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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够了吗》
作者：笙落落


　　文案：
　　沪市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首富秦烬把顾家大小姐撞成痴呆了！
　　已经21岁的顾苒智力退回了3岁，除了抱着秦烬的腿叫爸爸，其他谁都不认识了！
　　秦烬的朋友幸灾乐祸：没结婚却多了这么大一个闺女，血赚
　　顾苒的父母不依不饶：你必须对我女儿负责！
　　秦烬推开不给亲和抱就哭唧唧的“大闺女”：心很累
　　一段时间后，大脑恢复正常的顾苒回忆起自己的壮举，羞耻得恨不得去死。
　　本想和秦烬好好赔礼道歉的她，见到——
　　出轨的前男友和小三在她面前毕恭毕敬；一向不喜欢她的继母对她嘘寒问暖；一群想当她“妈妈”的名媛争着讨好她……
　　她觉得，继续当首富闺女也挺好[可爱]
　　直到有一天，眼看都要被她送去别的女人床上的秦烬忍无可忍，将她禁锢在怀里问：玩够了吗？

　　阅读指南：
　　①钞能力爸总 X 天才小提琴家，主要写甜甜的日常；
　　②男主在她大脑没恢复正常前，不会对她产生爱情；
　　③正文已完结，晋江独家发表，请仙女们多支持；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烬，顾苒 ┃ 配角：专栏《五位反派哥哥团宠人鱼崽崽》求预收 ┃ 其它：1V1，HE，甜文，爽文，团宠，笙落落
　　一句话简介：装宝宝后我躺赢了
　　立意：努力成为更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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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当宝宝1天   “爸爸这里硬硬的！”……
　　“秦总，这就是顾小姐的病房了。医生已经为她做了全面的检查，一会儿会送诊断报告过来。”
　　听到助理的话，秦烬“嗯”了一声，清冷地吩咐道，“她父母快到了，你去迎接一下。”
　　“好的，秦总。”
　　助理离开，秦烬抬手轻敲了两下门后，推门而入。
　　宽敞明亮的VIP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女孩子背对着他，盘着腿，坐在病床上，正在自说自话，语气萌萌的——
　　“爸爸去哪儿了捏？”
　　“苒苒也不知道哇。”
　　秦烬忽略心中的怪异，抽了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下，清隽有礼地说：“顾小姐，开车不小心撞到了你我很抱歉，咱们来谈谈赔偿的问题吧。”
　　女生没看他，还在嘀嘀咕咕，话题变成了“爸爸是个臭蛋蛋还是香蛋蛋”。
　　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侧脸，秦烬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尖。
　　以为她是在摆谱，男人耐心地道：“你想要钱，或者什么其他的赔偿，都可以提出来。”
　　顾苒这次总算是有了点反应，只见她重重地把两只手搁在腿上，扭头看他，漂亮的小脸儿上满是被打扰后的不高兴。
　　看清他后，她水汪汪的杏眼又一点点亮起，淡粉色的菱唇也止不住地上翘，很开心的样子。
　　秦烬不明白她这转变从何而来。见到自己这个肇事者，怎么跟见到亲人似的？
　　他压下心中的疑虑，不徐不缓地道：“除了医药费，再赔偿你十万块，可以吗？”
　　顾苒笑得更憨了，咧着嘴，秦烬都怕她流口水。同时，她抬起小手，用手指一下下缠绕着自己的头发，澄澈的眼睛冲着他眨啊眨的。
　　这是在向自己抛媚眼？她不会想要自己以身相许吧？
　　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也不可能为了摆平一起车祸，就出卖色相啊。
　　想到这，男人俊脸微沉：“顾小姐，你怎么不说话？”
　　顾苒不满地嘟了嘟嘴，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脚并用地从床上趴下来，边爬还边“嗨呦嗨呦”地给自己打气。
　　光脚下了床后，她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
　　秦烬将翘起来的腿放下，满是戒备地看着她。
　　两人的距离很快缩短到十几厘米，顾苒挤到他两腿之间，一边抬手搂他的脖子，一边撅着屁股要往他腿上坐！
　　秦烬瞳孔一缩，急忙伸手去推她，愠怒地道：“顾小姐，你干什么？”
　　顾苒被推开，表情有点懵，不解地问：“爸爸，你说的话苒苒怎么听不懂？”
　　“……你管我叫什么？”
　　顾苒笑得灿烂，脆生生地叫：“爸爸呀！”
　　秦烬如遭雷击，马上否认道：“我不是你爸爸！”
　　他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女儿？在车祸之前，他们甚至没见过。
　　听了他的话，顾苒小嘴一扁，眼里马上蓄了泪水。
　　她哭唧唧地说：“爸爸是不要苒苒了吗？呜哇——”
　　秦烬强忍着魔音，有些无措地抬起手：“你别哭啊……你想要爸爸是吧？你爸爸马上就来了。”
　　顾苒根本就不理他，捂着眼睛，越嚎越大声，坚持称：“你就是苒苒的爸爸！”
　　秦烬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说：“我26岁，你21岁，我怎么可能生的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顾苒边嚎边反驳：“苒苒才不是21岁，苒苒今年3岁半！”
　　说罢，她“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死死地抱着秦烬的腿不松开。
　　秦烬无奈地掰她的手：“你先放开我。”
　　“我不！”
　　“这是怎么了？病人怎么哭得这么厉害？”门口有声音冷不丁传来。
　　秦烬抬头望去，原来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来到了病房里。
　　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同医生说：“她一看到我就认定了我是她爸爸，怎么说都不听，你快点把她弄走。”
　　女医生焦急地道：“顾小姐被车撞到了头，失忆了不说，智力还退回了三岁，大脑再经受刺激，有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你是肇事司机对吧，既然她把你当成亲人，当务之急，你要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秦烬哑口无言，一颗心直直地沉下去。
　　他垂头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不起来的顾苒，不愿相信真的是他把人撞成这样的。
　　在医生又一次的催促下，秦烬艰难地抿了抿唇，说：“苒苒……是吧？别哭了，地上凉，你先去床上坐。”
　　顾苒支棱着小耳朵，总算是不嚎了，仰头看着他，水润的杏眼里满是依赖。
　　她抽抽噎噎地问：“爸爸还要苒苒吗？”
　　秦烬嘴里发苦，很勉强地笑了下：“要。”
　　顾苒总算是破涕为笑，朝他张开两只小手，脆生生地说：“爸爸抱！”
　　秦烬僵硬地扭头，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抬抬下巴，示意他：快点抱啊，瞅啥呢。
　　缓缓呼出一口气，秦烬弯腰，将女孩儿抱了起来。
　　她很轻，身体软软地靠在他心口，秦烬能闻到她身上浅淡的馨香。
　　刚迈开腿，脖子就被她两条细嫩的胳膊抱住了。男人脚步一顿，垂眸看她。
　　她嘿嘿一笑，宣誓一样说：“喜欢爸爸！”
　　秦烬：谢谢，但我不喜欢你。
　　话音落下，秦烬见她还嘟起嘴，要来亲自己！
　　他一个激灵，差点没把人给抛出去，偏头躲开了。
　　“爸爸？”没亲到，顾苒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秦烬不想她哭，胡乱找了个理由：“还在外面，不可以亲。”
　　说话间，他走到了床边，把人放下了。
　　顾苒坐在床沿，白净的jiojio荡来荡去，一脸得意地说：“哦~苒苒知道了，爸爸是害羞了！”
　　秦烬：……
　　顾苒又眼巴巴地问：“那等回家了就可以亲亲了咩？”
　　秦烬皮笑肉不笑：“再说吧。”
　　这话落在顾苒耳中，那就是“可以”。
　　她的注意力被自己晃来晃去的jiojio吸引，抬起脚丫，往脚底看了看，秀气的眉毛蹙起来：“爸爸，苒苒的脚丫脏啦！”
　　秦烬站在她两步开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脚脏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爸爸来给苒苒擦脚丫~”
　　“？”
　　秦烬和顾苒大眼瞪小眼，几秒钟后，在她期待的目光里，败下阵来。
　　他心说：毕竟是自己撞了人，忍一忍。
　　可是半蹲在地上，用毛巾给她擦脚的时候，周身的气压不禁变得极沉。
　　强忍着怒意，把她的一只脚擦干净，正要换另一只的时候，脸颊上忽然多了冰凉的触感。
　　他抬头一看，顾苒正把脚丫子戳过来，脚趾轻轻碾着，还欢快地笑。
　　“爸爸，好好玩呀，哈哈哈！”
　　秦烬手里的毛巾都被他给攥变形了，从牙缝里挤一句话来：“顾苒，把脚拿下去。”
