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不说话 作者:明月像饼   本文文案:   槐星从十六岁那年起就喜欢上了江从舟,晦涩愁苦的欢喜藏了将近五年。   不在暗恋中爆发,就在暗恋中变态。   槐星知道江从舟并不喜欢她,一次阴差阳错,槐星还是选择嫁给了他。   结婚第一年,槐星见到江从舟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尽管婚姻关系冷淡,槐星依然倒贴的轰轰烈烈。   形同陌路的婚姻维持了近三年,江从舟从未主动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江从舟高中时的初恋回来了。   江从舟曾经为了初恋和家里人闹翻了。   江从舟好像还是对他的初恋旧情难忘。   槐星幡然醒悟后,毫不犹豫将一纸离婚协议甩到他的办公桌上,特别敷衍地表示自己高攀不起。   江从舟紧皱眉头,擅自压下离婚协议,深吸了口气后,既不可置信又咬牙切齿:“你爱上别人了?”   槐星:“?”   江从舟冷笑:“他比我有钱?”   槐星:“……”   江从舟:“他比我长得帅?”   槐星:“……”   先婚后爱/校园都市/火葬场   半甜半酸/轻松诙谐   鬼马少女VS心机男主   微博:明月像饼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甜文   主角:槐星 ┃ 配角:江从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请问你可以喜欢我吗?   立意:学会接受不完美 第1章 请问,你是死了吗?   盛夏炽热,窗外一阵聒噪的蝉鸣。明亮刺眼的阳光灼在皮肤上,烧出些许刺痛感。   懒倦的午后,困意浓郁。   槐星耷拉着眼皮,好像还没从睡梦中苏醒,迷迷糊糊听着室友的催促声:“跑快点,这节是管理学,迟到早退都会挂!”   槐星被她们拽着胳膊,赶在上课铃响之前冲进教室。冷风骤然吹散她们身上黏腻的热气。   放眼望去,阶梯教室几乎坐满了人,只有靠窗会晒着太阳的地方留出了几个位置。   她们刚坐下,槐星迫不及待拉上窗帘,将阳光关在窗外。   “星星,你要死啦。你又不带书?”   槐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我忘记了。”   “等会儿殷老师看见又要骂死你。”   “他有哪天不骂我吗?”   “……”   闹哄哄的教室逐渐安静,殷平守表情严肃站在讲台上,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腰间别着扩音器,他拿起教课桌上的名字单,清了清嗓子:“上课之前,我们先点个名。”   槐星心不在焉,放空了眼睛,心思也飘的很远。   她的老公前几天回国了。   三年没怎么联系,都变得生疏了。   槐星摸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沉默片刻后打开了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戳了几下,打出一排的字——   【我朋友说,我这几年的日子与守寡无异。】   槐星盯着对话框里这行字看了很久,又默默删掉。不行,这个语气太像怨妇。   她重新戳了一句话——【老公,你想我了没?】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还是不行,太像装熟,自取其辱。   槐星手机上的字打了又删,迟迟决定不了给他发什么才好。   【吃饭了吗?】   【倒时差的如何了?】   【你好,两年不见,你还记得你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小娇妻吗?】   删删减减,按不下发送键。   炙热的阳光争先恐后从缝隙里钻进来,燥热的天气,让槐星心里也多了几分烦躁,她拧开矿泉水瓶,仰起纤细的脖子,默默喝了几口水。   喝完水后,她心里的烦躁并没有得到缓解。槐星一言不发,低头望着两人空白的微信聊天记录。   唉,叹了口气。   她懒倦趴在桌子上慢悠悠的打字,实在没有忍住——   【请问,你死了吗?】   【没死可以理理我吗?】   槐星正要将这两句话删掉,室友抬起胳膊肘猛地推了推她,指尖触碰到发送键,她都没有察觉。   赵敏低声道:“点你名了!”   槐星抬起头,发现教室里的人目光几乎都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殷平守黑着脸,眼睛直直盯着她,冷笑了声后说:“槐星,没到是吧?挂了。”   “到!老师我到了。”   “我看你也不是很想上我的课,下次别来了。”   殷平守是院系里出了名最严格的老师,说话也相当直接刻薄。   槐星小心翼翼开口:“老师,这样不太好吧?”   殷平守胸口起伏剧烈,他将点名表放回桌面,恨铁不成钢看着她:“这不好得很?你真别来了,我期末给你九十九分。”   槐星认真的想了想,还是决定装死,顶嘴就是火上浇油。   殷平守见她不说话,火气果然就没那么大,放过了她,转身打开课件:“上课!”   槐星重新坐回原位,小声地说:“下次挨骂我还装死。”   赵敏偏过头,多看了她几眼,槐星长得非常漂亮,皮肤白皙细腻,脸蛋只有巴掌大小,樱唇齿白,眼睛珠子漆黑圆溜,两颗兔牙又显出几分无害的稚态。   她说:“谁让上学期只有你一个人挂了他的课,他肯定早就记住你了。”   管理学的课无聊又催眠。槐星勉强打起精神,听了五分钟课就放弃了。   她重新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才发现方才那条消息已经在十分钟之前发了出去。   少女睁圆了眼睛,傻傻看着屏幕上的两句话——   【请问,你死了吗?】   【没死可以理理我吗?】   槐星想撤回也已经过了时限,她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江从舟死没死她不知道。   但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槐星侥幸地想,反正江从舟也不喜欢她,说不定早就把她的消息设置成为不打扰,根本不会看见这两句话。   她不断给自己洗脑:   没事。   不慌。   问题不大。   叮的一声,屏保弹出消息。   江从舟:【?】   江从舟:【还喘着气。】   槐星愣了几秒,然后像条咸鱼生无可恋趴着不动。   啊啊啊   要怎么解释?   不是本人?手机被偷了?账号被盗了?都太离谱并且敷衍,江从舟根本不会信。   槐星仔细斟酌,小心翼翼回了两个字:【收到。】   发完这两个字,她就觉得自己宛若智障,毫无情商。   她时不时就看一会儿消息,手机迟迟没有动静。   直到快下课。   微信声才有叮的一声响了起来。   江从舟给她发了条语音,五秒钟,很短暂。   槐星鬼鬼祟祟从包里掏出耳机,戴上之后,点开语音,男人清清冷冷的声线传到她耳中——   “怎么?你很失望?”   低沉的嗓音有些嘶哑,像是刚睡醒时的慵懒敷衍。   槐星耳根酥麻,脸莫名红了红,浑身不自在。   殷平守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看见她戴着耳机在发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下课后转头给她的辅导员告了状。   槐星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辅导员看着她:“你知道你上学期挂了多少门课吗?”   辅导员记得槐星大一大二成绩都很不错,只是上学期十分不对劲,足足挂了三门课!再挂一门都可以直接休学滚回家去了。   “挂了三门,全年级都找不出第二个。”   槐星低头不语,她没脸说自己记错了考试时间,才连着错过了三场考试。   辅导员和槐星的继父是前同事关系,孩子在学校表现如此反常,他总要多关照几分。辅导员循循善诱和她说了很多鸡汤,最后如果再挂一门,就要给她家长发劝退书了。   赵敏知道这事后,在宿舍里吐槽:“怎么上大学了还有这么多事?太可怕了。”随即她又问:“要不然你直接跟毛老师说你家里没人。”   槐星边吃苹果边发呆,她心里其实有些暗戳戳的窃喜。   这样一来,她能够顺理成章利用这个借口联系她的老公。   结婚的时候,江从舟就说过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虽然她和江从舟是夫妻,但是她和他确实没有很亲近。   江从舟远赴国外这两年,和她几乎没有过联络。   槐星都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喜欢江从舟,悄声无息追着他走,像他身后的影子,却永远不被看见。好像从那时起,她的青春就成了苦涩的青柠,咬一口都会被酸出眼泪。   槐星回过神来,紧张的手心冒汗,她打开手机默默点开江从舟的头像:【老公,你明天有空吗?乖巧jpg。】   槐星发送成功后坐立难安等了半个小时,等来了江从舟的回复,他说:【没有空。】   槐星有些泄气。   赵敏问她怎么了?   槐星无精打采道:“我老公无情拒绝了我。”   赵敏咬了一口苹果,咽进肚子里后,真诚发问:“你老公太多了,具体指的哪一个?”   “……”   “是你的韩国老公,还是你的中国老公?”   “……”   第二天是周五。   她们上午只有一节课,下午要去参加一个讲座活动,听说是几年前从报春大学毕业的一个学长。   家世优越,但上大学时就白手起家创业,年纪轻轻事业有成。   槐星本来不想参加这么无聊的讲座,但她和赵敏都要修实践分,不得不来礼堂听讲座凑数。   到了地方她们才发现,这个讲座貌似比她们想象中受欢迎的多。   前后的门挤满了旁听的学生,男男女女,比例几乎持平。   槐星和赵敏找了个偏僻的空位坐了下来,看见台上的校长和书记,忍不住咋舌:“什么人啊?好大的排场。”   槐星也不知道,她低头玩手机,等再抬起头,看见台上那张熟悉的脸,怔了好一会儿。   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一丝不苟,腰窄腿长,身材高大清瘦,直挺挺的身姿宛若迎风的白杨树,灯光衬的他皮肤更白,黑漆漆的眼珠子深不可测,额前落了几缕乌黑的碎发。   这张脸很精致,骨相极好。   周身的气质冷冰冰的,眼尾分明挂着笑,偏也还给了拒人之外的疏离淡漠。   槐星看见他穿白衬衫,就想起来他高中作为优秀毕业生在台上演讲的画面。彼时的他,像绚烂明亮又高不可攀的月亮。   很漂亮,也很遥远。   他高三的时候,她才高一,两个年级的教室相对而立,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总能看见少年汗涔涔从篮球场回来,和身边的同伴说说笑笑,经过她的窗。   高三那年,每天早晨,江从舟都会去学校的超市里给他的女朋友买早餐,每次下了课,也总能看见少年手里拿着粉色的水杯,去帮他的女朋友打水。   槐星想到他昨晚回复自己的没空,默默攥紧了手指。   江从舟应该不是故意骗她,他可能是单纯的、根本不记得她就在报春大学读大三。   赵敏看见槐星都看直了眼睛,咽下一堆感叹词,紧接着说:“马上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槐星收回视线,一言难尽看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她说:“是这样的,他确实是我的亲老公。”   赵敏对她竖起大拇指:“我由衷佩服你这种不要脸的精神。”   槐星:“……” 第2章 老公,我害怕。   台上的男人,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结束之后,赵敏抓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后台的方向挤:“你戴眼镜了没?帮我看看他叫什么?”   槐星表情恹恹的:“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赵敏干净利落回道:“我没出息,我就想多看两眼帅哥。”   槐星手里握着圆珠笔,她百无聊赖用笔尖戳了戳自己的本子,抿了抿唇,看着好像不大高兴。   江从舟,怎么还是那么招蜂引蝶!?   槐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和赵敏说:“可他是个渣男。”   赵敏停下脚步:“你怎么知道?”   槐星睁着眼胡说八道:“因为我被他渣过,被他脚踩两只船骗身骗心。”   赵敏望着她脸上认真严肃的神情,一时分辨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一声轻笑忽然落入她们耳中。   槐星闻声转过头。   男人双手插兜懒洋洋站在她们身后,身材优越,腰窄肩宽腿长,衬衫袖口微微往手腕上方卷了两圈,气定神闲,懒散平和。   江从舟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勾唇轻轻笑了声:“嗯,我是渣男。”   “……”   槐星连垂死挣扎都不想再挣扎了。   江从舟的目光在她身上轻扫了两圈,便很快收了回去。   小姑娘好像和三年前没什么两样,小小的一只,稚嫩娇憨。   她长了张会骗人的脸,看起来是软和的甜妹,可是脾气——   昨天才问候他死没死。   今天又背着他说他是个骗身骗心的渣男。   江从舟笑了声,倒也没有生气,她年纪小,他不可能和她计较这些。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江从舟越过她的肩侧,眉眼平和,他说:“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话音落地,男人迈开大步从她们身边经过。   赵敏猛吸了口冷气:“我头好晕。”   槐星问:“被帅晕了?”   赵敏点头:“是的,我愿意被他骗。”   槐星:“呵呵,我看不起你。”   她被连着抓包两次,没有什么好心情。她将手里的本子和笔交到赵敏手里,说:“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宿舍吧。”   “啥事啊?”   她支支吾吾糊弄了几句,随即朝江从舟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天气潮湿炎热,窗外的走廊上阵阵夏风,吹走些许燥热。   槐星看见江从舟的背影,方才的淡定不见踪影,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叫了他的名字:“江从舟。”   江从舟转过身,看见了她,眉头微挑。   他的半张脸留在光影里,五官精致,肤色白皙,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像一汪平静深远的湖水。   槐星心里在打鼓,压下紧张不安,表情淡然走上前,她问:“你昨晚不是跟我说你没空吗?你怎么能骗我?”   江从舟:“我不知道你在报春大学读书。”   槐星:“哦。”   她很快就恢复如常,重新抬起脸,忽然小声叫了他一句:“老公。”   江从舟的太阳穴跳了跳,好整以暇望向她,问:“说来听听。”   每次她这么叫他,都有事相求。   槐星假装淡然,说:“你能去和我的辅导员聊聊天吗?”   江从舟心里有了数:“你闯什么大祸了?”   槐星有一阵时间没吭声,想不到不丢脸的解释方法,她干脆就不解释:“芝麻绿豆点大的小事情。”   江从舟抽空去了趟学院的办公室,槐星就像他身后拖着的尾巴,一声不吭跟着他。   辅导员看见这个年轻漂亮的男人,一时猜不到他和槐星的关系。   他问:“请问你是?”   江从舟回:“她的监护人。”   辅导员语重心长地说:“她上个学期不知道怎么回事挂了三门课,再这样下去真的很危险,这学期再挂一门学科就要被学院退学了。”   “这孩子表现一向不错,如果是出了什么事导致成绩的波动,你们当家长的也要及时关注。”   江从舟很谦和:“我知道了,让您操心了。”   辅导员见他好说话,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总共就考了六门,挂三门实在不像话。”   从办公室里出来。   槐星的头低的像只鸵鸟。   江从舟摸出裤兜里的打火机,薄薄的火光在风中晃了晃,刚掏出来的烟盒又被他放了回去,他问:“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成绩还行?”   江从舟和自己的小妻子交流相处都不多,对现在的她确实也不太了解。   不过他记得高中每次月考放榜,都能在最上面那一行看见她的名字。   槐星点头:“你记错了。”   江从舟:“?”   槐星厚着脸皮说:“不是还行,是很牛逼。”   “……”   江从舟扯起嘴角笑了声,不慌不忙道:“六门挂了三门,我们星星确实有点牛逼。”   过了一会儿,他问:“所以怎么挂了这么多?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她摇头:“没有。”思考过后,如实说:“记错考试日期了。”   静默一阵,江从舟从喉咙深处缓缓发出一声低笑。   槐星感到一种过于丢脸而产生的羞耻,少女稚嫩软白的小脸慢慢热了起来,还有些懊悔。她努力保持淡然,死要面子:“学霸当腻了,体验一下学渣的快乐,不可以吗?”   江从舟压着喉咙里的笑:“嗯,可以。”   槐星被他笑话竟然也没有那么生气,他弯起嘴角笑眯眯的模样,好像还怪好看的。   当然,他就长了张祸害人的脸。乌眉浓睫,眼珠黑亮,狭长的眼尾勾勒着淡淡的淡漠。   江从舟很忙,抬手随意揉了下她的头发:“我先走了,以后记得好好考试。”   槐星不大自在的嗯了声,藏在背后的手指头攥的很紧,她红着脸问:“你今晚要回家住吗?”   她的耳朵已经红透了,表面看似淡定,面颊烧的滚烫。   江从舟说:“不回。你安心住着吧。”   槐星垂眸挡住眼底的失望,她小声说了个哦字,过了片刻,她厚着脸皮说:“我一个人害怕。”   江从舟有些意外看了她两眼,眉头轻挑,开玩笑似的随口问了句:“做什么心虚的事情了?”   槐星抿了抿唇,几秒钟后回道:“太多了,记不清。”   “……”   等不是办法,干才有希望。对老公主动点,也不是很丢脸。   槐星遮掩着眼底的不自然,强行淡定,又问:“所以你什么时候要回来住?”   江从舟想了想,回答了她:“等我忙完这阵。”   槐星听到答案多少有点不开心,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抬起小脸,抿了抿嘴角:“哦。”   江从舟离开后,槐星也回了宿舍。   经过教学楼走廊,玻璃窗里倒映着她的脸,她停下脚步,认真端详了一遍玻璃窗里的身影。   松软的长发挽成丸子头,额前落下几缕碎发。软和的小脸更衬稚气。   身上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看起来就像个还没毕业高中生。   槐星有些失落,她今天出门怎么就没好好打扮自己呢?穿着有些幼稚。   她垂头丧气回到宿舍,把赵敏从床上拉下来,问:“我今天好看吗?”   赵敏困得要命:“好看好看特好看。”   槐星顿了顿,又问:“是不是很幼稚?”   赵敏说:“没有,显得你很年轻。”   槐星一点都不开心,江从舟不喜欢幼稚妹妹型,他喜欢的是那种——   成熟的、温柔的、看起来聪明且情商还高的女人。   槐星用力捏了捏怀里的抱枕,过了一会儿,她语气坚定地说:“我要去把头发烫卷。”   “救命!你不适合卷发。”   “我又没烫过,你怎么知道?”   “你为啥忽然要去烫卷发?”   “生活费太多没处花。”   “……行吧。”   周五下午没有课,槐星回家之前去了学校门口的理发店,指了店里宣传板图上的羊毛微卷:“我要烫这个发型。”   理发小哥看了眼她的头发,很自信地说:“行。”   烫卷要几个小时,槐星从傍晚等到天黑,最后吹干头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曾经的黑长直成了庸俗显老的大波浪,她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赵敏看着她的新发型,真的很怕她想不开。   赵敏尬笑了两声,说:“我感觉还行,你觉得怎么样?”   槐星眼睛突然红了,她带着哭腔哀嚎:“我想报警。”   “……”   “我要报警。”   “……”   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槐星差点要和理发小哥干仗,理发店的人可能也心虚,给她打了个折扣,连说了好几次对不起。   槐星真的块要被这个头发给气哭了。   怎么能,这么丑?   丑的令人发指!   槐星买了顶帽子戴上才肯出门,回到她和江从舟的婚房。   她顺手打开玄关的灯,换上自己那双粉色拖鞋,慢吞吞走到主卧的窗台,给绿萝浇了水。   她闲着没事,准备整理一下卧室。   床头柜里有几张照片,槐星神色微顿,指尖不由自主蹭了蹭照片上的少年。   这是江从舟的高中毕业照,他站在最后一排最右边的位置,少年穿着校服,高高瘦瘦的,迎面站在灿烂的阳光,脸上笑容也很灿烂。   他身旁站着个比他稍微矮点的女孩。   穿着他一样的校服。   身材苗条,微卷的长发已经及腰。   眉眼平和,神色温柔,微弯着嘴角,笑意浅浅。   女孩纤瘦的腰肢上搭着一只手,少年占有欲强烈的姿态,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哦,这是江从舟高中起谈了好几年的前女友。   槐星沉默的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将照片翻面盖了回去。她没心情再整理房间,整个人往床上一倒,卷起被子闷头睡觉。   槐星翻来覆去也没有睡着,她摸出手机,又不自觉点开了江从舟的微信,诚实的拨通了语音通话。   等待接听的时间。槐星在思考和他说什么才合适。   老公,我睡不着?   老公,我怕黑?   算了,她说不出口。   对面的人很快接起了通话,却不是江从舟的声音,那边很混乱。   “江从舟,有电话。”   “你妹妹找你。”   槐星听见“妹妹”两个字,就像只无能狂怒撒钳子的螃蟹,很想对着空气打拳。   她想说,我不是他妹妹,我是他老婆。   但好像从初中认识江从舟那天起,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学妹。   一阵时间过后,那头才渐趋平静。   江从舟低哑沉着的嗓音传了过来,似乎有些疲倦:“怎么了?”   等不到她的声音,他笑了声,问:“真这么害怕?”   槐星握紧手机,手指关节掐的太用力,而泛起青白色,她点头:“嗯。”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家里有鬼。”   江从舟忍俊不禁,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他懒懒靠着身后的沙发,温声同她说:“没有鬼。”   实在害怕就开着灯睡觉。   或者不要挂电话,他一直在听。   江从舟的这两句话未曾来得及说出口。   槐星很认真,一字一句同他道:“有鬼的,我做贼心虚。” 第3章 他果然是,在乎她的。……   夏夜潮湿闷热,窗台吹进来的风,挟持着黏腻的花香,送进屋子里。   槐星长长叹了口气,稚嫩柔软的小脸上有懊悔也有挫败。   刚才在电话里,她想和江从舟说的话,一个字都没能如愿说出来。   槐星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打滚,过了一会儿,又烦躁的坐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太烦了。   为什么她在江从舟面前就那么不会说话呢?   就像个傻逼。   槐星抬手关了壁灯,卧室陷入一片暗色。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槐星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她梦见了自己初见江从舟的那天。   初二才开学不久,九月天气炎热,教室外的太阳也很毒辣刺眼。空气里翻涌着滚烫的热气。   七班在上体育课,槐星趴在电风扇下的课桌上,像一片被烤熟的烤肉,完全不像动弹。   班主任倡导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一向不允许有同学体育课待在教室里躲懒。   槐星被他逮住,赶出了教室。   她半死不活和同桌高颜去了操场,两个人找到树荫阴凉处,盘腿坐下。   槐星的脸已经被热气晒红了,她抱怨道:“我要热死了。”   高颜也热的受不了,起身去小店买雪糕。   槐星无聊坐在原位,看着对面篮球场的少年挥汗如雨,心里默默地想,他们难道不怕热吗?   打篮球的少年们,身材优越,腿长腰窄,肌肉线条很流畅,长得好像也很不错。   槐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忽然之间,有个转速极快的篮球直接朝她飞了过来。   槐星躲闪不及,被篮球砸了个正着,被砸中的半张脸麻麻的,她一下子被痛哭了。   砸伤了她的寸头小男生没当回事,隔着几米远,对她说:“同学,能不能把篮球给我们丢回来?”   槐星疼的根本不想说话,双手抱膝,将脸埋了起来,痛觉逼出来的眼泪唰唰往下落。   她气死了!   好没素质!   身材高瘦的少年冷着张脸对寸头说:“你也不去看看人有没有事?”   寸头小男生愣了愣,讷讷道:“舟哥,我以为没什么事。”   他小跑上前,手足无措看着埋着脸不说话的小姑娘,“你疼不疼啊?”   篮球场上一大半的男孩都围了过来,江从舟摘了额前的发带,汗珠顺着他的下颌往锁骨浸,站在阳光下,他的皮肤也十分白,炎热的天气里冒着寒气:“这么大一个球砸人脸上,你觉得疼不疼?”   寸头感觉性格一向很好的江从舟似乎发了脾气,他自知理亏,赶紧补救:“同学,我先扶你起来。”   他伸手想扶她,少女的身体却缩了缩,显然是不待见他。   江从舟蹲了下来,说:“我来吧。”   声音很温柔。   槐星抬起湿漉漉的小脸,眼睛里也是潮湿的,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目光怔怔地,好像是看呆了。   白T恤,黑色运动短裤,干净清爽。皮肤很白,毫无瑕疵。乌眸浓睫,眼珠漆黑明亮,像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   槐星脑子里只有四个字——他真好看。   篮球队里好像有人认出了槐星,拍了下大腿,惊声道:“这不是林就家的?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别了吧,林就和她关系又不好。”   江从舟望见她已经泛红了的半张脸,蹙了蹙眉:“我送你去医务室。”   槐星好像丢了魂,搭着他的手慢慢站了起来,不大自在,说:“我还好。”   高颜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傻了眼,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咋啦?”   槐星说:“被篮球砸了。”   高颜心直口快:“这是什么什么飞来横祸?走,赶紧去医务室,万一脑子里砸出淤血就不好了。”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槐星被高颜拽着去往医务室,江从舟跟着她们一起过去了。   校医检查过后说没什么大问题。   槐星心不在焉,转过头小心翼翼问高颜:“他在外面?”   “谁啊?”   “就是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学长。”   “嗯,在门口等着呢。”   槐星表情凝重的嗷了声。   她挪着小步走出医务室,江从舟上前问:“怎么样?”   沉默一阵,槐星咽了咽喉,轻声吐字:“医生说我有点脑震荡。”   一旁的高颜茫然了,“没有啊!”   槐星用很肯定的语气道:“有的,我脑子本来就不怎么好,现在问题更严重了。”   高颜张了张嘴,话还没说,槐星用力扯了扯她的衣摆,暗示她闭上嘴。   高颜并没有接收到她的暗示,和她大眼瞪小眼:“你扯我做什么?”   江从舟的视线在少女脸上停留了几秒,略过她缓慢发红的耳朵,心中有了数,笑了两声:“有事情可以去高一二班找我,我代我朋友和你说声对不起。”   槐星扭扭捏捏:“噢,知道了。”   从医务室回教学楼的路上,槐星都不在状态。   体育课还有五分钟才下课,两个人只好坐在楼道里,等着下课铃响。   槐星忽然间问高颜:“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星星,你是活在远古时期吗?”   “他很牛逼吗?”   “高中部的校草,大帅比,风云人物江从舟。”   槐星故意让自己的态度看上去很随意,懒洋洋地评价:“江从舟确实有几分姿色。”   楼道里呼啦啦走上来一群人。   方才在篮球场上肆意挥霍汗水的那群少年,成群结队的往教室的方向走。经过楼梯,恰好听见了少女腔调懒倦说出来的话。   江从舟的肩上搭着件校服外套,汗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槐星:“……”   尴尬。   非常的尴尬。   不知道谁吹了一声口哨。   槐星被这几双眼睛看的无地自容,她表面上仍然云淡风轻,站起来拽着高颜的胳膊转身就走。   高颜佩服她的沉着冷静。   殊不知槐星已经在想找块合适的地盘把自己给埋了。   高颜拍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说:“你刚才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槐星很镇定:“没关系,我干过丢人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   “……”   槐星从梦中醒来,神情还有些恍惚,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很多年之前的记忆,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很清楚。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段细枝末节,都已经刻在了脑海里。   槐星抬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凌晨一点钟,她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她嗓子有些干,下床穿好拖鞋,拖着懒懒的步子拉开房门,却看见客厅的灯是开着的。   槐星立刻清醒了不少,她以为家里进了贼,顺手摸着门后的扫把,眼神警惕,姿态防备。   槐星在看见客厅里的男人时,陡然松了一口气。   江从舟背靠着沙发,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微微低了低头,削瘦葱白的手指轻轻在键盘上敲击。   听见脚步声,男人抬起头,眉眼里有些倦意,他说:“醒了?”   槐星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江从舟合上电脑,随手放在一旁,“你不是说你害怕吗?”   槐星心里好像冒出了一些甜滋滋的泡泡,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她噢了两声,低下头,挡住了微红的脸颊。   他果然是,在乎她的。   她也不是,毫无魅力的嘛。   安静了一小会儿。   江从舟弯唇笑了笑,声音淡淡:“换发型了?”   睡了一觉的槐星已经忘记自己才做了个失败至极的发型,大波浪卷成了一团毛线。   她刚才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和他说话。   槐星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头,失去淡定,低声尖叫了声。   江从舟的笑憋在胸膛,他强忍着笑意,说:“很有特点。”   槐星小脸爆红,她解释:“这是假发!”   她逃跑似的回到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过了几分钟,槐星平复好心情,绷着一口气走到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女孩穿着幼稚的睡衣,一头卷曲凌乱的长发。   很奇怪。   一点都不优雅。   也没有成熟知性美。   槐星用头绳将头发都扎了起来,这样才顺眼多了。   江从舟敲了敲房门,隔着门板同她说:“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槐星忍不住问:“你不睡觉吗?”   “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   “噢,你忙完也早点休息。”   “好。”   槐星还想等江从舟一起睡,可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上下眼皮在打架,趴在被子上就睡着了。   江从舟很忙,通宵在客厅里处理工作,第二天清早就走了。   槐星睡的很熟,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醒来之后没看见他,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周一,槐星上课时无精打采。在课上和赵敏小声聊了起来。   她说:“我想追我老公,但是我无从下手。”   赵敏知道她结婚了,但从未见过她口中的丈夫:“你之前还说你老公有个谈了好几年的初恋,怎么,你老公这是心里还记着别人?”   槐星觉得赵敏说话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抿直了嘴角:“你都说了是前女友!那就是过去的事情了!已经分手八百年了!”   “你恼羞成怒了。”   “我没有。”   “你有。”   “好吧,没错我就是恼羞成怒了。”槐星嘴硬,又说:“可是他初恋前女友已经出国三四年了,谁还没个过去啊。”   “他初恋是?”   “他的高中同学。”   文理分科后,才进了同一个班。   乔向晚认识江从舟的时间比她还迟两年,忽然冒出来的一个人,忽然就占有了他的青春。   槐星想起乔向晚心里就堵得慌,她第一次见到乔向晚就有天然的警惕心。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永远没有错。   槐星自我洗脑,用很肯定的口吻说:“我觉得他心里应该没有她了。”   赵敏摸不着头脑:“我听你的话,好像你老公不爱你?”   槐星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你完全可以把好像去掉,他确实不爱我。”   “那你们为什么要结婚?!”   “很俗。”   “?”   “我把他睡了。” 第4章 他有女朋友吗?   赵敏久久无言,回过神来对她竖起大拇指:“你还挺牛逼。”   槐星也很有羞耻心,她生硬解释:“ 是意外。”   她还以为她在做春梦。   第二天醒来人都傻了。   赵敏开始替她分析,“所以你们结婚,是因为他要负责?”   槐星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的。”   “他长得帅吗?有钱吗?”   “很帅,好像也挺有钱的。”   赵敏陷入了沉思,然后她说:“他条件这么好,这就有点难追了。”   槐星蔫蔫趴在桌子上,表情惆怅:“可是我长得也不差呀。”   从小到大都被人夸漂亮。   赵敏多看了她几眼,“确实。”她很纳闷:“不过为何年年校花评选都轮不上你?”   投票永远都是无人在意的第二名。但赵敏也看过其他竞争对手的照片,不带任何滤镜的说,属实不如槐星。   气质上就差了一大截。   槐星淡然道:“可能他们眼睛都瞎了吧。”   “……”   槐星听不得校花这两个字。   乔向晚那个时候就是十六中高中部的校花,江从舟是校草。   这两个人还不在同一个班级的时候,槐星就总能听见别人将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   赵敏安慰她:“日久生情,感情处着处着就来了。”   槐星听见这话心里反而更难受,她抬起眼皮,说:“我和他都认识七年了。”   从初二到大三。   已经过去了很漫长的一段岁月。   赵敏好心给了她一个提议:“要不然你换个人喜欢吧。”   槐星叹气,认真地说:“我倒是想,可我这个人优秀品质太多,专情就是其中之一。”   赵敏看她如此乐观,选择了闭嘴。   槐星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她扫了一眼,是林就打来的电话。   还没下课,槐星想都没想按下挂断键。   三分钟后,她的微信收到了狂轰滥炸。   林就:【?】   林就:【挂我电话?】   林就:【翅膀硬了?】   槐星看完只想说无语。   她慢吞吞回复了三个字:【在上课。】   又过了一会儿,林就发来几个字:【我爸喊你今晚回家吃饭。】   【噢。】   回完消息,刚好也下课了。   槐星整理好书本回了趟宿舍,收拾好东西打车回了家。   十月的太阳,依然毒辣。烈日悬空,空气仿佛都是滚烫的。   槐星从小区门口走回家,这一小段路身上就出了汗。   黏糊糊的汗水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槐星从包里找出钥匙,拧开房门,弯下腰在玄关处换上自己的拖鞋。   她的额头沁着涔涔的汗珠,进到客厅吹了冷空凋,才没有那么热。   槐星没有在客厅看见林就。   这非常好。   自古以来后妈的孩子和原配家的孩子,大多数都合不来。   家里养的小柯基闻着她的味道从阳台的小窝朝她扑了过来。   这条小柯基是槐星捡来的,小时候生了病被上一任主人弃养,她于心不忍就带回了家。   林就为此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非常不喜欢猫猫狗狗,嫌脏还嫌麻烦,并且还对她放了狠话:“狗和你在这个家只能活一个。”   槐星也没和他吵,很冷静地说:“行,这个家果然容不下我。”   林就挑眉,洗耳恭听。   槐星继续说:“我会和林叔叔说主动滚,省得碍你的眼。”   林就怒道:“告黑状算什么本事?”   槐星倒也坦诚:“我没本事。”   小柯基最终还是在这个家留了下来,平时都是她妈妈在照顾。   槐星蹲下揉了揉小柯基的脑袋,随后找到狗绳给他套上,带着他去小区楼下溜达了两圈。   小柯基一天没出门,撒开脚丫子狂跑。   槐星差点都管不住他,她气喘吁吁,冒了很多汗,“团团,该回去了。”   小柯基在她腿边打转,激动的摇尾巴,舍不得离开。   槐星牵着他回了家。   林就的午觉似乎睡醒了,坐姿懒散窝在沙发里,头发看着有些凌乱,面无表情看着电视机里正在直播的球赛。   他听见开门声,转过头往玄关的方向看了眼,又默默收回冷冷淡淡的目光。   “你老公怎么也来了?”   “谁?”   林就装模作样:“你老公,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了。”   槐星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她有些诧异:“他在哪儿?”   林就关了电视:“你的卧室。”   正说着话,江从舟就从槐星的卧室里走了出来,看着林就同他打了声招呼,随后解释:“阿姨打电话让我过来吃晚饭。”   槐星在江从舟面前向来都不太会说话,嘴巴很笨,反应也跟着迟钝。   她噢了噢。   林就压根不关心这两口子之间的事情,对江从舟也没有好脸色。   林就的目光慢慢转移到她身边的小柯基上,皱着眉万分嫌弃:“你今天带他遛过了?”   槐星解开团团脖子上的项圈:“是的,遛了两圈。”   “拉过了没?”   “拉了。”   林就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看,他不喜欢家里养狗的原因之一就是要带他遛,不仅如此,每天还要带他出门解决问题。   这对洁癖患者来说,无异于凌迟。   槐星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圆溜溜的眼珠里满是清明的润色,她忽然抛出几个字:“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槐星做出一个我明白了的表情:“我懂了,你要吃?”   林就:“……”   槐星认真思考后点了点头:“可以,我去帮你捡回来,总不能让你饿着。”   江从舟很不厚道,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哑磁性的轻笑,眼尾微弯,嘴角缓缓上扬,扯起一抹清淡好看的笑容。   槐星和林就说话口无遮拦成了习惯,一时忘了客厅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她现在懊悔也来不及,脸颊泛红,发热的耳垂出卖了她不淡定的心情。   林就眉心跳的厉害,忍了下来,懒得同她计较。   有些人天生就合不来。   槐星十四岁那年跟着她妈妈搬到这个家,林就当时就用一种非常冷漠的眼神盯着她这个“入侵者”。   眼底仿佛藏着冷冰冰的恨意。   槐星和他这些年几乎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偶尔独处,没说上几句话就要吵起来。   江从舟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你书桌的抽屉怎么上了锁?”   槐星的背一下子紧绷。   江从舟又说:“本来还想找支钢笔用,结果没能打开。”   槐星默默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他没有打开。抽屉里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她说:“我房间里好像没有钢笔,你要用笔吗?”   “没有就算了。”   槐星垂眸想了想:“我给你找一支吧。”   江从舟揉了下她的头发:“不用。”他说话声音有些暗哑,说:“我去客房睡一觉,到点了麻烦你叫一下我。”   通宵一整夜,确实有些疲倦。   槐星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她说:“我的床软,你可以睡我的床。”   江从舟从容道:“不打扰你了。”   槐星委屈巴巴看着他进客房休息,随后自己也回了卧室,洗了个澡换掉黏腻的短袖。   她在衣柜里找了半个多小时,精挑细选了件没怎么穿过的新裙子。   吊带抹胸,后腰处系了个很大很漂亮的蝴蝶结。   槐星还不是很满意,花时间打理好卷发,画了个稍浓一些的妆。   她看上去成熟许多。   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像高中生。   就是气质有点奇怪。   槐星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用钥匙打开上了锁的抽屉,里面都是些有年头的旧物。   笔记本、便利贴、发带,还有很多她没有能送出去的礼物。   白色发带,被保存的很好,只是上面的字迹有些看不清楚。   槐星记得,这个发带是江从舟的。   篮球场那件事过后的几天,槐星上课都不在状态,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江从舟那张好看的脸,笑起来能勾魂。   班级上偶有谈论起高年级学长的同学。   “江从舟上周末带着篮球队把十三中的校队打的落花流水。”   “唉,他真的太帅了。”   “帅就算了,还是学霸。”   “人缘也好,家里还有钱。”   槐星沉默的听着她们的议论花痴,看破一切的眼神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星星,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槐星装的不在意,似乎是很勉强才问:“哦,既然他这么牛,那他有女朋友吗?”   高颜摇头:“没有,他身边连女的都很少出现。”   每天都是和他的朋友出现在教学楼的楼道走廊。   槐星心里想的是,她有机会了。   这天黄昏,槐星偷偷买了瓶矿泉水,去篮球场上给江从舟送了过去,诚恳道谢:“谢谢你昨天送我去医务室。”   少年额头上带着白色发带,清冷又明亮,他收下她的水:“不客气。”   槐星迟迟没走,她的胆子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冷静地说:“学长,能留个手机号吗?”   江从舟拧开瓶盖的手顿了顿,眼神落在少女白净的脸庞。   槐星被他盯着看,表面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用事先想好的说辞:“她们说你学习成绩很好,我想请教你一些学习上的问题。”   江从舟还是没说话。   槐星抿唇:“我考不好,我妈妈会打我。”   几秒种后,江从舟问:“有笔吗?”   槐星老实摇头,她的眼睛看着有些茫然和委屈。   江从舟问:“能记得住吗?”   “我记性很好。”   “算了。”阳光照着他白皙漂亮的脸庞,脸上冒着的汗仿佛成了层细腻的高光,江从舟转身回头:“周承安,把你的记号笔扔过来。”   中号黑色记号笔,笔芯很粗。   江从舟潇洒利落摘掉额上的发带,低着头用记号笔认认真真在发带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槐星感觉发带上还有他指尖留存的温度,和淡淡的清香,她攥紧手指,说:“谢谢学长。”   江从舟没当回事,喝了口水,冲进球场继续打球。   拿到江从舟手机号码的槐星尾巴都要翘起来,她觉得离自己追到江从舟的日子不远了。   从这之后,槐星隔个几天就会给江从舟发几道难度中等的数学题,借此和他多说几句话。   槐星还经常去操场上给他送水喝,各种套近乎的手段都用上了。   日子一长,还真的就熟络起来。   而且经过槐星的观察,江从舟身边似乎确实没有走得很近的女生。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后来槐星才明白一个道理,在他的世界里出现的比别人早,也并不意味着就占了先机。   槐星重新将抽屉锁了起来,书桌右侧的手机叮了两声。   江从舟将手机落在她的房间了。   槐星无意瞥了眼亮屏的手机,微信弹出了消息提示。   名字备注是——【乔向晚】 第5章 把江从舟交出去联姻。……   槐星内心的道德在拉扯,看还是不看?   她犹豫的时间,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光已经灭了。   过了几分钟,槐星还是抵抗不了好奇心,拿过他的手机,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江从舟的手机屏锁密码。   槐星又将手机放回原处,她承认她嫉妒了。   她趴在桌子上默默地思考,为什么这两个人还有联系?   不是!前男女朋友吗!   为什么!没有拉黑双删!   槐星生着闷气,满眼写着不高兴,过了一会儿,她不断给自己洗脑——都说真心爱过的恋人在分手的时候会撕破脸皮,删除所有联系方式。既然还留着微信,说明江从舟和乔向晚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   好吧。   她骗不了自己。   她就是个小气鬼。   她就是个嫉妒心很强的小抠门。   槐星现在十分的暴躁,胸口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房门忽然响了两声,蒋春绮隔着门对她说:“星星,出来吃晚饭。”   槐星恹恹的嗯了嗯,“好。”   她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补了个妆,才慢吞吞走出去,打开门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   槐星走到客房门口,轻轻拧开房门,透过缝隙看见床上的男人。   黄昏的余晖穿透白色纱帘,每一束光影恰到好处。槐星轻手轻脚走到床边。面对这张好看的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漂亮的眉眼舒展平和,睫毛浓密长翘,落下片片阴影。   槐星轻戳了下他的胳膊,小声的叫了几句他的的名字:“江从舟,起来吃饭了。”   男人浅眠,眼睫颤动,随后缓缓抬起眼皮,倦意浓郁,他好像还没怎么睡醒,喉咙里发出一个懒倦的嗯字。   江从舟起了床,刚睡醒说话声音有点沙哑:“你先去,我洗把脸。”   槐星点头:“哦,好。”   晚饭丰盛,蒋春绮做的都是槐星爱吃的菜。   不过槐星没什么胃口,她满脑子还是那个问——为什么!不拉黑!   林就坐在她对面,眼神犀利盯着她,冷不丁甩出一句:“你涂口红了。”   槐星一下子绷紧身体,保持镇定说:“是的,怎么你羡慕了吗?”   林就眯起眼睛:“吃饭涂什么口红?”   槐星很冷静的回答:“你管我。”   槐星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林就看不顺眼,语气有些不客气:“你在外面吃饱了?”   槐星假装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抿了抿唇,吐字道:“我减肥。”   林就挑眉:“胖子确实比较容易自卑。”   槐星沉默片刻,淡淡地说:“你想多了,有你当衬托我有什么可自卑的。”   蒋春绮见这两个孩子快要吵起来,及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皱着眉:“星星,不要顶嘴,好好吃饭。“   槐星真的觉得委屈,每次她和林就吵架,她母亲只会一味指责她。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槐星起初也是能忍则忍,小心谨慎,不愿惹人不快,给人添麻烦,但是无论她怎么做,林就讨厌她就是讨厌她。   所以后来,她不会再做任何讨好林就的事情。   槐星低着脸,不想说话。   江从舟淡淡说了句:“她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蒋春绮皱着眉:“你不要惯着她,脾气越惯越差。”   槐星咬牙不作声,这话太过刺耳,伤及自尊,她忍不住想要反驳。   江从舟悄声无息握住她的手腕,先她一步出声:“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向着她的。”   槐星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维护过,眼眶不争气的发热。   蒋春绮张了张嘴,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江从舟面不改色打断她,尽管脸上依然和颜悦色,可神情里的淡漠有目共睹,微微泛冷的眼神,透出一种分辨不出喜怒的威严。   “脾气再差,我也受着。”   吃过晚饭,程国生和蒋春绮牵着狗去小区楼下遛弯。   江从舟回房间洗了个澡,客厅里只剩下槐星和林就两个人。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联播,林就换到财经频道,电视台的主持人字正腔圆在播报最新财经新闻。   槐星捡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一声不吭换到了综艺频道。   “换回来。”   “你说什么?没听清。”   “换回来。”   “听不清。”   槐星在林就压不住火发脾气之前,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说:“我不想看无聊的财经新闻。”   林就冷笑:“我也不想看弱智的综艺节目。”   槐星很满意的点点头,用十分真诚的语气和他说:“那正好,你别看了。”   林就:“……”   槐星表情无辜:“你不是不想看?我成全你。”   林就横着冷眼朝她扫了过去,盯着她乌黑圆润的眼睛,“我动手抢的时候你别哭。”   槐星耳朵里只听见了“动手”两个字,她抬起眼眸和他直视,用笃定的语气说:“你要家暴我。”   她主动把脸凑过去:“你动手吧,反正你也想打我也不是一天两天。”   林就望着忽然凑近的脸,不复镇定,不大自然挪开眼,他握紧拳头,绷着冷脸迟迟没说话。   槐星还嫌没把人气够,火上浇油:“后妈的孩子,活该被欺负。”   林就蹭的站起来,捞过沙发上的外套:“行,你牛,我走。”   槐星把他气跑后,心情舒爽。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怡然自得吃薯片看综艺。   江从舟洗完澡换了件干净的白T,头发湿漉漉的还没吹干,浓密乌黑的睫毛挂着潮湿的雾气,明亮干净的双眸,朝她看了过去,他问:“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槐星抿嘴:“在我卧室的书桌上。”   他转身进屋拿了手机,走出来的时候听见槐星问:“你头发还没干,我帮你吹吧。”   江从舟说:“不麻烦你了。”   他拿着手机去阳台回了个消息。   江从舟看见乔向晚给他发的微信也是诧异的,他和她分手的时候闹得不是很好看,当时删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前些日子,乔向晚回国,加了他的微信,联系他也不是为了再续前缘,而是为了工作。   江从舟是个将私事和工作分的很清楚的男人,界限明确。   他想了想,态度很委婉,言辞上却不留余,拒绝了乔向晚。   几分钟后,乔向晚打了电话过来。   槐星的眼珠忍不住往阳台的方向瞟,她看见江从舟低着头漫不经心在摆弄手机。   肯定是在回复乔向晚的消息。   他们怎么还聊起来了呢!   不!觉!得!很!过!分!吗!   槐星磨磨蹭蹭挪到阳台,靠近了他,还是不太能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   男人单臂搭在栏杆上,姿态有几分不经意的慵懒,他微微偏着头,半张脸留在皎洁的月色里。   他和电话那边的人说话时的神情很温柔,没有半点架子,不紧不慢,声音低哑撩人。   虽然江从舟平日待其他人也平和温柔,可却能明显感觉到他与生俱来的疏离客气,那种明确被划出他世界的距离感。   和对他喜欢的人截然不同。   槐星曾经无数次看见过江从舟用这样温柔的神情和乔向晚说话,那种被划进他领地里的亲昵,抛却疏离毫无保留的亲近,有恃无恐的偏爱。   她有点受不了了。   想逃走。   江从舟挂了电话,转过身看见眼眶微红的女孩,他问:“怎么了?”   槐星摇头,喉咙有些哽,“没事。”   她的态度很冷淡:“我去洗澡了。”   江从舟说:“好。”   他能感觉到不对劲,槐星似乎是生气了?   小女孩气性大,他理解。   江从舟头疼的是,要怎么哄?   槐星回了房间,她安安静静看着镜子里的人,庸俗老气的卷发,格格不入的口红色号,气质不搭的蝴蝶结小短裙。   她努力迎合他的审美,扮作成熟性感。   可收效甚微,反而让她看上去很奇怪。   槐星感觉自己就像滑稽的小丑,用拙劣的手段吸引江从舟的注意力。   槐星卸了妆,换回普通宽松的短袖。   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将自己丢在床上,四肢摊开,疲倦的不想动弹。   槐星闭上眼,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乔向晚的时候,还发生了意外。   她那时已经缠上了江从舟,每天中午屁颠屁颠拿着自己的数学错题本请教他。   午休时间漫长,图书馆里的空调坏了。   图书馆里闷的像个蒸笼,槐星看见江从舟额头冒着汗珠,主动说要去给他买冰水喝。   江从舟和她一起去了小店,最后还是他付的钱。   学校的便利店只有一道狭窄的门,迎面走来的少女低头在看笔记本,直接撞上了她的肩膀,她疼的一激灵。   少女回过神,表情歉疚和她道了歉。   江从舟很不高兴,拽着她的臂弯,带她出去之前说:“同学,下次走路要看路。”   少女说:“真的对不起。”   江从舟也非不依不饶的恶人,大步越过她离开了。   槐星整个中午恍恍惚惚,因为这个少女实在长得太漂亮,微卷乌黑的长发,精致小巧的五官,阳光照着她白皙的脸,玻璃眼珠倒映着浅浅的光泽,温柔如水,落落大方。   槐星和乔向晚第二次见面,是在高一二班的教室门口。   二班和九班是同一位语文老师。   乔向晚去给老师交卷子,槐星隔得很远就听见二班的学长在起哄:   “校花来了!”   “来人,把我们班的校草交出去联姻。”   “让江从舟入赘九班,给我们偷卷子。”   江从舟被竟然也没生气,转过身笑着回了句:“别乱开玩笑。”   槐星装得没事一样经过他们的教室,经过走廊拐角,她忽然停了下来,问高颜:“校花很了不起吗?”   “我们学校的校花竞争激烈,公认校花确实有点了不起。”   “好吧。”槐星认真思索后问:“怎么报名?”   高颜很惊讶:“你为什么也想当校花了?!”   槐星向来只对学习感兴趣,不是在做题就是在做题的路上。   槐星想了想说:“因为我虚荣。” 第6章 离他妈的。   高颜以为槐星要竞选校花这件事是开玩笑,可是没过几天,高颜还真的在学校贴吧校花评选的提名里看见了她的名字。   吧友打爆你的狗头:【初二七班的槐星,十六中校花备选里的沧海遗珠,我的小女神。】   下课之后,高颜指着屏幕上这条回复:“星星,这是你自己回的吧?”   槐星撩起眼皮扫了眼,很淡定地说:“可能是我的爱慕者吧。”   高颜:“……”   槐星:“都叫我小女神了,估计特别喜欢我。”   高颜:“星星……”   槐星:“也正常,我长成这样,很难有人不喜欢。”   高颜忍不住说:“你忘了吗?我俩的贴吧号是互关的。”   教室里的空气都变得尴尬。   静默了好一阵。   槐星才从尴尬中回过神,她说:“哦,我真忘了。”   她平时很少逛贴吧,那个账号也几乎没怎么用过,这次也是为了给自己提名,才将这个账号从落灰的角落里捡出来用。   高颜挤掉她的同桌,坐在她身边,百爪挠心,十分好奇:“你真想当校花?选上也不发奖金啊!你图什么?”   槐星边整理桌面,边说:“不是说了,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   “我不信。”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的高尚。”   “行吧,你开心就好。”   槐星在贴吧页面多瞟了几眼,假装不在意:“我现在多少票了?”   高颜认真在这栋提名高楼里帮她数了数,“呃,两票。”   槐星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之中,她很认真,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痕迹,她问:“可以刷票吗?”   高颜都想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清醒一点:“选个校花你还要倒贴吗?实不相瞒,这两票里还有一票是我给你投的。”   槐星拿过同桌的小镜子,认真照了照镜子后说:“我长得不差吧。”   高颜跟她解释,“贴吧里没有你的照片,别人都有被偷拍的日常照呢!“   槐星放下镜子,她说:“不急,再等等看。”   这种无聊的选校花活动,竞争好像也很激烈。   贴吧里的投票贴逐渐成为了高楼。   几天之后,槐星的票数竟然爬到了中位数,但是离第一名还差个几十票。   高颜忍不住问槐星:“你刷票了?”   槐星很坦诚:“我没有。”   不过她现在得去拉票了。   这种事情传出去似乎有些丢人。于是她只愿意拉拢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   课间休息时间,槐星拉上高颜一起去了尖子班。   高颜惴惴不安,心里没底:“宴臣真的会帮你干拉票这么无聊还丢脸的事情?”   槐星拍拍她的手,“他会的。”   高颜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安慰,“宴臣脾气那么暴,我怕他听完直接叫你滚。”   槐星顿了几秒,“你放心,他就是我的狗。”   高颜:“……”   尖子班哪怕是在休息时间,也基本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写题。   宴臣翘着二郎腿坐在窗边打游戏,玻璃窗笃笃响了两声,他一抬头就看见槐星的脸。   槐星对招了招手,让他出来。   宴臣从后门离开教室,被槐星拽到了楼道里。   宴臣深深拧着眉毛:“偷偷摸摸搞得像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槐星说:“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宴臣往后退了两步,很警惕:“什么事?”   槐星:“贴吧,校花投票……”   宴臣打断她的话:“我已经帮你投了。”   “不是。”槐星在他惊恐的眼神中继续说:“你在你们班帮我拉拉票。”   宴臣想都没想,斩钉截铁拒绝了她:“不可能,别想了。”   槐星垂眸静默很久,随后缓缓抬眼,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宴臣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他暴躁抓了抓脸,“太丢人现眼了。”   槐星冷不丁问:“你还有脸吗?”   “那还是剩了一点的。”   “你帮不帮?”   “不帮。”   “好。”   “?   槐星很淡然:“阿姨还不知道你上个星期和别人打架,打不过还叫了帮手的事吧?”   宴臣抓狂:“我让人帮你投票,他们会觉得我脑子有病!我没法解释。”   这让他冷酷无情校霸的颜面往哪儿搁?   槐星蛮不讲理:“那我不管。”   宴臣:“他们会觉得我喜欢你。”   槐星:“也行,我允许你喜欢我。”   宴臣拗不过她,他输得一塌糊涂,“我看着办!”   槐星点头说了个好字,走之前还凶神恶煞地撂话:“我选不上校花,三天之内鲨了你。”   槐星说完满意的从楼道离开,爬了没两步,迎面撞到了站在楼梯上方的少年,江从舟穿着高中部的校服短袖,蓝白色将他衬托的清爽干净,他双手插兜站在窗边吹风,身边站着几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同学。   槐星本想装作无事,直接溜走。可江从舟已经看见了她。所以她只能很乖巧的和他打招呼:“学长好。”   江从舟嗯了声,瑞凤眼微微弯了弯,笑过之后他忽然间问:“在哪儿投票?”   槐星脚下踉跄,差点跌倒,小脸爆红,头一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江从舟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打开贴吧正巧就看见置顶加精的帖子,点开滑了几页,唇角上翘的弧度愈深,他抬头:“小女神?我也给你投一票?”   槐星感觉五雷轰顶,羞耻心掀到了天灵盖。   她方才那么粗暴蛮横的样子,被他看见了!?腆着老脸暴力拉票的丑陋嘴脸,也被他看见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做坏事说坏话永远会被他当场逮住!   槐星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楼梯边的栏杆,她背对着江从舟,闭上眼睛深呼吸,干脆破罐破摔地说:“你投吧,谢谢学长。”   槐星最后还是赢了那场无聊又幼稚的校花投票。但是好像没什么人在意。   每个星期,槐星都会厚着脸皮去问江从舟借以前的笔记,走到他的教室门口忍不住胡思乱想,江从舟的同学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吗?   等她走到教室门口,透过玻璃窗看见坐在最后一排的江从舟,长腿伸直架在前桌的椅子腿,若有所思望着前方。   有人拍了拍江从舟的肩,“小学妹又来找你了。”   “是小女神,江从舟你快把你的笔记给小妹妹拿过去,免得人家等久了哭鼻子。”   江从舟收回目光往窗外看了两眼,抽出笔记本,给她送了出去。   他好像又长高了几公分,比她高出一大截,微弯着腰和她说话,笑眯眯的眼睛漂亮又勾人,可还有种遥远的距离感,“小女神,用完记得还给我。”   槐星脸颊一热,接过他的笔记本,认真点点头,“好。”   教室里有人在叫江从舟,嘻嘻哈哈的像在开玩笑:“江从舟,九班的人在群里说让你离他们班的校花远一点。”   江从舟眉眼笑开:“让他们滚。”   “他们说了上周末看见你带校花去网吧,你不要祸害人家了,好吗?”   “你他妈的可以啊,闷声不响干大事。”   “兄弟,给我们留几个念想,做人不要太狠。”   江从舟也没解释,眉眼弯弯如月。   槐星手里的笔记本被她捏的皱巴巴,她紧紧咬着牙齿,心里已经酸的冒泡。   江从舟对她说了句:“好了,你快回去上课吧。”   槐星低着头:“嗯。”   槐星恨自己是个哑巴,喉咙已经被浓烈的酸涩溢满,齿根酸的发麻,锋利的指甲用力掐着掌心。   那是槐星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她不了解江从舟。   她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被江从舟划在一道线之外,他最真实的模样,并未在她面前表现半分。   槐星缓缓睁开眼,眼尾已有了些润意。   江从舟试探性敲了敲房门:“星星?”   她抬手擦了两下眼睛,鼻音有些重:“我要睡了。”   屋外沉默很久,江从舟站在门外,低沉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怎么不高兴了?”   槐星死鸭子嘴硬:“没有。”   江从舟还真的不太擅长哄人,既为难又头疼,“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槐星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没有。”   江从舟以为她是因为她母亲说的那些话不开心,他小心翼翼地问:“给你买个包,好不好?”   槐星没再说话。   江从舟对买包一窍不通,特意打了个电话请教周承安。   周承安有几分惊讶:“你给谁买?你搞外遇了?”   江从舟:“你去死。”   周承安:“我懂了,给槐星妹妹买包?”   江从舟:“是。”   周承安:“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看着像是了解这些东西的人吗?”   江从舟在这方面很信任周承安,他说:“你不要谦虚。”   周承安诚恳表示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江从舟花了半个多小时,在官网上挑花了眼,拿不准主意,挨个把照片发给周承安:“哪个好?”   “……”   “麻利点。”   “我又不是女的,我怎么知道?”   “今晚你也可以是。”   江从舟挑挑拣拣,最后选了款白色的金球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但他看着还挺好看的,适合小姑娘。   槐星第二天在学校宿舍里收到了快递,赵敏帮她拆了快递,打开看了眼,发现是一只限量版香奶奶。   赵敏坐在地上咽了咽口水,转过头看向正在啃玉米的槐星,问:“你去哪里诈骗了!?”   槐星眼神懵懵:“你在放什么屁?”   赵敏指了指盒子里的包:“四万多的包,哪个狗男人给你买的!?”   槐星很淡定哦了声:“应该是我老公。”   赵敏对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公很好奇,“他怎么突然给你买包了。”   槐星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狰狞,咬着牙恨恨道:“呵呵,他心虚了。”   “怎么说?”   “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槐星语速缓慢:“所以急于讨好我。”   槐星舔干净嘴边的玉米粒,接着说:“可惜我不吃这一套,这一次我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赵敏打起精神,看热闹不嫌事大:“离他妈的?”   槐星摇头,微微抬起下巴,倨傲道:“把离婚挂在嘴边是种幼稚的行为,这回我三天之内都不会给他发微信。”   “……你真有骨气。”   正说着话,江从舟的微信消息从页面弹出。 第7章 你老公在这儿。   槐星的骨气大概只能维持几秒钟,她咳嗽两声,划开手机屏锁,面对赵敏一言难尽眼的眼神注视,画蛇添足地解释:“我就看看我不回。”   赵敏点头:“明白,我就蹭蹭不进去。”   槐星抿唇:“你说话不要这么刻薄。”   赵敏继续朝她敷衍的点点头:“你说话也不要像放屁。”   槐星没再作声,点开微信消息——   江从舟:【喜欢吗?】   槐星的指腹搭在键盘上,耳边泛起一声冷笑,她抬头看见赵敏脸上的嘲讽,眼神飘忽,心虚地说:“你也看见了,这次是他主动来当我的舔狗。”   赵敏顺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塞进她的嘴里:“你别说话了,没出息的东西。”   槐星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她叹了口气,低头认真在键盘上敲字,琢磨好几分钟,还是没决定好回复什么。   赵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就说喜欢。”   槐星拒绝:“这和回哦字有什么区别?立马就把天聊死了。”   赵敏无语:“那你想回什么!?”   槐星打下一行字——【贵的我都喜欢,下次可以直接发红包吗?】   赵敏看完她的回复,发自内心地说:“你为了引起你老公的注意,还真是豁得出。”   话音落地,江从舟发来的消息又跳了出来,他似乎很忙,腾不出手打字,直接回了语音:“零花钱又花完了?不聊了我先忙了。”   随后他给她转了五万块钱。   赵敏看着槐星手机里多出来的这笔巨款,真心实意地问:“你老公还缺小三吗?”   槐星收到钱并没觉得多开心,她颓丧着小脸,神情萎靡不振:“两句话,才聊了两句!他昨天和他前女友聊了足足八分四十三秒!”   赵敏面露惊恐:“你还数这个?”   槐星点头:“没错,我就是个妒妇。”   赵敏重重叹了口气,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这有什么意外的?你老公又不爱你。”   槐星挥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有气无力:“请你停止伤口上撒盐行为。”   *   槐星发现江从舟送来的包,确实很好看。   她背着这个包去上课,吸引了班上女同学的众多目光,范欣意在上课前挤到她身边的位置,盯着她的包,挪不开眼,她问:“姐妹,你中彩票了吗?还是你去银行抢钱了?”、   槐星愣了愣:“何出此言?”   范欣意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谨慎在她的包上摸了两下,“原来这就是金钱的质感。这个包要四五万。”   槐星思索了一会儿,面不改色地说:“哦,我买的假货。”   范欣意说:“看起来不像啊。”   槐星的表情不像在说笑,板着张漂亮的小脸,说话一本正经:“高仿,A货。”   范欣意在她脸上找不出撒谎的痕迹,竟然就相信了她的话。   这节又是严守平的课,槐星怕又挨骂,不敢开小差。   一整节课,槐星老老实实听课,乖乖巧巧做笔记,认真发奋的学习。   严守平对她刮目相看,甚至有点不习惯,课间抽查了一部分同学的PPT作业,其中就有槐星的名字。   槐星被叫起来的时候,迟疑几秒后如实招供:“老师,我忘记做了。”   槐星有很严重的拖延症,作业永远都要拖到截止日期之前写。昨天晚上难过到睡着,临到头也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份PPT要写。   槐星感觉严守平看着她的眼睛好像要喷火,严守平三十多岁就被学生气出了白头发,也怪不容易。   她叹了口气,为了严守平的身体健康着想,她抱起书主动问:“老师,那我走?”   赵敏和范欣意用书挡着自己的脸,躲在书后憋笑差点憋断气了。   严守平也气到发笑:“下了课拿着电脑去我办公室补。”   下课后槐星不得不回宿舍抱上电脑,去严守平的办公室补作业。其他老师看见她已经见怪不怪,能怡然自得使唤她端茶倒水。   槐星花两个小时弄完PPT,脖子发酸,仰头靠在椅子上休息了几分钟,缓解疲劳后慢悠悠将包装进电脑里。   回宿舍的路上,槐星接到了宴臣打来的电话,男孩说话像吃了火药,劈头盖脸就问她在哪儿?   槐星被闷热的天气搞得心情烦躁,“在宿舍。”   “出来吃饭不?   “你请客?”   “不是,周承安请客。”   “那我没兴趣。”槐星进了宿舍,站在冷风下对着吹,“你掏钱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这个面子。”   宴臣炸毛。原地跳脚:“你怎么就喜欢敲诈我?”   槐星说:“当儿子的孝敬你爸爸不是应该的吗?”   宴臣和槐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槐星的父母没有离婚之前,就住在他家隔壁。   同一栋家属楼的对门。   槐星小时候就很彪悍,宴臣当了她好几年的跟屁虫。   槐星的父亲嗜赌成性,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她父亲还是个家暴惯犯,宴臣那时候经常听见槐星家里传来的痛哭求救声。尖锐刺耳,听得人心尖发颤。   宴臣知道槐星好强,一直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在学校里也都让着她。   槐星吹够冷风,冷静了下来,她忽然问宴臣:“周承安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宴臣:“他和江从舟开的公司,和学校有合作。”   槐星抓住了话里的重点:“江从舟也在吗?”   “不然呢?”   “地点发我,我化个妆就来。”   “不必这么隆重,你什么丑样子我没见过?”   “少自作多情,我又不是画给你看。”   挂断电话后,槐星冲进浴室里冲了个澡,从赵敏的衣柜里找了条赫本风的小黑裙,穿在她身上挺好看的,就是腰身有些大了。她翻箱倒柜找出两枚别针,别在裙腰上收紧了尺码。   槐星皮肤底子好,皮肤毫无瑕疵,简单画了淡妆就很漂亮。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眨了眨眼,正准备出门又觉得脚上的运动鞋不合适。   槐星仰着头看向在床上躺尸的赵敏,说:“你的高跟鞋借我穿一次。”   赵敏伸出脑袋:“你多大码?”   “三十五。”   “我三十六。”   “没关系,我用纸巾垫一下。”   “那你穿吧。”   槐星不太会穿高跟鞋,鞋尖垫了纸巾,脚指头顶上去有些疼,不过这点不适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周承安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门口,宴臣给她留了位置,微信上不断催促她走快点。   槐星走到店门口又觉得自己穿的太隆重,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走进火锅店,涌入鼻尖的就是一阵辛辣味。   槐星坐在宴臣身边的空位,升腾的雾气朦胧了她的脸庞,遮掩了几分情绪。   江从舟就坐她对面,男人今天穿着白衬衫,领带被人随意扯开,添了些许慵懒,袖口平整折了两圈,露出削瘦的手腕,苍白的皮肤下是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纤长细瘦的手指搭在烟盒上,根根分明。   他坐在人群里,却有种格格不入的孤寂淡漠。   周承安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火之前被江从舟按下了手腕,“有女孩,晚点再抽。”   江从舟说完将菜单递给槐星,“看看想吃什么。”   槐星吃不了很辣的菜,会拉肚子。她瞄了瞄菜单,不动声色在菜单上划了江从舟喜欢吃的菜。   江从舟也没再看菜单,直接交给服务员。   等菜期间,槐星安静听他们聊天。   江从舟坐姿懒散,随口问:“宴臣,听你老师说你报了今年的雅思?”   宴臣要面子怕丢脸,不是很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这个事,他含糊不清混过去:“嗯啊。”   槐星抬头朝他投去怪异的一眼:“你又去做慈善?”   宴臣:“……”   无语,就他妈的无语!   宴臣的脸白了又红,他反问:“难道你没报吗?!”   去年槐星想出国,他陪她一起报名了雅思考试,交了一千多块钱的巨款报名费。结果双双落榜,都没考过。   宴臣不信槐星今年没报名,她去年想出国的决心异常坚定。   槐星平静哦了声,喝了口水润嗓子:“我没有钱,没法年年都去做慈善。”   宴臣:“……”   江从舟捂唇低咳了几声。胸腔里扯着的笑意逐渐蔓延,他扯了扯嘴角,声带里发出的笑声沙哑性感,他深深看了眼对面坐姿笔挺的少女,“星星说得对,慈善活动偶尔参与就可以了。”   服务员上齐了菜,槐星埋头涮菜,从锅里捞出来的菜需要过一遍凉白开才能进嘴。   宴臣给她递了瓶冰啤酒,“搞点?”   槐星没抵抗住诱惑,开了一瓶,初次喝啤酒感觉良好,谁都没注意到她一杯接着一杯,悄悄地干掉了两瓶啤酒。   她脸上已有了些微醺之色,张嘴说话满是酒气。   槐星从酒杯里抬起头,雾蒙蒙的眼睛望着对面的空位,忽然,她猛地拍桌,把满桌的人都吓了一跳。   宴臣的身体往后缩了缩:“你做什么?”   槐星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我老公呢!”   她从来没再外人面前叫过江从舟老公,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默认她和他是协议婚姻,名义上的夫妻。   宴臣没好气道:“他去打电话了。”   槐星喝多了酒,声音黏黏糊糊:“把我老公交出来,不然我要报警了。”   宴臣也不知道她喝醉这么可怕,“姑奶奶,我送你回宿舍。”   槐星摇头,她像个复读机念叨着要找老公。   槐星摸出包里的手机,已经在通话键按下报警电话,她正准备拨通110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抽走了她的手机。   江从舟刚从洗手间里回来,指尖未干的水渍有些潮湿,他耐着好性子,声音温和,笑了笑说:“你老公在这儿。” 第8章 你出个轨试试?   槐星仰着脖子望向眼前的男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江从舟瞥见她面前的两瓶空酒瓶,弯腰又闻见她身上浓郁甜腻的酒气,无奈叹了口气,他对其他人说:“我先送她回去。”   槐星乖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纹丝不动,她抬起脸,委屈巴巴地说:“我还没吃饱。”   她一板一眼地强调:“我肚子还饿着,要吃饭。”   江从舟拽了把空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行,你再吃点。”   槐星是真的有点醉醺醺,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刚拍过桌子的小手蹭到了油污。   江从舟默不作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拆开湿纸巾,冷着声说话时像在发号施令:“别动。”   江从舟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擦了干净,然后又问:“想吃什么?”   槐星怔怔的表情看着有些傻气,“麻辣牛肉。”   江从舟说:“太辣了,你吃不了。”   槐星垂首噢了噢,趁他不注意就往滚烫的红锅里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沾满辣椒的牛肉片。   江从舟挑了下眉,将装着白开水的小碗推到她面前:“涮了水再吃。”   槐星不太高兴,抿直嘴角:“不要。”   江从舟笑了笑:“是要我帮你涮?也可以。”   男人拿过她手中的筷子,将牛肉过了两遍白开水,才放到她碗里。   槐星吃了两口,味同嚼蜡,嫌弃地说:“没味道。”   江从舟装作没听见,继续给她涮了些菜,槐星吃了半碗就不肯再吃,“我想回宿舍了。”   宴臣忍不住插嘴,“江从舟,你快点把这个麻烦精送回去吧!!!”   江从舟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闭嘴,又没麻烦你。”   他的手臂虚搭在少女的腰肢,将她扶了起来,“自己能走吗?”   槐星倒也没有醉成走不了路,她只是脑袋有点晕,她点头:“能走。”   时间不早,校门外的人并不是很多。   马路的两侧种了成排的梧桐树,逐渐泛黄的叶片顺着风摇晃坠落。深夜晚夏的风,冒着丝丝寒意。   槐星迎面吹着冷风,脑子清醒了一点,她脚上踩着不是很合脚的高跟鞋,后跟的真皮有些磨脚,她本来就没穿过几次高跟鞋,歪歪扭扭好像随时会跌倒。   江从舟伸手要扶她,被她一把推开了。   槐星咬着下唇:“我不要你帮忙。”   江从舟懒洋洋抄着双手,跟在她身后:“好。”   明亮白炽的路灯照在两人身上,路面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槐星低垂着脑袋,看着地上的倒影,忍不住往他那边靠了靠,想要让两个人的影子贴在一起。她没注意到前面的井盖,高跟恰巧卡在井盖的空隙,别伤了脚踝,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跌。   江从舟眼疾手快,长臂牢牢圈住她的腰,将人半抱在怀中。   槐星的鞋子掉了,她光着脚踩在粗糙的沥青路面,脚底的细皮嫩肉被磨出了小小的细口。   江从舟将她扶到路边,脱下西装外套,垫在地上,“你先坐着别动。”   他去井盖旁将她的一双高跟鞋捡了回来,鞋尖里垫着的纸巾,显而易见。他表情微顿,拎着这双鞋走到她身边,又用瞥了两眼她的脚,“鞋子大了?”   槐星的小脸滚烫通红,强烈的羞耻心让她几乎抬不起头。   她被他揭下了仅剩的遮羞布,好像她那点小心思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江从舟当着她的面将鞋子里的纸巾拽了出来,又皱着眉看着她脚后跟磨出的血泡,“平时不是不穿高跟鞋吗?今天怎么非就要穿?”   槐星耳朵发麻,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她用力扣紧自己的手指,低头一言不发,过了很久,她忍着喉咙的酸涩,哽声说:“我喜欢穿高跟鞋。”   好吧。   她不喜欢,也穿不来。   但是好像穿了高跟鞋,才能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有风情的女人。好像也能够往他喜欢的类型,靠近一点点。   江从舟很少在她面前摆冷脸,此时面无表情盯着她看,“裙子也大了。”   槐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看透,她自以为是很完美的打扮,一下子就被他戳穿。   她嘴硬,“不大,刚好。”   收腰的别针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大半码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确实不合身,像偷穿了别人的衣服。   江从舟看得出小姑娘今晚特意精心打扮过,想到宴臣今晚也在饭局,他倒也能理解她这些举动,只是觉着又气又好笑,他说:“穿得合适就很好看。”   “我觉得很合适。”槐星抬起小脸,眼眶里的水下一秒就要溢出来,她问:“你觉得我这样很丑吗?”   江从舟摇头:“不丑。”他斟酌字眼:“但是不适合你。”   少女垂着脸,久久无言。   江从舟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太重,正准备道歉,听见几道吸鼻涕的啜泣声。   槐星很少哭,可今晚自尊心羞耻心都被打击的一塌糊涂,她看着那双垫了纸巾的高跟鞋,在羞愤中掉下眼泪。   她哭的很伤心,越哭越难过。   细碎漫长的悲伤,像海水将她淹没。   她真的很喜欢江从舟。   她喜欢他那么多年。   但是她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做这些让他觉得幼稚的举动,靠近他。   江从舟是天上的冷月亮,看似温柔,实际上太难接近。   江从舟看着她脸颊上的泪痕,一向游刃有余的他也变得手足无措,他用手帕帮她擦了擦脸。   可是槐星的眼泪就像刚打开的水龙头,源源不断。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事,难过成这样。   江从舟说:“不要哭了,星星长得很好看。”   槐星哭到打嗝,睫毛沾着湿漉漉的水珠,泪眼朦胧了眼前的视线,她边打嗝边说:“我不好骗。”   江从舟看着她的眼泪,放柔了语气,说:“把眼泪擦擦,明天去给你买高跟鞋。”   槐星控制不住就是要哭,“我不要高跟鞋。”   她好像比刚才还要难过,嚎啕大哭:“我要去网吧。”   江从舟还真没见过她这副样子,不知道她为何心血来潮要去网吧,顿觉头疼:“网吧很乱。”   槐星扶着树摇摇晃晃站起来,光脚踩着地面,睁着潮湿红润的双眸,用很可怜的语气,带着哭腔重复:“我要去网吧。”   江从舟屈膝蹲下,将她背了起来,哄骗了她:“好。”   槐星趴在他背上,纤瘦的胳膊小心翼翼圈着他的脖子,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梨木香,裹挟着冷调的楠花香。   她的眼泪顺着下颌,一滴滴砸落他后颈的皮肤,冰冰凉凉。   江从舟托着她的腿弯,心想以后不能让她喝酒了。   哭的好像心都碎掉了。   学校大门到女生宿舍这条路,僻静祥和,   清冷的月光自头顶倾泻而下,将他的皮肤照的雪白。   江从舟忽然间问:“为什么想去网吧?”   槐星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哭过之后鼻音有些重,“就是想去。”   她想让江从舟带她去网吧,而不是自己一个人。   槐星初二就去过一次网吧,但她刚进去就被网管赶了出来。   青春期的她,在有关江从舟的事情,心思敏感细腻,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不安。   那次槐星无意间听见江从舟带着乔向晚去了网吧,起初不愿意相信。   江从舟怎么可能会去网吧那种地方呢?   他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成绩好人缘好脾气好,从不会胡来,不参与任何违反学校规章制度的事情。   槐星在某个周五,像个影子躲在人群里,偷偷跟在江从舟身后,看见他绕路去九班教室门口,在教室外等了半个多小时。   他们一群人走在一起,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关系很好。   乔向晚也在里面,江从舟不着痕迹走到乔向晚身边的位置,和她并肩而行,高高的个子,长相优越皮肤又白,好看的外表,让他备受瞩目。   周承安阴阳怪气说了句:“江从舟,你走错路了。”   江从舟没空理他,低头继续和乔向晚说话。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网吧。   都没成年,也没有身份证。   江从舟和网管认识,说了两句好话,就顺利坐在电脑前。   乔向晚坐在最靠里的位置,江从舟拍了拍她身边的人,态度很好和对方打招呼:“兄弟,换个位置。”   对方也很好说话,让出了座位。   槐星在网吧门口等了几分钟,鼓足勇气踏进这个光线昏暗的场所,网管看她穿着初中校服,根本不让她进去。   槐星站在靠门的位置,四下扫了一圈,很快就在角落里看见了江从舟。   他带着耳机,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电脑屏幕前是当下最流行的网游。   