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靠脑补坠入爱河》 作者:顾惜惜   文案: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脑补】   宿醉过后,温西月在一家陌生的酒店醒来,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慢条斯理地穿衬衫。   她迅速的裹紧身上的被子。   男人慢慢转过身,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疏离的语气里是逐客令,“怎么?我的床就这么让你意犹未尽?”   温西月无语至极。   见他模样清俊,五官气质均是无可挑剔,可遇到这种事,表现出来的淡定和不惊,让温西月不由地对他职业做出猜想。   她深深惋惜。   *   修泽作为宜城财阀许氏集团的继承人,个性沉稳内敛,性格低调不张扬,身边也罕有异性身影。   自某日在酒店,无意中救下醉酒的温西月后,这个女人就如同牛皮糖一样,粘住了自己,总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场合,以各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甚至诚心实意的让自己改行。   时间久了,连身边的助理都开始吐槽见她的频率实在频繁。   修泽笑了笑,对温西月的目地了然于心。   从那晚她衣衫不整地抱紧自己向他求助,到如今每天以各种理由都在自己眼皮子晃悠。   除了对自己动心了,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某日又是一场偶遇后,修泽有点忍无可忍,他对温西月说:我答应你就是了,你不用这么绞尽脑汁的用各种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温西月喜出望外:你终于答应上我的节目了?!   修泽闲闲掀起眼皮,无情戳破温西月的美梦:我是答应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温西月:……   我就是想让你上我节目,好升职加薪走上人身巅峰,你竟然想追我?!   *   再后来,靠着自己脑补深陷情网的男人,知道自己会错意后,对着空落落的背后生出了一股落寞的情绪。   身边的人发现后忍不住问:之前追你那个叫什么月的女人呢?怎么没联系?   修泽抱臂不语,何止是没联系,自那日后连电话都拉黑了。   心痒难耐了几天,他便时常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温西月面前,各种献殷勤。   日常接送上班。   温西月见到他,眼底都是警惕:你来干嘛?   修泽笑,凑上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正经:我来投怀送抱!   一句话简介: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脑补   立意: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西月,修泽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我的床就这么让你意犹未尽……   宜城三月,春寒料峭,阴沉了一个星期,今天云雾散去,阳光重见天日。   酒店套间内。   橘色的光线穿透厚重的窗帘缝隙,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深褐色的地板上随处可见被人丢弃的衣衫。   揉乱的白衬衫,浅灰色的西装,还有挂在床尾的领带……   雪白的床单上,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心神不宁地陷入沉睡和清醒的拉锯中。   她白皙的脸微微泛着热意的红,乌黑卷曲的长发凌乱,几乎铺满了整个枕头,双手紧紧地揪着被子,眉心也深深皱起。   忽然窗帘被人狠狠拉开,蠢蠢欲动的阳光争先恐后地闯了进来。   一道强烈的光落在女孩的脸上,仿佛终止了床上人的梦魇,她眼皮动了动,眉间随之舒展开。   温西月头痛欲裂,觉得有成千上万只的虫子钻进她的脑袋,正在啃食着她的痛觉神经,浑身也酸软无力,半分力气都没有。   她艰难地睁开眼,细窄的视线里一切都很模糊,如同打了马赛克,只能凭着四感判断出自己在一张床上。   昨晚……   昨晚真是太混乱了,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里只记得那是个纸醉金迷的晚上,有很多很多的人,有各种颜色的酒,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男男女女扭着腰肢纠缠在一起,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片欢声笑语。   这是她得知自己成功入职电视台后,和几位玩的好的姐妹在酒吧庆祝,原本只有她们五六个人,后来就有点不受控了,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她勉强还能站稳时,记得那间包厢已经有不下于二十三、四个人,很多都是她没见过的面孔……   “对,现在,五分钟后把车开到楼下等我,现在通知客房部立刻送来一套女士的衣服……从里到外……码数?你让他们看着办……”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终止了温西月的回忆,也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嗯?   她很确定,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她认识的,她更加确定,目前自己单身,没有男朋友,一起合租的也是两个女孩,照理说,她的房间不会出现异性。   可是,声音很真实,还在不停地输出信息,不像是自己单方面的臆想。   她眨巴眨巴眼。   一大清早,就给她来了个这么刺激的?!   被酒精麻痹过的身体原本还处在半睡半醒间,现在因为这样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顿时进去了备战状态。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眼前的世界是倾斜的,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费力地眨了眨眼,迅速地巡视了下周遭的环境,提炼出一些关键信息。   ——自己正坐在酒店套房内的床上,很奢华的内部装饰,足够大的空间,应该是一家星级酒店,自己也并没有一.丝.不.挂,凭着皮肤的触感,可以判断出是酒店浴袍。   可说话的那个男人呢?   漆黑的眼睛逡巡了一圈,终于在落地 * 窗前找到了男人的身影。   正午阳光明媚,照亮了满室的凌乱,男人身姿挺拔,正背对着她、逆着光在套衬衫,还裸露在外的肩头可以看见他线条优美的肌肉,他并不瘦弱,也没有刻意健身后的油腻感,每一块肌肉都结实地咬在骨头上,随着他的动作而整齐的移动和屈伸。   那一瞬间,温西月大脑一片空白。   宿醉后醒来在一个陌生的酒店,陌生的床,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穿衣服……   怎么想都觉得大事不妙!   温西月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关于昨晚发生的事,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段记忆好像被人取走了般,是缺失的,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散落一地的衣服,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西月欲哭无泪,她记得昨晚也没喝多少啊,自己的酒力也不错,不至于醉成这样。   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这个男人看上去还不错,脸没看到,最起码有一具让人垂涎欲滴的身体,不至于太吃亏。   这样的声响也惊扰了正在慢条斯理系纽扣的修泽,他转过身来,寸头利落,神色闲淡,眉目间带着一丝痞气,深敛的眸光落在温西月呆滞的脸上。   四目相对,温西月心脏重重一跳,不安,更多的是尴尬,脚趾头在被子里恨不得扣出一座罗浮宫出来。   愣了几秒后,她很牵强地朝男人笑了笑。   修泽面无表情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抖了抖后迅速穿上,原本令人浴血喷张的荷尔蒙,一下子就变得禁欲内敛起来。   “醒了?”   温西月不自觉的瑟缩了下,却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个男人的身份,还有职业。   是一夜?还是职业?   他那么淡定,完全没有正常人失身的那种惊慌,还能当无事发生般地和自己打招呼,似乎是惯犯。   她在心底鄙夷地哼了声。   顺便一脸戒备地紧了紧身上被子。   这样的动作落在修泽眼里,只觉得荒唐可笑,主动送上门的是她,衣衫不整的也是她,这会儿在这又演什么贞洁烈女?   他无声地哂笑,丝毫不客气地指出,“放心,我对你这样的女人不感兴趣。”   温西月:“……”   就……好像受到了成千上万顿的伤害。   “给你五分钟。”修泽看了看腕表,显得有点不耐烦,眼睛就像掠过尘埃一样,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窗外,“我送你回去。”   温西月:“……”   这语气就好像在路上遇到了打不着车的路人甲,很礼貌很克制很有霸道总裁范儿地要送人一程。   多感天动地的绅士风度啊!   可她不想,一点都不想和这个“419”对象再有瓜葛。   她觉得对于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双方提起裤子不认人,从此我走我的通天大道,你走你的小破桥。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她决定以静制动,等对方耗不住,摔门走人。   修泽看她半天没有动静, * 好像在和自己怄气般,又好像后知后觉地有了羞耻感,垂下脑袋,一语不发,就跟要坐化登仙似的。   他语调不明地问,“怎么,我的床就这么值得你留恋?”   因为这句话,空气中霎时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温西月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却还是一声不吭。   修泽闷声笑了笑,“既然这么意犹未尽,你就再睡会儿。”   他没有时间和她在这继续消磨,默了默,处于人道主义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百块钱,也不管她接不接受,扔到了被子上,交代了一句,“然后睡够了就自己打车回去。”   交代完这句,修泽迈步离开,头也不回一下。   温西月:“……”   她盯着一百块钱,眼睛都不眨。   直到关门声响起,才回过神。   所以昨晚是自己被女票了?!   *   “什么?一百块?是身体损害费还是营养费啊?有没有搞错?现在一百块买点营养品都不够,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扣扣搜搜。”   作为温西月四年同窗兼现任室友,陈可悦听完她的叙述,代入感特别强,觉得自己拳头都硬了。   “你看你萝莉脸,御姐身,是个女人看了都心动的角,那男人就轻轻松松一百块把你打发了?还什么看不上你这样的女人,那他的审美该多刁钻啊。”   温西月抱着抱枕,人焉了吧唧的。   那话的确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更强。   旁边的乌云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犹疑地问:“昨晚你们两个人真的什么都没做?就单纯的在一个房间睡了一觉?”   “嗯。”温西月应道。   起初她也以为自己真的和那个人滚了床单,后来等人走后自己才发现并不是那回事,是自己想龌龊了。   陈可悦不爽道,“别不好意思,该去医院去医院,该吃药吃药。”   温西月没好气地拿抱枕砸她,“都说了没有,他走后,我认真的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很确定,昨晚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陈可悦和乌云舒交换了下眼神,都没搭腔,而是不约而同地挂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明晃晃的,就差直言我不信了。   温西月有点急,“你们信我,虽然听上去真的有点匪夷所思。”   陈可悦笑着问,“对方什么人啊,好大的定力啊!”   温西月摇头,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陈可悦又问,“他做什么的?”   两人简短的几句对话中,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温西月皱了皱眉,大胆猜测,“我也不知道,就感觉他身经百炼,特别淡定,对这种事似乎见怪不怪,我觉得他要么就是混惯了情场,要么就是……”   “卖的?”陈可悦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好有道理,你想啊,要是一般男人有女人投怀送抱会发生什么?如果是混夜场的,那目标更明确了,怎么可能干放着什么都不做。”   “很有可能他就是职业选手,日常工作就是这些,所以看到你 * 这样的大美人也没什么兴趣,对他来说,还不如安安静静睡到天亮来得实际。”陈可悦盖棺定论道,“他肯定是只鸭。”   温西月一听觉得挺有道理的,套上这个职业,好像他所有的行为都能解释通了。   真是这样的话,那句“我对你这样的女人没兴趣”带来的伤害也就随之消退了一点点。   甚至她还在心里默默滋生了一丝同情和惋惜。   陈可悦啧啧两声,“那做你这单生意人家真是亏大了,人没怎么着,还给打车费,真特么业界良心啊,你哪找的?给姐介绍下。”   温西月双手抓了抓头发,几欲抓狂,“你就别笑我了,我喝醉了嘛。”   陈可悦抿唇笑了笑。   一向不怎么八卦的乌云舒凑过来问,“那人长的怎么样?”   温西月拧眉回忆了下。   乌发星目,瞳仁很黑,五官硬朗利落,身体很有力量感。   “就……很好看,好看到在他们那行完全可以当头牌的程度。” 第2章 不过是因为她取了个好名字……   “头牌”也不知道自己一上午怎么这么招人记挂,两个小时的公部门会议,喷嚏就没停过一身冷汗,还以为自己是哪里说的不对。   会议结束后,修泽回到办公室。   橘黄的光线拢住他的身体,让他整个人生出一些温暖的假象。   他瞅着办公桌前一脸憋笑的李楠身上,不明所以,“笑什么!”   李楠指尖挠了挠鼻子,“笑我们修总好体力,昨晚辛苦耕耘,今天依旧容姿焕发。”   不说还好,一说这修泽就来气,他随手抓过一只笔狠狠地扔了过去。   李楠眼力不错,稳稳地抓住了笔,随后又恭恭敬敬双手地把笔递了过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都懂。   修泽往后一靠,眯了眯眼,“我记得,昨晚你不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吗?”   李楠听着这意思,似乎是要秋后算账了,他回的很谨慎,“本来是跟着的。”   修泽眉毛一抬,“那后来呢?跟到哪里去了?”   李楠贱兮兮地说,“那不是看修总美人在怀吗?我要是没这点眼力劲,怎么能当您的助理呢。”   修泽冷冷一笑,“你要是真有眼力劲,就应该第一时间冲出来把人给我拉走,省得我昨晚……”他顿住,没继续说,也没必要说。   那么荒唐的一夜,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楠自以为懂了,很上道地说,“午餐时我会嘱咐他们多备一份汤给您补补。”   修泽:“……”   他懒得再说,把笔搁在一旁,从右边一沓文件里抽出一份报表翻了翻。   其实也没看进去,心是飘的。   他想到了昨晚的那个女孩,还有昨晚发生的一些事,既荒谬又不可思议,却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善于观察人的李楠自以为是的把这个微笑归结为回味,主动问,“修总对她好像有点不一样呢,要不要我去查查她的背景还有联系方式?”   不一样?   修泽忽然沉下脸来,面上如 * 同结了层厚厚的寒霜。   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容忍她所有的忤逆,不过是因为她取了个好名字罢了。   他把报表倒扣在桌上,很干脆地说,“不用!”   *   温西月吃了点东西,勉强恢复了八成体力。   什么事也不干,就拉着昨晚同行的两位室友帮忙回忆十几个小时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看上去是酒后乱为的事,其实上处处有悖于她平常的处世风格。   她对自己还是有个清醒的认知的,嘴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找男人?   给她一千八百个胆她也不敢啊。   再说了,想叫那不也得有路子不是。   陈可悦一上午不堪其扰,此刻无力地趴在餐桌上,嗓子都带着一丝哑意,“月月,我都说了八百回了,当时是你说你要去洗手间,我想送你去来着,结果那个软绵绵不知道怎么那么殷勤,非闹着完送你过去,我就想着多大点事,就让她送了,结果十几分钟后她回来了,你没回,那我当然不放心啊,软绵绵说你醉的厉害,还吐了,她就把你送到隔壁一酒店开了个房让你休息。”   温西月托着腮,觉得这两位室友真是心大,“你们就真信了?”   陈可悦:“我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好吧,我说要去看看你,可软绵绵掏出手机,给我们看了段你在酒店休息的视频,我一看那副熊样就知道那人准是你,就……”她越说越虚,不敢直视温西月的眼睛,“就信了。”   乌云舒举手附议,“那段视频我也看了,我那时还很清醒,可以确定视频上的人是你。”   温西月百思不得其解。   照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醉酒经验来看,自己酒力不错,酒品更好。   一般多了就直接抱着被子蒙头大睡。   根本不可能还有多余的兴致找男人。   她宛若一滩烂泥,陷在沙发上。   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扯了扯乌云舒的袖子,“视频上的我穿衣服了吗?”   乌云舒不假思索,“穿了啊,就是那套白色的一字肩裙,昨晚还是我给你选的衣服。”   温西月更奇怪了,“可是我今早醒来并没有穿那件衣服。”   陈可悦一惊一乍,“我靠,月月你什么时候趁我们不注意有了裸睡的习惯?”   温西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当时穿的是酒店的浴袍,包裹的很严实……更奇怪的是我在房间里找了找,根本找不到那件裙子。”   这下陈可悦和乌云舒也有点懵了。   醉酒后去酒店休息,无缘无故身边多了个男人不说,还连带着贴身衣服也不翼而飞……   陈可悦搓了搓手臂,“怎么有种走进科学的既视感?”   乌云舒也咽了下口水,“不会是被酒店的人给拿走了吧?”   温西月摇摇头,“我醒来时,还没到打扫房间的时间。”   “会不会是那个男人顺手带走了?”乌云舒继续设想。   “不会,他走时两手空空。”   “那肯定在哪个角落你没 * 发现,一两百的裙子丢了就丢了,下一条更好。”   “……嗯。”   ……   说到这,她倒在心里感激下那个男人,要不是他让工作人员送来一套衣服,她还不知道没带手机、又记不住别人号码的自己该怎么回家。   这样一想,她这单生意,他真是巨亏,没赚着钱还贴了不少。   要是有机会应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   三人琢磨了一上午也没理顺昨晚温西月的行动轨迹。   唯一关键人阮眠也被温西月骚扰地把手机关了机。   她一口咬定,当时她亲自把温西月送到酒店,看着她入睡才走的,还顺便暗示了下温西月,昨晚的房钱还是她垫付的。   事情好像陷入了死局。   不过好在除了丢了件衣服和受了点惊吓后,温西月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今天是她来宜城的第四天,但这个城市她一点都不陌生,她在这里上了四年大学,毕业后因为要照顾生了病独居的外婆,回到了家乡那座三线小城市,找工作的事就这么耽搁了半年。   现在外婆痊愈,她又回来了。   陈可悦和乌云舒都是她大学室友,毕业后她们选择留在宜城,不同的是乌云舒中规中矩在一家报社做财经记者,而陈可悦已经完全背弃了大学所学的专业,凭着自己肤白貌美大长腿做起了网红,微博粉丝还挺多,用她的话说就是圈内小有名气。   现在她们三人合租了间三室两厅的房子。   半年没见,三人感情还在,昨晚也是久别重逢后借着入职成功的名义嗨了一场,不料,后面的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让人看不懂,硬生生地从青春偶像剧演成了悬疑剧。   明天就要正式去电视台报道了,温西月暂时让自己从昨晚的事抽离出来,腾出一下午的时间去做功课。   *   第二天温西月一身干练的工作装去了宜城电视台报道。   省级卫视规模宏大,她被经验老道人带着去参观,觉得自己就像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新鲜都震撼。   参加完新人培训后,她被安排到一栏叫做《每时每刻》的节目。   那是个晨间新闻节目,报道的新闻都很琐碎,都是发生在身边的芝麻烂谷子的家长里短。   说实话,她是有点心理落差的。   她一心想做的是名新闻记者。   是可以出现在突发事故第一现场,及时向公众传达实况的人。   可如今乃至后面几年,她所接触的大抵离不开物价飞涨、邻里不和这些,想想,确实会有点不甘心。   好在她对自己有着客观的判断,深知自己刚出茅庐实战匮乏,又在说服自己方面特别有经验,两三天就拔高了自己做这事的意义,并让自己欣然爱上了这份工作。   入职一个星期后,温西月彻底熟悉了现在的生活模式。   跑新闻的,三餐露宿都是寻常不过的事,对她来说没挑战。   而她又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身体素质比和她搭档的摄影记者还要棒,时 * 常帮着他们抗摄影机或者三脚架。   同事也都相处融洽,她天生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脸,没有刻薄的削瘦,圆脸,带着点婴儿肥,天然的亲和力,又因为五官生的恰当好处,爱笑,整个人看上去特别讨人喜欢。   *   半个月后。   这天栏目组接到一名热心群众举报,说他近两天遇到了一起诈骗组织,希望节目组能帮忙去解决。   这个任务分到了带温西月的范沁范姐身上。   接到任务后,范姐领着摄像,还有温西月去当事人家了解情况,路上范姐还和温西月打预防针,“其实我们这行做久了,还真有点调解员的感觉,你别看他们在电话里说的多严重,到现场一看可能就是猫狗打架的事,所以你不能抱太高的期待。”   温西月点头。   当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住在一个城中村,看到他们几个来,感动的不行,简单的把事情说了圈后,范姐听得忍俊不禁。   说穿了,就是他这么大岁数了依旧相信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   竟然去相信快捷酒店门缝下塞进来的重金求子的小广告。   于是就一步步被人有组织有预谋地骗走了所有积蓄。   了解完情况后,范姐提醒他及时报警,保留好汇款证明,还准备向电视台申请做个专题,盘点下这几年世面上的各种骗局,以防更多人受骗。   从老实人家里出来,三人一顿分析,觉得这钱追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同情之余,也觉得老实人有无可厚非的责任,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一本万利的事怎么会轮到他?   聊着聊着,摄影大哥朱深不知道怎么说到自己之前住酒店,也被人塞卡片的事,不同的是,他被塞进来的是带颜色的交易,还笑着说当时自己差点就动了深入敌人内部的主动献身的事了。   温西月没搭腔,而是莫名的想到了那个晚上。   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一个可怕又诡异的画面。   ——醉酒后的自己,行为疯癫,趴在地毯上,对着门缝塞进来的卡片一通筛选,始终没看到合适的,还催促门外的人能不能诚实点,把最好看的塞进来,门外的人也来了脾气,塞了一张,还语气不善地说,这是王炸了,再好的他们也没有了。   她拿起来凑到眼前一看,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果然是极品,是她喜欢的型。   她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温西月猛地摇了摇头,制止脑海里疯狂地走戏。   她、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车上范姐说饿,正好看到了一家面包店,于是把车停到了路边。   三人买好了要吃的东西,在店里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出于职业习惯,温西月很喜欢观察人,即使是吃东西,也没有停止这种爱好,她觉得芸芸众生每个人身上肯定有一段特别了不起的故事。   上午这个哭笑不得的采访给范姐的冲击挺大的,她喝着豆浆 * 的间隙对老实人这事,延伸出了一些别的看法,“你们不觉这个社会很好玩吗?上了年纪的过分天真,等着被馅饼砸,年轻一点倒是务实,可有时路子走得又有点歪。”   朱深笑了笑,“你不会是在内涵我吧?”   “哪说你了,你看你三点钟方向走来的那一对男女,你猜他们是什么关系?”   朱深蹙眉猜道,“挽着手,应该是很亲热的关系,不是亲人就是恋人,不过看年纪,那个女人似乎要比旁边的男人要大十几岁,母子的话这年龄差有点说不过去,那姐弟?”   范姐笑,“你二三十岁了和姐姐逛街会手挽手?”   朱深挠了挠头。   范姐又提醒道,“你看那男人手上提的袋子,全是奢侈品,还都是男用的,很明显东西应该是女方购买然后馈赠给男方的。”   摄影师又点点头。   “所以啊……”范姐没明说,倒是意味深长地叹了叹气,“西月,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睁大眼,长相什么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品行。”   温西月很轻地点点头,然后在范姐的惋惜声中抬眸去寻常那对男女。   不难找,主要是那两人外形过于优越,轻而易举地就能抓住别人的眼球。   男的高大帅气,女的优雅知性。   如果忽略年龄的话,不在意世俗眼光得话,未尝不合适。   走着走着,路过这面落地窗时,男人忽然像受到什么召唤一样,鬼使神差地朝温西月这边看了过来。   温西月:“……”   这不就是半个月前,那个宿醉后的清晨,当着自己的面,扬言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并甩给自己一百块的……鸭吗? 第3章 祝你生意兴隆   等温西月站在修泽面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冲动了。   她微微俯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眼睛却第一时间看向右边的女人。   五官大气明艳,形体端庄优雅,看着温柔却有力量。   虽说保养的很好,但脸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岁月的痕迹。   原来他对这样的女人的感兴趣啊!   温西月整理了下贴在脖间的头发,眼带笑意。   “阿泽,她是……”忽然被人截住了去路,优雅女人似乎受了点惊吓,往后退了几步,脸色有点白。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修泽倒是很给面子地上下看了一番,眼尾往上一挑,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然后淡漠地说,“我不认识!”   温西月:“……”   如果之前在家里陈可悦说他职业特殊,她还抱着存疑的态度的话,那她现在应该是相信了。   年纪轻轻的,记忆力差成这样,也只能用客户太多,记不住每个客户长相来解释了。   “你好,我是那天在华章天想,让你用一百块来打发的人。”温西月很善解人意地提醒了下他。   华章天想是宜城影响力还不错的一家星级酒店,地理位置好,交通便利,周边设施也很齐全,是权贵人士出门首选。   这样 * 一说,似乎勾起了点修泽的回忆,他盯着温西月看了几秒,眉头蹙的很深,“是你?”   他并没有太过惊讶和窘迫。   给出的反应还不及他身边的优雅女人来的激动。   “有什么事吗?”他冷漠地问。   “你等下。”温西月垂眸从包里抓出一把钱,还有牛仔裤的口袋。   这年头随着手机支付的普及,出门带现金也没几个,她也是一分钟之前在看到修泽的那一瞬,着急忙慌地从范姐和朱深他们那里搜罗了些,加上自己包里有常备了零钱的习惯,拼拼凑凑加一块也差不多七八百块钱。   她将一把皱巴巴的人民币递到修泽面前,十分真诚,“那天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让酒店的人送衣服过来,我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呢……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衣服钱?”   修泽觉得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胳膊被身边人攥着,大概是听到了一些让她兴奋的信息,她很激动。   温西月瞧他没半点反应,还以为不太够,于是又说,“要是不够的话,我们加个微信吧?回头我给你转账。”   修泽摇了摇头,“不用了。”   温西月啊了声,以她的猜测肯定也差不多,那套连衣裙质地也就马马虎虎,可能这钱还有富余,不过转念一下,人家干这行的,虽然没服务到,但时间确实是付出了的,怎么着也得让人挣点钱。   “那行,还是要和你说声,谢谢你。”   她看男人用怪异地眼神瞅着她,并没有要接钱的意思。   温西月猜想他肯定是不好意思当着新客户的面,还和旧顾客有金钱纠葛,但她这个人呢,天生就不喜欢欠别人的,无论是何种方式,无论涉及金额大小。   于是,她神态自然地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他一步之遥的位置,她顿了顿,上下看了一圈,瞧他一只手被人搂紧,另一只手拿着许多东西,似乎并没有让她塞钱的地方,思来想去,只好踮着脚把钱揣到他西装上衣胸口的口袋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挺像风月场上,餍足的男人往女人胸口塞钱,有点下流。   在手指碰到他胸口的那一刻,细嫩的指间缩了缩,隔着几层衣服布料,都能感受的他的身体很紧绷。   温西月眼里得知惋惜之情更加浓烈。   有这种身材、这种长相,干点什么不好……   做完这些,温西月搓搓了手指,她不欲多留,“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的兴致,你们继续……我、我祝你生意兴隆,身体健康。”   说完也不等对方有所回应,就溜之大吉。   修泽:“……”   怔愣片刻,他扭头盯着温西月的身影,觉得一股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没来由的觉得很烦躁。   走在路上好好的,莫名其妙地被人当街拦住,又莫名其妙被人塞了一口袋钱,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就……很不爽。   胳膊被人晃了晃,身边的人睁着兴趣盎然地大眼睛问, * “那女孩谁啊?我听着好像有故事诶。”   修泽不假思索地说,“不认识,没故事。”   “说嘛,我很有时间。”   “可我没有,往后三天我的行程都排的很满。”   “这么忙?”   “刚接手工作,还有很多适应的地方,那些老的小的,都不那么好伺候。”   “这么压榨你?可真不厚道……那身体吃得消吗?”   “没办法,工作需要,不行也得硬上。”   “好吧,待会儿你去忙吧,你已经陪我一天了,不用再陪着我,这里我也不陌生,我会自己四处逛逛,顺便买点补品给你,工作固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   温西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听力这么优秀,明明隔了差不多几米的距离了,还是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却把他们的谈话一字不差的全听进耳里。   作为一名记者,她特别善于提炼重点。   接下来三□□程很满。   老的小的都不好伺候。   身体吃不消。   硬上。   买点补品。   啧,做这一行还真是辛苦,这单还没做完就得想着下单,行程紧密也没个休息的时间,还不能挑客户,老的小的丑的美的,都得硬着头皮上,哎……真是大写加粗的美强惨!   不过换种思路想想,他档期排满,是不是就意味他生意还不错?   果然各行各业能做到顶尖的都不是一般人,都得比寻常人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   她一时同情心爆棚,既同情又佩服地回过头,恰好和修泽的目光迎面撞上。   男人神色懒散,眼神静穆,嘴角衔着若有若无的笑。   温西月心脏重重一跳,赶紧撤回视线。   *   回台里的路上,范姐很八卦的询问温西月和那个男人的关系。   她是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在看到那个男人和一个年长还一看上去就巨有钱的女人在一起,她心中就不自觉地给那个男人按上了一个人设。   不过就是一个皮囊不错的男人,仗着年轻身体很好,投机取巧走了一条偏路罢了。   温西月含糊地一带而过,“以前遇到了点事,身上没带钱,今天正好遇到了,就想着把钱还给他。”   范姐笑着说,“挺好的,还清了就不要再见了。”   温西月也笑,支着下巴想。   应该是遇不到了吧?!   除非……她有需求……   不会不会。   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并不能引起范姐他们强烈的讨论。   下午他们还要到处跑新闻,紧接着回台里写稿子,一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结束忙碌的一天,温西月到家得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乌云舒给温西月留了点饭,她爱好不多,做饭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上大学那会儿,温西月就说毕业后一定要抱紧她的腿,肯定饿不着。   现在温西月三两口毫无形象可言的把一碗饭吃到了肚子里,“可悦呢?”   乌云舒朝主卧的方向努了努嘴,“在房间直播。”   “哦。”温西月囫囵吃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 和乌云舒在沙发上闲谈,交流下今天遇到了新鲜事,还没说上几句,陈可悦就打开房门出来了。   她本生的好看,一套全妆衬的五官明艳夺目,细高跟勾勒着成熟的曲线,似乎是江南人的原因,说话吴侬软语的,特别撩拨人。   “说了两个小时话,渴死我了。”   她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顺便把云舒留的饭端到客厅。   三人围着茶几,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大概是觉得太安静了,活跃分子陈可悦尝试挑起一个话题,“我说你们就不要那么辛苦当记者了,多累,云舒还好,好歹大多时间都在报社,月月,你看你,才到宜城不到半个月,人都黑了好几度,多少防晒都救不回来。”   温西月盘腿坐在地毯上,勾着唇角,“不当记者,你养我啊?”   嘴里塞着饭让陈可悦说话有点含糊,“养啊,就怕你不乐意。要我说,当记者多累啊,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如我直播一场别人打赏的多,别的我不敢说,月月你直播,直播间人数肯定不会差。”   温西月盯着手机,心不在焉地说,“干不来那话,我不会说话。”   陈可悦:“说什么话,随便唱唱歌卖弄一下姿色就好了,等人气上来了,就直播卖货,反正比苦逼的记者有出息。”   温西月掀起眼皮,抚着心口,有点戏精附体,“有点心动!”   乌云舒用脚踹了下陈可悦,“你别给西月乱出主意,西月为了进电视台付出了那么多努力。”   温西月笑笑,“我先当着几年苦逼的新闻记者,过几年混不下去了,一定抱你大腿。”   说的都是玩笑话,陈可悦也明白。   她吃饭优雅,讲究细嚼慢咽,足足吃了半小时,才把饭吃尽。   吃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今天看到软绵绵了。”   温西月在刷新闻,不甚在意地问,“嗯?”   陈可悦想到今天的事,有点气愤,“我觉得软绵绵这个女人吧,那里都好,就是小气,那晚不就是开了间房让你休息吗?今天一个劲地往我跟前凑,没明说,话里的意思我听着其实就是要房钱,我懒得看她脸色就把钱给她了。”   阮眠其实温西月并不熟稔,一个学校,专业不同,准确来说她应该算是陈可悦的塑胶姐妹,毕业就干了新媒体,不过因为自身条件限制,混的不算太好,勉强和陈可悦算是同行吧,那晚是碰巧遇到了,总不好不带人家玩。   温西月点了点头,觉得她想要回房费也无可厚非,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就是她挑的酒店吧,有点过于高大上,她不知道星级酒店的行情,可有限的认知里也明白,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一晚上的价格肯定会让她肉疼很久。   算了算了,睡也睡过了,就当长见识吧。   “多少钱?我转给你。”   陈可悦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用,这点小钱我还是给的起的。”   温西月愣了愣,有点噎到 * ,就是觉得,嗯,做网红挺挣钱的,毕竟这点钱在她眼里都是小钱。   “亲兄弟明算账,你是知道我的。”温西月道。   陈可悦单手支着额角,盯着她,像是不满,“我最不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把东西分的太清了,太有界限感。”   温西月迎上她的目光,笑了笑,“这么多年习惯了,改不了,你就多担待些。”   她抿了抿唇,做足了心理准备,然后摆出了视死如归的架势,“你说吧,多少钱?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陈可悦脸上的嫌弃表露无遗,“……就一百六而已,不至于。”   温西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得到同样的答案,当场石化。   宜城的生活水平可以排的上全国前五,就是这样一座生活成本巨高的城市,五星级酒店住一晚就只要一百六?!   不可能!   一百六也就一连锁酒店标间的水平。   ……   可看陈可悦神色认真,并不想和自己在开玩笑。   难道自己睡得和醒的不在同一间酒店的?   这样一个猜想,让她自己吓了一跳。   温西月深呼两口气,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默了几秒,她试探着问,“那天回来我有没有告诉你们,我住的酒店叫华章天想?”   陈可悦、乌云舒:“……” 第4章 都叫到五星级酒店了?……   因为这样一句话,客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几乎落针可闻。   静谧的环境让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穿堂风适时肆意飘过,还特应景在半空打了个旋,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大眼瞪小眼,把这篇已经翻过去的事又拎出来瞎琢磨。   过了很久,陈可悦才从信息量巨多的一句话里抓住了她所谓的重点,“月月,奢侈了吧,叫个男人而已,都叫到五星级酒店了?”   温西月白皙的手指指向自己,“你看我像钱多人傻的人吗?”   陈可悦看着她,真诚回道,“钱是真没有,人傻倒是真的。”   温西月气的瞪她。   乌云舒曲着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整件事情太诡异了吧,喝醉酒的人怎么有这个意识?而且那天西月你的包啊手机啊身份证啊都在我这里,就算你中途醒了,想换个舒适点的地方睡,也没办法去开房啊?”   “除非……”   陈可悦、乌云舒异口同声道,“是别人带你去开房。”   陈可悦把温西月交代的信息一点点串联起来,自认为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时间线。   ——温西月醉酒,被阮眠带了一家宾馆休息,可睡了没一会儿,温西月就醒了,一个人对着冰冷的房间,内心生出了孤单寂寞冷的情绪,又想着自己母单二十二年了,就想找个温暖的怀抱。   于是通过种种途径找到了那个男人,虽然他职业特殊,但也是个不将就的鸭,对工作环境有着严格要求的鸭,宾馆那种环境没办法让他专心工作,所以自掏腰包带着温西月去附近 * 的华章天想,原本是要矜矜业业工作的,可一看当事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心里就有点消极怠工的意思,才有了第二天温西月醒来后面对的状况。   陈可悦忍不住要为自己的逻辑性条理性鼓掌,她甚至幻想,等哪天自己年老色衰,榜一大哥也不愿意砸钱了,或许可以走走编剧这条路。   她心里正得意着,可一转头看见温西月像看傻子一样在看自己。   “你这什么眼神?”   温西月眼藏寒霜,语气更是凉的都能冻死人,“我和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把我当傻瓜?”   陈可悦摊手,“你不觉得我说的很合理?很完整吗?”   乌云舒一语道破,“要是他有这个钱,何必干这行呢。”   陈可悦被乌云舒兜头泼了盆凉水,人有点丧,可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她识时务地点了点头。   温西月却跳脱的陷入到了另一个问题中。   虽然陈可悦的分析各种不靠谱,漏洞百出,至少有一点现在很明确,房费的确是那个男人给的。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又想起中午那场偶遇,自己给男人七百多块钱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难怪男人全程用怪异的眼神看她,原来这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她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十分慷慨。   “……”   *   翌日,乌云压顶,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正好是休息日,除了陈可悦另有工作安排,温西月和乌云舒都休息在家。   温西月向阮眠要了宾馆的地址,准备今天实地去看看。   事情曲折成这个样子,她也想查个清楚。   乌云舒在家无所事事,正好陪温西月过去。   天公不作美,去的时候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宾馆离那天他们去的酒吧不远,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很合理。   因为温西月亮出了记者证,宾馆方面十分配合,简直是有问必答。   等温西月提出想看看那天的监控室时,前台有点为难,支支吾吾里好一会儿,才把真话吐了出来,“监控早就坏了,一直都是装装样子而已。”   温西月大失所望。   好在服务员对温西月影响特别深,隐约还记得一点,“我记得那天你来时是一个女人送你过来的。”   这么简陋的小宾馆,忽然出现了两个漂亮的女人,两个女人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很容易让人产生记忆。   “扶着你大概进去不到十分钟她就走了,再后来有点晚,我就眯了会儿,然后迷迷糊糊就看到一个特别有钱的男人直接把你抱走了,当时我还拦了下,就听那个男人说……我老婆喝多了,我来接她回家。”   “男人?”温西月在脑子里回忆了下那天那个男人的模样,捡了点特征性地问,“是不是寸头,身材很好?”   前台愕然,“身材是不赖,但我记得,他头发不算短啊,梳着个大背头,穿了件米色风衣,很有型。”   完全对不上。   也就是说在那晚上的故事中,还有一个温西月 * 完全没有想到的人参与了。   这个所谓的老公,到底是谁呢?   是他把自己带到华章天想的?他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第二天她看到了又是另外一个男人?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   她侧头问乌云舒,“那天喝酒,有没有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在?”   乌云舒想了想,很肯定地说给出了答案,“没有。”   温西月眉蹙的很深。   原本她是抱着反正闲在家里也是闲着,还不如出来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能查清楚最好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必须弄明白,她在整个事件中到底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不是俎上鱼肉,不可能让人这么轻易地玩弄在鼓掌之中。   *   下午,被大雨困住的温西月和乌云舒就在附近心悦广场闲逛。   作为宜城最大的娱乐购物中心,这里几乎涵盖了人们能想到的所有消遣方式。   应有尽有,所以人流量特别大,尤其是休息日。   两人看了场电影,去一楼的咖啡厅坐了会儿,温西月始终惦记着那晚的事,盘算着还是当面问问阮眠比较好。   看看到底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她给阮眠打电话,问她在哪。   好巧不巧,阮眠正在附近的一家拳击馆内打拳。   温西月挂完电话,征询乌云舒的意见,看她愿不愿意陪自己去一趟。   乌云舒看雨势这么大,回去也会被淋湿,还不如陪着好友去看看情况,这件事她也挺好奇的。   两人磕磕绊绊找到了这家叫“新力量”的拳馆。   一进门就被肉.身相搏,混杂着各种惨叫和低吼的声音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   时间慢慢流逝,也觉得这样站在门口当吉祥物也不是办法,于是两人互相打气,给足了对方勇气后,才慢慢挪着小碎步往里面走。   乌云舒抓紧了温西月的手腕,边走边吐槽,“阮眠不是网红吗?不是只需要美美拍个照就好了吗?”   旁边的擂台有人打趴在地方,温西月不忍心看,用手捂着眼睛:“你不能用有色的眼镜对待新时代的女性,没什么运动有绝对的男女界限,我们更不能用固有的思想给人定框框,说不定她就是有这么高大上的爱好呢?”   乌云舒点头,觉得温西月说的有道理。   可当两人找到阮眠,看她挥动着粉色小拳拳打向她的私人教练时,那身姿真是软若无骨,宛若蛟龙,翩若惊鸿,要不是她的教练及时扶住了她,她都快被自己的拳风震到了地上。   简直没眼看。 第5章 偶遇   “阮眠。”温西月挥着手喊她。   “你们这么快就到了?”阮眠和教练说了几句,热情地把温西月和乌云舒领到了一个角落,这里僻静,适合说话。   “找我有什么事吗?有什么话电话里还不能说。”   温西月笑,“我想问问那天那晚,你把我送到宾馆之后的事。”   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的阮眠,霎时面色一变,她把玩着拳套 * ,躲避温西月的眼神,“……那天啊,把你送到宾馆,看你睡着我就走了啊。”   温西月把她的面容变化都看在眼里,“我去宾馆问过,他们说你走后不久,就有人把我从宾馆里带走了,你知道是谁吗?”   阮眠陡然拔高了音调,“你这话说的有趣,你都说是我走后发生的事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可是,他能进入我的房间并带走我,肯定需要房卡,房间是你开的,你手上肯定有。”   阮眠:“房卡我就留在房里了,没给过别人。说不定是有人敲门,你听到了自己起来开的。”   温西月忍着脾气,“你说过我睡着了。”   “睡着了也会被吵醒呀。”   “一个喝醉了并陷入昏睡的人,你认为会被吵醒吗?”   阮眠被堵的哑口无言,脑子里嗡的一下,索性耍起了无赖,“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烦死了,难得做回好心人,还被人当犯人一样审问,真是好人没好报。”   乌云舒抱臂冷笑,“都是老同学了,谁还不了解谁啊,以前就算是我们晕在地上,你都未必会过来扶一下,这次这么好心……事出异常,比有作妖。”   温西月耐着性子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那天晚上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阮眠深吸一口气,把不耐烦写在脸上,“能发生什么事,你现在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再说了都半个月前的事了,谁还记得……不跟你们说了,我得上课了,私教很贵的。”   说完,也懒得看温西月,擦着她的肩离开了。   看着阮眠的背影,乌云舒气得牙痒痒,“人不红,脾气倒是真大,西月,你说现在怎么办?”   温西月也觉得无可奈何,“不知道,看她那态度也应该明白,从她嘴里肯定问不出什么。”   她失望地站了一会儿,平绪好心情后,对乌云舒说,“你先出去等我吧,我去下洗手间。”   “好。”   *   温西月顺着标示牌找到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两个男人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两个无论从身高到气质都无比优越的男人。   温西月脚步一滞,倒不是见色起意,而是觉得走在后面的男人十分眼熟,似乎就是那天在酒店的那个男人。   他骤然出现给温西月提供了一种新思路。   如果阮眠对她有所隐瞒,或许可以尝试从他嘴里知道一些细枝末节,把当晚的事拼凑还原。   于是温西月加快了步子跟上去。   她走在后面,正要喊他,就听见他和身边的人说,“多大点事,一个小女孩而已,没了就没了,天底下女孩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一个陶陶。”   身边的人并没有给出回应,沉默地往前走。   “我知道沈老师清心寡欲这么多年,也是难得遇到一个让你倾心相付的人,但你知道啊,缘分这事强求不来,之前人家主动走到你跟前,是你说没那种感觉, * 现在你倒是有感觉了,老师也不做,还特意来宜城,可人的心也不在你这了。”   “知道。”身边的人终于吝啬地说了两个字,语气有点恼。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特意停顿了下,像憋着坏,“女人靠不住,不是还有男人吗?”   他的话越说越暧昧,语调懒懒散散,“你别忘了,之前多少个日夜,你不开心都是我陪你过来的。”   不想偷听,只想伺机搭话的温西月:“……”   男女通吃?!   要不是有颗探寻真相的心,温西月真不愿亦步亦趋地跟在这两人后面,听着他们的虎狼之词。   “我随时有空,你懂得。”修泽重重地拍了下身边人的肩。   “你?算了,现在你日夜操劳,也没什么时间匀给我。”   “那些糟老头子们,我应付起来得心应手,只要你想,我抽个空出来陪陪你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没处理完吗?”   “小的是刚解决了,老的还不罢休,也没事,我年轻力壮,不怕跟他们耗。”   “我得提醒你,那可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   “没关系,几个一起上我也吃得消。”   ……   过于丰富的信息,让温西月杵在原地,整个人如遭雷击。   好像活了二十二年,她所有关于人底线的认知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打破了。   脚跟灌了铅一样,走不动路,只好目送着两人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   日夜操劳,老的,小的,年轻力壮,一起上,吃得消……   她在原地哀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这些污秽之词玷污自己的耳朵。   同时,对那个男人更是起了深深的敬佩之情。   不仅努力,还兼容并蓄。   她想起之前工作时,自己还挑剔采访对象,嫌地远嫌新闻小嫌没有挑战性,现在看来实在是不专业。   专业如他,可以男女兼备,可以多单杂糅,可以日夜颠倒!   甚至还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来练拳,增强硬性条件,提高客户体验度。   练拳也不只是单单练拳,还顺便尝试着挖掘新的客户。   温西月对着前边的空气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   真是敬业。   *   下午三点左右,雨势见小,躲雨的人陆陆续续走上街头。   落地的水滴砸在积水中激起一阵波纹涟漪。   修泽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车里,没了在拳馆的闲散浪荡,现在他西装革履,年轻矜贵。   “修总去哪?”司机问。   “回酒店。”修泽抬了抬手臂,嘶的一声,眉头紧皱。   上臂那里胀痛不已,还有左肩。   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一下多年好友,这沈时节出手还真是毫不留情。   “我们要不要去医院?”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修泽痛苦的表情,关切地问。   “不用。”他放下手臂,人笔直地靠在后座。   他刚回国不久,还没有固定的住处,这两个多月都是住在自家旗下的酒店——华章天想。   顶楼最里面的套房是为他特意准备的。   车开到中途,修泽 * 接到了助理李楠的电话,虽然是周末,可工作上的事他丝毫不敢怠慢。   “修总,到现在为止,只有郑老还没有签。”   “其他人呢?”修泽揉了揉眉骨。   “欣然接受了您开出的条件。”   修泽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很好,你现在马上去酒店,把签好的协议一并带过来。”   “好的。”   筹谋了两个月的事,猝不及防地到了收尾阶段,修泽说不出的畅快。   到了酒店,李楠来电话,说堵车,可能还需要十几分钟,修泽漫不经心地听着,注意力被堵在他房门口的郑元给吸引住了。   “没关系。”修泽挂掉电话,把手机揣到裤子口袋,然后单手解开了西装扣。   “郑叔,”他的脸上挂着修养得当的微笑,姿态谦卑,“您怎么在这?”   郑元板着一张脸,并没有接受他的示好,“修总让我好找啊。”   郑元算是许氏实业元老级人物,当初和许还山等人一起创业,几经变换,才有了现在屹立不倒的许氏。   他成在坚定不移的站在许还山身后,无论当时形势多么不利,也没有退缩过,俗话说就是会站队。   败在他不知所谓,仗着自己算是开国功臣,倚老卖老,早年还有点分寸,现在上了年纪耳根子变软,枕边风吹一吹,他就完全不知进退,到处安排自己人流进公司各个部门,许多还占据高位。   “郑叔,进去说。”修泽眉目深沉,他打开门,稍稍侧身,让出了路。   “不用,就几句话的事,”郑元摆摆手,眼神沧桑,身体也没了往日的矫健,“我就是想问问,你爸最近去哪了?”   “上次在董事会上不是说了吗?检查出心脏有问题,正在某个空气很好的城市疗养,为了安全起见,最近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郑元知道肯定是这个说辞,很坦然接受了许还山生了重病,不理公司大小事务的设定,他讥诮一笑,“那你现在做的事,你爸知道吗?知道你这么卸磨杀驴,对待我们这些为公司鞠躬尽瘁的一帮老人吗?”   “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谁知道呢?这些不重要,郑叔,我爸做事向来讲究的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像他当初放心把公司交给你来打理一样。”修泽回答的不卑不亢。   他一直觉得一个人让别人尊重是因为他的行为,而不是他的年纪。   而这几年郑元无论是私生活上,还是在公司里的所作所为,绝对都谈不上体面。   和共甘同苦、年近知天命的原配离婚,娶了比自己女儿还要小很多的娇美秘书,为了讨好她,许氏上下都成了他们家的后花园,哪哪都是他的人,弄得乌烟瘴气的。   也正是这样,远在英国的他才会被许还山紧急召回。   郑元似乎从他的话中知道了些什么,忍不住感慨,“你们父子真是好手段啊,一个进一个退,好人坏人全让你们做了。”   他气极反笑, * 长辈的派头十足,“我不管你是怎么说服其他人的,这份协议我不会签,你的筹码无论加多高,在我这也不过就是蚊子腿上的肉,不值一提。”   “是吗?郑叔,”被西装包裹的身体因为伤痛有点不自在,修泽长指松了松领带,“那如果我把乐亿这几年挪用公款的证据交给警方,不知道能不能让郑叔考虑一下?” 第6章 你找我?   “你……”郑元面色铁青,气得指他,“你爸答应过我,这事过去了,永远不会再提。”   修泽微抬下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爸他宽容大度,可我偏偏很小气,郑叔,你放心,你是为公司立过汗马功劳的人,又是我的长辈,从小看着我长大,冲这,我也会给您安排好丰富的退休生活。”   “退休?”郑元惊愕到呆滞。   苍老的脸上有大大的疑惑。   他觉得自己太天真,也太小看这个后辈的雷厉手段,他以为最不济就是被架空,没想到竟是退休。   “阿泽,你、你太过分了。”   修泽笑笑,避开这个话题,却关心起了郑元的老来子,“乐亿在拘留所待的还习惯吗?”   郑元惊的半晌没话,过了好久,才慢吞吞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哦,举报电话是我打的,”修泽松了松领口,然后垂眸解开衬衫腕扣,活动了下关节,“乐亿胆子不小啊,在我许家的地盘,携带违禁药品,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还是个孩子,是被人骗了的。”一提到这个儿子,郑元浑然没了刚才的气势咄人。   “郑叔,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据我了解,乐亿这几年犯得错可不少,一年前酒驾撞人,造成两人重伤,郑叔你肯定是花了不少功夫去周旋才换得他的安然无恙吧?还有去年四月份,在一家会所,他涉嫌猥亵未成年人,对方家庭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你猜这事最后会怎么解决?”   “你查我们?”理智被恐惧全面席卷,郑元开始慌了。   人人都有软肋,而他的软肋几乎天下皆知。   他老来得子,一家人十分宠爱,也正是这样,才让他养成了混不吝的作风。   “这还用查吗?我甚至不用亲自问,这些消息就跑到了我耳朵里。”修泽笑,“郑叔,这十几年我跟在我爸身边,学的最好的就是对君子行君子之礼,对小人,百无禁忌,乐亿回国这几年犯得事可不止这些,我随便往外掏出点就够他在里面待上十年八年。”   他继续说,“郑叔近年工作繁忙,也没时间好好管教儿子,好在他才十九岁,一切还来得及。”   “我是看在您是长辈的份上,给您开出了最丰厚的报酬,这样不好吗?您操劳了一辈子,该捞的也捞的差不多了,现在的许氏被你折腾的说是一副烂摊子也不为过,你也是时候用功成身退,换来儿孙满堂了。”   郑元磨了磨牙 * 。   他知道要修泽改变主意很难很难,也知道他退位是大势所趋,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会输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后辈手里。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胜算,还在想着恶心一下对方。   他恶狠狠地说,“阿泽,你别得意的太早,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许家养的一条狗罢了。”   这样的话丝毫重伤不了修泽,他垂睫,右手扯下领带,缠在左手上,一圈又一圈,“我要是真是条狗,也是条能将你骨头嚼碎的狗。”   郑元气额头青筋暴起,胸口也上下起伏着,眼看着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临,然而最终也只是忍了又忍,一语不发,然后离开了酒店。   修泽依着门框,对着他的背影,漫不经心道,“半个小时后,协议书会准时送到您家,希望您别让我等的太久,您知道的,我是个极其没有耐心的人。”   *   “叮……”   电梯停在了顶楼。   温西月刚出电梯,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忍辱负重地朝自己走来,而他的身后是姿势慵懒,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咳咳。   之所以来这里,温西月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她很后悔在拳馆就因为听了几句“污言秽语”就放弃了上前询问这事,既然阮眠那边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那么这个男人将至关重要,可惜机不再失时不再来,等她想明白,再去找男人时,已经寻不见他的踪迹了。   来华章天想也只是想碰碰运气。   不过这样一所星级酒店对客户的隐私极为保护,她们既不能提供监控,也不提供房客的名单给她,唯一一点倒是诚恳,就是温西月问这里套房一晚上的价格时,对方露着八颗牙齿,笑着告诉她,“两万二。”   当时温西月两眼一抹黑,幸好扶住了前台的大理石柜台,才没让自己腿软到摔倒。   两万二,一晚?   那顿酒的代价太大,温西月觉得这三年五载的,自己不可能再碰了。   此刻,温西月和修泽四目相对,遥遥相望,气氛顿时有点微妙。   虽然距离不算近,可修泽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慵懒不拘,满脸写着“我很爽”的样子还是多多少少给温西月传递一些信息。   尤其是刚刚还有个老男人像是从他那屋里出来的。   两人似乎闹了点不愉快。   温西月稳了稳心绪,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后,走向修泽。   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这个世界职业不分高贵,只要不偷不抢,付出了努力,都应该得到相应的尊重。   冷白的灯光打在温西月的脸上。   她紧抿了唇,目光坚定,两只手也紧紧地揪住挎包链条,不知为何,这幅架势给了修泽一种视死如归的错觉。   待人走进近,他的背离开门框,低垂眼睫,语气充满了不确定,“你找我?”   温西月睁大了眼睛,更惊讶,“你记得我?”   刚刚还在想,如果他又记不起自己,那她该 * 怎样说出一套惊天动地的自我介绍,让他能梦回那个早晨,记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修泽被温西月的态度给逗笑,“你昨天在大街上给了我七百五十八块钱,想让人不记住都难。”   温西月讷讷一笑,不过这样也挺好,省的她再说些乱七八糟,连自己听了都要脸红的话。   “昨天确实是我没搞清楚状况,很抱歉。”   这话修泽听得云里雾里,“什么?”   温西月满脸愁容,“我刚上前之前咨询过了这里的价格,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正好在这遇到你,所以身上也没有备现金,要不,扫码吧?我把房费给你。”   “房费?”   “对啊,那天的房费应该由我来给……”温西月每个字说的都极其肉疼。   修泽笑笑,“不用了。”   温西月抬眸,撞上修泽的视线,心脏莫名地漏了一拍。   这个男人的皮相骨相真的是无可挑剔,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看着你时分外深情专注,就好像你是他爱着许久的恋人。   肉眼可见,她的脸红了。   慌忙挪开视线。   以两人的身高,她平视的时候眼睛看着的是他的锁骨位置。   现在因为最上面一颗扣子被解开的原因,那里敞开着,能看到锁骨延伸到肩部的位置。   温西月隐隐看了一些红色淤痕。   瞳孔地震。   内心一下子就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玩的可真大! 第7章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要的,要的,毕竟你挣钱这么辛苦。”温西月稳了稳心绪后说。   什么便宜该占,什么便宜不能占,温西月觉得自己还是能拎清的。   修泽愣了愣,悄然换了个站姿。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挣钱辛苦,新鲜。   “真的不用,那晚我也睡了。”   温西月较真地说,“那不行,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住在这里。”   修泽无情地道出了一个真相,“不是,这两个月我一直住在这里。”   温西月吃惊地张了张嘴,“两个月一直住在这里?”   修泽看着她,点头。   不懂她为什么会觉得惊讶。   温西月脸上丰富的表情光速变换着。   一直住这里……难道这里就是他的工作地点?会不会太奢侈的?   还是说说他接待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想要有高额的回报,必须付出昂贵的成本,这是千古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   刚刚过去那老头,气质斐然,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其他的地方必然不能满足他对舒适度的要求。   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这么一顿脑补,温西月面上疑惑散去,她掀起眼皮看着修泽,清澈的眼里不知不觉染出了点疼惜。   她跳过这个话题,进入正题,“其实我来还有事情想问一下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很显然,他刚从事完一件不可描述的事,现在正是贤者时间,时间肯定大把,她这样问纯粹是出入礼貌上的考量。   身后有越来越近的 * 脚步声。   温西月没在意,看修泽表示有时间后,继续说,“就是那天我对自己醒来在你的房间,表示很糊涂,就是我的记忆还停在我和朋友在附近的酒吧喝酒,怎么一觉醒来,就……那样了。”   修泽淡然出声,不是询问,是命令,“你先进房间。”   温西月:“……”   右手下意识地捏紧了衬衫领口。   怎么好端端的就让进房间了?   她有点紧张,“你、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   “是。”身后豁然响起的男声把温西月吓了一跳。   声音恭敬又克制。   她侧身,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她身旁走过,比自己稍高一点。   他打量了自己一眼温西月后,径直走进了房间。   温西月长长地舒了口气。   原来不是对自己说的。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极其震的一幕,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西装男目不斜视,十分规矩,倒是面前的修泽在西装男跨进房门的那一刻,把缠在手上的领带抖开,然后放在了西装男的肩上,他做这些的时候,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轻浮的笑。   这在温西月眼中,四舍五入,就等于打情骂俏了。   人不知不觉往后退了退。   她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距离上个老男人离开还没有多久,这又来个西装男……要不要这么拼?   三观这座大楼,被眼前这个男人的举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现在已然岌岌可危。   她从上到下把修泽打量了个遍,心里嘀咕着奇怪,这么操劳,还无缝连轴工作,怎么也没从他身上看见倦态呢?   她自己可是稍微少睡一会儿就觉得要猝死的人啊。   忽然感觉有只手在眼前晃了晃。   修泽问:“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听到吗?”   温西月回过神,一脸懵,“你刚说什么了?抱歉,我有点走神。”   修泽:“没关系。”   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可心里却因为她几秒的走神对她有点别的看法。   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那晚发生了什么,只是找个由头接近自己。   “你认识郑乐亿吗?”修泽问。   “郑乐亿?”温西月楞住,眉心猛跳。   他的名字被提起,像一个魔咒被打破。   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很多画面,都很零碎,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有他扶住自己,有他流里流气地挡在门口截住了自己去路,有他在长长的走廊上追赶自己……   “认识,”温西月嘴角抽了抽,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一个朋友。”   修泽一点都不意外。   猜想成真,让他对面前的女人态度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自回国后,身边有很多不怀好意的、别有所图的人,用各种手段、各种方式接近他。   郑乐亿不是唯一一个,用的还是他最不屑的色.诱。   “那天我看他也在这个楼层。”   修泽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含蓄了,顾忌着她是个女人,没拆穿。   他言下之意是,我已经识破了你们是一伙的了。   你也不用在我 * 面前演戏了。   温西月脸色有点煞白,唇也被自己咬的没了血色。   因为她意识到那晚发生在她身上的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侵.犯未遂。   其他的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没那么重要。   她自觉现在状态有点糟糕,不适合和外人打交道。   于是赶紧说,“我好像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了……不过关于房钱,我还是要给你的,方便加个微信吗?我现在手头上没有那么多钱,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分期还给你。”   修泽不可思议地问:“你还想加我微信?”   温西月神色认真,“嗯。”   修泽嗤笑着摇了摇头,“你听不懂我的话?”   “懂啊,那晚实在是麻烦你了,”她顿了顿,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自己拼尽全力跑了出来,是这个男人的出现让自己免遭蹂.躏。   她不敢想,如果那晚他没出现……   “或者说,要谢谢你。”温西月诚恳道。   修泽唇角弧度微敛。   观察到温西月的面色后,他有点不确定了。   是自己猜错了?她不是郑乐亿抛过来的诱饵?   没有充分的证据来佐证他的猜测时,他不会盖棺定论,于是他试探问,“你很缺钱吗?”   “……”   很明显吗?   温西月勉强让自己保持着淡定,如实说,“是有点。”   修泽点点头,紧盯着眼前的女人看了几秒。   不可否认,她是个好看的女人,也有着足够诱惑人的身材,不过这些在他这都不足以成为他心软的条件。   而是因为她的年纪,因为她的名字,他才动了些恻隐之心,不想深究她之前的图谋。   或许是狼狈为奸?又或许……她真的只是受害者?   都无所谓了。   “真不用了,不瞒你说,这酒店是我家的。”他的语气莫名了软了些。   温西月在挎包里捞手机的手一滞。   面上温和,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在吐槽。   ——果然,男人这个物种无论高低贵贱,老少年幼,都爱吹牛逼。   郑乐亿也曾说过宜城最大的卖场是他家的。   要是这家酒店真是你的,你还需要出来干这皮.肉生意?   温西月无意拆穿,笑得纯良无害,只说,“那也不行,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我扫你?”她眉梢抬了抬,询问他。   瞧他磨磨蹭蹭,并没有掏手机的姿势,温西月催他,“我看你生意也挺忙的,房间还有人等着呢,我们就不要耽误时间了。”   她也需要腾出更多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情,然后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修泽也意识到在这里他的确和这个女人浪费了不少时间。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这种想法下的趋势下,他摸出手机,调出了二维码。   温西月成功加上了修泽的微信,心满意足,“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赖账的,就是可能还款周期长了点。”   “嗯。”   温西月看他这么好说话了,自己更应该和他坦诚身份,让他放心,“我叫温西月,是宜城 * 电视台一名新闻记者。”   修泽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状似无意地问,“哪个月?”   “月亮的月。”   “……好名字!”尾音托长,仔细听,有点失望。   温西月说,“谢谢,那你忙吧,再见。”   “好,再见!”修泽像是想到了什么,喊住了她,“那个,如果酒量不是很好的话,不要喝太多,尤其是有不认识人在场,这个世界不怀好意的男人很多,尤其是面对你这样的漂亮女孩。”   心里其实还是愿意把她归结为受害者。   若是从别人听到这话,温西月或许会认为有点调戏的成分,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口,她只觉得是个相熟的朋友或者兄长对自己的关心,心里有点感动,“我知道,以后都不会了。”   温西月往前走了几步,觉得心里憋着慌慌的,又特意折返回来,对上修泽疑惑的眼神,勇敢地迎了上去,“我也有话对你说,”她犹豫着措辞,想让自己说得委婉一点,不那么伤害他的自尊,“‘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的意思是以你的条件,你可以有很多可能,会有很多选择,不是必须一定要做这一行。”   修泽:“……”   他这工作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没有意外的话,明天新的任命就会以邮件的方式发给许氏上下的每一个员工。   到时他在公司就会拥有绝对的权威。   “我觉得我的工作还不错,暂时没有转行的打算。”   温西月:“……” 第8章 送给我都不要   修泽回到房间,镇定自若地将西装外套随意地丢在外间的沙发上。   原本坐的笔直的李楠眼冒八卦的小光芒起身,“她是那晚的女孩吧?”   修泽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记忆力不错。”   李楠摸了摸后脑勺,有点羞涩低说,“长得好看还具有特点的,我一般都会过目不忘。”   修泽哼笑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扭开,仰头喝了几口。   在李楠看来,修泽今天的行为是反常的,虽然在他身边工作的时间不算长,只有两个月,但这个男人无论待人接物都有自己的那一套,一般无关紧要的人,他不会浪费一秒钟。   平常除了工作,和异性说话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更别提刚刚那么专注地盯着人女孩,还足足聊了十几分钟。   所以那晚,自己那么决绝的闪人看来是明智之举。   “修总,你们还有来往啊?”   修泽一记眼刀甩过来。   李楠立刻为自己的好奇心辩解,“我就是关心关心领导的私下生活。”   修泽把水搁在桌上,然后坐到李楠的对面,不欲深说,“说正事吧。”   李楠只好偃旗息鼓,把带过来的文件一次摆开,而后等待修泽检阅。   修泽逐行认真的看,深怕错过一个细节。   过了半个小时,修泽电话响了。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接通电话,顺便用眼神示意李楠回避下。   然后恭敬地朝那头喊 * ,“爸。”   不用深想也知道为了什么事,这点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够郑元发一通牢骚顺便加道德绑架。   许还山的气息有点不稳,显然被气的不浅,“阿泽,我没想到你会拿乐亿的事要挟他。”   修泽很有耐心地说,“爸,如果不是他油米不进,还搞出那么多事,我也不屑这样,目前公司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有很多支持他的人,我不知道再耗下去,会给公司带来怎样的损失。”   许还山听后语气软了点,“爸没有怪你的意思。”   修泽不甚在意,“我知道的,您放心,我不会亏待他,他和乐亿这么些年,他在公司犯下的事,对外我不会再提,一切到此为止。”   “嗯,他也和我说了,愿意退下来给你们年轻人机会,只是他安置在公司的那些人,希望你能酌情处理,阿泽,你打算怎么办?”   “公事公办!”修泽并未犹豫。   “……难为你了,这些事原本都应该由我来做的。”   “没关系,你和他们的关系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我不介意做这个恶人的,爸,你就安心在那边陪陪越越,等事情尘埃落定。”   似乎是提到了一个很头疼的问题,许还山嘶了声,“越越……哎,到哪里都不让我省心,阿泽,你都不知道她身边那些朋友,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就跟猫看见鱼一样,都不安好心……我说她,她还狡辩,说都怪我把生的这么千娇百媚的,别人惦记不正常嘛……这、这哪是我能控制住的,基因这东西要这么强大我也没办法呀……”   修泽笑道:“越越自信这点随您。”   原本略显郑重地话题随之轻松了不少。   两人就这个话题闲聊了几分钟,才挂了。   李楠一看修泽撂了电话,立马冲了进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修总,刚刚得到的消息,郑总已经签好了协议,现在这份协议正搁在您的办公桌上。”   修泽只觉得松了口气,单手支着额角,看向雾蒙蒙的窗外。   郑元这个人,贪财好色,又用人唯亲,但唯独一点,还不错,对他来个老来子是丝毫不计后果的宠爱。   也正是如此,才有了显而易见的软肋。   *   温西月坐上计程车回家,思绪飘忽着,慢慢整理她得到的信息。   也就是说,那晚她来到华章天想最大得可能是源自郑乐亿。   他的名字的出现就像一个魔咒的破除,很多记忆在脑海里闪回。   她很确定那天晚上在酒吧,没有郑乐亿的身影。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醒,却看到他直勾勾地在看自己,十分不怀好意。   那时自己头重脚轻,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根本没有多少意识,却看到他撕扯自己衣服时,吓得不行,还是拼尽全力跑了出去,之后……可能因此撞上了同一楼层的那个男人,向他寻求帮助。   真的记不清了,温西月捶了捶脑袋。   就连郑乐亿的那段她都不知道是真实发生过的,还 * 是他留给自己很多不好的印象,自己的大脑自动后天加工成的。   温西月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是真的,那挺像郑乐亿会做出来的事,完全符合他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的人设。   至于为什么他能准确地找到自己,并且毫无阻碍地把自己带到酒店,好像又有很多值得去深究的地方。   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往后退。   温西月忽然想到了那个男人的话,他在劝自己不要多喝酒。   很奇怪,明明很多人都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可没一个有他那么真诚那么温柔。   不会让你觉得那就是随口的一句敷衍,而是真心实意的为你着想。   或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吧,让他比其他的男人多了些耐心,又或许需要时时讨好客人,这种话他都是信手捏来,无论是语气还是说话时的神情,又或者……看惯了这些事,而他不需要趁女孩子喝醉占点便宜,所以是真心的希望女孩子在外能好好保护自己!   想到这,温西月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如果天底下的男人说话时都能如此诚恳不油腻,何愁单身做只狗呢?   *   翌日清晨。   温西月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被迫清醒了过来。   同时,她的房门从外被人拍的啪啪响。   她抓了抓头发,扯下眼罩,摸过手机一看才七点,按照她的生物钟,还可以再睡个十几分钟。   本想着装会儿死,可一听那拍门声真是奔着吵不醒你我不罢休的架势,只好起身看门。   脑子还是僵的,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门被她打开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一个冰凉的平板被人拍在了她的脸上。   “你看看这新闻。”乌云舒兴奋的不行。   如此近的距离,刺目的光,让轻度近视的温西月下意识的闭了眼睛,她推开平板,“什么啊,给朕念念。”   “我的天啊,许氏实业今天空降了一位执行总裁啊,重点是,这个人之前毫无相关的工作经验,只是在许氏市场部干了两个月而已。”   “……哦。”   乌云舒激动的都快原地爆炸了,这条新闻的轰动性在商业圈不亚于股市震荡,结果对方只是淡淡的一句“哦。”   “许氏诶,就是那个靠房地产发家,后来又筑建娱乐广场,业务遍布各个行业的许氏。”   温西月也不知道乌云舒兴奋个什么劲,“然后呢?”   “现在他换个位决策者。”   “所以呢?”   “不很震惊吗?”   “我震惊了你就会让我多睡会儿吗?”   对上乌云舒迷茫的眼睛,温西月扯了扯唇角,然后夸张地捂着心脏,在原地跳了跳,“啊!我好震惊呀。”   她眉毛一挑,“可以了吗?”   乌云舒:“……”   温西月转身就走,抛开这说话的三分多钟,她可以用来补觉的时间就只有十一分钟了,真是分秒必争。   乌云舒出声,“月月……你就真的没有一个记者应该有的敏锐度吗?”   “拜托,我一个民生记者,对你们经济圈的事,没 * 那么大的兴趣,你告诉我这些,还不如和我说说哪里着火了,谁家的老人走丢了来的有用。”   “……”   似乎有点道理。   乌云舒撤出了踏进温西月房门的小脚脚,转而去骚扰隔壁的陈可悦。   一大早就被人扰了清梦,温西月可谓在暴躁的边缘。   洗漱完准备去台里,估摸着时间很紧张,所以很匆忙。   急冲冲地拎着包去玄关处换鞋,却又被窝在沙发上,对着平板花痴二人组给叫住了。   “月月,你确定不过来看看?极品哦,原来帅气又好看的总裁现实里是真的存在的。”   “我觉得我脑海里一百多部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有了雏形了。”   “我觉得光说帅有点埋汰他了,你不觉得他气质很好吗?”   “对,眉眼间有股大将之风,嗯,就那种文能兴邦,武能安天下的感觉。”   “姐妹,你形容的太贴切了。”   ……   温西月对那两人源源不断往外输出的彩虹屁,丝毫没有兴趣,并且毫不动容,看着她俩的眼神宛若关爱智障般。   她在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换好了鞋。   “可悦我就不说了,算是自由职业,云舒,现在几点了你不知道吗?”   乌云舒撇撇嘴,“我上班到公司只要十分钟。”   温西月有点无话可说。   乌云舒把平板跳转方向,让屏幕上的那张被他们两人放大放大再放大,只剩下面部的照片对准了温西月,“我觉得他也是你的菜诶。”   温西月懒得看,又因为一大早就被这个刚上任就闹得惊天动地的总裁少了一点睡眠时间,有点迁怒的情绪,在照片对准自己的那一刻,别过头去。   十分傲娇的说,“不喜欢,没兴趣,不是我的菜,送给我都不要。”   然后毅然而然地摔门走人。   照片上的修泽乌眉星目,鼻梁高挺,脸部线条流畅硬朗。   唇角有抹淡淡的笑意,原本是为了削减他与生俱来的冷傲感,现在却显得苦涩无比。 第9章 人不要脸真是全天下都是他……   就在许氏集团将迎来一位新的执行总裁的新闻,被各大媒体刊登的同时,许氏内部全体员工通过公司内部邮件都收到了一则通知。   ——“经董事会研究决定,即日起,原市场部总监修泽先生将担任集团执行总裁一职,望各部门积极配合,全力支持,也希望在修泽先生的带领下,许氏实业能更上一层楼。”   寥寥数语,已经昭示了,这个叫修泽的男人以后会从许还山的手里接管庞大的许氏集团。   收到这个通知,整个公司都炸了。   修泽他们不陌生,两个月前归国,一回来毫无工作经验的他直接担任市场部总监。   其实对空降这种事他们是见怪不怪的,在郑元掌权期间,每个部门都有这样的一号人物,无非就是高层的子女,或者裙带关系下的亲属。   他们大多镀了层海归的金,有一个哗众取宠的学校,然后就混吃混喝迟到早退, * 毫无建树可言,上班的内容也就和吉祥物差不多,不求他能做出什么,但求不捣乱就行。   一开始他们在也是这样看修泽的,如果有不同,大概也就是他长得比那些纨绔要好看许多,是个漂亮的吉祥物罢了,可随着深入的了解后,他们才发现根本不一样。   首先和那些一听有个很唬人实则野鸡的学校不同,修泽的教育履历就“普通”很多,本科读的是麻省理工,硕士念的是帝国理工。   再来他上班也是规规矩矩,来的比他们早,走的比他们还晚,后来又通过一系列的措施和举动让他们见识到了他的实力,众人惊觉,这人根本就不是来混日子的,而是实打实出来干事业的。   所有的猜测也只是这样。   ——修泽就是个有出息的富二代而已。   可是如今,直接从部门总监就到了集团总裁的位子,不免让人有很多联想。   八楼某茶水间,几人围成一团,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自己的看法。   “总是听说他有关系,也没人能说个所以然来,所以他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我们公司的高层也没有人姓修啊?”   “都总裁了,那还用说?肯定是董事长那边的人啊!难道要把几百亿的身价拱手送到外姓人手里?”   “也对哦。”   “你们的消息来的太落后了吧,听说他人前人后喊董事长都喊爸的。”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我听说董事长只有一个女儿诶,不过不怎么受宠,十六岁就被扔到可美国,六年过去了也没回次国。”   “新闻上都说董事长和他夫人都是各玩各自的,难保董事长这几十年了没在外面有个一儿半女的。”   “私生子?”   “我看差不离。”   大伙儿点点头,看修泽的气质也知道他非富即贵,但富贵成这样他们也是始料未及的。   几位男同事纷纷感叹,干得好不如生的好。   有人一出生就在想怎么去罗马,有人一出生就直接在罗马,他们该怎么赶。   女同事无情地戳穿他们,“你要有那个能力学历,到哪里都不会差,与其抱怨不公平还不如努力提升自己。”   她们义正言辞的给男同胞们打完一管鸡血后,转而花痴感慨,“你说说,这世间还真是不公平,给了人那么好的出生,还给人配那么好的样貌,看来老天爷独宠一个人的时候还真是不计血本啊。”   “才二十六岁,年纪轻轻就是总裁,要是没个女朋友就更完美了。”   “我看没有,市场部的同事说,他从来不拿正眼看女同事的,而且生活的也比较简单,不是工作就是健身,我觉得他不仅没女朋友,还可能母单呢。”   “哇偶!!!!”   “那我们还有机会。”   男同事不甘示弱的回击,“可拉到吧你们,电视剧看少了还是小说看得不够多?人这配置的富二代,一般都是家族联姻,你、你们还是醒醒吧。”   “做人嘛,梦 * 想还是要有的。”   “什么梦?梦想人家一表人才,其实年纪轻轻眼就瞎了?”   “还在这聊什么,人修总马上就到了,你们是要在这列队欢迎?”一主管看到他们围在一块儿闲聊,赶紧制止,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可不想把火烧到自己部门。   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   九点半。   原本空旷无人的集团一楼站满了公司管理层。   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排,都是清一色的正装,面容严肃。   气氛相当诡异!   不多时,六辆黑色轿车依次停在大楼门廊。   众人屏息,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落在第二辆的宾利上。   雨后天晴,空气中裹挟湿泞的潮气。   被雨水冲洗过的天空如同一块上好的蓝宝石,晶莹剔透。   云朵慢悠悠地在天空上飘着,阳光刺破洁白的屏障,展露光芒。   修泽神色淡漠地从车里出来,慢慢站直身体。   他这个人眉目间天生透着股沉稳,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目光冷冷的扫过去,众人皆是有股紧张感。   却还是在总裁助理李楠的带领下,鼓起掌来。   虽然心中有疑虑,有不解,可能还有一点不甘,都随着掌声烟消云散。   他们要做的就是听从董事长的任命,拥护这位新的掌权人。   修泽朝他们微微颔首。   就在他踏进大楼的同时,前后车的车门齐唰唰打开,下来十几位男男女女。   有的在场的人都认识,是一直跟着修泽的助理,两男两女,都提着公文包,而有的完全陌生。   都有点年纪,一看就不是那种刚出学校的学生,或不经世事的职场小白。   众人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修总第一天上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修泽一行人面无表情地往里走,进入电梯。   李楠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笑着对着外面的人说,“十分钟后开会,希望各位别迟到。”   *   今天这一天对许氏的中高层来说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任命来的突然不说,新的总裁一上位的第一场会议,就罢免了差不多十位的部门领导人。   搞得开会的众人,人人自危,诚惶诚恐,简直要把一年的汗都留在今天。   不过事后冷静一想,凡是被修总罢免的都是空居高位而没有能力者,反而有几位小有能力一直不被重用的小中层直接被提拔了上去。   连带着之前被郑元按在各部门的一系列人等,也以违反公司规定被扫地出门。   他上午带来的人在会上也被一一介绍给大家,这是他亲自从各地挖过来的精英,今后会成为他们的同事。   修泽一系列的人事调动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虽说混乱,可大伙儿心里跟明镜一样,这位修总是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的。   不同于许还山的刚柔并济,郑元的绵里藏针,这位是实打实的凌厉铁腕。   一开始还想着,不过就是一个二十几岁毫无经验的小孩而已的心思纷纷偃旗息鼓。   也是,能让董事长安心放权,又 * 让几位元老心甘情愿退居二线的人,怎么都不会只是一张纸老虎。   *   一般来说像许氏这样的大集团,一天之内有如此多的人事变动,肯定能在业内掀起惊涛骇浪。   果不其然,这一天所有的财经新闻都是围绕着许氏集团的事,甚至闹上了一直被娱乐新闻盘踞的微博热搜。   于是有些娱乐板块硬凑热度,想做一期豪门内斗的主题,用脚趾头一想都知道,这位总裁背后肯定有位惊世骇俗的身世,然后能力卓越年纪轻轻从一众兄弟姐们脱颖而出,被选为接班人,结果一调查才知道,许还山家庭关系干净的和清水差不多,一妻一女,户口本是再也没有其他人。   所以修泽的家庭背景,和许还山的关系,更引起了一波关注度。   对于这些东西,温西月是漠不关心的。   她想的是,她这辈子都离不开家长里短,而这豪门是她掂着脚尖,用尽全力都够不到的故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倒是没关系。   不过她的两位室友,一个是混圈的网红,还有一位是财经记者。   她大晚上的写完新闻稿才回家,想着吃一碗热腾腾的饭就回房洗澡睡觉,奈何乌云舒对这件事特感兴趣,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着,她不厌其烦,不过吃人嘴短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即使毫无兴趣可言,也还耐着性子听完了。   “许还山还真是有魄力,许氏这几年一直被业内人说走下坡路,你注意到没?好几处隶属于许氏集团的超市都关门退市了。”   “哪一家?”   “华鲜啊,我们大学旁不也有一家嘛。”   温西月想了想,“哦,那家啊,他家东西那么贵,它不倒闭谁倒闭。”   乌云舒:“……”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从专业的角度和她分析下,“贵不是它倒闭的主要诱因,它就是他们集团内部的斗争的牺牲品,他们是觉得拿出这个成本可以……”   温西月眨巴眨巴眼,“可是对老百姓而言,贵就是原罪啊。”   乌云舒:“……”   温西月:“难道你去超市买东西不挑便宜的反而去买贵的?”   乌云舒叹了口气,“可是人家主打的原本就是高档市场诶。”   温西月硬挤出一丝笑意,“哦,明白了,是我不配。”   乌云舒:“其实它还是挺有市场的,我看过他们之前的年终报表,卖场这块年利润不算少,比他们这几年主打的影院还要挣钱,但是呢电影院越开越多,卖场反而越来越少。”   温西月咬着筷子,“了解了,他们集团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各行各业都有涉及,但都做不到顶尖。”   “可人家房地产、酒店做的全国可是数一数二的,就比如你享受了一晚的华章天想。”   “那也是他家的?”温西月吃惊。   “对啊。”   “哦。”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想起昨天在酒店,那个男人毫无负担地说出酒店是他家这事。   笑死了。   要酒店是他家的 * ,那岂不是整个许氏集团都是他家的?!   她连做梦都不敢做的内容,他竟然可以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   可见,人不要脸真是全天下都是他家! 第10章 八卦   乌云舒这边还没来得及好好和温西月分析下,许氏这几年走下坡路的主要原因,大门就被陈可悦推开。   两双眼睛齐唰唰看过去。   陈可悦也是兴奋的不行,“姐妹们,今天许氏的瓜吃的我好撑啊!”   她假模假样的摸着肚皮,“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这位总裁的身世还真是扑朔迷离啊。”   “身世?”乌云舒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就是觉得这人能力肯定不错,年纪这么轻就被人赏识做到了这个位子。   如果说他背后有一定的关系……那肯定也是必然的。   陈可悦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留足了悬念。   把前戏做的很丰富,半晌,才说,“我听到了很多版本,什么养子啊,童养婿啊,资助过的学生啊,我觉得最靠谱的一个说他是许还山养在外面的亲儿子。”   “真的假的?”陈可悦惊愕。   “我有姐妹是混娱乐圈的,那个黑料很多的小花旦唐慈这几年不是傍上了许还山了吗?趁着原配出去搞事业,早已经登堂入室了,听她说的,两人在家就是以父子相称。”   “可人姓修不姓许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可能随母姓呢,反正迟早有一天他会改回来的。”   一听这信息量丰富的话,温西月皱眉。   豪门怎么这么乱。   陈可悦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的起劲,“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还山和他老婆结婚也才堪堪二十三年而已,而这位新总裁可是整整二十六岁呢。”   乌云舒夸张的捂着嘴巴。   “还没结婚就搞出了个儿子,许还山老婆这样也愿意嫁,都是能成大事的人。”   陈可悦又说,“不过,忍不了又怎样,人前脚行走,后脚小三小四就住进她家了,可见豪门太太的日子也没那么轻松。”   乌云舒:“这位新总裁也是厉害,存活在世上二十六年也没被人挖出来。”   陈可悦:“这有啥?许还山出了名的保护子女,他对外宣称的独生女不也没被人曝光吗?”   乌云舒点点头,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   “你说,就这么把公司给了私生子,他老婆和女儿能忍?”   陈可悦狡黠地眨了眨眼,“所以才在毫无预热的情况下直接下达了任命啊,还一锤定音,直接把消息发给了媒体!”   乌云舒一愣,然后一副了然的样子,想了想,又感叹了一声,“这样一想,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老婆和女儿好惨,好可怜。”   温西月全程没吱声,扑哧扑哧吃着她的饭。   她觉得她们月薪不过万的人,去可怜那些住一晚都要好几万,吃顿饭几千的人实属没有必要。   人家再惨,住的依旧是豪宅,背的依旧是名牌包。   而她们惨,是这么晚了到家还要做 * 明天的采访提纲!   她借口累了回到房间。   卸下一身疲累,躺在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她觉得她一天最快乐的时光流逝在床上的这七八个小时。   什么都不用想,完全的放空自己。   躺了一会儿,她坐到书桌前,悲催地打开电脑,准备明天的采访提纲。   敲了几行字后,她想起了一些事,从包里摸出手机,从联系人那里找到郑乐亿的名字,然后拨打出电话。   和昨天一样,提示已关机。   温西月把手机扔到床上,盯着夜色有点出神。   要说郑乐亿这个人,所有富家子弟的恶习他都有,其实温西月并不觉得他是个多么十恶不赦得人。   只是个单纯的生活环境很好,被家里人惯坏的一个纨绔子弟。   和他认识,说起来也挺凑巧的。   大四下学期的时候她和几个好友约着去海边露营,去的地方比较偏,是个野滩,没什么人,周围环境也是原生态的,倒是路修的十分阔绰。   他们一行人一边烧烤一边畅谈未来的规划,说在兴头上,就被一道极其刺耳的轮胎抓地的声音给打断,紧接着他们就听到巨大的碰撞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两辆价值不菲的跑车侧翻在路上,车胎还在转动,还冒着烟。   毕竟都是学新闻的,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快救人。”   几个男生扒拉着把车里的两个人给拽了出来,拖到安全地带,温西月抱着准备好的小急救箱在两个伤者之间徘徊了下,最终选择了伤重的那个,那人就是郑乐亿。   因为怕伤到筋骨,温西月没怎么动他,只是简单地酒精处理了下出血口,再用纱布包扎下,一直守护在他身旁然后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可就处理的那么几分钟,昏迷的郑乐亿睁开了眼,看到了离他很近、神情认真正用棉签处理伤口的温西月,用他的话说,看到温西月的瞬间,觉她身后开了一朵白莲花,原本濒死的他重新活了过来,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后来痊愈的他就常常以要报恩的名义,黏着温西月。   他这个人过滤能力特别强,任何恶意的、不屑的、冷漠的眼神都能视而不见,直白的、不留情面的、拒绝的话也都能曲解成另一个意思。   所以,即便温西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无数遍,他都觉得那只是个考验。   手下一滑,温西月的下巴差点和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揉了揉脸,然后又拍了拍,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按照那个男人的意思,那天在华章天想碰到了郑乐亿,那很有可能是他带自己过去的,以他的财力,和动机,好像很合情合理。   一切都只是猜想,还需要证实。   只是可惜,平常恨不得做她尾巴的人像凭空消失了般,怎么也联系不上。   或许是出国去浪了?   她打开微信,想着既然电话打不通,就直接和他 * 发微信好了,希望他看到后第一时间能过来找她。   编辑好发送了过去,准备退出来时,看到被顶置的那个人。   没错,就是宿醉后醒来自己见到的那个男人。   此举是怕忘记,时刻提醒自己还有一笔巨债在身,同时也是告诫自己,放纵的代价往往是她承受不起的。   和想象的不同,他的昵称是一串省略号,图像也是很萌的一只小兔子,咬着一颗胡萝卜。   一个大男人用这个图像,显得有点娘们唧唧的,再结合他的职业,就有点那个意思了,可能大概也许,温西月不负责任地猜想,他是躺在下面的那个吧。   那……反差还挺大的。   *   有时候老天爷就有点成心和你开玩笑的意思。   温西月白天动用各种关系都联系不到的人,到了晚上,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家门口。   月黑风高,行人寂寥。   两边的绿植被风吹得唰唰作响。   郑乐亿就站在他那颜色骚包的跑车前,笑着朝她挥手,“姐姐。”   温西月抿了抿唇,权衡了片刻,走了过去。   郑乐亿脸都笑开了花,“听说你在找我啊?”   温西月一向不愿意和他拐弯抹角,直入主题,“三月一号那天晚上,是你带我去华章天想?”   郑乐亿直接承认了,“是啊。”   “……”   “你喝醉了嘛,那种小宾馆睡得肯定不舒服,我就擅作主张替你换了个舒适点的地方,未经你的同意,不好意思啊。”   温西月不知道他明明做了件很让人不舒服的事,为什么可以摆出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为了知道全部真相,她忍着心底的不悦,“你怎么带我走的?”   郑乐亿:“阮眠给我你的房卡啊。”   他出卖人时毫无愧色,“就给了她十万,她就很开心地把房卡给了我,姐姐,这种见钱眼开的朋友,你记得以后离她远点哦。”   温西月勉强笑了笑,“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一个朋友的真面目。”   对于阮眠卖了自己这事,她并不惊讶,那天在拳馆,从她的态度上,也可以窥见一二。   她所有的好心都是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而且,以她俩的关系还并没有好到可以让她对十万块毫不动心的地步。   “你带我去酒店只是想让我睡好一点?”温西月又问。   郑乐亿诧异道:“你都忘了?”   “……”   “哦,都是成年人了,难道姐姐你看不出来我垂涎你的肉.体很久了吗?带你去酒店当然是想睡.你啊。”   温西月:“……”   她脚步往后退了退,拉开与他的距离。   ……太诚实了,诚实到你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郑乐亿对温西月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有点得寸进尺地说,“不过姐姐你力气太大了,喝醉了酒还那么狡猾,让你给跑掉了。”   