　　顾苒收敛笑意，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哦”了一声，把脚放下了，嘴里嘀嘀咕咕：“爸爸以前不是最喜欢这么玩了吗。”
　　秦烬深呼吸一口气，心说：可我又不是你爸！
　　好不容易擦完脚，给她穿上鞋，顾苒非要他也坐到床上去。
　　他硬着头皮坐过去，顾苒呲溜就挪到他的身边，张开手抱他。
　　“你好好坐着。”秦烬冷着脸，刚把她的手给拿开，她嘴一扁，就要哭。
　　医生一个眼刀就扎了过来，秦烬出于愧疚，举起手哄她：“不拦你了，别哭。”
　　顾苒笑容洋溢，一手搂着秦烬，另一只手欢欢喜喜地顺着他的脸往下摸。
　　秦烬虽然已经很克制了，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一丝“不堪受辱”，怀揣着希望和医生确认：“她是真的伤了脑子，不是装的？”
　　医生冷冷地道：“当然不是。”
　　“啪”，秦烬的希望，破灭了。
　　“爸爸这里硬硬的！”顾苒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惊奇地说。
　　这糟糕的话，让秦烬的想法一下子歪了，忙低头看去。
　　呼……还好，她摸的是他的腹肌。
　　拨开她的手，秦烬无奈地说：“别乱摸。”
　　顾苒哼了一声，用手去捏他的脸。
　　秦烬“嘶”了一声，皱着眉问：“你一个小姑娘，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顾苒马上把手放下，看着秦烬白皙的侧颊被她捏出来的红印，心疼地说：“呜呜呜，苒苒给爸爸呼呼，不痛不痛……”
　　说着，她捧着秦烬的脸，噘着嘴，一下下吹着。
　　轻柔的呼吸给秦烬吹得不自在极了，他侧过脸，别扭地说：“不疼，不用吹。”
　　“呜呜呜，苒苒再给爸爸亲亲……”
　　“真不用！！”
　　方助理领着顾苒的父母到门外的时候，一行人都听到病房里有人在喊“爸爸”，语气很是亲热。
　　顾苒的父亲顾成志本来特别担心顾苒，此刻松了一口气，和自己的二婚妻子桑巧晴笑呵呵地说：“苒苒中气十足的，看来没什么大事。”
　　桑巧晴点头：“是啊。不过这孩子估计被吓到了，不然也不能一直喊爸爸，咱们快进去看看她吧。”
　　“好。”
　　顾成志推开门，春风满面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一个小白脸搂在怀里，两人姿态好不亲热。
　　最让他怒极的是，顾苒竟然一口一个“爸爸”地叫人家！
　　顾成志在短暂的错愕后，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第2章 当宝宝2天   苒苒只和爸爸一块！……
　　他这一声，给病房里的顾苒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就缩进了秦烬怀里，小手紧紧抓着秦烬的衣襟，怯怯地往门外看。
　　顾成志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痛心疾首地指着顾苒：“你这，成何体统！赶紧给我松开！”
　　顾苒哆嗦了一下，眼睛一红，恨不得把自己藏进秦烬的胸膛。
　　她害怕地对秦烬说：“爸爸，这个爷爷好凶，苒苒好怕。”
　　顾成志瞪大眼睛，用手指着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管我叫爷爷？我是你爸！”
　　顾苒抱紧秦烬的脖子，怂哒哒地争辩：“你又老又丑，才不是我爸爸。”
　　顾成志捂着心口，半晌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医生适时走过来，对顾成志和桑巧晴解释了一番。两人这才知道，顾苒被秦烬给撞坏了脑子。
　　顾成志崩溃地说：“我女儿是乐团里最优秀的小提琴手，还在竞选首席的紧要关头，前途无量，怎么会被伤成这样啊！连我这个亲生父亲都不认识了！”
　　桑巧晴附和：“医生，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苒苒。”
　　医生宽慰他们：“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医治顾小姐。”
　　顾成志：“对，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您尽管说。”
　　医生看了一眼不愿和秦烬分开的顾苒，提议道：“如今顾小姐只信任秦先生，我们治疗组给出的意见，是让他们二人多相处。”
　　顾苒正靠在秦烬的身上，玩他修长的手指，听到这话，她欢呼道：“苒苒要和爸爸一块！”
　　她愿意，秦烬可不愿意。但他毕竟是撞伤了顾苒的罪魁祸首，便没有发表意见。
　　顾成志很铁不成钢地扫了顾苒一眼，冷声说：“不行，我不同意。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女儿这么漂亮，神智又不正常，一个劲儿往秦烬身上贴。秦烬怎么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要是对顾苒起了歹心怎么办。
　　医生沉吟片刻，道：“除了脑部，顾小姐只受了些擦伤，或者您先把她接回家，观察一段时间。但是千万要注意，不能刺激到她的情绪。”
　　“好。”
　　顾苒正把自己的手往秦烬的手上摞，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
　　她抬头一看，是那个凶巴巴的“坏爷爷”。
　　愣了一下，她马上尖叫起来：“放开苒苒！”
　　不等坏爷爷说话，医生走了过来，严肃地说：“不能刺激到她！”
　　顾成志只好将顾苒的手松开，顾苒一下子躲到了秦烬的身后。
　　她瞪着两个眼睛，听坏爷爷对爸爸说：“秦先生，麻烦你和我们一起，把苒苒送回家。”
　　顾苒用她不是很灵光的小脑瓜分析了一下他的话，警惕地喊：“苒苒只和爸爸一块！”
　　顾成志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起来：“就是回你爸爸家。”
　　顾苒不相信，抓着秦烬的衣角，嫩嫩地求证：“爸爸，是这样吗？”
　　秦烬巴不得顾成志把顾苒领回家去，没什么心理压力地点头：“是。”
　　顾苒笑起来，露出洁白的贝齿，澄澈的瞳孔里满是信赖：“好哦，苒苒和爸爸回家啦！”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顾苒握着秦烬的手手，亲亲热热地问人家：“爸爸，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成志站在两人身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秦烬也有些无语：“……你都不记得我叫什么，就管我叫爸爸？”
　　顾苒理不直气也壮：“那苒苒忘记了嘛！苒苒才三岁，不记事！”
　　“行吧……”秦烬尾音略拉长，可能是终于要摆脱她了，他心情不错地道，“我叫秦烬。”
　　秦和烬两个字合起来，音有点难发，顾苒就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说：“秦——烬！爸爸叫秦——烬！”
　　到了停车场，秦烬的司机把车门打开，顾苒往里面看了一眼，皱着小眉头，问：“爸爸，苒苒的儿童座椅呢？”
　　秦烬：“……这辆车上没有。”
　　“嗷，那下次爸爸开一个有的哦！没有儿童座椅不安全！”
　　“好。”
　　秦烬将顾苒送回了家，还在她家里陪了她一会儿。
　　她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家中的摆设很好奇，拉着秦烬参观了半天。
　　见她心情不错，秦烬对顾苒说：“我要出去工作了，你在家里乖乖的。”
　　顾苒明显很舍不得他，但是她要做一个乖巧的宝宝，撅着小嘴点头：“好哦。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忙完了就回来。”
　　说完，秦烬起身，往门外走，顾苒眼巴巴地跟过来送他。
　　最后看了顾苒一眼，秦烬没什么依恋地道：“走了。”
　　顾苒举起手，不舍地挥了挥：“爸爸再见。”
　　门在她眼前关上，顾苒站了半天，才耷拉着脑袋往客厅里面走。
　　她心想：爸爸才刚离开，自己就想爸爸了。要是自己能赚好多的钱就好了，这样爸爸就可以一直在家里陪着自己了。
　　过于专注，她都没发现面前多了个人，差点撞上去。
　　一个7、8岁，梳着平头，大眼睛双眼皮，肤色有点黑的小男孩，正抬头看着她。
　　顾苒跟个打蔫儿的花骨朵似的，谁都不想理，本想绕开他，却听他说：“姐姐，你真变成笨蛋啦？”
　　“谁是你姐姐！”顾苒掐着腰说完，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又说，“我才不是笨蛋！”
　　小男孩捂着肚子笑：“哈哈！你连我都不记得了，不是笨蛋是什么！”
　　顾苒有些生气，奶凶奶凶地喊：“苒苒不是笨蛋！”
　　小男孩朝她做鬼脸：“就是笨蛋，略略略~”
　　顾苒气得跺脚，想找爸爸教训一下这个黑小子。还没等动，桑巧晴走过来，连拖带拽地把小男孩给薅走了。
　　关好卧室的门以后，桑巧晴训斥自己七岁的儿子：“顾啸卓，都说了姐姐生病了，让你离她远点！”
　　顾啸卓想到以前顾苒是怎么收拾他的，一脸的扬眉吐气：“姐姐是病的不轻，连架都吵不赢我了哈哈！”
　　桑巧晴生怕这话被顾成志听到，伸手去拧他的耳朵：“闭嘴！以后不准去惹你姐姐！”
　　*
　　顾苒并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她坐在沙发上生了一会儿闷气，琢磨着等爸爸回来，她要怎么告状。
　　可是她等啊等，一直到晚上睡觉，爸爸还是没回来。