乔向晚不太会玩,他将椅子往她那边移了移,偏过半边身体,教她怎么使用按键,“F键是进攻技能,D键是二技能。”   乔向晚似懂非懂,可她玩的还是不怎么好,从水晶塔里出去就被杀,她泄了气,“太难了,我不想学了。”   江从舟将她的帽衫往下扯了扯,挡住了她的眼睛,“是你傻。”   乔向晚气不过:“你才傻。”   坐在两人对面是个黄毛小伙子,可能是看乔向晚长得漂亮,嘴里吞云吐雾,很猥琐对着她的抽烟。   江从舟沉着冷脸,摘下耳机,将耳机用力朝黄毛小伙子那边砸了过去,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再对着她吹试试?”   黄毛站起来,横的要死,“我就拿烟熏她,怎么样?”   江从舟冷笑了声,手腕青筋暴起,一把扯下键盘朝他的脑袋抡了过去:“老子操你妈。”   槐星在这之前从来没见过江从舟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从没有在他口中听过这么粗暴的字眼。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对她是和对其他普通同学一样的,出于良好教养的客气礼貌。   但是江从舟对乔向晚是不同的。   对她的温柔也没有疏离感,在她面前是矜骄傲然的少年。   会为她生气,会帮她打架。   江从舟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网吧没什么好玩的。”   槐星回神,擦掉情不自禁掉下来的眼泪,她咽下喉咙里的苦水,“嗯。”   江从舟将她送到了宿舍楼下,不放心她一个人上楼,便用她的手机给她的室友打了个电话。   赵敏匆匆忙忙跑下楼,看见这个眼熟的男人,惊讶失声,心里连说了好几个卧槽。   江从舟动作小心把人交给她,“星星今晚喝了点酒,麻烦你帮我照顾一晚。”   赵敏面对长得帅的男人就不会说话,磕磕巴巴:“好…好的。”   “谢谢。”   “不…不用谢。”   第二天,槐星醒来时,头痛欲裂。   她放空脑袋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缓过神后下床喝水。   赵敏洗完脸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她说:“是我有眼无珠,原来那个来学校开讲座的大帅比真的是你老公。”   槐星嗯哼了声。   赵敏不禁感叹:“你老公可太他妈的温柔了,我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样的。”   槐星听完赵敏对江从舟的夸奖,连水都喝不下去,她捧着杯子若有所思:“有时候温柔也是一种残忍。”   江从舟其实是个外热内冷的人。   对她的温柔,是把既甜蜜又会穿心的刀。   槐星认真回忆一遍,江从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赵敏咦了声:“什么意思?”   槐星叹气:“他都没骂过我。”   赵敏:“……”   赵敏:“你有病?”   现在秀恩爱都是这样秀的吗?   赵敏牙齿痒痒,只想手刃天下恩爱狗,她说:“我可以代劳。”   槐星看了她一眼:哀叹了声,接着说:“我做什么他好像都不会生气。”   赵敏嘴贱,“你出个轨试试?”   槐星说:“呵呵,那他只会祝福我们。”   赵敏他妈也是搞不会了。不过很快她豁然开朗,“这是真的不没感情,把你当妹妹看,什么癖好?”   说完这句,赵敏盯着她的脸打量好几遍,“可是没道理,长成你这样不是该在男人堆里横着走?”   槐星煞有其事的点头,沉思半晌她说:“他审美有问题,给我介绍个眼科医生,我有空带他去看看。” 第9章 今天你就得陪我睡!   槐星昨晚喝的太多,睡了一觉头还是很痛。   她半死不活从床上爬起来,刷完牙洗完脸才想起来问赵敏:“我昨晚喝多没发疯吧?”   赵敏愣了愣,欲言又止般的眼神看向她,支吾着道:“也不算发疯吧。”   “?”   “就是…你叫他滚。”   “???”   “还让他滚远点。”   槐星脑子里完全没有这段的记忆,她沉默了很久,心如死灰般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神里抱有最后一点希望,“这不可能,你不要蒙我。”   赵敏挠了挠头,“姐妹,是真的,你都不知道你叫你老公滚远点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   “我怎么可能会让他滚呢?”   槐星还是不愿相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江从舟说出滚这种粗鲁的字眼。   赵敏组织好语言,说:“昨晚他把你送到楼下,让我下楼接你。”   “然后呢?”   “我来了。”   “然后呢?”   “你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   赵敏都没见过槐星那种死缠烂打的样子,整个人挂在江从舟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生怕他下一秒就跑了。   赵敏也不知槐星当时为何爆发出那么大的力气,她和宿管阿姨两个人使劲扒拉都没法把她从江从舟身上扒下来。   “所以最后我是怎么上楼的?”   “江从舟把你抱进了宿舍。”赵敏一边打量槐星脸上的表情,一边说:“你还非要拉着他上你的床。”   槐星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她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断断续续的片段逐渐清晰,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酒气熏天的她掀开被子一角,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乖乖给我侍寝!”   江从舟给她盖好被子,无奈笑了笑:“改天吧。”   槐星的眼睛漆黑明亮,圆圆的眼珠盯着他的脸,她有些委屈地说:“不行,今天就得陪我睡,能和我睡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江从舟脸上闪过一丝愕然,沉默几秒,他忍着笑乖乖点头:“知道。”   他准备下床给她倒杯水,少女死死拽着他的手指头,话还没说眼睛先红了:“你要跑了呜呜呜。”   “……”   “你不爱我了吗?”槐星好像想起什么事,“哦,你本来就不爱我。”   槐星从床上坐起来,推开了他:“你滚吧,不要理我。”   她抱着枕头晕晕乎乎的胡言乱语:“滚远点,我就是你的糟糠之妻呜呜呜。”   江从舟很无奈望着她,倒是宠溺的笑了笑:“小酒鬼。”   槐星自言自语说累了,脑袋一歪,靠着枕头就就睡着了。   江从舟伸手拿掉了她头发上的发圈,帮她调整好睡姿后,轻手轻脚下了床。   此时此刻,槐星巴不得自己没想起来昨晚断片后的记忆。   她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整张脸埋在被子里,声音很闷:“我不想活了呀!”   赵敏安慰她:“别别别,你还罪不止此。”   槐星鲤鱼翻了个身,眼睛直愣愣望着天花板,“也对,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真心话而已!”   “什么玩意?”   “我承认,我确实很想和他睡。”   她就是老色批,而且江从舟很有本钱。谁睡了谁知道。   *   天气炎热,烈日灼人,连着大半个月都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强烈的紫外线让人丧失了出门的欲望。   槐星和江从舟这半个月里没什么联络,他似乎很忙,往往隔了好几个小时才有空回她的消息。   周四中午,槐星上完课,迫不及待冲进校园超市买了瓶冷饮,喝掉小半瓶水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正准备和赵敏一起去食堂吃饭,中途撞见了也是刚下课的宴臣。   宴臣转头就要逃跑。   槐星当即追上了他,凶巴巴揪着他的衣袖,“你跑什么?!”   宴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他说:“我饿了,我要去吃饭。”   槐星眼神怀疑,“食堂在前面又不在后面。”   阳光绚烂,将她的脸越晒越白。少女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水水香香的。唇红齿白,极为好看。   宴臣咽了咽口水,默默移开目光,他理直气壮道:“我是有钱人,不吃食堂这么low的地方,懂吗?”   槐星知道他确实有几个臭钱,她顺着杆子往上爬:“正好让我蹭个饭。”   “还有别人,你肯定不愿意。”   “谁?”   “我哥,我哥的朋友。”还有个人,宴臣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拧着眉:“好像江从舟也要来。”   槐星本来就是随口说说,听见江从舟的名字当机立断,她说:“我饭卡上只有五毛钱了。”   宴臣一时心软:“好吧。”   两个人经过一家理发店的时候,槐星忽然停了下来,“我没有洗头。”   宴臣嫌她事情多,扯着她的胳膊:“没人看你。”   槐星用很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你没当过学校的风云人物,不懂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宴臣用一种很无语的眼神看着她:“搞得你好像当过。”   槐星说:“那不然呢?我以前好歹也是十三中的传说。”   宴臣一头冷水兜头泼下:“扫个地把自己关在学校里出不来,想不成为传说都难。”   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还是槐星读初三时发生的事情。   槐星那天轮值,她主动请缨打扫教室外的区域。   一道长廊,扫了半个多小时。黄昏将至,初中部的教室已经空的差不多。   不过高中部,还有几个班级在补课。   槐星拿着把在走廊上磨磨蹭蹭,高颜背着书包来找她的时候,特别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槐星含糊:“我还没扫完,你们先回家吧。”   高颜说:“不然我们俩留下帮你?”   槐星抿唇:“不用。”   高颜的同桌眯着眼睛看着她,眼神看破一切:“你肯定是在等人!”   槐星心跳漏了半拍,抠紧手指,表面维持镇定:“你不要胡说八道。”   送走他们两个,槐星舒了一口气,她确实在等江从舟。她昨天晚上给他发过短信,要把英语笔记本还给他。   槐星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晒着夕阳,懒洋洋望向楼梯口对面的教室。   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有人背着书包从教室里走出来。   高二的走廊,熙熙攘攘。   槐星雀跃飞奔到自行车库,从书包里摸出笔记本,抱在怀中,眼神时不时往教学楼的方向张望。   等了很久。   槐星都没看见江从舟的身影。   她低下头无聊踹起地上的小石子,他怎么还不来?他难道也要留下来打扫卫生吗?!   黄昏渐暗,天也已经黑了。   槐星坐在自己的粉色自行车上,等的有些疲倦。她又回了高二的教学楼,在江从舟的教室门外张望许久,整栋教学楼都空无一人。   槐星猜,他可能是真的忘记了。   她跟自己说,这没什么大不了。   高中生压力大,记性不好。   他也不是故意要放她鸽子。   槐星这样想着也没有安慰到自己,酸涩的眼眶沁着湿润的水光,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她本来还想请他吃顿晚饭呢。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槐星走到学校门口,发现校门已经被保安从外面锁上,隔着高高的电子栅栏,她对着保安室的方向喊:“有人吗?”   喊了几声,无人回应。   迫于现实,槐星给班主任打了电话求助。   班主任又给保安室的人打了电话,保安骑着电瓶车匆匆赶回来,给她开了门。   第二天,全校都传遍了这件事。流言插翅而飞,都知道有个初中生蠢到扫地把自己关了起来!   连任课老师都问起她是怎么回事?   槐星脸丢的够多,脸皮厚到一定的程度,她说:“老师,我扫地扫的太认真,失去了时间观念。”   “……”   槐星本来还想去质问江从舟,怎么能…把她忘了呢?   课间操时间,槐星看见校长站在国旗下,手持话筒严肃批评:“昨天竟然有同学带头翻越围墙逃课!这是一种非常恶劣的行为!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但已经要求各个班级贴了通报,记过一次。”   槐星没当回事,每个星期都会有顽劣的同学被学校记过。   回到教室,黑板边已经贴上白纸黑字。   通报上列了一排人名,江从舟和乔向晚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槐星恍恍惚惚回到座位,高颜站在吃瓜前锋,“江从舟带头爬墙逃课我也是没想到。”   槐星脸色苍白嗯了声,手指冰冷,还有点抖。   高颜早前就打探到了消息,她啧啧两声:“好像是乔向晚家里出了事,她班主任不让她请假,江从舟就带着人爬墙了。”   和江从舟玩得好的那帮男生,全都是天之骄子,长得不差,家里条件也不差。跟着他一起翻了墙。   槐星趴在桌子上没有力气说话。   高颜戳了戳她:“你说江从舟会不会是喜欢乔向晚?昨天看见他们翻墙的人说江从舟简直帅爆了。”   槐星拿了本书盖在脑袋上,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   从回忆里抽身,槐星现在想起那件事,心尖还抽抽的疼。   她抬起头,看着宴臣说:“你对我的事情那么清楚,你肯定暗恋我。”   宴臣像被踩中尾巴,着急上火还跳脚:“不要造这么恶毒的谣言。”   槐星说:“你急了。”   两人吵吵闹闹到了吃饭的地方。   江从舟先他们之前就到了,他坐在窗边,刚抽完烟,衣服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槐星推门进去,迎面对上江从舟微微诧异的目光,她十分心虚,不想倒贴的那么明显,于是槐星果断拽出宴臣当挡箭牌:“宴臣,如果不是你跪求我,说要上吊给我看,我是不会来吃这顿饭的。唉,我真是拿你没有半点办法。”   宴臣:“???” 第10章 回我们的爱巢。   槐星在宴臣张嘴准备为自己伸冤之前,踮起脚尖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一本正经地说:“好了好了,不用痛哭流涕感激我。”   宴臣睁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脖子憋得通红,但就是说不了话。   他伸手搭在她的腕上,想要摆脱她的桎梏。可槐星力大如牛,他一时竟然还扯不开她的手。   江从舟笑吟吟望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只是眼睛里的温度有些冷,嘴角往下弯了弯,似乎不太愉悦。   过了一会儿,宴臣好不容易挣脱槐星的手,逃到她离她两米远的位置,哆哆嗦嗦指着她,辩解清白:“我没说过!”   槐星咳嗽两声,她望向江从舟,不慌不忙地说:“他害羞了,他要面子。”   宴臣气的龇牙咧嘴,深呼吸几口气平复怒火。   罢了,他得认清现实。   首先,他说不过她。   其次,他也没有她那么不要脸。   宴臣随手拉过身旁的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槐星面无表情走到他身边,气定神闲望着他,“你换个位置坐。”   宴臣觉得槐星今天就是在故意针对自己,“凭什么!?”   他打定主意这次绝不能退让,无论槐星说什么,他都不会认输!   槐星面对他冲天的火气,安静半晌,她能伸能屈,试探性地说出三个字:“我求你?”   良好的态度浇灭了宴臣的火气,他方才在心里想的那些“必要时候他要使用暴力维护自己的权益”“绝不低头”“要他让位置做梦去吧”等等之类的话,仿佛被吃进了狗的肚子里。   宴臣这人吃软不吃硬,孤傲哼唧了声,挪开屁股把位置让给了她。   槐星刚坐下就闻到了江从舟身上的烟味,味道很淡,不怎么呛人。   宴臣盯着槐星的侧脸,忽然间扔出一句质问:“你是不是想坐在江从舟旁边,才赶我走?”   槐星捏紧手指,表面一派镇定:“靠窗空气好点。”   宴臣狐疑:“是吗?”   槐星点头肯定:“是的。”   因为被宴臣猛不丁戳穿了她的小心思,槐星都不好意思主动找江从舟说话,欲盖弥彰开始喝水。   江从舟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差,寻了个借口便去阳台边抽烟。脸上表情冷冷的,没什么情绪,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默不作声望着远处的天空。   槐星偷偷观察江从舟好几分钟,感觉他今天是真的不怎么高兴。她想问他怎么了,可是又怕唐突了他而张不开嘴。   饭桌上的人,槐星大部分都见过,只是不太熟。   槐星面前摆了盘辣子鸡,半盘的辣椒让她难以下筷,但她也不好意思转桌,只好闷头吃碗里白米饭。   没过多久,槐星眼前忽然多出一双筷子,江从舟往她的盘子里夹了不少清淡的菜。   槐星抬头同他说了声谢谢。   江从舟说:“明天再减肥,今天就多吃点。”   槐星没解释她上回在家里随口一说的谎话,点点头:“好。”   包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林就冷着一张没表情的脸走了进来,他的手指拎着项圈绳,身后跟着只肉嘟嘟的短腿小柯基。   小柯基前些天生病了,在宠物医院治了几天。林就的父亲今儿打电话让他把狗从医院接回家。   林就嫌麻烦,来吃饭的同时顺便带上这条狗。   林就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槐星的脸,“你怎么在这?今天有你什么事?”   槐星啃完小鸡腿,用纸巾擦了擦手,看着他说:“狗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林就横眉冷对:“你骂谁?”   槐星很无辜:“你为何要对号入座?我说狗又没说你。”   林就拿她没办法,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饭也不吃,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槐星知道林就每次都喜欢和她针锋相对,她也不怕他,任由他看。   不过槐星明明记得林就和江从舟的关系不好,这两人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饭,也令她意外。   十三中和十六中是宿敌。年年都要比较,方方面面都要比较。   江从舟那年带着宴序他们几个人,把十六中校篮球队暴打一顿,以极大的分差赢得比赛,结下不小的梁子。高中时期,这两人也算是半个死对头。   小柯基的脖子上套了颈枕,可怜兮兮趴在桌腿边,吐着舌头,口水流了出来。   槐星盯着小柯基看了好一会儿,表情越来越严肃。   林就没好气道:“你看他干什么?我没虐待他。”   槐星抬起头,皱着眉毛问:“团团怎么越长越丑了?”   以前小柯基的脸蛋眉清目秀,十分可爱。   但今天看着感觉眼睛鼻子都没以前好看,毛都短了半截。   槐星又看了几眼,“长相随谁不好怎么偏偏随了你。”   林就被她气出了冷笑。“像你更丑。”   槐星说:“再丑丑不过你。”   江从舟听着这两人幼稚的对话,忍不住莞尔,胸腔里那股烦闷渐渐散了些许。   虽然他的笑声很轻很低,但槐星就是听见了这声浅浅的悦耳的清笑。   不知道为什么,槐星听见他笑了,自己心里也很高兴。   几个男人似乎有正事要谈,聊的都是槐星听不懂的话题。   宴臣和她一样,也听不懂,两个人默契当起合格的吃货。   期间,宴臣倒了杯冰啤酒,这次却是不敢再让槐星沾一星半点,生怕她喝多又发酒疯。   槐星静静看着他:“给我来点。”   宴臣护着啤酒瓶,大为警惕。   江从舟的余光瞥见两人的动静,冷着脸朝宴臣颔首:“不许给她。”   槐星本来还想威逼利诱宴臣交出啤酒,江从舟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听话。”   槐星感觉自己背脊一阵发麻,酥酥麻麻被电过的感觉顺着脊椎直冲后脑,她整个人僵在椅子上,咽咽口水:“噢。”   余之旭前些天刚和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分手了,喝了点酒后悲痛欲绝,“他妈的,我现在听不了丑这个字。”   余之旭干掉面前的酒,扑到江从舟身边哭哭啼啼:“我女朋友就是嫌我丑,才要和我分手!”   江从舟安慰他:“就,你也不丑吧?”   余之旭抹了把眼泪,“那我帅吗?”   江从舟沉默,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不太会骗人,违心的话我也说不出口。”   余之旭直接叫他滚,又哀怨地说:“要不是上回我带我女朋友和你一起吃饭,她也不会和我分手!”   他是长得不丑,但在江从舟那张脸的衬托下,就普通的过分。   江从舟笑了声:“我确实有几分姿色,但这事你怪我,不合适吧?”   余之旭喝多了酒:“你赔我一个女朋友!你知不知道我追她追的有多辛苦?人间不值得。”   江从舟整理好被他弄皱的衣服,“不好意思,我没这么追过别人,还真不清楚这些。”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槐星竖起耳朵听完他们说的话,心情复杂。   她那个时候听高颜说,好像是江从舟主动先对乔向晚告白的。   江从舟这天也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好,倒也没有喝醉。微醺的状态下便安静坐在原位,百无聊赖玩了会儿手机,不过中途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眉眼仿佛结了层厚厚的冰。   江从舟喝了酒没法开车,原本是打算叫个代驾。   槐星主动伸出手说:“我可以开车送你。”   江从舟有些意外,侧目挑眉:“你有驾照?”   槐星抿了抿嘴,故作镇定后反问:“考驾照很难吗?不是有手就行?”   宴臣听不下去,像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架着腿,牙齿痒痒,“也不知道是谁科二考了四次。”   他抖着腿,继续补刀:“被教练骂到哭,发誓再去练车就是狗。”   槐星:“……”   宴臣好像上瘾了:“舟哥,她这就是谋杀行为。”   江从舟眼尾微弯,目光里也多出些许微妙之色,“星星,就…我以后还是想经常能见到你的,知道吗?”   槐星点头,然后在心里给宴臣记了一笔——   宴臣给她等着!!!   有空就收拾他!!!   必定让他哭爹喊娘学会写后悔两个字!!!   槐星深呼吸保持平静,她并没有放弃:“我有个外号。”   江从舟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嗓子里冒出个低哑的声音:“嗯?”   槐星吐字:“报春市唯一女车神。”   江从舟弯起唇角,他笑起来特别好看,笑意柔和了眉眼里的冷淡。他把车钥匙放在她的掌心,揉了揉她的头发,“既然如此,那就辛苦我们星星了。”   槐星自信满满上了驾驶座,可她刚吹过的牛逼立马就被打脸。车子启动就熄火。   江从舟的眉眼染着几分桃红色的酒气,比平常更加诱惑人,他姿态慵懒靠着椅背,笑着说:“不用着急。”   槐星重新起步,顺利上了主路,随即她问:“你回哪里住?”   江从舟拧着眉在思考。   槐星润了润嗓子,心里话脱口而出:“回江家老宅还是我们的爱巢?”   槐星问完就觉得懊悔丢人,脖子和脸颊通红发烫,一阵阵臊热。   江从舟愣了几秒钟,眉眼慢慢舒展,他逐渐笑开,而后缓缓说:“那就……回我们的爱巢吧。” 第11章 江从舟,我肚子好疼。……   槐星开车很稳,一路平缓。   中途江从舟的电话响了两次,他扫了眼屏幕上跳跃的名字,眉眼彻底冷了下来,而后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对方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江从舟嘴角噙着淡淡的冷笑,眼底含着深深的寒意,他面无表情接起电话。   女人声音尖锐,良好的涵养才让她没有歇斯底里,她焦躁道:“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忤逆你父亲的意思,不要做任何让他不高兴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你是不是非要我死给你看?”   江从舟的拇指攥紧手机,过于用力的指节隐隐发白,他紧绷着脸,下颌线条生硬冰冷,沉默着一言不发。   女人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消停,反倒变本加厉,“你是我儿子,你就得听我的话,你以为你那个小公司能做成什么样?没有我,没有你父亲,你什么都不是。”   “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你真的不要逼我死在你面前,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江从舟静如止水,心里甚至泛不开半点涟漪,这些话已经听的麻木。   他掀起唇角,冷淡地说:“时间不早,您睡吧。”   说完,江从舟摁断了电话,手机也关了机。指腹抵着眉心,神情疲倦靠着椅背。   槐星用余光瞥了眼他的神色,男人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薄唇褪尽血色,看着竟有些脆弱。   槐星看他脸色苍白自己心里也难受,她小声地问:“怎么了吗?”   江从舟扯起一抹淡笑:“没事。”   江从舟打开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刮过他的侧脸,令他清醒不少。   他的母亲,永远都是这样。   一个固执又□□的女人。   很不幸,他的母亲并不爱他,他的父亲对他也没什么感情。   某种意义来说,江从舟是他父亲眼中的麻烦。   父母的婚姻没有爱情。   她母亲为了挽留他的父亲,将他当成工具。   他病的快要死了,他父亲才会赶回家匆匆看过一眼。   这一招,他母亲屡试不爽。   没有病,可以人为制造。   冰冻刺骨的冷水从他的头顶一遍遍浇下去,他说冷,他母亲会骂他没有用。   后来,父亲渐渐识破母亲蹩脚的招数,接到电话也不会再回来。   江从舟的母亲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讥诮嘲讽:“你真没用。”   从小到大,母亲都要求他样样做到最好。她需要一个优秀的儿子,来挽留她的丈夫。   江从舟有时候觉得他母亲很可悲。   所有的偏执,都是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槐星停稳车子,解开安全带,局促不安搓了搓手指头,转过头看着他说:“到了。”   江从舟嗯了声,“辛苦你了。”   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没有动,蹙着眉心,“你先上去,我在车里抽根烟。”   槐星抿嘴:“抽烟对身体不好,烟盒上都写了吸烟有害健康。”   江从舟低咳几声笑了起来,也没想到小姑娘竟然开始管起他的事情,他好声好气和她打商量,“就一根,您开个恩?”   槐星思考半晌,“好,我看着你抽。”   烟味实在不好闻,又苦又涩,闻不惯的人还会觉得有点呛鼻子。   江从舟习惯摸她的脑袋,揉揉她松软的细发,“我怕呛着你,五分钟,我保证上楼。”   槐星被他顺毛过后松了口,“那你尽快。”   江从舟嗯了一声。   地下车库,灯光昏暗。   江从舟坐在车里,摸出兜里的打火机,手指微动,薄薄的火光在空中跳跃,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了半晌,忽然又懒得再抽。   男人顺手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打开车门,迈开大步上了电梯。   槐星在洗澡,没听见他进屋的声音。   她洗完澡裹好浴巾,从卧室走到客厅,在玄关处看见了江从舟的皮鞋,才知道他已经上了楼。   槐星将浴巾往上扯了扯,低头的瞬间看见自己……略有些平坦的胸口,一种自卑油然而生,她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江从舟,要不要我给你煮碗解酒汤?”   过了片刻,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用,你好好休息。”   “哦,那我睡了。”   槐星不是很开心。   她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江从舟对她,比起以前,还要客气。   虽然好像对她很好,面面俱到,但是非常疏离。   槐星早该见识到江从舟这个人有多难靠近,想要走进他的内心,或者是被他视为很好的朋友,看见他全身心放松的模样,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心里有杆秤,爱憎分明,界限明确。   槐星很想很想成为那个能让他卸下疏远,得到他最真实一面的人。   鲜明的,傲气的,偶尔说话还有些毒辣的男人。   能拥有他最放纵最灿烂的笑容。   能紧握他的手,陪着他去做那些叛逆又大胆的事情。   槐星吹干头发,换上睡衣将自己扔到床上。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令她痛苦的事情。   槐星深夜是被疼醒的,小腹的痛感一阵阵袭来。   她捂着腹部慢慢睁开眼睛,脸色惨白,额头冒起大颗大颗的冷汗。她动作缓慢下床,床单弄上了血迹,睡裤上也被蹭出了血。   槐星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扶着门把手走进洗手间。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卫生巾,常备的止疼药也早就吃完了。   真的太疼了。   疼到想死。   槐星四肢无力,趴在马桶边,忽然之间真的很想哭。   半个小时后,疼痛还是没有缓解。   槐星都想打120叫救护车把自己拉到医院里去,她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边哭边敲响了江从舟的房门。   她以为江从舟睡着了,可是很快,男人打开了房门,看着她惨白的小脸,“怎么了?”   槐星像抓着救命稻草抓着他,带着哭腔说:“我肚子好疼。”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你能不能去帮我买点止疼药?”   卫生巾这玩意槐星没脸开口让他帮自己买。   江从舟好像看出了点端倪,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好。”顿了几秒,他又问:“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要买?”   槐星张了张嘴,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江从舟心思细腻,心中有了数,“别急,我去帮你买。”   小区楼下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深夜店里也没有别的客人。   江从舟在日用品的区域站了良久,对着众多牌子面露难色,最终选择每样都拿了一种。结完账,江从舟提着大袋子回了家。   槐星捧着热水吃完止疼药,脸上才渐渐有了点血色。不过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她靠着沙发的软枕,“如果我是个男人就好了。”   每次槐星被经期折磨的死去活来,就恨不得自己是个钢铁男人。   江从舟着实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小日子都能记不住,家里该常备着的日用品也能落下。听着她稚嫩的发言,江从舟笑了两声,“你是男人,我们怎么结婚?”   槐星抿了口热水,“和你搞基我也是愿意的。”   江从舟:“……”   江从舟:“谢谢你?”   槐星:“不客气。”   江从舟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了起来,踏进她的房间,恰好看见她床单上那一大滩的血迹。   槐星脸颊火辣辣的,都想从他怀中跳下去,用被子盖住脏污的床单。   少女软糯的小脸瞬间熟透,白里透着粉,她的手指头揪紧袖口,埋着脸要哭不哭的声音说:“你出去,我要换床单。”   江从舟面色镇定:“换洗的床单在哪里?”   槐星抬不起头:“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   江从舟将她放在软椅上,打算帮她换了床单。   男人拉开抽屉,干净的床单上方压着洗干净的白色内衣,顿了两秒,他立马挪开眼睛,拿出床单合上抽屉。   江从舟动作利索,很快换好了新的床单被罩。   槐星低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江从舟说:“身体不舒服就去隔壁叫我。”   槐星乖乖的回:“好。”   她又重新抬起软软糯糯的小脸蛋,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问:“那你会突然走掉吗?”   江从舟没忍住,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捏了一下,“不会。”   槐星很容易就满足,她轻轻笑了下,接着问:“那你明天能给我买份早餐吗?”   江从舟觉着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既可爱又惹人怜惜,小心翼翼像只受过伤的小奶猫,他说:“可以。”   槐星还从来没有吃过江从舟给她买的早饭。   在不为人知的青春岁月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羡慕乔向晚。   那时候,她抬起头望向天空,酸涩的眼泪都会从眼尾缓慢往下落。   阳光是灰色的,所有味道都是酸苦的。   槐星用尽所有笨拙的办法靠近他,为他进了校文艺社团。放弃了竞赛,只为能得到几次和他一起彩排节目的机会。   江从舟偶尔会迟到,早上晚几分钟到剧院。   每天清晨,槐星都能看见江从舟去学校里的便利店给乔向晚买早点。   江从舟会先绕过一道走廊,正大光明走进九班,弯腰低头在乔向晚耳边问她想吃什么。   槐星总是能在便利店门口撞见江从舟,他手里拎着两份早点,一份有豆奶,一份没有。   有时候,槐星抱着早上要交的作业去老师的办公室,总会经过九班那道走廊,站在窗外看见江从舟把早点交给九班的同学,笑眯眯地说:“放她抽屉里。”   槐星想不通,明明是她先进入江从舟的世界。 第12章 你不是禽兽吗?   槐星吃了止疼药后容易犯困,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她又做了个梦。   梦里面有很多张熟悉的面孔。   校文艺社团,并不是很难进。   槐星当时正是初三,学业关键的时期,班主任其实不赞同她进文艺团,还请她去办公室谈话了很久。   槐星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她站在办公室里乖乖听完班主任的教诲,“老师,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班主任很欣慰。   槐星下一秒又说:“但我还是想试试。”   班主任头疼看着她,“我是为你好,万一你因此耽误了学习,成绩下降就得不偿失。”   槐星很认真听完她说的话,睁着一双漆黑的圆眼睛,她思考半晌过后问:“老师,第一名很难考吗?”   “……”   “我也没考过第二名,不太懂。”   “……”   “其实我之前也没怎么认真听课,好像每次都是第一,我觉得保持这个成绩应该不是很困难。”   “……行行行,你出去。”   蒋春绮知道这件事后将槐星好好说了一顿,语气倒是不太重,但态度十分严肃,觉得孩子处在青春叛逆期,若是任由她胡来,迟早要出大事。   槐星安静听着,不反驳,也不肯妥协。   蒋春绮拿她没有办法,睁一眼闭一只眼,就当这件事过去了。   校庆将近,社团每天都要彩排,时间就定在傍晚的自习课。   报春市的夏天,绵长潮湿又炎热。   教室窗外,枝繁叶茂,一片翠绿。   槐星只是节目里无关紧要的人之一,为了合唱找来凑数。   江从舟每天都背着他的大提琴,槐星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还会拉大提琴,他站在台上,冷淡的表情,眼神近乎淡漠。   他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清冷遥远,像栖息枝头的天上月。   槐星因为个子矮,被安排在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   江从舟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她忘了跟唱,眼神早已飘到江从舟身上,偷偷地、专注的看着他。   少年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腰细腿长,衬衫下摆打在腰间,整个人看起来高高瘦瘦,灯光下照的比纸张还白净,额前有几缕乌黑的碎发,哪怕是侧脸,也非常好看。   鼻梁挺直,肤白胜雪,嘴唇薄薄的泛着水水的红。   纤瘦的脖颈,挺拔的身姿。   彩排结束,又累又热。   舞台下的座位,坐了几个人。   周承安和宴序是来看江从舟的热闹,翘着二郎腿坐在下面,“江从舟,我们很渴,快点给我们买水喝。”   宴序掀起高贵的眼皮,吊儿郎当地说:“我要喝二十块的百岁山,低于这个价位的水没法进嘴,懂?”   江从舟放好大提琴,挑了挑眉:“你也配?”   宴序似笑非笑,“校草这点钱都没有?”   江从舟坐在舞台边,仰头喝了口水,顿了顿,说:“有是有,就是不想给你花。”   宴序哦了声,“也行,把乔向晚的电话号码给老子吐出来。”   手机号还是他要来的。   狗东西。   翻脸就不认人。   连水都舍不得。   二十块钱很贵吗?他装什么穷?   江从舟双腿悬空坐在舞台外侧,仰头喝了口水,笑笑没作声。   槐星站在另一侧,眼睛往他们那边偷偷瞟了几眼,纤瘦明亮的少年拥有最漂亮张扬的脸孔,嘴角存着淡淡的笑意,弯起来的眼尾比天上的小月亮还要漂亮几分。   江从舟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槐星其实也早就发现了他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   真心开怀、没有任何疏离的笑容,只会出现在熟悉要好的朋友面前。   宴序有些不耐烦,吐字道:“矿泉水。”   江从舟想了想,“我给钱,你去扛两箱。”   宴序呵呵笑了两声:“凭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狗。”   江从舟撩了下眼皮,深深看了他两眼,意味深长道:“你如果真的很想当我的狗,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宴序被他这个眼神看得犯恶心,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滚!”   江从舟最后还是请所有人都喝了饮料。   槐星拿了罐百事可乐,冒着冷气的饮料瓶紧紧握在手里,她还有点舍不得喝。   她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在心里唉声叹气,她很想找他说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能聊些什么。   原来你会拉大提琴?   你拉琴还挺好听的?   我的自行车坏了,放学你能载我一程吗?   她和他认识快两年了,也算关系还不错的好朋友,蹭个车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各种话题在心中过了一遍。   槐星鼓足勇气,努力保持镇定的表情,慢吞吞走到他面前,“江从舟。”   江从舟稍稍偏过脸,“有事?”   槐星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坦荡,“我的自行车爆胎了,能蹭蹭你的车吗?”   江从舟也没有马上答应她,想了一会儿,说:“放学跟我一块走,带你去修车。”   能得到这样一句话,槐星已经很开心,她点点头:“嗯,好。”   周承安和宴序和槐星也之前见过很多回,早就认得她。   宴序听见她和江从舟说的话,顺口搭了句:“学校后门那条小巷子里有修车的老师傅。技术好,价格实惠。”   周承安接着宴序的话说:“放学就带她过去呗。”   槐星跟他们说了声谢谢。   宴序在她跟前少了几分懒散,敛神正色道:“应该的,不用客气。”   第二次排练的时候。   周承安和宴序他们几个坐在台下使劲鼓掌,吹口哨欢呼,像是故意在捣乱。   结束之后,江从舟直接叫他们滚。   剧院后台的小门,忽然开出一条缝隙。   穿着校服的乔向晚抱着书,放轻脚步慢慢走进来,“我是不是来晚了?”   周承安将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中间,“坐,好好欣赏我们江同学的表演。”   江从舟从舞台纵身一跃,跳到台下,少年气息偏冷,微微扬起下巴,嗤的笑了声,问:“天还没黑,你怎么不明天再来?”   乔向晚双手合十诚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写完卷子,老师才肯放我走。”   江从舟嗯了声,像是接受了她这套说辞。从身后摸出一瓶原味维他奶,丢给了她。   乔向晚很高兴的呀了声,“谢谢啦。”   江从舟笑了笑没说话。   宴序就他妈的奇了怪了,他说:“江从舟逼着我们准时准点来给他充当气氛组,少给一分钟的排面都他妈要我们的命,阿拉晚妹子迟到了快四十分钟,怎么也得给点惩罚吧?”   周承安忍笑点头:“我附议。”   乔向晚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拧宴序的胳膊。   宴序龇牙咧嘴,虽然疼却也没还手。   江从舟看着乔向晚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想不想听歌?”   乔向晚愣了愣。   江从舟已经走到她跟前,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了音箱上,“坐稳了。”   音箱里突然爆发出最大的声响,节奏感极强,音响声把她轰的发懵。   乔向晚回过神,“你们要死啦!!!”   江从舟笑的直不起腰,她跳下来追着他们打。   宴序哀嚎:“艹!又不是我干的!你打我干什么?!我也是人啊!”   江从舟挑眉,“你是人?你不是禽兽吗?”   宴序:“……”   槐星站在没什么存在感的角落里,看着这个鲜明的有些陌生的少年,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是个局外人。   排练结束后,江从舟叫上了还在发呆的她:“走了,去修车。”   槐星拖着自己那辆有点老旧的自行车,又看了看他们的车,无端生出一种羞耻感。甚至觉得他们看着她的眼神,都有异样。   她觉得丢人,有点后悔了。   乔向晚还在和江从舟吵,“你怎么能拿音箱轰我?!”   江从舟拖着车,走路很慢,平缓的声音里隐藏着笑意:“怕你听不清。”   宴序时时刻刻不忘犯贱:“尊老爱幼,良好美德,你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说?”   乔向晚握着拳头:“看见这个拳头了吗?立刻会出现在你们脸上。”   宴序无情吐槽:“你真的太粗暴了。”   乔向晚霸占了他的后座:“你们逼我的。”   槐星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也不是说不上话。可她开口,就会将气愤破坏的干干净净。像一盆浇灭火焰的凉水。   槐星低头对着地面,酸涩的眼睛好似下一刻就会滚出泪滴。   她也想,融入江从舟的世界。   她也想,能这样放肆自由的和江从舟说话,能肆无忌惮和他最好的朋友们开着玩笑。   槐星其实很贪心,她想拥有江从舟,想珍藏他所有的笑容。   开心的、不开心的,平和的、暴戾的。   她想成为那个能在江从舟心里留下一点不同的人。   为什么喜欢江从舟,变成了这么苦涩的事情呢?   为什么她不是乔向晚?为什么她不是长卷发鹅蛋脸?为什么她只有一米六?为什么她不是十七岁?为什么她不是高二生?   槐星经常做噩梦,梦见江从舟喜欢上了别人。   她从梦里面,嚎啕大哭着醒过来。肿着眼睛一笔笔划掉日历本上的日期,掰着手指头倒数自己升高中的日子。   “到了。”江从舟将她的车拖到修车师傅面前:“麻烦师傅帮我妹妹换个车胎。”   江从舟帮她付了钱,“车子修好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知道吗?”   槐星红着眼睛点头:“知道。”   江从舟迟疑半秒,“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槐星喉咙有点哽咽:“好。”   江从舟上了自己的自行车,离开前朝她挥了挥手。   槐星抬起头静静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她打听过,江从舟和乔向晚没有在谈恋爱。   可是那天槐星就觉得离她失去江从舟的日子,并不远了。   槐星从眼泪中醒来,她从床上坐起来,呆呆的放空眼神,过了很久才想起来现在她是一名大三学生,也早已和江从舟结了婚。   槐星打开卧室的门,听见厨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她踩着拖鞋缓缓走了过去。   江从舟在做早饭,身上围着幼稚的围裙,头发有些凌乱,他也才睡醒没多久。   单薄清瘦的背影,逐渐和梦中穿着校服的少年重合。   槐星拉开厨房的门,在半梦半醒中,她从身后抱住了男人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声音有点闷:“江从舟,我想喝维他奶。”   少女的手指头都是软的,身上泛着甜甜腻腻的香气。   江从舟的身体僵了僵,他关掉了煤气,“行,老公去给你买。”   槐星嗅了嗅他衣服上的清香,“要原味的。”   江从舟说:“好。”   男人忽然转过身,反客为主,将她抵在厨台边缘,侵略感十足的气息沉沉朝她压了过去,他低头凝望着小姑娘有点红肿的眼眶,有些心疼,“眼睛怎么肿成这样?昨晚哭过了吗?”   槐星的耳朵被他的低音震的酥麻。   江从舟蹙眉,又问:“不是说让你有事就来隔壁找我?”   槐星踮起脚就能碰到他的唇,她和他贴的太近,紧张之余忘记了要说话。   江从舟抿直嘴角,表情有点冷,“是不是要我非得管着你才行?”   江从舟发现,他的小妻子,是真的不太会照顾自己。 第13章 追我的人很多,你最好有……   江从舟确实有些气恼,沉着眉眼时的神情着实冷淡,薄唇抿成一条冷冷的直线,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槐星听着这道冷声,脑子发愣,怔怔的看着他。   江从舟低头扫见她茫然无措的神情,胸腔里那股火气烟消云散,他慢慢松开手指,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客气,“生理期如果真的很疼,不能强忍,要去医院看的,知道吗?”   她粗心大意,可能不太懂这些。   硬忍着疼,想着熬过去就行了。   江从舟毕竟比她年长几岁,懂的事情比她多。   槐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是被肚子疼哭的。安静一阵后,她轻轻扯了扯江从舟的手指,仰着脖子看向他,声音很软:“你别生气,我昨晚吃完药就不疼了。”   江从舟低眸看了眼自己被她攥紧的手指头,软软的肉肉的。   槐星低头闷声说:“我只是做了个难过的梦。”   江从舟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弯腰望着她又红又肿的眼睛:“看来是真的很难过了,眼睛都肿成这样子了。”他轻轻笑了声,笑起来像一轮皎皎皓月,特别漂亮:“是谁梦里都在欺负我们星星?”   槐星咽下喉咙的酸涩,她抬起小脸,表情认真:“以后不会让他再欺负我了。”   “好。”   锅里的粥已经煮熟了。   江从舟说:“去餐桌上等着。我再给你煮个鸡蛋,这眼睛不消肿今天可没法出门。”   槐星嗷了声,却没打算听他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 ”   江从舟朝她投去惊诧的一眼,“你会做饭?”   槐星憋了好半天,很诚实的摇了摇头,随后迎着他盈盈发笑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那我看着你做,我能吃。”   “马上就好了,乖乖出去坐着。”   “好的吧。”   槐星发现江从舟厨艺倒是很好,瘦肉粥的味道糯而不腻,三明治做的也比店里买的好吃。   江从舟给自己泡了杯黑咖啡,拿上钱包准备出门。   槐星慌里慌张地问:“你去哪儿?!”   他这就准备跑了吗?去公司上班也没有那么早吧!怎么竟然如此嫌弃她吗?竟然连顿早饭都不愿意陪她吃吗?!   过!分!了!   江从舟转过身看见她炸毛的样子,笑意已经到了唇齿,硬是忍了下来,他晃了晃手里的钱包,一本正经道:“去给我老婆买维他奶。”   槐星就像只被摸了头的炸毛暴躁小猫,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她镇定自若哦了哦,“那你去吧。”   清晨的雾气,冰冷潮湿。小区楼下也没见几个人。   不过,门口的便利店里竟然没有维他奶。   店员趁机给他推销了其他几款。   江从舟拿起瓶子漫不经心看了两眼,嗓音有些淡:“不用了,我老婆不喜欢。”   店员的表情有几分遗憾,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年轻帅气的男人居然已经结婚了。   江从舟找了三四家店,各种口味都买了一遍,提着袋子回了家。   槐星已经吃饱了,坐在餐桌前发着呆。   江从舟顺手帮她拆了吸管,“多喝点,说不定还能长高。”   槐星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喝维他奶,她捧着奶盒,两颗兔牙忍不住在吸管上磨咬:“我不矮。”   江从舟喝了两口黑咖啡,“确实不矮,有一米六。”   槐星纠正他的话:“是一米六二点三。”   精确到小数点的数字,让江从舟觉得好笑,他说:“帮你四舍五入,算一米七。”   槐星感觉他在取笑自己!她用力咬着吸管,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吃过早饭,江从舟还十分贤惠把碗筷都收拾干净了。   槐星因为身高的时候,憋着情绪没有主动找江从舟说话。   江从舟回卧室拿上车钥匙,站在玄关处弯着腰换好皮鞋,回头望向还撅着嘴不高兴的少女,“一米七,我送你去学校。”   槐星反应了好久才知道他是在叫她,这种赤裸裸的取笑,更让她觉得恼火!   她闭紧嘴巴,默默换好鞋子。   还是不打算理他。   要和他冷战。   给他点颜色看看!   江从舟上了车,却不急着发动,侧过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好一会儿,“不让叫一米七,能叫一米六二点三吗?”   槐星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双手不大自然放在膝盖上,“你笑话我。”   江从舟说:“真没有。”   槐星抿嘴:“你就是觉得我矮。”   江从舟失笑:“个子小很好,讨人喜欢。”   槐星老脸一热,脑子还是清醒的,她一口咬定:“你骗人。”   别以为她不知道乔向晚长什么样。   肤白貌美大长腿。   前凸后翘细腰。   “那哥哥跟你道个歉?”江从舟将车子从地下车库开了出去,边说:“看在那几瓶牛奶的份上,不生气了?”   槐星故作勉强:“好吧,既然你这么诚恳的和我道歉,我姑且就给你个面子,不气了。”   “嗯,真大度。”   “可不是。”   从家里到学校的路并不远,最多也只要半个小时。   槐星希望这段路慢一点、再慢一点,哪怕什么都不说,和江从舟单独待在一起,她也觉得很欢喜。   忽然间,一声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静谧的空气。   槐星看了眼手机,屏幕映着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她的脸色瞬间苍白,接起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星星啊,能不能给我转五千块钱,我买个东西,明天就还你。”   槐星听见她父亲的声音,脑袋晕了晕,心不断往下沉,她的身体在发抖,创伤后应激反应让她说不出话。   一次。   两次。   三次。   她接到过无数次这样的电话,一百两百五百,再到后来的大几千。   她父亲每次给她打电话,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槐星记得自己小时候攒起来的压岁钱,都会被他抢了去赌博。   他还会打她的母亲,面目狰狞嘴脸丑陋,过后再假惺惺说几句他以后不会再犯。   槐星小时候是听着父母的争吵长大的。   她卧室的房门,都被她父亲踹烂了。   他会四处翻找被母亲藏好的现金,一分钱都不会放过。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听见父亲的摔门声身体就会不受控制的发抖,脸色雪白,心脏也很不舒服,大口大口的呼吸也喘不过来气。   她会把自己关在衣柜里,捂着耳朵,把自己藏起来就不用害怕。   槐星牙齿磕磕碰碰:“我没有。”   男人说:“我又不是不还你,就五千块你怎么会没有呢?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你先借我救救命,我明天肯定还给你。”   槐星了解他父亲的德行,示弱卖惨都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   槐星手脚冰冷,她咽了咽喉咙,“你真想要,我可以给你烧。”   男人被他惹恼,当即破口大骂,“你这死孩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读书,你如果不嫌丢脸,我就去你的学校找你。”   槐星不说话,他说的更难听:“我是你爸,你身体里流的一半的血都是我的,我告诉你,你就是得养我一辈子。逼急了我,我打死你。”   槐星挂了电话,把他的手机号拖进了黑名单。   江从舟发现她的脸非常白,近乎病态的惨白,皱着眉心,问:“谁的电话?说什么了?”   槐星用手捂着心脏,浑浑噩噩回过神,她眼睛在她没发觉时已经变得通红,像只受惊了的脆弱小兔子,“没什么,是诈骗电话。”   江从舟沉默半晌,空出手朝她伸出去,“手机给我。”   槐星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他。   江从舟打开通话记录看了眼,确实是个没有备注的本地号码,已经被她拉到黑名单里。他将手机还给了她,“以后不要接陌生号码。”   槐星点点头:“好。”   她整个人还在紧绷的状态里。   她父亲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就把她拉回曾经的噩梦中。   永无止境的争吵,凶神恶煞的厮打,还有时常敲门要债的债主。   母亲的眼泪。父亲的辱骂,让她成为惊弓之鸟。   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她只要听见她父亲的声音,就很想从阳台跳下去。   她父亲打人很疼,喝醉酒之后,什么东西顺手就用什么,花瓶、铁棍、板凳还有椅子,砸在身上真的很疼。   槐星扭过头呆呆看着窗外,吹了很久的风,慢慢逃离了刚才的梦魇,至少能呼吸得过来。她用袖口擦干净脸颊上的湿痕,回过头问他:“江从舟,是不是快到学校了?”   “嗯,五分钟。”   “你把我放学校门口就行,校外车开不进去。”   “好。”   宴臣起早来校门口买了个煎饼,和室友蹲在台阶上吃完煎饼,远远地就看见了辆眼熟的车开了过来。   宴臣猛地站起来,拍拍室友的肩膀,“你们等我一会儿。我有点事。”   坐在车里的槐星也看见了宴臣,这狗东西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江从舟听稳了车,看了看正在朝这边走来的宴臣,有些讶异,收着情绪问:“他这是?”   槐星哪知道宴臣大清早的犯什么病!她表现的很淡定,很自信地说:“肯定特意在等我。”   江从舟握紧方向盘,不咸不淡抛出两个字:“是吗?”   槐星反问:“你不知道吗?”   江从舟偏过头,定定看着她,“什么?”   安静几分钟后,槐星表情严肃,吐字清晰和他说:“他是我的病态爱慕者,暗恋我很多年了,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无所不用其极。“   江从舟翘起嘴角,“抱歉,我还真不知道。”   槐星很平静:“没关系,毕竟我很低调。”她接着说:“我又好看又善良,被人疯狂倒追,也很正常。”   “……”   槐星对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好像倒映着她的脸,她态度认真的告诫他:“我很受欢迎,你最好有点危机意识。”   少女过于认真时的神态,十分可爱。   像小河豚微微鼓起脸颊,轻轻戳一下都要同你翻脸。   江从舟蹭了蹭手指,忍住想戳她脸颊的冲动,开口正要说话,宴臣已经走到车前,抬手敲了敲车窗。   江从舟往窗外看了眼,同她说:“你的爱慕者来了。”   槐星庆幸没有让宴臣听见,她在江从舟面前装逼说的这些话。   车窗刚放下,宴臣盯着她,好像生怕她跑了:“凎!上个月被你诈骗的五百块钱,速速还我!”   槐星万万没想到宴臣是来要钱的。   这让她很没面子。   江从舟闻言淡淡一笑,“病态的、爱慕者?” 第14章 他是不是个男人,她应该……   槐星顿时颜面全无,她装作没有听见江从舟意味深长的调笑,抬头看着宴臣,抿直嘴角很不高兴地问:“我什么时候诈骗你的钱了!?”   宴臣嘚瑟的挑了挑眉:“上个星期,公共课,你让我帮你代课,五百块劳务费。”   槐星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她做出肯定的结论:“你穷疯了。”   宴臣冷笑两声:“你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你还记得你苦苦哀求我去帮你代课时的嘴脸吗?”   槐星翻脸确实比翻书还快,尤其是在江从舟面前她是万万不可能承认自己找代课这种事,她面不改色,吐字道:“你就是穷疯了。”   江从舟眉眼含着清浅的笑意,深深在槐星脸上看了两眼,似乎是种看破一切的目光,运筹帷幄的笃定。   槐星被他的眼神看的心虚,她指了指宴臣,“这是他为了吸引我注意力的手段之一。”   宴臣:“……”   槐星:“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脏水,他得不到我就想毁掉我。”   宴臣:“……”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江从舟眯了眯眼睛,很客气很冷淡的笑挂在眼尾,神色难明辨不出喜怒。   槐星微微抬了抬下巴,睁着眼睛看向宴臣胡说八道:“你就是喜欢我。”   “我……”   “不要狡辩了。我都明白。”   宴臣硬生生被她说的脸色爆红,整张脸都火辣辣的,耳根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了起来,他往后跳开几步:“槐星,你真狠。”   宴臣这五百块钱也不敢再要,谁知道槐星那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   槐星和宴臣同系不同班,一周只有两节大课会一起上。   进了学校之后,槐星和宴臣肩并肩走了一段路,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宴臣,表情认真:“我真的很好奇。”   宴臣摸不着头脑:“什么?”   槐星问:“你是怎么有脸问我讨要代课费?”   宴臣理直气壮:“我帮你上了一个半小时的大课。”   槐星不禁冷笑。宴臣的确是帮她上了课,可老师点名的时候他也非常傻逼的帮她喊了声道。   槐星在院系里有那么点知名度,老师听见一道男声,立刻马上就记了她旷课。   也不知宴臣是好心还是真的傻,他特别不服气:“老师,我就是槐星,我没有代答到。”   那位老师一怒之下差点给她记了挂科。   “你今天害我在江从舟面前丢了很大的脸。”   “你自己要吹逼。”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宴臣胳膊上起了许多鸡皮疙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听见槐星用笃定的语气说他喜欢她,他就浑身都不自在,哪哪儿都不对劲。   宴臣笨拙的转移话题,“晚上去唱歌吗?”   槐星兴致缺缺:“我要补课补作业。”   宴臣不大自然挠了挠自己的脸:“就当提前过个圣诞节,怎么样?”   槐星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他,“离圣诞节还有两个多月。”   宴臣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是提前过。”   槐星被他说的有些动摇,她问:“都有谁啊?”   “叫上你室友,还有我室友。”   “你宿舍有帅哥吗?”   “全学校最帅的大帅比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不要不识抬举。”   槐星沉默几秒,抬眼深深看着他说:“我真不愧是你爸爸,你这不要脸的样子和我简直一模一样。”   “……”   学校对面街有栋大型商场,KTV就在五楼。   宴臣嫌档次低,宁肯打车去市中心的高档公馆。   赵敏犹犹豫豫:“太远了,来回要一个小时呢。”   槐星想了想觉得挺好的,“反正有冤大头买单,不宰白不宰。”   赵敏挽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的问:“宴臣是不是想追你?我觉得他对你真的很不错。”   学校里出了名的高冷大拽比,追他的人一抓一大把。暗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每年平安夜往他宿舍里送的平安果都能拿来开水果店了。   平时双手插兜帽子一戴,真真儿就是谁也不爱的德行。   槐星说:“我儿子确实比较孝顺。”   赵敏想说的话被她堵在喉咙里,一时无言。   宴臣提前打电话预定了包厢,几个人到了时候已近天黑。   槐星唱歌跑调,但又很喜欢唱歌。   她点了几首会唱的歌,抱着话筒一时唱嗨了。   脱了鞋子站在沙发上又蹦又跳,松软的丸子头逐渐散开,额前散落几缕凌乱的碎发,瞳仁乌黑,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看着没什么攻击力。   宴臣看呆了几秒钟,火速挪开眼神,灌下两杯凉水,降了降温。   槐星连唱三首,已经没什么力气。   下一首歌曲,是不知道谁点的私奔到月球。   槐星看见歌名神色微变,放下话筒,瘫倒在沙发上休息。   宴臣挪动屁股慢慢坐到她身边,“请你唱歌你怎么还是不开心?”   槐星同他犟嘴:“我没有不开心。”   宴臣扫了一眼她生无可恋的脸色:“你就是不高兴。”   槐星没心情理他,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脑子里还是刚才看见的那首歌。   槐星从小就是乖乖女,没上高中之前从来没和同学一起去过KTV。   初三毕业那年的暑假,班级聚会去市里新开的KTV唱歌。   说巧也不巧,他们对面包厢就是江从舟他们班上的人。   夏天阳光炙热,刺眼的阳光穿过阴霾,缓缓降落。   槐星在炎热的天气里和同学一起逃进KTV的大厅,上楼时,正好看见站在窗边好像在等人的江从舟。   少年身量高挑,清爽漂亮,他的右手里握着一把粉红色的遮阳伞,似乎站在原处等了很久,但也没觉得半点不耐烦。   过了几分钟,穿着白裙子的长发少女匆匆赶来。   江从舟自然而然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去了楼上的包厢。   包厢的隔音效果其实不好,槐星站在走廊外都能听得清楚他们在里面唱的歌,还有旁观者的起哄声。   男女对唱——私奔到月球。   “乔向晚,你唱女声,我来唱男声。”   “周承安,你是不是瞎?江从舟已经用眼神把你杀死千万遍了。”   “是啊,你敢唱我们也不敢听,怕发生血案,开学都见不到你的人影哈哈哈。”   槐星记得,很多年以来,江从舟的手机铃声都是这首歌。   沙发上的手机嗡嗡作响,宴臣顺手帮她接了电话,“哪位?”   江从舟顿了几秒,声音平缓:“让槐星接电话。”   宴臣掌心里的手机好似滚烫山芋,差点被他丢出去,他心情复杂拍拍槐星的肩膀,“江从舟的电话。”   槐星接过手机,“喂。”   江从舟刚喝点红酒,站在窗台外吹风,漫不经心地问:“作业补完了吗?”   槐星咬唇,“写完了。”   江从舟迎面吹着深秋的晚风,也不觉得冷,他只穿着了件很单薄的衬衫,放松下来的时候脸上有几分玩世不恭,“今晚的课去上了吗?”   槐星特别怕他查自己的作业,冷冷的腔调却又极强的威慑力,她说话差点咬到舌头:“嗯,去了。”   她反应很快,“和宴臣一起去上的课。”   江从舟揉揉眉心,“嗯,好好上课。”   槐星对他撒谎也有点心虚,“先挂了。”   “好。”   挂断电话,槐星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往后仰倒靠着沙发。   宴臣挪动屁股慢慢坐在她身边,安慰她说:“你放心,我带你来唱歌这件事绝对不会在江从舟面前说漏嘴。”   槐星还是叹气:“你这样向我保证,我反而更不放心了。”   宴臣脸上青白交接,被损的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问:“江从舟知道你今晚没去补课来唱歌了,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槐星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宴臣哦了声,“我忘了,你是逼婚。”   槐星:“???”   宴臣挠头,“我怎么感觉他会打断我的腿。”   槐星:“……”   槐星不想理他,也无心继续唱歌,她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我想去上个洗手间。”   赵敏举手:“我也去!”   洗手间在这条走廊的尽头,楼道灯光明亮。   赵敏上完洗手间对着镜子补了个妆,她们边往外走边聊着天。   赵敏很八卦,“你老公这是查岗?”   槐星无力摇摇头:“不是。”   她哀叹了声:“他是来检查我有没有老实去上课。”   赵敏脱口而出:“你老公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她很气愤,怒而吐槽:“这都要管?老男人难道都是这种德行吗?什么都要管,非要当你爹,把老婆当女儿养,岂有此理。”   槐星小鸡啄米点点头,嘴上没吱声,心里很认同。   忽然间,一道被灯光拉长的倒影,撞入她们的视线。   男人指间捏着打火机,把玩两圈放回兜里,细腕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增添几分冷感。江从舟慵懒散漫靠着墙壁,忽明忽暗的光线照着他的脸,唇色淡淡,眼睛朝槐星脸上悠悠扫去几眼。   男人眼尾上挑,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是不是个男人,这位翘了课被我当场逮住的槐星同学,你应该很清楚。” 第15章 她要换一个……   槐星怔怔地看向眼前的男人,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暖黄的光线穿透朦胧夜色照着她雪白的脸庞,少女樱唇微张,声音有点小,似乎很没有底气,“你怎么在这儿?”   江从舟淡道:“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刚才那通电话里她倒是很老实,乖巧的不得了。   江从舟也没想到会当场抓住逃课还对他撒了谎的某人。怎么着,是青春叛逆期没过,还是迟来的叛逆期?   槐星低下脸,“哦,我来唱歌。”   江从舟笑了声,眼底笑意冷淡,“课也不上了?”   晚上其实都没有课,只是老师上周临时有事,所以将缺了的课业留在今晚。   槐星知道她做得不对,也不想为自己狡辩,低头沉默不语,想糊弄过去。   可江从舟并不是个好敷衍的人,抬起眸,收敛了嘴角的笑意,语气不轻不重,一如往常,但就是能听出其中的寒意,“哑巴了?”   槐星最怕江从舟这种冷冷的态度,表情看着不凶,却有喜怒难辨的威严,她揪紧手指头,放软了声音:“我错了。”   赵敏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老男人不愧是老男人,简简单单两三个字就把人吓得想跑。上回看着温柔也是真的温柔,此刻也是真的有种让人畏惧的掌控感。   江从舟也不想吓着她,见她低头认错气消了一半,脸色稍缓,他问:“和同学一起来的吗?”   槐星点头。   江从舟扫了眼赵敏,又问:“只有你室友吗?”   槐星慢慢抬起头,圆圆的眼睛看着有点红,水润光泽浸润眼眶,有些可怜:“还有宴臣,和他室友。”   江从舟眉尖上挑,意味不明抛出两个字:“宴臣?”   槐星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点点头:“嗯,很安全的。”   窗边的冷风吹散了空气里淡淡的烟味。过了好一会儿,江从舟低笑了声,眼神却又些冰冷,一向温和周全的他,说了几个有些尖锐的话:“他想干什么?”   槐星愣了两秒,完全没听出这句话里的戾气,“他想请我唱歌。”   赵敏想走,不,她想跑了。   显然现在这个状况就很不对劲。而当事人槐星还没看出来她的老公明显在压着火气,冰冷强势的气场,压得她不敢作声。   赵敏冒死拽了拽槐星的袖子,表情僵硬对她笑了笑:“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们也唱的差不多了。”   槐星很奇怪看了她一眼,她们明明才来没多久。反正已经被江从舟抓包,还不如继续唱完。   她抿了抿唇,问江从舟:“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赵敏:“……”   江从舟静默。   槐星紧张就喜欢搓自己的手指头,她还没有和江从舟一起唱过歌呢。   她镇定道:“我也不好不带你,怕你说我孤立你。”   赵敏:“……”   她想把槐星的嘴巴缝起来,多漂亮的人儿,怎么就长了嘴呢!   槐星默默观察江从舟脸上的表情,咽咽喉咙继续说:“你也好了解我们年轻人的潮流。”   江从舟沉默一阵,低笑了声:“也行,老男人也不能落伍。”   宴臣抱着话筒在鬼哭狼嚎,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喝了两瓶啤酒就有点疯癫:“我星星呢?!”   室友蒋又坤看不过眼,“洗手间。”   宴臣鲤鱼打挺弹坐起来,抓了抓乱糟糟蓬松的头发,“她是掉在厕所里了吗这特么都快半个小时了!她肯定跑了!”   蒋又坤懒得理他。   宴臣仰头又干掉半瓶啤酒,“没良心的东西,说跑就跑。”   “呜呜呜我的星星。”   “我的小星星。”   蒋又坤将麦克风给关掉了,耳朵顿时清醒了许多。   槐星进来就听见他的嚎声,她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有死。”   包厢里没开灯,光线十分的暗。   宴臣没注意到她身后的男人,他说:“我给你点了首歌。”   槐星:“谢谢你。”   宴臣:“不客气,一首分手快乐送给你。”   槐星:“……”   宴臣抖着腿,得意洋洋地说:“没找到离婚快乐这首歌,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首分手快乐,没关系,过程是曲折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槐星侧眸看着他欲言又止,话筒也变得烫手。   黑暗中,江从舟搭着腿静静坐在她身侧,嘴角微翘,一眼不发。   槐星都不敢去看他的脸色,闭上眼有些绝望的对宴臣说:“你闭嘴吧。”   宴臣豪爽的挥挥手:“你别难过,全场鸭子随你嫖,你宴哥哥给你掏钱。”   “你去死。”   “我?我不行,我卖艺不卖身。”宴臣把自己说羞涩了,“你如果真这么喜欢我,觊觎我的□□,我牺牲自己也不是不行。”   迟迟没有人接话。   很久之后。   一道低哑的声音落在他耳中。   江从舟淡淡地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   宴臣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江从舟又淡笑道:“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他的视线在宴臣身上扫了一圈,认真打量几眼。“靠你现在的姿色,想必日后会在这行大有作为。”   槐星憋着笑,没敢发出声音。   宴臣都不知道江从舟什么时候来的,他的声音很弱:“你是来抓奸的吗?”   江从舟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宴臣面对江从舟似笑非笑的眼神,隐隐开始担心自己的腿。   真被江从舟打断了腿,槐星每天都得帮他推着轮椅去上课。   槐星为了让宴臣少说点会害死人的话,打开了音响,“还是唱歌吧。”   好死不死,私奔到月球重新被顶了上来。   江从舟有些意外,愣了愣也没说别的,只是问她会不会唱?   槐星想了想,“会的。”   江从舟切掉了这首歌,对她说:“换一首,行吗?”   槐星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喉咙有些哽:“可以。”   她唱歌的时候不在状态,她还在想刚才那首歌。   十六中百年校庆那时候,江从舟和乔向晚合唱了这首曲子,站在舞台中间的两个人,是很般配的。   两个人都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一个干净,一个清纯。   观众席上,九班和二班的同学,齐齐起哄。周承安和宴序他们摸出藏在座位椅下面的礼花,哗啦啦朝台上的两人轰炸,拿着喇叭喊:“亲一个再走啊。”   班主任事后气的吹胡子瞪眼,追着他们狂揍。   唱完这首歌,槐星说自己嗓子疼,不想再唱了。   江从舟在场,其他人都很拘谨,一时冷场,没人再唱。   槐星有点嫌弃这样的自己,敏感自卑。   是不是因为那首歌是乔向晚和他的回忆,所以他不愿意让她染指?   她好像现在还活在青春期的阴影里。   她还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旁观者,是他世界里被划为学妹那栏的普通人,是没办法推心置腹、不能被偏爱的那个人。   她花了这么多年。   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走进他的心里面。   槐星有过疲倦的时候,有过大哭着一遍遍跟自己说要放弃他的时候。   但往往第二天就擦干净眼泪,告诉自己再等等吧。   说不定呢?说不定江从舟有天也会发现她的好,觉得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她呢?   可原来爱情不是侥幸。   而是一见钟情。   晚上十点多,几个人才打算结束不怎么完美的唱K。   江从舟结了账,帮他们叫了车送回学校。   槐星坐在他的车里,靠着车窗望向街景,雨珠渐落,打湿了车窗。她开了窗,伸出手安静感受秋季的雨,她的鼻尖有点酸:“江从舟,下雨了啊。”   江从舟弯下腰帮她系好安全带,拍拍她的脑袋,“嗯,把窗户关好。”   槐星没听他的话。   江从舟问:“怎么了?”   可能是喝了点酒,又因为下雨天本来就会让人心情变得不好,又或许是她真的累了。槐星闭上微微发红的眼睛,她说:“我累了,要睡觉,你不要吵我。”   雨声渐大,噼里啪啦的雨珠砸在地面。风里夹杂的潮气拍在脸颊,一阵刺骨的凉意。   江从舟关上了车窗,陪着她在车里坐了很久。   槐星没有睡着,报春市已经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她记得她知道江从舟和乔向晚已经在一起时,也是个雨天。   那时恰好快到江从舟的生日,槐星纠结了两个多月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后来她去给体育用品店里挑了个可以刻字换色的篮球,写上了他的名字。   她自己不好意思送,就让宴臣交给他哥,再转交给江从舟。   下课放学,她在楼道口遇见了江从舟,少年心情很好,眼尾带笑,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将买篮球的钱给了她,他没有恶意,很认真地说:“心意我领了,不要乱花钱,留着自己买糖吃。”   江从舟那天很忙,好几个人在催他,“江从舟你做个人,你让我们帮你排队给你女朋友买奶茶就算了,今晚吃饭再迟到你就去死吧。”   宴序掀了掀眼皮,附和道:“江从舟就是个祸害。”   江从舟搭着宴序的肩膀,“走吧。”   槐星听见女朋友三个字,脑瓜子嗡嗡嗡的响。她跑上前,将发抖的双手藏在背后,她问:“江从舟,你有女朋友了吗?”   江从舟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眼微弯:“嘘,不能让老师知道。”   槐星强颜欢笑:“好。”   江从舟又说:“你好好学习,不要学我。”   槐星那天浑浑噩噩的回家,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过来趴在被子里,咬着被角还是没忍不住,嗓眼深处逐渐泄露隐忍的啜泣,逐渐成了嚎啕大哭。   嗓子嘶哑,眼睛又红又肿。   家里面没有人,她洗了把脸出门买饭,从便利店出来发现外面已经下起大雨,她站在屋檐下等了很久,雨反而越下越大。   槐星提着塑料袋,走进雨里,一路淋着雨走回家。   偏偏这么落魄的时候,又被江从舟撞见,他打着黑色的雨伞,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不大确定:“槐星?”   槐星茫茫然转过身。   江从舟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拧着眉:“怎么在雨里走?”   槐星咬紧齿关,不敢说话,怕出声就要对着他哭出来。   江从舟问:“失恋了?”   槐星摇头,哽咽着说:“不是,我就是——我就是没有伞。”   她很没用的哭出来了,只会重复:“我没有伞。”   江从舟把自己的伞给了她,笑着说:“快回家吧,在雨里乱走我还以为你失恋了。”   槐星握着黑色伞柄,看着他走到对面的街道,自然而然接过乔向晚的伞,微微往她身侧偏了偏,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少女的手里提着没拆封的蛋糕礼盒。   槐星那天就想把江从舟这个名字从她心上一笔一划的涂掉。   刻在心口的名字,擦干净真的太疼了。   她跟自己说,换一个人喜欢吧,不要喜欢他了,很辛苦。   槐星睁开湿润的眼睛,望着窗外的雨,她好像看见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在雨里边走边哭的自己,像只没有人要的落魄小狗。   槐星说:“江从舟,你把我送回学校吧。我今晚不想回家。”   喜欢他,会让自己难过。   她不想再难过了。 第16章 什么时候离婚?(双更合……   雨声阵阵, 空气中腾起冰冷潮湿的水雾。窗外雨势渐缓,月白色的灯光穿透朦胧的雾气,斜斜照进车内。   江从舟一言不发将车停在路边, 他捏着指间的打火机把玩两圈,沉默良久, 声音平静地问:“怎么了?”   她心情似乎很不好,情绪也不太对劲。江从舟觉着今天晚上他并不曾说很过分的话, 待她也不是特别严厉。   槐星垂眸,随便找了个借口:“明天还要上课,住校比较方便。”   江从舟偏过头低垂着眉眼静静看着她, 温声细语, 和声和气, 听不出半分情绪波动:“已经过了门禁时间。”   江从舟以前也是报春大学的学生, 上大学那几年, 没少夜不归宿。常常在外忙到十一二点而进不去宿舍,被迫□□。   槐星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宿管阿姨会对我网开一面, 放我进去的。”   江从舟冷淡笑了两声, “这么自信?”   槐星点头:“嗯,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宿管阿姨很喜欢我。”   江从舟安静了一阵, 手指在打火机上摩挲,忍着想抽烟的冲动, 将打火机揣回裤兜,“非要回去?”   槐星垂着软白的小脸,散落在脸颊松软的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神色难以辨清, 她说:“嗯。”   江从舟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被关在外面怎么办?”   槐星坚持:“不会。”   江从舟听着她沉闷的嗓音,忽然间说:“把脸抬起来。”   槐星藏着不肯抬头,像锯了嘴的葫芦也不肯说话。   江从舟伸手轻轻别开少女脸颊边的碎发,动作几分温柔几分强势,修长细瘦的手指使了三分力道捏起她的下巴,半逼半就小姑娘抬起脸颊。   她的脸很软很白,白里透着红,鼻尖也红红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眸泛起湿润的光泽,水水润润,乌黑浓密的睫毛被泪花沾的透湿。   江从舟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悄声无息的哭了。   小姑娘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梨花带雨的很可怜。   江从舟动作温柔,用指腹轻轻替她抹掉眼尾的水珠,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泪,心里有些触动,不是很舒服。   他妥协了,“我送你回去。”   槐星自己也不想哭,但是她控制不住,有些事情,光是想起来,酸涩到很想死。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强行狡辩:“我没有哭。”   江从舟顺着她的心意嗯了声。   槐星还要继续嘴硬:“我这是可爱的冒泡泡了。”   江从舟勾唇浅笑:“知道了。”   车子掉头改道,往报春大学的方向开回去。   车里安安静静,槐星和江从舟都没有说话。   槐星这辈子只嫉妒过乔向晚这一个人,她拥有江从舟最年少轻狂的岁月,占据了他的所有青春,得到他没有任何保留的偏爱。   乔向晚在江从舟面前是放纵的、肆意的、任性的、娇蛮的。她能有恃无恐,她也可以恃宠而骄。她得到的是江从舟年少时最赤忱的爱情。   槐星也想知道被江从舟抱紧在怀中是什么感觉,被他的朋友们起哄着当众亲吻,好像都是一件特别甜蜜的事情。   江从舟将车开到女生宿舍楼下,宿舍楼的大门紧锁,门禁卡刷了也没反应。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大厅里亮着灯。   江从舟敲了敲玻璃门,宿管阿姨听见声音披着外套从里面走出来。   槐星厚着脸皮和阿姨说好话:“阿姨,今晚能不能通融一下?放我进去吧。”   宿管阿姨平时最讨厌这些超过门禁时间还不就寝的人,她板着脸:“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不知道我们十点就锁门了吗?”   江从舟挡在她面前,“实在抱歉,今晚是我不好,耽误了她的时间,麻烦您了。”   宿管阿姨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一眼就看出这对小年轻是情侣,她边开门边唠叨:“阿姨也是过来人,但你们约会心里也要有个数,这都快十二点钟了,你们实在不应该。”   宿管阿姨说到一半好像认出来眼前的两人,她指着江从舟,“上次也是你吧?”   江从舟愣了一下,“是。”   宿管阿姨当即皱眉,“你们年轻人就是爱玩,长得好看就胡来。”   江从舟担下指责,半句都不曾反驳,“确实怪我情难自禁。”   宿管阿姨看小姑娘长得也不错,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对象不能惯着,惯多了要上天。”   槐星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江从舟忍着笑,“您说的对。”   槐星进了大厅,隔着玻璃门对江从舟挥了挥手,“你也回家吧。我上楼休息了。”   江从舟看着她的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回到了车里。   男人降下车窗,淡漠的眼神静静望着窗外的夜色,刚下过雨的天气有些凉意,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他摸出打火机,单薄的火光在空气中摇曳,江从舟点了根烟,车里烟雾缭乱,烟草味浓郁。   江从舟抽烟的手势已经很熟练,薄薄的烟圈稍纵即逝,裤兜里的手机忽然之间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扫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接起了电话。   宴序很不客气,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江总,您怎么玩起了消失?是我们兄弟几个伺候的不好吗?”   江从舟恶心的想吐,静默片刻,他选择恶心回去:“你确实不太行。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宴序装不下去,直截了当的问:“你人呢?不想买单就直说。”   江从舟闷着嗓子低低笑了几声:“你知道的,我们创业青年,确实没什么钱。逃个单也是没有办法。”   宴序抖着腿,“赶紧滚回来付钱。”   江从舟沉默之后,认真地说:“这样吧,你喊我一声爹,我勉为其难把钱转给你。”   宴序:“你去死吧。”   宴序好像被他戳到了脊梁骨,暴跳如雷,恼羞成怒:“你这什么煞笔爱好,老子缺你这几个钱?我随随便便招个手,多的是人要给我买单,懂吗?”   “嗯,我不歧视你这个职业。每个行业都值得尊重。”   “算了,懒得跟你贫。”   言归正传,江从舟摁灭了烟头,“刚刚在会所碰见槐星了。”   宴序顿时就来了精神,“你老婆?”   江从舟嗯了声,颇为头疼,“我今晚其实还挺生气的,说了几句话,可能把她吓着了。”   宴序对槐星印象是真的不深,在他的记忆力,那个小姑娘安安静静的话也不多,很低调没出过风头,总之来说就是个很乖巧的小姑娘。   江从舟有些苦恼,“我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他又自嘲一笑:“手伸得太长,管的太宽。”   宴序也不是情感大师,这种事上真的没法给出很合适的建议。他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江从舟当初怎么会和槐星结婚?   “那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喜欢她就不要和人结婚。