他啧啧两声,特别惋惜,“真遗憾!”   温西月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你知不知道你那晚的行为我可以报警告你猥.亵或者强.奸? * ”   郑乐亿不甚在意,“那我要坐牢吗?坐几年?没关系的,我才从里面出来。”   温西月不知道郑乐亿是什么脑回路,这很光荣吗?   “呵,你的人生真是精彩。”   郑乐亿立刻接话,“要是有你参与就更完美了。”   温西月:“不好意思,我不配!” 第11章 找我?   夜晚的风更大了点。   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温西月也不想深更半夜的还在马路上和郑乐亿这个缺根筋的富二代掰扯。   面对这个诚实坦诚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富二代,她确实什么都做不了,没办法谴责他道德败坏,因为他不在乎,也做不到把他送进警局。   温西月目光不太友好地瞅着他,眼底警惕性十足,“我相信你对我做出这种事,应该也觉得没什么脸面出现在我面前了,互删吧,以后也不要联系了。”   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借着此事,趁着他可能有那么一点愧疚的心理,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郑乐亿听后撇撇嘴,“姐姐,你真的打算不理我了吗?”   温西月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反问,“你认为我会大度到跟一个对我有不轨图谋的人继续做朋友?”   郑乐亿眨眨眼,惊讶至极,“你之前把我当朋友?!”   “……”   “我好感动哦。”   温西月:“……”   大意了。   默了默,她违心地说,“以前是有点,但之后都不会了。”   听到了话,郑乐亿脸上才有些了窘色。   “这样啊……”   他叉着腰,长长的呼出了口气,有点懊悔地说,“我好像真的做错事了。”   “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你知道的,女人都是很小气,还很记仇,我怕我一见到你就想起那晚的事,会忍不住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来。”   温西月自觉这番话说的挺好的,既摆明了自己像断绝来往的态度,还有点威胁的意思。   郑乐亿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以前我对你做多过分的事,你都不会责怪我的。”   像是在控诉。   温西月哽了一下,想说,以前再过分,无非就是死缠烂打,构不成刑.事犯.罪。   而且她也明确地给出了不喜的信号,是你选择性忽视啊。   “你肯定是喜欢上泽哥了吧?”郑乐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睛看向别的地方,吸了吸鼻子,来平缓自己的呼吸,“你们女人都善变。”   泽哥?谁?   温西月一脸茫然。   郑乐亿继续说:“不过就是和人家睡了一觉而已。”   睡了一觉?   哦,哦,原来是他!   温西月下意识想否认,话都到了嘴边,电光火石间,一个奇怪的想法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如果就这样顺着他的意思默认,他会不会因此对自己改观,失望之下,不再和自己来往?   他不是一直说,自己是自带光环的仙女吗?   现在仙女就因为和别的男人睡了一觉,就爱上了他,是不是有点光环破碎的意思?   “嗯。”温西月垂眸理了理刘 * 海。   因为心虚,她应的很轻。   静了几秒。   郑乐亿猛地一脚踢在车胎上,大概是因为太用力,他疼地嘶了声。   “为什么是他?姐姐,你和他没未来的,他是别人的。”   温西月点点头,淡定道,“我知道,他是大家的。”   “……”   “爱情是没有道理的。”   “……”郑乐亿舔了舔后槽牙,看着她,有了那么点怒其不争的意思,“你知道他是谁吗?是干什么的?如果说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一方小池塘,那你俩隔得可是汪洋大海啊。”   温西月面色不改,“我知道,但我不嫌弃他。”   “……”   “我没想着和他怎么样,”温西月发挥着自己的演技,努力地把自己的爱表现的很卑微又伟大,“就这样也不错,虽然不能做恋人,但只要在我想见他的时候能见到,就很满足。”   顺便教育了下这个小弟弟,“我觉得爱不是占有,是尊重,尊重他的选择,并且毫无底线地支持他,做他最坚固的盾。”   “尊重?”郑乐亿因为这话陷入了沉思。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时看向温西月。   眼神里闪烁着不确定。   很久很久,久到温西月腿都站麻了,她都在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寒风吹成冰冻时,郑乐亿终于吝啬地开了口,“我好像明白了。”   奈斯。   温西月老怀安慰地望着他,欣喜地点了点头。   “那行,就这样说了,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女孩,总有一个会让你不以占有为目的地去真心爱护的。”   你去祸祸她们去吧。   温西月和他挥挥手,随后迈脚离开。   只是还没走两步,手臂被郑乐亿猛地一扯,顺着力道,她连连往后退,砸进男人的怀抱。   她右脸全都贴在他的胸口。   疼的她五官都快扭在一起了。   耳边是他欢快的心跳声,似乎昭示着它的主人很兴奋。   温西月算是接收到“大事不妙”的信号,没来得及思考,直接狠狠推开了他。   眼底是藏不住的嫌弃。   她承认自己有点慌了,这个时间点,小区门口根本没什么人,旁边正好又是绿化带,如果他真的对自己做什么,怕自己没什么还手之力。   “你做什么?”   她把包挡在胸口,全身进去戒备状态。   郑乐亿被温西月的态度弄得有点懊恼,他双手举了起来,示意自己并没有想伤害她的心思。   他往前走了一步,“姐姐,我想将功赎罪,以后我们还做朋友好不好?“   温西月:“……”   “你现在想他吗?”   “……”   “想泽哥?”   温西月有点无语。   她搪塞道,“想吧。”   “有多想?”   温西月盯着郑乐亿的皮鞋看,“……就比我想回去睡觉的心思稍微浅一点点。”   “……”   温西月琢磨着他是不是听不懂暗示。   行。   那就换种思路,“对于他,我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如隔三秋。”   看到郑乐亿一脸吃苍蝇的表情后,温西月心里腾升了些小得意 * 。   郑乐亿扯了扯唇,“那好,我带你去见他。”   *   直到温西月被郑乐亿按在车座上,系好安全带,她还没理清这个富二代的逻辑。   期间,她各种反抗,四肢并用,又抓又挠,誓死不从。   光天化日之下他都敢对自己做什么,现在月黑风高,可不正好称他意嘛。   她仗着自己平日健身,身体素质不弱,和他硬碰硬,可还是被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郑乐亿轻轻松松地一手抓住她两只手腕,给塞进了车里。   车开在挺阔的马路上。   郑乐亿转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温西月清清嗓子,“那个你带我去哪里啊?”   和刚刚那会儿强硬不同,现在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处在劣势方的温西月很识时务地选择打柔情牌。   郑乐亿看也不看她一眼:“我说过了带你去见他。”   “会不会有点晚?要不改天吧。”   郑乐亿:“才十一点不晚。”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打扰他做生意?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要是想见我自己会过去的,我有手有脚的。”温西月看前头正是一处闹市,和她租住的小区相比,这里算是人声鼎沸。   人多就意味着安全。   “你就在前面把我放下吧。”   “马上就到了!”郑乐亿又踩了一脚油门。   因为惯性,温西月往后一倒,头磕的有点晕。   表盘上的指针慢慢地指向一个可怕的速度。   温西月紧闭双眼,手捏住座椅边缘,在心里祈祷最好能能活着到达目的地。   一直到华章天想酒店门口,郑乐亿才把车停了下来。   “到了。”郑乐亿解开安全带,“我带你去见他。”   温西月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这会儿心有余悸,眼神有点涣散。   “啊?你说什么?”   郑乐亿一字一顿道,“我说我带你去见他。”   “哦。”温西月手胡乱在车门上摸着,准备下车。   郑乐亿开车门的手一顿,因为温西月的爽快,和迫不及待。   他收回手,而后双手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   温西月吓了一大跳,动作停住。   郑乐亿沉溺在自己丰富的内心戏中,一时之间无法自拔。   他觉得自己太特么伟大了,竟然把心爱的女人送到了她心上人这里。   真是感动天感动地啊。   同时,他也在悔恨那晚自己过于懦弱,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成功拥有她了……在修泽圈住温西月时,他应该勇敢的上前把温西月拉进自己的怀里,告诉他,她是我的女人,而不是装模作样地假装路过,还让他们好好玩,给了修泽机会。   如果、如果那晚温西月睡的是自己,可能第二天他就可以带她回家见爸妈了。   想到这,他几欲抓狂,又拿头砸向方向盘。   连续的砰砰声,让一旁的温西月眉头皱成了川字。   她并未理解郑乐亿此刻纠结掺杂着悔恨的心里,单纯的被他残暴几乎可以说是自残的行为唬的开始担心自己的人生安全。   她的手微不可察的伸进 * 自己包里,乱摸一通,才发觉除了日常会用到的纸巾,手机,口红,护手霜等外,并没有什么趁手的自保工具。   正在她一筹莫展,琢磨要不要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走,从此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时,郑乐亿那边的玻璃被人从外面敲响。   温西月下意识地抬眸去看。   车外,男人弯着腰,目光停在郑乐亿的身上,透着冰冷的疏离感。   修泽头微微歪了下,“找我?” 第12章 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   车窗被郑乐亿降下来。   春风习习灌入,吹起了温西月垂在额角的刘海。   她的眼前一阵迷蒙。   “泽哥……”郑乐亿完全没了刚刚在温西月面前混不吝的样子,他整理了下衣服,对待车外的人毕恭毕敬。   看上去十分有教养的样子。   修泽眉目间沉着一股情绪,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郑乐亿推开车门,人跨了出去,同时站直了身,“我找你有点事。”   修泽退后几步,沉默了下,侧身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先回房间等我。”   你们……回房间……等我……   温西月:“……”   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为了掩饰她的震惊,她装模作样地从包里摸出手机,玩起了小游戏,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操作,看似流畅一气呵成,实则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车外的两人身上。   他不就一位特殊从业者吗?就算业务能力卓越,在业内小有名气,也值得郑乐亿这个富二代如此礼貌相待?   她太好奇了。   就在温西月内心疯狂走戏时,车外的谈话也在继续。   “什么事?”修泽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还没等郑乐亿开口,他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乐亿你该长大了,前几天吃得苦头还不够吗?”   郑乐亿急了,“我没有,我这次来真是为了正事。”   大概是觉得好笑,修泽轻嗤了一声,“正事?带女人来开房?”   “这不是你经常做的事吗?不必特意告知我。”   “不是,”郑乐亿指了指车内问,急切问,“这个女人你有印象吗?”   温修泽透过挡风玻璃,轻飘飘地扫视了一眼,深邃的眼睛眯了几度。   面上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认识,当然认识。   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共眠一夜,把自己折腾的够呛,第二天反倒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受害者的是她。   当着母亲的面,说了一些让人误会的话,还特流氓地甩给了自己七百五十八块钱是她。   昨天出现在这里,真诚地询问那晚的细节,借着提出付出一半房费的名义,要走了他的私人微信也是她。   怎么会不认识呢?   “温西月。”   听到自己名字被他念起的那一刻,温西月心被提的很高,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些。   “就她,”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大半夜的来着真是为了正事,郑乐亿语调激昂慷慨,“她是我喜欢了一年多的女人,我追了她很久,她都没答应过,就是在今晚,她 * 亲口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是你。”   温西月拿着手机的手一抖,险些掉下去。   ——郑乐亿的嘴是泄洪口吧,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以他这个脑残程度,在他们智障界肯定有一席之地。   莫慌莫慌。   温西月接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消退了脸上的潮热感。   她掀起眼皮,准备悄悄观察下男人的反应。   好巧不巧,修泽也正懵逼地看向她,眼神中还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四目相对。   温西月觉得此时此刻,周遭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尴尬的气氛隔着玻璃在两人身上蔓延。   几秒后,两人同时如若无其事地别开。   “她还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有什么思之如狂,反正就是这些文绉绉的话,”郑乐亿说了伤心处,话里言外还有点小不甘,“我追了一年多都没追上的女人,结果就因为和你上一次了床,就爱你爱的死去活来,根本不介意你以后跟谁在一起。”   修泽:“……”   虽然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现在差不多接近凌晨,人流量并不多,可门口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工作人员。   尤其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自己。   都会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恭敬地称呼他一声,“修总。”   他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在提醒郑乐亿谨言慎行。   结果郑乐亿这个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心眼的人,似乎并没领悟到他的提示,还从他平常不过的一个假咳中,听出了一些得意。   不忿道:“也不知道你哪里比我强了。”   “……”,修泽眉梢一扬,语气有点狂,“全身各处。”   他本不想和一个小屁孩争长短,觉得没意义,但此时此刻,莫名地被激起了一些可笑的胜负欲。   “只要你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祭天,应该都看得出来吧。”   郑乐亿:“……”   握紧地了拳头松开又握紧,来来回回几个回合,胸口也随之起伏。   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好吧,他完全同意这个看法。   他气囊囊地绕过车头,不爽地拉开副驾驶这侧的车门,把埋头打游戏、全身都写满了“我沉迷游戏我什么都没听到别cue我”的温西月粗暴地给拽了出来。   也不顾她的挣扎,连拖带拉地把她带到修泽面前。   温西月、修泽:“……”   两人距离过于近了些,温西月鼻腔中充斥的都是他身上清爽混杂了淡淡薄荷香的味道。   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手指挠了挠鼻尖,不敢看面前的男人,倒是眼神左看看右瞄瞄,像是在找东西。   郑乐亿不解,“姐姐你在找什么?”   温西月保持淡定的语气道,“哦,我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洞。”   “……”   “我想钻进去。”   “……”   郑乐亿干笑了一声,他站到温西月身后,双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话里带着一丝哽咽,“姐姐……月月,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   温西月:“…… * ”   “加油!”   “……”   神经病吧?!   没十几年的脑血栓都做不出这种事,说不出这种话。   郑乐亿被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坐上车时,从上到下抹了把脸,还不舍地看了温西月好几眼,这才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吃了一嘴尾气的温西月:“……”   苍穹之上,月亮羞答答地躲进了云层,星星力不从心地释放着微弱光芒。   温西月在原地接连跺了好几下脚,来疏解她内心的无语。   如果她有罪,就让她连夜写提纲好了,为什么要碰到这个富二代,大半夜把她拉到酒店,又搁这不管,这特么做的是什么阴间事。   “温小姐……”   温西月浑身忽然地僵硬了起来。   他的话让温西月忽然意识到,比起被人抛弃在五星级酒店门口,似乎还有一件更让她头疼不已的要解决。   如果能回到半个小时以前,她绝对不会扯这样一个谎。   她勾起唇角,仰头看他,“我要是和你说,刚刚他说的一切都是开玩笑的,你信不信?”   修泽扯了扯领带,不紧不慢地说,“哪句?”   “说我喜欢你。”   “哦。”   这什么语气?是信还是不信?   温西月用手指点了点右额靠太阳穴的位置,“他脑子不好的。”   修泽垂下眼睫,“的确,他出生的时候有点缺氧又吸了点羊水,医生说他以后可能脑子没有正常人那么灵光。”   “……”   这样一说,温西月对郑乐亿的怨恨消散了一些。   她再怎么爱恨分明,也和不能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太多吧。   “原来是这样啊,那行,你知道就好了,这么晚就不打扰你了,看得出你也挺忙的。”   温西月又说,“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她往前走,眼睛样四周看,在看哪里方便打车。   “温小姐。”修泽忽然叫住了她。   温西月回过头,“还有事吗?”   修泽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她跟前。   透亮的灯光下,修泽的眸色被映得很淡,类似于温柔的琥珀色。   “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是很值得炫耀的事?”   声音很轻,确保只有他两才能听到。   修泽眼皮动了动,不带情绪地看着温西月,“值得你逢人就说?”   温西月:“……” 第13章 就一个总裁而已   温西月听完他的话,精致的脸上爬满了大大的问号。   这人……   多?!大?!脸?!   她皱起秀气的眉,眼底的嫌弃几乎要冲破眼眶。   “您这脸皮里三层外三层真是够厚的,这话都有勇气说出来?”   温西月觉得自己快气死了,除了关系较好的的可悦和云舒,她和谁说过这事?即便是找阮眠质问,也没提一个字,怎么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就成了逢人就提的人了?   再说了,这事值得炫耀吗?   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结果一夜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无论从哪方面说起,都是耻辱好吧!   还是奇耻大辱!!!!   她挥动了双手朝自己扇风,想 * 让自己冷静冷静。   结果似乎把心里的那团火越拱越大。   她冷冷瞥他,“就您这脸皮,怕是夏天连蚊子都扎不进去吧?”   “您真是生错了年代,要是搁清朝那会儿,都能抵挡八国联军了。”   “或者您应该改行,去当人民警.察,真的,别人出任务穿防弹衣,您多省事啊,直接带脸就可以了。”   修泽:“……”   “脸之大,其几万里。”   “……”   “您要有这自信,还卖什么身啊,直接飞上天空和太阳肩并肩不是更好吗?”   修泽:“……”   要不是突然想起自己还欠着他钱,温西月真打算从酒店借张椅子,直接坐他面前,骂他个一天一夜。   她一口气骂完不带歇气的,说完也不打算给修泽说话的机会,掉头就走。   太气人了!   温西月人在气头上,说话的声调一时没控制住,这就导致她潇洒走后,周遭十几双眼睛都跟长在修泽身上似的,齐唰唰地看过来,还都在憋着笑。   修泽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霎时,所有人都挪开视线,各忙各的,没活的也强行让自己做点什么。   望着温西月的背影,修泽觉得有那么点好笑。   他自问看人挺准,对于对方的目地,随便聊两句也都能了解一二,唯独对她……有点摸不透。   那晚是,现在亦如此。   那天晚上在酒店,是她对自己投怀送抱,他记得她只穿了件白色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随时都有散开的风险,领口也扯的很开,露出了光洁的肩头,在灯光下,特别晃眼。   他喝得有点醉,意识有点昏沉,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思考能力。   忽然有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最近自己因为身份的原因,身边有很多巴结者,他几乎瞬间就断定了这是个有不纯目地的女人。   他厌恶地、用尽全力推开她。   转身想刷卡进房休息。   那个女人却又钻进了自己的怀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吃力地仰着头,红唇在抖,眼里噙着泪看他,像只小奶猫一样可怜兮兮的。   她说,“救我!”   救?   起初他不懂,直到不远处一种一扇房门被人从里打开。   他闻声看过去,只见郑乐亿脚步虚度地走出来。   他的眼神不聚焦,扶着墙,边走边嘟囔着,“月月,月月……”   他每叫一声,怀里的人都经不住抖一下。   他垂眸。   原来郑乐亿叫的是这个女人,她叫月月。   她在害怕。   是他们两人联合做戏?   还是她真的是被胁迫?   短时间里,他无从判断。   犹豫了几秒。   他搭在门锁上的手,从她的后背绕过,把浴袍给她拉上,然后把人搂在怀里。   几乎是同时,挂在自己腰间的手脱落,怀里的人也像是失去了意识般往下滑。   郑乐亿也看到了修泽,吓得不轻。   修泽甚至不需要说什么,只是淡淡一个眼神看过去,郑乐亿就屁颠屁颠地躲了回去。   他们这一班小孩,最怕的就是修泽 * 。   这个事事都能做的最好,在他们成长的道路上,被父母标榜为旗帜的人,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样,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就算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完全没必要忍气吞声,可肌肉行成的记忆,也让他们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产生惧怕的情绪。   修泽虽然和郑乐亿只是短短的打了个照面,还是能轻而易举地从他烧红的眼底和涣散的眼神中判断出,他此刻肯定是服用了一些让人过度兴奋的东西,也许怀里的这个女人也是。   他硬撑着打了电话报警。   顺便把昏睡过去的女人扶进了房间。   ……   *   温西月一股气走到马路边,把吹乱的头发理顺。   霓虹灯把城市点缀的五光十色,但依旧难掩这个点无人马路的寂寥。   似乎来这个酒店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这附近很少有出租车。   温西月带着气等了一会儿,一开始还在消化情绪,并没有焦急的感觉,等愤怒消退的差不多了,她看了眼手机才发现自己等了快十几分钟,但没看到一辆出租车的影子。   差不多要到凌晨一点了。   明天还要上班,她也没什么耐心。   准备直接在app上叫辆车,忽然想到这几个月频频发生女性夜晚叫车惨遭毒手的新闻,她有点害怕,忍住了。   在心里把郑乐亿问候了八百遍后,她还是选择了在路边乖乖等车。   她觉得她今晚过得真是一本悲惨世界,原本加班学剪片子已经够惨了,还遇到了郑乐亿,从他嘴里知道了那晚的始末,从而看清了一个不熟朋友的真面目,本来到这止损也就差不多了,结果还被他拉到那个男人面前,被他羞辱?!   越想越气,温西月觉得自己离乳腺结节只差他的两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她都已经呵欠连天了,眼皮重的视野都开始变得模糊,一辆黑色的忽然车停在她眼前。   温西月把正在打呵欠的嘴合上,用小拇指指腹擦了擦眼角的泪。   虽然看不清车标,单单只是车身线条也知道这辆车价值不菲。   她期待地往后退了退。   ——哇,不会是郑乐亿这个富二代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良心发现,来接她回家的吧?   驾驶室那边的车门被人打开,下来了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中年男人。   穿的很正式。   他走到温西月身边,拉开了后车的车门,上半身微弓。   “温小姐,请上车。”   温西月警惕性很高,“是郑乐亿让你来接我的?”   “是修总让我送您回家的。”司机大叔接着说,“他说这么晚了,您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而且这地方不好打车。”   “修总?”温西月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您是温西月小姐,对吧?”   温西月存疑的点点头。   司机大叔笑了笑,“那就没错。”   温西月没动,继续十分警惕瞅着他。   司机大叔估计是没见过如此有安全意识的女孩 * ,乐的不行,“要不这样,我站在这儿,您拍张照发给您朋友,这样的话,我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不是。”   温西月想了想,短暂的权衡之后,欣然接受这个建议。   错过这车,不知道什么等来下一辆。   她让司机大叔站在车头,拍了张照,顺便把车牌号也拍了进去,然后把照片发送给了陈可悦。   她坐上车。   无论是舒适度,还是宽敞度,这车的确是无可挑剔的。   “帮我谢谢你们修总。”   虽然她并不知道修总是谁。   车子开的很平稳,没有任何颠簸感。   不知道是司机老练的原因,还是因为车子本身优越的硬性条件。   困意再次袭来。   温西月忍痛掐住了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   效果不大,于她是就想着找司机闲聊几句,消磨时间,顺便打听下这个修总到底是谁。   “大叔,你们修总是什么人啊?我好像并不认识他。”   “啊!刚刚我看你们不还在酒店门口聊了好一会儿天嘛。”   嗯?   聊天?   排除郑乐亿,那只可能是那个男人了。   困倦的大脑没想那么多,还想着,他还有点良心啊。   ……心胸也不狭隘。   这一举动直接让温西月在心里原谅了他三成。   郑乐亿尊敬称呼他为泽哥,还以为他名字里带个泽字,原来他叫修总啊,好怪异且直白的名字哦。   温西月咂咂嘴,靠在椅子上,又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太妙了。   直接把人的身份拔高了好几个档次。   她抿着唇笑。   司机透过后车镜看到温西月在笑后问,“温小姐是我们修总的朋友吧?我跟着他两个月,似乎除了一个沈姓朋友,修总就没和其他人有过接触呢。”   是吗?   他每天的工作不就是个和人产生亲密接触吗?   “其实我们并不熟,只见过三四次面。”温西月说。   “是吗?那这还是修总第一次让人回去呢。”   温西月不负责任地猜测着:“我还欠着他钱,可能是怕我出意外,他这钱就要不回来了吧。”   “哎呦,”司机大叔语带惋惜,“年纪轻轻就负债这么多啊?温小姐您可得想开点。”   “也不多,就一万一。”   “……”   司机大叔疑惑了。   这点钱也值得修总让他开专车把人送回去?   又沉默了一会儿。   昏昏欲睡的温西月骤然想到了什么,“大叔,你刚刚说这两个月一直给他开车?”   “对啊。”   温西月搭在座椅上的手一缩。   这业务得牛逼到什么份上啊,还给自己配了专车。   看他能的。   “修总之前一直在国外,也是两个月前才回的国,你看他平时冷冰冰的,其实他人很好,很细心。”   哦豁,还是海归。   现在这行门槛真高。   “比喻说我吧,我就有一天在车上接了女儿的电话,和女儿说起自己血压有点高这事,结果第二天他就送了我血压仪,可把我感动坏了。”   还细心。   职业素养没话说。   “虽然公司里的都说他 * 心狠铁腕,冷漠地不近人情,但那也只是工作上嘛,私下他还是很热情的,就像今晚,他让我送您回去,您说是修总怕您还不了钱,其实那点钱再他那,算得了什么呢?人家几百亿的资产还在意您这一万两万?修总就是担心这么晚,您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   温西月:“????”   百亿资产?   百!亿!资产!   他有百亿资产?!   温西月觉得此刻自己的大脑有点宕机。   他是个超级富二代?!   合着他就是出来体验生活的?   那也不能选这个职业吧?!   家庭允许吗?   ……莫非是自己误会了?   “大叔,你口中的修总是做什么工作的?”   温西月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在抖,但还是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问。   司机大叔笑得肩膀在颤。   “温小姐您真会开玩笑,您不是欠着他钱吗??”   “所以他是?”   “嗐,就一个总裁而已。” 第14章 肯定是他不行!   就一个总裁而已?   这是什么样一个家庭,堂堂一个总裁竟然被说的如此不值一提?   温西月快速地眨了眨眼。   司机波澜不惊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可能对这个职业有点误解。   他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总裁吗?   还是那个行业的……花称?   “敢问他是哪家公司的……总裁?”   司机大叔觉得这姑娘可太逗了,欠着人家钱,结果什么都不知道,“许氏啊,您没听过?”   许氏?   哦,许氏啊……   嗯?许氏?!   拜乌云舒所赐,温西月第一时间就在脑海中有了关于许氏的雏形。   那何止是豪,简直是巨豪好吧?   商业版图扩充的如此之广,本就罕见,想让人记不住都难。   这对温西月来说,冲击力就像惊天巨浪一样,铺天盖地向自己砸来,她被淹在水中,已经没了挣扎的余地。   她觉得这一刻自己手抖的有点不受控制。   “大叔,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不死心地进行最后确认。   “这有什么好骗的,网上都能查到,我还能凭空捏造一个出来不成?”   温西月脸色有点难看,透着一股诡异的白。   她哆嗦地从包里摸出手机。   陈可悦收到照片后,给她发过来一个问号,她没空理会,直接点开预览器,去搜许氏实业,第一行跳出来的就是他们公司的官网。   温西月平缓了下情绪后点开,最惹眼的一条就是他们集团内部人事变动的公告。   她眯着眼看了一遍。   找到了新总裁的名字,修泽?   修总、泽哥。   似乎对的上。   她又在首页看到一个新闻。   标题说昨天许氏和某个著名家居名牌达成战略合作协议,点进去看,左上角有一张照片,是他们双方签署协议时拍的合照。   身后的巨大的蓝色幕布,修泽站在最中心的位置,与对方代表握手看向镜头。   大概是在公众场合,他露出了十分大气得体的笑容,这点微弱的笑意削去了他身上的凌厉,添了一分柔和。   温西月泄气般地往 * 后一靠,下巴微扬。   这照片上的人,抽丝剥茧的,将她最后一点心存侥幸的心理碾碎。   所以,他真的是一名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总裁?   她努力的回想,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自己有没有做出很过分且冒犯的事。   当街塞给他钱过分吗?   语重心长地劝他换个工作过分吗?   出言不逊内涵他脸皮厚过分吗?   要他飞上天空和太阳肩并肩过分吗?   ……   温西月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是一点一点的在变凉。   似乎一旦接受了他这个身份,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常住五星级酒店,让郑乐亿毕恭毕敬,开豪车配司机,所交之人非富即贵……   她这脑子是吹了几级大台风,还是进了几万吨水,才会把无论气质还是长相,一看就知道非池中之物的他当成卖的?   怎么想的?!   那么多不合理之处,诸多漏洞,当初是怎么说服让自己接受这个设定的?   温西月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哪根筋搭错了。   或许也不能怪她吧,就各种天时地利人为因素,干扰了她的判断。   *   一路上,温西月都没再说话,她望着窗外,眼神空空无一物,陷入了沉思。   可能她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接受、消化这个现实。   甚至就觉得自己长了个脑袋纯属就是为了凑身高的。   司机大叔把车开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后,温西月留了个心眼,她住的是居雅苑,却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前面一点的萃雅苑。   下车后,她如同没了灵魂的傀儡,和司机致谢,看着他离开后,才放心地往居雅苑的方向走。   到家,她失魂般地推开门。   陈可悦还没睡,见她回来第一时间问,“你发那照片是什么意思?”   她不要脸的猜想,“不会是给我介绍对象吧?车我是看中了,人老了点,看着像司机。”   温西月有气无力地回,“人本来就一司机。”   她换了拖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陈可悦瞪她,“月月,过分了啊。”   温西月有点无语,“不是给你介绍对象,就是人送我回来,我害怕就先留个档。”   陈可悦眼睛一亮,“你坐那车回来的?”   “嗯。”   “你知道那车多少钱吗?”   “不知道。”温西月心不在焉地回她。   “没个几百万都拿不下,而且我刚在网上查了查,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   “哦。”温西月觉得自己可能是飘了,自从知道修泽大概身家后,就觉得几百万也还好。   数额不是很大。   恰好次卧的乌云舒出来倒水。   她睡眼惺惺的,似乎是睡到一半被她们的动静给吵醒了。   温西月扁扁嘴,极其委屈,“云舒,上次你给我科普许氏的时候我没认真听,我错了,你能不能再和我说说他家涉足的领域啊?”   乌云舒不想搭理她,径直去厨房接了杯温水,丢给了她一个“别烦老子”的眼神。   “要不你和我说说许氏有没有□□上面的生 * 意?”   “……”   “是不是黑白通吃?两道都有人,混的很开?”   陈可悦都忍不住,“你这样造谣好吗?人一上市大公司。”   温西月:“我这不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吗?”   “怎么了?”   温西月垂着脑袋,忧心忡忡地说,“我好像得罪了许氏的大boss。”   乌云舒边喝水边样沙发的方向走,斜睨了过来,指着天花板,“西月,你看天上好多牛哦。”   “……”温西月说,“我说的是真的。”   陈可悦看温西月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忙问,“怎么回事?”   温西月此时也急切需要有人能分担她的忧心,所以就说了,“你还记得半个多月前,我喝多酒的事吗?”   “记得啊,挺玄乎的一事。”   大概是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事,乌云舒也没了困意,在温西月身侧坐了下来,“怎么了?查清楚了?”   温西月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理解错,郑乐亿又没有骗我的话,应该是阮眠把我扶到宾馆休息后,就把房卡以十万的价格买给了郑乐亿,我不知道是他们早就协议好的,还是阮眠突发奇想……”   “十万?”陈可悦和乌云舒异口同声,显然没想到区区一个房卡价格可以卖得如此之高。   陈可悦:“早知道卖给他能挣这么多钱,我去做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到时我们五五分。”   温西月嘴角抽了抽,冷冷看她。   感受到杀气的陈可悦顿时赔上笑脸,“我开玩笑的,你继续。”   “所以那晚是郑乐亿把我从宾馆接到华章天想的,原因可能就是他单纯的不喜欢宾馆的环境,至于到了华章天想以后的事,我很模糊,有一点很零碎的记忆,都是很不好的,而且今晚我也见到他了,他很诚实的告诉我,那天他就是想……那个我的。”   说到这,温西月胃里翻起一阵汹涌,当时可能被他诚实的态度震惊到了,反倒没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真觉得恶心。   那个在你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人,其实对你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而且不止是停留在想想的阶段。   温西月很快调整好自己,拧眉继续说,“我当时应该做了很严重的反抗,逃开了那个房间……”   具体细节她不清楚,一切都是基于修泽的话做出最合理的猜测,“可能因为喝了酒的原因,我逃开的希望并不大,这时我看到了一个人,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了,向他寻求帮助,他帮我了,因此我逃过了一劫。”   “这个郑乐亿真是够了,平时看得人畜无害的。”   “不然呢?人家想和做姐妹?”   “有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不奇怪,我倒是觉得阮眠下限真低,这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我一点都不怀疑,这种人我们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太可怕了。”   “的确,说不定哪天就卖到自己头上了。”   “诶,所以是那个说对你不感兴趣的男 * 人救了你?”   温西月点点头,而后撩起眼皮看陈可悦,“你知道他是谁吗?”   陈可悦认真地问,“怎么?他在那行也小有名气?”   “……”温西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他叫修泽。”   陈可悦啧了一声,很真诚地指出,“名字普通了点。”   温西月:“……”   乌云舒喝了几口水,只是觉得这个名字特耳熟,应该是这几天经常听到的。   一杯水喝到了底,喉间的干哑也没缓解多少,她起身准备再给自己倒一杯。   到了厨房,忽然灵光一闪,她又飞速地跑了出来,“你说的修泽是许氏那个空降总裁修泽吗?”   陈可悦:“……”   她一脸不可能地看向温西月,然后在她灼灼注视下,温西月如捣蒜一样连连点头。   她整个人仿佛裂开了。   哈,总裁?   这个人她印象比较深刻,主要是脸。   倒是颠覆了她的认知,原来总裁不一定老气横秋。   “不是,就他那长相那气质,谁会说他出来卖的啊?”   温西月和乌云舒齐齐看她。   “……”   陈可悦回忆了下,温西月回来后,自己的一系列言论,好像、似乎、应该是自己说的。   她讪讪一笑,缩了缩脖子。   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月月你是不是要反思下自己,为什么和一个正常男人同处一室,你还喝醉了,没了反抗能力,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   陈可悦继续说,“要么就是你没魅力,要么就是他不行。”   说完,她看了眼温西月,毫无攻击性的脸,曼妙的身材曲线,她很快给出了结论,“肯定是他不行。”   “……”   “真是可惜。”   “……” 第15章 拉黑   须臾片刻,温西月忽地眉心猛跳。   乌云舒也被水呛的在咳嗽。   她俩都属于乖乖女类型的,家教森严,二十多年也算循规蹈矩,少有逾越,去酒吧偶尔的放纵就是她们长这么大做过最出格的事了。   即便和陈可悦一块住了有小五年,有时也招架不住她那张嘴。   那真的是张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嘴吗?   沉默几秒,温西月似是忍无可忍,声音里带着点恼怒,“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陈可悦的脑回路可太奇怪了,“还有,这是重点吗?”   陈可悦嘴上一贯没有把门的,偶尔也会被两位室友按头教育,不过她都不在乎,“所以重点是?”   温西月唇线抿直拉的很长,脸也绷的很臭,短暂的思考后,忍着被嘲笑的风险,把之后几次偶遇修泽的事说了出来,在什么地点,说了什么样的话,她记忆力好,几乎做到了一字不落。   温西月说的很平静,就是话里言间都透着股生无可恋。   听完后,陈可悦和乌云舒对视一眼,而后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卧槽,月月我怎么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会怼人啊?”   “当时他什么表情?我太好奇了。”   “是不是你跑慢一点,他就要抽出他一百米的 * 大刀了?”   “人娇生惯养一大少爷,被你当成那种人,估计长这么大,他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就这样人还愿意派车送你回来?这得多大的心胸啊?”   “大概是念着同床共枕了一夜,又看你年轻貌美,心软了。”   ……   和想象中的情况差不多。   温西月预料到了这俩人知道后,肯定先是一顿嘲笑,极尽讽刺,虽然事情也确实挺可笑的。   等人俩人笑得差不多了。   看到温西月冰凉几乎要冰冻千里的眼神后,乌云舒宽慰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应该往好的方向想,譬如,你在他面前怒刷了一次存在感?”   温西月扯了扯嘴角,“好像我并不能因此得到什么。”   陈可悦敛去脸上笑意,认真地分析:“月月,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人一总裁,你一苦逼记者,基本上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而且人愿意把你送回来,就说明他已经不计前嫌了,你有时也别小看男人的气度,况且像他这种做大事的人。”   看温西月表情有点松动,她继续说,“你在这唉声叹气,指不定人一转身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自以为伤害性很大的话,其实人根本就不在乎。”   乌云舒点头附和,“对啊,别太担心,要真生气就不会好心送你回来。”   温西月一听也是。   真动气了,巴不得你徒步几百公里才到家,或者遇到挟持最好。   他们的社会地位有云泥之别,如果不是刻意接近,应该也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至于那些从自己口中出来的讽刺内涵的话,对他来说,应该也就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吧,或许他脑子没转那么快,一时之间并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听见了、理解了,他那样一个站在云端之上的人,见惯了风浪,大概率是不会把它放在心上的。   想到这,温西月紧绷的弦才一点点的松开。   对,只要她躲得够远,尴尬和麻烦就追不上她。   现下当务之急,就是彻底和他摆脱关系,恢复最原始的状态。   幸好那天在酒店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工作,并没有透露太多东西给他。   她的名字并不特殊,记者也分很多类型的记者,家庭住址她有刻意隐瞒,这样一想,就算他要秋后算账,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只是……   “云舒,可悦,你俩能借我点钱吗?”   “多少?”   “一万吧。”   都是参加工作不久,刨除房租日常开销,身上都没什么钱,陈可悦挣得多,为了维持表面风光的生活,花的更多,云舒实习期长,也才转正没多久,自然也没多少余钱。   三人东凑西凑,又网借了点,终于凑齐了一万块。   又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回房休息。   温西月回到房间,背抵着墙壁,灯都没来得及打开,第一时间就是转账给修泽。   是像来个银货两讫。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   温西月:【谢谢你送我回来 * 。】   虽然不是很想和他有过多接触,无论是面谈还是隔着网络,可终究是人特意送自己回来的,这点礼节还是要做的。   过了几分钟,温西月洗了个澡出来,手机也没消息。   或许他在忙吧。   毕竟管理了一家上市集团。   温西月把两人干净的对话框看了又看,然后很利落地把他拉黑了。   做完这些,她平躺在床上,觉得浑身无比轻松愉快。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荆棘小路。   就如同两条永远不会有交汇的平行线。   光是想想,就觉得特别完美!   *   酒店套房内。   灯光大亮,恍如白昼。   键盘声沉闷的此起彼伏。   修泽端坐在单人沙发上,捏了捏眉骨。   似乎是说了好一会儿话,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哑意,“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各位辛苦。”   几位助理一听,纷纷合上电脑,站起身微微鞠躬,先后离开了房间。   像是支纪律严明的部.队。   面上一丝不苟,连寒暄客套的话都没有。   李楠正好接完电话从阳台上进来,看最后一个离开房间顺便把人关上后,才说,“修总,刚刚杨明打电话说,温小姐已经安全到家了。”   “嗯。”修泽的声音里倦怠尽显。   “听说……”李楠欲言又止,观察着修泽的神色。   “有事就说!”修泽最是看不得他卖关子的样子。   李楠快速说完:“听杨明说,一路上温小姐都在打听关于你的事。”   修泽手上动作滞住,慢慢掀起眼皮,看他。   李楠说出自己的想法,“看来温小姐对你……十分关心啊。”   他的想法很简单。   就是在暗示。   女人本就是个道德底线高的物种,一旦和人发生了亲密接触,即便在没有感情的基础下冲动产生,不同于男人的爽就完事了的决然,他们大多带点情愫。   尤其是对象还是像修泽这样的一个优质男人。   所以,他合理怀疑,这个温小姐和修泽在□□愉之后,对修泽有了点兴趣。   不然,深更半夜来酒店拦人是怎么回事?还拉上郑乐亿这个巨大的跳板。   安静了一瞬。   修泽忽然嗤笑出声。   关心?   真是讽刺!   “你是没看见他在酒店门口骂我的那个架势,若是看见了,就不会说关心这种鬼话了。”   李楠确实很早就被修泽支走,先回了酒店,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骂你?谁?温小姐吗?骂你什么了?”   修泽面色淡淡,没有多大的起伏,“几点了?”   他避而不谈,岔开话题。   顺便把倒扣在旁边矮几上的手机拿在手上。   他有个习惯,就是工作的时候,无论事情大小,手机一定会是静音。   这会儿看,屏幕上有不少信息提示。   解锁打开,注意到几分钟前温西月给他转了一万多块钱,还有一句谢谢。   他知道温西月给这钱的目地,但他住在家里的酒店,不好意思收人家钱,而且还是个刚出社会,没有多少积蓄的小姑娘。   修泽:【不 * 用。】   消息发送失败,提示他要先加好友。   他皱了皱眉。   李楠很快察觉到了自家总裁遇到了什么难事,主动问,“修总,怎么了?”   修泽把手机屏幕朝上,递给李楠看,“这是什么意思?”   李楠抻着脑袋看了一下,实诚回答,“哦,就是对方把你拉黑了。”   拉黑?!   修泽摇了摇头,轻轻笑了声。   “不过修总,你这头像……”   像是忍耐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李楠说,“不太适合你。”   头像?   他向来没什么主动权,一向都是许越突发奇想发给他一张照片,说适合他,他就听话的换了。   虽然他也没明白,自己和小白兔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不好看吗?越越给的!”   李楠立刻道,“那挺好看的。”   丝毫没有下限。   修泽查阅着消息,头也没抬,“对了,我那套房子装的怎么样了?”   以前他觉得住酒店也不错,应有尽有,设施齐全,今晚被温西月这样一闹才发现,这里始终不是一个私人场合,很多话自己不太在意,但别人听到了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你之前不是说不急吗?”李楠想到了什么,“也是,总是被这么一两个别有用心的女人缠着也不是办法,我会尽快催一催的。”   修泽点头,“那行,你也回去休息吧。”   李楠却没动,“就是那套房子的图纸我看了,修总确定要那么做?”   “有什么问题?”   “次卧的审美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落后,我怕许小姐回来看到了会不开心。”   修泽慢慢站起了身,“那是我爸的意思,如果不按上边的来,我怕我爸会不开心。”   “……”李楠谄媚一笑,立刻上道地说,“那还是让许小姐不开心吧。” 第16章 送她一趟   一个星期后。   温西月这边关于修泽是许氏总裁带来的后续影响已经慢慢消弭。   只有头两天,她是泡在焦灼和恐慌中的,总是担心他这个总裁一反常态,没有那晚表现出的那种宽容大度,反而计较的要死,要伺机报复她。   到了第三天,迟迟等不到报复的她,已经没了这种狭隘的思想。   忙碌的工作将她变成了一个陀螺,她不停地被抽打,然后转动。   她目前唯一要担心的似乎只有怎么从写提纲、采访、写稿子、偶尔剪片子之中,睡够八小时。   在电视台待了接近一个月,领导同事对她的评价都很好,这算是她忙碌得生活中上天给予的一点馈赠,慰藉着她如死狗般的身体。   *   这天电视台。   温西月刚从剪辑房里出来,把稿子交了上去审核,只是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准备苟延残喘的功夫,办公室就炸成了一团。   巨大的欢呼声仿佛能冲破玻璃。   温西月端着咖啡出来,拉过和她同期来的实习生赵允思,“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赵允思说,“之前我们市不是有个人丢了小孩上过电视吗?丢了二十几年了 * ,他们家人一直没放弃,最近短视频火嘛,他们就在志愿者的帮助下把寻亲的事做成了视频传上去了,感动可多人了。”   赵允思喝了口水,继续说,“你还别说,还真的有人去认领了,不过只说可能是,具体的还要等做DNA比对,刚刚结果出来了,俩人还真的是父子关系,大家也是替他们开心。”   “这样子啊,那真是值得开心。”温西月话里并没有吐露出太多欣喜。   赵允思:“听说那家人为了找儿子,牺牲了很多。那时候夫妻俩人都是国企员工,都把工作辞了,房子也卖了,满世界的找,后来妈妈都有点精神分裂,你说惨不惨?”   “惨……吗?”温西月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见赵允思不可置信的模样,很快补充,“真惨!”   她估摸着咖啡的热度差不多,仰头一口喝完,终止了聊天。   苦的她直皱眉。   大家替他们开心了一会儿,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完成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偶尔交流两句。   到了下午,这个二十年寻子终如愿的新闻快速席卷着网络。   不少知名人士的转发给这件事添了不少热度。   主任从办公室走出来,拍了拍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收到消息,今天下午这两家人将在孩子亲身父母这边相认,这么大的新闻,我们也不能落下,范沁你带人过去做个采访。”   这是个让人眼红的差事,范沁没理由会拒绝,她一口认下。   等主任交代完,她就马不停蹄地拿起外套穿上,又让朱深检查下设备,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出发   走到温西月的工位时,她停下了,征询意见,“西月,你和我们一起去?”   温西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一旁的赵允思倒是殷勤地开了口,“范姐,带上我可以吗?”   范沁笑着拒绝,“也用不了这么多人,西月毕竟是我带出来的,我们配合的比较默契点。”   赵允思失望,“这样啊……”   温西月却说,“正好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范姐,要不你就让允思去吧?”   范沁脸色当下有点不悦。   思考了会儿,不大情愿的说,“也行吧。”   说完,匆匆往外走,雷厉风行道,“快点儿,别磨蹭。”   望着范沁的背影,赵允思有点胆怯,没敢动,“我觉得范姐有点生气了。”   温西月宽慰她,“不会的,范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赵允思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下说,“还是你去吧,我看她只想带你,我不就自找没趣了。”   说完,麻溜利索地滑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温西月呼了呼气,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   主观上,她不想去,甚至是抗拒,正好赵允思愿意去,她愿意成人之美,可以假装看不到范沁眼底的不乐意,可以忽视她的故意提携。   结果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   温西月简单的收拾了下,拿着包跟上了范沁。   *   当他们赶到当事人家的时候 * ,一家人正好抱在一起痛哭,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抱成了一个巨大的圈。   哭声悲切哀怨,闻着伤心。   天空适时的下了点毛毛细雨,扑簌簌坠下,像是要与他们同悲同喜。   闻讯过来看热闹得人把当事人家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温西月他们进不去,也不想在这种氛围下去做个破坏者,就在外面先抓着几个邻居进行采访。   邻居们把这夫妻俩人二十年寻子路都看在眼里,说的时候格外动情,好几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这个世间没有一种可以比拟父母之爱,那是不计回报,不计成本的单方面付出。   你疼一分,他们疼十分。   无条件地想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搬到你跟前。   范沁和朱深都是做了父母的人,对这种感情感悟很深,采访做到一半,俩人都有点哽住。   温西月没有,她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在这种喧闹的环境中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她很冷静,也很认真。   只是在工作,并没有多带一丝情绪。   春风细雨只是预热,采访到了收官阶段,雨势渐猛,不到一分钟演变成了瓢盆大雨。   凶猛的雨滴顷刻之间连成一点线,从天而降,狠命地往玻璃上砸。   雨水来的太急,阻拦了他们回程的路。   到了这会儿,受害者一家人情绪都渐渐趋于平稳,坐在客厅,相互诉说着自己现在的境况。   这原本不在采访范围内,因为这场猝不及防的大雨,范沁对双方做了个简短的访问,他们也都配合,全程有问必答。   又过了半个小时,雨才小了点。   范沁把装备收纳好,和他们告别。   车开在潮湿的马路上,异常的小心,恰好也到了下班的时间,范沁就打算顺道把温西月送回去,至于剪辑采访稿的事,她决定自己来。   温西月也不想那么麻烦,特地让朱深送到家门口,就说停前面的一个公交站就好,那里有直达她家的公交车。   临近下车,忍了一路的范沁忽然开口,“想不到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可以做到这么冷静敬业啊。”   温西月意识到范沁是在说她采访的时候,没有对当事人感同身受的事,“我这个人天生泪点就高。”   “挺好,适合作我们这一行。”范沁话里还带着鼻音,“不像我们两个大傻子,哭的连问问题都不会了,还得靠你。”   到了公交站,温西月背着包下车。   彼时,雨还没有完全停下,淅淅沥沥地。   站台那里聚集了很多躲雨的人,紧挨挨的像是一锅里的饺子,温西月没去凑热闹,而是走到边角的位置。   这里没有足够的遮蔽物,她的身体有一半都暴露在外。   微风裹挟着细雨,轻抚着她的脸。   没站一会儿,她的头发和脸上就沾了不少细蒙蒙的水滴。   可温西月仿佛没了直觉一样,低垂着眼,眼里空无一物,思绪被放空。   她高兴不起来。   因为想到了自己。   不是她共情能力差,也 * 并非她天生冷血薄情。   只是在想,这个世界幸运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可以多她一个呢?   *   黑色的汽车在湿润的马路上飞驰,带起了路边的积水。   路过商圈时,车子放慢了速度。   修泽坐在车里,闭目眼神。   一身规整黑色的西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矜贵自持。   刚接手许氏,需要他解决的事还有很多,饶是他自诩精力充沛,也有吃力疲乏的时候。   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在等红灯。   李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汇报完明天的工作安排,把平板锁屏。   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忽然惊呼道,“温小姐?”   后座的修泽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眼。   李楠怕自己看错了,扯了扯司机的袖子,“你看那个是不是温小姐?”   杨明侧了下头,一下子就看到温西月的影子。   挺好找的,其他人都在避雨,只有她丝毫不介意被淋湿。   呆滞的好像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是她。”   李楠摸了摸下巴,倒有些疑惑,“这是干嘛?不躲着还被淋,这温小姐的各种行为真是异于常人啊。”   他扭过头,随口问问,“修总,我们要不要送送人家?”   他的想法很简单,看见一只小猫小狗被雨淋都要动一动恻隐之心,何况还是个认识的女孩子。   ……还是boss的一夜.情对象。   修泽慢慢睁开眼,眼神冰冷,像藏着千年寒冰。   “怎么,雷锋是你亲戚?”   “……”李楠憋出几个字,“他是我偶像。”   他端坐好,透过后视镜看修泽的脸色,也觉得自己过于多嘴了。   他拍打了下嘴,告诫自己以后别那么多话。   总裁做事,需要你来教?   修泽随即把视线挪到另一侧窗外。   太过标新立异,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她今天穿的很有生机,白色长袖打底,外加背带牛仔裤,做旧的小白鞋,扎着高马尾,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整个人无比青春。   是个站在人群中很抓人眼球的女孩子。   因为一半身体都被暴露在水中,很快那一侧就被水咽湿,紧紧贴着皮肤,身体曲线若隐若现。   但她丝毫没有察觉。   头垂的很低,想事情很入神。   修泽喉结滚了滚,然后收回视线。   正好到了绿灯。   前头的那辆越野车,在引擎启动的瞬间如同一只脱缰的野马,全速前进,丝毫不在意这样的速度会给周边的行人带来多大的恶劣影响。   轮胎滚过积水,霎时间,水像是浪花一样,掀了起来。   旁边人看见了,纷纷往后顿了顿。   只有温西月,如同雕像一般,生生在陆地上感受了一把在海滩上才能感受的巨浪扑鼻的效果。   积水从正面袭击着她,她的全身无一幸免。   她懵了。   郁闷地抹了把脸。   车里的三人:“……”   李楠死死咬住自己的唇,让自己别说话。   杨明只是觉得小女孩怪可怜,这样一浇,又在风雨里吹一下,回头肯定生病。   顺便谴 * 责了下前头的那辆车,太没公德心了。   他刻意的把车速又降了点。   “靠边停。”   修泽轻飘飘地说,“送她一趟。” 第17章 你还想有下次?   温西月正面都湿透了,水滴挂在细密的睫毛上,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在旁边人的提醒下回过神,从包里拿出纸巾,想给自己擦一擦。   工程巨大,她拿着纸巾,对着滴水的头发,黏在皮肤上的衣服,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还是收拾起。   忽然一辆车停在不远处。   温西月身体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几步,顺便双手环抱在胸,头向下压。   “温小姐。”   听到有人似乎在喊自己,温西月才慢慢地看过去。   是一张见过但并不熟悉的面孔。   李楠把车窗开了很小一道缝,“上车,我们送你一程。”   温西月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可看对方表现得很熟稔,她就不好意思直接当不认识,或者问问他是谁。   即使现在她狼狈至极,她的脸上还是扬起了礼貌的微笑,“不用了,我待会儿打车回去。”   李楠:“这会儿下班高峰期,可不好打车,上来吧。”   温西月犹疑了下。   她确定这个人她是见过的,但是短时间里不借助任何工具,来猜出他的身份也是一个蛮大的挑战。   或许是她之前采访过的对象?   李楠看她久久不动,又说,“你这样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医院了。”   温西月想想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没道理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她拉过后车座的车门,一只脚跨了进去,顺道和他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注意到后座还有一个人后,她抬眸,和修泽意味不明的视线一撞。   温西月:“……”   当场石化。   笑意僵硬在唇角。   ……现在把腿收回去还来得及吗?   修泽眼睛眯了眯,上下打量了下温西月,调笑地说,“温小姐这个动作……”   他在思考,在想一个适合的形容词,“是打算起飞吗?”   温西月:“……”   修泽语调加重了一点,提醒她,“这里是公交停靠站,我们不方便待太久的。”   温西月被他这么一催促,思考能力稍稍滞后了些。   她把另外一只脚也迈了进来,整个人拘谨的坐在修泽旁边,右侧身体紧挨着车门。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在有限的空间里尽可能最大化了。   修泽见她坐好,便继续阖眼休息,没再理会。   就好像他做的不过就是收留下被淋雨的流浪猫。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身旁的温西月就有点坐立难安、如坐针毡了。   以前总以为两个人阶级差距这么大,想见上一面挺难的。   她觉得这样也好。   就让那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不愉快随风而散吧。   哪里会知道,在她最难堪的时候,是这个人向她提供了帮助。   至于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仔细回想,好像全是自己单方面挑衅。   她像个傻子一样,给人按了不存在的身份,还脑 * 洞巨大地把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合理化。   那天晚上,更是嚣张的当面侮辱人家,嘲笑人家出来卖。   思及此,她偷偷瞄了一眼修泽。   头一次希望,他的记忆力能差点再差点,最好七秒钟记忆。   把那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车内异常的沉默。   李楠和杨明知道自家总裁不喜欢说无谓的话,做无谓的事,一般工作需要,不然很少开口,像闲聊之类的,他们偶尔会提那么一两次,但每次都被总裁无情地回呛回来,久而久之,就不自讨没趣了。   尤其是现在,总裁和他的一夜.情对象,不知道会攀扯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闭嘴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过了十几分钟。   温西月感受到了修泽是真的把她当空气后,莫名地,松了口气。   她偏头看向窗外,嘴角翘了翘。   也是,都做总裁了,这点气度肯定是要有的。   一颗心放进肚子里后,思绪也渐渐回笼。   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冷。   她垂下眼睫看了看自己。   可以说是狼狈不堪了,衣服因为被水淋湿颜色有点深,还好只是潮湿,并没有夸张地滴水,紧紧地包裹着身体。   随着时间的流逝,水分蒸发带走了她一些热量。   她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准备弓下腰,抱着自己取暖时。   她听到身旁有了动静。   窸窸窣窣的,好像是脱衣服的声音。   有点猜到他这样做的目的,但不敢脸大的去相信,直到带着他温暖的黑色西装罩在自己背上。   她的身体轻颤了下。   先是不敢相信,后是受宠若惊。   她声音很轻地说,“谢谢修总。”   修泽自鼻腔里轻微地发出一声,“嗯。”   温西月用力地抿了下唇。   她不是气氛组的,却天生不习惯冷场,大多时候冷场了,她都会是主动活跃气氛的那个。   她不擅长。   偶尔还砸场子。   可是此刻,她觉得她需要说点什么。   无论说点什么都成。   不管是感谢他再三地送自己回去,还是为当初的鲁莽道歉。   “这好像是修总第三次送我回家了。”   第一次未遂,那晚加上现在。   修泽懒洋洋道,“你的意思是我很闲?”   “……”   温西月不明白,这两者有逻辑上的关系吗?   “不是,就是很单纯的谢谢修总。”   “怎么了谢法?”修泽忽地一笑。   温西月:“……”   “嘴上说说?”   修泽轻描淡写道,“或者前脚我刚安排车把你安全送回家,你后脚就把我拉黑?”   “那温小姐感谢人的方式还挺标新立异的。”   温西月有点噎住。   她想收回刚刚那句他是个大度的男人之类的话。   他一点都不!   还是个异常小气的男人!   察觉到没有回应后,修泽又问,“怎么不说话了?那天晚上在酒店楼下骂我的时候不是很伶牙俐齿吗?”   “……”   还特记仇。   温西月收拢了下披在身上的西装,态度可谓十分诚恳,“修总,那只是一个误会。”   “误会?”修泽似乎 * 是成心要在这封闭的车内,和她新仇旧恨一起算,“是什么样的误会,会让你觉得我是出来卖的?”   “……”   “我长得很像吗?”   “……”   “还是我举止轻浮?”   “不不不,修总您年少有为,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股贵气,一点都不像鸭,那晚只是我的口误。”   修泽又很轻的笑了下。   温西月被他这么一通问,早就招架不住了,额头渗出了些汗,幸好被水滴遮掩住。   她扭头看向窗外,决定随便找了地方下算了。   “前面那口路口放我下来就好了,谢谢。”   司机话里有点不解,“不对啊温小姐,我记得你的家在东门那里啊。”   “不麻烦了,我在前面下就好了,修总应该也挺忙的,别因为我耽误了工作。”温西月说的小心翼翼。   杨明没说什么,准备往路边靠,本来他们这趟出来也是为了工作,有一场饭局,在七点钟,听李楠的意思,还挺重要的。   最重要的地点和温西月的家方向不同。   方向盘刚打了个圈,就听修泽慢吞吞说,“我不忙。”   “……”   温西月觉得这人是不是有成心给自己添堵的毛病。   既然自己还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那就把她随便放在一个地方丢下,让她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她瞅着他。   修泽面上一派闲然自得。   并没有故意捉弄人的窃喜。   温西月把内心的小火苗压了下去。   或许,他恩怨分明,现在就是单纯的帮帮自己?   温西月尽量让自己不要揣测修泽的动机,她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窗外的风景,看绿植被雨水冲洗的娇滴滴的,她喜欢蓬勃的生机,又或许绿色能让人冷静,她的心情有好上一些。   又安静地开了十几分钟。   眼看就要到家了,温西月紧绷的身体有点片刻的放松。   杨明问,“温小姐是住在萃雅苑?”   他有点模糊的印象,但不确定。   温西月下意识地说,“是居雅苑。”   “……是吗?我怎么记得是萃雅苑呢?正对着七小,我不可能记错啊。”   温西月:“……”   她忽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为了怕修泽报复,故意在地理位置偏前一点的萃雅苑。   “我前几天刚搬了家。”温西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萃雅苑不是挺好的吗?听说物业不错,安保也很好,你们女孩子住比较安全。”   “想搬到离电视台近一点的地方,节省点上班时间。”   “……”杨明纠结了下措辞,“那个,居雅苑离萃雅苑也差不了多远,而且要是在电视台上班的话,萃雅苑好像更近一点诶。”   “……”   “你这家搬的怎么也越搬越远了呢?”   杨明没往坏里想,就觉得她是不是被中介给忽悠了。   可他没想,不代表旁边的人没这么想。   几秒后,修泽笑得胸腔微震。   自喉间溢出一股讽刺意味十足的话,“想不到温小姐还挺谨慎。”   温西月闭了闭眼,决定从现在到 * 下车什么话都不说了。   多说多错。   气氛有点尴尬。   杨明被修泽这么一提醒也明白了过来,“哦,那时应该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多留点心眼总没错。”   到了居雅苑,温西月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车刚停稳,她就忙不迭失地从里拉开车门,和其他人致谢,“实在太麻烦你们了,谢谢。”   修泽状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   和四十几分钟路程的拘谨相比,现在她恢复了不少元气,也不再沉着脸。那一脸的迫不及待,好像刚刚的时间里,她很难熬。   修泽勾了勾唇。   心里有点奸计得逞的快.感。   他快速地敛去笑意,然后长臂一伸,准备拿回自己的西装外套。   就看见温西月抢先一步,将外套拽下,搭在自己的臂弯上,下了车。   动作自然的似乎是她自己的衣服。   “……”   修泽咳了声,提醒她,“那是我的衣服。”   倒不是在乎一件衣服,只是待会儿有场重要的酒局,需要用到它。   “我知道啊。”温西月手臂往胸口收紧,怕被别跑抢走了般,“下次再还给您。”   “……”修泽怔了怔,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还想有下次?” 第18章 你在男厕所,跟我说好巧……   温西月的想法很简单。   就是别人好心的把衣服给你取暖,不巧自己身上有点湿,她不确定衣服有没有弄脏,就这样还回去好像有一点不礼貌。   最起码应该洗干净再送回去。   她觉得这是人与人相处最基本的礼仪。   即便衣服的主人,看上去十分欠揍且小气。   “有什么问题吗?”   修泽收回手,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而后生硬地回答她,“没有。”   *   李楠从后视镜里看温西月的身影越来越远后,才回头把憋了一肚子的话捡了重点来说。   “修总,我觉得温小姐……似乎不仅仅像和您就这么结束了?”   修泽眉梢抬了抬,眼眸又深又沉。   “就是,我看她好像有点想和你继续下去的意思。”李楠说的小心翼翼。   修泽冷冷一笑,“你用嘴巴看的?”   “不是,修总你不觉得她现在出现在你身边的频率有点过于频繁吗?”李楠想了想,“就我知道的,这个月都三次了,不像是one night那么简单。”   修泽并不搭话,喉结微微滑动。   三次?不止……   他这一个月见到她五次或者六次。   和其他与工作无关的人比起来确实频率有点高。   “修总,你要是觉得困扰,我可以和她谈谈。”   李楠瞧修泽面上有一丝不耐的神色后,毛遂自荐道。   这种女孩他见多了,年纪轻轻的,仗着自己漂亮,很会利用天然的优势。   说白了,就是想走捷径。   他心里很不齿。   “你看看她刚刚把您的衣服抱的那么紧不愿意归还,就是想找机会和您再见面。”   “您在国外这么多年,可能对国内的大环境不了解,其实国内的女孩也没有以前那么含蓄内敛 * 了,奔放的、热情的、别有用心的大有人在,修总,您真的要小心!”   修泽眼睫低垂,那里不藏任何温度。   他觉得自家助理哪哪都好,学历、工作能力都没挑,唯独爱八卦这一点给他减了不少分。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骨,“你要是真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想想从哪里弄一套衣服过来,怎不可能让我这样出席酒局吧?”   李楠得意道,“刚刚联系了酒店管家,他们很快会把衣服送过来。”   “嗯。”   *   温西月回家时,陈可悦正在房间上妆,为接下来两个多小时的直播做准备,乌云舒对着电脑赶稿子,恨不得人都钻进去。   温西月把衣服随意地扔到了一旁,自己跌坐在软软的沙发上。   浑身骨头好像都是软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长这么大,还真的没面对活这样的状况,她并不是嘴笨的人,反应能力也不慢,可刚刚为什么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被能被人抓住漏洞。   修泽……他是防火墙吗?   “姐妹们,出来陪我聊聊呗。”   “你们都不知道,刚刚我都尴尬死了,差点就给你扣出临海大别墅了。”   回应她的是两声重重的关门声。   温西月:“……”   她撇撇嘴。   在沙发又哀嚎了几声,她站起来,细嫩的手指捏着西装衣领,把衣服拿起来看了看,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双肩那里确实已经湿了一点。   她松了口气,还好拿回来了,不然傲娇的总裁又不知道该怎么讽刺她了?   拿着衣服,她去了浴室。   *   第二天去电视台。   温西月在楼下多买了一杯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是准备给范沁的。   昨天晚上,在把修泽带来的尴尬情绪消化完后,想起了下午的那个采访。   还有范沁对自己的态度。   她看得出来范沁是喜欢自己的,遇到大新闻,都会想着带一带她。   而昨天拒绝她,自己多少是有点不识好歹。   不确定她有没有生气。   她回到工位上扫视了一圈,发现范沁的位置是空的,不像她的风格,她通常都会早到十几分钟。   她拿着咖啡找了找。   范沁正在茶水间,准备撕速溶咖啡的袋子,听到有脚步声,回头,“西月?”   温西月楞住。   很快就从范沁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双眼下一片清灰判断出,她昨晚一夜没回。   “范姐,你又熬通宵了?”   做新闻的熬通宵不是什么大事,有时有突发事情,还会半夜爬起来跑现场。   范沁疲倦地笑了笑,“看了一晚上昨天采访的片子。”   注意到温西月手上拿着一杯咖啡,眉梢抬了抬,“给我的?”   “嗯。”温西月双手把咖啡递过去。   速溶咖啡包装还没撕开,范沁就又揣回口袋,仰头喝了口温西月递过来的那一杯。   “是片子有什么问题吗?还是素材太多了?”温西月记得回台里的时候还不算晚,不至于需要熬个通宵才能完成。   范沁面有郁色,“发现了一点小问题,很纠结 * 。”   她看茶水间外不时有人路过,用眼神示意,“走,我们出去聊。”   *   静谧空旷的安全通道,温西月听了范沁的话后唇线抿的很直。   背贴着白色的墙,双手很自然垂下。   可急重的呼吸声还是泄露了此刻她愤怒的情绪。   思考良久,她问,“那范姐你和主任反应了吗?”   “早上五六点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嘴,他的意思是,不要多管闲事,报道内容也尽量积极正面一点。”范沁也很惆怅。   她是做了妈妈的人,如果代入自己,她都恨不得上去把孩子养父母的皮给扒了。   温西月收着下颌,眼底看不到情绪,“那我也去看看昨天采访的片子吧。”   她想或许只是对方一时的口误呢?   有或者是范沁理解的有偏差。   再去确认一点总没错。   三个小时后,她从剪辑房出来,面无血色,浑身冰冷,好像被人扔进了冰窖般。   她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回到工位上,用手机开始刷关于这件事的新闻。   昨天在现场采访的不止他们一个栏目,还有很多短视频主播,她一一查看,凡是有采访到养父母,她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都生怕错过。   范沁忙完手头上的工作跑过来问,“怎么样?”   温西月机械的点了点头,“和你的差不多,养父母的话前后矛盾,很多说辞都站不住脚。”   “我昨天看的时候也是这样觉得,他们都是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表达能力这么差,思维那么混乱。”   范沁猜测,“因为心虚?”   温西月不置可否,一切都是猜测,算不上事实。   这原本是件非常让人开心的一件事,网络上的热度也在攀升,大家都是欣慰他们家人团聚,这个时候忽然跳出来指出养父母存在着故意隐藏孩子的可能,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温西月不知道。   范沁也很为难,惆怅的一夜未睡。   没人希望这件事会变成一场闹剧,或许就主任所说,不要多管闲事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温西月还是有点难过,她昨天在现场是亲眼看到亲身父母对养父母的感激之情的,说到动情之处,好几次都掉了眼泪,谢谢他们对孩子视如己出,谢谢他们把孩子培养的这么优秀。   可如果知道造成他们一家人分离二十几年的罪魁祸首也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温西月抽了抽鼻子,情绪低落地回到自己工位上。   *   午休后,范沁领着温西月还有朱深去了宜城最为繁华的华阳广场。   有人举报说,负一楼的美食广场卫生有问题,好几次都看到了老鼠和蟑螂,希望节目组实地去探访下。   范沁主动揽了这活,她觉得再在电视台待下去,自己恐怕会被自己逼疯。   采访还算顺利,店家们也都表示会加□□生管理,在范沁提出稍后可能汇报情况反应给卫生局后,都没有太大的阻拦。   结束后,收拾好装备。 *   三人站在手扶电梯上,慢慢上升,不猝防的和昨天新闻的当事人面对面碰上了。   他们一行五人是准备下去的。   看到温西月他们,当事人很友好地过来打招呼。   从气质到谈吐都能看得出来,养父母那边没有亏待过他。   “范姐,温小姐,小朱哥……”   范沁看到他逼近,表情有点不自然,“这么巧?”   “对,带我爸妈过来逛逛。”   温西月很牵强的笑了笑。   她不知道男人口中的爸妈指的是谁?   不过从站姿来看,男人的一左一右是他的养父母,亲生父母稍落后一点,不过自始至终眼神都没离开过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   一个生育之恩?   一个养育之情?   孰轻孰重……他心里多少还是有所偏移的。   “我早上看了他们栏目,差点都把自己看哭了,真的太感谢你们了,替我们留下这么珍贵的影像资料。”男人寒暄道。   “这是我们的工作。”范沁问,“稍后有什么打算吗?”   男人说,“这两天带我爸妈再玩会儿,后天就回梧州了。”   范沁啊了一声,“你还要回梧州?”   男人不觉得有什么,“对啊,工作房子都在那边。”   “那你爸妈怎么办?”   男人下意识地说,“当然是很跟我一起回啊……”他故事顿住,明白了过来她问的是亲生父母,抿了下唇后才说,“宜城和梧州也不远,我会抽空回来多看看。”   “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范沁特别不喜欢他这套说辞。   就好像他这一遭回来,不是和亲生父母久别重逢,更像是带着自己爸妈,来这个城市逛一逛,顺便认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亲戚。   不过再一深想,也觉得他这种想法和合乎常理。   你不可能要求别人因为血缘关系,就对一个印象不深的人产生多深厚的感情,这不现实!   “那行,你们好好玩。”   “再见!”   眼看一行人即将抬腿走上扶梯,温西月忽然出声,她看着养父母直白问道,“叔叔阿姨,当年你们为什么放弃宜城体制内的工作,选择去梧州呢?”   养父母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料到有人会这样问,脸色微变。   “我记得采访的时候你们说,你们当初去梧州也是人生地不熟,带着小浩很辛苦,那为什么好好的家不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   养父神色慌张道,“当时、当时啊工作压力大,想换个环境。”   温西月继续问,“我记得你们说你们走的匆忙,看见小浩一个人无家可归很可怜,就带着他一起走了,我觉得当时报一下警不是更有利吗?”   养父磕磕巴巴地说,“当时没想那么多,怕他饿死,就顺带给带到梧州去了。”   “这几年他们寻子的新闻上了不少节目,你们真的一次都没看到?”   养父:“看是看到过,没往那方面想,就想着小浩是被人抛弃的。”   温西月眼底不带任何温度,“那你两次给小浩改年纪的事怎 * 么解释?”   养父看了一下当事人,观察到它脸色不妙后,声音都低了低,“为了小孩早读书呀。”   “第一次改的时候他在读二年级,你和我是为了早上学?”   任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温西月的敌意。   她处处针对着养父母。   男人有点恼意,挺身而出,“温小姐你什么意思?”   温西月话里带着浓浓的火.药味,“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吗?”   “……”   “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妻,就那么巧在家门口无意中捡到了个孩子,就那么巧,在捡到没几天就想换个环境,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他们收留你,宁愿舍近求远带着你远走他乡,也不把你交给警察,你就一点都不怀疑吗?”   男人有点恼羞成怒,似乎接受不了有人诋毁他的父母,狠狠地推了一把温西月。   幸好朱深眼疾手快伸手捞了一把温西月,才避免她从电梯滚下的命运。   “我要投诉你!”男人凶狠地看着温西月。   温西月还想说什么,被范沁给拦住了,“西月!”   他们站在楼梯口这,挡住了不少路人的去路,也因此被他们围观着。   男人神色慌张的拉着养父母的胳膊转身就挤开人潮。   留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亲生父母。   他们看着温西月,像是寻求帮助。   范沁犹豫了下,走过去,拍了拍阿姨的肩在安抚,“我们只是说下我们的看法,也是猜测,如果你们也怀疑,最好还是和他们好好沟通下。”   在她说话的间隙,温西月拨开人群,冲进了不远处的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在掌心铺开。   温西月拿水浇了自己几下,才平缓好自己的呼吸。   晶莹的水滴沿着她面部线条汇集在下巴处,哒哒哒的掉在洗手池中。   她知道刚刚自己太冲动了,那些话本不应该由一个作为记者的她说出话的话,他们是传递者,责任是向公众传递真相,而不是做毫无依据的猜想。   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一看到男人和养父母开开心心在一块,而亲生父母只能在后面观望,小心翼翼,唯恐再次失去就忍不住。   她想到了认贼作父这个词。   如果事实真的和她想的那样,那两者也并没有太大意义上的差别。   对着水槽深深呼吸的几口,温西月才把心口的浊气排开。   她把水龙头关上。   准备对着镜子整理下妆容,以最好的姿态出去把一上午的成果如实告诉亲生父母,结果她就通过镜子看到了她旁边站了一位颀长矜贵的男人。   双手停滞,悬在半空中。   木讷地站在一边,一脸惊恐。   “……”   温西月的脑子有点不太灵光,没回过神,还觉得遇到了熟人,挺开心的,“修总?好巧啊!”   男人僵硬地转过脸,眼睛眯了几度,话里调笑味十足,“你在男厕所,跟我说好巧?”   “……” 第19章 我说这里是男厕所   男厕所?!   温西月快速地眨了眨眼 * 。   大脑似乎反应有点慢, 还在和修泽偶遇这块儿打转,没走出来。   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说这里是男厕所。”修泽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提醒一下她。   在修泽略带压迫的眼神之下,温西月慢慢的领悟到了不对的地方。   几秒后,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扔到热水锅煮熟了一样, 肉眼可见的, 脸红的不能看。   男厕所?!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 让自己背对着里面,“抱歉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走错了……”   她似乎暂时忘记了, 此刻她是正对着镜子的, 她慌乱地和里面的人道歉,不经思考地抬了下头……   此时卫生间并不是只有修泽一人, 还有几个, 察觉到有女人闯入后,都很有保护自我的意识。   要么已经解决好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实在不行,也是稍微侧过身去, 没有暴露。   实际上,温西月这一抬头什么都不会看着,可还是被一只宽大且湿润的手捂住了, 然后就感受到了一股强有力的劲道拖着她往外走。   她走的踉踉跄跄,勉强抓住修泽的袖口才没有摔倒。   到了厕所外,耳边的声音立刻嘈杂起来。   眼睛上的手也撤走了。   温西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对上修泽的视线,她顿时觉得人也矮了几分,说话都没了底气, “你相信我,我刚刚真的是走错了。”   修泽要笑不笑的,“我觉得但凡有个幼儿园文凭,就不会认错男女厕所。”   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温西月后面的标识。   温西月依言回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标识真的做的特别大而且颜色也很晃眼,无论从字体颜色还是图案标识都有着显著的差别,基本上可以排除,如果不是视力障碍的正常人,都不会走错的可能。   “……”温西月苍白无力地解释着,“我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到。”   “嗯。”修泽很敷衍的应了一声。   温西月觉得在修泽身上,自己差不多预支了往后余生所有的尴尬场景,所以心态就还好,不至于太崩溃。   “还是要谢谢修总刚刚把我带了出来。”   修泽看向她。   因为沾了水的缘故,她的睫毛上蓄着透亮的水滴,眼尾处的皮肤也非常红润,看上去特别娇嫩。   “谢谢?我怎么觉得我有点耽误你事的感觉呢。”   “……”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是要我道歉?”   “……”   “修总。”   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自己,修泽才停止了继续揶揄她的想法。   他的手心还残存着一点水,现在让他回洗手间弄干,显然是不实际的。   然后他就在温西月的注视下,双手拍在她的肩上,像是在掩饰自己的行为,嘴上的理由说的冠冕堂皇,“好了,不逗你了,如果你觉得我们许氏集团在男女厕所标识这块做的还有所欠缺,容易导致不必要的误会,欢迎过来提意见。”   他见好就收,朝他温西月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几米 * 之外的地方,站着十几个正装打扮的男男女女。   看见修泽走过去,神态一下子拘谨起来。   温西月眼神复杂地目送修泽汇入人流。   而后在感觉到肩部传递过来一阵凉意。   “……”   这时,男厕所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位学生打扮的男孩,看到温西月还杵在这,身体下意识地抖动了下,明明两人之间相隔了两米的距离,那人却像看着变态一样贴着墙壁离开。   温西月:“……”   *   浩浩汤汤一行人在卖场一楼穿梭着。   卖场负责人在前头带路,顺便向修泽汇报下过去的一年,这里的经营情况。   “修总?”李楠见负责人停了下来,便小声地问,“刚刚和你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是温小姐?”   修泽神色不明的嗯了声。   “她怎么找到这来了?”李楠有点懵了,关于修泽的每日工作安排,除了他们几个助理,也没人知道。   “还和你一起从男厕所出来?”   听到这话,修泽原本无波无澜的眼睛才有点小小的变化,低声问,“你们都看到了?”   “你放心,在看到他们一起出来的那一刻,我们就很有默契的的看向了别处。”   修泽:“……”   明明只是在厕所偶遇到的两人,被李楠一言两句说的他们似乎在洗手间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她走错洗手间了。”   李楠也不知道该不该信,随便应了一声,便故意慢了步子,落后修泽一步,走在他该走的位置上。   然后他就听修泽淡声吩咐卖场负责人,“关于标识这块儿,还需要再加强一点,尤其是洗手间这种地方,经常发生跑错的事,客户体验度就不会好。”   李楠:“……”   就好想冲上去告诉自家总裁,你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意思吗?   *   第二天到电视台上班,温西月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告知主任在找她。   她知道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心里也有准备。   到了主任办公室,被主任凉凉的一个眼神给送了出来,“人直接投诉到了新闻部,不是我们栏目组,要找你谈话的是殷主任,也不是我。”   在温西月意识到这次情况可能不太乐观后,主任立马火上浇油,提醒她,“西月啊,这一个月来你的表现可以算的上是无可挑剔,怎么就这么冲动呢?你这试用期还没过呢?”   温西月被他这么一说,忽然意识到了,可能自己的记者生涯就比中断。   他口中的殷主任是新闻部的负责人,是个不怒而威有着传奇经历的女人。   听说早年她是个境外记者,在叙利亚,魄力勇气不输任何男人。   驻地的了四年,回来时失去了右耳听力,又用了两年时间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面试的时候温西月有幸见过一次,后来也没怎么看到过。   在大家口中,她是个不容易亲近的女人,喜欢公事公办,给人一种特冷酷无情的感觉。   温西月踹踹不安地到了殷情的办公室。   温西 * 月见她在打电话便没出声,讷讷地站在一边,像个被老师训话的乖学生。   殷情在说话的间隙用手示意温西月坐下来。   这通电话持续了差不多七八分钟。   “等的不耐烦了吧?”殷情把手机搁在一旁。   “没有。”   “知道我喊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吧?”   虽然殷情说这话时,始终面带笑意,可亲耳听到刚刚她和人通话时的语气和态度也能窥探到一些什么。   她的的确确是个喜欢按规章制度走的人。   温西月抿了下唇,“知道。”   想象中责罚的话没有听到,却听到殷情问,“后悔吗?我要听真话。”   “……”温西月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现在回想只觉得冲动了,方法方式都不得当,但如果可以选择,她还是会说出来。   殷情笑了笑,她往后一靠,眼睛微微上挑,“我对你印象很深刻,校招的时候是我亲自面试的你,还记得吗?”   温西月点点头,那一次印象深刻,在见到殷情的那一瞬,似乎脑海里关于女强人这个形象都变得实质起来。   “我认识你们的辅导员,她和我说起过你,说你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姑娘,时常保持理性,而且你们那届,你是优秀毕业生,怎么看都特别适合做记者这一行。”殷情顿了顿,“怎么和我现在就看到的不一样呢?”   温西月心里一咯噔,知道她这话是在否定自己。   “当初你因为家庭的关系说来不了时候我还觉得特别遗憾,后来社招又遇见了你,我给你开了一个很大的绿灯,相信你也是知道的。”   温西月一声不吭,她知道这件事上她是不占理的。   “西月,还记得一个记者应该要履行的指责吗?”   温西月想了下才说,“敏锐地发现事实,客观地报道事实。”   “那你觉得你昨天的行为恰当吗?在没有合理的事实依据下,仅凭几段视频采访录像,就做出自己的判断,然后也不去求证,直接把你的看法告诉当事人……我觉得哪一个都违背了你作为记者的职业操守。”   “身为一名记者,的确是不能人云亦云,就算发现了点什么,也应该小心地去论证,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然后得到事实的真相。”   温西月被殷情说的无地自容。   正是因为她处处在理,才让她自己觉得有点难堪。   她垂下头,双手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裤子。   “照理来说,你被人投诉,我应当从重处罚的,不过我不打算这样做。”   “……”温西月以为自己听错了,掀起眼皮看了看殷情,眼底有疑问。   殷情笑,“很吃惊?今天我除了收了一通投诉电话,还有一个向你表达感谢的电话,是来自受害者的,也就是二十年寻亲当事人,他们说昨天你很详尽的把你所知道、所怀疑的都告诉了他们,他们也因此离真相越来越近,昨晚他们五人也坐在一起谈了谈,对方呢 * 是矢口否认的,但能感觉出来他们在逃避什么,儿子目前也是挺维护养父母那一边的,他们说就算惹儿子生气要断绝关系,他们也一定要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不然对不起这二十多年受的苦难,他们还说看到他们儿子今早打了投诉电话,他们怕你被领导责怪,所以特地打了这个电话向我说明情况。”   温西月听得隐隐有些感动。   不是为他们特地打电话致谢,而是他们选择站出来,即使知道希望渺茫,即便可能会付出比较沉重的代价,但他们还是那样做的。   那这样,她昨天站出来才有意义。   “理智上我应该训斥你一顿,刚才我也确实那样做了,可情感上,我是支持你的,只是你选择的方式我不太苟同,你可以有其他方式,譬如私下告诉他们。”   骤然而至的认同感,让沮丧的温西月全身充满着力量,“我知道了。”   “你刚刚说的记者职业也并非全对。”   “比起传递真相,有时让事实暴露在阳光下同样重要。” 第20章 你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   《每时每刻》栏目组的都对温西月被投诉这事抱着悲观的看法。   一个实习生, 刚进台的一个月时间就犯了错,签了合同不至于被扫地出门,但冷处理被闲置做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还是有很大可能得。   赵允思更是把悲伤写在了脸上。   整个栏目组就她们两个实习生, 脏活累活都是她们在抗, 温西月要是这么一走, 自己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一上午她都哭丧着脸, 此刻趴在桌子上,打不起精神。   温西月回来时,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同情, 又好像笃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没去问。   这事也不好安慰, 做的不好就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还是到了下午, 温西月和主任提了一嘴,说明天她想休息,大家骤然才反应了过来, 殷主任似乎并没有把她怎么样。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就说了你几句?”   温西月很诚实的回答,“对。”   “不能够吧?这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做事风格。”   温西月试图让他们知道殷情并非一个不讲情理的人, 至少在刚才看来不是,“其实主任人挺和善的,虽然看上去是有一点严厉, 但并不会影响她自己心底的那杆秤,你做的事,出于什么目地,她都是知道的。”   众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温西月去了一下殷主任就有点被洗脑,竟然觉得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西月你不知道, 我们殷主任上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就是四十岁往上的人全都做起了幕后,啧啧,在她那儿,四十岁的人就不配有理想,就不应该冲前线,就不配活着,这样的人你说她和善,西月,你怎么想的?”   “晚间新闻那里,有个女编导就是因为有习惯性流产嘛,所以这次怀孕特别重视,请假的频率有点高,就因为这,殷 * 主任直接逼的她主动离职了,都是为电视台熬了七八年的老人了,又不是新人,她一点情面都不给。”   “就是就是,搞得现在我连结婚生娃都不敢。”   “还结婚生子,我连病都不敢生……”   ……   这事温西月是第一次听。   她也不好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安静的听着。   好在大家都是感叹她还年轻,容易被人三言两句就蛊惑带偏,没有把她放在敌对的位置。   *   翌日。   今天是四月一号,西方愚人节。   也是温西月二十二岁生日。   她轮休,在家休息没去上班,起的却比平时还要早一点,赶在两位室友起床之前出了门。   她从懂事起,就不再爱过生日,好像觉得自己的出生并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出门时,她拿上了修泽的西装外套,准备把衣服物归原主。   也有两天了,再不还给人家也怕人多想。   好像贪图他东西似的。   西装外套原本她是打算自己洗的,准备下水的时候她抱着长长见识的想法好好看了看,想知道现实生活中总裁穿的都是什么牌子的衣服,可找了一圈也没在衣服上没找到任何标识,就在她感慨这个总裁还真是勤俭时,蓦地想起,它可能是定制的,看剪裁和布料,也知道它价格不菲。   有了这种想法,温西月是不敢乱来了,连夜抱着衣服找了家干洗店。   此刻她坐在公交车上,一脸倦态,望着窗外有点出神。   安静了几个小时的城市被忙碌的人们重新点缀的十分热闹。   鸣笛声填充着马路。   街边各式的早点摊在呵护行人的同时,也让这座城市充满了烟火气。   这路公交车去哪里,温西月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到了楼下,看到车就上了,不需要一个具体的地点,只需要有一个交通工具带她在今天短暂的逃离这里。   去一个陌生没有人认识,不会有人和她说生日快乐的地方。   一路坐到了底站,温西月又随便上了一辆,花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穿梭着半个城市。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打了车去了许氏集团。   气派恢宏的大楼,进进出出的都是正装打扮的人,浑身都带着精英范。   温西月抬脚走了进去,把衣服搁在前台,推到接待人员面前,“麻烦你把这个袋子转交给修泽,你们修总,谢谢。”   前台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请问你和我们修总有预约时间吗?”   “嗯?”温西月觉得她似乎弄错了,“没有预约,就是拜托你把东西带过去而已。”   “不好意思,如果你有什么东西需要交给修总,是需要和总裁办有预约的,而且我的工作范畴也不包括帮别人转交东西。”   “这样啊……”温西月有点失望。   她望了望电梯口的方向。   在想,自己能顺利上去的可能性也不大。   一瞬间的懊恼,悔恨自己不该把他拉黑的,不然就可以把衣服随意的放在一个地 * 方让他过来拿。   假如现在再加上的话,又稍显刻意。   “要不这样我打电话帮你问问?”前台小姐姐忽然问。   “好的,那麻烦你了。”   前台拨打内线,很快就接通了。   温西月没敢走,前台和那头简短地说了下情况后,转过来问温西月,“请问这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温西月如实说,“一件衣服,你们修总的。”   能明显感觉到前台倒吸了口气的声音。   以及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又过了几秒,她又问,“请问,您贵姓?”   “我姓温,温暖的温。”   “好的,我刚和那边通过电话了,他们说你把东西放这里就行,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拿的。”   “谢谢。”还完衣服也算完成了件心事,温西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右侧的电梯门开了。   她循声望过去。   就看见下来了五六个人,为首的正是修泽。   他眼底深沉,不苟言笑,像是注意到了温西月的存在,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温西月一怔,想着不至于吧,就一件外套而已,何劳他亲自下来取。   