　　她掀开被子，爬起来，刚跑出卧室，就听坏爷爷问：“苒苒，你去哪？”
　　顾苒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坏爷爷的身体藏在阴影里，表情阴沉沉的，很可怕。
　　她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问：“爸爸呢？”
　　“他工作多，还没回来，你先去睡吧。”
　　“可是苒苒想等他……”
　　“苒苒要听话，爸爸喜欢乖孩子。”
　　顾苒垂着头，低落地说：“好吧。”
　　第二天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爸爸。坏爷爷没在家，他的老婆说，爸爸早就出门了！
　　顾苒一脸的怀疑人生：怎会这样！
　　第三天，第四天……顾苒还是没见到爸爸。
　　她觉得事情非常不对劲儿！必须要想想办法了！
　　吃过晚饭，顾苒假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实际上一直在往顾成志放在茶几的手机上瞄。
　　她知道这个东西可以打电话，也想给爸爸打，但是她不知道爸爸的号码，问坏爷爷他们，他们就说三岁的孩子不能打电话。
　　不给她打电话也就算了，她要出门去找爸爸，坏爷爷他们还一直拦着她。
　　这怎么能行呢，她要反抗！
　　等啊等，坏爷爷终于走了，手机还放在茶几上。
　　顾苒马上把手机抓过来，藏在怀里，做贼似的跑去了阳台。
　　蹲在墙边，顾苒学坏爷爷的样子，拿手指去摁屏幕。
　　屏幕如愿亮起来，上面跳出一个键盘，提示她解锁。
　　她并没意识到，“三岁半”的自己，为何是识字的。
　　歪了歪脑袋，她随便戳了几个数字，屏幕上跳出“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几个字。
　　顾苒急坏了，又输了几次，还是不对。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才能打电话！
　　情急之下，她划拉了两下，竟然跳出了紧急拨号的页面。
　　隐约想起有人告诉过自己，遇到困难，要找警察叔叔！
　　顾苒盯着屏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摁下了三个数字：1、1、0
　　然后，她两只手捧起手机，小心翼翼地将其托到耳边。
　　几声后，电话被接通了。
　　顾苒眼睛里透着欣喜，忙压低了声音问：“歪，是110吗？”
　　对面是个小姐姐，回答：“是的，女士，有什么可以帮您？”
　　“歪，警察姐姐，”顾苒很想爸爸，一说话就哽咽了，“我，我被坏人绑架了，找不到爸爸了，你们救救我。呜呜呜，我爸爸叫，叫秦——烬。”
　　听筒里马上传来安抚：“女士您先别哭，您说您被绑架了是吗？现在您还安全吗？”
　　“我，我不安全，呜呜呜……”
　　“那您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位置吗？”
　　“我不知道……”
　　“您别急，我们已经在定位您的手机了……”
　　顾苒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冷不丁一道严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你在干什么？”
　　她吓得尖叫一声，手机摔在地上，挂断了。
　　警局内，接线的警察站起来，催促道：“被绑架的女士暴露了，有危险，快加速定位！”


第3章 当宝宝3天   要亲亲
　　一小时后，顾家的客厅里。
　　顾成志带着桑巧晴不停地给几位警察赔礼道歉：“……情况就是这样，实在是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警察也没想到报警的人竟然脑子有问题，觉得她家人绑架了她。刚刚他们敲开门，顾苒还信誓旦旦地指认自己的父亲和继母。
　　现在他们将事情搞清楚后，也挺同情顾成志二人的，由衷地祝愿道：“希望您的女儿早日康复。”
　　“谢谢，我们会积极配合治疗的。”
　　顾苒眼睁睁地看着警察来了又走，脸上的表情也从充满希望到怀疑人生。
　　为什么警察要把她留在坏人家，不带她去找爸爸呢？她的爸爸去哪儿了？
　　正思索，坏爷爷来到她面前，板着脸说：“你还挺出息，知道打电话报警。”
　　顾苒定定地看着他，心中冒出来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爸爸不会是被坏爷爷害死了吧！
　　坏爷爷绑架了自己，怕爸爸救她，就把爸爸给杀死了！不然自己为什么一直见不到爸爸？爸爸明明说，忙完了就回来，他是不会食言的！
　　她直接忽略了还是秦烬送她来这的事实，一张小脸儿变得煞白，眼神愤怒又恐惧。
　　顾成志见她不善地盯着自己，不解地问：“想什么呢？”
　　顾苒眼睛通红，跟个愤怒的小兽一样扑上来，大喊：“大坏蛋，你把我爸爸还给我！”
　　顾成志一脸懵地往后躲：“顾苒，你冷静一点。”
　　顾苒还怎么冷静，爸爸都被坏爷爷杀死了！想到这，她就悲伤地哇哇大哭起来。
　　“你杀死了我爸爸！哇——苒苒没有爸爸了！”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直接给顾成志震住了，他愣愣地说：“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苒趁他愣神的时候，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领子摇晃：“我要爸爸！”
　　桑巧晴忙上前拉她，可是盛怒之下的顾苒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拉不开。
　　顾啸卓也急得在他们几个身边团团转，同顾苒说：“笨蛋姐姐，爸爸不就在这呢吗！他怎么可能自己杀自己呢！”
　　局面霎时乱成一团。
　　情急之下，桑巧晴大声道：“苒苒，你爸爸没死，他好好的呢！”
　　顾苒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拼命摇头：“我不信，你们在骗我！”
　　“没骗你，你先把手松开，我给你看你爸爸！”
　　顾苒停下动作，泪眼婆娑地问：“哪儿呢？”
　　桑巧晴松了一口气，小声和顾成志说：“你给秦先生打个视频。”
　　顾成志衣服都被顾苒扯乱了，脸色铁青，斟酌了一番。
　　今天如果不让顾苒见秦烬一面，事情没办法收场。
　　重重叹了口气，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秦烬的视频通话。
　　响铃几声后，对方接了起来。屏幕里的男人穿着宽松的深色睡衣，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发梢湿漉漉的，大概刚洗过澡。
　　顾成志忙说：“不好意思秦先生，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实在是苒苒她闹得厉害。”
　　电话开了免提，秦烬清冷的声音传来：“顾小姐怎么了？”
　　顾苒一听到“爸爸”的声音，眼睛刷地亮起，扑到顾成志身边，探着脑袋往屏幕看，喊道：“爸爸！”
　　秦烬的表情明显僵了一瞬，没出声。
　　顾苒径直把顾成志的手机抢了过来，高高举起，清甜的少女音满载着委屈：“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看苒苒？”
　　对上她清澈的目光，秦烬心中有愧疚一闪而过。
　　他可以承担医药费和赔偿，但不想和她有其他牵扯。
　　现在电话打来，他能猜到是顾家人哄不住顾苒了。
　　抿了抿唇，秦烬温声说：“我工作多，还没忙完。”
　　顾苒的嘴角一点点垂下去，低落地问：“那爸爸什么时候忙完呢？”
　　秦烬眨眨眼：“还要一段时间。”
　　接下来几秒，顾苒都没说话。
　　秦烬：“好了，你早点睡，我挂……”
　　“你们骗人！”顾苒忽然大喊了一声，漂亮的小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不等秦烬开口，顾苒就把手机丢到了一旁，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她又哭起来，边哭边信誓旦旦地说：“电话里的那个人才不是我爸爸！是坏爷爷找来骗我的！苒苒的爸爸死了，呜呜呜……”
　　秦烬现在看不到她，但也能通过声音想象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现在就是后悔，为什么要开车。他不开车，就不会撞出这么大个麻烦来。
　　顾成志他们也傻眼了。都和秦烬视频了，顾苒怎么还闹呢。
　　“他没死，你快起来，别往地上坐……”顾成志伸手拽顾苒。
　　顾苒不仅不给他拽，还往地上一躺，跟个小奶娃似的，边哭边蹬腿：“我要爸爸，哇——”
　　她这幅样子太熊了，顾成志半天没找到下手的地方，急出了一身汗。
　　顾啸卓被顾苒的样子惊呆，睁大眼睛看着她。
　　还是桑巧晴跺了跺脚：“老顾，医生说了，不能让她受刺激！”
　　顾成志擦了擦头上的汗：“我知道，我在想办法呢。”
　　电话那头的秦烬叹了口气，妥协地说：“我过去一趟吧。”
　　……
　　半小时后，顾苒把秦烬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回手把门关上了。
　　哼，不让坏爷爷他们看。
　　“爸爸！”眼睛黏在秦烬身上，顾苒欢欢喜喜地朝他张开手臂，作势要抱他。
　　秦烬脸色一变，急忙躲开。
　　“你有话就站在那说。”
　　顾苒才不听他的，追过去，扑到了他身上，抱着他的胳膊。
　　她拿小脸儿美滋滋地蹭着秦烬的衣服，鼻子嗅了两下，心满意足地说：“是爸爸的味道！”
