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回来了》 作者:紫青悠   文案 :   那一天,陈若素突然被告知,她不叫陈若素,她叫林清妙,她不是23岁,是28岁,她不是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单身狗,她有一个青梅竹马,从校园到婚纱的丈夫。   所有人都以为林清妙在三年前那场意外中丧生,属于林清妙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这个人,就连她曾经最爱的蒋千俞也在她离开不到半年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林清妙以为她对蒋千俞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从小就认识,他的性格是出了名的清冷难接近,可只要她一笑他就什么都答应她。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没有什么是独一无二的,只需要离开半年,他就可以迅速找到下家,他的温柔和宠爱也可以分给别的女人。   **   于贞知道,她能得到蒋千俞的宠爱,在属于林清妙的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是因为长了一张和林清妙极为相似的脸。   林清妙是蒋千俞的白月光。   不过,她不在意,她喜欢男人藏在清冷表面下的温柔,她更喜欢在蒋千俞的庇佑下,人生一路开挂的感觉。   于贞本以为她的人生会继续一路开挂走下去,想要什么有什么,直到那一天过世多年的林清妙突然回来了。   林清妙一回来,一向内敛沉稳的蒋千俞彻底疯了。   **   在林清妙印象中,许砚柏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脾气暴躁难相处,她和他认识但不熟,在她的人生中,他就是一个如过客一般的存在,连个背景板都不算。   她从没想过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一直在暗恋她。   也从未想过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彻底放弃她的时候只有他一直坚持不懈寻找她,三年如一日,熬过重重苦难,直到将她找回来。   *男主是个心机绿茶男。   *虐前夫   一句话简介:过世多年的白月光突然回来了   立意:不惧困境,勇敢向前   内容标签: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清妙(陈若素)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1 她只是他前妻的替身   铭鹰集团是安城一家本土企业,原本是做餐具的,新总裁上任后,公司实现多维度发展,现在是集餐具,艺术,娱乐,服饰一体的大集团。当然铭鹰集团主营还是餐具,铭鹰集团旗下有好几套颇具收藏价值的餐具,还进过国外的展览馆,其中有一套釉下五彩瓷,真正的有市无价,属于艺术品范畴,被收藏在铭鹰集团总部,是集团的镇店之宝。   英国有位华人姓周,一直想要引进铭鹰的餐具,他来华好几次想和铭鹰集团总裁蒋千俞见面,奈何蒋千俞一直以没时间为由拒绝。   周先生也挺有诚心,结识蒋千俞不成就结识了和蒋千俞交好的一位姓连的董事,再通过连董事终于和蒋千俞见了面。   见面之后周先生挺意外,他没想到这位手段厉害行事雷厉风行的蒋总这么年轻,还是一位颜值颇高的俊俏青年。   当然周先生也没有因为蒋千俞的年轻就有所轻慢,这位蒋总穿着笔挺的西装,从头到脚都透着严谨,他有着超乎他年纪的沉稳,寡言少语,虽然有连董事在旁中和,谈话得还算顺利,可周先生面对这位年轻的蒋总,被震得全程都不太自然,后背一直都是汗津津的。   饭局之上,有八面玲珑的连董事的撮合,周先生也表现得挺有诚心,最终让蒋千俞点了头,周先生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周先生听说蒋总虽年轻可早已结了婚,便端着酒杯冲蒋千俞敬道:“能和蒋总合作是我的荣幸,以后要是有时间,也欢迎蒋总和蒋太太一块儿到英国来做客,让我和我太太尽一尽地主之谊。”   连董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周先生的衣服,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这话传到了蒋千俞耳中,蒋千俞本来已经举起了酒杯,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他慢慢向周先生看过去,锋利的视线染了寒意。   不过这眼神并没有持续太久,蒋千俞执杯蒋酒喝尽,他慢条斯理取下领口餐巾,说道:“今天太晚了,就先到这里吧。”   直到蒋千俞的身影消失不见周先生还是懵的,他不明白,怎么谈得好好的蒋总突然生气了,连董事在旁边叹了口气,嗔道:“你说你真是的,没事提什么蒋太太?”   周先生不明所以,“蒋太太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提?蒋先生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没人告诉你蒋太太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周先生:“……”   连董事又叹了口气,“这蒋太太已经过世三年了,别看我们蒋总平日里不苟言笑,好像什么都无法影响他的情绪,可唯有这蒋太太是他的禁忌,提都不能提的。罢了罢了,也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蒋千俞坐上车,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他眉心微蹙,面色紧绷,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司机连话都不敢问,默默将车开到澄海庄园,这里是安城有名的别墅区。   蒋千俞下了车,从车库直搭电梯上一层,屋里灯还亮着,他从电梯下来,将西装外套脱下随手丢在沙发上,又将领带扯松了一些,动作透着几分粗暴。   于贞端着煮好的粥从厨房出来,见到他便问道:“听说今天有位英国华人找你谈合作,谈得怎么样?”   蒋千俞没说话,他目光淡淡扫到桌上,“做了什么?”   于贞看出他表情不太好,她很自觉没有再多问,她道:“我怕饭局不合你胃口,给你煮了粥。”   蒋千俞喜清淡,又挑剔,今天的饭菜确实不合他胃口,他走到桌边坐下,慢条斯理喝起粥来。于贞在他对面坐下,她撩起头发夹在耳后,笑道:“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蒋千俞看了她一眼,本来只是随意的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后却不自觉停住,餐厅的吊灯拉得很近,温润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泛起一层莹润的色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将那撩开耳发的侧脸对着他。   蒋千俞目光渐深,像在看她,又像在看什么人,于贞早已习惯了他异样的目光,他总爱对着她这张脸走神,而她也很清楚,她的侧面和林清妙最像。   蒋千俞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他若无其事收回,将碗里的粥喝尽。   “还喝吗?”   “不了。”   于贞便很自觉将碗收到厨房洗干净,这个点帮佣已经睡了,不过洗碗这种小事也不用特意叫人起来做。   于贞洗好了碗放消毒柜,一转身看到蒋千俞站在厨房门口,他身姿挺拔,穿着高定的衬衣和西裤,衣着服帖笔挺,透着质感,卷起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块表,他似乎自来就是井井有条的,无论是衣着还是做事,他身上那矜贵的气质总给人一种无法触摸的距离感,让人觉得他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怎么了?”   她话音才落,却听得啪嗒一声,厨房的灯应声熄灭,周围一下子暗下来。   “千俞哥?”   有脚步声向她走过来,而后有道黑影站在她跟前,蒋千俞握着她的肩将她转了个向,让她背对着他,随即一双结实的手臂从后面搂上来。   他将她抱得很紧,前胸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他的下巴靠在她耳侧,落在她耳根处的呼吸灼热又粗重。   于贞浑身僵紧一动不动,男人的呼吸和体温让她快要窒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她,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啪嗒一声,灯又亮了起来,于贞转头,蒋千俞的人已经没在这里了。   于贞缓了一会儿呼吸才从厨房出来,蒋千俞也没有在外面,看样子他并没有让她留下过夜的意思,于贞轻轻叹口气,拿过东西乘电梯离开。她的车子就停在别墅的地下车库,说起来,她现在开的车子,住的房子,甚至她手上的公司也都是蒋千俞给她的。   这种待遇是曾经的她想都不敢想的,林清妙还在的时候,她对于蒋千俞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怕是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住,那时候的蒋千俞眼里只有林清妙。   蒋千俞和林清妙自小就认识,二人青梅竹马,从校服到婚纱,是不少人羡慕的金童玉女,所有认识这两人的人都觉得他们是绝配,好像从出生就注定了要在一起。   林清妙外向火热,蒋千俞沉着内敛,就连两人的性格都是如此有默契的互补。蒋千俞对谁都是冷冰冰,总给人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可是他对林清妙却完全不同,在林清妙面前,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温柔,黏人,冷冰冰的男孩却时常对林清妙笑。可惜好景不长,林清妙嫁给蒋千俞不到一年就出意外身亡。   林清妙和蒋千俞一样都是那种让人瞩目的存在,她漂亮,成绩优异,性格古灵精怪,哪一面都讨喜,林清妙还在世的时候,于贞站在她身边总被她衬得黯然失色,蒋千俞连多看她一眼都不会,不,准确的说,除了林清妙,任何女孩子都无法再落入蒋千俞眼中。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大概是在林清妙过世不到半年的时候,一向视她为空气的蒋千俞开始频频将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个站在高处的天之骄子甚至主动约她吃饭,还为她准备好礼服,是那种林清妙会喜欢的礼服款式,她那时候就明白了,蒋千俞怕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林清妙的影子。   于贞和林清妙是表姐妹,她母亲过世之后她就寄住在林清妙家里,不少人说过她和林清妙长得像。   其实蒋千俞这个人表现得非常矛盾,矛盾到她有时候都看不透他。林清妙刚过世的时候他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常人的冷静和凉薄,他除了一开始有几天情绪异常之外,后面很快就恢复如常,该做什么做什么。他甚至将两人的结婚照以及林清妙所有的照片全部收起来放在杂物间中,也不许别人再提到和林清妙有关的事情,甚至“林清妙”这几个字都是禁忌,绝对不能提。   他好像刻意地摆脱掉了林清妙在他生命中的存在感,而林清妙的过世好像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要知道,这一对从学生时期到后来成为夫妻,都是不少人羡慕的对象,毕竟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嫉妒。   所以,看到蒋千俞如此处理林清妙过世后的一切,她竟然有一种微妙的痛快,再美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人走茶凉。   可若说蒋千俞对林清妙薄情,他却时常望着远方发呆,对于和林清妙有关的一切都变得非常敏感和暴躁。   甚至因为她和林清妙长得有几分相似,他便开始靠近她。   一开始只是和她吃一顿饭,有时候会让她静静的在他身边呆着,再后来,他会突然抱住她,就像今晚那样。   当然蒋千俞也没有亏待她,作为被他当成替身的补偿,蒋千俞对她出手非常大方,给她买房子,给她买车子,给她送礼物,她想做香水代理,他就投资让她成为了某香水品牌华北地区的代理商。   几乎是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真的就是把她当自己的女人一样宠着,虽然从未让她留在他身边过夜,可就连这套他和林清妙的婚房,她也是想来就可以来。于贞甚至偶尔也会怀疑,蒋千俞并不只是将她当替身,他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喜欢她。 第2章 2 所有人都放弃了他还一直坚持寻找她……   淮安路金街在安城的高新区,这里虽不如城中心那般繁华,却聚集了科技和一些快速发展的新兴产业。这里汇集了大量的“科技民工”,也诞生了很多新行业精英,生活层次相对于其他混杂的区域要高一些,再加上周围聚集了几大商圈,作为近两年来快速发展的热门地带,这里也是寸土寸金。   而利兴投资却在淮安路金街坐拥了一整栋办公大厦,作为一个未上市的公司,可以说是相当豪气了。   大厦最顶层是董事长办公室外面,助理张易在门口整理了一下领子,偏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确保没什么问题才敲了敲门。   里面应了一声他才推门进去,办公室很宽敞,布置却简单,左侧靠墙摆着书架和办公桌,中间放着会客用的茶几和沙发,对面落地窗旁边放了一大盆叫不出名字的宽叶兰草。   利兴投资公司董事长许砚柏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其他公司送上来的企划案,他近来风头正盛,不少公司都想得到他的青睐。   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衬衣,衬衣是休闲款式,领子是直领,在工作场合穿这样的衣服显得过于随意了。   有时候张易觉得他的老板是一个很随性人,就比如在衣着方面,他不拘一格,哪怕在特别正式的场合他也不会穿那种笔挺严谨一眼就能衬出商务精英范的衬衣西裤,当然也不至于穿得特别不成体统,依然是衬衣和西裤,设计却极具个性,特别有潮流感,感觉他不像是来开会的 ,倒像是来走秀的。可说他随性洒脱好像又不准确,他在工作上却严谨到吹毛求疵的地步,哪怕一个很小的纰漏也不能容忍。   张易清了清嗓音,恭敬道:“许董,青瓜那边已经安分下来了,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异动。”   许砚柏将手上文件放下,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许砚柏现在已是风投界的大佬,不过他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平时他注重饮食,生活也很自律,那一张脸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一点。可他一双眼睛却老成精明,被他这眼睛一盯,立马就让人忽略了他那张过于年轻的脸,被震得下意识的就带了几分尊重。   此时他目光微眯,俊朗的脸上唇角微勾,说道:“马天雄倒是挺上道,这样才好,儿子就该有儿子的样子。”   张易倒抽一口凉气,老板口中的马天雄是青瓜视频的创始人,青瓜是如今一个比较火的视频平台,作为创始人的马天雄自然也算得上行业里的大佬,不过老板却直接称他为儿子。   当然,青瓜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多亏了许砚柏,老板叫一声儿子也没叫错。   当年马天雄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穷得叮当响,他想搞一个视频平台,技术和点子都有,就是没钱,马天雄找了好几个投资商都被拒之门外,后来阴差阳错找上了许砚柏,许砚柏挺看好他的创意,愿意给他投钱。   那时候许砚柏也才24岁,不少人在这个年纪正开始遭受社会的毒打,不过24的许砚柏早已比同龄人更为老练,那时候他在风投界已经有一点名气,当然远远不如现在这般盛名在外。要说许砚柏也是个挺传奇的人,据说这人大学也没怎么正经上过,年纪很小就在社会上打拼。不过这人有个优点,他对数字很敏感,从十九岁就开始玩股票和期权,还在华尔街混了两年,二十出头就靠股票期权赚了第一个一千万,赚钱之后就开始搞投资,每次投资都是那种剑走偏锋的投,投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不被人看好的东西,风投界还给他取了个外号。   利兴许疯批。   确实挺疯。   后来靠投资赚了一点钱之后他就来了安城,创办了利兴投资公司。当年马天雄找到他的时候利兴也刚创办不久,许砚柏基本将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赚不赚钱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当年这个短视频APP完全不被看好,但一旦亏了那就是倾家荡产。   后来青瓜的发展并没有让许砚柏失望,上线一年就火爆,大大超过了原本的估值,许砚柏和马天雄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作为青瓜的最大股东,许砚柏当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不过随着青瓜视频势头越来越好,马天雄也开始对许砚柏的管控不满,不管做什么决策都必须得经过许砚柏同意,马天雄因此有了异心。   马天雄为了稀释许砚柏手中的股份,以青瓜上市为理由,让许砚柏拿出股份融资,许砚柏的股份最后融到只剩了30%,而作为创始人的马天雄拉拢了新入股的几个大股东为他所用,这样每次股东大会,他都能以绝对的优势做决策,青瓜也不再是许砚柏的一言堂。   马天雄自以为拿到了青瓜的掌控权,直到几天前的股东大会上,他提了一个让许砚柏不太满意的提案,马天雄本以为他拉拢了股东们,这次股东大会上的提案也像以前很多次一样直接通过,没想到那几个马天雄最信任的股东却在最后一刻突然反水。   马天雄当即大惊失色,到了那时才知道原来他自以为站在他这边的几个股东都是许砚柏的人,他以为拉拢股东为他所用便是拿过公司的管理权不再受许砚柏掌控,却不知道原来许砚柏一直不动声色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说白了,许砚柏全程都在陪他玩。   马天雄当即就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否定了自己的提案,并且非常乖巧懂事地夹着尾巴在许砚柏面前表达了一下忠心,许砚柏当然也给他一个面子。   以张易对自家老板的熟悉,如果不是触碰到他的底线,许砚柏不会这么轻易就暴露自己,他喜欢把猎物玩弄在掌心的感觉,静静看着他翻腾蹦跶,可再翻腾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如果摊牌了,反而就不那么好玩了。   当年许砚柏给马天雄投资之后提了一个要求,就是每年公司要拿5%的资金建桥,马天雄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有这个要求,许砚柏也没告诉他,只说如果他答应他就同意投资,马天雄那时候急需资金,当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现在,5%对于公司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可不想再拿出来去搞什么建桥。   而马天雄这次在股东大会上的提案就是不再投资建桥,这直接惹怒了许砚柏。   不过就连张易也不明白,为什么老板非得要投资建桥,他家老板他最清楚了,就从来不搞没回报的事情,投资建桥这种事,几乎没什么回报,当然张易也很有自知之明,不该自己问的问题绝对不多问。   许砚柏见他还没走,便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易这才想起来,他将手上一个U盘拿给许砚柏,“这是李警官让我给你的。”   张易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他只是个传话的。许砚柏接过,“出去吧。”   许砚柏握着U盘静静看了一会儿就放到了一边,这是他让李警官帮他截取的照片,每隔几个月会送来一次,里面是经过AI人脸识别筛选出来的,和她的脸型和五官长得相似的人脸,不过AI也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精确,所以要一张张的找,看看能不能真的找出一张林清妙的。   这件事他已经持续了很久了,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每次都是李警官送来照片,他一张张翻,可从来没有翻到过一张林清妙的照片。   三年前她意外坠落,不过警方一直没找到她的尸体,当然,那种意外,连人带车从悬崖坠落江中,警方判定是绝无可能生还的,就算尸体没找到,但存活的概率几乎没有。   很多人都放弃了,就连林清妙相爱的丈夫甚至她的妈妈都放弃了,不过只有他固执得很,还存着一丝希望,只要一天没找到她的尸骨,那么她就还有可能活在世上。   所以,他始终还没放弃寻找她。   **   已经下午了,外面日头依然毒辣晃眼,临海的超级大城,空气里永远透着一股咸湿气。陈若素从外面跑了一圈回来,衣服湿了大半,黏糊糊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走近招牌名为“阿珍刨冰花店”的店铺,先拨弄了几下放在门口的花,马上要到七夕了,店里进了一堆玫瑰,陈若素在花上面戳了几下,从店里面端着饭菜出来的中年女人见状立马骂道:“你别给我乱摸,那可贵了。”   她放下饭菜,几个大步走过来在那捏花的小爪子上打了一下,陈若素手痛,甩了一下手不满道:“我就看一下,几朵花而已,还能有你女儿重要吗?”   陈洛珍嗔了她一眼,她将花朵摆正,催促道:“赶紧去洗澡吃饭。”   陈若素撇撇嘴,直接走到桌前拿过碗筷开吃,陈洛珍见状又道:“你澡都不洗啦?”   “我饿得很。”   陈洛珍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骂骂咧咧了几句,却又走到刨冰机前给她做了一碗刨冰端过来。   阿珍家出产的芒果刨冰,甘甜可口,清凉解暑,陈若素最爱。陈若素捧着刨冰,对她老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老妈。”   陈洛珍在她对面坐下,一边摘菜一边道:“吃你的。”说得没好气,可脸上还是乐的。   “今天单很多吗,怎么才回来?”   “接了一个远一点的,不熟悉路,绕了一下。”   阿珍花店刨冰店也接外卖,陈若素就负责外卖这一块,主要工作就是接单跑腿送东西。   陈若素旁边有几个来吃刨冰的客人,他们是附近工地上的农民工,都挺年轻的,有个男生吃饭的时候还刷着视频,刷到有趣的其他几个人都围过去看。   “别说,最近青瓜视频挺火的,我周围好多人没事儿也喜欢刷着玩。”   青瓜视频是一个短视频平台,最近两年才火起来的,陈若素无聊的时候也会刷两下。   “是挺火的,还火到国外了,青瓜视频的创始人最近两年可赚得盆满钵满,现在都挤进富豪排行榜了。”   “我最近看了新闻,就是关于青瓜创始人介绍的,听说他刚开始创业的时候穷得连裤子都买不起,后来求爹爹告奶奶好不容易拉到投资才把青瓜做起来的。”   “我也知道这个,我还知道给青瓜投资的是风投圈的一个大佬,这个大佬眼光挺毒的,最近几年投资了好几家公司都是一开始不被看好,后来却发展迅猛的,就拿青瓜来说,听说他当年就投了五千万,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已经翻了好几百倍了。”   那几个男生所坐的位置也不远,偶有几句闲聊也传到陈若素耳中,她也没太当回事,什么青瓜,什么风投都跟她没关系,她关心的就是明天再多接几单又能赚个两三百块钱。   谁知道世事难料,那个别人口中眼光毒辣的风投大佬在不久之后突然空降在她眼前,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 第3章 3 她真的有可能还活着   这里是安城的老城区,七弯八拐的巷子最里面,陈洛珍租下了楼上楼下两层,楼上就她们母女二人住,楼下是个店面,一半用来卖花,一半用来卖刨冰。   陈若素吃完之后才去洗澡,陈若素皮肤挺好的,虽然干跑腿风吹日晒的将脸晒黑了一些,不过身上却还是白嫩嫩的。陈若素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欣赏了一下自己白皙若瓷的肌肤,然后凑到镜前,扒拉开头顶的头发,上面有一条疤,被头发挡住了,要将头发拨开才看得到。   她的头受过伤,有一部分记忆缺失,她完全不记得那段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陈若素曾经失踪了两年,那两年间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在失踪前一天,她还在学校上课,那时候爸爸和妈妈还没有离婚,妈妈也还有工作,那一天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饭,第二天下午放学她就失踪了,而失踪那一天以及失踪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记得。   她失踪了两年时间,那两年母亲一直疯狂找她,因为找她丢了工作,整个人状态也非常不好,爸爸也跟她离了婚去了国外。   终于在三年前,妈妈在她失踪的那座大桥底下发现了她,她那时候受了伤,伤了脑袋,再醒来就只记得失踪前的事情,至于失踪那两年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   **   蒋千俞休息日一般不会给自己安排工作,这个男人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于贞也知道这点,所以她知道休息日蒋千俞多半都是窝在家里。   果然她一到别墅,就听到从琴房传来的琴音。琴房的门没关上,于贞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人,哪怕是在家里他也穿得精致得体,他弹琴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王子。   高中那会儿,她和蒋千俞在一个学校,他学习好,会打篮球,会弹钢琴,家境优渥,他浑身散发着光芒,看上去如此遥不可及,是不少人心中的男神。   如果不是林清妙过世,如果不是因为她和林清妙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这个男人也会是她此生遥不可及的存在。   一曲弹完,蒋千俞看到门口的她,面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随意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于贞才接手BLUE不久,代言人选出来了,首秀和庆功宴也该办了,于贞合计了一下,决定干脆把首秀和庆功宴都合并在一起办,于贞这次的首秀弄得挺高调的,还请了几个一线明星来助阵。当然,如果蒋千俞也能去那就更好了。   铭鹰的总裁,他要是能去帮她助助威,谁还敢小瞧她?   不过,要说服蒋千俞可不太容易,他就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于贞走到他身边蹲下,她微微仰头望着他,“千俞哥,BLUE过几天要办首秀,到时候你有空的话来一趟呗。”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闹哄哄的地方。”   于贞咬了咬唇,略有些委屈道:“千俞哥就不能给我个面子吗?这次首秀我花了不少心思。”   蒋千俞低头向她看去,正好对上她期待着望向他的一双盈盈美目。   于贞看过林清妙撒娇的样子,那时候她刚寄住到林清妙家里不久,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也有父亲是那么宠爱女儿的,并不是所有父亲都像她爸爸那样喜欢喝酒,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打老婆孩子。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儿可以对父亲用那样的表情撒娇,每次林清妙露出那样的表情,她的爸爸便什么都满足她。   大概是看得太多了,林清妙撒娇的模样简直深入她的心,她模仿起来也一下就找到了精髓。   蒋千俞对着她这副模样表情恍惚了一下,他骤然间想起了和她的初见。小时候他被送到外婆家里住,外婆家所在的小区里有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可他从来没和他们一起玩过。   父亲从小就告诉他,他并不需要朋友,因为强者永远都是孤独的,只有弱者才会成群结队,所以他从小就和同龄人显得格格不入,而他也从来没有交过朋友。   可孤独的滋味并不好受,虽然不承认,但是他很羡慕那些小孩玩闹,虽然那玩闹在他看来如此幼稚。   那个寒冷的冬日,他静静的坐在台阶上看着他们游戏,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她扎着两条小辫子,笑起来露出缺了的门牙,“你叫什么名字啊?”她问。   他没回答。   被他甩了冷脸她却不生气,咯咯笑起来,突然套了一个什么东西在他脖子上,他低头一看,是一条红色丝带。   “我选你了哦,你现在就是我的小跟班了。”   他刚刚也看到了,他们正在玩游戏,用丝带选小伙伴,她的丝带是红色的,她选中了谁,谁就和她成为一拨。   他冷着脸想将丝带扯掉,她却突然拉住他的手,她的手暖暖的,握住他被寒风冻僵的手,他骤然感觉一股暖意冲到了心里,他向她看去,却见她嘟着嘴,做出很委屈的样子,“不能扯掉不能扯掉,你扯掉我就没有小跟班了。”   不知道为何,他竟就在她那委屈的表情下动容了,稀里糊涂被她拉去玩游戏,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她的小跟班。   她们就这样成了朋友,后来成了情侣,再后来成了夫妻,因为有了她,他灰暗枯燥的生活才渐渐有了色彩。   可是后来,在他以为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时候她离开了他,彻底离开。   望着眼前相似的委屈神态,想到记忆中那个拉着他冻僵手的小姑娘,心被重重的刺痛了一下。蒋千俞眼神骤然变得锋利起来,锋利到让于贞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她心下害怕,正要见好就收,然而他却猛然伸手一下扣住她的下巴。   他的力气有些大,于贞痛得眉头皱了起来。   “千俞哥?”   他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的目光对视,眼神凌厉而沉重,像是装了情绪,却四下散开,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的他让人害怕。   她眼底漫上了泪,声音不禁委屈起来,“千俞哥,我疼。”   这样服软果然有用,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下来,于贞松了一口气,他却一把提住她的胳膊直接将她拉到他的腿上坐下,从后面圈住她。   他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你不要那样看我。”   声音柔软下来,与刚刚的凌厉截然不同。他骤然的亲昵也将她弄懵了,于贞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轻声问:“千俞哥,你怎么了?”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可她听到了他的呢喃细语,就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太像了。”   于贞虽然一直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替身,可真的听到这话依然觉得被刺了一下。   一般来说蒋千俞冷静过后就会分清现实,将她和林清妙区分开,可这一次他抱着她却似乎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琴键上,他贴在她耳边,磁性的声音问道:“会弹琴吗?”   于贞道:“不会,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没学过。”   “我教你。”   “我很笨的。”   “我教你一曲简单的,要是学会了我就陪你参加庆功宴。”   “真的?”   “当然。”   他果然开始手把手教她,对蒋千俞来说很简单的一段,可是她花了心思也记不全。他教完,松开了她的手,说道:“试试看。”   于贞只能凭着记忆,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去戳,戳完了,侧头问他:“是这样吗?”   可她知道她弹错了几个音,因为弹出来没有他的和谐好听。   蒋千俞却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不错。”   看到他的笑于贞却愣了一下,这个男人一向不苟言笑,可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泛了柔,给她一种被他宠爱着的感觉。   这样的笑,她曾经只在蒋千俞面对林清妙的时候看到过。   于贞忍着过快的心跳,小心翼翼问他:“那你会陪我去吗?”   蒋千俞点头,“当然。”   于贞高兴极了,忍不住侧过身一下抱住了他,“谢谢你千俞哥。”   可抱上之后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好像逾矩了,一向都是他将她当替身来用,她怎么能不知好歹,主动去“用”他呢?   于贞立马松开了他,不过蒋千俞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她的“逾矩。”手臂依然虚虚搂在她腰上。   **   此时已是深夜,许砚柏坐在书房中点上一支烟,电脑上自动放映着U盘里的照片,他目光没太大波澜盯在电脑屏幕上。这一次李警官给许砚柏的照片有五百多张,是从各地的摄像头上采集下来的,他已经连着看了三天了还没看完。   这些照片都不是她。   图片播放软件,他设置了时间,每隔三秒就会跳到下一张,寂静的夜晚,连外面的风声都停了,他靠坐在椅子上,面上已显出疲惫,可目光还是紧紧盯着电脑不放。   这样的生活也不知道重复多久了,最终像吃饭喝水一样成了一种习惯,而那一张张不是她的照片好像也成了一种常理。   直到,那一张照片突然滑到他眼前。他身体就如被瞬间定住一样,可也是在转瞬间他便回过神来,他猛然坐直身体,立马点了暂停。   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某个商场拍到的,照片里的女孩戴着头盔,摄像头在上方,那头盔遮住了她半张脸,可即便只是半张脸也和林清妙太像了,鼻子嘴巴,下巴的线条,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林清妙。   这怎么可能?   在短暂的因为太过震惊而脑袋空白了几秒之后,许砚柏盯着这张照片渐渐回过神来,他感觉到心跳在加快,这些年做风投,干过很多冒险又刺激的事情,平常已经没有什么能刺激到他了,可是现在,他能清晰感觉到肾上腺素急速分泌带给他的兴奋感。   所有人都觉得她死了,可他还在偷偷找她,大概是因为他这个人的固执和不甘,没有见到她的尸体就觉得她还活着,可潜意识里他也觉得她不可能活着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只是人需要有期待有信仰,不然生命会变得贫瘠不堪,他没有信仰,所以他需要期待,不去寻找,不去弥补空茫的期待,那种不甘心会将他折磨得夜不能寐,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个期待多么滑稽可笑。   而现在,这张照片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只有半张脸,可是那鼻子和嘴巴分明就是林清妙的。   那个不可能的期待突然就有了实质的可能性,他盯着这张照片,无法控制大笑出声,笑声扩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如此突兀。   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真的很有可能还活着! 第4章 4 他像个神经病   这张照片拍摄地是在乐派商场,在洪楠街那边,他让李警官帮忙收集的摄像头截图选的都是林清妙大概会去的地方。   洪楠街刚好就在林清妙家附近。   怎么这么巧呢,长得这么像的半张脸,恰好就是在她家附近。这个人会是林清妙吗?许砚柏看了一眼拍摄时间,这是一个多月前截取的照片了,不知道商场的监控会保留多久。   想到此处,许砚柏立马就给李警官打了个电话。   快到凌晨一点了,当李警官在睡梦中被吵醒,听着电话里的许砚柏说明缘由,挂断电话之后李警官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头暗骂,这人可真是个神经病。   李警官是负责当年林清妙失踪案的警官,这几年许砚柏隔三差五就要联系一下他,自从林清妙失踪之后,这三年来许砚柏从来没有和他中断过联系,时不时就要问一下案情进展。   李警官工作多年,接过的失踪案也有好几起,失踪案的家属基本都是一开始特别热心,特别关注,可时间长了也就妥协了。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那么长时间不出现,耐心耗尽,便只好与时间妥协,自动的将失踪的人和死亡画上了等号,就算没有死亡也认定了死亡,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谁都没办法抱着一个空洞洞的期待过日子,那太苦了。   不过许砚柏却完全不同,三年了,整整三年,他丝毫没有任何松懈,依然是隔一段时间就要问他一下案情进展,就连失踪者的母亲和丈夫都已经妥协了,觉得林清妙不可能还活着,许砚柏却不。   哪怕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他却还是坚持着,时不时就催一催他,问一问进展,简直固执得可怕。   而且让李警官不能理解的是,别的失踪案也就家属上心,可林清妙的失踪案,作为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他真是搞不懂许砚柏为什么要那么上心。   许砚柏没一会儿就来了,李警官亲自接待的他,和许砚柏简单的聊了一下李警官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许砚柏从他给他的监控截图上找到了一张和林清妙很像的照片,许砚柏想让他帮忙将当时的监控调出来看看。   李警官看着那只有半张脸的照片,心里吐槽,就凭这半张脸就能确信这人是林清妙?还大晚上跑来找他?   吐槽归吐槽,李警官还是让加班的民警联系商场那边将监控调了出来。不过监控照片是一个多月前拍的,公共场合的监控最多保留一个月,已经看不到了,许砚柏又让李警官帮忙将商场附近的监控也调出来,能看的都看了,并没有发现任何跟林清妙长得像的人。   又是一次无功而返,李警官送许砚柏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实在是许砚柏此时身上那股子阴沉沉的气场太让人压抑了。   李警官想安慰两句又找不着话,从林清妙失踪之后他就开始跟许砚柏打交道,多少有点交情,虽然他觉得许砚柏过于执着了,你说人家又不是你亲人,而且人家老公都没这么热心,你一个无亲无故的,这么关心干嘛?就算有点男女意思,可毕竟生活要向前看,林清妙当年那情况活着的几率几乎为零,一次次的无功而返难道还不能说明情况吗?非得这么固执做什么,苦的还不是自己?   许砚柏坐上车和李警官告别,李警官斟酌了一下还是劝了一句,“许先生,算了吧,都多少年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这么费心找林小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说过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话李警官也听过多次了,还记得当年林小姐刚出事那会儿,许砚柏叫了无数个打捞队去江上打捞。当时他甚至还打算直接断流,要把整个江底都挨着找一遍,后来这事都惊动了政-府,政-府出面干涉才阻止了他。   实在太疯了。   李警官又叹了口气说道:“许先生,凡事还是多向前看,守着一件未知的期待是一件很苦的事情,既然过得那么凄苦,为什么还执迷不悟不肯回头呢?”   许砚柏没有再说话,只将车窗缓缓摇了上去。   李警官自知劝也没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凌晨五点,快要天亮了,许砚柏望着车窗外浓黑的夜色,今夜无月,天空黑如墨,夜幕下的城市却是灯火璀璨。   他有些疲惫靠坐在椅背上,吩咐司机将车子开走。   **   杨芸现在已经退休了,一大早就出门锻炼,锻炼完了再去买菜,路过一家卖蒸菜的想起女儿喜欢吃甜烧白,她又买了一份。   小区楼下有几个退休的大妈正坐在一起闲聊,大家都住一个小区互相认识,杨芸跟她们打了声招呼,等她走远后,那几个大妈就指着她的背影开始议论。   “你说这人的命啊还真是难捉摸,就说这小芸吧,年轻的时候丈夫能干事,女儿读书又是这一片最好的,想当年她那傲气哦!”   “可不是嘛,谁知道老来这么凄惨,女儿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也没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哟……”   “所以说嘛,人生得意的时候就该低调一点,落魄的时候才没那么难看。”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你压抑苦闷不愿意说出口的悲痛在别人那里只是茶余饭后当笑话一样的谈资,就比如此刻,别人谈起死了丈夫女儿的杨芸,也只是看笑话一般,甚至还用一种“看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的口吻。   杨芸回到家里,将买来的烧白放在女儿的遗照前面,和女儿的遗照相隔不远的地方就放着丈夫的遗照。   杨芸站在女儿的遗照前,也没什么话说,就只是呆呆的看着,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这才抹了抹眼泪去开了门。   杨芸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招呼道:“小许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忙吗?”   来人是许砚柏,许砚柏道:“好久没来看芸姨了,芸姨身体还好吗?”   杨芸急忙将他请进来,“我身体好得很。”   许砚柏手上提着给杨芸买的礼物,他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桌上,杨芸看得皱了皱眉头,“你这孩子怎么又买这么多,年轻人赚钱也不容易,别老这么破费。”   “上次国外出差看到的,都是一些小礼物,没花多少钱。”   杨芸给他倒了茶过来,这也不是许砚柏第一次登门了,也没客气,接过茶慢慢喝着。说起来杨芸和这孩子熟悉也是在林清妙过世之后,在林清妙过世之前,杨芸都不知道她有许砚柏这号朋友,从第一次许砚柏以林清妙好友的身份来探望她到现在,他都已经不知道来这边多少回了,林清妙父亲过世的后事还多亏有他帮忙,她的亲女婿可都没他这么热心体贴。   一开始许砚柏以林清妙好友的身份来探望她倒也没让杨芸太意外,探望一下过世朋友的母亲说起来也没什么。只是后来这孩子来得勤快,对她也多有照顾,慢慢的她也就察觉了些端倪。谁还没有年轻过呢,许砚柏的心思她差不多也摸清了,如果不是对她女儿有意思,谁会这么热心帮她照顾母亲,不过想到是一回事,这种事,谁都不会说出口。   毕竟清妙已经跟别人结婚了。   说到结婚杨芸就不得不想到蒋千俞,蒋千俞从小和林清妙一起长大的,当初清妙要嫁他她也高兴,谁知道这个人如此凉薄,清妙才刚过世不久他就着急宣告死亡。这样还罢了,竟然不到半年就跟于贞搅合在一起,被她这个岳母冷了几次脸之后就真的对她不闻不问了,人走茶凉,人心思变,她又气又为清妙不值。   所以对比起来,她就觉得许砚柏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在许砚柏第一次看望她之前,她从来没听清妙提起过他,一个和清妙无亲无故的人,在她过世之后还愿意帮她照顾年迈的母亲,这份心思实属难得。   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家常,许砚柏便像是随口一问般说道:“对了,芸姨这边有没有林清妙的消息。”   “啊?清妙的消息?”   她能有什么消息啊?一开始女儿过世的时候她也抱着期待,或许女儿并没有死,毕竟当年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可随着年深日久,消失的女儿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也渐渐接受了她的妙妙已经离世的事实,她知道她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杨芸知道许砚柏一直在偷偷寻找林清妙,杨芸便问道:“难道你那边有妙妙的消息了?”   许砚柏一开始怀疑,林清妙出现在附近,会不会是回来探望母亲,看样子她并没有回来过?难道照片上那人不是她?如果是林清妙,她出现在附近怎么会不回家?   许砚柏抿了一口茶说道:“还没有,我只是过来问问。”   杨芸叹了口气,好几次欲言又止。   许砚柏道:“我下午还有个会,我先走了,芸姨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告诉我。”   “我能有什么需要,我好着呢,你们年轻人忙事业,也不用老花时间来看我了。”   杨芸将许砚柏送到了电梯口,最终还是将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小许啊,芸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人要向前看,你一直在帮着找清妙阿姨很感激,只是……”剩下的话杨芸就不好说出口了。   许砚柏知道她要说什么,他道:“这对我来说没什么的,我工作之余就顺便找找看而已,没花我多少时间。”   杨芸又叹口气,又道:“小许啊,我上次去赶庙会认识了一个阿姨,阿姨家有个侄女,比你小几岁,刚考上公务员,你……”   许砚柏知道她要说什么,他道:“芸姨,我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没时间谈别的事情。”   这是在委婉拒绝了,杨芸心里为这孩子可惜,不过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许砚柏坐上车,揉了揉眼角,昨晚看监控看了一晚上,今天一早又过来,他几乎就没睡过觉。   压根就没有任何林清妙的踪迹,或者那半张脸就不是林清妙的?只是轮廓相似而已?   许砚柏冷冷一笑,不是又如何,都找了这么多年了,哪怕只有一点蛛丝马迹他也要继续找下去。 第5章 5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是虚伪又阴暗……   许砚柏接到蒋千俞的电话是在他发现那张和林清妙极其相似的照片第二天,接到蒋千俞电话的时候许砚柏多少有些忐忑,还以为偷偷找林清妙的事情被发现了,结果并不是。   蒋千俞约他出去打高尔夫,安城郊外的高尔夫球场,蒋千俞直接包场了。许砚柏挥了一杆,姿势倒是像模像样的,他拿起望远镜一看,并没有进洞,还差得远。   许砚柏顿时就没啥兴致了,他看了一眼坐在太阳伞下的蒋千俞,说道:“没事儿干嘛约我打高尔夫,去玩玩篮球不好吗?这么大地方就两个人玩,多没劲。”   蒋千俞道:“这么看不上高尔夫?古时候这可是贵族才能玩的。”   许砚柏摘下墨镜,在蒋千俞旁边的躺椅上坐下,旁边放着果汁,他端着喝了一口,“我这种草根出生的,果然是玩不会贵族玩的东西,哪像你?”   那眼神,分明就是故意在损人。   蒋千俞倒没生气,冲他丢来一个字,“皮。”   “行了,找我出来要和我谈什么?”   “也没什么,出来放松一下。”   “我信你?”   蒋千俞在他一双眼睛注视下,很快就妥协了,“行吧,是有个事。”   “什么?”   “于贞手下不是有个公司吗,最近要弄庆功宴,她想约你参加,她知道我和你关系好,让我问一句。”   “于贞?”许砚柏目光微眯,他懒洋洋躺在躺椅上,一只手枕着头,故意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问他:“就问我一句还特意带我来打高尔夫?这不明明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吗?怎么?她的事情你这么上心?蒋千俞,大家都是朋友,你实话告诉我,那女人你究竟是什么心思?”   “能有什么心思,清妙的表妹,最多不过朋友而已。”   “哦?”许砚柏坐起身,想去端果汁,又受不了果汁那股味,便转手拿过一瓶矿泉水咕噜噜灌了几口,微躬着身,手肘撑在膝盖上侧头向蒋千俞看去,“我怎么看着不像?”   “信不信随你。”   许砚柏发出一记不屑的鼻音,“我懒得过问。”   “那你到底去不去?”   “没兴趣。”   “许哥挺拽啊。”   “你第一天认识你许哥?”   “……”   从高尔夫球场出来,许砚柏和蒋千俞告别之后就各自坐上车离开。许砚柏上车之后助理递给他一包资料,这些资料都是和调查林清妙有关的。许砚柏往前方看了一眼,蒋千俞的车子就开在前面。   他和蒋千俞从上学时就是好朋友,不过许砚柏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就比如他从来没有在蒋千俞面前表现出对林清妙的心思,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蒋千俞他在偷偷寻找林清妙。   有时候许砚柏觉得自己挺虚伪,一边和别人称兄道弟,一边却觊觎着别人的爱人。   许砚柏和蒋千俞关系一直很不错,唯一有过的分歧就是在林清妙过世之后,面对蒋千俞的凉薄和消极,许砚柏第一次在蒋千俞面前发火。   蒋千俞想放弃寻找,而许砚柏不放弃,两人那时候吵得不可开交,他还记得当时蒋千俞反问了他一句,“我才是林清妙的丈夫,找不找她也由我说了算,你又算什么?”   许砚柏被当头一瓢冷水泼醒,蒋千俞说得没错,他算得了什么,要找林清妙也轮不到他来找。   他怕被蒋千俞看出端倪,没有再继续坚持,只偷偷和李警官联系时不时询问一下进展。而后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来在王玺的撮合下,两人又重新成为好朋友。   蒋千俞似乎并没有从中察觉到他的对林清妙的心思,当然许砚柏也冷静了很多,将那份心思藏得更完美。   他就这样一边和蒋千俞成为朋友,一边偷偷的找着林清妙,一边又从蒋千俞身上探查到一切他想查的和林清妙有关的消息,作为林清妙的丈夫,蒋千俞是最容易掌握到林清妙消息的,如果林清妙还活着的话,他一定要在蒋千俞之前找到她。   当然他也一边冷眼看着蒋千俞和别的女人靠近,他甚至巴不得蒋千俞和于贞走得更近一点,最好是走到明面上,蒋千俞和于贞走得越近就和林清妙走得越远。   许砚柏靠坐在椅背上,眯眼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他勾唇笑了笑,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是虚伪又阴暗,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和他这样的人做朋友实在太可怕了。   蒋千俞将许砚柏拒绝的事情告诉于贞的时候于贞并没有太意外,她知道许砚柏这人有多拽。   于贞希望许砚柏能去,他现在风头正盛,又是风投界名声在外的大佬,如果能和蒋千俞一起出现在她的庆功宴上,那绝对是锦上添花,能让她大出风头,所以她拜托蒋千俞帮她约一下许砚柏。   “我约不动他,你可以自己去试试,你亲自去,说不准他觉得你真诚会答应参加的。”   于贞道:“没事没事,谢谢千俞哥了,我去试试吧,毕竟大家都认识的,我也邀请了王玺和秀秀,也算是大家一起聚聚。”   “嗯,祝你成功。”   于贞挂断电话之后给王玺打了个电话过去,王玺是林清妙的发小,和蒋千俞一样,是和林清妙从小一起长大,他现在开了个建筑公司,规模不大,正好许砚柏最近投资了一个项目,王玺靠着和他认识,将这个项目拿了下来。因为合作关系,王玺和许砚柏来往频繁,所以和许砚柏的关系也处得不错。   于贞偶尔以朋友的身份跟王玺通电话,会旁敲侧击的问一些和许砚柏有关的问题,知道他的动向,她知道这几天许砚柏会和王玺所在的项目组一起吃饭,于贞知道她直接去见许砚柏可能见不着他的人,因为许砚柏这人是真拽,而且脾气也怪,所以她就拜托王玺帮她做做牵线人。   在林清妙还在的时候于贞和王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林清妙不在了,因为她和林清妙长得像的缘故,王玺和她的距离倒是也拉近了一些,还真如朋友一般相处,不得不说这张和林清妙长得相似的脸就是有这个好处,让她吃了不少福利,毕竟当年林清妙可是不少人心目中的女神。   许砚柏在饭局上喝了一些酒,王玺专门给他开了个包厢让他进去休息。将许砚柏安顿好了之后王玺就给于贞打了个电话,于贞正好等在附近,立马就来了。   王玺道:“一会儿要是许哥问,你就说你和朋友来这边玩,正好遇到我,听说了许哥在这边就来跟他打声招呼。”   于贞道:“行,我知道该怎么说,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倒是也不添麻烦,就是许哥不喜欢别人套路他。”   “我知道的,谢谢你了王玺。”   “没事没事,你去吧。”   王玺离开之后,于贞站在门口,调整了许久的呼吸,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小心翼翼推门进去。   许砚柏正靠在沙发上,他脸上带着几分酒意,不知道是不是嫌热,他衬衣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大片胸口,隐隐还能看到腹肌轮廓,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腹肌阴影更深,轮廓显得更分明。   他腿长,坐着的时候会自然张开,张开的角度稍微有点大,裤腿都被绷紧了,细细勾勒出紧实有度的肌肉线条。   于贞想起了学校后操场上,她被几个女生围着数落,因为她是转学生,因为她表现出的自卑,她成了别人欺负的对象,她瑟缩在墙角,对于她们的言语侮辱一句话都不敢说。   直到那个懒洋洋的男孩出现,他手上提着一根棍子,被吵到的他看上去有些暴躁。   “谁他妈再吵一句打扰老子睡觉,老子揍死她。”   一群女生被吓得一哄而散,而他又重新走回那间废弃的教室。   那是她第一次遇到许砚柏。   许砚柏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她,他的脸部线条长得比较柔和,不过下颌却有明显的棱角,所以并不显女气,他闭着眼,遮住了眼底那股戾气,那一张脸就给人一种温和无害的感觉。   于贞想起这个人的少年时期,那时候他们在同一个学校,他是学校中的风云人物,一张线条柔和看上去特别无害的俊脸上却长着一双桀骜又厌世的眼睛,学习不好,没事儿就带着人跟其他学校的人打架,可是却他打得一手好篮球,在篮球场上不少女孩为他尖叫。   他和蒋千俞分明就是不同世界里的两个人,可是这两人却成了最好的朋友,那时候两人走在一起,简直就是八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吸引着全校女生的目光。   蒋千俞是于贞从年少时就暗恋的男神,他家境优渥,成绩优异,长得帅,浑身都是光芒,是年少自卑的她拼命想要追逐的梦。   而许砚柏却是青春中那种可以点缀枯燥生活的存在,充满魅力,有个性有义气却又叛逆不羁,谁不想和许砚柏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成为知己,奈何这人太拽了,都不给人靠近的机会,可偏偏这样,就偏偏让人想靠近。   于贞下意识想要靠近一点,他却在这时候骤然睁开眼,他的眼神老练又锋利,看向人的时候很像在打量猎物,像林间危险的猎豹,让人不自觉的汗毛倒竖。   所以于贞要过来的脚步便顿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于贞将那双无处安放的双手背在身后,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卑的女孩了,她穿着大牌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她是BLUE的代理,她完全可以正视这个人。   “我和朋友在这边玩,正好遇到了王玺,王玺告诉我许哥在这里,我就过来打声招呼。”   茶几上放着温水,这是给许砚柏解酒用的,许砚柏倒了一杯水喝完,一抬头见她还杵在那里,他道:“招呼打过了,还有事?”   他问得一点都不客气,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和蒋千俞不同,蒋千俞家境好,教养也好,他虽平时寡言少语,可是对女孩子一直挺有风度,可许砚柏不一样,他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谁惹他不高兴,他就让谁不痛快,他才不会管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   虽然于贞知道这人不好接近,可她要赌一把,毕竟和他站这么近的机会并不多。   于贞走上前去,也不敢靠得太近,在和他距离一人远的沙发边蹲下,她用一种极温柔,林清妙撒娇似的语气冲他道:“千俞哥应该跟许哥说过吧,我过几天要办庆功宴,不知道……”   不等他说完,他直接打断,“我已经跟蒋千俞说过了,我没兴趣。”   于贞咬了咬唇,她大着胆子挪近了一点,拽了拽他的裤子,当然就只是捏着一角轻轻的拽了一下。   “许哥,你就给个面子吧。”   许砚柏看了她又看了看被她扯着的地方,于贞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却见他突然勾了勾嘴角。   有点邪气的笑,危险又迷人。   他的笑让于贞很雀跃,果然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撒娇方式。   许砚柏倒是也没把裤子从她手中扯出来,他的默许给了她更大的胆量,她的手指头往前挪,多抓了一点裤脚,手指尖甚至触碰到了他裤子上的温热,那是染上了他的体温,于贞心跳不自觉加快。   许砚柏依然勾着唇角,眉眼透着桀骜,他声音慵懒,可说出来的话却相当不客气。   “你是要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人将你丢出去?”   “……” 第6章 6 她就在那里   于贞的笑容就这般僵在了嘴角,她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捏着他裤子的手。于贞从包厢出来的时候差点腿一软直接摔下去,她真的没想到许砚柏竟然这么不客气。   这些年,靠着这张和林清妙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让她在属于林清妙的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她剪着林清妙常剪的发型,穿着林清妙爱穿的衣服款式,只要稍微表现出林清妙相似的神态她就能得到不少好处。   这让她形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心理,以为在许砚柏这里也一样,谁知道结果让她这么难堪。不过换个角度想,许砚柏不吃这一套,说明他对林清妙压根没什么想法,也是,虽然许砚柏和蒋千俞的关系好,可他和林清妙却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于贞也没去跟王玺打招呼,直接离开了。   包厢里许砚柏又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喝着,像许砚柏这样的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于贞那点心思,更何况他暗恋林清妙那么多年,林清妙的神态早已烙印在他脑海里,于贞那表情一出来,他就知道她在故意模仿她,蒋千俞吃她这一套,可不代表他也吃。   饭局散了,许砚柏没有回住的地方,他让助理将车开到洪楠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商场都关门了,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个喝醉的人跌跌撞撞从路边经过。车子就停在商场外面,街对面是一个公园,从公园往右走就是林清妙的家。   洪楠街比起他上学那会儿变了很多,道路拓宽了,公园里的榕树也粗壮了不少,路灯也比以前更亮了。   他记得有无数个夜晚,也是在这个时间,下了晚自习,他会远远跟在她身后从这条街经过,也是在这个位置,点上一根烟静静抽着,看着她回到小区。   大多数时候她都和朋友在一起,有时候他也会和蒋千俞一起送她,他就不远不近跟在他俩身后,一声不吭看着走在前方的两人说笑。   最近这段时间他常常来这边,偶尔还会去商场里逛一逛,可一次也没遇上过她。他拿出那张打印出的照片,照片上女孩被拍出的半张脸真的和林清妙一模一样。李警官说得没有错,守着一个不可能的期待真的是一件很凄苦的事情,或许他应该选择接受。就连那么爱她的蒋千俞不也已经放弃她了?   好歹蒋千俞还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和她谈了那么久的恋爱,两人还做过夫妻,可他呢?他和林清妙距离最近的一次就是在高中篮球会上,他中场休息,她正好来他们学校给蒋千俞加油,他走到她身后看着她为蒋千俞欢呼加油的模样,有风吹过来,吹起她的发丝拂过他鼻端。   他从来没想过少年时期浑浑噩噩,暴躁又厌世的他会喜欢上一个女生,而且还是一个和他完全没有在一个世界里的女生。   更没想到,喜欢上那个女生之后才知道她和他最好的朋友是情侣,他们是青梅竹马,彼此爱慕。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见证他们的爱情。青梅竹马,从校服到婚纱,都是优秀的人,一起站在最高的地方发光,连他也承认,他们是那么般配。   不过,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也分手过一段时间,那是刚上大一,林清妙留在了安城,而蒋千俞考到了别的城市,那一天林清妙突然提了分手,蒋千俞痛苦不堪,因为他正好也在安城,蒋千俞拜托他帮忙打听一下。   他费了心心思才打听到林清妙的情况,原来她生病了,她的白细胞突然减少得可怕,那时候还没确诊,但情况不容乐观,她以为自己得了白血病,因为她的家族里有白血病史。她谁都没有告诉,自己去挂号做检查,就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   在知道自己情况不容乐观之后她就和蒋千俞说了分手。   后来他找到了她,知道了她生病的事情,她拜托他暂时不要让蒋千俞和她家里人知道,她怕他们会担心,他答应了。   其实那时候他存着私心,只有他知道她病了,只有他作为朋友去医院陪她,他会为她打饭,为她买水果,她输液的时候他也会陪在身边。   他从来没有追求过一个女生,他用笨拙的方式慢慢靠近她。   他承认他确实想要趁虚而入,反正她和蒋千俞都已经分手了不是吗?他本来也是一个道德感不强的人,知道她和蒋千俞在一起之后,他没有硬抢,也没告诉过任何人他的心思,他已经做得够道义了。   可是那一天,林清妙打消了他所有的想法。   他记得那是在一个傍晚,她输完了液侧躺在床上,他帮她削苹果,他其实并不会照顾人,那也是他第一次那么耐心的照顾一个女生,苹果被他削得很难看。他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没回答,他自顾自的和她聊着天,他也不是很会聊天,尽扯一些废话,她的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他知道她在担心,在焦虑,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让她放松下来。   她一直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   “许砚柏,我不会喜欢你。”   锋利的水果刀突然一下割在手上,鲜血眨眼间就涌了出来,他却是呆了一会儿才有所反应,将那割开的口子捏住,紧紧捏住,血液却还是顺着指缝往外溢。   她是个聪慧的女孩子,大概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无法形容当时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剧烈的痛着,痛到就连手上的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只是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说道:“你想太多了,是蒋千俞拜托我力所能及照顾一下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   无论她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可这话算是她给他的警告。   许砚柏,我不会喜欢你。   所以,你不用白费力气。   是这个意思。   后来她的结果出来了,她得的并不是白血病,只是病毒感染,她出院了,她和蒋千俞重新和好了。   在她生病期间,他在医院中笨手笨脚照顾她,若有若无的那段暧昧也不会被她记得,在她和蒋千俞的爱情长河中,这一点暧昧什么都算不上。   他们那么相爱,就像是从出生了就注定了要在一起,而她也真的为蒋千俞拒绝了一切暧昧。   在林清妙的世界里,他许砚柏只能算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她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当然也更不会记得。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也不知道有多少次这样了,只要有关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如失控的陀螺一般,可最终也都是空欢喜一场,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失望,李警官说得也没错,守着一个未知的期待是一件多么凄苦的事情,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执迷不悟不肯回头。   因为不甘心,因为这种不甘心让他疯狂的想要拼上一辈子。   突然一阵头痛袭来,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支来点燃,他狠狠抽了一口稍稍缓解了一下疼痛。   他用手指头揉了揉,闭着眼睛克制着那股痛意。   不知道是不是成了一种病,每次想她想得太多就会头痛。   一直要千回百转痛个彻底才罢休。   痛到最尖锐的地方他却突然笑起来,就好像这种痛苦还给了他莫大的愉悦一般,明明痛得表情不自然了却偏偏还要笑,就如此变态又疯狂的享受着她带给他的痛苦。   “林清妙。”   在闷闷的笑声中他念着她的名字,在浓黑的夜色中扩散,显得缥缈又不真实。   **   陈若素现在的工作就是帮妈妈接一下外卖订单,当当跑腿,店里生意还不错,一天下来她也能赚个两三百的跑腿费。   送了一天的外卖回来,陈洛珍煮了陈若素爱吃的肥肠面,肥肠炖得很糯,吸了浓浓的汤汁,一口下去又香又软。   “对了,你还记得隔壁杨婆婆家那个外孙吗?小名叫阿康的。”陈洛珍突然说了一句。   陈若素想了想,她还有点印象,杨婆婆人挺好的,她有个在外地上大学的外孙,每年放假都会来看她,不过陈若素和她妈也才搬到这个地方一年,和那个叫阿康的只见过几次面。   “你怎么突然提起他?”   “阿康今年大学毕业了,现在进了一个国企,我和你杨婆婆商量了一下,想安排你们见见面。”   陈若素默默放下手中的碗筷,“你不是要安排我相亲吧?”   “是这个意思。”   “我才多大啊?我不去。”   “你二十三了你以为你还小?我现在身体还好还可以照顾你,哪天我身体不好了谁照顾你?我知道那阿康,挺乖巧的一个男生,说话细声细气的,关键人家长得还挺帅,如今又进了国企工作稳定,这么好的条件你还挑什么?”   她哪里挑了,她又不是没见过阿康,长得是好看没错,可真的不来电啊,而且她现在就只想赚钱,其他的事情不做考虑。   “明天你就别去送东西了,先跟阿康见个面。”   陈若素将碗一搁,打着哈哈道:“我吃好了,我上去洗澡了。”   相什么亲啊,反正她是没兴趣,陈若素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反正后来是被她妈骂了一顿,大概见她硬了心不想找对象,后来陈洛珍说了几次就没再提了。   今天下午店里来了一单,比较远,在洪楠街那一带,陈若素还记得第一次接到洪楠街订单的时候,她看到“洪楠”两个字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一般不会接这么远的,和她所住的地方差不多隔了整个安城。只是因为这种熟悉感她就接了,后来真来到洪楠街了她就觉得更奇怪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对这边很熟悉,可她记忆中压根没来过这里,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会儿再看到洪楠街那边的单子,她稍作思量也就接了。   陈若素送完货之后骑着小电驴在附近逛了逛,她想搞清楚这种熟悉感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刻她骑着她的小电驴停在某个公园前面,她扫了一眼公园,这公园应该建的时间比较长,看起来有种古朴感,公园里面的树长得很粗壮,树冠如盖,浓阴让整个公园显出一种幽静来,而她正好就停在某棵大树下面。   依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啊,可她真不记得她来过这里。   许砚柏下班之后就将车子开到洪楠街,这一次是他没有叫助理,是自己开的车。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来这个地方,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或许拍到的那个人只是下半张脸跟林清妙长得相像而已。   不过大概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最起码,好歹出现一个和她那么像的人,或许该再试一试碰碰运气。   此时路口正是红灯,许砚柏将车停下,目光随意从车窗外扫过的时候骤然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要移开的目光就像是自己长了腿一般倏然顿住,随即便猛然定格在那人身上,那人就骑着一辆电瓶车停在公园门口,她头上戴着头盔,正对着公园到处打量着。   有一瞬间许砚柏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不然为什么,他会看到林清妙,活生生的林清妙,她就在那里,就在他目光能触及到的地方。 第7章 7 有心机的见面   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再向那人看去,并不是他的幻觉,她依然还在那里。   许砚柏的手脚已经先于他的思维,他手忙脚乱拉开车门,可安全带还没解开,他又慌忙解开安全带。   可他慢了一步,成功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已经骑着电瓶车走了。   此时绿灯亮起,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许砚柏重新坐回车上,他本来是要直行的,却直接掉了个头,差点跟直行车撞上。   林清妙,他竟然真的看到林清妙了。   脑子里一直出现这个声音,许砚柏感觉手指都像是没法控制一样,在轻微的发着抖。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他一路追着电瓶车,可并没有电瓶车灵活,很快他就被车流堵住,眼睁睁看着那电瓶车拐到了另一条街上,待车流通了他可以追上去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了林清妙的身影。   许砚柏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拳头刚好砸到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不过他倒是没有暴躁太久,他掏出手机,直接给李警官去了个电话,当李警官接到许砚柏电话,听到他在电话里说他见到林清妙的时候都在怀疑这人是不是执念太深成神经病了。   不过当李警官按照许砚柏的要求调出洪楠街那边的监控,看着那和林清妙极为相似的身影顿时也傻眼了。   因为她戴着头盔,加上旁边又有颗大树,所以只能拍半张脸,不过因为是动态视频,那半张脸可比监控截图下来那半张脸立体太多。   视频拉近了,就连李警官也觉得这人确实很像林清妙,难怪许砚柏会认成她。只是她真的是林清妙吗?如果她是林清妙的话,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出现,还过家门而不入?   李警官看得出许砚柏很激动,虽然他面上不显,可他鬓角两侧的肌肉一直紧绷着。   许砚柏让李警官将视频正面侧面背面的照片都帮他截图打印下来。李警官将打印好的照片递给他的时候问道:“你确定这个人是林清妙吗?”   “不确定。”   “……”   他是真的不确定,如果她是林清妙的话,她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如果不是她,可这个人是真的太像了,这世上真的有和林清妙长得这么像的人吗?   **   于贞来到蒋千俞家里的时候只看到后院还亮着灯,她走到后院中,就见蒋千俞坐在花园里的一张躺椅上,躺椅旁放着小圆桌,桌上放了一瓶红酒,已经所剩不多,于贞看过去的时候蒋千俞正猛灌了一口。   红酒是需要品的,这种喝法分明就是在发泄。   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于贞就是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才过来看看他的,他果然一到和林清妙有关的日子就变得特别消沉。   今天是蒋千俞和林清妙的结婚纪念日。   蒋千俞一抬头看到了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于贞无奈叹息一声,说道:“你喝多了,我扶你进去休息。”   于贞走过去试着扶了一下他,却发现他的身体死沉死沉的,扶不动,于贞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干嘛喝那么多酒?”   蒋千俞揉了揉额头,侧头向她看去,染了酒意的眼睛带着迷离,他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他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眼白处染了红晕,有点点怒意晕染开来。   “你去哪里了?”他面色紧绷,咬牙切齿问她,像是在控诉,“我准许你离开我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明明语气凌厉,可那双眼染着红晕,眼角分明有泪痕,这话听着却给人一种委屈感。于贞猜测他怕是喝昏了头,不苟言笑的男人情绪也藏得很严,他很少情绪外露,尤其是如此直白表现出自己的戾气。   他多半把她认成林清妙了,这是在跟林清妙控诉她离开了他?   她是林清妙的替身这一点她一直都很清楚,只是又有谁甘心做别人的替身呢?不过在短暂的不快之后她便冷静下来。   蒋千俞这样的人是谁啊,天之骄子,哪怕只是和他站在一起沾染上他一点光芒就够她炫耀一辈子了。   于贞软了声音冲他道:“千俞哥,是我,于贞。”   他眼底渐渐清明起来,应该是认出了她。   于贞见他并不是醉得不省人事,她便很自觉说道:“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去休息,我也得回去了。”   蒋千俞不会留她过夜,他虽将她当替身,可他和她一直都保持着一种界限感。   可她说完这话之后他却还没松手。   “千俞哥?”   “今晚留下来陪我。”   压低的沙哑的声音,鼻音很重,特别容易让人动容。   这个提议却让于贞意外极了,蒋千俞让她留下?   “怎么了?不愿意?”   于贞低下头,心砰砰砰狂跳着,好一会儿才能正常说话。   “没有,我……我当然愿意。”   **   许砚柏这两天一直在研究这几张照片,他想从照片上看看能发现什么线索,他暂时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她住在哪里,怎么找到她。   就在昨晚蒋千俞又给许砚柏打了个电话,询问他要不要去参加于贞的庆功宴,许砚柏当时手里就捏着那几张照片,他直接拒绝了,当然许砚柏也没告诉蒋千俞,他看到一个和林清妙长得很像的人。   谁都有私心,许砚柏也不例外。   许砚柏将这几张照片带到了公司,在办公室里,他无心做事,就盯着这几张照片看。手上的烟一根一根抽尽,就在偶然一次烟灰落到照片上他去抖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照片里她骑的那辆电瓶车后备箱上面好像印着什么字,字下面有一串号码,像是电话号码。   许砚柏仔细辨认了一下,因为是从监控上面截图下来的并不是很清晰,他隐约能看到什么“珍刨冰花店”,下面一串数字,他只能看到最后的三个,“027。   靠着这几个字,可以去找找工商局的备案看看有没有,不过那样太麻烦,而且要花费的时间也很多。许砚柏想了想,干脆直接点开某外卖平台,输入了“珍刨冰花店”这几个字。   还真被他给搜出来了,全名叫“阿珍刨冰花店”,距离这边很远,有七公里左右。许砚柏又点开商家联系电话,看到尾号后面的“027”后,他感觉手机都拿不稳了。   许砚柏直接将号码拨过去,那边没响几声就接了起来。   “你好,这里是阿珍刨冰花店,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声音并不是林清妙的,许砚柏那逐渐加快的心跳顿时就缓了下来,骤然而来的失落感觉瞬间笼罩着他,不过他还是想试一试。   “我想要一束花,红玫瑰,能帮我送过来吗?”   “请问送哪里?”   “高新区淮安路金街利兴投资。”   “高新区?那有点远,恐怕……”   “除了平台给的配送费外,我另外给五百块小费。”   对方笑起来,“那行,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到时候直接送到董事长办公室。”   “行行行,没问题。”   许砚柏挂断电话,表情凝重得可怕,会是她吗?   陈若素送完外卖回来,咕噜噜灌了几口水,陈洛珍已经将花束扎好了,见她喝完了水她道:“有一单高新区的,赶紧去送。”   “高新区?那么远?你怎么接了那么远的单?”   “人家给五百块小费,送不送嘛?”   陈若素听到五百块小费眼睛都亮了,顿时点头如捣蒜,“送送送!!”   许砚柏正在办公室里等着送花的来,他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他下单到现在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   距离七公里左右公里,按理来说应该也快到了。   许砚柏已经将这一层的人全部清空,也给楼下的前台小妹打过招呼,不过他突然想到利兴安保很严,说不准不让送外卖的进来,他打算干脆直接去门口等她。   只是刚出办公室的门就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这两个多小时,他一直处在紧张和兴奋状态,情绪消耗太大,那种一碰到和她有关的问题就头痛的后遗症又来了。   陈若素按照地址来到利兴投资,前台小姐帮她刷了卡,陈若素下了电梯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走廊,哪一条才是通往董事长办公室的啊,陈若素扫了一眼,这么大一层竟然也没个人,她都不能问一下路。   就这般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走廊里窜了一会儿,她走过一个拐角之后终于看到走廊上站了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站着,单单只看背影也能看出这人的身材很优越,而且气质不俗。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一条笔直的西裤,衣服和裤子都特别修饰身材,那腿身比简直绝了。   陈若素正要上前问问路,就见那人突然捂着头靠在墙上,看上去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他手肘撑着墙,服帖的衬衣因为抵靠的动作,肩胛骨绷出一个好看的扇形弧度。陈若素急忙走过去,小心翼翼问道:“那个……你还好吗?”   许砚柏觉得头疼得要命,就像是有人拿电钻在钻他的脑袋,疼得他甚至能听到一阵嗡嗡嗡声。   可是在这一阵嗡嗡声中他似乎听到一记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他慢慢侧头看过去。 