她下意识的屏息,已经在心里盘算好接下来该对他说些什么。   结果修泽的眼神就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就状若无事般别开了。   一行人擦着她的肩而过,神色肃穆,没有一个人对她说一个字。   温西月:“……”   她淡定地理了理刘海,然后调整好表情后出了许氏大楼。   她出来的时候修泽刚上车。   黑色的汽车在正午的阳光的炙烤下,泛着冷淡的光。   她注意到有一个人站在车侧,手拉开车门,人却不急着进去,而是在看自己,眼神略带询问,渐渐地变得凶狠,像是在警告。   温西月觉得莫名其妙。   忽然想起来,那天她被淋湿,就是这个人热情地邀请她上车。   应该是修泽的助理。   她扯了扯嘴角,就算是和他打招呼了。   然后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无所事事的一天,已经坐了一上午的公交车在这座城市游荡了,下午得找些其他的事来打发下时间。   她忽然想起赵允思说过,北城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处商圈,因为地理位置偏僻,所以客流量并不是很多,但那里应有尽有,打发时间还是很好的。   恰好她走到公交站台处,此刻面前停了一辆车,正好也经过那个商圈,温西月没多想就坐了上去。   *   到了北城。   温西月觉得有点饿,很随意地找了一处快餐店把午餐给糊弄了过去。   这里的确如赵允思说的一样,吃喝玩乐全有,本来就不热闹,又恰逢今天是工作日,所以人贼少。   她无论去哪个店,身上都背负着几道渴求的目光。   她又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人,逛了几家她实在逛不下去了,看拐角处的指引牌上显示四楼有电影院,就像着要不连看几场电影一直在凌晨,好过在这漫无目的。   正好最近上映的几部影 * 片,她都有兴趣。   于是,她坐上了电梯,按好楼层,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待。   到了二楼,电梯停住,短暂的失重感袭来。   猜想可能是有人要坐电梯,温西月往角落里缩了缩。   电梯门打开。   修泽姿态端正,脸上神情严肃地出现在了温西月面前。   “……”   注意到温西月在里面后,他愣了下,随即眼睛眯了几度。   许是他眉眼深邃,注视人的时候有股摄人心魄的蛊惑。   温西月怔了怔,没经思考地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在这里偶遇,温西月觉得这是天大的缘分,嘴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   她记得从许氏出来的时候,他们走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修泽微微颔首,很轻地说了句,“工作。”   然后走进了电梯,无视她的存在。   紧接着他的身后跟着的六七了人也依次进了电梯。   温西月:“……”   当然是为了工作,难道和自己一样过来消遣时间吗?   大家都沉着脸,似乎是刚刚挨了训,一时之间,这个逼.仄的空间里气压有点低。   她淡淡把这些人扫了一眼,认出了李楠。   同样的,李楠也在看她,面部表情丰富变化着,震惊、不解、无奈到佩服。   到了四楼,修泽率先出了电梯,而后其他人飞速跟上,温西月像个门童一样给他们按着开门键。没有换来一句谢谢,好像她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温西月很怂的在心里骂了句才出了电梯。   她找到一处椅子,拿出手机开始查拍片,谋算着怎么把现在到晚上的时间排得忙当。   修泽就在购票处,倨傲地对服务员说着什么。   身后的几个人战战兢兢的,感觉汗都浸湿了背。   温西月听不清,感觉修泽那态度应该是微服私访,过来体验服务的,大概很不满意,他摇了摇头,往旁边站了站。   而后李楠上前一步,对着购票员说了一通,声音有点大,温西月断断续续听了些,大体意思就是他不专业,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加强。   温西月啧了一声。   想着当权者就是爽,连骂人都有人替你骂。   她准备收回眼神,却把旁边修泽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双手插着兜,下巴稍抬,淡漠的眼神穿过稀稀拉拉的人群,落在自己的身上。   温西月感觉自己脊背一凉。   明明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却给人一种很狂妄的错觉。   然后,她清晰的看到修泽勾了勾唇,眼神带着玩味,似乎在说——女人,你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21章 送你回家   温西月走出电影院时, 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多钟。   夜色浓稠的如同一幅巨大的泼墨画,笼罩着城市。   接连看了四场电影,温西月浑身酸痛, 她觉得自己可能短时间内都不会再走进电影院了。   她原地活动了下四肢。   瞧到前方有一辆空的出租车, 她招了招手。   坐上去后, 司机问, “去哪里?”   “居雅苑。”温西月说。   到家可能也就十点半左 * 右,在她的范畴里还太早, 所以当经过一家酒吧时,她临时改变了注意。   或许用酒精稍微麻痹一下自己也不错?   酒吧内,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让温西月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心脏也因为过于欢快的节奏跳的有点快。   等自己的耳膜适应后, 她才往里走, 目标明确地坐到了吧台椅上,和服务生要了杯酒精浓度不高的酒。   温西月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信心的,上次纯属是个意外, 因为郑乐亿的从天而降,她现在怀疑, 那天是不是有人有预谋地在她的酒里动了些手脚。   不然不可能让她那么轻而易举地喝趴下,还断片了。   她托着腮,自饮自酌, 眼底情绪淡漠。   也表现的对周遭的一切没有兴趣。   酒吧里的人来来回回地在游荡,欢笑声此起彼伏,只有她独坐在这,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就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过来喝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旁边的那张椅子坐过来一个男人。   过于浓烈的香水味让温西月抬眸看了看。   一个陌生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男人梳了个大背头,发丝梳的一丝不苟,油光锃亮的,苍蝇落上去都能劈叉的那种。   是个常年混迹在夜场的角色。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看着温西月问,“一个人?”   温西月冷冷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   男人继续问,“一个人喝闷酒容易醉的,要不我陪你喝?”   温西月:“不需要,我一个人喝的挺开心的,你陪我,那才是闷酒。”   大概是觉得温西月难搞,男人扯了扯唇。   他没有气馁。   温西月一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漂亮的像个娃娃,周身气质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身材虽然被宽大的卫衣罩住,但不经意间展露的曲线已经让他心神震荡。   他知道这个女人和他认识的那些都不太一样。   像个偶尔贪图刺激的乖乖女。   如果弄到手,玩起来一定特别有意思。   “在酒吧喝酒呢,一般分两种人,一种呢是借酒浇愁,另外一种寻开心,不知道你喝的是哪种酒?”   温西月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暗红的液体残存在唇角处。   “肯定是借酒消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就好了,掖在心里会让你更难过。”   男人穷追不舍,“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不巧,我比你年长那么几岁,或许你说出来,我可以帮帮你呢。”   始终得不到回应,男人换了种思路,他朝调酒师要了一杯红红绿绿的酒,推到温西月面前,“这世间上的难事,没什么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来,我请你。”   温西月只想在这个喧闹的地方待到十二点,让嘈杂的声音填满自己空空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在她耳边叨叨个没完。   她很烦。   说话来的话自然带着一丝脾气,“你上辈子是酒罐子吗?怎么这么喜欢请人喝酒?”   男人微楞后,厚颜无耻地 * 纠正道,“我只喜欢和美女喝。”   “抱歉,我不爱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喝。”   “……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吗?怕你孤单!”   “谁说我是一个人?”温西月不耐烦,一字一顿道,“我在等人!”   “我观察你半个小时了,并不像等人的样子。”   温西月气笑了。   怎么会有这么听不懂人话的人。   老天给他一双耳朵,就为了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吗?   “我故意的……”温西月故弄玄虚道,她觉得这个人实在太烦了,想赶紧把他打发走,随口胡诌,“故意装作很平常,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实际上我在等我的兔子自己撞上来。”   男人轻哂,眼尾随之一挑。   他不大相信温西月的说辞。   到酒吧撩人的套路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他自认为掌握的很好,没有哪一种是温西月这个样子。   “守株待兔?那注定是吃不到肉的!”   说罢,他上半身往前倾了倾,凑近了温西月,温热的气息状有似无地扫过温西月的眉骨。   “再说了兔子有什么好吃的?你面前的可是一只狼诶,和狼比起来,兔子弱爆了,你……要不要试试?”暧昧的吐字,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温西月只觉得恶心,蹙眉微微后仰,拉开和他的距离。   手发狠地搓了搓眉毛。   似乎温西月躲避的动作助长了男人的兴致,男人舔了舔唇,长臂一伸,想搭在温西月的肩上。   就在掌心即将碰到的那一瞬,一只宽大的而有力的扼住了他的手腕,然后轻轻松松的把他的手甩开。   他的身体也随之重重倒向一边,男人气恼,掀起眼皮看过去。   手的主人高大颀长,神色懒散,琥珀色的眼瞳里似乎燃起了怒火,带给人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他正居高临下的看自己。   剪裁恰当的衬衫被随意地扯开了两个纽扣,让明明看上去端正的人硬是增添了一份桀骜不驯。   “兔子好不好吃,不也得吃了才知道吗?”   温西月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稍稍诧异后侧身去看。   修泽?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眨了眨眼,感叹今天他们两个人还真的有缘。   这都第三次了吧?   温西月收回思绪。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暂搁一旁,既然出现了……那当然物尽其用嘛,不然多可惜?   温西月来不及想那么多,当务之急她最想做的就是甩掉眼前这个普通且自信的男人。   她脑子一热,忽地站了起来,挽住了修泽的胳膊,头也靠在他肩上,装作很亲密的样子,“抱歉,我等的兔子他到了!”   她朝男人挑了挑眉,意思是你可以滚了。   在气势上男人本就矮了修泽一截,此刻看两人亲昵的样子,再纠缠下去,恐怕不够对方打的。   很识时务地,他端着酒讪讪离去。   看着男人走远,温西月才把心搁回了肚子里,她快速地松开手,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桌子上,连一个字都没喝修泽说。   修泽:“ * ……”   这一手的用完就扔还真是熟练。   他无声地笑了笑。   原本他是和朋友们在二楼的包厢里玩的,突然有点像抽烟,他没什么烟瘾,就是偶尔有那么点冲动,顾忌着包厢里有朋友的约会对象,他走出包厢。   一边抽一边站在二楼往下漫无目的的看。   彩灯迸射的光线依次变幻着,让人眼花缭乱,然后他就发现吧台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的旁边坐着一位搭讪者,不过看样子,温西月并不想搭理他,都是他在自说自话。   一根烟燃烧尽,他准备回包厢,可不知为什么,顿了顿后,他却往反方向走,觉得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推着他下了楼梯。   路过她身后正好听到她神秘兮兮地和搭讪者说,她在守一只兔子。   没有依据的,只凭直觉,修泽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傻乎乎的小白兔。   耳边倏地想起下午回公司时,李楠在车上说的话,“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凑巧,一而再再而三就不大好说了,修总,我觉得那个温小姐想泡你。”   大概觉得泡这个字不好听,很快他就纠正了过来,“是想追你!”   “你看她一个新闻记者不应该很忙吗?今天又是工作日,怎么她一整天都在我们眼皮下晃悠,我们在哪她跟到哪……”   ……   当时修泽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里。   现在好像这么一深究,确实两人的见面带着点刻意。   偌大的宜城,他们分别在南、北、中相遇,再联系她刚刚说的话,以往做过的事,似乎都在佐证李楠的猜想。   她确实想和自己建立某种联系。   ……   修泽闲散的视线从温西月的头顶上收回。   他右手握成拳,抵在唇上,咳了声,不满被人晾在一边,是在提醒她,“那我走了!”   温西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走就走呗,酒吧又不是我家开的,你又不是我请来了,走还需要特意和我打招呼?   想到刚刚他的确是帮了自己一个小忙,须臾片刻后,她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修泽:“……”   他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有点捉摸不透。   守株待兔,现在兔子主动送上来了,送到嘴边,她都不尝一口?   修泽深敛的眸光暗了暗。   他也没有被人冷处理还一个劲往上凑的嗜好,冷冷一笑后,他折返往二楼去。   楼梯上了一半,瞥见温西月正掏出手机在买单。   紧接着摇摇晃晃的拿着包走出了酒吧。   修泽脚步滞住。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她又不领情,可腿脚却在知晓温西月的离开后忽然想谋反,完全不听他使唤,情不自禁地追着那道瘦小的身影出了酒吧。   *   此刻时间逼近十一点半。   路上没什么人。   温西月因为空腹喝了点酒的缘故,头有点发晕,走起路来没那么稳当,东拉西倒的。   好几次都感觉会摔在路边。   修泽的影子被铺在路上的地砖切割的零零碎碎。   始终跟在离温西月两三米的距离 * 。   护着她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   温西月走到一家便利店,透过玻璃才知道修泽跟在她身后。   她警惕的回头,在酒精的作祟下,她没了以往对修泽那种恭敬,只剩下身体出于自我防护的本能,下意识地问,“你跟着我干嘛?”   她抱着包挡在胸前,眼里充满了戒备。   “……”   既然被发现了,修泽也不打算掩饰,虽然他刚刚的行为最多算是尾随。   他也觉得自己是酒喝多了,昏了头,好好的局不去,偏要跟着一个醉鬼在外面吹冷风。   想到这,他快速地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温西月跟前,对上她的视线,不躲不避,坦荡直接,“送你回家!” 第22章 我要说我认错人了,你信……   温西月是个没什么感情经历的人, 她所有关于两性方面的知识储备都来自陈可悦。   陈可悦常说,男人是一种无利不图的简单生物,又是极致的理智者和利已者, 他们所有的行为不会无缘无故, 都是带着某种极强的目地性。   譬如深夜送女人回家, 一定是想和她往某种关系发展。   抑或是, 占些不用负责的便宜。   所以当修泽说出送她回家时,她脑海里下意识地涌出了点黄色废料。   她看修泽的眼神带着微不可察的杀气。   修泽挑眉, 并不懂她丰富的内心戏,“怎么?还不想回?”   “我有手有脚, 可以自己回, 不需要你送。”温西月很有志气地拒绝。   “知道,看出来你有手有脚的, 就是可能出门匆忙了点, 忘记带脑子了。”修泽欠揍地说。   “……”   修泽对上她的眼,模样一改平日里的高高在上,无赖的过分, “我记得我上次有和你说过,不要独自一人喝酒, 你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怀好意的男人,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种喜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的女人,你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 可以遇见我。”   “……”   温西月震惊地,眼微微睁大。   他完全就是训人的语气啊……   关键是,他们很熟吗?   虽然面是没少见,可顶多算是点头之交吧。   这莫名其妙的火气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什么,被修泽这么一说后, 温西月有点心虚,顿时没了底气,“我没喝多,就是胃有点难受。”   怕他不信,还特意地走了几步,“你看,我走直线完全没问题。”   修泽笑得胸口微动,“你那魔鬼的步伐都可以画曲线方程了。”   温西月努努嘴,“还有一点头晕,不过人很清醒,可能是因为空腹加喝急酒的原因。”   修泽点点头,似乎勉为其难接受了她这个理由。   “走,送你回家!”   “哦。”   温西月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   不是,为什么要他送?   能确定他就是百分百对自己没有图谋的人?   不在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列队?   温西月脚步停住,眼上蒙了层迷茫。   “你不会是想……”   她咬了咬唇,有点问 * 不出口。   “什么?”修泽讶异问。   温西月话锋一转,“你怎么那么喜欢送人回家?”   今天是他第四次要送自己回去了吧?   “嗯?”   温西月帮他回忆,“第一次是在酒店,我刚醒,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说要送我回家,我没理你,然后你给了我一百块钱,第二次是被郑乐亿拉到酒店去找你,那个傻缺直接把我丢在了酒店门口,上一次是因为我被水淋湿了,正好你路过……”   修泽欣慰一笑,“看来是真没喝多,记得这么清楚啊。”   温西月看着他,脑子飞速运转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和陈可悦嘴上说的那些是不一样的。   他话里言间都是直来直去,并没有晦涩难懂的暗示。   如果他真的是贪图肉.体之类的,其实在第一次就可以,她那会儿没了意识,就算发生什么,她也只会在清醒后悔恨自己不该贪杯。   明明可以却不做……   没理由要等到现在,再费尽心思的去哄诱。   再说了,他这种身份,要什么样的没有。   温西月很重地抿了下唇。   关于他三番四次执意要送自己回家有了别的猜想。   “其实修先生……您应该挺忙的吧,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你看,我真的没事,很清醒,一个人走回去完全没问题。”   见他没有松动的迹象,温西月思考再三,还是说了,“你也不要有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睡过,就有了要对我负责的想法。”   “……”   “我不是那种牵了手就要让别人负责的那类女人。”   “……”   “何况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   月亮悬在苍穹之上,倾泻下来的朦胧光线,像是一层薄薄的纱,披在绿植上。   温西月和修泽肩并肩坐在便利店的落地窗前的高脚凳上。   温西月面前堆满了零食。   她的确是饿了,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暴饮暴食的习惯。   她拆开薯条包装,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分钟之内不知道提了几次的话,“我朋友马上就来了。”   修泽面无表情,语调不明地嗯了声。   瞥见温西月的吃相后,嘴角抽了抽。   ——人不大,胃口倒真不小。   刚刚温西月说完那番话后,修泽先是惊愕再是觉得好笑。   在想,这个女孩真是有意思极了。   明明别有所图的是她,却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好像自己要对她做些什么似的。   又或者,她是在暗示自己?   希望自己对那晚负责?   他捉摸不透,继续送她回家就有点入了套的感觉,不送,让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他也做不到。   于是想到了折中之计。   等着让她的朋友来接。   在路边干等也不是事,就坐到能遮风挡雨的便利店,随便吃吃,然后等。   这一吃,温西月就有点不可收拾。   这已经是第二波了,刚刚她还吃了一份分量挺大的关东煮,连串带汤渣都不剩。   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打断了他有点飘忽的心绪 * 。   修泽摸出手机,慵懒地放在耳边。   打电话的是一起过来玩的朋友,看他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以为他怎么了。   修泽懒洋洋地回,“我啊,没事,出去透透气的功夫,看见了一只可爱的野猫,觉得很有趣,所以逗留的时间就有点长了。”   温西月像只小仓鼠一样,腮帮子塞的满满的。   倏地听到他的话,动作慢了下来。   她意识到修泽口中的野猫似乎就是自己。   不满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开,她毫无威慑力地瞪着他。   电话那头听到是遇到野猫后,嘱咐修泽注意安全,别被猫给咬了。   修泽蛮不在乎,“她不咬人。”   “挺多就是拿爪子不痛不痒的挠了挠你。”   挠的你心痒痒,可转脸她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感受到温西月充满怨念的眼神后,修泽宽大的手罩在温西月的头顶,手下一用力,让温西月的脸正对着窗外。   他决定和对方长话短说,“过一会儿就回,我先把野猫送回家。”   通过玻璃,看到修泽挂了电话,温西月斜眼带着气说,“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我朋友说她马上就到了。”   “嗯。”修泽收回手,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机。   虽然是应了温西月的话,可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做事向来不喜欢半途而废!   温西月很不喜欢因为自己的事打扰到别人,压着情绪说,“真的,她马上就到!”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骗他,她摸出手机,找到和陈可悦的聊天记录,然后再把屏幕对准他,“你看,她说了已经打车往这边赶了,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   忽如其来的光线刺激着修泽的眼睛。   他暂时闭了闭眼,隔了几秒才睁开眼睛,看向手机屏幕。   正好,一条微信提醒叮的一声进来了。   外婆:【月月,生日快乐!】   外婆:【宝贝,对自己好点!】   修泽看在眼里,眸色一沉,而后看向温西月,默了片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今天是你生日?”   温西月下意识地说,“你怎么知道?”   修泽用指尖指了指手机,“你外婆刚给你发了微信,祝你生日快乐。”   温西月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她看也不看便把手机锁了屏,倒扣在暗黄色的桌面上。   修泽扬眉笑,“不回她?外婆是长辈,看到了不回是不是有点不礼貌?而且这么晚了才给你发,可能是有事忘记了,这会儿或许心里有点自责,你不理她,她可能会乱想。”   温西月觉得这个人太多管闲事了,语气里带着刺,“你家是住在大海吗?管得这么宽?”   修泽:“……”   他无语地望向窗外,胸口沉着一股巨大的气。   如此不识抬举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再在她身边待一刻,就是自己在犯贱!   他起身,理了理领口,眼藏寒霜地从温西月脸上划过,然后抬脚走向门口。   在酒吧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喝酒聊天不香吗?   一定要在这受人冷嘲热讽 * ?!   他在心里鄙视了下自己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便利店。   温西月见修泽离开后,直起的背瞬间踏塌了下去。   没人在,就不需要忍的那么辛苦。   她嘴巴里含着薯片,压着声音抽泣着,眼泪有点不受控地在眼眶里晃荡。   她极其的讨厌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里,有人祝她生日快乐,尤其还是来自亲人。   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快乐的呢?   她的生日也是爸爸的祭日啊!   外婆一直不待见爸爸,觉得他偏执疯癫,就算是他死了,对他也没有一句好话。   她始终觉得就是因为他承受不了一点打击,用可笑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女儿才会精神失常,至今下落不明。   他是罪人,活着的时候蛊惑了她的爱女,后来死了,也把女儿从她身边带走,让她孤老。   爸爸去世的时候,温西月才六岁,还没有很深的记忆,外婆理所应当的认为,温西月可以对她做到感同身受,所以,不会对他的死亡做出任何祭奠。   可不是这样的。   温西月只要一想到,曾经在这个世界有个人那么爱自己,而自己因为年幼无知,就觉得难过。   这么久了,大家似乎都已经忘了他,但温西月不想忘记,想用自己的方式来缅怀这个最爱自己的男人。   温西月觉得鼻腔很酸,喉咙也在发紧,呼吸不了,就在她的眼泪终于要抵抗不住,冲出眼眶的时候,一只手很轻地在自己肩上拍了拍。   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个动作给了她极其大的安抚。   没多想,她以为是陈可悦到了,头也没抬,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宣泄点。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一个人的时候明明什么都可以自己扛,却在有了可以信任的同伴的时候,坚固如同铜墙壁垒的心房也会被慢慢削弱。   她抱着陈可悦无声地流着眼泪。   手也随着情绪得波动在慢慢收紧。   即使十六年过去了,失去父亲这种类似于把心脏从身体剥离的痛觉不减反增。   就这样的一个姿势维持了几分钟,一直到她觉得自己脸贴着的腹部硬的的触感突破想象。   并不像马甲线可以做到的时候。   她睁开眼,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一双黑色男士皮鞋赫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温西月:“……”   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在撕裂她的神智。   稳了稳心绪后,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仰着脑袋去看。   修泽垂着眼睫,正不可思议地看着温西月。   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因为震惊而微张的嘴并没有完全合上,眉心也状有似无地跳了下。   他是视线像把锋利的刀刃,正一步一步地从温西月脸上,挪到她不知所谓的双臂上,眼尾缓缓上挑。   温西月:“……”   她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几秒,试图解释,“我要说我认错人了,你信吗?”   修泽敛去眉目间的疑色,“如果你现在能松开手,我 * 或许会试着相信那么一点点。” 第23章 见到我,也不用行这么大……   闻言, 温西月像触电一般快速地缩回手,背在身后,双手疯狂搓着指尖。   双颊涨红, 上面的温度惊人。   “相信我, 我还以为你是我朋友, 并没有故意……占你便宜的意思。”   修泽把手中的东西搁在桌上, 而后才理了理洁白的衬衫,尤其是腹部那里, 似乎有点潮湿。   “嗯,没关系。”他以无所谓的语气说。   温西月僵硬的挤出一丝笑意。   她最怕面前的这个男人会逮着这一点嘲笑她, 毕竟他记仇。   幸好……   修泽漫不经心的说,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   温西月在脑海里搜罗了下,虽然之前两人之间是有过误会, 但自己对他, 也只限于口头上的攻击和无依据的猜测,似乎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行为。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之前还占过你便宜?”   “嗯。”修泽默认, 头微偏,观察着她的表情。   温西月心虚地笑了下。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偏差, 而修泽有没有撒谎的话,那只可能是醉酒的那夜,失去意识的她对他做出了某些上下其手的事。   不过她那时候没了意识, 要和一个醉鬼计较这些,好像不太公平。   她惯常会转移话题,漆黑的眼睛在四周打转,注意到长桌上搁着一个精美的礼盒后,她问, “这是什么?”   修泽嗤笑一声,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他在温西月旁边坐了下来,把礼盒推到她面前,“生日蛋糕!”   去而复返,也不过就是自己于心不忍,看不得一姑娘在生日那天独自一人落泪。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礼盒,拿出一个精致的芝士蛋糕。   很小,也只够两个人食用。   这个点已经没了挑选的余地,能买到蛋糕已经很幸运了。   “多大点事,也值得哭鼻子。”   温西月眨了眨眼。   修泽眉梢一抬,“几岁了?”   温西月:“二十二!”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修泽感慨,顺便从配套的纸袋里拿出了蜡烛,那是他特意问店员多要的,满满当当插了二十二支。   看着被插成蜂窝煤的蛋糕,温西月咽了下口水。   这好像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生日蛋糕的生日。   其实、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烛光印在她的眼里,像是被人塞满了星光,“你怎么又回来了?”   明明刚刚带着气走了的。   修泽不咸不淡地说,“本来应该是一走了之的,可我就是多管闲事回头看了一眼,就看着某个小鬼红着眼睛在哭。”   蜡烛一根根点完,修泽把打火机丢在一边,“不至于,不就是今天没人陪你过嘛。”   温西月:“……”   原来他以为自己难过是因为今天生日没人陪啊。   沉默了下,她决定顺着他的猜测走,没必要忤逆他的善意,“嗯,是我内心还不够强大。”   “太晚了,也没什么可选的,就这么应付下吧。” * 修泽抬了抬下巴,“快,许个愿。”   “好。”温西月依靠言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对着火红的一片烛光虔诚地在心里许了一个心愿。   她不贪心,从记事起她的心愿只有一个。   ——找到妈妈!   烛光像是一道天然的柔光,拓在她的脸上。   衬得她唇红齿白,娇嫩欲滴,像是点缀蛋糕的红樱桃,看上去十分可口。   浓密卷翘的睫毛微颤,鼻翼小心翼翼的收缩,温西月睁开眼,一双眼眸像浸了水一般水润明亮。   她吸了一大口气,把蜡烛吹灭。   修泽收回视线,把蜡烛一根根□□,便顺嘴问了句,“许了什么愿?”   温西月摇晃了着脑袋,和他开玩笑,“就是希望以后你不要老出现在我面前了。”   修泽的动作滞了下,慢慢抬眸看她,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好像并不太高明。   “难道没人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   陈可悦赶到便利店的时候,温西月一个人已经把蛋糕给解决了一大半,大概是吃了甜点,她心情很不错,两条腿悬空着来回晃荡。   她站在落地窗前,视线在修泽身上定住,她在揣测这个男人的身份,以及温西月什么时候背着自己钓上了这么一个优质男人?   她自认为看男人的眼光不错。   眼前这个无论身量还是气质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也没听温西月提过她身边有这样一位追求者啊。   她啧了一声。   原来温西月才是闷声做大事的那个。   一窗之隔,便利店内。   修泽抱臂,神色淡漠地盯着温西月,她像只小猫一样松散地、不时拿着勺子挖着蛋糕,唇角始终荡了心满意足且贪婪的微笑。   他不知道那么小一个人,怎么这么能吃。   余光瞄到窗外有一人在看自己,他警惕地看向窗外。   看清是一个女人后,他用脚踢了踢温西月的椅子,“你朋友?”   温西月看到是陈可悦后,开心地挥动着手臂,和她打招呼,“对,她来接我的。”   修泽活动了下头颈,然后站了起来,“行,既然你朋友到了,那我就走了。”   “嗯,谢谢你。”温西月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好像耽误你的聚会了。”   “没有,”修泽说,“是我自己想出来透透气,走了!”   修泽背脊挺直,往店外走,迎面而来的寒风,让他多了一丝清醒。   他其实是个挺没耐心的人,也不喜欢主动,也不知今晚自己哪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的好心肠。   在和陈可悦擦肩时,修泽礼貌又克制地朝她点了下头。   陈可悦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软了下。   目送修泽的背影消失在光怪陆离的夜色里后,她跑进便利店,激动着摇着温西月的双臂,“那人谁啊?我天,简直是在我的审美上蹦迪。”   “他啊,修泽啊,许氏集团的总裁。”温西月看陈可悦对这个身份似乎印象不大,又说,“就是那天我 * 喝多了酒,郑乐亿想占我便宜,是他帮了我,然后和我共处一室,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因此被你认定为鸭的人?”   “是他啊!”陈可悦尴尬地挠了挠鼻尖,“我要是知道他长这样,绝对不会那样想他。”   看见温西月吃得嘴唇四周都是,她很自然地用指腹替她擦了下,“那现在什么情况,你俩怎么在一块儿?是他在追你?”   温西月被陈可悦的话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是不是,他眼光没这么差,就是我喝了点酒,他怕我一个人回家会危险,送我一程。”   陈可悦指了指蛋糕,“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他买的,”温西月耐心解释,“看我一个人过生日可怜吧。”   “……”   “你吃吗?”   陈可悦在刚刚修泽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温西月递过来的勺子,兴趣已经从修泽身上,转移到温西月身上,“每年的今天,你就跟失踪了样,不就是不想过生日嘛,你和我们说声,我们保证把今天当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天来过。”   她眉目间沉着一股气,“是不是又暴饮暴食了?”   温西月瞅着她,很轻地点了下头。   陈可悦从包里翻出一盒药,没好气地扔给了温西月,“给你,待会儿吃两粒,促进消化的。”   温西月朝她笑弯了眼。   *   过完了灰暗又诙谐的二十二岁生日后,温西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她是个隐藏情绪的高手,如果她不想,任何人都不大可能从她的面色分辨出她的喜怒哀乐。   大多时候她都会笑脸示人,也很少把负面情绪传递给身边的人。   所以,她人缘向来很好。   栏目组日常跑新闻,遇到重要的有价值的,组里的老人都会想着带一带她。   她也不拒绝,脏活累活毫无怨言。   倒不是她软萌好欺,不懂得拒绝,就是想着自己还是新人,多学点总没错处。   这日,主任交给温西月一个任务。   春节的时候,在本市的城市广场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被害者是个宝妈,推车推了一个,肚子里怀着一个,行动极其不便,又因为赶上假期,大部分人都回乡过年去了,所以广场上没什么人,这就给了心怀鬼胎的人创造了一个很好的犯.罪机会。   所幸当时就算行人寥寥,还是有人挺身而出。   而这个事件最受争议的一点便是,见义勇为的人追赶的时候出手可能重了点,造成了对方右腿粉碎性骨折,而且事后并没有对对方有所悔意,于是,这个人一气之下把他告上了法庭,要求对方做出经济赔偿。   营养费误工费一大推,零零散散要了将近十万。   这个案子在当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一些人觉得他的行为完全是见义勇为,值得鼓励,不需要做出任何民事赔偿。   另一方就觉得,他出手过重,只是一个抢劫而已,哪里需要拳脚相向,他就是伺机宣泄,应 * 当属于故意伤人。   舆论拉锯了好久,最终法院一锤定音,确定了他的所作所为隶属于见义勇为。   虽然经济上他没蒙上任何损失,但舆论多多少少还是对他产生了负面影响。   因为这件事,他被公司勒令辞职,在这之前,他在一家投行工作,能力卓越,年薪不低,不然也不可能住到高端小区金顶廊桥。   温西月的任务就是对这位见义勇为的人进行一次回访。   和当事人约好见面时间后,温西月出发去了金顶廊桥。   到了小区,根据保安的口头指引,温西月慢慢地在找当事人的住处。   因为人车分离,所以小区里绿化和布局做的特别好。   葱葱绿绿的树木,错落有致的鹅卵石路,不时闯入眼帘的小桥流水,不像是单纯的住宅区,更像是江南水乡的园林。   每个细节都透着精致的奢华,低调的优雅。   温西月带着设备走的异常缓慢,带着观赏的心情左看右看。   传说中一平方就要了她一年工资的地方,果然连空气闻起来都特别清新。   *   见到当事人后,温西月有点吃惊,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   男人叫赵墨白,年纪刚过三十,因为在家,穿的十分休闲,一套灰色的家居服,趿拉着条纹的棉拖鞋。   案件发生的时候温西月不在宜城,也只是在出发之前匆匆做了点功课,了解了事发的经过。   “后悔?”赵墨白听到温西月的问题后,恍然一笑,“从来没有的事,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这个世间我最看不得两种人,一种是欺负老人的人,因为无可避免,我们都会老,另一种就是欺负孕妇的人,没有理由。”   “可是因为这件事,你损失可以说是很惨重。”温西月照着大纲上的问题说。   “也还好,损失是暂时的,不过就是一个薪水还不错的工作而已,还可以再找。”赵墨白云淡风轻的说,“如果赤诚之心丢了,那可是怎么都捡不回来了。”   温西月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了今天的回访。   温西月对他的印象很好,长得很白净,身上的书卷气也重,是个谦谦君子的样子,交谈之间,从他的言行也知道他教养很好,于是,在他提出要加她微信时,她没有拒绝。   赵墨白提出要送温西月出小区,温西月看他这一身似乎不是很方便外出,就婉拒了。   再次走上鹅卵石路,温西月心潮有点澎湃,因为赵墨白的话。   这一两个月外出采访,她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因为节目的关系,围绕她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不赡养父母,为了一个月几百块到处扯皮的亲兄弟。   离了婚把孩子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不想抚养的年轻父母。   车子发生了剐蹭,明明责任明确,但以对方车子这么好,不差这点钱为借口拒不赔偿的无赖。   虐杀动物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以一句还小不懂搪塞过去的中学 * 生。   ……   她见过太多,对人世间的爱情和亲情都时常感到绝望。   也深知人心之恶,超越很多人的想象。   忽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完全没把这些当回事,不计后果只求无愧于心的人,温西月就感觉自己几近干涸的心又遇到了甘霖。   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又恢复了点信心。   虽说是他富裕并不把身外之物看在眼里,可又何尝不是他本性使然呢?   她心思飘忽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出冒着青苔处。   因为旁边有一处假山喷泉,所以不时有水溅了出来,清凉的水滴砸在温西月脸上,让她回过神来。   温西月意识到这里存在滑倒的风险,她怕设备被淋湿,想赶紧远离这儿,可能是心里有点乱,急慌慌地往外走,脚下没踩稳,鞋尖擦过青苔,一阵踉跄,她的身体直直倒向前面。   她大惊,自己摔跤倒无所谓,可这设备要是坏了……   是真赔不起!   电光火石之间,她愣是因为贫穷,和惯性做着顽强抵抗。   于是在她一番努力之下,她以怀抱着设备双膝着地的姿势,让设备免遭于难。   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   然后一股钝痛从膝盖处传来,迅速冲击着她的痛觉神经。   温西月劫后余生的喜悦表情顿时被撕碎。   骨头碰到同样坚硬的鹅卵石……像是有人拿着一块悍铁对着身体最脆弱的部位用尽全力给了一击打。   她痛的倒抽气,眼泪也不受控地冲出了眼眶,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长久的保持着这个动作,来冲散这经久不消的痛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她看到一双有点眼熟的黑色皮鞋出现在她眼下。   皮鞋的主人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大概是在这犹豫要不要扶一下。   有外人在,温西月也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她把设备放到一边,挣扎着要起来,刚一使力,膝盖处传来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撕裂。   她嘶了声。   好在皮鞋的主人在权衡了几秒后,终究还是伸出了他高贵的双手。   他抓着温西月的手臂,稍稍用力,就把温西月从地上扶了起来。   两人距离过于近,近到温西月鼻腔里都充满着他身上的似有似无的薄荷气味。   不是单纯的薄荷香,还裹挟着其他的东西。   很熟悉也很陌生。   顿时,温西月有种不好的猜想。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她不安地仰起头。   修泽正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春日的暖阳投掷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蒙了层光晕,仿佛自带光芒。   此刻,他抽回手,人也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她语气欠欠地说,“见到我,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第24章 你上辈子大概就是个追踪……   修泽自然不是故意消遣她。   他远远走过来就注意到了这边, 没想着会是温西月,就觉得这女孩挺倒霉的,平底走着路都能摔一跤, 进而想到这条主打闲然自得的鹅卵石小道突兀夹在路边, 是不是真的有存 * 在的必要。   金顶廊桥是许氏旗下的高端楼盘,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早在开盘之初,就被人抢购一空, 这里无论是环境还是安保问题,在宜城都算的上是无可挑剔。   今天很幸运, 在这里栽了一下只是一个年轻女孩, 若明天是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后天是蹒跚学步的幼儿呢?   后果谁来承担?   修泽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下这里的设计师。   ……   再走近一些, 竟然发现这个身影太过熟悉。   这几日两人频繁的见面, 让他只是从看脑袋就可以断定这个倒霉孩子是温西月。   想笑但忍住了,因为觉得这样不厚道。   ……   修泽见自己这话一出,温西月非但没有被逗笑, 反而催生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顿时有点慌了, “我开玩笑的,你这是干什么?”   温西月鼻音浓重,委屈的不行, “痛。”   “哪里?”   “膝盖。”   有了上次修泽陪自己过生日的事,温西月就擅作主张地把修泽从一个经常见面的陌生人划到了普通朋友的行列,所以说起话来就不再拘束。   修泽最是受不得女孩子的眼泪,他想了想,半蹲了下来, 检查下温西月的伤势。   宽大干燥的手即便是隔着布料,温西月都能感受到他手心里的热度。   温西月怔了怔。   修泽的手停在温西月的膝盖处,认真地、轻轻地按了下,然后松了口气,“还好没伤到骨头,就是一阵痛,痛过了就好了。”   温西月眼睫低垂,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明亮如洗,“真的没事?”   修泽直起身,“放心,瘸不了。”   温西月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原因,觉得忽然就没么痛了,揣揣不安的心刚搁回肚子,就听到修泽吊儿郎当地说,“顶多就是走路难看点。”   “……”   温西月瞪她,不过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毫无威慑力,更像是朝他撒娇。   修泽抿唇笑。   温西月觉得自己和修泽的缘分真是奇妙,明明阶级不同,工作不同,可两人现在见面的次数就如同上班打卡一样,每天总能见上一次。   “你怎么在这?”温西月问。   修泽眼底玩味十足,“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为什么?”温西月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她好端端的进来采访,为的当然是工作啊!   修泽从她毫不破绽的脸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他收回视线,兀自整理了下衣服。   “没事,我住在这里,所以出现在这这并不奇怪。”   温西月惊愕,“你不是住酒店吗?”   “觉得很多时候不方便。”   “五星级酒店还不方便?”温西月就觉得他蛮任性的,“不是有任何需求,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满足吗?”   对她这样一个不工作就死宅的人来说,没什么比这更有诱惑了。   不过转念一想,酒店再好,终究没有归属感,始终是个别人都可以进的公开区域。   “不过这个小区挺好的,我看了一圈,绿化绝对没话说,空气宜人,鸟 * 语花香的。”   “嗯,的确不错。”修泽往四处看了看。   温西月眨了眨眼,“你住进来很久了吗?”   修泽散漫一笑,直视着温西月的眼睛,“今天第一天。”   *   温西月一瘸一拐地跟在修泽后面。   修泽腿长步子迈的又快,才走了几步就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温西月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盯着修泽的背影,他并未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差,走得大步流星,温西月忍了又忍,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要求人家走慢点,只好咬牙跟上。   刚刚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在修泽随口提出“既然你现在不方便走动,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下”时,自己竟然没经过思考的就答应了。   或许是太急需一个可以供她坐下来休息的场所,她答的干脆且迫不及待。   修泽当时的眼神就跟看了一个猥琐的尾随者,停了几秒,和她确认,“真的想去?新家刚住,里面什么都没有!”   温西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挑剔,“没关系,有张沙发就行。”   “……”   这里的房子都是一梯一户的,修泽也并非没有一丝人情味,他替温西月拿着设备在电梯口等她。   听到脚步声,懒散看向她,疑惑抵达眼底。   其实在当时他是想给出两种方案的,要么去他家坐会儿,要么送她回家,只是没想到第二个想法还没说出来,温西月听到第一方案时就着急忙慌的应了下来。   显得十分迫切,像是图谋许久的东西终于送到了嘴边。   见温西月走近,修泽扬了扬眉梢,“还能走?”   “勉强吧。”温西月的额头有细密的汗,她忍痛道。   修泽本想打趣她,要是实在走不动,他抱上去也可以,压住了没说,他觉得他要是这么说,温西月肯定开心的答应,还会主动往自己怀里蹦哒。   “那走吧。”   到了顶楼。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屋子,扑面而来工业冷淡风,极简主义。   除了必须要用到的家居家电,这个屋子空旷的像个建筑工地。   修泽和温西月视线同步的在打量着这个房子。   除了次卧,这里每个细节都是修泽自己的想法,最终呈现的效果他也十分满意。   他脱下西装,人往里走,把温西月视若珍宝的设备直接搁到了玄关柜子上。   温西月环视了一圈。   因为刚刚在赵墨白的家里见识到了一个精致男人的独居生活态度,再看到这,就觉得实属寒酸。   不过她觉得这里和修泽挺搭的。   都特酷。   她快速找到了沙发,眼冒精光,一边不走心地赞赏设计细节,一边挪向沙发。   等人陷入到了柔软的沙发上,她满足地叹了声。   痛觉已经消弭了不少,现在更多的是累。   她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修泽把衬衫领口解了一粒,这个家他也是第一次来,不熟悉,他自顾转了一圈,再回到客厅,准备招呼温西月时,发现她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他无声地笑了笑。   还真是不 * 见外。   “家里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可以让你喝的东西,待会儿我让人送点过来,想喝点什么?”   “没关系的,修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打扰人家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哪里敢奢望让他招待自己。   温西月坐姿端正。   她想着休息十几分钟就差不多了。   “行!”修泽也不是个善于寒暄的人,“你自便。”   他去了主卧。   温西月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打量着客厅。   没过几秒,修泽就从主卧里走了出来,眉心紧蹙,身上还是刚刚那身衣服。   他没抬头,拿着电话直接去了阳台。   距离有点远,温西月连蒙带猜,觉得修泽是不满到了现在,他的行李还没有送过来。   挂了电话,修泽走进客厅,见温西月在看自己,笑了笑,“很无聊?”   温西月摇了摇头,“不是,”她顿了顿,“这里真的是你家?”   不怪她怀疑,因为看上去修泽比自己还要不熟悉这里。   只凭常识也应该知道每个房间的位置,可他不熟,需要一间间的打开去确认。   “当然,”他在温西月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需要给你看房产证?”   温西月摆摆手,朝他笑了笑,“那不需要。”   修泽看向她的膝盖,“好点没?”   温西月动了下,“好多了。”   “行,”修泽说,“想回去了和我说声,我送你回家。”   鉴于过去几次接触,温西月知道他有爱送人回家的习惯后,所以没拒绝,“那麻烦修总了。”   修泽淡淡说,“没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   温西月用力地抿了唇。   他说的也是实话,自己的确因为私事麻烦过他很多次。   礼尚往来,自己也应该表达下感谢。   “修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吧?”   “嗯?”   “你帮了我好几次了,我也应该表示一下。”温西月诚恳说。   修泽靠着沙发,笑得胸腔在震,默了默才说,“只是想和我吃饭?”   温西月:“难道修总有什么其他好的建议?”   “……”修泽敛去唇角的笑意,他讽刺的如此直白,而她回答的四两拨千斤,倒像是龌龊的是他了。   “吃饭就免了,很多都是举手之劳,你也不用放在心里……”   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修泽看了眼来电号码后,神色肃穆起来,再看向温西月时,也没了聊天时的闲适,“我有个重要电话要接,可能要很久,你自己坐下。”   “修总你忙。”   ……   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温西月站起来活动了几步,感觉已经没问题了,自己回家问题不大,本着打不打扰别人的想法,她拿着包想离开,不过出于礼貌,她也觉得走得时候应该和修泽打声招呼的。   她敲了敲主卧的门,再推开门。   修泽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以为是温西月等不及,他捂着手机,压着声音和她说,“再等我十分钟。”   说完,又和那头交流起来。   温西 * 月卡在喉咙里的话不上不下的,想独自回家的心思偃旗息鼓。   回到客厅,她开始检查了下设备。   忽然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温西月警惕地回头,视线和同样充满警惕掺杂谨慎的李楠相撞。   李楠:“……”   在这里见到温西月,李楠很吃惊,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特意退回去看了一眼,才确定自己没有错。   “温小姐,你怎么在这?”   温西月也认出了他,想解释自己出现在这,纯粹是你们修泽总好客有爱心。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李楠眼睛慢慢瞪大,他自顾自地感叹,“这才几天你就登堂入室了,温小姐真是好本事啊!”   “……”   “我们修总刚搬到这的第一天就被你发现了行踪。”   “……”   “你上辈子大概就是个追踪器吧?”   温西月:“……” 第25章 “待会儿给你看”……   莫名其妙被人内涵了一把的温西月愣在原地。   一股恼怒的情绪在胸腔里游荡着。   她不懂, 明明两人面见得不多,话都没说过几次,他怎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李楠看温西月懵懂不知的样子, 心里鄙视的很, 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带着气, “我们修总躲您都躲到这了, 这下好了,白忙活一场。”   “躲我?”温西月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为什么要躲我?”   李楠看她装的一手好无辜,心里冷笑不止, “温小姐装傻充愣的演技是真不错, 不代表我们国家出战奥斯卡都是损失。”   大概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再出言讽刺也于事无补, 李楠决定视她为空气, 毕竟需要与她正面交锋的不是自己。   他的身后还有两个大的行李箱,他拖了进来。   这两箱装的都是一些修泽的日常用品,冰山一角, 更多的还在酒店,会晚点送过来。   被人晾在一边的温西月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她不是个致力于让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 她看出对方的态度,像是不想多搭理自己的样子,自己也就不会赶着上去求侮辱。   她重新做到沙发上, 拿着手机开始刷新闻消磨时间。   李楠把行李箱推到主卧门口,听到里面有交谈的声音,识趣地没进去。   人再转到客厅时,发现温西月竟然还在这,一点都没有被人嫌弃继而拂袖而去的觉悟。   他恶意满满地问, “你怎么还在这?”   温西月尽量让自己做到不介意他的态度,“你们修总说待会儿会送我回家。”   李楠感觉有股气直冲天灵盖,他不可思议道,“你还想让我修总亲自送你回家?”   温西月看着他,给出建议,“不然你送我回去也是可以的。”   李楠:“……”   “抱歉,我没那么闲。”   他憋着气在屋子里闲逛,看看还缺什么,好让人一会儿送过来。   冰箱里空空如也,日常的洗漱用品也没有,厨房应该是摆饰,可以暂且不提,可连个打扫卫生的工具都没有,就 * 有点说不过去了……   被人无视的温西月刷着视频呵欠连天。   昨晚是凌晨过后才到的家,肚子吃得撑,躺在床上睡不着,玩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几点才睡过去的,早上起来就觉得精神状态不好,现在坐在柔软如同棉花般的沙发上,全身心放松了下来,太过舒适,舒适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她握着手机,眼皮耷拉着,在李楠有节奏的踱步声中沉沉睡了过去。   修泽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看向沙发处,稍楞。   温西月的头低的都快到胸口了,可能大脑在给她发出不能在这睡的指令,但身体又极度疲乏执行不了,她不时努力地抬起头,可又熬不过强大的生理需要,还没支棱起来的头又垂了下去。   和捣蒜一样来回抬头低头。   修泽看得想笑。   注意到李楠的到来后,他用气声问,“她睡了?”   李楠不乐意地瞅了温西月一眼,而后点头。   这得心大到什么程度啊!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该由他一个助理来过问,可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有必要给对方一点善意的暗示的。   虽然这样的事,他之前也做过,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作用不大。   他走到修泽跟前,无比诚恳地说,“修总,我觉得……”   欲言又止,在想着到底用怎么的措辞才能把话说得不难么难听。   修泽扬眉,“想说什么?”   李楠心一横,直接说了,“我觉得您和温小姐现在的关系有点过于亲近了……”   瞥见修泽带着凉意的眼神后,他立马说,“您别误会,我没有要过问您私生活的意思,就是觉得您身边一定要有一个女人的话,不应该是她。”   修泽不是很明白,“温西月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看不上?”   李楠:“没有,就是觉得和您并肩的一定是和您一样高大优秀的,温小姐……太平凡了,一个普通的职业,还说得过去的学历,有小女孩的虚荣,还有点攀龙附凤的小心机,我是觉得她配不上您。”   修泽抿唇一笑,不知道有没有把李楠的话听到心里。   李楠又说,“我知道这样背后说一个女孩不太好……”   修泽指了指几步之遥的温西月,纠正他,“你不是背后说人坏话,而是当着她的面。”   李楠蛮不在乎,他觉得温西月听到了最好,故意把声音拔高,“我不是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她,可她都跟到这了,如果还用巧合来解释,也不能让人信服吧?修总,这种女孩心眼太多,你不知道她是在玩玩,还是在把你当跳板?”   修泽点了点头,对他部分看法表示赞同。   “其实,就一个一.夜.情对象而已,您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说到这,修泽出声截断他的话,“那晚我和她之间没有发生什么。”   李楠错愕,“没、没发生什么?”   修泽较真道,“那天晚上,就是很单纯的两个喝点有点多的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而已。”   李楠 * 有点不相信,都那样了,就只是睡了一觉?!   蒙谁呢?   修泽不是个多话的人,搁平时他懒得和人解释这么多,可现在不同,他从李楠有悖于平日里的态度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的在为自己着想。   “那天我没猜错的话,温西月是意识不强的时候被郑乐亿带到酒店的,郑乐亿之前在追求她,不过温西月应该是拒绝了他的,当晚他趁着温西月醉酒想占有她,温西月也做出了激烈的反抗,比如跑出了房间,很巧她遇到了正要回房休息的我……我虽然喝的有点多,但人还算清醒,看到追出来的郑乐亿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修泽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多月过去了,每个细节他都记得很清楚。   “你知道我的,我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虽然我一向看不惯郑乐亿的为人品行,可也不想在那种场合管教他……本来到这就结束了,后来我听到郑乐亿喊她月月……”   他的确是因为这个名字才动了恻隐之心。   当时他连郑乐亿和她到底是在玩情.趣,还是真的被逼迫,或者联合做戏让自己入套都无从得知,只是因为这个小名,让他想把人护在身后。   李楠拧眉想了想,不知道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   他的眼睛看向次卧,忽然顿悟,“她和许小姐撞名了!”   月月和越越。   字不同,发音却是一样的。   修泽欣慰一笑,“对,她和越越也差不多大,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是越越在外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希望有人能站出来保护她,所以,我没有袖手旁观,没有做冷眼看的那一个。”   李楠被修泽这么一说,忽然就理解了,修总对她缕缕破例的原因。   “我把她当越越,我又怎么会对她做出什么呢?”修泽声线低沉道。   这样的理由,足够让李楠信服。   也明白了修泽对温西月的那么特殊,不过就是占了许越的光而已。   李楠啧了声,语气艳羡道:“温小姐真是取了个好名字啊。”   *   温西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平躺在沙发上的,身上还盖着一件西装外套。   夜色已悄悄袭来。   窗外依旧喧闹,栉比鳞次的高楼,汇成灯海的车流,昭示这个城市从来不会因为夜晚的到来而陷入安静。   温西月支起身,扫视一圈,在落地窗前找到了修泽的身影。   他人坐在设计感很强的椅子上,长腿向前抻开,在看着窗外。   干净的玻璃上倒映着他失神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睡醒的缘故,温西月觉得此刻的修泽没了平时里的高高在上的样子,显得有点落寞。   她小声喊他,“修总……”   修泽及时收到了温西月的召唤,扭过头,见她醒了,声音极尽温柔,“睡好了?”   和他认识也不算短,温西月还是头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在和自己说话。   大多时候他是冷漠的,讽刺的,揶揄的……   温西月 * 心脏猛地一跳。   夜色给修泽批了层温柔的伪衣。   他是长相偏硬朗的那类人,眉眼锋芒尽露,在这一刻都收敛的很好。   温西月在过速的心跳声中,回答他,“嗯,本来没想睡的,不知道为什么就睡了这么久,可能是你家沙发太舒服了吧。”   “喜欢我家沙发?”   “啊……挺喜欢的,不过我应该买不起。”温西月理了下头发。   “休息好了,我就送你回家。”修泽站了起来。   温西月也从沙发上起身,把外套递给他。   修泽伸手接过穿上。   穿上西装的修泽没了刚刚的闲散慵懒,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矜贵的高冷总裁,温西月眼里掠过失望,“麻烦修总了。”   *   两人在回温西月家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修泽话向来不是很多。   而温西月忙活着和跟主任报备今天的行程,以及撒了个小谎称自己下午是出去跑新闻了,不是旷工。   做记者的,上班时间比较自由,只要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其他的都是自己安排。   得到主任不大在意的说辞后,她又回陈可悦给她发的连环语音攻击。   女孩子之间的聊天,聊着聊着就偏了,本来是商量着晚上吃什么,后面就演变成了斗图,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她聊的起劲,到了家楼下,还是在修泽的提醒下,才发现自己到了。   她单手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谢谢。”   眼睛还是看着手机屏幕,看着没看修泽一眼。   走了几步,她意识到了不对劲,感觉有什么事没做,于是又低头折了回来,“师傅,你二维码呢,我扫一下,我刚忘记给你车费了。”   陈可悦发过来一个超级猥琐的表情包,她翻了翻库存,竟然发现无图可回。   这一回,她完败!   她懊恼地的垂下手机,见对方还没出示二维码,想催催,一抬眸,撞上修泽复杂且不善的眼神后,身体一僵。   “……”   修泽气笑了,眼尾上挑,“师傅?车费?”   温西月咽了下口水,力不从心地解释着,“不是,因为一路上你都没说话,我也在玩手机,就忘记了是你送我,还以为自己是打车回来的,”声音越说越低,“也不能全怪我吧,谁让你不吱声,存在感这么低。”   修泽发现自己和温西月待久了,容忍度真是大涨。   “行,都怪我,应该一路上都陪你聊天的。”   温西月感受到了修泽的不满,试图想补救下,“修总,你还没吃晚餐吧?要不要去我家吃点?”   这话又示好的成本,也有出于礼节方面的考虑。   人家放下身段给你当了回司机,怎么着也得表示下诚意。   虽然她说这话时,是抱着他不可能纡尊降贵去自己的出租房的想法。   果然听到温西月邀请后,修泽并没第一时间回答。   而是用一种古怪带着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温西月。   温西月被他看到心里发毛。   难道是他想回绝,又找不着合适的理由?怕伤害她的自尊 * ?   她准备给修泽一个台阶下,“要是修总今天没时间,下次也是可以的。”   修泽犹疑了下,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温西月看了眼手机,准确的报出了时间,“晚上九点二十六分。”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点吃晚餐确实有点迟。”   她不经意间流露了些遗憾。   修泽看在眼里,他一只手敲了敲方向盘,很有节奏,眼睛也从温西月身上看向前方,像是正在经历极大的纠结,他迟迟没有给温西月确切的回复。   陈可悦正好给温西月发过来一张图片,是给她特意备着的螺蛳粉。   她馋虫大动。   “修总,要是你……”   修泽又问,“你确定是真的想邀请我去你家?”   这话问得,温西月不好问答。   总不能说,我就随便说说,你不必当真,最好不去吧。   她冲他假笑,“当然!”   修泽漆黑的眼睛重新打量起了温西月,几秒后下了决定,“行。”   温西月:“……”   *   温西月觉得修泽这个总裁怎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破旧的小区,几人合租的房子,怎么看也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该来的地方。   逼.仄的电梯里,温西月按好楼层后,拿起手机想给两位室友提前报备下待会儿有个客人要来。   希望她们能简单收拾下,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温西月打字的间隙,觉得有一道专注的视线定在她身上,她有点不自在,仰着头看他。   修泽松了松领口,笑:“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温西月觉得现在的修泽和之前见到的都不太一样。   丢弃了平时里的拘谨,也没了偶尔展露出的慵懒,他薄唇轻勾,眼底带着微弱的情意,分外情深地看着她……就有个勾人,尤其是现在,衬衫被他解了一粒扣子,露出迷人的锁骨,还有若有若现的肩部肌肉。   温西月觉得喉咙有点紧,她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下。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待会儿给你看!”   温西月:“……”   在修泽看来,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是不怀好意。   无需去佐证,她的行为已经出卖了她。   他不否认,他不讨厌温西月,一点也不,有的时候觉得她迷糊的样子还挺可爱。   刚刚她邀请他去她的家,他犹豫了。   快十点了,这和夜深人静也区别不大。   一个女人盛情地邀请一个男人去她的家,孤男寡女的,他只能理解为,她想和他发生点实质的关系。   他应该要拒绝的,可看到她眼底的迫不及待后,拒绝的话明明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   他答应了,想着如果和她,应该体验也不错。   到了温西月家门口,温西月不安地给修泽打预防针,“我家真的特别乱,希望你别介意。”   修泽笑,“没关系,早知道要这样,在我家也可以。”   温西月忽然就听不明白修泽的话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长舒了一口气,慢慢扭开锁。   扑面而来的异味让后面的修泽下意 * 识的捂着口鼻。   他厌恶地皱着眉头。   里面的人听到开门声,扯着嗓子道,“卧槽,你沉迷男人的美色终于舍得回来啦?”   乌云舒也邀功道,“月月,你回来的正好,螺蛳粉也刚好,给你加了很多笋哦!”   看见屋里还有其他两个女人,瞳孔正在地震,并且被气味攻击着,不敢呼吸的修泽:“……” 第26章 她又跟来了   这种情况发生的既突然又尴尬, 完全出乎修泽的意料。   ——原来温西月说的吃晚餐就真的只是吃晚餐,并没有其他的暗示。   是自己思想龌龊的从她客套话里,自以为明白了些什么。   还特主动咬住鱼饵, 有愿者上钩的意思。   他无声的笑了笑, 为了自己的行为。   佯装镇定, 一边忍着难闻的气味, 一边迎着屋里两个女人诧异目光的同时,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把衬衫纽扣系的严严实实, 连块皮肤都没露。   照理来说,发现事情没有照他预期的来走, 他应该转身就走的, 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一走了之显然不是最明智的。   温西月看着修泽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失望后, 小声嘀咕了句, “我和你说过我房子很乱的。”   修泽快速收敛表情,温和问道,“你和别人合租?”   温西月用理所当然地语气回, “当然,不然在宜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我一个月的工资怎么够养活自己?”   修泽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的确,刚出校门,从事的又并非互联网、金融这种行业, 薪水自然不会太高。   他刚刚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陈可悦昨晚见过修泽,对他印象深刻,可没想到再次见面来的如此之快,“修总。”   她热情地迎了上去。   把堵在门口的温西月拽了进来,手也在衣服上擦了擦之后, 才伸向修泽,“你好,我叫陈可悦,温西月的大学同学兼现任室友,你可以叫我可悦,或者悦悦也行。”   这个名字让修泽面色微变。   ……又来个悦悦。   陈可悦看修泽有点不太愿意和她寒暄的意思,也不气馁,再提示他,“昨晚我们也见过的,在便利店门外。”   修泽全然没了刚刚在电梯里的轻浮,变得肃穆清冷起来,“我记得,你好,我叫修泽。”   他伸出手,很轻的触碰了下陈可悦的指尖,一触即离。   陈可悦顺势抓着修泽的胳膊,把人往里拉,“修总,进来坐会儿,家里小,您别介意哈。”   于是,原本准备就在门口和温西月随便说两句,意思意思下,就借口自己这一趟来就只是为了看温西月安全到家,并不是真的过来蹭晚餐,那只是借口,然后就走人的修泽,就这样被陈可悦拉进屋子,安置在沙发上,拿着玻璃杯,无奈地坐了下来。   *   “这个是我另外一个室友,乌云舒。”   温西月饿的不行,边吃边给修泽介绍。   修泽朝乌云舒点了点头。   搞得乌云舒面色通红,“修总好。”   温西 * 月看修泽只是坐在沙发上,坐的拘谨又难受,“你真不吃吗?你不也没吃晚餐吗?”   修泽喝了一口水,“最近在轻断食,不吃晚餐。”   温西月脱口而出,“那我在楼下问你时,你说行?”   修泽:“……”   他往沙发背上一靠,一个凉凉的眼神送给了温西月。   温西月识趣地绕过这个话题,再次问,又是往刀口上撞,“对了,修总,你刚刚在电梯里说待会儿给我看,是要给我看什么呀?”   “……”   “还有,在门口你说在你家也可以,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   修泽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把白开水搁在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咣当一声响,而后站了起来,系好西装纽扣,“你慢慢吃,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温西月觉得这话没毛病。   确实不早了,再开车回去,也要到十一点。   “那你注意安全。”   陈可悦却觉得这不是待客之道,急忙阻止,“别啊,修总,总不能大老远过来就只喝一杯白开水吧?”   她把纸摁了摁嘴角,再朝温西月使眼色,疯狂找认同感,“西月,你说是不是?”   温西月被陈可悦这么一提醒,确实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这么远一趟来,只给人喝水,太不厚道了,“是啊是啊,要不然再配点花生,喝点啤酒……”   “……”   修泽阴阳怪气地顺着她的话说:“再划个拳,玩玩骰子?”   温西月眼睛一亮:“可以啊,我家正好都有。”   修泽:“……”   “原来你喜欢玩这个呀,早说嘛。”   她快速地擦了擦嘴,跑到电视柜下把骰子拿了出来,放在修泽面前,然后去冰箱取了啤酒,顺便招呼两位室友过来一起玩,怎么着,也得让客人宾至如归。   修泽:“……”   温西月盘腿坐在毯子上,朝修泽抬了抬眉梢,“你会玩什么?”   修泽气笑了,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他把外套脱了下来,很随意地丢到一侧,而后解开腕扣,卷起衣袖,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上面微凸的青筋像盘踞的小青龙,和他的语气一样狂妄。   “随便!”   温西月一听这话就知道修泽在这上面是老手了,兴致被提的很高,“行,谁输就一杯酒,别抵赖啊。”   她放着狠话,“别以为我们会看在你是一个男生的份上,就会让着你,告诉你,不存在。”   “你一定会让输得跪在我面前喊我爸爸。”   ……   一个小时后,温西月把骰子挥到了一边,单方面决定结束这场针锋相对的游戏。   她肚子撑得不行,光是厕所都跑了好几趟了。   “不玩了!”   修泽痞痞一笑,“这就认输了?”   温西月睨着他,“你得意什么呢,要真算,你喝的不会比我少。”   原本是四个人的游戏,玩着玩着就变成了他二人的战局。   作为工具人的陈可悦很有觉悟,全力推动着游戏的进行,也 * 在第一局就遭到滑铁卢的修泽准备端起啤酒一仰而尽时,很贴心地拦住了他,“修总,您开车过来的,这酒就免了,要不我们输了喝酒,您输了就真心话大冒险吧?”   温西月当即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不是可以叫代驾吗?”   结果她的建议不被采纳。   三比一,大比分领先。   修泽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可以。”   玩了几局,没想到在这里,他体会到了把棋逢对手的感觉。   他和温西月输赢参半,温西月喝了几杯酒,他就被人按头被人逼问了真心话了几次。   温西月和乌云舒问的时候还好,都是不伤大雅的弱智问题,可她那位室友陈可悦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问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刁钻。   “修总,现在单身吗?”   “是。”   “修总,你谈过几次恋爱啊?”   “什么程度才叫恋爱,有过好感算吗?”   “修总,外界对你的身份,有很多猜测诶,你怎么都不站出来回应下?”   “难道我回应了,他们就不猜测了吗?”   “所以,许氏实业的许先生真的是你亲生父亲吗?”   “反正我一直喊他爸。”   “那将来整个许氏都会是你的吗?”   “它是属于整个董事会的。”   “修总,你怎么看我们西月的啊?”   唯一一个让他犹豫的问题,他目光在温西月身上定了定,见她同样用期待的眼神等待自己的答案后,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很漂亮,也很可爱。”   “那你们那一夜,面对西月这样一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你竟然可以什么都不做?”   修泽不屑地笑了笑,“我修泽想得到一个女人,不需要趁人之危。”   ……   修泽头低了低,直视着温西月,“真不玩了?”   温西月喝得眼底都泛红了,“不玩了,没意思,又不能让你跪在地上喊我爸爸。”   话里带着不甘,这原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竞争。   修泽伸手揉了揉温西月的头顶,力道一点都不客气,”什么毛病,喜欢让人喊你爸爸?”   温西月:“一向赢多输少惯出来的毛病。”   “行,下次给你机会。”修泽活动了下头颈,而后拾起外套站了起来,“走了。”   陈可悦滴酒未沾,紧盯着修泽的动作,把他给送到了门口,在走廊上,和他致歉,“修总,刚刚得罪了。”   “没事,游戏归游戏,我不会较真。”修泽越过陈可悦,又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才说,“那我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记得门要反锁好。”   “好。”   *   隔天是清明假期,所以温西月就有点飘。   修泽走后,温西月把没赢到的气撒到了陈可悦和乌云舒身上,拉着俩人玩到了后半夜,终于把骰子小公主的名号给找了回来。   她已经想好了清明三天假期的计划——宅!死宅!   如非必要,坚决不出门的那种。   可偏偏计划刚不上变化,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接到了范沁的电话,是向她寻求帮助的,“西 * 月,你清明节也没事吧?是这样的,主任不是把古城清明祭的专题给我了吗?可昨晚我女儿突然高烧,到现在还没退,我不放心……”   范沁的话还没说话,温西月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那我替你去古城吧。”   “……西月,谢谢,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范沁抽泣着。   温西月安抚着她,“没事的,范姐,宝宝最重要,我奶奶也在古城,我就当顺便去看看她。”   “谢谢,”范沁再次说,“对了,大概一个小时后,朱深就会过来接你,你收拾下,我看过天气预报了,未来几天,古城的天气都很好,采访也只需要一两天,其他时间你自己安排,要是经济上有苦难,你别不好意思和我说。”   “好。”   温西月爬了起来,困顿的眼睛都睁不开。   早知道今天还要跑新闻,昨晚就不该那么放肆。   也怪修泽,激起了她久违的胜负心。   一点都不绅士,都不知道让让女士。   她迷瞪着眼,完成了洗漱和收拾行李,一个小时后,她准时坐上了朱深的车,准备去了几百公里以外的古城。   *   高速路上,是遥遥看不到头的车流。   到了四月,微热的分子已经不安分的在空气里浮动。   闷热与潮气同时向这座沿海城市袭来。   黑色车里,修泽等的耐心全无,他揉了揉眉骨,声音里都是焦急,“还要多久?”   李楠看了下导航,“还有二十公里,快了,”他再抬头看了看前头,心如死灰,“就是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   修泽烦躁地呼了口气,右手松了松领口。   “你确定吴老今天会去古城?”   “确定以及肯定,这也是吴老先生时隔几十年之后第一次回内陆,修总,这是我们拿下北城项目的唯一机会。”   想到此,修泽心里的恼意消退了点。   若不是为了拿下那块地,又何须他亲自在假期特意跑这一趟。   李楠通过后视镜观察到修泽脸色不好后,找话题试图让气氛轻松下,“修泽,你就当这一趟是去度个假,古城还是值得你去一趟的,文化底蕴深后,经济也发达,美食还多,都上多少回美食节目了。”   见修泽并没有被诱惑到,李楠又说,“你换个思路想,你看我们这一去就要去一个星期,那就是一个星期都不用再见牛皮糖了,这样一想,是不是心情就没那么烦躁了?”   修泽听得疑惑:“牛皮糖?谁?”   李楠:“温西月啊!”   “……”   “这一个月我见她的频率比见我女朋友还高,她啊一沾上就怎么甩也甩不掉,你住哪,她去哪,你去哪,她跟哪,狗的鼻子都没她灵。”   修泽笑出声来。   话虽不好听,可形容的倒是很贴切。   牛皮糖……精准又形象。   被李楠这么一提醒后,修泽并没有李楠描述的那样开心,窃喜。   要一个星期见不到她……   还挺失落的。   李楠看自家总裁终于不再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 ,心下一喜。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听到杨明看着窗外一声惊呼,“温、温、温……”   李楠感觉自己一听到这个字,就生理学的厌恶,“温什么温?”   “温小姐啊!”   李楠疑惑,“温小姐?哪个温小姐?”   修泽顺着杨明诧异的视线,看到了窗外的温西月。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阳光刺眼,她背着光,举着话筒,滔滔不绝的对着镜头说着什么。   可能是涉及到了她本职工作,她肢体展示出来的自信和从容竟比阳光还要夺目几分。   体内再无半分不耐和烦闷,修泽往后一靠,语调漫不经心道,“就是那块牛皮糖,她又跟来了。”   李楠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窗外,面上怡然自得的表情正一步步崩裂。   “……” 第27章 我真的没有特意打听过你……   李楠怎么也没想到隔了几百公里, 横跨了几个城市,这人又粘了上来?!   他双眼直直地看着温西月。   外面温西月被一班人拥簇着,拿着话筒侃侃而谈, 并没有注意到他带着恨意的眼神。   李楠不屑地勾了勾唇, 看样子她是为了工作。   呵, 再强大的理由也掩盖不住她牛皮糖的属性。   他扭头想从身边的人嘴上找些认同感。   “我说牛皮糖都是小看她了, 简直是502转世。”   无人应答。   杨明看到外面闹哄哄的,趴在方向盘上看热闹, 眼神热烈的恨不得立马加入进去。   而修泽抱臂目不转睛地盯着,明明几分钟之间, 那双眼睛还沉着一股巨大的不耐和疲倦, 并不像现在这样明亮,还有嘴角上扬的弧度, 恐怕拿着熨斗上来都抚不平。   李楠:“……”   他重新坐好, 在脑子里回忆里下自己说过的话,而后轻轻地朝自己的嘴给了几巴掌。   他是心有多大,才相信自家总裁的说辞, 说只是因为她和许小姐撞了小名才对她照顾有加。   呸……   骗小孩呢!   *   被偷窥膜模糊的窗外。   因为堵车,大家闲得无聊, 看到有电视台过来拍摄,纷纷下去围观,所以此刻温西月身边围了不少人, 都一扫之前的焦躁,笑脸洋溢,想抢镜头。   温西月看着镜头,字正腔圆地说,“跟随我们的镜头可以发现, 古宜高速上的车流已经是看不到头了,清明假期的第一天,大家出行的热情高涨,在这里西月也要提醒大家,出行尽量避免高峰期,如果不幸和我一样已经被堵在了路上,也要多点耐心……”   说完一大段话,她伸过话筒随机采访着几个围观的人,就结束了这个临时起意的拍摄。   朱深对温西月比了个OK的姿势,温西月瞬间从元气满满的状态变成了焉了吧唧,挺直的背一下子塌了下去。   “朱哥我困死了,先回去补个觉。”   她原本睡得好好的,忽然被朱深拉起来,提溜着做这个出境记者。   以前都是范沁出境,今天她不在,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轮了到温 * 西月身上。   温西月没做过,不过现场围观了几次,也能学个三五成。   “行,去吧!”朱深对温西月最终呈现的效果很满意。   温西月有气无力地拖着如死狗般的身体往后走,再找自己的车,不巧,路过一辆黑色豪车时,被人叫住了。   “温西月。”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让温西月一阵恍惚。   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   “往右看。”修泽降下车窗,善意地提醒她。   温西月依言找到了修泽。   她弯了弯腰,迎着修泽的目光,惊喜道,“是你啊!”   修泽笑意淡淡,朝她颔首。   ——这人有多得寸进尺呢,从一开始尊敬地管他叫修先生,再后来是修总,到现在对自己连称呼都直接省略了。   “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他也正烦闷着,想着怎么消磨无趣的时光。   这时温西月就出现了!   像从天而降般。   正好朱深提着设备过来,温西月愉快地把话筒塞给他,和他说,“朱哥,我看到朋友了,我们聊会儿天,待会儿再回。”   朱深脚步一停,看了看这车,再看了看里面的人,打趣地问,“西月,你什么时间交到这种级别的朋友了?”   温西月冲他笑,一话带过,“靠缘分。”   反正都是堵车,与其回朱深的大众波罗和赵允思抢后座,还不如在宾利里和修泽闲聊吹水,最起码舒适度得到了保证。   温西月坐到车里,谓然一叹,无比满足。   她力量比不过赵允思,脸皮厚道也不如她,这就导致从六点到现在,她只能窝在副驾驶抱着设备勉强对付,此刻腰酸浑身痛。   对上修泽目光深沉的眼,她问,“你也出差?”   修泽好脾气地回答她,“嗯,有一个重要的工作,你呢?”   “我可惨了,你昨晚走了以后,我心有不甘就拉着我两位室友玩到凌晨两点多,就想着反正今天放假,无所谓,结果睡到了六点就被人喊起来,临时出了个差。”   “临时?”重点字眼,修泽饶有兴致地重复了遍。   “对啊,原本安排的人家里有人生病了,我孤家寡人的,怎么样都可以。”   温西月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修泽的眼神里看到的都是不信任。   这样的不信任,一下子又把昨晚因为玩骰子带起来的虚假友情给吹散了。   “修总,你怎么开车去啊?每次逢年过节的,因为高速免费,都很堵,不知道这次要堵到什么时候。”   修泽双腿交叠,整个人优雅得不行,“和你一样,临时出差,也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温西月想想也是。   “你也到古城吗?”   “你也是?”   “我有个专题需要在古城待一个星期。”   修泽扯了扯领带看她,若有所思道,“很巧,我也是。”   温西月:“……”   这是什么天打雷劈的缘分啊?!   “每年清明节,古城不是有个很盛大的祭祀活动吗?我是过来报道的。”温西月补充着。   想 * 和修泽的商务行程区别开,证明一切都是凑巧。   “不出意外,明天我也会出席这场活动。”修泽不急不慢地粉碎她的幻想,“准备来说,是我明天要找到的人会出席,所以投其所好,我应该也会去一下,那这样的话,明天我们又能见面了。”   “……”   因为这句话,温西月心中难以言状地感到一阵恐慌。   她生硬的嗯了声,根根手指攥在手心里。   她不知道修泽有没有别的想法,反正自己已经从高度重合的行程安排中,觉得他们俩人之间的巧合是多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就像是有人特意拿着粗麻绳把两人捆了起来似的。   她沉默着,深想过去的一个星期,自己和修泽如同上班打卡的碰面,就有点不自在了。   她知道一切纯属意外,没人任何人为成分。   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抛开其他不谈,从他们天壤之分的社会差距,也能让人有些超出事实以外的猜想。   而且肯定对她不利。   她忽然就明白了昨天李楠对自己莫名的敌意,还有他话里言外的暗示。   ——是在嘲讽她故意跟踪修泽,对他有所图。   温西月瞅了瞅修泽,收回目光,心里忐忑,眼睫轻动着,默了几秒,又去看修泽。   在修泽疑问的视线下,温西月酝酿了半晌,还是说了,“修总,我真的没有特意打听过你的行程。”   修泽好笑地看她,没说一个字。   不认同她的话也不否认。   反倒是这种怀疑带着探究的目光让温西月如鲠在喉,“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去古城,去见谁,参加什么活动我一概不知,还有之前,我也不知道你住在金顶廊桥,不知道你会出现在那个酒吧,不知道你在男厕所……”   太过急于解释,她说出的话有点乱,“去商场如古城去金顶廊桥,我都是为了工作,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小记者,是没什么权利去选择的,一般都是领导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去……所以真的真的一切都是巧合,你明白吗?”   修泽看她较真的样子,努力地憋着笑,“嗯,我明白。”   拖腔带调的,用的不是他一惯得语气。   欠揍的就差没明说,“我信你一个字就算我输。”   温西月心里憋着气。   她回避着修泽的眼神,假模假样地装作被窗外给吸引住了。   心里想的是,语言的解释太贫乏了,还得靠行动。   接下来一定努力地不让自己在修泽眼皮子晃悠,为了佐证自己刚刚的话也好,为了打李楠的脸也罢,总之,他去哪,她不去哪就对了。   她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没道理别人都怀疑你别有用心了,你还赖在这蹭车给人家遐想的机会。   走之前和修泽打招呼,修泽仍旧那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让温西月很不爽。   她是带着气走的。   虽然他身份是尊贵,可也不至于让所有人趋之如骛吧?!   *   一路上,李楠没有再说起温西月。   对刚刚信息 * 量极大的谈话也没有发表过自己的一丝看法,所谈所说,都绕不开他们接下来几天要啃的骨头——吴盛年。   今天比较幸运,堵了两个小时后就下了高速,一路畅通到了酒店,期间,那辆银色的波罗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李楠不时看后视镜,尽管内心戏丰富的已经从,“你俩竟然背着我私下见了这么多次”“说你牛皮糖、追踪器还真是贴切形象”“你可别解释了,欲盖弥彰是什么意思你懂吗”到“又来又来不是说不是故意的嘛,怎么又开始追车了”……   但他都默不作声的选择围观。   见银色的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向右拐,而自己车上导航显示接下来他们是直行后,李楠松了口气。   终于甩掉了他们。   同样的,坐在银色大众车上的温西月,见开的路线和前头的宾利车基本同步后,一路上没少发慌。   她焦躁不安,一直问朱深什么时候到酒店。   总不能刚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一切都是巧合,下一秒又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半个多小时吧。   还好还好……   到了酒店,温西月要补觉,对赵允思兴致高昂安排的炸街行动,一概拒绝。   闷头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们三人兵分两路,一路去现场拍摄,另一路去采访一位据说很难约,到最后是殷情凭借着巨大人际网才约到了半个小时的慈善家,也就是冠名这场祭祀活动几十年的吴盛年。   他定居香港,已经几十年未回内地,在商场上叱咤多年,同样的,醉心于慈善,爱传统文化,并极力推广。   按照原本的安排,是温西月和朱深出发去现场,赵允思去采访吴盛年,可温西月想到了修泽的话,他说他也会出席那场盛大的祭祀活动,她不太想去,感觉去了就是赶着给自己增加嫌疑,于是就死皮赖脸地磨赵允思,想换下。   好在赵允思挺想去凑热闹的,温西月说了几句,她就动心了。   *   吴盛年住的地方远离市区,温西月坐了快一个半小时的车才到。   远是远了点,可眼前的风景也是闹市无法给予的。   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大片的绿让人心旷神怡。   温西月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肺在这里都得到洗涤。   她在助理的引见下,见到了吴盛年。   一个头发全白,可丝毫不见老态的老人,听说他都八十多了。   吴盛年看到温西月,并没有情绪表露,可话里间,温西月听得出来,这个采访他完全是看在殷情的面子上,勉强为之,不然他千里迢迢回来一趟,避开所有人在这修身养性,就没了多大意义。   好在,温西月不是个没眼力劲的人,她自作主张把大纲上的问题挑了几个来问,其他的直接忽视。   到采访结束,吴盛年还挺诧异地,“这就结束了?”   温西月笑,“这里环境这么美,不适合工作。”   这句消极怠工的话莫名其妙的取悦到了吴盛年,“要是你们 * 殷主任有这个觉悟就不会让你追到这儿了。”   温西月抿唇笑。   整个采访也堪堪不过十分钟,总体上说是愉快的,温西月不是那种攻击性强的人,一些让人为难的问题她都换了种柔和的方式,也识趣,所以在温西月起身告别时,吴盛年还客套的留她一起吃午餐。   温西月当然婉拒。   和这种级别的大佬同桌吃饭,怕自己连筷子都不敢拿。   她正准备走人,就见吴盛年的助理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语气焦灼,“董事长,有位修先生想见你,他正在门口。”   温西月:“……”   她浑身一僵。   明明这个世间姓修的那么多,可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修泽。   不会,那么,巧吧?!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预感。   不可能,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市中心,参加那场声势浩大的祭祀活动,不会出现在这。   绝对不会是他。   同样疑惑的还有吴盛年,“哪个修先生?”   “许氏实业新上任的执行总裁,修泽。”   温西月:“……” 第28章 你会开车吗?   像是听见了一件极为新鲜的事, 吴盛年笑得满脸褶子,话里都浸着幸灾乐祸,“许氏什么时候改姓修了?”   助理见还有温西月这个外人在, 犹疑了会儿, 压着声音凑近说, “听说这位修泽先生是许还山先生的养子。”   吴盛年似乎不相信这样的传闻, 眉头紧蹙,“养子?这得养的多亲啊, 把白手起家的公司都交给他了?”   他掸了掸身上的中式的长衫,话里带着不屑, “要是真的, 那这位修先生还挺有手段的。”   助理当然知道还有很多夹杂着讽刺的传言,在暗示着这位修泽先生和许还山的关系匪浅, 并不仅仅是收养关系。   可这些, 不应当由他一个小助理来告诉董事长。   吴盛年轻飘飘地问,“又是为了宜城那块地?”   助理:“是。”   吴盛年了然地笑了笑,“还真是不死心, 从许还山到郑元再到这位后生,都舍不下我手里的这块肉。”   他早年在宜城, 在政.府还没有着力规划发展北城那边的时候,低价买了块地,一直没想好做什么, 就闲置了长草,没想到今日不同往日,现在北城那里,已经成了宜城的经济圈,各大银行保险公司的后台运营都搬到了那, 他那块不起眼的地顿时成了香饽饽,许氏为了这块地啃了他多年,当然,对这块地虎视眈眈的不止许氏实业一家公司。   他心里不太喜欢许还山这个人,没见过,但经旁人之口了解了一些,没什么谈吐,大老粗一个,说话三句不离钱这个字。   他往来无白丁,所以就算许还山诚心地去香港亲自登门,他也没见一面。   现在换了个养子……   吴盛年看着助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抵触,“告诉他,我身体不好,不见!”   助理嘴张了张嘴想些什么,看到吴盛年的面色,终究忍了下来,“好。” *   吴盛年道:“老的都这样,小的能好到哪里去?满嘴铜臭味,让他快回去,别玷污了我这块老宅子。”   这话说的有点重了。   助理注意到还有温西月在,抱歉地便她笑了笑。   温西月收拾好东西,是准备走的,听到吴盛年这句话,忽然就不想走了,她把拿起的包又放回到了楠木椅子上。   轻微的声响,让吴盛年侧目,挑眉,“温记者,你还有什么事?”   温西月很重的抿了下唇,内心纠结了须臾,郑重说,“我觉得吴老先生您这样说一个人不太好,而且您还是长辈。”   吴盛年往椅子上一靠,眼睛眯了眯,“哦,愿闻其详!”   温西月双手交叠搁在腹部的位置,整个人的姿态给人的感觉是恭敬的,可坦荡不回避的眼神又带着一些挑衅,“我认识你口中那位满嘴铜臭味的修先生,有缘见过他几次,说不上了解,但至少从我接触的几次了来看,他是个正直富有爱心的人。”   虽然某些时候,他记仇还小气,嘴上爱揶揄人。   但他可以救素未蒙面的自己,还不止一次。   在她每每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没有一次是袖手旁观的。   她觉得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特殊,纯粹是他教养使然,就算他面对的是张西月,李西月,他也一样会那样做。   一个人从小受到了什么样的教育,都会体现在他的一言一行上。   温西月又说,“而且,管理了一家上市公司,把利益挂在嘴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吗?”   吴盛年被一个晚辈这样教育了几句,非但没恼,反而乐了,“你说的没错,作为管理者嘴上一直说钱,是正常的,只是我不喜欢而已,至于你说的那位正直且富有爱心的修先生……”   “的确是我一家之言了,我了解他的父亲,自然而然把他也想成那种人,是我不对,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况且这位还不是亲生的呢,这错我得认。”   温西月诧异,这么好说话,怎么一点架子都没有?   吴盛年笑,“那依温记者的看法,这人我是否应该见?”   温西月咬唇,脸上微烫。   这、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事?   可吴盛年一直看着她,让她心有戚戚。   大佬做事,还要她来教吗?   这其中肯定有炸啊!   她漆黑的眼睛骨碌碌地转。   她应该说这事不由她做主的,可联想到昨天车上修泽说的话,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他接下来一个星期要攻克的对象了,他帮过自己那么多,那自己为他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也是应当的。   “按照计划,本来吴老先生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应该也是我的采访时间,既然我提前完成了我的工作,而且按照您的安排,这会儿也是看在殷主任的面子上不得不做的面子工程时间,那我可不可以把这十几分让给修先生呢?”   “我相信比起我的采访,他要和您说的东西一定更有趣。”   *   走出古色古香的老宅,温 * 西月长长的舒了口气。   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   虽然知道他决定见修泽绝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可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就忽然就有种翻身农奴做地主的感觉,觉得下次见到修泽,就可以骄傲挺胸的告诉他,我也是帮过你的。   她脚步欢快地往前走。   见迎面走来的修泽,步子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她轻轻咳嗽了声,尾指把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   修泽见到温西月,先是愣了愣,而后像是习惯了这个女人在各种诡异的场合,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和自己碰面,他淡漠的脸上并没有迸裂出意外。   只是眉心稍稍跳了跳。   他望着这个应该出现在活动现场却不知道怎么在这的女人,礼貌而克制地朝她点了点头。   温西月看得莫名的烦躁。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样一副“我很惊讶,但我伪装的很好”的样子。   “修总,真巧啊!”她笑得明媚,故意掩饰见到他的心虚。   修泽语气松散,“是巧。”   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抱歉,现在有点事。”   言外之意是我现在没工夫和你在这瞎扯。   温西月吃了憋,有点不爽,不过还是很识趣地笑了笑。   就在修泽擦着她的肩的同时,她的动作比大脑也行一步,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口。   