这不是耽误人家的青春和姻缘吗?”宴序吐槽起来滔滔不绝:“你对她……我感觉就像爸爸养女儿,操各种心,怎么着?你还真有给人当爸爸的爱好?”   江从舟在手机这端沉默不语。   宴序也没多想,紧接着说:“以后离婚,平白给人添了桩婚史。”   江从舟笑笑:“谁说以后会离婚?”   宴序愣了好一会儿,“兄弟,你认真的?”   “挂了。”   江从舟抽了几根烟,逐渐平静,不过想起少女那双通红湿润的眼睛,心里依然不大好受。   —   槐星回到宿舍,把赵敏吓了一跳。   赵敏已经洗漱好上了床,一把掀开床帘盯着她的脸,“你怎么回来了!!!”   槐星靠着躺椅,“坐车回来的。”   赵敏震惊:“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和你老公共度春宵吗?”   槐星仰着脸面对她,无意识咬着自己的下唇,“你不要再说他是我老公了。”   赵敏惊觉事情不对,她盘腿坐正身体,“你俩吵架了吗?”   槐星摇头:“没有。我说过的,我们两个吵不起来。”   江从舟是个不屑于吵架的人,能心平气和解决的事情就不会多说一个字。   “那你是怎么了?”   “我认清了事实。”   “什么?”   “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喜欢我。”   “……星星,你别太气馁了。”   赵敏虽然和槐星的老公接触的次数不多,但她感觉槐星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她老公。说梦话都会叫他的名字。   而且听槐星平时的只言片语,她似乎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了那个男人。   扎根在心里的人,连根拔起,伤筋又动骨。   槐星闭上眼睛,休憩片刻,她缓缓睁开眼,“他对我,只有责任,没有爱情。”   退一万步说,即便江从舟日后真的对她有了那么点说不清的男女之情。她也不会是他心里最重要的、最深刻的那个人。   赵敏一时连安慰的话都不知怎么说,“没事的星星,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   槐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她委屈巴巴看着赵敏,“可是我很难受。我好想哭。”   “你哭吧,我不笑话你。”   “不行,我不要做小哭包。”槐星双手捂着脸,“没事,他不喜欢我,是他的损失。”   槐星难过时往往只需要睡一觉就好了。   第二天清早,她好像已经恢复正常,绝口不提江从舟这个人。   江从舟的微信被她拖进黑名单又放了出来,来来回回很多次,她就是下不定决心彻底删除拉黑。   也许被他发现自己在她的黑名单里,还会觉得冤枉,毕竟他什么都没有做。   槐星努力开解自己,就像初三临近暑假的那个月,哭着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他。   连着一个月,槐星认真上课,认真补考。提前开始物色下个学期的实习岗位。   期间江从舟给她发过短信,槐星多数时候都会回复几个简单的语气词。   嗯。   哦。   好。   知道。   渐渐地,江从舟的消息也变得和从前一样,很少。   十月过去,眼看着就要入冬。教学楼外的树叶颜色渐黄,枯叶随着簌簌的秋风摇摇晃晃落下,金黄色的树叶铺满鹅卵石。   离宴臣的生日还有不到四天。   宴臣怕槐星忘记,每天早中晚都会在微信上给槐星打卡倒计时。   【距离宴大帅比生日还有三天。】   【距离宴大帅比生日还有两天。】   【距离宴大帅比生日还有一天。】   槐星当然理直气壮无视这些短信。她没有钱!买不起礼物。   当然,她也是考虑过给宴臣送一份像样的礼物,查阅资料后发现都太贵了。动辄成千上万,她负担不起。   连喊麦土味视频都要足足一百五十块钱。   她真心觉得宴臣不配这个价钱。   宴臣生日叫了不少人去吃饭唱歌,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他这回换了个地方,绝对不可能遇见他哥和江从舟。   宴臣还在上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课堂上,迫不及待给槐星发微信:【我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   槐星坐在后排,很好摸鱼,她慢吞吞打字:【什么生日?礼物什么?】   宴臣的指尖在屏幕上用力的戳:【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槐星是真的没有什么钱,江从舟对她的确很大方,时不时就给她转账给几万块,但是用他的钱,花在别的男人身上属实有些缺德。   况且宴臣应该也不缺她这个礼物。   槐星厚着脸皮回:【我送你我真挚的祝福。】   宴臣气笑了,【我是你的狗吗?你这么敷衍我。】   过了三分钟,槐星才有空看他发来的消息,她低着头,认真打字——   【你不是。】   【我对我家的狗比对你好多了。】   宴臣就不该指望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舍得在他身上花钱,他嫌打字慢,发了条很长的语音:“空手来也不是不行,但你今晚得帮我一个忙,假装我的女朋友。”   槐星戴上耳机听完语音,也没有立马拒绝:【为何?】   宴臣在课间打来语音通话,他的语气很嘚瑟:“我的追求者太多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日常生活,我得让她们死心。”   槐星呵了声,发出灵魂质问:“你竟然有人追?”   “?”   “她们都是瞎了眼吗?”   “??”   “难道你不是已经无人问津到都不排斥和男的搞基吗?”   宴臣干净利落挂断了她的电话。   槐星下了课绕路去学校里的超市,精心挑选了一盆仙人掌,又斥巨资去礼品店花了十块钱让老板娘帮她包装了一下。   她抱着仙人掌的盒子走回宿舍,才下午三点钟,离吃晚饭还有两个多小时。   槐星窝在宿舍里看剧,微信消息不断从窗口弹出。   宴臣拉了一个庆生的群,有事没事就拍拍她。槐星被她拍烦了,过了一会儿,她把自己的拍一拍改的十分猥琐,并且在群里@宴臣,严肃警告:【你再敢拍我试试看。】   没想到她的威慑真的起了作用,宴臣果然消停了下来。   他只是问:“下午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槐星回:“我想喝奶茶,茶百道杨枝甘露三分甜去冰。”   宴臣呵呵:“呵呵,你想着吧。”   槐星关了手机没有再看,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衣裳去洗澡。   寝室里有电压限制,没办法用吹风机。槐星用毛巾包着头发,哼着小曲下楼去吹头发,二十分钟后,她踩着拖鞋悠闲回到宿舍。盘腿坐在吊椅上,拿起桌边的手机,打开微信看了两眼。   很让她出乎意料的是,永远都99+的群消息竟然显示为零。   对话框里只显示有人拍了她。   槐星以为宴臣,她靠着吊椅笑得花枝乱颤,抖着手点开群消息,正当她准备好好奚落宴臣的时候,看见了群里的显示——   “江从舟拍了拍你的大唧唧说:真好吃。”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死了一样的寂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子里锐利的尖叫声。   槐星根本不知道江从舟也在群里,更没想过江从舟也会这么无聊拍她的头像。   槐星现在就是想死,很想死。   宴臣私聊,发来了几条消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牛逼哈哈哈哈。】   赵敏也在疯狂戳她:   【宝,换个星球生活吧。】   【救救我,我差点笑断气。】   当事人江从舟很镇定,拍完之后并没有在群里冒过泡,一个字都没说。   槐星也什么都没说,自己选择了退群。   宴臣还要把她拉回群里,槐星想都不想点了拒绝,然后她将自己的拍一拍改回了初始状态。   江从舟是开会空挡觉着好玩,跟风拍了拍她的头像。乍一看那行字,冲击力确实有点大,除此之外,还有点想笑。   宴序也在群里,评价了句:“你老婆还挺幽默。”   江从舟笑笑:“是有些调皮。”   宴序竟然觉得他这个语气很腻歪,他转移话题说:“今晚宴臣生日,你去凑热闹吗?”   江从舟盖上钢笔的笔帽,揉了揉眉心,“不了,免得他们年轻人不自在,”   宴序冷笑了声说:“我肯定要去扫兴,宴臣四处和人吹逼自己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女朋友。”   “好事。”   槐星最终还是答应了宴臣,假扮一天他的女朋友。   这种假扮游戏,在槐星看来很幼稚。   宴臣再三叮嘱,“化个妆,打扮的漂亮点,不要丢我的脸,OK?”   槐星:“你丢脸丢的也不少。”   不过说归说,出门之前,槐星还是换了套新裙子,涂了个日常色系的口红,镜子里的人,清纯又漂亮。   宴臣特意在宿舍楼下等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鬼似的眼神不敢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相比之下,槐星比他自然,“我这样的女朋友带出去是不是特别有面子?”   宴臣走路差点顺拐,“就那样吧。”   “别装了,你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   “不过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你这种货色,我是带不出门的。”   宴臣不解:“为什么?”   槐星定定道:“你长得这么丑,我带出去肯定要被人嘲笑和歧视。”   宴臣看在她帮自己忙的份上,暂且忍下这份恶气。   夕阳正好,金灿绚烂的光线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光线折射下她的瞳孔呈现一种浅薄的琉璃色。阳光拉长了两个人的倒影。   等公交车的时候,槐星忽然转过身问:“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宴臣心里一紧,反应极大,“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槐星狐疑的眼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假戏真做,真心话都是玩笑里。”   宴臣努力维持表面的淡然,“我的家世相貌确实都是小说男主标配,懂吗?”   槐星:“智商不是很匹配。”   宴臣:“我不想跟你吵。”   他气呼呼转过身,过来一会儿,看见街对面的奶茶店,猛不丁问她:“你不是要喝奶茶?爹给你买。”   槐星拽住了他,“车来了。”   宴臣冷着脸:“不喝拉倒。”   他面无表情跟着槐星上了公交车,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宴臣浑身不自在,脖子僵硬看着窗外,语气生硬:“你和江从舟的假夫妻关系什么时候到头?”   槐星眼皮动了下,“快了。”   宴臣很单纯以为江从舟和槐星没有领证,他好心说:“你趁早和他say拜拜,唉,你知道乔向晚吗?”   “不知道。”   “江从舟前女友,他们大学本来要一起出国,后来分手了。乔向晚还是他初恋,他们感情特别好,我听我哥说江从舟还没毕业就用自己赚来的钱买好了婚戒和婚房,不知道为啥这俩人崩了。不过现在乔向晚回国,我感觉他们俩马上就要旧情复燃。”   “我困了,要睡觉。”   槐星靠着玻璃窗,没有真的睡觉。   她当然清楚,她高中根本管不住自己,周末放假就坐公交车偷偷跑来报春大学,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转。   江从舟实在太出名,走哪儿都能听见有关他的消息。   有一个谈了很久的女朋友。   是学院里最般配的一对。   已经见过了家长。   宴臣在室友面前隆重介绍了槐星,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手掌僵硬搭在她的肩膀上,“看见没?我女朋友,爱我爱的死去活来,漂亮吧?快叫嫂子。”   蒋又坤他们半信半疑,“你俩不是父子关系吗?”   宴臣喉咙一噎,“你去死。”   槐星表情正经的不得了,“以前是,最近这个逆子要……”   宴臣捂着她的嘴巴,俯身和她咬耳朵,“爸爸,给个面子。”   槐星勉强闭上了嘴巴。   宴序和江从舟进来的时候,听见的就是宴臣抓着人让他们叫槐星嫂子的场面。   江从舟看清楚他口中所谓的小女朋友,眉尖动了动,眼神冷得结冰,却笑吟吟地问:“这就是,你弟弟传说中漂亮清纯的小女朋友?”   、   宴序笑不出来,叫了他弟弟的名字:“宴臣,你女朋友?”   宴臣压根没邀请这两人,他做贼心虚,说话磕磕绊绊:“哥。”   槐星比他淡定:“大哥。”   她挪动目光看向宴序身侧的男人,抿了抿唇跟着叫了江从舟声:“哥哥好。”   江从舟笑意渐退,冷冷扯了下嘴角:“弟妹好。”   他将手里提着的奶茶放在桌上,眉眼平和,声音温柔解释道:“不好意思,路上给我老婆买了杯奶茶,人有点多,排了很长的队,所以来晚了。”   槐星瞥了眼纸袋子上的包装。   茶百道的杨枝甘露。   去冰三分甜。 第17章 “结婚了,不是还可以离……   槐星望着桌上的杨枝甘露, 在心里哼唧了声——   江从舟一定是在讨好她!   没用!她不吃这套。   宴臣今晚挑选的是一家有名的日料店,包间里也特意让人提前布置过。彩色气球拼成的英文单词张贴在背景墙上,香槟和长烛整整齐齐摆在桌面。   不过此刻, 包间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宴臣脑袋疼眼珠子也疼,他用假咳声遮掩不自在, “哥,你们怎么来了?”   宴序冷淡扫了他一眼, 轻扯嘴角,阴阳怪气:“来给宴小少爷过寿。”   宴臣忍不住小声嘀咕,“我也没请你们。”   精明如他, 这种场合是绝不可能请他哥和江从舟等人来扫兴的。再说槐星名义上还是江从舟的妻子, 他找她假扮自己的女朋友, 也不可能该让他们知道。   宴臣至今都还没有摸准江从舟的脾气, 对谁都留有三分薄面, 客气平和,温吞的没有半分戾气。但是他也了解江从舟的真实习性恐怕并没有表面这么好,冷下脸时颇有侵略感。   江从舟拖了把椅子, 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他云淡风轻坐了下来,懒洋洋搭着一双长腿,他温言一笑:“听你哥说你谈了个很漂亮的小女朋友, 我们这不是想看看到底有多漂亮吗?顺便来参加你的生日宴。”   宴臣打了个冷颤,寒气顺着背脊往上爬。   屋里光线黯淡, 槐星抬眸望着江从舟冷漠锋利的面部线条,绷紧的下颌,嘴角存着几分嘲弄的笑意,黑瞳冷漠, 如墨般漆黑深远。   槐星垂眸,盯着面前的碗筷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们的表情不像是来参加生日宴会,更像是来参加葬礼的。”   江从舟顿了顿,抬头看她,几秒过后,冷冷移开眼,对宴臣说:“你和你哥说的也没错,确实很漂亮。”   室内一阵安静,沉寂的月色穿透二楼的木窗照进屋内。   槐星坐在靠窗的位置,微凉的月光照着她的半张侧脸,她沉默了很久,没有作声。   蒋又坤虽然觉得气氛怪异,但也不清楚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宴臣和槐星从大一开学关系就很好,像对欢喜冤家似的,真走到一起也不意外。   蒋又坤率先打破僵硬的氛围,“你们饿不饿?要不先吃饭?”   槐星还真的有点饿了,肚子咕噜噜,她埋头专注吃饭。   蒋又坤端来起泡酒,“小嫂子,你喝酒吗?”   这声嫂子差点把槐星送走,她捂着唇呛的直咳嗽,白皙精致的小脸咳的通红。   宴臣的老脸也跟着爆红,他感觉有道锋利的目光盯着他,带着高高在上的打量还有审视下的嘲弄。   他说:“蒋又坤,槐星不喝酒。”   蒋又坤哦了声,还是很纳闷:“那天唱K我看她喝的挺开心。”   宴臣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脑袋:“求你了,吃饭吧。”   槐星很喜欢吃日料,尤其喜欢吃三文鱼,面前的一盘三文鱼几乎被她一个人吃光了。江从舟坐在她对面,削瘦苍白的手指交叠搭在一起,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浅笑,没动筷子,也没出声打搅他们。   年轻人,多少都有点闹腾。   吃过晚饭,店员就将生日蛋糕推了上来。   蒋又坤感觉今天槐星似乎很腼腆,或许这就是官宣恋情后的羞涩?于是他很好心的帮了她一把,将她整个人推到宴臣身上,半开玩笑:“小嫂子,别害臊啊!”   赵广清也跟着胡闹:“我们是不介意你们秀恩爱的,只是我真的想不通,怎么宴臣这种人都能找得到女朋友。”   4207宿舍,四个人里有两个大帅哥。但是很遗憾,样貌好看却长了张嘴。开口就能气死人。即便如此,这几年前仆后继要宴臣微信号的大有人在。   原以为大家都要一起做单身狗,宴臣却背着他们偷偷脱了单。   宴臣不服气:“我这种绝种了的大帅比找到女朋友就是分分钟的事,OK?”   赵广清的眼睛像个扫描仪,扫过他浑身上下,而后将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槐星,语气十分认真:“你是不是被他强迫的?”   槐星:“……”   赵广清:“我实在找不出你答应他追求的理由。”   槐星掀了掀眼皮,顿了顿后说:“可能因为,我瞎了。”   赵广清:“……”   她说完这句话,眼神不自觉去观察江从舟脸上的表情。   室内光影朦胧,江从舟镇定自若坐在原位,眼神冷淡,不动声色睥睨着他们,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不置一词。   男人的脸色是极冷的,周身气派像沉沉压下的冷雾,漆黑的眼瞳里,无波无澜。   往往这种时候,槐星都觉得她和他们的言行举止在他眼里,极度滑稽和可笑。像故意用幼稚的手段在吸引他短暂的注意力。   槐星偶尔会因为江从舟的一派镇定而恼怒。   她是小丑,他是旁观者。   果然,连她的“出轨”行为他都是不在乎的。   不爱就是不爱,伪装都无法伪装。   赵广清打开窗户散气,可能委实是忍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闷,在宴臣许愿吹完蜡烛后,嬉皮笑脸道:“亲一个亲一个!”   有了起头的人,其他同学也跟着起哄,“亲呗,我好拍照发朋友圈。”   “我势必也要发朋友圈,多一个人看见,就多一个人跟我一起谴责宴臣这种擅自脱单的行为。”   “快快快,别逼我们按头啊。”   宴臣额头直冒汗,脖子通红,他快要招架不住,嘴里含含糊糊,推辞的话愣是让他说出了欲拒还迎的感觉:“唉,你们别这么色情,多不好意思啊。”   “亲脸颊也行。”   “就…就…”   宴臣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心道他这次装逼真的是装大发了,回头结束不仅狗腿不保,小命都难保。   他无意识舔了舔下唇,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刚才真的有点蠢蠢欲动。   槐星抬起小脸,睁圆了眼睛看向他说:“那来吧。”   宴臣:“??”   槐星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吧。”   众目睽睽之下,宴臣哪敢轻举妄动。   槐星是不是想谋害他!他胆子再肥,也不敢顶风作案,当着江从舟的面亲她!!!   槐星蹭的一声从椅子上坐起来,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宴臣硬着头皮往后退,小声给她比口型——你不要乱来啊啊啊。   槐星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角落里,宴臣紧绷的身体贴着墙壁,此时两人的距离仅有0.0001米。   屋子里的空调明明开得很低,宴臣却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蒸熟了。烧得慌。   他僵硬的扭过脸,槐星好像是认真的,踮着脚尖,伸手捏过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拧了回来,板着小脸,语气有点凶,“你躲什么?”   宴臣眼神绝望,整个人都麻了。对面那个男人朝他射来的目光,仿佛要将他杀死。   既然反抗不得,那不如躺平享受。   槐星还没对他怎么着,手腕就被人牢牢篡在掌心,掐着她腕部的指骨很用力,她倒吸一口冷气,回头看了眼,“你做什么?”   江从舟将她拽到自己身边,耐着好性子:“玩够了吗?”   槐星的手腕被他禁锢在掌心,挣脱不开,她深呼吸一口气,“我和我男朋友亲亲,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从舟嗤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笑声里有几分嘲弄,他松开了手指,少女细皮嫩肉经不起折腾,纤细的手腕留下几抹掐痕。   江从舟好整以暇看着她,不慌不忙吐字道:“亲吧,我看着你们亲。”   冷淡的语气,平白听出无端的煞气。   槐星憋着一股气,转过身气势汹汹要去揪宴臣的衣领,奈何个子不够高,这个动作有点困难。   宴臣看她踮着脚尖怪可怜,弯下腰迁就她,抬眼看向江从舟犹犹豫豫地问:“舟哥,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槐星:“……”   江从舟扯了下嘴角,还真被气着了,“你试试。”   宴臣在纠结要不要以身试法之时,被他哥哥毫不留情拽走了。   江从舟攥着她的手,将少女从包间里带了出去。   夜色浓稠,路灯的光有些黯淡,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色。   江从舟站在台阶上,烟草的星火在黑夜里明灭摇晃,抽完一根烟,他抬起脸,问了句:“真想当宴臣的女朋友?”   槐星低头望着自己的倒影,装聋作哑。   江从舟等自己身上的烟味散的差不多,缓步走到她身边,“我们结婚了,你还记得吗?”   槐星心想,不记得的应该是他。   江从舟的手指没什么温度,抚过她的眉眼,用教育小孩子的语气慢慢和她说:“你是我的妻子,就不能当别人的女朋友,知道吗?”   槐星一字一句缓慢地说清楚:“结婚了,不是还可以离婚。”   江从舟愣了愣,目光变得意味深长,“怎么,我们星星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槐星鼻尖发酸,晚风拂过她的侧脸,吹乱颊边的发丝,安静柔和的小脸上有些惆怅之色,她的眼神很平静,但平和中又有让人看了心碎的难过,她点头:“有。”   江从舟指尖微颤,手指用了点力,将她的下巴掐的有些红。   槐星将酸涩咽了回去,望着他的眉眼,“喜欢了很多年。”   江从舟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嗯了声,烟瘾好像又犯了。   她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   毕竟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   暗生情愫的年纪,很难不动心。   江从舟心中不是滋味,他笑不太出来,牵强动了动嘴角:“谁啊?”   “我不想告诉你。”   “比我帅吗?”   “嗯。”   “品性如何?”   “很好。”   江从舟仔细问完心里就更不爽了,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听起来好像是个很不错的人。”   只是和宴臣不太像。   宴臣那张脸,也就还行。   至于品性,约等于没有。   不过,也许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从舟又说:“但你现在是我老婆。”   槐星嗯了嗯,认真地说:“可结婚的时候你跟我说过,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就会和我离婚。”   江从舟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挑高眉头,“我说过吗?我怎么忘记了。”   槐星肯定道:“你说过的。”   江从舟笑笑:“你不要欺负我们老男人记性不好。”   槐星有点着急,跺跺脚:“你就是说过,你再想想。”   江从舟敷衍的应了声哦字,忽然间他问:“刚才桌上的奶茶怎么不喝?”   槐星别扭地回:“忘记了。”   江从舟捏了捏她的脸,没有用力,手感倒是很好,他说:“亏我还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没良心。”   槐星压根就没想过江从舟会排队给她买奶茶,她有点不适应。   江从舟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打底衬衫微微开了几枚纽扣,锁骨明显,手臂线条年轻有力,男人对她招招手,“走吧,带你去买糖吃。”   槐星踩着他的影子不情不愿落在他身后。   江从舟排了很长的队伍,给她买了个比脸还大的棒棒糖。   他站在人群中,样貌出众,身材优越,很难不被围观。有胆子的姑娘围上来要微信,江从舟已经习惯应付这种事,挨个出言拒绝。   槐星记得周承安那个死渣男,有女朋友期间,但凡别的姑娘要他的微信,他都来者不拒,美名其曰——当众拒绝别人很不礼貌,加上之后再删也不迟。   但周承安根本就没有删过任何人,江从舟居然没被他带坏。   槐星走神的空隙,又遇见一个人。   江从舟的大学同学,听说当年在学校追他追的很猛,完全不在乎他和乔向晚是不是在谈恋爱,情书礼物日日送个不停。直到今天,她都没有放弃。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江从舟,惊喜之余,缠着他不放,锲而不舍的打听追问男人的消息。   槐星之前对江从舟身边出现的每个女人都很警惕,她的行动比脑子更快,她看着年轻貌美胸还大的女人,问:“你对我爸爸有意思吗?”   对方震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男人:“学长,你…你当爸爸了?”   槐星面不改色扯谎:“你没戏,我爸喜欢男人。”   对方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   槐星还没说完,“我就是同妻生下来的孩子,你也想当同妻吗?”   对方一个字都没说,拽着同伴转头就跑。   槐星把人吓跑后有点后悔,转过身看见江从舟静静看着她,男人听见她的胡说八道,竟然一点都不恼,“爸爸?”   他意味颇深:“原来你有这种爱好,也是一种情趣。”   槐星脸颊臊热,吹了阵冷风才将脸上的温度降下去,她拿着手里的棒棒糖,一边走一边沉思。   如果不是今晚宴臣告诉她,她还不知道原来当初江从舟已经准备好了婚戒和婚房。   槐星觉着反正他们的婚姻都快到头了,没有什么事是忌讳,不能够问。   她破罐破摔开了口:“江从舟,你给你前女友买的钻戒和房子,很大吗?”   他大学赚来的钱都花光了,应该比给她买的戒指大吧。   江从舟怔了怔,不知道她是从来得来了消息,陈年烂芝麻的事都被她翻了出来,她不提,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不大,也没房子。”   “是吗?”   “嗯,那时候没什么钱。”   “哦。”槐星伸出手指,她今天没戴婚戒,平常见不到江从舟的日子都会偷偷摸摸戴着,她撇嘴:“你给我买的戒指,连钻都没有,岂不是更寒酸,而且你不是老板吗?”   江从舟握住她的小手,牵着她默默往前走:“创业没钱,你的戒指——”   顿了两秒,他如实说:“还是我问朋友借钱买的。”   说来惭愧,毕业那年,他在大学期间开的公司很不幸被他父亲收拾的什么都不剩。   第二年,白手起家从头来过,全部身家只剩下五百块钱。   结婚时,还是想送槐星一枚戒指。   江从舟求人的次数不多,那回拉下脸问宴序开口借了点钱,把戒指买了下来。 第18章 “你不用解释,江从舟会……   那是江从舟最窘困的时候, 也是真的没钱。   徐女士对他有极强的控制欲,把他当成提线木偶,唯恐他翅膀硬了真的从笼子里飞出去。至于他父亲, 则是个更为自私冷漠的男人,说一不二。只需要听话的傀儡, 不需要长进的儿子。   江从舟三四年的心血,在他父亲看来并不算什么, 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易毁掉。   工作室从办公楼里清空时,江从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他待在仿佛被洗劫一空杂乱无章的办公室里, 坐在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 眼睛里满是血丝, 下巴周围冒出了青色胡茬, 是狼狈的, 也是十分落魄的。   发完赔偿金后,卡里的积蓄所剩无几。   江从舟回家收拾行李时,徐女士站在楼梯口, 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 红唇轻启,嗓眼里吐出来的字眼刺耳:“你以为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是。”   这种话,江从舟已经听过很多次, 他面无表情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徐女士被他转头就走的动作所激怒,披头散发追了上来, 狠狠拽住他的胳膊,嘴里是一些恶毒的诅咒。   “你去死吧。”   “你怎么这么没用?外头那几个贱种都比你会讨你父亲欢心。”   “我为什么要生下你?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被毁掉一生。”   江从舟眼神冷淡看着歇斯底里发疯的她,等到她的情绪逐渐稳定, 轻轻推开了她的胳膊,笑了声:“很遗憾,如果没有意外,我大概还有几十年的寿命。”   他看着这栋没有丝毫人气的房子,心里没什么感觉,“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江从舟花了很长的时间重新站起来,没日没夜的工作。   写不完的策划案,不得不去的应酬酒局。每天都被迫喝酒喝到吐,导致现在他闻到酒味,都犯恶心。   这些槐星都不知道,她揪着手指头,“我以为你一直都很有钱。”   她扭过脸,望着地面上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抿了抿唇说:“你以后不要给我转那么多钱了,不用打肿脸充胖子,我不会嘲笑你。”   江从舟的唇角往上弯了弯,他压着笑意,“小星星,原来这么体贴。”   槐星知道没钱的滋味很不好受,她郑重点头:“我花不了什么钱,你给我也是浪费。”   江从舟扯起几声轻笑,笑声从胸腔缓缓蔓延,低沉又有磁性,“攒起来当私房钱。”   “也行吧。”   大不了以后还给他。   她也不知道江从舟日子过得这么清贫!   不是老板吗!   不过,槐星在听见江从舟说戒指是她借钱买的,心里其实不生气。   借钱也要给她买戒指,他还是……有那么点良心的。   月色沉寂,一时安静。   槐星看着他眉心里的倦意,迟疑片刻说:“你以后不要那么拼命了,钱是赚不完的。”   江从舟难得放松,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不行啊。”   槐星仰着头,满脸疑惑看着他。   江从舟懒洋洋靠着栏杆,长腿交叠,姿态懒散,他一本正经地说:“不努力赚钱怎么养你?”   槐星抠着手指头玩,飘忽的眼神不大自然:“我又不要你养。”   江从舟笑笑:“我得为我们星星的私房钱添砖加瓦。”   槐星心里感觉怪异,冒起来的泡泡甜滋滋又酸不拉几。   其实一直以来,江从舟对她都不差,温柔体贴,有求必应,但是这种好,不像是对爱人,而是长辈对晚辈的照顾。   槐星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认真地说:“也好,以后拿来当嫁妆。”   花他的钱,找几个年轻帅气的小白脸。左拥右抱,每天换一个。   空气安静的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头顶的晚风掠过树桠枝叶,吹动发梢。   男人侧眸朝她望去,少女坐在路旁的台阶上,双手托腮,脸颊微鼓,微微泛红,一板一眼的表情很认真。   江从舟垂眸,神情融于夜色之中,看不清喜怒,他低声问:“就这么喜欢那个人吗?”   槐星低着头,“嗯。”   江从舟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槐星闻到一阵清冽的冷香,味道很淡。   沉默良久之后,江从舟说:“我现在还是你的丈夫,明白吗?”   槐星不明所以,江从舟看着她疑惑的目光,在无奈中苦笑了声,忍下心里千百种滋味,耐着性子和她慢慢说:“我脾气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不是很想听,她有多喜欢那个男人。   槐星似懂非懂点点头,“我知道的。”   江从舟还会爆粗打架呢。   不过他很聪明,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槐星记得江从舟高中被通报记过了有三次,有一回性质很严重,他将楼下高二的学弟给揍了一顿,在学校门口将人拦下来,带头恐吓。   高颜和她说,似乎是因为那名学弟很猥琐的跟踪了乔向晚一段时间。   高颜消息灵通,说的都是真的,“我和乔向晚家住同一个方向,这几个月,都是江从舟骑车送她回家。”   槐星萎靡不振趴在桌子上,摆弄手里的圆珠笔,“哦。”   高颜继续说:“九班的班主任每天都要拖堂,也亏得江从舟有这个耐心在教室门口多等半个小时。”   槐星还是:“哦。”   高颜又八卦了几句,见她没什么兴趣,也就懒得再说。   槐星渐渐回神,又重复了遍:“我知道你脾气没那么好。”   “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等宴臣一起回学校。”   主城商业区离学校有点远,现在这个点也没有公交车。   打车太贵,这钱必须得宴臣那个富二代出。   江从舟的眼神变暗了几分,眼尾上挑,高深莫测,目光有点冷,阴阳不定道:“可以,我顺便捎上你的小男朋友。”   槐星忍不住抬眸多看了他两眼,“你太客气了。”   “这是你老公应该做的。”   “……”   怎么。   听上去。   有点阴阳怪气呢!   错觉。   一定是错觉。   没等多久,宴臣和蒋又坤他们几个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宴臣看见不远处站在树下的两个人,刚喝的那点啤酒立刻就清醒了。   等他渐渐走近,槐星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鲜花。   宴臣有几分得意,龇牙咧嘴的笑,用臭显摆的语气问:“好看吗?”   一束浅黄色的香槟玫瑰。   槐星实话实说:“挺好看的。”   宴臣身后看不见的尾巴高高翘了起来,来不及炫耀,就听槐星问:“你自己给自己买的?”   宴臣大怒:“你是不是有病!!!”   槐星皱眉,“生日给自己买束鲜花充场面,也没有特别丢脸,我们最多就是笑笑你。”   站在边上旁观的江从舟噙着浅浅的笑,神情愉悦。   宴臣听见江从舟的低笑声,觉得很丢人!   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是我的追求者,给我送的花好吗?你没人追,没有这种被鲜花簇拥的经验也正常。”   槐星说:“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冒充的追求者,你又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宴臣:“……”   江从舟很给面子,没有笑出声音。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送你们回去。”   宴臣哪敢上他的车,今晚才做亏心事被抓了个正着,此时只想跑的几米远,“舟哥,我们打车。”   江从舟微微一笑:“打车多麻烦。”   宴臣被这抹笑弄得心里发凉,“不麻烦。”   江从舟拍拍他的肩膀,“正好我有些事想和你仔细聊聊。”   宴臣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没好事:“什么事啊?”   黑色宾利车灯亮了亮,江从舟拉开车门,转过头笑着望向他,慢悠悠的吐字:“你的小女朋友。”   宴臣被迫上了车后座,“舟哥,你听我狡辩,不对,是解释!”   江从舟洗耳恭听,“嗯,你说。”   男人一脸“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东西”的冷淡表情。   宴臣张嘴,做贼心虚让他不知从何下口。   槐星坐在副驾驶,江从舟弯腰帮她系好安全带,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愣了愣。   后座的宴臣感觉自己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这奇怪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他感觉自己像只几百瓦的大灯泡,浑身上下都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宴臣很苦恼,这要怎么解释!   我们在玩过家家的假扮游戏?好像也可以。   可他一张嘴,就被槐星打断。   槐星很好心帮他解围,有点不耐烦地说:“你不用解释,江从舟会成全我们。”   宴臣:“……”   江从舟:“……”   宴臣想下车,他还没活够。   槐星眼神澄澈看向江从舟,好像在问他自己说的对不对。   这么多年,他心里只有乔向晚一个人。   念念不忘,旧情难忘。   她既是他的初恋白月光,也是心头难以忘怀的朱砂痣。   红玫瑰是乔向晚,白玫瑰也是她。   那时江从舟甚至为了乔向晚和家里人彻底闹翻了。   槐星好喜欢好喜欢他身上温柔又强大的一面,喜欢他足够的勇气,喜欢他最珍贵的责任心。无数个长梦里,槐星幻想中被他保护羽翼下的那个人,被他用最坚实的臂弯挡住风雨的那个人,都是她自己。   梦境短暂而又虚幻,醒来枕巾都是湿的。   一场梦,一场空。   江从舟抿直嘴角:“抱歉,我恐怕没法成全你们。” 第19章 江从舟:“我怎么敢。”……   长久的沉默, 让宴臣坐立难安,他试探性地问:“要不我还是下车。”   宁肯花钱买自在,也不想在车里当个夹心饼干。   “啪嗒”的一声, 中控锁响了一下。   宴臣拉开车门,毫不犹豫立刻滚了。   槐星颇为无语, 就没见过滚得比宴臣还干净利索的人。   他怕什么!他怎么怂了!江从舟有那么可怕吗?!   江从舟的车子停在马路边,一时半会儿好像并未打算将车开走, 平静了片刻,男人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解释一下?”   槐星迟钝几秒,“我红杏出墙了。”   江从舟嗤的笑了声, 神情冷清, 眉眼间存着几分难得一见的刻薄, “就他?”   槐星觉得宴臣还算是拿得出手的那类人, 倒也没有江从舟语气中如此的不堪吧!?这种语气好像在嘲讽她的眼光很不好。   槐星抵不过男人偏冷的眼神, 没撑多久,就败下阵来,“开玩笑的。”   江从舟莫名松了一口气, 胸腔中憋闷的那股郁结之气散了散。   槐星又说:“他被人追的烦了, 让我假扮他的女朋友。”   江从舟眉眼松弛,看着温和了不少,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下次不许这样了。”   语气也没有多凶,偏偏还是被她听出了说教的味道。   江从舟把她送到学校的时间其实也不算晚, 夜里九点钟,校门口的美食街还正热闹。   车子开不进学校里,槐星下车后,发现江从舟也跟着下了车, “我送你进去。”   槐星抿了抿嘴角,说:“我还要去买点水果。”   “嗯,走吧。”   槐星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低头看路往前走,心烦意乱下随便进了家水果店。江从舟忽然拽住了她的胳膊,她转过身,“怎么了?”   江从舟看了眼老板,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这家不新鲜。”   槐星没注意过,平时都是哪家人少去哪家。   江从舟带她离开时边解释:“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经常来这家店买水果,打开盒子才发现有很多都烂了。”   槐星说:“哦。”   江从舟低头瞧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喜欢揉揉她的小脑袋,“可惜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   其实江从舟在他大三的时候就不怎么待在学校里,课业早就修完,论文也提前写完交了上去。   偶尔有事才会回一次学校,其余时间都在外边忙。   槐星沉默不语,江从舟轻车熟路领着小姑娘去了另外一家水果店,“想吃什么?”   槐星毫不犹豫:“西瓜。”   江从舟皱眉:“不在季节。”   槐星口味专一,她撇了撇嘴,“可我就想吃西瓜。”   江从舟从架子上挑了个小小的麒麟瓜,称重结账后帮她拎在手里。   槐星跟在他身边,衬的个子很小。   刚走出水果店,好巧不巧碰上了夜跑完的赵敏。   赵敏满头都是汗,看见这对小夫妻,愣了好久,尴尬的和江从舟打了声招呼。   江从舟点点头,“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赵敏感觉槐星的老公自带气场,站在他跟前都不敢造次,她尴尬笑了两声:“   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槐星圆圆的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转,很傻很天真:“什么事啊?”   赵敏也不知道她的记性竟然那么差,对她挤眉弄眼暗示她。   槐星看着她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还是没想起来。   赵敏无奈扶额,声音很小:“喝醉酒。”   槐星好像没反应过来。   赵敏润了润嗓子,“你叫他滚远点那次,想起来没?”   槐星:“……”   她还真的差点忘记了   槐星心虚的噢了声,“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赵敏无意当电灯泡,拎着她刚买好的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回宿舍补作业了。”   她离开后又转过身问:“今晚我要给你留门不?”   槐星太了解赵敏了,她满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我现在也要回宿舍了。”   赵敏看了看她身边的男人,“不顺路,我先告辞!”   她跑的比兔子还快,没过多久便消失在槐星的视线中。   夜色浓稠,秋日里独特的寒香被风遥遥送来。   槐星的头发有些散乱,风吹过后更是没有发型可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将她皎净漂亮的连衬的只有巴掌大小。   寒风打在脸上,有轻微的刺痛感。   她穿着单薄的连衣裙,纤细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汗毛战栗,冷的牙齿在抖。   江从舟默不作声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肩上,一只手忽然握住她的五指,面不改色领着她朝女生宿舍的方向走。   他的手掌心,有着滚烫的温度。   西装外套上淡淡好闻的清香,沁入鼻尖。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往前走,等到了宿舍楼下,槐星试着挣开他的手,却没有成功。   小姑娘抬头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江从舟的手指很用力,强势的不像他。   他脸上的神情很自然,“是不是快要考八百米了?”   “嗯,好像是的。”   “别勉强自己。”   她身体素质不太行,每个学期跑八百都跟要了半条命似的。   “我知道。”槐星扭扭捏捏,尽管有点舍不得但还是说:“你先松开我。”   江从舟嗯了声,却没什么动作。   槐星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软软糯糯的声音很容易就让人心软,“我手被你掐疼了。”   江从舟低声同她说了抱歉,指骨的力道确实松了两圈,“还疼不疼?”   槐星摇头,“好点了。”   她的抱怨听上去都像是无意间的娇嗔,“你抓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呀。”   江从舟一遍遍同她说抱歉,表情似乎真的很歉疚,松开手后,拇指不自然蜷缩起来。   槐星手心发热,脸颊热乎乎的,像发烧了。   她手忙脚乱想要逃离,转身逃跑回宿舍的动作太慌太急,脚下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往前扑。   江从舟眼疾手快捞着她的腰,另一手护着她的后脑。   槐星整个人跌入他怀中,狠狠扑了上去,不经意间蹭过他柔软清润的唇瓣,她埋着脸,近乎抬不起头的羞耻。过于紧张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江从舟抱着她的腰,身体紧绷,徐徐安慰她,“没事。”   槐星等到自己的脸颊没有那么烫,才缓缓抬起脸,从他的怀中慢慢退出来,勉强维持镇定,“我不是故意的。”   江从舟还没说话,槐星手足无措的逃了。   回到宿舍,坐在镜子前,气喘吁吁后小脸通红。   赵敏刚洗完澡,吹干头发走出来看见她坐在椅子上啊啊啊的乱叫,很是不解:“你怎么了?”   槐星说:“我刚刚……”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赵敏被她吊到胃口,追问:“咋啦?”   槐星叹气:“我又不想说了。”   赵敏扬起手落在半空:“你是不是想死!”   槐星的表情很复杂,“不下心抱到了江从舟,还不小心亲了他一下。”   赵敏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她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你之前不还睡了他吗?你俩的身体应该很熟了才对。”   “那次我也没什么意识啊。”   “……”   “但是确实有爽到。”   “……”   “他还挺大的。”   “……”   槐星经常骂赵敏老色批,但是她现在觉得槐星比她色多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赵敏拖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你不是还要跟他离婚?改变主意了?”   槐星沉默片刻,对她摇头:“没有,还是要离的。强扭的瓜不甜。”   “我觉得他对你,有那么点不一样。”   “他可能只想当我的——爸爸。”   “……”   “或者哥哥。”   总之不是恋人。   赵敏也不知从何处安慰她,这种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将有情人处成兄妹好像也挺惨的,“离婚的事情,你跟江从舟说了吗?”   “还没有。”   “你打算什么时候提?”   “等这个月,他过完生日?”槐星有些烦躁,而后认真地说:“要不然就他生日那天,当作送他的生日礼物得了。”   “你好狠。”   “不是,他娶我也是形势所迫,是不得不负起的责任,我肯离婚他就不用背负那么多不情愿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   槐星从前抱着侥幸心理,像畅想童话故事,觉得他也会为自己动心。   可这世上,人心无法琢磨。   喜欢和不喜欢,从来不是由时间决定。   *   第二天上午八点钟,槐星起床坐公交车去了市中心的商务区,她今天得去参加一家大公司的实习面试。   办公区都是打扮成熟的白领,她的穿着在里面格格不入。   一个上午,槐星都在和其他竞争者一同进行岗前培训。   中午十二点,槐星跟着未来上司去楼下食堂吃饭,她买了份快餐,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之后拿起手机疯狂开始给赵敏吐槽。   “公司很大,确实牛逼。”   “但是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赵敏有几分好奇:“说来听听。”   槐星快要憋死了,“他说我们这个部门近五年不打算盈利,要打造一个全通的产业链。”   赵敏在宿舍里正吃着泡面,边看剧边回她:“有钱真好,随便造。”   槐星说的太忘我,没注意到有人已经走到她背后,她继续疯狂吐槽:“他们不赚钱我怎么赚钱?仿佛有什么大病。”   江从舟站在她身后,西装革履,表情淡定。   直到同事经过这边,叫了声:“江总。”   槐星下意识捂住手机,转头愣愣看着身后忽然出现的人。   江从舟身边的助理认得她的胸牌,应该是边面试边培训的实习生,他好心站出来打了个圆场,“江总,这是新来的,不懂事。。”   槐星懵懂站起身,在此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江从舟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她装作和他不认识的模样,跟着叫了声:“江总,您好,我刚才胡说八道您别介意。”   江从舟撩起眼皮看着她,难得见到慵懒倦怠的神情,当着众人的面,哂笑了声:“我怎么敢。” 第20章 她看他就是想当她爹!……   江从舟这声调侃, 周围的人倒也听的很清楚。   江总虽不是个待人很严苛的上司,但也从来不会用这般口吻说话。   私下温声和气,公事上一贯很严肃。   身后的助理暗自吃惊, 愣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觉到自己被“调戏”了的槐星爷愣了愣,站在原地小脸渐次憋得通红。   江从舟这是什么意思!   大庭广众,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岂不是, 坐实了她是个关系户吗!   哪有老板会和实习生用这种语气说话!他自己听了不觉得离谱吗!   槐星内心戏丰富,但她当着在这么多人面前 ,也怂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反而是江从舟半点都不受这些异样目光的影响, 镇定自若, 笑了笑声说:“吃饱了吗?”   槐星傻不愣登看着他, 像个呆子一样点点头, “吃饱了。”   吃也还能再吃。   但他既然问了, 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吃饱。   唉。槐星确实没想到,她来面试的公司是江从舟开的。   就好像还挺牛逼的。   负责面试槐星的主管得知情况后匆匆赶来,踌躇半晌,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江从舟, 犹豫着问:“江总,这名实习生……”   江从舟淡淡道:“你去忙吧,我来和她谈。”   主管从来没听说过江总还会亲自面试别人, 惊诧几秒后他道:“好的。”   江从舟看了眼身体僵硬的槐星,嘴角忍着笑, “小实习生,走吧。”   槐星一点也不想被其他人看出来她和江从舟认识,她装的客客气气,抿直唇角, 十分乖巧:“好的,江总。”   江从舟领着槐星上楼后,在场的目击者按捺不住好奇心,将助理围了起来,“这姑娘什么来头?”   “谁啊谁啊?”   “江总女朋友?不可能吧,我记得江总结婚了的。”   “我靠,江总居然已经结婚了。”   “小三?不至于吧,江总不像是会在外面胡来的人。”   助理说:“我也不知道,没怎么见过。”   不过他猜这位应该就是江总还在上大学的小娇妻。   八九不离十。   “陈助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要装了,和我们透透风。”   “你们也太八卦了。”陈助理很无奈的笑了笑:“我是真的不知道。”   从他这里撬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悻然离去。   不过私下里的猜测声,七嘴八舌,一直没停下来。   “该不会这就是江总没露过面的妻子?”   “不应该吧,她看起来年纪好小,大学都没毕业。”   “万一江总就喜欢小的呢?”   槐星跟着江从舟进了顶层办公室。   “坐。”   江从舟给她倒了杯水,看了眼她的胸牌,“审核部?”   槐星抿了口水,不大自然点点头:“嗯。”   江从舟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扯了扯领口的领带,他又问:“三班倒,吃得消吗?”   槐星抬头,眼神干净澄澈,她很天真地问:“什么是三班倒?”   江从舟挑眉,“没人跟你说?”   他表情稍微冷下来,平白多了几分难辨的威严。   槐星有些羞愧,她挪开眼,声音很低,最好低的他什么都听不见,“没仔细听。”   光顾着主管那句——这个项目我们三年没打算盈利。   她满脑子只有赚钱两个字。   江从舟同她解释:“有通宵的夜班。”   槐星说:“噢。”   江从舟又问:“合同签了吗?”   槐星扭扭捏捏:“没有呢,我还得认真考虑!”   其实在江从舟没有出现之前,槐星还是很想来这家公司上班历练的,现在也没有多深的抵触情绪。   江从舟低眸瞧见她透红羞怯的小脸,有点圆也有点软,看起来就很好拿捏。   他的手指忍不住掐了下她的脸颊,手感很好,软软糯糯,他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槐星作沉思状。   江从舟和和气气同她将条件,“换个不用三班倒的部门,如何?”   槐星还真的挺需要这份工作的,但她绝不会让江从舟看出她的急迫。   她装的很像那么回事,懒洋洋地问:“什么部门?”   江从舟想了想,“你自己挑。”   槐星点头,很高贵的回了几个字:“要我来给你打工不是不可以。”   江从舟就知道她没有这么容易被说服,他洗耳恭听。   槐星掀起眼皮,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只被惯坏的小猫咪,“月薪十万,五险二金。”   她就是故意为难他!   没个十万块工资。   她才不要给他打工呢。   江从舟忍俊不禁,“你还挺敢开口。”   槐星的眼睛忍不住往他身上乱瞟,妥帖的衬衫,裁剪合身的西装裤将他的腿衬的笔直修长,条亮盘顺。几秒后,她厚颜无耻道:“人才不都是高薪吗?”   江从舟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被她的话说服了,郑重点头,“你说得也对。”   槐星从狮子大开口那一刻就没想过江从舟会答应她这个无耻的要求,她怔怔地看向男人:“你…你什么意思啊?”   小姑娘的语气都变得不那么自信,很心虚。   江从舟弯腰,手指轻抚过她的侧耳,帮她理了理碎发,笑了声说:“对你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豪掷千金是我应该做的。”   男人说这话时神情认真,丁点玩笑嘲讽的意思都看不出来。好像他这么说,心里就真的是这么想的。   但不管江从舟说这句话时再怎么认真严肃,槐星都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她的脸默默红了,但在打嘴炮这方面又不想认输,“算你有眼光。”   顿了顿,她表现得似乎非常勉强,“也行吧。”   江从舟问:“明天来上班?”   槐星觉得有点着急,她沉思后回答:“得看看我的课表。”   江从舟趁机揉揉她的小卷发,漫不经心道:“可以。”   槐星感觉他把自己当成了家养小宠物,动手动脚黏糊糊的,手欠得慌,不是捏她的脸,就是揉她的脑袋,   她一把子推开江从舟,“你别把我当小孩子,老揉我脑袋。”   “当一辈子小孩,不挺好的吗?”   “……”   她不想理他了。   她看他就是想当爹!!!   槐星站起来,“我要回学校了。”   江从舟嗯了嗯,“我让人送你。”   槐星说:“这多不好。”   江从舟很奇怪,也不是很懂现在小姑娘们脑子里的想法,“哪里不好?”   槐星拎着自己的小包包,“你同事会觉得你想潜我这个新来的、貌美的、年轻的、身材好的小实习生。”   “……”江从舟不禁想笑,但是忍住了。   槐星又说:“你也不是没见识过觊觎我的人,有多疯狂。”   江从舟难得和她开了一次玩笑,他稍有停顿,慢悠悠地说:“要不然,你去……洗把脸?”   槐星:“……”   江从舟心情很少这么开阔,他笑起来的时候连着眉眼一起笑开,有意逗她,“顺便再照照镜子?”   槐星恼羞成怒,“我滚了。”   江从舟本想亲自送她下楼,槐星根本不买账,也不要他送,坐地铁回学校。   路上,公司的人事就加了她的微信。   对方公事公办不近人情。   【槐小姐,您明天九点就可以来公司办理入职手续,合同我先发给您看看。】   【江总特意交代过,您月薪是十万?这个我再确认一遍,没有问题的对吧?】   槐星心情复杂看着这两条消息,她万万没想到江从舟竟然真的跟她胡闹,给她开十万块的工资。   槐星:【……】   槐星:【这钱拿着有点烫手。】   她怂了,【还是按照你们平时的工资待遇开吧。】   人事一板一眼,【不行的,江总说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务必不能亏待您。】   槐星无语了。   她关掉了手机,心烦意乱。   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的包忘记拿了。   槐星又坐地铁折返又得回去拿包,她不想上楼,就在大厦一楼等江从舟给她送包。   好巧不巧,槐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看见了一道温柔的背影,黑色长发,侧脸精致,在她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江从舟下楼后,看见目光有些呆愣的她,问:“怎么了?”   槐星摇头,“没怎么。”   临近下班的时间,江从舟打算带她去吃个饭话还没说出口,身后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乔向晚不知何时出现,对他笑了笑,“江从舟,好久不见。”   槐星听见这道声音,心中一紧。   乔向晚显然已经不记得槐星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学妹,也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妻子。   她只知道江从舟结婚了。   江从舟点头示意,平平淡淡,“嗯,好几年了。”   乔向晚已经许多年不曾面对如此冷淡的江从舟她心知肚明,江从舟就不是拖泥带水会怀念旧情的男人。   感情没了就是没了。   虽然有点遗憾。   但她和他确实也不合适。   乔向晚的目光停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身上,问:“这位是?”   江从舟揽过槐星的肩膀,眉眼舒展开来,冷峻的神色柔和了几分,“是我妻子。”   槐星脑子有点迟钝,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潜意识就不喜欢江从舟和乔向晚站在一起的画面,她揪了揪男人的袖口,小小的声音蔫巴巴的,“饿了,要吃饭。” 第21章 吃软饭   乔向晚看向少女的目光中充斥着无声的打量, 不动声色扫了她一圈,心中多少有些诧异。   小姑娘长了张软糯漂亮的脸,眉眼里尚未脱去稚嫩清纯, 看起来年龄应该很小。   漂亮归漂亮,却也是真的稚气。   看着就像被家里保护的很好、没长大的小孩。   乔向晚记得江从舟并不喜欢比自己小很多的姑娘, 看着和气,其实为人很冷淡, 最怕麻烦。   乔向晚心里不是一点刺都没有,分手时算是彻底撕破脸皮,可江从舟比她想象中绝情太多。   男人狠下心来, 这辈子都不会往回看。   说分手, 就断的干净利落。   乔向晚中间有过一段时间, 没忍住托人跟他说了几声软话。   可惜江从舟并不是个她招招手就会回头的人。   骨子里的特质, 就是绝情和冷漠。   乔向晚说:“我先走了, 以后有机会再见。”   槐星偷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此去经年,乔向晚依然是风情万种身姿摇曳的大美人, 好像比从前更美艳成熟了几分。   脸蛋漂亮, 身材纤瘦高挑。   腿长胸大,还会打扮自己。   槐星收回目光,肉肉的手指头被江从舟篡在手里, 她低头跟着男人往前走,坐进车里之后, 没忍住明知故问,说话酸溜溜的,“这姑娘是谁啊?你朋友吗?”   她绷紧身体目视前方,装的有些过了头, “哎呀,怎么不叫她一起吃午饭?弄得我们好像很小气!”   江从舟似乎没打算跟她好好介绍一番乔向晚,淡淡的说:“你以前在学校没见过她吗?一个朋友。”   槐星磨牙的声音清晰可见。   淦!别以为她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乔向晚可是他!前!女!友!呢!   槐星嗯哼了声,“没怎么见过。”   她撇嘴,又道:“她长得还挺好看的。”   江从舟没什么反应,嗯了嗯。   槐星心里感觉别别扭扭,她紧接着撇了撇嘴说:“美貌程度和我不分伯仲吧。”   江从舟忍着笑,他好像在哄孩子又似乎说的很认真,“你更可爱。”   槐星觉得自己也是个作精。   他为什么夸她可爱而不是夸她更漂亮呢?不够漂亮的人才会被夸可爱。   江从舟又捏了捏她的脸,“嘴巴噘的都能挂酱油瓶了。”   槐星拍开他的手,抿了抿嘴巴没说话。   下了车后,江从舟问:“想吃什么?”   槐星想了想,“酸辣的。”   江从舟拧眉:“你吃不了辣。”   槐星说:“可是我现在嘴巴里没味道,吃的太寡淡会想吐。”   江从舟拿她没办法,找了家泰国餐厅。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给他们点菜。   槐星戏瘾发作,接过菜单,抬头对男人眨巴眨巴眼,清纯的不得了,她问:“哥哥,你老婆知道你请我吃饭不会生气吧?”   江从舟愣了几秒,不过片刻,面色恢复如常,双手淡定搭在桌前,拇指清瘦修长,有一搭没一搭落在桌面,轻点几声,他沉思过后一本正经道:“我老婆年纪有点小,嫉妒心很重,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不然没有我好果子吃。”   槐星:“……”   一时没法接话。   服务员看着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   槐星不自然咳嗽两声,“我觉得你老婆人挺好的。”   江从舟漫不经心嗯了声,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她人很好,所以我们的奸情不能让她知道,我怕她撞破了这件事躲起来哭鼻子。”   槐星:“……”   没想到江从舟会的戏瘾比她还大。   演戏演得像真的。   槐星顿时觉得没意思,“不玩了。”   江从舟好像上了瘾,“没办法,我不想和她离婚,只能先委屈你了。”   “……”槐星被服务员的眼神看的面红耳赤,她说:“你真的……太太太太……”   不要脸了!   江从舟挑了挑眉,“可能外面的小野猫,更香一点吧。”   槐星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还玩不过他。   只能把自己气的要死。   服务员离开之后。   槐星不太高兴的对他说了句:“没想到你还挺会演戏的。”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   “哦。”   槐星本来想看的是他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画面,才不是刚才那样呢。   菜上齐之后,槐星低头吃饭,也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   江从舟食欲不佳,没怎么动筷子,静静看着小姑娘不怎么斯文的吃相。   两边的腮帮子鼓鼓的,吃饭的模样像只小兔子。很可爱。   槐星吃饱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摸起来软乎乎的肉让她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减肥。   “吃饱了?”   “嗯。”   江从舟打算去买单,槐星站起来拦住了他,很有霸总气质地说:“我来付吧。”   迎着男人讶异的目光,她说:“我明天就开始实习了,高薪白领,你懂吗?”   江从舟点点头,“所以?”   槐星抿嘴,“养一个你,不是问题。”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养他。   江从舟感觉还挺新奇,却也半点都不排斥,“行,我的荣幸。”   顿了顿,他说:“我也很好养,不费你很多钱。”   槐星吹完牛逼,看了眼桌上的账单——18690。   怎么不去抢!   吃的是金子吗!   早知道不装有钱人了。   槐星看着账单沉默着思量了很久,权衡之后,脸皮和钱,她选择钱。   “老公。”   江从舟侧眸。   槐星说:“我觉得我养你似乎不太好,会磨灭你男人的自尊心……”   江从舟打断了她的话,笑了笑后说:“我觉得有人养挺好的。”   “……”   槐星忍了忍,说:“是这样的。”   江从舟安安静静看着她,很认真的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的花呗额度可能不太够。”   江从舟沉默了好一会儿,思索后为她好生做了一番打算,“刷完花呗再刷银行卡。”   槐星发自内心觉得江从舟简直不是人,这种话都说的出口!他是不是想把她榨干?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江从舟笑了笑,“高薪白领?”   槐星不满的嘟囔,“这不是工资还没发。”   她真的觉得这顿饭太肉痛了,可怜兮兮看着他求情,好哥哥好老公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   江从舟貌似也很受用。   “哥哥,你不能吃软饭呀。”   “没办法,软饭更香。”   槐星咬牙切齿,愤恨转过头,从包里摸出信用卡,红着脸和前台说:“花呗刷五千,剩下的用信用卡可以吗?”   前台微微一笑,“您好,江总已经提前买过单了。”   槐星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生气,他就是故意耍她玩!欺负一个小女孩他难道不会愧疚吗?   江从舟在她炸毛之前揉揉她的小脑袋,“回家了。”   槐星扭过头,“我今晚得回一趟家。”   江从舟知道她一向不怎么喜欢回家住,有些意外,“你妈妈让你回去?”   槐星点点头,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嗯,明天是林就生日。”   江从舟哦了声。   槐星说:“我妈还让我准备礼物。”   江从舟:“现在去买?”   槐星:“有这个钱给我家狗花不好吗?”   她凭什么要给林就买东西!她脑子又没问题。   她说:“我不买,我不送,我就要去白吃白喝。”   江从舟没打算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那就不买。”   江从舟和她一起回了家,槐星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坐在车里小声的说:“客房最近被我妈妈弄来当杂物间了,我的房间有点小。”   江从舟不甚在意,“嗯。”   槐星搓着手指玩,“床也很小。”   江从舟从来没睡过她的床,连房间都很少进,去过一两次,只记得好像确实是个很小的单人间。   他镇定自若道:“好,那我只能抱着你睡了。”   槐星很别扭,支支吾吾,“这多不好。”   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她都打算将他看做体贴的大哥哥。抱在一起睡,可太亲密了。   不适合她和他现在这种形婚的状态。   江从舟静默,侧过脸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哪里不好?”   槐星答不上来。   江从舟天生气场就强,冷不丁的问话很有威严,他笑了声,“又不是没有抱在一起睡过。”   槐星在心里说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槐星为了吓退他,强装冷静,她抬起双眸对上他的眼睛,问:“你是不是想趁机睡我?”   江从舟:“……” 第22章 清纯人设不能崩。……   这话让江从舟哭笑不得。   男人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逐渐变暗, 晦涩的神情变得难以捉摸。   过了很久,江从舟轻轻地笑了一声,“做人得讲良心。”   槐星被他噎的哑口无言, 面红耳赤,手脚尴尬的都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好。   槐星放弃了斗争, 既然江从舟想和她一起回去,那就回去好了。   槐星到家得时候, 只有林就在家。   林就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聊了很久,表情清清冷冷。   小柯基围在他腿边打转, 被他冷漠关回客厅。   槐星摸了摸团团的脑袋, 顺便给他喂了点营养膏, “你又胖了。”   肉墩墩的, 看着倒是可爱。   小柯基对着她叫唤, 好像还想吃。   槐星将狗粮都收起来,“不能再吃了。”   林就从阳台走出来见着她,脸色变得微妙, “你怎么回来了?”   槐星说:“我想回就回, 难道还要你的批准吗?”   “你吃火药了?说话这么冲。”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林就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轻哂了声,嘲讽道:“确实一直就没什么礼貌。”   槐星换好拖鞋, 语气不是很好,“我妈呢?”   林就往沙发上一坐, 看也不看她,“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直在家?”   “那我也没在他们身上装定位。”   “哦。”   槐星将包放回卧室,洗完澡换好衣服去客厅看电视。   林就还霸占着电视机,目光淡淡看着球赛, 遥控器攥在手里,时不时就换个台。江从舟坐在他的左手边,低着头漫不经心在玩着手机。   槐星的头发吹的半干,穿着有点幼稚的睡衣,拖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到江从舟跟前,“你要洗澡吗?”   问完这句话,槐星又认真想了想,“你还是别洗了,我房间里没有你换洗的衣服。”   江从舟似乎有点累了,懒倦的姿态靠着枕背,“不洗澡很难受。”   槐星点点头:“行吧。”   槐星的眼神默默移到了林就脸上,少女的目光过于灼热,难以忽略。   林就被看的烦了,抬起头来,“看我干什么?滚。”   槐星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借你的衬衫给我老公穿穿。”   这话都给林就气笑了,“你怎么不连内裤一起借了呢?”   槐星面露嫌弃,这份嫌弃还十分真实不像是装出来的,“万一得了什么……你明白吧。”顿了顿,她说:“我可以去楼下便利店里买。”   林就冷着脸说:“你也可以把衬衫长裤一起买了。”   “太贵了,没必要。”   “不借。”   “你真小气。”   林就懒得和她吵,他觉得这两个人成双结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相当的碍眼。   他蹭的站起来,“我睡了。”   槐星挡住了他的去路,“现在才八点,还早。”   林就低头望着她,沉默了一阵,直截了当地问:“那条法律规定八点不能睡。”   “那倒也没有。”槐星眼珠转了转,认真的说:“但我晚上会饿,你得给我做夜宵。”   理直气壮和他提要求。   半点都不心虚。   林就扯了下嘴角,“叫你老公给你做。”   槐星摇头:“不行。”   林就啧啧两声,狠狠嘲笑之:“你亲亲老公做的饭菜再难吃你也得含泪咽下。”   槐星觉得林就误解了什么事情,她重新抬起生嫩的小脸蛋,眼神很干净,乌黑的瞳孔定定看向他说:“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我老公做呢?我不舍得。”   林就的笑容冷若冰霜,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和她废话,给她蹬鼻子上脸羞辱自己的机会。他张嘴,正想要狠狠羞辱回去之时。   槐星转过头看向江从舟,“你说对吧。”   江从舟唇角微翘,浅浅的笑意逐渐加深,他很配合她,点了点头,又侧过脸,双眸对上林就的眼睛,很客气礼貌,“那就先谢谢哥哥了?”   林就砰的一声,用力甩上了门。   槐星每次把林就气的龇牙咧嘴,内心总有种成就感。   谁让他以前老是欺负她。   “我下楼去帮你买换洗的衣服。”   江从舟脸上也找不出一点不自然,悠悠问了几个字:“你知道尺寸?”   槐星觉着自己也算半个黄花大闺女,在这种问题上即便她有再厚的脸皮也会觉得羞涩,小姑娘的脸颊红了红,强行保持镇定淡然,“不就都那样?”   她为了表现自己的学识渊博,张口就来:“我见的多了。”   江从舟的语气变得幽深起来,“原是我小看了我们星星。”   “可不是。”槐星被他看的抬不起头,在自己装逼失败之前落荒而逃,“我下楼了,你赶紧去洗澡吧。”   小区门口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应有尽有。   槐星站在货架前,还真的有点头疼,关于尺寸问题,她确实不太清楚。   她闭着眼睛乱选了一个,M码应该差不多了吧。   她没买过,她真不知道。   槐星出门前也不忘戴口罩,如此去柜台买单的时候,才没什么心理负担。   回到家里,打开卧室的门,就能听见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槐星捏着袋子,“买好了,你开门。”   江从舟关了浴霸,“门没锁。”   槐星哦了哦,小心翼翼拧开门,只敢开一个很小的缝隙,然后将塑料袋扔了进去。做完这件事,她如释重负。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今天晚上。   她得和江从舟睡在一张床上,好紧张哦。   槐星胡思乱想之时,赵敏一通电话甩了过来。   她趴在床上,点了接通。她耳朵不太好,浴室的水声又太大了,她顺手点开了扩音,“什么事?”   赵敏忙完事情闲得慌,去周边城市旅了个游,刚回酒店躺下就迫不及待给她打了电话,“你第一天实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槐行双手撑着下巴,“老板娘待遇,懂吗?”   赵敏才不信她说的屁话,“我听你在这里吹牛逼。”   她又问:“我听说这家公司给你开的实习工资很高,一个月好几千?”   槐星一下子变得警惕,“你听谁在那里放屁!什么好几千?”   赵敏赶紧在电话那头安抚她,“我觉得也是她们在胡说八道,实习期哪有工资啊,人人挣破头要进的大公司从来都不给钱,大家白打工都愿意。”   槐星嗯嗯了几声,“对吼,所以我得正式澄清一下。”   “?”   “不是好几千,是好几万。”   “……”   “凭什么把我少说那么多!”   “……”赵敏很想挂掉电话,但是她忍住了,“你去死吧。”   槐星在床上滚了两圈,笑出了鹅叫声。   赵敏再也不想和万恶的资本家老婆提钱了,“我现在还住着三百块钱一晚上的快捷酒店,我的耳朵备受折磨。”   槐星很好奇,“怎么啦?”   赵敏每次和她吐槽别人的时候总是最精神的时候,她的苦水滔滔不绝,“他妈的,这个破酒店的隔音真是垃圾。”   “我已经被迫听隔壁那个人乱叫了一整晚。”   “戴耳机都不管用。”   “救救我。”   槐星在赵敏跟前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她的一双纤细漂亮的小腿在空中打着摆摆,她说:“对不起,没有听过,只叫过呢。”   赵敏:“……”   是她境界低了。   是她败了。   明明大一槐星还是个说什么都会脸红的小姑娘,怎么现在比她还猛了呢?   这个世界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都怪她。   是她带坏了清纯小妹妹。   她有错。   她是罪人。   江从舟从浴室里出来无意听见她们的对话,听清楚小姑娘悠哉悠哉吐出来的那几个字,说不震撼也是假的。   现在的年轻人,还挺开放的。   比他以为的要开明多了。   江从舟看着铺在她背后半干半湿的头发,语气温和:“头发吹干再打电话。”   槐星像是被踩中痛脚,翻了个身,瞳孔震惊,压根没想到他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她手忙脚乱从床上爬起来,“快干了。”   江从舟对她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吹。”   槐星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晕晕乎乎走到他面前,乖乖坐在椅子上。   男人的手指插入少女的发间,动作轻柔缓慢帮她吹着头发。   槐星绷紧身体,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听见了吗?   听见了多少?   她在他面前的形象岂不是全线崩塌!   这可不行。   清纯小淑女的人设不能崩。   唉。   怪她自己。   非要要当个黄心小西瓜。   早知道不和赵敏打电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槐星觉得空气里都是尴尬的气味,她听着耳边轻缓的风声,过一会儿,她说:“赵敏真的太无聊了,非要我学她说话,真是幼稚!”   男人手指一顿,刻意压着低笑,“嗯。”   槐星觉得自己找的借口真蹩脚,傻逼都不会相信。   等等。   万一江从舟就是那个万里挑一的煞笔呢!   吹干了头发,江从舟将吹风机收了起来,边和她说:“在家里怎么样都可以,在外面不要那样说话。”   果然,他还是全听见了!   “……”槐星真的不想活了,“你先不要和我说话,让我静一静。” 第23章 你想守寡?我成全你。……   江从舟比她淡定, 抬头一看,小姑娘的脸已经红透了,耳根子都成了诱人的粉白色。   他当真没有再说话, 低头静静看着她。   槐星觉得这个事情就很尴尬,其实平常她真的很少说这些虎狼之词, 方才想也没想,嘴巴比脑子更快一步, 现在想想,她那句话还真的挺黄。   槐星难免觉得懊恼,冷静过后脸上的温度还是下不来, 她把自己闷在杯子里, 很无理取闹的迁怒了他,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偷听我打电话。”   江从舟的态度很诚恳, “我没有偷听。”   槐星撇嘴, “你走路就不能大点声?”   江从舟点点头,脾气好的像在带孩子,“要多大声?下次尽可能满足你。”   这话听上去像一种百依百顺, 但槐星就觉得很像那种没有恶意的嘲笑。   她自知理亏, 有些丧气,掀开被子翻身盘腿坐起来,乱糟糟的头发让她看上去像个小疯子, 她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嘴巴上也藏不住话, 她低着头很小声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黄?”   江从舟沉默了好一阵儿,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太好回答。   怎么答都不对。   他斟酌半晌,面色不改,“还行。”   槐星抬头, 抿了抿嘴巴,认认真真,“什么叫还行?”   江从舟为了顾全小姑娘的薄面,沉思片刻,他笑了声:“我听过更过分的。”   槐星很好奇,“有多过分?”   江从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他仔细斟酌了话语,无奈地问:“你真想听?”   槐星一向都是有贼心没贼胆,黄段子她从赵敏的口中听过不少,每次都听的脸上火辣辣,她摆摆手,“应该没有我听不懂的段子。”   江从舟意味深长道:“行,我甘拜下风。”   槐星也明白江从舟不可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男人。该有的经历他一点都不少。   她有点郁闷,低头叹气。   房间不大,虽然小却也温馨。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男人白皙细腻的脸庞,鼻梁高挺,眉眼漂亮,刚洗完澡他身上还有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橙花混着青柠的浅浅清香。   男人穿着白色棉T恤,一条宽松的长裤,腰前两根调节松紧的短绳缓缓垂落。悠闲适然。   可能是因为赵敏刚才和她聊的话题比较少儿不宜,槐星的眼睛不由自主朝不该看的地方看了过去。   她的视线内非常壮观,很明显。甚至能看出摆放的方向和形状。   江从舟难以忽略她的目光,挑了挑眉,“有这么好看?”   槐星听见声音猛然间回过神,“我出去吃个夜宵!”   江从舟静默两秒,喉咙里的闷笑听着有些许沙哑,“怎么还看饿了呢?”   槐星:“……”   她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槐星满脸通红跑出房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林就,她默默走了过去,瞥了眼电视里的球赛,润了润嗓子,“我饿了。”   林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槐星接着说:“我想吃螺丝粉。”   林就回应了她一声冷笑。   槐星拿过手边的抱枕,不安的揉搓,“冰箱里还剩两袋,你去煮。”   林就转过头,“是我要吃?”   槐星很不要脸的说:“你妹妹要吃。”   林就拧着眉似乎很厌烦她,“叫你老公帮你煮。”   槐星想都没想,“他不会。”   林就觉得很好笑,“我就会了?”   槐星平静眨了眨眼,“你不会可以现学啊。”   和她聊一次天,短寿十年。   气死人的本领几日就见长。   林就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起身进了厨房。   槐星其实不饿,心思也不再夜宵上,她捏着手里的遥控器,心神不宁,眼睛忍不住往卧室的方向张望,里面没什么动静。   江从舟本来还想借用她的书桌,处理完邮箱里的邮件。打开电脑,心绪有些乱。   烦乱的情绪下做不好工作,他干脆就关了电脑。   江从舟总算有时间好好看一眼她的房间,小而不乱,头顶布置了个很少女的粉色纱帐,墙壁上贴着各种画报。   书桌整理的井井有条,右上角的书架上是一些他看了都觉得眼花缭乱的本子。   手账本、日记本甚至还有初中高中时用来做笔记的笔记本。   江从舟闲来无事,从书架上随便抽了个本子,打开翻了翻,粗略扫过两眼,才发现这应该是少女的日记本。   本子里掉落了几张照片。   有些年岁,但是保存的很好。   相纸边缘微微泛黄。   照片里的小姑娘穿着学校的校服。   裙子下摆似乎刻意改短过,刚过大腿还不到膝盖。   她小心翼翼站在队伍最边缘,阳光下的笑容绚烂明媚。   江从舟在照片里看见了他自己,他有些诧异,也忘记了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了。   他看了眼照片背后的日期,隐约有了点印象。   貌似是春游的时候,老师们随便抓了一些人拍的照片。   江从舟将照片放了回去,指尖微微一顿,在思考要不要翻开再看一看呢?   看人日记,确实不太道德。   不过江从舟也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多高尚的人,迟疑了几秒钟,他往后掀了几页。   内容不多,用不了多久就能一行行读过。   少女的字迹,一板一眼,写的十分用力认真。   日期,天气,都一清二楚。   青春年少时期,总会出现一两个铭记在心里的人。   跃然纸上,也不奇怪。   江从舟盯着笔记本上“我好喜欢他”这五个字,心里着实有些不太舒服。   理解归理解,膈应也膈应。   江从舟没什么心情继续往下看,猜也猜得出可能这个本子里一大半的内容都和她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有关。   他兴致缺缺,将日记本放回书架。   走到客厅,闻见一股很臭的味道。   浓郁刺鼻。   江从舟往厨房扫了眼,皱着眉问槐星,“你哥这是要做什么?”   槐星看见他还有些不自在,“给我弄夜宵。”   江从舟在她身旁坐下,思索过后问:“你确定?”   “螺丝粉,你吃过吗?”   “没有。”   “你要吃吗?”   “不用。”   江从舟不理解这种散发着臭味的食物,哪里好吃?   但他也不会阻止槐星。   林就将煮好的螺丝粉端上桌,“你去厕所吃吧,太臭了。”   槐星跑到餐桌前,“你更臭。”   话不投机半句多。   槐星一个人专注的嗦了半碗粉,被辣的眼泪汪汪,胃里也是火辣辣的疼,喝了两大杯温水胃里才舒服了点。   茶几上的手机嗡嗡的响。   江从舟拿起她的手机扫了眼备注——宴臣。   安静几秒,他将电话挂断了。   对方似乎有急事,孜孜不倦的电话不断涌来,铃声听得他心中厌烦。   男人的眉眼冷了下来,神色十分冷淡。   对于一个自己妻子学生时代喜欢过的人,江从舟尚且还做不到那么大度。   牙齿都有些酸。   男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有时候不比女人要低。   江从舟冷眼看着手机屏幕的光亮了又暗,他在和对方比耐心。   这一点,宴臣显然是比不过他的。   几分钟后,电话终于消停了。   宴臣改为发微信,【出来喝酒蹦迪!】   槐星刷完牙齿才看见手机里的众多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她靠着沙发,低头打字:【?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宴臣回的也快:【酒吧离我家很近。】   槐星:【你什么意思?】   槐星:【你想干什么?】   槐星:【你这话说的我很害怕。】   宴臣看着回复无语了好一阵:【我特么就是随口一说!!!】   他怒气冲冲:【你不对劲。】   槐星呵呵:【???】   槐星笃定道:【你心虚了。】   宴臣不想和她乱扯,抖着腿发了条语音,“你到底来不来啊?”   槐星有所犹豫,“我老公在家。”   宴臣说话相当直接,“你们不是形婚?”   槐星听了只想沉默,好像……确实如此。   江从舟见她聊的开心,明知故问:“谁的消息?”   槐星也没瞒他:“宴臣。”   江从舟漫不经心嗯了声,便没有再说话。   槐星正认真考虑要不要出门喝酒,宴臣又发了几条语音,声音比起方才有些上火,“蹦不成了,我哥来逮捕我了。”   宴臣很不理解,他哥平时看他非常不顺眼。除了他快死了这种事,不然基本不会管他的破事。   今儿还真的是空,专门逮了逃课的他。   宴臣叫苦不迭,“哥,你找江从舟出去喝酒呗,来管我干什么?”   宴序扯了下嘴角,懒得告诉他就是江从舟打电话,让他把宴臣这个麻烦精拖走。   酒没喝成,槐星也有点遗憾。   