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三》 作者:星代表   文案:   1、   陆沅沅去第八夜接醉酒的晋熙,在包厢门口听到他兄弟的调侃。   “晋少,还要跟陆小姐玩多久啊?   “等秦百合结了婚就真的没戏了!”   而后,晋熙低沉的笑道:“周子巽还没对沅沅放手,再玩会。”   话落,迷醉的眸晃到包厢外的沅沅,两人都看到了彼此。   那天是晋熙的白月光订婚的日子。   周子巽是秦百合的未婚夫。   2、   陆沅沅不是第一次被晋熙耍,高中就骗过她一次,不过是为了让秦百合能和周子巽在一起。第二次,陆沅沅又着了道,信了他的真心,结果还是沦陷。   能在一个人手里载两次,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相信啊?   不是蠢,是她曾心甘情愿。   3、   晋熙的朋友圈都在祝福他。   “晋少,跟陆小姐求婚了?戒指很闪哦!”   可婚礼男主角不是他。   那场婚宴,他硬闯进去,又被陆家的保镖按在长椅上动弹不得,直到新娘说出那句“我愿意”,晋熙后悔了。   “事不过三,晋少。”   “到头来,我才是被耍得最惨的人。”   后来,鼎鼎有名的晋少成了整个港城的笑话。   因为他心甘情愿当陆沅沅见不得光的小白脸。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沅沅 ┃ 配角:双向奔赴甜文《病骨》预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戏弄真心,会反噬   立意:自强自立,爱自己 第1章 高跟鞋晃来晃去,掉了一只……   晚上十一点多,陆沅沅在公寓里接到了宗羽的电话。   “沅沅,晋哥喝多了在第八夜耍酒疯,来接下他呗。”   那头声音嘈杂,的确是第八夜无误,不过晋熙前两天去金城出差并没有通知她要回港城,此时出现在第八夜难免会多想。   想归想,还是答应宗羽去接人。   从公寓开车到第八夜,小堵了十来分钟。   陆沅沅这套庆阳路的公寓是生日时她爸霍铭霄送的礼物,离她现在上班的地方比较近,图方便不回霍宅,平时就住这边的公寓。她与晋熙谈恋爱两年半,彼此都有固定住所,两边都放了各自的洗漱用品,算不上同居,兴致来了就去哪边,纯粹看心情。   车开到第八夜,立马有经理殷勤迎上来。   “陆小姐,霍先生没说您今天会来啊,不过宗少和那几位都在,还有几位不熟悉的公子哥,据说是金城来的朋友,兴许是心情好,所以他们今天玩的……有点大。”经理过滤了一遍话术,婉转说给她听。   第八夜属于霍铭霄的产业,陆沅沅却不常来,要是来也得通知霍铭霄。   她本人非常老干部,一般情况下超过十一点就准备看会书睡觉了,完全遵循了养生原则,夜生活什么的是真不丰富。   偶尔她妈妈也会劝她再活泼点,学学现在的年轻人青春有活力的样子,然而她爸刚好相反,对于沅沅的生活态度非常满意。   陆沅沅冲经理点头,钥匙顺道交给他,“我来接人不会呆太久,你别跟我爸说了。”回头又得担心她,明明自己开夜店酒吧,却不允许自己女儿玩乐,实属国际驰名双标。   “好,我这就给您带路。”经理抹了把额角的汗,陆沅沅当没看见。   港城的夏天很长,现在又处于高温常驻的时候,陆沅沅怕热,但也不至于在夜里十一点还冒大汗,除非……是他们玩得真的很过分。   第八夜到霍铭霄手上后,远比金城第八夜更狂放不羁,金城的店玩的比较平淡,到了港城各种火爆场面不断上演,人丨妖、钢管舞、脱衣舞……每周一个主题,从没让人失望过。   过了一楼大厅的舞池,再到二楼卡座和三楼VIP包厢,每层服务都不同,陆沅沅被经理领着去三楼,路过一间门半敞开的包厢,她一眼瞥到在沙发上穿豹纹包裙的女人甩皮鞭,嘴角微抽。   经理不自然的笑笑,挡在她斜前方解释,“今天是‘狂野森林’的主题,呃……陆小姐这边走,宗少他们的包厢就到了。”   陆沅沅继续点头,眉头皱了一下。   她来接晋熙,经理却处处只提宗少。   晋熙平时不来第八夜,他自己名下就有音乐清吧,要谈事想喝酒了就去那,他和陆沅沅谈恋爱当然不会来第八夜,他只要踏进来,霍铭霄的电话就会打过来。   在港城这个圈里都知道晋熙在和霍铭霄的女儿陆沅沅谈恋爱,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往霍铭霄枪丨口上撞。   唯独这会,不对劲的厉害。   陆沅沅快到包厢门口时,宗羽正拖着个长发女人的手出去,他半个身子都压在女伴身上跌跌撞撞往前,估计喝醉了脚步且虚浮,陆沅沅只见到他离去的背影,她也没喊他,反而让经理先走。   经理一步三回头,顺势拨起电话。   陆沅沅见状又叫他回来,“这段时间你找不到我爸的,他出国了,你就别打扰他了,明白?”   经理也不敢打扰啊,这几年霍铭霄只会为他前妻出国,前妻去哪巡演他必后脚跟上。   “只,只是……”经理小心翼翼回话,陆沅沅说,“回头我跟你们老板解释。”   经理舒口气,疯狂点头。   陆沅沅的视线再次往前。   宗羽他们在的包厢门被推了一半,虚晃几下隔开了一条缝。   像是有人要出来特意拉了几下。   得亏那扇虚掩的门,陆沅沅隔着烟雾迷境一眼见到了沙发上慵懒坐着的晋熙。   他常穿正装,鲜少有领带松垮挂在脖子上、衬衫领口敞开的混浪模样,手中夹着烟,与旁人说话,随着烟雾蔓延,露出不常有的玩味眼神。   有人调侃道。   “晋少,还要跟陆小姐玩多久啊?”   “等秦百合结了婚就真没戏了。”   声音很大,在门口就能听到。八卦谁都爱听,有人问到了点子上,包厢里变得异常安静。   晋熙抖掉烟灰,低沉笑道:“周子巽还没对沅沅放手,再玩会。”   话落,呼声四起。   晋熙迷醉的眸突然晃到门外的陆沅沅,两人都看到了彼此。   陆沅沅的眸光暗下去。   这天是秦百合和周子巽订婚的大好日子。晚上八点前,陆沅沅才从订婚宴回到家,而晋熙以出差为由并没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那道门终于被拉开。   出来的人陆沅沅也认得,是常跟晋熙在一块玩的兄弟齐烨,见到她本人在外面,眼神忽闪,迅速挡在了门口,心虚的喊了她一声,“嫂子。”   “嗯。”陆沅沅绕过他想进去,“阿晋闹酒疯了?我来接他回去。”   “哦哦哦,是,是耍了,拦都拦不住呵呵……”   齐烨说着话也没有要让步的意思,陆沅沅正要开口,包厢门再次被拉开,晋熙嘴里叼着未抽完的烟,平日里收拾妥帖的发乱糟糟的,是一副发了酒疯的样子。   “怎么来这了?”   晋熙拍上齐烨的肩,齐烨麻溜推门进去,晋熙取下烟头呼出一圈烟雾,伸手揽上陆沅沅,凑到她耳边说话。   “今晚去你那,明早去纪总公司开会,方便。”   陆沅沅不止闻到了他身上浓厚的烟味和酒味,还有不知名的女士香水味,参杂在一块味挺刺鼻。   她皱了皱鼻子,晋熙故意亲在她侧脸,陆沅沅更不耐烦了,右手推上他胸口,他倒好,索性握住。   陆沅沅抽不出来,甚至还有点痛,她仰头看他,那深邃的眸里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偏巧,她感受到了。   纵使有很多话想问,陆沅沅还是忍住了,滚到舌尖只剩下三个字。   “回去吧。”   陆沅沅开车回公寓,晋熙坐在副驾驶翻东西。   她抽空瞥了一眼,“你找什么?”   “糖。”回答的也够简约。   她车里只有清新口气的柚子糖,晋熙找到后一连吃了好几颗,浓郁柚子味蔓延在车厢里,将他身上的味道遮掩了个七七八八。   陆沅沅闻着味有点晕,并没制止他。   等红灯时,晋熙突然打破平静。   看着窗外仿如静止的画面说:“金城来的几个兄弟想去看看这边的第八夜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我拗不过他们这才一同前去,还特地叫经理低调,谁让我没跟你报备回来呢,不过出差提前结束我也没预料到,你说巧不巧,正好被你撞见他们那群混蛋玩意调侃我。”   “巧。”她轻飘飘回应,不知听了多少进去。   晋熙回头看她,陆沅沅冷静的很,面无波澜只盯着窗外的红绿灯。   他追加几句,轻笑着解释,“再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沅沅,百合都订婚了,我当她是妹妹,你别生气。”   “嗯。”   她还记得,秦百合曾是晋熙的白月光。   绿灯了。   陆沅沅悄悄加了速。   晋熙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再问:“那几个臭小子就知道给我使绊子,谁给通风报了信?”   不等陆沅沅回答,他自个儿答完了,“我一猜就是宗羽那小子,沅沅,他对你的心思路人皆知,准卯着劲使坏,就不盼着我俩好,你可别信。”   搞了半天,在这等她。   陆沅沅“嗯”一声又没了下文。   车停在车库,陆沅沅解安全带时,晋熙握紧她的手。   一声低沉的性感嗓音在安静的车厢里轰炸开,“沅沅……”   陆沅沅抬起头,一眼撞进他沾染情丨欲的眸,相处这么久,她太熟悉这男人想要时的姿态,凌乱的发和半解的领口让他的欲念无意识释放,滚烫的手心温度沿着她的手腕向上游移,而后捏上她的软腰。   “我没生气。”她移开视线,左手已经放在了车门上。   晋熙倾身探去,掌住她后颈强迫她与他面对面,两眼紧盯着她三秒,再毫不犹豫吻上她的唇。   杂味都被柚子味代替。   原来吃糖的意义在这里,陆沅沅被他吻的七荤八素,身子都软了,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颈,因为一声不经意的娇嗔,晋熙差点想与她来点小情趣。   “不行,车前头有监控,上去再说。”   晋熙一如既往的绅士,推开车门下去,还催着她,“沅沅?”她没动,他便亲自给她开车门。   她早就浑身酥软,不知道是被柚子味诱惑的,还是他的绅士,总之,脑袋发晕,完全不能考虑其他事。   就以这样昏沉的姿态,两人从上了电梯开始热吻,反正电梯直达公寓楼层,开门就是玄关,不用担心外人打扰。   连鞋都来不及脱,晋熙将她压在玻璃背景墙上,炙热与冰冷相交。   “我爱你。”   陆沅沅愣了一下,升腾起的情念纠缠不清,忘了回话。   下一秒,高抬的腿。   迎来沉稳的撞击。   高跟鞋晃来晃去,掉了一只。   陆沅沅与晋熙恋爱,早已习惯他的频率,花样多,情趣重,哪几处敏丨感丨点都被一一开发,撇开其他不说,光在情丨事上两人是真合拍。   一直到凌晨三点,陆沅沅才重新睡在床上,晋熙睡前抱着她去清洗了一番,体贴入微怎么看都是绝世好男友的代表。   身边人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俨然一本餍足。陆沅沅睡不着,她翻身下床走到阳台外。   夜空繁星闪烁,米国应该是白天。   陆沅沅拨通了陆鸢的电话。   对方接听的太快,以至于连呼几声,陆沅沅还没反应过来。   “沅沅?这么晚没睡吗?”   她陡然回神,自顾自摇起头,“我就是想跟你打个电话,平时你太忙,我也联系不上你。”   母女俩说了几句,听到她爸的声音,沅沅就挂了。   房间里的男人翻了个身,睁开眼,听见推门声闭上眼。   身边人躺下去,晋熙搂紧她的腰,沉重的呼吸声传过来,陆沅沅见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   她伸手抓过来,宗羽发来一条道歉的消息。   ——嫂子,今天是我临时攒的局,我回港城正好在机场遇到晋哥,要不是我拖他去第八夜你也不会见到他,你可别误会哈。   陆沅沅不知该回什么。   愣了几秒的功夫,手机被抽走。   晋熙咬她耳垂,嗓音低哑,“睡觉。”说是要睡,贴着的身体又开始发烫。 第2章 不会是故意躲掉订婚宴吧?……   陆沅沅向来生物钟很准,今早起得却比以往要晚,倒也没晚多久,只是赶不上早会。   她的身体酸痛不已,走进浴室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落在肩头打湿了睡衣。   “我给你请过假,吃了早餐送你去公司。”   晋熙走进浴室拿起干毛巾给她擦头发,陆沅沅站在镜子前刷牙,闷声应了一句,吐出几点泡沫星子在镜子上,晋熙擦着头发忽而搂上她的腰,软软喊她小名,“沅沅,还生气呢?”   陆沅沅刚睡醒即便洗了澡也没清醒多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经他一提,那些她故意忽略掉的东西便想起来了。   晋熙覆上她锁骨,白嫩性感,“虽然你不爱戴那些首饰,但我还是喜欢为你买,别人有的,你也得有。”晋熙轻咬她耳垂,热气游移,陆沅沅笑着打掉他不安分的手,“行了,我饿了。”   “好,给你吹完头发我再出去。”   晋熙在陆沅沅面前非常绅士,找不出任何纰漏,陆沅沅被他照顾的非常好,这两年多的时间,陆沅沅逐渐被他宠坏,人一旦习惯上,他不在身边,哪怕是掉了一个吹头发的环节,她也会有些失落。   陆沅沅坐在椅子上享受晋熙的温柔,他的手指在热风的吹拂下变得温热,轻柔触碰她的肌肤,也能带出一阵酥麻感。   就是这样体贴入微的感觉,陆沅沅才会越来越沉迷其中,当他吹完头发离开,陆沅沅听着拖鞋在地毯上发出的沙沙声,心里跟缺了一块似的,莫名想起昨晚他眸中一闪而逝的遗憾。   一切都看似平静。   她只要不想,湖面必定平静无波。   陆沅沅换好衣服出卧室,晋熙一边煎蛋一边听语音。   ——哥,嫂子没生气吧,我们昨儿混的没眼看,说了些不着调的话让嫂子听见,我们下午就来负荆请罪吧!   兴许是听到她拉动椅子的声音,晋熙回头笑笑,而后对那边发送语音。   ——得嘞,跟我请罪,跟沅沅请罪才对!   他端着煎蛋和吐司放在桌上,陆沅沅的手机也跟着响了。   震动几下,随即按黑了屏幕。   晋熙喝一口牛奶才问:“怎么不接?”   “要接你接,昨晚宗羽和齐烨就发了消息道歉,懒得回了。”   这会又打过来,还不是因为晋熙下了让他们请罪的死命令,想都不用想,更不想接。陆沅沅把手机推给他,晋熙刚拿到手齐烨的电话再次打来,晋熙接起来说了几句,没几秒就挂断。   “你不回消息他们会很伤脑筋,我帮你回。”两人的手机都设置了对方的面容解锁,晋熙滑开她的微信,除了他的置顶和几个聊天消息外,周子巽的消息也出现在眼前。   昨晚十一点多发来的,陆沅沅没回。   晋熙下意识点开,偶有抬眸,陆沅沅在安静的吃早餐。   周子巽:沅沅,谢谢你来,我不知道订婚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我其实……也过得一塌糊涂,可能这就是我的人生吧。我由衷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归宿,你的祝福我收下了。   什么叫真正的归宿?   他晋熙不算?   “还没回完?我要看今早热搜。”陆沅沅在九瑾娱乐工作,当然要时刻注意各大娱乐版头条。   “周子巽的订婚仪式办得怎么样?”   晋熙没还她的手机,反而问起她,陆沅沅回想起昨天的订婚仪式,“布置的很浪漫,是秦百合喜欢的风格,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哦,那还不错。”晋熙低头,页面停留在周子巽的聊天页面,他按上语音聊天,“周子巽,订婚快乐。”发送。   晋熙把手机推向陆沅沅,“昨晚他发来消息,我正好帮你一起回。”   “好。”陆沅沅点开热搜app,晋熙心情好了点,吃完主动收拾厨房。   他们在一起时,分工一向很清楚,陆沅沅不会做饭,天生对做菜不感冒,不出去用餐的话就是晋熙做,陆沅沅负责洗碗就行,洗碗也是洗碗机,她动动手按键的事。   虽然两人都是港城圈内名流人物,独处并不铺张奢华,把日子过得很平淡,很接地气。   晋熙去收拾,陆沅沅看完热搜又返回微信页面,周子巽回复了晋熙两个字。   ——谢谢。   冷冰冰看不出任何情感,且公事公办颇有距离感,也对,周子巽一直看不惯晋熙,当他得知陆沅沅与晋熙再次恋爱,周子巽忍不住发了火。   他对陆沅沅是恨铁不成钢,“你就不怕他再骗你一次?”   陆沅沅没给他任何肯定的回复,只用与晋熙恋爱两年多做了反驳。但谈得久了,也不能证明没有瑕疵,或者会在一起一辈子。   “沅沅,收拾好准备出门。”晋熙在厨房催她,陆沅沅回应后起身,再次收到微信消息。   晋熙认识的几个金城兄弟,她也认得,有一些还是通过金城陆家介绍给了晋熙,大多为了打通金城人脉,毕竟拨开朋友这层关系,利益共同体是他们这个圈子常年存在的意义。   文宇,金城文家的小儿子,最近正和晋熙合作一个古董拍卖项目,他发来的消息无非就是在为昨晚的事解释,陆沅沅可以不在意的,但他无意间发来的几张古董首饰引起了她的注意。   沅沅:这些都是你们即将拍卖的东西吗?   文宇:没错,嫂子,你有喜欢的不?我给你留着,咱先选。   陆沅沅不喜欢戴首饰,不管什么材质的首饰贴在肌肤上久了就会出现红痕,她素净惯了对于那些奢华贵气的东西没有任何欲望,光这一点就与圈内其他名媛截然不同。   晋熙知道她这一点,她不戴他也会买,而且永远是同一个牌子的首饰,出自谢里曼的首饰,从耳环到手链,一旦出限量新款,她便会收到一份。   沅沅:挺漂亮的,这串红宝石耳环是一个系列吗?   文宇:嫂子真有眼光!不过晋哥早就拿了一套蓝宝石系列,我一猜就是送你的,那对可是我们这次拍卖的重头戏,一到手就被他占了,好家伙,他还嘱咐我别提这事,你们秀恩爱是不是!嫂子,我偷偷告诉你了,咱保密哈。   陆沅沅这戴不了首饰的毛病,交情浅的不得而知,更别提只是事业往来的文宇。   “沅沅,可以走了吗?”   晋熙在玄关唤她,陆沅沅往卧室走,“嗯,我拿口红。”她随便抓了一支,抬头撞见镜子里的自己素雅的模样,手中的口红还是烟熏玫瑰色,平常淡妆涂一涂不会很张扬,但她抚上唇瓣总觉得差了点颜色,于是拿起正红涂了一圈,瞬间艳丽,变得不像她。   “沅沅,这个颜色很适合你。”不知何时,晋熙走到她身后,他的夸奖并没有让她留有喜悦,陆沅沅扯着纸巾抿了两下,颜色依旧红润,晋熙撑上她的脸颊,轻声问:“不喜欢?”   “涂错了。”   “我帮你。”   晋熙的帮忙就是吻上她柔嫩的唇瓣,肆意碾揉,口红被他吃进嘴里,纯色自然就淡了许多。   “沅沅,选择适合自己的会舒服许多。”晋熙牵起她的手,“走吧,再晚点辛璃姐的电话要打我这来了。”话刚落,纪辛璃的电话果然找上晋熙。   陆沅沅在金城上大学,毕业后来港城实习,这也是她爸爸霍铭霄的心愿,他只得陆沅沅一个女儿,自己的家业自然要她来继承,陆沅沅来到港城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霍氏旗下的九瑾娱乐实习,她的顶头上司就是她唤做姑姑的纪辛璃。   纪辛璃与霍家本没有关系,她哥哥是霍家的入赘女婿却也是整个霍家本家的掌权者,霍铭霄早年出走霍家,已闯出自己的事业,九瑾娱乐就是霍铭霄与纪辛璃共同执掌的公司,陆沅沅在九瑾娱乐实习到正式工作也算是给她的历练。   陆沅沅被寄予厚望,往后她还会接下霍铭霄庞大的商业帝国,成为霍家的骄傲。   车里流动着橘子味。   不会很甜腻,味道浓淡刚好。   陆沅沅不喷香水,但洗发水和沐浴露会有特制的香味,霍家旗下有专门研究香氛的机构,除此之外,又因陆沅沅容易过敏体质,霍家专门为她特供一条生产线,吃穿用度量身打造,即便她年少时远在金城陆家,也会样样俱全从未落下。   如此繁重的流程耗费大量精力和人力,只为一个陆沅沅着实过于奢侈,她拒绝过很多次,无一不被她爸爸驳回。后来到了港城与晋熙在一起,被他拽着运动健身,身体素质逐渐好转,加上小心避开“危险”过敏的状况的确有变少,偶尔红肿一下也能很快就散。   晋熙开车不怎么爱说话,听听电台节目就行。   陆沅沅在副驾驶看手机,小姐妹聊天群里一直在发昨天秦百合订婚宴上的照片,她离开的早,并没有跟她们合照,不过看照片里的小姐妹们倒是欢乐,尤其秦百合必然是全场焦点。   秦百合就是喜欢这样热闹的氛围,这还只是订婚,等真到了结婚肯定要轰动整个港城。   她们的消息刷很快,陆沅沅不凑热闹翻到了朋友圈,手指上滑,刷到了秦百合几个小时前发的内容。   秦百合:我太爱蓝宝石,爱你哟。   配上她精致的旗袍图,戴的是一整套蓝宝石首饰,陆沅沅对比着文宇发来的蓝宝石照片,还真是晋熙拿的那套,从耳环到手链,一样不差,的确是意义非凡。   陆沅沅与秦百合有不少共同朋友,没理由她这条发了这么久一个点赞和评论都无。   她按熄屏幕,悄然开口。   “他们订婚,你送了什么礼物?”除了钱以外,还会送一些礼物,富有寓意,像陆沅沅就按照家里的吩咐送了名贵字画过去,是值得珍藏的艺术品。   晋熙和陆沅沅没结婚,又没一同前往,他送了什么还真不清楚。   “我不是去金城开展拍卖项目么,顺带从那一批里挑了一部分昂贵的,秦百合从小就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还算投其所好。”   说了等于没说,陆沅沅并不追问,到了地库,她解开安全带才问:“晋熙,你不会是故意躲这场订婚宴吧?”   晋熙靠在椅背上,左手握拳搁在额头上方,带点委屈的感叹,“完了,这一早上的解释都白搭。”他还挺无奈,“沅沅,那周子巽给你发的消息,你怎么不回?”   都说到归宿,人生上了,多真情实感啊。   陆沅沅只说:“去接你忘了回。”   两人下了车,她坐客梯上到一楼大厅,晋熙直接坐专梯上去。陆沅沅在电梯里翻看秦百合最近的朋友圈,只显示半年的消息,隔三差五就有几条炫耀的内容无任何评论和点赞。   陆沅沅很容易的猜到,秦百合应该是只对她可见了。 第3章 所以,我吃醋了。   陆沅沅不怎么关注朋友圈,偶尔闲下来会刷一刷,经常隔几天才翻看一次,至于秦百合将她的朋友圈部分内容对自己可见,陆沅沅着实没发现,她与秦百合关系一般,碰到就点头打招呼,私下里也不会约着见面,估计比普通朋友还差一点。   再来,陆沅沅不在意她发了什么,刷来刷去不是纸醉金迷就是她日常秀恩爱。   如果不是那张蓝宝石首饰的图,陆沅沅也不会发现她的小心机。   她本来要去一楼大厅拿快递,等门口的人进来,陆沅沅的胳膊被碰了下,“陆沅沅,早啊。”   爽朗的女声响在耳边,陆沅沅下意识抬头,目光先掠过眼前跳跃的红色数字,眉头张了张,双眼迷茫,她忘了出去。   “大早上魂走丢了?”女声再次传来,陆沅沅这才看向一旁的赵清,“清姐,早。”   “不早啦,路疆上去等了好一会儿,他昨晚大夜戏,今早为跟你对下个月的行程都没回家休息,直接赶到公司来了,等会你上去把这份咖啡甜点带着,还有这是纪总的文件,我替你拿了。”   赵清是路疆的执行助理,从他出道就开始带他,是陆沅沅的前辈。   陆沅沅的确是要拿纪总的快递,她对赵清点头道谢,出了电梯还对她挥手,礼貌和气,她这个性子在娱乐公司招人喜欢,但不知道她身份的人也会想方设法的把活推给她,谁叫她是个老好人。眼见陆沅沅背了好几次锅,霍铭霄和纪辛璃也并未出手,他们就是想看看陆沅沅会怎么解决问题,想着等她真束手无策时再出面帮忙,也算是给她一个历练的机会。   好在陆沅沅争气,吸取教训成长的非常快,她不求任何人也能将事情处理好,之后,纪辛璃就将她手下的大将,九瑾娱乐的一哥路疆给她带,纪总还是路疆的经纪人,但是陆沅沅得负责处理路疆的工作安排,营销宣传、行程规划都需要她亲自对接。   为期半年,做得好再换下一份项目,而在这之前的几年,她做过公司前台、客服、人事助理等岗位,从最普通的工作开始做起,最后才跟在了纪辛璃身边。   陆沅沅不觉得枯燥无味,也不会认为是长辈们故意在为难她,毕竟一开始来港城,霍铭霄就有心让她接管家族企业,她没任何排斥。陆鸢劝过她,如果不喜欢就离开,离了所谓的家族事业她也能过得很好,然而陆沅沅与妈妈心念的自由想的不同,她对此非常坚定。   电梯上到28层,陆沅沅收到秦百合的消息。   秦百合:沅沅,昨天你离开的早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你说话,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单独请你吃饭,感谢你来我和子巽的订婚宴。   这是秦百合头一回找她,两人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聊天记录,陆沅沅没回,看了就过了。   秦百合隔了一分钟还在那发消息,问她在不在。   陆沅沅面无表情关掉微信,她知道秦百合突然找她的原因,就在刚刚查看她朋友圈内容时,陆沅沅把那些单独对她可见的内容全部赞了一遍。   要是秦百合在众多夸赞中忽略了她,这事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但秦百合找来了,这事就不可能简单过去了。   陆沅沅进休息间,动作放的很轻,她想路疆拍了大夜戏过来肯定会很累,搞不好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结果沙发上没人,倒是身后休息间的简易浴室打开,一股热气扑上来,陆沅沅闻到了椰子香味,动作僵硬的转头,路疆露出精壮的上身,下面围着厚重浴巾,大长腿、腹肌和人鱼线简直要亮瞎眼。   “啧,你怎么又在这洗澡,都说了好几回了,这个休息间是纪总的,要是被顾总瞧见我得连夜扛着火车头跑路。”   陆沅沅一脸嫌弃,谁不知纪辛璃的老公顾成也是个国际醋王,上回碰到路疆在这美男出浴,气到扣了陆沅沅半个月的工资,扣就扣呗,谁顶得住顾醋桶的怒气啊。   路疆天生混血脸,此时呲牙咧嘴翻白眼也是帅的,“毛病,就是你的纪总让我在这洗的,有问题找她去。”   陆沅沅叹气道:“可不是小夫妻又闹脾气了吧。”   “不感兴趣。”路疆铁青一张脸,伸手要行程表,“下个月十号前后空出一周,我有安排。”   “什么安排,私人行程?”   “嗯,无可奉告。”   陆沅沅在iPad上写备注,瞥到路疆桌上屏幕亮起的手机,“秦氏控股的千金昨天订婚,你作为他们家代言人应该有送礼物道贺吧。”   “不清楚,这些清姐应该会处理。”路疆换了一条休闲长裤,他不爱吹头发,也不喜欢湿发打湿上衣,于是还是裸丨着上身。   原先刚接触路疆还不知道他这个习惯,第一次见也会尴尬,后来工作人员多了他也这样,算是他的小癖好,人又固执,改不了,久而久之也见怪不怪。   陆沅沅找他要手机,“我给你看看,回头发个消息也是好的。”路疆把手机递给她,陆沅沅点开秦百合的微信页面,清姐已经发过祝福,秦百合还找他要签名来着。   她退出聊天页面前一秒,脑海里蹦出一个想法,接着毫不犹豫点开秦百合的头像,再进入她的朋友圈,一条一条内容翻看,果然如她所猜的那样,秦百合那些只对她可见的内容外人压根看不着,起先她还在猜测会不会是自己弄错了,万一误会了呢,现在看来,如吃了秤砣一样,坐实了她的手段。   “还没好?”路疆擦着头发,转头问她。   陆沅沅坐在沙发扶手上,路疆个子高,两人这会还能视线平齐,陆沅沅靠过去一点,给他看微信,“你这什么时候加的程妮啊?她现在风评不好,我怕她拿你做文章炒作。”   “上次参加综艺节目的时候顺手加的,她有发消息?”   路疆凑过去,一只手掌在扶手后,从后面看呢,两人离得很近,姿势非常亲昵,仿佛陆沅沅一半身子都被路疆环着,要不是她双脚撑着地可能要倒在他怀里。   两人说着话,没有发现休息间的门从外推开,晋熙进来时刚好见到路疆身上搭着的白毛巾掉下去,陆沅沅顺手拾起给他再搭上,柔声说了一句,“小心感冒。”   “没事。”路疆拿毛巾的手不巧碰到陆沅沅的手指,两人都未曾在意,只有晋熙眸间一闪而过不悦之色。   陆沅沅站起身来,听到晋熙的声音,“不打扰吧,我找一下我女朋友。”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面上依旧平和,路疆见到他,神色如常,简单与晋熙打了招呼,扯过头上的毛巾丢给陆沅沅,“我去换件衣服,行程表我晚点再看,回头找你。”   “好,中午约了明导谈电影项目,你休息一下就可以过去了。”   “行。”   陆沅沅和路疆认识时间不短了,在做他助理前陆沅沅就见过他,两人平时相处就很随和,到了工作环节也会切到更为严谨的状态,于公于私分得很清。   交代完公事,陆沅沅才跟晋熙出了休息间。   晋熙在前面走,没有等她的意思,一直到进了专梯,晋熙才说话。   “中午去哪吃饭?”   “估计会忙,就食堂凑合吃。”   这是实话,纪辛璃要生二胎,现在基本活都放给了陆沅沅,她担子很重,平时加班也多。   “忙归忙,但也不至于要给路疆当保姆。”想起刚才路疆丢毛巾给陆沅沅的架势,那叫一个顺其自然,看得人眉头忍不住紧锁,若不是他亲自见过,指不定以往是怎么使唤她的,“路疆好歹是一线顶流,身边执行助理三四号人,还需要你忙前忙后?”   电梯就到顶层。   陆沅沅没出声,等电梯门打开,晋熙直接将她按在墙上困在怀里,陆沅沅皱眉望向他,“做什么?”   “沅沅,路疆到底是公众人物,你与他离得那样近,孤男寡女,始终不方便。”   陆沅沅无语极了,谁不知道路疆的怪癖啊。   她没好气的问:“所以呢?”   晋熙的唇覆上来,“所以,我吃醋了。”   他很少在公众场合里与她亲密,在外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从不将自己的私人情绪带入工作里,他自高中毕业后就日渐成长为成熟稳重的男人,有他在就是安心的代表。   今年与九瑾娱乐有了合作,来公司的次数稍微多了起来,但每一次见到陆沅沅都是公事公办,等下班后才与她有了私人联系。   如此这般动情,火热中也有了些细微的异样。   陆沅沅接受了这种怪异的情绪,双眸注视着他水润的眼,光从那里来,每多看一眼,心口会跳慢一拍,不论过了多久,晋熙都是她记忆里被晚霞惊艳的少年。   沉溺于他漩涡里的陆沅沅,其实已经走在悬崖边上。   “我说你们悠着点,摄像头可不是摆设。”   打趣的女声从前方传来,陆沅沅的脸秒红,她往晋熙身后躲了躲,晋熙十分乐意做她的避风港、挡箭牌。   他握紧了陆沅沅的手,与来人说话,“纪总,明天我又得去出差,舍不得沅沅,实在情难自禁。”   “行,允许你们小情侣甜甜蜜蜜!”纪辛璃对陆沅沅招手,“上午请假三小时,赶紧来干活!”   陆沅沅松开晋熙的手,晋熙下一秒再狠狠拽她入怀,陆沅沅指着背过身去的纪总,小声警告他,“我要上班了!”   “知道。沅沅,我是今晚的航班,估计又得一周才回。”   “祝你顺利。”   他不撒手,“这就完了?”   陆沅沅亲上他的唇,“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晋熙放开她,又在拐角处再次喊了一声她的小名。   “沅沅。”   他微笑着站在电梯口,陆沅沅冲他挥手,转身时心脏猛缩。   她平复了好久,再给秦百合发消息。   ——我有空。明天如何?   秦百合回得更快。   ——不好意思啊沅沅,明天我要去旅行啦,真是不巧,下次吧,回来再约你。   巧极了。 第4章 她又在故意炫耀。   陆沅沅敲响纪辛璃办公室的门,她说了进陆沅沅才进去,将一些文件放在她桌上,拿着iPad汇报路疆下个月的行程以及后期宣传安排,纪辛璃在翻看文件,手指间转着钢笔,偶尔对陆沅沅的汇报有异议,会停下来仔细询问。   跟在纪辛璃这小半年可比之前有用多了,不论是整体规划还是处理方式上,陆沅沅有了很大的进步。   “可以,就按照你的计划进行。”   纪辛璃点了头,陆沅沅也松口气,有了她做主导,接下来的工作必定顺畅许多。   陆沅沅要出去,纪辛璃叫住她,“沅沅,不光是工作要有计划,你的人生大事也得按照计划来。”她说这话时没有把自己当上司当领导,而是站在长辈的角度,陆沅沅听出点名堂,听她继续,“姑姑发誓,我绝对不是在催婚。”   ……才怪。   “你和晋熙谈这么久,也该考虑结婚了吧,就算不结婚也先订婚,像那个谁,秦百合一样。”   陆沅沅反问她,“是我爸还是我妈来催了?”   “嗐,你爸妈倒是没怎么提过,我就是突然想跟你说这些,沅沅,你也清楚当初来港城的目的,你爸是特别希望你能承担起他的事业,晋熙人挺不错,你爸妈都看在眼里,再说这个圈子联姻的事多了去了,但也不是每一对都过得幸福,你要抓紧机会不能让他跑了。”   倒是话里有话。   陆沅沅听话的点头,“我明白。”态度坦然,不冷不热,纪辛璃是瞧不出来她到底怎么想的。   没多久,霍铭霄的电话打来。   “沅沅什么反应?”   纪辛璃道:“你不能因为晋熙去了一趟第八夜就对他有所怀疑,况且秦家那位不是已经订了婚?”   “结婚也能离婚,更何况只是订婚。”   霍铭霄语气不好,有点怒火中烧的意思,纪辛璃问他,“你就不能去跟你女儿谈,让我做什么中间人?”   “我疼她,但她不会听我的话。”   “那让陆鸢去谈。”   “……你想让我死呗。”   纪辛璃笑出声,揶揄道:“你活该呗,不过说真的,哥,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晋熙有问题?”   “呵呵,男人的直觉。”   纪辛璃长“哦”一声,“懂了,渣男的雷达显灵了。”   “……”   因为前半辈子做过错事,霍铭霄后悔了才将晋熙看得明白,哪怕他现在看上去一切稳妥,没有瑕疵。   “如果晋熙有问题呢?”   “我的女儿不是怂包软蛋。”   陆沅沅在办公桌前打了好几个喷嚏,打一个有同事说谁在想她,连打好几个同事调侃她,“看来是今天花海太热闹,沅沅闻不过来了。”   陆沅沅摇头微笑,看着整间办公室被不同品种的花束沾满,实则无奈的很。   正想着分给同事,玻璃门再次被敲响。   “沅沅,蛋糕到!”   陆沅沅开始头疼。   同事们围上来,露出羡慕的神情,“又是男朋友送的吧,今天是你们的纪念日吗?平时也只是送玫瑰花,今天怎么花样那么多啊?”   “哎,我男朋友只会在犯了错内心愧疚时给我送东西!”   陆沅沅神色一滞,她也很想问问。   说曹操曹操到,晋熙的消息发来。   阿熙:出差好几天,礼物补上,晚上我在隔壁日料店订了位,下班后和同事去吃饭吧。   陆沅沅回了几个表情包过去,告诉同事们请吃饭又传来一阵欢呼声。   这晚,她前脚打卡下班,后脚路疆就在片场出了事,起因是拍摄场地的道具墙突然倒了,路疆为救墙下一个小男孩演员而被压住了,腿和背都受了伤。陆沅沅临时放了同事鸽子,让她们去吃。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陆沅沅先向赵清了解了大致情况,路疆这事可大可小,但他没让媒体知晓,陆沅沅心里有了数,挂了电话后路疆的私人电话又拨过来。   “陆沅沅,不要跟辛璃说这事,她怀孕了别让她心烦。”   说完就挂,陆沅沅从他那边听到低沉的隐忍,应该是在处理伤口,声声克制。听赵清说背上划了一长条口子,血水将后背打湿了一半,看着有点吓人。   纪辛璃怀孕后基本上只在公司呆上半天,中午就回了霍宅,也有因身体不适三天不来的时候,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陆沅沅也没跟她提。   到了医院直奔VIP病房,路疆趴在病床上,背部绑了纱布,他侧头看手机,听到赵清叫人才转头,陆沅沅绕到他身前坐下,眉头拧成了一条绳,“怎么搞成这样啊?”   路疆扬眉,“没说吧?”   “放心。”   路疆舒口气继续刷手机。   赵清拿了瓶装水递给陆沅沅,“你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他反应那叫一个速度,我们都没注意到墙要倒了,他直接用背给挡了,改明儿我就去清山寺拜一拜,好歹只是伤了背,要是脑袋,后果不堪设想。”   陆沅沅听的脸色刷白。   路疆斜眼看赵清,“清姐,可别夸张了,我还想多活几天。”   “是是是,我看你接下来有日子清闲了。”   路疆受了伤,余下的工作行程都得推后,陆沅沅拿出行程表与赵清商量之后的安排,两人分别跟不同甲方对接,对方也理解情况的特殊性,交涉很顺利。   晚上十一点,陆沅沅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清冷的月。   今晚起了风,扫去了不少热气。   赵清揉揉眉心问她走不走,陆沅沅拿起手包,两人同出病房门,VIP护士站的值班护士特意来给她们带路,这家医院属于霍氏旗下,一般情况是不准停留这么久时间,陆沅沅跟她道谢,赵清叹口气,还在回复甲方产品爸爸。   “我们走的时候,臭小子睡得那个甜啊,听到鼾声没有?要是粉丝知道他打鼾,会不会脱粉?”赵清笑着吐槽,陆沅沅却摇头,“保守估计可能性不大,反而会幻想看他的睡颜,就连听到他打呼噜也会觉得哥哥好帅气呢。”   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赵清与她分别时还在感慨,“我们这样不是太好,得改。”笑都笑了,改不改看心情。   陆沅沅上车后在驾驶座呆了几分钟,工作很多压力很大,但她心态一直很好,因为身边相处的人还不错,基本没有拖后腿的队友,良好的工作氛围可比工作本身要重要多了。   刚才顾着给媒体、甲方沟通,忽略了晋熙的消息。   阿熙:我到了。   阿熙:别玩太晚,早点回家。   他以为她跟同事玩嗨了,陆沅沅顺着他的话回,开车回家后再没收到晋熙的回复。两人有时差问题,很正常。   第二天一早,陆沅沅睁眼就收到#路疆救人的热搜轰炸。   第一反应是给路疆电话,那边接的非常快,不过是纪辛璃接的,“陆沅沅,来医院找我。”   陆沅沅怂了,“好的,纪总,马上来。”   半小时内冲到医院,陆沅沅做好了挨批的准备,路疆受伤其实不是什么大好事,与他同等位同路线的艺人很多,如果他缺席,不知有多少人会虎视眈眈妄图顶上他的位置,再加上路疆本不想曝光这事,陆沅沅决定暂时低调处理。   进了病房后,感觉气压没那么低沉,纪辛璃的大女儿在和路疆玩游戏,挺闹腾,陆沅沅一进门,纪辛璃起身往外走,用眼神示意她跟上,陆沅沅看向路疆,他耸耸肩回她,“不关你事,消息是辛璃放出去的。”   霍家的医院,就算她不说纪辛璃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她们在角落的会议室说话,门口站了霍家的保镖,陆沅沅对于这样的安保早已习惯,只要是霍家人,就一定会在暗处有保镖跟踪,每年霍家用在安保的费用超过3亿,陆沅沅没见过她的隐卫,是她向霍铭霄提过建议不想被人“监视”,而且只有圈子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安全系数比那些名流系数更高。   纪辛璃坐在她对面,食指有意无意敲上光滑锃亮的桌面,“陆沅沅,胆子大了,这事也敢瞒着我?”   “你怀着孕,我能处理好。”   “处理的是挺低调,但你知道我们的对手……在凌晨买了路疆在片场黑脸、耍大牌的热搜吗?”   陆沅沅还真不知道,但她猜到了。   纪辛璃告诉她,“你答应路疆不曝光是因为你重情义,我十分理解。当你成为主导者,一件事不能只看一面,你要想解决好就得准备3个乃至更多的方法,你对这事的处理并不妥当,因为你让我们的对手有了黑他的理由,我们理应在第一时间放出他救人的消息,彻底断了对方的念想。”   陆沅沅不吭声,她又继续,“不过值得肯定的是你的b计划更优秀。”   她不仅料到有对家会买黑料热搜,给了对方得意的时间,再选择在合适的时间透出路人视角画面,欲扬先抑,效果比起他们直接放出救人视频更直观更讨喜,抨击对家同时又固粉加吸路人粉,话语权自然又重回他们手上。   这也是陆沅沅在“路疆不愿意曝光”的基础上作出的另一套解决方案,只不过纪辛璃将时间提前了。   纪辛璃没有要对她生气,甚至在她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沅沅,十月份你爸爸名下的铭声科技要重组,你很快就要换工作了,到时候就不是助理,管理会比娱乐公司更繁琐,先祝你一切顺利。”   陆沅沅微诧,不太适应纪辛璃如此明显的夸赞,要知道她前几年每一次换新岗位都会被叫到她办公室一顿教育。   没人不喜欢被夸,尤其是得到纪辛璃的肯定。   顾总亲自来接纪辛璃去产检,陆沅沅跟着去陪她,最后被纪辛璃亲自赶回去,名曰叫她别偷懒。   辛璃到的太早,下楼买了早餐,等电梯时收到晋熙的回复。   阿熙:还得开会,晚点跟你视频。   沅沅:好,等你。   辛璃这边是白天,晋熙那边正好到晚上饭点,她提醒他别忘了吃饭不然胃疼。   阿熙:一定听宝宝的话。   怪肉麻的,倒也没拒绝。   陆沅沅点开朋友圈往下刷,内心隐隐有一阵波澜在往上冒,然后在秦百合的消息上定住。   一个小时前发送的内容,两张照片,一张是她戴着蓝宝石项链,陆沅沅查过这款的名字,玛利亚三世,世间仅此一条。另一张更像是欲言又止的拍摄。   她写:好久不见。   与好久不见的人在满目星光下用餐,那人只露了半截胳膊,手腕上戴着谢里曼·潜航者系列男士腕表,价值好几百万的手表足以可证此人身份。   晋熙先前发来他在米国的照片,从深色西装到手表都与图中男人的打扮重合,她几乎是一眼认出他。   不死心也要承认,秦百合的这条无赞无评论内容又在故意炫耀。   她给晋熙发消息。   沅沅:晚餐吃什么?我想看看。   大概三分钟后。   阿熙:商业聚会,拍照不方便。   明白了。   陆沅沅心里堵得慌,匆匆上楼,下电梯口看见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她跟上前叫住那人,“周子巽。” 第5章 少年玩乐的孽根习性被挖掘……   陆沅沅除了在订婚宴上见过周子巽,在那之前大约有两三个月没见过他。婚宴上也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并无更多的交集,秦百合守在他身边,他脸上的笑快要僵掉。周子巽身后仿佛多了一条牵扯的绳,绳往哪移他往哪走,陆沅沅希望是她看花了眼。   周子巽听到声转头看过来,眉眼带了几许笑意,恍惚中扯了扯自己的衣角,陆沅沅上下打量他一番,这才注意到他裤脚的灰色印子,皮鞋上还有白色污渍,很像某种呕吐物留下的痕迹,着实狼狈。   “沅沅,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吗?”他关切的走过来,陆沅沅眸光暗了几分,“你是过来照顾阿姨吗?”   周子巽的妈妈早些年生病,情绪反复无常,也有狂躁乱打人的时候,一般是周子巽在身边扛着,多数情况都会弄得自己非常不堪,陆沅沅见过好几次。后来周子巽与秦百合恋爱,阿姨很喜欢秦百合,至此再没发作过。   周子巽低声自嘲,“让你看笑话了,你呢,你没事吧。”   “我很好。”陆沅沅拿出纸巾递给他,周子巽坐在长椅上擦鞋面,陆沅沅盯着他的后脑勺微愣,“我听秦百合说你们出国游玩,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   “临时有变,我没去成。”周子巽露出苦笑,得来长久的沉默,他躺在椅背上,陆沅沅将手中刚买的热豆浆放在他手里,周子巽接着道,“沅沅,我实话说了吧,我跟她在机场不欢而散,回家就把我妈给气着了,你也看到了,我自作自受。”   周子巽有着不同以往的疲惫,沉重再续,“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她订婚,秦百合这女人拿准了我不敢违背我妈的意思,她竟然骗我妈说她怀孕了!沅沅,你敢信吗?我都没碰过她。”   周子巽单手放在额头上,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我还当是小时候呢……不过又能怎么样,我们这样的人婚姻都是安排好的。”   陆沅沅望着眼前的人失神了半会儿,她高二那年转学到港城,再见到少年周子巽,他咧嘴笑起来特别阳光,那时候他说:“沅沅,你还对我有印象吗?你每年寒暑假都会来这边玩,算起来我们应该是青梅竹马。”   整整一年,他们都在一起上下学,霍家势力大,陆沅沅习惯了低调,于是她坐周家的车上下学,以至于学校里开始传起她是周家养女和周子巽恋爱的绯闻。   周子巽的确对她有好感,不过在她与晋熙恋爱后就没了。如今的周子巽对于她而言,更像是哥哥的存在,时间回溯,原本落在他身上的明媚渐渐散去,多了一层薄薄的乌云,遮住了他的光。   陆沅沅回过神。   “你跟秦百合说了吗?”   周子巽摇头,“没联系,就这样吧。”他起身向病房走,没几步又回头谢谢她的豆浆,“沅沅,我跟你发的消息都是出自真心,我希望你能找到最适合你的另一半。”   陆沅沅仰头望去,特意扬起嘴角,“你还是觉得晋熙不是那个人吗?”   周子巽也对她笑,转身离开。   沉默好像有了答案。   晚上,周子巽告诉陆沅沅他妈妈出院了,清醒后就选择了回家调理,她多问几句得到的回复还不错,也就放了心。   晋熙在得知路疆受伤的消息后也曾打电话来,他问陆沅沅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通知他,陆沅沅随便应付过去又投入了工作中。   路疆受伤第三天,陆沅沅在医院门口遇到同在医院工作的好友,随即叫上几位圈内朋友小聚一番,没想在餐厅遇到了周子巽。   友人见他身边没带秦百合,以为他是忙于工作而忽视了老婆,还劝他要早点回家。   陆沅沅听到这些话,再次断定秦百合没有发送她出国游玩的消息,她好面子,如果被人知道订婚后就吵架她脸上挂不住,唯独把这个消息悄悄透给陆沅沅,好像才不会浪费这一趟行程。   好笑极了。   好似隔岸观火,秦百合放了一把火,可惜那把火燃的太慢始终到不了她跟前,陆沅沅不介意再加一把火。   友人见她拍照做纪念,突然张罗众人拍个合照。   最后陆沅沅没有发合照,只单独放了一张餐厅玻璃窗外的街景到朋友圈。   配上一句,盛夏。   陆沅沅发完接到赵清的电话,她匆匆告别开车回公司,走得太急连周子巽为她专门点的甜品都没来得及享用。   周子巽稍显遗憾,想着发消息给她要不要送到公司去。   刚输入了一个字,秦百合的电话打过来,气急败坏的质问他,“你在哪?为什么又跟陆沅沅在一起?周子巽,你说话,你别想找理由骗我!”   在接电话前,周子巽已经走出餐位,他不知她又在发什么疯,随口制止她,“闹够了没有,你能尊重下我们吗?我和沅沅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吃个饭犯法吗?”   “是,不犯法,听你叫的多亲热啊!沅沅,沅沅,人回应过你吗?周子巽,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我懒得跟你吵,挂了。”   周子巽安静了一秒,可以想象那边的秦百合会有多抓狂,她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碰上陆沅沅,不然疑心太重,无中生有闹得人不安宁,起初他也想这样与她过下去,于是好几个月错开能与陆沅沅见面的场合,还以为秦百合会收敛一点,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事了。   秦百合在机场生闷气,但她心中有火自然要撒出去。   手指一点,一张照片发给了晋熙。   晋熙在开会,暗下来的会议厅,屏幕里是他在米国的新项目,原本走得很稳但中途来了一个新的竞争对手,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在半个月内陆续收购几家同行企业,小鱼吃多了也有撑着装大鱼的时候,将好出现在晋熙这里,挡了他的道。   “打听清楚对方的来头吗?”   “是国人的势力,背后的人是江晏,他在唐人帮的势力不容小觑,而且被他推到台面上的人叫路……”   还未汇报完,晋熙蹭的起身向外走,大步流星,边走边吩咐,“不管那人是谁,给我盯紧点!”   他推开那扇摇摇晃晃的门,力道之大,隔了好久门还在动弹,助理郑啸有点摸不着头脑,出什么大事了?   晋熙出了会议厅,点开那张照片,又快速浏览了一遍朋友圈内容。   再回到与秦百合的聊天页面。   秦百合:阿晋,我好怀念上学那会啊,现在都没时间好好聚会了。   她发的是周子巽他们聚餐合照的那一张,还是从她共同好友里存的。   晋熙眼底弥漫一层愠色。   他查看过陆沅沅的朋友圈,只有一张风景图,没有提到周子巽,是故意不提还是?   秦百合:你什么时候回去呢?回去我们也聚一下吧,我的订婚宴你都没来呢。   晋熙看了一眼没回复,直接给陆沅沅拨过去,响了几秒被按断,脸色更黑。   陆沅沅正在处理关于路疆的新黑料,对家十分不要脸,势必要将他的过去抹黑,陆沅沅混久了娱乐圈,也知道能砸得起钱的对家就那几个,给各自经纪公司通了气后决定采取割让几个资源给对家的方法。   赵清一开始不愿意,说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陆沅沅挨个解释给她听,“第一路疆的伤还需要时间休养不太适合丛林冒险的生存类综艺,运动类恐怕也不行;第二当初接通告在前,接明导电影在后,如果真拍起来势必要轧戏,大导演不喜欢这样做,对路疆的名声也不太好,我们正好退出去卖个人情。”   赵清懂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专注一个方向,看起来是丢了资源其实是稳固状态。”   “没错,圈内争的头破血流,在外还是要保持和平共处的局面,给他们一点好处不委屈。”   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在九瑾娱乐陆沅沅学得还挺多。   闲下来,才给晋熙拨回去。   “我在忙,你有急事?”   晋熙不是没有瞧见热搜,他故意不开口,就等她说话。   “怎么不说话?干嘛呢,晋熙?”   陆沅沅明明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他就是不回应。   “没信号吧,我挂了先。”   陆沅沅等了三秒,那边终于开口,“沅沅,有按时吃饭吗?”   “吃了。”   “吃的什么?”   “一家网红餐厅吃的。”   “和谁?”   “老朋友。”   就是不说周子巽。   晋熙再说:“我会提前回来,过来接我。”   “行,到时候发我航班信息。”   陆沅沅先挂断,晋熙晃神了几秒,身后传来高跟鞋声,他站在落地窗前转身,见到了秦百合哭到红肿的眼。   她委屈的掉眼泪,“怎么办啊,阿晋,我今天才知道他没跟我来度假是因为他妈妈发了病,他连这个消息都不告诉我,唯独告诉了陆沅沅,我们订婚第二天他们就迫不及待见了面,我就活该是个外人吗?”   晋熙扯开领结,突然感觉喉头被掐住了一般,呼吸不畅。   他递上纸巾,隔了一张茶几的距离坐在她对面,“你不是回国了吗?”   “我哪里有勇气回国,阿晋,我就担心历史重演,周子巽会为了陆沅沅跟我分手!”   重演?不可能。   晋熙拿捏不准他笃定的原因,但心里头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会牢牢抓住陆沅沅,绝不让她和周子巽有关系。   “百合,你与周子巽已经订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若解除婚约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周子巽不敢胡来。”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秦百合眼泪啪啪掉落,简直我见犹怜。   晋熙脑海中闪过陆沅沅乖巧安稳的模样,他为自己的笃定找到了借口。   “她爱我。”   如若不爱他,不会重逢后再次接受他的告白,如果不爱他,不会在两人欢愉时深情回应他。   秦百合见到他眼角的愉悦,被陆沅沅爱就这么值得欣慰?她不死心的试探,“那你呢?”   恋爱而已。   “就算是养只宠物,也会有养熟的时候,更何况是人。”虽没明说,但意思非常明显了,更何况是谈了那么久的人,起码是在乎的。   秦百合倏地握紧手心,试图不在意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全然忽略当初接近陆沅沅的理由,将成人面具戴得牢固极了。   她背过身去脸上的笑瞬间散去,她简直要嫉妒死陆沅沅。   凭什么被欺骗利用的人还能得到他的在乎?有一瞬,她很想冲过去质问晋熙,“你是不是忘了,你之所以会和她恋爱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协议啊!你帮我到底是因为我们的协议还是你就想把她困在你身边?”   明明答案呼之欲出,秦百合便要强压下去,她不信晋熙会背弃她,她停留在门边,声线里带着哭腔,“阿晋,订婚前我就梦到姐姐了,如果她在天有灵肯定不会希望我这么难过。”   晋熙单手握拳,忽然紧张到身体僵硬,他看向秦百合,眼里有难以辨别的哀意。   “阿晋,你会帮我吧。”   秦百合眸中水润清澈,晋熙恍然出神,堪堪点头应下,“嗯。”眼角分明藏着几许狼狈。   有这一句,秦百合便足够了。   一开始接近陆沅沅不就是跟高中那年一样的借口吗?为阻止周子巽与陆沅沅在一起,秦百合哭着求晋熙,“阿晋,帮帮我好不好?我喜欢周子巽,如果周子巽跟陆沅沅好了,我会生不如死!”   晋熙那时与现在的性子天差地别,他放浪肆意将纨绔子弟演绎的有模有样,少年玩乐的孽根习性被挖掘,对于那些极度有挑战性的事物十分有兴趣。   他问:“怎么帮?”   “很简单,只要让她爱上你。”   晋熙一步步走向她,眼睁睁看着陆沅沅一点点深陷他的牢笼。 第6章 路琛,你的竞争对手。   陆沅沅开始频繁发朋友圈了。   起初朋友间还在疑惑她怎么突然转了性,陆沅沅一年到头发不了三回,私人号与工作号不同,工作号频发宣传消息或者帮同行转发,这些都是工作需要,私人号连续三天都在发内容,有时是景色不加任何配文,有时是餐点时间搭配一句“吃了没?”,等晋熙发了自己的餐点照片搭配一句“吃了,想你。”   哦,懂了。   敢情人小情侣秀恩爱呢!   陆沅沅和晋熙是这个圈谈恋爱最长时间的一对,也不是没有过谈了七八年的那种,但中途肯定会分分合合好几年,这家千金跟那家少爷谈过,后来千金又跟少爷朋友谈,这样的恋爱太常见,即便是再见面彼此心照不宣,该怎么称呼怎么玩还是按原来那样。   如此一对比,陆沅沅和晋熙就成了圈子里最特殊的一对,任何人提起来,都打着包票称他们肯定会结婚。   八卦的消息传到秦百合这边,她对身边的女友明里暗里提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越是刻意越是可疑呢。”豪门千金们想了想,对哦,平时都不怎么秀恩爱,突然秀起来不奇怪吗?于是你一嘴我一嘴的,倒是传到了纪辛璃这边,她本人在家待产闲着正好听到,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还是霍家人的舌根,能不气吗?   当即拨了电话给陆沅沅,手上还在仔细研究她的朋友圈内容,就差拿放大镜观察,看能不能找到些其他信息来。   纪辛璃把活丢给陆沅沅做,她忙的焦头烂额还要听纪总在耳旁的分析,简直哭笑不得。   “放过我吧,纪总,您好好在家养胎成吗?”   纪辛璃一百个不乐意,“我是为了谁啊?陆鸢出国演出,霍铭霄万里追妻哪管得上你如何,把你丢给我照顾,我当然要看好你,要是你受了委屈他得杀回来砍我。”   “……”陆沅沅扶额,“姑姑,没那么夸张。”   “那你跟我说说发圈的事。”   “晋熙前些日子说我来着,让我没事多发几张。”   当时,晋熙的原话是,“沅沅,你发朋友聚会的照片也不发我的,再这样下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分手了呢!”   纪辛璃精明着呢,扬起笑来,“怎么,他有危机感了?”   陆沅沅不知道自己发几条朋友圈而已,竟然会引起这么些好事人的八卦魂,她笑了几声,纪辛璃愈加肯定心中的想法,“我就说嘛,前些时候还跟我特意叮嘱,让我把路疆的执行助理多加几个,别总让你在路疆身边晃,我看是吃醋了吧!仔细想想吧,路疆这小子比晋熙高比他帅,他有危机感是好事,现在的男人普遍自信,给他来个降维打击蛮不错的。”   陆沅沅直接无语大笑到摇头,这年头能跟路疆比身高比脸的男人真的是一双手就能数过来,他的混血脸帅出圈了好不好。   “姑姑,晋熙每年都会上十大精英论坛人物排行榜前三的位置,而且封面人物杂志近三年都评他是港城最帅气的投资人,你这样说的话,他那些粉丝要哭了。”   纪辛璃“哼”声高冷,“你就向着他吧!坏丫头!”   陆沅沅不敢得罪怀孕的女人,低声轻哄几句,纪辛璃才缓和些,又劝她别太工作狂,做了主策领导就要学会平衡分摊事物,总揽在自己肩上压力会很大。   闲聊过后,陆沅沅还真觉得胃有点疼。   她忙了一天好像忘了进食,中午放在餐桌上的快餐盒还原封不动的摆在那,她同事不知道她对蟹肉过敏,正好餐盒里就有,陆沅沅看了一眼就没了进食的欲望,索性放在那,接着就忙到了傍晚。   赵清中途过来见她,说是明导要见路疆,让她一同前去医院看他。   陆沅沅喝了一大杯水出门,去了医院呆到晚上快八点,临走前路疆推送她一份微信名片。   “什么意思?”陆沅沅点开对方微信问他,一串英文,头像是蓝色大海的某处景致。   路疆示意她加上,“我上次跟你说这个月十号左右有私人行程,就是为了去接我弟弟,现在我受了伤也出不去,你帮我去接他吧。”   听上去是理应归她去做的事,不过还是诧异,“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还有一个弟弟,亲弟弟吗?”   “对,我出道那会就是想多赚点钱让他在国外过得好一点,他比我聪明,在读书这块上灵光太多了,我以为他会在国外扎根不会回来,结果他还是想回来发展。”   陆沅沅点头附和,“挺好的一孩子,就冲他回来报效祖国这点必须点赞。”她点开微信没有限制就给加上了,想给对方改一个备注,然后路疆提了一嘴,“我弟叫路琛,可别孩子孩子的叫,他比你还要大几岁。”   “知道啦。”陆沅沅换了备注,礼貌性的发送一条问候消息,那边也回类似的话语,交换了航班时间。   路疆再次向她确定,“你那天有时间吗?要是没有我叫清姐去吧。”   “不用,清姐最近在忙婚礼的事没空忙别的,我那天也要去接人,顺路。”晋熙也是那天回来,都是从米国回的航班,前后相隔一个小时,等一会就是。   接机那天早上下了点雨,依旧闷热难挡。   去机场前几个小时晋熙有打电话来,说那边天气不太好可能会有延误。出发后,陆沅沅给路琛发了消息,对方没回估计是已经上了飞机,他的航班比晋熙的航班要早,陆沅沅自然要去早一点。   到了机场阵雨说下就下,瓢泼大雨像是天上破了洞,再查看了米国的天气那边同样雷暴交加。   陆沅沅就在大厅里坐着,翻到路琛的聊天页面。上面有一张路疆发给她的照片,是路琛大学毕业时穿学士服的照片,听路疆说他弟性子沉闷,熟的比较慢,也不怎么爱说话,读工科倒是标准的工科男,或者说挺钢精直男。   在没有看见真人之前,陆沅沅不会对路琛贴上任何附属标签,道听途说只会让人对他的印象加固死板,而真正的相处才能看透他的本性。路琛与路疆同父异母,他不是混血儿却也有俊朗深邃的五官,长相较路疆来说更为深沉儒雅,他戴眼镜一看就很学术派,就是不知现在的路琛是怎样的一个人。   才过了五年,应该与毕业那会没差吧,不然光凭一张大学时的照片,让她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真的很难。   喝完一杯咖啡,掐算着时间快到了,又叫店员再加了一杯美式,果然下一秒手机开始震动。   路琛的电话打来,“您好,陆小姐,我是路琛。”   声音也儒雅,冥冥中有一种打磨的质感,仿佛敲响了黑白琴键正流淌着厚重的古典气息。   陆沅沅觉得路疆的声音就够低沉浑厚了,路琛的更甚更有磁性,多听一句连耳朵都如过电般酥麻,对于声控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就在她失神这会,路琛再次问起,“陆小姐?我在b出口,您在哪里?”   怪尴尬的,陆沅沅竟然在这为一个陌生人的声音犯花痴,“我就在b出口附近……”   “是穿白色短袖和牛仔裤,拿一杯咖啡吗?”   “诶?”陆沅沅四下张望,没能找到与照片里的脸融合的男人,“我是穿白色短袖,但我没见到您,您在哪里?”   “陆小姐转身吧,我在您身后。”   陆沅沅不太好意思,倒是让对方久等了。正要转身那一瞬,她看到b出口方向的两人,一男一女着实熟悉,女人和男人拥抱在一块,女人还为男人整理了衣领,他俩分开后男人的视线移过来,将好与陆沅沅的目光相撞。   陆沅沅是怎么都想不到本该一个小时后出现的男人,竟会在她面前与别的女人拥抱。   她皱眉往后退,晋熙已经注意到她的不寻常,快步奔向她那刻跟着高喊出声,“沅沅!”   她还是跑了,来不及思考只想快点消失,最好不要看到他,就当自己眼花看错了。   “沅沅!”晋熙为避开涌上的人群,没能及时抓住陆沅沅,她一溜小跑,告诫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接到路琛,至于其他什么都不用想,恍惚中有人撞到她,陆沅沅肩膀吃痛身体往旁歪去,就在要摔倒前一双强有力的手拽紧了她的胳膊,再将她扯入怀里,“陆小姐?”磁性低沉的嗓音连同咖啡一起泼向两人,白色短袖成了花色拼接,路琛的西装也染了深色痕迹。   这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完美的开端,但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陆小姐,你没烫着吧?”如此狼狈的时候,路琛还颇为绅士的关心她有没有被热咖啡溅到。   陆沅沅面色发窘,忙退后一步,瞧见他西装上的印子,“是我莽撞,您这边没事吧?”   “我还好。”路琛掏出一块手帕,“擦擦吧。”他递到陆沅沅手边,她不接也不好,指尖碰上一刹,身后响起强烈的愤怒之声。   “陆沅沅!”   不等她给予回应,路琛已经伸出胳膊将她挡在身后,仿佛眼前的晋熙是来寻仇的。   “陆小姐,你不用怕,这位先生我认识。”   陆沅沅没开口,她站在路琛斜后方注视晋熙,他额头的青筋好似要爆裂开来,他凭什么比她还气?   对于路琛的认识,晋熙不太领情,他直接忽视路琛的回复,掠过他紧紧看向陆沅沅,“沅沅,你过来。”   “晋先生,强迫女士不是绅士所为,请你适可而止。”   晋熙的视线不屑的扫过去,“你既然认识我就该知道她是我女朋友,你给我放开她!”   陆沅沅仍旧不为所动。   路琛轻笑着摇头,“我不是警察,没有限制他人自由的权利,再者,晋先生在曼尔的项目上完成的非常出色,我十分佩服你的投资手段但不代表我赞同你脚踏两条船的行为,毕竟你我同乘一趟航班,我曾亲眼目睹你和身旁女士的亲密举动。”   此话一出,晋熙的脸都要黑透了,要是用漫画的形式表现,一定是头顶着旺盛火苗噗噗冒烟,他很显然气急败坏了,“你他妈瞎说什么?陆沅沅,你给我过来。”   平时绅士装多了,粗口还是会在某个时候张口就来,有那么点像高中的性子了,吊儿郎当纨绔公子哥呐。   陆沅沅这会听话的靠过去,路琛挡了一下,她再次表示感谢,“路先生,他的确是我男朋友。”   路琛点头微笑表示理解。   晋熙扣紧陆沅沅的腰,手心加重了力道,他疑惑的盯着对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路琛慢条斯理整理起西装衣袖,对于胸前弄脏的地方不太在意,仍旧儒雅稳重,“路琛,你的竞争对手。”   晋熙记起来了,在曼尔的项目上他占得上风,路琛只是他的手下败将。   “路先生,大名鼎鼎的投资人,亏了五亿的滋味好受吗?”他如得胜的将军强势的搂着陆沅沅走了,他承认自己的行为稍显幼稚,但路琛不该在陆沅沅面前搬弄是非,他得给路琛一个教训,哪怕是口头上的。   路琛盯着离去的背影,眸光变得冷咧,他本来可以和陆沅沅一同离开,无奈晋熙态度十分强硬,几乎不让他再靠近陆沅沅,她连连道歉后路琛面上决定不再计较,毕竟他和晋熙的梁子远不止这一道。   “路先生,霍总的电话。”穿黑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   路琛微微点头接上,“霍总,我刚下飞机,也顺利见到了您的女儿。” 第7章 陆沅沅闻到了一丝茶味。……   陆沅沅手上的车钥匙被晋熙夺走,她实在是没什么好脸色对他,急冲冲往前走晋熙冷不防拽上她手腕,二话没说将人丢进了副驾驶。   车门利索合上,见陆沅沅没有要推门而去的意思顿时松口气,觉得自己还能有机会挽回。   于是一坐上来,诚惶诚恐跟她道歉,“沅沅,我可以解释。”   解释?陆沅沅快被气笑,她随意靠在车椅上,眸子抬起扫向他,“行,你说我听着。”   她倒要看看这一回他又拿什么理由来搪塞。   晋熙松开自己的领带,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那边天气不好,我担心会有延误才临时改了航班,刚好百合有急事要赶回国,我们才一同办理改签手续。”他说的一套接一套,也试图去拉陆沅沅的手,还没碰上就被她抽走了,晋熙侧着身子再道,“至于百合为什么会与我碰见,说来也巧,她与周子巽在订婚后的旅行上闹了矛盾,周子巽不来哄她,她便耍脾气不回国,我又刚好在那边,都是从小认识的朋友,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陆沅沅沉默不语,晋熙额头突突跳,不是没慌乱过,就在刚刚她在眼前消失又见她身边献殷情的路琛,晋熙很难平复自己仓皇而起的愤怒,“我解释完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晋熙从这一刻开始有点猜不透她的心思,他们之间很少发生矛盾,恋爱中没有太大波折但也不至于平淡无奇,晋熙是肯花心思哄她给她浪漫的男人,陆沅沅也不同于其他恋爱中作得一手的女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从上次包厢事件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稍微发生了点变化。   晋熙一味的忽略这点变化,因为他从没有怀疑过陆沅沅对他的感情,他很自信她会一直爱他,以至于她现在这样吃醋的样子偏巧对上了他的胃口。   想到这,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沅沅,你又是怎么认识路琛的?他是我的竞争对手,之所以会那样抹黑我,就是为了打击我,你不能因为他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把我误会死,对不对?”   陆沅沅的手总算被晋熙握住,她失去了抽出来的力气,低声说:“路琛是路疆的弟弟,这点情报你怎么没掌握?”   晋熙神色微僵,“沅沅……”   “你下车。”   “?”晋熙看向她,眼中疑惑不解。   “晋熙,你和秦百合真是巧遇吗?”   “是。”   “真挺巧的。”每一次他都将时间卡的刚刚好,陆沅沅要是再多问几句等于是她无理取闹了,“下车。”   “你还生我气?”晋熙察觉出她所谓的吃醋已经上升到暂时不可挽回的地步,她越是这样折腾,他也会跟着烦躁,尤其是陆沅沅突然斜过来的眼神,眼角的光尽是冷漠的笑,她的确弯起了嘴角,“我当然还在生气,我还等着一飞机的人过来跟我赔罪、解释,不然你又要白搭。”   忽地,火气上升。   晋熙瞬时推开车门暴躁下车。   车里安静下来,陆沅沅移到驾驶座,开车从晋熙身边直奔而去,晋熙在原地给助理电话,“郑啸,让人盯着看她去哪了。”   郑啸也是个轴的,张口就问:“老板,您说哪个啊?”   “……”真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我女朋友,还能是哪个!”   郑啸在那头疯狂脸黑流汗,“哪用得着我们跟啊,刚出车库我就在路口看到了霍总保镖的车,人是被接霍宅去了呗。”   晋熙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抽一顿郑啸,“他跟他的,你也跟上去懂不懂!”   他想了想自己当初招郑啸进来的原因,是不是当时脑子进了水。   郑啸委屈巴巴的应道:“那您呐?订好的餐厅呢?乐队还表演不?”   “你教我做事?”   “不敢。”啪嗒挂断。   晋熙气到不行,回国前还想给陆沅沅一个惊喜,提前订好餐厅叫了她最爱的乐队演出,这下全打水漂了。   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就是浑身上下不得劲,陆沅沅从来都听他的话,也从不会质疑他的说法,他想要两人间的关系再牢固一点,最好是那种谁都拆不散抢不走的关系,他会把陆沅沅绑在身边,谁叫她与他向来合拍。   陆沅沅接到霍铭霄的命令,去霍宅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还没醒就要被霍铭霄连拉带哄着给陆鸢视频。   她刚起,陆鸢远还在米国那边正好是傍晚,也是她排练完休息的时间,她爸对她妈的心思陆沅沅还是懂的,听话的发了视频通话过去,母女俩说话的时候,霍铭霄在后面走来走去,时不时问她喝不喝酸奶,吃不吃水果之类的话,以此来吸引陆鸢的注意。   陆鸢见她一直在打哈欠,忙问:“最近工作多不多?要是闲下来可以多出去走走,我正好月底要回金城,你过来陪陪我。”   她一说完,霍铭霄立马跟女儿打眼色,两只手在手机背后不停的做小动作,陆沅沅见多了他爸这些小心思,格外放松的笑起来,“我忙得很,你要是闲可以来港城看我,月底临临生日,你总要回来聚一聚吧。”   临临是霍铭霄妹妹霍以灵的大女儿,每年生日都会大办一场,也就是找个理由让霍家人聚会罢了,老霍家传统了,大人们的生日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小孩子就不同了,尤其是女孩子怎么说都得娇养。   霍铭霄在对面疯狂的点头,陆鸢想了想说也行,然后又让霍铭霄接视频。   陆沅沅正好下去吃早餐,就不打扰他们前夫妻说话了。   十五分钟过后,霍铭霄才下来。   陆沅沅抬头看她爸,那叫一个神清气爽,抬头挺胸走路都带风,“唰”一下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顺手拿起她餐盘里剩下的三明治往嘴里喂,陆沅沅擦擦嘴问他,“怎么,形势一片大好啊?以前顶多就是打个招呼,现在都能聊十几分钟啦,以后你岂不是能独立行走自己拨电话拨视频?”   霍铭霄心情好,懒得跟她计较,“怎么跟爸爸说话的?不过看在我跟你妈聊了一小会的份上,大度的原谅你了。”   “呵呵,霍总,我猜也就一分钟吧。”   “嘘,看破不说破。”   “那你在楼上干嘛?”   “我激动不行?”视频一分钟,激动一整天,陆沅沅无奈的看他,“爸爸,你还真是……”有出息。   “打住啊,我也就在你妈面前这样,换人试试?”   行呗,侧面正面她就是捡来的呗。   去了车库,陆沅沅找不到自己的车了,霍铭霄也要出门,他按着车锁,地下车库里众多豪车中有一辆限量阿尔法罗密欧亮起了灯。   “霍总?”   “你现在开的什么破车,有失身份丢你爸的脸,这辆专门为你订的,不给我嚯嚯坏了别叫我爸。”   “……”陆沅沅看着夸张的限量超跑欲哭无泪,什么丢他脸,她就是想身份低调些才不开太高档的车,平价代步适用就行,突然从汉堡包换成了满汉全席,她还想翻白眼呢,但见她爸满面春风挡不住,忍不住调侃,“爸爸,这次让我妈来港城就给我送限量跑车,要是真住在这不走了,你准备拿什么收买我?”   霍铭霄捏上她耳垂,倒也没用力就是吓吓她,“臭丫头,我的还不是你的,在这跟我挖坑,下个月就去铭声科技报道!”   陆沅沅哀呼一声,霍铭霄又是吹又是哄的,“真疼啊?”   “当然是假的。”   她纯情的爸爸啊,真不经骗。   最后,陆沅沅当然没有开那辆限量跑车出门,她还不想成为别人眼里的猴子,太张扬了对于她现在的工作环境不太好。随便在车库里选了一辆普通的车,虽说再普通但也仅限于霍家的车库,开出去也属于别人得离远点自觉隔开距离的那类车。   陆沅沅到了公司车库,刚停好车窗被人敲响。   晋熙就站在车门口弯腰看她,手上还拿着她平时吃惯的早餐。   陆沅沅走下车没打算理他,耐不住晋熙对她耍赖,直接将她堵在了车门上,她想走也走不了,晋熙轻声与她说话,“还生气呢?我一晚上没睡好,大早上给你去城北买的珍珠糕,又亲手做了你爱吃的早餐,心够诚了吧,沅沅?”   陆沅沅没说话,只是从他手里接过了吃的,晋熙退后一步放开她,看向她的车故意换了话题,“换车了?要不赶明儿也帮我去挑挑,你眼光好。”   她往前他也往前,“沅沅?”   她停下来指了指他的手表,“这款戴得怎么样?”   谢里曼·潜航者系列的男士腕表还是陆沅沅送他的周年礼物,晋熙当然满意,他见她态度缓和几分,又说:“晚点我来接你下班,霍叔叔说让我去家里吃晚饭。”   陆沅沅点头,随后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前,陆沅沅见到晋熙的背影,行走的姿势异常轻松,像是解决了一桩大事。   她再打开朋友圈,又将秦百合发的那些照片一一点开核对,然后截图保存。   她不想当福尔摩斯,却一次次不由自主的想一探究竟。   点开秦百合的微信。   沅沅: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你为什么会和晋熙一起回国?   该问的还是得问,经过了一晚上的思量,她必须得以晋熙女友的身份出面问她。   秦百合并没有回消息,到了当天下班前,她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车里,晋熙给她寄安全带,见她拿着手机看得目不转睛以为她又在看热搜。   “晚上回哪?”   “这几天就陪我爸,不准备回公寓。”   “哦,也行。霍叔叔时常出差,你们是该好好聚聚。”   晋熙挑了电台节目,陆沅沅把手机屏幕调暗了又往窗户边偏了几度。   秦百合的回复挺有意思。   她说:“我都没想过会碰见阿晋,我一个人在米国玩的也没意思,要不是有他在我不知道得多无聊。”   瞧这意思是,不止巧遇还碰巧当了地陪。   陆沅沅闻到了一丝茶味。   刚好呢她有办法治一治绿茶。   她回:“晋熙就是这样热心肠的人,对路边的阿猫阿狗也会很大方。幸好你在米国,不然有得忙了,周子巽妈妈的事就是你去了国外发生的,他不想打扰你游玩特意没让你回来,不愧是订了婚的准夫妇哟,都学会心疼彼此了。”   可不是真爱么?   秦百合发来“谢谢”两字,应该是咬牙切齿打出来的字,也不知是不是冲昏了头在那道哪门子的谢,陆沅沅没把他俩闹矛盾的事说破显然是给她留了面子,秦百合不爽了,她就爽了。   秦百合的回击特别无力,像是为了证明陆沅沅错了,于是连发好几条游玩的照片,有几张把晋熙的侧脸都给放出来了,依旧是仅对她可见,陆沅沅不吝啬的给她点了赞。   “笑什么?”   晋熙等绿灯时抽空问她,陆沅沅随口说:“看笑话。”   看你们的笑话。 第8章 沅沅,抱抱我。   霍铭霄邀请晋熙来家里吃饭,并没有提前通知陆沅沅,她也是在路上给她爸发了消息才正式确认。霍家主宅在青琊山上,除了霍以灵一家住在主宅,其余霍家人都有各自的住处。   霍铭霄那处别墅在港城有名的富人区,落座半腰山上,陆沅沅少女时期每年都会来这边过寒暑假,周子巽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她昨晚回了她爸那边的别墅,中途下雨没怎么看清半腰山的景色,今天出门要开车也没顾得上,这时再看才发现道路两边的树叶被雨水冲刷的泛亮,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沅沅,陆阿姨最近是不是又在排演新的舞台剧?”   晋熙打着方向盘拐进了别墅大门,轻车熟路往车库开,陆沅沅眉头微皱,“你停在路边就好,开进去做什么?”   “来吃饭肯定要陪霍叔叔喝几杯,到时候能不能走都是问题。”   在以往的确是这样的安排,陆沅沅解开安全带推不开车门,她回头正准备看看他要做什么幺蛾子,晋熙已然覆上来,她的唇角立马亲在了他的侧脸。   就挺无语。   “……”陆沅沅脸色黑了一半,“搞什么?”   晋熙语气放软继续刚才的话题,“新改变的《红尘往事》已经能提前预售,我们空出时间来去金城看首映如何?”   不如何。   陆沅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晋熙抬起她的手,两只手紧紧相握交缠,手心的温热传来足以让她失神,晋熙再道:“是我不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你生气,我跟秦百合和周子巽约好了,赶明儿我们一起吃顿饭,把话说开。”   到这份上如果陆沅沅还犟着,显得她真无情。昨天闹不愉快后,餐厅经理给她打过电话,说晋先生的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他特意来确定她对食物过敏的情况,陆沅沅前后问了几句才知道晋熙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不欢而散饭也没吃成。   陆沅沅心软几分,“嗯,也行。”   晋熙笑着追问:“那我当你两件事都应下了。”   她默不作声推门下车,听到晋熙的叹气声,是那种舒一口气的轻松,他总是这样,把她拿捏的太准太紧,认定她不会与他反着来,所以每次解释完得到了她的回应,晋熙便会回到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松懈状态。   这样的状态陆沅沅只在一种人身上看到过,霍以灵是,纪辛璃是,就连她妈妈陆鸢也是,高中毕业回到金城她开始好好反省自己,她曾那样在意过晋熙,最后用自己的逃离写下结局,再往后她回到港城,又沦陷于晋熙的温柔里,时间越久越能感受他们这类人的傲气。   因为被爱所以无畏。   晋熙现在的有恃无恐,她看着十分扎眼,直到心脏猛地抽痛,后知后觉般才发现自己又做了他们的某块垫脚石。   霍铭霄亲自下厨做了陆沅沅最爱的剁椒鱼头,她其实很能吃辣,但在港城生活久了口味也变得清淡,周边人就连她爸也不太能吃重口味的东西,陆沅沅跟她妈妈在金城生活多年可谓是无辣不欢,霍铭霄也学着吃辣,一颗辣椒能伴着两瓶牛奶解辣。   他从厨房出来,额头都冒大汗,见到陆沅沅连声招呼她过去,“快尝尝爸爸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今早现打上来的鱼,清蒸红烧都有。”霍铭霄对自己亲闺女自然疼的要命,瞥见跟在身后的晋熙也没当外人,开口就吩咐他做事,“晋熙,去酒窖拿两瓶红酒,我有段时间没跟你喝了。”   晋熙答应的很爽快,走前钩上陆沅沅的手指,眼角上提好似在跟她确定,“瞧见没,我就说你爸会拉我喝一杯。”   他从车库后门去酒窖,人消失在门口声音还在那回荡,“叔叔,上次存的酒拿不拿?”   “一起拿上来!”   “好嘞。”   霍铭霄靠近陆沅沅,“闺女,帮我取一下围裙。”他手上留下了辣椒油不方便脱下来,陆沅沅给他放到了厨房,“我需要做什么?”她四下张望一圈,好像可以洗菜。   “放着别动,你出去玩就行。”霍铭霄只会给他前妻和女儿下厨做饭,家里帮佣也做的不多,主要是这套别墅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没人居住,不过人回来了就有了人气,吵吵闹闹的还挺热闹。   霍铭霄不让她动手,陆沅沅拿了草莓在一旁吃,边吃边笑他,“霍总,你真的演过了,我妈还没回来呢!”   殷勤的不像他。   刚说完,霍铭霄手中的餐盘匆匆掉下水池,滑落在水里并没有摔碎,只是发出了些刺耳的声音引得陆沅沅注意,她半个身子探出去看几眼,“干嘛,说也不能说?你以前……”   “以前是我忽略了你,沅沅,爸爸好像老了很多。”霍铭霄老吗?一点都不老,他和陆鸢是未婚生女,而且时间很早,算起来那时候他总共才二十出头,到现在也不过四十来岁,老什么老?往商界一放仍旧可以吸引不少异性目光。   陆沅沅在后面没说话,靠在门边突然就觉得嘴里的草莓不甜了。   “沅沅,你妈妈上回跟我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我是一直知道我混蛋,但没想过你遭遇那样的事,不管你怎么想爸爸,觉得我是为了你妈才对你好,还是……可沅沅啊,你是我亲女儿,这辈子我都该对你好。   我只是觉得我做这些太晚了,这些年一直都跟在你妈身后追她,她去哪我去哪,要不是她跟我提了一嘴,我可能还不会反应过来,哦,原来我的沅沅都成大姑娘了,也许过些时候就要结婚了,成了别人的太太、妈妈。”   陆沅沅捏破了草莓,汁水从指尖滑落,凉了她半截胳膊。   她眉眼稍抬,眼神忽闪,佯装不在意的说:“提这些干嘛,反正我也不会做饭,我饿了。”   听到陆沅沅离开的脚步声,霍铭霄眼角微湿,搁置在水池里的餐盘一晃眼没拿稳,口中喃喃自语,“不晚,不晚……”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眼中的陆沅沅就成了如今低调稳重的模样?是从小时候被爸爸的女友伤害到,还是妈妈忙着成就自己的舞台剧事业?   陆沅沅知道霍铭霄是她爸爸后并没有觉得日子变得不一样,她在陆家也被陆鸢养的很好,打小懂事听话,学习好不惹事,很少让家长操心,于是来了港城,跟不怎么相处过的霍铭霄生活,哪怕就是一两个寒暑假的时间,她也是乖巧的存在。   陆鸢与霍铭霄的育儿理念不同,霍铭霄希望陆沅沅成为继承人,陆鸢希望陆沅沅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追求自由与个人价值的升华。她太听话了,一步步都按着他们规划好的方向前进,什么事都能处理好,从未出过大纰漏,就连让她来港城继承家业她也没拒绝。   偏就是这份放心,让陆鸢察觉出一些问题。   霍铭霄听到她在凌晨打来的电话,那天正好是秦百合订婚的日子,而晋熙大醉第八夜。   他们都是实打实的人精,以前也是混不吝的玩乐,晋熙那点破事就此被霍铭霄盯上,他觉得沅沅太让人放心了,放心到奇怪。   陆沅沅从厨房出去失神撞到了沙发脚,应该是生疼的时候,怕疼的女生早就大哭大闹,唯独她忍着疼咬牙掉泪,疼到掉生理性眼泪,怎么都止不住的往下落。   “沅沅。”   晋熙适时出现,在她耳边呼出热气,“疼就喊出来,别憋着。”   他那样说也不见得陆沅沅会听他话,果不其然,陆沅沅只是憋住了眼泪。晋熙扶她坐下,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含住,陆沅沅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的牙齿啃咬她指尖,舌尖扫过去酥麻麻的。   “脏不脏。”陆沅沅专心盯着两人特殊的亲密举动,倒也没再在乎腿上的疼。   晋熙眼神柔柔看她,“不脏,甜的,还是草莓味。”   陆沅沅捏破了草莓忘记擦手,红色的印子残留在手上,他沿着痕迹细细亲吻,没多久的功夫就把她原本破碎的情绪粘贴好了。   餐桌上,有一半都是辣菜,晋熙不能吃太辣,霍铭霄也准备了好几道适合他口味的清淡菜肴,不过只有陆沅沅爱吃的菜是他做的,其余全是家里的厨师制作。   霍铭霄喝到了兴头上,说了许多陆沅沅小时候的糗事,晋熙边听边逗她,晚饭快结束前霍铭霄让她搬回家住,陆沅沅犹豫了三秒答应了,晋熙在一旁脸色暗下去,一闪而逝又没了。   晋熙喝了酒不能开车,霍铭霄让他在客房睡一晚,他起初答应的很好,等陆沅沅洗了澡准备睡下他敲响了她的房门。   “沅沅?”小声又克制。   陆沅沅打开门,晋熙探向她光丨裸的肩膀喉头发紧,“沅沅,公司有事得先走,明天来接你。”   “不用接我,以后会有司机接送。”   晋熙别扭起来谁也赢不了他,“我不管。”他的手沾着点欲念,如火苗燎原一点点攀爬上她的肩,而后单手扣住她的腰往怀里按,“沅沅,抱抱我。”   陆沅沅迎上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双臂张开,拥抱住他的身体。   “沅沅,我的沅沅……”   她快看不清了,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出自戏剧,晋熙会让她伤透第二回 吗?陆沅沅的唇摩挲到他侧脸,她很想问问他,“晋熙,我可以等到……我有恃无恐的那天吗?” 第9章 你们刚刚激吻了?嗯。   霍家的司机将车停到季洲酒店门口,轻声叫醒了在后座小憩的陆沅沅。最近一段日子,她忙得天昏地暗,要不是今晚的这场饭局,她马上飞奔回别墅大睡一场。   可这饭局不得不来,怎么说都是与秦百合吃饭,晋熙专门约的她,就为给陆沅沅做解释的饭局。   陆沅沅立马醒神,临下车还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如何。   “陆小姐,晚一点我再过来接您。”   司机转头与她说话,陆沅沅拿起手包,犹豫了几秒才点头,“好,麻烦了。”   门童为她引路,往酒店大厅里进,抬头就见晋熙,他牵上她的手,“沅沅,不是叫你通知我去接吗?又让司机送!”   陆沅沅舒口气,与他道:“免得多跑一趟,而且你也不顺路还远。”听上去是为他着想,晋熙却觉哪里不对劲,眉头微拧,侧头说话,“是,你总是这么体贴,那……今晚去我那?”   对比回到她爸爸那处别墅的话,季洲酒店的确离他的公司和住处较近。   陆沅沅没出声,像是想什么入了迷,晋熙抚上她的腰轻拽着往自个儿怀里带,陆沅沅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两人共处时也总闻到,但他越靠近,她越能将那股味道分析的更加彻底,似乎还有另一股香水味,有点冲,原香必定异常浓烈所以才会在沾上后仍然有微烈的感觉。   “嗯?”走过安静的长廊,一直到迈入四面都是透明玻璃的电梯,剩下两人独处时,晋熙才忍不住吻上她的唇,“你比任何boss都忙,见面还得提前预约,沅沅,我是你男朋友,总该有点特权。”   陆沅沅的唇色都被他抹了一半,镜中的她看起来并非强势的外表,平淡地失了不少光彩,难怪那些口红广告要说一抹好气色,她现在这样的确挺好被拿捏的。   “你已经有特权了。”   晋熙轻啄她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玩兴大起,“你说这样?”   舌尖挑逗般追逐,陆沅沅按住他的喉结,晋熙的呼吸变得更加沉,“沅沅,别闹,你知道这对于我来说远远不够。”   陆沅沅的手并未移开,她上下滑弄着,晋熙喉头滚动间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二话没说拽得很紧,正直身子看向前方后,电梯门正好打开。   收起所有旖旎,又回到了正经人姿态,只有他咬在她耳边的声音躁动难耐。   “沅沅,今晚去我那。”   那语气绝不是来征求意见的。   陆沅沅跟他进了包厢,里面就坐了秦百合一个人,她站起身,身上的香味随之而来,陆沅沅察觉到晋熙身上的香水味来源于此,还是未挑明,不过是浅浅对她笑。   秦百合也笑,却在瞥见她有点花的唇色后,看向了晋熙,眼眸紧缩,“子巽快到了,阿晋你帮我去接一下他。”没错,晋熙的唇色比刚进来时要红,是个人都知道他们进来前发生了什么。   晋熙不打算去,“我通知了他在哪个包厢,不会走,还有侍应生引领。”换言之,他要接也只会去接自己的女朋友,其余人免谈。   秦百合忍下突升的莫名怨气,再看向陆沅沅,“行,我老公我疼。”拿起手机,又对上陆沅沅的唇不甘心道,“沅沅,正好我物色了几只不错的口红,颜色挺适合你的,要不先去试试?”   陆沅沅知晓她的意图,下意识拿起了手包。   “沅沅?”晋熙不明所以拦住她。   “我去补妆。”她回的坦然,答在了他点上,晋熙笑得够宠溺,连声催她快去。   陆沅沅关上包厢门,秦百合在前头冷笑两下,“真够恩爱的,沅沅,你跟阿晋都谈两年多了吧,天天见面还能感情这么地,这么地浓烈,你们刚刚激吻了吧!”   “……”陆沅沅走得慢,秦百合停下来等她一起,也没有听到她的回复于是侧身望向她,哪知陆沅沅目不斜视的往前,只在路过她身边时轻描淡写,“嗯。”   秦百合停在原地,按着手包的指尖能把上好的皮质给掐个洞去,真听到答案可比自己想象的更来气,秦百合大步跟上,特意将藏在卷发下的蓝宝石星月耳环露在外,又把轻薄衣袖往上提了提,露出手腕上的同款手链。   化妆间,秦百合先洗了手,不经意间就将手链与耳环秀给陆沅沅看。   她故意的这样明显,陆沅沅想不注意到都难。   玛利亚三世的蓝宝石系列,一条项链本就价值不菲,秦百合还拥有了一整套,换做他人得该羡慕眼红了,相反到了陆沅沅跟前,她表现的异常平静。   她平静了,秦百合就不淡定了。   于是瞅着镜中什么都没佩戴的陆沅沅,露出得意的笑,“沅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素雅,阿晋都不给你买首饰么?”   陆沅沅也盯着镜中的她,“喜欢的就买,不喜欢的买了也浪费。”   “你呀还是跟从前上学的时候一样呢,你是霍家千金当然不缺这些,可阿晋买不买就是另一种说法了,做女朋友的就该时不时撒撒娇,满足一下男人的虚荣心嘛。”   “……”陆沅沅笑而不语,秦百合有些慌乱仍旧不服输的再继续,“旁人不知道你是霍家千金,还以为你是阿晋在外交的普通人。”   怎么,是想说她不配?   普通人配不上晋熙?   陆沅沅擦上手,给秦百合递了一张纸巾,“旁人知不知道没意义,只要圈内人知道我是霍家人就行了。”   论起资历,港城霍家可比得上好几个秦家。   秦百合顿时僵笑,从包里真掏出几只口红,“颜色我试过很喜欢,我猜你应该也会喜欢。”   也就是说她用过了。   陆沅沅往她手上扫去,遗憾的摇头,“可惜,我用不惯热门色,也用不了你们这些网红产品。”   说完就走,没等她。   秦百合是圈内最讲究奢华的千金,她每一样东西都必须是国际大牌,提前购入下季新款,就连口红这样的小物件她也会把所有限量款收齐,但她忽略了一点,霍家在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供应生产链,陆沅沅的吃穿用度纯粹私人订制,可比她用的更高级。   秦百合想求其中一样物件都没门路,因为不是霍家人没有那个资格。   便是这样几句简单的解释,足以打击到秦百合,她本想在陆沅沅面前秀一下,结果反被秀,心中一口怒气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快步走出化妆间,正要喊上她的名字就见陆沅沅在与一个年轻男人说话。   对方穿着休闲,却也是当季秀场高定新款,秦百合酷爱追秀款,男女款都会买回来与周子巽时不时来个情侣搭配,可惜周子巽的喜好与她天差地别,常常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秦百合多看了几眼,陆沅沅已经领着对方走过来。   “百合,这位是文宇,金城来的朋友,做古董拍卖的工作。”秦百合微微点头,又听陆沅沅道,“文宇,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刚好百合今天戴了一套蓝宝石,我看着就喜欢,要不你给我寻几个同样的款式,回头我叫晋熙拍了如何?”   “当然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是怎样的款式。”文宇转而探到秦百合那边。   秦百合脸色微沉,下意识的拉扯衣袖遮住手链,没想陆沅沅对上她闪躲的目光,“百合,其实我也喜欢这些的,就是没看到合心意的首饰,你今天戴的这套玛利亚三世我在文宇的拍卖会手册上见过……”   “玛利亚三世?”文宇忽然插上一句,言语中透着不可置信,“秦小姐戴的是玛利亚三世的项链还是……”   “全套。”陆沅沅抢先回答,彻底阻了秦百合的路,她冲秦百合扬起温柔的笑,“对吧,百合?我在朋友圈见你晒过玛利亚三世的项链,你今天戴的也是同系列星月手链和耳环呢。”   秦百合面色陡然惨白,恰好手机铃声响起来她匆忙转身去接电话。   陆沅沅唇角含笑,见文宇还在皱眉,自顾自翻出手机里的相册,“秦百合可是刚订了婚,你入迷也不行。”   文宇对她的调侃一笑了之,可面上的疑惑依旧没有散去,“嫂子,秦小姐是你非常要好的朋友吗?”   “嗯,算吧。”   几秒犹豫,文宇看出了个大概,大抵是关系不怎么样才用了“算吧”两字。   陆沅沅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文宇摇头,“我没仔细看秦小姐戴的首饰,担心弄错了不讨你喜欢,这样,你这边有没有照片?刚才说她也有玛利亚三世的项链,我挺好奇。”   “有,给你找找。”   陆沅沅在相册里翻找,随口问道:“你怎么就对项链好奇?”   “玛丽亚三世可是世间孤品,只此一条。”他点到为止,直到看见秦百合戴的项链,神色转为如常,不由称赞,“果然很美。”   晋熙电话催来,陆沅沅按断了再与文宇道别。   “沅沅。”晋熙没接通电话随即找来,拐角处将她紧紧搂住,姿态亲密不容外人插入,“人都到齐了,饿不饿?”   “还行。”   陆沅沅低头,没注意到晋熙偏头与她说话时,视线顺带扫过了身后的人。   晋熙的目光里满满都是警告。   楼梯口,文宇和宗羽汇合,注意到晋熙也在酒店并没有过去打扰他,只是远远点头打了招呼。   “宗羽,走了。”文宇提醒走神的他,“你怎么退出了金城的项目,你要是退了,往后我怎么和晋哥做买卖,你们关系可比我铁,到时候亏了钱可别赖我。”   宗羽失落的很,尤其是注意到晋熙对陆沅沅的占有欲后,他不就是通风报了信,至于被发落到“边疆”?晋熙太看得起他,就算没有这一出,他与陆沅沅能独处的机会也少得可怜,就算有机会,但有晋熙在那挡着,宗羽压根就靠近不了陆沅沅身边一步。   “宗羽,我问你件事。”   回神的人心不在焉。   “秦小姐,就是那位与周子巽订婚的秦氏千金,她跟陆小姐关系怎么样?”文宇来港城的次数不多,对这边的圈子关系远不如金城来得熟悉。   宗羽瞬间来劲了,“怎么,有问题?”   “要是关系不好,那我还算谨慎,要是真好,那这事我也不能当面说。”文宇文绉绉慢吞吞,急的宗羽不耐烦了,“到底什么事啊?”   文宇将刚才遇到秦百合的事统统说与他听,宗羽眼里泛光,声音跟着高八度,“说,一定要说!”   对于宗羽兴奋不已看好戏的模样,文宇看得莫名其妙,但想了想还是给陆沅沅发了消息。 第10章 仿佛他是拱了好白菜的猪……   包厢里。   陆沅沅对于秦百合的解释是听听就过了,什么她看见的拥抱不过是因为晋熙西装上有脏东西,秦百合过去拍了拍而已。   也许是角度问题看错了……诸如此类的解释听听就好。   晋熙握住陆沅沅的手,小声与她说道:“当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应该提前跟你通知一声。”   陆沅沅抬起头看到秦百合装无辜的样子,她莞尔一笑挽上周子巽的胳膊,娇声闹他,“你看惹误会了吧,谁叫你不和我去旅行,那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多哄哄我,子巽,我很好哄的呀!”   倒是把准夫妇间的狗粮撒了旁人一脸。   可惜陆沅沅没从周子巽木讷的神情里看出半点深情,他有的只是参杂着几丝迷蒙的厌烦,偶有和陆沅沅视线相对的时候,那种无奈更加深了。   他们仿佛彼此都在被迫接受解释,一环扣一环,如果不接受反而是他们的不是了。   “沅沅。”晋熙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陆沅沅侧头应他,晋熙只是想喊她小名仍旧没放开她,就这样牵着她的手与对方说话。   他和周子巽聊工作上的项目,陆沅沅心不在焉听着,倒是秦百合时刻注视着周子巽的举动,不知听进去了几句,一直保持着迷妹般甜腻的微笑,印在陆沅沅眼里是相当的有趣,于是多扫了几眼,秦百合有所察觉的探过来,嘴角一勾,倒是多了几分得意。   陆沅沅没兴趣体会她的得意,低头看手机,正好收到文宇的消息。   文宇:嫂子,刚才人多不好开口跟你说明情况,我不知道秦小姐那条玛利亚三世从何而来,但我很确定的是,那条孤品经我之手拍给中东一位土豪,他为人非常低调据说是送给夫人的结婚礼物。   哦,果然如她所料。   等菜上了桌,晋熙一边与她说话,“别看手机了,不是喊饿么?”一边扫了一圈上来的菜肴,“你上次说想吃佛跳墙,我先给你舀一碗。”   话落,周子巽也第一时间将一道醉虾移到她面前,“沅沅,这是你喜欢的,我特意叫厨房加了重辣。”   醉虾,嗦一嗦再用汤汁拌饭,香辣解馋又饱肚,以前和周子巽上学那会就经常这样吃,他虽然是港城人但也是能吃辣的,难为周子巽还记得。   陆沅沅想吃佛跳墙是上个月的事,这会她只对面前的重辣醉虾感兴趣,食指大动间忽视了晋熙微皱的眉,就连秦百合面色也不太妙。   “这醉虾还是别吃了。”晋熙沉稳移开那道菜,陆沅沅眉头上挑,他随之解释给她听,“季洲酒店的这道菜里通常都放了以蟹肉为原料的汤汁,沅沅,你年初才做的新过敏源测试,提示你不能吃蟹肉,会过敏的,这道菜还是不要吃了。”   陆沅沅好不容易钩上来的食欲瞬间被扑灭,她的确对蟹肉过敏,沾上就会红肿发痒。   再想吃也不能动。   周子巽尴尬的笑笑,“怪我,没考虑周到。”   “没事……”陆沅沅话没说完,秦百合强势穿插进来,几乎是半个身子依在周子巽身上,“子巽,阿晋都知道沅沅的喜好,那我呢,我最近爱吃什么?”   周子巽给她舀了山药羹,“你最近吵着减肥,吃这没错吧。”   秦百合乐滋滋的在他侧脸亲上一口,“老公真好。”   周子巽挺不习惯她在外的亲密,作势逮着手边的酒灌了一大口,再抬头与陆沅沅视线相撞,无力感加重。   陆沅沅心里头不由好笑,秦百合到底是在炫耀什么?项链是假的,其他的也是么?   文宇的消息里还说,蓝宝石系列都是晋熙在张罗,文宇只帮着出手了那条玛利亚三世,那其余的都送给她了吗?如果真送了,为何要在文宇出现后将同款手链和耳环给取下。   没错,陆沅沅再进包厢后便注意到秦百合的手链不见了,耳环更是换成了一对珍珠耳钉。   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在他们面前犯怂?   想到这,陆沅沅忍不住心情愉悦,以至于唇角漾起笑意。晋熙从包厢外进门就看到她这幅娇俏的模样,心情跟着愉悦,而后坐在她身旁悄悄捏上她手背,陆沅沅回神望向他,晋熙靠近她低声问:“偷偷傻乐?”   陆沅沅将手搁在他手背上,指尖按压上去,有点淘气的意思,难道就允许秦百合与周子巽撒娇?陆沅沅的手指从晋熙手背上移下去,却没离开,转而缠绕在他指尖,晋熙特意停下来换了左手拿筷子,她的左手与他的右手缠一块,足以让秦百合的得意稍减了些。   秦百合受到了忽视,立即把话题转移到晋熙身上,“我的订婚礼你没来真的好可惜,不过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陆沅沅左耳听右耳出,看似毫不在意,反倒是勾着晋熙的手爬到了他的手腕,晋熙反抓住她的小声让她好好吃饭,陆沅沅偏不,“我还是想吃虾。”   秦百合的得意被打断,正要发作时,包厢门被推开。   侍应生又上了一道醉虾。   晋熙亲自上手给沅沅剥虾,“知道你想吃,特意叫人再做的,没加蟹肉汁。”原来刚才出包厢是吩咐这事去了。   陆沅沅眼里冒星星,吃完一个等着一个,晋熙如此宠她自然惹得秦百合眼红,她身边的周子巽只知道喝酒,也不会主动给她剥虾,气死了。   “沅沅,你们感情真好,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秦百合打破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说来默契,陆沅沅和晋熙都没有开口,这样的局面对于秦百合来说,当然好极了,她再说起自己奢华的订婚宴,“结婚是人生大事,你们一定要好好做准备哦。”   许久不开口的周子巽给她夹菜剥虾,扬声道:“结婚是私事,也急不得。”   只一句堵了秦百合的嘴,虽然他也为她剥虾,但那是重辣口味的,他压根就不在意她能不能吃辣!   “再怎么说,结婚也是两家人的事,等他们考虑清楚……”秦百合不放弃的继续,却被陆沅沅随声打断,“百合,听说你订婚收到了好多礼物,晋熙送了什么?他跟我玩神秘,故意不告诉我。”   “哪有故意?明明有跟你说。”晋熙擦上手,扫向秦百合那,“我送了百合蓝宝石系列的物件,从拍卖行拿的。”语气自然,没有任何的心虚。   陆沅沅心里有了数,再看向秦百合,她连声附和,“是,是蓝宝石系列,我向来很喜欢。款式太好看,沅沅也很喜欢。”声音越说越没力,支支吾吾明显是心里装了事。   同时,陆沅沅也注意到周子巽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他已经在竭力的隐忍。   这种有趣啊。   秦百合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一顿饭,倒是让陆沅沅收获颇丰。   秦百合就不一样了,她与周子巽一前一后走到车库,周子巽背对着她抽起烟,烟雾上升时他开了口,“他送的蓝宝石系列,就是那对小孩子的手链和脚链?”   秦百合吞了吞口水,佯装镇定,“是。”   周子巽转身,脸色晦暗,“我说过了你假怀孕这事不能声张!”   “我,我有什么错?当时你妈妈病的那样重,如果我不这样说,她也不会好起来。”提到他母亲,秦百合瞬间就占了上风。   周子巽没出声,秦百合突然发疯似得扑向他,两手将他狠狠抓着,“周子巽,你质问我,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就这么在乎陆沅沅,她爱吃什么跟你有关吗?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你的老婆,你怎么不先问问我爱吃什么,她有晋熙,人家男朋友会对她好,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秦百合,你松手!”   “我凭什么松手!周子巽,你要做的就是爱我疼我!”她趁他恼怒的空荡,吻上他的唇,烟雾全部亲进了嘴里。   周子巽愈加发怒,“你做什么?”   秦百合的眼泪冒出来,“周子巽……你是我丈夫,我只是想你对我好一点。”   她有极高超的演技,最善于用柔软的情绪融化他,周子巽叹口气,她又吻上来,他躲开了,“我喝了酒,你要开车。”   秦百合的眼泪冒不停,她埋在他胸口,“子巽,今晚不回去好不好?”   不用出地下车库,往上就能直达vip房。   另一边,晋熙满意的坐在副驾驶,一脸兴奋的望着陆沅沅,“我跟司机说好了,他直接回霍叔别墅。”   而他们就回晋熙的住处。   陆沅沅的手被他握上,她感受到了他指尖的火热,不知道他此刻的心跳是否一样为她悦动。   “你别等周子巽的车,他们指不定去楼上开房。”说好一起走,怎么可能?   “恩?”陆沅沅回头看他,晋熙眼里全是欲念,他搂上她的腰,像讨她欢心的大型犬科动物,“沅沅,我很想你。”   想什么?   老色胚。   陆沅沅听他在耳边说话,耳朵犯痒,扭了扭身子又被他强按在怀里,“沅沅,喜欢蓝宝石?”   “突然喜欢的。”   “好。”   简单几句,前言不搭后语。   陆沅沅来不及细想,晋熙炙热的呼吸贴上她耳垂,“沅沅……”   下一秒,车窗被敲响。   陆沅沅看好戏的与窗外的人打招呼,晋熙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不用管。”随知,车窗敲得更响,陆沅沅拍上他肩,“你还是看看吧。”   晋熙迟来的亲热被打断已经十分不爽,冷着脸看向后头,顿时眼前一黑。   “……霍,霍叔?”   被家长抓包不可怕,可怕的是霍铭霄瞪着他的眼,晋熙自认是一代青年才俊,可这会儿倒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仿佛他是拱了好白菜的猪,实在是囧的不行。 第11章 飞鸟飞再远,也要回家。……   今晚,晋熙的打算注定破灭。被霍铭霄逮个正着,说什么都不能再将陆沅沅带回住处。   晋熙离开前依依不舍的搂着陆沅沅的腰,稍显委屈的亲上她侧脸,一吻贴上再飞快的移开,主要是有霍铭霄在那盯着他实在不好继续。   霍铭霄就坐在他车的后座,黑色窗玻璃降下一半,隐隐有烟雾从里冒出来,他气场太强大,即便是看不见正身,晋熙还是规矩的向那边点了点头,而后捏上陆沅沅的手心,讨好道:“明天我去纪总那边办事,中午一起吃饭。”   “行。”陆沅沅催他快走,晋熙一步三回头上了车。   陆沅沅往霍铭霄的车走,绕到后座另一边,栾承已经替她打开车门。   “谢谢栾叔。”   栾承是霍铭霄的特助,共事太久了,久到陆沅沅刚认回霍家他就在了,一直为霍铭霄处理事物。   栾承对陆沅沅尤为疼爱,把她当小小姐疼,有时候找不到霍铭霄,陆沅沅会找到他名下,但栾承对她的好是没有底线的,陆沅沅也知道他还在对过去的事自责。   “沅沅小姐,boss今天多喝了几杯,我担心他头疼的老毛病会发作,特地备了解酒药,但他今天不知哪里来了脾气,你到时候提醒他喝了。”   霍铭霄的臭毛病,脾气上来就执拗,谁说话都不好使,当然这个谁不包括他妻女。   陆沅沅答应后坐进去,霍铭霄手上的烟早就抽完了,他使劲闻了闻转头叫司机把窗户都打开,“还有味吗?”他偏头问陆沅沅,她摇摇头说,“栾叔让我叮嘱你喝醒酒药,他下班回家了把任务交给我,霍总,你可要听话啊。”   霍铭霄低声笑出来,“小机灵鬼!”   随后照做。   黑色轿车涌入车流,霍铭霄拧紧了水瓶盖,与她说话,“我今晚在季洲约了合作方谈事,老早就看到你们,季洲来了新厨子还合你口味吗?”   “醉虾还行。”   “晋熙特意让厨房换了汤汁,这点倒是不错,知道你对什么过敏,你要是喜欢回去爸爸给你做。”   陆沅沅笑道:“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没,多喝了几杯,你明白的,商业合作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强就要被压一头。”   她反问:“所以你是因为合作方太强势,才多喝了几杯与之周璇?”   陆沅沅打破砂锅问到底,霍铭霄只得将实情说与她,“对方的确来头不小,可再大的本事在港城也得听我的,不过我这人讲原则,也容易对某人坏了规矩去。”   陆沅沅秒懂,眉头扬起颇有兴奋之意,“是陆家人?派了谁来,小舅舅吗?”   霍铭霄点头,“是陆庭泽。”陆鸢的亲弟弟。   见她如此高兴,霍铭霄心情舒畅又有点吃醋,当年让沅沅来港城是为了转交他手中的产业,反正到时候他的一切都是沅沅的,但今天陆庭泽来却在说让沅沅回去接手陆氏分部的话,要是真离开港城去了林城,霍铭霄心里不就跟缺了一块似的难受?   他好不容易盼来的跟女儿长期相处的机会,可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小舅舅来多久啊?今天住季洲吗?怎么他来也不给我发消息,要不我上去找他一起回别墅住吧。”陆沅沅过于激动,正要给陆庭泽发消息,霍铭霄一把按住她的手机。   “干嘛?”   霍铭霄扶着额头装难受,“沅沅,爸爸头疼得厉害,要不明天再去找他,你舅舅是今天下午从米国回来,倒时差还来不及,让他休息好了再说。”   陆沅沅想了想,“好吧。”   霍铭霄的小算盘打得响,等明天?明天陆庭泽早就去了林城,想约也约不到。见陆沅沅放弃了给陆庭泽发消息,顿时松口气,又问起她看中了哪款首饰。   陆沅沅被转移了话题,他既然提到了首饰,肯定就知道她找栾叔帮忙的事。查的正是秦百合那条玛利亚三世的项链的事,她一直以为秦百合的炫耀太有问题,越是缺什么越是想要炫什么,那批蓝宝石系列虽然都归晋熙管,但真把那条世间孤品送给秦百合,陆沅沅觉得几率还是太小。   也不是低看了秦百合对于晋熙的重要性,而是就那条项链的拍卖价值来说,因私人感情转送给秦百合不是太值,正好那段时间,晋熙在中东地区的贸易项目有了转机,时间太巧,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把那条玛利亚三世转卖给了更值得的买主。   后来栾叔打听到中东土豪拍到项链的消息,土豪就如文宇所说异常低调,所以市面上几乎没有讯息出现。这时候栾叔的帮忙就成了转机。   如此一来,真相大白。   秦百合为了在她面前炫耀,连赝品都能制作,真当陆沅沅是年少无知的小百花,秦百合越是拙劣的手段,越让陆沅沅有了看戏的念头。   不管晋熙知不知情,都是有意思的发展。   毕竟看小丑表演也挺有趣的。   陆沅沅回他,“我又戴不了那些,就是好奇,想看看世间孤品到底有多惊艳。”   霍铭霄知道她是在暗暗计划了,嘴角弯起多少泛起了些感慨,她不多说他也不会去多问,那些都是她需要去解决的感情问题,他插手反而会不好,   霍铭霄给陆鸢发消息。   霍:我女儿真的长大了。   陆鸢回复很及时。   飞鸟:?   霍:我女儿就是强,我放心了。   飞鸟:……拜托你也成熟点。   霍:不。   霍铭霄天生执拗,尤其在重追陆鸢这事上,他不在米国不在她身边,也是每天送一支花,附赠一张贺卡,每张都有他的亲笔书写,写的也是陆鸢这些年演过剧目的经典台词。   他希望沅沅也能被他人真正的疼爱,可以比他和陆鸢做得更好,更让她欢喜。   “沅沅,其实世间还有比玛利亚三世更珍贵的首饰,同属蓝宝石系列的玛利亚二世,你知道她背后的故事吗?”   霍铭霄与她聊到了玛利亚系列,陆沅沅本来不感兴趣,后来听入迷了。   “玛利亚三世是断头皇后的悲剧,只有玛利亚二世拥有一段美好的浪漫故事,她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陆沅沅瞧见了霍铭霄眼中的遗憾,“可惜,我寻遍了世界各个角落,却未能找到。”   “我觉得妈妈不会在意它是不是玛利亚二世,爸爸,妈妈会回来的。”   “当然要回来,飞鸟飞再远,也要回家。”   第二天,床头摆放着一条蓝宝石项链。   是玛利亚二世,那条赋予了浪漫与忠诚的爱情信物。   陆沅沅以为是做梦,揉了揉眼才看清它的款式,与她在网上寻查的资料里的图片一模一样。   晋熙的电话打来。   “沅沅,项链……”   “我很喜欢。”   晋熙的笑沾上了甜蜜的温柔,一点点拨动她心弦,“喜欢就好。”   陆沅沅盯着那条玛利亚二世很久,最后她将项链锁进了霍铭霄的保险箱。   柜门合上那瞬,她眼中的欢喜随之消散。   再喜欢却也不过是见不得天日的结果。   越长大,想要的东西越多,沅沅再回到港城,想要的不过是晋熙的爱。   她得到了,却也要醒了。   电话拨给了秦百合,等待接通前,窗外的光也跟着暗淡,微风吹来夹杂着烦躁的热气,陆沅沅撩起窗前的白色纱幔,感受到指腹间的细滑,握不住了,就掉了。   秦百合的电话无人接。   她直接发了消息。   “谈谈吧。”   不出一秒,秦百合就问她约在哪。   呵。   秦百合是有多想赢她啊!连接电话这事都跟她拿乔。   陆沅沅对港城的印象也不过如此。   热,常年闷热,呼吸也热。   港城的人也不行。   “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不喜欢这里。”她喃喃自语,只有热风给予了回应。 第12章 你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人……   那年,陆鸢的飞鸟剧团成员大换血,她耗尽心血重组的剧团面临两难境地,远在米国的大神级舞台剧演员对她伸出橄榄枝,如果陆鸢去了米国的剧团,飞鸟会得到更多优质的资源。   这对于陆鸢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机会,是天降好运。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陆沅沅,远去国外进修,封闭式集训会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沅沅。   沅沅从小跟在她身边,十六岁已经是大姑娘了,生性沉稳,乖巧懂事,叫她每年去港城过寒暑假她照做不误,陆鸢疼她也不想与她分开。   事业与家庭总是难两全。   陆鸢清楚沅沅的懂事是基于小时的生活而养成,她受过欺负,所以才懂得照顾大人的情绪,不论陆鸢如何教导她,沅沅总改不了。后来,她下定决心拒绝时,也是沅沅阻止她,“妈妈,你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我可以去爸爸那生活,飞鸟剧团需要你,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断送自己的梦想。”   陆沅沅见过陆鸢在舞台上的模样,周身萦绕着让人挪不开眼的光,自信飞扬,或哭或笑皆被她演绎的动人心魄。   那样鲜活的陆鸢她只有在舞台上见过。   高二,陆沅沅转入港城贵族私立高中。   在这里,她遇到了周子巽、秦百合,还有晋熙。   命运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改变。   周子巽算陆沅沅半个青梅竹马,寒暑假来港城时常会见到他,她转学来港城,周子巽激动异常,带着她坐自家的车去学校,反而被误会闹了些传闻。   有传,陆沅沅是周家童养媳的。   简直离谱,陆沅沅不过是觉得霍家的名声太高调,霍铭霄才让作为邻居的周子巽载她一程,况且陆沅沅的这个姓就不会让人跟霍家联想到一块去。   传言过头,秦百合就来了。   陆沅沅第一次见秦百合,她穿鹅黄色上衣和短裙,一双大长腿又白又晃眼,不论从外貌还是家世来看,秦百合妥妥的属于女神级人物,诚然她也的确被封为“校花”,据说每年学校拍摄的年刊封面也是她,可见她受欢迎程度不一般。   有那样骄傲的资本,秦百合才会在看见素净淡雅的陆沅沅时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她懒得装温和大方,态度可谓咄咄逼人,伸出那只水晶指甲警告她。   “喂,周子巽是我的人,你离他远点!”   陆沅沅在秦百合眼里就是个不会港城话的土包子,她的沉默便是没有底气的退缩,无端增加了秦百合的自信,然后与旁人用晦涩难懂的港城话将她数落的一无是处。   “要是再接近他,对你不客气!”嚣张至极。   秦百合在她面前完全跟小太妹一样,走过来故意撞上她的肩,见她仍旧无动于衷的呆滞状态,认定她吓着了才满意的离开。   陆沅沅的书包跌在地上,书本和试卷掉了一地,橡皮擦和铅笔顺着台阶往下滚,最后停在半脏的运动鞋前。   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指拾起地上遗落的文具。   “陆沅沅,我知道你,你从金城来。”   运动鞋的主人站在台阶下抱着一个篮球,冲陆沅沅扬起了少年独有的笑。   时间过得可真快。   一晃眼,七八年没了。   纵使时光再变,陆沅沅对于秦百合的印象永不会变,她穿过那道透明的玻璃墙,看见的秦百合还如过往一样,嚣张至极,只不过陆沅沅的身份不再低调,秦百合不敢在她面前太放肆。   如此,在朋友圈里暗戳戳只对她可见的炫耀就有了解释。   “陆小姐,秦小姐在二号卡座,您往这边走。”   侍应生毕恭毕敬的为她指引,落座后也非常殷勤的服务,比起秦百合到时热情加了双倍不止,秦百合不甘也只能咬牙吞了,今日陆沅沅选择的天空餐厅属霍氏旗下,对待老板当然要比她好。   再想到她平日要来天空餐厅得提前半月预约,反倒是陆沅沅想来就来,怎么说都吃味。   “沅沅,真好呢,托你的福借你的光我才能在周末来这,平时好难预约。”秦百合尽量让自己情绪听起来平和,没想陆沅沅冷眼瞧过来,单刀直入,“别说废话了,你知道我要跟你谈什么。”   是,秦百合懂得很。   不就是要谈那套玛利亚三世么?   秦百合从包里拿出一份首饰盒,丝绒盒盖打开,是一整套蓝宝石系列,从所谓的玛利亚三世项链到手链,全部都在那。   “你既然喜欢这套,我送给你好了,反正也是晋熙送给我的礼物。”   要想骗别人首先得麻痹自己。   秦百合做得真不错。   陆沅沅忽略了后面一句,只回答前面的“喜欢”,她的喜欢太浅了,浅到可以丢弃。   视线从首饰盒上一扫而过,叫人瞧不出一点羡慕与期待,反而多了几分嘲弄。   “不好意思,我从不用二手货。”   “沅沅……”秦百合再想解释,陆沅沅的嘲弄更加明显,“而且,我也不用赝品。”   真的都不用,何况是假的。   假的就是假的,以假乱真还想拱手送人,真不知道是她蠢,还是秦百合由始至终都把陆沅沅当作一个好糊弄的人。   秦百合的面色瞬间惨白无光。   陆沅沅用最文明的话拆穿了她,其实最残忍,陆沅沅的清醒与平静更加讽刺了秦百合的做法,她犯了蠢,太蠢了,在陆沅沅面前那些蹩脚的谎言无所遁形。   秦百合几乎是恼羞成怒,懒得再与她装下去,“是,我这些全是假的,晋熙也没送给我这些首饰,你满意了吗?”   因为是假的所以在文宇面前不敢抬头,也不敢在晋熙面前做展示,只能耍小心机对耳环啊手链啊这种小物件遮遮掩掩的秀给她看,而系列的假同款大概就是从晋熙送出的蓝宝石中查到的,秦百合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物件,加上“怀孕”又不能公开,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炫个不停。   陆沅沅理清了一切,只在秦百合故意告知晋熙“怀孕”一事上有些感慨,用怀孕来博得晋熙的同情与关注么?至于其他……显然波动不了她的心。   陆沅沅比秦百合想象的还要冷静,秦百合再恼怒也不想在她面前丢脸,于是试图挽回:“但是晋熙送了我孩子一套礼物,我和周子巽的孩子!”   周子巽说过那个孩子不存在,她利用假怀孕赢来那场奢华无双的订婚宴。   陆沅沅不打算拆穿她,或多或少是看在了周子巽的面子上,她还记得周子巽在医院长廊上疲惫消极的背影,他是彻底被世俗压垮了的人。   秦百合冷笑着看她,甚至疑惑陆沅沅为什么能如此的沉默,她仿佛置身事外,是不是假的首饰,是不是她拿着晋熙做幌子,都与陆沅沅无关,偏就事事皆与她有关,她凭什么能心平气和不染一点情绪。   良久,秦百合又恢复了往日的狂傲。   嘴角勾笑,“陆沅沅,你要是真在意这些,就不该这么晚才发现我的意图。”   陆沅沅总算有了回她的兴趣,“你什么意图?在朋友圈里发一些图仅对我可见,到底想炫耀什么呢?”   半年前开始,她发的多是周子巽,实则是变相的秀恩爱。   “你猜呢?”秦百合架子大得很呐。   “缺什么炫什么,你很缺吗?还是说因为我久久不发现,你慌了,想着我为什么不嫉妒,不生气。你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等她真注意到却是因为晋熙,订了婚后还在她面前秀那些不存在的首饰,秀她与晋熙的合照,让人不误会都难。   秦百合的指尖按压上手心,狠狠瞪她,“陆沅沅,你很得意吧!”   陆沅沅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她恶作剧般望着她,“既然如此,那我把晋熙让给你,我抢走周子巽怎么样?”   “你休想!”秦百合拍上桌面,桌上的咖啡从杯中溢出,又顺着桌面滑落到她裙角,实在狼狈。   陆沅沅轻声说:“我当然……不会是想想。”   秦百合差点心肌梗塞,“周子巽是我孩子的爸爸,你抢不走!”   陆沅沅语调懒散,丝毫不在意她的愤怒,而是起身要走了,“你的孩子怎么来的,我也不想知道。”   假也好,真也好,跟她没关系。   秦百合从后面喊住她,“陆沅沅,看来你知道的东西不少,既然你那么聪明能分清谁真谁假,一定不会忘记当年的事吧。”   晋熙的利用像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当作秘密般藏进心底最深处,旁人不提她就能一直藏下去。   秦百合走上来,递上一份文件袋,“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是聪明人,难道就不会有犯傻的时候?我怕你忘记特意来提醒你……陆沅沅,祝你幸福啊。”   秦百合相当得意,她看出了晋熙对陆沅沅的紧张与在意,也清楚周子巽不会弃她不管,她自认为抓住了所有人的弱点,才敢一次又一次的挑衅陆沅沅,说白了,她就是不想陆沅沅好过。   