修泽抬了抬眉,眼睛看着她的手指,再是她的双眼。   温西月在他眼神的压制下松开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说,“你知道吗?当一个人财富积累到一定的阶段,再多的钱、再多的回报率复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数字。”   修泽原本是想甩开温西月的手的。   他来这之前,是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的,他爸选赴香港都没能见到的人,他不敢奢望第一次拜访,就有幸被他请进屋子。   幸福来得太突然,欣喜之余,也怕他又突然反悔。   骤然听到温西月的话,已经抬起的手臂又放了下去,他听懂了温西月的意有所指。   “你是说吴老?”   温西月没正面回答他,反而和他提,“你知道他前几个月又拿出几亿来推广方言的事吗?”   “听说过。”   “那我就觉得,对他来说,现下利益不是他最看中的。”   修泽点点头,“人到了年纪,就像做些年轻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他早年的时候教过书,后来他发家之后,也在各大高校捐建图书馆,宜城大学就有。”   温西月根本不知道该给他提些什么商业上的建议,只是想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他,“刚刚我采访他的时候,他也一直强调,文化的缺失就是人类的退步,他钟爱那些正在被我们遗忘的传统文化。”   修泽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只是几秒之内,已经有了有别于他手中那一沓厚厚的方案以外的想法。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第一次从修泽嘴里听到谢谢二字,温西月浑身轻飘飘的。   目 * 送着修泽进去后,她没立刻走,想着辛辛苦苦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来这里,不多拍些美照回去,就对不起自己的奔波。   她拿着手机穿梭在小路上,有水有地,还有野花,她各种拍拍拍。   人的肉眼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像素,唯一的缺憾就是不能将美好定格,可手机做得到。   温西月拍了小半个钟,手机都在发烫,看着电量不多,她把留念的心思收住,准备叫辆车回去。   她边输入地址边往平地上走,见修泽的车还在外面没动,动起了歪心思。   ——他们聊的应该挺愉快的,不然也不会进去这么久还没被赶出来。   那他的心情应该也很好。   *   修泽出来时,看到温西月对着他的车后视镜在整理头发,已经麻木到一个眼神都不想给。   他言简意赅地问,“没走?”   温西月被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快速地敛住脸上惊恐的表情后,对上他谄媚道,“不知道修总有没有空顺路把我带回去?不用送到酒店,随便把我丢到市区就可以了。”   她怕修泽多想,特意解释,“我来时打车花了一百多块,反正你回市区,车空着也是空着。”   修泽没有说话,沉沉地看了她几秒。   “你会开车吗?”   温西月没多想,脱口而出,“会是会,但……”   “那就行,上车!”修泽根本不给她说后半句话的机会,直接解锁开了后座的门。   温西月还挺感动的,蹭个车还有这待遇?   她刚想和他道谢坐上去,就发现修泽的脚步根本就没有停留,门打开的瞬间,人就理所当然地坐了进去。   温西月望了望空空如也的驾驶室,忽然就明白了刚刚为什么修泽问她会不会开车。   敢情她原本就想省钱蹭个车,结果却变成了他的临时司机?!   就……离谱。   她在原地思考,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是她表述的不够清楚吗?   还是那个人根本就没所谓的绅士风度?   里面的修泽等的有点不耐,他把车窗降了下来,声音愠怒,“怎么还不动?”   温西月:“……” 第29章 明天见   温西月的驾照还是高考过后那会儿, 被外婆逼着在酷暑晒了两个多月,用晒黑了几个度的肤色,还有两次中暑换来的。   外婆一直觉得她的女儿就是被她保护的太好了, 所以脆弱地不过是死了个老公而已, 就奔溃到接受不了, 所以她养温西月的策略就是鞭策、打压, 想让她很早地自立自强。   拿到驾照后,温西月一直也没什么机会开车, 零星几次也不过是开着平价车在没什么人的路上龟速前行,过下瘾而已。   现在……   温西月看着眼前这辆线条流畅, 在橘色的阳光下, 发出冷淡光泽的豪车,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这要是刮一下, 会要了她几年的工资吧。   她想出声拒绝来着, 可“正直富有爱心”的修泽一上车,就慵懒的坐在后座,手机就没离开过他的 * 耳朵。   温西月凝神听了下, 似乎是关于宜城那块地的规划问题。   她不敢造次。   因为修泽的和对方通话的内容里,透露出这是个涉及金额巨大的项目, 掀起眼皮看她时,似乎也在质问她,耽误了进展, 你赔的起吗?   现在被修泽再这么轻飘飘地催促了下,留给温西月的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上吧。   温西月认命地接受了她想蹭个车结果变成了司机的事实。   她从车头这边绕过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系好安全带,双手握着方向盘, 全身都紧绷着。   长吁一口气后,她发动汽车。   好在,郊区空旷,堵车的概率也不高,温西月开的还是游刃有余的,还能分神听听后面那位总裁到底在嘱咐下边什么。   “如何在一片商区,插.进去一个公益图书馆,这是我们目前首要考虑的……这不仅仅是一个提案,给人看看就了事,还要想想后续的一些维护运营的具体事宜……如果每年赔上个几百万换来更大的利益,我觉得未尝不可……我希望在凌晨之前能看到一份完整的提案.他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那是你们要解决的事……”   温西月竖着耳朵听了会儿。   原来他是想建个公益图书馆来向吴盛年示好啊。   可那一圈都是吃喝玩乐的地,突兀地冒出一个图书馆,还挺奇怪的。   修泽说的口干舌燥,可那头的人听上去并不赞同他的想法,他扯松领带,“这是唯一能让吴老把地卖给我们许氏的机会,我再给他画饼,谈回报率,都打动不了他,只有这样……”   话还没说完,忽然温西月紧急刹车,他没系安全带,因为惯性人狠狠地往前砸去,额头磕到前座的椅背。   温西月踩着刹车,从后视镜看到修泽狼狈的样子,以及他看着自己阴恻恻的眼神后,透心一凉,“对、对不起,是前面忽然冒出了一群鸭子……”   提到鸭子这两个字,她明显能感受到修泽眼神寒意。   温西月又是一慌,“是真的鸭子,能跑能跳还能被我们吃的,不信你看。”   她指着窗外。   附近有池塘,周围有人在养鸭,池塘上成群的小鸭子嘎嘎嘎的叫的欢快,悠然自得在水面上游荡,有几个可能叛逆,还做起了横穿马路的事,于是就发生了温西月刚刚那一幕紧急刹车。   修泽看着七七八八的鸭子扑腾着还没长开的小翅膀,招摇过市,勾了勾唇。   他并没有责备温西月,而是继续和电话那头交流起来。   温西月心头猛地一跳。   还好还好。   让总裁难堪也就算了,还让他误以为自己在内涵他就不好了。   接下来的路程,温西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连偷听都没了兴趣,专心留意着路况。   到了市区,温西月更是浑身每个毛孔都和她的严肃的神色一样,不敢有丝毫怠慢。   修泽挂了电话后,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看着窗外,看着艳丽而厚重的云层, * 想到了半个小时之前吴盛年和他说的话。   有很多,他听得没往心里去。   只记得他说,他之所以给他一个机会,是因为一个记者刚刚在这里教训了他一下,说他不应该三人成虎,他觉得没面子,又要维持着风度,就强装大度的给了他这一个机会。   记者……   修泽第一时间想到了刚走出这扇门的温西月。   异样的情绪在心口蔓延开。   在想,这个女人费尽心思的,用各种手段,各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她又用她知道的信息帮了他一次。   李楠说的没错,一次两次可以说是缘分,三次四次也可以用缘分较深来解释,那七次八次乃至十几次呢?   如果没有人为刻意的安排,应该很少会发生这种情况吧?   其实,这一两个月围绕在他身边,不怀好意的女人也很多,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想和你攀扯上关系,从而过得某种利益,另一种就更直接了——钱。   他没都没有搭理过,不需要,他对女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一种被许越支配的那种敬而远之的恐惧中。   近期也没有恋爱的打算。   因为失神到呆滞的眼睛,很快地就因温西月一声惊呼而收拢起来,变得幽深漆黑。   温西月是哪种?   他决定试探下,“你如果觉得现在的工作很辛苦,可以和我说,我会试着替你找一份薪水丰厚,而工作内容比现在轻松百倍的工作。”   温西月原本因为有人别车差点蹭到而胆战心惊,骤然听到这话,觉得有点懵,“不用啊,我很满意我现在的工作,你都不知道为了进电视台,我付出了多少,一次校招一次社招,每次我都是过关斩将过来的。”   “哦。”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后,修泽懒洋洋地应了下,他再问,“那是你在经济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温西月啊了声,倒也不避讳自己的经济情况,“刚毕业嘛,身上没什么钱也很正常,而且我这个人原本消费水平也不高,每个月也就吃吃喝喝,买几件衣服护肤品什么的,工资也有闲余。”   说完,她抿了下唇。   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是不是太信任了,竟然做到了如此的坦诚直接,根本没想过维护自己的面子。   “哦。”   修泽用手指敲了敲膝盖。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他忽然吐露出一个重磅炸.弹,“如果吴老的这块成功被我们拿下来,博朗翠庄五期开盘后,那里的房子你随便选一套,就当是感谢你为我说的那几句话。”   温西月慌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扭过头,不可置信,“你要送我房子?”   修泽点点头,继而又说,“如果博朗翠庄你看不上,金顶廊桥也可以,不过可能供你选择的户型不太多。”   他语气轻松随意的,似乎说要送给温西月的不过就是,十几二十块钱的水果般。   温西月拧了下大腿,一阵疼痛告诉自己,不是在 * 做梦。   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有爱送人回家的嗜好后,又多了一个,送人房子。   不是几十万,甚至不止是百万的事。   “修总,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修泽反问,“我现在像开玩笑的样子?”   温西月眨了眨眼,“我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已,修总你不用那么客气。”   修泽笑着说,“你那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机会,所以,你不用惶恐,这是你应得的。”   温西月太阳穴突突的跳,大脑的神经也紧紧绷着。   她现在只需要欣然点头,就可以在宜城这样一个城市拥有一套地理位置俱佳的房子。   就因为自己多管闲事,说的那几句话。   自己打抱不平的几句话,对自己来说或许无关轻重,可对他来说,却给了他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   现在、此刻,她离千万富婆只差一个点头而已。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陷入到椅背中,内心焦灼不定。   一方面,被馅饼砸中的事,是人人都在奢望的,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这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接受这些就意味自己要付出些什么,或许不是现在,或许是在很久以后。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算了,修总,我这个人呢从小买彩票什么就没有中过,那些捡钱中奖的事也轮不上我,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就只有脚踏实地的命,我现在也没有住房上的担忧,和可悦云舒她们住得也挺好的。”   正好跳到了绿灯,温西月很快地收回心绪,再次踩着油门。   开到市区反而比郊区要好开很多,大家都知道这是辆什么车,知道剐蹭到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所以都很自觉地规避着它。   修泽听到温西月的答案后,压抑着内心某些剧烈的情绪,不甚在意地说,“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告诉我。   他再次看向窗外,刺目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睛,也掩饰住了他唇角一抹笑意。   ——如果一个女人费尽心思的出现在你面前,怒刷存在感,可她一不为财,二不为利,那只能是……图这个人了!   *   温西月按照修泽的指示把车开到自己的酒店楼下。   因为刚刚错失了一个当千万富婆的机会,她这会儿还挺失落的。   解开安全带,温西月准备下车,忽然看到一张崭新的人民币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温西月:“……”   修泽语气欠欠地说,“师傅,这是小费!”   “……”   温西月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哪里是他没有绅士风度,他就是故意的,报复昨晚自己失言把他当成了出租车大叔。   一路上忙着电话会议也只是个幌子。   他真的个彻头彻尾、毫不掩饰、真实不做作、表里如一的小气加记仇呢!   温西月带着气的把钱抓住,“谢谢。”   收下也没什么,比起一套房子,这一百块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罢了。   再说了,这一路开过来她心惊胆战的,这当辛苦费也 * 说得过去。   温西月下车,重重地把车门甩上,阴阳怪气道,“修总,再见,剩下的路辛苦你喽。”   修泽把车窗降下来,和她遥遥相望,笑意抵达眼底,“明天见!”   未来一切都是不可知的。   唯有这件事,修泽笃定会发生。   在温西月微微睁大的眼睛里,修泽竟然有些期待,明天他们将在什么场合,以何种方式见上一面。 第30章 可能要结两次婚   温西月回到酒店, 脱了鞋子就上了床。   开车的时候每一处都在用力,现在感觉浑身各处都有点酸。   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她眨了眨眼, 无端端地又想起了几分钟之前, 在楼下修泽和他说“明天见”时的语气和神情。   伴有着极大的讽刺。   对于不可预见的未来, 他不是未卜先知, 就是明晃晃的暗讽自己“处心积虑”,知道明天, 乃至以后每一天自己都会出现在他跟前。   温西月觉得自己冤枉死了,还偏偏无从辩解, 气的差点原地昏迷。   当时她被噎的一句话都说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他下车,再坐到驾驶室的位置, 临行前, 还特意地朝她挑了挑眉,说了句,“期待。”   期待什么?   期待我变身, 拿着一口平底锅砸到你脑子上,让你立刻停止这种毫无根据的臆想吗?   都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了, 做事想事还这么草率!   温西月越想越气,直接把自己身体里的疲乏给驱散走了。   她拿着手机开始查关于修泽的信息。   这么能瞎脑补,该不会是杰克苏梦幻学院毕业的吗?   十分钟后。   温西月把手机屏幕给锁了。   她想在心里给修泽道个歉, 顺便给麻省理工和帝国理工也道个歉,这么完美的履历,配上他的外形,他的地位,的确有足够多的资格在幻想, 全世界的女人都在觊觎我!   不是,他都出生这么好了,还这么努力干嘛?   别人每学期修四门课,他修八门,还用三年完成了四年的学业……   让温西月这种考上宜城大学就沾沾自喜,并以从没挂过科为豪的人情何以堪?!   哎!   温西月胡乱揉了揉头发。   恰好,赵允思采访回来,今天日头比较大,她被晒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见温西月在,兴奋地说,“卧槽,西月,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跪拜磕头的,当时他们一起下跪的时候,我和朱哥在旁边,就有了种上早朝的错觉,我们站在无人之巅,接受万民朝拜……”   温西月安静地听着。   “西月你没去真是你的损失,当时那场景,我看的挺感动的,也挺自豪的,觉得只有我们国家,一个有历史有凝聚力的国度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温西月的确是挺后悔的。   要是她去现场的话,不就不用和修泽在吴盛年的老宅子前碰面,紧接着被他明嘲暗讽一顿了吗?   ……   “思思,明天我们有什么安排?”   “明天啊,朱哥说到古城各处去采风,约相当于 * 玩了。”   “哦,”温西月应了声。   古城这么大,没了吴盛年这个连接两人的枢纽,那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吧?   这样一想,温西月觉得生活又美好了起来。   她开开心心地拉着赵允思的手,建议待会儿出去好好吃一顿,压压惊,她请。   赵允思不懂什么要压惊,可听到有人请客,答应地还是很干脆的。   吃完晚饭回来,温西月抱着衣服去洗澡,等她出来时,她的手机被赵允思拿在手里,贴到耳边,似乎在替她接电话。   赵允思见她出来,神色也不慌张。   温西月猜测打电话的人一定是两人都认识的,便没打断她。   “嗯,好,明天一定准时到,再见!”赵允思挂了电话,冲温西月笑笑,“你去洗澡了,我看电话一直在响,就替你接了。”   温西月从她手机接过手机,看了下通话记录,是个陌生的号码,不由得好奇,“是谁啊?”   赵允思:“打电话的人说他是吴盛年的助理,说明天他们一行人去爬山,问你要不要去?”   大佬约爬山?   温西月脑子一炸,想到刚刚她说,明天准时到这样的话,忙问,“你答应了?”   “答应了啊!”   温西月有点抓狂。   “原本我也是想拒绝的,结果对方说你的采访还没做完,怕你不好交差……西月,怎么,今天的采访不顺利吗?”   温西月摇头,“没有,我看了提纲上的问题,很多都是重复的,而且有的一看就涉及到了商业机密这块,想着他肯定打太极不说,那我还不如不问。”   这样一通话,让赵允思有点无地自容,她顿时没了底气,“不瞒你说,提纲是我前一天晚上临时想的。”   “看出来了。”   “……”,赵允思忽然说,“哦,对了,那个助理还说什么你的修先生也会去呢……”   温西月大脑一阵轰鸣,天旋地转,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竭力避开这个人,结果到头来发现一切似乎都是徒劳无功的。   就算是自己有心去避免这种事的发生,周遭的人也会促成他们的再一次见面。   一种无力感袭来!   她已经自我代入,在想如果自己是修泽,明天见到这个明明讽刺的很明显后,还恬不知耻往他眼前凑的女人,会浮出什么微妙的心思。   ……   “西月,修先生是谁啊?就是朱哥口中昨天在高速上,你那个了不起的朋友吗?”   朋友?   “算是吧。”温西月没明确的说,事实上,她也说不清。   肯定比陌生人熟稔。   毕竟一张床上睡过了,也是互相知道对方住哪,玩过骰子的交情。   赵允思看着她贼笑,拿肩膀撞了一下她的,“有情况?”   温西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有个鬼。”   赵允思也没继续问,她觉得以她和温西月的关系也没到互相坦诚的地步,而且温西月这么漂亮的一女孩,身边围了几个优质男人也很寻常。   *   第二天一早,赵允思还没怎么睡醒,就听到 * 有人在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   她第一反应因为是进贼了,人立刻醒了,爬起床,揉着睡眼惺惺的眼,看见温西月穿着酒店的的一次性拖鞋,蹲在地上,在自己的蓝色行李箱里旁边长吁短叹的。   “西月,你干嘛?”   温西月扭头看见赵允思醒了,有点不好意思,“在找今天能穿的衣服。”   赵允思笑,“爬个山你还想穿什么?”   温西月:“那我不能顺便穿穿就过去了吧,毕竟……”   毕竟老娘就算要被人鄙视,也要美艳的地站在那,晃瞎他的眼。   “毕竟人吴老先生特意打电话过来邀请我,我总得给人家点面子,穿的体面一点。”   昨晚,她没睡多久,迷迷糊糊的始终放不下又要见修泽的事。   她想如果现在打电话过去,告诉对方自己明天有事,去不了,那对方不会指责她不识好歹的可能性有多大?   大不了以身体为借口,总不能让人拿命陪你爬山吧。   可她刚冒出了这个想法,殷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的语气像是知道了这事,叫温西月明天保持好状态,明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神仙打架的场面。   避无可避,温西月也就认了。   反正他已经误会了,再多误会点什么也无所谓。   她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这趟差温西月出的急,衣服带的也不多,也是需要一直出外场跑新闻,她带的衣服都是以方便舒适为主的,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件能见人的衣服。   她长叹了一声气。   折腾了一番,等她出门的时候她也只是比平时多涂了个口红而已。   *   古城的壘山是远近闻名的佛教圣地,每逢初一、十五香客络绎不绝,不过今天似乎是因为吴盛年的到来,这里有限制游客,所以人并不是很多。   温西月早早到了山脚下,她以为她是唯一受邀的新闻记者,结果是她天真了,她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脖子上挂了记者证的同行们,他们三两聊天,有的已经开始交换联系方式,置换资源。   不知为什么,温西月就觉得烦躁,有种期许被辜负的失落。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修泽。   他知道这次来古城见吴盛年的并不只他们许氏一家,他得以见到吴盛年给了他很大的错觉,所以当他接到吴盛年助理电话时,他以为在吴盛年那,他是特殊的,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他不过是吴盛年雨露均沾之下,若有若无的那个。   不过在隐藏情绪方面,他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以他的资质和年纪,伴不了吴盛年左右,他站在一行人长长队伍的末端,和同样是为了宜城那块地而来的竞争对手随意攀谈着。   无意中看到后面兴致缺缺的温西月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还有种果然如我所料的得意之感。   他故意慢下步子,在等一行人上去,而后朝在一堆记者里浑水摸鱼的温西月打了个响指,“牛皮糖!”   那一圈 * 人听到声音纷纷看了过来,看见修泽后,有的不自觉地露出羞涩的笑意。   温西月在没见到修泽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待会儿无论修泽给她什么样的眼神,都不要被他轻易激怒,可是现在牛皮糖三个字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   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借牛皮糖是在内涵自己粘了他。   她胸口闷着一口气,故意看不到他,大步地走台阶。   修泽在原地无声地笑了笑,随后跟上了队伍。   这场活动说是爬山,实则就是吴盛年偷懒,他沉浮商场几十年,地位稳固,和他的为人处世不无关系。   他不想得罪任何一个有备而来的人。   结果就是每个人都有种被忽视的感觉,尤其是像修泽这样的后辈,挤不进核心圈,只在外.围徘徊。   在他彻底意识到,就算是他中途回去,吴盛年也不会发觉的时候,他改了路线。   到了半山腰,叉出了几条路,修泽目送着一行人走上了一条最平缓的路后,他选择了最陡的一条。   意外地,碰到了抱着同样想法的温西月。   温西月常年健身,这点台阶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真巧!”修泽把墨镜摘了下来,意味不明地拖长尾音。   温西月看到他的那一刻,眼里无波无澜,接近麻木,“是巧!”   “一起?”   温西月点点头。   不一起,难道要她折回去再选一条路,当她傻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台阶。   因为知道今天要来爬山,修泽穿的很休闲,黑色无帽卫衣配着藏青色的休闲裤,衣袖卷到手肘处,露出有力、结实的小臂,干净利落的短发下,眉梢英气十足,有着与平时背道而驰的少年感。   这样的路对修泽来说不足一提,他如履平地般轻松随意,走了几步发现温西月落后不少后,还会特意停下来,等她。   等她也不只是单单干杵在那悄无声息的等,性格使然,他也不会说什么带攻击性的话,只是每个含着笑意眼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在嘲笑温西月——你这垃圾!你个渣渣!   温西月看着背对着光、意气风发的修泽,抿了下唇角。   她有种错觉,觉得这样的修泽才是最真实的,他就应该是这样的,往常那个套在严正西装里的躯体是迎合大众的产物,故意包装而成的。   “还行不行?”修泽见温西月脸涨红的不能看,语气欠欠地建议道,“要不要休息下?实在不行,也别逞强,跟着我,路没那么好走。”   “不用,还行。”温西月咬牙说。   再一想……   谁特么跟着你了?我俩顶多是偶遇好吗?   因为又被修泽借机讽刺了一巴,温西月心里憋着气,就算体力不支,也没停下来的想法,就是像通过行动告诉他,爬最陡的山,我是自愿的,和你在不在没关系,我很开心,我不累,我也没疯……   又走了几分钟。   温西月体力彻底告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修泽 * 较什么劲,这么挑战自己,她撑着发烫的水泥台阶,慢慢坐了下去。   “你先吧,我不行了。”   头晕脑胀还腿软,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从这里滚下去。   算了,算了,她认输!   修泽听后,停了下来,爬了半个多小时,对他来说只是就是流点汗而已。   温西月顾不上修泽嘲笑的眼神,躺平任嘲。   “我的极限到这了。”   修泽听后,状有似无地笑了下,“就这点体力。”   像是内心在急剧纠结着什么,他在原地默了几秒,而后任命般地叹了叹气,面无表情地往下走,最终停在温西月坐的台阶上一阶,半蹲了下来随后朝她伸出了手。   温西月:“……”   她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双手,眨了眨眼。   脑海里疯狂走戏中,难道是他良心发现想拉自己一把?   不行不行,自己一旦把手交出去就坐实了修泽给自己定的“别有用心”的罪名,自己的放弃也成了装的,真正想做的是和他有类似于牵手一样的肢体接触。   绝对不能再给他误会的机会了。   修泽见她没有动作,指尖很不耐地朝自己这边招了招,调笑地说,“不就是在等这个吗?”   “……”   温西月侧过头看了一下修泽,把到嘴回击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装作无辜道,“抱歉修总,我不太会看相。”   顿了顿,又认真地说,“只是我最近在看易经,知道一点。”   修泽:“……”   温西月的指尖点上了修泽的掌心,“这条是事业线,特别好,末端分叉,一向木星丘,一向土星丘,表示你日后会掌握大权,具有权威,一生官运亨通。”   温西月无视修泽投射过来的无语眼神,继续装神弄鬼,“这条是爱情线……啧啧,修总你商场得意,情场就要失意了,情路上应该蛮坎坷的,恋爱多波折,难求好姻缘啊,分叉这么多,感情生活应该起伏很大,中年可能会婚变,我数数哈,你可能要结两次婚呢,哦,不对,少数了一条,应该是三次。”   修泽:“……” 第31章 就是过来打个卡   修泽觉得他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右眼皮一个劲地在跳。   他抬眼看向温西月, 眼前的人因为过分专注,脸紧紧绷着,眉峰也在蹙紧, 似乎对他感情线透露出他今后的婚姻状态不是很满意。   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带着燥意的红已经爬满了她整张脸, 连同耳垂也没能幸免。   她小嘴叭叭叭的没完没了, “不过像你们这种大人物有几段婚史也挺正常的,你千万不要有这种以后反正会离婚, 还不如不结婚的想法,人生苦短, 还是要及时行乐……”   修泽听后悄无声息地笑了下。   明明她把什么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还搁这装。   沉默了几秒,他把掌心收拢。   温西月叹息地啊了声, “修总, 我还没看完呢?”   修泽轻嗤一声,“你看的不准,上次有个大师说感 * 情线被掌纹所挡, 所以我一生孤苦,注定会孤独终老。”   温西月:“……”   这大师是个狠人。   她心虚地垂下眼, 她哪里会看相,不过是想气气他而已,易经是大学时候看了一点, 早忘的干干净净了。   人事业摆在那,怎么乱编乱造都不能让人信服,在生命线上做文章,也怕当场被对方打死,唯有感情这一方面, 可以怎么惨怎样说。   不过现在看来,他倒也不介意感情不顺这事。   被修泽这么盯着,温西月有点慌,缩回手想拨拨刘海掩饰此刻的尴尬气氛,她刚这样想,右手就被一只干燥宽大的手攥住。   温西月像触电了般,浑身一抖,本能地想把手给拽回来,未遂。   “你说话就说话嘛,动手动脚是几个意思?”   修泽对上她愕然的眼,微微一笑,紧接着稍微用了一点力,温西月整个人都往他那边倾斜。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温西月在那一瞬都忘记了呼吸,耳尖热的发烫。   “……”   修泽偏头,眼底意味不明,懒洋洋地戳穿她,“装模装样!”   温西月:“……”   好吧,她承认刚刚确实有装模作样的成分在里面。   “还走不走了?”修泽又问。   因为很多情绪搅混在一起,温西月点了点头。   她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跟着修泽的动作,起身,走上看不到尽头的台阶。   中午的太阳晒的她头晕发涨的,眼也睁不开,也在慢慢炙烤着她的思维。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修泽后面,一步一步地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两人勉强可以称之为“拉手”的手上。   事实上,她只是被动地被修泽拉着,在一开始做出拽回的动作被他制止后,就宛如一只假手,僵硬地被他拖拉着。   她长长吐了口气。   天气热,走了没一会儿,俩人握紧的手就充满了黏腻的汗。   温西月觉得不舒服,尤其是此刻,胸腔里的心脏也变得不老实起来,像跳跳糖一样,跳的越来越快。   她想了想,伸出另外一只手拽姿态修泽衣服的下摆,声音比以往都要轻柔几分,“修总,可以了,我好像恢复体力了。”   修泽闻言爽快地松了手,手抄进裤子口袋,不过嘴上倒是不饶人,“才牵几分钟就满足了?”   温西月已经无力再在这种情况下为自己辩解,用沉默默认了修泽的这种说法。   修泽了然一笑,也没有趁机再取笑她,“既然能走就自己走吧。”   他像只骄傲的孔雀,昂着脖子,展示完漂亮的羽毛后,毫无遗憾地往上走。   留下在原地非常怀疑人生的温西月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又望着了望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温西月回到酒店的时候,人累的剩下半条命。   她草草冲了个热水澡后,盖上被子准备睡一觉。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十点多钟,她睁着眼睛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才摸出手机点了份外卖充饥。   其实爬完山他们也在吴盛年的款 * 待下,去某家具有当地特色的酒楼吃了一顿,不足以果腹,一是人太累,没什么胃口,二是她在就餐过程中,一直觉得被修泽握过的那只手始终处在麻痹状态。   晚餐过后,修泽有专车来接,看见她在门口打车,还特别绅士地送了她一把。   车程二十分钟,全程隐隐透露处一丝丝奇异的尴尬,两人一直沉默到酒店门口。   修泽再也没说什么明天见这种讽刺意味明显的鬼话,心不在焉低朝她点头后,让司机掉头就走。   温西月现在想想,可能当时尴尬的只有自己,而修泽之所以沉默更重要的事是因为工作吧,毕竟吴盛年对他并没有特别热情,反而对他们视为竞争对手的对家更加青睐。   点好外卖后,她晃了晃手腕,准备去洗把脸。   他真的有毒吧,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那种紧紧被包裹住的感觉还挥之不散呢?   第二天,温西月没有如昨天那般生龙活虎地爬起来。   头晕鼻塞喉咙疼,是有点感冒的前兆。   她坐在床上擤鼻子,赵允思见此,便和朱深商量了一下,今天的现场就不要温西月去了,让她在酒店好好休息。   温西月挣扎了会儿,试图和他们说她没什么大关系,可朱深和赵允思都觉得她这状态,还是留在酒店比较好,别到了现场,他们还得分神过来照顾她。   温西月被说服了,本着不连累同伴的原则,当起了留守记者。   昨天确实也累了,大热天去爬山,还被某个脑补怪给占了便宜,搁谁不着急上火?!   原本被迫留守的温西月心里是有点不开心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在酒店待一天,不就不用被奇奇怪怪的缘分牵引着,又和修泽来一场匪夷所思的碰面了吗?   想到这,温西月捂着被子笑出声来。   *   晚上十一点。   某酒店套房内。   刚结束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视频会议后,修泽心神俱疲,他把领口扯松,往沙发背上一靠。   迄今为止,吴盛年是他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他看似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实则心思诡异深沉,让人难以捉摸。   他们这边已经在短短两天时间赶出来四份提案发过去,都被他一一回绝,没有任何理由任何解释,只单单一句诚意不够就打发他们。   在这个项目上,许氏这边已经做出来最大的牺牲和让步,再退便是无利可赚。   如果吴盛年那边需要可观的回报数字,他们可以给出一个很美丽的价格,可他要的是虚无缥缈的公益与梦想,这点谁都不能保证可以让他点头满意,可偏偏他就用这招桎梏着几家集团,让人退也不是,进无可进。   修泽头疼地揉了揉眉骨。   他的声音如生锈了铁块,问:“几点了?”   李楠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刚到十一点,今天累了一天,修总你该休息了。”   “嗯。”修泽沉沉应下,   今天一□□程安排的都很满,白天在吴盛年面前摆足 * 诚意,晚上还要和公司高层开会,这么一下来,整个人跟陀螺一样,没有丝毫停歇的功夫。   可就是这样,始终还觉得有一件事没做。   “今天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事?”   李楠额角跳了跳,默了默,问:“你是说公事还是私事?”   修泽掀起眼皮看过来,平静地问,“什么?”   李楠:“如果是公事,那没有,如果是私事,就……今天还没有见到温小姐。”   他再也不敢在修泽面前内涵温西月了,能从他态度看得出来,温西月在他这里,是有些特殊的,是应该受到优待的。   修泽凝神想了想,还真是。   忙的时候没觉得,等闲下来才回味到,真的是一天都没见到她……   竟然觉得有一丝丝的不习惯。   是心思被他看破,她熄火了?   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轻轻笑了笑,对着静静看着我自己的李楠说,“今天辛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李楠像是还有话说,不过看修泽似乎沉浸在某些回忆中,便没有出声打扰,默默走出了房间。   李楠走后,修泽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几分钟,拿着浴袍去了浴室。   花洒喷薄出的水气很快模糊了玻璃。   修泽站在花洒下,一动不动地仰着头,任凭温水顺着他的微凸的喉结冲洗着疲惫的身体。   身体是累到了极致,可精神还在亢奋着,有一个声音始终在提醒着他,还有一件事情你还没做。   修泽裹着浴袍出了浴室,短发上还挂着透亮的水珠。   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拿着高脚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酒杯里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他垂眼看着沉浮在霓虹灯里的城市,眼底没有太多情绪,像是置身事外般疏离。   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甜甜的声音在呼唤着他,“修总……”   修泽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并且回头。   空无一人,整个房间除了自己,找不出第二个会呼吸的生物。   他自嘲地般地笑了笑,随后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听说二十一天以上的重复就会养成某个习惯,九十天的坚持就会形成稳定的习惯,怎么在他这,并不需要这么久呢?   一个多星期就够了。   其实认真算起来,他认识温西月不过一个多月而已,真正亲密的联系也才一个多星期。   没有听到他那声“修总”,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痒痒的,手够不到,脑海里的回忆也并不能饮鸩止渴。   那声呼唤又调皮地响了起来,“修总……”   修泽闭了闭眼。   明明那个人不在这间屋子里,可她的气息她的声音,此刻又好像在他跟前肆无忌惮地刷着存在感。   *   温西月听到电话铃声时,人已经睡得昏昏沉沉的,眼睛都没睁开,直接把电话接了,“喂?”   那头的人欲言又止,磨蹭了会儿,才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做?”   熟悉的声音让温西月顿时清醒了,她看了眼来电号码,一串数字,并没有 * 存在联系人名单里,她鼻音浓重,声音带着不确定,“修总?”   这一声修总让电话那头的人感到舒适,矜持了下,他淡淡应道,“是我!”   对于修泽能搞到自己号码这事,温西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奇怪得是,这么晚了,他找自己做什么……   “修总,你找我有事吗?”   修泽忽略她的疑问,一副教训人的语气,“怎么做事这么喜欢半途而废呢?”   “???”   “下来,我在你酒店楼下。”   “!!!”   “难不成你喜欢我上去找你?”   温西月吓得立马答应,“你等我,我马上下来。”   十几分钟后。   卡在这天的十一点五十八分,温西月随意披了件针织衫虚弱地下了楼。   酒店门口,修泽等得有些不耐烦,不停地抬腕看表。   不知道在温西月那里,怎么马上就是十几分钟的事了。   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向自己一步步走来,一步步靠近。   修泽难以控制地唇角上扬。   温西月抱臂走到离他咫尺的地方。   到现在都不明白,他深夜找自己,所为何事。   离他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氛味道。   片刻的慌神,她撩起沉重的眼皮,看他,“修总,是有为什么急事吗?”   话刚落,她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指腹贴在了自己眉心,轻轻地碾了碾。   “……”   两人四目相对。   温西月莫名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节奏开始紊乱。   修泽头微偏,用一种随意的口吻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打个卡。”   温西月:“……” 第32章 关于我的事,你不应该是……   随着修泽这一动作, 温西月觉得周围的一切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带着躁意的风停了,汽车鸣笛声也消失了,光怪陆离的城市夜晚变得异常安静, 仿佛除了他们俩人, 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   温西月怔怔地看他, 乌黑的眸子划过诧异。   眼前的人一身规整的黑色西装, 白色衬衫领口笔挺锋利,可透露出来的感觉却一扫之前的冷漠, 还有偶尔表露出松散,变得十分柔软。   温西月对上他的眼, 心脏重重一跳。   修泽的手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指腹离开眉心的一瞬,他勾起慵懒的笑意, 语调懒散道:“走了!”   温西月的思维稍稍滞后了点, 她尚且来不及思考他这句打卡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他转身离去。   夜色下,他的影子被老长。   “修总, ”温西月情不自禁地喊住了他。   修泽身形顿住,慢慢回头, 看她的眼神变得缱绻起来。   温西月用力地抿了下唇,而后说,“来都来了, 要不一起吃个晚饭吧?”   “晚饭?”修泽无语地笑了笑,提醒她,“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温西月被问住了,她不舒服,睡了一天, 确实也没注意现在的时间。   修泽憋笑道:“已经凌晨了。”   温西月脱口而出,“那就一起吃个夜宵?”   除了早上在酒店吃了顿自助早餐 * ,到现在可以算得上是滴水未进,反正她人已经“精心打扮”下来了,不吃点也对不起刚刚那十几分钟她刻意营造的随意虚弱的状态。   她说的又急又重,表现出来的态度像是在挽留。   修泽楞了楞,接着双手抄在口袋里,下巴抬了抬,倨傲地说,“抱歉,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温西月没有任何思考,说的理所当然且心安理得,“那没事,你在旁边看着我吃就行。”   修泽:“……”   他垂眸盯着地上的影子,闷笑一声,胸腔微震。   用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得寸进尺了还……”   *   俩人并肩走来街上。   虽然修泽觉得温西月的要求挺无理的,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有空,可还是在温西月半威胁半求助的一句“我一个人吃不安全”话中败下阵来。   这个点,门店几乎都关闭了,往远一点有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店铺,温西月不想去那么远,她知道附近有个烧烤摊,就提议去那。   修泽没有异议,毕竟他只负责看的工具人,不应该有自己的看法。   路上没什么人,倒是起了风,吹起了白天躺在路上的小海报,呼呼作响,气氛看着挺渗人的。   两人走着走着距离就越来越近。   温西月努了找着话题,冲淡她脑子已经天马行空的想法,“修总,你刚刚说打卡是什么意思?我住的酒店是古城的地标吗?还是网红酒店啊?”   修泽斜睨了她一眼,不客气地指出,“照你这思维,怎么不说自己是古城的地标?”   温西月拢着衣服,身体缩成一团,笑得讪讪,“我脸没那么大。”   修泽嗤笑一声,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   温西月自顾自地说:“其实说起来,我应该算是古城人。”   修泽稍怔,侧眼看过来。   温西月:“我妈是梧州人,我从小也在梧州长大,但我爸是古城人啊,爸爸这边的亲朋好友亲戚什么的都在古城。”   修泽倒是有点不理解了,“那你还住酒店?”   温西月挤出一起笑,脸色微变。   修泽胡乱猜测着,“你爸妈离婚了?你跟你妈?你爸不要你了?”   温西月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没有,怎么会这么惨呢。”   “哦。”   “不过就是我爸去世了,我从小跟着外婆在梧州长大罢了。”   修泽:“……”   他发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温西月的思维。   他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会觉得在这两者之间,你爸不要你更惨呢?”   温西月扬起下巴,和他对视,在路灯的垂射下,那里有黄色的光,“不是吗?一个是主动抛弃一个是被迫无奈,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他虽然不在人世了,但我知道他很爱我啊,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很幸福,可是……如果是他不要我了,我会很难过,也不想这个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无论以各种方式,一想起他,也只剩厌恶,这样一对比,对我个人来说,我还是比 * 较能接受他带着爱我的心离开了。”   修泽倒有点被她的观点说服,点了点头。   确实,比起抛弃,像个垃圾一样被丢掉,还不如他们不在人世。   两人走到烧烤摊。   扑面而来得孜然味、烤肉味让修泽的脚步一顿。   今天是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又是过了凌晨,所以烧烤摊上来消费的人不多,只有一桌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   温西月他们来时,烧烤摊摊主都在打瞌睡。   温西月随便点了点东西,嘱咐不要太辣后,便领着修泽找了一处座位,临近那两个女孩,想着吃夜宵还是要热闹一些好。   她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不觉得有什么,还想问问修泽要不要喝什么时,就瞄他竟然还站得笔直,没有任何要坐下来的意思,眼里明晃晃的嫌弃几乎要冲出眼眶。   温西月:“……”   她赶忙拿着纸巾,殷勤地把修泽面前的那张红色塑料凳擦干净,还有桌子他可能会触碰到得区域,擦了又擦,直至纸巾擦过后仍旧是洁白的。   “可以了,修总,将就一下吧。”   修泽的视线落在温西月的脸上,像是把沉在胸口的情绪压了又压,最后勉为其难得坐了下来。   嘴上还是小小的抗议了下,“想吃夜宵点份外卖就行了。”   温西月给自己倒了杯水:“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温西月嘻嘻哈哈地开玩笑,“点外卖不是没有修总陪吗?”   修泽掀起眼皮看她,直勾勾地,毫不掩饰地弯了弯唇角。   一副“你果然对我有想法”的了然于心的笃定姿态。   在等东西的间隙,修泽又就着上一个问题继续问温西月,“你爸爸去世了,那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温西月想了下,“还有奶奶,一个姑姑。”   “不回去看看?”   温西月苦涩地笑了笑,“还是别了,她们可能不希望看到我。”   修泽:“为什么?”   有些事温西月从来没有人和别人说过,就算亲昵如乌云舒,她也没透漏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若真关心你,你告诉她,除了让她和你一样郁闷不开心外,好像也没什么用处,生活已经够苦了,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事让真正在意你的人生活的更苦。   如她不关心你,就更没必要了,人类的悲喜本来并不相通,你的苦难你的不辛,但对他们来说或许就是一份闲聊的谈资而已。   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温西月忽然很有倾诉欲,直觉觉得他是个很靠谱的倾听者,他不会对你过往的不幸产生同情的情绪,也不会拿你的悲喜去取悦别人。   “我小的时候因为一些事离开过家一段时间,”温西月到底还是模糊了一些信息,说的很笼统,“我爸那会儿找不到我就精神很奔溃,他本来就是一位文字创作者,心思很敏感很细腻,一点点负面的东西就能击溃他,所以在和我失联的第二年,他就自杀了 * ……”   以为时间久了,那种锥心之痛会被冲淡一些,其实不会的,时间是会磨平一些东西,但同样的,也会让着一些东西更加深刻。   “爸爸死后,妈妈也奔溃了,找不到了女儿,丈夫也死了,在一个晚上离家出走,到现在也处于找不到,不知死活的状态。奶奶应该是恨我的,恨我离开家让她失去了儿子,她应该也是爱我的,毕竟我是她儿子唯一的血脉,她对我的感情很复杂。外婆那边呢,因为我妈的不知所踪恨透了我爸,所以对我奶奶这边自然不会有好态度。”   老板正好端上来一盘烤面筋,笑眯眯地说,“请慢用。”   温西月面无表情地拿起了一串,低头吃了起来,“我长这么大,所有的生活费学费啊,都是奶奶出的,我曾经有想过来古城找奶奶,去看看她,不过我怕伤外婆的心,也就算了,现在想想或许不看是对的,看到了又能勾起许多伤心事。”   温西月不想再说的,怕自己会哭。   多数时候她都很坚强,也很乐观,但人总是有一处不能触碰的柔软地方,在温西月这,这就是。   一串吃完,温西月才想起问修泽,“你真不吃?”   她得声音已经有点不对劲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得哽咽。   修泽捕捉到了,不过他不想戳穿温西月粉饰好的故作坚强。   他也如温西月所希望的那样,并没有去安慰她,或者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倒是调笑着说,“想不到你人不大,经历倒是挺多的。”   垂眼看着递到嘴边的面筋,还是不改初心的摇了摇头,“你吃吧!”   温西月咬了一口,故意放大了咀嚼的动作,“我们平民老百姓的悲惨世界,像修总您这种一出生就生活在云端的人怎么会感受的到呢?”   “云端?”修泽捉住她话里的字眼重重的重复了一下。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温西月吃了几串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莫名的信任,他还没怎么问,自己就把身上那点事都交代了,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深深觉得……亏了!   她想找回点场子,“修总,我都和你说了那么多了,你是不是应该也和我说点属于你的小秘密?”   “秘密?”修泽觉得好笑,手指在原色桌面点了点,“关于我的事,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温西月:“……”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成了最了解他的人了。   除了他的姓名、工作、性别,教育经历外,其他得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啊。   倏地又想起自己在修泽眼中,就是个故意接近他、别有所图得女人后,也就欣然接受了他说出的这个设定。   毕竟,她说服不了他,一切都是缘分,有时候,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默不作声地又吃了几串。   这时候来了三四个彪形大汉,像是刚唱完K,他们个个身上带着酒气,脸红脖子粗的,声音奇大 * 无比,“老板,你家还有没有腰子,有多少给我来多少。”   温西月扭头看了看他们。   他们身上过于社会的气息,让温西月有点害怕,正好其中一个大汉看了过来,凶神恶煞的眼神,让温西月立马缩了缩脖子,转回脸。   这时,一根修长的手指竖在她眼前,然后左右晃了晃。   温西月看的眼珠子也随之转动。   修泽像是在几秒之内,经历了极为复杂的心理活动,最终还是屈服于最原始的交换选择,“就一个问题,你随便问!”   温西月其实对他没那么好奇,刚刚那么问,也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吃了点亏,想扳回一城。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说出来的语气特别像是施舍。   让人特别不爽! 第33章 我给你撑腰   不过既然修泽愿意给她这样一个逾越的机会, 温西月还是很乐意地去享用的。   她那天查修泽资料的时候,知道了关于他一些很浅显的背景,更深入的大多都是不负责任的猜想。   最重要的还是围绕他的身世。   没人相信一个上市集团的董事长, 浸淫商场多年, 几乎是只赚不赔的人, 会把这么重的一个担子给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养子, 或者是资助的孩子,谣言更倾向于他是许还山的私生子。   八卦至死, 温西月也不例外,尤其是现在当事人就在跟前, 还大发慈悲地给了她一个提问的机会……   温西月凑近了一些, 狡黠一笑,声音极轻, “所以, 修总你真的是许还山的私生子吗?”   这个问题是挺没礼貌的,也有点冒犯人,不过她给修泽透露的也是一个她不能随便宣之于口的秘密, 那修泽换回来的必须也是一个具有同等价值的信息。   修泽听到这个问题浅淡的眸色暗了几分。   温西月大脑接收到他不悦的信号后,人立马怂了, “你要觉得为难,可以不说的,我就是好奇。”   修泽笑了一下, 声音很淡,眼神却极认真地看着她,“就这个?”   “……”   修泽视线平直,带着一如既往的几分傲意,“我给你这么难得的一个机会, 你就只关心这些?”   温西月默默在心里复议了下。   别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特别需要去关心的啊!   她拿着纸巾摁了下唇角,在修泽眼神的压迫下,还是点头,“嗯。”   修泽一个怒其不争的眼神看过去,看着温西月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好笑,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我八岁那年被我爸妈收养,也就是你口中的许还山夫妇,我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温西月吃惊地瞪圆了眼。   真的,只是,养子呀?!   修泽见她夸张的反应,忍不住问,“怎么,不相信?还是觉得我在骗你?”   温西月疯狂摇头,她从来不觉得修泽有骗她的必要,“没有没有,就是挺惊讶的。”   “吃惊我不过就是一个养子而已,我爸竟然可以把一 * 家市值百亿的公司交给我来打理?”   温西月内心里的小心思被修泽看得透透的,只好诚实地点点头。   修泽平静地说,“你可以理解为他视我为己处。”   “哦。”温西月没再说话,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蒜蓉烤茄子。   蒜香味充斥着口腔的同时,把她的思绪扯回到两天前。   那天在吴盛年的老宅子,吴老对修泽的评价丝毫不客气,言语中也是鄙夷居多,是说修泽该是多有心机才哄得人许还山几十年拼下来的家业,亲身女儿都不给却给他。   温西月瞅了瞅修泽,不设防地撞到他深邃的眼神,又心虚地垂眼和面前的茄子抬杠。   至少从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来看,她不相信修泽是那样的人。   就觉得事实往往非常简单,只是大家都愿意相信自己所以为的。   *   隔壁桌坐了四个男人,一人占据一边,他们精神高度亢奋着,大口吃着串大口喝着酒,在酒精的麻痹下,说话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明明店里面只有八个人,被他们渲染的好像满座一样。   这就导致温西月这边已经没办法和修泽进行正常交流。   消化好修泽给她透露的信息后,温西月原本要打算说些轻松的话题,不过每次开口都被隔壁高亢得声音给压了下去,次数多了,她也不打算开口,就安安静静地吃着串。   不时抬眸打量旁边的修泽。   大佬似乎是有些累了,手肘撑在桌面上,一只手背抵着脸,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就算是这样,举止文雅完全不减丝毫,只是隔壁桌的大汉们聊天的内容粗俗不堪,温西月听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很怕这样的话污染了大佬的耳朵。   她加快速度,单纯的咬在嘴里,来不及充分咀嚼,就吞咽了下去。   眼看自己点的食物差不多解决了,她蓦地松了口气,准备动手推一推修泽喊醒他,余光就瞥见隔壁桌其中一个健壮的男人端着酒,摇摇晃晃地朝旁边那桌走去,那里只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子,看上去应该还是学生,面容稚嫩。   温西月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挤到其中一个高挑的女孩身边,贴的很近,女孩吓得往旁边直挪。   男人喝酒有点上头,直接把人架在人肩上。   “你们两个人吃多无聊啊,我兄弟几个陪着你们不是更有意思?”   女孩缩了缩肩膀,回的很有礼貌,“抱歉,我们男朋友在隔壁的会所上班,我们是来接他们下班的。”   “嘁,那不是还没下班吗?等人来了我们再把你们还回去不就好了?“   对面的女孩强势一点,“还?搞搞清楚,我们不是商品!还有把你脏的跟掏煤工一样的手给我拿回去。”   男人抬着下巴,语气一变,“给你脸你还来劲了是吧?”   女孩掏出手机,“你再不拿回去我报警了!”   ……   两人回呛了几个回合,火气都越来越大。   最后隔壁桌其他三个人损完那男人后,毫不客气地 * 坐到那桌去,显然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调戏女孩的话说的一个比一个过分。   两女孩想走,他们拦着不让,其中一个真的拿出手机打了110,还没接通,就被人眼疾手快地给摔了。   ……   温西月看得火气上涌。   偏偏这家店的老板,在看到苗头不对的时候,原本还在店里坐着打盹,这会儿已经躲到外面抽烟,避风头去了。   温西月又气又无奈,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想管?”修泽双眼依旧是闭着的,和之前比,似乎只是皱了皱眉,像是一场好梦被人惊扰,略显烦躁。   温西月不假思索点点头,而后想到他看不到,便说,“想。”   “那就去!”修泽语气随意的好像在说,你看中什么了,随便挑。   “……”,温西月为难地说,“我怕我不够他们打的。”   外婆从小就告诉她,救人的前提是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   人要对自己的实力有理性的评估,以及当下所处环境是否具备她挺身而出的条件。   修泽闻言淡淡一笑,慢慢睁开眼,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饱含笑意,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倨傲,“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我给你撑腰。”   *   凌晨一点多钟的街头,比他们来的时候更加安静。   寂寥的街道只有路灯敬职敬责的释放着微弱的光芒。   温西月和修泽一前一后地往酒店的方向走。   修泽步子迈的大,走在前面,温西月因为心里有点不爽,故意慢他几步。   敲破她的脑袋她都不会想到,修泽所谓的撑腰,不过就是在她上前和几个男人理论,被他们几个无情耻笑一番,而后见色起意准备也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她惊恐地喊他,而前面的这位大佬只是不紧不慢地打了个报警电话而已。   温西月心底鄙夷不屑,白眼都快甩上星空了。   还以为在拳馆偶遇过他,想着他应该具备和那四个男人硬碰硬的身体素质,结果……   弱鸡一个!   修泽走着走着,毫无征兆地方打了个喷嚏。   他顿了顿,接着转身看温西月,目光带着审视,“你又在心里骂我什么了?”   温西月立刻变脸,“怎么会呢?修总您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我怎么敢骂你。”   修泽察觉出她话里的讽刺后耸肩,“觉得刚刚我不应该只是报警?应该掀桌而起,就像电影里那样,来一场英雄救美,和那四个男人打一架?”   温西月不吭声。   “你觉得那样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温西月小声呢喃着,“我没那样想……”   修泽不客气地指出,“可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温西月,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连累自己。”   温西月长吁一口气,拔高语调和他理论,“早知道要报警,你就告诉我嘛,我就不用像个傻子一样冲到他们面前,你不知道,那人向我伸手的时候我腿都软了,”她越说越委屈,“当时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我不是 * 说了给你撑腰吗?”修泽语气轻了点。   温西月回避他的眼神,小声吐槽道,“谁知道你撑不撑得住我的腰?”   声音虽小,可安静的街道上,修泽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闷笑一声,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受到这类质疑,是第一次,多少有点无奈。   想了想,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站定在和她一步之遥的位置,然后伸出了手,绕到她的腰后,语调带着几分玩味,“你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撑住?”   骤然过近的距离,让温西月吓了一跳,她对上修泽的眼睛,那双眼睛敛着笑,很含蓄不张扬地染着一丝情意,劈头盖脸地向她袭来,还有他的鼻吸,也状有似无敌扫过她的眉骨……   温西月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跳快的像在怀里揣着只兔子。   她僵硬地朝他扯了扯唇。   就在她准备说点什么时,胃里忽然一阵绞痛,她弓起腰皱了皱眉。   修泽把她的每一丝表情都尽收眼底,和她开玩笑,“我没碰到你,你别碰瓷啊?”   “……我胃痛。”温西月可怜兮兮地说。   “……”   “刚刚吃撑了!”   “……”   修泽无奈地收回手,顺势抄进口袋里,他往街道两边看了看,幸好有一家便利店还开着,他垂下眼睫,“你站在这别动,我去问问那里有没有消食片!”   温西月疼地蹲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就看见修泽跑到对面那家便利店里。   她调整了下呼吸,来对抗忽如其来的绞痛。   便利店没有修泽需要的东西,不过店员倒是和他说,往西走几分钟,那儿有一家药店不打烊。   修泽走出店,用手指和温西月比划了下,就往西走,也不管她有没有看懂。   温西月不想那么麻烦他,让他陪着自己吃一顿夜宵已经很过分了。   喊他,他走得太快了,还没一会儿就从眼皮子消失了,只好从随身的包里翻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她疼的手指在屏幕上打滑,找到通话记录,正要回拨过去,几道黑色的阴影就这样她为圆心,围了过来,健壮的身躯遮住了温西月头顶上那盏路灯。   温西月察觉到视线暗了几分后,动作僵住,那一瞬,有很多不好的猜想。   夜深人静的路上,她是一个人,在不久前还逞强教训了几位社会哥……   她压抑内心深处翻涌欲出的畏惧,缓缓抬起头来。   男人凶狠的面容一览无遗地展现在她眼前,他身材偏胖,身上混杂了烟味酒气,令人作呕。   舔了舔后槽牙,他有点幸灾乐祸,“小姑娘,落单了啊?” 第34章 你怎么才来?   狭窄阴湿的巷子里, 只有月光泄下来淡白色的光。   腐臭味混杂着水汽在巷子里打转。   温西月被人抵在墙上,瘦小的身躯经不住缩成一团。   四个男人正凶神恶煞地将她围住。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指尖仍旧不受控地在颤抖。   “刚刚不是挺牛逼的吗?那么喜欢教育人 * , 怎么不去做人民教师啊?”其中一个男人一巴掌甩在温西月的脸上, 丝毫不收力, “妈的, 老子长这么大,我爸都没管过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   温西月的脸随之一偏,能清晰的感觉到嘴里有血腥味。   她并没有反抗, 她知道所有的反抗一切都是徒劳的, 反而会催生他们更多的暴戾。   唯有默默受着,只希望能等到修泽回来的那一刻。   想到这, 她似有似无地看向巷子的尽头。   社会哥又拽着温西月的领口, 眼神凶狠,没有一丁点的怜香惜玉,“哥几个在那玩玩怎么了, 碍你什么事,你和你男朋友就不能好好幽会, 多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你说吧,哥几个今晚的乐子被你整没了,你怎么补偿我们?”男人的话里充满了暗示, 声音跟着轻浮起来,“其实吧,一进店里我就看中你了,可惜呢,你身边坐了个小白脸, 怪碍事的,现在好了,就剩你一个了……”   四个人互相打了个眼色,俱会意,其中一个男人用指尖挑起温西月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真特么好看!”   温西月还处在短暂的耳鸣中,对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听的都不真切。   可此刻通过他们的眼神和动作还是能判断出他们的意图。   顿时慌神,“你们放开我!”   社会哥笑得龇牙咧嘴的,“放开?可以,不过可能需要一会儿,先让我们乐一乐。”   说着,手不客气地扒开温西月的披在外面的毛衣。   看着温西月尖叫着下意识做出的护身的动作,四个笑的更欢了。   温西月声音有点发抖,警告他们,“你们再这样,我报警了。”   “报警!”一个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不久前就温西月手上夺过来的手机,在温西月眼神晃了晃,“用这个吗?”   随后手机做自由落体运动,直接甩在地上,“哎呦,不好意思,手滑了!”   男人脚踩在上面,恶意地碾了碾,“现在的小姑娘,动不动就报警,真没意思。”   温西月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睫低垂,默默地往巷口的方向看了看。   忽然有个人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一磕,“和她废那么多话干嘛,弄晕她不就得了!”   猛然的撞击,让温西月瞬间丧失了意志。   她眼前一黑,身体如同遇了热的蜡一样,一点点的软了下去,直至人完全躺在湿泞的水泥地面上。   模糊的视线里,是四个男人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磨磨唧唧的,干不干啊?”   “这不是第一次嘛,以前就是过过嘴瘾。”   “还真来呀?”   “这儿没监控诶?简直就是天助我们啊。”   “听她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   ……   温西月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撕扯自己的衣服,还有拽着她的裤子往下拉。   意识他们要干什么了,被水渍濡湿的手动了动,可怎么都使不上劲。   视线受阻,声音却放的格外大,一 * 下又一下地鼓动着她的耳膜。   令人窒息的嬉笑声,还有因为恐惧跳的杂乱无章的心跳声,交替冲击着她,一步步地击垮她的理智。   ……   忽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余下矿泉水瓶滚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咕噜声。   那些不怀好意的手一僵,都没有继续动作。   温西月躺在地上,虚弱地撩起眼皮,很努力的朝巷口看去。   那儿逆着光,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那,就算他什么话都没说,也能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   那些笼罩在温西月身上不好的的坏想法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修泽唇线拉的平直,扫了一眼温西月后,眼眸里只剩暴戾,他一步一步地朝里面走,皮鞋踩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某种危险信号在逼近。   “怎么办,那人来了?”   “你怂不怂啊,他一个人,我们四个,还怕他?”   “就是就是,你去教育教育他。”   ……   因为修泽的出现,身体里紧绷那根弦彻底放松,虽然要面对一对四的困境,可温西月却十分相信他,鲁莽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说不定刚刚他已经报好警了。   修泽逼近,视线紧盯着由于他的靠近而退后的四个男人身上,利落地将西装外套脱下覆在温西月身上,然后轻蔑地勾了勾唇,“你们胆子倒不小!我的朋友也敢动?”   “一个个来还是四个一起上?”   ……   温西月只觉得有一阵风从眼前掠过。   霎时间,骨头移位的声音,伴随着肉.体相搏的近距离格斗声,相继出现,充斥在狭窄的巷子里,她无法抬起头,只能从声音判断出谁处在弱势中。   蓦地听到修泽一阵嘶声后,温西月的心忍不住下沉。   想挣扎去看看,可眼前天旋地转,眩晕的症状还没有消失。   漫长的时间里,她只能听着声音在等待,逐渐清晰的视野里,是苍穹之上,被遮蔽的月亮,它慢慢地冲破云层,露出温暖的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错落声,渐行渐远。   然后就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袭来,温西月一时没控制住,一直忍着不敢放任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小声抽泣了起来,对上修泽乌黑的眼眸后,欣慰的同时又倍感委屈,“你怎么才来?”   *   医院长长的走廊外,修泽被两位警察围住,在询问当时的情况。   修泽表现的很配合,事无巨细一一告诉了警方。   他天生记忆力强,能准确地描述出四个男人的特征,以及当时的穿着,甚至还延伸对他们的所从事的职业做出了猜测,这无疑减少了警方的工作。   李楠送走两位警察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接到电话时,他脑子是懵的。   几个小时前和自己说完休息的人忽然说在医院,还说受了点小伤……他的眼睛盯着修泽的右臂,那里已经包扎过了,刚看到时,殷红 * 的血挂在手臂上,像是条蜿蜒的蛇,惹眼又狰狞,怎么看都不像是小伤。   “修总。”他压下内心的好奇。   “打电话给沈时节,古城的事需要他来处理。”说这话时,修泽看了看对面的房门紧闭的病房。   这个决定是深思熟虑过的,想拿下吴盛年的那块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需要全力以赴,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打乱了,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李楠为难地问,“现在吗?刚到三点,沈总应该还是休息。”   “休息?”修泽轻笑,“不会的,他现在没有心思去休息。”   李楠默了默,“行。”   ……   修泽轻声轻脚地走进病房。   温西月躺在病床上,眼神有点失焦,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唇色本就偏淡,现在受了惊吓,更是呈现病态的白。   听到动静,她看向门口,见是修泽后,朝他挤出一丝笑意。   修泽也笑笑,走到了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幸好温西月伤的并不重,只是有点脑震荡,其他的更多是心理上带出来的伤害。   当时看到那种情况后,心里所有的嗜血念头都冒了出来。   他不屑于用暴力解决问题,总觉得那种既粗俗又难看。   可是,有时候拳头又的的确确能解决很多问题。   他用没受伤的人把温西月的被子拉高,声音带着哑意,“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晚把你一个人丢在街上。”   尤其是在不久前他们还得罪了人,那会儿在他刚拨通报警电话后,那四个社会哥就落荒而逃。   他应该考虑到他们有伺机报复的可能性的,可是他却忽略了,总想着去药店一来一回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要是温西月真的有什么闪失,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之中。   “要不是我,你应该还在酒店休息,不会那么晚了还出门,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修泽自责道。   听到他如此放低姿态的话,温西月愣了愣,赶紧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就不应该多管闲事去招惹他们……”   “温西月,”修泽截断她的话,“你那不叫多管闲事,叫见义勇为,任何时候,那都是一个很好的品德。”   “可是,却因此让你受了伤,”那会儿好像一心一意都在自己身上,温西月并未察觉出修泽受到了什么伤害。   一对四,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会儿注意到修泽受伤的小臂后,那种畏惧的感觉又再一次的席卷着她,她眼眶红了,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受伤。”   他那样的地位,根本不会接触到如此流氓的四个人。   修泽抬了抬手臂,眉梢轻扬,“你说这个?不过就是蹭了点皮而已,没什么大事,医生非要给我包扎。”   那里麻药劲还没过,他也的确没感受到疼痛。   温西月忍住声音里的颤意,“不是你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吗?你报警 * 就好了嘛。”   “我收回那句话,是解决不了问题,但可以保护好自己,还有身边的人。”   “修总……”   修泽伸出指腹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喉结轻滑着,“不要哭哭啼啼的,你不久前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保护了两个女孩,虽然做法有点冒失,有点冲动,但出发点是好的,我呢,虽然是晚了一点,但也勉强可以说保护了你,我们都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哭什么?”   说完,修泽勾了勾唇,觉得自己在哄着小孩。   温西月吸了吸气,想控制住自己的泪腺,“那我们都不要自责了。”   “嗯,好,我也不自责了,想做英雄,都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痛吗?”温西月指着修泽的手臂问。   修泽不再瞒她,老实回答,“缝了几针,可能会留疤,但没关系,我一个男人怕什么。”   温西月点点头,幸好是在手臂上,要是脖子,或是脸,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修泽:“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嗯,你也是。”   *   翌日。   温西月被两个男人轻声细语的交流声给吵醒的。   她慢慢睁开眼,在窗户旁找到了他们的身影。   一个是修泽,另一个……她不认识,侧脸对着自己,露出线条流畅的侧脸,高挺的鼻子让他的五官很立体,是一个在身高、气质上完全不输修泽的男人。   两人正在谈论吴盛年那块地的事。   温西月又飞速地把眼给闭上了。   这两人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已经涉及到了商业机密这块了,温西月只好装睡。   好在他们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温西月也适时的“醒”了过来。   修泽注意到了温西月的动静,走了过来,“醒了?”   还是昨晚那身衣服,看样子是没离开过医院。   温西月坐了起来,用手给自己整理下头发,有点欲盖弥彰道,“我刚醒!”   另外一个男人也往这边走。   温西月看到他的脸后,呼吸一滞。   这个男人很好看,冷白皮,五官棱角分明,又柔和的毫无攻击性,尤其是那双眼睛,桃花眼收敛带笑,眼含情意,可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是禁欲自持的。   和修泽并肩站在一块,一个锋芒毕露,一个内敛沉静。   温西月有点看呆了。   男人朝温西月伸出手,“你好,沈时节。”   要是其他人,沈时节是不屑如此热情地打招呼的,可眼前这个不同,能让修泽搁下如此重要的事,还不远千里把自己请来,地位一定举足轻重。   “你好,我叫温西月。”温西月同样的伸出手,就在指尖快要碰到沈时节手指的时候,修泽快速地按下沈时节的手,让温西月落了空。   “好了,赶紧干正事去吧!”   修泽按着沈时节的手,皮笑肉不笑的,“就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沈时节笑笑,“好,忙完这事来酒店找我。”   温西月也尴尬的收回手,目送着沈时节走出病房。   蓦地想起来,她见过这个 * 男人的,那次在拳馆偶遇到修泽,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说那些虎狼之词的就是他。   真是好看,让人挪不开眼的那种。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拉回她飘到大西洋的思绪。   修泽冷冷道:“人都走远了,还看。”   温西月抓了抓头发,为刚刚是失态觉得抱歉。   “你……不会想换目标了吧?”   “……”   修泽瞧着温西月上扬的唇角,心里莫名不爽起来,他用脚把椅子勾过来,负气坐了下来。   “别想了,他心有所属。”   温西月觉得修泽是误会了。   她多看两眼,纯属是对方太好看了,这就和她逛街走在路上看到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是一样的心思。   “修总……”   “人才刚醒,就起了歪心思,做事要持之以恒,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吗?”   “……”   修泽抱臂坐着,双腿向前伸展开,说起好朋友的黑历史,毫无心理负担,“他以前是在桐洲大学做老师的,当了好几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去年他教的班来了个交换生,把他给迷住了,于是老师都不想做了,你说,一个老师对自己的学生动心,是不是够畜生的?”   “……”   “小姑娘不止是他学生那么简单,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修泽话里言外,都在抨击着不远千里连夜赶过来帮他灭火的沈时节,“啧,他何止是畜生,简直就是道德败坏!”   “……”   “这种人看两眼得了,还一个劲地看,也不怕被他带坏。”   “……” 第35章 还是希望我能留下来陪你……   温西月默默地绞着手指, 一声不吭。   想着他是你的朋友,近墨者黑,要是能教坏人, 第一个也是你。   而她只是单纯的欣赏美好的事物而已。   修泽说完, 目光便牢牢锁在温西月的身上, 仔细看, 还带着点翘首以盼。   像是希望有人能认同他那份看法。   温西月很识趣地点了点头,“哦, 那他是挺过分的。”   修泽扯了扯唇角,略过这个话题, 和她说起正事, “我刚刚让人通知你的同事,如果没意外, 半个小时后他们就会来。”   温西月问:“那四个人抓到了吗?”   修泽:“目前还没有, 不过根据我给警方提供的信息,我相信应该会很快抓住他们。”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 “我希望在警方没有抓住他们之前,你都不要离开医院。”   温西月知道修泽这番话是出自好心, 是怕他们再过来报复,可这样的担心,她觉得实属没有必要, 再来伤害她,和自投罗网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嘴上还是对他的关心很受用,温西月笑着应下,“好。”   “修总, 我能做些什么吗?”   “不用,你好好在医院待着,剩下的,我来做!”修泽整了整衬衫,经过昨晚那场暴力和一晚上的将就,衣服褶皱的不能看。   “我还有事,就先回 * 去了,你有任何需求直接告诉我。”   “好。”温西月目送着修泽离开病房,等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上后,整个人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干瘪了下去。   她把脸埋在雪白的枕头里。   那种恐慌几近有点恶心的情绪,在寂静的房间迅速地发酵,不敢想象如果昨晚修泽没有找到自己,或者晚来了一会儿,在自己身上会发生怎样不好的事情。   想到这,她的手不自觉地揪住自己的领口,越来越紧,几乎是卡着脖子的,不透缝隙。   只有这样才能给她无上的安全感。   一闭上眼还能想起那四个人,见到自己落单时那种不加掩饰的狂喜的模样,还有脱自己衣服时发出的猥琐笑声。   有时越想忘记,那种记忆反倒越加深刻。   她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慢慢地蜷缩起身体。   ……   赵允思和朱深来的医院的时候看到温西月躺在病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眼神充满警惕,他们都吓了一跳。   “西月,你没事吧?”   听到有人来,还是自己熟识的,温西月绷紧的弦稍微松弛了些,“没什么事,就昨晚……差点别人劫了个色,”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怕他们担心。   赵允思:“这还叫没事?昨晚好好的,你接了个电话就着急忙慌的出了,是不是那个人做的?”   温西月赶紧否认,“不是,是他及时救了我。”   赵允思拧眉问:“他是不是你那个大人物的朋友?”   “是啊。“   “我说呢,住私人病房,门口还站着四个保镖,除了你那个朋友,也没谁有这个财力了。”   “保镖?”温西月问。   “对啊,你不知道吗?”赵允思说,“四个高大威猛的西装男,站的跟木桩一样,我看到时还以为我走错地了。”   不用思考,也知道是修泽做的。   温西月沉默了下,随后不带情绪地应了声,“哦。”   赵允思看到温西月现在这幅样子,心疼的不行,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白皙的脸上,她的指尖带着寒气,有点凉,“这么好看的脸他们也舍得下手,妈的,肿这么高,那人是真的下狠手呀。”   “嗯?”   “你的脸啊,肿的跟馒头样。”   温西月:“……”   她淡定的表情有点裂开,右手摸了摸脸,倒是没有痛觉,然后又摸了摸另一边,能明显的感觉到高低起伏,她有些绝望地问,“思思,你带手机了吗?”   都是女孩子,赵允思很快了解温西月的需求,她把手机解了锁,还贴心地打开了相机,才递给她。   于是温西月得以在第一时间看到自己惨烈的样子。   看到屏幕里的自己后,她眼前一黑。   所以她刚刚就是这样一幅鬼样子,对一个长相无可挑剔的男人花痴眼,还和修泽聊了好一会儿天?!!   她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   赵允思安慰她,“也没关系啦,只是肿了而已,没有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温西月有点绝望,“刚刚我 * 就这个样子和人聊了好一会天。”   “……还蛮可爱的。”赵允思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不太伤害人的词。   “他们都是异性啊!”   赵允思其实很懂温西月现在的心情,大概之前没意料到自己伤这么重,还在脸上,仿若无事的和人闲聊了一会儿,对方呢可能是顾忌着她的面子也没太提她的脸,这就造成了聊天的过程中,温西月还以为自己是个冷艳美人,其实是顶着半个馒头……是同性也就算了,可要是异性,还是自己有点好感,或者好感她的人,确实挺窒息的。   “没事啦,他们可能像朱哥一样,根本不在意呢。”   在一旁鼓捣设备的朱深抬了抬头。   温西月猛地摇头,“这不一样。”   赵允思:“怎么不一样了,难道朱哥不是男人?”   朱深:“……”   温西月瞥了眼朱深,“男人是男人,只是我把他当姐妹啊。”   修泽和朱深完全不一样,虽然在他面前,自己简直把毕生的各种出糗的姿势都在他面前演示了一遍,却还是在想,自己下一次一定可以一雪前耻。   现在……   一雪前耻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了。   温西月烦躁地狂薅头发。   一旁的朱深默默打开设备,把镜头对准了温西月,“好了,反正关心也关心过了,现在我们来干点正事。”   温西月不明所以。   赵允思不可置信,“朱深,你不会是想采访西月吧?”   朱深一本正经道:“物尽其用嘛,遇到这种事,我们要有作为新闻人的敏锐度,西月这伤呢,也不能白受,正好可以提醒广大女同胞们,晚上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实在逼不得已非要出,也得拉一个同伴,好了,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西月你说说昨晚事情的具体经过?”   温西月:“……”   朱深看不得人别扭的样子,对上温西月疑问的眼神,大发慈悲地说,“行了,最多播出的时候给你打个码。”   “……”   赵允思有点目瞪口呆:“朱哥,你说刚刚那话时像极了毫无感情的打工人!”   *   修泽在晚上的时候过来了一趟。   灰色西装穿的一丝不苟,扑面而来的清冷矜贵。   完全想象不到这个人昨晚在巷子里,眼睛通红和几个地痞流氓在暴力对峙。   温西月带着医用口罩,把脸遮挡的严严实实,还觉得不够,又把头发散了下来,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有和他对话的勇气。   “你还痛吗?”   她指了指他的手臂。   修泽的伤全被衣袖遮挡住,他抬了抬,轻松地说,“已经没事了。”   温西月主动说起自己的伤势,“今天我不怎么晕了,脸也有点消了肿。”   修泽点点头。“那就好。”   “人抓到了吗?”温西月问。   “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抓了三个,还有一个再逃。”   温西月失望道:“这样啊……”   “有点麻烦。”修泽揉了揉眉心,“他们就是这一带的混混,作奸犯科的事没少 * 干,可每一样都构不成重大刑事犯.罪,就像昨晚,也只能定一个故意伤人,只够关一两年,太轻了。”   修泽向汇报工作一样,事无巨细地和她说。   “不过你放心,他们那样伤害你,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温西月听着修泽的语气不太对劲,怕他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忙说,“你不要为了我特意做些什么的,他们犯了什么罪,该判多久,交给警察和法院就好。”   修泽听到这话,蓦地勾了勾唇,看着她仓惶不安的脸,反问:“不然呢?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为了你做出什么伪造证据的事吧?”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这么想。”一下子被人戳中了小心思的温西月脸上一热,避开他的视线。   心想,这人真恶劣。   明明给了她这种暗示的是他。   “行,今天就到这,待会儿会有一位护工过来陪你。”修泽站了起来,系好西装纽扣。   “护工?”温西月惊了,“修总,我还没伤重到需要别人照顾的地步。”   修泽犹豫了下,问:“你知道你昨晚说梦话了吗?”   温西月觉得他这话说的挺奇怪的,既然是梦话,她自己怎么会知道呢。   “昨晚你睡着了,说了很多梦话,迷糊不清的,我能听懂的不多,就一句听到的最真切,你说你害怕,不敢一个人,想我留下来陪你。”修泽意味深长地看着温西月,“不然你以为我昨晚为什么放着好端端的酒店不住,在椅子上将就了一晚上?”   温西月一见他那个眼神,就知道他在心里又要把说梦话这事重新编排了。   进而联想到许多可能性。   不想让他继续误会。   “修总,你知道的,睡觉的时候是人意志力最放松的时候,所以,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不代表她的本意。”   “我们国家不是有句老话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温西月不假思索地否认,“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想过让你留下来陪我睡觉。”   修泽闷笑一声,倒不和她纠结梦话里的内容,俯身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极尽温柔地说,“别逞强,我知道你害怕,这不丢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心脏狂跳。   如同在鼓面上打鼓。   早前赵允思走得时候,也问过她要不要留下来陪她,她不想麻烦人,就算害怕,也忍住说没关系,她一个人可以。   而现在这个人却好像能穿透她伪装的坚强,直抵她最脆弱的部位。   她慢慢地抬起眼睫,对上修泽那双偏浅的瞳色,他眼底带着沉沉的光,刺的她喉咙一紧。   像是心脏被人攥在手里,又忍不住地去膨胀。   她眨了眨眼。   修泽头偏了下,笑意抵达眼底,“或者你不想要那个护工,还是希望我能留下来陪你?”   像是真的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自问自答,不拖泥带水,“可以,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满足你。”   温西月:“……”   她的手揪住 * 床单,慢慢收紧,“那我还是要那个护工吧!”   修泽:“……” 第36章 我一向不打没准备的仗……   这之后的两天, 修泽早晚都会过来看温西月一趟,不咸不淡地陪她聊会儿天,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顺道和她说下警方关于案件最新的进展。   温西月并没阻止他, 即便知道他来古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能感受到修泽对自己抱有深深的自责, 说着劝她释怀的话, 其实真正没有释怀的人是他。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弥补他没能保护好她的缺憾。   他来,温西月就配合他漫无目的的闲聊。   他走, 她就站在窗户前,垂眸看楼下的人来人往, 好像只有这样, 才能压住内心的翻涌的后怕。   在温西月假期的最后一天,修泽给她来到了这个好消息, 最后一名嫌疑人已经被抓捕归案。   像是意料之中的事, 温西月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欣喜,接过修泽给她剥好的橘子后,她低头一瓣一瓣地送到嘴里, 却尝不出味道,全部解决完, 她才抬起头问:“真的关不了两年吗?”   放任这样人在社会上,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是威胁。   修泽拿着纸巾擦着手指,“这只是暂时的, 一个从骨头里就发烂发臭的人,我不相信他过往每次都能把自己摘干净 。”   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后,他掀起眼皮看向温西月,目光锋利,“这点小事就不麻烦警察叔叔了, 我会来负责。”   他的话像是保证,更像是承诺,定住了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温西月笑了笑,“那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修泽往椅子上一靠,反问,“你是明天回宜城?”   “今天晚上的车。”   “开车回去?”   温西月点点头,“同事开。”   修泽眼神有种晦涩难明的东西在里面,他扯了扯领口,“我明天早上的飞机,你可以和我一起回。”   他想的是,无论是舒适度还是路程上需要的消耗时间,飞机终归比自驾要好。   没成想,温西月听后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不用,这几天够麻烦你的了。”   修泽也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听到温西月如此痛快的拒绝,他声音夹杂些凉意,“行,那现在你随时都可以出院了。”   他倏尔起身,整理了下略带折痕的衣服,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温西月:“......”   这忽如其来的愠怒是怎么回事?   *   酒店套房里。   窗明几净的玻璃前,两道修长的身影被阳光笼罩着,在蓬松的地毯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沈时节将一份有吴盛年签名的合同递给修泽,眼里含笑,“你千万不要有,你久攻不下,可我一出手就拿下这块地,而产生你不如我的想法。”   修泽翻阅的手一顿,随后声音生硬起来,“放心,我从来就不会就这样想。”   沈时节大他四岁,和他认识到深交都拜沈仲行所赐,沈时节人虽不大,可辈分在 * 他们那个大家族排的很高,沈仲行见了都要喊他一身叔叔,作为沈仲行的好友兼同窗,修泽也时常被他按头教育要尊老,修泽懒得理他,一向直呼其名。   虽然嘴上总对他颇有微词,心里对他还是相当佩服的。   “你是用了什么办法?”   沈时节面上一派怡然自得,“也没做什么,就是经身边人之口,让他知道了我父亲的名字。”   修泽听后无奈地笑笑。   如果只是比出生,那他的的确确是不如沈时节,或许再爬个几辈子,都比不上。   沈时节:“吴盛年这个人呢,本质上还是看人下碟的,你给的方案很好,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他拖着不点头,也不是要看你能给出怎样的诚意,只是很单纯的觉得你们的合作只在这块地上,对他们来说并有更长远的意义,可我父亲不同。”   修泽被沈时节这么上了一课,有点明白,他和沈时节在吴盛年那里的差别无非就是一个是暂时利益,一个是长远利益。   “谢了。”他扬了扬手中的合同。   生来如此,无法改变,他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钻牛角尖。   沈时节沉沉看了他一眼,收敛笑意,“明天我给你改了行程,你替我去一趟加拿大。”   修泽眉梢一抬,“先斩后奏?”   沈时节和他讲道理,“我替你跑这一趟,你去替我走一遭,很公平。”   修泽挑眉,“如果没记错,我这一趟一去可就是半个多月啊。”   “你在宜城无牵无挂的,去多久都没关系,”沈时节抱着臂,手指轻缓地在上臂上点了点,“公司交给我,你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修泽没立刻表态。   去与不去,其实都无所谓。   只是现在多了点牵挂,让他没办像以前那样,可以满世界的飞。   “还是你放心不下那个温小姐?”沈时节自以为戳中了修泽心里的想法,一抹得意之情浮在脸上,“如果是这个顾虑,你放心,我可以替你照顾好她。”   修泽闷笑一声,懒洋洋道:“你有这个照顾别人的功夫,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叶陶追到手吧!”   对于怎么往沈时节心口扎刀,修泽经验丰富,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能让身边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溃不成军,“毕竟,前几天我可是和你亲眼目睹她当众被人表白,听说对方是叶陶的同班同学,表现一向都很好,年轻肆意又优秀,难怪你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留在宜城盯梢。”   沈时节面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他长舒一口气,把心底的烦躁压了又压。   “所以,这一趟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修泽回答的很干脆,像是和他挑衅一般,“不去。”   “好。”沈时节觉得他一片好心是真的喂了狗。   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有些想憋在心口的话不经大脑的就出来了,“那你就留在宜城应付那两个自称是你父母的人吧。”   父母?   修泽懵了。   太过生疏的字眼,从他 * 的生命里缺失了太久,骤然听到觉得一阵恍惚。   他僵硬地扯了扯唇,近乎是呢喃道:“父母?”   沈时节自知失言,可话都已经说了,瞒也瞒不住,只好如实说:“上个月末,公司门口就出现了一对夫妻,他们自称是你的父母,是我亲自去应付他们的。”   修泽眼睫覆下,遮住了眼底一切无法示人的情绪,“那他们.......”   想问的有很多,比如你们姓什么?身体是否健康?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有没有透露当初为什么抛弃他?   可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   “他们是假冒的吧。”   到最后只能用这种蔑视的字眼掩盖自己的紧张。   他知道能让沈时节亲自出马的,不是一定是,也可能有几分真。   “你长得很像他们,”沈时节用手指点了点眼睛,“这里像那位阿姨,鼻子像那位先生,你就像是那对夫妻的结合体。”   和修泽认识这么多年,他的逆鳞在那里,沈时节十分清楚,他没想过用这个点来回击修泽刚刚的嘲笑,只是很认真地站在他的角度,把他知道的都告诉眼前这个人。   “一朝成名天下知,我想对于这种情况,你应该是有预料的。”   修泽不否认。   阳光的直射下,他眼睛明亮,又干净的像一尘不染。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种情景,也会想到时候自己要拿什么样的心态和他们见面,可现在真到这了,他却不敢了,想的是躲避。   这一点,沈时节十分清楚,他太了解修泽了,所以他想修泽去国外暂时冷静下,剩下的他来处理,他会接受全部的信息,把修泽能接受地过滤给他。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那次和那对夫妻短暂的接触了下,看得出来,他们在极力隐瞒着什么。   “如果你同意,我想让你们做一次DNA比对。”   修泽如同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傲骨和思想,眼睛里空荡荡的,对着厚重艳丽的云层,他点了点头。   *   温西月一路睡到了宜城。   以前她对睡眠环境要求非常高,喜欢安静黑暗的小空间,现在更喜欢闹哄哄的场所,听着吵闹声入睡。   陈可悦和乌云舒都不知道在温西月身上发生了什么,就是觉得去了一趟古城,她变得非常黏人,连晚上睡觉也要她们两人作陪。   陈可悦受不了私人空间被践踏,无情地拒绝了。   乌云舒琢磨了下,看温西月眼眸带泪的可怜模样,勉强点头同意。   她之前的手机在古城被那几位社会哥摔的稀烂,之后也一直在医院里没出门,回到宜城才有功夫买一台新的。   现在她洗好澡,用身体乳把自己抹的香香的,躺在柔软的床上,拿着新手机下常用的APP。   登录微信后,在通讯录那里有一个好友添加请求,温西月点开,看到了很眼熟的头像,一只兔子在啃着胡萝卜。   是修泽。   距离上次拉黑他也不过半个月吧,没想到 * 会是他主动加回来。   她点了同意后就放置到了一边。   玩了会儿新手机,困意袭来,温西月支起脑袋看了眼还在书桌前专心和键盘抬杠的乌云舒,“你还不睡吗?”   乌云舒食指曲起,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把这份报道赶出来,明天主编要。”   一股命运相同的同情心油然而生,温西月举了举拳头,“加油,新闻人。”   这一夜她睡得极其不安稳,不时被惊醒,乌云舒注意到了温西月的频繁睁眼,还以为是自己敲键盘的声音惊扰了她,小声地说,“要不,我去客厅吧?”   “不要,你一去,我晚上就不用睡了。”温西月做了个噩梦,额头上渗出点汗,她半躺半坐,心有余悸。   反正睡不好,索性就做点别的,她从枕下摸出手机,习惯性的打开微信,看看有没有人找自己。   范沁在微信上问她明天是否能来上班,对于这件事,她觉得内疚,总觉得是温西月替她承担了这些。   她正和范沁聊着天,忽然收到了修泽的微信,她在屏幕上打字的手顿住。   泽:【最近半个月我都在国外。】   温西月觉得奇怪,什么时候他去哪里需要和她交代了。   不过处于礼貌,她还是回了个,【哦。】   泽:【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扑了空。】   温西月:“......”   这个人的嘲讽真是虽迟但到。   搁以前,她一定费尽唇舌地和他解释,虽然在一天城市,偶遇的概率很低很低,但他们过去一周一天一见的频率,真的是天时地利各种因素堆积而成的。   现在,她有点自暴自弃了,想叫醒一个捂着耳朵的人真的很难。   温西月:【修总放心,我一向不打没准备的仗。】 第37章 比如我们修总,想追她   四月下旬, 初夏贴着春天的尾巴蠢蠢欲动,不安分的燥热因子已经在空气里叫嚣。   街头上的人已经脱下了严实的春装,穿起了轻便的夏装。   这天温西月刚加完班从电视台出来。   她站定在广场上, 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来排遣工作了一天遭遇的不顺心。   晚风裹着温柔的温度, 吹起了她的刘海。   她快速地在一处找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拉开车门的瞬间,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杨明说, “杨叔,不好意思, 今天晚了一点。”   杨明不在乎地说, “没关系的,温小姐, 都这么熟了, 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接你下班那是我的工作。”   他很自然地说出来了,以至于他差点忘记, 在半个月之前他还是总裁的专用司机。   “直接回家?”   “嗯。”温西月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声音喑哑, “回家。”   对于她这样一个生活简单的人来说,每天的行动轨迹无外乎在家、电视台、采访现场。   今天跑了一趟郊区,采访了几件邻里不合的琐事, 光是听懂他们口音浓郁的方言就要了她半条命,还得从他们没有逻 * 辑的话里把新闻串联起来,这是个极大的挑战,所以就造成了她入职电视台后第二次加班加到快凌晨。   她在轻微的颠簸中睡了过去。   