万城扶着沈恋舒，垂眼看她：“到处宣传？”
　　沈恋舒脑袋一歪，躺到他怀里装死。
　　周青尧把人弄上车，又被一脚蹬下来，沈明甜大喊：“那叫什么？那叫——爱、情！你他妈的上来就把老娘上了！狗——”
　　周青尧捂住她的嘴叫苦不迭：“谁上谁？我怎么拦你都拦不住，你差点没把人床板拆了。”
　　沈恋舒比较倾向于周青尧的说法。她笑看着发酒疯的女人，已经联想到她明天醒来的社死场面。
　　幸好她没醉，沈恋舒心想。
　　万城看着醉眼朦胧的女人，沈恋舒的酒品很好，醉了不哭不闹，乖顺得不像话。
　　“舒舒，回家？”
　　沈恋舒摇头：“万城，我想去散步。”
　　万城说：“好。”
　　她步伐凌乱，歪成了S形，万城牵着她的手，把她引上盲道。
　　两人并肩走在树荫下，月光倾洒下来，被树叶打得稀碎，落在脚尖，忽明忽暗。
　　万城看着她脚尖的一点光，轻声问：“为什么喜欢踩那个。”
　　有他在旁边，沈恋舒不用睁眼，很有安全感。
　　她笑：“秘密。除非，你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我们交换。”
　　万城说：“好。”
　　她耍小聪明：“你先说。”
　　万城握紧她的手，说：“我自杀过。”
　　沈恋舒脚步一顿，眼神茫然的看了他几秒：“成功了吗？”
　　万城：“失败了。”
　　酒精让她的思维变得迟钝，她问：“你怎么知道失败了？”
　　万城答：“我还活着。”
　　她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自杀？”
　　万城：“这是另外的秘密。该你了，舒舒。”
　　沈恋舒说：“我眼瞎过。”
　　万城：“看错了男人？我知道，那个姓郎的。”
　　她眉眼绽开媚笑，指着他的鼻子：“你吃醋？”
　　等了一会儿，他的鼻子没有变长。
　　她悻悻地收回手：“童话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童话故事最初是暗黑故事，为了哄你这种小孩而改编。”
　　沈恋舒嘟哝：“我不是小孩。”可是她相信童话。
　　万城说：“跟小时一样。”
　　“你见过我小时候的照片？沈女士偷给你的？”沈恋舒抱住他的手臂，扬脸得意的笑：“我可爱吧？”
　　万城答：“可爱。”
　　她站回盲道：“是真瞎。”她没头没尾，突然扯回刚才的话题。
　　万城扶着她站稳，表情凝重：“怎么瞎的？”
　　她捂住双眼，从指缝里看他：“就这么瞎的。”
　　他竟然信了这醉鬼。
　　万城捉住她的手，裹在掌中，有些凉，他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搂过她的肩：“舒舒，回家了。”
　　沈恋舒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言自语：“我小时候遇到火灾，吓惨了，暂时性失明过一阵子。”
　　除了烧伤，这也是她心头永远烙下的痛。
　　那时她什么也看不见，世界一片黑暗，学习落下了，老师不喜欢她，她被同学恶作剧欺负。
　　后来她能看得见了，他们还是欺负她，掐她脸，扯她辫子，用打火机烧她的头发。
　　无论外婆多么疼爱她，在最绝望的时候，她还是像所有小孩一样粘父母。
　　她哭着给父亲打电话：“爸爸，你带我回家，我不想在这里读书。”
　　陆琮名哄着她：“舒舒，爸爸有重要的合同要签，你乖一点，好吗？爸爸忙完就给你打电话，听话。”
　　她只好打给沈枫雅。
　　她忍住不哭，怕妈妈和爸爸一样讨厌她。她乖声说：“妈妈，我想你了。你能接我去你拍戏那里吗？”
　　“舒舒啊？”电话那头是经纪人的声音：“我是王阿姨，你妈妈在拍戏，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滚，但她还是想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没、没事。”
　　她躲到玉米地里，好几天没去学校。
　　被外婆发现后，外婆苦口婆心：“傻姑娘，不上学怎么行？校长答应了，你不用完成功课，你就尽力多学就好，大不了就留级，你情况特殊，没关系的，他们不会笑话你，听话。”
　　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人当回事。
　　她跑去纹身店找舅舅：“舅舅，我不想去学校。”
　　舅舅放下手里的活儿，一把抱起她：“谁欺负你了？告诉舅舅。”
　　她把事情经过告诉舅舅。
　　舅舅把那几个男生打进了医院，用暴力解决了问题。
　　沈恋舒学会了这种方法。
　　她不再找父母，也不再依赖身边任何人，她打不过，就用钱去摆平所有不顺眼的人。
　　上中学后，她继续延用这种办法。
　　陆琮名很头疼：“老师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花钱雇人欺负同学。有没有这回事？”
　　“她们先欺负的我。”她平静得近乎冷血：“我失明那会儿，那些人把我的盲杖藏起来，把我带进废品站锁了一天一夜。现在撞我手上，我还不能算旧账了？”
　　陆琮名沉默了很久。
　　“之前为什么没告诉爸爸？”
　　“哪儿敢打扰陆总赚钱呀。”
　　“那几个职高男生又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早恋了？”
　　“就算我早孕了又能怎样？我乐意，你管我。”
　　“你——看来老师说的都是真的！”隔着电话，沈恋舒都能感受到父亲对她失望透顶：“你怎么变得这么堕落！这么坏！”
　　后来，“坏”这个标签，一直贴在沈恋舒身上。她干脆把这标签坐实，一条路走到黑。
　　最信任她的舅舅死了。她最信任的哥哥丢下她，自己走了。
　　全世界都背叛了她，她也不愿再忠于这世界。
　　13岁的沈恋舒，嚣张，离经叛道，成了人人喊打的坏女生。
　　她以为她再也没办法可爱回去了。
　　结果，老天让他撞见这个容貌绝色的男人。
　　她突然站定不动，神色呆愣，万城拢了拢她身上的外套：“冷么？”
　　沈恋舒抬起头，表情茫然：“我可爱吗？”
　　万城对上她满是雾气的眼睛，拇指轻拭她的眼角：“可爱。”
　　沈恋舒眼角湿润：“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万城把她按进怀里。
　　“喜欢。”
　　“喜欢，为什么要丢下。”
　　她的眼泪滚出来，砸在他手指上，万城被烫着似地猛缩回手。
　　他嗓音沙哑：“不想连累你。”


第24章 恋城   情敌送的
　　万城知道, 沈恋舒喜欢他。但她喜欢的不是他的全部。
　　她爱的，只有他的皮囊。
　　她醉了，看似跟平常没两样, 明早起来就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阴暗小人，不敢问她真实的想法, 只能趁她不清醒，偷偷问：“沈恋舒，你心里有没有我？”问完，他立刻就后悔了。
　　没有答案, 比有更有盼头。
　　沈恋舒摇头：“没有！”
　　她很大声, 这两个字在寂静的夜晚清晰地钻进他耳里。
　　万城面若冰霜。
　　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有多招人疼，就有多招人恨。
　　他拦腰抱起她, 迈着长腿大步往停车场走。
　　沈恋舒不配合，手舞足蹈挣扎：“放我下去, 我要散步。”
　　万城把外套给了她，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毛衣, 他看着瘦, 手臂上的肌理结实得很，又硬, 硌得她痒痒, 沈恋舒咯咯地笑。
　　万城将她裹紧, 护在怀里：“笑什么？”
　　沈恋舒仰头, 贴在他耳边, 声音很轻：“骗你的。”
　　他放缓脚步。
　　她说：“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万城眉眼微沉，静静听着。
　　沈恋舒在他脸侧气若幽兰：“你丢下我之后，我就不喜欢你了。我呀, 心里有别人了。”
　　万城沉默几秒。
　　他克制着情绪：“谁。”
　　“他叫——”她勾住他的脖颈，一字一顿：“大、坏、蛋！”
　　*
　　沈恋舒做了一个超长的梦。年少那段被记忆封存的往事，铺天盖地般涌入脑海。
　　说来奇怪，平时不会刻意去想的事情，以为已经遗忘，某年某天，它突然在梦里重现，就又能清晰如昨天刚发生过一样。
　　她选择性遗忘那场火灾，也想遗忘十岁那年的一切。可是那个漂亮的男生成了记忆点，她不愿意忘记他，因此也做不到忘掉童年的噩梦。
　　舅妈带姐姐走了以后，她长期处在孤独当中，没有父母的陪伴，有花不完的钱，造成她既骄傲又自卑的性格。当她遇到同样坚韧又脆弱的男孩，立刻朝他伸出援手。
　　十岁时的喜欢很纯粹，不懂什么是爱情，却极其真诚。
　　梦里的场景切的很快，转眼漂亮男生的脸成了万城。
　　万城对她说喜欢她，还夸她可爱。
　　果然梦里什么都有。
　　回想起梦境那双清晰又模糊的眼睛。她从小到大看男人的眼光，真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外面传来万城跟兰姨说话的声音。
　　昨晚搁保温锅里的鱼虾全都不能吃了，兰姨正在清洗。
　　“枫雅说过，舒舒胃不好，她昨晚吐成那样，今天八成是没有胃口了。我熬了粥，等她醒来记得叫她喝哈。”
　　万城说：“好。”
　　沈恋舒低头，发现她的衣服换掉了，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裙。
　　还穿反了。
　　这毫无耐心的手法，必然出自万老板之手。她拉起裙摆看了眼，可喜可贺，内裤没反。
　　身上香香的，头发也没有酒气，应该是帮她洗过澡的。
　　她坐到梳妆镜前，镜子里那张脸白皙干净，鼻头的小痣都看得清楚，有人帮她卸过妆。
　　房门推开。沈恋舒条件反射似的一脚迈上床，迅速钻回被窝装睡。
　　协议有规定，她不能私自出去喝酒，她打算蒙混过关。
　　身侧光线一暗，紧接着鼻头微痒。
　　是万城的手，他在点她鼻尖。
　　沈恋舒努力控制住不眨眼睛，奈何睫毛不听话，轻轻颤几下，暴露了她的伪装。
　　万城没有揭穿她，像是觉得好玩，又刮了刮她的鼻头。
　　这男人居然喜欢一颗痣。
　　沈恋舒装不下去了，她拍开他的手：“痒死了。”
　　她翻身滚到里面，被万城一把捞出去，他抱她跟捉小鸡似的，轻而易举。
　　他还是看着她鼻头的小痣。
　　“什么时候长的？”
　　万城没提她喝酒的事，她也装失忆：“一直有，跟你睡觉没卸妆。”
　　不仅不卸妆，她还会刻意补个妆，万城几乎没见过她素颜的样子。回想起那时，她的喜欢似乎也没有摆出多少真心。万城会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万城屈指捏她鼻尖：“问你什么时候长的。”
　　“忘了，有天照镜子，突然就有了。”
　　万城喜欢她的素颜，虽然眉眼还是妖里妖气，但她没了面具。
　　他低头亲她的鼻尖。
　　沈恋舒身子僵着，手臂顿在半空。
　　她见过恋物癖，见过腿控，腰控，还没见过他这样的“痣控”。
　　*
　　沈恋舒吃着早餐。
　　万城刮完胡子，正在清洗剃须刀，他有每天刮胡子的习惯。
　　不是洗澡，没什么盼头，沈恋舒收回视线，划开手机玩。
　　林修越发来一条消息：【听师父说你昨晚喝多了，没事了吧？】