第8章 8 第一眼就让她惊艳   眼前站着一个长相清丽可人的女孩,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那一双眼睛里浸着关切。   许砚柏从小就对数字敏感,上学的时候他其他课功都很糟糕,唯有数学一直还不错。他脑子灵活,一直反应灵敏,尤其对于运算,他能在几秒钟的时间算出一套复杂的公式,也能在几秒钟的时间构思出一套完美的方案。   他思维敏捷,遇事沉着冷静,对于棘手的问题也能应付自如。   可是现在,望着眼前这张脸,这张魂牵梦萦,折磨了他这么多年的一张脸,灵敏活络的脑子却凝成了浆糊一般,他就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仿若时间和空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没有了思考,没有了理智,甚至连灵魂都在这一刻被禁锢,就只是在刹那间,一段记忆不受控制冲上来。   那是十七岁的夏天,他顶着满身的伤跑了许久,他跑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靠在斑驳的墙上,快跑过后胸腔里闷闷的疼合着身上多处伤口的疼,他几乎快站立不住,靠着墙慢慢缩到地上。   墙那边居民家里种了一棵桃树,桃树的枝丫伸出来,上面结了累累果实,有一股清甜的香味弥漫在鼻端。   树上有知了在叫,头顶是蔚蓝的天,很蓝很深远,一阵风吹来,热热的风,让人感觉到了身上黏糊糊的湿意。   突然一阵自行车铃铛的声音响起,是有人骑着车从小巷口经过,车铃夹杂在风中,清脆的声音却显得悠远。才从巷口经过那人又重新退了回来,她看到蹲坐在墙角的他,迟疑了一会儿放下车子走过来。   她的身后是蓝蓝的天和远山,阳光照在山上,树叶是葱茏的深绿色,山上的草是浅绿色,在阳光下闪着青翠色泽,像一幅色彩明艳的画。   那一天热热的风里有着蜜桃甜甜的味道。   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生机勃勃的,就如现在这般,她眼底透出关切,问他:“你还好吗?”   记忆和现实重叠,让他分不清眼前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说句实话,当陈若素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着实被他的样貌给惊艳到了。他理着清爽的头发,剪得很碎,打了一点点发胶,有一两缕散在额头上,有一种凌乱的美感。他长了一张白皙的脸,浓眉大眼,鼻子挺翘,嘴角抿成一线,唇角自带一抹好看的弧度。   是那种在大街上很难看到的帅,走出去绝对回头率百分百。   关键是,这种长相非常的对陈若素的胃口,所以第一眼就让她惊艳。   不过这男人看她的眼神却很奇怪,他脸上的表情是茫然的,可是那一双眼睛里却有着太复杂的情感。   惊喜,震惊,不敢置信,怀疑,种种情绪交织酝酿,因为太过汹涌,像是蓄积了一场风暴。   所以,这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她被震了一下,虽然这眼神一点也称不上是威胁,可是她觉得他眼底透着一股子凶感,她不禁在想,这么帅的一个大帅哥怎么眼神看上去这么吓人。   陈若素咽了口唾沫,又问了一句:“你……你还好吗?”   好似突然从远处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打破了梦魇的束缚,他骤然醒过神来。几乎是本能的,他动作急促,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手下触感温热柔软。   他却猛地怔住,眼底风暴越发汹涌。   她是真的,他能握住她。   而后他抬起手想要碰碰她的脸,可是那修长的指节伸到她的脸边却又迟疑着没有碰下去,就像是一碰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犹豫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的用指背轻轻在她脸上碰了一下。   陈若素觉得这人emmm……就是挺莫名其妙的,她已经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搞蒙了,就这般傻乎乎的站着,直到他手指在她脸上挨了一下。一般来说这种类似于轻薄的动作,她应该一脸不快骂他一句臭流氓的,可他挨上她的那一刻,妈的,她就跟触电了一样,就这般傻了吧唧的,浑身跟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就在陈若素考虑她是不是该生气一下的时候,她看到这个男人突然笑起来,他笑得微微弓着身子,一开始只是从喉咙发出的闷笑,可笑声却渐渐放大,在他笑得低头的那一刻,她看到他眼睛里连着掉了几滴泪,直接砸落在地上。   笑到最后,他用拇指揉着眼角,将眼中的泪水揉干净,他这才向她看过来,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紧紧凝望着她,说了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果然没死。”   陈若素真的不明白,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像个神经病一样,又哭又笑的,而且什么死不死的,听着多不吉利。   陈若素正要表达一下她的不满,就听到他突然念了一个名字,“林清妙。”   林清妙?谁是林清妙?   “我不是林清妙,你认错人了。”   陈若素本来想跟他问路的,可她实在不想跟一个认错她的神经病打交道,她道:“你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手腕却骤然被人拽住,陈若素皱眉看去,“干嘛?”   他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他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视线逐渐锋利。可他却笑了一声,嘴角斜斜上扬,有点坏的那种笑,看上去像是威胁,可他眼底却是软的,带着一种喜色,就像是得到什么巨大喜悦那般。   “三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吗?我这么不值得被你记住?”   “什么跟什么啊?”陈若素被他拉着手,有点不自在,“你放开我。”   许砚柏看向她的目光逐渐收紧,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怎么看上去好像真的不认识他。   许砚柏慢慢从再见她的震惊中冷静下来,他拽着她的手往前走,“你先跟我来。”   “不是,你带我去哪儿,我还得去送东西。”   许砚柏一米八五往上的个头,拽着她简直就像拽小孩一样,许砚柏将她拉到他的办公室才将她松开。   陈若素一脸警惕望着他,“你……你要干嘛啊?”   虽然这个人长得好看,但长得好看的不一定就是好人。   许砚柏目光带着探究落在她身上,“你不认识我?”   “我干嘛认识你,我今天第一次见你好不好?”陈若素简直无语死了,“我真不是什么林清妙啊。我就是来送东西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赶紧把花送过去。”陈若素走到门口,可门锁很奇怪,她打不开,她又冲许砚柏道:“能麻烦开一下门吗?”   许砚柏看到她手中抱着的花束,这才想起来他订了花,看样子他上次在公园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她。   “这花是我订的。”   “你订的?”   许砚柏报了一下电话号码,陈若素对着看了一眼,还真是他订的。陈若素将花递过去,拿出一张小本子。   “那你签收一下吧。”   许砚柏接过花,随手放在办公桌上,在她递来的本子上刷刷签下大名。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麻烦帮我把门开一下。”   “有事。”   “……”   陈若素一脸疑惑,“什么事?”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又到这个问题上了,陈若素觉得她解释这个问题解释得嘴都快秃了。   “我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我真不是林清妙啊。”   “那你是谁?”   “陈若素。”   “陈若素?”许砚柏轻声念叨着这几个字,还真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名字,“谁告诉你,你是陈若素的?”   “我本来就是陈若素啊。”   陈若素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极了,没准真是个神经病。   陈若素?许砚柏不禁笑了,就算这世界上有长得像的人,但也不可能像到一模一样,他从高中就喜欢的女孩子,她的五官,表情,她给他的感觉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个人就是林清妙。   许砚柏猜测,她有可能是失忆了。失忆了的林清妙,没有青梅竹马,没有让人羡慕的爱情。   她的生命里也没有了蒋千俞,她就像一张空白的纸,可以让他随意填补。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深爱的丈夫迫不及待宣告她的死亡,那就当那个林清妙不存在好了,蒋千俞自己放弃了她,是他费尽千辛万苦将她找回来的。   那么……她该是他的。   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的兴奋感席卷而来,胸腔里的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着,整条手臂因为紧张而麻到痛,头痛也如期而至。   可是,这种疯狂的感觉却让他格外享受,他甚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后背上有个针眼,反手就能摸到。”   陈若素一脸惊愕看向他,不是,这个人怎么知道?   许砚柏饶有兴味望着她这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了,她不用回答就已经给了他答案,怎么这么天真藏不住事呢,倒是跟精明的林清妙有点不一样,不过……还蛮可爱。   “你……你怎么知道?”   许砚柏笑起来,“我当然知道。”   当年为了检查是不是白血病,她抽过脊髓,所以后背上留了一个小针眼,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不过伸手会摸到,当年他就陪在她身边,所以知道这事。   许砚柏一步步向她走过来,他不仅长得帅,身上气场还强,陈若素被他的气场震了一下,下意识后退。   后背突然撞到了一盏落地台灯,台灯被撞得晃了几下,眼看着就要砸在她身上,他快走了几步,长臂从她身后绕过去一把扶住。   这个动作刚好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身上有一股古龙水的味道,很清淡,混杂着一种身体的温热一起钻入她的鼻端。陈若素感觉呼吸都慢了半拍,一颗心不自觉加快。   许砚柏差点失控。   骤然和她靠近,骤然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他几乎本能的闭上眼睛,贪婪的狠狠吸了一口,握着台灯的手指收紧,紧得青筋都爆了出来,他克制了一下,这才将台灯扶正,站直了身。   有一种古怪的暧昧感突然蔓延而来,场面陷入一种凝滞的尴尬氛围,陈若素不太自在,便找话般又问了一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后背有针眼的。”   “因为……”他看向她的目光渐深,嘴角勾着的弧度却极为放肆,“我是你的丈夫。”   陈若素:“……” 第9章 9 这男人真是逗人喜欢   他离开之后陈若素正要松一口气,骤然听到这话,那松了一半的气就这般卡住,她就像听到天方夜谭一般一脸不敢置信望着他。   “丈……丈夫?”   开什么玩笑啊,他怎么可能是她的丈夫?   陈若素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哪有什么丈夫?我今年才二十三岁,我连男朋友都没谈,你可别乱说啊。”   二十三岁,还连男朋友都没谈的陈若素,现在是这个设定吗?他真是喜欢得很。   许砚柏又道:“我要不是你丈夫,我怎么连你后背上有针眼这么私密的事情都知道?”   这话将陈若素问住,陈若素突然想到她曾经失踪了两年,那两年发生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会不会是那段时间遇到这个人的?   所以陈若素很谨慎的问了一句,“你说我是你爱人,那你说说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大概上高中的时候。”   那就不可能了,陈若素松了一口气,除了失踪那两年,其他事情她可都还记得的。   陈若素道:“不可能,我高中没见过你。”   许砚柏的表情顿时就变了,“你记得你高中的事情?”   “嗯。”   “你记得赵秀秀吗?”   陈若素摇摇头。   “王玺?”   陈若素摇头。   许砚柏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试探性的又很谨慎的语气问道:“蒋千俞?”   陈若素还是摇头。   许砚柏将头偏到一边,暗中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猜得没错,她是真失忆了,可她为什么又说记得高中的事情?眼下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她这些年就完全以陈若素的身份活着也没怀疑,所以她所记得的高中难道是和陈若素有关?那她怎么会有别人的记忆?她被洗脑了,或者被人做了换脑手术?   许砚柏猜到了无数种可能。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后背有针眼的事情,可能只是巧合吧,可我确定我和你并不认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回去,你要回哪儿?”   “回我家啊。”   许砚柏思索了片刻,说道:“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陈若素忙道:“不用不用,你帮我开门就好了。”   “陈小姐,你和我过世的爱人实在长得太像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她,你就让我送你一程,能让我多看一刻这张相似的脸也好。”   他说得挺真诚的,陈若素突然想起刚刚他又哭又笑的表情,他说他想太太的事情应该也不是作假。   陈若素竟然就心软了。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下了楼,林清妙取了她的小电驴冲许砚柏说道:“我骑了电瓶车,可能不方便。”   “方便。”   “……”   那句“方便”说得干脆利落,还带了笑,陈若素不太好意思把头偏到一边,这个男人还真是讨人喜欢得很。   陈若素立马摇摇头让自己清醒,别别别,这可是别人家老公。   没一会儿司机就把车子开过来了,陈若素作为一个跑腿小妹,见识少,不认识什么豪车,不过看这车身那流畅的设计,一眼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   司机打开后备箱帮她将电瓶车放上去,许砚柏打开车门,嘱咐她:“上车。”连开个车门那随意又自然的动作都很帅。   陈若素坐上去,下意识打量了一眼车内饰,精致,奢华,皮质柔软,一股浓浓的人民币气息扑面而来。   许砚柏上了车之后车子慢慢发动,特别的舒适,竟然也没什么颠簸感。陈若素也挺震惊,她竟然上了才见第一面的男人的车,她觉得应该是他那张脸的关系,长那么帅让她下意识觉得他是个好人。   许砚柏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像个在上课的学生,乖得不像话。林清妙上学的时候成绩优异,可并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好学生,她可是连高中时期那个狂躁桀骜的许砚柏都能制服住的人。   许砚柏想起他和林清妙的第一次见面,在那条小巷里,他浑身是伤靠在墙上,她蹲在他面前问他:“你还好吧?”   那时候的许砚柏叛逆不羁,性格暴躁,他受伤是因为一个人挑了五个人,当然,那五个人比他伤得更重。   作为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许砚柏可不屑于别人的关心,所以对于突然凑过来的女孩子,他一点都没客气,用一种非常不友好的语气冲她道:“滚一边去,小心老子揍你。”   要是换做别的女孩,要么就被吓得一溜烟跑了,要么就被伤了面子懒得再管他,可她就静静的看着他,而后突然笑了笑,刚好一股蜜桃的甜香味扑向鼻端,此刻她那抹笑似乎也染上了甜。   “哟,同学,挺中二的嘛。”   她笑得特别温柔特别无害,然而下手却毒辣得很,一巴掌拍在他受伤的膝盖上,他闷哼一声,顿时捂着膝盖痛得在地上打滚,丝毫没有叫她滚时的那种狂妄的拽样。   “你……”   许砚柏恶狠狠瞪着她,疼得额头冒汗,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却站起身直接走了,许砚柏捂着膝盖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疼得咬牙切齿,心里想着,你这个丫头可千万别让我逮着你。   只是他没想到,不到几分钟她就去而复返,她手上提着个袋子,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撩起他的裤腿就将酒精往他伤口上倒,他疼得差点叫出来,都没力气去阻止她的动作。   帮他消了毒,又帮她上了药包好纱布,她的动作可一点都说不上温柔,疼得他差点牙都咬碎了。他真想揍她,可浑身是伤实在太疼了,又怕乱动让伤口更疼,全程就只能像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任由她处理他的伤口,一双血红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她不放。   将他身上的几处伤包扎好,她站起身拍拍手,对上他的眼神,她拍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双手抱胸一脸不满说道:“你怎么还瞪我啊?”   她说完又重新蹲在他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膝盖,他那处伤得最重。   他顿时被戳得轻呼出声,弯着腰抱着膝盖,疼得直打颤。   “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他咬着牙,死死盯着他,尽量用一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的恶狠狠的警告语气冲她道:“别让我逮着你,不然有你好看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笑得特别轻蔑,“就你这战五渣的样子,吓唬谁呢?”   许砚柏:“……”   狂妄不羁,用拳头和疯狂让附近几个中学都闻风丧胆的许砚柏,第一次受到这种侮辱。   从那之后许砚柏就深深记住了她。   收回神,许砚柏望着那乖乖学生坐姿模样的女孩,弯唇轻笑。   她真可爱呀。   两人一路都没说话,陈若素却感觉他的目光时不时在她身上打量,搞得她很不自在。   为了打破这种不自在,陈若素轻咳一声问道:“那个……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爱人是什么时候……”   许砚柏道:“三年前。”   三年前……她正好也是三年前被她妈妈找回去的。   “可以问问具体时间吗?几月几号这样?”   “十月五号左右失踪的。”   她醒来的时候大约是十月十号的样子,她记得很清楚,是国庆节刚过不久。为什么时间这么接近呢?   “怎么了?”许砚柏问道。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一下。”   车子很快开到陈若素所说的地点,陈若素让司机在街口停车,她住的地方还要从胡同走进去。   “谢谢你送我回来。”陈若素下车前冲他说道。   “不客气。”   陈若素开门下车,却听到男人说了一句,“慢着。”   陈若素回头,就见他突然凑过来,陈若素感觉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不过他只是在她后背上理了一下,说道:“有个东西。”   陈若素松了一口气,动作略显慌张跳下车,接过司机推过来的电瓶车。   “我叫许砚柏。”他突然冲她道。   她不太敢看他的眼神,慌慌应了一声,“好的,谢谢你许先生。”   “不客气,能留个电话吗?”   陈若素不敢给陌生人随便留电话的,不过人家这么好心送她回来,留个电话也无妨,陈若素就将电话跟他说了。   他拨过去,听到她手机响了,他满意的笑了笑,“这是我的,路上小心。”   她感觉他鼻音里带了笑,这声音听上去便格外的有磁性,好听得让人心跳加速,她急忙骑着车子离开,许砚柏将车门关上。   才关上车门他便收敛了笑,冲助理吩咐一句,“悄悄跟上。”   助理了然,在夜色的掩映下,悄悄跟了上去。   许砚柏记得车上有空着的文件袋,他将文件袋找出来,再将手指上捏着的两根头发放进去,这是他在陈若素下车前拿到的。   虽然他觉得她就是林清妙,可他这个人做事向来追求万无一失,主观认定还不够的话,那就再加一个客观认定。其实要确定她不是真的林清妙也很简单,当年林清妙失踪的时候,警方那边留了她的DNA样本,只要提取陈若素毛发中的DNA做一个对比就行。 第10章 10 她就是林清妙   BLUE的首秀正办得如火如荼。   BLUE的首秀于贞是和蒋千俞一块儿到场的,虽然没有像别的男女伴那样手挽手,可蒋千俞这个宴会绝缘体肯过来就说明他有多给于贞面子,周围人自然就会顺着想一想这两人的关系有多么不一般。   因为庆功宴和首秀是一起办的,所以于贞选的场地很大,台面布置得精致唯美,旁边还摆放着供顾客挑选的美食和美酒。灯光和整个会场的效果相得益彰,不甚明亮,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美感。   今晚于贞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她穿着高定礼服,容光焕发,再加上有蒋千俞助阵,如锦上添花般,宴会星光璀璨也难掩她作为主角的光芒。   不少人过来恭维她,于贞很满意周围人那逢迎巴结的表情,她从容又谦虚的应着,当然内心也是很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虚荣。   赵秀秀在不远处看着于贞那故作矜持的样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不过蒋千俞肯现身为于贞助阵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宴会上有认识蒋千俞的都过来打招呼混个脸熟,于贞便去了别的地方招呼客人,赵秀秀便趁着这空档走上去跟于贞打招呼,“你这首秀倒是办得像模像样的,费了不少功夫吧?”   于贞望着眼前这个身材高挑,留着波浪卷,穿着时尚靓丽的女人,抿唇笑了笑道:“有千俞哥帮忙,倒是没费多少功夫。”   赵秀秀是林清妙的闺蜜,于贞不太喜欢她,不过这一次庆功宴却是她主动邀请赵秀秀过来的。   于贞不喜欢赵秀秀,赵秀秀也不喜欢她,甚至赵秀秀觉得于贞因为她和林清妙关系好,在有意无意给她找不痛快,尤其于贞和蒋千俞勾搭上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是强烈,就比如前段时间,于贞将BLUE的代言人换了。   本来之前BLUE的代言人是赵秀秀旗下的艺人,合约还没到期,于贞却直接换了,赵秀秀去找她理论,于贞说那是前代理签下的,她不认。   一般来说品牌是不太容易换代理的,BLUE虽然是一个小众品牌,但公司规模已经发展成熟,只要没有重大过错,代理是不会轻易更换的,毕竟换起来麻烦。于贞之所以能拿到这个代理,是靠了蒋千俞出面直接和BLUE总部高层谈来的。   更可恨的是,赵秀秀前脚刚走,后脚就收到于贞发给她的邀请函,邀请她来参加blue的首秀,那炫耀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所以赵秀秀这次来这里,是带着怒火的。   赵秀秀笑得挺有深意:“三两句不离蒋千俞,你是多怕别人不知道你和蒋千俞关系好?”她故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又道:“真是不得了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果然巴上蒋千俞之后气质都不一样了,谁能想到风风光光的于代理上学那会儿却像个土包子丫鬟一样跟在妙妙身后转。那一次你偷穿妙妙的衣服还被我们撞见了,啧啧,怎么,偷穿妙妙的衣服还不够,现在妙妙不在了,还想偷她老公了?”   于贞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提到她“以前”,谁都有不堪的以前,她也恨透了以前的自己,不过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不想跟赵秀秀一般见识,于贞忍着怒火,说道:“你既然来参加我的庆功宴那就高兴兴的参加,和庆功宴无关的话题也没必要说,更何况我和千俞哥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妙妙一走你就上赶着来给人当续弦,要是妙妙还在,能有你什么事?”   于贞笑起来,“可真是遗憾,她已经不在了。”   这话将赵秀秀刺了一下,尤其此时于贞脸上还带着笑,小人得志的那种挑衅简直不要太明显。   赵秀秀压下怒火,说道:“你有今天不就是靠了这张和妙妙长得几分相似的脸吗?蒋千俞不过把你当替身呢,替身这种事情谁做不可以?你可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以后我们公司搞选秀我就专选和妙妙长得像的,选好了再送到蒋千俞面前,你觉得他是要还是不要?”   这话也让于贞听得很不痛快,她手指头捏得咔咔响,面上却笑道:“他要不要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蒋千俞那边正和人说话,偶尔会向于贞这边看上一眼,看到赵秀秀和于贞站在一起,蒋千俞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和人打了个招呼便往两人这边走过来。   正在气头上的赵秀秀看到蒋千俞就更是来气,当即便一脸嘲讽冲蒋千俞道:“你不是一向挺低调的吗?我开party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过,人家于小姐开庆功宴你就这么积极,看样子你对于小姐挺上心的?”   赵秀秀和林清妙从小就认识,自然也认识蒋千俞,他们这群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作为发小,加之又是林清妙的好闺蜜,她可不像外人那样害怕这位鼎鼎大名的蒋总。   蒋千俞表情没太大变化,说道:“大家从小就认识,这庆功宴也是于小姐费了心思办的,我来参加也没什么。”   赵秀秀冷笑一声道:“啧啧啧,妙妙还在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对别人这么上心,妙妙一走,你倒是为了人忙前忙后了,看来于小姐这个替身你用得还挺顺手啊?你说妙妙在天上知道有个女人帮她照顾她老公,她是高兴呢还是难过?”   她故意加重了那“照顾”两个字,而且还这么不客气直接点明于贞就是个替身。周围还有客人在,赵秀秀这话简直就是直接指着于贞的鼻子羞辱了,一点面子都没给她。   于贞听到周围有人议论,她今天本来应该大出风头的,她邀请赵秀秀来,就是想要曾经是林清妙闺蜜的赵秀秀看看她今日的风光。可是她没想到赵秀秀竟然直接撕破了脸,当着蒋千俞的面也敢这么羞辱她。她委屈又愤怒,一股怒火梗在心头,她紧紧咬着牙,却不敢说一句话。毕竟赵秀秀和蒋千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赵秀秀和林清妙还是闺蜜,哪怕只是看在蒋千俞的面上她也不敢像赵秀秀挑衅她一样挑衅回去。   然而,正气得发抖,一双手却突然搂上了她的腰,轻柔的在上面扶了一下,像是在安抚。随后她听到头顶传来蒋千俞的声音,“于小姐是于小姐,妙妙是妙妙,赵秀秀,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注意着一点。”   蒋千俞语气生冷,分明是在警告。   蒋千俞将于贞护成这样着实让赵秀秀意外,她也是气到了,她气急反笑,说道:“好啊好啊,真没想到你蒋千俞居然还会护着妙妙以外的女孩,行吧,算我多嘴了,那我就在这里提前祝二位早生贵子,白头到老了。”   赵秀秀咬牙切齿说完,冷哼一声直接走了。   于贞向蒋千俞看了一眼,有点担心蒋千俞会不高兴,毕竟是因为她,他才和发小翻脸的。   不过蒋千俞并没有生气,见她看过来反而还安慰一句,“不用理她,以后她要是再找你麻烦,你直接告诉我。”   这语气,护短意味十足。   于贞冲他笑了笑,“不会,我不会放心上的。”   她心里暖得很,她是真没想到蒋千俞会维护她,而且还为了维护她,竟对作为林清妙闺蜜的赵秀秀这么不客气。   许砚柏要结果要得急,两天之后鉴定报告就送到了他的办公室。当年林清妙失踪之后警方那里留了她的DNA样本,鉴定结果显示,他提供的陈若素毛发上的DNA和林清妙留存的DNA一模一样,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虽然许砚柏早已认定陈若素就是林清妙,可万事最怕的就是那个意外,毕竟空欢喜的次数已经太多了。   这份鉴定结果算是给他服了一颗定心丸,他急急翻开鉴定书,看到结果之后却怔了良久,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许砚柏很清楚,这几年自己抱着空茫的期待其实就是在自欺欺人,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承认她真的离开了。而现在,他知道了,林清妙还好好的活着,和他活在同一片天地下,他想见她随时都能见到。   只是,林清妙还活着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蒋千俞。   蒋千俞一早就接到许砚柏的电话,许砚柏说有事来找他,已经到他家门口,蒋千俞看了一眼时间,这么一大早来找他,那大约是有急事。   “怎么了?不方便吗?”   蒋千俞下意识看了一眼楼上,说道:“没有,我等你。”   许砚柏将车子在蒋千俞家里的地下车库停好,别墅楼下还有一层地下室,许砚柏直接坐电梯上来。   电梯是直接入户的,一下电梯蒋千俞就问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么一大早就来找我?”   蒋千俞端了两杯咖啡放在茶几上,又招呼道:“在这里别客气,过来坐。”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话想要问问你。”   “嗯?什么话?”   许砚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楼上响起脚步声,他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于贞从楼上下来,她穿着一件吊带睡衣,裙摆刚好盖过臀部,很性感。   许砚柏目光微眯,这么早就在这里看到于贞,还穿着尺度这么大的睡衣,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于贞大概也没料到许砚柏这么早过来,她尴尬说了一声抱歉,随即便手忙脚乱捂着胸口匆匆上楼去了。   蒋千俞面色倒没有太大变化,他问道:“说吧,想问我什么。”   许砚柏心下了然,看到于贞在这里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他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许砚柏道:“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改日再来拜访,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没事,我们可以去书房。”   “下次吧,我先走了。”   许砚柏向电梯口走去,蒋千俞一路送了过来,电梯要合上的时候,许砚柏听到蒋千俞说了一句:“我只是太想她。”   蒋千俞面上带了几分凝重,许砚柏笑了笑说道:“你想谁,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不用告诉我。”   许砚柏过来就是想问一下蒋千俞和于贞究竟什么关系,他知道这两人来往密切,既然现在亲眼看到了,那他也就不需要再有什么负担。   当年蒋千俞急匆匆宣告林清妙死亡,杨芸因为这件事一直未能原谅蒋千俞。   所有人都觉得蒋千俞凉薄无情,不过他倒是可以理解蒋千俞,他所作所为凉薄,并不代表他就不爱林清妙,只是像他承认的那样,他太爱林清妙了,目光所及都有着熟悉的记忆,因为太想,所以将她所有东西都收起来,与其茫然的去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情,还不如就直接当她死了,不存在了,或者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有时候自欺欺人也未尝不是一件解脱。   毕竟存着期待慢慢绝望,真的太苦了。   这三年来,他就是这样苦过来的,存着未知的期待,一次次的失望和打击,蒋千俞用自欺欺人来寻求解脱,他却在煎熬中寻找一线生机。   现在,大家都解脱了,他有了别的女人,而他将他的期待找回来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没必要再有什么负担。   那个和蒋千俞青梅竹马,早已被他宣告死亡的林清妙已经死了,现在的林清妙是属于他的。 第11章 11 你是我太太,你该回到我身边来……   那一晚陈若素回去之后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老是想着那个叫许砚柏的男人。从见他的第一眼,那张让她惊艳的脸,还有他又哭又笑看上去惊喜又难过的表情。还有他说他是她的爱人,他甚至连她后背的针眼都知道。   可她确定她真的不是林清妙。   一直到第二天陈若素还没从见到许砚柏这件事中回过神来,陈洛珍给她做了煎饼,陈若素一边吃着煎饼一边问道:“妈,我昨天遇到一个男的,就是昨天下午订花的那个,他说我和她太太长得很像。”   陈洛珍好像也来了兴趣的样子,一脸惊奇道:“还有这事儿?”   陈若素撑着下巴问道:“妈,你说这世上真有和我长得那么像的人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长得有多像了。”   “而且奇怪的是,他太太失踪的日期跟你捡到我的日期很接近,你说你当年是不是捡错了别人家的孩子?”   陈洛珍冲她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当年确实以为我捡错了,我家胖胖的若素多可爱啊,哪像现在这样瘦了吧唧的,要不是你还认得我这个妈,知道你小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愿相信你是我女儿。”   陈若素小时候长得很胖,从小胖到大,在她失踪之前她有160多斤,一米六多的身高有这个体重真的很胖了,胖到五官都有些模糊。   在被她妈妈找到之后她妈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认出了她,当时要去补办身份证,因为差别太多了,她的身份证一直办不下来,所以到现在她还是个黑户,也是因为这个她一直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帮着家里送送外卖。   不过,听到这话陈若素立马反应过来,对哦,她一醒来看到陈洛珍就认出了她,说起来倒是她先认出妈妈的。   陈洛珍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搞不好我哪一天也遇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也是呢,可能就是碰巧长得太像了吧,她只是失去了两年的记忆,小时候的记忆也没丢失,她不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陈若素觉得她也没必要想那么多。   陈若素在阳光下跑了半天,渴得很,买了一杯水喝,拧开猛灌了几口,她找了个遮阳的棚子坐下,她打算先休息一会儿,跑了半天她有点饿,正好有个挑着麻花糖的小商贩走过,她叫住买了两根。   她头上还带着安全头盔,因为送了半天外卖身上出了汗,头发有几率凝结在脸上。许砚柏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她的头发是扎起来的,现在的她竟然留起了长发,在他的印象中,林清妙一直喜欢留短发,最多长到肩膀,短发显得她干练又精神,不过他知道她不想留长发只是懒得打理。   她吃着手中的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看向远处,目光被照得微微眯起来,她的皮肤比以前黑了一点,其他的倒没什么变化,一张瓜子脸,颧骨处却有肉感,显得胶原蛋白满满,28岁的人了,其实看着真就像二十出头一样。   一双腿长长的伸出来,交叉着打着晃,她想问题的时候就是这姿势,也和现在一样,需要在嘴巴里面填一点东西。   许砚柏低头笑了笑,让司机将车子停在街边,就这般看着她。   陈若素休息好了就继续工作,接下来的一单是送一个花篮,不过陈若素不小心把街道的名字看错了,本来是正北东街,她看成了正东北街,这两个街道完全不在一个地方,按照门派号,她提着花篮走进了一家私人会所,会所里正在举办宴会。   她穿着外卖的制服,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然后毫无意外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赶了出来。   那中年男人非常火大,将她赶到门外还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你能来的吗?”   陈若素已经搞清楚自己送错了地方,这是她的失误,她连忙道歉,“对不对对不起,是我走错了。”   “真是晦气。”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的,又跟门口保安说道:“精神着一点,这地方是送外卖的能进的吗?”   虽然陈若素知道是因为她的失误送错了地方,可这人言语间对她的轻视让她觉得受到了侮辱,她想跟对方理论几句,可又想着是她有错在先,她也不占理,她也只能生生忍着,忍得很难受。   中年男人交待完了保安正要离开,却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说道:“慢着。”   听到这声音陈若素下意识侧头看去,却见来人正好站在一株行道树下面,头顶的光被树荫剪裁得斑驳,落在他的脸上,他俊朗的眉眼在斑驳的光线中,给人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陈若素很意外,她竟在这里遇到许砚柏。   中年男人很快就认出了他,他顿时就换了一副笑脸,招呼道:“许总你好,你是过来参加宴会的吗?”   许砚柏在风投圈挺出名的,再加上他是青瓜视频背后的大股东,在安城名声也挺大,人脉广又出名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不少人认识。   今天这宴会刚好是金融圈办的,许砚柏投资也涉及金融,中年管事便以为他是来参加宴会的。   许砚柏指了指陈若素的方向,“这是我太太。”   中年男子怔了一下,用一种惊愕的眼神在陈若素身上打量,不过好歹混成了管事的,自然比普通人油滑很多,看人下菜碟这种事最是擅长,当即便一脸告罪冲陈若素说道:“抱歉啊女士,我并不知道您是许先生的朋友,我们这边今天有宴会,我太忙了,脾气也不太好,我向你郑重道歉,女士以后若是来店里消费,直接报我的名字,我给你免单。”他说完还递了一张名片给陈若素。   同样惊愕的还有陈若素,之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许先生怎么还跟人说她是他太太?   陈若素愣愣接过名片,压根没去在意管事男人道歉的话,满脑子都想着许砚柏怎么就直接跟人介绍她是他太太。   中年男人赔着笑脸,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又冲许砚柏说道:“许总,您和您的朋友请进来吧。”   许砚柏道:“我就不进去了。”   “许总过来不是参加宴会的吗?”   “不是。”   “……”   中年管事又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笑容有点僵。   许砚柏又道:“你去忙你的吧。”   中年管事大松了一口气,又客气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许砚柏这才走过来,陈若素疑惑道:“许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正好碰到了你。”   “路过?这么巧吗?”   “是啊,挺巧。”   狗屁!他其实从早上就一直跟着她,连公司开早会都没去,虽然他年少时候恣意妄为,可工作之后却少有如此任性的时候。   许砚柏于追女生方面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再见到她之后就想和她靠得近一一点,然后他就用一种很笨的方式,就跟在她后面,看看她的日常生活,就像高中时候暗恋着她那样,放学后总跟在她身后,远远看着她回家。   “你的电瓶车呢?”许砚柏问她。   陈若素冲他指了指旁边,许砚柏便吩咐助理帮忙放到后备箱。   陈若素一脸疑惑,许砚柏很有风度帮她拉开车门,冲她道:“先上车,有点事情要跟你谈。”   他今天也是一件白色的衬衣,不过和那晚的白是不一样的,这一次的白色下面有暗花,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裤子是那种很笔直的长裤,看上去很休闲,可搭配这件暗花衬衣,便透着一种精致感,头顶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身上像是多了一层滤镜,简直比橱窗里的灯光效果还好。   陈若素想着自己身上出了汗,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和他一对比,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走出来的人。   陈若素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往车里一钻。许砚柏绕到另一边上了车,陈若素问他:“许先生找我谈什么?”   许砚柏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她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陈若素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陈若素满脸狐疑打开,就算她没读过什么书也看出来了这是一份鉴定证书,陈若素仔细看了看,顿时就惊呆了。   这是一份她的毛发样本和林清妙DNA的对比,对比显示,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   “这……”陈若素一脸不敢置信。   许砚柏解释道:“那天你离开前我拿了两根你的头发,没有提前告知你,很抱歉,因为你和我太太实在长得太像了,所以我就去做了一个鉴定。”   许砚柏并不想瞒着她,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她以陈若素的身份活着对他更有利,将她以林清妙的身份带回来会有许多麻烦,不过许砚柏思虑良久之后还是打算将她真正的身份告知于她,毕竟林清妙还有等待她归去的亲人。   “不是……我是想问,这鉴定是怎么回事,我和林清妙……”   “对,你们是同一个人。”   “……”   怎么可能!失踪前的事情她都还记得啊,她怎么可能是林清妙?!   “这……这是搞错了吧?我怎么可能……”   “这个鉴定机构很权威,你可以查一下,它出的结果不会有错。”   陈若素怔住了,她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她当了二十三年的陈若素,突然被告知她是另外一个和她的人生毫不相干的人,这让她怎么接受?   她怎么可能是林清妙呢?她一点林清妙的记忆都没有,可若她不是林清妙,那这份鉴定书又是怎么回事?   陈若素感觉一直以来的认知受到了巨大冲击,仿若世界观坍塌。以前她觉得某些公司要提供证明自己是自己是一件挺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她现在发现了另一件更匪夷所思的事情——证明自己不是自己。   许砚柏见她一脸呆滞,像是受到重大打击般,许砚柏便关切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需要缓缓。”林清妙低声说道。   许砚柏道:“我知道你很震惊,毕竟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清楚你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一直坚持认为你就是陈若素,可白纸黑字的鉴定结果是不会有错的。”   陈若素慢悠悠侧头向他看过来,俊朗的男人面上是一本正经的表情,是那种“我说的这话简直真得不能再真”的那种一本正经。   许砚柏感觉手心已经冒出了一层汗,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骗子,他半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所以,你现在该知道,我没有认错人,你真的是我太太。”   “……” 第12章 12 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陈若素现在的心情特别的复杂,她思索了良久之后才说道:“许先生,我想先回去。”   “嗯?回哪里?”   “回我家,就上次你送我到的那个地方,这个消息让我太震惊了,我一时消化不过来,而且我还有很多问题要向我妈妈问明白。”   许砚柏倒也没那么着急,点了点头,应道:“好。”   他果真让司机转了向,车子依然在胡同外面停下,在陈若素下车前许砚柏问道:“事情搞清楚了记得联系我。”   陈若素胡乱点了一下头,接过电瓶车便离开了。陈若素回去的时候陈洛珍正帮人扎花束,陈洛珍见她回来诧异道:“怎么回来了?送完了?”   旁边还有客人等着,陈若素也没着急开口,她走到吧台后面给自己磨了刨冰,说道:“回来吃一碗刨冰。”   陈洛珍嗔了她一眼,骂道:“贪吃鬼。”   陈洛珍帮人扎完了花束,系上围裙冲她道:“还想吃什么,给你做。”   “不用忙了,你先过来坐。”   陈洛珍就在她对面坐下,问她:“怎么?有话跟我说?”   陈若素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还记得上次跟你说过那个把我错认成他太太的男人吗?我原本没当一回事,可今天他拿了一份鉴定报告给我,上面竟然显示我和他太太是同一个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若素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盯着她妈的表情,陈洛珍听到这话也惊奇道:“怎么可能?”   “我现在都有点懵了,我到底是谁,难道我真的是林清妙?”   陈洛珍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是谁你还问我?证书可以作假,别人的话也可以作假,可是你的脑子呢,你的脑子也能作假吗?你自己是谁你不知道,还用别人告诉你?”   她当然知道她是陈若素啊,她脑子里有她从小到大的记忆,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林清妙,她在三年前失踪,她正好在三年前回来,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陈洛珍好像也没太当回事,她说道:“别相信别人告诉你你是谁,你只需要自己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你自己才不会骗你自己。不过那人也真是好笑,怎么见着一个长得像的就非说成自己家的,还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来,有意思吗?”   所以,听妈妈的意思,那份鉴定书有可能是假的?妈妈说得也有道理,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可是自己的记忆总不能是假的吧?她到底是谁,难道还需要别人来说吗?她就是陈若素啊。   许砚柏也不清楚林清妙失踪之后究竟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认定自己就是陈若素,不过他会给她时间来消化,三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不过他没想到晚上就接到了林清妙打来的电话。   “许先生?”   “嗯?”   是一道含着笑意的鼻音,不过就一个字,陈若素却感觉浑身都酥麻了一下。   她缓了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许先生很怀念你的爱人,可我真的不是。”   许砚柏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的话你不信,难道鉴定书你也不信?”   “鉴定书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   “很抱歉许先生,我并不是怀疑你什么的,我是陈若素不是林清妙,我很清楚知道这一点,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把这件事说清楚的,也希望许先生以后不要再将我当你的太太。”   许砚柏气笑了,“你怀疑我拿假鉴定书骗你?”   有些话也不用说得太清楚,陈若素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是谁。”   她却听到电话里的男人笑了一声,他好像没有生气,用着一种懒洋洋的,特别磁性的声音冲她道:“没关系,你想做陈若素也可以,对我来说那样还更好。”   这声音从耳朵里钻进去,陈若素感觉整个人都被电了一下,简直无语死了,为什么只听着他的声音她都能被电,陈若素莫名就心虚起来,声音也慌慌的,“我困了,晚安许先生。”   陈若素挂断电话之后摸了一下心口,心跳竟然也加快了,她也是不懂了,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还有他说她想做陈若素对他更好,为什么更好?   这一晚陈若素睡得不太好,虽然她觉得她就是陈若素,可身上却有太多不可忽视的疑点,比如为什么她被找回来的时间和林清妙失踪的时间那么接近,比如她和她小时候真的一点都不像。   虽然记忆不会骗她,可她还是在怀疑,她到底是谁?   第二天陈若素也没再接外卖单,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她去了很多记忆中熟悉的地方,还去了以前上过学的高中,在失踪前她就在这所学校上学。   陈若素站在学校前面,望着眼前巍峨的教学楼,确实有她记忆中的影子。   陈若素走进学校,学校很多地方都有一种熟悉感,她确实就是在这里上过学,她站在学校操场上那孔子雕像前,她记得他们班级还在这里拍过照。   这一刻,她很真实的觉得她就是陈若素,这里到处都是她的青春回忆,她怎么可能是林清妙,关于林清妙的人生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陈若素望着孔子雕像发呆的时候不远处有个戴眼镜的中年大妈提着菜篮子经过,陈若素用余光看到了,她觉得这人有点熟悉,定睛一看很快就认了出来,她是她高中的班主任,她家就住在学校家属楼,那时候高中她因为太胖很自卑,班主任还经常找她谈心,甚至还去她家里家访过。   “张老师。”陈若素叫了一声。   张老师听到声音向这边看过来,显然没认出陈若素,“你是……”   陈若素急忙跑过去说道:“我是陈若素,您还记得我吗?”   “陈若素?”张老师在记忆中搜寻着,当年陈若素失踪的事情闹得挺大的,张老师还有印象,可她看着眼前的人,怎么都没法跟记忆中的人对上号,她不确定道:“你是陈若素?”她将她上下打量着,“不像啊。”   陈若素道:“我跟高中比起来变了很多。”   “是变了很多,长瘦了,瘦了一大圈,不过你不是……”   剩下的话张老师没说出口,不过陈若素明白,关于失踪的事情陈若素早已能淡然处之,她道:“我失踪了一段时间,不过又回来了。”   张老师点了点头,陈若素失踪的事情她当然知道,毕竟当年陈若素失踪的时候她正好是她们班的班主任,不过后来那一届毕业了,她就没太关注了,她道:“回来就好。”张老师说着笑起来,“你现在看着倒是比以前开朗了很多,挺好的。”   “张老师看着也和以前一样精神。”   “别别别,我可老了。哦对了,以前的同学你还有联系吗?我记得那会儿你跟项洛玩得挺好的。”   陈若素当然还记得项洛,她上学那会儿她和项洛关系最好,那时候她长得很胖,别人都不太爱跟她玩,只有项洛愿意和她做朋友,项洛还去过她家,不过她失踪后回来,她妈妈为了她养身体,带她去老家住了两年,再加上她的社交账号密码也搞忘了,以前的同学基本都在社交账号上,密码搞忘了她就没登过,以至于以前的同学也没再联系过,项洛自然也没再联系了。   “我和她很久没联系了。”   “那有点可惜了,前段时间他们组织了同学会我也去了,那天项洛还跟我提到你。”   陈若素听到这里不禁激动起来,“那张老师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能不能给我?”   “有啊,你要的话我当然可以给你。”   陈若素和张老师告别后从学校出来,她考虑着要不要给项洛打个电话,毕竟自从她失踪之后就没跟她联系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当年做朋友的感觉。   陈若素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电话打过去,那边倒是没多久就接了起来。   “哪位?”   陈若素有些忐忑道:“是项洛吗?我是陈若素。”   那边音量明显提高了几度,“你……你说你是谁?”   “我是陈若素啊。”   “陈若素?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真的是陈若素。”   两人就这个问题进行了短暂的拉锯战,项洛怀疑她在耍她,她解释没有,最终以项洛提出见面结束。项洛还在电话里面警告她,如果她敢耍她她就直接报警。   项洛大学毕业后也回了安城,听张老师说现在在一家报社工作,两人约定的地点在某个广场,陈若素先到。   陈若素倒是没有等多久,今天是工作日,来广场上玩的人也不多,所以陈若素一眼就看到停在广场外面的车子和从车上跑下来的人。   项洛化了一个淡妆,穿着也比学生时代更为成熟,可陈若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然而项洛跑到跟前盯着她狐疑地看了许久却不敢认。   陈若素急忙走过去,“项洛,好久不见了。”   项洛简直不敢相信,“你……你是陈若素?”除了震惊之外她还对她露出一种“你在逗我”的表情。   陈若素道:“我真是陈若素,我比以前瘦了很多。”   项洛觉得何止是瘦了很多,她的五官完全就没有陈若素的影子。   陈若素又接着道:“上学的时候我们两个玩得很好的,我还记得有一次你和你妈妈吵架了,我就带你去了我家,你还说我妈妈做的排骨很好吃。”   大概是相同的记忆让终于让项洛将她和陈若素联系到了一起,不过她还是不敢信,“你真是陈若素啊?”   “真的,是我。”   项洛握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看着,“真的不敢相信,你还好好的,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失踪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回来了。”   “你是怎么回来的?被警察找到了还是……”   “是我妈把我找回来的。”   项洛又看了她几眼,眼圈红了,“真是太好了陈若素,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她一下抱住她了,“我真的好想你啊陈若素。”   陈若素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吧!”   陈若素和项洛去了学校附近那家冰室,上学那会儿她们经常来这家冰室吃东西,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和项洛在这边聊到很晚,她妈妈还来这边接她。   两人好多年没见,说了很多那时候上学的趣事,有些陈若素还记得,可有些已经没有印象了。   “还记得我们高一那个夏天吗,我们偷偷去乡下河里洗澡,我们还在河边烤鱼,不过烤得贼难吃。你知道吗陈若素,那是我最美好的记忆,你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那条河,我真的好想再去一次,可是再也没人陪我去了,陈若素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好吗?”   听到项洛的话陈若素却很纳闷,她和项洛一起去过乡下烤鱼吗?她怎么没印象了?   “对了若素,你当初究竟去哪里了?那时候闹得挺大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有警察来学校。”   陈若素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失踪那两年的记忆缺失了。”   “啊?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失踪前的事情吗?”   “记得一些。”   “对了,我想起来,在你失踪前我们还约定了周末去看电影。”项洛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变形金刚4。”   “变形金刚4?”陈若素仔细想了想,“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印象?怎么会呢?当时你得知肖景要去看就硬拉了我去的。”   陈若素更迷惑了,“肖景?谁是肖景?”   “你连肖景都不记得了?你高中时期喜欢的一个男生啊,那时候我们俩聚在一起,你谈得最多的就是肖景了。”   “……”   有这事儿吗?她怎么不记得她高中时期有喜欢过谁?什么肖景,她压根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陈若素脸上的迷茫表情让项洛很是诧异,项洛道:“就我们班肖景啊?你那时候喜欢他喜欢得要死。”项洛拿出手机来,“我空间里还有高中时期的照片,我找找有没有肖景的。”   项洛翻了一会儿还真给找着了,她将手机推过来,指着某个男生道:“肖景,你看看。”   照片上是一群男生,应该是运动会的时候拍的,男生们都穿着球服,项洛所指的肖景是那群人中长得最好看,陈若素仔细看了很久,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你真想不起来了?”   陈若素摇摇头,不是想不想得起来的问题了,她应该就没见过这个男生。   “怎么会呢?你不是说失踪前的事情都还记得吗?你忘记谁也不可能忘记他啊。”   陈若素也觉得奇怪,她记得项洛,记得三中,记得张老师,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也不一定高中时期每个同学都能想起来,可多少还记得一些模糊的面孔,可这个肖景,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13章 13 我们是夫妻,该住在一起   项洛是请假跑出来的,和她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陈若素从冰室出来,越想越觉得奇怪。如果真像项洛所说,她那么喜欢那个叫肖景的,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陈若素并不知道,在她出去送外卖的时候许砚柏去了一趟她家里。陈洛珍正蹲在地上处理没卖完的花,听到脚步声,她侧头一看,就见门口站着一个挺拔高挑的男人。   陈洛珍慢慢站起身,一脸警惕问道:“你找谁?”   许砚柏慢悠悠走进来,他先静静打量了一眼店里,这才冲陈洛珍打招呼,“陈教授你好,我是许砚柏。”   陈洛珍皱了一下眉,“你有什么事?”   “陈教授是安大物理系教授,当初为了找失踪的女儿不惜辞掉了稳定的工作,看得出来陈教授是一个很爱女儿的妈妈。”   “你究竟有什么事?”陈洛珍语气里已带上了火气。   “我来是想提醒陈教授,你若是一直将假女儿当自己的亲女儿,那你失踪的亲女儿就真的无人问津了。连陈教授都放弃的话,这世上还有谁记得失踪的陈若素?她说不准正在哪个地方受苦受难,正等着她的妈妈将她救回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女儿好好在我身边,我三年前就已经找到了。”   “她是不是你的亲女儿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已拿她的头发做过DNA鉴定,她就是我失踪多年的妻子,陈教授你呢,你敢和她做一下亲子鉴定吗?”   他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可字字带着逼迫。   陈洛珍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冲他指了一下门口,“你给我出去。”   被人不客气下逐客令,许砚柏也没不快,他笑了笑,说道:“话我已经带到,陈教授自己想想清楚,别忘了,那个真正失踪的陈若素正等着你救她呢。”   陈若素回来的时候店里没客人,就见陈洛珍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店里等着,见她回来,忙问道:“回来了?饿了没有?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陈若素静静注视着陈洛珍,当初是陈洛珍将她从桥底下带回来的,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陈若素的记忆,而眼前照顾她的人就是她的妈妈。   陈若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刚刚去了一趟我以前上学的高中,碰到项洛了,项洛你还记得吗?上学的时候我和她关系很好。”   “你去高中干什么?”   “我路过那里顺便去看看,我刚刚跟项洛聊了一下,我发现她说的一些事情,我根本就记不得了,她提到了一个叫肖景的男生,她说那是我高中时期很喜欢的人,可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肖景?”陈洛珍表情茫然,显然也并不知道肖景。   “妈妈也不知道肖景对吗?因为妈妈不知道他所以我就不记得他,妈妈并不知道我有一次和项洛一起偷偷跑到乡下去玩,所以我也不记得这些事情,我所记得的事情全都有妈妈参与,凡是你没参与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真的是陈若素吗?我脑子里确实都是陈若素的记忆,从小到大的记忆。我之前也一直觉得我就是陈若素,可是我现在发现,我的记忆好像出了一些问题,妈妈,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是傻吗?”陈洛珍红着眼睛,就像是走到穷途末路的人,歇斯底里的冲她大声吼着。   吼完之后身体摇晃了几下,就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往后退了几步,陈若素到底还是心疼她,她扶着她坐下,她蹲在陈洛珍身边那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一直都以为我是陈若素,是你的女儿,我什么都不想,就只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所以我拼命工作。可是现在,我却被告知我是另一个人,种种证据都在证明我就是另一个人,妈妈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不知道自己是谁,茫然无措那种感觉,很难受。”   陈洛珍低头望着她,她目光深邃,像是在看她,又像是没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口气,闭上眼睛,声音哽咽着说道:“你走吧,你确实不是我的女儿。”   陈若素怔住。   陈洛珍又道:“你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全忘了,我思女心切,就想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找到了一个学心理的医生。他曾经是我的学生,在心理学方面有很大的成就,我拜托他给你做了催眠,把若素的记忆催眠到你的脑子里,把若素熟悉的人的照片给你看,你醒来之后就认定了自己是陈若素。”陈洛珍将她的手推开,“走吧,回你的世界里去,你的家人正等着你回去。”   陈洛珍话音刚落,就见外面闪过一道撕裂天地的光,随后一阵噼里啪啦的雷声响起,陈若素慢慢站起身,面对巨大的震惊,她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面容呆滞望着陈洛珍,她陷入了一种可怕的茫然中。   陈洛珍已站了起来,直接推着她出了门,而后砰一下将门关上。门里传来陈洛珍的声音,“对你所做的事情我很抱歉,你要是想报复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那就回去,好好做真正的你。”   陈若素下意识抬手想敲门,可是抬起来又慢慢落了回去。天上开始下雨,很大的雨,风也很大,吹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冷,陈若素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衣服已被雨水泼湿了大半。   她慢慢的转过身,走进了雨里。   陈若素不知道她该去哪里,她现在知道了,她真的就是林清妙,可她要回去做林清妙吗?她对林清妙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完全没有一点有关林清妙的记忆,林清妙的世界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陈若素的衣服已经被淋湿透了,可她却浑然不觉,她被陈洛珍赶了出来,可她不知道她该去哪里。   直到她突然感觉雨停了,可耳边依然有刷刷雨声,她一脸疑惑抬头,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伞,再顺着伞柄看去,她就对上了许砚柏那张俊朗的脸。   他的眉眼长得很锋利,给人一种桀骜不驯不好相处的感觉,可是此刻他眼底透着担忧,这桀骜的眉眼便让人觉出几分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也是大雨倾盆的晚上,心情也和现在这样糟糕,许砚柏也如现在这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就突然撞上许砚柏了,陈若素意识到自己淋了雨,身上肯定狼狈极了,她立马低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表情尴尬问道:“许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   狗屁路过,他找完陈洛珍之后就一直没走,将车远远停在路边一直盯着胡同口,他看到她回去了,也没急着走,不知道这次跟陈洛珍谈话有什么结果,所以他又继续等着,直到后来下起了雨看到她从胡同里出来。   “你怎么出门伞也不拿一把?”   “忘了。”   “外面雨大,先上车吧。”许砚柏冲她示意了一下停在旁边的车子。   陈若素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她思索了片刻便坐上车,许砚柏将他的外套递过来,吩咐道:“穿上。”   不用上手摸都能看出这衣服的质感,想来价格也不便宜,陈若素忙道:“不用了,我身上都是雨水,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许砚柏却直接给她披在身上,又嘱咐司机道:“把温度开高一点。”   “谢谢。”陈若素不太好意思,轻声说了一句。   “不用跟我客气,伞也不拿一把就出门,你想去哪儿?”   陈若素心情很复杂,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我妈妈告诉我,我并不是陈若素,我……”她看向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我好像真的是林清妙。”   许砚柏沉默片刻:“所以现在都搞清楚了?”   陈若素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该去哪儿,你该来找我,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你的……”他顿了一下,厚颜无耻接着道:“丈夫。”   “……”   这感觉真是奇妙得很,她和许砚柏就没见过几次面,从一开始她被他认错之后她就知道和这个男人有云泥之别,她很羡慕林清妙有一个如此优秀的老公,可也只是羡慕,她很清醒那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可现在,她成了林清妙,而他则是她的丈夫。   “我现在带你回家,嗯?”   “回家?”   “对,我们的家,我们是夫妻,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   “……”   陈若素的脸不自然的红了,“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有什么关系,来日方长,慢慢熟悉就好。”   她没吭声了。   许砚柏其实也有负罪感的,他现在就像一个无耻的骗子,这种负罪感让他觉得自己很混蛋。可是看着她犹豫,他又担忧起来,要是她拒绝跟他回去的话他该怎么办?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无耻,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该更无耻一点,就该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将她骗回家。   许砚柏轻咳一声,冲她道:“我知道你失忆,可能会对我有些陌生,你别担心,在你适应我之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适应……这话听着有点微妙,陈若素点了点头,都不敢往他身上好,应道:“好。”她现在也没别的地方去,那就暂时和他一起回去好了。   她答应了许砚柏倒是怔了一下,他甚至不确定又问了一句:“所以……你答应跟我回去了?”   “嗯。”   许砚柏将头偏到一边,闭上眼睛,想压下骤然而来的喜悦,眉梢却忍不住上扬,嘴角也勾上了笑意。 第14章 14 她从此有了一个天降丈夫(含入v……   许砚柏所住的地方叫“南科新天地”,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这个地方距离利兴投资公司很近,许砚柏把房子买这里,上班也方便。   林清妙随许砚柏进来,房子很大,视野也很开阔,不过装修和家居都很简洁,房间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给人一种纤尘不染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冷清,没有太浓的生活气息。   林清妙扫了一圈,这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夫妻一起住的,连个结婚照都没看到。   “我以前和你一起住在这个地方吗?”   许砚柏面不改色心不跳撒着慌,“没有,我们以前住的是别的地方,不过那个地方很远,你失踪之后我怕太想你就搬到了这里,现在我一个人在这里住。”   林清妙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的结婚照和结婚证也在那个地方吗?”   许砚柏继续撒谎,“对,都在那边。”   “对了,我还有什么家人吗?”林清妙问他。   “你还有妈妈。”   “那我可以去见她吗?”   “可以,我会安排的。你身上还湿着,先去洗个澡。”   林清妙身上还披着许砚柏的外套,她将外套脱下来还给他,身上湿漉漉的,确实不太舒服,不过她走得着急,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这边有我备用的衣服吗?”   “你的衣服都在别的地方没拿过来,这里只有我的,你先暂时穿一下我的衣服。”   许砚柏去房间找了一件叠好的衬衣递给她,说道:“我没有穿过的,你将就穿一下,我出去给你买两套新的回来。”   林清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她道:“这么晚了还有卖衣服的吗?”   “会有的。”许砚柏冲她指了指方向,“卫生间在那里,先去洗澡,别着凉了。”   现在天色已晚,许砚柏开车出来绕了好几条街才看到有一家内衣店开着门。不过走进去之后他却懵了。   店员是个年轻女孩,走上前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先生?”   许砚柏第一次进这种内衣店,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还真是挺别扭的。许砚柏双手插兜,一派酷劲,故作自然说道:“有没有身高一米六五,体重100斤的人穿的内衣裤。”   许砚柏不知道林清妙的尺码,只记得那次体检,他所在的八中和她所在的十二中正好一起体检,他无意间看到过她的身高体重。   店员拿了几条内裤给她,“内裤穿M码的就行了,不过内衣的话要知道罩杯……”   罩杯……许砚柏不太自然地咳了一下,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他拿出手机想打电话问问林清妙,可又觉得问一个女孩穿什么罩杯不太好,而且他现在的身份是她的老公,作为老公连自己妻子的罩杯都不知道,不就露馅了吗?   “我……不是很清楚。”   店员拿了两件运动型的内衣出来,“那就穿这个吧,这个穿着也舒服,多大罩杯的人都能穿。”   许砚柏让店员给她包起来,又挑了两套睡衣。拿着一袋子东西从内衣店出来,就连许砚柏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来给林清妙买内衣裤,更不敢想,此时林清妙就在他的房子里等着他回去。   许砚柏的衬衣足够大,林清妙可以当裙子穿,她洗完了澡就在房子里逛了逛,房子真的挺大的,房间很多,还附赠一个后阳台,阳台上还有一个游泳池。   林清妙还是陈若素的时候一直想赚钱给她妈妈买套房,当年她妈为了找她,连房子都卖了,她挺过意不去的,只是安城的房价太高,这种大平层她是想都不敢想,那会儿就只想着有钱买套小公寓够她们母女住就行了。   没想到,今天之前她还是个累死累活的社畜,现在却突然被天降老公带回到这个大房子里,而且这天降老公看上去还挺有钱的。   许砚柏回来的时候林清妙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夜景,房间很大,他回来的时候林清妙并没有察觉到。   许砚柏放轻了脚步向她走过去,在和她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他就这般静静的望着她。她背对着他站着,头发洗过了随意披散在身后,一直垂到了后背,他宽大的衬衣被她穿在身上,从衣摆下面露出一双细长的腿,越发显得她身量娇小。   她穿着他的衣服站在他的房子里,这是曾经的他从来没想过的,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属于别人的,而他在她的生命里就是个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存在。这些年费尽心机找她也只是出于自己的不甘心和怀念,要说没想过她会因为感激和他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很清楚,林清妙对蒋千俞的爱,纵使将她找回来,她也不可能属于他。   不过,好像上天都有心要帮他,现在的她失忆了,有这样的空子他怎么会不钻?   林清妙欣赏完了夜景,一转头就看到许砚柏站在身后。他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深邃的眼睛,眼底如染了墨一般。   这眼神看得林清妙心头一咯噔,她试探着叫了他一声,“许先生?”   许砚柏这才回过神,他将情绪收敛了一下,把袋子递给她,林清妙接过,说道:“谢谢。”   “不客气。”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对了,我睡哪里?”   许砚柏走到一处将房门打开,冲她道:“睡这里。”   林清妙走过去,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也被铺得整整齐齐。   “那你……”林清妙欲言又止。   “我睡别的地方。”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帮我买的衣服。”   “不客气,早点休息。”   “对了,洗衣房在哪里,我换下你的衬衣先帮你洗干净。”   许砚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换下来给我就好了。”   “没事,我帮你洗了再还你。”   “这衣服洗法比较复杂,还是我自己来吧。”   林清妙想着他这衣服一看就价格昂贵,也怕自己洗坏了,便道:“好。”   林清妙将睡衣换上,他给她买的睡衣都挺合身的,她拿着他的衬衣出门,许砚柏正坐在客厅等着,见她出来,他走过来问道:“换好了?合适吗?”   “挺合适的。”   许砚柏扫了一眼衬衣,冲她伸出手,“给我吧。”   林清妙将衬衣递给他。   许砚柏并没有将衬衣拿到洗衣房,而是直接拿到了卧室,房门被关上反锁,许砚柏将衬衣拿到鼻端嗅了嗅,这上面沾染了她身上的味道。   许砚柏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和他离这么近,住在他的房子里,穿着他的衣服。贴身穿着的,所以这衣服是不是每一处都贴过她的皮肤?   嗅了几下似乎不够,他紧紧的贴到鼻子上,闭着眼睛,狠狠的嗅了几下,再睁眼,有一抹贪婪和欲色在他眼底浮现。   林清妙这一晚竟然睡得还不错,是自然醒的,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她还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多了个老公。   林清妙从房间出来,绕了一会儿才找到餐厅,就见她的便宜老公正端着两个盘子出来,他穿着衬衣,袖子半挽,将盘子放桌上的时候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这种美感好似自带一种滤镜效果,让周围一切都变得很精致。   许砚柏抬头看到了她,冲她道:“过来吃饭。”   “你……还会做饭啊?”   “只会做一些简单的。”   以前的他过得很糙,别说做饭了,连调味料都不太分得清楚,后来去了国外,被国外的饭菜荼毒了之后,他没办法只能学着做饭。   许砚柏做了一个三明治,煎了鸡蛋,餐盘边放着的牛奶都是温的。林清妙尝了一口三明治,还挺好吃的。   “对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就是我失踪前。”林清妙问道。   “你是桥梁设计师。”   桥梁设计师?原来她是桥梁设计师啊,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她那么喜欢桥了,每到一个有桥的地方就要多看两眼,从这点看,她觉得她和林清妙的生活又贴近了一点。   “那我上过大学没有?”   “上过,你上的是安城交大,学的道桥专业,安大的道桥专业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她听过安城交大,那可是名校啊,她竟然进了名校。林清妙脑子里现在只储存着陈若素的记忆,陈若素上学的时候是个学渣,成绩一直都不太好,后来失踪了也没机会再上大学,她一直都挺遗憾的。   所以,她并不是一个学渣,还是一个学霸?   “我的毕业证那些还在吗?”   许砚柏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林清妙的毕业证应该都在蒋千俞那边,他没有理由去拿,不过想想办法应该也可以,比如拜托林清妙的妈妈去拿。   “你需要吗?”许砚柏问她。   林清妙突然想到她现在失忆了,拿了毕业证也没什么用。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我都记不得了,拿了也没意义。”   她不禁惆怅起来,她做回林清妙了,可林清妙会的技能她一样都不会,那她该干点什么呢,继续送外卖吗?   林清妙想到一事又道:“我的身份证应该还在的吧?”她尝过没身份证的滋味,干啥都不方便。   许砚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年你出了意外,警察已认定那种情况下不能生还,两年没找到的话就要宣告死亡,所以……”   “所以……我现在已经是算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了?”   “差不多是这样。”   听到这话林清妙有些难过。   许砚柏又道:“不过,你回来之后可以去法院重新申请撤销死亡,当然这需要时间,你的身份证还是可以重新办下来的。”   只是比较麻烦,如果要撤销死亡的话,那也该蒋千俞去,那样势必就会让蒋千俞知道她还活着。   林清妙点了点头,目前来看,只能先等着了。   “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我家里去……我的意思是,回我的娘家?”   “你想回去?”   “我想去看看我生长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她的想法许砚柏能理解,只是林清妙自小在洪楠街那边长大,那里熟悉她的人太多了,要是让人知道她还活着会有很多麻烦,尤其是被蒋千俞知道的话。如果可以,他想将她藏起来,最好蒋千俞永远也不要知道她还活着。   他很自私,他没有那么大的胸襟,千辛万苦找到自己一直喜欢的女孩再将她送到别人身边,这也并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我会安排你妈妈来跟你见面的。”   这就让林清妙更疑惑了,怎么感觉他不是很愿意她回家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妈妈?”   “我会安排的,我下午带你妈妈过来。”   “好。”   “还有……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不要叫我许先生,叫我砚柏就好。”   “……”   砚柏……   “我以前就这样叫你的吗?”   许砚柏勾唇一笑,“是啊。”   林清妙点了一下头,试着叫了一声,“砚柏?”   许砚柏早餐都没心情吃了,他将筷子搁在桌上,身体懒懒往椅背上一靠,好像浑身毛孔都舒坦了下来,他笑意渐深,应道:“我在。”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眼神一看,林清妙顿时就有一种好像被调戏了的感觉。   林清妙不好意思起来,急忙故作自然低头吃早饭,许砚柏吃完早饭之后冲她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公司了,下午我会去你家将你妈妈接过来。”   许砚柏说完将一张卡递过来,“等会儿会有个阿姨过来,她会带你去周围熟悉一下环境,如果有需要就刷这张卡,这是我的副卡,密码在背后。”   林清妙忙道:“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刷你的卡……”   “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丈夫。”   他的目光殷勤又灼热,在他眼神攻势下,她没有再拒绝,接过了他的卡。在她接过的那一刻,她听到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貌似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许砚柏要赶时间,把卡给她了就打算走,林清妙想到一事又叫住他,   “先等一下。”   “嗯?还有事吗?”许砚柏问她。   “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   “就是……我想知道……在我失踪前,我们感情好吗?”   她突然问到这个倒是让许砚柏有些意外,感情好吗?他想到了他此生唯一和林清妙有过的相处,就是她生病那段时间。   他学着笨拙的去照顾一个女生,可她始终对他不冷不热,面对他的帮助也很客气。   还有那一句“许砚柏,我不会喜欢你”。   他们感情好吗?她对他完全没有感情的啊。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许砚柏嘴角弯了弯,笑意漫到眼底,他道:“我们很恩爱。”他顿了一下,故意拉长了语气继续道:“蜜里调油,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每一天都极尽缠绵。”   “……” 第15章 15 他是蒋千俞,你们曾经在一起过。……   不知道怎么的, 他语气明明听着很自然,可这话听着就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而且什么蜜里调油如胶似漆, 还有每一天都极尽缠绵, 每一天……每一天……这话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甚至她觉得他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热度, 明明什么都没做,可他看着她的眼神,就给人一种什么都做了的感觉。   林清妙感觉快喘不过气起来, 她也不敢看他,忙道:“我知道了, 我先回房休息了。”   她听到他从喉咙中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闷闷的,带着点坏意,林清妙急忙转身回到房间, 她关门的时候他还站在外面, 目光落在她身上, 看上去挺平静的, 带着一点笑,可就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就感觉有一团火烧在她身上一样。   林清妙合上门,调整了一下呼吸,她摸着脸,烫人得很, 再摸摸心跳, 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所以,他们之前……每天都很亲热吗?   他们那么……不节制的吗?   林清妙手里还握着他留给她的卡,她低头看了一眼, 总感觉和他的目光一样灼热。   许砚柏提前给杨芸打了个电话,杨芸知道他要过来,就一直在家里等着,许砚柏到了之后,杨芸要去给他倒茶,许砚柏忙拉住她,说道:“芸姨,你别忙了,你先坐下,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杨芸见他神情严肃,她在旁边坐下,不禁诧异道:“什么事啊?”   许砚柏却是酝酿了一下才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身体不太好,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杨芸嗔了他一眼道:“你这孩子,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风浪没见过,还能有什么事情能吓到我?”   许砚柏道:“是跟妙妙有关的。”   “妙妙?”杨芸一脸诧异。   “我找到妙妙了。”   杨芸呆了一下,她好半晌没回过神来,“你……你唬我的吧?你可别拿芸姨寻开心。”   许砚柏道:“我怎么会拿这件事唬你?”   然后许砚柏就将他找到林清妙的经过简单跟杨芸说了一下。   “不过,她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杨芸好歹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她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那她现在呢?我能见见她吗?”   许砚柏道:“当然能,她现在就在我住的地方。”   许砚柏离开之后,有位叫容嫂的来了家里,她是许砚柏请的帮佣,许砚柏之前是没请过住家帮佣的,因为他这个人喜欢清静,只偶尔叫家政过来打扫卫生。不过林清妙现在住这里了,也不能像他一个人那样随意,他就请了个帮佣过来照顾她,无聊的时候还可以陪她说说话。   许砚柏和杨芸是下午过来的,那时候林清妙正在跟容嫂聊天。虽然许砚柏已经很确定的告诉杨芸那个女孩就是林清妙,而且也做过DNA鉴定了,可杨芸一路上依然忐忑不安,会不会认错了,会不会又是一场空。   直到她看到林清妙,杨芸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她的妙妙。   杨芸是跟着许砚柏一起进来的,林清妙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没有太熟悉的感觉,只觉得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左右的大婶,不过她的头发却比她的面容更苍老,已经白得差不多了,她那一双眼睛是被岁月折磨过的,灰败的,沉淀着岁月给的沉痛,可此刻她看着她,却见她眼底像是迸发出一道光来,让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现出几分生机。   因为震惊和激动,杨芸脚步蹒跚,连走路都走得不太稳,好在有许砚柏在旁边扶了她一把。她一步步向林清妙走过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嘴唇抖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妙妙,我的孩子,真的是你。”   林清妙有些无措,她向许砚柏看去,用眼神询问,许砚柏冲她点点头,林清妙又向大嫂看去,所以她就是她的妈妈吗?   大婶的面容看上去很陌生,林清妙完全不记得了。杨芸一下将她抱住,她隐忍着呜咽说道:“妙妙,我的孩子,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林清妙那下意识想要推开她的手顿在半空,大婶的声音凄凉哀婉,字字泣血,她不太忍心。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大婶那发抖的肩膀,她的心也像是被扎了一下。   杨芸抱了一会儿才松开她,她捧着林清妙的脸,长长久久的凝视着,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林清妙有点尴尬,面对这个很陌生的妈妈,她显得手足无措,“抱,抱歉……我不记得了。”   杨芸道:“没事,没事。”她破涕为笑,“你回来了就好。”她说完紧紧盯着她又问:“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林清妙点头:“以前的事情我完全不记得了。”   杨芸又安慰道:“没关系,你回来了就好。”   杨芸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她握着她的手问道:“你快跟我说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会失忆?”   林清妙道:“我也不太清楚,我醒来的时候是我……是一个阿姨救了我,她说我是她的女儿陈若素,我这些年就一直以陈若素的身份活着,直到几天前我遇到许……遇到砚柏,他说我是他太太,又用我的头发做了一下DNA对比,我才知道我是林清妙。”   林清妙没告诉杨芸他被陈洛珍催眠的事情。   杨芸听完这话,目光复杂看了一眼许砚柏,不过并没有戳穿他,她又冲林清妙道:“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见当年救了你的阿姨,我也该好好谢她。”   林清妙却诧异道:“她把我当她的女儿,你不怪她吗?”   “我怪她做什么?你能平安回来,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林清妙想了想说道:“我抽空跟她联系一下,看看她愿不愿意见面。”   杨芸笑起来,“好好好。”   杨芸见到女儿很开心,拉着林清妙的手跟她说了很多话,晚上林清妙入睡前她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搞得林清妙挺不自在。   直到林清妙睡着了杨芸才出来。许砚柏正等着外面,问道:“妙妙睡着了?”   “睡着了。”   有些话当着林清妙的面不好说,这会儿她睡下了了,杨芸便冲他道:“砚柏谢谢你,谢谢你把她找回来。”   许砚柏道:“芸姨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我做的这些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是我应该说抱歉,当初将妙妙带回来的时候谎称是他的丈夫。”   这些年,林清妙失踪的日子里,许砚柏时不时去探望杨芸,杨芸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呢,这孩子就是喜欢她家妙妙,所以他对妙妙撒的谎她倒是能理解。   “不过芸姨,我是真心想要照顾妙妙,希望芸姨能同意将她交给我。”   许砚柏说得认真坚定,只是内心多少带着忐忑不安,虽然这些年他时不时去看望杨芸,和她的关系处得还不错,可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女儿呢,相处得好是一回事,同不同意将女儿交给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杨芸笑道:“你的心意芸姨知道,砚柏啊,妙妙是你找回来的,如果没有你,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说句惭愧的话,就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以为她真的遭遇不测,就连我都没有尽心尽力去寻找他,只有你啊,只有你还不放弃把她找了回来。砚柏,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啊,妙妙遇到你是她的幸运,我很放心把她交给你。”   杨芸说得很真诚,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许砚柏承认,他看望杨芸也有自己的私心,杨芸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孩子,他这么做不过因为她是林清妙的妈妈。如果她不是林清妙的妈妈,他大概也不会有这个耐心去照顾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更何况,他也一直心存期待,一直没找到林清妙的尸体,说不准她真的活着,如果她活着,如果他先找到了她,到时候杨芸看在他经常探望她的份上说不准也会帮帮他,蒋千俞已经放弃她了,那么他也有权利去争取,有了杨芸的帮忙他也多一分胜算。   所以,他当然也是希望得到杨芸的认可。现在,杨芸告诉他,她愿意把女儿交给他,他突然想到这些年的努力,还有一次次在深夜里熬过的头痛,这一句认可的话,在他看来一切努力都值了。   林清妙起来的时候杨芸已经将早饭做好了,杨芸笑得一脸和蔼,“快过来坐,我做了你爱吃的疙瘩汤和生煎包。”   林清妙望着放在眼前的生煎包和疙瘩汤,这是她爱吃的吗?这两样东西,她一样都没吃过,林清妙试着尝了一下,生煎包外脆里嫩,一口咬下去汁水瞬间在口里炸开,疙瘩汤做得很黏糊,入口顺滑,确实挺好吃的。   虽然她已经被证明是林清妙,可毕竟脑子里只有陈若素的记忆,她总觉得她和林清妙是两个人,可是现在,她慢慢的在属于林清妙的世界里找到了一点共同的习惯和爱好。   吃完早饭杨芸就要回去了,她握着林清妙的手嘱咐道:“你和砚柏好好的,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我能和您一起回去看看吗?”   许砚柏正好也准备出门,他穿好西装外套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他眉头下意识蹙了一下。杨芸向许砚柏打量了一眼,她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了,“你想回去的话我就带你回去看看。”   林清妙也挺好奇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听到这话,她忙道:“我去换件衣服。”   林清妙去了房间换衣服,杨芸见许砚柏面色有些凝重,她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妙妙回来这件事别人迟早也会知道的,不过你放心,就算蒋千俞知道了,我也会站在你这边,他那样的凉薄之人,我是不会将清妙交给他的。”   许砚柏当然相信杨芸会站他这边,他只是担心,如果林清妙和蒋千俞再见面,会不会让她旧情复燃,虽然她已经失忆了,可她失忆前一直深深爱着蒋千俞,蒋千俞似乎就是她的命中注定,这两人彼此信任很有默契,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算失忆了,可有些人注定是彼此生命中的一眼万年。   不过,既然杨芸都答应了带她回去,许砚柏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能做的就是亲自送他们回去,他在场,或许能提防着一点。   这一路回到洪楠街都很顺利,林清妙看到这熟悉的街景,诧异道:“这里是我生长的地方吗?”   杨芸道:“是啊,你从小就是在这一片长大的。”   林清妙点点头,难怪了,她之前还很奇怪,为什么明明没来过这个地方,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许砚柏只希望这一次回去不要遇到什么熟人,本来杨芸家小区门口经常有阿姨坐在门口聊天,这家八卦那家八卦的,要是让她们知道林清妙回来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蒋千俞耳中,毕竟蒋千俞的祖母家曾经就住在这一片,好在现在还早,唠嗑的大婶们都还没起来。   一路很顺利走到三栋外面,不料在等电梯的时候却听到一记熟悉的声音招呼道:“芸姨,你这么早去哪里了?”   来人是赵秀秀,赵秀秀父母也住这边,不过住的一栋,她刚下楼就看到杨芸往三栋走去,所以她就跟着过来打了声招呼。   杨芸旁边站着许砚柏,赵秀秀在这里看到他很意外。赵秀秀疑惑道:“许哥怎么也在这里?”   许砚柏和蒋千俞关系好,赵秀秀和林清妙一样,是从小就认识蒋千俞的,所以自然也认得许砚柏。   赵秀秀话落,还没等来许砚柏的回答,她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她的目光从许砚柏身后扫过去,看到那个站在许砚柏身后的人。那人有着和林清妙一模一样的脸,不,这分明就是林清妙!   林清妙……已经去世三年的林清妙?!!!!!!   她惊得捂住嘴巴,呆呆盯着林清妙看了好一会儿,随即便脚步急促走过去,大概因为太过震惊了,她还踉跄了几步。   她走到林清妙跟前,捂着嘴巴将她上上下下打量,惊得好一会儿说不出一句话。   是妙妙啊,真的是妙妙!!   “这……这……”赵秀秀语无伦次,“芸姨,这……”   杨芸被她这模样逗得笑起来,她忙安慰道:“你淡定一点。”   正好电梯来了,杨芸牵着林清妙的手走上去,许砚柏也跟上,电梯门合上之前,许砚柏语气冷淡问道:“进来吗?”   在这里碰到赵秀秀,许砚柏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赵秀秀和蒋千俞也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   赵秀秀其实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她的脚已经不受控制跟着走了进来。赵秀秀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芸姨,这……怎么回事啊?”   杨芸道:“一会儿回去了再跟你说。”   电梯很快到了,杨芸拿出钥匙开了门,几人走进屋中,赵秀秀忙问道:“芸姨你快告诉我啊,这……这……”   杨芸冲她道:“妙妙你都不认识了?”   她当然认得这是妙妙啊,可在她的认知中,妙妙已经离开了,三年前就离开了,一个过世多年的人突然出现,这让人怎么反应得过来?   赵秀秀走到林清妙跟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大概是震惊的表情看得太多了,所以林清妙面对赵秀秀的打量挺淡定的。赵秀秀打量了一会儿,确定了眼前确实是活生生的林清妙,她随即扑过来一把将林清妙搂住,身体撞到的那一下子林清妙感觉胸腔都在闷闷的疼。   “妙妙,妙妙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太好了,妙妙我好想你啊,你这些年去哪里了,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她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哭得眼泪鼻涕都流在了林清妙身上,林清妙简直无语死了,她本来想直接将人推开的,可她哭得这么伤心的,她又不太忍心,试着在她肩上拍了拍提醒道:“行了行了,别哭了。”   “妙妙,我的妙妙,呜呜呜。”   “……”   林清妙没法与面前的女孩感同身受,毕竟她一点林清妙的记忆都没有,她哭得她头疼得很,她将她推开,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面湿了一团,她嫌弃的皱了皱眉。   赵秀秀抹了抹眼泪,对上林清妙那陌生又冷淡的表情,赵秀秀察觉出了异样,不该啊,按理来说,她们两姐妹三年没见,林清妙应该抱着她大哭一场才对,她的表情怎么这么冷淡?   “妙妙?”赵秀秀一脸疑惑,“妙妙你怎么回事?”   杨芸在一旁解释道:“妙妙当年受了伤,失忆了。”   “失忆?”赵秀秀被惊到了,“你不会连我也不记得了吧?你看看我,我是秀儿啊,赵秀秀。”   林清妙:“……”   是的,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个秀儿。   许砚柏看了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公司了。”   杨芸忙道:“快去吧,你送我们回来已经耽误一会儿了,别迟到了。”   许砚柏却没着急走,他冲赵秀秀道:“赵秀秀你跟我出来。”   “怎么了?我还有好多话要跟清妙说呢。”   “出来。”   赵秀秀对许砚柏是存着几分畏惧的,他们这群人和许砚柏高中就认识了,那时候的许砚柏比现在狂躁多了,她见过他打人的样子,拳拳到肉,蛮横又凶狠,现在成了投行大佬,地位摆在那里,倒是没见他打人了,但是身上那股狠劲依然在,是个惹不起的人。   所以,赵秀秀就不敢再说什么,跟着许砚柏出去了。上了电梯赵秀秀问道:“许哥找我说什么?”   “见到妙妙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告诉蒋千俞。”   赵秀秀这才反应过来,对了,许砚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云姨和妙妙在一起?他可是蒋千俞的好兄弟啊,妙妙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不应该告诉自己好兄弟吗?怎么还要瞒着蒋千俞?   赵秀秀也不傻,只是她的猜测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你和妙妙,你们……”   许砚柏慢悠悠将目光扫过去,赵秀秀吓得立马说道:“抱歉抱歉,我不该瞎八卦。”   许砚柏笑了笑,那笑容透着几分邪气,“没错,就是你八卦的那样,还可以想得更大胆一点。”   “……”赵秀秀忙摆摆手,“我不敢我不敢。”   然而她的心里早已沸腾了,不是吧!许砚柏和林清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赵秀秀觉得实在难以置信,许砚柏这种人竟然对林清妙有意思?   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好像对什么都不屑一顾,每次蒋千俞带着他来和他们一起玩她们那群人都觉得压力山大,就怕一不注意惹恼了这位爷,这位日天日地的疯子居然也会喜欢人?还是林清妙?   “我靠许哥,你藏得够深啊,我之前可一点都没看出来你对清妙有意思啊。”   许砚柏也没在意她的调侃,正好电梯到了,他又交待一句,“记住我的话,妙妙回来的事情不要告诉蒋千俞。”   赵秀秀立马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你不知道上次蒋千俞为了于贞还跟我翻脸了,我现在连见他都不想了我怎么会告诉他清妙回来了。”   “那就好。”许砚柏非常客气的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你可要小心一点。”   实打实的笑里藏针,这分明就是在威胁她。   赵秀秀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封嘴吧的动作,许砚柏这才转身走了,直到他走远了,赵秀秀才松了一口气。   林清妙静静的在屋里打量了一下,这里就是她成长的地方吗,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杨芸家里挺大的,装修得也挺好,看得出来家庭条件很不错。林清妙很快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遗像,杨芸见她目光看过去,眼睛一红,冲她解释道:“这是你爸爸。”   原本林清妙爸爸的遗照旁还放着林清妙的遗照,不过杨芸知道她还活着后就拿走了。   林清妙走到那张遗照前,照片上的男人慈眉善目,笑容和煦,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杨芸递了两根香过来说道:“给你爸上柱香吧。”   林清妙接过香对着遗像拜了几拜。   虽然丈夫不在了,可是女儿能回来杨芸已经特别开心特别满足了,她拉着林清妙的手走到某个房间里冲她道:“这里是你的房间,你看看还有印象没有。”   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墙上贴着明星海报,临窗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面摆着笔筒和一张全家福摆台,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和笔记本。   林清妙摇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事儿没事儿。”杨芸又牵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你先坐一坐,我给你弄杯果汁。”   赵秀秀进来的时候林清妙就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赵秀秀走到她身边坐下,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   赵秀秀笑起来,“不记得正好,那我就讲一讲你小时候的糗事让你丢丢脸。”   “……”   她果然就开始讲起来,什么三岁的时候摔得浑身都是泥,五岁的时候还尿裤子,十二岁的时候跑去峨眉山修仙,结果因为坐了太久的车想吃妈妈做的红烧肉又重新坐车回来,等等等等,一大堆,虽然林清妙觉得听着像是别人的故事,可是这么多糗事堆在一起,听得她的脸都慢慢变黑了。   “对了,我打电话叫王玺过来,他那边的存货更多,他来了我们一块儿说给你听。”   “王玺?谁是王玺?”   “就王大宝啊,他的外号还是你给起的。”   赵秀秀拿出手机却没着急打,先问了杨芸一句,“芸姨,妙妙回来这事儿可以给王玺知道吗?”   杨芸道:“你们一块儿长大的,给他知道了也没什么,打吧。”   赵秀秀便给王玺去了个电话,王玺最近才发了工程款,心情还不错,接到赵秀秀的电话也是乐呵呵的,“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哟,听你这口气,遇到什么好事了?”   “别的好事没有,请一顿饭的好事也是有的。”   “那你运气真好,今天免了你一顿饭了,你赶紧收拾一下来一趟芸姨这边。”   “我这边正忙着。”   “赶紧的,跟妙妙有关的。”   “妙妙?什么事儿啊?”   “你先别管了,赶紧过来就对了。”   赵秀秀打完电话继续跟林清妙聊她小时候的糗事,杨芸偶尔会在旁边补充一下细枝末节的,林清妙的脸更黑了,不,这不是她,绝对不是她。   聊了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杨芸正准备去开门,赵秀秀忙道:“芸姨你先坐着,让妙妙去开,逗逗王玺。”   林清妙被撺掇着去开了门,门外确实站着王玺,王玺手上还提着给芸姨买的东西,门开了,王玺那笑呵呵的表情都已经准备好了,然而骤然对上开门的人,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便惊得瞪大了眼睛。   王玺怀疑他大白天见鬼了,不然怎么会看到林清妙。明明是热得冒火的艳阳天,王玺却感觉后背冒起了一股冷汗。   林清妙望着眼前的微胖男人,他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林清妙问道:“进来吗?”   他妈的还会说话?!!!王玺整个人都傻了。   林清妙一脸疑惑向他走过去,王玺见她走过来,吓得一哆嗦,一脸惊恐往后退了两步,“啊啊啊,你……你……你别过来。”   林清妙见状便顿住了脚步,一脸疑惑看着他,怎么回事,她有那么吓人吗?   王玺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会动,还会说话,他再看了一眼她的脚,是踩在地上的,后面也有影子。   所以,她……她……她应该是个人?   突然看到已经去世多年的好友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王玺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越靠近他越能确信这不是见鬼,这是活生生的林清妙。   王玺走到她跟前,目光死死盯在她脸上,林清妙一脸疑惑望着男人那变幻莫测的表情,而后就看到他嘴唇抖了几下,那一双眼睛像是点燃了一般,冲她大叫了一声,“妙妙!”   他一脸激动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左看右看,“你身上还是热的,我没见鬼,我没见鬼。”他越说越激动,“真的是你啊妙妙,妙妙你还活着啊!”   赵秀秀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着走过来,一点都没客气笑话他,“王玺,瞧瞧你那怂样,哈哈哈,小时候就胆小,没想到长大了还这么胆小,看把你吓的。”   王玺看看赵秀秀又看看林清妙,“这怎么回事儿啊?”   杨芸急忙过来招呼道:“行了,先进来说话。”   王玺跟着进去,杨芸便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下,王玺听完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也没想到林清妙还活着。   “真失忆了?”王玺盯着林清妙一脸狐疑问,“高中时候借了我十块钱一直没还的事情也不记得了?”   林清妙面无表情,“不记得了。”   王玺和赵秀秀留在这里吃饭,饭桌上,两人表演默契,一直在说林清妙的糗事,林清妙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却在默默吐槽,林清妙这是倒了几辈子霉,怎么交了这两个朋友。   两人吃完饭,因为都有事要忙就走了。赵秀秀和王玺从小区出来,林清妙回来的事情两人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我真是从来没想过还能和妙妙见面。”   赵秀秀急忙对他“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妙妙回来的事情许哥不想别人知道。”   “许哥?”王玺一脸疑惑,“跟许哥有什么关系?”   赵秀秀张口想解释,又觉得由她来解释不太好,她道:“反正许哥以后会跟你说的。”   王玺抓了抓头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赵秀秀跳起来勾着他的肩膀,“行了行了,别想了,我们去吃顿好吃的。”   下午杨芸给许砚柏打了个电话过去,说要留林清妙在这边住一晚,许砚柏也同意了。   晚上林清妙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反正也睡不着,她想多了解一下林清妙的生活。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本相册,她拿起翻了一下。   这本相册记录着林清妙从小到大的点滴,从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到蹒跚学步再到上小学,中学,高中,大学。   她看过陈若素小时候的相册,只是陈若素从小就胖,她很难在相册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可是翻着这本相册,一股熟悉感铺面而来,这相册记录的确实就是她从小长大的样子。   林清妙发现,她好像渐渐的从林清妙的生活中找到了一种归属感。   除了和父母的合照外,还有很多张和几个同龄人的合照。林清妙认出了合照中的赵秀秀和王玺,两人虽然和照片上有点差别,不过样貌倒是没太大变化,王玺是长胖了,赵秀秀从一个假小子变成了一个性感辣妹,不过另外两个男生却没见过。   林清妙将相册放回去,抽屉里还堆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同学录,还有同学写的信,抽屉的最里面有个笔记本,林清妙拿出来看了一眼,这笔记本里面画了各种各样的桥,从最简单的到最复杂的。   她随手翻了一下,却见笔记本中掉出一张照片,林清妙将照片捡起来,上面是两人的合照,她和一个男生,他们站在一片草地上,男孩的手臂从后面绕过来将她的头按在他肩上,两人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从两人亲密的姿势来看,她和照片上的男生应该是情侣,可让她奇怪的是,照片上的男生并不是许砚柏。   而且她很快发现,照片上的男生在五人的合照里面也有,合照里的三个男生,他长得最高,每次合照都站在中间。   在睡着之前林清妙还在纳闷,难道她和许砚柏在一起之前还和别的男生谈过恋爱吗?   林清妙是被压醒的,她原本还以为是鬼压床,猛然睁开眼,就见身上趴着个人,林清妙很快认出是赵秀秀。   “你醒啦?我一大早就来看你,耿不耿直?”   “你先起来。”   赵秀秀这才挪开,林清妙坐起身揉了揉胸口,瞪了她一眼,赵秀秀就像没看到一样,又道:“重新回到家里还习惯吗?”   “你出去。”   “你怎么这样啊,我一大早来看你。”   “我要换衣服。”   “你换就换呗,咱两你还害羞什么?”   “出去。”   “……”   赵秀秀嘟囔了几句,还是乖乖出去了,林清妙在衣柜里找了找,随便挑了件衣服穿上。她出了房门,杨芸见她出来便冲她道:“妙妙和你秀秀玩一会儿,我去买菜。”   “芸姨我想吃糖醋排骨。”   “行行行,妙妙吃什么?”   “我都可以。”   杨芸乐呵呵出门去了,赵秀秀从厨房端出蒸好的发糕,分了林清妙一块儿,简直比她更像这个家的主人,也真是相当不客气。   “芸姨看到你回来乐得跟个什么一样,我好久没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了。”   林清妙想到了她另外一个妈,这些年一起生活,也不是没感情的,更何况脑子里还有陈若素从小长大的记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轻轻叹口气。   两人吃完了发糕,林清妙想到一事冲她道:“对了,我有件事问你。”   赵秀秀跟着她进了房间,疑惑道:“你要问我啥?”   林清妙将相册拿出来,指着两个没见过的男生问道:“这两人都是谁?”   赵秀秀指着边上那个皮肤白皙,长得眉清目秀的男孩说道:“他叫程进,以前就住你家隔壁的,不过他家现在已经搬家了,你和他从小关系最好。”   林清妙点了点头,“他去哪儿了,我回来了他怎么都没过来?”   说到这里赵秀秀神色暗了一下,“他过世了,比你过世……不是,瞧我这嘴,在你失踪前就过世了,不过他离开得挺光荣,是烈士,当年他过世的时候你难过了很久。”   完全不记得了,连难过的感觉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年纪轻轻这么早就过世挺可惜的。   林清妙又指了指中间那个,“那这个人呢?”   赵秀秀的目光不自然闪烁了几下,说道:“他叫蒋千俞。”   蒋千俞?也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我和他是不是谈过恋爱?”   赵秀秀一脸惊恐,“你怎么知道?你想起他了?”   “不是,我昨天在笔记本里看到和他的合照。”   赵秀秀似松了一口气,“是谈过恋爱,在你和许砚柏……结婚前谈的。”赵秀秀已经知道许砚柏将林清妙找回来并自称是林清妙丈夫的事情,虽然说许砚柏这种行为实在是太狗,不过若说要她选择将林清妙交给许砚柏还是蒋千俞,她会选择许砚柏,虽然她和蒋千俞一起长大不假,但这人更狗,太凉薄了,而且还他妈找替身,她怎么放心将林清妙再交给他,呸,他不配。   赵秀秀又接着道:“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反正你现在是许砚柏老婆,你也不用再想了。”   她也没啥好想的,就纯属好奇而已,毕竟关于林清妙的记忆,她是啥也不记得了。   赵秀秀有点担心,又试探着问道:“你看到和他的合照,有……什么感觉吗?”   作为一路见证两人爱情的发小,赵秀秀是知道这两人当初是有多爱彼此的。虽然林清妙现在失忆了,但她也怕林清妙看到熟悉的照片会唤起她爱蒋千俞的感觉。   “感觉?”林清妙摇头,“没有啊。”   “真的?”   “真的。”   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16章 16 没错,我和林清妙在交往   赵秀秀在杨芸家里蹭了一顿饭出来就给许砚柏打了个电话。   “妙妙在笔记本里找到一张和蒋千俞的合照, 我猜这照片是芸姨忘了收的,两人拍照片的姿势亲密,我就没瞒着她, 直接告诉她, 在你和她之前她跟蒋千俞在一起过, 当然我没说太多,就只是简单提了一句,你可别怪我啊, 我就只能这样说了。”   听到这话,许砚柏签字的动作顿住, 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   挂断电话,赵秀秀啧啧了两声说道:“你还挺淡定。”   赵秀秀心情很不错, 一来是因为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好友回来了, 二来她知道, 林清妙回来了, 于贞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许砚柏要瞒又能瞒多久, 蒋千俞迟早知道林清妙回来的事情,她倒是挺好奇,蒋千俞知道林清妙回来是什么反应,本以为妻子已经过世, 连替身都已经找好了, 就在他和替身如胶似漆的时候,过世的妻子突然回来了。   关键是,她的妻子还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连对他的感觉都没有了。   于贞下班回来,却见有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正等在家门口,于贞很快认出了她,她立马正了正面色,冲她恭敬地打招呼,“薛阿姨。”   薛慧是蒋千俞的妈妈,也是铭鹰的董事,她不咸不淡应了一声,于贞急忙走过来开了门,又客气邀请薛慧进门,“家里有点乱,薛阿姨不要嫌弃。”   薛慧进了房间扫了一眼,两居室,空间开阔,装修得却挺精致,她冷笑一声问道:“是千俞给你买的吧?”   在安城,普通工薪要买这样的两居室可不容易,虽然靠着蒋千俞的关系,她混了她代理来当,可也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于贞含糊应了一声,问道:“薛阿姨要喝点什么?我这边咖啡只有速溶的。”   “不用了,我过来就是跟你说几句话。”   于贞很清楚,她要说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却还是恭敬道:“薛阿姨请说。”   “我家里已经开始安排千俞相亲了,我不管你和千俞以前是什么关系,既然他现在开始相亲了,那你就安分一点,你要是起什么坏心思,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于贞听到这话却呆了一下,“蒋千俞在相亲?”   “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   “那我现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我知道千俞因为妙妙的离开受到不小的打击,你是妙妙的表妹,跟她长得像,千俞才和你多亲近几分。可生活总要继续,再重的伤也有疗养好的时候,他用你疗伤也给了你报酬,他没什么亏待你的地方。既然他现在有开始新生活的打算,那你就没什么用了,知趣一点,不然他给你的我通通都可以收回来,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于贞低着头,双手紧紧拽在一起,蒋千俞是什么时候开始相亲的?难怪前几天跟她说很忙让她暂时别联系他,原来是去和别人相亲了。   薛慧一脸晦气看了她一眼,也懒得和她废话了,直接就转身走了。于贞走到沙发边,全身像是脱力一般,重重坐了上去。   薛慧的话太过直接,一字一句都是对她的侮辱。就只差直接告诉她,她不过就是蒋千俞用来疗伤的玩物而已!   她突然想到薛慧曾经对林清妙的态度,林清妙的爸爸是教育部门的领导,妈妈在银行工作,薛慧的妈妈也曾经在银行任职,因为她和丈夫忙于生意,蒋千俞从小就被养在外婆家,蒋千俞的外婆家和林清妙家同在一个小区,都是银行的宿舍楼,所以薛慧家里和林清妙家里很早就认识。   那时候薛慧每次去国外出差回来都会给林清妙买一大堆好看的衣服,还有小女孩的玩偶,她寄养在林清妙家里,也能得到一两件。薛慧对林清妙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简直就像对亲女儿一样,当年蒋千俞和林清妙结婚,她开心得不得了,经常拉着林清妙出去,逢人就介绍这是她儿媳妇儿,名牌大学毕业的,又漂亮又有才华,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那时候她觉得薛阿姨是个温柔和蔼慈祥善良的人,可现在面对薛慧那不加掩饰的憎恶她才知道,原来薛慧也是看人下菜碟的那种人。林清妙父母有本事,林清妙也很优秀,而她呢,有个酒鬼家暴出轨的父亲,母亲早逝,爹不疼娘不爱,本来底子就不好,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活在林清妙的光环之下。   也难怪别人瞧不上她。   她分明已经很努力了啊,她将BLUE打理得很好,走出去人家也会给她面子,为什么薛慧还是看不上她。   于贞压下苦涩和眼泪,她拿出手机给蒋千俞去了一个电话,电话没响多久就接了起来。   “什么事?”   “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   蒋千俞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个女声说了一句,“我好了,要去走走吗?”   而后于贞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应该是蒋千俞捂住了听筒,过了一会儿蒋千俞的声音才传过来,“我现在有事,一会儿跟你联系。”   “我听说你在相亲?”   “谁告诉你的?”   “今天薛阿姨来过。”   蒋千俞倒是挺坦诚,“家里安排的,我过两天再联系你。”   再也没有别的解释,他直接挂断了电话。于贞将手机丢到一边,茶几上放着果盘,她拿了一颗橘子起来,本来是要剥皮的,手上却不自觉用了力,橘子直接被她挤爆了,汁水溅得到处都是。   许砚柏下午过来接林清妙。在许砚柏过来之前,杨芸拉着林清妙的手语重心长和她说了很多话。   “妙妙啊,你也别太纠结失忆的事情,其实失忆说不准也是一件好事,以前的事情就当它不存在了,你只要认准以后好好和砚柏在一起就行了。砚柏是个好孩子,在你失踪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当年你爸爸过世,他是家里独子,身边也没什么亲戚帮衬,也是砚柏帮着料理的后事。说来也惭愧,我这个做妈的在你的事情上怕也没他那么热心,我也以为你真的在那次意外中遇难了,也只有砚柏,是他一直不放弃找你才把你找到的。”   虽然她没有林清妙的记忆,对于这个妈妈还有那已经过世的爸爸还有些陌生,可是听着这些话她不是没有感触的。俗话说得好,人走茶凉,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妻子离开之后还能帮忙照顾岳父岳母的。   他有这份心真是太难得了。   杨芸跟她说完这些话后许砚柏就到了,林清妙和许砚柏一前一后上了车,林清妙手上拿着一个包包,许砚柏问道:“装得什么东西?”   “一些工具书,都是跟桥有关的,我想学学看能不能找到感觉。”   “你想学的话可以去大学,那样可以更加专业系统的学习。”   “大学?”   “就是你以前上的那所大学,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帮你安排,正好交大里面我有熟人,你可以去旁听,那样效果会好很多。”   林清妙并没有上过大学的记忆,陈若素的记忆力里是没有上过大学的,所以对于上大学这件事一直很憧憬,听到这话,她立马点点头,“我想去。”   “行,那我帮你安排。”   许砚柏一路上都在想,如果林清妙问起和蒋千俞合照的事情他该怎么解释,时间线又该怎么安排才合理。   只是他等了许久也没见她提起,当然她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去说。   其实林清妙早就将合照的事情抛到一边了,她就没放在心上过,她这会儿得知可以去大学旁听很开心,想的是该准备哪些东西,其他的都没心思去想。   林清妙觉得许砚柏好厉害,有钱,有人脉,人还长得帅,而且还有孝心,她失踪了还帮她照顾父母。   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遇到这种老公,她不禁有些担心,她现在没有林清妙的记忆了还能不能抓得稳他。   许砚柏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天时间就帮忙将林清妙旁听的事情安排好了,许砚柏将上课的打印的课表还有学校的地图交给林清妙,并亲自送到她学校门口,别说还挺贴心的。   当林清妙坐在大学教室里的时候内心很激动,可当老师开始讲课的时候她激动的心瞬间就被泼了一盆凉水,她彻底蒙圈了,怎么定梁型就让她头大,还有不超过多少米用现浇板,不超过多少米用空心板,桥墩个数梁片数又该怎么定。   上完课出来,林清妙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许砚柏给了她一张课表,下午还有课,林清妙中午是去学校食堂吃的午饭。   林清妙给许砚柏发了条消息,“中午饭在学校解决。”   没一会儿许砚柏回她,“吃的什么?”   林清妙给他拍了张照片过去,许砚柏回她,“怎么发个无效照片给我。”   林清妙不是很理解这话的意思,她问他:“为什么是无效照片?什么才是有效照片?”   许砚柏:“带上人脸的才是有效照片。”   这样啊……林清妙拍了几张自拍,选了一张最好看的给他发过去。许砚柏正在开会,会上竞标公司的代表正在讲话。   讲到最关键的地方,就见许砚柏对着桌面笑了一下,那代表和许砚柏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次了,许砚柏的笑容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所以他一时间分不清他这笑是不是要搞事的笑。   代表顿时就倒抽一口凉气,说话都结巴了,心里暗想着,卧槽我是不是要死了。   林清妙将照片发过去之后内心就开始忐忑,总觉得不应该发那张的,另一张更好看,不过她很快就收到许砚柏的回复。   许砚柏:“可爱。”   可爱两个字看得林清妙感觉心头咕噜噜冒出一颗颗粉色泡泡,浑身毛孔好像也在一瞬间舒展开,有一缕甜在心底漫开,林清妙顿时就有一种在和许砚柏谈恋爱的感觉。   说来有这种感觉也挺正常的,他们本来就是夫妻,而且之前也很恩爱,她只是在和他相处中慢慢找回以前的感觉而已。   所以林清妙并不觉得这种像是和他谈恋爱的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林清妙:“你在忙没有?我给你发消息影响你吗?”   许砚柏:“不影响。”   林清妙看着他回的话,又忍不住笑了笑。   许砚柏开完了会,又听助理简单的陈述了一下几个竞标公司的问题,助理出去之后他拿出手机看和林清妙的聊天记录,还有她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她笑得很甜,那一双眼睛弯弯的,明媚如最亮的玄月,真是耐看啊,越看越合他心意。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音拉回许砚柏的思绪,许砚柏抬头看去,就见蒋千俞正站在门口,许砚柏反应很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息屏将手机揣回包包中,动作迅速又自然。   “你怎么过来了?”许砚柏问他。   “来这边参加个活动,顺道过来看看。刚刚在看什么呢,那么专注,我进来都没发现。”   “没什么。”   蒋千俞可没忘记许砚柏盯着手机那乐呵的样子,他调侃道:“你说你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谈个恋爱,我们公司最近新来了一个……”   许砚柏不等他说完就打断,“别说我了,说说你和于小姐。”   他非常巧妙的就将话题推到了蒋千俞身上,果然蒋千俞就不再说话了,目光也沉了沉。不提起还好,一提起蒋千俞就觉得莫名烦躁。   于贞最近在跟他闹脾气,不跟他联系就算了还把他拉黑了,之前那乖巧讨好的劲是一点都没有了,现在那赌气的样子,像一只小野猫。   “怎么不说话了?闹别扭了?”   蒋千俞并不想谈这个话题,他道:“过几天铭鹰的周年庆,有空来一下,晚点会把请帖送给你。”   “那得看有没有时间了。”   “没时间也空出来。”   许砚柏故意嘲他,“我干嘛要给你这个面子?”   蒋千俞双腿交叠往沙发上一靠,微眯着眼睛看过来,“我允许你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许砚柏正要怼他,手机突然响了,他看到来电显示,下意识往蒋千俞那边看了一眼,秘书端了咖啡进来,蒋千俞正端起来喝。   许砚柏接起电话,走到阳台上,反手将阳台的门关上。   “砚柏,我上完课了。”   “我还没下班,你先等一会儿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本来已经坐上公交了,没想到这趟公交正好从你工作的地方经过我就下了,我去找你吧,我们一会儿一起回去。”   许砚柏又向蒋千俞看了一眼,蒋千俞喝着咖啡没注意这边的动静,他道:“你先回去,我有点忙。”   “可我快走到你们公司了,利兴投资对吧,就我以前送花来的那里。”   许砚柏心头一咯噔,不过他很快就想好了对策,他道:“我现在在开会,我让前台接待一下你,你先坐一会儿,等我开完会再去找你。”   “好。”   许砚柏挂断电话之后立马就跟前台说了一下,而且特别交待要将林清妙带到休息室并关上门。   许砚柏将手机放进包中,怎么就那么巧呢,蒋千俞过来这边,刚好林清妙也要过来,是不是有些人就注定了有这样的缘分,天生一对,就连老天也在其中帮忙牵线,就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样。   屁的命中注定!之前不也没人相信林清妙还活着吗,他不也将她找回来了。就算真是老天在牵线,他也要砍了这条线。   许砚柏从阳台进来的时候面色已恢复如常,不过蒋千俞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他捧着咖啡杯,一脸意味深长问他:“女孩?”   许砚柏和蒋千俞虽然关系不错,可许砚柏承认,他其实一直很嫉妒蒋千俞,在知道林清妙和蒋千俞是青梅竹马命中注定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内心这么阴暗。就比如现在,好像一根无形的线都是帮着这两个人重逢,这让他很烦躁。   他突然就起了一种微妙的报复心理,他很坦诚承认了,“是啊,是女孩。”   是林清妙呢。   然而蒋千俞还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还饶有兴趣的模样,“哦?真是看不出来啊,万年铁树这是要开花了?什么样的女孩啊,多大,叫什么?”   “姓陈,23岁。”   “23岁?小这么多啊,许哥会玩。”   许砚柏微颔首笑了笑,蒋千俞,要是你知道那个女孩是林清妙,你会不会想杀掉我,可莫名的觉得很痛快啊怎么办?   许砚柏觉得自己阴暗又变态。   他冲蒋千俞道:“是啊,我一向都挺会玩。”   “有空带出来见一见。”   许砚柏笑得颇有深意,“行啊,等稳定了带给你看。”   蒋千俞并没有察觉出他的语气和表情有什么不妥,他站起身说道:“坐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许砚柏虽然交待过前台,不过他很谨慎,两人都在同一个地方,会有很大的见面几率,如果他跟着也可以提防一点。   所以许砚柏道:“我送你下去。”   蒋千俞一脸诧异,“你送我下去?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了?”   许砚柏道:“我对蒋总不是一向客气吗?”   许砚柏和蒋千俞坐电梯来到一楼,他先在大堂里扫了一眼,林清妙并不在,他松了一口气,蒋千俞的司机已经将车子开到公司门口,许砚柏将他送到门口,一直目送他上车。   林清妙被前台带到了接待室,不过前台也有事情要忙,不会一直盯着她,林清妙无聊,时不时开门看一眼,这次一开门正好看到许砚柏向门口走去的身影。   砚柏是忙完了吗?林清妙急忙走上前,还未走近就急不可待叫了他一声,“砚柏。”   此时许砚柏就站在蒋千俞的车边,蒋千俞坐上车之后还不忘调侃一句,“今天竟然这么贴心还送我上车?”   刚好话落林清妙的声音就从公司大厅那边传来,许砚柏后背瞬间僵硬,他不敢回头看,目光死死盯在蒋千俞脸上,蒋千俞显然也听到了这声音,他眉心微微蹙了一下,略偏了偏头,目光从许砚柏身后扫过去。 第17章 17 沦陷   许砚柏几乎是在一瞬间冷静下来, 他上前一步挡住蒋千俞的目光,眼疾手快直接将车门帮他合上,而后用最快的速度转身走到林清妙跟前, 再猛然将她一推, 让她转身背对着蒋千俞的方向, 就这般推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接待室。   蒋千俞其实并没有看清那女孩的模样,许砚柏动作太快,而且一直在刻意挡他的目光, 将那女孩完全挡住,蒋千俞连那女孩的头发丝都没看到。   蒋千俞觉得好笑, 真是有必要护成这样吗?不过他觉得那女孩的声音有些熟悉, 当然他没有想那么多,那只烦人的小野猫让他这几天心情不怎么平静,他根本就没心思去关注那女孩的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   蒋千俞拿出手机拨打于贞的电话, 依然是被她拉黑的状态。蒋千俞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面色凝着冷, 冲司机吩咐道:“去BLUE。”   从公司大门到接待室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许砚柏的后背已出了一层汗,他反脚一踹将接待室的门关上, 因为惊吓过度,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躁,“我不是叫你在接待室等着吗,你跑出去干什么 ?”   林清妙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而且他此刻那模样看上去好凶, 林清妙觉得很委屈,她道:“我以为你忙完了,我想跟你打个招呼。”   许砚柏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急了一点, 他只是害怕,他承认他很自私,他害怕她和蒋千俞见面,害怕这两个天造地设的一对见面之后会重新点燃爱火。   许砚柏用食指和拇指揉了揉眉心,他的语气缓了下来,“抱歉,我太忙了,语气不太好。”   “没事,不过你刚刚怎么回事啊?”林清妙能感觉到他刚刚很紧张,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恐慌感。   许砚柏已经完全调整好了,他道:“没事,现在差不多下班了,我们回去。”   许砚柏回去的一路上都害怕蒋千俞给他打电话,或者蒋千俞反应过来之后杀过来找他,不过他多虑了,他的手机一直安安静静。   如果蒋千俞看到林清妙,他一定会来找她,所以他刚刚应该没看到,他一直挡着他的视线,而且门口有一个大盆栽,他离开的时候站在蒋千俞的角度看过,那盆栽也能挡一部分。   所以……蒋千俞应该没发现她。   此时的蒋千俞已经到了BLUE,BLUE里的人不少认识蒋千俞的,铭鹰的总裁,大金主,谁赶拦。蒋千俞毫无阻碍直接去了于贞的办公室,听到推门声于贞下意识看过来,看到蒋千俞她很意外。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蒋千俞黑着一张脸走到跟前,语气冷得吓人,“为什么把我拉黑?”   他气冲冲跑到这里就是问她这个?   于贞自嘲笑了一声,“你都跟别人相亲了啊,我该安分守己不去打扰你,我也不想被名花有主的男人打扰。”   蒋千俞握着她椅子的扶手猛然用力,椅子滑轮在地上发出一阵摩擦的声响,蒋千俞将她连人带椅子拉到跟前,他微微躬身对着她,用一种命令般的口吻说道:“把我拉出来。”   “不要。”   她很干脆拒绝。   她的反应倒是让蒋千俞挺意外的,一直以来,这个女孩在他面前一种都是那种很乖很听话,时刻顺从他的,直接正面反驳他还是第一次。   蒋千俞觉得他用不着那么在意,她于他而言也还没重要到需要他在意的地步,可对着她这模样,这张太过熟悉的脸,心里莫名的冒火,她这么跟他对着干,就该给她一点教训,可这股火又发作不出来。他甚至说服自己冷静,还好脾气冲她解释了一句,“家里人安排的,不过就是去走个过场而已,我已经和对方说清楚了。”   于贞也没料到蒋千俞会跟她解释,她清楚知道她这样做就是在险赌,赌赢了和他的关系将更进一步,赌输了他们也就走到头了,胜算并不大,但她想试一试,所以他会跟她解释让她意外极了,不过她很清楚,现在,她多了几分胜算。   “把手机给我,我把黑名单删除。”   他放软了声音,有种在哄她的感觉。   于贞却道:“不要。”   “为什么?我已经跟你解释了。”   “蒋千俞,我不想再做替身了。”   “……”   她直视着他的目光,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蒋千俞怔住了,却见她目光倔强直视着他,眼中滚着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蒋千俞,我知道你只是拿我疗伤,三年了,也差不多了,我不想再像一个工具一样呆在你身边,我也是个人,我也有感情的。”   蒋千俞烦躁极了,他鬓角肌肉微动,问她:“谁说你是工具?”   “薛阿姨找过我。”她无所谓冲他一笑,“你放心吧,我会安分守己的。”   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却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望着那蕴藏在眼里,欲落不落的眼泪,那种烦躁感也促使着他想做点什么发泄。   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急切吻上去。于贞反应过来推他,蒋千俞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狠狠的吻她,直到吻到她彻底平静下来,任由他予取予求之后他才松开了她。   激烈的吻让他的情绪平复了不少,他捏着她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轻声冲她道:“你不是工具,明白吗?”   她被他吻得有些迷糊,一脸不确定问他,“真的吗?”   蒋千俞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于贞的办公室放着一张休息用的躺椅,他将她放在躺椅上,铺天盖地的吻再次席卷而来,于贞本以为他就只是要吻吻她,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可当她听到蒋千俞解皮带的声音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一脸惊愕望着他,“你……”   蒋千俞眼底有欲色浮现,他轻柔在她唇上缠绵着吻了吻,沙哑的声音冲她道:“做我女人。”   于贞:“……”   于贞被彻底惊到了,她虽然在蒋千俞家里留宿过,可他最多抱着她一起睡,最大的尺度就是亲吻加爱,抚,每每快要进一步的时候他都会停下。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在蒋千俞家里留宿是他和林青妙的结婚纪念日,他喝多了,让她留下陪他,那天是蒋千俞第一次吻她,她本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只是抱着她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异样,没有后悔,没有惭愧,只是简单跟她说了声抱歉。从那之后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了一些,他时不时会吻她,吻到呼吸滚烫,可每次都能在擦枪走火前停下,而且不管她打扮得有多性感,不管怎么有意无意的引诱,可他都能克制到最后一步。   她看得出他在挣扎,她也知道蒋千俞心里还有她,这几年来,他没碰过别的女人,他还忘不掉她。可是现在,他让她做她的女人,是不是证明她已经将他心底那根叫做“林清妙”的刺彻底拔了?   简直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蒋千俞这样的男人谁不想拥有,家境优渥,能力出众,身材样貌样样不差,哪个女生不喜欢这样的强者,她也不例外。曾经的蒋千俞站得太高,太过遥不可及,和他在一起这种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   她知道自己在沦陷了,也不想那么犯贱再继续当别人的替身,所以她出了一记险招,她没想到蒋千俞竟如此在意她,甚至会来哄她。   “乖一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不要再给我耍小脾气了,明白吗?”   蒋千俞带着欲色的声音磁性又撩人,她哪里还有心思给他耍小脾气,她很快就没有理智了,完全任由他攫取。   连着好几天许砚柏的心都一直悬着,生怕蒋千俞后知后觉察觉到异样,好在蒋千俞从那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他,许砚柏这才彻底放了心。   去旁听了几天之后林清妙已经慢慢的习惯下来,虽然有些东西对她来说还是很难,但她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专业术语了。   今天下午有一节大课,在一间大教室里,林清妙毕竟只是个蹭课的,就找了个最后排的位置坐,前桌有两个女孩正在议论今天到场的讲师。   “听说今天讲课的是梁元泰学长诶。”   “就是拿过维尔设计奖的那个吗?”   “就是他啊,他的照片现在还挂在学校的优秀校友那一栏呢。唉,只可惜生不逢时,我读书的时候梁学长已经毕业了,不然还能和他同校领略他的风采。”   “没事啊,今天他不是要讲课吗?你照样可以领略他的风采,听说。”女孩捂着嘴嘿嘿一笑,“梁学长长得很帅哦。”   林清妙正听着她们聊天,就见教室外面走进一个人来,他穿着衬衣和西裤,看不出来质地多好,可干净整洁,戴着一副眼镜,模样长得斯文俊秀。   “同学们好。”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他的声音很轻柔,感觉现实生活中就是那种会慢吞吞说话,温柔又有耐心的人,而且他确实长得很帅,底下不少女生发出惊叹声。   他讲课讲得生动风趣,时不时引得学生大笑,虽然有些专业的话林清妙不是听得很懂,不过她也觉得这个叫梁元泰的老师讲得挺好的。   “与悬索桥相比,斜拉索直接作用于主梁结构,有没有谁告诉我斜拉桥最典型的孔跨布置有哪两种?”   他从讲台上走下来与学生互动,不少学生举起了手,梁元泰目光在四下逡巡着,无意间从林清妙脸上扫过,可随即,那原本随意扫过的目光却猛然盯在林清妙脸上。   那张俊秀的脸上,笑意瞬间僵住,他瞳孔微张,一脸震惊,周围同学都发现了异样,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林清妙觉得莫名其妙,她也不懂为啥他会用这种眼神看她,梁元泰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便调整好表情,脸上重新带上了笑,随手点了一个举手的同学。   这个小插曲就这般过去,可不知道是不是林清妙的错觉,她总感觉梁元泰在有意无意往她这边看,每次目光扫过来都带着一种探究。   当然林清妙也没想那么多,下课之后收拾好东西出来,不过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有人叫她。   “林清妙?”   林清妙回头,就见梁元泰正向她走过来,看向她的眼神很复杂。林清妙觉得奇怪,她就一个蹭课的旁听生,都没在记名簿上,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啊。   “梁老师?有什么事吗?”   “梁老师?”他表情惊疑不定,“你……不认得我?”   “……”   难道这个人认识以前的林清妙?   林清妙想了想说道:“抱歉啊,我出了意外,失忆了,以前的人和事都不太记得了。”   “失忆?”   对于她的话,梁元泰也很震惊。此时是下课时间,周围来来往往很多学生经过,时不时会收到一些好奇的目光,梁元泰暂时将震惊和疑惑放到一边,冲她道:“你跟我来。”   林清妙随他去了某个湖边,这里环境清幽,因为靠近交大外围,没什么人来。   梁元泰定睛看着她,“你真失忆了?还记得些什么?”   “都不记得了。”   梁元泰陷入沉思中,时而探究般看她一眼。   “抱歉,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请问你认识我吗?”   “我是你的师弟,我们都是白老师手下的。”   师弟……   林清妙想着他刚刚讲课那生动风趣的模样,还有他对专业知识信手拈来的自信,她竟然还是他的师姐,她觉得汗颜。   “我记得你三年前出了意外,我还收到了你……你过世的消息……你……”   林清妙道:“我确实失踪了三年,因为失去了记忆一直以另外人的身份活着,我是最近才被家人找回来的。”   梁元泰点了点头,他平复了一会儿震惊的心情又问她:“那你怎么会来这边上课?”   “我家人告诉我,我是在这里毕业的,因为我好多东西都忘了,所以想过来学一学找找感觉。”   “学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懂的?”   林清妙确实有几个地方不懂,她试探着道:“我不懂的你能帮我讲讲吗?”   梁元泰笑起来,“当然。”   他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舒服。   林清妙便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问他,“这里,双塔三跨式和独塔双跨式,还有外伸孔和中跨的比例,你刚刚讲得太快了,我没听明白,你能再帮我讲讲吗?”   梁元泰看看她拿出来的笔记本再看看她的表情,他差点怀疑她是在跟他开玩笑,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作为桥梁专业的高材生林清妙,居然连这些都不懂。   看样子她失忆的事情不像是假的。   梁元泰面色极其复杂,他接过她的笔,冲她道:“我们去亭子里坐着讲。”   梁元泰给她讲了有大概半个小时,林清妙听得头大,只能懂个大概。不过梁元泰倒是挺有耐心的,林清妙觉得不好意思,问他:“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没有,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林清妙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她拿起一看是许砚柏打来的,林清妙急忙接起,原来许砚柏已经过来了,等了她一会儿也没见她出来,就打电话问问。   林清妙挂断电话冲梁元泰道:“我先生来接我了,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下次不懂再来问我。”   两人一直走到校门口才分别,许砚柏的车子就等在校门外,林清妙跟梁元泰挥手告别之后便上了车,林清妙上车的时候梁元泰正好看到坐在车上的许砚柏。   不过梁元泰觉得奇怪,他见过林清妙的丈夫,在他印象中林清妙的丈夫不长这样啊。   林清妙上车之后许砚柏问她:“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他自然也看到她是和一个男人一起出来的,林清妙道:“他是下午的讲师,不过他好像认识我,说我是他的师姐。”   许砚柏是真没想到,林清妙都已经毕业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在学校里碰到熟人。林清妙的师弟吗?作为蒋千俞的朋友,许砚柏偶尔能从蒋千俞口中知道一些他们夫妻的事情,倒是没听过蒋千俞提到过这个师弟。他这人记性不错,也不记得林清妙的葬礼上这人出现过。想来和林清妙的来往也不是很密切,不过许砚柏是个谨慎的人,林清妙身边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紧张。   “你现在失忆了,好多人都不记得,说不准有人会钻这个空子对你不利,而且你说的这个师弟我也没见过,所以以后和他交往还是注意一点。”   林清妙点点头,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她道:“行,我会注意的。”   梁元泰目送车子走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他和林清妙的交集大多都是在工作和学习上,她生活上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可是他确实见过林清妙的丈夫,他还知道她和他丈夫是青梅竹马,从校服到婚纱,让人艳羡的一对。   分明不是刚刚那人的啊。   他怀疑林清妙是不是被人骗了,毕竟她现在失忆了。   不过……林清妙丈夫是谁来着,好像家境挺不错的,在安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林清妙晨起之后会习惯先喝一杯水,她倒了水正准备喝,目光无意间向阳台上扫去,就见许砚柏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落地玻璃窗,阳台上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他应该才从泳池出来,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毛巾,晨曦淡淡的光落在他身上,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他此刻正背对着她站着,腰背肌肉紧致,扇形的肩胛骨随着打电话的动作律动,抖出一条条好看的肌肉线条。   林清妙呆住了,虽然作为一个有羞耻心的姑娘不应该盯着人家的裸-体看,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眼神,就这般一瞬不瞬盯在他身上。   他身材是真的好啊。   是那种,连她这种没有恋爱经验,不怎么开窍的女孩都忍不住心跳加速的那种好。   许砚柏打电话的声音传来了林清妙耳中,她听到他对电话那头说道:“所以……只是受邀回来讲课的,不是留校讲师是吗?”   听到这话林清妙从他的身材冲击中回过神来,受邀讲课?留校讲师?她想起昨天见到那个自称是她师弟的人,许砚柏是在打听梁元泰吗?许砚柏打完电话一转身就对上林清妙看过来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即神色自然将手机揣兜里,问道:“休息得怎么样?”   他面色自然,并没有觉得半裸着身体面对她有什么不对劲,可林清妙就不一样了,他一转过身,他前胸的肌肉一览无遗,她倒抽一口凉气,急忙将眼睛转到一边,不敢往她身上落。   她喝了口水,掩盖着不自然,“还好,你是在打听梁元泰吗?”   许砚柏回来之后尤不放心,他打电话让人查一下为什么梁元泰会在交大,许砚柏在交大有熟人,刚刚就是熟人打电话告知他消息。   “他不是说是你师弟吗,我打电话过去了解情况。”   “那了解清楚了吗?他真是我师弟吗?”   还真是,不过现在还不清楚对方是好是坏,这事用不着告诉她,虽然梁元泰平时不会去交大,可也要防备着一点。   许砚柏道:“这个还没了解到,当年带你们的导师已经不在了,其他认识的导师也退休了,同时了解你又了解他的人不太好联系到。”   林清妙倒是也没怀疑,就觉得他对她挺上心的,还为她去了解这些事情。   “所以,你下次见到他的话,还是要有所防备。”   林清妙点点头,“好,我知道,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上心。”   他听到许砚柏从鼻端发出的一阵轻轻的笑声,而后他含着笑意的磁性声音传来,“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我是你的丈夫,我不对你上心,谁对你上心?”   林清妙:“……”   林清妙向他看去,没有衣服的修饰,他这张脸看着反而更俊朗,明明他这话说得挺真诚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打着赤膊不太正经的模样,这句话听着就觉得很撩人。   林清妙感觉脸颊开始发烫,忙道:“我先回房间去了。”   她匆匆回到房间,摸着过快的心跳和发烫的脸颊,真是奇怪啊,为什么总会在他面前害羞,为什么总能因为他一句话就心跳加速,她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脸皮这么薄啊。   而且,脑海中老是出现他赤裸着后背,肩胛骨上的肌肉线条随着他打电话的动作动来动去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幻想着被他那具结实的身体抱着是什么感觉。   林清妙急忙摇头,天啊,你在想什么。   可她转念又想,她会幻想这些应该挺正常的吧,毕竟他是她老公不是吗?而且他说过,在她失忆前,他们很恩爱,甚至每天都会缠绵。   她之前觉得有点夸张。   可现在竟然觉得还真有可能,不然为什么一看到他赤裸身体她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就是那种事情做多了,才让她身体有熟悉的反应。   嗯,一定是这样。   赵秀秀现在管着一家经纪公司,最近公司新出了个女团,赵秀秀便租了某个商业广场让女团打歌,只是在打歌前一天却被告知那个广场被人租下来了。赵秀秀打电话过去问,说是商场租给了BLUE搞产品推广,商场负责人告诉赵秀秀他也没办法,是铭鹰老总亲自来谈的,当年商场建起来的时候铭鹰投过资,他不能不给面子。   又是于贞啊……换了代言人,还抢了她租好的广场,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于贞这是在故意跟她对着干,她的小心思赵秀秀也能猜个七八分,时不时刷一下存在感来恶心一下她,林清妙现在不在了,可她作为林清妙的好闺蜜,让她不痛快也是一样的,好像这样就能找回一点当年她在林清妙跟前输掉的场子。不过蒋千俞也真是厉害,亲自为于贞铺路。   这还不是赵秀秀最气的,更气的是,于贞竟然还送了一份请帖过来邀请她参加BLUE的新品推广会,赵秀秀接过请帖就直接撕了个粉碎,于贞这不仅是在打她的脸,这简直将她的脸踩在地上摩擦啊!   靠着蒋千俞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就开始作威作福了,要是这两人知道林清妙还活着,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赵秀秀突然想到过几天铭鹰要搞周年宴会,蒋千俞肯定是会参加的,以她对于贞的了解,为了刷自己的存在感,于贞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参加。   如果到时候林清妙突然出现……场面一定很精彩,赵秀秀想着接下来的好戏,她立马就不气了。   铭鹰的周年庆她也收到了邀请,到时候她也会参加,她不仅要参加,还会将林清妙一块儿带上。 第18章 18 过世多年的林清妙就站在蒋千俞面……   深夜, 于贞站在那间需要指纹解锁的房间外面,这房间只录入了蒋千俞和林清妙的指纹,只有这两人才能打开, 而且蒋千俞也明令禁止了不准人靠近这里, 只有需要打扫的时候他才会让人去打扫, 还得在他的监督下打扫。   这是属于林清妙的房间,这个家里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都堆在这里面,蒋千俞不准别人靠近, 似乎这里面也珍藏着别人不能触碰的东西。   于贞其实很想进去看看,触碰了别人不能触碰的东西, 也是证明自己存在感的方式。她将手放在门把上, 然而骤然响起的声音却将她吓了一跳。   “做什么?”   于贞急忙缩回手,她转头,就见穿着浴袍的蒋千俞正向她走过来。   “你不睡觉, 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进去看看, 能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   “想看看你藏了什么宝贝在里面。”   此时只开了走廊上的一盏壁灯, 却见蒋千俞目光危险眯了眯, 他一步步向他走过来,呼吸间却满是暧昧。   “你还有力气到处跑?看样子是我不够卖力了?”   于贞嗔了他一眼, 被他这暧昧的话逗得心有点乱,“你乱说什么啊?”   蒋千俞直接将她往肩上一抗,暧昧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用一种染了欲色的性感声音说道:“乱跑可是要受惩罚的, 知道吗小野猫。”   于贞挣扎着要下来, 她那点力气怎么奈何得了蒋千俞,他扛着她回到房间,房门砰一声关上, 寂静的深夜里,隐约能听到房间有暧昧的笑声传来。   林清妙旁听了几天还是有点收获的,会用一些简单的绘图软件了,自从那天和梁元泰分别之后,倒是没有在学校见过他。   这几天许砚柏都是一早就将她送到学校门口,下午又来接她,是一个非常贴心的老公。今天将她送学校门口之后许砚柏冲她道:“你下午是不是没课?”   “嗯,今天下午没课。”   “我下午要参加一个宴会,我让司机来接你,我可能要晚上才回家。”   林清妙道:“没事,不用来接我,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我还想逛一逛,一个人要自在一些。”   许砚柏虽然巴不得将她藏起来谁都不知道,不过也不想禁锢她的自由,一般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他便道:“好,如果逛累了就给司机打电话。”   林清妙下课之后去了一趟黄铜街,她曾经就和陈洛珍一起住在这里。林清妙对陈洛珍的感情很复杂,虽然这三年陈洛珍有意将她藏起来,还给她催眠让她拥有陈若素的记忆,没法回去找自己的家人,可当年毕竟是陈洛珍将她救下来的,而且因为有陈若素的记忆,她对陈洛珍也有一定的感情。   陈洛珍正在打理新到的花,看到林清妙从门口进来她愣了一下,她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你亲妈。”   陈洛珍冰冷的态度让林清妙有些难过,林清妙叹了口气,说道:“我……另一个妈妈想要见见你。”   “见我做什么?数落我为什么将她的女儿藏起来?”   “不是,她只是想谢谢你。”   陈洛珍冷笑:“谢我?算了吧,我有什么好谢的,你走吧。”   林清妙却还没走,陈洛珍见状直接起身将她推出了门,“你不是我的女儿,以后别来这里了。”   林清妙从胡同出来,心情很低落,手机就在这时候响的,是赵秀秀打来的,赵秀秀约她去逛街,林清妙想着自己也没事儿就答应了。赵秀秀自己开的车,林清妙在路口等了一会儿赵秀秀就来了。   赵秀秀带林清妙去逛商场,说要给她买衣服鞋子。   “你别跟我客气,姐们儿现在有钱了,就当是阔别多年不见送给你的见面礼。”   林清妙本来不想要的,被赵秀秀巴拉巴拉一顿吹就接受了。赵秀秀帮林清妙选了一件两件套的长裙,里面是一件吊带裙,外面套一件轻纱连衣裙,浅黄色的,林清妙本来长得就很显小,这颜色衬得她越发娇嫩。赵秀秀又拉着她去做了一个发型,头发烫成微卷披散在身后,耳侧的头发被一片式的珍珠发夹固定住,整个装扮看上去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小仙女。   赵秀秀绕着她转了一圈,赞叹道:“美,太美了,林清妙你以前没留长发可惜了,不留长发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美。”   “你说你买衣服就买衣服吧,怎么又弄发型又化妆的,搞这么浓重干什么?”   赵秀秀道:“当然有别的目的啊,我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找许砚柏。”   “砚柏?找他做什么?他好像去参加什么宴会了。”   “我知道,我正要去,那宴会上美女可多了,你不去把他看紧一点?而且你穿这么好看去找他,他一定会眼前一亮的。”   “可是……那宴会我能去吗?”   “当然能去啊。”   铭鹰的庆功宴定在来喜酒店,铭鹰包了顶层的一整层宴会厅来庆祝,宴会厅外面有客房供客人醒酒和休息用。   赵秀秀已让王玺帮忙弄了一张房卡,她先将林清妙带到客房房间,林清妙最终经不住赵秀秀的诱惑和她一块儿来了。她其实也很满意自己这一身,想给许砚柏看看,当然也担心宴会上真的美女太多,再加上她老公那么优秀,还是想到场盯一盯。   不过她怕自己贸然前来许砚柏不高兴,毕竟许砚柏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要带上她。不过赵秀秀打包票,会先帮她去探一探许砚柏的态度,如果知道她来了没有不高兴她再带她过去。   赵秀秀将林清妙安顿好了之后就直接去了宴会厅,赵秀秀先去跟薛慧打了声招呼,作为同在银行宿舍楼长大的赵秀秀,自然也认识蒋千俞的妈妈薛慧。赵秀秀扫了一圈,许砚柏正被几个人围着说话,蒋千俞还没来。   赵秀秀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宴会开始只有十几分钟了,蒋千俞应该也快到场了。