那份录音会让陆沅沅想起过去,不那么愉快的回忆也曾刻骨铭心呢。   霍家卧室。   陆沅沅打开文件袋,里面只有一份u盘。   然后,她听到了一段录音。   背景有蝉叫,炎热的夏季和少年独有的嗓音一下子将她拉回过去。   “晋熙,这些照片可以删掉吗?”   “什么照片?”   “你与陆沅沅的合照。”   沉默。   “难道你舍不得?陆沅沅是霍家人,你骗了她,霍铭霄没来找你麻烦证明她谁都没说,你该烧高香了。”   “我会怕她霍家?”   “那你为什么不删?晋熙,这几天你不太对劲,甚至喊错了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喜欢上陆沅沅了?”   “……瞎说什么!我承认她是不错,学习好长得也很温柔,但是……”晋熙的淡漠的笑传进来,“我怎么会喜欢她?想多了吧,那种连港城话都说不清楚的土包子怎么能跟你比,她走了也好,你都不知道我跟她在一块被兄弟笑我掉档次,我晋熙最看不上的就是她那种乖乖女。”   “真心话?”   “百合,把照片拿给我,没用的东西留着占地方,碍眼!”   占地方……碍眼……瞧不上……   那些话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割在陆沅沅心口上。   高二的暑假,炎热酷暑难挡,她找到晋熙质问他,额头的汗一点点往下滑,“我收到一封信,上面说你是为了秦百合才追的我,晋熙,是真的吗?”   少年没有回应,他所有目光只落在了篮球上,他在篮球场上打到夜深,陆沅沅在一旁固执的等到他开口。   “是真的。”   晋熙躺在地上喘气,眼中的陆沅沅是倒着的,她态度平和,不慌不忙的将矿泉水迎头浇在他脸上,丢掉的矿泉水瓶弹跳在地板上,发出空寂的声响。   “你应该倒热水,大夏天冷水正好。”   临走前,晋熙还不忘调侃,陆沅沅回头看他,吊儿郎当纨绔样。   她走出篮球场,凌空的月照着她渺小的身影,她边走边抹上眼角的汗,匆匆滑至脸颊下,又湿又咸。   “可你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啊。” 第13章 她的b计划正在路上。……   好热。   那种快要将人灼烧的窒息感……密闭的空间……陆沅沅看着门外的女人对她招手,嘴角留有恶作剧般的笑,好似在说:“你呀,就热死在这吧!”   从脚底传来的热气,碰到哪一处都叫人难熬,她想要爬起来、推开门冲出去,脑袋里晕了一下下,晃花了眼,连伸出去的手也变得瘦小,定睛一瞧原来真是一双小孩子的手。   六岁的模样,小手小脚小小身子,脸上因为呼吸不畅而涨得通红,手心里额头上全是汗,大颗大颗落下去滴在地板上发出“滋滋”声冒起了白烟。   “妈妈,妈妈在哪里?”   “爸爸……我不找爸爸了。”   地板太烫,哪哪都烫。   小沅沅后悔跟着爸爸来这了,大房子里住着魔鬼,她就要死了吧。   她讨厌夏天,讨厌热过头的天气,讨厌一切热的东西。   就如此刻,陆沅沅从梦中醒来,额头是一脑门的汗,身子被人牢牢箍在怀里,动一下,身后人抱得更紧。   陆沅沅回头看,晋熙不知何时进了她的房间,还堂而皇之爬上她的床,这会子好端端的搂着她睡得安稳。   长睫毛、薄唇、高鼻,拼凑在一块比杂志封面里的人物还要好看。   她转回来抹了把额头的汗,听到晋熙浓郁性感的嗓音响在耳边,“沅沅,我睡回笼觉呢,再睡会儿。”   陆沅沅微愣,拒绝的很快,“不睡了,太热了。”   “我六点才过来,现在才八点,熬了个通宵班,疼疼我呗。”   晋熙言语间的讨好与顺从,并没有让陆沅沅松口,她还沉浸在一环接一环的噩梦里,醒来觉得浑身不适,对于他的黏腻实在……厌恶。   厌恶?   这在以往从没出现过的词,竟也落在了晋熙身上。就算他曾骗过她,他也坦然的道了歉,往后再无半点欺瞒。   可即便是没有欺瞒,即便是秦百合在背地里捣鬼惹她误会,即便她理清了所有,就可以当那些从未发生过吗?   秦百合也是仗着晋熙对她的关照和情谊才会肆无忌惮的在陆沅沅面前张牙舞爪。   白纸出现了污痕,玻璃出现了裂痕,那就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放开。”   “沅……”   在晋熙的诧异下,陆沅沅已经拿捏住他的虎口,依着自身的巧劲稍作用力使得晋熙倒抽一口凉气。   晋熙对陆沅沅是无任何防备之心,他仰躺在床上,甩甩自己的右手,哭笑不得,“沅沅,对我使武力?你的擒拿手用在我身上,好吗?”   陆沅沅没理他,径直走向浴室打开淋浴头。   水声哗哗啦啦的响,浴室门从外推开时沅沅的睡袍刚脱掉,见晋熙进来,她顺势将睡袍拉起盖在肩头。   她侧头,语气硬冷:“出去。”   “沅沅?”怎么起床气这么大?   晋熙猜她是因为工作不顺,毕竟这些日子拍到了路疆与陌生女人的绯闻照,给一线大明星做助理就是这点不好,又累又折腾。   “好,我下楼等你。”   浴室门合上,陆沅沅心中那股子烦躁还未散,她将温水调成了冷水,洗了个痛痛快快。   出来时那股烦热便散了许多。   晋熙先一步下楼,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一头雾水问起霍家的阿姨。   “昨儿沅沅几点回的?”   “下午就回来了,晚餐没吃,是先生回来后亲自下厨做饭,然后给沅沅小姐送进房间的。”   “哦,那……心情怎么样?”   “挺好的啊,还哼歌呢。”   哼歌,不就代表心情不错?   晋熙想了一圈,还是认定沅沅的起床气来自于工作。   突然就放了心,只要不去想她刚才的强硬就能忽略掉那些不愉快。   他坐在餐桌前等早餐,丝毫忘了自己是在霍家,而且是凌晨过来的。   家主霍铭霄黑着脸走过来,敲敲桌面硬声道:“这不是晋熙少爷吗?一大早的我还以为走错了别墅,原来这是我家啊。”   说话就说话,还得故意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霍铭霄埋汰人的功夫真绝。   晋熙忒不好意思,起身让位,小辈姿态十足,“霍叔,看您说的,您也起这么早呢。”   “不如晋熙少爷啊,六点就爬墙,我看霍家安保是真不中用。”   “……”尴尬,晋熙哪里用得着爬墙,他简直是大大方方进霍家别墅,密码他知道,保镖他认得,晋熙可不就是公认的姑爷呗,不然他也进不来。但是听霍铭霄这意思,好家伙,撞霍家这对父女枪丨口上了,起床气贼大,哪哪都不是。   “霍叔……喝杯咖啡,醒醒神。”   晋熙亲自倒一杯手磨咖啡,浓香四溢,送到霍铭霄面前,又提起陆沅沅的异样,“你们没闹别扭吧?”   “别扭?”霍铭霄最为在意女儿的情绪,“沅沅有事?”   “没,我瞎猜的,她今天情绪也不好。”   霍铭霄有意无意看他,放下咖啡杯正要与他说道秦百合的问题,阿姨一声“沅沅小姐您不吃早餐吗?”立时挡住他的疑问。   陆沅沅简单回一句“不吃”直接去了地库,霍铭霄往那头看了一眼,晋熙马不停蹄跟上去,回头对他道:“霍叔,我也走了,下次聊。”   霍铭霄再抿一口咖啡,微苦,没几分钟收到陆沅沅的电话。   “沅沅,怎么不吃早餐?”   “工作有急事,我想趁此机会跟你说几句话。”   霍铭霄大概能想到,晋熙应该不在身边,因为沅沅给人的感觉非常正式,不像是小打小闹的谈话。   他破天荒的往咖啡里放了糖,边搅动边回:“你说,我听着。”   用的也是商业谈判上的严肃劲儿。   “秦氏控股向来跟姑姑,姑父的公司有合作,现在的当权人是秦岳,而且他们也在竞投玉城的项目。”陆沅沅的姑父顾成也与秦岳是旧识,在危急关头霍家与秦家密切往来,生意网链路层层相扣,要说真要动谁,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荣损共体。   “你想做什么?”霍铭霄再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数。   陆沅沅说:“玉城的项目我想以铭声科技的名义去做,黑龙山开发区政丨府我希望你为我从旁打点,因为玉城开发区的项目我势在必得。”   霍铭霄单手敲击桌面,沉闷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另一边,他没说话。   “爸爸,我清楚秦氏控股对霍氏的重要性,但是你的产业与霍家分离,铭声科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信姑姑也会站在我这边。而且秦氏控股本就是国外企业,市场也在海外,纯粹是靠霍家的牵线搭桥才有了竞投的机会,不过因为是外资,是以只有70%的机会,如果被其他人夺走,岂不是浪费?”   陆沅沅一针见血地指出弊端,霍铭霄嘴角爬上了笑意,“继续。”   “再者,在商言商,各凭本事而已。”   霍铭霄笑道:“沅沅,你是想要那块项目,还是想对付秦氏控股?”   “对付?”陆沅沅反问他,“霍总,当初我来港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接下你的产业,庞大的商业帝国你打算留给一个软弱无能的女儿,还是有野心的陆沅沅?”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有一点,顾成也那边会有阻碍,恐怕……”在陆沅沅还小时,顾成也和霍家的渊源就开始了,他死里逃生的故事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令人发颤,他是不要命的死士,这些年虽然隐于幕后,一旦发作却也是惊涛骇浪的结局。   霍铭霄虽然想陆沅沅快速成长,他也会为她扫平所有障碍,但让她一开始就打大boss,倒也不是担心会输,而是怕她受伤。   陆沅沅沉默了一会,久到霍铭霄以为她不再继续,“沅沅?”   长长的叹气声传来,“爸爸,我昨天梦到小时候的事,不算宽敞的桑拿房,我被反锁在里面,漂亮的阿姨故意作弄我,她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太害怕了,那时候的你还不知道我是你女儿,你还说……”   “沅沅……”   陆沅沅在另一头听出霍铭霄声音间的颤抖。   “爸爸会帮你,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你弄到手。”   成了。   平常时候的陆沅沅绝不会轻易使用特权,她被陆鸢教的太好,最终成长为一个美好的独立的人,只有在真困扰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些艰难的过往,陆鸢即便是生在豪门,却仍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教育理念,她告诉陆沅沅特权要用在刀刃上,如果一直用会让人觉得她没实力。   生来就含着金汤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陆沅沅求来了,珍惜了,却不能一次次任由秦百合在她面前炫耀起舞,她是被秦家养坏的娇花,陆沅沅并不介意用自己的特权去“教训”她。   否则,她不长记性,以为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大风刮来的。   秦百合爱奢华,那就让她的秦家也逐渐尝尝贫穷百姓的滋味。   而这才刚开始。   陆沅沅刚挂断手机,晋熙的电话一直打不停,她没接,微信和短信齐齐冒出来。   她点开微信。   晋熙:为什么不等我?我就在你后面跟着,你车速放慢点!   晋熙:陆沅沅,你和谁通电话?不接我电话?   晋熙:陆沅沅,你把车停边上!   凭什么?   陆沅沅忽视掉他的消息,车速再次加快。   晋熙其实跟很紧,只因路口的一个红灯就此跟丢了她。   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突然而起的恼怒,实在窝火,秦百合就在这时弹来了视频通话。   晋熙停在路边,没好气的接听。   “什么事?”   秦百合见他脸色阴沉,眼周带有很明显的黑眼圈,满是疲态,逐渐关切问起话,“阿晋,我今早看到你的车了,从霍家开出去,你昨晚是留在霍家别墅了吗?”   周子巽也住在那边,秦百合昨晚以照看阿姨为由未回秦家。   “我跟沅沅在一块有什么稀奇?”   秦百合被他的话噎到。   “是,是……”   “你好好盯着周子巽就好,别让他出现在沅沅面前,你也少管我!”   “……”秦百合几乎是在他按断手机那刻,同一时间将手机丢在了地上,她好恨,越想越气,只有不停的购物花钱才能让自己安心。   云岛商场。   属于霍铭霄的小产业,据说是他为陆鸢亲自设计的作品,以纪念陆鸢第一次公演剧目《云岛》,也正是因为那部剧陆鸢及她的飞鸟剧团爆红大江南北。   试问,走在爸爸为妈妈构筑的纪念地里有何感想?   陆沅沅真不敢想。   “陆沅沅,你准备怎么做?”   环境私密的露台咖啡厅,脚下便是众生风景,她在弥漫的花香里回过神,迎上路疆探究的目光。   路疆的绯闻怕是盖不住了,而且他也有打算暂时退圈的想法,一代顶流说退就退,原因是想出国深造,真让人伤脑筋。   陆沅沅轻飘飘的说道:“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我双手支持,而且纪总肯定会同意。”   路疆饶有兴趣的看她,“不像你啊,以往你会有好几套方案对付我的失职。”   在她接手的日子以来,路疆谈不上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生性自由,一旦决定就会不依不饶的执行,性子倔这点,其实他们都有。   “猜对了,我的b计划正在路上。”   离开九瑾娱乐,入职铭声科技,就是她的第二个选择。 第14章 就好像上辈子欠了秦家。……   陆沅沅与路疆认识很早,来港城后才与他真正的熟络起来,路疆对她姑姑纪辛璃的感情她也有所耳闻,后来姑姑结了婚,路疆全部热情投身于演艺事业,成为纪辛璃公司里的一哥,成为圈内炙手可热的顶流。   路疆走到这一步不容易,现在说放手就放手,没有一丁点留念是不可能的。   陆沅沅瞧见了他眼底浮起的不舍,是不舍这座城还是这城里的人呢?唯有一点她非常肯定,路疆永远不会留念这圈里的浮华。   “以后还会再见吧。”   陆沅沅伸出手与他告别,路疆眉头拧笑,看上去用了很大的力去拍她手背,实则落下时只是轻轻地点了两下。   “我是出国进修不是飞出宇宙,世界村想去哪就去哪,只是看你想不想。”   陆沅沅莞尔,路疆再说:“你放心,像你这么好的工作伙伴我肯定时时挂念,就算以后我不演戏了也会有合作的机会。”   “期待。”陆沅沅还要继续,纪辛璃的电话一个劲儿催来,她举起手机给路疆看,他耸耸肩膀,一脸放松,“凌晨给她发了邮件,估计这会看到了。”   陆沅沅略微诧异,“她竟然不直接找你?”   路疆看向远处的风景,清风拂面微光闪烁,对面的城市广场还轮番滚放着路疆巨大的广告视频,他站在巅峰太久了,“她找不到我。”   沉沉地叹息像是一种告别,不是她找不到他,而是他选择了放弃,她便再也找不到他了。   陆沅沅从云岛商场离开前特意围观了对面广场的广告牌,她在那里驻足停留了半个钟,像是不知疲惫的仰头看了好久,来来回回的广告词她已经能记住了。   路疆拍摄的这组宣传还是陆沅沅前去谈的项目,她在拍摄棚里忙前忙后,听到有人八卦路疆出道前的绯闻,顺带在墙角听了几句大概,说什么他靠人上位,来路不正,以前在夜店唱歌路子野得很,陆沅沅怎么能忍?她想着冲出去为他讨回公道,没想有人抢了先。   “来路不正?谁的路子又是正的,需要我提醒你这份化妆师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么?还有你,服装造型这份工作你吃了不少回扣吧,我眼睛不算瞎,勉强能看出你这套谢里曼的仿品有多烂!”   “有这功夫好好研究下一套服化,把心思搁在旁人身上浪费的是自己的时间。”   “不然,你们永远达不到路疆的高度。”   被教训的两人不敢回嘴,因为在他们面前的是九瑾娱乐的大老板纪辛璃。   后来八卦的人灰溜溜的离开,从陆沅沅旁边溜走时她看到了两人涨红的脸,纪辛璃踩着高跟冲她笑,“怎么,看了一场好戏?”   陆沅沅摇头,“我在想如果我上去掰头,会不会输。”   纪辛璃敲她脑袋,颇有点嫌弃的意思,“你这榆木脑袋还不开窍啊,我都把九瑾一哥给你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陆沅沅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可以狐假虎威?”   “……哈哈哈……真有你的。”   纪辛璃的用心良苦她怎么会不明白,与霍铭霄的想法一样,他们希望她一步步成为强者,从九瑾到铭声科技,只会有一座座更高的山等着她爬。   没关系,她完全不怕。   仰头看视频太久,再回神时才发觉脖颈发酸,身体跟着晕晃,脚步往后退,几乎是同时,低沉的嗓音飘上来。   “小心。”   这世上的巧事总是一件接一件,陆沅沅偏头看向来人,竟然是路琛。   他收回掌住她胳膊的手,陆沅沅还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干燥,不是过于发烫的温热触感,清冷的刚好,对于炎热的夏季来说再好不过了。   “路先生?”   “陆小姐,又见面了。”   路琛与路疆风格相差较大,但眉宇间还是能看出些相似的地方,同样是那种丢人群堆里就能轻易发现的长相,是以,陆沅沅很难忘记他。   她想,大概是因为跟路疆工作时间久了,加上本身又是在娱乐圈,看见帅气的男人也会多留意几眼。   明明不稀奇,但路琛这人偏偏温柔的让人心情愉悦。   “陆小姐,我是来见路疆,但他想独自呆一会我才离开,正好见你在这。”他顺着她刚才一直盯着的巨幅广告视频看过去,路疆的性感与男性魅力张扬释放,路琛也不由称赞,“以往我在国外不怎么关注他的消息,现在才发觉他的个人魅力如此震撼。”   陆沅沅点头道:“他的确很适合这一行。”   “也难怪你会盯着看这么久。”   陆沅沅刚要解释自己不是因为花痴,谁知路琛像是读懂了她心内想法,“在最红的时候离开,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会支持他。遵从内心,并努力去成就的人本就不多,你其实挺佩服他的勇气,正如过去投身娱乐圈一样,对于路疆而言,未来也是他放手一搏的机会。”   陆沅沅面上浮起些微惊诧,倒也没戳破,毕竟像这样跟算得上陌生人的路琛想到一块去,实属罕见,她都没开口,他便看出了她所有想法。   一扫刚才的沉闷心思,瞬间豁然开朗。   “路先生,你提起路疆仿佛在说其他人。”不像是谈哥哥。   路琛顿了顿,“我与路疆见面次数不多,也早已过了亲热的岁数,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个好大哥。”   如果他知道路疆曾说他是个钢铁直男,学习书呆子……   她对路疆口中的“直男”并没有下所谓的定义,只有接触了才会了解对方是怎样的人,外人说的都不算。   路琛,怎么说呢?   “陆小姐,接下来有时间吗?”   属于他的低沉音符响在耳畔,有陈松木的深沉,也被大提琴般华丽音色沉醉,路疆就是出了名的低音炮嗓音,有了些许的距离感,路琛不一样,他是那道从树叶缝隙里穿下来的细闪光亮,一点点落下,正好被陆沅沅接住。   是清爽的温柔。   路琛俊朗的眉眼注视她,没有侵略性,礼貌中多了一份平易近人,“我想请陆小姐吃顿饭,上回路疆拜托你特地来接我。”   他不提还好,提起来陆沅沅反而尴尬了,上一次算不上愉快的见面,她中途被晋熙带走了。   至于晋熙,想到他的那瞬,那层愉悦顿时飞散。   “于情于理,我应该请你吃饭,但是路疆……”未说完,路疆的电话正好打来,路琛退后一步对她伸手,十分绅士的示意她先接听。   陆沅沅冲他礼貌性笑笑,接起电话走到一边,“路疆,我准备回公司处理后续,你打电话来想叮嘱什么?”   “不是我,是你。”路疆的声音里多了一份打趣,“路琛是不是在你旁边?”   他难道料事如神?   陆沅沅“嗯”一声。   “路琛是个闷骚的,他说你在城市广场呆了好半天,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你,刚才还问我要不要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陆沅沅收到了不得了的信息,路琛,闷骚?她看向不远处的人,对方似有所感应跟着看过来,陆沅沅冲他点头再背过身去,“你怎么回?”   路疆大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啊,我走了留下一堆问题要处理,你哪里会有空去吃一个还算陌生人的饭。所以我跟你拒绝了。”   “嗯哼!”   “不过我跟他说,饭可以不吃但是可以帮他去挑点东西,他来港城是为拜见长辈,有很多礼节习惯不太懂,你正好帮帮他。”不愧是工作这么久的伙伴,将她的脾性也摸得一清二楚,如果是这种不太花时间的小事,她肯定会去帮忙,双方都有台阶可下,还不会尴尬。   陆沅沅扶额,“你倒是想得美,算起来是他欠我人情咧。”   “都算我头上,我不方便出面,再说有来有往,下次再约就不难。”   还有下次?   陆沅沅说不过他,当然内心也不会抗拒,主要是路琛看起来太纯良了,他连上来打招呼还要担心是否打扰了她,就冲这一点便值得帮。   “路先生,路疆都跟我说了,要不我们就去这边的商场看看?”陆沅沅走向他说道。   路琛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陆小姐,多谢了。擦擦额头的汗吧,这天气实在太热了。”   陆沅沅鬼使神差的接过去,她在外面呆太久,额头的汗落下再正常不过,她没想过路琛会随时随地带手帕,晋熙也不曾那样做过。   “谢谢。”   路琛偏头露出浅笑,“这下又欠陆小姐一个人情,往后陆小姐有事要帮,我义不容辞。”   陆沅沅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太严重了。走吧,我记得谢里曼的一款新腕表系列很适合送人。”   “好。”   两人并肩前往商场,一路提到路疆的陈年过往八卦也会不由笑出声,本就是普通朋友间的浅谈说笑,却被秦百合添油加醋的传给了晋熙。   秦百合一上午转战了好几家商场,港城著名千金到哪都是vip待遇,助理在身后给她大包小包的提东西,她一双高跟鞋踩得耀武扬威。   她心情不好就爱购物,几百万的东西买起来不手软,看入眼就买,可这坏心情依旧不怎么好转,心里头飘了一团死气沉沉的乌云,直到见着了陆沅沅和陌生男人的画面才多云转晴。   “阿晋,我在商场逛呢,看到一条领带很适合你!回头带给你试试。”   无人回。   她再接再厉。   “好巧哦,我看到了沅沅,她在谢里曼的店看手表诶,难道是要给你提前准备生日礼物?”   晋熙的生日刚过去三个月,要说准备也太早了些。秦百合管不了这么多,拿起手机偷拍了几张,正巧陆沅沅转头,两人隔着一道玻璃门视线相撞。   而陆沅沅手上正握着一只表给路琛比对。   秦百合得意的扬眉,并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意思,随即晋熙的电话打来,秦百合陡然按断,他再打来。   如此急切的姿态让秦百合十分不满,晋熙啊晋熙,你什么时候遇到陆沅沅的事变得这样急躁不安?你敢说你的在意仅仅是你以为的在意?   但凡有一丁点的苗头,秦百合也要替他把它浇灭。   “你在哪?”语气冰冷。   秦百合佯装迷糊,“我逛街呢。”   “你看见沅沅在哪?”   “没有啦,我看错了,阿晋你晚上有没有空?我哥想你到家里吃顿饭,你们也好久不聚……”   “我没空。她一个人还是跟谁?”   话题又回到陆沅沅身上。   秦百合眸光暗下去,隐隐嫉妒成火,“陆沅沅身边跟着一个男人,有说有笑亲密的很,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看照片。”   晋熙收到照片的同时,助理郑啸的汇报也进尾声。   “玉城的项目竞争激烈,金城江氏的代表正是我们在米国相遇的路琛,据了解他此次前来也想获得霍氏的帮助。”郑啸瞅见晋熙的脸色愈来愈黑,难道又说错了话?还得硬着头皮继续,“我猜测他与霍氏的合作几率不高,而且现在想与我们晋氏合作的对象有好几家,所以玉城的项目对我们十分有利。秦氏控股在昨天也投递了合作方案,按照以往的规矩,我将秦氏安排在了第一位优先考虑。”   晋熙取下眼镜揉上眉心,“先出去,今天所有饭局给推了。”   “秦氏也?”   “推了。”   郑啸做晋熙助理多年,从第一天上班开始就被下令,有关秦氏的合作必须优先,就算不合作,也得给秦氏50%的好处,至于像今天这种直接拒绝秦氏实在稀奇。   就好像上辈子欠了秦家,这辈子来还的。 第15章 你觉得我是在替……   晋熙电话打来三四回,陆沅沅接到时他已经处于暴走边缘,听声就知道他有多生气,不过是按着怒气没让它发出来。   “沅沅,今天回哪?”   “回我爸那。”   晋熙低声发笑,怪怪的,“好,我晚点来接你。”   没等陆沅沅拒绝他就挂了。   微皱眉,来不及深思再次投入工作里。   路疆的后续处理实在让她头大,感情上的问题只能先放一边,陆沅沅忙到晚上九点,期间晋熙没打电话,她也忘了给他说一声加班的事,她想或许他已经忘了这茬。   霍铭霄倒是给她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按时吃饭,听她说晚饭只用几块饼干代替立马要张罗着亲自下厨。   陆沅沅从电梯里下来,满是无奈,觉得这浓浓的父爱过于沉重,搞得人难以消受,“亲爱的霍总,满汉全席就不用了,我想吃烧烤,就当夜宵了。”她不是明星,可不用随时随地保持身材,吃一顿夜宵无碍。   霍铭霄高兴的很,一口答应,挂了电话就去准备,陆沅沅找到自己的车,霍铭霄的消息再发来。   几张烧烤架子、食材、调料摆得整整齐齐。   陆沅沅以为他会点外卖什么的,谁能想到霍铭霄直接在后院开启了夜宵趴踢。   隆重极了,像是闻到了味,有点饿了。   陆沅沅对着手机傻笑,手放在车门上那一瞬,对面的车突然亮起大灯,灯光照射过来令她眯起眼睛。   紧接着是车门愤怒甩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停车场着实有些吓人。   陆沅沅用手遮着光,终于看清了来人。   晋熙。   他面色过于阴沉,真走向她时又迅速堆起了熟悉的笑,只是没有温度,明显夹着不少怒火,生生压着不敢发泄。   “沅沅,怎么加班到这么晚。”   陆沅沅沉静看向他,他背后的光太强了,照着他的神情看得不是很清楚,嘴角勾起的弧度并没有让她安心。   “你在这等我?”   “三小时四十分钟,足够睡一觉了。”   陆沅沅瞥他一眼,“我没让你等我。”   “我说了我会和你一起回去。”   陆沅沅不想再执着于此,转身想开车门,晋熙一把拦住她,“我叫郑啸过来。”   晋熙握上她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就是陆沅沅挣脱不开的力道。   他固执起来也挺难说服。   陆沅沅与晋熙坐到后座,郑啸上车专门给陆沅沅打了招呼,“陆小姐,晋总知道你喜欢玛利亚蓝宝石系列的款式,特意又搜罗了不少类似的首饰,有一批货十分抢手,晋总花了上千万,估计这几天就要到港城了。”   说者有意,听者却无意。   陆沅沅简单应声,这种情况并不是晋熙想象中的样子,随即让郑啸拉下挡板好好开车。   “沅沅,别听他说的,没有那么夸张。”   “那就别花冤枉钱,你知道我不怎么戴,即便是要戴也是戴霍家特殊处理过的东西。”   怎么好心换了句冷讽呢?   晋熙一时语塞,轻笑道:“我挑个时间去研发部门看看,看看到底经过怎么个处理法你才能戴那些东西。”执着的很,他捧起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抚上去,“沅沅,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从今早就开始给我脸色瞧,就算要生气也得给我个理由,总不能不明不白将我推至一边晾着。”   陆沅沅没说话,晋熙又哄她,“齐烨开了一家武侠餐厅,要不哪天约着去瞧个新鲜。”   他低声下气退了一万步,就等陆沅沅往前走一步,几乎是求着她给个台阶下。   “或者等你忙完了,我们出去旅游散散心,上次不是说要去金城看首映,你可不能赖账。”   陆沅沅眼皮抬起,“这次的首映不是我妈的演出,她月底要回港城,不用麻烦去金城一趟。”   他要看首映无非是去捧陆鸢的场,陆沅沅懒得拆穿他,献殷勤而已。   晋熙说:“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玉城温泉山庄怎么样?刚好那里有一个开发区要合作,你陪我去。”   玉城的开发案啊,不就是她想要的项目么。   陆沅沅目光扫向霓虹闪烁的窗外,淡淡开口,“再说吧。”   “好,我等你的回复。”   等到了霍家别墅是被晋熙叫醒的,他双眸炙热,单手搂上她的腰,陆沅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依在他怀里,轻叹了口气,“我怎么睡着了。”   “你太累了。”   陆沅沅推门下车,隔老远就看到霍铭霄举着烧烤刷向她挥手,晋熙走在一旁发笑,“霍叔什么造型,今天扮演厨神?”   霍铭霄头上绑着发带,写着两字“必胜”,围着围裙,一副家庭主夫的打扮。   “爸爸,倒也没必要这么入戏。”   陆沅沅闻到了他身上的烧烤味,霍铭霄挡手拒绝她靠近,“东西准备差不多了,我让他们下来。”   “谁?”   晋熙跟着好奇,“霍叔,今晚烧烤趴踢请不少人?没听说有这活动啊。”   霍铭霄乐呵呵道:“我们家庭聚会,你凑什么热闹!”   明显开玩笑呢,晋熙一猜就是霍以灵、纪辛璃他们来了,“霍叔,我不就是自己人吗!”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从楼上下来的人里,晋熙有够熟的,只是一眼扫去,与不算霍家人的路琛视线相撞。   路琛?   他这么晚还在霍家?   霍铭霄爱热闹,陆沅沅对他的做法没有任何不解,但是看到路琛还是颇为惊讶,“爸爸,那位是路疆的弟弟吧。”   “都认识还跟我这装糊涂呢。”霍铭霄小声凑在她耳旁解释,“他是江晏的人,这次是特地前来拜访。”   金城江晏,曾经的唐人帮掌权人,来头不小资历丰厚,也是玉城开发区项目的竞投对手。   陆沅沅看向路琛,他也看过来,两人互相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原来路琛说要拜访的长辈就是霍铭霄啊,回忆起店里的场景,才觉路琛的本事大。当时,在店里他甚至都问到了,如果她跟她爸买礼物会选什么,她果断选中了一款腕表,路琛没有丝毫犹豫买了。   是真正的投其所好。   想到这,陆沅沅不再看他,反而认为路琛有意瞒她,多少沾了点蓄意接近的意思。   聚在桌前吃烧烤时,陆沅沅与路琛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加上有晋熙在身边,她只要埋头吃就好。   还是霍以灵先拉开了话匣子,长辈们说不听话的孩子,说淘气的趣事,总离不开家长里短,后来话题又扯到路琛身上,霍铭霄喝了几瓶啤酒,脸上带了红晕,说话也放开了声。   “我真得好好感谢路琛,小伙子是真不错,在米国的时候就帮过陆鸢,后来我便拜托路琛和他朋友们关照她,陆鸢离我那样远,要是真发生急事我这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霍铭霄拍上他肩膀,路琛低调的不出声,感受到搁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才抬起头,陆沅沅神情复杂探向他,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出故事,心下对他起了敬佩之意,又觉得对他的“蓄意接近”的想法羞愧不已。   “沅沅……”晋熙拿一串脆骨放在她盘中,眼光时不时扫到桌对面的人,他已经在竭尽全力的转移陆沅沅的注意力,但他明白,任何关于陆鸢的事都会让陆沅沅挂念。   霍铭霄对路琛过分热情,“小路,你能不能吃辣啊?”   “还行,在国外就是无辣不欢,回了港城就得适应这边的饮食,最近会清淡很多。”   霍铭霄眼里发亮,“那你有口福,我给沅沅做了醉虾,你也尝点?”一只虾放进路琛碗里,他连声道谢。   “这可是重辣啊!”霍以灵看他吃得自如,满盘的辣椒做点缀,她额头的汗都要流下来。   陆沅沅吃了一口猛灌牛奶,“爸爸,辣椒跟你有仇?”   晋熙夹了一只,“我试试。”结果辣到冒汗,一直咳嗽,陆沅沅替他顺背,“我都受不了,你逞什么能!”   “霍叔还没跟我做过菜呢,路先生真好福气。”陆沅沅的手停下来,晋熙再次握住,“沅沅,下回我给你做醉虾。”   “……”示好的太明显,霍家几个长辈纷纷打趣他,“晋熙,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们……”晋熙正准备接话,却被陆沅沅强势打断,“姑姑,我们还年轻,想多谈几年。”   晋熙下意识看向她,附和道:“是,我们再做打算。”   陆沅沅抽出手来顿时没了食欲,他的打算里真的包含她吗?   而这期间,路琛一直沉默,来回打量那对情侣,若有所思。   陆沅沅第二天还要去公司开早会,临时决定回那边的公寓,晋熙没喝酒自告奋勇当起司机。陆沅沅本不愿意坐他车走,但姑姑直接把她推上车。   在车上,晋熙没忍住问她,“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回答,是在替我解围?我知道怎么回答。”   陆沅沅掰扯手指,冷笑,“你觉得我是在替你解围?我们结不结婚这个问题那么难回答吗?”   晋熙喉头滚动,等待的三小时也没了理由,火气噌噌往上冒,“是你打断了我的回答。”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良久,晋熙才回复,“我们现在情绪都不稳定,以后再说。”   以后,还有以后吗? 第16章 后来我承诺帮霍家三件事……   两人都不说话,一个开车一个看窗外,电话铃声划破了这份沾有火丨药丨味的安静。   铃声响了一遍被晋熙按断,陆沅沅好心好意提醒他,“不接?秦百合这么晚给你电话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再响起陆沅沅替他滑开屏幕,晋熙将车停靠在路边,周身的气压低到难受。   “什么事?”   车里太静了,以至于秦百合在那边大声哭叫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晋熙侧过身子询问具体情况,陆沅沅戴上耳机图个清净,约莫两分钟后,晋熙重新启动,说:“秦叔突发急病,秦岳又在外省……”   陆沅沅的耳机声音开得很小,她不想听他的解释说明,满脑子都是秦百合求助晋熙的画面,他们从来都是这样配合、照顾,父亲生病就送医院啊,找晋熙能做什么,他是神仙大夫还是能悬壶济世?她哥都赶不回来解决问题,怎么就得通知晋熙解决呢?周子巽呢?他才是秦百合正儿八经的未婚夫!   越细想越愤怒。   如果她不离开这里,估计会丧失理智变得丑陋不堪。   “停车。”   陆沅沅脱口而出,神色还算淡定。   晋熙以为她吃醋闹脾气,“沅沅,秦百合她六神无主,我已经叫周子巽过去看看,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你停车。”   晋熙仍旧好言好语劝,“沅沅,你这样不讲道理,这些日子以来,但凡跟秦百合沾上点关系的事就闹得不可开交,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清楚,何必自个生闷气让人一头雾水。”   “我不讲道理?”沅沅小声念叨,“是,是我不讲道理,既然如此你去陪秦百合,你停车我下去。”   晋熙一脚踩上刹车,侧过身,眼神牢牢锁住她,“陆沅沅!我是你男朋友!”   “开锁,我下去。”   陆沅沅的这份固执真真刺到他心口上,晋熙的怒火再也没忍住,直冲天灵盖,“你要是把我当你男朋友,就不该和别的男人一起去看表!”   “……”陆沅沅望向他,算是明白了,又是秦百合吧,当她拍下那些照片,陆沅沅就应该猜到它们的去处。   “还有那个路琛,你明知他是我竞争对手,他却公然来霍家,又受霍叔赞誉,什么意思?如果不是秦百合拍给我你们相处的照片,我都不会发现原来还有敢觊觎我女人的男人!他胆子真不小,也踩过界了知道吗!你有意识到路琛看向你的目光吗?赤丨裸丨裸的占有欲,是一个男人公然对女人的占有欲!”   一想起路琛温柔看向陆沅沅的模样,晋熙的无名火能窜三尺高!他本不想说这事,将那团怒火竭力掩饰压制,他在停车场等了她近四个小时,又反复看着那几张照片,路琛对谁都温良,晋熙却凭着他的直觉认定路琛的目的不同寻常,如果不是在意陆沅沅,他吃饱了撑的这么生气!   陆沅沅听他一口气说完,仍是执着的要下车。   “沅沅……”晋熙再次挽留,他说了这么多都无法引起她的重视?是她不在乎,还是压根不觉得路琛的危险?   “晋熙,你跟秦百合从小就认识,在我们没交往前,你也承认过你喜欢她。”   他面色微僵,“小时候的事,不叫喜欢。”   “不重要。”陆沅沅刚说完秦百合的电话再催来,那铃声也听得刺耳,火急火燎跟催魂似的,晋熙没接就让它响着,陆沅沅解开安全带,替他按断电话,“我不介意她曾是你的白月光,很久前,我也喜欢过其他人,你不是我的初恋。”   晋熙的呼吸变得沉重,他甚至想质问她那个人是谁?   但他没有资格。   “我不生气了,我让霍家的司机来接我,你去看看秦叔。”陆沅沅冲他微笑,看上去是释怀的模样,晋熙拿捏不准又被电话铃声吵得心烦意乱,“沅沅……”   “去吧,回头到家给我发个消息。”陆沅沅亲上他的侧脸,晋熙的心便软了。   他开走前一再叮嘱她注意安全,陆沅沅答应的很好,等他的车开远才重新戴上耳机,霍家的司机马上会赶来接她,她漫无目的的在路边走,一步步走得极其缓慢。   什么初恋是其他人啊。   这样的谎话也编得出来。   陆沅沅心痛死了,她对晋熙撒了谎,在那一刻,她只有那样强行自我麻痹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晋熙与秦百合的过去她插不进去,她故意说初恋不是他才能扳回一局,不让他小瞧了去。   “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陆沅沅喃喃自语,眼角沾了水雾,就像她看不清她和晋熙的未来,模糊一片。   身边悄悄跟了一辆车,陆沅沅戴着耳机低头走路压根没瞧见,那辆黑色帕拉梅拉缓慢行驶最后停在路边,车主跟上去,一道温柔的声线叫唤她的名字。   “陆沅沅,陆沅沅。”   给寂静的夜加了一份动容。   她没有反应。   右手轻轻落在她肩上,似乎担心打断她独自幻想时的美梦,“陆……”却在下一秒,右手腕被扣住,整个身子猝不及防的由她拽着往前扑。   陆沅沅没听见来人的叫唤,倒是看见地上的人影,他伸手过来时她便准备好了擒拿的姿势,条件反射的抓住他胳膊试图摔他一个狗啃泥,只是一晃眼见到路琛,这就尴尬了。   “陆,陆小姐……”   她立马松手,路琛好不容易站稳,些微凌乱的发显得他过于弱不禁风,更加重了陆沅沅的内疚,“怎么是你啊?”   路琛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担心她,毕竟他见着晋熙的车走走停停,她又中途下车保不准是发生了点什么。   担忧的心思被压下:“我正巧碰见。”他抿嘴,略微局促,不知下一句该不该问,“你……一个人?”   陆沅沅四周张望一番,“呐,现在两个人了。”她指向路琛,对方又露出柔软的笑,“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夜深了,女孩子家一人在外总归不安全。”   “嗯……好。”陆沅沅其实没给霍家的司机发消息,她打算走累了就叫出租,再不济还有那些隐藏在身后的暗卫,她安全回家没有一点问题。   路琛邀请她上车,拉开的是副驾驶,陆沅沅犹豫道:“坐后座显得你像司机,坐副驾驶……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有女友的人,副驾驶就是旁人的禁区,这个道理她懂。   路琛摇头回她,“陆小姐你多虑了,我暂时单身。”   暂时用的妙,既没有否定自己,也没有拒绝桃花的意思,他的确是个情商高的男人。   路琛爱听moon乐队的歌,陆沅沅跟着小声哼了几句,“路疆也爱moon乐队,你跟你哥在音乐品味上挺像。”   独立自由,天性浪漫。   “moon前贝斯手是我的朋友,以前在国外路疆也充当过几次吉他手,圈子挺小的,只不过路疆选择了做演员。”   陆沅沅不由感慨,“果然是天生优秀的人,不论做哪一行都出彩。听你的意思,你也会乐器?”   “会些简单的。”   “比如?”   “贝斯,也就是能出声的地步。”   陆沅沅听出了他言语里的谦虚,路琛这样说,水平自然差不到哪去,低调不张扬,将他的温柔落实的恰到好处。   她刚才差点就将如此温淳的他摔在地!   今晚,陆沅沅误会他两次,深觉抱歉,“你的手不疼吧?”   “你说刚才的事啊?我没事,陆小姐身手不错,看得出来是从小接受了培训。”   “学是学过,只是不精。”霍家小辈几乎每个人都会接受一份格斗训练,跆拳道、泰拳、散打,连武术都有接触过,她生性就不爱动,能学个皮毛,利用巧劲就足够了。   也就是对上了文弱书生一样的路琛,换做其他人她也没辙。   如此文弱的人,怎么保护她母亲?   “那个……”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今天来霍家是因为江晏大哥的嘱托,先前没有告诉是担心你觉得我是故意接近你。”   被戳中的陆沅沅太尴尬了,“没有没有。”   “我还知道你想问陆鸢女士的事,其实不是我保护她,而是她曾经帮过我,江晏大哥才找到霍先生提出在米国保护陆鸢女士的安全,霍先生派出去的保镖虽然各个身手不凡,但到底是在他国领域,江晏大哥的势力更容易解决问题。”   “怪不得我爸对你这么好。”   路琛停在路口等红绿灯,夜深了,有几辆车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反正空旷道路无人无车可挡,但是路琛不一样,他循规蹈矩恪守本分,“霍先生对我好我受之有愧,后来我承诺帮霍家三件事,就当是报答陆鸢女士对我的帮助。”   到底是什么忙让他记忆如此深刻,需要用三件事来还?能得到路琛情深意重的报答,别说是三件了,就一件也得是隆重至极的大事。   陆沅沅见他没有想说的意思,自然不好去深挖,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见过三次面的人,恐怕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空荡的街道畅通无阻,不出半小时就到了小区门口。   陆沅沅与他道谢,“路先生,路上注意安全。”   “陆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路琛下车与她面对面谈话,“我已经帮过霍先生一次,应该也算得上是霍家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么我们之间不用称呼的太陌生,就别‘先生’了,我听着也别扭。”   是挺有距离感。   陆沅沅爽快点头,“行,路琛。”   “下次再见,祝你晚安。”   怪绅士的呀,陆沅沅冲他挥手,待他车开远了才转身进小区。   身后跟了人。   “叮”一声,打火机放出欲丨望的火苗,夜里无风,足够那人沉重的呼吸给扑灭。   陆沅沅没有害怕,她凭着记忆里的熟悉感认出了他。   她脚步加快,他却慢悠悠的跟上,两人影子一前一后拉得好长,而后慢慢覆盖在一块,陆沅沅突然转身。   晋熙就在三米之外的地方与她遥遥相望。   烟雾上升,他狭长的眸子在月色里尝尽了情丨欲的折磨,他恨不能撕开缠绵的夜,拨开她那颗不安的心一探究竟。   “陆沅沅,你对他笑了。”   他仿佛对着一块石头在问话,陆沅沅没搭理他,按着密码进了电梯,晋熙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合上,嘴角的笑逐渐散去,脸色晦暗不明,心中更是堵得慌,有一只怪兽住进了心里,他在里面上串下跳试图要撕碎他的心。   他想,困兽既然关不住,就释放出来。 第17章 “你把婚姻当成了一桩生……   晋熙在陆沅沅的小区门口抽了半包烟, 等了足足有半小时之久,期间秦百合的电话隔三分钟打来一次,次数多到晋熙关了机, 一根烟抽完又开机, 他第一反应是如果陆沅沅打来电话他没接到怎么办。   满脑子都是她下车时倔强的脸,如果她态度再软和点, 晋熙不会一声不吭丢下她开车离开。   可她固执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要是真不想让他走, 就会发现他开车离去前速度非常缓慢, 他往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 很可惜她连头都没抬。   晋熙右手握拳猛地捶在方向盘上, 脸黑的跟炭一样。   他本来想驱车赶往医院,临到了街角突然调转方向盘直接朝陆沅沅的小区开, 他暂时还做不到原路返回去接她,但能在终点等她。   结果这一等又是四十分钟。   晋熙开机只接到了秦百合的消息,他担心错过陆沅沅的消息, 上下划拉半天,往往复复, 还是没有。   秦百合的电话再次催来。   “你到哪了?我哥刚下飞机, 阿晋, 你能快点来吗?”   晋熙指尖的烟燃到了尾, 他感受到那股异样的灼热, 忽而喉间也开始发胀, 他试着张了好几次嘴, 声带像是磨锯子一般,生疼。   秦百合似乎意料到他的犹豫,声线里多了几分可怜与委屈, “阿晋,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这也是姐姐愿意看到的结果,当年……”   “秦叔现在怎么样?”   晋熙再不打断她的话,他肯定会陷入回忆困境无法自拔,就如同身陷冰窖,那是他最不愿意经历的劫。   “爸爸这次就是因为想姐姐的事再次病倒了,我现在真的很无助,有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也无法跟子巽说明,阿晋,这是我们的秘密,对不对?”   晋熙踩灭了烟头,他背着这个秘密太久了,重到他每每想回归正轨却又被秦百合的只言片语拉回泥潭。   “……我晚点再过来。”   “阿晋,我等你。”   晋熙挂断后,再想点燃一根烟时小区门口停下一辆帕拉梅拉,车牌是他熟悉的,人也是他熟悉的。   路琛!竟然是他送陆沅沅回来!   有说有笑,比跟他在一起时要开心多了,他们拢共才见几次面,用得着表现亲密吗?   陆沅沅是不是忘了他们刚才争吵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因为路琛!这个男人,算是跟他杠上了。   晋熙整个人隐在暗处,悄悄跟上了陆沅沅,他在身后点燃一根烟,打火机“叮”一声响,陆沅沅微微停顿下来,而后转身看向他。   三米远的距离,仿如隔着千山万水。   晋熙与陆沅沅遥遥相望,没人先开口,便在静谧的夜色里互看了好一会,像是比谁更固执,谁先开了口谁就输了,偏偏这个时候他不想赢。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陆沅沅,你对他笑了。”   肯定句,肯定到她绝对能听得见他语气里的怒火,极速蔓延,不用风吹就能将她紧紧包裹。   他看着她上电梯,又看着她漠然的视线慢慢消失,他在电梯口站了十来分钟,果断输入密码上楼。   “滴滴滴滴滴……”   陆沅沅预备的护发时间到了,洗发之前先用椰子油热敷头发,今天又吃了烧烤身上多少留了点味,她不太喜欢身上留其他味,洗干净才舒服。   她在浴室忙活,加上淋浴头已经打开,水声完全遮盖住大门打开的声音,晋熙轻车熟路进门,换了鞋后就不抽烟了,改成吃柚子糖,甜到发腻,吃多了连柚子味都麻木了。   浴室里的人毫无戒备,心情颇好的哼起moon乐队的歌。   晋熙推门进去,陆沅沅站在淋浴头下冲头上的泡沫,她似有察觉转过头,眼睛上沾了泡沫睁不开,她冲洗了手上的泡沫,再抹了一把脸才看清突闯而入的晋熙。   陆沅沅当即背过身,冷言冷语要他出去。   唱歌的性质一下子就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丧,极度发丧。   陆沅沅没听到浴室门合上的声音,再次转头,这会晋熙却在门口脱自己的衣服,定制的衬衫随手丢在脚边,他面无表情的开始解皮带,陆沅沅即便是被水声干扰,也能清晰的感知他皮带扣之间的撞击声。   陆沅沅关掉水阀,坏心情差点引爆她,“晋熙,请你出去!”   他当没听见,只不过双手从皮带上移开,就这样裸着上身靠近她,陆沅沅往后退一步贴在冰凉的墙面,“我不想做。”   晋熙总算听她话,站在离她半米以外的地方,瞧见她松了口气、当他是豺狼虎豹的架势,加上她先前明显的退后,这些细节着实刺伤他的眼,连带着在他的心口上狠狠扎了几下。   “不问问我为什么在小区门口等你?”晋熙笑着问她。   可这眼下的场面又相当怪异,陆沅沅洗澡洗得好好的,他非要闯进来,就为了问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吗?   陆沅沅重新打开水阀,只把背影留给他。   晋熙眼中是迷绕不开的欲海,翻腾起伏,在暗暗压制下去。   “我原本想去医院,后来我又回来了。在路上,我就在想这事换做其他人会怎么解决,如果我们换位思考,我不会让你离我而去。沅沅,是我不好,你应该生气。但生气对身体不好,你可以把气撒在我身上,我心甘情愿接受,任凭你处置。”   陆沅沅顺着头发的手稍有停顿,晋熙抓捕到这一细节,往前走了一小步,“沅沅,你说要结婚,我们可以先看戒指,我陪你。”   话说完,人也走到了她身侧,双手覆在她腰上,温水冲刷在身体上,遇到他的手而后分流两边,他感受到了她的滑腻,那是他以往最想要的碰触。   “沅沅,我爱你啊。”   他贴上她的后背,迎着窈窕的曲线完美贴合,藏着火的呼吸与温水交替冲刷在她耳边,低沉嗓音让人双丨腿发丨软,心中打起巨鼓,发出轰隆的巨响,她的心跳在加速,她的心跳声他听不到,他只沉浸在足以掌握的愉悦里。   被拿捏刚好的陆沅沅,被掌握到刚好的爱情。   这一夜,晋熙折腾得她够呛。   淋浴洗完,发疯的做了一次,又被晋熙抱着泡澡,陆沅沅哪里有精力去泡澡,软软靠在他身前,他说话她一句也不应,但不回话阻碍不了他的动作,反正爱不是说出来的。   每一次深入,热水荡出浴缸哗哗流在地板上,打湿的衬衫仿如丢弃的垃圾,随着水流的推进逐渐远离。   晋熙紧扣她的手,呼吸浇在她唇边,边吻边问:“沅沅,我的沅沅……你是我的吗?是,是我的,永远都是……”   陆沅沅多想反问他一句,“这些脱口而出的爱到底是真还是假?”   她被晋熙拖进无边无尽的深海,沉浮跌宕,来不及发问,他已经伺候到她的最深处,他那样骄傲却甘心取悦她。   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晕黄的光,她紧盯着其中一小盏灯,倏尔抓住他的发,“晋熙,够了……”   那样不真实的触感,舒适到她想逃走,这是他给予的欢愉,谁又能知道它的保鲜期是多久。   她所有热情被他品尝过,她也正被他盛大的爱意包裹,可陆沅沅深知他的爱看似庞大实则经不起琢磨,如啤酒上的泡沫,不知何时就没了。   闹铃本该七点响,到了十点陆沅沅才睁眼。   厚重的窗帘未拉开,卧室里不仅幽暗还弥漫着一股子旖旎的味,她不是个沉迷丨情丨事的人,但昨晚晋熙是真的做过了头,身上布满痕迹,宛如家暴现场,身体更是虚软无力,连起身这样简单的动作她竟然试了两次。   后来手机铃声大响,她看到是晋熙打来的电话心里愈加烦闷,这人倒是舒服,爽完了就走,也不管她后续如何。   本不想接电话,但看看时间……   十点一刻!   她睡过了!   然后把气全撒在晋熙身上,“你什么意思,我的闹铃是不是你关的?晋熙,我今早有会才回来这边住,你让我怎么跟纪总交代?”   晋熙全然接受她的怒火,等她一股脑说完才回她,“我怕你累着,今早的会推到了下午,纪总亲自批准,没什么大事你放心休息,我叫人送午餐过来,你吃了再去吧。”   “……谁要你管!”   “我就爱管着你,沅沅,我有跟霍家的研发部门联系,等你有时间我们一去看戒指。”   她半睡半醒间听到他提起这事,他说结婚,也说起了结婚戒指,虽然首饰戴上去易红痕过敏,做过特殊处理的应该没事,更何况是结婚大事,戒指是非常重要的证明。   陆沅沅没有回话,晋熙已经被叫过去忙工作,她坐在床边发呆,忽然像着了魔似的卷起了他留在地毯上的领带,一点点缠绕在手上,没几圈就把她的手全全包住,如果领带缠绕在颈间,她只需轻轻一个巧劲,身下人就会变成她的俘虏,不过是冰冷的、没有灵魂的俘虏。   而她的俘虏还不知她的爱也会像泡沫一样,逐渐消失。   东城开发区总局大厅,玉城开发区的项目领导正在招呼晋熙,戴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与晋熙说完话,大门推开,走进两三个西装革履的商务男,为首一个温煦儒雅,中年男人起身相迎,并将来人介绍给晋熙。   “晋总,这就是从米国回来的投资方,江氏路总,他们对玉城开发区的项目十分感兴趣,在昨日也投递了相关策划案。”中年男人看向路总,再次介绍,“路总,这位是晋总,也是国内鼎鼎有名的投资人。”   两虎相遇必有一伤,但此时无人敢敲定最后败走麦城的人会是哪方人物。   晋熙是出了名的商业心狠手辣,别看他表面温和绅士,骨子里仍旧残存了少年时期的不羁。   他定定地站在那就是不可高攀的代表,遇见路琛,仿佛没把他看在眼里,最后还是路琛先伸出手,“又见面了,晋总。”   晋熙迟迟不肯伸手去卖他个面子,周围人尤其是那位中年领导额头开始冒汗,他想过这种窘迫时刻但没想过晋熙对路琛的态度如此不屑,连握个手都不愿意,实属不该啊,往日里的晋熙又何时会失了分寸,即便是在商界杀伐也从来都是尊重对手,从未有过流露于表面的轻视啊。   “那,那个,要不我们先坐下来谈谈。”中年领导抹了把额头的汗,刚要张罗众人坐下,晋熙陡然笑出声,他终于礼貌性的与路琛握手,“路总,我们的目标总是一致,上次的买卖还未吸取教训吗?”   中年领导听迷糊了,幸而旁边的助理递上来一份资料,原来在米国的投资案里路琛就在晋熙手里吃过亏,几千万说没就没,得亏路琛背靠江氏也输得起,投资本就是有亏有赢,今天损失惨重明天就能再起高楼赚得盆满钵满,没有本事就吃不了这碗饭。   再投向路琛那边时,中年领导的眼里多了不少赞许的目光,年轻人有魄力必定势不可挡。   路琛对于晋熙明晃晃的挑衅不以为意,他更在意的是今早的消息回复。   他给陆沅沅发了消息,那边回的却是——她没醒,有事?   能这样不加掩饰又充满“他的私有物生人勿近”的占有欲式的回复,除了晋熙本人不做他想。   路琛没功夫去想他们这对各怀心思的情侣到底是怎样的恩爱,不过是对于晋熙向他散发的敌视感到不快而已。   “晋总,东山再起从不是谣言,商海沉浮也属正常,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保证不会在未来某天喝上几口凉水、吹上几回东风?好事多磨,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晋熙看不上他的开始,眸光压低,周身舒散的凌厉随即碾压对方所有温淳,“希望不是雷同的结局。”   会场长桌,两方成了对局者。   长达一小时的谈判工作结束后,晋熙先一步迈出会场,郑啸跟在身侧小声同他说话。   “午餐已经在一小时前送至陆小姐家中,前一周拍下的首饰今早由研发部分做了特殊处理,今晚就能拿到手。”郑啸摸准了他的脾性,晋熙在刚结束的谈判桌上稳占上风,心情自然好,他再接再厉,“最近一周都未安排与他人的饭局,需要预约陆小姐喜欢的乐队并安排约会吗?”   郑啸此举深得他心,晋熙满面春风,当即夸赞了几句,“郑啸,做得不错,回头给你奖励。”   晋熙的车开出车库,路琛与他的团队刚从电梯下来,路琛停下来与他示意,晋熙倒是冷得很,眼皮子稍稍抬起,视线往前再没给出多余的表情。   路琛算是被他忽视的彻底,助理余悦尤为不满,她与路琛共事不到一年,是由江晏直接派过来协助他工作的人,外号“小辣椒”足以证明她行事大胆受不得一点委屈,路琛被小瞧了他自己都不恼,余悦是怎么都过不去这个坎,非要骂出声才算数。   “那人拽个屁?他不过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睁眼就站在了塔尖,要是被他放在唐人帮里指不定得熬成哪个狗样。”余悦比路琛大几个月,虽然是助理的身份,但戳他脑门也是毫不手软,“要我说你什么好,上一次栽在他手里,这一次又想尝尝失败的滋味?”   再次失败?   路琛没有受虐的嗜好,他轻笑道:“余悦,这里是港城,不是米国唐人帮,也不是金城江氏,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万一闹出什么笑话丢的可是江晏大哥的脸。”   “我知道!”余悦心头的气还未消,抬头问他,“你应该不会想继续做他的手下败将吧!”   路琛嘴边的笑显得过于傲气,那一瞬散发的光不如往日里的柔和,沾了点狠劲,有点江晏霸道强制的意思了。   另一边,晋熙的车中。   他刚看完郑啸调查到的关于路琛的所有信息,他的来历,他周围的那群人的身份,他先前做了什么,后来的目的又是什么,逐一将他调查了个遍。路琛来港城无非是想借助霍家的势力办事,但他也不想想,晋家和霍家的关系轮得到他路琛一个外人插手吗。   既然在他手上失败过一次,晋熙便完全没把他放进眼里。   “晋总,秦小姐的电话打到我这了,你看接不接?”郑啸递上手机,晋熙示意他先接,郑啸按着开会前晋熙叮嘱的“任何人电话不接除了陆沅沅”的规定礼貌婉拒了秦百合的要求。   “她要做什么?”   郑啸支支吾吾,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嗯,那个,晋总,秦小姐说她现在准备去医院……妇产科做,做孕检,她希望你能过去一趟。”   晋熙顿时变了脸,他开会前强迫自己不去看秦百合发的消息,电话更是不接,他知道秦百合怀了孕,却没想她发的消息是——阿晋,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你能不能来陪陪我,我怕自己没有勇气去打掉他。   “去医院。”   “晋总?”   “快!”   如疾风一般行驶的车辆,刮落路边几片摇摇欲坠的树叶,港城的夏还没结束,陆沅沅便想着去见识一下玉城的夏是怎样的凉爽。   玉城一年四季如春,黑龙山更是著名的旅游景点,中断已被金城顾氏开发成温泉度假山庄,但那只是整个黑龙山的一小部分区域,浩荡连绵的群山山脉,背后是奇异幽深的迷雾森林,她如果真的拿到玉城开发区的项目,未来起码有两年将会在那里度过。   路边一道咒骂传至耳边,“那辆车搞什么,开得这么快赶着去吃席啊!刚下雨好不好,全是泥点,真他妈晦气!”   原来凌晨下过雨,陆沅沅一点都没察觉,难怪今早的温度降了几度,闷热也好很多。   绿灯,陆沅沅再次启动。   接着打开电台,熟悉的moon乐队的曲子传出来,一曲过后主持人却说:“可惜,再有两个月他们就要解散,往后看巡演的机会都没了。”   moon乐队一直都有内部不和的传言,而且整个乐队早已分崩离析,出走的、解约的、劈腿闹绯闻的,传言加深慢慢地就都信了,后起之秀何其多,moon乐队又爱吃老本,过了那个以歌至上的年纪金钱才是动力,他们已经创不出新的歌曲,即便有也缺乏灵魂之声。   事实上没有一样是完美的,有残缺才有遗憾美。   陆沅沅感伤起来心情降到谷底,随后晋熙的电话再打来。   她按了蓝牙才接,“喂。”   回她的不是晋熙,而是秦百合哭闹着的声音,与昨晚听到的哭腔如出一辙,是闻者落泪的感觉,陆沅沅就不同了,她甚至能猜出秦百合这出戏的意图。   “阿晋,这个孩子是我使了手段才有的,周子巽恨死我了,他才不会要我生的孩子!”   “你胡说什么?他再不喜欢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亲骨肉!”   “不一样的,周子巽对沅沅念念不忘,哪怕我们同床共枕,他也会喊出她的名字,我算什么啊,阿晋,我快熬不下去了。”   “……孩子不能打,周子巽是个男人就该撑起这个家,而不是选择觊觎我的人。”   摔门声传到这边。   抽泣声随之消散,秦百合演技确实很棒,她能在短时间里灵活转换情绪,将喜怒哀乐表现的淋漓尽致,“怎么样,陆沅沅,你听到了吗?”   “听到又怎样,难道你想让我告诉晋熙你这个莫须有的孩子从哪里来?”   假怀孕,晋熙也会蠢到相信。   哦,那是秦百合啊,她说什么都会信的秦百合啊。   “我丝毫不担心晋熙那边会怎么样,我想他知道了我假怀孕也会原谅我,倒是你啊,陆沅沅,我可心疼你了,沉醉在他的爱里无法自拔了吧,给一点甜头以为全世界都是你的了,可笑啊,用身体占据他一晚,结果我勾勾手指他还不是得奔向我。”   秦百合太得意了,她从周子巽那里积攒的憋屈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发泄给陆沅沅,她不好受了,凭什么陆沅沅就要得到晋熙的宠爱?明明以往晋熙最听她的话,只要是她说的,晋熙绝不会拒绝,秦百合一直这样认为,直到渐渐地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就像回到了高二那年的暑假,她亲眼目睹晋熙的失落,在陆沅沅得知真相离开港城后。   她要将晋熙拉回正轨,无论用何种方式。   周子巽是她的,晋熙也只能最在意她,他可以身体属于陆沅沅,但精神上一定要归顺于她!   否则,她会嫉妒到发狂!   “阿晋,沅沅电话,我不小心给接了,给你吧。”   秦百合真是戏精一个,在晋熙面前是小绵羊,在陆沅沅面前就是只千年狐狸。   晋熙声音沉闷,听起来够压抑,“沅沅……”   “你早上动过我手机?”   晋熙停顿一下,“不小心碰到。”   “你的微信弄成了置顶,还把路琛的聊天给删了,有意思吗?”   “弄成置顶方便找我,至于路琛……我承认是我吃醋,我不想你跟他聊天见面,我醋性很大。”   晋熙说的这番话落到秦百合的耳中,嫉妒火苗又旺了些。   陆沅沅挂了电话,晋熙才转身看向秦百合,她脸色惨白,一手护着肚子,晋熙有很多不近人情的话想说,比如不要随便动他的手机,再比如以后不要找上他,他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能将太多心思放在她身上……诸如此类的话滚到舌尖又全部吞回去,“百合,这是你的孩子,理应由你做主。往后,我也管不了你太多,该还的我已经还得差不多了,至于……”   “你什么意思?你打算留我一个人守着那个秘密吗?”秦百合瞬间炸毛,脸色惊恐,双唇发颤,眼泪不断涌出眼眶,她恨死了陆沅沅,那些她曾预想的结果就要变成事实。   “我打算和沅沅结婚。”   “晋熙!”   “这个决定是我现在才想好的,也是对我们而言最为满意的答案,如果过去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与她交往,那现在我敢肯定的是我想要这个人。”   秦百合眼泪汪汪盯着他,“你爱上她了。”   “爱又或者不爱,我其实分不太清,百合,你与周子巽订婚除了你对他的感情以外,难道从没想过他也答应的原因?世家结合本就是圈子规矩,有一个人在乎着就够了,她爱我,她也离不开我,既然如此,我愿意与她结婚。”   “你把婚姻当成了一桩生意。”秦百合眼里又有了期待。   “婚姻就是两个家族的生意,这桩买卖深得我心。”   好一个深得他心。   秦百合长吁一口气,放心了,她迫不及待想看陆沅沅得知她的婚姻被当作一桩买卖时的表情,一定、一定非常精彩! 第18章 我去年买了个表。   陆沅沅在停车场连打三个喷嚏, 揉揉鼻子,脑袋微沉该不会是昨夜太折腾受凉了。   该死的晋熙!   念叨着,晋熙的消息发过来。   晋熙:我先道歉, 但路琛那事我还是不能接受。他现在与我是竞争对手, 我不会在工作上对他让步,对你, 更不可能!   就无语。   沅沅:只是普通朋友,你不就是介意我去看表么, 不至于。   晋熙:哼。   陆沅沅打了一长串的文字, 写的是关于秦百合怀孕那事, 犹豫再三还是删了, 秦百合有天大的自信猜到她不会去质问晋熙,就算去问了晋熙也只会信她, 陆沅沅那点20%的胜算就是个笑话,她何必去自取其辱。   陆沅沅很想相信晋熙,但目前为止晋熙所做的一切都离不开秦百合, 如果秦百合真有那么重要,或许未来某天, 陆沅沅和晋熙就不仅仅是名义上的情侣, 还有可能成为商业竞争对手。   这也是她今天前来九瑾娱乐的目的之一, 递交辞职报告交接手上工作。   路疆去国外进修的事宜解决完毕后, 她得尽快入职铭声科技, 纪辛璃全程支持并给她开了一张支票, 算是给她这几年在九瑾工作的辛苦费, 她这数额可以随便填,着实大方。   走之前陆沅沅收到霍铭霄特助栾承的消息。   栾叔:沅沅小姐,我发了一张清单到你邮箱, 上面清楚记录这两年秦家的花销,红色标记都是重点注意事项。还有其他问题,再联系我,随时都在。   陆沅沅:好的,谢谢栾叔。   她翻进邮箱看了一遍,对于栾叔的调查结果十分满意,尤其是标注的重点内容。   再晚点,陆沅沅赶去机场接陆鸢。   她此次回来是为了霍家的家族聚会,霍以灵的大女儿过生日正好叫霍家人团聚,陆鸢虽然与霍铭霄离婚多年,但平时霍铭霄跟在她身后追得紧,霍家人也从不把她当外人,关系那是相当好。   陆鸢回港城,最高兴的要数霍铭霄,陆沅沅刚到机场车还没停稳,霍铭霄的电话叫魂似的催来。   “宝贝女儿!”   声音过于兴奋,陆沅沅拿起手机离耳朵远远的,等他的激动淡下去再说,不过也料到她爸一时半会是冷静不了的,只好开了扩音。   “爸爸,你又派人偷偷跟着妈妈?”不然他怎么知道陆鸢今日回港,而且陆鸢是临时换了时间,只跟她说了而已。   提到这茬霍铭霄的兴奋稍微冷却了点,委屈巴巴的说:“你伟大的母亲、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陆鸢女王,临时改签也不通知我,亏我翘首期盼这么久,命苦哦。”   “……”又来了,命苦的男人霍哲学家。   “但是爸爸很坚强,一会见到你妈妈我保准满血复活。”   陆沅沅差点翻白眼,“霍总,适可而止,陆女士就是不想见到你才不通知你,少给自己扯理由。”   “瞎说什么呢,陆沅沅!”   也就他宝贝闺女敢这样直白的调侃他,换其他人试试,早就被霍铭霄丢去森山老林里喂猛兽了!   陆沅沅在等候区与陆鸢汇合。   陆鸢一如既往的靓丽,身材窈窕面容娇丽,因剧团的特殊性质她在舞台上常年扮男性角色,有一大帮子富家太太粉,偶尔几次救场扮演女性角色又完美收割一大批男粉,最后男女老少排着队等她上下班,比一般的明星还要拉风抢眼。   “妈妈,我想你了。”   “乖沅沅,我也想你。”   有陆鸢在,陆沅沅便是三岁没长大的孩子,可她忘记了就算她只有三岁,也还有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霍铭霄在跟她争宠。   “陆鸢,欢迎你回家。”嗐,就臭不要脸呗。   霍铭霄主动帮她拿行李,陆鸢待他像是一个随从般,从见到面开始只说了一句“谢谢”,是真把他当仆人了,霍铭霄还屁颠屁颠的乐呵呵跟上,一路小声询问累不累、想吃什么之类的话,陆鸢被他闹得烦了,眉头微皱他便闭了嘴。   陆沅沅就爱看他们这样闹腾,虽然父母没复婚,但有些感情或多或少还是能感受到的。   陆鸢不可能回霍铭霄的别墅住,原先霍以灵邀请她前去霍家在青琊山的老宅居住,陆鸢推了,她想跟陆沅沅一起多呆几天,一周后她得前往金城出演新剧目的最后一场演出及庆功会。   陆沅沅常住的公寓离霍家别墅太远,霍铭霄早就让人打扫了另一处市中心的别墅,视野开阔能看到标志性建筑电视塔,最重要是从霍铭霄的别墅过去特别方便。   这栋属于陆沅沅名下的房子,陆鸢住得更舒服,这些年她只把霍铭霄当作是朋友,在某些方面与他分得特别清。   霍铭霄想再多呆会,陆沅沅已经下了逐客令。   “乖女儿,我可是你爸爸!”真要赶他走,会不会太残忍?   陆沅沅耸耸肩膀无奈的笑笑,“爸爸,我也很想你留下,但接下来的时间归我,下次赶早哦。”   门一关,直接将霍铭霄试图说服她的话堵住了。   陆沅沅回头稍显得意,“妈妈,我过于无情了吧!”从面部表情看倒是一丁点都瞧不出来呢。   “让他演,比我还会呢。咱们别管他,等我洗了澡换身衣服出去逛逛。”   “好!”陆沅沅转头给她爸发消息,让他准备好露白亭的包厢,等她们逛完了肯定要大吃一顿。   霍铭霄一连发好几个表情包全是陆鸢出演剧目的图,陆沅沅挨个存下时,路琛的电话打来。   “路琛,你好。”   对方微愣,浅笑道:“陆沅沅,你差点让我忘了要说什么。”   先前还说不要这么客气,这回让人怪接不上话的,陆沅沅扶额低声笑笑,“你打来是有什么事吗?”她听到对方机场广播的女声,下意识接着问,“你在机场?”   “是,我今日的飞机要去一趟玉城,正好在机场看到你和陆鸢老师了,不方便上来打扰你们,于是给你这个电话想拜托你帮我跟陆老师问声好。”   “行,我替你跟她说。”   “十分感谢,陆沅沅,我马上登机,下次再聊。”   “没问题。”   路琛这人行事作风拿捏的刚好,不会让人觉得他越界,反而成为了温润典范。   比起晋熙,他的温柔像是刻进了骨子里,而晋熙呢,他只是浮于表面的安静顺从,他的狂傲不羁早就融入骨血深深隐藏着,如若碰不到那块逆鳞,他能安稳的藏一辈子。   不如他愿的是,这块逆鳞正逐渐被陆沅沅掀开。   “沅沅,这件衬你的肤色,喜欢吗?”   商场内,陆鸢看中了一件上衣,她在陆沅沅身上比对着见她一脸茫然云游四海的模样,晃晃手才把她的魂唤回来。   “看中这件?粉色很适合你。”陆沅沅拿起一角说话,陆鸢放下那件打量她,“沅沅,这件是给你看的!”   “我不适合粉色,太嫩了。”   陆鸢捏上她的小脸,肉是真没多少,“你这个年纪就是穿亮色的时候,粉粉嫩嫩多好看啊。”   “饶了我吧陆老师!”   陆沅沅拉着她往外走,霍铭霄就站在店门口等她们,“包厢订好了,要不先去吃饭吧。”   “也好。”陆鸢摸摸陆沅沅的头,宠溺道,“等会吃完再去逛,给灵灵和辛璃的礼物还没买,你待会多陪陪我。”   “我当然要陪你,哪儿都不去。”   “晋熙不找你?”陆鸢突然提到他,陆沅沅摇头表示,“让他一边玩去。”   露白亭在商场的顶楼,大露台,玻璃顶,夜晚看星空最美了。   陆沅沅就是在那里见到了周子巽。   盥洗室外的走廊,他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晕,靠在墙上安静的抽烟,见到陆沅沅以为看花了眼。   “沅沅?”他迅速掐灭了烟头,站直了身子,露出一丝温暖又窘迫的笑。   她走进了才看清楚他面上的红晕是怎么回事,身上并没有酒味,那红晕更像是被人打的,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两边脸颊高低还不一样,估计是肿了。   “阿姨又糊涂了吗?”   “没有,不用担心。”   他侧过身子竭尽避开这个话题,陆沅沅绕到另一边,话语坚定,“是不是跟秦百合吵架了。”   周子巽没说话,他转过身苦笑着说:“就那么回事,你来这吃饭啊,和晋熙吗?”   “不是,我妈妈回来了。”   周子巽眸光闪烁,笑容也变得僵硬,“挺好,我本该去打个招呼但你看我现在这样狼狈……陆阿姨呆多久呢,我找个时间去拜访她。”   “一周。”   “好,我记着了。”周子巽忽略掉她的冷意,他十分懊恼为什么每次都是挑他最难堪的时候出现,他也想在她面前保留些尊严,起码是美好的一面,“沅沅,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他往前一步,陆沅沅伸手拦住他,“别下次了,就这次。”   周子巽盯着地上暗红的地毯,不禁想起秦百合摔在地上的红酒杯,那是他们一起选的地毯,红酒渗透进米色地毯里脏了好大一块,就像他曾经向往的感情,也不是非谁不可,但也挺难过。   “那是你老婆,就算有了错也得哄,买点礼物送给她吧,我帮你选。”   周子巽犹豫再三最终答应。   陆沅沅去包厢拿了单肩包,并告知父母有点事要离开,霍铭霄听后眼角发亮,反应迅速到立马给她私发红包,数额有限制,发了8888的转账,陆沅沅收钱丝毫不手软。   宝贝女儿不在这了,霍铭霄顺势邀请陆鸢去露台看星星。   陆鸢斜眼笑他,“霍总,我正好跟你谈谈晋熙的事。”   “谈,必须谈,咱上去呗。”   楼层有两台电梯,一台可以下到任意楼层,另一台直达谢里曼的楼层。谢里曼的产业遍布衣食住行各个领域,首饰、服饰均是业界佼佼者。   周子巽站在谢里曼的腕表柜前,“买表吗?”   “对啊,新出的深爱系列非常适合情侣佩戴,秦百合肯定会喜欢。”   “她不怎么在意腕表。”周子巽回忆秦百合常年佩戴的首饰,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陆沅沅推他进门,“你以为她是真不在意吗?你送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谁送的,只要是你送的,她怎么会不喜欢?周子巽,哄女人都不会,恋爱白谈了。”   周子巽深呼吸道:“那好吧,你帮我看看。”   两人速战速决,选好付钱。   陆沅沅戴着新系列腕表向他展示,“如何?”   “完美。”周子巽拧眉问她,“你的过敏症可好了?能戴吗?”   “当然不能。”陆沅沅麻溜取下腕表装进礼盒中,“我这不是过过瘾么,拍张照留作纪念。”   周子巽理解小女生都爱做这样的事,吃饭、旅游随地打卡,秦百合也爱这样,但在以往陆沅沅从未做过,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却也不会真的阻止,毕竟能看到陆沅沅像现在这么活泼也不容易。   “好了!”陆沅沅收起手机对他笑笑,周子巽接到家里电话打算先离开,陆沅沅在身后叫住他。   “还要逛吗?”周子巽脸上的红肿淡了很多,陆沅沅还是找到谢里曼的店铺经理拿了一块冰袋,她递给周子巽,他指尖僵了一下,“沅沅……”   “我是不是还没当面跟你说过‘订婚快乐’啊?周子巽,订婚快乐。”   周子巽被那冰袋冻得手疼,他想丢掉的,偏偏那是陆沅沅递来的“关心”,又是在这种他将将要忽视掉那股子难堪的时候。最终,还是选择接下,果然凉到刺骨。   “谢,谢谢。”周子巽嘴里发苦,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吵架是因为那个莫须有的孩子吧,百合是女人,她想要的无非是爱她的丈夫、完满的家庭。你们是准夫妇,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会有。”   周子巽沉默几秒,“假戏真做……好,我明白了。”   至于他到底怎么个明白法,通过他离去的背影,陆沅沅能感觉到他身体已经沉重到迅速衰老了十岁,他的身上不止被乌云笼罩,还有沉山压顶。   有很多时候陆沅沅都愿意去帮他,只有在秦百合的事上,她选择了另一条路。   朋友圈里秦百合发了一条音乐链接。   朵佳猫的歌——bitch   示威呢。   三分钟前,陆沅沅将自己拍摄的腕表照片发到朋友圈,设置为仅秦百合一人可见。那张照片里,清楚的显示着谢里曼的标志,以及周子巽的半截手臂。   五分钟后,陆沅沅在电梯口被晋熙的助理拦住,郑啸告诉她晋熙与合作商在天桥对面的云楼吃饭,他把手机递过来,陆沅沅面无表情接过去。   “沅沅,我的消息怎么不回?还有电话,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我没那么无聊,刚才在忙,你有事吗?”   “陆阿姨回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正好我在这边,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事情已忙完。”   晋熙不依不饶,势要问个究竟,“在忙什么?”   “买表啊。”   晋熙没出声,她再回,“我去年买了个表,今年也一样。”陆沅沅将手机交回郑啸手中,头也不回踏进电梯,郑啸不敢拦她,而且晋熙也没下一句吩咐。   电梯里,陆沅沅再次收到秦百合的消息。   “你真不要脸,周子巽是我的!”   陆沅沅不慌不忙,“我说过,我不会只是想想而已。”   面对无赖泼妇,她向来选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法虽不耻却好用。秦百合不能什么都占了,她想要男人注视的目光,起码要懂得他属于谁,即便是陆沅沅不要的,也得等她先放手丢了。   这回是真的撕破了脸。   目的达成,不过……   “对不起,周子巽。”是她利用了他。   电梯外,郑啸不敢挂晋熙的电话。   小声试探道:“老板,还有其他吩咐吗?”   晋熙内心十分不是个滋味,他反问郑啸,“你听到她的回复,几个意思?”   “啥回复啊老板!”欲哭无泪好不好!   “她说买了个表……”   郑啸一拍脑门,“我去年买了个表,这不是古早流行语么,那个……”   晋熙立马掐断电话,怒火蹭蹭往外冒,敢情她拐着弯骂他呢!   郑啸也反应过来,在这头“喂喂喂”半天,下一秒就想连夜逃离这座城市,因为他当众骂老板了!他又不是陆小姐,他能有特权吗?不能!呜呜呜! 第19章 黑龙山很漂亮,我等你来……   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陆沅沅挂断后对方又打来,最后索性关机。她的电话不响了,陆鸢的电话随之响起, 她看向陆沅沅并丢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陆沅沅耸耸肩表现的无所谓。   晋熙的电话打到她这来,陆鸢选择了接听。   她当着陆沅沅的面接电话, 聊了几分钟挂断。   陆鸢坐在沙发上,陆沅沅自然而然的靠过来, 她摸着沅沅柔顺的发问道:“他在外面等你, 像是有急事。”   “哦。”仅仅是动了动嘴皮子。   “不出去看看?”   “不想动。”   “那让他进来?”   陆沅沅长叹一声, 直起身子, “还是我出去吧。”   晋熙的确在外面,院门口停着他的车, 半个身子靠在车上抽烟,见陆沅沅出来,隔老远就掐灭了烟头。   迎上去, 温柔地唤她小名,“沅沅。”   陆沅沅没做声, 冲他抬头示意算是给予了回应。   晋熙从车里拿出一份礼盒, 耐心地哄她, “霍家处理好的项链今天刚收到, 我特地送来给你, 与玛利亚系列类似的款, 看看喜不喜欢。”他满心欢喜递给她, 陆沅沅没接,而是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沅沅?”   她其实在想这就是那条花了上千万买下的首饰吧,有什么用呢?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压根就不喜欢这些东西吗?真可怜, 连她假意骗他都分辨不出来,当初他选择偏向秦百合时是不是也这样看她呢。   “我也有礼物送你。”   她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表,没用礼盒包装,就差拿个塑料袋装着,随意的跟出门丢个垃圾似的。   “呐,试试。”   晋熙目光沉沉,盯着那块有明显谢里曼标志的男士腕表内心一阵焦灼,甚至嘴角微微抽痛,“你下午买的表?”   “对,周子巽也有。”陆沅沅微笑着说的坦然,完全没有考虑到晋熙会如何想,他现在烦死了什么表,价格再昂贵的表只要送到他面前,晋熙只会觉得是在骂他。   “他也有啊。”语气无端冷了几度。   陆沅沅偏要火上浇油,让他误会到底,“是啊,谢里曼新出的一款情侣系列腕表,深爱系列听起来就很不错,他有,你也有。”   能在电梯口让郑啸拦住她,必定是调查了她在哪,陆沅沅允许霍家的保镖跟着,但不代表她还得受晋熙监视。   知道她与周子巽一同去看表,却不知道她去看表的原因,一瞬间,晋熙的眸光突然暗下去,脸色更是变得阴沉,种种通过细微表情刻画出来的愤怒,陆沅沅全收进眼底并且觉得可笑至极。   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送给我的东西,怎么连周子巽也有。”   陆沅沅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晚的月光为何如此惨淡,“哦,谁叫你们都喜欢同一款。”不知是在讽他,还是夹枪带棒隔空讽起了秦百合,总而言之,他已经游走在怒火边缘。   “让我试试。”晋熙从她手上拿到那块表,好一个深爱系列,爱谁呢?把他当什么了!晋熙假意扣在自己手背上,指尖慢慢滑下去,一个没拿稳,价值上百万的表从空中跌落,晋熙作势去接却不想一脚正中表身,“咔嚓”一声响,表面应该是碎了。   “这,我太不小心了,沅沅,我手滑。”他拾起来,表面果然有了裂痕但质量好还没碎,晋熙这样的身份倒也不至于戴一副残缺的手表,“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么能不保护好,回头我飞去总店让他们帮我处理,你看如何?”   如何?   陆沅沅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笑,“……”   他高兴就好。   以前没看出来晋熙这么容易生气,现在连演戏也不走心,还能表演的再明显点,直接丢回江里去呗,眼不见心不烦的正好。   明明不是演员,各个都在演戏,他们不累,陆沅沅累了。   明日一早她要前去铭声科技,应该早点休息的,不过在睡前,她还是想跟晋熙说几句贴心话。   沅沅:睡了吗?   沅沅:那款系列的腕表一定要修好啊,不然我们就不能凑cp了!   沅沅: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款腕表,就试戴了一次还想跟你一起拍照来着,哎……   再发送一张她戴女士腕表的图过去。   沅沅:我想了下,最近我情绪不太好,可能真的是因为秦百合的缘故,今天下午我又在商场遇到周子巽,聊了几句后,才陪他去买东西哄哄百合。   沅沅:周子巽大直男哪里知道女人的心思,我推荐他买表,随后我也买了那款,听说港城仅上新了两对限量,好巧不巧被我们买了。   沅沅:所以你一定要修好啊,爱你~   完事,开启飞行模式睡觉。   陆沅沅是一夜好梦,到晋熙那就不是个滋味了。   烟雾弥漫的清吧清了场,晋熙这个老板说不营业就不对外开放了,整个场子里只剩下晋熙和他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在闹,关起店门,齐烨让他试试贝斯,晋熙骂骂咧咧将手中的鼓棒丢过去,他刚酣畅淋漓的打完一场架子鼓,满头大汗,累得跟条狗似的大喘气。   “滚蛋你!”   齐烨碰碰身旁盘腿坐着的周凛,“诶,晋哥最近火气旺,把你的贝斯让他过过瘾呗。”   周凛白眼丢过去,“就他,省省吧。”   晋熙什么乐器都玩得转,唯独跟贝斯有仇,碰上等于魔音穿耳。   被揭短的晋熙心里那叫一个怄,正好,齐烨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起宗羽,“这小子出国到底是去旅游还是深造啊,没他在少了乐子了都。”   他们当然不知道宗羽的离开是因为晋熙的缘故,他仅仅因为先前的通风报信,而被晋熙挤出了他的圈子,他这人啊心眼有时就是小,敢觊觎陆沅沅,简直不知所谓。   以前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那件事后就变味了,或许整个事态的发展都在朝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前进,他为了扳回一局,特地从宗羽开始改正。   他想得很完美,只要一切都回到最开始的时候,陆沅沅便还是他的。   周凛的视线看过来,晋熙这群兄弟里他年纪最小,心思比任何人都沉,而且藏得很深,齐烨是个傻白甜公子哥,想不到太深的故事,周凛就不同了,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晋熙面上,嘴角勾起一抹富有深意的笑。   “齐烨,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不求上进,只知道寻乐子。跟晋哥学学,好歹积累了好几代人的家业不能毁在你手里。”   周凛听上去在调侃齐烨,晋熙却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抽完烟准备撤了。   周凛叫住他,“晋哥,这才几点?沅沅姐催你么。”   晋熙背对他,身体微僵,而后侧身笑笑,“是啊,催呢。”   转身,笑也散去。   等看了手机,哭都来不及。   凌晨一点,郑啸还在看游戏直播,听到晋熙专属催魂夺命铃声差点心肌梗塞。   不是吧,996就算了,现在是私人时间好不好!   他特意关了直播音量,捏上鼻子接电话,这样一来说话声音就会变得闷闷的,好似从睡梦中惊醒一般,“老,老板?”   “关掉直播,帮我找一样东西。”   “啊……哈?”   “别他妈装睡,三分钟前我还看你在给游戏主播刷礼物!现在立刻马上到东亚湾北路交叉口,赶紧滚过来!”   “啊,不是,我……”凌晨去那干嘛?他住三环外,现在又要进市区?还是凌晨!   就离谱。   更离谱的是,郑啸赶到时晋熙正蹲在草丛里扒拉。   郑啸:大晚上的在这当园艺工?   他觉得老板脑子瓦特了,是不是被骂傻了,高高在上的晋总何时被人指着骂过,大概是……失心疯?   “别他妈愣着,找表!”   “……”他铁定有那啥大病,想归想,还是弯腰找起神秘的表,“老板啊,什么表?”   “被踩坏的男士腕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郑啸真觉自己要少活十年了,大晚上的在这找表,谁丢的?谁敢这么大胆丢了晋总的表?   哦,晋总本人。   就在离开陆沅沅别墅的路上,晋熙越看那块表越不爽,他可以容忍陆沅沅变着法骂他,她因为秦百合的事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这不是她送周子巽与他一样腕表的原因!   他气不过,拿起残损的腕表丢进了路边的草丛,身边没了烫手的玩意总算舒坦许多,要是再问起来他也有法子糊弄过去。   然而打脸了。   速度那叫一个飞快!   陆沅沅买的腕表与他是一对的,虽然都是谢里曼的深爱系列,两款还是有些微差别,也就是说晋熙把陆沅沅特意想要与他凑成对的情侣的腕表踩碎了,而且还丢进了街边的草丛里。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隐约记得是在哪条路上丢的,具体方位不知在哪,这才薅了郑啸过来。   郑助理可怜啊,后背湿了一大块,苦着一张脸提出小小建议,“要不……多叫几个人来?”   晋熙一记眼刀丢过去,大写的“你试试,试试就逝世”作为警告!   他不要面子?   叫来一帮子人过来找表,明天就能传到陆沅沅那去,他这脸打得够疼了。   清早,陆沅沅被陆鸢的练习声唤醒。   不论是否有剧目演出,陆鸢每天坚持晨起练基本功,从发音开始到独自演上一遍。陆沅沅好久没听见她晨练,自从她到港城后,与陆鸢见面的次数也少的可怜,这会子听到满满都是幸福感,妈妈在身边就是她最高兴的日子。   陆鸢独自表演也是一丝不苟的状态,仿佛真的沉浸在整部剧目中,她总是那样优秀、认真,对梦想的执着与钻研让她的身上多了一份自信的光芒,陆沅沅就这样坐在楼梯口看她表演完。   陆鸢调整情绪后转身才发现她,眼角闪过温柔的宠溺,“沅沅,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陆沅沅摇头,“没有,今天要上班,得提前出门。”   “好,那你快去洗漱,早餐吃三明治可以吗?”   “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小嘴真甜。”   陆沅沅去洗漱,下意识回头看向陆鸢,她走进厨房忙活,明明不擅长厨艺的母亲也有为女儿练就一番好手艺的时候,陆沅沅还记得小时候陆鸢就因为做饭烫到了自己的胳膊,到现在胳膊上还留下了一道细长的疤,她也不是什么都会,但只要她愿意她一定所向披靡。   是不是每个妈妈都这样呢?   陆沅沅鼻尖泛酸,她与陆鸢感情太深了,她既羡慕陆鸢有自己的梦想,也羡慕她对自己人生的态度,遇事果断洒脱自在,不为他人束缚。   “妈妈……”陆沅沅偷偷跑过去从后头抱住陆鸢,她轻声笑起,“沅沅是三岁小孩啊。”   “妈妈,我在向你撒娇。”   陆鸢说:“就像小时候一样,沅沅,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就成大姑娘了。”她停了几秒再继续,“其实有很多时候,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倾听者,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   陆沅沅的额头抵上她的肩,眼角顿时就湿了,“妈妈,谢谢你。”   “傻孩子,我是你妈妈呀。”   是啊,她们是世间关系最亲密的人,她想陆鸢会允许她的胡闹,因为这是她二十多岁……迟来的叛逆。   九点整,陆沅沅到达铭声科技楼下。   在此之前她收到了晋熙的微信,他说他会修好情侣腕表,也迫不及待想与她拍照留念。   迫不及待?   演技真好。   车门从外拉开,栾承守在门口领她进入铭声大厦。   栾承本是霍铭霄的特助,跟在身边几十年,现在把他调给陆沅沅是想让栾承先带一带她,等环境熟悉了、工作顺畅了再调配新的特助给她,如同当年栾承成为霍铭霄的特助,要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得花心思,而这份心思不单单取决于对方的能力。   “栾叔,玉城开发案的项目进展如何?”   陆沅沅与他边走边聊,栾承按下电梯回她,“是这样的,目前为止参加此次竞标的公司共有8家,等二次方案调选会时间定下后,保守估计会留下几家我们较熟的公司,秦氏控股、晋氏都是实力很强的对手。”   “胜算呢?”   “如果是公平竞争,平局。”   “我懂了。”这些年来,只要有秦氏控股沾边的产业晋家都会插一脚,每次更像是做顺水推舟的人情,直让秦氏沾了不少好处。秦氏现在的掌权人秦岳,有顾成也的支持,顾成也是她姑父,姑姑纪辛璃曾说秦岳年轻那会就是个四肢发达的主,话有夸张的成分,但秦岳对待兄弟感情上特别重义气,顾成也不会轻易的放弃他。   两人往会议厅走。   栾承再说:“霍总知晓顾先生的难处,于是想了别的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他率先推开会议厅的大门,侧身请她进去,“小陆总,霍总给你请了帮手,他在等你。”   陆沅沅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屏幕里一大片绿色盎然的景致。   原来是视频会议。   视频效果太好,连对方景致里微风吹拂绿树的沙沙声都能听见,是个令人心情愉悦的地方。   “陆沅沅,早上好。”   熟悉的男声传到耳边,陆沅沅颇为吃惊的看向屏幕里突然出现的男人。   眉目俊朗,眼神清澈透亮。   “路琛!”   “玉城风景真好,你一定要来这边看看。”路琛移动手机屏幕,他身后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是朝阳里盛大的山景,鸟群飞过登天高的树梢,微风拂动他的发。   “路琛,怎么是你?”   “我曾答应霍家三件事要完成,这是我的第一件,陆沅沅。”   成为她的合作伙伴,拿下玉城开发区的项目,也是他们成为朋友的依据。   “黑龙山很漂亮,我等你来。”   路琛背后融有光,不需他邀请,万千光彩已盛放在他眼里。 第20章 他要帮秦氏,尽管去帮。……   办公室的门从外敲响, 陆沅沅正看项目资料,头未抬只轻声说了一句“请进”,门外人走进来怯生生的喊道:“小陆总, 我, 我是你,你新, 新来的呃,助, 助……”   “猪?”陆沅沅偶一抬头, 撞见门口抓着斜挎包、脸上能掐得出水的小男生, 估摸着有一米八的个头长着一张娃娃脸, 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大框眼镜,怎么瞧都挺可爱啊。   陆沅沅来铭声科技入职, 她的办公室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栾承就在隔壁的特助办公室,外面围着一圈的办公区总共就两个小助理, 人不多,若有外人来栾承会提前通知。   “你是?”   “我, 我是, 是助……”   “助理, 对吗?”栾叔提过是要来一个新的助理。   如此结巴, 话也说不利落怎么当她的助理?   陆沅沅满脑子疑问, 对方连连点头激动到想上前一步, 陆沅沅扬手制止他, 小男生低头不知所措的往后连退几步,“对,对, 对不起。”   正巧手边电话响起来,是栾承的电话。   陆沅沅接听着,背过去时瞥见她新助理发红的耳垂,好像连脖子都红了,一抹虑色爬上眼底,“栾叔。”   “小陆总,那位是霍总亲自选的人,叫宗思霖,宗家三叔的儿子,生养在国外,性子些微孤僻,今年刚从帝国理工大毕业,是极少见的天才少年。”   “?”陆沅沅所处的圈子谁不是天之骄子,不过大多数都是金钱堆砌的“骄子”,出生便赢在起跑线,资源丰富配置顶级,想不优秀都难,那些旁人口中所说的真正的天才……还真没见过。   “他看起来很小。”那脸蛋嫩得朝气蓬勃。   “昨天刚满18岁。”   “……”头疼。   陆沅沅沉沉叹口气,背后响起轻微的关门声,宗思霖倒是懂分寸,他不在办公室里了她也能放开说话:“栾叔,虽然有你坐镇,但找一个这么……这么年轻的男孩当实习生么?我还是需要一个成熟一点的助理,做事也放便。”   栾承也很无奈,语气却很温润,“沅沅小姐,其实这是霍总跟宗家三叔做的交易。”   “怎么说?”   “铭声科技重组是因为先前的大股东纷纷退出,那些老股东做传统生意太久,对智能项目没有把握,宗家三叔宗奕凌早在一年前于国外拿到相关品项的专利认证,宗奕凌尤其看好这块蛋糕,他想做先驱者也有足够的资本,毕竟他手上有技术也有资金,缺的就是一个合伙人。”   陆沅沅悟出点名堂来,“宗思霖就是那些专利的研发人。”   “是他。宗思霖是宗家不愿意公开的天才,因为他的母亲至今身份成谜,加上宗奕凌本身的政丨界身份,所以才以宗思霖的名义入股铭声科技。”   陆沅沅轻笑着,“那他做什么助理,应该做半个老板。”   “不行,宗思霖你应该见到了,他有结巴的……小瑕疵,至今为止宗家未曾把他纳入族谱,不过他也不用在意那些外在的名声,宗家在港城的势力不如以往,也就宗思蔓和宗羽两小辈有点出息。宗奕凌有意让他儿子宗思霖接管这笔生意,他刚好也愿意来。”   这就有意思了。   陆沅沅反问他,“栾叔,我们现在这草台班子刚搭起来,进入新手村就算了,你一人带两个新手,我都替你累得慌。”   她自问不算太菜鸟,不然她爸也不会将铭声科技交给她,至于那位真小鲜肉宗思霖可真就是一张白纸啊,走的还是跟她一样的训练道路,老父亲计划通!   “沅沅小姐,不光有我,还有霍总。”   挂断电话,陆沅沅叫宗思霖进来。   他满脸羞涩,眼里闪烁犹豫的光,“小,小陆,陆总,我,我……”   “宗思霖,助理在外面办公,你桌上的电话是2号机,我的内线是……”等会,她像是他助理,她不说话了他还眼巴巴的张着水汪汪大眼盯着她,又不敢看得太过分,眼睫微颤,先慢悠悠看向另一处再装作不经意的游移回来,陆沅沅起身向他走去,宗思霖下意识又往后退,陆沅沅给看笑了,难道   她先前表现的太凶了,这孩子这么怕她啊,吓得脸通红。   “跟我来,我找丽丽带你熟悉熟悉,顺便教教你接下来的工作。”   “好,好,好的。”宗思霖回挺快,就是一句结巴好几秒,得亏她耐心,换做其他人早就露黑脸不耐烦了。   陆沅沅的手机又响起。   她脚步停下来看来电,谁料,宗思霖只顾着低头往前走莽撞到一头冲向她,迫使陆沅沅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她回头皱起眉,“你连……”   “对,对,对不起!”   他又是弯腰又是连声道歉实在让她不好将那句“你连路都走不好”说出口。   新人往往青涩懵懂,白纸一样,需要引导和鼓励,陆沅沅成为了“纪辛璃”的角色,脑海里轮番回想纪总是如何教育她,也只是想想,要是真用在宗思霖身上那得破坏两家情谊了。   “你跟着丽丽,我接电话。”晋熙的来电跟他人一样执着,她一次不接他能打三个四个,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样缠人。   陆沅沅去往走廊尽头,拐个弯人影都没了宗思霖还在盯着。   “小宗,你的工位在我旁边。”说话的是丽丽,明艳大美人。   头号助理李丽是栾承带来的人,做秘书多年十分有经验,为人处事滴水不漏,绝不是传说中的花瓶角色。   宗思霖推上眼镜,“谢,谢,丽,丽姐。”   越是紧张越是结巴,李丽早已知晓他的情况,面带微笑听完,“小宗人挺帅哈,我比你大叫我‘丽姐’也应该,但是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丽丽’。”   “好,丽,丽丽。”   “别紧张!我们还有一位同事,她叫张奚,她出去办事了等她回来再跟你们介绍。我们这一层人不多,栾特助不会一直都在,工作氛围挺好,我们三个助理分别对应不同类型的工作,我负责公关应酬,张奚负责人员安排,你负责跟在陆总身边记录,如果要出差你也要一同前去。”   宗思霖磕磕巴巴的回应,再看到陆沅沅又从走廊那边回来了,眼神飘过去,陆沅沅正好迎上来。   宗思霖慌乱间低下头,视线紧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陆沅沅的高跟鞋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她在跟丽丽说话,“到点了,先去吃饭吧,下午张奚回来我跟她对一下周五慈善晚宴的事。”   “好,那小宗要一起去吗?”   宗思霖刚要开口,陆沅沅率先打断,“他不去。”   “行,我先去吃饭。”   李丽去食堂用餐,宗思霖跟在陆沅沅身后好几次想开口,张了嘴又觉得自己说话会闹笑话,于是乎紧闭着嘴,陆沅沅拿起手包转身就看到他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男孩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好处,哪怕他一米八大高个也觉得可爱。   “我带你去吃饭,你没意见吧。”   宗思霖不说话了,连忙举起双手摆动,头也跟着摇,着实让人觉得他不是十八,而是八岁。   现在满世界放眼看去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纯情大男孩啊,他爸爸是把他养在了深山老林吗?也不担心放在她身边,把他给教坏了?   远在霍氏的男人连打好几个喷嚏,引来霍铭霄一阵嫌弃,抓着文件夹去扇空气里的沫子,就怕被他的病菌传染上。   “抱歉抱歉,我刚回港城就感冒了。”男人重新戴上口罩,眼角却流露狡黠的光,“大概是水土不服。”   霍铭霄哼哼道:“宗奕凌,你个大尾巴狼就知道嚯嚯我,什么水土不服,我看你是找某位心上人救援去了吧,说吧,这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宗奕凌摇头,推上眼镜,“还都不是。”再抬眸,眼底的温柔多了几分凌厉感,“是地震,南部发生大地震,她去了现场救援。”   “呵呵,你把儿子丢给我管,你倒好去找老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像我一样做个完美丈夫!”   宗奕凌听笑了,一发笑喉咙就痒,痒了就咳嗽不停。   霍铭霄听出了他的调侃之意,脸黑得发亮,宗奕凌喝一口温水压压惊,“说实话,我要是陆鸢我也不原谅你,就你这样的态度悬啊。”   “……你,话收回去!”   宗奕凌这次不戴口罩了,势要与他“共存亡”,“不过,有一点我比不上你。你这人从来都是深谋远虑,先是引我入股铭声科技,说什么重组需要我的支持,我就听听而已,其实你是在引导沅沅一步步接下来你的生意,只要沅沅还在霍家,你与陆鸢的情谊就不可能分割,说到底还是为了陆鸢。”   “放他妈狗屁!”霍铭霄一巴掌拍在桌上,双眸泛红,“宗奕凌,别逼我揍你!”   “嗯。”   “会不会说话!沅沅是我亲闺女!我对她好天经地义,我一切都是她的,就算有一部分是因为陆鸢,但绝大部分是因为我女儿!我告诉你啊宗奕凌,咱别大哥笑二哥,宗思霖那孩子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他就是被你养废的!”   宗奕凌不恼反笑,轻飘飘给予回应,“是啊,所以送到陆沅沅身边帮我管管。”实则喉头绞痛,“霖霖很久不发病了,他听说能回港城已经肯按时吃药,他是个乖孩子,沅沅能教好他。”   霍铭霄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   “道歉就不用了,我还得请你吃饭呢,正巧我约了陆鸢,一起?”   霍铭霄小声嘀咕,委屈的不行,“她还没跟我单独吃过饭!”要么是有第三人,要么没几句就撤,一点机会都不给。   宗奕凌等他收拾东西时,给宗思霖发消息。   ——今天第一天实习,还适应吗?   餐厅里的宗思霖收到消息简单回了一个字,放下手机后感受到了陆沅沅的视线,他看过去,晋熙的目光沾了火,脸色沉了几分。   那个“嗯”被撤回,宗思霖换了另外一句。   ——不太好,爸爸。   宗奕凌回得更快。   ——别装。   哦,好吧,他装的。   甚至连打字的指尖都带着兴奋。   除了他爸,谁都不知道宗思霖特别期待回来港城,他尤为想对陆沅沅说一句,“姐姐,我找到你了。”   男人的直觉也很准,但此时的晋熙无论怎么跟陆沅沅解释,她只会当他在发疯。   “要我说几遍,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宗思霖跟宗羽到底是亲戚,眉眼不光有几分像,就连对沅沅的感觉也像。   “……”陆沅沅特地走远点才跟晋熙说话,“宗家的孩子是个天才,而且刚成年,你说这些不觉得过分吗?”   晋熙无力的拍上脑门,“我这样跟你说吧,宗思霖就读的帝国理工大在他那一届发生过特别离奇的失踪案,宗思霖曾被卷入其中。”   “我知道,起因是一件校园欺凌事件,欺负对象是宗思霖,以他那个年纪上大学是不太能够融入集体生活,而且他从小就读少年班,性格孤僻内向不难理解。”   “沅沅,那你应该知道失踪的人是曾经欺负过他的同学。”   陆沅沅眸光探向他,“晋总,最近是要改行当侦探么?几年前的案子你要翻开重查,是想替谁伸冤呢?”   “……沅沅……”晋熙脸色僵硬,试图再多解释几句,“那不说他了,说说铭声科技……”   “晋熙,由于我们关系的特殊性,所以更不可能在私下里跟你讨论我们都想要的开发区项目,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陆沅沅越是这样公私分明,越是让晋熙觉得他被撇开了,事实上的确应该避嫌,但他还是想劝她,“玉城的项目秦氏控股比较有胜算,他们在国外也是做开发建设工程,铭声科技只是霍叔旗下一个不显眼的公司,它还处于起步阶段,并没有完善的投资策略,开发区的项目负责人会多方打量,你们要拿下这个项目会很困难。”   她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小鱼吃大鱼,是痴心妄想。”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的建议是晋氏、秦氏加上铭声科技一起合作,共同拿下开发区的案子。”   “好主意。”   陆沅沅对他露出笑来,晋熙以为自己的建议被听取,“秦氏做工程开发,铭声科技主营智能系统工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好主意……恐怕是要落空了。”她突然峰回路转,杀的晋熙一个措手不及。   陆沅沅沉声道:“晋熙,这是我爸头一回让我做主的公司,我已经向他夸下海口一定要拿到开发区的项目,彻底打响铭声科技的名声,即便是合作也只能以我为主。”   晋熙犹豫着,“一口气不能吃成一个胖子。”   “你可以选择帮我。”陆沅沅继续,“不过秦氏控股这回胜算非常大,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晋氏应该还是会站在秦氏那边,晋熙,我不强求谁的合作,我只想要那个项目。”   “沅沅,在商言商……”   她侧头附和,“没错,在商言商,千万不能重情谊。”   利益至上,晋熙不会丢掉到嘴边的肉去换芝麻,得不偿失的事晋熙向来不稀得做。没有人会是他的例外,而且陆沅沅明白她的重要性还不至于成为那个例外。   “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处理,晚点再跟你吃饭。”陆沅沅与他谈了商业上的第一场对话,还是在餐厅谈的,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到最后胃口也没了,晋熙脚步跟上拉住她手腕,“沅沅,我来是想告诉你那块腕表我修好了,随时都可以拍照。”   “哦,我最近过敏反应比较厉害,暂时是不能戴了。”她推开他的手,晋熙一时没握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走向宗思霖。   那个男孩看上去人畜无害,笑起来青春腼腆,帝国理工的天才做助理太浪费了。   晋熙又不能动他,他爸宗奕凌到底是个人物,想必会在某种程度上起到关键重要。   牛排上了桌,宗思霖是一口没动,跟小可怜似的吞了吞口水,好巧不巧被陆沅沅看到。   “不好意思啊,我得带你去吃别的东西了,你要是还想吃牛排,我请你去更好的西餐厅。”   陆沅沅跟他解释,宗思霖结结巴巴的“我”半天,陆沅沅笑着点头接上话,“行,当你答应了。”   就算他不愿意,陆沅沅也要带他离开,本来晋熙的午餐邀约她就没想来,带上一个傻白甜宗思霖,陆沅沅也不至于担心她与晋熙之间的冷场,最近他们关系敏感,归根结底还是关系到秦百合。   她既然打定主意不让秦氏好过,又怎么会一而再的忍受与秦氏交好的晋熙呢。   他要帮秦氏,尽管去帮。   秦氏控股是大鱼,输一次就当接受教训了,反正也输得起呐。   最后两人还是乖乖回公司点了外卖。   宗思霖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他在外面熟悉资料,也与张奚打了招呼,她不是一人回来的,身后带着一位装扮朴素的中年女人,直接被请进了陆沅沅的办公室。   丽丽坐在工位上眼里泛起羡慕的目光,“她手上提着的包包真好看,是哪个牌子的新款啊?”自言自语,而后在网上查起最新的秀款。   可惜,她什么都没查到。   一边的宗思霖推上眼镜,想她当然搜不到是什么牌子的包包,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牌,而是玉城黑龙山环保组织的二十周年纪念品,纯手工打造,用的是最新环保材料。   不仅如此,那位朴素的中年女人没有戴任何名贵首饰,提着的文件袋上有珍稀动物协会的标志,这样看来她不仅是一名环保专家还是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   有趣。   宗思霖的视线飘向毛玻璃,他明明看不到任何人影,却好似已经见证陆沅沅的胜利。   不愧是他心念念那么久的人啊。 第21章 现在讨你一个吻也得求你……   张奚带打扮朴素的女人进来前, 陆沅沅刚接到一通来自玉城的电话。   那头,路琛提到这周五的慈善晚宴,他人在外地无法出席, 因此让陆沅沅替他照顾远道而来的朋友。   “陆总, 这位是玉城黑龙山自然保护基金会的负责人岑主任。”张奚给双方做介绍,“岑主任, 这位是我们铭声科技的陆总,我先出去, 你们聊。”   岑月便是路琛口中所说的远道而来的朋友。   对方礼貌性与她打了招呼, 陆沅沅亲自倒了一杯清茶推过去, “岑主任, 这是今年新茶,您尝尝味道如何。”   岑月端起茶杯先闻了味, 眉头松懈下来,“黑龙山的清茶,味道适宜。”   路琛还说这位岑主任是土生土长的玉城人, 家中父母以种茶为生,她从小采茶品茗, 对各种茶文化熟稔在心。   陆沅沅随声附和, “那正巧了, 周五的慈善晚宴上将拍卖老清茶饼, 据说在外的价值已经炒到上百万, 如此珍贵的茶饼我还真没见过, 到时候还能涨涨见识。”   岑月也略有耳闻, “清茶保存得当不容易腐坏,保存的年份越久价值越高,能去见一见也算三生有幸。”   “岑主任, 当天可不止能见到古老茶饼,晚宴上还能见到不少朋友,我想您应该很感兴趣。”陆沅沅再倒一杯推给她,岑主任微微点头道谢,眉头紧了几分,“陆总,咱们就不必绕圈子了,今天我来是接受了路总的邀请,他是林城自然基金会的副主席,与我师出同门算我学弟,我在玉城见到他起初还诧异,后来就明白了,他也是为黑龙山的开发区项目而来。”   陆沅沅笑笑,“路琛的确是我朋友。”   岑月凝神看她,“铭声科技是黑龙山开发区项目的竞投方,我作为开发区环保管理部门负责人,于情于理我不应该私下与你接触,不合规矩的事我向来不做。”   陆沅沅点头微笑,“我理解,我也没打算让路琛作为我们之间的纽带,否则这段关系一定不稳。岑主任,我妈妈也是一位好茶之人,她曾经在低谷期于黑龙山旅行,她说那里的风景很美,连绵的山谷葱郁的森林,每一天她都在绿色盎然的生机里与自己和解。我妈妈是一位舞台剧演员,从黑龙山离开后她便创作了轰动全国的剧目《生林》,她常说那是大自然给予的馈赠,是黑龙山神的恩赐,她也希望我能在人生遇到困惑时去黑龙山看看,感受一番与自然融合的奇景。”   她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岑月自然不好再多想,即便是有顾虑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本来路琛推荐她过来参加晚宴,第一是为了自然基金会的扩张事宜,说白了就是拉赞助,第二她是奔着那块老清茶饼子而来,岑家世代种茶,价格昂贵的茶饼怎么说都要来见识一下,哪怕不归她所有。   路琛是好意,陆沅沅也是好意。   她对茶文化的研究远高于普通人,岑月在交谈过程中眉头舒展,面色表情也放松许多,到最后离开时,陆沅沅没忍住,开口问她,“岑主任,既然你清楚要与铭声科技避嫌,为何这次又来见我?”   岑月神情微滞,陆沅沅半是自我调侃道:“总不可能是因为路琛的缘故,他与我可算是竞争对手。”   岑月舒口气,笑着回话,“陆总,我很欣赏爱护自然懂得环保的人,你和你妈妈陆女士都是尊重自然的人。”   “谢谢。”   岑月没让她再送,陆沅沅便让张奚送她下楼。   转身时瞥见她的小助理正傻傻望着她,视线一对上,宗思霖慌忙低头拿起手边的笔假装办公,陆沅沅三步迈到他跟前早将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闷笑着敲敲他桌面。   “宗思霖。”   “啊,陆,陆,陆总……”   他一说话,隔壁座的丽丽也望过来插上一句,“陆总,又没吃饭对吧,这小呆瓜自己的外卖都没吃,说要等你一起吃呢。”   陆沅沅揉上太阳穴,“干嘛不吃饭,你要是晕倒在这,你家长可不得来公司找我麻烦?”   宗奕凌可不好惹哦。   宗思霖摆起右手,晃得飞快,“不,不,不是……”一着急,脸都憋红。   丽丽在一旁看热闹,不由感叹,“哎呀,真是可爱小狗狗啊!”   宗思霖更囧,“才,才,才不是,小,小狗狗。”   更可爱了。   陆沅沅让丽丽去开发部签文件,回头就把宗思霖带到了茶水间,指着零食柜问他,“想吃什么自己拿,非要我挨个告诉你哪个能吃么?饿了就要吃饭,还得按时吃饭,宗思霖,你才刚成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懂吗?”   宗思霖抿抿嘴,“可,可是,外,外卖……”   “都冷了,我再给你点一份,想吃什么?”   “随,随便。”   “还想吃雪糕?”陆沅沅手上划拉着外卖软件,仍不忘打趣他。   宗思霖就站在她斜前方,陆沅沅耳边的发滑过侧脸,像一弯月,又因着她温柔的轻唤,“还是给你点牛排吧,好不好”,宗思霖浑身酥麻麻,回她一个“好”。   宗思霖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打扰了此时的安静。那碎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的指尖轻压上去直接将那缕碎发卡到耳后,露出耳垂上的一颗红痣,白嫩修长的脖颈似乎在等着谁去亲吻,一点点勾着他的目光,右手跟着往上移。   他想,如果能碰到她那勾人的白皙该多好。   “宗思霖,你有西服吧!”   陆沅沅点好外卖,压根没察觉他的不对劲,恍然抬头问他话,宗思霖的右手冷不丁抓住自己的耳垂,泛红且发烫,他揉了揉装作羞涩的模样,“有,有的。”   “那就好,周五的晚宴你跟我去,我会让张奚安排。”   宗思霖点点头。   陆沅沅拍上他的肩,用过来人的语气与他叮嘱,“不管你是不是头一回参加大型晚宴,既然你做了我的助理就不能给我丢脸,在晚宴上不说话就微笑,没人会拒绝你的微笑,还有别浪费了自己的才华,到时候帮我多留意身边的人,我有用。”   资料里指出,宗思霖的记忆水平超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陆沅沅羡慕极了,她要是有这本事别说世界一流学府,就算她不去人家也得求着她去,天才少年,有缺陷也是天才,总之不是一般人。但她和宗思霖第一次合作,对他想在铭声工作的态度稍存质疑,所以才会让他多留意晚宴上的人,如果他真的想在她身边工作,一定会牢牢记住当晚发生的点滴。   回到办公室,张奚跟着进来作报告。   “陆总,你猜对了。”   “岑主任在下楼时特地让我带她逛了一圈产品展厅,她还问了我一句铭声是不是真的打算往环保产业走。”   陆沅沅撑起下巴,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你怎么回的?”   张奚:“那肯定是按照你的吩咐说的,环保与智能相结合的产业模式本来就是我们的主打理念,岑主任当然觉得满意。也得亏让丽丽将她的鳄鱼皮包换成了帆布包,不然岑主任会说我们搞两面派。”   “她倒不会这么苛刻,每个人对于环保的理念不一样,她也不好强求,反而对于我们竞投的项目有好处。”   在张奚离开后路琛的视频通话弹来。   “陆沅沅,岑主任对你印象很好,应该不止那杯清茶的原因。”他极其肯定,连带着身后的山景都格外的明朗,远目眺望着实愉悦心境。   “以后你就知道了。”她岂止只是用了一杯清茶啊,从想拿下开发区项目时她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于她而言,n+1的计划永远不过时。   “卖关子?”路琛的发随风扫动,远处的树梢上掠过鸟类飞翔的痕迹,陆沅沅笑他,“我在这忙得天昏地暗,你在那边欣赏美景可有做其他事?”   路琛不做解释,还要当着她的面饮一口茶,整个人舒坦的没话说,“你让我做的事件件都圆满完成,等二次宣导会,你便知道我有多努力。”   “好,信你一回。”   陆沅沅信任路琛的原因很简单,他在合同上注明只拿此次项目的两个提成点,等于是将这份利益白给了铭声科技。   其实也不难猜到他这么做的目的,路琛是小有名气的投资人,他背靠江氏实力不容小觑,但他们的产业多半在国外,如今想要在国内发展非常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盟友,铭声科技有霍家支持,便是最好的选择。   说起来,他们才是真正的在商言商。   原本该让陆沅沅抗拒的路琛,却在不经意间温柔地化解了一切,他的目的明朗,攻势并不凶猛,是真正蛰伏在暗处观察众人的狮子,也许等到未来某天,他的利爪会抚上她的脖子,但此时此刻,他们还是最佳盟友,理应互相信赖。   转眼到周五,慈善晚宴开在季洲酒店会议厅。   陆沅沅与宗思霖一同前往,就在大厅入口遇到了晋熙,他身边没有女伴,见到陆沅沅脸色微沉,顾不得与周边男士的谈话直奔她而来。   “你先进去。”陆沅沅低声与宗思霖吩咐,他张张嘴,撞见晋熙阴鸷的目光,在原地停了几秒没动,陆沅沅轻拍他胳膊,示有让他听话的意思,宗思霖这才先进去。   他跟着旋转门走,再回头没见到门外的两人,顿时失神。   “晋熙,你放手!”陆沅沅的手腕被他拽着生疼,他哪里来的怒气偏要向她释放,要不是在酒店门口人来人往不好发作,她一定会对他还手。   晋熙将她拉扯到酒店侧门处,那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足够两人贴身站立,晋熙的呼吸扫到她面上,他低头,话还没说吻倒是先飞来,陆沅沅慌忙躲避,他的唇滑过她的侧脸,有点狼狈啊。   “你躲我?”晋熙笑起来冷得很。   陆沅沅没好气看他,“你能不能分一分场合,我是来参加晚宴,不是来陪你玩的。”   晋熙搂上她的腰,哄她,“慈善晚宴你没说要来,却是瞒着我和那小子过来,你把我当什么人?我不是外人,沅沅,现在讨你一个吻也得求你?”   她直勾勾盯紧他的眼,似乎要从他玩乐的眼神里抓取点其他信息来,她越是紧盯着他,晋熙嘴角的笑弧越是深,“看出点什么?”   “这次慈善晚宴来的都是开发区项目的竞标者,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还是说你不想让我来,难道你对秦氏没有把握么?”   晋熙听完笑都僵住,“沅沅……”   陆沅沅的手机在手包里震动,她猜应该是张奚带着岑月过来了。   她不太想理他,“我先走了。”   晋熙头疼,只好跟她解释,“是你让我公私分明做事,我不与你谈开发区的项目,你便和我闹秦氏、闹秦百合的事,我们之间与他们有什么关系,非得每次都沾上点好让自己不痛快?”   这哪是解释,这是把问题抛还给她,成了她的不是了。   陆沅沅快要听笑,她倒是想问问他,“晋熙,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爱使小性子的人?”   她当作没听见,多说无益。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晋熙还想拦住她,至少得一同进去,他们男女朋友的身份圈内都知晓,就算是参加一个宴会对同一个项目感兴趣,旁人也无法说什么。只是,当他见到陆沅沅和岑月走在一起时,才觉得不妥。   “晋总,我来晚了。”浑厚男声一出现,晋熙来不及往下想,他与来人打上招呼,“邱主任,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那边,晋熙在与旁人说话。   这边,张奚已经低声在跟陆沅沅做说明。   “邱明德,自然基金会副主席,也是此次开发案的环保部门负责人之一,但他与岑月主任多年不和,算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岑主任一直不太支持黑龙山继续开发建设,但邱明德认为只有足够的开发才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各执一词,有利有弊。其实不光是这一个项目,往年他们就因人为过度开发闹得不可开交,曾经他想在玉城一块湿地上做高尔夫球场,还是岑月主任多方阻拦才断了此事,如此一来梁子就算是结上了。”   与邱明德不同的是,岑月自进来后并未与当场的名流多交流,仅仅是打了招呼然后安静的坐在一角,朴素到与此间的热闹繁华格格不入,邱明德刚好相反,他与任何人都颇为熟悉,也十分享受众人对他的赞誉,举止作风显得尤为浮夸。   陆沅沅的视线恰好路过岑月那,她浅浅的露出一抹笑算做回应,再听张奚说:“依照今天的情形,那位邱主任似乎是选定了晋总,想必今晚注定是大赢家。”   晋熙的目光投过来,陆沅沅忽视的更彻底。   她吩咐,“张奚,等会前面的拍卖品每个都要举,直到晋总拿下再弃。”   张奚感受到她的胸有成竹的魅力,“我们这不是赶着成人之美吗?”   陆沅沅“嗯”一声,“既然邱主任想要,我们肯定不能跟晋总抢,就当做件好事。”   他要投其所好无非是想在邱明德那里留个好印象,这里每一样拍卖品都精心挑过,所拍卖的钱会悉数交给环保协会用作自然保护区的项目建设中,投多投少都是心意,但诚意大呢,也许会影响到开发区的项目花落谁家。   要么说玉城那边的负责人心思深沉呢。   只是这么着急战队也不怕崴了脚。   既然晋熙想要,她会成全他。   晋熙几乎拍下三分之二的拍卖品,瓷器、钻饰、字画……一一收括囊中。   唯有最后一件炒出天价的清茶茶饼。   一锤定音的最后关头,张奚再次举起手牌。   清脆女声响在大厅上空,“五百万。”足足比之前的初价涨了四百万!   全场哗然,从未有哪份茶饼能卖出一栋别墅的价格。   拍卖员再次确定,“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二次……五百万……”   “五百五十万。”   一道雄厚男声压上来,全场再次振奋。   随之而起的是不可思议的私语。   “五百万就够吃惊了,竟然加码?”   “也不看看是谁,晋总势在必得!”   “可他压的不是小陆总么?”   所有视线移到陆沅沅身上时,身旁的宗思霖下意识的想为她挡住窥探的目光,反而是她扯上他的衣袖示意他低着头,耳语一句,震惊他一脸。   拍卖员再次询价。   张奚举起手牌,又加了价。   “六百万。”   偏就连拍卖员也差点噎住,他是万万没想到手中的茶饼成了全场最佳,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晋熙还在跟。   “六百五十万。”   不仅是听的人狂擦汗,就是喊价的郑啸背后都全湿了,他还得故作镇静地接受旁人羡慕的眼光,太为难了,内心一直祈祷陆总那边不要再加了,这么多钱做什么不好,干嘛非得压在一块茶饼上,有毛病不是!他们要是不稀罕,给他吧,买房子正好,他缺啊!   “七百万。”陆沅沅继续跟。   郑啸快哭了,他斜眼看向晋熙,人压根心思就没放在他身上,完全只顾着看斜后方的陆沅沅,脸色那叫一个黑。   “晋总,晋总!”郑啸小声问他,换来一句果断的,“跟!”   心慌。   郑啸一咬牙,闭着眼睛喊道:“八百万。”   再不能加了,再加真的说不过去,纯属扰乱市场秩序啊!   停了十秒,果然没有再跟,郑啸舒一口气,怎么听那道锤声怎么悦耳,可安心不到两秒忽地警铃大作,不对,八百万买块茶饼,杀了他吧!   “郑啸。”   他颤颤巍巍扭头,明显感到额头的汗滑下来,咕咚吞口唾沫,吓得不敢回他,“晋,晋总……”   晋熙一手按在他肩上,暗自下着力,笑得跟黑面鬼似的,“你可真会替我省钱,开口八百万,好样的!”   郑·败家子·疑似内鬼·啸欲哭无泪,他估计要给晋总打三辈子工了呜呜呜。 第22章 抓住我的把柄…如果你想……   慈善晚宴在晚上九点结束。   张奚去地库取车, 留下陆沅沅和宗思霖在大门口等候,以邱明德为首的大帮子人涌往门外,陆沅沅下意识的拽了拽宗思霖的衣角。   “去旁边。”除了邱明德, 她还不想看见晋熙, 尤其是他跟在邱明德身边俨然同一阵营的盟友,更别提在拍卖会上他囊括的名贵物件各个深得邱明德的心, 那讨好的架势怎么就看着那么刺眼。   以前不知道晋熙会为了商业合作做到这份上,现在来看有些唏嘘。陆沅沅初涉商界, 倒也没让自己陷于如此两难境地, 她脸皮还是薄, 真就做不出对人平白无故讨好折腰的事, 就算是做也是地位公平绝不特意倾斜。   再就是霍铭霄和陆鸢教得好,她出生在那样庞大的家族, 提一个“霍”字就足够让人对她卑躬屈膝。   好,也不好。   好的是暂时无人敢对她使脸色,坏的是她过得太顺还未遭到社会的毒打, 大概就是所谓的“金手指太粗”,可出生这事不归她选, 能用得上的资源为何不用?犯怂、忍让向来不是她的人生准则, 也就唯一一次, 栽在了晋熙身上。   “沅沅。”晋熙在身后唤她名字, 陆沅沅没停下倒是宗思霖脚步顿了顿, 犹豫间又被陆沅沅拽走, “别管他, 我们的车来了。”   宗思霖比她高,又刚好是下台阶的位置,她说话时宗思霖会有意识的弯腰低头, 看起来十分贴心。   从晋熙那边看就显得尤为亲密,特别是他稍稍侧着脸,嘴角洋溢的一抹笑无意间刺痛了他。   他们刚才在会场里也这样亲近,耳畔私语,笑容明朗,到底在说什么?   郑啸张罗着送开发区的几个领导上了车,而后从安保人员手里拿到一份小型手提箱,里面装着的是拍出八百万的清茶茶饼,其余物件都陆陆续续让人送回了晋氏,其中各个都比手提箱里装着的茶饼要珍贵,价格却没有它昂贵。   “晋总,我送你回去吧,是去别墅吗?”   晋熙看向他手边的东西,郑啸背后一阵发凉,委屈到不行,“晋总,我一定好好保管这块茶饼。”越说越想连夜逃离这个星球。   “不用了,东西给我,你回家吧。”晋熙提过去,连人也给他轰走了,郑啸支支吾吾不敢言,“晋,晋总?”   晋熙懒得回他,支起右手冲他挥挥,然后独自开车去追陆沅沅。   天气有点闷,好似要下雨。   晋熙在等红灯时,斑马线上一位过马路的老奶奶在绿灯后才走到路中间,她行动缓慢,晋熙这辆排头车为给她让道硬是没动,后面的车不停按喇叭,他眉头皱紧几分,抽出一支烟点燃,试图靠尼古丁去缓解那股子烦闷,谁知越抽越躁。   后来老奶奶过了马路,晋熙那支烟没抽完,眼看又要红灯他索性再等等,岂料后面的车喇叭再次高歌。   晋熙充耳不闻,从心中涌起的怒火再也没压下去。   这时,他后面的面包车里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纹青龙的大哥,满身愤怒走到他车前,将他车窗拍得震天响,那壮汉不光对他比中指,还狂骂,“他妈的有病啊,你他妈赶紧开啊!傻逼玩意,什么东西!当这条路你家的啊,老狗逼!”   便是这几句骂声轰燃炸开晋熙心中的怨气,火苗蹭蹭往上飙,他解开领口的扣子,呼吸总算松散了些,侧头对壮汉回了一句“滚”,再猛踩油门开到另一边,但他行驶的车速缓慢,没有半点豪车的驾驶。   那名壮汉的面包车拉风的开到他车旁,窗玻璃拉下去,他伏在车窗上对晋熙耀武扬威,“土豪的车软趴趴,乌龟爬一半,滚回你老家哈哈哈傻逼!”说完,得意地冲他的窗玻璃吐了口唾沫。   这还怎么忍。   晋熙拳头硬了,就在面包车得瑟的开到前方时,猛踩油门撞了上去,面包车的屁股立马撞凹进去,晋熙的车反而相安无事,面包车也横,一点不在乎车尾撞烂没,只卯足马力跟着晋熙的车拐上环线路口,他加速,对方也加速,一路紧追不放。   下了环线路就是陆沅沅居住的市中心别墅区,他前一秒急刹车,壮汉的车后一秒将他的回头路堵得严严实实。   倒是咬得紧。   他坐在驾驶座,锁着车不慌不忙的抽起烟。   壮汉拍上驾驶座的车窗,破口大骂,“有钱了不起啊,你给老子下来,今天就把你废了!”他那面包车里载了三个人,几人皆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将晋熙的车团团围住,甚至手里弄出了铁棍,时不时敲下车身威胁他下来。   换做其他人早怂了,但晋熙不担心。   他要是怕了也不会第一时间撞上去,车坏了他不怕,他担心的是陆沅沅不接他电话。   晋熙手上的烟抽到一半,深吸一口,陆沅沅的电话才接通。   “做什么?”   陆沅沅态度冷漠,他还没回过神来,她又一次断了他的念想,以往的陆沅沅知道他喝醉了都会亲自去接他,无论多晚都会去,此时连听到他的声音也有了陌生人一般的冷意。   “沅沅,我在你家门口,出来接下我。”   “我要休息了。”   “……”晋熙张张嘴,壮汉的拍窗声更加猛烈,“我撞了别人的车,他们堵了我一路,你要是不来接我,可能明天就得上头条。”   陆沅沅的呼吸沉重起来,“你跟人打架?”   晋熙夹着烟的右手搁在方向盘上,闲适的在半空晃晃悠悠的舞,他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焦急。   随即笑开,“你应该先关心我有没有事,为什么撞车,算了,沅沅既然想看我与人打架,那我现在就下去与对方群殴。”   电话果断挂了。   晋熙要被车外的人吵死了,拿着铁棍也不敢动手,仗着人多凭增几分气势罢了,他还真想下去会会他们,但他要是动手就看不到陆沅沅对他的关心了。   他把人引来这,不就是为了让陆沅沅对他心软么。   苦肉计他常用,不论是不是真的苦,只要对他有用就是好计谋。   没几分钟,就看到霍家的保镖出来,晋熙张望了一周,没见到陆沅沅。   直到保镖轻松解决完那几个闹事的,他才推门下车,整理了衣衫叫住其中一个保镖。   “你们大小姐不来见我,保不准我会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来。”他指着车窗上的唾沫印子,“我这车被人弄成这样,我会轻易放过那群人?也许等会就去打一架,然后双双进了局子,我便等陆沅沅来接我。”   保镖面色沉静盯着他好半天,晋熙烟都抽完了一根他们还僵持着。   “兄弟,来一根?”   保镖挺无语,但这人又得罪不起。   “晋先生,您等会。”   晋熙在原地抽了三根烟,等来的却是陆沅沅的电话。   她不耐烦的质问:“你是有什么大病?”   “沅沅,我现在脑子是不清醒,我想抱抱你。”   “……在开发区的项目没定下来之前,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见面。”   晋熙嘴唇微张,“我们是男女朋友,不谈工作,我们应该是最亲密的关系,而不是现在吻求不得一个,拥抱也不行,就连面也不让我见!”   “……”她沉默不语。   他继续道:“你难道是在气晚上拍卖会的事?我没让着你是不想让你趟这趟浑水,慈善晚宴是要给开发区基金会捐赠款物,其中水很深,你所在的铭声科技完全没必要深陷其中,而我也提到过,以你们目前的资质完全拿不到开发区的案子。”   “所以你从我手里抢到我想要的那块茶饼。”   “茶饼就在我车里,虽然是我拍下,但我会送给你。”   晋熙语气软下来,“沅沅,你太年轻,想拿下大开发案完全没有经验,我怕你受委屈。很多时候考虑的要素太多,你的傲气不足以威慑那些老油条,他们不会因为你是霍家人而改变自己的选择。与其到时候受苦受累,不如现在就放弃,你要发展铭声科技有很多种方法,何必一开始就选择难度系数百分百的那条。我明白你肩上的重任,霍叔的产业迟早是你的,我会帮助你,一步一步走到终点,你可以相信我。”   相信他?   相信他,就完了。   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陆沅沅清楚自己的实力,缺乏的不止是经验,她比不上晋熙,比不上路琛,他们这些资历深厚的投资人,目光毒辣行事果断。可那又如何,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谁扶持着她行走,她想要的是真正的独立,哪怕撞了南墙她也要试试。   再者,眼下一切就绪只等东风。   她不会让他小瞧了去。   陆沅沅是乖巧,众人以为她是长在温室里的花,可即便是玫瑰也有刺,而且是利刺。当所有人都不看好她时,她身上的刺就出现了,偏要让那些人看看,她不是能被人轻易摆布的棋子。   “如果秦氏控股没有我姑父顾成也的支持,没有你晋氏的帮助,她也不会走到今天。”   “沅沅,你怎么不明白呢,就事论事,此次的案子秦氏优势明显比你们要强。”   “哦,那就试试。”   夜空的星光暗下去,衬得她的音色清冷如水,晋熙守在原地固执的望向熟悉的一处,嘴角泛起苦涩。自从陆沅沅入职铭声科技换了身份后,他们相处的时间较之又少,接着碰上开发区的项目,一下子大家的角色互换,明面上成了竞争对手。   他怎么不会懂得陆沅沅对他冷脸的原因,无外乎是偏向了秦氏。他的苦衷往肚里咽,却也在找寻最适合铭声科技的案子,陆沅沅太心急了,就怕她最后载了跟头吃了苦头。   有好几次他都想退出这份开发案的竞投,无奈一开始便答应了秦氏的合作,而且路琛的加入无形中给他施加了压力,他除了是陆沅沅的男朋友,还是晋氏的负责人,庞大的利益链,想退却不能退。   陷入两难之间,他摇摆不定的心爬满了痛苦,他还不知这是情根深种的滋味,只以为是占有欲在作祟。   癫狂的怒火染红他的眼角,他想起陆沅沅身边的男人。   “最好不要越界,否则……”落在他手里,不会有好结果。   “阿嚏!”视频里,宗思霖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的抿嘴,揉揉眼,“陆,陆……”   “可以了就这样吧,你今天的记录很用心,有够努力。”陆沅沅服了他,这孩子真傻啊,回到家写了好几页晚宴上的事,上至拍卖品的注解,下至侍应生的领结颜色,事无巨细洋洋洒洒好几页,“我看出你对这份工作的认真,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明天早起得去开发厅。”   “好,好……”   陆沅沅没听完他下一句要说的,立马挂断,看起了新收到的微信。   她之前对秦百合的消息有抵触情绪,但她此时此刻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竟然有一丝迫不及待的心理,主要是想看她又厚着脸皮做了哪些跳脚事,不妨当个睡前段子开心一下。   秦百合:真不知道你哪里的自信敢于秦氏抢项目,先不说霍家的掌权者站在哪边,你一个小小的铭声科技刚重组,血都没回够,还想跟我们抢,做梦!   嗯,这是在说她陆沅沅不自量力。   秦百合:霍叔叔要是真想让你拿到这份案子,就该以霍氏的名义入局,况且你还姓陆,在港城谁卖你陆家的面子?   啧,陆家好歹在金城也是名门望族。   秦百合:省省吧,没了霍氏,你陆沅沅什么都不是,从我这你什么都抢不走!   嗐,好大的口气,她越猖狂陆沅沅越乐呵。   等明天,有她好看的。   “洗洗睡吧。”   回完,关机。   秦百合打了那么多字,陆沅沅就回了四个字,她猜都能猜到秦百合会有多生气,再嚣张没人理,还得反弹回她身上,换谁,谁不气啊?   至少她今晚不会有好梦入眠了。   次日。   开发区项目第二次调选方案开始前。   秦氏控股的人坐在会议室里没三分钟,就被玉城开发区的领导请出了会议室。   说请都是好听的,明眼人全能瞧见那些领导脸上的不快。   场内的竞投方分区而坐,在小插曲的原因没有闹明白之前互不接话,只静待消息。   晋熙的视线扫过来,陆沅沅忽略了,转而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秦氏方案落选了。”   她没回,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接着,会议厅的门从外推开,岑月走进门对大家宣布一个消息。   “各位,第二次调选方案我们只留下四家公司,晋氏、铭声科技、江氏以及武游建设,第三轮调选时间会另行通知,谢谢大家的到来。”   走廊外,三三两两的人群议论纷纷。   有人对秦氏控股落选产生质疑,但有人很快给出了答案。   “他们落选实属自己作的,黑龙山开发区的项目本就是在山野密林开发建设,为什么要环保部门的加入?就是怕破坏生态平衡,扰了珍稀物种的生存。刚才那位岑主任就是著名的环保专家,她还是珍稀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只有傻子才会往他们枪丨口上撞!”   “那你的意思是秦氏越界?”   “你们记得秦岳妹妹那场订婚宴不?耗费千万!她自己也爱炫,社交平台上经常晒豪华东西,这可不就被人逮住了呗。”   “按道理秦氏不该如此粗心,在竞投前就该做了调查,之前各个都拍着胸脯打了包票说自己环保意识浓厚,尊重自然规律,只在遵循生态平衡的基础上开发啊!”   “看,这不就打脸呗!装就装到底,装一半觉得自己赢定了,可不就让自家妹妹露了马脚,再说他们算起来是外资,秦岳老爹早就移民出国跟米国爸爸姓,现在想回国分一杯羹,搞笑吧!”   “也得亏晋家在帮衬,算了算了,就当看了一场戏,有那几家在还有我们这些小喽啰什么事啊,白来一趟哦!”   走廊的人渐渐散去,两个并肩的人还未离开。   晋熙听到了旁人口中的事实,不敢置信的问身旁人,“开发区的负责人不会特地去调查竞投者的背景。”因为一开始就入围的人都在他们的考量范围之内,跟是否外资,是否出国定居,并无关系。   陆沅沅往前一步,凝视前方,“是啊,关于秦氏的资料,我寄的。”   那些她拜托栾叔调查的关于秦氏近几年的消费记录,以及特地被红色标记的信息,记录着秦家购买的大批珍贵动物皮革制品,还有他们早前经营销售过的野生动物生意链虽然是其他人以秦氏的名义在做,但在国内这是违法的!   “沅沅!”   她低声了两声,“晋熙,现在我们就成了真正的对手。”陆沅沅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沉沉看向他,“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抓住我的把柄,如果你想赢的话。”   晋熙脸色煞白,叫他如何能赢! 第23章 (捉虫) 眼中失了光彩。……   铭声科技进入二轮调选方案的消息在圈内疯传, 仅仅一个下午好几位友人发来道贺信息,路琛也派人送来庆贺花束,大片的向日葵开得灿烂。   陆沅沅给他发消息表示感谢, 对方半分钟后弹来视频。   这回他戴上银边眼镜, 与她一样忙着处理文件,陆沅沅打趣他, “不错,还知道做正事。”没有在外面享受阳光, 吸取大自然的精华, 而是忙得脚不沾地, 键盘敲个不停, 有点忙碌打工人的感觉了。   路琛停下手中的敲击,眉眼浅笑, “我真难过,某人竟然不承认我的功劳。”   陆沅沅竖起大拇指,赞他, “别啊,你真是铭声的大功臣, 如果不是你将资料交给岑月主任, 今天方案落选的就是我。”   路琛扶起眼镜, 眸中是如往常一般的温柔肆意, “陆总可有奖励?”   她举起大捧向日葵, “喏, 要不给你送花?”   “玉城是出了名的花城, 陆总,可不能这样敷衍我。”   办公室外,张奚在门口晃悠似乎有话要说, 她抬头看了一眼,路琛立马感知她有事要处理,“陆沅沅,回头请我吃顿饭,我要求不高,路边摊也行。”   陆沅沅招张奚进来,她候在一边盯着那捧向日葵,等陆沅沅挂断视频才回过神感叹一句,“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什么?”陆沅沅放下手头的文件,侧身看向她,“张奚,你今天下午情绪不太对,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这点还是宗思霖提醒的她,他说从开发厅回来后张奚一直在走神,陆沅沅相信宗思霖的观察力,眼下见到张奚就觉得她心里藏了事。   陆沅沅来铭声不过一周,她与身边几个助理的关系谈不上多深,但要做一个领导总要学会体恤下属,再说陆沅沅也是女人,她对工作不拖泥带水有独立思维能力的同事更有好感。张奚和丽丽都属于这样的人,陆沅沅想与她们长久共事下去,就像栾叔和她爸一样。   张奚面色些微惨白,摇头强撑起精神,“我手头上有一堆事没做,明天得去玉城跟路总对接,今晚得加班整理资料。”   “工作重要,身体也很重要。”   张奚坚持己见,执意不肯休息。   陆沅沅劝不了她,但工作不是白给,在她名下有付出就有回报,“等拿到开发区的项目,我给你们发奖金。”   “谢谢陆总。”   “对了,你刚才进来时想说什么?”陆沅沅提到向日葵,“什么沉默的爱?”   张奚:“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陆总,我是土生土长的玉城人,对花的花语比较敏感。”   陆沅沅不以为意,再听她道:“我按照你的吩咐将老淸茶饼卖给玉城商家,所得两百万整全部以公司的名义捐给玉城黑龙山希望小学,陆总,我其实有点没弄明白,既然晋总将茶饼拱手相送,我们为何不直接送给岑月主任?难道是担心相关人员有贿丨赂问题?”她停了几秒,“送礼的确不妥,但如果以私人名义也不是不可以,那天的慈善晚宴上邱明德可是收到手软,不也没见人拿他做文章。”   商人重利,能把一条路不带花样走出千万条来,可有一说一,见不得光的手段能使还是少使,指不定哪天就翻船。真到了那天,还指望那些讨好的人来施以援手么?   陆沅沅反问她,“你与岑月主任接触,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人真诚、朴素,也挺有个性。”说白了就是油盐不进,放到其他地方也是个难搞的主。   “我听说她一直在资助贫困学生,她一个人能帮得了几个学生,如果有其他盟友的支持就不同了。清茶茶饼的价格是被我抬起来的,它的收藏价值远没有八百万这么离谱,晋熙所拍卖的费用全部捐给基金会,且不管他是不是以做好事为前提,但他把价值八百万的东西给了我,我怎么都得让八百万物尽其用。”   张奚恍然大悟,“与其把清茶茶饼送给岑月主任,不如卖了资助学校,也算是变相的证明我们的诚意。”   “没错。张奚,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等你出差回来咱们找个地方聚餐,我刚来还没跟你们吃过饭,地方让丽丽找,往贵点的挑一切费用算我头上。”   “好!”张奚起色缓和许多,出门没多久,办公室外传来丽丽的欢呼,陆沅沅听了也乐呵。   正好,她爸电话催来。   “沅沅,忙完没有?我和你妈妈开车来接你。”   下午五点整,她要先退了,“我马上下来。”   晚上得去青琊山给霍以灵的大女儿庆祝生日,陆鸢明天要赶往金城,今天是陆沅沅和她相聚的最后一晚。   霍铭霄亲自开车来接,陆鸢与陆沅沅坐在后座挨在一起说话,霍铭霄羡慕的目光时不时飘来,陆沅沅全看在眼里也没说破,只在当晚的聚会上得了空将陆鸢推给了她爸。   霍铭霄曾私底下告诉她,“沅沅,爸爸想求你一件事,你妈妈马上要去金城工作,我本想一同前往,但我答应你要好好照顾你,这些年我错过了太多,你就当是我在弥补你,沅沅,你给我创造个机会让我跟你妈妈多呆一会,我不强求太多,只要能在她身边出现就行。”   他还说:“爸爸年纪也大了,哪里比得上她团里的那位小年轻,可是沅沅你得站在我这边,爸爸才是最爱你的人。”   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陆沅沅也做不出缠着陆鸢的举动,她爸想要的是陪在妈妈身边,不管她是否回心转意原谅他。   男人一旦卑微,女人就占了上风,但其实这样的关系也不对等,对谁都不公平。可若不是伤她在先,有何来现在的可怜,都是自己作的。   “像这种情形,我见多了。”纪辛璃端起酒杯来到陆沅沅身旁,两人视线一同看向霍铭霄那,有他在陆鸢身边,周围半米无人可近。   陆沅沅瞟一眼她的红酒杯,“你怀孕了还喝酒?”   “草莓汁!”纪辛璃眼巴巴瞧着她杯中的香槟,“我也想喝,怀孕后嘴太馋了。”   “顾太太!”她举起酒杯离她远远的,纪辛璃撇嘴,挑起眉头让她看那些欢快年轻的小辈,“陆沅沅,你怎么也不跟他们一起玩?都是同龄人,总有相同的话题吧!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露台,跟谁欺负你似的。”   “有我爸妈在,谁敢欺负我?”陆沅沅喝一口酒,心中怅然。   纪辛璃摇头,“那可说不定,我告诉你啊,我刚来霍家你亲姑姑也曾作弄过我。”   陆沅沅不可置信,“你作弄别人还差不多,就算是被欺负你一定会还击,决不让对方好过。”   “那是当然。”纪辛璃趴在栏杆上看星星,手中的草莓汁在杯中晃来晃去,险些要跌出来,“沅沅,你是不是没有交心的朋友啊?”   陆沅沅当即握紧酒杯,偏头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算是看着你长大,前十二年我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但我能感受到你的孤独。还记不记得霍家小岛上的婚礼?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这孩子心里藏了好多事,你躲在陆鸢怀里怯生生地看着热闹的人群,一双大眼睛乌黑明亮却毫无神采。”   “后来你每年寒暑假来港城,我也没见你有什么朋友,也就周子巽那小子与你交好,但是男生跟女生不一样,好多贴心话说不了的。对了,周子巽还喜欢你不?”   “……”她话题转得太快,陆沅沅完全没接住,“姑姑,朋友在精不在多。”   “是是是。”纪辛璃捏上她耳垂,仰头看起夜空的星,“你瞧,就连月亮身边都有无数星子围绕,你可是霍家的小太阳。”   “太阳……我不喜欢,太热了。”   伤感的情绪跑出来,也就那么一瞬间,好在纪辛璃没有察觉。   “沅沅,其实你与晋熙再重逢我挺为你高兴,高中你转学到港城,有一天你回来眼里在发亮,其实不止你的眼睛,你身上总算有专属于你这个年纪的青春气息,你的笑也变多了,那时候的你在和晋熙偷偷恋爱吧。”   陆沅沅当时与晋熙恋爱并没有公开,她连自己霍家人的身份都瞒着,直到开始交往她才说出实情,加上私立高中规矩多,只好躲着老师和家长,那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小细节就能高兴好久。   再知道他骗她后,才恍然醒悟,哦,原来恋爱也需要公开,偷偷得来的小惊喜并不值得欢喜,无法被对方的圈子接纳,也无法得到对方朋友的肯定,仿佛在无情的嘲笑她的自作多情,是她涉世太浅,但凡多玩乐一些也不会不知道谈恋爱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讨论今日的中餐和明天去哪玩一样简单。   她是被耍的那个人。   纪辛璃还在继续,“我以为你会一直在港城上学,谁知道你又转回金城,你离开那天晚上是不是哭了好久?舍不得晋熙吧。”   她舍不得吗?   不是。   她只是收到了一封陌生人递来的信,现在仔细想想写信的人就是秦百合,只有她才会将陆沅沅视为眼中钉,一边说喜欢周子巽,一边又想将晋熙占为己有,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就算有也不能被她占全了。   “姑姑。”陆沅沅需要一个拥抱,纪辛璃下一秒就搂住她,抚着她的发叹气,“沅沅,晋熙之所以对秦家格外容忍,是因为过去的事,但那些与你们没关,秦百合与周子巽订了婚,以后更是要结婚的准夫妇,她还能掀起多大的浪?晋熙和你重新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花了很多的时间去说服自己?没关系的,沅沅,初恋本就让人忘怀,喜欢的人如果说忘就忘那叫什么喜欢。”   她的确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   为什么还会再跟一个伤害过利用过自己的人在一起?她到底哪步路走错了,可从没有人告诉她,说陆沅沅你醒醒吧,你这样是不对的,他骗过你玩弄过你的感情,你们不适合在一起!   陆沅沅本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没想几年后,他来到金城,开口就是:“对不起,陆沅沅。”   他的道歉没了纨绔的意思,迟到了好久却也真挚到不容许她忘记。   陆沅沅不是没有想过拒绝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完美的晋熙,是他在深夜里背着胃痛的她去找医生,是他替她挡了校园里的流言蜚语,也是他在寒风里暖了她的手。晋熙最擅长用他的小温柔打动她,一次又一次,在那个没有朋友可以分享故事的金城,晋熙重新追了她两年。   她爱吃辣,晋熙陪她吃辣,辣到生病进了医院,他偏就忍着不说等下次出现接着去陪她吃。陆沅沅不爱晴天,尤其是天气炎热时她会浑身不自在,她喜欢阴天,干爽舒适。晋熙会挑选下雨天邀请她吃饭,然后再问一句,“下次,可以阴天见面吗?”   金城下雨的日子并不多,阴天却常有。   晋熙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久到某天,陆沅沅开始想念阴天,开始等待晋熙的到来。   这不是个好消息,她痛苦又别扭,却无法告诉任何人,正如纪辛璃所说,她好像生来就很孤独,父母离异分隔两地,陆鸢对她好,她却不想成为拖累陆鸢追寻梦想的绊脚石,她必须乖巧懂事必须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女儿,她的身份注定让她交不到能说贴心话的好朋友。   晋熙于她而言,好似上天赐来的礼物,他抱住她时,陆沅沅会觉得很温暖。   然后,她就麻痹自己忘了青葱岁月里的墨点。   当年陆沅沅没有说出来的真相,往后她也不愿意告诉父母,感情上的抉择只有她能选,至于怎么选,后续又会怎么发展,她早已有了打算。   露台又添一位佳人。   纪辛璃的草莓汁被抢走,对方品尝了一口直摇头,“不行,太甜了。”   “切,谁像你啊大明星要保持身材的嘛!”   纪辛璃再抢回来,当着陆鸢的面猛喝一大口才作数,陆鸢让她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把你的红酒给我尝尝。”   陆鸢做出与陆沅沅相同的拒绝姿势,“你想都别想!”   “走开啦,跟你女儿一样,没意思。”   陆鸢把酒杯推过去,“呐。”   “不喝!”生气了嘿。   陆鸢靠在栏杆上,目光却扫向室内,她的视线跟着陆沅沅在动,“沅沅,还好吧。”   陆沅沅加入同辈的讨论,陆鸢只能看到她不太主动的背影,知女莫若母,到底是将她的格格不入就此看穿,凡事不能强求,沅沅的性子本就不是爱凑热闹那一挂,她从小都有自己的主张。   “好?”纪辛璃提高音调,“你觉得什么算好?陆鸢,我作为局外人真的得好好说说你和霍铭霄,没有这样做父母的,不是给了钱就能让孩子快乐成长,别看沅沅懂事听话,其实她心底特别想依赖你们,可她需要你们的时候,你和霍铭霄在哪?”   陆鸢叹气声沉重不已,“我知道,沅沅在我面前特别听话,她总是表现得她很好她不需要我的帮助那样,早些年我太放心她,甚至感恩上苍我竟然有这么乖巧的女儿,是天使才对,到了现在我才察觉出她的异常,辛璃,我这次回来就不准备再出国巡演了,我会把剧场重心移到国内,只要她快乐幸福,我可以放弃所有。”   “搞不懂你们诶,等你真放弃所有,沅沅又会自责。”   陆鸢再向室内看去,已经找不到陆沅沅的身影,她应该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肯定是找了哪个舒适的地方藏起来了。   眉头并未舒展开,陆鸢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她的女儿,陆沅沅一定有事瞒着她。   霍家老宅的后院有一处空旷的泳池,陆沅沅喜欢在泳池边的平台上看夜景,老宅处于半山腰之上,便能将青琊山的半处风光看透,山林融着城市的霓虹,有点魔幻色彩。   霍家的小公主哼次哼次爬到高台上,假装吓着陆沅沅,“哇偶,山神来了哦!是谁在这里等着被吃呀!”   霍以灵的小女儿才8岁,正是闹腾的时候,也最爱跟陆沅沅玩,老实讲她们性子也很像。   陆沅沅躺在长椅上,悠哉悠哉的回她,“瓜瓜,你是不是也没朋友啊?”   怎么就爱跟她在一起玩!   瓜瓜用小屁股挤她的腿,硬生生抢占了一块地,她趴在陆沅沅腿上指着天上的星撒娇,“那是北斗七星吗?”   “是哦,星星都有朋友,瓜瓜没有朋友!”   小公主捶她,倒也没使多大的劲,“沅沅真坏!我讨厌你,不跟你玩了!”童言无忌,说完就忘,该抱着她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手机震动着。   陆沅沅发现自己被拉到了一个新的微信群。   “3+1正义联盟继承者……什么鬼啊!”瓜瓜偷偷看她消息,陆沅沅弹她额头,“小家伙,这就是我的朋友们啊!”   “什么朋友我看看。”瓜瓜吵着要看,陆沅沅举起手机凭她身长胳膊长的优势赢得胜利,瓜瓜的脸鼓得像河豚,气呼呼,“沅沅,我要告诉你妈妈说你欺负我!”   “你去呀,反正我有朋友顶着呢。”   她笑眯眯看向聊天群。   丽丽:哈喽,有没有人来聊五毛钱?   霖霖:有!   丽丽:同志们,我新做的慕斯蛋糕!   丽丽:有没有心动的?   霖霖:好,好,好棒!   丽丽:不是吧咱小狗狗打字也,也紧张啊!   奚奚:楼上的见者有份哈,爱你~   霖霖:+1   奚奚:我代小陆总+3   陆沅沅顺应群里的号召。   沅沅:我来也!+10086   她曾经想过,要么听大人的话去试一试融入同辈的世界里,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有说陆沅沅靠她爸霍铭霄才挤进了开发区项目冠亚军的角逐,也有说是晋氏在身后帮了她一把,其实不管哪种言论,陆沅沅一概左耳进右耳出。   随后退出他们的视线,自己寻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看看夜景享受静谧的夜晚,比起跟他们讨论谁交了新男友、买了新的限量跑车、把到了几个靓妹诸如此类的对话要惬意许多。   她还是喜欢孤独点。   除了瓜瓜在她身边吵闹。   “沅沅,晋哥哥来电话了诶,你怎么不接呀?”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捏上瓜瓜的小胖脸转移她的注意力,“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你看啊!”   霍家聚会时会放烟花,瓜瓜最喜欢了,可陆沅沅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瓜瓜忍不住再问。   “沅沅,你会和晋哥哥结婚吗?”甜甜蜜蜜的发问,换的却不是如愿的回答。   烟花烂漫盛放,迎上夜空那刻,瓜瓜兴奋到跳起来欢呼。   而陆沅沅双唇微张。   盛大的绚烂掩盖了她的声音。   眼中渐渐失了光彩,“不会。” 第24章 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救。   陆鸢在早上7点离开别墅, 她下楼脚步很轻,就怕吵到陆沅沅休息。她不知道的是,陆沅沅五点就醒了, 还在陆鸢为她做早餐时偷偷看了好久, 等陆鸢忙完,她再悄悄回到卧室装作熟睡的模样。   房间门推开, 陆沅沅听到她妈妈说:“沅沅,妈妈很快会回来, 妈妈爱你。”   她不是小孩子了, 十几岁的时候她就能独自生活, 坚决不成为陆鸢的“拖油瓶”, 没想到她二十多岁的时候,还会因为这样一句轻柔的道别红了眼眶。   陆鸢提着简单的行李下楼, 陆沅沅站在卧室的窗口看她上车,最后车影子都看不见了,她还守在窗口。   心里失落泛酸。   长久不见面的亲人, 刚见面又要分开,总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不过沅沅明白, 这只是临时被丢下, 等她忙完就会回来拥抱她。   即便如此, 还是不舍。   昨晚从青琊山回来, 陆沅沅一直抱着陆鸢, “妈妈, 明早我去送你, 一定要叫我起床啊。”   “好。”她答应得好好的,临到了变卦。   陆沅沅在餐桌上看到了一张便条,陆鸢写着——沅沅, 妈妈做好了早餐,吃完去上班吧。看你睡得这么香不好吵醒你,等下次回来,你再来接我。   风再大也要去接你,雨再大也不想送你离开。   道别就是不好,知道她会哭鼻子,索性连面都不见了。   陆沅沅上午的情绪不高,去到公司吃上丽丽做的慕斯蛋糕才有所好转,丽丽父母开甜品店,她做甜点的手艺遗传自父母,几乎是看一遍就会。   “还想吃什么?我下次再做。”   陆沅沅嘴角沾上了奶油,丽丽顺手就给她抹了,“小孩一个。”陆沅沅愣了一下,倒是被她弄得不好意思,“丽丽,你选好聚餐的地方没?”   “天空餐厅,够不够大牌?”   陆沅沅竖起大拇指,“够有品味,那你定好时间在群里发一下,我问问张奚什么情况。”   丽丽支支吾吾好半天,“那个,有件事吧我知道不该多嘴,但是我不说心里不畅快!”   “?”陆沅沅抬头看她,“关于张奚?”   丽丽双手拍在她桌上,半个身子俯过来,“小陆总,你也发现她不对劲啊!其实我跟张奚从高中就一个班,她现在是遇到难题了,涉及到工作方面不好跟你说明。”   陆沅沅脑海里一闪而逝张奚那张惨白的脸,“她是不是认识武游建设的人?”从开发厅回来后,先是宗思霖告诉她张奚的异样,然后她自己也想了下当时的情景,她与张奚共事不久,张奚向来做事果断利落,没有在任何场合表露出胆怯,却在武游建设做介绍时脸色慌乱,失措弄掉了手边的笔,正好从陆沅沅的裙子上滑下去,她将笔递给张奚时,张奚的手在发抖。   陆沅沅以为张奚是身体不舒服,开发厅空调开得再足也不会因此双手冰凉,加上她下午失魂落魄的模样,陆沅沅愈加肯定她心里藏了事。   张奚不说,她更不好追问,但是丽丽不同,她与张奚是同学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丽丽向陆沅沅开口求助,那问题就严重了。   丽丽宛如张奚大家长,“武游建设武总的小儿子武舟和我们都认识,上大学时武舟和张奚谈恋爱,谈了半年多吧,毕业后武舟出国两人就断了联系,再后来武舟回国两人又遇上,那小子花花公子来的嘛,我劝过张奚,那种公子哥不会和她结婚,她不听啊非要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这下好了,武舟一边跟她纠缠不清一边和张氏的千金联姻,张奚就是傻,听男人说几句甜言蜜语就忘了他的渣男本质,等武舟结婚,请帖都送到了她手上,张奚才下定决心放弃。”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   陆沅沅立马对武游建设没了好感。   丽丽情绪激动,陆沅沅让她好好坐下喝口茶先,“你说男人是不是贱得慌啊,结婚了就守本分呗,他偏要再过来缠着张奚。这次的开发案,张奚知道有武游建设的加入,她不是那种会为了感情放弃工作的人,也就想着武舟婚都结了两人再见不过陌生人,谁知武舟在开发厅见到了张奚,牛皮糖一样黏着她!”   丽丽拳头硬了,“渣男竟然说他联姻是为了家族利益,最爱的还是张奚,如果张奚愿意可以跟渣男重新开始。”   别说丽丽要打人,陆沅沅的白眼快要压不住了,“什么叫重新开始?”   “就是让张奚给他当小三当情妇当见不得光的女人呗!真是气死我了!”丽丽说归说,也是真的心疼她,“这话不是张奚对我说的,是我不小心听到的,我能想到张奚她有多痛苦。我一开始就不看好她的感情,站在旁人的角度劝她好几回,我自己都累了。她性子十分要强,自从跟渣男再复合后就不怎么跟我提感情的事了,我们交心这么久,实在不忍心看她再赴火坑,不管她是不是还爱着渣男,我都要让渣男死远点!”   陆沅沅绝对站在丽丽这边,她长在霍家,养在陆家,看到的豪门联姻不说几百也有几十对了,夫妻间关系不好各玩各的很常见,一些原配家底没那么厚实只能看着丈夫在外包小三小四,等到私生子进了门大气也不敢出,照样服侍丈夫孩子妥妥当当。   真正举案齐眉的夫妻少之又少,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对于他们而言没有比利益更重要的原因。   “武游建设是此次候选公司之一,丽丽,你想的和我一样吧!”   丽丽信誓旦旦,势要为张奚讨回公道,“当然!踢掉武游建设,开发案势在必得!”   呼~   简单。   因为从头至尾陆沅沅便没有把武游建设放在眼里,任何人都无法成为她的阻挡,能踢掉一个秦氏控股,武游建设又算得了什么呢。   凌晨,一封检举信送到了有关部门。   同时,为武游建设旗下商场代言的模特于风因商务合同涉及到偷税事宜而被推上热搜。   武游建设公开发表通报,却被网友喷到关评论。   短短三个小时,因于风近两亿的高额代言费牵扯出一批圈内相关的明星代言合同,相关部门彻查整治,连武游建设的副总也被带走问话,股价连连下跌,引得局外人震惊不已。   武游建设在当日下午宣布退出玉城开发区项目的竞投,有媒体拍到武游建设的公子武舟与太太携手归家的画面,武太太在发现媒体后更是称会与武舟共进退,如此恩爱不离不弃,叫人眼红呐。   丽丽亲自去机场接的张奚,她在路上已经跟张奚说了武游建设被查的事,还说今晚要去天空餐厅聚餐。   张奚眼神茫然,想要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她手机里有武舟发来的消息,他想跟她好好谈谈,“丽丽……”   “我以为你在武舟结婚的时候心就死了,没想到你还舍不得他。”丽丽人精一个,从张奚犹犹豫豫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武游建设跟我们竞争一天,你就没法继续这份工作,你想好了张奚,是你不着调的爱情重要还是你的未来你的事业重要。”   “我……”   丽丽果断甩出杀手锏,“武游建设的事来得突然,但也不妨碍我们吃瓜啊,你好好看看武舟是个什么样的人,代言人于风跟他关系不清不楚,在没遇到武舟之前于风就是个十八线的小模特,要不是因为武舟她能出国去走秀?两亿的代言费,我们要赚十辈子!”   张奚几乎是面无血色。   “还有,这事被爆出来后,人安心回归家庭,有武太太为他遮风挡雨,两人夫妻和睦携手共进和和美美,挽回不少口碑。张奚,这是照片,你自己看看吧。”   张奚看着媒体平台上发布的信息,手脚发凉,她哽咽着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我……”   丽丽安慰她,递上纸巾,语气也舒缓不少,“张奚,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能看着你往火坑跳不拉你一把?我做不到看我姐妹吃苦受委屈,这一回你还得好好感谢沅沅,如果不是她,武游建设这些事也爆不出来。”   张奚低声抽泣着,丽丽却笑得格外轻松,“我以为这事会花很长的时间,结果一天不到妥了。张奚,栾叔没看错人,他说小陆总是个有魄力的人,我还不信,这下我信了,别看她年纪轻轻手段当真了得。”   张奚麻溜删掉渣男联系方式,再抬头已经恢复往日的清醒,“丽丽,我觉得沅沅很好,只要她不放弃我们,我一定会跟她到底。”   “对,就像栾叔一样。”   想必这就是朋友的意义。   “阿嚏!”   陆沅沅在办公室里接到路疆的越洋电话,听他说话的功夫打了个大喷嚏,她揉揉鼻子就听路疆特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暗戳戳地笑她,“陆沅沅,该不会是程序员在吐槽你吧!”   “呸呸呸。”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晨三点开始酝酿热搜事件,六点一举推上高峰,你知道平台的程序员刚996完,你倒好,给人家又添大笔活,好家伙嘛,持续炒作迁出一大波涉事人,他们不用下班了。”什么添活啊,那是让他们提前完成KPI!   还是路疆懂陆沅沅,早些年她在娱乐公司做宣传那套用得是炉火纯青,她特别清楚如何运用舆论的力量去解决问题,成也好败也好,把握分寸就行。   “路疆,你远在国外还这么关心国内新闻,以前没见你这么八卦!”   “嗐,一个于风牵连了多少人,圈内都在讨论是谁在幕后指使,我就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出点异样来。”   “你不用担心,九瑾娱乐不干缺德事。”   “那谢谢陆总?”   “你一边去!”   聊完近况,再说起他弟弟,陆沅沅只挑好的提,路疆说让她多关照他。   “我现在暂时住在路琛的房子里,他的房子跟毛坯房一样,也不知道他之前怎么生活的。”   陆沅沅想了想,“也许是他常各地飞出差,住酒店的时间比住家里要多吧。”   “但愿如此,就算不住家里家具总要齐全嘛,那家伙的东西少得可怜,一个人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对了,沅沅,你也帮我多留意路琛,要是他身边有合适的值得交往的对象,记得跟我说。”   “什么叫合适的值得交往的?”   “我随便说的。不过,那天打扫的时候看到一张照片,他藏得很隐秘,照片里是一位短发穿裙子的小女生,估计上高中?反正挺年轻的,只有一个背影看不清脸。难道他心有所属?”   “你就猜吧,你们兄弟之间都不说,跟我更不会说了,我答应你只要我身边有合适的,一定会介绍给他,放心吧。”   “行,就等你这句了。”   末了,总算啰里八嗦讲到了纪辛璃身上,“那个,她生娃我就不回来了,到时候我把礼物寄给你帮我转达祝福。”   陆沅沅可想八卦他了,但她姑姑已经结婚,路疆的痴情做不了数,放弃、不见她对路疆而言是一件好事。不是每一样爱情里都能得到圆满的结局,不算主角的他们也会被折磨到遍体鳞伤,好在她还有选择的权利。   晚上集体去天空餐厅吃饭。   高空夜景,实属震撼。   张奚喝得很醉,丽丽也喝得不少,两人又哭又笑,陆沅沅和宗思霖互看一眼摇摇头,就让她们闹去了。   反正包厢里外人看不到里面的疯闹,两人闹上天也不会遇到社死场面。   宗思霖年纪小,人却精灵,除了他有结巴的小瑕疵外,按照陆沅沅在娱乐圈工作的标准来看,宗思霖妥妥的小鲜肉一枚,只是他不必靠脸爆红出名,他靠聪明的小脑袋。   “小,小,陆,陆总,吃,吃……”一块米糕说了半天,陆沅沅完全得用他的天才光环去面对他,于是夹起米糕爽快咬了一口,“好吃!”   宗思霖笑笑又去问丽丽,结果丽丽反手捏上他的脸,“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啊,沅沅,你看他的眼好像小鹿哦,湿漉漉的嘻嘻……”   完了,彻底喝醉了。   陆沅沅正准备起身,张奚一把拉住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傻笑着怪可爱,“你去哪?”   “我去厕所。”她是想出去给陆鸢拨电话,她们约好了到了晚上八点不论在做什么都要与对方通电话。   但眼下这情形,她出去不太好。   更何况张奚粘上她,眼睛眨呀眨,“我也要去。”边走边有要吐的趋势。   “张奚,少喝点,我扶你去厕所。”   “没喝多少。”说话都大舌头,叫少?   陆沅沅扶着她去厕所,果然到了隔间张奚就吐了,她在背后帮张奚顺背,湿纸巾递到她手边,张奚哭了,说话也变得清醒无比,“谢谢你沅沅,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来。”   还是说到了武舟的事。   “我其实好矛盾,一边想着不甘心啊,一边又在恨自己不长记性,他武舟就是个渣男,我知道的啊,但是没人告诉我,没人将我拉出去。”   陆沅沅否定了她的说法,“丽丽一直在拉你出泥潭,她就站在边上,从未放弃救你的想法,张奚,人的感情也会有赏味期限,那个过程很漫长,只要熬过去就好了,你看,你现在多轻松啊。”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在乎对方,在一段不靠谱的感情里将自己处于弱势,强势的那方服服软,弱势的那方便溃不成军,她不断的麻痹自己,试图用那些虚无缥缈的爱去限制对方,哪里还能听进去旁人的声音。   要想得救,唯一的方法就是自救。   张奚眼泪都笑出来,“是啊,把恶心的东西吐出来,就舒服了。”   一语双关,不愧是她。   张奚先回了包厢,陆沅沅在走廊的窗口站了一会,她刚要掏出手机给陆鸢拨过去,身后传来狂傲的高跟鞋声,陆沅沅想换个地方打电话,对方不依不饶的断了她的路。   “陆沅沅,武游建设的事是你弄得吧!就像赶走我们秦氏控股一样,手段之高,叫人佩服!”   佩服吗?她倒是听出秦百合的鄙夷。   她们不算朋友,也没有必要叙旧。   陆沅沅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把她当回事,就这样一扫而过,彻底激怒了秦百合。   “你怎么这么贱啊!”   陆沅沅眸光变得凌厉,她向来不想把任何诬蔑性的词汇用在同性身上,不仅侮辱了对方更是丑化自己,秦百合似乎很难理解她的想法,正一步步的往她的雷区踩。   三米、两米、一米……   “一次是无意,二次就是犯贱,如果我告诉你晋熙这一次依旧是为了我而接近你,还会觉得感动吗?”   0.5米……   “你大三那年,晋熙去了金城,整整追了你2年之久,他在冬夜里背你走夜路,他在你被污蔑时为你挡住所有流言蜚语,他甚至为了你吃辣到进医院,如此深情的对你,即便不是你,对方也会深陷其中。”   0.25米……   “他就是那样会演戏的人啊,从一开始就是,怎么还看不明白呢?明明耍起手段这么厉害的你,竟然会再一次上了他的当,被利用的滋味可好受啊?”   0米,嘭……   “为什么?”陆沅沅发觉自己竟然还有问理由的勇气,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秦百合啊!   心像冻住一般,冷到她失去知觉。   秦百合是所有故事的开始,她也诚然像胜券在握的女王,居高临下俯视卑微的蝼蚁。   “周子巽在你大二那年转去做清大交换生,他竟然想跟我分手,你说是为什么,凭什么他去了金城就要跟我分手,还不是因为你!”   可陆沅沅不是蝼蚁。   怎么也轮不到接受秦百合的施舍。   她绕道走,没有后续的追问让秦百合怒气堵了回去,没发出去她不甘心啊,“你真是蠢到家了。”   陆沅沅总算停住,她侧着身子,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秦百合,谨言慎行对你无用,秦家没教好你的,我也不稀得教你。”   秦百合总有一天会受到教训,并为此付出代价,至于是谁不重要,陆沅沅还得提前感谢他。   “谁用你教!你算什么东西!”   她不顾脸面的嘶吼,半点名媛气质都无,像极了村口不讲理的妇人,逮着机会破口大骂。   “你没救了。”陆沅沅落下最后一句,也成为了那个自救的人,而秦百合真没救了。 第25章 从哪里遇见,就在哪里结……   港城入了夜, 变成了一座不夜城。   彻夜狂欢的人群,褪下优雅,覆上面具, 犹如躲进长袍里的虱子, 蠢蠢欲动。   昏暗的巷子,男人凄厉的惨叫一阵高过一阵, 惹得巷口停着的黑色豪车里的霍铭霄皱起眉头。   栾承从巷口里出来,扯平卷起的衣袖, 上下整理了一番, 收拾妥当才上前汇报, “老板, 他开口了。”   “慢了点,栾承, 我们本不必在这种小角色上浪费时间。”   “是我的疏忽。”栾承衣袖上沾了血污,霍铭霄的目光落在他划破的手背上,栾承下意识背到身后, “老板,您打算怎么解决秦林?”   秦林, 秦氏控股的副总, 董事长秦江的亲弟弟, 是秦岳叔叔, 也是秦百合的……亲生父亲。   真叫人吃惊。   原来秦百合不是秦江的女儿!如今病重入院竟不知被戴了半辈子的绿帽, 有趣。   话刚落, 秦林已经被黑衣保镖架出来, 双腿已似残废,无力地拖在地上,一路拖过来身后尽是暗黑血渍, 普通人见了会呕吐的情景,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惩大诫。   秦林只是腿受伤还能开口求饶,虚弱到一张嘴就是喷血沫子,栾承挡在他前面,血沫子落在他西裤上,融进黑色夜里沾了不少血腥味。   车窗合上,栾承侧身问他,“秦林,江氏的案子你大哥可碰了?”   “不不不,是,是我一个人做的,霍先生,看在秦岳的份上你放过我女儿吧!我求你放过她!”   栾承的视线扫向黑漆漆的窗玻璃,霍铭霄没有任何反应,世人都知霍铭霄宠女无度,只要是疼女儿的人不论在他面前犯多大的错,也有可能被原谅。   这次不同,踩霍铭霄雷区了。   栾承明白他的意思,立时叫人将秦林带走,秦林却趁他不注意用尽全力扑向他,保镖一脚踢上他后背,秦林无丝毫反击能力,软趴趴的躺在那,双手抓进了脏土里,满手带泥还在挣扎着往前,秦林是想抓住栾承的鞋。   有什么用呢?大局已成,弱者只能被干掉。   “栾承,别动我女儿,求,求你!”   秦林一说话,保镖的脚立马踩上他的脸,狠狠碾压,似乎要把他按进土里。   栾承往前走,近到秦林刚好能碰上他的鞋尖,秦林以为是他心软,“栾承,我大哥不知道此事,只要能将百合身份藏住,我愿意与你们合作!看在我与你,与你认识多年的份上,跟霍先生求个情,否则……否则我会……”   “会怎样?”谁知,栾承的靠近不是在施舍,而是彻底摧毁,他蹲下来,俯身靠近秦林,声音像是缠上了冬日的阴冷,淬了毒慢慢地钻进他的脑中,“跟霍先生谈条件,你也配?秦林,到现在你还不清楚自己败在哪!”   秦林眼里布满血丝,一点点听他道出实情。   “江氏的案子你碰也好不碰也罢,霍先生从未在意,我们很乐意看你搅得秦家不得安宁,但是你想让你的女儿做秦家的继承人,你大哥的亲儿子秦岳答应吗?”   秘密被刺破,他再也没有求饶的意愿,反正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你们秦家内讧,霍先生也只是看好戏的一方,绝不会插手!但你的女儿,不省心啊。”   “你,你们……”   “霍先生的女儿虽然姓陆,却也是捧在手心的珍珠,你们让她蒙尘……这就是后果。”   “啊!”凄厉的惨叫再次传来,这回栾承没有亲自动手,他还要保持干净的着装陪霍铭霄前往一场商业聚会。   车内。   气氛些微诡异,霍铭霄反复观看那段视频,最后笑出了声。   天空餐厅的走廊,秦百合骂陆沅沅……犯贱。   他的宝贝女儿却不是第一次受委屈,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栾承,我做得过分么?”   霍铭霄恨不能将屏幕捏碎,他这头沉睡的狮子安静了好多年,因为陆沅沅认回了霍家,他从此收敛了血性,成为她眼中的善良温和的父亲。他给陆沅沅铺了一条康庄大道,想要她安稳、不受干扰的前行,他的所有都会是她的,有人来挡他会替她铲除,不论方法是否残忍。   没想陆沅沅与他一样固执,她最不屑的就是靠霍家靠霍铭霄的身份,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差那点介意吗?   坏人由他去做,他乐意得很。   栾承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瞥见了霍铭霄猩红的眼,那是他在隐忍怒气。   “老板,沅沅小姐会理解你。”   霍铭霄想起沅沅小时候的事,他一直在做错事,是他不经意的允许才让沅沅受欺负留下了阴影,他发誓要做个好父亲,听她的话,宠她疼她,沅沅不要保镖跟着,他照做,以为沅沅在港城绝不会再受委屈,谁能想秦百合一次又一次挑衅她!   霍铭霄是从秦百合和周子巽订婚那天发现的异样,他就此留了个心眼,背后安排人跟着,但两人只是见过几面,表面依旧平和。   越是安静越是不对劲,霍铭霄一边紧盯陆沅沅的行踪,一边调查出秦林与江氏的纠葛,以至于后来竟然牵出秦林与秦百合的不寻常关系。   秦林妄想通过江氏站稳脚跟,从而拿到秦氏控股的掌权,也就是那次彻底刺激到他哥秦江,秦岳因父亲秦江病重第一时间赶回国内,却被告知秦林的10%的股份已落入江氏手中。   秦林的欲望大到想吞噬整个秦氏,为的真是他女儿秦百合吗?众所周知,秦百合的母亲离世后,秦江给了秦百合20%的股份,至于秦林是如何得知秦百合的真实身份,是否打算以拉拢女儿的名义去吞掉秦氏……霍铭霄一点兴趣都没。   他觉悟的太晚,想要弥补沅沅的伤害时她已经变成了独立的大人。   入职铭声科技是她成长的第二站,刷掉秦氏和武游建设足以看出她的天赋,接下来,霍铭霄要做的就是让这把火燃得更旺一点。   “栾承,给秦岳传个信,就说霍铭霄可以当他的盟友,条件是接下来的合作脱离晋氏。”   暂时的。   只要能看到秦家内讧,就是好事。   “晋氏与秦氏关系匪浅,想要脱离很难。”   “他会答应。”   秦岳不傻,如果他得知秦百合不是亲妹妹,还有要与他夺权的心思,再者晋氏帮衬秦氏,能比得上港城霍家?   “我其实一直好奇为何晋氏会偏向秦氏,如果是顾成也帮助秦岳还情有可原。”   霍铭霄摩挲着左手的婚戒,眼中露出讥诮的光,“因为晋熙。”   他的沅沅心肠软,千万不能脏了她的手。   秦百合是小辈嘛,他不方便动手,但放到秦岳手里,由她家长亲自教训,就靠谱多了。   豪车涌入车流,结盟信息已然传到秦家。   秦百合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以往通亮的宅院漆黑一片,秦百合甩着包晃悠悠进屋,冰凉的空气向她扑来,顿时不悦,朝着里屋大喊,“人都死哪去了?空调开这么足想冷死我吗?张妈,怎么连灯都不开,这就是你们对大小姐的态度?”   话落,大厅的灯立马亮了,她在黑暗里呆了几分钟,突然的光明让她有些不适应,伸手瞎抓着,正好逮到谁的胳膊,她以为是张妈,刚想破口大骂,“你睡死……”她转了身差点没站稳,嘴角抽搐,秒怂,“大,大哥。”   秦岳甩开她的手,又见她穿的高跟,目测得有十公分,周身飘着酒气,一看就是从夜店玩回来的。   “秦百合,你真让人大开眼界。”   “大,大哥,我是,我是陪朋友,我没喝酒的。”   秦岳黑着脸,阴沉的可怕。   “大哥,你怎么突然回国?爸爸在医院里很好的,我明天还得早起去看他做复健,大哥,一起去吗?”   “我不在国内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秦百合被秦江宠坏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不常见的大哥,秦岳年轻时打过黑拳,走过歪道,秦百合见过他动手的样子,第二天愣是吓得生病,自此谁的话都不听就听她大哥的。   秦岳虽然是硬汉,但也疼她啊,秦百合以为她向他撒几句娇,就能让他放一马,结果,秦岳压根不吃这套,嘴边挂起狠戾的笑,步步逼近。   “你怀孕,装的吧。”   秦百合脸色煞白,“大哥,你说什么呢,我跟子巽真的有孩子了。”   “装怀孕进周家门,还想跟我争,贱人!”   “大哥,你怎么这样说我,我,我害怕。”   “你害怕?怎么,秦茵茵的鬼魂来找你了?你害怕,你是不是也想害死我?贱人,等着下地狱吧。”   “我,我找晋熙。”她翻找着皮包,手机掉在地摊上,正好落在秦岳脚边,他捡起手机拨到晋熙的号,“我替你打,你记得告诉他,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利用秦茵茵道德绑架他!”   秦岳拽着她的头发往后扯,秦百合痛苦到流眼泪,她大声囔囔:“秦岳你是不是有病,我是你亲妹妹,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晋熙帮我也是在帮你,他对秦氏好有什么坏处?秦岳,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我的妹妹,以后还有更疼的时候,你就……忍着吧!”   霍铭霄回别墅,在门口遇到晋熙的车。   栾承下去来到他车前,弯腰敲响车玻璃,晋熙坐在车里抽烟,手机的屏幕亮起来,栾承一眼见到上面的备注。   秦百合的电话。   “栾叔,你们回来了。”晋熙与他打招呼,直接按断了秦百合的来电,视线绕过去看向他身后的车,“我去跟霍叔说几句。”   他往外推车门,栾承一掌给他合上。   “栾叔?”   “对不住了,晋少。”   身后走来三个黑衣保镖,手上拿着铁棍,一个跳上他的车扬起棍子对准车前玻璃挥下去。   碎裂声传来,晋熙这才明白栾承说的意思,霍铭霄的人当着他的面砸他的车,而他坐在驾驶座迎接着车玻璃碎片的袭击,划破了额头,人也清醒了。   晋熙紧盯着车外的陆沅沅,她向他一步步走来,最后站到霍铭霄身边停下,目光漠然不带任何情感。   “爸爸,过分了。”   “胆量测试,不过分。”   霍铭霄在听到陆沅沅的声音后随即掐灭烟头,本来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沅沅,还没嫁人就向外,以后爸爸怎么办?”   陆沅沅径直忽略掉他的讨好,“让他们停手,晋熙还在车上会伤到他。”   “皮糙肉厚伤不着。”霍铭霄不打算停手,那辆车肉眼可见的扁了,晋熙是个胆子大的,他们不停他坐在里面不动,上空响起警报声,无人在意无人敢来。   两分钟悄然过去,陆沅沅拽上他衣角,声音柔柔软软地喊他,“爸爸,可以了。”   “不够。”只是砸一辆车,他给的伤害就能挽回?   陆沅沅往前走一步,霍铭霄快速拦住她,“陆沅沅,你想清楚了!”   “爸爸,你都知道了吗?”知道那些过往,她被晋熙骗了两次的秘密,“你知道了。”   “沅沅。”霍铭霄手上加重力道,捏得她好疼,眉间划过的心酸成了能杀死霍铭霄的利器,是他不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我能处理好,相信我爸爸。”   陆沅沅曾经以为晋熙是来解救她的光,是上天恩赐她的礼物,是她的唯一。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觉得不算数,他是她的唯一,不代表他把自己当唯一。   感情不对等,爱总有消失的一天。   车门被拉开,晋熙失魂落魄的起身,他探向陆沅沅的眼神过于炙热,加了几分执着的占有欲,“沅沅……”   “你还好吗?你那里,流血了。”陆沅沅指着他额头破皮的地方,晋熙毫不在意,连疼痛都感知不到,只想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再也不分开,“婚戒,婚戒弄好了,你可以戴的婚戒,我会替你亲手戴上。”   他在紧张,也在害怕。   霍铭霄对他那样狠,就像要拆散他们一样,不可以!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心里破土而发,他太想知道了,却无人告知那东西是什么!   陆沅沅的眸中总算有了温热的情绪,不再冷冰冰,她注视着他的凌乱与慌张,倒是真真切切瞧出几分深情。   晋熙迟到的深情,对她无用。   “爸爸在考验你,恭喜你通过了他的胆量测试。”   以为被接纳的晋熙内心有压抑不住的疯狂,他不顾一切抱住她,心口如火一样奔腾,他好像有那么点明白破土而发的东西是什么了,不管是什么,只要与陆沅沅有关,他会心安。   陆沅沅领他进屋处理伤口,霍铭霄丢来一把车钥匙,“小子,车库的限量送你了,以后要拿更好的来换懂吗?”   意思是亏待了他女儿,提头来见吧!   晋熙信誓旦旦向他保证,全然沉浸在陆沅沅给予的温柔里,她即便处理伤口的动作重了些,晋熙也心甘情愿的接受,他在想改明儿要寻个好地方向沅沅求婚,完全没注意到霍铭霄的表情有多僵硬。   ——爸爸,演戏要演全套。   陆沅沅用眼神提醒他,霍铭霄吐出一口气,换上和善的神情。   演戏谁不会啊。   陆沅沅比霍铭霄想象的还要坚强,她不多说一句,却将晋熙引入局,而他打起配合直到让晋熙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再晚点,霍铭霄的电话拨给陆鸢。   是年轻男人接的,当即挂断。   这不过是他的报应。   而他不会让沅沅重蹈覆辙。   指尖停留在屏幕上好久,霍铭霄的电话没人打过来,他却不能放弃。   一条信息发过去。   ——晋熙不适合沅沅,陆鸢,我有更合适的人选,有空谈谈。   *   晋熙在霍家留宿,他去洗澡的功夫秦百合的电话响个不停。   陆沅沅代他接了。   秦百合的声音是少有的慌张,她哭着求他,卑微又可怜,“晋熙,你帮帮我吧,最后一次你帮帮我,我以后不会拿姐姐的事缠你了,真的你再信我一回!”   陆沅沅没说话。   秦百合哭得撕心裂肺,不知真假,“我哥疯了,他想逼死我啊,晋熙,我手上有20%的股份,我给你好不好?我全送给你,只要你帮我拿回秦氏,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沅沅还是没开口。   她怀疑秦百合是不是表演型人格,谎话张口就来。   “你不信我?好,你不帮我,我便告诉陆沅沅你当年对她做了什么,你那些深情都是装的,你再一次骗她利用她,无非是想分霍家一杯羹,我还会告诉她你与霍家联姻爱的还是我!”   “呵呵。”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百合先是愣了会,“怎么是你,怎么是你!”声音逐渐尖锐。   “不好意思啊,我们真打算结婚了,你想告诉我什么呢?”陆沅沅轻笑带着嘲讽,意味明朗,不用深想就能听懂,“不过,你早就告诉我真相,不新鲜啊,这样吧还有什么秘密可以说?要是有趣的话,我可以做主替他帮你。”   “你懂什么!他不爱你,他由始至终都在玩你。”   “无趣。”   “你不信?换做我是你,我也不信。”秦百合好似占得上风,散去了哭腔,又覆上得意的假面,“你猜猜,如果我们同时遇上危险,他会选谁?”   晋熙会奔向谁……   不得不说,秦百合的建议搅乱了她的心,晋熙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发上的水滴在她颈间,冷冰冰滑下去,明明被他拥住,却感受不到温暖。   “沅沅,在想什么?”   “在想……婚纱、婚礼。”   “有我安排,不用担心。”   “好。”   镜面上透出晋熙受伤的脸,他温柔地吻上她的发,早已看不出他少年时的不羁。   “晋熙,婚礼我想在林城的环岛举行。”   “全听你的,环岛对你有特殊意义吗?”   “有,纪姑姑结婚就在那,环岛很美,有馥郁的玫瑰。”还有无数的光。   “我记得,我跟父亲一起去参加了婚礼,怎么没有遇见你?”晋熙拥她更深,“如果早点遇到你该多好,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陆沅沅低声喃喃,“是啊,多好。”眼底划过一片感伤。   不是的。   他们早就遇见。   ——   那日环岛的晚霞落在少女的脸上,她跌跌撞撞迷失了方向,正好遇到一个穿西装的少年,他冷硬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痕,两人就在花房拐角相撞。   少女的腰被他轻巧揽住,划过他漠然的眼,少女心口跳慢了一拍,“你受伤了。”   “嗯。”少年不愿意多言,听到身后唤来的声音。   “……熙少爷,您去哪了?熙少爷,熙少爷……”   少女注意到他不耐烦的情绪,他放开她快速穿过花墙,消失。   熙少爷。   少女在原地看着他蹭掉的玫瑰,发愣,直到高跟鞋的声音唤醒她,来人是她母亲陆鸢,“沅沅,迷路了吗?跟着我走,别再丢了。”   “好。”   陆沅沅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捡起了地上的玫瑰。   离开环岛的车上,陆沅沅看到了车外小道上的少年,他不再冷漠,脸上留有愉悦温柔的笑,如春风过境,仔仔细细聆听身旁女生的话语,她在说他在笑,如此这般,天生一对。   ——   可惜,青梅竹马、天生一对的不是他们。   当时的晋熙眼中没有陆沅沅,那个害怕见人只能怯生生躲在陆鸢身后的她,始终未曾被他记住。   也好。   从哪里遇见,就在哪里结束。 第26章 分手上:她只是想要被偏……   如果要选婚纱, 陆沅沅一定会选择宗思蔓的私人订制。很早以前,她在林城的环岛见过姑姑穿那套白色拖尾婚纱,近五米的羽纱拖尾, 出场震惊所有人, 完美诠释至死不渝的浪漫。   托姑姑的福,当月要参加走秀的宗思蔓提前回国, 只为给陆沅沅设计一套最完美的婚纱,全手工定制, 连钻石镶嵌的配饰也要自己亲自动手。   宗思蔓为她量尺寸, 提起在她身边工作的宗思霖, “霖霖人不错的, 他除了说话结巴,心思尤为细腻, 早些年我在国外工作缺模特走秀,便推他上去顶一顶,效果是出奇的好, 我跟三叔提过这事,当模特不是个子高就能行, 总归要有天赋, 霖霖也有意识想入这一行, 三叔只不过是听我说了一句就代他拒绝了。”   陆沅沅问她, “为什么?”   “霖霖的妈妈在宗家是个迷, 她是什么样的人, 从哪来现在又在哪里, 可能除了三叔无人知晓。他将对方藏得太好,也许是因为触及到了他某些底线,到最后也没有说个一二三来, 三叔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们做小辈的哪里敢得罪。”   又是一个神秘的故事。   说起来,宗家的辈分排行复杂,宗思蔓其实是宗家大爷年轻时丢失的小女儿,因为跟纪辛璃在金城相识、年龄相仿而交好,宗羽是宗家二爷的孙子,宗思蔓比宗羽辈分大,他还得叫她一声姑妈,再说到宗思霖上,他爸宗奕凌是宗家三爷,但年纪比霍铭霄还小几岁,那这样一来,宗思霖算得上年纪轻辈分极高的代表。   想想,他跟宗思蔓平辈,可以互称姐弟,而宗羽得叫宗思霖一声堂叔。   陆沅沅跟宗羽平辈……那岂不是也得叫宗思霖一声叔?刚满十八岁的小男孩,叔?   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当即笑出声,她刚吃完两块老婆饼,肚子略微鼓起,笑起来身体跟着放松,宗思蔓正好量到她腰围,她吸着气的肚子松开来,忽地将她手上的软尺给弹飞。   “?”宗思蔓好笑道,“让你少吃两块,但也不至于两块就涨2CM!”   宗思蔓的定制都是按照本人最适应最舒服的状态去量,吃多吃少都不行,并且选用的是下午最接近晚餐的时间点,那是婚礼刚开始的时候,她希望从不同角度呈现出新娘的美,是以精确到每个时间段,所用装饰都极其讲究。   “其实……”   陆沅沅刚要开口,身后的纪辛璃端着果茶进房内,顺势接上她的话,“哪里只有两块老婆饼,我们上午来,她中午吃了煲仔饭、凤爪、金钱肚、牛肉羹,如果不是她担心蟹肉包过敏,估计要吃一笼,哦,对了,下午还嘱咐小厨房给她打包酸汤回去。”   陆沅沅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还不是这里的的厨师太优秀了!”   “是是是,没见过谁来婚纱店蹭吃的。”纪辛璃说归说,果茶还是给她安排上了。   宗思蔓打趣她,“平时也没见你吃这么多啊小馋猫。”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吃东西根本停不下来,尤其是刚才的酸汤我好喜欢。”这是实话,陆沅沅从小吃家中保姆做的菜肴,不好不坏,没什么家的味道,陆鸢会做但是忙没时间做,霍铭霄是在她回了港城后临时学的厨艺,味道一般比不上大厨,他喜欢做给她吃,沅沅没理由拒绝。   宗思蔓点上她的额头,算是把“小馋猫”的昵称给坐实了。等陆沅沅去试礼服,她才拉着纪辛璃说起,“沅沅不会是有了吧,那个腰围比上个月测得要丰满些,而且她最近食欲不错,爱喝酸汤不是很奇怪?”   “应该没有吧,我怀第一胎的时候别提多闹腾了,要是真有了,肯定得闹。”纪辛璃话虽如此唯独少了几分笃定,沅沅说要结婚,第二天就来看礼服,而且晋熙也飞去了林城的环岛做准备,先前聚餐还对结婚推三阻四找理由解释,眼下是恨不得越快越好,叫人不得不怀疑。   “如果真怀了,到时候腰身设计还要做细节处理,回头我得再问问她。”宗思蔓对于婚纱的要求极高,她不允许自己手上有“不完美的礼服”出现。   辛璃明白,她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怪异,尤其是陆沅沅穿上羽纱鱼尾礼服回头问她,“姑姑,漂亮吗?”   “我给你拍一张。”   回眸定格,辛璃心中的异样逐渐放大,直到晚上7点整,霍家大厅的吊钟敲响,她感觉到肚子的孩子在踢她,再来,丈夫顾成也急匆匆走进来。   “阿璃……陆沅沅被绑架了。”   “什么!”辛璃手中的抱枕跌落在地,顾成也替她拾起时低声再说,“秦岳也收到了绑架信,秦百合同时被绑了。”   “是一伙人吧!”   顾成也单膝跪在她腿边,仰头注视她的眼,“阿璃,你似乎并不……”惊讶二字未说出口,辛璃手心贴肚子囔囔,“好疼,他又在踢我!”   顾成也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亲上她的肚皮温柔哄着,“宝宝乖,别欺负妈妈。”   辛璃松口气,眸中闪露出丝丝担忧。   下午在婚纱店,她离开前听到沅沅在厕所干呕,沅沅出来见到她只说:“姑姑,我没事,吃多了而已。”   辛璃心存疑虑,对上沅沅期待的目光,“不过,姑姑,你会帮我吧。”   她抚上沅沅的发,明知是沅沅有了其他计划,她却不得不点头。   “沅沅,我是你的姑姑也是你的朋友,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无论她如何……叛逆。   破旧的厂房。   房顶悬挂的吊扇急速飞转,发出的刺耳声响吵醒了陆沅沅,她睁开眼对于所看到的场景十分满意。   凶神恶煞的男人们围着小方桌抽烟打牌,各个露出不好惹的纹身,满身横肉,多看一眼就犯怂。其中一个刀疤男恶狠狠看过来,嘴里吊着烟头,一说话烟灰扑扑往下掉,“大哥,咱大小姐醒了!”   “老子知道了,喊什么喊,另外一个呢?没醒给我搞醒,几位老总都通知到没?”   “秦家的千金也醒了,就是状态不怎么好,一直护着肚子不是怀孕了吧!”   “靠,再通知周家,那可是周家的种!”   “赚了他妈的!绑2个赚3个,牛逼!”   陆沅沅嘴里塞了布,说不了话,她看向右边同样被绑着的秦百合,两人对视一眼,毫无恐惧之意。   也对,本来这场戏就是演给晋熙看的。   秦百合比她更入戏,不光抱着肚子,发也够凌乱,额头不知何时开始冒汗,混合着她的眼泪叫人心疼呢。   “大哥,秦家千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让她说。”   绑匪抽走了她嘴里的布,陆沅沅就在一旁冷眼看她演。   “你们为什么要绑我们,我与沅沅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港城!”哟呵,秦百合要是真进了娱乐圈,戏路应该挺广。   “你管老子?你们落在我手里,谁他妈也别想跑,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那你们想要什么?我怀孕了,只要你们让我好好的,我会给你们双倍的钱!”   “钱能买回人命吗?老子告诉你们,钱我也要,人我也要埋,等晋少过来,不如让他选!”   秦百合哭得更厉害,梨花带雨求他们,“不要让晋熙来,他不应该卷入其中,有什么冲我来,你们放沅沅走吧!”   ……就很无语。   人绑匪说的是晋少,有告诉你是晋熙?擅自拉快进度,真有你的啊秦白莲。   她在这边演得起劲,霍家乱了套。   刚从林城赶回的晋熙得知陆沅沅被绑架,狼狈往后退了几步,身形微有不稳,他抓紧了手中的绑架信,低声说话时未曾注意自己的手在不经意的发颤。   面对沅沅被绑架的事实,晋熙在霍铭霄面前愧疚至极,“霍叔,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会去把沅沅带回来,您放心!”   “我放心?你要是能处理好,就不会发生这一幕,我的宝贝女儿在港城遭到绑架,我放在心尖上的沅沅就是给你去挡灾的?晋熙,如果沅沅伤半根毫毛,我也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茶杯摔在晋熙脚边,热茶打湿他裤腿,霍铭霄游走在愤怒边缘,身边人不敢上去劝解,只有纪辛璃挺着大肚子过去,“别太声张,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霍铭霄直叹气,“我哪里敢跟陆鸢提,就怕她担心过度伤了身子。”   顾成也说:“就让晋熙去吧,事情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说完,捏上辛璃的手心,像是已有所指,辛璃目光躲闪忽略了他的小动作。   晋熙跟随霍家的势力去往约定好的地方,中途一直在跟随绑匪的指示换地方,后来在距离海港两千米的地方,绑匪只让他一人独自前行。   他下车前收到了辛璃的电话。   “晋熙,沅沅这次就交给你了。她跟我说你在林城准备婚礼,没法见到她试穿婚纱的样子,也不打紧,思蔓会为她定制一套独一无二的婚纱,到那时候你一定要陪在她身边第一时间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沅沅很在意你,非常……在意。”   他知道。   所以他要保她安全!   凄冷的月照得他的脸惨白瘆人,有多久没这么害怕过?那条通往破败厂房的路明明近在咫尺,每一步如同走在刀尖上,他想好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把沅沅安全带回家。   事实上,在推开那扇门之前,晋熙抱着“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让陆沅沅伤一分”的想法前进,可没人告诉晋熙,当往日回忆重现,他已陷入绝境,是泥潭,是火坑,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   那束光从远至近,晋熙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陆沅沅听到绑匪高声询问他,“晋少,听说这两位千金小姐,一位是你青梅竹马,一位是你现任女友,好福气啊!咱们也甭废话,你既然敢来我也不能为难你,钱到位后你可以带走一个女人,晋少,您看要选谁呐?”   满口讽刺,看好戏般等着他的抉择。   此时的陆沅沅与秦百合分别被绑在隔空悬挂的铁笼子里,像是待宰割的动物,主人想要谁,那人就能活下去,相反另一个就是被抛弃的对象。   当秦百合提出这种建议时仿佛在挑衅她的人性与三观,多么可笑的游戏,偏偏陆沅沅答应了。   这出戏为晋熙而设,陆沅沅瞒过了所有人,她也想看看晋熙会选谁。   “晋少,选啊!”   “给你三分钟时间,好好想,咱不急。”   绑匪笑得痛快淋漓,对于晋熙来说,每一声都是凌迟。他背后渗出冷汗,眼前的人恍如有了分影,一边是沉默不语的陆沅沅,但是她背后好似藏了那张穿婚纱等着与他共进婚姻的笑脸,那个她在说“晋熙,我穿婚纱的样子漂亮吗。”   另一边是不停抽泣的秦百合,她捂着肚子对他摇头,而她身后也藏有一个绝望凄厉的笑容,她说“晋熙,你帮我照顾好百合,她还小个性骄纵,但是她是个好女孩,答应我。”   是救赎也是愧疚。   晋熙头痛欲裂,绑匪友善提醒他,“晋少,还犹豫呢,一分半时间随便选吧,我看这两位都不错。”   “两个我全带走,钱我给你三倍,你要是不放心,我留下任你处置。”晋熙实在难选,他根本开不了口。   绑匪大哥十分不屑他的提议,一脚踢翻小桌板,再让兄弟拉高了铁笼绳索,秦百合吓得抓紧铁栏杆痛苦叫出声,她没忍住开始向晋熙求助,“晋熙,我不想死在这,你救救我。”   救她?那沅沅怎么办?   晋熙扫向陆沅沅,她虽沉着冷静面色也是惨淡无光,“晋熙,百合怀了孕,你带她走吧。”   秦百合的哭声滞了一下,陆沅沅竟然为她说话?   当即附和:“晋熙,我没事我就是害怕,我不要你为难,你还是带沅沅走吧!”楚楚可怜到极致,一字一句说到晋熙心坎上。   “哟,要是放在过去,两个全收都是真爱,晋少,选谁?”绑匪心情颇好,看免费的戏码边调侃。   晋熙被逼到绝境,嘴边的话迟迟不肯吐出来,他怎么选都会酿成一场错误。   “还剩10秒,10、9、8……”   倒计时是催命符。   陆沅沅也在等他的回复,他的犹豫在她的意料之内,只是她没想到秦百合对自己会这么狠,她俩高空悬挂,地上的人看不到她们的全貌,也就没法瞧见秦百合手上握着的刀片,陆沅沅被那刀片的利光闪了眼,又亲眼目睹秦百合朝着自己的小腿划上去,力道之大,用劲之深,没几秒鲜血直冒。   她痛苦的表情愈发狰狞,夹着狂傲的笑,肆无忌惮的嘲笑她的胆怯,秦百合是在警告她——陆沅沅,为了赢你我可以对自己狠上百倍,你且看晋熙会奔向谁!   铁笼上空坠下一滴血,落在绑匪胳膊上吓得他叫出声,“卧槽,怎么有血?”   “靠,不会是那娘们流产了吧!”   秦百合所在的铁笼子里,血水混着铁栏杆往下滴,绑匪放开绳索,秦百合小腿上的血迹逐渐明朗,绑匪“草”出声,“真他妈晦气,晋少,你要是下不了决定,我替你做主,你带走另外一个,这个受伤的丢进海里省得你麻烦,呵。”   “不,不要!”秦百合的眼泪爬满了脸颊,她绝望地看向晋熙,“阿晋,如果姐姐在,她不会不管我。”   “你他妈别磨叽!再晚点,你一个也带不走!”绑匪大哥怒火中烧,看戏看得不耐烦。   晋熙双手紧握,呼吸也似困难,每一次呼出的气像是刀割,折磨着他的五脏六腑,痛苦游移全身,比中了毒还难受,“沅沅……”他不舍的抬头,高空中还有他的沅沅,诺大的厂房她成了唯一的孤独者,俯视整个世界,一个不再有他的世界。   “晋熙,我肚子好疼,我的宝宝,宝宝……”   秦百合装的那样像,毕生的演技用在于此,索性结果到位。   “我选,她。”晋熙指向秦百合,她惨烈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骄傲,可她还不能松懈下来,她要继续扮柔弱扮无助,好博得晋熙的同情。   也算如愿以偿了。   晋熙带秦百合出去,沉声警告他,“人我带走一个,剩下的如果受一点伤,你们便是化成灰我也会找出来扬了!”   绑匪丝毫不怵,再放狠话,“你且来,我等着。”   那道门再次关上,钱给了,人只救了一个,绑匪的小弟监督他们走到他刚独自下车来的地方,再转身跳入海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晋熙拔腿往回跑,秦百合死死抱住他胳膊,“晋熙,你去哪?那里太危险,你不能一个人再去!”   “你放开!沅沅还在那,我得去救她!”   秦百合死都不放,“霍家的人不会放任她不管,你清醒点行不行?从你救我开始,你就没了回头路,陆沅沅会恨你,不会再原谅你,而我就在你面前,我受伤了啊!你选择了我还不够说明你的心吗?你在乎我比陆沅沅多,是你选择了我!”   晋熙面上血色全无,他的魂仿佛被抽走了。   他伸手将秦百合推向了救护队的人,嘴边落下心有不甘的苦笑,“我救你是因为你受了伤,你对绑匪无用迟早是一死!秦百合,秦茵茵不是你的挡箭牌,我救你不代表我在乎你。”   ——我在乎的人从来都是陆沅沅,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一样。   他飞奔向厂房,他的心快要跳出来,噗通噗通一声声如撞击钟鼎,他没有第一时间救回沅沅,却能在第一时间与她共同受难,他不会再次离她而去。   “晋熙,多可笑啊。”秦百合魔怔了。   他再做出选择后竟然妄想与陆沅沅的未来。   晚了,这场游戏你输了。   晋熙第二次赶到厂房,那里空无一人,铁笼子的门敞开着,留有血迹的地方落下一张刀片,凌厉的光闪了他的眼,再回神,眼泪已经从眼角流出。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拽起晋熙的衣领,□□的拳头重重地砸向他的脸,晋熙早已抽去了全部力量,再也无法给对方给予还击,况且来人是霍铭霄,是他曾信誓旦旦许过承诺的人。   “晋熙,你拿什么还我的女儿?”   “拿我的命。”   拳头再砸下时被他人挡住,顾成也制止着霍铭霄下一步危险举动,“他们肯定没逃远,铭霄,与其在这里揍他,不如加把劲找人,阿璃说沅沅可能已经有身孕,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怕是神佛也救不回!”   怀孕?   晋熙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沉静的脸庞,沅沅那样从容的姿态,她不哭不闹只安静看着他,他又做了什么,他当着她的面救走了另一个女人。   *   海风吹拂发丝,躺在甲板上看星星的人闲适自如,完全不像一个小时前经历过绑架事件的人。   “陆沅沅,还满意你看到的吗?”路琛亲自倒了一杯红酒,递上去给她,忍不住仔细观察她的细微表情,看了一圈没有任何不适。   “当然。”语气有够活泼。   陆沅沅从未有像今天这样的淡然情绪,有些事看开了,连星辰都格外迷人。   “多谢你的帮忙,第二次。”   路琛与她并排躺下,见她竖起两根手指,思绪万千,“你浪费了一次机会,往后再求我帮忙你得好好想想。”   “你放心,第三次我一定会谨慎对待,绝不让你失望。”   路琛目光沉沉,漆黑的眸子藏了许多心事,他看向夜空的星子,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夜空,他们不过是世间渺小一粒尘埃,却因为天注的缘分有了交集。   “我希望第三次永远不要来。”这样,他们可以交集很久。   陆沅沅的备用手机震动不停,对他的回复不以为意,因为霍铭霄的来电让她轻松的情绪稍微收敛了些。   “我爸。”   “我去舱内,你接电话。”   路琛很自觉的离开,陆沅沅深呼吸几口接听。   霍铭霄急火攻心,明明脾气已经冲上天灵盖,听到陆沅沅叫他爸爸,怒火立马有了平息的趋势,“沅沅,你简直是胡闹!”   “我没有胡闹,这场戏你也参加了。”   “你!”还没解释,就将她爸拉下水。   “你找路琛的人做绑架的假象,为何要牵扯上秦百合?你想试探晋熙,又为何选用如此危险的方法,你知不知道就算我有预料你要出大招,但是辛璃和顾成也怎么也用上了?他们一会说你怀孕,一会说你受伤,沅沅,你老实告诉爸爸,到底是不是真的?”   “哦,怀孕啊,当然是假的,姑姑误会了啦。”   霍铭霄沉默几秒,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你这一句误会差点要了晋熙的命,这一回,你真的伤到了他。”   在空无一人的厂房里,他失去了灵魂,往后只剩一个残破的躯体,如行尸走肉一样疯狂寻找她的踪迹,至凌晨,他听闻绑匪的车在路上遭遇事故坠毁入海,打捞队上来又下去,来来回回好几次均无收获,晋熙独自下水,身体极度透支。   昏迷后又挣扎着醒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抓着旁人的手问:“沅沅呢,沅沅她找到没有?”   如此可怜,任谁看了都为之动容。   连铁血硬汉霍铭霄也感动了。   “沅沅,如果你不想离开他,何必折磨他,让他在你和受伤的秦百合面前做选择,本就是难上加难,他选谁都会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星辰暗下去,陆沅沅拂去眼角的冰凉,反问他,“我做的过分吗?”   “沅沅……”   “爸爸,我是想离开他,这是我为自己找的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在做最后的自救准备,技巧不够娴熟,必须另辟蹊径,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逼迫自己的方法,为什么没人理解她?   “很简单,如果我跟妈妈同时掉入海里,你会救谁?”   霍铭霄陷入两难,但也有呼之欲出的答案,“你妈妈不会游泳。”   “所以你选妈妈。”她理解,“再假设我也不会游泳,而你只能在我们之间选一个呢?”   霍铭霄愣住了,“沅沅,这个假设永远不可能成立!”   “可以成立的,就像今天你看到的那样,即便不可能我们也能创造机会让他实现。”   “沅沅,不要再说这些!”   “爸爸,我帮你选吧,你会把我救上来再跳入海里。你看啊,这就是你的偏爱。”陆沅沅的眼泪再次冒出来,她悄无声息的抹去,装作轻松地安慰他,“爸爸,做戏要做到底,我请求你帮我演完。”   “为什么?晋熙伤你,爸爸可以帮你,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动手?”   “因为,因为我也想被谁偏爱着啊。”   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偏执成了不可原谅的怪物。   可谁不想要只偏爱自己的心上人呢?   她原先以为是秦百合,后来发现还有一个秦茵茵。   多可笑。   陆沅沅把晋熙当成那道遥不可及的光,后来神明走了,带走了光,也夺去了他的偏爱。   她从高处降落,摔得遍体鳞伤,才明白原来那不是谁的光,是那年的晚霞太美,少年踏着光跌进她心房。可惜玫瑰易凋零,晚霞易散去,她爱的少年已经走远。 第27章 分手下:他真可怜啊。……   门外, 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而后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紧接着来到床边。   冰冷的声音响在耳边, “镇定剂过了时效, 晋先生差不多要醒了。”   “谢谢医生。”是郑啸。   他怎么能在医院守着?   他在这,谁去找沅沅?   沅沅, 沅沅……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呼唤,她从高处跌下坠入深渊, 他甚至来不及救她。喉头渐渐发紧, 最后连呼吸也被夺走, 虚晃的人影在他面前成了泡沫, 他害怕极了。   “别走!”   晋熙想要抓住那道模糊的身影,宁愿跟她一同跃下, 身体失重的瞬间,晋熙彻底惊醒。   郑啸听见声响立马从房门口折返,又见晋熙毫无血色的脸心中立时感慨万千, “晋总,你醒了!可把我急死了!”   晋熙还在吊盐水, 刚才一阵乱动导致针头歪了, 血管回了血看着有点吓人, 尤其是对比晋熙惨白的模样, 他平日里光鲜亮丽绝无此刻这般虚弱, 饶是郑啸在他身边多年, 也不曾见过他眼下呈现的慌乱。   “我睡了多久?”晋熙右手搁在额头上, 满是疲惫,话语间有不少无奈。   郑啸不敢瞒他,“快12个小时了。”   他担心晋熙的身体, 于是特意让医生加了安神的药剂,在晋熙醒来之前,郑啸已经想好了离开晋氏的后路,要是晋熙怪罪下来他也认了。毕竟晋熙在晕倒前已经不眠不休找了陆沅沅一天一夜,他不光没合眼,还亲自下海捞人,他甚至把方圆几里的陆地都找遍了,凌晨下了雨,他冒雨也要找,谁劝都不行。   郑啸以为等晋熙醒了,等待他的会是一场狂风暴雨,谁料,恰好相反。   晋熙平静的像一汪池水,就算郑啸说:“晋总,陆小姐找到了,她已经被送往青琊山的住处修养。”他丢了一颗石子进去,晋熙仍旧毫无波澜。   太奇怪了。   晋熙一前一后的行为叫人捉摸不透。   “晋总?”   “我有听见,郑啸,辛苦你了。”辛苦他陪着自己发疯。   郑啸打心眼里心疼他老板,都说十指连心,晋熙食指上的肉被削去一小块,他看着都疼,更别提身上那些淤青,他在海里潜上潜下双腿早已被划伤,但他毫无知觉般带着希望下去又载着失望上来。   他那么努力的去找陆沅沅,结果却在醒来后成为了最正常的那个。   不发疯了,也不惦记了。   “晋总,霍家都没有你这么拼命,何必呢?况且此事蹊跷得很,我手边有些资料,你应该看看。”   郑啸想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晋熙只是直愣愣的盯着头顶的吊灯,暗淡无光,如果他再停留一会儿,就能瞧出晋熙淡漠疏离的情绪之下的暗潮汹涌。   “郑啸,你去林城环岛帮我监督婚礼场地,我担心他们出差错。”   晋熙关心的却是婚礼。   “晋总……”郑啸如鲠在喉,很想一吐为快,好几次到嘴边的话就要脱口而出,而后注意到晋熙面上停留的凄惨,瞬间打消了念头,他不忍心刺破晋熙的顾忌,聪明如他,或许早就在前往海港边的厂房救人时知晓了一切,不过是关心则乱,一时疏忽。   郑啸替他合上了病房门。   随着关门声落下那秒,晋熙的叹息随之而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谁喊了一声“人找到了!”至此,强撑着的精神彻底崩盘,同时大片黑暗来袭,他不怕在黑暗中沉浮,相反他还能安心进入无休止的噩梦里假装那是真的。   对于他来说,这场局就是噩梦。   他又怎么会看不懂这场蹩脚的局。   从绑架案开始,到厂房里出现的秦百合,若是真的有意针对他本人,那些绑匪早拿陆沅沅或者秦百合下手,必不会完好无缺的出现在他面前,陆沅沅从没见过得罪晋熙的人会有什么下场,那是她没看见,因为得罪过晋熙的人早就被他妥善处理。   晋熙处事的原则是永不留后患,纵使敌人有99条方法离开,他也会想100条方法去堵了对方的路。陆沅沅是不了解真正藏匿于黑暗的晋熙是如何的可怖,他只要她看见自己温和纯良的那面就好了。   可惜的是,秦百合也把他当傻子。   遗落的刀片,太明显的腿伤,她如果真在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应该在笼子里穿上细跟的高跟鞋,故意博他同情的戏码,他本该规避,却一次又一次跳入她的坑。   “为什么?”他真蠢。   “秦茵茵,你救我一命,就要缠我一辈子吗?”   他该还的已经还完了啊!   夜晚的青琊山是暗伏的猛兽,见证过城市的霓虹与喧嚣,最后归寂于山林的静谧。   树丛里飞来忽闪忽闪的萤火虫,陆沅沅瞧着高兴,特地没开灯,躲在露台上欣赏,喂了几只蚊子后决定割舍掉美景。   她今早回的青琊山。   享受到高规格的“礼遇”。   一个小时内,家庭医生进进出出好几次,要不是她在霍家的医院做过全身检测,霍铭霄不会让她出院。   纪辛璃亲自熬的汤,特意多加了醋,端给她时有意提醒她,“怎么样,是你爱喝的酸汤吗?”   那不叫酸,是醋里兑了白水。   陆沅沅立马向她撒娇,“姑姑,姑姑,我的好姑姑,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沅沅,你是好孩子。”   “好孩子不能撒谎吗?”故意在纪辛璃面前表现得像怀孕了一样,不过是为了给晋熙沉重一击,这是陆沅沅的备用招数,因为她算准了晋熙的选择。在遇到危险时,他一定会选择秦百合,如同过去,他总是偏向秦百合,这次也没例外。   晋熙对陆沅沅疑似怀孕这事大为触动,却未能让她触动,甚至感觉到一丝嘲讽。   陆沅沅的反问让纪辛璃焦虑起来,她双手贴上的沅沅脸,深深注视着她的眼,从沅沅的眸光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她用了好几年去释怀,才有了今天崭新的人生,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真正与她感同身受。   “谁说的?”纪辛璃会永远站在她这边,“沅沅啊,我来霍家第一天开始就不是善良可欺的人设,我不愿意受委屈,也不想你因谁委屈,所以你要全部讨回来。”   她的潜台词是——沅沅,我不介意参与你的演出。   “谢谢,阿璃。”   思绪转回。   霍铭霄敲响她的卧室门,“沅沅,晋熙来了。”   不意外,晋熙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他一个小时前到达青琊山,但没有进霍宅,如果陆沅沅想知道的更细,保镖会连同他在车旁抽了几支烟、脸上的表情如何、看了多少次手机等等细节报给她听。   陆沅沅随手披了一件披肩出门,霍铭霄紧随其后,他步子迈得小尽量不会冲到陆沅沅前面去。   “爸爸,我去见男朋友,你不用跟上来保护我。”   霍铭霄不以为意,“我知道,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按时给陆鸢电话。”陆鸢远在金城,对港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父女俩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并不愿意让陆鸢掺合进来。   走出大厅门,霍铭霄就不跟了,他远远地看着女儿走向另一个男人,滋味实在不好受,纪辛璃突然出现在他身旁,打趣道:“要是到了婚礼,你怎么办?”   哭是不可能的,但是偷偷抹眼泪可能性很大。   霍铭霄斜她一眼,“辛璃,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样的……”话说一半就此打住,留了半截悬念给纪辛璃,她不慌不忙回他,“我也是跟你们学的,都是千年的狐狸,别装。”   论及心机、谋略,霍家就没有省心的主。   “都是为了沅沅好。”顾成也抱走纪辛璃,只留下这样一句总结语。   霍铭霄堪堪叹气,烟抽了一半接到了陆鸢的电话。   “你上次说有更合适的人选,是谁?”   “姓路,马路的路。”   青琊山的半腰山景致不如在高处的好,陆沅沅想明早去爬山看更美的风景,就这样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走到了晋熙身边。   她来了,晋熙直起身子好几次张口没出声,眸光牢牢贴在她脸上,见她无任何不适才放心。   夜风从耳边拂过,陆沅沅数清了他脚边的烟头。   “身体还没好吧,别抽这么多烟。”   柔软的话语钻进耳里,晋熙抬起手迟迟不敢靠近,他以为他们之间会是千山万水的阻隔,没想陆沅沅握紧了他的手,温暖从指尖开始蔓延,直到抱住他的身体,属于她的气息也将他紧紧包裹。   晋熙贪恋她的味道,深嗅沉迷无法自拔。   “沅沅,抱歉。”对不起,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你。   “没关系,都过去了。”不,才刚刚开始。   明明是深拥着的男女,感受到的只有浮于表面的柔情,潜台词被渐凉的夜风带走,逐渐飘向未知的角落。   这晚以后,晋熙每天准时来青琊山报道。   婚戒、婚纱、环岛的婚礼现场,任何一件关于婚礼的事他从不假手于人,事事亲力亲为,并且乐此不疲,一度沉浸其中比起准新娘陆沅沅,她则平静许多。   “他真可怜。”路过的纪辛璃低声喃喃,霍铭霄回头却没见她眼中流露半分可怜他的情绪,看好戏而已。   霍铭霄看向正选婚礼照片的晋熙,他的喜悦成了陆沅沅的对照组,物极必反过犹不及,他还不懂。   在陆沅沅被绑架那晚,霍铭霄曾向她透露自己对晋熙的可怜,甚至对他舍命找人的举动感动到,他质问着陆沅沅为什么要那样做,她给的回答是,“爸爸,我也想要被谁偏爱。”   那一刻,他简直想回到过去杀了自己。   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比起沅沅的委屈,他的偏爱一文不值。   后来,他亲自去找了陆鸢,郑重其事告诉她为什么晋熙不行的原因。   陆鸢沉默很久,久到霍铭霄想追问时看清了陆鸢掉落的眼泪,安静的坠落,烫伤了他的心。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你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们没有给沅沅足够的安全感,是我们的选择影响了她。”   霍铭霄嘴角泛苦,他说不得那些反驳的话,他有什么资格去反驳?   “我曾经以为沅沅乖巧听话就是上天的恩赐,可是我们都错了,她只是按照我们的喜好去讨得我们的认同,她从未有过自己肆意的时候。”   他问:“如果沅沅真做了什么……叛逆的事,你会怎么做?”   “我相信我女儿。”陆鸢只会站在她的身旁支持她。   毫无疑问,霍铭霄与陆鸢这对前夫妻正在玩一场疯子游戏,他们抛弃了常理,只想让沅沅快乐。   而这场快乐不包含晋熙。   陆沅沅开始陆陆续续上传关于婚礼的照片到朋友圈。   第一张是宗思蔓的婚纱,第二张是环岛的结婚场地,第三张是为她定制的婚戒。   只有图片没有文字。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朋友圈的点赞和评论她一概不看,然后收到了晋熙的截图。   截图里是陆沅沅发送的朋友圈底下的评论,不用猜,清一水的在跟他道贺。   晋熙:为什么不艾特我?   晋熙:他们在评论里艾特疯了,这群家伙真烦人!   发送的表情包是甜蜜害羞那挂的,他的烦人不过是在炫耀自己的幸福,是掺了蜜的甜。   陆沅沅随意附和几句不再留意他的消息,而是专心致志和瓜瓜玩搭建家园的治愈游戏。   她做的房子不如瓜瓜的公主城堡,瓜瓜会得意的说她笨,见到她氪金买的装备也会眼巴巴的缠着她卖萌撒娇。   “沅沅,我也要像你一样拥有漂亮的婚纱。”   好家伙,就是想让陆沅沅给她买游戏套盒罢了。   “沅沅,好沅沅,你给我买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瓜瓜才八岁,已经有了霍家人的古灵精怪,小大人一样,学会以物换物。   “礼盒,我要礼盒才会说哦。”   “小气鬼,不说拉倒。”   陆沅沅不仅不给她买,还当着她的面给自己买了一套,瓜瓜撅嘴耍赖,小脸蛋又鼓得跟河豚一样,别提多可爱,“沅沅真坏,不给我买,我也要,我也要!”   瓜瓜吵着闹着,还挠她痒痒,陆沅沅笑倒在床上,瓜瓜爬到她身旁与她谈条件,“沅沅,我先告诉你秘密,你再帮我买好不好啊。”   灵动的小眼睛眨啊眨,怪可爱的。   陆沅沅撑起脑袋看她,“行啊,你先说。”   瓜瓜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听见他们说,要给你换新郎!”   “嗯?”   “嘘嘘嘘!”   “换谁?”   “姓路,跟你一个姓诶。”   嗐,千年的狐狸们落在了小鬼头手里,好在瓜瓜只跟她要好,平日里跟她说话玩闹比较多,要是说给别人听岂不是全局泡汤?   能怎么办?陆沅沅得稳住这个小鬼头呀!   “瓜瓜,婚纱是女孩子的限定款,等你长大了再给你买,我这还有一套古风皮肤,送你了。”   “好诶!”瓜瓜在意的不是婚纱,她想要的只是更好看更新潮的装备。   她边换着游戏装备,不假思索地问出口,“沅沅,你会换新郎吗!”   陆沅沅揉搓上她的肉团子脸,肯定地告诉她,“同姓结不了婚哦。”   她想,骗小孩子没关系吧,反正她从没有承认过她的结婚对象一定就是晋熙啊。   是他上赶着而已。   林城环岛教堂。   路琛收到陆沅沅的电话。   “这么晚,又有忙要帮?”   陆沅沅被他的反问逗乐,“你那边好安静,今晚的黑龙山不热闹吗?”   路琛凝视教堂前的玫瑰墙,一束束夜精灵在路灯下泛起绮丽的光。   他“嗯”一声,“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听你说话。”下意识的并没有透出自己的行踪。   “哦,没什么事。”   欲言又止让路琛来了兴趣,“陆沅沅,听说你要结婚了。”   “是啊,下个月十号,你来吗?”   “你请我,我就来。”   “行啊。”   话题到此理应结束,偏偏路琛走到了玫瑰墙边上,失手掰断了一支,再连着娇艳的玫瑰与利刺一同紧握手心。   肌肤略微刺痛,但无碍。   她没挂断电话,路琛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穿过层层叠叠的回忆漩涡,似乎在等他开口,那好,他会如她愿。   “陆沅沅,第三次机会,想好了吗?”   路琛摊开手心,掌间留下玫瑰的印记,碾碎的花瓣飘下去,又被他狠狠踩上。   他依旧优雅,迎着单薄的月色问她。   “你想要什么?” 第28章 路太太,新婚快乐。   晋氏的员工最近福利多多, 食堂的伙食隔三差五来个满汉全席,下午茶五星级酒店特供,下班时间本该遵循夏时令来结果又提前了一个小时, 加班也不被允许, 到了五点所有部门领导开始催促员工下班,这放到以前是完全没有过的待遇。   谁叫晋熙是出了名的高要求, 他对自己苛刻更别提下属员工,项目不做完熬通宵都行, 但整个港城圈里也知道, 晋熙的待遇也是出了名的好, 工资比行业里其他公司要给得高, 这也是为什么他身边的员工能坚持做下去的原因。   习惯了996的员工突然改为955,谁能习惯?   普通员工对晋熙的做法感到疑惑, 殷勤问起晋总的特助,“郑啸,晋总是在实行什么改丨革吗?”平时一根绳拉得紧绷绷的, 突然松懈下来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晋熙在做什么“优胜劣汰”的新招数。   郑啸耸耸肩,“老板想什么, 我们怎么管得了哦, 他高兴了我们就过得舒坦, 安心啦。”   还能咋滴啊, 郑啸也不能告诉各位同事, 他们的晋总要结婚啦!   晋熙结婚这事非常低调, 知道的也仅仅只是关系网里的那些人, 但是郑啸不算太委婉的向晋熙透露出自己的疑虑。   “晋总,晋氏也不是小门小户,跟霍家掌权者的实力比不上, 跟霍铭……呃,霍总,您的岳父实力不相上下,再说结婚是人生大事,就算您现在不说,他们以后也会知道,如此藏着掩着不是硬生生被霍家压了一头吗?”   霍家目前的掌权人是纪廷铮,纪辛璃的哥哥,也是霍以灵的老公,他这位真正的入赘女婿曾经从霍家其他派系里将霍以灵名下的产业起死回生,那时霍铭霄的重心早已不在港城,算得上是自立门户开启了自己的事业,霍铭霄不屑参与霍家的争夺战,甚至在一次次的较量中站到了纪廷峥的阵营,是以霍铭霄在整个霍家还留有一定的话语权。   “我乐意。”晋熙甩给他一个完美答复。   霍铭霄特意跟晋熙提过,环岛的婚礼不必过于铺张奢华,那是属于沅沅和他的婚礼,不用通告全世界。   港城的狗仔那是真的狗。   一旦闻到了八卦的气味,闻风而来还得花里胡哨一顿乱写。   这样看来,婚礼低调点挺好。   郑啸也是个轴的,不依不饶插他一刀,“这不跟上赶着一样吗,又不是入赘,你……”   “呵呵,郑啸,你最近很闲啊。”   “……”郑啸恨极了自己的嘴快,“没有没有,我在对接玉城的项目,还得过去看看进展如何,总体来说很忙的。”   “那个案子放下吧,另外备好所有资料等铭声科技的人过来后,你直接交接给对方。”   “?”郑啸没反应上来,“我被开除了?”   “你倒是想,等我去结婚你得给我看家。”   晋熙甩着车钥匙准备下班,郑啸堵在门口挡住他,“晋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玉城开发案的项目不做了?”   “嗯哼。”   “你准备将我们三个月的辛勤劳作拱手送给铭声科技?”郑啸发出不可思议的鸡叫,晋熙听着尤为刺耳,“不叫送,以后晋氏与铭声乃至霍氏都是一家人,开发案归谁都一样。”   “!!!”这能一样?他还说不是上门女婿,妥妥的白给啊!   郑啸心痛滴血,能怎么样呢?整个晋氏归他说了算呗。   晋氏上午跟开发厅递交的退出资料,下午晋氏为爱退出开发案的消息在圈内传遍。   铭声科技自然也收到了消息,陆沅沅暂时没空跟晋熙询问有关事宜,因为她的办公室迎来一位好久不见的朋友。   陆沅沅抬头看向品茗的宗羽,脑海里开始回忆上一次他们见面的场景,因为宗羽的提醒她才去第八夜接晋熙,然后在那里她和晋熙正式有了隔阂,或许也不是正式,裂痕从一开始就存在,是陆沅沅选择了忽视。   她从未往深了想,不常去第八夜醉酒的晋熙、躲开秦百合订婚宴的晋熙,到后来一次次选择秦百合的晋熙……而突然出现的宗羽将所有事情拉回了原点。   “你这里很不错。”宗羽放下茶杯与她说话,陆沅沅低头浅笑,礼貌中透着淡淡地疏离,她与宗羽谈不上要好,不过是因为晋熙的缘故,进了他的圈子认识了他的兄弟朋友。   宗羽对她有好感的传闻,陆沅沅听过就罢了,她宁愿那是晋熙为自己的不寻常找的借口,宗羽是晋熙的挡箭牌而已。   “有段日子没见你。”陆沅沅岔开话题,宗羽慵懒地陷在软沙发里,对晋熙的“惩罚”直言不讳,“被流放了呗,沅沅,从跟你发消息那天开始,晋熙与我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哦。”陆沅沅没有要打探的意思,宗羽想好的回答匆匆返回肚中,憋得他难受,“好歹认识这么久,你一点也不好奇他这么做的原因?”   “你不是回来了吗?”潜台词是,都过去了再说就没意思了。   宗羽也不知自己曾经着了她什么道,竟然对她爱理不理的态度深深着迷,该啊!   “你真打算跟晋哥结婚?”   宗羽眉头上挑,似笑非笑,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陆沅沅转而言其它,“婚礼在林城的环岛举行,下个月八号就可以过去了。”没说给他请帖,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承诺,异常随意。   “行啊,我一定准时到。”   办公室的门从外敲响,丽丽前来汇报,“陆总,晋总刚进大厅,马上上来。”   “好,我知道。”   陆沅沅合上文件夹,宗羽自觉起身,“既然晋哥来了,我也不打扰你们谈事,就先走了。”   “我送你。”   陆沅沅公事公办,宗羽想叙旧也找不到方法,陆沅沅对他的态度说是朋友都算抬举他了。宗羽想不通晋熙为何会把他当眼中钉,明明他已经将最大的绊脚石轻而易举的放在了陆沅沅身边。   “我叔叔在这边做得如何?”   宗羽冷不丁冒出一句,陆沅沅稍稍愣住,三秒后才恍然想起他说的是谁。   “宗思霖做得不错。”   “那就好。”宗羽眼底带笑,再抬头见到迎面而来的晋熙,面上笑意逐渐放大,他故意凑近陆沅沅低声道,“沅沅,我小叔叔就拜托你了,他年纪小你可要多教教他。”   “会的。”简单明了,又不着痕迹的移开些距离。   宗羽认命了。   他这辈子都换不来陆沅沅的一丝好感,但能让晋熙怒火攻心,不也挺好么。   晋熙从电梯出来,一眼见到宗羽和沅沅说话时留有的少许温柔,他这人就没对沅沅安好心,可惜沅沅不待见他,因为那不着痕迹移开的小举动足够晋熙抹去心头的不悦。   他们都是精明过头的人,明面上的和气装的比谁都好,“沅沅,我也很久没见宗羽,我送他下去。”   “好。”沅沅说完,淡漠地眼神掠过宗羽,礼貌性点头,再见。   一气呵成,没有说“下次见”。   电梯门合上。   晋熙与宗羽一人占据一边,气氛僵硬。   “什么时候回的?”   “昨天。”宗羽双手抱胸靠着电梯壁,讥诮一笑,“晋哥,人都要娶进门了还这么多想法呢?”   “管好你自己。”   “这可不一定,我这次回来就是因为玉城的项目,你不会以为只凭铭声科技就能完成整个开发案的工程吧,晋哥,要我说你什么好。”   “不劳你费心。”   “肉太多,沾点边角料也是好的。”   换言之,宗家一定会掺合进去,诚然他今天来找陆沅沅也的确是为了这个目的,到时候别说宗羽要在她身边转,就连自己特意送到她跟前的小叔叔也会打得他措手不及。   电梯门打开,宗羽潇洒踏出去再转身,电梯门缓缓合上前,宗羽冷不防地挡住电梯门,关闭的门再次往两旁滑。   晋熙眉头皱紧,就听宗羽近乎嘲讽地祝贺他。   “晋总,环岛的婚礼我一定到场,提前祝贺你新婚快乐。”   仿如在说悼词。   不爽极了。   电梯里,晋熙松开领带,颈间周整扣着的衣领束缚了他的怒气,本想开了电梯门就装作风轻云淡,一个宗羽而已,从来不是他的对手,没必要因他烦恼。   他在电梯升至陆沅沅的办公楼层前,着手整理了自己的衣领,他认识沅沅的助理,特意为丽丽和张奚预订热门餐厅的位置,算是跟她们打好了关系,无意间问起宗思霖。   “霖霖很乖的,这会应该去做下午茶了。”   “他亲自做?”   “是啊,陆总喜欢他冲泡的咖啡,一尝味道就知道是霖霖做的,之前工作忙,每到这个点陆总都要靠霖霖的咖啡续命。”   续命夸张了,晋熙陡然阴沉下去的脸色却是真的。   茶水间,宗思霖打翻了咖啡杯,溅了他一裤腿的咖啡,正巧陆沅沅从门口经过,“怎么了?”   “没,没没事。”宗思霖越拘谨越结巴,一张脸憋得通红,他蹲在地上捡陶瓷碎片,陆沅沅不放心往茶水间里走,他忽地“嘶”一声,手中的碎片划破他的手指,重新跌回地上,更碎了。   “你的手原先就受伤了,怎么不请假回去休息?”   “我没,没问题。”   宗思霖特意将缠着白布的左手缩回长袖口,侧身躲避她的视线,又为了打消她的担忧,特意加上一句,“手没事,是我、我、不、不小心,对、对不起。”他指的是打翻的咖啡杯。   陆沅沅鼻尖萦绕着浓郁的咖啡香,她对食物、味道并不挑剔,只是因身体的特殊过敏特质,她对那些没有过多的欲丨望,按现在的流行话术讲叫佛系。反过来,一旦有对胃口的食物或者味道,她会非常留念,比如车里常放置的柚子味的糖,又比如宗思霖的咖啡勾起了她曾在米国的记忆。   “宗思霖,我们见过吗?”   陆沅沅握起他的手,擦干净后贴上了创可贴,伤口被她处理好,宗思霖低头不回她。   “让我想想……”她没想起来,倒是记起自己在城市公园里摔个大马趴的时候,嘴角不经意沾了笑,偶一抬头就撞见了茶水间门口的晋熙。   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然后往下移,陆沅沅还拉着宗思霖的手。   陆沅沅没有丝毫慌张,她对宗思霖嘱咐几句才走出去,晋熙还在计较刚才他们的亲近,那股强压下去的心思因为她的淡定而悄然爆发。   “沅沅。”他终是开了口。   “来也没提前说一声,我今晚要加班没空陪你。”陆沅沅径直往前走,打断了他的话。   晋熙反手关紧办公室的门,陆沅沅转身指着他小声埋怨,“你可不能怪我,都是因为你擅自退出玉城的项目,现在就剩我与路琛做对手,他的实力有目共睹,但他一个外人,只身闯进港城,除了江氏做后盾,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得再加把劲,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了下风可不行。”   陆沅沅一门心思投入工作里,完全忘了她面前的晋熙,被忽视的他反手拽紧她的手腕,下一秒将她拥紧。   “沅沅……”   他心慌了,好似只有抱着她才是真实的。   陆沅沅仰头亲在他喉结,晋熙呼吸跟着变喘,他的敏感点在喉结,偏偏陆沅沅最喜欢滑丨弄那一块,指尖勾引他的每一下,都会成为他想要的冲动。   “你其实想问我刚才的事吧,我可以解释的。宗思霖最近工作特别努力,陪我们熬夜加班,这孩子迷迷糊糊的就把手给伤着了,手背划了好几条口子,看着忒吓人,让他好好休息也不愿意。这不又失手打翻了咖啡杯,拾起碎片时伤到了手,好歹宗羽还拜托我照顾好他的小叔叔,我总不能看宗思霖受伤不管吧,小可怜似的,正巧我给他处理伤口就被你瞧见了。”   “我……我没误会。”   “你当然不会那么小气,不都是巧合么。”   真巧啊。   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   “宗思霖还要在你身边待多久?”   “既然宗家把他安排在我这,总不能学点皮毛就赶人走吧,先别说我们跟宗家关系如何,就是看在辛璃姑姑和思蔓阿姨的份上,我也不能亏待他。”   话说到这份上,晋熙再想要一个解释反而显得他不大度,“你为何答应让宗羽加入开发案的项目?”   “为你好啊。”陆沅沅继续分析,“晋熙,宗家在这场合作里的角色就像秦氏控股一样,现在秦氏控股不再参与其中,你又将最大利益拱手赠予我,不好好与宗家合作,我怎能有最大胜算将项目拿到手呢?”   倒也条条有理。   晋熙微沉的脸色缓和许多,陆沅沅的唇突然凑近他的喉结,舌尖轻舔上去,晋熙忍不住收紧手中的力道,双眸直勾勾凝视她,似乎要攫住她整个世界,“宗羽,他对你藏了别的心思,我不会允许他靠近你。”   “傻不傻呀,晋熙,我与你就要结婚,谁都靠近不了我,除了你。”   轻飘飘的吻逐渐加重,正如晋熙知道她身上的敏感之处一样,沅沅也熟知晋熙身上的每一个情动的部位,她的手指轻拂过那些甜蜜,在晋熙深陷时,缓缓诱出一句,“我爱你。”   温柔的浪漫告白让他忘记所有,他的沅沅还没有像此刻这般直白的说与他听,晋熙哄着她,“再说多一次,沅沅,说你爱我。”   她不说,只专心的勾出他所有欲念。   晋熙未曾注意,当他沉浸在巨大的欢愉时,陆沅沅那双曾经炙热的眸已然变得凉薄,她用晋熙曾经对她的说辞蛊惑了他。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晋熙的美梦。   陆沅沅推开他,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微淡的唇,口红全被他吃光了。   晋熙没接对方来电,陆沅沅反问道:“是谁?”   “陌生人。”   “哦,还以为是宗羽。”   晋熙眉眼抽动,“怎么就是他?”   “怕你不高兴啊,眼下他要跟我合作总不能跟你有隔夜仇吧,我特地嘱咐他让他找机会跟你说明白,有些事说开了矛盾自然解开。”   晋熙膝盖上狠狠刺了一箭。   陆沅沅偏不放过他,“对了,我让宗思霖过来跟你说明情况,免得你再误会。”   再来一箭,足够他跪在她面前。   “沅沅,我不需要他们的解释。”他需要,但不是旁人的佐证,那些人不重要,解释真假也不重要,最要紧的是她的态度,明明看似真诚仿佛游离在外,是为敷衍而敷衍。   像极了他的曾经。   晋熙怕她误会,一次次让自己的兄弟朋友去跟她道歉,他也在两人深吻时说爱她,说那些只是误会。   这也算巧合吗?   他不忍去猜测。   “晋熙,我饿了,今晚吃什么?”   陆沅沅向来独立清冷,很少有对他撒娇的时候,一旦娇嗔笑起来时,晋熙便忘了那些敷衍。   毕竟他们是准夫妇,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这就是他镇定的理由。   两人一同前往车库,晋熙牵她手走得很慢,“前面有坎。”他还得提醒看手机的陆沅沅小心走路。   “知道了。”   陆沅沅迈过去,心情肉眼可见的好,“笑什么?又在看笑话?”   “不是,在看口红攻略,最近出的几款限量挺不错的。”   “哦,这样啊。”晋熙的目光扫过去,觉得陆沅沅的口红过于鲜红,对比她常用的浅淡日常款,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惊艳,他喜欢她变得不一样,但看惯了她原来的清雅素净,那抹红就显得特别了。   “你还是适合浅色系。”   陆沅沅不以为然,对着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喜欢新唇色。”   晋熙脸色微僵,倒是听什么都不对劲。   直到上了车,与沅沅谈及婚礼事宜时才有所缓解。   他想自己大概是得了婚前焦虑症,忍不住偷亲上沅沅的脸才安心。   “别闹,好好开车。”   “遵命老婆!”   一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陆沅沅往窗外看去,浅笑加深,不是为了晋熙肉麻的称呼,而是笑他此时的天真。   手机滴滴两下,   是路琛的消息。   ——路太太,准备什么时候拍婚纱照?   做戏做全套,他还挺上道。   “十一号的婚礼,我们9号去环岛应该不晚吧。”晋熙侧头问她,视线还在看前方,有沅沅在他不敢超速。   “不晚,就怕你有什么事耽误。”   “这个你放心,我会提前安排好,结婚是大事,有任何问题都先搁一边。”   真到了9号这天,玉城开发区发生意外事故,开发厅的领导通知剩下的两位竞投者前往玉城商量相关事宜,陆沅沅原本想去被晋熙阻拦了。   “我以铭声科技的名义过去,你先去往林城准备婚礼,沅沅,这是目前最有效的解决方法,等这边事务处理好我立马飞至林城,绝不耽误我们的婚礼。”   “好,我等你来。”   晋熙踏上飞往玉城的航班,陆沅沅后脚被黑衣保镖领上了一架私人飞机。   路琛坐在皮质座椅里,手边浅握一杯红酒,轻晃,看向她。   “路太太,新婚快乐。”   他是足够绅士的猎人,正优雅为她伸出援手。   