江从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身前,低哑悦耳的声音,落在耳根酥酥麻麻,“该睡了。”   马上就要同床共枕,槐星反而开始犯怂。   她看了眼江从舟,又看了看坐在沙发另一头的林就,她小声提议:“要不然你和林……”   话到一半,她改了口:“和我亲爱的哥哥将就一晚。”   江从舟还没说话。   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林就先抬起眼皮,冰冷的眼神朝她投了过去,“你想守寡?”   他点头,“也行,我成全你。”   槐星:“……”   江从舟脸色微冷,不过倒也看不出细微的表情变化,神色晦暗,他笑了声,听不出喜怒:“刚才在卧室里你不是看的很开心。”   他说话慢条斯理,紧跟着又淡淡地说:“看你的表情至少不失望,我也以为你很期待。” 第24章 生理需要   卧室里, 江从舟转头看着她脸上有些不安的表情,云淡风轻问了句:“还有被子吗?”   槐星指了指衣柜上方,“在隔层里。”   江从舟抬头看了眼, 脱了鞋子踩在床边,伸长手臂打开柜门, 透薄的衬衣下隐约透出几分坚硬的线条。   他从柜子里重新拿了两床被子。   槐星也不是傻的,看出来他应该是想要打地铺。   她犹豫片刻, 心里别扭也纠结的要死,过了一会儿,男人已经在床边铺好了被子, 她忍不住说:“我腰不好, 睡不了地。”   江从舟气的直笑, 淡淡反问她:“谁说要你睡地了?”   槐星的手指向地上的铺盖, “这不是给我铺的吗?”   江从舟冷淡扯了下嘴角, 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离谱的念头,“不是。”   槐星下意识问:“那我睡哪儿?”   江从舟故意说:“睡我身上。”   槐星把他顺口开的玩笑当成了真, 她之前只是客气而已, 真要和他睡一张床,心中自然也乐意。   小姑娘喜欢脑补些有的没的,胡思乱想到面颊泛红, “哦。但我睡相不太好。”   江从舟唔了一声,“没关系, 我不介意。”   时间不早,已近凌晨。窗外的月光透过雪纱般的窗帘照进屋子里,槐星先爬上床,掀开身旁的被子, 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进来吧。”   江从舟这个铺盖貌似白铺了。   他十分顺从睡到她身侧的位置,刚躺下不久便听见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房间有点闷,你怕热可以开空调。”   “床也有点小,但我们挤挤呢也还可以睡。”   她的声音忽然弱了几个度,似乎有点害臊,偏又有种强装大人的假正经,“不过我最近在排卵期,那个什么得小心点。”   江从舟没有憋住,喉咙里呛出几道低哑的咳嗽声。   白皙细腻的脸,逐渐抹上一层薄红。   槐星想的很简单,她是真的以为江从舟今晚是想和她发生点什么,才会想要睡她的房间,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江从舟睁开眼望着她的背影,后背单薄,脖颈纤细,松软的长发慵懒散乱铺开在肩侧,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听着有些懒倦,“我的卧室里也没有避孕套。”   江从舟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揉她的后脑勺,“嗯。快睡吧。”   槐星没有谦虚,她的睡相确实不太好。   喜欢翻身,不自觉就要往身旁的热源靠近,四肢紧紧锁住他的身体,下意识往他的怀里钻。   江从舟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过了片刻,才缓缓将手搭在她腰间,抱着她也睡了。   槐星睡的不好,噩梦不断。   有苦涩青春年代,有灰蒙蒙好像永远都看不见光的小时候。   父亲那张脸不断在她眼前闪回,那个暴力粗鲁的男人,满身酒气醉醺醺出现在她跟前,抬手用力抓着她的头发。   她蜷缩着身体,浑身上下条件反射般在剧烈颤抖,意料之中的耳光朝她重重的甩了过来。   梦里面只剩下永无止境的暴力。   头皮疼,脸疼,心脏也疼。   槐星满头大汗惊醒过来,喘了很久的气,逐渐从噩梦中缓过神,她愣愣看着身旁的男人,近在咫尺的脸,白净漂亮,宛如神祇,看着他的脸好像能得到仁慈温和。   天已经亮了,几缕日光争先恐后照进屋里的各处角落。   明亮的光线恰好覆盖在男人的眼睛上,槐星抬手覆上,遮住里他的眼睛。   江从舟缓缓醒来,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感受到眼球上的温度,他浅浅笑了声,声音里带着刚睡醒时独有的沙哑慵懒,“一大早就要和我玩游戏吗?”   槐星没想到他醒的这么快,笨拙的说了几个字:“有太阳。”   她正要将手挪开,江从舟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腕,哑着声说:“行,再帮我挡挡,我继续睡会儿。”   “哦。”槐星又傻傻的问:“你要吃早饭吗?”   “嗯,你叫我。”   “好。”   槐星的手指忍不住乱动,在他的鼻梁上摸了摸,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看,这个时间上怎么能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这么有一个这么让她喜欢的人呢?   槐星想起来,她第一次看见江从舟这张脸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被巨大的美貌所冲击时的本能反应。   槐星一点都不想回忆当初她知道江从舟和乔向晚在一起时的心情,心都碎掉了。   她的一部分也跟着死掉了。   她那时候好像也根本没办法接受江从舟属于别人这件事。   槐星在他颈边细细嗅了嗅,闻到了清冽的檀木香,也闻到了男人逐渐规律的浅缓的呼吸声。   她小心翼翼移开手掌,起床关紧窗帘,然后悄悄地溜出了房间。   早上八点半,林就竟然已经起床了。   槐星还以为他看球赛要到通宵,她原本打算下楼买份早饭,当即改变了主意,“早上吃什么?”   林就泡好咖啡,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别得寸进尺。”   槐星不慌不忙喝了杯水,“我不喜欢太油腻的。”   林就:“和我有关系?”   槐星自顾自说:“煮个粥,还有白水蛋。”   林就懒得理她。   槐星看见他拽的跟个二百五似的样子就不爽,“你去煮粥。”   林就冷笑:“凭什么?”   槐星眨眼:“因为我要吃。”   在他开口之前,她先发制人,“你自己也要吃。”   林就撩起眼皮瞥她:“我不吃。”他呵呵的冷笑:“我宁愿饿死。”   槐星很淡定:“好,那你别吃,饿死算了。”   槐星不想也不会低声下气求他给自己做饭,她下楼买了两份山药粥,没经受住诱惑又买了几份甜糕。   拎着早点回家后发现林就不仅煮了粥,还做了三明治。   槐星怒了,“你不是说你不吃?”   “我在放屁,不行吗?”   槐星不想理他,进房间去叫江从舟起床。   男人竟然有起床气,很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床上带,手指搭在她腰间的软肉,轻轻捏了两下,“再睡会儿。”   今天是周末,他不用去公司。   槐星栽在他身上,唇齿不小心磕到了他的下巴。   男人身上有些凉意,但闻起来香香的。   她的手掌撑着他坚硬的胸膛,手忙脚乱想爬起来。江从舟身下逐渐起了变化,恰好抵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槐星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很蠢的说:“江从舟,你睡觉为什么还要系着皮带,硌疼我了。”   江从舟无奈叹气,“你先去吃饭,我洗个澡。”   槐星下了床,小声吐槽还以为他听不见:“大早上洗什么澡。”   江从舟解释:“生理需要。”   “……”   槐星要在家里待上一天,尤其是还要和林就相处,她真心觉得窒息。   吃过早饭,林就直接问:“请问你和你老公什么时候滚呢?”   槐星就不爱听这种话,“为什么不是你滚?”   林就得瑟抖着腿,“这是我家。”   槐星毫不留情嘲讽他:“啃老族,你都这么老了,竟然还住你爸的房子,我如果是你早就找一块豆腐撞死了。”   “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太正常了。”   林就冷着脸:“我找不找女朋友和你有关系?”   槐星坐在沙发上,悠闲的不得了:“你是找不到OK?说的好像你想找就能找得到。”   “你已经是个老男人了,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姿色平平,小白脸都当不成。”   其实林就长得真不差,但槐星是绝不可能承认一个她讨厌的人的美貌。   这两人的脾气不相上下,也都是嘴上不饶人的性格。   林就说:“我是没你出息,先上车再补票。”   槐星气的将枕头砸在他头上,眉眼冷若冰霜,静静盯着他也不说话。   林就被砸了脑袋,难得一次没有反击。   他似乎也后悔了他说的这句话,又拉不下脸道歉,“我出门一趟。”   槐星当没听见。   江从舟洗完澡出来,看见地上的枕头,“又吵架了?”   槐星边吃薯片边回答:“算不上。”   她有点烦躁,扔下手里的薯片,“你下午有空吗?”   江从舟将枕头捡起来放回原位,“有。”   “你能陪我去一趟商场吗?”   “好,听从你的安排。”   槐星决定勉为其难给林就买份生日礼物。   当然,超过两百块钱就算了。   商场的男装在四楼,槐星逛了一圈,皱着眉很不满意。   江从舟好意提点她:“好点的牌子都在一楼,要不下去看看?”   槐星摇头,“不是。”   她挠了挠脸颊,“这么四楼这些杂牌一条皮带都要一千多!我买个两百块的送他已经很了不起了。”   江从舟愣了愣,“那……不然我们去小商品批发市场看看?”   槐星良心未泯,“这有点过分了。”   她难得大方一次,“唉,就给他拿那条999的。”   哪怕林就是算是她名义上的亲人,她赠送他皮带这种行为,江从舟看在眼里还是会觉得有那么点不舒服。   江从舟其实很传统,很介意这种事。   但他并不会很明显的表现出来,结账的时候,江从舟帮她付了钱。   槐星觉得很不好意思,难道她在江从舟心里是个穷比吗?   她说:“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忽然间,槐星的肩膀被人拍了拍,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槐星?”   中年男人看见她的脸之后,笑眯眯盯着她,“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不准备认我这个爸爸了?真没良心。”   槐星从来没想到还会在和他见面,她轻轻扯了两下江从舟的手指,“我有点累,想回家睡觉。”   江从舟发现槐星的身体好像在颤抖,脸色煞白,他上前握住她冷冰冰的手,“好。”   中年男人哪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不依不饶追上前,“你跑什么?我们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聊,这些年我也没能好好照顾你,我知道你怪我,但是我为了生活四处奔波,实在是……”   他的言词中将自己描述成一名伟大的可怜的父亲。   槐星恶心的想吐,只想逃离这道于她而言比噩梦还可怕的声音。   江从舟见她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沉着冷脸,停下脚步,眼神如刀,“你是自己离开,还是我请人送你离开?” 第25章 说说看   中年男子不仅没有被吓退, 眯眼笑了笑,似乎是看出了江从舟的身份,“你是囡囡的老公吧?我早就想和你见一面, 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陈兴运看着江从舟的穿着打扮也猜得出他多少有点钱,“再怎么样, 我也是囡囡的父亲,我和她妈妈离婚, 她对我有怨气,但也不能不认我啊。”   他假惺惺道:“这样吧,我请你们吃个晚饭。”   槐星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身体抖的越来越厉害, 大半都是被他气的。   他到底是怎么能做到如此的无耻?竟然也有脸说出这些话?   槐星用力攥着江从舟的拇指, 骨头关节透着死气沉沉的白色, 她脸上全无血色, 唇瓣微颤,近乎哀求的低声,“我们走吧。”   陈兴运那能就这样让他们离开, 他上前两步正要靠近她, 江从舟将人挡在自己身后,“我的车在地库,下去说?”   陈兴运想了想, 觉得可行。   女儿是赔钱货,养了还不如不养。但是现在看来, 找个有钱老公,他在她身上花的那些钱,还能收回来,将来捞到不少好处。   槐星不理解江从舟这是要做什么, 她有点生气,想挣脱他的手掌,江从舟收紧了几分力道,“不要怕,我在这里。”   一句温温柔柔的话,好像真的有抚平伤口的能力。   到了地下车库,江从舟先让槐星上了车,顺便锁好了车门。   江从舟转过身,后背懒懒靠着车窗,从西装裤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薄薄的火光在冷风中摇曳,白色烟圈似一层蒙蒙的雾气。   江从舟的眼神很冷淡,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寡淡,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平淡的目光化成一种令人无法适从的打量。良久之后,他先开了口:“我从没有在我妻子口中听说您的存在。”   陈兴运在心里将槐星骂了一遍,白眼狼一个。   他表面还得挂着笑,“她怨我和她妈妈离了婚,小孩子不懂事。”   陈兴运接着说:“你们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听别人跟我说的,婚礼办了吗?彩礼又是怎么说?该有的程序一样都不能少,我见不得我女儿受委屈。”   江从舟轻笑了一声。   陈兴运听着这声浅笑,心里竟然有些发毛。   他没有办法,在外面欠了很多钱,还不上是要被人打死的。他自己肯定还不了那几十万,即便今天没有在这里遇上槐星,过几天他也要去她学校找她。   陈兴运咬咬牙,压下心中的恐惧,既然说好话没有用,他也不介意露出凶横的本性,“我告诉你,躲着我没用。我是她父亲,她是我生的,我养了她这么多年,不是白养的!该给我的钱一个子都不能少。”   “畜生都知道要养爹娘,怎么到她这儿就翻脸不认人?没良心的白眼狼,走,能走哪儿去?笑话。”   江从舟面无表情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骂骂咧咧,等他破口大骂结束,江从舟不慌不乱摁灭了烟,“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地库吗?”   江从舟随即指了指头顶上方的角落,勾唇浅笑,“这儿没有监控。”   他不徐不疾整理好袖口,削瘦的手腕,纤细漂亮的手指,握着柱子旁的灭火器,在手中掂了掂重量,而后高高扬起重重砸了过去。   陈兴运吓得往边上逃窜,灭火器的底座砸穿了柱子表层,落下一声巨响。   陈兴运实在没想到,这个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做事情居然如此的暴力。   方才那一下,若是真的落在他头上,恐怕此刻他已经躺在地上救都救不回来。   江从舟活动了下手腕,“抱歉,手滑。”   男人踩着皮鞋走来的声音,一下一下像催命符。   陈兴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连滚带爬跑了。   槐星听见车外传来的那声巨响,也被惊到了,她愣愣看向窗外,听见江从舟气定神闲打了个电话让物业的人下来换灭火器。   槐星一点都不想让江从舟知道有关她父亲的任何事情。   她在思考,一会儿如果他问起来怎么回答好呢?   她不知道。   不过,槐星的担心是多余的。   江从舟上车后,没有别的话,只是问:“回家吗?”   “嗯。”   “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   “不用。”   到家将近下午四点。   蒋春绮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听见槐星进屋的声音,就吩咐她说:“星星,你打个电话给你徐阿姨的女儿,问问她蛋糕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槐星哦了声。   她过生日,她妈妈都没有这么隆重呢。   电话还没打,门铃就响了。   槐星开了门,是来送蛋糕的店员。   她签收后将蛋糕放在桌上,“林就呢?”   蒋春绮说:“房间里。”   槐星连门都没敲,打开他的房门,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她把下午买的皮带随便丢到他的床上就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林就的父亲委婉提了几句相亲的事情。   林就冷了脸,“我现在还没到需要相亲的年纪吧?”   林国生说:“我也不是催着你结婚,但你也该谈恋爱找对象了,要求不要太高。”   槐星看热闹不嫌事大,美滋滋当起复读机,“就是就是。”   林就气笑了:“我还不能挑了?”   林国生问:“那你想要挑什么样的?”   林就睁着眼胡说:“长得漂亮,性格要好,学历要高,心地善良,善解人意。”   槐星啧了声,“你什么意思?”   槐星放下筷子,义正言辞:“你不能照着我的条件找,我这样优秀的女孩,打着灯笼都难找。”   林就静默半晌,抬起头看她:“我过生日你能消停点吗?”   槐星哦了哦,“你心虚了。”   林就感觉槐星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那个人,他用目光打量了她一眼,冷笑了声说:“照着你的条件找,我的人生不就完了吗?”   两个人隐隐约约又有吵起来的趋势。   槐星看在他今天过生日的份上,闭上了嘴巴。   吃过晚饭才七点钟,家里实在无聊,江从舟接了个电话,便问槐星想不想出去唱歌?   槐星本来都困了,鬼使神差下又问:“都有谁?”   江从舟回忆了一番,“你都认识。”   “行,你等等我,我去换套衣服。”   “不急。”   槐星新买的裙子上身倒是很好看,显得腰肢纤细,但是裙子有点短,都没法弯腰。她将裙摆往下扯了扯,自在了点。   江从舟看了眼她的打扮,委婉建议,“还是换一套吧。”   槐星抿唇,“不好看吗?”   江从舟没说话,小姑娘爱美,把自己打扮的漂亮点也无可厚非,他无奈道:“走吧。”   宴序给江从舟打电话的时候没想到他会带上槐星这个小尾巴,他喝了点酒,说话就有点直接,“你怎么把小拖油瓶也带过来了?”   之前他们就喜欢开玩笑,说江从舟不是人夫,更像人父。   江从舟皱眉,“你闭嘴吧。”   包厢里光线暗,宴序想给江从舟使眼神都没用,根本看不清楚。   他今晚也是脑子抽风,把乔向晚也叫了过来,但他真没有攒局凑合这对旧情人和好的念头。   他们就是缺德,想知道江从舟看见自己曾经喜欢的死去活来,为此一度和家里人闹翻的初恋,是什么反应。   江从舟瞥见坐在角落里的女人,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平淡,点头示意就算打了招呼。   槐星刚坐下,江从舟脱了外套搭在她的腿上,“空调低。”   槐星小声说了两个字:“封建。”   她以为江从舟没听见。   江从舟笑了笑,“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   槐星默默把腿上的外套挪开,露出一双笔直雪白的腿,“这样凉快。”   江从舟的余光扫过,面无表情。   槐星有点怕,蹭的站起来,“我去唱歌。”   包厢里的人,她基本上都认识,但也都是真的不太熟,插不上话,也做不到很自然的相处。   宴臣很怪异看了她一眼,凑在她耳边问:“你尴尬不尴尬?”   槐星:“我为什么要尴尬?”   宴臣指了指坐在暗处的长发美女,“我当你是兄弟,我才跟你说,那是江从舟的前女友。”   槐星握紧话筒,“哦,挺漂亮的,和我不相上下。”   “……”宴臣恨不得拿手指戳她的脑袋,又很同情的看着她,“我懒得跟你说。”   槐星早知道乔向晚在,她就不来了。   她就是嫉妒心很重的小女孩。   “那就别说,免得我发疯。”   “……”   槐星以前天真的以为得到后的失去是这个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情。   原来爱而不得才最无能为力,能够把一个人逼疯。   “我想喝酒。”   “我今天没得罪你吧?”   “我失恋了,借酒浇愁不行吗?”   “你不是天天失恋吗?”   “……”   宴臣就是嘴贱,管不住秘密,也憋不住心里话,他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槐星和江从舟的婚姻关系,并不值得当真。   他说:“我哥说江从舟当年为了前女友,和家里翻了脸,我觉得江从舟真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了,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事也不太像他的性格,你说说他们俩当年为啥分手啊?”   槐星心里很想骂一句草尼玛,她抿嘴,“你能尊重一下我吗?”   “???”   “我现在还是他老婆。”   “是吗?我给忘了。”   “……”   槐星忽然间意识到她不断强调身份的模样应该很可笑,除了她自己,恐怕没有人觉得她是江从舟的妻子。   槐星靠着他的肩膀,“没关系,马上就不是了。”   一双手忽然落在她的肩侧,江从舟的力道不小,拇指弯曲捏着她的薄肩,将她从另外一个男人的肩上扶了起来,漫不经心的眼神淡淡望了过去,“在聊什么。”   槐星那口气突然涌了上来,低垂眼睫,“离婚的事。”   江从舟沉默几秒,慢条斯理的说了三个字:“说说看。” 第26章 不耐烦   宴臣半点都没察觉到凝重的氛围, 他将话筒放到一旁,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我能听吗?”   槐星沉默不语。   江从舟静望着她, 迟迟没有说话。   宴臣才觉得不太对劲,他站起来, “我去上个厕所。”   江从舟看着她沉静柔顺的眉眼,回忆了半晌, 忽然想起来不久之前她喝醉了的那次,也曾红着眼睛说要和他离婚。   醉后的话,他没有当真, 只觉得是小孩子心性, 在胡说八道。   不过看她的神情, 似乎已经考虑了很久。   槐星垂着脑袋, 半张脸隐藏在暗处, 她的声音很低,“我也去上个厕所。”   江从舟的手掌压在她的肩上,摁着不让她动, 低哑的嗓音里有几分威严, “你是认真的吗?”   男人的脸色非常冷,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在槐星面前向来都好声好气,几乎没说过重话。   槐星抬眼对上他的双眸, 一双镇定的冷漠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她点头的幅度很小, 但也足够他看的很清楚:“嗯。”   江从舟压下胸腔里的一团无名之火,扯起嘴角笑容有点冷。包厢里声音嘈杂,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他强硬抓过她的手腕,拇指过于用力而在她的皮肤留下了指痕, “出去说。”   槐星被迫跟在他身后,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很冷淡。   宴序瞥见江从舟拉着槐星似乎是要离开,赶忙叫住了他,“你才来多久,这就要走了?”   江从舟态度冷漠,“有点事要处理。”   宴序也没留他,前任现任都在的场合,怎么看都尴尬。   宴臣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发现槐星和江从舟都不见了,他坐到他哥身边,问了句:“槐星呢?”   “走了。”   “哦。”宴臣抓了抓头发,“我下去看看。”   宴序叫住了他,眼神意味深长,“你对槐星真没意思?”   宴臣的脸红的像刚煮熟的虾,“哥,你少管我的事。”   宴序长长哦了一声,“没见你对别人那么上心。”   宴臣说:“我更关心我的女朋友。”   宴序很意外,“你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   宴臣无耻道:“我的意思是,我对我未来的女朋友会很好。”   他无意和他哥多说,再聊下去就来不及了。   宴序见他火急火燎跑出去,也没出声阻拦。小孩子的事情他才懒得管,他又不是江从舟,没有带孩子的癖好。   江从舟开了车,槐星坐在副驾驶,久久没有说话。   车里十分安静,地库里也没有别人。   车窗半开,透着冷风。   “怎么突然就提起离婚的事?”   “不是突然。”槐星的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鼻尖发酸,干涩的喉咙咽下苦涩,“我想了很久。”   很久很久。   结婚的时候,槐星想过哪怕江从舟一辈子都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能和他在一起就已经是件梦寐以求的事情。   人总是越来越贪心,得到了他的人,就妄想要他的心。   拥有了他的现在,还想要他的以后。   想要他给的很多很多爱。   想要他肆意张扬的偏向。   想要神采飞扬的少年。   槐星明明早就知道江从舟和乔向晚那段恋情,她还是个旁观者。   她没有什么洁癖,她也尽可能早就说服自己,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但是永远都有人在她耳边提醒她,江从舟曾经有多么喜欢乔向晚,总会有人在无意中说起他们以前的故事。   被槐星刻意埋葬在心里的情绪,年少时期无法对任何人宣之于口的难过,酸苦到极致的难过,再次被那些不经意间提起的细枝末节,慢慢勾了起来。   她的心也是肉做的。   难过的时候,哭着对自己一遍遍说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有。   为什么十七岁的江从舟喜欢的不是她呢?   为什么十七岁的江从舟会对一个女孩子那么好?   为什么要让她看着最喜欢的男孩,无微不至照顾另一个女孩?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要从旁人口中听说他们曾经多么多么相爱过呢。   槐星其实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江从舟和他家里人闹翻过,她了解的只有一星半点——他和他的父母关系不是很好。   江从舟也没带她回过几次江家。   他的母亲,对她的态度亦是冷淡。   不关心不在意,就当没有她这个人。   槐星第一次上门见家长后还惴惴不安,“你母亲会不会不喜欢我?”   江从舟面无表情的沉思:“她也不怎么喜欢我。”   除了他父亲,她谁都不喜欢。   江从舟回过神,又对她说:“不用在意她,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槐星那时候也没有多想,很单纯。   她想象不到江从舟和父母翻脸时会是什么样子,大概和那年他为了乔向晚逃课时,一样的张狂。   江从舟偏过脸安静望着她,“给我一个理由。”   既然不是心血来潮时说的气话,总该有个合理的由头。   江从舟尽可能心平气和与她说这些话,他也知道自己冷下脸的模样是可怕的,他继续说:“是我哪里做的不合适,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槐星的眼睛里冒着泪花,她摇了摇头,哽咽的说:“不是。”   她怕自己哭出来,避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你很好。”   你只是不爱我。   不爱我而已。   槐星擦了擦眼尾的水光,湿漉漉的眼眸添了几分脆弱可怜,她吸了吸鼻子,慢慢说:“是我太喜欢那个人了。”   江从舟的表情凝固,艰难吞咽下一个嗯字,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上次喝醉和我说过。”   槐星愣住了。   江从舟说:“我以为你在胡说。”   槐星:“没有。”   喝多了说的也都是实话。   江从舟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结婚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他有点想反悔,但言而无信好像不太好。   用婚姻困住一个心有所属的小女孩,更是无耻。   江从舟替她擦了擦脸颊上挂着的泪珠,“有个很喜欢的人是件好事。”   年轻才会那么热烈的爱一个人。   诚挚的,毫无保留的。   槐星鼻音很重,忽然间问他:“你那时候也很喜欢乔向晚吧?”   江从舟怔了怔,对她提起乔向晚这个人有点吃惊。他认真回忆了半晌,嗯了声后说:“是啊,年轻气盛。”   槐星问完就后悔,一点都不想听他有多爱她。   她更好奇的是,“既然那么相爱,为什么后来分手了?”   江从舟忍不住莞尔,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很多原因,性格不和,意见相左,很复杂。”   顿了顿,他补充道:“当然,感情淡了也是很大的原因。”   江从舟的审美其实很明了,乔向晚确实是他会被吸引的类型。   漂亮,大方,温柔。   但爱情也需要细水长流的相伴。   经年久月,无法逾越的底线,频频被挑衅。   那些出现在他们感情中的暧昧者,她两小无猜的竹马,还有很多次无端的猜忌。   江从舟一开始是很喜欢乔向晚小女生的一面,次数多了,确实会觉得是无理要求。   江从舟的实习期过的忙碌劳累,晚上十点下班,伴随则滂沱大雨,回到家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更换,接到乔向晚的电话,要他去接她。   江从舟帮她叫了车。   乔向晚很不满,两人为此吵了一架。   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和争吵,让江从舟的忍耐到了极点,又因为留学的事而产生分歧,他身心俱疲,这段感情到后面也就作罢。   他并不是个会卑微舍不得爱情的人。   江从舟也不是会藕断丝连,旧情重燃的人。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没有第二次机会。   槐星愣愣点头,她看过很多破镜重圆的故事,见证过无数个分分合合又大团圆的结局。她觉得江从舟和乔向晚以后大概也会是这样。   他们会和好,会再次相爱。   她除了一颗被粉碎的心,别的什么都不剩。   槐星要在自己被伤害之前,逃离他。   她点点头,“哦。”   槐星的眼泪挂在睫毛上,她眨了眨眼,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江从舟安静了很久,“你这么着急吗?”   槐星点头,“嗯,做事情不能拖,这还是你教我的。”   她和他的结婚证,领取的很匆忙。   拿到了户口本,迷迷糊糊就和他去了民政局。拍照盖戳后,还很迷茫。   原来这一切真的都只是一场限定的美梦。   她好像得到了江从舟,好像又没有。   午夜的辛德瑞拉,时间到了,美梦也就结束了。   江从舟抿了唇角,“我的证件出了点问题,之前去补办了,还没有弄完,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槐星表示理解,“办好了记得告诉我。”   江从舟有些话憋在胸口里没说,当时选择和她结婚,也并非没有想过和她共度一生。   他心情烦躁,啪的一声用力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的动作干净利索,他的表情有点冷,“我下去抽根烟。”   槐星心不在焉,还在想离婚的事情,她抬起透红的小脸,问他:“离婚要带哪些证件?我不太清楚,我怕我到时候漏了证件就麻烦了。”   江从舟关上车门,语气冷硬,“以后再说吧。”   槐星忍了忍没再吱声,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了江从舟的不耐烦。 第27章 卑鄙   槐星高中的时候偶尔撞见过江从舟抽烟, 多是和宴序他们在偏僻的楼道窗口,烟圈被风一吹就散了。   不过偏涩的烟草味,依然弥漫在空气中。停留在少年们的指尖和白衬衫的衣摆。   槐星觉得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 但眼泪不听话,一颗颗顺着眼尾往外溢。   她悄声无息的哭, 满脸湿润,梨花带雨。   槐星知道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像爱江从舟这样去爱别人了。   最纯粹、最热烈、最炽热的爱, 都给了他。   埋藏在心里的那些年,无法说出口的属于她的独角戏,还是结束了。   湿哒哒的眼泪顺着下巴没入衣领, 通红的眉眼, 难过的似乎快要死掉了。   槐星忍着喉咙里细碎的哭咽声, 悲伤到深处, 再痛也只敢咬自己的手指头, 怕泄出的哭声打搅到窗外的人。   泪花沾湿了她的睫毛,她抬起泛红的双眸,升腾的雾气朦胧了眼前的视线。   江从舟那张漂亮的脸, 轮廓都有些模糊。   槐星抬起手指, 一笔一划在空气中临摹他的五官。   她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却为他做尽了疯狂的事。   江从舟毕业之后,槐星想要见他一面, 真的太难太难。   思念成疾。   每个夜里的梦,都是他穿着十六中的校服, 背着对自己挥手离开的画面。   容貌姣好的少年迎面站在绚烂的阳光,湿漉漉的汗水给他打湿了他的脸颊,白的透光。他脸上有这世间最美好的笑容,眉眼弯弯, 比骄阳还要明亮。   她总是摸不到他,努力追赶也追不上少年远去的身影。   想念到了阈值,槐星就再也忍受不了。   争分夺秒的高三,难得休息的周日,坐上老旧的公交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扮作成熟稳重,蒙混进报春大学。   有时候会被保安看出来不是本校学生而被赶出去,运气好点的时候就能跟着其他学生混进校园。   她在脑海中幻想着和江从舟偶遇的画面,像个精分想象着她和他的聊天。   但是她往往不能如愿。   十次有九次,是见不到他的。   学校太大了。比十六中大了十倍都不止,不是拐个弯就能偶遇。   但如果她不用尽力气刻意去找他,连一次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槐星那时候在经管学院的门口蹲守几个小时,都没觉得累。   看一眼都满足。   槐星的眼泪如潮水涌入,她哭的不能自已。浓烈的情绪逐渐平息,她擦干净鼻涕,照了照镜子,妆已经花了,她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幸好她包里有气垫,仔细补完妆,气色稍微好了点。   槐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江从舟,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眼泪。   我再也不要为你哭成这样。   地下车库里气温低,过道的风也足够冷。凉嗖嗖的风迎面吹走了江从舟身上的燥意,胸腔里汹涌的怒和怨,生生被压了下去。   等到身上的烟味散的差不多,江从舟回到车里,一言不发启动引擎。   过了一会儿,江从舟哑着声说:“我先送你回家。”   槐星轻声应了个好,她埋着小脸,“你今晚还要在我家住吗?”   离婚已经达成共识。   虽然这件事有点突然,但也应该在江从舟的意料之内,她和他不如趁早划清界限。   江从舟淡淡抿了下嘴角,平直冷硬,“不然我住哪儿?”   槐星抠了下手指头,声音微弱,“不太合适了吧……”   江从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攥的更用力,青筋暴起,冷冷地撂了话,“这不是还没离婚?”   槐星小声地说:“哦。”   江从舟不想对她发脾气,近几年也极少有情绪起伏如此大的时候。   路上,两个人便没有其他的交流。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槐星开门下车,门锁纹丝未动,她转过头疑惑看向江从舟,提醒他:“车门锁了。”   江从舟说:“嗯,坐一会儿。”   他偏着脸,双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很好奇,那个男人有多好。”   槐星目光躲闪,“他很好看。”   江从舟笑了笑,“比我还好看的人真的不多。”他开了窗,任由晚风乱吹,“还有呢?”   槐星沉思,“没有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缺点都是好的。”   江从舟听得一怔,淡漠的目光冷冷注视着窗外,“嗯,也对。”   他沉默很久,一忍再忍。才没有将“我后悔了”四个字说出口。   江从舟呼吸轻叹,瘦长的手指拂过她的侧脸,帮她整理好被晚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似乎停留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   甜腻缠绵。   比桃子还香的气味。   江从舟沉吟片刻,说:“星星。”   “嗯?”   “爱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我知道的。”   独角戏是苦的。   就像一颗没有熟透的柿子。   咬下去的滋味,生涩难咽。   江从舟顿了顿,不知道要怎么说,一阵时间过后,他语气平稳道:“会有声嘶力竭的争吵,也会因为丁点小事而埋怨对方,到最后你会发现你喜欢的那个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好。”   小女孩,对爱情还抱有天真的想象。   槐星默不作声。   江从舟又说:“幻想一点点被打碎,天真渐渐被消磨。”   槐星抬起头:“我脾气很好,吵不起来。”   江从舟哽住,心情复杂嗯了声,“我是怕你以后被别人骗。”   槐星认真回了三个字:“我也心甘情愿。”   江从舟对上她这双干净的眼睛,说不出重话,他的烟瘾又犯了,手指搭在烟盒上迟迟未动,“下次带我见见他,我帮你把把关。”   “不用。”   “至少我看人的眼光比你准。”   槐星一时半会儿从哪儿给他找个人跟他见面,她扭过脸,呆呆看着窗户外的树枝,故意说:“你是不是想和他抢我?”   按道理,如此自恋的话,江从舟一定会反驳。   过了几秒钟,江从舟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反问:“不能抢吗?”   槐星反而愣住。   江从舟解开袖子上的纽扣,挽起袖口,边说:“你的同龄人,心智其实还不够成熟。这个年纪的大男孩,幼稚浅薄,我不建议你和他们谈恋爱。”   槐星好奇,“那我应该和什么样的男人谈恋爱?”   江从舟思考半晌,慢条斯理地说:“有阅历的。”   她心直口快,“那不就是老男人?”   江从舟单手搭在椅背后,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扭了过来,正对着自己,俯身压下,微冷的气息没入她的颈间,“老男人,不行吗?”   槐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没谈过老男人,不知道行不行。”   江从舟冷不丁冒出几个字,“没谈过,难道你还没用过?”   “……”   槐星不是什么纯情小姑娘。   小黄心馅的她,一听就想歪了。   江从舟正儿八经的表情,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很流氓的错觉。   槐星不能再在车里和他单独待下去,“你把车门打开,我要回去洗澡睡觉。”   江从舟送她到了家门口,“我晚点回来,别锁门。”   槐星面色为难,貌似不是很情愿,本想阳奉阴违糊弄他。   江从舟捏了下她的脸,“敢锁门我明儿在公司收拾你。”   槐星点头,“听见了。”   她心里吐槽,说的像你今晚回得来。   才晚上八点,林家客厅里来了客人,四十多岁的阿姨,满面笑容,和蒋春绮聊的正火热。   “那姑娘今年和林就差不多年纪,国外留学回来,学历样貌都不差,你们家林就有空就去见见?”   蒋春绮做不了主,把这事丢给了林国生。   林国生拍板应下,林就说了三个字:“我不去。”   林国生要被他气死,“吃顿饭你会死?”   林就说:“工作忙。”   槐星拖着小尾巴看热闹,时不时火上浇油,“还是去吧,姑娘都没嫌弃你啃老。”   林就扫了眼她,“我找不找女朋友碍着你什么事了吗?”   槐星微笑:“我关心你呀。”   林就双手插兜,“你自己婚姻不幸福,就想把我拖下水。”他一字一句补上三个字:“你—做—梦。”   杀人诛心他是专业的。   槐星转身滚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比林叔叔还迫切的希望林就能快点谈恋爱。   十六岁的槐星,发现了关于这位继兄的天大的秘密。   他的抽屉里,偷藏了很多她的照片。   初中的毕业照,春游时的合照,还有几张她自己都没见过的抓拍照。   槐星比同龄人要早熟,心思细腻。   她决定把这种不对劲扼杀在摇篮里,她乐此不彼的和林就抬杠,每次和他说话都要顶嘴。她用最笨的办法,让他讨厌恶心自己。   这种做法,得到了不错的效果。   林就果然变得很讨厌她。   *   宴序他们换了地方,去了城南路的旧公馆。   江从舟一直在抽烟,宴序用胳膊肘戳了戳他,“乔向晚还在,你抽烟不太好吧。”   上次他带着槐星那个小拖油瓶,愣是不准他们抽一口。   江从舟懒懒掀起眼皮。“她自己也抽。”   宴序觉得他不太对劲,情绪不高,懒得吱声,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眉眼覆着层锐利的寒气。   “兄弟,你咋了?”   “怎么说好呢。”江从舟掐灭了烟头,低笑了声,笑意虚假,“我老婆要和我离婚。”   宴序张口就是:“你老婆是哪位?”   他遭了个冷冰冰的白眼,瞬间意识到江从舟说的是槐星。   这也怨不得他,槐星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学妹。   江从舟敛下眸,低声地说:“我不是很想离婚,但是用婚姻绑住她又很卑鄙。”他真觉得棘手,嘴角微扯,嗤的一笑,“于心不忍,还真难办。”   宴序汗毛竖起,“江总,别演了,也就槐星妹妹以为你是个好东西。” 第28章 我真可怜   江从舟百无聊赖又坐了会儿, 从容冷漠的面孔,活像在场的人欠了他钱。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 嗓音里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厌倦,“我先回去了。”   不知内情的人还等着看江从舟和乔向晚的热闹, 怎么会轻易放他走,“江从舟, 这才十点,再喝两杯?”   江从舟的手指微微弯曲,拾起桌上的打火机, 骨骼分明, 清瘦有力, 他的表情依然冷冷淡淡的, 好像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低声说:“不了,家里还有人在等。”   这句话刚落地,其余人哑然失声。   江从舟离开之后, 就有人跑来问宴序, 对方压低了声音生怕让乔向晚听见,“怎么回事?江从舟谈女朋友了?”   宴序无语了一阵,掐灭了烟, 耸了耸肩,“是老婆。”   对方大惊失色, “卧槽!他居然真的结婚了吗?”   宴序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你自己去问他。”   当初江从舟和槐星结婚领证后,立刻就在大学宿舍群里公布了这个消息。   可惜除了宴序, 其余两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这不是在开玩笑呢吧?   傻子才信。   这两年,又各自为前程奔赴。   工作上就忙的脚不沾地,平常聚少离多。而且江从舟又远赴国外开疆拓土,他们宿舍聚会的次数屈指可数。   “艹,你真缺心眼,都知道他结婚了今晚还叫上乔向晚,你是不是有病?”   “你不了解情况。”   “江从舟老婆是何方神圣?我见过吗?漂亮吗?”   “一个拖油瓶,长得还行吧。”宴序眯起眼睛,缓缓地说:“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江从舟马上就要被槐星妹妹给甩了。   “话说回来,当年我真以为江从舟要和乔向晚结婚了。”程禹成回忆起大学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你还记得快毕业的时候江从舟问我们借了几千块钱吗?”   “记得,怎么了?”   “室友四年,那是他头一回问咱们借钱,就为了给乔向晚买个戒指。”程禹成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但以我对江从舟的了解,他可比咱们想的决绝。”   拿得起放得下,绝不会拖泥带水。   处理事情游刃有余。   说的难听点,就是冷酷。   程禹成的话有点多:“他应该挺喜欢他老婆的吧。”   宴序的拇指按着额头,翻了个白眼,“你问我?”   程禹成很笃定的点点头:“江从舟是从不委曲求全的人。”   婚姻大事,更不可能将就。   宴序觉得程禹成分析的有点道理,貌似江从舟对槐星确实很不一样。耐心十足,在她面前的脾气比狗还好。   *   江从舟发现槐星并没有给他留门的时候,挑了挑眉,冷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槐星发了条微信,言简意赅:【开门。】   槐星装作没看见微信窗口弹出的消息,继续心安理得躺在床上玩手机。   江从舟等了五分钟,卧室房门依旧没有动静。他轻笑了声,发了条语音:【不动你。】   懒洋洋的腔调,轻微嘶哑的声音。   有种道不出的旖旎缠绵。   槐星听完语音消息,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开门。   江从舟已经在客厅书架的花瓶旁找到了备用钥匙,他轻轻拧开房门,走进去后悄声无息带上了门,动作熟练上锁。   槐星看见他的身影,吓得从床上弹起来,非常没有诚意的敷衍:“我刚才睡着了。”   糊弄学大师也没她能糊弄人。   江从舟点点头,“嗯,开灯睡觉。”   槐星厚着脸皮:“我怕黑。”   男人伸出苍白的手掌,皮肤透着层青白色的血管,他动作有点粗暴,扯下领带,随意攥在手中,又当着她的面抽出腰间的皮带,慢悠悠朝床边靠近。   寒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平日里的温润变成森冷的寒意,淡淡的目光朝她脸上扫了过去,一派威严。   槐星自然而然咽了两下喉咙,身体往后退了退,薄背紧紧贴着床头,退无可退。   江从舟将领带放在一旁,可能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眼尾微微泛红,冷冰冰的眼神又存着说不清楚的疯态,他开口问了句:“怕我收拾你?”   槐星死鸭子嘴硬,怕的要命也不露怯,“我才不怕。”   江从舟靠近了她,单膝跪在床上,膝盖恰好抵在她的腰侧,冷冰冰又硬邦邦的膝盖骨顶的她腰疼,男人的气势非同一般,铺天盖地朝她席卷而来。   江从舟的手指缓缓插入她的发丝,轻轻抚过,他明知故问:“那你躲什么?”   槐星巧妙的扯开话题:“我饿了。”   江从舟嗯了声,眉间闪过一丝烦躁,他将自己的手机塞到她手中,“叫外卖。”   槐星硬着头皮开始点外卖,其实她肚子撑得很,这会儿什么都吃不下。选了两份甜点,付钱的时候犹豫了好半天。   江从舟貌似等的不耐烦,“怎么不买?”   槐星将手机还给了他,“配送费要二十。”   江从舟扬了扬眉头,“所以?”   槐星表现出自己很有原则的样子,“我宁愿饿死。”   江从舟觉得好笑,“不是让你花我的钱?”   槐星大义凛然道:“不吃嗟来之食。”   江从舟拉长语调,哦了声,“既然不吃,那我们就继续算账。”   槐星觉得微醺的江从舟还真难搞,她不就是锁个门!至于斤斤计较不断吓唬她吗?   她轻声叹气,“哥哥。”   “……”   槐星看了眼江从舟脸上不太好的表情,猜他应该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但她能伸能屈,“学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江从舟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那她叫什么?总不可能还叫老公。   男人,真难伺候。   槐星说:“我就算锁门,你也不能家暴我。”   江从舟气的冷笑都笑不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了?”   槐星有理有据:“你刚才抽出领带,难道不是想打我吗?”   江从舟用拇指轻轻戳了下她的脸颊,笑意温润,“我不打人。”   “哦。”   “吓吓你。”   “哦。”   江从舟有些倦意,他说:“帮我把衬衫扣子解了。“   男人静静看着她,说话的气息没入她的颈间,裹挟的寒气将她冻的一哆嗦。   槐星整个人都好像被他圈在怀里,这种充满完全占有的姿态,不经意间满足了江从舟骨子里的控制欲。   槐星感觉自己就像被盯上还在垂死挣扎的猎物,她移开眼,反问:“你自己没手吗?”   江从舟笑着说:“哥哥这不是怕抬起手,某人就以为我要打她吗?”   槐星吃瘪,沉默一阵后,坐正了身体,帮他一颗颗解开衬衣纽扣。   解到最后一颗,江从舟看她的手抖的很厉害,好心放过了她。   第二天,槐星起床时,枕边已经没人。   她看了眼时间,早饭都顾得上吃,打车火急火燎赶回学校上课。   清晨的雾气,冰冷透彻。   赵敏已经习惯槐星迟到这件事,提前帮她占好位置,并且帮她带了笔记本。   赵敏见她气色不错,咦了两声:“看来你和你老公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槐星转过头:“你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赵敏弓着背躲着说话:“你皮肤太水灵了,白里透红,像得到了某种滋润。”   “是吗?”槐星很淡定,继续说:“因为我马上要得到自由,结束我不幸的婚姻。”   赵敏的一双耳朵立刻支棱起来,大惊小怪:“什么玩意?!”   槐星的双手用力握紧书本,表情依然镇定:“我和江从舟提离婚了。”   赵敏一时还无法很好的消化这个劲爆的消息,“等等。”   槐星打断了她,自顾自说:“我感觉我瞬间高贵了起来。”   赵敏敷衍的点头,她更关心的是江从舟怎么说。   “你老公同意了”   “是的。”   “没挽留你?没苦苦哀求你不要离婚?”   槐星陷入了一阵深思。然后她抬头看着赵敏认真地说:“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江从舟简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和她离婚,象征性问了两句原因,没有任何挽留行为。   赵敏哽住,她问:“星星,我刚才真的以为,你提离婚是为了让你老公多关心你。”   槐星睁着圆圆的猫眼,冷笑了声:“我没病。”   “唉,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当个死人没有尊严。”槐星又正儿八经的作答:“我要从泥潭里爬出来。”   赵敏微微诧异:“咦,你俩有爱情?”   “谢谢你,但你大可不必提醒我连爱情都没有。”槐星叹气:“我真可怜,我真可悲。” 第29章 你想的美!   离婚听起来就不是好的字眼。   赵敏望着槐星的脸看了又看, 少女气定神闲,面色红润,找不到半点遭受了极大打击后的悲苦。   她表情凝重拍拍槐星的肩膀, 叹完气语重心长地说:“你看我们贫困女大学生也没什么钱,只能下课请你喝杯奶茶稍微庆祝一下这样子。”   槐星看似若无其事, 点了点头,“可以加两块钱的西米, 和两块钱的芒果吗?豪华超大杯的那种。”   赵敏长舒了口气,至少表面上看离婚这件事对槐星没造成很大的伤害。   还能喝得下奶茶,就是好事。   赵敏大手一挥, 难得阔气, “没问题。”   离期末考试只剩一个多月, 老师们几乎都不划重点。槐星和赵敏不敢在这种紧要关头划水摸鱼, 上课抢占前排的座位, 认认真真听讲记笔记,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引起老师不必要的注目, 而影响期末考的分数。   一节大课恍然结束。   槐星将书随意塞进帆布包里, 拽着赵敏的胳膊率先从后门冲出教学楼。   烈日高悬于顶,金灿灿的阳光迎面照来,刺的人眼睛疼。   空气里吹来的风都是燥热的。   槐星怕热, 拉着赵敏走在树荫下,不过一段小路, 额头就冒了汗,皮肤黏腻很难受。   赵敏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心里实在痒,十分好奇, “你上回还跟我说你想追你老公,为何这么快就变脸了?”   槐星脚下顿了顿,昏黄的光线照见她的脸,湿哒哒脸颊像颗汁水饱满的水蜜桃,粉白鲜嫩。她抿唇,“还能为什么。”   赵敏满眼问号。   槐星:“我追不到。”   赵敏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她象征性的说了两句安慰的话:“你对他就是占有欲作祟,不一定是喜欢。”   槐星听了这话之后更加裂开:“我占有过了,就是喜欢的。”   赵敏点头:“当我放屁。”   学校的小超市附近开了几家连锁奶茶店。   排队的队伍一眼望去都很漫长。   中午天气炎热,槐星和赵敏都不太想排队,挑了人最少的奶茶店,点完单就坐在凉亭的伞下等待。   槐星不知从哪儿找了把扇子,哗啦啦手动扇风,但也没觉得凉快多少。   赵敏双手撑着下巴,心血来潮说要给她介绍对象,“我有个小舅舅条件还行。”   槐星擦干净脸上的汗珠,忍不住吐槽道:“你舅舅,这得多大年纪了。”   赵敏认真回忆片刻,“快四十了吧。”   槐星说:“太老了,配不上我。”   赵敏真是好心,“高材生高学历,一米八大帅哥,有钱有颜工作好,我还舍不得介绍给你呢!”   槐星想了想,问:“既然条件这么好,那他怎么还单身?肯定有问题。”   赵敏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表情严肃冲她点头:“你发现了盲点。”   槐星一本正经道:“不过人无完人,我不介意这点瑕疵,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吧。”   赵敏感到一阵深深的无语。   槐星看向她的眼神清澈又无辜,没有任何坏心思,“快点。”   赵敏怒斥她心机狗不要脸,然后指了指对面的蜜雪冰城,“你去唱首歌给我整一个不要钱的冰淇淋。”   槐星想也不想,“太丢人了,我不去。”   赵敏拿着微信号的事威胁她,槐星心想反正学校这么大,也难遇到认识的人,唱首歌就唱首歌吧。   她做好心理建设,慢吞吞走到店门前,轮到她的时候。   店员亲切微笑,“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槐星这种时候也开始犹豫。   赵敏叫了她两声,似乎是有要紧的话要说,槐星只当她是来当催命符的,头都未回,凶巴巴地说:“别烦我,马上。”   她深呼吸,在店员费解的眼神中唱了首歌。   万籁俱静,心如死灰。   店员尴尬的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我们这里要边唱边跳才送冰淇淋的哦。”   槐星闭上了眼睛,睫毛在抖动。她握紧拳头,众目睽睽下,很想转头就跑。   赵敏有心提醒,“星星,咱们还是算了吧,我好像看……”   槐星在她说完之前,打断了她的话茬,“不就是跳舞?我能行!冰淇淋买要花两块钱呢。”   赵敏忍着羞耻又唱又跳了一遍,结束后她感觉周围都齐齐陷入了长久的寂静里。   她生无可恋地问:“现在可以了吗?”   “可…可以了。”   槐星接过店员递给她的冰淇凌,大热天里自己也犯了馋,但是让她掏两块钱买,似乎又有点不值得。   左右脸已经丢光,也不差这点。   她抿了抿唇,问:“一个人能拿几个?”   店员应该是没见过像她这么能豁的出去的人,一时愣住,说话都结巴了,“抱歉,每个人只能免费拿一个冰淇淋。”   槐星心说算了,她正打算转身离开,视线里忽然多出一双骨骼分明的手,男人付了钱,“一个冰淇淋。”   江从舟的声音,宛若山林里的清泉流水声,温温柔柔的很好听。   槐星方才一直就没发现江从舟就站在她身后,赵敏三番两次想提醒她,也未能成功。   江从舟将买来的冰淇淋递给她。   槐星真不想接,“我忽然也不是很想吃。”   江从舟挑眉,嗓子里溢出声低哑的笑,“不花钱更好吃点吗?”   槐星将手里快化了的冰淇淋给了赵敏,沉默片刻,她转过头来问江从舟:“你怎么又来学校了?”   江从舟穿了身白衬衫,西装裤勾勒着男人笔直修长的腿,衬衫下摆没入腰间,腰细腿长,身板极正。站在太阳下,清爽干净。   他解释:“送一个朋友。”   随后补充:“男的,你们学校的老师。”   也是江从舟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在直接在校留任。   槐星哦了两声,“我回宿舍了。”   江从舟说:“我送你。”   槐星低头,“很近,不用送。”   江从舟抄着双手懒洋洋走在她身侧,“得走十五分钟。”   这条路他曾经都不知走了多少遍。   广场和理学院那边的女生宿舍,是两个方向。隔得很远。   槐星撇嘴,“你怎么这么清楚?”   上大学的时候肯定没少送过别人。   气死了。   还是好生气。   江从舟就是故意来气她的。   江从舟侧眸,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透亮粉红,像颗嫩生生的一戳就破的小软桃。他缓缓收回目光,“走过几次。”   槐星没问他和谁一起走过这条路。   江从舟也不在乎还有别人在场,慢悠悠地说:“刚开始创业,每天都得往外跑,租不起房子,还得回学校住,过了十点北门就不开了,每次我都得从南门走。”   槐星觉得他好像在和她解释,但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自作多情。   她说:“你家不是很有钱吗?”   江从舟坦然:“父母的钱,不是我的。”   赵敏很有自知之明,她格格不入,趁早滚远点比较识相。   她讪笑了声,“我去食堂吃饭。”   槐星叫住了她,“等一下。”   赵敏止步,“怎么了?”   槐星晃了晃手机,“你表哥的微信号,快点发给我。”她又说:“我觉得我俩还挺合适的。”   赵敏感觉江从舟看着她的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淬着寒刀,冷冰冰的,杀人于无形,她敷衍道:“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江从舟低声问:“她表哥?”   槐星说:“怎么了吗?”   江从舟思量片刻,“你喜欢的就是她的表哥?”   槐星摇头,“不是。”她习惯在江从舟面前逞强,“是她表哥想追我,我给个机会不行吗?”   江从舟没说话。   赵敏又不在,槐星肆无忌惮吹牛逼:“几千万身家,牛逼轰轰的有钱人,长得还帅,学历很高,勉勉强强也能配得上我吧。”   静默一阵的江从舟缓缓笑了起来,他语气平缓,一字一顿说的很慢,怕她听不清楚,“几千万,也算…有钱吗?”   “……”   这话问的她很没见识。   槐星:“你好大的口气,你很拽吗?”   江从舟笑了笑,眉眼舒展,斟酌好词汇,他说:“你老公……”   槐星纠正了他的用词,“是学长,哥哥也行。”   江从舟一怔,由着她来,“你哥哥我,没什么钱,但要拿几千万也还…绰绰有余。”   这下轮到装逼翻车的槐星不吱声。   快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槐星停下脚步,仰着头才看的清楚他眼底的神色,“我能分到多少钱?”   她貌似很高兴,马上又说:“很好,我马上要成为小富婆了。”   江从舟愣住。   槐星立刻警惕起来,“你不会想让我净身出户吧?”   江从舟否认:“没有。”   槐星满意了:“那就行。”   江从舟拿她没办法,很无奈也很头疼。   如何挽留一个要离婚的小妻子,他委实没有经验,身边那些朋友也十分不靠谱。   江从舟把人送到宿舍楼下,忽然间握住了小姑娘软绵绵的手。   槐星试着挣了挣,两次都没成功。   她问:“你想跟我上楼吗?”   江从舟被逗笑了:“不是。”   槐星觉得他手劲好大,她被攥的疼死了,“那是怎么了?”   江从舟盯着她的眼睛,很干净很漂亮,他回过神,“忘了说,你今天舞跳的还挺可爱。”   毫不夸张,槐星小脸立刻爆红,她又气又恼,在羞愤欲死以及和他拼命之间来回横跳。   槐星恶狠狠甩开他的手,恼羞成怒后蹬蹬往前跑了一段路,然后看着他说:“既然你这么闲,这两天赶紧和我把离婚手续办了。” 第30章 怎么办?……   槐星也不清楚离婚要用到哪些证件。   为此她特意上网搜查了一番, 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还有关财产分割的离婚协议。   除了身份证,其余的证件都在家里。   槐星现在还不打算把自己要和江从舟离婚的事情告诉她母亲,她还得找个合适的借口把户口本骗到手里。   事不宜迟, 槐星趁着下午没课提前回了家。   蒋春绮觉得奇怪,“你最近怎么愿意往家里跑了?”   槐星不擅长撒谎, 她找了个不会被怀疑的由头,“宿舍没有空调, 这几天太闷了。”   蒋春绮嘴上虽然还有疑问,心里确实是高兴的,“嗯。晚上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   “刚好今晚林就也回来住, 我一会儿给你们炖个菌菇鸡汤。”   “哦。”   槐星半点都不关心林就回不回家, 她在客厅磨蹭了一会儿, 随后才问:“妈, 咱家户口本在哪儿?”   蒋春绮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槐星紧张的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 “学校里要用。”   蒋春绮没有起任何疑心,“前些天好像让林就拿去办事了。”   槐星忍不住小声吐槽:“他一天事情怎么那么多!”   真烦人。   倒霉鬼。   蒋春绮没当回事,拿着餐桌上的钥匙, 出门买菜前跟她说:“你要用直接问他要。”   槐星烦躁抓了抓头发, “知道了。”   她不愿意让她母亲知道自己要离婚的事,是因为知道她妈肯定会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在她妈心里,江从舟就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男人。是她修了八辈子福气才能嫁到的男人。有没有爱情不重要, 能过日子就行。   她若用江从舟不爱她这几个字告诉她妈。   她妈只会骂她矫情、不识好歹。   槐星更不愿意让林就知道她和江从舟的婚姻画上了终点,林就一定会狠狠嘲笑她, 每天都会拿这件事对她冷嘲热讽。   临近傍晚,阳台外的天空黄澄澄的绚丽灿烂。   林就到家时显然没想到客厅里会有人,槐星抱着腿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膝盖上放了一罐旺仔小牛奶, 吸管的一端已经快要被她的牙齿给咬烂了。   槐星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朝他看了过去。   林就的脸色苍白惨淡,身躯清瘦了几分,他换好拖鞋,往客厅走了两步,“你怎么又回来了?”   槐星就知道从他嘴里听不见好话,她含糊道:“回家拿点东西。”   林就看了眼她脚底下趴着的狗,忍住了一脚踢开的欲望,靠着沙发坐了下来,他似乎很疲倦,身体往后仰了仰,缓缓闭上了眼睛。   槐星因为有事相求,频频侧目。   林就这幅病弱之姿倒也少见,身上多了种容易破碎的美感。   她不擅长掩藏目光,林就被她看的浑身不适,慢慢睁开眼睛,冷冰冰出言嘲讽,“你看上我了?”   冷不丁被他指出在偷看,槐星的脸红了又白,“你骂谁!”   林就仰着脖子,又闭上了眼睛,好像真的很累,“别看老子。”   槐星说:“自作多情。”   她还得从他手里要来户口本,不太方便说刺耳的话。   槐星能伸能屈,电视机里的对话成了背景音,她沉默了一阵,往边上偷瞄了一眼,靠着沙发闭目养神的男人好像睡着了。   槐星轻咳两声,“林就。”   “有话就说。”   “我要用户口本。”   男人撩起眼皮,有点了兴致,“理由。”   槐星知道糊弄林就比糊弄她妈难多了,她故意说的含糊不清:“有用。”   林就挑眉:“你不说清楚点我没法给你。”   槐星气结:“我又不会做什么别的事。”   林就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那层冷霜消融,春意拂过,温温柔柔,他说:“那谁知道呢?万一你拿着户口本四处去诈骗,怎么办?你也不是做不出来。”   槐星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发脾气。   要脾气也得等拿到户口本。   槐星对他努力挤出一抹甜甜的笑,“哥哥,妹妹很乖巧的。”   林就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恍惚,他回过神,“你在我这里没有信任度了,高三就敢拿着我的身份证去开房的人,呵。”   这件事,当时确实是槐星做的不对。   她那时候也没有办法,离成年还有几个月,没法去酒店开房间。   时至今日,槐星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勇气从何而来,在2016年的最后一天,拿走了林就放在客厅上的身份证。   白天下了暴雪,积雪未消,天气严寒。   槐星那天晚上本来没打算出门,窝在家里看个跨年演唱会也就过去了。   偏偏让她刷到了宴臣的朋友圈,他的自拍照里,左下角露出了一截手腕,漂亮的、纤瘦的,令人难忘的。   只需一眼,槐星就认出了那是江从舟的手。   恰好宴臣打来电话,“新年快乐哦,星星。”   槐星问他在哪儿?   电话里杂音不断,呼啸而过的风声,几乎压过了他说话的声音,他对着手机大声的喊:“我们在江边!”   “买了很多烟花,你现在来还能过个零点!”   “快来呗。”   城南城北,相差好几十公里。   雪天打车过去要将近两个小时。   挂了电话后,槐星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指向晚八点的时钟意味着还早。电视台的演唱会直播也才刚刚开始。   那一刻,槐星忽然间就很想很想见到江从舟,哪怕只能远远地看一眼,一句话都说不上。   槐星怕时间赶不及,匆匆出了门,上了车后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忘了穿。   司机看了眼她的穿着,忍不住说教了几句:“你们小姑娘就是要漂亮,这种天气只穿一件毛衣是要冻坏的呀。”   槐星没有解释。   路途漫长,司机话很多,“这个季节去江边也没有花看,冷也要冷死掉哦。”   槐星说:“我不怕冷。”   “你一个人啊?”   “还有我同学。”   “我晓得了,你们学生有事没事都喜欢去江边放烟花。”   槐星心不在焉:“嗯。”   好在路上没有堵车,槐星付了将近两百块钱的车费,下车的时候果真被冻的瑟瑟发抖,她只穿了件毛衣,湿冷的寒气,像是能钻进她的骨头里。   宴臣在路边接她,看见她扩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冷吗?”   “不冷。”   “平时没发现你这么臭美,要风度不要温度。”   槐星穿的是件红色毛衣,还真是挺漂亮的,她一点都不想被误会自己是为了好看才这样穿,“我外套落在车上了。”   宴臣一边骂她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槐星说:“你自己穿。”   “少来。”   槐星肩上披着他的衣服,边走边问:“还有哪些人啊?”   “我哥,我哥的同学。”   等走到江边,槐星却没有看见江从舟,她想问又不敢问。   没有立场,也怕丁点蛛丝马迹就引起别人的怀疑。   她望着空荡荡的湖面,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空空的。岸边的枯芦苇随着江边的风缓缓吹来,她的脸被风拍的冰冷。   岸边忽然热闹了起来。   “江从舟,你买烟花的时间也太久了!”   “一来一回五十分钟,你是不是人啊!”   “妈的,我看他嘴皮都破了,狗东西躲在车里接吻。”   “不是人。”   槐星转身看见江从舟笑吟吟站在人群里,他个子高,又瘦又长还漂亮,丢在人群也很打眼,他穿了件黑色毛呢大衣,清隽修长,比这水中月还干净几分。   槐星一直都清楚他是遥远的。   他耀眼,却也有着她怎么努力都够不到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槐星看见这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非常非常想哭。   她被包围在一股极深的悲伤里,那大概是一种心知肚明自己没办法得到他的失去。   江从舟没有否认那些玩笑话,叫了几个人将车里的烟花搬了下来。   槐星连看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只敢偷偷的瞟一眼,再瞟一眼。   江从舟也没发现毫不起眼的她,他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人,应付各种场面都游刃有余,和每一个人都能相处的很好。   宴臣咋咋呼呼,“还有十分钟就到零点了!!我要放第一个烟花!!”   他吼完这句话把槐星从地上捞起来,往她掌心里塞了个打火机,“要不你跟我一起放?”   槐星挺怕这些的,本来想拒绝,话到嘴边打了个圈圈,她又改了个主意,“好。”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有那么点存在感。   倒计时的时候,槐星反悔了,她把打火机还给了宴臣,“我害怕。”   宴臣倒也体谅:“没事,看你爹的。”   他得意洋洋:“你爹马上给你放一个无敌炫酷的大烟花。”   槐星坐在石头上,目光忍不住往另一边看过去。   江从舟和他女朋友,也没什么亲密的动作。肩并肩坐在一起。   烟花被点燃的瞬间,升向高空爆发出沉沉的响声。   江从舟伸手捂住身旁姑娘的耳朵,而后拉起她的手逃向远方。   只有槐星发现他们躲了起来,跑到了路边的汽车后,江从舟抱着她的腰将人放在引擎盖上,一个能看见烟花又不会被声音吓到的地方。   槐星在心里和他说了声新年快乐。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缘由的 ,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当惯了偷窥的影子,也还是会觉得疼。   每一次看见朝思暮念的他,都像裹着糖的刀,一记一记戳进她的心。   槐星是矛盾的。   她希望他过的好,希望有人爱他。   也卑鄙的祈愿,他过的不好。   结束时,将近一点。   宴臣本想让他哥送她回家,宴序的车却已经坐满了人。   宴臣便求到了江从舟跟前,“舟哥,帮我朋友送回家呗。”   江从舟也没仔细看他背后的小姑娘,“行。”   槐星说:“不用,我今晚不回家。”   宴臣:“那你住哪儿?”   槐星撒了谎:“我同学家在附近。”   江从舟看了眼她,“地址。”   槐星随便报了个小区名字,从这里开车过去只要十分钟。   江从舟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进去,才掉头离开。   槐星在他走后又从小区里晃了出来,去附近的小旅馆开了间房,她很镇定:“我帮朋友开的房,他马上就来。”   小旅馆管理没有大酒店严格,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槐星在没有暖气的小房间里睡了一夜,脏乱臭的洗手间差点恶心她吐出来。   天刚亮,她就准备坐车回家。   槐星以为家里没人发现她昨天晚上不在,拧开门迎面对上她母亲的冷脸,“你昨晚去哪儿了?”   槐星不说话。   蒋春绮气的要打她,“哑巴了?”   槐星抬起脸,“同学家。”   蒋春绮怒气冲冲走到她面前,粗暴拽过她的手腕,用力卷起她的毛衣袖子,还要掀开她的衣领检查。   槐星从未觉得如此屈辱过,她抖着手推开了她,红着眼咬着牙:“只是玩的有点晚。”   蒋春绮怒意难消,脾气发作的时候说出的话特别难听,到了难以承受的程度。   林就也才刚回来,一夜未归,面色苍白,他说:“阿姨,是我送她过去的。”   蒋春绮勉强冷静下来,她信了林就的话,因为他不会帮她撒谎。   槐星回了房间却睡不着,林就连门都没敲,硬邦邦的手指用力推开房门,虚掩着房门后,他慢慢朝她走了过去。   林就的表情有几分难看,他一再克制,才没有动手掐着她的脖子质问。   深呼吸平复好心情后,林就面无表情伸出手,“我的身份证。”   槐星把他的身份证还给了他。   林就捏着身份证,冷笑了声:“你真厉害,拿着我的身份证去开房。”   槐星心情也不好,“承蒙夸奖。”   林就语气冷冷的:“你怎么不干脆别回来了呢?”   槐星蒙上被子:“请你出去。”   这件事,槐星和林就这几年都默契的闭口不提。   今儿被他拿出来攻击自己,她也没觉得多难受。   “麻烦哥哥快点把户口本给我,我急着办事呢。”   “求人也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你说是吧?”林就得寸进尺使唤她,“给我倒杯水。”   槐星立马翻脸,“明天早上你不把户口本给我,今年你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林就一听就笑了,“没看出来你有这种本事。”   狠话归狠话,当天晚上槐星就在自己的卧室床头看见了户口本。   她将所有用得上的证件放在一起,而后拍了照片发给江从舟,告知他第二天要去民政局办手续。   江从舟没有回她的微信,可能是没看见,也有可能是漏看了。   为了以防万一,槐星第二天特意跑了躺公司。   组里的领导以为她是来上班的,“今儿不是周二吗?”   她每天只需实习三天,周五和周末。   周一到周四都不在范围内。   槐星说:“有点事。”   “那你去忙吧。”   槐星搭乘了去顶楼的电梯,去了江从舟的办公室。   槐星开门见山说:“我东西都带齐了。”   江从舟看着不像要拖延,沉吟片刻,“我的证件应该也补齐了。”   槐星觉得今天离婚这事应该能顺利办完,她心里那点惆怅不足为道,她点点头:“好,下午两点民政局也要上班了。”   江从舟打了个电话,“把林助理叫进来。”   办公室里的人战战兢兢,个个都绷紧了神经,都看得出来最近江总周围的气压很低,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谁也不敢做那个倒霉的出头鸟。   被点名的林助理得到了同事们怜爱的目光。   “林助理,你保重。”   “江总这两天,脾气冷的吓人。”   “呜呜呜,以前听前辈们说江总是个多么冷的人,我还不相信,昨天开会的时候,江总全程一个字都没说,光靠眼神就把我吓得腿软了。”   “反正我们都别惹江总不高兴就是了。”   根本惹不起。   脾气好的人发脾气往往是最吓人的。   江从舟手里捏着支灰色钢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面色冷淡,“证件都办好了?”   林助理很抱歉的说:“江总,出了点问题。”   江从舟抬眸,懒洋洋看着他。   林助理说:“今天早上放在桌上的文件袋,不知道被谁当成废弃件丢进碎纸机里了。”   按理说这种蠢笨的工作失误,完全不应该发生。   江从舟还没说话,槐星先开了口:“这怎么办?!”   江从舟冷着一张脸没作声。   林助理额头已经冒了冷汗,“真的抱歉,我马上重新去办这事。”   江从舟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语气也没多大的起伏,听不出喜怒:“你先出去。”   槐星看得出来江从舟貌似真被气着了,按照江从舟的脾性,这个粗心的助理可能要被开除。   林助理出去后贴心关好了门,同事们围上来低声说:“林助理,你真的要死啦。”   “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是啊,就算犯了也不能说实话。”   “江总最不喜欢办事粗心马虎的人了。”   “还把江总的小妻子给得罪了。”   “你真的霉上加霉。”   林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笑了笑没吱声。   江总的小妻子不会知道,那些话是江总让他这么说的。 第31章 离婚证   江从舟沉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眼底腾起的冰冷漆黑的寒意久久未散,微微抿直的嘴角,平添几分冷意。   槐星偷偷打量了两眼他的神色, 她记得江从舟只有在非常生气的时候,脸色才会难看成这样。   她心里七上八下, 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催促。   槐星也怕她开口,江从舟就把他助理工作失误的怒气撒到她头上。她犹犹豫豫, 过去好一会儿都没作声。   江从舟撂下手中的钢笔,眉眼间极冷的神色稍许缓和,“抱歉, 可能还需要再等些日子。”   但槐星真的有点等不及, “我陪你去补办吧。”   她很认真的在帮他解决问题:“市政中心就能办, 拍完照片第二天就可以去拿证了。”   江从舟垂眸沉思, 一阵沉默过后, 他抬起脸定定看向她,轻笑了下,声音有点苦涩, “一刻都等不了吗?”   “夜长梦多。”   既然决定要结束, 就不应该再拖延。   长痛不如短痛,画上句号才是真正的结束。   江从舟望着少女诚挚的眼神,漆黑的眼睛珠子, 水润干净,里面满满都是坚定。   她好像很固执, 很倔强。   认定的事情,死都不改。   江从舟看着这双眼睛,忽然间明白他的拖延是没有效果的。并没有办法让她改变主意。   他考虑了很久,轻轻叹息:“下午我带你去民政局。”   槐星愣了有两秒钟, “好。”   离两点钟还差三个小时。   江从舟说:“先去附近吃个午饭吧。”   槐星早上出门匆忙,肚子正饿,她木讷点点头,还是说:“好。”   江从舟当着她的面镇定自若从抽屉里拿出证件,塞到她的手里,“你先帮我收着。”   槐星低头看了看掌心里的证件,才反应过来他之前骗了她。   他的身份证件根本就没有丢。   他是故意的。   槐星一时心情复杂,搞不明白江从舟为什么要故意骗她。   难道他不想离婚吗?嫌麻烦?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江从舟拿起椅背上的黑色西装外套,整理好衣服后,朝她投去一眼,“走吧。”   槐星攥紧手指,慢吞吞跟在他的身后,同他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江从舟推门的瞬间,外间的低声议论戛然而止,一个个表情讶然看着江从舟身后的女人。   江总的妻子,新来的实习生,长得是真漂亮,让人吃惊的是她的年纪真的太小了。   大学还没毕业,以前也没谁猜得到江总喜欢这种类型。   路上无话可说,槐星忍受不了死寂的气氛,“中午吃什么?”   江从舟不挑食不忌口,反倒是他身边这位小姑娘口味很挑剔,“泰国菜?”   槐星很满意,“可以。”   还是上次那家餐厅,位置好像也差不多。   江从舟没怎么动筷子,吃了两口就只顾着看着她。   槐星吃东西的时候更像小动物,脸颊鼓鼓的,垂首低眸透出几分羞怯软弱的姿态,眉眼一如既往的天真。   槐星垫饱肚子后打了个嗝,她抬起头,“你怎么吃的比我还少。”   江从舟是真的没胃口,确实吃不下去,“不是很饿。”   槐星哦了一声,“我吃饱了。”   算算时间,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应该也上班了。   江从舟说:“走过去吧,不远。”   “好。”   不到两公里的路程,步行只需十五分钟。   天空阴沉沉的,潮湿闷热的天气,好像快要下雨了。   路边人来车往,江从舟紧紧握着她的手,槐星感觉自己的指骨被他掐的有点疼,她有点不在状态,过马路的时候,汽车从她面前飞驰而过,急促的喇叭声,吓得她心紧缩了一下。   江从舟眼疾手快将她拽了回来,“吓着了?”   槐星抬头看了眼斑马线对面的绿灯,“嗯。”   江从舟让她走在内侧,轻声安抚,“一会儿回去睡个午觉,养养精神。”   “好。”   民政局就在对面,槐星看见门牌后,心里那点惆怅竟然烟消云散了。   她微微仰着脖子,眼睛里的酸意被她强行逼了回去。   有时候槐星也会怨恨,为什么要让她遇见江从舟?   很多天里,连思念都只敢偷偷的思念。   玻璃窗里倒映着她这头可笑的卷发,仿佛在嘲讽她是个拙劣的模仿者。   离婚窗口前排了长队,槐星前面的两对夫妻,闹得很不愉快。   轮到他们之前,大庭广众下吵了一架。   “你这种烂人,就该去死。”   “臭婊子,你骂谁烂人?老子还没嫌弃你。”   “你聋了吗?我骂的就是你!吸血鬼,拿着我钱去养小三。”   “我打死你!”   “来啊,你以为我怕你!”   两个人下一秒就要打起来,被工作人员怒斥了一顿。   槐星庆幸她和江从舟没有变成这样,互相指责,撕破脸皮。   结婚时心无波澜,离婚时也静如止水。   叫到他们名字的时候,江从舟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他绷着脸,眉头微皱,“星星。”   槐星边往前走边说:“证件都在我包里好好放着呢。”   走到窗口,工作人员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双方的结婚证身份证户口本。”   槐星一样样找出来,推了过去。   工作人员很快打印好了文件,“都是自愿的吧?”   槐星点头。   江从舟一言不发,看着她急躁交出证件迫不及待想办完手续的样子,心里确实很烦躁。   “签字吧。”   “签完交钱去领离婚证。”   槐星握着黑色圆珠笔,犹豫几秒,然后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她重新抬起头,把手里的笔转交给了江从舟,“该你了。”   江从舟低眸看了眼她的字迹,工整清秀,干干净净,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他其实有一百种不签字的借口,若是槐星要和他打离婚官司也没关系,夫妻感情没有破裂,离婚请求十之八九不会得到支持。   江从舟自认不是个多伟大的人,普通人有的毛病他一样也不少。   自私、精于算计、卑劣、矜傲。   只不过不可一世的那面藏在文质彬彬的伪装里。   江从舟用力极大,笔尖几乎穿透了纸张,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办完手续,很快他们就领到了离婚证。   外面下了暴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泼天响。   槐星将江从舟的证件还有属于他的那张离婚证递给了他,她忽然感觉上天在捉弄她,给了她一次阴差阳错的机会,仿佛是要让她明白她根本走不进他的心里。   她留不住他,也一辈子都得不到江从舟炽热的偏爱。   槐星想起很多事,喉咙发酸,眼睛也酸酸涩涩的。   槐星不羡慕乔向晚长得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人缘比她好,在校比她受欢迎。   她唯一嫉妒到发酸发狂的只有江从舟对她的特殊。   遥远清冷的月亮,暖着心爱之人的时候,丝毫没有保留。   他的疏离和冷漠,在那个时候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男友对女友的体贴,无微不至的关心,霸道的保护。   槐星用手机软件叫了车,路况拥堵,车子一直没来。   槐星不会让人知道她喜欢了江从舟这么多年,她发自真心地说:“江从舟,我祝你以后过的幸福。”   他这样好的一个人,是该要得到幸福的。   江从舟手里捏着根烟,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两圈,火光摇晃了两下又灭了,他问:“你回哪儿?”   槐星乖乖答:“先回家,再回学校。”   她得把户口本还回去。   “你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母亲,我们离婚的事。”   “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这事让我来说,你别管了。”   虽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江从舟也看出来槐星的母亲对她过于严厉,要求严格。凡事都要插手。   槐星叫的车子开到了民政局门口,雨势滂沱,好像跑出去浑身立刻就会湿透。   她试了两次都被大雨吓退,江从舟脱下西装外套,兜头扔了过去,攥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冲了出去。   走到车旁,槐星忽然间被他重重拥入怀中,她的脸贴近了他的胸膛,男人身上单薄的衬衣已经被雨淋湿,她闻到了清冷的淡香。   江从舟的手臂结实有力,牢牢扣紧她的腰。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   槐星抬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她怔怔听着打在衣服上的雨声,失神望着男人的侧脸,她从来没有被江从舟这么用力的抱过,好像舍不得松手。   盖在她头顶的西装外套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雨水。   江从舟终于松开了手,将她送到车里。   他浑身已经湿透,额前乌黑的发梢滴着清透的雨珠,湿漉漉的脸庞,白的近乎透明,即便如此,也有种惊心动魄的漂亮。   司机等的不耐烦,“不上车就别耽误我时间啊。”   男人的手臂卡着车门,客客气气但又有不容置喙之感:“您稍等。”   江从舟伸手碰了碰她的侧脸,“哥哥是认真的,就算是自己喜欢的人,也要擦亮眼睛。”   槐星说:“你快回去避雨吧。”   江从舟好像没听见这句话,温声细语,却自带一派威严,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势沉沉压制着她:“没跟你开玩笑,把人带到我面前过过眼,知道吗?” 第32章 接吻   槐星望着他漆黑的眼珠, 只得点点头,“知道。”   江从舟一根根松开手指,发梢的雨滴顺着下颌滑至衣领, 脸颊苍白削瘦,抿直的唇瓣泛着死气沉沉的灰白。   关上车门之前, 江从舟用很客气的态度同司机说:“麻烦您了。”   雨势不见消减,车挡玻璃前腾起雾蒙蒙的水汽。   司机减速慢行, 通过后视镜看了两眼后座的小姑娘,他见她十分难过,好心安慰:“姑娘, 现在离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你也不用太难过, 说不定以后还能复婚呢。”   不过司机见多识广也看不明白了, 这对小夫妻看着也不像是没感情, 说离就离。   槐星手里捏着江从舟的西装外套,她低声自语:“不会复婚了。”   司机很没素质在车里抽了根烟,“凡事不要说的那么绝对,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槐星回家一言不发钻进房间,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江从舟的西装外套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她把衣服洗干净后挂在窗台,望着窗外的风景发着呆, 雨后的天空澄明的蓝白色。   槐星放空脑袋,什么都没想。   凉风拍过面颊, 有些刺痛感。   