果然不出所料,赵秀秀跟薛慧聊了一会儿蒋千俞就到场了。不过蒋千俞不是一个人,他还带了个女伴。   赵秀秀原本还想着于贞肯定不会错过这次刷存在感的机会,会钻着空子到场,却没想到人家是直接被主人带上场的。   于贞穿着一件白色晚礼服,化了精致的妆容,蒋千俞一套纯黑西装,两人看着还挺配。薛慧看到这两人一块儿到场,眉头就皱了皱。赵秀秀小声问薛慧,“薛姨,于贞和千俞怎么这么亲密,他俩在一起了吗?”   薛慧的面色不太好看,不过好歹周围这么多客人,只能强压着怒火不咸不淡道:“我不清楚,千俞没跟我提过。”   蒋千俞带着于贞过来打招呼,薛慧身边围着几位和蒋家交好的长辈,蒋千俞礼貌又不失气度一一招呼过去。   许砚柏看到蒋千俞来了,也正要过来,赵秀秀急忙跟王玺使了一个眼色,在许砚柏过来之前王玺急忙拦了上去,做出一副才挂断电话的模样,急巴巴冲许砚柏道:“许哥,出事了,帮帮我。”   “怎么了?”   “这里不好说话,你先跟我过来。”   宴会厅有几个门,许砚柏被王玺带着从后门出去,走到外面许砚柏问他:“出什么事了?”   “我手上不是有个工程才做完了吗?前几天监理去验收合格了,可刚刚又突然打电话说有问题,许哥你也知道我手下好多兄弟等着那钱养家糊口,要是工程不合格钱就下不来,我人脉不够,所以想拜托许哥帮我问问,看是什么情况。”   不过就是打个电话问问的事情,举手之劳许砚柏也没放心上,他立刻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宴会厅这边,许砚柏被带走之后,赵秀秀便故意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冲蒋千俞问道:“千俞,这是交新女朋友了吗?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于贞脸上一直挂着恬淡又不卑不亢的笑容,赵秀秀这话分明就是在故意嘲讽,于贞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静静站在蒋千俞身边,对于于贞来说,蒋千俞正大光明将她带在身边她就已经赢了,所以她根本懒得去在意赵秀秀的嘲讽。   赵秀秀本来以为如此单刀直入问蒋千俞可以打打于贞的脸,毕竟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蒋千俞不会承认于贞的身份,更何况这些长辈中也有不少和林清妙家里交好的。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蒋千俞竟顺着赵秀秀的话冲众人说道:“既然提到了,那我就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于贞于小姐。”   惊愕的可不止赵秀秀,薛慧忍无可忍,冷着脸直接冲蒋千俞道:“千俞,这么多长辈在,说话注意分寸。”   蒋千俞道:“就是因为有长辈在,才要正式介绍一下。”   母子两人针尖对麦芒,谁的气势都不输。薛慧也被他给气到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于贞见状忙乖巧道:“各位叔叔阿姨好,初次见面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我备了些小礼物,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于贞助理急忙将包装精致的礼物袋子提上来,于贞一一递给大家,毕竟是蒋千俞带来的人,人家接过了也道了句谢。   于贞也给薛慧准备了,她非常有礼貌双手递上去,“薛阿姨,这是为您准备的。”   薛慧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冲她丢来一句,“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吧。”   于贞也没生气,非常乖巧说道:“那行,我先放着,一会儿再给您送到车上去。”   赵秀秀原本以为蒋千俞只将于贞当替身,就算给于贞庇佑也只因为看在她长得有几分像林清妙的份上,就算蒋千俞再怎么给她资源,可于贞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于贞竟然能靠着替身的身份上位成功,迷得蒋千俞直接给了她正式的身份,还带着她来参加铭鹰的周年宴会。   赵秀秀简直气得想打人,还好还好,林清妙失忆了,她不记得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了,不然她怕是要被气死!   “蒋千俞,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来真的……妙妙故去不到半年你就和这个女人纠缠在一起,我本以为你只是太想她了,所以找个相像的人在身边,原来是我猜错了,你居然还真动心了。虽说人要往前看,可你换人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我真是为妙妙不值。”   蒋千俞本来面色就不太好看,他知道薛慧对于贞不满意,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完全不给于贞面子,连他的面子也过不去。再听到赵秀秀这话,他的面色就更沉了。   “赵秀秀,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我只是为妙妙感到不值而已,谁稀罕管你的私事?”   “我没把你赶出去是还念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你明白吗?”   蒋千俞目光冷冽气势逼人,周围没人敢上前来碰他的刀子,赵秀秀深吸一口气,她笑起来,“蒋千俞,你真是干得漂亮。”   “算了千俞,本来没什么大事的,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闹……”   “你闭嘴吧,你在这里装什么白莲花?”   赵秀秀直接打断她的话。   “你放尊重一点,于贞她是我的女朋友。”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一句话,像是在对赵秀秀又像是在对别的人,他这是在直接表明态度,于贞是他的人,敢打于贞的脸就是打他的脸。   周围没人敢啃声,就连薛慧也没说什么。周年庆的蛋糕已经推上来了,不过助理感觉到此时氛围不太好,也不敢上前提醒。   蒋千俞拉着于贞的手,“走,我带你去切蛋糕。”   蒋千俞拉着于贞的手走到蛋糕旁,直接将刀递给于贞,就连当事人于贞都是一脸震惊,周围早已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周年庆的蛋糕一般是由铭鹰的当家人来切的,只有铭鹰当家人才能切的蛋糕,蒋千俞却让于贞来切,这就是在变相告诉别人她的身份。   “千俞哥,我……”   “拿着。”   他语气强势,不容拒绝,于贞乖乖接过,蒋千俞握着她的手,将蛋糕一分为二,周围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那蛋糕就放在正中央,刚好在璀璨夺目的吊灯下面,二人并肩站在那里,蒋千俞用行动告诉所有人,这是他新挑选的铭鹰女主人。   于贞感觉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今天的她很美,穿着高定的裙子,化着最精致的妆,头顶灯光璀璨,她好像也在闪闪发光,周围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她。大概是年少时期过得太过自卑了,她太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而这一切都是蒋千俞给她的。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被国王选定的王后,和国王并肩站在高位上,受尽国王偏爱,任何人都不得欺辱她。蒋千俞这样的男人怎么能让人不爱呢,女人所需要的庇佑,安全感,虚荣和精致,他全部都能给。   怪不得林清妙那么爱他,她也爱。   赵秀秀望着站在中央的两人,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太可恨又太气了!她不禁冷笑起来,她冲着台上的蒋千俞和于贞道:“蒋千俞,作为朋友我祝福你,你和于小姐可千万要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谁都能听出赵秀秀的嘲讽,蒋千俞目光冷冷扫过来,于贞急忙拉住他,小声说道:“今天可是好日子啊。”   蒋千俞便没再管她。   赵秀秀转身离开,她走出宴会厅,一种急需报复的急躁让她不自觉加快脚步,林清妙正等得无聊,打开电视看,见赵秀秀火急火燎走进来,她问道:“怎么样?你见到砚柏没有?”   赵秀秀二话没说,直接抓住她的手就向外走。   “你带我去哪儿?”   赵秀秀已经被气得快要丧失理智了,她真的迫不及待想看到蒋千俞和于贞面对活生生的林清妙是什么表情。   切完蛋糕之后台上的司仪开始活络气氛,有工作人员开始喷彩带,场面热闹起来,就连薛慧也顾全大局,不想因为于贞的出现坏了心情,跟世交好友们热络聊天。   铭鹰的周年庆,蒋千俞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于贞和她站在一起,自然也成了主角。众人都围绕着主角,所以也没人在意突然被推开的宴会大门。   赵秀秀拉着林清妙的手穿过人群,有人突然横穿过来,很快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薛慧正绕着宴会厅跟人打招呼,所以最先看到了她们,待看到那个被赵秀秀拉进来的人,薛慧握着杯子的手差点没拿稳。   两人横穿过来的动静越来越大,自然有更多的人发现她们,密密麻麻的灯光将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林清妙的那张脸也被清晰映照在众人面前,其中也有认识林清妙的人,看到她突然出现,都纷纷发出惊讶和抽气的声音。蒋千俞意识到周围人群的异样,正要看看是什么情况,就见赵秀秀拉着一个女孩走到他面前。   吊灯悬挂在头顶,蒋千俞于贞,赵秀秀林清妙,刚好就站在吊灯对立的两侧,亮白的灯光泼洒下来,映照着几人面色各异的脸。   蒋千俞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认出了她。   那一刻,那张熟悉的脸一下子映入眼帘的冲击,让蒋千俞感觉脑袋眩晕了一下,眼前像是骤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他眯了一下眼睛,缓了好一会儿那白光才散开。   周围人群讶异的声音越来越大,可他却像是失了聪一般,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全身好像只有眼睛能用,紧紧盯在她身上,好像被黏住了,无法挪开分毫。   许砚柏帮忙打了个电话过去问,对方表示没他说的情况,许砚柏又问王玺,可王玺一口咬定,确实接到电话说工程不过关,许砚柏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对方查查看别搞错了,对方很确定那工程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连许砚柏也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他向王玺看去,就见他额头冒出了一层汗,手和脚都在不自然发抖。   “你抖什么?”   “我……”王玺下意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赵秀秀威胁他帮这个忙,他觉得赵秀秀简直是想玩死他,许砚柏是什么人啊,许砚柏要是知道他是在给赵秀秀打掩护,他觉得许砚柏怕是会直接掐断他的脖子。   “许哥,我……我……”王玺实在承受不住这种精神压力,终于崩溃了,“许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秀秀她将妙妙带过来了。”   许砚柏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脚步一转便急忙向宴会厅走去,然而许砚柏还是晚了一步。   璀璨的灯光好像将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滤镜,装潢变得更精致,人却像是失了真。许砚柏看到那站在正中心,巨大吊灯下的林清妙和蒋千俞时,他感觉头尖锐的痛了一下,太阳穴顿时突突跳个不停。   他一直藏着掖着,却没想到他们还是见面了。   作为铭鹰的前女主人,今天来参加铭鹰周年庆的人有不少认识林清妙的,谁都知道铭鹰的前女主人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所以林清妙骤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下,顿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讶异震惊之色。   这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于贞了,风头正盛,被所有人瞩目艳羡,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的于贞在骤然看到出场的林清妙之时,那种惊涛骇浪般的冲击,那种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的感觉,给她造成的恐慌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   于贞的笑容几乎在一瞬间退了下去,她目瞪口呆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是林清妙,林清妙竟然还活着?   在震惊过后于贞猛然回神,她向蒋千俞看去,蒋千俞的目光直勾勾落在林清妙身上,那眼神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就好像周围的人都淡成了一片模糊的背影,他只看得到站在那边的林清妙,他的眼里只有她。 第19章 19 我才是你的丈夫   于贞听到心头响起咯噔一声巨响, 她想出声叫他,可喉咙却像是卡住了一样。原本扣在一起的手不知何时松了开,于贞想要重新扣上去, 可手抬起来却扑了个空, 蒋千俞已不管不顾向林清妙走了过去。   蒋千俞向来优雅, 做事情总是慢条斯理,可现在他脚步明显慌乱,仿若失了控一样。有挡了路没来得及让开的人, 他就像挥路障一样直接把人推开,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风度和礼貌。   直到, 他站在林清妙面前。   蒋千俞微眯着双眼盯着眼前的人, 眼睛,鼻子,嘴巴, 体型, 都跟林清妙一模一样。可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她。   三年了, 她已经离开三年了。   林清妙自然也感受到了场面的奇怪,周围的人都在小声对着她指指点点, 有好些人看她的眼神充满震惊,还有突然出现的男人,他眼神凌厉,让人害怕。   林清妙觉得这男人有点面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很快就想了起来,那张合照,她记得赵秀秀告诉过她, 她在和许砚柏结婚前和合照上的男生谈过恋爱。   意识到这点,林清妙看眼前的男生就有点微妙了。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林清妙扯了扯赵秀秀的袖子,小声问道:“秀秀,怎么回事啊?”   赵秀秀看了一眼于贞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又看着蒋千俞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有一种愤怒得到纾解的痛快感。   赵秀秀拍了拍林清妙的手,安慰道:“没事儿,别怕。”   “你是谁?”   大概是夹杂着太过复杂的感情,蒋千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音调。   林清妙还未回答,赵秀秀便冷笑一声说道:“她是谁你都不认识了?好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呢,不过才分别三年你就认不出她了?”   或许是眼前的事实太难以让人接受,蒋千俞的脸上腾起一股怒火,他用一种饱含警告的语气冲赵秀秀说道:“赵秀秀,你在搞什么鬼?”   赵秀秀握着林清妙的肩膀,将她往前推进一点,冲蒋千俞道:“蒋千俞,你可看清楚了,是我在搞鬼吗?怎么,身边有了新人,你就连你从小爱到大的林清妙都不认识了?”   “林清妙”三个字被清晰说出来,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在被打清醒之前,他的表情却是遭受重击后的茫然。   眼底一时涌起太多的情绪,震惊,喜悦,愤怒,悔恨,愧疚,思念,太多太多交替而过。   许砚柏站在人群外看到这一幕,那种对抗命运失败的愤怒让他有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冲动,真想将这里炸成灰烬,真想将除她之外的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他想过林清妙和蒋千俞有重逢的那一天,可是在那之前他想要为自己争取时间,想要让她适应他的存在,想要她真正将他当成丈夫,他甚至有一个非常邪恶的想法,或许到时候将生米煮成熟饭,那么她纵使知道她和蒋千俞的关系她也跑不掉了。   可是,有些东西是他无能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的,就像是那种天生就注定了要相遇要在一起的人,无论经过多少困境,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会见面,也注定了会重新爱上彼此。   他人为的干涉和天定的姻缘比起来是如此的渺小。   他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他们见面。   他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他们相爱。   他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她和别人在一起。   他注定了只能如一个旁观者一样欣赏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   呵呵,狗屁,凭什么?!!!   许砚柏将心情收拾好,用一种最平和的姿态向林清妙走去,他知道从今天之后一切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也不要紧,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林清妙觉得眼前这男人的眼神看着真的很渗人,她下意识去寻找许砚柏,好在很快就看到了从人群外面走来的他,林清妙心头一喜,就像是看到可以避风的港湾,她急忙向他走过去。   “砚柏。”她满脸欣喜。   许砚柏此时浑身蓄积着一种踩碎一切的力量,一腔怒火被他很好的藏在心里,他表面平静,心里却在咒骂那狗屁的命运。   直到林清妙满眼含笑冲他走过来,她对他的亲切感让他满是风暴的内心深处骤然冒出了一股暖,他不自觉的就软了下来,冲她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这里找你的,我是不是太冒昧了?”   “没有。”   林清妙松了一口气,只要砚柏不觉得她冒昧就好。   蒋千俞此时已慢慢冷静下来,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林清妙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陌生,而且她和许砚柏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了?   蒋千俞走到许砚柏跟前,问道:“许砚柏,怎么回事?”   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许砚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冲蒋千俞道:“林清妙还没死,我找到了她,不过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了?”蒋千俞眼底骤然腾起几许锋芒,他盯着林清妙:“你不记得我了?”   林清妙的眼底满是抗拒,面对他的目光,她下意识往许砚柏身后躲了躲。   她的眼神很陌生,这完全就不是林清妙看他的眼神,蒋千俞双手紧握成拳,他猛然看向许砚柏,一字一句夹杂怒火的声音问他:“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大概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蒋千俞鬓角肌肉紧绷,浑身透着一股逼人的杀意,“一个月前找到她,你却一点信息都没透露过?”   许砚柏笑了,他目光意味深长向于贞的方向扫了一眼,“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于小姐了吗?我告诉你做什么,你是想看看于小姐更可怜还是林清妙更可怜?”   许砚柏提到了于贞,蒋千俞就仿若被刺了一下,他怒火中烧,就快要控制不住了。蒋千俞闭着眼睛调整情绪,再睁眼,他稍稍平复了一些,可那眼底漫出猩红,压抑不住的怒火凝在其中。   “把她给我。”   蒋千俞一字一句,陈述的语气并不是在跟他商量。   对比之下,许砚柏显得很平静,他道:“给你做什么?于小姐怎么办?”   “把她给我!”蒋千俞怒吼出声。   谁都看得出来蒋千俞此时就处在失控的边缘,薛慧也已回过神来了,周围还有这么多客人,薛慧上前拉住蒋千俞,想提醒他一下,蒋千俞却直接将她的手甩开,他好像已经看不到其他了,满心满眼都是林清妙。   才被蒋千俞认证为未来铭鹰女主人的于贞此时的身份相当尴尬,尤其看到蒋千俞那一心扑在林清妙身上眼看着就要失控的模样,她都能想象到别人怎么在心里笑话她了。   于贞不想被人看笑话,她希望蒋千俞能冷静下来,于贞走上前,她拉住蒋千俞的手劝道:“千俞哥……”   然而刚刚对着赵秀秀还对她偏爱有加的蒋千俞却丝毫不给她面子,她话都还没说完,蒋千俞就仿若发泄一般,将她的手重重一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丢来一个字,“滚!”   于贞穿着高跟鞋,被蒋千俞一推,她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有人向这边靠近,却不是来扶她的,于贞顺着鞋尖向上看去,对上赵秀秀那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于贞觉得屈辱极了,她爬起来,就仿若赵秀秀不存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走到一边去。   场面凝重得吓人,林清妙觉得眼前这男人就跟有病一样,她小声冲许砚柏道:“砚柏,我们离开好不好?”   许砚柏轻声安抚道:“好。”   她叫他砚柏,她对他很熟悉,甚至还带着几分亲近,蒋千俞知道自己快失控,也知道周围还有很多人看着,他好歹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他让自己平静下来,冲周围负责安保的保镖吩咐道:“先把客人们都送到客房休息,我这边还有一点私事要处理。”   其他的客人很快都被请出去了,就剩了一些比较亲近的人,赵秀秀,薛慧,于贞,还有蒋家的几个直系长辈都在。   人都送得差不多了,蒋千俞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他冲许砚柏道:“把我太太给我,你听到了吗许砚柏?”   这话却听得林清妙一脸懵逼,她疑惑道:“什么太太?”   蒋千俞道:“许砚柏没有告诉过你吗?你已经结婚了,你是我的太太。”   “这……”林清妙不敢相信,她看向许砚柏,“他在说什么啊砚柏,我和你不是夫妻吗,怎么他……”   听到这话,蒋千俞那才被按捺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烧了起来,他怒极反笑,质问许砚柏,“你们是夫妻?许砚柏,这话是你告诉她的吗?”   许砚柏面色倒是没多大变化,他冲林清妙道:“我一会儿会跟你解释,我先带你离开。”   只是两人才一转身,蒋千俞便冷声道:“拦住他们。”   周围的保安立马围过来拦住许砚柏和林清妙的去路。   许砚柏挑眉笑了笑,“这是干嘛?”他指了一下于贞的方向,“你这样把于贞小姐置于何地?”   蒋千俞却没有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于贞,这话却刺得他多了几分火气,他语气强势,说道:“许砚柏,你可以走,把她留下。”   蒋千俞话音刚落,就见宴会厅大门被猛然推开,许砚柏的助理张易带着几个保镖进来,许砚柏冲他吩咐道:“把人拦住就行,尽量别动手。”   张易点了点头,带着人直接将蒋千俞的人冲散,许砚柏便趁乱带着林清妙离开,蒋千俞正要去追,张易及时拦了上来。   许砚柏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许砚柏和林清妙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离开,林清妙这才问道:“他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我和他……”   许砚柏很清楚,这件事是瞒不住她的,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算他不如实相告,蒋千俞已经知道她活着,自有办法让她知道。   许砚柏自嘲笑了笑,“他说得没错,你和他是夫妻。”   “那我和你……”   “抱歉,我当时骗了你。”   “……”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回答让她难以接受,林清妙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她眼底有愤怒有难过,许砚柏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一种,怎么说呢,好像一切努力都打水漂的感觉,就像当初他见缝插针,在知道她生病之后,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笨拙地学着照顾人,可最终却只换来她一句,“许砚柏,我不会喜欢你。”   有些人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没办法拥有。爱而不得好像就已经成了他的宿命。许砚柏的笑声里不免带上了几分无奈和不甘。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骗你我们是夫妻。”   “那你所说的我们非常恩爱,如胶似漆,也不是真的吗?”   “对,不是真的,都是我骗你的。”   “那……我们也没有在一起过?”   许砚柏低头笑了笑,自嘲的笑,他道:“是啊,没有在一起过。”   林清妙眼底藏着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竟然是骗她的,她和许砚柏不是夫妻……她们也不恩爱,甚至都没有在一起过,她还想着她会慢慢适应他这个丈夫,她要好好和他过日子,毕竟她对他也是有好感的,说不准也能找到如他所说那样恩爱甜蜜如胶似漆的感觉。   许砚柏也不是没有想过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纵使心存侥幸,可他也知道自己是多么无耻。就像神话故事里,那个偷走了仙女的裙子,害她回不了天庭的男人,纵使将她留在身边,可总有一天仙女还是会找到她的裙子,她还是会回到属于她的世界里去。   只是这一步未免来得太快了一点。   林清妙还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她问道:“如果你是骗我的,可为什么连我妈妈也骗我?周围的人也一起骗我,我和你如果不是夫妻,你们为什么都要合起伙来骗我?”   许砚柏道:“因为当年你失踪之后,你的丈夫蒋千俞迫不及待就宣告你的死亡,不到半年时间就和你表妹于贞搅合在一起。甚至因为你父母对他的埋怨就对你父母不闻不问,尤其后来你父亲过世,他这个前女婿却忙着和于贞勾搭,连吊唁也不到场。这让你周围关心你的人都对他寒了心,所以当我将你找回来之后他们都希望你和我在一起。”   许砚柏所说的也不完全准确,就比如蒋千俞也不是真的对林清妙父母完全不过问,只是知道这二老在埋怨他,毕竟林清妙才嫁给他不到一年就去世了,他们觉得他没照顾好她,对他态度冰冷,蒋千俞撞了几次冷脸,再加上出生自来优秀的他本来就骄傲,以为二老不想看到他就没再去过,不过偶尔会托人送些礼物上门。当年林清妙父亲过世,蒋千俞以为林清妙妈妈还恨着他,再加上跟于贞不清不楚的,他不好出面,还打电话特意让他帮忙去看了看,当然他不仅帮忙看了看,还帮忙料理了后事。   虽然蒋千俞没有做得那么过分,可他的所作所为也确实算得上凉薄,他私心里不想林清妙回到蒋千俞身边,所以也不想为蒋千俞说好话,林清妙越觉得他过分,那么就越不可能回到蒋千俞身边。   他承认他确实不是一个可以舍身为人,处处为人着想的君子,他有自己的算计,他也宁愿当个小人。   “所以,当年着急宣告我死亡的人是他不是你,对吧?”   “当然,他才是你的丈夫,我有什么资格宣告你的死亡。”   他当然也不会帮着蒋千俞解释,他当年着急宣告她的死亡,就只是自欺欺人想让自己解脱。   “如果是你的话,你不会那么着急宣告我死亡对吗?你会一直找我对吗?”   许砚柏道:“你不就是我找回来的吗?”   一个她死了就着急宣告她死亡的丈夫,一个从未和她在一起过却一直不放弃找她的人。这么看起来,好像许砚柏更像她的丈夫。   “如果我和他真的是夫妻的话,我是不是就要回他身边了?”   这话就像刀子一样直接刺在许砚柏身上,让他直面血淋淋的事实。他一双眼睛顷刻间就红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让他一阵哽咽,他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喉结滚动了许久,他缓了一下才说道:“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林清妙却摇了摇头,“可我不想回去,就算我真的和他是夫妻,可我完全不记得了,再说他已经宣告我死亡,而且你也说了他和谁谁谁在一起了,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本来他感觉精神和肉体都快被绝望淹没了,心里一阵阵绞痛,就连头痛的后遗症也有发作的迹象,可是她这话,让他听出了某种转机,他的眼底慢慢亮起来,他消沉的面色也好了不少。   “那……那你……怎么打算?”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我……我们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吗?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过吗?”   “对,没有在一起过。”   林清妙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我想要和你一起回去的话,你会带我回去吗?”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许砚柏一脸不确定,“你要留在我身边?”   林清妙点点头。   许砚柏完全忍不住,一切绝望痛苦,瞬间消失不见,他一下笑出了声,他是真没想过她会愿意呆在他身边,毕竟他骗了她。   “你不怪我骗你?”   “不怪,你把我找回来,你帮我照顾我的父母,在我看来,这些比你骗我要重要很多。”   许砚柏彻底放了心,所有的担忧一扫而空,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这就证明他还有机会。 第20章 20 他痛彻心扉   许砚柏和林清妙才刚进家门, 许砚柏的手机就响了,是蒋千俞打来的。许砚柏犹豫了一会儿接起电话。   “我在你楼下,我有话要跟你谈。”   许砚柏当然清楚蒋千俞是为了林清妙而来, 他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许砚柏冲林清妙道:“你先去休息。”   “怎么了?”   “我出去处理一点事情。”   “是……蒋千俞吗?”   “嗯, 我很快回来, 你先去睡。”   许砚柏从小区大门出来,蒋千俞正双手插兜站在路灯下,后背挺得笔直。很多人都很奇怪, 他和蒋千俞怎么会成为朋友,尤其在高中, 蒋千俞是天之骄子, 是同学和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优秀又高不可攀,而他呢, 不学无术, 让老师头疼, 让同学害怕, 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那时候两人在一个班,许砚柏对蒋千俞没太大的印象, 就觉得这个人有点端着,直到那次群架事件让他和蒋千俞有了交集。   他带着人和别的中学的人打了一架,对方被打得很惨,后来被对方学校知道了, 带着学生过来算账, 对方一口咬定是他们先动的手,正好当时蒋千俞路过看到了,他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学校要他做证,许砚柏还以为这个好学生要模棱两可自保,双方都不得罪,毕竟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不料他却直接指出是对方学生先动的手。   确实是对方先动的手不假,不过许砚柏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对面挑衅,他从来就是不服就干的性子。蒋千俞作证,让许砚柏免了被劝退的处罚。许砚柏对这人就稍微有了一点改观,当然那时候关系也算不上朋友,是后来有一次,许砚柏躲在学校后面那个废弃教学楼抽烟,那么巧蒋千俞正好从那边路过看到了。   当时许砚柏挑着眉,一脸似笑非笑问,“好学生,要去举报我吗?”   蒋千俞却向他走过来,伸出手,“给我一根。”   许砚柏很意外,他没想到这个爱端着的乖乖学生竟然也要抽烟,他摸了一根烟给他,蒋千俞低头点燃,抽得还挺娴熟。   从那之后两人就慢慢熟起来,也是从那之后许砚柏才知道,这个乖乖学生原来也有叛逆疯狂的一面,在他面前他的那一面才会被解放出来,和他一起抽烟,打架,去网吧,因为一起疯的事情多了,两人便成了好朋友,一直到现在。   许砚柏很清楚,只要他想要动手挣林清妙,他和蒋千俞之间的情谊便会不复存在。   此时,两人站在路灯下望着彼此,目光都有些许复杂。蒋千俞先开了口,“许砚柏,你藏得够深。”   许砚柏嘴唇轻轻勾起,从鼻端溢出一声笑,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对她有想法的?”   “一直都有。”   “一直都有?”蒋千俞咬着牙,“所以,作为我的好兄弟,你一直在觊觎着我的妻子,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吧。”   或许是他那一脸无所谓的笑,或许是想着这个人曾经对林清妙有着的肮脏想法,蒋千俞被彻底激怒了,他一把提着许砚柏的领子,咬牙切齿说道:“怪不得呢,当年妙妙遇难你表现得那么着急,我本该早发现的,你可真是好样的许砚柏,亏我把你当兄弟,你却一直肖想着我的妻子!”   许砚柏就这般由着他扯着领子,他笑道:“蒋千俞,你应该感谢我还把你当兄弟,不然你觉得你还能好好跟林清妙在一起吗?我以前的性格什么样的你应该知道吧?我要不把你当兄弟,我有的是办法得到她,你应该很庆幸我就只敢在心里意淫,不然你怎么可能连我喜欢她都不知道?”   蒋千俞终于忍不住,他一拳头砸在他脸上,许砚柏被他砸得后退一步,他用舌尖顶了一下被他砸到的地方,却没有还手的打算。   这一拳砸下去蒋千俞的怒火也消了不少,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冲许砚柏道:“许砚柏,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你把林清妙还给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还给你?”他不屑笑了一声,“她已经在你手上‘死’了,她早已不是你的了。”   “所以你是不要脸到底了?霸占别人的老婆,你有没有一点良知?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许砚柏整理了一下被他扯乱的领带,将唇边溢出的血舔干净,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冲他道:“羞耻心?良知?和她比起来这些算得了什么?蒋千俞,她不会跟你走,我也不会把她给你,你身边既然已经有了别人,你还有什么资格把她找回去?”   这话毫不留情戳中了蒋千俞的痛点,他的气势瞬间就少了半截。许砚柏也不想再和他多言,转身进了小区。   客厅的灯还亮着,林清妙坐在沙发上,快睡着了。许砚柏放轻声音走过去,将外套脱下正要给她盖上,林清妙听到声音猛然惊醒过来。   许砚柏动作一转,随手将衣服扔在沙发上,他问道:“不是让你去睡觉吗?”   “我睡不着。”林清妙注意许砚柏嘴角肿了一块,她问道:“你嘴巴怎么回事?”   “没什么。”   “他打你了?”   “该打的。”   “怎么就该打了?”林清妙有点气。   她这模样将许砚柏逗笑了,怎么看着还挺关心他的?他语气不禁放柔了些许,说道:“我骗了你,挨打不该吗?”   “你骗了我要计较也是我计较,他凭什么打你啊?”   听她这口气,明显是偏心他的,许砚柏心情很愉悦,和蒋千俞聊得不愉快的心情也缓解了一些,他道:“我瞒了他,作为朋友确实做得不道义,所以他要打就打了。”   林清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就只这一次,他以后要打你,你不能让他打了。”   许砚柏笑道:“好。”   “要不要上点药?”   “不用,明天就消了。”   “真的不用吗?”   “不用,去睡吧。”   “那好吧,晚安。”   许砚柏那翘在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他应道:“晚安。”   蒋千俞的别墅里,于贞正坐立不安,她连身上的礼服都还没换下来,蒋千俞还没回来,她知道他是去追林清妙了。   于贞是怎么想都没想到林清妙还没死,居然被许砚柏藏了起来。许砚柏怎么会和她搅在一起,在她印象中,这两个人除了蒋千俞这个共同认识的人之外就没有任何交集了。   还有蒋千俞面对林清妙时的模样,这让于贞很恐慌。   骤然听到推门声,于贞猛然回神看向门口,是蒋千俞推门进来,她看了一眼他身后,并没有跟着别人,于贞下意识松了一口气,问道:“妙妙呢?你没将她带回来吗?”   蒋千俞面色复杂看了她一眼,他没说话,走到餐厅,那里有一个酒柜,他开了一瓶红酒倒了满满一杯,再一口灌下去。   于贞能明显察觉出蒋千俞的状态不太好,浑身透着一股杀意,仿若四面都开了刃,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伤到。   蒋千俞双手撑在餐桌上,垂着头,深重的呼吸,于贞小心翼翼走过去,劝道:“不要喝那么多酒。”   “你走吧。”   他的语气中染了他身上的锋芒,割得人生疼。   “走?哪种走?”   蒋千俞偏头看过来,他的眼白处漫着红晕,面色如弦一般紧绷起来,这犀利的眼神看得人心生惧意,于贞被震得狠狠抽了一口气。   不过他终究没有说太重的话,只扫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去,他又倒了一杯酒灌下去,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于贞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情,应道:“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来了。”他的语气干净利落,“我会让人将你的东西送回去。”   这话让于贞彻底崩溃了,她气得双手都在发抖,“蒋千俞,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   “她回来了。”   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显得冰冷又凉薄。   于贞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意思,林清妙回来了,他和她之间的一切就什么都不算了。   “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出去。”   他显然已不想再跟她解释那么多。于贞是真的快要气疯了,她是真没想到蒋千俞凉薄起来这么可恨,也是呢,当年他那么爱的林清妙,还不是一样说放弃寻找就放弃寻找,说宣告死亡就宣告死亡。   在这之前,于贞以为自己能得到蒋千俞的偏爱,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他甚至可以为她跟赵秀秀翻脸,他还带她去参加铭鹰的周年庆,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女朋友。他给她尊荣和宠爱,满足了她作为女孩的所有虚荣心。   她为他将她当林清妙的替身而耿耿于怀,他就告诉她,她是她,林清妙是林青妙。可现在林清妙一出现,他整个人就乱了,完全失了分寸,没了理智,哪里还有半点他矜贵优雅又从容的样子。   于贞想要和他大吵一场,她想要质问他,她想要像个泼妇一样耍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可她想起来她的妈妈,她的妈妈曾经也是那么可悲的去恳求一个喝酒家暴又出轨的丈夫多看她一眼,她发过誓,不会像她妈妈一样可怜。   可以想象她有多努力才将那口气咽下去,她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蒋千俞撑着桌沿,闭着眼睛平复着心情。脑海中却不受控制跳出一些画面,那是曾和她相处的点滴。   那一天在午睡,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养了一只鹦鹉,隐约能听到鹦鹉的叫声。他感觉脸上发痒,微微睁开眼就见她趴在他身上,正拿着一支笔在他脸上画,他也没戳穿她,假装睡着,等她画完。   她越画越乐不可支,笑声越来越大,他要装睡也装不下去了,他睁开眼,故作不知问她,“笑什么。”   她笑得捂着肚子滚在沙发上,“没什么。”   他轻轻哼了一声,起身去镜子前看了一眼,她给他画了一个小丑的笑脸,脸上还用口红涂了两圈红晕。   也就她有胆子敢捣腾他这张脸。   他转头面无表情盯着她,她却一点做错的觉悟都没有,笑得肆无忌惮。他快步走过去,一下将她扑在沙发上,反剪着她的手,将脸上的红晕全蹭在她脸上,她一边笑一边躲,一边骂他。   “蒋千俞你混蛋。”   “到底谁混蛋?”   他蹭完了才放开了她,她望着他的脸又噗嗤一声笑起来,她的脸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他蹭得乱七八糟,蒋千俞看着也忍不住笑,他还记得那一日丰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笼罩在两个人身上,那是个甜蜜的午后,不管多久想起来依然能体会到当时的快乐。   还有当初他刚接手铭鹰,没什么经验,被公司里一些股东压制着,他担忧得整夜睡不着觉,从那之后她就常常陪他出席很多正式的场合,在谈判桌上站在他身边陪着他和那些老顽固们据理力争。   就这样,陪伴他从一个刚接手的小白慢慢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领导者。那一路成长也都是由她一路陪着走过来的,他的辛酸,他的喜悦,他的成功里,到处都有她的影子。   所以,可以想象当初失去他他是有多痛苦,所有人都说他凉薄,无情,可是没有人能体会到那种痛失所爱的感觉,他整日整夜睡不着觉,需要靠大量的药物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用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掩盖他的悲伤,旁人只说他凉薄,却不知道他所承受的痛苦。   他从未忘记过她,无论他如何自欺欺人都从未忘记过,她一直就埋藏在他心里最深的地方,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他真的没想过她还会回来,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也慢慢接受了她的离开,所以很多事情已经发展得偏离了轨道。脑子里一幕幕的闪过和她在一起的画面,突然之间,某个他曾经忽略的画面骤然跳到脑海。   他猛然睁开眼,他突然想到,那一天他去了利兴投资,在上车之后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叫着许砚柏。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那声音让他觉得很熟悉,当时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就忽略了,如今想来,当初那女孩应该就是她。   想到此处,他骤然感觉胸腔里凝结了一股气,胡乱撞击着,让胸口一阵闷闷的痛。   当时他为什么就没想到呢,明明觉得那声音很熟悉,为什么却从未往她身上想一想呢。   因为他已认定了她不会回来,因为那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于贞将他拉黑这件事。如果说,当时的他多看一眼,如果那时候就发现了她,那么他就不会和于贞真正在一起,就不会捅破那层膜,他依然还为她守住最后的底线,或许一切便更有可能挽回。   就是那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这样的假设折磨得他几欲发疯,如果他多停留一会儿,如果他追出去看看,如果他多想想为什么那道声音那么熟悉。   如果……如果……   “啊——”   他无法自控低吼出生,双手不受控制猛然一撩桌子,厚重的餐桌竟直接被他掀倒在地。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的又是他的两声怒吼。 第21章 21 让人想疼他   林清妙起来的时候阿姨已经将早饭做好了, 今天是周六,林清妙不用去学校,许砚柏也不用去公司。   吃完饭许砚柏问她:“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林清妙道:“没什么安排。”   “既然没什么安排, 那一会儿一起出去逛逛, 再看个电影。”   虽然许砚柏没有恋爱经验, 但是这种带女孩子出门必备的吃饭看电影技能还是有的。   林清妙点点头,应道:“好。”   许砚柏本来想看一部探案片,在购票前突然想到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那得是女孩看什么他看什么,所以他问了一下林清妙的意见, 林清妙想看一部煽情片, 许砚柏便买了煽情片的票。   是一部讲母爱的片子,许砚柏是个共情能力不强的人,而且从小爹不疼娘不爱, 实在无法与电影里的主角共情, 所以这部片子完全没戳中他的点, 他全程都看得很无聊。   不过林清妙就不一样了, 一开始被逗得咯咯笑,结尾却哭得像个泪人。许砚柏听到抽泣声转头一看, 就看到她哭得满脸泪。   许砚柏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被吓了一跳,他手忙脚乱去摸纸,才发现自己没带纸的习惯。他正要跟邻座借点纸,林清妙已经打开包包自己拿了纸出来擦眼泪。   许砚柏:“……”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废物。   许砚柏尴尬地轻咳一声, 一时间却又不想挪开目光, 虽然有点变态,可他觉得她哭起来也挺好看,然后他就真的一直保持这个姿势静静看着她哭。   林清妙感觉到他的目光, 她侧头看过去,许砚柏立马故作自然移开,林清妙觉得许砚柏的表情有点奇怪,煽情电影,周围人或多或少都被带起了情绪,可他的面色却一片平静。林清妙诧异道:“你不觉得很感动吗?”   许砚柏睁眼说瞎话,“嗯,挺感动的。”   “可你怎么都没反应?”   “我……藏得深。”   “……”   电影看完,林清妙觉得这部电影还是很值得的,有笑点也赚眼泪。电影散场观众离席,许砚柏旁边坐着的是一对情侣,他看到男生起身的时候很自觉的拉过女生的包包背上。她扫了一眼林清妙手里的包包,他从她手中夺过来往肩上一垮,林清妙疑惑看他,许砚柏道:“我帮你拿着。”   林清妙背的是一个小挎包,他一个大男人背着竟然也不显女气。从放映室出来,林清妙要去上厕所,她冲许砚柏道:“包给我,我去上厕所。”   许砚柏不解,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多问,将包包给她,他心里却觉得奇怪,为什么女孩上厕所要背包包,不拿包包不是更方便一点吗?   林清妙上完出来,在电影大厅里找到了许砚柏,不过许砚柏不是一个人,他身边围着几个女孩,她们手上拿着手机,看上去像是在问许砚柏联系方式。   虽说林清妙已经知道许砚柏不是她的老公,可是之前她已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那种他就是她老公的观念一时半会儿还没改过来,所以看到这一幕她蹙了一下眉,心头顿时腾起一股火气,她加快脚步走过去,许砚柏看到她,冲几个女生道:“我女朋友来了。”   几个女孩向林清妙看了一眼,纷纷散了。   “走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许砚柏冲她道:“抱歉啊,刚刚借用了一下女朋友的身份。”   “没事。”林清妙心里有点不舒服,“刚刚那几个女孩找你干什么?”   “要微信,我没给。”   听到这话,林清妙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她侧头向他看去,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条纹衬衣,一条深蓝长裤,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他的锁骨,看上去很性感。长得好看,身材比例优越,稍微打扮一下在人群中便格外亮眼,也难怪出来看个电影也会被人要微信。   许砚柏道:“我们在这附近转一转吧,附近有个广场可以喂鸽子。”   “好。”   广场上人挺多的,有很多小孩跑来跑去放风筝,两人来到喂鸽子的地点,许砚柏去买了一包鸽饲料给她。   林清妙对于喂鸽子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就抓了一点随便往地上撒了撒。此时两人就站在公园的护栏边,护栏下面就是鸽子聚集的广场。广场上有风吹过,他的衬衣被吹得贴在身上,他手肘撑着栏杆,微微躬身,胸口处凹处一条好看的弧度。   她站在他旁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眉骨线条优美,鼻子显得越发挺翘立体,两片嘴唇起伏的弧度恰到好处,有一种漫画般的美感。   她觉得很奇怪,他不管怎么看都很吸引人,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会不喜欢他呢?   “砚柏,能不能讲一讲我和你之间的故事。”   “嗯?”他很诧异,“怎么突然有兴趣了?”   “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虽然他从未亲口跟她说过喜欢她,可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不喜欢她,不会找她这么多年,不喜欢她,不会帮她照顾父母,不喜欢她,不会骗她他们是夫妻只为和她在一起。   许砚柏目光看向远处,远处的夕阳照进他的眼底,在他眼底晕染出一抹亮色来,似乎触及往事让他感到愉悦。   “第一次见面是在我们学校外面,你正好到我们学校找人,遇到了受伤的我,然后帮我买了药。”   许砚柏说得很简单,但其实他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很愉快。   林清妙点点头,问道:“所以……你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如果这个问题去问当年那个少年许砚柏,他大概会嗤笑一声不屑一顾,他怎么会对那个不把他当回事的死丫头一见钟情,可现在想来,怕是真在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不过,其实给他印象最深的应该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那一天,他和他的疯批爸爸吵了一架,他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又不想去找兄弟们觉得丢面子,背着书包坐在网吧门口,想熬一晚等天亮。   可就是那么巧,她就从网吧门口路过。已经是深夜了,她背上背着个画板,不知道是不是去上了辅导课回家。她一脚踩着脚踏板,一脚点着地,坐在自行车上歪着头打量他。   “是你啊中二同学,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衰?”   “……”   许砚柏自然也认出了她,那天那个不将她放眼里的死丫头,没想到居然撞上门来了。看到他居然不跑,还敢凑上来?   林清妙将车子停好,走到他跟前,此时许砚柏就坐在网吧门口,她弓着身,双手撑着膝盖,笑吟吟看着他。   “中二同学,玩离家出走吗?”   暴躁少年许砚柏微眯着眼睛,非常不客气反问她:“嘲笑我?”   她噗嗤一声笑了,许砚柏更不爽了,透着威胁的语气冲她道:“不想挨揍,一边去。”   她没再多言,骑着车走了,不过和上一次一样,没一会儿她又重新回来,她手上捧着一杯奶茶,油纸口袋里装着一个手抓饼两根烤肠,她冲他递过来,“饿了吧?”   许砚柏:“……”   按照常理来说,他这么不近人情,她该离得远一点,怎么还买东西给他?他想到她上次也是这样,被他赶走了,又重新返回来,买了药给他包扎。   许砚柏不明白她究竟想干嘛,想看他的笑话,想看他低头?许砚柏拽里拽气将头偏到一边,可肚子却在这时候不争气叫起来。   她将手抓饼和奶茶塞到他的手上,笑道:“吃吧。”   她并没有看他在食物面前低下头的打算,她只是将这些塞到他手中之后就离开了,离开前还给他丢了一百块钱,说道:“借你的,记得还我。”   许砚柏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是什么,现在想起来,他只知道,那天握着的奶茶很暖,路灯落在她的眼睛里,她的一双眼睛明亮又生动,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好甜好甜,比那天的奶茶还甜。   从此之后她的模样就开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只知道她穿着十二中的校服,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在哪个班,他在十二中没有熟人,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逃课到十二中门口等着他们放学,可一次也没碰上过她。   直到后来,他的好兄弟蒋千俞带着他去认识他的发小们,还记得那一天是清明节左右,微雨。一群少年约着煮火锅,就在王玺家,他按照地址敲门,门开的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她好像也很意外。   蒋千俞看到门外的他,他走过来搂着林清妙的肩膀,冲他招呼:“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儿林清妙,这是我哥们儿许砚柏,以后都是自己人了。”   林清妙噗嗤一笑,冲他挥了挥手,“你好啊,许砚柏。”   哪一天 ,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许砚柏体会到了世界从明亮到黯淡的感觉,他甚至出现一种幻觉,好像一瞬间,世界变得没有了色彩。   原来她已名花有主,她的对象,还他妈是他的好朋友。   后来,她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她和他早就见过面,而他自然也没有说过,所有人都觉得,那一天,就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   “你好啊,许砚柏。”   不,那一天,他一点都不好。   “砚柏,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她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许砚柏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你对我是不是一见钟情?”   许砚柏笑了笑,“是啊,一见钟情。”   林清妙又问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和蒋千俞在一起了吗?”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骤然被问及,许砚柏感觉内心深处依然不受控制疼了一下,他面上却若无其事说道:“嗯,在一起了。”   她又试探着问,“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和蒋千俞在一起吗?”   “不然呢,我还能做什么?你们互相喜欢,我总不能把你强抢过来。”   “那你就不难过吗?看着我和别的男生在一起。”   “难过啊。”   他语气轻描淡写,可这一声“难过啊”却听得林清妙很难受。喜欢的女孩子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什么都做不了,还得天天看着,要换做是她,看着喜欢的男孩子跟别的女孩在一起,她怕是整天都要以泪洗面了。   就比如刚刚,只是看到几个女生围在他身边要联系方式她就已经气得不行了。   林清妙看着他靠在栏杆上的手臂,他的衬衣袖子挽起来了,露出的手臂很结实,手掌也大。此时他望着远处,风迎面吹来,他眯了眯眼,虽然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她从他身上看到一种失落感。   曾经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上人和别人在一起的失落少年,现在,依然带着对心上人的喜欢,历经繁华归来,他似乎还是曾经少年的模样,从未改变过他对她那颗炙热的心。   就是……让人想疼他。   林清妙握住他的手掌,他愣了一下,侧头向她看过来,眼神带着询问。   “砚柏,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我们以后就正式谈恋爱好吗?”   “……”   她的话明显让许砚柏很意外,他有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他竟然听到林清妙提出要跟他谈恋爱?   “林清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跟我谈恋爱?”   林清妙不太好意思,以前的事情记不得了,可在她印象中,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跟一个男生谈恋爱,林清妙羞涩低头,说道:“我是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我对你也有好感。”   “……”   “我知道我跟别人结过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当以前那个我已经死了吧,反正现在的我是被你找回来的。”   许砚柏确定他没听错,林清妙说她要跟他谈恋爱,妈的!   笑意压根就藏不住,他的眼里盈满了笑,嘴角上也挂着笑,他低头轻轻笑出声,再抬头看向她,又低头轻笑。   许砚柏半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他稍微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才问她:“你是说真的?”   “我当然是说真的。”   “你对我有好感?”   她猛点头。   居然还有这一天……那个冰冷冷告诉他“许砚柏,我不会喜欢你”的林清妙居然会亲口对他说对他有好感,还主动提出要跟他恋爱?甚至还知道了他根本就不是她丈夫的情况下?   高兴到快要炸掉!   他甚至想要大吼出声。   我靠!   我他妈的靠! 第22章 22 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   他好歹还有几分理智让自己保持着淡定, 所以让人看上去就只是正常的高兴,可其实他心里已经觉得自己快成神经病了。   她那只手还握在他手上,她的手心软得不像话, 许砚柏反手握住, 他好歹还保持着几分仪态点点头, 应道:“好,我们谈恋爱。”   林清妙也忍不住笑起来,她道:“那你现在就是我男朋友了。”   “对, 我是你男朋友了。”   林清妙扫到他胸前那解开的扣子,她刚刚就发现了, 风吹起来, 不仅会露出他的锁骨,还能露出一点他的胸口肌肉,太好看了, 不行!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 那她就有理由管了。林清妙便凑近一点, 将他解开的扣子一颗颗扣上。   许砚柏不明所以, 她扣上之后满意道:“这样好看。”   这样稍微有点热,可现在他谁他妈还有心思在意其他, 满脑子都想着林清妙找他谈恋爱了这事儿。   “好了,时间不早,我们回去吧。”林清妙提议道。   “好。”   林清妙一转身手却被人握住,宽大的手掌, 带着一点薄茧, 林清妙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又侧头向他看去,他目视着前方, 另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表情酷酷的,一派自然又理所当然的模样。   林清妙不太好意思低下头,由他牵着手。   天色将晚,有鸽子刷刷刷从旁边飞起,路灯次第亮起来,远处霓虹闪烁,广场上开始放音乐,一首欧洲古典乐,有一种古代宫廷的浪漫感。   许砚柏本以为在铭鹰周年庆上他的谎言被戳穿,他就要GG了,虽然后来她答应了留在他身边,他清楚只因她念在他找她回来又帮她照顾父母的份上,他本来想只要她留在身边就有机会,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还是她主动提出要谈恋爱。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啊,她可是林清妙,天之骄女,浑身光芒,他只能仰望着,无法触及的人。   可现在,她的手被他牵在手里,她的手可真软啊,牵着就不想放开。两人手牵着手从广场穿过,直到上了车手还没松开。   许砚柏总觉得眼前一切不太真实,还没太回过神来。   所以上车之后他犹豫着又问道:“你真愿意和我谈恋爱?”   “当然啊。”林清妙不懂他为什么还这么问,“怎么了?你不信我?”   “没有。”许砚柏将头转到一边,手肘靠着椅背,手指抵在鼻端刚好挡住那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堆满了笑。   许砚柏的掌心滚烫滚烫的,两人牵着手没一会儿林清妙就感觉手心湿濡了。林清妙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们这样牵着不太舒服啊?”   许砚柏正了一下面色,回头问她:“你不舒服吗?”   “没。”   “我也没。”   于是就一路又牵着手回到家里。阿姨已经将晚饭做好了,两人这才松开牵着一路的手各自去洗手吃饭。   林清妙能感受到许砚柏的喜悦,就比如吃饭时,她只要向他看过去,必然能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神,反正就是总能看到他笑,要么就对着她笑,要么就低头吃饭的时候笑,就只差在脸上写着“我心情很好”几个大字了。   他开心,其实,林清妙也挺开心,从今天起,她就有男朋友啦,告别了母胎单身23年的命,终于交到一个男朋友,怎么不开心啊。   林清妙这一晚上激动到半夜才睡,一晚上都在回想着今天的事情,被他牵着的手,听他说着他曾经多喜欢的话,每一个细节都能让人激动到战栗。   赵秀秀训完了刚出道不太懂事的几个艺人出来,助理告诉她铭鹰的总裁来找,正在她办公室等着,蒋千俞找上门来赵秀秀一点都不意外,她甚至知道蒋千俞为什么而来。   赵秀秀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到蒋千俞站在她办公室里,他靠在办公桌上,手上夹了一支烟,赵秀秀已经很久没见过蒋千俞抽烟了。   “哟,大忙人蒋总怎么来我这小破庙了?”   蒋千俞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问她:“你早就知道林清妙回来了对吧?”   “是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和于小姐不是打得火热吗?告诉你败你的兴头?”   蒋千俞面上腾起怒火,他将烟头发泄一般在她办公桌上摁灭,随手丢在垃圾桶中,他说话的声音里也不免带了几分火气,“赵秀秀,你在故意报复我是吧?”   “我报复你什么啊?你别想太多。”   蒋千俞平复了一下怒火,冲她道:“我知道我那次因为于贞太过冲动说话伤害到你,很抱歉。”   赵秀秀诧异看了他一眼,她和蒋千俞从小一起长大,知道这个人的性子,天之骄子嘛,难免骄傲,很少看到他主动认错道歉。   赵秀秀却并不领情,她语气嘲讽,“真是没想到,堂堂蒋总也会低头道歉,不过你这突然而来的道歉让我很惶恐啊,你就直接说了吧,找我什么事?”   蒋千俞道:“我知道你最近想让艺人上兰台的节目,我跟兰台高管认识,我可以帮忙说一声,还有,你新一期艺人的培训,我可以给你投资,你想要多少投资都可以。”   这俩条件,不得不说,真是大手笔,而且确实非常诱人。   赵秀秀问道:“条件呢?”   “帮我把妙妙约出来。”   赵秀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那可不行,我上次把妙妙带到宴会,要不是许哥看在妙妙份上我怕是早被他撕了,要是我再将妙妙约出去,那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怎么?你觉得我不敌许砚柏?你放心,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那也不行。”   蒋千俞目光微眯,“说到底就是不肯帮忙是吧?”   “是啊,不肯。”   蒋千俞从赵秀秀工作室出来的时候,一张脸黑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将外套脱下,领带随意扯开,冷声吩咐司机开走,司机吓得颤颤巍巍的,差点没打燃火。   正在工地上指挥工人忙得热火朝天的王玺被人叫到休息室看到坐在里面的蒋千俞时,挺意外的。蒋千俞平时很忙,今天可是工作日,怎么有空跑到他这偏远工地上?   “你怎么来了?”王玺问他。   蒋千俞微微抬眼看过来,目光带着冷意,王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心里暗道不妙,他能感觉得出蒋千俞此刻心情不太好。   “妙妙回来的事情,你知道吗?”   王玺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应道:“知道啊。”   蒋千俞面色更沉,“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哥交待了,我也没办法。”   “许哥?你和许砚柏的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究竟谁才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王玺小声道:“许哥这几年可对我帮衬了不少啊,我总不能吃里扒外吧?”   “吃里扒外?你觉得我是外他是里?”   “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为什么不将妙妙回来的消息告诉我?合着就我一个人最后知道?所有人都把我当傻子?”   王玺道:“告诉你干嘛,你当时不是已经和于小姐在一起了吗?”   蒋千俞被他给堵了一下,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平复情绪,说道:“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她还活着。”   “活不活着又怎么样,你都已经和别人在……”   “王玺!”蒋千俞冷声打断他,“我来只问你一句,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当啊,怎么不当?”   “既然还当我是兄弟,帮我将林清妙约出来。”   王玺却立马否决道:“可别,我要是敢这么干,许哥会立马砍死我的。”   “那你就不怕我砍死你?”   “……”   王玺被夹在中间,觉得自己简直里外不是人,他道:“千俞,你也不要怪我不帮你,说句良心话,妙妙是许哥找回来的,许哥到处找妙妙的时候你在干什么?说不准是在哪里快活呢!现在妙妙找回来了,你就想捡这个便宜?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我为什么不能?他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   蒋千俞咬牙切齿,低吼出声,锋利的气势逼得王玺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王玺顶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道:“她早就被你宣告死亡了。作为你妻子的林清妙早就死了!更何况她现在没了以前的记忆,一心只信任许哥,你又何必呢?既然跟于小姐在一起,那就好好在一起,各过各的不好吗?”   “我只问你一句王玺,帮我吗?”   分明就是威胁的语气,可王玺还是梗着脖子摇头,“我帮不了。”   又是一次无功而返,蒋千俞面色阴沉了好一会儿才吩咐司机开走。   杨芸大晚上听到有人敲门,她正纳闷谁这么晚谁会来,打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蒋千俞,她顿时愣住。   杨芸很意外,蒋千俞怎么来这里了,还这么晚过来?   蒋千俞很礼貌打了声招呼,恭敬道:“妈妈,好久没来看您了,您身体还好吗?”   杨芸对他没什么好面色,冷着脸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您。”   杨芸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看的,你和妙妙已经结束了,你以后也别叫我妈。”   蒋千俞依然耐着性子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找您也是有一件事情要和您商量,您应该也知道妙妙回来的事情吧?”   杨芸眉头一拧,“你怎么知道了?”   他猜得没错,看来杨芸也是知道的,合着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是没人告诉他。   蒋千俞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接着道:“她现在失忆了,被一个叫许砚柏的人骗得团团转,许砚柏您应该也是见过的,他是我的朋友,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杨芸道:“我对砚柏怎么会没有印象,妙妙失踪这些年,这孩子可常常来探望我。”   杨芸这话将蒋千俞惊到了,许砚柏经常来探望杨芸,他怎么不知道?而且杨芸似乎对许砚柏也颇有好感?   他可真是小看了许砚柏啊,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偷偷找林清妙这件事瞒着他,连来探望他的丈母娘这种事情也瞒着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大概要让你失望了,妙妙和砚柏在一起是我同意的。”   杨芸的话熄灭了蒋千俞最后一丝侥幸,他此行确实是想通过杨芸的帮忙,可他没想到许砚柏竟将杨芸也“收买”了。   “你还有事吗?”杨芸问他。   蒋千俞按捺住怒火,说道:“我今天就是来探望一下您的,既然您身体健康,我也就放心,我先走了,保重。”   蒋千俞上了车,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一拳头砸在前方座椅上,吓得司机抖了一下,腰板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   许砚柏啊许砚柏,心机竟然重到这个地步,亏他还一直将他当好兄弟。   蒋千俞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冲前方助理问了一句,“马天雄那边怎么说?”   助理战战兢兢回道,“马天雄说他愿意为蒋总效劳。”   蒋千俞冷笑一声,“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还不是养了一条会反咬的狗。”   蒋千俞回到家中,帮佣告诉她,于贞小姐来收拾行李,收拾完就走了。蒋千俞只是淡淡点头,他已经没心思去考虑那么多了。   他走到那扇一直紧锁的门前,他不准别人靠近这里,这里面全都是她的东西,只有他和她才能进。蒋千俞用指纹解锁,他推门进去,并不是很大的房间,四周靠墙放着架子,架子上面堆着她的东西,她收集的娃娃,她的照片,还放着一个密码箱,密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正对门是一张书桌,书桌前摆着画架,这里原本是她的工作室,她离开之后他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再将它彻底封存起来。   此时,他站在架子上,正对面是她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容灿烂,她总是爱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能把人的心都暖化。   明明知道她还活着,明明知道她就在不远的地方,可偏偏就是见不到她,他从未如此被动过,这种束手无措的感觉真是要命的难受! 第23章 23 我已经和许砚柏在一起了   梁元泰自从那日和林清妙分别之后就没再去过交大, 不过他没忘记那天看到的那个陌生男人,他拜托了人帮忙调查林清妙的丈夫,大概隔了两个星期之后终于有了结果。   林清妙的丈夫是铭鹰集团的总裁蒋千俞, 梁元泰看着蒋千俞的照片, 确实就是他印象中那个。   所以, 那天看到的那个陌生男子是谁,他会不会对林清妙不利?林清妙现在失忆了,有人趁虚而入也说不准。   梁元泰思索了许久之后打算给蒋千俞打个电话。   当然这并不是蒋千俞的私人号码, 前台接到电话之后连线总裁办公室,又辗转了几次才传到蒋千俞耳中, 蒋千俞刚开完会出来, 秘书告诉他有位自称是蒋太太师弟的人找他。   蒋太太指的肯定就是林清妙,林清妙的师弟?蒋千俞思索片刻接过电话。   “你好蒋先生。”   “你是哪位?”   “很抱歉打扰蒋先生了,我是林清妙的师弟, 我和林师姐在同一个导师手下, 我之前和蒋先生见过面的,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林清妙的师弟?蒋千俞隐约有点印象, 不过林清妙的师弟为什么会找他?   “你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蒋先生,我前段时间回到母校讲课, 遇到了来旁听的师姐,我才知道三年前她并不是遇难而是失踪了,不过她好像失去了记忆。后来有位先生自称是她的丈夫接走了她,可我觉得那位先生面容很陌生, 我怕师姐因为失忆被人骗, 所以就找了蒋先生的联系方式,想询问一下,蒋先生, 您还和师姐在一起吗?”   蒋千俞听到这个消息,手机差点没拿稳。   “你的意思是……林清妙现在在交大旁听?”   “据我了解,好像是这样的,因为失忆,她连专业知识都不记得了,所以来旁听找找感觉。”   “……”   骤然而来的惊喜让蒋千俞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许砚柏将林清妙藏得很好,他压根都不知道她的动向,赵秀秀和王玺也不肯帮忙,林清妙去了交大,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纵使面对巨大的惊喜,临危不乱的蒋千俞声音依然是平静的,“我知道了,我还和她在一起,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蒋千俞挂断电话之后立马让助理安排去一趟交大,本来他下午打算去一趟工厂巡视,直接让助理给推掉了。   去之前蒋千俞很谨慎的打了个电话过去,告诉青瓜那边的人,想点办法去找许砚柏的麻烦,尽量拖住他,最好在他将林清妙带走之前都脱不开身。   蒋千俞很快就拿到了一张大一新生的课表,以前林清妙在交大上学的时候他经常来找她,所以对交大还算熟悉,他知道了她今天下午上课的教室,就将车子开到教学楼下等着。   约莫等了有一个小时才看到教学楼陆续有学生出来,他坐在车上目光在学生脸上扫过,依然没看到她。正在他怀疑她旁听的是不是大一新生的课时,他终于看到从教学楼出来的熟悉身影。   蒋千俞急忙走下车,九月中旬的太阳依然火辣,助理急忙跟着下车为他撑着伞。林清妙正在回短信,一下课她就跟许砚柏报告情况,刚谈恋爱的两个人,稍微一分开,都巴不得时时刻刻知道对方的消息。   上课,下课,吃饭,甚至在走路的时候林清妙都在给许砚柏发消息,而且许砚柏次次都是秒回,她都在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好好上班。   许砚柏喜欢她给他发照片,她上课时的照片,在食堂的照片,休息时的照片,就比如现在,聊了几句他就让她发照片给他。   林清妙回他,“我给你发那么多照片,你怎么都不发你的,我也要看你。”   许砚柏:“我不太爱自拍,拍出来不好看,你好看,我想多看看。”   林清妙看着这条消息,偷偷乐呵了好久,被男朋友夸好看诶,小嘴真甜啊,满足你这个小家伙。   林清妙便举起手机,正要拍照,却见前方走来一个道熟悉的身影,她很快认出了这个人,蒋千俞,据说是她曾经的老公。   林清妙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举起准备自拍的手也收了回来,目光冷淡看着他走近。   眼前的林清妙留着一头长发,穿着白色的裙子,在他的印象中,她很少留长发,裙子也很少穿,可他喜欢她穿裙子,她穿裙子的时候他觉得她美得不像话。   留着长发,穿着裙子,一张甜美的脸,明明都已经快三十的人了,身上依然有一种不染世俗的清纯,她比他记忆中的还要美。   他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日日被懊悔折磨,又开始了一夜夜的失眠,可现在看到了她,心情却莫名的好起来。   那种再见她的喜悦感让他的面容也变得温和,他眼底满是对她的宠溺,轻声嗔了一句,“可算让我找到你了,小混蛋。”   只是和记忆中不同的是,她看他的眼神如此陌生,她甚至下意识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要是换做以前,她一定已经跳过来抱住他,还会揉揉他的脸夸他,“这么积极来接驾啊,真乖。”   “你怎么在这里?”她冷声问道。   纵使她陌生的表情太伤人,可终究看到她还是开心的,蒋千俞道:“我来接你。”   “接我?”   “对,接你回家。”   这话听着真熟悉,林清妙想起来许砚柏曾经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她对于“家”充满了期待,可现在,这个家从蒋千俞口中说出来,让她很不适。   “砚柏一会儿会来接我,不用麻烦你。”   听她提到许砚柏,蒋千俞面色冷了一些,他道:“他还没告诉你吗?我才是你的丈夫。”   “他告诉我了。”   “那你怎么还留在他身边?他一直都在骗你,我和你才是真正的夫妻,你该来找我。”   “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是砚柏找回来的,更何况,我听说你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她后半句话毫无疑问砸中了蒋千俞的痛脚,他身边有别的人,这是他最悔恨的事情,如今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不过他也清楚,再悔恨也没有用,而他也不是一个会被过去的错误绊住脚的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谈论到他身边有别的人她也丝毫不见愤怒。他倒是希望她能对他生气,打他骂他也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谈论他就像谈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很多事情我会慢慢跟你解释清楚,你现在跟我回去,我是你的丈夫,你回来了该跟我生活在一起。”蒋千俞说完吩咐助理,“去给太太打伞。”   助理举着伞过来给林清妙打上。林清妙却并不领情,“不用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已经和砚柏在一起了。”   “在一起?”蒋千俞眉心蹙起来,语气生寒,“哪一种在一起?”   “我和砚柏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   这种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太有杀伤力,蒋千俞气得咬了咬牙,鬓角的肌肉剧烈翕动了几下。   林清妙说完转身欲走,手腕却被人抓住,蒋千俞二话不说,拽着她的手就往那停着的黑色轿车拉去。