车外的霓虹灯变幻的光依次从她脸上划过,像是条绝美彩带, 抚弄着她的面庞。   杨明从后视镜看了眼温西月,心疼地摇了摇头。   都说男人不易,需要养家糊口,当顶梁柱,现在的女孩子一样,社会要她们独立,家庭要她们牺牲,怎么平衡就是个难题。   这小半个月,他都看在眼里,温西月每天都把时间奉献给了工作,根本就没什么私人时间。   他是在修泽出国的当天被修泽委派过来接温西月下班的,虽然修泽什么理由都没说,他也能猜到一些。   在古城发生的事,他从李楠嘴中知道了一点。   修泽这样做,多半还是担心温西月有时加班会很晚,怕再发生那样不好的事。   公司人人都说空降的修总凌厉冷酷、不近人情,他倒觉得未必,遇到了重要的人,还不是会把冷漠的心划开,露出温暖的内核。   温西月在一声震动中醒了过来,全身迅速地进入紧张状态,察觉出始作俑者是被她攥在手里的手机,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   是修泽发过来的微信,很简单的两个字,【打卡】。   这是这半个月,他每天雷打不动都会做的事,点卡的都很好,都在十一点五十八左右。   温西月揉了揉有些发僵的颈脖,对他这种每天公事公办把自己当成打卡机这事已经麻木了,通常收到他打卡的消息后,她会立刻回一个,【收到】   今天她也不例外。   他把自己当成打卡机,那自己便如他所愿当一个严谨的监督员好了。   *   回到家,刚一进门,就看到陈可悦嗖的一声直奔洗手间,在厨房忙活的乌云舒听到有开门的动静后,探出身来,见是温西月后,如同看到了救星,“月月,你回来啦?”   温西月在玄关换鞋,用下巴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她怎么了?”   乌云舒用勺子搅动着加了蜂蜜的玻璃杯,动静有点大,她没好气地说,“还能怎么,喝多了呗,这一个星期都第三次了。”   “第三次?”温西月对此毫不知情。   见乌云舒眉间沉着不耐烦后,主动地把水杯拿了过来,“给我吧,你去休息。”   发泄完情绪,乌云舒又觉得这样做过意不去,“你行吗?”   “行的。”把乌云舒哄去休息后,温西月做在沙发上等,呵欠打了好几拨,陈可悦终于舍得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   她步伐不稳,得扶着柜子才能勉强站住。   温西月不打算过去扶她,把玻璃杯搁在茶几上,冷漠地说,“吐好了就过来把这杯蜂蜜水喝了。”   陈可悦喝的是有点多,有点烧胃,倒也没到醉的程度,听到温西月的话,她一秒收拾起伪装的虚弱,“靠,月月你这么无情?”   “我无情?我无情就应该对你视而不见, * 直接回房睡觉了。”   陈可悦扁扁嘴,还是觉得委屈。   温西月冷若冰霜,“和谁一起去的?”   面对温西月的质问,陈可悦原本就有点涣散的眼神顿时就变得精神起来,只不过她的精神体现在怎么想一个得体的理由在温西月面前蒙混过关。   “就圈里的姐妹啊。”她挪到温西月面前,双手握住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没异性?你怎么回来的?”   “自己打车。”陈可悦很狡猾地避开了温西月的第一个问题。   “阮眠是不是也在?”温西月问。   “啊,也在,”陈可悦急切地表明态度,“不过我全程没和她说一个字。”   温西月听得血液翻涌,“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那时候可以为了十万块钱出卖我,现在她就有可能出了蝇头小利出卖你。”   “月月,你飘了,什么时候十万块钱在你这变成了蝇头小利?”陈可悦问。   温西月极度无语,曲起手指敲了敲茶几,“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如果她有心出卖你,你就身处险境吗?不是每次都能那么走运,也不会运气可以好到像我那样,可以遇到像修泽这样的人。”   “修泽。”这个名字被提起,似乎唤醒了一些陈可悦记忆深处的东西,“今天他也在诶。”   温西月快速地眨了眨眼,“修总他也在?”   她似乎暂时忘记了,她凌晨还强打精神的坐在这是为了教育她的室友。   陈可悦:“对啊。”   温西月眉心一蹙。   他不是在国外吗?   还是说已经回来了?   怎么也没他提过啊!   “我看到他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后来一想今晚的局就是一个富二代组的,好像是商业上的合作,他在也不稀奇,不过你家修总太高冷了,被奉为座上宾,结果一晚上就坐在那闷声不响的喝酒,全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温西月声音低了低,“什么叫我家修总?”   因为这个称呼,温西月面上出现了几不可查的羞涩。   陈可悦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在说:装什么装。   她看自己成功转移了温西月的注意力,便越说越起劲,盘腿坐在灰色的地毯上,“你都不知道,我圈里的小姐妹一看到你家修总眼睛都直了,别的不说,那手腕带的万宝龙限量款就够我们几十年衣食无忧了,大家牟足了劲去讨好他,可他就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看过来,大家都吓傻了。”   “哦,他本来就不是个眷恋女色的人。”温西月用陈述的语气说,“你们在他那吃闭门羹也正常。”   “是啊,我就没去凑那热闹,连你这样的又纯又欲他都没兴趣,可想而知,他的眼光有多刁钻,”陈可悦摸了摸下巴,狡黠一笑,“不过这种洁身自好的男人一旦破了戒应该很有意思,对吧,西月?”   温西月觉得她这话说的可太有意思了。   她怎么知道?   她又不是修泽感兴趣的那类女人?   “看 * 你这流畅的思维,应该是不难受了,那我回房休息了。”温西月丝毫不顾陈可悦挽留的眼神,直接回了房间   等她洗好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酝酿睡意的时候,忽然就有点介意,介意他修泽回国了,竟然没有告诉自己,还一如平常一样在微信上和她打卡。   这件事就像根刺一样,扎进她的皮.肉。   斟酌再三,她拿出手机,找到和修泽的对话框。   温西月:【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回国了?】   准备点发送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立场让他每天和自己汇报行踪。   他回不回国,什么时候回,都不是应该由自己去关心。   其实这半个月,在看不到修泽的半个月,她每天都被一种微小的失落给包裹着,有时候去某个地方,会下意识地往四周看看,看看能不能像之前一样在这里偶遇到他。   明知道他不会出现,还是会郁闷一会儿。   温西月把打好的字一一删除。   人笔直地躺在床上,怅然若失地叹了叹气。   *   许氏集团大楼下,一辆宾利车平稳地停了下来。   在魅丽的夕阳下,车身泛着金属的冷淡光泽。   杨明下了车,在一楼大厅和李楠迎面撞个正着。   半个月没见,骤然在公司见到他,杨明倾诉欲满满,“李助理,你回来啦?那是不是修总也回来了?”   李楠程序化的微笑,“对,昨天才到。”   杨明欣慰一笑,“那太好了,那我就不用再去电视台接温小姐下班了,李助理,你都不知道,我开这车去接温小姐,来来往往的人看我的眼神可怪异了,就觉得我贪图人家美色似的,你作证,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老实人一个。”   李楠被逗笑。   杨明:“你说我和外甥这半个月也是真惨,一个天天去学校替沈总接小女朋友上下学,一个就守在电视台等人下班,这叫什么事。”   他吐槽的专注,丝毫没注意到李楠在给他打眼色。   “给别人说得好听,是给总裁开车的,其实还不是个任人差遣......”   “不想去?”   修泽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一如往常般面无表情地走到杨明身边,而后薄薄的眼皮一掀。   杨明觉得他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修、修总。”   “真不想去,那就不要去了!”修泽朝他伸手,掌心朝上。   杨明内心慌得一批,“不是,修总,我没那个意思......”   “没关系,不想去就不要去了,我去!”修泽表情淡淡,让人分辨不出他是在提出一个解决方案,还是在动怒。   他曲起手指朝自己心口的方向动了动,“车钥匙给我!”   杨明没骨气地腿一软,听这语气好像工作要保不住了,他求助地看向李楠。   李楠点点头,口型夸张地说:给!   杨明胆战心惊地把钥匙放进修泽的掌心,不死心给自己解释,“修总,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这半个月我和温小姐相处的挺愉快的。” *   “知道。”修泽掂了掂车钥匙,眉目一松。   杨明眼睁睁地看着修泽坐到了平常只有他会坐的位置,徒生一股被抛弃的感觉。   李楠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你这什么表情?”   杨明:“李助理,有什么好的工作可以介绍吗?”   “你放心,修总非但不会怪你,还会感激你。”   杨明表示没听懂。   “这样修总待会儿见到温小姐不是有一个很好的借口了嘛,都是我们那个司机,今天不想来接你,我正好有空所以就来了。”李楠已经把修泽对温西月的感情看得透透的。   杨明有一种焕然大悟的感觉,“所以,是修总自己很想亲自去接温小姐下班是吗?”   “你可以往大胆点的方向想!”   “比如......”   “比如我们修总,想追她。”   *   天气变化无常,和人的心情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温西月站在电视台楼下,看着像天空被戳破一块不要命往下砸的雨水,惆怅不已。   明明刚刚从剪辑房出来时,还是夕阳染透了周边云彩,夺目又妖艳,这会儿怎么就磅礴大雨了呢?   她往两边的停车位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辆宾利,心想雨大,堵车也很正常。   突如其来的大雨打的很多人措手不及,走廊上聚集了不少人。   忽然一辆银色的车停在了众人面前,车窗被降下来一个很小的缝隙,“温小姐,是我。”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温西月垫脚看了看,发现是是赵墨白。   她这个半个月桃花运爆棚,刚从古城回来的那几天,她的工位上每天都会出现一束花,没有署名,她想都没想,就断定是郑乐亿那个傻缺富二代送的,几乎是在收到的第一时间就把花塞进了垃圾桶。   持续了好几天,每天比她上班还准时,弄得她都不太好意思丢在栏目组的垃圾桶,然后某一天她心血来潮,借着买咖啡的功夫把花给带下来了,无情地把它丢进了广场前的那个蓝色垃圾桶,很不巧,正好遇到了来电视台做接受采访的赵墨白。   赵墨白看到温西月干脆利索的动作后,嘴角抽了抽,“温小姐,这几天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一片心意的吗?”   那时候,温西月用微笑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因为她不仅仅是搞错了送花的对象,还记不起来真正送花的人是谁?   还是赵墨白贴心的提醒她,“你去我家采访过我的,不记得了?”   温西月记起来了。   在金顶廊桥。   她那天跪着和修泽来了场猝不及防的相遇。   也因为成功在他家逗留了几个小时。   后来,花还照送,只是温西月不再丢进垃圾桶了,会插好放在办公室供人赏心悦目。   她和赵墨白说过,让他不要再送了。   赵墨白很无辜的表示,“可是,我是预定了一个月的,我现在取消,他们也不会退给我钱。”   ……   赵墨白看温西月不动,声调拔高了些,“快上来,这里不让停车,我送你回家。 * ”   周围的人也在催促她,站在她前面的好心人甚至还给她让了条路,她好像被很多因素推着,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温西月系好安全带,“谢谢。”   “正好是晚饭时间,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赵墨白根本不给温西月拒绝的机会,“我已经定好的位子。”   温西月唇角笑意很淡,“那行吧。”   她从包里找到手机,给杨明发了个微信,告诉他,她已经和朋友去吃饭了,让他不要再赶过来。   做完这些,她看向窗外,雨势依旧很大,车内外好像被隔成了两个不同世界。   雨水冲刷着窗户,阻碍了她的视线。   自然她也看不到,在赵墨白的车开进主干道的后,一辆黑色宾利紧随其后,一直尾随着他们到了日料店。 第38章 你直接说想住我家得了?……   密而急的雨水砸在车上, 似乎有穿透的力量。   黑色豪车很好的掩饰在了夜色中,和其他停在附近空空如也的车不同,它的雨刮器自始至终就没有停止过。   修泽浅褐色的眼眸穿过挡风玻璃, 穿过疾雨带起来的浅浅雾气, 定在了日料店的招牌上。   他闷笑地舔了下唇角。   副驾驶坐上, 他的手机还亮着, 屏幕上是杨明不久前给他发的微信。   杨明:【修总,温小姐说今晚有朋友接她, 让我们不用去接了……您应该还没到吧?】   他惜字如金的回了他:【嗯。】   杨明:【那就好,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修泽:……   他盯着屏幕上的字, 再三确认了下, 带她来的的确是朋友?   朋友?   是怎样的一个朋友,可以让她毫无戒备和他来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修泽扯了扯唇。   他有一百个理由在看到温西月上了别人车时掉头就走的。   她有自己的生活, 她有成年人的判断, 那是她的朋友,只是来吃饭又不是去酒店……可他还是跟吃错了药一般,卑劣的像个跟踪狂, 开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车来到这里。   目送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   而自己只能听着雨声,空着肚子在外面等。   这家日料店不算有名, 地理位置也有点偏僻,又因为附近在修路,显得格外破败不堪, 基本上可以排除路过这里临时起意的可能,那就是有人事先预定好,他们是按照计划开到这里。   既然事先知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杨明。   让他扑了个寂寞。   想到这,修泽从内心深处冒出一股烦意。   半个月没见, 温西月吊人的功力倒是精进了不少。   *   与其同时,店里的温西月也坐立不安,有种度日如年的焦灼感。   他们在包厢里,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推拉木门给隔绝了开来。   太清净了,静到两人都沉默不说话时,她的耳边都是赵墨白沉闷的呼吸声还有咀嚼声。   很不自在。   她咬着三文鱼,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古 * 风君子。   就算是在吃东西,也优雅地像在完成某个精密的试验。   在温西月成长的某个阶段,这种男人的确是她的理想型。   就觉得他们一定博览群书,一定出口成章,一定是知世故而不世故,年少时在学校遇到这样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可是现在不会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更喜欢热烈的,有蓬勃生命力的。   她胡乱想着自己的心事,赵墨白忽然倾身过来要给她倒酒。   温西月连忙摆摆手,“抱歉,我不喝酒。”   赵墨白笑:“这是清酒,很淡的。”   温西月的手牢牢盖在杯上,“不要了,我晚上回去还要写明天采访的提纲。”   赵墨白也没坚持,重新坐了下来。   两人继续沉默地用餐,真正的把食不言贯彻到底。   温西月抿了抿唇。   赵墨白忽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还带着意味明显的鲜花,她隐约能猜到一些他的意图的。   这几天,他有时也会在微信上找她聊天。   她回复的不热情,都是恰如其分的客气。   来时在车上,她看的出来他也在竭力地找着话题,可是,他感兴趣的东西,温西月都接不上话,还不敢往深了说,怕错了被他笑话。   而她所擅长的,比如新闻,对于作为金融从业者的赵墨白也觉得枯燥。   两人是属于那种就算被人硬凑到一块,也聊不了几句的类型。   温西月趁赵墨白上洗手间的功夫,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消磨时间。   一个半小时前杨明给她条了微信。   杨明:【啊!今天是修总亲自过去接你的,你没看到他吗?哦,那可能是堵车,好的好的,温小姐,你和朋友好好玩,我告诉修总一声,让他别去了。】   修泽?   温西月忽然觉得喉咙一紧,她又把这条信息看了一遍。   也就是说,如果她今天没有上赵墨白的车,那现在她应该是坐在修泽亲自开的车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懊恼不已。   如果你那样的话,应该比现在有趣吧?   她刚冒出这种想法,赵墨白就擦着手回来了,在对上赵墨白含笑的眼睛后,她心虚地垂下头。   她觉得她就像个渣女,刚沾了他的光吃了顿大餐,转而又嫌弃人无趣,还嫌大餐不对胃口。   抱着这种心态,接下来的用餐过程中,她比之前热情了不少,有在关心他的近况,比如有没有找到新工作之类的。   气氛比上半程要和谐很多。   他们吃完准备离开时,持续了两个小时的瓢泼大雨已经落幕了。   路上有积水,赵墨白看她穿着小白鞋,就让她别动,他把车开过来。   温西月点点头。   雨后,凉意有卷土重来的意思,尤其是风的时候,恍然有种又回到初春的错觉。   她抱着臂,四处打量着来转移注意力。   原本已经划过的视线因为一辆黑车又折了回来。   这辆她坐了半个月,无论她下班多晚,都会出现在电视台楼下的车,分外让她安心的车,就算 * 被拆成一个空架子她都认得出。   她惊喜地跑了过去。   临到了,她的脚步又慢了下来。   考虑到这车虽然比较贵重,但也不至于到没有其他人买的起的程度,她没有唐突地直接过去打招呼,而是踩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过去看车牌。   在黑夜中,她探出的步子小小的,瞧着和鬼鬼祟祟差不多。   她绕到车头,仔细辨认了一下车牌,确认是修泽的那辆车没错,才敢大着胆子看向车里。   猝不胜防,和车里的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一直盯着店门口,注意到他们出来后就调整座椅,妄图蒙混过关、不被人发现的修泽:“……”   温西月没注意修泽略显狼狈的姿势,一心沉浸在这里偶遇到他的惊喜中,“修总?”   就算是门窗紧闭,这一声浸满了欣喜的声音,还是丝丝缕缕钻进了修泽的耳朵。   他迅速坐直,淡定地朝她点点头。   然后从里面打开了副驾驶这边的车门。   温西月挪了过去,没进去坐,“修总,你也来这吃饭?”   “……”,修泽神色自若地说,“嗯,这家味道还不错。”   温西月有点疑惑,“你一人吗?”   “心血来潮,就想一个人过来吃顿。”   “真巧呀!”温西月的眼睛像是被人揉进了星光,闪闪发亮。   “……”修泽挠了挠鼻尖,没敢看温西月的眼睛,“回去吗?我送你!”   温西月有点为难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赵墨白的车刚停稳,没看到她人,就拉开车门。   注意她在这,步伐稳健地朝这边走,“怎么了?遇到了熟人?”   温西月点头。   赵墨白看了这车一眼,心下有了计较,他低了低上半身,看了一眼车里,一点没有第一次见面的那种拘谨,“你好,我叫赵墨白。”   修泽目光带着审视,从他的脸滑过,一直到他抓着温西月手臂的手,“修泽!”   “修总?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久仰大名!”同在金融圈,赵墨白毫不费力地就把眼前的人,和前段时间霸占财经的人杂志联系在了一起。   “嗯。”修泽无意在这和人寒暄,他的眼睛眯了眯,直截了当地问温西月,“你要我送?还是他送?”   难题被抛给了温西月。   她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手臂脱离了赵墨白的掌心,几乎没有一丁点犹豫,就做好了决定,“赵先生,我和修总好久没见了,我想和他说会儿话。”   赵墨白没有被人拒绝的窘态,清风明月般的脸上仍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可以,那回家给我发个消息。”   他这样爽快,温西月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今晚的晚餐,很好吃,下次一定给我机会让我回请你。”   “行,我等你电话。”   “嗯,那再见!”嘴上虽然带着愧疚,不过温西月身体倒是很诚实地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利索的不行,还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像怕人反悔似的。   “再见!”赵墨白的目光从温西月脸上挪 * 到修泽脸上,“那麻烦修总帮我送西月回家了。”   修泽:“……”   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几秒后,他微扬眉梢,和赵墨白对视着,“放心,我一定会把月月安全送到家,雨天路滑,赵先生也请专心开车,别被情绪影响到。”   温西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两个男人一言一语中充满了火.药味。   可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又逡巡了下,一个内敛一个冷酷,表情上没有任何破绽。   *   修泽开车较赵墨白要狂野很多,这一带在修路,路坑坑洼洼的,开过去没少颠簸。   “修总,你回国了怎么也没听你提啊?”温西月问这话时,眼睛是闪烁的。   修泽目视前方,语气欠欠地,“我的行程,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温西月:“……”   看修泽似乎依旧沉溺在她有心接近的脑补中无法自拔,她也就不想浪费唇舌了,反而如他愿,支起了他给自己按好的人设中,“那不也有消息滞后的时候吗?”   “该换一个探子了。”   温西月不急不慢地说,“经费有限。”   修泽看了她一眼,“刚刚那个赵墨白是谁?你的新目标?”   温西月也是习惯了他的讽刺,“之前的一个采访对象,对了,他也住在金顶廊桥,你们应该算是邻居。”   “你现在的工作还包括和采访对象吃饭?”   “不是,”温西月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误会了,“就之前采访过他,一来二去就有点联系,刚刚只是单纯的以朋友的关系出来吃顿饭而已。”   修泽勾了勾唇,“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   “……”   温西月白眼都快甩时天了。   谁解释了,那不是你问的吗?   安静了一会儿。   温西月看了看修泽淡漠冷冽的侧脸,手又一下没一下刮着安全带,“谢谢修总这半个月的照顾。”   修泽点了点头,“没事,举手之劳,不过你这工作性质,经常需要加班,不考虑换个房子住?”   “修总,你以为像我们这种工资几千的打工人住得起市中心的房子吗?”   温西月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离电视台近,就意味着房租不便宜,而且可能就此和陈可悦和乌云舒分开,她不想花时间去适应新的住处,新的室友。   “是不是很后悔拒绝当初我的馈赠?”   温西月眼底茫然。   “金顶廊桥离电视台车程不过几分钟。”修泽说,“我那天说过的话依旧算话。”   温西月反应了过来,顺着他的思路说,“那儿离我们电视台确实很近,不过好的也卖的差不多了,我去选也是朝向、位置不好的。”   修泽漫不经心地问,“那你什么喜欢什么样的?”   温西月语气很狂地说,“一梯一户,顶楼,坐北朝南,视野好,到了晚上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修泽轻轻笑了下,连带着胸腔微微一震。   “你直接说想住我家得了!”   温西月:“…… * ”   大意了,竟然又给了他遐想的空间。   她尴尬地拨了拨刘海,咳嗽了声,扭头看向窗外。   后半程,温西月都没怎么说话,歪着脑袋抵在车窗上,浓密的睫毛在盖出一片阴影,她闭着眼睛,开始休息,经验告诉她,在面对她无法化解的尴尬场景时,装死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到了小区门口。   修泽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轻轻推了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装睡的温西月,“到了。”   温西月没给反应。   修泽懒洋洋地说,“你再不醒,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对我的车也有别的想法了?”   温西月一秒睁眼。   她假模假样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这么快?”   “怎么?还想和我多呆一会儿?”   “……不了不了。”温西月自发自觉地解开安全带,然后下了车。   “谢谢修总,这么忙还亲自送我回家。”   她在车外和修泽道别。   “也怪杨明没时间,我才必须要亲自跑这一趟,回家了就好好休息,不要熬夜。”修泽不带情绪的嘱咐。   “走了!”   “修总再见!”   温西月双手交叠放在小腹那里,笑得恭敬又温和。   修泽冷冷瞥了眼。   怀疑下一秒她要给自己三鞠躬。   他重新发动汽车,目光落在倒车镜上,怕有视野盲区。   “修总!”   温西月忽然急切的喊。   修泽目光沉沉,“又要请我上去吃夜宵?”   “不是,我们刚吃完晚餐,又不饿。”   此刻饥肠辘辘的修泽并没有否认什么,而是用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还要做什么妖”的眼神瞅着他。   温西月眼睛笑成了月牙状,“还有一件事没做呢。”   “……”   温西月站在车外,和车里的修泽遥遥相望,她笑得时候,右脸那里有一个很浅的梨涡,在路灯的渲染下,生动又治愈。   她忽然举起右手食指对着面前的空气打了个勾。   “今日份打卡完成!”   “……”   修泽愣了愣。   反应过来她的行为后,抿着唇笑了笑。   几秒后,他收拾了一路上对她毫不掩饰的刻薄,展露他从不轻易示人的温柔,连着看她的眼神都缱绻起来。   声音低哑的不行,“收到!” 第39章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西月隔天轮休。   她早早和陈可悦、乌云舒说好晚上去北城商圈逛逛。   最近上了一部电影, 是讲校园暴力的,她们三人审美参差不一,一个爱型男一个爱绅士, 温西月更是模棱两可, 一切看眼缘, 却难得对这部戏的导演纪沉言和男主许亦然齐齐都有好感。   电影筹备之初, 她们就在盼,好不容易等到了电影上映。   三人虽然住在一块, 可能约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机会并不多,也是难得自由职业者陈可悦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疼爱她们一下。   按照计划, 温西月会在家里宅上一天, 然后直接去电影院和她们汇合。   她昨晚有点飘,刷剧刷到了凌晨四点, 这就导致了这一个白天她 * 都在床上和被子难舍难分。   还是一个电话吵醒了她。   是赵允思的。   “西月, 你现在有空吗?”   温西月没好意思说,这个点她还没起床,“有啊, 怎么了?”   赵允思默了默,像是有点难以启齿, 短暂的安静后,她几乎是恳求着问,“你能出来一趟吗?我有点事找你!”   在温西月心中, 赵允思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跟谁都自来熟,和她做了两个月的同事,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低声下气的态度和自己说话。   直觉告诉她,赵允思遇到什么事了。   “行, 我去哪里找你?”   “待会儿我把定位发给你。”   赵允思发过来的定位是一家咖啡厅,离住处有点远,不过好在离北城比较近,处理完她的事,再去看电影也来得及。   温西月起来洗漱洗漱,拎着包出门了。   到达咖啡厅的时候差不多快下午四点。   赵允思看到温西月出现了,热情地和她挥手,“这里!”   温西月循声看过去,发现赵允思的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正装,带着一副眼镜,眼神略显沧桑,看着年纪要比她们大上几岁。   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她坐了过去,赵允思已经给她点了杯美式。   “这是我男朋友,箫声!”赵允思挽着男人的胳膊,甜蜜的给她解释。   温西月善意地朝箫声点了点头。   心里不禁嘀咕:你们两人谈恋爱约会,喊我过来合适吗?   “西月,我俩关系这么好,我就直说了哈,我男朋友呢,是《我要找到你》栏目组的,这个你应该听说过吧?”   温西月明亮的眼睛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暗淡了几分。   在网络信息尚且不发达的时候,《我要找到你》这个节目的影响力的确非常大,曾经是宜城电视台的王牌栏目,到现在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   顾名思义,节目的主旨就是帮助有需要的人找到他们想要的人。   大到几十年见不到的恋人,小的惊魂一瞥的心动对象,节目组都会全力以赴。   节目时常一个小时,前半个小时,求助者诉说自己的故事,中间二十分钟会播放工作人员抽丝剥茧寻找的过程,最后十分钟便是节目最煽情的部分,伴随着《我要找到你》这首歌,后侧的门缓缓打开,要么你要找的人会出现,要么空空如也。   温西月也上过这个节目,在妈妈丢失第四年,家里人穷尽一切办法都找不到,把这个节目当成了最后的稻草,拼命地想抓住,可那扇门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还记得那是个初秋,冷气开的并不足,她望着空空的位置,感觉自己被冻成了一块冰,从抓着话筒的手到完全僵住的身体。   从此,对这个节目有点迁怒的情绪。   ……   近几年,因为新媒体的盛行,这个栏目的优势也不复存在,现在的状态也是苟延残喘。   “西月,你有在听吗?”   温西月从自己的情绪里抽身出来,“啊,你刚说了什 * 么?”   “就是……”箫声的脚在桌底下踢了踢赵允思的小腿,迫使她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箫声接话话头,说得不急不慢,“你也知道,我们节目做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几乎没什么广告商愿意赞助我们,我们也是拉了很久,才说动许氏给我一点赞助,本来约好今天和他们负责人见一面的,不过没见上,说我们没预约。”   赵允思一边观察着温西月的表情,一边狂喝咖啡,被苦的直皱眉。   许氏?   温西月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心脏重重一跳。   她也不是很明白箫声话里的意思,“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吗?”   赵允思嘴快地说:“你不是认识许氏的总裁吗?”   “……”   “就是你那个超级厉害的朋友,在古城让你住私人病房的那个。”   “……”   温西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的记忆里,她并没有告诉过赵允思修泽的身份。   有点类似于隐私被挖出来,她莫名有点不爽,觉得被侵.犯的感觉。   赵允思朝她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你瞒不住我的。”   箫声也说,“可不可以和他说声,打声招呼呢?不然被人拦着不让进,我这工作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   许氏集团的大楼,就在咖啡厅的斜对面,温西月来时根本没注意到,这会儿正被赵允思带着往那走。   为什么会答应呢?   她这样做,有点赌气的成分。   尤其是赵允思说“每天下班接你的人也是他吧?你俩都这么熟了,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的时候,好像是带着一股为自己平反的心情。   想着被许氏的前台拒绝。   那她就有足够的底气告诉他们,她温西月这个名字、这个人在这里根本就不那么受用。   可不料,前台听到她叫温西月后,飞快地给总裁办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下来个一个女助理,见到温西月她努力压制了好奇心,把他们请进了电梯,按好楼层。   温西月全程脑子懵懵的。   在极速得失重中,她祈祷待会儿一定不要见到修泽,希望他们在忙,希望他临时有事。   不然,他又该怎么想她呢?   追到家、追到古城不算,还追到公司来了?   她耷拉了嘴角,侧过脸问箫声,“和你约好的人是谁啊?待会儿我们直接让助理小姐姐带我们过去就好了。”   箫声整理了下领口,看着电梯门,缓缓说,“修泽!”   温西月:“……”   助理笑着说,“修总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们了。”   “……”   温西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骗了,刚刚在咖啡厅他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他的目标是修泽?   是要亲自过来拉赞助吗?   见到修泽的那一刻,温西月无地自容,头垂得很低,故意落后一步跟在赵允思他们后面,因为有点生气,赵允思想挽着她的胳膊,表现的亲昵一点,温西月也拒绝了。   修泽穿着一身剪裁得当的烟灰色西装,扣子系的一丝不 * 苟,正坐在办公椅上,垂眸看文件。   听到脚步声,他懒散地撩起眼皮。   入眼,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一看就带着明确目的过来的男人。   他的旁边的女孩,修泽有印象,在古城打过几次照面,应该是温西月的同事。   温西月人呢?   他透过箫声和赵允思身体之间的缝隙,看到了一脸愤懑又咬着唇强忍不发的温西月。   这又是演的哪出?   他合起文件,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温西月,“你,找我?”   未等温西月有所表示,箫声已经出了声,他来了段不算短的自我介绍,丝毫没有惧色,就像是过来面试的求职者。   就在修泽眉间沉着不耐烦时,感觉下一秒要直接把他们扫地出门时,箫声才进入主题,“我们节目最近受到了一对老夫妻的求助,希望我们能帮他找回失踪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修泽听此,一扫之前的倦怠,神色肃穆起来,背脊不知不觉的挺直了点。   箫声淡淡一笑,用胳膊碰了下赵允思,赵允思立马会意,立刻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箫声手上。   箫声把照片正面对着修泽,“这就是那对夫妻,不知道,修总看到后有什么感想?”   修泽深邃的眼睛眯了眯。   沈时节说得没错,自己的确长的很像他们。   就是那种走在大街上,一定会被人认为有血缘联系的那种。   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不觉中收紧,指节开始泛白,可他面上依旧无波无澜。   “你想说什么?”   箫声也不废话了,“修总,你的父母在等你回去一家团聚。”   温西月原本思绪一直在放空,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其恶劣的事,他管理着一家上市公司,又从国外刚回来,事堆积的肯定很多,因为给自己面子见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原以为他只是过来拉拉投资,这点钱可能只是修泽一块手表钱,一件定制西装钱,都不值一提,可没想到他是过来给修泽添堵的。   这一刻,温西月脑子有点被炸开,尤其是看到修泽此时晦涩不明,看不清喜怒的眼神后,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下,很难受!   *   三人出了许氏大楼。   赵允思和箫声两人讨论着这件事能成功的可行性。   “我看他样子应该是不想认的!”   “只要不傻都不会认好吧?一边身价是百亿的养父,一边是勉强算是小康之家的亲生父母,要是真认了,他还能保持今天的地位吗?”   “也不能这么说,亲情之间的眷念不是多少钱可以衡量的。”   “你没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想杀了你的心都有。”   “可能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吧,给他点时间。”   “我看悬……是吧,西月?”   走在后面闷声不响的温西月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起,蓦地抬起头。   赵允思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温西月有任何在情绪上的异常,朝她甜甜一笑,“今天谢谢你啊西月。”   温西月嗯了一声。   “对 * 了,马上也快下班了,我们就不回电视台了,可能就直接去逛个街,你要不要一起啊?”   温西月摆出的态度很冷淡,“不了把!”   “那行,我们就打车走了,你打会儿回去也注意安全哦。”   “……”   温西月望着两人亲亲热热的背影,良久,深深叹了口气。   好像一定世界总有那么一种人,世间万物包括同事、包括朋友都是他们称手的工具,可以用完就扔,丝毫不用在意他们的想法。   温西月没走,而是从包里摸出手机给陈可悦和乌云舒发了条微信,告诉她们今晚的电影她看不了了。   她在外面找了处有遮挡物的地方,在等,等修泽下班。   想亲口和他说声抱歉,哪怕知道一定会被他讽刺。   是她给他造成了刚刚的困扰了,就应该当面和他致歉。   *   好在修泽并没有让她等很久,还没到下班时间,修泽就率先走出了大厦,孤身一身。   他看到温西月,并没有太多惊讶,也没有主动过来打招呼,而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后,便目标明确地朝停车场走。   他笃定温西月会跟过来。   温西月也确实没什么骨气地跟了过去,“修总,今天的事真对不起。”   修泽身高腿长,步子迈的快,温西月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你们给我的暗示,是想找你们拉赞助,我以为就是这样而已,我不知道他们会因为这事找过来。”   修泽并没有理她。   他的手虚握成拳,放到唇边咳了一声。   温西月:“你相信我,其实我也是受害者,我一路被蒙在鼓里,被当成工具人,结果事成后,他们就手把手去约会了,把我一个人扔马路上。”   找到了车,修泽坐了上去,温西月熟门熟路地绕道副驾驶那边,也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肌肉形成的记忆,让她一坐好就开始系安全带。   修泽侧了侧身,看着她利落的动作,觉得有点好笑,“我要回家,你是去哪里?”   “……”   “想跟我回家?温西月,你的小心思能不能收敛点?”忍着一路她的叽叽喳喳,这会儿修泽有点忍不下去了,他整个身体完全对着温西月,想和她把账算个明白,“刚刚那两人是你同事?”   温西月背紧贴着座椅,干巴巴地说,“是的。”   “你不是在‘每时每刻’吗?怎么又跟寻亲节目有牵扯了?”   修泽自喉间溢出一丝笑意,“是不是知道他们今天要找我,所以故意跟着过来的?”   “……”   原来自己说了这么多,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修泽倾身靠过来一些。   他的眼睛锋芒比之前要少一点,在车内看着要柔和内敛许多。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看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带着他体温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扫着她的眉骨。   烫的异乎寻常,慢慢地在灼烧着她的思维。   温西月犹豫了下,不确定,还是遵从本能的感知,伸出手覆到修泽的额头上。   怕 * 出错,又对比了下自己的。   做完这些,她的目光主动撞上修泽吊儿郎当的眉眼,情绪不明地说,“修总,你发烧啦?” 第40章 修总,你听我解释!   温西月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后, 怔了征,她觉得发烧这件事发生在修泽身上特不可思议。   她小声嘀咕着:“你怎么会发烧呢?”   “昨晚被西北风吹到了。”冷冷说完后,修泽觉得温西月这语气很逗, “我怎么就不会发烧呢?我也吃五谷杂粮, 也有七情六欲, 会生病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明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可温西月还是觉得诧异,诧异之下还带着点震惊,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最后极其敷衍地应了声, “哦。”   修泽面上情绪未显, 声音越显沙哑,“去哪?我送你!”   温西月盯着他, 气笑了,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爱送给人的毛病?”   “那你坐我车干嘛?”   温西月:“......”   “那不是和你解释嘛。”   修泽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嗯, 我知道了,你是被迫的, 你是受害者,你有自己的不得已,这些都不是你真心想做的, 是这样吗?”   明明是这样,可被他用这种不耐烦地语气说出来,怎么听着哪里都不对味呢。   而且他这种态度也让温西月瞬间丧失了倾诉欲,有点躺平任嘲的意思。   温西月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睫垂下, 情绪不高地嘟囔着,“本来就是那样啊。”   修泽心口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下,语气跟着软了一点,“行,那请问你去哪?总不能一直在这干坐着吧?”   温西月再次被眼前的人震撼到了,“修总,你都发烧了还开车?”   修泽一字一顿道:“我是发烧,不是失明。”   温西月噎住。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修泽说话挺冲的,处处在拉低他在自己心目中来之不易的好感值。   可转念一想,亲生父母找上门,现在又生着病,有点脾气也是人之常情。   “我是在关心你嘛。”她顿了下,又说:“生病了就要有生病的觉悟,”   她解开安全带,推来车门下了车,而后从车头绕过,停在了驾驶室这边的车门外,做这些时,她的唇线拉的笔直,浑身都透着低气压。   修泽把车窗降下来,对她的行为很不解:“你要干嘛?”   温西月语气有点硬,在他们两人的接触中,为数不多地占据了主导地位:“你下来坐后面,我送你回家!”   *   这是温西月第二次开修泽的车,和上次想蹭车结果被逼着给他当司机不同,这回她完全没受到任何胁迫。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温西月并没有之前的那么胆战心惊,在操控方向盘的间隙还能分神出来观察一下后座的修泽。   他疲乏地靠着椅背,身体略微歪曲,腿大剌剌地张开,一点都不符合他一贯的斯文形象。   像是在自己最舒适的领域,不用伪装,不用粉饰, * 再也不用在外人面前维持所谓的风度。   他总算可以丢掉白天里的维持的清冷矜贵。   手指挤进去领带,搅动扯松,再抽出来随意地丢在旁边。   略微扯开的领口,能清晰窥探到深凹的锁骨,还有若隐若现的手臂肌肉线条,每一分都恰当好处。   像是感受到温西月打量的目光,修泽原本耷拉的眼皮撩了起来,也看着后视镜。   他轻轻笑了下。   温西月心脏停了半拍,又飞快地加速起来。   妖精!   她抬手调整了下后视镜的方向,直到里面再也没有修泽那张脸。   开到了一半赶上了晚高峰,后面几乎龟速前行,温西月等的有点不耐烦,就想和修泽聊聊天。   “修总?”   “说!”   修泽半阖着眼,有点无精打采。   能感受到这半个小时自己的体温不断在攀升,烧的眼睛在痛,头也开始眩晕。   不需要像在公司里那样提着一口气,在其位谋其事,现在他精神一松懈,那些病症便有些迫不及待,无孔无入地袭击着他免疫系统。   “你、你真的不去《我要找到你》这个节目吗?”温西月问。   修泽并未回答。   温西月抿了下唇,飞快地说,“我也是随口问问,不去就不去嘛,也代表不了什么,那个节目早年还行,现在已经沦落到替求助人找猫找狗的程度了,去年还被爆出来为了凑热度,找人当托,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   修泽望着窗外,看着不断倒退的绿植,眼睛有点失焦,半晌,他才开口,是沉重隐忍的语气,“他们是我的亲身父母,在我出国的那半个月,沈时节已经替我们做了一份DNA比对,结果骗不了人。”   温西月扯了下嘴角。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并没有主动去认他们,而是等他们找上门。   修泽:“当时沈时节问我怎么解决,我思考了一晚上,最后决定让沈时节给他们了一笔钱,一笔可以保证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钱,他们收了,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不想,这么快他们就杀又回来了,还用了另外一种方式。”   温西月安静地听着,未置一词。   始终是他的家事,他能告诉自己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很不近人情?”修泽问。   温西月摇头:“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   修泽:“我是觉得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出现,那之后也没出现的必要了,互不打扰就是我们这段血缘关系里最后的体面。”   他盯着窗外的某处飞速着回忆着,他过去二十六年不算漫长的岁月里,有多少次是希望自己是有个父母的,其实并不算很多,在八岁之前,他可能会有过这样的幻想,在他跟着爷爷在大山里为生计挣扎的时候,他是希望有个人能过来拉他一把,带着他脱离这份沼泽之地,可是没有,没人听见他无助的祈求,他仍旧困在那片深山之中,日复一日。   直到八岁 * 那年,他很幸运地遇到了时静和许越。   这个改变自己一生的两个女人。   她们朝自己伸出了手,只是轻轻一用力便把自己从污浊的泥坑地拔了出来,带他走进了繁华的城市,让他看到了大山之外的动人天地。   从此他再也不奢望父母之爱,因为他曾经求而不得的,许还山和时静已经倾尽全力、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了自己。   *   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们善。   这是外婆从小就在温西月耳边灌输的,所以即便内心深处,她十分渴望修泽能和他亲生父母成全中国人最期盼的天伦之乐,她还是忍着一语不发。   到了金顶廊桥。   修泽揉了揉眼睛,情绪并不高涨地说,“把我送小区门口就行了,车你开回去!”   几百万的车就这么让人开走,还真是心大。   温西月腹议完,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看他精神状态,似乎是越来越差。   “修总,你一个回家行吗?”   修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温西月思考了下,还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是很放心。”   修泽要笑不笑的往后一靠,“你要是想也可以,不过以我现在的身体,可能做不了什么了。”   明明是一句极度正常的,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跟染了颜色一样呢?   温西月什么脸面也不想要了,不甘示弱地回击:“那没关系,你负责躺着就行了,其他的我来!”   修泽:“.......”   最终修泽妥协,温西月再一次翘着尾巴登堂入室。   和之前来那次相比,她觉得修泽的家成功地从建筑工地变成了放了几件家具的建筑工地,进步巨大。   修泽一路上都在强打精神,到了家,再也有点熬不住了。   拿着玻璃杯,步伐不稳地接了杯凉水,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接连喝了三杯,似乎只有冰凉的水才能浇灭内脏的灼烧感。   温西月在一旁都看傻了,“修总,你在生病!”   修泽用指腹擦掉嘴角残存的水渍,“哪又怎样?我从小粗糙惯了。”   “你家有退烧药吗?”   “低烧,不用吃药。”   修泽就这么当着温西月的面,脱掉了西装,然后是解腕口,一切令他束缚的东西通通经他之手,得到了解放。   温西月就这么看着他这种粗糙的活法,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照顾起。   修泽是一点都没把温西月当外人,丢下一句“你自便”后,便回到了卧室。   随后她隐约是听到了水声,判断出他应该是在洗澡。   来都来了,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这个点也是晚餐时间,就给他煮点面吧。   好在,虽然家里是简易风,但该有的东西一点也不少,尤其是冰箱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看样子本质上还是个精致的人。   她和乌云舒住在一起,厨艺一点也没学到,唯一还算拿得出手的便是西红柿鸡蛋面。   食材齐全,温西月 * 只花了五分钟煮了碗看相不错的面。   蛋花裹着面条,鲜美的西红柿提色,温西月又焯了几根青菜放在上面当点缀。   听着水声停了,温西月去敲房间的门。   房间的门打开。   修泽的头发还挂着水珠,深敛的眼睛又沉又亮,穿着灰色的家居服,领口那里被水轻微的咽湿。   “嗯?”   温西月清了清嗓子,“那个,我煮了面,你要不要吃点再休息?”   修泽疑惑:“你拿什么煮的?”   “就你家冰箱里的东西啊。”   “我家冰箱有东西?”   温西月卡壳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哦,那可能都是李楠置办的。”这是修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他没有一点胃口,不过还是很乖地跟着温西月的去了餐厅,看到餐桌上那份红红绿绿,颜色很鲜艳的面条后,他皱了皱眉。   温西月心里一惊,“你不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吗?”   这世间还有人能拒绝得了西红柿鸡蛋面?!   修泽一言难尽地瞅了温西月一眼,随后目光重新落到面条上,“发烧的人不能吃鸡蛋。”   温西月想都没想,说:“我不知道!”   “这是常识。”   “我没常识。”   “......”听着她理所当然且丝毫没有内疚的语气,修泽难得的被噎住,顿了顿,他说:“那没事多看点书?”   温西月:“嗯,我会的,我重新给你做一份,这回我保证不加鸡蛋。”   修泽勉强笑了笑:“不用,面你自己吃了吧,也不用特意给我煮,我真的是精疲力尽,就想睡会儿,你待会儿走时帮我把门关上就好。”   “你就这么信任我?说不定我会趁你不注意,把你家值钱的东西给拿走了?”温西月温吞道。   “最值钱的?”修泽忽然俯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温西月的齐平,戏谑道:“最值钱的就在你眼前,你拿的走吗?”   温西月看着近在眼前这张好看的脸,心脏重重一跳。   她忽地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下眼脸处投射出扇形的阴影,“那我、我努力吧!”   修泽没继续揶揄她。   的确没那个精力。   温西月看着紧闭的房门,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份充满心意的面,在想自己这次来,就是在他家蹭了个厨房,给自己准备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这顿面她吃的很慢。   一直到暮色降临。   她洗好碗收拾好厨房,在主卧门口听了听确实没什么动静,想着他已经睡着了,看着时间现在回家应该也不算晚,就准备回去。   走到玄关处,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   拿着玻璃杯接了杯温水,又站到了主卧门口。   她的手握住门把手,犹豫不决。   最终还是一用力,按了下去。   房间内漆黑一片,像是望不到头的深渊。   还好客厅的光随着房门的敞开,照了进来,能看清房门口的布局。   他的床就在不远处。   床上的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私人领地被侵占,睡得异常安稳,均匀的呼吸着。 *   温西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自作主张替他打开了床头的那盏灯。   橘黄色灯光亮起的一瞬,床上的人被惊扰到,不耐地翻了个身,从侧卧变成了躺卧。   温西月把水杯搁在柜上,丈量了一下距离,又把水杯往旁边挪了下,确保他醒来口渴时,有一杯水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做完这些,理智告诉她应该要走了。   可床上那个睡颜安静的人却让她挪不动脚。   平时和他接触,他都是带着尖锐锋芒的,像现在这样,毫无攻击性又安静的实在少见。   她心下一动,在床头半蹲下来。   借着昏暗的光线下,温西月盯着修泽,眼睛一眨不眨。   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好看,有时候你不得不感叹造物者的偏心,给了他好看皮囊的同时,赠与他一颗聪明的大脑,健康的体魄,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就是嘴上不饶人。   除了这点外,其他的都算不错。   她伸出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似乎温度更高了点,真的只是低烧?   她琢磨着要不要去买点退烧药回来以防万一,就感觉到自己停在他额头上的手,被人粗暴的扯下,然后放在他胸口的位置。   “.......”   她天生手冷脚冷,常常被人取笑为冷血动物。   现在她冰冷的手像是什么救命解药一般,被人紧紧地护在心口。   修泽双眼以及紧闭,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温西月身上的凉意似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被炙烤的难受,他贪恋着,舍不得松手,抱了一会儿,似乎感受到这上面的凉意不能满足自己后,深陷梦魇的人贪婪的又扯了扯,迫切需要更大体积的凉意。   温西月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整个人被他拽着摔到在他的怀里,额头磕在他的锁骨上,嘴唇落在他的心口的位置。   她闷闷的哼了一声,那一下磕的太突然,几乎是整个人直直的栽下去的。   眼前一阵发黑。   同样的,猛烈的撞击让床上的人也有了动静。   胸口被重物压着,有点喘不过气。   “温西月?”   听到修泽略带沙哑的声音后,温西月身体一僵,霎时间所有的痛觉都不翼而飞,所有的感官都被声音的主人在拿捏着。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眼珠乱转。   修泽神色清明了不少,带着探究目光一寸一寸的往下看。   看清温西月的动作后,他眉心猛地一跳,沉声质问:“你在干嘛?”   上半身几乎是压在修泽身上,嘴唇贴着男人的肉.体,因为事发突然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温西月觉得在这一刻,她的世界都坍塌了。   轰得一声,塌的稀碎。   装死了几秒,她不带希望地说:“修总,你听我解释!”   自认为对这事情看得很通透的修泽,在短暂的震惊后,已经神色如常,睨了一眼即便被他抓包依旧趴在他身上舍不得起的温西月,不痛不痒地谴责了她一句,“禽兽!” 第41章 答 * 应让你做我女朋友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流动。   温西月呼吸一滞。   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烧了起来。   自发的, 不可控。   修泽的体温隔着棉质衣料,也在一丝丝烘烤着她。   她所有的思维,都被烫的不翼而飞。   只是呆呆地支起头, 哭丧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修泽。   修泽散漫地别开眼, 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事我清醒的不能做, 还非得我睡着了才敢动手?”   “……”   温西月觉得再这样趴下去,自己迟早被烧成灰。   她挣扎着想起来。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他紧紧的扼住, 动作自然又亲昵,仿佛是什么珍宝。   她动作很轻地扭动了下手腕, 提醒他, “修总,我的手!”   修泽像触电一般, 飞速收回手, 脸上神色如常。   匍匐在他身上的温西月,手心着力,慢慢的爬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浅浅的吐了口气。   “修总, 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先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在我家?不是说吃完了面就要走的吗?”修泽也半坐在床上,靠着床头, 闲散自若地问。   他的病态被那盏发出橘黄色光线的台灯全部遮掩住。   整个人的状态是慵懒的。   就像是在自己最得心应手的领域,一切都掌控之中。   “是这样的,我本来是要走的,但我怕你睡到一半想喝水,就给你接了一杯水搁这儿了。”说完, 温西月看向床头柜上的水。   因为有物证,她说的底气十足。   修泽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的确是有一杯水放在那。   心下微动。   他顺手拿了起来,喝了一口,懒洋洋地问,“然后呢?”   温西月不是很明白,拧眉追问,“什么然后?”   修泽好看的眉梢一扬,“给我送水和趴在我身上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温西月:“……”   底气须臾之间烟消云散。   她有点奔溃。   趴在他身上那是个意外,她不过是想给他探□□温而已,然后被他当着了活体冰袋……   关键是说出来他信吗?   她犹疑了下,还是说了,“修总,是这样的,把水杯放好后,我就想看看你还烧不烧,毕竟我回家了就剩下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所以就伸手试了试你额头的温度,可能你被烧的太难受了,而我恰好因为体质偏寒的原因,一年到头都手脚冰凉,于是你、你就抓住我的手,然后然后我就那样你身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是事实,可从温西月嘴里说出来活像个胡编乱造的谎言。   修泽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是我让你趴在我身上的?”   温西月点头如捣蒜,很大气地说,“你也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不会怪你。”   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一个病人计较占了便宜这种事。   修泽嗤笑出声,他把水杯放回原处,“温西月,天都黑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在做白日梦呢?我是那种看上去没脑子的人?” *   “……”   虽然早早地有预料到修泽会不信,可真听到,温西月还是很无力。   修泽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唇,“要你承认对我见色起意很难吗?”   “……”   温西月脑子嗡嗡做响。   头皮传来一阵麻意。   倒不是被他这句话可震惊到了,而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的的确确有被他色相诱惑到。   平时那样锋芒毕露的人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无论你投过去怎样的眼神,都不会蔑视你。   而且他长得还那么好看……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思,温西月脸上一热,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燥意,又被拱了起来。   “我……”,想违心地解释一两句,发现自什么语言都组织不出来。   “你什么?”   温西月放弃了,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头垂得低低的,“已经晚上八点了,修总你好好休息吧,发烧可大可小,你一个人住的话最好还是通知下你手下的那些男助理女助理,让他们过来一个人,你还没吃晚餐,胃口不好也总要吃点的,水也要多喝,不要喝太凉的,伤肠胃……”   她脑子乱七八糟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表情故作坦荡,她抬眸看他,试图和他讲条件,“至于其他的,等你病好我们再说吧?”   修泽上下打量着他,一双眼睛又黑又沉。   喉结滚了滚,他悠悠道:“也行,给你一天时间编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温西月:“……”   *   因为心里想着事,即便一个人在夜色里打车,她也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   编个什么理由呢?   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他?   温西月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几把惨了。   明明事实就是那样,自己说实话也是个受害者,可始作俑者就是不信啊,她还得编造一个出来哄他,哄得他高兴为止。   唉……   她惆怅了一路。   到家的时候陈可悦和乌云舒已经吃饱喝足回来了。   两人餍足的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为了电影男主许亦然到底有没有偷偷恋爱展开了不太激烈的讨论。   “云舒,你是不是母单到现在啊,然然那眼神变化,很明显啊,饱含爱意又隐忍克制,一看就知道是热恋中的人。”   “你可把人想的太龌龊了,我儿砸才刚成年好吧。”   “恋爱怎么就龌龊了?刚成年就不能谈恋爱吗?我就不这样想,爱情呢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我就希望他在这个最好年纪能谈场甜甜的恋爱。”   “以人家现在的流量,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吧?他经纪人不管?”   “天真,你太天真了,很多艺人的经纪人还帮忙打掩护呢。照我说,肯定是了,不然以他的演技演不出那种状态。”   “你为什么总是轻描淡写抹掉他的努力呢,说不定闭关备战高考的那段时间,他有苦苦钻研演技?”   “那为什么就不可以了在闭关的这段时间他有了喜欢的人呢?”   “……靠,闭关的时候他身边都是一窝还没长开的高中生!” *   “为什么女朋友就不能是高中生呢?”   乌云舒要被陈可悦轻飘飘的语气气得要吐血了,“我就把话放着了,他许亦然要敢在最火的时候谈恋爱,他这辈就完了,职业生涯到此为止!”   像是终于注意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神游天外的温西月,乌云舒迫切的想拉拢她过来,“西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温西月眼神空空的,盯着脚尖,完全没听到她的话而是自言自语的说,“如果是因为脚滑,身体应该是往前窜,碰到的应该是柜子才对,不行不行,这太假了……脚扭了下?重心不稳正好趴到了他身上……可在地板上好端端脚怎么会扭……那脚麻了站不稳?”   陈可悦、乌云舒:“……”   *   思考了一晚上温西月都没能想出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怀揣着心事,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赵墨白的花如约而至。   温西月把花瓶里干枯的花替换掉。   旁边的赵允思笑着凑过来,“这是那个修总送的?”   温西月当即冷笑。   笑死,那个男人一见面也就会揶揄她、埋汰他,指望他送花?   那还是自己送给他的可能性大一点。   她淡淡说,“不是,是我另一个朋友。”   赵允思冲她笑,“你艳遇不浅啊!”   温西月动作一顿,因为昨天的事,还有点小情绪,所以不想和她继续聊。   恰好,手机进来了一条微信。   这让她有了足够强大的理由回她,“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   微信是赵墨白发来的。   赵墨白:【不是说请我吃饭吗?今天我正好有空。】   就这么迫不及待?   温西月:【可以,晚上我也不需要加班。】   赵墨白:【我知道有个酒店,它家自助餐不错,我们去?】   地方都选好了?还真是省心。   温西月:【好。】   赵墨白:【下班我去电视台接你?】   温西月:【好。】   和赵墨白约好了,温西月立即给杨明发了条消息,让他晚上别来了。   想了想,又追加了几条,意思是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在宜城这里很安全,他也不需要每天晚上都过来接她,这原本不是他的工作,对占用他私人时间,她很愧疚,以后下班很晚的话,她会喊朋友过来接她的,不用特意麻烦他……   接连发了好几条。   即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也阐述了自己的态度。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是面对这种,她无法报答的对象时,她知道都会是对方在施舍自己。   哪怕有过愧疚,这半个多月也应该弥补完了。   比起温西月密密麻麻的字,杨明回的都简单多了。   杨明:【我听修总的。】   言下之意是,你在我这说什么都不管用,送不送最终还得修泽发话。   可是现在的修泽,是温西月天字号最不想见的人,没有之一。   连和他发微信都不行。   一提到这个名字,她就能想起昨晚的社死瞬间,以及他不痛不痒地谴责。   “禽兽!”   啊!!!!   她哪里禽 * 兽了,她不过就是抱着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的态度多看了两眼而已,又没有上下其手,哪里就禽兽了!   *   温西月五点半准时下班。   赵墨白带她来的是一家星级酒店,最近这里在举办一个经历峰会,所有这家酒店人特多。   看着气派恢宏的酒店,温西月第一反应是肉疼。   来时说好的了,这顿她请。   口已经开了,总不能到了现场发现太贵就退缩了吧?   她望了望赵墨白,心里想的是,这个男人真会挑地方!   很好,吃完这顿,一别两宽。   奈斯!   他们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星级酒店自助餐的规格不是路边随随便便六十九吃到撑的餐厅能比的,种类之多琳琅满目,工作人员服务也很到位,你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在几秒钟之内赶快来为你服务。   总之就算温西月内心十分心疼人民币,但和赵墨白这一顿散伙宴吃得还是挺愉快的,如果不算进入餐后甜点时间,看见修泽领着他那一班助理进来的话……   那一瞬,温西月觉得自己离奔溃只差修泽一个眼神了。   她看到的修泽的瞬间,立刻收回眼,右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掩耳盗铃般地默念起来: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赵墨白被温西月这一反常行为弄得哭笑不得。   注意到是修泽进来后,他像是明白了一点东西,远远地和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随后才对温西月说:“他走了!”   “他去哪了?”温西月一听修泽走了,心下大喜。   “去了另一个区用餐,总之不会过来的。”   这话给了温西月莫大的希望。   她的眼睛从指缝里看了看,确定修泽等一众人在另一个用餐区,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果不是另一个人有意为之,基本上见不到面后,她安心了点,掌心离开眼睛。   为什么如此害怕?   因为还没编好理由啊,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若干情况,自己都给否认了,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可能指望它说服修泽呢?   见到修泽的那一刻,她有种重回学生时代,老师布置了一堆作业,而她浪了一天什么都没写,被老师当场抓住的心虚感。   赵墨白手背托着下巴,“我很好奇,你和修总之间的关系。”   温西月想了想,模糊了一些信息,“以前是救命恩人与被救者的关系,现在是教导主任和学生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话让赵墨白更是兴趣大增,“听上去很有趣。”   “你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多奇妙吗?就比如在修总没来之前,我就有预感,我一定会在这里见到他。”   明知道他会来,还是因为他的出现吓了一跳。   “这么说吧,在过去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只要他还在宜城,我们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见上一面。”   见不到的时候,也会在手机上打卡。   “哦?”   “但这里面没人任何人为因素,纯属靠缘分。”   赵墨白笑,“那你和修总 * 的缘分真的很深。”   温西月无奈地笑了笑。   看他停下筷子很久了,便问:“不吃了吗?那我们走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赵墨白气定神闲地喝了口水,看着温西月,“不急,再坐会儿,我们聊聊天。”   他昨晚做了些关于新闻学的功课,还没有表现出来,怎么舍得离开。   他投其所好,果然引得温西月的兴趣。   两人聊的十分投机。   聊到好笑的地方,还放肆大笑。   吸引的周围的人频频看过来。   “西月,你这里有东西。”赵墨白忽然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处,“就是这里!”   温西月拿起纸巾,随便摁了摁。   赵墨白看她弄了几次都弄不干净,他干脆也抽了张纸,起身,身体往前倾,“我来吧。”   他手中的力道不轻不重。   不过过近的距离还是让温西月有下意识的不自在,“谢谢!”   赵墨白重新坐回椅子上,趁温西月垂眸吃冰激凌的功夫,眼神朝远处看了看。   清澈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挑衅。   全然不知还沉溺在美食快乐中的温西月下一刻立马收到了一条微信。   来自修泽。   泽:【出来下!】   她的快乐顿时没有了……   怕什么来什么,这导致温西月盯着手机发呆,迟迟不敢回他。   像是预料到会这样,下一秒修泽的语音请求立马打了进来。   温西月拿着手机的手一抖。   赵墨白挑眉,好笑道,“怎么了?”   温西月长长吐了口气,“没事,有人催我交功课了。”   “……”   总是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以两人天打雷劈的缘分来看,像这样见面机会还很多,总不能次次装死过关吧?   温西月琢磨了下,还是决定要速战速决。   大不了就直接承认自己见色起意呗。   又不会少一块肉……   她活动了下颈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朝懵逼的赵墨白笑了笑,“祝我好运吧!”   *   长长的走廊上,安静的如同一口看不到底的古井。   修泽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上身只穿着黑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双手抄在口袋里。   窗外的光无声地在他脸上变幻着,像是把他割接成两个不同世界两个不同的角色。   一个明亮,一个阴沉,像极了他此时此刻煎熬的内心活动。   璀璨的霓虹灯下,修泽浅褐色的眼睛里饱含了太多情绪,妥协地、愤怒地、无可奈何地……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微微侧头。   看到温西月怯怯地站在离他五六米的距离时,他闷声笑了出来,“我又不会吃了你,离那么远干嘛?”   “……”   吃是不会吃,可会取笑她啊。   温西月就像抽查作业被老师抽到的倒霉孩子,脑子空空的,还不得不硬着头皮交上去,“修总,经过一夜加一个白天的思考,我觉得发生昨晚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我答应你!”修泽目光定在温西月脸上,像是经过内心巨大的纠结和思考,慎重地给出了一 * 个答案,他郑重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温西月被打断话后又被修泽的话弄得莫名其妙,手指揪着上衣的下摆,“你答应我什么?”   修泽看着她,目光深邃缱绻。   他看着这个一晚上都让他心烦意乱的始作俑者,明明隔得那么远,可不知为什么,她的每个动作都那么清晰,说出来的话也如同自带扩音器般,即便他在和助理们讨论着工作,还是被她的笑声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么生动!那么鲜活!   看到赵墨白给她擦唇角的那一刻,一晚上隐忍不发的脾气都破了功。   也是那一刻他才明白,恼了自己整晚的情绪叫嫉妒。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喑哑:“答应让你做我女朋友!”   温西月:“……” 第42章 我再想想   温西月乌黑的眼眸划过不可思议, 瞳孔急剧收缩了下。   她一脸懵地盯着眼前这个深陷在情感和理智冲突中的男人。   明明每个字的意思她都懂,怎么连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呢?   女朋友?   做他女朋友?   为什么好端端的要他女朋友呢?   单身,不香吗?   而且为什么听他的语气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呢?   关键是, 她需要吗?   修泽眼神飘忽着, 盯着墙壁, 咳了一声, “你,怎么想的?”   温西月都被他吓成结巴了, 下意识地回,“你、你神经病吧!!!!”   修泽:“......”   似是被人踩到了尾巴, 修泽脸上有一瞬的不悦, 不过很快收敛住,他绷着下巴问:“温西月, 这又是什么招?欲擒故纵的戏码你已经演过很回次了, 还要再来一次吗?”   温西月压根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演过什么欲擒故纵。   “我什么时候演了?”   修泽轻轻笑了下。   温西月感受到了来自强者的蔑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觉得有必要把事情好好说清楚,“修总, 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你是想让我当你的女朋友?”   修泽挑眉, “对女朋友的身份不满意?”   “那倒没有,”温西月急忙说,“不是, 好端端地为什么让我给你做女朋友呀?因为昨晚的事吗?你觉得你自己被占便宜了,想让我负责?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以......”   她语塞。   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总不能说为了彰显公平,要不你也趴一次我身上吧?   修泽笑,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为了不让你再绞尽脑汁的想各种方法出现在我面前!”   温西月:“......”   绞尽脑汁?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再次重申,“我没有,虽然听上去很匪夷所思,可事实就是那样啊,我没有打听过你的行程,不知道你会出现在哪里,我们所有的相遇都是建立在不知情、没心机的基础上。”   她说得言辞凿凿,可一抬眸对上修泽那种“我信一个字就算我输”的眼神,她就知道今天、在这里,就算她一身都 * 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她垂头丧气,指甲陷到手心里。   “没心机?”修泽仿佛听到了很可笑的笑话,“刚刚你和赵墨白坐在那里欢声笑语不就是在故意挑战我吗?”   温西月闭了闭眼。   你说是就是吧。   她很无辜的、暂时顶下了这个罪。   那股看见他两人说笑产生的嫉妒情绪还在胸腔里游走着,久久挥散不去,但凡他能忍,就不会在助理们的面前那么失态。   偏偏这个人还死鸭子嘴硬。   修泽长吁一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恢复点被嫉妒冲垮的理智。   他看着“心虚”的温西月,喉结滚了滚,沉默了几秒,他很认命地说,“温西月,你成功了!”   “.......”   “成功的让我生气了,让我嫉妒,成功的让我觉得......没有你的人生开始变得无趣。”   温西月猛地抬头。   走廊的光印在她漆黑的眼眸里,明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修泽努力的回视着她,一点一点坦诚自己对她的动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每天一睁开眼,就在期待今天我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见上一面,要是到了很晚还没见到你,会不适应,甚至会想主动把自己送到你跟前。”   “他们跟我说,你别有居心,不像外表上看的那么单纯,只是想借我走捷径,我知道我应该要离你远远的,在看到你的瞬间就应该丢头就走,可好像我做不到呢,你就像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我过来。”   “修总......”温西月听的内心柔软,连说话的语调都不知不觉中带着一丝轻柔,“你的意思是......”   修泽往前走了一步,说:“我的意思是,温西月,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那样的话,你不用绞尽脑汁,我也不用抓心挠肝!”   温西月站在原地怔怔看他。   那一刻,她所有的感官都不复存在,像是被人丢进了一个真空世界。   周围的光亮一点点的在消失,只有修泽那里有一道淡黄色的光柱将他自上而下的罩住。   光尘浮动,他的眼神那么坚定。   他的嘴巴还在动,可她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做我女朋友!   至少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两人身份悬虚巨大,一个是天空月,一个是地下尘,怎么会能攀扯出纠葛呢?   现在......   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温西月无声的世界。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赵墨白打过来的,应该是看她出来这么久还没回,不放心她。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划了接听。   赵墨白极具磁性的声音丝毫不受电流影响,“事情还没解决吗?”   温西月怯怯地看了一眼修泽,很快又低下头,“马上了!”   赵墨白:“我结完了账,车也开出来了,待会儿你事情处理完,直接到酒店门口找我就好了。”   “好。”   赵墨白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声音不对劲。 * ”   温西月立刻打马虎眼,“哈哈,没有啦,可能我这边有点风。”   赵墨白:“行,那你尽快,毕竟也不早了。”   “嗯。”温西月把电话挂了,抓在手上,磨磨蹭蹭的,始终提不起勇气和修泽四目相对,“你说完了是吗?”   修泽:“嗯。”   “那我走了,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就在温西月转身的瞬间,修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似乎是对她这种不给予正面回答的态度不满,语气有点蛮横,“你到底什么意思?温西月,这可是我第一次和人表白!”   温西月执拗地望着前方,挣脱他的手,“.......让我再想想!”   *   修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失败的如此可笑,望着温西月绝然而去的背影,再看着自己留在墙上的影子,他有点可怜现在的自己。   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很多女孩,青春靓丽,优雅知性,朋克帅气……对他爱慕的不胜其数。   可他从没对谁动过心。   被时静带来宜城那年他八岁,同龄人都已经有了几年的知识储备,而他一无所有。   在贫穷的深山里,他要做的只是温饱,让自己活下去。   可当温饱不再成为问题,他就需要更多的精神世界来填充自己。   落后了很多,所以他的拼尽全力地去追赶。   他将所有的时间规划到了极致,一天大半的时间都来学习。   时静和许还山收养他时,周围的人很多都在劝他们。   ——要是那么喜欢男孩,生一个就好了,年纪大了,实在生不了,去领养一个被遗弃的婴儿也比抱养一个这么大的要强啊,八岁了,已经有自我意识,养不熟的。   当时,许还山只是笑笑,都是自己的朋友,他也不好意思说重话,只是不太在意的说,“养婴儿还得从小养,吃喝拉撒都得管,多麻烦,我家阿泽这样的多好,养在家里都可以直接喊我爸了。”   旁人说许还山傻,这要是亲身父母回来要,保准和人家走了,说完这些,还觉得不过瘾,再拿话吓吓没有一丁点安全感的修泽,“你要好好争气,不然你爸明天就把你丢回去了。”   那时候他害怕极了,不是因为穷,而是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让他窒息。   笑着打发完他们走后,许还山单膝着地,视线和他齐平,问他:“听到他们的话难过吗?”   八岁的修泽紧抿着唇,点点头。   许还山揉了揉他的头,“这样的话你以后还会听到很多,不过我们不怕,比起能力,我们更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知道吗?”   修泽那时候似懂非懂。   只是从那以后,他开始无比刻苦,用了三年,在他们那一班富二代中脱颖而出,成为他们成长路上无法撼动的标杆。   可是,这还不够,他需要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和更优秀的人并肩。   他的时间都是细细打算的,提高成绩的同时,也在努力提升自己,扩大自己 * 的朋友圈。   谈情说爱更是被他排斥在生活之外。   他在周围朋友的恋爱经历中发现,恋爱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   任何人女孩子变成自己的女朋友后都不再可爱。   会为了鸡毛蒜皮般的小事和你掰扯一天。   所以,这些永远都不再自己的计划之内,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情的上班工具,简单麻木地重复着生活,直到遇到了温西月。   漂亮、娇憨,还富有正义心。   一开始不觉得多特别,只觉得她得到了上天的厚爱,生了一副好皮囊而已。   是那种走在大街上,他会多看一眼的程度。   仅此而已!   可有的人的乐趣偏偏需要久久的接触才能去发掘,他就在与温西月一天一次的相处中,渐渐的开始沉沦,她每一次出糗,每一次社死,每一次佯装无事,都觉得无比有趣。   会想,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要是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会不会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会变得更可爱一点呢?   不止一个人提醒自己,让他远离温西月,说她居心叵测。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若贪图他身份给她的便利,那给她便是。   若为钱财,就更无所谓了,他有的是,而且他从不介意和喜欢的人共享。   若是人,需要他自己送上门也没关系。   很早他就知道,很多东西需要自己主动去争取。   只是没想到,他一腔爱意只是被她冷冷一句“我再想想”给打发了。   像是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修泽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唇角耷拉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安全门。   半晌,他被气笑了。   *   直到温西月坐在赵墨白的车上,她的脑子还是恍惚的。   眼神呆滞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刚刚修泽在和自己表白?   是真的发生了吗?   不是自己凭空臆想的吧?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动过和修泽会发展出类似男女之情的暧昧关系的想法。   她天生是个感情迟钝的人,又因为父母的关系会觉得恋爱在自己的生活中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感情浅的互相逗弄,各取所需后决然离开。   感情深的,和她父母那样整成生死相许,留给在世的亲人无尽的痛苦。   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觉得有份安定可期的工作,身边有一两知己,替妈妈尽赡养之责,这就是她以后的人生。   她很满足。   至于修泽,在他说出那些话之前,他在自己这的确和其他异性有些不同。   他不止一次救过自己,给了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细致关心,他做这些,和身边其他异性带着某种浓重目地的人不同,只是出于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会这样做,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她丝毫没考虑过他对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心思。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对自己动心呢?   自己这么普通,没有一点可以匹配他的硬性条件。   而且他还以为自己是个玩弄心机的女孩子。   她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子里装了有好几斤的浆糊。   沉沉的, * 让自己的思考能力变得无比缓慢。   手机震了震,把她飘忽的思绪扯回来一点。   是修泽发来的微信。   语音,四秒。   温西月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点开。   泽:【想的怎么样了?】   温西月觉得有点无语。   这距离他刚表白有十分钟吗?   有必要催的这么急吗?   她清了清嗓子才给他回复:【就是面试找工作,也需要给HR至少一天的时间的考虑时间吧?你这太着急了!】   泽:【需要你面试的人有很多吗?】   他的声音浸着深深嘲讽。   温西月怒了:【你态度不行,刚刚已经被我pass掉了。】   泽:【嗯?】   温西月:【我说你这个男朋友候选人的身份已经被我取消了。】   温西月:【再见!】   正在平稳行驶的车忽然一个紧急刹车。   安全带勒的温西月胸口一痛。   赵墨白把车停到路边,打开车内灯,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整理了下衬衫,然后真诚地看着温西月,“那我可以当个替补吗?” 第43章 过来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温西月都要怀疑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的, 势必要把她余生的所有桃花都集中在了今天绽放。   她把手机锁屏,漆黑眼睛直视着赵墨白。   原本按照计划,她也是要在今天和赵墨白说清楚的, 是被修泽打了岔,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抱歉, 赵先生, 我最近没有恋爱的打算。”   是很直白的拒绝。   很奇怪,明明刚刚给修泽的回话是迂回、留有余地的, 自己还是带着一丝浅浅的愧疚,而在这里, 她完全都没有这种感觉。   会觉得对待一个不曾让自己动心的追求者, 一次性让他死心是对他最大的负责。   赵墨白显然料到了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面上没有一丝窘迫, “能问下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吗?”   “.......”   “如果只是时机不对的话, 我觉得我可以等,等到一个你觉得很合适的时机。”   温西月语塞,沉吟了片刻, 才小声地说,“也不全是时机的问题......”   赵墨白神色不明地问, “是我不够好?”   温西月猛地摇头,“不是不是,赵先生你很好, 无论是硬性条件,还是你的为人品性都很好,可是.......会走到一起的两个人,不会只是因为对方条件很好才决定在一起的吧?”   赵墨白点点头,“所以, 你拒绝我的理由是.......”   温西月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总感觉,像是被人逼着,一定要讨个明白。   她觉得在男女情感上,点到为止不就是最好的吗?   既保留了情面又不会伤害对方。   赵墨白看了一眼被温西月握在手中的手机,追问:“是因为刚刚那个人吗?那个在电话里被你取消了男朋友候选人资格的人?”   修泽?   温西月觉得这个理由太荒唐可笑的,不自觉地笑出声,“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赵墨白神 * 色认真地说:“你刚刚和他的对话,会让我有这种感觉,因为他比我早一步表白,所以你选择了他。”   “没有,”虽然那样会让赵墨白死心的更快,可温西月一点也不想让修泽来当这个挡箭牌,“我刚刚给他的答复也是让我再想想,也并没有答应他。”   “你给他的答案是再想想,给我的却是最近不想恋爱!”   赵墨白的语气像是在不能一视同仁的父母那里求公平一样。   可怜兮兮的语气。   温西月这会儿脑子真是太乱了,光是一个修泽已经让她心神不宁了,又半路杀出一个赵墨白。   谁能想到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会在这种问题上显得如此幼稚又执拗?   她一再放低自己处理感情问题的底线,试探着说,“那你也想让我再想想?”   如愿以偿的赵墨白唇角扬了扬,“好!”   温西月别开眼,看着窗外,缓缓地吐了口气。   *   到了小区门口,温西月和赵墨白告别,没急着回租房,而是绕着小区走了两圈。   路上灯光昏暗,人形憧憧。   初夏的风温柔地吹拂着树叶,发出轻微的唰唰声。   安静的环境下,温西月内心滋生的那些小情愫慢慢地都跑了出来,想压都压不下去。   她在梳理自己对修泽的感情。   过往在感情方面,温西月的履历真的是一片空白。   倒不是故意的逃避,只是没有碰到那个让自己动心的人,没遇到那个让她可以冲破顾虑想去好好爱一场的人。   她觉得自己是个有点感情洁癖的人。   在高中、在大学,她接触到了很多异性,她的身边也不缺追求者,曾经在身边的朋友们都投入到恋爱的浪潮中,形单影只的她也会想着要不要找个人一起试试。   只是这样想,真到了人追到跟前,她又退缩了,她不是个愿意将就的人,也不会随意放低自己的要求。   时间长了,她学会了享受孤独,也渐渐的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一直到毕业,一直到工作。   她仔细回想,她曾经拒绝的每一个追求者,她都能清晰的知道他们身上的优点,同样地,也能指出他们身上那些让她不能容忍的缺点,可是在修泽身上,这些都很模糊。   模糊到分不清哪些是缺点,哪些是优点。   明明他那么喜欢揶揄自己,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觉得讨厌甚至是难堪。   一想到他,首先想着是宿醉那天她醒来,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看到落地窗前那被炙热光线拢住的人;是那天深夜,他西装革履赶过来对着自己的眉心轻轻碾一下的样子;是她被人拖进巷子里,他逆着光眼神沉着暴戾的样子;是无论她多晚下班,看到电视台楼下风雨无阻会出现那辆车,继而会联想到那张脸,会觉得分外安心......   每一帧,都是他好的一面。   好像,他对自己的明嘲暗讽在这些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温西月找到了一出凉亭坐了下来,使劲地 * 揉了揉自己的脸。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这种想法很危险,有一点随意准备接纳他的趋势。   ——清醒点温西月,他现在或许是对你有那么点兴趣?可谁能保证这种兴趣能持续多久呢?他如今的地位,你是否具备匹配他的硬性条件?   而且,你是不是在他接二连三的出手相救中,错误的把这些可以归纳为感激之情的东西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他真的让你动心了吗?   说不清道不明......   她抓耳捞腮,蹂、躏完自己的脸后,对着头发又是抓又是拽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十分钟后,她觉得自己离秃头差不了几步了,她才掏出了手机。   打开微信,找到了和修泽的对话框。   和他说取消他男朋友候选人资格后,修泽连发了好几个问好,不过那会儿她都在应付赵墨白,没顾得上,现在......这么久过去了,似乎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她在脑海里组织了下语言后,开始给他发语音。   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到今天,他们每一次碰面产生的背景、契机,温西月事无巨细的和他阐述,没有任何隐瞒,每一个让他误会的点都也侧重的解释了下。   她无法知道自己对修泽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但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对他没有觊觎之心,至少在今晚之前是没有的。   她说的口干舌燥,明明他们从三月初的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月不到,却觉得如此漫长。   随着解释的深入,温西月对自己要做的决定也渐渐清晰起来。   一直到解释完昨晚自己因为被美色所惑所以发生了后面一系列的身体接触。   说完这些,她几乎没有停顿,很自然地说:【修总,说出这些,我觉得浑身都很轻松,不管你信不信,那就是全部的事实,还有你在酒店和我说的事,我也想好了,在我的认知里,做男女朋友应该是建立在双方都有意愿的前提下,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萌生那样的想法,但在我这,我是不愿意的,修总你很优秀,我也不是很差,可是我们两者的优秀的维度是不一样的,还有,或许听着有点伤人,可我不得不说,到目前为止,修总你还没有让我十分动心,所以.......就到这吧,以后我们应该也不会经常见面了,发完这条我就会再次把你拉黑,我祝修总你……前途似锦,一生无虞。】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了发送。   然后很熟练地把他删除了。   做完这些,心里漫上了些失落,可是她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都是可以渡过的。   并不是不可以逾越的!   她得承认修泽对她的确对她有种诱惑力,可这种诱惑力还不足以让她打破她目前对未来的规划。   当下,她最想做的仍旧是找到妈妈,照顾好外婆,然后好好爱自己。   *   温西月回到租房已经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多了,她也不知 * 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墨迹。   打着呵欠她推开大门,没抬头,凭着屋里的光亮也知道那两人也在。   她挂好钥匙,在玄关处换鞋,边说:“云舒,家里还有吃的吗?我好饿呀,明明是和人一起去星级酒店吃自助的,可好死不死碰到了两件糟心事,感觉和没吃的一样,说出来你们都不信,今天晚上竟然有两个男人和我表白,我都怀疑老天爷是不要断我今后所有的桃花!”   说完,她倦怠地靠着墙壁,仰着头,颈脖线条被拉伸成一个很优美的长度。   “不过我都拒绝了,谈什么恋爱?它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姐是个要专心搞事业的人。”   客厅里一反常态的安静让她拧眉看过去。   然后就被凭空出现,闲散地靠着沙发,双腿交叠在一块的人吓得失声尖叫。   等回过神来,她才努力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以至于看上去没那么狰狞,“修、修总,你怎么在这?”   “两个?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修泽回避着她的问题,倒是对刚刚她那番话有了兴致,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猜测:“是赵墨白对吗?”   “......”   “你也拒绝了他?!”似是十分满意这个答案,修泽看向温西月的眼神投过去几分赞许,“看来,你也并不是一直这么糊涂。”   注意到温西月还傻站在那,一动不动的,修泽完全没有不请自来的当客人的觉悟,反而主人范十足,很自然对她说,“过来啊,还傻站在那干嘛?”   温西月:“……” 第44章 你已经对我动心了   温西月搓了搓手臂, 带着惊吓过度的表情往里走。   毫不夸张,在看到修泽的那一刻,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人就跟从天而降般, 明明一个多小时前他还在酒店, 像是刚完成工作, 和助理们在享用晚餐, 她走时,他仿佛无事发生和对面的人在谈事情。   她目光不善地从憋笑的陈可悦和乌云舒脸上划过, 停在气定神闲的修泽身上,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修泽朝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还不是你给我发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不懂你的用意, 也不想胡乱猜想会错意,所以就想当面过来问问, 顺便请教一下, 是什么原因让你单方面取消了我作为你男朋友候选人的资格!”   温西月:“......”   这男人可真厉害!   竟然字字句句都指向自己,好像是因为自己的一系列举动逼他来的一样。   “还有,”修泽眉头皱了皱, 对温西月的某些行为很不满,“你能不能改改动不动就把人拉黑的臭毛病?”   温西月眨眨眼, 底气十足地说:“那时我的自由啊!”   修泽觉得有点委屈,“但你在行使你的自由时,可不可以给对方一点缓冲的时间, 就比如上次,你先给我发了一万块钱,转头就把我给拉黑了,你以为 * 我能收得了那一万块钱吗?”   温西月震惊:“你没收到?”   修泽摇摇头。   “那之后我们见了那么多次面,你怎么不说?”   修泽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悠悠地说:“我还以为那是你吸引我注意的一种方式!”   温西月眼前一黑,“我没有!”   修泽缓缓点头,再也没有如往日那般抓着这个点嘲讽她,而是十分深明大义的接受了温西月的这个解释,“我知道!”   他笑,“我刚到这里时,发现你还没回家,是你的两位室友请我进来的,她们很热情,我正好也有疑问,于是就顺便请教了一些问题。”   温西月:“什么问题?”   修泽对此毫不隐瞒,“你发给我的那些语音,我想求证真伪。”   证明你真的对我没有企图,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温西月神色稍怔,“所以,你有答案了吗?”   “嗯。”修泽镇定自若地说,“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们之前的每次相遇是真的纯属偶遇,不是你故意接近我使用的手段。”   虽然温西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他弄错了,可他的语气里丝毫听不出愧疚,语调起伏没有波澜,只是很平稳的将事实陈述出来。   但她还是有扬眉吐气之感,声音徒然拔高了点,“我早就说了,你还不信。”   “现在信了。”   温西月用眼神控诉他:“可是你误会了我好久。”   “我很抱歉!”   温西月扁扁嘴:“可我还觉得很委屈。”   修泽想了下,“我可以补偿你。”   ......   一直缩着肩膀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陈可悦和乌云舒空气二人组在听到这两人的谈话后,像再也憋不住了般,同时笑出声来。   温西月和修泽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们笑的点在哪?   她抱臂,头微偏,“哟,您二位原来是长嘴巴了啊?”   陈可悦咳了咳,而后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忍不住,不然我们不会笑出来的。”   乌云舒紧抿着唇,点头附和。   温西月目露凶光,走到陈可悦身边,手勾住人的脖子,咬着牙问:“你们和人说什么了?”   陈可悦眼神微闪,“什么都没说呀,就是听着你发的语音,和云舒给修总分析一下你话的真实性而已。”   她狡黠一笑,“那会儿真有梦回高中,做阅读理解的错觉。”   