槐星逐渐回过神,顺手关上了窗户,将风挡在玻璃窗外,她忽然觉得一种浓浓的疲倦, 整个人往后仰倒在床上,抓起被子挡住了脸,被压在嗓子里的低泣,一声声的呜咽声,逐渐变深。   眼泪是湿咸的,苦涩的。   哭久了就会犯困,但槐星还不想睡觉,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去洗了把脸,这样就看不太出来哭过的痕迹。   槐星缓过情绪后,踮着脚将衣柜上的纸盒拿了下来。   盒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高中时候每个月的月考成绩单,被范文传阅的模范作文,还有被她藏了好久的笔记本。   槐星不想再留着这些东西了。   已经没有意义。   她抱着纸盒子打开是房间门,在客厅里撞上了林就。   林就觉得她最近回家的频率高的反常,槐星在他开口找茬之前先说:“我来还户口本。”   林就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纸盒,“这是什么?”   槐星抿嘴,“没什么。”   她不肯说,林就也不可能动手去翻。   槐星弯腰换鞋的时候,将纸盒放在鞋架上,胳膊肘不小心撞到边角,被撞翻的纸盒里面的东西打落在地。   笔记本是江从舟的。   前面几页有一些看不懂的化学公式。   剩下的便都是他的名字。   林就用余光瞥了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眉尖微微一挑,什么都没说,伸手帮她把东西捡了起来。   槐星慌里慌张对他说了句谢谢。   林就也客套的回答了声:“不客气。”   槐星下楼找到垃圾桶,她沉默良久,忽然间又有点舍不得。   笔记本上一行行笨拙的字迹。   少女时代的她。   认真又坚定的在他的化学笔记本里写下一句俗套的情话——“永远爱你是我的承诺。”   槐星干站了几分钟,下定不了决心。   身后排队丢垃圾的人已经等不及,“小姑娘,你干嘛呢?”   槐星让出了路,抱着纸盒原路回了家。   她把纸盒放在床底下,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再拿出来看一眼。   槐星把微信上江从舟的备注从老公换回了他的名字,取消了对话置顶,聊天背景也从别人手里要来的他的毕业照,换成了微信的默认图片。   她会慢慢放下他,把他当成最普通的朋友,一位和善温柔的学长。   就像那位出租车司机说的那样,没什么值得难过。以后她会遇见更喜欢的人。   林就来敲门叫她吃晚饭的时候,槐星本来不想吃,架不住肚子饿了。   她一反常态连吃了三碗饭,吓得蒋春绮以为她怀孕了。   槐星心情不好时,说话很直接,“我们俩没有性生活。”   蒋春绮的脸白了又红。   槐星吃完晚饭坐上最后一辆班车回了学校,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很复杂。   既觉得解脱,又确实是难过的不想说话。   临近期末,请假了大半个学期的高颜也回了学校。   槐星进宿舍,对她和赵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和江从舟领了离婚证。”   高颜说了声作孽。   赵敏唯有叹息。   她如果有这么帅还如此有钱的老公,宁肯守一辈子的活寡也不会放手。   高颜不了解具体情况,她问:“谁先提的离婚?”   槐星说:“我。”   高颜大吃一惊,没想到她居然舍得。她还以为是江从舟性子太冷淡。   高颜这会儿还真没往乔向晚身上想,江从舟和乔向晚都分手多少年了,早没关系了。   当初他们是和平分手,说明那两个人就是不合适。   高颜的表姐和乔向晚是曾经的同班同学,高颜和乔向晚一起去魔都旅过游,住了一晚上她就有点受不了。   原因很简单,乔向晚性格过于强势。   所有人所有事都得顺着她的心意,得按照她的安排做事情。   而高颜看的很明白,江从舟只会比乔向晚更强势。   两个性格要强的人,若没有一方愿意妥协做出改变,注定不能走到最后。   火星撞地球,迟早要爆炸。   “星星,我请你吃夜宵,人均两千的那种,咱们不难过啊。”   “是啊,学校里追你的人号都不够排。”   槐星抱着赵敏,声音闷闷的,“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想去网吧打游戏。”   赵敏和高颜也都没怎么去过网吧那种地方,几个女孩子又怕出现安全问题。于是赵敏就叫了班上和她关系比较好的男生。   如此,就把宴臣那个祖宗给招了过来。   网吧的空气里都是呛人的烟味,槐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戴上耳机就开始听歌。   很遗憾,她不会打游戏。   宴臣姗姗来迟,急匆匆赶来的时候还带了别人。   槐星看着他身后的男人,两眼一黑,恨不得把手里的鼠标砸在他的脑袋上。   宴臣浑然不觉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他沾沾自喜,“不是我吹,我们舟哥打游戏是竞技水平,国服无敌手。”   江从舟捂着唇咳嗽了几声,脸颊苍白,像是生病了。   他下午淋了一场雨,可能感冒了吧。   槐星有些烦躁地说:“我不用人教。”   江从舟压下喉咙里的痒意,云淡风轻坐在她身边,哑着声说:“那你带带我。”   江从舟被宴序叫到网吧盯着他弟弟的时候,本不想过来,但心里实在烦,他有好多年没来过网吧,年少轻狂时来的次数多。   他也没想到槐星会在这里。   槐星看着游戏页面,连怎么操作都不会,“我技术也不太行。”   她随便选了个英雄,没搞懂攻击技能,也没搞懂要怎么前进。她的页面卡在不尴不尬的境遇,队友已经从英雄池里冲了出去,只有她还一动不动。   她感觉江从舟眼睛一直盯着她,羞耻和窘迫感几乎逼的她抬不起头。   公屏里被数次击杀的队友已经开骂:【不会打滚好吧。】   【挂机狗不得house。】   【倒了血霉,煞笔队友。】   对方的战队一路越塔连杀几个人头,甚至也开始嘲讽她这个连水晶都出不去的菜鸡。   【笑死了,队友在敌营。】   【多来点挂机狗。】   【没关系这种菜狗,不挂机也是送人头的。】   槐星只在几年前玩过一次这个游戏,早就忘了怎么操作,她按了上下键电脑毫无反应。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屏里的讥讽嘲笑并不会因此停止。   槐星也不知道自己来网吧受什么罪,恨不得直接点退出。   江从舟低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了起来,“你先起来。”   他发了低烧,苍白的脸颊透着层薄薄的红,唇齿洒出的气息都是温热的。   槐星转过头差点蹭过他的侧脸,太过亲密的距离,兵荒马乱。   他一边咳嗽一边接过她的键盘,手指敏捷,动作熟练迅速。   江从舟打游戏时神情专注,漆黑明亮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屏幕,一击即杀,血条快被打没了,也要追着对方狂杀一通。   拿下首个五杀后,瞬间逆转了局面。   暴怒狂杀的中路,像是被惹怒雄狮,见人就咬。   不到二十分钟,江从舟就结束了这局游戏。   槐星以前还真不知道他打游戏竟然这么厉害,她愣愣说了声谢谢。   江从舟想起她之前喝多哭着要去网吧,心想她可能是个电竞少女,他沉默了一阵,问:“密码给我,我有空帮你上分。”   虽然他很多年没打游戏,技术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个游戏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和浪费时间。   槐星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什么是上分?”   江从舟说:“算了。”   槐星也不想再打游戏,戴着耳机开始在网吧里看剧。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似乎很困,电脑都懒得开,戴着颈枕闭上眼睛修生养息。   槐星觉得他情绪不太好,准确来说是心情很差。   冷冷清清的,像个冰块。   槐星看完了一部电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去了躺洗手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不好。   学校门口的网吧,混进来了几个未成年,警察来查证件的时候,网管吓得关了电源,高中生乱窜瞎跑。   漆黑混乱的场面。   槐星被人冲到一间杂物间,撞进一个坚硬清瘦的胸膛。   她视力不好,往后退了两步,腰身磕到桌角,她停了下来,黑暗中她对那个人说:“不好意思,我看不清。”   槐星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了过去,她整个人重重栽入男人的怀中。   他的衣领上残存着淡淡梨木浅香,混着些许甜腻桃香。   槐星愣神的几秒钟,男人用力提起她的腰,逼迫她踮着脚往前靠了靠,她的下巴被人捏在指间,侵略的冷感压制着她。   她的嘴角被人轻轻咬住,对方齿贝锋利,碾磨的力道愈来愈深,几乎是想咬破她的唇瓣。 第33章 离她远点   男人的手指清瘦有力, 指骨根根分明,指腹轻松按在她的腰迹,极具控制力掌握着她的腰身。   槐星起先愣了两秒, 回过神后拼命挣扎。   男人攥着的手腕,换了个姿势, 将人抵在墙面,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长驱直入的唇齿霸道掠夺了她的呼吸。   槐星面颊泛起阵阵潮红,她的气息变得滚烫起来,发软的小腿几乎让她站都站不稳。   黑漆漆的光线里, 她睁着双眼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男人的手指滑进她的腰肢, 冰冷的触感, 冻的她打了个哆嗦。   不过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手指并未再往上移动。   槐星呜咽了两声,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喘,男人动作一顿, 掐在她腰间的手指好似更用力了几分。   她努力眨了眨眼, 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样,却只撞入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眸里,神色晦暗, 情绪复杂难辨。   不过匆匆几秒,男人便腾出手挡在她的眼前, 遮住了她的视线。   槐星认得这双漂亮的眼睛,也熟悉男人身上的气味。   她被咬破皮的唇角泛着轻微的刺痛,昏暗的视线中,男人轻吮着她的唇瓣, 一口一口舔干净猩甜的血珠,他手指悬在她的侧耳,动作轻柔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   白炽灯很快亮起,明亮炽热的光源从头顶倾泻而下。   指缝里漏出几缕光线,她当即推开了他,从狭小的空间里跑了出去。   槐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敢揭穿说破。   她的脑袋还有点懵,江从舟为什么会亲她?还……亲的那么用力。   说实话,强势的有点吓人了。   好像要将她吃掉。   槐星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确实有点疼,不是她在做梦。   她真的被江从舟强吻了。   她皮肤白,很容易就留下痕迹,手腕上还有触目惊心的青色指印。   警察还在查身份证,前后门已经被封住。   槐星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位置,心情复杂看着身旁空空的座位。   警察已经走到她身边,“你好,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   槐星从包里摸出身份证,乖乖递了过去,对方看了眼她的年纪,就将证件还给了她。   至于那几个未成年哪怕逃跑也被逮了回来,网吧不仅要被罚款,可能还要停业。   宴臣被吓坏了,找到她之后松了口气,“你刚才去哪儿了?叫你也不理我。”   槐星回过神:“我去洗手间了。”   宴臣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气色红润,嘴巴上好像有伤,看着就很不对劲。   槐星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用侧脸对着他,脸上就写着心虚两个字。   宴臣倒没多想,抛出个傻乎乎的问:“你嘴巴怎么了?”   槐星小声说:“不小心咬到了。”   宴臣大惊小怪,“你多大的人,还能咬到自己。”说完这句,他又问:“对了,你看见江从舟了吗?”   槐星听见江从舟的名字脸色就变了变,她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我不知道。”   宴臣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目光定定看着她唇上的小口,他忽然间反应过来,“你这个口子是自己咬的还是别人咬的?”   犀利的问话,让槐星不知道怎么回答。   宴臣皱紧眉头,“江从舟?”   她还没作声,宴臣不由自主从嘴里冒出几个粗鲁的语气词,然后意味深长的表示:“洗手间真是个好地方。”   槐星听不下去,沉默半晌,她觉得这件事也没有瞒着宴臣的必要,她说:“我和江从舟已经离婚了。”   起初宴臣以为是他耳朵出现了问题,但望着她脸上认认真真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他不得不当真,“离…离婚?”   槐星点头,话刚落地。   江从舟已经整理好衣服走了过来,他神情淡然,面无表情拿过外套,视线定定落在宴臣身上,语气不像平常那样温和,有些僵硬的棱角,“你很关心我和她的事情吗?”   这句问话,硬邦邦朝宴臣抛了过去,将他砸的晕头转向。   再抬头一看他没表情的冷脸,冷锐的寒意化作刀锋划破了宁静的空气。   宴臣感觉一阵风雨欲来的冷气,已经很久没见到动怒的江从舟,他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江从舟的不快。   “也就一般关心。”宴臣只好这么说。   江从舟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冷意,“不是很想知道她的嘴巴是谁咬的吗?”   宴臣感觉自己好像捅了个马蜂窝,他现在真是一句屁话都不敢乱讲,生怕点了雷,把自己炸的满脸血。   灯光照着江从舟精致的五官,眉眼里是冷冰冰的神态,矜傲中又透着几分难得的戾气,他扯起嘴角,笑容里存着冷意,“是我咬的。”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宴臣也不知道现在他妈的是个什么情况。   槐星根本没想到江从舟会当着她的面承认刚才在杂物间里的那个人就是他,她选择落荒而逃,而没有揭穿他,就是不想再提。   当作没发生过。   她真的不知道江从舟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宴臣脾气很直,不太会说话,嘴里蹦出来的话都冒着傻气,他的声音很弱:“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静止的画面,十分的尴尬。   江从舟神色坦然,被几双眼睛盯着,依然镇定自若,一字一句清晰回答他:“情难自禁。”   宴臣当即无话可说。   赵敏没忍住,“艹。”   槐星下意识低头望着地面,试图躲避他们的目光。   网吧暂关,他们只好先回学校。   江从舟开了车来,他很绅士地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赵敏觉得他不是想送她们,他就是单纯的想送槐星一个人。电灯泡做还是不做,这真是个好问题。   槐星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赵敏本来想给这对离异夫妻留出空间,但高颜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硬生生将她拽上了车。宴臣也厚颜无耻跟她们挤进后座。   槐星:“……”   槐星迫不得已坐上副驾驶,她深深呼吸几口气,给自己一遍遍洗脑——   没关系,把他当成某个关系好的兄长。   又或者是比较熟悉的学长。   那些爱过恨过的眷侣,分手后才会老死不相往来。   她和江从舟,连单方面纠缠都没有。   好聚好散,还能当普通朋友。   车子启动后,响起几声尖锐的滴声。   江从舟侧过身弯下腰,低垂眉眼,矜贵傲气,他一声不吭,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近在咫尺的距离,将空气都变得滚烫。   槐星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如春风拂过,沉静清冽。   她感觉自己的嘴巴又开始疼了,其实江从舟咬的也不重,她抬手摸了摸嘴角,也不好意思去照镜子。   江从舟观察细致,余光瞥见她的动作,问了句:“还疼?”   槐星的耳根子都烧了起来,不想回答他。   江从舟好像忘记了车里还有别人,坦然淡定的语气,同她道了歉,“抱歉,今晚是我没控制住自己。”   槐星:“……”   赵敏后悔上车了。   她不应该在车里,应该滚去车底。   幸好开车回学校的路上,江从舟没有再作声,车里陷入了诡异又尴尬的静默。   赵敏如坐针毡,半路就想主动滚下车,哪怕自己走路回去也比在车里受这种折磨要好。   终于,到了校门口。   赵敏迫不及待下车,高颜和宴臣几乎也都坐不住,天气不热,各自都冒了汗。   槐星解开安全带,拉了拉车门,中控锁啪的一声锁上了。   江从舟的手指轻轻按着她的下巴,借着车里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着她的唇瓣,细细的伤口并不明显,但还有留了个血痂。   男人眉心微拢,指腹轻轻抹开她的嘴角,声音里听得出真心实意的歉疚,“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江从舟自己也很苦恼,对她总有种不能为人道的控制欲。   想看她破碎被困在自己的怀中。   这种念头多多少少有些不对了。   槐星面对眼前这张脸,屏住呼吸,缓缓挥开他的手,强装镇定,“我想下车。”   江从舟解开车锁,“抱歉。”   槐星下车后恍惚了一阵,跟着赵敏他们往学校里走。   赵敏挡不住好奇心,“到底怎么回事!?你如实交代!”   槐星抬头看着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像要对她言行逼供。她烦躁道:“我也不知道。”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问:“你们说江从舟是不是喜欢我?”   宴臣:“……”   高颜:“……”   江从舟不在场,槐星终于不用再装加淡定:“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亲我?!”   宴臣跳出来贱兮兮的说:“男人,欲望上来了,谁都能亲。”   他伤口撒盐:“认清形势,放弃幻想。”   槐星心里冒出的一簇火苗刹那间熄灭了。   兜头的冷水,毫不留情浇凉了她的心。   即便江从舟现在对她有了一丁点的喜欢,也太太太微不足道了。   虽然槐星放弃了幻想,但依然气的想打宴臣,她追上去要揍他。   宴臣拔腿就跑,边跑边用言语挑衅她,嘲笑她腿短。   槐星动作灵活跳到他的背上,“我要你好看!”   宴臣嬉皮笑脸背着她,胳膊牢牢架住她的腿弯,故意加速往前冲,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你是不是要死啦!!!”   隔着铁质栅栏,江从舟看着这几个年轻人打打闹闹经过小道。   灿烂的、聒噪的、像烈日,像盛夏。   江从舟的眼神暗了暗,过了很久,他摸出手机给宴序打了通电话,极度敷衍的态度里混着几分冷冷淡淡的不耐烦,他的语气非常强硬,“让你弟弟离槐星远点。” 第34章 你能不让我赔钱吗?   电话里的宴序遭了劈头盖脸的斥责, 又好笑又无辜,“跟我说没用,我管不住他。”   况且他弟弟和槐星从小关系就好, 吵架打闹,第二天就能和好。   宴序没当回事, 漫不经心开腔道:“他俩青梅竹马,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江从舟坐在车里抽烟, 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烟草味,他很清楚自己内心的躁郁烦闷不是占有欲在作祟,刚才的画面也并非不痛不痒, 他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   离婚这件事不出自他的本愿。   从心底还是排斥的。   只是江从舟在槐星面前当惯了脾气好的人, 不愿多为难她。更不会把在工作上那些残酷可怕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江从舟淡定吐出烟圈, 用非常冷漠的语气吐出几个字:“我确实没注意, 那就从今天起让他滚的远一点, 可以吗?”   宴序一改方才的懒散,“你自己去和他说。”   江从舟扯起嘴角,冷声反问:“你确定要我去警告他吗?”   宴序总比别人要多了解江从舟的性格, 好说话是假的, 温和的个性也只是面对不重要的人和事,动了真格又冷又狠。   惹不得,也惹不起。   发了脾气, 谁也担待不了。   低气压之下,宴序改了口, 态度良好,“我一会儿就和他说,确实和有夫之妇走的太近很不像话。”   宴序还不知道江从舟已经和槐星领了离婚证,毫不知情在男人心上捅了一刀。   江从舟面无表情望着窗外静谧的月色, 沉默半晌,他说:“离婚了。”   他用冷淡的态度平静说出这三个字,四平八稳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虽然宴序前些日子已经听江从舟提起过这件事,真尘埃落定还是有些唏嘘,“离了也好,各不耽误。”   江从舟的声音夹杂着三分不耐,“离婚了她也是我的妻子。”   听他的口气,似乎是不愿意离。   宴序顿时来了精神,“你真喜欢小拖油瓶啊?”   气压低沉,他立马改口,“槐星。”   江从舟早过了年少轻狂的岁月,喜欢还是不喜欢,至少能分的很清楚,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淡淡的:“你觉得我会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结婚吗?”   一方面是责任。   宴序这几年一点都没看出来,不过江从舟成年之后情绪就很内敛。   因为工作,也不可能让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宴序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你和乔向晚……”   江从舟打断了他的话,确实搞不懂他们这些人的脑回路,“和平分手,听不懂吗?”   “这不是你后来好几年空窗期,我们就都想多了。”   江从舟气都给气笑了,“分手后没遇到喜欢的人,所以空窗,和乔向晚没有关系。”   他一贯是宁缺毋滥,学生时代的恋人,分开了就是分开了。   何况是他主动提出分手,不合适的两个人,没有结果。   挂了电话后,江从舟坐在车里发了很久的呆,抽掉了半盒的烟。   车里的装饰品还是从前槐星亲手挂上去的,一个幼稚的小金猪,上面刻着“一路平安”四个大字。   浓稠的月色照着男人的侧脸,生着病气色多少有些苍白。   江从舟脑子里还是方才宴臣背着槐星横冲直撞的画面,正值青春岁月的少年少女,比每年的盛夏还是炽热。   他们热情、赤忱、天真,拥有比烈日还灿烂的笑容。   他们还很年轻。   江从舟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槐星在他面前有那样活泼的笑,热烈又生动。   他忽然间被一种说不清的遗憾所笼罩。   他比她大了几岁,早就过了陪她肆无忌惮胡闹的年纪。   槐星可能永远也会在他面前那样的放肆。   *   槐星因为和宴臣胡闹,回宿舍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   她迫不及待洗了个澡,刚吹完头发,赵敏就和她说:“刚才你手机响了。”   槐星打开看了看,江从舟十分钟前给她打了通电话。   槐星无所适从,面颊一下子变得滚烫起来,她忍不住想到黑暗中那个霸道强势的吻,更控制不住要去猜测他的动机。   槐星握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他回一个电话。   微信消息忽然弹了出来。   江从舟拍了几张夜色的照片,   最后发了条消息:【早点睡,晚安。】   槐星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很久,她没有回复。   这天晚上槐星不出意外梦见了江从舟,逼仄狭窄的空间,紧紧贴在一起的身躯,还有铺天盖地细碎绵长的吻。   他的手指很凉,顺着腰线往上蔓延。她忍不住颤栗。   槐星被亲的晕头转向神魂颠倒,她揪着手指头,咬了咬下唇,一双泛红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他的脸,她听见自己气喘吁吁的问他:“你为什么要亲我?”   回答她的是一个更加霸道极端的亲吻。   被咬破的唇角,溢出丝丝血珠。   男人逼迫她吞咽下猩甜的血味,意犹未尽舔了舔她的唇角,手指温柔抚摸着她的后颈,仿佛在安慰受到惊吓的她,“喜欢你才要亲你。”   槐星说不上来自己的感受,毫无征兆的就掉了眼泪。   随后,她便被自己哭醒了。   槐星睁眼看了看窗帘的颜色,纱帘透着光,天应该已经亮了。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墙壁放空了一会儿眼神,然后下床洗漱,在赵敏她们睡醒之前去食堂买了三份早餐回宿舍。   赵敏刷完牙,问她:“你昨晚有没有听见哭声?”   槐星:“……”   高颜点头:“听见了。”   槐星表情淡定,“没错,是我。”   赵敏知道她有说梦话的习惯,她很好奇:“你为何哭了?”   槐星喝了口豆奶,“做了个让我喜极而泣的梦。”   赵敏想都不想,“中彩票了?”   高颜:“五千万的大奖?”   槐星没什么心情继续往下说,昨晚那个梦说出去都丢人,“五千万不值得我喜极而泣。”   她从来没想到和江从舟离婚竟然能让她变得如此富有。   两套市中心的房产记在了她的名下,每个月还有一笔很可观的赡养费。   不过槐星深深觉得这个钱她拿着好烫手。   今天是周三,槐星本来不用去当个苦兮兮的实习生。但她觉着自己没有必要再继续留下来工作,于是上完课后打车去了公司、   槐星很委婉的和上司说明了自己要辞职这件事。   对方表示理解,口头上同意后,让她去人事打报告签字。   实习生离职原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情。   但人事接了一通电话后,就卡在了签字这个程序。   HR一板一眼告知她:“你是江总招进来的人,要离职你还是亲自去和江总说吧。”   槐星很不想和江从舟见面,迫不得已敲响了他的办公室。   江从舟的感冒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气色苍白,咳嗽声也不断。他问:“要离职?”   槐星点点头:“嗯。”   她以为很容易,但事情比她想象的难办。   江从舟拿出了她之前和公司签的合同,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日期时长,还有工作内容。   槐星签合同的时候根本就没仔细看,她说:“我难道不能提前解约吗?”   江从舟捂着唇低咳几声,“可以。”   他又慢慢地说:“但是要赔偿违约金。”   槐星生气表现的也不明显,抿着嘴巴不说话,她自我感觉和江从舟哪怕离婚了关系也还不错,他身为公司的老板,在这种小事上通融通融,也不算什么。   槐星顾不上生气,“你能……不让我赔钱吗?”   在钱这件事上,她愿意和他多费唇舌。   江从舟挑眉,“星星,我也不是慈善家。”   槐星哦了声,心虚到闭上嘴巴。   江从舟强行压着喉咙的不适,慢慢和她讲道理:“出于私心,我当然不想让你赔这笔钱。”   他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地说:“但工作上的事情,我必须公事公办。”   可能是知道她的数学不是很好,江从舟十分好心帮她计算了违约的赔偿金额,“不多。”   正当槐星松了口气时,他紧接着说:“一百八十万。”   槐星眉心直跳,忍了半天没有忍住,“你们公司是抢钱谋生的吗?”   江从舟听了这话,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平展开的眉眼舒缓了几分,他说:“你忘了你实习期每个月工资十万了吗?”   槐星还真忘了。   不对,一开始她就没当真,谁知道合同上写的竟然真的是这个离谱的数额。   槐星毫不犹豫从他手里抽走解约合同,“我觉得我还能再干几个月。”   江从舟一副惊讶的样子,“不用考虑了?”   槐星斩钉截铁,“不用,打工很好。”   江从舟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又慢慢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咳嗽反而逐渐加重。   槐星望着他咳到泛红的脸,于心不忍,因为合同这事的那点火气也渐渐散了,她问:“你去医院看了吗?”   江从舟的嗓子有点沙哑,他摇了摇头,“没空,太忙了。”   “生病了怎么能不去医院呢?”槐星心还是太软,随口一说:“我陪你去看看吧。”   江从舟竟然没有拒绝她,“好。”   槐星叫了辆车,带着江从舟去了市中心人民医院。   挂号取号,忙了一通。   半个小时后就轮到了他。   出诊的年轻医生和江从舟认识,他望着江从舟这张无辜的脸,气的发笑,这点小病他怎么好意思来挂号?   年轻医生奚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余光扫见江从舟身后的小姑娘,微微一顿。   少女脸上的担忧,做不得假。   医生被勾起了好奇心,啧了一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年轻的医生咬着字,缓缓问:“你的小娇妻?”   槐星面红耳赤,正要说他们已经是前妻和前夫的关系。   江从舟云淡风轻,坦然回答,“嗯,我的小娇妻。” 第35章 求人帮忙总要拿点诚意   槐星十分佩服江从舟面不改色说谎的底气, 双手交叠搭在腿间,姿态懒懒散散,神情从容不迫, 随口一答听着也不像玩笑话。   年轻医生果真没有怀疑,目光在少女身上多做停留, 再三打量,真要发自真心夸奖一句真漂亮。   江从舟抬手漫不经心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不高不低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拽了回来。男人轻轻扯了下嘴角,意味深长笑了笑,随即用嘶哑低沉的嗓子说了话, 男人的声音显然听得出几分病色, 冷冷淡淡:“你直勾勾盯着我老婆看这么久,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冷白色的灯光照着他的脸, 男人嘴角带笑, 但你依然分辨不清楚这个笑是真还是假。   卫星洲没想到江从舟竟然变得如此小气,以前也没发觉他对爱人有这么霸道的一面,他举手做投降状, 并不怎么诚恳的说了声:“抱歉。”   槐星站在不远处, 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浑身都不自在。   她的唇瓣微微张开,打算解释清楚她和江从舟现在的关系, 才刚说了一个字,手腕便被男人轻轻握住, 发着高烧的他,脸上浮现着一种不正常的红,耳朵根也是红色的。   他对她招了招手,“你靠近点。”   槐星犹犹豫豫低头弯腰, 江从舟在她的耳边小声说话:“麻烦我们星星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脸。”   槐星沉思半晌,点头应了下来。没有硬要拆穿他的谎言。   卫星洲无意看小情侣秀恩爱,走了个过场,很不耐烦的询问了江从舟的症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鄙视,屁大点毛病还好意思来医院挂号?真特么不要脸。   江从舟抬眸,语气非常的和气,听着像抱怨的话仔细琢磨就是炫耀,“我也不愿给你增加工作负担,虽然是小病,但家人还是会担心。”   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怕我老婆担心才来的。   卫星洲听得齿根发酸,现在的小姑娘真的是太好骗了。被江从舟这种老奸巨猾的心机狗骗了心。   槐星又听见了江从舟的咳嗽声,她忍不住开口问起眼前的年轻医生,“你能不能快点给他开药?”   卫星洲掀了掀眼皮,“行啊,不过看他的症状已经晚期,没得治,你们可以提前安排最后这段日子了,争取让他走的开心点。”   他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槐星:“……”   卫星洲恨不得把病历本甩在江从舟脸上,让他赶紧滚蛋。去药店买点退烧药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兴师动众进医院。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江从舟是想在他的小娇妻面前卖惨。   老狐狸,真能算计。   江从舟不慌不忙抽走自己的病历本,正要开口时,卫星洲冷笑了声问:“江总,您想住几天?”   江从舟是真的发烧了,这点确实不是在演戏。   他滴水不漏,“你是医生,你看着办。”   卫星洲扫了眼槐星,真是有点羡慕江从舟的好命,不知道他从哪儿骗来的小姑娘,娇憨傻气,“挂一天的水。”   江从舟沉思半晌,抬起一双清冷的双眸,“我病的这么严重,不用住院吗?”   卫星洲很想叫他去死,他忍住了,“挂三天的水,然后就滚。”   江从舟勉强满意,“三天也行。”   卫星洲忍不住提醒他,“医院打吊水的地方是公众场所,你不要妄想做些禽兽做的事情。”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小,槐星也听得一清二楚,烧起来的脸颊无比滚烫,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耻。   江从舟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他挑了下眉头,情绪不明,“别在小朋友面前说这种无耻的话。”   他的手指有些凉,掌心也冷冰冰的。   双手搭在她发烫的耳朵上,虽然起不到堵住声音的作用,但是温度却令她觉得舒适。   江从舟和她靠的很近,白衬衫的袖口带着清冽的冷香。   槐星紧紧绷着身体,双手摆放僵硬,轻易都不敢乱动。   江从舟下意识想去牵她的手,顾虑到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没有轻举妄动,他轻声说:“我去挂水。”   槐星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从舟没忍住,拽住了她的手腕,“陪我坐坐?”   男人面对她诧异的眼神,解释道:“一个人有点可怜。”   江从舟并未做出需要同情的神色,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但他每次皱眉,都给人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槐星心很软,“好。”   供病患吊水的医务室里人不多,新来的护士戳了好几次针头才找到血管。   江从舟白白多挨了几针也没叫疼,他眉眼间的神色有些倦怠,靠着墙壁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裤兜里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江从舟眼睛都没睁,嗓音沙哑懒倦,“星星,帮我拿下手机。”   槐星哦了哦,问:“手机在哪儿?”   “左边的裤兜里。”   黑色西装裤,平直工整。   槐星觉得地方有点敏感,犹豫半晌,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摸到了硬邦邦的肌肉,目光不可避免瞟到了不该关注的地方。   她感觉自己的手都有点抖,空气里的温度接连攀升,潮湿火热。   槐星微微闭上眼睛,快速摸到手机交给他。   江从舟单手接起,声音很冷漠。   是公司里的事情,江从舟神色慵懒散漫,漫不经心听着对方说的话,偶尔极其冷淡的回几个字。   处理完事情,江从舟就将电话挂了。   江从舟的症状并未得到缓解,脸还是有些烫,他似乎真的很疲倦,靠着她的肩又静静睡了过去。   槐星试图慢慢挪动身体,但好像激起了男人的起床气,他按着她的手腕,“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槐星被他抓着的手,一时难以挣开。   她垂眸看了眼男人的侧脸,生病了的他多了平时没有的脆弱,原本苍白的脸颊存着几分薄红,很容易趁虚而入,对他做点什么。   吊完水,已近黄昏。   医院门口不太方便打车,江从舟用手机软件先帮她叫了车,两个人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槐星忽然想起来江从舟没有去拿药。   经她提醒,江从舟好像记起了是有这么回事,他说:“没事,家里还有药。”   槐星没想到江从舟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不要不吃药。”   江从舟确实不太喜欢吃药,发烧感冒,睡一觉就能好的差不多,“好。”   槐星叮嘱完就有点后悔,她管的太宽,本来就没有关系了。   卫星洲下班开着车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人,他将车子开了过去,缓缓降下车窗,“我送你们一程?”   江从舟摇了摇手机,“叫了车。”   卫星洲说:“别折腾了,这个点网约车得排上百号的人。”   医院附近人流量大,主院又恰巧在市中心,平常路况就十分拥挤,这些天附近在修路,司机就更不爱往这边跑。   等车等一个多小时也不是没可能。   江从舟当然知道,手机上显示前面还有121号人在等待。他眼神冷漠瞧着驾驶座的男人,漆黑透明的眼珠冷冷盯着他,抿直了的嘴角透露了他的不耐烦。   卫星洲立马就反应过来,是他多管闲事。   江从舟的眼睛里就写了“要你管”几个字。   卫星洲眼中江从舟大多数时候都是正人君子的形象,今天这种原形毕露的时候真不多。   槐星想早点回学校,“到报春大学顺路吗?如果方便的话,就麻烦你了。”   卫星洲抬眸,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这点笑意看着都冷。   江从舟挑眉,一言不发也不影响他足够用来威胁人的气场。   狗东西。   为了让老婆多陪陪他,竟如此的下作。   卫星洲深知江从舟此人记仇,不是很想打搅他和小娇妻单独相处的甜蜜时光,他挤出一抹假笑,咬着牙齿,正要说句自己家里还有事。   在他开口之前,江从舟已经擅自说道:“他不顺路。”   槐星的目光转向卫星洲,似乎在询问他江从舟说的是不是真的。   江从舟笑着问:“我说的没错吧,卫医生?”   卫星洲:“是的,忽然就不顺路了。”   槐星有点失落,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回:“没关系的。”   远处的天边悬挂着绚烂的夕阳,黄澄澄的余晖迎面照着他们的脸庞。   等车的时间有点久,两个人随便找了座位休息了一会儿。   槐星的手机快没电了,她怕关机就放在包里不敢再动,空气安静的让人觉着尴尬。   江从舟先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可能是出自良好的教养,每次他说话眼睛都会很礼貌的看着对方,他问:“你很着急要回学校吗?”   坐立难安。   槐星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有好多期末作业没写完。”   她为作业而苦恼,下意识噘着嘴巴的模样,肉嘟嘟的很可爱。   江从舟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侧脸,“怎么不提前写完?”   槐星不是故意要拖拉作业,有几门课的期末作业真的太难了,花了很长时间也没什么突破,她烦躁抓了抓头发,“特别难。”   小姑娘忍不住说起老师的坏话,“变态的数据题。”   槐星和江从舟读的是同一个专业。   当初被爱冲昏了头。   铁了心要和他读同一所学校还不够,还非要学自己不擅长的专业。   槐星抬起小脸,眨了眨眼睛,“你现在还记得以前学的那些内容吗?”   江从舟一眼看出她响亮的小算盘,深思熟虑后,他说:“记得。”几秒钟后,他又补充道:“我读大一的时候,身上没什么钱,周末还经常给人补课。”   槐星果然忍不住心动,“你能帮我这点小忙吗?我线代课的期末作业不多的。”   几组需要计算的数据,永远都算不对,着实让她头疼。   江从舟笑了,“当然是可以的,但求人帮忙总要拿出点诚意。”   男人舒展眉眼,转而悠悠问道:“你打算给哥哥点什么好处?” 第36章 不能吃别人给的糖。   近在咫尺的距离, 槐星的鼻间充斥着他身上的味道,清冷的梨花香混合着但青柠味。她抬眸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她慌里慌张挪开视线, 有些招架不住男人慵懒却又充满攻击力的眼神。   槐星咽了咽口水,一时片刻不知如何应付他的问话。   江从舟耐心十足, 哑着声音原话又问了一遍。   咬字清楚,语调不紧不慢。   槐星总觉得每次江从舟在她面前自称“哥哥”两个字的称谓时, 藏了些许不教人发现的咬牙切齿的冷意,还有几分冷淡的自嘲。总有一日,要伺机报复回来。   槐星揪紧手指, 试探性开口, “你开个价?”   学校的几个大群里也有代课代考代写作业的业务, 价格普遍不高。   可临近期末, 每个人都疲于应对考试, 想花钱找人帮忙都找不到。   槐星也没想到江从舟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她,还要讲条件。   离婚之前,她什么都不是。   离婚之后, 更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江从舟懒洋洋靠着椅背, 长腿伸的笔直,双手交叠摆放在腰间的皮带上,好半天没作声, 似乎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价钱。   槐星不了解行情也知道他开价肯定不低,可怜她囊中羞涩, 便放低身段和他说尽好话,“我现在身上钱不多,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你口下留情。”   江从舟抬眸, 笑吟吟看向她问:“什么感情?”   槐星梗住,厚着脸皮:“同窗之情。”   江从舟眼底的笑意冷了冷,从来不会当众给人难堪的他,鲜少说话如此直接,“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同过窗?”   槐星立马改口:“校友情谊。”   江从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槐星将钱包里的现金都拿了出来,目测也有大几百钱,她抓起男人的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把钱塞进他的掌心,“都给你了。”   她的手很暖和,软乎乎的。   肌肤相贴不过几秒钟,也拥有滚烫的温度。   江从舟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钱,无奈笑了笑,“你以为我想要的是钱吗?”   槐星似懂非懂。   江从舟叹气,“算了。”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会儿到学校图书馆,我帮你看看作业。”   槐星松了一口气,“谢谢。”   四五点市中心这条路堵的很厉害,司机接到了两个人忍不住抱怨,“天天修路,也不知道在修什么东西。”   车子好不容易开出堵车路段,单行道上又遇到了车祸。   平时二十分钟就能到的地方,今天足足花了四十多分钟。   槐星下车后跟江从舟说:“你先去图书馆等我吧,我回宿舍拿电脑。”   江从舟想了想,“行。”   赵敏和高颜在宿舍里补期末作业,算数据算到生不如死。   赵敏大逆不道偷偷骂了出难题的老师,“这论文要求真的过分了。”   一万字起步,还要准确的数据分析。写个毕业论文都没这么折腾。   高颜已经放弃了。   槐星回宿舍只拿了电脑,赵敏叫住了她,“这个点你要去哪儿?”   槐星说:“图书馆。”   赵敏有些诧异,“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爱学习?”   槐星成绩不错,在院里名列前茅,在她擅长的科目也担得起学霸的名称。不过通常学霸都不怎么勤奋,靠天赋就足够碾压众人。   被冷不丁质问的槐星有点心虚,她说:“还有两个作业没弄完。”   赵敏眯着眼睛盯着她,“在宿舍里写不行吗?”   槐星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太吵了。”   赵敏:“你说的是人话?”   槐星怕自己再说下去就要露馅,“我先走了,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她跑的倒是很快,没给赵敏追问的机会就消失了。   槐星抱着电脑匆匆赶到图书馆,江从舟已经提前找好了位置,他上学的时候也没少来图书馆找资料,对这个地方倒是很熟悉。   槐星打开电脑里的文档,将自己列出的那组数据找了出来,推到他面前问:“你帮我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图书馆里的中央空调在修整,里面有些闷。   江从舟将脱掉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轻松往手臂上方挽了挽,他的手腕细长漂亮,血管若隐若现,他认真看了两眼,指出问题所在,“这个公式错了。”   槐星也不是不知道她用错了公式,但是她也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那个公式太难了,我套用都套不对。”   “确实有难度,超过了你们要学的范畴。”   “你能帮我做了吗?”   江从舟考虑半晌,“也不是不行。”   槐星还没高兴几秒钟,江从舟又说:“但是得加钱。”   槐星咬了咬牙,真的掏空了零用钱,一股脑全给了他,“就这么多了。”   江从舟装的正儿八经,“哥哥给你打个五折,这点钱勉勉强强能买我一小时。”   槐星心疼的滴血,小声催促,“你快点写吧。”   江从舟也没想到自己毕业了好几年,还要帮小姑娘做作业。   槐星坐在他对面,没事干就只好盯着他的脸看,夕阳的暖光穿过大片透明玻璃洒过他的侧脸。他的皮肤很白,微垂眼眸,神态认真,专注做题时的神情逐渐和她记忆里的少年重合。   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情变了,好像又从来没变过。   江从舟的眼睛盯久了屏幕就有些酸胀,他抬起头捕捉到对面的目光,笑着问:“我好看吗?”   槐星耳朵又红又麻,扭过脸没胆子承认,“我没看你。”   江从舟没有戳穿她,脸皮薄,过犹不及,“你休息会儿,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弄完。”   她的期末作业大体完成的不错,有些小细节还是存在问题。既然答应了帮忙,不如就帮到底,顺便把里面的小错误一并改正。   槐星点点头:“好。”   她揉揉发酸的眼睛,过了没多久趴在桌子上休息。   玻璃窗外下起大雨,天空乌云阵阵,阵雨来得快走的也快,半个多小时候就放了晴。   槐星在安静舒适的环境里睡了过去,闭着眼十分乖巧,脸颊看着像颗糯糯的桃子,白里透红,气色尤佳。   江从舟点击保存,随即合上电脑。   他抬头看见小姑娘的睡颜,目光微顿,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的一段时间,似乎有些舍不得移开,也不忍心出声打搅了她的宁静。   江从舟摸出手机,偷偷拍了张她睡着时的照片。   “砰”的一声,不知道谁的书从桌子砸到了地上。   睡梦中的槐星被这声巨响惊醒,身体打了个哆嗦,脸上的表情有些仓皇,她伸了个懒腰,“你弄完了吗?”   “嗯,我送你回宿舍。”   “好。”   槐星走出去才知道刚才下了雨,看地上的积水,雨势好像还不小。   傍晚的校园,一起压马路的小情侣特别多。   槐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经过食堂,她本来想请江从舟吃顿饭,犒劳他的辛苦。但又想到自己饭卡上不多的余额,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且她是付了钱的。   那些现金加在一起有八百多块钱。   是她小半个月的生活费。   穿过一条小路,就快到宿舍楼。   不过这栋楼前的地势较低,方才下过那阵大暴雨,地面积水足够淹没人的脚踝。   很多同学迫于无奈只好脱掉鞋子,淌水而过。即便如此,裤腿还是被弄湿了。   槐星今天穿了条贴身的牛仔裤,裤腿都不怎么好往上卷,她正思考着要怎么过去,江从舟微微弯下腰,“上来,我背你过去。”   槐星看了眼他脚上的皮鞋,“不用,会弄湿你的鞋子。”   宴臣和蒋又坤刚从食堂吃完饭回来,远远看见槐星迫不及待挥了挥手和她打招呼,“小星星!吃晚饭了没!”   宴臣问完话才发现槐星身边的男人。他又想起那天江从舟盯着他的眼神里的冷意。   槐星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很奇怪的是她使唤宴臣做事心里就没有任何负担,她说:“你过来,背我过去。”   宴臣嘴上不乐意,身体很诚实,屁颠颠跑到她身边,“还好我今天穿的凉鞋,不怕水。”   得意忘形时完全没注意到江从舟的眼神,他继续唠叨:“不过你得有两百斤吧?我出了什么事得算工伤了吧。”   槐星气的恼羞成怒追着他掐。   宴臣边跑边说:“你别掐我了,我给你买了糖,消消气!”   江从舟一言不发看着这两个人,手指蜷缩,指节错位发出喀嚓的声响。   男人的耐心告罄,叫了声槐星的名字。   少女茫然回头,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人用力掐住,男人抬起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腾空将她背了起来。   江从舟在她试图挣扎之前,冷冷警告了三个字:“不要动。”   槐星从这几个字里听出了怒气,但又不知道江从舟的怒从何而来。   他的鞋子湿了,裤脚也湿了一截。   槐星被低气压吓得屏气凝神,猛地听见男人说:“宴臣不靠谱。”   槐星一头雾水,“啊?”   她又怔怔地说:“哦。不过他人挺好的。”   江从舟收紧手指,经过了水洼还没打算把她放下来,他冷着脸说:“宴臣不行。”   槐星没明白江从舟在表达什么,“他还行吧,是你对他有偏见。”   江从舟绷着脸,便不说话了。   槐星以前没发现江从舟看人如此刻薄,她无聊随口问了句:“那你觉得谁比较好?”   江从舟抿直唇瓣,“谁都不行。”   槐星胡乱的猜,他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温和的吐字,偏让她听出吃了枪药的攻击性。   江从舟把人背到宿舍楼门口,才将她放下来。   槐星像对待朋友一样,礼貌对他挥了挥手,说了句再见。   江从舟从背后叫住了她,往前走了几步,拇指用了点力气,攥着她的手腕,往她的手掌心放了个皇冠发卡,还有之前的八百多块钱。   他去图书馆的路上,看见店里这个发卡挺漂亮的,顺手就买了。   槐星还在发呆,江从舟说:“还你的。”   她问:“这钱你不要了吗?”   江从舟就是喜欢逗她,哪能真要她的钱,指不定她回宿舍就心疼的哭鼻子:“嗯,留给你买糖吃。”他又补充:“不能吃别人给的糖。” 第37章 她的照片。   槐星回到宿舍, 赵敏看见她魂不守舍,就问:“你搞定论文了?”   槐星像条咸鱼躺在床上,眼睛愣愣对着天花板, “搞完了。”   赵敏知道她为了那组永远算不对的数据头疼了很久,熬了好几天都没能算出结果, 去了趟图书馆反而开了窍。   赵敏转动椅子,面对着她, 又问:“那你怎么满脸废了的表情?”   槐星微不可闻叹了两声气,沉默片刻之后,她拥着被子缓慢坐正身体, 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 抠紧的指甲隐隐发白, 她说:“我感觉江从舟好像想泡我。”   赵敏陷入长长的沉默, 尴尬的呃了一声, 真诚的目光看着她说:“你要不再睡会儿?”   槐星抬起双眸,眉心似蹙非蹙,她现在也表达不清楚,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许多话到了嘴边, 又说不出来。   赵敏认真和她探讨了这件事:“是什么让你对他产生了这种误解?”   她没记错的话,槐星和江从舟前不久才领了离婚证。   她没有立场指责江从舟是个渣男,作为旁观者, 也作为槐星的好朋友,以她的视角来看, 江从舟对槐星还不错,在婚姻续存时间里也没有出轨这种重大过错,姑且能捞个及格的印象分。   赵敏落下一声叹息,“你难道不知道他只想当你爹吗?”   槐星皱着眉, 心情烦躁,“他亲了我。”   对于上次江从舟趁着停电的时候将她抵在墙壁亲她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这件事,赵敏也想不通,但她觉得宴臣说的话有点道理,男人的欲望上来了,谁都能亲的下嘴。   槐星忽然捕捉到上次被她遗忘的细节,她抬起脸,眼神很脆弱,表情茫然看着她问:“你说他会不会是把我当成了别人?”   杂物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清楚。   赵敏瞪圆了眼睛,认真思量了一会儿,“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槐星将自己摔进被子里,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好,是我自作多情。”   她的意志力也不够坚定,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可能注定她这辈子和江从舟只能成为普通的朋友,也许再过个几年,她和他逐渐没了联系,就连朋友也不是了。   赵敏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失恋是件很难过的事情,她原本打算在期末考试之前带槐星去参加几个院系里的联谊活动。   高颜却说:“你忘了之前宴臣大肆在外吹牛逼说槐星是他女朋友的事了吗?”   赵敏摸了摸脑袋,“我还真忘了。”   槐星本来也没心情去参加什么联谊活动,期末考这个月忙得睡觉时间都不够。   隔了一天,槐星收到了江从舟发来的微信消息。   基本上都是问她作业完成的如何?   槐星的回答很简便,能用一个字就绝对不用两个字。   冷淡敷衍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   江从舟似乎察觉不到,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有时候是几张他外出拍的风景照,多数时候是睡觉前的晚安。   槐星从来没有回过晚安。   这两个字玖拾光整理 ,是对爱人说的。   她记得有段时间很流行说晚安是我爱你爱你的意思。   槐星知道江从舟肯定不会知道这么幼稚,并且听上去还有点非主流的话。   她很刻意在疏远江从舟,也不是疏远,而是想将他推到一个合适的合理的距离。   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张离婚证就能轻易撤销。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让自己从只有他的世界里走出来。   江从舟也很费解槐星为什么不爱搭理他,消息回的是半点都不勤快。他发五条,她回一个嗯字。   上午九点发的消息,晚上十一点才吝啬的回复几个字:【抱歉,我没看手机。】   江从舟拿着手机,盯着对话框里这几个字气的发笑,小骗子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白天在群里上跳下窜,这会儿装的倒是像。   怎么就那么不待见他?离婚后就翻脸?还是嫌他这个前夫很碍眼?   无论是哪一点,江总都十分不爽。   江从舟忙了一天,刚下班回到家里,烦躁扯开了领带,走到阳台上抽了根烟,手臂懒洋洋搭着栏杆,思考半晌缓缓在屏幕上打了两个字:【是吗?】   那边没有再回。   江从舟什么都没说,截图了几张槐星今天在群里冒泡的聊天记录,【没看手机?】   槐星盯着他发来的这条消息看了很久,被戳破谎言的她,耳朵不免红了红。她根本没注意到江从舟也在这个群里!   群主是宴臣,十几个人的小群。   每天都很活跃,但仅限于那几个人,其他人从来不发言,几乎没有存在感。   槐星深呼吸两口气,私下戳了戳宴臣,她说:【你把江从舟踢出群聊。】   宴臣打完游戏就把群主转让给了她,【你自己动手。】   槐星还真就斗胆包天把他从群聊里踢了出去。   江从舟没有收到被踢出群聊的提醒,事后再想去翻阅聊天记录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刚才那个群了。   他给看笑了。   晚风拂过男人的脸庞,他脸上的神色比这月色还平静,很久之后,他给槐星发了条语音消息,温和低哑的声音夹杂着柔和的风声,他说:“小没良心,白给你写作业了。”   他都多少年没有帮人做过作业了。   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他的好呢?   江从舟发完语音,将手机放在一旁,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脱了衣服去冲了个澡。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睡衣,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   二十多岁,年纪不算太大。   但和刚成年的小男孩比,也不小了。   镜子里的男人,眉眼精致,有一张姑且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庞。   江从舟并不是自恋的人,但他觉着他这张脸长得也不差吧?   可能他不太会哄小女孩?江从舟决定有空就去研究研究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什么样的男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   槐星结束了期末考试,迎来了短暂的寒假。   林就被林国生使唤到学校里接槐星回家,他开了车,停在宿舍楼下。   上午九点钟就到了,给槐星发了短信,她说马上就下来。   半个小时后,她还是说马上。   林就等了快一个小时,真的很不耐烦,打了通电话,“再给你十分钟,不下来我就滚。”   槐星要带回家的行李有点多,一个大箱子差点都装不下,她刚整理完衣服,额头热的冒汗,坐在行李箱上,“你等等我怎么了?”   林就禁不住想冷笑,“你自己不守时还好意思质问我?”   槐星比他理直气壮许多,“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出门都是很磨蹭的吗?”   林就还没来得及回击,槐星又用很可怜他的语气说:“哦,我忘了,你没有谈过女朋友,平时连等人的机会都没有。”   林就用力捏着手机,手腕的青筋越发明显,“碰上你这样的还不如没有。”   槐星恼羞成怒挂掉了电话,然后火急火燎拉着行李箱要下楼。   赵敏见她走的匆忙,连忙问:“你不和我们一起吃个早饭再回去吗?”   槐星有点烦,“林就来接我了。”   “哦,那你下去吧。”   林就原本想好心帮她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被她拒绝了,“不用。”   她很费劲抬起箱子放了进去,然后坐进了副驾驶,“我好了,回家吧。”   林就一言不发的开车,槐星放平椅背在车里睡了一觉。   放假的第一天,槐星就被宴臣叫出去吃饭,她本来嫌天气冷,不愿意出门。   但是宴臣今天预定的是人均三千的日料自助,她二话不说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将自己包裹成一团小球,迎着冷风出了门。   宴臣那几个长得很好看的舍友也在场。   都说结束上一段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启新一段恋情。   赵敏觉得蒋又坤长相不错,个子又高,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便撺掇槐星和他走得近点。   宴臣火眼金睛,蹿出来坐在两个人的中间,他架着腿,“你看上这小子了?”   槐星觉得他好幼稚,喝了杯水,“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坐在他身边?”   “坐在帅哥身边没有罪。”   宴臣贱兮兮的说:“你死心吧。”   槐星拧眉,额头上仿佛打满了问号,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宴臣扬了扬下巴,“他喜欢的是我。”   槐星:“……”   蒋又坤恶心的想给他一拳,但是他忍了下来。   宴臣见她不信,勾着蒋又坤的肩膀,“别不承认,我早看出来了,没揭穿你罢了。”   蒋又坤忍无可忍,“你去死。”   槐星早已习惯宴臣间歇性发神经的行为,她站起来,“我去上个洗手间。”   槐星前脚刚走,赵敏好像就看见了她的前夫。   但是赵敏又不敢确认,她指了指窗边的人影,“宴臣,那是不是槐星的……”   宴臣回过头,眯着眼睛朝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还真的是江从舟。   赵敏好奇地问:“他怎么在这儿?”   宴臣坐在原位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抬起头,“我总感觉我上当了。”   赵敏没懂,“什么意思?”   这家餐厅是宴臣他哥推荐他来的。   他哥当时随口一问他要和谁去吃饭,他也就随口一答。   另一边的江从舟刚坐下就听见周承安说:“我刚才看见你的槐星妹妹了。”他笑了下,“不对,是你的前妻。”   江从舟很淡定:“我知道。”   这还是江从舟让宴序给他弟弟推荐的地方。   周承安看着他的眼神意味颇深,“我听说你对槐星妹妹,是认真的。”   “还不够明显吗?”   “我是真的不太敢信。”   哪怕今晚江从舟亲口跟他认了这件事,周承安也不太信。   江从舟在情感上是有些淡漠的,和乔向晚几年的感情说断就断,分手也没做任何失态的事情。而且这两年能挑起他情绪波动的人几乎没有。   年少轻狂的江从舟,喜欢谈轰轰烈烈的恋爱,如骄阳放肆。   周承安想象不出来现在这个心机深沉手段老练的江总爱起人来是什么模样。   正说着话,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江从舟划开屏锁,漫不经心扫了眼新消息,是他母亲。还是那些他看了都会背了的咒骂——【你去死。】   【你怎么还没死?】   【儿子,你什么时候回家?你爸想见你。】   【去死吧。你去死吧。】   【没良心的东西,快点去死。】   江从舟若无其事看完信息,删除了所有短信,然后将这个新号码丢进黑名单。   他抬眸看见周承安有些惊愕的眼神,“怎么了?”   周承安心里复杂,“没事。”   如果他没看错,江从舟的手机屏保和聊天背景图都是同一张照片。   槐星睡着时的侧脸。 第38章 小糖罐子   槐星回来的时候, 赵敏有在犹豫要不要把她看见江从舟这件事告诉她。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闭上嘴巴。   槐星觉得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怎么啦?”   宴臣和赵敏齐齐摇头:“没怎么。”   槐星就也没有多想, 她其实早就饿了,吃了几块三文鱼, 勉强垫了肚子。   宴臣往她身边挤了挤,看着她欲言又止, 过了半晌,他犹犹豫豫开口问道:“你和江从舟是不是闹翻了?”   槐星喝了口大麦茶,目光疑惑看向他。   宴臣不太好意思和她对视, 匆匆忙忙移开眼睛, 喝了一大口水来遮掩他的不自在, “前些天你不是让我把他踢出群聊吗?我就以为你和他撕破脸皮了。”   这会儿都不敢跟她说, 他中了江从舟的奸计。   槐星很镇定哦了一声, “没有。”   宴臣很好奇:“那你为什么要踢了他?”   难道不是因为离婚闹得很不开心,才连断绝联系也要弄得轰轰烈烈。   槐星也不好意思说她是因为被江从舟抓包抓了个现形,她抿了下唇角, “享受一把当群主的快感, 不行吗?”   “哦。”宴臣摸了摸鼻子,紧接着说:“是我想太多,你这是守寡式的形婚, 离婚了也不存在感情破裂,也就没有撕破脸皮的前提条件。”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人身攻击, 伤害性极大。   槐星放下筷子,圆溜漆黑的眼珠定定望着他,“宴臣,我送你一句话。”   宴臣下意识问, “什么?”   槐星皮笑肉不笑,说:“三岁学说话,一生学闭嘴。”   宴臣:“……”   蒋又坤坐在这两个人旁边的位置,只觉得耳朵疼。   宴臣平时在宿舍里真没有这么多的话,反而是个不怎么爱搭理人的性格,下课后在篮球场打球,时常会有来要微信的小姑娘。   腼腆羞涩的女孩能迈出这一步已是很艰辛,一般人哪怕没意思也不忍心拒绝。   宴臣偏就是狠得下心的人,迟迟不说话,自然会让人误以为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小姑娘也不是不明事理,尴尬笑着说:“如果你有女朋友不方便加微信好友也没关系的。”   宴臣当时思考半晌,顺手将篮球抛给蒋又坤,波澜不惊道:“我没有。”   他撩起眼皮,“可是我不想给。”   蒋又坤亲眼看着那个小学妹被他气的快要哭出来,红着眼睛拽着同伴赶紧跑了。   “你这话说的太刻薄了。”蒋又坤都听不下去。   宴臣根本没不在意,“实话总是那么的难听。”   回过神来,蒋又坤把椅子往边上捎了捎。   宴臣看了不怎么高兴,“你往槐星那边靠是几个意思?”   蒋又坤抬眸看着他的眼神颇有深意,“你现在就像条护食的狗。”   宴臣怒道:“你放屁。   槐星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块鹅肝,肚子已经有了七分饱,她说:“宴臣,你就是喜欢我,见不得别人靠近我。”   她以为宴臣会和以前一样,像被捅到痛处急赤白脸怒骂她不要脸。   但今晚他却破天荒的没作声。   槐星原是随口吹的牛逼,他不说话,她也一下子沉默了。   宴臣直勾勾看着她,忽然间说:“喜欢你,又怎么样?”   桌子上一双双眼睛几乎都朝她望了过来,槐星强装镇定,“不怎么样,毕竟我是万人迷。”   宴臣在她面前多数时候都没个正形,少有像现在这么认真严肃的时刻,“你讨人喜欢,我不能喜欢你吗?”   槐星极力维持着自己的淡定,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板正的小脸,冷不丁掷出一句:“你最近是不是缺钱了?”   竟然能从他嘴里听见夸她的话。   “……”   宴臣仿佛是个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   槐星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抿了两口,“你想骗我的钱?不可能。”   夸她一万句也还是没有。   宴臣身心疲倦,生生让她这番话气的发笑。   吃完日料,将近九点。   他们去前台付钱的时候,被人告知已经有人买过单。   宴臣一下子就猜出来谁付了钱,他不太愿意让槐星和江从舟在这里撞上,拽着她的胳膊马上就要走。   槐星很好奇,“谁这么好心帮你买单了?”   一万多的账单,又不是一笔小数目。   宴臣说:“我的追求者无孔不入。”   槐星呵了声:“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提前来洗过盘子?”   宴臣假装要去掐她的脖子。   外面下了大雪,簌簌冷风迎面砸了过来,寒气似乎钻进了骨头里,又疼又冷。   槐星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正要离开日料店,抬头却意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身材修长,腰窄肩宽,挺直了背脊站在皎洁的灯火下,将他玉白的脸庞照的清晰,他的指间捏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的把玩,火光亮了又灭。   有段时间没见,槐星感觉他好像又清瘦了些。   江从舟随手将打火机揣进裤兜里,沉默了一会儿,他开了口,清冷的声线无形疏远了距离,“我送你。”   槐星被他的眼神盯得无所适从,很想逃跑。却又逃不开。   宴臣站出来帮她解围,“舟哥,不用你送我们。”   江从舟似笑非笑看着他,不置一词,宴臣顶着巨大的压力,又说:“我们自己打车就行。”   江从舟踩着皮鞋往前走了两步,眉眼里的锐意深了两分,他掀起薄唇,淡淡道:“我说了要送你们了?”   宴臣一头雾水。   江从舟情绪没什么起伏,冷静陈述事实的语气里存着些冷漠的嘲讽,“是她,不是你们。”   宴臣多少有点尴尬了。感情还是他们自作多情了!   槐星站在离他几米远的距离,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直觉告诉她,江从舟好像不是很高兴。   她软声低语:“我和他们一起打车。”   江从舟扯起嘴角,“我刚才是问你吗?”   槐星抬起透白的小脸,愣愣看向他,没有搞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樱唇微张,表情也有点怔。   傻里傻气的模样,也是很可爱的。   江从舟上前强硬握住她的手腕,“我是在通知你。”   大庭广众之下,江从舟拉着小姑娘往外走,他的手指掐的很用力,没有给她留任何的空隙。   槐星感觉他都快要把她的腕骨捏碎了,她脚步踉跄勉强跟上男人的脚步,抬眸就能看清楚他的侧脸。   棱角分明,线条冷硬。   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很冷。   槐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但看他的表情好像很严重。   风送来的雪花拍打在两人的脸上,冻的人有些瑟缩。   江从舟忽然停下脚步,板着张冷脸一言不发脱掉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帮她拢紧了围巾,才又继续抓着她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   槐星感觉衣服上都是他的气息,她边走边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其实上午江从舟问过她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槐星当然说的没有,骗了她自己要完成实践作业。   江从舟没说话。   江从舟其实没多生气,被她骗也不止一次两次,真要因为这种小事跟她算账,一时半会算都算不过来。   他气恼的是,看见她其他男人毫无距离相处的一面。   她和其他人。倒是走的很近。对他,连条消息都不肯回。   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了停车场。   坐进车里,江从舟决定和她好好聊一聊,他心平气和地问:“为什么躲着我?”   槐星垂眸,装傻充愣:“我没有啊。”   江从舟轻轻掰了她的下颌,让她抬起脸,“你摸着你良心说你有没有在躲我。”   槐星目光闪躲,“我太忙了。”   她又小声的说了句:“而且我们也没有必要走得那么近。”   离婚后,难道不该划清界限吗?   江从舟将她的抗拒看在眼里,他沉着一张脸,“离婚了,我在你这里就是死人了吗?”   槐星:“……”   江从舟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眼底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之前哥哥长哥哥短,今天怎么就没必要走的太近了。”   槐星心烦意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江从舟松开了手指,“以前哥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良心呢?”   他自认已经拿出最好的耐心,所有事情都慢慢来,循序渐进,就怕吓着她。   槐星死不承认,“是你太敏感了。”   江从舟意味深长哦了声,没再和她计较。   槐星还是搞不懂江从舟怎么就逮着她不放了呢?充当长辈上了瘾?思来想去这个可能性最大。   大雪天,路上车少。   江从舟开得很慢,等红绿灯的时候,槐星的眼睛一直路边的奶茶店,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有点馋了。   “想喝奶茶?”   “没有。”   经过路口,江从舟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下车前还叮嘱她不要乱跑。   雨雪天,店里人不是很多。   槐星隔着车窗看向排着队的男人,眼神逐渐有些飘忽,傻乎乎的发呆。   江从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杯奶茶。   青稞燕麦奶茶,热的,七分甜。   槐星习惯性咬了咬习惯,喝了一大口,满足了口欲后忍不住翘起了脚。   这一路江从舟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一边开车一边还要处理公事。   槐星这点还是佩服他的,但是也有点无法理解他过于严苛的自我要求,和远超别人的事业心:“你已经很有钱了,不用这么努力。”   江从舟轻笑了声,说:“这不是还有个小糖罐子要养吗?”   槐星就是对号入座了。毫无疑问,这个小糖罐子八成指的就是她。   可能是车里的空调开的太高,槐星感觉自己脸上被热气熏的要烧了起来,滚烫的掌心冒着热汗。 第39章 告白了吗?   槐星觉得她很冤枉, 吸管好像都要被她给咬烂了,她小声反驳:“我不用你养。”   江从舟沉思了半晌,随后慵懒说了句:“我也不能让你白叫这声哥哥。”   槐星捏紧手指, 粉嫩的指甲盖深深陷入掌心,轻微的刺痛感让她保持清醒, 她忍不住说:“那我以后不喊了。”   和自己那么喜欢过的人划清界限是件很难的事情。   硬生生将他从心上连根拔起。   这些刻意保持距离的称谓,不过是逐渐远离淡漠的办法之一。   江从舟沉默了好一阵, 嘴角轻扯,淡淡说了两个字:“也行。”   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叫老公。   反正他也不爱听她叫他哥哥,怎么听都刺耳。   江从舟把车停在小区门口, 外面的雪还下个不停, 积雪已经快要到脚踝的位置。   槐星下车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雪花落在她的脸颊, 很快就被融化。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接纷纷雪絮, 飘落在掌心冰冰凉凉。   她今天傍晚出门穿的多,里面是件米色高领羊绒毛衣,外面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 远远看着是有些臃肿。   路灯炽黄的光线, 照着纷飞大雪,小区里几乎没有人。   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她丝毫没有察觉, 反而蹲在地上攥起了小雪人,她的掌心已经被冰雪的温度冻得通红。   槐星刚做完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 就被男人清瘦的身影遮挡住眼前的视线,男人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带到自己跟前,他低垂眼眸, 伸手帮她羽绒服的拉链拉至最顶端,又多管闲事帮她戴上了帽子:“我送你到家门口。”   槐星摆摆手,“不用。”   江从舟手里拿了伞,他撑开黑色的伞,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雪,“走吧。”   槐星拗不过他,垂头丧气跟着他往前走,冰天雪地里留下了两人的脚印。快要走到单元楼门口的,她说:“电梯好像坏了,我自己走上去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她家住八楼,爬个楼梯也不轻松。   江从舟嗯了声。   槐星不解,“你听见了吗?”   江从舟轻轻帮她拍掉衣服上的雪花,漫不经心地说:“听见了。”停顿两秒,他说的更清楚明白,“也知道了。”   槐星埋头继续往前走。   江从舟忽然间问她:“冷不冷?”   槐星摇头:“不冷。”   江从舟垂眸扫见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气色确实不错,他面不改色道:“你的脸都被冻成这样,还说不冷。”   槐星表情凝重拧起眉头,“ 我这是被闷红的。”   江从舟貌似不太相信她说的话,眼尾轻轻扫过她的手指,“手也是红的。”   槐星觉得江从舟好没常识,“我刚才堆了个雪人。”   江从舟好像没怎么认真听,默不作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贴合,紧紧扣在一起。   槐星挣了两下,他的手指反而越收越紧,她无奈解释:“我真的不冷。”   江从舟偏过脸低眸望向她的眼睛,低声说道:“是我嫌热。”   槐星愣了愣,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话。江从舟穿的很少,轻薄黑色打底毛衣,和一件单薄的黑色大衣,但他掌心的温度确实滚烫。   槐星很喜欢下雪天。   这座城市并不是每年都能幸运的遇见下雪的日子,见到这种连绵大雪的日子更是少之又少。   好像上一个下雪天,还停留在她高中的时期,就是她临时起意匆忙赶去江边看烟花的那次。她见过躺在雪地里放肆大笑的江从舟,见过他幼稚的和人打雪仗,无论做什么,他好像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少年。   十六七岁,耀眼又遥远的江从舟,是属于别人的。   槐星轻轻叹了口气,她心底那点惆怅好像随着风雪被送到了远处。   江从舟低头安安静静望着她的侧脸,精致秀气的轮廓,漂亮的眉眼,但却似乎萦绕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悲伤。   他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事,忽然间就这么的难过。   江从舟不由得捏紧她的手,他问她:“还要堆雪人吗?”   槐星摇摇头:“不用了。”   江从舟真的很少见过到她这么难过的神情,轻描淡写的愁绪,在他心头添了重重的一笔,他抬起手,指腹抹过少女的眉心,“怎么不高兴?”   他记忆中的槐星,明媚开朗,好比骄阳般灿烂。性格有趣,脾气柔软,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神态。   槐星故作轻松,“我没有不高兴呀。”   江从舟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几颗奶糖,放在她的掌心,“不高兴就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点。”   槐星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然随身带了糖,“你怎么知道吃甜的心情就会变好?”   她又说:“男生不都不怎么喜欢吃糖吗?宴臣就不吃。”   他也不吃的。   不喜欢吃。   槐星早就发现江从舟不喜欢吃糖,以前在学校里也从来不喝饮料,不占任何甜味的东西,连咖啡都只要最苦的冰美式。   江从舟听见宴臣的名字,抿了下嘴角,“我就是知道。”   江从舟从来没见过比槐星还喜欢吃甜食的人,怕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倒是上网查过,适量摄入糖分,没有坏处,反而能使人心情愉悦。   他没忍住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   “以后能不能少在我面前提宴臣,最好是不提。”   “为什么?”   “嗯,我对他有意见。”   “我看出来了。”但槐星以前没发现江从舟竟如此反感宴臣。   两个人边说边进了楼道,电梯间门口暂停使用的牌子已经被撤掉了。   槐星正准备上楼,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   蒋春绮拎着垃圾袋看向眼前的人,有些诧异,“你们今晚在家住?”   槐星支支吾吾没想好怎么说,她和江从舟已经离婚的事情迟早要告诉她母亲,隐瞒也瞒不了一辈子。   江从舟似乎看出她想什么,按住了她,对她母亲说:“嗯。”   蒋春绮扔完垃圾,和他们一同进入电梯,“这么大的雪天,你们没事少往外边跑。对了,你们要在家住几天?”   槐星说:“他明天就走。”   江从舟很配合,“嗯。我明天就走。”   蒋春绮问:“那你呢??”   槐星点头:“我在家。”   前两年也是如此,江从舟在国外,槐星放了假都是住在家里,从来没去江家过过年。   槐星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和江从舟又要睡在同一间卧室。   屋子里开足了暖气,她脱掉外套只穿了毛衣,坐在床边沉思,忽然站起来对江从舟说:“我们现在就去和我妈坦白已经离婚的事情吧。”   江从舟握紧她的双臂,“你冷静。”   他问:“之前我们商量好了,过完年再由我同你母亲说。这样也好让你家里人过个好年,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但现在……”   “我睡地铺,你放宽心。”   “对不起,连累你了。”   江从舟没觉得是连累,反而挺高兴的。   两人洗漱完将近夜里十一点,槐星关了灯后,还有点睡不着,尤其是她睡前还作死的喝了杯咖啡,此刻眼睛瞪的像铜铃。   江从舟也没睡着,脑子里想了很多事。   他现在确实很后悔之前心软,轻易就松口和槐星领了离婚证。   要他亲眼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他做不到。   但是强人所难,他也做不到。   江从舟在思考现在的小女孩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是成熟稳重能够承担起生活的,还是天真浪漫能给予童话里的爱情。   他知道槐星从来没谈过恋爱,从初中到大学,也没听说过她喜欢谁。   他以前可能是个瞎子,真没看出来宴臣就是那个她隐藏了那么多年的心上人。   江从舟起来喝了杯水,轻手轻脚,怕吵醒她。   槐星听见动静干脆也坐起来,顺便开了灯,她问:“你也睡不着吗?”   江从舟回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嗯。”   少女气色红润,身上挂着宽松的睡衣,凸起的锁骨若隐若现,微卷的长发慵懒窝在她的胸前,她貌似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会睡不着?”   江从舟如实说:“在想事情。”   槐星哦了一声,丧失了继续问下去的好奇心。   安静了好一阵,槐星抬手准备关灯的时候,江从舟忽然间叫了她的名字。   槐星心中一紧,“怎么了吗?”   江从舟看着她的眼睛说:“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莫名的,槐星松了口气,攥着被单的手指缓缓松开,“你先说。”   江从舟缓缓道:“我有了个喜欢的人。”   槐星听了这句话,立刻就不想再听下去,明明跟自己说好的,不要再喜欢他,但亲耳听见他说有了新的喜欢的人,还是难过的快窒息。   不断往下坠落的心,沉入深渊。   她的脸色煞白如纸,哽咽的喉咙像是被灌入滚烫的铅水,又疼又辣。   槐星的手死死抓着床单,“哦。”   她真的说不出祝福的话。   她真羡慕那个幸运的女孩,就这样走进了江从舟的心。   槐星怕自己的失态让他看出不对,她努力扯起一抹笑容,用最轻松的语气掩耳盗铃问了好几句:“她是谁啊?我认识吗?你已经跟她告白了吗?”   江从舟望着她略有苍白的脸,轻启唇角,语气缓慢:“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第40章 在他怀里   槐星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目光呆滞眨了眨眼睛,表情迟钝,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的耳朵嗡嗡的响, 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是她听错了吗?   江从舟知道他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槐星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刺痛感让她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她的神色看起来还是呆呆傻傻,不可置信。   是不是江从舟的恶作剧?   是不是他和别人打了赌?   或者说是他随口一说的玩笑话?   槐星深深吸了一口气, 扣紧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努力平静下来之后,她慢吞吞地问:“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是无关紧要的欣赏。   还是谁都能有的廉价的好感。   也有可能是将她当成小妹妹, 觉得她性格好, 随口一说的喜欢。   江从舟沉默了下来, 他方才确实唐突, 冒进冲动。   原本循序渐进的打算通通不算数, 但他确实等不下去了。   槐星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她佯装洒脱,“我明白, 像我这样可爱的小妹妹确实还挺招人喜欢。”   她不敢相信江从舟说的话。   比梦还像个梦。   即便做梦, 她也从来没有梦见过这种情形。在梦里也没有听见江从舟对她说过一句喜欢。她很清楚,江从舟喜欢的类型,不是她这样的。   江从舟绷着张没有情绪的冷脸, 眼神晦暗,看不出喜怒, 他缓缓站起来,走到床边,单膝抵在她的腰侧,侵略感十足的动作, 将她圈了起来。   槐星咽了咽口水,强势冷冽的气息,整个包围着她。   她低下头,躲避他的眼神。   江从舟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指尖仿佛带着寒意,掐着她的下巴,低眸望着少女湿润泛红的眼眶,仓皇无措,还有些惊慌恐惧。   