　　兰姨果然是沈女士的眼线，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消息来源，沈恋舒回：【已经没事了。】
　　林修越：【有档模拟野外求生综艺，缺素人嘉宾，想不想来参加？】
　　听到野外求生这四个字，沈恋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林修越又发来一条：【走剧本，场景都是临时搭建，主要是宣传消防安全，通告费给得也挺多，而且是跟我一组，考虑一下？】
　　有钱挣？
　　沈恋舒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和万城的联姻没有感情基础，万一他不愿意再养她，陆家再一个不走运倒闭了，她总是要找个地方上班买五险一金的。
　　沈恋舒问：【挺多是多少？】
　　林修越：【我去帮你跟他们谈，保底六位数。】
　　沈恋舒决定去试试。
　　她挑了件黑色大衣，身材窈窕，搭配细高跟，眉眼风情：“万总，我出门啦。”
　　万城穿好衣服，正在整理西装袖扣，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可能是觉得她今天打扮特别正式，他又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今天去哪逛？我忙完过去接你。”
　　沈恋舒解开他衬衫最上两粒纽扣，两条细细的胳膊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红唇在他颈侧停留几秒。
　　成功留下她的专属印记。
　　“不用，我约了朋友。”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帮他把衣领拉回去：“乖乖等我呀。”
　　万城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勾回去，他低头，带下来一片清寒气息，沈恋舒盯着他性感的薄唇，心脏怦然起跳。
　　她闭上眼睛：亲啊，亲下来！
　　万城的手指划到她嘴角：“口红，蹭到了。”他的拇指在她嘴角轻拭，视线却落在她红唇上，目光幽幽灼灼。
　　“喔。”沈恋舒抿了抿嘴唇：“谢谢。”
　　*
　　节目组得知万氏集团的老板娘要来参加录制，非常热情的款待了财神奶奶。
　　双方谈的很顺利。签完合同，沈恋舒遇见了阮绵丽。
　　那个卖火腿肠的。
　　看到和沈恋舒同行的林修越，阮绵丽明显愣了一下：“舒小姐？你怎么也在？”
　　沈恋舒和她不熟，但这个漂亮小姐姐似乎不怎么认生，自来熟似的拉起她的手：“你好美啊！一段时间不见，好像还瘦了，更漂亮了！唉你这个腿是怎么长的，笔直笔直的，身材好好！”
　　当初那个吹嘘京圈与小巷阶层的势利眼女人，摇身一变，成了个溜须拍马的夸夸群主。
　　林修越看上去跟她挺熟：“丽丽，你们认识？”
　　阮绵丽：“认识！”
　　沈恋舒：“不认识。”
　　阮绵丽丝毫不觉得尴尬：“等一起录一期节目就熟啦，舒小姐还没去过摄影棚吧？我带你去呀。”
　　她这么热情，沈恋舒都怀疑情敌是不是要把她骗进去杀。
　　幸好林修越也在。
　　参观摄影棚的时候，阮绵丽和沈恋舒走在前面，她突然说：“你果然跟万城在一起了，恭喜你啊。”
　　沈恋舒接受了来自情敌的祝贺：“谢谢。”
　　“万城真的很优秀，当年追她的女生里我都不算最狂热的。很难想象，他会那么爱一个人。”阮绵丽说：“万城很爱你。”
　　当初沈恋舒毫不犹豫提出解约，万城让阮绵丽帮忙试探她。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居然会使出这种招数，可见是彻底低了头的。
　　沈恋舒美得太有攻击性了，阮绵丽一紧张，说错了台词，把“安排见面”，说成了他跟联姻对象“见过面”，惹得沈恋舒吃醋，大发脾气。
　　当时她吓傻了，万城却十分高兴，给了她一大笔演出费。
　　当然，这件事阮绵丽只能烂在肚子里。
　　被她这么一说，沈恋舒差点都以为万城真的爱她爱到死去活来非她不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曾经是情敌，不过沈恋舒还是很欣赏阮绵丽拿的起放得下的性格：“我平时吃火锅，点的都是你家的火腿肠，好吃。”
　　阮绵丽受宠若惊道：“啊，你喜欢吃火腿肠？我让人给你送一车过去，泡面要吗？我伯父家卖泡面，也送一车吧！”
　　沈恋舒笑眯眯的点头：“盛情难却，谢啦。”
　　阮绵丽很高兴：“不客气不客气。”
　　*
　　林修越留沈恋舒吃饭，沈恋舒拒绝了。结婚协议里有规定，不能跟异性单独吃饭，而且万城发微信说兰姨做饭了。
　　饿着肚子开车回家，路过葱油饼店，她靠边停车。
　　刚推开车门，旁边突然扑过来一个人，沈恋舒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吓得缩回车里，迅速锁上车门。
　　那道人影扑通一声跪在车门边。
　　沈恋舒：“？”
　　女人的哭声悲痛欲绝：“舒舒姐，姑姑要送我回老家……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万城，我求求你，把他让给我吧。”
　　沈恋舒满头问号。
　　她翻了个白眼：“妹妹，你没病吧？”
　　廖织欣哭得像个女鬼：“我真的好喜欢他，真的，我从来没这么爱过谁，我不想回老家，求求你了舒舒姐，我愿意做小，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这言论惊呆了排队买葱油饼的路人，纷纷举起手机录像。
　　沈恋舒嗤笑一声：“你喜欢的是他的钱吧？做人呢，最基本的三观还是要有的，别为了钱丧失尊严。”
　　旁边追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廖织欣的母亲：“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给我起来！滚回家去！”
　　沈恋舒下车买葱油饼，路人主动给她让道。
　　信息时代，廖织欣的奇葩言论瞬间刷爆全网。
　　很快就有人扒出了视频中两个女人的身份。
　　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场闹剧，没想到竟然是豪门恩怨。
　　网友见惯不怪：这不是那个知名老小三的侄女吗？姑姑逼死原配，找着接班人了？
　　网友：论家风的重要性。
　　网友：你们骂了这么多年老小三，人家还不是风风光光过得比你好。
　　这条评论成功激怒网友，被骂了上万条。可仔细一想，现实不就是如此吗？也只能在网上骂一骂解气了。
　　网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与此同时，沈恋舒知性温婉又大方的原配形象也广为流传。
　　万城看着得意忘形的沈恋舒，她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他的腿，翘起脚，优哉游哉看自己的八卦，挨着给夸她的评论点赞。
　　知性，温婉，这两个词怎么也跟她沾不上边。
　　她不发脾气，不吃醋，只是因为不在乎他这个未婚夫而已。
　　万城的手机响了，他扯过靠枕，托起她的脑袋放下。
　　“请问是万先生吗，我找一下舒小姐。”
　　万城瞥一眼身边的女人，他的手机号，成了她的快递专号。
　　“她在忙。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拉了一车火腿肠，一车泡面，小区物业不让进，您看，能不能下来搬一下？”
　　“沈恋舒。”
　　沈恋舒正刷得欢乐，突然被拎起来。
　　她恼了：“干嘛！”
　　万城：“你买了一车泡面？”
　　“啊？”沈恋舒愣一下，想起来了：“哦，是我情敌送的。”
　　她表情惊讶：“真送了？对你这么好，该不会想当你小老婆吧？人挺漂亮的，要不就收了吧。”
　　万城脸色乌云密布。
　　他走进书房，手里不知道拿了本什么。他拨出一个电话：“雅姨，我万城。”
　　沈恋舒以为他打电话找她父母帮忙搬泡面，没管。
　　半分钟后，她被轰炸而起。
　　万城说：“沈恋舒，结婚了。”


第25章 恋城   “首先，你要怀上我的孩子。”……
　　她整天给他物色小老婆, 万城忍无可忍。结了婚，成了合法夫妻，他不信她还能这么肆无忌惮。
　　他说这话的语气, 就跟在说“沈恋舒，吃饭了”一样。这样神圣严肃的人生大事, 被他说成买萝卜白菜。
　　沈恋舒的叛逆心一下子升到顶点，生出一种逃婚的冲动。
　　当然，逃她是不可能逃的。
　　她长久的沉默，使得万城精神紧绷。
　　“不愿意？”
　　沈恋舒：“不愿意。”虽然驱使这种想法的原因很矫情。万城最近宠着她, 以至于她有点忘了, 她是求人办事的乙方。
　　她傲慢地扬起眼：“你没有追过我，我不嫁。”说完, 沈恋舒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等着万城的警告与冷嘲热讽。
　　结果没有。
　　他说：“我追你。”
　　沈恋舒垫脚凑近他的脸，很近, 近到他能闻到她发丝的香气。
　　她歪起脑袋，注视着他的眼睛, 像是要将他看透。
　　万城没在沈恋舒脸上看到任何惊慌诧异的表情。她的眼尾拉得细长上挑, 漆黑明亮，很漂亮。如果能藏稳那些不知名的讥诮, 就更美了。
　　她眼底飘着轻浮意味, 让他怀疑她听惯了这些话。而他仅是她万千追求者中, 一个被她迷得团团转可以随意玩弄的蠢货。
　　“好呀。”她双手背在身后, 姿态如情窦初开的少女：“我等你来追。”表情放荡不羁：“不过呀, 我定力很差，你追不了几天的。”
　　万城觉得，沈恋舒这张虚伪的脸特别招人恨。却又刻在他心尖，磨不平, 忘不掉。他忍着满腔怒意：“沈恋舒，你等着。”
　　*
　　沈恋舒以为万城负气出走，要和她冷战了。她有些伤脑筋，想着怎么把人骗回来处理那车泡面。
　　没一会儿，门开了。
　　万城戴着口罩，捧回一束鲜花。
　　沈恋舒眼睛里只剩惊喜。她看花，又看他，羽扇一样的睫毛掀起，露出眼里的浮光：“联姻对象，你比我想象中要浪漫。”
　　她心想万城一定在冷笑，可他戴着口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吗？”沈恋舒问。
　　万城说：“我正式追你的日子。”
　　“谢谢万总。”沈恋舒接过鲜花，脸颊红彤彤，俏模样比花还要美。
　　万城此刻才发现，沈恋舒这么好哄。
　　收到一束花，比收到一套房还要满足。
　　沈恋舒把花拆开，插进花瓶，转头威胁：“你不听话，我就拿它欺负你。”她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利落地把花瓶搬去了阳台。
　　她关上门，站在落地窗前，眼神痴痴的，弯起唇欣赏她收到的第一束爱情花。
　　是她第一次爱的人，第一次送她的玫瑰。
　　她举起手机拍照，背影单薄削瘦。
　　万城喉头发紧：“舒舒。”
　　身后的男人突然从后面抱住她，沈恋舒的双手被摁住，没办法拍照了。她回头：“要接吻吗？”
　　万城掰过她的脸，低头咬住她的下唇。
　　“对不起。”
　　他吻着她，哑声低喃：“对不起。”
　　万城闭着眼，沈恋舒睁着眼。她终于看见他深情吻她的样子。
　　*
　　沈恋舒望着窗外的花发呆。
　　万城起身：“搬进来？”
　　她摇头，拍拍他的脸：“你过敏太严重了。花再美也会凋谢，我更希望你活着。”
　　他活着，陆家就不会破产，沈恋舒心想。