助理几个大步走上前拉开车门,蒋千俞直接将她拽上了车。   身高差距,力量悬殊,林清妙压根就挣脱不过。拽上车了他尤不松手,冷冷吩咐助理,“开车。”   林清妙用另一只手拍打着他的手腕,怒道:“你干嘛?你放开我!”   蒋千俞这才松开她的手,林清妙揉了揉被他拽到的手腕,蒋千俞见她手腕上多了一圈红,怒火顿时就熄了大半,他放软了声音问道:“拽疼你了?”   林清妙根本懒得搭理他,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说了要带你回家。”   “我不会跟你回去,你放我下车。”   “不到地方,车子不会停。”   林清妙知道这会儿乱来也没用,刚刚也不是没试过,她力气不如他,根本敌不过。林清妙干脆冷静下来,悄悄摸出手机,按下许砚柏的电话,只希望许砚柏能快点接听,不过蒋千俞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你在干什么?”   蒋千俞眼疾手快,伸手过来要夺走她的电话,林清妙急忙双手抓住手机,背对着他,将他的手抵开。   好在电话响了几声终于接通了,林清妙来不及细想,直接冲那头说道:“砚柏,我被蒋千俞带走了!”   她话刚说完,蒋千俞就将她的电话抢了过去,按了挂断。蒋千俞很生气,她就防备他到这种地步,竟然还向许砚柏求救?!明明他才是她的丈夫。   林清妙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直接将电话抢到手上,瞪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蒋千俞被气笑了,他冲她道:“你跟他打电话又有什么用?我是你的丈夫,我带你回家天经地义。”   “你不是我丈夫!”林清妙大声冲他道:“我不记得你了!更何况你不是已经宣告我死亡了吗那就真当我死了好了你管我和谁在一起你烦不烦?”   她噼里啪啦说完这通话,连停都没停一下。   她眼里满是对他的厌恶,这比对他冷漠还要让他难以忍受,他脑海里全是她一张张温柔的脸,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他简直无法接受!   蒋千俞心头火气,他双手捏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对着他的脸,他咬牙冲她道:“你好好看清楚,我才是你的丈夫,我才是你该信任的人!”   林清妙简直烦躁极了,她想到上次这个人还揍了许砚柏一拳,他握着她的肩膀强迫着她靠近他,这让她又恶心又火大。   她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再将他猛然一推,冲他道:“你给我滚开,离我远一点!我真的恶心死你了!”   蒋千俞完全愣住,被她扇过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被打,打他的人还是他深爱的女孩。   滚开!   离我远一点!   我真的恶心死你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林清妙口中说出来,简直一句比一句锋利,一阵难以忍受的痛苦侵袭而上,他被刺得眼角处渐渐染上了红晕。 第24章 24 你已经脏了   不过这一巴掌倒是让蒋千俞冷静下来, 已经完全将他忘记的女人,他能指望她对他有多好?他将情绪平复下去,坐得稍远一些。   “抱歉, 我并不是有意冒犯你, 我希望我们都能心平气和一点, 也希望你不要那么抗拒我。”   林清妙不想说话,懒得理他。她只是想着刚刚那电话打给许砚柏了,也不知道他听到她的话没有, 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回个电话过来,他会不会不管她了?   车子很快开到一处别墅区, 在某栋别墅的地下车库停下, 蒋千俞先下了车,又绕过来为她拉开车门。   林清妙冷冷扫了他一眼,下了车, 从助理打开的门走进去。   蒋千俞倒是挺意外的, 还以为她会抗拒呢, 不过那冷着小脸的模样倒是跟以前生他气的时候如出一辙, 触及往事,蒋千俞一路被她激起的怒火就消了, 他眉眼温柔了些许。   蒋千俞落后林清妙一步,在进去之前他低声冲身边助理吩咐了一句:“去告诉门口保安,如果利兴投资的许总过来,务必把人拦住。”   助理没多问, 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蒋千俞这才进了电梯。   坐电梯上了一楼,蒋千俞从电梯上下来,看了一眼还站在里面的她, 说道:“出来看看,这就是你的家。”   林清妙走出来,随意扫了一眼,这是一座三层的别墅,地面有两层,地下有一层,装修得挺豪华,最显眼的地方挂了一张婚纱照,是在海边拍的,她和蒋千俞站在一起,她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蒋千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这是我们结婚前拍的,不过你嫌效果不好,本来打算空了再去拍一套。”   林清妙收回目光,照片上的人跟她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她却觉得陌生,她对蒋千俞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怎么可能站在他身边笑得那么幸福?总感觉那个人不是她。   “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你以前的房间。”   蒋千俞走上旋转楼梯,走了几步她没跟上,又道:“来啊。”   林清妙想了想,跟着走上去,蒋千俞将她带到某个房间外面,说道:“这是你的工作间,是你的私密场所,没有你的允许连我都不能进。”   他用指纹解锁,只听得咔哒一声,门开了,蒋千俞推开门,给她让出道,又道:“这扇门只输入了我们两人的指纹。”   林清妙对于自己的私密场所挺好奇的,她走进去,入眼的就是四面墙壁架子上的照片,很多照片,有她单独的,还有她和蒋千俞的合照,很亲密的合照,山顶上,她从后面搂着他,小船上,两人抱着躺在一起,沙滩上,他枕着她的腿。   然而她对这些照片没有兴趣,她目光扫到前方的写字台上放着画纸,她走过去,画纸上画着各种各样的桥,有几张还未完成。   蒋千俞道:“桌上的东西也没人动过,还是你走前的样子。”   林清妙没说话,拿起这些画纸看。   “怎么?有印象吗?”   没有,一点印象都没有,所有一切对她来说都很陌生,不过这几张画纸对于她学习倒是有帮助。   她握着画纸冲他道:“既然这些都是我的,那我带走也可以的吧?”   “带走?你要带到哪里去?”   “带到我住的地方。”   “你以后就住这里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用带走。”   林清妙道:“不管我和你以前是什么关系,但现在我和砚柏在一起了。”   大概是被刺激得太多了,再听着这些气人的话,被一次次激怒的内心好像都快变成一滩死水,蒋千俞甚至能面色平静冲她道:“许砚柏一直在欺骗你,你跟着一个骗子能得到什么好?你好好看看这里,你应该知道曾经的我们有多相爱,这里才是你的家。”   林清妙不想再跟他说那么多了,她拿着画纸从房间出来,蒋千俞急忙追上,不料才走到楼梯口,林清妙便撞上从楼梯上来的于贞。   于贞看到林清妙出现在这里,被狠狠刺痛了一下,难怪呢,她一进门就看到重新挂出来的婚纱照,那些照片在这之前可都被蒋千俞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原来是为了把林清妙带回来做准备。   蒋千俞看到于贞,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于贞道:“有些东西没拿完,过来拿。”她说完,深吸一口气,冲林清妙笑了笑,故作自然冲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妙妙,听说你失忆了,你大概也不记得我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表妹于贞。”   此时的于贞已不再是林清妙离开前那个什么都不如她的于贞了,林清妙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上也没有了那盛气凌人,高高在上,让人望尘莫及的气质。而她呢也用不着被笼罩在她的光环下,自卑又渺小。现在的她是BLUE的代理,穿戴着大牌的服装和首饰,气质也在人际交往中被磨练了出来。所以,她能如此从容又自信,平视着林清妙,跟她打招呼。   林清妙淡淡扫过这人的脸,于贞……她的表妹?她好像听许砚柏提到过,她失踪之后蒋千俞就和她的表妹搅合在一起,想来就是这人吧?   看到于贞出现在这里,林清妙顿时就来了兴致,她目光嘲弄向蒋千俞看去,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房子应该是我和你曾经的婚房,我们的婚房你却带别的女人来住,你现在怎么还有脸让我回来?”   这句话直戳蒋千俞的痛处,这段时间来,这是让他最悔恨最煎熬的事情。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会儿,再睁眼,他眼底已变得平静,他冲于贞道:“去收拾你要用的东西。”   明显是让于贞回避的意思。   于贞倒是也没纠缠,上了楼,往某个房间走去。   蒋千俞走到林清妙跟前,他面上情绪复杂交替,说话的声音带着几许沙哑,“我确实让她来这里住……”他似有点难以启齿,停顿好一会儿才补充道:“不过她住的也不是我们曾经住过的房间。”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就算我没失忆我也不会留在这里的,太恶心了。”   蒋千俞被刺得难受,他这会儿的心情真的说不上好,对世事认知的偏差让他无比烦躁,面对她的冷漠厌憎,他无法有什么不满,因为他其实也自我厌恶。   可走到这一步,也不全然是他的错。   那种被命运玩弄的感觉让他暴躁到快要失智,可他还是收敛了锋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她解释。   “我并不知道你还活着,那一次意外我以为你已经遇难,当年警察告诉我,那样的情况下你不可能还活着。你并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我忍受了什么样的煎熬,你只看到了我的冷漠。我宣告你死亡,因为我自欺欺人,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不想你,只有假想你从未出现过我才不会那么痛苦,我承认我很卑劣,我甚至让自己恨你,恨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只有恨你我才可以好过一点。可我又如此悲哀,分明已经自欺欺人了说服自己去恨你了可我还是想你,日日夜夜都在想你,以至于看到和你长得像的人就忍不住靠近。”   他从未对人说过这些话,因为不会有人懂他,可他想对她说,纵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还是想说给她听。   他的自私,他的愚蠢,他的悲哀。   然而听着他这些话她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道:“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反正你都宣告我死亡了,那就当我死了好了。”   他紧了紧拳头,那种无力感激得他快发疯了。   她那漠然嘲讽的面容,简直就像一把刀一样,他似乎真的看到了林清妙指责他的样子,心里顿时翻江倒海难以释怀。   心底的防线一瞬间坍塌,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她,紧紧抱住。   “对不起妙妙,是我做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忘记了我也没有关系,我们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他的语气全然变了音调,哪里还有半点蒋千俞骄傲的模样。   于贞站在门口听到这些话,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天子骄子蒋千俞竟然如此卑微低声下气恳求原谅。能让他全然放弃尊严摇尾乞怜的人,大概也只有林清妙吧,而她呢,就算蒋千俞最宠她的时候,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在他口中,她不过是因为跟林清妙长得像让他忍不住靠近的人而已。   林清妙真的觉得烦死了,她推拒着他,可他抱得太紧,她根本就推不动。   许砚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这一幕,蒋千俞这只狗确实在设障碍拖住他,不过他也自有自己的法子。   眼前的视觉冲击给许砚柏的打击是巨大的,明明气到要暴走,脚下却仿若生了根一般定住不动,脑海里非常不合时宜的闪过某个画面。   那是高中时期,林清妙偶尔会来八中找蒋千俞,两人会去球场附近的一个亭子里约会,他总会躲在墙边偷偷看。看他们依偎在一起,看他们说笑,他像一只见不得人的臭虫一样趴在墙边,内心被嫉妒烧得快要得失心疯了,却变态的依然留在那里,好似自虐一样,就看着他俩浪漫唯美,至死不渝。   可纵使嫉妒得要死,然而心里还是很狗逼的觉得,他俩可真配啊,一个天之骄女,一个天之骄子,好似从出生就注定了要在一起。   而他呢,像一只臭虫一样只能躲着偷看的他,算什么呢?   回忆的冲击和画面直白的冲击交替折磨着他,曾经只配如臭虫一样偷偷看他们相爱的许砚柏,只能如旁观者一样欣赏他们爱情的许砚柏。   时过境迁,多年过去了,此时的他依然可怜又可悲。   可臭虫又怎么样呢,臭虫依然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终于让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虽然是他趁虚而入,虽然或许只是那个天之骄女短暂的怜惜,可他们终究是在一起了。他们都开始谈恋爱了,他凭什么还要做那只只能看着他们相爱的臭虫。   许砚柏快步走过来,林清妙首先看到了他,她双眼一亮,唤道:“砚柏。”   蒋千俞分了一下神往楼下看去,林清妙正好趁着这机会,一把将他推开,她快步走到许砚柏身边,握住他的手,开心道:“砚柏你来找我了吗?”   柔柔的小手握在他的手上,许砚柏这才被拉回了一些理智,身上的寒意消减了一些,他看着她眼底绽放的光亮,就好像融化寒冰的暖阳,许砚柏脸上浮出了笑意,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对,我来找你了。”   蒋千俞望着那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那张正沉浸在悲伤歉疚痛苦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冷意。   “许砚柏,世上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就偏偏喜欢别人的妻子?”   许砚柏面不改色说道:“我喜欢她的时候,她还不是你的妻子,更何况在你宣告她死亡的时候你们的夫妻关系就已经自动解除了。你既然已经放弃她了,还有什么资格过问她和谁在一起?”   “谁说我放弃她了?”蒋千俞沉声道。   躲在一旁的于贞及时走过来,她已被愤怒烧红了眼。许砚柏看到于贞,顿时就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于小姐也在这里?”   蒋千俞侧头向于贞看去,表情冷淡道:“东西拿好了就离开。”   于贞却没走,她走上前,冲林清妙笑了笑说道:“妙妙你有所不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千俞被我照顾得很好。”   这是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尤其于贞故意将“照顾”两个字说得很暧昧,好似一种挑衅。氛围变得微妙起来,蒋千俞沉着眉,语气带着警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于贞没理他,目光始终注视着林清妙,然而林清妙的表情却一点变化都没有,她甚至还调侃道:“你一边做他的情妇一边还要当保姆照顾他,你真是辛苦哦。”   于贞嘴角不自然抽了一下,她目光下意识眯紧,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怀疑林清妙根本没有失忆,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三两句话就能戳中你的痛点,让你无力招架的人。   于贞整理好表情,低头笑了笑说道:“千俞可没把我当保姆,妙妙你有所不知,在你回来之前千俞已经决定让我做他女朋友了,我原本还一直以为他只将我当你的替身,却没想到他告诉我,你是你,我是我,让我放心做他的女人,他还……”   “够了!”蒋千俞出声打断她,他面沉如水,一字一句冲她道:“拿好了东西就离开。”   此时的蒋千俞真是陌生又冰冷,纵使在被他当替身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有着世家少年的风度,可现在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戾气。   她也不想这样的,不想和他闹得这么难看,可他实在是太过凉薄了,她是人又不是物件,她也会难受,她也想发泄。   “蒋千俞,你连这一头都还没解决好呢你就带妙妙回来,你口口声声那么爱她,却干着作践她的事情。”许砚柏及时补刀。   蒋千俞又被许砚柏的话给刺了一下,他目光看向林清妙,胸口一阵阵闷痛,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并没有任何要作践你的意思。”   他从来没有这么没条理去处理一件事,他早已习惯了未雨绸缪,只是在他已经接受了她死亡之后看到她突然出现,他整个人都乱了,就只想见她,想将她带回身边,完全没有了他平日里的理智。   他也知道他太过急切了一点,甚至急切到手忙脚乱。   林清妙将头偏到一边,明显不想搭理他。   “蒋千俞,你和妙妙已经成了过去,你的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你要是有自知之明,你就不该再来招惹她。妙妙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你若是以后再招她,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许砚柏说完,拉着林清妙便走。许砚柏的话,听得蒋千俞很不舒服,他算什么,竟然也敢对他宣示主权。   “许砚柏。”   许砚柏脚步顿住,却没回头,只听得蒋千俞接着道:“她现在失忆了,所以你才能趁虚而入,你觉得她会失忆一辈子吗?你就没想过说不准哪一天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你作为一个趁虚而入的骗子,你觉得她会跟你在一起吗?她压根就不喜欢你,她只会对你恨之入骨。”   许砚柏身体僵了一下,林清妙甚至能感觉到握住她的手指突然收紧,不过他转身面对蒋千俞时面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道:“就算有一天她想起来了,那她最不会原谅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她才离开不久你就在别的女人身上惹了一身骚,这样还算了,竟然还恬不知耻想让她回你身边,比起恨我,她更会恨你。”   两人的话,一个比一个更狠,互不相让。蒋千俞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和他许砚柏打起来会怎么样。他们两人无论谁走出去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可若是有一天,他二人互相作对了,到底谁更胜一筹呢?   他没想到,曾经的设想真的实现了。   他又怎么会在许砚柏面前落了气势,他直面许砚柏的挑衅,说道:“林清妙爱的人是我,你应该很清楚,曾经的我们有多么相爱,我犯的错误并不是不能原谅,我也不算是背叛,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还活着,只要我弥补,她总会原谅我,可是你……你算什么?你和她又有多少交集?如若你不是我的朋友,她连话都不会跟你说一句,许砚柏,在真爱面前,你拿什么跟我比?”   许砚柏笑起来,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他道:“你应该了解我,我就是那种过一天算一天的性子,她会不会想起来还未可知,就算想起来了,说不准那时候我和她已经儿孙满堂了,你就别操心我了。”他意味深长向于贞扫了一眼,“再说了蒋千俞,你真觉得她想起来了会接受你?林清妙是什么性格你比我还清楚。”他轻轻笑了两声,声音明明含着笑意,说出口的话却刺得人生疼,“毕竟……你已经脏了。” 第25章 25 一下抱住他   不得不说许砚柏真的很了解蒋千俞, 也知道什么话能准确刺中蒋千俞痛处。那句“你已经脏了”确实正中蒋千俞最痛的地方,他许久找不到话反驳,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许砚柏已经带着林清妙离开了。   蒋千俞双拳紧握, 不断克制着要冲上去和许砚柏打个你死我活的冲动, 直到他意识到于贞还在, 他慢慢转头向她看去。纵使于贞有心理准备,可对上他那双眼睛,还是被震了一下。   眼底泛着红, 眼神却像是染了霜一般,冰凉刺骨。   蒋千俞一步步向他走过去, 身上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他走到她跟前,一把扣住她的下巴,他面色紧绷, 语气生冷,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过来吗?你过来真的是为了拿东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要记住, 林清妙,是我妻子, 永远都是。”   于贞受痛,眉心微蹙,她自嘲笑了笑,“你这个样子, 像是要杀了我?你觉得你很委屈?我就不委屈吗?蒋千俞, 你一直利用我,把我当工具,林清妙回来了就把我丢到一边去, 我难道连发泄都不可以吗?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找上我,我那时候都已经把你拉黑了不想和你联系了,是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将我当工具,是你让我做你女人的。”   蒋千俞动作僵硬了一下,身上那股寒意慢慢淡了下来,他松开钳着她下巴的手,哑声道:“你走吧。”   于贞愣了一下,心底突然升起了某种希冀,她觉得蒋千俞对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她忙道:“你让我去哪里?蒋千俞,你真是混蛋,你让我爱上你了我还能去哪里?”   蒋千俞沉默下来,身上的寒意完全消失不见了,露在他面上的是一种疲惫,他用手指揉了揉额头,说道:“以后如果有什么资金需要,或者想要什么人脉,我可以帮帮忙,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我不想要补偿。”于贞也软了下来,扑簌簌开始落泪。   蒋千俞望着她的眼泪,愣了一会儿,可终究只是淡淡说道:“其他的我给不了了。”   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于贞呆呆站了很久,她之前亲眼看着蒋千俞对林清妙的凉薄,其实幸灾乐祸过,那么相爱又怎么样,死了就是死了,人走茶凉,可现在亲身经历蒋千俞的凉薄才发现这么难受,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恨了!   从蒋千俞家里出来之后,林清妙和许砚柏便坐上了回去的车。   许砚柏问道:“蒋千俞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   许砚柏似松了一口气,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林清妙很快感觉出了许砚柏的异样,两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可他却不像上次牵她手那样高兴。   他时而沉思着,时而走神看向窗外,不知道在顾忌着什么,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每次对上她的目光也会露出笑,可他总给她一种忧思郁结的感觉,她在想,是不是因为蒋千俞说过的话。   林清妙便试着说道:“砚柏,你别担心,就算我有一天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正看着窗外凝神沉思的许砚柏听到这话,转回头疑惑看了她一眼,随即就对她笑笑,应道:“好。”   可她能感觉到,他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放松下来,因为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走神了。   晚上林清妙睡得晚,她听到阳台上有动静,下床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她所住的方向正对着阳台,她看到许砚柏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来抽。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睡觉呢?再联想到,从蒋千俞家里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林清妙去阳台上寻他,他背对着她站着,风吹过来,一股烟草味钻进他鼻端。他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见来人是她,他笑了笑问道:“怎么还不睡?”   他每次看到她总是很温柔的样子,会对她笑,他一对她笑便让她心花怒放,他可真是一个善勾女人心的男朋友。林清妙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也不睡?”   “出来抽支烟,马上就睡了。”   林清妙能感觉到他的忧虑,虽然他故意隐藏起来,可她还是感觉得到,谈恋爱的人对于对方的情绪是很敏感的。她还记得他们决定在一起的那天,他很开心,抬头低头间,脸上都藏不住微笑。   “怎么了?快去睡啊。”   他依然对他笑着,可也挡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失落。她猜得没有错,许砚柏确实有心事。虽然他看上去对蒋千俞的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其实那些话句句戳中他的痛点。   林清妙并不喜欢他,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想起来了,知道他趁虚而入这种混蛋行为,可以想象她会有多恨他。   蒋千俞说得也并无道理,在真爱面前,他算什么东西?她和蒋千俞才是真心相爱,蒋千俞尽力弥补,林清妙说不准真的会选择回到他身边。到时候他又该何去何从呢?享受过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还舍得放手吗?   一直窥探她的臭虫,好不容易盼来她回头看他一眼,他终于能开心得活个人样,可就像朝生暮死的浮游一样,生命短暂就结束,他能甘心吗?   许砚柏看向她的目光渐渐深邃,他身上那种失落感,镀上了一层夜色,看上去更加明显。林清妙心里也不禁难过起来,他想他如那天那样,低头也笑,抬头也笑。   她没忍住,一下就扑过去抱住他的腰身,她从他怀中抬头看着他,冲他笑道:“砚柏,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我会好好和你在一起的。”   骤然被她抱住,许砚柏身体本能僵硬起来。许砚柏曾经和林清妙最近的距离,就是那次篮球会上站在她的身后,风吹来他能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   青春年少中他有太多的遗憾,其中有一个遗憾就是,那一天,他没能冲动一把从后面抱住她。这个遗憾总出现在他的梦中,在梦里,他一次又一次的抱上她,一遍遍说着对她的喜欢,可每次醒来,想着曾经的遗憾,他总是怅然若失。   如果当时真的抱上他,如果当时真的疯一把,会不会他也有机会挣一挣?   现在,他真的抱上了她,而且还是她主动抱的。比梦中的身体还要柔软,她身上的味道比当时那阵风送来的还要甜。   还有她的笑容,比月色还要皎洁,仿若那一天夜里,他身无分文像一个乞丐一样蹲在街边,她拿给他一个手抓饼和奶茶,那时候她也对他这样笑。像是在他冰冷的生命里,注入了一股暖。   她的笑像是一瞬间冲散了他的忧虑和担忧,身体也紧跟着热了起来,他动作艰难抬起手臂,想要回搂住她,可又怕这一切就像那一次次梦那样不真实让他怅然若失,就像有些东西,拼命去追逐,拼命去拥有,可最终就像手握沙一样流走,仿若那一次,他拼尽努力换来的那声“许砚柏,我不会喜欢你”。   所以,他只是虚虚的,小心翼翼的将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一点点的回抱住她。   天上有一轮下弦月,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莹润干净,她的长发就那般如瀑布流泻在肩头,她笑得动人,美得惊心。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有过的邪恶打算,干脆就直接占有了她,就算有一天她真的想起来了,可那时候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说不准她已经给他生了孩子,那时候她要走掉就更不容易了。   这个邪恶的想法让那种疯狂的念头更强烈,他抬手,将她的头发拨到耳后,目光深深的望着她的脸,吻她,剥掉她的衣服,占有她,让她彻底成为你的。   因为疯狂而来的紧张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开始颤抖,他一点点的靠过去,可面前的人毕竟是林清妙,是他爱而不得的林清妙,越靠近,身体就会本能的手足无措。他最终停在了中间,脑子里一半是疯魔一半是清醒。   想要占有她,让一切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可是又怕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到时候她想起来会更恨她。   他闭上眼睛,想要将不同的声音强压下去,激烈的挣扎,他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   本来眼看着他一点点靠近,再加上此时氛围暧昧,朦胧的月光也像是在给人犯错的机会,林清妙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在他靠近的时候急忙闭上眼睛,然而等了半天却没动静。她终于睁眼看去,就见他紧紧闭着眼睛,眼球剧烈的转动着,牙冠紧咬,一张脸绷得吓人,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此时他的身体抖得可怕。   她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可能让她感觉出他好像很挣扎很痛苦的样子。   “砚柏?”   她叫了他一声,他依然没反应。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应该是要亲她的,可半途却突然停了,他是不是又想着蒋千俞的话,又想到他一路回来的低沉情绪。林清妙一时心疼起来,想要给他一点甜头让他好受一点。   然后,没什么恋爱经验,又在这种暧昧氛围下的林清妙,唯一想到的方式,就是踮起脚将唇贴在他的唇上。   温热的触感贴上来的那一刻,扑鼻而来的还有她身上浓浓的味道。许砚柏只听到脑海一阵炸响,他猛然睁开眼,她放大的脸就在眼前,她的唇就贴在他的唇上。   是的,他没看错,她的唇真的贴在了他的唇上。   软软的,带着她身上的体温。   林清妙只是贴了一会儿就放开了,胸腔里的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询问的,惊愕的,似还隐隐藏着惊喜。   林清妙简直不敢和他对视,她尴尬避开他的眼神,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   “那个……我……我以为。”   许砚柏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纠结什么狗屁问题了,被她贴了一下,他就跟沾上了毒-品一样,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那张嘴,他妈的,她的唇真的好软。   许砚柏感觉一阵痒意从心脏蔓延到了嗓子眼,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稍作缓解。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的呼吸慢慢变得粗重。   他终于控制不住,猛地将她往怀中一勾,一低头就向她的唇招呼,可潜意识里还有所顾忌,凭着那股子冲动本来是要直接吻个透,可面对心上人的紧张和手足无措还有他心底潜藏着的担忧让他无所顾忌的一下靠近,却在快要挨上她的唇时慢了下来。   她已吓得紧紧闭上眼,而他却顾忌着,他真怕自己亲下去之后就收不住场。一道道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他却是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才慢慢将唇贴上去。   贴上去了,那一股子冲动就更强烈了,吻透她,揉碎她,连他都觉得可怕。越是感到可怕,越是不敢乱动。   直到,她的唇瓣突然在他的唇上吮了一下。一下就将他脑子彻底点燃,他甚至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从喉间发出一阵享受般的闷哼,他猛然收紧力道抱紧她,深深的含住她,本能的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狠狠往他的嘴里按。 第26章 26 骚气   吻得昏天黑地, 他没有经验,毫无章法,只是本能的在她嘴里索取。   放开的时候, 她的唇又红又肿, 上面亮晶晶的, 全是口水。许砚柏慢慢从那种蚀骨的感觉中回过神来,他用拇指帮她擦了擦嘴唇,说话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抱歉,我是不是吻……太重了?”   林清妙心脏乱跳, 嘴巴火辣辣, 麻麻的痛,他刚刚真的吻得好重啊,她的脸烫得快成一块烙铁了。   听到这话, 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感觉他身体好烫, 跟火烧一样, 她下意识推开他, 后退一步,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个……还……还好。就是……现在晚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好,晚安。”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林清妙匆匆回了房间,合上门了心还是在狂跳, 她一下扑到床上打了几个滚, 她捂着被他亲肿的嘴巴,羞得把脸埋在被子里,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啊, 被人亲吻原来这么爽,林清妙真是喜欢极了这种感觉。   许砚柏在阳台上吹了许久的冷风,心情许久不能平复,许砚柏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来回回开冰箱,灌了好几瓶冰水。   而后又回了房间,走近浴室开了冷水冲澡,很快就有一阵暧昧的声音,混杂在水声中,随着他的一声闷哼结束,许砚柏冲完澡回到房间,长条条的身体躺在床上。   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他和林清妙……他低声笑起来。怎么就那么软呢,亲一下就能有反应,还好没被她发现。   许砚柏身心都处在一种打了鸡血的状态,这也不怪他,血气方刚的男人嘛,一被刺激就有点收不住,他几乎一晚上没睡,第二天早早就起来去游泳。运动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发泄方式。   林清妙起床之后没看到许砚柏,一般来讲,他都是比她先起来的,她找了一圈才看到在泳池的男人,还别说,他游泳游得挺好的,身姿矫健,像一条飞鱼一样。   林清妙用眼睛欣赏着,腿也没闲着,已经自发走到了泳池边。许砚柏游了两圈才停下,他看到泳池边站着的林清妙,将泳镜摘下,问道:“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睡不着了,你呢,怎么这么早就游泳?”   “我也睡不着。”   他说得挺自然的,可林清妙莫名的就被带起了昨晚的回忆,她是因为昨晚那个吻才睡不着,他也是吗?   一想到那个吻……林清妙急忙摇摇头,别想别想别想,太有毒了!!   许砚柏从泳池起来,他拿过浴巾,一边走一边擦头发。   他身上只穿了一条泳裤,肩宽腰瘦,长期游泳的身材,肌肉都有一种流线型的美感,手臂和大腿看上去结实有力,胸肌饱满有度,腹肌和人鱼线都很明显。   再往下林清妙就不敢看了,他一路走过来,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携带着一股热气向她袭来,一同袭来的还有一种荷尔蒙气息。林清妙感觉呼吸都不太顺畅了,急忙低下头。   许砚柏走到她跟前,身上的水珠已经被擦干净了,浴巾被他裹在腰上,林清妙稍一抬眼就看到他近在眼前的胸口,胸肌饱满,看上去结实又有弹性。   长得这么一个结实的胸肌,看着就想让人靠一靠。   林清妙背着双手,低着头,时不时踢一下右脚脚跟,许砚柏看着她的小动作,觉得还挺可爱的。   “想游泳吗?”他问。   林清妙摇头,“不想,怕水。”   “会了就不怕了。”   林清妙抬头看他,“你要教我吗?”   “不是我教你还能是谁?”   这种理所当然又带着点小霸道的话,听得她心脏噗通噗通一阵乱跳。没谈过恋爱的小女孩还有着面对初恋的羞涩,她这么轻易就被他一句简单的话苏了一下。   “等你有空再教我吧,我先进去了。”   她转身欲走,却不知是因为面对他时太紧张还是没站稳的关系,脚下滑了一下,身体往旁边一歪,好在一条手臂及时从后面搂上来稳住了她。   他的手臂稍微收力她的后背就撞向他的胸口,她身上穿着的睡裙质地单薄,他身上又没穿衣服,温热的体温一下就透过衣服传过来。林清妙紧张得动也不敢动一下,却听到身后传来许砚柏的声音,“走个路也走不稳?”   略带嗔怪的语气,说完调整了一下姿势,那搂在她腰上的手转而搂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抱起她的腿弯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清妙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   这是……公主抱啊!!!   心跳早已乱了节奏,脸上也腾起红晕,被他抱起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而后一低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胸口,林清妙便故作自然靠了上去。   哈哈,靠到了,靠到了,男友饱满的胸肌。   真的超有弹性,而且刚游完泳,皮肤上滑滑的,林清妙眯眼微笑,真是太满足了。   许砚柏抱着她进了客厅,将她放在沙发上,冲她交待道:“我去冲个澡,饭好了你先吃。”   林清妙点头点头,像一个听话的乖乖学生。待许砚柏离开之后,林清妙一下子扑倒在沙发上,被他公主抱了呀,这种只在电视上看到的场景居然发生在她身上,不得不说真的太浪漫,她的男朋友真的男友力max啊,抱她抱得很轻松,简直像抱小朋友。   早饭做好了林清妙并没有先吃,等着许砚柏一起,吃完饭许砚柏冲她道:“你今天暂时不去学校,我怕蒋千俞贼心不死。”   林清妙乖乖点头,“好。”   听他的,听他的,什么都听他的。   许砚柏换上了出门的衬衣,他的衬衣都不是那种很正式商务范的,一眼就特别严肃的版型,属于休闲款式,而且也很修饰身材,就比如现在这件,深蓝色的,宽松版,衣摆处扎进去一角,严肃中又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林清妙不太满意的就是衬衣的领子,开出一个V领,V领上面没扣子,纯设计用,林清妙看着那领子里露出的锁骨和胸口,骚里骚气的,不知道多吸引小妖精的注意,非常想让他去重新换上一件。   许砚柏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抬起手腕扣腕上的扣子,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她都觉得他很性感。   扣完了扣子,许砚柏走到她跟前说道:“我先走了?”   话是这么说,说完却没着急走,其实许砚柏是想过来抱抱人,可又怕自己冒失了,虽然昨晚上有过一次混乱的吻,可说到底他们也才刚交往没多久。面对这个自己多年爱而不得好不容易才哄到身边的女人,他总显得小心翼翼。   林清妙点了点头。许砚柏抬手想抱一下,紧张感和面对她的局促,让他显得很不自然,他怕自己动作太傻了丢脸,最终又放下手。   放弃了抱她一下的想法,他正要转身,然而她却一下扑过来抱住他,垫着脚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她放开他,退出几步,背着双手说道:“路上小心,我进去复习了。”   她就像做完坏事一样急急逃开,许砚柏却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身上还沾染着她的温度,下巴上烫烫的,软软的,是被他吻过的地方。   许砚柏坐在车上还在回味她的拥抱和吻,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是在和她谈恋爱。许砚柏将头靠在座椅上,咧着嘴角笑起来。   许砚柏被女朋友送吻送拥抱的好心情因为下午收到马天雄的辞职信而告一段落。不仅是他,青瓜的其他几位比较有话语权的董事也收到了。   许砚柏目光微眯,马天雄这厮又要玩什么把戏?他将张易找进来吩咐道:“你去看看青瓜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张易效率很快,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就回来回话了,“许总,青瓜那边现在挺乱的,不仅马天雄辞去了青瓜总裁一职,他手下的好几个技术骨干也一块儿辞职了。”   青瓜可是马天雄的心血,就这么辞职了他甘心吗?许砚柏知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又问道:“还有吗?”   “我查到马天雄这几天在跟铭鹰那边接触,好像铭鹰的总裁蒋总有意要给马天雄投资。”   张易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观察许砚柏的面色,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可他作为许砚柏的助理,是清楚他和铭鹰总裁的关系的。   许砚柏明白了,原来是蒋千俞耐不住要收拾他了,也不知道蒋千俞给了马天雄什么好处,竟然让马天雄直接辞职,再联想到青瓜的几个技术骨干也一块儿辞职,所以马天雄这是想另起炉灶了?就这么想摆脱他?马天雄这个蠢货,就不怕蒋千俞比他更会压榨?蒋千俞这种父辈都是资本家的人,可比他更懂资本家的规则。   不得不说蒋千俞真是厉害啊,知道打蛇打七寸,知道怎么玩才能对他有最强的杀伤力。一旦马天雄要带着人离开,青瓜就成了一个空壳子,就算他再找别人顶替,可一些核心的东西马天雄是不会留着的。到时候用不了多久青瓜就会垮掉。马天雄这么多年的心血,失去它跟蜕了他一层皮差不多,蒋千俞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不惜硬生生脱掉一层皮也要离开青瓜。   许砚柏思索了片刻,给蒋千俞打了个电话过去,蒋千俞大概也料到他会打电话过来,也不说话,默默等他开口。   “我们见一面吧。”   “好。”   见面的地点选在铭鹰和利兴投资的中间位置,一家茶楼。许砚柏来到包厢的时候蒋千俞已经到了,茶师傅手法娴熟煮好了茶,默默退了出去。   许砚柏也不懂品茶,感觉喝着也差不多,一口就喝了半杯,再看蒋千俞,一杯茶抿来抿去,越看越觉得装逼。   许砚柏放下茶杯,说道:“不错啊蒋千俞,釜底抽薪玩得挺溜。”   蒋千俞晃动着手指,琥珀色的茶水在杯子里晃来晃去,欣赏了一会儿才道:“青瓜是你目前最拿得出手的投资了,一旦失了青瓜,你还拿什么跟我玩?”   许砚柏无所谓笑笑,“堂堂铭鹰蒋总,我有什么资格跟你玩,你想要你就拿去,东西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可不行。”   算是直接告诉蒋千俞,你想怎么搞我都行,反正人我是不会放手的。   蒋千俞道:“你什么都没了,你觉得她还能跟你吗?很快你在安城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世界这么大,没了安城还没有其他地方吗?我还可以带她回横港。”   “回横港?如果我没猜错,她现在还是个黑户吧?连海关都过不了,你怎么带她回横港?”   “身份这种东西,要弄一个还不简单吗?国外那些小国家,要弄个身份可比国内容易多了,到时候给她搞个外国身份就行了。”   听到这话,蒋千俞面色冷了一下,“你要给林清妙弄个国外的身份?”   “你这话错了,不是我要弄,是我已经在弄了。”   “她可是林清妙!”   “以前的那个林清妙已经死了,她现在有别的身份,就当重获新生了。”   蒋千俞被他堵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会去法院撤销她的死亡,让她恢复林清妙的身份。”   许砚柏挑了挑眉梢,“那就看我们两人谁的动作够快了。”   蒋千俞又怎么听不出他话中带着挑衅,他道:“那我肯定比你动作更快,你现在最好提前担心一下,一旦她身份恢复,我和她的夫妻关系也会恢复,到时候你算什么?”   “你放心吧,我的动作一定比你更快的。”   蒋千俞眯眼向他看去,“好啊,那我们就比一比。”   两人不欢而散,许砚柏上车之后助理张易一脸忐忑问道:“许总,接下来怎么办?青瓜那边真的不管了?”   许砚柏冷测测笑了笑,“张易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看过谁从我嘴里抢过肉?”   张易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可他刚刚在门外,许砚柏和蒋千俞的话都听到了,听许总的口气,就是打算放弃青瓜的。   张易斟酌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许总为什么一副不敌蒋总任由他作为的样子?”   “你打过篮球吗?”   张易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提篮球,他应道:“打过。”   “打篮球的时候会做很多假动作,虚晃一下,对面就会随着你的假动作做出应对,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起跳投篮了。”   张易恍然点点头,“我明白了。”   许砚柏承认,从实力上来说,他确实不敌蒋千俞,蒋千俞是个富几代,家里的企业是从祖上一代代累极起来的,他手上一个发展还不到十年的投资公司,怎么跟人家的大集团相比呢?   蒋千俞是个天之骄子,他学历高,聪明,也有自己的手段,在年轻一辈中,他也承认蒋千俞确实很厉害。不过呢,生活富足,没太经过事的人也有他自己的缺点,就比如,对自己太过自信,生活过得顺风顺水了,就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而他呢,一路摸爬滚打走到现在,阴暗的东西可见过太多了。   对付这种公子哥,就是要给他一种他很厉害,没人干得过他的错觉,再出其不意,在他自以为成功的时候在他背后踹上一脚,让他尝尝被社会教做人的滋味。   就拿林清妙身份问题来说吧,其实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给林清妙弄一个国外身份,不过呢,要是他主动跟蒋千俞提出要他帮忙恢复身份,那主动权可就落在蒋千俞手中了,可他只是简单激了一下他,蒋千俞就迫不及待的要帮林清妙恢复身份了,至于林清妙恢复身份也会恢复和蒋千俞夫妻关系的问题,他并不担心。   他手上有证据,这些证据足以让这两人恢复不了夫妻关系,林清妙身份恢复的那一天,也是她和蒋千俞彻底离婚的那一天。 第27章 27 他和林清妙的夫妻关系再也无法恢……   “对了砚柏, 我什么时候回去旁听?”晚上林清妙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   许砚柏道:“明天吧。”   “明天?蒋千俞不来了?”   “嗯,不来了。”   蒋千俞现在忙着对付他,暂时分不出时间去骚扰她了。   “不过在去学校前, 我先带你去一趟医院。”   “医院?”林清妙一脸疑惑, “去医院做什么。”   许砚柏指了指脑袋, 说道:“去看看你的记忆能不能恢复。”   第二天一早许砚柏就带着林清妙去了医院,做了CT又做了脑电图。林清妙在休息室等着,许砚柏去了医生办公室问情况。   “她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将片子拿到透光板上指了指某个地方, “许先生请看,林小姐这个地方有一些血块, 这是导致她失忆的原因。”   许砚柏面色有些凝重, “这些血块会对她有影响吗?”   “林小姐现在生活正常,对于生活应该是没什么影响的,只是这些血块在, 她的记忆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   “那有恢复过来的一天吗?”   “这个不好说, 许先生可以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看, 如果血块在减少, 那就还有恢复的可能。”   许砚柏点点头又道:“可以通过做手术恢复吗?”   “可以,不过有一定的风险, 许先生要试一试吗?”   林清妙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许砚柏出来,她急忙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许砚柏冲她笑笑,“没事。”   “医生怎么说?我的记忆能恢复吗?”   许砚柏想起了他和医生的对话。   “可以通过做手术恢复吗?”   “可以,不过有一定的风险, 许先生要试一试吗?”   “不要。”   有风险, 不管多大,他都不想试。   许砚柏收回思绪冲她道:“医生说暂时还恢复不了。”   林清妙倒没太在意,恢不恢复记忆对她没差别。她牵住许砚柏的手, “那你现在送我去学校了?”   许砚柏低头看了一眼握住她的那双小手,她的动作自然又亲昵,如果记忆恢复了她还会这样吗?   “许砚柏,我不会喜欢你。”   许砚柏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他承认他很自私,他打心眼里不希望她恢复记忆。   他冲她笑了笑,“行,送你去学校。”   中午林清妙留在学校食堂吃饭,对面的位置突然多了一个人,林清妙抬头看去,来人冲她笑了笑,招呼道:“师姐,别来无恙。”   林清妙认出了他,是那位自称是她师弟的梁元泰。林清妙想起了许砚柏对她说过的话,她现在失忆了,对于套近乎的陌生人要保持警惕。   林清妙道:“梁老师是来授课的吗?”   梁元泰道:“不是,我是来看望师姐的。”   “看我?”   “你最近学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懂的需要我帮忙?”   特意跑来帮她补课?大概是林清妙已对他有所防备,此刻便觉得他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清妙说道:“不懂的都已经找同学弄懂了,不麻烦你了。”   梁元泰自然也看出来了她在故意跟他保持距离,梁元泰倒也没生气,说道:“以后若是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问你?你不上班吗?”   “我要上班,不过周末我可以把时间抽出来专门给师姐补课。”   林清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端着餐盘起身,“不用了。”   梁元泰跟着追上来,林清妙将餐盘放到回收处,从食堂出来,梁元泰一路跟着,林清妙问他:“你还有事吗?”   梁元泰道:“我确实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师姐。”   “什么事?”   “上次来接师姐的人,我听师姐说他是你的丈夫,可师姐的丈夫我之前是见过的,是铭鹰的蒋千俞先生,那天来接你的人并不是蒋千俞。我怕师姐被人欺骗,所以跟蒋先生打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当时蒋先生告诉我,他和师姐并没有分开,所以当时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师姐能告诉我吗?”   林清妙想起蒋千俞前几天找到学校的事情,“所以……蒋千俞知道我在这里是你告诉他的?”   梁元泰被她这质问的语气问得懵了一下,他反问道:“他不是你丈夫吗?我不该告诉他吗?我也是怕师姐你被人骗了。”   林清妙也是无语了,她说道:“他不是我丈夫。”   “不是你丈夫?可蒋先生分明说过你们还在一起。”   “已经没在一起了。”   林清妙想着上次他还抽了时间来帮她补过课,这一次就懒得和他计较了,她说完就准备走,梁元泰忙问道:“师姐是嫌我多管闲事了吗?”   “没,我下午有要课,要准备去旁听,不过以后关于我的事情你还是要先征询一下我的意见再做决定。”   “抱歉。”   林清妙没再搭理他,转身离开了。下午回去之后林清妙将这件事跟许砚柏说了一下,许砚柏点点头,暗想,原来是梁元泰透的风,他怎么把这号人给忘了呢,他还以为是王玺或者赵秀秀,这段时间还去诈过这两人,当然都没结果。   “他怎么突然给你说起这个?”许砚柏问她。   “他一开始提出要帮我补课,还说周末两天都可以抽出来帮我,不过我拒绝了,后来我都准备走了,他又追上来跟我说了这事。”   许砚柏心里冷笑,林清妙这个师弟居然还挺热心的?都是男人嘛,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蒋千俞要跟他抢人就算了,这梁元泰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也敢跟他抢人。   他突然想起来林清妙高中时期就是很多人惦记的女神,长得清秀可人,学习又好,又爱笑,自信大方,年少时期,这样的女孩子最容易让人心动。就算到了现在,要说随便去问问当年十二中的人,心目中的初恋是什么样子,怕是不少人首先浮现的就是林清妙那张脸。   大学时期以及林清妙的研究生时期许砚柏去了横港,但大约也能猜到她在学校很受人欢迎。   此时两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许砚柏侧头望着身边的女孩,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手上抱着一个水杯,咕噜咕噜吸着水杯的软管,小嘴巴微微撅起来,看上去可爱极了。   林清妙感觉到许砚柏的目光,她转头看着他,她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似笑非笑,林清妙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她唇上沾了水珠,看上去饱满欲滴让人垂涎,一想到有人惦记着他的女孩许砚柏心里就不爽,他急于宣示主权,而此刻她的唇又这么诱人。许砚柏便凑过去,含着她的唇狠狠碾了一会儿。   怎么突然就吻上来了?林清妙骤然被他吻到,人呆呆的,捂着嘴,一脸疑惑看向他。许砚柏个头高,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弓着身体正好与她相对,林清妙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他笑吟吟的,用拇指擦了擦唇角。   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眼底含笑透着几分坏,像一个轻薄了良家少女的登徒浪子。林清妙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嗔道:“臭流氓。”   她一副又娇又羞的模样,把她逗成这样的成就感让许砚柏心情美妙起来,他道:“没错,我是臭流氓,揍吗?”   还真是个小坏蛋呢,这么挑衅她,林清妙被他逗得手痒,双手扯住他的两边耳朵,扯完了又揉揉揉,将他一对耳朵揉得泛红充血,林清妙这才满意了。   被她这么□□他也不反抗,全程笑呵呵任由她玩弄,甚至给她一种还挺享受的感觉。他如此乖顺倒让林清妙惭愧起来,她问道:“疼吗?”   “不疼。”   他眼底透着对她的宠溺,给人一种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的感觉。不知为何,林清妙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她没忍住,一下抱住他。她轻轻蹭着他的头说道:“砚柏,抱歉,我不该那样折腾你。”   两人现在抱抱也很顺手了,许砚柏就将人搂在自己怀中,说道:“没事,以后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稍微疼我一点就好了。”   林清妙忙道:“我当然会疼你的。”   许砚柏笑出声,愉悦的情绪蔓延在声线里。   梁元泰作为一名优秀的桥梁设计师,最近被聘请到某工程队,这是梁元泰参与设计的第一座铁路公路两用桥,所以他特别重视。   可是,就在他去交大找到林清妙的第二天,他被告知他被工程队除名了,梁元泰打电话过去问,对方给他回复,大概是说他得罪了某个投资人,是那投资人直接给负责此项工程的总工程师打电话让除名的。   梁元泰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听到投资人的身份,是青瓜视频的某个董事,而且还是个话语权很重的大董事,在青瓜能说得上话的董事,梁元泰就只找到了许砚柏。他再查了一下许砚柏的资料,一看到那照片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个人很眼熟,他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那天那个冒充林清妙老公的人就是他。青瓜这些年每年都会投资建桥,而这又是许砚柏的意思,所以许砚柏和不少建桥工程队都认识,作为投资人,许砚柏也很受敬重,他想除名一个工程师还是很容易的。   梁元泰顿时火大起来,不仅因为被除了名,还因为许砚柏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让他越发怀疑他真的对林清妙图谋不轨,所以一旦有和林清妙认识的人靠近他就要给点教训。   梁元泰托了好些关系找许砚柏的联系方式,最终只得到了许砚柏助理的电话,梁元泰将电话拨过去,确实是许砚柏的助理接的。   张易接完电话之后征求许砚柏的意见,“许总,是一位名叫梁元泰的桥梁工程师打来的电话,是找您的,您看……”   许砚柏想了想,伸出手,“给我吧。”   张易将电话递给他,许砚柏接起来,微挑眉梢问道:“梁元泰?”   “许先生?”   “找我有事?”   “许先生,我不知道你和我师姐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趁着我师姐失忆冒充她的丈夫实在不是一个君子所为。”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从没说过我是什么君子。”   梁元泰没想到这人这么厚脸皮,被他给堵了一下,他又道:“许先生究竟对我师姐有什么目的?这么着急收拾我是因为我和我师姐走得太近的关系吗?许先生大概有所不知,在我师姐认识你之前,我和她在工作和学习上一直都有来往,更何况如果每一个和师姐有过交集的人许先生都要收拾一通,你收拾得完吗?”   “你想太多了。”   “什么意思?”   “我要收拾你还需要找什么理由吗?”   “……”   “别太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就只是单纯看你不顺眼而已。”   “……”   梁元泰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接挂断了电话。挂完电话梁元泰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这件事对梁元泰的影响挺大的,本来刚刚获了奖,正是意气风发想要施展一番拳脚的时候却被工程队除名,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的铁路公路两用桥。   许砚柏此番作为多半也是因为林清妙,如果去求求林清妙,不知道能不能有一丝转机。   梁元泰仰头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座桥,设计得很唯美,设计图被中东某富豪高价买下,现在这桥就建在富豪的后花园里,也是这座桥让他声名远播。他靠着这个拿了一个比较权威的设计奖,让他在桥梁设计这一块儿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他想到了那个绵绵细雨的春日,她一脸兴奋拿着图纸冲他道:“阿泰,你看,这是我的创意,我梦里的桥就是这个样子,我终于全无遗漏将它画下来了。”   梁元泰闭上眼睛揉了揉眼角,罢了罢了,不想再欠她人情了,就这样吧。不是他的终究也不是他的。   林清妙并不知道梁元泰这边发生的情况,她最近遇到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她的身份证就要办下来了。   自从上次蒋千俞听说许砚柏正在给林清妙弄外国身份之后,就急忙去法院撤销了林清妙的死亡申请,不过撤销死亡申请需要一些证明,还得林清妙本人去一趟,蒋千俞又耐着性子去跟许砚柏商议。   许砚柏一开始还假装不情愿,蒋千俞还威逼利诱了一番,甚至还推出林清妙的父母。   “以后林清妙顶着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回去祭拜他的父亲你觉得像话吗?”   许砚柏觉得他这话也有道理,“勉为其难”答应了。带着林清妙去开了证明,等过段时间身份就自动恢复了。   不过林清妙的身份证还在蒋千俞那里,蒋千俞放话了,要林清妙自己去拿,许砚柏又不傻,放林清妙回去,不就送羊如虎口吗?   林清妙作为独生女,她的户口一直还在娘家那边,许砚柏直接带上林清妙回了洪楠街那边,杨芸听说要重新办身份证很高兴,急忙就找了户口本给他们。   林清妙拍完身份证出来,问许砚柏:“所以一个星期之后我就可以拿到我的身份证了?”   “当然。”   林清妙开心得恨不得飞起来,当了这么多年的黑户,她知道没有身份证有多不方便,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帮着家里送送外卖。没有身份证也坐不了高铁和飞机,那一次从老家回来,她和陈洛珍只能赶个私家车,贵得要命。   不过林清妙想到一事又问许砚柏,“如果我身份恢复了,是不是和蒋千俞的夫妻关系也会自动恢复?”   许砚柏道:“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林清妙忙道:“那可不行,要是我恢复和他的夫妻关系,我和你怎么办?”   这话让许砚柏挺舒坦,瞧,还想着他呢。许砚柏道:“你别担心,我手上有蒋千俞和于贞同居的证据,你拿着这份证据去民政局写个申请不恢复就行了。”   “只要不恢复我和蒋千俞就再也没关系了对吧?”   “当然。”   “那我们赶紧去吧。”   给林清妙恢复身份对于蒋千俞来说当然是有利的,不过这需要林清妙的配合,她现在失忆了,知道身份一旦恢复他们夫妻关系也会自动恢复,肯定不会同意。不过被许砚柏一激,他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蒋千俞隐约觉得许砚柏留有后手,许砚柏不会不知道一旦林清妙身份恢复,他和林清妙的夫妻关系也会恢复,许砚柏就算再怎么为林清妙着想,也不可能让林清妙和他恢复成真正的夫妻。   果然,蒋千俞去民政局问情况的时候,就被告知,他和林清妙的关系没法恢复了,因为女方拿出了她离开这段时间他和别的女人同居的证明,而且也写了申请不恢复夫妻关系,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夫妻关系是没法恢复的。   不得不说许砚柏留的这一手真是够绝,还有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收集他和于贞在一起的证据的?   蒋千俞甚至怀疑,当时他说要为林清妙弄一个外国身份也是故意激他的,他当时生怕许砚柏速度快过他,也没想那么多,就赶紧着手为林清妙恢复身份了。   现在林清妙身份恢复了,而他和林清妙的夫妻关系却没办法恢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蒋千俞本以为,那一日别后他和许砚柏的较量才真正开始,原来在许砚柏那里,他们之间的较量早就开始了。   蒋千俞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面色阴沉得可怕,当年是他宣布她的死亡,他以为她真的已经不在了,从宣告死亡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夫妻关系就自动解除了,所以严格来说,是他自己结束了他们的夫妻关系。   现在,她还好好活着,可他们的夫妻关系却再也无法恢复了。 第28章 28 想亲   林清妙拿到身份证之后开心了好几天, 许砚柏又带她去办了护照,说是要带她去横港玩,许砚柏的妈妈在横港, 这一趟也顺便去拜访一下他妈妈。   林清妙了解了一下许砚柏家里的情况, 许砚柏五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他妈妈去了横港打工,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后来就再婚了。许砚柏一直跟爸爸一起生活,他爸爸是个摄影师, 性格上有点疯癫,许砚柏和他关系不是很好, 当年许砚柏明明考上了大学却不念了, 去了横港投靠他妈妈。   两人下了飞机后,许砚柏牵着林清妙的手领着她去了停车场,许砚柏在横港有认识的人, 来之前他已经安排人给他弄了一辆车停在停车场。开车的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光头, 见到许砚柏就恭恭敬敬的给他鞠了一躬, 许砚柏叫他阿铜, 他不仅是许砚柏在横港的司机也是保镖。   上了车之后两人就直接去了许砚柏妈妈住的地方,一路上林清妙心情有些忐忑, 毕竟是第一次见婆婆,咳,未来的婆婆。   “你说我穿这样是不是不够稳重啊?”林清妙穿的是一件无袖的连衣裙。   “不会,你别担心, 我妈妈她不会关注你穿什么的。”   林清妙后来才明白许砚柏这句话有着什么含义, 他妈妈不仅没有关注她穿什么,甚至连许砚柏交女朋友这件事也不是很关心。   许砚柏的妈妈住在沙嘴湾,一套80平米的小三居, 在横港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个小三居也很值钱了。许砚柏的继父据说在一家运输公司工作,工作很多年,现在是一个小部门的经理。许砚柏的妈妈长得很瘦削,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看的出她年轻时候是个美人,许砚柏的五官有他妈妈的影子,只是现在太瘦了,瘦得都快脱相了。   林清妙一开始忐忑不安,可等和许砚柏继父一家接触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许砚柏的妈妈对许砚柏和林清妙非常客气,客气到让人觉得疏离,知道林清妙是许砚柏女朋友之后丝毫没有婆婆审视未来儿媳妇的目光,就只是很平淡和林清妙聊天,关于林清妙的工作,年纪,家庭情况压根就没问过。   许砚柏的继父就更客气了,林清妙甚至能看出他的继父对他存着畏惧和讨好。许砚柏的继父家里有一对儿女,这两人对许砚柏就更像是陌生人一样。   两人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连水都没喝一口,在这里实在让人觉得压抑。许砚柏说得没错,他妈妈不会关心她穿了什么,尊不尊重,她妈妈甚至都没问一下她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对他俩就像对待登门拜访的客人一样。   车子开到了主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林清妙的低沉情绪,许砚柏笑了笑说道:“我不都说了,没必要过来的。”   许砚柏是来横港办正事的,林清妙听说他妈妈住横港所以就想过来拜访一下,许砚柏一开始就劝过她不用过来,可她想着毕竟是许砚柏的妈妈,她作为女朋友过来这边再怎么也得拜访一下。许砚柏和他爸爸关系不好,没想到和他妈妈也不够亲。   林清妙刚刚也看到了,许砚柏妈妈对于她那一双儿女可是慈祥又宠爱,可对许砚柏却像对客人一样客客气气。   林清妙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许砚柏那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压根也没把他妈妈关不关心他当一回事。   林清妙轻轻叹了口气,问道:“我们今晚去哪儿住?”   “我在这边有一套房子,不过是套一的,只有一个房间。”   “……”   “当然,如果觉得不方便我们可以去订酒店。”   “没。”林清妙将头扭到一边,不太好意思,“听说横港的房间很贵的,将就住吧。”   车厢里因为这句话突然变得暧昧起来。一个房间的话,那不就说明今晚要睡一起了吗?两人都没再说话了,氛围越是安静,林清妙越能感觉到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虽然这段时间两人情之所至也会无所顾忌抱着啃啃嘴巴,但还没一张床睡过呢。   车子开过一条小吃街道,林清妙见里面挤满了人,热火朝天的,她也想尝尝横港的美食,许砚柏便让阿铜将车开过去停下。一条不是很长的小吃街,不过却挤上百个店面。林清妙一路看一路买,许砚柏负责扫码付钱,两人分工非常明确,一条街逛完,一大堆吃的将许砚柏的一双手都占满了了。林清妙买了一些煎豆腐,烧腊,碳烤肉串,还买了一点许砚柏极力推荐的咖喱鱼蛋和鲜虾肠粉,路过一家便利店林清妙又去拿了几瓶酒。   两人来到许砚柏位于横港的公寓时,已是华灯初上,这套小公寓确实只有一个房间,不过地段很好,从落地窗外可以看到脚下的夜景,还有一望无际的海面。   餐桌正好就摆在靠窗的地方,林清妙将买的各种小吃拿出来摆好,许砚柏去洗了两个酒杯出来,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楼下夜景。   这种氛围实在太适合听故事了,所以林清妙冲许砚柏说道:“砚柏,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   许砚柏倒是也挺大方,说道:“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听?”   “就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许砚柏身体慵懒靠着椅背,转头望着窗外,一副陷在回忆中的样子,表情透着几分怅然,“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是一个小混混,一个废物,连最喜欢我的数学老师都觉得我是一个没有未来没有前途的人。”   这话倒让林清妙来了兴致,她撑着下巴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他洗了杯子也不用,直接拿了一瓶啤酒对嘴喝,再配合着他此时的坐姿,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倒还真有几分小混混的气质。   所以,这个小混混到底是怎么成为眼前受人尊敬的许总的呢?林清妙真是好奇得很。   “后来呢?你为什么会来横港?”   怎么来横港这件事说来话长。许砚柏认识林清妙的时候是在高二,虽然内心嫉妒蒋千俞,可他也知道,自己确实不如蒋千俞,先不说家世了,就拿学习这块儿来说,蒋千俞这种长期霸榜的学霸就直接秒杀他。   当时他确定自己喜欢上林清妙之后,为了能拉开和蒋千俞的差距,能和林清妙走得近一点,在思想上有了一定的觉悟,特意在学习上拼了一把,可毕竟基础太差,自上高中来他基本就是放鸽子的状态,高中可跟初中不一样,他初中照样玩也能上重点高中,可高中课程要难很多,从高一开始就没开始学,成绩一落千丈,要在高三那一年全补起来是不容易的。   他拼尽全力最终也只考了一个二本学校。   许砚柏说道:“后来,我们都上了大学,正好我和你都在安城。”   “啊?原来你大学就在安城上的啊?那你又怎么去的横港?为什么大学也不念了?”   许砚柏触及回忆,一股难以忍受的痛苦自眼底溢出,他微微眯了眯眼,猛灌了几口酒,却一脸无所谓说道:“念不下去了就不念了。”   林清妙倒是没深想,点点头又问:“你来横港之后做了什么?你是在横港慢慢发展起来的?”   “不是。”许砚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来横港之后被我继父送到了顺昌航业公司的货轮上做杂工,我继父是顺昌航业公司的一个职员,他将我送到货轮上之后就让我和其他船工住在一起,他不太待见我,所以我也很少回我妈那边。”   “不待见你?”林清妙却觉得奇怪,“可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怕你啊。”   “他当然怕我,你知道他那时候叫我什么吗?”许砚柏不等她回答,就用一种淡漠得像是在谈别人的语气模仿着他继父的粤语说了一句:“垃圾。”   这话听得林清妙心脏轻轻颤了一下。   “一个被他叫做垃圾的人却发展得比他更好,你说他怕不怕?现在内地发展好了,他还指望我能帮忙让他一双儿女去内地发展。”   “你会帮忙吗?”   “不会。”   “……”   “我在货轮上干了两年,我赚了钱之后开始学炒股,我性子比较疯,一开始就买得比较狠,所有工资全砸在股票里,不过我对数字敏感,这大概是我为数不多的天赋,我炒股基本都是赚钱的。后来昌仁航业的董事长郭昌仁知道了我炒股厉害,让我帮他炒,我帮他买了几股都是赚。再后来郭昌仁给了我一百万港元让我去华尔街历练,如果我能赚翻倍,那么我赚的钱还有他给我的那一百万本金全归我,如果我不能,那么我得听他差遣。”   林清妙听入了迷,东西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双手捧着脸紧紧盯着他,见他停顿了,她忙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你赚到没有?”   许砚柏道:“郭昌仁给了我两年时间,我半年时间不到就将一百万全部赔光了。”   “……”   “华尔街是个迷人的地方也是个危险的地方,有人在那里一夜暴富,也有人在那里一夜倾家荡产,而我并没有多少经验,刚到那里就被社会毒打了一顿,我没办法,就开始在华尔街打工。”   那应该是他人生中最苦的日子,比当年在轮船上送货一双腿烂了还苦,也是在那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见识过这个世界的黑暗,见识过被别人捅刀子,也在别人背后捅过刀子,他迅速成长,逼着自己学会这个世界的规则。当然,这些阴暗的东西他不会告诉她。   许砚柏接着说:“期间郭昌仁找过我让我认输,不过我向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给人低头的,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终于在一年之后我赚到了两千万,我不止翻了一倍,而是整整翻了两百倍。”   林清妙倒抽一口凉气,从一百万到一无所有,再从一无所有到两千万,她觉得她仿佛在听传奇故事。   她不禁惊叹出声,眼底满是对他的崇拜,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好厉害啊。”   许砚柏并没觉得这事有多厉害,因为他比这厉害的决定还有很多,可是被心上人用这种表情赞叹着,他心里也不免得意,他想,嗯,他确实是挺厉害。   “我带着两千万回到横港,连本带利将钱还给了郭昌仁,郭昌仁都惊呆了,我不仅真做到了,而且还赚了这么多钱,郭昌仁就更不想放我走,我本来一开始是想在横港扎根的,奈何郭昌仁老是多方为难想逼着我加入他麾下,我不堪其扰就回了安城办了利兴投资,因为有对数字的敏感和眼光加持,我慢慢的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听完他的话,林清妙许久没回过神来,她真的觉得他好厉害,没有家庭的加持,从一个货船搬运工走到现在这个高度,这其中经历过的辛酸和苦难大概也只有他才知道。   许砚柏见她盯着他好半天一动不动的,他问道:“怎么了?听故事听累了?”   “没有,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许砚柏微挑眉梢,“觉得我很厉害?”   林清妙猛点头。   “更爱我了?”   林清妙继续猛点头。   许砚柏笑起来,“困吗?要不要去睡觉?”   林清妙喝了两瓶酒,头有点晕了,闻言点了点头。许砚柏便从对面座位上绕过来,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打横抱起。   许砚柏抱着她回了房间将她放在床上,林清妙搂在他脖子上的手却还没松开,两人都喝了酒,这会儿稍微靠近了,呼吸之间,酒香味萦绕在鼻端。   姿势非常暧昧,两人所处的位置(床)将这种暧昧急速浓稠化,许砚柏此时双手撑在她两侧,由上而下望着她,她的脸颊上有两团红晕,双眼因为醉酒稍显迷离之态,嘴唇呈现一种诱人的玫红色。   许砚柏喉结滚动,哑着声音说道:“喝了酒身上臭,你先松了我,我去洗个澡。”   “我也喝了酒我也臭。”   “我又不嫌弃。”   “我也不嫌弃你。”   “……”   她突然咯咯笑了一声,她一双眼睛弯起来,眼底的温柔得像是能将他融化,“砚柏,你真是诱人。”   他此时的头发稍显凌乱,面容因为隐忍而略显紧绷,嘴角紧紧抿起来,嘴角处却有一个小小的弧度,微微上扬着,很勾人。   她想着他给她讲的故事,他的故事像一道光怪陆离的背景板,在他身上打上了一层滤镜,让他整个人显得更有魅力。   她承认她没忍住,她勾着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许砚柏本能闭上眼睛,感受着她嘴唇贴上来的柔软。   她只吻了一下就放开了,可这一吻彻底把他的心给吻乱了,这一张巨大的床就是他俩今晚的活动空间,一想到要和她同睡一张床,浑身的肌肉似乎也在一瞬间充血,像是为了接下来的奋战而蓄势待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人的一种本能。   许砚柏改用手肘撑着身体,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胸膛相贴,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还有她胸腔里一下一下的心跳。   许砚柏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盯着她那张诱人的唇,一点点贴上去。 第29章 29 许砚柏的未婚妻?   从缠绵到激烈, 而且林清妙明显发现他这一次多了很多小动作。   林清妙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她全程闭着眼睛,完全由着他, 她隐约知道要发生点什么, 也不敢问不敢主动, 将主动权完全交给他。   可吻了一会儿他却突然停下动作,连吻也停了,他的脸就停在她的正上方, 对着她喘着粗气,一道道灼热的气息烤着她, 林清妙终于绷不住睁开眼睛看情况, 就见他闭着眼睛,一张脸紧绷得吓人,额头青筋一根根凸出来, 看得出来他是在克制着什么。   “你……砚柏你……怎么了?”此时的林清妙也是紧张得要死, 话都问不利索。   他粗喘了好一阵才挣开眼来, 松开了她的腰, 而后在她身边躺下,在她头上亲了一口说道:“没事, 睡吧。”   虽然有一点失落,不过从紧张到放松太消耗体力了,又加上喝了酒,林清妙很快就来了睡意, 本来她以为第一次和他睡一张床她肯定兴奋得一晚上睡不好的,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睡着了。   酒喝多了,林清妙是被憋醒的,醒来发现许砚柏没在床上, 林清妙迷迷糊糊摸下床,走到卫生间外面发现里面的灯亮着,林清妙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有动静,林清妙仔细听了听,越听越不对劲。   她怎么还听到许砚柏的呻-吟声,而且还听到了一阵一阵的像是水声又像是别的什么奇怪的声音。   林清妙顿时就懵了,她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听到他在里面传来一阵暧昧的闷哼声,随即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再然后是脚步声,林清妙生怕被他发现偷听,放轻了脚步窜回房间,拉上被子假装没醒。   许砚柏轻手轻脚上了床,林清妙假装被吵醒了,睡眼朦胧撑起身。   “抱歉,吵醒你了?”许砚柏问道。   林清妙将灯打开,许砚柏身上穿着睡袍,浑身透着清爽,应该是洗过澡的,他的额头上噙着一层水珠,不知道是水还是汗。   “你怎么醒了?”   “我去上厕所。”许砚柏面色如常回答。   林清妙点点头,这才去上厕所,上完厕所回来,许砚柏已经在床上躺好了,林清妙爬到他身边躺下,许砚柏非常热情的将她往怀中一揽,他用脸在她头顶贴了贴,说道:“晚安。”   林清妙已经反应过来了,她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也不是什么常识都不懂的小白,她大约猜到他刚刚在卫生间干嘛了。   