江从舟的指腹轻轻抹过她的唇瓣,迫使她微微张开了唇,男人弯腰低头,瞧着慈眉善目很客气,亲吻却来势汹汹,近乎凶狠啃噬少女的唇瓣,肆无忌惮掠夺她的呼吸,仿佛连身躯都紧紧交缠在一起。   槐星被亲的透不过气,潮湿的气息将她的唇瓣染成了水红色,她这双漂亮的眼睛逐渐腾起湿润冰冷的雾气,情难自禁下眼尾透着一抹湿痕,白皙细腻的皮肤逐渐被沾染了层淡淡的潮红。   水声,呼吸声。   暧昧缠绵。   槐星渐渐丧失了力气,四肢发软,体力都有些支撑不住。   江从舟的手指轻抚过她薄薄的背脊,手臂线条精瘦,有力撑着她的身体。   这个吻,不像是江从舟平时的作风,其实是有些暴力的,像迎面拍打的狂风骤雨。   结束之后,江从舟抱着她的身体,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他动作细致帮她整理好松散的发丝,“你现在觉得是哪种喜欢?”   槐星满脸通红,气喘吁吁,需要缓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说话。   江从舟方才亲的太粗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睡衣胸前的纽扣都被扯掉了两颗,他低头无意间扫过少女精致的锁骨,和起伏软白的胸口。   槐星后知后觉扯起被子,挡在胸前。   江从舟面不改色,极其镇定挪开了眼睛,他紧接着说:“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槐星的耳朵好像丧失了听力,她还是傻傻愣愣的状态,有一瞬间觉得可能她是真的做了个美梦吧。   她抬起手,顺着他的眉骨慢慢往下。   眼睛是真实的。   鼻梁是真实的。   嘴巴也是真实的。   眼前是个真实的江从舟,不是一碰就碎的幻觉。   槐星的手指轻微颤抖,她的声音也在抖,“你,喜欢我?”   江从舟还没说话就被她打断,“今天是愚人节吗?”   她说完抓起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日历,皱着眉头,“不对,不是愚人节。”   江从舟紧紧按住她的双手,“星星,我不会用这种事来骗你。”   他知道槐星一时可能难以接受,不太愿意相信他。   再者她心中已经有了别人,事情确实难办。   江从舟做事从来不慌不忙,既然已经捅开了这层窗户纸,便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他尽可能用最温和的声音和她说:“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但是那个人未必适合你。”   “我虽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长处,但总体也不差。”   “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   槐星抬头看他,小声喃喃:“考虑什么?”   江从舟盯着她的眼睛说:“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的事情。”   槐星低着头,目光呆滞看着床单在发呆,过了很久她都没有说话,熬过漫长死寂的沉默,她慢慢抬起脸,软白的面颊已经被泪水打湿。   槐星的哭都是无声的,咬着牙把声音咽进肚子里,任凭眼泪染湿整张脸。   梨花带雨的眼泪,还有些委屈的目光。   江从舟很少看见槐星哭成这样,哭的这么凶。好像遇到了特别难过的事,有流不完的眼泪。   他拧眉望着少女通红的眼睛,眼眶里的血丝像一根根细线蔓延。   床头柜边没有找到纸巾,江从舟治好用他的袖口帮她擦了眼泪,这些眼泪就像无形的软刺扎在他心头,他忍着痛,低声下气哄她:“你别哭,我不是要逼你。”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用手掌接住她顺着下颌落下的泪珠,“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   槐星也不想哭,但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说来就来,毫无征兆。   眼泪能催生困意,槐星都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了。她的脑子里像被塞满了浆糊 ,昏昏沉沉,哭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槐星是在江从舟的怀里醒来,她放轻动作下了床,洗漱后去了客厅。   蒋春绮已经做好了早饭,看见她便问:“江从舟呢?”   槐星有点不自在,“他还在睡。”   坐在她对面的林就望着她的眼睛,“你哭了吗?”   槐星死不承认,“没有。”   林就说:“眼睛很肿。”   槐星:“熬夜熬的太晚了。”   林就:“呵。”   一个语气助词充分体现了他的嘲讽。   槐星在江从舟睡醒之前出了门,她还没想要怎么面对江从舟,她随便找了家咖啡厅,把赵敏和高颜都叫了出来。   她心不在焉,没在状态。   赵敏问她:“你怎么了?”   槐星喝了口冰美式,被苦的直皱眉,差点要哭了。   赵敏赶忙给她递了杯水,“我也不懂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喝这么苦的咖啡,明明就不爱喝,回回都非要点。”   槐星垂眸:“习惯了。”   赵敏:“所以你把我们俩叫出来就是为了欣赏你被咖啡苦到的丑样子吗?”   槐星摇头,她心里很烦躁,“我上次果然没有猜错。”   赵敏不解:“什么?”   “江从舟想泡我。”   高颜竖起耳朵想听八卦,“怎么说?”   两双眼睛齐齐朝她看了过来,她犹豫了一会儿,“他说他喜欢我。”   “卧槽!”   “卧槽!”   高颜比她还震惊,这还真不像是江从舟能做出来的事情,一时激动她说话就没过脑子,“江从舟高中那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前女友,好像都是她先倒追的江从舟。”   槐星很无语,“你好扫兴。”   高颜呸呸呸掉刚才说的话,“我以为像江从舟这种不缺人喜欢的大帅比,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告白。”说完这句,她忍不住感叹:“不过我怎么觉得好不真实,他怎么忽然就说喜欢你了?”   槐星趴在桌子上,“我怎么知道。”   赵敏插了一句话:“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早就看出来江从舟对小星星不太一样。喝醉酒那次,星星胡闹撒泼,他简直宠溺的毫无底线。”   槐星都快忘了这个事。   赵敏继续说:“而且他表现是有点明显的。”   槐星挠头:“有吗?”   她没看出来。   赵敏暂且不关心其他的事,她更好奇槐星有没有答应要跟他和好。   槐星抬眸对上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很遗憾地说:“我睡着了。”   “……”   “……”   槐星又低声补充了几个字:“在他怀里。”   “……”   “……”   其他两个单身狗都不是很想听细节,赵敏当机立断捂住了她的嘴巴,“别说!不想听!”   高颜承受能力较好,丢出一句:“他没有办了你?”   槐星翻了个白眼,“你不要满脑子黄色废料,搞黄搞多了小脑会萎缩。”   高颜:“……谢谢你提醒我。”   槐星快到中午才回了家,打开卧室的房门,里面时空的,江从舟已经离开了。   床铺整理的很整齐,他连被子都叠了。   槐星松了口气,蒋春绮叫她去吃饭,她应了声好。   蒋春绮给她盛饭的时候说了两句:“你和江从舟今年过年怎么安排?商量好了在谁家过了吗?”   槐星埋头干饭,边吃边说:“我在我家过,他在他家过。”   蒋春绮是个很传统的人,对这种安排自然是不满,“改天让他过来,我和他好好说说。”   “他家里情况很复杂。”   “你看看你们这像是夫妻吗?”   槐星挨了骂就装作听不见,吃饱了饭立马遁回自己的房间。   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准备透透气,低头一看,发现窗台立了一排憨态可掬的小雪人,每个小雪人的手里都握着个棒棒糖。   是江从舟堆的小雪人。   窗台边压着他留下的字条,笔锋利落干净,犹如他这个人。   黑色圆珠笔,留下的字迹很清爽——【请你吃糖。】 第41章 骗你接吻   棒棒糖的包装纸上画着可爱的草莓印。   槐星拆开外面那层纸封, 将糖送进嘴里,她轻轻咬了口,不齁不甜, 满齿清甜,她忍不住多咬了几口, 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糖还挺好吃,也不知道江从舟是从哪里买来的, 以前她都没吃过。   槐星吃完糖就把自己扔到床上,睁着双大大的眼睛瞪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的呆, 随手拿起手边的枕头捂着脸, 烦躁的叫了两声后, 又从床上坐起来。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 槐星呆坐着望向窗外, 远处的青松枝头堆满了积雪。   她有点后悔,今天早上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就跑了。   但有些话好像真的也说不清楚。   槐星以前觉得如果这辈子能和他在一起,是她有生之年能称得上最幸运的事情。   可这种幸运真落在她头上, 她却没有接住的勇气。   她怕这是江从舟的一时兴起, 是一场镜花水月。   槐星叹了口气,万分纠结从枕头边摸出手机,点开和江从舟的通话记录, 还停留在几天之前。   她犹豫了半晌,咬了咬唇, 好似终于做好了决定,她认认真真打下几个字:【谢谢你的糖。】   她自认为很懂事,很礼貌。   人家送她糖吃,她是应该要说声谢谢的。   几分钟后, 江从舟回了条语音,男人似乎刚睡了个午觉,声音听起来懒倦散漫,不太像他的作风:“道谢没点实际行动吗?”   槐星点开语音听了好几遍,耳根子透着红,她万万没想到江从舟竟然这么不客气。   说完谢谢不都客套回个没关系吗?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打字速度有点慢——   【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吃了你给的糖还想怎么样?】   槐星删改了两次还是没勇气发出去,留在草稿箱里准备过会儿再说。   卧室的房门笃笃响了两声,蒋春绮推开房门,“出来吃晚饭。”   槐星吃饭比谁都积极,下床穿好拖鞋,去餐厅占了个好位置,过了一会儿,身上还穿着睡衣的林就坐到她对面。   林就最近好像很忙,日夜颠倒做设计,耷拉着眼皮貌似没睡醒。   槐星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埋头吃饭。   蒋春绮忽然间问起来,“你是不是快毕业了?”   槐星低低嗯了一声,“还有一个学期。”   蒋春绮都不记得女儿学的什么专业,顿了顿,她又问:“工作找好了吗?”   “还没有。”   “你林叔叔的公司,应该有你能做的职位,你快毕业了跟他说一声。”   “不用。”槐星觉得很别扭,“我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蒋春绮当然不是觉得她找不到工作,她只是希望她能找个安稳的工作,她说:“你如果不愿意进你林叔叔的公司,你也可以考编考公务员。”   家长总是觉得编制和公务员是全世界最好的工作。   蒋春绮对她其实也有点强势,不由自主就想要给她安排好人生,“不然你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考教师编制,毕业了直接当老师,工作体面,说出去也好听。”   槐星顿时没了胃口,“我不想当老师。”   蒋春绮也有点恼火:“你现在什么都不懂,等你真工作了就知道当老师有多好了。”   槐星低下头,“我的工作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有数。”   这话蒋春绮非常不爱听,她冷着脸:“你有数?你就是太没数了,我才不放心。当初你结婚的事,我都没跟你计较。”   蒋春绮也不想对她说重话,但她实在太不听话了。   槐星已经习惯忍耐,努力装聋作哑。   果然她不回嘴,蒋春绮也没有再说别的话。   槐星吃饱立刻逃离餐厅,躲到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里的综艺节目充当背景音,她捏着手机,草稿箱里那句话还没发出去。   林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端着杯刚泡好的咖啡,一言不发坐在她身边。   槐星默默往离他远点的地方挪动屁股,林就的眼睛却十分尖锐,看见她的小动作,嗤笑了声,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疯,伸出胳膊将她拽了回来。   槐星东倒西歪,慌乱中蹭到了手机,草稿箱里的内容就这么发了出去。   她坐正身体,整理好凌乱的头发,有些气恼地说:“你是不是手贱?”   林就很无耻的点点头:“是有点。”   江从舟几乎秒回了她的微信消息,简洁的四个字:【我的荣幸。】   槐星盯着手机脸上腾起一阵燥热,有种被他哄骗到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看着手机傻乐什么?”   “和你没关系。”槐星下意识把手机藏到背后,“你不要和我套近乎。”   林就翘着腿,听见她的话沉默了几秒钟,“我在关心你,妹妹。”   槐星难得听他说话这么客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很冷酷:“别贴。”   林就:“……”   两人相安无事在客厅里待了一会儿,林就似乎又困了,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空调遥控器呢?”   槐星还在和微信对话挣扎,头都懒得抬,“在我房间里。”   林就拖着疲倦的身体进了她的卧室,眼睛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没找到遥控器,就又走到床头柜边,还是找见。   犹豫了一番,林就拉开了抽屉柜子,终于找到了空调遥控器,拿在手里,余光扫到底下的红本子,他以为是结婚证,定睛一看,发现有个字不对。   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眼,确定封皮上写的是离婚证三个字。   林就没想到她和江从舟竟然不声不响离了婚,昨天晚上这两个人还在家里扮演一对恩爱夫妻。他捏紧了离婚证件,指骨错位声清脆明亮,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指节。   林就将离婚证放回了原处,回到客厅,他心不在焉看着电视机里的节目,安静良久,忽然间出声问:“你和江从舟离婚了?”   槐星愣了两秒,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她随即反应过来,“你翻我东西?”   还没印证这个猜想,槐星就觉得十分暴躁,她非常讨厌别人翻她的东西。   “我没有。”林就说话很僵硬,“我是不小心看见的。”   槐星已经不想追究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你别跟我妈说。”   “求人态度不能好点?”   “请你不要告诉我妈。”   “你还想瞒她多久?”   “我自有打算。”   林就望着她的侧脸,沉默半天没作声。   报春市今年天气异常寒冷,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雪,在年三十前两天才放了晴。   大年三十,夜市里有灯光秀活动。   赵敏一早就打听好时间,提前买好门票,和槐星约好当天要去看水上灯光秀。   槐星提前看好了天气预报,当天晚上零下四五度,她怕冷,在电话里又跟赵敏说她不想去了。   “哎呀呀你多穿两件衣服。”   “可真的很冷呢。”   “就差你一个了。”   “行吧,我勉强忍受风寒。”   年夜饭当晚,槐星收到了江从舟发来的短信:【新年快乐。】   槐星也回了一条:【新年快乐。】   祝他每年都能快乐。   过了一会儿,江从舟给她打了通电话,他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吃饭了吗?”   槐星特意躲到阳台上和他说话,“还没有。”   江从舟喝了点酒,吹着冷风头有点疼,他问:“今晚有活动?”   槐星犹豫了一下,“嗯。要去逛夜市。”   她好像都能听见江从舟的呼吸声,静静沉默了几秒,男人说:“玩去吧,玩得开心。”   蒋春绮叫她去吃饭,她匆匆忙忙挂了电话,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吃完年夜饭,蒋春绮给林就发了个红包,厚度看着很可观,里面应该有不少钱。   槐星装作自己没看见,林国生也给槐星发了个红包。   槐星说了声谢谢叔叔,她回房间找出全套御寒保暖装备,穿好衣服后跟她妈妈说要出去玩,很晚才回来。   蒋春绮今晚没空管她,嘱咐了句注意安全,就放她走了。   槐星今晚得骑电瓶车去夜市,年关这几天实在不好打车,就算有车去也没车回来。   她下楼后,在楼道门口意外看见了江从舟的车。   江从舟倚着车窗,似乎来了很久,他看见她拖着个小电瓶车出来,忍不住笑了笑,“我送你。”   槐星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   江从舟嗯了嗯,“有司机。”   他的目光扫过她这辆粉色小电瓶车,莞尔夸了句:“车不错。”   三个字,听着像调侃。   两个人上次见面还是江从舟说喜欢她那晚,槐星假装忘记了那天晚上他说过的话,她问:“你来多久啦?”   “等你很久了。”   “你怎么没给我发短信?”   江从舟拉开后座车门,将她塞了进去,紧随着坐在她身侧。   槐星习惯了找话题,也可能她在江从舟面前就是有比较旺盛的倾诉欲,她问:“你吃饭了?”   江从舟如实回答她,“吃了一点。”   江家的年夜饭,和平时也没区别。   从头到尾没有超过二十分钟,他父亲只坐了十分钟就驱车离开,母亲也打车出去和新找的小情人约会了。   “我妈妈今晚烧的全都是林就喜欢的菜,我好嫉妒。”槐星很少在他面前发牢骚,吐槽的时候忍不住嘟起嘴,“我妈还给他发了红包,我都没有。”   她用手比划了那个红包的厚度,“有这么厚!”   她也不是想要她妈妈这点钱,她就是觉得她妈妈没有那么爱她。   一直对林就都比对她好。   总是要她让着林就,让她受委屈。   江从舟显然是站在她这边,“嗯,你妈妈确实有些过分。怎么能不给我们星星发红包呢?”   槐星抿唇,“我不是贪财。”   江从舟对她笑笑:“好。”   槐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信,但又没力气再解释了!   到了夜市,槐星发现宴臣竟然没有来。   赵敏解释道:“他不来了。”   槐星很奇怪,“这种场合他怎么舍得错过?”   赵敏也摸不着头脑,“但他就是不来了。”   槐星转过身,江从舟帮她戴好了帽子,她仰着脖子看向男人,“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江从舟撩了下眼皮,“不清楚。”   江总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此之前已经电话通知过宴序,让他弟弟滚远一点。   宴序骂他禽兽,他照单收下。   “不要打扰到我今晚的约会,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宴序真小看这个狗东西的狠毒,“江从舟,你也有今天。”   宴序深知江从舟说到做到,翻脸比翻书都快,在老婆面前所谓的兄弟情谊就什么都不是,他便命令禁止他弟弟今晚出门,并且放话他今晚敢出去就打断他的腿。   夜里风大,刺骨的寒风把人的脸都吹僵了。   槐星已经裹的很严实,只露了双眼睛,漆黑浓密的睫毛结了霜花,手指头也冻的通红。   江从舟若无其事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兜里,紧紧握住,似乎没打算松开。   一瞬间,赵敏她们的眼睛通通朝她看了过来。   槐星硬是被这些眼神看的红了脸,娇滴滴的声音问:“你干嘛呀?我没那么冷。”   江从舟说:“你冷。”   “……”   活动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广场里准备好了灯光秀。   圆形阶梯周围已经有不少市民在等待,工作人员临时接到市政的通知,说是人流实在太多,有安全隐患,要求取消活动。   来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听了消息难免失落。   槐星非常无语,她这种怕死鬼大冷天跑出来就是为了看场盛大的灯光秀,结果现在什么都看不着。   江从舟捏捏她的小脸:“不开心了?”   槐星睁着眼说瞎话:“还行吧!也没有很不高兴。”   江从舟已经好多年没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他弯下腰在她耳边问:“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要不要跟我走?”   槐星有点被他勾引到了,“哪儿?”   江从舟:“先保密。”   槐星内心动摇:“我问问赵敏。”   江从舟按着她的手:“不带她们。”   也许是星光下的江从舟太过漂亮,他对她笑一笑,她就又被勾的神魂颠倒,看不清神色的夜色中,晕晕乎乎被他牵着手往前跑。   那个地方隐藏在某个操场后。   安静的,空无一人的。   江从舟问她:“要不要和我接个吻?”   她愣愣的,“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好地方吗?”   槐星实在看不出这个操场有什么独特。   江从舟将她抱到旗杆的台阶上,自己随后也坐在她身边,皎白的月色照着他这张好看的脸,他坦然说:“我骗你的。”   男人轻扣住她的下颌,轻笑了声,眼尾微微向上,缓慢而又温柔的咬耳朵,“骗你来和哥哥接吻。” 第42章 表里不一   温柔的夜色里仿佛只剩下风过林梢的簌簌声, 迎面扑来的风好像都是炙热的。   槐星的脸颊藏在毛线围巾里,腾起一阵滚烫的温度,她的五指紧紧攥着袖口, 手指掐的特别用力,努力保持镇定的神态。   江从舟跳下高台, 站在她面前视线恰好和她持平。   小姑娘还坐在旗杆下的台子上,双腿悬空, 神情有些茫然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张各方面都恰到好处精致的脸孔,精明漂亮的眼睛。   江从舟抬手搭着她的后脑勺, 骨骼分明的手指缓缓插入她的发间, 迫使她微微仰起脖颈, 他稍稍低头就能够得着少女的唇瓣。   江从舟的吻, 是激烈的, 有几分暴戾的。   不太像他表面展现出来的性格。   槐星被他亲的晕头转向,腰间忽然多了一只手,缓缓收拢力道, 圈住了她的腰肢。   她的胸口几乎贴着他的身体, 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他的气味。   寒冷的冬天,似乎又没有那么的冷。   这个吻,没有那么漫长。   安静的, 小心翼翼的,又有点霸道。   不知道过去多久, 男人似乎才终于满足。   槐星感觉她的嘴巴都有点肿了,她的脸比刚才还要烫,白里透着粉红,软白的耳朵也染成了胭脂色, 黑亮的眼珠流转涟漪。   她抬手擦了擦嘴巴,用夜色遮掩自己羞怯透红的面颊,她说:“你不能随随便便就亲我。”   虽然她也没有很不情愿。   但是她也没有答应。   江从舟笑了笑,很敷衍和她说了声抱歉,“可我提前告知你了,也没有特别随便。”   槐星闷声不说话。   江从舟看她气闷的样子,忍不住帮她顺了顺毛,“上次问你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   槐星装傻:“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她也是真的不知道给他什么答复。   江从舟做事情张弛有度,但在这件事上确实操之过急,他以前也没发现自己醋味这么大,有些场面见不得就是见不得。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给个机会?”   槐星想跳下来,被他按住了肩膀,不得不继续坐在他面前,“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调皮。”   “我没有调皮。”   槐星面对江从舟认认真真的表情,败下阵来,她低下头,声音里的底气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充足,她问:“你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把江从舟难倒了,张开了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合适。   真要说也不是说不出来。   天真、浪漫、可爱、可这些形容词又太苍白,分量着实太轻了些。   槐星咽了咽喉咙,“你真的喜欢我吗?”   江从舟觉得好笑,“这还能作假吗?”   槐星低头的瞬间已经红了眼睛,在这件事上她永远都是个脆弱的小女孩,她会小心眼的比较,会和过去吃醋,会去计较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尽管她知道她不该紧抓着不放。   但是她没有办法忘记。   槐星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吸了吸鼻子,“你骗我,你喜欢的不是我这样的。”   江从舟倒是来了兴致,捏着她的小手,耐着性子问:“那你说说我喜欢什么样的。”   槐星不假思索:“长头发。”   江从舟挑了下眉。   槐星继续说:“腿要长腰得细。”   江从舟笑了,“还有呢?”   槐星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弱了下去,但气势还一点都没变。   她慢吞吞吐出三个字:“胸要大。”   身材好的,纤细苗条还要高挑,长头发眼睛大要漂亮,聪明懂事要成熟。   江从舟愕然几秒,一时片刻哭笑不得。   槐星用肯定的语气强调了刚才说的话:“你喜欢大胸妹子。”   江从舟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很快就挪开了视线,他叹了口气,“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人的喜好有时候确实是天生的。   但也不是一辈子的。   槐星睁圆了眼,忽然间扔出一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江从舟:“……”   槐星眼神认真盯着他的脸:“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漂亮?腿不够长胸也不够大?”   江从舟思考了几一阵,很无辜:“我没有。”   槐星:“你骗人。”   她觉得有些丧气。   又分不清自己内心的挫败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从舟捏紧了她的手,“真的不考虑和我在一起试试看吗?”   她的手又小又软,一直藏在兜里,摸起来还很暖和。   槐星低着头不说话。   江从舟对她已经用上了所有的耐心,他眉眼稍稍舒展了些,神态周正,随和温柔,附在她的耳边低语呢喃,“哥哥真的很喜欢你。”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在他这个年纪,动心已然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也亲眼目睹过许多男女间撕破脸皮后的丑事。   江从舟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作为一个过来人,哥哥有必要给你上上课。”   槐星抬头问:“什么?”   江从舟说:“你心有所属的那个人,你认识他有多久了?”   槐星不太高兴抿了抿嘴角:“好多年。”   “早恋?”   “嗯。”   她扭扭捏捏的不太好意思承认。   江从舟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你这个年纪早恋也正常,但等你再过几年回头看,就会发现你可能并不是喜欢他。”   槐星的表情有点傻,“你什么意思?”   江从舟声音慵懒:“青春期的寄托。”   槐星很快否认,“不是。”   江从舟见她否认的这么坚决迅速,心里很不是滋味。   槐星语气肯定:“就是很喜欢。”   江从舟平白无故给自己添堵,正正扎了把刀,还挺疼的。他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笑着说:“你谈过恋爱吗?这么肯定。”   槐星确实没谈过,好恼火哦。   她忍不住反击,“那我是没你谈的多。”   江从舟掐了掐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别胡说,缺的那几个你给我补上?”   这句话说完,他自己就笑了,点点头,“也行,你填上吧。”   槐星小声嘟囔,“我才不要。”   她知道江从舟那段感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分手了四五年,她不应该再翻旧账,但她就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想。   “你自己都早恋,凭什么否认我青春期的感情。”   江从舟敏锐发现槐星貌似对他的上一段故事很感兴趣,他问:“你是不是很介意我谈过恋爱?”   槐星假装大方,“没有啊。”   江从舟不太信,“是吗?”   “嗯呐,真没有。”   “你知不知道你一撒谎就脸红。”   槐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见他笑眯眯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她嘴硬道:“我是好奇。”   江从舟真的摸不准小女孩的心思,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坦荡,“是谈过,但是哥哥已经空窗很多年了。”   青春期有个好感的姑娘,不是什么稀罕事。   彼时年少轻狂其实也不懂什么是爱,谈了场恋爱也从来没收敛过。到头来不合适,也就散了。   江从舟揉揉她的脸,“哥哥那个前女友都要结婚了,你还吃醋呢?”   槐星咬着牙解释:“你不要造我谣。”   江从舟笑了笑,和她商量:“那你可怜可怜我?”   槐星抬眼,看和对方多情漂亮的脸,一双眼睛干净透亮,直勾勾盯着她看,她低下头,“你再给我点时间想一想。”   江从舟漫不经心地问:“多久?”   槐星如实回答:“可能要很久。”   江从舟安静了很久,从容的语气里也听得出几分挫败,“第一次跟姑娘告白怎么就这样了?”   槐星愣神,指了指自己:“我吗?”   夜里风大,吹乱了她的头发,江从舟顺手帮她戴了帽子,轻描淡写回道:“不是你还有谁?”   槐星觉得她可能是被风吹傻了,脑袋晕晕乎乎,昏昏沉沉的还有点痛。她愣愣的点头,思考半天也只会说一个哦字。   远处接二连三传来了鞭炮声,过了没多久,星星点点的夜空里燃起低沉的爆炸声,烟花燃爆的瞬间,点亮了所有星星。   零点到了。   江从舟将她从高台上抱下来,弯着腰在她耳朵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年的冬天,好像变得没有那么冷了。   江从舟没有想到假期里学校的门卫处还有人轮岗值班,提着手电筒巡逻的保安,在两人没注意的时候,靠近了过来。   光束直接照到两人身上,保安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江从舟握紧她的手腕,抓着她就跑。   寒风烈烈,她的头发都被吹散了,乌黑浓密的长发随风飞舞,发圈掉在地上,也没人去捡。   江从舟轻车熟路带着她跑到学校后的小巷子,里面开了几家烧烤店。   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外地人,过年了也没打烊,闲着没事也就开了摊。   江从舟也没问她饿不饿,找了个位置让她先坐下,自己随口去拿了菜单。   槐星在点菜这件事上很懒惰,还有一定程度的选择困难症,她喝了口热水暖身子,“我要吃烤茄子,烤鱿鱼,羊肉串,臭豆腐,还有小龙虾。”   江从舟倒了水,“这个季节哪有小龙虾?”   “没有吗?”槐星以为烧烤店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小龙虾这道菜,“没有就算了。”   江从舟慢悠悠点菜,槐星感觉他几乎把单子上的菜品都点了一遍,她很好奇地问:“你还叫了别人吗?”   江从舟将菜单压在一旁,“没有,我何苦给自己找电灯泡。”   槐星噢了哦,“我们两个吃不完。”   “分量不多。”   “好的吧。”   江从舟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响,周承安的电话总是来的不是时候,电话里的麻将声听得一清二楚,“江总,今晚打牌怎么没来?”   “要约会。”   “……”   江从舟缓缓笑了笑,“我又不是你,我很忙的。”   他望着坐在对面的小姑娘,继续说:“不需要打牌来消磨时光。”   周承安听不下去了,毫不留情戳破他,“谁不知道你今晚从中作梗,搞走了宴序那个煞笔弟弟,槐星妹妹的青梅竹马。”   江从舟勾唇一笑,“所以?”   “……”   “你想表达什么?”   “狗东西。”   “你这么关心我的事情,是嫉妒了吧?”江从舟嘲讽般发出啧的一声,“ 怪可怜的。”   “早知道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周承安又说:“挂了。”   江从舟不甚在意嗯了声,“不过有件事麻烦你提醒他们。”   周承安以为江从舟是有事相求,嘚瑟支起耳朵,“你说。”   江从舟淡淡道:“今晚都别给我发信息打电话。”   周承安:“???”   他语气平淡,继续说:“打扰到我约会了。”   “你是人吗?你说的是人话吗?”   “挂了。”   槐星抬眸看着他,“谁呀?”   “周承安。”   “哦。”槐星咬着可乐罐里的吸管,“他找你有事吗?你去吧。”   江从舟朝她投去一眼,“去哪儿?”   槐星小声说:“去找他。”   江从舟嗤的笑了声,“我喜欢是你又不是他。”   槐星又开始装起缩头乌龟,躲了起来。   下半夜巷子里本来应该没什么人,但这条小巷离夜市有点近,年轻的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少年们成群结队,四五个人恰好坐在槐星身后那张桌子。   叛逆少年常年横行霸道,看见漂亮姑娘就想犯贱,伸长了腿搭在她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踢。   槐星忍了下来,默默将椅子挪动到另一侧。   谁知道对方见她忍气吞声得寸进尺,踢椅子腿的声音让人心生厌烦。   槐星转过身,“你们能不能不要踢我的椅子了?”   “大姐,是你要坐在这里。”他们喝了酒后非常猖狂,“待不下去你就换地方,滚就是了。”   江从舟缓缓从椅子上起了身。   叛逆少年好像一点都不怕他,这个男人的身材看起来很清瘦,气质平和,斯斯文文。   江从舟脱了黑色大衣,交到槐星的手里:“先帮我拿着。”   对方也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想欺负人是吧?”   江从舟一言不发,沉默着解开衬衫的袖口,将袖子卷了起来,他的手腕纤细,青筋倒是明显,他抄起手边的椅子,朝那人的头顶砸了过去。   少年眼疾手快,躲开了。   江从舟却也不是吃素的,他只是看上去脾气好,又不是真的脾气好。   他轻松就制住了对方的胳膊,恶狠狠拧到背后,将少年的脸按在桌子上不得动弹,“闲着也是没事,我就替你父母管教管教你。”   “疼疼疼,我胳膊要断了!”   出了口气,江从舟松开了手,对方连忙跑远了好几步,疼的龇牙咧嘴也不忘说要报警。   江从舟活动了下手腕关节,还什么都没做,那几个人老老实实滚远了。   槐星瞧见江从舟冷厉的一面,心中颤了颤,“打人是不是不太好?”   江从舟放下袖口,“没怎么动手。”   江从舟捞起她的手,“打牌去吗?”   槐星说:“我不太会。”   “没事,输了算我的。”   时间其实已经不早,接近凌晨,江从舟叫了车带她去了个位于槐南路的公馆。   周承安看见他身后的槐星一点都不意外,江从舟贴心的问她想喝什么,槐星很诚实的说:“冰可乐。”   冰箱里竟然没有,“我出去给你买。”   槐星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我喝水也行。”   江从舟安抚性拍了拍她的手,“不碍事。”   周承安这辈子也没见过江从舟有这么好的耐心,在心里狠狠的tui了声,打完手里这张牌,默默骂了句,“装的真好。”   槐星觉得她和屋子里的人都不是很熟。   认得倒是都认得。   她干站着又有点尴尬,就问:“你说什么?”   周承安打完手里这张牌,“槐星妹妹不要被骗了,江从舟非常表里不一。”   外热内冷,表面客套,实则冷漠。   翻脸就不认人,脾气是一点都不好。   江从舟买完饮料回来看见槐星和周承安已经聊了起来,有些不太高兴的走过去,帮她开了瓶可乐递了过去:“聊什么呢?”   槐星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可乐,心满意足,毫不犹豫把周承安给卖了,“他说你表里不一。”   周承安:“……”   江从舟嘴角泛起冷笑,“我真是好久没听过这种笑话了。” 第43章 博爱   江从舟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椅背, 抬起眸懒散扫了一眼周承安,漫不经心地说:“你有心了,还知道要逗她高兴。”   周承安:“……”   他差点给气笑, 说也说不过他。   牌桌上也不缺人,江从舟偏过头在她耳边低语, “你困不困?”   槐星刚喝完冰可乐,精神挺好的, 她摇了摇头,“不困。”   江从舟给周承安使了个眼神,很客气的询问:“你休息会儿?”   周承安他们也才打了两个多小时, 还没过瘾, 他捏着手里的牌, 抬头看了看他, 没好气地问:“你怎么不让宴序滚蛋呢?”   江从舟一本正经地说:“你说了一晚上笑话, 应该很累了。”   周承安也是服气,江从舟怎么就能厚着脸皮说这种话,平常喊他打牌十次有九次不会来, 他牌技十分不错, 但对这事根本不感兴趣。   拿来当消遣都不乐意。   “这把结束,我给你腾位置。”   “客气了。”   槐星也不是完全不会打牌,她只是打得少, 不擅长。   小时候耳濡目染,也懂一点。   她被江从舟推到牌桌上时还有点不乐意, 屋子里暖气开的很足,软糯的脸颊被熏的透红,她小声地问:“你们打多大的?”   宴序报了个数字。   槐星立马就想退缩,连忙摆手, “太大了,我不想玩了。”   一把输赢就在几千块,她卡里的钱少的可怜,今晚收到的红包都不够打一局。   江从舟知道她的顾虑,拖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输了算我的,赢的全给你。”   槐星绷紧了身体,勉勉强强说:“好。”   牌桌上的对手几乎都是人精,牌技自然不差,宴序和傅斯然都没有手软,槐星刚坐下去不久就点了三家炮。   宴序笑眯眯看着她,说话也有点欠欠的,“原来今儿江总是来给我们发红包了。”   槐星输了一把心态就有点崩,她手上使了点力气推了推江从舟,咬着下唇,“要不还是你自己来吧。”   江从舟好像一点都不心疼钱,拍拍她的小脑袋,笑的如沐春风,“没事。”   “正好。”   “打发这几个叫花子。”   “日子确实过的有点可怜,你就当做了件慈善。”   槐星一时无言:“……”   宴序气的牙痒痒,半晌之后,他扯起一抹笑反击道:“失婚男人才最可怜。”   江从舟毫发无伤,挑了下眉尖,“啧,听听这嫉妒的口吻。 ”   宴序也不跟他客气,“行,槐星妹妹你可不能怪我,一会儿输多了不要哭。”   槐星点点头,“不会。”   她轻声补充:“又不是我的钱。”   宴序如果有天死了一定是被这两口子气死的。   果然后半场,牌桌上这帮老狐狸一点都没手下留情,槐星从上桌到现在一把都没胡过,钱倒是哗啦啦往外送。   江从舟看她打牌也不会指指点点,有时候明知这张牌要点炮也不阻止。   宴序赢得都没有什么成就感,他就不信江从舟看不出来什么牌会点炮。这个狗东西和他们打牌哪次输过?每次都像是来赚零花钱。   “江从舟,你就不能帮帮忙?”   “怎么了?”   “看槐星妹妹输钱你很开心吗?教两把又不会死。”   “输点钱算什么?”江从舟的手臂虚搭在她的腰间,眉眼间的倦怠稍纵即逝,他慢吞吞地说:“花钱给她买点乐子,很划得来。”   宴序真是没有屁话要讲了。   江从舟这他妈的是真陷进去了啊。   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也不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腻歪。   槐星打了几把就犯困了,勉强提起精神,看着宴序忽然间问道:“宴臣今晚去哪儿了?”   宴序来劲了,他倒是没说宴臣今晚的去处,反而问道:“你喜欢他?”   槐星保持了沉默,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当着这几个人的面,好像说什么都要被误会。   江从舟掀起眼皮冷冰冰朝他投去一个眼神,慢条斯理地问:“你侮辱谁?”   “我又没问你。”   “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吃醋了。”宴序非常满意看见江从舟这幅冷冷的棺材脸,“我弟弟的姿色和你不相上下。”   年轻还没有婚史。   简直般配。   江从舟帮槐星摸了一张牌,自摸胡了。他一边笑着说:“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哪里来的脸皮说出这种话。”   宴序怼不过他,就只能使用单薄的物理攻击,“老男人,真刻薄。”   江从舟眼睛里的笑意就更深了,“你不是和我同龄?”   “……”   “哦,想起来了,你比我还大两个月。”   “……”   槐星听他们俩吵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她也很少看江从舟这样对别人说话。   凌晨两点钟,牌局散了场。   槐星以为江从舟会把她送回家,他一开始似乎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拉开客厅的落地窗帘往外看了眼,院子里的枝头覆盖了层厚厚的雪,地面上也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雪下个不停,回去的路应该不好开。   江从舟想了想,跟她说:“楼上有客房,要不然你就留下来住一晚?”   槐星往窗外看了眼,雪势确实不小,铺天盖地。   “也行。”   宴序和傅斯然也听见了江从舟说的话,两个人都用一种“我看破了你”的眼神盯着他。   宴序吊儿郎当的问了句:“我们几个也回不去了,怎么办?”   江从舟等槐星上了楼,才有空搭理他们,“滚。”   “江总太无情了,这么大的雪,我们开车多危险。”   “和我有关系?”江从舟很委婉的提醒他们,“就……认清自己的地位,好吗?”   宴序怒骂道:“翻脸比狗还快。”   江从舟似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抬手看了眼手表,“给你们五分钟准备一下,不要打扰我谈恋爱。”   宴序也不稀罕待下去,穿好外套,“妹妹答应你了吗?你就谈恋爱。”   “迟早是。”   “我们滚了。”   江从舟在客厅里抽了根烟,等到烟味散的差不多,他起身上了楼。   这栋有些年岁的公馆 ,是江从舟在一个英国人手里买回来的,他来这边住过的日子不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回国之后,要么住在公司,要么就是回他和槐星结婚时的那间公寓。   客房里东西弃齐全,但是没有睡衣。   槐星睡觉不太安稳,认床还认枕头,穿着不舒服的衣服也睡不着,她打开门刚好撞见了上楼的江从舟,她说:“我没有睡衣。”   江从舟记得主卧的衣柜里有很多他没穿过的衣服。   他从衣柜里帮她找了件自己的衬衫,“将就一下?”   槐星接过衬衫,摸了摸布料,手感不错,细腻柔软,“那我去洗澡了。”   “去吧,早点睡。”   “如果明天早上我九点还没起来,你能叫我起床吗?”   “这么早起床干什么?”   “我得在我妈睡醒前赶回家。”   这么晚了,她也不好打电话跟她妈说她今晚在外面住。   江从舟说:“你尽管睡,明天我跟你妈解释。”   槐星点点头,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出口,“可以顺便把我们已经离婚的事情跟她说吗?”   江从舟仔细想了想,郑重拒绝了她:“不可以。”   槐星不解,他上次不是这样说的:“为什么?”   江从舟笑起来特别好看,几乎很少有人笑起来像他那么柔软漂亮,他说:“因为我喜欢你。”   尽管槐星已经从他口中听过两次喜欢,但心脏还是会狂跳,她招架不住就选择逃避,钻进房间里,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整个人好像冷静了一点。   心也没有刚才砰砰砰跳的那么快。   她吹干头发爬上床,睡前拿出手机扫了眼,微信上还有很多没回的消息,挨个回复之后,顺手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手指却碰到了个有硬度的棱角。   是个红包。   槐星坐起来拆开了红包,里面一沓厚厚的现金,还有一个金珠红绳手链。   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摸出手机,辗转反侧之后给江从舟发了条消息:【红包是你放的吗?】   江从舟回复的很快,【嗯。】   槐星有些不好意思,她很想问他为什么给她发红包?她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   叹了口气,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几秒种后,江从舟的消息发了过来,【别难过,肯定比你妈妈的多。】   槐星本来都快刻意忘了这件她觉得委屈巴巴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酸胀的不行。她妈妈的偏心永远都不会给她,林叔叔平时对她也仅仅是礼貌客气,没有把她当作家人的那种感觉。   槐星忽然间才发现,原来她也有被人偏袒的时候。   她眼睛酸酸的,【你给别人发的红包有比我的大吗?】   江从舟可能去洗澡了,过了一会儿,槐星点开了他发来的语音,“哪来的别人?”   她捏着滚烫的手机,感觉自己的心跳又不太稳定。   过了几分钟,江从舟没等到她的消息,又继续发了语音,睡前懒倦的腔调,轻微沙哑的声音低沉饱满,“我看起来很博爱吗?” 第44章 怕你受不了   槐星在心里默默回了一个字——不。   江从舟其实半点都不博爱, 他是温和有礼,可是礼貌之下是傲慢的冷漠,冰冷无情。   她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 在床上滚了两圈,热气将她的脸蛋闷得透红, 她又蹬开被子,重新坐起来, 看着对话框咬着手指头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回道:【谢谢你的红包。】   江从舟还没睡, 回的很快, 【早点睡。】   槐星哪里还睡得着, 她把自己和江从舟的聊天记录截了图, 发到了宿舍群, 诚心诚意的发问:【他这是只给我一个人发了红包的意思吗?】   已经凌晨两点半了,但是赵敏和高颜都还没睡,她们才刚刚从KTV回到家。   赵敏洗完澡躺在床上打游戏, 看着弹出来的消息点了进去。   赵敏打字飞快, 噼里啪啦几秒钟:【你是来秀恩爱的吗?】   高颜:【秀恩爱的都得死。】   槐星:【……】   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这有什么恩爱好秀的?   槐星气哼哼打字:【搞不懂你们母胎solo的敏感点。】   赵敏也没真的生气,她忍不住咋舌:【你老公还挺会说话的,实不相瞒, 我看着你们的对话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高颜则是很诧异,【无法想象江从舟居然会这样说话,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外热内冷的高贵冷艳大冰山。】   槐星纠正了赵敏的用词:【是前夫。】   【你们还没回答我,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赵敏非常的无语,她坚持认为槐星就是来单身狗群里秀恩爱的!这谁看了不酸?   她看的都想找个男朋友谈恋爱了,可惜学校里的帅哥不是渣男, 就是早已名草有主。   她问了句:【红包多大?】   槐星刚才没数,看见她问了才有空去数了数,数目不小,很大手笔,【这和钱多钱少又没有关系。】   过了一会儿——   赵敏:【他好爱你。】   高颜:【他好爱你。】   赵敏:【kswl】   高颜:【kswl】   赵敏:【复婚记得请我吃酒。】   高颜:【复婚记得请我吃酒。】   槐星真是看不下去了,【我要睡了,886.】   赵敏忽然想起来今晚就是江从舟半路把她“挟持”离开,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干什么去了,她怎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让她去睡觉。   她发起了群通话,接通后用捉奸的语气质问:“你后来和江从舟去哪儿了?”   槐星不太会撒谎,支支吾吾:“没有去哪儿啊。”   赵敏听也听得出她的不对劲,“你回家了没?”   槐星实在不会讲谎话,生硬转移话题,“我真的好困,我还怕猝死,我想睡觉了。”   “你睡什么睡!不交代清楚,我明天早上就去查你的岗。”   “挂了!晚安!”   赵敏就知道她心虚,就这落荒而逃的态度,她今晚没跟江从舟回去就有鬼了,说不定两个人还躺在一张床上。   万恶的小情侣。   槐星平时是个作息规律的养生小达人,很少会熬夜,关了灯闭上眼,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换了张不熟悉的床,睡的不太安稳。   光怪陆离的梦,断断续续经过她的脑海。   她在梦里看见了自己,穿着校服,站在炙热的烈阳下,脸颊被晒的通红,她手里捏着一封情书,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她冲到了高二教室门口,当着很多人的面,把手里这封粉红色的信件塞到了少年的掌心里。   这是她青春期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少年满脸惊讶收下信件,她跑远之后好像还能听见那些人的起哄声。   她紧张的手心里全都是汗,心跳加速,不断深呼吸胸腔还是砰砰砰的狂跳,心脏好像要跳出来。   又是盛夏里明媚的一天。   高大清瘦的少年出现在她的教室门口,对她招了招手,叫她出来。   教室里的同学,目光齐刷刷的往她看了过来。   她走出去,跟着江从舟去了实验楼后的小树林。   少年看起来很好接近,但无形中又要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并非是他刻意展现,而是天生的。他站在阴影里,“信我看了。”   槐星咬紧齿关,死死抠着自己的手指头。   少年微微弯下腰,凑近她的眼前,“有句话我想问你。”   槐星鼓足勇气抬头看他,表情有些木讷,“什么?”   “愿意跟我谈个恋爱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天旋地转,也不知是不是夏日里气温太高,她被这句话砸的头晕,欢喜的、不可置信的、许多复杂的感情,朝她涌来。   她扑过去,紧紧拥住了他的腰。   画面一转,她怀里的人忽然间消失不见,转而又回到了教室门口。   江从舟把她叫到无人的角落,用很客套的语气跟她说早恋不好。   槐星被这几个莫名其妙的梦吓醒了,疲倦摸出手机看了眼,才凌晨五点,天都还没亮。   她爬起来喝了口水,就又继续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雪终于没有再下。   但一整晚的积雪也足够壮观,楼外的琉璃瓦上堆满了皑皑之色。   江从舟八点准时醒来,洗漱后下楼去厨房做了顿早饭,冰箱里有饺子有汤圆,报春市的习俗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大年初一都是要吃小汤圆的。   锅里的水开,将小汤圆放进去,没过多久就煮熟了。   江从舟将汤圆捞到碗里,放了点糖,味道整整好,不淡也不腻。   忙完这些事差不多九点,江从舟上楼敲了敲客房的房门,没人回应,应该还在睡觉。   江从舟知道她昨晚睡得迟,今早可能没怎么容易起来,他倒也不是不让她睡懒觉,只想先叫醒她吃个早饭再睡。   江从舟轻轻拧开房门,卧室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沉。   床上拱起小小的一团,她蜷缩着身子睡在正中间,就是睡相不太好 ,被子被踢掉了一半,小腿肚大半都露在外面。   江从舟帮她把被子盖好,轻声叫了她两句,床上的人听着只觉得吵闹,背过身子接着睡。   他无奈的笑笑,好像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小姑娘的起床气很大。   这点和他也有点像,睡不够时会发脾气。   江从舟正在思考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人心平气和从床上叫起来,枕头底下的手机嗡嗡嗡的开始震动。   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震起来。   江从舟以为是她设置的闹钟,瞄了眼才知道是电话。   他迟疑要不要帮她接个电话,她却已经被这声音吵醒,闭着眼睛发出烦躁的闷哼声,摸出手机接了电话,“什么事?”   赵敏昨晚说要查岗就真的是来查岗的,她劈头盖脸丢来一句问:“你现在是不是躺在江从舟的床上?”   “你有病!”槐星还没发现卧室里有人,她清醒了一半,眼睛还是闭着的,不想动弹,“我昨晚没和他睡!”   赵敏觉得槐星这是恼羞成怒的表现,“九点多了,说说看,昨晚战况如何。”   槐星把脸埋在枕头里,闷着声说:“我昨晚三点多才睡!九点起不来不是很正常吗?!”   赵敏又明白了,“江从舟不太行啊,你两点五十还在和我们打电话呢,一次就完事了?”   槐星就知道和这种老色批说不通,困意顿时消散,从模模糊糊的倦意中清醒,大清早的开始说气话手,“你才不行!他行的很!一夜七次郎,懂吗?你就会纸上谈兵,没有性生活的可怜单身狗。”   她凶巴巴的:“不跟你说了,我要挂了!”   赵敏:“你急什么?姐妹,我们再继续深聊聊。”   槐星呵了声,脸在被子里闷的有点难受,“你懂什么?早上也是有需求的,OK?”   赵敏:“……”   赵敏唯有两个字要说:“牛批。”   槐星赢了这场嘴仗,缓缓掀开被子,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忽然间,她感觉背后有道难以忽视的目光盯着她。   她转过身,看见江从舟抱着双臂倚靠在门边。   小姑娘樱唇微张,表情诧异,愣在原地迟迟回不了神。   她磕磕绊绊地问:“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会全都被他听见了吧?老天爷啊,没脸活了啊。   江从舟抿着唇没说话,斟酌片刻,而后放低了声音,“有好一会儿了。”   槐星没脸问他有没有听见,只能装作鸵鸟当他没听见,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江从舟点点头:“等会儿。”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她的脸,好声好气同她说,“七次确实有些困难。”   槐星捏紧被子,羞愤欲死,唯有装傻。   江从舟只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放松下来时难得施展了许多温柔,“你放宽点条件?”   槐星习惯性嘴硬,为了保住自己剩余不多的面子,小声叽里咕噜,“不行别哔哔。”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但江从舟听觉灵敏,他轻缓吐出一句清晰的话,“非要到那个次数也不是不行。”   槐星一下睁圆了眼睛,他的耳朵怎么那么好使!!!   江从舟盯着她的脸,淡然说道:“但我是为你好,怕你身体吃不消,受不了。”   “……” 第45章 告诉你妈   槐星在这种事上实战经验也不多, 她在电话里也就是和赵敏打打嘴炮。   江从舟这句漫不经心的话,让她这个黄花大闺女狠狠脸红了一下,她觉得自己不能背这个黑锅, “我和赵敏是在开玩笑!”   江从舟抬眸,从喉咙里挤出个敷衍的嗯字。   听他的口气, 就知道他没当回事。   槐星磨了磨牙齿,“什么叫开玩笑你明白吗?”   江从舟懒洋洋望着她, “明白。”他顿了顿,好好和她说:“但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   槐星:“……”   虽然她没什么经验,但不代表她就真的见识少, 什么都不懂。   槐星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半信半疑看着他问:“真的有……七次那样的吗?”   她不信!   小说里的男主也不见得能来那么多次。   她看过的小说也不少, 可谓是“博览群书”, 每次看见那些个小黄书里很多次的描写, 她都觉得很假。   江从舟忍俊不禁,嘴角逐渐上扬,他走上前, 拍了拍她的脑袋, 认认真真地问:“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槐星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是真话。”   江从舟一本正经和她科普,“有没有听说过被操死在床上的案例?”   槐星:“……”   她完全呆住了, 蒙圈之后傻不愣登睁着双圆乎乎的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   江从舟科普的时候用词难免就有些直白,她一时难以接受倒也正常,“男人的需求,比你想象中可怕, 知道吗?”   槐星躲开他的眼神,“我才不想知道这种事。”   江从舟觉得她害怕逃避的模样还挺招人心疼,揉揉她的头发,语气很柔和,“不过不管多少次,时间都得控制好,不然真的会出事。”   槐星也没有很好奇!   怎么他非要跟她说这些!   有完没完!   没看见她连耳朵都红透了吗!   江从舟说:“所以我刚才和你商量,真的是为了你好。”   槐星抬不起头来做人,脸颊红透了,从齿贝中挤出一句话:“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   江从舟点点头:“行,换好下楼吃汤圆。”   他出去后顺便关好了房门,槐星在房间里磨磨蹭蹭好久,刚换好衣服赵敏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迎面就问:“你们完事了吗?”   “……”槐星冷笑:“你滚。”   “看来是不怎么愉快了。”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吗?”   “不是。”赵敏叹了口气,“现在九点半,清晨半个小时,看来江从舟还算优秀。”   槐星本来想挂她的电话,听见这句话后忍了下来,她犹豫片刻后小声地问:“半个小时,就算优秀了吗?”   赵敏也是看些乱七八糟的公众号文章科普得来的信息,“算吧。”   槐星叽里咕噜,赵敏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吃饭去了。”   槐星挂断后在沉思,她和江从舟那次虽然是意外,但时间好像挺漫长的,肯定是不止半个小时的。   唉,看来江从舟,这方面确实没有唬她。   槐星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下了楼,她其实不怎么爱吃汤圆,尤其是红豆沙汤圆,里面的馅实在太甜了,吃两口肚子就撑得慌。   而且她已经好多年没在大年初一吃过汤圆了。   每年初一,她妈妈都是不下厨的。   林叔叔会煮两碗面,但其实她也不爱吃面。   江从舟将小汤圆推到她面前,“尝尝味道。”   槐星盯着眼前的碗,如实说道:“我吃不下这么多的。”   分量看着其实也不多,但她的胃口也是真的小。   江从舟嗯了嗯,“没事,吃不完给我。”   槐星总是在不该扭捏的时候扭扭捏捏,“这多不卫生。”   江从舟抬起眼眸,眯着眼看着她笑着说:“也不是没接过吻,有什么不好。”   槐星说了个好吧,端起碗闷声不吭开始吃汤圆。   这味道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不齁也不腻,味道正正儿好,小汤圆是纯糯米做的,里面没有馅,吃着也不撑肚子。   她吃了大半碗,江从舟帮她把剩下的汤给喝了。   槐星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熟练的收拾厨房,忍不住问:“你做饭是不是很好吃?”   “还不错。”   “我以为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以前确实是,但在国外这两年,不学也得学。”   吃不惯那边的菜,只能自己下厨琢磨。   槐星意味深长的噢了声,眼睛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问:“那我是第一个吃到你做得饭的人吗?”   他上大学的时候,有没有给别人做过。   江从舟将洗好的碗筷放回原位,“不然呢?”   他也不常进厨房,嫌麻烦,自己一个人在家,有空也不做,没那个必要。   槐星故作轻松,“我就随口一问!”   江从舟擦干净手指上的水渍,慢悠悠走到她跟前,个子实在比她高出许多,低眸看向她时确实有点高高在上的味道,他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头,好气又好笑,“我不是做慈善的,什么好事都做。”   槐星摸着被他碰过的地方,“我没觉得你是慈善家。”   江从舟很无奈,“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心地那么善良,什么好事都做,什么人都帮。”   他根本就不是这种好人。   反而是个很会趁火打劫的脾性。   宴序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他确实表里不一。   槐星说不出个所以然,忽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救了她。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接起电话,才知道原来有时她那个还没死心的父亲。   男人照旧先问候了她,张口闭口就是问她要钱,在槐星冷着脸表示拒绝后,男人这回没有破口大骂,而是说自己手里有些照片,他不介意用那些照片去向报社做求助。   槐星浑身冰冷,气的手脚在抖,手机都拿不稳,她鲜少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你去死吧。”   她父亲在她的时候,没少拿她挨揍后的照片去卖惨。   总说是别人打的,卖可怜要钱。   一次两次三次,很多次。   槐星每次想起他这个人,听见他的声音,都恶心的想吐。   本能的反应,没办法克制。   江从舟接住了她发抖的身体,紧紧握着她的手,“怎么了?”   槐星脸色煞白,噙动嘴唇,气急攻心下发不出声。   江从舟一下子就想到她的亲生父亲,“你父亲?”   槐星点点头,手脚逐渐恢复了力气。   江从舟只知道她和她父亲关系不好,仅仅见过两面,江从舟就知道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槐星的气色稍微好看了点,“没事,他又是想问我要钱而已,我能解决。”   江从舟没听她的话,抽出她的手机,把通话记录里的号码记了下来。   “你现在能送我回家吗?”   “再休息一会儿吧。”   “再晚我妈就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   左右她妈现在对他们俩领了离婚证的事情还不知情。   即便她在他这里留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槐星攥着他的衣服,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我想回家躺躺。”   江从舟吃软不吃硬,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好。”   昨晚的积雪,今早就被清扫出一条道。   江从舟开车将她送到了家门口,临下车时,帮她戴好了帽子,确认捂得严实才将人放下车。   林就正好下楼买烟,冰天雪地里,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身量修长,捞过少女的手,将正准备离开的她拽了回去,压在车窗上,低头亲了亲,过去了很久,才舍得松开她的手。   林就就这样看着,眼睛不知不觉杀红了也不知道,手指慢慢捏紧,骨头都疼。   槐星红着脸走到楼道口,抬眸就撞见了林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林就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他的冷静,他的克制,在这一刻通通都不算数,他用力掐着槐星的手腕,从来都冷淡的脸狰狞了起来,“你和江从舟不是离婚了吗?”   林就想让自己理智一点,但情绪不受控制,他嫉妒的要崩溃了。   他是个龌龊的人。   他也确实不道德。   林就哑着嗓子问:“是不是他强吻你?”   槐星有点被他吓到了,“你先松开我的手。”   林就没办法松开,他一昧的强调:“你们已经离婚了。”   槐星真的很讨厌这种被强迫的滋味,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她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冷冷地说:“那我也不会喜欢你。”   林就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喜欢你?”   槐星不说话。   林就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扔出一句:“我不是你哥哥。”   “哦,这是你没福气。”   林就这次没和她吵架,只是冷冰冰的威胁:“你如果再和江从舟有什么往来,我就把你离婚的事情告诉你妈。” 第46章 谈恋爱/小心眼   槐星陷入了沉默, 几秒种后,她抬起眼镇定看向林就,微微皱眉, 认真严肃道:“你去说吧。”   林就憋着口气,绷紧了脸色, “你以为我不敢?”   槐星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怕他打小报告,她和林就总是硬碰硬, 没有几次是真占了便宜,思量片刻,她吐字道:“说完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   槐星忽然间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奇怪, 她抿着唇, 问:“这种天气你怎么会出门?”   林就要么待在他自己的工作室, 回家总是窝在房间里, 闷头补觉, 几乎不出门。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你在蹲我?”   林就:“……”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槐星已经很不耐烦打断他:“你太变态了。”   活该他一直没人喜欢, 这男人要不得。   林就安静了一阵, 嘲讽的扯起嘴角,被呛的话都说不出来。   槐星说完抖了抖帽子上的雪花,上了楼。   林就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影子斜斜倒映在楼梯台阶,槐星之前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怕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惴惴不安,   把话说开之后,就像一颗吊在半空中的石头落到了地上。   没有那么害怕了。   林就冷不丁问:“你在想什么?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槐星回过神, 按了电梯,实话说:“我怕你对我不轨。”   林就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你这个想象力不去写小说都可惜了。”   槐星决定在进门之前中止这场无意义的争吵,她呵呵笑了两声:“你急了。”   “……”   “被戳破了龌龊心思后的恼怒。”   “我还不至于道德低下到这种地步。”   “天呐,我亲爱的哥哥,原来你还有道德吗?”   不得不说,槐星一本正经阴阳怪气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林就缓缓转过侧脸,抿直了嘴角沉默盯着她的脸看,他知道槐星是故意的,口下不留情,激怒他,惹恼他,逼退他。   林就漫不经心点点头:“行。”   他卷起袖子,慢慢朝她靠近,高大的身躯朝她逼近,试图将她堵在角落里,他坦诚强调,“我没有道德,所以我现在什么都能做。”   槐星缩在墙角里,背脊紧紧贴着电梯里的广告牌,她惯会变脸,立刻认了怂,“您冷静。”   林就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好在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槐星逃跑似的钻出去,慌里慌张推开家门,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蒋春绮听见关门声,当场从沙发上坐起来,颇为生气:“你昨晚不回来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弱弱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忘记了。”   蒋春绮非常不高兴,“如果不是江从舟给我发了短信打了电话,我今早发现你不在家都要去报警了。”   她有气是一定要发作的,“你都多大的人了?做事情还这么没谱。”   “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   槐星理亏,也不顶嘴,“知道了。”   槐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她对假期并没有那么多的期待,甚至会嫌寒暑假太漫长。   以前放假的时候,总要听父母吵架,捂着耳朵也能听见他们声嘶力竭争吵的声音,第二天还要若无其事面对家里的狼藉。   母亲改嫁后,好像这种状况也没有改变多少。   她就像借宿在别人家的外来者,局促的、客气的。   她并不奢望被接纳,只是她母亲也将她排除在外,总是要她给予足够的忍耐。   一丁点小错误都不可以犯,起初那几年,她耳边充斥着她母亲的责问——   “你林叔叔会怎么想?”   “你不要给我丢脸。”   “你不能不乖,你要讨他们的喜欢。”   “你不可以做错事。”   而她的母亲,好像一直都在为其他事在忙碌。   为林家的亲戚,忙前忙后,所有事情比她这个亲女儿还要上心。   林家是书香门第,家里的亲戚几乎都和教书育人有关,不是教授就是医生,工作体面,家底丰厚。她母亲起先两年忙于和她们打好关系,有时也会将她推出去,夸两句我女儿成绩不错,年级第一。   槐星渴望着假期快点结束,她甚至思考着能不能提前回校。   宿管阿姨说不行。   槐星死了心,继续在这个家当个没有存在感的空气人。   江从舟倒是每天都有找她,和他聊天也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她逃避的不去思考其他问题,不想变成怨妇和他在一起,也舍不得松开这个说喜欢自己的江从舟。   江从舟也没想到事情如此难办,看来她偷偷喜欢的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确实不轻。   元宵节前一天,江从舟开会期间抽空给她发了消息:【朋友开的主题乐园明天开业,去不去?】   槐星写完论文提纲才看见他发来的消息,她托着下巴,唉了声然后打字:【明天要去看电影。】   江从舟:【看电影也可以。】   槐星:【?】   槐星:【我和赵敏,还有高颜。】   江从舟也看不出来她是不是在骗他,想了想后说:【那就后天?】   槐星也不是故意要拒绝他,而是真的不那么凑巧:【后天我妈妈要过生日。】   江从舟盯着手机上的话挑了下眉,【大后天?】   【要准备开学的行李。】   【你说哪天行?】   【不然……算了吧。】槐星小心翼翼地给他提建议:【你要不然和别人一起去?】   江从舟好半天没回她。   槐星以为他生气了,赶忙找补:【周承安他们和你关系不是很好嘛!你们可以约着一起去玩!】   江从舟开完会,划开手机看见这么一句,当即冷笑着回:【他们都死了。】   槐星:【……】   江从舟:【那就明天吧。】   槐星:【???】   槐星没有理解江从舟是什么意思,她都已经跟他说了明天约人看电影了呢。   他是装作听不见吗?还是要一起去?   一起好像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赵敏介不介意多出个电灯泡。   唉,好纠结。   她犹犹豫豫要不要问赵敏的意见,对方的电话就先打了过来。   “怎么了?”   “明天我有事。”   “?你怎么突然就有事了!”   赵敏一言难尽,很想告诉她你前夫用物质诱惑我,我没顶住。   “有事就是有事,挂了。”   过了没多久,高颜也打了电话说她临时有点变故,这两天都不在报春市。   槐星有点懵,“你们两个是不是都背着我谈恋爱了?”   高颜很直接:“我们只是不想耽误你谈恋爱。”   槐星的行程突然就空了出来,她好像有点明白江从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被江从舟收买了吗?”   “呵呵,我们是被他封口了!”   “……”槐星心情复杂:“嗷。”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蓝天白云,倒是个好天气。   槐星早上八点钟就醒了,起床刷牙洗脸,吃完早饭后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照了照镜子觉得不是很好看,又换了套淑女风的裙子。   她心不在焉待在客厅里,电视机里播报的新闻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林就起床后出来喝水,瞥见她穿反了的袜子,“你袜子穿反了。”   “这是一种时尚。”   “今天怎么这么早起床?”   槐星睁着眼睛说瞎话,“养生。”   她时不时就要拿出手机看两眼,林就眯起眼睛,“等人?”   槐星斩钉截铁道:“没有。”   林就说:“江从舟是吧?”   “不是。”   “呵。”林就扯起嘴角讽刺道:“你自己听了不觉得好笑吗?撒谎精。”   槐星不甘示弱,“嫉妒鬼。”   “倒贴狂魔。”   “柠檬大师。”   “他又不喜欢你。”   “谁说他不喜欢我!”槐星没有沉住气,“他跟我告白了。”   林就愣了愣。   槐星占据上风,尾巴翘了起来,“本人就是魅力无边,他说了好几次喜欢我,求我和他在一起呢。”   林就沉默着没说话。   槐星得意洋洋:“我这种优秀的人,追求者十双手都数不过来呢。不像某些人,孤独患者。”   林就早就发现槐星喜欢江从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是很恼怒的,骨子里的傲气让他无法低头,名义上的道德也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槐星说完这些就接到了江从舟的电话,“园区十点开门,你现在下楼?”   槐星明明等了他很久,真等到了又开始有点小作,好像不拿乔就显得自己真的像林就说的那样,很倒贴。   “我还没吃早饭。”   “嗯,我带你去吃。”江从舟声音温柔,“今晚还有乐队来表演,真不去?”   “我再想想。”   “VIP门票,不用排队。”   “我穿个鞋就来。”   江从舟忍着笑,“好的,不着急。”   槐星拿着茶几上的包,匆忙焕好鞋子。   林就冷嘲热讽,“婚姻是你们的游戏吗?”   槐星推开门,回过身,“不是。”   江从舟方才去便利店买了份早餐,放在副驾驶的窗前,槐星上车后吃了半饱,忍不住问他:“你还会威胁别人吗?”   江从舟假装没有听懂,“什么?”   槐星不太会转弯,“你拿什么威逼利诱赵敏和高颜了。”   江从舟恍然大悟般哦了声,“谈不上威逼利诱,只是给她们订了去三亚的机票,请她们出去玩几天。”   “……”   槐星从震惊中回过神,“你有这么钱为什么不给我!!!”   她还没去过三亚呢!   好过分!   “你为什么不给我订机票!我也想去三亚!我还能陪你吃陪你喝陪你睡!”   江从舟朝她投去深深的一眼,“陪我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立马弱了下来,“吃。”   “还有。”   “喝。”   “嗯哼。”   “没了。”   江从舟开车速度平缓,目光淡淡看向前方,云淡风轻同她说:“陪我睡也不用去三亚,今晚就可以。”   槐星好恨自己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内心慌张羞怯,表面稳定自然,她嘴硬道:“刚好可以试试是不是真的能到那么多次。”   江从舟讶然了几秒,舒展的眉眼缓缓笑开,嘴角上扬,闷着喉咙里的笑,他宠溺道:“好。”   槐星又后悔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江从舟说:“我们老男人不懂情趣,从来不开玩笑,说到做到。”   最后四个字,他咬字说得格外的重,槐星听得头皮发麻。   槐星以前和同学也来过游乐园,入园区半个小时后就成了个废物,坐在休憩区哭着要回家躺平。   VIP直通票,十分酸爽。   全程不需要排队,一路畅通无阻。   槐星进了园子就瞄准了最刺激的大摆锤。   江从舟开口劝了劝,“你再想想?”   “我想玩这个很久了,我还要坐跳楼机。”   “不后悔就行。”   江从舟陪她玩了一次大摆锤,结束的时候,身旁的少女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手脚瘫软无力,捂着胸口趴在垃圾桶边吐了出来。   江从舟给她买了水,轻轻叹了声,“还玩跳楼机吗?”   槐星抓着他的手腕,带着哭腔说:“我想回家。”   江从舟又心疼又觉得有点好笑,“还有不刺激的项目。”   他先带她去了休息区,槐星坐在沙发里根本就不想动,她现在连过山车都没兴趣了。   等她休息的差不多,江从舟牵紧了她的手,去玩了几个小朋友们才会玩的小项目。   槐星觉得自己被他当成了小朋友,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爹系男友。   什么事情都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从中午到傍晚,时间过得很快。   晚霞烧成一团锦绣,十分漂亮。   槐星的手依然被他牢牢攥在掌心,她好像也习惯了被他握紧了五指,她看着别的小姑娘手里的甜筒,忍不住舔舔唇,她也想吃那个。   但她不好意思开口。   江从舟心思细腻,牵着她去了甜筒铺。   装饰如梦似幻的摊位前挂着价位表。   甜筒要八十块钱。   槐星拽了拽他的袖子,先是说:“我不想吃。”   然后又吐槽:“八十块钱,黑心商家怎么不去抢!”   江从舟付完钱,将甜筒拿在手里,象征性问了问她:“那我自己吃了?”   槐星又很没骨气的咽了咽口水,这个老男人真的是好过分,她委屈的眼睛都要红了。   江从舟笑了声,将甜筒送到她嘴边,“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槐星吃了他的还要哔哔:“太黑了。黑心商家以后喝水没凉水!”   江从舟莞尔,伸出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可能老板是想多赚点钱给他老婆花。”   槐星边吃边问:“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唇边留下了些许奶渍,江从舟用手帕帮她擦了擦嘴,淡淡说:“嗯,我是老板。”   “这不是你朋友开的吗?”   “我无中生友。”   “……”   江从舟在她生气前,赶紧给她顺毛,“乐队的表演快开始了。”   槐星其实也没有很不高兴,她故意板着张小脸不说话,看起来好像真的气鼓鼓的,被他牵着去了城堡前的空地看乐队的表演。   歌她不熟。   乐队她也不说。   江从舟在她耳边用法语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也没有听懂。   他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没听见就算了,不重要。”   乐队唱的是英文歌,歌曲到了尾声,   江从舟将她从人群里拽了出来,他的手臂精瘦有力,揽着她的腰肢,月色抚过他的眉眼,精致的、漂亮的、平和的,惊心动魄的好看。   青春期里遥远又耀眼的少年此刻就站在她眼前。   近在咫尺。   江从舟俯身,清冽的香气压制着她,他哑着嗓子低声问:“我都这样求你了,真的不要跟我在一起吗?”   槐星抬起小脸,怔怔地看向他。   江从舟望着她的眼睛,“你就当做件好事,行不行?”   槐星的决心已经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她几乎都要松口了。   她是喜欢他的。   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   江从舟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啊。   槐星眼眶不知不觉开始湿润,眼前的视线有些朦胧,她看不清他的脸,恍惚中还像很多年前,那个在足球场里背着她去了医务室的少年。   她的鼻尖很酸,眼睛涩涩的,她说:“江从舟,谈个恋爱也不是不行。”   顿了一下,槐星说:“但是我真的很小心眼。”   她奢望他所有的爱。   毫无保留的喜欢。 第47章 听见了吗?我爱你。   槐星的声音很轻很小, 风轻轻一吹好像就散开了。   江从舟动手帮她理了理鬓发,他慢慢笑了起来,声音倒也温柔, “巧了不是,我也很小心眼。”   半点都不大方。   槐星被他攥着手, 冰凉的手指逐渐回了温,男人的手掌滚烫火热, 力道犹深。   她仰着头才够得着他的下巴,过了一会儿,少女殷红的唇瓣微微动了动, 她轻声说:“你低头。”   江从舟没有听清楚, 张了张嘴正要开口问。   槐星又自言自语说算了两个字, 她踮起脚尖仰着脖子, 努力凑到他的唇边, 蜻蜓点水留下了印迹。香甜柔软的触感,意犹未尽。   江从舟愣了愣,随即按住了她往后退缩的她, 抽出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脑, 弯腰低头咬住了她的唇瓣,男人连气息都是强势的,顶开了她的齿贝, 撬开她的唇舌,铺天盖地的攻势夺走了她的呼吸。   乐队的歌声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那边有人在接吻, 几十双眼睛纷纷朝两人望了过去。   有人忍不住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槐星回过神,一张脸羞的通红,她艰难喘着气,声音有点细碎, “好…好多人。”   江从舟也不太喜欢被围观,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脊,让她将脸藏在自己的怀中,“走了。带你回家。”   槐星把脸藏在他的衣服里,轻轻嗅了嗅,满是他的味道。   男人的气息和少年时好像没什么差别,清清淡淡,干净爽利。   等四周逐渐安静下来,槐星闷着声问:“是不是没人啦?”   她探出小脑袋,大口呼吸了新鲜空气,方才明明是她主动要亲他,想和他接吻,但此时又将刚才丢人的行径甩到他身上,“都怪你。”   江从舟竟然也就心甘情愿认下了这种无伤大雅的罪名,“没错,都怪我。”   槐星长这么大还没有这种受瞩目过,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她勾着江从舟的脖子亲他了,“你为什么不拒绝我?”   江从舟:“?”   槐星凶巴巴戳了下他的腰,“你应该推开我,你太没底线了。”   江从舟知道小姑娘面皮薄,需要发泄,但这种无理取闹倒打一耙的话还是让他听笑了,“这我没办法,本能反应,推不开。”   槐星沉默了。   可恶。   好像又被他的话哄到了。   玩了大半天,哪怕所有项目走的都是VIP通道,槐星的双腿也还是酸疼的有点受不了了,脚底也有点麻。   槐星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以前和江从舟相处时小心翼翼,现在她好像终于敢踏出舒适区间。   她小声嘀咕,“江从舟,我腿酸了,你能不能背我?”   园区大门离地下停车场还有几百米的路,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同样是玩了大半天,江从舟的神态看起来还是很轻松,不见疲倦之色,他蹲下来,“上来吧。”   槐星慢慢爬上他的背,沉默的搂着他的脖子。   清醒的时候,被他背着的次数并不多。   槐星低眸就能看见他的侧脸,离得很近,看的很清楚,好看的人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瑕疵,挺直的鼻梁,勾人的眼尾,垂落的睫毛,漂亮的恰到好处。   槐星收回目光,眼睛放空看着远处的月亮,她问:“你还记得你上次背我是什么时候吗?”   江从舟的双手用力托着她的腿弯,“记得。你喝醉了。”   槐星知道他说的是哪次,是因为她穿了那双不合脚的高跟鞋。   她喝醉酒坐在路边又哭又闹,被纸团戳破的自尊心让她羞耻的直落泪。   槐星摇了摇头,蔫吧了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小委屈,“不是。”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她在操场上被球砸了那次。   实在过去了太久太久,他可能早就忘记了。   不可一世的少年,在外总是那么的有礼貌有教养,对他来说可能只是当时随手帮个忙,却让槐星记了这么多年。   槐星的喉咙有些哽,“是我被足球砸了那次。”   江从舟有点印象,但那些记忆确实也已经模糊了,他认真回忆了半晌,脑海中似乎的确出现了个捂着脸小声呜咽的少女。   抬起头,眼眶里全是泪。   眼神可怜巴巴的,被无妄之灾砸的回不过神。   “我想起来了。”江从舟觉得有点神奇,“那天我背你了吗?”   “背了。”她肯定道。   “看来我那个时候脾气还挺好。”   槐星变得沉默不语,很久之后,“还行吧。”   