陆沅沅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忽略掉他眸中生意人的精明,接上他递来的红酒杯。   “路先生,合作愉快。”   不过,是另一场演出。 第29章 晋哥,你的婚礼怎么提前……   十号, 凌晨。   晋熙做了一场不算太美好的梦,他回到高中的时候,陆沅沅刚从金城转学来到港城私立高中,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陆沅沅是周子巽家的童养媳, 周家三代单传,周子巽到他这一辈尤为宠溺, 他不像晋熙等其他兄弟一样纨绔放浪,从不沾重型机车和超跑, 上下学规规矩矩坐家中司机的车, 作业一丝不苟的完成, 考试成绩名列前茅。   晋熙常年吊车尾, 家中父母让他做什么,他总对着干, 父母会骂他是逆子,然后偷偷感伤为什么当年出生的会是他。   谁也不知晋熙母亲当年怀的是双胞胎,生出来的却只有晋熙一个。   父母疼归疼, 心里总觉得愧疚,愧于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晋熙并不是第一眼就注意到陆沅沅, 那天刚下过一场阵雨, 港城的闷热没有消退半分, 这里几乎没有冬天, 体感的温热让他习惯了冰饮在手。   陆沅沅从周子巽的车里下来, 周子巽在一旁为她撑伞, 耐心的询问她热不热, 适不适应等等。   她面色平静,如果不是额头的汗滑落在脸颊边上,晋熙以为她真的是喝露水长大的仙女, 白色的粉色的裙摆,看得出来做工精致价格不菲,周子巽家对她是真不错。   他忽而想起秦百合的话,“陆沅沅就是周家的蛀虫,她看起来文文静静骨子里一定是个绿茶,我看透了她!”   凑近些看,周子巽可不跟上赶着一样护着她么。   是个丢尽男人面子的舔狗。   晋熙故意走过去,手上将冰饮料瓶抛上抛下,他接的还挺稳,就是饮料瓶上的水珠丝毫不差的溅到了陆沅沅的裙摆上,以及露出的一截白嫩的胳膊上,周子巽走在陆沅沅的另一边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晋熙大大咧咧走她前面去,再一回头,陆沅沅瞪着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眸子看他,哟,小姑娘吓到了?   他心里有数了,就这小性子,等着被捉弄吧!   陆沅沅在周子巽面前乖巧听话,与晋熙同桌时就没有那么乖了,她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晋熙手长腿长故意穿过她的领地,胳膊不小心碰上都是常有的事,三番五次挑衅她后,陆沅沅选择了回击。   安静的课堂上,陆沅沅冷不丁踩上他伸过去的脚,狠狠用劲碾了碾,晋熙正偷偷睡觉,脚下吃痛立马从梦中惊醒,大喊一声“卧槽”震惊了班上所有人。   再后来,晋熙在校外与人飙车住了院,父母赶到时对着打石膏的晋熙一顿狂骂,他住在霍氏旗下的医院,不知道陆沅沅就在门外的走廊上将他父母的骂声听了个遍。   陆沅沅跟霍铭霄来医院看生病的亲戚,她不喜欢医院,独自一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呆,然后晋熙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她身旁,“让让让让,挪个位置。”   陆沅沅往旁边移,正好两人中间隔了一个矿泉水瓶的距离。   晋熙腿疼,意有所指,“花篮呢?”   “?”陆沅沅看傻子一样看他。   “水果篮呢?总该有吧,不然你探什么病。”   晋熙狂躁起来,陆沅沅依旧淡定。   气氛怪尴尬的。   晋熙正想开口挽回点尴尬,穿黑衣的保镖在前方叫她,“陆小姐,可以走了。”   “好。”陆沅沅起身时抚平了裙摆,晋熙直接被晾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恍然伸起手碰到了她裙摆后扬起的蝴蝶结装饰飘带,不过是手边滑落,指尖都泛起温柔。   心口顿时一滞,就听陆沅沅语气平静地说:“我不是来看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烦都烦死了,脸都丢光了,他自作多情了呗!   晋熙视线往下,就是不想让她瞧出点窘迫。   “但是我知道你没错。”   晋熙捏着长椅的手倏地收紧。   “我全看见了,是他们先挑衅的你,你没错。”   晋熙的嘴张了张,等他的视野里没有了她的影子,离家出走好半天的魂才重新归来。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晋熙的学校生活才有了那么点意思。   直到秦百合找上他。   “晋熙,你帮帮我吧。”   “怎么帮?”   “只要让她喜欢上你,非你不可。”   后半夜,玉城打起震天响的雷,雨点敲打在窗玻璃上,咚咚咚咚像敲鼓一般,直接吵醒了晋熙这个不算完美的梦。   他上半场还在回忆与沅沅的恋爱,后半场快进到了他们分手那天。   也是下了雨,他在篮球场上打了好久的球,最后躺在球场上内心备受煎熬,他满脑子装着陆沅沅那双湿漉漉的眼,佯装坚强憋泪的模样真真映进了他心里。   “呼……”梦都是反的。   至少他醒来后就会与陆沅沅结婚共度余生。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晋熙起床抽了一根烟,凌晨四点,不知道沅沅睡了没有,结婚前的日子会不会特别激动?反正他兴奋到睡不着了,好几次想发消息过去,想了想又忍住了。   飞往林城的航班是中午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机场候着,如果早点出发还能给沅沅一个惊喜。   晋熙重新入梦,他不知一小时后将会有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   林城,天气雾蒙蒙。   酒店房间里的灯亮了一整夜,陆沅沅一晚没合眼,她的眼圈红透了,陆鸢想了好几个法子让她睡觉,她不听反而安慰陆鸢,“妈妈,我睡不着的。”   今天一过,应该所有人都会知道霍铭霄的女儿有多叛逆。   陆鸢抱抱她,眼泪忍不住滑下来,“沅沅,我的沅沅。”   沅沅想起第一次来环岛时一眼见到的少年,沅沅在车里看到了受伤的少年与身旁女生的温柔,她沉默着合上车窗问过陆鸢,“妈妈,你会跟爸爸和好吗?”   陆鸢摇头,“你还笑,大人的感情很难说的,有些感情旁人没有经历过必不可能将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心仪的男孩,一定要勇敢去爱,妈妈全力支持你。”   她的家庭虽然不算完整,但毋庸置疑的是陆沅沅拥有陆鸢很完整的爱。   陆鸢也曾教会她如何去爱,“沅沅,我没有给你做榜样,没有让你看到爱情的美好,但你要相信,爱情本身是很美好的,两人相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彼此都要学会珍惜。”   陆沅沅喜欢年少的晋熙,而后又爱上成熟的晋熙,他对她那样好,谁碰着他都会深陷他的温柔里。   可惜的是沅沅曾经期待过的爱情并没有被晋熙珍惜,于是她的单方面珍惜就显得特别可怜、滑稽。   回过神来,陆鸢的眼泪打湿了她的手心,她比沅沅哭得更厉害。   “妈妈,我相信过爱情,只是爱错了人,你教我的没有错。”   梦是她织的,结成了网,没有网住那个人。时间不对,人也不对,她也学会了放手。   晋熙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陆沅沅惴惴不安拾起的他碰掉的玫瑰,又小心翼翼的制成了干枯的玫瑰标本,她夹在常用的书本内页,期待晋熙会偶尔停留的目光,也许他会问,这是什么?   也许只是也许,晋熙从未留意过,正如他从未再记起他们在林城环岛的相遇,一个胆怯的小女孩将他的光藏进了心里。   随着第一缕朝阳的升起,灰蒙的天气总算有了光彩。   路琛在门口等她,“沅沅,做好准备了吗?”   她朝着空落落的的房间看去,再回头脸上沾染了自信的笑。   “小场面而已,你不用慌。”   她还有心情打趣他,路琛深明其意,只怕过了今天,全港城的人都会知晓这个从国外回来的投资人路琛截了晋熙的胡。   “往后请多多关照。”   “罩着呢。”   酒店的门缓缓合上,微风吹落桌上的玫瑰标本书签,轻飘飘正中垃圾桶内,无声的叹息散落在青春岁月里,最终说了再见。   晋熙在早上六点被拍门声吵醒。   他惊起了一额头的汗,猛地抹了一把,发觉后背也汗涔涔的,衣服也完全湿透了。   玉城不如港城热,他硬生生的热了一身的汗。   拍门声未停,郑啸急促的叫声传来,“晋总,你在不在,晋总?”   晋熙边往外走,边拿起了手机,黑屏状态,竟然没电自动关了机。   门锁咔一声响起,郑啸见到晋熙,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晋总,你手机呢!一直不开机我都快急死了,给投资方打电话,他们说你临时换了酒店,我让他们找了你一个多小时,我自己连夜从山区开过来的,没见到你人我快疯了!”   晋熙返回去找充电器,隐隐不安浮现在心底,他问郑啸:“你什么事这么急?我不是说了十点的飞机去林城,你又过来找我做什么,你应该在机场与我汇合。”   “晋总,出大事了啊!我在黑龙山山区见到了开发厅的岑月主任,她说要感谢我们晋氏不计前嫌再次加入这次的开发案……”郑啸说这话时还在大喘气,晋熙给他递了一瓶水,“先喝一口缓缓。”   郑啸哪里有心思喝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继续,“晋总,我后来才知道路琛是以自己的名义在做投资,根本没有江氏的参与,而且背后还有霍家的支持!霍家,不是霍铭霄,是霍以灵和纪廷铮!”   晋熙的手抖了抖,一下子没拿住充电器,手机“咚”一声跌在地上,屏幕瞬间有了划痕。   “你说什么?”   “晋总!路琛就是个幌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铭声科技做竞争对手,他们是一伙的!”   郑啸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被耍了,晋氏被耍了,路琛和铭声科技早就联手,晋氏还眼巴巴的将到手的项目拱手相送,怪不得宗羽要加入,多一个合作者绝对事半功倍。晋氏的确有本事拿到项目,但只有一个铭声科技其实并不够实力,这也是晋熙曾劝陆沅沅放弃的原因。   现在不同了,晋熙退出后依然在帮助铭声科技,这不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还喜滋滋帮着数钱么。   晋熙被蒙在鼓里太久,一时发愣,郑啸悟不出他的意思,以为是他不信那些资料上的证据,顾不得考虑他的情绪,拼死也要插上一刀,将完整的证据链展现在他眼前。   “晋总,我来之前收到的消息,开发厅的意外事件是人为所造,而路琛并没有前来玉城,他只是派来一个亲信。”   晋熙失魂落魄的彻底,几乎是咬牙问他,“路琛现在人在哪?”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一天前他出现在港城。”   真是巧合好极了。   晋熙的手机还未开机,他拿着郑啸的手机给陆沅沅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郑啸,改航班,我要立马飞到林城。”   “好。”   两人前往机场的途中,机场的航班大部分出现延误,尤其是飞到林城的航班。   十号不是个好日子,会下雨。   自从婚礼日子确定后,晋熙几乎每天都会看天气预报关注林城的天气状况,好在环岛的天气每天都不错。   晋熙通过天气预报早就知道十号这天天气不好,他甚至庆幸十一号是个大晴天,雨过天晴,这不正是通往幸福道路的信号吗?谁又能知道这个信号对此时的晋熙来说跟噩耗无疑。   “晋总,最晚的航班要到今天晚上六点。”   “找周叔,借用私人飞机。”   郑啸只能照做。   电话迅速拨通锦城周家,家主周厉承动作迅速,不到半小时的功夫,晋熙已经踏上去往林城的专机。   在起飞前,周凛的电话打过来。   “晋哥,你的婚礼怎么提前了?”   那究竟是种什么滋味啊?   被深爱的人捉弄,就是这样的感受吗?   万里高空之上,晋熙的呼吸快要停止,他接二连三打翻了水杯和手机,布满划痕的屏幕里映着他悲惨的面容。   苦涩蔓延,生不如死。   我的沅沅。   林城环岛的教堂,满墙的玫瑰花……   都是我爱你的证明。   那是属于我们的婚礼,你要嫁给谁? 第30章 我愿意——我后悔了。……   林城环岛酒店从8号开始陆陆续续迎来外地宾客, 环岛属于霍家旗下,自陆沅沅的婚礼定下日期后便不再对外接纳客人,且上岛的检查极其严格, 只有被邀请参加婚礼的对象才能入岛, 因其安保工作的严密性,那些妄想拍摄到婚礼现场的狗仔记者更不可能出现。   婚礼在环岛的玻璃教堂里举行, 教堂距离环岛酒店还有两公里的距离,客人们提前到达酒店后在环岛享受美食与美景, 原以为十一号才会举行的正式婚礼, 却被酒店工作人员临时通知改了时间。   乖乖, 哪有擅自更改预定好的结婚日期?更别提像霍家、陆家这样的豪门大户, 嫁娶之事必定要经求高人算过,姑且选的是与新人八字最适宜的日子。   现在这样临时更改是为什么?   不过, 酒店经理的解释还算过得去。   “十分抱歉,对外宣布的婚礼时间是给记者的□□,我们收到消息已经有记者通过特殊手段入了岛, 所以还请各位贵宾多担待。还有一件事需要通知各位,我们在婚礼现场放置有相应屏蔽设备, 为的是保证更好的婚礼氛围以及防止婚礼现场生图恶意曝光。”   能来参加婚礼的贵宾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多多少少与霍家、陆家、晋家有关系往来, 即便是觉得婚礼过于大牌、规矩忒多也会看在彼此情面上不与计较。   毕竟这是港城霍家的地盘, 来了这就得听他们的。而且霍家大方, 邀请来的贵宾机票、食宿免费, 回礼的物件都能在港城全款买一套小公寓了。   清一色的豪车停在酒店门口, 宾客挨个上了车,走在最后的周凛心生疑惑,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周凛与齐烨、宗羽一同前来, 几人好久不聚,提前来环岛就当旅游散心了,也不是没有提起过晋熙,到现在人影子都没见一个,不奇怪吗?这可是他的婚礼。   尽管霍家那方一再强调,晋熙有事去往玉城,也会尽快赶回环岛,周凛仍旧起了疑心。   宗羽和齐烨先上了车,周凛拿着手机又折返回酒店。   “周凛?”齐烨在车内叫他,周凛当没听见一样只顾着往酒店里跑,宗羽算了算时间,面无表情制止他,“我们先走,让那小子自己过去。”   齐烨瞥见宗羽眼中一晃而逝的怒气,私下倒也揣摩不出多深层次的意思,只好叫司机开了车先走。   其实周凛并未上楼。   他收到了锦城主宅发来的消息。   他靠在墙壁上给他爸电话,周厉承接听的很快,两人谈话时气氛异常严肃,提到他妈妈的病情加重了想要他回去看看,周凛偏巧故意略过话题,应声问他,“晋哥为什么会在玉城,借私人飞机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边沉默几秒,“你在环岛现场难道还不知道情况吗?”   “霍家临时换了结婚日期,提前了一天。”   “难怪晋熙如此着急,听说林城的天气不好,飞往环岛的航班几乎都有延误。”   “爸,你想趁此机会拉拢晋家?”   “你若跟我一条心,早就该回来看看我跟你妈妈和姐姐。”   “挂了。”   周凛只是一个偶然出现在港城的低调的天才少年,阴差阳错闯进了港城的富人圈,他名不见经传却也能玩得风生水起。   不同于普通人的感性,他的理性加骨子里带着的病娇感让他察觉出婚礼的蹊跷。这种事他经历过,血腥味缠在嘴边的肆虐,激发出了他莫大的兴趣。   周凛拨通了晋熙的电话。   边接听边往外走,酒店门口还有一位等候的贵宾,与他身形相似,发色比他规矩,柔软服帖看似乖巧,偶然瞥来的目光似乎让他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小宗少爷,您请上车。”   “谢谢。”   对方礼貌相待,果然装得很乖。   周凛拨出去的电话响了一会才被接通,不等对方询问,他张口就是,“晋哥,你的婚礼怎么提前了?”   “你难道还没回环岛吗?”   “那婚礼来得及吗?”   他听到晋熙慌乱的呼吸声,再扬眉,视线扫过坐进车里准备离开的贵宾,对方眼角上挑微微皱眉,竟是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周凛随意猜测,印证了多方事实。他爱玩,也想要一个合格的对手,晋熙可以,这位宗少爷也可以。   周凛是最后一个进入玻璃教堂的宾客,但早已坐满的教堂里,所有人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看好戏与八卦的心思。   周凛进来前看到了巨幅电子屏上的结婚照片,新娘是陆沅沅,新郎却不是晋熙。正如他所猜测,婚礼不仅改了时间,连新郎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人。   难怪他们要在教堂里装信号屏蔽器,若是随便一个消息放出去恐怕要炸锅,真真是一场好戏。   周凛解开西装扣坐在宗羽身边,齐烨还在试自己的手机,暗骂一声,“好嘛,还真没信号,要不是在教堂,我以为是在高考现场。”   他看向刚来的周凛,急到嗓子冒火,“你怎么来这么晚?外面有信号吗?我们都快急死了!晋哥不在这,还怎么结婚?这不瞎胡闹嘛!”   宗羽用眼神制止他,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周围的人虽然在诧异新郎换了人,但他们是晋熙圈子的兄弟,各个都张着耳朵想从他们这探听点八卦去。   宗羽本以为晋熙和陆沅沅结婚的事是板上钉钉,结果临了翻了车,与其让陆沅沅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还不如嫁给晋熙。他虽与晋熙有些矛盾,但此刻还是理性为上,晋熙不在现场,他们也不能给他再添乱。   齐烨压下慌乱的情绪,面色不爽。周凛面上跟着多了几分焦虑,“我也奇怪,刚才从酒店出来我见到晋哥父母上了一辆车,竟不是来教堂的方向,是直接出岛的路。”   “呵呵,不稀奇,怕是晋熙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齐烨猛拍大腿,又开始不顾形象低声咒骂,“晋叔和阿姨怎么能这样?他们打算放弃晋哥到什么时候?”   忿忿不平的姿态被周凛收进眼底,他对晋熙和父母的关系了解不深,但也听过晋熙从他父亲手上夺得晋氏掌权的故事,是个不顾父母情谊的狠人,如此一来,如果是真的从霍家拿了某些好处,在婚礼上离开也并不稀奇,毕竟丢大发的可是晋熙的脸,他们也没必要在这里参加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婚礼。   “那现在怎么办?”   齐烨望着如同玩具一样的手机叹气,宗羽看向有黑衣保镖守着的教堂入口,教堂内有休息间带着盥洗室,在场的人没有更好的理由出去,因为完全不被允许,只要走到离入口两米的距离之处,保镖会冷漠且恭敬的请你回去。   把一场婚礼控制到极致,也就霍家能做得出来。他们高高在上,像教堂里俯视众生的上帝,是把控这场游戏的操纵者,没有展现出一丁点的羞怯与不堪,反之在场的贵宾们,面上再有诸多异样,照旧无人敢反驳,也无人敢有怨言。   这场婚礼便是权势的最好证明。   “能怎么办?”宗羽接上话。   “等。”   等晋熙来。   眼见到了婚礼的时间,庆贺的音乐声从教堂上空开始回响,无数彩色气球飘向透明的玻璃房顶,像是给整个婚礼现场罩了一层花式帽檐。   在万众瞩目中路琛来到神父身旁。   他冷静自持,眼中无惧且藏有柔情,本是最该惹非议的角色,偏生站在那里,如置身事外的一棵松,不为外人打扰,安静享受着从屋顶洒下的光。   教堂的门从外推开,路琛似有感应一般侧身看向他的新娘,撒着玫瑰花瓣的孩童走在红毯上,宾客的目光被小女孩灿烂可爱的笑吸引,最后落在白色婚纱的裙摆上。   他们不敢太直白的探向陆沅沅,有认识她的,也有第一次见的,目光里有疑虑,也有一眼就猜中的傲慢。   所有情绪都是陆沅沅设想过的结局。   邀请函上写的是她和晋熙的婚礼,到了现场换了新郎,疑虑是应该的。傲慢是在轻视她的不着调的举动,如果是临时换新郎,不会及时展现结婚照,想必是早就有所准备,霍家瞒着所有人玩了一场游戏,愚弄的到底是谁?   众人在看戏,也只敢悄悄打量她。   陆沅沅却是一路带着甜蜜的笑容,隔着头纱将他们的表情看了个遍。先从宗羽、齐烨开始,再来是周子巽。婚礼没有邀请秦家人,周子巽是一人前来,他是沅沅的哥哥,在婚礼前也曾眼角湿润祝她幸福。   ——周子巽,我挺任性吧,但这次我没有利用你。   唯有一次是为了对付秦百合,后来发生了绑架的事,秦百合彻底走出她的世界,她想要晋熙,那就给她吧。   她看到了好久不见的路疆。   路琛的亲哥哥,褪去明星的光环,穿戴儒雅,也曾亲自嘱咐她,“沅沅,我没想过你们会在一起,路琛小时候过得不快乐,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快乐。”   她答应的很好,此刻却只能跟他说——抱歉。   然后是霍家人、陆家人。   那些熟悉的脸庞,让她再强硬的心也为之动容。陆鸢的眼泪没掉下来,霍铭霄紧握着她的手正安慰她,沅沅放心了。   陆鸢到达环岛后与霍铭霄争吵不休,陆沅沅将两人分开,陆鸢气到身体发抖口不择言。   “沅沅,是不是霍铭霄强迫你、威胁你?要是如此,咱们也不稀罕什么霍家!”   霍铭霄脸色发青,不敢反驳一句。   陆沅沅却道:“妈妈,没有人强迫我做出这个决定,一切都是我的提议。我出生在霍家,联姻也变得正常,今天不是跟晋熙,也会是其他人,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做决定选谁呢?我不介意联姻,而且路琛是个不错的人。”   “你追求的是舞台,我追求的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也是我的梦想,从我来港城那天起,已经做好了继承人的准备,有人想要浪漫与自由,有人想玩乐一生,但我不想,我会拿到我该得的东西,还会做得比他们都好。”   当个女强人,直到在他们的领域里模糊性别,不再是女总裁,而是陆沅沅三个字。谁又能说这样的梦想不如舞台上光鲜呢?   ——妈妈,爸爸,姑姑,小舅舅……感谢你们陪我演完这一场游戏,无论结果如何,我一人承担。   目光再次收回。   陆沅沅已然走到了红毯尽头,她站在台阶之下,路琛修长的手迎上来,手心朝上,温柔如潮水般袭来。   “沅沅,你真美。”   陆沅沅的脑海里轰炸一声,她眼角闪过的慌乱被她不着痕迹的抹去,抬起头,好几次都在试探是否是路琛发出的声音。   “沅沅,我选的戒指,你戴着真好看。”   不是,不是路琛,他甚至唇口未动。   “沅沅,教堂外的玫瑰花墙我一根根的插上去,谁要来帮我都不行,这是我们的婚礼,我要亲手为你造一道花墙。”   陆沅沅下意识不去在意脑海里越来越频繁出现的声音,路琛的手再往前靠近,她的手轻轻放置于他手心,贴上后便感受到了专属于他的干燥温和。   可惜她的指尖泛凉。   “沅沅,不要嫁给他。”   痛苦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她的心跳猛地加快,非要压住莫名出现的幻听。   ——晋熙,你来不及了。   ——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   ——是我骗了你。   路琛的手渐渐收紧,陆沅沅抬脚上台阶,就在那一瞬间,不安飘向教堂外,暂时放晴的天被乌云再次笼罩,惊雷响彻天际。   教堂的玻璃屋顶失去光明,急促的雨声加入了音乐里,透着诡异的柔和。   “陆沅沅,陆沅沅,陆沅沅……你怎么敢丢下我……”   这一回,却不再是幻听。   大雨来的又猛又急,她也被惊雷吓到探向浪漫的玻璃屋顶,而后余光见到了晋熙。   “路太太,神父在等你的回答。”路琛不再温和的牵她手,像是笃定她心中存有的一丝犹豫,早已牢牢的与她双手交叉相握。   当神父问她:“你是否愿意嫁与路琛先生为妻?”   晋熙不顾一切冲进了教堂。   他风尘仆仆从玉城赶回,直到见着陆沅沅和路琛的结婚照才将自己心头仅剩的幻想打破。   “陆沅沅,你怎么敢丢下我,你怎么能不要我!”   明明是他们的婚礼,他亲手打造的结婚教堂。   婚礼男主角不是他。   晋熙如梦初醒,势要冲上前向她问个明白,转眼就被陆家的保镖按在长椅上动弹不得,丢脸与否、众人的鄙夷嘲弄又如何,他顾不上。   新娘说出那句“我愿意”,晋熙就后悔了。   他直勾勾看向那枚戒指,路琛拿着他选的结婚戒指,戴在了陆沅沅的手上。一刹那痛苦贯穿全身,折磨到他失心疯般苦笑,他甚至想如果那架专机永远抵达不了林城该多好。 第31章 事不过三。   直到婚礼结束, 一对新人上了花车,众位宾客才松了口气,这哪里是参加婚礼, 还不如说是被迫看了一场好戏。   保镖仍旧守在教堂门口, 却不再有阻拦的动作,贵宾陆续离场下一秒各个都成了低头族。手机成了最大赢家, 几乎没有人不是在打字发圈,势必要将此次大戏奔走相告, 守在岛外的记者通过其他渠道知晓此事, 立刻联系各大知名报刊, 不过热搜通往前50时又被私下撤回。   热搜没了不要紧, 讨论度和话题度在圈内逐渐攀升,谁不想八卦一下原本是新郎的晋熙为何闯入婚礼现场, 而后又被陆家的保镖按在长椅上摩擦的真实原因?   刺激啊!   豪门恩怨看久了,这种□□裸摆明了给人下套挖坑、脸丢尽的戏码,还真没见过。总以为上流社会的豪门大户顾及脸面, 就算是针对谁好歹明面上要过得去,这临时换新郎的操作, 他们竟然是连明面上的工作都不稀得做了, 直白大方堂而皇之, 而晋熙呢, 只身闯进教堂,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成了别人的新娘, 勇气可嘉但狼狈至极,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哪方更有魄力。   总之一句话,参与的贵宾也不敢贸然站队,哪方都得罪不起嘛。   陆沅沅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 路琛的目光也跟着从手机屏幕里移开,偏头望向她那边,温柔说道:“这场婚礼还满意吗?”   “明晚先回金城,我要去拜祭外婆。”陆沅沅对于婚礼没有满意一说,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是以路琛的问话她几乎跳过了,路琛没得到答复,视线落在她的结婚戒指上,“从头到尾我只有一个地方不满意。”他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戒指,“这个尺寸与我不符合,到底不是自己的尺寸,紧了点。”   他们的结婚戒指是独一无二的私人订制款,据说要提前半年预约工匠,晋熙约的人自然是遵循他的尺寸,先前给路琛时他戴上发紧,并未拉扯到手指根部,也不是不能戴,反正只有婚礼那会,等婚礼结束他戴不戴都可以。   陆沅沅取下戒指,又伸手探向他,“喏。”   “做什么?”路琛犹疑不已。   “结婚戒指的作用已经完成了,取下来吧,反正戴着也不舒服。”   “哦。”路琛非但没有取而是转着那枚戒指,本来就紧,硬是磨到指间发红,这个视角是陆沅沅的盲区,她只见到路琛似笑非笑的神情,继而听他带有些微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终归是舍不得吧,晋熙早就想与你结婚又特地去定做了戒指,再来他不顾一切闯进教堂,陆沅沅,你难道是在逼迫他承认对你的爱到底有多深吗?”   先前,陆沅沅以为路琛是个好说话的男人,他温润儒雅不像其他投资者浮夸,每一件事都按照着他的目标有条不紊的进行,或许连她求他的两件事也一并算计进去。暂时不管他是否真的那样想,反正她不会被一桩婚姻缠住手脚,更何况这只是一场交易。   “路琛,你答应我帮忙之前心里也有人,你难道就不想靠我们的关系去刺激你的她吗?”   路琛眉头上扬,低声轻笑,“你看到那张照片了?”   “抱歉,路疆不凑巧发送到我这边,在我们达成合作之前,我意识到你心里也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是余悦吧。”   陆沅沅抱着手机调出那张背影模糊的短发女生的照片,并没有见到路琛陡然暗沉的眸光和嘴边泛起的一丝苦笑。她继续,“这套校服我后来想起来了,金城私立初中的校服,我曾经在这里上学,听路疆说余悦刚好也在那里读书,时间对得上,没想最后成了你不可说的对象。”   “是吗?”路琛自我反问,陆沅沅放松到舒口气,“路琛,余悦是你的助理,不管你对她是个什么想法,现在你我联姻,我希望你能多多少少尊重我一点。”   路琛的助理余悦,江氏直接派来帮助他的女人,在陆沅沅眼里成了他不可得得爱慕对象,就因为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凭着一张背影她对他下了判定。   “那就如你所愿。”   路琛常常温润如春风的面上涌起不可忽视的寒意,他是在懊恼陆沅沅的误会,隔空划清与他的界限的同时,而她却在为自己庆祝找到了最适合报复晋熙的方式。   “我会让人重新拟一份合约,无论你还是江氏,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路琛快要被那枚戒指箍得手疼,他想取出来,又不想人夺了去,生生握着,鸠占鹊巢成了他的经典写照。   车停在酒店门口。   几百米以外的道上好几辆车堵住了一直疯狂追逐的人,路琛牵上陆沅沅的手凑近些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晋先生?”   陆沅沅看不见晋熙,他被黑衣保镖们围了起来,他再闹腾也跳不出那道人墙。   “不用我出手。”就会有人帮着处理。   说来奇怪,婚礼结束后那场阵雨就停了。   雨过天晴像是给她婚礼最好的祝福。   对于晋熙而言,这场雨后的阳光是在无情的讽刺他。   “我不想动手,我要见沅沅!”他不知哪里来的冲劲,一股脑往前撞,保镖们拦着他不让他靠近,大部分时候都是以人墙的形式堵上去,要不然就是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往前。   “晋先生,这是我们的工作,请您配合。”   “我配合呵呵……”晋熙话音未落,拳头迎上去,力道之大直接将为首的一个保镖撂倒在地,其余人念及他身份不敢轻易动手,处处躲着他,“晋先生,请您冷静下来!”   叫他冷静?   天方夜谭!   他恨不得将这些人杀了一了百了!   他们又怎么知道看着自己爱的女人嫁给旁人的感受,他被蒙在鼓里成了人见人笑的傻逼!   “晋熙,你在这闹什么!”霍铭霄匆匆赶来,在晋熙又一次伸拳时他果断挡了回去,晋熙还算有分寸,见到霍铭霄下意识收了力道,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稳住后冲到他面前,言辞激愤,“霍叔,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沅沅为什么嫁给了别人!”   “为什么?”霍铭霄眼神冰凉,落在他身上刺骨般疼,“你问我为什么,晋熙,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晋熙搭乘专机落至林城环岛时阵雨刚下,倾盆暴雨冲刷他全身,闯进教堂时他的身心都在颤抖,身体是冷的,心是被眼前的一对璧人伤透的,“霍叔,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那些事都过去了,你以为沅沅不提我便难以知晓,你以为我的女儿只能任由你欺负,你以为我们会坐视不管,你以为我们会心甘情愿让你们结婚,晋熙,那次绑架事件后我真的心疼沅沅,也心疼过你,当时你找沅沅的深情谁看了不动容,可一想到你曾经也利用过她,我作为一个父亲,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霍叔,是我不对,可沅沅爱的人是我啊!”晋熙双眸猩红,似血般残忍寒栗,“你忍心她嫁给一个不爱他的男人,残酷冷漠过一生吗?”   “谁说路琛不爱她?”   晋熙掉在了冰窖里再也爬不起来,他的双脚开始麻木,更分不清自额间滑下来的汗滴是雨水还是他心有不甘的苦泪。   他艰难地开口,“他们早就认识?”   “你不在乎沅沅,路琛在乎,他比你更早认识沅沅,也更早对她付出深情,晋熙,你不是沅沅的全部,以前或许有二分之一,往后你什么都不是。看在晋氏的面上,别闹得太难看,你父母都不曾在意的这桩婚礼,你更不需要在意。”   是啊,他总是被丢弃的那个,从前是父母,是秦茵茵,后来是……陆沅沅。   环岛的天气奇怪得很,一场雨停了又下,下了又晴,跟今天的这场婚礼一样叫人捉摸不透,陆沅沅与路琛从婚礼宴席上离开到达独栋别墅,他们从车库里直接上去,并未看见门口站立的晋熙。   他于阴暗处站着,几乎是与暗夜融为一起,只剩下手里冒着的烟火在证明他的存在,他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抽完又开始吃柚子糖,一颗接一颗,吃到嘴里甜到发苦。   他在无声呐喊,沅沅、沅沅啊,你出来看我一眼,你就算要给我一刀,也痛痛快快地插进抽出,现在的我躺在冰窖里半死不活,我怕血流尽了也换不来你一眼,沅沅,求你。   他需要一个解释。   她不来,他便一直等。   十点整,又下了一场雨。   晋熙头顶罩上一把伞,他委屈坐在台阶上,听到哗啦阵雨落在伞面的声响猛地仰头,眼里盛起的巨大喜悦在看到来人时变得异常愤怒,“是你!”   路琛。   “晋先生,你守在这里会让我们十分困扰,我不想刚结婚就传来我与沅沅婚姻不幸福的传言。”   晋熙走到他撑起的伞之外的地方,任由雨水再次打湿全身,面对路琛,晋熙露出不再人前轻易展现的桀骜,“笑话,你与沅沅永不可能幸福!”   “晋先生,我待人向来温和,但如果你多加诅咒我的婚姻,我也会对你动手。”   “不如让我撕开你的伪装,路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攀上霍家就是你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出生低贱,在米国不过是佣人的孩子,你凭什么娶她!江氏又如何,不过是靠着洗白自己而发家的流氓!”   “晋熙!”他说得起劲,一心想把路琛的秘密全盘托出,正巧,陆沅沅撑着雨伞走来适时打断他,“说够了吗?”   “沅沅!”晋熙看向她,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狼狈,全身湿透,脸上还有伤痕,他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满是哀求的看她,“沅沅,路琛从小混迹唐人帮,他没有你看到的那样清白,你选他就是个错误!”   “我选你就一定是正确的做法吗?”陆沅沅坦然面对他,看不出半分委屈。   晋熙张张嘴,雨水灌进了嘴里,他这一天遭遇了自出生以来最痛苦的折磨,每个人都在骗他,他却无能为力,他在陆沅沅面前根本强硬不起来,就连一个简单的发问也要犹豫半天。   他怕啊,后怕,怕到分不清后背拔凉一片到底是雨水还是冷汗,或者两者都有。   “婚礼不代表什么。”晋熙仍在为自己争取,他还是没从沅沅眼中得到满意的回复,不甘心地追问,“我还有机会对不对,你们只是闹着玩,还没有拿结婚证,沅沅,没有结婚证就不代表你们有了婚姻关系,就像你之前说的,你希望我们先办婚礼然后再选日子领证,沅沅,登记照里你笑得很甜。”   是啊,登记照婚礼照一起弄的,但就是没去领证。   他始终不肯相信这是一场局。   晋熙探求的模样尤为可怜,像大雨里被丢弃的小狗狗,找不到回家的路。   陆沅沅没说话,路琛便从口袋里掏出红本本,晃在晋熙眼前,“你说的是这个吗?晋先生,我与沅沅的婚姻关系不劳你费心,我会照顾好她。”   晋熙快要疯了,他眼红那张证,他得不到的东西怎就让路琛拿了去,不甘到目眦欲裂,“你凭什么!凭什么!”   在爱情里受困的人,面容狰狞,沧桑不堪,晋熙狠狠道:“我早说过十号天气不好,不适合嫁娶,你为什么不听,陆沅沅,明天才是好日子,我们的好日子。”   阴雨连绵,晴也不多见,像极了在为她的抉择感到惋惜。   沅沅眼中的晋熙从未这样狼狈,他所有肆意妄为都有一个理由,慢慢的,沅沅读不了他的心,不知道他日渐成熟的模样里会对她做怎样的未来。   或许,那是一个没有她的未来。   就在刚刚回别墅前,霍铭霄还说起晋熙的嚣张,说他简直目中无人,即便是在霍家长辈面前也没有一点做小辈的觉悟,霍铭霄怕他太冲动做出什么蠢事来,在他们的独栋别墅前安排了好几波人守着,好在晋熙什么都没做,唯独在她门口抽了好久的烟。   陆沅沅在窗口偷看了几眼,后来被路琛发现,他带着和善的笑容问她。   “路太太,抛开你我的合作,你是在报复他对吗。”   “不是。”   “不是……”路琛学起她的回复,露出别有深意的笑。   “他没爱过我,我又怎么算得上是报复,你高估了我,也高估了他的爱,我只是……无聊罢了。”   路琛看透她的自欺欺人,“又要下雨了,我出去看看他。”   陆沅沅没有阻止,路琛拿起一把伞递给她,陆沅沅指尖微动,“做什么?”   路琛手上也拿了一把,轻轻拧动,笑笑,“你看我身手怎能比得上晋熙?你我已是夫妇,若是我被他伤了,你总得向着我给我讨要个说法。”   陆沅沅想起他连自己的擒拿手都招架不住的模样,于心不忍,随即接上他递来的伞。   “喏,这就对了。”路琛撑伞向外走,头顶的路灯映在他的伞面,柔和的不像话。   陆沅沅有点好奇,为何余悦不接受他,明明就被他放在身边当了助理,若是真有那份心思早该扯明了。诚然,她也不是上赶着当红娘,如果他们没有联姻,如果她早一点猜到路琛的爱慕对象是余悦,或许她会为这场婚礼挑选另一个新郎。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原计划来了。   “走呗,发什么愣。”路琛轻声催她,“说好要互相关照,你照着我,我罩着你。”   他的伞面倾向于她,左肩打湿了一半。   路琛还是那个路琛,他许下的三个承诺均已完成,她没有资格对他的帮助或者选择有任何怨言,换做他人必然是觉得她脑子不清醒,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她不仅儿戏了而且他也跟着不学好。   他如果只是像白天里那样说些让她不太爽利的话,陆沅沅其实没必要深究,他本身没有半点错,一切皆因她而起,路琛对她的意图有所怀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稍稍升起的怒气更是见证了他的想法。   她还是会在意晋熙,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是想放手来着。   所以她跟上路琛的步伐,想给晋熙最后一击。   以前没有好好结束的对话,就在此刻全部说完吧。   雨声滴落在伞面上,晋熙的眸始终不曾离开她的眼,度过的每一秒都在质问她原因。   “你骗得我好狠。”   沅沅听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气过了头任凭悲伤占据了上风,暗讽着她的不成熟与不理智的行为,沅沅不在乎。   “晋熙,事不过三,我们已经……扯清了。” 第32章 我与他的洞房花烛夜,就……   他们的故事起于林城环岛, 本就该在这里结束,这也是陆沅沅为什么要选择在环岛举行婚礼的原因。   她爱慕的少年与她渐行渐远,既然不能再一起那就消失吧。   “晋熙, 事不过三, 我们已经扯清了。”   陆沅沅迎上他的猩红怒目,他再气恼自是应当的事, 晋熙这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容忍被他人玩丨弄呢?   “怎么才叫扯清?”晋熙不肯接受她的恩赐,哪怕只是一把伞, 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路琛, 冷笑几声, “他就是你的良人?关于路琛你又了解多少, 你所谓的扯清就是利用路琛来对付我,沅沅,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玩丨弄,尤其是被一个女人!”   路琛在他们说话前已经独自走到一边,给足了他们自由的谈话空间, 他的温柔与绅士在这个雨夜里彻底将狂躁不安的晋熙打败,晋熙不屑与他做对比, 却又无可奈何与他沾了关系。   陆沅沅比他要沉得住气, “我与路琛的事轮不到你来定论, 是不是玩丨弄也与你无关, 我现在站在这里只是想将我们之间的事说清楚, 你说我玩丨弄你, 晋熙, 你好好想想吧,你就不曾骗过我、利用我?秦百合与你青梅竹马长大,你为了她总共骗我两次, 如果不是我醒悟了,你要继续骗我结婚对吗?”   “结婚,不是欺骗!”晋熙低吼出声。   陆沅沅挺无语,他们这样算什么呢,像极了青春时期的中二少年在掰扯到底谁是赢的那方,经过这一场闹剧,他们早已没了赢率,再次碰面不过是争得一个谁更占上风的机会,他们太过骄傲,谁也不愿意让步。   “不是欺骗,你又为什么要娶我?因为你爱我吗?或许你真的在乎过我,金城寒冷的冬夜,你赤脚背我去医院的场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从那时候起我便想着,你应该是爱我的,不然你为我做的那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哪有人跳过一次火坑又得往里跳的道理,我原谅你的第一次利用,姑且算你年纪小,我也不懂事着了你的道,后来呢,我想给你机会,也想让周子巽、秦百合他们看看,我没有选错人。”   “沅沅……”   “只可惜你的爱太浅薄,浅到轻而易举让我看透你的心。”陆沅沅掏出手机,往前走一步,伸出手落在雨中,雨水降在屏幕上,放大了那些真相。   手机里正播放一段音频,陆沅沅对他说:“你是否觉得我如那时一样好骗,只要你晋熙勾勾手指我就上来了,陆沅沅是什么人啊,一个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花痴女,她是个蠢货,被同一个人骗两次。”   ——你爱上她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爱,但就算是养只宠物,也会有养熟的时候,更何况是人。   阵雨未停,悲凉的声音也未停。   ——你为什么要娶她?   ——世家结合本就是圈子规矩,有一个人在乎着就够了,她爱我,她也离不开我,既然如此,我愿意与她结婚。   ——你把婚姻当成了一桩生意!   ——婚姻就是两个家族的生意,这桩买卖深得我心。   录音戛然而止,随之传来的是晋熙绝望与遗憾堆砌的笑声,“沅沅,你就是拿着这些对话当作我背叛你的证据?”   他与秦百合的每一次对话,竟然都被私下录了音,秦百合一边用秦茵茵的名义捆住他,一边又在不停的给他下绊子,喉间仿佛有血腥味在盘旋,苦涩到心坎里,“如果说我有苦衷,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陆沅沅看笑话一样拿出了她准备好的资料,就是那些朋友圈里秦百合只对她可见的内容,有很多时候都跟晋熙出差的日子对得上,她质问晋熙,“你怎么不想一想你和秦百合到底做了什么,如果不是在一起秦百合又怎么会只对我可见逐一炫耀呢?”   她心思缜密,打得他措手不及,晋熙根本来不及反驳。   “我每次看她发的内容都会在想,晋熙瞒着我又去和她约会了吧,你们会做什么呢,亲吻拥抱还是上床啊,我自己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去哄其他女人呢,她没有家没有男人吗?”   “晋熙,你好好想想,我给过你多少机会,只是这一次,没有了。”   晋熙失落感无力袭来,他恍然想起那些她给予的机会,情侣表、玛丽亚三世的项链……各种都在给他做提示,他真蠢到无可救药,竟然以为那是她爱他的证明。   “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没有意义。”陆沅沅就是那样的人,她要是受了伤害可以憋很久,从小就学会了懂得为他人着想,可谁为她想了,谁又真心偏爱于她。年纪越长,她越明白旁人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但凡受了伤,她便低调的布下周全计划,等到对手掉以轻心时杀他个满怀。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晋熙委屈的像个孩子,叫沅沅看得更乐,“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护着她啊。”   “没有,我没有。”他真诚的求她,求沅沅再多给他一次机会,然而,她选择了放弃。   陆沅沅开始可怜他了,“那场绑架案是我和秦百合共同策划,人在危急时刻会救谁很容易就能猜出他最在乎谁,你在乎秦百合一直比我多,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沅沅,我可以解释,当时我以为她怀着孕,又伤了腿,紧要时刻我无法选择……”   “看啊,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因为你只看到秦百合故意骗你说怀孕,哦,对了,全世界恐怕只有你认为她怀了孕吧,你更看不到是她背地里自己弄伤了腿,紧要时刻你不是无法选择,你是早已做了选择,你这人好偏心,偏心到你抱着她出厂门那刻,我们就没了后路。”   是晋熙活生生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斩断了。   可怜的沅沅,晋熙看不到她偷偷掉落的眼泪,她没受一丁点伤,却在无形中被晋熙和秦百合伤得体无完肤。   火坑跳了一次又一次,她好不容易爬起来又叫他拽下去,她想沉沦时晋熙却爬上了岸,他在坑口高高在上的俯视她,不说话就已将所有利箭射向了她。每一根箭上都淬了毒,叫她疼得想死,可死能解决什么问题?她本没有那么脆弱,所有人都以为她会为爱低头,可碰巧她的叛逆期来得无比晚,她曾心甘情愿跳进去,这次也要堂堂正正走出来。   “你们骗我入局,就没想过我是何种煎熬?我不愿你受伤害受委屈,而且我后来回去了,我没见到你,我找了你一天一夜!”   这是事实,沅沅从霍铭霄的嘴里听到晋熙去找她的事实,他亲自带着人潜海找人,一天一夜未合眼,滴水未沾,烟抽的很凶,晕过去时身上伤痕累累,再他得知她获救了安全无忧后,在医院里没住多久便来看她,憔悴的模样消瘦不少。   他们相互拥抱,她没说关于绑架的细节,他没问她是如何逃脱,两人装作“都过去了”给予对方沉默的拥抱,晋熙的青色胡茬刺到她的皮肤,也将两人间的伪装平静给刺破了。   她说:“你辛苦了,我没事。”   其实,他的内心已经四分五裂。   晋熙要怎样挽回她?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   “你骗我两次,我骗你两次,晋熙,你对我说了抱歉,我也只会对你说一次抱歉,关于绑架案我向你郑重道歉。第二,我瞒着你和其他人结婚,本来是欠你一句分手,但我不打算为婚礼的事跟你道歉,毕竟你骗我第二回 也没跟我道歉。我们二比二,平局。”   把感情当成了游戏,算得如此清。   他们是真的,事不过三了。   陆沅沅的诀别话全部说完,那些曾经留念着的快乐与爱慕,那些她称之为少年与晚霞的光,随风而去也挺好。   再转身,两人就再无交集。   雨势逐渐加大,她眼前的雨雾朦胧一片,叫这场诀别惹了浪漫的人间气,真讽刺呐,说再见的时候也能脑补的这么文艺,她应该变得更潇洒一点,往后再见面,不是恋人,不是朋友,也该是普通的对手。   他们的过往也只是过往,风一吹,便消散到天涯海角,叫人抓不住握不牢。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在乎秦百合,如果我说我只是因为秦百合的姐姐而救了她,如果我说是因为秦茵茵在少时曾救过我,如果我说秦茵茵早就死了而我是为了还秦茵茵的债,如果我说我早就后悔了,你会不会跟我走?”   看来还是雨下的不够大,怎么晋熙还在说胡话。   陆沅沅背对着晋熙,他每一句都带着愤怒的咆哮钻进她的耳里,“你们的婚戒是我选的,婚纱是我们一起定的,玻璃教堂现场的每一处细节都由我亲手设计,就连那道玫瑰花墙也是我一根一根亲手塞进去的,你说我不懂什么叫在乎,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做的每一样都在说爱你,你气我说的那些荒唐话伤了你,沅沅,你大可还回来,我任由你说回去!可你不能以自己的婚姻做筹码,牺牲你自己的终生幸福!”   这些话也在陆沅沅的意料之中,她也不必为此感动,“我原以为你应该有所觉悟,我嫁给谁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认为我现在过得不好,你知道我们出生于这样的家庭,不能什么都占全了,要权利要地位就不要奢求爱情与婚姻,自古两难全,太奢望就会越来越失望。”   陆沅沅轻叹一声,被这如瀑般的雨遮掩了下来,路琛就在前面等她,温柔的绅士立在路灯下,惶然有种在等她回家的错觉,那是她婚后的家,可以不大但一定要温馨,客厅里置上一盏柔和的落地灯,不论她回多晚都会有人给她留下一道亮。   自古两难全,她已经含着金汤匙出生,就不会再奢望那些美好,这个道理她从小就懂。   路琛只是她的联姻对象,她把他拉下水本就是一场错误,又怎么能祈求上天就此成全她的美好呢?人固有自知之明,沅沅明白,她这一生或许很难再找到真正偏爱于她的人,父母的偏爱她羡慕,她也渐渐收起了贪恋。   人人都羡慕她是霍家与陆家的掌上明珠,却不曾料想,陆沅沅有着刻印进骨子里的自卑,她缺失的偏爱都是她不曾得到的安全感,她不会哭不会闹,不会再觊觎不属于她的感情。   “晋熙先生,我丈夫叫我进去了,天黑路远,我和我丈夫的洞房花烛夜,就不送你了。”   “你叫我什么?晋熙先生?”   晋熙……先生?   陆沅沅终于肯回头对他笑了,笑容在逆光下温度全失,晋熙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一个曾真心爱他的人。   路琛恰时走到陆沅沅身旁,收起他的雨伞钻进她的伞下,一对佳人郎才女貌,双手相握与他告别,“晋先生,我们就送你到此,请慢走。”   晋熙再也呆不下去,即便脚下沉重如灌了水泥,也要强迫自己仓皇逃离,可他太高估自己,转了身也不愿意离去,像个小丑忍住了回头的念想,他这一路走得很慢很慢,慢到身后跟着的司机差点抓狂,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引诱他回忆过去。   她的温柔,她的爱,全都没了。   沅沅成了别人的太太,她叫他,晋先生。 第33章 继续泼,直到他醒为止。……   回金城的航班上, 路琛问过陆沅沅金城的天气如何,她告诉路琛,金城的天气比港城要好很多, 虽然冬天气候恶劣, 但至少四季是分明的,不会像港城一样常年闷热。   飞机划过万里长空, 路琛眼底留下几许落寞,纵然是一晃而逝, 不巧被陆沅沅全瞧见了。   “你在国外呆了很多年吗?”资料里说路琛和路疆早些年并不在一处生活, 路疆那么拼命的在娱乐圈里工作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送路琛上学, 他们俩兄弟比普通人要优秀, 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里发光。   路琛反问她,“路太太, 你先生的过去还没弄清楚吗?”   “了解归了解,但还不够了解。”   陆沅沅其实是话里有话,藏着掖着没点透, 路琛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但余悦在国内, 江氏总部又在金城, 路琛怎么会不清楚金城的气候, 怕是小到当天刮什么方向的风, 风力有多大都能弄得一清二楚。   她相信路琛会懂她的话里有话。   哪怕他此时还在跟她装糊涂, “路太太, 以后你要牢记我的事宜, 与我相关的东西必须了如指掌。”   路琛冲她弯起笑弧,他总是随时随地保持温柔绅士的品格,叫人如沐春风舒心惬意, 陆沅沅愿意与他打交道,而后趁此机会从包里抽出两份合同。   他们坐私人专机飞往金城,本该享受奢华生活之时,陆沅沅打破了梦幻般的平静。   “这是什么?”他问。   陆沅沅耸耸肩回他,“关于我俩的合同。”   “路太太,你总要做这么不合时宜的事。”路琛右手碰上额角,一脸无奈的笑。   陆沅沅递给他那份合同,摊开四页整,“这几日在环岛除了应付商业友人外,我们铭声科技与宗氏、张氏、闻氏均已签署战略合约,想必下个月开发区项目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开工。”   “不错。”路琛翻阅了一遍手上的合同。   陆沅沅不知他是对哪样事做的定论,只能接着说下去,“考虑到我们关系的特殊性,我特地叫人重新拟定了一份新的协议,基本上按照我们彼此的要求做了详细说明。”   “比如?”他一目十行,翻完一遍又重新看到开头。   陆沅沅接上话,“比如我们互不干涉对方的感情生活,但有一点要保证,你我商业利益联系颇深,我还是希望能尊重彼此,你可以和余悦私底下交往,我不会过多干涉你,但只要不被拍到一切好说。”   “路太太好像对自己很放心。”路琛似笑非笑看向她,“我与余悦常年在一起工作,何来私底下明面上的说法?再者,你就不会有任何新感情的发生吗?”   “你与余悦我管不着,但情到深处很难说,你自己也不敢打包票。”   路琛仍旧那副温良如玉的模样,一双温厚的眸将她收进眼里,隐隐透着求知的好奇心,“我一直很想问你从哪里看出我对余悦有男女之情?”   “照片是泛黄的旧照片,按照余悦的年纪来算,距离现在日子可不短了,男人对初恋总是念念不忘,你应该也不例外。”   路琛深吸一口气,“那好,接着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陆沅沅简单明了的告诉他,“你看过港城早些年拍摄的老剧没有?以前的剧大多都有原型,有几部大女主戏码还是以霍家女性为原型,她们能做到最巅峰的位置早已看不上平庸之辈,我的目标就是成为像霍家前辈那样的人物,不求比她们厉害至少也能成个厉害的角色。”   她喜欢站在高处的感觉。   幼时,沅沅曾见到霍铭霄运筹帷幄的姿态是何等的潇洒,也见过陆鸢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并且以一己之力带起了整个剧团的飞升,她也想试试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闯出一片新的天地。   陆沅沅:“总而言之一句话,男人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恕我直言,有点中二。”路琛签上名字再将合同递给她,“不过我佩服你的勇气。人有七情六欲,不能因为一段不合适的关系而放弃整片森林,也许某天你回头就会发现其实身边人也不错。”   路琛意有所指,眼角上提笑着说话,陆沅沅当他在开玩笑。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路琛紧握她的手,没放,眼眸垂下去忽然开口,“你的戒指呢?”   “我不喜欢戴这些。”   “原来如此。”   路琛手上还戴着那枚发紧的戒指,尺寸不合他却没取下来,陆沅沅抽出手来,努努嘴,“你的戒指没必要再戴了吧,不舒服就不要戴了。”   “我不想结婚每一个月就被人说我们婚变。”他想得挺深。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陆沅沅正要开口,“那……”   路琛也下意识的说道:“所以我又备了一份。”   “?”   路琛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两枚低调的婚戒,花纹简单,很日常的一款,“知道你容易过敏,戒指做了专门的处理,你试试。”   陆沅沅发愣,一时不知怎么拒绝,太强硬好像有点尴尬,犹豫着就被路琛顺其自然的牵起手,像之前在教堂那样,他给她戴上了婚戒。   指环里刻有专属的数字。   1127……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和余悦的纪念日?陆沅沅连看他好几眼,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而她冒冒然说起有点违背合约的原则了,说好互不干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不太好。   路琛怎么会猜不透她的想法,就是憋着不回,1127啊那是他们第一次见的日子。   “路太太,这款如何?”   陆沅沅点头表示满意。   “我也觉得不错,尺寸总算合适了。”   路琛对合适的婚戒流露出不可多得的喜欢,陆沅沅就一般感觉,甚至有一种被他套路的错觉,“你为什么总喊我路太太,我有名字。”   “你我都是商人,尊重你的同时我也尊重自己,但契约关系和沉浸式体验同样重要,路太太,你要早日习惯。”   “可我不想成为谁的附属品。”   “那就证明给我看,我等着成为你附属品的那天,做不到,你跟我姓。”   陆沅沅被他逗笑了,“跟你姓,还不是一个读音,路琛你占我便宜!”   “路太太,便宜不占可不是商人所为,今天就再教你一招。”   “又怎样?”陆沅沅好奇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路琛已然倾身靠近,单手擦过她的腰肢掌在她身后的座椅背上,“你?”沅沅身子绷得紧紧的,偏头问他话,路琛的呼吸扫在她耳垂边上,宛如大提琴沉厚的嗓音响起来,“适时的演绎真心,也是一种迷惑对方的手法。”   “???”   陆沅沅还没弄明白此时的状况,路琛匆忙起身对着一位拿手机的空姐淡然一笑,“不好意思,我想我太太不会喜欢在私人专机里被拍下照片,还请您全部删掉。”   空姐局促不安与他道歉,删掉照片后才匆匆离开。   陆沅沅:“你若是想要她删了照片大可以直接阻止。”不用做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亲密举动。   路琛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我说过,适时的演绎真心对我们都有好处,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习惯。”   “如果我不呢?”   路琛面上泛起宠溺的笑,叫人分不清真假,却又难得的不叫人厌恶,“还能如何呢,当然是随你去,谁叫你是我的太太,你不学,我来就是。”   他的手伸向她的脸,将将要贴上时陆沅沅逃也似的跑了。   “我去厕所!”   “去吧。”   路琛看着她逃进厕所,又见余悦走近,她面色比以往要苍白,说几句话会低声咳嗽。   “吃药了吗?”路琛问她。   余悦阴阳怪气道:“你可别关心我,受不起。”   路琛浅笑与她说:“是沅沅误会,我解释过。”   “行了,我又不怪你。”余悦坐在一旁与他说话,说一句咳嗽好几次,“江晏哥希望你能尽快与霍家达成深度合作,他愿意将秦氏20%的股份交予你手中,作为你的筹码随你怎么安排,这也是整个江氏的意思,江晏哥器重你到如此地步,你不能让他失望。”   余悦因自己感冒的缘故戴着口罩不敢跟他离太近,反而是路琛伸长手臂给她拍背,“刚才你都躲在哪里了,也没听见你咳嗽。”   她斜眼看他,“还不是不想打扰你们新婚夫妇甜蜜蜜,回头把我的奖金翻两倍OK?”   路琛笑她没出息,“行。”   隔着一段小走廊的距离,陆沅沅在厕所门口见到了路琛与余悦说话时的深情,他与余悦在一起时总不会演绎真心吧,算了,就让他们单独待会吧。   至于她……   想金城的美食了。   城市入夜。   霓虹照耀着闹市每一处,港城的八卦又添一项。   “听说霍家那位千金是个狠角色啊,婚礼上临时换新郎,要是别人就算了,对方可是晋少!”   “晋少又怎样?还不是得吃爱情的苦!你们知不知道他有多惨啊,被女人抛弃就算了,最后还倒在了路上连夜送进了医院。”   “好像是有那么点可怜,女人狠起来有男人什么事啊?说翻脸就翻脸,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们好歹谈了两年多呢!晋少多痴情的一个男人,处处为她着想,以前温柔绅士哪会进第八夜,现在性情大变每天都来,谁劝都不好使!”   “男人,吃了坏女人的苦,爱情啊多可笑,你的名字叫绿帽!”   “说起来,换做我是晋熙,我早就气吐血了,顶替他的新郎还是他曾经的手下败将,啧,霍家那位到底是不是眼瞎了,选这么个小角色!”   “所以说是场闹剧呗,普通人家看个热闹罢了,那可是霍家,有谁敢看他的笑话?”   “我看你就挺有种。”八卦中传来一道浑厚男音,几乎是同时震慑住几个议论带劲的小辈,男人们不敢抬头看来人,只要稍微动一下,身边的黑衣保镖便按住了他们的肩膀,想逃?不可能。   “霍,霍总,我们,我们瞎说的!”   “对对对,喝多了一时糊涂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别跟我们计较。”   “就当我们是个屁,放了就放了吧!”   说起八卦来洋洋得意,真落在了霍铭霄手里又是另一副怂样,霍铭霄当然清楚那场婚礼会带来多大的影响,成为大众口中的闹剧笑话并不稀奇,但在他的地盘,在第八夜,又被他听到的时候绝不多见。   既然听到了那就赏点好处吧。   酒保抬出一箱洋酒,笑眯眯招呼,“喏,霍老板请的,还望大家不醉不归。”   八卦男们大气不敢出,当真是欲哭无泪,这一箱不喝完不准走,没喝到一半就得进icu吧!   惨,实惨。   霍铭霄阴沉一张脸走上楼,经理在一旁默默擦汗。   “他人在哪?”   经理一时没反应过来,“老板,您,您是问?”   “晋熙!”   “哦哦哦,晋少啊,我这就带您过去。”经理后背一身冷汗,步伐不敢走得太慢。   不一会,走到最里间的包厢门口,正欲开口,黑衣保镖已经冲上前利落踢开了包厢门,烟味重到跟毒丨气丨弹一样飘出来,霍铭霄站在门口没进去。   “老板,要不我去叫醒晋少。”经理低声道出原委,“晋少这小半个月来得勤,每晚都在这里通宵到凌晨,也不玩其他的,就是喝了点酒。”   经理拿不准霍铭霄的态度,一咬牙不如踏进去做个中间商,也免得夹在中间难受。   “打两桶冰水来。”   霍铭霄站在门口抽起烟,随即吩咐道。   经理秒懂,立马派人去打水。   整整两桶冰水,从晋熙身上迎头浇下去。   他眼皮微抬,见到了眼前模糊的人影,好几秒才看清,“哦,是前岳父啊!”   那语气吊儿郎当的想打人。   霍铭霄坐在晋熙对面,手中的烟燃到了尾,他再点燃一根吩咐,“再泼。”   再两桶冰水冲下去。   晋熙一动不动,淋得湿透。   如果不是嘴上扬起纨绔放浪的笑,在场的人还以为他要挂了。   看来还没清醒。   霍铭霄双眸深沉,再道:“继续泼,直到他醒为止。” 第34章 只为自己而活。   港城的第八夜与金城的第八夜不同, 霍铭霄年轻时就挺会玩,第八夜到他手里后更是成为了整个港城的夜店之王,港城里喜欢泡夜店的年轻人几乎都来过这里, 不来第八夜玩上一回可不敢给自己贴上一块时尚的标签, 不够格嘛。   当然也有例外。   晋熙就是那个例外。   在晋熙没与陆沅沅公开恋爱时,霍铭霄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21岁从他父亲手里夺得晋氏大权这一点上, 由此看出他的狠劲,与霍铭霄当年很像, 是以对晋熙的印象还不错, 后来与沅沅恋爱, 具体接触下来各方面还算OK, 比起圈中其他纨绔少爷是要稳重成熟得多。   敢与霍铭霄的女儿谈恋爱,第一要点就是对沅沅好, 晋熙在这方面做得相当出色,那几年根本找不出一点纰漏。   晋熙不来第八夜,任谁叫唤都不来, 起初旁人以为是他畏惧霍铭霄的身份,他要是敢踏进一步, 还没进大门消息就得传到霍铭霄那去, 霍铭霄国际双标, 不修理一顿算好的。   一次不来两次不来, 大伙心里有了数, 晋熙是真的不会去第八夜玩乐, 要是想喝酒就去他名下的清吧, 自在!   如今,沉迷在第八夜的人又是谁?   晋熙回到港城好似变了一个人,大半个月宿醉在第八夜, 众人以为他是因为陆沅沅嫁给他人才性情大变,更大肆称赞他是专一钟情的男人,可有什么用呢。   晋熙自己也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不过是想逼着霍铭霄出现,从而透露给陆沅沅他的消息。   那一晚,他与沅沅的谈话堪称诀别,过往的记忆被掀开,疼得他措手不及,失魂落魄的离开,雨下再大也无人为他撑伞,而他身后的那对新婚夫妇正要度过属于他们的新婚夜。   对比如此强烈,暴雨之下的晋熙再也撑不住倒在了环岛的出口。从特殊意外事件到达玉城,而后揭开真相的第一页,乘专机赶至林城,冒着大雨接收最后的真相,纵使他身体素质够强硬,也挡不住连环秘密的撞击。   他看不入眼的路琛,娶了他的女人。   真讽刺啊,陆沅沅可知他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在她没有撑伞出现前,路琛可是亲口跟晋熙道谢:“晋先生,米国的投资案我损失了不少,但上天待我不薄,竟然在后面给我准备了一份惊喜。玉城黑龙山的开发案,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能赢,但晋先生主动放弃可谓是给予了我一次完美东风,我与沅沅一定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再次,感谢晋总为我们夫妻二人送上的大礼,这份新婚礼物我们非常欢喜。”   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他放弃的开发案最后成为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换谁能受得住?   若是陆沅沅以此为由向他道谢,晋熙或许能给自己一个完美撤退的借口,只要是她想要的,别说是给就是抢他也要去弄来,可惜的是,这话从路琛嘴里听到,晋熙一口血哽在喉咙,想喷喷不出。   他失声苦笑,竟比他潜海丢去大半条命找沅沅时还要痛,他是个傻逼,彻头彻尾任她玩丨弄。   晕倒那瞬,晋熙想明白了,要论狠论起手段,此时的晋熙可比不上她。   那晚幸而身后有司机开车跟着,否则晋熙可能要在地上躺到天亮。   回到港城后,他好了,也废了。   旁人以为他是性情大变,其实他自己明白,没有什么变,就是骨子里天性如此,刻在骨子里的纨绔,是不会被抹去的,他只是藏的很好,掩饰的很好,演技堪称一绝。   晋熙流连第八夜,拒绝接收任何关于陆沅沅的消息,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她的出现,犯贱一样,等到了霍铭霄。   几桶冰水倒下去,晋熙全身湿透,腿上留有的冰块更是寒到了骨子里,他抹去脸上的水渍,眼皮稍抬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甚至敢跟霍铭霄没大没小。   “哟,是前岳父啊。”   听听,多欠揍。   霍铭霄也是这样做的,一个眼神下去,身边两位保镖拽着晋熙的胳膊将他从沙发上提起来,霍铭霄一根烟燃到尾,掐灭了才抬头看他,右手握成拳,扫过去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他的拳紧接着揍上去,晋熙嘴角露出玩味的邪笑,没躲。   霍铭霄也跟着笑,晋熙的回应本就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晋熙要真躲了,那接下来的话可以不用继续说了。   “晋少,我们谈谈。”   真是有够讽刺的称呼。   说完就离开了烟雾弥漫的包厢,要谈肯定不会是在这里,霍铭霄嫌弃味太冲,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上去揍他。   晋熙一身湿衣服凄惨的出现在走廊上,其他几个包厢的友人可看得一清二楚,光看还不满足,拿起手机一顿拍,360度无死角各种他拍,并传送至各社交平台完美见证了他的“为爱疯魔”!   第八夜顶楼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霍铭霄推过来一杯红酒,杯子上透着晋熙狼狈的身影,晋熙刚要碰上杯壁,霍铭霄朝着杯中隔空丢来一个打火机,红酒溅出来几滴落在晋熙手背上。   “霍叔,我醒了。”   意思是今天的酒喝到此为止。   霍铭霄独自品尝美酒,眼神冰凉,嘴边落下讥诮的笑,“十号当天晋氏股票下跌,大众以为是我霍家丢弃了你晋氏。”   晋熙擦去手背上的酒渍,异常淡定,“我以为霍叔今天是想跟我谈别的。”   “那就谈谈别的。”霍铭霄再道,“你在金城那几年我派人观察过你,你对沅沅的好的确无懈可击,但在此之前我并不同意沅沅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   “晋氏在过去八年里发展迅猛,你功不可没,哪怕你是从自己父亲手里抢来的大权,在这一点上我很欣赏你。要是你当我的女婿,对两家的发展如有神助。”   霍铭霄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夸赞,话点到为止,下一句就将他贬到谷底,“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你,当初帮着秦百合骗沅沅,有一次就算了,竟然还能有第二次,晋熙,秦百合对你如此重要,能让你甘愿陪在沅沅身边好几年,哪怕我是个男人,我也不能认同你的做法,要是真爱秦百合,以你的性子应该娶了她,哪怕她的心里有别人。”   晋熙摇头不同意他的话,“我不爱秦百合。”   “我也看不出你爱沅沅。”霍铭霄有意提醒他,“那场绑架案刚过去不久,你应该记得当初你选择了谁。”   这便是晋熙的禁忌。   提一次,疼一次。   “霍叔,我对沅沅,我只是以为,我以为……”他回答不上来,也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感受,因为没人相信,就算此刻他把自己的心剖出来,告诉对方自己在婚礼上后悔了,也没人信啊!   陆沅沅答应他的求婚,所有人恭喜他要结婚时,晋熙还傻乐了一番,当时脑海里就想到了沅沅穿婚纱的样子,他是有过喜欢的,可他换来了什么,他被人耍了,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原来恭喜是在恭喜女主,他只是小丑而已。   一开始是不甘心,晋熙不相信陆沅沅会这样对他。   他的沅沅爱他啊!   那个离不开他,愿意与他复合、结婚的沅沅,最后选择了别人,狠狠打了他的脸。   晋熙后悔了,所有自信烟消云散,原来她的爱也会有消散的一天,那么他呢?   刚破土发芽,算不算爱?   等待良久,霍铭霄愈加确定,“你回答不上来,因为你心里摇摆不定,这么多年,沅沅都没有把你的心捂热,我的女儿又凭什么要为你委曲自己,晋熙你要是个男人就好好断了对我女儿的念想,她的人生已经不需要你了,你被抛弃了!这一次,是我女儿陆沅沅堂堂正正把你抛弃了。”   “霍叔……”   霍铭霄冷哼一声,想起那些流言蜚语气不打一处来,“你在第八夜卖惨卖可怜营造专一人设想做什么?你想毁了我女儿的名声,你且试试,别逼我把你和秦百合的龌龊事拿出来公布于众。”   “霍叔,我不是卖惨,我是真的难受。”晋熙看向他,收起一身狂傲,姿态摆得够低,“只有在第八夜我才能等到你,我现在想见沅沅一面太难。”   “这不是你改变的理由。”   “还有,你难受个屁,做个人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从上周开始晋氏的股票开始回涨,你给自己营造了一个深情人设,恰巧民众爱吃你这套,我可告诉你,别想再利用谁,否则我会不顾最后一点情面让你再吃点苦头。”   晋熙轻笑一声,提及晋氏像是找回了自己的主场,姿态扬起一点,狂傲也释放了一点,眼中的浑浊逐渐被精明代替,“霍叔,若不是看在往日情面,你也不会让我父母一起骗我入局,他们可是迫不及待看我吃瘪呢,事到如今已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我不能什么都失去,霍叔,晋氏是我最后一张牌。”   起初哪里顾得上晋氏如何,他一心想着怎么样才能见到陆沅沅,借酒消愁是不得已而为之,直到传来开发案的项目被铭声科技囊入怀中,股价上涨的同时,曾经光环加身的晋氏却是遭人排挤,晋氏是他抢来的的最后筹码,他不能丢!更何况还有一个竞争对手路琛在冲他叫嚣,他不能输!   于是大半月出入第八夜,好事者传起他的性情大变,不过是左耳听右耳出,要是能逼霍铭霄出面,一箭双雕罢了。   霍铭霄猜到他的想法,以为又是一场利用,所以晋熙将计就计,好似被霍铭霄鄙夷嘲讽,也是对他的一种折磨,谁叫他自作自受,以前帮着秦百合骗沅沅,利用她的感情,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也有被她玩丨弄的一天呢?   这不,报应来得很快。   陆沅沅当众抛弃他,霍铭霄又再次挖苦他,来啊,让这场折磨来得更猛烈些,最好让她亲自来,然后他会让她亲眼见证自己是如何将路琛打败!   “霍叔,既然晋氏与霍氏分离,往后我与陆沅沅在商界相遇,便是竞争对手,我不会对她手下留情。”晋熙满身傲气,不再有委屈的情绪,放开了绅士的克制,露出原本的放肆与嚣张,这大概就是最接近真实晋熙的模样了。   “甚好,你且等着瞧。”霍铭霄愿意当个吃瓜群众看一场好戏。   霍铭霄是过来人,知道怎么磨练沅沅,晋熙是个不错的对手,他会狠得下心发展晋氏,也会再遇到陆沅沅时,手软。陆沅沅到底是霍铭霄的亲闺女,他不愿意看到她受伤,生意场上陆沅沅是个生手,99%的赢率不如1%的失败,她需要失败,但霍铭霄希望陆沅沅的失败不会让她太过痛苦。   这就是他对女儿的偏爱。   利用了晋熙对沅沅的爱,那份连晋熙自己都没悟明白的爱。   很多年前,他与晋熙一样,陆鸢离开后,他也有过这种挣扎的时候,当时的霍铭霄把真爱当作了占有欲,一次次麻痹自己说那不是爱,可若不是爱,他为什么忘不掉,为什么要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他很乐意看晋熙难受,因为这个过程是在透出一个真相,那就是晋熙已经爱上沅沅。   往后的晋熙即将活在无休无止的痛苦之中,如果他心狠一点,忘了就忘了,但如果晋熙一直用另一种方式去“对付”沅沅,那便恭喜他,这辈子他都逃不出痛苦的折磨。   晋熙就得好好尝尝这份痛苦。   霍铭霄给陆鸢发了消息。   ——人总要学着长大,陆老师,我不一样,我在学着怎样与你慢慢变老。   霍铭霄追了陆鸢大半辈子,她始终不不肯回头,唯独在晋熙的这件事上,陆鸢与他站在了同一条线上,他们在十四年后终于成了队友。   是个好开始呢。   金城,月色朦胧。   陆鸢与国外剧团的负责人通电话后路过沅沅的房间,灯亮着她还没睡。   陆沅沅与路琛回金城祭拜外婆,第三天路琛飞往国外处理公司事宜,陆沅沅留在陆家主宅清闲了好一阵。   结婚没多久,陆沅沅还没适应新婚身份,睡得太晚可不行。   陆鸢进来时沅沅正在看搞笑视频,笑得很大声,陆鸢轻声叫她好几次,沅沅回头眼泪都笑出来,“妈妈,还没睡吗?”   陆鸢心生怪异,“我见你房间有亮,这么晚你怎么不睡?”   “看视频呢,很好笑的,一起?”   陆鸢摇头拒绝,“沅沅,妈妈跟你说件事。”   “你确定凌晨一点说事?”   “反正你也睡不着。”   陆沅沅见她脸色严肃,难得正经了些,收起笑听她说话,“沅沅,你与路琛真要前往林城生活?”   “小舅舅跟你提过吧,没错,我与路琛商量过了,先回一趟港城,处理好后就去林城,小舅舅在那边的项目我很有兴趣,再加上路琛本家就在林城,他幼年在那里度过,对他而言并不算陌生,换个角度看也算圆了他的梦。”   陆鸢犹豫着,“你没去过林城,对你而言那是个陌生的地方。”   陆沅沅不太在意的笑笑,“很久以前,港城也是个陌生的地方,妈妈,在哪里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沅沅,妈妈想离你近一点,我想照顾你。”   “林城是飞鸟剧团的大本营,妈妈,我们从未分离。”   母女俩拥抱在一块,陆鸢哽咽道:“你要多替自己想想。”   “好,从现在起我只为自己而活。”   她为什么会去港城?一开始是因为环岛的朝霞与光,她也想去见见那个少年,万一呢,索性运气好真叫她遇见了。   沅沅遇到了晋熙。   是好的开始,也是一场错误的开始。   毕业后再回到港城,她仍旧不习惯那里的闷热,无数次她都想告诉国外的陆鸢。   ——我想回金城。   ——我讨厌夏天,港城太热了。   ——这里一年四季都穿短袖,一年四季太阳都好大,温度好高,即便是夜里,我也会流汗,汗水滑过眼角,尤为苦涩。   看吧,她不适合港城。   早几年前,她就不该来这里。   “林城,我喜欢那。”   因为林城是新的开始。   是放弃了晋熙之后,真正的开始。 第35章 满意吗?   陆沅沅自小在金城长大, 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好久不回来,连身份都变了, 从少女变成旁人眼中的新婚少妇, 多少有点别扭,倒也不耽误她回忆童年, 每天给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似乎想要在金城的这些日子里把那些年的快乐给重温一遍。   晚点去了一趟跳蚤市场, 好玩的东西太多, 一不留神买了三大袋小玩意, 全是她搜罗的稀奇古怪的物件。   会发光的贴纸, 旋转戒指口红,每一样都是她的回忆, 就这会功夫,路琛的视频弹来。   陆沅沅没等他开口,如数家珍一般在他面前炫耀, 路琛比她大几岁,童年隔得不太远, 她提及的怀旧物件他多多少少还能知道点。   等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 路琛才与她谈到正事上。   “小舅舅在林城的项目即将启动, 我想让你带上一个助理过来协助我们。”   他的提议陆沅沅并没反对, 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你说得对, 我正有所打算, 这次的智能品项宗思霖总算有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上次的开发案与他的专业技能沾不上边,我总觉得亏待了他那样的天才, 实在委屈了他,现在就好多了,研发与应用更适合他。”   路琛眉眼里闪着认同的光,“你说的没错,但你对他有点护犊子的意思,我应该没看错。”   “还不是他太小了,答应了长辈要照顾他,我得好好做到才行。就跟你之前一样,我也答应了路疆照顾你。”   路琛歪头看她,右手握拳抵在侧脸上,带着一脸笑意说:“还行,都成了夫妇,照顾挺到位。”   陆沅沅一瞬间羞愧到捂脸,耳朵根也是红的,“路琛,你少来这套,小心我告状!”   “欢迎!”   他那样的绅士,仿佛被春风包裹,即便是一连几次套路她,尤其是戒指那事,叫她没法真正与他生气,也生不起来。   挂断前,路琛一句“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的消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要卖关子搞弯弯绕绕,你直说吧!”   “那好,我直说了。”路琛目光游离视线外,三秒而已再转回来,分毫不差被陆沅沅察觉。   “这次的项目,晋熙也会参加。”   “了解。”   “不意外?”   “可以说是意料之中。”陆沅沅再说几句,“晋熙不会委屈自己,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他甚至会比以往走得更远,林城的项目在小舅舅去港城之前他就看中了,现在我们想参与其中,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容忍被他人算计?不然当年他也不会从父亲手里抢回晋氏,只有将实权握在手心里才有足够的话语权,不受限于人,也无人敢操纵他。   路琛眸光深邃,低声问起,“不怕?”   “晋氏名气大影响大,正好,各凭本事。”   晋熙会如何对付他们,是不顾情面将对方“置于死地”还是“留有余地”、手段是否会残忍、结局是否如她愿……诸如此类,陆沅沅倒也没在怕的,没了爱情,做敌人也不错,至少势均力敌之下赢了他更光彩。   路琛没有打扰她的沉思,双眸直勾勾凝视她,眼角沾染特有的专属温柔,冷不防叫她慌乱,陆沅沅早已察觉他的办公室来了人,路琛身后的玻璃墙上投上了模糊的身影,能自由出入他办公室的人除了余悦不做他想,“我不打扰你工作,林城见。”   “好。”   视频挂断,路琛右手按压在眉心,拇指揉捏太阳穴,没了刚才的温柔惬意反而涌现出一脸的疲惫,他闭着眼听到余悦说:“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她知道你在这。”路琛没睁眼,淡淡地开口回她话。   余悦带有些微的疑惑,“你们怎么会林城见?难道我定错了日期?你怎么先去的林城,不是后天回港城吗?”   路琛只是摇头。   余悦还在纳闷,“你们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她挂断前还对我用唇语说加油。”   余悦听笑了,从他的语气里倒是听出几分无奈,“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与你的关系?让她误会,你不难受?”   路琛眼皮抬起,无奈加深,“我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结婚是她提及的正好借此机会培养感情,要想忘掉上一段感情就得有新感情去填补,你越是对她温柔她越会觉得上一段的付出不值得,趁虚而入,一举拿下!”   趁虚而入?岂不是要做卑鄙小人。   路琛收起温润的笑,换上工作时的严谨,“再说吧,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投入到工作里俨然换了另一副模样,表面上他沉迷于扩张事业版图,实则心乱如麻,想起那张照片,想起1127的数字,还有下暴雪的冬。   他不想趁人之危,如果一段感情真需要另一段去代替,那新感情总有一天会被其他人代替,这是无解的循环,换做其他女人,路琛还会有所犹豫,会担心是否来迟一点就会失去她,但那人是陆沅沅,她是在爱情里受过伤的女人,他叫不醒一个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女人,唯一可以保证的是,陆沅沅暂时不会接纳其他人,这也给了路琛希望,一个他可以成功取代晋熙的希望。   时隔大半月回到港城。   从下了飞机,陆沅沅便感受到了不同于金城的热,还有扑面而来的黏腻感。   离开金城前,霍铭霄说会来亲自接她,沅沅没反对,她的老父亲想接就接呗,估计是想第一时间问问陆鸢的情况,正好她也想跟霍铭霄探讨一下林城的项目。   要是放在以前,她和霍铭霄还真没这么多话聊,自她入主铭声科技,又做了几分成绩出来后,霍家那几位老古董的长辈们对她的印象扭转了不少,往前哪有女人担任话事人的理,可拗不过霍铭霄对她的期许和重视,霍铭霄不仅是她爸爸,还是她生意场上的指明灯,亲自教她也能少走弯路。   陆鸢会心疼她,希望她不要太累,有些事尽力就好。道理嘛,她都懂。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她还是想奋力一搏,是真正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拼搏的韧劲跟父母其实有得一批。   熟悉的B出口,陆沅沅刚挂断霍铭霄的电话,眼前背着登山包的游客匆匆离去,缓缓露出隐在他身后的男人的温柔笑容。   他长得太好看,周身融着光,逐渐与身边匆忙的路人相隔开,只是安静的立在原地,就似沉稳的群山藏起了尖锐的棱角,独留下山巅迎送的晨风,清爽柔润。   难怪霍铭霄在电话里说:“沅沅宝贝儿,我突然有急事,叫司机去接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有这么体贴的司机不容易。   “路太太,来个拥抱如何?”路琛向她走来,眉眼盛上惊喜得逞的光,到了跟前顺势张开手臂,给她留出一个足够拥抱的空间。   “多大的人了,还来这套。”说好林城见,却同时到达港城。   陆沅沅脚步未动,路琛再凑近些,碰上她指尖的瞬间,双手滑过她手腕,直接将人带进怀中,拥抱不深不浅足以叫旁人认定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   “路琛,可以啦。”陆沅沅刚下飞机有点饿了,想叫他别在机场里搂搂抱抱了,还不如早点去吃点东西填补肚子。   谁知她的笑言被忽略,身子忽然拥得更紧了些。   “路琛?”陆沅沅挣着要离开,他硬生生将她按在怀里,呼吸咬上她耳畔,忽而缠上一种似曾相识的霸道,“路太太,我们遇到熟人了。”   “……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的前情敌。”   晋熙。   机场是最容易见到拥抱的地方。   离别,拥抱,亲吻,再见。   晋熙就在这里再次遇到了陆沅沅,以及她的新婚对象。   过去他每一次离开港城,陆沅沅从不会去送他,但只要他回来,下多大的雨刮多猛的风她也会来接机,陆沅沅不喜欢离别,他也曾问她这么肯定他会回来?她怎么回的?   “我不会接一个不知道回家的人,只要你知道我在这等你,你就有了归家的理由。”所以,再远也会回来。   现在,他回来了。   她等的人早已不是他。   多刺眼。   那个拥抱,还有指间低调的婚戒。   “晋哥,我姐接到没有?她胆子小又是第一次来港城,你可别弄丢了!”   晋熙握着手机接听电话,周凛的嘱咐让他无端端火气直冒,他知道自己气什么,也不该把气撒在周凛身上,“知道了,我看见你姐了,先挂。”   “晋哥,你可一定要安全把我姐带过来!”   “……”小小年纪,比他还啰嗦。   烦躁的情绪散不去,心里跟沉了三千石头一样重。   晋熙接到周凛的姐姐,那个胆小的女人碰巧被路人撞了一下,堪堪要跌落前正巧被晋熙扶了一把,交错的姿势颇为亲密,隔空传递到另一处,好巧不巧的悉数落进陆沅沅眼里。   晋熙身边的女人娇小玲珑,一张娃娃脸惹人疼惜。   路琛下意识搂住她的腰,“路太太,原来晋少喜欢这一挂?”   好似再问,那秦百合呢?破旧的厂房里,弃她而去的晋熙不正是为了救秦百合吗?   迷糊了。   陆沅沅更不可能去猜,他身边是谁,喜欢的又是哪一挂女人,与她并无关系。   “走吧。”陆沅沅与路琛如陌生人一般走向晋熙停留的位置,不过是擦肩而过的结局。   路琛的手平日里总是干燥清爽,如今覆在她腰上却像火炉一样烫,陆沅沅偏头低声唤道:“你不用再演了,我们已经走远了。”   “也是,你提醒的对。”话语冷淡且生疏,陆沅沅感受到他这语气里的细微差别,不知哪句惹了他不快,想再试探深点,他又成了那个如沐春风的绅士,“路太太,关于那份契约协议,我想再加上几条规矩。”   “你说。”   “比如,不要对前任故意装作若无其事,你装的越平静我越觉得好奇。”   “你好奇什么?”   路琛分析的有够彻底:“在我们结婚后,晋熙流连夜店,身边女人无数,传言他是为爱受伤,从深情男人变成了纨绔大少,为爱受苦是在为他的负心女友受苦,这种行为或许才是最意料之中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我也要表现的痛苦?”   “我不会干涉你的行为。”   陆沅沅眼角的余光明晃晃的盯上斜前方的人,他与身边的女人如此登对。   “路琛,你且低头。”   “做什么?”口上再问,动作倒是不含糊,乖乖弯腰低头,陆沅沅贴上他侧脸,染了烟熏玫瑰色的唇轻轻擦过他的下颌,“你教我适当的演绎真心,我学到了,这样的平静满意吗?”   不是每一对情侣在分手后都要表现的痛苦不堪非他不可,就算是疼痛,陆沅沅也过了最痛的时候,失望与希望不同,希望本身就是庞大的存在,带着生的渴望与追求光明的憧憬,只要多添加一分,希望就会愈来愈大。而失望是一点一点的积累,是把所有希望磨没的过程。   陆沅沅的失望从包厢里听到那句“还没玩完”开始,她每失望一点,就在那盘棋局里下一颗棋子,她生性就是睚眦必报的人,欺负她的人就算是她曾深爱的晋熙,她也要让他尝一尝痛苦的滋味。那盘棋布了那么久,总归在那场婚礼上划下了完美的句点。   晋熙得到她的偏爱太久,久到忘记了自己的肆无忌惮不过是因为她的爱,她把爱丢了,他连坚硬的盔甲都没了,想要刺破他简直轻而易举。   “晋哥,你带我姐来找我吧,我这走不开啊。”   周凛的电话再次催来,晋熙面无表情听了一秒就挂断,他早已派郑啸送周凛姐姐回去,而他本人躲在发光广告牌后偷偷打量亲密的新婚夫妇。   他指定有病。   他甚至觉得陆沅沅和路琛的婚姻是假的!   身体里有一道声音在说:“醒醒吧,还嫌不够丢人?”他一咬牙,脚步向后退,退了一步又被另一道声音制止,“这就退缩了?你不知道路琛的背景么?他那样的人洗不白的,沅沅跟在他身边一定不会幸福!”   “不幸福更好,谁叫她眼瞎选了别人?”   “是你弃她再先,绑架案里是你选了秦百合!”   “绑架案是假的!”   “如果你真的,人都死透了,你打算怎么救?”   “强词夺理!明明是她们欺骗再先!”   ……   两道声音各执己见,争吵不下,晋熙一个脑袋两个大,从太阳穴开始突突疼得不行,他的确做错了,也想打探他们是否真的有幸福的婚姻生活,不甘心与占有欲在他心中搅动不安。   他用仅剩的脸面督促自己,他与霍家没关系,与陆沅沅不再有牵连,他们理应做个陌生人,但是……他还是想找个理由转身。   或许是上天对他有所眷顾,在他犹豫间,路琛与余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晋熙不自觉的跟上去,说服自己只是想揪出路琛的真实面目,好让陆沅沅明白她到底有没有做错选择!他劝自己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只要跟上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绝不停留。   停车场。   余悦靠在路琛肩上,细碎的哭声蔓延开来,路琛连声安慰她,动作轻柔不似普通友人的相处。   “呵。”   晋熙不再躲避,他拿着车钥匙轻蔑看过来,路琛紧皱的眉愈加证实他的言论。   说什么新婚快乐,男人都一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路琛也一样,也不过如此。   末了,心情舒坦。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看见没?路琛就是个虚伪的小人,他不爱陆沅沅,他也只是想利用霍家上位。”   “晋熙,你没输。” 第36章 你们一个虚伪一个自恋。……   陆沅沅与路琛在机场分开, 起因是宗思霖的父亲宗奕凌先生想要见她一面,她能猜到具体要谈的内容,无非是与宗思霖有关。   路琛本来是想送她去茶楼, 中途接到工作要前往江氏分部, 陆沅沅不想他耽误工作,执意一人坐车过去。   中途, 霍铭霄发来消息,说今晚亲自下厨, 让她一定得和路琛回家住。   即便霍铭霄不说, 他们也要回他那, 她与路琛刚新婚, 在港城并不会待太久,能与霍铭霄相处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从金城回来前,陆鸢提起霍铭霄也有了白发,陆沅沅忽然感叹父母也在慢慢变老, 她在追求梦想的同时更想凑多点的时间陪伴他们,至少得顺着他们的心思来, 少惹不快少起矛盾。   陆沅沅随即给路琛拨了电话过去, 响了一声传来无人接听的女声, 明显是被挂断, 她并没有打算去深究他这么做的原因, 路琛要从机场赶去江氏分部得花四十分钟的时间, 他身边跟着余悦, 除非是他不想被打扰。   陆沅沅打来的电话的确是被余悦挂断。   不过她是想借此机会求路琛帮忙。   “路琛……”还没说第二句,路琛沉声打断她,“这是在公众场合, 以后你我都要注意,我还不想被拍到。”   余悦下意识往四周张望,抹了把眼泪立刻变得机警起来,“没人看到吧!我不就是求了一个安慰,以前你年轻那会不也往我怀里钻求抱抱求安慰?”   路琛面上神色平添几分不快,“那是以前,十几岁懂什么,现在不许再胡闹。”   “切,我不是你姐姐?”   “就是因为把你当姐姐,才会阻止你去见欧邢。”   余悦这个要分不分要断不断的男朋友,也是个极品奇葩妈宝男,余悦工作、长相样样出色,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好,真不知着了欧邢什么道对他好到掏心掏肺,乐意付出自己的所有。   路琛不忍心她再跳火坑,只要是有关欧邢的事总会多加阻拦,这回,余悦竟然用跟陆沅沅说清真相做要挟。   “路琛,你不敢戳破,我来帮你说,没你这么藏着掖着的,结了婚拿了证,难道还想抽身而退?”   “还不是时候,你别胡闹!”   余悦不顾他眼底冒出的火气,拿起手机给陆沅沅拨过去,路琛长胳膊伸来,正要开口,电话接通了。   “路琛?”   余悦与陆沅沅通起电话,左手冲他指着,口型再说“别过来”,然后快速钻进车里锁上车门,路琛双手搁在玻璃窗上,用眼神示意她下去,五官都皱一块。   “沅沅,我是余悦。”   “余小姐,您好。你们快到了吗,城昼路出了小事故,听说在堵车,我这边绕道了,正准备过隧道,你们最好也绕道走,省事。”   “好,听你的。”   “余小姐,还有话要说?”她心思通透,一猜一个准。   余悦就喜欢跟聪明人做事,“其实我跟路琛不是什么情侣关系,我有男朋友,我一直把路琛当弟弟看,你能同他结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不知道的是他很早就见过你,金城的私立初中你帮过他,估计你年纪小给忘了,但是他没忘。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而且是挂念这么多年的,这也是他接受你这桩婚事的原因之一,你现在明白了吗?沅沅,你可以试着接受他吗?路琛,这些年很不容易的,你对他再照顾点再好点,也算是帮我的忙,了了我一桩心事。”   “……好。”   余悦听到满意的回答,总算松了口气,解开车锁对着游走在怒气边缘的路琛耸耸肩,“全说完了,她也答应了。”   路琛抢回手机,走至驾驶座,陆沅沅还没挂断像是有话要说,路琛压低声线冲余悦道:“你自己回去吧,今天的事你踩我底线了,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   余悦懒得跟他计较,中二一般,她自作多情了呗,自己回去很难吗?当谁没车似的!   路琛坐回驾驶座,余悦开着她的小超跑发出低轰声,路琛心跳很快,拿捏不准陆沅沅此时的情绪,他还未开口,陆沅沅声音清脆笑着问他,“你们吵架了?”   算吗?   路琛知晓余悦是个直脾气,但他的那些事经由其他人说出口,他不喜欢,也还没做好准备,当真是打乱了他的计划。以陆沅沅的脾性,会容忍他一开始的隐瞒吗?路琛带着秘密走向她,早就算不得一个真诚的人,他在陆沅沅面前总会低上一头,如果不是她三番两次的求上他,这份羁绊也不会开始生效。   既然余悦冲动说出关于他的真相,路琛忽地紧张起来,“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路琛,我会暂时代替余悦好好照顾你,放心吧,等时机成熟,我一定将你完好无损的送回她手中。”   “???”路琛就快幻想他们日后的美好生活,结果她在说什么?什么代她照顾?   “路琛,我这边快到了,你们记得绕到行驶,前方会堵车。”   他哪里有心情想这些,难道他与她过往的回忆就这么不值一提?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直瞒着,倒像是把他的真心当做了草芥,任人摆布踢来踢去。   失落感扑面而来。   他连话都讲不出。   “路琛?你有听见我说的话吗……”陆沅沅在那边问话,路琛眼皮子稍抬,从后视镜里瞧见自己狼狈的神情,与那日婚礼上的晋熙有何不同?都可笑至极。   “是不是你那边信号也不好啊?我刚才进隧道听余悦说话断断续续……”她还在继续,但是……   “等等,你没听到她说的那些?”心情像坐过山车,搅动的他内心深处掀起巨浪而又复为平静。   “应该也没差吧,我知道余悦对你的心思,没想到你们还是姐弟恋啊,路琛,我答应她照顾你,一定会做到,你们放心吧。”   “……”无语又无奈 。   路琛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没听见,上天这样做到底是帮他还是在提醒他不要奢求太多?   “我不与你说了,晚上记得回我爸那。”   “好,晚点见。”   陆沅沅收起手机,望向窗外正巧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宗思霖就站在路口等她。   她降下半截车窗与他打招呼,宗思霖的笑阳光的恰好,迈下台阶准备走过来时,他身前窜出好几个年轻学生的身影,统一私立高中的校服,有说有笑青春肆意。   港城的校服,路沅沅只穿过一年,后来她回金城就将那套校服丢了,像是从那时起就注定好的结局,怪她当时太年轻还看不明白。   陆沅沅在发愣,司机已经在催她下车,宗思霖守在车门口给她撑起伞,“陆,陆总……”   “今天没有陆总,思霖,叫我名字就行。”   “好,好,陆,陆,沅沅。”   凑合听吧。   宗奕凌约的地方是一座中式茶楼,处处洋溢古香古色的气息,雕栏玉砌、池塘新荷、假山瀑布、屏风瓷器样样精致,她被请入秦韵包厢,宗思霖想要一同进去却被拦在门外。   穿中式旗袍的经理对宗思霖说道:“宗小少爷,宗先生想与陆小姐单独说些话,稍后再请您进去用茶。”   宗思霖结结巴巴地拒绝,“不,不,我,我要……”   陆沅沅拍上他的肩,示意心安,“思霖,我与你父亲先聊一会,方才进院子里见台前的花开得不错,你帮我去问问那是什么品种的兰,我妈妈喜爱兰花,问清楚了我也去弄几盆讨她欢心。”   “好,好。”   宗思霖还算听话,转头帮她去问兰花,别看一米八大高个,乐起来跟孩子无二。   陆沅沅深觉有一道陌生的视线正躲在暗处打量她,来了宗奕凌的地方自然是他在暗处观察。先前,她听霍铭霄提起过宗奕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弃家族而去的人,在外独立闯荡偏偏创出了一番新天地,霍铭霄是从商,宗奕凌是从政,谁又能说两人私下没合作呢。   答案呼之欲出,陆沅沅沉下心来踏进包厢。   檀香味里夹着一股淡淡地茉莉香,不算刺鼻。   “陆小姐,请坐。”   按道理,宗奕凌或许应该与她更亲近些,叫她大侄女都行,但他绝不沾亲带故,非要将两人隔开距离来,生疏中透着些贵气,这大抵与他的身份离不了关系,是真正位高权重之人才有的风范。   陆沅沅坐上偏位,身体朝着他,态度恭敬尊他为普通长辈,“宗先生今日相约我大致能猜到原因,宗思霖能力优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愿意在铭声科技工作是我的荣幸,但铭声不会困住他,如果他想离开飞往更高的地方,我谨代表铭声祝他一切顺利。”   宗奕凌爽朗笑出声,“我的确是为他而来,不过没那么严肃,我这儿子自小有主见,被誉为天才儿童,长得也还行,成年后我更是半分插不上手,唯独想回港城这件事上他异常听话。”   哦,有故事。   陆沅沅仔细听着并不会插话。   宗奕凌再继续,“刚才我都看见了,他很听你的话。”   陆沅沅面色微僵,特意抬高自己的左手,抚了抚发,而后再端起茶杯抿了小口,宗奕凌自然注意到她这些细节举动,喝了一口茶才道:“我想你应该对他有印象才对,毕竟没人会再傻到认你当妈。”   认她当妈?   陆沅沅脑海里有个大致的轮廓在那放着,她是觉得宗思霖熟悉,熟在哪里一时半会记不起来,那次在茶水间里,她给宗思霖处理伤口脑海里曾蹦出过一个画面,冬天的城市公园她与他的故事应该在那开始。   “看样子你是不记得了,你十八岁那会霖霖才十一岁,那年陆鸢在米国开启《飞鸟将落》的巡演,城市公园旁的剧场是第一场演出地,你可有印象?”   经他一提,陆沅沅想不记起来都难。   那是米国有史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陆鸢的演出获得空前绝后的圆满,蔓延至城市公园的掌声遮住了她冰冷的哭泣声,她开始幻想往后的路要怎么走,思索间碰到了一个戴毛线帽的小男孩。   他蜷缩在长椅上,手中紧紧拽着泛黄的旧报纸,陆沅沅只看一眼不做停留,没想小男孩用她熟悉的中文较弱的喊“妈妈”。   一声声不曾停下来,在孤寂的冬夜显得尤为可怜。   “嘿,小孩,醒醒。”陆沅沅折返回去,发现他因为高烧陷入了昏迷,当她想拖他离开时,小孩反抱住她往她怀里钻,小可怜似的叫她,“妈妈,妈妈,不,不要走,不要,丢下,霖,霖霖。”   她没法了,掏出手机给跟着她的保镖,“寻叔,过来帮忙。”   冬夜里的小男孩在医院里躺了一夜,他抓着陆沅沅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喊她妈妈,完全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陆沅沅手被他抓红,离开更是不行,小男孩敏感到能察觉出抓着的人是谁,一旦不是她,又哭又闹,小脸蛋红扑扑跟谁欺负了他一样难搞。   陆沅沅第二天醒来胳膊疼极了,她弯着身子睡了整宿,就算她再年轻,睡姿不好也能疼得她直不起腰,更可气的是醒来就没见小男孩,说来奇怪,连她那些时刻跟着的保镖都没能发现他的踪影,小男孩何时离开,又是怎么出去的,去了哪,一概不知。   陆沅沅猜是他的家人带走了他,小男孩身上穿的都是定制级老牌服装,不是普通人家能出得起的钱,脖子上戴着的翠玉吊坠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上的东西,估计是传家宝之类的物件,看一眼就知有多珍贵。   如此身家背景的小男孩走丢了,他的家人该有多着急,悄悄离开也在情理之中,她能猜到小男孩的背景,小男孩不一定能猜到她的,搞不好以为她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丨贩丨子,这样一想,没有告别也可以接受。   陆沅沅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宗奕凌笑笑:“想必是记起来了,沅沅大侄女,往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招呼,我与你父亲交往颇深,霖霖放在你身边我非常满意,他一直在等你想起来,我这做父亲的倒不如推他一把,至于以后你怎么做,便是你的事,我绝不会插手。”   回忆说完,连称呼都变了。   陆沅沅站起身来,包厢的门刚好从外推开,他们视线一致朝外看去,霍铭霄与宗思霖站在门槛外,表情丰富。   “爸爸,你怎么也来了?”   霍铭霄指着宗思霖怀里的兰花,喜不胜收,“素冠荷鼎,我给陆老师弄一盆去!”   陆沅沅不好意思看向宗奕凌,对方已叫人再挪两盆来,“霍铭霄,你女儿可比你稳重多了,快知天命的年纪,你竟然还沉迷于送花讨夫人欢心,瞧你这点出息!”   霍铭霄扬声呛他,“你管我!”   陆沅沅扶额偷笑,视线扫过宗思霖那处,她走进些递上纸巾,“擦擦吧,手上有泥巴。”真听她话,还真去挖兰花了。宗思霖低头擦拭,耳垂微微红,被门外的光亮照上变得透明可爱,“陆,陆沅沅。”   “嗯?”陆沅沅轻飘飘回他一句,包厢里传来霍铭霄与宗奕霖的笑声,她得了闲压低嗓音故意逗他,“小孩,不叫妈妈啦?”   宗思霖差点拿不稳纸巾,手指僵硬的不知该怎么动,往哪去。   陆沅沅不逗他了,悄悄问他,“你不够意思,我照顾你一晚,第二天就跑了,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我,我……”我,行吗?   她以为宗思霖在结巴,左手在他眼前晃晃打断他的话,“好啦,心意我领了,以后跟着我去了林城,好好工作哦。”   “好。”婚戒真刺眼。   他差点就忘了,她结婚了。   晚9点,霍铭霄到了别墅口开始耍酒疯,一心闹着要与陆鸢通电话,那边没理他,他闹得更厉害,陆沅沅好不容易与栾叔一起处理完他留下的残局,轻松了一会,路琛的电话打来。   “沅沅,我还有十分钟上来。”   “我出来接你吧。”   “外面起了风,你披上外套。”   路琛向来绅士细致,哪里需要她照顾,反过来他照顾她还差不多,余悦的那些嘱托她听听就算了,万一照顾多了踩过了界,余悦估计有想法了,这点啊,陆沅沅想得可透了。   她推门出去时,栾承从楼上下来,“沅沅小姐,要出去?”   “路琛马上就到,我出去接他。”   栾承欣慰的很,他曾以为他们感情一般,没想亲眼所见还挺和谐。   这桩婚姻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目标小了,他们演起来也更自由,尤其是在那些视她为眼中钉的人面前,才更有说服力。   她走到别墅门口,视她为眼中钉的人就站在那,眼里冒火。   “陆沅沅,你竟然还敢回来!你知不知道晋熙被你害的有多惨,他成为整个港城的笑话,就是因为你在众人面前抛弃了他!”   “是吗?”陆沅沅没有半点愧疚,她又何需对他们产生愧疚?   “挺可惜的,竟然只是笑话吗?”   秦百合如果是只刺猬,估计身上的刺得全部竖起一根不落的刺向她,“你怎么有脸说这话?难道你一点内疚都没有?你就是个害人精!”   听厌了。   她骂人真的不行,换来换去就那几样,怎么骂人都没水准呢,不骚不痒的,连要害都没戳中。   不行,陆沅沅得教教她。   “你这么心疼他,趁早和周子巽分手嫁给晋熙,周子巽不需要你这种三心二意的女人。你更适合晋熙,你们一个虚伪一个自恋,青梅竹马天造地设,最好找块铁焊死,一辈子也不要分开。”   “你!”秦百合气到说不出话,倒是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冷漠袭来,“是吗?你认为我晋熙就该和秦百合焊死,一辈子也不分开?这是你心里话,陆、沅、沅?”   眼中钉来一双。   有趣。 第37章 会遭报应吗?   在这片富人区遇到秦百合的机遇太大了, 她与周子巽刚订婚就搬到了一处同居,仗着周子巽的母亲喜爱她俨然有了周家少奶奶的意思了,他们这个圈就是这点不好, 旧时称呼也只是听着高贵, 骨子里一样烂泥。   偏偏秦百合爱惨了这个称呼,没多时, 这片区的人看到她都要喊一声“周太太”,做人到这份上怪可怜, 嫁了人意味着自己的名字都要舍去, 由此成为谁的附庸品。   何必呢?处处看人眼色生活的秦百合, 仰人鼻息的日子过得还算快乐?   “你笑什么?陆沅沅, 你有什么好得意!”   秦百合见不得她心情好,哪哪好都不行, 但凡她顺心些,秦百合就要濒临崩溃边缘。   陆沅沅脑子里想什么内容,秦百合当然猜不到, 她只看到了陆沅沅嘴角上扬,下意识认定为是对她的轻蔑, 怒火自然而然的升起, 而后再难消弭。   “奇了怪了, 我笑什么你也要管。”陆沅沅转向她那处, 视线直接掠过晋熙, 话却要说给两个人听, “你管得着吗?”   秦百合吃了瘪, 视线投向沉默且隐隐不安的晋熙,“阿晋,你就准备这么受她骂吗?我是不打紧, 反正丢脸的人不是我!”晋熙无动于衷,两眼紧盯着陆沅沅,额头的青筋暴起,“阿晋,你在环岛吃了多少亏啊!我在港城听了那些闲言碎语都难受的要死,你做为男主角难道要忍气吞声吗?你受得了,你晋氏可受得了?要不是陆沅沅抛弃你而去,你怎么会被人在背后嘲讽奚落,阿晋,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有够憔悴够狼狈,我心疼死了!”最后一句说完,语气都变了,眼角飞扬逐渐嚣张。   想来,秦百合是要把这团火推给晋熙,反正只要他们两个人争起来,这事就好玩了。   多简单的套路,多浅的坑,秦百合还真的是百试不爽,每一次都将自己推得远远的,以为晋熙会没有例外的偏向自己,她好置身事外看戏。   陆沅沅也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被秦百合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还真有脑子。   如果他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偏向秦百合,陆沅沅则怪自己以前眼神不好,看走了眼,如果他能看清秦白莲,好歹说明陆沅沅还没瞎到太离谱的地步。   她不是想跟谁争个高下,就是心里有口气落不下去,自家养的狗还能见着陌生人吠几声保护主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晋熙为了他不知所谓的苦衷次次护着秦百合,不管他究竟是为了谁,陆沅沅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她以前总想着要低调做人,在对付秦百合上也是,默默反击回去,秦百合是吃了哑巴亏没错,但她会哭啊,在晋熙面前装柔弱装白莲花,晋熙拔腿就跑几乎是马不停蹄,陆沅沅的回击倒是成了秦百合前进的推动力,搞得自己心累。   陆沅沅这么久以来算是看明白了,对付秦百合压根不能使用商界那套策略,什么“低调行事来个出其不意”,又或者什么“声东击西”统统不管用,还是老话说得好啊,打脸不能挑日子,什么时候有气就得什么时候还,错过了时机,再还击回去连味儿都不对。   晋熙不说话,陆沅沅对他逼问道:“听见了吗?周太太可心疼你了,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尽早提出来,或许我以铭声科技的名义还能给你补偿点什么,毕竟是你自动放弃开发案的竞投。”   他仍未开口,喉头滚动着,好似有很多话要对她说,怕是滚到了舌尖又生生压下去,有气憋着不发怎么看怎么可怜。   秦百合走到晋熙身侧,抬手拽上他衣角,小声催促,“阿晋,你别发愣啊!就趁此机会,把开发案夺回来,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闭嘴!”晋熙扬声截断她的发言,看向陆沅沅的眸光始终未变。   “秦百合,你不要太天真,签了字的合同白纸黑字,想从我手上拿走项目下辈子吧。”陆沅沅可愿意看他们联手了,那些晋熙在雨夜里曾讲过的话,纯当是个笑话,她听听就算了,一个字都成不了真,信什么爱与不爱,哪有眼前看着的两人真实呢?“项目是拿不走了,但这辈子你们可以好好过,秦百合虽然是周太太,但据我所知子巽哥哥好像不太在意你啊,没关系,豪门联姻就是这样,各玩各的,收心没可能的。”   陆沅沅在他们两个脸上巡视好几个来回,两人神情迥异,着实好笑,“真的,你们不如在一起算了,晋熙,你向来对她偏爱,秦百合,你又舍不得他,真爱无敌嘛,搞不好还会成为港城上流圈的一段佳话!”   佳话,怕是在背地里要被人嘲出洞来。   “听我这个过来人的劝,结婚挺愉快的,谁也不耽误谁。”   秦百合手指并拢,抓紧晋熙衣角的指间变得泛白,“阿晋,你看她又在乱说!纯粹的挑拨离间,别听她的!她就是不想我们好过,她就是个贱……嘶……”   “你敢再说一句!”晋熙反手掐住她脖子,不留一丝情面,当着陆沅沅的面秦百合丢尽了脸,差点踹不过气,两手抓着晋熙的手腕,“你,晋熙!你是不是疯了!”   “道歉,我让你跟她道歉!”晋熙冲她低吼,那模样严肃到恐惧,要不是秦百合没一点演戏的成分在,陆沅沅差点就信了他的演技,晋熙演的好真啊,外人看了还以为他是真的在为沅沅说话呢。   “好啦,你们青梅竹马吵什么架啦,不要为了我这个外人伤了多年的和气,我老公要回家啦,你们都散了吧。”陆沅沅没功夫去关心他们狗咬狗,任他再精彩也没兴趣。   “别走,我话没说完。”晋熙松开秦百合,转而挡住陆沅沅,他眉眼里半是疲惫半是恳求。   陆沅沅看他一眼,保持着良好的微笑,“都是心里话,我希望你们焊死。”回到最开始的提问,这就是最初心的回答。   “你再说一次。”   “呵。”懒得说了,非听他的话不可吗?他就是天王老子,她也不愿如他意,进而绕开他,连最后的脸面也懒得给,冷得晋熙身子发僵,“陆沅沅!”那低吼转移到她耳边,晋熙不止挡住她的路,顺势拽上她胳膊,“你看见了吗?我不再向着她!”   她宁愿当睁眼瞎,也不要深究他这么做的原因,他过去是向着秦百合,可都过去了,他想证明给沅沅看的决心!   “疼。”陆沅沅笑着说,她是真疼,晋熙使了全力,再证明又有什么用,时间过了就是过了,解释就是在做无用功,“我看见了,感受到了,你可以放开我吗?”   “如果当初是跟我结婚,我们也会成为圈内令人羡慕的一对,我与路琛不一样,至少我们彼此了解,至少我比他更在意你,至少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既然你说很满意这桩婚事,我真诚的希望这也是你的心里话。”   他一字一句的吐露,像是在做一个了断,“祝你婚姻幸福,路太太。”   晋熙的指尖冰凉,仿若从冰窟里爬出来,淌了一身的水,沿路映下凄惨的光。   他终究选择了放弃,随后仓皇逃离。   陆沅沅目送他离开,眼神迷离,秦百合揉着脖颈儿不甘心道:“看你这样子,不舍得了吧!归根结底,你跟我有什么不同?无非是见不得人好,你说得很对,我就是嫉妒你,同样是大小姐,我却样样不如你,但在感情这方面,你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因为你看着冷淡什么都不想要实则内心深处什么都想要,你需要人哄着宠着疼着,陆沅沅,你就是缺爱,所以活该得不到他的爱!”   陆沅沅惊叹她突来的聪慧,她就是缺他们的爱,想要被在乎被爱很奇怪吗?多简单平常的一件事,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罪过,难道她不配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吗?   一只野猫悄摸窜出来,秦百合刚好见到,继而夹枪带棒一顿冷讽:“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也敢胆子大的踏入这片土地!难道也想在这里捞点好处么,呵,野猫就是野猫,总是觊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生性就该被乱棍打死!”   那不是普通的野猫,是会钻进霍家别墅里喵喵要吃的橘猫,它能长这么胖,有一半原因归结为陆沅沅的喂养,到了点就会来要吃的,从生疏害怕到允许她摸毛毛,足足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秦百合与周子巽妈妈散步的时候见过好几次她喂猫,如今在这含沙射影的嘲讽,陆沅沅听不出来才怪呢。   野猫仍在叫唤,用几顿饭就能换回一个流浪猫的喜欢,换在人身上就不行。   人不懂得知恩图报,他们只懂得如何背叛与欺骗。   陆沅沅迎上她戏谑的眸,原本想放她一马,转眼一想,秦百合这智商也只有放在明面上怼过去,她才能懂吧,于是,陆沅沅用她的话反击,“不知哪里来的野猫,也敢踏入这片富人区,简直不知分寸,不知所谓!”   句句指向她,这片富人区住的可都是往上数三代的老钱家族,她秦氏没有资格住这里,秦百合能在这片横行,还是那句话,靠周家!   秦百合脸色发白,陆沅沅且怕她听不懂,更加直白点开她的话中意,“周太太,房子住的可舒坦?”   “不就是一套房子,我秦家哪里买不起!”   “是啊,一套房子而已,我要是不高兴了,我们霍家可以让你在港城一套也买不起。”   普通人终生在为房子车子奔波,上了阶层的人也要为此奔波,不过比的是更高级的住处,更限量的豪车,哪里的房子都能住,能买得起和住得起是两个概念,霍家能让他们有钱也买不起。   正因为这个事实,秦百合才会在陆沅沅身后恼羞成怒到扬起手,“陆沅沅,我……”   她看不惯陆沅沅的傲,与生俱来,看似轻描淡写却是一次次伤她至深,她最在乎的东西反而成了陆沅沅要挟她的理由,丢了脸面不说气势也没了。   秦百合的巴掌没有落在沅沅身上,她的手从身后被路琛逮住,秦百合连连呼痛,“路琛,你就是这样欺负女人的?你给我放开,放开!你算什么东西,知不知道尊重女人!”   陆沅沅听了声才回头。   路琛脸色很难看,通过秦百合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下了多重的手,“秦女士,我尊重你的前提是请你尊重我太太,很显然,你不懂这个道理,那我没有必要惯着你、让着你,得亏你遇到的是我,要是我岳父,你大可试试,像现在这样都是小事,小矛盾还可以解决,但到了他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提起霍铭霄,秦百合瞬间想起秦岳那个疯子,她拽出手来恶狠狠盯着路琛和陆沅沅,“你们简直天生一对!”   气饱了,就走了。   路琛十分乐意听她这句称赞,笑容露几分对上陆沅沅打趣的眼,“路太太,带纸巾没?”   “做什么?”   他举起右手,啧啧嫌弃,“碰了其他女人,我的手不干净了。”   陆沅沅被他逗乐,“行了,别矫情,回去吧。”   “感谢路太太特意来接我,不然也看不到这场好戏。”路琛跟上她,笑着说道。   陆沅沅微微偏头问他,“你干嘛这样,对于秦百合不理就是。”   路琛摇头,不太赞同她的建议,“对方可不会那么想,反而会一步步招惹你。”   “她不敢。”先前是沅沅选择了低调处理,以后不会了。   “那是因为有霍家。”路琛声音柔和,句句都像真心话,“往后你有我,我给你挡。”   陆沅沅眼角下垂,视线滑过他骨节分明的手,婚戒在月色下晕染一层白光,从前没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就算是与晋熙恋爱,他常做的就是在二选一里弃她而去,他为她挡过什么呢?   “路琛……”   “嗯?”   路琛站在月光下,发丝也沾染上温柔的光。   不行啊,沅沅,不能因为一两句极度偏爱的话忘了合同规矩,一瞬的失神代表不了什么。   “怎么不说话?”路琛弯腰问她,凑近了些,陆沅沅才将自己的披肩递给他,“喏,大牌擦手巾,可以不?”   路琛稍稍一愣,无奈地笑了,“你啊,要我说什么好,咱洗个手不比弄脏一块名牌披肩划算?”他摆摆手走向玄关,留下陆沅沅在门前探月亮,他爱瞧清冷月色,也爱月色美人。   