她只是觉得奇怪,这是为什么呢?作为他的正派女朋友就躺他身边,为什么他不碰?林清妙都在怀疑,是不是她没有魅力了。   后来一阵睡意袭来,林清妙也就没再想那么多,林清妙醒来的时候许砚柏没在床上,她走出房间,许砚柏已经穿戴整齐,见她醒来说道:“我买了些早点,去洗漱一下过来吃,我们一会儿去一趟港岛南区。”   “港岛南区?那是哪儿?”   “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郭昌仁吗?昌仁航业的董事长。”   林清妙点点头,“你说过,你刚到横港的时候在他家货轮上做搬运工,后来还帮他炒股,他还给你钱让你去华尔街。”   许砚柏道:“嗯,记忆不错。他知道我回横港了,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   “啊?他现在是敌是友?”   许砚柏道:“只要他不对我使绊子,那就是友。”   林清妙去洗了个澡,重新换了身衣服,吃完早饭坐上车,车子就直接向港岛南区开去。这里是横港的别墅区,也是横港的富人聚集地。独门独户的设计,一户就坐拥好几亩地,在横港这种地方,不得不说豪气十足。   车子在某栋别墅外面停下,两人下了车,门口的守卫已经认出了他,冲他恭敬打了声招呼,又非常殷勤帮他将车子开到车库中去。许砚柏牵着林清妙的手往大门走,外面站岗亭中有保安守门,看到许砚柏,冲他恭敬鞠了一躬,而后让人开门。   看得出来,许砚柏在这里还挺受人尊重的。进了大门之后,穿过一个环绕着一座雕塑的小广场才是别墅的正门。不过两人还没走到正门,就见从别墅里面走出一个女孩,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提着裙摆欢欢喜喜跑出来,口中亲切唤着,“砚砚。”   然而,待她看到和许砚柏手牵手站在一起的林清妙,女孩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她眯着眼睛,静静打量着林清妙,而后才冲许砚柏说道:“砚砚,你终于回来看我了,不过你身边这位是谁啊?”   许砚柏道:“这是我女朋友。”说完又冲林清妙介绍,“这位是郭昌仁先生的女儿郭雯晗。”   郭雯晗打量林清妙的时候林清妙也在打量着她,郭雯晗长着一张小方脸,因为头小,这张脸看着却不显大,相反还挺有辨识度,配上一双大眼睛,也称得上是娇俏可爱。   “女朋友。”郭雯晗很惊讶,“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我怎么不知道?”   “才交不久。”   许砚柏显然并不想和她解释那么多,牵着林清妙的手进了别墅,进去之后就有人将他引到了一间会客室里。   别墅整体装修是富贵中式,雕花横梁,黄梨木的家具,一进会客室便有一阵茶香味扑鼻而来,周围又是一水的木质桌椅,还真给人一种古代宫廷的感觉。   会客室里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林清妙猜想应该就是那位昌仁航业的董事长郭昌仁老先生,郭昌仁右手边的客座上还坐着一个人。林清妙认出这人之后就皱了皱眉头,她很意外,蒋千俞竟然会在这里。   看到蒋千俞,许砚柏倒是挺淡定,他牵着林清妙的手走到郭老先生面前,将两人介绍了一下。   郭昌仁看上去挺和蔼的,两人进来,他立刻起身迎接,远远的就热情伸出手,许砚柏与他握了握。郭昌仁简单打量了一下林清妙,笑道:“你好你好,一路过来辛苦了。”   林清妙道:“你好,郭先生。”   郭昌仁指了一下蒋千俞冲许砚柏道:“这位蒋先生据说是你的朋友,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许砚柏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蒋千俞,说道:“我和蒋总确实是朋友。”   郭昌仁又请许砚柏和林清妙入座,两人就坐在郭昌仁左手边的客座,没一会儿就有帮佣端上茶和点心,还有一叠糖果。   “这是今年新采的茶,蒋总喝喝看对不对口味。”郭昌仁说到此处像是想到什么,又冲许砚柏道:“我想起你好像不太喜欢喝茶,要不要叫人给你换上咖啡?”   许砚柏道:“不用了,我喝什么都一样。”   林清妙对茶并不是很感兴趣,只端起抿了一口算是给主人面子,不过她觉得那个糖果的包装挺新颖的,绿油油的,许砚柏见她一直盯着糖果看,试探着问她:“想吃?”   林清妙还没回答,他已经捡起一颗剥开包装纸递到她的嘴边,会客室里的其他两人都有意无意向他们看过来,林清妙不太好意思,轻轻张口将糖果吃进去。   郭昌仁故意打趣了一句,“年轻就是好啊,看着真是鲜活。”   许砚柏说道:“我这个小女朋友害羞得很,我在外面只能多照顾一点,让郭老见笑了。”   许砚柏说完这话,目光不忘扫到蒋千俞身上,果然见蒋千俞的面色不怎么好看,低头喝茶稍作掩饰。   就在这时,郭雯晗突然跑进来冲林清妙说道:“林小姐,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我家院子里很漂亮,有很多鲜花,我带你去看看?”   林清妙知道郭雯晗是有话要对她说,林清妙留在这里,郭昌仁一直没谈正事大概也是顾忌着她在不好意思叫她走。   林清妙倒是很知趣,应道:“好啊,我也挺喜欢花的。”   林清妙离开前许砚柏冲她交待:“逛累了就找个地方休息,我一会儿去找你。”   郭家的别墅挺大的,郭雯晗带着她穿过几个走廊才走到花园,确实挺漂亮,密密麻麻堆挤在一起的各种颜色的花,还有被剪出各种形状的灌木。这里位于半山上,有山风吹过来,带来草木清新的香气。   “这里挺美的。”林清妙赞道。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郭雯晗说得一脸骄傲,眼底带着几分鄙夷,她侧头看向林清妙,问她:“许砚柏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冒充他女朋友?”   林清妙被她这话给问懵了,“我冒充他女朋友?我用得着冒充他女朋友吗?”   “你别给我装了,我和他吵了架,砚砚带你过来就是想让我生气而已,这样吧,他给了你多少钱,我加倍给你。”   “……”   听到这话林清妙倒是好奇起来,“砚砚?你叫许砚柏这么亲密?你们是什么关系?”   郭雯晗挑了挑下巴,“我们是以后要结婚的关系。”   “结婚?我怎么没听他说过你。”   “你算什么?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起我?”   林清妙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从她的表情来看,她说得还挺有那么回事的,不过,要是真如她说的那样,许砚柏真要和她结婚,可他怎么傻到直接带她来和他的未婚妻见面呢?   如若要信,她当然更信许砚柏,她和这女孩又不熟。   林清妙问道:“你们打算多久结婚呀?”   郭雯晗道:“砚砚这次来就是商量和我结婚的事情。”   林清妙觉得更不靠谱了,哪有人傻到直接带着女朋友跑来和别的女孩谈结婚的?   林清妙点点头,“那就先恭喜你们了啊。”   郭雯晗眯眼打量着她,问道:“所以砚砚究竟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假扮他女朋友?”   林清妙眼珠子转了转,冲她一摊手说道:“他给了我两个亿,你刚不是说要加倍给我吗,来吧,给我四个亿,我保证立马滚,滚得干干净净。”   郭雯晗嘴角一抽,怒道:“两个亿?你镶钻的啊两个亿?”   林清妙一脸理所当然,“我怎么就不能值两个亿了啊?他原本还要给我五个亿,我专门给他打了折的。”   郭雯晗:“……”   “来啊,给我四个亿啊,刚刚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加倍给我吗?怎么,纸老虎啊,只会用嘴说?”   郭雯晗被她给堵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傲娇大小姐觉得很没面子,面色变了几变,最后冲她丢下一句,“神经病”转身就走了。   林清妙对着她的背影道:“四亿的现金哦,一分都不能少。”   郭雯晗没回头,脚下步子倒是加快了不少。   会客室里,煮茶的蒸汽汨汨升起,茶香四溢,蒋千俞这次来是想和郭昌仁谈合作,郭昌仁是做海运的,蒋千俞想在横港建一个厂,再将铭鹰的产品通过郭家的货轮运送到国外。   当年许砚柏回到横港后,郭昌仁和他合办了一个私募公司,两人也算是合作伙伴,许砚柏这些年给昌仁航业投了钱,也算是股东,所以郭昌仁叫了他过来大家一起商谈。   中途郭昌仁来了个电话,他去了另一个房间接听,会客室里就只剩了许砚柏和蒋千俞两人。   蒋千俞静静品着茶,时而从缭绕的雾气中看一眼坐在对面的许砚柏,许砚柏似感受到他的目光,举着茶杯,对着蒋千俞看过来的眼神,勾唇一声冷笑。视线在空中碰撞,谁也不让谁。   蒋千俞放下茶杯,寂静的茶室里,杯底放在木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砚柏,你就快完了。”   蒋千俞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陈述某件事实。   许砚柏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面上还透着几分懒散说道:“蒋千俞,你何必呢?大家和平发展不好吗?”   “你和我有夺妻之仇,你觉得我能和你和平发展吗?”   “夺妻之仇?她已经不是你妻子了。”   “是不是我的妻子,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许砚柏耸耸肩,一副不想再和他争论的模样,他道:“所以,你想怎么让我完蛋?”   “让你完蛋还不简单吗?你觉得你的屁股有多干净?”蒋千俞似说到什么有趣的地方,他眉梢微挑,表情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对了,我知道你手上有马天雄的黑料。”他慢条斯理倒着茶,手法地道,姿态优雅,“你等着我和马天雄合作顺利之后将黑料放出来,那黑料大概足以让马天雄身败名裂,还有可能让他坐牢,到时候我就人财两空了对吗?”   许砚柏握着茶杯的手下意识收紧,不过他面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从容不迫喝了一口茶。   “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吧?我要是有马天雄的黑料我还能等到今天?我早拿出来收拾他了。”   “许砚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手上有马天雄的黑料,我手上也有你的黑料,你要是敢对付马天雄我就敢对付你,大不了鱼死网破,网破了还能再补,鱼死了也就死了。”   许砚柏笑了笑,“我行得正坐得端,我能有什么黑料给你拿?”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一试。”   “我有什么好试的?蒋千俞,你就这点不好,喜欢把人想太坏,我可是个大好人,我才不会干那种在别人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蒋千俞冷眼看着他,自己是什么德行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好人,这人脸皮也真是厚,油腔滑调,厚颜无耻。   许砚柏放下茶杯,说道:“郭老还没回来,我去找找我的小女友,她第一次来这里,怕她迷路。”   听到这话,蒋千俞蹙了一下眉,他抬眼对上许砚柏那张故意挑衅的脸,果然许砚柏知道怎么做能激怒他。   蒋千俞手指摩挲着杯沿,将怒火按捺下去,许砚柏转身欲走,许砚柏说道:“你还没碰过她。”   他用的是陈述句。   许砚柏脚步顿住,他回头看过来,蒋千俞面色平静,继续道:“你要是碰过她,早就旁敲侧击向我炫耀了,你没碰过她,因为你害怕,畏惧,看样子她应该有记忆恢复的可能,这个可能让你有所顾虑,所以你不敢。”   许砚柏此刻双手闲闲插在口袋中,闻言,那放在口袋中的手紧了紧,他面上却依然是浑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我不碰她,并不是我畏惧什么,而是我才和她交往不久,我还不至于那么禽兽,才确定和人交往就将人带上床,不过这种事也是时间问题,我和她……是迟早的。”   蒋千俞眼底凝着冷,他盯在许砚柏身上,锋利冰冷的眼神像是能具化成刀子一般向他捅过来。   “许砚柏,你最好不要碰她,如果她真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到时候她一旦想起来,会恨你到死。”   “我的私事,就不牢你过问了。”   许砚柏转身离去,出了会客室,他的面色却渐渐冷下来。他真是小看了蒋千俞,他竟然知道他手上握着马天雄的黑料。   还真是打破了他对富家公子哥的印象啊,蒋千俞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手段,也是呢,铭鹰在他手下,短短几年市值就翻了一倍,蒋千俞此人绝对比他表现出的还要难对付。   不过他刚刚也试探了一下,看样子蒋千俞还不知道他的底牌是什么,既然不知道,那就证明蒋千俞一时半会儿还扳不倒他,他得趁着这时间让他元气大伤无暇顾及才对。   此时在茶室中的蒋千俞静静望着许砚柏离开的方向,他的面色有些凝重,他刚刚试探的时候许砚柏全程油腔滑调像一条滑不溜就的泥鳅一样,所以他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握着马天雄的黑料。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握着,他敲打了一下,他暂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许砚柏现在所得到的这一切来之不易,所以他做决定的时候会有更多的顾虑,深思熟虑是好事,可有时候太过瞻前顾后了反而会是一种拖累。 第30章 30 占有欲   许砚柏去后院找到林清妙的时候她正蹲在花前自拍, 许砚柏见她拍得挺开心的,他问道:“喜欢这里吗?”   林清妙见他来,目光一亮, 急忙向他走过去, 问道:“你忙完了?”   “忙完了。”   林清妙将拍好的照片拿给他看, “你看,我拍的这些好看吗?”   “好看。”   “你都没有好好看。”   “不好好看也知道好看,你怎么拍都好看。”   “……”   林清妙被他夸得心情很愉快, 她戳了戳许砚柏的胸口,说道:“嘴巴怎么这么甜?”简直讨人喜欢得很。   “不是嘴甜, 我这个人就是比较爱说实话。”   林清妙被他逗得很开心, 她冲许砚柏道:“我们来一起拍一张吧。”   “好啊。”   许砚柏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很自觉拿过手机,又微微蹲下将就她的身高, 林清妙双手放在脸蛋两侧比了两个耶。   照片拍好, 林清妙看了一眼, 镜头里的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林清妙很满意。   两人没有留在郭家别墅吃饭,许砚柏带着林清妙去外面吃的, 吃完回到公寓,林清妙先去洗了个澡,趁着许砚柏去洗澡的时候,林清妙翻出自己带来的香水, 这是赵秀秀推荐的, 据说喷了这种香水,会瞬间提升男人对女人的兴趣,也不知道灵不灵。   香水味道有点浓, 林清妙随便喷了一点,顿时满房子都是香水味,林清妙顿觉无语,勾引人是不是勾引得太明显了一点。   林清妙等了好一会儿许砚柏还没洗完,他洗个澡怎么比她还久,林清妙想着昨天晚上听到的声音,他该不会……   林清妙此时就坐在床上,她思索片刻,索性拿出手机进入某乎。许砚柏洗完澡回来就见她捧着手机正津津有味看着什么。许砚柏没穿鞋,走在地板上声音很轻,林清妙正看得入迷也没发现他靠近。   所以,许砚柏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她手机屏幕里的内容。   手机屏幕上方有一行字——“为什么我在男朋友身边男朋友还要躲在厕所里自己解决?”   许砚柏:“……”   林清妙一侧头就发现了站在旁边的许砚柏,四目相对,林清妙被惊得一口气提起来差点没放下去,随即想到什么,她顿时尴尬得红了脸。她一下跳起来,问道:“你……你怎么每次过来都不说一声?”   许砚柏表情挺复杂,尤其对上她那又急又怒又尴尬的表情,他不自觉用手指头刮了一下鼻端,又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   “抱……抱歉。”   这个抱歉就抱歉得很微妙了,也不知道是在抱歉偷看到人家手机里的内容还是抱歉自己跑到厕所里那啥。   林清妙简直尴尬得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她索性爬上床,拉过被子盖上,闷闷的说道:“我先睡了。”   许砚柏坐在床上,看到裹在被子里的人,觉得她挺可爱,是真挺可爱,居然还自己跑到网上搜,简直又尴尬又好笑。   许砚柏拉开被子,一下挤进她的被窝里,林清妙骤然抬头就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睛,她又急忙低下头去,此时两人离得近,她一低头就直接埋在了他的胸口。   许砚柏在她头顶亲了一口,问道:“想知道?”   “不。”林清妙想也不想就说道,可说完又抬头望着他,“想知道。”   许砚柏笑道:“到底想还是不想?”   林清妙点头。   许砚柏道:“得让你有点时间适应我,毕竟我们才刚在一起,你都还没了解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等你了解清楚了,觉得我可以托付终身,到时候再做也不迟。”   林清妙脸有点烫,“只是因为这个吗?你是不是还顾忌着什么?就比如怕我想起来会恨你什么的?”   许砚柏想到今日蒋千俞的话,不得不说,蒋千俞确实挺了解他的,不枉做了那么多年的好兄弟,一针见血直戳他的痛处。   许砚柏点了点头,“也有一定的关系。”   林清妙道:“那你就想多了,我不会恨你的。”   “若是你真有恢复记忆的一天,到时候你恨不恨才知道,不过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么禽兽,我很喜欢你,可怕你恨我还是有所顾忌,我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即使很想要还是没有立刻就将你占为己有,到时候你想着我为你忍耐和克制,尽量不要太恨我。”   他语气轻柔,说得很真诚,隐约给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林清妙觉得他可怜兮兮的,她搂住他的腰,说道:“砚柏,我不想想起来。”   许砚柏被她逗笑了,“想不想起来又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就算想起来了我也不会恨你的,我保证。”   许砚柏笑意更甚,“好。”   “对了砚柏。”林清妙想起一事,“你和郭小姐怎么回事啊?”   “嗯?什么怎么回事?”   “今天郭小姐告诉我,你和她是要结婚的。”林清妙说到此处,从他怀中挣开,她撑起身望着他,“你该不会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她吧?”   许砚柏:“……”   许砚柏想起蒋千俞惹得那一身骚,他现在跟蒋千俞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对林清妙纯粹的爱,他可不能招什么女人,许砚柏顿时紧张起来,越是紧张越是不能乱。   他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没有那回事,郭雯晗的话你一句都别搭理。”   “那究竟怎么回事,她还为什么信誓旦旦说你和她会结婚?”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郭老先生当年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去华尔街,如果我不能为他赚翻倍,就得按照他的要求行事吗?”   “记得啊?”   “那时候他和我约定,如果我输了,我就要回来娶郭雯晗。”   “可你最后不是赢了吗?你不仅赚翻倍了,你还翻了二十倍啊。”   “因为签证原因,我回去的时候逾期了几天,郭家那边不认,他们觉得我输了。”   “……”   “郭家觉得郭雯晗等了我两年,而且我又刚好逾期了几天,让我为郭雯晗负责,娶她为妻。我已在两年之内达到了郭老的要求,只是回去晚了两天而已,所以我也不想认,因为这个郭家一直想逼我低头,我一直不愿意低头,后来我才回了安城。”   这么看来,郭家就有点无理取闹了,林清妙问道:“所以你最后到底要不要娶郭雯晗?你去安城也好多年了吧?郭雯晗也不结婚,就一直等着?”   许砚柏的面色也有些难看,他揉了揉额头,“我和你在一起了,我怎么还会娶她?”   “那你要是不和我在一起,你会娶她吗?”   许砚柏想了想如果他没有找到林清妙,或者说,如果他最终确定了林清妙真的死了,又或者,找到了林清妙之后林清妙并不给他机会,又或者林清妙选择回到蒋千俞身边,那样若干年之后如果郭雯晗还在等他,他会不会真的会对命运妥协,淡忘了自己的执念,选择和郭雯晗结婚?   他知道他不会,因为他根本忘不了。   林清妙兀自叹了口气,她道:“就算你不娶她,或者也会娶什么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深情,也不可能会有人毫无回报去一直爱一个人。就拿蒋千俞来说吧,你们都说我曾经和他很相爱,我和他还是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感情,我离开后他不也没多久就找到新欢了吗?更何况我和你还没有在一起过,其实就算你最后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许砚柏被她逗笑了,他道:“那我现在告诉你,就算没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娶别的女人,你信不信?”   不得不说这话逗得林清妙很开心,不过她却还是摇摇头说道:“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哪会有人会为了一个人耗尽一生?”   “怎么会没有人?别人不知道,但许砚柏可以。”   “……”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淡然,可偏偏每一个字都深深撞进了她的心底。   不得不说她确实被这句话震撼到了,她一时没忍住,一下扑过去抱住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就想抱着他。   “怎么了?”许砚柏问她。   “没什么。”   许砚柏轻笑出声,他道:“我上学的时候学习不好,尤其是语文最差,我最讨厌文绉绉的东西,不过我却很喜欢一句诗,那是我唯一记住的诗句。”   “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首诗挺有名的,林清妙也听过。   许砚柏接着道:“你就是我的沧海巫山,明白吗?”   许砚柏说完都觉得自己酸得掉牙了,他实在是不太适应这种文绉绉的表达方式,一句话说完,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甚至都忍不住在心头吐槽一句,一个大老爷们儿整这一出也真是做作。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她好像还挺喜欢,就见她捂着嘴巴,露出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是欢喜,对着他点头,又点头,好像被感动得不轻的样子。   许砚柏:“……”   林清妙又抱着他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冲他道:“砚柏,我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   一直担心怕她觉得他肉麻做作的许砚柏松了一口气,他道:“喜欢就好,你喜欢以后天天说给你听。”他捻起她的头发揉了揉,“好了,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去一趟郭家。”   “嗯?”林清妙探出头,“事情还没谈完吗?”   “还没,怎么了?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去逛街玩,横港是购物天堂,不是给了你一张卡吗?你想买什么直接刷卡。”   “不要,我跟你去郭家。”   她已经知道郭雯晗惦记着许砚柏了,怎么会再给她机会。   第二天吃过早饭许砚柏就带着林清妙去了港岛南路郭家别墅,许砚柏怕她无聊,先带她去逛了逛郭家的后花园,郭家花园最里侧有一个无边游泳池,从泳池边可以看到一望无垠的大海,环境还挺不错。   林清妙冲她道:“我就在这边等你吧。”   泳池旁边有躺椅,林清妙在躺椅上坐下,望着远处的海岸线,叹道:“这地方挺不错的。”   许砚柏见她喜欢,便道:“我一会儿嘱咐一下郭家的帮佣好好照顾一下你,你需要吃的喝的都可以跟帮佣提。”   “行,我不会客气的,你去忙你的吧。”   许砚柏离开了,没一会儿果然就有帮佣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还给了她一份菜单让她点,林清妙随便点了几分想吃的,又点了一杯饮料。帮佣没一会儿就将吃的喝的端上来,林清妙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吹着海风,一边欣赏海景,别说还挺惬意。   林清妙尽情腐烂了一会儿,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以为是许砚柏忙完了,她急忙回头看,不过来人并不是许砚柏。   林清妙又将头转回去,端着饮料喝了一口。   蒋千俞也习惯了她面对他的冷淡,他也没在意,在她身边的躺椅上坐下,放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在旁边的圆桌上,林清妙扫了一眼,问道:“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好奇心驱使,林清妙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精美的项链,水滴形的绿宝石外面镶嵌了一圈钻石,打开的那一刻,好像周围的光都汇聚在其上,差点闪瞎林清妙的眼。   不得不说,这项链真是好看。   蒋千俞见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在上面,分明是喜欢的,他眼底多了几分柔软说道:“送给你的,喜欢吗?”   林清妙这才回过神来,将头转到一边,忙道:“我不要。”   “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以前也常常送你礼物。”   “不是男朋友送的礼物不收。”   蒋千俞也没生气,他道:“我不是你男朋友,我是你老公,你可以收。”   林清妙:“……”   “妙妙。”   林清妙听到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许砚柏正向这边走过来,林清妙看了一眼桌上的项链又看向许砚柏,再一想到刚刚一瞬间看到项链的时候她表现出的喜欢,她顿时心虚起来。   许砚柏走上前,问道:“在干嘛?”   林清妙急忙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表达自己的忠心,“他要送我项链,不过我没要。”   她那神态是巴不得和蒋千俞撇清关系的,就好像他是沾不得的牛皮癣,甚至还有几分对许砚柏的讨好和撒娇。   许砚柏见蒋千俞目光一直盯在林清妙身上,林清妙撒娇的时候太可爱了,许砚柏自私得很,不想让蒋千俞看到,所以他将林清妙往后拉了一下让她藏在他身后,挑了挑眉头冲蒋千俞道:“蒋总挺破费的吧?”   “不破费,不过一千万而已。”   “蒋总财大气粗,一千万确实没什么。”他将盒子拿起来,说道:“既然蒋总有意相送那我就替妙妙收下了。”   蒋千俞蹙了一下眉,不过没说什么。   许砚柏将项链递到林清妙跟前,问她:“喜欢吗?”   林清妙打量着许砚柏的表情,他面上带着笑,按理来说情敌送自己女朋友礼物,他不应该是这种表情才是,他表现得是不是太淡定了一点?   不过林清妙很有自知之明,她摇摇头表示,“不喜欢。”   “不喜欢啊。”许砚柏将项链拿起来,端详了片刻,“可惜了,这么漂亮的项链你却不喜欢,既然如此,那就不留它了。”他说完,手一扬,那项链就像丢垃圾一扬直接被他丢到了泳池里。   林清妙倒抽一口凉气,一千万啊,一千万就这样没了。   再看这两个男人的表情,两人一个比一个淡定,蒋千俞被丢了一条花一千万买来的项链,眼睛都没眨一下,丢掉项链的罪魁祸首许砚柏似乎也没觉得这有什么。   就在这时候,一个帮佣走上前说道:“蒋先生,外面来了一位小姐自称是您的朋友。”   蒋千俞闻言沉默了片刻,他大概想到是什么人,也没说什么,起身随着那帮佣离开了。   许砚柏见林清妙目光时不时盯在泳池中,他问道:“怎么?还为蒋千俞心疼钱啊?”   林清妙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她只是感慨,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千万,他说丢就丢。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买个一样的给你,我们不要他的。”   听到这话,林清妙是高兴的,不过她道:“不用了,太贵了。”   许砚柏道:“不贵,不用给我省钱。”   林清妙:“……”   蒋千俞走到门口,果然如他猜想的那样,来人是于贞。   于贞穿着一条无袖上衣,搭配一条阔腿裤,头上戴着一顶阔边帽子,非常复古的港风打扮,这一身衬得她胸大腰细,很性感。   见蒋千俞走出来,于贞急忙迎上去,蒋千俞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说这里的庄园很漂亮,想着你在这里,所以想蹭一下你的面子,进来参观一下。”   “我在这里谈正事。”   “我知道,我听说许砚柏也带着妙妙来了,他能带妙妙来参观,你为什么就不能带我呢?”   蒋千俞眉眼间透出几许不快,“于贞,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找我。”   于贞道:“你何必这么无情呢?大家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蒋千俞的面色冷了下来,“你不该再来挑衅我的耐性。”   这是在□□裸的警告了。   于贞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蒋千俞的眼神中多了控诉和幽怨。蒋千俞对着她这眼神,被刺了一下,却也没有退让,转身进去了。   蒋千俞离开之后,于贞调整了一下呼吸,她走到门口冲保安说道:“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和蒋先生认识,不过我们最近拌了嘴,他正跟我闹脾气。”于贞从包包中摸出几张港币塞到保安手中,“帮帮我的忙,我就只进去再和他说几句话。”   保安确实看到了于贞和蒋千俞说话,也看得出这两人认识,郭家的庄园挺大的,他们没事也会放几个亲戚进去参观,而且还有港币拿,保安想了想就同意了。   于贞顺利进了郭家,郭家确实挺大,路上遇到几个帮佣,她自称是蒋千俞的朋友,希望帮佣能带她和蒋千俞见面,帮佣因为手里有事,只帮她指了一下路。   于贞绕了几圈,没找到蒋千俞,倒是在郭家的泳池边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林清妙。   许砚柏只是出来看看林清妙的,怕她无聊,陪林清妙呆了一会儿他又回去继续和郭昌仁谈事,所以泳池边就林清妙一个人。   于贞走到林清妙旁边的躺椅上坐下,说道:“你倒是挺悠闲的。”   林清妙侧头看了她一眼,她自然也认出了于贞,如果她没记错,这人好像是蒋千俞的相好,据说还是她表妹。林清妙想到刚刚帮佣来找蒋千俞,说是有位小姐找他,看样子就是于贞了。   蒋千俞来这边谈事还把于贞也带来了?他明明还没和于贞断了呀,为什么还自称是她的老公送她价值一千万的项链,林清妙撇撇嘴,呸,渣男!   林清妙转回头去,抓了一把许砚柏刚刚帮她剥出来的核桃仁,一颗颗塞到口中。   林清妙没搭理她,于贞倒是也没生气,她靠坐在躺椅上,问道:“看样子许砚柏对你挺上心的,走哪里都将你带上。”   提到许砚柏林清妙就淡定不下来了,她冲于贞道:“这是当然,我家砚柏当然对我上心。”   于贞道:“你在这里蒋千俞就跟着追过来,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烦恼。”   蒋千俞什么的,林清妙可不想在意,她又重新躺了回去。于贞笑了笑又说道:“你知道吗?蒋千俞第一次和我亲密的时候,什么措施都没做,他那时候是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的。”   林清妙很奇怪,她干嘛跟她说这种私密事儿?她心里暗骂这个人真是的神经病,居然还将和男人这么私密的事情往外说,都懒得理她。林清妙完全不为所动,抱着饮料咕噜噜喝了几口。于贞端详着她的表情,又继续道:“你大概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是啊,你现在失忆了,他怎么样都跟你没有关系,可说不准你有记起来的那一天,等你记起来了,你就知道这些话有多残忍了。”   林清妙听出了不对劲,她皱眉向她看去,“就算我想起来了,蒋千俞和你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吧?我又不爱他,我爱的是许砚柏。”   “不,你爱得人是蒋千俞,你很爱很爱他,爱到容不下一粒沙那种。”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做过爱,你会气到疯掉。   林清妙目光微眯,“你既然知道我失忆前很爱蒋千俞,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   于贞道:“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事实而已。”   “知道事实吗?我可不觉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炫耀呢?炫耀那个被称作我老公的人在我‘离世’后让你给他生孩子?”   于贞沉默了一阵,随即点点头,“是啊,我在炫耀,又如何呢?”   挑衅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林清妙静静盯着她的脸,她道:“你是炫耀给你自己看的吧,除了你谁还在意?更何况拿这种事情炫耀,被个蒋千俞占了身体就能让你这么自豪?你是有多没底气啊?看着还真是可怜。”林清妙说完,转回头去继续抱着她的饮料慢吞吞喝着。   林清妙这话简直字字都戳中于贞痛点,她分明没骂她一个“贱”字,可每个字都在骂她低贱,于贞气得够呛,她是真的在怀疑,她是不是根本没失忆。 第31章 31 我们结婚   可再看她那么淡定, 对于她和蒋千俞的事情无动于衷,又不像是没失忆的样子。   “林清妙!”   一道厉呵突然想起,林清妙循着声音看过去, 就见郭雯晗气势汹汹走过来。郭雯晗走到林清妙跟前, 怒声问她:“你很早前就跟许砚柏认识吗?”   “是啊, 怎么了?”   “高中时候就认识?”   “你怎么知道?许砚柏告诉你了?”   满面怒火的郭雯晗像是被打击到了,她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下来,她盯着林清妙的脸, 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是那个女孩?”   “哪个女孩?”   郭雯晗知道许砚柏有一个喜欢的女孩,不过她不知道女孩的姓名, 也不清楚女孩的模样, 只从许砚柏身边的人那里套到过一些话,她知道那女孩是他高中的初恋,后来跟别人在一起了。   这些年也没见许砚柏交女朋友, 郭雯晗心里也就平衡了, 反正不是她也不是别的女孩子, 所以当许砚柏带着林清妙来这边的时候, 她并没有想到林清妙真的就是许砚柏的女朋友,也没想到林清妙就是许砚柏心心念念的女孩。   “你不是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吗?为什么又缠着他不放?在他最难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他在我家游轮上当搬用工的时候过得有多苦, 一双腿烂得不成样子,是我每天拿药去给他抹,是我在他最黑暗的时候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你呢?你在哪里?”   郭雯晗显得很激动, 林清妙甚至怀疑她下一刻就要跳过来掐死她。   “你先冷静一点郭小姐, 你和他的过去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兴趣知道,可他选择了我, 证明我比你更适合他,你该去质问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我为什么不来质问你,如果不是你,他过两年就会回来跟我结婚的,你都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缠着他?”   “我并没有和别人在一起,更何况他又没和你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郭雯晗被她给堵了一下,正在愤怒当头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轻轻笑了一声,郭雯晗抬眼看去,这才发现这里除了林清妙外还有别人在。   郭雯晗怒道:“你笑什么?”   于贞道:“我没有笑你郭小姐,我只是在笑林清妙很会怼人,也很会捅人刀子,她向来就是这样,专向人最难受的地方捅。”   言外之意,她说这些话就是在故意刺你的。   林清妙不懂了,她和郭雯晗闹矛盾,跟于贞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她在这里煽风点火的?林清妙对郭雯晗了解得不多,也不清楚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会不会傻到被人扇一下风就着。   郭雯晗此时确实很火大,她真的好想狠狠扇林清妙一顿,可她没忘记许砚柏警告她的话,许砚柏警告过她,不准找林清妙的麻烦,许砚柏虽然不喜欢她,可也没有疾言厉色对她说过话,这还是第一次。   她被家里惯成了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她最顾忌的就是许砚柏,她不想被许砚柏讨厌。所以纵使讨厌极了林清妙她也不能跟她动手。   可偏偏就有人在她气头上往她的枪口上撞,简直嫌命长了。   郭雯晗冲于贞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来我家里了?”   于贞道:“我是蒋千俞的朋友,听说郭家的庄园很漂亮所以来参观一下。”   “蒋先生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更何况就算是蒋先生的朋友,没有主人家的允许就擅闯进我家里,这么不懂规矩吗?”   郭雯晗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于贞很疑惑,说道:“郭小姐,我不过就是个旁观者,惹你生气的人可不是我。”   “怎么就不是你了?我和林清妙说话,你算什么东西要插嘴?”   于贞咬了咬牙,郭雯晗口中那“东西”两个字戳得她很不舒服,她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自卑,也经常被人嘲讽“算什么东西”。   于贞深吸一口气,说道:“郭小姐,我好歹是你家的客人,你们家就是这样待客的?郭家可是横港有名的豪门大家呢,听说豪门大家都是家风严明。”   明嘲暗讽郭雯晗没家教,郭雯晗毫不在意,冷声道:“对没礼貌的东西,我向来不会客气。”她走过来,桌上还放着林清妙喝了一半的饮料,郭雯晗直接拿起来,从于贞的头上浇下去。   于贞整个都傻掉了,自从她成了BLUE的代理之后,她走出去谁不会恭敬叫她一声于代理,更不会被人如此粗暴又无礼对待。   是以,她完全愣在那里,太突然太意想不到了,她根本都没想到要怎么应对。   然而郭雯晗这样还没完,将于贞泼得狼狈不堪还不罢休,她直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一副大小姐高高在上的口吻冲她道:“没礼貌的东西,我这是在帮你父母教育你,出门在外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干一些自以为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林清妙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都看呆了。   于贞捂着那张被扇的脸,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敢直接往她脸上抽巴掌。她怒目盯着郭雯晗,她应该还回去,无论她给她的这一巴掌还是她泼在她头上的水,她都应该还回去。   她双手紧紧握成拳,已经很多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了,这些年因为有蒋千俞的庇佑,她无论做什么都是一路绿灯,谁敢不给她面子?可现在,她发现,她依然还是可以被人随意打骂随意侮辱,而林清妙,她父亲都死了,母亲也退休了,家道中落,分明她才是当事人,她却好好坐在那里看她的笑话。   于贞真的好想不管不顾,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知道一下厉害,可她终究什么都没做,那一双眼睛冷得都快飞出刀子了,拳头也捏得发痛,可她还是忍着,因为她知道,郭家的大小姐她惹不起。   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中气十足的声音而被打破。   “晗晗,你在做什么?”   几人听到声音看过去,就见郭老先生并着一左一右走在他身边的许砚柏和蒋千俞向这边走来。   于贞此时的狼狈自然也很快落入了几人眼中,蒋千俞见她出现在这里,面色便沉了一下。   郭雯晗道:“爸爸,你们来得正好,这个人自称是蒋千俞先生的朋友,可我从未听蒋千俞先生提过他带朋友过来,所以我怀疑她是混进我家里手脚不干净的小贼,正收拾她呢。”   被称作是小贼侮辱的于贞面色更青了几许。   郭昌仁听到这话,意味深长向蒋千俞看过去,问道:“蒋先生,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吗?”   蒋千俞面色不怎么好,看向于贞的面色也透着冷,于贞抵着头,紧紧闭上眼睛,克制着要爆发的冲动。如果蒋千俞真的不管她,如果蒋千俞真那么冷漠,如果……   “她是我朋友。”   蒋千俞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于贞猛然睁开眼向他看去,蒋千俞却没看她,他接着冲郭昌仁说到:“是我没来得及告知带了朋友过来,造成困扰很抱歉。”   “原来是蒋先生的朋友。”郭昌仁说完,又沉了声音冲郭雯晗说到:“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对人,这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吗?还不快向客人道歉!”   郭雯晗道:“就算是蒋先生的朋友,可我和林清妙说话她在旁边插嘴就是没礼貌,她没礼貌,我给她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以后还要劳烦一下蒋先生,多教教你这没教养的朋友,情商高一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晗晗!”郭昌仁打断她,“注意你的措辞,怎么跟蒋先生说话的?”   郭大小姐却没当一回事,冷哼一声转身走了。郭昌仁又气又怒,一脸歉疚冲蒋千俞道:“抱歉啊蒋先生,家里就这个孩子最小,被我们给惯坏了。”   蒋千俞道:“没事。”   许砚柏走到林清妙身边,问她:“你没事吧?有没有人为难你?”   默默吃瓜的林清妙回过神来,应道:“没事。”   许砚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见她确实没什么事,他才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和妙妙就先走了。”许砚柏说完就带着林清妙离开了,上车之后,许砚柏又问道:“郭雯晗有没有找你麻烦?”   “没。”林清妙想到郭雯晗的话,说道:“不过她怎么知道我和你高中认识?你告诉过她吗?”   “我没告诉过她,大概是她自己猜到的。”   “你是不是找她谈过话?”   许砚柏也没瞒着,“是找她谈过,怕她来找你麻烦。”   说到此处,许砚柏倒是也想起了刚刚郭雯晗对他说过的话,她说:“许砚柏你知道吗,那个女孩根本不喜欢你。你知道我昨天告诉她,我和你要结婚她是什么反应吗?她什么反应都没有,我怀疑她是你花钱请来的,她竟然直接就承认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你,根本就不爱你,我一个旁观者都看得出来,你怎么看不出来,你不要犯傻了!”   这话听得许砚柏心里发痛,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林清妙,沉默片刻,问道:“妙妙,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许砚柏笑了,他将林清妙搂到怀中抱着,不想去管旁边的人怎么说了,他们看不出来林清妙喜欢他,可只要林清妙对他说喜欢他就愿意信。   林清妙靠在许砚柏怀中,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她现在对于许砚柏的气味已经很熟悉了,所以,稍微混杂一点别的味道她就能嗅出来,她嗅到许砚柏衣服上的一股香水味。林清妙怕自己嗅错了,又凑近嗅了嗅,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女孩子的香水味?”   “嗯?”许砚柏埋头闻了一下,“有吗?我没闻到,不是……我身上怎么会有女孩的香水味?”   林清妙又埋头嗅了几下,她没嗅错,确实有女孩的香水味,林清妙道:“我闻到了,你刚刚和谁见过面?抱过谁?”   许砚柏:“……”   恋爱中的女孩都特别敏感,林清妙一直观察许砚柏的面色,见他面上露出一抹自我怀疑的时候林清妙就觉得有猫腻。   “你真抱过谁?郭雯晗?”   “……”   许砚柏觉得他这个人遇事挺淡定的,而且脸皮又厚,可被林清妙的目光盯着,他的厚脸皮和淡定根本就不管用,他目光慌乱闪烁了几下,说道:“不是……我不是……”   他这副样子林清妙就更觉得有猫腻了,“你真抱了她?”   许砚柏觉得他用嘴怕是解释不好的,他索性让司机调了个头,将车子重新开回郭家。下了车许砚柏拉着林清妙的手就急匆匆向别墅里走,火急火燎的样子,倒是显得比林清妙还着急。   许砚柏找到郭家的管家,让他帮忙调出某条走廊里的监控,管家和许砚柏也熟,动作很快就将走廊那边的监控视频给她。   许砚柏接过平板电脑,点开监控视频,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拿给林清妙。   视频画面里站着许砚柏和郭雯晗,视频中还能听到声音,许砚柏冲郭雯晗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林清妙是我女朋友,希望你能尊重她,不要去找她的麻烦。”   郭雯晗道:“女朋友?你这么多年都不交女朋友,现在突然交了,你骗谁?而且她都承认了,她是你花钱请的演员,你就别骗我了。”   “信不信由你,可若是你以后再找她麻烦,我不会对你客气。”   郭雯晗似乎对于许砚柏的表情很意外,她一副震惊的模样,质问道:“许砚柏,你这是在警告我吗?你居然这么在意她?她究竟是谁啊?是那个让人忘不掉的女孩吗?”   许砚柏没说话,可他的表现却让郭雯晗激动起来,她怒声道:“她不是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吗?许砚柏你傻不傻?你知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知道我昨天告诉她,我和你要结婚她是什么反应吗?她什么反应都没有,我怀疑她是你花钱请来的,她竟然直接就承认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你,根本就不爱你,我一个旁观者都看得出来,你怎么看不出来,你不要犯傻了!”   许砚柏面上透出几许不快,不过却也没说什么,他直接转身走了,然而刚转身,郭雯晗却一下从后面抱上他,她抱得很紧,带着哭腔的语气冲他道:“砚柏,别人又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都不多看我一眼?”   许砚柏一把将她的手扯开,冷着脸冲她道:“郭雯晗,该说的话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不想再说了。”   他说完就直接离开了,视频也在这里结束。   许砚柏冲她道:“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你看到的,是她趁我不注意抱上来的,并不是我有意让她抱,而且我很快就把她拉开了。”   然而林清妙关注的点却并不在这里,她看上去很生气,她将平板一下砸在他手中,说道:“为什么?”   许砚柏被问懵了,他小心翼翼反问,“什么为什么?”   “她抱上你到你拉开她隔了三秒,所以,你为什么迟疑了三秒才拉开她?”   许砚柏:“……”   许砚柏觉得他的脑子像是被搅成了一团浆糊,心脏因为紧张一直狂跳,他一直被人形容油嘴滑舌,可现在,半天连个屁都憋不出来,许砚柏感觉他嘴巴快秃了。   “我……我也需要反应时间的啊,反应过后再做动作也需要过程的。”   林清妙很生气,换做谁看到自己男友被别的女孩抱了都会生气,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干嘛跟郭雯晗说她是许砚柏花钱请的,就该直接跟她说她是许砚柏正牌女友,那样就可以有理由去抽她了。   许砚柏此时心情颇为复杂,又紧张又有点小激动。紧张是怕她生气,激动也是因为她生气。   为了让自己的愉悦得更准确一点,所以许砚柏轻声问了一句,“妙妙,你吃醋了吗?”   林清妙瞪了他一眼,许砚柏暗骂一声自己蠢,他急忙哄道:“以后我不会再给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好不好?如果她再抱我,不……我会离她远一点,让她连抱我的机会都没有,你别生气行不行?”   他虽赔着小心哄她,可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就怕别人不知道他现在很得劲很开心。   许砚柏想起以前蒋千俞跟他说过的话,他说林清妙吃起醋来很可怕,他其实很好奇,林清妙是一个挺理智的女孩子,她怎么会吃醋,他现在见识到了。   她吃起醋来确实挺可怕。   她是在对他吃醋呢!   “妙妙,我说真的,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见她,我现在已经什么都跟她说清楚了。”   索性许砚柏只犹豫了三秒,如果郭雯晗抱上他之后他再多犹豫几秒,他怕是就完蛋了。   “妙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他放柔了声音冲她道。   林清妙被他哄了一阵也就原谅他了,可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说清楚,所以她一下抱住他,非常理所当然的宣示主权,“许砚柏,你是我的,只有我一个人能抱你。”   许砚柏忍着笑,搂住她的肩膀拍了拍,说话的语气中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当然,我是你一个人的,只有你能抱我。”   蒋千俞这两天都住在郭家,许砚柏带着林清妙走了之后,蒋千俞也带着于贞去洗了澡换上衣服。   衣服也是蒋千俞让人准备的,见她穿戴好了,蒋千俞便冲她道:“不是叫你走吗?为什么又进来?”   “我就是想进来看看你,没成想就遇到这些事情。”   “换好了衣服就走吧。”   于贞却没走,她向蒋千俞走过来,直接在他面前蹲下,双手并用解他的皮带,因为有经验,皮带扣子啪嗒一下就被她解开了。   蒋千俞捏着她的下巴猛然抬起她的头,他的动作有点急,显得有些粗暴,于贞的下巴很快就被他捏红了。   “你在做什么?”他冷声问。   于贞笑起来,“蒋千俞,我不信你真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蒋千俞有些烦躁,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往旁边一推,他转身背对着她,将解开的皮带重新扣上,说道:“出去。”   冷漠又无情的语气。   于贞站起身,“我可以走,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就像那一次一样我会将你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而你也永远找不到我,蒋千俞,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蒋千俞没说话,他走到窗边,掏出烟点燃,静静的吸了几口,依旧用着冰冷的语气冲她道:“你出去。”   于贞苍凉一笑,然而话语间却满是嘲讽,“蒋千俞,你犹豫了,希望你别后悔。”   她说完转身出去,碰一声把门关上,蒋千俞闭着眼,狠狠抽了一口烟。   林清妙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许砚柏靠坐在床头看书,一条长腿曲起来踩在床上,拿书的手腕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洗过的头发吹得半干,凌乱堆砌在头顶,姿势慵懒不羁。   见林清妙出来,他将书放到一边冲她道:“洗完了?过来。”   林清妙爬上床坐在他身边,许砚柏又问道:“要睡了吗?”   林清妙看着他没说话,他的眉眼长得很好看,眼梢锋利,一双凤眼,情绪激动的时候,眼角会泛出淡淡的粉,他的鼻子挺拔立体,心形的唇很性感。   在她这个情人眼睛,他的容貌比别人看着还俊俏几分,所以她觉得他实在长得太诱人,也难怪被其他女孩子惦记。   这可不行!   她好不容易交个男朋友,他是她的,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在想什么?”   林清妙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将唇贴在他的唇上,轻轻碾着,许砚柏微怔,随即便阖上眼,任由她软软的唇在上面蹭着。   林清妙一下一下的,吻得很浅,许砚柏的呼吸却慢慢变重了,有点不满足她的轻柔,他开始细细的回应,喉结上下滚动着。   吻了一会儿,林清妙的脸也烫了起来,两人稍微分开一些,鼻尖蹭着鼻尖,许砚柏略显沙哑的嗓音问她:“怎么还不睡?”   “砚柏,我们要个孩子吧。”   许砚柏身体一僵,猛然向她看去,“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这也是今天于贞给她的思路,林清妙觉得她和许砚柏也可以有个自己的孩子,她想给他生孩子,有了孩子之后两人就会多一重牵绊,别人就更抢不走他了。   许砚柏怔愣良久,心情极其复杂,林清妙主动提出要和他生孩子,这就足够让他兴奋了,又幻想了一下他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藏不住的激动一股股往心间涌去,可隐隐也有担忧。   “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我们才在一起不久。”   林清妙双手捧着他的脸,将额头贴着他的,“可我真的好想和你生个孩子,砚柏,我们要个孩子好吗?”   许砚柏觉得他应该保持理智,毕竟真的来得太快了,自从和她交往到现在她主动要孩子,一切都太快了。这让他缓不过来,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保持冷静,他不断告诉自己,林清妙失忆了,不能这么着急,必须得她彻底爱上他了才行,不然以后她想起来了,她会觉得他趁虚而入,她更加不会原谅他,他得为长远打算。   可是激动感越来越强烈,有道声音一直蛊惑着他,林清妙要给你生孩子,林清妙要给你生孩子,她可是林清妙啊,你在犹豫什么,你在挣扎什么,你真是蠢货,她都已经这样提了你就该什么都不管,只需要脱了裤子上!   “妙妙,我们还没结婚。”   剧烈的挣扎了一会儿,许砚柏的理智让他憋出这句话来,可他的情绪明显乱了,说话的音调哑得不成样子。   “回去就结。”   林清妙说完,又凑过去,贴上他的唇,一下下吻着他。许砚柏几乎是本能的,立刻就闭上了眼睛。   本来因为那句要孩子的话许砚柏已经足够激动,她现在又开始吻他,许砚柏没一会儿就绷不住了,他搂着她的腰,将她压到床上。他呼吸粗重得控都控制不住。应该再等等,等她和他有感情了之后,她没有记忆,以为自己只有二十三岁,二十三岁还太年轻,他应该帮她稍作冷静,这样以后就算她记起来了,也没有那么恨他。   许砚柏,你该冷静一点,该自制一点,要未雨绸缪,要给未来的自己留退路。然而,当她舌头探进他口中的那一刻,他只听到脑袋里轰隆一声巨响,什么理智什么冷静都成了狗屁。   妈的,他现在就只想和她生孩子!! 第32章 32 许砚柏你碰她了?   林清妙虽然嫁过人, 可她完全不记得了,在她看来,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许砚柏。所以, 她显得很笨拙, 可她发现许砚柏比她更笨拙, 他表现出一种超乎常理的激动,这种激动让他浑身肌肉都绷紧起来,紧得做什么他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眼睛满是欲色,真的好像那种饿了很久的财狼, 突然遇到了食物, 狼吞虎咽,恨不得一口气将她全部吞下去。   林清妙醒来的时候是在许砚柏的怀里,她一睁眼就对着他的眼睛, 他问她:“睡好了没?”   眼底的欲色已经淡去了, 看上去没那么吓人, 可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餍足后的暧昧。林清妙身上没劲, 软软靠在他怀中。   许砚柏的嘴就追过来,追住她的嘴吻着, 林清妙被他闹得快要有心理阴影了,她忙避开,推着他的肩膀道:“你别闹了。”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委屈,扣着她的手说道:“亲也不能了?”   他吻了一会儿才满意离开, 问她:“饿了吗?去给你做吃的。”   “饿了。”   许砚柏笑了笑, 揉了揉她的头翻身下床,他身上什么都没穿,林清妙一眼就看光了, 她急忙撇开眼,许砚柏见状,逗她道:“怎么就嫌弃了?”   林清妙蹙眉,骂他:“你别这么流氓?”   许砚柏拉过一条浴巾围上,又俯身亲了她一口便出去了,没一会儿做好两个三明治端进来,林清妙穿上睡衣吃了一块三明治,又喝了一点水,没一会儿又躺下去睡了。   许砚柏也凑她身边躺着,林清妙问他:“你今天没事吗?”   “没事,陪你休息。”   他搂着林清妙,时而在她头上亲一口,后来睡到下午,林清妙醒来的时候感觉许砚柏的手从后面搂上来,他的头发扎在她身上痒痒的。   林清妙感觉到不对劲,忙道:“天啊,你怎么……”   许砚柏没说话,他粗喘着气,从后面凑过来吻她的唇,她感觉欲色上头的男人都不讲道理。   林清妙和许砚柏有两天没下过床,第三天中午,林清妙终于下床了,许砚柏去外面买了一堆吃的回来,林清妙吃了一点,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刚刚出门给你买了个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许砚柏打开盒子递到她面前,跟蒋千俞送给她的那条项链很像,许砚柏道:“看你喜欢本来想买个一样的送你,不过那项链是定制款,只有一条,我便买了一个差不多的,价格也差不多。”   都是绿宝石加钻石镶嵌的,看上去华丽又精致,林清妙看着喜欢,嘴上却道:“干嘛破费啊?”   许砚柏直接将项链拿出来绕到她身后给她戴上,他从后面搂住她,对着镜中的她说道:“好看。”   是挺好看的,不过这项链太过华丽了,得挑衣服,比如她现在穿一套睡衣就明显不搭。   “喜欢吗?”许砚柏问她。   “喜欢。”   “明天再带你去买衣服包包,这边可是购物天堂,总不能白来一趟。”   “啊?会不会很破费啊?”   “不会,我的钱不花你身上花谁身上?”   他嘴怎么这么甜啊,有个嘴甜的男朋友就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下午许砚柏就带着林清妙去了横港最大的购物中心,他给林清妙买了一堆首饰,耳环,手表,项链,凡是林清妙试过的他就买。林清妙不想那么破费,去试衣服的时候就谨慎了很多,只挑了两件来试,不过试过之后却又纠结。   “你说是蓝色的这条好看还是白色这条?”   “都好看。”   许砚柏直接将卡递给导购,说道:“都包了吧。”   林清妙以前买衣服,如果试了两件都好看就会纠结买哪一件,她都挺烦的,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有钱就可以避免这个烦恼,压根就不用纠结。   晚上许砚柏要去郭家参加一个宴会,许砚柏又给她买了几条晚宴裙。两人回家之后,许砚柏让她把新买的裙子一条条穿给他看。   林清妙穿第一条的时候许砚柏就有点受不住了,是一条半透视裙子,胸口和后背是刺绣透视设计,裙子剪裁得很修身,穿在林清妙身上衬得她玲珑有致。偏偏她又长了一张清纯可人的脸,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上,看着就像一个刚刚踏入尘世的妖精,有着妖精的魅惑,却天真清纯,透着不谙世事的懵懂。   林清妙走到许砚柏跟前,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许砚柏将他拉得更近,他双手扶住她的腰,仰头对她道,鼻音很重,“好看。”   “那我一会儿就穿这条去参加晚宴了?”   “不行。”   “为什么?”   太性感了。不过许砚柏不好这么说,显得他太霸道了一点,他就指了指她颈侧和胸口的红痕,说道:“你让人家看到这些怎么想?”   林清妙这才反应过来,她红着脸嗔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   “是,赖我,要我怎么赎罪,你说。”   林清妙在他额头上点了两下,“打一顿就好了。”   许砚柏就握着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拍了一下,他拍得有点重,林清妙急忙揉了揉他的脸道:“你干嘛?”   “不是要打一顿吗?”   他浑不在意笑着,林清妙莫名觉得心一酸,她一下抱住他说道:“傻瓜。”   许砚柏就趁势把人搂在怀里,她身体很软,抱着很舒服。   “我去把衣服换上?”   “先别。”   “怎么了?”   “我们去看会儿夜景。”   林清妙不是很明白,不是要去参加宴会吗,怎么还有心情看夜景。林清妙和他一块儿走到窗前,许砚柏突然绕到她身后从后面搂上来,很快林清妙就知道他带她来看夜景有什么目的了。   落地窗户,窗帘都没拉,底下就是热闹的长街和远处的海面,华灯初上,房间里灯全关了,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十里长街,林清妙吓得腿软,她真的很不明白,这种当空亲热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刺激竟让身后这个狗男人这么兴奋。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嘴甜又宠溺的男朋友会是个禽兽……   34   最后林清妙选了一款长袖的长裙,领子还把脖子遮了一半的,没办法,脖子上也被他种了草莓。   郭家的宴会厅就在泳池旁边,靠近泳池是一个大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就看到一群在泳池边狂欢的年轻人。   今天郭家的宴会来了不少人,林清妙挽着许砚柏的手进场,迎面遇上郭雯晗小姐,她那瞪着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了,不过就只这么盯着,也没其他的动作。   两人先去和郭老先生打了个招呼,郭老先生笑呵呵应着,旁边是几个横港的大佬,郭老将几人介绍给许砚柏认识。   正聊着天蒋千俞过来了,他目光在林清妙挽着许砚柏的手上看了一眼,仿若只是随意一扫,随即便和其他人聊天了。   郭老先生问道:“怎么不见于小姐,蒋先生没带她来吗?”   蒋千俞下意识看了林清妙一眼,林清妙压根就没关注他这边,她的视线大多数都放在许砚柏身上,她曾经也满眼都是他,只是现在却满眼都是别人。   蒋千俞略低头遮掩住一瞬间冷下来的面色,应道:“她已经离开了。”   郭老先生就没再问了。中途林清妙去上了一堂卫生间,从宴会厅出来要通过一条走廊,走廊就靠近泳池,林清妙从走廊上经过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被几个男的围住骚扰。那女孩明显抗拒,却被几个男人围住上下其手,她想走也走不开。   林清妙急忙走过去,假装认识女孩,唤道:“小倩你怎么在这里?”她将围在女孩旁边的几个男生推开,说道:“你们什么人围着她做什么?”暗中冲女孩使了个眼色又道:“我到处找你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女孩明白她的意思,她大概也是吓坏了,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林清妙的手说道:“我,我迷路了。”   “你和她认识?”男人中的其中一个问道。   这男人长得微胖,此刻就穿着一条泳裤,身上的肥肉一点训练痕迹都没有,脸上也略带浮肿,给人一种纵欲过度的感觉。   “她是我朋友。”林清妙说道。   “朋友?”男人不怀好意笑了笑,“那正好,都是我家里的客人,我们一起玩玩。”   “家里?你是郭家的人?”   “怎么了?不像吗?”   这人看着比郭雯晗大,不知道是不是郭雯晗的哥哥。   男人看向林清妙的眼中已多了几分色气,他伸手过来抓住林清妙的手腕,林清妙就像沾到屎一样急忙挣了一下,不过没挣开。   “我男朋友就在附近,你可不要乱来。”   男人身边的几个男生也表情猥琐围过来,听到这话,男人说道:“没事,今天过后你就跟着我,把你那男朋友踹了。”   林清妙真被他给恶心死了,奈何手腕被他抓着就是挣不开,因为宴会厅对着泳池的这一面正好是一扇落地玻璃窗,林清妙看到人群中的许砚柏,便冲男人说道:“我男朋友就在那里,我叫一声他就会过来,他很厉害的。”   林清妙就只是想吓吓他的,许砚柏和郭家人认识,这男人是郭家人的话应该有所顾忌,不料男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待看到许砚柏他的面色顿时就变了,他问道:“你男友是许砚柏?”   “是啊。”   而后他就像是被烫到一般,他急忙松开握着她的手,还后退两步和她避得远一点,他又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眼,面色有些难看,旁边有几个人在撺掇,那男人气得骂了一声:“你们懂个屁,离她远一点。”   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林清妙倒是挺纳闷,怎么这几个人看上去好像挺怕许砚柏的,只听到他的名字就怂了。   “谢谢你帮我,你没事吧?”   旁边女孩出声拉回了林清妙的思绪,林清妙道:“我没事。”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林清妙。”   “我叫陈思思,真的谢谢你,能不能留个你的电话,我下次请你吃饭。”   “不用了。你要是跟着朋友来的就去找朋友,要是没朋友跟着就早点离开这里。”   女孩也没勉强,说道:“那好,再次谢谢你。”   女孩说完就离开了,林清妙准备去卫生间,迎面却走来一人,是于贞。   “没想到你还挺仗义的。”   林清妙觉得奇怪,蒋千俞不是说于贞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你有事吗?”林清妙问她。   “没事,看到你了,过来打声招呼。”   林清妙不想理她,正要离开又听到于贞突然说了一句:“我记得你好像不太会游泳,哦不对,你好像很怕水。”   林清妙不明白她干嘛说这个,可很快她就明白了。此刻林清妙就站在泳池旁边,于贞话音刚落,就直接搂住林清妙的腰往泳池中一跳。   林清妙确实很怕水,在入水的那一刻,林清妙脑海中突然涌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她连人带车从高处落到水中,巨大的入水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随即源源不断的水便兜头涌上来将她淹住。   那个叫陈思思的女孩走到门口听到身后响起巨大的落水声,周围有人惊呼,陈思思扫了一圈没看到刚刚救她的女孩,她急忙走过去,站在泳池边往下看了一眼,就见两个女孩正在泳池中挣扎着,她从衣着判断,其中一人应该是林清妙。   陈思思不会游泳,她急忙冲周围人道:“有人落水了,你们快救人啊。”   周围人不知道都不会游泳还是纯粹为了看热闹,没人下去救,陈思思没办法,她便折回宴会厅中,她也不知道谁是林清妙的男朋友,就对着人群喊道:“林清妙落水了,有没有林清妙的朋友快去救她。”   许砚柏听到这话,根本连多问一句都没有,放下酒杯就直接冲了出来,蒋千俞紧跟在他身后。两人赶到泳池边,已经有附近的安保人员下水了,许砚柏一眼就看到了林清妙,于贞抱着她,两人正在水中挣扎。   许砚柏将外套一脱,一头扎进了水中,他平时就爱游泳,动作比安保员还快,三两下就游了过去,于贞看到许砚柏过来了,就将林清妙松了开,她当然也看到蒋千俞紧跟着许砚柏跳下水。于贞冷冷一笑,松开林清妙就向着深水区游去。   许砚柏将林清妙从泳池捞起来,林清妙呛了几口水,许砚柏急忙帮她拍了拍背问道:“没事吧?”   林清妙摇头,“没事。”   蒋千俞游到中途就见许砚柏将林清妙救了起来,而刚刚和林清妙抱在一起的人却向着深水区游去,蒋千俞自然也看清了那人是于贞。   蒋千俞不知道她要闹什么,他犹豫了片刻,往水里一扎,追着于贞过去,在于贞游到深水区之前,她一条腿被人抓住,蒋千俞猛然将她一拉,再搂着她想将她带出水,可于贞明显不配合,在男人胸口推搡着。蒋千俞干脆拦腰将她一抱,哪怕他只用一只手于贞也不敌他。   他强制带着她浮出水面,厉声道:“你发什么疯?”   “我做什么用不着你来管吧?你干嘛还要在意我的死活?”   有那么一刻蒋千俞好想真的直接撒手不管她了,可最终他还是抱着她一起游上了岸,蒋千俞将她往岸边一扔就没去管她了,他走到林清妙跟前蹲下,问道:“你没事吧?”   此时林清妙就靠在许砚柏怀中,她没什么事,就是挣扎了一会儿有些累,许砚柏怀中暖暖的,她喜欢得很,靠着就不想起来。许砚柏将人往自己怀中护了一下,冲蒋千俞道:“你不去关心一下你的于贞小姐吗?”   听到于贞的名字林清妙才想起什么,她从许砚柏怀中撑起身,说道:“砚柏帮我报警,于贞她知道我怕水故意抱着我跳到泳池,她想杀了我。”   许砚柏听到这话面色便沉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火气,“阿铜,报警!”   许砚柏来横港之后一直是阿铜跟在他身边,偶尔做做他的助理兼保镖,许砚柏的手表手机外套此刻也是被阿铜拿着。   蒋千俞咬了咬牙,起身走到于贞身边,于贞当然也听到那边几人的对话,她抬头对上蒋千俞那充满杀意的一双眼睛,自嘲一笑说道:“怎么了?要为你的小娇妻打抱不平吗?”   蒋千俞蹲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他咬牙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想干什么?”   于贞却还是对他笑着,“你要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   蒋千俞手上收力,面色越来越冷,然而对着于贞那一双眼睛,含了泪的一双通红通红的眼睛,眼底带着怨念,他最终偏过头去,一把将她松开,冷声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转身离去,身后于贞却道:“你不想看到我刚刚干嘛来救我,让我淹死不就好了。”   蒋千俞停都没停一下。   许砚柏已抱着林清妙去了郭家的客房,他让林清妙先去冲个澡,又给她找了一件睡衣来。林清妙洗完澡裹着浴巾看着他递过来的睡衣却不接过,问道:“谁的啊?”   “新的,我还能给你别人穿过的衣服吗?”   林清妙这才接过去卫生间换上,刚换上出来就听到有人敲门。   许砚柏也换了身衣服,听到声音去开了门,门外站着蒋千俞,蒋千俞那身湿衣服还没换下,只头发随意擦了几下,擦得半干堆在头顶。   蒋千俞目光往房间里扫了一眼,看到林清妙已经换好了衣服,人也好好的,他松了一口气,许砚柏及时走上前将他的视线挡住,问道:“有事吗?”   “我来看看她都不可以?”   “你看到了,该走了。”   许砚柏作势将门关上,蒋千俞却急忙伸手挡住,他顶着门,冷声冲许砚柏道:“许砚柏,不管你和妙妙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和她曾经都是夫妻,就算我们不是夫妻,我们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连看她一眼都不可以吗?”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门口被许砚柏挡着,林清妙也没看清楚人,她好奇,走过来问了一句,“谁啊?”   蒋千俞目光从许砚柏身后看过去,此时的林清妙洗过了澡,穿了一件睡裙,睡裙是圆领,所以蒋千俞很快就看到了那印在脖子上的一道道红印子。蒋千俞也是结过婚的人,怎么会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他顿时就变了脸色。   蒋千俞强硬挤进门,他走到林清妙跟前,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脖子,圆领的衣服,还露出小片锁骨,不仅是脖子上,连锁骨上都有。   蒋千俞面上情绪汹涌,怎么会这么多?!!怎么会这么多?!!! 第33章 33 许哥和妙妙准备结婚了你还不知道……   许砚柏走上前挡在林清妙身前, 冲他道:“蒋千俞,人也看过了,该走了。”   蒋千俞的目光慢慢落到许砚柏身上, 他眼底汨汨喷着火, 他一把扯住许砚柏的衣领, 咬着牙问他:“许砚柏,你对她做了什么?告诉我,你对她做了什么?!”   许砚柏将他的手扯开,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蒋千俞, 你别在这里发疯。”   蒋千俞是真的快疯了, 他一直觉得许砚柏不敢真的碰她,他知道许砚柏有所顾忌,所以他要在那之前让许砚柏彻底失去竞争力, 可谁知道许砚柏这个混蛋竟然这么管不住自己的□□。   林清妙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拼了一切去争取她, 可现在被许砚柏这个混蛋给玷辱了, 夺妻的愤怒让他怎么不疯?   “许砚柏,你告诉我,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身上那些痕迹是怎么回事?”   许砚柏还没说话,林清妙便站出来说道:“我说你这个人烦不烦啊?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们的夫妻关系也恢复不了了!砚柏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发生什么用得着你来管吗?”   蒋千俞愣住了,怒目相对的林清妙, 还有她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红痕, 像是对他的讽刺,他气得快要爆炸了,可满腔的怒火像是被锁在了身上, 他却发作不得。   自从林清妙回来之后蒋千俞就一忍再忍,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可现在看到她这副模样,哪怕只是稍微想一下她在别的男人身下的样子,他就气得快要爆炸了。他就如失了控一般抓住林清妙的肩膀,一双泛着红晕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怒声问她:“你怎么能让他碰你?你是我的妻子啊!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的丈夫。”   许砚柏一把将蒋千俞拽开,他侧头冲林清妙道:“你站远一点,他疯了。”   蒋千俞再也无法忍受,一拳头砸在许砚柏脸上,这一拳砸得甚重,许砚柏被砸得踉跄了几步。林清妙正准备听话后退几步,没想到蒋千俞竟趁着许砚柏不备动手,林清妙急忙过去扶住许砚柏,关切道:“砚柏,你没事吧?”说完转向蒋千俞的时候面色却冷了下来,质问道:“你为什么打人?”   她竟是一点都看不到他的痛苦还对他怒目相对,又气又怒又痛,蒋千俞冲她低吼道:“他就是个趁虚而入的混蛋,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许砚柏舌尖顶了顶被打的地方,拇指随意在唇上擦过,被打了的他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还轻声笑了笑。蒋千俞见状更是火大,他冲许砚柏道:“许砚柏,你现在最好日日在心里祈祷她这辈子都别想起来,若哪一天她想起来了,知道你趁虚而入,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她会恨不得杀掉你,你比谁都清楚,林清妙根本不爱你,她和你连熟都不熟!到时候她只会觉得恶心,恶心你,也恶心和你有过亲密的自己!”   这话明显刺中了许砚柏的软处,原本那不在意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她会恨不得杀掉你。”   “你比谁都清楚,林清妙根本不爱你!”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林清妙不爱他,他当然也知道。她失忆了,她先入为主以为他真的是她的丈夫所以对他有好感,蒋千俞也没说错,他就是个趁虚而入的混蛋。可他不当这个混蛋,让他怎么做呢?大方将林清妙送到蒋千俞身边,那他可做不到。   他自私,他虚伪,他想得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如果这样是错,那他也认。   “砚柏,你疼不疼?”   许砚柏回过神,低头一看,林清妙正一脸关切望着他。许砚柏突然有一种犯贱的冲动,他向蒋千俞挑衅看了一眼,而后便低头,透着委屈的声音冲林清妙说道:“我疼,他打疼我了妙妙。”   就仿若一只受伤的猫一样像人撒娇。   林清妙果然很吃他这一套,她顿时心疼起他来,说道:“我去找人给你拿点药涂一下。”   许砚柏拽住她的手,说道:“不用,你吹一下就好了。”   林清妙便宠着他,踮着脚尖,轻轻的在他的嘴角上吹了一下。蒋千俞放在身侧的拳头拽得更紧,他是故意的,他知道许砚柏是故意的,他知道怎么做能挑衅他,知道怎么做能让他疯得彻底,太贱了,这个男人真的太贱!他怎么能这么贱!   蒋千俞被他气得暴戾值一下冲到最高,理智也在顷刻间崩塌,他火气腾腾走过来,将林清妙拉到一边,提着许砚柏的领子一拳头砸在他另外一边脸上。   林清妙也是火了,怒声道:“蒋千俞你发什么疯?”   许砚柏后退两步稳住身形,他捂着被打的地方,对着蒋千俞冷冷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还手,你就可以任意揍我?是,我对不起你,你揍我,是我该挨的,可这不代表你可以一次次欺上头,你知不知道,我他妈其实忍你也很久了。”   许砚柏说完,活动了一下颈椎和手指关节,随即卯了劲一拳头砸在蒋千俞脸上,这一下砸得又狠又重,蒋千俞被他砸得连连后退几步,许砚柏甩了甩手,又走上前来,一手提着他的衣领,一拳头又砸在他另外一边脸上。   蒋千俞被砸得身体往一侧倾倒,一时没稳住撞在桌上,撞击力度很大,桌上东西都被震得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你有什么资格揍我?人是你不要的,你不要她了,我找回来,我凭什么要还给你?一边做出对妙妙深情不负的样子,一边又和于贞藕断丝连,你不恶心,我都替你恶心。妙妙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只要她愿意,我们想怎么亲密就怎么亲密。你和她都已经没关系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管?”许砚柏捏了捏手腕,“你想要打架我奉陪就是了,虽然我已经很多年没打过架了,可你该清楚,我打架就从来没输过。”   蒋千俞双手撑着桌缘,许砚柏这两拳头打得很重,而且他打人有经验,用了巧劲,这两拳头砸过来,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嗡嗡嗡的响,够他难受好一会儿了。   不过这样倒是让他冷静了不少,蒋千俞清楚,许砚柏确实是个混蛋,可他也确实有理亏的地方。   可他还是不甘心,太不甘心了,他手指死死捏着桌缘,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来。他不断调整着呼吸压抑着怒火,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艰难问出那一句话。   “你戴-套了吗?”   “……”   蒋千俞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掌声和瞩目中长大,他性格骄傲,从未觉得有那一刻有这般屈辱。   蒋千俞转过头来,那一双夹杂着痛苦和怒火的眼睛死死盯在他身上,他又接着道:“我只问你一句,许砚柏,你戴-套了吗?”   “情侣间的私事,就不和你说了。”   “我问你,你他妈究竟戴-套了吗?”蒋千俞就仿若失了智一般怒吼出声。   许砚柏低头笑了笑,丝毫同情都没有,“妙妙告诉我,她想要个孩子。”   言外之意,没有。   许砚柏牵上林清妙的手,又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两人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蒋千俞强撑着走到床边坐下,他的一身湿衣服还没换,折腾了这么会儿,都已经半干了。   身体很累却睡不着,神经像是被火烤过一样,灼得他一阵阵疼。   脑子里不断回响许砚柏那句话。   妙妙告诉我,她想要一个孩子。   他们竟然做了!而且还什么措施都没有!   他紧紧咬着牙,眼底痛色和怒火交织,一双眼睛赤红如染了血,每个毛孔都像是被针扎着一样,他痛得身体都在隐隐颤抖。   