她忽然间又后悔提了那些事,良心发作,她问:“你累不累?”   江从舟的额头出了点汗,气息倒是平稳,“有一点。”   “那你放我下来吧。”   他的车近在眼前,也不知该不该感谢她的体谅。   江从舟将她放了下来,拉开车门请她先上了车,随后自己也坐上了驾驶座。   蒋春绮的电话已经打到了她的手机上,她接起电话,那头语气不善,可以说是相当的冲,“你现在在哪儿?”   槐星直觉就不太妙,“在回家的路上。”   “还要多久?”   “半个小时。”   “你赶紧回来,我看你是要死,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妈妈?”   槐星下意识的反应是林就和她妈告密了!   冷静下来想了想,林就也不是嘴碎的人。   她的脸色很苍白,“你怎么知道了?”   蒋春绮进了她房间,帮她整理卧室的时候发现的离婚证,气的肺都快要炸了。   “我在你的抽屉里看见了离婚证。”   “你又翻我东西。”   “我是你妈。”   槐星气的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起伏伏。   她妈总是这样,她明明说过几百次不要随便进她的房间,不要随便动她的东西,但是她妈妈从来不听。   打着清扫整理的名义翻动。   槐星降下车窗,用力深呼吸了几口才缓过来。   江从舟见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槐星和他说了实话,“我妈知道我们离婚的事了。”   她已经做好了回家挨骂的准备,装聋作哑扛过去就好。她不能和她妈妈吵架,吵不过还要被气死。   江从舟将车停在楼下,“我和你一起上去。”   槐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和母亲争执吵架的一面,不好的那一面,一点都不想让他发现。   “我妈见了你可能会更生气,你快回去吧。”   江从舟和她母亲打交道的次数虽然不多,仅凭短暂的几面,也看得出她母亲对她十分严厉,几乎有种偏执的苛刻。   “没事,我不怕。”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责任。   槐星劝不住他,只能领着他一并上楼。   蒋春绮打开门看见这两个人,怒气冲天,将手里的离婚证砸在她身上,“你是觉得结婚离婚很好玩吗?”   槐星听见她妈的骂声,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气红的,也可以说是委屈红的。   蒋春绮发起脾气也很吓人,暴躁之下口不择言,“结婚不需要我的同意,离婚也不过问我的意见,翅膀硬了之前不要忘记你是被谁养大的。成心要把我吓出心脏病是不是?我因为你的事情睡也睡不好,你到底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槐星一点都不意外听见她妈妈说这样的话。   永远都是这样。   什么都是她做的不对。   是她的不懂事,拖累了她。   槐星的牙齿在抖,单薄的身躯也不受控制的发抖。   她很想问问蒋春绮,是不是将对她父亲的怨恨连带到了她身上。为什么非要对她那么严格?为什么不能好好和她说话?为什么她只能听她的话?   江从舟把地上的离婚证捡了起来,他横眉冷对,面无表情看着蒋春绮,“阿姨,您有什么气冲着我来,别对着她。”   蒋春绮也不想这样,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每次凶了女儿之后都会后悔,但烦躁起来根本收不住。   江从舟紧紧握着她的手,把人挡在自己的身后,维护的姿态一览无余,他冷着脸,神色看的不那么清楚,“结婚是我提的,离婚也是我提的,从始至终,这件事只能怪我不够负责。”   蒋春绮似乎冷静了一些,“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目光扫过两人非同一般的亲密姿势,“既然离婚了,我教育我女儿,也和你没有关系。”   “您别骂她,我受不了。”   江从舟觉得蒋春绮今晚的说辞着实过分,既然如此,他半点面子也不打算留,“有事您冲我来,我先带她回学校了。”   蒋春绮现在的情绪,根本不适合交谈。   说的话,全都是刀子。   外面风大,江从舟帮她系好围巾戴好帽子,牵着她的手,“星星,我们走了。”   槐星一动不动,睁着双湿润的圆眼睛看着她妈,滚烫圆润的泪珠顺着她的眼尾往下掉落,她终于问出了很久以来都想问的那句话,“妈妈,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   蒋春绮看着她的眼泪,心情是复杂的。   小时候,她就是睁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巴巴望着她,揪着她的袖子不肯松开。   要妈妈要妈妈。   她被那个男人打的时候很想抛下女儿一走了之。   但又狠不下心。   蒋春绮将上一段失败的婚姻责怪在她身上,觉得她拖累了自己。   她为了她牺牲了那么多,槐星这辈子就应该听她的话走。   蒋春绮什么都说不出来,感情是复杂的,过了好半晌,她也仅仅是挤出一句:“我是你妈,你不要问这种气话。”   槐星的眼泪就像开了开关的水龙头,泪珠哗啦啦的往外溢。   江从舟强行将她带离了这个地方,大力握紧她的五指,看着哭的悄声无息的小姑娘,心里是真的疼,他捧住了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帮她抹掉眼尾的湿痕。   不厌其烦。   一遍遍。   在她耳边重复,“我爱你。”   “星星,我爱你。”   “听见了吗?我爱你。” 第48章 秘密   槐星也不想在她妈面前哭, 很丢脸。   但是人真正伤心的时候是控制不住情绪的,越问越难过,她妈妈的回答她其实一点也不例外, 连骗都不肯骗她。   槐星僵硬着身体被江从舟抱在怀里,她本来只是悄声无息流着眼泪, 听见江从舟一遍遍在她耳边说的那几个字,哭的就更凶了。   她的手指紧紧揪着男人领口, 一张苍白的脸深埋在他的脖颈,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滚,憋在嗓子里的哭声逐渐变得清晰, 她好像找到了发泄的口子, 躲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江从舟揽着她的背, 轻轻拍了拍。   过了很久, 槐星把这些年的难过和委屈哭出来之后, 慢慢抬起脸,眼睛已经是比兔子还红,鼻尖也红透了, 沁着水光的眼尾像擦了层脂粉, 她的眼神柔软而又脆弱,哽咽着说:“我爸爸也不爱我。”   “可我是他们的小孩啊,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呢?”   为什么她母亲对林就都比对她上心,无限包容他的任何错处。   江从舟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他伸出手指动作轻缓帮她抹掉脸颊上的泪痕,“那就不要他们了。”   寒风冷冽,顺着衣领灌进身体里。   槐星这张哭红了的脸颊没多久就被吹的发白,江从舟脱下大衣盖在她身上, 帮她挡住了风,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一双漂亮的眼睛漆黑深邃,他盯着她的眼眸,认认真真的说:“我一直都在。”   槐星心里一阵酸涩,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说的话会很想哭。人在脆弱的时候,那些曾经建立起来的攻防就不堪一击,她哭着说:“人都是会变得。”   就像她父亲,她四五岁的时候,还会将她架在脖子上带着她去逛市集。   后来酗酒嗜赌,谎话连篇,稍有不如意就对家人动手 。   妈妈也是爱过她的,会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哄着她穿上好看的小裙子,她还没长大,好像所有人都变了。   有时候槐星感觉她妈妈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怨恨,有后悔,有那种——“我这辈子如果没有生过你就好了”的那种假设。   槐星在兵荒马乱的成长环境下长大,内心敏感脆弱,很容易就胡思乱想惊慌失措。   江从舟不否认这一点,“可是哥哥不会骗人,也永远都不会骗你。”   槐星哭完就好受了些,没有之前那么难受,她渐渐止住了啜泣声。   江从舟从口袋里摸出了块奶糖,剥开糖纸往她嘴里送,槐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就乖乖张开了嘴,奶糖甜滋滋的,满口奶香味。   他的口袋里好像随时都带了糖。   回到车里,槐星照了镜子看见自己哭过后的惨样,才感到难以启齿的丢脸。   她不想让江从舟看见自己的伤口,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她假装刚才情绪失控那件事没有发生过,生硬扯开话题,“我的行李都没有拿。”   江从舟问:“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槐星摇了摇头,“这倒也没有。”   衣服裤子还有些化妆品,学校宿舍的衣柜里其实什么都有。   槐星想了想又说:“可是明天才开学,今晚学校大门不让进。”   江从舟很淡定:“先回我们的家。”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不会。”   “可我就是很麻烦的人。”   “那就请你以后都麻烦我一个人。”   两个人到家的时间也不早了,将近十点。   槐星之前留在这栋房子里的东西都没有丢,江从舟让她先去洗漱,自己则下楼买了点零食,装满了冰箱。   槐星洗完澡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看见他在厨房里忙活,她踩着拖鞋慢吞吞挪过到他身后,忽然之间抱住了他的腰,一句话也不说。   江从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先别捣乱,我再给你存粮。”   槐星抬眸扫了眼冰箱,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都没有什么我爱吃的东西。”   买的零食大多是进口的健康食品,吃起来的味道很不怎么样。   “我要吃垃圾食品。”   “不可以。”   “你连瓶可乐都没给我买,小气鬼。”   江从舟整理好冰箱,转过身来低头看着她,“嗯,我是小气鬼。”   槐星身体不太好,还喜欢乱吃东西,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在吃零食方面自控力又约等于零,因为肠胃炎进了好几次医院,吊水的时候发誓以后再也不乱吃,病好却长不了记性。   槐星看着冰箱里纯净水,忍不住吐槽:“赵敏之前就说你像我爸爸。”   江从舟挑了下眉头,不耻下问:“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最新玩法吗?”   槐星:“……”   她脸禁不住红了红,“她的意思是你有给人当爹的癖好。”   江从舟语调懒散,又认真又好像是在开玩笑,“我只想当你爹。”   他的声线很好听,低沉悦耳,补充了几个字:“在床上。”   槐星梗住,这下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堵上他的嘴。   她闭上嘴巴沉默了好一阵。   江从舟将她从厨房带到客厅,她的头发还没全干,半湿不湿,他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里拿着毛巾,耐着性子帮她擦干了头发。   槐星跪坐在他的身上,双膝抵着沙发椅背,身体和他贴的很近,她回过神,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冒出了两个字:“爸爸。”   江从舟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也好像凝固住了。   “……”   槐星把他唬的哑口无言,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江从舟安静了很久,双手抱住了她的腰肢,亲了亲她的唇瓣,“好像这样叫还挺刺激的。”   槐星整个愣住。   江从舟缓缓笑了起来,神情慵懒自在,“再叫一声?”   槐星真叫不出口了!   这个男人,怎如此厚颜无耻?还能若无其事让她再叫一遍?   槐星想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按住了腰,“你好变态。”   江从舟平时都正儿八经的要死,一本正经又严肃,他的手顺着她的背脊往上爬,停留在她的后颈,轻轻捏了捏后颈的软肉,漫不经心道:“这不是为了配合你吗?”   槐星恼怒:“我没有这种癖好呢。”   江从舟啧了声:“这声爸爸总不能是我逼你叫的吧?”   槐星不准备和他讲道理,望着他嘴角挂着愉快荡漾的笑容,又羞又恼,决定将黑锅全部推到他身上,理直气壮倒打一耙:“就是你逼我叫的。”   江从舟好像玩上了瘾,冰凉凉的手指头缓慢在她的肌肤上流连,他淡淡说:“我只会逼你叫——”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   槐星被他这双眼睛盯着就无所适从,好像整个人都要被他看穿,她下意识接了话,“叫床?”   “……”   江从舟因为她说的这两个字,显然呆了很久,逐渐回过神后,嘴角忍不住慢慢往上扬,嗓子里逐渐溢出几抹沙哑低沉的笑声。   笑意渐渐加深,他的笑声有些过于放肆。   江从舟确实也好久没这么觉得好笑过,小星星说话还真是可爱。   槐星被他笑的有点无地自容,知道自己又丢了大脸!她没办法,她控制不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她不信江从舟不是这么想的!装什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江从舟笑够了之后,说完刚才那句话:“是叫老公。”   槐星抬不起头,“哦。”   *   第二天清早,槐星是在江从舟的怀里醒过来的,她的腰上毫不意外多出一双手,大大方方搂着她。   槐星想将他的手挪开,却不小心惊动了在睡梦中的男人。   江从舟也醒了过来,刚睡醒眼神有些懒倦。他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在困倦中把人拽回了床上,“再睡会儿。”   槐星以前没发现他的手臂竟然那么的沉,“我今天开学了。”   江从舟闭着眼睛,不怎么在意,“嗯。”   “我要回学校。”   “晚点。”   “不行,我着急回去收拾宿舍。”   一个假期,宿舍里肯定都是灰尘。   床单被套都要换洗,衣柜里的东西也要重新拿出来清理。   江从舟从背后抱着她,“下午再去也来得及。”   槐星拿他没办法,“那我也要起床,我饿了!”   江从舟放开了她,槐星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照镜子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脖子上的痕迹,对江从舟又多了点哀怨,不过好在现在还是冬天,可以穿高领毛衣遮一遮。   槐星转过身发现床上的男人好像也清醒了,他耷拉着眼皮,似乎还有些困顿,乌黑柔软的头发,显得十分慵懒。   清晨的阳光将他的皮肤照的更加的白,睫毛微垂,落下一层淡淡的阴翳。   槐星觉得江从舟刚睡醒的样子还挺秀色可餐,用一个不怎么合适的词就是——清纯漂亮。他长得是真好看,懒散困倦的模样也好看。   江从舟问:“早上想吃什么?”   槐星对吃的不挑剔,但她饿了就有选择困难症,什么都想吃,她正在纠结。   江从舟又接着说:“爸爸给你做。”   “……”槐星真的不想理他了,不过这个坑是她昨晚自己给自己挖的,“我想吃油条,还有油泼面。”   江从舟看了她一眼,“太油腻了。喝粥吧。”   槐星没好气:“不听我的就干脆不要问我。”   江从舟弯唇笑了下,“中午给你做油泼面。”   “可能我中午就不想吃了。”槐星忍不住谴责他,“呵呵,你不是一个好爸爸。”   “……”   江从舟起床洗漱,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揉了揉她,“在外面别叫我爸爸。”   “怎么?你怕别人知道你为老不尊?”槐星跟在他屁股后边,絮絮叨叨:“那我没有办法,你看上去太显老了,别人真信了我们是父女关系也不奇怪。”   江从舟停住脚步,“什么显老?”   他没记错的话,他也就大了她三岁。   哥哥长哥哥短,现在又嫌哥哥老。   “长得显老。”槐星一本正经地说:“所以能找到我这种年轻漂亮的女朋友,是你的福气。”   江从舟没和她计较,笑了声,“好。”   他很大方地说:“改日去寺庙里烧香拜佛,还个愿。”   “……”槐星忍不下去了,认真发问:“你不怕被雷劈吗?”   江从舟慢慢笑了起来,“还真挺怕的。”   槐星的肚子很没面子咕噜噜叫了两声,她实在饿的厉害,也就懒得再和江从舟在这里斗嘴,她催他:“你快点去做早饭。”   江从舟进了厨房没多久,槐星也偷偷摸摸跟了进去,她自以为动作很小心,轻手轻脚,拉开冰箱,好不容易找到仅剩下的最后一瓶冷饮。   她刚拿出来,就被江从舟逮了个正着。   男人伸出手,“拿来。”   “我渴了。”   “有热水。”江从舟半点不留情面,夺过她手里的冷饮,“没收了。”   “你没有人性。”槐星愤愤不平谴责他。   江从舟充耳不闻,“出去等着,马上就好了。”   槐星继续谴责他,“你好狠的心。”   江从舟极其敷衍的嗯了声,“乖。”   槐星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这个男人真的好狠的心。管这个还要管那个。   不过江从舟做的早饭味道确实不错,槐星本来就饿,一口气喝了两碗粥,还吃了个荷包蛋,填饱肚子后歇了一会儿。   江从舟说要送她去学校。   槐星没什么意见,她只是有些好奇,“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江从舟抬起眼,看神态似乎是不怎么在意,“也得先送女朋友去上学啊。”   槐星忽然想起来她还没有把自己和江从舟在谈恋爱的事情告诉赵敏她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说自己和前夫谈起了恋爱。   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自己和江从舟这段恋情不会长久。   她没有足够的自信。   好像也不够相信他。   因为槐星不知道江从舟对她是一时兴起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喜欢,对她来说太像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够现实。   下意识里,她就觉得他还是会离开她。   槐星上车后犹豫了一会儿,想清楚之后扭捏道:“你把我放在校门口就行,不用送到宿舍楼下。”   她害怕被赵敏她们看见,到时候就解释不清楚了。   江从舟有些意外:“怎么了?”   槐星装的很像,“不耽误你上班了。”   “也不差这点时间。”   “不好吧。”   “哪里不好?”   “就……就怕影响不好。”   “你们学校不让大学生谈恋爱?”   江从舟问这句话的声音真的很冷,槐星感觉他应该发现了点什么,还有些不高兴,她静了静,“让谈的,你不就谈了嘛。”   江从舟都快气的发笑,她别的事情记不住。   他说的那些好话也当听不见,做的那些事情当作看不见,独独就记着他以前谈了个女朋友。   不过转念一想,江从舟觉得小姑娘爱吃醋也没什么。   但那些陈年芝麻事,着实没必要翻出来再谈。   “哥哥大四的时候可早就分手了。”   “哦。”   “别胡思乱想。真要生气了。”   “哦。”   校内停满了车,江从舟的车子开不进去,只好停在外面。   下了车后,他自然而然抓住了槐星的手,轻车熟路领着她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走过去。槐星一路上都埋着脸,怕被同班同学撞上。   但是她的运气果然不太好,蒋又坤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看见了她和江从舟,眼睛就盯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双手。   蒋又坤怕尴尬,也就没有和槐星打招呼。   回到宿舍,他立马就把这个事告诉了宴臣:“有个好消息。”   宴臣正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怒骂煞笔队友。   蒋又坤扔下几个字:“你被绿了。”   宴臣猛然坐起,“你说什么?!”   蒋又坤把自己偶遇了槐星的事情和他复述了一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种条件被绿也正常。”   宴臣还没和他们说上次是他请槐星假扮自己的女友。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又死要面子:“我饶不了她!”   蒋又坤意味深长哦了声,“是吗?”   “我要她好看!”   “行吧。”   槐星在经过男生宿舍楼下的时候,挂在门卫处的招牌从墙上被风刮了下来,她跑过去顺手将招牌扶了起来。   守门的大爷出来和她说了声谢谢,抬头看清楚她的脸,“呀,今天又来等人?”   槐星万万没想到男生宿舍楼的大爷还认得她,她心虚避开脸,“不是。”   大爷也好久没见到她,热心肠看见熟悉的脸孔话就有点多,“小姑娘是不是快毕业啦?”   槐星点点头:“嗯。”   大爷很欣慰,“毕业了好,以后不要再找让你等那么久的男孩子了,没有良心。”   他看着她身旁的男人,又很八卦的问:“男朋友?”   槐星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大爷越看男人越觉得熟悉,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当然也是记得江从舟的。   这个男人当年也是学校里不得了的风云人物,长得好看家里有钱,脾气好学习好,就是喜欢翻墙,还总是夜不归宿。这些事情搞的他很头疼。   更头疼的是他层出不穷的追求者。   不乏有些疯狂的总追到男生宿舍楼下,有几个还要悄悄的溜进去。   大爷看这对小情侣觉得很登对,“你现在眼光就不错嘛,找男人不能找要让你等那么久、那么多次的。”   从白天等到晚上,盼的跟什么似的。   槐星想走,江从舟拽住了她的手腕,他对大爷笑了笑,“等什么?”   “小姑娘以前不懂事,经常来这栋楼下等喜欢的人。”   “我怎么不知道?”   槐星小声的说:“我们走吧。”   大爷对她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还因为她年纪小。当年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诶,那个时候你应该就在学校里读书了。”   江从舟挑了下眉,这么说槐星还在高中的时候就往报春大学里跑了?   不仅如此,还胆大包天在男生宿舍楼下蹲守?   槐星咬牙跺脚,扯着江从舟的手硬拖着他往前走。   江从舟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妒火,“你等谁等了那么多年?”   槐星硬邦邦地说:“没有谁。”   江从舟自顾自的猜测,“宴臣?”   不对,时间好像对不上。   宴臣那个时候也还是高中生。   讲真的,江从舟心里很不舒服,知道她喜欢过别的人,高中课业繁重,也要抽出时间往这边跑,等人等到守门的大爷都认得她,肯定不止一次两次。   江从舟冷了冷脸,她倒是有毅力。   槐星那时候太喜欢他了。   忘也不忘不掉,明明有江从舟的手机号也不敢联系他。   但是她太想他了,也不敢打扰他,只有在短暂的假期才能坐公交车偷偷溜进他的学校。   她那个时候也是真的傻,以为自己躲在树后面就没有人会发现。   但一等就是一天,往往都要从白天等到天黑。   渐渐地,就引起了守门大爷的注意力。   被教训了两次,让她不要再来。   可她不长记性,也不怎么听话,下次还是要来。   十六七岁的槐星,等到的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远远看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只有瞬间的欢愉,离开之后心里依然空落落的。   江从舟拽着她的胳膊,“除了宴臣还有谁?”   槐星轻声说了个疼。   江从舟说声抱歉松了点力道,他叹气,“忘了他们吧。”   槐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任由他误会,“好。”   赵敏和高颜下楼买水,撞破两个牵着手的人,眼睛珠子瞪的很大。   槐星做贼心虚把手藏了起来。   赵敏指着江从舟小声问:“你们和好了吗?”   槐星生硬道:“哥哥!”   赵敏哦了一声,听着语气根本就没信。   江从舟强行抓过她的手,对她撇清关系这点很不满意,他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什么哥哥。”   槐星被他盯得忐忑不安,用眼神暗示他回去再说。   江从舟却装作看不见,“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没叫我爸爸?”   “那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   槐星抽出手,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我上楼了。”   江从舟本来真有点生气,但看见她这个眼神又忍不住心软,“忙完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   江从舟回到车里坐了很久,皱眉沉思,总觉得哪里不对。   高中时期的槐星,怎么会认识并且喜欢上大学里的人?还背着其他人经常跑过来偷看。   他认真回忆了半晌,也没想起来槐星的交友圈里有这么一个人。 第49章 【我的江从舟】   槐星在宿舍里休息了一会儿, 忽然间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的电脑落在了家里,昨晚离开的太匆忙,什么都没有拿。   槐星一时半会儿不想回家, 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妈妈,她把脸闷在被子里, 哀嚎了两声。   赵敏刚吃饱饭,在床上躺尸, 听见她那边传来的动静,“咋啦?想你老公了?”   “……”   “你们才分开不到两个小时,别太过分了。”   “不是。”槐星一把掀开被子, 披散着头发坐起来, “我电脑没拿。”   赵敏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 反正她家离学校也不远, 抽空跑一趟, 回去拿就是了。   槐星唉声叹气,“我和我妈吵架了。”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也不算吵架, 但我现在真不想回去。”   赵敏作为青春期没少和家长吵架的叛逆小孩, 十分理解她这种心理,“你可以让你哥哥帮你送到学校里。”   槐星还以为赵敏说的哥哥是江从舟,反应了片刻才知道她说的是林就。   槐星很少开口求林就帮她做点什么, 光是想想林就那副清高冷傲的嘴脸,她就不怎么想搭理他。指不定要遭受他的冷嘲热讽。   “他可能会叫我滚。”   “应该不至于吧, 我感觉他对你还挺好的。”   赵敏没记错的话,好像每个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后,都是槐星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开车来接她回家,是个冷脸大拽比, 也是个不苟言笑的大帅比。   帅哥脾气差点也值得被原谅。   而且这个冷酷大帅哥对槐星并没有表面那么不通情理,该帮忙扛行李的时候也没有推脱。   槐星的内心开始动摇,她捏着手机,手指停留在林就的微信头像上,犹豫不决。   她觉得她开了口就会被林就羞辱,深吸一口气,她试探着给林就发了条信息:   【在吗?】   【不在。】   【……】   槐星告诫自己要忍耐,现在的确是她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林就熬夜通宵弄完单子,这会儿脑子特别疼,眼睛里都是熬出来的血丝,他往后沙发椅上靠了靠,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的打字:【您不都是吩咐的吗?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槐星假装看不出来他对自己的嘲讽,她还能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   【我的电脑在我房间的书桌上,你能帮我送到学校里吗?】   槐星已经做好了他说不能的心理准备,认真思考是重新买台电脑还是趁家里没人的时候回去拿。   林就看久了屏幕,眼睛珠子开始一阵阵儿的刺痛,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又看,忍不住发笑,几百年没见她这么客气跟他说话了。   果然能伸能屈。   【什么时候。】   槐星很意外他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怕他反悔,她几乎是秒回:【尽快(*?▽?*)。】   林就回了条语音,说话声音懒散的很欠揍,他说:“看我心情吧。”   “……”   槐星有种自己被他耍了的感觉,谁知道他心情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坏?这不都是他自己说了算吗?   她这个假期根本没有好好准备毕业论文,只写了个提纲,论文框架和正文还一个字都没动,再不写就赶不上三月份要交的初稿。   槐星充分发挥变脸大师的技能,【你是不是在耍我?】   林就发笑。   槐星现在很愤怒,【你这种诈骗的态度,我报警你都是要被抓的,懂吗?】   过了一会儿,林就发了张110的电话截图给她,不怎么在意的态度,贱兮兮的问:【打报警电话也需要我帮忙吗?】   槐星真的被气清醒了。   她就知道,她会被狠狠羞辱一顿。   果然就不该找林就帮忙。   槐星把手机扔在一旁,沉沉叹了口气,“算了。”   赵敏随口问:“他怎么说?”   “呵呵。”   “真叫你滚啦?”   “没有。”槐星慢吞吞下了床,拆了瓶AD钙奶,边喝边说:“但是比滚也没好到哪里去。”   “或许你可以让你的……”停顿稍许,赵敏选择了个比较合适的形容:“你的江从舟去帮你拿。”   亲老公总不会拒绝这种微不足道的要求。   槐星皱眉:“我想想。”   离提交毕业论文初稿还有不到一个月,再拖延真的就来不及了。   槐星万不得已下又给江从舟打了通电话,她说话的语气不大自然,“你在忙吗?”   江从舟撂下手中的钢笔,温声回道:“不忙。”   槐星扭捏了好半天,曲折迂回道:“我打电脑落在家里了。”   江从舟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嗯了两声,“下班了去帮你拿。”   槐星松了口气,“好。”   她不想特别麻烦他,于是又说:“那晚上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   江从舟的眼神暗了暗,“我直接给你送到学校。”   他的声音似乎低沉了几分,没有方才那么轻松愉悦,“你不想见到我,还是不想让你的同学看见我。”   他的存在,有那么难堪吗?   槐星目前确实只想保持地下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小女孩谈恋爱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炫耀,不是为了显摆而是单纯的想秀,用这些甜蜜的细节来证明他又多爱她。   可槐星根本没有自信,江从舟有多喜欢她。   她总觉得江从舟还是会离开她,就像她十六岁那年,慢慢的、一点点的、眼睁睁看着他被其他人夺走。   她不想让到时候的自己太难过。   不想面对其他人同情的目光。   不想太狼狈。   江从舟在她的事情上难以克制住情绪,男人的唇角渐渐抿成冷冰冰的直线,“我不大度,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已经拿出了足够好的耐心,发现自己的语气很生硬,怕吓着她,又缓了缓语气,从而多了几分温柔,“你以前喜欢过谁,我不过问,我也不想知道。”   他可以当作不存在。   谁都能有过去。   但怎么说呢。   江从舟知道槐星那么珍贵而小心的喜欢那个不知名的少年时,心疼远远多于嫉妒。   沉默了几秒钟,江从舟低着嗓子继续跟她说:“但是你现在,只能喜欢我。”   强势又不乏难得的温柔。   落入少女的耳中,没有难以接受的霸道。   江从舟久久没等到她的回复,“玖拾光整理 知道吗?”   槐星咽了咽喉咙,装作听不懂,“你快去忙吧。”   “你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我要睡午觉了。”槐星选择逃避。   “槐星。”江从舟冷着声,听着是真的不太高兴,“有不满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她抿唇,低声说:“我没有不满。”   江从舟被她气的不轻,“你去休息吧。先挂了。”   槐星感觉得到江从舟生气了,闹成这样她心里也不舒服。   赵敏见她脸色不好,问了问:“你们吵架了吗?”   “不是,我觉得他肯定不想理我了。”   “???”   “怪我太作了。”槐星垂下眼睫挡住发红的眼睛,“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她也不想这么小气,她也不想变得那么奇怪。   但是她就是怕他没有那么多的爱,预设他时刻都会离开。   她矫情,心思多,爱胡思乱想。   她好像在试探江从舟的底线,试探他的喜欢有多深。   其实槐星也厌恶现在这个敏感多疑的自己,一点都不可爱。   江从舟提前离开了公司,开着车往她家里赶,路上宴臣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和平时听起来不太一样,“你和星星,真和好了啊?”   宴臣问完又自顾自的否定。   不可能!   但是蒋又坤那个煞笔都亲眼看见槐星和江从舟手拉手了,好像也不会是假的。   宴臣很难受,抱着侥幸心理垂死挣扎:“你没事拉她的手干什么?当她的爹也不能这么不道德吧。”   江从舟冷淡道:“我没有给人当爹的习惯。”   宴臣很无语。   江从舟又说:“我知道你现在失恋了不太好受,但是就你这个条件,但输给我也不冤,是吧弟弟?”   宴臣感觉更无语了,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过分。   他咬着牙控诉,“你戳我伤口难道心不会痛吗?”   江从舟想到槐星喜欢过他,心里多少不太爽,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样,啧了声,“戳你的伤口,我当然不会痛。”   “……”宴臣死鸭子嘴硬,不肯在他面前承认,“我没失恋。”   “嗯?哦。”   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宴臣跳脚,“艹!我真没失恋!”   江从舟没有多余的时间应付他,挂电话之前,只不过委婉的提醒了两句:“行了,以后没事少找你嫂子。”   “……”   江从舟闲适说道:“虽然现在也不是什么封建社会,但我怕你对星星做出点什么,破坏我们小情侣的感情,所以劳烦你以后有事也别找我女朋友。”   宴臣呵了声,“我能对她做什么?”   江从舟了然道:“太多了。”   他继续补刀:“你们这种爱而不得而发狂发疯的人,我真的见过太多了。”   “……”宴臣现在就是后悔,他不该打这个电话来自取其辱,“绿了”就“绿了”,也比现在伤心又伤肝好,“挂了。”   电话刚挂断,宴臣心里难过的要死,他从阳台回到宿舍,生无可恋看着他的室友们,说:“我好几把难受。”   他对槐星,确实——有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蒋又坤扫了他一眼,静默片刻,认认真真道:“说清楚。”   “?”   “是几把难受,还是单纯的难受?”   “你去死吧。”   “几把难受兄弟们也帮不了。”   “滚滚滚!!!”   江从舟到了槐星家门口时,镇定从容,丝毫看不出昨天晚上他们有过不愉快。   林就闷头睡了一觉,起床帮他开的门,标志性的冷脸对着他,冷冷盯着他看了几眼,随后面无表情移开目光,什么都没说。   江从舟进了槐星的卧室,很快就找到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他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又问了她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带的物品。   槐星想了想,“柜子里有我的化妆包,我平时用的护肤品在里面。”   江从舟嗯了声,“衣服要带吗?”   “不用,学校里有。”   “好。”   槐星还不知道她妈妈帮她整理房间时,不仅看见了离婚证,还把床底下的纸盒翻了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放。   江从舟打开衣柜,在角落里看见了个四四方方的纸盒子,透明的化妆包就放在纸盒子里面,他将漂亮的纸盒子一起拿了出来。   男人的余光随意瞥了眼,目光停顿,他慢慢蹙起了眉头。   安安静静躺在纸盒里的便利贴,上面的字,他十分熟悉。   是他写的字。   高中的时候。   江从舟将化妆包放在一边,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纸盒里的东西,每一样,他都很眼熟。   作文范本。   用过的钢笔。   咖啡店里的折扣卡。   还有高中春游时的照片。   被小心翼翼裁剪出来的单人剪影。   穿着棉白裙子的少女脸颊上挂着腼腆的笑容,迎着阳光,羞涩可爱。   穿着白T恤的少年,神采飞扬,恣意轻狂。   用胶带粘在一起的两个人,中间被她贴着一颗粉红色的小爱心。   泛黄的胶片,右下角留有几个稚嫩的字迹。   【我和江从舟。】   【我的。】   时间定格在很多年前的夏天。   是他们刚认识不久后的盛夏七月。 第50章 我是真心想照顾你一辈子……   槐星的心情不是很好, 挂了电话后就有点后悔。她拿不准江从舟有没有生气,有些苦恼坐在椅子上发呆。   “江从舟不是帮你回去拿电脑了吗?应该没你的气吧。”   “可是我觉得他刚才说话好冷好硬。”   槐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刚才江从舟发来的微信消息, 短短几个字看着都硬邦邦,很没有感情。   赵敏没谈过恋爱, 不懂小情侣之间吵架了都是什么样子的,“他骂你了?”   槐星摇摇头:“这倒没有。”   他生气了的时候说话都很温和, 听不出别的情绪。这个男人很擅长遮掩神色,至少表面上不会让人看出喜怒。   “是不是你多想了!我真的觉得他脾气好好啊。”   可能是赵敏见过的好男人不多,这年头像江从舟这种做什么说什么几乎都不会推脱的人真的不多。客气礼貌, 教养极好。   槐星无意识咬了下唇, “不是的。你觉得他脾气好, 是因为你和他不熟。”   赵敏:“……”   这确实, 她和江从舟, 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槐星耷拉着眼皮,叹了口气,“他其实一点都不好说话, 也不好糊弄。”   赵敏恍然大悟般哦了声, 但她也能理解江从舟为什么会不高兴,“你为什么不想让他来学校啊?”   “很复杂。”   “?”   “我觉得我们迟早还是要分手的。”   “你也太没安全感了。”   槐星嗯了嗯,并不否认这一点, 她怕和江从舟分开,更怕分手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赵敏把椅子拉到她面前, 坐了下来,“你这才刚和好,怎么就想着分手了?”   槐星一板一眼和她解释:“是假设,不是我想。”   “你考虑的也太多了!”   “我控制不住。”槐星抬起水汪汪的眼眶, 眼尾湿润泛红,神情有些委屈,声音听起来也蔫巴巴的,“我现在就是个脆弱的玻璃心小女孩。”   “……”赵敏只能说:“谈恋爱作一点好像也没关系。”   槐星吸了吸鼻子,又抬手擦了擦眼泪,语气很小心翼翼,好像急于在寻求心理安慰,“你说他喜欢我多一点,还是他前女友多一点?”   赵敏长长呃了声,万万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种事,“你之前不是说江从舟和他前女友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吗!?”   N年前的事情怎么还记在心里。   槐星又不想告诉她自己喜欢江从舟已经很多年,“可人都是喜欢比较的嘛。”   赵敏说:“他现在的女朋友是你不是她前女友不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吗?”   “好像也是。”   “星星。”赵敏看着她软白的小脸,心也跟着软了软,“你是不是很喜欢江从舟啊?”   感情太深,才患得患失。   槐星扭过脸,有些拧巴,“普通喜欢。”   “嗷~~”   高颜抱着电脑从图书馆里回到宿舍,还给她们带了果茶。   她为了写论文查了一天的资料,整个人都快要累的瘫下,“我现在又累又饿,我们今晚出吃顿好的吧。”   槐星也想出去透透气,“你想吃什么?”   “火锅。”高颜又想起来槐星不能吃辣,“烤肉也行。”   “我也想吃火锅了。”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点个鸳鸯锅就行。”   “好。”   校门外的商业街,有好几家知名连锁火锅店。不早点过去都要排队。   槐星她们趁着大一大二的还没下课,提前取号,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她有点心不在焉,捏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江从舟发条短信。   要不然就叫他一起过来吃顿火锅,哄哄他。   过了一会儿,槐星等她们点完菜,小声地问:“你们介意我把江从舟喊过来吗?”   赵敏表示完全不介意。   高颜也说:“刚好让他过来买单。”   “行,我问问他。”   槐星打字很慢,认真谨慎的斟酌词汇,先是发了一条——   【你拿到我的电脑了吗?】   等了两分钟,槐星还没等到他的回复,于是她又在忐忑的心情中又发了一条——   【我们已经在火锅店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火锅?】   这句话发送成功后,槐星才有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赵敏看着她问:“怎么样了?你老公怎么说?”   槐星喝了口柠檬水,“他还没回我。”   赵敏想了想,“可能还在路上。”   槐星觉得也是,过了没多久,她忍不住盯着她们两个问:“江从舟会不会生我气,故意不理我了?”   赵敏觉得江从舟不是这么幼稚的人,“不会。”   槐星盯着屏幕上方的时间点,“可是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他还没回我。”   “才十分钟!而已!”   “你找什么急!”   槐星的眼睛时不时就要瞟一眼手机,“但是他平时都很快就回我消息的,很少让我等十分钟以上。”   “……”   “我觉得他不爱我了。”   “……”   “你说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   赵敏和高颜面对这双乌溜溜的圆眼珠,一时无言。真他妈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让她们怎么回答?   槐星好像也不需要她们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他公司里好多美女,我实习的那段时间,好多人趁着去楼上办公室交文件,去偷看他。”   更过分的是,还有人问江从舟的助理要他的私人微信号。   宁肯留下来加班,为了多看他几眼。   私下还偷偷要照片。   槐星想到那些腰细腿长高学历的大美女,很容易就自惭形秽,“老实说,我没她们漂亮。”   “妹妹,要不你再喝杯柠檬水?”   “头发没她们长,胸也没她们大。”   赵敏实在是受不了了,真诚建议,“你给江从舟打个电话吧!”   不要再继续折磨她们两个了。   槐星觉得她这个建议不错,于是摸出手机拨通了江从舟的电话号码,没有听见嘟声,而是一道机械性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电话断了之后,槐星的心情稍微好了点,“难怪没回我的消息。”   赵敏吐槽:“你看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唉。”槐星叹气:“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她都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江从舟这段路开的很快,导航仪一直在提醒他已经超速,男人紧紧绷着张冷冰冰的脸,下颌线条有些冷硬,神色有些凝重。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的十分用力,指骨发白,腕部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前方路口忽然跳转成红灯,江从舟急刹停稳车子,顺手去摸了摸放在另一侧的手机,才发现因为电量过低关机了。   他动作有些粗鲁扯过充电线,给手机充了电。   这一路有很多个十字路口,偏偏每个都是红灯。   好像连老天爷都在和他过不去,人越着急的时候,就有越多的障碍。   江从舟把车开到宿舍楼下,重新将手机开了机,看见她之前发来的消息,立刻给她回了通电话。   先前两通电话迟迟没有人接,等到了第三个才被人接起,那边很是吵闹。   槐星没有给江从舟的手机号码备注,赵敏帮她接电话的时候以为是学校里送快递的,直到听见江从舟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江从舟捏紧拇指,脸色还算镇定:“你们在哪个火锅店?”   赵敏报上了地址。   江从舟说:“我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后,赵敏看着已经有点醉态的槐星,摇了摇她的肩膀,“星星,你老公过来了。”   槐星刚才没忍住喝了两杯啤酒,酒意上头,脑袋就开始昏沉,人还是清醒的,但也没有那么清醒。   很想发疯。   她低垂着脑袋坐在角落里,眼睛呆滞放空,看不出来在想什么。连赵敏和她说话都没有听清楚,她愣愣的抬起脸,“你说什么?”   赵敏重复了一遍:“你老公来了。”   “哦。”槐星微微仰着脸,“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给你打电话了。”   “哦。”   赵敏很好奇:“你到底是醉的还是清醒的?”   槐星抿唇:“清醒的。”   顿了顿,她慢吞吞的咬字:“但我是想发疯。”   胸口就像被堵住了一样的难受。   沉闷的、郁结的、这么多年无法宣泄于口的情绪,很想大声的说出来。   但是光是想想,又有种被委屈吞没的感觉,难过的想哭。   江从舟在靠窗的位置看见了她的身影,平复好心情,缓缓走到她身边。   少女单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侧脸也足够好看,脸颊泛着微微的薄红,神态看着有点微醺。   江从舟拉过她身侧的椅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槐星听见声音,收回了目光,呆愣看着身边忽然多出来的人,她开口时呼出的气息含着淡淡的酒气,声音也有点黏糊,但听她说话的语气应当没有醉,“你吃饭了吗?”   江从舟欲言又止,咽了咽喉咙,“没有。”   他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哑着嗓子问:“怎么喝酒了?”   槐星解释:“一点点。”   她让服务员多加了套餐具,让他先吃点东西垫肚子,随即又问:“我的电脑呢?”   江从舟不饿,也没什么食欲,“在我这里。”   酒意上头,槐星觉得有点困了,她哦了声,“吃完我去拿。”   “嗯。”   江从舟用力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吃了两口就难以下咽,心里压了很多话想问她,被他死死按了下来。   槐星见他没怎么动筷子,“你心情不好吗?”   江从舟:“没有。”   槐星觉得他身上的气压有点低,不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可能……他还在生她的气?   槐星有点坐不下去,火锅店里又有些闷,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寂,她说:“我想去拿电脑。”   江从舟静默片刻,“车停在宿舍楼下。”   刚好他也有很重要的话要和她说。   三月初春,夜里冷风还是很大。   槐星刚走出去头发就被风吹乱了,她其实不喜欢散着长发,夏天嫌热,冬天又容易被风吹乱,很麻烦。   她摸了摸口袋,后知后觉自己的发圈不见了。   江从舟看见她停在原地,不知无措摸口袋,“怎么了?”   幸亏外面的路灯光照不是很亮,看不出她的脸颊因为酒意变得越来越红,她有些茫然地说:“我找不到我的发圈了。”   她平常说话就软软糯糯,不设防备的时候声音更加柔软,“风吹着头发好难受,我想扎头发。”   江从舟笑了笑,“在你手腕上。”   他走过去,捉住她的手,将黑色发圈从她的腕部拿了下来。   少女的长发有股淡淡的馨香,柔软顺滑,江从舟这也是第一次帮女孩子扎头发,动作不免有点生疏,小心翼翼放轻力道,生怕扯到她的头皮弄疼了她。   江从舟帮她绑好了头发,抬手整理好颊边的两缕碎发,温凉的指尖蹭过她细腻的皮肤,“好了。”   槐星说了声谢谢。   她踩着地上的影子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安安静静。   走到宿舍楼外,她忽然停下来,闷声地问:“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她低着头,江从舟看不见她的表情,“什么?”   “今天我说的那些话。”   江从舟抬手忍不住揉了两下她的头发,“当时是有点生气,但我不至于真和你置气。”   气消了,就翻篇了。   若是今天她真的不愿意他来学校,他也就不来了。   不会和她过不去。   槐星眼睛红了一圈,控诉他:“你都不回我消息。”   “自动关机了。”   “你也不接我的电话。”槐星感觉这点酒劲卷土重来,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你不爱我了。”   江从舟深深叹了口气,往她面前靠了靠,他的身体恰好挡住了背后的光,一大片阴影欺身压下,“这种脏水我不能接受。”   槐星不敢再说话,怕开口就把所有心里话都倒了出来。   她闷声不吭拉开车门,大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在后座车厢里找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正要将电脑抱出来,却又瞥见了一个熟悉的纸盒。   槐星心尖都跟着抖了抖,脸色有些苍白。   这个纸盒里的东西,没有人比她记得更清楚。   每一样,都是她像个乞丐像个小偷,藏起来的。   这是她藏了很多年的秘密。   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槐星被铺天盖地的羞耻席卷,脸颊升温,烫的吓人,她将纸盒抱了出来,说不清是羞耻多一些,还是恼怒更胜一筹,她的声音有点抖,“你翻我东西了吗?”   “没有。”江从舟握住她的双肩,“化妆包放在上面,我不小心看见的。”   槐星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是她妈妈收拾房间的时候,动了她的东西。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   槐星颤着声问:“你打开看了吗?”   江从舟没有作答,沉默就足够给她答案。   男人伸出长指,动作很轻,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有个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星星,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吗?”   槐星现在的脑子就是一团乱麻,特别混乱。她非常非常不想让江从舟知道她曾经那么卑微的喜欢过他。   她紧紧抱着纸盒,掐的过于用力以至于有些变形。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从眼眶往下滚落,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槐星真的就开始发疯,她眼睛里的神情看起来特别无助,哽咽的点点头:“是。”   槐星的情绪一下子收不住,“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   “我没有办法,我管不住我自己。”   “你那个时候谈恋爱了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槐星眼睛就像被打开的水龙头,眼泪哗哗往下落,她压着嗓子里的哭声,“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她忍不住要放声大哭:“可是你喜欢乔向晚,你不喜欢我。你只把我当成学妹,我好羡慕她,你都不知道你看她的眼神有多温柔。”   槐星仰着脖子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哭着说:“你对她是不一样的。”   江从舟在今天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他抱住她的身体,纸盒落在地上。   这个拥有没有空隙 ,心跳贴着心跳,他的手指用力弯曲,紧紧扣着她的腰身,什么都说不出来。   槐星揪紧他的衣服,“我知道你和她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知道我不该再去想这些,自寻烦恼。”   “但是我害怕。”   “江从舟,我害怕。”   “我怕你不是真的爱我。”   江从舟看着她的眼泪,这些泪珠就好像流火浇筑他的心上,烫出几条裂缝,疼的他喘不过气,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对不起。”   他吻去了她的眼泪,“但我不是沉溺于过去的人,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感情欺骗你、戏弄你。”   江从舟以前没在她面前提过上一段感情是觉得不重要,也没有任何的必要,但现在他不得不说清楚:“我和乔向晚是和平分手,年少轻狂,各自都未必交付了多少真心。我们俩已经分手四五年,在她今年回国前,没有任何联系,她也已经结婚生子。”   江从舟不会否定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对他来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求着你和我在一起,我绞尽脑汁想讨哄你开心,我想和你结婚,不是心地善良在做慈善,是因为我喜欢你。”   “星星,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我是真心想要照顾你一辈子。” 第51章 机会难得   槐星的脸埋在他的胸口, 止不住的眼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她哭的眼睛有点疼,觉得自己哭成这幅德行很丢脸。   过了一会儿,槐星慢慢止住了哭声, 她抬起闷得泛红的小脸,脸颊淌满了泪痕, 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你有没有纸巾?我想擦脸。”   江从舟绷着的神色稍许放松了些, 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纯色的手帕,帮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好了。”   槐星哭完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胆子也没有方才那么大, 还有几分隐隐的后悔, 她怎么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呢?就像把自己的底牌交了出去。   她瞥见落在地上的纸盒, 弯腰蹲下将零零碎碎的东西重新收好, 低头垂眸,声音听着有点闷,透露出些许不高兴, 她别扭地问:“你都看了吗?”   江从舟本来不想骗她, 若说了实话怕她又要哭,他犹豫了几秒钟,“只不小心看到了一点点。”   槐星心里好受了点, 至少她也没有那么丢脸,“哦。”   江从舟看着她垂头丧气的小模样, 微微叹了口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贴近她的下颌, 缓慢抬起她的脸,望着她发红的眼圈,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怪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以后我会改。”   人都是有占有欲的。   其实他之前以为槐星喜欢过别人的时候,心里非常不好受。会吃醋,会嫉妒,会比较。   槐星低下头,眼神飘忽望着地面,以为小声点说话他就听不见,“你不要嘲笑我就好。”   江从舟皱了皱眉,“怎么会。”   槐星觉得自己做的那么多幼稚的事情,都摊开摆在他面前,确实很丢脸。   江从舟说:“我只是心疼你。”   槐星以为他只是说句好听的话。   江从舟淡笑了声,“我觉得以前的我不值得你那么喜欢,更不值得你为我难过。”   他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性格并不怎么好,身边的人也说他脾气差,带头挑事的次数也不少。   那些不太明晰的记忆,好像渐渐有了个轮廓。   江从舟忽然记起来,有个下雨天,他看见槐星一边哭一边走,身上淋了雨,哭的很可怜。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沉默了一阵,江从舟缓声道:“他们都说我以前脾气不好。”   槐星说话的鼻音有点重,她忍不住辩驳:“没有。”   明明就很好。   朝气蓬勃,张狂肆意,独一无二的他。   槐星咬字清晰,有些笨拙,但说的很认真:“很好的。”   江从舟摸摸她的头,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诚恳的话:“以前不怎么样,现在还不错,对别人不怎么样,但是对你,我永远有最大的好脾气。”   槐星感觉自己被他摸了头,心情都好了些。   她嘴巴笨,招架不住这种场面,低下头埋脸当个鸵鸟,“哦。”顿了顿,又生硬的补充:“你要说到做到。”   “好。”   槐星慢慢从他的怀中挣出来,“我得回宿舍写论文了。”   江从舟点头说好,目送她上了楼。   槐星回宿舍就躺了下来,电脑放在一旁没有动,她觉得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好像被江从舟的三言两语化解了。   他说喜欢她才想和她在一起。   喜欢她。   槐星用双手捂住通红的脸,嘴角忍不住上翘,光是想到江从舟喜欢她,就甜的要冒泡泡。   赵敏和高颜回来的时候,槐星还在床上打滚。   赵敏以为她是醉酒发疯,和高颜商量要不要给她买点解酒药。   槐星忽然间掀开被子坐起来,亮晶晶的双眼看着她们两个,“我睡不着了。”   赵敏:“你没喝醉吗?”   槐星点头又摇头,“现在我是清醒的。”   “那就好。”   “唉。你们都不关心我为什么睡不着吗?”   “???”赵敏非常冷酷:“说实话,不是很关心。”   槐星从公主梯上爬下来,这会儿气色极好,白里透红,像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泛着滋滋的香甜,“你们猜今晚江从舟跟我说什么了。”   赵敏和高颜都表现的不是很想听的样子。   这并不妨碍槐星的热情。   “他说他喜欢我。”   “……”赵敏很无语,“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还用你说?”   高颜也很愤怒:“本宿舍禁止秀恩爱!”   槐星很认真地解释:“我没有秀恩爱。”   她紧接着说:“我们平时接吻的时候比这个甜多了。”   赵敏:“……”   高颜:“……”   槐星又喝了口水,看见她们两个的表情,忽然想起来了,“哦,你们两个还没有接过吻。”她的语气十分之诚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口撒盐的。”   赵敏打开窗户吹了冷风,从愤怒中冷静下来后,她忍不住问:“接吻真的会断气吗?”   高颜也很好奇,“真能把人亲死?”   槐星脸皮还是不够厚,脸颊一下子就红了,她仔细回想了半晌,“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但我确实是差点就断气了。”   赵敏忽然觉得宿舍里好热,开了窗也还是很热,她脸红了红,竖起大拇指:“你老公真猛。”   高颜看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槐星支支吾吾:“就…应该…能吧。”   “什么叫应该?”   “没经验,但是有理论知识。”   高颜没听明白,挠了挠头:“啥意思?”   槐星平时和她们这两个老色批在宿舍里没少聊些少儿不宜的话题,关起门来说话有些口无遮拦,“他说能把我干死。”   “……”   “……”   这当然不是江从舟的原话,但他上次说为她身体好怕她吃不消,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反正槐星就是这么理解的。   赵敏这个老司机都有点听不下去,“我真佩服他。”   高颜拍拍她的肩膀,“妹妹,注意身体,别真的在床上出事故了。”   槐星都没好意思说她和江从舟至今只有一次的经验,谁知道江从舟是不是在吹牛逼!   说不定他夸大其词了呢。   哪有人真的那么强。   于是深更半夜,槐星和她们在女生宿舍里研究起男人的水平。   持久度,舒适度,爆发力等等。   为了足够科学,槐星还特意上百度百科查了一圈,看下来之后她更加觉得上次就是江从舟觉得她好骗,在唬她,吹牛呢。   赵敏在查阅资料后,“你被江从舟骗了。”   槐星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赵敏好心帮江从舟挽尊,“但是男人在那方面自尊心都很强,吹点牛逼也可以理解。”   槐星撇嘴,“我要戳穿他。”   别以为她年纪小经验少就好骗,好不要脸的老男人。   *   这个学期,槐星她们的课程都不多。   一周也就不到五节大课,又充分的时间留给她们准备毕业论文。   槐星写论文写的脑子疼,提纲交一遍被导师打回来一遍,她被折腾的没有脾气,隐隐约约还有些萎了。   槐星理所当然求助了自己的男朋友,他当年好像还拿了优秀毕业论文。   江从舟休了两天假,去校图书馆帮她修改论文提纲。   槐星听得似懂非懂,瞄了眼他帮忙写的架构,蹙起眉头,“好复杂好深刻。”   这个角度和框架看上去就很难写。   “你先写着,我再帮你改。”   “好。”   江从舟见她耷拉着眼皮,神情困倦,“昨晚没睡好?”   槐星坐在他腿上,整个人软绵绵趴着他身体,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肩头,闭着眼说:“是有点。”   “我以为你昨晚回去就睡了。”   “和赵敏她们聊了会天。”槐星忽然提起精神,公众场合说起少儿不宜的话题也不敢太大声,只敢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你上次是不是在和我吹牛?”   江从舟挑起眉,没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槐星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觉得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她勾了勾他的手指头,和他咬耳朵,“我们去你车里说。”   江从舟随着她,笑了声,“好。”   等到了车里,槐星一脸严肃,“昨晚我们查过了。”   “查什么?”   槐星假咳两声,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你上回不是说你能六七次吗?我和我室友特意上网查了,一般都是一两次,每次最多十分钟。”   十分钟已经是很厉害的选手了。   江从舟万万没想她指的是这个,他的嘴角缓缓向上,笑声连带着胸腔里都在震动,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收起笑,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问:“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槐星抿唇,“你在吹牛逼。”   江从舟又缓缓笑开,眼尾含着钩子,浅浅一笑也很好看,“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试试?”   槐星懵了,“试什么?”   江从舟看着她的眼睛,吐字道:“试试我有没有在吹牛逼。”   他俯身贴近她的身体,气息清冷,说话缓慢,“给个机会,让我证明一下自己?毕竟这关乎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槐星往后缩了缩,“我就是随口一说!”   江从舟圈着她的身体,笑着逗她:“刚好我还没在车里做过。”   槐星伸手把他推了回去,“好了,这个话题——过。”   江从舟难得戏弄她一次,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漆黑的眼珠深深望向她,一本正经地问:“真不想和我在这里试试?”   江从舟抿唇低笑,“妹妹,机会难得。” 第52章 爱情加倍卡   江从舟半真半假开玩笑式这么一说, 他以为按照槐星腼腆的性子又要被逗的面红耳赤,小声让他滚。   安静了一小会儿,槐星清了嗓子, 认真看着他说:“试试就试试。”   江从舟怔了怔,“?”   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错。   确认她没有在开玩笑, 弯起唇角忍不住笑了两下,“不许反悔。”   槐星的手指不自觉拧紧裙摆, 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她点了点头, “谁怕谁。”   江从舟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挑了下眉, 尚未开口, 槐星板着严肃可爱的小脸蛋, “别看不起人。”   她心里紧张的在打鼓,扑通扑通的狂跳,完全控制不住心跳, 但是表面上看又找不到任何破绽, 很淡定,“不过我们还是回去试吧。”   江从舟朝她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槐星被他看的心虚, 硬着头皮往下说:“家里的床比车里的椅子要舒服。”   “你说的有道理。”江从舟发动车子之前,偏过头看着她说:“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槐星觉得这都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 她也并不抗拒,还有点小期待。   毕竟她经验不多,全靠赵敏给她纸上谈兵。   最多最多只看过几本比较色情的漫画,其余经验约等于为零。   槐星本来没多少犯怵, 离家越近心里就越慌张,她扭过脸往窗外看过去,降下车窗吹风来缓解压力,偶然发现江从舟开车的速度好像很快,两侧的行道树飞速倒流,她忍不住多嘴:“你开的好快,没有超速吗?”   江从舟说:“没有。”   限行六十码,正好六十。   槐星皱了皱眉,“但是我觉得你开的太快了,可以稍微慢点。”   江从舟:“怕你等不及。”   槐星被他噎了一下,小声地说:“我也没有这么饥渴。”   十字路口全是绿灯,一路畅通无阻。   江从舟表现淡定,扯了下嘴角,“我饥渴。”   槐星:“……”   就知道他开的这么快没安好心。   槐星又想起来平时在宿舍聊的那些话题,赵敏博览群书,扫黄打非如果进校园,她头一个就得去喝茶。   赵敏经常在宿舍里给她们科普一些基本的生理知识,也没少给她们念小黄书,开头动不动就是女主被男主干/死在床上,再重生。   槐星往江从舟的脸上多瞄了两眼,她问:“你很久没有……那什么了吗?”   江从舟假装没听懂,“什么?”   槐星无奈地说:“性生活。”   江从舟很诚实,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清楚吗?”   槐星觉得江从舟这两年应该没有在外面乱搞,他还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她撇了撇嘴,说话有点过于直接,“你难道没有手吗?”   江从周笑出了声音,“你懂的真不少。”   槐星铺垫这么久,扭扭捏捏的说出真正想说的话,“你今晚得对我好点。”   江从舟没有办法给她保证,再强大的自制力在心爱的人面前也不算数,他斟酌了片刻,好言好语,“我尽量。”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就停在了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槐星看了眼表面云淡风轻的男人,临到头开始有了悔意,她刚才不该那么冲动,怎么也该好好准备准备!   江从舟下车后帮她拉开了车门,“不下来吗?”   槐星咽咽喉咙,将不安压了回去,她乖乖下了车。   江从舟顺其自然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牵着她上了楼。   进了屋子开了灯,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江从舟随手扯开领带,脱掉外套搭在沙发上,懒洋洋看着她问:“你先洗澡还是我先?”   槐星低着头,“你先。”   江从舟想了想:“我去客房洗漱,你用主卧吧。”   槐星被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好像被恶狼盯上了,她胡乱点点头:“嗯,知道了。”   槐星磨磨唧唧洗完澡,走出浴室看见江从舟已经坐在床边,她愣了一下,“你好了吗?”   江从舟在昏黄的灯光里缓缓抬起脸,精致漂亮的脸,透着冷淡的气息,“好了。”   槐星觉得既然迟早是要做的,不如坦然面对,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怯场,边走到他面前边说:“来吧。”   江从舟:“……”   他酝酿了下词汇,沉默半晌后,“那我就……不客气了。”   槐星这天晚上终于知道江从舟说的不客气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一点都没和她客气。   她身上都是腻腻的汗,连喘气都觉得累,面色潮红,气息黏腻。   江从舟掐着她的腰,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低声在她耳边逼问:“我有没有在吹牛逼?”   槐星答不上来,湿润的睫毛微微颤抖,闭上眼睛转过头带着哭腔说:“我要睡觉了,让我睡觉。”   江从舟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睡吧。”   槐星睡过去前还在想江从舟真可怕。   太可怕了。   简直就不是人。   槐星过度劳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醒来时肚子饿的咕噜叫,江从舟见她醒了就叫她去吃饭。   槐星懵里懵懂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好像还在梦游,刚才照镜子发现她脖子上的吻痕都还没消下去。   她扫了眼桌上清淡的菜色,觉得没什么味道,“我想吃辣的。”   江从舟扬眉,“你肠胃不好。”   槐星撂筷子,“但我吃不下这些。”   江从舟在这方面不会无底线惯着她,上次她非要吃辣,把自己吃出了急性肠胃炎,大半夜送去医院吊水。   “你听话,身体好点再带你出去好吃的。”   “你就是小气。”   “嗯,你说的对,我小气。”   槐星吃了半碗饭就饱了。   江从舟看她吃的这么少,好心劝她,“还是多吃点吧,把自己养的胖点。”   槐星毫不犹豫拒绝,“我不要当胖子。”   江从舟意味深长道:“我是为你好。”   “这不是我妈经常跟我说的话吗?你怎么不想当我爸爸改为要当我妈了?”   “……”江从舟平静笑了声,意有所指:“身体太弱,你吃不消。”   江从舟昨晚其实已经手下留情,没有很过分。   但槐星体力确实太差了点。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槐星愤愤道:“我要和你冷战半天。”   槐星说到做到,下午果然没有理他,霸占了他的书房写论文。   宴序来到他家的时候,江从舟被赶到了客厅里办公,看着有几分可怜。   “你家那个小麻烦精呢?上学去了?”   江从舟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笑了笑,“小朋友在努力学习,你别让她听见你叫她麻烦精,不然她要生气的。”   宴序啧了声,颇为诧异,“你还怕她生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老婆了。”   江从舟没什么感情地回复:“拿完东西你就可以滚了。”   宴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来都来了,蹭个晚饭再走。”   槐星写论文写的脑子疼,时间长了眼睛也要瞎了,她从书房里出来透气,看见家里多了个客人,愣了一下,随后就忽视了他。   转身去厨房的冰箱里寻找补给品。   冷冻柜里的冰淇淋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冷藏里的碳酸饮料也没有了踪影。   槐星气鼓鼓走到江从舟面前,指责他:“你是不是把我的冰淇淋都吃光了?”   江从舟合上电脑,抬眸看着她说:“被我没收了。”   槐星嘴巴笨,“你好过分。”   江从舟也不怕她恼,“水壶里有烧开的凉白开。”   “我要喝碳酸饮料。”   “不可以。”   “我要吃垃圾食品。”   “也不行。”   槐星真的觉得好气人,“吃不到想吃的东西,我就没有动力写论文。”   江从舟伸手捏了捏她气到鼓起来的脸颊,“我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槐星跟他学会了得寸进尺,“你可以帮我写吗?”   毕业论文太难了。   她也不是写不好。   但如果有个免费劳动力,帮她这点小忙,她也不介意。   江从舟本来想亲亲她,才想起来客厅里还有人,他扫向宴序的眼神有些变味,仿佛眼底写着“你这个电灯泡”几个字,他说:“自己的作业要自己写。”   槐星挥开他的手,“不给你摸脸了。”   她倒了杯凉白开,回了书房。   宴序真他妈的看不下去,这辈子也没见过江从舟对一个女人有这么好的脾气,方方面面都是为她考虑。   比人家当爹的还要操心。   以前他真不是这样。   最讨厌事儿精的女孩,也不会哄人。   喜欢你的时候能宠到天边,生气了理都懒得搭理。   鲜艳明亮,又是极度冷漠的。   “你那个狗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好脾气也按需分配。”   “……”   江从舟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   厨房里还有些菜,做顿晚饭不成问题。   宴序看他进了厨房,跟了过去,受宠若惊,“兄弟,你真的要为我下厨吗?我好感动。”   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吃上江从舟这位大少爷做的饭。   江从舟说:“放心,真没有你的份,识相点你现在就滚,别当电灯泡。”   宴序备受打击,待不下去也不想再待,安安静静拿着东西就滚蛋。   江从舟花了一个小时做了顿还算丰盛的晚饭,槐星闻着饭菜的香味自己就打开书房的门,慢吞吞走了出来。   江从舟摆好碗筷,顺便问了句:“写的怎么样了?”   槐星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非要逞强,“还行吧。”   “要我帮你看看吗?”   她忍住矜持,过了几秒钟,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开口:“也行。”   “你亲我一下。”   “晚点再亲。”   “行,先欠着。”江从舟漫不经心道:“晚上一起收回来。”   槐星觉得他还真是会做生意,她坐下来喝了碗汤,胃口顿时就好了一些。   江从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他母亲打来的电话。   他以为又是习以为常的辱骂。   可这回他母亲的态度出奇的好,或许是她想通了。   几十年过去了,丈夫还是不爱自己。   执着于爱,反倒让自己变得扭曲。   她试图开始修复和儿子的关系,没有夫妻恩爱的戏码,那就换成母子情深的剧本。   她说:“这个周末你记得回家吃晚饭,带上你的妻子。”   江从舟本来想拒绝,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他母亲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过话,沉默很久,他没把话说死:“有空就去。”   挂断电话后。   槐星明显察觉到他的心情低落了些,“谁啊?”   “我母亲。”   “哦。”槐星知道他和他母亲关系不好,比她和她妈关系差的多,“你和你妈妈还没和好吗?”   “谈不上和好。”   槐星想问很久了,“你真是为了乔向晚才和你妈妈闹翻的吗?”   江从舟说:“不是。”   他的眉眼看上去很平和,仿佛半点都不在意,“我母亲只是不爱我。”   江从舟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就像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槐星就是觉得他很孤独,破碎的难过的,不像他表现的这么轻松。   她见不得他难过,自己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她的声音轻轻地却又足够坚定,“你有我呀。”   “我把她的那份爱补上,好不好?”   “我帮你把我的爱加倍了。”   “你不要难过。”   “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难过我也特别难过。” 第53章 少年时代   江从舟先是愣了下随后释怀的笑了笑, 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他张口下意识就想说自己不难过,但看着她这双乌黑的眼眸一时又说不出谎话。   他尽量平淡地说:“确实是有那么一点难过。”   他也是人, 哪怕有副狠心肠,被亲生母亲一次次利用的也会疼。   槐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她和自己的父母关系也是一团乱遭,她想开口又发现自己语言贫乏, 说不出能宽慰他的话。   江从舟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变红,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身上,扯起嘴角笑了两声, “就一点, 也不多。”   槐星窝在他的怀里, 纤细的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腰, 声音有些蔫巴, “一点也不要。”   她闷声说道:“不要为不喜欢你的人难过,根本不值得。”   江从舟轻抚着她的蝴蝶骨,“嗯, 你说的对。”   槐星眼睛红了但好在及时收住了情绪, 她抬起脸,仰头在他的嘴角亲了一口,“你好点了吗?”   江从舟神色温柔, 轻轻嗯了声。   槐星看着他平淡的眉眼,心里依然不是很舒服, 又亲了他一口。   江从舟顺势抱紧了她,手指慢慢滑入她的发丝,抿了下唇,“还挺甜的。”   他的另一只手恰好落在她的腰间, 轻松的姿态占有着她的腰身,又笑了笑说:“现在真好了。”   槐星仰着脖子面对他,看着他的双眸,也是不知道说什么话,就干巴巴的噢了一声。   “我母亲让我们周末回去吃饭。”江从舟充分尊重她的意见,“你想去吗?”   槐星去过江家的次数约等于没有,也几乎没和他的家里人见过面,她有些犹豫,江从舟似乎看出来了她的不安,轻声安慰:“不想我们就不去了。”   他是无所谓的。   他明白他母亲的这次示好只不过又是心血来潮而已。   “还是去吧。”   她周末也没什么事情,修改完论文就很空闲。   江从舟点点头:“行。回头我跟她说。”   槐星趴在他身上眯着眼睛歇了歇,过了一会儿,她重重叹了口气,“我又要起来改论文了。”   她好累。   呜呜呜。   想到一时写不完的论文就很想哭。   江从舟拍拍她的背,“去把电脑拿过来,我帮你看看。”   槐星得寸进尺,一不做二不休地说:“要不你直接帮我写了吧。”   江从舟轻笑了声,“想的还挺美。”他顺口又问:“你成绩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写个论文这么痛苦?”   槐星成绩确实不错,但主要也怪她自己挑了个很难搞的题目。   每一个论点都十分的难写。   她也不是真的不想写,就是想抱怨一句罢了。   “你当年写毕业论文的时候难道不痛苦吗?赵敏她们现在也全都戴了痛苦面具呢。”   江从舟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冷静说道:“我确实很轻松,三天就写完了。”   “……”   “所以我的确不太明白你是怎么写一个月还没写完的。”   “我现在不是很想和你说话。”   江从舟笑着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去把电脑拿过来。”   槐星懒癌发作,趴着一动不动,“我不去。”   江从舟被她弄笑了,好心提醒她:“是你要毕业,不是我要毕业。”   槐星把自己埋了起来,“你去拿。”   江从舟这会儿耐心也好,稍微想了想,“行吧。”   他从沙发上起身去了书房,电脑屏幕还亮着白光,word页面都没关,他抱着电脑回到客厅,刚坐下又发现了个问题。   他的眼镜没戴,看不太清楚四号字体。   槐星懒洋洋窝在他身侧,抱着他的手臂枕着他的肩膀,柔软的发丝轻轻滑过他的手臂,她打了个哈欠说:“我感觉我写的还行,但总感觉有说不出来的问题。”   江从舟把笔记本电脑架在腿上,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槐星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卧室里的眼镜拿一下。”   槐星都快忘了他有点近视,平时办公都会戴眼镜。   看在他帮自己修改论文的面子上,槐星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屁颠屁颠跑到卧室里找到了他的眼镜。   江从舟鼻梁架上镜框,显得更加斯文。   槐星抬头刚好能碰到他的下巴,仰着脸看向神色认真的男人,他此刻就像个帮小朋友批改作业的家长,面色寡淡,看不出情绪。   江从舟动手帮她删改了不少赘余的论段,“这些都没必要。”   槐星瞄了眼文档,“删了就不剩多少字了。”   本来她也才写了五千字而已。   江从舟问:“你们现在要求多少字?”   “八千到一万。”   “就这么点?”江从舟笑了出声,“一个星期写不完?”   槐星觉得他的语气好像很鄙视!她忍不住说:“写得完,但是我的导师特别严格,他还是我们院的院长,特别追求完美,十分挑剔。”   江从舟刚才扫了眼开题报告上的导师名字,顿了顿,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是我当年的导师,确实……要求比较严格。”   “对啊,所以不是我的问题。”   其他人的开题报告都没被打回过,但是她的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导师打回了两次,重写又比别人多花了点时间。   江从舟:“帮你批注了。明天按着这个方向重新写,应该差不多。”   槐星瞄了瞄他用红字批注的文档,“行吧。”   江从舟合上电脑,放在一旁,把人捞到自己身上,“就这样?”   槐星想从他身上逃下去,却已经被他按住了腰,她不太自在,清了清嗓子,“刚才我都亲你两口了,你还想怎样?”   江从舟低眸盯着她的唇瓣,喉结上下滑动了两圈,气息均匀洒在她的鼻尖,“不再给点甜头?”   槐星浑身莫名其妙热了起来,脸上也烧的厉害,“你贪得无厌了。”   江从舟的手指漫不经心缠绕着她的头发,又说了那句话:“嗯,下次自己的作业自己写。”   槐星咬牙切齿,“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江从舟说:“不是,我是在为自己谋福利。”   “你想怎样?”   亲都亲过了,他还想如何?做点别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但今晚她累了,得休息几天才能再战。   而且江从舟的战斗力属实有些生猛,她有点害怕,必须得提前说好,不然她受不住。   江从舟就是想逗逗她,没真的想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好处,他没忍住笑了笑,悠悠说道:“叫声老公听听?”   槐星的一张脸立马红了起来,耳根子震的发麻。   昨晚江从舟就喜欢咬着她的耳朵半逼着她叫老公。   槐星想起昨晚的回忆依旧面红耳赤,脸颊滚烫,她特别有骨气的说:“你搞清楚,我们现在不是夫妻!”   “明白了,明天去办个复婚。”   “你太过分了,我不要理你了。”   江从舟见好就收,轻轻揉了两下她的脸,“不闹你了。别生气。”   槐星不理他。   江从舟继续示好,“给你切点水果吃不吃?”   槐星说:“我不吃。”   江从舟:“冰淇淋?”   槐星依然很有骨气:“我不要。”   她推开他,从他身上爬起来,“我要去洗澡了!今晚睡地上吧你。”   屋子里暖气太热,槐星洗完澡就穿了件宽松的短袖,把自己的身体往床上一扔,趴在枕头上开始玩手机。   槐星在群里发了几张国外游泳队员的腹肌照,身高腿长,个个都拥有漂亮的人鱼线,身上什么都没穿,只在重要部位围了条浴巾,站在更衣室里对着镜头笑着拍照。   槐星连发了十几张令人大饱眼福的照片,【家人们,这些都是我的互联网老公。】   