　　万城切好苹果，把果盘端到她手边：“放款单我已经签字，陆叔的公司不会再出现资金问题。”
　　他没说具体合作战略。想要使陆家经营下去，不是借钱给他们就能解决问题。陆氏需要的是一条革新的路。万城不和沈恋舒谈论生意，她听不懂，还会嫌他奸诈。
　　他挑了一个她比较好理解的说法：“陆叔缺16亿，我借给他17亿，足够渡过难关。接下来的投资在走审核流程。”
　　沈恋舒果然听懂了：“谢谢万总，要我以身相许吗？”
　　万城捏住她的下巴：“沈恋舒，你哪里来的自信？”
　　她确实不值那么多钱。
　　“除了这个，我拿不出别的偿还，把我卖了也不值17个亿。”
　　万城手指修长，指尖勾住她领口蝴蝶结，像拆礼物，细细的带子被他挑开。蝴蝶结散落，剩下两道饱满高挺的圆弧。
　　他冰凉的指尖顺着往下，像一把利刃，一寸寸划开她的皮肤。
　　沈恋舒脊梁发冷，遭受酷刑一般，紧张地盯着那只好看的大手。
　　终于，它停在她心口位置，轻轻一点，正中她的心脏。
　　“它值。”万城说。
　　沈恋舒觉得这个男人真贪心，联姻还要妻子死心塌地爱他。转念一想，她又何尝不是。可她没有17个亿，买不到他的心。
　　*
　　戳一下心口，把她剥得干干净净，真是有够变态。
　　沈恋舒听见浴室里的水声。
　　万城独居惯了，似乎没有养成随手锁门的习惯。他洗澡又忘了关门。
　　欣赏完美人出浴，沈恋舒夜里睡不着觉了。
　　她发泄似地，在卧室里放大悲咒。
　　万城从书柜取下一本佛经给她。
　　“隔音不好，别扰民。”
　　上下两层业主都是他，房子空着，扰个鬼的民。
　　沈恋舒气得摔门。
　　以前是万城摔门，这下轮到她了，她才发现，摔门确实降火。
　　*
　　沈明甜得知沈恋舒被撩到失眠，还抱着佛经睡觉，笑得满屋子打滚。
　　“沈明甜，你笑够了没有！”
　　“哈哈哈哈没有，不过我可以为你忍一忍。”
　　“你说他是不是变态，还在家摆佛经！”
　　“哈哈哈万老板是个狠人。”
　　沈恋舒冷漠脸：“不准笑！”
　　“行不笑了，姐姐给你分析分析。”沈明甜掐指一算：“此乃欲擒故纵之招！”
　　沈恋舒：“我中计了。”
　　“没啥大不了的，姐送你个玩具，咱不能认输！”
　　沈明甜给她快递了一款情趣用品。收到快递，沈恋舒做贼似的，偷偷拿回了房间。
　　她没有用过这种东西，好奇使然，她打开，准备试一试。
　　刚拿起来，房门突然被推开。
　　沈恋舒根本来不及关，小玩具发出嗡鸣声，震得她头皮发麻，她恨不得原地去世。
　　她涨红了脸，把它贴到脸上：“瘦脸仪。”
　　万城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像是突然有了危机感：“我不好用？”他的声音凉飕飕的。
　　沈恋舒脑子里一片凌乱，只想逃离现场，她破罐子破摔：“你不好玩。”说完，她一路狂奔到客厅。
　　脚下一空，她被万城抛进沙发。他像是要证明什么，卷高她的裙摆。
　　*
　　那只小东西怎么样了无人关心。万城成了它的替代品。沈恋舒坐着，低头看万城的鼻梁。
　　她膝盖并拢，他将头埋得更低。
　　沈恋舒看不见他的鼻尖了。
　　她伸手，五指穿过他的发丝：“万城。”她的声音不自觉带着哭腔。
　　“嗯。”万城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声线低沉而模糊。
　　“沈恋舒，我好玩吗？”
　　湿绵气息打在皮肤上，她再也支撑不住，眩晕着倒下去。
　　玩个屁。
　　小变态！
　　*
　　沈恋舒很难理解，万城为什么将那套玩具视为情敌。突发状况结束，她的脸皮又厚起来：“我觉得，你和它可以和睦相处。”
　　“不需要。”万城很自信。
　　沈恋舒挑起他精致的下巴，语气放浪：“真灵活。”
　　经过这么多次的默契训练，他的技术提升是毋庸置疑的，沈恋舒很满意。
　　万城捉住她的指尖：“不想下地了？”
　　沈恋舒收回手，躺回去，用后脑勺对着他：“真无情，一点都不可爱。”
　　万城帮她盖上毯子：“等我回来哄你。”
　　他去了洗手间，这次终于记得关门了。
　　*
　　沈恋舒的父母做生意眼光不行，人缘却好到离谱。她被当街抢未婚夫的视频在圈子里传开后，廖美琴被太太圈孤立了。
　　连带着万献东都面上无光，连续两次的董事会都没有出席。
　　有了钱，一切都变得顺利。资金回笼后，陆氏控股低迷很久的股市开始上涨。陆琮名容光焕发，头上的白头发似乎都少冒了几根。
　　陆家的户口簿早送到了万城手里，什么时候结婚，就等他找万老太太算好良辰吉日。
　　老太太是个明白人，知道万城什么心思，自然不会真的去算日子，只说：“日子到了，他们自然就去了。”
　　陆家那小丫头片子倔强得很，她的孙子又不懂讨小姑娘欢心，想抱上小曾孙孙，还有得等。
　　沈恋舒过年没回家，她不想面对父母催婚。虽然他们没有恶意，也极力补偿她，但她跟父母的感情实在是太淡，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吵起来，还不如自己待着。
　　兰姨过年放假回老家，没人做饭。
　　六点半，万城还在书房闭关。沈恋舒推开厨房，盯着灶台跃跃欲试。
　　万城的注意力很快又不在视频会议上。他叫了暂停。今天是年三十，缠人的沈恋舒不来找他说话。要是以前，她看到路边有人卖花都要缠着他叽叽喳喳。不就是扔了她的小玩具。不来闹他也好，耳根清净。
　　沈恋舒终究没有下厨，她从柜子里拿出剩下的泡面。
　　大年三十，吃着前情敌送的泡面火腿肠，莫名喜庆。
　　万城闻到了泡面的味道。她怎么能懒成这样。他看不下去，把冰箱里的备菜拿出来，用微波炉加热。
　　看到他变出丰盛的一桌菜，沈恋舒突然觉得嘴里的泡面不香了。
　　她眼巴巴望着他：“我能吃一口吗？”
　　万城没什么情绪：“吃。”
　　沈恋舒看他很勉强的样子，捧着泡面坐到一边，不再馋他的东西。大过年的，她不惹他，免得他又欺负她。夫妻打架，来年不顺。
　　她面前的泡面盒被端走，万城抱起她，把她放到餐桌椅子上。
　　“吃。”
　　沈恋舒叼着塑料叉子，看清桌上的菜，眼神茫然：“你做了一桌子海鲜，准备毒死你自己？”
　　万城本就说不来甜言蜜语。说了，她又要嘲讽他。他冷着脸，剥开一只虾，扯掉她嘴上的叉子，把虾肉塞进她嘴里。
　　“吃。”
　　沈恋舒咬住虾尾，推进嘴里。尝到味道，她笑眯了眼：“很鲜甜。万总手艺不错哦。”
　　万城迷上了投喂她。
　　等他再喂过来，沈恋舒故意咬住他的手指，舌尖轻轻扫过他的指尖，再坏心的嘬一口。
　　万城的眸色暗了暗。
　　她笑得像只妖：“你完了，万城。你被我迷住了。”
　　他的确越陷越深，理智没剩下多少。但他不愿承认。她的狐狸尾巴快要翘上天了。
　　“你等吃的样子像只猪，我觉得有趣。”
　　沈恋舒自恋地托起下巴：“你见过这么精致的猪？”
　　万城想，她不要脸起来更可爱。
　　沈恋舒讲起她最近看过的一篇小说。
　　“总裁对我爱而不知，婚后一月丢下离婚协议书，几个月后，总裁陪初恋产检撞见孕吐的我，总裁爆怒道，孩子是谁的！你该不会也是这样的霸总吧？”
　　万城擦净手指上的口水：“首先，你要怀上我的孩子。”
　　沈恋舒坐没坐相，半个身子倒在他身上，她扬脸坏笑：“那你首先要喝下一杯下了药的酒，还要奋战一夜。”
　　万城把酒杯满上，全部倒进嘴里，手掌扶着她的脑袋，侧头覆上她的嘴唇，把酒渡一半进她嘴里。
　　“喝了。”他抵着她的嘴唇：“然后呢？”
　　烈酒入喉，沈恋舒被呛到咳起来，她被辣出泪花，用脚踢他：“万城！”
　　这一踢，她身体失重，连椅子带人往后仰，眼看就要后脑勺着地，万城及时扶稳她：“沈恋舒。”
　　他捧起她的脸：“新年快乐。”


第26章 恋城   S&C
　　这顿年夜饭, 是沈恋舒吃得最开心的一年。不用自己动手，张嘴就能享受美味。
　　她低头看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抬起头, 目光幽怨。
　　“你自己要吃的，别看我。”万城捏她鼻尖。
　　他指尖拨了拨那颗小痣, 这是沈恋舒的开关，一碰她就会炸毛：“走开。”她费尽心思，涂了三层遮瑕膏，他一蹭, 又冒出来了。
　　万城把她扯过去：“别遮了, 不丑。”他吻了吻她的鼻尖，放她回沙发, 卷起袖子收拾碗筷。
　　他有强迫症，见不得家里乱糟糟。沈恋舒则是一个垃圾场制造者, 刚才还嚷着撑死了，放下碗筷又拆开一包锅巴啃起来。
　　万城很自律, 晚上从不吃高糖高热量, 沈恋舒在身材这一块其实也很自律，但她就是喜欢在万城面前吃, 一见他就很有胃口。她心想不能她一个人胖, 喂到他嘴边：“万总辛苦啦。”
　　他低头叼住, 吃掉了。
　　她再喂一块。
　　他再吃。
　　沈恋舒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你完了, 你的腹肌很危险。”
　　万城看破她的伎俩：“你喜欢啤酒肚, 我也能长给你看。”
　　沈恋舒立刻收手。
　　把他的腹肌弄没了，吃亏的是她。
　　她折断他嘴上半块薯片，自己吃掉：“你还是当个好看的花瓶吧。”
　　万城咬碎剩下半块，清洗完碗筷, 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春晚。沈恋舒没骨头似的躺过去，双腿搁他身上，边吃水果边看节目。
　　他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她两条腿的重量丝毫没有给他造成困扰，轻巧得像摆了两条筷子。
　　万城垂眸，手爬上了筷子头，把遮挡物推上去，倾身向前，低头咬下去。
　　刺痒感传来，沈恋舒差点跳起来：“变态。”她缩回脚，不敢再往他身上放了。
　　万城扯了下唇角，视线停在电视上。
　　他今晚心情不错，枯燥的大合唱他看得目不转睛，偶尔递水果给她，眼睛里还有来不及收起的暖意。
　　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在大年三十晚，终于融化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
　　沈恋舒侧眸看身边的男人。
　　万城也在看她。
　　这是她和他的第一个新年。
　　短暂的对视。
　　“刚忘了说。”沈恋舒笑起来：“新年快乐。”她变戏法似地，变出一颗泡泡糖：“送你，新年礼物。”
　　万城拆开。里面包的不是泡泡糖，是一枚戒指。
　　他像是难以置信，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沈恋舒打消他的顾虑：“放心，看直播买着玩的，很便宜。大小可调节。”
　　“眼光不错。”万城难得夸她。他递给她一只小礼盒：“打开看看。”
　　沈恋舒挑眉，眯起眼睛：“不会是地雷吧？”
　　万城：“炸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也是，你还指望我一胎八宝呢。”
　　万城建议她：“你先学熬八宝粥吧。”年夜饭吃泡面，除了沈恋舒没人做得出来。
　　沈恋舒打开盒子，也是一枚戒指。
　　没有默契的两个人，难得默契一回，都准备了礼物，都是戒指。
　　沈恋舒拿起钻戒：“漂亮，我喜欢。”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万城收回视线，低头喝水：“随便买的，很便宜。”
　　沈恋舒才不信这戒指便宜。虽然款式简洁低调，但它出自某国际大牌私人订制。
　　“那太好了，不然显得我占了你便宜。”她装傻，把戒指放回礼盒。