温西月实在是太了解陈可悦了,要说乌云舒什么都不说她完全相信,这个人她不信,手臂收紧了些,她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笃定地说:“肯定不止这些......”   陈可悦讪讪,“就还有你上大学那会儿发生的一些事。”   “比如.......”   “比如大一那会儿可多人追你了,你连一个眼神都不带给的。”   被人无视的修泽忽然出声刷了下存在感,“你眼光还挺高。”   温西月:“......”   一向温温吞吞不怎么闹腾的乌云舒点点头,“确实,不然也不可能连修总你都没有 * 看上。”   修泽:“......”   注意到几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乌云舒身体一怔,僵硬的笑意在唇角漫开,“哈哈,时间也不早了,我想西月肯定有很多话要和修总说,要不可悦我们回房休息去吧?”   陈可悦趁温西月分神的功夫,掰开她的手,脱离了她的桎梏,她揉了揉脖子,“这是个好主意,修总,剩下的交给你了。”   修泽接受到了她的暗示,微微颔首,“好,我会努力。”   温西月:“......”   她们并没有给温西月反应的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留给温西月巨大的两声关门声。   温西月闭了闭眼。   忽然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修泽虎口卡着自己的下巴,以一种看戏的淡然姿态问:“嗯?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温西月睁眼,眼底都是生无可恋。   该说的都在微信里和他说完了。   她觉得挺可笑的,拉黑他时,她想的是事情既然解释清楚了,那以后两人大概率也是不会再见面了,就算见了面,他作为一个被拒绝的追求者,见到自己时他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他们两之间的相处一定会充斥着各种尴尬、各种不自在。   结果.......   她拉了寂寞。   刚拉黑,转头人就登堂入室了,而且他们之间,以现在的看来,还是他占着主导地位。   听听,什么叫“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这语气听着和他对不作为的下属们说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温西月对这坐在沙发上的人抬了抬下巴,绷着语气,试图找回点场子,“修总,我没有什么要和你说的了。”   说完,她觉得自己这语气也不对,活像个向他汇报工作的下属。   “行!”修泽忽然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系好西装纽扣,硬朗的眉眼间锋芒毕露,“那我就先回去了!”   很好,特别像是在说,散会!   温西月忍着内心的翻涌,朝他假笑,“那修总慢走,不送!”   修泽逼近温西月,淡淡一笑:“那可不行,你得送!”   温西月:“......”   修泽说的理所当然,“我不识路。”   温西月不加掩饰地嘲笑他,“那你很牛逼啊,这都能摸到我家的门。”   “运气好而已。”修泽见她一脸的不情愿,倒也不想强迫,“真不送我吗?”   温西月故意弯下腰来捶捶小腿,尾音拖长地说:“我今天也挺累的了,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新闻,回来时,又在楼下走了两圈,腰酸腿疼的.......”   修泽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样子低低笑了笑,“那行,正好我也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   温西月尚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修泽不咸不淡地说,“你没话要和我说,但我的确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如果你不介意让你两位室友听到的话.......”   温西月隐约听到了一丝威胁的气息。   她直起腰,情不自禁地 * 皱起了眉,不在意地说:“修总,但说无妨!那两位都是我生死之交,没什么不能让她们知道的。”   “哦,那行。”修泽果真就重新坐到了沙发上,单手解开系的一丝不苟的衬衫纽扣,露出锋利的喉结,他眉间沉着笑意,“你既然是从第一次见面和我解释的,作为回礼,我当然也要和你坦陈所有,当然也得从我们的第一晚讲起,那晚在华章天想,我看到你时,你的衣服被郑乐亿扯出了大半,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随时会崩开,你的皮肤很白,白的像一块玉,看到我,就直接钻进了我的怀里,抱着我的腰,怎么也不肯撒手,你满身酒气,说话时的呼吸也很烫.......”   温西月听得微微睁大了眼。   明明他就是描述那晚的事情经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在线听小黄.书的感觉。   这种黑历史,她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没必要让那两位再在第一时间掌握她的第一手黑料。   “修总,”温西月笑着打断他,“我觉得我现在好像也没那么累了,送你十趟都不成问题。”   “真的?”修泽眉梢抬了抬。   温西月重重点头。   *   温西月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双手背在身后,却一语不发的修泽,无奈地叹了叹气。   莹然灯光下,修泽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温西月踩着他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有点晃神。   “修总,”她终是忍不住喊他,“你刚刚在我家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也很好奇,那一晚,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的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吗?   孤单寡女共处一室,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修泽高大的身影一顿,声线低沉,“那些都不重要。”   不重要?   不重要你在我家念小黄.书?   温西月内心的小人疯狂吐槽着修泽。   修泽步子不停,忽然问:“在不久之前,你是怎么拒绝赵墨白的?”   “我说我近期不想恋爱。”   她在心底笑了笑。   怎么这两个男人同时关心起自己对对方的说辞了?   修泽话里听不出情绪,“你的这个近期会持续多久?”   这个问题,温西月根本没思考过,随口说:“看心情而定吧。”   她踩影子踩的正欢,在他头上蹦跶几下,又去他身体上作威作福。   修泽突然转身:“所以你对我说再想想,也只是最近没有恋爱的计划?”   温西月停住,变得老实起来,“......也可以这么说。”   “你还说对我没有十分动心。”说出来,修泽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挺不可理喻的,像个吹毛瑕疵的老学究,字字计较。   温西月愕然了几秒,回想了下,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的两位室友说,你在大学没有过恋爱经历?”   温西月不满起来,“她们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哦,很简单,我答应了你那位做财经记者的室友, * 会留出半天时间给她做个专访。”   “......”   “你那为想进娱乐圈的室友,我也答应她会帮她引荐几间最近有签人计划的娱乐公司。”   “......”   虽然很想把陈可悦和乌云舒按头捶几下,但修泽给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   换做是她,可能也会动心。   就当给那两位做贡献了吧。   她默了默,而后仰起头,和修泽直视着,她被他的修长的影子笼罩着,很好的融入在了夜色中,“她们说的没错,我大学的时候没有恋爱过,高中也没有,因为没遇到能让我动心的人,我到现在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   修泽抬了抬自己的右手,纠正她,“牵过了!”   温西月:“......”   修泽提醒她:“忘记了?在古城罍山。”   温西月像一只被戳破了皮球,顿时瘪了下去。   依稀还记得,那天被他抓起手的瞬间,自己心跳的很厉害,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持续了一整天。   “确实是有那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烫了起来。   幸好是在晚上。   修泽不会看到她此刻的失态。   修泽垂下手,做了一种假设,“会不会就是因为你没有恋爱过,所以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动心是什么样的感觉?”   温西月看着他,没说话。   修泽扯了扯唇,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他自言自语,“应该是这样。”   偏浅的瞳色忽然沉了沉,他在心里做了某种决定。   于是在温西月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快步朝她走过来,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征询她是否同意,很自然地将她搂在怀里。   温西月:“.......”   她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砸的有点晕。   讷讷地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   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充斥着她的鼻腔,她慢慢地眨了眨眼,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看着在月光下显得残败不堪的路灯。   眼睛一眨不眨。   他、他这是要干嘛?!   那种被他握住手,心跳加速的感觉快速的席卷着她。   心脏重重地跳。   在胸腔里,它每一次落点都能引起温西月的焦躁不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觉得难受,更怕他听到,她的身体微微挣了挣。   修泽只是搂着她,手停在他的后背,虚虚地搭着,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也并没去享受着这个拥抱,更像是掐着秒表在完成某件精密的实验。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淌。   忽然,修泽笑了笑,胳膊一用力,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嘴巴可以骗人,但身体可骗不了,温西月,你心跳的很快,我听到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不加掩饰的愉悦,“所以,你已经对我动心了,只是你自己还没发觉而已。”   他的唇就在温西月耳后,说出来的话异常清晰,“你真是个不诚实的小孩!” 第45章 老色批   温西月在床上辗转反侧。   静谧的房间不时 * 传来她压抑的、低低的叹气声。   唉……   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钻了进来, 映在她无比纠结的脸上,她直挺挺地平躺着,双手压在薄毯外, 形容枯槁, 双目无神, 毫无生机可言。   她觉得今晚她就算把整张床翻烂, 床板碾成木头,也不可能睡得着。   摁亮手机看了下时间, 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她的眼睛睁的又圆又大,楞楞地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不禁又想起了在小区里, 在淡白的路灯下,修泽抱着自己的情景——   当时真是太突然了。   自己毫不准备。   一颗心脏在胸腔里上蹿下跳的。   被他抱了一会儿, 她除了微微挣扎的动作什么反应都没给。   修泽没等到他想要的回应, 双手扶着她的肩,慢慢的把两人的距离拉开,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温西月心里隐隐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   无非就是你说得对, 我的确是对你动心了。   可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心底的那点小躁动, 尚未达到动心的程度。   任是谁忽然被一个大帅比,还身材绝好的人搂着,都有点心花怒放吧。   被他这么一直盯着, 温西月觉得脸颊热热的,她眼睫垂下,长睫覆盖住下眼睑,遮掩了眼底的情绪,“单凭我过快的心跳声, 就觉得我对你有感觉,会不会有点草率?”   修泽:“不然呢?”   温西月认真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换成是你,走着走着忽然有人冲过来把你一把抱住,就算只是一只小猫小狗,你都会因此心跳失控?”   修泽:“……”   他脸色忽地一沉,拧着眉,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   温西月拍了拍心口,薄薄的眼皮抬了抬,心有余悸地说:“我刚刚是被你吓到了!”   修泽失笑。   面上紧绷的神色随之放松下来。   默了几秒,他双手从她肩上滑落,顺着她的胳膊,抓住了她的手。   温西月:“……”   这人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修泽只是虚虚的抓着她的手,软软嫩嫩的触感让他有点晃神,须臾之后,他低声询问:“这样不突然吧?这次是什么感觉?”   温西月:“……”   她无视自己的心跳如雷,紧紧抿着唇,表示拒绝回答她这个问题。   修泽有十足的耐心,和她在这周旋。   他随后手下用力,彻底的将虚握变成了紧握。   温西月一激灵,背脊不知不觉挺直。   一双湿润的鹿眼因为震惊充满了惊慌。   修泽浅浅地弯了弯唇,谆谆诱导着她,“这样,会不会更有感觉一点?”   “……”   温西月内心有点暴躁。   敢情我是个你发散魅力的试验品吗?   她梗着脖子说,“黏糊糊的,一点都不舒服。”   得到了反馈,修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手一送。   温西月尚且来不及松口气,就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蹭着她的指尖,强硬地挤入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温西月:“……”   此刻 * 她满脑子都是得寸进尺这四个大字!!!!   但也不妨碍她因为这个动作,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脸烧的极为难受。   “我觉得这样的感觉会更好!”修泽笑了笑。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温西月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像是个准备充分的垂钓者,乖乖地等自己的鱼儿上钩,“你觉得呢?”   温西月咳了声,为了显示自己并没有因为他的种种过分行动,而有点心猿意马,她瞪大眼回视着他,“我觉得你在占我便宜!”   修泽几不可察的笑了笑。   “是吗?你要是觉得吃亏了,也可以这样做!”   温西月皱眉。   她又不是傻子。   像他那样……不就是投怀送抱吗?   她冷冷斥责他,“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特别像个老色批?”   修泽:“……”   他不可置信地问,“我?老色批?”   每个字都咬的很重。   温西月把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举到两人之间来,   “人证物证俱在!”   修泽面色微变,他飞快地撤回手,抄进裤子口袋里,眉目间一扫刚刚的散漫,“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单身到现在了。”   他冷哼了一声,“不解风情!”   温西月不甘示弱地回呛,“你也是,还没怎么着,就开始动手动脚,老色批!”   修泽胸口剧烈起伏着,“我老?我不过比你大了四岁而已。”   “老是重点吗?重点是色。”温西月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手在自己裤子上蹭了蹭,像是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刚刚的暧昧气息随着温西月的几句话荡然无存。   修泽冷冷的看了温西月一眼,然后径直越过她往前走,他身高腿长,还没有几步,两人的距离就拉大了。   温西月抱臂瞥了眼,不客气地说,“你走错方向了!”   修泽脚步一顿。   似乎在此时,气愤战胜了风度,他狠狠地踹了下旁边的樟树。   片刻后,他无奈的转身,不过路过温西月时,很高冷的一句话都没说,眼神从他头顶飘过,视她为无物。   ……   现在,温西月躺在床上,有那么一点点懊恼。   当时只顾着打嘴炮,说出的话的确有点伤人了。   她又不讨厌他,干嘛要那么贬低他。   而且抛开这些不谈,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确算是照顾有加了,这么对待他,某种意义也算是卸磨杀驴吧?   她双手盖住眼睛,两条腿在床上乱动,来疏解自己内心深处的尴尬。   要不给他发给微信告诉他,他不是老色批吧?   他一点也不老,也不色,只是撩人的方式有点尬,这方面还需要加强训练。   对,就这样。   她又摸出手机准备给他道了歉,才发现自己已经把他拉黑了。   喔豁。   道歉都省掉了。   奈斯!   *   第二天,温西月到电视台的时候,也不知道昨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像是被老妖精吸去了精力,她这一整天都过的神志不清。   幸好,今天不用加班,赶完明天的提纲后,她背着包出了电视 * 台。   以前她不用加班都会提前和杨明说声,然后自己搭公交回家,白天人多,她根本就不怕,今天也是,所以出电视台时,她压根没往停车场的方向看,直接朝公交站台的方向走。   手机里有赵墨白发给自己的信息。   和他送的花同时收到的,温西月晾了一天了,不知道怎么回他。   他发过来的内容也是在问她想好没有。   那么精干的男人在这方面装傻充愣起来,也是旁人过犹不及的。   明明她表达的意愿很清楚了,是他自己自动过滤掉了,现在却和没事人一样催她给回复。   她努努嘴,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温西月:【抱歉,今天上班很忙,我才看到你的信息。】   温西月:【赵先生你是个非常好的人,跟你相处真的很轻松愉快。】   每个情绪都被照顾的很好,每分每秒都很惬意,不担心没话题,永远不会冷场。   但同时也少了一些东西。   刚发过去,那边就有了回复。   好像就在那头等着她的一样。   赵墨白:【一般情况下,我不接受好人卡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温西月:【?】   赵墨白:【你往左看!】   温西月拿着手机,疑惑地朝自己的左边看了看。   下一秒,一辆黑色的轿车像一道闪电般,停在自己的不远处。   干净的如同不染尘埃的挡风玻璃削减了男人周身的凌厉。   修泽身体略侧,左手手臂慵懒地搭在方向盘上,没说话,而是用眼神看了看副驾驶的位置。   温西月杵着没动。   在修泽灼灼注视下拿起手机。   她开始发语音,声音难掩激动,【赵先生,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怎么知道修总会过来接我下班?】   赵墨白一阵尬笑后才说:【……路过的时候我看到了。】   温西月:【哦!】   修泽眼底沉着不耐,曲起手指敲了敲玻璃,示意她快点。   温西月原地纠结了下,还是决定上他车。   她无视修泽暗示的副驾驶的位置,直接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修泽瞥了眼,没说话,提醒了一句系好安全带后就发动汽车。   他望着倒车镜里停在自己车后方的那辆银色汽车,勾了勾唇。   *   温西月其实坐的挺不自在的,一路佯装在看风景。   某种意义上来说,修泽也算是一个被她拒绝的追求者。   和被拒的追求者藕断丝连,不是她的作风。   只是有些话,她需要当面和他讲清楚。   比如,他让人风雨无阻的开着豪车在电视台楼下接她下班,已经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她今天只是状态不佳,就让同事们有诸多联想。   再比如昨晚……骂人、内涵他终归是不对的。   酝酿了大半路,她终于突破心底障碍,也组织好了措辞,正要开口,修泽的电话就响了。   修泽戴上蓝牙耳机,和那头开始讨论事情。   应该是关于工作的。   温西月是知道轻重的,只好又默默地缩回到了座椅上。   他们这一聊,直接聊到了温西月家门 * 口。   温西月没急着下车,而是想等他讲完电话,再聊聊两人之间的私事。   不料,车刚停下,修泽就用眼神下了逐客令。   他和那头是说着纯正的英式英语,一边用“都到了你还不下车”“你知道你坐在这耽误我少挣几个亿吗”的眼神盯着温西月。   温西月用力地抿了下唇。   很自觉的下了车。   她人刚下,修泽就迫不及待的掉头开走。   留在原地吃了一嘴尾气的温西月,都忍不住想为修泽的敬业精神鼓鼓掌。   那么大的办公室不坐,非要把自己囿于驾驶坐上。   总裁也不当了,特地跑过来给她当司机。   真棒! 第46章 为什么我没感觉呢?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   修泽每天都会出现在她面前, 代替着以前杨明的工作,只是第二天把宾利换成了某款颜色低调的跑车。   两座的。   避无可避,两人在狭小的空间相遇, 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公分。   多数时候, 温西月会一路假装看风景, 即使她也不知道窗外几年如一日的风景有啥可看的。   远离市区, 破旧杂乱的街道,准时占道的小摊贩, 坑坑洼洼的柏油路,缠绕着彩灯的绿化……   没有出现温西月想象中的那般狭路相逢的错觉, 在她观赏风景的同时, 修泽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电话、他的工作上。   他忙的真的好像只是在工作时,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接她下班。   一般汽车一发动, 他的电话就会到, 就和闹钟样准时。   一聊就是一路,一直到温西月家楼下,从没出现过提前结束的情况。   温西月全程都被彻底无视。   有好几次她都快忍不住, 想扯下耳机和他吼:您要是真忙,不来也是没关系的, 我自己回家也挺好,至少自在,既然你来了, 就不要像现在这样冷暴力我啊,有话直说好不好?   不就是对那天我说你是老色批怀恨在心吗?你倒是给个机会让我道歉啊!!!!   你这样一声不吭算几个意思呀?!   虽然心里已经抓狂到要咆哮了,可面上她依旧不显山不露水的,即便修泽在打电话听不到,她还是会很礼貌地说声谢谢再下车。   她猜不透修泽这样做的目的。   某天郁闷的她拉着陈可悦分析修泽这样做的诉求到底何在。   陈可悦恋爱经验丰富, 一听前因后果心里就有数了,不过拿人的手短这样的道理她还是很清楚的,她没明说,暗示温西月,“修总不过就是受了委屈想吃颗糖而已。”   温西月再追问,陈可悦也打马虎眼,一个劲说,“修总挺好的呀,要是这样的你还看不上,月月,你直接登月好了。”   温西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   陈可悦应该是她在宜城最亲近的朋友了,她愿意和她分享她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话。   “修总真的是喜欢我吗?不是因为新奇,他没接触过我这种女孩,身边肯定都是高雅型的,难道不是因为想找刺激? * ”   陈可悦敷着面膜,还是忍不住睇她,“月月,人家的身份搁在那儿,想刺激想找新鲜,什么样的没有,需要每天像司机一样到点过来接你下班?费事又费力,还不讨好。”   温西月抱着膝盖,陷入了深思。   躺在沙发上的陈可悦用脚碰了碰温西月的胳膊,“修总的意图很明显了,月月,你什么个意思?”   “对他没想法?月月,我得提醒你啊,故作矜持可以,但也要有个度吧,别把人给晾跑了!修总这种男人可不常见啊,那天你给他发那这样语音的时候,我和云舒都在场,那心情起伏的和波浪号一样,就跟刚坠入爱河的少年似的,你话里稍微透露点恼的意思,他眉头就皱成了川字,恨不得把我和云舒按在这,对你的一句话分析出八百字的小作文。”   温西月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不搭话,气得陈可悦直呼没劲。   *   类似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五一。   休完假期第一天上班,因为范沁接连休年假去旅行,温西月被迫接受她遗留的工作,那天一直在剪辑房肝到了十点多钟,走出电视台,熟悉的位置上依旧停着一辆车。   她原地矜持了下,才慢悠悠地走过去。   意外地,竟不是修泽。   稍楞了片刻,她才僵硬的笑了笑。   也是,都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有空来理会自己呢?   他会有自己的私生活,有自己的社交关系需要维系,有应酬,怎么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她这个姑且算是暧昧不清的对象身上……   虽然道理她都明白,可这一刹那,她在心底还是滋生了些失望的恼人情绪,手紧紧地揪着背包的袋子。   一路她都没有说话,只是在下车的时候十分真诚地和杨明说谢谢,这么晚了,他原本应该在家里和妻子孩子在一块儿共享天伦的。   杨明不大在意的挥挥手,“来接你的这小一个月,修总给了我很高的奖金,所以温小姐,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晚一点的话,我还可以跟行政部申请夜班补助呢。”   温西月没有心情去辨别他话里的真假,又给人说了写了声谢谢才回家。   当晚她罕见地再次失眠,躺在床上,在黑暗静谧的房间里,所有的恐惧都不复存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明天会不会来接自己。   自己明天可以见到他吗?   人类真是个矛盾体,他来时,你嫌弃他的出现给你的生活带来困扰,给工作带来了不便,可一旦这种长久的习惯被打破,心里又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了一块,拿什么去填补都全不了那块缝隙。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修泽只是用了一个多星期就给她养成了一种可怕的习惯。   会以为自己每天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卸掉一天的疲惫,无论到多晚,都会有个人在那等自己,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   这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原以为昨天只是因为她加班到 * 太晚,修泽协调不开时间,才临时让杨明过来,随后的几天杨明的接连出现一下子就颠覆了她安慰自己的话。   他可能会忙一两天,但总不至于一天的时间都抽不开吧。   她已经把修泽拉黑了,每天的打卡随之中断,她也找不到强大的理由去打电话问他,为什么只是持续了一个星期。   有时她会有种错觉,会觉那一个星期是她臆想出来的,完全没有发生过。   还是有天,杨明和人通电话,她无意中听到他说修总去了美国,去陪伴一个很重要的人,会在那待上半个月。   那一瞬间,她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陆点。   原来是在国外啊。   她扭头看着窗外,在杨明看不见的角落扬了扬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窗外都是一尘不变的破旧老城,拥挤不堪的人群,她却觉得一切都变的无比可爱,无比有烟火气。   *   这个星期五,销声匿迹将近半个月的赵墨白忽然打电话约温西月吃饭。   接到电话时,温西月很意外,还以为半个月不联系,已经默认为他已经在男女方面放弃了。   成年人处理感情问题,有时间不一定是直接的,把话讲的清清楚楚,像这样悄无声息的断掉,双方心照不宣的不联系,也何尝不是一种好方法。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赵墨白顿了下,开始压着声音开始卖起惨来,“昨天刚把新工作的事定了下来,我不是一个爱交际的人,在宜城也没有很多朋友,一时之间不知道找谁分享我的喜悦,于是就很自然的想到了你,你真的要拒绝我吗?”   被道德牢牢绑架的温西月一时同情心爆棚,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到了吃饭的地,因为找不到停车场,赵墨白临时把车停在了对面的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两人一路保持着良好交流,一直都没提男女之事。   赵墨白说他找到这份工作的契机,温西月说她今天的采访对象,两人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过马路时,温西月沉溺在自己的小心思里,没注意到跳跃的红绿灯,幸好被赵墨白及时拉住了手,阻止了她准备继续前进的想法。   她缓慢的眨了眨眼,在赵墨白仿若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下,视线从他的脸挪到了两人交接在一块的手上。   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单方面拉住了自己的五指,紧紧的,并没有因为她已经停住要松开的意思。   她忽然想到了那晚,修泽在小区里,在淡白的路灯下,循序渐进的从拥抱再到拉住自己的手,问她有没有感觉。   当时自己是什么感觉呢?   一颗心横冲直撞的在心口乱窜,仿佛要跳出来般,手心里也全是汗,脸烫的不行,眼神更是不敢与他对视。   她当时的理解是,忽然不胜烦被一个优质异性来这么一个亲密接触,自己出现任何的反应都是在情理之中的,都是可以解释的。   可是现在,面对此刻赵墨白拉住自己的 * 情况,为什么她一点心跳加速的感觉都没有呢?   赵墨白的硬件条件比之修泽不遑多让,而且在某个年纪,他这种温润型还是自己的理想型。   为什么只有促狭,只有不自在,只想快速的甩开?   她迟钝的反应了下,才把自己的手从赵墨白的手心抽了出来。   赵墨白脸色微变,透着一丝尴尬,手并没有垂下,还保持着微抬的动作。   温西月又犹豫了几秒,学着那晚修泽的动作,五指挤入他的指缝。   只是刚做出这样的动作,下一秒赵墨白就做出了主动的回应,和她十指紧扣。   “西月?”他的声音里浸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与之相反,温西月只是慢慢地抬起眼皮,面上疑惑不解,“这样,你是什么感觉?”   “嗯?”赵墨白愣了下,与她的热情动作相比,她的脸上实在太过冷静了,仿佛她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投入任何感情的,“这样吗?我很开心!”   “心跳有加速吗?”   赵墨白如是说,“有一点。”   温西月抿了下唇,绝然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后说,“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呢?”   “什么?”   “为什么我们牵着手,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赵墨白像忽然被人扼住了喉咙,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秒后,那种窒息感稍缓和了点,才试图说,“或许是因为我们才认识不久的原因吧。”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信   温西月失望地叹了叹气,像是在自说自话,“肯定不是,他牵我的时候,我和他真正相处也才不过半个月而已。”   赵墨白并没有听清,眼看已经跳成绿灯了,而温西月似乎在执着某个问题并没有注意到,他准备拉着她的手一起过,不过他刚伸出手,温西月就快速的躲开了。   他的眼眸瞬间像结成冰一样冷了下去。   身前身后人来人往,皆成了他们的背景色。   他们在周遭一片拥挤中四目相对。   偶尔身体会被路人撞到。   温西月仰着脑袋,忽然萌生了就在这里把他们的问题解决点的想法,“赵先生,不是因为时间的问题,不久之前曾经也有个人像今天你这样牵起了我的手,当时......我的反应和现在完全不同。”   虽然要说的话很羞涩,可一向温温吞吞的温西月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别人坦诚,“当时我的心跳很快很快,整个人都很惊慌失措,明明上一秒还在那巧舌如簧和他打嘴炮,下一秒就失去了语言功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被人包裹的感觉也持续了很久很久。”   对于感情经历的匮乏的温西月来说,或许当时只觉得这都是正常的反应,现在有了强烈的参照物才知道,有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那一天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赵墨白扯了扯唇角,判断她说这话的目地,“你是在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了 * 吗?”   温西月不置可否,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没拒绝,很顺从,不讨厌,就是喜欢吗?   赵墨白又问:“那个人是修泽,对吗?”   温西月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顿了下,她问:“很明显吗?”   赵墨白觉得心底一片酸涩,他一点也不想解答她这个疑惑。   他没有直接说,而是问:“你知道吗?在四月底某个星期里,我有很多次都在你下班时间,出现在了电视台楼下。”   温西月对此毫无印象,“真的吗?可为什么我一次都没看到过?”   赵墨白唇角轻勾,“因为你每次都只看到了修泽。”   “如果是因为他停车的位置更靠近你,你先看到了他,那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不是这样的,有两次,明明我离你更近一些,而你的目光总是在第一时间搜寻到修泽的车。”   明明说起来,心就像被人扯着似的,却还是忍不住告诉她,“你每次看到他时,眼神格外的亮。”   “是吗?”温西月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眼眸低垂,盯着自己的脚尖。   觉得自己挺渣的。   那么多次他来找自己,自己一次都没看到也就算了,今天还把他当试验品,去对比自己对他们之间的不同。   “对不起,我好像做错事了。”   赵墨白倏尔一笑,“你做错了什么?”   温西月觉得可愧疚了,“我不应该.......”   赵墨白截断她的话,“如果你说我不应该放着这么优秀的你不喜欢去喜欢修泽,那我接受你的道歉,要是其他的,就不必说了。”   温西月脚尖在地上蹭了蹭。   赵墨白想了会儿,忽然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性,“你不会是通过刚刚我牵你手的反应,与修泽的那次与之对比,然后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修泽吧?”   温西月没吱声。   喜不喜欢不确定,但确实是那样,才知道修泽在她这,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至少和赵墨白不一样。   赵墨白无奈的大笑,“这叫什么事。”   温西月沉默。   她想她会全盘接受赵墨白的指责,在这件事上,她确实做的不厚道。   没等到想象中的责备,却听他说:“西月,你真的想好了吗?”   温西月定定看他。   赵墨白紧接着又说,“和修泽在一起的话,一定会比和我在一起要艰难,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了解他吗?还是只知道他是许氏实业现在的执行总裁?他的出生,他的家庭,你了解多少?以及他对于自己的婚姻,是否有自主决定权?”   一连串的问题打的温西月脑子一懵。   明明自己还处在拒绝赵墨白,然后再理顺自己对修泽到底是属于什么样的情感阶段,怎么到他这,就已经飘到这么远了?   需要去思考如此深远的问题。 第47章 招惹   温西月知道他是出于好意的提醒, 可细细一想又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抨击修泽的意思。   修泽是个成年人,有独立的 * 思想,具有匹配如今地位的能力, 为什么就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伴侣呢?   她知道赵墨白一定是听到了一些关于修泽的小道消息。   会随大众的以为, 修泽如今的一切都仰仗于许家, 他必须会对他们言听计从。   婚姻大事自然也不例外。   或许这就是事实, 但温西月听得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   “赵先生,不是说要吃饭吗?”她避而不谈赵墨白的疑问, 看了一眼对面的红绿灯,还有五十六秒, 她笑着说, “这次你一定不许和我抢!”   赵墨白对温西月的逃避,无奈地摇了摇头, “西月, 我是真的觉得修泽不是很适合你。”   “先撇开我也在追求你这事,单从朋友的角度出发,我也会觉得他的家庭太麻烦, 日后就算你决定要和他在一起,阻扰一定不会少。”   温西月认真说:“适不适合也要试试才知道啊!”   她侧过身, 不再看赵墨白,心里和指示灯一起读秒。   “西月,我和修泽勉强也算半个同行吧, 我知道关于他的事一定比你多,听着有点中伤他的嫌疑,不过就算你误会我,我也一定要说,你知道这个圈的人是怎么形容修泽于许家的关系吗?”   温西月忽然觉得很烦, 她自己还处于对修泽的情感懵懂不知的状态。   为什么只是这样,都要有人跳出来说你们不合适,不可以,不可能……   正午阳光刺目,加深了她心底的燥意。   赵墨白讥诮一笑:“别人都说修泽是许家从外面千挑万选,接回家养大成人,就是给他独女养的童养婿。”   温西月不是个身带锋芒的人。   很多时候遇事都是能忍则忍,可是现在,她胸口在发涨,总觉得那股气不发出来,她就不舒坦。   她扭过头,支起脑袋问,“赵先生,你了解过吗?还是这一切都是的道听途说?”   “先不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家的相处模式,了不了解他们家到底的感情羁绊,只是听到了一些没有求证过的消息,就直接把人幸福和睦的家庭关系盖上一个不好帽子,这样不好吧?”   “而且我是名记者,我的工作是求证,去伪存真,就算外面怎么说他,怎么质疑他,我都只相信我看到的,我了解的。”   “修总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原本她只是觉得修泽人不错,如果想恋爱可以和他试试,现在成功的觉得修泽人很好,非常好,简直就是美强惨!   到底是对着赵墨白这样一个谦和的人说不出重话。   但这一通话也很好的阐述了她的态度。   赵墨白愕然了下,然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这些话确实有嚼舌根的嫌疑,“抱歉,是我的话太多了。”   这顿午餐两人吃得都有点心不在焉。   温西月觉得把话和他说清后,两人应该不会再在一起有这么私人的聚会了,吃到最后,主动拿水和他碰杯。   祝福的话说了一大推。   赵墨白一一收下,再也没对她和修 * 泽说上半点不好。   做不到祝福,不评价已经是他最后的仁慈。   *   温西月晚上加了会儿班,到家七点了。   她开门的声音轻。   陈可悦和乌云舒两人坐在餐椅上,离的很近,拿着手机在看图说话,相互分享自己的发现,根本没注意到客厅里忽然多了一个人。   温西月一个人去厨房添了碗筷,盛好了米饭,默默坐在陈可悦对面,低头吃饭。   ——   “你看这酒杯上映着的不是一个女孩子的影子吗?”   “你眼睛真神!看着像诶,不过太糊了。”   “你再放大点,瓶身右上角的位置。”   “还真是……卷发的,其实有也正常啊,不然照片谁给他拍的!”   “他这张照片就是女朋友视角啊,红酒鲜花西餐,不就是两人位在约会嘛,谁一个大男人去吃饭,还让人拍照留念啊。”   “他搞什么,有女朋友还来撩拨我们月月。”   “看定位是在美国诶。”   “特么就是海王啊,想国内国外各有一个,坐享齐人之福?他想的倒是真美!”   “会不会误会他了,他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坏人会把我很坏写在脸上吗?”   “无端端的发朋友圈,其中肯定有炸。”   “我想肯定是美国那个发现了端倪,逼着他发的,来宣誓主权,不过我们修总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最后各退一步,选个这张照片。”   “也是你眼睛好。”   “千万不要小瞧女人的侦探能力。”   ……   温西月闷声不响地吃了两碗饭,饱腹后,才出声中断了她们两人的看图说话的和谐画面,“可以给我看看吗?”   因为这就话,陈可悦和乌云舒两人吓得身体同时一抖,“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西月把碗筷往前推了推,“我已经吃饱了,大概坐在这有五六分钟了吧。”   陈可悦和乌云舒交换了下眼神,迅速地把手机锁屏,倒扣在餐桌上,“哈哈,我说你怎么没声音呢。”   乌云舒没及时领会陈可悦的暗示,动作要慢点,等她准备把手机锁屏时,一双纤细的手直接把她的手机给抽了过去。   温西月拿着手机,看着已经被放大到瓶身的照片,没什么情绪地说,“不是我没声音,是你们太认真了。”   她把照片还原成正常的模样。   是一张修泽的半身照。   背景应该是在一家高雅的西餐厅。   照片上的修泽穿着洁白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整个人显得慵懒随性,他举着盛着猩红液体的酒杯对着镜头,眉目间笑意晕开。   像是在庆祝一件什么事。   配了字:【第十八年】   下面有定位,显示在美国华盛顿。   温西月只是粗粗看了眼,没太深究瓶身是否真的映着一个女人的身影,然后就把手机还给了乌云舒。   “你们都吃完了吗?那我来洗碗。”   这是三个人的共识,没参与做饭那就洗碗,总不可能把话给一个干。   陈可悦看温西月状态有点过于 * 冷静,不放心地跟到了厨房,“月月,你没事吧?”   温西月系好围裙,觉得这话问的好笑,“我能有事啊?”   “我是说修总,哎,我和云舒都是瞎猜的,说不定那个是他养母呢。”   “我和他又没关系,他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   陈可悦皱眉,“不要和我说气话。”   温西月放在洗碗池的手一顿,“不是气话,是真的没关系。”   洗完澡,温西月抱着睡衣去洗手间冲凉。   明明今天的工作任务不重,人却累到了极致。   半点精力都分不出给自己,去思考一些感情问题。   躺在床上,眼皮很重,没几分钟人就睡了过去。   睡得早的后果就是后半夜醒的也很早,并且再次入睡十分困难。   她泡了牛奶,一口气喝完也不凑效,又去冰箱里找了找,还好家里还有几罐啤酒,不知道是可悦的,还是云舒的。   她拉开拉环,边走边往房间走。   拉开窗帘。   月光争前恐后地闯了进来。   温西月就抱着枕头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   双腿前伸,抵着墙角。   酒精并没有麻醉她的意识,相反地,让一些沉在记忆里无关轻重的东西忽然冒了出来。   ——   那天是修泽来接自己。   她一上车,修泽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和之前没差,都是说工作上的事。   忽然中途,有个电话插了进来。   即便工作上的事说到了关键部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给掐掉了。   他喊越越。   她以为他在喊自己,还想着今天他怎么不走高冷路子了。   她压着内心的欣喜小小地应了声,才发现和他打电话的人也叫越越,他并不是在喊自己。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他和对面的越越打电话的路途中,她一直盯着修泽看。   直到结束这通电话,修泽都没注意到坐在他旁边的女孩的看了她一路。   那样的修泽是温西月从来没见到过的。   他多数时候以高高在上、冷漠示人,偶尔露出他为数不多的温柔一面。   可就在和刚才,他全程带笑,身上半点冷冽都看不到,轻言轻语,好像说重了一点,就会惊扰到那头的人。   记忆有点久远,她已经记不得当时修泽和她说了什么,只能简单的提炼出一些关键字眼。   “要是钱不够和我说。”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不用考虑价格。”   “在美国别亏待自己。”   “有时间我会过去看你的。”   ……   现在想想,这些信息竟然与今天他照片透露的信息完全一致。   所以,最近他是去了美国?   那个很重要的人就是他口中的越越?   是个可以和他共用晚餐,一起纪念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节日的人。   温西月吸了吸鼻子,觉得鼻腔有点发酸。   眼前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为什么他都有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了,那个可以拥有他所有的温柔和宠溺的人,他还要来招惹自己?   不由分说地在她心底烙下很深的印记,让她心神飘 * 荡,心绪不宁,患得患失,又可以说不见就不见了……   一切都可以那么的游刃有余!   *   第二天温西月醒的特别早。   她第一个到电视台,去茶水间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提神。   赵允思不知道什么来的,她在泡茶。   “西月,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啊?”   温西月用勺子搅了搅褐色的液体,唇角的笑意很淡,“昨晚有点失眠。”   赵允思哦了声,悄无声息地靠近温西月,很神秘地说,“你最近和那个修总还有联系吗?”   温西月没来由的心烦。   这个名字这两天出现在她耳边的频率实在太高了。   似乎身边所有人,都在用他们自己方式提醒一下她,曾经这个人与自己的关系十分紧密。   她昨晚那么辛苦的让自己放手,让自己觉得这个人在自己这里已经杀青了,亲手掐断了还没萌芽的种子,为什么他们非要提醒她?   她不自觉地沉下脸,“没有!”   赵允思心大的说,“我还以为你们在恋爱呢。”   “你想多了。”   赵允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是我多想了,我原本还想着让你和那个修总说说,不要去干预《我要找到你》这个节目。”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温西月出于好奇问了问。   赵允思:“哎,资本的力量是惊人的,我男朋友他们部门十几号人坐在剪辑房一个多星期的成果,结果就因为他一句话,全部付诸东流。”   “其实我说啊,不认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模糊信息呗,到最后就说没找到不是也行吗?非要一刀切。”   “西月,你都不知道,我男朋友他们现在怨气可重了,集体抵抗他们许氏的东西。”   温西月实在事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人许氏家大业大,似乎并不怕。   赵允思脸上划过一丝窘迫,“虽然没什么用,但至少态度摆出来了嘛,西月,你没和他恋爱可真是太好了,那种人看着年轻有为,实际上不就是嫌贫爱富嘛,这要是亲生父母更有钱,转头就过去抱大腿了,你信不信?”   温西月浅浅地勾了勾唇。   她向来不喜欢评价别人的决定。   赵允思努努嘴,话里言外都是带着极深的个人偏见,“不过也能理解不是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他也没做错什么......”她顿了下,瞅了瞅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神秘兮兮地说,“西月,我听我男朋友说,那个修总是小的时候在家门口玩被人贩子掳走的,听说他亲生父母为了找他这二十多年来家财散尽啊,哪知道到头来会知道是这个结果呢。”   温西月困倦的眼睛微微睁大,诧异不已:“是被人掳走的?”   赵允思语气稀松平常道:“这不正常吗?那个时候治安没那么好,又是男孩。”   她听多了这种事,觉得那个年代,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很大。   她还沉溺在男朋友一朝心血就因为人一句话而功亏一篑的愤慨中,说 * 出来的话都带着讽刺,“就是可怜了那对老夫妻,千里迢迢过来,连亲生儿子一面都见不到,这样一想,这二十多年的心血真是为了狗。”   她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温西月因为她无意中透露的信息,陷入了恍惚的状态。   漆黑的眼睛不在聚焦,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原来他也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啊?   就真的可以因为利益关系枉顾父母二十多年的辛苦吗?   他真的可以真么冷血薄情?   可他给她的印象完全不是这样的。   *   这天范沁销假回来了,温西月工作量大减,难得的不用出去跑新闻,只是在办公司写采访稿。   下午六点准时下班。   出了电视台,她直接去公交站台。   昨晚她已经发消息告诉了杨明,从明天开始他都不用来了,在古城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很久,这么长时间的保护已经消弭了她心中所剩无几的恐惧,今后不用了,她想过过回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就和没遇到修泽是少一样的。   她目标明确,做到了目不斜视,即便余光瞥到熟悉的位置上依旧停着一辆熟悉的车,甚至在她没有往那边走的意思,司机还鸣笛示意。   接受了这么长时间来自修泽的好意,是时候让一切结束了。   她找了一处人不多的地方站着,给杨明再发消息。   温西月:【我自己坐车回家了,不用等我,辛苦你了!】   杨明倒是很快给了回复。   【今天是修总过去的,你没看到吗?】   【他刚回国。】   温西月看到这一行字后,心脏重重地跳了下。   他回来了?   眼睛下意识地想朝停车场的方向看,可理智却一再提醒她。   温西月你要绷住!   他透露的信息还不够明确吗?   你真的要一头扎进去吗?做他不明不白的暧昧对象?   趁现在还只是停留在有好感的程度,停止吧!   她攥着手机,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走到路边想拦出租车。   这会儿是高峰期,路过的几辆车都不是空车。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修泽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近,这种强烈的预感直接让她放弃了打车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哪怕是走。   这时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不是她要等的那辆,可她还是决定上车。   只是,她刚刷卡找了处空座坐了下来,旁边就立马坐过来一个男人。   “温西月。”   她的名字被旁边的男人放在唇齿间轻轻的碾了下,带着几不可查的依恋。   这道熟悉的声音让温西月怔住。   她扭过头去看,修泽正优哉游哉地打量着公交车,神色散漫,他坐的极不老实,大概是空间狭窄的缘故,两条腿向前伸着,没伸直还曲着。   修泽观赏了一下,也没找到强大的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为什么温西月会放着她他的车不坐,非要坐这种拥挤的公交车。   温西月悻悻地收回视线,没吭声。   这时车上已经挤满了人, * 吵杂混乱,不是个可以说私人话题的好场所。   修泽随意找了个话问:“你要去哪?”   温西月冷漠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上这车干嘛?”   温西月倒也不避讳,“只是单纯的不想和你碰面而已,所以随便上了一辆车,去哪里都无所谓。”   修泽愣了下,觉得好笑,“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躲避不及?”   温西月表情始终淡淡,“你没做什么,只是我意识到,我们应该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用生拼硬凑的搅在一起。”   这些话昨晚她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所以这并不是一时起意。   修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侧脸。   明明他离开前,她还不是这种态度。   “生拼硬凑?”   温西月看着前方,被人群挡得严严实实的,她什么都看不到,却还固执地不肯挪开眼,“就像修总你坐公交车,会觉得不舒服,不自在,会嫌弃他空间小,体验度不高,而我不会,这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我也不想勉强自己去过不属于我的生活。”   修泽反应了一下,眼底情绪激烈,“你是在告诉我,我们之间有阶级之差?”   “你怎么理解,它就是怎样的意思。”   修泽:“是什么忽然让你有了这种感觉。”   温西月望着他:“在你可以在我的生命中,做到来去自如的时候。” 第48章 我是来投怀送抱的……   这话温西月是无意识说的, 没深想,脱口而出直接把心底埋得最深的芥蒂说了出来。   说完她自己也才意识到,这段时间她所有的不安都源自眼前这个人没有任何交代的离开。   她实在是太讨厌这种想找一个人却找不到的感觉了。   那种无力, 自妈妈走失后一直萦绕着她, 像块巨石一样压在她心口, 长久的让她喘不过气。   随着她的长大, 渐渐的可以独当一面,那种感觉才减弱了一些, 如今又因为修泽的短暂出国,又有点卷土重来的意思。   她不喜欢, 厌恶透了......   “麻烦让让, 我到站了。”她呼出一口气,拿着包慢慢站起了身。   修泽神色一愣, 双腿依旧保持着前伸的姿势, “你才刚坐?”   温西月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刚刚已经说了,我不喜欢和你待在同一空间的感觉。”   “温西月。”修泽压着声音里的恼意,“我刚回国, 只是去了一趟公司我就来接你了。”   把所有的事都挤压在一块解决,和许越庆祝完一个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的节日, 立马赶飞机回来,把满腔的热情,前所未有的热忱都放在她这儿, 没想到会换回这样一个冷漠对待。   “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你知道吗?也不是无所事事,可以把一整天的时间都围着你转。”   周围的听到动静,都朝这边看过来。   大家默契的认为这是对闹别扭的小情侣,都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   温西月听到这话不为所动, “嗯,我知道修总您很忙, * 您可以不用过来的,这一个多月的让人接我下班,应该也冲散了您心中的那点愧疚了吧?”   修泽抬了抬眉:“你真的以为我那么做只是因为愧疚?”   温西月喉咙紧了紧,顿时说不出话来。   难道不是吗?   恰好公交车到站,修泽仍旧没有收回腿的意思,温西月心里很乱,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理顺自己乱糟糟的心思,她也不管了,直接用他身上跨过去。   她站在过道上想挤开人群下车,手腕却被修泽抓住。   修泽瞳孔倏尔一缩,不死心地和她求证:“你真的想好了?”   “不要我?”   温西月垂眼,将他的手无情地拽下,“过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修总你经验丰富,我却不行。”   *   外头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温西月低着头拿着筷子,手和嘴巴都没停过,她面前的餐桌上,摆满了她叫的外卖。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特别需要拿一些东西慰藉自己空落落的心。   心底和胃,总有一个需要被塞得满满的。   乌云舒拿着筷子,一直没动,在旁边看得很着急,“西月,你慢点吃!”   温西月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可吞咽的动作却越来越频繁。   陈可悦晨昏颠倒,刚睡醒,打开门一看温西月面前的架势有点被吓到,“卧槽,月月你发啦?”她看了一圈,忍不住感慨,“这是什么样的人家啊,晚餐需要这么丰盛?”   温西月把一盒还没拆封鱼粉推到陈可悦面前,头也不抬,“不够还有。”   陈可悦看了一眼乌云舒,用气声问:她怎么了?   乌云舒耸肩,表情无辜:我也不知道。   知道肯定是她心情不好,但不知道具体是哪方面的问题,温西月身上的雷区很多,有很多不能触碰的伤口,她们都不敢贸然去问。   陈可悦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听着温西月咀嚼的声音,观察到她只是用了一分钟就结束了一笼小笼包,心里隐约知道这会是受了大刺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温西月心情不好,和昨晚修泽发的那张照片有关。   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很强烈的直觉。   在温西月准备拆封一盒麻辣烫时,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任由她这么作贱自己的胃来消化情绪。   她把手压在盒盖上,“西月,别吃了,再这样吃下去,肯定要去医院的。”   温西月吸了吸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就让我吃嘛。”   陈可悦心口一凛,温西月是个情感内向的女孩子,一般不是到了情绪的顶峰,她不会轻易的向别人展露她的脆弱。   “你怎么了?”   她抽出温西月的筷子,随意地扔到一边。   双手扶着她的肩,强迫着她面对自己。   温西月始终没抬头,只是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陈可悦难以控制地问:“是不是修泽欺负你了?”   温西月摇头,细碎的刘海盖住了她低垂的眼。   “那是谁?”   乌云舒也焦急的不行,“西 * 月,你就告诉我们,别把话憋在心里。”   温西月用手背擦了擦泪,故作坚强地说,“也没多大的事,就觉得有点难过。”   “我下班的时候,修泽来找我了,我对他说了很不好的话。”   陈可悦、乌云舒:“.......”   怎么和她们想的不一样?!   温西月是受到赵允思话里的影响,对修泽有了迁怒的情绪。   还有这一个多星期被他晾着无故生出的恼怒。   种种情感掺杂在一起,让她在面对他时,说了些违心的话。   她还记得,她下了公交车,修泽目光追随着她的眼神。   他一定是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   眼里迸发的都是震惊、不可思议。   最后无事发生般地收回视线。   “明明别人说他时,我会控制不住的替他反驳下,可我还是对他说了很重的话。”   很内疚,觉得就算当时很生气,也不应该那这种话去刺伤他。   “明明就觉得很在乎,却硬要装作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可悦,云舒,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烦?”   陈可悦和乌云舒听得云里雾里的,“啊?”   温西月陷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有点拔不出来。   她不需要倾听者,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口,能让她把藏在心底很深的话可以没有负担的说出来。   “他牵我手的时候,抱着我的时候,我的感觉都很强烈,可面对他的质问,我却要口不对心地说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真是一个无趣的人。”   “和我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应该会很没意思,他那样的人应该找一个热情的女朋友,可以热烈的去爱他。”   “我应该要这样想的,可为什么知道他身边可能会有另一个女孩子时,会那么难过呢,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忽然被人扯下来的感觉,那么空......”温西月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我听过他和那个女孩子打电话的,当时的他那么温柔,就像对待一个很珍爱的瓷娃娃一样,我听的......很嫉妒,很嫉妒。”   她忽然抬头,那双漆黑水润的眼睛像一口幽深的井,“你们说,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问完,她又很快地否认了这个答案,“应该只是有好感吧,如果真的喜欢,怎么会在他主动走过来时,会推开他呢?会有那么多顾虑裹足不前?”   “西月,西月......”陈可悦看温西月有点类似魔怔的状态有点被吓到了,她抽了张纸,塞到温西月手里,“我们慢慢来,一点点把问题剖析清楚,好不好?”   温西月茫然地点了点头。   陈可悦去房间拿了手机,等她再次出来时,她发出去的语音通话已经被接通。   “修总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西月的室友,之前你有帮我和巨力影视牵线的。”   温西月听到这个称呼,一愣。   陈可悦开了外放,手机就摆在她和温西月之间。   修泽的低沉慵懒的声音在短暂的沉默后 * ,传了过来,“我记得的。”   乌云舒在一旁朝陈可悦竖起了大拇指,这人太虎了。   陈可悦看了一眼温西月,“是这样的,看了昨晚你发的朋友圈,我们几个有点疑惑,想修总能帮我解答下。”   她特意说“我们”。   修泽:“你问。”   陈可悦:“昨天对修总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修泽:“对。”   陈可悦:“你应该不是一个人过的吧?”   修泽有问必答,坦诚的让陈可悦有点感动,“和我爸,还有我妹妹一起。”   陈可悦扬了扬唇角,“哦,就是和家人一起过的。”   她在桌下用脚踢了下温西月。   温西月揪着纸巾,很重地抿了下唇。   陈可悦:“昨晚给你拍照的应该就是你的妹妹,对吧?”   “是。”   陈可悦向来是个喜欢打直球的人,她手背抵着下巴,“那最后一个问题,修总你对我们月月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啊?”   修泽轻轻笑了笑,反问:“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哈哈,挺明显的,行,我知道了,就不打扰修总了。”   温西月听得鼻子一酸,纸巾都被她揉烂了。   陈可悦:“多大点事,有疑惑直接问就好了,一个人在这想东想西,悲痛欲绝的,结果就是人妹妹,怎么,你还要和人妹妹吃这醋?”   温西月摇了摇头。   原来只是妹妹。   那昨晚乃至今天她心里的那份酸意,就挺可笑的。   “好了,那下一个问题,”陈可悦说,“假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你有机会可以带五个人逃离这场灾难,你想想你都带谁。”   温西月讷讷道:“这种问题没意义。”   陈可悦催她:“你别管那么多,就说带哪几个吧,快点,别墨迹。”   温西月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在数,“我外婆,我妈妈,你和云舒,还有......”她顿住,被心里的那个答案吓了一跳,她没继续说。   陈可悦胸有成竹:“还有一个是修总对不对?”   “你在古城还有奶奶,你上了这么多年学,认识那么多的老师同学,你参加了工作,有领导有同事,这些人和你相处的时间都肯定比修总长,可你首先想到的不是她们,而是修总。”   “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西月,人下意识的答案是骗不了人的。”   温西月有点无措,手一下又一下地撕着纸巾:“那怎么办?”   陈可悦:“什么怎么办?你没嫁他没娶,一切不都是正好吗?要是我,喜欢就上。”   温西月有很多顾虑,“可是.......”   “可是什么?你别和我说,你怕自己高攀不起他啊,西月,自信点,在大学你可是院花啊,上的是985,年年拿最高奖学金,你要是因为自己条件踌躇不前,我真要看不起你。”   乌云舒也点头附和,“对啊,你完全具备匹配他的条件,他是很优秀,而你也不差。”   陈可悦废话都不说,又给修泽发了条语音:再冒昧的打 * 扰一下,请问修总你现在在哪里,可能我们有点事,需要找你一下。   温西月被陈可悦的速度吓了不轻,“你要干嘛?”   陈可悦觉得好笑,“当然是带你找去找他啊。”   温西月很怂:“不可以明天吗?”   “明天?再想一晚上,估计你又跑了,西月,爱情是需要冲动的,等你深思熟虑过了,你就会发现还是单身有意思。”   陈可悦向她眨了眨眼,“开玩笑的,单身更有意思仅仅是针对像我这种久经情场的人。”   修泽似乎并没有因为陈可悦的频繁打扰而不理会,很快给了回复。   没有立即说话,背景声里有风的声音,还有汽车鸣笛声。   听着他此时应该是在户外。   修泽的声音被风吹的很散,他先是自嘲一笑,而后才说:“我在你们家楼下。”   温西月倏尔一怔。   心脏重重地跳了下。   他就在楼下?!   陈可悦反应夸张,拍了拍桌子,“艹,都主动送上门了,西月,你还等什么?”   温西月还没做好现在就去面对他的准备,完全是被陈可悦拽着出了门,或许怕她临时逃脱,陈可悦都没有给她换衣服的时间,还一直抓着她的手送到小区楼下,看到马路对面有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猜测着里面的人就是修泽后,才松了手。   她看着穿着卡通家居服,眼皮耷拉着的温西月,语重心长的说,“你可以转头就走,但你要承担你走之后的后果,在这个世界,不会一直有人在原地等你的,像修总这样主动送上门的更少。”   温西月扭头看了看那辆车,距离的太远,不时又有其他的车路过阻碍了她的视线,其实她什么都看不清,可莫名的觉得那里有很大的吸引力。   她提着一口气,在陈可悦鼓舞的眼神中,走了过去。   或许陈可悦是对的。   爱情需要冲动。   她也需要。   *   浓稠的夜色里,修泽懒洋洋地坐在车里,座椅被调成了一个很舒适的的角度。   车窗降了下来。   修泽靠着座椅,指尖里夹着一根烟,徐徐上升的青色烟雾里,让他周身带着一丝痞气。   手机被随意的丢在副驾驶座上,正在通话中,屏幕是亮着的。   修泽责备道:“行吧,你出的什么损招,我只晾了一个星期,人回来就翻脸不认了。”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晾着的时间不够长?”   修泽狠狠地吸了口烟,“我再多晾几天,估计人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头闷笑了几声。   修泽气不打一处来:“我也是看出来了,你也不行,我就不该听你的,要是那天我乘热打铁,说不定就成了,我真是脑子有病,才信了你的鬼话,什么女人不能太惯着,什么追女孩子不能操之过急,什么女孩子就喜欢若隐若离的距离感,行,希望到时候你也这么做,我保证你到最后就成了沈时节,一把年纪,还对一个小女孩下手。”   “怎么又攻击我小叔叔了 * ?人现在乐在其中,哦,对了,没人告诉你我有未婚妻了吗?还是我未来小婶婶的同学呢。”   修泽掸了掸烟灰,“沈仲行,你真行,合着就坑我呗?明白了,那北城那块地也不用合作了。”   沈仲行吊儿郎当道:“生意归生意啊,别混为一谈……喂,你说你都主动成这个程度了,人都妥协,你有没有想过......”   他刻意地停顿了下,留足了悬念。   “什么?”   “她喜欢的是女人呢!”   修泽:“......”   “沈仲行,你最好识趣地把电话挂了,别逼着我忍不住待会儿打飞的过的去揍你。”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帮你假设一下嘛。”   “我是喜欢男人的。”   一道轻柔的声音忽然出现,让正在插科打诨的两个男人都是一顿。   修泽闻声朝窗外看过去,然后愣了下。   温西月表情很淡地站在外面,萌萌的皮卡丘家居服与她浑身散发的冷淡气息格格不入。   手无措的拽着短袖的下摆。   路灯悬在她的头顶上,细碎的微尘浮在上面。   沈仲行吃惊不已:“谁在说话?”   修泽反应过来,拿起手机,说了一句“您歇着吧”就给挂了。   身体向外侧了下,左手手肘搭在车窗上,抬了抬眉,人散漫道:“你找我吗?”   温西月点点头,她完全是被推着出来的,什么话都没组织好,只凭冲动,一时之间,被修泽这幅态度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你怎么在这啊?”   修泽轻笑,谎话张口就来,“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就出来逛逛,你们这里风景挺好的。”   温西月不可置信:“你是过来看风景的?”   修泽眼神一沉,不知道她是在装傻充愣,还是真的不知道他过来的目的。   “对,看风景。”   内心的那点小骄傲,也不可能让他前几个小时被她狠狠内涵了一把,现在人就假装没事发生般的告诉她,我是过来找你的。   温西月环视四周,实在不知道这里拥挤破败,有什么值得他特意过来看看的。   不过,现在她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怕那股冲动散尽,她垂下眼说:“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可能你现在还发现不了,等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界限感很强,很难和人建立很深的亲密关系,我还喜欢把什么东西都分的很清楚,更不喜欢欠别人的。”   “但过去的一个多月,我好像欠了你很多很多,你不止一次的救过我,我都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修泽听着她的话,心里冒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这是要和他清算,然后一刀两断的意思。   他又吸了口烟,然后把它摁灭在车里的烟灰缸里。   “你什么都不用还,我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   “那怎么行?”可能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还没说出来,温西月就觉得自己的脸烫得不行,想着一定是红了,“我刚毕 * 业,也没有很深的家庭背景,一个月工资也就六七千,你对我的照拂如果换算成金钱的话,估计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修泽莫名地很烦躁:“我说了,不用你还。”   温西月抬眸瞅着他:“真的吗?”   修泽重重地点点,“嗯。”   温西月遗憾地说:“哦,本来我还想说我想以身相许的,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那我走了,你好好在这看黑漆漆的风景吧。”   修泽:“......”   察觉到温西月真的有要走的姿势后,他赶忙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觉得此刻自己的脑袋有点充血,“你刚刚说什么?”   温西月换了种说法,“我说我想好了,我觉得我在一个很适合说爱情的年纪,我想去尝试下,正好你也有这样的意愿,那不如我们试试?”   “哦,这样啊......”修泽有点轻飘飘的,声音浸着喜悦。   太突然了,在五分钟之前,他还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撬开温西月坚硬如石的心。   他再也难以控制地扬起唇角,直勾勾地看着她,“行,那我收回之前的话。”   温西月愣了愣。   收回之前的话?   哪一句?   那股不安又冒冒失失地浮了出来,她根根手指攥在手心。   是收回那句,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这句吗?   他后悔了?   这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符合他对另一半的幻想?   修泽蓦地松开她的手,从里推开车门,慢慢地在她跟前站直。   温西月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头看着他,怀里像揣着跳跳糖一般,“你要收回哪一句?”   橘黄色的光线下,修泽神色不经心又闲散,他抬起手触碰了下温西月的脸颊,一触即离,“我不是来看风景的。”   “.......”   温西月呼吸停住。   “是因为感知到你现在有恋爱的需求,于是我就过来了。”   “......”   “所以,我不是来看风景,”修泽忽然俯身凑近他,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温西月围住。   温西月看着近在眼前的眉眼,很慢地眨了眨眼。   修泽笑,带着很深的蛊惑,手臂绕到她身后,停在她的脖子后处,他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正经,“我是来投怀送抱的!”   随后手下用力,将温西月用力地往自己怀里压。 第49章 总得先付个定金给我吧……   从知道修泽出现在小区门口的不真实, 到此刻被他拥抱在怀里,他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才让温西月有种踩在实地的感觉。   严丝合缝的紧贴, 升腾的温度, 一点一点地灼烧着她的思维。   直到鼻腔里充盈都是属于他的气味, 提心吊胆了几天的心情才被另外的情绪所取代。   清晰的感觉到修泽的掌心在自己脖子后摩挲着, 他的唇贴在自己耳后,呼吸间喷薄而出的热气悉数刮蹭着自己的耳垂, 她鼻子一阵酸涩,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 从他腰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像是个从未奢 * 望过的惊喜, 不敢想更不敢渴望,突然毫无征兆的降临。   她下意识想的是躲避, 总是想着横在他们之间的逾越, 连伸手去接的勇气都没有。   怕他一时意起,怕他消失不见,更怕他不走心只是玩玩而已。   在她的认知里, 修泽这样的人应该是她高攀不到的人,她的出现也只是, 或许只是他漫长的生命里无关紧要的一笔,她所有留下来的痕迹都会渐渐被抹掉,都会被另一个人覆盖住。   原来不是。   于他那样的人, 可以做到这个程度,真的很难得。   其实认真想想,她就能知道自己在修泽心目中的不同,从一开始就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手不留力地紧紧搂住他,想抱更紧点, 驱散心中的不真切,可惜手臂不够长,试了几次,最后只能揪着他背后的衣料。   修泽声音有些哑意,调笑着问:“抱得这么紧,怕我跑?”   温西月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小心翼翼地问,“应该是你怕吧?”   修泽不欲在这和她深讨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对,你说得对,是我怕。”   他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第一次自己主动送上门,如果你再跑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温西月琢磨了下:“那你对我好点,我就不跑了。”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一个多星期都没理我,也没有和我打卡。”温西月有点委屈。   “那是你拉黑我了。”   “可是,你可以重新加回我啊。”   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我以为你不会同意的。”   “你都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等你抱好了,我再试试。”   经他这么一提醒,温西月发觉两人抱的时间确实有点长。   她松开手,离开他的怀抱。   身份的忽然转变,让温西月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总觉得话没说开,有点不放心,“所以我们现在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吗?”   修泽憋着笑看她,“如果你不满足我们只是男女朋友关系,相处几个月,觉得我还不错的话,你可以考虑将我们的关系升级下。”   温西月耳朵有些发烫,眼神有点躲,盯着地面,“哪有那么快。”   “嗯,看你心情,我随时都可以的。”   修泽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她。   他始终觉得,恋爱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他这一生可能只会尝试一次。   只一次,便一生,挺好的。   眼前的女孩子,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第一次有这种冲动的女孩子。   他笑着伸手揉了揉温西月的脑袋,“要不要先去你家?旁边很多人看我们。”   温西月犹疑地抬起眼皮看他,眼底是清晰可见的挣扎,随后她点点头。   *   陈可悦看到两人抱在一块后,就知道这俩人成了。   也不太意外,修泽都主动成这样了,但凡温西月肯跨出一步,不会有问题。   她赶紧跑了回来,迫不及待地和乌云舒分享这个消息。   当时离得有点远,她不知道温西月到底 * 是说了什么,不过从两人的肢体语言是可以看出来,大概是温西月说了什么话,极大的取悦了修泽。   她说的绘声绘色。   乌云舒听得也是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这时,门吧嗒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两位当事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门口。   温西月局促的站在前面,脸上红彤彤的略显羞涩,她背贴着门,侧身,让身后的修泽先迈进来。   修泽依旧一副喜怒不形于色得样子,像是来视察的领导。   陈可悦吓得有点结巴了,“你怎么回来了?”   她眼睛睁的圆圆地,在看温西月。   温西月不把钥匙挂好,“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陈可悦说的理所当然:“不是刚确定关系嘛,应该要腻歪一下的呀。”   温西月声音小小的说:“在家不也可以嘛。”   陈可悦:“……”   她噎了下。   竟觉得温西月说得十分有道理。   这么私密的事当然是在家里做啊!   难道免费给给外人看?   顿了顿,她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领会到了温西月这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拿着筷子敲了下正在嗦粉的乌云舒,“没听到吗?西月在暗示我们给他们俩人腾地。”   温西月:“……”   乌云舒快速咀嚼,舔了下残存在下唇的汤汁,在陈可悦的眼神示意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哦,想起来了,我还有份采访稿没写完,我就先回房间了,修总,您自便。”   “……”   陈可悦看乌云舒是要往房间跑,摇了摇头,随后箭步上前,在她身后给了她一个锁喉,“云舒你记错了,你不是要赶稿子,你是要加班,得,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发发善心给你一起去吧。”   她把人拖着往大门口的方向走,神色淡定如常,“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温西月:“……”   随着门嘭的一声合上。   呆愣在原地的温西月的身体一抖。   她说什么了她……   感觉到有一道很强烈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她紧张的手心都在发热,声音也有点虚,“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修泽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嗯了一声。   看着餐桌上胡乱堆放的各式外卖,他不禁皱眉,“这是你,你、你们的晚餐。”   温西月慌里慌张的去收拾,把吃了差不多的,还有吃了一半的,全都系好袋口,丢进垃圾桶里。   修泽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看着。   等温西月拿着抹布把桌子收拾的差不多后,才悠悠的来了句,“你别告诉我,这都是你一个人吃的?”   温西月盯着他看了几秒,默默的点了个头。   想着这样也不是很准确,便主动交代,“都是我买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乱吃东西,不过这里也不全是我一个人吃的,还有可悦和云舒的晚餐.......”说到这,她忽然问,“你吃晚餐了吗?”   “还没。”   一般到这就可以了,修泽不是个多话的人,可此刻他觉得他应该多说点。   “我是下 * 午三点多到的机场,然后直奔公司处理了一些事,去接你的时候我原本是计划带你一起去吃日料的,没想到,”修泽自嘲般的摇摇头,“也还好,我没有很饿。”   温西月听的于心不忍,扫视了一眼剩下没有拆封的,一份铁板水晶粉,一份煲仔饭,估计这些修泽都不会有胃口,“要不我们现在去吃日料吧?”   修泽扬眉:“你还吃得下?”   温西月脱口而出:“我不吃,我看着你吃。”   修泽低笑了几声,“是想看我吃东西,还是想看着我?”   “......”,温西月慢腾腾地说,“不是怕你饿吗?”   修泽正欲开口,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一看来电人后,一扫之前的散漫,神色变得肃穆起来,看着温西月,他说:“我去接个电话。”   温西月点头。   看着修泽走向阳台,并拉好玻璃门后,提在心口的那股气才慢慢放了下来。   很奇怪,明明之前两人也是这样相处的,她没有任何不自在,可现在,觉得好局促、怕冷场,可即便这样,还是想和他待在一块儿。   修泽这通电话接的有点久。   温西月无所事事,躺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着外面那道修长高瘦的人影。   渐渐的眼神不再聚焦,像是在看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半晌,她忽地扯过一个抱枕,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整天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忽然完全的释放了出来。   这个人真的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了?   他、修泽、真的是自己的男朋友?   完全不敢想的事!   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今天开始,她就有男朋友了,可以不必那么要强,可以袒露脆弱……   ……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忽然暴力地把抱枕拿开。   修泽凑过来,奇奇怪怪地看着她,“你在干嘛?”   温西月眼睛亮晶晶的,鬓角渗出了点汗,“没、没干嘛。”   修泽对上她的眼,内疚地说:“抱歉,公司有点事,我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和温西月好好待在一块儿说会儿话的。   温西月也是一愣:“现在吗?”   修泽:“对,现在。”   知道他出国这么久,公司肯定挤压了很多事需要他处理。   温西月并不是个不懂事的女朋友,即便心理学有一点点失落,“嗯,好,我送你。”   太过自然的说出来,觉得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反倒让修泽大为惊愕,“你送我?”   温西月点点头。   修泽失笑:“我自己可以的,你在家好好休息。”   温西月瞅着他:“我这不是怕你得意忘形吗?”   “......”,修泽说:“行,我自己会注意点,尽量克制点自己的情绪。”   温西月也不再说什么。   按照修泽的性格,送他回公司,他也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回来,来来回回,一晚上的时间都耽搁在了路上。   虽然有点遗憾,这是他们刚确定关系的第一晚,明明在一起,什么都 * 来不及做。   可她还是十分大度的说:“嗯,那你注意安全。”   “好。”修泽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那我先走了。”   顿了下,不甘心地问:“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或者要做的?”   温西月不明所以,又再次重复了遍,“你注意安全。”   修泽叹了叹气,随后停在她头顶的手向她后脑勺移动,手臂用力,将她慢慢地往自己的怀里揽。   犹豫了一下,他的唇擦着她的额头,轻轻地覆了上去。   克制又温柔的触碰。   随着他这一动作,温西月觉得她心里最柔软的某个位置被他极尽温柔地踩了下。   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修泽的声音在头顶:“第一天,总得先付了定金给我吧。”   *   修泽走后不久,陈可悦就领着乌云舒回来了。   两人就守在楼下,料到他们不会待的太久,才没真走远。   一回来,乌云舒就拿着手机,把她刚在楼下百无聊赖之际刷到的一个帖子递到温西月眼前,“这个帖子你看了吗?都翻了好几页了,还上了热门。”   彼时,温西月还沉浸在修泽的那个吻中,眼底都是怯羞,“什么帖子?”   她欲盖弥彰地拨了拨刘海,也不知道想遮些什么。   莹白屏幕上,白底黑色的字异常显眼。   ——“扒一扒人尽皆知的某天之骄子,实际就是嫌贫爱富的角。”   光看标题,并不能让人立马知道是什么,可一点进去,内容就指向性很明显了。   “我偷偷来爆个料,揭露所谓的天之骄子不为人知的一些故事,博大家一笑。”   “前两个月,某集团空降了一位高管,该高管年轻有为,无论长相、还是学历都是行业顶尖的,怎么看都是业内精英,当时他出任时,某集团内部一片哗然,各种猜测他的出生和来历,说他是该公司董事长的私生子、养子的都有,该高管人前人后一直避而不谈,直到最近他的亲生父母找来,他虚伪的皮囊才渐渐被揭开.......” 第50章 怎么就忽然动手动脚起来……   温西月手指不停地往下划, 随着内容的输入,指尖带着些明显的颤意,原本上扬的唇角也随之一松。   虽然发帖人什么明确信息都没给, 但关键词已经十分具有暗示性。   ——某上市集团, 酒店龙头, 经营范围很广, 涉及房地产,高管空降, 海外留学,身世不详, 外界非议众多……   但凡在这个圈子里, 都知道帖子里的那位高管指的是谁,不知道的, 随便搜一搜新闻也就都了解了。   在温西月看来, 这和直接把修泽的身份证号报出来没什么差别。   她看了眼发帖时间,是下午。   不过从跟帖内容来看,有热度是晚上的事。   回帖的人很多, 大多已经猜了出来,顺道把自己知道的, 稍微加工了一下也都爆了出来,一时之间,比起爆料贴, 它更是修泽的黑帖。   众多流言蜚语,小道消息蜂拥而 * 上。   温西月因此联想到刚刚修泽急匆匆的说要回公司处理事情,当时他脸色很不好,勉强带着笑意和她说话,可能也和这件事有关吧。   一股难以言状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她没再继续看下去, 把手机还给了乌云舒,唇线拉的很直,美好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   乌云舒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地问:“西月,这说得都是真的吗?”   温西月:“我也在不知道这内容的真实性,只知道前些日子他的亲生父母确实有找过他,也的的确确求助了我们电视台。”   陈可悦悠悠道:“养在深山无人识,一朝成名天下知,真够讽刺的。”   乌云舒不爱听这种说辞,“那也得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母子分离啊。”   陈可悦:“肯定不是被动分离啊,修总都不愿意见。”   “那有没有可能是修总不想认呢?”乌云舒瞄了一眼温西月,说的很含蓄,“就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到达了他的预期,他暂时还不想改变。”   陈可悦没说话。   她听出了乌云舒的暗示。   是在赞同发帖人的观点。   看了眼温西月,见她面色微变,思考了下,她才说:“谁知道呢,都是成年人了,肯定是奔着为自己负责的态度才做出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啊,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嘛。”   说完,猛地给乌云舒使眼色。   “对。”乌云舒直点头。   *   洗好澡,温西月躺在床上,拿着手机一直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修泽关心一下他。   很纠结,她觉得就算他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困扰,也没法安慰他。   总不能说想不认就不认呗,管别人怎么说呢。   倏忽间,她想起了白天在公司赵允思提过的话,照她话里的意思,修泽应该是小时候被人贩子掳走的。   这才造成了他们母子分离二十多年。   她不知道这中间还有没有其他的隐情,如果赵允思说的就是全部事实,那造成这样的悲剧,他的父母也不想的,修泽不应因此迁怒于他们。   既然上天给了他们团聚的机会,他也不应该这么排斥。   还是……他真的怕认了亲生父母,会让养父母大怒,从而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不知道,她不敢妄下定论,只是情感上相信修泽并不是那样一个人!   这通电话终究没有拨过去,温西月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情绪,熄灭了灯。   临睡前,想再刷刷那个争议的帖子,她申请了马甲,想着如果再看到有对修泽不利的言论,就直接正面怼回去。   结果搜索了好一会儿,原贴还有论坛上联动的几个帖子全都被删了。   温西月猜想应该是被公关了。   上市公司的公关能力不容小觑,不止是这个论坛,网络上所有质疑修泽出生的新闻似乎在某一瞬间全都消息不见了。   她揣揣不安的心情因此好上了几分。   *   第二天,温西月去电视台。   她一般都是部门第 * 一个到的,今天例外,赵允思来得比她还要早,趴在工位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温西月去茶水间给她泡了杯茶,放到她手边,“提提神?”   赵允思有点受宠若惊:“谢谢你啊,西月。”   她小口、象征性地抿了下,随后推到了一边。   温西月在她旁边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有些话她原本是不想讲的,顾念着同事一场,才愿意和她说:“你那样做除了泄私愤以外,其他的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   “我知道那个帖子是你发的。”温西月不急不慢的说。   其实昨晚第一眼看到,她心里就有这种猜想。   知道事情的始末,知道修泽亲生父母的职业,知道做好的节目因为某些人为因素无缘播出,话里言间都带着极强的主观意识,赵允思她有很大的嫌疑。   还有和她做了两个月的同事,温西月知道她的用词习惯,那个帖子里有很多属于她很浓重的个人风格。   赵允思无所谓的样子,“对啊,就是我发的,我看不惯嘛。”   对上温西月的眼,她说:“资本家的无情冷血,我只是可怜他的亲生父母,你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些年过的有多悲惨,头发都白了一半。”   她试图获得温西月的认可,“西月,觉不觉我有种江湖义气?就义无反顾的揭露他的真面目。”   温西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叹了叹气,“你知不知道你的帖子昨晚已经被删了?”   “知道啊,删了我就再发好了。”   温西月:“你就不怕引火上身?”   “有什么好怕的,他还能告我诽谤?”赵允思无知无畏,“网上的营销号这么多,天天爆这个明星的绯闻,那个明星的隐私,也没见他们一个一个的去告啊。”   温西月:“可他们是上市公司啊,你随意抹黑他的形象,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   赵允思不耐烦的截断她的话,“西月,你是不是杞人忧天啊?多大点事,你逛论坛不会水贴吗?就和这一个道理。”   温西月不再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投入到工作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嘴开光过,上午十点钟,许氏的律师函就送到了赵允思的手上。   接到律师函时,赵允思一脸震惊,都没拆封直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还真告啊,要不要这么玩不起?”   其他同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主动上前关心她。   赵允思一直没当回事,“就在一个论坛匿名爆了点料,哪里会想到他会知道找到我本人。”   ——“大数据时代,你不会真的信匿名吧?”   “你爆的谁的料啊,还要闹到打官司这么兴师动众的?”   “要不你直接道个歉算了,一般发这种东西就是吓唬人。”   .......   赵允思朝温西月看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对着围了一圈的人头随意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到了 * 午餐时间。   温西月和范沁在楼下的中餐厅吃饭。   赵允思中午一般爱和她男朋友吃,不愿和温西月她们凑一块,今天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请客。   范沁趁赵允思去点餐的功夫,对温西月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温西月笑笑,大约也能猜到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吃完饭后,赵允思借口要买奶茶拉着温西月提前溜了。   路上她那点小心思再也压不住了,亲昵地挽着温西月的臂弯:“西月,你不是认识那个修泽吗?你帮我说说好话呗。”   温西月故作诧异,“诶,你不是说你不怕吗?”   赵允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怕是不怕,不就是有点麻烦吗,担心到时候留记录,对将来不好。”   从晚上起到收到律师函的这段时间,被强大的热度拱着,她一直觉得挺骄傲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类似铲奸除恶的正义之事,直到收到了律师函,人才彻底慌了。   “西月,你就帮我求求情,我当时觉......觉得自己必须那样做,你知道吧。”   温西月低笑。   她不知道。   为了发泄心底的那些怨恨,自作主张、违背职业道德去揭露所谓的“真相”,知道对方强大的背景还妄想对方可以做到不在乎。   哪一条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昨天就和你说过了,我和他不熟。”   昨天说时,她底气十足,今天再说,话里透着一股心虚。   赵允思啊了一声,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那我怎么办啊?”   温西月提醒她:“你做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要面对怎么样的后果。”   赵允思吸了吸鼻子,鼻音有点重:“我不是看我男朋友整天闷闷不乐的,想替他出气嘛。”   温西月没说话,不表态。   一路上赵允思都有点神神叨叨的,一会儿说会不会因此被电视台辞退,一会儿想着是不是要赔付很大一笔钱,一会儿又要考虑假使她真的成了被告,输了的话征信上的问题,还有她男朋友会不会因为这事抛弃她。   温西月是不想听的。   身边这个人昨天做的可是在抨击自己的男朋友,无论情理上,还是理智,自己都不可能站在她这边。   可每每赵允思念叨完,都要拽着温西月的胳膊,十分紧张地问:“西月,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温西月有点不堪其扰,便和她说,如果有机会见到修泽,自己会酌情和他求求情的。   赵允思一听,落败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   温西月很快等到了这个机会。   下午她在外面做完采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不打算回电视台,恰好这里离许氏大楼较近,走几分钟的事,就想着要不要去找修泽。   她刚有这种想法,下一秒就有通电话打了进来。   一串数字,没有存联系人,但她知道是修泽。   接通,放到耳边,声音就更泡在水里一样,软绵绵的,“喂?”   修泽声音有些哑意,像是疲倦至极,“ * 下班了?”   “嗯。”   “那下来!”   “……”   “你男朋友来接你下班了。”   “……”   温西月有点飘飘然,咬着唇,克制地说:“怎么办?你女朋友也来接你下班了。”   修泽稍楞,不点不相信,“真的假的?”   “离你公司不到几分钟的路程。”   修泽笑:“哟,接了你一个月多,你终于想起来要投桃报李了?”   温西月立刻沉下脸,“你说过你自愿的。”   “对,自愿的,”修泽顿了下,然后认命道:“你去公司等我,半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温西月虽然应了下来,可她终究脸皮薄,只是在他公司楼下的找了家奶茶店。   特意选了临窗的位置,眼睛时刻盯着外面,怕修泽找不到自己。   半个小时后,修泽准时出现,温西月拿着包忙不迭失地跑了出去,停在了他面前。   脸上有些热意,她的眼睛明亮而湿润,歪着脑袋说:“你时间卡的刚刚好。”   修泽垂眸,眼底笑意难掩,他思考了下,征询温西月的意见:“要不要我再从公司走出来,给你点来接男朋友下班的仪式感?”   “……”   温西月觉得他的脑回路奇奇怪怪的,“我这不是已经见到你人了吗?”   修泽语气欠欠地说:“这不是怕你失落嘛,第一次来接男朋友下班就扑了个空。”   原本在奶茶店,温西月就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没关系,只是身份稍微改变了下而已,还和以前一样相处就好了。   很好,现在因为他一口一个男朋友又开始不自在起来。   温西月干巴巴地笑了笑。   这儿人来人往的,她被他揶揄的有点待不下去了。   “我们要一起吃晚餐吗?还是你只是过来送我回家的?”   修泽听着温西月天真得质问,啧了声,“真的把我当司机了?”   正好从许氏大楼走出来几位正装打扮的人,看到修泽,个个都恭敬地和他打招呼。   修泽目光淡淡地颔首示意。   温西月见他们人走远,才小声说:“没把你当司机,”她真诚建议道:“要不晚上我们吃完晚餐后一起去看电影吧?”   吃饭约会看电影,不就是恋爱的三大流程嘛。   虽然俗是俗了点。   但对多数人还是适用的。   修泽没说话,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像是有什么意愿没被达成,耐心的等着对方主动提出来。   温西月心里没底,“那我们走吧!”   她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修泽还杵在原地动也不动,又折返回去,想抓起他的手,可修泽像是知道她要那样做,手忽然背到身后,温西月毫无察觉,手不设防碰到了修泽的大腿根部。   修泽挑眉,痞里痞气地说:“这大白天的,怎么就忽然动手动脚起来了?”   “.......”   “温西月你能不能收敛点?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一天。”   “……” 第51章 接吻   温西月根本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被修泽这么调笑两句,手心就有点冒汗 * 了。   她紧张兮兮地往两边看了看,怕路过的人听到, 真的怀疑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   幸好, 各有各的忙碌, 大家都是来去匆匆。   她仰着脑袋看修泽, 眼神充满了怨念。   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有本事,可以随随便便把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曲解成完全不同的意思。   修泽仍旧笑着, 明明西装穿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就那么的不正经。   温西月撇撇嘴, “你这人怎么会这么联想?”   修泽下巴傲娇的抬着, “我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提,帮你说出来了嘛。”   温西月目光自下而上地看了他一圈, 轻嗤了一声, 违心的说,“说得好像你有让我动手动脚的资本一样。”   注意到修泽因为这句话脸色有点不太妙后,温西月心里有点飘, 大发慈悲地说,“要一起吃晚餐吗?不要的话, 我就回去写稿子了。”   修泽唇线绷紧,眼睫低低垂着,“你这口是心非的本事见涨啊。”   说完, 擦着温西月的肩膀大步流星地朝车的方向走。   温西月跟在他身面,见他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室的位置,她很自然地拉开后座的车门。   坐定,她拿出手机看看待会儿去哪里吃饭比较好。   最好附近还有电影院,不要太繁华, 不然怕买不到票。   “温西月!”修泽重重地咬着字,听着有点动怒的意思。   温西月抬起眼皮看他,眼底茫然。   