这些照片是她在网上不小心刷到的,一开始看见的时候就移不开眼睛。   有点馋了。   赵敏回消息的很快:【哪里搞来的好东西,再多来点。】   过了一会儿,高颜冒了出来,语不惊人死不休,【不错,看身材一个能艹十个我。】   槐星:【……】   赵敏:【……】   槐星想了想说:【唉,可惜是外国人呢。】   赵敏:【你有妇之夫,可惜个屁。】   赵敏:【江从舟身材不也不错吗?】   高颜:【偷拍一张给我们看看。】   槐星很小气,才不舍得拍江从舟的照片给她们看,她翻了个身,【没有呢,我老公只能我自己看呢。】   赵敏笑了:【那你还有脸发别的男人?】   槐星理直气壮:【怎么啦?我雨露均沾一下怎么啦?再说了,江从舟满足不了我不行吗?】   赵敏一听就知道她在吹牛,就她那个小身板,【听不下去了。】   高颜:【改天我问问江从舟是不是真的。】   槐星气呼呼不想理她们了,她好心发照片怎么她们还不高兴了呢?没福气!   江从舟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她在玩手机,洗完澡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她还在玩手机,“别长时间对着手机看,小心眼睛。”   槐星两条白嫩嫩的腿在空中打晃,正聊的开心,“你好烦诺。”   江从舟挑了下眉,走过去趁她不注意把她手机抽了出来,扫了眼上面的聊天记录,随意翻了翻,看完之后啧了一声。   槐星心道大事不好,先发制人,“你怎么可以随便看我手机?太过分了。”   江从舟慢悠悠点开了她的相册,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照片,他也不嫌麻烦,面无表情挨个删除后,将手机放在一旁。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扫了一圈,对她笑了笑,淡淡地说:“原来你是对我不满,早说,我肯定尽力满足你。”   槐星宁肯他冷脸,也不要他笑着跟她说这句话。   还怪吓人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弱弱说了句:“错了。”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该诋毁你。”   江从舟好气又好笑,“人鱼线,我没有?”   槐星觉得馋美色都是人之常情,她小声咕噜:“我这不是没看见嘛。”   江从舟被她气的快死了,他不是一般的能吃醋,眼睛里半点沙子都见不得,“我现在脱给你看?”   “别别别。” 槐星握住他的手腕,敷衍的语气就像个穿裤子不认人的渣男,“哎呀下次不看啦。”   江从舟确实搞不懂小女孩的心思,气的半死也不敢说重话,泄愤也只敢轻轻捏她的脸,“少看这些有的没的。”   槐星手机里珍藏了不少美男照,全都被他删光了。   可把她心疼死了。   第二天去江家的时候还有点闷闷不乐,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才能把照片恢复。   江从舟长得更像他的母亲,他母亲是个容貌十分精致的美人。   槐星见了她还有点紧张,不知道该叫什么,想了想还是叫了声伯母好。   江夫人不怎么在意这个儿媳妇,都没仔细看她,只是看着江从舟说:“你父亲今晚也回来吃饭,我们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江从舟不太在意,“嗯。”   江夫人察觉到儿子的冷淡,想要发作大小姐的脾气硬生生忍了下来,而后才将眼神移到槐星身上,“这几年,阿姨太忙了,都没怎么见过你。”   “小姑娘又变漂亮了。”   槐星除了应和还是应和。   江夫人除了在江从舟的父亲身上吃过冷脸,平时对谁都摆着架子,受了气当场就发作,没几个人敢让她不高兴。   “你想吃什么,我让保姆去做。”   “什么都可以。”江从舟握紧槐星的手,“我先带她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江夫人深呼吸,握紧拳头想克制住暴脾气。   不行,她控制不住。   孽种,还敢和她摆脸色?   什么东西,给他脸了。   一点用处都没有,怎么敢忽视她?   她已经放低身段,他还想如何!   江夫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差把“你去死”几个字说了出来,但是她忍住了,“晚点记得下来吃饭。”   “好的,母亲。”   槐星还没进过他在江家的房间,这间屋子好像很久没住过人。   墙壁上还挂着球星海报,书架上全是漫威电影里的人形手办。   恍惚中,槐星感觉自己好像闯入了他的少年时代。 第54章 你小时候长得还挺好看的……   学生时期的槐星, 和江从舟的关系不是不熟,而是不亲近。   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在学校里看见的那些, 没有深交。   他的房间和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江从舟自己也很久没回来住过,从高中毕业之后他就没怎么回过家, 住校的日子远多于在家的日子。   槐星在桌子上看见了他的相册,眼睛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蠢蠢欲动又十分要脸,她小声地问:“我能翻开看看吗?”   江从舟说:“当然。”   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说:“我去浴室洗个头。”   槐星点点头, “好。”   不知道为什么, 槐星翻开相册封面的时候提着一口气, 心脏砰砰砰的跳, 十分的紧张。   相册看着有些年月, 有他小时候的照片,四五岁,笑眯眯的样子, 像个小白糖糕。   照片不多, 每年也只拍了一两张。   到大学毕业合照,就戛然而止。   槐星看完之后觉得江从舟小时候长得很可爱,又白又软, 笑起来招人稀罕。只不过照片里几乎没有他的父母。   也没有乔向晚。   江从舟很快就洗完了头,发梢湿漉漉滴着水, 他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走到她身边,“看完了吗?”   槐星合上相册,对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看完了。”   她一本正经地评价,“你小时候长得还挺好看的。”   江从舟深深看了她一眼,“只有小时候吗?现在呢?”   槐星抵抗不住他的眼神,默默挪开了眼睛,不大自然地回复:“勉强能看。”   江从舟忽然想起来一件很好笑的事,他本来也快忘记了,看见照片上的高中校服才记起来,槐星那个时候在学校里竞选校花,非常无聊的活动,也基本上没有人会当真。   但是她却特别认真。   四处拉票。   在楼梯口和她的同学对他评头论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当时说的是——有几分姿色。   说实话,江从舟觉得这个评价还不错,他听着也比较满意。   “以前不是觉得我姿色不错吗?怎么现在又一般了?”   “人都在成长。”   “是吗?”   “审美都在变化。”   “哦。”   沉默了一阵,槐星没听见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将目光转到他的脸上,看见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犹豫几分,“你不会生气了吧?”   江从舟笑了:“我哪有这么小气。”   槐星放下心来,“没生气就好。”   离吃晚饭还早,现在还不到四点。   槐星不是很想下楼,怕撞见他妈妈,她又不擅长和长辈打交道,为了不搞砸事情,躲在他的房间里是最好的选择。   江从舟也没强迫她非要她下楼,地暖开的十足,他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鼻尖沁着水珠,卧室里温度偏高。   江从舟干脆换了件居家的短袖,坐在电脑桌前上线处理公司里的杂事。   槐星躺在他的床上,打滚了两圈,把自己闷出了汗,也和娇气嚷嚷着自己好热,她身上穿着的还是高领毛衣,衣服柔软干净,脸上像打了层薄薄的腮红。   她委屈巴巴坐在大床中央,踢掉脚上的袜子,一动不动看着他的眼睛,“我热。”   江从舟很温柔给她提了个建议,“脱了?”   “我里面没衣服了。”   “我不看你,我要工作。”   “……”   槐星感觉自己脆弱的自尊心被他伤害到了。   他什么意思?   他连看都不想看她吗?   她就这么没有看头吗?   “好,你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槐星盯着他的脸,“感情淡了。”   江从舟:“……”   他现在腾不出空收拾她,“衣柜里有我的短袖,你将就穿一下。”   槐星气鼓鼓下了床,在他的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色的短袖,在身上比划了一番,感觉她穿着都够到膝盖了。   她脱掉毛衣,换上短袖。   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于是槐星就懒得去烦江从舟,老老实实趴在床上玩手机。   江从舟偶尔回头就看见一双细嫩白皙的小腿,在空中打摆摆。   宴臣自从知道槐星和江从舟和好之后,就很少给她发消息。今天不情不愿的私聊她,开门见山就问她:【你论文写完了没?】   有一段时间没见着宴臣了,她还怪想他的,【快搞完了。你呢?】   宴臣还什么都没写,【你怎么写的这么快?!】   槐星说:【我是学霸呢,明白吗?】   宴臣也没正经事找她,扯七扯八闲聊了会儿,就被蒋又坤叫过去干活了,他还有点舍不得,【先打工去了,回头再聊。】   槐星发了三个问号,宴臣没有再回她。   她又实在太过无聊,但是她的好朋友似乎都特别忙碌。   毕业季根本没空搭理她。   槐星忽然觉得手机也没有那么好玩了,她将手机放在枕头边,又把目光瞄准了江从舟。   他怎么还能工作的下去?   难道不应该陪陪他吗?   槐星下床都没穿拖鞋,光着脚走到他身边,探出小脑袋,直勾勾盯着他的电脑屏幕,“在忙什么?”   江从舟大大方方给她看,槐星看不懂满屏幕的法语。   “你把电脑让给我,我想打游戏。”   “别胡闹。”   “我太无聊了,你又不陪我玩。”槐星得寸进尺提出要求:“你可以用手机看。”   江从舟也不是没见识过她打游戏的水平,笑着问她,“你确定要玩游戏吗?”   槐星点头:“嗯,英雄联盟。”她又补充:“宴臣上次教我打的挺好。”   江从舟关掉了文档,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有些冷冷的,“行。”   他用的是家里的电脑,账号几百年前就挂在上面,一直也没有退出过。   槐星憋着没作声,悄咪咪用了他的账号开始狂造。   她扫了眼,好像江从舟的段位还挺高的。   槐星对自己的水平没什么数,她之前打人机的时候感觉良好,一路狂斩人头。   所以这次她很自信的选择了排位赛。   玩了两局,都输的惨不忍睹。   没过多久,槐星就收到了后台发来的举报提醒。   她点开看过后并不觉得奇怪,也已经习惯了被队友举报。不过唯一难办的就是,江从舟的段位好像有点危险。   槐星专心致志玩了两个小时的游戏,战况可以用惨败来形容。她看着掉了不止一星半点的段位,陷入了很长的沉默。   江从舟的眼睛盯久了手机屏幕,有些酸痛,忙完后将手机放在一边,走到她身后。   槐星心虚,“我渴了,你能帮我倒点水吗?”   江从舟看着后台的战绩,轻笑了声,“还行,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   “只是掉段,没被封号。”   “……”   槐星做了坏事就很怂,“我也不是故意的。”   江从舟沉默,然后笑着说:“没区别。”   “……”   江从舟其实也不在意这个账号的段位,她想玩就给她玩,“饿不饿?”   槐星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真的有点。”   江从舟顺手关掉了电脑,“走,下楼吃饭。”   槐星被他抓住了手,跟着他往前走,但是脚步磨磨蹭蹭,似乎是故意在拖延,她十分不安,“我能在你妈面前多吃点吗?她会不会嫌弃我吃相不好啊?”   “不用管她。”江从舟安慰道:“她不会在乎这些。”   “嗷。”   江从舟下楼的时候,他母亲已经坐在餐桌前。   不过心情看着貌似不好,眼神冷漠,攥紧了手指,在极力忍耐自己的脾气。   江从舟拉着槐星的手在她面前坐下,桌子上都是清淡的菜色,全部都是他父亲爱吃的菜。   江从舟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   他父亲并没有回来。   江夫人看着多出来的空位,控制不住火气,忍了又忍才没有发脾气,她对儿子露出一抹很勉强的笑,“饿了吧,吃饭吧。”   江从舟拿过槐星的碗,先帮她盛了饭。   江夫人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看见这种画面,她儿子倒是个体贴的痴情种。   江家都出痴情种。   她的丈夫也是。   十几年如一日,都只爱外面那个贱女人。   槐星只管埋头吃饭,江从舟筷子动的少,好像没什么食欲。   他母亲也是,几乎没动过筷子。   吃过晚饭,江夫人意味深长对槐星说了句,“看得出来我儿子很喜欢你了。”   槐星只会干巴巴的笑。   江夫人憋了一晚上的气,本来想和儿子搞好关系,但她这个脾气就是不好,演戏都演不下去了。   江从舟没打算留在江家过夜,正准备带着槐星离开。   、   江夫人又开始发神经,手里的扇子直接砸在地上,精明漂亮的脸稍稍狰狞,“你去哪儿?!”   江从舟弯腰将扇子捡了起来,“时间不早,我们先回去了。”   “你也不爱待在这个家,是不是?”她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是不是觉得我贱,我求着你回来?”   江从舟不置一词,冷漠等着她发泄完脾气。   女人在他面前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口,“你去死吧,还敢对我摆脸色。”   “你怎么还没死。”   “我真想知道你死了你爸爸会不会为你掉一滴泪。”   “没用的东西。”   “去死吧,你去死吧。”   “算了。”女人好像骂累了,“我懒得跟你装,死了最好。”   江从舟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骂完了吗?”   他冷冷笑了声,说:“您确实很可怜。”   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他母亲反反复复,今天骂完听见道歉。   江从舟确实习以为常。   槐星被吓傻了,被他拽着手牵着走出江家,神情都还有些愣愣的。 第55章 生女儿好   外面下着濛濛细雨, 风里都沁着冷气。   槐星感觉的到他握着她腕部的手掐的很紧,她忍着疼,没有作声, 微微仰着下巴,小心翼翼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冷淡的脸色, 几乎看不出喜怒。   眉眼间的神色融于阴沉的夜色里,透着难辨情绪的威严。   槐星望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虽然看不出来他的心情,但她就是感觉得到他这会儿其实是很难过的。   再成熟稳重的人,心肠再怎么硬的人。   从亲生母亲听见那些刺耳的话, 也还是会难过的。   槐星踮起脚尖, 情不自禁抬手抚摸了他眉间的皱痕, 她的声音温柔平顺, “我妈妈也经常骂我。”   她委实不擅长安慰人。   好像只有将自己的伤口剖出来给他看, 才感觉会让他好受一点。   “我爸爸对我也不好。”槐星本来是从来都不打算和他说这些话,她认真斟酌好措辞,慢慢的认真的同他说:“我小时候还经常想, 如果我没有爸爸就好了。”   听上去很幼稚, 但她当时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受够了父母间永无止境的争吵,也不想再成为他们战争中的牺牲品,不想挨骂不想挨打, 想过稍微正常一点的生活。   江从舟摸了摸她的头,好想知道她是特意在安慰他, “我没事。”   槐星不相信,嘴硬的人心里还是有伤口。这个世界上亲情最难被割舍,血浓于水这四个字是桎梏。她仰着脸看他:“有些人学不会怎么当父母。”   江从舟的嗓子有些酸,心里麻木是一回事, 但他也确实很久没这么难受过。   人非草木,怎么可能真的刀枪不入。   他这辈子,也不差。   从小到大,没给他母亲惹过麻烦,也担得起品学兼优这四个字,成年之后,也不曾拖累过他的母亲,但她对他的恨意,还是那么深。   江从舟理解不了这种深重的恨意,私下甚至去做过亲子鉴定。   很可笑也很可怜,他的确是他父母的亲生儿子。   不是外面捡来的,也没有被医院抱错这种狗血桥段。   槐星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温热的拇指轻轻抚过他的眉眼,“还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孩子。”   江从舟回过神,垂下眼眸,静静看着她脸上有些笨拙的执拗,她连安慰的话都说的格外认真,一双清透的眼睛里装满他的倒影。   江从舟心里暖了暖,“嗯,你说的对。”   槐星怕他想不通,“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江从舟揽紧她的肩膀,眉头舒展了几分,“好。”   槐星松了口气,被他拥着往停车的地方走,她安慰人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变得话多,念叨完这个,又念叨那个,“以后我们会是好父母。”   江从舟的步子停顿了几秒。   槐星说:“我很喜欢小孩,你呢?”   江从舟按了下车锁,拉开车门将她送进副驾驶,他沉默了半秒,问:“你要听实话吗?”   槐星冲他点点头。   江从舟绕回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说:“还行。”   他翘起嘴角,心情好像轻松了些,“喜欢乖孩子,吵的闹的也会觉得烦。”   槐星听完他说的话,也有些吃惊,她以为江从舟平时脾气好到不行的人,对熊孩子也会有足够的耐心,好生说教,管教起来也得心应手。   她忍不住侧眸,“你管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烦?”   江从舟扬了扬眉头,接话很自然,“你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怎么能一样?”   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在说笑,也不像是在说好听的话,而是发自内心的话,“他们当然没有你重要。”   槐星脸颊忽的一热,她掩耳盗铃般用手捧住脸颊,手掌微凉的温度给她的脸颊降了温,她赶忙换了话题,“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很俗套的问题。   但她就是想知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多半是他都喜欢。   江从舟将车子驶离停车场,开到了马路上,边答:“女孩。”   槐星哦了哦,“我也喜欢女孩。”   她微微扭过头看着他的脸,车灯把他的皮肤照的透白,如瓷如玉,挑不出瑕疵的精制品,她默默补充了句:“要长得像你。”   像他更漂亮,更好看。   脾气最好也要像他,既开朗,又温柔,像夏天里的一阵风,带来平和,抚平所有的燥热。   江从舟说:“像你才好看,性格也好。。”   槐星这个时候就变得谦虚起来,也有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江从舟哪里都是好看的,眼睛、鼻子、嘴巴,每一样,都长在她的审美,都是她喜欢的。   “你比我好看。”她现在夸他,心跳都还会加速,又重复道:“嗯,像你好。”   她又说:“我小时候性格很不好,我妈妈说我总是哭,还特别挑食。”   “这算什么不好?应该的。”   “反正我要女儿。”   江从舟忍着笑意,平缓加快了车速,“那我尽量不让你失望。”   槐星有些愣,“什么?”   江从舟空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争取让你怀上个女儿。”   槐星:“……”   江从舟正经地说:“今晚就不错,日子合适。”   槐星脸皮渐长,“你要努力。”   江从舟闻言怔了怔,低笑声从喉咙里缓缓溢了出来,“遵命。”   槐星是嘴炮界的王者,真到了贤者时间就早早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说困了要睡觉。   偏偏江从舟又是个非要说到做到的人,把半睡不醒的人从被子里捞出来。   槐星被他扰了清梦,委实很恼火,“你干什么?”   江从舟说:“生女儿。”   槐星被噎的差点说不出话,她能屈能伸,“我错了。”   江从舟似乎不买账,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槐星被迫坐在他的腿上,纤细的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亲亲他的嘴巴,又亲亲他的眼睛,“老公,我错了。”   江从舟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轻挑眉尖,“嗯,说了句我爱听的。”   槐星好声好气的哄他,“那改天?”   江从舟漫不经心道:“也行。”   饶是如此,槐星第二天早晨还是起晚了。   闹钟响了很久之后艰难从被窝里爬起来,匆匆忙忙赶回学校开论文组的会议。   导师给她提了一堆毛病,让她回去修改。   槐星听完批评简直脑子疼,改动的地方不大,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但她现在晕字,打开文档都有种恐惧感。   赵敏和高颜比她要惨,一大半的内容都要删改重新写。   两人叫苦连天。   槐星回宿舍睡了个午觉,傍晚的时候,江从舟打来电话要她去周承安家里吃饭。   槐星磨磨蹭蹭接起电话,貌似有点不情愿,“我去干嘛呀?他要干嘛呀?”   江从舟耐着性子哄她:“周承安攒了个局,还挺有意思的,你先去,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也立马过去。”   槐星眨了眨眼睛,“很多人吗?”   江从舟想了想:“五六个,都是熟人。”他补充道:“也都是年轻人。”   槐星稍微感兴趣了点,“好哦。你记得早点过来,我怕生。”   “嗯。”   江从舟让周承安开车去学校接她。   周承安原本是很不情愿去接这位小拖油瓶,磕着碰着真不好交代。   他也看不起江从舟这种妻奴行为,这不是在养老婆,明明就是在养小祖宗。   不愿意归不愿意,该去还是得去。   槐星和周承安也没有那么不熟,上了车之后,简单寒暄了两句。   周承安话很多,“要毕业了?”   “嗯。”   “挺好的。”   “谢谢。”   没营养的对话,维持了几句就被终结。   周承安把人接到自己的别墅,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宴序也在,还有周承安的女朋友,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长发女人,风韵十足。   人没到齐,便先开始玩起了游戏。   槐星哪里是这帮老狐狸的对手,开局就连输了三把,喝酒和恶作剧里,她选择了喝酒。   周承安拿过她的酒杯,无奈耸耸肩,“得了,我帮她喝。”   被江从舟知道他让槐星喝了酒,头一个倒大霉的就是他。   周承安受人嘱托,要多多照顾她,那在江从舟没来之前,都只能好好看顾。   槐星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承安笑了笑,“小学妹,你可别害我 ,江从舟知道你喝酒,我就完蛋了。”   槐星抿唇,“我自愿的。”   她又固执的纠正他:“你不要喊我小学妹。”   坐在他们对面的漂亮女人,也就是周承安的现任女友,忽然之间开了口,她看着槐星的脸,“我想起来了,这位小学妹是不是以前总喜欢往我们班上跑?”   她有印象,小姑娘每天都要经过教室外的走廊。   漂亮周正,记忆就深刻。   女孩子的直觉总是敏锐,那个时候她就看出来这位举止笨拙的小学妹应该是对他们班上的某个人有好感。   青涩的小女孩,喜欢一个人,想藏但是藏不住。   穿过那些记忆,有些秘密就说得通了。   女人的笑容多了几分深意,“原来是江从舟的小妻子。”   槐星知道他们的调侃没有恶意,她清了嗓子,挺直腰杆,“没错,就是我。”   女人觉得她可爱,手指头痒捏了下她有肉感的脸颊,半真半假地说:“我高中的时候还暗恋过江从舟哈哈哈。”   槐星这个柠檬精,吃醋起来不分时间也不分场合。   同班同学的暗恋,肯定没少发生接触。   是个人都比她和江从舟的回忆多。   她心里又酸又甜,但她也清楚,十几岁的江从舟,在学校里确实是很受欢迎的。   槐星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炎炎夏日的午后,教室里,她午觉睡醒,愣愣看向窗外,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年坐在树荫下的桌台,眉眼不羁,眼神却温柔,笑容比六月的骄阳还要灿烂。 第56章 不守男德,   槐星很小女孩心态, 疯狂吃醋差点没把自己酸死。也不知道江从舟把自己长得那么招人喜欢是要干什么。   他很好看吗?好像是的。   他很会做人吗?好像也是。   槐星以前就发现自己动不动就会变成醋精。   以前有次去滑冰场滑冰,碰巧遇见过江从舟和他的朋友们,那个时候槐星和他的关系很普通, 说近不近,说生也不生。   江从舟在冰上玩了两圈便靠着栏杆休息, 神态慵懒,偏过脸和身边的同学在聊天, 有个女孩子在他身边经过时,没有稳住身体,恰好滑倒在他的腿边。   江从舟顺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槐星当时就站在他们对面, 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手, 心里头酸的冒泡泡, 感觉自己成了一团拧巴的麻绳, 嫉妒的快要死掉。   没过多久, 那个女孩给江从舟买了瓶水,还帮他把瓶盖拧开再交给他。   这件小事,在槐星心里面记了很久。   看上去真的没什么, 再平常不过的举手之劳。   但槐星就是控制不住要吃醋。   她也有些拧巴, 常常也会不懂事的希望江从舟周围最好没有别的女人,方圆十里都不要有任何的接触。   周承安瞥见这位小祖宗板着张脸,“咋了?”   槐星摇头:“没怎么。”   她抬眸看向周承安的女友, 欲言又止,“你们班上, 有很多人喜欢过他吗?”   “当然啦,江从舟高中的时候特别受欢迎,追他的妹子都能排好几个长队。”   “哦。”槐星抿了抿唇。   “他可真不好追啊,要不然我当年也要对他下手。”   槐星沉默了, 而后小声嘀咕:“没看出来。”   周承安觉得这个话题很危险,给他女朋友使了个眼神,让她先别说了。   卡片游戏玩到一半,就被收了起来。   江从舟还在来的路上,槐星却已经饿了。   人没到齐,也不好开饭。   槐星挨饿的时候,脾气就有点差,容易生气暴躁,但她不会对别人发脾气,只会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她默默坐在沙发边缘,拧着眉头,“有小零食吗?”   她咬着字问,周承安听着就有点阴阳怪气,和他家不听话的表妹生闷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周承安撒了谎:“没有。”   江从舟在之前就有警告,饭前不准他们投喂零食,说她这样就不会好好吃饭。   周承安真他妈的服了他,这简直比养亲闺女还仔细。   还好他女朋友不是小妹妹,也只有江从舟能有那么好的耐心哄人。   槐星快饿死了,她很无情的投诉,“你家里怎么这么穷?”   周承安:“???”   槐星气的蹂躏怀中的抱枕,“不是住大别墅吗?连零食都没有,好寒酸。”她很认真的说:“以后我不要来你家玩了。”   真是祖宗。   周承安给气笑了,“但是今晚阿姨做的菜都还不错。”   槐星扭过脸看向他,冷不丁问道:“那现在能吃吗?”   周承安说:“还没好,你不要急。”   槐星好像很委屈,“我饿了。”   “你忍着。”   “忍不了了。”   “那你喝水。”   “等江从舟来我要和他告状。”   周承安心想就是你老公不让你吃零食的呢。他还真不怕告状。   两个人之间的战争告一段落,槐星在认清自己没有零食可以吃之后就不折腾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她拿着手机去阳台接电话。   宴序趁机挤到周承安身边,笑着问:“这位小祖宗刚刚和你在吵什么呢?”   周承安略有些烦躁,“她饿了,要吃零食。”   “就这?”   “昂!”   “屁大点事,你不要那么小气。”   “江从舟不让啊,我有什么办法。”   “哦,原来如此。”   “我真里外不是人,怠慢了她,江从舟跟我没完,但什么事都惯着她,又要遭白眼。”   电话是赵敏打来的,她的语气很着急,问槐星去了哪里。   槐星愣了两秒,“我在江从舟朋友家里吃饭,怎么了?”   赵敏说:“你爸来学校找你了。”   槐星掐紧手指,脸色逐渐苍白,“他有说什么吗?”   赵敏真不太了解槐星家里的事情,事关隐私,不太好细问,平时也没人会在宿舍里打听这种事,完全没想到她爸爸会是一个…… 像流氓的人。   非常不讲道理,说什么都不听。   赶都赶不走。   “他说要见你。”赵敏站在宿舍楼的窗边,往外探出脑袋,看见她父亲还在和楼下的宿管保安争执,保安强制性把人控制上车,带了出去。   “刚刚人走了。”   “嗯。”槐星听见有关她父亲的事情,心里是空的,敲都听不见个响,“我知道了。”   赵敏很担心她,“你这几天别回学校了吧,我怕还会来找你。”   槐星也不想见到她父亲,“好。”   有时候槐星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但是每次听见有光她父亲的任何消息,心情都会低进谷底,不是失落,是一种麻木感。   她很努力想要挣脱少时的阴霾,积极向上的生活,渴望有个平顺的家庭。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能彻底摆脱他。   她父亲挂在嘴边一句话就是:“你是我亲生的女儿,血缘关系不是你想不认就能不认的。”   槐星被他一次次用血浓于水道德绑架,她感觉自己是他吸血的容器。   年纪小点时,是他的出气筒。   长大后,是他的提款机。   他不是一个面目可憎的恶人,他会装的道貌岸然,口口声声说他也不想这样,他也是没有办法。   力气强壮会用武力逼迫她,老了之后就用虚假的眼泪卖惨。   槐星想不通为什么她父亲偏偏是这么无耻又毫无责任感的人呢?   关掉手机后,槐星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吹晚风,松散的长发在微风中肆意铺开,她的侧脸在冷白色的灯光下稍显落寞。   江从舟在阳台上找到她,目光落在少女清瘦的背影,心里微微刺痛。   他走过去,忽然之间从身后抱住她,哑着声问:“怎么站在这里吹风?”   槐星恍恍惚惚回过神,她转过身埋在他怀中,眼睛蹭了蹭他的衣服,闷着着声说:“江从舟,我饿了。”   江从舟的手指抚着她的脊骨,“去吃饭。”   槐星紧紧搂着他,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逐渐找回安全感,她说:“周承安不给我吃东西。”   江从舟刚才就听说了,“他小气,吃完饭帮你报仇。”   槐星抬起脸,眼圈还是有点红,委屈巴巴的脸,脆弱易碎,“你得对我好点。”   江从舟揉揉她的后颈,哑然失笑,他温和低声同她说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槐星好像被他的抚摸安抚到了,不安的激烈的情绪渐趋平静,她被他牵着手带到了餐厅。   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   江从舟动手帮她盛了一碗汤,槐星小声指挥他,“还想吃梭子蟹,你帮我剥。”   江从舟脱掉外套,里面只穿了件白衬衫,周正清爽,他卷起衬衣袖口,手腕纤细单薄,手指头都比别人好看些,“好。”   周承安看的牙酸,他谈恋爱怎么是这幅德行?   还是他们以前那位眼高手低的大少爷吗?表面拿正眼瞧人,实际上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槐星一个人干掉了半盘梭子蟹,挑食的毛病显得淋漓尽致。   吃了螃蟹就不想吃饭,江从舟给她盛了半碗饭,“吃完。”   槐星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看,饱了。”   江从舟捏了捏,软软的手感很不错,他开了个玩笑,“别把我的孩子饿着了。”   槐星:“……”   怎么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呢?   他是不是嫌弃她胖了!   居然敢嘲讽她这个肚子是怀孕了!   问题是饭桌上真的有人相信了。   周承安从震惊中回过神,连说了几句恭喜。   槐星被气的够呛,反观江从舟倒是笑得开心。   宴序眯起眼睛,“兄弟,动作够快啊。”   江从舟一本正经地说:“没办法,就指望父凭子贵。”   “……”   “……”   江从舟的手又捏了捏她的小肚子,浅浅笑了起来,笑的很勾人,“你不想吃,孩子得吃。”   槐星在悲愤中吃掉了那半碗饭。不得不说,周承安家的阿姨做饭还怪好吃的,做的菜也很下饭。   槐星开始和江从舟算账,“你以前有很多人追吗?”   江从舟装傻,“是吗?我不记得有这些事。”   “他们说有。”   “谁?”   槐星抿嘴,“周承安。”   江从舟断定:“他在造谣。”   槐星窝在他怀里哼了哼:“你别嘴硬了!我都知道!”   “我是真的不记得那些事了。”   江从舟就不会把自己不在乎的事情放在心上,何况过去了那么多年,确实印象不深,“你如果想追我,我也不乐意。”   “你少臭美,我还不想追呢。”   “嗯,是我觊觎你。”   槐星勉强被他哄的差不多,“你以后离外面的女人远一点,知道吗?”   “知道。”   槐星得意忘形,小声咕唧唧以为他听不见,“不守男德,几把骨折。”   江从舟:“……”   行吧,当没听见。   谁让他的小女朋友,喜欢打嘴炮但脸皮又薄呢。 第57章 烂人   饭后周承安把压箱底的游戏机拿了出来, 两两组局对打。   槐星不擅长打游戏,任何游戏都很菜,但她又是属于人菜瘾大类型, 看见游戏机就打起了精神。   第一把刚开始,周承安没有手下留情, 逮着她往死里打。   槐星打不过他只好四处乱窜,但逃命的速度赶不上他追杀的速度, 还没跑进安全区就被他打没了血条。   周承安杀完她还洋洋得意,“你这技术确实不怎么样啊。”   槐星气忍住扔键盘的冲动,扭过脸不理他。   周承安忽然笑了起来, 又继续说:“你之前是不是打王者荣耀还被对手点赞过?”   槐星不太高兴抿直了嘴角, “打游戏的时候您能闭嘴吗?”   周承安十分嘚瑟, “这不是怕你无聊吗?”   “谢谢你, 但是我不无聊。”   江从舟倒是一句废话都没有, 在周承安有空哔哔赖赖的时间里,悄声无息摸到他身后,两三刀砍没了他的血条。   此后几句, 江从舟就跟疯了一样, 一通追杀。   周承安在游戏里被打的抱头鼠窜,哀嚎连连,打游戏这方面他确实不是江从舟的对手, 出来就死,最后被杀的没脾气, “江从舟,你能不能不要像个疯狗似的。”   江从舟的声音毫无起伏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周承安忍不住说:“没意思。”   江从舟的笑声听着很像嘲讽, “输不起。”   周承安扔掉了手柄,懒洋洋靠着身后的枕垫,“你就是在报复。”   江从舟往后仰了仰,姿态慵懒背靠沙发,伸长的手臂轻轻捞过槐星的肩膀,眯着眼睛神态好似有些倦怠,“为妻报仇,应该做的。”   周承安决定下次不和槐星一块玩游戏了。   到底是谁输不起?   明明就是她!   墙壁上挂着时钟,时间不早不晚,江从舟闭眼休息了片刻,起身准备带着槐星离开这里。   槐星的手一直被他篡在掌心,她忽然停下脚步,扭过半边身子,圆圆的眼睛盯着他的看。   周承安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他也没做任何亏心事,但怎么就那么心虚呢?!   江从舟抿直唇瓣,“怎么了?”   周承安很好看吗?不是他不谦虚,周承安貌似没有他长得好看吧。   大学期间,问他要联系方式的人,也比不过他。   槐星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周承安看,他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槐星用清润的嗓子说:“你能让你家阿姨把今晚沾梭子蟹的调料方子发给我。”   周承安:“……”   尼玛。   他极其敷衍地点了点头,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你下次别这样盯着我看,搞得我以为你看上我了。”   槐星用很无语的眼神看着他,“你能不能别侮辱我了。”   小姑娘秀气的眉毛皱在一团,“这比你刚才在游戏里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周承安:“……”   也就江从舟受得了她的臭屁。   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周承安家住的地方离江从舟的公寓不算远,两人步行回家。   槐星走到一半就被江从舟背了起来,她挽住他的脖子,絮絮叨叨和他说了很多没营养的废话。她怕自己停下来就又忍不住去想她父亲的事。   槐星说的自己都有点烦了,“你在听吗?”   江从舟稳稳当当托住她的身体,“在听,你说你想考研,又想上班。”   其实槐星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觉得是考研好还是工作好?”   过了一会儿,江从舟才慢慢地说:“我当然是希望你考研。”   毕业季总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考研和工作,是很多人选择的难题。   “我再想想。”   “离十二月还早,你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想。”   “你说的对。”   温柔的月光,像洒在他们身上的珍珠粉,璀璨明亮。   快走到小区门口,槐星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主动牵住他的手,她的肚子已经有点饿了,“我现在就想吃螃蟹。”   江从舟眼皮都没动,“不行。”   他说:“螃蟹性凉,不能吃太多,小心拉肚子。”   她今晚吃了半盘的梭子蟹,他已经很纵容她了。   槐星犯谗的时候恨不得对他撒泼打滚耍赖皮,她气愤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你难道想把你的孩子饿死吗?”   江从舟勾唇笑了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就让他先饿着吧。”   槐星的小腹很平坦,她反击道:“再饿了一会儿,孩子就没啦!”   江从舟愈发觉得她说话可爱,笑容逐渐变深,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他开玩笑的时候也能做到一本正经,假模假样的叹气,“是我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   “你真不想当爹了吗?老来得子不容易呢。”   “以后我会再接再厉。”   “我不跟你鬼扯了,小气鬼。”   槐星想把他关在电梯外,轻而易举被身后的男人拦住了腰,满抱在怀中。   江从舟哄她说:“冰箱里还有汤圆,吃汤圆好不好?”   槐星很难抗拒他这样温柔说话的方式,“行…行行吧”   江从舟只煮了一碗汤圆,槐星吃的时候总觉得不好意思,把碗推出去,“你要不要也吃点?”   “不用。”   “你都不饿的吗?”   江从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能吃是福。”   槐星吃饱后躺了半个小时,在宿舍群里聊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赵敏说她现在变得很作!   槐星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理直气壮,“作点怎么啦?我又不是给他当二十四孝女友的。”说完她又心虚地补充:“也没有特别作吧。”   就还行 。   小女孩子谈恋爱不都这样吗?   你爱我,你不爱我了。   我要这个,我不要那个了。   她每次吃饱后就特别疲倦,休息完之后去浴室洗漱,仔细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好像圆润了一圈。   槐星把江从舟叫进来,如临大敌:“我胖了吗?”   江从舟迅速冷静,睁着眼睛说瞎话,“并没有。”   槐星很是怀疑,“是吗?”   江从舟捏了捏她的脸,“都没肉了。”   “噢,行吧。”   *   槐星在家闭关了几天,把论文二稿交到导师的邮箱之后才回的学校。   她觉得以她父亲的毅力,几天没有蹲到她人,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来。   槐星回宿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把用不上的物品收纳整齐,晚上和赵敏一起去学校图书馆外的广场摆摊卖掉。   宿舍的三个人足足整理出三个大箱子的东西。   弄完满头是汗。   槐星喝了口水,喘过气来后问:“你们说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钱啊?”   赵敏粗略算了下,“三百块钱最多了。”   高颜没什么生活经验,难免诧异,“才三百?!”   槐星也很惆怅,“差不多吧,我看学校的闲置群里她们连梳妆镜都只卖三块钱,收纳盒两块钱,连卖带送。”   高颜肉好痛:“我的镜子,好几百块钱买的呢。”   槐星说:“我吊椅也是八百块钱呢。”   赵敏安慰她们:“扔到垃圾桶,一毛钱都没有。”   她动员这两个懒货,“她们快下课了,我们快去广场占摊位,早点卖完早点收工。”   她们去的还是有点晚,已经抢不到广场中间的黄金位置,被迫挤到了角落。   一开始人流量确实不太行,但槐星长得好看,经过她面前得人总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胆子大的男孩在室友的怂恿下蹿到她面前,挠了挠头,“学姐,这个面膜怎么卖?”   槐星被挤在人堆里,热的要死,一边给自己打扇子边回:“十块钱你全拿走吧。”   男孩哆哆嗦嗦摸出手机,很紧张地说:“我扫你微信。”   槐星打开微信付款码。   男孩扭扭捏捏,“能加个微信吗?”   槐星本来想说不能,赵敏为了卖货捂住了她的嘴,“可以的!小学弟!”   槐星靠着美貌很快就卖空了摊位上的东西,一大半都被男生买走了,她还很纳闷,现在的男孩子已经如此精致了吗?   赵敏说:“他们是为了泡你。”   槐星低头看了眼微信列表多出的几十个新好友,“说明我长得好看。”   赵敏提醒她:“一会儿你把他们全删了。”   槐星说不用,她更新了条朋友圈,和江从舟的合照。   她趁他睡觉的时候偷拍的。   “我们今晚夜宵去吃顿好的?”   “行啊。”   话音刚落,路边建筑物后面忽然窜出一道人影。   槐星的父亲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他摘掉帽子,笑起来眼尾全都是皱纹,“乖女,可算让我等到你了。”   槐星的后背一下子绷成了根琴弦,脸色迅速白了下去。   男人笑眯眯地说话:“我是你爸,你说说你躲着我干什么?”   槐星脑袋有点晕,她回过神,小声跟赵敏说让她们先回去。   赵敏放心不下,槐星白着脸:“我和我爸有些话得单独说。”   赵敏临走前唠唠叨叨:“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嗯。”   槐星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又有什么事。”   他伸出手,比了个数钱的手势,“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帮我周转一下,我下个月还你。”   槐星冷笑:“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就几千块,也不多。”   “我没有。”   “以前问你要你都给,现在怎么不肯给了?是不是你妈让你这么做的?”   “我现在不想给了,不行吗?”   男人似乎更接受不了是她自己的反抗,他习惯性的抬起手,一巴掌轮了下去,却只扇到了空气。   槐星的身体反应很剧烈,浑身颤抖着躲开他的耳光,“你又想打我?”   男人的凶相在夜色里犹为狰狞,“谁让你不听话?!”   打她怎么了?打的还少了吗?   正好这段日子他也手痒。   “你敢打我,我就报警。”   男人笑了起来,“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去报警吧,看警察会不会把我抓起来。”   她还敢在他面前提警察,这个赔钱货以前也打过110 ,害得他丢光了面子。   男人越想越气,恶狠狠冲过去,一双手紧紧拽住她的头发,猛地往后拽,凶神恶煞活阎王,“你别不识好歹!我也没空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快点给我转钱。”   槐星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咬紧牙关,“我没有。”   男人拽着她的头发把人狠狠推到了地上,又一脚踹了过去,演戏都演不下去,气急败坏打转,“别逼我动手。”   槐星坐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就是没有。”   她打不过这个男人。   这条路上,来往的人也不多,被人发现的概率不大。   没关系,等他发泄完怒气,她就可以直接去警局立案。   槐星报过很多次警,在她还没长大之前。   挨打了会哭,哭着找警察。   父亲屡教不改,母亲也不喜欢她这种做法,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也怕他变本加厉。   槐星被两道枷锁捆绑着,好像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有人不满意。   最难过的时候,她真希望小行星撞地球,一起完蛋算了。   她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父亲的手指用力戳着她的脑袋,管不住怒火就踢她,用暴力手段发泄自己的情绪。   江从舟在校区附近开会,结束后忽然就很想见她。   在宿舍里没有找到她的人,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的室友从窗户边冒出个脑袋,“槐星她爸来找她了。”   江从舟道了声谢,心里不安,开着车在学校里找了一圈,不久之后,他在一条很偏僻的小路上看见孤零零坐在地上的人。   那个中年男人似乎对她动了手。   槐星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她只觉得好笑,“你除了会用暴力手段,还有别的本事吗?”   “赌博喝酒,无业欠款,前科累累。”   “你就是个烂人。”   男人被她戳中易碎的自尊心,勃然大怒,“我打死你!”   他高高抬起手,忽然被人一脚踹出了几米远。   狗吃屎的造型重重摔在马路中间。 第58章 我保护你   男人正脸磕到了地上, 手肘膝盖都摔破了皮,滋啦的血丝。   他忍着火辣辣的刺痛,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面目狰狞正要开骂,看清楚身后的男人, 暴怒之言梗在喉咙口。   江从舟却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眼中戾气深重, 看向他的目光里都是锐利的寒意,他伸手恶狠狠掐住了男人的脖子,“你对她动手了?”   男人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被卡住脖子呼吸都困难, 憋红了脸颊, 感觉自己快要被掐死之前又被江从舟当成麻布袋扔回了地上。   他平日撒泼无赖惯了, 又总是在妻女面前耀武扬威, 充当施暴的角色,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被江从舟踹了两脚, 难以咽下这口气, 死要面子。   男人不以为耻,“老子教训女儿天经地义。”   江从舟的心情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压在心口的怒气将他烧的又怒又疼, 他脱掉了外套,搭在槐星的肩上, 而后默默解开了袖口,将袖子挽了起来,光线不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不过迎面而来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杀气。   他面无表情提起男人的衣领,一拳砸上了他那张有些令人作呕的脸。   男人被他打的满嘴都是血腥味,疼到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掉了。   江从舟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活动手腕,慢条斯理地问:“你刚才动她哪儿了?”   平静的听不出起伏的声音就像催命符。   男人从嘴里啐出一口血,表情很不好看,龇牙咧嘴,太疼了。   他这些年嗜赌,虽然一直在被催债的路上,但也没挨过打。赌博有输有赢,他也不是一年到头都输。   他这辈子就没怎么吃过苦,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小时候什么活都不用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两个哥哥都会让给他。   从小就养出了好吃懒做的性格。   男人挨了打,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被戳成了泡沫,恼羞成怒还要叫骂,他不仅欺软怕硬还重男轻女,指着槐星骂骂咧咧,“当初就不该让你妈生下你,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祸害,就该让你妈把你给打了。”   他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说的出口,“老子就该趁你还小的时候打死你,老子就是对你太好,你才敢一直跟老子对着干。”   男人嘴里就没有一句能听的话,不堪入耳。   他越骂越上瘾,情绪很难平息,还得意洋洋,“打你怎么了?老子打你是管教你,不听话就是得打服。”   槐星抱着江从舟的外套并膝坐在地上,轻轻嗅了嗅他衣服上的味道,麻木的屏蔽了她父亲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   江从舟已经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下手也不打算客气,将人狠狠揍了一顿。   男人被拳头招呼的受不了,知道疼了才开始后悔,捂着脑袋说要报警。   江从舟冷笑了声,攥着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头,轻描淡写的嘲讽:“你去。”   “试试看,谁会进去。”   男人当然不敢真的去报警,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才晓得有多痛,他的脸被挤压在沥青马路上,火辣辣的刺痛,差点被疼晕过去。   江从舟出了气,走到槐星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我带你回家。”   槐星抱着他的脖子,一声不吭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眼泪悄声无息顺着脸颊往下落,一颗接着一颗,滚烫潮湿的泪珠落在他的颈窝。   她哭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紧紧闭着嘴巴,很想把眼泪忍回去,但是她控制不住。   槐星长大了点之后,就不会为她父亲的事情流眼泪。   她平静的接受了她父亲不爱她这件事,强烈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她在她父亲面前示弱。   江从舟停下脚步,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小姑娘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潮湿,眼睫毛上沾着湿润的水珠,鼻子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他用指腹轻柔帮她擦拭眼泪,咽下喉咙的涩意,“没事了,别怕。”   槐星原本已极力忍下了想哭的冲动,但听见他的声音后,情绪反而更加失控,她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的特别难过。   许多疑问已经憋在她心里很久很久了。   她只会自我消化,消解不了的问题,一直憋在心里。   槐星一边哭一边抹眼泪,声音很嘶哑,“为什么我的亲生父亲就是这种烂人?”   眼泪擦都擦不干净,她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真的很努力的想摆脱他。”   “我一点都不悲观,我也想过童话故事里公主的生活。”   “但是没有用。”槐星的眼泪不受控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滚,“江从舟,没有用。”   槐星初中的时候,和她当时要好的同学说起过她家里的事情。   但是那个同学说:“血缘关系是没有办法断绝的。”   槐星不信这个邪,但好像原生家庭带来的悲剧,的确很难摆脱。   她父亲在她小的时候也会把她架在脖子上带她去逛元宵节的花街,在没有酗酒赌博之前,对她确实很好。   这些好却让槐星更加痛苦。   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被pua的傻瓜。   现在这个满嘴谎话的男人,早就不是她三四岁时每天给她买糖吃的父亲。   他一次次欺骗她,一次次说自己改正,会变好。   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在她单方面断绝关系后,还是不肯放过她。   槐星哭的停不下来,“我真的受不了了。”   江从舟心脏泛起细微抽疼,无以复加的心疼,轻柔拭去她眼尾的泪痕,喉咙里酸的很厉害,涩涩的苦味弥漫在唇齿间,他哑着声音说:“以后你有我了。”   他的手指用力将她握的很紧,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有我了,我们都不要他们了。”   他的眼睛微微红了一圈,噙动薄唇,嘶哑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温温柔柔,“我保护你,嗯?”   “我保护你一辈子。”   谁也别想再欺负他的女孩。 第59章 天经地义   人在哭过之后情绪是最脆弱的, 自我保护机制下只想躲避。   槐星这会儿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脑子里都是浆糊,她此刻的世界时无声的, 像被昏沉漫长的黑夜包围。   她的双手无意识抓着他的衣袖,眼睛睁的很大, 眼眶红红的很可怜,她的目光落点有些空, 静静看向远方,也不说话。   江从舟没有送她回宿舍,而是把她带回了家。   槐星的眼睛又胀又痛, 她其实有点困了, 哭过之后就想睡觉, 每次觉得特别特别难过也只想睡觉,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面对, 醒过来自动遗忘那些痛苦。   江从舟把她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这会儿才有空仔细检查她的脸,客厅里的吊灯全开, 明亮白炽的灯光照亮客厅每一处角落, 视线足够清晰。   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此时却不敢太用力,很小心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认认真真看过几遍,确认她脸上没有受伤的痕迹, 悬着的心勉强往下落了落。   他还是不放心,“伤着哪儿了?”   槐星有些呆愣,过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有点委屈的控诉,“头,我头疼。”   被拽着长发,头皮被那个男人扯的好疼。   江从舟冷脸,抓起手边的车钥匙,“我们去医院看看。”   槐星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她抬起眼眸,眨巴眨巴眼睛,“他扯我头发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槐星又说:“但我也踹了他。”   江从舟慢慢弯下膝盖,蹲在她面前,安静望着她漆黑的双眸,眼眶忍不住发红,鲜红的血线一根根在眼底蔓延。   槐星的心空空的,可能是被痛哭麻木过后的后遗症,从前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不肯轻易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星半点痛苦,哪怕是亲近的爱人,她也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这一面。   可是今晚她最狼狈的样子,都已经被江从舟看去了。   伪装幸福并不会让自己变得幸福。   槐星的睫毛在抖,她缓缓抬起眼,湿润通红的眼睛,就那样看着江从舟,她说:“江从舟。”   男人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掌。   槐星的喉咙有些哽咽,“除了你之外,从来没人说要保护我。”   小时候,槐星会幻想有个白马王子来拯救自己。   在她遭受暴力最严重的那几年,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出现。   她渐渐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但是真的很辛苦,她很累了。   在爱人面前剖开伤口并不容易,槐星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打我。”   就像她不知道她母亲为什么会在她报警的时候责怪她家丑往外杨。   槐星也没想到自己有天竟然能这么心平气和把她经历过最难堪的事情说给他听,“但是他打人真的挺疼的。”   拳打脚踢都算还好的,最痛的是阳台上那根粗壮的藤条。   槐星有时候感觉她被她的父母拉扯成精神分裂的两个人,她的父母都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人。   母亲不让她报警,却会在事后终于离了婚。   她没有办法遗忘童年时期曾经受到的伤害,但是这些伤害在她母亲眼里好像又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   母亲再婚之后,槐星其实也没什么归属感。   她早就没有家了。   家庭反倒成为让她恐惧的两个字。   槐星轻轻笑了笑,“我很聪明的,他生气的时候,我就会躲起来,藏到衣柜里,藏在阳台后,他没法拿我撒气就会更生气,砸家里的东西,然后继续出门赌。”   江从舟见不得她这种笑,呼吸都被针扎过那么疼,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不知道她受过这么多的苦。   江从舟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哽的几乎发不出声,“我知道,我们星星一直都很聪明。”   槐星说完心里好像舒坦了一些,压在她心头的痛苦似乎被人分担。   她眼睛红红看着他,问:“你能不能抱抱我?”   江从舟的膝盖往前移动,单膝跪在她面前,毫不犹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槐星靠着他的胸口,仿佛能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她贪婪呼吸着男人身上的气味,“抱紧一点。”   江从舟说:“我怕你呼吸不畅。”   话虽如此,男人还是默默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紧贴在一起的身躯,亲密的几乎没有缝隙。   槐星埋在他的胸口,双手抱着他的腰,沉默了很久,久到能让人误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她忽然打破沉默,嘴角微弯,声音很小,“原来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   江从舟没法开口说那个“是”字,太迟了,他换了个说辞,“你是我的公主殿下。”   拥抱能够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槐星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她说:“王子和公主最后都会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江从舟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你说的对。”   槐星说:“但是我没有家人了。”   她哽咽道:“他们其实都不想要我。”   江从舟垂下眼睫挡住通红的眼眶,他一字一句轻声和她说:“我是你的家人。”   槐星在他的袖口蹭掉眼泪,他也没嫌弃。   她哭哭唧唧,又要他亲亲她。   好像能成为江从舟的家人,被他小心翼翼的珍视,确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温柔、成熟、贴心,能毫无保留给她足够多的爱。   最重要的是她,也很喜欢他。   江从舟又说:“明天我们去你家把你养的那条狗接回来吧。”   槐星没有意见,林就不喜欢猫猫狗狗,她母亲和林叔叔也没多喜欢,“好。”   这些话江从舟原本打算过一段时间在和她说,不得已在今天提前,“这栋公寓不适合新婚夫妻居住,等你忙完毕业答辩的事情,我们就搬家。”   他已经提前买好了房子。   一百五十平的三居室,普通的住宅,也提前装修好了。   是她喜欢的温馨风格,主卧被装成了公主风。   房子很漂亮,再过一段时间,检测好甲醛数值,就能住进去了。   “你又买房了吗?”   “嗯。”   “借钱买的?”   江从舟差点被她气着,“不是,我自己的钱。”   江总现在不至于拿不出这点钱,报春市的房价其实很高,一百五十平的住宅,也要将近一千万。   槐星板着小脸认真和他商量,“以后你的工资卡,可以交给我管吗?”   江从舟挑眉:“不用以后,现在就可以给你。”   槐星扭过脸:“我现在不要,结婚以后再说吧。”   江从舟顺水推舟,捏了捏她的小手边说:“明天就结。”   槐星把手指抽出来,不给他碰,“你都没有向我求婚过,我明天才不要和你结婚。”   她紧跟着又说:“我要洗脸睡觉了。”   “我帮你洗。”   江从舟用了冷水浸湿毛巾,拧了半干,动作轻缓帮她擦了脸,她的皮肤很脆弱,被眼泪洗过一遍,碰了都会疼。   槐星还让他帮自己洗了个头,江从舟坐在凳子上,双腿在狭窄的洗手间无处安放,弯曲膝盖缩了起来。   江从舟帮她洗完头吹完头,将近十二点。   槐星被他催着上了床,江从舟洗漱过后关灯,在黑暗中捞住了她的腰,让她贴着自己的身体睡觉。   托他的福,槐星睡了个安稳觉。   梦里面,没有让她恐惧的画面。   她回到了青春期最美好的那几年,看见了自己和江从舟。   微风正好,阳光不燥,她爱的少年站在阳光下对她挥手打招呼。   早上八点钟,槐星从美梦中缓缓醒来,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呆呆坐了好一会儿,逐渐回过神,便准备下床。   槐星刚起身,横亘在她腰间的手臂用了力,将她按回了枕被里。   男人的声音带着还未睡醒的懒倦,沙哑的磁性,“陪我再睡会儿。”   槐星转过身正对着他的脸,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我要回学校呢。”   江从舟闭着眼,“嗯。”   他懒洋洋出声:“我去陪你把宿舍的东西都搬过来。”   提前离校回家住,对毕业生来说不是多大的事情。   江从舟把她往自己跟前拽了拽,慢慢睁开眼睛,朦胧的眼神逐渐清明,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下午去接狗。”   他笑了出来,“也算一家三口了。”   槐星觉得这样也行,“那好吧。”   她陪他又睡了半个小时,两个人在床上磨蹭到九点半才起床。   江从舟做了早饭,槐星拿上早餐,坐他的车去了学校。   槐星手里捏着江从舟蒸的小笼包,吃了两个就饱了,小饭盒里还剩了两个,她很有礼貌的询问:“请问,你愿意吃我的剩饭吗?”   江从舟微微张开了嘴,示意她动手喂他。   槐星将小笼包喂到他嘴边,看着他吃完包子,江从舟说:“给我喝口豆浆。”   “吸管都被我咬扁了,你别喝了吧。”   “渴了。”   “你别嫌弃。”   江从舟把剩下的半杯豆浆喝完了,车子直接开到女生宿舍楼下,他不方便进女生宿舍,只好先在楼下等她。   槐星踮着脚,“我就剩一个行李箱要搬,其他东西被我卖掉了,赚了好几百呢,中午请你吃饭。”   “好。”   槐星上楼收拾好行李箱,顺便把钱包里那几百块钱现金摸了出来,翻找钱包的同时,在夹层里发现了几张她没见过的银行卡。   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说过的话,下楼后槐星把卡还给了江从舟,平白拿他的钱,总觉得欠了他!很心虚!   江从舟听后淡道:“丈夫把钱交给妻子,不是天经地义吗?你心虚什么?” 第60章 傻姑娘   槐星抬头正对着他清冷的脸, 她说的话让人啼笑皆非,“拿着像我的卖身钱。”   江从舟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浅浅的笑, “难道不是我的卖身钱吗?”   四月的太阳,已经有点不温柔。直射的阳光稍微刺眼, 江从舟伸手将她拉到背光的阴影处,“拿着吧, 给我个倒贴的机会。”   槐星的小手里攥着他的银行卡,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灵精的主意, 她问:“你不会跟我提条件吧?”   “什么条件?”   槐星被他反问这么一下, 还真就说不下去。显得她思想很龌龊, 她把卡放进钱包夹层里, 润了润嗓子, 看着他问:“你这几张卡里有多少钱啊?”   江从舟还真没有算过,“全部家产,所有积蓄都在这里, 工商银行那张是我的工资卡, 建设银行那张卡里是我这些年的存款。钱不多,你别嫌弃。”   钱不多,几千万倒也还是拿得出来的。   槐星以为的钱不多和他说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得知钱不多她反而安了心,“我每个月是不是得给你发零花钱。”   江从舟对她笑了笑, “是的。”   他穿了件白衬衫,站在她面前恰好挡住大部分的阳光,袖子被轻松挽起,他神态松弛, “不知道你每个月准备给我发多少钱?”   槐星仰着脖子看他,“看你表现吧。”   “表现好呢?”   “三千块?”   “表现不好?”   “你去喝西北风。”   江从舟低头弯唇,缓缓笑起来,“看来为了生计,我也得好好表现。”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简单几句话,听起来也像一种刻意的撩拨。槐星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面红耳赤,她红着脸用力挽着他的胳膊,“我快饿死了,我们先去吃饭。”   趁着大部队都还没有下课,不然再过一会儿,人就多起来了。   槐星把江从舟拉到校外的一家港式餐厅,点了几道清淡的招牌菜,然后再把菜单交给他,“想吃什么自己点。”   江从舟加了份汤,“差不多了。”   槐星吃饭的时候忽然间抬起头问他:“下午是不是还要去我家来着?”   “是的。”   “我如果要和我妈吵架,你一定拦着我。”   “不需要我帮你?”   “不用,我不想和她吵了,没劲。”   江从舟摸摸她的头,“好的,我尽量拦着你。”   槐星吃了没多少肚子就饱了,桌上还剩了好几道菜,两个人吃不完看着很浪费。   她叫来服务员要了几个打包盒,拿回去留着当晚饭吃。   江从舟也没制止她这种行为,但他本人是极不赞同吃剩菜的,不干净味道也不好。   算了,等她拿回家再偷偷倒掉就是。   槐星结的账,两个人吃了六百块钱,她看了眼账单竟然没觉得心疼,好像请江从舟吃顿贵的,也没什么。   江从舟用余光扫了眼账单上的数字,轻轻笑了一下,“破费了。”   槐星当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调笑,哼哼唧唧了声,“养你还挺费钱,你得好好照顾我,才不负我对你的好。”   “遵命。”江从舟顺其自然牵起她的小手,“请问槐星同学要不要喝奶茶呢?”   槐星撇嘴,“你不要问,问就是不要。”   直接去买,她还能拒收吗!   男人,就是如此的不解风情。   江从舟笑着叹息,“我现在去排队,你坐在门口等我,乖一点,别乱跑,无聊就玩手机,知道吗?”   他的话还挺多,槐星没嫌他啰嗦,反倒有种被呵护的安全感。   有个人管她的感觉,比被抛下不管不问要好。   槐星言不由衷,“你快点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江从舟说:“老公怕你被拐走。”   “谁是我老公。”   “你未来的老公,让我告诉你,在他眼里你就是三岁小孩。”   “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槐星耳根子麻麻的,她红着脸说:“你告诉他,我要杨枝甘露……”   江从舟嗯了声,打断了她的话,“三分甜。”   中午人多,等了快十五分钟,才轮到江从舟,他轻车熟路下了单,又过了五分钟,才拿到做好的奶茶。   男人抬头往玻璃窗外看了眼,槐星垂着脑袋坐在休息椅上无聊的数起桌面上的印花。   江从舟大步流星走出去,“好了。”   槐星抬起头,接过他递来的奶茶,一边喝一边说:“早知道要等这么久不如不喝。”   她接着抱怨:“玩手机都玩的眼睛酸。”   江从舟好像根本没有在听,长臂搭在她的肩上,姿态亲密揽着她的身体,“好喝吗?给我尝一口。”   槐星伸手递到他面前,小声嘟囔,“你又不喜欢喝奶茶。”   江从舟低头喝了口,“有点甜。”   槐星以为他这是在吐槽,忍不住反驳:“三分甜,甜味不重的呀。是你自己嘴巴太挑,怎么可以怪奶茶太甜。”   江从舟认真想了想,正经清高的神色,说出来的话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可能因为你比较甜,你的奶茶比较随你。”   槐星懵了几秒,小脸随即爆红滚烫,她这颗少女心经不起撩拨,心跳的很响,嘴角不自觉往上翘,她踮起脚,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了。   车子还停在学校里,槐星和他手拉着手返回宿舍楼外。   江从舟开车带她回家,槐星在路上祈祷林家此刻最好没人,她先悄悄把狗带回公寓,再把这事告诉她妈妈也来得及。   可惜天不遂人愿,槐星的运气确实不好,一家人正巧都在。   蒋春绮自从上次骂了她,就没怎么和她联系,此时依然冷着脸,不太高兴,淡淡地说:“回来了。”   槐星握紧拳头给自己壮胆,“嗯。”   她换了拖鞋进屋,沉默几秒,该说的还是要说:“妈,我想把狗接出去自己养。”   蒋春绮脸色很差,“你就是为了这个事回来的?”   “对。”槐星说:“本来就是我带回来狗,以后就不麻烦你们了。”   “一条狗没人稀罕。”   “好。”   林就从卧室里出来,看见她已经把狗装进宠物背包里,他愣了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槐星故作轻松的说:“狗我带走了,以后没人烦你了。”   林就刚睡完回笼觉起床,后脑勺沉沉的,常年熬夜让他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忍住上前抓住她冲动,咬着牙齿点点头:“我知道了。”   槐星感觉这个家里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没有她爱的人,也没有爱她的人。   她像个陌生人的身份住进来,现在又用陌生人的身份离开。   但是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身边多了可以依靠的爱人。   她有家了。   槐星长舒一口气,“我们先走了。”   蒋春绮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快毕业了?”   槐星没想到她妈会问起这个,“对,六月底毕业。”   蒋春绮没有再作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房子租好了吗?”   “我和江从舟同居。”   “我管不到你。”蒋春绮已经想通了不少,她女儿看似乖巧,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听话,做任何事都是自己拿主意,“你照顾好自己。”   槐星心平气和,“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   下了楼,槐星坐在车里发呆,她从来都看不明白她妈妈在想什么,分不清她对自己有没有爱,她以前还会为此斤斤计较,幼稚到数花瓣来判断她的爱与不爱。   现在她放过了自己,不会再去乞讨、去纠结那点可怜的爱。   就这样吧,各自过好下半辈子。   也许会有和解的那天,也可能永远都这么别扭的过去了。   槐星逐渐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江从舟,我五月十四号答辩。”   “那……提前祝你进入二辩?”   “……”槐星拧他的胳膊,龇牙咧嘴道:“你别咒我。”   槐星对于任何自己没经验的事情都不太有自信,她扭过脸,目光定定看着他,“你跟我说点注意事项。”   江从舟轻挑眉眼,“很简单,只答不辩。”   “你好没出息。”   “你可以试着和老师辩论,这样一定会满足你进入二辩的愿望。”江从舟说这话有点欠揍,“运气再差点,还能读一年大学。”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你老公这不是再给你传授经验吗?”   “你二辩了?”   江从舟没有否认,他当年在学校老师面前是猖狂的,整场答辩花了快一个小时,老师提出的问题,一条条反驳,答辩组的老师还真叫他驳的哑口无言。   辩赢了还是得进二辩,虽然最后拿到了毕业优秀论文。   反而是谦虚听话的同学,顺利过关。   槐星看他的表情猜出了答案,“你不行。”   江从舟啧啧两声,“不知道是谁前不久求着我帮她改论文,一口一个好哥哥,现在翻脸就不认人。”   槐星装傻充愣,低头四处乱看。   江从舟捏住她的手指,“好哥哥十四号去给你打气,答辩是小事,不用怕,咱还没到要延毕的水平。”   槐星嘴硬:“我才不怕。”   江从舟极其敷衍点点头,随即掀开眼皮,神态慵懒,怡然自得,“那天得带上相机,帮你拍毕业照吧?”   他的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正儿八经的态度说:“让你室友帮咱俩也拍几张。”   他和她还没有拍过单独的合照。   江从舟扯起嘴角,笑意从容,“以后不用可怜兮兮从大合照里抠出我和你,知道吗?傻姑娘。” 第61章 抓到梦了(正文完)……   槐星继承了江从舟不佳的运气, 论文答辩也被分到了这个组的第一个。   开始之前,槐星站在教室外透气,双手紧张握拳, 心脏仿佛要跳出来,她不断的在喝水, 进教室答辩前还去跑了一趟厕所。   赵敏和她不是同一个组,并且答辩的顺序也排名很靠后。赵敏跑过来看她, “你什么情况?”   槐星深深呼吸两口,“我要进去了。”   赵敏透过窗户往教室里看了一眼,“祝你好运!”   她们早就有所耳闻, 这组的答辩老师都是大名鼎鼎会从鸡蛋里挑骨头的人。   槐星进了教室, 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 她打开了自己做的PPT, 在规定时间内说完概述和框架。   坐在正中间的老师是答辩组的组长, 三十出头,戴着眼镜,手里捏着她打印的纸质版论文, 花了点时间翻阅看完, 漫不经心提了几个问题。   槐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稍微能松口气,这几个问题的角度都不算刁钻, 她还都能答上来。   老师将她的论文合了起来,随手放在面前的桌面上, “你这个论文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有些细节还是经不起推敲,格式有错误的地方我就不说了,很低级。”   有关格式, 槐星在打印论文之前是认认真真检查过好几遍的,不可能出错,她微微张嘴本来想问哪里的格式有毛病,但一想到江从舟给她的忠告,便忍了下来。   另外两位老师,象征性提了几个小问题,在槐星答完之后就结束了。   前后花了十五分钟,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   槐星如释重负走出教室,打开手机看见了江从舟给她发来的消息,【怎么样?】   槐星边去找赵敏边回他的消息,【能过……吧。】   江从舟轻笑了声,【这么没自信?】   槐星气的牙痒痒,什么叫没自信!她这明明就是谦虚!她低头疯狂打字:【我可不像某人,骄矜自满进二轮。】   江从舟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轻挑眉头,打字缓慢,删删减减,最后回了条语音,“行,看来你比我厉害多了。”   “没办法,智商高。”   “下午我去接你?”   “可以。”   答辩结束,槐星在学校就没什么事了,当天吃过午饭就在班群里收到了通知,没有被老师单独敲的同学,不需要进入二辩。   槐星没有在名单上看见自己的名字,这意味着她已经能顺利拿到毕业证学位证。   她下午闲着没事,帮赵敏打包行李寄送回家,忙完所有事情,宿舍的三个人去校门口的咖啡厅小坐了片刻。   槐星点了杯冰美式,吸管咬烂了也没喝两口,她翘着脚丫子,眼睛看着玻璃窗外的街景,“我们班什么时候拍毕业合照?”   高颜吃了块慕斯蛋糕,“明天。”   槐星收回视线,小声地问:“能带家属吗?”   “当然可以。”高颜的爸妈和弟弟明天都要来学校和她一起拍照,她好奇地问:“你爸妈要来吗?”   “不是。”槐星声音很轻,“江从舟要来给我拍照。”   高颜表情夸张捂住胸口,“请不要在单身狗面前说这个,谢谢你。”   槐星抿了抿嘴,转过头来,定定的目光看向她,接着往下说:“明天还得拜托你们帮我们俩拍几张合照。”   “……”   “记得帮我拍的好看点哦。”   “……”   “提前谢谢了。”   高颜真情实感为别人甜甜的爱情酸了。   *   家里没有相机,或者说没有合适的相机。江从舟早些年买过索尼的微单,没怎么用过,一直放在储物间里当成摆设。   他把微单从快落灰的角落里拎出来,试拍了几张,对效果不太满意,正好这天下午他又有空,便叫上了宴序,去买新相机。   宴序玩过几年摄影,对相机型号功能都比较了解。   炎热的天气被江从舟拎出来,宴序其实颇有怨言,“我家里有很多相机,我可以借给你。”   江从舟淡道:“不需要。”   宴序无法理解恋爱上头的人,怎么会有人为了拍张毕业照就买新的相机呢?以前的又不是不能用,真矫情。   江从舟一本正经地说:“之前那个像素不高。”   宴序吐槽:“不拍商业大片完全够用。”   江从舟说:“我这张脸,不能一比一在相片上还原,那可真的就太可惜了。”   宴序整个人就是无语,好臭屁的男人。   江从舟精心挑选完相机,买单后又有些不满意,“再去买个拍立得吧。”   “有这个必要吗?!”   “我想第一时间拿到照片,不行吗?”   “我无法理解。”   江从舟朝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表情若有所思,他不紧不慢开腔道:“没老婆的人,确实无法理解——”   他故意停顿了很久,慢慢对他笑了起来,“我们这种陷入热恋期的小情侣。”   宴序真受不了他这种得意洋洋的德行,“别秀了,迟早有你们感情谈了冷战那天。”   江从舟不太认同这句话,他慢悠悠地说:“我和星星,天天都是热恋期,懂吗?”   “滚吧。”宴序骂完还觉得不解气,“你去死吧。”   这种炫耀的行为,深深伤害了他的感情。   江从舟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先别急。”他勾起唇角,笑的心神荡漾,“毕竟你以后要继续嫉妒我的日子多着呢。”   *   拍毕业照这天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蓝天白云,空气微微燥热,却没有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槐星穿着学士服,手里有一束学院送的捧花,她站在最前面一排靠右边的位置,扬起甜甜的微笑,望着镜头。   江从舟今天穿了件黑色休闲衬衫,头发松软,额前的刘海懒懒放下,他看起来很年轻,像个在读生。   槐星拉着班上相熟的同学们,让江从舟帮她们拍了几张照片。   江从舟完全听从她的指挥,穿着学士服的小姑娘看起来还是很青涩,他将手里的拍立得交给了赵敏,很客气同她说:“麻烦你帮我们拍两张照片。”   赵敏满口应下。   江从舟将还在和同学依依不舍聊天的槐星叫了出来,手臂揽着她的肩膀,微微垂眸,表情温和看着她的侧脸。   两个人都长得很好看,拍出来的照片也差不到哪里去。   江从舟接过照片,和赵敏说了声谢谢。   槐星闹着要看照片拍成了什么样子,江从舟无奈地说:“很好看。”   槐星瞄了一眼,小声评价:“我看起来有点傻。”   “你什么时候不傻?”   “你也在傻笑,像个呆子。”   “那是因为我在看你。”   “哦。”   江从舟拉起她的手,玖拾光整理 “我带你去个地方。”   槐星好奇:“什么地方?”   江从舟没有瞒她,“我们的新家。”   槐星上次听他提起过新房子的事情,优选地段的住宅,她还没去看过,也不知道新房是什么样子。   “甲醛都散了吗?”   “嗯。测过。”   “我们今晚就在那里住吗?”   “对。”   “家里的狗怎么办?”   “我今早出门前给他留了水,备了粮,明天我们再去接狗。”江从舟在她开口前堵住她的嘴巴,“二人世界,狗也不许打扰我们。”   槐星拿开他的手,勉为其难,“好的吧。”   路上,她坐在车里很无聊,又不想看手机,“江从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男人专心致志看着前方的道路,“你不是早就问过我了吗?”   槐星:“是吗?我忘记了。”   真让江从舟一定要说出个具体的时间,他也说不出来。感情细水长流,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槐星醉酒那晚,扑在他身上,死死挽着他的脖子,不放他走。   江从舟当时虽然也喝了很多酒,但至少也有一瞬间是清醒的,是完全可以推开她的,但是他没有。   年少时浓烈炽热的感情,不一定是最深刻。   或许在局外人的眼里,他那时好像爱的轰轰烈烈,但个中冷暖只有自己知道,前一段感情哪怕连分手,有过不愉快,却也没有遗憾。   红灯停,江从舟空出手揉揉她的头,他笑着说:“或许比你以为更早。”   比他自己知道的时间也还要早。   槐星看着车窗外的阳光,“你知道吗?”   江从舟很耐心:“什么?”   槐星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也是见色起意。   无数次以为自己和身边这个男人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她这辈子都无法拥抱到喜欢的男孩,阴差阳错,还是走到了他身边。   江从舟说:“那我对你,就是日久生情。”   槐星在他面前的胆子越来越大,竟然也能面不改色的问出:“名次还是动词?”   江从舟差点被她的话呛着,低声咳嗽了几声,认真回答她:“都有。”   *   小区绿化做的很好,住宅也非高楼层,三室一厅的格局很宽敞。   槐星进屋看见的第一眼,就很喜欢这间屋子的装修摆设,她最喜欢还是主卧的阳台,拉开窗帘,阳光便能充满这间屋子。   她将自己扔在床上,四肢伸展,舒舒服服闭上眼睛,窗台的风微微吹进卧室,拂过她的脸,像四月的温柔。   槐星舍不得起床,也懒得睁开眼,她对正在修理螺丝的男人说:“我要好好感受一番我们的新床,你不要叫我。”   男人放下手里的工具,抬头看了她一眼,“嗯,睡吧。”   槐星本来没想真的要睡觉,但这张床实在太舒服,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等她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   她撑着双臂慢慢从床上坐起,放空了一会儿脑袋,准备下床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槐星悄悄打开卧室房门,寻声找到在厨房里洗菜的男人,她没发出半点声音,抱住了他的身躯。   她闷闷地问:“戒指,是你偷偷帮我戴上的吗?”   男人显然滞了一下,随即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是我干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从舟转过身,长臂捞过她的腰肢,坦然大方:“我想娶你。”   他又无奈的笑了笑,“但我怕你不答应,就想先做后说。”   槐星听完很淡定的哦了声,过了几秒钟,她用随意的口吻说:“我也挺想嫁给你的。”   江从舟的指尖一顿,勉强稳住心神,他抬手蹭了蹭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看,“明天去把证件办了?”   槐星也装作很淡然的样子,看似勉强又不勉强,“行吧。”   江从舟的手掐着她的腰,他忽然将人抵在门上,俯身低头,轻咬了口她的唇瓣,舌尖肆无忌惮探入她的唇齿。   怀中的少女气喘吁吁,他似乎才察觉自己做的过了火,他怜爱的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虽然这三个字很俗套,但他还是要说:“我爱你,听见了吗?”   槐星踮脚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的侧颈,“听见了。”   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抬起脸,“我听见了。”   少女时代她最难以企及的人,此刻就在她眼前。她梦中的少年,曾经遥不可及的江从舟,就这样属于她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