　　“你占我便宜还少了？”万城问。
　　沈恋舒缠上他的脖子，媚眼如丝：“也不差这一次。”她不老实的手搭在他皮带扣上：“万总，洗澡的时候给我录个视频呗。”
　　万城脊梁绷紧：“想看，直接来我房间。”
　　“真的？”沈恋舒没羞没燥：“我想看你跳脱衣舞。”
　　万城扯开她：“别想。”他起身，拿着手机进浴室。
　　*
　　沈恋舒调戏完万城，心情舒畅。她躺在床上，取出戒指。他的审美一如既往的好。她试了试。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她摘下来，准备放回去。光照下，指环内有印记闪过。品牌钢印旁边刻着一排数字：2005。
　　后面挨着三个怪异的字母：S&C。
　　她反应过来，不是三个字母，是两个。她和万城名字的缩写。
　　还挺会来事儿。
　　沈恋舒记得万城的支付密码。051125。1125她知道，是他的生日。那05，应该就是05年。
　　沈恋舒搜索了一下万家05年发生过的事。万城的母亲林矜就是那一年去世的。他是在纪念他的母亲？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可说的人和秘密，沈恋舒并不介意这些，她把戒指收好。
　　她顺着那条豪门八卦往下翻。上面说万献东为亡妻盖了一幢楼，叫林矜阁，廖美琴的大哥几年前进监狱，被捕的地点就在林矜阁。这个楼主说得邪乎，说是林矜的魂魄显灵了，专收恶人，之后廖家还会有人被抓，地点还是林矜阁，讲得神乎其神。没想到时隔一年，廖家还真有人在那被抓。不少网友在下面留言，夸楼主预言帝。
　　沈恋舒从来不信鬼神，要世上真有鬼，坏人早被吃光了。她把这条八卦发给沈明甜：“你怎么看？”
　　“大过年的，你居然无聊到刷万城家的八卦？”
　　沈恋舒说：“纯好奇。”
　　沈明甜一向口无遮拦：“好奇就问你男人啊！不会吧？这大过年的，万老板不在你床上？不跨年弄个什么高质量运动？”
　　“当然在！”沈恋舒得意道：“被我累坏了，昏睡过去了呢。”
　　“吹吧你就！就你那小身板，两下就被人万老板干翻了。”
　　“再见！”
　　沈恋舒刚挂电话，微信下一秒就弹出消息。
　　C：【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
　　沈恋舒给他发过去一个问号。
　　C：【早说过，卧室隔音效果不好。】
　　卧室隔音再怎么不好，他也不可能听得这么清楚，除非——
　　沈恋舒碰一声拉开阳台门：“你故意站这里偷听的是不是？”
　　阳台漆黑一片，静谧间，打火机金属滑轮的声音格外清脆响亮。火光映着万城精致的脸，他一双眼睛深邃剔亮。
　　万城注视着她，轮廓忽明忽暗：“抽根烟，没想偷听你说话。”
　　沈恋舒晃了晃手机：“这个楼主该不会就是你吧？”
　　“不是。”万城吐出烟圈，视线透过稀薄烟雾落到她身上。对他来说，烟本无瘾，他享受的是与它搭配的视觉。
　　沈恋舒无论怎么瘦，身上都很有料，她从不在他面前遮掩，却又漏的恰到好处。
　　那两点影影绰绰周围的圆弧若隐若现，手感如何，他最清楚。
　　万城松了两粒扣子，不再看她。
　　“是周叔。”他很坦然，丝毫没想隐瞒她什么：“下一个，是廖美琴。”
　　沈恋舒抬起他的手，去叼他指间香烟：“你掌握到她害你的证据了？”
　　“没有。”万城掐灭烟头，不让她碰，“但我会让她眼睁睁看着拥有的一切，全部变成你的。”
　　沈恋舒咬住他的手指，声音含糊：“我的？”
　　万城任她用牙齿刮他指尖：“你是万家的女主人，我的都是你的。”
　　“你在给我画饼，想让我跟你合作？”沈恋舒把他的手拉到圆弧端，然后盖上去：“你好阴险。”
　　万城看她的眼神带着重量，美眸浮光盈盈，是不加掩饰的热烈：“是不是画饼，以后就知道了。”
　　他盯着她的脸，感受掌中实感。
　　沈恋舒从不掩饰对他皮囊的喜爱，也不掩饰对他这双手的迷恋。她拉着他的手为所欲为。万城记住了她反应最大的几处点位。
　　“万城。”她软在他怀里，声音娇媚：“抱我回去。”
　　他把她送回房间，替她清理干净。
　　“我录了视频。下次需要可以找我拿。”
　　她眉间媚态还没散去：“这算员工福利吗？”
　　万城说：“不算。只给我女朋友。”
　　*
　　沈恋舒想让万城失控，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他的定力不是一般人能比。
　　她睡到十点半。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给他发信息：【谁来了呀？】
　　万城回复：【朋友。要起来见见么？】
　　万城的朋友比大熊猫还稀有，沈恋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让他称之为朋友。
　　她问：【万总是希望我演个小娇妻，还是大方得体的贤妻？】
　　万城很快回复：【贤妻？我怕你人设维持不了三天就崩塌了。】
　　沈恋舒心想也是：【那我自由发挥啦。】
　　*
　　万城的这位朋友沈恋舒知道：“君誊科技创始人，国产之光，晏总比电视上年轻。”
　　晏回时弯唇笑道：“谢谢。”他的温和是真温和，特别是看他身边的女孩：“苏雁，叫人。”
　　小姑娘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姐姐，你好漂亮。”
　　沈恋舒就喜欢听别人夸她，脸上虚伪的笑容瞬间变得明媚：“这小美人是？”
　　“我家小侄女。”晏回时碰碰苏雁的脑袋：“不是说饿了？”语气暧昧，可不像是对小侄女说话。
　　“啊？哦，对。”苏雁看了看万城，又看了看晏回时，转头对沈恋舒说：“姐姐，你和我们一块儿出去玩吧。”
　　沈恋舒不确定万城是个什么意思，表现得很贤惠：“啊，我还要打扫家里卫生，就不去啦，你们玩的开心呀。”
　　苏雁看了看晏回时，眼珠子转到万城身上，像是豁出去了：“晏叔叔要和万城哥哥聊事情，我们两可以一起玩的。姐姐，你喜欢桃花吗？”
　　沈恋舒笑容温柔：“你想去吗？我知道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
　　小姑娘像是完成了任务，吐出一口气：“嗯！”
　　*
　　桃花盛开的地方，跟万城无缘。他把车停在不远处，等沈恋舒出来。看到她换了件驼色外套：“衣服弄脏了？”
　　“扔晏总车上了。”沈恋舒说，“我怕有人经不住我的美貌，忍不住抱我，花粉过敏进医院。”
　　万城倾身帮她扣好安全带：“没那么夸张。”
　　前方的大G摁了摁喇叭，万城开始跟车。
　　沈恋舒不用问也知道，晏回时跟他家那小侄女关系刺激，她笑侃：“万总呀，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幼的？”
　　万城面不改色：“我喜欢大的。”
　　*
　　几人驱车去吃饭。然后乘坐专机抵达一处温泉山庄。
　　沈恋舒站在看台眺望远方。这里远离闹市，空气清幽，放眼一片翠湖。山庄的小楼很有特色，像乡下的老房子。沈恋舒有些想念外婆了。
　　“姐姐，你吃水果吗？”
　　“谢谢。”沈恋舒看着面前乖巧的女生：“你几岁？”
　　苏雁笑出两颗梨涡：“二十了。”
　　沈恋舒扬眉：“看不出来。”
　　“晏叔叔也总说我像小孩。”苏雁看上去很苦恼。她仰头望着天空：“天黑了！再过一会儿就能看见星空，特别漂亮。”
　　沈恋舒戳一块桃送进嘴里：“你来过这里？”
　　“对的。”苏雁也吃了一块，“去年夏天我们看的是录像，这次终于能看见真的流星了。”
　　沈恋舒：“嗯？什么录像。”
　　“星空录像，晏叔叔给我录的，万城哥哥也给你录了一个。他没拿给你看吗？”说到这里，苏雁意识到了什么，她不太会撒谎，挠着耳朵躲避沈恋舒的视线：“我我我记错、错了。”
　　*
　　沈恋舒回到房间，拉开窗户。星空吗？万城给别的女人录过星空。
　　去年夏天，她和他的合约还没到期。
　　手机弹出万城的消息：【出来。】
　　沈恋舒冷笑着把他拖进黑名单。
　　没一会儿，手机来电显示“催债的”。
　　她一并拉黑。
　　两分钟后，房门推开，万城冷着脸走进来。
　　沈恋舒不理他，转头就走。
　　手肘被身后的男人捉住，一把扯了回去。万城钳住她的手腕，将她双手反剪至身后，沈恋舒被抵到窗台边，整个人仰躺下去。万城高大的身躯欺上来置身在她腿间，他掐住她的下巴：“闹什么脾气？”
　　沈恋舒赌气似地别开脸，不看他。
　　万城掰过她的脸，逼她看他，他沉了声：“沈恋舒。”
　　沈恋舒闭上眼睛，就是不看他。
　　颈侧传来一阵刺痛。
　　万城在咬她的脖子。
　　他又咬她！
　　她不甘示弱，对准他的嘴唇咬回去。
　　结果，被他吻得意乱情迷。
　　万城离开她的嘴唇，让她自由呼吸，吮住她的耳垂：“不高兴就拉黑，沈恋舒，你这什么臭脾气？”
　　“我的联姻对象给别的女人录星空，搞的那么浪漫，我发发脾气怎么了？”
　　万城一愣。
　　“没别人，那是录给你的。”
　　他把她抱回屋里，点开被她弃用的旧微信。
　　聊天记录里躺着一段52秒的星空视频。
　　底下是系统提示消息被她拒收的感叹号。
　　沈恋舒尴尬得半晌无言。
　　万城捏她的脸颊：“还拉黑我么？”
　　沈恋舒把长发拨到背后，表面淡定：“手滑，又不是故意的。”
　　万城：“嗯，手滑了两次。”
　　沈恋舒跪坐而起，掐住他的脖子：“你就非得拆穿我是不是！”
　　万城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吃醋？”
　　沈恋舒恢复散漫的状态，抱住他的细腰：“你是我的。那叫领地归属感。”
　　“你的。”万城轻刮她的鼻尖：“今晚有流星雨，去看么？”他想带她来，等一年了。
　　沈恋舒扬起下巴，勉为其难应下：“去呗。”


第27章 恋城   忠诚协议
　　湖畔上空, 漫天星斗碎满湛夜。
　　沈恋舒见过流星，却从未见过这么壮观的流星雨：“许个愿吧。”她表现得有些兴奋。
　　万城说：“对着流星许愿，不如对着我。”
　　“哼。”沈恋舒不和这个不懂浪漫的人说话, 她坐在凉席上，十指交叉, 低头许下她的愿望。
　　她扭头看万城，璀璨的光映在他脸上，他微垂着头，长睫半阖。
　　背着她偷偷许愿。口是心非。
　　“喂。”她勾着笑, 明知故问：“你刚才在干嘛？”
　　万城：“闭目养神。”
　　“你真可爱。”沈恋舒躺下, 枕着手臂看星空。
　　她是第一个说他可爱的人。
　　“你是怎么发现的这里？”沈恋舒问。
　　万城在她身边躺下。
　　“偶然。”
　　她看星空，万城看她。
　　沈恋舒静止的时候是美的, 前提是她不开口说话。她一开口，他就总想制服她。以前万城拿她没办法, 现在他找到了捷径，只要堵住她的嘴, 她就会乖乖噤声。
　　她闭着眼, 眼尾迤逦，鼻头小小一点痣莫名可爱, 唇角微翘起来,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只长脚蚊落在她眉尖, 万城蹙眉, 捉住了。他的手肘撑在她身侧, 来不及收回，她突然翻身，他被撞伏下去，趴在她身上。
　　沈恋舒睁开眼睛：“想亲我呀？”
　　万城如实回答：“抓蚊子。”
　　沈恋舒笑得意味深长：“喔。要不要抓点别的？”
　　万城说：“舒舒, 别勾我。”他的自制力在她面前越来越薄弱。
　　这是沈恋舒的恶趣味，她就喜欢看万城负隅顽抗又被他吸引的样子。她最受不了他隐忍又不得不纵容她为非作歹的表情。每当万城忍得全身紧绷，冷着脸警告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可爱极了。