修泽回头,“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他的视线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点了点,“坐这来。”   温西月也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这么做的确不太妥当,连忙下车重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刚坐定,修泽就俯身过来,极具压迫感的身体像把她圈在怀中。   温西月呼吸顿时一滞,身体本能地往后躲,直至后背全然贴着车座,避无可避。   手揪着衣服下摆。   眼睫在轻颤。   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完全合乎她审美的五官,浓密的睫毛如鸦羽般垂下来,让他一双眼睛看上去又深又沉,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修泽深深看她,浅淡的眼眸幽暗,仿佛看不到尽头。   看着温西月这一动作,他勾了勾唇。   “不要乱想!”   随后拉过她右边的安全带插进卡扣里。   做完这一切,他无事发生般的端坐好,发动汽车,“去哪里吃饭?”   温西月紧绷的身体随之一松,她缓缓吐了口气,“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   温西月又问:“可以吃辣吗?”   修泽:“可以!”   温西月:“什么程度?”   “……都可以。”   温西月:“是不是我想吃什么你都可以陪着我?”   像是为了印证他刚刚说得他不挑这句话,就算温西月已经把范围缩得很小了,修泽也没有异议。   “那行!”温西月调出地图,找到心仪的店,在车内架好,“跟着导航走吧。”   修泽看了一眼目的地,皱了皱眉。   温西月故意带着挑衅的语气,“怎么? * 反悔了?”   “没有。”修泽收回视线,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   *   温西月选的是宜城当地比较有名的一家网红火锅店。   当时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可太讨厌了,明明是他故意凑过来,让她晃神,又装作无辜的样子。   他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嘛,那就选个看上去不合他胃口的。   等他们驱车抵达后,望着店外供人等候的凳子上坐满了人,旁边还站着一批,温西月才知道她这个决定做的有多草率,本来她是准备和修泽说要不我们还家店的,可偏头就看见修泽用一种“你看看你选的什么鬼地方”的眼神看着自己后,温西月就决定就算是饿到从晚餐到夜宵,她今天也必须吃到这顿火锅。   她解开安全带,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下了车,去取号。   修泽停好车也去取号机那里找温西月,看着温西月手中的单子,眉头紧蹙。   温西月耐心地和他说,“这很正常啊,这间店比较有名,每天都是这个样子。”   修泽勉强弯了弯唇角。   等他看清单子上预估的等待时间后,立马敛去笑意。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东西尤其是满足口腹之欲的,是值得他牺牲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等的。   震惊的目光从她手中的单子滑到她的脸上,看她明明满脸都是悔不当初,可却强忍着不发作,表现的很乐意后,他便没说什么。   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四处看了看,在找有没有空位可以让她休息下。   没有。   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肯花几个小时来吃一顿饭的大多都是漫无目的,比如约会。   门口排队等候的大多两两成群的情侣,就算在等着用餐,他们也没闲着,情侣间的小动作随处可见。   修泽慢悠悠地扫了一眼后,便掏出手机靠着墙角,处理一些离开公司前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一些邮件。   温西月也跑了一下午的新闻了,又站了一会儿,腿到此刻就有点麻。   瞥到旁边的一对年轻情侣也面临和她一样的遭遇。   女孩嗲声嗲气地和男孩说:“腿好酸,站不动了。”   本来在低头玩手机的男孩立马向前一步,让自己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那靠在我身上。”   女孩心满意足,仿佛只是靠了这么一下,身体的疲乏就烟消云散了,然后顺手搂住男孩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男孩在玩游戏,感受到女孩的举动后,特意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宠溺的亲了亲女孩的头顶。   温西月看的心下一动。   这才是甜甜的恋爱嘛。   哪像她和修泽,明明一块儿来的,一左一右的干站着,也没有交流,两人的氛围特别像知道这里有特价的双人套餐,在街头上临时凑对过来贪便宜的。   犹豫了几秒后,她慢腾腾地伸出手往下拉了拉修泽的袖口,脸上被心里那点小心思烘着,有点发烫。   修泽掀起薄薄的眼皮看过来,一如既往的淡漠,还掺杂着事情被 * 打断后的烦躁,不过声音倒是很温柔:“怎么了?”   那一刹那温西月关于爱情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修泽这一刻的眼神暗示:你知道你这样耽误我少赚几个亿了吗?   温西月扯了扯唇角,心里冷笑了下。   然后她意识到,或许因为的自己的任性,修泽真的会少赚不少。   她忙压下到嘴的话,变成了安抚他,“你别急,马上到我们了。”   修泽笑了笑,“我不急。”   *   好不容易排到了他们。   温西月把隐忍了一晚上的脾气都发泄在了点菜上,乱七八糟的点了很多,修泽只是看着菜单,一句话都没说,当服务员问他们要什么锅底时,温西月笑的人畜无害:“变态辣,谢谢!”   一向不怎么吃辣的修泽:“......”   他合上菜单,在今晚第一次对温西月的举动有了质疑,“你吃得完?”   温西月呵呵一笑,嚣张的说:“你看不起谁呢。”   修泽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心情不好?”   温西月楞了下,下意识的否认,“我就是单纯的饿了。”   说完,顺便在心里腹议了下:任是谁,和男朋友第一次正式约会被他晾了几个小时,心情都不会好吧。   他是不是也没恋爱过啊。   考虑到有这个可能性,温西月决定暗示一下修泽,她手背抵着侧脸,另一只手摆弄着茶盏,装作无意地问:“你以前和女朋友约会都会做什么呀?”   修泽正拿着纸巾在擦面前的水渍。   顾客轮换的太快,服务员照顾的并非那么细致,他觉得都可以理解。   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住,抿着唇笑了笑,“你是在和我打听我过去的情史?”   温西月:“......”   她发誓她之前完全没有这种心思,不过被他这样一提,就想着被他曲解成这个意思也不错,她是有那么一点好奇的。   她一副“我不是很想知道不过既然你要提我就勉强听听”的样子,很勉强的说:“你说是就是吧。”   修泽往后一靠,“行,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组织好措辞后,他说:“你是我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女朋友,嗯,应该叫初恋。”   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视他为异类,觉得他无情无欲,没什么过深的贪恋,是个难缠的人物,也总是笑他长这么大,在荷尔蒙发散的年纪竟然还没栽到一个女孩子手里,肯定另有隐情。   被长久的取笑,潜意识的就有这种错觉,觉得二十几岁还没恋爱过是件极为难以启齿的事。   直到看到眼前的人因为“初恋”两个字稍楞后,唇角慢慢荡开,才觉得过去自己竟因为这事有了羞愧的情绪是多么可笑。   他又说:“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   温西月:“.......”   这个男人是什么品种的“渣男”。   正式确定关系的第二天,就当着女朋友的面暗示,以后可能会分手,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 *   虽然温西月也觉得恋爱是恋爱,好好享受就可以了,至于以后能不能共度一生,要看很多因素,可被他这么直白的暗示出来,她就觉得这个男人简直了!   情商肯定喂了狗。   她当即甩了脸色,轻嗤了声。   修泽慢条斯理地说:“在罍山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大师,大师说我中年可能会遭遇婚变,要结两次婚,哦,不对,我记错了,是三次。”   温西月:“.......”   好吧。   她决定闭麦了。   *   等菜品上齐的时候,温西月早已经饿得不行了。   她迫不及待的把菜一股脑儿倒进沸腾的锅里。   修泽看着温西月的野蛮行为,未置一词,只是在温西月示意可以吃的时候,他拿着筷子夹了一口牛肉卷放到嘴里,麻和辣同一时间在他舌尖炸开,他被呛的咳了出来。   吃的时候没料到这种情况,有些汤汁进到了气管,他这一咳就有点停不下来,暂缓的间隙,他对着温西月说了:“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内,修泽把水流开到了最大。   他含了几口水来漱口。   来来回回几次总算把口腔里那种带着极强的刺激性味道给驱散开了。   随后,他又捧着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   在想,这变态辣确实够变态的。   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承受的了。   倏忽间,想起刚刚自己咳嗽时,温西月那一脸得逞的模样。   她是在蓄意报复吗?   在示意自己可以吃了一直到他离开,温西月始终都没有碰一口。   还是……她这样做有什么别的目的?   捉摸不透,修泽望着镜中的自己,几秒后,被自己发散的思维给逗笑。   自家的女朋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就是她偏爱这种口味罢了。   他不该以这种恶毒心态来揣测自己的女朋友。   修泽一想到待会儿走出洗手间还要装作无事般,就觉得胃在隐隐作疼。   但他更不想第一次和温西月出来用餐,自己就煞风景的一口不吃,更怕心自己这种方式会让她误会,觉得自己是个很麻烦的人。   于是,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网页准备搜一搜怎么快速解辣。   没想到回答最多的竟然是:接吻。   修泽握着手机,觉得这个答案纯属无稽之谈。   再往下翻,又有人回答:【这还用说吗?就是接吻啊,之前我女朋友,不对,应该是前女友和我约会,非要闹着吃特辣的火锅,我吃了几口就没脾气了,一晚上王老吉就没停过,当时她郁闷了一晚,和我冷战,没几天就提出和我分手了,说她暗示都到这个份上了,我竟然无动于衷,不是个有风趣的人,后来问别人才知道,她特么就是在暗示我,想和我接吻,艹,肠子都悔青了,亲生经历,希望大家应以为戒,再次提醒大家,凉茶有什么好喝,哪有女朋友唇齿解辣!!!!】   修泽对着长长的几行字,有点失神。   联想到今晚温西月一系列的举动,似乎和这 * 并无差别。   莫非.......   他对着紧闭的门看了看,蓦地一笑。 第52章 认命   温西月在修泽直奔洗手间的那一刻确实在心里产生了些内疚、自责的复杂情绪。   不过这些许的情绪, 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尤其是想起他在车上的恶劣行径,还有一晚上被他无意间冷落,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恋爱的氛围。   她见修泽神色如常的回来, 便主动虚情假意的关心了他一下, “你没事吧?”   “呛到了而已。”修泽拿着筷子, 夹了一颗牛筋丸放到温西月的碗里, 笑的大度又绅士,“应该饿了吧?快吃!”   “哦。”   温西月是真饿了。   她顺从的夹起煮熟的牛筋丸放到口中。   尖利的牙齿咬破丸子, 裹着的汤汁瞬间刺激着她的味蕾。   她点点头,眼睛心满意足地弯了起来。   她的口味果然随大众, 一家店能值得人排这么久的队不是没有原因的。   “味道真的可以。”她给出了赞许。   修泽:“……”   他看着红油汤底, 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可以的话嘛你就多吃点。”   接下来的时间他吃的不多, 多数时间都给温西月夹菜, 了解她的胃口,知道这些只是前菜,零星的几次尝了几口, 都是被温西月盯着,硬着头皮上的, 食物没有得到充分咀嚼,直接被他咽了下去。   刚吃完,就给自己灌了几杯柠檬水。   温西月被人服侍的很舒适。   两只腿在桌下交叠着, 脚尖一荡一荡的。   就是对面修泽的眼神看起来怪怪的,带着意味深长的意思,似乎在耐心等待某一时刻。   她有种觉得自己是小白鼠的错觉。   “吃完我们还去看电影吗?”   修泽:“你想看我们就去看。”   温西月:“行,附近的购物中心就有电影院,那我先买票, 怕到时候没有好座位。”   她边吃边拿出手机查看最近的时间点有没有合适的电影。   “你爱看什么类型的?”   修泽依旧说:“都可以,不挑。”   温西月撇撇嘴。   问了等于没问。   上次许亦然那部电影刚上映的时候,她临时放了陈可悦他们鸽子,心里也一直惦记着抽空一定去看一看。   现在是个好机会。   “要不看这部吧?”   她把手机屏幕对准着修泽。   修泽眼睛眯了几度,看了看片名,似乎不是什么青春疼痛电影,“可以。”   “那行,”温西月直接把手机塞到修泽手中,“你选个座位吧。”   修泽听话地点进选座的界面。   电影的场次有点晚,所以人不是很多,黄金三排还剩不少好位置,他尽量往中间的位置挑,选好了位准备提交时,他忽然有点迟疑,抬眸看了看大快朵颐的温西月,手指往右下角移了移。   “可以了。”   “哦,我马上就吃完了。”温西月也没具体看位置,付了款便把手机搁在了一旁。   “你不吃了吗?”   修泽笑着摇头,“不是很饿,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慢慢吃。”   温西 * 月:“……”   在这方面,她向来没有过负担。   不过看在距离电影开场时间不是很充裕的份上,她还是默默加快了点速度。   *   结束完晚餐,差不多九点半。   电影选的是十点。   还有半个小时。   影院就在不远,温西月建议走过去顺便当消食。   修泽没有异议,双手抄在口袋里,安静地跟在温西月后面,中间留了三十厘米的距离,像是还能插.进去一个人。   路上,心思百转千回的温西月猛然想起下午她答应过赵允思的事,她转过身站在原地,微扬起头看他。   修泽脚步顿住:“嗯?有事?”   温西月毕竟有求于人,求人的姿态还是摆的很足的,“我有个同事,你见过的,她才刚毕业、和我差不多大,因为心里对你有一点点小小的不满,所以在网上发表了一些带着个人主观意识的帖子,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帖子,就我觉得.......”说着她就没了底气,觉得赵允思在网络上中伤了他,而自己作为他的女朋友,还替伤害他的人求情,有点过于圣母。   “算了算了,我没事了。”   修泽看穿她的意图,“你想让我放过她?”   温西月有点窘迫,“是有这样想过。”   修泽笑:“我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打算要深究了。”   “……”   “不然今天送过去就应该是法院传票,而不仅仅是一封不痛不痒的律师函。”   温西月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同事?”   修泽:“你当我们公司的电脑部是干什么吃的?”   “……”   也是。   修泽眉目间沉着一股情绪:“是因为你,也顾念她还年轻,所以我只是想威慑一下她,但如果还有下次就不会只是这样一个警告,西月,你帮我转告一下你的同事,年幼无知从来不是犯错的借口。”   昨晚,他做完这个决定,公关部的人很不认可。   许氏在维护公司形象方面一向肯花精力。   是他力排众议,很坚持只是让公司的法律顾问发一封律师函。   温西月直点头,和他保证:“我一定会和她说的。”   她吸了吸鼻子,说不出来的感动,就觉得自己的男朋友不是她刻板印象里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虽然看上去那么的漠不关心,其实很会替别人着想。   她对着他笑。   修泽深邃的目光也在回视着他,眼底有一抹转瞬即逝的宠溺。   像在撩拨着她为之紧绷的神经。   温西月眼皮子一跳,立刻垂下眼,她故意找话转移话题,双手朝自己扇着风,话里带着疑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过了这么久了,反倒觉得又麻又辣了。”   “辣?”修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睛深而黑。   “对啊,火锅太辣了,下次我再也不点这么辣的锅底了。”   修泽稍楞。   脑海里蓦地想起在洗手间他搜到的内容。   ——最能解辣的当然是接吻啊。   受到了这种提醒,刚刚在火锅 * 店里,他一直等待着表现的机会。   哪知温西月面对着红彤彤的锅底吃的很香,丝毫没有提过她辣一个字。   微感失望之下,他在怀疑是不是温西月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就在他快将这件事遗忘了,她才姗姗来迟的提及。   都已经走了过半的路程,她这话就带着一丝刻意。   修泽朝四周看了看。   他们已经走到了购物中心的广场处,人来人往,行人匆匆,彩灯流光让这里看去十分热闹。   修泽哑声问:“在这里吗?”   温西月有点没反应过来,“嗯?”   “我倒是可以,就怕你不好意思。”修泽逆着光,眉眼遮在阴影里,声音带着某种危险的暗示。   温西月缩了缩脖子。   就在她感知到或许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准备掉头就走的时候,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温西月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修泽那张好看的脸顷刻之间已经与自己不过毫米之距,他的鼻尖擦着她的,呼出的滚烫气息悉数扫着她的脸。   “……”   “行吧,”修泽低着嗓子,“下次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就行,不用和我拐弯抹角的。”   说完,也没给温西月一点反应的时间。   温热的唇直接堵住了温西月的。   “!!!!”   温西月瞬间像被人夺走了全部的思考能力。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们纠缠的唇齿上。   修泽流连的吮了几下,感受到了她唇上残存的味道,似乎有些不满足这样的浅尝辄止,试图撬开她的牙关。   他那样想,也确实那样做了,舌尖顺着她的唇缝,找到了她的,和她纠缠。   温西月毫无招架的能力,被动的承受他单方面的掠夺。   呼吸、心跳好像都渐渐失控。   被他亲的身体一直往后躲,舌尖也开始发麻。   就在她感觉下一刻自己会因为缺氧而晕厥时,修泽松开了她。   修泽低着头在调整着呼吸。   而温西月完全状况外,注意到身边有人驻足围观后,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一直觉得类似于接吻这样的亲密行为是十分隐蔽而神秘的,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广众之下和人这样。   她变扭又羞愤。   尤其是对上修泽的目光,他坦荡的视线里似乎在问:满足了吗?   被心里复杂的情感驱使着,她拿手背狠狠擦了下唇后,拔腿就跑。   让留在原地等待温西月缓过来的修泽,那一刻觉得自己像个卑劣、求爱不成的疯子,感受到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后,他有点自闭。   *   一直到电影开场,温西月都没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回过神来。   她舔了舔仍旧发麻的嘴唇,微张着唇小口小口的来平复呼吸。   修泽就坐在旁边的位置,很认真地在观赏电影,丝毫没有就刚刚强吻的事给自己交代的意思。   温西月心里有点小怨言,坐在椅子上来回变换姿势,试图刷下存在感。   就在她觉得椅子都快被她翻烂的时候,修泽终于吝啬的给了她一 * 个眼神,端坐的身体往她这边倾斜了下,“怎么了?”   温西月气囊囊地说,“没事。”   修泽似乎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小情绪,猜测可能性,“还辣吗?”   “……”   “也行,我再牺牲一下。”修泽长臂一伸,停在温西月脖后的那片嫩肉上,昏暗里,大荧幕的光时明时暗,他找到她的唇,很快偏偏头,把自己送了上去。   温西月吃了一次亏,这次反应的很迅速,一双手一只手捂着修泽的唇,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她的声音从指缝里溜出来,“你干嘛啊?”   修泽拽下她的手,说的理所当然,“给你解辣啊。”   “……”   “你不是在暗示我吗?”   温西月:“……”   什么时候?!   修泽看不清温西月面上的懵逼表情,很顺利成章的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小心思被戳穿后的窘迫。   他撤回身,懒散的坐着,很贴心地留足了时间给温西月消化。   温西月则通过修泽的话,彻底意识到了为什么刚刚在广场上,他会忽然来这么一下,原来是.......   她觉得自己很冤枉。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男朋友亲自己的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安慰好自己后,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眸去看电影。   始终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看了一会儿她就有点心不在焉,许亦然的盛世美颜也拉回来的那种。   这才有心情去揣测,为什么在还有那么多选择的情况下,修泽会选择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   猜不透他的目的,只好和当事人去求证。   修泽懒洋洋地说:“我这不是认命了吗?就给你创造机会呀。”   “……”   “想对我做什么就做吧,反正我们这个位置也没人能看到。”   温西月被修泽的三言两语弄的很抓狂。   如果可以,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拿块胶布把他的嘴给封了。   在想,在公司、在他的下属面前,他也如此的不正经吗?   电影到了后半程,故事有点暗黑。   温西月渐渐的被剧情吸引住,没再思考怎么样可以让修泽在自己面前没那么多的骚话。   到了关键的剧情点,温西月倾诉欲爆棚,用手肘撞了撞修泽的。   意外地,扑了个空。   她扭过头,这才发现修泽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带着沉沉又均匀的呼吸。   或许的是很难得看的他如此乖顺的样子,温西月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然后就再也挪不开眼。   想着陪自己看电影会睡着,应该是累到了极致了吧。   关于他身世,是否真的如爆料的那般坚决无情,她都没有过问过。   因为她觉得人这一生有很多东西都可以选择,唯独出生、父母是没得选的。   所以他做出什么选择,她都会理解都会支持。   修泽也没主动和她说过,可并不代表这件事就和没发生过一样。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 ,他的心里路程无人知晓。   昨晚他应该也没休息好吧。   一想到他因为这事忙碌可能还通宵了,而自己还特别共情赵允思,她就觉得自己做的十分不厚道。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往下,顺着他的胳膊,停在了他的手上。   想了几秒,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西月的手一寸一寸的往下挪,直到碰到了他的手心。   那一刹那,原本虚拢成拳的手忽然向里扣,很自然地回握住她的手。   随后修泽耷拉的唇角缓缓的上扬。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热,像是带着电流般,紧紧的将她的手包裹住。   温西月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因为他忽然得举动,脑子反应的有点慢。   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她好像又上当了! 第53章 人类幼崽升天丸   电影结束散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   温西月实在的困得不行, 在回去的路程中随着轻微的颠簸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家楼下,才被修泽轻轻的摇醒。   她睁着迷茫的眼睛,眼神不太聚焦, 眼底也是空空的, 盯着挡风玻璃看了一会儿才有了自主意识。   一阵恍惚, 她还以为是自己加班到现在, 修泽出于在古城没有及时保护她的愧疚,会每天送她下班回来。   她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 动作缓慢地解开安全带,客气地和修泽说:“那谢谢修总了!”   和往常一样, 一般打好招呼后, 她会自己推开车门下车。   只是车门打开,她一条腿刚要跨出去, 手腕就被修泽抓住。   温西月一愣, 条件反射般的把手往回拽,面上有点惊吓过度后的恐惧。   修泽:“……”   他轻嗤一声,盯着温西月, 阴阳怪气道:“怎么?刚把便宜占完,现在就翻脸不认账了?”   温西月被他这么一提醒, 迟缓的大脑就有点反应了过来。   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了,他们刚约完会回来。   他刚刚对自己的举动也只是对于女朋友自然亲近的渴望,不是一个有地位的男人, 仗着曾经施以小恩小惠就想得到某些方面的便宜。   温西月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不好意思,我刚刚忘记了你是我男朋友这事。”   修泽挑眉:“跟我在一起就这么的不可思议,以至于到现在你还不敢相信么?”   “啊?”温西月怔了怔,觉得他这话说的也没什么毛病, 便点了点头,“嗯。”   修泽被取悦到了,抿唇笑,“行,过几天你就习惯了。”   温西月把腿收回来,人从准备下车的姿势又变回了端坐好。   修泽看在眼里,悠悠问:“现在舍不得回去了?”   “……”   温西月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回去了,怕修泽产生用完就丢的错觉。   “我陪你说会儿话吧。”   修泽把车熄了火,往后重重一靠,“行。”   温西月犯愁了:“聊什么呢?”   修泽神色诧异:“你问我?”   温西月讪笑,也觉得自己那句话十分不妥,“那、那今晚你 * 开心吗?”   “嗯?”   温西月换了种问法:“你觉得我今晚表现的怎么样?”   修泽认真瞧她,忽地一笑,“挺好的。”   “敷衍成分过于多了。”温西月不满地嘟囔着。   修泽拧眉想了想,决定坦诚内心的想法,“反正我今晚很开心。”   “虽然一直饿着肚子到现在,昨晚还一宿没睡,看了场说教的电影。”   顿了下,他又说:“但亲也亲了,手也牵了,我还是很满足的。”   温西月:“……”   *   温西月以为陈可悦和乌云舒在这点已经睡下了,所以开门的动作放的特别轻。   岂料,门被她推开,里面亮如白昼的灯光刺的她眼睛都痛。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了下。   看着沙发上比她现在还要有精神的两个人,惊讶道,“你俩怎么还不睡?”   乌云舒气囊囊地趴在沙发背上,话里有些埋怨,“西月,你怎么才回来?”   温西月反问:“怎么,我不回来你就睡不着是吧?”   乌云舒噎了下,“那倒没有。”   比起乌云舒的愁云惨淡,陈可悦敷着面膜,两条修长的腿翘在茶几上就要悠然自得很多,“云舒,五百块,微信、支付宝都可以,晚一分钟一百块的利息啊。”   乌云舒气的指她,“你比资本家还会吸血。”   陈可悦优哉游哉的说:“有空控诉我,还不如先把钱给了。”   乌云舒只好抓起沙发上的手机,不情不愿地转了账。   陈可悦确认收款后,嘴角愉快的翘了翘,扭过头,对温西月说:“谢了。”   温西月一脸状况外。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陈可悦贴心的和她解释:“在你还没回来时,我和云舒在打赌,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赌你凌晨之后回,或者彻夜不归。”   输了钱的乌云舒垮着脸,“我赌你凌晨之前回来,西月,你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   温西月尚且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下,陈可悦就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拜托,肯定是和修总约会去了呀。”   温西月面不改色的点点头,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乌云舒把输钱的情绪迁怒到温西月身上,“约会而已,有必要这么晚吗?”   温西月对上乌云舒那种“你看吧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害我输了一个星期的生活费”的眼神,竟迟钝的有点难为情。   “吃了个饭,人比较多,排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队吧,然后看了然然的新电影。”   她知道陈可悦脑子里黄色废料多,所以先把行程交代了,以防她乱发散思维。   “电影看完都十一点半了,其他的时间都耽搁在了路上,”温西月认真的想了想,抛开细节,这就是他和修泽整晚的行动轨迹,“嗯,就这样。”   陈可悦斜了她一眼,“谁要听这个?”   温西月讷讷地问,“那你想知道什么?”   陈可悦撕下面膜,水润光泽的脸上,浮现一丝若隐若现的坏笑,“你和我们修总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亲亲?抱 * 抱?”   乌云舒沉着声音道:“你别瞎猜好吧,他们才在一起第一天。”   温西月:“……”   她抬手,装模作样的拨弄着刘海,语气随意的说:“亲了。”   乌云舒:“……”   温西月又咳了一声:“也早抱了。”   乌云舒:“……”   陈可悦:“卧槽,西月你可以啊。”   温西月不知道她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对于这个进展,她打心里也觉得确实是有点迅速,她没经验,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她看向这个屋子里感情生活最丰富的陈可悦,虚心求教,“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陈可悦思考了下,随后面无表情地说,“是,太快了,才一天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应该确定关系一年再牵手,三年再拥抱,五年再接吻,十年之后再上床的。”   温西月:“……”   陈可悦白了她一眼,“这都是情之所至的东西,哪有什么早和晚的。”   乌云舒幽幽地叹了口气,“有的人哟,虽说是第一次谈恋爱,但二十四小时之内一次性搞定亲亲抱抱举高高。”   被内涵到的温西月:“……”   乌云舒阴阳怪气的话好像提醒了陈可悦。   她头靠着沙发,声线慵懒道:“按照这个速度,西月,你要早有准备哦。”   温西月不解:“准备什么?”   陈可悦又翻了个白眼,和这班青铜在一起,她觉得自己这个王者特别孤单,稍微带点暗示性的话语,都没人能听懂。她叹了叹气,穿上人字拖,往她自己的卧室方向走,“等着。”   一分钟后,拿着个蓝色小盒子出来,丢到温西月怀里,语气拽拽的,“送你了,不用谢。”   温西月狐疑的拿起手中的盒子看了一眼,等看清是什么东西后,跟它能烫人手一样丢了出去,她的脸顿时有种发烧的感觉,“你给我这个干嘛?”   陈可悦:“我觉得以修泽的速度,你们很快就会用到这个。”   乌云舒有种被两人抛弃在外的感觉,忍不住插嘴,“用什么呀?”   然后,躬身将蓝色包装盒的东西捡了起来,定眼一看,又飞速的扔回了原处。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觉得我应该要睡觉了。”   温西月附和,“我觉得我也是。”   陈可悦看两人满脸都是抗拒,不愿和她交流这种成人话题,有点气急败坏,“去吧去吧,早晚有你们吃亏的时候。”   温西月和乌云舒对视一眼,无声交流了下,看在陈老师有心授课的诚心上,又齐齐坐了下来。   乌云舒诶了一声,“可悦,我记得上次我恋爱的时候,你不是说不要急着做这种事吗?你说没做之前,你们可以做很多事事,可以去很多地方,可以聊人生理想未来规划,但一旦让他们得到手,你们约会的地点大抵都离不开床了。”   陈可悦正色道:“你俩这情况能一样吗?”   “……”   陈可悦耐心说:“像修总这种身材绝佳的 * 男人,就算以后不能修成正果,光是睡到过就够回味很久了,睡不到才惋惜呢。”   乌云舒觉得自己被她无辜讽刺了一把,心头一梗,默了默,她再次起身,“打扰了。”   温西月见乌云舒决绝走了,打了个呵欠,她侧过脸,征询陈可悦的意见,“谢谢你的礼物,请问,那现在我可以回去洗澡睡觉了嘛?”   陈可悦皱了皱眉,“行吧,看在我们有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再送给你一个礼物。”   她像是变戏法一样,掌心里忽然冒出两粒包装完好的小药丸。   温西月纤长的眼睫下意识的颤了一下,“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俗称人类幼崽升天丸。”   温西月:“……”   *   温西月最近接到了一个相当重的任务。   宜城市将在端午节那天,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划龙舟比赛。   主任希望温西月能对这场赛事做个专题。   温西月欣然应下,这几天她都在搜集资料,顺便学习下电视台往年对这场比赛报道来取取经。   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很晚。   修泽似乎更忙,除了第一天,他都没时间出现在温西月眼前晃悠。   俩人每天的交流也只限于心血来潮的视频聊天。   温西月嘴上虽然在抱怨,“果然是得到手了你们就不知道珍惜了,以前还知道偶尔来接接我,现在面都不露了。”   可事实上,每次的视频请求都是由修泽发起的。   她很怕因为自己影响到别人,即便理由强大到让人无法拒绝的地步。   修泽每次视频前,也会格外征求温西月的意见。   卑微的语气慢慢的在不知不觉中进化的特别拽。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空,让我看一下我女朋友。   ——让我看一下我女朋友。   ——看女朋友。   ——看。   虽然俩人各自为事业忙碌着,但感情却在短时间不见而期盼中渐渐升温。   赵允思这边,温西月已经把修泽的话转达了。   赵允思再三和她保证,甚至当着栏目组全体同事的面竖着手指头发誓,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绝不会因为个人原因给电视台抹黑。   顺便感谢一下温西月,愿意替她求这个情。   这天,温西月熬夜剪辑完片子后,趴在工位上休息。   片子交上去后需要专人审核,距离主任交代的时间越来越近,温西月不敢懈怠,想着等审核过了,她没有思想负担再调休回去休息。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有点要做梦的趋势,忽然就被人猛烈的晃醒了。   赵允思激动的道:“西月,你怎么还睡得着,你心可真够大的,有人在我们电视台顶楼跳楼啊,大家伙儿都去围观了!”   温西月意识昏沉,不太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赵允思言简意亥地说:“我是说有人要跳楼,在我们电视台顶楼。”   这下温西月听明白了,“那报警了吗?”   “报了,120,119,全来了,楼下乌泱泱的一片人可热闹了。”   “哦。”温西月 * 用手遮住了眼睛,刚醒,对光线还处在不适应的状态。   “我们也去瞧瞧?”   温西月拒绝的很干脆,“不去!”   赵允思:“你怎么这么冷漠?”   “选到我们台跳楼,肯定是想引起媒体的关注嘛,既然已经报了警,看到警察,他们自然会说出自己的诉求的,我们去又能干嘛?”   赵允思觉得温西月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看很多部门已经扛着装备去做采访了诶,这年头,都是大家出去跑新闻,怎么也没想到还有新闻主动送上门的。”   她看温西月不为所动,又说:“我看范姐也去了,她好像还在找你来着。”   说到这,温西月才有点动心,就在她有点犹豫的几秒钟时间,赵允思已经拖着她的往办公室外走,按下坐电梯,一直到顶楼。   平台上,呼呼而过的风极大刺激着耳膜。   温西月瞬间清醒了,困顿的眼睁的又大又圆。   似乎是被警察清了场,顶楼上除了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和台里的几位领导并没有其他人,更别提范沁了。   赵允思挽着温西月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似的。   她们站在警戒线外。   看到一对中年夫妻坐在防护墙上,他们的衣服被风吹的鼓了起来。   维护现场秩序的女警看到他们俩人,有点不高兴,“不是说了吗,无关人员不要过来,这又不是菜市场,让你们一拨又一拨的过来凑热闹。”   赵允思冲女警甜甜一笑,“不是,我们不是来凑热闹的,”她指了指温西月,“我同事可以让当事人下来。”   温西月:“……”   她一愣。   她连跳楼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有办法让他们下来了?   女警打量了一眼温西月,有点犹豫,“真的?”   赵允思:“当然,他们想见他们的亲儿子嘛,她、我同事,是他儿子的女朋友啊。”   温西月:“……” 第54章 想你   电视台的会议室里。   温西月坐在椅子上, 整个人还是懵的,她垂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显得很无措。   刚刚在顶楼平台上, 被强烈的阳光刺激着, 她都没看清两位吵着要跳楼的当事人的样子。   只是从赵允思的话里猜到这两位应该是修泽的亲生父母。   她当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 就被女警扯了进去, 像是得到了一件极重的砝码,女警特别开心, 步子迈的特别快,手下也很用力, 捏的温西月都有些疼。   当时有警察正拿着扩音器和他们谈话, 想要劝服他们,时间维持了半个多小时, 俩人很坚持, 称除非他们的儿子亲自过来,不然就跳下去。   为了表示他们不是吓唬人的,上半身都探了出去。   直到女警拿过扩音器朝他们喊话:“你们的儿子现在还在上班, 没时间过来,不过他让他女朋友过来了, 你们下来,慢慢协调下见面的时间。”   ......   现在,修泽的亲生父母就坐在她眼前。   他们的身边围着不少人, * 有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关心他们有没有受到惊吓,有人安抚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还有几位应该是台里的工作人员, 认出了他们,说他们来做过节目。   “对,是《我要找到你》这个节目对吧?”   中年夫妻讪讪笑了下,“是的,有想通过这个节目找回儿子。”   “我听说过那期诶,听节目制片人说什么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结果临门被通知这期不让播。”   “为什么呀?”   “听说他们的儿子现如今权势很大。”   “前两天网上不是有个很火的爆料帖吗?你没看?就是说这事的。”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渐渐的关注点就偏到温西月身上,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怎么在短时间内攻克下那位有钱有势的男朋友的。   他们都是有资历的前辈,看向温西月的眼神很微妙。   温西月面上情绪未显,专心的扣着指甲。   警方了解了下情况后,把无关人员都赶了出去。   台里的领导出去前,特意和温西月交代,要她好好配合警方。   温西月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   负责调解的警察对温西月说:“你也和你男朋友说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你现在真的发达了,父母呢曾经也的确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不能不顾生育之恩啊。”   温西月没说话,薄薄的眼皮慢慢掀了起来,在看对面修泽的亲生父母。   只一看便被吓到。   真的很像,尤其是女人的眼睛,和修泽的一模一样,同样的锋芒毕露。   女人的眼睛哭红了,拿着纸巾摁了又摁,看着温西月,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你真的是他女朋友?”   温西月点了点头,“嗯。”   “那你真的可以让他来见我们吗?”旁边的男人按捺不住,直奔主题。   温西月满脸踌躇,思考了几秒,她小心翼翼地问,唯恐又触动了两位当事人脆弱的神经,“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当年你们和修泽是怎么分开的吗?”   男人和女人对视了一眼,忽然同时低下头去,把心虚写在脸上。   温西月又说,语气始终心平气和的,“修泽和我提过你们,说在你们第一次找来时,他就给了你们一笔完全可以让你们下半辈子安享晚年的钱,当时你们也收下了,他以为这就是你们达成的共识。”   俩人俱是没说话,倒是旁边的警察忍不住插了话,“那听着,你们儿子也没有不管你们啊?”   温西月用力地抿了下唇,她知道有些话不该由她来说,但她不想修泽就这么在这一众人中变成嫌贫爱富,不认至亲的薄情冷血之人。   “他还和我说过,在他八岁之前,在他最需要父母的时候,你们没有出现,那以后就没必要再出现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渊源细节,可修泽那样做了,就一定有那样的道理,他是个成熟、理智的人,作为他的女朋友,她会坚定不 * 移的站在他那一边。   “他现在过的很好,作为父母的,知道他从小被人善待,如今也算是事业有成,应该已经很满足了吧,至于帮你们见面这个请求,如果是修泽一直不愿意,那我想,我再怎么劝,他也不会点头的。”   说完,她站了起来,椅子划拉着大理石,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依旧是那副没有情绪波动的样子:“抱歉,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朝警察笑了笑,“这个忙可能我帮不上了。”   警察还没反应过来,温西月已经朝会议室门口的方向走,在她扭动门锁的同时,女人忽然像发了疯一样的冲了上去,手抓着温西月的手,眼神凶狠的看着她,明显是不想让她出去。   温西月有被吓到,用力的甩开她的手,身体往墙角的位置缩了缩。   女人或许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是她见到儿子的唯一枢纽,情绪在一秒钟之内切换过来,她扑通一下朝温西月跪了下来,“是我们对不起他,当年是没有我们看护好他,才让人贩子有机可乘,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出去买个菜的功夫,他就被人入室抱走了,那个时候这种事经常发生,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是我对不起他,是我没有照看好他,他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   女人眼角红红的,她拿着手背胡乱擦了擦泪,“原本我也是打算不认回他的,知道他过的这么好,收养他的人把他培养的这么优秀,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他弟弟现在生病了,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他想见见自己的亲哥哥又有什么错呢?就算他再恨我们,也不能不管他弟弟啊.......”   像是说到了动情之处,女人好不容易缓和点的眼泪又开始无止境的涌了出来。   温西月一脸戒备的表情随着女人的话开始放松下来。   她开始坚定的心忽然之间有点动摇。   *   温西月回到办公室,没看到赵允思的身影。   大家现在看她的眼神带着些玩味。   好像她的恋爱对象是个多十恶不赦的人一般。   温西月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问了下赵允思工位旁边的同事,赵允思在哪。   同事说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温西月带着气朝洗手间走去。   她一推门就听到隔间里传来赵允思的声音,“怎么样了?要你找的那些网红你都找了吗?到时候再给平台一点钱,加个热度,上热门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吗?他不是不让你们传播吗?那我就不传啊,我们受限于台里,没办法,可老百姓们要怎么传那就可管不了了......今天围观的人有小几百人吧?一个两个他可以联系让人删了视频,八百十个他也不就认了......我可不就是看那对夫妻可怜吗?随便出了个主意。他们没权没势的,一大把年纪了想见见儿子,哪里知 * 道对方现在位高权重的,抹灭人家半个月的努力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好了,不说了,我得回去写稿子,还得想想待会儿那只小白兔我怎么和人家解释,嗯,行,到时候再说吧......”   赵允思打开门,看到温西月气呼呼的站在门口等着她,当即一愣。   被她盯得有点发怵,赵允思佯装镇定地问:“西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然呢?如你希望的那样,现在就去带他们见我男朋友是吗?”温西月的语气轻飘飘的,可抱着臂寸步不让的姿势却透着一股压迫感。   “没。”赵允思细细观察着温西月的神色,“西月,你生气啦?”   “要是你,一次又一次被你信任的同事欺骗,你会不生气?”温西月睥睨着赵允思。   整个节目组,就她们两个人是新人,她天真的以为赵允思是可以当朋友相处的。   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她玩弄。   她气愤难平,说出来的话也是带着个人情绪的,“你要是跟我说实话,我未必不肯答应。”   赵允思不知道她反应干嘛这么大,还觉得很委屈,“我这也不是帮人吗?你男朋友的亲生父母真的挺惨的,他们的故事我真是见一次,他们就得抱着我哭着说给我听一次,我能怎么办?”   “再说了,你这样做,也是帮你男朋友啊。”   温西月蹙眉,“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的?”   赵允思:“我看见过你俩视频,虽然你们都没说话,可我能看得出来。”   温西月长长的呼了口气,“算了,”她从赵允思对自己的态度上意识到,有的人真的只能当同事。   “我男朋友不认他父母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你这样一而再的逼他,你真的就不怕惹怒他吗?”   赵允思无所谓道:“我做的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是帮他们一家团聚吗?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感激我的。”   温西月冷笑,不知道她来的自信,她看向赵允思的眼神中不知不觉的从愤怒变成了同情,“你好自为之吧。”   *   温西月回去就请了假。   此时,下午三点,热浪翻涌,温西月站在太阳底下,没多久就被晒的发晕。   她打车去了许氏大楼。   想着现在离修泽下班时间还有点时间,她就随意的找了家奶茶店点了柠檬青柚,一个人坐在那里,边喝边拿出手机去最热门的小视频平台,去搜搜关于今天有人在电视台跳楼的事。   果不其然,已经被顶上了热门。   有人跳楼不稀奇,在电视台跳也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可若冠上一个很抓人眼球,比如“某集团总裁的亲生父母”就足以让人多关注一分。   温西月随便翻了几个。   拍视频的人都在楼下,仰拍着,,头里除了蓝蓝的天空,其他什么都没捕捉到。   可文字的力量是惊人的。   随便一点不负责任的猜测,就能吸引人议论纷纷。   温西月点开热评 * 看了眼,几乎点赞量全都过万,毫无意外都能猜出所谓的某集团总裁是谁。   ——这个总裁上位最大的贡献,可能就是让我们看清了一些资本家无情冷血的嘴脸。   ——这连续剧还没演完啊?   ——这对父母也挺有意思的,要我丢了很多年的儿子如今接手人上市集团,我就缩着脖子做人,想认暗戳戳的认不行吗?非得闹这么大,就奔着毁掉儿子去的啊。   ——钱没谈拢呗。   ——就直接点大名了吧,修泽修总,你爸妈喊你回家掏钱啦!!!!   ……   温西月正看的入神,忽然进来一个视频电话,她吓了一跳。   请求人是修泽。   她倏尔回过神,稳了稳心绪后,才点开接听。   她努力扬起唇角,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受外界的评论影响到。   视频里的修泽疲惫的靠这椅子,声音带着一丝哑意,“在哪?”   温西月谎话说的面不红心不跳,“在台里。”   修泽一眼就认出了她视频里的背景,在楼下的某个人流量很大的奶茶店,“你是来接我下班的?”   温西月啊了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戳穿了。   她自暴自弃道:“嗯,我请假过来接你下班。”   修泽直勾勾地看着她,忽地一笑,“是想接我下班,还是想我?”   温西月老实答:“想你。”   修泽表情微顿,过了一会儿才说:“在那等着,不要动,我让人接你上来。”   “好。”   温西月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奶茶还没喝完,就看到久没见面的李楠。   他再也没有以前看到温西月那般充满敌意,反而毕恭毕敬,“温小姐,修总让我带你上去。”   “谢谢。”温西月把东西捡捡,拿着她喝了一半的奶茶跟在他后头。   一路上,她都忘记了收获了多少好奇的目光。   像是每个人都认识她一般,很热情地朝她打招呼,“温小姐,温小姐,温小姐.....”   温西月一直上扬着唇角,直到到了总裁办公室,见到修泽的那一刻,才松了下来。   李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顺便把一直敞开的门给关的死死的。   温西月:“……”   修泽朝杵在原地的温西月朝了朝手,“过来。”   温西月很听话的挪了过去。   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瞧着他。   明明他什么都没透露,可温西月能感受到现在他的情绪并不高涨,还有点精疲力尽的感觉。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应该也知道了吧?   那应该挺难过的。   她把奶茶吸管怼到修泽嘴边,“你喝吧。”   修泽挑眉。   温西月:“生活很苦,需要一点甜,我尝过了,这个很甜。”   修泽却抓错了重点,“这个你喝过了?”   “嗯。”   “行。”修泽垂着眼,咬住吸管,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冰凉甜润瞬间取悦着他的唇舌。   他给予了肯定,“果然很甜。”   温西月笑,眼睛弯弯,“我不会骗你的。”   “嗯,我知道,”修泽眼神深沉,忽然伸手把温西月圈在 * 怀里,头也靠着她的腹部,像是卸掉全身的力气般,把温西月当成唯一的支撑点,“好累,开了一下午的会,嗓子都哑了。”   以前和他还不熟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他精力充沛,无所不能的一面,好像天下难事在他面前,只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现在关系亲密了,总算可以看到他不轻易示人的脆弱。   温西月腾出那只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短发。   有些扎手。   “那我们就休息下。”   “嗯,休息。”修泽不带感情的重复着。   很快合眼。   修泽休息了一会儿,半晌,松开了手,他抹了把脸,很快又恢复成了往常那个清冷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把面前的文件一一合上,然后拉着温西月的手,站了起来,“走吧。”   温西月:“去哪?”   修泽言简意赅:“回家!”   “回哪个家?”   修泽笑:“我们的家。”   温西月脸颊一热:“……”   出了办公室,原本紧盯着这扇门的一众助理忽然同一时间低下头去。   假装很忙碌,手上动作不停。   温西月还瞄到有人偷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她觉得奇怪,在出了许氏大楼时,问起修泽。   修泽面无表情,大胆猜想:“可能他们以为我们在办公室干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   温西月:“???”   修泽脚步忽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特别惋惜,“刚刚我们应该多待一会儿的。”   “为什么?”   “刚刚你在我办公室只停留了不到十分钟,太短了,会让人误会我的。”   温西月:“??!!” 第55章 闪恋闪分   到了修泽家。   温西月一路跟着修泽, 没怎么说话,在车上也是,看着他兴致缺缺的开车, 偶尔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来逗逗自己。   她表现的很配合, 他说笑, 她就笑, 他沉默不语,她也就安静下来。   她总觉得自己和修泽在处理情绪方面是一类人。   都是越在乎, 越表现的不在乎。   都不喜欢把最糟糕的情绪,展现给身边的人。   修泽在前边刷指纹解锁, 温西月在他后面, 盯着他的后背,想着待会儿进去要怎么和他说。   门打开, 温西月想着自己的心事走了进去, 有点走神。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前面的修泽拽着手转了个身,直接抵到门上。   门顺势关上。   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修泽的吻就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不同于一路上他的温柔寡言,现在他的吻可以说是霸道、是掠夺, 甚至丝毫不介意温西月没有给他一丁点回应。   温西月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用手抵在他胸口推了下。   修泽皱了皱眉,似乎不满她的动作, 将她不安分的手桎梏在她头顶,用力地摁在门上。   一步一步地加深了这个吻。   温西月明显感受到肺里的氧气正在被挤压,人也快晕了。   因为呼吸不畅带来的窒息感让温西月眼角有了湿意。   被他的呼吸烫着,只是用了十几秒 * ,她就情不自禁的闭上眼。   用着她为数不多的经验, 学着他刚才的动作去回应着他热烈的爱意。   却在这一瞬,修泽动作停了下来。   胸腔被滚烫的气息涨满,只留下一丝紊乱的呼吸慢慢地挤出。   手也随之渐渐松了下来。   温西月感受到了他的退缩,很不满,顺势将双手攀上他的肩,踮着脚尖,化被动为主动,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一点点的侵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有点精疲力尽才停了下来。   “还是这里最甜!”修泽流连在她唇角,手指情动地穿过她的长发,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笑她,“学得倒挺快的。”   温西月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视线是模糊的,眼前的人是朦胧的。   后背贴着门,缓了几秒钟,才不谦虚的应承道:“我模仿能力很强。”   修泽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那下次再教你点别的。”   说完,身体往后撤了撤,腾给了温西月足够大的空间。   “想吃点什么?”   他脱下西装,抽出领带,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温西月在原地愣了下。   感叹于他转变的速度之快。   就好像在回味的只有她一个。   她用大拇指刮了下自己有些发麻的下唇,话里有点受宠若惊:“你要做饭给我吃?”   修泽笑,“不想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西月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在意有所指。   她跟着他来到厨房,“什么叫乱七八糟的?”   修泽打开冰箱门,往里面看了看,他周身再无刚刚亲吻时的情意深重,反倒很随性,像是回归到了最擅长的样子,“就单纯的想吃顿饭。”   温西月咬文嚼字道:“上次的火锅不单纯吗?”   修泽笑,用一种“你还要我说出来吗”的眼神看了下温西月。   “有忌口吗?”   冰箱在李楠的操持下,基本上保持着能满足三天日常的供应量。   温西月:“我不吃洋葱,不吃香菜,生姜也不喜欢,醋可以少放一点,荤菜的话酱油一定要多放,嗯,我不怎么挑食的。”   修泽:“这还不叫挑?”   “……”   “去客厅坐着等我,做好了我喊你。”   “哦。”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温西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还会做饭?”   修泽:“我会做饭很稀奇吗?”   “不是不是,就觉得你们这种社会精英应该日理万机,应该没空学会这个技能啊。”   修泽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搁到洗菜池里,语调不明地说:“我五岁就会做饭了,那时候在农村,像我这么大的小孩会做饭是很正常的事,你见过灶台吗?就是用柴火做饭的那种灶台,我五岁时还没灶台高,就搬了张椅子过来,一边烧火,一边踩着椅子去炒菜......”像是想到了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他望着水池的眼睛有点空,“那时候爷爷身体并不好,我总想着我多做一点,他就可以少做一点。”   温西月嘴唇 * 动了动。   像是有什么梗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听他说过八岁之后他被许还山收养之后的事,在这之前的,他提都没提过。   听着他寥寥几句,也不难猜到,那个时候应该很苦吧?   修泽扭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似乎给了他一道天然的屏障,掩饰了他话里的颤意,“就是在那时候学会了做饭,简单的中餐都没问题,再后来去了英国求学,也学会了点西餐。”   “所以,想吃什么尽管提,没什么是你男朋友不会的。”   温西月很牵强地笑了下,她忽然觉得眼睛很酸,借口说:“我想用下你的卫生间。”   “去吧。”   温西月很努力的想让自己不要那么的感同身受。   结合这一天她从两方接收到的信息,慢慢的也可以推算出当年在修泽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修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或许只会叹息一声他很可怜,顺便施舍点她的同情心,仅此而已,可是现在不同,他是自己的男朋友,他曾经遭受的一切,丝丝缕缕的侵占着她的思维,她开始难过,开始感到无力,开始觉得如果有机会,她愿意替他受这份苦。   明明人已经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却停住了,扭头又看了眼在对着水流发呆的修泽,胸腔里游走的情绪忽然在这一刻爆发。   她跑到厨房,不管不顾的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修泽的身体受到了忽如其来的撞.击,硬生生地把他从往事中抽离出来。   他愣了愣,才问:“你别告诉我,这才十几秒的功夫你就开始想我了?”   依旧是不正经的语气。   温西月不想和他再说这些调情的话了,这不是她来的目的,或许接下来她说出的话,会惹的他很不开心,但一种很强的信念感推着她,觉得这是她的义务,不得不履行的责任,让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中做一个无清冷漠的看客。   “我今天见到你亲生父母了,就在我们台里,他们知道我是你女朋友,跪着求我,让我带他们来接你。”   修泽的身体在这几句话之后僵硬了几分。   知道这事早晚瞒不住她,也知道当她出现在公司楼下的那一刻,就是为了这事,明明做好的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还是会觉得有一点难过。   “所以,你也想劝我认他们?”   温西月觉得自己矛盾极了,一方面她坚决支持修泽做的任何决定,另一方面,因为自己经历的缘故,她是想促成这段认亲的。   她不知道修泽一直不认他们的原因是出于为公司的角度,还是埋怨他们因为疏忽造成了他八岁之前的苦难,亦或者这中间受到过阻扰。   “多两个人爱你,不好吗?”   “爱?”修泽觉得这个字真是可笑至极,“你确定他们对我是爱吗?”   温西月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很客观,“听那个女人说,这二十几年他们一直没有停止过找你,就算后来觉得生活需要慰 * 藉,而生下你弟弟,也没有觉得有了替代品而放弃找你的想法。”   “或许他们是有错,难道这二十几年他们遭的罪还不足以平息你的怨恨吗?”   修泽冷冷道:“不足以。”   温西月:“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每年都有很多拐卖人口的事,每年都会很多母子分离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运,可以在二十几年后找到亲生父母的,更多的人是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修泽有点不耐烦:“我情愿不知道真相,一辈子蒙在鼓里。”   “……”   修泽的态度让温西月心中的疑虑加深。   这样的疑虑让她说出来的话格外伤人,“我可以问问,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吗?还是,你真的是嫌弃他们没有大富大贵的家庭背景,满足不了现如今修总你想做人中龙凤的野心?”   修泽沉默了几秒,才震惊地问:“你就这么想我?”   温西月:“我不由的这么想你,你的抗拒让我只能这么想你。”   修泽垂下眼睫,盯着环绕在自己腰上的那双纤细的手臂,顿了顿,用带着湿意的手将其暴力扯了下来,再也没有刚刚那般好脾气,克制地说,“你去外面等我吧。”   温西月做了最顽强的抵抗,无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那点力气完全不够用。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修泽的肢体动作已经在暗示她什么了。   “修总的饭菜我无福消受。”   说完,拿着包很绝然地跑了出去。   修泽听着重重的关门声,心猛地一跳,等他反应过来去寻找那抹身影时,温西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心忽然空落落的。   *   陈可悦觉得自己今天挺倒霉的,今天下了直播,原本心情极佳的她准备呼朋引伴的找人喝上两杯。   哪知她刚化完一个美美的夜店妆,就听到大门被人弄得嘭嘭响。   探出身一看,是温西月回来了,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着很多打包好的小吃。   心下了然,这是她心情不好的意思。   她上千关心了两句,温西月一直说没事,让她忙自己的去,不用管她。   她是想,可看温西月闷头大口吃东西的样子,也就狠不下心,临时取消了局,做起了温西月的垃圾桶。   听她不隐瞒的吐槽,陈可悦大约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都吐了两次了,还要和她面前的大包实物对着干,作为深谙她秉性的闺蜜,也放弃了规劝的想法,直接拿着手机出来给她买药。   这一出门就更有意思了,在门口又撞上了坐在黑色豪车里,神色不明的修泽。   她在假装看不见,和主动去打招呼中纠结了一分钟,最后还是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修总,又过来看风景啊?”   修泽被忽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不知不觉中挺直了脊背,倒是对陈可悦的取笑,没做出反应。   “呀,你该不会是过来看你的前女友的吧?”陈可悦表情夸张地问。   修泽拧眉问:“前女友?”   陈可悦: * “对啊,西月说你们分了,你们还挺迅速的,闪恋闪离啊。”   修泽:“……”   他承认在家里和温西月说话的时候是带着一股情绪在的,可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分手了?!   陈可悦:“不说了,我家那傻丫头,又在暴饮暴食了,我得给她买药去。”   “等一下,”修泽捞过搁在副驾驶座上的塑料袋,伸出窗外,“我买好了。”   陈可悦不客气的接过,掀开袋子看了看,还真是给温西月的,“修总可以啊,短短时间也算摸准了那丫头的脾气,行吧,那我拿回去给你前女友吃了。”   她甩着袋子往前蹦跶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觉得自己后背有一道很热烈的目光时刻在追随自己。   犹豫了几秒钟,她又慢慢地往修泽的方向挪,“修总,我猜西月肯定没有和你说过,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曾经被家里的保姆给带回去养了两三年的事吧?”   “……”   “应该说,她小时候有被人拐走过的经历更加准确。” 第56章 我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修泽在听到这话时, 原本直视着陈可悦的眼睛倏而垂下,淡黄的路灯光在他下眼睑出拓下一片阴翳,遮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   预料到陈可悦接下来要和自己说的话, 应该不是几分钟的事, 于是他说说:“上来说吧。”   陈可悦不是个别扭的人, 她也觉得没必要在外面委屈自己喂蚊子,随即很听话从车头绕过, 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准备坐上去。   这种豪车她还没坐过呢。   只是门一开, 昏暗的车内, 修泽冷冽锋利的眼神淡淡扫了过来,让一只脚已经跨进车里的陈可悦身形一顿。   她讷讷地反应了一下, 接收, 到了修泽无言的暗示,飞速地收回脚,硬挤出一丝笑意, “抱歉抱歉,这是西月的位置, 我坐后边就成。”   她识趣地坐上了后座,用手感受了一把豪车的触感。   修泽人往后一靠,车身跟着一晃。   陈可悦清了清嗓子, 温和的声音传过来,“其实这事吧,西月也从来没和我们正式提过,我们都是靠乱猜的,所以修总你也不要有她什么都和我说, 竟然对自己隐瞒的想法。”   修泽啧了一声。   宣告耐心耗尽。   陈可悦立马进入正题说,“好吧,这事其实只有我知道,云舒都也不知情。西月家里那时候应该挺富裕的,她爸爸是个作家,妈妈是歌剧团的舞蹈演员,收入都还可以,毕竟那个年代能用上保姆的肯定都是小康之家。”   “是三四岁的时候,她家的保姆起了坏心,趁家里没人的时候直接把西月给抱走了,那个时候监控啊侦查啊和现在没法比,想找一个人太难了,而且保姆在介绍所留的信息也是假的,所以当时他们怎么也找不到西月。”   “他爸爸大江南北的找了一圈,没找到就有点奔溃,写文章的人情感比较细腻,而 * 且他还自责,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西月……第二年在西月生日那天就自杀了,哎……”   修泽:“……”   这事他听温西月模糊重点提过一次,当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真可怜,现在听到依旧是从心底里心疼她。   “我小时候也看听老人们说,说总有坏人掳走人家的小孩,把他得舌头割掉,眼睛挖掉,手脚打断,然后逼他们去乞讨,我估计他爸也是听多了这种新闻,情绪奔溃了。他爸他妈呢也是自由恋爱,感情很深,爸爸死了,她妈妈一下子失女又丧夫,也就疯了,后来家人一个没看住,就走丟了,到现在还处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说到这,陈可悦都有点受不了,鼻子酸涩不已,她揉了揉鼻子,继续说:“第三年西月被找回来了,那个保姆面对警方的盘问给出的理由也挺可笑的,说她生了四个儿子,生不出女儿,这以后老了没个女儿怎么行,看到西月生的可爱又漂亮,抱回去养以后肯定能在家附近找户好人家,到时候彩礼也能收到,还能指望她照应以后的生活……”   陈可悦顿了顿,她一直想让自己从这事中抽离出来,让自己能平缓的和修泽说清情况,可说到这,她发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就算有旁人在,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妈的就为了她这个愚蠢的想法,害得西月家破人亡,被判了还觉得自己冤枉的要死,还说要上诉,这种人怎么有脸,我觉得她活着都挺浪费空气的……”   她愤懑的呼出一口气。   同样的,修泽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攥成拳。   他阖上眼,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西月做错了什么?一出生就应该是掌上明珠,就因为那个烂人,回来就变成了孤儿,双方的老人还互相扯皮,一个恨她带走了亲儿子,一个怨她就不该出生,你能想象那时候她才六岁,才六岁啊,就要在这种环境下被迫成长,我觉得西月没学坏,还这么优秀真是他爸泉下有知保佑来的……”   车内瞬间沉默了起来。   只是或重或急的呼吸声似乎在昭示车里的人心情都在气愤的边缘,像是同时被人推到了坏的极端。   陈可悦用手遮住了眼睛,“她总和我说,她那时候才六岁,对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又有一个那么爱自己的爸爸,可她什么都记不得,想想都挺难过的……”   她只是大概说了下事情轮廓,具体的除了当事人谁都不可能感同身受,“修总,西月刚才还和我说,下午的时候她就在你家劝你和父母相认,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深的隔阂,或者说是顾虑吧,反正她说你很抗拒,而我说这些也不是希望你同情她,可怜她,而是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和你说出那些话。”   “我上大学那会儿和家里人的关系还不是很好,尤其是和我妈,总觉得她管的太 * 宽,每天几个电话的联系,和她打电话也一直气囊囊的,也时常和她吵架,每次都是西月在我耳边念叨,跟唐三藏念经一样,她那时最常说的话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也不是不听劝的人,被她磨得每次和我妈产生分歧,我都是主动示弱的那个,我很感激西月,因为那时我妈已经生病了,他们都瞒着我,可我妈又止不住想我所以每天几个电话的call我,我很庆幸,以至于妈妈走了两年了也不是太遗憾,想着她在的时候,我脾气很好,对她没有一丝不耐烦,可以让她感受到我真的很爱很爱她。”   说到伤心事,陈可悦话里有点哽咽,她别开眼看着窗外,黑漆漆的眼里深不见底。   “所以修总,你得知道像你这样还能和亲生父母有相见的一天是有多不容易,不要置气,也不要顾忌,你所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可是西月这辈子都求而不得的呀!”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说了,还没把别人怎么样,自己倒把自己说的沮丧极了。   “好了,修总,我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再想想,”陈可悦拎着塑料袋下了车。   刚下车,眼泪就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失去至亲那种锥心之痛,是你无论到多少岁,都无法忘却的感受。   像是藏在心口的细针,不碰的时候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可一旦碰击,痛只会一步步的加深,丝毫不会减弱。   她拿指腹擦了擦泪,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觉得勉强把心底的那份哀伤压下去后,才踩着步子往小区里走。   人都走到保安室了,始终又觉得自己能做的还可以更多。   原地踌躇了几秒,她又朝修泽的停车的方向走。   修泽对她的再次再而复返没有表现的太多意外,眉梢挑了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低沉,“还有什么事吗?”   陈可悦:“是这样的啊修总,我本来心情很好的,就因为帮西月说话把自己弄得情绪很低落,我觉得我这种状态不太适合回家,要不这药你帮我去送吧?”   她晃了晃手中的白色塑料袋子。   修泽明白了她的意思,很自然的接受了她的好意,“谢谢。”   尾指勾着塑料袋,捞进来搁在膝盖上。   “那你呢?晚上去哪休息?”   陈可悦不太在意地说:“我?我这个工具人随便哪里都可以将就一晚的。”   修泽忽地笑了笑。   “会开车吗?”   陈可悦啊了声,“会啊。”   修泽推开车门下了车,“这车你开走吧,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上。”   他两手空空,只有手上提着白色塑料袋。   陈可悦脑子一懵,自下而上的打量了一眼修泽,又去看了眼低调奢华的豪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我可以把这车开走?”   修泽嘴角微弯,给她画了一个大饼,“对,许氏旗下的任何产业今晚对你免费,包括但不限于酒店、电影院。”   陈可悦差点要原地蹦了起 * 来,惊呼:“真的?”   她觉得此刻自己的表现太过夸张,已经有路人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于是很收敛的用手捂着唇,小声问:“你就不怕我携车逃跑?”   修泽:“随便。”   修泽满不在乎的态度反倒让陈可悦内心很纠结,她想了想,还是不舍的拒绝了他,“我想还是算了吧。”   修泽轻飘飘地来了句,又给了她一个强大的理由,“你不把车开走,我今晚怎么有合适的借口留在这儿?”   陈可悦:“???”   说到执行力,她谁的不服,就服修泽。   这才几天,就想着留宿在女朋友家了。   “不是,如果西月让你打车回去呢?”   修泽似乎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我很难伺候的,一般的车我都不坐。”   “……”   “每个人都有点属于自己的独特癖好,这很正常吧?”   陈可悦点头,就差给他竖起大拇指了,“正常了,太正常了。”   修泽笑,目光忽然定住,对上陈可悦的眼睛,很诚挚地和她道谢,“谢谢你,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   到了温西月家门口。   修泽没急着进去,额头抵着暗红色的门,在想待会儿进去和温西月要说什么。   耳边倏尔响起温西月的话;“不是谁都有你这么好运,可以在二十年后找到亲生父母……”   因为她没有,所以很希望自己在可以有的时候不会错失、不留遗憾。   明明知道要说的话自己不爱听,换来的大概率是自己的冷言冷语,依旧坚持的说出来,只是想她自己再也得不到的东西,他可以在去拥有的时候不去推开它。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他能过的幸福一些,她以为那样,自己会得到三位骨血至亲。   而他摆出的态度很抵触,丝毫领悟不到她任何的好意。   觉得她怎么和外界的人一样要道德绑架自己。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应该也是在自己伤口撒盐吧。   曾经在她身上发生那么黑暗的事,她依旧乐观,依旧眼里有光,那他是不是应该暂且放下心底的芥蒂,去接纳那个所谓的父母,如温西月希望的那样,有自己的亲人兄弟?   这些他都没想好,他需要从长计议,唯一在此刻想做的事,便是推开这扇门,告诉里面那个又在自我惩罚的小姑娘,他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变成了前男友了呢?   总得给他一个理由吧!   想到这,他无奈的扯了扯唇,手下用力打开了门。   屋内,温西月头发凌乱的坐在地毯上,面前的电视是开着着,放着美食节目,她豪放的撕扯着炸鸡,拉出一块鸡腿后送到嘴边。   听到开门声,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是陈可悦回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可悦,我想好了,分手就分手呗,我和他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不到三个月,真正确定关系也就一个多星期而已,还没有到感情真挚的那一步,挺多就是颇有好感吧……我又不是没个男人活不下去,虽然会难 * 过几天,你经验丰富,你告诉我怎么调节。”   只是颇有好感的前男友修泽:“???”   温西月发泄了下,见没个人回应自己,心里有点小意见,她皱了皱眉,朝门口瞥了眼,话里带着责备,“你怎么都不理我?”   这一眼就有点愣住。   四目相对,空气静默,只余下电视机里发出的毫无感情的旁白。   半晌,温西月率先收回视线,头忽然垂下,长发顺势遮住了她的侧脸,“我果然还是很喜欢他的,才三个小时二十八分钟不见,我就产生了幻觉。” 第57章 西月,喜悦   修泽原本耷拉的唇角, 在听到温西月这话时,不自觉地扬了扬。   他往里走,顺道把门关上, 很刻意地压低着步子, 走的极轻。   温西月一脸丧气的模样, 对自己产生幻觉这事, 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我怎么会这样呢, 他其实也没多好呀,不过就是长的好看了那么一点, 身材高大了一点, 能力强了一点,学历牛逼了一点, 还有对我也还不错之外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呀……”   修泽:“……”   虽然温西月是带着质疑的语气, 可这些话落在修泽耳里,就相当于变相的夸奖,对他全方面进行了一次肯定。   他很受用。   他走到温西月旁边, 往上提了提剪裁合体的西装裤后,坐了下来, 手肘搭在大腿上,眉目自然舒展。   “而且多少还有点不识好歹,我那么推心置腹的劝他, 不惜撕碎自己的伤口!多难得的机会呀,那可是他自己的亲生父母,他就是好赖不听,那我怀疑他真的和别人猜测的那样也很正常呀,是他给我了这种错觉……”温西月吸了吸鼻子, 就算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还是很自责自己那样说他,即便口不择言,这话也不应该由她的嘴说出来。   当时他也很难过吧,类似于被亲近的人从身后捅了一刀。   温西月情绪波动巨大,刚刚还在那无能的愤怒着,这会儿又开始自责了。   她又咬了口鸡腿,咀嚼声故意放的很大。   不行,不行,正讨伐他呢,怎么会可怜上了。   她又继续嘟囔着,“不听劝就不听劝嘛,还要和我分手,吼吼,吓谁呢,我根本就不带怕的,立刻摔门走人了。”   听到这,修泽有点忍不了了,他伸手捏住温西月的下巴,慢慢地往上抬,“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手了?”   温西月对上他的眼睛,眨了眨,一脸见鬼的惊悚的样子,“怎么是你?”   修泽失笑:“不一直都是我吗?”   温西月问:“你怎么进来的?”   修泽:“你闺蜜给了我钥匙。”   “叛徒!”温西月唾弃道。   修泽咬牙问:“别转移话题,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手了?”   温西月委屈道:“你说让我出去!”   “我那是让你出去等饭,厨房有油烟,我怕熏到你。”   温西月摇摇头,“你当时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修泽稍 * 楞,盯着她的脸,确实心虚了下来,不自觉的连说话的声音听着都没那么有底气,“对,我当时的确心情有点不好,想让你出去一下,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发脾气的样子,这个我做的不对。”   “你那时说话的语气也很重。”温西月明明白地指了出来,“就算是之前我们还没关系时,你也没有用那样的语气和我说过话。”   修泽有点没脾气了,他收回手,“好,是我做错了,我保证我以后都不会了。”   他五官清俊,本就不是爱笑的人,平常对人显露的模样也总是漠然和矜持的,他冷着脸的时候,震慑力特别强,周围的气温都能因此降低几度。   现在就算嘴里说的是服软的话,周身的气场还是具有压迫性的。   可温西月这一刻才发现,她是完全不怕的,竟觉得有些好玩,此刻的他像是被人欺负狠了,可又没办法还手,只能在面部表情上做做文章。   她有些得寸进尺的说,“要不你个誓?”   修泽像是被顺了毛的宠物,无比的乖巧听话,眼眸寂黑如深渊,“我发誓。”   温西月扯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心的份上,我们就暂时不分手了。”   修泽眼里带着笑意,去和她纠结字眼,“暂时?”   温西月理所应当的说,“对啊,毕竟你都是要结三次婚的人。”   “.......”   “我们迟早要分手的嘛。”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吃的太撑的原因,加上情绪波动过大,此刻的温西月隐隐觉得胃里有翻江倒海的趋势,一股酸水冒了出来,她勉强压了下去,难受的她直皱眉。   修泽误以为是她还不满意自己的态度,于是又说,“结三次婚就结三次,你喜欢玩结婚离婚又复婚的游戏,我陪你玩就是了。”   温西月垂下手,有点难以启齿,“修泽,我忍不住了。”   “嗯?”   忍不住?   修泽垂眸看着眼前发型凌乱,却无意中带着脆弱感的温西月,她的唇占了油渍,泛着粼粼光泽,看上去特别的诱人,水润乌黑的眼睛划过一丝难耐。   他的心情因此舒坦了很多,挺直的背轰然一塌,双手撑着地毯,身体往后倾了倾,一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躺平样子,“忍不了,就别忍了。”   下一秒,温西月飞速爬了起来,直奔洗手间。   直到洗手间那里传来干呕声,修泽才明白了过来,她说忍不住的真正意思。   他轻笑,余光扫到凌乱的茶几,上面被打包盒占据了大半的面积,他舒了口气,随后很有觉悟的趴起来把它们收拾干净。   *   温西月在洗手间待了接近十分钟,胃里实在难受,每次用这种类似自虐的方式惩罚完自己后,通常她都会信誓旦旦的说,下次再也不这样干了,可若真的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她下意识想做的还是这样,像是已经形成了记忆, * 刻在了记忆和肌肉里。   吐完后,她的确因此舒畅了很多。   没急着出去,把自己关在洗手间,给自己刷了三次牙,又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扎了个低马尾后才别别扭扭的走了出去。   她一直挺想在修泽面前保持好形象的。   她也有女孩子的虚荣心。   以前的想法是,自己在他面前出了那么多次糗,自己一定要一雪前耻,现在就简单多了,没那么丢人就行,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看过了。   她到客厅时,修泽正拿着他买好的药,从铝箔里扣出一粒,递给了温西月,“吃吃这个,促进消化的。”   温西月捻着塞到嘴里,一仰头直接吞了下去。   连修泽递过来的水都没用到。   她坐到修泽旁边,膝盖挨着他的。   过去的三个多小时内,她得承认自己一直都是在自己的情绪里起伏,现在冷静下来,也的确感觉到自己的做法存在很多不近人情的一面。   比如对于它不想与亲生父母相认这件事,她一直都是在质疑他,怀疑他,而不是主动去问他、关心他,为什么不认的真正原因。   她正在犹豫怎么说,修泽却忽然开了口。   他声线偏冷,声音却很温柔,“陈可悦和我说了你的事,比较完整的事情经过,西月,你说得对,不是谁都有那样的机会可以再和父母分开那么久一个后,还可以与他们再相见,我应该要珍惜的,所以即便心里有很多疑问、很多怨恨,也要面对面见一次才好好说清楚。”   “……”   “我同意和他们见一面,既然你和他们有联系,时间地点就由你来安排。”   温西月惊讶不已,“你真的愿意见他们?”   修泽笑,“我女朋友都能忍着内心的剧痛,去劝说我,我想我没有理由去拒绝。”   温西月眼眶一热,感觉到眼前一下子就模糊起来了,“谢谢,谢谢你。”   “傻!”,修泽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处,反复摩挲着。   在温西月给予自己面对未知未来的勇气后,他同样的也想抚平她过去的不轻易示人的伤痛。   “我第一次听到你名字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名字很特别。西月,喜悦,我想你的出生一定给了你爸妈很大的惊喜和快乐,所以会连名字都取的这么直白,毫不加掩饰。”   温西月咬着唇,眼睫一垂,眼泪忽地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从来也没和人说过,自己曾经无比痛恨自己的出生。   觉得如果没有自己,爸爸或许就不会奔溃到结束生命,妈妈也不会不知所踪。   过去的十几年里,她被生活打击到爬不起来时,无数次会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想在那个有爸爸妈妈的世界,当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可是,却又不得不提醒自己,自己还要替爸爸妈妈尽他们为人子女的责任,还想帮他们看看这个美好动人的世界。   修泽的手从她后侧绕后,停在她的另一侧,随即力量轻柔 * 的把她往自己肩上按,想给她一点力量,“所以,带着爸爸妈妈的喜悦出生的西月,一定要一直健康快乐。”   “以后每年的四月一号,我们不用躲躲藏藏,不要喝闷酒,你的出生就应该被庆祝,这样才对得起你爸妈对你的爱。”   .......   温西月靠着他的肩头放肆的哭了一场后,沉闷在心底已久的浊气终于释放了出来。   她抹干眼泪后,呼吸不稳的谴责修泽,“好端端的干嘛要我哭?”   如果他不提起,她可以和之前一样,心里难过一场后就又可以尘封在心底。   修泽长臂一伸,抽了张纸巾给她,“想让你发泄一下,怕你闷坏了。”   温西月没犟嘴,拿着纸巾把眼周都摁了摁。   人在情绪的边缘时,会觉得时间流逝的格外快,等温西月把情绪都宣泄完以后,看了眼正在播放的电视才发现,现在真的不早了。   她直起身。   关心地问:“你要回去了吗?”   修改感受到肩部那里的湿意后,也拿纸巾擦了下,语气不太在意,“太晚了,没车回了。”   温西月:“怎么会?我可以帮你约辆车。”   害他这么晚还在这陪自己难过,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怎么样,也要把人安全送回去。   修泽把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语气稀松平常,“不用,任何别的车我都坐不习惯。”   虽然感觉修泽这人事挺多,还很难伺候,道温西月还是真诚地给出了建议:“我有杨叔的电话,要不我现在通知他过来接你?”   修泽表现得特别关心下属,“这么晚了,人都睡下了,会不会不太好?”   温西月觉得他说得有理,“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你在我这个小地方将就一晚吧?”   自己的出租屋,她们三个人住,已经习惯了,小一点破一点都能接受,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修泽不一样,他可是连住五星级酒店都嫌弃隐私性不够的人。   修泽微微纳闷:“为什么不可以呢?”   温西月:“……”   “只是坐一个小时的车,你都不习惯,要睡一晚上的床就可以随随便便吗?”   修泽:“我这个人对床的要求向来很随意。”   他其实在衣食住行上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只不过一切遇到温西月,都变得很有弹性空间。   “在你这将就一晚也并不是不可以。   温西月:“……” 第58章 修先生今晚一定要把持住……   温西月认真的把他话里的逻辑整理了下, 发现现在的他挺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就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而且说出来的话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   不就是想留宿在这吗?!   如果是她一个人住, 倒也没关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事,在他们身上又不是没发生过。   可始终和别人合租, 女孩子又是个极重视私人领地的物种,贸贸然让一个异性在这里住一晚上, 怕她们 * 没有安全感。   还得征询一下她们的意见!   对上修泽期待的眼神, 温西月为难道,“在这将就一晚上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得问问可悦和云舒她们。”   修泽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 “好。”   温西月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要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 也预想到自己如果如实说,肯定会换来可悦的讥笑和云舒的讶异。   想想还是放弃了挨个给她们打电话的想法,而是在她们的三人小群中发了段语音过去, 小心翼翼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可怜:【姐妹们, 如果我要说今晚可能会有个男人睡在我们家,你们会不会有意见啊?】   就让暴风雨一起到来吧,来得猛烈些, 凶猛些!   乌云舒率先给了回复,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男人留宿过诶,当初合租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可以带异性回家,但不可以过夜,西月,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打破这个协议的好!】   早就预料到云舒会这样说,所以温西月也没有很介意,反而有点窃喜,想把她的话当做鸡毛令箭,劝修泽放弃想在这将就一晚上的想法。   她傲娇地又走回客厅,把手机屏幕正对着修泽,话里底气十足:“看,我室友不同意,趁现在还能打到车,你就先回去吧。”   修泽闻言皱眉,瞅了瞅屏幕。   是一段七秒长的语音。   他想都未想,伸手直接点了下。   乌云舒的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个男人是修总吗?那行,我今晚就不回去了,通宵加班给你们助兴,希望你们能有个愉快的夜晚。】   修泽忽地弯了弯唇,撞上温西月的视线,“你的室友好像对于我的到来表示十分欢迎呢。”   诶……   明明她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啊?!   温西月一脸懵逼,她把手机对着自己,这才发现上一条语音已经被乌云舒撤回了,然后又极迅速的发了另外一条。   一前一后,差不多三十秒,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可见在短短时间里,她经历了很复杂的纠结,在原则和妥协中,很没底线的抛弃了她做事一贯的原则至上。   温西月徒劳的解释着,“她刚刚不是这样说的,你相信我。”   修泽悠悠地说:“过程不重要,我要的是结果!”   温西月:“我还有一位室友没同意呢?”   “是那位想做演员的室友吗?”   “对啊。”   修泽语气笃定,“那她不会有意见的。”   温西月还纳闷为什么修泽这么肯定时,陈可悦就给她也发了条语音,很短:【宝贝,今晚加油哦。】   “……”   这人是不是有病。   简直莫名其妙,睡个觉有什么好加油的。   温西月也妥协了:“那行吧,既然我两位室友都没有意见,你想在这睡就在这睡吧,我的房间在那。”   她的房间在最角落的位置,是三间卧室中最小的一间,朝向也不好,几乎终年看不到阳光。   她领着修泽往自己房间走,还有点 * 揣揣不安,怕房间乱,怕他会嫌弃。   门打开。   温西月打开房间里的灯。   一眼看到底的布局。   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单人沙发,一个简易的衣柜便是所有。   修泽犀利的目光扫了一圈后,停在床尾处某件属于温西月的贴身物品上,眸光微闪,喉结随之滚了滚。   温西月时刻留意着修泽的神色,当然也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异常,当即脑袋一炸,讪笑着快速的抓了起来放到身后。   现在已经进入了夏天,回到家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束缚解开啊,难受了一天了,鬼知道他会过来。   温西月的脸涨的通红,趁修泽目光落在别处后,把文胸扔到了衣柜里。   修泽停在书桌前,看着相框,手指点了点桌面,意味不明地说:“没想到看着挺瘦的,还不小!”   “......”   修泽说出来也觉得指向性有点明显,特意的拿起相框,指着照片上幼年的温西月说:“我说的是她。”   照片上的她不过七八岁,和外婆依偎在一起,笑的灿烂纯真。   “……”   就觉得被内涵了一把,可惜没有证据。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晚上就睡在我这里吧,待会儿我给你换床干净的床单。”   修泽关心问道:“你呢?”   温西月:“我睡可悦或者云舒房间吧。”   修泽瞥她,“你们不在家,自己的房间都不锁门的吗?”   温西月觉得好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锁门?”   修泽叹了叹气,“那可真遗憾!”   温西月:“……”   现在时间的确也是不早了。   这一天过得跟坐过山车一样,心情起伏巨大,又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现在温西月困顿难抵,她打了呵欠,“我们这就一个卫生间,你先去洗澡吧?”   呵欠打了一半,她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带换洗的衣服了吗?”   这么难伺候的一个人,如果让他在这闷热的夏天不洗澡或者洗完澡穿着脏衣服睡一晚,他大概会死吧。   她心里骤然有了个主意,“要不穿我......”   修泽板着脸,拒绝的很干脆,“不要!”   温西月冲他笑了笑,“虽然可能有点小,但也比不换强吧!”   “再过十几分钟,李楠会把我的换洗衣服还有洗护用品给送过来。”   温西月:“……”   说好的,太晚了不想麻烦手下员工呢?   说好的,在其他方面都不太讲究呢?   她脸上的表情一丝丝崩裂,忍不住出言讽刺他,“你还真是除了睡觉的床,其他的都很讲究呢。”   *   温西月洗好澡后,完成日常护肤程序,开始躺了下来。   她睡在了陈可悦的床上,明明她的床比自己的要大要软很多,明明自己已经累得连眼皮都在打架,可就是睡不着。   平常她只要睡不着,就会拿起手机听听白噪音,保证半个小时之后就会进入梦乡。   可今天,这些往常很奏效的招数也变得不起作用起来。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家里 * 忽然多了一个男人,破坏了她睡觉的磁场。   也不知道那么龟毛的男朋友躺在自己的床上,能睡得着呢?   他那么高,自己宽一米五的床,他睡得应该舒展不开吧?!   一想到他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可怜样子,她就忍不住偷笑。   不知不觉间,被奇奇怪怪的东西驱使着,她已经穿上了拖鞋,往客厅走。   自己的房间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他果然心猿意马了!   如愿看到他和自己一样处在失眠的边缘,温西月满意地点点头,给自己倒了被水后,她优哉游哉地准备回去躺着重新酝酿睡意。   却听到里面传来修泽隐忍克制的声音,“如果因为我个人的私事,真的给公司带来了无法估量的损失,我愿意引咎辞职……爸,我愿意这样摆明这场风波……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是流连高位的人,我想做的只是替你分担,我想让你可以安享晚年……不知道……我修泽的父亲只有一个,就是你,妈妈叫时静,妹妹叫许越,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   温西月脚步顿住,一股异常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   好像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修泽为什么至今不肯与亲生父母相认上,却没有人去关心如果他真的认了亲生父母,他能否获得养父母的谅解。   十几年的养育早已和亲生的没有差别。   除了如今让人艳羡的职位,他或许要是失去的远比她意识到的要多很多。   亲情的羁绊,稳固的家庭关系……   她是等里面彻底没了声音后,才推开门的。   屋内,修泽坐在床沿,看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在发呆,他的眼神很空,似乎注意力并不在照片上。   注意到有人走进来后,他偏了偏头,看到了温西月,神色很快又开始变得松散起来,话里十分不正经:“怎么,忽然想开了?觉得放着我这样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用,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   他越是用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温西月就更难受,心脏像是被细密的网兜住。   她在他脚边蹲了下来头,下巴支在他的膝盖上,漆黑的眼睛里有犹豫不决。   纠结再三,她试探着说:“要不我们不去见了?”   修泽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嗯?”   温西月:“既然当初他们收了你的钱,就应该明白,你已经报答了他们的生养之恩,和他们划清了界限,他们就不可以再过来和你拉扯不清。”   修泽:“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了?”   “你真的会辞职吗?”   修泽:“刚刚在偷听?”   温西月理直气壮地说:“不是,我在外面喝水,是你打电话的声音太大了。”   修泽笑,“哦,把偷听说的还挺新鲜的。”   温西月一点都不想和他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现在想想,下午那会儿我做的太不对了,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了你的身上,感觉是我逼着你去见他们。”   修泽扯了扯 * 唇:“西月,你没有逼我,这次是我想去见见的。”   温西月有点不相信:“真的?”   修泽点头,手指插.进她细软的头发里,“刚刚你进来时,我还以为你会说睡不着,想和我躺在一张床上聊聊天或者做些有趣的事,打发一下寂寞长夜呢。”   “也可以。”温西月回答的很干脆。   修泽:“……”   “你睡里面还是我睡里面?”   修泽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了,“嗯?”   温西月已经做好了决定,“我睡觉喜欢乱动,还是我睡里面吧。”   “……”   修泽原本就抱着开玩笑的心思,试图打破刚刚那个沉重话题带来的压抑氛围,哪知温西月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温西月已经麻利地踢掉鞋子,爬到了里面,动作极快地躺了下来。   她喟然一叹。   床果然还是自己的睡起来的比较舒服。   “你怎么还是不睡啊?已经很晚了!”她有点不满地说。   嘴骚身纯十级患者修泽身体僵硬的在温西月身边躺了下来。   与温西月离的十分远,都快挨着床的边缘了。   躺了不到几秒钟,就觉得哪里都不自在起来。   温西月话里带笑,“和你睡一起可以,聊天啊做有趣的事啊就不必了,我好困哦。”   修泽把薄毯拉高,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就露了一个头,他干巴巴的地说:“困了就早点睡。”   温西月觉得自己差不多摸透了自家男朋友的秉性了。   嘴里骚话一堆,可在行动上又特别尊重她。   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就是觉得他很听自己的话,是要适当给点奖励的。   她笑嘻嘻的,学着他平时说话的腔调说:“嗯,那请修先生今晚一定要把持住哦!”   修泽:“……” 第59章 你自找的   漫长的一夜过去, 修泽还真的把持住了,两人相安无事的睡到了天亮。   经过八个小时的休息,温西月元气满满, 精力充沛, 甚至不需要借助闹钟, 妥善休息过后的身体就早早就进入了清醒的状态。   她坐在床上, 拨开挡住脸的发丝,伸了个懒腰。   看着正坐在她单人沙发上凝视着她的修泽, 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早啊。”   修泽还是昨晚睡前的那身衣服, 浅灰色棉质的家居服, 看上去随性又舒适。   疲倦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他说的极不情愿, “早!”   刚醒, 温西月的声音有点哑,头发也乱蓬蓬的,像只慵懒的小猫, “昨晚睡得好吗?”   她顿了下,换了种他更喜欢的问法, “昨晚如愿以偿有女朋友陪着睡的感觉怎么样?”   修泽阴恻恻的看着她,半晌,扯了扯唇, “睡得好极了。”   “被女朋友拳打脚踢了一晚上呢。”   