　　秦烬鲜少和人挨得这么近，一张俊脸紧绷着，伸手推她。
　　可顾苒就跟个狗屁膏药似的，不管推开她多少次，她还会黏上来。
　　到最后，她露出了一副哭唧唧的模样，秦烬只好妥协，任由她抱着。
　　带她去床上坐下，秦烬看了一眼手表后，扭头对她道：“现在见到我了，可以相信我是真的了吧。”
　　“嗯嗯！”顾苒扬起小脸儿，灿灿地笑着。
　　这个角度，她长发垂向后，秦烬见到她左下鄂有浅浅的疤痕，应当是多年拉小提琴造成的。
　　想到她本来在竞争乐团小提琴首席的紧要关头，结果被自己撞成了这样，秦烬心中过意不去，对她耐心了几分。
　　正要安抚她两句，秦烬瞧见顾苒撅着小嘴，凑了过来。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往后躲。
　　顾苒没亲到，不高兴极了，质问他：“爸爸明明说过，回家就可以亲亲的！”
　　秦烬：“……我没说过。”
　　“说过！”顾苒一个劲儿地往上凑，“爸爸不让苒苒亲，那你亲苒苒也可以哦~不过不可以用胡子扎苒苒！”
　　这么近的距离，秦烬从她脸上找不到丁点瑕疵。她还煞有介事地闭上了眼睛，纤长挺翘的睫毛像蝴蝶一样，轻轻颤动。
　　秦烬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把她的脸给推开了。
　　顾苒睁开眼睛，一脸地受伤，小嘴扁起，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秦烬真是怕了她的魔音，忙转移话题：“你这几天在家里都做什么了？”
　　顾苒瞬间被他带跑偏，想都没想，就回：“在等爸爸回来！”
　　“……除了这个。”
　　“唔……”顾苒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数，“苒苒想给爸爸打电话，但是坏爷爷他们说小孩子不能用手机；坏爷爷他们还不让苒苒出门；对了对了，黑小子说苒苒是笨蛋！爸爸你帮我教训他们！”
　　秦烬心道，又是坏爷爷又是黑小子的，敢情你就记着告状了。
　　他似笑非笑：“行。”
　　顾苒开心极了：“就知道爸爸对苒苒坠好啦！~”
　　她依偎在秦烬身上，乖萌萌地问：“爸爸可不可以给苒苒买一个手机呀。”
　　“要手机做什么？”
　　“苒苒想和爸爸打电话~”
　　秦烬心说我可不想和你打，便搪塞她：“你还小，用不着手机。”
　　“呜呜，可是我想要……”说到一半，顾苒打了个哈欠。
　　今天又是报警，又是和坏爷爷斗争的，顾苒早就累了。“爸爸”陪在她身边，让她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下来，困意阵阵来袭。
　　秦烬见状，低声说：“困了就睡吧。”
　　顾苒一个激灵，摇摇头，逼自己清醒起来。
　　她靠在秦烬怀里，小手抓着他的衣襟，特别真诚地说：“苒苒不困。”
　　结果刚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秦烬嘴角浮起一抹浅笑：“这还不困？”
　　顾苒惦记的事情多着呢，呆呆地摇头：“苒苒还要和爸爸说话。”
　　秦烬估计她撑不住多久了，耐着性子道：“行，你说吧，我听着。”
　　“苒苒想知道……爸爸在哪里上班……”
　　秦烬挑眉。她不会是想要去公司找自己吧？那可不行。
　　要是被手底下的员工知道他撞出来这么大个“闺女”，他总裁的威严何在。
　　“在公司上班。”
　　“哪个公司呢……”
　　秦烬想了想，回：“顾氏。”
　　……
　　第二天早上，顾苒醒来的时候，秦烬已经不在家里了。
　　她去找桑巧晴问，后者回她：“你爸爸去出差了，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让你在家乖乖等他。”
　　“出差？”
　　“嗯，就是去外地工作，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
　　顾苒鼻子一酸：“那苒苒要是想见他，怎么办呢。”
　　“可以给他打电话。”
　　“我没有电话，呜呜……”
　　桑巧晴见顾苒对秦烬这么依赖，不由想到她昨天和顾成志的对话。
　　“要不让苒苒和秦先生相处一段时间？”
　　“不行！”顾成志强烈反对，“秦家没有长辈坐镇，秦烬二十多岁就执掌整个秦氏、坐稳了沪上首富的位置，你当他是什么人？外界还有传言，他家人的事故和他有关……总之我不同意苒苒到这么危险的人身边去！”
　　回过神，看着可怜巴巴的顾苒，桑巧晴称，她要是表现好的话，自己可以把电话借给她。
　　于是这一天，顾苒都乖乖的，晚上的时候，终于得到了一个和爸爸打视频电话的机会。


第4章 当宝宝4天   爸爸是小气鬼
　　电话接通后，顾苒捧着手机，兴高采烈地喊：“爸爸！”
　　屏幕中的秦烬穿着家居服，坐在椅子上，身后是一片书架。灯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铺了层暖意。
　　他启唇，淡笑却未达眼底：“苒苒。”
　　顾苒凑过去，通透的杏眼里似有星辰坠落。她好奇地问：“爸爸去哪里出差啦？”
　　秦烬已经和顾成志夫妇对过说辞，自然地回道：“来了京城。”
　　“哦哦，那爸爸现在是住在京城的房子里嘛？”
　　“是的。”
　　“嗷~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不确定。你这段时间在家里乖乖的。”
　　顾苒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苒苒乖乖的话，爸爸会给苒苒奖励嘛？”
　　“你想要什么奖励？”
　　“嗯……”顾苒歪头想了想，说，“想要爸爸的亲亲！”
　　坐在她不远处偷听的顾成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就说吧，绝对不能让顾苒到秦烬身边去！这要是不看着，还得了？
　　秦烬沉默了一秒：“换一个。”
　　顾苒不满地嘀嘀咕咕：“小气鬼，等你回来，我偷偷亲你。”
　　“……我都听到了。”
　　顾苒马上闭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到处看，很是心虚的样子。
　　秦烬勾了勾唇，想到还有工作要处理，挂电话之前同她说：“给你带烤鸭回去。”
　　顾苒期待地答应：“好耶！谢谢爸爸！”
　　接下来几天，她表现都不错，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和秦烬打电话。
　　她特别期待见到秦烬，还有他带回来的烤鸭。
　　顾成志听她天天念叨，让家里的阿姨去餐厅买了一只现成的烤鸭回来，顾苒果真吃得香喷喷的。
　　见她喜欢，顾成志向她邀功：“味道还不错吧？”
　　顾苒擦了擦嘴，矜持地说：“还行吧，肯定没我爸爸买的好吃。”
　　顾成志：……罢了，闺女还病着，他不生气。
　　想到她有段时间没练琴了，晚饭后，顾成志把她的琴盒拿了过来，问她：“苒苒，你看看这是什么。”
　　待顾苒好奇地看过来后，他将琴盒打开，露出里面那架棕色的小提琴。
　　看得出来，小提琴的主人对它非常爱惜，琴身泛起莹润的光泽，琴弦干净，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这是小提琴，你最擅长的乐器，拉拉看？”顾成志将琴盒递过去，期待地看着她。
　　本以为顾苒拉了十年的小提琴，就算现在记不起来，也会对它感到喜爱和熟悉。
　　没想到她不仅没接，还皱着眉头，认真地说：“不要，苒苒不喜欢。”
　　顾成志的手僵在半空中，愣了两秒，说：“怎么会？你当年吵着要学琴，坚持了整整十年……”
　　顾苒有点心烦，把头扭到一边：“我才没吵着要学这东西。”
　　她如此抗拒，顾成志自然不会勉强。正要把琴收起来，顾啸卓凑过来，笑嘻嘻地和顾苒说：“姐姐，把你的小提琴给我玩玩呗。”
　　他摆出了一个拉琴的姿势，抬起下巴：“看我给你拉一个——命运交响曲！哎呦！”感觉脑袋被人拍了一下，顾啸卓气呼呼地看向顾成志，“爸，你打我干嘛？”
　　顾成志把琴盒扣上，对着他的后背又来了一下，嫌弃地道：“打的就是你！我看你像个命运交响曲！作业写完了吗？”
　　顾啸卓怂怂地摇了摇头。
　　顾成志抬手：“那还不去写？”
　　顾啸卓生怕再挨打，抱着头，赶忙溜了。
　　他走后，顾成志对顾苒说：“唉，这孩子不像你和你哥，一丁点音乐细胞都没有。”
　　听到“哥”这个字，顾苒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副男人弹钢琴的画面，可还没等她看清男人的脸，画面就消失了。
　　她和顾成志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桑巧晴，垂着头，表情有些低落。
　　……
　　第二天，顾苒起床走出卧室，见到顾成志拎着皮箱，站在门口，严肃地同桑巧晴说着话。
　　“……你在家看好两个孩子，尤其是顾苒，别让她乱跑。”
　　桑巧晴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柔声应道：“知道了。”
　　顾成志也看到了她，冲她笑了下：“我去出差了，苒苒在家要听桑阿姨的话，知道吗？”
　　顾苒下意识点点头。
　　他走后没多久，顾啸卓也去上学，家里一下子空了起来。
　　到了下午，桑巧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什么？好的，老师，我马上来。”
　　她匆匆出门前，同家中的阿姨说：“小卓在学校出了点事，我得去一趟，你看好顾苒。”
　　阿姨郑重地答应下来。
　　*
　　“是这儿吧？”舒妙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问身边的向严。