　　毕竟是在露天，沈恋舒有所收敛，她抱住他的脖子：“万城，你爱过人吗？”
　　“爱的定义是什么？”
　　“没有定义。”沈恋舒把玩着他的手指：“它可以让人变得贪婪愚昧，也能让人变得自信勇敢。是一种混乱、自私又伟大的毒药，能融化尊严，逼人疯魔。”
　　万城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扯进臂弯：“哪里学来的谬论。”
　　“自学成才。”她颇有经验，露出过来人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万城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爱过？”
　　沈恋舒低头掰手指细数：“我的二十几个前男友，个个都是真爱。”
　　她贯来喜欢用放浪来掩饰内心的虚无。哪怕她装得再有经验，她的身体是说不了假话的。
　　万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刚才许的什么愿。”
　　沈恋舒勾住他的宽肩：“我希望爱我的人都能长命百岁。万城，你努力爱我吧，爱我就能蹭到我的愿望。”
　　痴情的人终归是傻的，明知飞蛾扑火死路一条，扔是一意孤行，渴望无情人动情。
　　万城侧头看着她，说：“我爱你。”
　　沈恋舒愣怔几秒。
　　“好乖。”她笑，奖励他一个吻：“我困了，找不到路，你送我回房间。”她需要花很长时间去辨别他话里的真伪。
　　她此刻心脏不受控制，快到将要失态。
　　万城抬手擦掉脸上的口红，指腹也跟着发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恋舒烙在了他心上，她触碰过的地方，无一不是她的热情气息。
　　她变了，又像是没变。仍旧洒脱随性，若即若离，像一阵风吹过，他抓不住，追不上。
　　沈恋舒这晚许下的愿望是——
　　万城无忧无虑，也爱我。
　　*
　　温泉山庄除了泡温泉，还有篝火节。几个朋友围坐在一起，边吃烤肉边看歌舞表演，这里的民风很热情。
　　看着油滋滋的烤羊腿，沈恋舒往上撒了一把孜然：“隔壁万城哥哥都馋哭了呢。”
　　苏雁甜笑出声：“舒舒姐姐，你的衣服好美。”
　　沈恋舒今晚穿的少数民族的衣服，她身材好，把彩色鲜艳的长裙撑得很具风情。
　　“晏总，你家侄女真有社恐吗？”沈恋舒拿起弯刀，割下羊腿放到苏雁盘子里：“太会社交了吧？”
　　晏回时过来帮忙端肉：“我家蜜蜜胆小怕生，不怕美女。”
　　沈恋舒被赞，扬起嘴角：“颜控？”
　　苏雁羞红了脸：“……有一点。”
　　“好巧，我也是。”沈恋舒瞥向万城。
　　他闻不惯羊肉味，躲得远远的，在给他们穿肉串。
　　“不过我比较挑剔，长得好，手不好看，也算不得好看。”
　　苏雁低头看自己的手，又抬起头看沈恋舒的手。两个姑娘又开始讨论起美甲。
　　苏雁像个小迷妹：“舒舒姐姐，你身上好香。”
　　沈恋舒嗅了嗅手腕：“你说的是孜然味吗？”
　　“不是不是。”苏雁摇头：“就觉得，你整个人身上都香香的。”她看着沈恋舒的胸：“我都没有……”
　　“晏回时，管好你家小侄女。”万城面无表情，阻断了两个女生“亲亲我我”。
　　“万城哥哥吃醋了。”苏雁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大胸姐姐。
　　“别理他。吃火腿肠吗？这我前情敌家的，还不错。”
　　“……”
　　*
　　吃完烧烤，晏回时拿出一副扑克，边洗牌边炫耀：“算命的说，我家蜜蜜带财，我有必胜的决心。”
　　万城扯一下唇角：“迷信。”
　　苏雁嘴甜道：“舒舒姐姐长得好，旺夫。我们不一定能赢。”
　　万城赞同：“确实。”
　　晏回时轻哂：“双标。”
　　晏回时给每人发了一张牌，按斗地主的点数比大小，牌小的明早请吃早餐。
　　沈恋舒手里是一张红桃K，苏雁的是一张方块A。
　　万城和晏回时同时翻开，一张黑桃2，一张大王。万城拿了大王，赢了。
　　晏回时笑道：“弟妹还真是旺夫。”
　　“跟他没什么关系，我是沾了苏雁的光。”沈恋舒得意忘形。
　　万城低眉轻哂，给谁发什么牌，晏回时早挑好了，她真好骗。他拿起扑克，纸牌在他修长的指间翻飞，变戏法似地拉长挫扁，扭成扇形。
　　沈恋舒看得眼花缭乱：“这是怎么做到的？”
　　晏回时开玩笑道：“这一看就没少去澳门。弟妹可要看好他了。”
　　万城给每人发了一张牌，还是刚才那四张，只不过这次顺序变了，大王跑去了晏回时那里，沈恋舒拿到了苏雁刚才那张方块A。
　　晏回时说：“看来我家蜜蜜也挺旺。”
　　“你两耍诈！”沈恋舒反应过来。
　　万城把牌重洗，随意抽了几张出来，正好是四张2。
　　“你喜欢的数字。”
　　沈恋舒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你今晚睡地板吧，哼。”
　　露天笑声一片。
　　*
　　年初五回到市区，沈恋舒还有些怀念山庄夜景。她点开手机里那条52秒的视频。
　　万城拍的是夏天的夜空。扬声器里有说话的声音，她拉大音量，返回去重新播放了一遍。
　　他说：“舒舒，这儿很美。现在是零点。你真名叫什么？”
　　52秒的视频，零点拍摄，合起来就是520。
　　万城也曾试图向她告白。
　　他那个冷性子，连骗她都懒得骗，就更不会去制造浪漫讨她欢心了。除非，他动过真心。也许他也纠结挣扎过，是否要放弃她。
　　太好了，她不是一厢情愿。
　　*
　　年后紧跟着就是情人节。沈恋舒的生日是每年情人节的第二天。
　　情人节当天，沈恋舒收到万城精心准备的鲜花和礼物。
　　她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明天是我生日？”
　　万城顿了两秒。
　　“生日快乐。”他想跟她过的是情人节。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欲言又止。暴躁的男人偶尔别扭起来，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时至今日，沈恋舒已经分不清他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就算是两情相悦，也有情变的一天，是真心是假意，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她决定享受当下。
　　“万城，你再追我一下，我就给你生个儿子。”沈恋舒调戏他，“怎么样？”
　　万城低头，在她嘴唇上啄一下。
　　“我不要儿子，只要你。”
　　沈恋舒被哄得心神荡漾，面上一片平静：“开窍啦？这么会哄人。”
　　万城用拇指轻轻擦拭她的红唇，低声说：“不是哄你。是因为我知道什么是爱了。”他想了一夜，终于参透。
　　人一生可能会喜欢很多人，喜欢经住考验才是爱。可是爱也经不住考验。沈恋舒不相信他，是聪明的选择。倘若有一天他不在人世，遇到别人，她也不至于被伤得体无完肤。
　　他不去改变她在爱情里的鸵鸟性格，不再与她讨论爱与不爱。万城拿出一份《忠诚协议》。如果他出轨，将赔偿给她一百亿。
　　他从小生活在冷漠的家庭，只知道金钱名利，没有人教过他爱是什么。这是他所能表达的最直接的爱。
　　“协议必须平等才有效，所以你也不能出轨。”
　　话是这么说，万城要是真背叛了她，他砸锅卖铁是拿得出一百亿的，但她就算把家拆了，也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所以这份协议，最后保护的还是她。
　　沈恋舒在协议书上签完字：“万总，合作愉快。”
　　万城不和她握手，他搂过她：“接个吻不过分吧？”
　　沈恋舒闭上眼睛，默许了。
　　万城的吻技精进，不会再磕到她的牙齿，轻易就能让她意乱情迷。
　　*
　　万城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条脚链。闪闪发光，上面挂着一把锁。
　　沈恋舒觉得，他一定是有什么变态的想法。
　　脚链做工很精致，有颗小铃铛，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声响。沈恋舒喜欢听那响，就没摘。
　　她在客厅走来走去，两条腿白得扎眼，在万城眼前晃来晃去。
　　万城看她的眼神狂烈如火：“看视频么？”
　　“不看，明早要进组录节目。”沈恋舒听完响，放下裙摆，和他说晚安。
　　“舒舒。”万城叫她，“最迟夏天，我们必须成为合法夫妻。”
　　“我家户口簿不是早送到你手里了，结婚叫我。”沈恋舒心情不错。
　　这次万城送了她戒指，也带她去看过流星雨。叫她结婚，不再那么萝卜白菜了。
　　“好。”万城问：“你喜欢春天还是夏天？”
　　沈恋舒说：“夏天吧。”她和他是在夏天相遇。
　　“那就夏天。”
　　*
　　万城问万奶奶，夏天是从哪一天开始。万奶奶给他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小红圈。
　　万城认准了那一天。
　　沈恋舒最近去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播出后效果很好，她被特邀去当最新一期的飞行嘉宾。
　　她一天比一天忙，万城的脸一天比一天黑。
　　终于等到立夏。
　　“沈恋舒，夏天到了。”
　　“她在洗澡，你是？”回答他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28章 恋城   万太太
　　沈恋舒录节目的时候踩空, 掉进了水沟，弄了满身颜料水。
　　林修越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换洗的衣服：“谢谢，你们去忙吧。”
　　他把衣服放在门口：“舒舒, 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谢谢。”
　　沈恋舒打开门, 拿了衣服换上。手机弹出新消息。
　　C：【空了给我电话。】
　　她打过去：“想我啦？”
　　万城嗓音淡漠：“跟那姓林的在一起？”
　　“林修越。”沈恋舒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酸味：“为了我们合作愉快，我打算跟你解释一下，我是无辜的。”
　　万城：“当面解释，更有诚意。”
　　沈恋舒很嚣张：“那你来找我吧。”
　　万城不答, 只说：“不要让人随便碰你的手机。”特别是有心机的男小三。想离间他和沈恋舒的感情, 做梦。
　　沈恋舒翻了翻通话记录，没有万城的号码。
　　“冷冰冰的, 来讨债呀？”
　　她这话说对了，万城就是去讨债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这几个月在她面前的克制，是他这辈子仅有的, 也用光了。
　　万城挂掉电话, 给万奶奶回拨过去。
　　万奶奶说：“今天立夏啦，我怕你忘记, 打个电话提醒你, 该带舒舒去结婚了。”
　　万城：“嗯, 现在就去。”
　　“结婚以后, 要好好的。”万奶奶笑：“今年架子上的葡萄长得好, 要是不忙，就带舒舒回来尝尝。”
　　万城：“好。”
　　万城跟万家人不亲，对万奶奶敬重，却也没多少感情。
　　十岁那年, 万城亲眼见到母亲血肉模糊的尸体。
　　年少时，他性格偏执到近乎极端。他自残，自杀，试过很多种方法让自己从这世界消失。