听着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真是不一般的体验。”   温西月:“……”   是在内涵她睡觉时对他进行了肉.体攻击?   她觉得有点委屈,扁了扁嘴,“我说过我睡觉不老实的嘛。”   修 * 泽没说话,被倦意席卷的眼睛看上去比往日还要深邃,朦朦胧胧, 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温西月被他看的一阵脸红心跳的。   迟钝的大脑反应的有点慢,这才想到她刚睡醒,能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炸毛了。   她拿手梳了梳自己的头发,眼神有点回避。   在回忆自己除了睡觉喜欢手脚乱动的习惯外,会不会说梦话,会不会磨牙,会不会梦游……   从古城回来那阵,她因为害怕,确实和乌云舒挤过几晚,也没听她说过呀,那应该就是没有了吧。   幸好幸好。   修泽倏尔一笑,从沙发上起身,朝床这边又走了几步,倾身探了过去,手停在温西月头顶,毫不客气地乱揉了一通,“起来了女朋友,送你去上班!”   正在尝试挽救形象,给男朋友留下一个好印象的温西月:“……”   修泽出了卧室,和刚回来的陈可悦打了个照面。   陈可悦见修泽从温西月的卧室出来,瞳孔急速收缩了下,佩服之情无以言表,这次终于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修泽只是淡淡地朝她颔首,便旁若无人的走进了卫生间。   进去没一会儿,里面传出来的花洒声,给了陈可悦无尽的遐想空间。   一大清早就精神萎靡的从女朋友房间出来,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洗澡,就算她不想,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也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这种猜测在看到温西月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出来,看上去是被人狠狠了欺负了一把时,直接冲向了顶端。   她神秘兮兮地把温西月拉到一边,“你们昨晚?嘿嘿嘿……”   温西月知道她在暗示什么,面不改色道:“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而已。”   陈可悦眼睛眯了眯,“跟我还要不好意思吗?”   温西月回答的不卑不吭:“这是事实,我和修泽之间只是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   陈可悦有点想笑:“都男女朋友了,还纯洁啊?”   温西月噢了声,给了她一个爱信不信的眼神。   “那既然真的什么都没发生的话,”陈可悦顿了下,凑近温西月的耳朵问,“之前我赠送给你的东西,你能不能先还我?”   “什么东西?”   陈可悦尴尬道:“人类幼崽升天丸。”   “哦。”温西月没多想,真的去翻自己的包,等拿在手上才回味过来,一脸惊吓过度的表情,把刚刚她问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你昨晚.......”   陈可悦在这种问题上显然是老手了,回答的游刃有余:“哦,找了个小白脸共度春宵,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   就算和陈可悦要好了这么久,温西月还是没习惯她的直球,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她话里的真假,更不知道怎么接话。   恰逢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温西月下意识地看过去。   李楠拿着一个纸袋出现在了门口,一身职业西装,衬衫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顶端,右手食指还 * 保持着弯曲敲门的动作。   陈可悦进门时,门就没关,刚刚说那话时,也是满不在乎的轻蔑语气,李楠显然是听到了,脸色微变,不过面对未来的总裁夫人,他的脸上还是保持着温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觉得被人偷听了谈话的温西月:“……”   她朝他挥了挥手,笑的很牵强,“早啊。”   “早,温小姐,这是修总的今天要穿的衣服,我放这了,”李楠公事公办的把纸袋放在了门口,始终没有跨进来,像是有条无形的线让他不敢逾越般,“那麻烦你转交给修总,车已经备好,我去楼下等你们。”   说完,状似无意了瞥了眼陈可悦后,眸光一沉,他抿了下唇便径直离开。   温西月走到门口拿衣服,还想着他昨晚过来给修总送东西时,也没有刚刚那份拘束啊。   还特热心地问他们需不需要夜宵,可以补充体力。   才几个小时不见,又这么见外。   真是奇怪。   “你说这个人.....”   陈可悦眼若寒霜冷冷地朝温西月看过来。   温西月顿时卡壳了。   她感觉陈可悦虽然在看自己,但又不是在看自己。   陈可悦面上的表情有点扭曲,可硬是要装作从容淡定,“我补觉去了,勿扰!”   温西月:“……”   奇奇怪怪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   浴室里。   裹着热气的水兜头而下,修泽仰着头,任凭热水冲洗着身体。   晶莹透亮的水滴顺着他的肌肉纹理,淅淅沥沥地溅在地上。   他撑着面前的那堵渗出水珠的墙,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在回忆昨晚的事。   昨晚.......   他也并非温西月看到的那般正人君子。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有正常男人的生理需求。   平时倒还好,和她相处可以借助外力转移注意力,可昨晚不同,她就睡在自己旁边,清浅安静的呼吸着,似乎是心愿达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随之松开,她入睡的特别快且深。   反倒是他,转装反侧,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睡觉姿势。   无奈之下,他起身去客厅喝了四杯凉水,也没压下去心底的那份不自在。   看着时间已过凌晨,才强迫自己重新躺倒床上。   身边的人微微张着嘴,脸上因为盖紧了被子,散发着些热意的红,连耳尖都没能幸免,乌黑的头发铺满了整个白色枕头,像极了第一次遇到她时,在还是陌生的自己面前她睡得无比安心。   他都不知道该庆幸她是如此的信任自己,还是难过自己竟然没有给她营造出一种危险的氛围。   修泽侧躺着,单手撑着头,去看温西月的睡颜。   看了一会儿,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   温西月还有点婴儿肥,睡着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可爱,脸上肉嘟嘟的,让人忍不住去捏一把。   他有这样的贼心也确实有了这样的贼胆。   他捏了捏她的脸。   又戳了戳她的额头。   再摸了摸她的耳垂。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自带一千八百级的滤镜 * ,觉得自己女朋友似乎连呼吸都是甜的。   他被温西月脸上光滑的触感弄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把自己送过去,很克制在她唇边流连了一下。   睡着的温西月并没有感受到自己被侵.犯,只是觉得痒痒的,弄的极不舒服,她无意识地拿手挥了下,就被修泽按在了脸侧。   睡得再沉,温西月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于是她的双眼就在修泽的凝视下缓缓撩开,迷离又勾人。   撞进修泽的视线,或许潜意识里觉得他是个十分安全的人,温西月并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反而用气声说,“是你啊?”   她勾了勾唇,“你想做什么?我好困哦,你自便吧。”   随后又阖上眼睛,身体比刚刚还要软了几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慵懒,轻飘飘的钻进了修泽耳里。   他的呼吸因为温西月的这份信任而找不到节奏,他扼住她手腕的手加重了些力道。   锋利的喉结随之滚了滚。   他强大的意志在一点点的沉沦,良久,在心里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纠结后,他欺身压了下去,“温西月,是你自找的。”   然后......   然后他才知道温西月说她睡觉的时候喜欢乱动,绝对不是一种谦虚的说法。   四肢并用,毫无章法。   就算他心里再有什么旖旎心思也被她左一拳右一脚给揣的荡然无存。   第二天一早,他支起没睡两个小时的脑袋准备和她来一场秋后算账。   可是……   哇哦,她不记得了,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他只能默默吞下心里的委屈。   浴室的门被人从里敲响,打断了修泽乱七八糟的悲惨回忆。   温西月的声音传了进来,像是在逗他,笑的极其轻浮而嚣张:“修总,你的衣服李楠已经送过来了,是要我亲自送进去呢,还是你出来自己拿呀?”   她有点掌握了修泽的行事风格,硬着骚就可以了。   走他的套路让他没路可走。   修泽像极了一位正人君子:“放在门口,我自己拿!”   *   温西月反复和修泽确认好,是否真的想和亲生父母见上一面。   没有受任何胁迫,单纯的被人类最原始的感情羁绊着。   修泽给出了很明确的答案。   还说他端午节附近都可以,随温西月安排。   温西月于是就顺理成章的把时间定在了端午节的晚上。   这天她需要去龙舟比赛现场做个采访,然后才能去订好的酒店。   烈日当空,被太阳炙烤了两个多小时,温西月觉得自己再继续站下去,恐怕离中暑不远了。   结束采访后,温西月把装备收好,她不想耽误时间,准备叫个车先回电视台,然后回家换身衣服。   她打开软件,输入目的地后,被预估的价格吓到了,可再肉疼也只能硬着头皮叫。   不成想,车还没叫到,一起来做采访的赵允思就很没眼力劲的凑过来想占便宜。   “西月,待会儿我坐你的车一起走吧。”   温西月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哦,你想和 * 我拼车吗?”   赵允思笑,“不是啦,你不正好要回电视台嘛,顺便捎我一段路呗,我和我男朋友约好了一起下班去吃饭看电影的。”   经过上次的事后,温西月已经完全没了要和她好好相处的想法。   日常接触也只是简单的同事交流。   温西月故作惊喜地说,“哎呀,你要回台里吗?那太好了,你就顺便帮我把摄像机给带回去吧。”   赵允思瞅了瞅温西月,不爽地说,“你不是要回台里吗?”   温西月把无赖贯彻到底,“回台里也只是为了送设备啊,你回的话,那我岂不是省了这趟吗?”   赵允思皱眉:“西月,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啊?”   温西月干巴巴笑了下,“怎么会呢。”   赵允思:“那就和我一起回吧,你不是也没事吗?一起还能聊聊天。”   温西月:“不行哦,我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温西月:“我这只小白兔要回去啃胡萝卜。”   “……”   温西月趁机把设备塞到赵允思手里,“那麻烦你了哦。”   范沁正好路过。   温西月立刻说,“范姐,你开车回家会路过云香人家吗?”   “那家很有名的中餐厅吗?你要去的话,我可以绕一下,不是很远。”   温西月惊喜:“那太好了。”   范沁问:“设备怎么办?”   温西月:“允思今天特别热心,主动要说帮我带回去。”   赵允思:“……”   *   到了约定时间。   修泽的亲生父母早早的就到了云香人家,两人并肩坐在一块儿,促狭又不安。   两人特意打扮了一下,早也没了那天跳楼时的灰头土脸。   经过一番了解,温西月知道他的妈妈叫陈颖,爸爸叫林一様,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个是小学老师,一个在设计院工作,算不得大富大贵,也说得上是小康之家。   温西月看出了陈颖的紧张,给她倒了一杯水,“阿姨,修泽人很好的,你们不用这样子。”   陈颖牵强的笑了笑,忽而想到了什么,翻出包拿出了一把照片出来,递给了温西月。   照片有点发黄,看上去是有点年头,但被人保护的很好,照片上的人依旧清晰可辨。   “这是修泽小时候吗?”   温西月从来没看过修泽小时候的照片,觉得很稀奇。   其实长大后的他和他小时候根本没什么差别,那股痞痞的劲也还在。   照片上的背景哪里都有,男孩也是穿戴整齐的。   至少从这些外在的东西看,温西月觉得在修泽还没被人掳走前,是被父母照顾的很好的那一个。   温西月看得入神,丝毫不知道修泽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就站在温西月身后,看到了照片,随即面无表情的抽走,悉数反扣在桌面上。   他依旧一身规整的西装,像是刚从一场重要的会议上下来,身上还带着工作时的疏离冷漠。   自顾拉开椅子在温西月身旁坐了下来,修泽头也没抬,“抱歉,我来晚了。”   对面的陈颖和林一様早在他 * 出现在这间包房里,就震惊的站了起来。   两个接近五十岁的人,在自己的职业里也算上是混的如鱼得水的人,却在十几年未见的儿子面前,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   修泽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很冷静地说:“你们坐下吧。”   陈颖和林一様果然听话的坐了下来。   温西月在桌下扯了扯修泽的衣袖。   想提醒他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可偏头看他时,在他的眼睛里她没有看到任何温暖的情感,甚至连伪装一下都不愿意,明晃晃的怨恨和不耐。   修泽用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用食指和中指压着,推到他亲生父母面前。   陈颖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要你的钱。”   修泽仿佛没听见般,“这里的钱是上次的两倍,我不是要用这笔钱来打发你们的。”   他的眼神如同一把薄如蝉翼的刀,毫不留情的劈在陈颖和林一様身上,“我想用它们买一个真相。”   顿了顿,他又说:“当年你们抛弃我的真相。” 第60章 生而不养,断指可还……   听到这话, 一直试图让气氛融洽些的温西月,脑袋一嗡,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地扯了下。   抛弃?   不是被人入室抱走的吗?   她不可置信的地看了眼对面陈颖和林一漾, 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从而判断修泽话里的真伪。   这些天陈颖不时和她说起修泽小时候的事, 她的表情骗不了人的。   可他们并没有对修泽的这番话提出异议。   沉默着, 像是在默认。   又同时羞愧地低着头。   像是做错了事等着老师挨训的学生。   修泽闭了闭眼,搭在桌面的手渐渐收拢。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他宁愿坐在他对面的那两位可以红着脸和他叫板,拍桌子扔东西, 任何可以表达被冤枉后不满的方式都行, 恶劣的、暴力的的形式他都可以接受。   可是没有。   自己只是那么随口一问,他们就已经乖乖认下了罪。   温西月明锐的感觉出了修泽现在的情绪不好, 伸出手覆在他握成拳的手之上。   想说点什么安慰他, 却发现自己喉咙哑的不行。   什么都说不出口。   修泽睁开眼,冲她笑了笑。   告诉她,自己没事。   其实在他们第一次出现在许氏集团楼下准备拦截他时, 关于他们的背景,家庭成员关系, 沈时节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   所以他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自己侥幸的抱着一丝幻想。   假使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看着对面二人一致的动作,修泽敛了身上的凌厉,问:“你们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兀长的沉默。   时间流逝。   修泽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快憋死了。   他伸手扯了扯领带。   这时有服务员推门进来, 问他们人是否到齐了,可不可以上菜。   修泽悠悠道:“菜不必上了,给我拿一把水果刀来,谢谢。”   “……”   服务员吓到了,声音有些抖, “先生,如果你有什么东西需要切的话, * 我们厨房可以替你效劳的。”   修泽摇了摇头,“不用,你拿过来,我自己动手。”   服务员只好应了声。   一分钟后,一把红色手柄的水果刀放在了修泽面前。   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发出冷白的光。   服务员怕有人会乱来,一直杵在门口没走,担忧地看着他们气氛怪异的四个人。   修泽有点想笑,朝服务员喊话,“你可以拿出手机把我说的话录音,接下来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任何事,都由我一人承担,不会怪罪到你们酒店。”   服务员有点被修泽话吓到,可能是去搬救兵了,立马关门走了。   温西月在听到修泽提刀时,也吓得不行,在猜,他不会准备在这持刀伤人吧?报复父母当年的遗弃。   可转念一想,伤人伤的这么正大光明,唯恐人不知,不会是他的风格。   她正要开口问修泽要做什么时,就看到修泽面无表情地把刀柄对着陈颖,挪到她面前,随即自己双手贴着桌面,手背朝上,十指岔开,他话里没有任何波动,“古人有云,生而不养,断指可还,你看看我的十根手指,断哪根合适?”   “……”   温西月脸色一变,用力拽着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给扯下来。   “你发什么疯?!”   可修泽却执拗的要那样做,双眼紧盯着自他一开口就始终低着头的陈颖身上,甚至在他提出要一把刀时,她眼皮都没动一下。   “一出生就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在路边,根本不给我生的机会,既然当初决定要那样做,就应该当我死了!而不是在想起我或许还有点用的时候,回来找我!”   他终于在陈颖和林一漾的沉默中爆发了。   “我是你们的拖累,是迫切想丢掉的包袱,当初你们应该更狠一点,直接把我淹死在水里。”   陈颖听到这话抽泣起来。   修泽看不得她惺惺作态的样子,手握着刀刃直接把刀柄往她手里塞。   “拿着,你挑一根,从此以后我和你们一刀两断。”   猩红的血从他指缝间流下,滴在桌面上。   修泽仿佛感觉不到般,“就像当初把我丢掉一样那么狠心,不要犹豫。”   陈颖吓的尖叫起来,把手背在身后,身体一直往林一漾怀里缩。   一旁的林一漾搂着陈颖,抬头对上眼里充满暴戾的修泽,忽然说:“孩子,你别为难你妈了,当初要丢掉你的人是我,做的也是我,和你妈没有任何关系。”   修泽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想知道真相,迫切的想知道。   趁他分神的功夫,温西月夺过了他手里的刀,怕给他造成二次伤害,她是掰开他的手指的。   刀咣当一声掉在桌面上。   陈颖捂着脸又尖叫了一声。   温西月冷静地拿着一旁的擦手毛巾摁住他手指上的伤,给他止血。   这些修泽都没感觉到。   此刻得他仿佛是丧失了痛感,眼睛只是紧紧盯着林一漾,那里有他一直无法释怀的真相。   林一漾说:“那时我和你妈还太 * 小了,是我不小心贪玩有了你,那年我们也才十八.九岁,还在上学,双方父母知道后一直都想让我们打掉你,可我们当时叛逆无知,总想着和他们对着干,总以为他们不想让我们好,所以我和你妈躲了起来,直到生下你。”   “也是那段时间我们才知道生一个小孩养一个小孩,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没有经济来源,靠着从家里偷来的钱也养不活我们三个人,所以,我才决定那样做,”林一漾把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当初你妈是不同意你,是我趁着她睡着的时抱走你的。”   “我抱着你走了很远很远,看到有人过来,才把你丢在路边的……”林一漾眼底红了,“我并不想让你死的,只是暂时把你寄养在别人家,是想着以后我们有条件了,再把你接回来。”   修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出了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骗我?”   林一漾急道:“我没有骗你,我们有回去找过你的,听村子里的人说,你被一户有钱人家领养了,想着你过得很好,我们就没有去打扰你。”   修泽冷冷说:“我被领养那年,已经是八岁了,那个时候你们已经再了一生,在那之前呢,你们明明有条件再生一个孩子,为什么不想着把我接回去?”   林一漾被堵的语塞。   修泽:“让我来告诉你们,因为自始至终你们都没有想过找回我。”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寒冬腊月你们只给我裹了条薄薄的毯子,丢在路边,我被冻得快死了,才被一个孤寡老人给捡了回去,我从小吃百家饭,跟着爷爷才能活到八岁。”   他的语气倏地软了点,“虽然过得很辛苦,但我仍旧有一丝庆幸,谢谢你们当初抛弃了我,我才能拥有那么好的爷爷。”   提到爷爷,修泽眼里再也不是冷漠,像是被人注了一丝生机进去,“不然跟着你们这样满嘴谎话的父母,我不知道我会成为怎么样的一个人,像林于超那样吗?”   林于超就是陈颖和林一漾再生的第二个儿子。   因为从小被人呵护在手心里,做事莽撞,为人也自私自利,小时候因为打架被强迫转了三次学,初中因为偷盗,被关进了少管所,没有机会读高中,家里就牟足了劲送他出国,结果耗尽家财也不过让他乖了两年,最后还是被退了学。   骤然听到林于超的名字被提及,陈颖停止哭腔,和林一漾对视了一眼。   这一瞬,他们才知道,原来修泽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他们所有的把戏在他眼里都像是小丑的打闹一般。   陈颖带着哭意问,“你知道超超?”   修泽挑眉:“那个得了白血病,迫切需要换骨髓,因为这样,你们才记起二十多年前还生过一个我的好弟弟吗?”   像是谎言被拆穿,陈颖面部肌肉一僵。   提到了心头肉,她内心酸涩不已。   林于超是她在最想 * 做妈妈的时候到来的,对他,她倾注了她所有的爱意,连带着对修泽的那份愧疚和自责。   她视之为生命的孩子忽然生病了,她当然要用尽一切办法去救他。   想到这,她从林一漾怀里直起身,抹了抹泪,深呼吸一口气后,她对着修泽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修泽垂眸看着她。   冷冷的,不带任何温度。   他当然知道她这一跪是为了什么。   “早在你们第一次来宜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来的目的,就算他不是我的手足,我要是可以,我也会选择帮帮他,四月下旬,我去过他所在的医院,也做了骨髓配型。”他用着最冷静的话,说出了最残酷的真相,“很遗憾,结果不是很好,我帮不了他。”   陈颖身子一瘫,不相信,“怎么会呢?医生不也说要是有兄弟姐妹就可以配型成功了吗?”   修泽:“只是概率会大一点,不是百分之百。”   他也并非完全冷血,“我能做的只是号召更多的加入了捐骨髓的这件事上了,希望他能等到那一天。”   他现在非常冷静。   因为他所谓的亲生父母已经亲手打破了他关于他们最后一点念想,一点奢望。   “好了,到此为止吧,你们编造的那些自以为很感人的经历,只能骗骗像我女朋友这样善良单纯的人,你利用了她们的善意,逼我出来,也只是为了林于超,现在知道我没有用,应该可以放过我了吧?”   因为他们两人的出现,把他勉强进入正轨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   本来因为空降,还有他和许还山不太明朗的关系,就让他在公司饱受非议,坚持了几个月,算是有点成绩后,他们就出现了。   带着强烈的指控,把许氏直接推向了风尖浪口上。   董事会有诸多不满,一直闹着要他给个交代,他在工作上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很冷静的处理,会想到什么是最恰当的方式,可是,面对生他、给予他生命的人,他没有办法,所以一躲再躲,最后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现在,都结束了……   *   出了酒店,修泽就被温西月拖进附近的一家药店里。   她唇线拉的平直,面上了也没什么表情。   和店员要了消毒水和纱布后,她动作粗鲁地给修泽包扎伤口。   似乎用这种方式控诉自己被欺骗的不满。   修泽现在心情相当复杂,心底滋味莫辨。   他也没有对温西月的暴.力行为提出任何抗议。   看着明明只是一个食指和中指受了伤,她却把他整个右手包裹的严严实实。   像个包子般。   温西月付好钱,闷声不响地走了,修泽就跟在她后面。   到了停车的地方,温西月找到了修泽的车,她这才回头怔怔看他,莫名的有点眼热,她垂下眼,轻轻的吸了下鼻子,“你好惨哦。”   比她想象的要惨很多。   “嗯?”修泽问,“跟你比呢?”   “......各有各的惨。”   修泽笑着去捞她的手,捏了 * 捏她的虎口,“刚刚是在生气吗?”   温西月觉得他之前的行为太过分了,“你应该和我说的,那样我就不会傻乎乎的把他们带到你面前,让你受到二次伤害。”   如果她知道真相,她应该在见到他亲生父母时就已经摆明了这件事,会打发掉他们,而不是像在现在,让他拨开皮肉,把心里血淋淋的伤口再撕开。   修泽懒洋洋道:“我这不就是想在你面前卖会儿惨?让你以后对我好点吗?”   温西月鼻腔里的酸意更重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在乎的要命,却总是以一种轻浮的口吻说出来。   他越这样,温西月越心疼,像是终于忍不住般,她走进他怀里,单手搂着他的腰。   声音闷闷的,“修泽,我们不装了好不好?你要是难过了伤心了,可以和我说的,这不丢人。”   “就像我昨晚一样,我也愿意做你情绪的垃圾桶!”   她额头贴着他的锁骨,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   暮色已至。   厚重的云彩盘踞在天空,橘黄色的夕阳染透了附近的云层。   温西月把车开的极快,窗户半开着,耳边都是呼啸的风。   要去哪里,不知道。   她做的只是带离他逃脱那片繁华的地段,那座让他不得不伪装成刀枪不入的城市。   毫无目的,远离市区,一路越开越远。   在极致的车速里,她让修泽学着她的样子,疯狂的尖叫,想让他把心里的委屈、怨恨、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在这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他们不必给自己披上坚强的外衣。   可是修泽没有,他只是目光散散的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偶尔对温西月一路过激的表现给出了很中肯的评价,“想不到你挺野的啊!”   温西月假装他是在夸奖自己,“谢谢。”   然后又踩了下油门。   可能老天爷都觉得她太狂了,她以这个速度维持了不到五分钟,车子就熄火了,随后她再怎么尝试,也没能重新发动起来。   她看向修泽,“我是不是把你车弄坏了?”   修泽不咸不淡地说,“估计是。”   “那怎么办?”   “我叫个拖车吧。”   温西月眨了眨眼。   手揪着安全带。   内疚袭来。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温西月怕到时候车在路边,会造成事故,忍不住问:“拖车要多久才到?”   修泽:“我刚把定位发给了李楠,照我们刚刚行驶的时间来看,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吧。”   温西月:“抱歉,我刚刚野过头了。”   修泽手肘搭着车窗,乐了,“你开心就好。”   “那你开心吗?”   修泽盯着她,一双眼眸又深又沉,很轻的摇了摇头。   对,他不开心。   又有什么可开心的呢?   他忽然开口,没有征兆的说起了过去的事,“我八岁那年,我妈带着我妹妹去我住的那个小山村进行医疗援助,他们会免费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进行体检,那天我爷爷也领着我去了,他看 * 了我妈,就跪了下来,一个八十多岁的男人,行动不便.......”修泽哽了下,似乎每个人心底都有道不能触及的伤疤,在修泽这,不是遗弃他的亲生父母,而是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爷爷。   这个幼年丧双亲,中年丧妻,老年又丧子,几乎把人间至苦都尝了一遍的男人,拽着时静的白大褂,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不体检,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家孙儿?”   他说的是方言,时静是经旁人之口才明白过来。   她也是个热心的人,“当然可以,不过你孙子可以体检,你也可以的。”   时静简单的对八岁的修泽进行了检查,发现他虽然比同龄人瘦弱了点,但其他方面都没问题。   爷爷不相信,“怎么会没病呢?没病谁舍得把这么漂亮的娃娃给丢在路边啊?”   时静这才知道,原来修泽是老人捡来的。   她不敢想象,在这个贫瘠的小山村,群山围绕,有点与世隔绝,这个孤寡已经丧失劳动力的老人是怎么养活一个孩子的。   爷爷看时静眼底有怜悯之心,第二次朝她跪了下来,“医生,我家孙儿肯定是生病了,这里条件简陋,查不出来,你带他去外面查查吧,他还这么小,我想让他健健康康的。”   是这番话,说动了时静。   如果说修泽此刻的落寞有一分是他亲生父母带来的,那其他九分都是来自爷爷。   这个自他走后,身边没人近身照顾,身体越来越差,在一个夜晚安详离世。   这也造就了修泽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缺憾。   被父母所弃固然值得他黯然难过,可在过去二十多年里,他已经慢慢消化了这些,再听到只是无力的愤怒,可爷爷不一样,爷爷成了这个世界他最想报答而无法报答的人!   修泽眼底红了,他从来不屑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伤痛,这是第一次。   他声音很哑,“西月,我想爷爷了。”   温西月心底十分不是滋味,她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想抱抱修泽。   她安静的搂着修泽,四周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随着修泽胸口的起伏,温西月的呼吸也时快时慢。   被父母所遗弃固然不幸,可是他又是那么的幸运,遇到了真心疼爱他的爷爷,遇到了视他为己出的许还山和时静,在他对新环境无所适从时,是小小的许越带他走进那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在某块他亏待了你,必然会在另一方面弥补你。   所以一路上,修泽遇到了都是最合适的人。   成长之路,虽然亲生父母没能赴约,可爱他的人从未缺席过。 第61章 抱歉,这次是我把持不住……   天完全黑了下来。   浓稠的夜色自上而下的把城市笼罩住。   盛夏的夜, 幽蓝的天空上缀满了星星,一闪一闪的在发光,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   温西月半靠着车, 低头拿着手机, 手指不停的打字。   裹挟着 * 热气的风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她的刘海。   手机屏幕射出的莹白的光映在她的脸上, 把她此刻的模样衬的格外认真。   ——   陈可悦:【你真的把修总一个人放车里了?】   温西月:【他说他想冷静下嘛, 所以我就下了车。】   陈可悦:【?】   陈可悦:【???】   陈可悦:【你这女朋友做的可真行。】   温西月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当时她也是慎重思考了下, 代入了自己,才做出让他一个人在车里冷静冷静的决定。   自己心情不好也是这样。   喜欢一个人独处, 慢慢消化情绪。   如果有旁人在, 情绪会被无限放大,抽不回来。   或者是, 人前粉饰太平, 假装已经过去了,其实人后一个人在心里耿耿于怀。   陈可悦在那头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不生气就是真的不生气吗?】   【你说没事是真的没事吗?】   【你不想和人聊天了跟人家说晚安,你是真的睡觉去了吗?】   【和我在一起这么久, 你怎么不开窍呢?】   温西月:【?】   被陈可悦说得,她的确在心里小小的怀疑了一下。   难道自己做的不对?   温西月:【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老师远程指导中:【去转移他注意力啊, 在他身上发生那样的事,被亲生父母坑了一次又一次,很容易怀疑人生的!】   温西月回想了下刚刚下车时修泽的神色, 光线暗淡看不清楚,可抱着他的时能感觉到他在压抑着什么。   陈可悦唯恐自己说的不够吓人,又发了一串:【你还把他一个人搁车里,这要是钻牛角尖的人,一时想不开可能就开车一路狂奔, 很容易出事故。】   温西月:【不怕的,他车坏了!】   陈可悦:【????】   那头的陈可悦要被温西月傻不笼统的语气给气死了,恨不得直接从屏幕上穿出来:【我说的只是一个假设,假设知不知道?真想不开要找死什么方式找不到。】   温西月被陈可悦说得一阵心慌。   不至于吧?   可回想刚刚在酒店,他握着刀刃的样子,眼里是压不下去的暴戾。   温西月:【那怎么转移他注意力啊!】   陈可悦:【你们要在市里还好说,喝个酒蹦个迪唱个歌什么的,是吧,可是你们现在在荒郊野外的,车还坏了,一时又回不来,这就有点难办了。】   温西月急了:【那怎么办,你帮我想想办法呀!】   陈可悦卖足了关子:【办法也有一个,看你愿不愿意牺牲了。】   温西月:【??】   陈可悦:【上他!!!!】   噗……   温西月顿时脸一热,被自己的口水呛的咳了好几下。   不知道为什么,陈可悦明明只是给了两个字,她却觉得视觉传到脑路神经时是带着剧情的。   她抿了抿唇,扭头看了看车里的修泽,心脏跳的很快。   她靠着是后座,只能看到坐在副驾的他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像是静止了般。   温西月:【你不是开玩笑 * 吧?】   陈可悦:【这不是有种说法叫一炮解千愁吗?】   温西月:【我怎么觉得你在坑我?】   陈老师被质疑后失去了耐心:【行吧,那就别管他,让他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觉得全天下都不爱他,全天下的人都在背弃他,谁都可以站出来说他嫌贫爱富,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不至于,不至于……   温西月反复在心里敲打着自己。   修泽才不会那么脆弱呢。   发完这条消息,陈可悦自此了无音讯。   任凭温西月再怎么虚心请教,以钱诱之,她也高冷的连一个问号都没有。   神秘感给的很足。   温西月反倒纠结了。   可能和陈可悦待的久了,她对男女之事也看得很开,会觉得是一件情之所至顺其自然你情我愿的事。   她所顾虑的是,要是陈可悦真的胡乱说的,而她当真了,真的主动扑了上去,修泽会不会因此觉得她是个轻浮不矜持的女人?   她抓着手机一直纠结,五官都快拧成一团。   余光瞥到修泽搭在额头的手忽然握成拳,猛地敲击了下头部,车身随之一震。   她害怕极了。   他真的要钻牛角尖了……   她竭力维持心底的惊慌。   有道是关心则乱。   她只用了一分钟就做好了决定。   行吧。   只要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爱怎么想是他的事,她可以假装不知道。   温西月接连深呼吸了三次,对自己说了声加油,才从车后绕了过去。   *   与此同时。   坐在车里的修泽手机一震。   他摸掏出来看,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他皱起了眉。   陈可悦:【修总,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修泽简直地铁老人脸。   这一天发生在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够他惆怅许久了。   愉快?   他嗤笑一声,把手机锁屏,又随意的丢进了置物盒中。   下一秒,他旁边的车门被打开,燥热的风吹了进来。   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能辨别有一道人影现在那。   熟悉的气息逼近。   “西月?”   温西月没有回答他,又是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爬上车,直接跨坐在修泽身上,手很自然的勾他的脖子,柔软的身体贴了过来。   修泽:“……”   他呼吸停住。   温西月偏头,腾出一只手揪着发圈,用力将它扯下。   微卷的发丝失去束缚,从两边争先恐后地垂下。   触到修泽的脖间,弄的他心痒痒的。   “西月,你要干嘛?”   温西月拿食指抵住他的唇。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用这个姿势,她看修泽时,是居高临下的。   她用额头蹭蹭他的,“别再想了。”   虽然一想到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就觉得难为情,可如果能让他短暂的从坏情绪中抽离,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   修泽被她一系列的动作打的措手不及。   刚想说话,就感觉到脖间一阵蠕.湿。   温西月笨拙的在他脖子一侧轻咬,吸.吮,肌肤传来断断续续的痛感。   修泽瞬间绷直了身体,一动 * 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车内气氛旖旎起来,空气都流动得异常缓慢。   修泽一直在调整着呼吸。   随着她动作,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在温西月用手扯着他的衬衫,想把它拽出来时,他这才意识到温西月想做的可能不是亲吻这么简单。   他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声音低哑的不行,“怎么了?”   温西月蛮横的甩开他的手,固执地一定要把衬衫揪出来。   嫌他吵,主攻的阵地从脖子,转移到了他的唇,顺着喉结往上,一路留下许多暧昧的红色痕迹。   她紧闭着眼,气息格外的烫。   视死如归般。   一番蛮力后,她的手终于如愿以偿的探到了他的肌肉,紧绷力量感传来,她顿了下,眼光迷离地离开他的唇,在极弱的光线里,看着他的眼睛,观察着的表情,随后指尖往上……   修泽被她弄得觉得自己像被人架在火上烤,浑身哪里都烫。   在预料到再不阻止她可能会出大事时,他干燥的手隔着衣料,再次按住了她的手。   他声音里的欲.望半分未掩,“想做什么?嗯?”   温西月痛快的给出了答案,“上你。”   “……”   修泽笑,语气轻佻,“怎么就突然想上我了呢?”   温西月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的,诚心诚意地和他说,“抱歉,这次是我把持不住!”   “……”   修泽轻叹了口气,他才不相信这种理由。   双手抬起,固定住她的脑袋,“和我说实话!”   温西月小声地说:“想让你开心一点。”   “……”   温西月认真的补充,“怕你想不开,想用这种方式转移你的注意力。”   修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用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我看上去那么弱?”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过不去的事嘛。”   修泽和她坦诚,“西月,在晚上见到他们那会儿确实是我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但也只是那一会儿,我从小就知道,人是应该向前看的,我不会让那些负面不好的东西,缠着自己那么久的,明白吗?”   “人要学会接受、妥协,学着放过自己。”   温西月讷讷地和他求证,“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做傻事?”   “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犯过错来惩罚自己呢?”   温西月的理智慢慢回来。   “哦,那就好。”   她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随后她把手从修泽的衬衫里抽出来,抵着他的肩,想下来。   修泽感受她的撤离,手压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按,轻描淡写道:“这就不上了?”   温西月顺着他的力道伏在他的身上。   一鼓作气的勇气消失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刚刚的所作所为,实在太流氓了。   “把人弄难受了,就想着走,真过分!”   修泽咬着温西月的耳垂,忍不住控诉她恶劣的行径。   温西月刚刚并没有沉溺其中,是带着任务的,现在没了心里包袱,反而被他一个举动弄的难以呼吸,喉间不自觉的溢出一声暧昧的声音 * 。   修泽教育她,“火撩起来了,就有责任去灭,知道吗?”   他的手没入她的发间,偏头去找她的唇。   和温西月乱亲相比,他要温柔很多,像是勾.引,像是诱哄,一点点深入,带着她淌进这趟深渊。   ……   两人的呼吸都开始不受控起来,胸口起伏明显,交替呼应。   像是同时被人扔进了滚烫的水里,互相攀扶找着力点,湿腻的汗在两人紧贴处蔓延。   就在他们都觉得意识在涣散,一切都开始变得疯狂偏离时,一道黄色的光柱忽然射的了进来。   同时一道陌生的脸贴在了玻璃上。   修泽最先回过神,将温西月已经卷到腰的T恤拉下来。   目光冷冽,和窗外的人视线一撞。   救援人员也没预料到能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楞了下,随后被男人的眼神给震慑到了,飞快的关了手电筒。   温西月察觉到异常后,往修泽怀里缩了缩。   来的人是拖车公司的,听说救助的人在电话里说得非常紧急,这才全速赶了过来。   哪里知道,他们是在外面寻刺激的。   他给足了车里的男女反应时间,约摸着他们收拾好了,才去敲了敲窗。   和修泽核对信息,确认是这辆车后,来人二话不说开始干活。   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是对着修泽说了句“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   在此后的时间里,温西月捂着脸头一直没从修泽怀里抬起过。   一直保持着令人遐想的姿势。   修泽没有被人偷看的窘迫,在回程的路上,一直柔声开导温西月,“没关系,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们。”   温西月觉得丢死人了,怎么也不肯露出脸。   修泽想拨开她的手,怕她捂坏自己,“他们在前面,看不到我们的。”   温西月做出了顽强的抵抗,“不要不要。”   她嘀咕着,“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丢人的事。”   修泽闷笑了声,“还好他们来的早。”   来得早?   要是再来晚一点,可能就现场直播了。   温西月觉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在车里做那种事了。   *   车被拖进了4s店。   未避免温西月尴尬,修泽喊来了李楠,后面的事将由他去对接,而他开着李楠的车带着温西月回了华章天想。   回到家。   温西月抿紧的唇线才随之一松。   她拿手朝自己扇了扇风,驱散脸上的燥意。   修泽勾了勾唇,将家里所有的灯全开了。   恍如白昼。   温西月有点晃神,尤其是看到朝自己逼近的修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故作镇定。   修泽垂眸将碍事的纱布一圈一圈解开,漫不经心地问,“刚刚被打断的事,还要继续吗?”   温西月疯狂摇头。   那股劲早过了。   那应该也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出格的事。   应该不会再有了……   “行,”修泽把纱布丢进就近的垃圾桶,舔了舔唇,似乎在回味着一些东西,“不得不说那方式还挺管用的,我现在心情因此好了很多。”   他的目光从 * 她的腿一路流连到她脸上,像是在恳求般,“下次还这样哄我好不好?”   “……”   温西月没想到修泽还会有这么奶的一面,不过她还是很有原则、有底线的。   “下次再说吧!” 第62章 尾声(1) 许越是谁?   翌日清晨, 温西月是在接连不断的信息提示音中醒来的。   因为怕临时接到采访任务,所以她没有睡觉前关机或者调成静音的习惯。   睁开眼,清浅的目光刺过来, 让她的眼前像是蒙了层纱, 看不真切, 片刻的适应后, 细窄的视线里,是修泽近在咫尺的脸。   他还是沉睡之中, 对一切外在的声音毫无感知。   没有意识的他敛去了身上的锋芒,增添了份温润, 浓密的睫毛覆下, 根根分明,薄唇微张, 呼吸温热。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 在想,如果他把头发留长一些,应该会更好看一点吧。   不会在第一眼就给别人留下不好相处的印象。   手机再次进来一条信息, 拉回了她的思绪。   温西月想伸手去够,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她视线往下,看到自己正像一条毛毛虫般,裹在轻薄的被子里, 准确的说是她被被子围里起来,外面还被人用薄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   修泽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加了最后一层防护。   睡着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异样,现在觉得难受至极。   她只有头是露在外面的。   本不想打扰修泽难得的好眠,她试图忍了忍, 实在坚持不下了,才出声叫醒他。   修泽眼睛睁开,视线不甚清明,他似乎还没从睡意里挣脱出来,对上温西月的视线也没觉得不妥,他重新闭上眼,顺便用力把她往怀里扯了扯。   温西月的脸紧贴着他的脖间的皮肤,属于他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很重地跳了一下。   “我该起床了。”   没有得到回应。   温西月蠕动了下,尝试用双脚踢一下他,这才发现他的一只脚隔着被子也压在自己腿上。   他像只八爪鱼一般,无孔不入地控制着自己。   一半的身体重量都落在自己身上。   “你这样我很难受。”   修泽睫毛抖动了下,随后举止缱绻地亲了亲她的头发,“别动,再睡一会儿。”   “我呼吸不了了。”温西月委屈地说,“是你昨晚睡觉前和我说不欺负我,我才答应你上来的。”   修泽的声音沙沙的,乐得胸腔在震,“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温西月微微挣扎了下,“现在!我难受死了!我就像个没长手脚的虫子。”   修泽和她说道理,“那是因为你睡觉不老实。”   “那是你要克服的事。”   修泽如实说:“我试过了,克服不了。”   温西月:“所以,你就把我捆起来了?”   “我征求过你的意见了!”   温西月觉得就算自己再被困意席卷,意识丧失,也不可能答应这么傻逼的事,“不可能!”   修泽勾了勾唇,暧昧的话信手拈来,“ * 昨晚我问你,愿不愿意被我在床.上捆着,你说愿意的呀,我骗你做什么?你还问我用什么捆呢?”   不行了,不行了!   温西月觉得自己再这么好脾气下去,迟早会被修泽欺负的死死的,“我手机响了,可能是台里有事找我,你再不让我起来,以后让你克服的机会都没有!”   似乎狠话起到了点用。   修泽闭着眼把结给解了,随后手脚也离开她的身体,温西月手脚并用地挣脱开来,把被子踢到地板上,正要和他对峙,修泽就已经翻了个身,面朝另一边睡了过去,不放心,还特意卖了点惨,“好多天都没睡好了,再让我睡会。”   温西月只好忍辱负重地垂下自己砂锅般大的拳头。   她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很轻的关上了门。   手机里是陈颖发过来的短信。   想约她再出来见一次面。   温西月摸不准她是想见修泽还是自己。   之前,顾念着他们是修泽的亲生父母,又经历感人,温西月对他们也算是不错,现在知道真相了,温西月觉得有时候实在是没必要对所有称之为长辈的人展露自己尊重,她不想猜来猜去,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语气格外生硬和冷漠。   陈颖愣了下,不过很快也适应了她的转变。   她的话里言间还是有再见修泽一面的想法,她想得到修泽的谅解。   愿不愿意认他们都没关系。   温西月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是想要心安。   不想再背负抛弃亲子的思想包袱走完余生。   她沉默了片刻,答应了陈颖想见面的请求,不过她很明确的说了,和她们见面的只是她而已。   地点就约在电视台。   *   早上九点,温西月和陈颖、林一様夫妇在电视台楼下碰面。   饶是她再是个隐藏情绪的高人,再看到这两个人也没有给出什么好脸色。   她冷冷朝电视台大楼指了指,“我们进去说。”   贪图享乐,意外怀孕,枉顾父母劝阻,执意生育,为了不拖累自己,可以毫不留情的丢掉亲生儿子,他们是最典型的精致利己者,这么多年儿子的是死是活也没关注过,只是在需要他的时候会想起自己曾经生了这样一个孩子。   如果当初爷爷没有捡到修泽,如果当初许还山夫妇没有收养他,他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恣意自信的修泽。   到了栏目组,温西月把他们两人安置在了会议室。   温西月想先去和主任商量点事情,晚点再过来。   陈颖迫不及待地叫住了她,可能也是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让人不齿,她促狭着笑了笑,“小温,我们就是想来和他说声对不起的,既然他不愿意来见我们,有些话我们和你说也是可以的。”   温西月笑笑,“我代替不了他的。”   她放下包,在他们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伤害已经造成,一个对不起大概也挽回不了什么,叔叔阿姨,拿出你们的诚意来好吗?”   她本就不是个尖锐的 * 人,见到谁都温温和和的,很容易给人营造成没脾气的错觉,现在的她,好像摒弃了她一直给人好说话的感觉,“简简单单的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过去你们二十几年给他造成的伤害,也补偿不了,过去半个月你们在公众面前把他塑造成的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对他形象造成的损失!”   “你们应该知道他现在的职业,他现在的位置,你们小小的指摘,会把他推到一个很难堪的位置,这样的窘境,单单一句对不起,恐怕不够。”   陈颖眸光暗了暗,手扣着桌沿。   做的时候确实没考虑那么多,只想让他赶快现身,救救他心爱的儿子。   昨晚被他当面指责了一顿,夫妻两人一夜没睡,也去短视频平台看了看公众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们包装的故事催泪十足,经历也足够悲惨,反馈出的结果就是大多数都在同情他们,谴责修泽。   如今.......   他们也在反思,这二十多年来除了给他一条命什么都没给他,还这样用卑劣的方式把他幸福的生活搅成一滩浑水,是不是真的大错特错……   她怯怯地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温西月指腹敲了敲桌面,很有节奏,“如果,如果让你们在镜头前承认你们当年的错误,承认这十天半个月你们在编造故事蒙骗大众,还修泽清白,你们敢不敢?”   陈颖睁大了眼睛,没说话,显然是犹豫了。   她是个老师,教育育人,拉不下脸,比起在公众面前公然认错,她更倾向于在私底下和修泽当面致歉。   就在她犹豫不决做不了决定的时候,向来话不多的林一様点了点头,“敢!”   陈颖扭头看他,很为难:“老林......”   林一様安抚性的拍了拍陈颖的手背,宽慰她:“我们欠他的太多了,他长这么大,我们也没给他什么,这次就当送他一个小小的见面礼吧。”   陈颖在生活上要强势很多,多数时候他都拿不定主意。   唯二的两次分别体现在抛弃修泽,和现在愿意站出来给修泽清白,还真是讽刺。   陈颖眼眶一红,“那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林一様:“见不了人就不见了,我们就回去好好陪陪超超,陪他治病,他要是治不好,我们一家三口就在地底下团聚。”   温西月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虽然会觉得他们的行为存在欺诈,对修泽带来的伤害也是不可弥补的,但他们的出发点还是有点令人动容之处的,她有信心如果他们如实的说出真相,在获得争议的同时,也能得到一点点同情分,她甚至还有个大胆的想法,希望在最后,他们可以呼吁更多的人加入到捐献骨髓这件事上来,给更多和林于超一样身患重病的带来一点希望。   了解他们的意愿后,温西月组织好措辞和拍摄计划,去了主任办公室。   这是个有爆点的新闻,可知道这事 * 关系到某个上市公司后,他也不敢贸然批来下。   温西月最后找到了新闻部主任殷情。   和主任的畏手畏脚比起来,她一锤定音,给温西月喂下了一颗定心丸。   温西月用了一上午写好他们要说的稿子,反复斟酌,确保他们能说出完整真相,又减少外界对他们的质疑。   在她的笔下,修泽是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他所做的一切举动都有着强大的理由支撑。   *   事情在变得越来越好。   陈颖道歉加澄清的视频一经传播,之前的言论纷纷被推翻,围绕在修泽身上的那点负.面消息也不复存在。   而他的形象一下子从冷漠不认亲生父母的冷血之人,变成了负重前行的励志者。   这原本就是个扭转形象的最佳时机,可修泽偏偏没有利用,他原本就不需要这些,陈颖和林一様那一番指责对他最大的影响还是因为自己连累到了许氏带来的愧疚之感。   而那个躺在病床上,需要上天馈赠的人也在某天等来一个好消息。   自修泽做完配型知道自己没配型成功后,他就通过公司邮件给旗下每个员工发了封私人性质的号召书,并且赠予丰厚的报酬。   还真的幸运,这封邮件下达下去没到一个月,那边就等到了配型成功的好消息。   后续的事情,修泽没再过问。   他没有大度的去原谅不请自来的亲生父母,也还没有心理准备去接纳一个素未蒙面的弟弟。   或许以后他会尝试着多几个家人,又或许会觉得当下的家庭关系便是最好的,不想改变。   到了六月份,在温西月进入电视台的第三个月,她终于从一个担惊受怕的临时工转正了。   把转正申请提交上去的那一刻,她就打电话给修泽。   不过修泽似乎在忙,并没有及时回复自己,到了下班,修泽的电话才姗姗来迟,得知温西月已经转正了,修泽稀稀拉拉地给了温西月一些虚伪、不走心的鼓励。   温西月听出了他话里敷衍的成分,正要骂骂咧咧挂他电话,这时等候多时的修泽才从车里出来,捧着一束花,殷勤地凑到温西月面前。   橘色的夕阳把周边的云彩染成了艳丽,修泽长身玉立,身上好像带着光圈一样,缓缓朝自己走来。   那一刻,温西月觉得自己心脏似乎是停了下,然后又加速的跳跃起来。   这时正是下班时间,人来人往的,温西月被他的惊喜弄得很不好意思。   尤其还是这样一个很扎眼的男朋友。   她在一片艳羡中,接过修泽的花。   修泽笑,“恭喜,温记者。”   转正这不是件了不起的事,可她还是谢谢修泽给她的仪式感。   她原希望她能给修泽浓烈的爱,现在才知道自己才是被人热烈爱着的那一个。   当然修泽的仪式感并不是只有一束花。   还带着她去他们许氏最擅长做西餐的一家酒店满足了口腹之欲。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觉得好好的吃着西餐,忽然旁边 * 有人拉小提琴会超级尴尬,可当现实发生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却觉得浪漫至极。   婉转清扬的乐声中,对面坐着是个用手背抵着下巴满眼都是你的人,温西月自问做不到无动于衷,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捧在手心里感觉,那种或许他来说只是一件不痛不痒、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他依旧愿意为你兴师动众的重视感。   很熟悉也很久违!   她觉得再待下去,自己可能会哭出来,就借口去洗手间躲避酸胀的眼眶。   对着镜子她放任了一会儿情绪。   觉得自己足够冷静了才走出来,走到一个拐角处,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扯到一个僻静处。   始料未及,温西月随着那人的力道踉踉跄跄,勉强没有摔倒。   手臂被他大力的拽着,勒出了一道很深的红痕。   温西月心下慌乱,掀起眼皮对上来人的视线,整个人呆住了。   身体瞬间朝自己发出危险的信号。   “你怎么在这?”   问这话时,她的眼光仓皇的朝四周看了看,在找最合适的离开路线。   郑乐亿把她一切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松了手,做投降状,他笑的心酸又自嘲,“姐姐,我又不会害你,你不用这样吧……”   或许郑乐亿说的是对的,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再僻静也会有人路过,可身体对他的骤然出现确实做出了很大的反应,比如她现在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喉咙也在发紧。   温西月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几不可查的颤意,“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郑乐亿也是个藏不住事的人,直入主题:“刚刚和你一起吃饭的是修泽,是我泽哥对吗?”   温西月犹疑了下,点点头。   郑乐亿大为吃惊,“你竟然还和他在一起?”   温西月觉得他这话可真有意思,“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而且,当初还是郑乐亿把她带到修泽面前,说给她创造机会的。   郑乐亿似乎也是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中二行为,“我那时以为你就是一时兴起想玩玩,哪知道你们会玩这么久?!姐姐,赶紧离开他,他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人。”   温西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郑乐亿急道:“我说真的,我泽哥呢我承认他很优秀,我要是个女的我也喜欢他,可你想啊,这么优秀的人怎么是你能得到的呢?”   原本是想解释的,这下好了,这此话一说出口,又不小心把温西月给踩了一顿。   温西月脸色一变,本来在和修泽的这段关系里,她就是有一些自卑的,平时被修泽捧着宠着,她差不多都要淡忘了,忽然又冒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牛鬼蛇神来提醒她,她高攀不起修泽。   她气得转身就要走。   郑乐亿立马拦住她的路,“啊呸!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么好的男人,我许叔肯定是给我越越姐准备的啊。”   熟悉的称呼,让温西月有点恍惚。 *   “越越姐?她是谁?”   “我许叔的独女啊,许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郑乐亿扯了扯唇,“姐姐,你不会真的以为以后许氏会给泽哥吧?”   他纠正了下,“这样说也不是不对,前提那得是,他能娶到我越越姐。”   “那样他就能合法的继承到许氏了。” 第63章 尾声(2) 替身(加了两千字)   听到这些话, 温西月眼睫轻颤了下,她没说话,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 阻碍了她的呼吸。   指尖掐进手心, 轻微的刺疼让她没有过于失态。   她忽然就不想走了, 想从郑乐亿嘴里听到更多关于修泽的事。   那些修泽从来就没有和自己说过, 却真实会发生的事。   郑乐亿看温西月一脸呆滞的模样,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 “姐姐,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他话里带着惋惜, 十分欠揍地说:“你真不知道啊?!我寻思着这不是公开的秘密吗?不然就单单养了十几年, 我许叔就真的会把那么大的集团给他一个野孩子?这会不会太天真了?”   温西月依旧沉默着,漆黑的眼眸沉甸甸的, 像是饱含了太多情绪。   这样的话赵墨白曾经也暗示过她, 不过说的很隐晦,用词倒是直接——童养婿。   可她当时觉得,是别人总是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的家庭关系。   这放在以前, 她听到了只会叹一句可笑说一句无知。   可郑乐亿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和修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父辈交情很深,利益相关,他算是知情人, 他说的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即便她心里更愿意向修泽倾斜,也不免被他这番话乱了思绪,有了动摇。   郑乐亿见温西月似乎并没有被他说动的样子,又道:“真的,我不骗你, 越越姐明年就毕业回国了,我许叔在今年的年夜饭上还当着我们的面,说等越越姐回来就给他们安排订婚。”   订婚?!   温西月跟着身形一晃,像是全身的力气被他这句话抽走了般,眼底冷意明显,“他们不是兄妹吗?”   郑乐亿扯了扯唇,颇为不屑,“他们算哪门子的兄妹,不同父不同母又不同姓,也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唇角的弧度讽刺意味更是明显,“我爸他们在许叔收养泽哥的时候,就经常说既然要养就要姓许,不然养不熟,许叔说麻烦,就没强迫改,其实哪里是麻烦,不就是为现在打算么?”   “越越姐和泽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在泽哥没出门留学前,两人整体腻在一块儿,我们那会儿就开玩笑说你两以后不结婚就说不过去.......”   “咦......”郑乐亿忽然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姐姐,我才发现你和我越越姐名字里都带着月诶?”   温西月白皙的脸上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下。   郑乐亿没把这个发现当回事,还在为温西月的冥顽不灵感到头疼,“姐姐, *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插足我越越姐和泽哥的感情,两人异国嘛,有时候觉得寂寞也是难免的,可你得长点心呀,别到时候越陷越深,你难过到无法自拔,结果人转头就娇妻在怀呢.......”   “郑乐亿!!”   一道熟悉的声音插.入,让原本来游刃有余的郑乐亿脸色一凛,挺直的背脊瞬间一塌。   他望着朝他们走来的修泽,眼皮耷拉下去,再无刚刚在温西月面前的眉飞色舞。   修泽看到他的一刹就眉心紧皱,尤其是看到他对面的人是温西月后,收起的尖刺瞬间张开。   这个人曾经意图对温西月不轨,即便是未遂,在他这也记下了不好的一笔。   他加快步伐走过去,伸手揽住温西月的肩,转了半圈,让郑乐亿的视线范围内彻底见不到温西月,而后才语气不善地说:“这才几个月怎么就又回来了?”   郑乐亿不自在起来,挠了挠鼻尖,“就想回来玩一玩,你放心,我待不了几天的,后天的飞机。”   修泽闷笑,胸腔震了震,“我记得你答应过我,是两年之内不再回国的。”   郑乐亿一点骨气都没,妥协的十分迅速,“行,我改签,明早就走。”   他背贴着墙,姿势十分滑稽,一点点地往旁边挪,“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灰溜溜的离开了。   修泽察觉出怀里人的不对劲,浑身都很僵硬,脸色也有点白,他下意识的觉得是郑乐亿对她做了什么,双手捏着她的肩,让她正对着自己,为了迁就她的身高,他的身体向前微弓,“他把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对你......”   “没有没有。”温西月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在修泽的眼神压迫下,她发现自己真的是做不到强装镇定,只好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来搪塞他,“他真的没对我做什么,就是关心我俩现在的关系。”   修泽问:“我俩的关系?”   温西月:“他看见我们在一起吃饭了?”   “然后呢?”   温西月迟疑了下,“你不怕吗?”   修泽笑,拿手指剐了下她的鼻子,“我怕什么,我女朋友这么漂亮,难道还见不得人?”   被他刻意的夸了下,温西月并没有任何被取悦到的意思,脸依旧绷紧着。   修泽目光带笑,“你现在不会这点信心都没有吧?”   *   回程的路上,温西月表现的特别心不在焉。   她在想郑乐亿话里的真实性。   一定会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同样的,这其中肯定有真实存在的。   比如,修泽和许越的确在法律上来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他们的父母有这个想法,而他们自己也有这样的意愿,想在一起完全合法合规。   如果是那样,自己算什么?   是许越不在国内,他感情上的替代品吗?   可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修泽从来不忌讳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他们的关系,甚至被他领着去他办公室的次数都不下于十次,如果真是郑 * 乐亿说的那样,那他们的关系应该是见不得光的,不应该被那么多人知道。   还有,她和许越两人名字里的同音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她曾经也追问过修泽,那晚在华章天想,明明醉酒后的他已经意识昏沉,为什么愿意在那时对自己伸出援手?   修泽那时只说,她取了个好名字。   当时她不明白,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名字容易令人印象深刻。   照现在看来,她或许就是占了和许越同音的便宜。   修泽一边开车,一边随意挑起话题和她闲扯,怕郑乐亿的骤然出现,会带起她某些不好的回忆,所以说起的话题都很轻松惬意。   不过温西月现在没什么心情去应付他,他说什么,自己都是营业性假笑。   到了温西月家楼下,两人照常温存了下。   修泽解开安全带,上半身探过去,偏头,把自己送上去。   今天他吻的格外小心,唯恐自己动作重了一点,会碰疼她一样,令人羞耻的声音,伴随着吸吮、吞咽,在逼.仄的车里蔓延开。   温西月全程被动承受着,没有做出回应,甚至连手臂都没有抬一下。   修泽亲了一下,感受到了她的兴致缺缺,随即离开她的唇,用指腹蹭掉她唇角的暧昧痕迹。   想着可能是因为郑乐亿,所以他没追问,他用鼻尖碰着她的,“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温西月摇了摇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修泽,把几乎脱口而出,权衡了一路要不要问出来的话压了又压,末了,唇角扬了扬,“不用,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她下了车,发现修泽的视线还紧粘在自己身上,不曾挪开一份,她很重的抿了下唇,才说:“对不起,我刚刚心情有点不好。”   修泽并没有把她的冷淡放在心上,“没关系,我不介意。”   “嗯,那我回去休息了,晚点给你电话。”   “行。”   燥热的风肆意的吹着她的裙摆,她原地目送着修泽的车消失在夜色里,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了,才把一路上想问的、不敢问的说出了口,“许越是谁?”   是你异父异母毫无血缘的妹妹?   还是尚且未得到法律认可的未婚妻?   *   温西月无精打采的回到家。   陈可悦和乌云舒还在吃饭,两人就某个问题展开了一下激烈的讨论。   温西月没有理会,径直回到了房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发觉自己口渴的厉害,这才拿着杯子去了客厅。   她们两人的讨论还在不太激烈的继续着。   其实也不是在讨论什么,就是互相分享今天遇到的奇葩事,或者在网上看到的新段子。   她接好水,边喝边走,喉咙的涩意得以缓解,对她们具体再说什么也没注意,忽然被陈可悦叫住。   陈可悦:“西月,我今天在网上看到,说有数据支持,现在日本的企业家都愿意生女儿超过生儿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西月想了想,给出她的想法 * ,“可能女儿比较可爱,治愈些吧。”   “错。”陈可悦得意的昂着下巴,把她今天看到的分享出来,“那是因为如果生了儿子,不管是好是赖,都得继承家业,能力强点还好说,要是废物一个,也是硬着头皮上,说不定公司过不了多久就会垮,可要是生了女儿就不一样啊,女儿在家美美美,然后挑选一个能干精明的女婿来打理公司。”   “这个不行,再换一个!说白了就是儿子没得选,可是女婿可以千挑万选啊。”   “所以这一点还挺值得我国某些富商借鉴的,不然老话怎么说富不过三代呢?”   ......   陈可悦还说了点什么,她都听的不见了。   如果是之前,陈可悦的这番话自然对她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可是今天不同,她的这些话无异于在她原本就敏感的神经重重的调拨了下。   耳边嗡嗡的响。   有很多声音忽然涌现出来。   ——别人都说修泽是许家从外面千挑万选,接回家养大成人,就是给他独女养的童养婿。   ——越越姐一毕业回来她们就会订婚。   ——他们算的上是青梅竹马啊。   ——女婿可以选啊。   ......   她回到房间,打开的电脑,想借工作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她不想放任自己在这怀疑、不确定的情绪中。   握着鼠标的手在抖,她顾不上那么多,开了文档敲着键盘,开始给明天的采访写提纲,给已经写好的采访稿润色,她想让自己忙一点,忙起来就没空胡思乱想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搁在书桌上的手机忽然一震。   温西月闭了闭眼,虎口卡着额头,大拇指和中指分别停在两边的太阳穴的位置,轻轻的揉了揉。   短暂的休憩后,她才拿起来一看,是一条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信息。   【加了你微信,你同意下,有好东西给你看。】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还是乖乖地点进微信。   果然联系人那里有一个请求信息。   她犹豫了下,点了同意。   那头的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她刚加上同意,那边就飞速来了条微信。   【姐姐,是我!】   【给你看点好东西。】   光是看文字她就知道这是郑乐亿。   她没有回复,只是在等,他所谓的好东西到底是什么,潜意识里觉得一定和修泽有关。   紧接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传过来。   疯狂在两人的对话框里刷屏。   她没看清,但不妨碍在一直被顶上去的照片中捕捉到了修泽的身影。   郑乐亿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少张,总之他用了几个小时在许越的各个社交平台上搜罗到了这些照片,许越是个爱分享生活状态人,她的社交账号里永远都是各种被宠爱,被爸妈,被哥哥,被身边的朋友。   所以这些照片找起来并不难。   他专挑了些两人姿势亲昵,让人遐想的照片发过去刺激温西月。   发完这些照片,他还发表了些自己的看法。   【姐姐,我真 * 的是为你好!】   【我猜啊,可能泽哥也是真的喜欢你的,毕竟这么多年他敢公然带在身边的也只有你一个,你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人还善良。可在强大的诱惑面前,泽哥也不傻是吧,娶了我越越姐就等于拥有百亿家产,实现质的飞跃,跨越了阶级……和你的话,他可能会被我许叔赶出家门,到时候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你别看他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他在我许叔面前可是听话的不行,也是,他是我许叔一手养大的,狗要叫,也得看看主人的脸色不是。】   【我不是在攻击他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本来觉得这话要当面和你说的,可我几分钟之前接到了他的电话,可能是觉得我碍眼,他已经给我买好了机票,我今晚就得走了。】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考虑清楚,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让修泽放弃我越越姐,放弃庞大的家产,选择你。】   ……   看完这些,温西月觉得有点闷。   她把空调又调低了几度。   等确定郑乐亿不再发任何新的内容后,她才把对话框滑到最顶端,一张一张的看照片。   照片的时间跨度很大,但无一例外都是修泽和一个女孩的合影。   修泽模样变化不大,无非就是青涩到成熟,眉眼间有股痞痞的劲,可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很含蓄。   可他身边的那个女孩,真的是从面容稚嫩一点点的长开,变成了明媚张扬。   她就是许越吗?   浓颜系大美人,任是谁看了都得夸一句绝色。   她爱笑,眼里像有太阳一样耀眼夺目。   其实照片上两人的姿势也说不有多亲昵,最大尺度的一张就是修泽按着许越的头往自己肩上摁,两人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差不多,像是生活在一块许久培养的默契。   如果这些照片在这之前,温西月或许会感叹一句兄妹感情深厚,这是现在……她找不到准确的词去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许越,温西月。   越越,月月……   房门忽然被敲响。   温西月被迫抽离出来。   她去开门。   乌云舒在门外,“我煮了点糖水,一起吃点?”   她发现了温西月的异常,“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温西月挤出一丝笑意,“没有,可能要来大姨妈了。”   乌云舒半信半疑,“那行,赶快出来吃。”   说完又用脚踢了踢对面陈可悦的房间门,语气明显要差很多,“有东西吃,快点啊,手慢无。”   陈可悦要比温西月积极的多,几乎下一秒就开了门,她抱着平板,头也没抬,就在那哀嚎,“卧槽,四大爷真是狠,杀人还诛心,一句宛宛类卿直接撂到了嬛嬛。”   乌云舒翻了个白眼,“这都多久之前的电视剧了,你还在家?!”   “你懂个屁,这叫考古,白月光真替身永远的神。”   ……   两人在一边拌嘴。   丝毫没注意到这边温西月的脸 * 色倏忽间变得苍白起来,红唇也失去了血色。   她眼底有东西在剧烈的翻涌着,垂着的手也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良久,她像是做个某个决定,折回房间从书桌抓起手机,直接从两人中间挤了出去。   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身后似乎是乌云舒在问,“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呀?”   她跑的太急,声音被吹散,“我去找修泽。”   她不想一个人再胡思乱想,更不想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把修泽想象成一个不堪的人,之前她已经犯过那样的错,给他造成了伤害,这次她一定要当面问清楚。   一路上她都晕乎乎的,只是想和他求证,连怎么样问出口都没想好。   直到人到了他家门口,她还在惆怅待会儿自己的态度是要强势一些,还是委婉一些。   手指屈起扣了扣门。   门很快被人被里打开。   两人视线撞上。   修泽穿着纯棉的白T,灰色的休闲裤,因为刚洗过澡,利落的短发上还挂着水珠。   他一脸被打扰的不快,眉心紧蹙,却在看到来人是温西月后,很快的切换成惊喜,眉梢一挑,半依在门框上,“这么晚怎么来了?”   温西月胸口一起一伏着。   漆黑的眼眸里饱含了太多东西。   怔怔看他。   修泽视线自上而下看了一圈,见她穿着松垮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手上只拿着一个手机,脚上还是拖鞋,猜想她可能是出门急,是有事要找自己。   喉结滚了滚,他把门完全敞开,收起了漫不经心:“有事找我?”   温西月往前逼近一步,鼻腔里顿时充斥着身上的薄荷味。   脑海里关于一些记忆,像电影镜头一样,一幕幕晃过。   “许越是谁?”   “那个让你单凭一个名字就可以动恻隐之心,让你出手救我?可以让你无论手头上有多重要的事都可以放下,让你一年之内数次横跨半个地球也要去见的许越,到底是你的谁?”   她语速很快,根本没有给修泽反应的时间。   “你又是她的谁呢?一个没有血缘的哥哥?还是帮她打理家业的未婚夫?”   她眸光暗了几分,声音也跟着小了一点,像是自嘲:“我又是谁?许越不在你身边,是她暂时的替身吗?” 第64章 尾声(3) 正文完结   修泽没料到深夜她横跨半个城市过来就是问这些尖锐的问题。   平时看着像猫一样乖巧的女孩, 现在炸了毛露出了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挠在他身上。   竟然威慑力挺大的。   他的嗓子像是泡在了酸水里,想说话却被一股酸涩的感觉堵在心口。   温西月的质问像是一把刀, 直截了当地戳破了他最后一层的心存侥幸。   他原是想等处理完这些, 再和她坦诚。   他和许家的关系很复杂。   说是领养, 可一直没办领养手续。   户口独立, 不强迫改姓。   许还山和时静当初那样做,就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 不让他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也正是这样, 给 * 了旁人许多联想的空间。   在许家生活了十几年, 不好听的话就跟随着他十几年。   一开始或许还会放在心上,为此难过, 后来已经麻木了。   他在许家是什么样的位置, 许还山和时静又待他怎么样,自己清楚就好,没必要一一和别人解释。   他没有那个时间, 更没有那个兴致。   他已经强大到不介意任何的风言风语,自诩可以刀枪不入, 唯独此刻来自温西月的质问让他有些乱了阵脚。   修泽的沉默,让温西月一颗心止不住的下沉,她仍旧看着他, 企图从他看似平静的眼里,瞧出端倪,“生而未养,断指可还,不生而养, 百世难还,你是真的打算拿自己去报答他们的,对吗?”   “西月,”修泽伸手想把人拉进来。   却被温西月冷着脸无情地拍开,“你先回答我!”   她好像已经在心里给自己按了这些人设,也铁了心要在这里把一切弄清楚,像是一秒都等不了。   修泽回视着温西月,目光无比坚定,他说:“许越她是我妹妹,当然她不仅仅是我的妹妹。”   如果她想知道,那把一切都告诉她也无妨。   他愿意对她坦诚一切,那些深埋心中不曾见过阳光的,只要是她想知道的,都可以。   “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有今天,可以站在这里和你面对面说话,都是因为她。”   “那天我的故事还没有说完,爷爷求我妈带我回来检查后,我妈的确很负责地完成了爷爷的嘱托,对我全身进行了一次详细的检查,我因此在宜城待了半个月,检查结果出来后,我应该是要被送回去的,是我妹妹知道我要走后,紧紧的抱着我的腿,像个橡皮泥一样粘在了我身上,又是哭又是闹,她和我爸妈说她就想要个哥哥,就想要我这个哥哥,因为这样,我才能留在这个家。”   其实一开始许还山和时静并没有要收养他的打算。   他们认为人的精心很有限,他们想全身心的去照顾许越,所以早早的就决定这辈子只会有许越这个女儿。   只是因为许越,因为他们对她无限度的宠溺,对她几乎可以做得到有求必应,因此自己才有机会留在这里,接受更好的教育,认识很多的人。   一开始能留在这,其实他和毛绒玩具没什么区别,只是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产生了密不可分的情感。   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可就是事实。   “所以越越对我而言,只说是妹妹,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感激。”   温西月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想象,质问完她大概率会得到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   越模糊越说明他心里有鬼,那和默认也没什么区别。   她开始想,如果真是和郑乐亿说的那样,她肯定是要和修泽分手的,被欺骗被玩弄,她自然也不会和他好聚好散,应该能说出一箩筐讽刺 * 他的话,她明明已经在想怎么骂他了,怎么内涵他......   结果……   修泽:“所以,我对她好,愿意将世间美好都奉到她眼前,将她放在重要的位置,怕她孤单不时去看她,不是应该的吗?”   温西月哑口无言。   那些积攒在心头等待爆发的怨气霎时间烟消云散。   “真的?”   修泽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按照她的质问的顺序,耐心的回答她,“至于我是越越的谁,用她的话来说,我就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抱歉,可能是我做的不够好,竟然会让你产生你是越越替身的想法,西月,我很肯定的告诉你,没有,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越越是越越,独一无二,同样的,我们西月也是唯一的,无可替代。”   “但我得和你坦白,当初在酒店,我的的确确是因为你和越越撞名字的缘故,才心软才愿意多管闲事,你们一般大,所以这之后我对你做的一切都很包容。”   温西月此刻有点心虚,目光躲了下,他越坦诚她越心虚。   会觉得自己真的太容易被外界影响到,总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那我是不是应该要谢谢妹妹?”   修泽紧绷的脸倏尔一松,头靠着门框,眼垂下,“可爱上你和越越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完全不一样!”   温西月心情有点沉重。   修泽似乎决定在今天要把一切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全都说清楚,即便温西月似乎看上去被内疚包围着,不太关心。   “我和越越确实抱着视对方为至亲的想法,但我爸妈或许有过你刚刚说的意思。”   温西月一愣。   她被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沉沉压着。   修泽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赶紧说:“但那只是他们的意思,并不代表我和越越,你知道的,中国式的家长,习惯了说一不二的权威,可能要说服他们很难,但我有信心。”   他的掌心压在温西月肩上,对上她的眼,语带一丝恳求,“所以,你也要对我有信心好吗?”   温西月问,去求证郑乐亿的话是否真的属实:“是不是真的只要你肯娶许越,许氏实业就是你的?”   修泽毫无遮掩:“我爸是这个意思。”   “你真的舍得放弃?”   “嗯?”   温西月问:“名利地位,明明只要娶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妹就可以,你那么感激她,明明只要以身相许就行,你真的舍得放弃?”   修泽无奈:“我刚刚都白说了吗?”   温西月轻轻摇了摇头,咬了下唇才说:“我对你有信心,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而已,如果要你在我和名利地位之间去选择,我没有信心可以让你放弃那些,和我这样一个在谁眼里看上去,都算不得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的人在一起。”   修泽默了默,随后用手挑起她的下巴,和她对视,他声线低沉,带着一丝蛊惑,“西月,如果我和你说,那些我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你会信 * 吗?如果我说你和那些相比,我会毫无犹豫的选择你,你又信不信?”   一股难以言状的感动迅速的席卷着她,让她眼眶一热,眼泪在里面打转。   曾经有一个男人身体力行告诉她,她比生命重要。   现在又有一个男人告诉她,她比万贯家财重要!   她何德何能.....   *   忽然一阵轻笑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一道女声浅浅的唤道:“阿泽.....”   温西月头皮发麻,蓄满泪的眼睛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这是一道完全陌生的女人声音。   还是在深更半夜从修泽的家里传出来。   她怎么可能不多想。   修泽迅速捕捉她的表情变化,大概觉得她的反应过于好笑的,他闷闷笑了一声,在温西月愕然的眼神中,他侧了侧身,让温西月可以看见里面光景。   空无一人。   修泽指着餐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告诉她,“是我妈!”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女人的脸,看上去年纪不大,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气定神闲的欣赏着刚刚那一场“我误会了我生气了你要给我解释结果小丑竟然是我”的闹剧。   温西月:“……”   修泽趁她愣神的功夫,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进来,顺道用脚关上了门。   温西月如同行肉走肉一般,失去了自我意识,被修泽按在椅子上,被迫和电脑那头的时静来了个面对面。   她全程脑子懵懵的。   既有被偷窥的羞耻,又有第一次见面的局促。   修泽的声音在她头顶,引导着她,“西月,快和我妈打个招呼。”   温西月想都未想,脱口而出:“妈!”   修泽、时静:“……”   空气瞬间凝固住。   修泽拉过了一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听到她的话,胸腔带着愉悦的频率震了震,“你还挺自来熟的,我用了两年才肯喊妈,你倒是不认生,一分钟都不到。”   温西月脸上一热,烧的颧骨都在痛。她羞愧的无以加复,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给埋了。   她刚刚真的是没经思考,不知道他这个妈指的是谁,只想着跟着他喊准没错。   时静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反正迟早也要喊的。”   “我们见过的,你记得吗?那次我刚回国,你在大街上拦住了我们,然后给了我们阿泽一点钱,还记得吗?”   温西月:“……”   记得,她当然记得。   妥妥的黑历史。   时静小口地喝着咖啡,眼睛眯了眯,笃定道:“当时我就觉得你们俩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当时……   当时在温西月眼里,修泽就是一只暴敛天物误入歧途的鸭,而在修泽眼里,温西月就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坏女人,总之留给对方的印象都不怎么好。   关系自然很一般!   时静笑了笑,“阿泽,你回避一下,我有些话要和她说。”   修泽提出抗议,“妈!”   时静:“你放心,我不会吓怕她的。”   修泽不想让这两个人单独的相处,至少现在不想。   他刚刚才把温西月安抚好,怕 * 时静再拿话刺激她。   时静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温西月摸了摸耳后,“你先去忙你的吧,我也想和阿姨聊聊天。”   她冲他笑,眉眼弯弯,“放心!”   修泽沉默了下,随后起身,双手撑着桌面,黑漆漆的眼睛沉沉地看着摄像头,“妈,别把我女朋友给吓跑了?”   时静抿着咖啡笑而不答。   等修泽进了卧室,时静才搁下咖啡,双手抱臂,认真的打量起屏幕上的温西月。   温西月被看的不自在,故作镇定。   她出门急,没有好好收拾,穿的也随意,在大夏天里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汗也浸湿她额角的发,因为刚刚和修泽对峙了下,心情起伏较大,这会儿脸色也说不上好。   总之,她现在完全以最糟糕的样子来面对时静。   时静像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出声打破沉默,“放松点,我只是想看看我儿子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的,他不爱和我们说这些,所以我经常和越越猜,阿泽或许会喜欢风情一点的,没想到是你这种款的。”   温西月促狭的笑了笑,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即便时静看不到,她还是坐姿端正。   “我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意外。”时静说,“刚刚你和修泽的谈话我也听到了,当然我得先道歉,偷听你们说话是我不对,我们刚刚在闲聊,没想到你会过来找他。”   她顿了顿,盯着温西月,眼神直接:“我发觉你对我们家有很深的误解,可能外面很多人都会这样想,他回国后外界对他进行了很多不负责任的猜测,我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我可以和你保证,那里面很多都不是真的,我们从来没有把他当过外人,是真的一直把他当做亲人,我和阿泽的爸爸都是很负责的人,既然决定了要抚养他,就一定会像对待亲生的一样对他。”   “想让阿泽娶越越是我的想法,”时静从来不避讳内心深处那些邪恶的东西,“做父母的都想给孩子最好的,我也不例外,在我心目中阿泽就是最好的,他我亲手养大的,我知道他的为人,也很信任他,我也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让越越过得很幸福,前提是他愿意,现在他似乎是不愿意的……”   温西月漆黑黑的睫毛颤了颤,“他肯定愿意的,以哥哥的方式。”   时静的话里带着轻薄的失望,在唇角处蔓延,“你是知道我的意思的……”   她很快释怀:“不过我也不是个专横的妈妈,我尊重他的选择。”   她爱许越,也爱修泽,同样的希望他们过得幸福。   “我这个儿子从小就很听我们的话,差不多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的,也从来不对我们提要求,也没说过一定要得到什么,你应该是他第一个坚定要拥有的。”   她换个坐姿,手肘撑着桌,手背抵着额头,散漫一笑,“我和你说些不是说想让你退出成全我的幻想,只是想告诉你, * 我们是爱他的,虽然有点遗憾,但还是要和你说,只要是我们阿泽喜欢的,我都会喜欢。”   无论她是温西月还是其他人,她都愿意接纳。   “不过和我比起来,阿泽的爸爸要固执很多,要说服他不那么容易,我希望阿泽在为你们未来争取的时候,你不要退缩。”   温西月郑重地点了点头。   时静好整以暇的看她,“我刚刚说这么多,有吓到你吗?”   温西月摇了摇头。   时静笑:“那就好,你们那边时间也不早了,等我回国内我们抽个时间再慢慢聊。”   ……   温西月挂了视频后,抹了把脸,一直挺直的背也软了下去。   她合上笔记本,人趴在桌上。   明明全程她都听,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累呢?   其实从时静的话里她能听出她的纠结。   对自己也并没有她说的那样,毫无敌意。   就像养了十几年的白菜忽然被猪拱了,她难过落寞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可以理解,况且某种意义上,自己还抢了她最心仪的女婿人选。   她趴了会儿,看墙上的钟表显示现在已经到了十一点了。   站了起来去敲卧室的门。   修泽从里打开门,眼角溢出一丝笑意,“聊完了?”   “嗯,既然我把事情弄清楚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修泽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觉得她在说一件可笑至极的事,“半夜三更来了我家,哪里还有回家的道理呢?”   明明是不放心这么晚让她回去,他偏偏用调戏人的语气说出来。   温西月半晌憋出一句话来,“那我还睡你的床?”   修泽挑眉,“又不是没睡过!”   温西月重申一遍,“我睡觉很不老实,而且也不喜欢被人绑着。”   修泽气乐了,“这么记仇?行,我再克服克服。”   他脖颈低了下来,凑近她闻了闻,“先去洗个澡!”   温西月理直气壮地说,“我没衣服换!”   修泽二话不说,双手直接捏着T恤下角,把身上那件白T给脱了下来。   温西月吓得立马把头一低。   T恤被修泽塞进她的手心,“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红晕肯定和鲜花绽放一样,在周边蔓延开,“耍流氓!”   *   等温西月洗好澡出来进去卧室时,修泽也重新套了件灰T床上,他半依着床头,垂眸看着手机。   听到推门的声音,这才懒洋洋地看过去。   随即一愣。   他的衣服对温西月来说是长了一点,但又没有足够长,堪堪遮到大腿那里,温西月姿势扭捏的站着,一个劲地往下拽。   两条水润笔直的腿毫无遮掩的露着,发出诱人的邀请。   修泽喉结滚了滚,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吧!”   温西月迈着小碎步,掀开被子,飞速地躺了进去。   她松了口气。   修泽看她耳根泛红,挑了挑眉梢,“跑那么快干嘛?”   温西月在被子里整理了一番,把两边边沿都压在身下,看上去像是给自己做了一个坚固的壳。   修泽眸光微 * 闪:“防我?”   温西月纠正他,“是防我自己,不想在睡着的时候再误伤你。”   修泽扯了扯唇,“行,睡觉吧,”他摁灭床头灯。   房间顿时黑了下来。   修泽别无动作,很快那边就穿来均匀的呼吸声。   温西月小小的震惊了一番。   他说睡觉就真的睡觉呀?   毕竟在他丢给自己衣服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待会儿要欲拒还迎紧接着被迫接受的准备的,结果……就这……   她被自己的脑洞逗笑。   不过今天这一天过的,心情跟坐山车一样,耗费了她不少精力,在安静的环境里,她只想了一会儿心事就有点架不住了,困意袭来,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怕惊扰到修泽,她都是捂着嘴的。   忽然修泽翻了个身,在她耳边恶狠狠道,“小没良心,竟然还想睡觉?”   温西月惊呼:“你还没睡?”   修泽:“看不出来我在生气?”   温西月诚实回答,“没有。”   虽然他怒气冲冲的过来,说了很多不好的话,他也没有黑脸啊。   “那现在我告诉你了,你总该知道了吧?”   温西月想可能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不一样,修泽的生气方式就是这样的,很含蓄,让人看不出来,“我知道了,然后呢?”   修泽直挺挺地躺了回去,“哄我!”   温西月抿唇一笑。   哦,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她如修泽所愿的那般,支起上半身,探了过去,在黑暗中,找到他的唇,一下又一下的轻啄着。   她记得修泽说过他喜欢这样的哄人方式。   边亲边诚恳的和他道歉,“对不起。”   “我不该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对你产生怀疑,让你伤心。”   修泽享受着她的取悦,“是郑乐亿和你说的?”   “嗯。”   修泽:“从见到郑乐亿的那一刻到你出现在我眼前,中间有三个小时,你胡思乱想了三个小时,我还把你送回了家,这中间明明有这么多机会你可以方面问我的。”   “我当然心情很复杂。”   修泽很轻地笑了下,“那以后如果对我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我,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   “什么都会和我说吗?”   “当然!”   温西月心底更筛了蜜一样,她加重了力道,“那好,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乱猜测了,惹你不开心……”   又亲了一会儿,温西月迫切想知道成果,“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修泽语气欠欠地说,“好了一点点,如果你可以换个地方亲的话,效果会更好!”   说完,温西月的动作就停住了。   黑夜阻碍了视线,却把其他感官放大。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温西月的呼吸重了点,像是在理智和情感中反复纠结。   随后他感觉到盖在腰上的毯子被她掀开,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摸到他的腰,外往下,扯着他的裤子就要往下拽。   修泽:“……”   被她的热情吓得不行,声调徒然拔高:“你要干嘛?”   温西月被吼的委屈巴巴,“我不是在听你的话, * 换个地方亲嘛。”   修泽被她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抬手压着她的后颈,把她往上带,“我说的是这里!”   他身体力行的教会她,其他地方指的是哪。   和温西月那种小打小闹的亲吻不一样,修泽的要热烈很多,温西月被他亲的几乎喘不过去,修泽这才温柔了些。   温西月被他亲的开心了,四肢也从被子里挣脱开,小腿不时摩挲着他的,手依旧停在他腰间,来回打圈。   修泽没把温西月亲的怎么样,倒像是把自己丢进了热水锅,浑身烫的不行,尤其是被温西月抚摸的位置。   实在受不了,他腾出一只手压着她的。   温西月小声嘟囔着,“小气!”   修泽笑了笑,当着自己的女朋友,他也不想再当什么正人君子了,“只是摸摸就满足了吗?”   温西月脑里的弦绷直,“你什么意思?”   修泽松开手,半撑着身体,扭亮了床头的灯,他低哑的声音里夹杂着点温西月从没听过的意味不明,像一根羽毛掠过温西月的心尖。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就不想做点什么?”   借着光,温西月才看清此刻修泽的样子,T恤已经被他扯到露出了腰腹,薄薄的毯子松松垮垮的遮住胯骨以下的部分,肤色健康,轮廓分明,均称的肌肉紧实地贴在骨架上,虽然不夸张,但却给人力量感。   温西月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到过他的身体,眼神一时有点呆滞。   修泽嘴角勾着,他半垂着眼。   温西月觉得这样不好,显得自己多没见识,可她的视线却像有了意识一样紧紧的粘在修泽露出皮肤上。   他可是在诱惑我吗?   摸上去手感应该也不错吧。   修泽仿佛看透了温西月的想法,拉过温西月的手往上放。   温西月象征性的挣扎了下,“不要啦!”   而后马上就从善如流的贴了上去,掌心触碰到男人腹肌的那一刻,她脸上立马露出满意的表情。   啊啊啊啊!!!!   这手感超棒!   她偷偷瞄了一眼修泽,他仍旧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不止这,其他地方也可以哦。”修泽垂眸看了看温西月蠢蠢欲动的手指,哄诱她,“想摸就摸吧。”   温西月谨慎的保留了一丝理智,“你想干嘛?”   “满足女朋友对异性身体的认知也是我这个做男朋友的义务。”   说完放松低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一副仍任鱼肉的姿态。   既然都这样了,那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温西月的手放肆的开始沿着线条摸索,平时这些包裹在规矩西装中看不出来,脱了衣服才显露出实实在在的诱惑。   修泽轻轻哼了声,温西月顿时像受了惊吓一般火速收回手,   修泽:“摸好了?”   温西月收敛笑意,“可以了!”   刚说完,就感觉到一整天旋地转,温西月头砸在被子上,双手也被人桎梏住。   修泽的眼睛露出欲念,对上她的,“那轮到我了。”   “????”   “一来一回很公平 * !”   “!!!!!”   “满足我对女性身体的好奇,也是你这个女朋友的义务哦!”   “????!!!!”   *   天光大亮,晨光微熹。   经过一晚上,洁白的床单皱的不成样子。   温西月趴在床上,睡得很深,似乎是光爬到了她的眼睛上,惊扰到了她的睡眠,她泛红的眼皮动了动,随后睁开。   细窄的视线里,是修泽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慢条斯理地穿衬衫。   温西月一阵恍惚,以为是回到了那天。   宿醉过后,她在一家陌生的酒店醒来,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穿衬衫。   力气耗尽,她一时难以分辨,眼前的一切是她想象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修泽背着光缓缓朝她走来。   看到温西月眼底的迷茫后,修泽在床边蹲了下来,用手揉了揉她的刘海,说出了更让她疑惑加深的话,“我的床就这么让你意犹未尽?”   温西月眨了眨眼。   修泽凑近她的耳边,轻轻说,“昨晚累傻了吧?”   温西月连手指头都懒得抬,喊他,“阿泽?”   “嗯?”   她笑了笑。   哦,原来不是梦。   要说和上次的有什么不一样,那一定是,这个男人已经属于她了。   她睡到了!   修泽把手指挤出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紧扣,他特别喜欢这个姿势,总觉得这样才能紧密相连。   “累了就多睡会儿,我先去公司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把昨晚说了无数次的话又说了一遍,“西月,我爱你,在你和任何东西之间做选择,你都会是被我坚定选择的那个。”   坚定的,寸步不让的,被选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