　　向严长得一般，但是颇会打扮，从上到下都是名牌，还喷了男士香水。
　　听到舒妙的话，向严轻嗤：“我怎么知道，她又没带我来过她家。我们在一起的事，她父母八成都不知道。”
　　舒妙有些伤心地望着向严，清秀的面庞霎时我见犹怜：“你是不是还想挽回她……”
　　向严一怔，忙解释：“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就没正儿八经在一起过。她心里除了练琴就是演出，哪正眼看过我。”说着，向严举起一只手，无比真诚地道，“妙妙，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舒妙总算是绽放了一个笑容，小鸟依人地挽上他的胳膊：“那一会儿你要把事情和她说清楚，不能因为她出车祸，就同情她。”
　　“放心吧。”
　　说罢，向严摁响了门铃。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面善的阿姨问：“你们是？”
　　舒妙笑了下，柔声说：“您好，我们是顾苒的朋友，得知她出了车祸，特地来探望她，请问她在家吗？”
　　阿姨想了想，桑巧晴只说不让顾苒出门，没说不让她见人，便把门打开，请两人进来。
　　舒妙和向严进去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地毯上的顾苒。她穿着卡通睡衣，栗子色的卷发披散在肩头，面前摆着一堆打乱的拼图。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这还是那个高贵冷漠，宛如机器般的顶级小提琴手吗？
　　阿姨先客气地同他们说：“两位请坐，”然后对专心致志玩玩具的顾苒说，“苒苒，你朋友来看你了。”
　　顾苒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很快又低头摆弄自己的拼图去了。
　　待阿姨去泡茶，舒妙走到顾苒身边，摆出一副关切的表情来，问道：“顾苒，你身体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你一直没去乐团，我们都很担心你。”
　　顾苒好像没听到，拿起一块拼图，思索着往哪放。
　　舒妙被她无视，眼神不悦地往下说：“我从你的资料上看到了地址，代表乐团的大家过来看看你，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顾苒还是不搭理她。
　　向严看不下去了，冷声道：“顾苒，你怎么回事啊，没听到妙妙和你说话吗？是，那天被你撞见了我和妙妙一起喝咖啡，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有话不能摊开来说吗？妙妙好心好意来探望你，你就这么给她摆脸色？顾苒，咱们在一起三个月，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这叫什么谈恋爱？在成年人的世界，一段时间不联系，那就是和平分手的意思，所以我和妙妙在一起，你也别觉得我们对不起你。”
　　他说话的时候，舒妙一直盯着顾苒，试图看到她伤心愤怒的样子。
　　自从半年前，顾苒空降沪上交响乐团，就处处压自己一头。
　　指挥和团长对她的琴技赞不绝口，团员们更是佩服她到五体投地。
　　自己在乐团里兢兢业业干了三年，好不容易从二提成为副首席，本来上一个首席离职，她继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知顾苒杀出来，要和她一起竞争。
　　是，再高难度的曲子，顾苒都能丝毫不出错地完成，不愧对她“机械师”的名号。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自己演出的时候也没出过纰漏啊？表演效果同样不差，凭什么要把首席的位置拱手让给顾苒？
　　所以，她运作了一番，不仅争取到了团长的支持，还撬了顾苒的墙角，让向严这个富二代给乐团施压。
　　大概上天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竞选结果出来前夕，顾苒出了车祸。
　　就在昨天，自己已经和乐团签了约，成为了新的小提琴首席。
　　一想到这，她就痛快极了。
　　所以顾苒，你怎么还不生气？你在国外混不下去，回国照样还是不行，哈哈！
　　“叔叔阿姨，你们好臭啊，能不能离我远点？”顾苒嫌弃地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舒妙期待的目光变成了错愕，指着自己的脸：“你管我叫什么？我今年才25岁！”
　　顾苒这次直接干呕了一下，显然快被臭晕了。
　　舒妙的表情裂了，往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她。
　　向严揽着舒妙的肩，脸色也是铁青的：“顾苒，你没必要这样吧？人身攻击有意思吗？”
　　顾苒真的烦死他们了，一直叭叭叭的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她把手里的拼图丢到两人脚下，气鼓鼓地说：“走开！不然我让爸爸打你们！”


第5章 当宝宝5天   在逃小公主
　　向严拧眉奚落：“顾苒，你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还把你爸爸搬出来了？你搞清楚，向家在沪市的地位可比顾家高多了，顾成志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他这一串，顾苒就只听进去了顾成志三个字，这好像是坏爷爷的名字。
　　于是她板着小脸儿，认真地反驳道：“我爸爸不是顾成志。”
　　向严看了舒妙一眼，嗤笑：“她还真撞坏脑子了，连自己爸爸是谁都不知道。算了算了，和这样的人没法讲道理，咱们还是走吧。”
　　舒妙望着顾苒，怔怔地被向严拥着往外走。
　　争来争去，对手竟然变成了一个傻子，真不知该庆贺还是唏嘘。
　　两人刚转过身，顾苒站起来，脆生生地说：“苒苒知道爸爸是谁，苒苒的爸爸是秦烬！”
　　向严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秦家那位沪市首富，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顾苒和人家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嘲笑顾苒，只见他转头，鄙夷地说：“前天在一个宴会上，我还见到了秦先生，没听说他有你这么大个女儿啊。脑子撞坏了就快点去治，别乱攀亲戚。”
　　顾苒愣了一下，忙追问：“你说你见过我爸爸？在哪里？京城吗？”
　　向严被她这傻样给逗笑了：“什么京城，就在沪市。你管人家叫爸爸，连人家的行程都不知道啊。”
　　顾苒陷入“爸爸回到沪市”的喜悦中，向严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
　　舒妙扯扯向严的袖子，轻声说：“算了，咱们走吧。”
　　向严也反应过来，和顾苒争辩这些丢份儿，只是顾苒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姿态特别高高在上，他不甘心，总想着找回场子。
　　整理了一下衣服，向严笑道：“好。”
　　出门的时候，他瞥了顾苒一眼，不屑地说：“沪市首富要是你爸爸，那华国首富还是我爸爸呢，呵。”
　　阿姨泡完茶出来，发现自称顾苒朋友的那两位已经离开了。
　　顾苒丢开拼图，一脸雀跃地往门口走。
　　阿姨马上拦住她：“苒苒，你干什么去？”
　　顾苒兴高采烈地说：“我爸爸肥来啦，我要去找爸爸！”
　　“不行，太太说了，让你在家里呆着。”
　　顾苒期盼地看着门，咬了咬唇：“可是……”
　　“你要是想出门，等太太回来，和她商量。”
　　顾苒鼓着腮帮子，勉为其难地妥协了：“好叭。”
　　*
　　晚上桑巧晴带着顾啸卓一进门，顾苒就迎了上去。
　　她瞥见顾啸卓脸上有伤，耷拉着脑袋情绪不高的样子，但她并不关心。
　　冲着桑巧晴灿灿一笑，她举手申请：“苒苒想去找爸爸！”
　　今天顾啸卓在学校里打了架，桑巧晴处理完一系列的事情，心力交瘁，此刻只想安安静静呆一会儿，没精力哄顾苒了。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说：“不行。等你爸爸回来，他会来看你的。”
　　顾苒笑意渐消，手慢慢放下，歪着头不知道该相信谁。
　　沉思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给爸爸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啦？爸爸肯定不会骗她的。
　　于是她又和桑巧晴申请用手机。
　　桑巧晴闭了闭眼睛，叹气：“今天别打了。”她和秦烬打电话，自己还得看着。
　　“可是苒苒想打……”
　　“你听点话吧，”桑巧晴头疼地说，“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顾苒察觉到桑巧晴的烦躁，没再缠着她，不过“找爸爸”的念头，也没有放弃。
　　不给爸爸打电话也没什么，反正她知道爸爸的公司！
　　晚上洗了澡，她早早就睡下了。结果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爸爸一直在前面走，她怎么追都追不上，摔得遍体鳞伤的。
　　她醒来后，难过地哭了两声。
　　噩梦中的恐惧笼罩着她，让她迫切地想见到他。
　　想一出是一出，顾苒跳下床，从柜子里面翻出来一个旧书包，往包包里面装东西。
　　几块她最喜欢的拼图，桌子上没拆封的一盒酸奶，头天晚上没吃完的大草莓……装完，她还像模像样地检查了一遍，才把拉链拉上。