　　回到万家后，所有人都说万城重新活过来了。万奶奶却不那么认为。她觉得，小孙子那双眼睛还是冷冰冰的，看人毫无温度，跟年少时没有任何变化。
　　唯一的变化，是他学会了克制。
　　沈恋舒出现后，他又变得不克制了。
　　这是好事。
　　万奶奶对着葡萄架说：“矜矜，你瞧见了吗？阿城要结婚了，跟你那好姐妹枫雅的女儿。”
　　一阵风吹动葡萄叶。万奶奶欣慰地笑：“长得呀？长得可好了，跟你那好姐妹一样，脾气大，会花钱，人又热情，制得住阿城那冷性子。”
　　*
　　节目组请来了近期很火的男团，就坐在沈恋舒对面，大家都在看小鲜肉，沈恋舒只随意瞥了眼。
　　遇到过一个惊艳的人，眼里就再难容下别人。
　　今天要录制的是一场消防演习，沈恋舒跟着其他嘉宾一起走进了漆黑的摄影棚。
　　外面拉响警报，突然，一阵热风刮过来。大家都知道是节目组安排的，只是象征性往旁边站了站，只有沈恋舒反应很大，她突然放声尖叫。
　　其他人都觉得这位富家少奶奶娇气，大惊小怪。连林修越都以为她只为了节目效果在演戏。
　　沈恋舒顺着那股热风回头，看到巨大的火舌，她惊惧地睁大眼睛，仿佛那串烈火下一秒就会爬满她全身。
　　她疯狂尖叫，拼了命往外爬。
　　混乱中，有人踢翻了矿泉水瓶，只听见“轰”一声，摄影棚瞬间被点着。
　　节目组一开始说是电子火，为了真实效果，用了明火，这是谁也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火会烧爆电子设备，引起棚内胶带自然。
　　火势蔓延几分钟后，场外的人才意识到是真着火了，工作人员立刻扑救。
　　沈恋舒边哭边爬，就在即将被烟雾包围的一瞬间，一件大衣罩下来，挡住了可怕的热量。
　　腰间一紧，她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她被人打横抱起，快步冲出摄影棚。
　　沈恋舒全身发抖，紧紧攥住对方的手：“救我，救救我……”
　　“没事了，舒舒，没事了。”
　　是万城。
　　她终于绷不住大哭：“我害怕，我怕火。”她的情绪崩溃了。
　　万城伸手，想扯开罩在她脸上的外套，她不肯撒手：“不许扯！”她像个骄傲的女王，永远也休想见到她脆弱的一面。
　　“不扯。”
　　“你带我回家。”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我不录了。万城，我是你老婆，你替我赔违约金。”
　　“好，赔。”万城轻声：“出来透透气，别闷着。”
　　“你先带我离开这里，我也是有粉丝的人好吗。”
　　万城把她抱去无人的角落。
　　“女王陛下，出来吧，这儿没人看你了。”
　　她蹲在花坛上，猫一样，转着眼珠子暗中观察。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她跳下去，理了理裙摆，迅速扯下头上的外套，下巴微扬，骄傲得像只孔雀：“我演的，为了节目效果。”
　　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
　　万城把她的鞋放下，蹲在她脚边：“嗯，演的很好。”他帮她把鞋穿回去：“哭戏很美。”
　　他很少夸她，沈恋舒心情变好了。
　　恐惧感消失，她稳了稳呼吸，平静下来：“你怎么来了？”声音还带点鼻音。
　　“来找你结婚。”万城说，“不急，有空再去。”
　　“看在你这么离不开我的份上，明天我早点陪你去。”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像是全然忘了刚才哭得有多惨。
　　其实她还想再拖他半辈子的。
　　她也想感受一下被宠爱有恃无恐的高姿态。万城每晚浑身燥热，他快被憋死了，沈恋舒以前憋那一肚子委屈全散了。沈恋舒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她这辈子，只记了这么一个男人的仇。
　　和万城的这一场较量，她感觉自己赢了，又似乎没赢。
　　她总觉得，她掉进了一个渔翁的圈套。
　　那些设圈套一步步勾引她、套牢她的钩子鱼饵，全都被甜蜜遮盖。她被这个男人的美色迷失了双眼，色令智昏，分不清楚是不是上了他的当。
　　*
　　发生这样的意外事故，赔偿违约金是不可能的，万城不让节目组赔偿他的损失就算仁慈了。他什么都顺着沈恋舒，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肯罢休。
　　毕竟是林修越推荐她过来的，沈恋舒不打算计较。
　　万城被她气走了。
　　不计较的后果是，对方得寸进尺。没想到节目组竟然把这次火灾全部推到她的头上。
　　对方委派的负责人不认识沈恋舒，只负责与事发现场责任人沟通，知道沈恋舒是林修越推荐过来的人，但这次事故影响重大，就算是林修越本人他们也不敢替他背这口锅，只顾着怎么让沈恋舒松口。
　　巨额违约金是突破口，能让任何人不得不低头。他们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抓住沈恋舒打翻矿泉水瓶来说事，暗示她主动站出来向媒体道歉承担全部责任。
　　林修越一直在和对方律师周旋，势头明显不足，说到最后，对方律师开始拿沈恋舒精神方面的问题说事。林修越只好出去打电话找律师。
　　沈恋舒后悔早上没挽留万城了。
　　“沈小姐，你是林先生推荐过来的人，我们多少会给他点面子，完整视频我们不会放出去，毕竟您当时看着挺狼狈的，我们会尽可能保护您的形象。”这种漂亮花瓶，来参加节目都是想红，最怕的就是形象受损。
　　沈恋舒气笑了：“我狼狈？你没看到当时现场其他人什么样子吗？而且是插头松了，也不完全怪那瓶水，还有自燃胶带，摄影棚里怎么会堆那么多胶带？”
　　“不好意思，没有拍到他们。”
　　“你们删了其他组的影像？你们毁坏证据？”
　　“是意外烧毁。沈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
　　这帮人不要脸到让人无语。
　　正当一筹莫展时，万城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一米八八的身高走出了两米八的气场，原本高高在上的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迎接。
　　“万先生。”
　　“万先生？您怎么来了？”
　　万城哂笑：“我来不得？”
　　这段时间他在沈恋舒面前大多是居家男人的慵懒样子，突如其来的正装制服诱惑……
　　自从两人再次同居，他越来越内敛迷人，沈恋舒被迷得晕头转向，忘了和他打招呼。
　　“坐吧。”
　　他神态傲慢，语调平淡，这不是他的主场，但他高高在上姿态像是这地方的主人。其他人仿佛也觉得他的态度理所当然。
　　“万先生是来找张制片还是……”
　　万城淡声说：“我等人。各位接着谈，不用在意我。”
　　对方负责人看不起沈恋舒，见到万氏集团年轻的大老板，她看着呆呆的，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他接着说：“而且沈小姐也只是擦破了点皮，我们救援及时，前后加起来不到12分钟。”
　　沈恋舒觉得不妙。没有完整版录像，对方团队巧舌如簧，听上去好像真的是她的问题。当初她签合同的时候林修越就在身边，她信得过他所以也没细看。但那合同不是他拟定的，她信得过有个屁用啊。
　　静谧的瞬间，万城淡声说：“在过去的12分钟里，我太太遭受了重大心理创伤。”
　　沈恋舒抬头看向他。
　　他刚说她是他的……太太？
　　对方团队集体懵了。
　　“这位沈小姐，是万太太？”
　　万城没兴趣回答问题，平淡的嗓音极具压迫：“合同上明确规定不得使用明火，否则我根本不会同意我太太参加你们这种打着公益幌子的抄袭节目。”
　　他底气十足说出来，像是已经完全掌握节目抄袭的证据。
　　谈判压力瞬间被转移到对面那群人身上。
　　“我本以为你们态度诚恳，既然如此，有什么话就和我的律师说吧。”
　　万城带来的律师团队，是业内顶尖大状组成，对面几个实习生级别的小年轻见着大佬们，话都说不清楚了，整个全懵掉。
　　此刻沈恋舒觉得，万城帅呆了。
　　*
　　回到酒店，万城给沈恋舒手肘上药，脸色难看。
　　“干嘛板起个脸，刚才那样多帅呀。”
　　万城扔掉棉签，扯下她的衣袖。
　　解决完外患，他开始跟她秋后算账：“就那么信任那姓林的，合同不拿给我看就签是吗？沈恋舒，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被坑你有可能损失惨重？”
　　哄了他半个多小时，他还是冷冰冰的，沈恋舒没耐心了：“可是我自己也看过合同，是节目组乱来跟越哥没有关系，你不要动不动就拿你的标准去衡量其他人。”
　　“我的标准是你安全无恙，那姓林的标准是什么？让你出轨，还是偷看你手机？”万城眼神冰凉：“明知你怕火，你呼救的时候他聋了？”
　　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来电显示越哥。沈恋舒正想接听，被身边男人一把夺走砸到沙发上。
　　万城的声音从齿缝里蹦出来：“你敢接试试。”
　　新手机被粗暴对待，沈恋舒怒视着他，拿起桌上他的手机，重重砸在地上。
　　屏幕裂开，万城看都没看一眼。
　　他在人前的冷静理智荡然无存：“沈恋舒，你最好跟姓林的划清界限，否则我会让他失去一切。”放完狠话，他摔门而去。
　　他放下工作跑来找她结婚，结果被她气走两次。沈恋舒开始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冲了。但说出去的话，吵过的架，收不回来，她也拉不下脸。
　　十分钟后。沈恋舒拉下脸，给万城打电话。他的手机还躺在地板上。
　　这时，门开了。
　　万城拿着一管烫伤药进来：“手。”
　　沈恋舒乖乖伸手。
　　万城卷起她的袖子，继续帮她擦剩下一小块烫伤。他低垂着眼，下手小心翼翼，不看她，也不理她。
　　沈恋舒主动找话题：“你的手机，我赔台新的给你呀。”
　　万城不说话。
　　“理理你的新婚妻子嘛。”沈恋舒撒娇，推推他的手臂：“我看过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宜领证。”
　　万城想用那张结婚证绑住沈恋舒。但他现在又觉得，一张结婚证根本绑不住她。
　　“欠我的债，可以还了。”
　　沈恋舒举起手，眼神可怜：“我手肘受伤了。”
　　万城：“下面没伤就能做。”
　　“你每次都是用嘴做。”沈恋舒坏笑：“以前廖美琴找的那些女人，都是怎么勾引的你？”
　　“给我发裸.照，装醉给我打骚扰电话。”
　　“说什么？”
　　“叫.床。”
　　沈恋舒故作惊讶：“你居然没反应？”
　　万城冷冷抬眼：“我为什么要有反应？”
　　“你该不会对女人不感兴趣吧？”她有很充分的证据，捉住他的手指：“难怪。”
　　“沈恋舒。”他又狠了回去：“我现在就想操哭你。”


第29章 恋城   这么细都有感觉？
　　沈恋舒不怕他。
　　很好, 他要发火了，她要被甩到沙发上了。
　　她开始期待预想中的剧情上演。
　　出乎预料的，万城没动她。
　　他半垂着眼, 盯着她肩上的花瓣，冷眼有了温度：“舒舒, 我找你不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如果每次有需求就要她，沈恋舒已经被他上几百次了。