真心如果需要试探,还叫真心吗?   一声叹息沉入夜色,像装有秘密的潘多拉魔盒,装得下善良与真诚,也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欲望。   秦百合找上晋熙,他正在第八夜喝得烂醉,酒瓶被她夺走,“嘭”一声摔得四分五裂,“你为什么在陆沅沅面前那样对我?你竟然为了她欺负我?晋熙,你刚才真把我吓到了,那么大劲你是想掐死我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如果我姐在天有灵,你会……”   “会怎么,会遭报应吗?”   晋熙知道了实情,却不告诉她,秦百合在他眼前继续当一个跳梁小丑,她丑了,他也不见得舒坦,她越丑,越证实他以前有多可笑。   秦百合些微慌乱,生怕自己哪里露出马脚,语气随即慢下来,“阿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生气,陆沅沅的婚礼几乎圈子里的朋友都邀请了,她唯独没有给我发邀请函,我快丢脸死了!”   晋熙眼皮微抬,冷笑道:“脸面是要自己挣的,你有吗?”那场婚礼,丢大脸的人可是他啊!   “……晋熙?”秦百合彻底蒙圈,“你怎么,怎么变得这么快?”   晋熙经历过,不会再被她利用,“出去。”周遭扬着酒气,眉目却愈加清明,秦百合被他的话刺到,难过之余更多的是震惊,她有一瞬间十分的肯定当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是有想掐死她的意思!   身体随之打起寒颤,秦百合快速逃了。   晋熙冷哼一声,拨出一个电话。   “喂,周凛。”   “你有兴趣参加林城的项目吗?”   “我保证会很有趣。”   周凛,天才来的嘛,普通事物入不了他的眼,但如果对方是值得他努力的竞争对手,可有意思多了。   “晋哥,比如呢?”   “宗思霖。” 第38章 他还能上赶着去当男小三……   半夜突然口渴, 陆沅沅沿着走道夜灯的光下楼,至转角听到吧台传来的男声,仔细听了两句, 是霍铭霄在打电话。   陆沅沅正想悄悄滴走到一边拿瓶水就上去, 忽然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蒋承烨,你也别说我这招损不损, 把秦岳气得半死的人可不止我一个,顾成也那边我给你挡着, 到时候你拿了好处可得分我一杯羹。”   蒋承烨, 金城的蒋叔吗?应该错不了, 就是金城第八夜的老板, 陆鸢剧团的合伙人。   大概是夜里太静,陆沅沅能依稀听到对方回复的声音, 具体说了什么又听不太清。   霍铭霄再度出声,“秦氏的危机不是自找的么,顾成也帮衬了这么多年, 秦岳早该有二手准备,我霍铭霄给出去的项目最后是到了他手上, 还是被你蒋氏空降抢走, 我也管不上啊。再说了, 这不是还有晋熙么。”   晋熙?   陆沅沅沉下心继续听, 那边却不再说什么商业秘密, 爽朗的笑传过来, 隔着距离她都能感受到她爸的舒坦, “什么,晋熙没帮忙啊?那我……更不清楚了啊,按道理说, 他现在恨我们还来不及呢,帮不帮秦氏,我更没理由询问,照着娱乐圈的话讲,晋熙是标准的脱粉回踩。”   “噗!”陆沅沅坐在台阶上笑出声,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立时捂住自己的嘴,耳朵向外竖着,霍铭霄像是猜到有第二人在场,特意打开扩音,蒋承烨的笑声传出来,“霍总,脱粉回踩?你还真是什么都懂。”   “那是,我做娱乐公司出身,这点都弄不明白算白混了,还有,金城第八夜不如港城的热闹,要不我给你出一套营销企划,保准一季度营业额抵你三年!”   “呵呵,大可不必。”蒋承烨说完没声了,霍铭霄也不说话,陆沅沅张望了几下猜想他们是不是说完了。   恰时,头顶的灯大亮。   陆沅沅仰头看向那处颇为刺眼的光亮,霍铭霄一声叫唤,“沅沅,出来。”   她下了台阶往吧台走,霍铭霄手中的烟跟着掐灭,他手边留有一个空酒杯,洋酒喝完只剩一小块冰块,陆沅沅眉头皱起,“你怎么又喝上了?”   “没喝酒,是冰水。”霍铭霄说的是实话,晚饭在茶楼吃,餐桌上跟宗奕凌喝了好几个来回,醉倒头疼。到凌晨,脑袋发晕就想喝点冰的解解馋,他侧着身子问她,“你不睡觉在这听我墙角?”   陆沅沅抿嘴一笑,“谁有闲心听你墙角,我是口渴下来喝水。”末了,又加上一句,“我想喝酸奶。”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饮水机在书房,她的书房与卧室打通了,中间隔了一道门,正好她与路琛分房睡,路琛绅士选择了书房,她想喝水又不想打扰到他休息,只好下楼。   没想遇到霍铭霄在楼下通电话,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拿几瓶矿泉水上去备着。   陆沅沅为掩饰自己的心虚,特意背过身去转向冰箱拿东西。   她爸多精明的人,就怕在他面前露出破绽,要是叫他知道这桩婚姻是签了合约的协议婚姻,纵然她是他宝贝女儿,也得好好说教一番。   “沅沅,就不想问点什么?”   霍铭霄突然开口,陆沅沅冷不丁将酸奶瓶握紧,“我大致猜到了。”   霍铭霄说:“论起来,我与蒋承烨交好是因曾经帮他追过老婆,叶晚晚,你在金城常见的那位叶阿姨,你小舅舅也追过她。”   陆沅沅吸着酸奶,笑着痞他,“难怪小舅舅看不上你。”   霍铭霄右手支起脑袋,感叹道:“陆庭泽看不上我的原因多了去了,我还怕他这一条?”   陆沅沅回想起往日里小舅舅对他爸的态度,多多少少带着点高傲与冷漠,她以为其中的缘由肯定与她妈妈陆鸢脱不了关系,没想到还有这层纠葛呢。   “所以这会蒋承烨帮着打压秦氏,我肯定不会插手,晋熙是退出去了,他跟着反水倒是出乎我意料。”霍铭霄不出手则已,出手阔绰,几千万上亿的项目拨给秦氏,原来不是扶贫,而是在布局等蒋氏的到来,最后他全身而退,好人也当了。   陆庭泽建议陆沅沅去林城时,就对她说过,说霍铭霄早些年没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但现在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在精打细算的为她着想,等他明白自己的过去有多糟糕后,他疼她的方式就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可怜天下父母心,霍铭霄也不例外,父母会永远站在她这边,直到为她讨回公道。   陆沅沅听见晋熙的名字,沉默不语中找不到适合的话题继续,霍铭霄也不想提,“沅沅,我有点饿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沅沅摇头,“我不用。”   “那路琛……”霍铭霄问。   “他,他睡了!”陆沅沅几乎是脱口而出。   霍铭霄眸光深邃不见底,“是吗,那你下来没吵醒他?”   陆沅沅真想自打嘴巴,“他工作忙睡得很熟!”她怕再多呆一会,她爸能问个底朝天来,随即侧身走向台阶,“爸爸我先上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   霍铭霄见她背影消失,从烟盒里重新抽出一根点燃,放下打火机才问起旁边人。   “来一根?”   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移过来,没有接烟,而是将他手边的烟灰缸挪到霍铭霄身前,然后低声叫他,“霍总。”   霍铭霄乐了,偏头看向路琛,“跟我这么见外,不叫我爸?”   路琛不好意思,也不好在霍铭霄面前班门弄斧,他们这点雕虫小技,霍铭霄三言两语给套出来了。   他再瞒下去没丁点好处。   他和陆沅沅是睡一层,两间房从内打通,即便是分开睡也无人打扰,他们在霍铭霄眼皮子底下瞒着他,装作甜蜜的新婚小夫妻,如果不是他多问的一句,陆沅沅又回他睡得很好,霍铭霄心中那个疑惑也不会就此有了结果。   “我允许沅沅胡闹,但不代表我要看她和你契约婚姻,沅沅自认为做得滴水不漏,你这边倒是露出了狐狸尾巴。”霍铭霄纯碎是褒义,不带任何恶意中伤,“你且说说,你为什么三番两次答应她的请求?绑架案那次算上,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也要帮?”   晋熙双手交叉相握,诚心诚意地反问他:“霍总,即便如此,你为何站在我这边?”   霍铭霄眼角上提,满脸写着”有意思“。   “如果不是,昨晚回别墅前您也不会特意嘱咐我,让我在晋熙走之后才上来,我想原因有二。   第一是不想让我们过早交手。我也看出来,他现在就是个疯子,先不说暗地里对秦氏的打压,活生生违背了他以往的原则,我还打听到晋熙从秦百合手里套走了10%的股份,江氏持有秦氏20%的股份,整个秦氏分崩离析,股权结构松散不成气候,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晋熙仍将手头上10%的秦氏股份以低于市场的价格交易给铭声科技。   秦氏腹背受敌,加上蒋氏的打压,他们已然没有后路,就算是顾先生恐怕也帮不了他,除非秦岳秦总能将秦百合手上10%的股份弄到手,否则,整个秦氏只会有被赶出港城这一个结局。”   霍铭霄露出赞赏的目光,示意他继续。   “第二,晋熙突然丢下秦百合就走,想必也是您的主意,放任两个有矛盾的女人独自离开根本不像他的作风,更算不上什么大男人所为,我与晋熙认识时间不算短,在投资案上我多次与他交手,他向来决策果断事事备有万全之策,在这一点上我始终落他下风,投资案失败于他我亦是心服口服,所以,我想其中应该有些故事。”   霍铭霄烟抽完了,抽出一根拿捏在手里玩弄,“从你们回港城开始,晋熙就在门口等着了,我出去赴约,再回来他还在,那小子的车还知道隐在暗处,以为我不知道呐,我虽然喝多了酒但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你们在金城的日子里,他变了个人似的,闹得满城人在说沅沅如何绝情,他怎么不想想,当初又是怎么对我女儿的?   我愿意拿出霍家5%的股份,一起拉秦氏下水,他没拒绝,甚至跃跃欲试,我称他是个利益小儿,他也乐得应下。我再要求他,发癫可以先处理好秦百合的事,不然一切免谈。   他答应的极快,我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处理。”   他的女儿倒是不担心会被欺负,秦百合但凡有个头脑也不敢在这片区闹事,晋熙离开后,秦百合突然发癫,拦住了沅沅的路,那时霍铭霄就站在露台上看着,如果秦百合真下手碰到沅沅,他敢保证秦百合今晚走不出这片富人区。不过时间掐得刚刚好,正好让路琛有了一个看似英雄救美的机会。   路琛一点就透,心情舒畅到想喝酒了,他先倒一杯推给霍铭霄,“霍叔,还说您不是向着我?”   “你小子!”霍铭霄按上他肩头,“晋熙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他的以退为进你想怎么解?”   “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路琛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因为他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陆沅沅可是他的路太太啊。   光是这一条,晋熙就比不上了,只要他不离婚,晋熙还能上赶着去当男小三不成?当男小三也得看看陆沅沅愿不愿意,当男小三可比婚礼上退货的新郎要丢脸多了,这样不讨好的事,晋熙肯定不会做,世上女人千千万,倾慕他的女人前赴后继,晋熙总会有忘了陆沅沅的时候。   到那时,路琛执意隐瞒的秘密也能告诉她了。   这段时日,秦家不好过。   秦百合也头疼,突然断了三张卡,哪儿也去不成,戴着过季的首饰,连出门购物社交仿佛觉得自己在裸丨奔,她大手大脚花钱,习惯了奢华的作风,眼下花钱变得束手束脚,又不能去找周子巽诉苦,即便是说了,周子巽只会劝告她能不买就不买,学习勤俭持家也挺好。   再来,她也怕去那片富人区了,自那晚在第八夜找到晋熙,他恶劣眼神着实吓到了她,晋熙从不会对她恶语相向,更别提说她没有脸面的事了,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她明明掩饰的那样好,晋熙也一直听她话。   或许她应该冲去那场婚礼,没有环岛的邀请函又如何,反正她是秦氏的千金,哪有进不去的道理。秦百合不敢往深了猜,会不会是陆沅沅告知给晋熙所有真相,她故意针对她,又与她一起策划绑架案……越想越害怕,最后连家也怕回了。   车头一转,直接奔向常来的行舟会所买醉。这是一家只为富家千金服务的私密会所,里面全是善解人意的帅气牛郎,秦百合每次在周子巽那里碰了钉子,就来行舟找乐子,她们这群姐妹比普通男人玩得还要嗨,毕竟只要有钱,到哪都能被捧着。   秦百合进了行舟会所的门,其中一个常陪着她的小奶狗眼尖到奔向她,一声声“姐姐”叫得人心颤。   “姐姐,你好久不来看我了,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啊?”奶狗掰着指头算,委屈极了,“足足有两个多月了,你不爱我了吗?”   秦百合捏上他的脸,想着开一瓶酒哄哄吧,转眼一想自己冻结的几张卡瞬间觉得贵了,“乖乖,上次存起来的酒呢?拿过来喝了吧。”   奶狗眼角闪过嫌弃的光,其实他早就把酒哄给其他客人喝了,故意找理由说:“姐姐,你脸色不好今天就不喝酒了好不好?我好久不见你,好想你,姐姐,我们去包间说会话吧。”   包间更是私密,想做什么都行。   秦百合也没心情喝酒,但身边有个人照顾她的情绪总归是好的,奶狗半搂着她的腰带她去包间,顺势从酒保那拿了一盒避孕套,秦百合没注意到他的举动,只觉得喉间不太舒服,连带着胃里也在翻转,好像要吐了。   两人抵达包间,门刚合上,奶狗的手逐渐不规矩起来,到底是行业精英,秦百合很快被他揉的身体发软,仰倒在巨大水床上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姐姐,舒不舒服?”   “舒,舒服。”秦百合懒洋洋的很,忽而反胃的意图明显强烈起来,她推开奶狗,坐起来干呕着。   奶狗的身体覆上来关心道:“是不是来之前就喝酒了啊,你都干呕好几回了,姐姐,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喝太多酒啦!乖乖好心疼,姐姐难受我也难受。”   奶狗躲在秦百合背后,她自然看不到奶狗眼中的鄙夷,呕吐的女人脏兮兮的,要不是秦百合有点钱,疼了她几回,出手也大方,奶狗还真不爱陪她作。   “姐姐……”奶狗还要继续说话,秦百合的手机铃声大响,奶狗自觉的离开包厢,十分有职业操守,秦百合这样的人到行舟会所都是瞒了身份进来的,会所的狗狗们也不会去刻意打听她的身份,反正有钱到手何乐不为。   电话是秦岳打来的,秦百合本不想接,但考虑到秦岳疯批属性,疯起来能掐死她,还是接了。   秦岳挺不耐烦,“你在哪?我告诉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晋熙手上的股份给拿回来,要是下次股东大会我们秦家被踢出董事局,大家一起完犊子!”   说完就挂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秦百合不想失去一切,钱没有了她怎么生活?她会死的!   她给晋熙电话,结果拉黑了。   气到发抖,将手机甩出去,弹到水床上,秦百合这些年靠着晋熙和晋氏的庇护,谁也看不进眼里,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晋氏和秦氏,她是有资本叫嚣的,唯独在陆沅沅身上踢了石板。   晋熙不管她了,秦岳不把她当妹妹了,秦家连卡也给她断了,秦百合还能靠谁?   “呕……”她捂着嘴,慌张中覆上小腹,她只能打给周子巽。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秦百合抢先道:“我,我怀孕了。”   “阿嚏!”   十月尾的早晨,港城总算有了一股子凉意,周子巽连打好几个喷嚏,嗓音嘶哑。   这样虚弱的周子巽,陆沅沅见的次数不多,以往他照顾发病的阿姨只会有深深的无奈与自责,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周子巽更多的是流露于表面的疲惫,加上日渐瘦弱的身躯,她忍不住苛责他。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上次回港城你就感冒了,过了大半个月你怎么还没好啊?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周子巽,你真是要把我气死!”她说的句句是真心话,要不是听说他不要命的工作,几乎是吃住在公司,她都要怀疑他家公司是不是要破产了,即便是要工作,有必要这么拼吗?   “没见哪个老板这么拼的,加班可以,又不是初创企业,你按时上下班公司不会垮!”   周子巽听她说完笑出声,笑着又开始咳嗽,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想说的长篇大论被前来的路琛打断。   “沅沅,得登机了。”   “好,马上来。”   周子巽的轻叹落在唇边,当他得知陆沅沅要去林城工作,且是以年为单位的居住时长,急忙从公司赶来机场,忘记吃药见了面就在她身旁咳嗽不停,虚弱不堪,让她一顿教育。   “沅沅,路先生是个好人,我从他脸上看出了对你的在乎。”周子巽压住喉间的瘙痒,故作镇定看向她,“你在林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像我一样感冒了。”   “周子巽,别弄得像告别,我还会回来,等你有时间你可以去林城看我,那里比港城舒坦许多。”   “我记住了。”   “周子巽,拜拜。”   “再见。”   对于周子巽来说,这就是一场告别。   “人都走远了,还舍不得呢?”秦百合攀上他的胳膊,高跟鞋换成了平底,夸张的妆容去掉后,模样有了少见的清丽,“子巽,我知道你放不下沅沅,可她也结婚了,我们也有孩子了,你不喜欢我也要喜欢宝宝呀,孩子是无辜的。我想做个好妈妈,好太太,子巽,我会改的。等宝宝出生我们再举行婚礼好不好,我不想大肚子穿婚纱。”   “……好。”   陆沅沅突然回头,路琛脚步停下来,目光跟随过去看到了周子巽和秦百合离去的身影,他什么都没问,左手握起她的右手,陆沅沅低头看一眼,“做什么?”   “演绎真心啊。”握得更紧。   陆沅沅似有察觉到他的不寻常,再抬起头,迎面走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为首的正是晋熙。   路琛稍作亲密的与她解释,“晋熙看来是注定要当我们的竞争对手,他身后的人是周凛,是能与宗思霖相提并论的天才,齐烨是社交天才。晋熙是有备而来,连人员配置都与我们相同。”   “不稀奇,他不扳回一局怎么把脸面找回来?”陆沅沅对于晋熙扫过来的视线径直忽视掉,两队人马擦肩而过,她却在不经意间听到了晋熙的轻唤。   “放过你,下辈子吧。” 第39章 希拉夫人最宠爱的那个。……   飞往林城前, 陆沅沅的小舅舅陆庭泽特意发来消息。   “沅沅宝贝,我太高兴你能来林城,但是最近一周我在外出差, 没法亲自来接机, 不过你们放心,我早已安排好助理来帮忙, 到达林城后你们就住在市中心的别墅,缺什么跟她说, 然后乖乖等我回来。”   小时候, 陆鸢忙于剧团工作, 她会让陆庭泽帮忙带沅沅, 陆庭泽生性沉稳对小孩儿也能沉得下心来,陆沅沅又是个听话的小孩儿, 陆庭泽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有一回,让陆沅沅在某处等他, 陆庭泽不知是去干了什么耽误了会,中途下了雨, 他急匆匆赶回去接她, 却发现陆沅沅顶着书包在原地淋雨。   就无语得很, 拿她没办法的那种气。   陆庭泽眉眼的光沉下去, 问她话时音调太高, 多少带了点质问的语气, “沅沅宝贝, 你怎么不找地方躲雨?”   好家伙,她就不知道聪明一回?在雨中淋感冒了怎么办?   谁知,陆沅沅像犯了错的孩子, 扯住他衣角奶声奶气道:“小舅舅对不起,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妈妈要我听话,不让我乱跑,小舅舅对不起。”   她一连说好几声“对不起”,每一次都砸在了陆庭泽心上,他才是那个迟到的人,是他的问题,怎么到了陆沅沅这就是她的错了?   “沅沅宝贝,以后要懂得灵活处理事情,这次是小舅舅来晚了,是小舅舅的错,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没有生你气,沅沅宝宝最好最乖了。”   陆沅沅听话听习惯了,从小就学会了照顾大人的情绪,她自己的反而被忽略的干净。   在那之后,陆庭泽与她的关系变得超好,比之前好上百倍的程度,连陆鸢都好奇到询问原因,她不可能去问陆沅沅,她还是个孩子呢,转头就去问陆庭泽。   陆庭泽笑笑,轻叹一声,“阿姐,沅沅宝贝太乖了,我真担心她以后会被欺负。”   陆鸢正给陆沅沅做三明治,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窗边看书的沅沅,“你也觉得她太听话了是不是,可你不知道现在想要一个听话的小孩有多难得,我瞒了她这么久,沅沅只问过我一次她爸爸的事情,后来我们去了霍家,霍……她爸爸对她态度不是很好,沅沅从那时起就变得好安静。”   “你真觉得这样是好事?”陆庭泽反问她,“我不太赞同,沅沅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没有不闹腾的,太安静反而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阿姐,江遇荷是我在林城认识的朋友,她家里都是医生,父母是国内有名的中医,她自己是心理咨询这块的专家,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把她介绍给你。”   陆鸢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她没病!”   “阿姐,不能因为沅沅年纪小就觉得她心理是健康的!”陆庭泽不说还好,刚说完这句,陆鸢抓着手边的食材丢过来,语气比之前差了许多,“陆庭泽,你再说一次看看?”   陆庭泽嘴唇微张,放弃了。   他不是沅沅的父母,即便是真的想带她看心理医生,也得过陆鸢这关,“阿姐,心理辅导在成长的道路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适当的引领有助于她身心发展,沅沅以后不仅是陆家的宝贝,她爸霍铭霄只要认她回霍家,沅沅这肩上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你也不想她的未来有任何闪失吧!”   陆鸢想了好久才松口,“那就,试试看。”   如此,江遇荷成了陆沅沅的心理辅导老师。以前她小,还不知道心理专家有多权威,又是做什么的,长大后反倒不在意心理是不是有问题,江遇荷就是在她上大学后离开了金城,江老师不像是她的辅导老师,两人早就变成了朋友。   飞机降落林城机场,来接机的助理与印象里的江遇荷像了七分,尤其是动人的眉眼,笑起来好似天边月,清丽雅致。   “路总好,路夫人好,我是江遇叶,这次是由陆总的安排特意过来接机,你们一路飞行辛苦了,我先送你们回别墅休息吧,回头看缺什么我再补上。”开口又不像了,比江遇荷要活泼好多,年纪也看起来要小。   陆沅沅笑着看她,“江遇荷是你姐姐?”   “路夫人知道我姐姐啊!我与她名字很像,长得也差不多,不过我觉得我比她漂亮哦!”   陆沅沅点头同意,“的确。”   江遇叶带着他们往出口走,大方自然没有半点扭捏,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过来,笑起时露出两个酒窝,看着很甜。   陆沅沅想起江遇荷,两姐妹性子天差地别,很容易就能分辨,路琛突然插上来一句,“林城的名医世家江家好像这一辈只出了一个医生,妹妹是江遇叶十八岁参加过选秀节目出道,25岁退圈成为了职业白领,二姐江遇荷是有名的心理专家,至于大姐江遇筱则是国家救援队的一名队员,想一想,江家三姐妹各个都挺传奇。”   “是吗?”陆沅沅只认识一个江遇荷,就觉得她很了不起了,没想到其他姐妹也非普通人一样的存在,她拧眉问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路琛偷笑几声,陆沅沅再追问:“你偷偷打听过?好吧,我承认江家姐妹都长得很漂亮。”   路琛扶额,无奈加深,“你呀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想得美!”   陆沅沅私底下与路琛斗嘴逗乐,恰好被江遇叶看到,眉眼堆积的笑无限放大,“不愧是新婚夫妇,感情真好啊!”   陆沅沅面色微僵,有些尴尬的转向另一边,幸而江遇叶接起了电话没有顾上她的异样,倒是路琛突然捏上她手心,陆沅沅收紧了些再放开,“路琛。”   “嗯?”   “我们应该转行当演员。”演技绝对不比当红流量差。   路琛松开她的手,指间滑过她软嫩的手心,有一种绝不拖泥带水的绝情,“真当了演员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演技了,路太太。”   “说得对。”陆沅沅的手机响了,她边走边接电话,没有注意到路琛停下来的脚步。   机场,某处入口进来的西装男,抬头巡视着前方,目光与路琛交汇,似发现了目标,立马向他稳步走来。   路琛在西装男靠近前已走向另一个角落,西装男快步跟上,到最后小跑着停在他身后。   弯腰低头,态度恭敬地说:“路先生,希拉夫人在等您的回信,还请您早些回国看望她。”   路琛不回话,他便一直弓着背。   西装男拿不定主意,自然也揣测不了他的意图,眼神向上瞟了几回,眼前人还是没有下文,“希拉夫人病重,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念叨您,夫人很想您。”   路琛固执的一面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西装男只好把夫人的话全部带到,“希拉夫人还说了,如果您想继承她的家业,就不要在外胡闹。三个月内,如果您不回国,希拉夫人将会亲自来这里。”   “来这里做什么?”路琛语气冰冷,犹如常年笼罩在冰山下的雾松,枝条被冻成了冰条子,他就是那个被冰住的逃不开的冰条子。   “您很清楚,希拉夫人只是想您回到她身边,夫人身边亲信虽多,但您是她的最爱……”   “够了。”路琛转过身,眸光紧锁住他没有一丝慌张的眼,“请你转告给夫人,该还的我已经还清,至于其他,让她想都别想!”少有的凌厉攻势,西装男待他走后才正直了身子,自言自语,“不过是个宠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陆沅沅打完电话没见到路琛,江遇叶在副驾驶等她,“路夫人,路先生人呢?”   “我也……”   “来了。”路琛抱着一小束玫瑰出现,递到陆沅沅手上,一个猝不及防的吻亲上她侧脸,真实的碰触,温润的唇瓣却透着几分寒意,陆沅沅还未回过神,就听他道,“林城是我们结婚的地方,来到这里就想给你送玫瑰,可还喜欢?”   陆沅沅眼前的香槟玫瑰格外诱人,花瓣上还有水露珠儿,她僵硬着脑袋,茫然的点头。   江遇叶猛拍大腿,趴在窗户边上露出羡慕的神色,“香槟玫瑰啊,路先生好浪漫啊,路夫人,香槟玫瑰的花语可是只钟爱一人,我嗑到了!”   不愧是混娱乐圈的,张口就来。   陆沅沅捧着玫瑰上车,有些失神,她不知道路琛这场戏为何要演得这么足,就像是在故意证明什么。   是要证明什么?她拿不准,就像是被海浪推着向前走的人,现在是飘荡在了海中央,往后没有退路,就算是闭着眼也得一股劲往前冲。   路琛覆上她的手,正好碰到她指间的戒指,指腹摩挲上指环,忽而唇角微扬,他在确定,那是他们的婚戒,陆沅沅一直都戴着。   来林城三天,路琛每天都送她玫瑰。   每天不重样,次次都是7支。   起初陆沅沅没有在意支数,三天后陆庭泽回到林城,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很久不见的江遇荷。她可以说是看着沅沅长大,再见面只用一个拥抱就化解了所有因时间而残缺的空白与陌生。   “沅沅宝贝,新婚快乐。”江遇荷见到她玻璃瓶里的玫瑰,娇艳欲滴,“玫瑰很漂亮,路先生很爱你。”   “谢谢。”谢前一句。   至于后一句如何得知,陆沅沅并没有追问。   晚饭结束,几人在路口分别。   陆沅沅与路琛先一步离开回别墅,江遇荷拉着陆庭泽询问路琛的背景。   “问这做什么?”陆庭泽简单提了几句,才问她的意图。   江遇荷:“我以为沅沅要晚几年再定下来,没想到会跟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闪婚,这点我倒是没想到,但看起来路琛人不错。”   “怎么讲?”   “我从未看好沅沅跟晋熙的未来,我见过晋熙几回,他对沅沅的爱太浅,甚至比不上路琛。”   陆庭泽糊涂了,“难道就是因为送了玫瑰?你不要靠你的专业能力,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江遇荷看他仿佛见了一个钢铁直男,“玫瑰送7支,代表偷偷爱一个人,小细节可谓浪漫至极。”   “那是你没见过晋熙在婚礼的样子,怕是要成为一辈子的笑话。”   说到这,陆庭泽下意识的闭嘴,可话已经说出去,收不回来了,他瞥上江遇荷的眼,心里有一些矛盾,“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婚礼,笑话,这些字眼对于江遇荷来说也是一场不为人知的痛。   如今她早已云淡风轻,“没事,我很快会离开这里,你请我吃几顿饭将功补过。”   “又走?”   “沅沅要参加你的项目,她带来的人里可有宗思霖啊,姓宗的曾经说过,有他在的地方不能有我出现,宗思霖来了,他老子还不来吗?”   “可,你姐和他……你们……又没关系。”   江遇荷眼中停着些许落寞,“宗思霖一天不认回她亲妈,他老子就不会放过我,你觉得还没关系?陆庭泽,帮我多照顾下小叶子,她最近迷上了行舟会所的鸭子,要是真传出去那还得了,她对你表白过被你拒绝了,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就是认为比她大一轮自卑了呗,做不了情人做个朋友行不行,替我看着点她,我真怕她误入歧途。”   大龄未婚黄金单身汉陆庭泽:“……谁自卑了?”脸黑的跟包公差不多。   提起江遇叶,心里吃味。   陆庭泽开车回家,江遇叶电话打来,本不想接谁叫对方没有叫停的打算。   心烦意乱间接起来,“喂?”   “小,舅舅,真是你啊!”   陆庭泽眉头一皱,“沅沅宝贝?”   他听到她那边声音嘈杂,一波接一波的音乐声轰炸到耳边,陆庭泽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聋了。   “你在哪?”   “行舟会所,你知道这地吗?”   呵,说曹操曹操到,想啥来啥,港城有名的连锁会所,专供富家女游玩的地方,俗称牛郎解忧愁店铺,他能不知道?   “你怎么在那?谁让你去那的!”低吼顺着电波传到陆沅沅耳畔,她也迷糊着呢。   “哎,说来话长。”陆沅沅叹口气,“江遇叶喝多了,你来接我们吧!”   “给我老实呆着!”陆庭泽没问出多少来,也没想给路琛消息,主要是不知道路琛在不在那、知情与否,以防万一,还是他去保险。   与此同时,刚落地林城的晋熙也收到了一份资料。   他比周凛、齐烨他们晚来些日子,但一直都有安排相关的人在林城候着,其中有一部分在调查路琛的资料,一部分人在暗地里跟踪陆沅沅,他用的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项目他想要,人他也不会放过。   他明面上是想为自己讨回一个面子一个说法,实际上,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与陆沅沅纠缠不清,他倒要看看他们的婚姻会有多幸福,是否会真的刺伤他的眼,他的心!   邮件里提到了路琛在机场与陌生男人的见面,像是涉及到某种交易。他们同时调查出路琛早已是米国人的身份,还与某个年近四十的贵夫人有关系,那位被世人尊称为“希拉夫人”的女人是某位贵族遗孀,继承了上万亿资产,听说身边男伴不断,留在她身边最长的是路琛。   事情逐渐变得有趣了。   晋熙曾好奇他怎么会在风投界突然声名鹊起,原来背靠巨山,有贵夫人撑腰,也难怪成为他的手下败将,几百万几千万丢了就丢了,爽快到眼都不眨一下。   晋熙坐上开往酒店的车,手下接着汇报他们行踪。   “路琛去了郊区的温泉山庄,至于缘由还不太清楚,陆小姐独自一人去了,去了……行舟会所。”   最后四个字说得太小声,晋熙坐在后座一时间没听清。   扬声再问:“去了哪?”   “行,行舟会所。”   这个会所,晋熙再熟悉不过,之前他就在那里堵到了秦百合,身边左拥右抱,哪有人家未婚妻的觉悟,比普通男子玩得还要开心,身边男人哄着宠着,一眼就能断定这个会所的性质。   “老板,我们还回酒店吗?”   “呵,你说呢。”   “是,我马上掉头。”   后视镜里的晋熙,脸色阴沉,仿若头顶万层阴云,下一秒就要以雷霆之势炸裂爆发。 第40章 不认识我了?   一个小时前, 路琛刚把车停在别墅门口,陆沅沅接到江遇叶的电话,准确的来说是酒保打来的。   对方称, 手机的主人在会所发酒疯, 吵着要让“大天屎”过来接她,备注为“大天屎”的号码不接她电话, 才拨给了最近联系人陆沅沅。   陆沅沅解开安全带,正要跟路琛说起这事, 他的手机跟着响了, 她瞧见路琛眉头紧促, 到了嘴边的话就此落下。   路琛放下手机露出焦急的神情, “沅沅,我有急事要处理, 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哦,没事,你去忙你的。”   陆沅沅推开车门, 又被路琛叫住,“你刚才想说什么?是谁打来的电话?”   “江遇叶, 她喝醉了让我去接她。”   “在哪?”   陆沅沅想起酒保提到的地址, 离这边市中心的别墅不远, “就在附近, 我等下走路过去。”   “太晚了, 我送你过去, 把地址给我。”   “不用了, 你……”话没说完,路琛的电话再次催来,他眉头拧得越来越重, 看来那边情况更紧急,“我没问题,你先忙。”   路琛的手往上抬,似乎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堪堪碰到她的发尾,车门就被合上了。   滑开手机屏幕,呼吸也变得沉重。   “说话。”   “路先生,我们也不想动你身边的人,但是希拉夫人说了,她不喜欢你在外胡闹!”   手机里传来刺耳的尖叫,不愧是希拉夫人的走狗,故意让他听到余悦的惨叫,“路先生,希拉夫人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您向着外人,尤其是唐人帮的江晏,你想投靠江氏,也得问希拉夫人同不同意,不要把她对你的纵容当作你肆意妄为的筹码,这世上没那么多好事发生,如果有,也是希拉夫人给予你的恩赐,路先生,好自为之。”   一句句加了筹码的威胁,听在路琛耳里仿佛被打入万丈深渊,他努力地往上爬,每当巡见了前方的光,又被身后无数蝼蚁宵小给拉入谷底。   在他离开米国前,自由的呼吸已经在对他招手,然而那不过是希拉夫人对他的另一个圈套游戏。   她曾告诫他,“路琛,寻找光明本就是无稽之谈,你是撒旦本身,早已身处暗黑地狱,双脚陷在泞泥沼泽的你没有资格往前爬,你不配。”她由始自终都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他却只能是匍匐在她脚边的囚徒,“我会等你回来,到那时你一定身败名裂、危困泥潭,而我会再次收留你。”   所谓的放手,只是在等他下一次的知难而退,而她的手段如此龌蹉,竟然敢拿他身边人开刀,现在只是余悦,以后又会是谁?陆沅沅吗?   路琛的车开得飞快,疾驰而过刮起一阵风,几片叶子在地上打着转最终落到陆沅沅脚边,她拢好毛衣外套,将林城的气候适应的刚好,秋去冬来,林城的雪还是很值得期待。   陆沅沅站在原地,对着路琛疾驰的车影莫名失神,手中的戒指在路灯下泛起柔软的光,她想取下来,无奈指环与手指贴太严实,扭了几圈又磨到了肌肤,随即放弃取下来的想法。   等她赶到行舟会所,脚步微顿,门口长相帅气穿花衬衫的男人视线扫过来,主动与她打招呼,“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是会员制会所,没有VIP卡暂时无法进入。”   陆沅沅瞥他一眼,“我来接人,她是你们的会员,我与你们的酒保也通过电话。”她试图翻出通话记录,花衬衫男人看也不看,眼神轻薄,态度高傲到了头顶,“你知道客人的代号吗?”   只提代号,连真实姓名都无法进入,看来这行舟会所规矩多,够严谨。   陆沅沅摇头,她岂止不知道代号,就让她现在背江遇叶的电话号码她也背不出,怪尴尬的。估计花衬衫男也看出来她的窘迫,抽出一支烟点燃,吐了口烟圈才缓缓说道:“我们行舟会所向来不接待陌生会员,听你口音不像是林城本地人,如果你真想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对方上下打量她一番,陆沅沅被这种审视闹得不爽,为了接江遇叶只好硬着头皮发问:“什么方法?”   “很简单,注册成为我们的至尊VIP,到那时你想怎么进就怎么进,而且我会成为你的专属骑士,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他像一只花孔雀,就等着她跳入他挖的坑。   陆沅沅不算太笨,还能一眼看出她是被讹上了,说走吧那江遇叶怎么办?她人在会所里,陆沅沅能让放任她不管吗?林城认识的人不多,要是拨给其他人,想来想去只能找她的小舅舅了。   花孔雀催促她,“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给你一点介意好不好?”   陆沅沅扬起下巴,并未被他的轻薄眼神吓到。   “你的小腿很漂亮,以后多穿亮色短裙,绝对会吸引更多男人的目光。”   陆沅沅爱怎么穿是自己的事,她就喜欢长裙、长裤,如何?哪里轮得到他一个陌生男人来说教!   “你告诉我注册要多少钱?”   花孔雀一支烟燃到了尾,他咬着烟蒂吊儿郎当看她,“爽快啊,青铜会员五十万起步,至尊的话少说得200万。”戏谑的眸光扫过来,仿佛在说,“你付得起吗?”   “200万啊。”还真敢开口。   这个数目对于陆沅沅而言,好比是买了几箱冰棍,能吃到嘴里去个热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个花孔雀还有这什么行舟会所,不值啊!   “你的车停在哪了?是mini还是法拉利?”花孔雀拿准了她嫌贵,刚才见她走路过来,又因为不太确定会所的地址而犹豫不定,所以故意问她开什么车一再刺激她。   陆沅沅低声笑道,“你等会。”   花孔雀燃起新的一根烟,叼在嘴里只动了动眉毛,表示知道了,连抬手的动作都懒得给她。   陆沅沅往后退几步,站在会所大门口,硕大的“行舟”两个字,没上霓虹招牌,跟周边的商铺相比一点都不出众,至于外观更是普通到不会再多看一眼的地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架子?   接人不成,反而被一只花孔雀奚落了,不让她进 ,她便要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怎么就值200万了。   她拨出一个号码。   “寻叔,过来瞧瞧。”   “马上就到。”   两分钟不到,寻叔就来了,作为霍铭霄派来保护她的人,寻叔不常出现。陆沅沅从自主策划绑架案开始,就怀疑她爸其实什么都知道,她不让人跟着她,霍铭霄照做,表面上撤走了他所有跟着的人,可实际上应该还是有几个隐在暗处。   霍铭霄不说出实情,自有他的道理,陆沅沅走的每一步或许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走得再远,他也会护着她。   “大小姐。”寻叔对她的态度让花孔雀吃了一惊,立马来了兴趣,他想这下是遇到真正的有钱的主了。   陆沅沅成为行舟会所的至尊会员,花孔雀想要凑近些与她说话,寻叔立刻挡在他身前,没开口光靠那道凌厉的眼神就将对方击退了。   一路走进大厅,陆沅沅越来越觉得这会所的不同寻常,女人成了左拥右抱的金主,甩钱的、逗乐子的、跳舞的,全是男人在卖力讨好,她再不了解这所会所的性质,真白瞎了花的200万。她让寻叔过来是为了撑场面,毕竟到了陌生的地方,陆沅沅会些擒拿术但也比不上那些男人的孔武有力,有寻叔在算有了一个安全保障。   给女人寻欢的牛郎店,陆沅沅真没怎么听说过,自古男人多留恋花丛,女人顾家爱家尊守本份,哪里能比得男人会玩。   今天亲眼所见,才知有钱能使鬼推磨并不是什么虚妄之言。有了钱,有足够的钱,女人也能让男人为她哭为她笑,为她脱衣跳舞讨她欢心。   江遇叶能来行舟会所,自然是来找乐子的,这里不用真名只用代号,几百万入会费的门槛高到离谱,应该十分注重客户的私密性。那陆沅沅更不可能让寻叔看见太多秘密,关于江遇叶,她也是误打误撞找来的,心中涌起几分疑虑,再对寻叔嘱咐。   “今天的事别跟他说。”   寻叔知道他是谁,不跟霍铭霄汇报?很难。   “我知道你为难,我会让小舅舅过来接我们。”   眼神中流出太多求他帮忙的信号,寻叔低声应下,猜到她的意图特意没有进去包厢,“我在外面大厅等着,陆先生来了后我再走。”   “好,谢谢。”   寻叔朝她点头,礼貌恭敬,找不出任何破绽,后一秒,视线朝上,越过三两人群直接射向花孔雀那处,他手中的酒杯晃荡两下,被寻叔强势的目光震慑住,手心里淌了洋酒,自嘲的冲酒保笑道。   “喂,看见没,今天来了位大人物。”   酒保要他悠着点,“花哥,不要为了业绩得罪人,来这里的女人大多非富即贵,小心有钱赚没命花。”   “切,等着瞧吧。那女人挺有意思的,我在林城就没见过这类角色。”   “看着挺普通啊,有比港城那些千金好?”酒保给他使眼色,又晃晃手边的套子,“她可是带着人来的,这套子今晚是用不了呗。”   “德行,肤浅!”   “诶,花哥,朝哥明儿从港城回来,听说那边的金主怀了孕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滚蛋,咱兄弟几个聚聚呗。”   “被女人退货?程朝真有种!”   花孔雀喝了一杯洋酒,头脑倒是清醒不少,今晚给的刺激太多,他还真稀罕上陆沅沅这种角色了。   普通?的确,看着是普通,比起来行舟会所的每个女人都要普通,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唯独左手戴了戒指,婚戒啊,他早就见怪不怪,那些深闺怨妇哪个不是因为被丈夫冷落才来这寻开心?有婚戒,更刺激呐。   他看上陆沅沅,主要是因为她干净。   从眼神到头发丝,无端生出一种想要染指的念头,钱要赚,乐子也要寻。   陆沅沅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怪不舒服的,但进到包厢看见了喝醉的江遇叶,她坐在光着上身的猛男背上骑大马,自己也是衣衫不整的样子,胸腔里不断往上攀升的异样感觉足以让她喘不过气来。   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包裹着她,陆沅沅往前不是,往后退就退到了花孔雀身上,他掌住她的肩,语气暧昧,“怎么,害怕了?”   刚碰上,陆沅沅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连暗压住内心的不适,快速移到另一边与他隔了距离,“我要带我朋友出去,你把……把地上的人拽起来。”   跪爬在地上的男人反而乐在其中,就在他们对话的过程里还绕着包间爬了几圈。   陆沅沅眼睛都不知道看哪,花孔雀冲她抛上几个媚眼,风骚的不行,“谁叫我是你的专属骑士,当然要听你的话。”他走过去踢上男人的小腿,“喂,我姐让你起来。”   “滚开!我姐还没骑够呢!”   换来一句不耐烦的话,花孔雀折返回来,“姐,你朋友看着也不像要走的样子,要不咱一起玩玩?”   陆沅沅真不该来这淌混水,要说江遇叶与她的关系,谈不上有多好,要不是因为她姐姐的缘故,陆沅沅来这干嘛?吃饱了撑的,她现在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也不管花孔雀直白赤丨裸的邀请,上前拽起江遇叶的胳膊,扯动间,江遇叶的吊带滑到胳膊上,胸前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她喝醉了不知道来人是谁,双眼迷蒙推搡她的胳膊,“哎呀,不要碰我!”   “江……”沉住气,陆沅沅无语死了。   花孔雀看好戏一样,“姐,要不要我帮忙?”   陆沅沅:“你过来,让他出去!”   花孔雀还算有些本事,三下两下将猛男踢出包厢,对方骂骂咧咧,他直接甩了一捆钱封他的嘴,“得罪了我姐,你明天别开工!”   回头,正要关上包厢门,陆沅沅一声喝道:“开着。”   花孔雀轻笑着松开手,“行呗,露天也行,更刺激。”   陆沅沅一个头两个大,她想给陆庭泽电话,手机没电了。   “……”就离谱!   花孔雀好整以暇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嘴里叼着烟,衣衫敞开了大片,露出精壮的肌肉引诱她,谁知陆沅沅看也不看,她摸出江遇叶的手机给陆庭泽电话,响了好几遍没人接。   花孔雀抬眼问她,“姐,不玩的话,200万可打水漂了,咱有钱也不能这么耗啊,我心疼着呢。姐,第一次玩的话我会带着你,往后你想要怎么玩我都奉陪,要是你害羞,蒙眼也行,需不需要来点刺激的东西助助兴?保证你身心舒畅,下次还想和我……玩。”   他的手指从唇间滑到锁骨上,话也越说越露骨。   陆沅沅一出生就是在豪门,她所接触到的男人各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玩钱玩女人,从来都是站在高处俯视一切的人物,未曾有过如此讨好女人的时候。   然而行舟会所的男人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陆庭泽总算接听电话,他一听行舟会所的名字声调都抬高,果然就连陆庭泽也觉得这地方,危!   “要想这么久吗?来这不就是来玩的,一个是玩,两个更爽。”花孔雀抽空给出一个建议。   “闭嘴!”陆沅沅叫他出去,“把衣服穿好,给我拿一个充电宝进来。”   “嗯?”花孔雀笑了,“就这?”   “就这!”   陆庭泽来的很快,飙车过来十分钟,他来行舟带走了江遇叶,出去时脸色铁青。随后叫陆沅沅跟紧点,还沉声提醒她以后别来这!   “晓得了。”陆沅沅乖巧答应,她也不想来这,实在是无奈之举。   到了出口,花孔雀在后头唤她,“大小姐,手机充好了吗?”   陆沅沅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放在包里充电,花孔雀单手插兜,笑得格外膈应人,“带着充电宝走是想下次再来么?”   “……”   “哦,你学的白蛇传啊,古有还伞,你还充电宝。”   揶揄戏弄,万分打趣。   “还你。”陆沅沅将充电宝拽出,花孔雀伸出手那一刻,她陡然放手,充电宝直直掉下去,花孔雀快步流星也没接准,充电宝擦过他的手背而后充电线被他小手指勾住吊在了半空,“嫌脏吗?”迫不及待将这里的东西甩给他,“大小姐,钱也脏,可没有人不爱它。”   陆沅沅不想与他再继续,脚步转向外,花孔雀突然高喊了一声,“公主殿下,我会在这等你。”   接着嘭一声响起开酒瓶的声音。   “感谢公主殿下送上的十瓶拉菲!”   陆沅沅侧身望去,大厅里猛男齐聚,甩起酒瓶跟随音乐摇晃,空中飘着彩带落在花孔雀身上,他竟然做起骑士单膝跪地、右手按上胸口的标志性动作,简直中二又尴尬。   陆沅沅飞快逃离大门,心口起伏不平抬头盯上行舟的牌子,她这一晚好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光怪陆离转了一圈。   那只花孔雀说什么她会再来?她结婚了,就算是契约婚姻也该遵守契约精神,至于这里,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陆庭泽开车送江遇叶回家,顺带将陆沅沅稍一程。   下了车,陆沅沅趴在窗户上问他,“小舅舅,我没想到行舟会所进去还要入会费,足足花了我200万,我还让寻叔帮我保密别告诉我爸,所以……”   陆庭泽人精一个,她一开口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没问题,这事是江遇叶引起的,你帮了她就是帮了我,我要是把钱直接打你账户恐怕也会引起你爸怀疑,这样吧,下次的项目上我多让你2%的利润点,过得去吗?”   “完美!”陆沅沅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现在当了主事人,管的事也多了,考虑问题更要全面,200万不是小数目,花出去的钱就当是买个教训,但如果能从其他方面拿回来,岂不是更划算!   陆庭泽满眼宠溺对她笑,“沅沅宝贝,江遇叶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往后你可不准再去行舟会所,那里虽然是牛郎店,但前些日子出过事,里面的男人手段脏目的强,攀上一个女人就甩不掉了,狗皮膏药似的,你结了婚总要替路琛、替霍家着想,知道吗?”   “我懂。”陆沅沅不是三岁小孩,该有的道德观价值观她不会忘,而且会所里男人的目光太赤丨裸丨裸,多呆一秒她都难受。   “我先回了,你早些休息。”陆庭泽最后再提醒她,“今天这事你也别跟路琛提,我担心影响你们夫妻关系。”   “好,明白了!”   “知道你聪明,只让我去会所,要是真让路琛过去怕是说不明白了。”   陆庭泽哪里知道路琛压根就不在家,陆沅沅特意没让他开进小区里去,就担心别墅里黑灯瞎火没人反而露出破绽。   陆沅沅催他快点回家,等他的车消失在眼前才松口气。   她在车上给路琛发了消息,但他一直未回,看来事情比较严重,她不想破坏协议里的条约,涉及到私事,她不会多问。   别墅只有她跟路琛住。   按道理说前厅的灯不该亮起来,难道是路琛回来了?那为什么不回她消息?   密码锁,试了三次,还是不对。   “密码错误。”   她拿起手机给路琛电话,那头竟然是关机状态,“指纹也不对,怎么回事啊?”   忽而,“咔嚓”一声,大门从里打开。   陆沅沅放下戒心,朝着大门望去,脸上的笑扬起来,“路……”再看到大门里站着的男人,穿一身黑色浴袍,只有腰间一条带子松散的系着,打湿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正好沿着硬朗的下颌线条滴落在锁骨、胸肌上。   陆沅沅面上的笑顿时僵住,她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   怎么是……   “这才多久啊,不认识我了?”   男人狭长的眼透着浓郁的欲念,眼角蕴藏对她的诱惑,“路太太,就算结了婚也不至于连前男友也忘了吧,好歹在一起两年多,差一点就要步入婚姻殿堂,路太太难道是这么不讲旧情的女人?”   怎么是晋熙! 第41章 公主殿下,又见面了。……   这一晚真是够够的。   陆沅沅没好脸色对他, “你怎么在我家?”   晋熙笑着摇头,“你家?”他靠在门廊上,抬起蕴含水雾的眸, 深邃泛戾, “路太太,你连自己家都能弄错, 还是说故意走错地方……和我叙叙旧?”   “你!”无耻!   陆沅沅看清了他身后玄关墙面上挂着的油画,她住的别墅的确没有那副画, 但院门又是一推就开, 坏了, 她真走错了地方。   想也没想掉头就走。   晋熙走到台阶上, 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愈加狂傲,“路太太, 我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欢迎你来叙旧。”   陆沅沅定下脚步,恶狠狠回头盯他, 晋熙无所谓的双手抱胸,那是以往她很少见到的浪荡气息, 她眼中的晋熙是温柔的会照顾人的, 从不会给她难堪, 现在的晋熙怕是将少年时的劣根性全部寻回了。   就算寻回了又如何, 也与她无关。   “怎么, 不想回去了吗?”晋熙朝她走来, 一字一句充满诱惑, “我不介意的,如果路先生也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与你叙旧。”   “你不觉得自己这样说太掉价吗?”陆沅沅想到了行舟会所里的男人, 她转过身直视他,“你好歹是堂堂晋氏掌权人,如此放浪形骸,行为跌份,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路太太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既然连行舟会所都能去,自然是不会将我这个被抛弃的前男友放在眼里,我跌不跌份与你何干?”   他是非要处处与她对着干,势要将她难堪住,目的就达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难道晋少还有监视人的癖好?”陆沅沅呛回去,“据我所知,这不太符合我们国家的法律。”   “行舟会所,呵,你调查过背后的老板是谁吗?等你知道答案,再让法律制裁我也不迟。”晋熙友情的给出一个提示,“或许你应该问问你的好丈夫,问问他在米国的背景,问问那个希拉夫人对他有多重要。”   他在说什么?一句也听不懂。   陆沅沅懒得跟他继续,踏出门外,看到隔壁院落的香樟树这才断定自己是真走错了院子,这个小区里的所有别墅长得都一样,大概是因为天黑的缘故,再加上每次都是开车出去,陌生的地还没怎么习惯才走错了。不过怎么晋熙住的地方这么巧就在隔壁呢?他们刚来之前,那一处还是住的一对老夫妻。   晋熙,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能明显感受到晋熙的视线搁在她身上,她开了自家院门,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向屋内,暗夜里传来“叮”一声打火机打开的声音,尼古丁的味道顺着夜风飘来,她强忍住要偏头去看的念头,推开了大门。   陆沅沅不明白,晋熙在机场说的那句“放过你,下辈子吧”是什么意思,起初她以为是会在工作事业上给她重击,如此她也不会去忌惮任何阻碍,明面上多挑衅都可以,只要他敢跟她杠到底,她一定奉陪。   只是,晋熙的目标好像不止于此。   她现在的身份是有夫之妇,晋熙却全然不顾别人的看法特意接近她,这招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毫无意义。   这一晚,路琛没有回来。   甚至一个电话也没有。   陆沅沅出门时,又在门口遇到了晋熙,他这人阴魂不散了。   “早,路太太。”晋熙主动上前与她打招呼,陆沅沅掠过他合上了车窗,晋熙没打算放弃,不仅拦了她的道还不依不饶敲起她的车窗,“路太太,路先生昨晚没回来吧,不想知道原因吗?”   陆沅沅降下车窗,扬起下巴,“你什么意思?”   “哦,就是想提醒你几句,路琛也是个男人,有几个前女友很正常,但保不准现在仍藕断丝连,白白损了你的面子。咱路太太好歹是霍家名门之后,怎么能让其他女人在你头上作威作福,我看着都替你不值。”   草,真他妈绿茶。晋熙忍不住骂自己,又见陆沅沅面无表情,只好将手上的文件袋丢进她车里,“这回你可别冤枉我,昨夜他带着一个女人去了我朋友开的酒店,正巧被我朋友撞上,他特意看在我的面子上拍了照片发给我。”   还真是巧!世人皆是他晋熙的朋友呗!   “路太太,看在我们谈了这么久的份上,我就想告诉你老公在出轨,那个女人我看着也熟,是他身边的助理,叫什么来着?路太太应该知道她是谁。”   陆沅沅盯着那封文件袋,像是烫手山芋,恨不能贴回晋熙脸上。   她不说话,沉默的可怕。   晋熙:“我真不是特意来羞辱你看你好戏,我纯碎是心疼你,陆沅沅,我就想让你知道路琛的真面目,他根本配不上你!”   “他配不上,你就配得上?”陆沅沅扭头对他笑,“晋熙,我们分手本就不太体面,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做,挑拨离间我与路琛的关系,看着我们决裂你很爽吗?你还是你,十几岁的你就知道飙车打架,把我玩得团团转,现在的你依然如此,你永远改不了存在于你骨子里的劣根性,也最善于揭发他人的不堪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不是心疼我,你是不想看到我幸福。”   “陆沅沅!”   “戳到你痛处了吗?晋熙,你真的很好笑。从现在起,我不会相信你任何一句话,你不配。”   “陆沅沅!”他除了叫她名字,其他话再也说不出来,堵在心里,像千斤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是不想看到她和路琛幸福,路琛那样的深陷泥潭的人凭什么能给她幸福?如果陆沅沅知道她眼里的好好先生路琛也曾是他人的附庸,她还会像现在这样觉得他真诚可贵是个体面的温柔绅士吗?   不可能的,一旦存了秘密就是隔阂的开始。   后视镜里的人渐渐消失,陆沅沅才从手机铃声中惊醒,路琛的电话打来的很及时,她将车停在路边接听。   “喂?”   “沅沅,抱歉我昨晚没回去,有些事给耽误了。”   “是和余悦去酒店了吗?”   “……你怎么知道?”   陆沅沅丢下那封文件袋,里面的照片哗啦掉到了座位底下,她瞥了一眼,就将他抱着余悦的一幕脑补出一整个故事。   她没说话,路琛解释道:“郊区一处温泉山庄,她应酬时出了点事,吴言集团的吴总对她有不轨企图,余悦失手伤了他,我一晚上就在处理这事,她受了惊吓我才带她去酒店开了个房休息。”   “嗯。”   路琛说的没有一点破绽,陆沅沅找不出质疑的理由,余悦的脚上的确裹了纱布,吴言公司的吴总在圈子里的口碑是很烂,又是在温泉山庄应酬……   “你怎么知道这事?我已经叫人低调处理了,你……派人跟踪我?”路琛潜意识将疑惑问出口,陆沅沅刚要解释,路琛态度冰冷,好似触犯了他的禁忌,“路太太,我们的合约里是不是有提过,不能干涉双方的私事!”   原来他也记得这事。   那就好办了,按照协议规定,他们互不干涉就好。   “路先生,上午有研讨会,我希望你准时参加。”   “我没忘我会过去,你……”   陆沅沅给他挂断了。   当她选择路琛作为结婚对象时,就不存在将他当作自己另一半的打算,路琛只是她的合作伙伴,一开始她还觉得路琛对她的态度是不是过于温柔,以至于她有点模糊两人间的关系,暧昧说不上,就是言语里参杂的一些甜腻,可到底这是一桩合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琛是个非常优秀的合作伙伴,他想在国内立足,陆沅沅也想独立,就凭目标一致这个点就够了。   至于其他,陆沅沅不喜欢有人刺破她的秘密,反之亦然,路琛也不会喜欢他的秘密被看穿。   既然都有逆鳞,她不碰便是。   路琛随后给她连打好几个电话,陆沅沅一概忽略,到了陆氏在林城分部子公司,路琛比她先到,而且亲自在电梯口迎接。   见她来,路琛眉眼都了几分柔情,“沅沅,吃早餐了吗?”   “喝了杯咖啡,你呢?”她早就忘记他先前对她的怒问,当两人间的不愉快没发生过,他问什么她回什么,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   路琛拿捏不准,眉间拧紧,“我昨晚……”   “下次记得充电,手机这个东西不能只当做摆设,我找不到你会着急的。”好歹是住在一起的盟友,路琛出了事她反而不知道,换谁不多想?   “我记住了。”路琛试图牵上她的手,陆沅沅不做痕迹从他手中抽出来,换来提包,视线超前没去在意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这次的项目宗思霖有做一整套企划方案,你经验丰富可以跟他探讨,看哪里有问题。”   “你对宗思霖挺关照。”   这话落进她耳里也当没听见,而后直接奔向陆庭泽的办公室,留下路琛在原地发愣,他无端生出的烦闷迫使他不得不乱想,他不想质问她,但涉及到那些关于他的过往,残破不堪的一面,如果真赤丨裸丨裸摆在她面前,恐怕日后连和颜悦色都难再有。   当余悦被重伤时,路琛也质问过自己,到底离开米国是不是最正确的抉择,如果他的离开换来更多人的不幸,他便是千古罪人洗脱不清。   他的秘密,连同那份爱意就此掩藏。   他不敢往前了。   明明走了90步,他就快走到沅沅跟前,结果一夜过去,他再度打回原地。   希拉夫人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他会用尽全力想尽办法在这段时间内帮助陆沅沅拿到她想要的,可她呢,除了那些工作外,她还想要什么?   “咚咚咚!”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敲响,陆沅沅抬头看向来人,“小舅舅,你们分析会开完了吗?”   “下午还有一场,你做什么呢。”陆庭泽坐到沙发上问她,“刚才开完研讨会就觉得你脸色不太好,有心事?”   刚才的研讨会上,有好几个环节她插不上话,在一旁听他人议论时走了会神,刷着手机查了些资料,好在研讨会没开多久时间,紧接着陆庭泽和路琛他们临时加了一场分析会,陆沅沅觉得没必要参加就回了办公室。   “我没什么事。”陆沅沅放下手机坐到他身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果然她压低了声线小声说道,“经过昨天那事,我对行舟会所还挺好奇,于是上网查了些资料,但都浮于表面说了个皮毛,背后具体涉及到哪些人并没有详细说明。”   陆庭泽正在剥巧克力的包装袋,听她提起行舟会所的秘闻俨然来了兴趣,“这事你找对人了,出事的那方正是我生意上的一个合作伙伴。”   陆沅沅抢过他的巧克力,殷勤的替他剥开,“小舅舅,说说呗。”   “就那回事呗,陈总和他老婆本就是商业联姻,两人婚后各玩各的,整个林城都知道他们关系如何,丈夫在外包情人,老婆在外搞鸭子,本来相安无事,坏就坏在情人和鸭子看对了眼,两人一合计要撬走陈总和他夫人的财产,陈总那是商业里的老油条,一眼识破情人的计谋,将情人和那个鸭子捉奸在床,啧啧,真的精彩!”   陆庭泽指着桌上的咖啡,陆沅沅极有眼力见的端上来,“继续继续。”   “陈总是醒悟过来了,将情人转手卖给了一个垂涎她许久的老男人手里。但是他老婆早就被鸭子迷得神魂颠倒,不知被鸭子下了什么迷魂丨药,竟然与鸭子合伙□□,陈总大难不死却也成了不能说话的植物人,他老婆还想和鸭子双宿双飞,结果鸭子骗了她的钱独自高飞了!当然这还不是最终结局!”   “巧克力。”陆庭泽说几句不是口渴就是吃零食,陆沅沅故事都没听完呢,“小舅舅,你前世是个说书先生吧!”真会断句。   陆庭泽笑眯眯看她,“还听不听?”   “听,您请继续!”陆沅沅眼巴巴瞅着他,陆庭泽指着她的手机里搜到的新闻,感叹道,“就跟你看到的公开的新闻一样,无人生还,陈总被他老婆拔了营养液死在了医院,她又买凶追杀鸭子,原来鸭子拿着钱救回了老陈的情人,两人准备安稳过日子时,陈总老婆带着汽油找上门,三个人葬身火海烧得只剩灰。陈总家中有些本事,现在家破人亡牵扯出不少混事,而行舟会所头一个被彻查,关了几个月的门,也就是最近才新开张,听说内部人消停不少。”   还真是令人震惊的故事。   陆庭泽偏头问她,“昨天你没遇到其他事吧?”   陆沅沅还沉浸在上一个故事里,冷不防被他一问,有些慌的拂上耳边的发,“没有,挺规矩的,就是一群男人在那跳舞什么的,入会费还挺贵。”   “那就好,你可不能跟你们的人沾上关系,能做那行的有几个心思单纯的?男女都一样,明白吗?”   陆沅沅头点得飞快。   “你从小就乖,肯定也不会再去。要是被你爸爸知道,还不得说我在林城没照顾好你?霍铭霄那个人也就疼女儿这一个优点了,在港城也不让你去第八夜对吧。他就是个国际双标狗,自己做什么勾当自己清楚得很!”   陆沅沅听笑了,“小舅舅,在我面前骂我爸真有你的!”   陆庭泽眼尾上提,“我还怕他不成?就算是到我跟前,我也能当着他面骂!”   办公室外停留一道身影,陆沅沅拍拍陆庭泽的胳膊,“进来吧,宗思霖。”她低头跟他解释,“我叫了宗思霖过来谈他的企划案,你要不要一起听听看?就当是给他个建议。”   “路琛是主负责这块,叫他也来。”   陆庭泽的建议被她否决,“路琛看过了,你在这方面是专家,我想你亲自带带他。”   “带宗思霖?”正好,宗思霖刚进门,还未张口,陆庭泽笑着打断他,“宗思霖,我的拜师费可不便宜,要是企划案太烂,我可不会要你!”   宗思霖磕磕巴巴说好,抬头望向陆沅沅那,耳朵根又红了。   趁着他去拿笔电的功夫,陆沅沅对陆庭泽说:“小舅舅,你知道周凛吧,他在港城崭露头角还是因为晋氏的一桩企划,有你这个老师傅带宗思霖,我想他会越来越好。”   “你直接说让他超过周凛呗。”   陆沅沅倒是有这个自信,“周凛我见过几次,他身上有一种藏起来的邪魅,这人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晋总身边。”他年纪轻却比晋熙身边任何一个兄弟要有用,作为他的军师不亏。   “晋总?”陆庭泽总能发现细节,“沅沅宝贝,看样子晋熙来势汹汹,我们看上的项目他也要插一脚,怕不是对你念念不忘?”   “如果针锋相对也是念念不忘的话。”   陆沅沅说的是实话,陆庭泽手上的房地产项目第一期就等来了晋熙的插足,他来头不小,原以为他的势力只扎根于港城,没想在林城也有相识的领导,那位从港城调过来三年,据传以前就与晋氏交好,暗里这条线,晋熙铺得够深。再来,上头亲自发话,晋氏必须留有一席之地,如此倒也见怪不怪了。   若是真为她好,何必抢人利益?陆庭泽一时间也摸不清晋熙的缘由,“再见面你们身份有别,下午的工程勘察要不换个人去?”   “换什么?我不去不就代表怕了他?一没偷二没抢,我问心无愧。”   “好,这才是我的沅沅宝贝!”陆庭泽点上她眉心,欣慰的很,“回头一定要在你父母面前夸几句,也让他们感受下你的魄力。”   下午,路琛与她一同前往开发地。   工程已经开动,工地上灰层大,勘察地必须戴安全帽,路琛在一旁将手帕打湿递给她,陆沅沅推了两下,另一边的工程师见状拍起马屁,“路总跟夫人感情真好,也就路总能想到这点,我们这工地上都是糙汉子,平常除了吃灰就是吃灰,路夫人,您还是捂一下吧。”   陆沅沅还是不接,闹得旁人都为路琛尴尬,路琛自己不觉得什么,转头对工程师说:“冯工,你误会了,我不是总负责人,我就是陪着陆总过来监工。”   “啊,啊这。”冯工左顾右看,周围人为他捏一把汗,工地上都是力气活,做事的几乎全是男人,从小工到管事的很难看到几个女人的身影,这会被告知总负责人是路夫人,他这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陆沅沅不在乎他的说辞,指着前面刚挖空的一块地,“一期地基的建设可有遇到什么难处?”   冯工当即找回自己的主场,推推眼镜笑得格外谄媚,“地基建设已经基本完工,工程队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绝不会拖延工期。”   “是吗?”陆沅沅踩在石头上,站得高,附身往下看能看得更远,路琛一旁托着她的手,轻而易举抓取到她面上的不悦,正要低声询问时,背后传来一声嚎叫,伴随哭声惨不忍睹。   “领导,请为我们做主啊!我男人听冯远的指挥意外掉进了地基坑里,现在躺在医院里还被辞退了,他们一分钱不给我们补偿,他倒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陆沅沅回头,将手从路琛那里抽出来,正直了身子看向举着横幅跪在沙地的女人,她身边站着两个穿灰扑扑旧衣服的小孩,眼睛红红的躲在母亲身后,两手抓着女人的衣角怯生生看着陆沅沅。   另一处楼盘的营销中心里。   一群穿职业装的男女围在一块你一句我一句的探讨工地上发生的事。   “工头不是不让他们母子进来吗?谁带他们来的?”   “冯远的问题偏要怪工人失误,最后还私吞了医药费,啧,现在好了,母子找到领导面前可不得给个说法?”   “就怕领导偏袒冯工,仗着自己上头有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嗐,我们在这瞎关心有啥用,有没有点奶茶的?”其中一个年轻男生四周张望道,“诶,你们看见花齐没?”   被叫到名字的花齐正靠在二楼走廊,手上的烟燃到了一半,目光出神盯着窗外,露出分外迷人的坏笑,“公主殿下,又见面了。” 第42章 晋总又双叒叕发疯了!……   来工地之前, 陆庭泽旁敲侧击提过地基建设时发生的意外事故,还让陆沅沅到了工地不要太在意这种事情,毕竟意外谁都猜不到何时会来。至于意外怎么处理, 妥善没有, 陆庭泽并未说明。   这就导致陆沅沅到了工地勘察时有意无意想着这事,张奚是跟她一起来林城的助理, 她打听到工地上的几个工程师与公司几个老股东关系颇深,平时在工作中就挺仗势欺人, 此次事件就与其中一个叫冯远的工程师有关。   “女领导, 你也是女人, 你应该了解我们女人有多不容易, 我和我男人背井离乡来林城打工,他现在困在医院里动也动不了, 我们跟孩子可怎么办啊!”   女人的诉求很强烈,言辞激动,再想向陆沅沅靠近时身边两个工人已经拽住她胳膊, 冯工挡在女人面前冲陆沅沅露出不自然的笑,“陆总, 让您看笑话了, 我们的工伤费用都是按照规定给的, 她就是狮子大开口无耻惯了, 不用管她, 让她闹去!”   陆沅沅绕到他身后, 女人挣着要站起来, 被工人按着背实属狼狈,但她不怕狼狈,只怕自己有苦说不出, “你个杀千刀的东西,要不是你害了我男人,他至于躺在医院醒不来吗?都是因为你的错误指引他才掉下去,我男人要是没了,我让你偿命!”   “呸,我看你是一个女的不跟你计较,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冯远可没贪你一分钱,你少血口喷人!”   冯工转头囔囔,凶神恶煞吓到了小孩,小女孩躲在妈妈身后哭不停,小男孩冲上来用小拳头打在冯工腿上,冯工轻而易举将他推倒,小男孩跌坐在地上,眼泪在框里打转,女人哭天喊地说要杀人了。   一时间,勘查工作变成了一场闹剧。   路琛出面制止道:“好了,先放开她!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闹下去没意义,事情既然已发生,不管先前怎么处理的目前都以救人为主。”他看向陆沅沅,“陆总,你觉得呢?”   陆沅沅始终盯着那两个小孩,他们眼里藏有恐惧,大概觉得这些大人们都是吃人的怪兽,他们正在欺负他的妈妈。她转向另一边吩咐,“张奚,你送大人和孩子去医院看看她丈夫的情况,该手术的手术,一切费用由公司承担。”   “好。”张奚扶起女人,那哭着闹着的女人眼泪还挂在脸上,她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奚代陆沅沅回她:“你放心,陆总说到做到,你可以相信她。”   女人一步三回头,对于一个女领导她其实心存异样,她真的能压在那些男领导头上做决定吗?   还真能。   “路总,将一期所有工程师及各部门负责人全叫过来,我们需要开个小会。”   “没问题。”   陆沅沅侧头偏向路琛,眼神却坚定的盯着求公道的女人,“不管真相如何,这事我管定了。”言下之意便是,你且先去医院,余下的事我来解决。   女人读懂了她的眼神,心里跟压了一块秤砣一样安心,抹了把眼泪搂着两孩子走了。   陆沅沅一行人坐工地用车前往临时搭建的板房办公室,路琛注意到她脚底下穿的一双平底鞋,后脚跟有些磨损,已经红了。   “要不换地方吧,你的脚还受得了吗?”   陆沅沅本来没注意到这点,他一提,她就觉得疼,仍固执的摇头,“今早出门随便穿的,估计是张奚新购入的一批不太合脚,多穿几次就行了。”   “可你这……”   “我说了没事!”她哪有这么娇气,以前在港城全部都是霍家管家在打理她的生活起居,如今来了林城还得要同等待遇吗?她是要独立行走的人,不需要旁人把饭咬碎了喂她嘴里。   许是语气强烈了些,路琛低头不语,陆沅沅随即转移话题,“冯远和公司的一个老股东是亲戚,他在这行风评不太好,但专业技术是过关的,这事需要调查后再出结果,决不能敷衍了事,如果真是冯远的失策,便是老股东在背后包庇,如果正如冯远所说是那女人闹事嫌医药费赔偿太少,更要好生处理,我们是与政丨府合作的项目,断不可在这点上失了名声。路琛,你觉得还有哪些是我没顾虑到的?你尽管提,等会就在会议上商讨。”   路琛轻声道:“暂时没其他问题。如果真关乎到那些股东的利益,你现在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   “你以为我小舅舅没考虑到这点吗?那群老股东仗着我舅不敢动他们,换我来呗,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即使有事让陆庭泽给我担着!”   这就是陆庭泽有意无意提及工地施工意外一事的目的。不愧是深谋远虑的陆老总,简直是再世狐狸,一来借她的手处理掉碍眼的老股东,二来锻炼她的能力,反正都是陆家人,大的不想惹事,小的谁都敢得罪。   会议中途,陆沅沅接到张奚的电话,那边已经处理妥善,医药费、住院费、一家人的住处问题都有了着落,末了,陆沅沅提到一句,“张奚,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多买一点,对了,衣服也给换了。”   挂断后,陆沅沅不想进去开会了,里面的人抽烟抽得太凶,办公室又是封闭状况,陆沅沅也没说禁止抽烟,她初来乍到就打破他们的规矩,着实有些装腔作势,所以一个人拿起了烟,谈话的功夫,其他负责人各个都开始抽起来。   她好不容易得了空出来透透气,里面粗狂的笑声时不时传出来,没有她想象中的严肃氛围,倒是觉得这事小打小闹玩一样,现在工人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他们却当这次意外不存在一般。   陆沅沅心里添堵,顺了好几口气转身,不想路琛刚合上身后的门。   “你怎么也出来了?”她问。   路琛无奈地笑笑,“与你一样。”   陆沅沅莞尔,再准备进去又被路琛拽住手腕,“别进去了,这事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开的也是无效会议。”   “哦。”   她还是要进去,路琛硬生生挡在她面前,低头闻到了她发稍的烟味,皱了皱眉,“你的脚还疼吗?”   “不疼,你先放开我。”   他不放,越握越紧。   陆沅沅仰头横他一眼,压低声线警告他,“路琛!”这是在外面,人来人往的地,就算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也好歹考虑到此时的场景。   路琛俯身,趁她慌乱之时打横抱住她,一手搂腰一手箍住她的腿弯,“路太太,你的脚在流血,我心疼。”   她差点惊呼出声,路琛猛然凑到她唇边,那道呼吸间接性的被她吞进了肚子里,“路琛,你放我下来,这像什么样子!”   “你在这是我领导,私底下我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我太太受了伤我不管谁管?”   陆沅沅简直要气晕过去,“这算什么伤?别搞笑了,你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她犟得很,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估计旁人看了觉得她像一条大虫子在闹,太丢脸了,更别提真有来往的工人在偷偷围观,忽地,双颊泛红,耳朵到脖子都是红的。   “路太太,害羞了?”   “你闭嘴!”   耳边响起路琛爽朗的笑,“路太太,要是害羞就往我怀里钻,为夫给你挡着。”   “你有病啊!”说着还真的把脸转向了他胸口。   路琛满意的很,“你说下午这会太阳怎的这么大?你不是害羞,你是怕热,那更得往我怀里钻。”   他压着她的背迫使她动弹不得,陆沅沅个子不算太娇小,但抱在路琛怀里就显得娇俏不已,她闷着嗓音问他,“你是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工作场合,像儿戏一样,可又不得不说,她的脚磨破了皮,生疼。   路琛动作一顿,将她抱得更紧。   “不说话就是承认咯?你怪我在下属面前不给你留面子,说我是你领导让你面子过不去,可这是事实啊,反正他们也不卖我面子,瞧不起一个女人当领导。”   陆沅沅碎碎念好久,路琛也不回复她,把她抱到哪她也不知道,“路琛?”她抬起头,正对上路琛一双幽深透光的眸,“你看我做什么?”   路琛陡然笑弯了嘴角,“我的路太太真好看。”   “……有病。”   “恩,怕是病入膏肓。”   陆沅沅懒得搭理他,越说越离谱。   路琛抱着她来到了营销中心,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坐下才找工作人员要创可贴,结果可想而知,这里没有创可贴。营销中心装修的很豪华,一整套红木家具,翠绿屏风做起隔断保证了每个商户交谈的私密性,陆沅沅坐在第一个隔断间里,路琛安排了人过来招呼她,他自己去买药了。   其实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陆沅沅摸不透路琛的做法,但歇一歇总是好的。   “陆总,还需要别的吗?”营销中心的工作人员拿来了瓜子、水果和矿泉水,湿纸巾也有,招待齐全。   陆沅沅冲她微笑,“不用了,谢谢你。”   她擦了手,低头看手机收到齐烨的消息。   齐烨?自从婚礼上一别后,上次见面还是在机场吧,他们一同前往林城,如今齐烨是晋熙那边的人,她与晋熙没了关系后,他们更不可能有联系。   齐烨:沅沅姐,还在林城吗?   沅沅:是啊 ,你应该也在吧。   那边回复很快。   齐烨:有时间出来聚聚吗?你结婚后就没怎么见面。   哟,这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吗?他们没必要吃饭吧。   沅沅:不好意思太忙了,等回港城后再请你。   齐烨:不是吧,沅沅姐,你不能因为和晋哥掰了就跟我们也老死不相往来!咱小时候不是在金城一起玩过吗?   这倒是真话。小时候大伙还穿开裆裤呢,齐家和陆家有交好的姐妹,两孩子也见过面,长大了关系就不亲了。   沅沅:我真没空,哪天你来陆氏开会,我给你介绍林城的美食。   齐烨:行呗,你电话没变吧,来林城换新号了吗?   沅沅:还是原来那个。   齐烨看着这串消息,回复时手都在抖,他不敢靠近窗边的晋熙,他最近烟抽得特别猛,一天能干一包,以往没有的事,就是个傻逼也能看得出来晋熙心情不好,靠近者“死”!   晋熙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聊天记录,笑了,“齐烨,你说她拉黑我干吗?”   “晋哥,你都跟着来林城了,逼得那样紧,能不把你拉黑吗?”婚礼上被抛弃,沦为港城茶余饭后的八卦,这也就算了呗,偏偏陆沅沅要做什么,他也要插上一脚,人可不得闹情绪!拉黑算什么,更绝情的事都能做出来。   “齐烨,你说她是不是还在乎我?”   “……”齐烨拳头硬了,他忍了很久才出声,“晋哥,我真得好好为沅沅姐说道说道了,你们是当局者迷,我们是旁观者清,那两年里你也没说求婚,且处处向着秦百合,我都不知道秦百合哪里好,值得你在她订婚礼那晚酩酊大醉?那晚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就算是我们局外人听着也难受啊,更何况是沅沅姐本人。”   晋熙语气冰冷,“我有原因的。”   “诶我血压上来了,晋哥,你能不能别再麻痹自己了,你的嘴长了不是光吃饭的,还可以说话!你要是有苦衷你早跟沅沅姐说明白,还至于发生后来的事吗?秦百合又不爱你,她只是吊着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就是喜欢被人关注宠着,你怎么就看不懂呢?”   “我知道。”   齐烨除了在晋熙面前怂,但多少把他当真兄弟看,“你以为我真蠢啊,看不出来你跟宗羽之间的矛盾?宗羽以前是喜欢过沅沅姐,但你跟她好了后,宗羽把这心思抹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你对秦百合多方袒护,他又怎么会在那晚给沅沅姐发消息?”   晋熙咬着烟头,沉声质问:“发消息这事,你也知道?”   齐烨不瞒他了,沉沉探口气道:“晋哥,我们真不是故意瞒着你,是你那天太反常了!你又要我们给她道歉解释,不正好说明你心里有鬼?你觉得她真的会信?你别看沅沅姐一直温顺乖巧,但她其实非常有自己的主见,她为什么能跟你好这么久,你不知道原因?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回转余地?她已经结了婚,你总不能上赶着去当小三破坏人婚姻吧,你不要脸……”   “恩?”晋熙黑着脸扫过来。   齐烨又怂了,“你别误会哈,我不是说你不要脸,我是怕你丢了晋家的脸!”他看着晋熙越来越黑的脸,“算了,不谈这事了,反正我也搞不懂你现在怎么想的,你说爱她吧可又处处针对她,小学鸡才这样,你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还不如一个小学鸡吗?”   “……齐烨,你找死!”   他哪敢啊,脚下抹油跑得飞快。   晋熙望着窗外一层灰蒙蒙的云,怕是要下雨了,空气里都浮起烦躁惹他不快。他真比不上小学鸡吗?他不过是想让陆沅沅看看路琛的真面目,她怎么就不明白,路琛给不了她幸福,“只有我……”   桌上手机震动不停,备注为秦百合的电话打了又打,晋熙不曾理会,秦百合一次又一次的踩过他底线,不知道那份大礼她喜不喜欢,秦百合拿捏他这么久,他不好过了,她又怎么能和周子巽和和美美?   秦百合,你想都不要想。   我成了笑话,你也休想逃。   手机里收到无数条消息。   均是来自秦百合的求救消息。   ——救我最后一次好不好晋熙!我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幸福,我有宝宝了,这次是真的,是我和周子巽的孩子!那个男人他不停拿过去的照片威胁我,你救我我求你了!晋熙,茵茵姐当初怎么救下你,又是怎么让你保护我的,你都忘了吗?你不能没有良心,晋熙,你必须帮我!   良心?他宁愿自己没有心。   他甚至恨自己醒得太晚,原以为陆沅沅会一直爱他,一直留在他身边,他自大的想着还了秦家的恩,却不知他被那些恩情磨死了,最后连陆沅沅都磨没了。   ——晋熙,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你要跟我决裂吗?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如果不是秦茵茵闯入我们的生活,如果不是你激怒了绑匪,她不会死得那么惨,你别忘了,是她的命换了你的命!   是啊,他的命是秦茵茵换的。   如果上天要,拿回去就是了,但在此之前晋熙已经不想再管港城的人和事,他就想离陆沅沅近点,再近点。   天空一道惊雷打下。   陆沅沅吓得微愣。   “怕了吗?”不算熟悉的男声从她头顶上方传来,她仰头看去,高个子西装男掌在屏风上与她说笑,“哟,又见面了,公主殿下。”   最后四字足以勾起陆沅沅不甚美好的回忆。   她皱起眉头,没经过同意,对方已经坐在红木椅子的护手上,长腿撑地,面色闲适,好似外头的雷雨暴击也不能打扰到他此刻的安然。   “花齐?”陆沅沅瞥到他佩戴的胸牌,疑惑的眼神飘过去,花齐无所谓的耸耸肩,“重新认识一下吧,陆总。”   他伸出手,陆沅沅往后躲了一下,花齐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好歹我帮你了一把,连握个手都不行?”   花齐固执的伸手不肯收回,陆沅沅起身要走,脚下磨破了皮,站起来那一瞬蹭到了血肉,脸色僵了一秒又被花齐按在了椅子上,“坐下吧,我又不吃人。”   “拿开。”恶狠狠的语气。   花齐松开她,从桌上拿了湿巾,抽出一张递到她跟前,“喏,你不是嫌我脏吗?”   陆沅沅不是嫌他脏,是不喜欢他的随意碰触。   “陆总,我现在是你的下属,我有正经工作。”他戳上自己的胸牌,营销中心的经理花齐,与晚上在行舟会所门口穿花衬衫的男人天差地别,如果不是他在她面前展现的浪荡气息,陆沅沅也不可能一眼认出他。   “原来陆总真的身份金贵,丈夫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花齐感慨道,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陆沅沅被他看得不舒服,低声问他,“你刚才说什么帮了我一把?”   “第一天来工地就给负责人们来了个下马威,没有我的推波助澜你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呢。”   陆沅沅凝神看他,“女人和她的孩子是你带进来的?”   “陆总,那女人的丈夫跟我是同乡,出门在外乡友多照顾也是应该的,在大城市里赚钱可难了,你们一顿饭能抵我们三个月工资,能多要点就是烧高香了。”   陆沅沅沉默不语,外面的雷声震天响,愈发显得这份安静尤为诡异。   花齐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西装,“不说了,你丈夫过来了。”   陆沅沅冷不防看向他,就是那一眼,花齐将自己的名片塞进她包里,“公主殿下,你的专属骑士在等你回来。”边说边对她放电,正好,路琛信步而来,陆沅沅喉咙发紧,手心上了一层汗,花齐指尖划过她手背,半咬上嘴唇释放着某种讯号。   “你在做什么?”路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隐忍带着怒气,花齐规规矩矩有条不紊的拿回桌上的三折页,回他,“路总好。”   路琛犹疑不已,对着陆沅沅说:“你想看宣传册回头我叫人送你办公室。”   他说话时,花齐已经退后一步悄悄消失了。   陆沅沅附和他点头,伸手去拿创可贴,路琛反而躲开了,“我来,你好好坐着。”   “不用,我自己来。”他要给她脱鞋处理伤口,多尴尬啊,她不愿意。   路琛按住她膝盖,温柔道:“让我来。”他抬起她的腿搁在自己腿上,脱去单鞋小心翼翼处理,先喷了药水,轻声问她,“疼吗?”   “不疼。”假的。   “听话,我会轻点。”   路琛处理的仔细,一个小步骤慢慢来,窗外风雨大作,他应该是淋雨进来的,头发发梢都是湿的,外套搁在另一边红木椅子上,他卷起衬衫露出精壮的身躯,路琛模样好身材好,如果不是跟她结婚,外面一定有一大票女人疯扑上来。   “我知道你在生我气。”路琛忽然提起这茬,“我不该跟你那样说话,抱歉。”   一直到穿上鞋,路琛洗了手回来,她还在发呆,路琛再次趁她发愣的功夫将她抱起,陆沅沅抓紧他胳膊,“你又做什么?”   “刚才看你的脚,后面都肿了,我抱你回家。”不由分说抱她出去。   大厅里的员工小声羡慕道:“路总夫妇是神仙夫妇吧,感情真好。”其中一个转头再找花齐,“他人呢,晚上聚餐别让他跑了。”   花齐没跑,他正躲在暗处偷看那对甜蜜蜜的夫妻,感情……好吗?他怎么这么肯定,骑士会等到公主殿下呢?   大雨未歇,越下越大。   司机先去别墅拿伞,他俩在车里等候着,路琛问她还疼不疼,陆沅沅摇头,犹豫了三秒。   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路琛,希拉夫人是谁?”   他神情突变,迎来窗外一声惊雷,闪电的残影划过车内,路琛的手指冰凉,陆沅沅见司机过来了,他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先进去吧。”   车门拧开,下一秒,被身后的力道猛袭,车门再度关上。   路琛卡住她的软腰,用尽全力抱住她,呼吸逐渐热烈,“沅沅,你愿不愿意信我?”   “路琛,你的头发还在滴水。”淋湿了衣领和后背。   陆沅沅护住他的背,试图用自己手掌的温度去温干他背上的湿润,“路琛,我妈说能为女人细心处理伤口的男人一定是温柔到极致的人,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路琛,你的眼神骗不了人。我如果不相信你又怎么会选择与你合作,我愿意相信你。”   温柔是世间大杀器,路琛他出现时就是带着满身温柔来的,她愿意相信他一次。   “沅沅……”   车内温柔蔓延,车外戾气横生。   晋熙站在树下淋雨,纵使那参天大树能够遮挡庇佑,但总归会淋湿啊,他彷如无知觉一般,任由雨水冲刷。   司机忍不住过来,“晋先生,您进屋吧,这样下去会感冒。”   “滚开!”   司机满脸委屈,躲在一边给他助理发消息,“郑助理,晋先生又又双叒叕发疯了!”然后拍了一张晋熙在树下淋雨的图片。   郑啸无语得很,“让他疯吧!”   他就知道,晋总会有这么一天! 第43章 晚安,路太太。   窗外暴雨突袭, 路琛关紧窗户拉上了窗帘,立时将外面的凉意遮挡起来,不知不觉已到了十一月, 林城的十一月比港城冷多了。   屋外冷, 屋内却舒适的刚好。   路琛系紧了身上的睡袍带子,他刚被陆沅沅三催四请的去洗了热水澡, 主要是她怕他着凉,路琛不到十分钟解决完毕, 出来时见她还在沙发上翻阅资料, “你也去洗澡吧, 洗了暖和。”   陆沅沅抬头, 轻声应他,嘴上说着话, 手上的动作没停,依旧固执的翻阅文件。   路琛端上一杯热牛奶放到她跟前,“你打算在这里等我的故事吗?”   “路琛, 我真的在看资料。”   他坐在她对面的软沙发里,身子陷进去, 融进了周身的光里, 他不说话就这样静悄悄的看着她, 陆沅沅被他盯的不好意思, 合上电脑涌起无奈的笑, “路琛, 你够了哈。”   “这天不比港城, 要是在那边十一月还热着呢,你让我去洗澡担心我着凉,我还担心你着凉, 路太太,能不能听话?”   陆沅沅撑着扶手起身,脚边打滑差点摔了,路琛眼疾手快半个身子倾过去抓住她胳膊,眉头一皱,“我抱你。”   “真不用!”这回,陆沅沅学乖了,为了不让他抱索性一屁股坐回沙发里,谁知路琛的重心跟着她动,直接将她扑在了沙发上,系着的睡袍带子忽然松开,胸口露出大片肌肤,他额前短发往下淌水,正巧落在陆沅沅脸颊上。   “沅沅。”路琛眼里有她,满含温柔看着她。   陆沅沅闻到他的沐浴香味,淡然优雅,跟他人一样,瞬间吞了吞口水,眼神躲开他的柔情,双手推上他的胸口,“我去洗澡。”   “好。”他跟着起身,浴袍跟着向两边散开,径直秀出他的腹肌,陆沅沅平时见他多是西装革履职业精英样的穿着,很少有衣衫不整的时候,知道他大高个身材匀称算得上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但眼下看着他精壮的身躯,才领会了一把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身材真是极好的。   也就是多看了几眼,陆沅沅注意到他腰上的伤疤,颜色深,像是陈旧已久的疤痕。   路琛若无其事重新合上浴袍,不忍打趣她,“怎么,为夫身材如何?”   “一般。”   “撒谎,我看你吞口水了。”   陆沅沅被戳穿了,也急了,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哪有,我是饿了!”这都哪跟哪,更容易引人误会。   “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路琛笑眯眯问她,真的走向了厨房。   “不要了,会长胖,我还是去洗澡吧。”陆沅沅想上前拉住他,结果没跟上,右手反倒扯掉了他刚穿上的浴袍,她恨极了那根浴袍带子,怎么不搞个暗扣,那样就不会散开了啊!   路琛一半的肩膀和大半个后背在外面露着,陆沅沅手上还抓着他的浴袍,要是不明人士看到一定会脑补一出恶女强抢民男的戏码。   “路太太,你要看说一声就好,像这样搞突然袭击我心脏受不了。”路琛笑她,当真转了身来,好似要让她看个痛快。   陆沅沅慌忙背过身去,视线看着自己的脚,明显底气不足,“我不是有意,是你没穿好浴袍,下回穿上下两件的,浴袍费事。”   “浴袍还费事?我看你不是一秒帮我脱光了么?我觉得挺省事的。”   路琛这人跟她杠上了。   陆沅沅哪里受得住他的意有所指,匆忙奔向浴室,路琛后脚跟上,浴室门就在他眼前用力关上。   “路太太,路太太。”他敲响了浴室门。   陆沅沅从里面没好气吼道:“洗澡呢,做什么?”   “你的睡衣拿了吗?”   “我有浴袍!”依旧是吼出来的。   路琛靠在门框上,露出舒心的笑来,“路太太,你刚才可是说什么费事?”   再回答他的只有哗哗水声,路琛秉持着绅士的品格断然不会做出偷听她洗澡这种举动,于是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望去,隔壁的院落里站着一人,他这会学乖了,撑着一把光亮的黑伞站在路灯下,大半截身子被伞面遮挡,手中拿着烟一上一下的来回动,他一根烟抽很快,抽完就再继续新的一根。   路琛很好奇他到底还会站在那里多久,从他们回别墅的时间算起来,晋熙已经在雨里站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了,他这出苦肉计卖给谁看呢?   陆沅沅好像不吃这套啊,她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关心都没有。   她没反应也好,路琛也不想她对其他男人有反应,嘴角扬过一丝冷笑,如这越来越寒冷的天气,既然晋熙想在外受冻,那就受着吧。   路琛在陆沅沅洗完出来前,做了一碗意大利面。   撒上海苔碎时,陆沅沅带着一身与他同款的沐浴香味出现,她撩起半湿的发擦拭着,凑到他身边问道:“不是罗勒叶?”   “暂时没有,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放老干妈。”   “嗯?”   路琛歪头冲她笑,“中西结合,你尝尝我的手艺。”   “都说不吃了,我怕长胖。”   陆沅沅其实饿了,但是女人嘛总是在减肥的路上,路琛端起餐盘,使劲闻了闻,“还挺香,你闻闻。”   陆沅沅鬼使神差的闻过去,谁知路琛突然将餐盘拿远了,陆沅沅满脸问号,“诶?”   “哎,可惜啊,你减肥,尝不了我的好手艺,这样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意面,谁不说一句好?”路琛啧啧摇头,放下餐盘。   陆沅沅被刺激到,“不过一碗意面,还能比得上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美味?”   “嗯哼。”路琛可有一套了,刺激她那叫一个准。   陆沅沅拿起叉子卷了一大勺,哼次放进嘴里,“味道一般,这就吹上了?”   路琛耸耸肩,“难道路太太深藏不漏?”   “还别说,我煮面的手艺杠杠的,比你更好信不信?”她牛逼吹上了,倒也没敢夸大,顶多就是煮个面而已,她那手臭得很,是真不适合下厨,天生就是炸厨房的命,今晚不知怎么了,硬是要跟路琛比个痛快。   厨房里,陆沅沅为煮一碗面锅碗瓢盆弄得哐当响,旁人瞧见还以为她在做宴席餐呢。   “路琛,放油吗?”   “放一点。”   “盐放几勺?”   “你想齁死我就放三大勺。”   “哦。”陆沅沅真就舀了好大一勺准备放下去,路琛笑到头疼,慌忙挡住她的“毒手”,“路太太,年纪轻轻就想守寡?”   “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啦!”她也够皮的。   路琛扶额,关上火叫她出去,“行了,我也不饿,咱都别折腾了,明天叫佣人过来打扫。”   陆沅沅指着他,得意道:“服不服?”   “服,我不扶墙不扶老太太,就服你。”   “行,饶你一回。”   陆沅沅这颠三倒四的本事真不错,路琛一扫先前的烦闷,痛快了不少。   陆沅沅没想等佣人来打扫厨房,将头发绑成了一个揪开始收拾狼藉,路琛没闲着,在一旁帮忙,餐盘里的意面被陆沅沅□□光,嘴上说怕长胖说味道一般,实则全部进了她的肚子。   伴随水流声,路琛开了口。   “初到米国时日子也没那么难熬,我那时长得瘦小,饭量却很大,后来就渐渐吃不饱了。”   这段路疆也说过,他说路琛在国外过得并不好,他们是父母出意外后,路疆被留在国内,路琛被亲戚带到了米国,路琛更乖顺长得白白嫩嫩也听话,路疆那时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叛逆期,性子倔又要强,亲戚自然不会带他出去。   “我叔叔赌钱,连自己老婆都要卖了。”   人丧心病狂起来足以突破极限,陆沅沅能想得出来当时是个怎样窘迫的困境,不免联想起路疆成名前的经历,他拼死拼活想出头就是因为娱乐圈赚钱快,他应该是想照顾路琛的,只是他那时也孤立无援深陷囹圄。   “路琛,你,你身上那些伤疤是怎么留下的?”陆沅沅洗好了餐盘,路琛自然而然的接过去擦干,他轻描淡写的解释,“你问的是背后的疤痕还是前面的?”他好整以暇的想了想,面色没有半点痛苦,好似这些问话与他无关,掀开的也不是他难堪的过往,“记起来了,背后的一道很长的细条疤痕是叔叔最后一次打的,其他烫伤留下的疤痕是希拉夫人第一次发病时留下的。”   终于,他提起了希拉夫人。   陆沅沅手抖了抖,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   “我叔叔把我卖给了希拉夫人,她是贵族遗孀,三十岁守寡,名下资产数不胜数,我当时还不了解这个假意温柔的女人有多恐怖,她买了不止我一个小孩,她有一座庄园专门养着这群孩子。”   “养孩子?”   “世人都以为她是大慈善家,其实每个月圆之夜她都会抓走两个小孩。”   “她做什么?”   “不知道。”路琛停下来,深呼吸几下,“长大了才知道她做了什么,”他转过身,夜色钻进他的眸,贪了凉意,连温柔都险些打败,“伊丽莎白三世,这是我们对她的称呼,传说伊丽莎白女伯爵靠吸食女孩的血保持青春不老的容颜,在我们心里,她就是吸血的女伯爵。”   忽而夜风推开关紧的门窗,窗帘纷飞上扬,陆沅沅有被吓到,下一瞬间便被路琛拥入怀里,“别怕,我在这。”   “路琛。”   你当时会害怕吗?谁来保护你,谁会把你拥入怀?   “你想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吗?”路琛摩挲着她的发,恍然拉开不堪的一幕,月圆之夜,他曾是希拉夫人的帮凶,她挑选最听话最好看的小男孩,培养他们成为业界精英,用最好的资源去帮她打天下,而那些小女孩的鲜血进了她的喉,她效仿古人用鲜血维持她的容颜,她,该死!   可最该死的也有他们这些帮凶。   “希拉夫人身边包括我有六名孩童,我们接受最高端的教育,成为人上人,我们就是希拉夫人的养子。”   养子并无血缘关系,她站在财富权势的金字塔尖,将人伦道德踩在脚下,她贪恋年轻男孩的肉丨体,日日在欲海里沉浮,唯独没碰过路琛。   她曾用路疆做要挟。   路琛嗤之以鼻,“希拉夫人你或许忘了我答应你做养子的条件,那时你就斩断了我与他的联系,路疆以为我还在叔叔身边生活,如果你敢让他不好过,我会让你花在我身上的心血付之东流。”付之东流还包括,死亡。   他有信心希拉夫人会动摇,因为他知道自己像极了希拉夫人过去的爱人,她在结婚前真正爱过的异国男人,他们有一双极其相似的眼,希拉夫人不舍得动他,但也有心给予他最好的东西。   希拉夫人和其他男孩子欢愉,最爱把他叫到身边,起初路琛会干呕犯恶心想逃,希拉夫人会大声呵斥他,不准他离开。再往后,就麻木了。   路琛成了希拉夫人最宠爱的孩子,哪怕背地里名声受损,流言四起。   除了希拉夫人,没人看得起他,那又有什么关系,他长大了翅膀就硬了,意味着他可以飞了。   与大多数人一样,他们早已认定路琛与希拉夫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不伦,应该受世人唾骂,他不在乎,因为那不是真的,但陆沅沅此时就是那大多数人里的其中一个,她回抱住他,深刻的拥抱印进了骨子里,她轻抚上他的背,路琛感觉自己背后的伤疤在发烫。   “你别怕。”陆沅沅反过来安慰他,如她说言,温柔是世间最大的杀器,他便如此这般一下又一下沦陷进她的眼眸。   头偏了角度,仿如看到她眼角的泪光,值得了路琛,她有一瞬间的遗憾是为你,够了吗?不够的,人就是这么贪心,当初想要远离时念着再见她一面就好,真到了港城,他躲在另一处看她和晋熙恩爱,自己也曾心如刀绞,起了贪念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等她与自己拿着协议结婚,他心满意足的签下姓名,却又开始幻想,如果这份婚约是真的,他们永远不分开,她能爱上他该有多好?   便是欲望浮生,就怕南柯一梦,他迫使自己清醒,怎么都挡不住要接近她的念头,“沅沅。”少年的一眼万年,心动的刚好。   他的唇悄无声息落在她发间,陆沅沅身体跟着僵硬,路琛恨死了他的敏锐,竟然把这些细节拿捏的太准,他瞒着那些爱意,硬生生压下去,添了土压实了,只要她不发现,他就不会让那些已然破土发芽的爱叫她瞧去。   “路太太,余悦只是我的助理,我刚到米国就认识她了,那时候她还在唐人帮里,是江晏手下的人,而她是江晏特地派来帮我的。这下你明白了吗?我与她并无关系,是你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陆沅沅还诧异那个吻,脸色不自然的要离开,不想,路琛把她往深了搂,夜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所以你来港城的目的是为了逃离希拉夫人?”   “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为江晏打头阵,与霍家合作也让江氏在国内立足,让我能够彻底摆脱希拉夫人的控制。”他忘了说最重要的一点,江晏找到他时提到了港城的霍家,他知道了陆沅沅的真实身份,路琛是为了再见她一眼才回国,得知她是路疆的助理,在感叹命运的神奇之余,又对晋熙的摇摆不定感到愤怒,陆沅沅不知道他回来的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她也不知道他爱了她好久,好久。   也好,就让她误会着吧,他像极了怀抱满天星的小偷,捧着那份爱不见天日,怪他吧,怪他的小计谋,怪他这样卑鄙的偷偷爱着她。   “你不用为难,路太太,我们是盟友。”   他松开手,往后退一步,夜色赋予的温柔善感又浮现在他眸中,不见一丝凉意,而陆沅沅还在想他那句“不用为难”。   慌神中,听他细细诉说。   “你想爬上最高处,我便帮你到底,不论是事业还是感情,我愿意成为你的垫脚石,你尽管踩着我上去,我心甘情愿。”   “路琛,我其实从没想过你会有这样的过去,我以为你就是我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无可比拟,我想对你说声抱歉,先撇开其他不谈,我将你三番五次拉入我的局中,纯属无意,只有最后一回让你与我契约婚姻是有意为之,我当时,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有你刚好出现在我面前。”   外人认为她多可笑啊,以为她不守规矩,多勇啊,谁能知道她也是被伤透了心才做了如此决定,她不想让晋熙好过,随即选择了这样以牙还牙的方式,她不怕被当作笑话,她有家人的理解与庇护,所以坦率的理所应当。   但是她忘了,路琛恰恰是那个最无辜的人,是她将他卷进来的。   “不用说抱歉,我说过我是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份交易。”   “为什么?”   陆沅沅的眸中含着水雾,不用多时就能换来晶莹的眼泪,那是为他而流吗?可惜,他要的不是可怜。   “路太太,不要有太重的压力,我与你只是盟友,我为了江氏为了我自己,所以愿意与你合作。”   不对,不是这样!   那句“我愿意相信你”彻底将他俘虏,此生怕是再也逃不出去。   陆沅沅不做痕迹的松了口气,那舒心的细节再次被路琛看破,他的拳狠狠的握紧,自嘲自己做对了,他一直都知道,这份爱还不适合坦白,路琛对陆沅沅的感情,没人会信。   他有想过不要将这段肮脏的往事透露给她,但总有人迫不及待的想揭开,既然如此,就不用他人费心,路琛可以自己来。   “路太太,从今天开始我们的计划将会有新的变动,准备好了吗?”   希拉夫人已经蠢蠢欲动,她动了余悦就是最好的证明。   “让她来。”   “好,我也等着。”   到那时,结局会怎么书写,他也挺好奇。   “晚安,路太太。”   在亮起夜灯的长廊外,路琛的晚安吻印在陆沅沅额头,没有一丝情丨欲,只有加倍的心安。   “晚安,路先生。”   陆沅沅推门进去,房门渐渐合上,咔嚓一声将路琛所有思念唤醒,他扬起手做起拥抱的姿势,抱着空气,贪念她的余香,到最后私欲加重,连空气里的她都不放过,深深呼吸,病入膏肓,他就这样说服自己,值得了。   午夜,没有点灯的房间。   暗红色窗帘被夜风吹到高高扬起,无人去理会,尤其是坐在地板上全身湿透的晋熙。   整栋别墅只有他一人,明明隔了些距离,却好似总能听到从隔壁传来的欢笑,夜深了,他们也这么闹腾吗?在哪里闹,是床上还是窗边,用的哪种姿势,是否她也会不顾一切的叫出来,就像他们以往的那些欢爱。   过往的一幕幕缠绕住他所有思绪,真到此刻,他才觉得自己自作自受的厉害,以为足够接近陆沅沅,才能将她唤醒,结果换来自己无数次的深陷,无数次的痛苦加剧。   他好冷,淋了雨不换衣服不擦干,到最后身体越来越凉,他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管吧。父母不在乎他,他爱的人早就离开他,他遭受了报应,呐喊也成了奢望。   喉咙痛到渐渐发不出声音,他却偏要说出来,凭着那股不服输的劲低吼出声,然而难听到自己无端发笑,他真像个绝世大傻逼,惨到了极点,索性瘫在地板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脑袋发晕。   痛死就好了。   可惜,有人不打算他好过。   手机的震动声响在耳畔,晋熙不耐烦地想要丢掉,拿起一瞬瞥见了陌生的国际号码。   滑开,接听。   “很高兴与你合作,晋熙先生。”   一顿莫名其妙的话,晋熙提高了警觉,“你是谁?我为什么和你合作?”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他们都亲切的称呼我为‘希拉夫人’,重要的是,我相信你会与我合作。” 第44章 沅沅,你在发抖。   院落里, 路琛冲屋内的人喊道:“路太太,收拾好了吗?再不走会议要迟到了。”   陆沅沅提上包往外走,“来了来了。”   路琛站在原地朝她招手, 等陆沅沅靠近些, 她自觉的挽起他胳膊,“路琛, 下午我想去医院看看受伤的工人,上午跟股东会面的事你帮我多盯着点。”   “好, 都听你的。”   两人甜甜蜜蜜真刺伤了晋熙的眼。   他就站在隔壁的院落里, 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待他们坐上车离开后, 郑啸的车刚好停在别墅门口,他隔老远就看着路琛夫妇和和美美的模样, 下车前就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大不了又被他老板臭骂一顿。   晋熙最近时不时抽疯,郑啸已经习惯了, 再难又能难到哪里去,不外乎就是血压升高看在高工资的份上再忍忍, 要是真忍不下去?嗐, 他也随晋熙去了, 老早啊, 他就觉得晋熙会有这样失魂落魄的一天, 他们这些旁观者可比当事者本人看得清楚多了。   到底是跟在晋熙身边好些年的特助, 郑啸见到晋熙憔悴的面容多少起了心疼的念头, 胡子拉碴衣衫褶皱跟腌菜一样,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糟心的程度比街上的流浪汉差不了多少, 他何时见过晋熙这幅失态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晋总,你昨晚又没好好休息吧。”   郑啸提着早餐过来的,围在晋熙身旁继续,“咱进去先吃点东西吧。”   晋熙往屋内走,却没想吃早餐,声音低沉到他自己都嫌,“我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郑啸被眼前的狼藉吓呆了,走之前这别墅还是干净整洁跟样板房一样,回来后再看,好家伙啊,跟垃圾场无二,满屋子的烟酒味,搁谁受得了啊?难怪刚才晋熙在院外站着,身上就有一层淡淡地烟味,他以为就抽了那几根烟罢了,可又发现他肩头和头发梢都带着水珠,郑啸过来别墅前就在下毛毛细雨,他下意识猜到,或许晋熙很早就站在了院子里,淋着深秋的细碎冷雨,身上的烟味才没屋里那么重。   他老板大早上的就开始发疯,盯着隔壁的一对夫妻给自己找罪受吗?   搞不懂,想不通,郑啸一头雾水,还沉浸在晋熙匪夷所思的行为里,一道重喝传来,“郑啸,你他妈的在听吗?”   骂人了,他急了。   郑啸这才回过神来,“晋总,吃早餐吗?”   “……”晋熙气饱了都,声调抬高时嗓子巨疼,忍着心中的不耐吩咐,“东西给我。”   郑啸以为他是想吃早餐了,特意从餐盒里打开热腾腾的小笼包,“晋总,趁热吃。”   晋熙吐出一口气,一拳头捶在桌子上,“郑啸,你玩我呢?”   “什么啊,晋总,不爱吃小龙包还有油条呢。”郑啸轴啊,以为是他不爱,换着法哄他。   晋熙一甩手将包子丢出好远,不愧是城北有名的包子铺,Q弹掉在地上跳了好几下才落定。   郑啸:“……”   他小心翼翼抬头,张了张嘴没说话,默默去捡起了包子,晋熙坐在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郑啸擦了手才去沙发上拿来了公文包,当着晋熙的面掏出了电脑和一份文件袋。   “晋总,东西在这。”他后知后觉意会到晋熙的想法,放下东西就走了。   大门轻轻合上后,晋熙愣了好一会也没翻看手边的东西,他眼前的早餐很丰富,城北包子铺的包子要一早去排队才有的卖,豆浆加油条也是他常吃的,他翻了食盒,西式三明治和咖啡也准备好了。   晋熙没打算冲郑啸吼,他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哪一次出过岔子,他不好受了何必让其他人跟着受罪,尤其是见到冒热气的早餐着实有些愧疚。   早餐放着没吃,烟倒是抽上了。   或许他这样的人就不应该被关心、被在意。   手中的文件看了一半,大门“咔擦”一声又推开了,晋熙听见声音往外看去,郑啸半身都打湿了,站在玄关处跺脚,“晋总,外面下好大的雨啊!跟倒灌一样,不要命的泼下来,这天气还不如港城呢,我宁愿天天热,这天阴冷不定太绝了。”   晋熙从浴室拿了干净毛巾丢过去,手上还拿着烟,“你去干嘛了?下这么大雨也不知道拿把伞?”   郑啸乐呵呵的擦头发,回他,“我以为不会下太大,跑出去的就没开车,伞在车里呢。”郑啸脱掉西装外套,将玄关储物柜上的白色塑料袋递给他,“晋总,少抽点烟吧,你这嗓子得废了!”   “什么?”晋熙接过来看了一遍,全是药,治头疼的、感冒发烧的、嗓子疼的药,市面上听过的没听过的他全买来了。   “我就觉得你不对劲,甭管有没有用先喝点冲剂预防一下。”郑啸走进厨房烧水,打了火回头跟他说,“不止你水土不服,老陈也快病了,这天气真要骂娘了,谁受得住哦。”   郑啸平时轴了点但真到关键时候仍旧处处为晋熙设想,明眼人都知道晋熙这么折腾的原因,郑啸不点明不戳破,将他仅剩的一点自尊挽起来。   “郑啸,这天是不好,等过了这段日子就回港城。”   烧水壶在那冒热气,发出刺耳的声响,白雾弥散开,郑啸转身瞥见他背影,消瘦落寞,比他淋了雨还难堪。   他们来林城的目的是为了集团新一轮的发展,却要从陆沅沅旗下的铭声科技口中抢得一杯羹,从他们来林城开始,就注定了与陆沅沅、与陆氏、与霍氏乃至金城的江氏为敌。   这一盘棋下得太大,未免有点孤注一掷的悲凉感。   “晋总。”   晋熙不耐烦的皱眉,“水烧好没?噎死了!”说是不耐烦,实则已经吃上了半凉的包子。   郑啸舒口气,换上嬉皮笑脸,“晋总,药费记得报销啊!都是进口药,好贵的!”   “?”晋熙举着包子冲他吼,“你早点给我滚回港城,看见你就烦!”   “那可不成,我算算哈,林城的项目尘埃落定后我应该能拿不少奖金和提成,晋总,我都记着呢!”   这盘棋是挺难下,但多个人多个帮手,这棋局就能好走些。   陆氏分部大楼。   一行人从会议室出来,面上表情各异,以陆正为首的陆氏老股东们阴沉着脸就差把“愤怒”二字写在脸上了,陆庭泽从办公室里掀开百叶窗一条缝看着他们吃瘪,心情舒爽到笑意不止。   坐在他对面的陆沅沅正弄调味料,老干妈一下子放多了,尝了一口感觉味道微重,“小舅舅,收起你的狐狸尾巴,幸灾乐祸的太明显了。”   陆庭泽压了一口啤酒,打了个酒嗝,惹来陆沅沅的嫌弃,他倒是不介意,只叫她再下一份毛肚,陆沅沅挑眉回他,“下多了就老了,你又吃不完。”   “我吃不完还有你,有路琛,老的就没用了,再吃不完就丢了呗。”倒是借由下火锅的毛肚指起了那些可以丢弃的老股东们。   “你算不算咄咄逼人?借我的手铲除,用得还顺手?”陆沅沅放下筷子与他说话,这屋子里满是火锅味,也就是老总亲自带头在办公室吃火锅,谁也管不了,也不敢管。   陆庭泽无所谓得很,“如果他们时兴一点,别总顽固不化,我至于想动他们?那些陈腐的枝桠都伸到哪里去了,好端端的工程出了事只知道瞒着,现在瞒不住了开始甩锅,当我不存在吗?沅沅宝贝,再下一份牛肉。”   “美得你。”陆沅沅笑他,“你也有跟不上的时候吧,真到了那天怎么办?”   “放手让年轻人去闯去拼,我自己还找不到乐子吗?我跟你说,做人啊就是要开心,别跟自己的顺心过不去,等我老了,你记得养我啊,我还懒得去争去抢呐。”他把钱看得轻,无非是从不缺钱,也有法子赚更多,眼界宽了就没了太多的欲望,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年轻时也曾为权势迷过眼,然后在某天,忽而就想通了。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助理挡在门口声音抬高八度,“陆总正在休息,您还是请回吧!”   “让开!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们正总?”   “正总,您这样让我十分为难,陆总通知不准任何人打扰,您这样贸然闯入实在不附和规矩!”   “什么规矩?这里是陆氏,你一个小小的助理费什么话?有你说话的份吗?”   听到这里,陆沅沅适时站起来,陆庭泽坐得纹丝不动,算是猜到了她的做法。   陆沅沅打开门,见门口一群人来势汹汹,陆正杵着拐杖,明明没到满头白发的程度,硬是留起了白胡子,穿上一套中式服装,气势就来了。   “正总,陆总的助理不够资格与您说话,那我呢,您看够资格吗?”   陆沅沅谁啊?霍铭霄和陆鸢的女儿,以后是要继承霍铭霄家业的人,据说陆氏给了她30%的股份,她一个人就比陆正拿得多,说话足够有分量了。   陆正倚老卖老这套在陆沅沅这里可行不同,他自然也明白,当下止住身边人的叫嚣,走上前就闻到了那股子火锅味,脸色愈加阴沉,“你们在办公室吃火锅?”   陆沅沅退居其后,任由陆正炮火对准了陆庭泽,当事人无所畏惧正煮脑花,“正叔,要不你也吃点?脑花脑花,人间美味,撒点辣椒粉,带劲的很!”   陆沅沅忍不住暗笑,煮脑花给陆正,不是摆明了让他补补脑子吗!陆正好歹是陆庭泽的长辈,他也真敢说。   陆正强忍住骂人的冲动,用拐杖指着头顶的感应器,“你当公司规矩是死的?公然挑衅公司制度,你就是这么给下属做榜样的?还有,感应灭火器你也当摆设,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清楚?林城大大小小竞品公司在盯着我们,你竟然如此放肆!”   “放肆?”陆庭泽直起身,用湿毛巾擦了手和嘴才开口,“正叔,倒也不必说得这么难听,您之前不是一直看不上我们新投资的项目吗?智能感应设备就是其中一种,我已经将公司感应器换成最新款,您看即便有烟也会很安全。”   “你,你强词夺理!这明明是两码事!”   “归根结底就是一码事,正叔,您老了,有些事跟不上很正常,您老了,您手下那批人也不听话,既然您不管,我帮您管。”   “陆庭泽!你好大的胆子!”   “事实证明,我胆子的确不小,正叔,您到底要不要吃猪脑?我这刚下的毛肚,卷起来就能吃,时间一久味道就变了,该是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您还不懂吗?”   陆沅沅当真佩服小舅舅这顿夹枪带棒的回复,陆正常年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公司容忍手下人作威作福,看在他的面子上,其余高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最近几个大项目他任人唯亲闹出人命来,那些股东早就看不过去了。陆沅沅先挑起来,最后落到陆庭泽手中,陆正就算再有面子也没人顾着。   明知道是树倒猢狲散的结果,怎还有人会上赶着去保他?落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结局,实在在所难免。   陆正一行人气冲冲离去,路琛站在走廊一旁恭敬与他打招呼,陆正吹胡子瞪眼看他,路琛始终保持着微笑姿态恭送他离开,转身见到门口站着的陆沅沅,同样是笑却是真心实意的那种。   “都吃上了?”他问。   陆沅沅叫他脱了外套再吃,“刚下菜呢,弄了一堆也吃不完,就等你过来消灭。”   路琛却摇头,“还是不吃了,刚接到工程商的电话,得去工地一趟,沅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我就不去了,下午直接去医院。”她得去看看受伤的工人。   陆庭泽插上一句,“路琛,你的路太太跑不了,在我这我就给你看好了诶,她还能去哪儿呀!”   路琛扶额笑笑,“舅舅,那人交给你了。”   “去吧去吧。”陆庭泽挥挥手让他快走,“别在这给我演依依不舍啊,新婚夫妇的戏码我拒绝。”   陆沅沅扯过路琛胳膊,好生叮嘱,“你先过去看看,如果有其他问题及时联系。”   “好。”路琛摸摸她的头,又惹来陆庭泽的吐槽,“咱也没放芝麻啊,怎么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呢?”   陆沅沅不理她舅,推路琛出去,他反手握紧她手腕,“沅沅,少吃老干妈,会上火。”   “行了你!美少女的事你少管!”她憋太久了,吃一瓶老干妈都嫌少了。   