　　然后她开始往身上套衣服。睡裙外面套了个针织衫，针织衫外面穿了件衬衫，她还给自己找了条纱巾系上。本来她想再穿一条裤子的，半天也没套进去，她就放弃了。
　　全部穿完，她自豪地说：“苒苒真棒！”
　　拎上书包，走出卧室之前，她又带上了自己的小猪储钱罐。
　　她知道的，坐车去爸爸公司要花钱。
　　拉开卧室门，她蹑手蹑脚往外走。这会儿还不到四点，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房间里没开灯，她借着月光，摸索着向前，因为紧张，心跳飞快。
　　当她走到客厅，忽然听到“咔哒”的开门声。
　　她瞬间抱紧了自己的储钱罐，身体紧绷，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小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
　　顾苒咽了咽口水，心说，怎么办，被他发现，自己就不能出门了！
　　顾啸卓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发现客厅里直愣愣杵着一个人，吓得他差点没叫出声来。
　　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是顾苒，他打了哈欠，问：“笨蛋姐姐，你在这干嘛呢？”
　　放在以前，顾苒估计会实话实说，但是今天在紧张之下，她小脑瓜转得飞快，灵光地扯了个谎：“我上厕所。”
　　“你房间里不是有卫生间吗，出来上什么厕所。”顾啸卓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迷迷糊糊地往桌边走，倒了一杯水喝下后，说，“我要回去接着睡觉，困死了。”
　　顾苒直勾勾看着黑小子回了房间，整个家又变得很安静。
　　她不敢再耽搁，胡乱穿上鞋，开门跑了出去。
　　下楼后，她绕了半天，总算是走出了小区，到了大马路上。
　　凌晨四点，路上的车很少。等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摇下来，司机问道：“小姑娘，走不走？”
　　问完他才发现，这女生长得挺好看，就是衣服胡乱穿着，头发也没好好梳，背个破书包，还抱着个储钱罐。难道这就是年轻人的潮流？啧，理解不了。
　　顾苒不知道司机在想什么，她欢欢喜喜地说：“走！苒苒要去顾氏！”
　　上车后，司机也没和她闲聊，一路畅通地开到顾氏。
　　待车子停下，顾苒把储钱罐底部抠开，掏出一大把硬币来，递给司机。
　　司机边嘟囔：“现在都是电子支付，我好久没收到过硬币了”，边数了车费。
　　付过钱，顾苒把剩下的硬币塞回去，蹦蹦跳跳下了车。
　　四点多钟，员工们还没上班，顾氏的大楼只有保安室亮着灯。
　　顾苒抱着储钱罐，在楼前的台阶上坐下，得意地想，一会儿爸爸来了，她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真是太聪明啦。
　　清晨的温度有点低，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了冷。她打了个哆嗦，抱紧自己，小声又坚定地说：“等爸爸来了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灯熄灭，朝阳破开厚重的雾霭，光芒洒向大地。
　　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每个人都有心事的样子，步履匆匆。
　　等啊等，她终于见到了来顾氏的人，可惜不是爸爸。
　　腿坐得有点僵，她就站起来等。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会回头看她，但是没人和她搭话。
　　顾苒始终见不到爸爸，耐心被消耗干净，只剩急躁。于是她跑进了顾氏的大楼，想找个人问问。
　　前台小姐姐刚打了卡，戴上工牌，见顾苒一脸踌躇，向她招手：“这位女士，您在找什么？”
　　听到她的话，顾苒小跑着过去，绽放了一个清甜的笑容，回答：“我找我爸爸！”
　　前台：“您父亲是在这里工作吗？”
　　顾苒咚咚点头：“是哒！但是他好像还没来……”
　　“要不您先去会客室等等？一会儿他来了，我和他说一声。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叫秦——烬！”
　　“秦烬……”前台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语，“我们公司有这个人吗。”
　　她在这工作两年了，按理说不该有她陌生的名字啊。
　　“女士您稍等一下，我查查。”点开人事系统，她问，“哪个烬啊？”
　　顾苒摇头：“苒苒不知道。”
　　“没事，我通过姓氏查，秦是吧……”片刻后，她说，“你看，我就说我们公司没这个人。”
　　顾苒傻了，她扑过去看小姐姐的电脑：“怎么会？爸爸说他在这里工作的！”
　　“女士，是不是您记错了？要不您给您父亲打个电话问问？”
　　顾苒有点想哭：“苒苒不知道爸爸的电话号……”
　　几句话聊下来，前台察觉到顾苒可能是脑子有点问题，怕她是走丢了，考虑报警。
　　顾苒整个人摇摇欲坠，问她：“真的没有我爸爸吗？”
　　“没有……”话说到一半，顾苒掉头就跑。
　　“哎女士，您去哪儿？”前台小姐姐的呼喊，被顾苒抛在了身后。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想到爸爸总是不回家，想到那个噩梦，想到她来公司找不到人，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
　　周遭的世界嘈杂纷扰，她站在街边，仓皇远望，不知该何去何从。
　　与此同时，桑巧晴总算是发现顾苒跑出家门了。
　　她的脸霎时变得纸一样惨白：“完了。”


第6章 当宝宝6天   秦烬捂住她的嘴
　　桑巧晴第一反应是给顾成志打电话，刚翻出他的号码，她摇头：“不行不行，如果被他知道我把顾苒弄丢了，他肯定会很生气。”
　　调出拨号键，她直接报了警。
　　没等警察上门，她随便披了一件衣裳，就要去保安室调监控。
　　顾啸卓也起床了，懒洋洋地趴在自己的卧室门框上问：“妈妈，你去哪儿啊？”
　　“你姐不见了，我得去找她。”
　　“姐姐不见了？昨天晚上我还梦到她了呢！等等……好像不是梦……”
　　桑巧晴盯着他：“你说什么？”
　　顾啸卓就把他起来喝水见到顾苒的事情和桑巧晴说了。
　　桑巧晴差点没背过气去：“不怪你爸爸总说你傻，你是真傻！”
　　顾啸卓心里很委屈，被骂得不敢吭声。
　　桑巧晴重重叹了一口气，扭头出门。她先是去保安室查监控，发现顾苒凌晨四点的时候，出了小区。
　　可是小区门口的监控坏了，不知道顾苒往哪边走了。
　　警察来了解情况，问她顾苒离家前是否有什么征兆。桑巧晴想到，顾苒说要去找爸爸，情急之下，给秦烬打了个电话。
　　彼时秦烬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接起电话，听对方说完情况，他皱眉问：“监控查了吗？”
　　“正在查小区附近店铺的监控……”桑巧晴心急如焚，“您说，苒苒能去哪儿呢？”
　　秦烬脑子里忽然跳出两道声音——
　　“苒苒想知道爸爸在哪个公司上班。”
　　“顾氏。”
　　瞬间，男人的俊脸阴沉无比。这傻子，不会去顾氏找他了吧？
　　“顾夫人，”他声线低冷，“你现在马上联系顾氏的人，问问她去过没有。”
　　“好。”
　　两分钟后，桑巧晴给他回电话：“苒苒真的去了顾氏！但是她得知你不在公司后，又跑了！前台已经报了警，但是人还没找到。她现在脑子不正常，要是被坏人拐走了可怎么办……”说到后面，已经带了哭腔。
　　秦烬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先别急，我也会派人去找她。”
　　挂了电话，秦烬对司机道：“改路去顾氏。”
　　*
　　顾苒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有路人经过她，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你看，那个女生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好像是，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
　　也有人在她面前驻足，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顾苒看清对方的脸，不是秦烬，抬脚就走。
　　她眼睛红红，使劲儿憋着眼泪，小声说：“苒苒想要爸爸……”
　　这个念头太强烈，以至于她都忘记还可以“回家”等人。其实就算是她想到这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因为她根本就不记得家里的地址。
　　她又难受又恐惧，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幼儿园门口。
　　这个时间，不少家长来送孩子上学，幼儿园门口停着许多车，路上车行缓慢，赶时间的司机心急地摁着喇叭。
　　顾苒定定地站着看了一会儿，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牵，她没有，心态瞬间崩了。
　　憋了一早上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她抱着储钱罐，哇哇大哭。
　　这一哭，给不少小朋友都吓了一跳，家长们纷纷拦在自家孩子面前，寻找声音的来源。