回到住的地方之后,林清妙坐在许砚柏腿上给他消肿,煮熟的鸡蛋在他的嘴角上滚来滚去,血倒是没流,就是嘴角肿了。   林清妙动作轻柔,磨了两下小声问了一句:“疼不疼啊?”   “不疼。”   “那你刚刚又说疼。”   “就想看看你心疼我的样子。”   “……”   林清妙嗔了他一眼,“幼稚!”   林清妙突然想到她刚刚落水的那一刻,脑子里涌上来的陌生记忆,她一时没注意手下,疼得许砚柏嘶了一声。   “对不起,我走神了,弄疼你了?”   许砚柏笑了笑,“没事,你在想什么?”   “我想到我刚刚落水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许砚柏笑意顿时僵住,表情明显紧张起来,“你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了我好像曾经也掉到水里过,坐在车上,连车带人一起掉了下去。”   “还有呢?”   “没了,就只有这个,而且就只是短暂的画面。”   许砚柏悄悄松了一口气。   “砚柏,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必死无疑?”   许砚柏道:“你当时去安城郊外的悬崖边考察,那边市政已经开始规划,要发展起来,到时候肯定要架一座桥通往对岸,你想设计一座桥去投,不料在离开时遇到了垮塌,连人带车一起掉下悬崖。”   林清妙点点头,难怪了,为什么落水的感觉那么熟悉。   “明天回去之后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许砚柏说道。   “检查什么?”   “之前照了片,医生说你脑袋里面有阴影,去检查一下阴影有没有消失。”   林清妙点了点头,没再问了。   夜深了,两人在离开横港之前,林清妙和许砚柏先去了一趟横港的警察局,昨晚报了警,要去录口供,于贞涉嫌故意伤人,虽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也要被拘役一段时间,大概会留案底。   去录口供的时候林清妙没看到于贞也没看到蒋千俞,其实这件事并没有对林清妙造成什么伤害,只要于贞好好道个歉就可以不用计较,不过林清妙想给于贞一个教训,教教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个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当林清妙和许砚柏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赵秀秀急急来找林清妙,赵秀秀将林清妙约出去大吃了一顿,期间难掩兴奋。   “我靠你不知道我得知于贞要留案底的时候有多兴奋,果然还是只有你能对付她。”   林清妙不是很理解,她觉得于贞看上去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所以她疑惑反问:“于贞很难对付吗?”   “当然难对付啦,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她是怎么欺负我的吗?抢我的地盘,撕毁了我和前BLUE代理签的合约,各种挑衅,有蒋千俞护着,我根本拿她没办法。不过现在好啦,堂堂BLUE代理因为故意伤人未遂被拘役,到时候我再买通几个媒体曝光一下,让她尝尝墙倒众人推的滋味。”   在和赵秀秀聚餐后的第二天,许砚柏带林清妙去了一趟医院做CT,做完之后许砚柏去了医生办公室和他单独谈话。   “现在情况怎么样?之前你说她脑部有阴影,现在她头部的阴影有没有什么变化?”   医生办公室里还留了林清妙的档案,她之前拍的那张CT也还在,医生将两张照片对比了一下,他说道:“虽然相隔时间不长,不过还是能看到她阴影部分在轻微减少,人的身体有自我愈合的能力,在慢慢愈合也不奇怪。”   听到这话许砚柏的表情却凝重下来,“如果有一天,她脑内的阴影愈合完了,是不是她失去的记忆也会回来?”   “这个也说不准,我现在还没法给你明确的答复。”   许砚柏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没有先去见林清妙,而是去抽烟室吸了一根烟,脑部阴影有减少的趋势,虽然减少得很慢,可时间长了说不准也会慢慢愈合,再想到她之前落水时出现了失忆的片段。   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但说不准几年或者几十年就可以恢复,当然也有可能到死都恢复不了。许砚柏将烟头摁灭,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就算最早几年后恢复,说不准那时候她已经爱到离不开他了,就算想起来也不一定就会离开他。   许砚柏和林清妙坐上车,林清妙问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你脑袋里的阴影有减少的趋势。”   林清妙点点头,她靠在许砚柏怀中,轻叹一声说道:“砚柏,如果我脑子里阴影消失了,是不是我的记忆也会恢复?”   “有这个可能。”   “那我不想它消失。”   许砚柏低头看她,“为什么?”   “虽然我觉得我就算恢复记忆了也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可蒋千俞一直信誓旦旦说我记起来会恨你,你好像也很怕我记起来,所以我不想记起来。”   许砚柏笑了笑,嗔她:“怎么尽说傻话?”   可他心里明白,他确实怕,如果她注定要想起来,那得在她想起来之前做好万全之策。   “我记得在横港的时候,你说过回来就结婚,当初那话是故意哄我开心的吗?”许砚柏故作随口一问般问了一句。   林清妙道:“当然不是啊。”林清妙捧着许砚柏的脸,“我们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   许砚柏轻笑,眼睛弯出一条弧形,乖乖被她捧着脸,那锋利而桀骜不驯的眉眼因为眼睛弯出的弧度而显得乖顺。   “那我现在就开始准备了,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盛大不盛大不重要,反正能跟你结婚就行。”   “嗯?这么爱我?”   林清妙不太好意思将脸埋进他胸口,“你明明知道啊。”   许砚柏喜欢极了她对他撒娇,对他害羞,喜欢她像一只小猫咪赖在他怀中的模样,喜欢她双眼明亮,满眼都是他,他急切地想要将这一切都抓住。   “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好吗?”   领了结婚证他们就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只要他不同意,这个婚就离不掉,许砚柏知道他这样做太过自私了一点,可他只想将她留在身边。   林清妙自然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许砚柏让司机将车开到洪楠街,杨芸听说两人打算结婚也挺高兴,杨芸现在算是苦尽甘来,女儿回来了,又有个好归宿,她现在就只求女儿能过得好。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杨芸问道。   林清妙道:“我想尽快。”   杨芸却犯了难,“那真是不巧了,因为要换健康卡,社区那边将户口本收走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还回来。”   那还真是不巧了,许砚柏心底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这一路而来,他能和林清妙走到一起,实在是太艰难了。   不过一路坎坷都走过来了,也不差这些。   许砚柏道:“没事,等户口本送回来了我们再来拿。”   虽然户口本没拿到,但并不妨碍许砚柏筹备婚礼,就连林清妙也能感觉到他的着急,不过这样也挺好,证明他想早点将她娶回家。   蒋千俞从横港回来之后状态明显不太好,纵使他依然自律上班,高强度工作。他一大早就来到公司,井井有条主持会议,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会议中尽显领导者的风范,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很差,略显沙哑的声音也透出他的疲态。   散会了,秘书跟进来,拿了几分文件给他签字,最后一份文件是和blue有关的,蒋千俞对blue有定期投资。接过这份文件之后蒋千俞却许久没有下笔签字。   他想起在从横港回来之前接到于贞的电话,于贞在电话里拜托他:“蒋千俞,我最后一次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被刑拘,我不想留案底,那会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一定会被拿来做文章的。”   她声音凄切哀婉,听上去悲惨又可怜,可他却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为什么?千俞,我好歹也陪了你这么多年了,你一点情分都不念吗?”   他只是冷冷回了她一句,“你最不该的就是对她动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要怎么作他都可以容忍,也可以念在这么多年她留在他身边的情分不跟她计较,可她要伤害林清妙,这点他无法原谅。   收回思绪,蒋千俞转手将文件拿给秘书,并吩咐道:“以后铭鹰不再给blue投资,也不用再给我签字。”   秘书没有多问,应了一声离开了。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蒋千俞揉了揉额头,整个人放松下来,面上越发显出疲态。   他这几天都没睡好,纵使他借助咖啡和药物强打精神,可还是抵不过骨子里的累。在离开横港的那一晚他确实被打击得不轻。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了,他也用不着自我折磨,她什么都忘了,她不知道他们的曾经,说到底,她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林清妙。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挂念?   可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心底的痛和不甘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服的。   这几天林清妙和许砚柏都在积极准备婚礼,王玺生日想搞个趴,给两人也打了电话,不过因为婚礼事情太多,两人就没去,只送上了礼物。   蒋千俞自然也接到了王玺的电话,本来往年他都是没空出席的,只将礼物送上,不过这一次他打算去看看。   虽然很清楚,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她了,可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想和她见见面。   王玺的生日趴包下了整座茶楼,棋牌喝茶还提供中餐,挺方便的。王玺正在包厢里面陪着几个工地上的大佬,骤然看到推门进来的蒋千俞他都愣了一下,要知道蒋千俞接手铭鹰之后,只要不是重大场合他都不会出席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作为一起长大的发小,他生日蒋千俞不到场,王玺也能理解,所以骤然看到蒋千俞,王玺确实挺意外。   “你怎么有空过来?”   “手上事情忙完了就过来看看。”   包厢里有认识蒋千俞的,急忙起身来跟他打招呼,蒋千俞扫了一圈,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人,他问王玺:“人都到齐了吗?”   王玺道:“都来得差不多了。”王玺大约猜到蒋千俞的意思,他想了想说道:“许哥和妙妙没来,他俩去国外量婚纱了。”   “量婚纱?”   王玺扫了一眼他的表情,他不解反问,“你还不知道吗?许哥和妙妙准备结婚了。”   听到这话,蒋千俞只觉得像被雷劈了一道,眼前一黑,他差点没站稳。   王玺见他不对劲,急忙扶了他一把,问道:“千俞你没事儿吧?”   这几天没太休息好,骤然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时气血上涌,被刺激得太过,确实让他挺难受,蒋千俞缓了好一会儿,忍着不适问道:“你刚刚说,许砚柏要和妙妙结婚了?”   王玺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道:“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蒋千俞沉默许久,他冲王玺挥挥手,“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蒋千俞坐上车,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这个消息确实让他受了不小的刺激。他从来没想过林清妙会嫁给别人,一直以来,她似乎就注定是属于他的,小时候是他的小媳妇,长大了成了他真正的老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一辈子都是他蒋千俞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有了意外?   这种感觉就好像硬生生从他身上拆掉他的骨头,他以后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她会和别人生儿育女。   一想到这些,就像有人拿着刀子一下一下搅着他的心脏。   喉间突然溢出一股腥甜,呛得他咳嗽了一下,顿时一股热流从口中涌出,蒋千俞下意识擦了一下,拿到眼前一看,却见手指上沾了一片刺眼的红色。 第34章 34 她恢复记忆了   许砚柏和林清妙从国外量完婚纱回来, 暂时就没什么事了,林清妙又继续回大学旁听。许砚柏将她送到学校门口,热恋期的两人, 恨不得一整天都黏在一起。所以在进去之前, 林清妙又一下把他抱住, 舍不得和他分开。   “你怎么回事啊?一路上抱过来还没抱够?”   林清妙赖在他怀里,笑道:“没抱够。”   许砚柏一脸无奈,他将外套撩开, 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蒋千俞坐在车中远远望着这一幕,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他想过去将他二人强硬分开, 想将她强硬带回家里关起来,他才是她的丈夫,她该在他的怀里。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他知道, 他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突然想起大二的那一天, 林清妙去他的大学找她, 大概是暮春时节,她和他坐在大学校园的草地上。   她问他:“我听说你们学校有女孩追你, 你把人家伤的不轻,拒绝就拒绝吧,为什么那么强硬呢?女孩子很敏感的,被伤了要难过好久。”   听到这话他不太高兴, 他道:“我拒绝别人难道还错了?”   “没错啊, 我只是说,你拒绝别人的时候不要那么强硬?”   “如果不强硬一点,不会显得我在给别人机会吗?”   她盯着他板着的脸, 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心里更不爽了,他为她拒绝了别的女孩难道她不该高兴吗?为什么还要数落他的不是?她是不是不在意他?   一双柔柔的小手突然伸过来揉了揉他的脸,她一下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在他的额头上蹭了蹭说道:“虽然你强硬拒绝别人不太好,可是呢你为了我拒绝诱惑值得表扬。”她用手指头戳戳他的脸蛋,笑容比春日的暖阳还和煦,“我的千俞很乖哦。”   那一刻的他,内心充盈而温暖。   那时候的他们只属于彼此,有了她,再也没有女孩能入他的眼,他甚至都不会和别的女孩多说一句话。   可为什么眼里只有彼此的人会走到这一步呢?为什么那个只属于林清妙的蒋千俞会接受别的女人,为什么那个只属于蒋千俞的林清妙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是因为忍受不了失去她的煎熬?还是因为那张和她相似的脸?   或者说因为命运的捉弄?   可他很清楚,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是那个明媚春日里,戳着他的脸说着“我的千俞很乖”满眼都是他的林清妙了。   蒋千俞回去的时候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子,于贞就站在车旁,时不时往来路看一眼,很明显是特意在这里等他。   蒋千俞看到于贞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林青妙报了警,按故意伤人未遂来看,于贞再怎么也会被拘役一段时间,是谁把她保出来的?   前座司机问道:“蒋总,要停一脚吗?”   蒋千俞只淡淡扫了一眼,说道:“不用。”   不过两人都没想到于贞会突然拦上来,司机吓得踩了急刹车,忙道:“抱歉蒋总,于小姐突然冲过来,我没办法。”   蒋千俞面色沉了几分,于贞已经走过来敲了敲车窗,蒋千俞将车窗摇下,眉眼间凝着冷意,“找我什么事?”   对着他的面色,于贞心里有些难受,不过这一路而来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她忙道:“你知道许砚柏和林清妙要结婚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蒋千俞挺意外,他以为于贞来找他是为了他停止给blue投资的事情。   不过这话刚好戳中蒋千俞的痛处,他面色更冷了几分,“知道。”   蒋千俞应得很淡,不过那突然蹙起的眉头,和在听到这句话时骤然紧绷起来的脸却显出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于贞道:“她既然都跟别人结婚了,那你也该放下她了,人生还有那么长一段路要走,放下过去重新来过才是最好的选择,在知道她回来之前你不已经尝试着放下了吗?那时候我们也成了正式的男女朋友,你是想过要好好跟我在一起的对吧?蒋千俞,我们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蒋千俞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来找我。”   于贞咬了咬唇,他的冷漠和绝情让她很难过,她语气不由激烈了几分,“蒋千俞,你以为我说出这些很容易吗?我现在放下我的自尊来挽留你,你如果还不愿意接受的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蒋千俞没说话,手却放到了车窗锁上,于贞急忙用手按住车窗,她道:“既然如此,往后我交了别的男朋友也与你无关了对吧?”   蒋千俞准备将车窗按上去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慢悠悠抬头向她看去,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他转开头,冲她道:“松手。”   于贞松了手,像是耗尽了力气一样后退了几步,车窗缓缓摇上,车子从门口开了进去。   回到家中蒋千俞灌了一口酒,手一扬,酒杯顿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蒋千俞觉得疲惫极了,他重重坐进沙发里,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她就快和别人结婚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已不再是那个林清妙,或者他应该选择放下,应该选择接受。   就像曾经慢慢接受她的死亡那样。   **   在结婚之前林清妙最后一次来学校旁听,这天刚下课她就接到项洛的电话,项洛说今天晚上要办一个同学聚会,邀请她一起去。   这段时间林清妙也在社交软件上时不时跟项洛联系一下,不过林清妙并没有告诉项洛她其实并不是陈若素。   项洛邀请她去的是陈若素的高中同学聚会,作为林清妙确实没必要去,不过自从成为林清妙之后,她就时常在想,如果她是林清妙,那真正的陈若素又去了哪里,五年前她从学校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陈若素的失踪至今还是个迷,所以林清妙想去参加同学会,看看能不能从以前同学的口中问出什么线索。   林清妙将参加同学聚会的事情跟许砚柏说了一下,“你一会儿不用派人来接我了,我下课后就直接去聚会的地方。”   “我可以让人送你过去。”   “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过去的。”   许砚柏倒也没强求,说道:“聚会要完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好。”   聚会在距离陈若素念过的高中不远的一家食府,因为林清妙是第一次来,项洛知道她不熟悉,在门口等她。   虽然林清妙已经知道她不是陈若素,大概被陈洛珍催眠了陈若素的记忆,林清妙对项洛就真的有一种对好朋友的亲近。   林清妙见到她急忙走上前去,说道:“你等多久了?”   项洛见她来也挺高兴,回道:“没多久,我也才来。”   项洛牵着她的手道:“走吧,我们进去。”   聚会在某个包间门口,项洛牵着她的手推开包厢的门,包厢里面摆了两张桌子,桌旁坐满了人,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个,班上一半的人都来参加了。   包厢里面聊得正热闹,项洛拉着林清妙的手进来,大约是看林清妙不面熟,热火朝天的氛围顿时安静了些,有不少人往这边打量,已经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项洛,这美女是谁啊?”   项洛噗嗤一声笑道:“我看,你们有几个人能认出来。”   有不少人交头接耳议论,“这是谁啊?你有印象吗?以前好像没来参加过同学会吧?”“我没印象诶,我不记得我们班上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啊。”“我也没印象。”   林清妙站在一旁有点尴尬,她也不知道当年陈洛珍是怎么给她催眠的,眼前的同学倒是真的有几张熟悉面孔,就好像她真的认识他们,和他们同学过一样,只是具体的名字又想不起来。   “行了行了,你们都别猜了,反正你们也猜不出来的。”项洛不再卖关子,将林清妙推到前面,郑重介绍道:“这是陈若素啊。”   “陈若素?”有人惊呼起来,“你开玩笑的吧项洛,这怎么可能是陈若素?”   陈若素上高中的时候长得很胖,当然陈若素失踪闹得很大,所以同学都对她有印象,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法将眼前这漂亮女孩和当年那个胖子联系起来。   “怎么就不是若素啊,女大十八变你懂吗?你不知道有句话吗,女人减肥就等于整容。”   有个活泼一点的男生走过来,将陈若素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惊得微张嘴巴,说道:“我靠,你真的是陈若素啊?”   林清妙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林清妙的到来让众人很震惊,不过漂亮女生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已经有不再怀疑的男生冲林清妙挥挥手说道:“陈若素,过来坐。”   项洛拉着她过去坐下,招呼她过来的男生又道:“陈若素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化学实验课在一个小组的。”   林清妙打量了男生几眼,没什么印象,不过她笑了笑说道:“记得啊,只是名字想不起来了。”   似乎被她记住挺开心的,男生抓了抓头发道:“我程斌啊。”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男生推门进来,他在屋里环视一圈,笑道:“大家都到了?”   那个叫程斌的男生冲他挥了挥手招呼道:“肖景快过来,就等你了。”   听到这话,林清妙皱了皱眉头,肖景……这不是陈若素喜欢的那个男生吗?林清妙便一脸好奇看过去,进来的男生穿得挺潮流的,一件印着繁复图样的卫衣,一条宽松的哈伦裤。她曾经看过肖景的照片,不过那时候学生时期,长相带着青涩,此时的肖景完全长开了,衣品也好了很多,看上去就比照片上更帅一点。   这样的男生确实也当得起不少女孩的青春。   肖景走到程斌旁边坐下,却见程斌冲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了一下林清妙的方向,“你认得出吗?”   肖景在林清妙脸上打量了一会儿,说道:“你朋友吗?”   项洛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搂着林清妙的肩膀冲肖景郑重介绍道:“看清楚了,这是陈若素。”   “陈若素?”肖景明显很惊讶,他又不确定将林清妙上下打量了几眼,“你是陈若素?”   林清妙干笑了两声,点了点头。   周围有不少同学在起哄,林清妙猜想,看来陈若素喜欢肖景的事情不少人知道。   林清妙能感觉到,坐在眼前的“陈若素”让肖景很惊艳,他和别人说话也频频向她身上打量,那种故意在她面前的表现欲也很明显。   后来菜齐了,林清妙以陈若素的身份混在人群中跟大家聊天,聊着聊天,林清妙很成功将话题引到了她失踪那天上面。   “你们还记得我失踪那天都在做什么吗?”   林清妙话一出,不少人都陷入沉思,而后便有稀稀拉拉的声音传来。   “我还记得那天我在画室被老师训了一顿,训完出来遇到了你,你看我在哭还递了纸巾给我,第二天我就听到了你失踪的消息。”有个女生说到。   “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都记不得了。”有个男生说。   “我还记得那天我和肖景逃课去玩游戏,玩到第二天回来发现学校来了很多警察,那时我俩都吓死了,以为是学校报警来抓不良学生,后来才知道是你失踪了。”   肖景也道:“你不说还好,一说我想起来,那次跟你一起去网吧,我手机还掉了,那可是我刚买的智能机。”   林清妙并没有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她大概能概括出陈若素失踪前的轨迹,下课之后遇到被老师训哭的同学还送了纸,本来和项洛约好了一起去外面吃过桥米线然后再一起回学校上晚自习,可那天项洛在过桥米线门口等了她许久她都没出现,给她打电话,打通了却没人接,那天陈若素晚自习都没上,第二天就传来她失踪的消息。   至于其他同学,基本和陈若素失踪前没什么关联。   所以陈若素在失踪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约定好了跟项洛一起吃饭最后又没去,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没去,为什么失踪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真正的陈若素究竟去了哪里,失踪了这么多年,是已经遇难了,还是就像曾经失踪的她一样,失去了记忆,用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散场的时候已是晚上了,天空下起雨来,临近十月,天气倏然转冷,雨里夹着风,呼啦啦吹来,刮得人脸疼。   林清妙提前跟许砚柏打过电话,所以一行人出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徐徐开到门口,许砚柏的助理拿着伞下车过来接,林清妙和同学们告别,项洛一脸好奇问她:“若素,来接你的人是谁啊?”   林清妙道:“我男朋友。”   项洛很惊讶,“你交男朋友了吗?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还没来得及说。”   林清妙上了车,车子开远了,人群中有人酸溜溜说了一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整容改变命运,谁能想到现在坐豪车的人是当年那个恐龙?”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整容了?”   “差别那么大,说没整容我才不信。”   又有人冲项洛道:“项洛你看看,你跟人家那么好,人家交了男朋友都不告诉你,人家现在坐豪车,还有男朋友,我们呢,只能当社畜,真是同班不同命。”   “她那个男朋友,该不会是个糟老头子吧?”   “谁知道呢?”   “对了肖景,上学时候陈若素不是挺喜欢你的吗?要不要去跟糟老头子抢人,说不准你一勾,她就屁颠屁颠跑你怀里来了。”   “想什么呢!”   车子里开了暖气,林清妙上车之后感觉暖和了不少,许砚柏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你想找的讯息?”   林清妙摇摇头,“没发现什么有用的,陈若素当年失踪简直成了一个迷,你说为什么有人会凭空就消失了呢?”   “不会凭空消失的,肯定有原因。”   “砚柏,你人脉广,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帮着打听一下。”   “可以。”   两人刚回到住处,林清妙就接到杨芸打来的电话,说是户口本已经还回去了。   挂断电话之后林清妙便冲许砚柏道:“我妈说户口本拿到了,我们明天就去办结婚证。”   许砚柏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应道:“好,明天一早就去。”   林清妙搂住许砚柏的腰,她眼里汇聚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说道:“砚柏,明天我就可以成为你的妻子了。”   “开心吗?”   林清妙将头埋在他怀中,“太开心了。”   许砚柏也不禁笑起来,一切还算顺利,婚礼筹备得也还不错,他心底的不安也渐渐被苦尽甘来的满足所替代。   真好啊,他马上就可以娶到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女孩子了。   雨下了一整晚,第二天依然淅淅沥沥的,六点钟,林清妙从床上坐起来。她面色恍惚了片刻才侧头向身边的男人看去。   就这般静静端详了许久,她拉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简单的洗漱完扎了个马尾,她走进工作室里,房间正中央摆着一个画架,上面有一张未完成的设计图。林清妙走过去,拿过笔,并不需要借助辅助工具,简单勾画完成。   做完这一切许砚柏还没醒,她轻手轻脚离开了这里。   蒋千俞近来睡眠不是很好,早上四五点就醒来,醒了就再也睡不着。这个点,保姆都还没醒,他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隐约听到有敲门的声音,他正纳闷这么早会是谁来,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林清妙。   她身后是清晨淡青雨幕的天色,透出一种朦胧感,她站在那里,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蒋千俞怀疑是不是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多,因为心里老想着她,所以才做了梦,梦到她来找他。   现实中,她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就这般眼神呆滞看着她,她身后的雨幕像是将她的身影都变淡了,他以为她会慢慢随着他神志清醒而消失,可她始终站在那里,他终于不确定唤了她一声,“妙妙?”   林清妙曾以为她对蒋千俞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七岁时和他相识,他是一个孤寂的小孩子,对别人总是冰冷冷的,可只要她对他一笑,他眼底的冰就就能瞬间融化,像是被春风吹软。他不善交集,可却别扭地回应着她的靠近,比如放学时候总会在校门口假装磨蹭等着她出来一起走,比如下雨的时候会趁她不注意,悄悄将一双手拢着罩在她头顶。   后来他们长大了,成了少年,他出落得俊朗无比,很遗憾高中没有在一个学校,可她知道很多他学校里的事情,她知道他是他们学校里很多女生喜欢的对象,她总会拿这个调侃他,可是这个很善隐藏自己的人,每每被她调侃就会明显表现出不高兴,然而他又是如此好哄,她对他笑一笑,即便只是虚情假意说一句“蒋千俞我错了”他就不再生气了。   他对那些女孩子总是冷冰冰的,他显得情商如此低,可他总会跟别人介绍她是他的媳妇,显得那么游刃有余。   很多人都羡慕他们,青梅竹马,从校园到婚纱,好像从出生就注定了要在一起,她曾经也觉得她和蒋千俞是上天安排的一对,她对他来说永远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他宠她,爱她,只对她露出从未对别人流露过的温柔那一面。   原来,没有什么是独一无二的,只需要半年,她只需要失踪半年他就可以立刻找到感情寄托,他的温柔也不是她独有的,也可以对别的女孩。   要说他背叛吗,好像也不算,毕竟是她离开之后他才找的下家,可为什么她爱上的男人如此凉薄呢,她一离开就直接宣布她的死亡,对她的母亲也不管不顾。他甚至都没有抱着期望去寻找过她,却将原本只对她一个人的温情慢慢挪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蒋千俞觉得林清妙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不是那种陌生抗拒又疏离的眼神,眼底夹杂着复杂的感情。   他不明所以,问她:“妙妙,你怎么来这里了?”   按理来说,她是不会来找他的。   “我来拿走我的东西。”林清妙语气平静,她说完直接就走了进去。   林清妙熟门熟路走到二楼,蒋千俞很疑惑,急忙跟了上去,就见林清妙站在她的工作间外面,熟练地用指纹解锁,而后推门进去。   上次蒋千俞带她来这边,告诉过她,这扇门只有用他们二人的指纹才能打开,不过就是简单提了一句,不料她却开得这么熟练。   林清妙走进去扫视了一圈,她的所有东西都被收纳到这里了,她在柜子里找到了她的笔记本,而后又走到那密码箱前输入密码。   蒋千俞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密码箱咔哒一声打开,如果一开始只是疑惑她过来做什么,待看到那密码箱打开的时候,蒋千俞彻底被震惊到了。   那密码箱的密码连他都不知道,她失忆了,她怎么会知道,除非……   这个猜想让蒋千俞呼吸都慢了半拍。 第35章 35 我都想起来了   林清妙从密码箱里拿走了她的设计稿和一个U盘, 一转头就见蒋千俞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这人性格含蓄,会如此直白表现出惊愕神色,显然受到的震惊不小。   林清妙冲他道:“这些都是我的东西, 我拿走也是合理的。”   蒋千俞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厉害, 林清妙也没指望他回答什么, 她正要离开手腕却被他抓住,林清妙转头询问。   “妙妙,你……”他声音哑得厉害, 简单的几个字却发得很艰难。   林清妙冷冷抽开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离开了, 蒋千俞想要追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没休息好,又或者被自己的猜想震惊到,脑子里突然就白了一下, 他扶住门框才稳住自己没倒下去。   待得缓了一会儿抬头看, 屋里早没了她的身影。   许砚柏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林清妙, 他起床找了一圈, 卫生间,厨房, 客厅里都没找着,他又去了她的工作间,工作间里也是空空荡荡的。他正准备给她打个电话问她这么早去哪里了,目光无意间扫到她工作间的画架上, 脚步倏然顿住。   他看过她的设计图, 因为失忆,她画的桥总是歪歪扭扭的,可眼前的设计稿, 就连他这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线条流利笔画成熟。   就算有进步也不可能进步得这么快。   一觉醒来就消失不见的人,她的工作间里这副笔画成熟的设计稿,这让许砚柏心头涌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拉回许砚柏的思绪,他拿起看了一眼,是蒋千俞打来的,许砚柏凝神片刻,接起电话。   蒋千俞吃了些药,身体稍微舒服了一点,不过头还是有些疼,他坐在沙发上揉着发疼的头,对着许砚柏说道:“刚刚清妙来这边了。”   许砚柏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那种不好的预感强烈到无以复加,可他语气却平平的,“她去那边做什么?”   “她拿走了一些东西,她的电脑,还有装在保险箱里的U盘,她的保险箱密码连我都不知道,她却很熟练开了,你说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蒋千俞从鼻端发出一声冷笑,“许砚柏,她恢复记忆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许砚柏却笑了,用一种自虐般报复性的语气说道:“她恢复记忆了,最先完蛋的也是你。”   蒋千俞:“……”   许砚柏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就站在她的工作间里,许久一动不动,本来今天一早他们该回洪楠街拿户口本去办理结婚证。   他自以为苦尽甘来,昨夜一时兴奋和她闹了很久。可命运总爱跟他开玩笑,就像她在深夜里为他买了一杯热奶茶让他记住了她,他去了好几次她的学校找她却遍寻不到,却在赶赴蒋千俞邀约时遇到开门的她,那一刻惊喜交织,可下一秒,他就被命运当头一棒。   “她是我媳妇。”   这话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梦魇一样。有些人注定了会在一起,而有些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注定了不会在一起。   就像他和她。   无论他怎么钻空子都注定了失败。他知道她有一天会记起来,可是没想到这么快,他总觉得那一定是在和他结婚后,说不准那时候他们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费尽心机终究还是敌不过天定。   林清妙正在咖啡厅里编辑邮件,她将她的设计稿,还有她拍摄创作设计稿的视频,发送给了维尔设计奖的评委,又发了一封到维尔设计奖的官方邮箱里。   刚刚做完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我的亲亲砚柏”。看到这个来电显示,林清妙的表情有些许僵硬。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当然还记得,也记得和许砚柏的每一次亲密,记忆没有恢复之前觉得并没有什么,可记忆恢复之后再想着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不免觉得别扭。   在她印象中许砚柏是桀骜不驯脾气古怪难相处的人,她和他接触了几次,对这个人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形容,她就只能将他形容成“蒋千俞的好朋友”。   她从未想过她会和这个人谈恋爱,而且爱得那么热烈,甚至于昨晚还和他有一场疯狂。   就好像你做了一场梦,在梦里你跟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人谈恋爱,然后梦醒了,再想着梦里看似合理的一切你却觉得匪夷所思。   林清妙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许砚柏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在外面有点事。”   “怎么那么早就出门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淡淡的责怪语气,话间却透着一种亲昵感,在那场梦里,他们确实很腻歪,很亲密,可梦醒之后,再触及到那场梦,总让她有一种怪异感。   他大概还不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她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他,林清妙犹豫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道:“我现在有点忙。”   “忙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   “什么时候回来?”   林清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有事,我先挂了。”   听着电话那头响起的忙音,许砚柏的表情有几许茫然,手指被烫了一下,他一抖,烟头掉落在地上,他的脚边已经聚集了一堆烟头。他思虑良久才鼓起勇气给她打了个电话,他语气看似平淡,可是每一个细胞都带着濒临绝望的恐慌。   许砚柏又点了一根烟来抽,他突然想起那一晚,在酒店对面的公园里,他也是这样,一根接一根抽烟,心底一分一秒,渐渐走向绝望。   只是他很奇怪,为什么,她没有直接跟他摊牌。   是不是说明他还有希望?   林清妙还记得梁元泰的工作室地址,她站在工作室门前,此时已名声大噪的粱大设计师,工作室倒是还和几年前一样朴素。   工作室租的是旧工厂,有两层,当年还没什么钱,就随便装修了一下,现在有钱了,倒还是以前的装修。   前台有个接待小妹,和气问道:“请问女士找谁?”   林清妙打量了一圈收回目光,说道:“我找梁元泰,你告诉她,有个叫林清妙的找她。”   “您稍等。”   前台小姐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一会儿梁元泰就从楼上下来,梁元泰在电话里听到前台小妹提到林清妙的名字,还以为听错了,一下楼看到林清妙果然站在那里,梁元泰挺惊喜的。   “师姐?真的是你。”   林清妙微微一笑,回道:“对啊,是我。”   “师姐怎么会过来?”   “你不是说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请教你吗,所以我来了,请问粱设计师有空吗?”   梁元泰不疑有他,笑道:“当然有空,你跟我来。”   林清妙跟着他一起上了二楼,随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饮水机,梁元泰进来就蹲在饮水机前帮她倒水。   办公室里的书架上摆了很多奖杯,还有梁元泰和一些业内大佬的合影。林清妙走到维尔奖的奖杯前,手指轻柔抚摸着。   梁元泰将水递给她,问道:“认得这个吗?”   他以为,她还是失忆的林清妙。   “当然记得了。”她慢悠悠回过身,含着笑意的目光看着他,“我当年还为了冲维尔奖努力了好久。”   梁元泰的笑意就这般僵在嘴角,他手指一松,纸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顿时水花四溅。   林清妙依然是那副含笑温柔的模样,轻声细语,像是在跟小孩说话,“阿泰啊,你知道吗?师姐是真的很疼你,你家境贫寒,却在我生日的时候,买了一个几千块的手绘板给我,后来我才知道你为了买手绘板,熬了许久的夜做工艺品换钱。你总是那么乖,那么听话,总是觉得师姐说什么都是对的,不怕吃苦脾气好,师姐也是真的很愿意带你,也一直很信任你。所以你想要欣赏我的设计稿,我便就毫不怀疑直接给了你,可为什么你要占为己有?明明是我辛苦做出来的却说成是你的,还用我的稿子拿了奖,名利双收,我那时候尸骨未寒,阿泰,你去领奖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梁元泰重重后退一步,面上的血色完全褪去,林清妙一步步向他走过来,依然是那种像是和小孩说话的轻柔语气。   “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设计图纸的时候有录像的习惯,我已经将视频还有我的底稿发给了维尔奖的评委和官方。想来过不了多久,粱设计师剽窃的新闻就要传遍业界了,阿泰啊,人站得高往往摔得疼,到时候身败名裂的痛,你承受得起吗?”   林清妙明明比梁元泰矮上许多,却被她逼得步步后退,他身体摇晃了一下,扶着桌子撑着身体,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突然自嘲笑了一下,说道:“应该的。”   他的反应倒是让林清妙有些意外,本来还准备了很多嘲讽的话,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沉默了许久林清妙才道:“人性大概都是自私的吧,人走茶凉这句话简直将人性的凉薄概括得恰到好处,这个世界可真是不够美好,不然怎么会连自己最信任的人都背叛自己。”   梁元泰强撑着自己站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师姐也不用这么说,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混蛋的,也希望师姐不要觉得遇到一个混蛋就觉得全世界都是混蛋,我并不值得师姐因为我一个人而否定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林清妙深深看了他一眼,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林清妙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梁元泰的声音,“师姐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林清妙头也没回一下,脚步不停离开了。   林清妙先去了一趟墓园,雨已经停了,天空依然阴沉沉的,像一顶灰色的罩子。林清妙站在父亲的墓地前,墓碑上面贴着父亲的照片,在她的记忆中,父亲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就算她犯了错他也是笑呵呵为她纠正。   父亲从来不会干涉她的喜好,小时候周围的女孩子要么被送去学芭蕾,要么被送去学钢琴,可她喜欢桥,各种各样的桥,父亲就给她买来各种桥的模型,还带她走遍很多地方去看各种各样的桥。   “有一天我一定会设计一座写着我名字的桥。”   父亲笑呵呵揉着她的头,赞许着她的理想,“我相信我家妙妙一定能行的,到时候我就骑着车,来来回回在写着我家妙妙名字的大桥上走好几遍。”   真是遗憾呐,没有让父亲如愿。   林清妙从墓园离开之后就回来洪楠街家中,杨芸以为她回来是拿户口本的,还问了一句,“小许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清妙思考了一会儿要不要告诉杨芸她想起来的事情,最终还是决定先不告诉。林清妙说道:“他有事在忙。”   “不是说好了今天去领证的吗?他还在忙什么?”   “他公司那边有点事吧,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杨芸没再怀疑什么,她找出户口本拿给她,说道:“今天日子还不错,早点去把证领了。”   林清妙却没接过,“过几天再去吧,再重新挑个好点的日子。”   杨芸疑惑道:“之前不是着急要领证的吗?怎么又说过几天?”   “想再挑个好一点的日子。”   杨芸道:“那也行,妈再给你们看看日历。”   “先不忙。”林清妙拉住她的手,“我有点饿了,我想吃你做的菜。”   杨芸嗔了她一眼,说道:“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没办法,你做的菜好吃。”   杨芸被她给逗乐了,笑道:“行行行,我先去买菜。”   杨芸转身去换衣服,林清妙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真的好想抱抱妈妈,可又怕自己突然的矫情吓到她。   杨芸换了身衣服出来,手上拿着手机问她:“你回来了怎么没跟砚柏说一声?”   林清妙猜想应该是许砚柏给杨芸打过电话,林清妙道:“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醒,我去了一趟墓园看爸爸,还没跟他说。”   杨芸道:“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你去看你爸做什么?”她一脸忧心忡忡问道:“你和砚柏不是吵架了吧?之前就说好了今天去拿证的又不去了,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林清妙怕她担心,说道:“没,你别瞎想,不是要去买菜吗?我跟你一起去。”   “真没吵架?”   “没。”   杨芸松了一口气,“那就行那就行。”   买完菜回来杨芸开始做饭,林清妙给她打下手,做得差不多了听到敲门声,杨芸去开了门,林清妙听到杨芸略带欣喜的声音招呼道:“砚柏来了啊?”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话,知道那个人来了,林清妙心头就咯噔了一下,整个人也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到许砚柏叫了一声“妈”,听到这声“妈”林清妙蹙了一下眉头,许砚柏之前都是叫“芸姨”的,怎么突然叫妈了,而且还叫得这么自然。   杨芸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挺开心应了一声,又道:“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啊?妈之前就说过来了别带东西,这是什么啊,怎么还买衣服,你看你这孩子,年轻人赚钱多不容易,怎么还这么破费?”   许砚柏道:“路过看到觉得适合妈妈就买了,对了,妙妙呢?”   “在厨房呢。”   林清妙随即就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一颗心猛得就揪紧了,人也变得越发局促不安,她立马拿起饭勺做出盛饭的样子。   她也搞不清楚,她究竟在慌个啥。   推拉门发出一声轻响,随即许砚柏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林清妙抬眼向她看去,许砚柏在林清妙脑海中的印象并不是特别清晰,毕竟他们接触得不多,也不太熟,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看到他单挑一群人,那时候觉得这个男生很野,后来还跟着他,明明伤得很重,却一直端着,直到走到僻静的小巷中才颓然倒在地上。   长得还挺帅的就是脾气不太好,是那种叛逆的中二少年,这算是许砚柏给她的最大印象,后来她和蒋千俞在一起之后就没太多心思去关注其他的男孩子,自然也没去关注他,现在,印象中桀骜的少年褪去了戾气,变得成熟内敛,脸上还挂着一抹很平和的笑。   好像还是以前的模样,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了,梦回现实之后再想着和他的那一场旖旎的梦,林清妙就越发不自在。   “今天怎么一早就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他问她。   林清妙沉默了片刻说道:“有点事情去处理。”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个人私事。”   许砚柏便没有再追问,他不过也是试探一下,她好像并没有要跟他摊牌的意思,既然她不摊牌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许砚柏神色自然走过来接过她的饭勺说道:“我来盛吧。”   林清妙感觉她变得有点傻,她不知道怎么去应对,她也搞不清楚应变能力很强的她怎么突然就跟没了智商一样,就真的傻傻的站在一边看着他盛饭,他盛完了饭转头见她愣愣的不动,他道:“走啊,还在想什么?”   说完,还动作亲昵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是那种逗弄小孩子的动作,脸上还挂着一抹宠溺的笑。   按理来说她应该反感,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很亲密,可她觉得那就跟梦一样不真实,她和许砚柏明明都不熟悉,面对不熟悉的人像对小孩一样逗弄她,她应该会排斥,可是她没有。   心里还被触动了一下,居然还挺喜欢这种被当小孩子的感觉。   林清妙随许砚柏出了门,一家三口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许砚柏就坐在她旁边,一切看着都那么陌生,可是一切又都那么自然。   杨芸丝毫不掩饰他对许砚柏的喜欢和满意,一直在劝他吃菜。   吃完饭许砚柏向杨芸告辞,杨芸看了一眼林清妙,问她:“你不和砚柏一起走吗?”   林清妙:“……”   林清妙一转头就对上许砚柏的眼神,含着笑意的,仿若很有深意,又仿若什么都没有。   杨芸将户口本塞到林清妙手中说道:“你先跟砚柏一起回去,等我找到好日子就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再去领证。”   林清妙:“……”   林清妙被她妈推出门的时候还没太回过神,看杨芸的模样,似乎看出了他们之间有什么小摩擦,生怕他们的感情会有影响,巴不得他们快点修复。   “走吧。”   许砚柏话音刚落林清妙就感觉手被一只大手握住,他非常自然牵住她的手。   林清妙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抽出来,要不要直接告诉他,她已经想起来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和许砚柏谈恋爱的经历,这种被他当小朋友一样牵着的感觉,让她并不排斥。   林清妙不会知道许砚柏在进门的时候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也不会知道他看似全程淡定自若,其实心里早就乱成一团,她不告诉他,他就假装不知道,他试探着与她亲近,当着杨芸的面,她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可现在杨芸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甩开他的手。   可出乎他意料的,一直到坐上车她都没有甩开,如果她真的想起来了,她为什么还能接受他的靠近,他心里有自知之明,林清妙并不喜欢他,是不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起了作用?   许砚柏不禁激动起来,拥有完整记忆的林清妙,那个说过不会喜欢他的林清妙,她现在似乎在给他机会。   既然她什么都没有说,那么她现在就还是他的女朋友,他并不满足试探着牵她的手,他索性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她依然没反抗,这让许砚柏越发激动,他在她的头顶亲了一口,依然还不满足,他的吻渐渐从头顶落到了她的脸颊。   温热的气息一下扑在她的脸上,鼻端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林清妙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她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推拒着他的动作。   许砚柏的呼吸变得粗重,车厢里的温度也是节节攀升,他说话的语调也变了,问她:“怎么了?”   迷离含欲的一双眼睛里透着几分委屈,似乎她的反抗让她很受伤。   林清妙一直在思考要不要跟许砚柏将话说开,而且她也很奇怪为什么面对许砚柏的靠近她并没有觉得反感。   直到他和她越靠越近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此时他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撑在她身后的靠背上,她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中,他灼热的呼吸尽数扑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烫人的热度。   林清妙感觉到心跳在加快,他的靠近让她浑身每个细胞都有了反应,这种反应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林清妙甚至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她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许……许砚柏,我都想起来了。” 第36章 36 不要再求我,我已经爱上别人了蒋……   许砚柏身体僵住, 眼底的欲色几乎是在一瞬间退了下去,她果然还是选择了要和他摊牌。   他许久没说话,林清妙向他看去, 对上他一双空茫茫的眼睛, 明明眉眼锋利, 可眼神却那么空洞,就好像一下子失了灵魂。   林清妙心脏猛地紧缩起来,带着点疼。   他突然低头笑了一声, 再抬头,那空茫的眼中漫上了点点红晕, 他说:“记起来了, 然后呢?”   他并没有表现得太震惊,林清妙很意外,她问道:“你已经知道了?是蒋千俞告诉你的吗?”   可他既然知道了, 为什么还表现得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那么自然。   许砚柏闭上了眼睛, 好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而后便用一种果决的姿势松开她,坐到了一边去, 就好像慢了一步就会改变主意一样。   “告诉我,你是怎么决定的。”他的声音中含着淡淡的沙哑。   林清妙不太忍心,虽然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可是这段时间和许砚柏相处的点滴她都还记得,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 觉得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可相处了这么久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而且,这些年一直是这个男人在找她, 他甚至还帮她照顾妈妈,也是这个人,让她在人走茶凉的凉薄人情中看到了一点温暖。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现在的感觉,我离开了三年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爱我的爸爸不在了,我深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而我,也莫名其妙和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人成了情侣还马上要结婚了,我没办法一下子消化完这么多事情,我需要时间。我打算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住,我想先整理一下,等我整理好了我再告诉你答案。”   许砚柏沉思良久,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这世上并不属于他的,他再强求也没用,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还是不甘心。   可好在,她的反应比他想象得要平静,她并没有责怪他趁虚而入,也没有怪他曾经骗过她。   这对他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她只是需要时间。   当然,最怕的就是她考虑之后觉得她最爱的还是蒋千俞,真爱打败现实,他们抛开一切困难重新在一起,那他就真的比个小丑还不如了。   沉默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应道:“好。”   林清妙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身后的他却突然扑过来一下从后面抱住她,他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鼻子贴在她的后颈上深深的吸气,动作急促又不顾一切,就像是末日前最后贪婪的放纵。   林清妙身体僵了一下,倒是也没挣开。   他没抱多久就冷静下来,慢慢松开手,林清妙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她回头关车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泛着红晕,面上明显带着不舍,在车门合上的那一刻,眼底像是突然燃成了一片灰烬,瞬间黯然下来。   林清妙被刺痛了一下,可终究还是转身离去了。   杨芸开门看到林清妙很意外,问道:“还没走?东西忘拿了?”   “我打算在家里住几天。”   “怎么回事啊?你和砚柏真吵架了?”   “我想起来了。”   “……”   杨芸表情呆了片刻,随即双眼一红,用一种复杂的语气唤了她一声,“妙妙啊。”   林清妙将她抱住,就像妈妈小时候安抚着难过的她,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我很好,你别担心。”   林清妙能回来杨芸是高兴的,不过大概没有以前的记忆,这段时间林清妙虽然也时常来看她,但和她并没有特别亲近,而现在,有了共同的记忆,母女俩的距离也一下子拉近了。   杨芸顿时抱着她痛哭不止。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才平静下来,杨芸却一脸担忧拉着她的手冲她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你现在有砚柏,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不能错过了他,明白吗?这些年是他一直坚持寻找你,就连……就连妈妈都没有他那样的耐心,你不能辜负了他啊妙妙。”   林清妙其实挺意外的,她没想到杨芸对许砚柏这么赞许。当年她和蒋千俞在一起的时候杨芸也没表现得这么热切,大概丈母娘对女婿都有诸多挑剔,她还记得当时妈妈说过,蒋千俞看着闷闷的,感觉不太好相处,那还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蒋千俞,杨芸和蒋千俞妈妈关系也还不错都这样说,但她没想到杨芸这么喜欢许砚柏,居然一点都没有挑剔,还劝她别辜负了他。   为了让妈妈安心,林清妙应道:“我知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以前的事,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变故,我需要自己整理清楚。”   “想清楚归想清楚,但你千万不能辜负砚柏。”   林清妙被杨芸那紧张的模样逗笑了,她应道:“好,我知道了。”   林清妙就这样在家里住下来,许砚柏也没打扰过她,连电话也没打过。倒是杨芸每天都会跟许砚柏通电话,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许砚柏比她更像是杨芸的孩子。   林清妙知道这几年,妈妈先后失去女儿和丈夫熬过的苦难不少,所以她回来之后就陪着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每天早上出去锻炼,晚上去跳广场舞,有节日的时候也去寺庙里逛一逛。   周围邻里街坊知道老林家失踪多年的女儿突然回来了,都觉得挺惊奇,不少人来家里串门。   在林清妙回家的第三天正好也有串门的客人。林清妙下楼去帮妈妈拿快递,回来之后就见薛慧和杨芸坐在一起说话。   薛慧是蒋千俞的妈妈,虽然蒋千俞这个人凉薄又混蛋,不过薛慧对林清妙倒是一直都不错,听妈妈说过薛慧有空也会来陪陪她,每次来都会带不少东西。   “薛阿姨。”林清妙向她打招呼。   薛慧听到这称呼,面色黯淡了一下,杨芸站起身接过林清妙手中的快递说道:“你薛阿姨过来找你说点事,你们先说话,我去看看我炖的蹄花汤。”   林清妙在沙发上坐下,薛慧拉过她的手说道:“之前我就听说你回来了,本来想过来看看你,奈何每次过来你都不在,最近听说你回家里来住了,我就过来想和你说说话,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我过得挺好的。”   薛慧叹了口气又道:“我想起你离开前我们还一起去国外购物,那时候你还叫我妈妈,现在……”薛慧一脸惋惜,“妙妙啊,我知道千俞有些事情做得不对,可你们那么多年一起走过来的感情,你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是蒋千俞让你来问的吗?”   “也不是,我也妄想着,你们能重归于好,只要你们能和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林清妙沉默着没说话,薛慧又道:“千俞想和你见一面,你愿意见见他吗?他就在楼下,只是不敢贸然前来,所以我先替他问问。”   林清妙家所在的小区设施挺齐全的,小区里开了不少便利店餐馆,还修了一个小公园。小区又重新修过一次,和以前老小区有很大的不同,不过那个小公园倒是一直保留着,还是以前的模样。   林清妙和蒋千俞第一次见面是七岁,那时候小区里来了一个同龄的小男生,是3栋薛婆婆家的外孙,长得高高瘦瘦,又白净又好看,就是不爱说话。他就喜欢坐在公园里的台阶上,看着他们这群小孩玩闹,也不参与。   他明明不近人情,可她就喜欢主动去跟他打招呼,他是真的很难接近,她又是个不服输的孩子,他越冷她就越喜欢黏着他,她喜欢极了他对她无可奈何,慢慢在她面前妥协的模样。   此时,她走到公园外面,远远的就看到蒋千俞坐在台阶上,今天天气很好,初秋的天气凉爽舒适,天空就像水洗过一样,是清透的碧蓝色。   蒋千俞一抬眼看到了她,他慢慢站起身向她走过来,记忆中的小男孩已经长大成人,他穿着成套的西装,充满了成熟男性的魅力。   他走到近前,却没着急说话,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倒还是如记忆中那般不苟言笑,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装有太多的情绪,即便那紧绷的脸都藏不住。   时过境迁,还是相同的他和她,可终究是有很多不一样了。   “妙妙。”他的声音中带着哑,“你都想起来了对吗?”   林清妙点点头,“我都想起来了。”   他眼底情绪浓烈起来,她看到他嘴角在轻轻颤抖,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就这般对视良久,他问她:“你恨我吗?”   林清妙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好奇怪,你如此凉薄,着急宣布我死亡,从未想过要找我,对我妈妈也不闻不问,在我离开不到半年就找了个和我很像的替身,你如此混蛋,我本应该恨你,可是很奇怪,我并没有太恨,只是有一点讨厌。”   他低下头,紧紧咬了咬牙,牵动着鬓角的肌肉,他似在压着情绪,许久他才轻声说道:“抱歉妙妙。”   林清妙抬头望了望天空,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别人或许并不理解你,可我和你一起长大,又在一起那么多年,我比别人更懂你,你看似凉薄,但我知道你心里是在乎的。就像当年你爸爸过世,正值高三的你好像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依然该上学上学该复习复习,别人都在你身后议论你冷血,可我知道你并不是不在乎,你只是假装不在乎,因为我有一次偷偷看到你躲在河边嘶吼,我也看到你爸爸出殡那天,你掐出血的掌心。面对我的离开,你用了同样的方式,看似凉薄,可只是在用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让自己解脱。但我相信你内心会比谁都痛苦,这些我都能理解你,蒋千俞。”   蒋千俞一脸不敢置信望着她,这些话触动了他心底太多的回忆,他望着眼前的姑娘,确实是知他懂他的林清妙,心底情绪汹涌,一时感慨万千。   “妙妙……你能理解我?”   “对,我能理解你,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   “我甚至也能理解你接受别的女孩子,和别的女孩子谈恋爱,毕竟人生还那么长,我也不希望你一辈子为我寡着。可为什么,时间那么短,才半年就找了别人,为什么还要找一个跟我像的女孩,为什么这个女孩还是于贞?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仅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她的不尊重,你这些行为让我很膈应,也让我觉得恶心。”   她虽这样说,可她的面色却始终平静,似乎并不是在数落他的不是,只是在陈述着冰冷冷的事实。   “所以,我来是想告诉你,蒋千俞,我理解你,但我也无法再接受你,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蒋千俞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他一下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语气激昂,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失控状态。   “我是因为太想你了,目之所及全是你的影子,就像你说的我只是在用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寻求解脱,可我内心比任何人都想你,所以只要在别人身上看到你的一点熟悉的影子就会忍不住去靠近,妙妙,我知道错了,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要我。”   她从来没看过蒋千俞如此失态的模样,他不管是少年还是成年总喜欢端着,或许是家教的原因,他的情绪一直都被管理得很好,他也不允许自己失控。   可现在,他近乎低声下气哀求,因为太过激动,手下的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   林清妙却笑了笑,她的笑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如此冷酷无情,她道:“可蒋千俞,连你也没想到,你会对一个被当做我影子的女人动心。”   不知道是不是被刺中了痛处,他激动的面容之上多了一种羞惭,那握着她肩膀的手指也渐渐松了开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最爱的人始终只有你一个。”他的语气沙哑得不像话,似乎用了莫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再也没有可能。”   林清妙说完便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蒋千俞说道:“我真的宁愿你能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而不是用如此平和的姿态与我告别,你这样,我反而更难受。”   林清妙没有回头,脚步不停离开了。   其实就连林清妙自己也没想到她可以这么平静面对蒋千俞,没有质问,没有歇斯底里。她猜测大约是因为和许砚柏谈了一场恋爱的缘故,因为新的恋爱冲淡了对蒋千俞的憎恨,不然骤然回来面对曾经深爱过的凉薄男人,她怕是会直接崩溃。   而且奇怪的是,分开的这段时间,她想得最多的也是许砚柏。   林清妙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骤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就见蒋千俞面无表情向她走过来。   林清妙还来不及询问,蒋千俞便不由分说拽住她的手,他动作太快力气又大,林清妙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他给拽上了车。   “蒋千俞,你怎么回事?”   林清妙的手腕还被蒋千俞拽在手中,他捏得很紧,生怕放松一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蒋千俞状态看上去不太好,他面色紧绷,眼底透着猩红,看似平静,可狠戾的眼底却藏着随时都会爆发的情绪。   “你已经离开我一次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林清妙很不解,在她看来他们已经将话都说清楚了,也算正式告了别,她不懂他为什么又追过来。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蒋千俞目光看向前方,眼神沉而坚定,语气中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你之前失忆了,不记得我,我纵使再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因为我知道,不记得我的你并不算真正的你,可是现在,你想起来了,你是和我有着共同记忆的林清妙,你是我的太太,我不会再失去你。”   “你明明知道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他转回头,目光定定望着她,“是因为于贞吗?因为我找了于贞这个替身?”他将她的一双手拢在手中紧紧握着,眼底的猩红晕染开,他咬了咬牙克制了一下才道:“这并不全是我的错,如果我知道你还活着,我一定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找到你,我以为你真的已经离开了。如果你还在,我又怎么会多看别人一样,我承认我确实对她动过心,可如果不是那张和你相似的脸,如果她不是在处处模仿着你的性格,我连话都不会和她多说一句。我不过就是将对你的执念,对你的爱转移到她身上,对她的纵容对她的好感也是因为你,可我心里清楚,她并不是你,我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   “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说过了,我和你不会再有可能。”   她说得很冷静,冷静到让他觉得残忍,这让他感到恐慌,他再也无法故作镇定,他将她的双手握紧,放到唇边亲吻,动作轻微颤抖着,透着一种仓皇,就像走到绝处的人在不顾一切寻找一线生机。   “妙妙,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和别人在一起过,你也和别人在一起过,只是命运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你相信我,我还是可以让你爱上我的。”   林清妙蹙眉,想将手抽出来,然而他却握得更紧,她抗拒的动作仿若更加刺激了他,他声音沙哑,透着慌乱,“,妙妙,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那一张俊朗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她从未见过蒋千俞如此狼狈的样子,从小长大,他在形象上的包袱很重,总是一丝不苟,身上沾上一点灰尘都难以忍受,无论何时身上都有一股清贵气质。   他不会哭哭啼啼,不会低声下气,因为他是蒋千俞。   蒋千俞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如此卑微又不顾形象的男人,任由眼泪流在脸上,握着她双手的动作用力到显出他的慌乱,眼底里带着乞求,像是在求她对他怜悯一点。   “我知道,我找于贞我错了,人都会犯错的,你不能因为我犯的错,就否定我所有的好,妙妙,我们曾经很幸福的不是吗?”   是呢,她承认,他有太多属于他的好,她知道,蒋千俞确实是爱她的,很爱很爱她,她永远记得那个不喜别人靠近却能在她面前害羞的少年,为了解一道题可以熬夜陪她,她去考试他永远跟在她身边做她的后盾,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她,他的青春路上有她陪伴,而她的青春路上也一直有他。   他们相携着长大,一点都不计较为对方付出。   她曾经也以为,他们可以一起走到很远很远。   可是世事难料,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林清妙想将手抽出来,可她稍一动作,蒋千俞便急忙握紧,他握住她的手嘴唇贴在她手背上良久良久的吻着,又将她的手贴在他脸上。   他慌乱而不顾形象,整个人透着一种走到绝处的癫狂。   “妙妙,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我现在求你,求你回到我身边来,我不会再见于贞,我也不会再让她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也不会计较你和许砚柏的过去,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原来蒋千俞卑微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啊,那个骄傲的蒋千俞原来也可以丢弃所有尊严苦苦哀求。   “蒋千俞,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去了。”   他身体僵了一下,凝着眼泪的一双眼睛盯着她,眼底情绪汹涌,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仿若嗓子被灼烧过一样。   他问:“为什么?”   “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她看到蒋千俞那一双眼睛像是在瞬间褪色,顿时一片苍凉灰败,他长久的盯着她,眼底闪过一瞬间的陌生,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可随即,那根紧绷的弦仿若在一瞬间断裂,他一双眼睛红得不像话,他握着她的肩膀,如控诉一般冲她怒吼,“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眼里歇斯底里一片红光,他的一张脸紧绷得不像话,可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那种无可奈何的愤怒,显得他又可笑又可怜。   “抱歉,我爱上别人了,可这也不能全怪我。最该有条件和义务找我的你放弃了寻找我,这个机会自然就会被别人抢到手上,在你以怀念我的名义和别的女孩亲热的时候,是别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大海捞针一样找我,在你以太伤心太痛苦的名义,对我的母亲不闻不问的时候,是他一直在帮我照料,在你对别人动心的时候,是他找到了我,体贴我,爱护我,让我对他慢慢动了心,你一直在说别人趁虚而入,可是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不是你给他的吗?是你给了他机会让我爱上了他。”   蒋千俞怔愣良久,握在她肩上的手颓然地一点点落下去,他紧紧闭上眼睛,抿紧的唇轻微的颤抖着,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   “所以,蒋千俞,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他想起了那个夏天,他看到有别的男孩送她东西,他很生气,她察觉到了,就拉着他的手哄他。   “干嘛呢,我不没接受吗?”她一下抱住她,下巴靠在他的怀中抬头冲他笑,“不要给我摆臭脸啦,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一辈子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可是她现在告诉他,蒋千俞,我爱上别人了。   那个说过一辈子只喜欢她的林清妙,那个只有他的林清妙……   爱上别人了。 第37章 37 于贞惹到了我,该让她尝点教训……   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五脏六腑像是被刀搅着一样,痛到连呼吸一下都困难。   这种痛苦过了许久许久才消失, 眼睛总算能正常视物了, 可眼前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这次林清妙住回家里, 一则是为了让自己慢慢接受如此多的变故,二则是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发展。   她失踪前已经考了桥梁建造师,而且也进了设计院, 不过当年她意外离开,设计院怕是已经将她除名, 现在要回去也不太容易, 更何况三年来变故太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为自己聚集人脉。   林清妙打听到周末会有一个国际桥梁研讨会,地点就在安城。林清妙想去试一试, 看看能不能碰到熟人, 碰不到熟人, 认识一些新朋友也不错。   不过要去研讨会需要邀请函, 在林清妙消失三年的情况下,要弄到邀请函, 有点难。林清妙正犯愁,不料一封国际桥梁研讨会的邀请函就送到了她手上。   林清妙很纳闷,这邀请函是谁送给她的,她才刚回来, 人脉都还没建起来, 而且怎么这么及时,她需要邀请函的时候邀请函就送到她手上了。   林清妙首先想到了许砚柏,不过许砚柏所做的工作跟桥梁界也不太沾边, 他怎么知道桥梁界的动向?   她又想到蒋千俞,那天她和蒋千俞话都说得那么直白了,以她对蒋千俞的了解,他不可能还帮她。   不过林清妙暂时也不想考虑那么多了,有了这个邀请函,她当然得抓住机会。研讨会完了还有个晚宴,林清妙也参加了,出乎林清妙意料的,她在晚宴上见到了蒋千俞。   林清妙听到旁边有几个人在议论,蒋千俞在安城挺出名的,再加上这人外形出众,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别人看到他议论两句也不奇怪。