　　过去一年的所有隐忍，都是想告诉她这个事实。但是很明显，沈恋舒没有领会到。
　　万城低声说：“你是故意气我, 对么？”
　　沈恋舒不知道他的情绪来源, 没心没肺的：“你也没少气我。”
　　双手被钳住，万城低头咬住她的嘴唇, 铺天盖地清寒气息笼下来，她整个人被他控得死死的, 挣不开也躲不过。
　　“舒舒，闹脾气适可而止。”他像个狂暴的温柔狂徒, 铁血柔情的一面叫她格外心动。
　　他的每一个动作, 眼神，都带有目的。不像平时那样, 只顾照顾她的感受。沈恋舒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揪住他的袖子：“喂, 我害怕。”
　　“这世上有你怕的么？”万城指尖湿软：“怕也没用。”他不会放过她。
　　他松开她, 转身去客厅拿了酒。
　　像是要给她壮胆, 他发了狠, 铁了心，就算她是具尸体，今天也休想逃出他的手心。
　　万城盯着沈恋舒，看猎物一般。他慢条斯理, 仰头自己喝掉一杯，倒满，喂到她嘴边。
　　她别开脸，不肯喝。万城抬起她的下颚，用嘴喂她喝。
　　几口酒下肚，沈恋舒已经不知道是酒太烈还是房间空气太热，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这个男人所有地方都符合她的审美，每一处她都好喜欢。
　　看着看着，她自己先经不住诱惑，作死挑衅起他：“万城，你有本事做的我下不了地。”
　　“没那本事。”万城瞳仁漆黑，里头情绪翻滚：“但我有本事让你爽。”
　　酒壮人胆，沈恋舒不再害怕。
　　落地窗外霓虹闪烁，酒店墙壁上光影交叠。
　　*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室外光线，分不清黑夜白天。沈恋舒又饿又渴，哼哼唧唧的骂了几句什么。
　　万城坐在旁边办公，全都听见了。
　　他衬衫领带整齐，应该已经去过一趟公司又回到这里，斯文禁欲气息浓重，丝毫看不出真正的面目。
　　他摘掉蓝光眼镜：“我没让你叫，嗓子哑是你骂我骂的。起来，回家了。”
　　沈恋舒骂他是铁做的。骂一宿，哭一宿，没停过。
　　沈恋舒背过身去，黑发遮住脸颊，手臂死死抱住枕头，像只刚刚幻化成人的美艳小妖精。
　　就不起。
　　万城略一思忖，凑近她耳畔：“喜欢在外面，也可以。”说着，他拉松领带。
　　皮带金属滑轮发出清脆声响，沈恋舒被惊得精神振奋：“回家！”她翻身坐起：“回家。”
　　*
　　吃完午饭，沈恋舒恢复了精气神。
　　她又开始作死：“万城，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是吗？”
　　万城：“是。”
　　沈恋舒：“你会记住我的，对吗？”
　　万城：“嗯。”
　　她笑：“我也会记住你。”
　　万城盯着她：“记住我什么？”
　　沈恋舒：“你吻技差，技术烂。”
　　万城轻哼一声：“舒舒，记住这话。”
　　沈恋舒扶着墙：“劲儿真大，累死了。”
　　万城揽过她，伸手碰了碰：“还难受？”
　　沈恋舒拍开他的手：“你拿根铁棍捅自己试试！”
　　“有那么夸张？”
　　“你自己什么尺寸你心里没数吗？”
　　万城把她扯进怀里：“没经验你装什么老江湖？”
　　沈恋舒一脸嫌弃：“你自己技术烂还怪起我来了是吧？”
　　万城刮她鼻尖：“我技术这么烂，你还爽到哭？”
　　“我那是——”沈恋舒不自觉红了脸：“给你面子！怕伤你自尊。”
　　他轻嗤：“戏挺好。”
　　*
　　回到家，沈恋舒四仰八叉的躺下：“万城，我不舒服。”
　　万城看她表情不像是撒娇，蹲在她身边看了看，表情凝重：“去医院。”
　　“我不去。”沈恋舒捂了捂脸：“这事儿还专门去医院，丢死人了。”
　　她不肯，万城也没强迫，下楼去买了消炎药。
　　沈恋舒不让他碰：“铁棍，走开。”
　　“别闹了，躺好，我把药推进去。”他没被激怒的时候，其实很耐心温和。
　　沈恋舒垂眼盯着专注帮她擦药的男人：“你塞药就塞药，能不能别搞我？”
　　万城抬头：“棉签这么细都有感觉？”
　　“滚！”
　　沈恋舒说“滚”，就是“进”的意思。她昨晚喊了一晚上让他滚，他真退开，她一秒都等不了就又迫不及待把他勾回去。
　　万城没信她的话，提醒她：“舒舒，省点力气，我忍不了两天。”
　　沈恋舒知道他指的是忍什么，她装蒜气他：“昨晚，我喝醉了。”
　　“我没醉。”万城平静的陈述事实：“你也没醉。一个喝醉酒的人，不会突然冒一句这套超薄吗？”他面无表情的重复她的话。
　　沈恋舒踹他一脚：“我哪儿惹你了，你要这么针对我。”模范好老公都不演了，又变回了当初的冷样。
　　不过，他只是表面冷漠，待她是温柔宠溺的，否则她不会那么舒服。
　　万城帮她整理好衣裙。
　　“沈恋舒，我们谈谈。”
　　她懒懒散散：“谈什么？”
　　万城拿出那台被摔破屏幕的手机，点开通话记录。
　　“好好看看，你的越哥哥是个什么人。”
　　沈恋舒莫名接过他的手机。看到两天前的通话记录，她收敛表情。
　　前天下午，万城给她打过电话。通话时长13秒，不可能是误接。就算是，通话记录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消失了，就只有一个原因。
　　沈恋舒冷了脸：“我知道了。”
　　*
　　沈恋舒拉黑了林修越。倒不是为了哄万城开心，她做事一向只遵从自己的内心。她不喜欢身边人跟她玩儿阴的。越是亲近，越不可以。
　　周末万城要回老家看万奶奶，沈恋舒答应陪他一起去。
　　天气炎热，沈恋舒只穿一件抹胸上衣，热裤短得可以忽略不计。
　　万城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太漏了。”
　　她两条胳膊搭上他的肩，表情不以为意：“万老板，现在我们是平等关系呢，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你无权干涉命令我哦。”
　　万城不再劝她：“随便。”
　　去到林家小院，沈恋舒被蚊子叮了一路。
　　肩膀，手臂，腿上全是大红包。
　　万奶奶笑道：“我还没给你发红包，路上的蚊子先给你发了。”说完又责备孙子：“舒舒这细皮嫩肉的，专招蚊子，你也不帮忙盯着点儿。”
　　沈恋舒心想，让万城盯着，咬她的就不是蚊子了。
　　她坐在葡萄架下自拍，P了半天手臂上的包。
　　万奶奶拉着万城问话：“领证了吗？”
　　万城说：“还没。”
　　“你要加把劲儿，别让到手的媳妇儿跑了。”
　　万城点头：“知道。”他每晚都在使劲儿，沈恋舒跑不了。
　　*
　　沈恋舒去万城的房间休息。
　　万奶奶摘了一串葡萄给她送过来：“还不熟，不过已经很甜了，你试试。”
　　沈恋舒吃了一颗。
　　万奶奶问：“甜吗？”
　　沈恋舒被酸得眯起眼睛：“甜。”
　　万奶奶笑了：“跟你婆婆一样，不会撒谎，但会哄老太婆高兴。”
　　提起万城的母亲，万奶奶眼角湿润：“前一阵子，万献东去给林矜扫墓，在墓碑边见到一个跟她很像的女人。”
　　她像是在说一件别人家的事，提起自己的亲生儿子，眼里没有任何情感波澜：“他买了一套别墅，把女人养在家里，给她钱花，陪她旅游，返老还童了。”
　　万献东当年为了廖美琴，让对他痴心不改的林矜抑郁寡欢。他不爱她，林矜是知道的。她一厢情愿，只想等他回头，他却只看得见初恋情人。林矜死了，他又找了个跟她长得像的女人当替身。
　　“那个女人是真像矜矜。只不过，赝品终究只是赝品。她比廖美琴年轻，漂亮，廖美琴跟她斗法，才没两天就被赶出家门。”万奶奶说：“都是报应。”
　　谁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来头，不确定是不是万城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送过去的。一切都是未知。就像林矜阁，总是让恶人在那里被抓获。
　　万奶奶叹道：“阿城离家多少年，廖美琴就得意了多少年。那时她多嚣张啊，可这人一旦飘了，就说明她背后有阵风，快凉了。”
　　廖美琴这些年凭什么那么跳？因为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那“天”不是别人，正是万城。
　　*
　　沈恋舒晚上睡在万城的房间。
　　在家里这段时间，两人做归做，其实还是各住各的房间。今晚当着万奶奶的面，沈恋舒也不好赶万城出去睡。
　　知道这男人晚上什么德行，她很谨慎：“带避孕套了吗？”
　　“我去买。”万城低头吻她额头：“你先洗澡，想吃什么？顺带给你买。”
　　沈恋舒开始自律：“不吃，减肥。”
　　万城搂过她：“减什么肥，晚上多运动就是了。”
　　沈恋舒才不信他的鬼话：“动也是你动，我又没动。”
　　“今晚让你动。”万城刮一下她的鼻尖：“去了。记得点蚊香，这儿的蚊子比我狠多了。”
　　沈恋舒从他西裤兜摸出打火机：“快去。买薄点的啊。”
　　“好。”
　　*
　　洗完澡。沈恋舒从衣柜翻出万城的衬衫穿上。
　　这房间是他离家那些年一直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是他成长的痕迹。
　　书桌上有他从小到大的照片。
　　这人还真是从小帅到大。
　　等等。
　　沈恋舒凑近相框，破碎的记忆凝聚在男生那张漂亮的脸上。
　　是他！
　　居然是他。


第30章 恋城   完。
　　万城回来时, 沈恋舒已经睡了。
　　他把买回来的夜宵放在桌上，然后去洗漱。
　　洗完澡，她还是没有醒来的征兆。万城看到桌上的相框, 他没藏，或者说, 他故意让她看到。
　　沈恋舒是只纸老虎，看似精明，实则很好骗。她所看到的，即是他想让她看到的。一年前的阮绵丽, 现在的相框。
　　老街两年前已经预备拆迁, 万城保留那家纹身店，是为了等那家人。没想到等来了沈恋舒。
　　命运是个轮回, 很神奇。他不信命，却也信了她。
　　如果沈恋舒不是小乖, 他能拿出无数种补偿的方法。
　　是她，他只能被动等待她的宣判。
　　万城很清楚, 沈恋舒不讲理的时候, 他的解释是没用的。
　　她是个撞上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性子，什么死结, 都要由她自己亲手打开, 你帮她解开了, 她会皱着鼻子发脾气, 然后返回原地, 再重新磕磕绊绊走一遍。
　　她固执又傻气，浪荡浮于表面，只为掩盖内心的脆弱。
　　万城帮她调低空调，轻轻拉上门。
　　*
　　清晨, 院子里静悄悄的。沈恋舒躺在万奶奶的长椅上，享受身后的人工按摩。
　　“左边扇子骨，上边一点。”
　　万城寻找着她口中的扇子骨：“肩胛骨？”
　　小时候沈恋舒摔倒，疼得泪眼汪汪，万城问她哪里痛，她指指后背：“扇子骨。”
　　他居然忘了！她很不高兴，免不了语气刻薄：“遇到我这样有个性的联姻对象，死活不肯对你掏心掏肺，万先生应该很失望吧？”她笑得七分真，三分假，分辨不出真心假意：“毕竟我是仙女，你得不到的仙女。”
　　“你是妖女。”万城只纠正她对自己的定位。前面的，他索性承认了。
　　沈恋舒伸手，万城把剥好的瓜子仁放进她手里。她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讲起：“我小时候遇到个男生，长得很高很漂亮，后来我们遇到一群坏人，他救了我一命。”
　　万城并未抬头，继续剥瓜子：“说不定那些坏人就是他引来的，救你是应该的。”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坏人冲着谁来，他也不知道，救我是下意识的，他就是个善良的人。”沈恋舒注视着他的眼睛。