这可是林城啊。不是清淡口味盛行的港城,她不需要在乎谁,也不需要克制自己的口味,就算是辣到喉咙疼,她也愿意。   下午,陆沅沅开车到市医院,停车时找不到位置,硬生生在停车场转了两个来回,好不容易等一辆车从车库里出来,她正想开过去,那辆倒出来的车陡然停在了原地,对着她的车连按几声喇叭。   陆沅沅心想这人大概是在为了给其他车留个位置,所以才按喇叭提醒她,行呗,她再找位置。   谁知,前车里的人下了车直奔她这边,弯腰拍窗露出一张熟人脸,“沅沅姐,你怎么在医院啊?来看朋友吗?我认不认识啊,谁病了?”   她没想过在这里会见到齐烨,堆起笑说道:“你的车还走不走的?我正愁没地方停车。”   “嗐,正准备走的,这不是看到你了嘛!我马上开走给你让位。”   齐烨动作麻利,把车停在边上特意给她让道,陆沅沅从车里下来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齐烨,你是医院做什么?”   “哦哦一个下属病了,我过来看看。”齐烨车也顾不上,就停在路中心挡道,“沅沅姐,在这里遇到你还挺巧哈,下周剧院要上映飞鸟剧团新剧目,我女朋友是陆老师粉丝,就是没抢到票,你能帮我弄张票吗?”   陆沅沅侧头看他一眼,齐烨目光躲了躲,却又很勇的迎上去,“我这不是还在追吗,投其所好哈哈投其所好!”   “你小子不得了,没追到手就敢说是你女朋友,万一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不是坏了别人的名声?”   “哪能啊!咱就是差一点捅破窗户纸,沅沅姐,行不行啊?”   “行,反正我也要去看那场首映,给你备两张,回头跟我一个包厢看剧,我呢中途走掉给你俩创造个机会如何?”   齐烨当然愿意的不得了。   飞鸟剧团此次上演的剧目是新版本《罗密欧与朱丽叶》加了一些现代元素,十年前也演过现代版的,当时还是陆鸢亲自改的剧本,这次是飞鸟剧团的编剧糅合了三生三世与未来赛博朋克的概念,算是为了迎合现在年轻人的口味,宣传片就挺神秘吸引人,陆沅沅想去看直接跟陆鸢开了口,她自然让剧团的人早早备好了单独包厢。   齐烨在众多富家子弟里是最不容易犯混的那个,他想追女孩讨女孩欢心,陆沅沅看在两人认识的份上没有不帮一把的道理。   只是齐烨这边就挺不是滋味,他坐在车里给晋熙发消息。   ——晋哥,人上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声叹息传来,齐烨明白自己与陆沅沅的关系是回不去了,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帮着晋熙的那个。   陆沅沅不爱来医院。   她小时候因为在桑拿房里差点被关窒息,送到医院时人差点没了,至此就对医院产生了恐惧,随着年龄渐长,似乎也能将过去的恐惧制服了。   电梯到达住院病房楼层,消毒水味钻进鼻间,她抱着花束过去在门口看到了张奚,陆沅沅安排张奚先过去,她来的时候张奚告诉她工人情况好转很多,送进了普通病房就等慢慢恢复了。   “陆总,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张奚接上她手中的补品和鲜花,继续说明,“上午正总也派人来看过了,我没让他们的人接近他,冯工也来过了,不过是偷偷来的,他把私吞的医药费交给工人老婆手上,说是想私了。”   “真有骨气,他老婆收了吗?”   “当然没有,事情闹大了,若是真收了钱私了,那她去闹这事就没道理了,说不准冯工和正总他们倒打一耙,那时候就真有理也说不清了。”   陆沅沅松口气笑道:“还算明事理,我就在门口看看吧,进去也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很肉麻。”   “大姐人非常热情,你要是去了估计一时半会都走不了。”张奚深有体会,哭笑不得。   陆沅沅问她,“孩子的衣服和零食都买了吧,天气冷了,我看他们穿着单薄,都挺不容易。”   “买了买了,你吩咐的我一样没落。”   陆沅沅交代好一切,打算回公司了,掏出手机想问问路琛状况如何,衣角忽然被人往下扯着,她转身没见到身后有人,衣角还在往下扯,她低头看到了眼睛圆圆的小女孩。   是工地上见到的孩子,怯生生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女孩,此时正举起手中的糖,水水润润的双眸盯着她。   “给我的?”陆沅沅蹲下来,小女孩个子小小的,她退后一步伸出手,又打开自己的口袋,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糖和巧克力,牌子竟然是她爱吃的那款。   她愣着,小女孩再次往前移了移,“张奚真会买,怎么还按照我的口味买巧克力。”她抚上小女孩的马尾,轻柔道谢,“很好吃,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不知小女孩听没听懂,反正她再抓了一把放到陆沅沅手上,给完就跑,陆沅沅“诶”一声就没了影。   黑巧克力夹心球,吃多少次都不会腻。   早上下了雨,下午这会天晴了,陆沅沅坐在医院草坪外的长椅上吃着巧克力,手上漫不经心揉着包装袋,身边多了一个人。   陆沅沅扫到他左手的戒指,瞳孔微缩。   “如果不是周子巽放了手,我还以为你会跟他在一起。高中那会,你不爱来医院,却因为周子巽来了好多次,他母亲生病你来照顾,他生病你也来,大伙说你是周家童养媳就是这样来的。沅沅,你对周子巽又有几分感情呢?”   晋熙偏头看她,陆沅沅将手中的包装袋握得很紧,任由他打量,目光却一直看向前,她与他没什么话好说,想要站起身前,晋熙已经看出她的意图,左手覆盖上她的手背,用了十足的力。   “我又做了同款结婚戒指,你不要,我要。”晋熙自嘲地低头,“路琛不喜欢戴着其他男人选的婚戒,我理解,因为我也不喜欢你戴着他选的婚戒。”   陆沅沅抽不出来,“你闹够了没有?晋先生!”   “沅沅,还记得我飙车骨折那次吗?我以为你来看我,结果你不是,后来我在护士的针药盘里发现了一颗巧克力,跟你给周子巽的是同款。”他停顿会,好似在回忆过往,“你很早就喜欢我,或许从我们真正见面那次开始,你应该把我放在心里。”   陆沅沅用尽全力推开他,起身,俯视他,“晋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适可而止。”   “你不知道?那我帮你回忆,你将婚礼定在环岛就是因为我们初次见面在那里,纪总的婚礼在环岛,我与你在那道玫瑰花墙前相撞,你不会轻易忘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完好的干玫瑰花书签,描边都是她亲手弄的,陆沅沅指尖发颤,再也遮不住自己的恼怒,“你想做什么?不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晋熙眉眼难得柔和,低声咳嗽,嗓音也变得沙哑,“我去过环岛的房间,干玫瑰花书签是我从垃圾桶里找到的,你丢了他,没关系,我捡到了就是我的。”   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咳嗽到弯腰,脸红到脖子处,虚弱的不像话,难道齐烨来看的人就是他?   她应该头也不回就走,但是她的脚定在那灌了铅一般沉重,晋熙平复了好久,才凄惨的笑道:“你要看我笑话,这不就看到了吗?我后知后觉理解你的感情,你不给我机会是应该的。沅沅,我当初是瞎了眼那样对秦百合,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只会偏向于你。”   “晋熙,你的话前后矛盾,一会要对付我,一会要为我做主讨个说法,可惜我不需要,也不用你偏向我。”陆沅沅手机在包里震动,她知道是谁打来的。   “你不接受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让秦百合好过,你受的委屈,她也要尝尝!”   “你……无可救药。”   陆沅沅背过身去,路琛正走向她,悬着的心当即落下,从何时开始,路琛已经能让她心安了。   “我是疯了。”他没有丝毫反对,“沅沅,你可知秦百合的孩子不是周子巽的,她早就和行舟会所的公子厮混,现在是弄出了人命想找个便宜爸爸,我已经将照片送给周子巽,明天他就会知道一切真相。”   陆沅沅背后看去没有任何异样,晋熙知道她也慌了,“周子巽是你在乎的人,你也不想让他吃闷亏吧,秦百合所为只想要周子巽一人,让她求而不得便是最好的报复。沅沅,这只是刚开始。”   对谁都一样,都是新开始。   秦百合自作自受,但所有起因全归于晋熙,她要受苦,晋熙又如何能逃。   他再次看着路琛与陆沅沅恩爱离开,身体痛到蜷缩,那枚戒指就是他的魔咒,一遍遍诅咒他,最终囚禁于她的牢笼。   车内,路琛覆上沅沅的手,指尖发凉。   转头嘱咐司机将温度调高。   “沅沅,你在发抖。”   她突然扣紧路琛的手心,指尖深深掐进去,“我要回一趟港城,路琛。”   他温柔的眸光暂时看不透她的心,“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不用,这事只能我自己来。”   昨天,周子巽还跟她通过电话,他说秦百合最近变得温顺了,可能是因为有孩子的缘故,她会学着做个好妈妈,周子巽还说,他会试着接受她。有了这个孩子,他母亲的病情也稳定许多,他想安定下来准备生下孩子后就与秦百合结婚。   多美满的结局。   最后,注定要被残忍打破。 第45章 路琛,下一个就是你。   陆沅沅刚下飞机, 路琛的电话打来。   “那边天气如何,可还适应?”这话说的,像是她在林城呆了好几年, 算算日子也就个把月的时间, 自然没有什么适应一说。   她回:“我很好,你同样要注意身体, 林城天气变化大,及时添衣才对。”   “听路太太的。”末了, 沉默几秒, 唯有他的呼吸在那边温润传来, “沅沅, 我能说……想你吗?”   “可以啊,路先生, 我也想你。”   路琛轻笑几声挂断了,若有似无的情意埋藏在心,坦诚的想念就是他最坚韧的盔甲, 用最真实坦白的话说出来反而不会让她怀疑。   陆沅沅发现了路琛的怪异。   具体是哪说不上来,不过值得肯定的是, 路琛是真关心她。   她没有那么自恋认为全世界男人都要爱她, 路琛与她是盟友, 理应照顾对方, 她一来二往倒也找不出纰漏, 正如他所言, 他会竭尽全力帮她, 反过来她也一样。   诺大的机场很容易遇到熟人。   如果花奇也算的话。   “怎么,又装作不认识?”他穿花衬衫,大墨镜挂在衬衫口上, 闲散姿态像来度假。   陆沅沅绕过他,还算正常与他对话,“你的工作范围真广,这次又是什么兼职?”   花奇耸耸肩,“私人行程,看在遇见你的份上,要不咱一起玩?”   陆沅沅停下来,他伸出三根手指,“免费陪你三天怎样?”   她听笑了,“你们行舟的公子都这么自信呐,以为是个女人都愿意陪你们玩?”   笑归笑,脸上的表情冷漠了不少。   花奇颇为自信:“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拒绝我,你也不会拒绝我。”   “你赖上人的手段倒是一流,殊不知我真不吃这套。”   陆沅沅往前,他再度拦住,“原因呢?”   “你的确长得很帅,身材也很好,但你这个人非常油腻,让我十分不适。”   “油腻?”花奇脸上挂不住了,“这辈子还没哪个女人这样说过我,你是第一个,我保证也会是最后一个。”   陆沅沅摇头微笑,不说话了。   花奇还想继续,身后走来两个黑衣保镖,左右两边将他包围,他满脸疑惑,“你们谁?搞什么!”其中一个保镖解释道,“这位先生,在港城可不能随便骚扰女性,因为你惹不起她背后的人。”   “放开我!”花奇被两人近乎挟持着离开,吸引了不少人瞩目,他朝向陆沅沅那边看去,她已经挽着一个高个男人的手臂离开,而自己狼狈的被带入男厕所里,保镖在门外挂上了“修理中”的牌子。   陆沅沅仿佛听到了某位油腻男士的呼叫。   失神中,又被霍铭霄唤回,“那人一看不安好心,是你认识的人?”   陆沅沅反问他,“不认识,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霍总,最近不忙吗,亲自来接我。”   霍铭霄刮她鼻子,说她是不懂得心疼亲爹的小棉袄,“我是关心你知不知道,你回港我肯定要来接,今晚我下厨给你做好吃的,高不高兴?”   陆沅沅“嗯哼”道:“爸爸,妈妈下周去林城,你有没有想法?”   “什么想法?”   “新剧目是剧团总编剧出的,就是那位被称为剧团的天才编剧,在米国闭关大半年才回来,这么久没见哦。”   “那又如何,你妈妈去林城是为了你,不是为了其他人。沅沅,你要记住一点,我跟你妈妈虽然离婚多年分开多年,但我们对你的感情谁也比不上,你在我们心里永远排第一位!”   “知道啦,看把你激动的。”陆沅沅心上一暖,她早就知道答案还是想再确认一下,“爸爸,你有没有想过妈妈会再婚?如果她真的结婚了,你还会守着她吗?”   “世事难料,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尊重她的选择,所以这些年她恋爱我由衷祝福,但不可否认我嫉妒到发狂。”   他没说完的是,如果真有那天他会收起自己的佛系冷静,就算用尽手段也要把她抢回来。不过他愿意在沅沅面前做一个慈祥的父亲,收起所有狠戾,只要能保她周全。   到达小区,陆沅沅才缓缓开口,“周子巽私下跟我提到秦百合怀孕了,这事在圈里还没声张,看来他们挺宝贝那个没出生的孩子。”   “不过是转移重心,秦氏最近主打公益宣传,想必是要挽回一些口碑,秦百合特意改奢从简,应该是秦岳从旁做了指导工作,不然凭她那副做派一定忍不了。”霍铭霄不太想提起秦氏,话题一转说到路琛身上,“你们真打算在林城定居?爸爸在港城多可怜,孤苦伶仃,以后就是孤寡老人。”   可怜兮兮,仿佛在脑补以后的凄惨模样。   陆沅沅推他胳膊,“好啦,林城只是暂时居住的地方,至于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霍总还年轻,谁敢说你老!”   “老咯,看看爸爸的白头发,上回栾承就帮我扯了几根,我说不让他扯,他说会越长越多,笑话,就是扯了才会越长越多。”他特意背过身让她看自己后脑勺的白头发,陆沅沅还真看到了几根银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不说了,回去给你做大餐!”霍铭霄拉起陆沅沅的手进屋,她往后看了好几眼,几百米外的另一栋别墅就是周家大宅,明明天气晴朗,这片小区上空好似笼罩一层阴云,叫人喘不过气来。   霍铭霄美滋滋给女儿做大餐,厨房里进进出出忙活,陆沅沅提着几份礼品盒告诉他要去周家看看阿姨,霍铭霄让她不要呆太久以免错过他新鲜出炉的大餐。   两家隔的不远,陆沅沅手中的礼盒也不重,是特意为周阿姨准备的黑龙山的特产,顶级人参和特等中药材,至于秦百合的礼物,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两人本就有嫌隙,她连表面上一点和谐都不稀得要。   周子巽一早收到她回来的消息,刚走出大门就见到了她,表情欣慰,“你来看我妈还要带东西来?跟我这客气呢。”   陆沅沅递上礼品,感觉他心情不错,“你家最近喜事多,我也不好空手而来。周子巽,阿姨情况还好吗?”   “挺好的,可能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陆沅沅与他说着话,忽然瞥见他额角的白发,他不是少白头,年龄又不到三十,怎么也开始有白头发,是压力大吗?正要问出口,感知到身上落下的一道刺眼的视线,她抬头看向前厅站着的秦百合,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特意单手扶着腰好似说句话都累得慌,“沅沅,你来了,快进来吧。”   听这语气,还以为她俩有多好呢。   周子巽低声道:“沅沅,她还是老样子,已经再改了。”   他们一起进屋,秦百合以女主人的姿态安排她换鞋,又娇声唤住周子巽说小腿发胀、整个人没力气,周子巽搀扶着她让她好好休息不要乱走,她又在那娇气嘟嘴,“医生说要适当运动,你也不想我以后生宝宝太难吧。”   陆沅沅边换鞋边听她撒娇,嘴角瘪了瘪不太习惯她这样矫揉造作的姿态。   正好,周阿姨从楼上下来,“是沅沅姑娘来了吗?”   陆沅沅从进门就没正眼瞧过秦百合,这下直接忽略掉她,扬声向内,“阿姨,您身体可好啊。”   周阿姨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上去,脸上的表情是藏不住的喜色,“我好着呢,沅沅姑娘,我家子巽啊当爸爸啦,你也要努努力啊,回头我们两家结个亲,亲上加亲呐!”   周子巽率先说道:“妈,她才刚结婚,怎么就说到催生了。”   “也是,小俩口再甜甜蜜蜜几年感情更好,沅沅年纪还小,你家那位长得又高又帅,以后生的孩子肯定出色。”   陆沅沅顺着她的话接了好几茬,最后还是佣人说开晚饭了,她才起身告辞。   周子巽留她吃饭,她拒绝了,“我爸亲自下厨,你懂的。”   他点点头,“那你回林城前再一起吃顿饭,你结婚后我们就没怎么聚过,你不准再推辞。”   “好!”   周子巽再送陆沅沅出去,秦百合和周阿姨正在屋内说话,具体说了什么话题逗得周阿姨呵呵大笑,陆沅沅听见笑声回望过去,又被周子巽的话吸引回来。   “我妈要是能一直这么高兴,我也随她去了,人活到这个年纪,不愁吃不愁穿,心情舒畅点比什么都好。”   一番感慨,迫使陆沅沅心里存了好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回到港城的目的不正是为了稳住周子巽吗?晋熙说他已经把真相告知周子巽,他具体给了什么,仅仅只有照片吗?如果周子巽不信,又或者逼问过秦百合,凭着秦百合的本事闭着眼都能糊弄过去,最坏的结果她已经在脑子里来回想过无数次,可眼前的人似乎不受任何干扰,对秦百合仍旧关爱有加。   难道是晋熙在骗她?   不可能,周子巽的眼神很不对劲。   陆沅沅有意无意提醒他,“其实林城的项目并没有结束,我爸也不知道我会回来,周子巽,我是突然回港。”   “哦?想给谁一个惊喜?”   他掩饰的那样好,陆沅沅根本不忍心继续,他不在乎自己好不好,反而关心她过得怎么样,“沅沅,路琛对你好不好?你过得开不开心?如果你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意……就不要再问了。”   那根绳在她脑海里已经有了要崩开的趋势。   “周子巽!”你想当那个孩子的便宜爸爸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沅沅,人活着就要开心啊。”从屋内传来的爽朗笑声,与此刻的心境一对比,变得愈加落寞,笑也逐渐嘲讽,“就让我妈开心的过完最后一段日子吧。”   原来周子巽是真的什么都知道。   如惊天震雷划过长空,陆沅沅设想过很多种结果,却唯独算掉了周子巽的孝顺,他是那个会因为阿姨对秦百合疼爱就与她订婚的男人,他割舍不了对母亲的爱,又怎么会违背他的仁义,秦百合正是拿准了他的孝才会如此得意。   那丛白发更加刺眼,她与他少年相识,却没有见他真正开心过,周子巽总是在照顾身边人,从不会为自己打算。她很想问他值不值得,这一生都被仁义孝道捆绑,他何时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答案无疑是不会。   晚餐,陆沅沅没什么胃口,看在霍铭霄亲自下厨的份上还是吃了不少菜,霍铭霄喝了几杯酒,满面笑容,壮起胆子找了个理由给陆鸢视频。   陆沅沅去院外散步给他们留出谈话的空间,中途,栾承来了一趟,陆沅沅叫住他,“栾叔,可以带我去行舟会所看看吗?”   他停下脚步折返到她身边,“沅沅小姐,林城的事,阿寻还没解决好吗?”说的是跟她的保镖寻叔。   “我曾嘱咐过寻叔不要跟我爸提这事,但我想他肯定会跟你提。”   “是,阿寻在行舟会所花了200万,这事不小,如果不告诉我反而会引起怀疑,至于霍总那边,他现在的心思都在飞鸟剧团上,暂时不会顾虑到此。”   陆沅沅明白了,“那今晚能带我去吗?”   栾承沉默几秒,“恕我直言,秦氏背后攀上国外新势力,我们不建议再参与其中,霍总如果想解决秦氏,早就在蒋氏拿走项目之前动手了,他现在静观其变自有他的道理。”   “我不想管秦氏如何,我只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威胁秦百合,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栾叔,周子巽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愿意他受苦吗?”   栾承帮助她很多回,但这次态度坚决,“沅沅小姐,周少也有他的难处。这是他的家事,旁人做不了决定。”   陆沅沅心中堵了气,沉声:“好,算我多事。”   陆沅沅很少吃瘪,她这次是撞了南墙有气无处发,外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唯有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她以为来港城会看到周子巽痛苦不安的模样,结果岁月静好,所有人都把苦楚往肚里咽,浮于表面的平和就这么具有迷惑性吗?她无端做了小丑,心胸难掩戾气,拿起车钥匙走向了她爸的车库。   超跑的轰鸣声传进大厅,栾承跟着往外探去,超跑马力太足一转眼就不见车影。   “栾承。”霍铭霄放下手机喊他名字,栾承走过来,“已经派人跟上了。”   “小姑娘气性大,我怎么就这么乐意看她发火呢?”霍铭霄推过去一杯酒给他,又叫栾承坐下来陪他喝几杯,栾承坐在一边,迟迟没动那杯酒,眉头接着皱紧了,“我也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沅沅小姐好像永远都是乖巧温顺的模样,就算生气也很少这么表露出来,恐怕这次真被周子巽气到。”   “周家和秦家从订婚开始就是利益共同体了,哪能说分开就分开,沅沅偏袒周子巽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事事都如她意顺了她的心,要成长的够快必须接受磨练,霍家能护她一时,护不了一世。”   栾承:“您又说胡话了,背地里为她遮风挡雨的不是您?陆总在林城给她的磨练也够大的,推她出去铲除陆家的老股东,不知暗地里结了多少梁子,陆总是想让她快点成长,也得讲究点章法,她那边万一招架不住呐?”   霍铭霄示意他喝下去,“你不懂了吧,沅沅她虽然姓陆骨子里流的可是我霍铭霄的血,我把话放在这,就算我们这次不帮她,她照样能玩出花来。”   “不怕翻天?”   “还有路琛呢。”他对路琛印象很好,要从哪开始说起呢?哦,得从他们在米国相遇开始。   冬夜里,路琛踩着厚厚的积雪推开酒馆的门。   他解开深蓝色围巾,望向炉火边的霍铭霄,“您好,霍先生,初次见面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霍铭霄身边站着两个保镖,等路琛一靠近,就被拦着了。   他不慌不忙从怀里拿出一份礼物,“您现在还不认识我,我叫路琛,为庆祝我们的第一次合作我将送上一份大礼。”   霍铭霄挥手示意保镖离开,两人退至身后,他总算看清楚路琛面上自信的笑从何而来,他说:“我手上有希拉夫人的罪证,是我冒死收集到的资料,如果我们合作,它是你的。”   谁人不知贵族遗孀希拉夫人,她容颜不老年龄成谜,身边更是男宠无数,她掌握着各大政丨客的命脉,也受他们庇护,想扳倒何其难。   路琛手上的礼物是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是烫手山芋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论是哪种都足以吸引着霍铭霄。   思绪抽回。   栾承接到一个电话,挂断后才告知霍铭霄,“希拉夫人已经抵达金城,据说按照飞鸟剧团的行程在走,最快一周就会抵达林城。”   霍铭霄面上神情紧了紧,随即放松道:“真有她的,我都快忘了,希拉夫人也是陆老师的粉丝啊。”   一周后的林城剧场,飞鸟剧团将上演全新改版的剧目,他竟然也有些期待了。   入夜。   陆沅沅的超跑停在路边,对街就是行舟会所。   港城的行舟会所与林城的有很大区别,就拿外观来说,港城的装修大气上档次,门口也不会有拦路的花孔雀,格调就比林城高了不少。   她于十分钟前来到这里,百无聊赖玩起了游戏,直到窗玻璃被敲响,花奇顶着青肿的脸出现。   陆沅沅看看时间,“挺及时,今晚没陪玩吗?”   花奇脸色不太好看,向四周逛了一圈才低声说:“你的人不会又冲过来揍我吧,陆总,咱好好说理行不?我做这行好歹算个前辈,说我油腻OK我不计较,找人打我干嘛?打就打了,又叫我出来,怎么着啊,给一巴掌来颗糖?我花奇也不是那么没脸的人吧,咱靠的就是这张脸OK?”   他戳了戳自己的脸,无故逗笑了陆沅沅,“抱歉哈,你先前的行为的确对我造成了困扰,我的保镖不教训你教训谁?还有啊,你也不白来,不想赚钱你可以不用来,我没逼你。”   花奇算是看透了,有钱就是大爷,“得嘞,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有就是钱不够多,行吧,陆总,东西我带来了,您打钱可得痛快点。”   “十万。”   “诶?怎么还少给了,我将程朝的东西带出来不花功夫吗?他怎么说也是我兄弟,我背叛他,我良心不安。”   就这还兄弟,虚假兄弟情呗。   陆沅沅丢出一份文件袋,捆好的十万现金装在里面鼓鼓囊囊,花奇接到怀里笑嘻嘻,“够爽快,陆总,以后想玩了记得找我,给你打折。”   她斜眼看他,“花奇,如果你给的资料有一分不实消息,你知道后果的。”   “明白,程朝喝醉后爱吹牛,名声早就在圈子里烂透了,他家条件不好自己又爱赌,为了钱什么做不出来啊,不像我,陆总,我是个……”话没说完,陆沅沅的车已经开远,他那句“正经人”陡然换成了“我也不是个好人”,贪钱的人没有好下场,这个道理他懂。   陆沅沅不屑的看向后视镜里渐渐消失的花奇,她对这个人没好感,但出钱办事他还挺靠谱,手边的资料她看过,有程朝和秦百合的私密照片,还有程朝手机里的消息,从对话到转账信息实在太全了。   她一直不太确定晋熙的消息是否真实,也不太相信他真的会对付秦百合,毕竟他前科累累,在陆沅沅心中的信用度直线下降,她只有拿到真正的证据才能抓住秦百合的把柄,秦百合想过平和的日子,又凭什么让周子巽接她的烂摊子,周子巽不动手是看在他妈妈、秦氏的份上,换做陆沅沅就不同了。   她们之间的仇怨大了去了,她算计了晋熙,更不可能放过秦百合。   江边。   陆沅沅第一次感觉到港城的风有了舒爽的气息,忍不住靠在横栏上多喝了几口啤酒,果酒不醉人但也会上头。   她不想回家就在江边吹风,想找人说会话吧,结果联络人翻出来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原来我是真的没有朋友。”这么大的港城,她连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联络人翻来翻去,最后拨给了瓜瓜。   霍以灵的小女儿还在用小天才电话手表,拉风的跟她说自己的芭比有了新衣服,顺便教育她。   “沅沅,好孩子是不喝酒的,你可不能喝酒哦!”   “喝果汁呢。”   “你少骗小孩,大人有烦心事就爱喝酒,你有什么委屈啊,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给你解决?”   陆沅沅笑呵呵直摇头,现在的小孩俨然小大人嘛。   “瓜瓜,好好享受你的童年吧,等你长大就有烦恼啦。”   “你以为小孩子没有烦恼吗?大人总是这样,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沅沅,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的新郎啊?”   陆沅沅叹口气,“你又知道了?”   “沅沅,我听出来你的伤心,你哭了吗?”   她哭了吗?   没有,就是眼睛有点酸。   “瓜瓜,我好像喝醉了。”   通话到此结束,她趴在横栏上迎着江风抹去了眼角的水润,抬头无事一般,果酒的度数太低,风一吹人就清醒了,再转身却直接撞入了温暖的怀里。   熟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陆沅沅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身体。   “路琛,我真的喝醉了,不然你怎么会来。”   拥抱加深,路琛的下巴摩挲上她头顶的发,深呼吸一下才缓缓说道:“路太太,我怕你喝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又怕你半路被人骗走了,还担心你会因为没有朋友而躲着哭鼻子。”   “我没有哭。”她执着的想辩解,谁知他身前的衣服已被打湿。   “你太乖了,那些委屈藏在心里不难受吗?为什么不抒发出来?你可以叫可以喊可以放肆的无理取闹,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最好的倾听者,也会做你一辈子的……朋友。”   是啊,朋友。   以朋友之名就能陪在你身边好久好久。   陆沅沅仰头看他,一双眼水润透亮,“瓜瓜有芭比,我能有吗?”   “小天才手表你需要吗?”   “哈哈哈路琛,你真损。”   “比你要齁死我好。”   **   环山公路迎来了一批新的飙车党。   清一色限量超跑,轰鸣声叫人心动不已。   花奇不是第一次来,他在这里靠飙车赢了钱,算是这里有点知名度的人物,与他飙车的都得喊他一声“花哥”,不过今晚的对手来头不小,随便一个人都能知道他的身份。   港城晋氏的掌权人,看似温和的绅士,晋熙。他一出现,周围人的八卦声没断过,除开他声名赫赫的背景以外,最出名的要数他在环岛婚礼上的事了,被霍家退货的新郎,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众人猜测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时间众说纷纭越加神秘。   花奇不关心他做了什么事,反倒是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危。   晋熙点名让他比赛,来势汹汹有种不可言说的邪气。   花奇可不敢得罪他,再说晋熙出的钱是平时赌注的五十倍,一晚赚上百万还能拿到他名下的限量超跑,疯求了!当然前提是他得赢。   可惜,晋熙是不要命的飙车,而且直追他车屁股。若是在意那点钱,拼了命倒也没必要,晋熙也不会在乎,但花奇着实被晋熙那种势必要将他置于死地的飙法吓到了。   限量超跑追了尾,花奇的车撞上了山道的护栏,车头撞的粉碎,花奇拖着半条命爬出来,就差给晋熙跪着了。   晋熙毫不在意撞坏的车,甚至大方的冲他冷笑,“爱钱是吗?你有命花吗?”   他吐了口烟圈,花奇双腿打颤瘫在地,晋熙甩下一把车钥匙,“拿去花吧。”   限量超跑的车钥匙,烫手啊,谁敢要?打死花奇,他也不敢拿啊,只怪自己得罪了人,好死不死招惹陆沅沅干嘛,江湖还传言晋熙为她发疯为她成魔咧,再看看自己这一副狼狈样,真是桩赔本的买卖!   手中的烟燃到了尾,晋熙打开车门,烟头丢在地上被他狠狠地碾压。   脑海里时不时浮现那对新婚夫妇的甜蜜,从林城到港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陆沅沅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他可以做到她去哪他就在哪出现,但他忘了,她名义上的丈夫也可以。   “路琛,下一个就是你。”   先拿花奇这种小角色练练手,往后可有得玩了。 第46章 我会让你再次成为港城笑……   陆沅沅回了港城没过问一句工作上的事, 好在宗思霖做的不错,她特意跟霍铭霄提过他优秀的工作能力,霍铭霄是左耳听右耳出, 不管别人家的孩子如何能干, 他只在陆沅沅面前邀功,说都是他牵线牵得好, 潜意识里就是想让陆沅沅夸他几句,比小孩子还较真呢。   陆沅沅心里清楚, 霍铭霄为她铺的这条路, 她决不能浪费了, 不过有路琛在旁协助, 也不可能浪费。   昨日,她喝了酒醉得迷迷糊糊中抱住路琛, 事后,她是怎么回去的竟然忘得一干二净,醒来路琛就在她床边, 和衣而卧压在她的被子上。   还没闹明白呢,睁着眼看了他好久, 久到路琛也醒了, 愈加磁性的声音沾染了丝丝的朝气, “早, 睡得好吗?”   陆沅沅吞吞口水, “恩。”   扭头看向另一边, 身体跟着转过去, 哪知被子也跟她一起跑,路琛撑起胳膊想起来,冷不防往前将她扑在柔软床铺里。   陆沅沅:“……”   她抿紧了唇, 整个身体往被子里缩,只留下一双黑漆漆大眼,躲闪不及。   “你怎么睡在我床上啊?”他们以前还是分房睡,她睡主卧,他睡隔壁打通的书房,互不干涉的嘛。   路琛再次撑起胳膊,温柔笑道:“估计霍总是想让我们再甜蜜点,便将书房的门给锁了,我没钥匙也进不去。”   “床边还有沙发!”陆沅沅一时口快说出来,稀里糊涂想起醉酒后做的蠢事,是啊,她想起来了,是她拉着路琛的手说什么都不放。   “全忘了?”路琛好笑道。   “……记不清了,我头疼。”她肯定不能说自己想起来了,多丢人!装模作样扶着头,路琛温润干燥的手掌覆在她肩头,陆沅沅身子微僵,他似感受到下一秒就放开,“我本来是没打算来港城,但是我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有几张照片是关于你在行舟会所和一个叫花齐的男公关……异常暧昧的图。”   “什么?”陆沅沅这下全清醒了,两人意识到有人暗中对她不利后,路琛神色严肃不少,“可能不止是你,我也被盯上了。”   “也有你的相关照片?”   路琛摇头,“了解我背景的人少之又少,除了江氏以外我敢保证没人可以接触到我的过去,但有一个人却不能不防。”   陆沅沅秒懂,“你的意思是,希拉夫人?”   “没错,她昨晚已经抵达金城,我忘了告诉你,希拉夫人是你母亲陆老师的忠实粉丝,她在国外的每一场演出,希拉夫人一定会去现场观看,下周陆老师将会前往林城,希拉夫人的目的地就是那。”   “你觉得奇怪吗?”陆沅沅抓了把头发,好像真有点头疼了,“你和我出现在林城,她马上就来了,而且与我母亲有关,她是打算借由看剧的名义将你找回去吗?”   “这里不是米国,她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只手遮天,而且她对国内的行程有所顾忌是我意料之中的事,现在就担心她会伤害到其他人。”路琛眸中闪过无数忧虑,声音低沉许多,“你不知道,她的手段非常残忍,最爱看敌人互相残杀,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陆沅沅注意到他搁在被子上的手握成了拳,又想起他身上残旧的疤痕,那位夫人是有多残忍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在过去无数个漆黑的夜里,路琛又是如何熬过来的?她不敢深想,却奈何不了脑补,眼前的路琛是温厚纯良的绅士,他一举一动均透露出他的良好教养,可谁能知道,他这些傲人的品格是经由魔鬼般的夫人一手培养,如果不是他有绝佳的自控力,或许他就成了下一个“希拉夫人”。   如果路琛被打上了“残酷”的标签,想到这她害怕到打了个寒颤。   “沅沅,如果你的事已经处理完,我想我们得尽快赶回林城。”   他还是温柔的路琛,遇事不慌,能想好N套解决方案,有路琛在,陆沅沅不会再害怕,只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身影,昨晚她分明有见到晋熙,他就站在几米之外的树阴下,神色阴鸷看着他们亲密拥抱。   “放过你,下辈子吧。”晋熙的叫嚣再次浮现,陆沅沅捂住脑袋,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   “沅沅,你不舒服吗?”路琛绕到她身前,关切的语气里透着真情实意。   陆沅沅怎么就忘了,晋熙要对付的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路琛,他的报复对象里或许路琛才是大头,而路琛的身份背景就是那颗藏于深处的炸丨弹,一旦引爆后患无穷。   “路琛。”   “路太太,我在。”   陆沅沅猛地扑过去,用尽全力拥住他,“你说会做我的朋友,做我的倾听者,可不许反悔。”   “好,这辈子都是。”可下辈子就不好说了,沅沅。   他深埋的感情最终破土而发,他任由她肆意疯长,却在最紧要关头斩断了前路,玫瑰盘旋在悬崖边上,只有在峭壁险境处,他才能保持足够的清醒。   “同样,我会保护你。”陆沅沅郑重其事的说道。   当天晚上他们赶回林城。   霍铭霄在电话里语气不太高兴,先说陆沅沅不心疼他,再扯到路琛拐走了他宝贝闺女,左一句右一句再埋怨她回家的时间太短了。   陆沅沅好生安抚几句,挂断才看到周子巽的消息。   周子巽:怎么走得这么急?我还想请你和路琛吃饭,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从字里行间就能感受到他的难过,周子巽藏了太多心事,或许只有面对陆沅沅时才能将过往一一吐露,他与沅沅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没有朋友。并不是缺少能聚会的友人,要说那些酒肉朋友,他们缺吗?向来只多不少,可往后独掌家业,便都是利益之交,能说得上话的就没几个了。   陆沅沅给周子巽拨回去,响了几声才接起。   却是秦百合。   “沅沅,子巽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吗?”   陆沅沅不想与她说话,连敷衍都做不到,“我晚点再打来。”   “还是现在说吧,再晚点他要帮我按摩,还要给宝宝说故事做胎教,可没时间听你废话。”   废话?   好极了,狐狸尾巴又发骚了。   “秦百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要是多说一句废话,你还想安稳过日子吗?”   她丝毫不怵,像是笃定陆沅沅会提起这茬,不慌不忙与她对峙,“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那些男公关别的本事没有,缠人的手段一流,你笑话我不打紧,我还笑你沾了一身腥,想洗干净哪有这么简单。   我跟你可不同,你如今结了婚如果传出不守妇道出轨其他男人的绯闻,到那时世人的口水一人一口足够淹没你,而我呢,我怀着周子巽的孩子,我有阿姨的庇护,谁敢动我就是与周家为敌!   你好好想想吧,路太太,你我都有把柄拽着,那些资料我随时可以放出来,但是你不能,我赌你会为了周子巽生生压下这口气,我还赌你不会让家族蒙羞!”   秦百合想的齐全,竟然把前路后路都给她堵死了。到这会,陆沅沅才由衷体验到周子巽的难,他的忠义孝道会活活折磨死他,却又无可奈何,秦百合的理由如泰山压顶,纯属不要脸的抛弃仁义道德,她想往上挣脱,只能一次次被压下去。   “秦百合,你真的爱过周子巽吗?没有人会一边说爱他,一边享受其他男人的欢爱,这是对周子巽的侮辱,也是对你的侮辱。”   她冷笑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做的原因,周子巽从头至尾不曾爱过我,他的心里住着别的女人,我又凭什么为他守身如玉?但这妨碍我想做他妻子吗?一点都不,我就是要让他尝尝什么叫爱而不得,让他跟我一起痛苦!”   荒谬!陆沅沅没听过比这更匪夷所思的理论,“你让我觉得你对他的爱也不过如此,秦百合,我没见过比你更疯的女人,但我不会让你继续疯狂下去,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我这个人,要是你敢让周家蒙羞,我不会让你好过,我保证。”   电话立时挂断。   竟是比她还要沉不住气。   秦百合估摸着陆沅沅还跟以前一样,期望她继续乖乖听话,可惜她错了,从她能背地里将晋熙一军,她就能豁出脸面去保护身边在乎的人。   世间感情可不止爱情,晋熙是她爱过的人,他也无形中伤她最深,她能将晋熙丢弃,一个秦百合又有何难。   周家阿姨和周子巽对陆沅沅而言,并不是普通邻居那样简单,在她初到港城,人生地不熟时,是周家给予了她关怀,这也正是她感恩周家的原因。   陆沅沅愿意自己承担所有,包括将自己莫须有的绯闻曝光。   周三,林城剧院。   陆沅沅走vip通道在后台见到了陆鸢,这次《罗密欧与朱丽叶》由她全程导演,她会在后台看完全场。母女俩很久不见,但围绕的话题始终离不开此次的剧目,陆沅沅心思不在演出上,说话总是走神,索性陆鸢没发现,多说两句后就被编剧叫走了。   陆沅沅心中的石头不敢落地,她径直上到一早准备的包厢,这里视野开阔,周围包厢里坐的全是小有名气的贵宾,隔着松散的帘幕,她的视线在那些包厢里巡回。   路琛并没有跟来,但在半小时前他曾打来电话通知陆沅沅,希拉夫人已前往林城剧院,让她多加小心。   剧院人多,希拉夫人纵使想做什么也做不了,这里是林城,不是她的权势范围之内,要动手也得借其他人的手,更何况陆沅沅不是孤身而来,她身后有保镖,还有霍铭霄安排在陆鸢身边的人,双重保护之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路琛发来消息,多次嘱咐她。   “还是要小心为妙。”   本来不怎么紧张的她,瞬间慌了几秒,她没见过希拉夫人,却从旁人口中听到她不少“光荣事迹”,肆无忌惮的女伯爵般的传奇人物,长相虽普通,身材虽娇小,却拥有一颗暗黑之心。   希拉夫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呢?若真的交手,陆沅沅其实没有多大把握。   “呼……”   她抚平了裙角想要起身去包厢外透透气,谁知包厢门从外推开,“嘎吱”一声响动带起了门边的帘幕,吊穗迎空飘荡最后落在来人的肩上,他往前,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同时间,整座大厅的灯光熄灭一半,只留双侧墙面的壁灯发出微弱的光,台下雷鸣般掌声传来,足以遮掩他的脚步声以及他唇边的一句轻唤。   “沅沅。”   双唇相碰,一秒就猜出来了。   陆沅沅上周在医院里碰见齐烨,她给他留了两张票,结果齐烨和他的女友没来,等到了晋熙。   齐烨到底是晋熙那边的人,他会帮着晋熙是情理之中的事,陆沅沅怪不得别人,却还是被齐烨这种做法难受了小会。   昏暗的包厢内,掌声下去,舞台上开始报幕,悠扬小提琴声流淌在耳畔,他终于说出自己的来意。   “路琛不是好人。”   另一处,酒店咖啡间。   悦耳的旋律伴随缓缓而来的高跟鞋声,最终落在路琛桌前。   女人穿一身红裙,优雅知性,不是绝顶美女,却能无端吸引旁人目光。   侍应生主动为她拉开座椅,女人提起裙角坐在桌旁,单手撑起下巴,轻笑道:“小路琛,你打算一直不看我吗?”女人天生娇俏嗓音,加上她难以分辨年龄的容貌,倒也能称得上是人间尤物了。   被叫到名字的路琛身体僵硬,如机器人一般抬头,眸中是常有的冷漠。   女人慵懒的笑笑,指尖缠上卷发发尾再悄然松开,“原来小路琛真的不欢迎我来啊,我还以为这么久不见面,你会很想我呢,不过,我可是很想你啊路路宝贝。”   路琛听得那一声动弹不得,仿佛被长藤捆住了身体,眼中冒出了火,他压低嗓音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来?”   “当然是……”女人特意停顿下来,攫住他盛有怒火的眸,故意卖关子,“为了你我连陆老师的剧都没有去看呢,有点可惜呐,你说我单独请陆老师给我演一出剧怎么样?最好在叫上你的太太,那场面一定很有趣,路琛,你说是不是?”   “希拉夫人,你为什么要来?”   路琛没说完的话,她明明都懂。   希拉夫人冲他露出明媚的笑,指尖抚上红唇,沾取了一点色彩,像做记号一样,指尖按上了他的手背,“我是答应你要放你走,可是我后悔了呀,我想你了,我想要你回来,你不愿意甚至还背着我娶了其他女人,我好伤心的,所以我就亲自来了。”她的手指狠狠按压在他手背,那处肌肤渐渐泛白,像按出了一个洞,感受到了他的疼,她就痛快了。   “路琛,我要让你好好感受心碎的滋味,毕竟你的路太太爱的不是你啊。”   路琛眼里的怒火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失落。   希拉夫人轻柔抚弄他的手背,极近温柔的呵护她刚刚落下烙印的肌肤,“路琛,我会亲自带你回去,外面的世界再繁华,哪里能比得上你的家呢,我会像以前一样好好爱你,你也要像以前一样乖乖听话,否则……”   否则,谁也逃不出去。   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他们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剧场掌声如浪,一波一波的推来,而后归于平静。   台上的演员还在继续,晋熙一步步逼向她。   “我知道路琛的过去有多么黑暗,如果这份消息传出去,你认为他有何脸面留在你身边?他瞒着霍家,瞒着你父母娶了你,难道还想抹去过往与你相守一生吗?他与你结婚无非是想脱离希拉夫人的控制,然后借由你的背景在国内立足,他替江氏卖命,同样也为了自己方便,路琛与我一样,如果当年我利用了你的感情,现在的他难道不也在利用你的婚姻?沅沅,你要明白他不是心思单纯的男人,我不想你被他欺骗被他狠狠利用再丢弃!”   那样的痛经历过一次就够了,晋熙给了她两次,他比她还疼,所以更明白这种利用是有多深入骨髓的痛,他要将她从深坑里拽出来,不管以何种方式,哪怕她会恨他。   “晋先生,路琛是什么人我比你了解,我与他同吃同住……”   “够了!”他不想听他们是如何同睡一张床,每每想起就能逼红了眼,“他与希拉夫人关系暧昧,他凭什么给你幸福?陆沅沅,你用他来打击我,何必又伤害自己,我看着会疼啊,我这颗心是真的会疼!”   “疼?”陆沅沅讥诮笑开,“晋先生也会有这一天吗?”   “我早就后悔了,你从来不信!你说你曾经爱过我在乎过我,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对别人狠,你对自己更狠,我反过来爱上了你,你却能再往我心口上插一刀,既然如此,你插多少刀都可以,只要你痛快了我也就痛快了,但是我绝不会让路琛继续骗你!”   “随你。”陆沅沅拉开那扇门,昏黄的吊穗又开始迎风摇曳,像极了他们的宿命。   “如果我和希拉夫人联手,路琛迟早会回到她身边。”   陆沅沅侧身停下。   晋熙再道:“我会让路琛身败名裂。”脸上是跃跃欲试的癫狂,他顾不上了,他已经眼红到发狂。   陆沅沅怂过吗?没有。   “真到那天之前,我会让你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她冲他送上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柔,只是温柔藏了毒,一碰就碎,“反正你当过港城的笑话,也不在乎这一点了,对吗?阿熙。”   晋熙被这声“阿熙”打败。   他失魂落魄坐在包厢软榻上,最佳的视野里,他将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悲剧看了遍。   演出结束,大厅的灯通亮。   包厢的门再次推开,轻柔的嗓音自他转身后响起。   “晋先生,初次见面未曾带见面礼,不过还是感谢你答应我的合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璀璨灯光下,她那一双含情狐狸眼,娇柔纯欲,媚骨天成,这就是希拉夫人。 第47章 没了她,就迷失了方向。……   繁忙的工作日, 陆氏分部大楼外聚集了一堆拉横幅的工人,连带着车库被堵得严实,张奚开车进不去, 在大楼外转了好几个来回, 陆沅沅的电话催来,问她怎么还没到。   张奚好不容易在隔壁广场找到一个空的停车位, 商场保安还要跟她纠结这车位有主了不准她停,正愁得冒火, “我正在外面找车位, 陆氏今天怎么了, 那群人看着来者不善, 我怎么瞧几个还挺眼熟,像是正总的人。”   “事发突然, 我们也才接到通知,你要是不能进来就去工地看看,路琛在那边。”   “好, 我明白了。”张奚顿了顿,语气担忧, “陆总您那边没事吧?这种情况不需要报警吗?”   陆沅沅头疼了几秒, 想起发生的事觉得太好笑了, “不用, 我们打算……内部解决。”   她挂断电话, 又给路琛回了几条消息, 示意让他放宽心。但其实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今早九点陆氏预备开股东会议,谁料陆正和他几位亲信提早来陆氏,公然派人打开保险箱抢了公章, 就在摄像头底下盖属了一份合约,他拿着已经去世的陆董事长给他的“永不退出陆氏”文件,威风凛凛地坐在会议厅里等其他股东到来。   陆正行事简直匪夷所思,而且这种鲁莽行径早就达到需报警的程度,但是他完全没有做错事的概念,反而坐在主位上一脸坦然。   会议室里,陆沅沅拉开陆庭泽旁边的位子坐下,陆庭泽手中把玩着一个造型独特的打火机,突然就笑出了声。   “正叔,您活了这大半辈子,不觉得这事做得可笑吗?要是传出去,您的这张老脸往哪放!”   陆正不以为然,手指头敲在桌面上那叫一个响,“我怕什么?老陆董就是担心有这一天,才给我下了一道‘免死金牌’,你们想赶我出局,没想到我有老陆董的合同庇佑,上面白纸黑字,你能赖得了?”   陆沅沅听笑了,陆庭泽看过去与她视线刚好撞上,谁不知道当初老陆董是为了牵制各方势力,才给每个股东签了这种情谊合同,给股东心安同时稳住他们别乱来,白纸黑字是没错,但轮到陆庭泽父亲当董事长后,立时在公司规章制度里增加了内部文件需以盖新公章为准的条例,这是很正常的流程,偏巧那些合同没有盖公司新章,也就是说,“免死金牌”也失效了。   “正叔,董事会的决策向来是股东投票制,如果他们不投我,我也会自动退出,要真论起来,我堂堂陆氏继承人还比不上你一个外人?”   “外人?”陆正猛地拍上长条桌,搁在桌上的水杯发出哐啷声响,茶水立马溅出来濡湿了一旁的资料文件,没人在意文件打湿,只听得陆正指着陆庭泽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跟你爷爷打江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现在我老了,你仗着继承人的身份赶我出陆氏,我为陆家耗尽大半辈子心血,哪里轮得到你个小兔崽子指指点点,陆庭泽,就算要我滚蛋也不该是你来动手,让你爷爷来!”   陆庭泽抬眸望向他,脸色肃然,“我爷爷如果真的来了,正叔,你敢面对他吗?当年,他为什么要签署那份合同,你心知肚明,他前脚刚走,你便想当陆氏的主人,我奶奶和我爸快要赶出陆氏大宅,若不是霍家帮忙,现在坐在你对面的就不是我了,早该是霍家那几位长辈!他们与我不同,我敬重你与我是本家,给你面子让你安稳退休,岂料你做出这等愚昧之事,我今日不报警抓你和你的同伙,正叔,你得烧高香了!”   “你!”陆正蹭的站起身,捂着胸口像是要倒下去,“好你个陆庭泽血口喷人!”   陆庭泽不曾理会,站起身招呼陆沅沅,“走,我们先出去,把这片舞台让给他,让正叔好、好、演!”   陆沅沅不放心地回头,陆正真的像是快不行了,脸色惨白,身体更是摇摇欲坠,“小舅舅,他……”   “不用管,要是他真晕过去,就叫楼下喊冤的工人上来抬走,反正都是正叔的人,不亏。”   果然,陆正抚着胸口坐回主位,脸也不那么苍白了,回了点血,脸上的红润更像是被刺透了秘密而窘迫上的。   会议室的门在背后合上,陆沅沅问他,“小舅舅,你猜到楼下闹事的工人是他指引过来的?”   “你回港城几天,还不知道林城发生的事,一期工程是与政丨府合作的项目,上面那位被举报了,国家严丨打这么久,他一落马自然牵扯不少事来,这也是陆正舔着脸不走的原因之一,他只要背靠陆氏一天,就能将龌龊事撇得一干二净。”   陆沅沅皱眉,继续问他,“不对啊,牵扯陆氏不是好事,他还是脱不了干系!”   “上头怎么安排,各方心思都在猜,最有希望上位的那位,正是陆正这些年费尽心思讨好的人,他之所以肆无忌惮抢公章死也不退,就是想在这位领导的庇荫下捞好处,你说说,他还舍得走吗?”   “那肯定是不舍得走了,不过看你没有半点杞人忧天,难道又有了变故?”   陆庭泽拍拍她的肩,叹了口长气,“上头空降领导直接破碎了陆正的美梦,也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安排,这位大人物凑巧正是我认识的人,他也是个传奇人物,往后你就会知道了。”   陆沅沅愈加好奇,“有多传奇?”   “你爸爸霍铭霄,你姑姑纪辛璃,你小舅舅我,霍家、陆家与他都有很深的羁绊。”   “我非常好奇。”   “等他来林城,他会来找你。”   “找我?”   陆庭泽直视她的眼,凑到她跟前才一字一句透露,收起笑后异常谨慎,“他为调查希拉夫人而来,沅沅宝贝,希拉夫人已经盯上我们,她借由国内旅游的名义见过晋熙,他们联手是迟早的事,她为什么要与晋熙合作,目的又是什么,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陆沅沅撇嘴,不再瞒他,“小舅舅,今早路琛去工地就是因为工程队临时撂挑子,他们违约去了晋氏的工程,晋氏愿意赔偿损失,但我们的工期拉长,错过交付时间我们的损失会加倍!”她的嘴角涌起一丝苦笑,“我想他们已经开始了。”   晋熙说得没错,他不打算放过她和路琛,希拉夫人是为路琛而来,他们合作的目的一致,不过是想拆散路氏夫妇。   值得希拉夫人这么大动干戈,可想而知,路琛对她有多重要,越是如此,陆沅沅越要抓紧路琛的手,眼前是看不透的迷雾,她却仿佛能穿过迷雾探寻路琛的过去,黑暗到不见天日,他没日没夜饱受折磨,他费尽心思逃离伯爵身边,若是再回去,便离死不远了。   这样的结局,她希望永远不要成真。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连好几天都做起噩梦,陆沅沅起床喝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推开书房的门,路琛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文件资料,夹得不稳好似下一秒就能掉落在地。   这些日子以来,晋氏攻势很猛,只要与铭声科技相关的企划案,晋氏周凛给出的方案都能压上一头,宗思霖太年轻了,很容易就钻了周凛设置的陷阱,等他们回神,肉已经被晋氏叼走。   除开铭声科技,陆氏旗下的工程项目,还有以路琛为首的江氏投资,晋熙不念旧情全部拦截,来势汹汹且浩大,如果只有他一人断然不可能完成这些项目,他背后有人支持,那人不出面却能靠着晋氏的名义将路琛和陆沅沅打得措手不及。   不愧是希拉夫人。   她这么有手段的女人,全世界又有几个能比。   凌晨,夜深且寒。   路琛背靠沙发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紧皱一块,陆沅沅很想为他抚平,想了想作罢,转身从隔壁房间拿来毛毯,她尽量放缓脚步,细微的脚步声全吃尽了地毯里,不想吵醒他,还是在毛毯盖上时唤醒了他。   路琛双眸陡然睁开,手中的资料随即洒落在地,陆沅沅立马蹲下去捡,拢好后起身就见路琛眼里布满了血丝,疲惫到双眼皮凑成了多眼皮,亏得他皮相好,更显得慵懒帅气。   “沅沅。”他一开口,声音也变得沙哑。   “去房间里睡,沙发上睡得不难受吗?”陆沅沅放好资料,瞥了一眼是玉城黑龙山的开发项目,当时铭声科技拿到手后她全权交给了路琛处理后续,她来林城是为了陆家的项目,还真没顾及到路琛身上的工作有多重。   路琛不仅要处理开发区的案子,还要兼顾林城的事物,他处理事情快速又能干,让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一来二往,渐渐习惯了他的优秀,有他在就是省心。   可她忘了,路琛给她带来的省心是基于他的拼命,他是她的坚实后盾,是强大的合作伙伴,如果当时没有碰见他呢?退一万步讲,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没有同伴,她也得咬牙走下去,哪怕再艰难也要继续。   路琛像是没缓过神来,继续躺在沙发上,单手覆上额头说道:“我是想回去睡,看着看着就闭了眼,现在几点?”   “1点多了。”   路琛坐直了身体,“是很晚了。”他偏向她,“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口渴了。”陆沅沅没说自己的噩梦,其实不止因为口渴才醒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被惊醒的,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好久,明明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头顶就像是有一双眼在窥探她,令她无端害怕,渐渐地心跳也跟着加速。   “你太累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路琛。”   路琛嘴角扬笑,“你确定要跟我说这些?”   陆沅沅心领神会,“好,不说工作,说点别的。”   路琛掀开毛毯,专心听她说话,陆沅沅说:“季书记不日到达林城,小舅舅说他会来找我们,不是以工作名义而是一件私事。”   路琛拧眉,“你说的季书记可是当年港城赫赫有名的季警司?他的事迹我听过,这次是空降到林城,难道他与陆家关系匪浅?”   “没错,不止陆家,还有霍家,牵扯过去的案子就不提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调查希拉夫人。”   路琛悟出点名堂,“他们是想趁她在国内势力削弱,好一网打尽?”   “你也清楚她在国外受多方庇佑,就算是真的想治她的罪也是难上加难,但在国内就不同了,她是外国国籍也要遵循本国法律,一旦她露出马脚便是落网之时。”   路琛附和道:“的确,她此次来华国,从金城一路南下到达林城,借着慈善的名义看望了不少孤儿院和福利院,这种套路放在米国我再熟悉不过,她总是这样打着慈善家的旗号谋私利,东南亚和一些较贫困的地区是她最常去的地方,她转移着全球各地的孤儿,然后放进她精心打造的牢笼里,最后不断的培养他们成为自己的‘武丨器’,我了解她,希拉夫人最爱的是她自己,阻碍她的人她不会轻易放过。”   “我不怕,路琛。”陆沅沅轻声叹气,“但是你再说下去,我一晚上都会睡不好了。”   “好,我们不提她了。”   两人各自回房,路琛在书房沙发上眯了一会,到现在反而不困了,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路琛收到了希拉夫人的消息。   她是个天资聪明的人,当年她还是路琛的中文启蒙老师,这个女人看着温和实则骨子里住满了蛇蝎,没人猜透她心里真正想的东西,金钱、权势她早已拥有,爱人更是数不胜数,她早就站在金字塔顶端,又有何不满?   或许就是因为太顺了,这一生已经足够完美,就想要挑战更刺激的事,就像她不知何时迷上的舞台剧,每个人物都在她眼前用尽全力去哭去闹去放肆大笑,于是,她想当一个主导者,全盘皆有她指导,那才能如她的意。   若有反驳者呢?   ——小路路,违抗我有什么好处呢?与我对着干只会让你败得更快。   的确是她的作派。   路琛此生最幸运的是遇到了希拉夫人,最不幸的事也是遇到了她,希拉夫人将他从万恶的深渊里救回,又将他推入另一个火坑,他死过一次,后来又活过来了,从他离开的冬夜开始,便注定回不去了。   ——我不惧怕失败,我只惧怕身边没有她。   这一次,他的态度格外坚决。   希拉夫人再次发来回信。   ——好啊,就如你所愿,你想要一个破碎不堪的结局,我成全你。只是到那时候,路太太真的会接受那样……恶心的你吗?   好似丢进湖泊的一颗石子。   “咚”一声,激起千层涟漪。   恶心吗?他从黑暗中走来,本就是为了寻找光明而去,他没想过拥有她,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只要陪在她左右也会是奢望吗?   ——你试试。   路琛还记得那句雨夜里的承诺,陆沅沅说过相信他,就这一句,他愿意舍命陪她。   推开窗,夜风吹乱窗帘的薄纱,扬在他手中又随着夜风离开,其实陆沅沅就如指间握不住的纱一样,他不追逐她的身影,她也不会在他身边停留,如果他再狠心些,想要时间久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爱情分分合合,有人走有人来,不爱了就分手,多半是有第三人的存在,但是婚姻不同,婚姻只能容纳两人,所以,他对晋熙的做法分外厌恶,明面上要在工作中使绊,好似三生敌人水火不容,到了晚上,他会像望妻石一样痴痴凝望他们住的房子,像是一句身体里住进了两个人格,如此分裂的晋熙实在叫人捉摸不透,再说他望的又是哪门子妻,实属无赖。   晋熙现在是活受罪,他明明可以过得更潇洒,却要活生生原地将自己束缚。他无赖,路琛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当陆沅沅敲响他的门而后推门进入时。   “沅沅,还没睡?”   “我怕你睡不着,特意温了牛奶,你喝点再睡吧。”   陆沅沅就站在房门口,他房间里只留下一盏昏黄的落地灯,但是在幽静的夜里足够亮了。   路琛靠在窗台边,对她伸出手,“沅沅,过来。”   “你是真的睡不着吧,开窗做什么,竟然还嫌不够清醒吹冷风醒神吗?夜里风寒,别吹感冒了。”陆沅沅边怨他还是听话的靠近,路琛往旁移,她顺势拉上窗户把手,路琛的手也覆上去,陆沅沅偏头看他,路琛的笑眸在柔光中格外温和。   还没等她意识到他的想法,路琛已然抓紧她的手,掌心贴合,十指相交,他再缠住她细软的腰轻搂入怀,温热的呼吸咬在她耳畔。   如被夜风拂起的薄纱,划过她脸颊,绕过他肩头,细痒。   “路太太,你会因为晋总的所作所为心软吗?”   陆沅沅任由他拥抱,她靠在他肩头能听到他说话时伴随的心跳,“你会对敌人心软吗?”   “你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晋熙对她的“不放过”是真的说到做到,他追逐的那样紧,她还要怎样回击?拥护自己的婚姻不就是最好的回击吗?   “你说实话,我想要听你的答案。”   路琛没来由的认真,他深拥的力道逐渐加重,仿佛要将她捏入他的身体才罢休。   陆沅沅反问他,“我的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需要一个承诺。”   “那你听好了,路琛,再你没有放弃我们的婚姻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违背诺言的事,这是我的决定,也是对你的承诺。”   尽管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时至今日,假的倒像是成了真的,足以考验两人的真诚。   “那你也听好了,路太太,我也一样。”   他抱的那样紧,附在耳边的呼吸像是恋人间的轻吻,光照中的剪影那样甜蜜,路琛就这样深陷于甜梦中,唇瓣忽而碰上她的耳垂,柔柔软软的触感,怎么碰触都不够。   他想要再深一点,再抱久一点,却只能到此为止。   “好了,他进去了。”   路琛放开她,得来陆沅沅“啧啧”两声打趣,“下次叫我配合提前说明,我又不会演戏怕露怯。”   “你演的很好,就像天生的演员。”   “嗐,多谢夸奖,路先生,晚安。”   “晚安,路太太。”   陆沅沅催他喝下牛奶,心满意足去睡觉,决然不知路琛说的每一句晚安都在向她告白。   那是疯涨的苗,沾了她的一丝温柔,连天肆意,蔓延整个心房,每一次碰触都在说。   ——我爱你,路太太。   这世间,爱着陆沅沅的人太多了,亲情、友情、爱情,每一种情感都温柔的包裹着她,唯有一个晋熙的爱带着心酸的遗憾与悔恨,尝过了,是苦的。   仍旧是没开灯的房间。   晋熙从冰冷的浴池里爬起来,地板上的脚印铺满了水渍,他全身麻木到要靠折磨自己才能找回丁点知觉,寒意从脚下传上来,到达心口处陡然有了感应,他试图摘取那份触觉,却于无形中阵痛难忍。   直到弯腰,失声大笑。   那日,父母话还在耳边回转。   向来看不上他的父亲,手中的花瓶从他耳边擦过,溅起一地的碎片渣子,母亲踩着碎片过来假意扶起他,晋熙挣脱开,母亲往后连退两步,明明他没使上几分力,母亲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在一旁捂脸痛哭。   “孽子!连你母亲也要动手吗?”父亲的脚直接踢上了他的肩,晋熙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双手撑在碎片之上,手心皆是划痕。   他敬眼前的中年男人是他父亲,是生他养他的人,父亲要打要骂他不可以换手,这是他的爷爷临终前的嘱托,这辈子他都要为晋家好,要为他的父亲母亲好。   可是这些年来,谁来疼过他?   他的父亲爱他的母亲,如果晋熙不出生,那个夭折在母亲肚子里的另一个孩子会重生,会听话,会享受父母的疼爱,他一定不会像晋熙如此叛逆,总之,谁都可以是晋家的孩子,除了晋熙。   他从出生就是带着父母的怨恨,他们嫌他是一个“杀人凶手”,是他亲自毁了他们的另一个孩子。   父亲气他的沉默与疯狂,“晋熙,你想得罪霍家、陆家到什么地步?你想让我们晋氏毁在你手里吗?如今,你就此收手我们还有缓和余地,你这般咄咄逼人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一个女人没了就没了,你还想发疯到何时?你整天围着她转,旁人可都在看你的笑话,你嫌婚礼那事不够夸张,丢脸还不够,你还想把我跟你母亲拉下水,拉整个晋氏下水给你陪葬吗?”   连声逼问,把儿子当仇人,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父母,从不站在他的角度想一分一毫,他们可曾忘记,那场婚礼他们全程没有露过面,并且是拿了霍家的好处提前离场,如果真论起丢脸,其中还得有他们三分功劳。   到最后所有的果都得晋熙一人承担,他们抽离的干净,竟然还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泼吧,他真不在意了。   手掌心的划痕渗出了血,从指缝间流淌的血滴到了满是残旧碎片的地板上,他不怕疼,亲人给予的痛对他而言挠痒痒一般,毕竟他们之前的亲情早就在他从父亲手里夺走掌权之位时就没了,现在的晋熙,身上套了百毒不侵的盔甲,刚硬扛打,刀枪不入。   他走出熟悉又陌生的家,父亲的怒吼未曾停歇。   “晋熙,你迟早会毁了晋氏,到那天,我们父子情义恩断义绝,就当我们晋家没有你这个人存在!”   很早之前,他就不存在了。   当所有人恶语对他,逼问他狠心阴戾的缘由,又或者是看他性情大变在暗处偷笑、嘲讽他深陷暗黑泥潭,他可以全然不在意,他做什么又轮得到旁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只有一个人,只有陆沅沅够资格质问他。   可惜,她已经懒得理他。   晋熙就是被抛弃在沙漠里的骆驼,他可以靠着自己寻找到绿洲,却在一夜之间迷失了方向。   他不得不承认,没了陆沅沅,他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一声叹气参杂了夜风的冷,寒到晋熙笑出眼泪。   “你也不信我吗?沅沅,你也认为我是个卑鄙到极点的小人,为了利益特意针对你吗?”   是啊,他与希拉夫人的合作众所皆知,谁会信他?   “你为什么就不信我,第二次是真心,沅沅,我是真心待你。”   金城的冬夜,他背着她去医院,连鞋都来不及穿,那时是真的害怕她出事,一想到陆沅沅痛到没有知觉,他整个人也像死掉了般脆弱,从那天之后他才想尽方法留在她身边,直至越陷越深又后知后觉,不是她缺他,而是他非她不可。   “你应该相信我,沅沅,我不会再背叛你,永远。”哪怕她误他,恨他,怨他,拒他于千里之外,“沅沅,为你,我心甘情愿。” 第48章 上赶着做小三的男人真是……   陆沅沅来林城与陆鸢见面的次数不多, 她妈妈忙于剧团的事基本每天都在剧场里待着,不是在排戏就是在改稿子,周一下午, 陆鸢约她见面, 说是要带她见一见郑老师。   郑老师是飞鸟剧团的总编剧,年少成名, 是陆鸢的左膀右臂,有他出剧本, 陆鸢放一百个心。除开他这层身份, 郑老师还是陆鸢的追求者, 陆鸢与他谈过恋爱, 却没有下一步打算,仅仅只是男女朋友而已。   陆沅沅很佩服她妈妈, 事业有成,感情方面更是拿得起放得下,她爸爸霍铭霄年轻那会的确是做的不够好, 伤透了陆鸢的心,陆鸢原谅了他却不再选择与他在一起, 尽管这些年她爸爸洁身自好, 身边不再有莺莺燕燕环绕, 但陆鸢铁了心, 一旦放手就没打算回头。   这次陆鸢带郑老师见她, 陆沅沅倒是可怜起了她爸, 不过可怜归可怜, 她还是希望陆鸢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如果可以的话,她或许还会劝一劝她爸另寻其他幸福。   不过感情这事很难讲, 她自己都还没理清一团糟,更没有资格去安排父母的感情,说到底,没有感同身受过就不能劝他人大度,她过去所受的利用与欺骗,相对于她妈妈受的苦,太轻微了太不值得一提了,无论陆鸢做何种选择,她都会支持她,保护她。   见面的地方在一所私人会所。   环境清幽,大厅里有直冲楼顶的巨大假山瀑布,从进大门开始仿佛置身于高山峡谷,凉爽怡人,若是换在港城这里的温度刚好,但是接近十二月的林城,稍微冷了点。   陆沅沅拢紧了大衣外套,绕开假山瀑布,迎面看到陆鸢,她从走廊另一头出来,一见到女儿顿时笑弯了眼。   “沅沅,我还怕你找不到地方,想着出去接你,结果你自己找来了。”   陆沅沅挽起她胳膊,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山茶后调不浓不淡刚刚好,“这地不难找,就是被周围的小吃店迷住了,要不是开车,我都想一路吃过来。”   “郑老师选的地别看在深巷子里藏着,但这边风水好环境好,平时他就在这边改稿子,我偶尔也会过来坐坐。”   郑老师其实也是港城人,当年跟着他师父学编剧,后来才被推荐来了飞鸟剧团,这才与陆鸢相识。   会所所有格局跟装修都是按照陆鸢喜好来的,郑老师能找到这么合适的地方也算是投她所好,陆沅沅相信郑老师对陆鸢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好,不免心里暖了几分,为她妈妈也为这份真挚的感情。   郑老师就在包厢门口守着,陆沅沅和陆鸢转角就看到了他。郑老师为人儒雅,戴银边眼镜,不是标准美男子的长相,但胜在气质高雅,听剧团的人说过,他年轻的时候也跟奶油小生一样受欢迎,剧场门口常年有为他等候的粉丝,偶尔剧目找不到合适的人,陆鸢会推荐他上去过过戏瘾,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演技还行,只是他不好当舞台剧演员,便爱将感情寄托于字里行间。   “沅沅,你好,谢谢你来赴约。”   陆沅沅便是从这一句对他的好感加深了。   郑老师安排周到,布菜妥帖,谈话拿捏到位,不打扰她们母女,也会在被提到时给予适宜的回答,一顿饭下来,陆沅沅为霍铭霄叹了口气,她爸爸自她上初中那会就已经开始改变了,只是覆水难收,她帮不了他。   陆沅沅开了车她可以自己回去,她本打算送陆鸢回住处,陆鸢却接到了剧场的电话,随后和郑老师一同赶回剧场,陆沅沅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车影子都不见了才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霍铭霄的电话恰好打来,掐准了时间,选在了他们饭局结束之后。   一想到她爸爸这么的卑微,心里怪难受的。   “亲爱的霍总,您吃晚饭了吗?”   霍铭霄叹口气,自嘲笑笑,“我哪里还吃得下去饭,准备再晚点就去天台喝西北风。”   陆沅沅靠在车上,劝他大可不必。   霍铭霄七拐八拐的总算绕到正题上,“他怎么样啊?”   陆沅沅故意问:“您说谁啊!陆老师吗?挺好的呀。”   “好啦,你就知道跟你老父亲抬杠,不说拉倒,等我来林城好好教训你!”   “行呗,你来那天提前告诉我,然后我好去接你。”   “还得是我的小棉袄啊。”   看在她爸爸情路坎坷的份上,陆沅沅勉为其难不做“军大衣”了。   挂断电话,却听到细微的放气声,眉头微皱寻思哪儿不对劲,围着自己的车转了一圈才发现是轮胎被刮破了,连着车屁股后也有十分明显的划痕,不像是恶作剧,反倒像是恶意为之。   停车场是开放的公共区域,摄像头不知道照着没,她正寻思去找保安要监控录像,路琛的电话打了过来。   公司项目应酬多,路琛作为代表只能硬上,所以这次陆鸢约饭他没来。   “喂,路琛,你忙完了吗?”   “还没呢,我刚在跟政丨府有关领导吃饭,中途抽空出来给你电话问问情况,那你这边跟陆老师结束了吗?”   陆沅沅“嗯”一声回他,“我先不跟你说了,回去再说。还有啊,你要少喝点酒,能叫人挡就挡掉,陆氏背后也有人罩着,你不需要跟他们浪费时间,有些场面活能省则省。”   “好,全听你的。”路琛轻柔笑起,“现在是晚上八点整,我估计九点多到家。”   “家里见。”   “你也一样,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知道啦,你好啰嗦。”   “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哪敢啊。”   陆沅沅好不容易掐断电话,转头又给他发微信。   沅沅:要是敢喝多,不让你进门!   附送几张小拳头揍人的表情包增加几点威慑力。   路琛很快回复。   路先生:保证听路太太的话。   不得不承认,她很享受与路琛的相处,他的好脾气很和她的性子,处处透着的温柔也似与生俱来。就这么一段小插曲,简单说几句话,陆沅沅就忘了车被刮坏的愤怒。   可见,路琛是天生能拂去她的躁动不安,不像晋熙,她的所有不安情绪全部来源于他,过去种种,让她找不到很长久的心安,他们的隔阂由来已久,刹那的欢愉风一吹就散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陆沅沅往入口的保安亭走,里面的大叔正在看球赛。   她敲了几下玻璃窗,低声问道:“大叔,我的车在这边刮坏了,我能看下监控吗?”   保安大叔瞬间扑上手机,支支吾吾解释,“你的车刮坏了可不关我的事啊,这里人来人往,车停的又杂,再说我们这里的监控百八年前就坏了,你要看也看不到。”   左一句右一句像是在推脱责任,陆沅沅也不是非要谁来负责,只是想看个监控,既然他说坏了或者有什么其他难言之隐,摆明是看不了了,她没想为难谁,就是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刮了她的车。   轮胎破了车也开不走,她打算先打车回去,等明天再安排人过来取车。   上了出租车后,陆沅沅想给寻叔发消息问问他有没有注意,结果刚打了一个字才反应过来,她早就私底下安排寻叔去跟路琛了,希拉夫人的目标是路琛,没有人跟着保护他,陆沅沅多少会有些不安,但这事又不能声张,真惊扰到霍铭霄他们,事情就闹大了。   司机开着导航前往目的地,陆沅沅盯了会手机一抬头发现窗外的景色不对,立马问起司机,“您这开的哪条路啊,市中心的小区不用绕到三环来吧。”陆沅沅不是林城人,但这些日子早就把回家的路摸熟了,她会记周边的标志性建筑,然后再记几条主线名称。   司机用特有的林城方言跟她解释,“小姑娘你不懂,我还能骗你呀,我们林城是文明城市,人人都是良好市民的嗦,你要是不信你看看导航,是不是离你的目的地越来越近啊!”   陆沅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屏幕里的导航系统的确是争取的,看来他是走的她不知道的近路,陆沅沅拿起手机查了一下这条路,司机没骗她,是能花更少的时间回去的近路,她才放了心。   在她低头一瞬,司机那双眼浮上了一层狡诈的光,路线是正确的,但是车里不知不觉散发的无味熏香就有问题多了,不出五分钟,车后座的人已经仰躺在椅背上,司机将导航关掉,屏幕调换到信息发送页面,然后打上方向盘掉头开往真正的目的地。   行舟会所,今日只接待一位客人。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大厅此时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今日尊贵的女主人不喜欢太闹腾的环境,她遣开了一众男公关,只留下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   花奇不是行舟会所客源最好的公子,但是最会讨女人欢心的那个,他客源不好不是女人缘不好,恰恰相反,很多点名要他陪的女人排成长龙得提前预约,只是花奇本人调子太高看不上那些庸俗女人,他要选就选那些他一眼就相中的女人,怎么哄还得由他说了算。   花奇当男公关没几年,见过的世面不小了,唯独在陆沅沅上踢了硬板,不仅被她的人教训过,现阶段连手都没怎么好好碰过,耻辱啊!   今晚,女主人只要他一个人留下,倒是一扫他最近的耻辱与失落,他调子向来都挺高的嘛,所以女主人点了他,他还要硬摆谱不过去,就窝在休息间的懒人沙发里抽烟。   抽到一半,经理踹门而入,想要破口大骂却被花奇一记白眼给压了下去,好声好气道:“走吧,花哥,这可是个大买卖,您还在这悠闲坐着吗?咱可得罪不起外面的女人,我看她这架势实力杠杠的,你要是不伺候好了,咱都跟着玩完。”   经理转手去拽他,光碰上个衣角就被推开了,花奇咬着烟头斜眼看他,“经理,越是这样来历不明又背景雄厚的神秘女人,越是要吊着,你往前扑上去不就成舔狗了吗?人家愿意花钱买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学着点吧,吊的时间越久她越好奇。”   经理急的额头冒汗,“等多久?”   “我再抽一根。”   经理帮他抽出一根点上,“花哥,您行行好吧!那不是往日的小祖宗,那是一顿大佛,赶紧抽几口出去。”   花奇被他弄得烦死了,脸色压下来,象征性抽了几口,经理的电话正好响起,“瞧瞧,大佛催来了。”   花奇跟在经理身后出去,一路沿着走廊的镜子照看自己的容貌,他这张脸就是放到明星堆里也是出挑的,怎么就那个女人看不上呢?他哪里不帅了,勾魂眼桃花唇,不知道迷死多少女人。   经理回头叫他,声音压低了些,“待会收起你的那套理论,人家要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话就行。”   花奇受够了他的叮嘱,理都不理他,径直越过他出现在空旷的大厅,不知为何,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凉意,从脚下开始,灌入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而后他注意到大厅舞池中间坐着的女人,她穿一身黑色礼裙,耳畔戴一朵娇艳玫瑰,竟是衬的她娇媚诱人,花奇受她凝望过来的视线吸引,脚下不自觉靠近她,然后一束光打在他身前,像是隔空给予他提醒——没我的允许,不准靠近。   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黑色礼裙与身下红色的华丽座椅搭配,她头顶上就差一顶璀璨皇冠了,仿如天生自带光芒的女王。   她一笑,含情的眼迫使花奇无意识的滚动喉结。   还是经理打破了一丝平静,“夫人,花奇有事来晚了,请见谅。”他对女王弯腰道歉,态度恭敬卑微到骨子里。   花奇硬是身板挺得直直的,不做任何委屈自己的事,也不觉得他来晚了是不对的事。   女人抬起右手撑起下巴,带响了手腕上的铃铛手链,“叮叮叮”清脆回荡在大厅上空,她的声音也是如此的迷人,“不晚,时间刚刚好。”   花奇没来由涌起一股慌张,女人的视线绕过他看向了身后,花奇好奇到回头,立马愣住。   入口处,黑衣保镖挡住了唯一的通道。   他们做着绅士的邀情动作,冷冰冰又具有威慑力,“请往前,陆小姐,您的位置已经准备好了。”   五分钟前,陆沅沅乘坐的出租车到达行舟会所门口,司机不见了,车门是开的,她身上什么都没缺,也没被人碰过,头却有点疼,是那种浑浊的胀痛感,她掐着自己的手背,总算清醒许多。   黑衣保镖守在一米之外的地方,见她醒来立刻对上耳麦回复。   “陆小姐正准备进去,请向希拉夫人通报。”   希拉夫人?   陆沅沅仔细想了几秒,便彻底想清楚了,从她车轮胎破了到她上出租,还有她在车里昏睡过去的事也能解开了,希拉夫人想见她一面,花费的成本有点大啊。   她想从这些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保镖身边逃跑,似乎不太现实,而且来的是行舟会所,为什么是这个地方?   保镖守在她身后断了她的路,陆沅沅只得往前。   紧接着就在大厅看到了花奇。   他面上布满诧异,“你来这做什么?”   经过上次港城一别,就不可能再见面的两人,又在行舟会所见面,不仅是陆沅沅,就连花奇也奇怪。   陆沅沅没回她,而是看向女王般的希拉夫人,她听过希拉夫人的传奇故事,如今和眼前的面容重合上,总感觉她不是真的希拉夫人,或许印象里女伯爵应该再狠一点,再强势一些,而不是展露着温和且平易近人笑意的娇小女人。   “陆小姐,终于见面了。”   希拉夫人安稳坐于舞池中央,居高临下看着她,好似将陆沅沅当作了该匍匐于她脚下的信徒,陆沅沅迎面望去,开口,“希拉夫人,您见人的方式很特别。”   “够不够创新?应该挺有趣的吧。”希拉夫人指着她对面的长条沙发,“坐下来说吧,这夜太长,我可能回国内的时间太短,好像还没习惯时差。”   陆沅沅坐过去,与她的距离隔的近了些,但还是有很明显的阶级差异。   她在高处,陆沅沅在低处,希拉夫人俯视她,陆沅沅要仰头才能将她的神情看尽。   “花奇,你们应该很熟吧,不要站着了,坐到陆小姐身边,以往是怎么陪她的今天照旧就是。”   希拉夫人说得轻描淡写,听者皆是震惊。   花奇心想这女人是不是变态,花钱看他和陆沅沅玩?脑子是有什么大病吗?他还没缓过神来,腿弯被人从后踢上,花奇踉跄着跪在地。   “钱不够吗?”   刚说完,黑衣保镖打开皮箱,往他头顶上倒扣,数不清的钞票洋洋洒洒落下,花奇从没这么屈辱对待过。   “陆小姐,我好像听说你曾花了200万买花奇做你的专属骑士,怎么一次都没享用过呢?花奇,你工作不到位呐,今晚一定要好好做啊。”   黑衣保镖拽起花奇的胳膊,轻松至极的将他丢在陆沅沅身边,他靠在沙发背上,终于有了胆怯的念头。   这位贵夫人不止心理变态,而且是故意看人笑话的,她的目的很明确,是想用他去利用陆沅沅。   花奇都想明白的道理,陆沅沅不可能不懂。她想明白了希拉夫人邀她来行舟会所的原因了,她是有夫之妇,一旦传出去与男公关胡搞的绯闻,不就正式做实了她的出轨吗?到那时,路琛不可能还与她在一起。   陆沅沅还想通了一件事,嘴角上扬弯成一道笑弧,被希拉夫人看个正着。   她不喜欢陆沅沅丝毫不慌的样子,也十分不喜她这样肆无忌惮的笑,“你好像还不知道今晚的一切意味着什么,陆小姐,今晚过后,你确定你还能笑出来?”   今晚过后,等待她的就是身败名裂,但那只是一个小警告,如果她放弃路琛,她可以很大度的原谅她。   “我当然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没想到希拉夫人也会用这种登不上台面的做法。”   “方法好不好无所谓,只要结果令人满意怎么做都行。”   陆沅沅点起头,“你说得对,看样子路琛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入。”   “谁允许你提他的名字。”希拉夫人甩动的幅度过大,手上的铃铛响声也变得急促,一旦提到路琛,她就急了,可谓爱之深啊。   “那好,我……先生。”陆沅沅这种方式更加叫她恼怒,希拉夫人站起来往前一步,“你还真知道怎么激怒我。”   “我先生曾告诉我他这辈子最幸运的是遇见你,他口中的希拉夫人从不让自己的手沾上一点血污,总是有前赴后继的崇拜者为她铲除障碍。”陆沅沅抬头,眼中的笑变得平和无比,“可我觉得他错了,在面对与他无关的事情时你是不屑自己动手解决,只要与他有关,你会选择亲自出马,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希拉夫人问她。   “说明你对我的先生情根深种,你爱惨了他。”   希拉夫人扶上耳畔的玫瑰,拽落一片花瓣捏在了指尖,微微用力掐出汁水,指腹像是割破了般泛起红。   她再问:“我爱他?路琛就是我身边的一条狗,他是我养大的东西,轮得到你来觊觎?只有我不想要他了,他才有资格离开我,懂吗。”   “或许吧。”陆沅沅从她身上莫名看出了点晋熙的影子,他们太像了,难怪会选择合作。   “回到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笑,又发现了什么?”希拉夫人倒是挺喜欢陆沅沅的聪明,如果路琛选择的女人是个蠢货,还没等她布局,她首先就会暗地里掐死对方,好在陆沅沅并不是花瓶草包,还算有点本事与她对抗,不至于让她怀疑路琛的审美。   “我一直在想秦氏到底是跟那股国外资本合作了,神秘高深,原来是你们啊。”   “继续。”   “秦氏在几个月前已经是要退出港城的结局,股东纠纷不断,国际贸易链斩断了一半,他能活下来实属不易,在这种情况下,秦百合还能耀武扬威只能说她十分清楚秦氏还不到玩完的时候,否则港城霍家早就让她闭嘴,可惜她不吸取教训,偏要与狼为伍。”   希拉夫人十分赞同她的说法,“没错,秦家那位千金的确是没脑子的典型代表,空有一副精致容貌却不长脑子,不不不,也不能说她不长脑子,她大智慧没有,偷鸡摸狗的小聪明倒是一大堆,不然怎么能将你耍得团团转。”   陆沅沅:“我不否认她背地里使用的招数更不上台面,所以我才敢肯定那些发给路琛的图片,那些关于我在行舟会所的照片是秦百合在你的指导下发给他的,秦百合以为有了新靠山拿捏住我的把柄才敢跟我叫嚣。”   这一句把秦百合和希拉夫人拽到了同一等级上,显得她多不上档次似的。   希拉夫人听出她的画外音,不慌不忙戳她痛处,“你知道秦百合为什么三番五次敢叫嚣你,而你一次次的退让,难道让你的前男友、她的青梅竹马成了笑话,就算报复了吗?秦百合不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怀着野男人的贱种,高高兴兴的做周家少奶奶,天底下的好事都让她占全了,为什么呢?”   陆沅沅没做声,希拉夫人摇摇头轻叹道:“因为她比你更不要脸,更加知道怎么抓住让自己过得幸福的机会,她可以使用下三滥的招数,对男人撒娇卖蠢,也可以毫无廉耻心思歹毒,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做个坏女人又何妨?而你不一样,作为霍家千金、陆家宝贝的你顾及太多,你完全可以找个机会将她的所作所为曝光,不用管家族怎么看,不用在意周家那位时刻会发病的夫人怎么想,也不用管晋氏是否会帮忙。”   她停顿几秒,目光锁定她的眼,“你没那么做,仅仅是因为看不上吗?不止吧,相反你差点做空了秦氏,深刻认识到秦百合仰仗的就是秦氏,如果秦氏没了,她又能好到哪去,这比单纯的治她更有效。说实话我挺满意你的全局观,我见过这么多的商界精英,很少在这个圈里遇到棋逢对手的女人,陆小姐,你是目前为止仅剩的一个。”   “那之前呢?”陆沅沅问她。   希拉夫人露出无辜又可爱的笑,努努嘴:“都被我干掉了啊……哈哈哈哈……”她想起了过往的战绩,够资格站在她对立面的人应该由她选,而她不允许她们存在。   她无辜的笑变得癫狂,就连花奇也感受到了,云里雾里听了大半的秘密,甚至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走出这间会所。   “好了,开始吧。”   如魔音穿耳,花奇打了个寒颤,他被人推向陆沅沅,近距离接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异香。   不好,是会所里专门用来对付女人的催丨情丨香。   草……花奇暗自骂开,紧缩的眸撞进陆沅沅眼里,她此时也是满面通红,唇口微张徒增了几分性感。   花奇还算有自制力,陆沅沅他也不敢碰啊!   于是低声劝她忍忍。   “花奇……”陆沅沅咬住唇瓣,眼睫毛跟着发颤,“你要是敢……敢动我,我保证……保证……”   他也怕啊,“哎哟喂我的姑奶奶,我是能保证不动你,我就怕你动我啊!”   说着,陆沅沅的手忍不住往他身上碰,花奇躲了一下,再被保镖按压在她身上,花奇欲哭无泪,“姑奶奶,我可没打算碰你啊,是他们……”   “闭嘴。”陆沅沅明显感受到身体里异样的悸动,来回捣鼓,就想在某一瞬间冲出她的身体尽情释放,“花奇,你靠近点。”   “哈?”花奇搞不懂了,“你,你真想做啊?”   他是嫌自己命长才会继续。   陆沅沅咬紧牙关,斜眼看向舞池,只扫到希拉夫人离去的背影,她人走了但肯定隐在暗处,而且那些保镖没走,俨然要看他们做完再走。   “我之前叮嘱你的事明天一早就做。”   “你说的是放进草稿箱里的东西?”花奇停了几秒,“你打算公布秦百合和程朝的不伦消息!”   “是!”   陆沅沅顾虑太多,但今晚过后她出轨的消息肯定会满天飞,到那时她需要一份更爆炸性的消息来遮掩,秦百合的不伦就是一颗更有冲击性的炸丨弹,她也不是像他们所说的只会选择退让,她只是想把秘密用在刀刃上。   “呼……”陆沅沅闭上眼,想起了路琛,如果他发现她没回去应该在找她了,只要她再坚持一下,就能等到路琛来救她。   “你别放弃啊,千,千万别对我有非分之想,我还想看明天的太阳。”   花奇的求生欲逗笑了她,这什么重要关头了,陆沅沅还有心思笑出来,可是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滚烫滴落在他锁骨之上,花奇竟然有些不忍心,甚至可怜起她了,双手本是离她远远的,这会下意识的想去触碰她。   “滚开!”还没碰到,被她一声喝骂叫醒,花奇连骂好几声,撑起身子给她一定的挣扎空间,简直度秒如年。   “我什么都不会做。”   陆沅沅瞪向他,眼里已经布满血丝,脸蛋更是烧红了般像灿烂的霞光,“我谅你也不敢!不然我……我剁了你!”   花奇决定不看她了,视线向外,忽然,守在门口的保镖就被干翻在地了。   随即一道蕴含怒气的声音响在上空。   “什么时候轮到行舟会所的公子当路太太的小三了,你们够资格吗?”   “……”什么情况?   更夸张的是,花奇还没反应过来,来人拽起他的后颈,力道之大,直接将他侧身摔下地,花奇蜷缩着抬头,来人的脚踩上了他的头,而后是下了死命的碾压。   “你他妈的谁啊?”花奇眼泪都激出来了,别说什么催情香了,他现在就想痛快打一架,被揍都行,只是几只手按住他的脸在地上摩擦,他感觉自己的脸要起火了!   他再想挣扎,也于事无补。   脚步声凑近,男人的皮鞋搁在他面前,花奇的头发被人向上提起,他不得不扬起头看人。   呼吸快要停滞,花奇今晚是在跟阎王比命长,走了一个希拉夫人,来了一个罗刹。   晋熙神色阴沉,质问不带一点温度。   “是你吗?”   “你想做路太太的小三……找死?”   “晋熙。”陆沅沅的声音在颤抖,她抓紧了衣领,唤他名字,晋熙放开花奇走到她身边,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她,他能感觉她的躁动,身上明明在发烫,似火球一般,她潜意识里贴上他的身体,晋熙的手臂都开始发紧。   “别怕,别怕……”他的唇拂过她打湿的额前发,他抱着人往外走,无人敢拦,甚至两边的黑衣保镖给他恭敬让了路,晋熙停在入口处,侧身看向大厅里某处阴暗角落。   高声扬起,“希拉夫人,我知道你在这里。”   “想用这招逼路琛就范,其实用不上这里的人,利用我就行了,这世上能做她出轨对象的人只有我,能做路太太的小三,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   从阴暗角落里走出来的希拉夫人,看着他们离开,随后笑得好大声,上赶着做人小三的男人真是奇葩。笑声渐停,活生生起了嫉妒之心。   而路琛,终究是迟来一步。 第49章 是我先背弃承诺。   晋熙抱着陆沅沅离开, 一路向外,空气变得冷冽,呼吸却仍旧炙热。陆沅沅贴在他怀里, 听到了他极速不安的心跳。   “别怕, 别怕……”他一声声安抚将她拉回了过去。   那时陆沅沅在金城上大学,因为行事低调未曾透露家世身份而被人匿名发帖污蔑她与校外已婚老男人不伦恋, 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连证据都有, 几张不雅照片发送到学校论坛、导师邮箱, 她连反驳都来不及就被卷进了流言蜚语里。   一时间, 她得到的荣誉证书和奖学金被各方质疑, 每次走到校园里就会有人跳出来指指点点,特意大声地在她面前说起社会新闻里被棒打的小三事件或者是校园、职场欺凌事件, 全然忘记了,在匿名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上午,陆沅沅已经在各第三方平台为自己做了解释说明。   论坛置顶的内容澄清了照片是被恶意p图, 并且附上了专业的技术分析,她名誉受损希望得到那位匿名人士的道歉, 起码要在平台上郑重其事发一封道歉信。然而, 有好事者顺着论坛IP丨人丨肉出匿名者是陆沅沅的舍友, 揭发出她顶着n个账号在社交平台污蔑她的事实, 舍友在面临社会性死亡的同时, 再度爆出陆沅沅的家世背景。   原来陆沅沅不是什么普通家庭的孩子, 金城有名的豪门千金, 母亲是著名的飞鸟剧团创始人,父亲更是来自港城显赫的老钱家族,她的出生高贵, 比起同龄人就已足够优越。   但是陆沅沅的低调并没有为她带来转机。   舍友声泪俱下的发了视频说自己并不是有意针对她,随后她选择了休学。可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论坛上发舍友去医院看病的消息,说她有严重的抑郁症且患病多年,家境贫寒,父母是工厂里的流水线工人,不仅要负担起她的学业还要照顾因为车祸而失去双腿的残疾人哥哥。   键盘侠们不会在乎曾经被污蔑泼脏水的陆沅沅是如何渡过绯闻缠身的日子 ,他们只看到她光鲜亮丽的家世,说她为了逼舍友道歉请技术人员丨人丨肉对方信息,说她曾经在宿舍欺负过舍友,说她装的低调其实看不起任何人,还说她的荣誉证书是靠着不正经手段拿到的,就为了给她的人生履历增添光彩,连她的奖学金也是剥夺了舍友等其他人的权益,总之,她就不该拿到任何跟钱沾边的荣誉。   不过也有头脑清醒的校友为她说话,提出陆沅沅拿的奖学金是专业排名前三才有的,只能证明她专业成绩好靠自己的实力,并且展示出她两年来所有考试成绩做辅证。   这条的跟评更加乌烟瘴气,直指为她说话的就是陆沅沅本人,让本尊上大号说话,别玩匿名这套。最后矛头针对上学校领导,有人大胆开麦将众人视线导向“陆氏为学校捐献的教学楼与提供的助学金”上,并且猜测她所有荣誉皆因为家世的眷顾。   反正,那段时间陆沅沅说什么都不对。匿名帖子被删除了,但只要社会上出现富家子弟作威作福的消息,就会莫名出现“还记得陆某某千金欺凌抑郁症舍友吗”这种类似的帖子。   她不看以为就不会有所触动,除了上课,她交不到朋友,也没有人愿意靠近她,陆沅沅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将大学生活过成了这个样子,而且走在校园里,总有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眼神,她即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过有心人的污蔑。   陆家有用法律手段解决这事,造谣的人也收到过警告,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又开始反悔,周而复始,谁也不好过。况且,陆沅沅去见过她那个话都没说过几次的舍友,她在麦当劳里当兼职,对其他人和颜悦色,见到陆沅沅脸色就变了。   陆沅沅问她,“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我虽然不怎么与你打交道,但也不至于这么恨我吧。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而且我也不住宿舍,我的床铺堆的都是你们的东西,我生气了吗?每次回宿舍,我都会带东西给你们,我以为我们是同班同学是同个宿舍的舍友,大家关系不说很好但也不会差到要背地里做小动作。”   舍友笑她大小姐当久了太天真,“你察觉不到我们对你的意见吗?你以为给我们施舍点吃的喝的,我们就该感恩戴德了?你把我们当什么呀,是你的宠物狗吗?陆大小姐,你清醒点吧,你从出生就在罗马,我们拿什么跟你比,你自以为是对我们的好有什么用呢?少欺负人了!”   陆沅沅眼眸低垂,还是不太懂她怎么就被下了这样的定义,“我没有欺负你们,我是想与你们打好关系,那些吃的都是我亲自买的,小文说南方人爱吃甜食我特意选的特色糕点,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   “那又怎样?城北的糕点吃一次就够我一个月生活费了,你不是侮辱我是什么?你少瞧不起人了!”   “我没有。”陆沅沅凝神望去,“你真的有抑郁症吗?”   “跟你有关系吗?怎么,又想利用家世背景搞臭我啊,来啊,我可不怕!反正我家穷,跟你比不上,大不了我们全家一起上社会新闻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陆沅沅嘴角划过一丝笑,“我觉得你真的得去看看脑子。”   “你什么意思!”   “我去你家看过,也去你父母工作的工厂看过,除了你的抑郁症有待验证外,你的家庭的确清苦。我们每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选择不同未来,你明明考上了金城最好的大学,却因为污蔑我给我造谣而休了学,你考虑过你的父母吗?他们知道你休学的原因吗?”   舍友怒目圆瞪,“你少恐吓我!”   “我没有恐吓你,以我的背景我的确可以将你逼到绝境,别说你休学了,我能让你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也可以让你的父母失去工作,让你的哥哥拿不到低保失去基本的生活保障,真狠起来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她一说完,头顶就被泼了一杯冰可乐,裙子上都是冰块,可乐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滴,舍友哽咽着说不出话,陆沅沅抹去脸上的水渍,拿起手边的橙汁泼过去。   两人都成了狼狈的落汤鸡,陆沅沅不慌不忙抽出纸巾擦脸,站起来平静的看一眼她,“如果你打算一直带着仇恨的心理活下去,你这一生都不会快乐,而我与你不同,我的选择太多了。”   正是十月的金城,纵是一点微风吹来,陆沅沅也会因此打个寒颤,可乐还在往下滴,划过她的脸颊最后落在一张干净的手帕上。   她从没想过在这样狼狈的时候与晋熙重逢。   “你的舍友这样对你,为什么还要帮她父母找新工作?她那样的性子只会对你以怨报德。”   瞧瞧,这像是三年不见的样子吗?   陆沅沅躲开他的视线,晋熙却拽住了她的手腕,送上迟来的招呼,“沅沅,好久不见。”   他便是以这样的姿态重新来到她身边,见证了她的狼狈,也在冬夜里为她奔走,伤痕累累。   世事轮回,晋熙再一次救了她。   陆沅沅渐渐失去意识,一张脸红到要渗血,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最后晋熙只能紧紧抱住她。   他想这是他求来的拥抱,或许他们此生就只剩下这唯一一次的亲密,他很卑鄙的幻想,甚至希望她永远不要清醒过来,如此,他会舔舐她细密的汗珠,吻上她的唇角,抚平她的慌。   可惜,匆忙赶来的男人挡住了他的路。   那一瞬,晋熙感觉老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浅尝辄止的梦罢了。   两方对峙,路琛眉头紧皱,哑声要人。   “晋先生,辛苦你了。”   他不放,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路琛往前一步,将他逼至台阶处,“晋先生,沅沅是我太太!”他有什么资格抱她!又凭什么将她拥的那样紧,好似路琛是那个外来者,是打破他们关系的小人!   “路琛,她是我的。”晋熙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了这句话,像是与生俱来的认定,他所有脸都丢在了她身上,笑话就是他的代名词,那又怎样呢?他就是不想放手,如果真放了他会后悔一辈子!   路琛压抑住自己的天性太久太久了,他的绅士风度在这一刻崩溃瓦解,大步迈去势要将陆沅沅抢回来,“晋熙,沅沅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放手!”   “没有你,她会和我一起,在一起一辈子!”晋熙低吼出声,路琛的双手紧握成拳再次警告他,“我不想在这里跟你继续争扯,晋熙,你看看这里是个什么环境!沅沅情况不太好,她需要医生的帮助,你放手,我带她走。”   陆沅沅身上烫的要命,已经不是简单的被下了药那样简单,脖子上开始起小红点,即便是昏睡过去她依旧难受到五官都锁紧,晋熙这会才清醒了些,“不好,她过敏了。”   “放手!”路琛从他手里抢过人,转身抱她去自己的车前。   晋熙傻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开,一分钟后他才带人冲进行舟会所,搜罗了一圈没发现希拉夫人的踪迹。   “今晚这里所有的监控都给我销了,另外,让刚才的男公关……消失。”   晋熙来的不算太晚,至少他赶在了路琛前面来,希拉夫人的想法不难猜测,她想让陆沅沅陷入出轨不伦绯闻里,晋熙却不能如她愿,论起资格来,谁又能比他更有资格当陆沅沅的小三?说他们旧情复燃,说他死缠难打,说他不知廉耻,也比陆沅沅不尊重婚姻去玩男公关好。   晋熙自嘲的苦笑,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与男公关相比,或许在陆沅沅心中,他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卖笑的花奇,至少对方拿钱办事问心无愧,不像他利用她、欺骗她。   郑啸手里存有一份监控录像备份,他再三向晋熙确定,“晋总,你真打算放出去?你的名誉会直接影响到晋氏的形象,我认为此事不妥,应该还能有更保险的做法,要不再等等。”   “等什么?等希拉夫人将沅沅与花奇故作纠缠的视频放出去,我们再想其他方法?”晋熙点燃了烟,放在指尖没有抽一口,烟雾袅袅升起,他深吸了一口当作麻醉自己的镇定剂,“你我都明白,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我得护着她,我必须这么做。”   除他之外,还有一个男人会这样护着她。   市医院VIP病房,至凌晨时分病房里才消停了下来,医生和护士陆续离开后,路琛才松了口气,他坐在病床旁,双手紧紧握住陆沅沅,指腹不停的摩挲她的手背,一下又一下。   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她睡得也不够安稳,她本就是过敏体质,以往是每个季度都会测试过敏源,到了林城工作太忙考虑的事情太多,一来二往竟然就忘了这事,陆沅沅身体素质加强了只要不去碰以往过敏的东西,她的身体就不会出问题。   但是今晚她吸了太多莫名的香味,双重刺激加冲撞之下,催丨情丨香没有让她受情丨欲折磨,反而引起了她的重度过敏,路琛看她在梦里也这样难受,自己也跟着心痛。   “沅沅,我应该再早点的,是我来晚了。”如果他能拒绝最后一杯酒,他就能再早点回家,当司机问他需不需要买点蜂蜜水时,他还说太太会在家准备好,结果别墅是空的,漆黑一片,当即就觉得有事发生。   希拉夫人的目的是他吗?也不是,她只是想借由他的名义为自己谋利,聪明一世的希拉夫人是顺便警告他不要再惹她生气,如果有,就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们了。   路琛说不害怕是假的,夜深人静的此刻,他还能感受到强势跳跃的心跳。   “沅沅……”低吟从嘴边唤出。   “嗯。”   路琛抬头看去,陆沅沅已经醒了,睁开还有轻微红血丝的眼,疲惫不堪,但手指已经能动弹了,就这样反手勾起了他的手心,痒痒的很真实。   “沅沅?”路琛非常想站起来拥住她,欲望强烈到脸颊微抖,而后不经意地移开视线,强压住他此刻的悸动。   “谢谢你。”陆沅沅对他说。   路琛的左手移到她的额前,轻柔碰上去,沉声道:“还有一点烫,你好好休息。”起身就要离开,谁料手指被她拽住,陆沅沅说话没什么力气,她感觉心口处还有一团火在烧,“路琛,今晚事出突然,我想给你预个警。”   路琛心口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疼得他措手不及,“不怪你,谁也无法预料她会使这样的计谋。”   他们曾以为这里是林城,不是米国,希拉夫人再狂傲也得收敛些,结果还是来了,她爱做小人行走在阴暗里,他们却不能,他们行走在光明之下,烈阳迎头,任何残缺都能被显现出来。   “路太太,好好休息。”   路琛拨开她的手指,温柔一点点散去,再有不舍也要放弃。   走廊外,路琛将电话拨给了余悦。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余悦,明天我会放出一部分消息,到时候恐怕你会陷入绯闻困境,我先跟你说声抱歉,除此之外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尽力满足以表我的歉意。”   病房内,陆沅沅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路琛再次进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晋熙那边离开,再醒来就是在医院,路琛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太淡定,这让陆沅沅有些疑惑,想着想着,药性再次上来了。   她不知道路琛守她到凌晨三点,期间进过病房,看她真正睡熟了才离开。他前脚刚走,陆沅沅悠悠转醒,着实口渴的不行,身体逐渐恢复了几分力气,就是刚踩在地上时还有些发麻。   她下床倒水,喝了几口凉水心中的热气才散了大半,正准备接着睡去,忽而听到背后的阳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刚一回头,晋熙推开了没拉严实的玻璃窗,从阳台跳了进来。   陆沅沅:“……”   晋熙以为她铁定在睡觉,还算准了路琛离去的时间才爬上来,结果跳进来就撞上了。   “你好些没?”他倒是大方问起话,陆沅沅白他一眼,“不走寻常路?”   “门口有保镖,我进不来。”路琛人不在这,他手下的人倒是留了一堆,晋熙当然不放心陆沅沅,大门进不来就爬窗户上来,好在三楼不高,他爬的还算轻松,就是腿上蹭了点灰显得颇为狼狈。   “你不用来。”陆沅沅开始赶人了。   晋熙拍拍身上的灰,“我怎么不用来?昨晚在行舟会所,不少人见到我上赶着纠缠你要当你小三,而且是我抱你出去,你不仅没反抗还死劲往我怀里蹭,我与你之间算是说不清了,我看我的,你睡你的呗。”   陆沅沅心口发闷,故意忽略掉晋熙救她的事实,指着窗户让他原路返回,“看好了,你出去。”态度十分强硬。   晋熙怎么可能会走,“我早说过路琛身世不简单,我真不知道你与他结婚的意义在哪里。”   “与你无关吧。”她没好气的斜眼。   晋熙走向她,陆沅沅下意识往后退,他拿着桌上她喝过的水杯再到了一杯,“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惩罚我让我难过而选择嫁给他,路琛不止有希拉夫人,他还有其他女人。”   “谁说我是因为要你难过?我分明是爱他。”陆沅沅嘴一张一合,话就来了,说得连自己都不信,可就是不想在晋熙面前失了面子。   “你爱他?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很可笑?你怎么会爱上他?你爱的人一直都是我!”晋熙沿着她的唇印喝完一整杯水,似乎他爬窗进来的目的就在于此,不过是想吻上她的唇。   陆沅沅懒得跟他继续,“没意义,请你离开。”   晋熙抬眸深情注视她,“他要是爱你,在乎你,就不会连你什么过敏都不知道,他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知道你不喜欢夏天吗?知道你有哪些小癖好吗?陆沅沅,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了解你的所有。”   他一步步逼近,声声克制,“你有没有一分在乎过我?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你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我晋熙在你眼里跟他们就是同一类人吗?你以为我是为了利益来到你身边,我就这么上赶着作贱自己?”   一连串的发问后,他终于来到她身边,在离她最近的位置,闻到了她身上的药味,心中难过不由加剧,“从行舟会所离开后,我们都清楚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我现在很清醒,也很庆幸是我先到达会所,既然我们不伦已成事实,我不在乎让它再实一点。”   晋熙牵制住她的双手,强壮的身子压上她的身体抵在了白色墙壁,一墙之外还有保镖守着,夜深了,她还能听到保镖在外行走的脚步声,陆沅沅低声骂他,“晋熙,做个人吧!”   “做你的狗都行。”他不要脸到底了,玻璃杯上的吻怎么能算吻?于是,他不顾陆沅沅的反抗强吻上去,唇齿相碰时,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哪怕陆沅沅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伤他的唇瓣,他尝到了绝望凄厉的血味,丝毫不顾及的加深吮吸,他想啊,咬就咬吧,他还能疼到哪里去呢?只要是她给的痛,多少他都接受。   “晋熙,你疯了是不是!”陆沅沅躲开着他的追逐,右手挣脱出来,巴掌朝他回过去,又在空中被他拦截,晋熙的力气太大,十分轻松的拿捏住她的手腕,他说,“我早就疯了,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路太太,你要是想引来门外的保镖,我很乐意他们见证我们的拥抱、亲吻,如此一来,是真的做实了我们的关系。”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沅沅放弃了抵抗,眼角盛满了水雾,晋熙看不了她这样痛苦,故作轻松地拂去她眼角的泪,“现在就哭吗?以前在床上你也是这样,我喜欢看你在我身……”   话没说完,巴掌先到了。   晋熙双眸猩红,在她躲避时再度吻上她的侧脸,胳膊覆在她肩上,手掌心紧紧的按压着她的锁骨,“沅沅,陆沅沅,我不会放过你。”晋熙在心底祈求,求你不要放过我,最好不死不休,纠缠不清。   晋熙过于执着专注,并未发现陆沅沅的异样,她的喉咙开始发紧,呼吸也变得急促,“你,你滚……”就快呼吸不过来了。   “沅沅,陆沅沅,你是我的!”   “呼……”她的双腿渐渐失了力气,将将要软下去,晋熙逮着她的腰却摸到一手的滑腻,“沅沅?”晋熙彻底惊醒,发现她全身在冒冷汗,身体颤抖近乎抽搐。   “沅沅,你怎么样,你哪里不舒服,沅沅?”晋熙抱着再次陷入昏迷的陆沅沅放到床上,按响了床头铃,医生和保镖同时进屋,却在床边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晋熙围在医生旁边急的团团转,门口的保镖的电话拨给了路琛。   路琛没有回别墅,他开车来到了余悦的酒店,没上去,就在楼底下坐着,等记者拍好了照片他才缓缓吐了口气。   保镖告诉他医院发生的事,他知道了并未作出下一步决定,保镖不敢多问,电话就这样莫名挂断了。   “天底下有哪个丈夫会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其他男人照顾?”路琛笑出了声,他还没有给自己戴绿帽的嗜好,笑完了,失落与孤寂排山倒海的袭来,总归什么也做不了,他和陆沅沅的婚姻是假的,她爱的人也不是他。   这一刻,他才是破坏了他们感情的第三者,是个卑鄙小人。   路琛在车里坐到了天亮,驱车赶回医院,推开病房门就见到了一脸沉静的陆沅沅,她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等他进门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路琛,你昨晚没回家,你去哪了?”   路琛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他不是个邋遢的男人,每天的服饰与搭配都很讲究,他不在乎的扯开领口,坐在她对面淡淡地开口。   “路太太,我们曾经向对方约定,一定要尊重婚姻,哪怕这段婚事是假的。你听好了,这一次是我先背弃了承诺,是我路琛放弃了这段婚姻。”   他不要陆沅沅背负骂名,他会用摧毁自己的方式护她周全。 第50章 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这一次, 我会先背弃承诺。”   路琛踏进病房后,见到陆沅沅第一眼就这样告诉她。路琛的脸上写满了疲惫,西装外套出现少许折痕, 不知道是在哪里呆了一夜, 像是长久坐在某处留下的痕迹,再来, 身上带有几分烟味,不轻不重刚好能闻到。   他说完这些, 陆沅沅只回他一个轻微的“嗯”, 路琛反倒不知她其中的深意, 好几次想张口询问, 又见她低着头拨弄手机不太想理他的样子。路琛也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难闻,他洁癖不算太严重, 但像这样不回家随便在车里呆一宿的时候少之又少,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如此粗鄙邋遢。   所以,路琛沉住气起身向外。   “你去哪?”   陆沅沅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 路琛没有转身,视线搁在门把手上淡淡地回她, “我先回别墅。”   “哦, 是该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路琛听了不是个滋味, 脚步艰难的抬起, 再听陆沅沅打趣的声音响起, “不然浪费了一番苦心。”   陆沅沅这话让他身子僵硬住了, 他不回头, 陆沅沅便走向他,一字一句将娱乐八卦里的消息说给他听,“路琛, 我早上收到一条八卦新闻,虽然绯闻男女主的名字都用了代号,面容也很模糊,但你的衣服和你的车,以及被拍到的酒店地址,无一例外都指向了你和余悦。总裁和秘书,新欢与旧爱,表面与千金老婆恩爱和谐,背地里却包丨养丨秘书丨情丨妇,好一场伦理大戏。”   “路琛……”陆沅沅绕到他身前,微微仰头,神色专注看向他,“原来你在余悦酒店楼底下坐了一夜啊。”   路琛眉头拧紧,当她的手试图拉扯他附有折痕的西装时,路琛竟不安到往后退,陆沅沅的手从他的西装上滑下来,停留在半空怪尴尬的,“路琛,你知道五分钟前我收到什么消息吗?”   他紧盯着她的脸,企图从她脸上找出些异样来,没有,她表现的非常平静,“我走进行舟会所的图被公开了。”她竖起手机,滑动屏幕给他见证那些暧昧画面,“不光是你,我也在泥潭里。”   “沅沅……”   她没把这些八卦当回事,还以为自己在看别人的绯闻,“八卦周刊这种报道本就是哗众取宠,一点小事被夸张放大做不实宣传好吸引眼球赚取流量,即便我们清楚事情的真相,但外人看来我就是一个不守妇道、不甘寂寞,找男公关公然出轨的女人。现在这种局面,路琛,你还想离我多远?”   路琛心头一震,她什么都知道,甚至猜到了他“选择背弃婚姻”的原因。   陆沅沅:“希拉夫人有意让我出丑,她想看我成为众人眼里的笑话,让大家以为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做到了而且很成功,等你的消息出来后,知晓我们婚姻的人就会私下议论,我与你不过是塑料夫妻,表面为了事业背地里早就各玩各的。路琛,你用自己背叛婚姻的证据转移大众视线,好让局外人认定是你出轨在先,你说那些话我一听就懂了,我们的婚姻虽然是假的,但我并不希望你用毁了自己的方式去掩盖我的假消息。”   路琛心胸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他使上全力想去触碰她,双手却不是他的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仅仅是指尖动了几下,难以消磨他满腔的勇气,他以为自己那样做不用告诉她原因,只要能护着陆沅沅,他做什么,毁了自己,委屈自己,都可以!   不想,她一眼就刺破了他的秘密。   “为什么?”为什么愿意信他,又是为什么站在了他这边?她应该在听到那些话后对他产生恨意,进而疏远他!   “路琛,我愿意相信你。我们是朋友,是彼此的倾听者,只要一天不‘离婚’,我们的约定就一直作数。”   她的笑深深映进他的眸中,像极了那年无意的一句询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啊,是不是饿了?我刚买的包子,分你一个吧,只要吃饱了就不会难受了。”   路琛的手被她握住,突来的温暖从指尖袭涌全身,他嗓音低哑,沾了欣慰的笑,“我原以为……以为……”   “以为我会就此误会你,然后成为被你抛弃的伤心弃妇。”   路琛扣紧她手腕,将她带入怀,“路太太,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我在车里坐了一夜,进门前甚至还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因为你我一秒破功。”   陆沅沅不觉得他身上味道难闻,这个男人就算邋遢也有他独有的情趣,“路先生,这条路说好要跟你一起走,白纸黑字我们定下了契约,你跑不了,我也走不远。”   “好,等‘离婚’我还你自由。”   “我也会如你所愿。”   陆沅沅没有看到路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挣扎,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抱她,却再也做不到更进一步的触碰。   很快,父母的电话打来。   陆鸢拨给了陆沅沅,霍铭霄拨给了路琛,问话大致雷同,不用听都能猜到他们说了什么。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解决我的问题?”陆沅沅问他,路琛摇头指正她的不严谨,“错了,是我跟你的问题。”   “随意吧,反正有人会挡。”   路琛没想她还有后招,“谁会挡?”   “秦百合。”陆沅沅低头叹气,耳边的碎发垂下来,她抚到了耳后才开始担心,“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以前总不想逼她太狠,因为顾虑太多了。”秦百合是搅动她感情不得安宁的人,如果真要把她与晋熙相互折磨的原因归结到秦百合身上,其实也不太准确,秦百合有,晋熙更有。   秦百合与男公关的绯闻是她安排花奇放出去的,没有做任何打码模糊化处理,简单明了的针对上她本人,消息出来后,一时激起千层浪,大众把目标转移到周子巽,秦百合的未婚夫上,他目前还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车上,陆沅沅一直在犹豫给周子巽电话。   刚拨出去,忙音。   她能猜到周子巽现在该有多头疼,一并在心里默默给周子巽说了抱歉,她如果再当鸵鸟,真对不起秦百合对她做的那些事,她错就错在不该成为希拉夫人的棋子,可转眼想想,秦百合那样的人只要听到能给陆沅沅使绊子,必定会迫不及待去服从。   路琛接到另一则消息,是项目的合作商打来的电话。   “沅沅,威尔斯先生的秘书通知我们十点去签合约。”   “真的?”   “是,威尔斯先生是出了名的看中合作方品格的人,他与自己太太丁克四十年依旧感情和睦,最看不惯破坏别人婚姻的人,所以他放弃了与晋氏的合作。”   晋氏,晋熙?   陆沅沅犹疑间,路琛点开屏幕放出一段视频,“晋熙在行舟会所做的事,被匿名发送给了威尔斯先生,目前这份视频正在网上传播。”   视频里所有关于陆沅沅的画面都被做了技术处理,连他说的“路太太”三个字也被移花接木成了其他字眼,他在光色昏暗的环境下叫嚣着要做某位太太的小三,并且把那位太太身边的男人给揍趴下了。   这些都是陆沅沅躺在会所沙发上所经历的事,她亲眼目睹晋熙的疯狂,却由此做了局外人。   晋熙面上的表情太狂肆,配合他极其不要脸的“当男小三”言论,视频点击量逐步攀升,多平台转载下的视频评论更吓人,有说要八一八那位夫人真面目的,有把晋熙做成表情包的,夸张又搞笑。   “我们的事爆出来前,晋熙的这份视频已经传到了威尔斯先生那边,所以他才会立马决定与我们合作。就算他不喜欢人品不好的合作伙伴,但没了晋熙,他只能选我们。”   陆沅沅看到那条高赞要找出太太真容的评论,前一秒还在,后一秒就被删了,有人控制着评论区,只要刷到与晋熙无关的第三人都会被删掉,整个评论区两级分化,夸晋熙为真爱,贬晋熙不要脸,各种言论层出不穷。   最后,陆沅沅点开了一张晋熙的鬼畜动图,眉间涌起几分酸涩,但很浅很浅,再舒展开就没了,她合上手机才回路琛,“是吗?看来老天还是站在了我们这边,我相信往后的情况会越来越好。”   而这份好运气不是因为老天,是晋熙选择了放弃。   路琛假装没见到她一闪而逝的慌张,“晋熙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这份视频传播后的第一个钟头,晋氏股价已开始下跌,多方势力蠢蠢欲动,我想他没有精力再与我们争。”   “是哦,他是自己作死。”   轻描淡写说起,显得她特别冷漠无情,路琛正要开口,陆沅沅的手机响了。   如划破长空的一声刺耳音符,陆沅沅手滑了一下,手机跌到了座椅下。   路琛看到了屏幕上的备注。   周子巽。   陆沅沅深呼吸一口,路琛已经弯腰替她捡起来,他听陆沅沅说:“我猜到他会打来,多半是为了秦百合的事。”   路琛不这么认为,没戳破,等陆沅沅接起来瞥到她愣住的神情,忽而握紧了她的手。   似有无形的力量传来,陆沅沅听到周子巽压抑的呼吸。   周子巽沉默了几秒才唤出她的名字,“沅沅……这些年委屈你了。”   **   林城最高楼707大厦,胆子小的都未必敢站在窗口往下看,那样高耸入云的建筑,遇上灰蒙蒙的天气真就如住在九重天上,抬头就是触手可及的天,脚下是蝼蚁苟活。   希拉夫人最爱这样的楼宇,她喜欢站在高处俯仰众人的感觉,有种凌驾于无形的快丨感,越是这样阴冷变态的人,越是喜怒无常。   仆人为她倒好红酒,她却在下一秒怒气横生,打碎了一整墙的珍藏好酒。   “夫人,秦百合女士的电话,她想见您一面。”仆人早已见怪不怪,恭敬诉说来意。   希拉夫人扫过地毯上蔓延开的酒渍,冷笑一声,“接进来。”   当秦百合的尖锐哭声响起来,希拉夫人头一回厌恶这屋内的高级音响设备,效果太好,立体声环绕将秦百合的怨气汇聚在房间上空。   “希拉夫人,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我,周子巽不要我了,他为了陆沅沅公开撇清与我的关系,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希拉夫人你当时可不是这样对我说的,你说只要把陆沅沅搞到身败名裂,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会保我平安,我不要平安,我要周太太的位置,希拉夫人!”   她太吵了,希拉夫人耐着性子听了会实在是没忍住,对仆人挥挥手,那道声音就此打住。   希拉夫人设的局,不过是可怜秦百合这种不作用的花瓶,顺便气一气陆沅沅,毕竟没有比坐收渔利更美好的事情了,可惜秦百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了她的拖油瓶。   她低估了陆沅沅,一个两个男人甘愿用自己的丑闻去转移她的消息,路琛那样做,她预料到了,至于晋熙,她有点好奇。明明可以在陆沅沅跌到谷底时伸出援手,非要给自己泼一身狗血,是要比谁更脏吗?行啊,她也愿意帮他们一把,让这场戏更精彩。   于是,她将秦百合与陆沅沅、晋熙三人的过往,从高中开始的纠缠发送给周子巽,正是因为他,陆沅沅才被晋熙利用,这种事周子巽可不能置身事外。   她就想事情闹大点,越大越好,闹得越大她越高兴。   秦百合这样的花瓶蠢货,是她平生最不爱见到的一类女人,看她蹦跶得意的样子,就够反胃了,既然陆沅沅顾虑这顾虑那不愿意对秦百合下狠手,她不介意推波助澜。好在陆沅沅还没善良到绝境,还懂得发送秦百合的绯闻,这就有意思了,不愧是吸引了她注意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路琛的缘故,她很愿意把陆沅沅当作对手看待,但招惹上了路琛,只有死路一条。   仆人再次出现。   “夫人,有何吩咐。”   “打给晋熙。”   一分钟后。   晋熙的声音响起来,“希拉夫人,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   “是吗?生意上的合作结束了,私人合作也没有兴趣吗?晋熙,我原以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要路太太,我要路琛。”   晋熙压低声音警告她,“不要动她!”   “看我心情好不好,我现在心情不错,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沉重的呼吸传来,希拉夫人戳中他软肋,“听说你曾在生死一线间放弃了陆沅沅,如果她面临同一个问题,你说她会在你和路琛之间选谁?晋熙,要不要……试试?” 第51章 狩猎就要结束了。   再晚点, 陆氏接到林城首富的商会邀约,原本应该陆庭泽前去赴约,但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陆沅沅。   她此时正处理从天而降的绯闻事宜, 要她抽空去参加名流聚会实在是脱不开身, 而且,名流聚会汇聚的是林城一干上流圈子的人, 陆沅沅要是去了那岂不是就跟进了风暴眼,等同于把自己剥光了站在聚光灯下让他们议论。   “我不去。”陆沅沅撇嘴拒绝了。   陆庭泽坐在她桌前, 眼神来回打量她, 一双低垂桃花眼藏了点别的心思, 这一点, 陆沅沅几乎是在他视线扫来时就发现了,“怕丢脸啊?”   “快闭嘴吧你。”陆沅沅被戳中心事, 一想到父母对她的嘱咐脑仁疼,霍总倒是看得开,他让她尽管去玩, 如果真对路琛没意思,各玩各的也行, 但他不会放过路琛那个放浪的小崽子!这真是霍铭霄的原话, 尽显他的双标本质。   而陆鸢就不同了, 先是担忧她有没有受到影响和伤害, 其次才开始询问她与路琛是不是真出现了问题, 陆沅沅当然是瞒着她实情, 用八卦周刊是不实新闻糊弄过去了。   至于陆鸢信不信, 反正她相信陆沅沅。   陆庭泽手上拿着钢笔敲响木质桌面,声响拉回了陆沅沅的思绪,他笑着说:“慌什么?这个圈没有人干净如白纸, 不沾上点绯闻八卦谁注意你呢?再说晋熙那小子才是最大的笑柄吧,你知道他现在是圈内风口上的人物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陆沅沅故意忽略掉他的话,陆庭泽像是来了兴趣,句句不离晋熙,“他在港城那些荒唐事我略知一二,后来在朋友添油加醋的描绘下更是觉得他为情所伤,为你所伤,疯魔了。”   陆沅沅已经翻开宗思霖的企划案,假装投入到其中,她甚至举起文件夹晃到陆庭泽眼前,用力向他证明自己要做事了你快闭嘴吧!   陆庭泽反手压住她的文件,再继续,陆沅沅无力到叹气,仰躺在办公椅上微眯双眼,“小舅舅,别总把我跟他扯一块,我结婚了!”她的手上还戴着素雅婚戒!   陆庭泽摇摇头,“急什么,我还没说到重点。”   “OK你说。”陆沅沅耸耸肩让他继续。   陆庭泽用“这还差不多”的表情看她,“他那份疯传的视频倒是把你遮住了,但有心人一猜就能猜到那位夫人是谁,晋熙想做你的小三想疯了吧。”   “陆庭泽!”陆沅沅忽然高声喊出,他不以为意,架势还是小了点,“港城圈子可都在讨论这事,晋熙这次是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面子不要了,说好听点是深情,说难听点是不要脸还想将你拉下水。”   陆沅沅白他一眼,“你知道就好,如果不想看我被人议论,就少把我俩绑在一块。”   “这我可做不了主,晋熙只要在林城一天,这事就没法躲。听说威尔斯在华国的代理权交付给了铭声科技,晋熙让的吧,不光这一个项目,好几个优质项目都被临时撤下,晋熙为什么一夜之间退出林城市场,不再与我们相争,我不说你也清楚原因。”   他说的没错,陆沅沅他们现在是坐着不动,天降好运。   “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他自作自受想让我们受利,谁逼他了?在商界大家都是利益至上者,他放弃了自然会有其他人顶上,我们不用为他的失利而难过,至于你,要打起精神参加盛氏的聚会。”   “好……嗯?”陆沅沅还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一开始是对这种“不劳而获”感到羞耻,各种心理战术轮番上都没让她平复下来,她要是接了不就正好如了晋熙的道,她不要他的施舍,但转眼想想,她为什么不要,当商人就是奔着利益去的,她不要就该好事别人了。   “你就想让我代你去参会,绕这个大弯你累不累?”   陆庭泽眼里放光,“盛家是林城首富,三年前掌权人,也就是盛家的入赘女婿秦遇唯死后,这才将实权交予他太太盛蕊手中,可以说盛家是在秦遇唯的手中真正发展壮大起来,盛总是女人,所以你去更好。”   “这话我不爱听。”都是女人怎么了,女人也不好惹!   “盛氏名下有块地,打算复制环岛的项目,逐而打造成另一知名的旅游胜地,环岛是你霍家的产业,由你去参与再好不过。而且,希拉夫人也想要那块地。”陆庭泽甩出一份邀约名单表,“好好看看,找到合适的人选就要懂得发展人脉,这个不用我教吧。”   陆沅沅听出他的画外音,最后在那份名单里找到了季书记夫妇的名字。原来如此,如果希拉夫人在林城待的时间越久,越有利于他们的调查。   “好,我去。”   陆庭泽心满意足的出去,没过多久,宗思霖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探进半个身子问她有没有空,陆沅沅冲他招手,她正想跟他讨论一下企划案。   宗思霖还是软软糯糯的模样,乖巧点头听取意见,结束时犹豫再三才问出口,“陆,陆总……”   “还有事?”   “有,有,我,我想问……”   “想问关于我的八卦?”陆沅沅猜透他心思,敲击键盘没顾得上看他,“宗思霖,网络是没有记忆的,因为网民都是7秒记忆,只要有新的娱乐事件就会忘掉前面的爆炸性新闻,我们不是娱乐明星,不过是因为家世背景才被添上了点神秘色彩。”   “可,可是……”   “现在网络上的消息已经被撤下,线下的八卦还是会有,我都不担心,你可是什么?”背后讨论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会高兴吧,陆沅沅可以被陆庭泽看破,在宗思霖这些后辈面前,她总要表现的淡定些成稳些,“你放心,我们照旧工作,不耽误项目进程就行。”   宗思霖听了她的话聪明的没再问,陆沅沅指着他方案里某处有点眼熟的创意,“周凛是不是用过?”   他抿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沅沅沉声道:“改,我不需要晋氏的创意。”   “好。”宗思霖其实想告诉她,这个创意他是在周凛的基础上改的,晋氏放弃了项目,周凛的企划案自然没用了,他想要做得更好没什么错。   小心思浮在脑海,宗思霖有点明知故问,“你,你讨厌,讨厌晋,晋氏。”   “是。”陆沅沅抬头郑重其事告诉他,“我相信你会做的比周凛好,你不需要借鉴谁的创意,你是天才啊霖霖。”   他是天才,众所周知的少年天才,他来到她身边就是想为她分担所有,宗思霖会用尽全力得到她的承认。   毕竟,她讨厌晋氏,就是讨厌……晋熙。   “先去工作吧,有什么问题晚点再沟通。”   宗思霖收起资料退出去,到了门边突然回头,陆沅沅揉着太阳穴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宗思霖默默合上玻璃门,走向了茶水间。   办公室里,陆沅沅收到了周子巽的电话。   距离绯闻事件发生后的第七天,周子巽再次打来,上一回他只跟她道歉,说完委屈她了就挂了,陆沅沅再回拨过去就是无休止的忙音。他们都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一连串的反应,陆沅沅当时就已经猜到,也许周子巽知道了秦百合做的那些事,关于她和晋熙真正分崩离析的原因。   她特意清了清嗓子,对着手机屏幕咧咧嘴,就怕自己的低落的情绪泄漏出去,“周子巽,阿姨身体还好吗?”   秦百合的消息算是在圈子里社会性死亡了,她与行舟会所男公关的露骨的照片与聊天记录曝光后,男公关连夜在社交平台发布更为私密的视频,一些杂志闻着味就找过去了,做专访赚取流量,男公关不仅涨了好几万粉,而且开通了私密问答狠狠赚了一波,不过他没有得意太久,秦岳很快出面让他消失了,之后秦氏与周氏发表公开声明宣布两家解除婚约关系。   周子巽解除婚约的消息被他母亲知道后,当时情绪激动到昏迷入院,听说状况不太好。   当初他们订婚是考虑到阿姨对秦百合有好感,周子巽又因为秦百合能让阿姨病情稳定下来才与她订婚,现在解除了婚约,他重获自由,阿姨却病重不起。   陆沅沅顾虑的正是这点,所以才没有与秦百合撕破脸面,但这回是周子巽亲自撕破,陆沅沅其实挺希望他这么做,碍于阿姨的身体状况她又说不出那些话,一时不知道如何继续,周子巽沉默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这。   “周子巽,你不要不说话,我们之间还没到要绝交的地步吧。”她故意调侃,换来的是更加的沉默,良久的安静让此刻的心境更加难熬,“周子巽,时间就是金钱,你再浪费我真挂了。”   “抱歉,沅沅,抱歉。”   “不要跟我道歉,你有什么错?如果你打来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一句,我现在就挂。”   “先别挂,我打来就是想问问你,当初是不是因为晋熙在绑架案那件事上让你彻底伤透了心。”   绑架案,好久远的事情啊,他不提陆沅沅都快忘了,其实哪有多远,掰着指头算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   周子巽:“这事你们没有声张出去,秦百合却是向我说了,她原本是要在我这边求得一个安慰,我多问几句关于你的事她就炸毛,于是我私底下问了霍叔。我曾告诉过你晋熙不是你的良人,沅沅,我并不是想来表明我多么的高明,看人有多准,而是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你为了让晋熙成为一个笑话,竟然用自己的婚姻做赌注,不值得,非常不值得!”   他声调猛然抬高,陆沅沅被他一声惊醒,“我觉得很值得。”   “哪里值得?你爱路琛吗?”   陆沅沅张了张嘴,爱与不爱很难回答,她不想骗周子巽,所以爱说不出口,但是又不能说出实情,所以不爱也说不出口。   “沅沅,你与晋熙在一起时我已经放弃那份懵懂感情,我们之间做朋友做兄妹都要比恋人要好,事实证明亦是如此,当你与路琛结婚时我也曾真心祝福过你,可我做不到看你一次又一次放弃自己的爱情。”   “我没你想象的那样软弱。”   “你是不是还爱着晋熙?”   手中的钢笔笔尖倾斜到手心,刺痛一下子传开,留下一团墨水印,她骤然清醒,“没有的事。”   “路琛爱你。”   “什么?”陆沅沅不知他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正想仓促圆过去,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路琛抬起手腕指着手表提醒她赴约的时间到了,陆沅沅微微点头,听到周子巽那边说,“你仔细观察过他注视你的眼神吗?相信我,他或许比晋熙更在乎你。”   “怎么可能。”惊慌失措的反驳,倒是引起沙发上静静等候的路琛的注意,陆沅沅避开他的视线,草草几句敷衍着挂断了。   路琛走向她,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周子巽打来的电话,我问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哦。”路琛顺着回应一声,坐在她对面再问,“他那边情况怎么样呢?”   “我还想回去看看阿姨,我问过我爸了,他托关系联系了国内外几位知名的专家,等团队到齐应该能商量出解决的办法。”陆沅沅听完周子巽的话,已然不敢直视路琛的眼,宁愿看他修长白净的手指也不看他的眼睛。   说他注视的眼神够深情?像什么话!   “其实想开点也好,周子巽这事就是个定时炸丨弹,早晚都会爆。”路琛注意到她的躲避的眼神,不看他的眼,专注的盯着他的手,除了戒指外还能有什么好看的?   他继续问:“还说了什么?”然后悄悄活动了双手,果然,陆沅沅的视线跟着移动。   “秦百合这事闹得挺大,她与周子巽解除婚约后被秦岳关在了主宅,周子巽说她给他发过消息,说秦岳虐待她关她禁闭,断了她的卡,甚至还运用强硬手段逼迫她签署了股份转让合同。”她停了下来,目光聚焦在路琛圆润的指头,指甲规整,骨节分明,看似精瘦其实强势有力,连带着指间的戒指也变得与众不同。   “这是秦百合该得的结果,秦岳再怎么对她总不会不给吃不给穿,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也是为她着想,否则一出去就被戳脊梁骨,丢的还是秦氏的脸。”路琛再次扬起左手,移到与自己双眸平齐的位置,陆沅沅像是被施了法术听话的看过来,一秒就与他视线相撞。   “我的手就这么好看?”路琛打趣她。   陆沅沅刹那被口水呛到,当即捂嘴咳嗽起来,路琛走到她跟前顺起她的背,动作过于温柔,以至于陆沅沅咳嗽不止,脸憋的通红。   “很难受吗?我送你去医院。”路琛说着握上她手腕,扯开她捂嘴的右手,本来担心过头的表情看见她脸上的墨水印子瞬间破功,他抽了几张纸小心翼翼替她擦拭,陆沅沅不太习惯他的动作,身体往后仰,“别动,脸上有脏东西。”路琛稳住她的肩,她肩头也跟着僵硬,他离得太近,她能看清他的肌肤纹理还有睫毛的长度。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的温柔会蛊惑人心?他们不是没有拥抱过,路琛还吻过她的额头,但是陆沅沅从未起过其他心思,他们是盟友,是定下约定的合作伙伴,她对他存有深厚的信任感,要是问起原因竟然想不起几条来,总之,她对路琛是没来由的相信,所以她与他的相处非常坦然。   如果不是周子巽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陆沅沅不会下意识的去探究他的温柔。   “真这么好看么?叫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路琛轻笑道,陆沅沅顿时脸红到耳朵根,脑袋低下去,又被他抬起下巴,“沅沅,怎么跟小孩子似的,成了小花脸猫哦。”   “哪有!”陆沅沅坚决不承认!   “把手伸过来。”   “做什么?”   “听话。”   陆沅沅故意握成拳伸到他眼前,路琛干燥清爽的手心贴上来,像挠痒痒一样用指腹轻拂她手背,“好痒。”   “谁叫你不听话。”路琛打开她的双手,果然手心里全是墨渍,“看看,原来你用手心写字。”   “路琛!”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先擦干净再说。”   路琛玩性大起,有意挠她手心,陆沅沅条件反射笑出声,“你别闹了,真的很痒。”   “我不信,你弄我的试试?”   他张开手心,陆沅沅沿着他掌心的纹路滑动,“路琛,你的事业线挺长啊。”   “爱情线呢?”他的眸紧紧攫住她粉嫩的唇,心跳加速。   “爱情线,中间断了,不过也挺长。”等她冷不防抬头时两人差点碰到,陆沅沅似乎还没意识到他的小心思,继续专研他的爱情线,“你中间断了一点是不是遭遇情劫啊?”探听八卦,眼睛都比往常发亮。   路琛忽地握住她手指,搁在手心里,冲她笑,“封建迷信要不得,我的生命线也挺短,那我是不是要早逝?”   “呸呸呸,别乱说。”陆沅沅见到了他眸中的自己,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一边回他一边抽出手指,再想用什么方法结束这段对话间,门外响起张奚的声音,不过没见来,就在门口喊着,“宗思霖,怎么不进去啊?陆总在的……哎,宗思霖,你跑什么?”   陆沅沅陡然起身往外,拉开玻璃门看见张奚端着一杯咖啡站在那,咖啡香味四溢。   “张奚,宗思霖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刚来就见他站在门口,还以为你不在呢,呐,一闻这味就知道是他专门给你准备的手打咖啡。”张奚看到门内的路琛,更加疑惑,“这小子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该不会是害羞到不敢敲门吧。”   陆沅沅拿走了咖啡,“那到不至于,宗思霖这孩子就是年纪太小了,你多教教她。”   张奚点点头,恍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陆总,赴约的时间到了,我特地来催呢,盛氏聚会的庄园有点远,你们还得提前去换礼服。”   “行,我收拾一下就走,你叫司机在楼下等着。”   “好嘞。”   陆沅沅喝了口咖啡,果然还是那个味道,转身进去顺手放在了桌上,“路琛,我去补个妆,你再等我会。”   “我就在这等你。”   陆沅沅刚出去,路琛已经拿起那杯咖啡,沿着她的唇印喝了一小口,对于他而言过甜了,他记得宗思霖这个天才,年纪太小了,路琛都快比他大一轮了,只有男人才最懂男人,宗思霖还在被当作小孩的时候,属于他的成年男人的思想早就展露无遗,不巧,被路琛看到了。   咖啡虽然甜也不是不可以喝完,路琛喝完一整杯甜咖,却不觉得心里甜,他早该清楚陆沅沅这样的女人会成为多少人心中的朱砂痣、白月光,有人沉默着不说,有人肆意到发狂,还有人在暗地里窥视。   是他的荣幸,但竞争者太多也是一种苦恼。   “路琛,走吧。”   陆沅沅推门而入,路琛挡在了桌前,隐去了那杯空咖啡的痕迹,陆沅沅并没有注意到空咖啡,从路琛手里接过包就走了。   盛家的庄园在近郊区,地方很偏也很广阔,从庄园门口沿着指示牌的方向前进足足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陆沅沅不由感叹,“首富就是首富,自家院子真香。”   路琛笑着询问她,“你也想要这样的庄园吗?”   “我就不用了,如果每天花十分钟的车程才能出去,我宁愿做一分钟到公司的小公寓,这样多方便。”   “盛氏得亏前总裁的帮衬,否则这样的庄园也只是一场泡影。”   关于林城首富盛蕊的故事,网上描绘的神乎其神,说她靠着死去丈夫的庇佑得来数不尽的财富,在他走后的第三年就与演员周乐唯谈起恋爱,据说两人关系好到没见过他俩分开的画面,看样子注定是要结婚的。   两人之间到底是真爱还是又一个入赘女婿的豪门恋,旁人不是当事者,便没有资格去评价,爱也好虚伪也好,都与外人无关。   路琛见她略微失神,“你在想他们是否真爱无敌?”   陆沅沅摇头回他,“我听路疆说过周乐唯,这人是流量出身,以前很非主流的,后来遇上盛总就变了,据说像极了盛总离世的丈夫,从穿着到爱好,犹如复刻一般。”   “嗯?”   陆沅沅对上他的眸,转瞬离开,“我猜你一定会说他故意为之,投其所好罢了。路疆说周乐唯曾救过盛总,在片场不要命的替她挡住了危险,一个潜意识里愿意保护你的人,说他虚伪做戏有点过了。而且还有传言,周乐唯以前非主流的时候,跟盛总丈夫年轻时一样,我想这就是盛总为什么会选择他的原因。”   路琛抚上他的婚戒,细细摩挲,说:“或许这就是她的专一,还挺浪漫。”   车停在迎宾大堂前,两边车门从外拉开。   路琛的手探向她,陆沅沅转手挽住他胳膊,像是故意忽略掉了他的牵手,他眼中有过一瞬的失落,直到陆沅沅提醒他,“希拉夫人也会来,别走神。”   他哪里是走神,“我听说晋总也会来。”   “这下好了,八卦男女主全员到齐。”   路琛拍拍她手背,“怕不怕?”   “怕?”陆沅沅明媚的笑噙在嘴边,“给我爬还差不多。”   路琛难得笑得开怀,步入大厅,不见愁容,也不在意身边人投来的好奇的视线,穿过一道道打探的眼神,他的目光与人群之外的某一位相连。   路琛想起远在米国的冬夜,一场狩猎开始了。   “季先生,好久不见。”   **   昏暗的走廊,燃起一缕轻烟。   一道拐角之隔的地方,几位年轻赴宴人聚在一起讨论今晚的名流。   先说盛家主人。   “盛总身边的小狼狗真的很凶,我不过是想敬盛总一杯酒,周乐唯就差对我獠牙了。”   “他向来狂傲,估计盛总就喜欢这种小痞子款,在床上估计够野。”   “谁知道呢,反正高高在上的女总裁,又死了丈夫,还不准她找几个小男友玩玩过把瘾?”   “真爱,你懂个屁。”   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散开,又说到了希拉夫人身上。   “现在形势不得了,全是女人占上风,今晚来的那位慈善家希拉夫人,国外倒是风流,花样玩得更多。”   “我也听说了,新闻上不是报道她快五十吗?我看只有二十来岁,保养的是真好。”   “有钱有势,不缺男人,能不保养得好吗?”   “呵呵呵……”   “你别说,这些女人死了老公后一个个活得比男人还滋润。”   “诶,落伍了吧,咱这圈里可还有一个没死老公但依旧滋润的女强人呐。”   “哎哟喂差点忘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要是在港城都闹翻了,不像林城这边水花小呢。”   “再小不也传开了?港城晋氏和霍家的渊源已久,陆沅沅和晋熙谈恋爱的事圈内谁不知道?”   “好家伙,晋熙在环岛的婚礼谁去了?诶嘿,鄙人不才,亲眼目睹,那叫一个刺激!”   “有多刺激?有他现在上赶着去当陆沅沅小三刺激?”   “我还纳闷你们怎么就知道一定是霍家的千金?就不能是其他女人?”   “你2g呢?没听过晋熙为爱疯魔的故事?”   “要我说,晋熙就是纯粹丢男人的脸,天下女人多的是,为一个已婚的女人成烂泥,不值当!”   “可不得丢脸啊,豪门联姻有几个真爱?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偏他晋熙张扬的很,实不相瞒,我是又敬佩他又想嘲他,他估计都不知道大伙会私底下传播他的表情包吧,真的好用,实力推荐。”   “去你的,少贫点吧,他也是个可怜人,今晚我可看到路氏夫妇甜甜蜜蜜,一点不受绯闻影响的样子,晋氏股价下跌,我看晋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人家夫妻恩爱如常,谁管他犯贱?”   “嗐,大家明面上忌惮他,可背地里他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就是个躺平任嘲的笑话。”   “算了算了,他自己都心甘情愿,我们就别说了,免得等会见到他我怕笑出声。”   “快走吧,我刚看到季书记往这边来了,都散了散了。”   脚步声逐渐走远。   当事人晋熙再点燃了一根烟,猛抽几口,心痛如绞。   一道成稳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停在他面前。   “晋总,还有烟吗?”   晋熙看着一脸严肃的季未央,下一秒露出狡黠的笑,眼角的皱纹参了风霜的痕迹,所有故事都刻在了他的脸上,那是时光的馈赠。   晋熙亲自为他打火,合上打火机才悠悠开口,“季叔,抽了我的烟,可不许跟风嘲我。”   “你小子,活该啊!”季未央吐出一口烟圈,隔着烟雾将他的颓废看尽,一支烟抽到一半,掐灭烟头,整理起西装。   “晋熙。”   气氛变得凝重。   “狩猎就要结束了。”   晋熙抬眸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冰凉的呼吸钻进鼻腔,他的话比初冬夜晚里的寒风更凛冽。   因为,凛冬将至。 第52章 不如……睡我。   盛氏主导的商业聚会, 声势浩大,复古中式大厅里随便遇到的一个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人物,最显眼的一拨聚集在舞台边的圆桌旁, 至于交谈的内容, 陆沅沅猜应该是关于盛氏名下那块地的开发项目。   “吃点甜品吧,我问过西点厨师用的是木糖醇, 不用担心发胖和过敏。”路琛特意调选的甜品,搁在圆桌上示意陆沅沅享用, 她原先还准备忌口, 上次做了过敏原测试, 她对任何食物都有了戒心, 经过路琛的特别提醒,她跃跃欲试, 伸出去的手又临时抽回,“算了,我就喝水吧。”   路琛眸光暗下去, 一瞬而散,装作轻松的说起其他, “既然对甜品这么忌讳, 怎么还会喝宗思霖的手冲咖啡?”   “我不是对甜品, 是对太甜的东西……”陆沅沅这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的咖啡很甜?”不是, 难道他尝过?光凭味道也感知不出它的真实甜度, 顶多去了苦味, 闻着没有美式那么苦烈。   “路琛……你?”   “盛总过来了。”路琛打断她,起身迎上盛蕊的目光,陆沅沅心里有一车轱辘话要问, 最后压在了心底。   “宴会如何?”盛蕊先是看向陆沅沅,“陆总?”再投向路琛,叫一声,“路总。”   陆沅沅瞬间对她的印象加了200分,她与路琛共同出现时,旁人会叫她“路太太”,全然忘了陆沅沅名义上还是路琛的领导,叫他“路总”,忽略掉陆沅沅的职场身份,好似她是路琛的这棵参天大树旁的菟丝花而已。   每到此时,路琛会为她先一步解释,闹得对方面色尴尬,只好一并喊着,“两位路总。”   陆沅沅表面上会说下次不用这样做,到了下一次,路琛依旧会固执指出称呼上的错误,他说,工作与私生活要分开,如果称呼弄错了,两者的界限就模糊了,往后做事一定会产生矛盾与纠纷。   盛蕊对此细节尤为理性,从一个称呼中就能窥出她手段如何果断、明智,大概与路琛在某种程度上分属一类人,一眼直探本质。   路琛道:“珐琅庄园的晨昏玫瑰全球限量,能在这里品尝到实属幸运。”他侧身探向陆沅沅,随即把话题交付给她,似乎是想推她去主导,他可以退居其后做个默默的倾听者,“沅沅,你喝了两杯,可别喊醉。”宠溺笑开,让一旁的盛蕊也能感受到他对夫人的欢喜。   陆沅沅接过话头,“的确,晨昏玫瑰即将成为我心目中的首选红酒,往后想再享用还得另寻法子,多喝两杯也好回味久一点。”   盛蕊笑意加深,“不用这么麻烦,酒窖里还有半箱,回头我送上府中,酣醉便是。”   “那我就先谢过盛总了。”   盛蕊话锋一转,“限量不过是噱头,国内种植、出产也并非不可能,陆总,如果还想继续品尝,何不从源头垄断。”   陆沅沅低头掠过路琛手中的酒杯,几秒功夫,明白了盛蕊的深意,“盛总如果欢迎我们入驻,我自然乐得品尝佳酿,到时烦请盛总从旁把关,以防口味失准。”   “这有何难。”   盛蕊作为宴会主人,与陆沅沅他们说不了几句,还未结束就被其他名流请走。   这番对话虽然简单,实则来头大了。   路琛放下酒杯,逐个分析盛蕊的言外之意,“盛总醉翁之意不在酒,晨昏玫瑰之所以限量本就在于它产地的特殊性,若当真转移到国内,不光口味失准,更会因为它的普遍性而降低价格,所以……”   “所以,她在说那块地。”陆沅沅接上话继续,“既然她对我们伸出橄榄枝,我们没有不接的道理。”   “那块地怕是让希拉夫人折了小半辈子的脸面。”路琛说这话时,希拉夫人和她的随从正消失在入口,陆沅沅瞧见他微沉的脸色,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她自己对希拉夫人也是带着怒意的,在行舟会所的事她是吃了个闷亏,希拉夫人私下再怎么阴险狡诈,明面上她还有一个慈善家的名号,又是在林城首富的庄园,希拉夫人更不敢胡来。   即便是见她丧败而去,路琛仍旧谨慎观察着四周,左右不离陆沅沅半分,就怕对方来个出其不意。   陆沅沅宽慰他,“路琛,这里不是她的米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她想要这块地也得看盛总给不给。”至于盛总的决定,又岂是旁人能选的。   路琛听着在理,捏上她的手心,松口气,而后四顾巡视一圈,宾客的神色偶尔落在他身上,路琛皱起眉,“这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倒是没见到晋熙。”   陆沅沅递上酒杯,“诺,你再多喝点就能见到了。”   还没醉开始说胡话。   他说什么不好,非要在这会提到晋熙,难不成得绯闻男女主到齐了让大家看好戏吗?   无人注意的高处某一角。   一双幽深的眸正紧紧注视着楼下的恩爱夫妻。   他们看起来好般配,他越是想劝自己转移视线,越是舍不得丢下她甜美的微笑。   路琛似乎感应到了这份注视,恍然抬头,看向二楼某处,由于楼层衔接处有灯光照射,瞬间被晃到双眼微眯。   “你看什么?”陆沅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路琛扬手挡住楼层的强光,陆沅沅扒开他的手,路琛却握紧了。   “又做什么呢?”   路琛笑笑,“光太刺眼,怕你看了受不了眼疼。”   “是吗?”陆沅沅半是疑惑,再往前探去,路琛已经悄然挡在她身前,“走吧,去酒窖看看那半箱晨昏玫瑰,要是在晚点兴许就没了。”   “是哦,赶紧的。”   那架势就跟谁会与她争抢一样,可又能有谁从盛总手中抢走她的最爱呢?   有的。   大厅二楼,盛蕊来到花纹繁琐的红木门前,刚站定门从内拉开,周乐唯沉上脸老大不开心的说:“人就在里面,阿蕊,我只允许你们说十分钟的话,十分钟后我就冲进去,才不管你们有没有说完!”   盛蕊摸上他耳垂,那是他极为敏感的地方,她一摸上去,周乐唯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这是盛蕊独有的宠他的方式,周乐唯收起“獠牙”秒变可爱大狗狗,神色软下来,“那就多给五分钟。”   “乖啦,小唯一。”   周乐唯给她让道,又亲自关门在门外守着,时不时往镂空的木门里看进去,只能瞄到两个分开而坐的身影,发现没有靠很近后才倚在墙边玩俄罗斯方块。   盛蕊进来前注意到木质窗户往外推开了一截,从她站立的位置看下去刚好能见到路氏夫妇,至于窗户为什么会被推开,答案不言而喻。   她坐在木椅上,抚平了裙角才开口,“晋熙,答应你的事我都办妥了,我前夫欠你的人情应该是还完了。”   她前夫,那个三年前死去的秦总,曾经在困境之时受港城晋氏的援助,最后力挽狂澜成就风光无限的盛氏,可以说盛氏能在林城的发展的这么好多亏了晋熙当年给予的小小的提议,意见虽小但对于秦总来说是雪中送炭,以至于这个恩情秦总来不及还,最后都落在了他太太盛蕊手里。   盛蕊帮晋熙以晨昏玫瑰为由送出那块地的开发项目,这是多大一块肥肉,可以说,今晚来参会的名流没有不想分一杯羹的,但最终落于陆沅沅旗下,她都担心一个初出茅庐的铭声科技怎么玩得转那个项目。   盛蕊为陆沅沅捏把汗,倒也不是真担忧,而是想起晋熙的绯闻。   “晋熙,我可否问你一句,你当真是想做陆总的小三吗?”   她纯属是抱着打趣的心思,好久没有遇到这样让人开心的事了,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她前夫的身影,她前夫秦遇唯也如他这般有着过于偏执的深情,那些往事萦绕心头,如今再看心胸还是会有起伏,这也正是她帮晋熙的原因之一。   晋熙声音清冷,问起她,“据我所知秦总当年也是背负着抢走他人未婚妻的恶名入赘盛家,盛蕊,你在可怜我。”   “我可怜你什么,我该笑话你才对。”其实,不止从晋熙身上看到她前夫的影子,她还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因为对曾爱慕自己的人不好,所以要遭罪。   “还说不是可怜,你当年为秦总割腕自杀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可纵使说你爱惨了秦总,也抵不过时间,短短三年而已,你身边不也有了另外一个男人。”晋熙扫到她脸上的僵硬,“如果秦总还在,哪能允许你身边有其他男人出现。”   “事实上,他就是不在了。”盛蕊的笑声有些惨淡,“人死了就是死了,谁能跟死人争呢,活着才有希望,也许遇上另一个人,你会发现再爱上一个人一点都不难。”   “我做不到。”晋熙回答的很笃定,“我不会像你一样,在懂得真爱谁之后又放弃她。”   盛蕊直愣愣的看着他,似乎要从他身体里找出一些荒唐的灵魂来,找不到,因为他现在本身的做法就挺荒唐,只怕往后还会越陷越深。   “随便吧,爱与不爱都是你的选择,只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以为是在接近陆沅沅,其实是在将自己推的越来越远。晋熙,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我能问你为什么拒绝希拉夫人?”晋熙突然转移话题,目光聚过去,锐利不可挡,“据我所知,希拉夫人给出的条件是你原本的三倍之多,为什么不选她?我的意思是,除开这份人情以外,一向利益至上的你仿佛变了个人。盛蕊,太不像你了。”   “哦,我不喜欢伪慈善家。”盛蕊一脸无所谓,“我也调查过希拉夫人在米国的背景,太复杂了,我这人单纯啊,玩不过老前辈自然不可能合作。”   这个理由挺敷衍,晋熙倒也没再强问。   唯有盛蕊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热闹的宴会上,传说中的希拉夫人邀她单独见面,开口便是。   “开个价吧,尽管提,我都能满足。”   盛蕊问她,“您要这块地做什么?”   “我想建国内最大的欢乐世界,孩子们可以在这里玩耍、大人们可以在这里放松,这里会是一座不夜城,白天是梦想之城,夜晚是享乐之地,一旦开展起来,我们将会收获数不尽的财富。”   “听起来很有吸引力,不过也很一般,这跟旅游胜地无二。”   “不,这里还会有林城最大的孤儿院,最豪华的养老院,从青葱孩童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包揽一生,国内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盛总,我是慈善家,你与我的经历尤为相似,我们的丈夫都不幸离世,我为了完成我丈夫的遗愿,这一生都在为无人怜惜的孤儿、无人善终的老人努力,我希望他们能在我的帮助下过完圆满的一生。这是我丈夫的心愿,我爱我丈夫,这种心境,盛总应该格外懂。”   盛蕊看她仿佛把自己当成了活生生的救世主,她是米国呆久了,以为自己就是上帝,“很可惜,在华国我们相信科学。”   她不喜欢希拉夫人的做作姿态,更不喜欢她将自己做对比,盛蕊无法与她共情,也无法答应她的请求。   她宁愿这世间没有孤儿院和养老院,也就证明,孩童有父母疼爱,老人有儿女善终,家家幸福,轮得到她这个伪慈善家做救世主,简直可笑。   思绪转回。   晋熙提醒她,“希拉夫人手段毒辣,你还没尝到她的阴险,这次拂了她的意,你要小心行事。”   “多谢,我倒想看看她会对我做什么。”   “谨慎为妙。”   希拉夫人不会善罢甘休。   在国外她是女王,她有众多拥护者,但在国内她的计谋还没出招就折在了第一步。   往酒店开的豪车里,车窗上印着希拉夫人阴冷的面容,仆人坐在副驾驶,向后递上平板。   “您要的资料都在里面,关于盛氏那块地,已经有风声传出将会与陆氏、霍氏合作。”   希拉夫人滑动屏幕,翻到路琛那张照片上,指腹狠狠按压着屏幕,似乎要将他的脸给按碎了去。   “很好,让他们再玩会。”不是要那块地吗,出了事还怎么玩。   仆人心领神会,立马给金城养老院的院长拨去电话。   “院长,上回您说的那些脑子不清楚的老人家,有几个走丢的……对,失踪三个月了吗……还挺可怜的……是这样的,我们最近在林城考察,好像找到了几位老人家……是,您可以派人过来看看……至于为什么是林城,院长,您现在是质疑希拉夫人吗……希拉夫人是大慈善家,毕生都在为人类的发展作出不懈努力,夫人也在为您的家庭幸福而努力,您的儿子在米国还好吗……那好,一周后您就过来。”   仆人回头,“夫人,事情办妥了。”他虽有不解但不敢多问。   没想希拉夫人心情好,直接了当告诉他,“我们从金城就被盯上了,让金城的院长来就为了向他们证明我的‘清白’。”可心里也清楚,院长为何这么听话,还不是因为受夫人牵制,拿了她的钱,过上了奢华的生活,孩子在米国留学,家里有老婆要养外面还要疼小三小四,处处受牵制的院长早就成了希拉夫人的傀儡。   希拉夫人望向后视镜里跟着的车,尾巴跟她太久,她看着碍眼。   “逼停它。”   “是。”   司机直行突然掉头,朝着后面的车猛冲过去,身后车躲避不及极速往右,一头撞在护栏上。   跟着她的人有点面熟。   “是季警司,哦不对,是季书记的下属呐。”   戴眼镜的男人从车里狼狈出来,抚着额头擦破皮的伤口,笑容立马变得恭敬讨好,“夫人,这算工伤,能报销吗?”   仆人从后备厢里拿出黑色小箱子,重重丢在地上,“八根金条,其余完事后再补。”   男人听到金条碰撞的声音,当即心花怒放,“行,夫人不愧是慈善家,做事大方,余下的事交给我就行,就跟以往一样,靠谱!”   后车窗缓缓合上,在交警来之前,只剩下装痛的男人在低鸣。   交警例行询问后,为他叫了救护车。   男人拨出去一个电话,“季书记,我是南晨,我这边出了点状况。”   还在盛家庄园的季书记收到下属的电话,挂断后神色凝重。   随后匆匆离开,季书记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政丨府领导,他们一走,宴会瞬间放松许多。   等在酒窖门口的陆沅沅隔老远就看到季书记离去的身影,路琛先前还在跟几位领导谈一期房产的项目,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那群领导走得那样急。她一心念着晨昏玫瑰,跟上庄园管家来到酒窖搬酒,她守在门口没进去,拿起手机正想问问路琛在哪时,帮忙从酒窖里搬东西的佣人扬声喊道。   “陆沅沅?”   嗯?声音还挺熟。   再回头一看,花孔雀?   “你怎么在这?”   大半个月没见的花齐额头上留了疤,看着没以前油腻了,皮肤更是黑了好几圈,显得人健壮不少。   花齐放下酒香,摇摇头一脸苦相,“还问我呢,你可把我害惨了啊,老实说200万入会费我就赚了2万块的提成,你看看如今的我成什么样子了。”   陆沅沅没明白,花齐指着头上的疤提醒她,“看到没?我可破相了,以后怎么当男公关?现在是落魄到要来庄园当男佣,惨还是我惨,你说你们有怨要撒,折腾我干嘛,我就是个穷打工的,毁我前路我得罪谁了啊!”   “得罪我了,听不懂?”一道更加沉稳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硬生生截断他的话。   花齐跟看见鬼一样吓得往后退,“姑奶奶,你可得跟他说清楚,我与你毫无关系哈!”说完就跑,一溜烟不见影了。   陆沅沅与晋熙怎么就不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呢?   搞不懂了。   晋熙走到她身旁,视线从脚下的酒箱开始往上移,直到落在她脸上,态度陡然柔和许多,“路太太,这里是个不错的幽会之地,你选的很好。”   陆沅沅:“……”   一整场不曾见过的人,竟然在这里信口雌黄。   真搞笑。   陆沅沅无语得很,作势要走,侧身就被拽起手腕,晋熙挡住她的路,将她压在墙角,“男公关又脏又滥情,他能有我好?你如果要他陪,不如……睡我。” 第53章 他承认自己嫉妒了。……   “不如……睡我。”   “我不比他们干净?”   “而且, 我们向来合拍。”   “啪!”陆沅沅下手是真狠,巴掌打在他脸上,自己虎口震到疼, 发麻到好半天才松懈了下来。   “晋熙, 你真让我大开眼界。”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来,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他的无耻。   晋熙不在乎她怎么看, 伸手抚弄她手心,陆沅沅抽不开, 越挣越叫他握得紧, “疼不疼?你这一巴掌下去, 我半边脸恐怕要泛红, 我这耳朵都在耳鸣。”   “滚开!”   “你练过几个拳脚功夫,巧力掌握到位, 看看,你的手也要肿了,我给你吹吹。”   晋熙抬起她的手掌, 往他手心里吹了一把,陆沅沅再一巴掌扇过去, 声响大到惊起树上的鸟飞远了, 带起深冬里的落叶摇摇欲坠, 最后堪堪坠在他肩上, 不过两秒时间, 随风而去。   陆沅沅考虑到这里是盛家的庄园, 压低嗓音警告他, “晋熙,别逼我恨你。”   “你恨的还不够吗?”晋熙嘲笑自己多情深种,低头时将那份深情曝露, 抬头时藏得尤为深,就怕陆沅沅看透他眼中的痴情,他也不愿意她肆意的嘲弄他,心痛这种滋味真是受够了,可他有什么办法,他们之间隔阂太深,如果他不继续纠缠,她必定头也不回离他万里。   就这样恨着,至少还能被她骂上几句,还是带感情的那种。   “你这样纠缠有什么意义?把我拖下水,想让我与你一同被人耻笑,这下你满意了吗?你报复的还满意吗?”   晋熙也想用霍铭霄那种方法去追回她,但是事实证明,他做不到。他无法像霍叔那样放手,他更无法容忍做一个背后默默守护的男人,要让他看着陆沅沅和其他男人恩爱,比杀了他还痛!   “你先报复我的,沅沅,环岛的婚礼到现在仍旧是我的噩梦。”   “是吗?好得很,那场婚礼是我最好的美梦。”   凌迟处死不过如此。   一句接一句的如刺刀一样刮在他心口,他不会疼吗?   别刮了,别动了,他只剩半条命了。   “你的美梦只能属于我。”晋熙扣住她手腕,双手交叉被他扣紧,腰身贴合那瞬,他说,“沅沅,路太太这个称呼叫太早了,如果你们仅仅只是办了婚礼而没领证,这场婚姻根本无效。”   “你有臆想症吗?还是你睁眼说瞎话!需要我把结婚证甩给你看吗?哦,对了,新婚夜不是给你看过吗?这就忘了么,那晚可是我和路琛的新婚夜,让我想想你在哪,你在医院呢。”   她真懂如何狠狠气他,晋熙就快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在竭尽全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欲望,“是,那晚你们有多快活,我就有多凄惨,可再怎么证明,你们的婚姻就是无效婚姻,路琛不是本国人,他外籍身份要想拿到结婚材料必须得到外交部的证明,由于他的背景这种审核必定复杂,如果你们是在本国拿了证,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完成。”   这也是晋熙在后来冷静下来思考的结果,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又见那路琛爽快拿出的红本本,简直嫉妒到杀红了眼,他游走在暴怒边缘,还真没再质疑这点。   “我还在你眼皮子底下完成了全套婚礼。”   晋熙点头默认,眼中的光逐渐邪肆,“你很聪明,把我耍的团团转。所以你承认这桩涉外婚姻是无效的。”   “你做梦!”陆沅沅固执到不肯承认。   “行,你继续嘴硬,我就当你想说你们在米国拿的证,且不说路琛拿红本来诓我,再来他如果真的在国外结婚,你觉得希拉夫人不会注意到他头上?沅沅,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可以不计较,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回到你身边。”陆沅沅忽然往他怀里拱,毛绒绒的发蹭在他下巴上,晋熙很难把持住对她的心悸,顿时身体绷紧,周身如过电一般酥麻,不要这样对他,他太想她了!   然而,幸福太短暂了。   “就算这是无效婚姻,就算我回到你身边,你真的不会计较我与路琛的关系吗?晋熙,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没有理由与你分开后还为你守身如玉,我与路琛同床共枕这么久,你真以为我们在床上盖被子纯聊天吗?”   “沅沅……”   不要再说了!他看到过无数次他们拥抱的画面,他像极了偷窥的小丑等着不属于他的感情,日日夜夜受折磨,只能靠回忆度日。   “我与路琛也很合拍,他敏感的地方很特别,在腰线下一小片红色胎记上,我只要碰一下他就能有感觉,反应很大,然后抱着我一起沉沦。”   “陆沅沅!”   她说上瘾了,“你想听我们之间的故事吗?我与你常做的事,我与他也做过呐,让我想想他最爱怎么做?哦,他喜欢从背后慢慢来,那样总是能得到更深刻的快乐,我们还经常在流理台上玩,在玄关玩,在窗台做也足够刺激,每次我都能看到楼下的你,晋熙,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是觉得自己很失败还是在暗地里与他较劲、对比?还有喔,那些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秘密,我全部告诉他了,包括他抚摸我哪一处我会更有感觉,他掌握的太快,太娴熟,我很满意。你瞧,我与任何男人都会很合拍,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毕竟这种事,我不缺人。”   晋熙讶异她的直白,陆沅沅仿佛变了个人,往常她羞于爱的表达,但随着晋熙对她的引导,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越来越默契,原本在这种事上,晋熙一直是她的主导者,“那些是属于我的!”   她的所有,她这个人,都应该是他的!   “你不要脸的程度叹为观止。”   陆沅沅都懒得讽刺他了,这人脸皮何时变得这样厚,上赶着做小三不够,还想主动被睡,他多大脸?   “既然你不缺人,既然你谁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你啊。”陆沅沅轻描淡写丢下一句,“我嫌你脏呐。”   轰然倒塌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在港城度过了一段十分萎靡的日子,那段时间他天天泡在第八夜,美女不断,越是性感放肆的主题轰趴,越是受到他的青睐,他虽然是为了见陆沅沅一面而作出的举动,但在外人看来他是彻底疯了。   失心疯作怪,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浪丨荡子,纨绔少。   “不是更好吗?我们扯平了。”晋熙还在执着的感情早已变了味,陆沅沅为什么要接受他的扯平?他们之间早就没关系才对。   “我结婚了,你做的那些事我还没与你计较,怎么算扯平?”   “那就折磨我,尽情的惩罚我,让我生不如死,让我痛不欲生!”   陆沅沅缓缓蹦出三个字。   “你、做、梦。”   她的视线绕过他向后看,轻微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响起路琛独有的绅士沉稳声调,“晋先生,这庄园可是有一大帮子名流,你想找死,拉着我太太的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路太太,过来。”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晋熙更是怒火中烧,双眸猩红割裂,他狠狠盯上陆沅沅,她眼中的光不再关于他,而是装了其他人,那份光采明明在过去都毫无保留的给了他。   陆沅沅看也不看他,“不想事情闹大,就放开我,晋熙,走到今天这一步,即便我与路琛婚姻无效,你也不会是我第二人选,我忘不掉你救走秦百合抛下我的场景,我也没办法改变你曾经利用过我的事实,我犯了两次错误,我不想再输第三次。”   “我已经在改了!”他慌乱的不忍心她失望。   陆沅沅终于肯看他,眸里的光也散的一干二净,如陌生人一般对他说:“太晚了。”   路琛还是走过来,他握紧陆沅沅的手,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为她擦拭双手,那架势就当晋熙是个移动病毒般,他要扫清晋熙留下的痕迹,才好让她放心感受自己的温柔。   太晚了。   对于晋熙来说不过是晚了一个月,而对于陆沅沅来说,那是一整个青春时代的悲伤。   路琛牵着陆沅沅的手离开,她可以不用看路,任由路琛引领往前,她真放心把自己交给他,越是如此,为何还要低落到不出声,是对晋熙还有所怀念吗?路琛面色微沉,好几次想张嘴问她为什么又与晋熙见了面,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狠狠压下去。   他承认自己嫉妒了。   一个男人嫉妒另一个男人,通常会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事与愿违的话,既能伤到她也会损到自己,双方都不好过。他再有良好的修养也无法容忍晋熙一次次的越界,可到底他没资格那样做,陆沅沅的过去属于晋熙,这是他从一开始就输掉的结果。   过去不属于他,那未来呢?   未来,是不是可以有所期待?   “路琛,我忘了酒,晨昏玫瑰还在酒窖门口,我……”去拿两个字被突然而来的拥抱惊掉,路琛扣紧她的后背,像是要将她牢牢锁在他怀里,强烈的粗喘回荡在她耳边,“沅沅……”   陆沅沅有些许失措,她想起周子巽的的话,明明在躲避却来不及了,路琛不论真心与否,此时的悸动没法遮掩,关于他的所有情绪正完完全全展露在她面前。   “当初选择与我结婚,因为你并不讨厌我对不对。”   路琛咬在她耳畔的私语,迫使她不得不正式,“你放弃晋熙,还会有新的开始,我想做你的新开始。”   “路琛。”   “忘记那份合约,我会比他更爱你。”   “路琛……”她的手慢慢抬起来,路琛以为她要推开自己,下一秒抱得更紧,“求你,沅沅,别拒绝我。”抛下脸面,他想要的人只是她,藏不住的心跳声,躲不掉的爱意眼神,她身边再无他人,他怎么都要抓住机会试一试。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这世上又能有谁比陆沅沅更懂,她遇见晋熙那样早,她太知道喜欢是什么感受了。   环岛一别,她以为与晋熙不会再相见,她关上了心门,光却从窗缝里透出来,精灵在跳舞,她们在说沅沅,你快看啊,那个少年他来了。   到港城读高中是命运的安排,如果晋熙不招惹她,陆沅沅不会主动去争取这份暗恋,他是被刻入少女心事的玫瑰,她希望玫瑰永远盛放永远浪漫,可是晋熙来到她身边,带了一身刺,穿透她所有少女心事。   她逃了,逃得远远的。   没人能轻易忘记第一次喜欢的人,晋熙再次出现在她身边,折了一身的刺,他想要做她独一无二的玫瑰,她的沦陷再正常不过了,因为她由始自终都没忘记过她的玫瑰。   那些在金城的日子,晋熙陪着陆沅沅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父母建议她出国留学,或许离开那个地方她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她拒绝了,她想逃避不现实,她更想和晋熙一起面对。   从港城到金城,再从金城回港城,她蹉跎了多少年的岁月,连着她的玫瑰也失去了色彩,原来不带刺的玫瑰那样脆弱,风吹雨淋后就没了。   晋熙到现在还在执着的认为陆沅沅爱他,认为她做出的那些举动不过是为了报复他,认为只要他缠着她、坏了她的婚姻、成为她身边碍眼的第三者,就能证明他的心有多真诚,对她有多真爱无敌。   晋熙回头了,后悔了,想要爱她了。   他觉得一切还可以挽救,因为他爱她了啊!   多可笑。   那些被欺骗的回忆,那个被禁锢在过往里的陆沅沅,她的痛苦晋熙又看懂了多少。   是他不明白,他不明白陆沅沅要从那场青春的荒唐里走出来会有多痛苦,她放逐了属于她的玫瑰,也失去了再爱他的勇气。   现在,有人愿意做她的新开始。   而且路琛的喜欢她感受到了。   晚安吻,手心的温暖,沿着纹路就可以触手可及的温柔,都是路琛给予她的希望。   如果他们能走下去,她愿意试着接受他。   “路琛……”陆沅沅察觉到他的僵硬,死死的没松手,有些人一旦放了手就再也追不回了,她的双手再次抬起,覆上他后背,柔声回应。   “我想,试试。”   “沅沅,谢谢你。”路琛的呼吸游移至她唇角,想要不敢碰,“我真糟糕,我竟然做出逼迫你的事。”   听到答案后本该满心欢喜,又怨起自己怎么就没控制住心中的情丨欲,可不甘心啊,他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份感情,再卑微的送到她跟前,早就做好了被她放弃的准备。   “我喜欢你的温柔。”   没人能拒绝。   她贴上路琛的侧脸,唇瓣迎上,路琛抚过她脸颊定住,“虽然女士优先,但我愿意做一回优雅的绅士,沅沅,让我先来。”   俯身,低头,看似水到渠成。   不想凌厉的拳风从身后袭来,路琛动作敏捷的抱着陆沅沅躲开。   “路琛,你凭什么碰她!”晋熙暴怒的声音轰然炸开,深冬时节,天变得阴冷,雾蒙蒙一片,就要下起雨来。   陆沅沅与路琛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他们是夫妻,不需要跟一个舔着脸上来的男人解释他们要亲吻、要拥抱的原因,只要他们携手同行不给他一个眼神,晋熙就输了。   这场闹剧在突然而至的暴雨中结束。   有人见晋熙驾车仓皇逃离,他们猜这位有史以来最不要脸的男小三深情错付,往后是不会再想着做些不着调的荒唐事了。   去一趟盛氏的庄园收获匪浅。   陆庭泽一早发送到陆沅沅办公室的文件就是关于盛家那块地的项目,盛家想要复制霍家在环岛的项目,并且愿意招商共同开启一条直达的地铁线路,这也是林城相关部门的领导会参会的原因。   修建专门的地铁路线就不再是单一的商业活动,牵扯的人员配置、管理太广太复杂,必须重新准备新的方案,并且不止一套,得有好几套备选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项目合作开始后,陆沅沅与路琛忙到昏天暗地,陆沅沅管线上开大大小小的会,路琛深入线下监督,分工协助,倒也有序进程中。   没有第三方使绊子,陆沅沅倒觉得不安,她所有的不安来源于希拉夫人,但是她最近太安静了,据说去了金城一直在做慈善,偶尔新闻上还会播报她的消息。   路琛进她办公室时就看到电视屏幕里一闪而过的希拉夫人的身影,电视打开,陆沅沅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即便是在梦里眉头也未曾舒展,她太累了。   陆沅沅想要做好手头上的项目,可案子一件一件的来,逼得她没时间休息,她最引以为傲的皮肤,以前是素颜都水嫩光滑的,最近额头爆了痘,眼底还有很深的黑眼圈。   说来奇怪。   就算是陆沅沅不怎么化妆,忙起来不讲究穿衣搭配,有天昏头了还将毛衣穿反了,忙到在生活中迷糊自己,工作中却从没出过岔子,她这样的女人,接近后缺点都在一个个放大,但又那么可爱。   路琛总算是明白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陆沅沅就是最漂亮的那个。   想到这,路琛心口雀跃不已,不禁自嘲自己跟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快三十的人稳重都快忘光了。   “沅沅,沅沅……”今晚霍铭霄抵达林城,他们约好了陆老师,算是整整齐齐一家四口吃顿饭。   陆沅沅没准备睡觉,就是看着方案眼皮越来越重,闭上眼后就舒服多了。   “你来了,事情都处理完了吗?”陆沅沅问他。   路琛点头,“霍总的飞机刚到,我们收拾一下就可以过去餐厅与他汇合了。”   陆沅沅张开双臂伸懒腰,“我不是开着电视吗?”想来是电视声音太催眠。   “我给关了。”   陆沅沅总算清醒,路琛帮她收拾桌上的文件,问到宗思霖的方案,“你最近对他太凶了。”   “你也觉得我很严厉?”   方案出错,火气上来,她的态度就强硬很多,比起她往常对宗思霖的架势的确凶太多了,陆沅沅也不是故意,就是急,非常急。   她长叹一口气,“你知道周凛有多厉害?我真想看看他那副脑子里都装了什么,这个人永远不按常理出牌,宗思霖就比他小几岁,他跟不上周凛的步伐很正常,但是周凛却把宗思霖的套路摸的贼准,好像很久前都认识一般,至于具体的,我说不上来。”   路琛:“你这种感觉我也有所体会。周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是对手。如果他脱离晋氏,你会希望他到你的团队吗?”   “不,绝无可能。”陆沅沅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路琛扬眉,“为何?”   “从一开始晋氏的配置就与我们对着干,周凛是狼,而且是只藏得很深的狼崽子,我们的宗思霖弱吗?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多加磨练,有朝一日定会大方光彩,这也是我对宗叔的承诺。”   “有点意思。”   “宗思霖需要教的东西还有很多,换句话说,我相信他。”   路琛的视线移到门外,一秒再移回,从背后轻搂住陆沅沅,像是特意向她撒娇,“你相信他,与相信我是一样的吗?”   “你觉得呢?”陆沅沅反问道。   路琛双手箍紧些,“一样,又不一样,看你怎么理解。”   “怎么理解?”她学会了将问题抛回去。   路琛读懂了她的意思,不回话了,右手抬起她的下巴,身体侧了侧身,低头亲在了她的左脸。   陆沅沅问他,“你干嘛?”   他对她的唇虎视眈眈,可想是一回事,她只说了“试试”,他做不到真正的强势。   如今能亲上她侧脸了,真正的亲吻还会远吗?   陆沅沅被亲了反而嫌弃自己来,“我脸都泛油了,你也亲的下去!”   “嗯,很光滑。”   “路琛!”不正经的样子真少见。   “怕什么,你额头的痘痘也很性感。”   “……你少说情话吧你。”   “好,我再练练。”   陆沅沅还是对自己的脸在乎的,临出发前要去化个美美的妆,路琛坐在办公室等她回来,宗思霖推开了玻璃门,手上没有任何东西。   路琛抬眸看他一眼,“找陆总有事?”   宗思霖的呼吸声很重,他在路琛面前第一次没结巴。   “我,听到了。”能感受得到他在竭尽全力的说连贯,效果嘛还行。   路琛轻笑一声,“听墙角不是好习惯,更何况是陆总的墙角,下不为例。”   宗思霖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有一堆话要说,到最后只憋出一句。   “你,你比,比晋熙,好。”   说完就走,把路琛给看笑了。   不容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情敌也一样。   如果不是那杯特意为陆沅沅准备的咖啡里的甜味吸引了他,路琛也不会去调查宗思霖,这小屁孩到底是来报恩找妈妈的还是真喜欢上陆沅沅?哪种都不行,他不会允许她身边有一个时时觊觎她的人。   宗思霖压根就不是他表面看上去的温和纯良,他在天才班里的故事知道的人不多,好歹被他打听到。   一个连自己母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某日回到父亲家中,见他握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的手,他的父亲告诉他,这是他的妹妹叫宗漾漾。   宗漾漾身体不好,是个早产儿。   宗思霖见到他父亲娇声哄妹妹的样子,那是他不曾拥有过的父爱,再之后,他回到皇家大学,发生了被称为绝密档案的暴力事件。   路琛要护着陆沅沅。   包括驱除她身边的爱慕者。   路琛开车前一秒接到陆庭泽的电话,他不得已上去一趟,陆沅沅坐在车里等他。   窗户玻璃被敲响,她以为是路琛回来了,扬起脸笑容还挂在脸上。   “路……”晋熙。   见到他一瞬,笑容立马散去。   她不开窗,晋熙一直拍,陆沅沅坐在车里将音乐开得很大声,晋熙对着窗户贴上一张纸。   “沅沅,我没脏。”   那张纸是他的体检报告。   “沅沅,我很干净。”   绝望的声音带着希望穿进她的耳膜,晋熙还真打算不死不休了。 第54章 一个柔软的手背吻落下了……   如果再早些日子, 晋熙把她看得这样紧张,陆沅沅也不会因为秦百合的几句挑拨离间而失了信心。   他们之间早就出现裂痕,他再怎么缠着她也无济于事, 弥补不了。   窗玻璃滑下来, 陆沅沅盯着“体检报告”四个字笑出了声,“你觉得自己很幽默?”拿这种单子到她面前想说明什么?以为他身体没问题, 很干净,没毛病, 就能与她在一处了?   “沅沅, 为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嫌弃我脏, 我可以证明!”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觉得我会放弃路琛转而投向你的怀抱?晋熙, 你是17岁吗?不要天真了。”   “他不会带给你幸福,你爱的是他吗?不,你不爱他, 我了解你,沅沅, 我太了解你了, 你不是随随便便就会爱上一个人, 你只爱过我!”   晋熙声声质问, 那张写着体检报告的单子被他拽得好紧, 纸张一角已经被他揉皱了, 接着细微的搓揉声, 陆沅沅露出几分苦笑。   “你说的很对,我还没有完完全全接纳路琛。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我的确不会轻易的爱上一个人, 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或者说你爱得远没有我那样深,你要的是一个完全爱上你又能给你的家族事业增添光彩的女人,陆沅沅是霍家的女儿,她可以帮你实现你的一切目的。”   陆沅沅停顿下来,侧头看向他,“晋熙,我除了是陆沅沅,我还是最为普通不过的女人,我也想这份爱有所回应。”   “现在,现在的我就在回应你!”晋熙言辞激动,“我从来没想过要打击你的事业,我只想离你再近一点,我了解你,就是因为我足够了解你才害怕你早已离开我的事实!我开始回忆你到底是在哪里对我死了心,每天我都在害怕,原来你早有准备,在我欣喜雀跃时却在暗地里着手离开,你对我好,也对我极其残忍!我上赶着当你的小三,是因为我想求着你多看我一眼,被人耻笑算什么,是我不要脸求你爱我。”   陆沅沅的脑袋发胀,“我不想再见你,晋熙,你让我头疼。”   “沅沅,为什么!你与路琛的婚姻就是个错误,况且你们根本不是真夫妻,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再原谅我一次,我不会再犯错,我会全心爱你,你能……”   “不能。”陆沅沅尤为认真的告诉他,一个会让他痛不欲生的事实,“我不可能再给你机会,因为我把这个机会给了路琛。”   “别说气话,沅沅,不要说这些。”他的脸颊因她的冷漠而出现微颤,他想听的压根不是这句!   “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难道还想让我从一而终吗?我如果再给你机会,那是打我脸,你如意了我怎么办?对于你而言是追女成功真爱无敌,对于我而言是重新回到了噩梦里。我选择路琛,一开始我是没有爱上他,但是我知道自己会逐渐接纳他。”   “不,不可能。”晋熙还沉浸在她爱他的幻想里。   陆沅沅轻飘飘道:“就像我将对你的爱一点一点磨没了一样,我会一点一点爱上路琛。”   车窗移上去,晋熙狼狈落魄站在原地固执的等她回应,车窗截断了他们的世界,他如果不上前,此后便再也没有机会。   “沅沅。”晋熙低声唤她名字,一声声饱含思念,他不舍得放开她,如果她不愿意回头,自己争着成为她裙下臣的意义又在哪,他真是荒唐啊。晋熙不死心的样子连他本人都惊讶,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卑微到此种地步,他想到了自己的果也想到这种因是自己种的,他活该。   “沅沅。”再看我一眼,只要一眼就行。   晋熙走到她车前,见到陆沅沅低头,神情愉悦,并不在意他在外的苦苦哀求,鲜明对比,这就是报应,他成了爱情里的炮灰。   黑衣保镖及时打断了他的痴缠,将一支手机送到他跟前,“晋总,我们霍总的电话。”   晋熙愣了愣神,没打算去接,黑衣保镖没办法了,直接将手机怼在他耳边,霍铭霄在那边暴跳如雷。   “晋熙!你他妈的别干蠢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霍叔。”他艰难的开口,换来更狂躁的叫骂,“谁他妈是你叔,你再跟踪打扰我女儿,我他妈派人打断你的腿!”   黑衣保镖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说“打扰”都是轻的,估计霍总非常想说“骚扰”,打断腿什么的也就是气话,但气是真气。   晋熙不走,黑衣保镖只好低声劝他,“晋总,我们刚才拦了一个娱乐记者,您看要怎么处理,还有路总马上要下来了,您在这实属影响不好。”   记者真是闻着味就来了,看来是在他身上寻到了爆点,一次就算了,尝到了甜头倒想着天天拿他吸眼球引流量。   晋熙将那些痴缠收敛下来,主动离开陆沅沅的视线,然后又定在不远处看着路琛出电梯,两人视线有一瞬相交,晋熙带着忿忿不平的怒气,路琛却是全然不在意的忽视,他根本就没把晋熙放在眼里。   他们的车开出地库。   晋熙找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才叫保镖拦住了娱记,对方是个戴眼镜的胖小哥,非常宝贝的抱着怀中的相机,那是他吃饭的家伙什,多少绯闻八卦就是从一张张偷拍开始的。   “拍了多少?”晋熙冷冷开口。   胖小哥支支吾吾不敢回。   “你知道说错话的后果。”再一句,直击他软肋。   胖小哥唯唯诺诺,求他,“晋总,我是真没拍什么,这不是刚想按快门就被您的人给逮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行吗?”   “行啊。”晋熙正有火没出发,猛抽一口烟,吐出呛人烟雾,抬眼看他,胖小哥立马起了一身冷汗,“晋,晋总,我承认我是拍了几张,只要您放过我,我保证不发出去!我现在就把底片删了!”   说着要翻相机,晋熙扬手抢了过去,胖小哥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   晋熙一张张翻找着相片,边看边给出评价,“镜头感不错,这些照片我买了,以后你就专门拍我。”他把相机还回去,声线里都透着冰凉的警告,“但这些底片得全部留给我。如果我发现你有一张照片流出去……”   点到为止。   胖小哥秒懂,护着相机松口气的同时斩钉截铁说道:“放心吧晋总,拍人我最拿手!”   晋熙再怎么成为圈内笑话,他背后还有不为撼动的晋氏,他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狠角色。他说不让外人见到这些偷拍照片,也是为了保护陆沅沅,他是死皮赖脸的纠缠她,不代表他想听到那些对陆沅沅不好的言论,就跟霍叔骂的那样,他现在是在做蠢事!   即便是蠢事,他也得做。   当他看到娱记偷拍的照片时,晋熙不得不再次感叹陆沅沅的狠。他们交往这么多年,原来从未在一起拍过照片,她连朋友圈都不怎么发,自拍的机会自然少,而他也顾不上留照这种事,毕竟人都在身边,看得着碰得着,要那些照片做什么?   他们的合照少之又少,一点也不像情侣,齐烨与他每一任女友恩爱闹得要死要活时,光是删照片和记录都得费好久时间,对于晋熙和陆沅沅这种不发朋友圈,不发合照的情侣,他直白感叹估计搭伙过日子的夫妻也比他们有情趣。   情趣是自己创造的,旁人懂什么?等到陆沅沅果断抽身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懂情趣的是他,被蒙在鼓里的人,被嘲笑的人也合该是他。   晋熙让陆沅沅多发朋友圈,她很听话,发的只有物品从不见她本人,也许从那时候起她就做了要离开的打算,而她表现的“听话”不过是给他的一丁点甜头。   胖小哥给他发的照片都是关于两个人的合照,因为是想通过他与路太太的合照营造暧昧,于是那些镜头张张都展示着他的深情,明明只是简单的对视,偏就拍出了双方的依依不舍,晋熙满意这些照片的前提就在于此,他们看起来如此的登对,而路琛才是那个第三者。   晋熙学会了自欺欺人,也懂得如何去麻痹自己。   他可以盯着那些照片看很久,久到又想起环岛的婚礼,原本挂在门口的照片,里面的新郎应该是他啊!   陆沅沅对他有多恨就有多恨,他手上保存的照片不多,不过一张高中时她的证件照,还是在陆沅沅离港后他从学校的榜样栏里偷偷取下来的,另一张就是纪辛璃给他发送的陆沅沅回眸婚纱照。   他们拍过婚纱照,等到他回港城才发现她将那些照片全部销毁了,一张底片都没留,是真的绝情。   “没关系,我会慢慢寻回你。”   晋熙痛苦的呓语,像哭又像笑,总归难看的要命。   晚七点,陆沅沅与路琛在路上堵了一小会才到目的地。   霍铭霄到很早,中途催了三四回,知道他们在堵车就没催了,让他们注意安全,吃饭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从车库上到大堂,临近圣诞装饰的氛围很浓,小孩子围着的抓娃娃机也吸引住了陆沅沅的目光。   随之脚步慢了下来,路琛感知到她的停驻不前,回头看去,孩子们正发出愉快的欢呼,陆沅沅好似也沾染了孩子们的快乐脸上不由自主的笑开了。   “路太太也想抓娃娃吗?”   陆沅沅怪不好意思,推他往前,嘴上说着拒绝,眼神却在向后看,明显是对抓娃娃有了浓厚兴趣。   “走啦,爸爸在催。”   刚说完,电话又打来了。   路琛紧握她的手,嘴角上扬,“我的太太童心未泯,明年还得过六一。”   “快闭嘴啦!”陆沅沅哭笑不得。   路琛抿了一下唇,“明年我得和你一起过,路太太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陆沅沅举起小拳头,“糖炒栗子你要不要?”   路琛佯装害怕,脸上的笑不减一分,“倒也不必这么疼我。”   她怎么就没发现路琛不止爱对她说一些有的没的情话,还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套路深倒也不会反感。这是良好的开端,不讨厌不反感才会有接下去的故事发生,她不会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是真的会尝试着去接受他。   “发呆呢,刚才在车上你就饿的咕咕叫,走吧。”路琛伸出手,陆沅沅放心的贴上去,手掌里的纹路贴合,这就是属于路琛的温柔。   包厢里坐着霍铭霄和陆鸢,陆沅沅他们进来前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等人到齐后说的也都是体面话。   中途上了一道蟹肉煲,霍铭霄皱皱眉,“厨房怎么回事,都说了不要蟹肉。”   还没等侍应生进来,路琛已经起身向外,“爸爸我去看看,你们先吃。”   “行,你去看看。”   话落,霍铭霄忽然看向陆沅沅,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他还打算叫我‘爸爸’到什么时候?”   陆沅沅再不怎么会察言观色,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气势压人,正要开口,陆鸢拉上霍铭霄的衣角,他那强势的模样才稍微软了下来。   “蟹肉煲就是个幌子,路琛也看明白了,他不在你们才好说话,爸爸妈妈,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陆鸢柔声道:“沅沅,你确定会全部回答?”   她想了想,“看情况。”视线移到她爸脸上,霍铭霄冲陆鸢撇嘴,陆沅沅就懂了。   “爸爸妈妈,我跟路琛关系很好,我结婚了,不会做出背叛婚姻的事,我不会和晋熙复合,这点你们放心。”   陆鸢神色担忧,“晋熙那孩子我从前见挺好的,现在不知怎么就做了那些出格的事,妈妈是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身边人,路琛挺不错的。”   “对,他是个好人。”温柔的好人。   霍铭霄也说:“晋熙那边我会去跟他说,你自己也要多注意,阿寻已经为你们挡了不少狗仔,往后定要谨言慎行。”   “知道了爸爸。”   到最后她和霍铭霄都瞒着陆鸢,只有她爸看懂了她心里所想。   陆鸢先一步离开,霍铭霄眼巴巴在身后看着,不敢靠近,不敢说一句“我送你”,因为陆鸢已经上了郑老师的车。   直到车尾巴都看不见了,陆鸢才靠近他身边,缓缓说道:“爸爸,谢谢你没告诉妈妈。”   霍铭霄收起对陆鸢的痴念,转头抚上她的头,“你啊你,谁叫你是我女儿,你和路琛的协议以为能瞒天过海,你能瞒其他人能瞒过你老子?沅沅,爸爸要提醒你,当你觉得自己受委屈了一定要及时撤退,你不需要去为谁着想,你只要为自己想,为自己就要自私点,懂吗?”   “懂啦!”陆沅沅说,“爸爸,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知道我难过就不要说。”   陆沅沅偏要继续,“过去我总不明白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虽然从我记事起你就对我们不好,你的女朋友们欺负我……”   “这事你非要现在提是不是扎我的心?”霍铭霄心疼还来不及。   陆沅沅摇头,嘴角边浮起浅笑,“她们欺负我的时候我年纪太小,有很多事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我想说的是,我很早就原谅你了,当你得知我是你女儿后,你对我很好,非常好,宇宙无敌的好,不管妈妈最后爱谁、身边站的又是谁,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爸爸,我也只有一个爸爸。”   霍铭霄有被感动到,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会从最开始就对她好。   他对沅沅的疼爱里总是占据着大半的愧疚,随着时间推移,他更加愤怒自己年轻时的过错,都是他的错,怪不得谁。   “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不是我妈妈,她是独立的个体也有自己的想法,她的选择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爸爸。”   “我又怎么会不懂,你妈妈是个令人敬佩的女人,她从不委曲求全过日子,说要离婚就离婚,说带着你生活、我连插手都不可以,说要追求梦想就做到世界顶级,她很难让人不爱上她。”   陆沅沅低头叹气,“爸爸,再过些日子就带她走吧,我知道你不想打扰她的生活,打乱她的节奏,但是我希望你能带她离开林城,至少带她回港城,能够在你的保护下生活,那样我会安心许多。”   声音轻微却沉静有力。   她有预感希拉夫人不会善罢甘休,不出一周肯定有事要发生,希拉夫人太安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陆沅沅这段日子一直都睡不好,想了很多办法依旧难以入眠。   她不是小孩子了,她需要把最爱的人送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只要她和路琛在林城,希拉夫人一定会再回来,她不想让希拉夫人用陆鸢以此要挟她,而霍铭霄是最能保护好她的人。   霍铭霄侧身往后看,路琛就站在不远处等他们谈话完,他转过身说:“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让她跟我走。不过,沅沅,你真要和路琛走下去吗?”   “你相信希拉夫人还是我?”   “这不是废话嘛?”   “相信我,就相信我的决定。”   霍铭霄:“以前我还觉得晋熙会让你好好成长起来,正如他现在做的那些事,他与你处处对着干,到不可否认的是,你的团队被激发出无限潜力,你的项目正逐步完善,好的对手会让你成长的更快。可谁能知道,他除了事业,还甘愿舍去自己的脸面做出那些不上台面的事来,沅沅,你能坚持自己尊重婚姻,爸爸着实敬佩你。”   “不敢当啊霍总。”   “你啊你!”霍铭霄张开双臂,陆沅沅投身其中,感受到父亲给予的信赖。   “爸爸,谢谢你的理解。”   “我希望你过得快乐些。”   陆沅沅与他挥手告别,路琛走向她,自觉的牵上她的左手。   她和父母分别,情绪不高,闷闷不乐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难过到好像下一秒要掉泪。   “天气越来越冷了。”路琛轻轻揉搓她的手,冰凉的指尖刹时有了温热的触感。   陆沅沅仰头看他,路琛这人是将温柔刻进了骨子里吗?   路琛笑她,“你再这样看我,我会吻你。”   作势低头,陆沅沅咧嘴笑着躲开了。   路琛不慌不忙的看她往前跑,他就站在原地不动,等陆沅沅发现他没跟上时,两人已经隔了三四米的距离。   人群穿插来又走过去,偶尔会遮挡住彼此的视线。   陆沅沅透过人群喊他,“路琛,走啊。”   他露出微笑就是不过去。   陆沅沅耐着性子走回来,路琛抓紧了她的手,陆沅沅疑惑不解,低头看看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不回去吗?”   路琛挠她手心,眉眼盛满了爱意,“去玩吧。”   “什么?”   “我们提前过六一,路太太,带你抓娃娃去啰!”   这一刻他们不是为俗事烦恼的大人,变成了小孩,头顶着灿烂的星光,脚踩着倒退的时间,他们要去过一把少年的瘾。   “沅沅小朋友,想要哪个娃娃?”   “星黛露!”   “上面写着‘难抓’诶。”   “你抓不抓,不抓看我的!”   “我抓,抓到有什么奖励?”   “给你一个吻。”   “一言为定!”   星黛露是真的难抓,不是掉在了中间,就是卡在了洞口。   陆沅沅摇头晃脑,“可惜啊,喜欢的没抓到,不喜欢的倒是抱了一堆。”   这话不假,路琛技术好,除了星黛露其他娃娃是一抓一个准,简直羡慕哭周边的小孩子,陆沅沅才不给他们呢,眼巴巴让他们瞧着羡慕着,自己可得意了。   “路太太欺负小孩。”她眉间的得意被他逮个正着,陆沅沅昂头挺胸神气极了,几个娃娃就能让她这么开心,路琛太想拥住她,紧紧地抓住她。   想归想,绅士总是克制。   “等会,鞋带散了。”   路琛叫住她,陆沅沅穿的马丁靴,她想自己系来着只是手上抱着娃娃不太方便,没想路琛顺势蹲下给她系上鞋带,陆沅沅不好意思跟他道谢,路琛没起来,依旧单膝跪着的姿势盯着她。   来往的路人好奇的看过来,陆沅沅小声叫他,“路琛,快起来!”   “路太太,我腿麻了。”   “哈?”开玩笑吧!   路琛从她手里拿走一个娃娃,径直抓牢她的手,“帮我一把。”   陆沅沅顺着他的意思动作,手上借给他劲,他反而卡住她手腕拉至他唇前。   他一说话,温热的气息贴上了她的手背。   一个柔软的手背吻落下了。   他的眼很亮,装的都是她。   “沅沅,从今天开始喜欢我吧。”   而我会更爱你。   没等她回答,几十米外的道路上突发一起交通事故,黑色悍马撞向绿化带,吓到了路过的孩童。   哭声、车报警声同时响起。   路琛最终没有等到陆沅沅的回答,他快速带她离开,他们离事故现场太近了。   另一处,悍马车内。   晋熙拨通了郑啸的电话,“过来接我,春鹫路,出了点意外。”   郑啸顿时紧张起来,“晋总,您没事吧,出了什么意外?”   “别他妈废话,赶紧过来!”   他气急败坏的挂断,粗喘的不行。   额头的血滴在屏幕上,屏保是陆沅沅的照片,他舍不得挪眼,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被按亮,他要好好看着陆沅沅的模样,直到将那个爱他的陆沅沅逢在自己的心里,就算她不要他了,他也会强按进去,任谁也拿不走!   郑啸的电话再次打来。   晋熙接通又是一顿好骂,郑啸闷头接受,等他骂完了才说:“晋总,盛家那块地出事了,我正赶过去,您那边的意外能自个处理吗?”   “……滚滚滚。”   脸色暗下去,不为这场小意外,而是希拉夫人给他发来的消息,连着盛家的地出事就更引人遐想了。   ——你先前拒绝了我的游戏提议,难道是觉得你一定会被抛弃,就像你当初抛下陆沅沅一样?我猜的没错,晋熙。   ——我现在仍旧想对你做出邀请,并且随时等你的回复。 第55章 这女人,疯了。   夜里下了雨, 气温骤降。   别墅里开了暖气,陆沅沅感知不到外面到底有多冷,不过透过窗看到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枝下意识拢紧身上毛绒绒的睡袍。   玄关一阵响动, 陆沅沅走过去, 路琛正在换鞋,他头上、肩头落了雨水, 仔细看去是冰渣子,进了屋就化了。   陆沅沅扯过干毛巾递给他, “这么冷, 你出去做什么?”没等路琛回他, 陆沅沅握住他的手, 同样冰冷刺骨,她捂了好一会路琛的手都没见暖和, 反而是她自己的温度也没了。   “不碍事。”路琛要抽出来,她握得更紧,然后抬头迫使他与她直视对方, “凌晨你就出去了,现在才回, 你的鞋上都是泥巴, 难道你大晚上的去了工地吗?”   “沅沅。”路琛知道自己瞒不了她, 声音更是低沉, “昨晚, 盛家的那块地出了事。”   以陆氏为主导, 铭声科技与盛氏为辅协同打造的欢乐世界, 在开挖时遭遇变故,地基建设中竟然挖出好几具尸体,脸部模糊, 四肢残缺,因为是与政丨府合作的项目,只能低调报警处理,再调查出他们身份后才会向媒体公开。   路琛凌晨出去就是接到了这个消息前去处理。   陆沅沅听傻了,她没想到会突生如此重的变故,按照以往的工程建设,出意外的几率非常之小,顶多是无意间工人受伤,这完全都可以避免。这次的项目非同小可,又是与几大家族合作,还有政丨府的干预,各个谨慎行动不敢出岔子,结果还是出事了。   她脸色苍白,有瞬间失了血色,“你应该及早通知我,而不是让我在这里等消息。”   陆沅沅急匆匆上楼换衣服,路琛在楼下唇口微张没有出声。   昨夜给他发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晋熙。   电话那头的晋熙声音淡漠,“路琛,虽然你抢走了我爱的女人,但不代表你可以拥有她一辈子。你想好了,一旦盛氏那块地的事闹大了,你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她身边?希拉夫人不想放过你,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路琛十分肯定,盛氏出事与希拉夫人脱不了干系,但她此时远在金城当慈善家,或许正在暗处嘲笑他们的慌张。   陆沅沅换好衣服很迅速下楼,提上包准备去工地,路琛刚回来见她要出去,立马转身跟上,陆沅沅挡住他,“你先休息吧,我去就行。”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我陪你一同过去。”   路琛态度坚决,陆沅沅看他好几眼最终是应了。   车上,司机落下隔板,两人才在后座上聊起这事。   “新闻里十分钟前刚播报出去,场地应该被拦着进不去了,我们先去陆氏分部,盛总半小时后到那边,具体对策等三方汇齐再说。”   “好。”陆沅沅眉头紧锁,她第一次遇到人命关天的大事,心里其实很没谱,路琛的手握过来时她的手在轻微的发颤。   “冷吗?”路琛抓紧了些。   陆沅沅摇头,“不冷。”   说着不冷实则慌到六神无主,“怎么刚好就出现在那呢?”   “调查交给警察,风波过去就好了,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顶多工期长一点,这些都好解决。”   路琛的安慰没有让她放松下来,手机开始震动,是霍铭霄打来的电话,路琛替她接了。   他边回对方话,视线边牢牢锁住她。   她的手总算回了点温度,没再透着寒气了。   路琛挂断电话,告诉她,“霍叔今晚会带陆老师回港城,他嘱咐我好好照顾你,沅沅,你要听霍叔的话。”   陆沅沅舒口气,“他们回到港城我才放心。”   “你就不担心自己?”   “我有什么好担心。”她侧头迎上他的眸,“路琛,这不还有你嘛。”   好像有什么东西注入了紧闭的心扉,路琛瞬间就活过来了,“抱歉,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件事,你是铭声科技的掌权人,你还姓陆,你有权知道这事并且决定如何处理。”   陆沅沅撇嘴,“算了,我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路琛,我都明白。”   “真明白?”   “既然你跟我抱歉,那我对早上的态度跟你道歉,听到出意外我真急了,语气没那么好,你不会放在心里对吧。”   “当然。”路琛下一秒扣住她手腕,陆沅沅被他扯到怀里贴着,安稳的心跳与温热的呼吸都在预示着他的欢喜,“沅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与你一起面对,我们是夫妻,是合作伙伴,是彼此最好的倾听者。”   这一刻,好似都忘了他们的契约婚姻。   也好,从试试开始这份协议就无效了。   陆沅沅从他怀里起身,仰头质问他:“干嘛这么煽情,你觉得这事我不能处理好?”   “你刚刚在发抖。”路琛无情拆穿她。   “路琛,你对我可真好!”刚才还觉得慌乱的心被他三言两语给震住了。   他再反压住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身前,“我对路太太好天经地义,你也要对我好。”   陆沅沅低头扬起唇角,那抹笑沾染了他的柔,她整个人都放松了。而路琛的眸一直看向窗外,那些一晃而过的景色一点一点勾住了他不安的情绪,他隐藏的很好,可以说他向来很会藏起自己的秘密,不叫她知晓是他护着她的第一准则。   就在他们商讨处理对策时,关于那块地的意外事件已经出了最新调查报告。法医和刑警通过对残肢和半损容貌的鉴定得出那些四分五裂的尸体与金城养老院消失的老人有关,之所以会寻到这条线索,还是因为大半月前金城最大的阳光养老院院长亲自来林城追查失踪老人,他手头上有消失老人的详细资料,两者相联系后很快就确定了死者身份。   金城的院长给出的证据很足,从他口中得知,养老院里其中一位无儿无女的老人遭遇保险营销人员的欺骗,又得知他在林城有主宅空闲在,随即营销人员起了贪欲,想从孤寡老人手里抢得房产,于是糊弄他签下字据后杀人灭口。而其他几位老人是组团过来旅游,都是人人有子女却无人相陪的老人家,年轻时攒了不少钱,每个月还有小一万的养老金,这种情况的老人家在养老院很多,他们被危险分子盯上的机率更大。   所以为财杀人怎么都说得过去。   案子按说到这里就该告一段落了,尸体身份查询完后,再悬乎的命案都该过去了,只是关于盛氏那块地的传言却变得神乎其神。   陆沅沅路过茶水间,听到职员在那八卦。   “这案子不觉得奇怪吗?怎么好死不死就埋到了盛家的地里,老王你知道吧,他说那里晚上去不得,总感觉瘆人,能听到些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惨叫,好可怕的。”   “死过人的能不怕嘛!被人残杀,那是冤魂,冤魂啊是不会轻易散去的!”   “不过我还听到另外一种说法,盛家的项目被人拘了,背地举报到上头去了,说是新来的季书记暗中吞了油水,这话你懂就懂,不懂也别问。”   “嗐,我们平头老百姓都是听八卦,至于里面的细节可不敢讲。”   他们说的这些,陆沅沅都听过了。   开高层会议,陆沅沅等其余人工作汇报完才开始说起最近工程上发生的怪事。   “现在传言很凶,总之多与鬼怪乱神离不开,我们做工程的得讲究科学,不能搞封建迷信。”   其中一个老总专门负责工程队的事,当场就不乐意了,“陆总,这话我真不爱听,你们爱科学是你们的事,真正下地的是我这群兄弟手下,我们做工程的讲究个天时地利,不是我们不信邪,而是真的很怪。”   路琛锐利的眼神扫过去,“□□,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怪事?”   “我说了你们可别不信,大晚上真的会有怪声,只要走进那个埋尸体的坑位声音就没了,你一转身吧声音又有了,特别吓人,我有几个手下听到后都病倒了,真的邪门。”   “还有呢?”陆沅沅清醒的让他继续。   □□想了想,“这还不吓人啊?你们可以去工地里看看,外面现在都传盛家这地邪气的很,怕是有什么东西缠着,不让我们继续,只要我们一开工,总得出个什么事,不是挖掘机出故障,就是搅水泥机子自己转起来,搞得人惴惴不安,这样下去还怎么动工啊。”   听明白了。   陆沅沅看向路琛,他也若有所思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算是将彼此的猜想交代给了对方。   “路总,今晚我们去看看。”   “正好我也想去听听到底是个什么恐怖音效让大伙害怕到这份上。”   □□一副“你们有种”的表情,两位老总要过去,他还能说什么?不能反驳,还得给他俩带路。   晚上十点整,陆沅沅和路琛准时出现在工地上。   因为怪事连连,天黑后就不再开工了,此时周遭安静,只有几声草丛里发出的虫叫和他们的脚步声响起,□□是真害怕,走在他俩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看,有一回差点退后撞在了陆沅沅身上。   路琛看得皱眉,“□□,你先回去吧,这里留我跟陆总就行。”   “你们没问题吧,我多叫几个人过来壮胆?”   路琛让他快走,□□一溜烟儿跑得贼快,陆沅沅见他麻溜的身影转个弯就不见了,忍不住笑出声。   “这地的确有点阴,你还笑得出来?”   陆沅沅四周巡视一圈,离他们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保镖守着,场地搭建的平台上大灯明亮刺眼,只要在它的光照范围之下,任何敢偷摸做手脚的人都藏不住,所以她根本不害怕,反而有种坐等对方捣蛋鬼来的架势。   “我不笑还能哭不成?”陆沅沅问他,“路琛,你难道也觉得这是冤魂作祟?”   “如果有他们应该感谢我们才对,帮助他们破了案子,找回了自己,怎么能以怨报德。”   陆沅沅悄悄凑近他,就在他背后轻轻唤他名字,路琛不动声色从背后逮住她的手,转身点了她眉心,“所以人为因素造成的后果,有什么好怕的。”   “有人不想我们继续,除了希拉夫人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对我们。”   “愚弄民众是她常用的方法,她没得到的东西自然不会让旁人好过。”   陆沅沅凝神看向脚下的土地,淡淡地问起,“除了不想我们好过,连季书记也一并算计,这块地的确是季书记牵的头,开发项目也是国家重点扶持项目,可以说是林城近几年来最大的一次开发案,如果真建成了,往后这里会成为林城有名的旅游度假区,林城更会一跃成为超一线城市,如此,季书记肩上的担子尤为繁重,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连带着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你想的没错,我们早就是一整个利益共同体,就算季书记没有牵扯其中,也架不住有人泼脏水,他们手段恶劣龌龊,简直难防。”   “既然确定了是背后有人捣乱,明天再叫人彻底清查一遍,逐步排查可疑人员,这边的监控也不能当作摆设,我再将主要岗位的人员换成我们值得信耐的员工,都做到了这一步,应该问题不大。”陆沅沅的提议,路琛并没有意见,他只加了一条,“还得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开个大会,思想工作得做好。”   “这件事你来做。”陆沅沅缓缓吐出一口气,“路琛,你觉得这事还有纰漏没有?”   路琛转过身拥住她,“你做得够好了,从出事那天开始你就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   陆沅沅正要与他说话,眼前一道刺目的车前光扫过来,她被晃迷了眼,接着嘭一声直接撞向了他们开过来的车,车子的报警声响在安静上空,就像一把刺刀划破了静谧的夜。   她的心跳慢了一拍。   瞳孔微张,“路琛,那是我们的车。”   事故发生的太快,连守候着的保镖都未曾料到从某处闯过来的货车。   就在陆沅沅眼前,她的车被撞扁,车头尽毁,如果他们在车上,估计要压成肉饼。   保镖小跑过来,神色严峻,“陆小姐,还是先回吧,余下的事我们来处理。”   陆沅沅放心不下,“那车司机有没有事?”   保镖:“那车没有司机,应该是有人控制住了,要么是开到一半跳了车,还得调查。这里暂时不太安全,您先离开再说。”   “好。”陆沅沅牵上路琛的手,走向保镖的车。   路琛在离开的过程里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满意吗?还有一份大礼,等着吧。   他脸色阴沉,如窗外的夜一样阴郁不安。   “路琛。”   他的手拂上她手背,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陆沅沅低声说:“这下好了,本来是想稳定军心,结果到最后失了策,车莫名被撞的时声音震天响,肯定有不少人看见了,这事指不定得传成什么样。”   “总会好起来的。”   陆沅沅心有余悸,“对方是真想捣乱,还是想要人命,我总觉得这不会是结束,只会是新的开始。”   “有我呢,你别怕。”沅沅,我给你挡,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给你撑着。   正如陆沅沅所预料的结果,撞车事件只是另一种摧毁的延续,接踵而来的是一件又一件大事。   挖出的尸体牵扯出三年前的一起人丨口丨买丨卖案件,当事人为金城阳光养老院的院长,他亲口承认他是买卖案件中的对接人,他不仅谋害老人,而且联合孤儿院的人脉进行暗黑交易,老人专门用来杀人骗保险,十五六岁的孩子则贩卖到大山里,所谓的阳光养老院、孤儿院实则就是阴险的狼窟,只要进去就没能完好无损的出来。   另一件,相关部门接到举报,举证新上任的季书记下属秘书室第一要员南晨敛丨财丨受丨贿,此事一出震惊各界,南晨是季书记最得意门生,也是他力扶对象,据说是要成为秘书室主任的不二人选。   季书记的人出了事,他自己也备受牵连。   不出一周,盛氏那块地的开发项目全部叫停,所有人都在等消息,一天不开工一天损失惨重。   陆沅沅急也没用,她照常去上班,其实所有人都明白,遇到这事就是命,谁也不能开天眼提前预知未来,一个项目出了错,还有其他工作要做,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松懈。   期间,霍铭霄打过几回电话,叫她放宽心,如果有事也是霍家和陆家给她顶着。   霍铭霄说这话时,正好被陆庭泽听到,他绕到陆沅沅身后出现在屏幕里,“霍总,我们这一天天的损失您看是直接走公帐打到公司户头还是单独给我个人?”   “你滚蛋你。”霍铭霄对他可狠得下心了,对上陆沅沅就不同了,“沅沅,咱撑不下去就回来,林城不呆也罢,看看把你瘦的,都瘦脱相了!”   夸张了,她的确是瘦了不少,但脱相不至于,最后闲聊了几句才挂断。   陆庭泽其实也同意她爸的建议,“要不你回港城吧,这里的事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好的,本来就是想让你来接手陆家的生意,结果惹了一身腥,沅沅宝贝,你不怪小舅舅吧。”   “我怪你做什么,来林城是我的选择,你现在让我做逃兵不现实,我要是真回去,我爸我妈还不得骂我不讲义气?”   “那倒是,沅沅宝贝是个明事理的孩子。”   陆沅沅说什么都不会逃,她很肯定这段日子发生的事绝非偶然,如果不是牵扯到希拉夫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但和她扯上关系了,这事就逃不了了。   陆庭泽建议她出去散散心,“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船到桥头的一天,不过你啊还是好好休息吧,听路琛说你最近忙到很晚,饭也忘了吃,再担心也得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啦!”   “你知道什么?”陆庭泽压住她脑袋,沉沉的叹气,“沅沅宝贝,我是你的长辈,天塌下来还有我守着,我知道你想快些成长,但我这里没有拔苗助长的说法,你看看你的脸色多苍白,今天就早点下班好好休息!”   陆沅沅笑着点头。   他又追上一句,“马上就是圣诞,过后又是元旦,给你放个大长假和路琛出去玩吧,别老守着工作,工作永远都做不完。”   陆沅沅比个“OK”的手势,忽然松懈下来,倒也不太习惯。   她没打算去哪玩,现在这个节骨眼她要出去散心也不现实,而且玩的也不痛快。   陆庭泽给她放假,她还是会每天都来上班。   很快到圣诞。   路琛一早神神秘秘的出去,再回来客厅里多了一个物件。   陆沅沅下楼就瞧见了,四个滚轮放置的类似于柜子一样的东西,周身用灰色的布给遮着。   “是什么?”她问。   路琛不慌不忙说:“你先闭眼。”   “这么神秘吗?”她闭眼,路琛慢慢揭开,“可以了,睁开吧。”   “到底是什么……哇,星黛露!”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路琛,“你有没有搞错,竟然把抓娃娃机带回家?”   “这样你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星黛露能有多难,只要她想,他可以为她抓很多个。   “沅沅。”   “嗯?”   “上次说的还算不算数?”   “那个?”   路琛抓取一个星黛露递到她手中,“抓到了,你要给我一个吻。”   陆沅沅抿嘴偷笑,“是吗?不记得了诶。”   “那好,我问另一个问题。”他眼里只有她,温柔万千,郑重表态,“从今天起开始喜欢我,好不好?”   陆沅沅眨眨眼,正要开口,门铃大响。   她率先跑过去,边跑边笑他,“谁这么没眼力见,我们正浪漫呢!”   路琛心胸起伏不平,有一股暖流就要喷薄而出,陆沅沅去开门没了声,他随即寻过去,“沅沅?”他只看到陆沅沅呆滞的侧脸,僵硬的回头看他,只一秒,路琛心底起了异样,三步向前护在她身前。   门外站着穿便服的警察,他们举起工作证和搜查令,目光严峻的扫向路琛。   似乎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确定是他本人。   “我们是林城刑警大队,经发现你与金城人丨口丨买卖、盛氏土地开发挖掘尸体案有关,请配合我们工作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陆沅沅握紧他胳膊,路琛隔着毛衣能感受到她的慌张,伸手安抚她,“别担心,例行调查而已,我的律师会帮我。”而后,穿上外套就跟着警察走了。   路琛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也镇定自若,仿佛认定他们弄错了而已,他行事磊落必定是诬陷,这一点,陆沅沅深信不疑。   但是当她看到隔壁院落里抽烟的晋熙,俨然有了一种他在看戏的感觉。   陆沅沅心生厌意,向他横眼看去时,晋熙已经猜到她要说的话,抢先道:“如果我是你,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与我对质,这事我从头至尾毫不知情,你信也不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在你心里信用度为负。”   他说的很对,现在不是纠结谁陷害路琛的时候,她拔腿往屋内跑,晋熙扬声继续,“路琛是外国国籍,在国内律师资源受限,我手下的精英律师团队可以借你用用。”   话没说完,陆沅沅的人影子都没了。   晋家有的,霍家、陆家什么没有?他过度操心罢了。   晋熙以为看见路琛被警察带走,他自己会落井下石大声喊爽,其实一点都不痛快,明明是情敌,是路琛夺走了陆沅沅,他依旧不想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去赢回她。   陆家的的律师团在金城,霍家的在港城,而晋熙的团队始终跟在他身边,所以他第一时间打给了王律。   挂断后,阴魂不散的希拉夫人再次出现。   ——怎么样,这份礼物和你的意吗?这只是第一个甜头,用来庆祝你接受我的邀请,拭目以待吧,晋熙,我会让你赢回陆沅沅,绝对不以男小三的身份哦。   这女人,疯了。   可晋熙不也疯了吗。 第56章 难道你爱上我了?   陆沅沅给霍铭霄电话的时候, 舌尖滚出的话语在发颤,“爸爸,帮帮我。”   到最后还是求到了她爸那。   霍铭霄立马派人协助她, 几番安抚下来, 陆沅沅情绪稳了很多。   十分钟后出院门,晋熙守在她车前, 拦住她的路,“我的律师团队已经赶过去, 你要是求本家帮忙估计会来不及, 早些年我与盛家有商业来往, 我寻到了盛总的帮忙, 她是本地首富,比我们更有话语权。陆总, 你要是想弄清楚真相,最好按我的来。”   他说得那样诚恳,连称呼都变了, 足以证明他是真的想帮忙,陆沅沅却是看也没看, 打掉了他拦着的手, 径直打开车门走了。   晋熙无奈的叹气, 随后上车跟着她。   这段日子发生太多事, 晋熙不敢保证陆沅沅会有足够的承受力, 路琛不会莫名其妙被带走, 多半是因为希拉夫人的原因,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背后的推手是谁,就是找不全她犯错的证据。   季叔曾说过,希拉夫人不是本国人, 她即便是在本国出了事也会因外籍身份而暂缓调查,她是贵族遗孀,背后牵扯太多利益,皇室贵族的脸面容不得旁人打翻。   晋熙车速很猛,一度想超陆沅沅的车,然后一次次让她先通行,只在她的车尾紧紧跟上,晋熙之所以会这样反复无常,跟他此时的情绪一样波动,是因为他陡然想起了与路琛在那晚的通话。   他警告路琛,用最狠的方式告诉他自己已经站在了希拉夫人这边,只要希拉夫人不放过他,他会死的很惨。   而路琛只说:“我不会坐以待毙等你来引爆,如果真到那天,我会自己亲手解决掉他。”   这是一个很模糊的回答,解决谁?希拉夫人吗?如果是她,路琛不会蛰伏多年还未有结果,若不是希拉夫人,他说的又是谁?   希拉夫人来国内无非是想让路琛回头,她的目的十分明确,所以才闹出一桩一桩事来,她捣乱盛氏与陆氏的合作,让陆氏与铭声科技损失惨重,甚至一度影响到铭声在玉城的项目,要不是陆沅沅有霍家和陆家两大本家的帮衬,早就溃不成军。   但这些与路琛关系并不深,希拉夫人需要的是他的服软,不包括送他进局子。   晋熙头脑发胀,一时间混乱不清,尤其是早就赶去的王律了解到实情后,在拨给他的电话里这样说道:“凌晨5点,阳光养老院的院长在住处自杀,留下一封遗书,视频和音频资料显示他在死前与路琛见过面,而且他手上有很多关于人丨口丨买卖的合同均是盖的路琛的另一道化名私章,现在最棘手的事在于路琛所运用的化名关联他在国外的私人账户,每月流水与院长留存的资料数据合上了,也就是说,他曾通过这些私人账户走过帐,至少百万起步。”   晋熙沉默几秒,“你的意思是他与这件案子脱不了干系。”   “没错,现在证据确凿,警方指控他是本次案件的主谋,恕我直言,这桩案子我没有把握。”   全球闻名的精英律师团队,威风凛凛的王律竟然对晋熙直接说辩不了了,这才离路琛被带走不到一个小时,他们立马投降了。   “王律,每年花费你们团队的费用都白花了?给我查,好好查,这样简单的证据链你们看了就信了,简直匪夷所思!”   王律受着他狂风骤雨般的暴躁脾气,仍旧沉声,好言好语,“不是我们不想辩护,晋总,是路琛自己放弃了。”   “你再说一遍?”   王律遗憾地说:“我的团队还在为那些看上去很完整的证据链努力,但我跟路琛单独见面时,他对我说这些都是他做的,他会一人承担,并且他不希望我再继续下去。晋总,不是我们不想继续,而是……路琛铁了心要顶罪。”   “你怎么解释?”   “晋总,他的私人账户还与某位贵族名下的公司账户关联着,而那位是著名的贵族遗孀希拉夫人,她名下的孤儿院曾爆出性丨虐案件,后来也不了了之,如果真查出来这条线,再结合最近发生的案子,很难把她撇清,是以影响会非常之大。”   “查到底,我命令你们就算他认了罪也给我查到底!”   王律应了,“我会想办法。”   晋熙心中五味杂陈,他的人既然能查出这条线,难道警察查不到?   路琛如此明显的举动,不是在护着希拉夫人又是谁?   晋熙摸不透路琛对希拉夫人的态度,倒可以从希拉夫人对他的所作所为里悟出点名堂来,纵使路琛一次次拒绝她,希拉夫人明明可以用他过去的那些暗黑历史去折磨他,但是她没有那么做,而是像逗弄宠物一般对他,然后给他和陆沅沅使绊子,让他们不好过。   她在一步步设局,目的是能看到路琛对她服软,一个舍不得伤他一分的女人,会让人查到他与案件有关吗?   如果有,就是另一次下了狠劲的逼迫,她想要路琛收手了,可若牵扯到自己的过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希拉夫人那样聪明,会料不到这一点?   所以,晋熙再结合那晚路琛的肆意宣告,得出足以令人震惊的结论,这一次不是希拉夫人对他下狠手,而是路琛选择了自爆!   “晋总,希拉夫人昨晚航班到达米国参加皇室某位贵族婚礼,今早在得知路琛消息后立即乘坐私人飞机赶回国内,大约一小时后到达林城。”   收到消息的晋熙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   希拉夫人之所以在国内肆无忌惮,是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无人能解她这场局。   可惜,她轻敌了。   一个她爱过的男人不惜以身殉她,正将她逐步拉入深渊。   按理说,晋熙应该庆幸少了一个情敌,可真到这个关键时候,晋熙想的全是陆沅沅会不会难过,她那样坚定的相信路琛,当她得知路琛的决定时,她会怎么做?   晋熙不愿意看到她为路琛受伤,至少她不该在为路琛着想后再度被抛弃。   到那时,晋熙只会比她更痛。   审讯室。   呼吸也变得冰冷。   头顶的大灯刺上她的眼,陆沅沅还未从刚才的问话里走出来。   警察问她,“路太太,你先生于24日晚十点在哪,他是在家中吗?”   他们分房睡,路琛的房里一直有灯,她理所当然的认定他在。   偏警察冷声质问:“路太太你可要想清楚了,晚上十点左右你见到他在家中做什么?”   “我……”陆沅沅一时回答不上来。   “不如我告诉你吧,24日晚上十点路琛出现在阳光养老院院长的住处,道路监控与院长停放在门口的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全部拍摄到路琛的身影,如果你告诉我们十点他在家中,就是包庇罪犯藐视法律法规,我们会依法……”   “陈队,请尊重我的当事人,注意你的措辞!”王律硬生打断陈队的话,没几分钟,他们就走了,陆沅沅不过是依据规定问话,不代表路琛做的事与她有关。   王律倒了一杯热可可推给她,“陆总,我们对路总的辩护需要时间,但是他现在一心包揽所有罪责,我希望……”   “你说什么?”陆沅沅声调抬高,眉眼间的慌乱尤为深刻,“什么叫所有罪责?他有什么罪?”   王律简单明了的总结道:“路总牵扯到人丨口丨买丨卖与杀院长灭口一案,他承认自己见过院长,也承认了院长手中的作案证据,他是幕后买卖主谋,并且以个人名义参与了国外赌丨庄丨洗丨钱的生意。”   陆沅沅一时震惊到说不出话,王律料想到这一点,继续,“证据的确很足,但有很多细微末节需要时间去证明,我们的团队正在努力,如果可以请你跟路总再沟通沟通,接下来,我们会为他做最完美的辩护。”   他不忍心说没把握这种话,但是他做这行太久了,不是第一次面对还没审讯完就认罪的案子,他有把握找出完整证据链的纰漏,但没把握的是正主的态度。   他会用尽全力去为路总辩护,第一是因为此次案件极具挑战性,第二当路琛提到陆沅沅时面上的神情截然不同,那是对爱人的欢喜,很难演出来,就那一瞬,他动容了。   当理性与感性达到高度统一,王律会竭尽全力去争取。   陆沅沅起身跟他道谢,“辛苦你了王律师,我的团队也到了。”   王律的老板是晋熙,他听老板安排协助陆沅沅,但如果她不需要他的团队,王律也没办法阻止。   陆沅沅的团队是霍家本家的精英律师,四大事务所之首的前辈都被她调过来了。   他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前辈的目光已经投向他,“王律,时间紧迫,我需要你们那边的所有资料,你作为主辩,我的团队会从旁协助。”   王律两眼瞪大,不敢相信前辈要当他的副手。   此时,陆沅沅神色还是略微焦急,在看向一旁守候的晋熙时,眼中的光跟着锐利起来,“晋总,多谢你的团队帮忙。”晋熙微微点头,再听陆沅沅说,“王律,我想单独见见路琛。”   晋熙往前踏一步,王律的副手转头栏上他,并且小声说与他听,“晋总,这是策略,您请稍安勿躁。”   晋熙面上写得担忧比陆沅沅面上的还多,他知道,陆沅沅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无论结果有多糟糕,只要她转身就能看到他,他会在她背后默默守着她。   根据规定,已经认罪的路琛暂时不能见访客。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手中多了一副手铐,即便是这样严峻逼仄的环境之下,他仍旧是温淳的绅士,并且对于走进来坐在他对面的陆沅沅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   这不是陆沅沅熟悉的路琛。   他们相处的日子里,她见过路琛太多温柔的时刻,她能感知到他的真心与深情,在他为自己抓娃娃时,又或者是在月夜下奉上一枚晚安吻,再或者是那个竭尽克制的手背吻,每一个温柔的路琛,都要比现在正对她浅笑的人好。   陆沅沅面前的路琛,笑得太假,虚伪到她有点难过。   “昨晚十点多你不在书房,你出去了。”陆沅沅是有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随后她下楼,见到了路琛手里提着的奶糕。   路琛还是在笑,“这里有监控,外面还有警察在监听,我不敢隐瞒事实,十点左右我的确不在家,我去见了阳光养老院的院长。”   陆沅沅拽紧了拳头,“你撒谎!”   “我没撒谎,路太太。你可是见到了我手里的奶糕,城北的奶糕出了名的好,平安夜这天通宵营业,而院长住在奶糕店铺附近的独栋民宿,我提着奶糕是想掩盖我的真实目的,你懂了吗。”   仿佛亲身教学似的在给她上课,可陆沅沅需要懂吗?   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懂!   “路太太,我与你就到此为止,儿戏一般简直无趣。”   他再度开口,陆沅沅后背发冷,忽略掉他的“儿戏”,“你是迫不及待想认罪,路琛,你没有道理这么做,我的团队正在想办法,你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路琛摊开双手搁在她眼前,“你猜我是为什么。”   陆沅沅看向他的左手,婚戒没了。   “我与你的婚姻本就是一场合作,白纸黑字签署好的协议,我想提前终止,百来万的费用我还负担得起。”路琛迎上她背后的玻璃墙,单面透视的玻璃后,他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怨气直冲他来,还能有谁对他这么狠,除了晋熙被无他想。   “路琛,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陆沅沅太阳穴突突跳着疼,上半边脑袋一直在发胀,她听路琛说这些,连带着耳朵刺痛。   “我自然清楚,你我不过是合作伙伴,我提前毁约罢了。”他笑意加深,眸光中纵然有她的影子,却冰凉淡漠没有温度,“陆总这副模样是舍不得我吗?难不成你爱上了我?”   “路琛……”陆沅沅竟不知怎么接话,喉间被水泥堵住了,她出不了声,搁在桌下的手狠狠地握成拳,指尖陷入手心里仿佛要把那条命运多舛的感情线给活生生掐断。   “原来温柔真的会蛊惑人心,陆总,你未免太瞧得上自己,由始至终你只是我的猎物,借用你的家族势力能让我快速在国内站住脚,我想要的何止于此,这世上大把的财富、权势,我要的只有这个!”路琛收起纯良的笑,顺带将温柔驱散,每落下一句便如同在生刮她的肉。   “你真的很善良,而且非常好拿捏。我不过是对你好了点,你就觉得我是个好人,是你选择了我!如果那场婚礼你没有让我参与,我不会把目光投向你。”   “所以那些都是假的。”   只要提那些,路琛就能意会她的意思。   “当然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处心积虑接近你,我还忘了告诉你,从没有什么三个帮忙的承诺,陆沅沅,那都是我编造的谎言,就为了让我们关系再亲密点,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你,因为我想要的是你背后的势力,而不是你!”   林城的深冬,即便是坐在有暖气的房间,依旧冷到身体发颤。   原来她不是不喜欢夏天,而是被夏天里发生的事伤透了心,现在的她连冬天也没了喜欢的欲望。   最终,她混着血将那些现实吞了干净。   今天是圣诞节,陆沅沅想他们很不适合过洋节,还不如过元旦过春节,想必以后他是过不了了。   “路琛,那个娃娃机挺不错的,谢谢你的礼物。”陆沅沅起身推动了座椅,与地面摩擦后发起刺耳的噪音,路琛丝毫未被打扰,陆沅沅往前走几步再次停下,侧身问他,“你对她有感情吗?”   她?不明所以的人不懂“她”是谁,但晋熙懂,路琛懂。   “很深。”   陆沅沅仓皇打开审讯室的门,门外,晋熙一阵风似的靠近,不管陆沅沅愿不愿意直接拽她入怀,“别怕,别怕……”   陆沅沅低声笑起来,眼角沾了水渍,一眨眼又没了,“晋总,你在说什么胡话,这里是警局,请自重。”   她退出他的怀抱,晋熙的手扬起来,就是做不到挽留,他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而后目光扫向审讯室的门,紧闭的一道门阻隔了他的怨气,坐在里头的路琛却感受到了。   失神那瞬,仿佛对面还坐着陆沅沅,他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指间,扑了个空。   掌心的纹路没有骗他,感情线断了好几次,从遇到陆沅沅开始就在情劫倒计时,他始终没躲过命运的安排。   轻叹一声,无人再应。 第57章 还没死心吗?   第二日, 路琛的新闻顶上热搜。   随之而来的是霍铭霄的声明,他在社交平台上以个人名义发布陆沅沅与路琛的契约合同,并关闭了评论。   任脚趾头想都知道, 大众会对他们的荒唐婚约有多诋毁, 加上路琛的案子牵连颇深,连带着脱离了关系的陆沅沅也被骂开了。再出门, 陆沅沅身边的保镖多了一倍,还有两个女保镖贴身护着, 进进出出永远看得见她们的身影。   她也不怎么出门, 陆庭泽给她放大假, 她不用去公司坐班, 每天在别墅里呆着,偶尔会疯狂的抓娃娃。   娃娃机里只放了一只星戴露, 她怎么都抓不起来,后来娃娃机抓空了,星戴露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像是在笑她的蠢。   “路太太, 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难道你爱上我了?”   “陆总,可真好拿捏啊。”   路琛那时说的话不停的回响在脑海, 陆沅沅不信他这样绝情, 如果温柔可以装这么久, 他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说来说去, 是她比不过一个希拉夫人。   若是真在乎, 路琛又怎么会费尽心思逃离她身边?   简直自相矛盾的厉害。   那只星戴露看着实在气人, 陆沅沅打开娃娃机将它取出来,却发现了娃娃的眼睛有点奇怪,摸起来比另一只要厚, 就像是多覆了一层布。   陆沅沅摸索边缘布料,尝试着撕下来,还真让她给弄破了,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就是塞的棉花填充物,只有那层布的背面写着一个“爱”字。   手中的星戴露失去了一只眼睛,却收获了一份爱。   被蒙住的爱,光用眼是看不到的。   路琛啊路琛,你藏的真深。   陆沅沅怎么可能轻易死心。   只要她稍微分析,就会察觉到他的异常,如果不是盛氏的项目出了事,路琛不会与贩卖案件有关,他不说是想隐藏更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显然不适合现在曝光。   “路琛,你是个天生的演员。”说着,陆沅沅将机器里原本就有的星戴露挨个剪开,她一个个的翻找,填充物弄得满地都是。   霍铭霄与陆庭泽走进来时,就看到陆沅沅着了魔似的疯狂剪娃娃,而且是开膛破肚那种诡异的剪法,看着忒吓人。   霍铭霄以为她受打击太大,眉眼里都写着心疼,上前一步快速扣住她手腕,压低声线安抚她,“沅沅,你在做什么?爸爸知道你很难过,但你这样我比你更难受。”   陆沅沅手上没停,剪刀咔擦一下剪掉了娃娃的脑袋。   霍铭霄脸都白了,“沅沅!”   陆庭泽站在一旁提醒她,“路琛下周开庭,你会去吧。”如此煽风点火,惹来霍铭霄一记白眼。   陆庭泽耸耸肩,坐到陆沅沅身后的沙发上,“你就剪娃娃吗?家里应该还有他的衣服吧,一起剪了算了呗。”   “陆庭泽,你他妈闭嘴!”霍铭霄那叫一个火冒三丈,一脚踹过去,陆庭泽不偏不躲挨个正着,他仰头看去,“你踢我我也要说,路琛这人就没安好心,沅沅宝贝离了他更好,反正都是契约婚姻,正好脱离关系。”   陆沅沅低头不语,手上的动作还没停下。   霍铭霄匆匆看她一眼,转头用眼神制止陆庭泽,他当没瞧见,直把路琛损到了尘埃里,“那天在警局的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骗到了沅沅头上,那还得了?就算他是外国国籍,在本国犯了事也得按照我国法律定罪,作为主谋少说得判个十年八载的。”   霍铭霄哪里能忍,立马回嘴,“你又好到哪去?他在林城工作这么久,你又发现什么异样来?在这马后炮你哪来的脸?”   “霍铭霄你跟我说这个?那我得好好跟你掰扯几句,当初他们办婚礼的时候你就没发现点不对劲的地方?你说我马后炮,我还说你不会看人,丢脸丢大了!”   “好你个陆庭泽你长本事了,我还是你姐夫……”   “前姐夫,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搞得以为你对我姐有多深情,怎么着啊,现在觉得自己洗白了,以前做的事就能撇的一干二净,我看你就是渣男本质,对路琛起了同理心是吧!”   “陆庭泽,你少拿路琛在这含沙射影的骂我!”   “骂你我还嫌嘴累,你有资格吗?”   霍铭霄气血上涌,冷不防听见陆沅沅一声轻快的笑,顿时火气全无,眸光担忧的探过去,“沅沅,你别吓爸爸。”   陆沅沅拿起剪刀转向他们,眼神从她爸身上游移到她舅舅身上,神色比他们刚进来时要缓和许多,“你们加起来岁数也不小了,在这跟小孩子骂架似的我都替你们害臊。”   霍铭霄像小学生一样不敢张口,也就陆庭泽笑呵呵接她话,“沅沅宝贝,想明白了?”   “嗐,不就是又被骗了一次嘛,习惯了。”陆沅沅耸耸肩,转身上楼。   霍铭霄顺着她的背影问,“你干嘛去?”   她侧着身笑道:“听你们的话,我上楼剪衣服去。”   霍铭霄:“……”   陆庭泽自顾自鼓起掌,霍铭霄嘴角抽抽,左脚再踢上去陆庭泽飞快躲了,“给我支烟。”   霍铭霄眼角上提,“出去抽。”   屋外,比屋内冷多了。   霍铭霄猛抽一口烟轻叹,“这该死的天气,还是港城舒服。”   “沅沅宝贝不喜欢港城,你一直都知道。”   霍铭霄指尖微僵,“她是为了晋熙留下的,我这个父亲太烂了。”   “你对自己的认知很到位,不过你是不是太卑微,这些年你做的算不错,至少在沅沅结婚这事上给予了一定的帮助。”   霍铭霄四十米大刀收回来了。   陆庭泽:“要对付霍家那群老古董怕是费了点心思,你给了多少好处,他们才允许你跟着沅沅胡闹?我算算,应该不少,你名下几处不动产在婚礼后转让的不少,还有,为堵住外人的口,损失自然多。而这些你从未跟沅沅说过,还知道背后默默付出,是个好父亲。”   “你懂个屁,费什么话,就你话多!”霍铭霄做这些无非是想顾着沅沅的面,她在婚礼前反悔,请柬发出去了却临时换人,换成其他家族还不得闹翻了去,唯有霍铭霄任由她做决定,包容她到此种地步,他要沅沅大胆的去做自己,那么,所有阻碍他会替她扫清。   环岛的婚礼后,他才知道沅沅跟路琛是互相合作的关系,他有好几次想质问女儿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婚姻做赌注做筹码,她是霍铭霄的女儿有什么得不到?只要她开口,他拼了命也要为她拿到手。   如果是为了报复晋熙,他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去解决他,但在婚礼上见到晋熙的举动和之后的痛不欲生,他一点点明白了沅沅那么做的原因。   很久以前,他也经历过这种痛。   于是那些质问便开不了口了,陆沅沅长这么大没做过几件出格的事,她开始按照自己的人生信条去活之后,她整个人都开始鲜活了。   “我无条件支持她所做的一切事情。”不论对错,他都支持。   陆庭泽“切”一声,“霍铭霄,你可不愧是国际驰名双标。那我姐呢,出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霍铭霄眸光暗下去,“我做了她不喜欢的事,她和剧团闭关排剧躲我呢,也好,免得她担心。”   陆庭泽知道他年轻时也做过类似的事,强制性不让陆鸢出门,然后两人矛盾一再加深,以前他会警告霍铭霄,现在他想站在他这边,陆鸢能为梦想做到极致,她一旦闭关会与外界隔断联系,这样反倒有利于他们行动。   陆庭泽一支烟抽到尾,霍铭霄将烟盒送到他手边,他抖了抖身上浅薄的一层雪,“不抽了,晚点要去接宗奕凌,他这次是来调查季未央的工作,你知道老季的秘书要员受丨贿一事牵扯到太多重要人物,他要是倒了,陆氏的老股东们得开联欢会庆祝,我与老季要好,他们可是巴不得看我被连累,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看你没有一点紧张感。”   陆庭泽笑笑,“都藏着呢。”   霍铭霄送他到门口,格外好心的给他拉开车门,“陆庭泽,三年前你毫不犹豫卷入这场风波,从那刻起我答应陆鸢,绝不会让你受伤害,希拉夫人渗透进来的祸害,你替我铲平,我替你斩断。从冬夜开始,就让她在冬夜结束。”   陆庭泽凝神看了他很久,心里逐渐舒坦,“姐夫,你终于说了几句人话。”   “你小子!”   暴风雪来之前,他们只想用尽全力保护好自己最在乎的人。   楼上窗台一角,陆沅沅掀开窗帘见陆庭泽的车开走,视线往隔壁院落扫去,飘着的浅雪落在鹅卵石成的小道上,往常那里总会有一道身影驻足,而最近三天,隔壁院落异常安静。   陆沅沅靠在窗台上,思前想后终于拨给了晋熙。   那边声音嘶哑,有藏不住的激动,“沅沅?”   她没法对他的欣喜产生共鸣,单刀直入对他说:“如果我想与你合作,你会怎么做?”   这哪里是去合作,完全是逼迫晋熙就范。   他根本没想过要去从她身上得到什么,随即反问:“你想救路琛?”   陆沅沅并没有反对,冷声追问:“你会怎么做?”   晋熙好久没出声,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僵持不下,最后晋熙败下阵来。   “你让我帮你救出路琛,无非是仗着我爱你,沅沅,路琛根本用不着你救!”   因为晋熙的最后一句,使得陆沅沅对自己的猜测更压实了几分,“不用我救,因为希拉夫人会救。”   “沅沅……”   “我知道了。”   她很快挂断,晋熙的电话再次打来她看也没看,直接走向房门外,遇上正上楼的霍铭霄。   “沅沅,爸爸给你下厨做点吃的吧,你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陆沅沅打断他的话,“希拉夫人打算什么时候救路琛?你与路琛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霍总!”   霍铭霄微愣,眼神躲闪不及。   “路琛承认他是主谋,多么轰动的新闻,我给妈妈电话她处于闭关之中,我给路疆发消息他的助理告诉我他正在欧洲小岛拍摄自导的纪录片,我与路琛最在乎的那些人都没有收到消息,你觉得正常吗?”   陆沅沅把所有疑问抛给霍铭霄,他神色严肃地说:“这个我可以解释。”   “你的解释我不会听。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有我们的契约协议,两份合同我只告诉路琛在哪里存放,如果我不说,没有人会找到原件,你发出去的照片正是原件,除了路琛还会有谁?爸爸,你早就知道我与他是契约婚姻,我深知你是为了我的声誉才曝光了原件,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发生的太及时,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只要他出事,我就与他无关。”   “沅沅,即便他不出事,这份合同我迟早都会拿出来公布于众!我知道路琛的过去,我允许你们合作,但不代表我要看着你们玩出真感情,路琛的过去有多黑暗,他是希拉夫人的男宠,你非要我这么告诉你吗?”   “爸爸!你从来就没有真的信任过路琛,哪怕你们真的有合作。”   陆沅沅满脸写着失望,霍铭霄慌了,“沅沅,爸爸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想想,路琛立足国内的目的是什么,他想扳倒希拉夫人光靠他一人如蜉蝣撼树,他太不自量力,我能与他合作是想扫清本家的祸害,而不是看他毁了你!”   他说的每一句都被陆沅沅猜透,“所以你承认你们早就开始了这场局,让我猜猜我说的到底对不对。路琛生活在米国,他回港城与我见面,是由你牵的头,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路疆也被你利用了,路疆受伤只能我去帮他接人,而后我又在你的别墅见到了路琛。   接下来,我对路琛的印象非常深刻,所以才会在报复晋熙时选择了他作为我的帮手,从黑龙山的项目到仓库救人,再到我临时改新郎,他出现的那样及时,完全是我的不二人选。   他与我的协议是真,但在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我已经渐渐忘记我们的协议,你说的关于他的暗黑历史,路琛全部告诉我了,我还见过他身上的疤痕,爸爸,你见过西装革履温和绅士的包裹下他受了多少伤吗?他逃离希拉夫人的禁锢,是想离开危险的沼泽,现在,他承认了所有,你觉得他是想向希拉夫人服软,想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吗?”   霍铭霄脸色发青,“陆沅沅,你要搞清楚一个事实,我是你爸爸,我会随便让一个陌生男人带着目的接近你?从一开始就是他向我寻求帮助,来港城也是他的自作主张,你说我带着目的,我利用你身边的人,我是你亲爹,我怎么舍得让你陷入困境!”   他语气激动,头上青筋暴起,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他这辈子对不起陆鸢和陆沅沅,却也耗尽了所有精力在弥补,二十多年来他费尽心思宠着她护着她,从未有一句高声怒吼,他心疼啊。   陆沅沅眼圈红透,眼泪啪嗒往下掉,她咬着唇恍然恸哭,“我不是在怪你,爸爸,我没有怪你……”她摊开手,一枚素雅的婚戒躺在她手心,霍铭霄身子僵住,再听她说,“这是路琛的婚戒,他被带走前把婚戒藏在了娃娃里,他说我们没有关系了,可那些娃娃里藏着他写的秘密。”   陆沅沅抹去脸上的泪,嘴角泛起苦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路琛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回港城,他用从没有承诺的三个约定帮我,却在最后关头与我撇清所有关联,如果他想利用我,他应该骗我到底,因为他就快成功了,我想跟他试试,他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离开,爸爸,我不能看着他毁了自己!”   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又怎么能回到原点!   霍铭霄眼角跟着发酸,他从没想过他的女儿的感情会如此坎坷,“我不会帮着外人,我只在乎你的安危!”   陆沅沅:“你还是不相信他。”   “越是到这个时候,你让我怎么相信他对你的真心?”   “等路疆的电话,他会告诉我们答案。”   半小时后,路疆的声音传来,“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要问那张照片的事?难道路琛终于舍得跟你表白了?”   路疆远在他国,还未知道路琛的事,霍铭霄的人能联系到路疆,自然会守着他不让他知道。   陆沅沅看了看霍铭霄,他的表情如凝固般严肃,陆沅沅对着路疆那边情绪拿捏到位,没让他发现自己在套话,语气跟着欢快起来,“是啊,他都跟我说了,说很早见过我,路疆,你别帮着他瞒着我了,我很好奇他在哪里见过我,难不成是我上初中的时候?”   “还真猜对了,当年我与他分开前寄养在亲戚家,我性子不好总闯祸,老早就辍学,他上学被欺负了也不敢跟家里人说,我是后来才知道你帮过他呢,估计就是那时候把你记心上了,缘分妙不可言嘛。还有,你说的那张照片背影的确是余悦,但放大了看呢,树下还有个小姑娘,那就是你啊!巧不巧,他跟我说起时我还觉得神奇,这家伙把照片当宝贝,谁都碰不得。   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我受伤让你去接路琛,其实我有私心的,我不是个好哥哥,欠了路琛太多,虽然近些年我们来往频繁了,但两人间还是隔了点距离,路琛总是温温和和,苦头都往心里咽,他不说我也没办法撬开他的嘴。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临时换了新郎,还刚好是他,不过你们能结婚,对于路琛来说应该是最圆满的结局。   我也仔细想了想,你跟晋熙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分开就散了,路琛肯定还要再受些委屈,但这婚结了,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日久生情还是有可能的,路琛心思藏得深,这不拨开云雾见青天,幸福得来不易也就更珍惜了。沅沅,我是路琛哥哥,我肯定是希望他过得幸福,你现在问起这些是不是在证明你也开始接受他了,如果我猜对了,那就对他好一点吧,路琛受了很多苦,这一生相遇到相爱多不容易,他能勇敢靠近已十分不易,如果能得到你的回应,他那些年所受的苦也值了。   沅沅,我也不是强迫你对他好,毕竟感情这种事旁人做不了主。你们现在过得好吗?”   陆沅沅明知他看不见仍旧笑着点头,“我们很好,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多一个人帮我关心路琛,我也高兴。”   这就是答案。   陆沅沅竭尽平复情绪,望向霍铭霄,“你听到了,我们可以信任路琛,我也需要你保护好路疆。”   “我知道。”霍铭霄烟瘾犯了,起身向外,陆沅沅再次叫住他,“所以,在你们计划里可以包括救出路琛这一条吗?”   霍铭霄手抖了抖。   陆沅沅接着说:“我与路琛料想季书记的到来铁定不寻常,希拉夫人到达林城后,与陆正有关的领导立马被人举报,季书记又到的非常及时,而且与盛家的项目有关,他是空降的领导,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但是他手下的人却在第一时间给他捅了篓子,据我所知,受丨贿的秘书室第一要员南晨是从中丨央丨班子宗奕凌的手上调过去的,他的身份较为神秘,知道的人不多,南家在中丨央的势力扎根很深,想来这样一个人物钱财不缺,前景无量,受丨贿这种死路他完全没必要做。”   “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霍铭霄震惊她的消息,转而一想,明白了,“是晋熙?”   “在于你有这番对话之前,晋熙答应与我合作。”   “这小子!”霍铭霄闷哼一声,已是在暗地里将他骂了无数遍。   “你瞒着我就算了,眼下被我知晓了,就没有再瞒着我的意义。从我与路琛假结婚开始,希拉夫人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你们还想将我置身事外,不想我参与其中,却不知我早已经在风波中心,躲不掉的,爸爸,既然躲不过就让我加入,而我唯一的条件是,路琛不能出事。”   霍铭霄从她身上看到了陆鸢的影子,理智又聪明,从故意试探到有理有据的说服他,霍铭霄仿佛被她牵着走了,其实她无意戳他软肋,到这会霍铭霄才觉得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她不是胡闹,她有自己的选择,坚定、勇敢。   “事实上,路琛这一招我们也没预料到,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招认罪感动到了希拉夫人,她连夜赶回林城,又在得知你们的婚姻无效时不惜动用渗透国内的势力去救他,她的所为早就打乱了她的计划,只要她还在国内,季未央和宗奕凌才有机会抓住她的弱点,而且国际刑警早几年前,在她名下的孤儿院发生性丨侵事件时就已盯上她,基于她的身份和牢固根基,一直没有机会动她。   如今,她在国内,势力削弱,如果是我国警方先抓捕归案,他们更能顺水推舟将人带回处置,现在你懂了这局布置的有多艰难。如果不是路琛回国,这场局还会潜伏很久,到时牵扯的范围越来越广,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谁都没想过,路琛的回来有一半是因为你,沅沅,我不愿意告诉你实情,更不舍得你淌这趟浑水。从开始到结尾,我们都没有保他的打算,如果他被带走,他的秘密会曝光,他是被希拉夫人养大的孩子,他现在享用的一切都离不开她的罪恶行径。”   霍铭霄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半,比以往高高悬挂要放松多了,“路琛撇不清了,你明白吗,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为逃离希拉夫人而做过违背良心的事?”   “我相信他。”   路琛的温柔由始至终都在啊。   “沅沅,他的爱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你真的能看清吗?”   陆沅沅尤为真诚的点头,“我想试试,在我放弃晋熙后。”   所以她不能再放弃路琛。   暴雪说来就来,谈完话的功夫窗外已经是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寒意也跟着袭来。   门铃响起,陆沅沅推开大门见到了晋熙。   他头上肩上落了雪,冷到进了屋还没化,看得出来他在门外呆了很久,站立的地方都没有雪。   就像是风雪归来的人在等着召唤,只要她回头,他就会飞奔出现。   挺讽刺的。   陆沅沅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疯魔,以往会觉得解气,她曾被他辜负,现在局势调转她应该得意,但这颗心好像没了为他跳跃的冲劲,平静如一汪池水。   原来这就是不爱了。   “进来吧,外面冷。”   晋熙抖落身上的雪,进屋后在玄关处站着不动了,他在看门口的拖鞋,主人家与客人的款式不一样,他穿的就是普通客人款,就是这样的小细节,也能像蚂蚁咬噬一样难过,密密麻麻的痛传来,再见陆沅沅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光,这屋内竟然比屋外还冷。   他做好了准备。   在明知要被她利用后,他已经有了觉悟,她的靠近,只是为了保路琛。   “你现在可以联系希拉夫人告诉她你的决定。”陆沅沅轻声说话,直奔主题。   晋熙拿起手机迟迟没拨号。   陆沅沅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再次催促,晋熙抬头,迎上她的视线顿时晦暗加重,“你爱上路琛了吗?”   她不回,只说:“打吧。”   晋熙心中的苦涩开始往上涌,他就怕自己的呼吸都在诉说他的的悲痛,号码拨出去,心也死了。   他的目光紧紧围绕着她,一秒也不想错过,直到电话接通。   希拉夫人充满愉悦的声音传来。   “晋熙,想好了吗?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你,但游戏的时间我会尽量满足你。”   他手机开了扩音,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希拉夫人的得意。   他问:“你这么有把握能救走路琛?”   “我可是希拉夫人,没有人会违背我的意愿行事,只要我想,任何人都会臣服于我。”她停顿一下,气势变得凌厉,“你越界了。”   意思是他不该多问。   晋熙附和着,“如果我带陆沅沅来,她选择了路琛,你会怎么做?”   “这个答案你心里有数,如果她选择了路琛谁也别想活,否则我玩这个游戏没有意义,我就要让路琛知道,他骗了陆沅沅一次,陆沅沅也会像抛弃你一样抛弃他。”   晋熙冷笑,“你真残忍。”一遍又一遍捅他刀子。   她嘲讽回来,“女人绝情起来杀伤力万倍,你该庆幸你得罪的是陆沅沅而不是我,我倒是好奇你会用什么法子带她过来。”   晋熙探向陆沅沅,她仿如雕像一样坐在他对面。   她眼中的光没了。   晋熙不甘的回,“你越界了。”   客厅安静了好久,陆沅沅不愿意再与他说话,晋熙便没了留下来的理由。   但他不想走,更想自己是一座雕像。   嘴张了好几次,最后朝着她的背影伸起手,恰好,陆沅沅转身看他,将他此刻的不安思绪捕捉到,他表现的那样迷茫与痛苦,如流浪的船只找不到岸停靠,他甚至想祈求她,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她。   “晋熙,你有没有想过希拉夫人为什么会找上你。”   “……沅沅……”别说了。   “她把我当对手,以为路琛爱我,而你是她用来警告路琛的工具。”   换句话说,晋熙什么都不是,所以被谁利用也不重要。   陆沅沅再继续,“你放心,我会如她的愿,在这场游戏里选择你。”   她为了保路琛选他。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选择吗?   他好似回到了仓库的绑架案,他曾经丢下陆沅沅,尽管那是一场假的绑架案,他的选择仍旧给她带来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这回轮到他了,选择了他也相当于是,丢下了他。   第五日,路琛在前往开庭的路上遭遇交通事故,连人送往市医院时背地里被人调包,一个与他同等身高的男人脑袋围着纱布从手术室出来送往重症病房,门口有数名警察看守。   那个写着“路琛”的病人伤势惨重,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医生叫唤好几次他均无反应。   他当然不会有反应。   因为真的路琛完好无损出现在希拉夫人身边。   不显年纪的女人一夜间老了十岁,她手上的铃铛发出撞裂的脆响,听在路琛耳里就是残酷魔音,无情的透露出她的狠毒,只要铃声一响,她嗜血的欲丨望就来了。   “小路路,我很想你。”希拉夫人对他招手,“到我这来。”   隔着一条三米的走廊,路琛的手上还有镣铐,他穿着竖条囚服,身型板正高挺,即便是在里面呆了一段日子,仍旧未能改变他自身的气质,那双眼倒是变得干净,他站在原地没动,希拉夫人只好向他走过去。   “路琛,为什么不听话?”   她笑得愈加癫狂,“没有我,你就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没有我,你只能一辈子待在牢里。这世上只有我最在乎你,路琛,你也该尝到了不听我话的滋味,我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就像现在这样,我还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华国。”   “希拉夫人,我现在遭遇的一切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路琛不慌不忙的说话,绅士本质展露无遗,偏偏这样的路琛最得她的心,“如果我没有承认这一切,你还会救我?从你设计阳光养老院的院长自杀、陷害我与他见面混淆视听这一步开始,你就没想让我抽身而退,我的私人账户什么时候与你有关联,我本人都不知那些账户还与赌丨场的生意有关。或许你对我已经起了杀心,不过是想抱着试探的想法看看我会怎么做,我不承认,等待我的就是死亡,我承认了,等待我的还是死亡,但对于你而言,死亡也分死于他手还是你手。”   她手上的铃铛越发响亮,迎合她狂肆的笑,整张脸都透着对他的赏识与称赞,“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你的原因,路琛,得不到的东西才是好东西,没碰过的东西,果然才最让人留恋。”   希拉夫人一直都把路琛当她的私有物,是没碰过的最珍贵的东西,所以他想离开,她给出机会让他逃走试试看,他有了喜欢的人,她就让他玩玩,等到了时间就会逮他回去。   可惜路琛长了獠牙,敢与她作对,她想着这是属于她的东西,凭什么让给别的女人,即便是死,路琛也得死在她手里。   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轰轰烈烈。   “你满意吗?”路琛问她。   希拉夫人提起他的手铐,抚摸他手腕里被磨破的皮肤,“路琛,我要是不满意的话,你根本活不到来见我。”   她的满意一为路琛顶罪二为他的契约婚姻,可是还不够呐。   仓库的大门锈迹斑斑,推开时落下层层铁锈,让人不得不怀疑如果再用些劲那扇门就会被来人给卸掉。   “我要让你死心。”希拉夫人的手覆在他背后,竟然感觉不到她手心的温度,反而冷到像是在汲取他的热量,她的手太冰了,路琛觉得背后像是缠了一条粗蟒,紧紧地攫住他所有呼吸。   的确,路琛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呼吸瞬间就被夺走了,连带着心跳,一切都停滞了。   “我活到现在还没人能骗我,路琛,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希拉夫人手中多了一份物件,抵在他腰间,冷硬宣示,“你从我身边离开带走了什么你心里清楚,那些买卖的资料白纸黑字记录我的罪证,我等了好久没有等到你的回击,路琛,你太年轻了,你也知道光靠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我,所以你花了三年的时间接近霍家。”   “你很聪明,聪明到差点将我蒙骗。我容忍你回国,允许你揭发我的秘密,却不能容忍你爱上其他人,你只能是我的。”腰间的力道加重,预示着希拉夫人的怒气快要压不住,“我早就不是普通的贵族,我为皇室工作,你懂吗,他们根本动不了我。”   路琛偏头,表情沉着,“那你为什么要回国内,自寻死路不像你的做法,你既然能够看出我们的局,怎么还闭着眼往里跳,而且我没自恋到你会为了我断送自己的路。希拉夫人,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强加给我一份‘得不到的爱’做借口,这对我不公平。”   “一开始,我也想得到他的公平,只是他走得早,路琛,你是最像他的人,他死在我前面,但是我忘不了他,我其实想和他一起死。”   路琛身子绷紧,能猜到这个‘他’是谁。   希拉夫人贴上他的后背,似乎已经把他当作了‘他’,“路琛,我活不久了,不如你陪我一起死吧。”   她的话温柔似水,却堪比毒药。   路琛回到了最痛苦的时刻,层层叠叠的恐惧渗进了无数个夜里,惨叫声席卷而来,那是通往地狱的信号。   仓房外。   所有准备已经就绪,仓房处于港口位置,四周都是警方的人,只要拿到希拉夫人与路琛对峙的证据,警方会冲进去将她逮捕。   事情未免过于顺利。   宗奕凌坐在车里总觉得不安,一旁的季未央主动给他递烟,“你在不安什么?希拉夫人在华国境内劫走犯人已是重罪,收买公职人员更是触犯法律,更别提她让南晨为她卖命、处理尸体,这些罪责哪一样不重?南晨的证据加上当年路琛收集的资料,足够希拉夫人下丨台,而且米国皇丨室无实权,一个贵族遗孀而已,不用太在意。”   “老季,在她没来林城前我不曾有过这种不安。”   季未央不懂了,“老子以身犯险不是让你对自己的计划反悔的,我与南晨都在计划之内,南晨甚至冒着被查处被家族抛弃的风险与她合作,还有后来加入的路琛,晋熙,哪一个人不是舍了命在追寻真相,现在就要收网,你却在这丧气!”   宗奕凌斜他一眼,“我的不安不是来自于我们的部署与计划,而是……”他的话被耳麦里的声音打断,特丨警丨队员已经做好准备就等上司一声令下开展反击。   他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回复,“你确定周围没有希拉夫人的人?仓房内呢?”   “也没有,根据探测仪显示仓房内只有四个人,而且周围五百米内没有可疑人员出现,但通过……”   “砰……”急促的轰鸣炸裂在耳边,宗奕凌拿掉耳机甩甩头,“a队,你那边什么情况?”   离得太近有些耳鸣,好在那边队员没事,“头,我们探测到了微型丨炸丨弹,数量不少于十个,就分布在仓房四角。”   同时,仓房背后冒出浓烟,季未央低声咒骂道:“我知道你的不安在哪了,这疯女人压根没想活!”他抢过耳麦回复,“全部撤走至五百米外,一个不留,这是命令!”   宗奕凌快速冷静下来,他换上另一副耳麦。   “晋熙,带沅沅走,这是命令!”   良久,都无回应。   晋熙当着希拉夫人的面丢了贴在耳后的通讯工具,仰头看上二楼站着的人,她很满意的将抵在路琛背后的物件移到了额头,黑洞般的枪丨口随时都能要人命。   晋熙告诉她,“你走不出这里,就算出去等待你的也是牢狱之灾。”   “那又如何?”希拉夫人冷笑几声,“这是我与她的游戏,男人让到一边去。”   她态度嚣张且恶劣,有着上位者的不可一世,她不把男人当主宰,因为她就是众多人的主宰,男人不过是她的玩丨物,而这世上有几个夫人能做到此种地步,她的确有条件膨胀,但是陆沅沅不同,不过被她当作了对手,才有了与她相对抗的气势。   总归是差了点。   当陆沅沅向她迈进时,也不过是她踩在脚下的垫脚石,陆沅沅还得抬头仰望她这个主宰。   这样一想,希拉夫人的枪丨口也跟着兴奋的抖动,“看见了吗?陆沅沅有潜力成为下一个我,但她比不上我,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能够让我刮目相看的女人,路琛,你的眼光很好,陆沅沅如果成为‘希拉夫人’她或许比我还要疯狂,我看透了她的本质,相信我,她会爱很多人,也会爱你,但不会最爱你。”   “你想怎么做?”路琛已经麻木了,他想看又不敢看陆沅沅,于是视线落在了那锈迹斑驳的铁门上,那是出口,唯一的出口。   希拉夫人没回他,脸上的兴奋已经遮挡不住,她着实疯了。   “陆沅沅,上一回你是被选者,这一回轮到你,晋熙、路琛,你选谁?好好选,如果选错,你也别想活。”   陆沅沅来之前,陆鸢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路琛与她的事,说着说着就哭了,她骂起霍铭霄的欺瞒,也心疼陆沅沅的遭遇,陆沅沅不得不瞒着她,她还将去更危险的地方,比起快被闷死的桑拿房还要危险。   霍铭霄说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他这一生都要为她和陆鸢赎罪,可到了这个时候,陆沅沅环抱住他,像极了他的长辈,“爸爸,再让我任性一回,你还会在背后保护我,好不好。”   陆沅沅很少任性,她明知道应该选谁,选晋熙才是最保险的结果,希拉夫人想要看她痛苦,看她爱而不得,她却不想满足她的对手。   “我选……”   陆沅沅从颈间掏出一串吊坠,两枚戒指绑在一起,她举起来看向路琛,“婚姻是假的,但戒指是你亲自套上去的,路琛,我找到了你的秘密,不管多危险,我只会选你。”   她身后的晋熙面上本就苍白,现在更是心力交瘁,陆沅沅的决定抛弃了生死,在最紧要关头永远只选最爱的人,那他呢,他在那场绑架案里算什么,跳梁小丑。   要说陆沅沅对路琛的爱能有多深,值得以命相搏?倒不如说,她是彻底放弃晋熙,连一丝怜悯与同情都没了,她选择对她好的路琛,也不愿意相信再次回头的晋熙。   这是错误答案吗?   希拉夫人却无动于衷,凄厉的笑传遍仓房上空,“我真替晋熙难过,到了生死关头选的仍旧是路琛,陆沅沅,你爱上路琛了吗?”   她能感受到他的悸动,沸腾几秒又重归平静,路琛压抑着内心的真实想法,压根瞧不上她的失落。   “我很想骗你,但我又怎么骗得过你,希拉夫人,感情这种事不是谁对谁好就能有回应,如果我说我爱路琛,不现实,如果我说没好感,也不现实。”   “很好,足够坦荡。”希拉夫人投向她的目光多为赞赏,忽地笑开,“你不问问路琛的看法?”   “还没死心吗?”路琛的视线有够冷咧,“丢了的戒指找回来,你就这么没脸吗?”   路琛这样说。 第58章 最后一路,别跟丢了。……   如果人类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少时路琛会在陆沅沅安慰他之前独自离开,错过了相遇,就会忘记心动的滋味, 他们可以是陌生人, 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过着彼此不被理解的生活。   若真是那样就好了。   路琛甚至不敢直视陆沅沅的眼, 居高临下的俯看,眸光也只敢落在她眉心, 就怕稍稍撞见她的心痛自己会先一步败下阵来, 于是装作心狠的模样, 说出那些违心至极的话, “丢了的戒指再找回来,你就这么没脸吗?”   他不知道陆沅沅霎时心头微震, 这样的话路琛说过好几回了,每一次都能直击她心坎,因为温柔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 能要人生也能要人死。   也好,没有他在, 陆沅沅身边还有晋熙。   此时的晋熙怒火难浇恨不能冲上去将他好好揍一顿, 可眼下他们只是希拉夫人手上的棋子, 被逼迫着留在空寂无妄的仓房里, 往前不能, 往后也不行, 刚才他们已经听到希拉夫人拉响的“警报”, 忽然的炸裂声不容许他们擅自行动。   晋熙看向陆沅沅,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要不是他触碰到她的手背, 感知到她冷到骨子里的寒意,或许她会装的很好很完美,晋熙不敢太强势的拽紧陆沅沅的手腕,暗地里懊恼路琛的口不择言,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是在意那枚婚戒,她何来的没脸?   他早就是丧失了脸面的人,深知这种滋味如何灼心,他劝她,“沅沅,你不要听,他说的……”   “都是胡话。”陆沅沅那道回复轻飘飘落在他耳里,晋熙很难猜到路琛会不会听见,想来是不会了,就算是听见也当做没听到,晋熙太懂这种感受了,他在以往也曾这样对陆沅沅,便是将那些真心踩在了脚底。   “路琛……”   陆沅沅推开晋熙的手,再往前一步,希拉夫人的手丨枪随之指向她。   “你觉得好玩吗?陆小姐,你选路琛难道是想继续做他的路太太?那你身边这位,打算怎么解决?”希拉夫人的打趣一点都不好笑,她嘴上说一套,手上又是一套,指尖扣动击锤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楼下的人一击毙命。   “怕吗?”希拉夫人手上这把柯尔特蟒蛇左轮丨手丨枪有着胡桃木的手槽握把,通身银色金属雕饰,不仅颜值高而且射程极准,她不在意的秀了一圈,似乎是想起了过往竟与路琛聊起了家常,“这把你也很喜欢吧小路路,你在我亡夫的遗物里只看中了这一款左轮,殊不知我也最爱这款,虽然我不爱我丈夫,但他的品味非常好,从他亲自为我制作这把左轮开始,我已经不讨厌他了,你瞧,人的喜欢都是会变的,从前我恨他,后来我平稳接受了他,就因为一把柯尔特。”   她的话语不轻不重刚好落入陆沅沅的耳中,晋熙紧张到爆,不管陆沅沅愿不愿意,他都将她护在了身后,大半个身子挡在她身前,并压低嗓音告知她,“你不要乱动,这里埋伏太多,如果轻易激怒她,谁都活不成。”   陆沅沅不说话,她一心看向路琛,晋熙的心痛写到了脸上,脚步还在往前,晋熙拖住她,“沅沅!”   她比他想得更执着,连死也顾不上了,她被他按在原地,她忽然扫向他,流露出淡淡地伤感,“我觉得希拉夫人说得很对,人的喜欢是会变的,从前我喜欢你,后来我也开始学会接受路琛,就因为他的温柔。”   “他不要你了!陆沅沅,你凭什么为他犯傻!”   晋熙低吼出声,吸引了希拉夫人的注目,她一高兴,疯癫的引爆仓房外的一颗炸丨弹,震到那扇破旧的铁门哐啷坠地,晋熙猛地抱住陆沅沅趴地,牢牢锁住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别怕,别怕……”他一直这样安慰她,燃爆的虽然不是危害极强的那类,顶多是出现短暂的耳鸣。   没了铁门的遮挡,晋熙一眼扫到身后燃起的混黑烟雾,“陆沅沅……”再说不出半句。   她要是受伤,他会比他更痛,痛一千倍一万倍!   “看看你身边的男人对你多好,如果真把枪对上你,晋熙能为你挡了,现在这样你还要选路琛吗?”希拉夫人看好戏呢,接着,那把左轮指向了晋熙,“我现在就能杀了他,陆小姐,你想他活,还是路琛活?”   答案终究是选错了。   陆沅沅即将脱口的名字,让两个男人同时揪心深痛。   “让他活。”   “够了!”   前者是晋熙,痛不欲生的帮着陆沅沅求饶,后者是路琛,他在向希拉夫人求饶。   路琛眼中藏有痴迷的光,他隐藏的很好,只有希拉夫人通过他尾音里略带的颤栗听出了他的不舍与为难。   她用细软的话语将路琛所有奢望打碎,显得他那样的不堪一击,可事实上没有其他办法了,“继续,路琛,你演得很好,但还不够狠,你知道我想看到什么。”   最好是濒临死亡的痛,希拉夫人不想一个人痛,她已经在深渊凝视他,看他们一个个在痛苦的边缘徘徊,她的心情会格外舒畅,就像是见到了射入谷底的一抹阳光,明媚到她不想放手。   原来,她也有了软肋。   握在手里,靠得那样近,只可惜眼前人不属于她,早在她收养路琛时她就明白了。   路琛总有一天会飞出金丝牢笼,离她越来越远。   路琛一声不吭,任由她要挟。   希拉夫人再次提醒他,“仓房里,我放了不下十个微丨型丨炸丨弹,只要我不如意了,随便按下一个键,他们可就玩完了。小路路,你以为我真是单枪匹马而来?我做好万全准备,不过是……”   想与你一起赴死,尽管你不乐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路琛动作利落的转身,低头,俯身,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边。   “放过他们,我求你。”   路琛从没有碰过她的唇,最大的尺度是碰触她的手,还有淡漠的拥抱。希拉夫人很满意他的举动,她忽视掉了他空洞的眼神,唇角的冰凉,再将手中的物件重新抵在了他的后背。   “路琛,这个吻不是我的命令,是你自己主动为之,但还是不够呢。”希拉夫人很满意陆沅沅的呆愣,故意大声说话。   他的眸光紧了紧,“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再试试我的宝贝效果好不好。”希拉夫人尝到了甜头,仓房北面最远的一处空位上放着三四个木盒子,突然爆裂声四起,木盒子炸飞了,她再一次引爆了一颗藏起的微型炸丨弹,示威般得意,“看来效果不错。”   陆沅沅被晋熙护的很好,双手捂着她的耳朵,固执的将她压在地上,晋熙额头被击碎的木盒子划伤,他不在乎受伤,只要陆沅沅安全,他额头上汗混着一丝血坠落在她颈间,陆沅沅如梦初醒一般,喉间上涌酸水,胃里更是翻腾倒海难受的要命。   她选错了吗?   她只是不想放弃路琛。可是她看到了什么,路琛吻了希拉夫人,当着他们的面吻了她。   只是做戏,她安慰自己。   然而路琛已经接近崩溃点,一字一句敲在希拉夫人心上,“别动她,我陪你……一起死。”   希拉夫人不信他,路琛的真诚能有几分真心?“你以为我们能走得了吗?仓房外围着的人有多少,在我救你出来之前我就猜到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没打算走,也没想要你救!”他几乎是咬在她耳边上,粗喘成了他最后的僵持。   “我说救,一定会保你到底。路琛,你是我养大的,我对你的感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深,你不理解不要紧,但只要你路琛在这世上活着一天,背地里就会有无数人想揭开你的秘密,你与我早已是一样的存在,我不愿意你受到伤害与委屈,我护不了你,不如我们一起走。”   所以,她要玩一个变态的无聊游戏,否则凭她的本事,不会轻易让对方知晓她的位置,她散了所有人,只想跟路琛在一起,这不过是她最后的奢望。   “黄泉路上,忘川河旁,至少还有你陪我。”   听起来真是浪漫到骨子里,她不能与他在人间相爱,倒不如一起死在地狱。   “还要玩多久?”这一回,陆沅沅先开了口打断他们的缠绵。   她站在楼底,身上沾了灰,倒也不觉得狼狈,她扯开手中无用的项链,玩具似的抛向空中,以她的臂力自然摔不了多远,落在未知的某处,她也顾不上了。   希拉夫人望向她,“你也不演了?”她用枪口怼着路琛,转头示意,“诶,瞧瞧,女人心海底针,不过一个吻就翻了脸,还以为她会有多爱你,不过如此嘛。”   路琛紧盯着陆沅沅,他不再惧怕,因为他已经决定好自己的宿命,他想大着胆子多看她几眼,怕到了地狱罪恶太深,连她那点恩赐的光都没了。   陆沅沅却没有看他,而是对上希拉夫人的眼,“路琛于我非常重要,我对他的好感正逐步上升,关于这点,从头至尾我都没想过隐瞒。”当她说出这些话,希拉夫人会更恨她,即便她会一枪打过来射中她心脏位置,她也会继续证明自己的偏爱,“我选路琛是不想如你的愿,在你心里,路琛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没人能比你自己看得更清楚。我想为他争取离开你的机会,因为你是恶魔,是人人厌恶的女伯爵,是你把他带入深渊,是你该死!”   “那些你强加在他身上的罪恶,早就在他离开你时烟消云散了,希拉夫人,你才是最残忍的人,打着爱的幌子伤他最深。”   希拉夫人附和点头,“没错,从前我的性子是暴虐了点,他不安分我当然要拿他出气,如果他能委身于我,像其他男孩一样招招手就过来讨好我,何来那些粗暴的结果,不听话就要受惩罚,以前是现在更是。”   “你对他没有一点愧疚?”陆沅沅再问。   愤怒是随时都要喷涌而出。   “为何要愧疚?我没碰过他,甚至违背自己的原则次次允许他背弃我,我还不够宽容吗?我对他够好了,宠他护他,到最后舍命也要救他出来,谁知他只是……”利用我。   最后三个字故意没出声,她对向路琛才说出了那三个字,路琛看懂了,一瞬间,他什么都懂了,内心里涌起的苍凉淹没了他的怒气。   希拉夫人收起最后的温柔,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好了,咱们都别废话了,既然你选择了晋熙,就把他带走吧。”   嘴角上扬,算不得笑。   路琛感知到她的不寻常,连怼着他的枪丨口也变得燥热,好像随时能擦枪走火,误伤无辜。   “走吧,快走吧。”希拉夫人作风诡异,让他们来是为了陪她玩一场无聊透顶的选人质游戏,用几颗炸丨弹逗逗他们,再用她所谓的正确答案送他们离开。   多可笑啊,临到死还要陪她玩。   只是,话锋一转。   “路琛,我让你最后死心。”   柯尔特左轮慢慢指向两人,同时四周响起刺耳的时针转动的声音,这不是时钟滴答滴,而是命运倒计时。   “地狱太冷了,不多找几个人陪着,我不甘心啊。”希拉夫人提起他的手铐,痴迷的看向他,“路琛,最后一路,别走丢了。”   当她叩响手丨枪板机,对上路琛眉心,而她的左手还有一支!   “谁都别想逃。”希拉夫人露出了疯狂的笑,谁都没猜到她手上还有一把枪,左手的袖珍枪看着不大却威力十足,当她对准了即将要跨越仓房口的女人,路琛的高声疾呼传至上空。   “跑!”   随之而来的是仓房里不间断传来的爆丨炸声。   “轰……”   那一枪是命运的指引,穿过笼罩的烟雾,射程仍旧可以精准到正中陆沅沅的后背,当她听见路琛绝望的呼叫,再转身一刻已经被晋熙死死抱住,他闷哼一声,脚步未停。   “跑,快跑!”撕裂的痛传遍全身。   身后是滚滚而来的浓烟,陆沅沅看见蔓延的火海,还有晋熙炙热的眸,沾了血色,无法触碰。   冬夜很冷。   死亡。   就此到来。 第59章 冬天在港城也有了姓名。……   市医院。   医生进出病房好几次, 忙忙碌碌的身影直到晚间九点才结束。   霍铭霄从病房里出来,栾承递上他快要被打爆的手机,来电除了陆鸢还有路疆。   他眼中写满了疲惫, 血丝布满, 脑海中还在回想当时爆炸的场景,如果他们的行动再晚一步, 或许很多事都会成为遗憾,但只要他的女儿好好地, 他做什么都值得。   “夫人的专机半小时后到, 我告诉她沅沅小姐已经无事。”   霍铭霄点头表示知晓了, 他不能告诉陆鸢, 陆沅沅是打了几针镇定剂才睡过去,她与晋熙从仓房跑出来, 在爆丨炸之前,有好几次想冲回去,直到晋熙替她折返回去, 就再靠近仓门前轰然倒地。   晋熙后背中枪,倒下去时陆沅沅彻底陷入昏迷。   “晋熙呢?”霍铭霄头脑发胀, 怕是一想到那个场景, 自己怎么都得找个扶手扶着, 否则定会后怕至摇摇欲坠往下倒。   栾承低声道:“晋熙醒了。”   霍铭霄迟疑片刻, 调转了方向, 轻叹一声走向晋熙的病房, “去看看他。”   结果刚转身, 就见晋熙坐在轮椅上出现在拐角,他受伤刚醒脸色惨白,行动不便偏要执拗的下床, 他的助理只好让他坐上轮椅再推他过来,晋熙挣着要出病房的原因无非是放不下陆沅沅,宁愿自己忍痛也要过去看看她。   晋熙是为陆沅沅当了一枪,那是救了他女儿的命,霍铭霄不忍心他再受苦,但他明白让晋熙听话不现实,只能压着嗓音吩咐,“郑啸,送他回去。”   郑啸两头为难,“霍总,您看这……”   晋熙的声音嘶哑破碎,说一句仿佛花费了他无数的心力,他抬眼,强打起精神,一开口就能扯上自己的伤口,他将那股子疼痛强压下去,一字一句告诉他,“我、要、见、她。”   甚至想撑起轮椅的扶手站起来,试了一下弹回座位,霍铭霄大步向前绕到他身后,抓起了轮椅把手调转方向。   “霍叔!”   “沅沅还没醒,既然你醒了我有事跟你商量。”   “霍叔!”   霍铭霄推他入病房,步调沉稳,说起,“关于路琛的葬礼。”   听到路琛的名字,晋熙双手握得很紧,身体紧绷住,如果有谁能刺他一下,晋熙就会觉得他输了。   他想啊,谁又能和一个死人比呢?   即便是赢了,也胜之不武,以往晋熙是个强硬到不讲理的人,他想要路琛离开陆沅沅,可路琛真当着她的面离开了,这场局便走到了死胡同,无解的死局。   当晚,在医生走出病房后半小时里,陆沅沅仿佛置身阿鼻地狱。   她与路琛之间隔着刀山火海的距离,她想要往前,恶魔的枪口就会指向她,路琛让她跑,她跑了,再回头那一瞬,路琛抢到了恶魔的□□,那把枪直击他胸口。   “砰”一声震碎所有奢望。   “跑,快跑!”路琛眼神里透着绝望。   晋熙也让她跑,可前路的风太大,迷了她的眼挡了她的脚步,她不顾身后仓房里的爆炸后的厌恶与火光,竟然想要冲进去找人,晋熙拽着她的力气好大,就像是要把她的骨头给捏碎了。   晋熙大声吼她,“你想死吗?那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不想死,也不想让路琛死,她来这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救出路琛吗?可目的没达到,她怎么能走?“不,路琛,路琛还在那,路琛没出来!”   “他活不了了!陆沅沅,他早晚都会死!”   “他可以活下来,我是来救他的,我不能让他死!”   晋熙拦腰抱住她,陆沅沅的身体在发抖,漫长的炸裂声中,危险并未走远,晋熙沉声附在她耳旁,“好,我去,我去帮你救他,我会带路琛回来!”   他随即推开她,陆沅沅正好落在霍铭霄怀里,他好放心的将人交给对方,又在霍铭霄焦急神情里露出疑惑时,“晋熙,里面危险,你去做什么?”   晋熙不听,转过身去后背的黑衬衫颜色加深,他捂着碎裂的心口处,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   每一步都在写着“沅沅”二字,即使再艰难也要往深了走。   “晋熙,你疯了?仓房可能出现第二次爆炸,你别发疯!”   他是疯了。   他可以为陆沅沅的一句话发疯,是死是活,不过是进不进去的区别,他明知进去了路琛也可能不在了,他选择与希拉夫人共死,所以才会在她面前说出那些违心的话、作出那些虚伪的事,路琛与晋熙一样左右不过是为了陆沅沅。   轰鸣声再度袭来。   晋熙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废掉,好似游移在天外,他再也支撑不住的倒地昏迷。   后来,陆沅沅才知道那块被加深的阴影是他的血。   而她的手上也沾染了他的血迹,温热中透着丝丝绝望。   路琛自杀那一幕,晋熙中枪后倒地那一幕,像是连环剧目一样不断上演,她没法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自己被注射了镇定剂,他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声音、忙碌的身影,其实她都有所察觉。   只是她不愿意醒来。   一旦醒来就会自动接收那些惨烈的事实,她宁愿在梦里一睡不醒。   可惜,最懂她的人永远是伤她最深的人。   “沅沅,我知道你醒了。”晋熙的声音听起来干裂苦涩,像是吃了五六十斤的黄连,苦到了心坎里,陆沅沅睫毛微颤,眼泪就这样滚出了眼眶,晋熙替她抚去,然后指腹触碰到她的唇。   陆沅沅的唇不如以往水润,他打湿了棉签替她擦拭,擦到最后直接上了手,他贪恋着她的人,她的肌肤,她的一切,就算是到这个时候他也忘不了自己对她的感觉,明知道这是趁人之危,是钻了她悲痛时的空子,他也要好好看看她、感受她。   就在他痴迷沉浸时,陆沅沅突然睁开眼,死死盯着他,目光冷漠。   “沅沅。”晋熙低声唤她名字,下一秒,指腹被她狠狠咬住,陆沅沅的牙齿就要深陷进他的皮肉里,晋熙忍着痛感像是得到了救赎,明晃晃的清醒搁在眼前,他得到了肆虐般的痛快,那种痛快很快压制住了他的痛,“不疼,你继续咬,只要你乐意。”   他的话刚说完,陆沅沅松开了他的大拇指转而咬紧自己的唇瓣,她的唇本就干涸,纹路深到起了印,颜色还泛白,她咬下去是用了十足的力,顿时咬出了血。   晋熙慌乱到不顾自己的伤口,他撑着胳膊几乎是半压在她身上,“不要这样,沅沅,松开,快松开!”   她不听,甚至咬得更用力。   晋熙还没见过能对自己这么狠的陆沅沅,她是把自己的肉不当肉,咬起来不要命了。   “我求你,沅沅,不要这样对自己,我会比你更痛。”晋熙眼角红透,渗血般,彼此的鼻尖都萦绕着血腥味,他知道自己背后的伤口也裂了,钻心的疼浸透了他的骨头,他每一寸呼吸里都有着致命的痛。   “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带你去仓房,是我没有救出路琛,他死了,你怪我恨我,要恨多久都行,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忍受一辈子的痛苦,沅沅,不要伤害自己。”   他太卑微了,他何尝在她面前哭过,温热的眼泪融了无数的伤痕,重重地滴落在她颈间,陆沅沅就此松开她的唇,鲜血沾湿了她惨白的唇瓣,红润到令人窒息。   陆沅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部哽在喉头,她清楚路琛回不来了。   那股巨大的悲痛在叫嚣着喷涌而出,最后被她咬碎在唇齿间,冲力转移到眼睛上,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掉落下来,她从隐忍的失声痛哭,到后来的大声疾哭,像是被丢弃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晋熙毫不犹豫吻上她的唇,席卷了她所有血和不安,鼻尖的血腥味渐浓,他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别怕,别怕,你还有我,还有我……”   陆沅沅哭喊着对他说:“对不起。”   晋熙紧拥住她,在心里说了无数的“我爱你”。   有些事他一定会跟陆沅沅说明白。   等她平复下来,晋熙才开口,“我与路琛同时与季书记合作,我们没见过面,但很早就成为了盟友,只是在希拉夫人来林城之前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存在。路琛在三年前已经将希拉夫人的证据交给国际刑警,因为内部贪丨污丨腐丨败的问题,那份证据兜兜转转回到希拉夫人手上,路琛与她做了交易,路琛声称那份证据已经交由江晏为首的唐人帮,并且他为了脱离希拉夫人的掌控,他将那份证据也交给了霍家人。”   陆沅沅听的难受,晋熙却不得不继续,“或许你会质疑为什么选霍家?因为你的母亲,希拉夫人爱好歌舞剧,她是陆老师的忠实粉丝,且作为投资者参与了飞鸟剧团的诸多项目,就此与霍氏有了联系。霍家对路琛有恩,这段故事你应该从路疆那里知道了事实原委,从那时起,路琛铁了心要回来,他与霍家合作,与季书记合作,在希拉夫人利用季书记的下属南晨时将计就计,并且顺水推舟帮了一把。”   陆沅沅猜到了,艰难的说道:“希拉夫人自以为是南晨与季书记跌入了她设置的圈套里,实则是他们的另一个计策,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与安危去逼她就范。”   “没错,后面的事你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希拉夫人制造了完美车祸,在医院里调包了路琛。她的行踪向来诡秘,如果不是她想自寻死路,我们根本找不到她,因为她背后的势力难以抵抗,扎根太深,早就连着上面的金字塔顶的人物融在了一块,想动她太难。所以当希拉夫人死在了林城,那些被指控的证据才会浮出水面,仓房爆丨炸事件,信息涵盖量超出预想,是以成为了上级领导的机密情报,国内想要追踪彻查必须与国际组织联系,这件事已经不是国内警方能掌握了,一旦交由国际上的组织调查,牵扯上的权丨贵会更深更多。”   晋熙神色严峻,“所以希拉夫人的死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的序幕,往后还会有多少个希拉夫人的崛起,谁也不知道,但我们谁都不想见到这一天的到来,否则显得我们的损伤都白费了。”   “那,路琛,路琛怎么办?”   人死了也会有人议论,他的秘密会成为众人议论纷纷的话题,成为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死了也不体面,这样的结局不是陆沅沅愿意看到的。   晋熙安慰她,“你放心,晋熙的秘密不会被曝光,他一直在为了扳倒希拉夫人而努力,如果没有他冒死收集到的证据,就没有接下来各界警力的合作,他是最大的功臣。所以我与霍叔商量过了,他的葬礼会办得很低调但会异常风光,我们不允许他的名声被玷污,这是我们对他最大的尊重。”   “是,是吗。”陆沅沅捂住脸,再次泣不成声。   晋熙知道这些结果一时之间很难消化,他也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说服自己,路琛死了,他扭转了局面,给了他们生的结局,至于陆沅沅……   晋熙慢慢退出病房,他听到陆沅沅的哭声,猜不透有多少眼泪是为他而流,但他不愿意就此放弃。   和死人比,他除了靠时间去争取,还能有什么方法呢?   有的,那封永远不可能送出去的信,路琛写给陆沅沅的信,他不会交给她手中。   所以在最后关头,他又用了一招狠的。   他为陆沅沅去见希拉夫人是真,愿意为她豁出性命去救路琛是真,他与路琛合作更是真。   希拉夫人到死都不知道,这局的最后一搏,竟然是路琛与晋熙的合作。   当路琛找上门,似乎已经预料到他此后的结局。   他告诉晋熙,“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陆沅沅才与希拉夫人合作,她的心是黑的,良心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多余的物件,你需要的是与我一起扳倒她。第一点我希望你能亲手处理掉秦百合,你们之间的事终因她而引起,正如你和过去那个因为你而死掉的秦茵茵一样,秦百合没了,还有一根叫秦茵茵的刺搁着,如果你想和陆沅沅好就得把秦茵茵的过去告诉她,哪怕这个过程会让你再次领略一下当时的痛与绝望。   第二你要向我保证此生只对陆沅沅好,爱她疼她宠她,不再看其他女人一眼,我相信你能够做到,你这么个疯子在与我们对着干时,我就领会到你对陆沅沅的爱有多后知后觉,这是你的报应,你应该承受着。   第三我需要你帮我转交给她一封信,这封信里有我的秘密,那些秘密是我爱她的证明,我与你同为情敌与对手,我猜你定然是不愿意,我并不强求,都随你,但是我想你会转交给她。”   如托身后事一般,交待了所有。   晋熙在他离开后就拆了那封信,信里清楚写着他是为什么要接近霍家,为什么会对她深爱到底。   晋熙几乎是同时揉碎了那封信,他看到了路琛对陆沅沅的情根深种,路琛的温柔早就蛊惑了她,如果不是晋熙早牵上陆沅沅的手,又是强势的占有她、拥住她,否则路琛一定会彻彻底底的走进她的心里。   晋熙不会允许她这么做,他不能阻止她成为路琛的心上人,但他能阻止路琛成为她的最爱,他偏要叫得他们不安生,要让陆沅沅彻底死心。   路琛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他会死,他会保护她,于是选了一条最惨烈的“活法”,他要让陆沅沅记住他一辈子,永永远远牢记他死去的那个瞬间。   如果陆沅沅真的做到了,晋熙便输了。   路琛真的很高明,如果他与晋熙是商业合作伙伴,一定能造出最完美的商业王国,他拿捏晋熙的心理太准了,他甚至在那封信的结尾对他叫嚣。   他十分肯定晋熙会看他写的内容。   路琛写道:“我与你最终差异在,她先爱上你,但是你给了她伤害,你抛弃她而去,这一生都会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你或许爱而不知,你深爱她,你愿意为他放弃所有,但是我会比你做得更甚,我敢打赌,这一生,她都不再忘了我。晋熙,她的这份爱早已倾向于我,你输了。”   晋熙应该把这封信交给陆沅沅,但他没有,路琛认定他有悔改之心,却错误估计一个男人的嫉妒之心,晋熙与路琛不同,他们合作的真实前提是不想陆沅沅受伤害,而归根结底是为了求得她的爱。   他出了病房,靠在墙壁上感知到自己起了一身的汗,黏糊糊不舒服,应该不止是汗,还有他裂开的伤口,鲜血混着汗,他也不过是一只脚踏出了鬼门关,转眼他仿佛在鬼门关的前方见到了路琛,听到了路琛临走前的笑,坦率自信。   晋熙输了,他无法跟一个从未负过陆沅沅的男人相比,而且这个男人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她的永远记得。   “你真卑鄙。”   晋熙对着空气说话,下一秒身体发软顺着墙角滑了下去,巨大的失落感向他袭来,吞噬了他的全部感情,来人的脚步打断了他的臆想,“晋总,你还好吗?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我送你回房,晋总……”   哦,原来是郑啸的声音,晋熙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他,却觉得那张脸变成了路琛的样子,双唇一张一合,不停的嘲笑他,“晋熙,你也很卑鄙,你不会把那封信给她了,你也不会告诉她,我为她做的一切,晋熙,你不得不承认,我比你更爱她。”   他是卑鄙。   他耍了手段,因为那些秘密在路琛出事后就被路琛颠三倒四的说出了口,所以那封信交与不交又有何意,无非是想在陆沅沅心中增加点分量,至于真假远不如路琛在陆沅沅眼前死亡来得震撼。   郑啸扶着晋熙离开,身后像是进入了阿鼻地狱,有人在那里念着他的秘密。   一个关于陆沅沅的秘密。   ——我很早就见过你,也从来没有什么三个约定,我为你心甘情愿,一直都是心甘情愿,如果没有那虚无缥缈的三个约定,你不会接近我,我也无法靠近你,这就是我的宿命,我这一生过得还算灿烂,因为你的到来我一直在寻找幸福。由我引起的仇恨就由我结束,路太太,如果下辈子能遇到你该有多好,你还愿意做我的路太太吗?   晋熙忽地挥手打乱了“那人”的回忆,他猛地回头,惹来郑啸的疑虑,“晋总,你看什么?”   “没什么。”   “担心沅沅小姐是不是?你放心吧,她的身体没问题了,就是你,晋总,你的问题最大,接下来的时间你要好好修养,虽然没伤到重要部位但怎么着都是个枪伤,你要是倒下了以后沅沅小姐怎么办?”   郑啸的话听着顺耳,晋熙潜意识里泛起笑意,嘴角微微上扬,为了陆沅沅,也是向“那人”回复。   ——你已经死了,而我会用我的余生去爱她。   路琛抛开所有陪陆沅沅跳了一个又一个坑,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命结束了一切,按住了仇恨的起源,但那又如何?   晋熙也能为她付出生命,但如果要让他死,去接受陆沅沅与其他男人在一块幸福的生活,这种事他真的做不到,若是有来生,他肯定连孟婆汤也不喝,他要永远记住她,就当他卑鄙吧,他宁愿忍受良心的折磨,也要狠狠抓牢她。   他不会放手了。   又一个雨天。   港城已经下了好久的雨,今年的冬天在港城也有了姓名。   若是以往,陆沅沅会非常乐意接受这样的雨季,但现在她希望港城能是晴天。   因为她参加的是路琛的葬礼。   这天,应该烈阳照耀,有夺目之光。 第60章 乖。   港城的冬雨有了寒意, 扑面而来的还有关于路琛的回忆,每一分每一秒都让陆沅沅备受煎熬。   她出现在路琛的葬礼上,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路琛与她的关系由始至终都是一场合作, 以前是两个人的秘密,现在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陆沅沅与路琛归根结底只是合作关系, 但过去,两人将那些甜蜜的假象演的太真, 瞒过了大帮子人, 等再看到她身边跟着的晋熙, 似乎就都明白了, 原来他们才是真爱无敌。   晋熙当然知道那些外人在看什么,又想从他们身上打量到什么情绪, 他可以接受旁人的指指点点,但无法忍受他们的目光落在陆沅沅身上,哪怕陆沅沅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她戴着墨镜实在难以琢磨她此时的想法,不过晋熙还是让那些在礼堂里已经祭拜过的人离开了。   礼堂清了场, 顿时安静很多。   仓房大爆炸几乎能炸的都成了灰烬, 要想找路琛的遗体非常难, 警方的人在那边处理后续, 搜索了一天一夜都未曾找到任何关于路琛的痕迹, 仓房四周都部署了警力, 他们又能往哪逃?不是逃就只能葬身火海了。   找不到遗体, 路琛的棺木里只放了几件他平时穿的西装,到最后盖棺,陆沅沅将那只星戴露放了进去。   一声叹息从她嘴边溢出。   晋熙听见了, 他将花束送到路琛遗照前,然后抓紧了陆沅沅的手,她的手很凉,“沅沅。”   轻呼着,却再也说不出下一句。   陆沅沅放下手中花束,用的是向日葵,晋熙知道向日葵的花语,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没法跟路琛计较。   “走吧。”陆沅沅并没有多做留念,转身向外,脚步声越加沉重,晋熙转头看向路琛的照片,一时感慨万千,他终于敢在路琛面前承认自己的卑鄙,他想过万千种方法重新追回陆沅沅,却从没想过会是路琛去世这一条,路琛不得不放手,既然他放了手,晋熙就不会放手了。   晋熙不过是走慢了几秒,陆沅沅拐个弯就不见了。   他倒不是担心她走丢,葬礼周围都是他们的人,只要他愿意,他立马就能知道陆沅沅的位置,或许现在她也不想见到其他人,她需要时间去消化,晋熙会给足她足够的时间,然后在她想明白的时候重新牵上她的手。   陆沅沅完全不知自己去了哪,只顾着往前走,等听到了人声就停下来了。她暂时不想见到其他人,也不想与他人多说话,尤其是那些提起到路琛的话题。   陆沅沅到现在为止都未能好好处理她与路琛之间的关系,在葬礼前几晚她偶尔会从梦中惊醒,然后想到了黑龙山的霞光,想起山中独坐的路琛,想起他送来的向日葵。   她再也遇不到如此温柔的人了。   温柔会上瘾,温柔是致命毒药,慢性药效,缓缓成真。在她以为会成真的时候,路琛消失了。   心中空落落般,就更不愿意他人再提。   “霍家这回是赚翻了,和国际警方合作,独得国内领导的赏识,以后是跟着国家走,想怎么折腾还不是上头一句话的事。”   “要我说今天的葬礼还真滑稽,真以为我们不知道路琛和那位希拉夫人什么关系?”   “霍家要顾全大局,霍铭霄还得顾及他女儿的面子,什么契约婚姻是为了毁掉希拉夫人的势力,这种可笑的理由都能扯出来!你信吗?”   “咱心知肚明呗。路琛必须死得其所,那总得按个名头吧,不就是希拉夫人的男宠,现在搞得跟‘卧底’一样光荣,怎么,还得给他颁个奖不成?”   讥讽的笑传出来,陆沅沅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个男女还未发觉,陆沅沅笑着过去,融入其中插入话题,“那你觉得颁个什么奖比较好?”   她一开口,其余人身体都僵了,脸色更是难看,猪肝色般说话也打哆嗦。   戴眼镜的男人一时口快叫起了“路太太”。   陆沅沅脸上堆笑,并没反驳他的称呼,而是继续追问,“你说,该颁什么奖?”   “路,陆小姐,我们乱说的,您别介意,我们现在就离开。”   一行人缩着脑袋要走,却被陆沅沅扬声拦住,“不说清楚,我怎么好为各位论功行赏呢?”她慢悠悠走到最先开口的男子跟前,“你看着眼熟,好像是秦家的哪条分支小辈。”   对方低头小声回复,“是,是秦家小辈。”   “哦,明白了,秦家向来喜欢提意见,你就在这里多提几条,等到霍家觉得满意为止。”   她这话说的,秦家小辈更不敢动了,因为谁也不敢得罪霍家。   至于其他人,陆沅沅也没想放过,眼皮稍抬,视线往他们身上挨个扫过去,正要开口,晋熙已经走到她身侧,他比陆沅沅要凶多了,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陆沅沅笑道:“也不知是谁让你们进来的,进来就进来,还在这乱叫,吵死了。”   话是笑着说的,恍惚间还以为她在说什么开心的事,仔细听着味道就很不对了,处处针对几大家族,让人不得不头皮发紧。   她不是不想跟他们计较,只是不想在路琛的葬礼上发脾气,她希望路琛能感受到她的温柔,最后的温柔。   她不处理这些事,自有人会处理。   陆沅沅不愿意再沾染上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返回原来的地方,晋熙再次跟上她,并在一旁轻声解释,“参加葬礼的名额是我与霍叔订的,主要责任人是我,沅沅,我知道怎么解决那些人。”   “随你。”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再怎么阻拦,他们还是得说,关于路琛那些谣言她很清楚有几分真假,说归说,但不能在他的葬礼上说,更不能让她听到,否则她不会绕过任何人。   走了几步,陆沅沅突然站定叹了口气,“晋熙。”   “怎么?”他上前托住她胳膊,“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陆沅沅摇头问他,“秦百合,她被送到哪里去了?”   晋熙面色发紧,“提她做什么?她被送去哪里也是秦家的事,与我们无关。”   “你真的很无情,当初怎么对她好的现在翻脸不认人,你比翻书还快。”陆沅沅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句句往他心口上戳,晋熙承认自己以往是对她有所迁就,但现在不同了,他看清了事实的真相,他最在乎的永远都是陆沅沅。   她说:“上午我见到了周子巽,他的身体不怎么好,一直在咳嗽。”   “他母亲情况也不好,自从那事坦白后她便卧床不起,算是靠药物支撑着,周子巽忙前忙后身体自然会吃不消,他很孝顺。”   陆沅沅眼眸低垂,深思熟虑过后才回他,“我想见一见秦百合。”   晋熙心口憋得难受,“好。”   陆沅沅脱离了他的束缚独自往前,晋熙仿佛被禁锢在原地,心口那股气游走全身,刺痛了他背上的伤口,他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想挪动脚步跟上也变得无力,这一路永远是他在追逐着她的身影,到最后被抛弃的永远是他。   错过一次就不能被原谅吗?   他很想问问陆沅沅,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头看他一眼,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眼就够了。   寒风吹来,伤口也变得折磨人,他强撑着那么久,在无人时终于放下所有防备,一瞬间痛感密密麻麻的袭来,额头的汗滚落下去,他的讥笑全用在了自己身上。   早上霍铭霄还夸他能忍,明面上是夸暗地里是在笑他迫不及待出现在沅沅身边,明知路琛已经不在了,他却在急着宣示主权,可谁都知道,陆沅沅一时间接受不了任何人。晋熙不在乎,他只要能站在她身边就已经是最大的进步。   “疼吗?”   晋熙以为疼到出现幻觉,可这就是陆沅沅的声音,再看清楚点,陆沅沅拿着纸巾替他擦拭额头的汗珠,目光柔和且明亮。   “沅沅。”   “我们回去吧。”陆沅沅挽住他胳膊,轻声说道,“伤口还未痊愈,不要太难为自己,这场葬礼你办的很好,我代路琛谢谢你。”   “沅沅……”该说什么呢?晋熙有种被噎到的错觉,他不需要谁的感谢,他需要的是她的回心转意。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陆沅沅在港城的疯人院见到了秦百合。   她大着肚子穿着花里胡哨的裙子,神情看起来跟平常无二,仍旧是不可一世的高傲。   今年的港城特别冷,她就穿着单薄的长裙坐在梳妆镜前打扮,两手都戴着发圈,不同颜色的发圈,箍在手上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首饰。   正如陆沅沅想的那样,守在门口的护士告诉她,“这人爱首饰爱疯了,但是我们不能给她真的首饰呀,所以就给她拿了发圈戴上,她还真以为这是手链,非要戴的满胳膊都是,谁碰都不行。”   陆沅沅看着她怪可怜,以前的秦百合享尽奢华生活,如今落得被关疯人院的下场,实在唏嘘。   “那她的肚子?”   “装的枕头,天天都绑着呢,以为自己还怀有身孕,每天都要跟她的宝宝说话。”   是了,秦百合的孩子早就没有了,她被关在秦家谁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反正出来就成了疯子,然后被送进了疯人院,秦百合的名字成了圈内的禁忌,连笑话都不会与她沾上边,就怕提到后惹来霉运。   圈子的人都信这些,以前争相追捧,现在躲避不及甚至人人都想踩一脚,谁能说不讽刺呢?   陆沅沅站在门外很久,看着秦百合在镜子前自言自语,看着她对空气喊“周子巽”的名字,然后抚着自己的肚子叫“宝宝”。秦百合的真实身份,霍铭霄已经告诉过她,还说秦岳不会就这么放过秦百合,秦家的事她插不了手,但这样的结局她心里多少不是个滋味。   “秦百合。”   陆沅沅尝试着叫她,好几声了,她都没理,陆沅沅打算放弃了,离开房门一步就被秦百合的大声囔囔给吸引回来。   秦百合站在床上对着空气大吼:“你休想赢了我,秦茵茵,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的秘密,我才是秦家的千金,是秦岳的亲妹妹,才不是什么窝囊废的孩子,你就不该进秦家的门,你就应该死在外面哈哈哈哈哈,秦茵茵,你死得好啊,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坐稳这个位置,我才能让晋熙听我的话!秦茵茵哈哈哈哈哈你该死!”   秦茵茵的名字,陆沅沅不熟但听到过好多次了,秦茵茵对于晋熙来说又是一个不可说的秘密,至于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任凭秦百合再说些什么,陆沅沅也不想听了,她退后一步却被身后人按住了肩,抬头就见到晋熙阴沉的脸,他握着陆沅沅的手不让她走,眼神固执的看向门里的人。   眸光渗透着寒意,锐利无比,“秦百合,你再说一遍,秦茵茵是不是该死?”   “秦茵茵该死,她死得好死得妙,谁让她挡了我的路,她就不该回到秦家,她不死就没有我的活路,所以她该死,该死!”秦百合得意忘形,肚子上的枕头从她身上滑落,她却开心得跳起来,拾起枕头抱在怀里亲热的哄它,“宝宝乖,宝宝今天都没哭闹,等会爸爸就会来看你了,宝宝叫妈妈呀宝宝。”   果然是疯了。   晋熙一拳头猛地砸在铁门上,震掉了铁皮,铁门更斑驳陈旧了。   “原来是你啊秦百合,是你骗了秦茵茵!”   晋熙涨红了脸,怒意游走,全身微抖,陆沅沅看不下去他这样为秦茵茵动怒的模样,只好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多年过去了,秦茵茵要是有灵也该安息了。”   晋熙突然转头,眸中充血,“沅沅……”   她点点头,“我理解,就算不是秦百合还有一个秦茵茵,你对秦家仁至义尽,为秦家做的那些事也足够弥补了,如果秦茵茵知道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如此一来,你们也能再续前缘。”   “再续前缘?”晋熙从没有听过这样荒唐的话,“我跟秦茵茵有什么缘可续!”   “这是你们的事。”陆沅沅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笑笑,“我看完秦百合了,说实话,她现在这样纯粹咎由自取,不妨碍你们叙旧,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晋熙快速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陆沅沅,你到底有没有心?”   “放手。”   “我不会放!”晋熙的力道逐渐加重,目眦欲裂低吼,“我何时与秦茵茵有关系,她十几岁就走了,我与她能有什么关系?反而是你,一次次将我推开!”   陆沅沅微怔,反问他,“你真的觉得是我将你推开?”   “是,这些年如果不是我围在你身边,强行的跟着你,你会与我在一起?你说你爱过我,在哪里,你把对我的爱放在了哪里?高二那年我是骗过你,是我主动接近你,后来也是你先说的分手。你在金城上大学,如果不是我去找你你会与我和好?我承认我后悔了我做错了,你也利用我我也接受了,这些痛我可以一人承担,但是你不能说赶我走就赶我走,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会痛,我真的会痛。”   陆沅沅沉默了,他再说:“你就不是会轻易回头的人,我明白,我都懂!所以我舔着脸求你,求你再爱我,不要爱太深,你爱一分,我会爱你101分,连同你对我的爱,沅沅,我有错在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从头至尾都是我在追赶你,我真的害怕,我要是真放了手,你就会毫不犹豫离我而去,因为你没了束缚,你就会跑很远,跑到我根本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是我一开始就陷落在你手里,因为对象是你我才不想你和周子巽有关系,是我早就喜欢上你,是我想了一个荒唐的理由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他的后知后觉太难看,久到纠葛好几年,从青涩到成熟,时光已蹉跎。   陆沅沅眼角泛酸,晋熙半跪在她面前,用着救赎的姿态对她说起过往,她应该有什么表示?她只觉得慌乱极了。   秦百合大喊大叫的声音传出来,身边陆陆续续跑过去几个护士,她们打开了铁门,按着秦百合的身体给她注射镇定剂,“把她的嘴扒开,药丢进去!”   “我不吃,我不吃,放过我吧,晋熙会来救我,他答应了姐姐要好好照顾我,晋熙,晋熙你在哪里,晋熙过来救我,我没有疯啊是他们抓我进来,晋熙你在哪里,我好怕……”   秦百合到了害怕的时候喊的仍旧是晋熙的名字,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这么多年心存的习惯。   荒谬到可笑。   “算了吧。”陆沅沅没勇气再来一次,她太累了。   晋熙的手被她拔开,下一秒又被他紧紧握住,“沅沅,不要丢下我。”   “晋熙,我从没想过要将你推开,我很感谢你在生死关头救了我,这一生我都会记得你,但是我们之间隔了太多,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能!”   “以后的事我不好说,但现在……不可能。”   “你爱上了路琛,所以你不再爱我。”   晋熙失落的低头,陆沅沅忽然抱住他,“晋熙,这世间不止爱情一种情感,我对路琛的情谊从他的温柔开始,到最后也因他的温柔而结束,那时候在仓房里的回答就是我的答案,我对路琛说深爱还没到那个程度,说不喜欢也不正确,我对他的确有好感,你明白了吗?但这份好感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至少现在我没法再接受你,我需要时间去缓冲。晋熙,我从环岛就开始将你放进心里,谢谢你找到那片玫瑰书签,谢谢你爱我,也谢谢你包容我做的一切,我们过去都不太成熟,希望我们以后再见面,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她释然了,希望他也释然。   一个月后,陆沅沅去往米国,她在那里逗留了三个月,去看了路琛曾经住过的地方,希拉夫人的产业全部被没收、拍卖,以前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萧瑟。   她还去了路琛小时候呆过的孤儿院,她找到了一个叫“林奕”的小男孩,从她见到他第一眼开始,林奕就没说过话,他不是不能说只是被吓到过,于是不再开口说话,这是心理疾病,需要专业人士从旁协助引导,否则他会一辈子不开口当个真正的哑巴。   如果不是霍铭霄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国处理公司事务,陆沅沅还会在那边呆上一段时间,她为林奕找好了治疗他病的专家,想等他的治疗有进展后再回,然而不光是霍铭霄,还有她小舅舅也打来电话催她回去。   她现在身上的担子重了,想再肆无忌惮的外出放松根本不可能,于是定了回去的机票,顺带把林奕也带回了国。   院长问她为什么要带林奕走,他不会说话,性子也闷,一般的家庭都不会选择收养他。   陆沅沅只说跟他有缘,至于其他院长也不多问了,她只好生叮嘱道:“收养是好事,但如果再弃养会给他造成难以磨灭的伤痛,一旦决定好就要坚持到底,希望你能做到。”   陆沅沅答应了。   她从国外带了一个小男孩回来的消息,在她还没落在港城就被霍家人知晓的清清楚楚,陆沅沅在机场里接到父母的电话,又接到了姑姑的电话,最后连瓜瓜也要跟她说几句。   陆沅沅以登机为由挂断了。   机舱里,陆沅沅戴上眼罩睡过去,迷蒙中觉得有些冷,双手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胳膊,然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替她盖好了毛毯,陆沅沅得到了温暖神情也舒缓下来。   而身边正安静玩魔方的林奕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男人,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这关你卡了两个月,需要我帮你吗?”对方用手语跟他说。   林奕想了想,默默递出自己的魔方。   然后问他,“你是谁?”依旧用手语。   那人笑笑,看着他的眼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晋熙。”   魔方似乎很听晋熙的话,他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所有难题,林奕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崇拜。   而后,陆沅沅睡醒了。   揭开眼罩就见晋熙和林奕玩得不亦乐乎,她跟林奕在一起近三个月,她没见过小男孩有如此可爱的模样,他除去不说话这个心理疾病,其余好似跟同龄孩子差不多,也是该天真烂漫的年纪,林奕这样她很欣慰。   “醒了?要不要喝点水?”晋熙抽空问她,自然而然地问起来,没有半分不适,明明他们有三个多月没说过话,虽然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守着。   “不用。”陆沅沅收起毛毯,咬了咬下唇,还是开了口,“你还要跟我多久?”   “一辈子。”像牛皮糖一样打定主意粘着她么。   陆沅沅不回话了,看向窗外,他们已经飞至港城上空。   “沅沅,我清楚你带林奕回国的原因,他很聪明,我很喜欢他。”晋熙的话让陆沅沅又想到了路琛,她之所以带林奕回国也是因为路琛,他曾说自己呆过的孤儿院有个小男孩,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很有缘。陆沅沅特地去孤儿院找到了林奕,见到小男孩后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路琛,他们的眼睛长得很像,又圆又亮,像极了对未来的憧憬闪闪发光。   所以,她才想尽办法收养林奕,这也是霍家提前知晓的原因之一,她想把孩子寄养在霍家,而且她跟瓜瓜说好了,她有哥哥了。   晋熙再道:“你出国前我想了很多,我有好好思考你说的话,我们之间的确隔了太多人太多事,过往不能挽回,未来还得继续,我希望你能重新认识我,就当作第三次相遇,这一回我的真心只为你。”   他伸出手,严肃又深情,“你好,陆小姐,我是晋熙,我能有幸与你做朋友吗?”   陆沅沅回想起金城那次的相遇,晋熙第二次追上来也是用了真心的,只是他对那份真心没有敬畏之心,甚至过于放肆,现在的他多了一份诚惶诚恐,就怕她不愿意在与他继续。   良久,林奕的魔方又玩了一圈,陆沅沅的回答才出现。   “你好,晋先生。”   双手相交,重新开始。   到达港城机场,林奕对陌生的环境不习惯,一边抓着陆沅沅的手,一边没放晋熙的衣角,显然是害怕了。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林奕你不要怕。”   陆沅沅小声安抚他。   林奕不安的点头,眼神四处乱晃,对于周遭的一切又充满了好奇,就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熟悉的身影,以为自己看错了,“路……”双唇张开,舌尖抵在齿间,一个深刻入骨的名字就要冲出来。   那人一闪而过,林奕生生要哭出来。   陆沅沅发现他的不对劲,弯下腰安慰他,“林奕,不要怕,你回家了。”   他回家了。   这里有他最亲近的人。   那人隔着人潮人海,对他说:“乖,路琛哥哥在这。” 第61章 我一个人的朋友。   陆沅沅带着林奕直接回了青琊山的主宅, 多了一个孩子霍家更热闹了。霍以灵大女儿跟纪辛璃的大女儿年纪相仿,平时同吃同住同上下学,关系好的跟亲姐妹一样, 霍以灵小女儿瓜瓜就不同了, 她独来独往心思灵活,是霍家出了名的鬼机灵, 林奕一出现在霍家,瓜瓜就决定要与他做朋友。   饭桌上, 长辈们在闲聊。   陆沅沅的衣角被瓜瓜拽了几下, 陆沅沅低头看她, “瓜瓜,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瓜瓜摇头,招呼她低头说话, 她凑近些,瓜瓜几乎是咬着她耳朵说:“林奕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我长得不可爱不漂亮吗?”   “嗯?”陆沅沅哭笑不得, “瓜瓜,林奕刚来霍家, 你得给人适应的时间。”   “好吧, 看在他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原谅他忽视我了。”   陆沅沅捏上她耳垂, 打趣道:“瓜瓜, 你的姐姐们可都矜持得很, 她们可没围着林奕转。”   “那又怎样啦, 你在米国时就答应我让林奕做我的朋友, 可不许反悔。”   陆沅沅挠挠头,“是这样没错,但是交朋友这事得看林奕嘛, 他性子闷,你太热情会吓到他,我们可以慢慢来。”   “再慢点,他就成我姐朋友了。”瓜瓜委屈的叹气,“沅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只和表姐玩,纪姑姑的第二胎还是个小毛毛,我能跟小毛毛玩吗?现在林奕来了,我就想他成为我的朋友,我一个人的朋友。”   瓜瓜的这种感受她十分理解,她这些年也没剩几个朋友,她跟自己玩,跟姑姑玩,同龄的人总是玩不到一块去,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想不通。   所以,她安慰着瓜瓜,“你还小,你姐和表姐都长大了,她们不是不跟你玩,只是把你当小孩呢,你看,刚才你姐上楼写作业还叫我们把腌制好的青芒给你留着,她知道你爱吃,处处为你想着呢。”   瓜瓜撅起小嘴,“真的?”   “当然。”陆沅沅刮上她小巧的鼻子,郑重其事的告诉她,“瓜瓜,林奕不是不与你说话,他是还不能开口说话,你明白吧,你是小大人,我可把这个秘密说与你听了,往后要好好保护林奕,他与你一起上学放学,往后在一起的日子可长了,你把他当亲哥哥好不好?”   “这么帅,可以考虑一下。”   陆沅沅笑弯了眼,“你呀,就知道看帅哥。”   “你还不一样,沅沅,我看见是晋熙哥哥送你们回来的,老实说他其实很帅,但我更喜欢路琛。”   谁也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路琛了,瓜瓜不一样,她就这么顺口说了一句,陆沅沅眼角开始失神,“瓜瓜……”   “咦,你刚才啃了牛骨头是不是没擦手,手上都是油诶!”   瓜瓜一脸嫌弃看她,陆沅沅刚酝酿好的情绪被她捣碎,她将路琛抛之脑后,故意将泛油的双手伸到她鼻尖,瓜瓜傻笑几声飞快跑开,笑声引得桌对面的长辈们的纷纷侧目。   霍铭霄第一个问她,“沅沅,又闹瓜瓜?”   “我哪敢闹她。”陆沅沅接上陆鸢递来的热毛巾,她擦着手,陆鸢追问道,“在国外玩得怎么样?”   “还行吧。”其实她没有告诉父母她去了哪,她们只知道她去了米国,可米国那么大,足够她逛好几个月了,实则她兜兜转转又返回路琛住的地方,一呆就是好几个月。   霍以灵与纪辛璃格外关心她的婚事,既然和路琛是契约婚姻又闹得沸沸扬扬,就更有理由好好迎接下一份美好,她们手上多的是青年才俊的资源,再说霍家的儿女不愁嫁娶。   以往陆鸢还会为她挡一挡,但这回谁也没挡,陆鸢甚至挑了好几位优秀男士的照片,并对他们的资料非常满意。陆沅沅向霍铭霄求助,他笑眯眯附和陆鸢,“嗯,这个就不错。”   陆沅沅陡然挑眉瞪他,霍铭霄干脆和纪庭峥、顾成也出去抽烟了。他们不在桌前了,正好成全几位“热心市民”,左边说周家的孩子不错,右边说成家的孩子留学归来是个难得的精英,陆沅沅脸都笑麻了。   直到晋熙的电话打来,纪辛璃眼尖看到备注,顿时给两位嫂嫂使眼色,几人下意识扯开话题,等陆沅沅去接电话才回过神。   霍以灵问陆鸢,“他们和好了?”   纪辛璃也问她,“要是他们真好了,我们不是扯后腿吗?”   陆鸢更是莫名其妙,她转过头看向往外走的陆沅沅,“我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   就像陆沅沅尊重她的决定一样,人生里件件事,旁人哪里能做主,建议提再多,到最后也只能自己做选择。   陆沅沅去花廊接电话,缓缓呼出一口气。   晋熙在那头轻笑,“发生什么?”   “她们给我相亲呢。”   晋熙迟疑了一下,仍旧带着笑意,“是好事。”   陆沅沅与他是真打算从朋友开始做起了,明知道晋熙会因为她开始相亲、开始认识别的男人他一定会嫉妒到发狂,可是再发狂又能如何,那是她要开始的新生活,他没法干预。   而且陆沅沅对他的态度也像一个普通朋友般,或许他还能窃喜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比普通朋友要重要点,想到这里,心口又开始绞痛,晋熙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如果能捱过去这一生都会好过点。   “对了,你打来有什么事吗?”   晋熙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仅此而已,但这个原因并不能明说,他得绕着弯子告诉她,“我就想问问林奕的情况。”   陆沅沅说:“他很好,虽然还没开口说话,瓜瓜喜欢他想跟他做朋友,小妞生性闹腾,有她在,林奕绝对闷不了。”   “这样挺好的。”   说到这就像是把所有能聊的话题给聊完了,晋熙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有把天聊死的时候,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他刚想开口邀请她吃饭,陆沅沅扬声截断,“下次再聊吧,我先去收拾。”   晋熙张了张嘴,好几次想喊出她的名字,最后只等到她的挂断电话。   晋熙其实并没回去。   他送陆沅沅和林奕回了青琊山后,就一直守在青琊山山脚,门口的保镖认识他的车,过来跟他打招呼还问需不需要通报给主家,晋熙一一拒绝,他就想安安静静地守在这里,只要陆沅沅在这里,他便觉得无比心安。   晋熙在车里抽烟,抽到第三根时车窗从外敲响了。   他抬头见到了霍铭霄。   霍铭霄的车停在另一边,应该是下山见到了他的车才过来。   晋熙坐直了身子,掐灭了烟头,推门下去,恭敬有礼喊道:“霍叔,要回别墅吗?”   “不回。”霍铭霄手里夹着烟,燃了一半,他猛抽一口问起来,“晋熙,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霍叔。”晋熙突然有了见家长的紧张感。   霍铭霄直接问了,“你对沅沅余情未了,还想再续前缘?”   “是。”他回得倒是干脆,“不是余情未了,是一直情意浓。”   “……”霍铭霄丢了烟头狠狠踩上去,听笑了,“你小子真有意思,你是在钻我们当初救了路琛的空子啊。”   救路琛,即便是“死”也得有一个新形象,新身份,不让他再深陷进过去的泥泞,说白了就是变相的“洗白”。   “他已经没了,而且与沅沅本就是合作关系,她有权利选择新的开始,就跟你们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一样,我同样有资格重新追求她。”   霍铭霄瞧他气势不凡的模样,十分忍心戳穿他,“你有本事去她面前说这些,看看你能得到什么回应。”   晋熙试过了,他对沅沅的答案心知肚明。   霍铭霄见证了晋熙生动演绎的变脸,小样,跟他斗,早就看穿了他。   “行了,要追求也得排号,我的女儿还愁嫁不出去啊?大不了给她找个入赘女婿,晋熙,回去洗洗睡再来吧。”   “霍叔。”晋熙叫住他。   霍铭霄转头看他,晋熙表情尤为认真,“整个晋氏我都可以拱手相送,港城可以没有晋熙,但我不能没有沅沅。”   百年基业归于他人之手。   这小子疯了!   青琊山上的夜景很美,不用去顶高的地方,就在屋后的泳池边的露台上就能将大半个港城的景致看透。   瓜瓜与沅沅躺在长椅上,林奕规规矩矩坐在一旁,领口还系着领结,小小绅士一般。   “你在看啥?”瓜瓜发现陆沅沅总盯着林奕那边,老大不乐意的问她。   “林奕还真像你说的,是个小帅哥,睫毛老长了。”沅沅凑她耳边说话,瓜瓜得意得很,“那是,我的眼光值得信赖。”   瓜瓜真臭屁。   回头提醒她,“他是我的,你可别惦记!”   “你真霸道。”   “我不管,以后你不准看他。”   她才不跟小朋友计较。   陆沅沅舒舒服服躺着看头顶的星空,灿烂如昨,港城的夏又要开始了。   “沅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你们回来前有个姓宗的哥哥来青琊山了。”   “宗?”   认识的姓宗的人不多,宗家那几位都挺有名。   “宗,宗羽?”   “不是。”   “宗思霖?”   “好像是这个。”   瓜瓜翻身趴着,小手在她下巴上来回揉捏,“沅沅,我觉得宗思霖喜欢你。”   “哈?”陆沅沅握紧她的手,“你可别胡说。”   瓜瓜撇嘴,“算了,反正你也不信,你们大人总是不信小孩儿说的话,你不喜欢你的新郎,所以你换了新郎,后来你的新郎不见了,现在你想找哪个当你的新郎?”   陆沅沅笑着捂她的嘴,“你呀,唱啥东东呢。”   “沅沅,你可要快点找新郎啊,否则你要看我结婚咯。”   “坏家伙,你小小年纪跟谁结婚?”   陆沅沅挠她痒痒,瓜瓜笑到歪七扭八,她指着一脸状况外的林奕,“就他,行不行?”   “美得你!”   那时的林奕还不知道,往后他会拒绝瓜瓜一次又一次,等到他想回头了,瓜瓜却为他人披上了嫁衣。   陆沅沅的第一次相亲说来就来。   一早就被几位热心长辈催起来打扮,又叫司机好生送到相亲的餐厅。   她们将相亲对象瞒的太神秘,陆沅沅连好奇都不行,她想拒绝又不好开口,长辈处处为她好,她若是再逃避也不现实,长辈们就是拿准了她这个性子,才会将一切准备好了拉她入局。   餐厅里空荡荡,看来是被包场了。   陆沅沅连姓名都不知道,更别提怎么去面对那位。   幸运的是在进去前她听到侍应生说到“宗少”,她立马想起了瓜瓜的话,不会吧,真就是宗家人?宗羽不太可能啊,他早就去国外工作,难道是宗思霖?等会,如果真是宗思霖,她更尴尬。   怎么都得跑!   不跑不行!   陆沅沅在听到侍应生的话后,又根据指示顺利走到了餐厅后门,马上跑的无影无踪。   殊不知,在她身后悄然出现的侍应生立马拨起了电话。   “晋少,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好,我知道了。”   晋熙挂断电话,才从餐厅正中心的桌边站起来,桌上摆着爱心玫瑰,还有宗思霖亲自做的甜品。   可惜他等不到陆沅沅了。   “宗少,结果正如你看到的那样,即便是你有长辈们的帮助,沅沅仍然不会接受你。”   “为什么?”宗思霖紧握双拳,怒意难消。   晋熙指着桌上的甜品,摇头,“她根本不爱吃甜食,她嗜辣,而且你这道甜品我问过厨房加的是淡奶,她是容易过敏体质,每一个季度会查一次过敏源,我对她的习性了如指掌,就凭这一点你不适合她。”   “你真卑鄙。”宗思霖站起身,与他视线持平。   晋熙不在乎他怎么看自己,淡然一笑而已。   “我没有败给你,我是败给了路琛。”宗思霖走到他身边,“你只是赢在认识她在前,时间给了你机会,现在也会给我机会,所以我还会赢回来。”   晋熙整整袖口,锐利的眸扫过去,“我很想看你怎么赢回来,但很抱歉,还是下辈子吧。”   因为这辈子,他要定了。 第62章 霞满天,故人归。   陆沅沅回港城后, 去墓园看望了路琛,她在那里说了好半天话,提到最近发生的趣事, 还有关于林奕的状况。   晋熙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一直没露面。   他们好几天没通过电话没见过面了,晋熙很想听她的声音, 想见见她,想拥抱她, 但他们之间有着普通朋友的阻隔, 他不能跨过去, 因为他深知一旦他贸然踏过去, 恐怕连普通朋友都做不到了。   像这样远远的看着,能够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们的关系才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晋熙卑鄙,因为他会钻空子。   可这世上没人规定不能这样做,晋熙法子都使尽了, 不过是想要陪在她身边,每一天每一年, 一辈子。   六月。   陆沅沅前往玉城。   玉城是著名的旅游城市, 每一个小地方都有它的特色, 陆沅沅从北边往南城走,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写明信片, 再给瓜瓜和林奕寄回去。   这一路旅行也不是一直顺利。   她在海拔高的地方缺氧是隔壁的陌生同伴递来了氧气罐, 她在街头晒太阳忽然哭出声是路过的人给她纸巾, 她在闹市丢了手机也有人帮她找回来,不管前方多惊险最后都会化险为夷。   因为她有贵人相助。   最后一站,陆沅沅来到黑龙山。   黑龙山山顶的寺庙前有一棵求真树, 据说非常灵验。   旅人很多,她挤在人群中几乎是被推搡着上台阶,陆沅沅就是在上最后一层时踩空了,好心人掌住她的后背,温热的触感传来,“别摔了。”   再回头,是晋熙。   就跟她无数次设想的结果一样。   “真是你啊。”算起来,他们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但实际上她猜到是晋熙一直跟在她身边,“你还是跟我来了这里,晋熙,从北边雪山开始你就跟着我,今天终于舍得现身了。”   陆沅沅转过身去,自然没见到晋熙一闪而过的疑虑,他何时去了雪山?不重要,只要她认定是他就行。   晋熙护在她左右,那架势深怕她再被推搡到摔了,“求真树,你想求什么?”   “没想好,你呢?”她问起晋熙,他微笑道,“我想给秦茵茵求个平安。”   “秦茵茵?”   “沅沅,距离下山还有段时间,有没有兴趣听我说说她的故事。”晋熙手上拿着一段红条,低声说来,“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该跟你说清楚这段关系,无论是秦百合还是秦茵茵,我都要与你说明白的。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成为最好的自己,这是你说的,或许从我说出口这一刻开始,我就解脱了,至于往后,顺其自然吧。”   时光还长。   故事要慢慢讲。   “那年我与秦家一起出去度假……”   秦家原家主秦江当年为了家族势力,抛弃了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的爱人随后与门当户对的千金联姻,而那位爱人被抛弃时又有了身孕,恰好秦江的弟弟秦林在外养的情妇也有了身孕。往后几年,秦氏家族势力大增,秦江为人心狠手辣,秦林就是个标准的两面派,尤其会来事,但他在秦家不受重视,花花浪子游手好闲,觊觎家主位置又无能与大哥相争,于是把心思打在了秦茵茵身上,也就是秦江抛弃的爱人所生下的女儿。   那女人心气高,躲了秦江好些年,秦江吞并老婆家业后开始惦记着他的最爱,他安排秦林去找人,这事也只能秦林去办,第一是他认识人第二是他本身就花心,秦江好面子一直在外扮演完美先生,如果秦江的夫人追究起来完全可以赖他身上。   秦林不算太蠢,事接了,人也找了,连着秦江的女儿也给送了回来。但秦江不知道他的混账弟弟私下做了哪些手脚,他不仅上了秦江的女人,在她病重时不给救治让其痛苦死亡,而且来了招狸猫换太子,将自己的情妇生的女儿秦百合与秦江的女儿秦茵茵调包。   流落在外的千金重归秦家,秦夫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秦夫人没有孩子,秦江的两个孩子都是当年的爱人所生,当年秦江只留下秦岳,为了家族势力才抛弃了爱人,如今女儿找了回来,秦江和秦岳自然对她是百般宠爱,而真正的家主千金秦茵茵则成了秦家二叔在外面的风流债,不过是可怜孩子小无人照顾才领回秦家,既然是秦林的私生女,无法生育的秦林夫人自然视她为眼中钉,私底下处处找她麻烦,一有不顺就是打骂,秦茵茵的日子过得很惨。   除此之外,秦百合也瞧她不爽,随时随地欺负她,当然是背地里的事。两人明明都不是正主原配的孩子,却因为有父亲的疼爱而待遇天差地别。秦茵茵从小身体就不好,柔柔弱弱仿佛风都能吹跑,时不时会心脏疼娇气异常,秦家的佣人们也在背后说她“没有公主的命却有公主的身”,反正竭尽嘲讽。   秦百合一开始对秦茵茵就不真心,说实话,秦茵茵像极了她的母亲,美得天然纯净,秦百合皮肤没她白,眼睛也有点小,但她被家主父亲娇宠着长大,有亲哥哥秦岳的包容,谁也不能在她面前多说一句不好,可自从秦岳和父亲赞赏的目光偶尔落在秦茵茵身上后,秦百合就对秦茵茵起了嫉妒之心。   秦茵茵与她性子截然不同,秦百合恃宠而骄性子强势,秦茵茵处处温柔退让,不争不抢,因为家中的私生女的身份自然比不上秦百合家主千金的地位,秦百合会默默授意佣人捉弄秦茵茵,自己再充当一个老好人的角色去安慰她,反正秦茵茵不往上告状,秦百合永远有理由玩她。   那次度假,本是秦家和晋家约好的,但秦百合特意让秦茵茵跟着。   秦百合跟晋熙打小认识,晋家和秦家又是世交,两人交往频繁,晋熙对秦茵茵的印象不深,一来秦茵茵与他们上不同班级,二来上下学从不与他们一起,秦茵茵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透明人。   度假山庄里,秦百合特意借给秦茵茵自己定制的秀场款礼裙,奢华贵重的裙子套在秦茵茵身上有点不伦不类,因为秦茵茵就不是奢华张扬的个性。   晋熙皱了皱眉,秦百合率先解释,“是这样的啦,我看茵茵姐姐都没穿过什么名贵的衣服,经常就一身洗的发旧的裙子,你都不知道在学校里大家都是怎么议论她的。阿晋,我还听同学在背后说我们秦家欺负她,在家虐待她的消息呢。”   晋熙正处在变声期,公鸭嗓子他不爱听,于是很少说话,他抬了抬眼不耐烦的回,“嗯?”秦百合连忙拽住他胳膊,“阿晋,我们都出来玩了,还不能让茵茵姐姐玩得舒心点吗,你也知道我二叔对她不闻不问,我婶婶对她也非打即骂的,刚才换裙子的时候发现她背后好几道疤,茵茵姐姐太可怜了。”   晋熙往换衣间那边瞥了一眼,“她不是向来不讨喜吗?”   换言之,上赶着讨好何必呢?   秦百合听到开门的声音,耸耸肩无奈地笑起来,不再跟他解释,而是退回到秦茵茵身边。   晋熙看着秦茵茵局促不安的模样,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丑小鸭一般上不得台面,她的视线如平常一样透着卑微与胆怯,晋熙没呆多久就出去了,路过洗衣房遇到两个清扫阿姨在那说话。   一个高个女人说:“等会你就往秦小姐那件名贵的礼裙身上泼橙汁,那可是高定货,沾了污渍就没法要了。”   另一个接着说道:“明白明白,咱拿了钱办事就行。”   秦小姐?礼裙?   晋熙转身恰好碰见秦茵茵,她身上的裙子的确是高定货,但它属于秦百合。他以为秦茵茵嫉妒秦百合,于是连那条裙子也不放过,毁了秦百合最喜欢的裙子,她或许能缓解一下秦家所给予的委屈。   “阿晋,茵茵姐穿着好看吧!”秦百合走上前挽住她对晋熙说道,秦茵茵听得不好意思害羞到脸红,晋熙却是冷哼一声,就这会还演呢,装的跟小白兔一样演技真好,因此对于秦茵茵的印象更加坏了。   晋熙不给秦茵茵好脸子,这倒是在她意料之内,毕竟晋熙对任何人都挺冷的,除了秦百合。   “茵茵姐姐你不要生气,阿晋就是这样,小屁孩一个没长大呢。”   可她们也没有多大啊,十一二岁的年纪又能看懂多少。   秦百合知道秦茵茵不会生气,她不止不生气还会乖乖的给她去拿果汁,她就站在远处欣赏秦茵茵的局促,提起裙角小跑的模样,啧,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她配吗,当然不配。   秦茵茵去给秦百合拿喝的,拐角就撞上了度假山庄的阿姨的托盘,橙汁撒了,弄脏了高定礼裙,她慌张的想该怎么处理,下一秒被人捂住唇口迷晕过去。   仓库。   晋熙醒来时头痛欲裂。   他的身体仿佛被棒打了一般,浑身疼也使不上劲,只能靠在墙上虚弱的呼吸,眼前是一处破旧的仓房,他的手跟脚都被绑着了。   “你醒了。”   晋熙闻声望去,原来不止他一个被绑了,还有秦茵茵。   ——   回忆说到这,晋熙停了下来。   陆沅沅望向他,发现了他眼中的悔意,这样的神情不同于他对她的情愫,而是一种遗憾,她断定这份回忆注定不会太圆满。   “仓库里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群犯了事正被追捕的匪徒,跨边境而来丧心病狂,我们眼前还躺着两具尸体,断了胳膊和腿,看着特别瘆人。”   匪徒穷凶极恶,不仅要钱还要留一个孩子做人质。   晋熙叹口气道:“他们在度假山庄蹲了好几天才绑了我们,我当时与秦茵茵在一处等人,匪徒给秦家的管事打电话要钱,我猜他们是认错了人,他们说抓了秦家家主的女儿,实际上抓的是不被重视的秦茵茵,他们不认识人,估计是靠她身上的衣服认的人。”   陆沅沅问他,“后来呢?”   “后来,秦家的人找来了。”   ——   仓库的烟味非常浓,几个打着赤膊的匪徒凑在一起玩扑克,对于两个小孩子并未放在眼里,反正认定他们逃不了。   晋熙听到匪徒打完电话对同伴说:“秦氏家大业大的,几百万还是有的吧,我刚才是不是说少了?干他丨娘的,这男娃娃也是秦家的人吗?秦家大儿子没这么小吧。”   说着往晋熙这看来,晋熙慌忙低头,再听对方继续,“管他的,他妈的等要来了赎金,再把这男娃娃卖了,丫长得细皮嫩肉刚好送去做鸭,美得很。”   晋熙脸白了几分,手指间忽然被秦茵茵扒拉几下,他的视线扫过去,秦茵茵冲他微微摇头。   “别担心,会有人来救你的。”   晋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晋家的势力大半部分在国外,近些年在金城才开始发展,也就是父辈和秦家有了合作才慢慢将事业版图移到国内,要不然匪徒也不会不认识他是晋家的小孩,因为秦家的风头正盛,不知晋家也很正常。   晋熙是跟家中的管家回了国,又因为听秦家的安排才来度假,他的父母从小就不怎么待见他,若说真的要救他或许比登天还难,搞不好还想他快点死了一了百了。   “……没用的。”晋家不会来救他。   秦茵茵特意挪到他身边,离他近了些才说话,“晋熙,你放心吧,我会让你安全离开这里,你要听我的话。”   晋熙没打算理她。   秦茵茵接着道:“我猜到他们抓错了人,是这身衣服迷惑了他们。”   晋熙瞥见她群上的污渍,丝毫不意外。   “晋熙,我还知道你们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乡巴佬给你们丢脸了,这次来度假也没想让我来,但你挺好的。”   他懒得去解释,他好不好也与她无关,晋熙嫌麻烦不想管秦家的家务事,所以他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   好一会,晋熙才问她,“你想怎么救我?”   秦茵茵的手并没有被绑住,她猛然打了晋熙一巴掌,并且高声说:“你不就是个厨子的儿子,你凭什么想跑?要走也得是我先走,我爸爸一定会来救我!”   如此张扬跋扈,倒是跟秦百合的身影有了些重合,晋熙眼中的秦百合的确是骄纵,但自认为她性子没那么坏,不过是被宠坏了强势罢了,这一巴掌下去晋熙心中划起几分异样。   而后匪徒朝着他们走来,边笑着讨论:“看到没有,秦家的千金还真是厉害,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教训人,不愧是秦江的女儿。”   晋熙的脸被打红了,他下意识看向秦茵茵,她得意的扬起唇角,眼角却含着水雾,她说她会救他。   ——   故事的结局,陆沅沅猜到了。   晋熙:“我们等来了秦家的救援,匪徒临时加价,只先放一个孩子走。”   “秦茵茵留下了,她让你先走?”   “是,你猜的没错。”晋熙自嘲道,“其实当年我父母根本没打算救我,是秦百合哭着求秦江让秦家的人来救我,他们不会管秦茵茵的死活,何必出钱救一个不重要的人。”   “晋熙,这些你从来没提过。”   “我父母吗?是没提过,我提他们做什么,他们巴不得我死在那里,这世上除了我爷爷也不会有人在乎我的死活。”   陆沅沅张张嘴,一句话没说。这些年,晋熙很少提到他的父母,每年到他爷爷的忌日,他会推掉所有工作去看爷爷,至于他的父母早就在他掌权晋家时彻底闹翻了,他没有兄弟姐妹,在这世上活得像个独行侠。   她开始不经意地心疼他。   “秦茵茵……”   “她死了。”晋熙面色沉静,唯有紧握的双拳出卖了他,“秦茵茵主动留下来做人质,她对匪徒说只要她在,赎金翻三倍秦江都会去救她。匪徒信了,他们放我离开,后来秦家却没能去救秦茵茵,甚至不顾她作为人质的安危步步紧逼匪徒,那些人都不怕死的,最终逼迫到海边的崖上,秦茵茵被一个匪徒拖着坠了海。打捞队打捞了半天,就没再继续,而我被连夜送回了金城。”   陆沅沅突升无端愤怒,“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为什么不救?”   “秦茵茵救了我,我却一走了之。我没办法救她,秦江答应我好好地,他说他会把秦茵茵救出来,我没想到他会如此残忍。这事成了我的心病,有时做噩梦醒来还会后怕,如果不是秦茵茵救了我,或许我会成为那个坠海的人。我还会梦见面容模糊的秦茵茵,她说她会救我出去就一定会做到,她做到了,我却痛苦了这么多年。”   秦家的人来之前,秦茵茵还说过别的,她好像大人般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因果,“晋熙,我心脏有问题活不长了,如果能把你救出去也不算白活一场。还有啊,我比百合大几天,按理说我就是你们的姐姐,她现在太小还太娇纵,但是有你陪着她应该会过得很幸福,你喜欢她对吧,往后你也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   十多年后,晋熙又犯了错。   “沅沅,你和秦百合被绑架那次,我又想起了秦茵茵,她当时救了我还让我好好照顾秦百合,我特别痛苦特别害怕,尤其是看到秦百合的腿在流血,我似乎见到了秦茵茵坠海尸骨无存。”   晋熙过了这么久才袒露自己的心事,陆沅沅愈加难过,“所以你才选择了她。晋熙,你喜欢过秦百合吗?”   晋熙喜欢吗?他喜欢过。   是的,他喜欢过。   后来,晋熙对秦百合多方照顾,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对她的愧疚,她的姐姐救了他,所以他对秦百合几乎是有求必应,他甚至答应了她的请求,去利用一个小女生,他在乎秦百合,当秦百合喜欢上周子巽的时候,他也明白,那种喜欢其实不是喜欢,不过是一种,依赖。   因为只有对秦百合好,他才会意识到秦百合的姐姐,没有死的毫无价值。他对秦百合的偏心,不过是因为秦百合的姐姐。   到最后他才明白,那也不是依赖,是在赎罪。   “我对秦百合的下场不会感到可惜,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当年我对秦茵茵的印象停留在她嫉妒秦百合上,处处瞧不上她,后来我才知道秦茵茵是秦江真正的女儿,霍叔也告知给秦岳,秦岳深知被秦林和秦百合欺骗,以他的性子必定会报复回来。你问我喜不喜欢她,我可以很诚恳的告诉你,我对她的好都是因为秦茵茵,她救了我,我只有帮着秦百合才不会让秦茵茵白死。”   晋熙的故事说完了。   至此,结局不好不坏。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所有实情,但是我不想让你知道秦茵茵的存在,一旦你知道就会看破我当年的冷漠与软弱,我没有救她,我只顾着自己,我不是个好人。”   他当年还小,即便知道了也没办法帮助秦茵茵,秦江将秦茵茵的生命置之度外,还利用她的死无形中给晋家制造舆论压力,晋家不得已帮助秦家在国外的发展,并与晋家签订了合同,任何相关的项目第一时间归给秦氏,是丝毫不讲道理的霸王条款。   晋熙做了掌权人,也照样如此。直到知道调包的真相,他特意去医院里见了中风的秦江,晋熙对他说起当年绑架案的详情,秦江被刺激到差点休克,这也是他该得的下场。   往后秦氏是死是活,秦百合在疯人院里过得好不好,与他毫无关系。   晋熙决定卑鄙到底了,他将自己的无能为力悉数展露在陆沅沅面前,他不再说一句爱她的话,只用把自己的脆弱不堪打开,陆沅沅就会心软。   就像这样,从黑龙山下去的时候,陆沅沅叫住他。   “晋熙,一起走吧。”   他等来了她的靠近,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为此小心翼翼守候在她身旁,替她阻了旁人的触碰。   他们不说话,走路安安静静,前方游客的话传来,“听说黑龙山不光求真树很灵,要是能遇到霞满天一整年都有好运。”   “霞满天到底是啥?”   “当云中的光穿过寺庙的正中央的门槛,那就是见到了霞满天。”   陆沅沅听进去了,晋熙在一旁小声喃喃,“是有这个说法,见霞满天必有好运。”   “是吗?”陆沅沅话刚落,身后惊异声响起。   “快看,是霞满天!”   “好运降临,快许愿!”   陆沅沅和晋熙随着众人转身返回,重新回到求真树下。   晋熙问她,“许了什么?”   陆沅沅笑而不语。   只是心中某道声音呼之欲出,随后像是产生幻听一样。   ——路太太。   什么?   陆沅沅略微皱眉,晋熙的目光探过去,“怎么?”   “没。”听错了。   不可能的,她的愿望不可能这么快实现。   “霞满天……”陆沅沅自言自语道,晋熙催她,“下去吧,这边人多你跟紧我。”他伸出手来,十分期待她能握住,陆沅沅犹豫了几秒,最终放上去。   “路太太!”   突然一声,熟悉炙热,陆沅沅听得真切,她断定不是幻听,因为不仅是她回了头,晋熙也转头去看,不过身后没有熟悉的人影,只有那道霞满天。   “沅沅,走吧。”晋熙当没听见,他慌张到抓紧了她的手,不愿再放开。   “好。”对比他的乱,陆沅沅倒是从容。   两人越过台阶,霞满天还未散。   再一声,“路太太。”   更清晰也更近了。   陆沅沅没回头,唇角微扬。   正是人间好时节,霞满天,故人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