　　看清楚顾苒后，有小朋友问：“妈妈，那个姐姐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妈妈也不知道，咱们离她远点。”
　　一会儿的功夫，顾苒哭累了，蹲下来抽抽搭搭。
　　忽然，有人在她身后用小奶音怯生生地问：“姐姐，你怎么啦？”
　　顾苒扭头看过去，一个三四岁，长得粉妆玉砌的小女孩，正用黑葡萄似的眼睛打量她。
　　小女孩儿被一个二十多岁，长相温雅的女人牵着，两人五官很像。
　　在顾苒的眼中，小女孩儿就是她的同龄人，于是她放下了防备心，哽咽着说：“苒苒找不到爸爸了。”
　　小女孩儿一脸焦灼地抬头看身边的女人：“妈妈，怎么办。”
　　女人温柔地拍拍小女孩的背，牵着她走过来，又在顾苒面前蹲下。
　　只听她柔声问顾苒：“你爸爸叫什么？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顾苒吸了吸鼻子：“叫秦烬。苒苒没有。”
　　“秦烬……”女人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没深想，而是安抚顾苒，“没事，你先别哭，我帮你联系他。”
　　“嗯！”
　　她女儿见顾苒停止哭泣，崇拜地说：“妈妈你好厉害！”
　　女人温婉地笑笑，道：“好啦诺诺，这边你就别担心了，快去学校吧。”
　　林诺诺点头：“好哒，妈妈再见，姐姐再见。”
　　说完，梳着两个朝天辫的小奶娃，朝她们挥挥手，蹦蹦跳跳地去幼儿园里了。
　　陈雅，也就是林诺诺的妈妈朝顾苒伸出手，笑容温暖得能消融冰雪：“咱们走吧。”
　　顾苒看了她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手心。
　　陈雅总送孩子来上学，对这边地形熟悉，知道最近的警局在哪里，准备去寻求警察的帮助。
　　她牵着顾苒慢慢地走，高跟鞋敲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啊？”陈雅问她。
　　“苒苒。”
　　“苒苒出来多久啦？”
　　顾苒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苒苒出门的时候，外面黑黑的。”
　　陈雅在心里叹气。这是大半夜就跑出来了啊，也不知道她家里人急成什么样子。
　　接下来，她又问了顾苒家的地址和她其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她通通答不上来。
　　察觉到顾苒的脚步慢下来，陈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路边有一个卖鸡蛋灌饼的小摊车，除了年轻人，还有不少学生在排队。
　　灌饼的香味浓郁，闻着就让人食欲大阵。
　　她又看向顾苒，小姑娘眼巴巴地，咽了下口水。
　　也是，大半夜跑出来，能不饿吗。
　　陈雅松开她的手，指着小摊车说：“我去给你买个饼，你在这里等我。”
　　顾苒眼睛亮起来，边“嗯嗯”边点头。
　　等陈雅走过去，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储钱罐，举着它说：“苒苒有钱！”
　　陈雅回头笑起来，暖阳给她白皙姣好的侧颊镀上浅淡的金色：“不用，我请苒苒吃。”
　　不一会儿，顾苒接过了热乎乎的鸡蛋灌饼，冲陈雅软乎乎地笑：“谢谢姐姐。”
　　陈雅早就看出顾苒精神状态不对了，还以为她会管自己叫阿姨，没想到她叫了姐姐。
　　她也笑起来：“不用谢，快吃吧。”
　　在顾苒现在的记忆中，是没有鸡蛋灌饼这个东西的，一时之间，还有点无从下嘴。
　　呆呆地瞅了一会儿，她在陈雅鼓励的目光里，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饼的柔韧，鸡蛋的醇香，生菜的清新，配上酸酸甜甜的酱料，美味得顾苒眼睛都瞪大了。
　　陈雅看到她的样子，就想到了自己四岁的女儿。诺诺尝到喜欢的东西时，也会露出可可爱爱的表情。
　　“好吃吗？”陈雅笑着问。
　　顾苒一个劲儿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好次！”
　　秦烬坐在车后座，感觉车速慢了下来，放下手里的电脑，往外看了一眼。
　　司机向他解释：“秦总，咱们正经过学校，有一点堵。”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心说，这么一会儿功夫，顾苒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的人已经联系上了载顾苒去顾氏的那辆出租车，据司机说，她随身带着个储钱罐。
　　有钱应当不会饿肚子，秦烬就怕她打到什么黑车。
　　正担忧，他忽然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米六多的身高，纤瘦的身形，栗子色的长卷发，最重要的是，穿得奇奇怪怪！
　　秦烬马上道：“停车！”
　　司机赶忙靠边将车停下，秦烬下车，迈开长腿，快步朝他的目标走去。
　　顾苒正捧着个鸡蛋灌饼，吃得不亦乐乎，嘴角边沾了很多酱料。
　　陈雅从包包中翻出纸巾，想帮她擦擦嘴，忽然察觉她吃东西的动作停下来，呆呆地向前看：“爸爸？”
　　很快，她神色狂喜：“爸爸！”
　　陈雅心道，太好了，她的家人找过来了。
　　扭头看去，目光一下子定格在了一个无比俊美的男人身上。
　　他身高估计有185，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度矜贵。再说五官，生得比许多当红明星都要完美。此刻他沉着脸，黑眸深处有风暴凝聚。
　　陈雅惊艳了一瞬，便把目光收了回来，继续寻找苒苒的爸爸。
　　她压根就没把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往顾苒身上联想过。顾苒怎么也有十八、九岁，那她爸爸得四十多了。
　　然后，陈雅就见顾苒举着吃到一半的鸡蛋灌饼，飞速从她身侧跑过去，跟个炮弹似的，扎在这位美男的身上！男人没躲！
　　陈雅：什么情况？苒苒的爸爸也太年轻了吧？驻颜有术啊。
　　顾苒扬起跟花猫似的小脸儿，眼里满是欢喜，张开口正要喊“爸爸”，被秦烬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她瞪圆了眼睛：“唔唔唔？”爸爸，你干什么？
　　秦烬的长相和打扮，本就和这里格格不入，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
　　任由顾苒一声“爸爸”喊出来，路人指不定脑补什么。
　　他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去车上说。”
　　说完，他抓着顾苒的手腕，就给她塞进了车后座，然后关上车门，向陈雅看去。


第7章 当宝宝7天   生坏爸爸的气
　　和陈雅了解情况后，秦烬郑重地表达了感谢。本来还想给她一些实际性的谢礼，被她拒绝了。
　　担心顾苒在车上等太久着急，秦烬同陈雅道了别。
　　走之前，他见陈雅有些好奇地问：“秦先生，苒苒是把您错认成了爸爸吧？”
　　秦烬轻颔首：“是的，她生病了。”
　　陈雅面露同情：“希望她早日康复。”
　　*
　　回到车上，秦烬对前座的司机说：“去明和湾。”这是顾家现在住的地方。
　　“好的，秦总。”
　　车子缓缓启动，秦烬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放下。
　　他先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将自己今日的行程全部往后推。做完这一切，他总算是看向顾苒。
　　注意到她上半身里三层外三层，还裹了条丝巾，下半身穿的却是睡裙，两条纤细冷白的腿露在外面，男人的无奈地说：“你不冷吗？”
　　顾苒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似乎没听到他说话。
　　这是生气了？
　　顾苒今日走丢，责任主要在他，现在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秦烬自然和她发不起火。
　　于是他耐着性子问：“顾苒？”
　　小姑娘这回有了点表示——不耐烦地扭了扭身体。
　　好了，确定她是在闹脾气了。
　　“你把头转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顾苒不理，还伸出细长的手指，抠着车窗玻璃，自己和自己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秦烬摇摇头，换了个法子。
　　“苒苒你看这是什么？”他语气略带惊奇。
　　顾苒的心性变成了三岁，好奇心很强。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他了，还是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
　　秦烬手握成拳，慢慢晃了晃，好像捏着什么好东西。
　　顾苒探头探脑，眼神追着他的手：“什么哦。”
　　秦烬趁她没反应过来，伸手把她拽到了自己身边。
　　顾苒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挣扎起来，哇哇喊：“坏爸爸放开苒苒！”
　　秦烬抓着她的手腕，语气放软：“顾苒，别生气了。”
　　顾苒拿手去推他，说话带着哭腔：“坏爸爸就会骗人，苒苒再也不喜欢坏爸爸了！”
　　秦烬挑挑眉：“哦，那以后不要见我了？”