原来铭鹰这几年生产了一种钢索,这种钢索就是专用于桥梁上了,算是和桥梁界沾了一点边,所以他受邀参加了。   蒋千俞正被几个人围着聊天,无意间一转头就看到了林清妙,蒋千俞急忙跟人说了声抱歉,向林清妙走过来。林清妙看到蒋千俞在这里,正暗自怀疑那封邀请函是不是蒋千俞给她的,一抬头看到他走过来,林清妙急忙整理好表情,面色如常端了一杯果汁喝了一口。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蒋千俞说道。   听这话的意思,想来那邀请函并不是蒋千俞给她的。   当然蒋千俞也不会告诉她,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看到受邀名单上有她,不然他不会参加这种和铭鹰产业并不是太沾边的宴会。   和告别那日比起来,蒋千俞看上去瘦了一些,眼睑处一片青黑色的阴影,似乎没休息好,再加上身上那种冷淡的气场,整个人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林清妙道:“来认识一下新朋友。”   林清妙知道有宴会,所以来之前特意打扮了一下,她穿着一条纯白的裙子,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干净利落的优雅,有一种慵懒妩媚的气质。   在蒋千俞印象中,林清妙一直喜欢留着干练的短发,他很少看到她留长发的样子,可长发的林清妙真的很美。   她优雅动人,眉眼间透着自信从容。他想起以前每次见面,她看到他眼底总会绽出光芒,可此刻她看他已不再是看恋人的眼神,平静无波,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失忆之时也是这般看他,就像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虽愤怒不甘可想着她失忆了,内心或许还能安慰自己,可现在,她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们有那么多共同的记忆,她再用这种眼神,只会让他觉得更加刺痛。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曾经相爱的人再相见,却已面目全非。   他感觉肋骨下面隐隐作痛,心脏也像是绞扭起来,有像石头一样沉重的东西坠在上面,连呼吸一下也难受。   可他还是平复着情绪,抿了一口酒,用一种故作自然的语气问她:“最近有空吗?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他知道低声下气苦苦挽留是没有用的,倒不如先像朋友一样相处。   然而林清妙并不给他机会。   林清妙客气又委婉拒绝他,“吃饭就算了。”   心脏又是一阵绞痛,他其实真的很想告诉她,可不可以对他稍微有一点怜悯之心,脑海中又适时的跳出她曾经和他戏谑玩闹的画面,那么和谐美好,与她现在的冷淡形成鲜明对比,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心里清楚,他不配。   林清妙并不知道蒋千俞的心思,也懒得去过问,她没忘记来宴会的目的,她目光在宴会扫了一圈,很快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是瑞典一位著名的桥梁设计师,刚刚研讨会上还上台发言过,林清妙很喜欢她对梁桥的理解,也很喜欢她的设计理念。   她正想上前和她打个招呼,不料有人快了她一步。   于贞是和一位男士手挽手进来的,那位男士林清妙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铁建局的人,而且还是个小领导。   林清妙下意识向蒋千俞看了一眼,蒋千俞面色有点不好看,那目光也沉得很,林清妙不由得打趣了一句,“看到新欢带着别的男人一起出席宴会,心里不痛快吧?”   蒋千俞看了她一眼,林清妙眼底的嘲讽刺得他难受,他也赖得解释那么多了。   于贞和那位瑞典设计师好像还挺熟的,她看到了蒋千俞和林清妙在这边,便故意挽着设计师的手向两人走来。   那位铁建局的男士自然也一起过来的,大概和蒋千俞也认识,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还握了一下手。   “好久不见了蒋总,最近过得还好吗?”于贞笑吟吟冲蒋千俞道。   蒋千俞只是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很保留也很冷淡。   于贞知道蒋千俞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是因为林清妙在场的缘故,她转头看向林清妙,说道:“你也来这里了?我想起来了,你最近好像在安城交大里面旁听,想来应该是对桥梁有兴趣,既然大家都认识,我也不妨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瑞典著名的桥梁设计师席塞。”而后她又用英文跟席塞说了一句,“她没读过什么书,最近在安城交大蹭课,是一个对桥梁感兴趣的旁听生,久仰你的大名,想和你认识一下。”   听到这话,蒋千俞和席塞都蹙了一下眉头,蒋千俞蹙眉是因为于贞这话听着有对林清妙贬损的意思,而席塞蹙眉大概是不太喜欢那种喜欢蹭课的学生,也有可能觉得林清妙不知好歹一个只是蹭课的非正统专业学生竟想认识她。   林清妙觉得这于贞可真有意思,她是不是觉得她听不懂英文?也是呢,作为失去记忆的林清妙确实是听不懂的。   林清妙也没生气,非常客气礼貌向席塞介绍了一下自己,“你好席塞女士,我也是一名桥梁设计师,我叫林清妙,英文名叫CheneyLin。”   林清妙英文流利发音也很标准,于贞听到这话顿时愣住,她一脸不敢置信看向林清妙,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席塞接下来的反应。   席塞似乎很兴奋,她捂着嘴激动道:“Cheneylin,我看过你的论文,关于桥梁的结构与美学,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   林清妙笑道:“能得到你的赞美我很荣幸。”   接下来,两人就像是久别重复的知己一般旁若无人开始讨论和桥梁有关的专业知识,里面涉及到的一些专业术语,非专业人士完全听不懂。   于贞面色惊疑不定,林清妙和席塞聊得那么开心,显得于贞非常尴尬,她只能先挽着铁建局男士的手离开。   蒋千俞倒是还没走,等在一旁,偶尔和上前打招呼的人寒暄几句。   中途林清妙去了一趟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林清妙看到在门口徘徊的于贞,于贞目光时不时往卫生间看一眼,见到她出来便定住,看样子是在特意等她。   于贞剪着短发,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裙,还真有几分她以前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讨好蒋千俞而故意打扮成这样,看着还挺可怜的。   她打量于贞的时候于贞也在打量她,她眼中带着疑惑。   林清妙冲她笑了笑,“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现在看着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于贞大惊失色,她瞪大了眼睛沉声道:“你……你想起来了?”   “怎么了?这么怕我想起来?”   林清妙目光含笑,她对着于贞看过来的目光,坚定却又无害,然而于贞却被压得后退了一步。   林清妙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声音清脆好听,像是在和阔别多年的好友说话,“你大可不必对我表现敌意,也不用给我找不痛快,我知道在我离开之后你就迫不及待和蒋千俞在一起,我也不怪你什么,要怪也只怪蒋千俞,若他不变心,那么你永远都没机会。可是呢,把你当替身的是蒋千俞,辜负你的是蒋千俞,可你为什么不去对付他,不给他找不痛快,却偏要来找我?怎么?因为蒋千俞是铭鹰董事长,你对付不了他,所以柿子挑软的捏,就来欺负我这个失了忆的林清妙,可你觉得我就是软柿子吗?”   于贞被她逼得步步后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被打磨了这么久,她觉得她没必要再被林清妙压一头,可林清妙只是面色平静向她走过来,她就感觉到有一股隐形的气压在靠近,这种畏惧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她讨厌这个样子,却无能为力。   “于贞啊,你听好了,欺辱你,辜负你的人是蒋千俞,找准了人去对付,不要一有和男人相关的问题就仇视同为女人的同性,那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你明白了吗?”   于贞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该说的也说了,林清妙也懒得和她多言,她转身离开,然而刚转身却听到于贞说道:“我和蒋千俞什么都做过了,他还想我给他生孩子。”   林清妙侧头看她,却见她双拳紧握,像是铆足了力气才冲她说出这句话。   林清妙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你这种话能伤得了谁?男人要你给她生孩子你就觉得是荣誉?怎么低贱成这样?”   林清妙离开了,于贞却颓然退了好几步,她靠在墙上平复着因为情绪转换太快而带来的疲惫感。   林清妙看似平和却字字如刀,而她呢,看似剑拔弩张,却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她无奈尖叫一声,她痛恨林清妙那骄傲的样子,也痛恨在林清妙面前永远被压着一头的自己。   林清妙没太把于贞当回事,她回去之后又和席塞聊了一会儿,还留了席塞的电话号码,在宴席还没结束前席塞就被助理带走了,她明天还得去别的地方参加研讨会,需要先回去休息。   蒋千俞见席塞走了才上前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   “不用了,我叫了车。”   “你叫了车?许砚柏不来接你?”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   她冷淡的语气让蒋千俞不太好受,他依然耐着性子说道:“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就算……我们没有在一起了,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我送你回去也没什么。”   “送不送这个问题我们先不提,刚刚看到于贞我才知道,这些年你怕是对她太过宠爱,都宠爱到让她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了。”   林清妙这话将蒋千俞刺了一下,他面色很难看,这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觉得很难堪,尤其质问他的人还是林清妙。   “蒋千俞,你为她花了多少钱?”   “你怎么会好奇这个?”   不知道是不是林清妙话中的在意让蒋千俞看到了某种期望,他面色好了很多。   林清妙道:“我记得,我们还没有进行财产分割。”   蒋千俞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想要,整个铭鹰都可以给你。”   林清妙摇摇头,“我拿铭鹰来做什么,既然我们还没进行财产分割,那你为她花的钱应该也算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是不是有权利收回来?”   蒋千俞明白了,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收拾于贞,并不是在意他,他不禁有些失落。   “把你给她的转账记录,还有你的银行流水单用邮件发给我,我希望尽快收到。”   蒋千俞沉着面色没说话。   林清妙冷笑一声道:“怎么了?我要对付你的小情人,你不舍得?”林清妙也没等他回答,接着道:“你要是还对我有那么点良心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好,我会发给你,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对于这话林清妙不置可否,蒋千俞能发给她那更好,不能发她也有别的办法,于贞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咬了她那么多次,她也该给点教训了。 第38章 38 许砚柏,我喜欢你。   在参加完桥梁研讨会的第二天, 赵秀秀来找林清妙,赵秀秀已经知道了林清妙恢复记忆的事情,这几天隔三差五就来找她。   “怎么样?去参加那个研讨会, 有收获吗?”赵秀秀问她。   “收获肯定是有的, 不过我还是没搞清楚, 究竟是谁给我送的邀请函。”   两人这会儿正在吃盐焗大虾,杨芸女士做的盐焗大虾滋味非常不错,赵秀秀吸了吸手指头, 好似灵光一现想到一人,忙说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许砚柏送的。”   “许砚柏?”   “对, 就是许砚柏, 越想越觉得是他。”   “许砚柏对造桥界什么时候这么感兴趣了?再说那邀请函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到的。”   “我听王玺跟我讲过,许砚柏这些年一直在给造桥项目投资,像他这样的投资人, 想来对桥梁界的动向也有所了解, 能拿到邀请函更不是什么难事。”   许砚柏一直在给造桥项目投资?这个林清妙还真不知道。难道真是他送的?其实一开始林清妙也想过, 但这些天两人都没联系过, 再加上她之前也不知道许砚柏给造桥项目投资的事情,所以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赵秀秀离开之后林清妙想着要不要给许砚柏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 林清妙最终决定干脆直接去利兴投资去找许砚柏,正好她也有些话要跟他说清楚。   此时许砚柏正遇到些麻烦,郭雯晗从横港跑过来又把他给缠上了。   郭雯晗是跟着郭老先生的秘书一起来的,秘书是郭老先生派来跟许砚柏商量事情的, 事情商量完, 秘书前脚刚走,后脚郭雯晗就闯了进来。   郭雯晗进来的时候许砚柏正站在窗边,一手插在兜里, 一手把玩着打火机,翻盖的打火机,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翻飞,随着动作明明灭灭,动作熟练又炫酷。   许砚柏听到声音,侧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郭雯晗,他倒没有太意外,问道:“有事?”   郭雯晗说道:“我听说林清妙跟你分手了?”   “你听谁说的?”   “你不用管我听谁说的,我还知道她之前失忆了,现在想起来了,而且她还结过婚,她很爱她的前夫,她想起来了,现在要回她前夫身边了,是这样吗?”   许砚柏眉眼间透出几许烦躁,林清妙结过婚,失忆又想起来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郭雯晗知道也不奇怪,可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爱别人,总归是让他不舒服。   “我的私事,就不牢大小姐过问了。”   郭雯晗气结,“许砚柏你是不是傻啊,她又不爱你还和别人结过婚,你怎么还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我比她究竟差了什么,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大小姐你什么都不差,是我许砚柏不配。”   “……”   郭雯晗想起年少时候许砚柏在她家游轮上做船工,灰头土脸,因为干活,身上满是脏污,可即便如此还是掩不住那张帅气的脸,吊儿郎当,对一切都满不在乎,那种落拓不羁的气质一下子就从众多年轻船工中脱颖而出,吸引着她的目光。一开始只是因为这家伙长得好看,后来靠近了之后就渐渐的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她也不知道他那痞里痞气的样子究竟有什么好吸引她的,可偏偏就让她欲罢不能。   “大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烦我,我命贱,配不上大小姐你。”   这是他经常对她说的话,话虽这样说,可脸上分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明显看不上她。   那时候的许砚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穿着破破烂烂的工人衣服,站没站相,一副懒懒散散没骨头的样子,可他的气质里却有一种少年人不服输的傲气。   那时候父亲就说,这小子以后前途无量。   现在,真应了父亲的话,他从一无所有发展到现在,面前的许砚柏不再是那副穷酸样,那副懒懒散散的嗓音比年少时期更有魅力,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让她神魂颠倒。   “许砚柏,既然她不喜欢你,你就跟我试试呗。”   许砚柏向她递来一记冷飕飕的眼神,他不想再和她多言,索性直接拉开门想叫秘书进来把郭雯晗带走,不料一拉开门就见林清妙站在门外。   林清妙是许砚柏的女朋友,利兴上下都知道,董事长的女朋友谁敢拦,所以林清妙进出很随意。   林清妙走到许砚柏办公室门口,秘书室的人告诉她,许总正在里面见朋友,林清妙本来准备随秘书去会客室等一会儿,不料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而后她就看到开门的许砚柏还有许砚柏身后的郭雯晗。   林清妙有这段时间的记忆,她当然也清楚郭雯晗对许砚柏有意思,看到郭雯晗出现在这里,林清妙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不过这种感觉的存在让她很不舒服。   许砚柏看到林清妙很意外,是那种带着惊喜的意外,内心还没反应过来,笑意已不自觉在眉间舒展。   “你……怎么过来了?”   “有点事情想问你。”林清妙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道:“方便吗?”   “当然方便。”许砚柏说完便冲秘书吩咐了一句,“把郭小姐请出去。”   看到林清妙出现在这里郭雯晗很不爽,秘书过来拉她,她一把甩开,她气哼哼冲林清妙说道:“林清妙,你怎么还有脸来找他,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不是要回你前夫那里去吗?”   林清妙皱了下眉,她问许砚柏:“你告诉她的?”   “当然不是。”许砚柏面色不太好,他冲郭雯晗道:“再不出去我就叫保安进来了。”   郭雯晗气得嘟起嘴巴,但她也知道许砚柏是真敢跟她不客气的,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冲着林清妙冷冷一哼离开了。   “先进来。”许砚柏冲林清妙道。   林清妙进了他的办公室,许砚柏问她:“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过来就是有些话要跟你说。”   许砚柏心底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突然来找他,会不会是想清楚了,要来跟他做个了断,他目光黯淡了一下,说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一下,前几天安城办的桥梁研讨会邀请函是不是你送给我的。”   许砚柏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她来是问他这个,不过他也没扭捏,坦然承认道:“是我给你的,我想你应该需要,就帮你弄了一张。”   还真是他帮忙弄的。   “你来就是问我这个?”   林清妙点了下头。   “可以打个电话问我,犯不着跑一趟的。”   “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过来问问,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   “请我吃饭?”   “对,感谢你帮我弄到邀请函。”   “这么客气?”   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林清妙竟然莫名心虚了一下,她将脸偏到一边,说道:“如果你没空的话……”   “有空。”   “……”   “我打个电话交待一声。”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林清妙从许砚柏办公室出来,目光无意间扫到走廊那头,看到郭雯晗正站在那边往这里张望,林清妙想了想,走了过去。   “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不是要回到你丈夫身边吗?你还来找他做什么?”   “谁告诉你的?”   “你管谁告诉我的,反正你现在都没和他在一起了,我也可以追他了。”   “你追他?我和他可还没分手呢。”   “你们都没在一起了……”   “你可以试试看。”林清妙打断她的话,她语气凉飕飕的,“你要是还敢对他搂搂抱抱,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口里说着这样的话,可偏偏林清妙还对她咧嘴笑,那笑容简直看得人脊背发凉,那句“神经病”差点就要从郭雯晗口中脱口而出了。   “你怎么还没走。”   许砚柏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这话是对郭雯晗说的。   郭雯晗不满道:“她都没走,我为什么要走?”   许砚柏懒得理她,电梯来了,他让林清妙上了电梯,他跟着上去,郭雯晗正要跟上,许砚柏直接冲她道:“你坐下一趟。”   在郭雯晗一脸受伤和不敢置信中,电梯门缓缓合上。   “事情不是我告诉郭雯晗的。”许砚柏说道。   “好,我知道了。”   “你刚刚跟她说什么?”   “没什么,简单聊了一下。”   两人去了一家茶餐厅,这家的猪扒包很好吃,茶餐厅装修得很不错,有一种浪漫的氛围感。   许砚柏入座的时候将西装外套脱下,此时身上就只穿了一件衬衣,衬衣的扣子被随意解开了两颗。   他脖颈修长紧致,喉结分明,解开扣子的模样透着一种懒散不羁,看上去有一种慵懒的性感。林清妙突然想到他刚刚就是这副模样和郭雯晗呆在办公室里那么久,郭雯晗对他有意思,看着他这么勾人的样子,肯定激动死了。   想到此处,林清妙心里就不太舒服。   两人一时无话,许砚柏心里有心事,没有心情说话,林清妙则想着怎么跟他开口,很快菜上齐了,林清妙整理了一下语言,终于冲他道:“我请你吃饭不仅要感谢你,其实还有些话要对你说。”   许砚柏身体一僵,切食物的动作顿住。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一下,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突然就没心思吃饭了。   他将刀叉放下,目光随意向周围扫去,装修豪华的茶餐厅,有不少年轻男女一起来吃饭,桌上放着蜡烛和鲜花,营造出一种唯美又浪漫的氛围,围在桌边的男女皆是开怀喜悦的。   在这种地方和心爱的人一起吃饭,确实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然而愉快好像并不属于他。如此浪漫美好的地方,他心爱的女孩却要跟他告别。   许砚柏微低头,自嘲笑了一声,他也没多问,等着她往下说。   林清妙道:“我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知道我和你在交往,我一开始是不太敢相信的,所以我告诉你,我需要一个人整理一下,这段时间我们没有见面,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在想你。”   听到这话,许砚柏猛然抬头向她看去,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说她想他?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要和他分道扬镳的样子。   林清妙又接着道:“前段时间蒋千俞来找过我,他想和我和好,又向我认错,他说他爱的是我。我本以为我面对他会很痛苦,会崩溃,会难过,会质问,可是通通没有,我很平静拒绝了他,也很体面和他告别。后来我想了想,我能如此平静面对蒋千俞,大概是因为和你谈过一场恋爱,我想我心里应该是有你的,在我们相处的那段日子我喜欢上你了。虽然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可我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早已不是青葱少女,这些话说出来多少有些难为情,可这就是她心中所想,所以她想让他知道,本来之前也跟他说过,想清楚了就会给他答案的。   许砚柏整个人呆住了,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听她告别的心理准备,虽然不愿意,但是命运这种东西,你不对它低头都不行。   可是……他究竟听到了什么,她说她喜欢他?   之前谈恋爱的时候,虽然清楚她就是林清妙,爱极了她在他面前娇羞撒娇的模样,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心里也时刻担忧她会想起来。   而现在,拥有完整记忆的林清妙对他说喜欢他。   眼前骤然间明亮起来,心脏因为激动,快得像是擂鼓一般,纵使他再有能耐,这种像是过山车一般剧烈激荡的情绪一时半会儿也平静不下来,他怕自己像一个疯子一样发狂。   所以,在他还能冷静的时候,他尽量慢条斯理将餐巾取下,冲她道:“我去一趟卫生间。”   他没有去卫生间,去了抽烟室点了一根烟,他狠狠吸了一口,脑袋靠在墙上,满脑子都是她刚刚的话。   这段时间我们没有见面,可我总在想你。   我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林清妙呀,林清妙说喜欢他,喉间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溢出来,声音越来越大,明明是明媚灿烂又肆无忌惮的笑容,可眼角处却溢出了点点泪光。   许砚柏抽完了一支烟才出来,他的心情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他在她对面坐下,纵使已让自己平静,可面对着才和他表白完的她,他不免有些局促,他轻咳一声,故作自然问她:“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林清妙怀疑,是不是她突然的表白将他吓到了,不然为什么她一说完他就躲到一边去了,林清妙搓了搓手,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   “当然是真的。”   许砚柏克制了一下笑容,又问道:“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就是顺其自然,我们两个慢慢发展。”   “慢慢发展的意思,也就是我们还是男女朋友?”   林清妙点点头。   许砚柏又感觉他快忍不住笑了,他低着头,都不敢对着她,侧头弯着嘴角缓了一会儿,他才用自然的语气应了一声,“好。” 第39章 39 我们结婚吧   吃完饭, 许砚柏将林清妙送回家,车子在门口停下,林清妙下车前许砚柏说了一句:“既然来了, 我也该上去跟云姨打声招呼。”   林清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许砚柏一直都来照顾她妈, 两人关系也不错,他过来了探望一下也行。   杨芸看到两人一块儿回来挺开心的,她买了西瓜, 急忙拿出来给许砚柏吃,许砚柏吃了一块, 故意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说道:“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却听杨芸说道:“你不和砚柏一起回去吗?你们都快结婚了,你也不能一直住在这边啊。”   这话是对林清妙说的。   不等林清妙回答杨芸又道:“砚柏, 你既然过来了就把妙妙带回去啊。”   林清妙很无语, 怎么感觉她呆在家里很遭她老妈嫌弃一样。许砚柏不好表态, 他目光征询在林清妙身上看了一眼。   然而杨芸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林清妙, 她将她常用的一些东西塞到一个包包中交给林清妙,冲她道:“人家都知道我女儿找了个能干的女婿, 你这样天天住家里,那些八卦的人都传你们分了在我背后看笑话呢,你这天天住这里也确实不像话。”   林清妙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 她妈竟然要赶她走?她就那么信任许砚柏吗?   所以当林清妙重新坐上许砚柏车子的时候, 心情是复杂的,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尴尬。不过许砚柏倒是挺淡定的,好像带她回去也没什么, 不过他一低头一抬头之间,眉眼间都带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直接回去了?”许砚柏问了一句。   林清妙点了点头。   她同意了,也就是说她是愿意和他一起回去的。许砚柏看了一眼她放在腿上的手,他试着用一种自然亲昵的姿态把她的手握在手中。   林清妙愣了一下,他的掌心暖暖的,带着薄茧,宽大又粗粝,和她的柔软完全不一样。   林清妙脸蛋莫名就红了,她也没挣开,转头看着窗外,她看到车窗上自己的脸,透着一抹红晕,看上去像一个刚恋爱的少女。   连她也觉得莫名其妙,本来和他什么都做过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牵一下手也会脸红。   两人一直手牵手,直到下了车才松开,一前一后走进屋,许砚柏手中提着林清妙的行李袋,东西倒是不多,是一些日用品和几本书。   “你之前用的那间书房在装修,你暂时把书放我书房里面。”   林清妙之前用的书房是客房改装的,并不算是真正的书房,后来两人准备结婚,许砚柏打算重新给她装个书房出来。   林清妙倒也没觉得什么,她随着许砚柏进了书房,许砚柏将她行李袋中的书拿出来,又冲她道:“你之前从家里拿回来的几本书我都帮你放书架了。”他指了指某个位置。   “好,谢谢。”   许砚柏将他的书架腾了一部分出来,林清妙将书放上去的时候,目光扫到他书架上一本书很眼熟,林清妙拿下来一看,问道:“你怎么也有这本书?”   许砚柏向她手上看去,她手上拿着一本名叫“桥梁与历史”的书,是桥梁大师毛明先生所著。   林清妙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书,不过林清妙的书上写满了笔记,而许砚柏这本却很崭新,怕是都没怎么翻过。   林清妙问他:“你也喜欢毛明先生吗?”她翻到书的扉页,上面还有毛明先生的签名,林清妙更疑惑了,“我没想到你原来对桥梁也这么感兴趣。”   许砚柏目光落到这本书上,触及到某段回忆,他目光黯淡了一下,良久才道:“我对桥梁没兴趣,不过我喜欢的女孩子对桥梁有兴趣,所以高二那年毛明先生来安城开签售会,我就去了,帮我喜欢的女孩子要了他的签名,出于对喜欢女孩子偶像的尊重,我自己也买了一本要了他的签名。”   林清妙:“……”   林清妙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好几个重要的信息,高二那年毛明老师来安城的签售会,许砚柏喜欢的女孩子。   她猛然盯着手上那本打满了笔记的书,怔忪了一会儿,她问许砚柏:“你别告诉我,这本书是你送我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砚柏早已释怀,所以他耸了一下肩,说道:“没错,是我送的。”   林清妙:“……”   林清妙记得很清楚,那是高二下学期,她听说毛明老师要来安城搞签售会,一早就兴奋等着,可是到了那天,天气一点都不好,刮大风下大雨,连出门都困难。她妈死活不让她出门,所以她一早就计划好的去找毛明老师签名的事情就这样取消了。   不得不说简直太遗憾了,毛明老师是桥梁大师,也是她的偶像,她做梦都想拿到偶像的签名,当天晚上,因为不能拿到毛老师的签名她还哭了一场。   可第二天一早,她妈从门把上提了一个口袋进来,口袋里面就装着毛老师的著作,扉页上还有他的签名。   林清妙又惊又喜,她询问妈妈是什么人送的,她妈表示不知道,一开门就挂在这里了。   是用一个普通的口袋装的,连个纸条都没有。   林清妙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但会送她这个东西,一定是很了解她的人,她就只想到了身边那几个好友。   所以那天在王玺家里聚会的时候,她就问了一下,不过大家都很疑惑,表示没送过,这件事就一直成了悬案。   原来是许砚柏送的,林清妙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她记得在王玺家聚会那天许砚柏也在,她问道:“那天你也在对不对,就我当时问是谁送我这本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是你送的?”   “当时你不是跟蒋千俞在一起了吗,我怎么还好说是我送的。”   “……”   许砚柏本来一早就听说了林清妙要去毛老师的签售会,不过那天天气不太好,又听说她去不了,他想着她那么喜欢毛老师的,干脆就去帮她弄一本回来,可他没想到天气恶劣到那种程度。   签售会在某个书城,他下了车到书城短短的几分钟的距离,被风吹得摔了好几次,是真摔!脚还崴了一下,最后好不容易一瘸一拐进了书城又被告知因为天气原因签售会取消了。   他当然不甘心,所以在书城软磨硬泡,后来是毛老师身边的工作人员无意间看到了,大概是看他受了伤还坚持过来,被感动到了,才将他带到毛老师面前。   这本有老老师签名的书确实拿得不容易,可当他把装着书的口袋挂在林清妙家门口的时候心里却异常的满足,身上雨水啪嗒啪嗒往下滴,崴了的脚隐隐作痛,然而想到她收到礼物的样子,想着她看到礼物会有的微笑,他也不禁跟着傻傻笑起来。   虽然后来的他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偷偷摸摸给女生送东西的人,又怂又矫情,可纵使一边在心头痛骂自己的不争气,可另一边却享受着为心爱女孩奔波的愉悦。那一天的自己,为心爱的女孩买到她喜欢的东西,这种事情真的会让他的心充实而愉快。   “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不好,因为天气不好我才去不了,那么恶劣的天气,你是怎么拿到的?”   “就打车过去,拜托了一下工作人员,本来那天因为天气愿意毛老师的签售会都取消了,大概是看我可怜,毛老师才破例给了我签名。”   林清妙点点头,她的记忆一向不错,她尤记得,毛老师签售会不久蒋千俞所在的学校召开了篮球会,她还跑去为他加油。   本来许砚柏是打前锋的,不过那天因为腿受伤了没上,当时蒋千俞还挺遗憾,告诉她,如果许砚柏上了的话,他们不会输。   想到当时许砚柏腿受伤,林清妙就非常敏感的将那天恶劣的天气联系起来。   她问道:“你去找毛老师要签名那天是不是受伤了,后来因为受伤篮球会还没法参加?”   许砚柏并没有太当回事,“是受了点伤,不过也不严重。”他说完又冲她笑了笑说道:“反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也不用纠结那么多,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去休息。”   林清妙望着眼前这本书,心情挺复杂的,她道:“谢谢你。”   许砚柏耸了耸肩:“没关系。”   这么一算,年少时候,许砚柏为她做的事情还挺多的,为她买下这本书,在大一那一年还照顾生病的她。   其实当时她病好之后本打算请他吃顿饭或者送他给礼物作为答谢的,不过一打听才知道他离开了,而且还是直接申请退学离开的。   林清妙不清楚,他当年为什么那么着急离开,想到这事,她便问道:“我记得你大一是在安城上的,后来你为什么离开?”   许砚柏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到这个,可这话让他触及到某段往事,他的面色当即黯淡了一下,他走到窗边,双手插兜望着窗外,天光漆黑,有点点星辰点缀在天幕上,他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影在漆黑天幕的映衬下却显出几分孤独。良久他才说了一句:“你还记得做完最后一次检查确定你并没有大碍之后你就跟蒋千俞和好了,我还知道,你们和好之后去开了一次房。”   林清妙:“……”   “你们开房的那一晚我一直坐在酒店对面的公园里。”   “……”   那是他第一次体验被命运强按头认输的感觉,那一晚,他收到蒋千俞的消息,蒋千俞告诉他,林清妙答应要去和他开房,哪怕是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受到蒋千俞的兴奋。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一刻的感受他还记得很清楚,在看到蒋千俞这条消息的时候,他难受到甚至能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旁敲侧击套出了两人开房的酒店位置,酒店对面有一个小广场,他在那个广场上坐了一整晚,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目光一直死死盯着酒店门口,直到天光熹微,直到太阳升起,直到他感觉自己坐到快要麻木了才看到从酒店出来的两人。   他们依偎在一起,纵使隔的远也能看出这两人的甜蜜。   此时望着这一幕,似乎上天都有意在告诉他,你看,不管过了多少年,你永远都是那个像小丑一样最可笑的人。   “我坐在公园里,一直盯着对面的酒店,那时候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一个小丑一样。大概是当时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大到我在安城都呆不下去。”   他的嗓音中透着淡淡的哑,在夜色中被渲染,给人一种沧桑寂寥的感觉。   林清妙许久许久没有说话,她望着眼前男人挺拔的背影,在他面前是浓重漆黑的夜色,他站在那里,明明宽阔的背脊却骤然变得单薄,像是要被夜色吞没了一样。   林清妙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到了那个为心爱的女孩费尽千辛万苦买到她喜欢的书,想到那个坐在酒店对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和别人开房的男孩,她能理解他心里痛苦的滋味。   他绝望又无可奈何。   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心疼,林清妙一下没忍住,她几个大步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   许砚柏愣了片刻,他微侧头问道:“怎么了?可怜我?”   哑哑的声音中却含了几分自嘲的笑,听着就更让人难受了。   “砚柏,我会在你身边,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许砚柏转回身对着她,林清妙再次楼上去,从正面抱着他,她从他怀中探出头说道:“抱歉砚柏 ,过了这么久才知道你喜欢我。”   她的话让他一瞬间红了眼眶,这些年的爱而不得,这些年的苦苦寻找,这些年一次又一次在梦魇中惊醒。   心头滋味复杂难言,又想着抱着他的是林清妙,是完完整整的林清妙,他一时也控制不住,一下抱住她,紧紧抱住,他闭着眼睛,一遍遍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林清妙,林清妙。”   他一声声叫着她。   “我在的砚柏,我在。”   他的语气里已染上了哽咽,“你知道吗,我真的喜欢了你好久,好久好久。”   “我现在知道了。”   他抱了许久才将她松开,林清妙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眼底泛着红,目光滚烫,因为情绪激动,他的眼尾处晕染了一片红,像掉落了一片桃花在上面。   美得人让人心悸。   林清妙勾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在他眼角处吻了一下,她的内心一时难以平静,吻一路从眼角蔓延而下,他的脸颊,他的鼻尖,他的嘴角,而后轻轻覆盖在他的唇上。   她的亲近,激得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嘴唇上的触感那么清晰,他脑子顿时一片眩晕,只本能的一下下回应。   而后终于不满足于蜻蜓点水的触碰,他一下收紧手臂抱紧了她,迷恋而又贪婪反客为主。   一路跌跌撞撞吻到房间,许砚柏抱着她将她放在梳妆台上,他双手撑在梳妆台边缘,喘着气与她目光相对。   林清妙眼中透着迷离,她双手捧着眼前男人的脸,冲他道:“我们结婚吧砚柏。”   许砚柏渐渐从深吻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他目光定定望着她,“你说真的?”   “当然说真的,我们之前不一直在筹备婚礼吗?既然筹备好了,我们总不能浪费。”   “……”   骤然而来的喜悦冲得许砚柏许久没回过神,笑意无法藏起来,看得出他在忍,可嘴角的笑意总是露出来又抹平,露出来又抹平,终于他控制不住,低低笑出声来,他低着头笑了一会儿,可想到什么,他又忙说道:“你是觉得我可怜吗?是想用结婚来安慰我吗?”   他这傻傻的样子看着真可爱,林清妙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喜欢上了你,我愿意嫁给我喜欢的男孩。”   巨大的喜悦让许砚柏再也忍不住,他一下将林清妙抱起来,抱着她转了一圈,而后又将她放在床上,嘴唇一下下吻着她。   “妙妙,妙妙。”   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唤着她。   林清妙轻笑,“我在呢。”她摸了摸他的头,“我一直都在的。”   往后也会一直都在。   因为婚礼还有一些东西要筹备,之前已经准备好一些了,只是后来林清妙突然恢复记忆,许砚柏就暂停了,这会儿又重新开始准备起来,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干劲十足。   在筹备婚礼的这段时间林清妙收到了两则于她来说还算好的消息,第一个,梁元泰手中的奖被收走了,梁元泰盗取别人设计图也成了桥梁界的一大丑闻。   其实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林清妙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优是喜,想起以前同门的时光也不免一声唏嘘轻叹。   还有一条消息,她收到了蒋千俞发来的邮件,上面记录着他这些年给于贞的转账记录还有购房购车记录,林清妙粗略算了一下,数额还不小。   林清妙这个人吧,属于那种,别人让我不爽了,我再怎么也要让别人不爽回去,这两人让她不痛快了,那她也要让他们不痛快。   不过她大概也能猜到,就算将于贞手中东西收回来,以她对蒋千俞的了解,财产分割之后,他送出去的东西怕是依然会照价送出。   当然,林清妙不会让他如愿的,于贞顶着她那张脸得到的一切,她会彻彻底底让她失去! 第40章 40 林清妙,求你不要与我为敌   几天之后于贞收到消息, blue的资产全部被冻结,她住的房子开的车子也全部被法院扣押了。于贞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都慌了, 她隐约觉得这事跟蒋千俞有关, 她当即便匆忙去了铭鹰。   秘书敲门进来告诉蒋千俞blue的于代理要见他, 蒋千俞大约猜到于贞为什么而来,他近来心情很烦,并不打算见她。   “于贞小姐说, 她见不到您是不会走的。”   蒋千俞揉了下额头,挥了挥手, “让她进来。”   于贞没一会儿就进来了, 蒋千俞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手上处理着文件,也没抬头, 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的资产被冻结了, 是你做的吗?”   “妙妙要进行财产分割。”   这话将于贞惊到了, 她顿时目瞪口呆, 问道:“这么说来,我手上的东西, 她要全部收回去?”   蒋千俞抬头淡淡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于贞又道:“可你给我的那些是在宣告她死亡之后给的,她没理由收回,那都不属于你们夫妻共同财产了。”   蒋千俞道:“在没有进行财产分割之前, 依然是夫妻共同财产。”   于贞慌了, 她忙道:“也就是说,我现在的一切她都要夺走是吧?”   蒋千俞淡淡扫了她一眼,他揉了揉眼角缓解了一下疲惫, 冲她道:“只是要财产分割才收回来,等尘埃落定了,该是你的还是你的,既然我已经送出去了就不会再收回来,到时候属于你的我会原样给你。”   于贞这才松了一口气,她道:“这么说来,林清妙要分走你一大笔钱了?她都跟别人在一起了,你舍得将这笔钱给她?”   蒋千俞面色沉了一下,语气倏然冷了几分,“不管她和谁在一起,这些都是她该得的。”   “不得不说,蒋先生真是大方。”   蒋千俞懒得理会她的嘲讽,他道:“要是没别的事情就走吧。”   于贞却没着急走,又冲他说道:“蒋千俞,我交男朋友了。”   蒋千俞目光冷冷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祝你幸福。”   于贞被他给刺了一下,她咬了咬牙,说道:“我真幸福了,我不信你能高兴得起来。”   蒋千俞没理她,于贞笑了一声又道:“我们打个赌吧,我赌你会回来找我。”   她说完没等蒋千俞回答就转身出去了,蒋千俞盯着那扇合上的门,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收紧,然而不过片刻便放松下来,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低头签字。   林清妙在打听到法院冻结于贞的资产之后就打电话给赵秀秀约了一顿饭。两人挑了一家中餐馆,林清妙先来点好了菜,赵秀秀坐下之后看了一眼点好的菜单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说道:“不愧是我姐妹儿。”   林清妙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赵秀秀顿时就挑了眉笑道:“哟,这么殷勤,这是有事要拜托我?”   多年的好友了,林清妙也不给她绕弯子,直接说道:“确实有事找你,我记得上次你说过要曝光于贞被拘留的事情。”   赵秀秀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不还没找到好机会嘛,有好机会痛痛快快踩一脚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林清妙将手机点开,而后推到赵秀秀面前,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画面上是视频停止的界面,赵秀秀一脸疑惑点了播放,看了几秒之后就明白过来,她狐疑道:“这不是铭鹰周年庆那天发生的事情吗?”   那天发生的事情确实很戏剧化,铭鹰总裁当众宣布了新的铭鹰女主人,然而已经“过世”多年的前女主人却突然出现,好好的周年庆便瞬间乱了套。   “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从视频拍摄的角度来看,明显是偷拍的。   林清妙道:“许砚柏花钱帮我买来的。”   赵秀秀点了点头,试探着问:“你想让我帮你曝光?”   林清妙冲她点了点手指头,“不愧是我姐妹儿,了解我。”   赵秀秀开了一家经济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不过毕竟也是混娱乐圈的,了解娱乐圈的规则,所以对于操纵舆论也很有经验,交给她来办再合适不过了。   赵秀秀沉吟片刻,问她:“怎么看你这架势,是不止要对付于贞的?这视频要是放出去,蒋千俞怕是也要跟着遭殃啊。”   林清妙道:“给我找不痛快的是两个人,要报复也是两个人一起报复,为什么只单独报复一个?”   然而听到这话之后赵秀秀却怂了,她摇了摇头,“我可不敢,要是让蒋千俞知道是我在搞他,那我还活不活了?他要碾死我,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林清妙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赵秀秀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其实内心还是挺兴奋的,她早就看蒋千俞和于贞不顺眼了!之前林清妙失忆了,对以前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没啥收拾那两人的意思,她作为朋友也不好去撺掇,就想着反正她过得好就行。   可现在林清妙恢复记忆了,要知道聪明果敢不服输的林清妙,虽然看上去清纯无害,却是那种哪怕狗咬了她一口,她都必须得咬回去的人。   赵秀秀想到上高中那一年排球比赛,她和林清妙带领着队友和对面的人撕逼,那时候青春洋溢,有着年少人的热血和躁动,而此刻,当年那种热血躁动感竟也回来了几分,成年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赵秀秀思索了片刻,咬了咬牙说道:“行,姐妹儿帮你搞死这两人!上次没跟你说清楚就带你去铭鹰周年庆算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今天帮你就当是我还你人情了。”   林清妙也是颇为感动,一时无话,干脆为她满上一杯茶,以茶代酒,干了。   赵秀秀的动作很快,而且混娱乐圈的人,知道怎么暗箱操作舆论,一环扣一环的,将舆论操纵得恰到好处。   她先是找人放出铭鹰周年庆的视频,这种像是狗血言情剧里的桥段竟然在现实生活中上演,而且还是在大众可望不可即的上层社会里,这可炸出了不少现实里过着枯燥无味生活的年轻人。   一开始大家只抱着一个吃瓜者的心态讨论这段视频,直到后来有一个博主用铭鹰前女主人的口吻写了一篇长文。   长文详细的描述了铭鹰前女主当年失踪之后,丈夫不仅没有寻找,还着急宣布她的死亡,半年不到就跟自己的表妹搅合在一起,后来铭鹰前女主被人找回来之后那负心丈夫又舔着脸来纠缠不清,而那表妹也对她诸多刁难。   这篇长文看似在简单叙述事情经过,可触笔细腻,而且又是以铭鹰前女主人的口吻来写,让人很有代入感。看过长文的人有不少人代入了进去,长文浏览完,对于铭鹰总裁的所做所为和那个表妹的行为更是深恶痛绝!就好像真的是自己遭遇了一样。   长文一出,观众就不再是吃瓜那么简单了,正好在这个时候有人扒出了铭鹰前女主人的表妹原来就是blue的代理,又有人扒出这个代理还是因为铭鹰总裁牵线才拿到的。   观众越看越气,当然现在气的还是这对狗男女没有良知,狼狈为奸。   赵秀秀就掐住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放出了于贞将林清妙推下水的视频,以及于贞被带到警察局留案底的照片,照片和视频也很好拿到,许砚柏和郭家那边说一声就行了。   与此同时,又有人扒出blue的代理于贞从16岁就一直寄住在铭鹰前女主的家里,算是被铭鹰前女主家养大的。   接连几个消息出来,顿时群情激奋,不少人在社交软件上骂还不够,还去铭鹰的官网上骂,去blue的官网上骂。   铭鹰的官网被骂得数次瘫痪,铭鹰高层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而作为当事人铭鹰总裁蒋千俞也在会议上被各个董事阴阳怪气了一顿。   蒋千俞心情非常的不好,这件事突然被爆出来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当然铭鹰那么大一个公司,公关能力还是挺强的,很快就查出爆料这件事的幕后人是赵秀秀。   蒋千俞气得咬牙,他正要打电话给赵秀秀,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这是蒋千俞的生活手机,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来电显示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来电显示蒋千俞顿时心里咯噔了一声,大概是天然的默契,他觉得给他打电话的人应该是林清妙,心底也隐约觉得,网上爆出的这件事和林清妙有关。   蒋千俞接起电话,那头确实响起林清妙的声音,“蒋千俞,你不用去找赵秀秀的麻烦,爆料的人是我。”   虽然隐约猜到,可听她亲口承认,蒋千俞受到的震撼也不小,她应该很清楚,那些视频曝光出来对他的影响有多大,愤怒和痛苦在他的心头绞扭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你知道的,谁让我不痛快了,我也要让他不痛快。”   她声音一如曾经那般清脆动听,说这些的时候她语气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冰冷。   他知道她要收拾于贞,可他没想到她会连他也一块儿收拾,那么多年的感情也丝毫不顾,一出手就这么狠。   蒋千俞从来没有想过林清妙会对付他。那个曾经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面对困难的女孩,那个一直鼓励着她,一直默默支持着她的女孩。   那个对他说“千俞你别怕,你还有我”的女孩。   现在,她用一种最狠的方式来伤害他。   并不是因为恨他而报复他,为什么会恨,心里有爱才会恨,她很清楚她曝光这些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如果她还有爱,她不会这样做,所以不是恨,只是单纯因为,他和于贞让她不痛快了,就像有一次他们旅行,遇到了一个骗子,她说那个骗子好讨厌,因为讨厌这个骗子,她故意去诱惑骗子上钩,再联合警察将他逮捕。   而现在,他于她,就如当初那个骗子于她没有区别,他让她讨厌了,所以她对付他。   蒋千俞心底一片苍凉,曾经最珍视他的人,最心疼他的人,只会帮助他的人,突然对他倒戈相向,出手这么狠,一点余地都不留。   “为什么,妙妙,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林清妙此刻正站在阳台上拨弄着宽叶兰草的叶子,许砚柏很喜欢这种宽叶兰草,公司有,家里也有,林清妙一开始不太喜欢,看久了也觉得顺眼了。刚浇了水,阳光照在绿叶上,一片绿油油的闪着光。   林清妙手指在上面轻柔拂过,她道:“你要是能管好你的狗,也不至于让我觉得烦,一次次的来伤害我,是佛也会怒的。”   蒋千俞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里像是堵着什么,想要发泄却发泄不出来,浑身的力气也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他的声音都不禁沙哑起来。   “是我不好,我是败类,妙妙,算我求你,我们不要成为敌人好吗?哪怕只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不要把我当成敌人。”   “蒋千俞,在于贞恃宠而骄一次次伤害我的时候我和你就已经不是朋友了,还记得在横港她将我推下水吗,她都已经这样对我了,可你还想着财产分割之后将该给她的给她,蒋千俞,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是有这样想过。”蒋千俞承认得很干脆,“都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我就没想过要收回来。”   林清妙没说话,蒋千俞忙道:“好,是我错了,这算是对我的惩罚,我认。”   林清妙轻轻笑了一声,说道:“蒋千俞,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别想着去对付许砚柏泄愤,你知道的,我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我手上可有不少你的把柄,你要是敢拿许砚柏发泄,那我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蒋千俞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这些话对于他来说简直比拿刀子捅他还让他痛苦。   她竟然会为了别的男人来威胁他,他从未想过要和她对立,而她现在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直接把他当成了敌人。   她可是林清妙啊,和他青梅竹马的林清妙,和他夫妻一场的林清妙,她曾经是他的枕边人,最亲近的人。   他曾经毫无保留信任她,所以她知道他所有的弱点,她曾经帮他藏起他所有的弱点,生怕被别人知道了会对他产生威胁,而她现在,竟拿他的弱点来威胁他。   蒋千俞只觉得五脏六腑痛到快要裂开了,怒意在胸腔内冲撞,可一时痛得发作不得,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冲她低声吼道:“我就这么遭你厌恶吗?你竟然会拿我的弱点威胁我,林清妙,我知道吗,我曾经以为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我,你也不会背叛我……”   林清妙冷冷打断他的话,“同样的话送给你,蒋千俞,是谁先背叛的谁。”   蒋千俞瞬间呆住,仿若兜头一盆凉水泼下,他呆若木鸡,许久许久一动不动。   而林清妙已不想和他多言,直接挂断了电话。蒋千俞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有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填满,这种空洞感让他痛苦不堪。   就这般呆坐了许久,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拉回他的思绪,他本以为是林清妙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虽然心里清楚她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却下意识期待着,他急急拿起手机,目光扫到来电显示。   并不是林清妙打来的,是于贞。   心底的空洞好似瞬间大了一圈,他握着手机许久没有接听,魂也像是被抽走了一样,直到屏幕熄灭又亮起,熄灭又亮起,也不知道多少次过后,他终于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于贞的哭声,“千俞,你看到新闻没有,我们被人对付了,是林清妙,一定是林清妙,怎么办千俞,不少合作商和我取消合作了,几个商场直接封了blue的店,因为这件事我得赔一大笔钱,怎么办啊,我的资产全部被冻结了,我没办法,千俞,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她的哭声吵得蒋千俞异常烦躁,他突然想起来,林清妙只有在故意生气撒娇的时候才对他哭,遇到问题的时候她比他还要冷静。   别人终究也不是她,模仿得再像也不是她。   他承认他对于贞有感情,虽然只是林清妙的替身,可好歹在他身边陪了那么多年,哪怕养一条狗都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人。   可他现在才发现,这种感情是如此不值一提,在他知道林清妙是因为他对于贞纵容才厌恶他,对付他的时候,他对于这样的感情也变得厌恶,甚至懊悔。   说白了,和林清妙比起来,于贞什么都不算。不然,此时此刻,听着于贞哀求的语气,他不会这么厌烦,也不会想的就只有保自己。他是如此冷静理智,清楚明白,要是再帮于贞,只会让铭鹰那群老头更不满,而那些曾经不看好他的人只会拿这个攻击他,所以他现在离于贞能有多远就有多远,最好永远和她划清界限。   蒋千俞在最短的时间做好了决定,所以他开口的时候语气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我帮不了你。”   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于贞再打进来他就拉黑了。   因为铭鹰总裁的丑闻,铭鹰股价在一夜之间大跌,连着几天都是一路跌停,最终,铭鹰那位高傲低调,不屑于在公众面前露脸的总裁蒋千俞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在发布会上,几次鞠躬致歉。   然而好像也没什么用,铭鹰的股票依然日日飘绿。   于贞这边就更惨了,曾经因为蒋千俞的庇佑而意气风发的于代理啊,却墙倒众人推,以前走出去谁看了她敢不给好脸色,现在她一出门,必然收到不少骂声,甚至那些曾经恭维她的人还直接下她面子,处处给她难堪。   于贞资产被冻结了不说,还欠下了一大笔债,蒋千俞自顾不暇根本不管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于贞躲到国外酒店内不敢出来,可是要债的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她,她没办法,又吓得鼠窜回国内。   于贞认输了,什么尊严,什么不想被林清妙压在光环下都顾不得了,她现在就只想保命,她去找林清妙,准备好了低声下气去给她道歉,哪怕给她下跪也行,然而收到的却是林清妙冰冷冷的回复。   “不见。”   于贞又去找杨芸,可是这些年,因为她和蒋千俞在一起,再加上不想面对曾经寄人篱下的生活,她也很少去探望杨芸,杨芸听她说完之后,只是摇摇头表示,“这事你得去找妙妙啊,我怎么帮得了你,什么?妙妙不见你吗?那我也没办法。”   于贞简直急得快哭了,怎么求都没有用,又怕要债的找过来,只能灰溜溜离开了。   在蒋千俞和于贞被人围剿的时候,许砚柏去了国外开会。许砚柏投资了一个游戏,几个月前上市,股价低开高走,一路而来行情都不错,搞不好会成为第二个被许砚柏扶持起来的“青瓜”。   不得不说,许砚柏的眼光确实很毒,作为最大股东的许砚柏,前两天被招去国外开会了。   晚上,林清妙给许砚柏打电话,报告家里的情况。   林清妙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最近的精彩八卦,又道:“反正现在蒋千俞是没心思对付你的。”   “不说蒋千俞了,说说你吧,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一切都好,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嗯?怎么了?”   “一个人睡寂寞。”   许砚柏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他从鼻端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这笑声隔着电话,竟显得格外有磁性。   “林清妙,你在挑逗我?”   含着笑意的声音钻进耳朵,林清妙感觉浑身都麻了一下,她撑着下巴冲电话那头的许砚柏说道:“砚柏你知道吗?你声音听起来真性感。”   “就只有声音性感吗?”   “喉结也性感,嘴巴也性感,胸肌也性感,连大腿也很性感。”   许砚柏的声音有点哑,“你可别玩火。”   林清妙噗嗤一声笑了,故作惊讶道:“随便夸你两句就在玩火了吗?你这自制力……不行啊!”   许砚柏也被她逗笑了,他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说一个男人不行。”   林清妙:“……”   这声音,被林清妙听出了几分骚气,林清妙莫名其妙就红了脸。要说撩拨人,谁还能比得上这个狗男人。   林清妙听到电话里传来叫许砚柏开会的声音,想着这会儿那边应该还是白天,林清妙道:“去开会吧,我要睡了。”   “撩完人就睡,睡得着吗?”   “睡不着呢,小砚柏都没在我身边。”   林清妙听到许砚柏磨牙的声音,而后他那边又叫他开会,许砚柏冷冷笑了一声道:“林清妙,你等着。”   林清妙挂断电话,伸了个懒腰去睡觉了。   早上刚醒来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林清妙打开门,就见许砚柏站在门口,一边对她笑,一边慢条斯理扯领带。   林清妙很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开完会就回来了。”   “……”   他扯着领带一步步走过来,男人头发有几许凌乱,扯领带的动作看上去骚气又性感,然而这种带着侵略性的危险逼得林清妙下意识后退。   许砚柏却不给她机会,他扯下领带往她身上一套,再将她往怀里一拉,林清妙就被他带到了怀中。   男人熟悉的味道扑向鼻端,林清妙倒抽一口凉气,顿时感觉脸颊一片火辣,真是讨厌死了,为什么,每次被他一勾就要脸红。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对一个男人说不行。”   他身上那股男性荷尔蒙气息不断溢出来扑在她鼻端,林清妙都不敢看他,躲避着他的目光,“你……大早上的,你干嘛?”   许砚柏蹲下来直接将她往肩上一扛,说道:“你一会儿就知道我干嘛了。”   居然这么轻松就把她扛起来了,他个子高,林清妙被他扛在肩头,又怕又激动,拍打着他的腰说道:“许砚柏,你别乱来啊。”   许砚柏没理她,扛着人就直接往房间走去。 第41章 41 结局   在和许砚柏结婚之前林清妙去了一趟黄铜街, 这是她失踪三年住的地方,她走进熟悉的胡同,阿珍刨冰花店的招牌还在, 不过现在天气凉了, 买刨冰的设备也放到了后面, 店里只卖花。   林清妙走到店门口,望着门口上那张寻人启事,寻人启事上面有陈若素的照片, 林清妙轻轻叹了口气,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陈洛珍听到推门声, 急忙抬头看过来, 欢迎光临只说了“欢迎”两个字,后面两个字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卡住了。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林清妙问她。   陈洛珍看到林清妙的第一眼,目光明显亮了一下, 可随即又渐渐暗淡下去, 她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陈洛珍说完又继续帮人扎胸花, 林清妙接着道:“我都想起来了。”   陈洛珍动作顿住, 她猛然抬头看向她,面带惊愕, 眼底隐隐含着担忧。   “不过你别担心,我过来并不是要报复你什么的,我来只是单纯探望你,并且告诉你一声, 我就快要结婚了, 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   陈洛珍的眼神在林清妙脸上停留了很久,她手上还捏着未扎完的胸花,手指下意识紧了一下, 玫瑰的刺扎进肉中,疼得她缩了一下手。   “你不恨我吗?”陈洛珍问她。   “要说恨其实也恨,当年如果不是你给我做了催眠,强行将我当你的女儿,我也不至于连我爸爸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不知道,我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可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你自私可恨,可你当年毕竟也救了我一命,而且这三年来也将我照顾得很好,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也不能活着回来,终究是恩情大过怨恨,我还是愿意将你当我的亲人。”   “亲人?”陈洛珍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   “对,我会把你当我的亲人,不管我以后过得好不好,你的养老我都会负责的,而且陈若素,我也会帮你寻找。”   陈洛珍一脸不敢置信望着她,心情很复杂,她眼底渐渐涌起泪意。林清妙将请帖放在桌上,冲她道:“这是我的结婚请帖,等我结完婚,我带着我丈夫一起来看你,你好好保重身体。”   林清妙说完准备离开,刚转身就听到陈洛珍叫住她。   “妙妙……”   林清妙脚步顿住,她回头看向陈洛珍,问她:“怎么了?”   陈洛珍站起身,亦步亦趋走过来,她试探着小心翼翼问:“我做了一些你爱吃的蜜饯,要不要带点回去吃。”   林清妙冲她笑了笑,“好啊。”   陈洛珍似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扬起笑,“行,我去给你拿。”   林清妙带着蜜饯从胡同出来,准备直接回去,中途接到她妈杨芸的电话,电话里面杨芸语气复杂,只说让她回去一趟,林清妙便将车子掉了个头开去了洪楠街。   林清妙回到家中看到坐在家里的于贞,总算明白为什么杨芸吞吞吐吐,几次欲言又止。   于贞看到林清妙,就仿若条件反射一样,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实话林清妙第一眼看到于贞的时候差点没认出她来,她记得上次和于贞见面是在国际桥梁研讨会上,那时候的于贞衣着得体,容光焕发,和眼前这个憔悴又狼狈的女人判若两人。   于贞瘦了很多,两边脸颊凹陷下去了,大概是没休息好,两颗眼球秃了出来,眼白处充满了血丝,脸上一点妆都没化,怕是也没好好吃饭,显得面黄肌瘦,一点气色都没有,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林清妙从门口进来,于贞几个大步走上前,噗通一下就跪在她面前,眼泪簌簌簌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她声音沙哑又凄婉,哀求道:“妙妙,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她的反应让林清妙挺诧异的,她尤记得于贞曾经在她面前得意又嚣张的神色,她也清楚,自于贞来到她家里生活之后,她看似安分,其实一直暗中和她较着劲,而且这个人自尊心很强,又敏感又自卑,要让她给人低头给人下跪,那简直像要了她的命一样。   可想而知,林清妙看到于贞的表现会有多错愕。对于于贞来说,保持尊严和自尊那都是要在其他利益都没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这段时间于贞被折磨得不轻,可以说简直生不如死,跟好好活着比起来,尊严和自尊算得了什么?   于贞哭得稀里哗啦,林清妙甚至怀疑她有点神志不清了,她一边道着歉还一边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啪啪啪。   打得还挺狠。   “是我做错了,是我忘恩负义,你们家于我有恩,我不该在你失踪之后就去招惹蒋千俞,也不该在你失忆的时候还去欺负你,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死!”   她连着抽了自己十几巴掌,林清妙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了她。   “好了行了。”   林清妙的话似让她看到了一点曙光,她抱着林清妙的腿,仰头问道:“妙妙你肯原谅我了吗?你肯放过我了吗?”   林清妙蹲在她面前,目光对着她的目光,“我放过你?我需要怎么放过你?我放到网上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真的?你敢说那不是你做出来的?”   于贞忙道:“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点形象都不顾了,“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我这段时间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骂声,没人愿意和我合作了,我还欠了一大笔钱,那些要债的粗暴又无礼。”她撩起自己的袖子,上面有大片大片的淤青,“这都是被他们打的。”   林清妙望着那淤青,不禁蹙了一下眉头,她道:“蒋千俞不是那么偏爱你的吗?看到你受了这种委屈,他不管你?”   听到这话,于贞眼底闪过一抹苍凉,她凄惨一笑说道:“蒋千俞?蒋千俞他根本就不管我,也不接我电话,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于贞还记得最后一次见蒋千俞,她还信誓旦旦告诉蒋千俞,她打赌他一定会回去找她的,谁能料到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也从没想到那个男人会凉薄到这种程度,再想到当时她说的话还有那自信笃定的模样就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其实林清妙大概也能猜到,蒋千俞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有着生意人的功利,他很清楚,他现在名声受损,如果他再管于贞,只会让别人抓住把柄将他往死里整,商海里厮杀的人,谁身后没几个仇敌,蒋千俞这种站在高处的人仇敌更多。   在出事之时,于贞对他来说就是一枚绝对不会再拿的弃子了。他对于贞偏爱,他对于贞纵容,那得建立在他的利益不受侵害的时候,一旦利益受到侵害,他选择保全的只有他自己。   林清妙摇了摇头,不禁觉得可笑,“于贞啊于贞,你不是一向觉得我可怜吗?你当年是不是在心底痛快,蒋千俞那么爱我又怎么样,我一走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了,转头就找了你,你看看你现在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呢,我和蒋千俞那么多年的情分,他尚且对我如此凉薄,更何况是你呢。”   于贞捂着脸痛哭出声,就这般哭了好一会儿,她又满脸哀求冲林清妙道:“妙妙,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只是将你做过的事情让大众知道而已,既然是你自己做过的事情,那么得到的后果也该你自己承担,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舆论达到一定高度之后就会慢慢消下去,到时候你还是可以重新生活,至于你现在遭受的,就当是犯错之后受的惩罚。”   “可是……可是……”她语气凄惨,听着好不可怜,“因为这件事我欠了很多钱。”   “所以,你想我帮帮你,帮你还钱?”   于贞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拽住她的衣服,说道:“妙妙,你帮我这一次,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林清妙将她的手打开,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不要得寸进尺,如果我真要对付你,就凭你明知道我怕水还拉我进泳池,我认真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好好在这里和我说话吗?你怕是早就在监狱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这话就像是一闷棍敲在于贞脑袋上,她呆了片刻,随即一下跌坐在地上,表情空茫,只一双眼睛里不断滚下泪来。   蒋千俞这段时间并没有比于贞好多少,铭鹰的股价一直拉不起来,仓库中积累了一大批货物送不出去,每天都有上百万的亏损。   铭鹰这种惨状和他脱不了干系,公司里那些本来就对他不满的懂事对他就更加不满了,以前他稳坐董事长的位置,铭鹰也在他手上水涨船高,别人就算不满也没资格说什么,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铭鹰亏钱了,亏的是大家的钱,而导致铭鹰亏钱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这个领头人。   在铭鹰的股东大会上,蒋千俞坐在上手,底下那一群头发花白,自以为是,顽固不化的老头又开始对他破口大骂。   当然,文明人,倒也不至于粗鲁,然而绵里藏针,指桑骂槐可是这些人的拿手本事。他听着这些刺耳的话,面沉如水,有好几次都有一种怒到想掀桌的冲动,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身体就像是钉在了座椅上,作为一个领导者,却被底下的人践踏着尊严,他不仅不能反抗,还只能硬生生受着。   他突然想到那时候他刚刚接手铭鹰,他年轻,经验不足,总是被这些老头子压一头,不管他做得再好也会鸡蛋里挑骨头。   后来,是她陪着他来开一次次股东大会,她站在他身边为他据理力争,她去拉拢股东太太,将他们的势力打散,好为他争取时间。   再后来,他慢慢坐稳了铭鹰董事长的位置,那些不看好的人也被他牵制在手中,而现在,他失去了他,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可他很清楚,这一次不会再有一个女孩,有着单薄的身躯却倔强站在他身边,陪着他踏过万般苦难。   会议开到晚上才散,他让助理先回去,他独自开了车出去吹吹风。天上下起了雨,他将窗户打开,秋末的雨水夹着寒风拂面而来,丝丝凉意入体,却让他的脑袋越来越清明。   他想起前几天悄悄去了看了她的演讲,她带着她的作品站在高台上,会场上乌压压坐满了人,她却丝毫不怯场,全英文流利发言,赢得台下一面热烈的掌声。   演讲完了,他混在人群中远远看着她,她看到不少人上前恭贺,许砚柏拿着花送到她的手上,站得远,他听不清声音,可他能从唇形看到她跟人介绍。   “这位是我的丈夫。”   他想起,当年她刚进设计局,在入职演讲那天,他也如许砚柏这般带着礼物走上前祝贺她,那时候她也是现在这样,满面红光,意气风发跟人大方介绍,“这位是我的丈夫。”   他们曾经站在彼此身边,是夫妻,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可现在即便在同一个地方,却像是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再无法跨过去。   不知不觉间,他已将车开到她曾经意外坠落的悬崖边,她从这里掉下去,回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么,如果他也从这里掉下去,她会不会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太阳已经完全坠落,黄昏的光影里,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孤独,前方有一只落单的大雁徘徊,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名叫。   他突然重重的在方向盘上捶打了几下,不小心按到喇叭,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响声。那一种孤独绝望的感觉突然弥漫上来,他又疼又怒,捂着胸口趴在方向盘上低声抽泣。   他知道,他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因为婚礼筹备还需要一点时间,林清妙和许砚柏打算先去将结婚证领了。   领完证从民政局出来,林清妙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按理来说,他喜欢了她这么多年,终于能将她娶回家了,他该高兴才是,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喜悦,反而还有一种没反应过来的恍惚感。   林清妙不快道:“怎么了许先生,这个证领得不痛快?”   许砚柏看着手上红彤彤的小本子,确实还没反应过来,主要是真的太顺利了,他竟然就这样和林清妙领了结婚证?就连这一路过来都是绿灯,连一个红灯都没有,简直顺利得让他觉得像做梦。   坎坷经历得多了,结尾却这么顺利,反而让他觉得不真实。   “你知道吗,我曾经经常做同一个梦,那时候我已将你找回来而你还没恢复记忆,我常常梦到我所经历的都只是我的一场梦,梦醒后你依然好好和蒋千俞在一起,你并没有经历什么意外,而我也从未找到过你。你说现在是不是也是我的一场梦,在梦里,一切都那么美好,我和你在一起了,我终于娶到了我爱了很久的女孩,可是梦醒之后,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所有这一切都是我爱而不得所臆造的一场梦。”   林清妙被他逗笑了,她戳了戳他的脸,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对着她。   “看着我,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   许砚柏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下,笑起来,“是真的。”   林清妙揉了揉脸蛋,不满道:“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还捏人家脸,我又不是小孩子。”   许砚柏在她另外一边也捏了一下,“这么软的脸蛋,不捏就是浪费了。”   林清妙捂着两边脸,瞪他,“许砚柏,刚结婚就欺负我吗?”   她撒娇的语气简直听得许砚柏心都要化了,他将人搂在怀中,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柔声道:“怎么会欺负许太太,爱你还来不及呢。”   这句话他说得很自然,可是那“许太太”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她的心就跟着颤了颤,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抚摸过一样。   她抱着男人,愉悦得简直想跺跺脚,虽然已经快三十岁了,可这种被照顾疼爱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少女恋爱的感觉,她一时心花怒放,她在他怀中点头,猛点头。   爱你还来不及呢。   她简直喜欢极了他说这样的话。   林清妙永远记得她和许砚柏领证的那一天,碧空万里无云,又轻柔的风吹过来,就和许砚柏落在她额头的吻一样温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