　　万城收回视线：“嗯。”
　　“你怎么啦？”沈恋舒凑近他的脸，一双眼睛亮晶晶：“为什么我提到那个男生，你脸色这么古怪？”
　　“昨晚洗了头没吹，面瘫了。”万城面不改色的讲了个冷笑话，问：“他人好吗？”
　　两人开始互演。
　　沈恋舒点头：“挺好的，就是有点儿疯，我舅舅叫他小疯子。”她吞掉一颗葡萄，指尖沾上了果汁。
　　她戴上了他送的戒指，也知道指环内刻的2005年，指的是他们相遇的年份。他不喜欢表达，但用了心的。
　　万城帮她擦手：“那么疯，你不怕？”他也戴上了她送的戒指。
　　他手指修长好看，她亲手制作的指环瞬间上升好几个档次。
　　“因为我也疯呀！”她的语气像是在开奖现场告知中奖号码一样兴奋：“他被人伤了，我被自己伤了，他怕血，我怕火。”她像是很好奇：“唉你说，他那么怕血，看到女人的大姨妈会不会晕过去？”
　　万城抬起她的下巴，轻啄她的嘴唇：“不会。”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又不是他。”沈恋舒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照不宣，叽叽喳喳讲述当年的趣事。
　　葡萄架下，她在闹，他在笑。
　　她说的，他全记得。
　　*
　　万奶奶说难得回来一趟，留他们吃午饭。等吃完，外面艳阳高照又太晒，沈恋舒不肯挪脚，万城只好陪她留下午休。
　　沈恋舒躺在他怀里：“你的床好小，我想翻个身都怕掉下去。”
　　万城收紧手臂：“不会让你掉下去。”
　　两人贴在一起，互相都有了别的想法。沈恋舒说：“你昨天买的东西呢？”
　　“在抽屉。”
　　“试试你的眼光。”
　　沈恋舒说她已经学会了，叫他躺着别动。
　　“让我减肥。”她骑着他，水蛇一样：“能减掉肚子吗？”
　　万城垂眸看着她平坦的小腹：“不能。还有可能把它弄大。”
　　沈恋舒娇嗔：“你别说话了。”她头发很长，在肩上铺开，卧室没有风，她的发丝却海浪般层层浮荡。
　　万城盯着她，眼眸幽深。
　　她也在看他的脸。她所享受的愉悦，一部分来自他的俊脸。
　　被她紧箍碾轧，万城绷得炸开：“太慢，减不了肥。”他挺击到底，亲身示范减肥应用的力度与节奏。
　　这个下午，沈恋舒很惊喜。她领略到了减肥运动的曼妙。
　　她看上的男人，无论哪方面都很强大。
　　*
　　沈恋舒窝在万城怀里，掐住他的手腕问：“我紧不紧？”
　　万城说：“紧。”
　　“那你还会找别的女人吗？”
　　“不会。”
　　“你回答的好快，都没有思考。”她觉得被敷衍了。
　　万城笑：“不需要思考。”
　　沈恋舒盯着他的脸：“你太帅，太有钱了，我没有安全感。”
　　万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
　　没羞没躁的曼妙日子持续了半个月，紧接着而来的，是惊吓。
　　万氏集团董事会如期召开，万城被免去了总裁职务。接替他的，是那个长得像林矜的女人推荐的人。
　　得知这个消息时，沈恋舒很长时间都没缓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陆琮名打来的电话，沈恋舒是不会相信的。
　　万献东竟然计划了这么长时间，就为架空万城的权。
　　万城面带倦意，长睫低低垂下，露出从未有过的颓气：“没想到他会趁我不在动手。”
　　沈恋舒联想到新闻里的事件，老总不在，对手就上门抢公章偷文件：“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奶奶还不知道吧？”
　　万城点头：“不要告诉她，我怕她承受不住打击。”
　　她成了毁掉他的红颜祸水。万城最近太过于沉迷她，真的出事了。沈恋舒心里愧疚，抱住他：“别怕，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你认识那么多人，手底下总有几个心腹。而且周律师也在，应该不会让你吃大亏。”
　　万城抬手抚上她的眉眼，有些有气无力：“没用的，他管不了内部的事。”
　　“对不起。”
　　“别傻，跟你没关系。”
　　万城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又故作淡然：“舒舒，我有点事出去一会儿，你乖乖在家等我。”
　　沈恋舒红了眼：“那你早点回来，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好。”
　　*
　　万城早出晚归，忙碌了一阵子。
　　沈恋舒给他买了衬衣领带，想哄他开心。
　　一出商场大门，看到立在广场上的男人，她错愕：“万城？你不是在上班吗？”
　　万城身心疲惫，却又强颜欢笑：“来接你。”
　　“你的车呢？”
　　“卖了。”他轻笑一声，眼神脆弱：“沈恋舒，我什么都没有了。”
　　沈恋舒意识到，他是真的被万献东踢出局了。她愣了一下，牵起他的手：“万城，你跟了我吧，我养你。”
　　万城说：“好。”
　　夏天的最后一天，沈恋舒和万城领了证。
　　他身家百亿时她不肯嫁他，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沈恋舒却欢天喜地和他结了婚。
　　她看上去很开心，丝毫没有同情心。
　　从民政局出来，沈恋舒突然说：“如果那个女孩不是我，你还会以身相许吗？”她不再遮掩。
　　他不是富豪了，她也用不着害怕会被抛弃。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被拉下神坛，她还愿意收留他，这就是患难与共，算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他该是能看清她的真心了。
　　万城不假思索：“不会。”
　　“为什么？”
　　“有你了。”
　　“那要是没有我呢？”沈恋舒刨根问到底：“假设我变成了空气，讲讲你和另一个女孩的故事。”
　　万城笑：“空气还会在意我娶谁？”
　　他笑起来很绝，沈恋舒被勾引得脸红心跳：“哼，谁在意了。”
　　其实这个问题万城也想过。
　　如果不是沈恋舒，那这就成了一个报恩的故事。与爱情无关。
　　他没什么技巧的转移话题：“今晚减肥么？”
　　“干嘛！”她退开几步。
　　万城扯了下嘴角：“随便问问。”
　　没实权了，他反而爱笑了。
　　*
　　减肥的时候，虽然沈恋舒骑得多，但大头还是出在万城那儿，所以她其实并没有出多少力。
　　她很担心她的无原则无节制：“减肥减太多容易变松吧？万城，你不许使劲儿了。”
　　万城抵着她说再一会儿就停。他有一身使不完的劲儿，总要消耗掉，所以基本上他说一会儿，就是一宿的意思。
　　*
　　万城最近在创业，股份又被限制转让，他手头没多少钱，房子车子全都卖出去了，只留下她名下这套。
　　沈恋舒怕伤了他的自尊，已经很久不买奢侈品了。
　　万城问起，她嫌弃道：“铂金包用的鳄鱼肚皮，多残忍，还是麻袋好，环保。”
　　她送给万城一只麻袋包，满脸欣赏：“真帅，长得帅拿什么包都好看。”
　　万城就真的背着她送的包去跑业务了。
　　他很能吃苦，夜里在她身上用力，白天又在外奔波，沈恋舒总想帮他一把，但她不会去向娘家求助，那太伤万城的自尊心了。
　　她把万城送她那辆跑车卖了，换成两辆奔驰：“先开着代步，等你东山再起，再给我买跑车。”
　　剩下的二十五万，她也全部给了他：“先用着，我最近接了几单设计稿，不缺钱。”
　　万城问：“你去上班了？”
　　“无聊嘛，我可是设计系小天才，不弄出点阵仗都感觉我的才华无处施展。”
　　她养尊处优，除了花钱就是气人，哪里正儿八经的起早贪黑工作过。
　　万城看上去似乎很感动，捏着车钥匙，连声音都在抖：“舒舒，我对不起你。”
　　“我更想听你说，舒舒，我爱你。”沈恋舒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像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好好干，亏了回来，我养你。”
　　他教会她什么是爱，他却没有学会，还要她引导。万城说：“沈恋舒，我不会辜负你。”
　　*
　　万城头脑聪明，重新创业，很快就又东山再起，给她买了铂金包，换了新车。
　　万城说：“我用你的钱赚了第一桶金，从此你就是公司的大股东了。”
　　大股东来钱快，半年的分红多到吓人。
　　沈恋舒美滋滋数着卡里余额的一串零，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怕他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可他最近确实忙碌，很拼命的在工作，经营的也是他母亲留下的品牌，看上去并无异样。
　　不到半年，万城又给她买了一辆价值八位数的新车。
　　沈恋舒有点慌：“万城，你是不是骗我的？怎么人家破产就一蹶不振，你这么快就又辉煌腾达了？”
　　万城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答反问：“怀疑你男人的能力？”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直线下降，在沈恋舒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没有没有。”她反过来安慰他：“我相信你的。”
　　“嗯。”万城在她嘴唇上碰了碰：“舒舒，你不会抛弃我吧？”
　　这一年来，万城每天都在赚钱，钱都进了她的口袋，沈恋舒现在是个小富婆。
　　“不会的。”她保证：“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钱都给你管。”
　　“不用。”万城有些伤感：“我运气不好，管着钱容易破产。”
　　他最不信这些，却被现实蹉跎得深信不疑。沈恋舒心疼，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万城，我不会离开你的。”
　　两人表着衷心，不知不觉就又滚到一块儿去了。
　　*
　　万城需求大，沈恋舒有点体力不支，累得睡过去。
　　等她熟睡，万城穿上衣服，走到阳台，拨出一个电话：“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万先生，上午十一点，已经完成对念矜一品的收购，法人代表周律师正在收尾。”
　　万城和陆家合作，以正规投资方式大量往陆氏控股注资，再加上他近期一些决策，万献东的公司很快就会变成个空壳子。
　　万城：“这件事不要告诉太太。”
　　“明白。”
　　万城回到卧室，守在沈恋舒身边。
　　月色浓重，他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沈恋舒，这辈子，我只骗你这一次。就一次。”
　　从此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她。
　　在沈恋舒眼中，万城曾是天边冷月，攀不上，摘不得。她是那个唯一站在月亮上的人。只要她想要，冷月就会折腰，弯成她喜欢的弧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