　　顾苒一怔，眼泪憋着累，小嘴扁了半天，“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是生坏爸爸的气，但是还是很喜欢爸爸，说不出“不见他了”这种话。
　　秦烬一没哄过女生，二没哄过孩子，有些拿捏不好和顾苒相处的度。
　　她一鬼哭狼嚎，秦烬马上头疼起来。
　　他一手拍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抚，一手抬起来，歉意地说：“别哭了。”
　　“哇——爸爸就会欺负苒苒！”
　　“没欺负，真没欺负。”
　　秦烬无措地看了她几眼，低头抽了张纸，放轻了力量，帮她擦着眼泪。
　　边擦边说：“苒苒不哭了。”
　　顾苒不光掉眼泪，鼻涕也流出来了，好不狼狈。
　　继上次帮顾苒穿鞋后，秦烬这次又帮她擦了鼻涕，眼底是浓浓的生无可恋。
　　眼泪怎么也擦不干，秦烬感慨：“你还真是水做的。”
　　顾苒哭得委屈极了，不一会儿，鼻子眼睛全是红的。
　　秦烬换了一张干净的纸，还算理智地问：“你要怎么才能不哭？”
　　顾苒别开头，嘟囔：“臭爸爸。”
　　“好，我又臭又坏，还有吗？”
　　顾苒想了想，气呼呼地说：“就知道骗人。”
　　秦烬为了转移她注意力，明知故问：“我怎么骗你了？”
　　顾苒猛地扭头看他，掐着腰，气势汹汹地说：“爸爸说自己在顾氏工作！小姐姐说没有爸爸！”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秦烬还是听懂了。
　　本来他想再撒一个谎圆过去的，对上那清澈明亮的双眼，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儿。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确实没在顾氏工作。”
　　说完，秦烬等着顾苒的指责。
　　可顾苒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儿，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那爸爸以后不能骗苒苒了。苒苒找不到爸爸，好难过的。”
　　秦烬一愣。
　　他习惯了以大人的方式思考事情，理所当然地认为，做错事，会受到顾苒的惩罚。
　　却忘记了，现在的顾苒，是一个有着21岁的身体的3岁小朋友。
　　她喜欢“爸爸”，刚刚哭的那么伤心，也只是说他坏、臭，没说以后再也不理他。
　　因为喜欢，所以他一道歉，她就接受了。
　　秦烬感觉自己的心被捏了一下，望着她，漆黑的瞳孔格外深邃。
　　几秒后，他轻声却笃定地道：“好，以后不骗你。”
　　顾苒破涕为笑，软乎乎地张开双手，想要抱他。
　　秦烬心里那点温情一下子被冲散了，忙不迭地推开她。
　　又不是真正的父女，总是抱什么抱。
　　顾苒不满地皱着眉心：“爸爸？”
　　“……你这包里都是什么？”秦烬生硬地转移话题。
　　得亏顾苒的心智是三岁半，再多个一岁，估计就骗不过去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书包，得意地同秦烬说：“是苒苒给爸爸带的礼物！”
　　“哦？”
　　她忙把自己书包摘下来，拿到腿上放着。这个过程里，秦烬把车上的毛毯取来，披在她膝盖上。
　　沪市这几天早晚温度有些低，他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的腿，像是块凉凉的玉。
　　顾苒压根没注意这个小细节，献宝似的把书包拉链拉开，嘴里嘟囔：“苒苒带了拼图、酸奶……”看清书包里的情况后，她“哎呀”一声。
　　“怎么了？”
　　“呜……”顾苒伸手进去，掏了片拼图出来给秦烬看。
　　拼图脏兮兮的，沾着红色的汁水，闻味道，似乎是草莓。
　　“脏了……”她低落地说。
　　“没事，以后给你买套新的。”秦烬往她书包里面看，“你还带了草莓？”
　　“嗯！那个草莓超好吃，苒苒想给爸爸吃！”她也不嫌脏，要把手伸进去抓已经碎烂掉的草莓，被秦烬握住了手腕。
　　想到她大晚上的离家出走，还不忘给自己带点吃的，秦烬有些哭笑不得。
　　他把书包拿起来，放到一旁。草莓汁水把书包都给浸湿了，到处都是黏黏的。
　　在心里叹口气，他拿纸巾帮顾苒擦干净了手。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他撞出来的“大闺女”，他不照顾谁照顾。
　　顾苒起初是看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后来盯着秦烬的脸。
　　他长得很白，皮肤状态很好，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见不到毛孔。他的眼窝很深，狭长的眸子看向什么东西，会给人一种很专注的感觉。他的鼻子也很挺，摸起来应该是硬硬的。
　　刚好有一只手擦干净了，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顾苒抬手，捏住了秦烬的鼻梁。
　　哇，真的是硬硬的诶，指尖往上提，能揪起一咩咩软软的皮肉。
　　秦烬偏头，鼻梁从她手中挣脱。
　　他防备地问：“干什么？”
　　顾苒咧嘴灿笑，半点也看不出刚刚哭得那么伤心过：“爸爸好帅！”
　　冷不丁被这么直白地夸奖，秦烬眨了眨眼，没接上话。
　　顾苒这回不捏他，改捧着自己的小脸了，表情花痴得可爱：“苒苒好喜欢爸爸呀~”
　　秦烬轻笑：“你还是个颜控。”
　　顾苒歪头表示自己的疑惑：“什么是颜控？”
　　“颜，就是长相，颜控，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哦哦……”顾苒好学地点点头，几秒钟后，她说，“那苒苒不是颜控，苒苒是爸爸控！”
　　秦烬：“……你快闭嘴吧。”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顾苒家楼下停下，秦烬带她上楼。
　　站在家门前，顾苒望着门板，表情有些心虚。
　　秦烬见状，无声地笑了下，摁响了门铃。
　　桑巧晴马上来开了门，见到顾苒，伸手把她拉了进去，满是着急地说：“你大晚上怎么乱跑呢！外面多危险！”
　　顾苒把手抽回来，耷拉着脑袋，躲在了秦烬身后。
　　秦烬淡漠地开口：“道理我会和她说的，让她先休息一下吧。”
　　因为顾成志经商的原因，桑巧晴听过秦烬的大名。虽说是子承祖父业，年纪轻轻就能坐稳沪市首富的位置，桑巧晴对上他还是有点打怵的。
　　听他这么讲，她点点头，没再责备顾苒。
　　顾苒仗着有秦烬给撑腰，胆子肥了，拉着他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折腾这么久，她一回房就坐在地上了。好在铺了地毯，不凉。
　　秦烬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她：“饿不饿？”
　　顾苒捧着杯子，咕嘟咕嘟把一整杯水都给干了，喝完还满足地“啊——”了一声。
　　她擦擦嘴，回答秦烬：“不饿~诺诺妈妈请苒苒次了饼饼！”
　　秦烬把她口中的“诺诺妈妈”和帮了她的那个温柔女人对上号，点点头，又问：“你会自己洗澡吗？”
　　“会呀！苒苒超棒的，什么都会自己做。”
　　秦烬看着她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算了，我还是请人帮你洗吧。”
　　结果他刚转过身，一条腿就被顾苒给抱住了。秦烬也是不懂，她“抱大腿”怎么这么熟练。
　　“爸爸，你去哪儿？”顾苒害怕被丢下，仰头问他。
　　“去请你继……桑阿姨帮你洗个澡。”
　　“不用呀！”
　　秦烬还以为她要说，她可以自己洗，没想到她从地上站起来，牵着他就往浴室走，边走边说：“爸爸帮苒苒洗就好啦！”


第8章 当宝宝8天   耶耶耶，亲到啦~……
　　……帮什么帮！
　　秦烬挣开顾苒的手，严肃地说：“苒苒，你多大了？”
　　“三岁半呀。”
　　“都是三岁半的女生了，怎么能让男人给你洗澡？你要记住，不能让任何男人看你的身体，知道吗。”
　　秦烬有正常的审美，顾苒五官昳丽，气质清纯，是个绝色美人。
　　现在她只有三岁半的智商，很容易被诱骗，秦烬觉得他有责任灌输给她一些道理，让她最起码有自我保护的意识。
　　他严肃的语气和表情让顾苒懵懵懂懂地点头：“知道了。”
　　“嗯，我去叫人，你在这里等我。”
　　这回顾苒又不听话了，跟他一起出的门。
　　秦烬看她，她还振振有词：“苒苒要和爸爸一块！”
　　今天的事情，让秦烬在她心中的可信度大大降低，她必须得看着他才放心。
　　没办法，秦烬只能任由身后多出一个小跟屁虫。
　　顾苒洗澡的时候，秦烬还得在房门外等着，因为她时不时就会问：“爸爸，你还在吗？”
　　如果秦烬不答，她马上就要往外跑。
　　总算是洗好澡，换了干净的衣服，秦烬听桑巧晴说：“她可能是有点着凉，洗澡的时候打了几个喷嚏，还有点流鼻水，我去给她煮个姜汤，头发你帮她吹吧。”
　　“好。”
　　她一走，房间里只剩下秦烬和顾苒两个人。
　　女生穿着棉质睡衣，长发用吸水的毛巾裹在头顶，额头光洁饱满，脸颊细腻白皙。
　　只是没有了头发的遮挡，左下鄂的琴吻明显了起来。
　　顺着下颚往下看，女孩儿的天鹅颈修长，肤若凝脂。
　　察觉到秦烬在看她，顾苒没有丝毫害羞，欢喜地冲他眨眼睛。
　　秦烬轻摇头，拍拍椅背：“到这边来坐，给你吹头发。”
　　顾苒哒哒哒跑过来，乖巧地往那一坐，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镜子里的男人。
　　他解开毛巾，拨开她柔软的发丝，轻声说：“我还没吹过长发，要是不舒服，记得说。”
　　“知道啦~”
　　好在吹头发的过程比较顺利，就是时间有点长，他手腕都快酸了。
　　顾苒昨天晚上没睡好，伴着吹风筒里的呼呼热风，还有秦烬指腹在头皮上的摩挲，摇摇欲睡。
　　秦烬放下吹风机，对她道：“去床上睡。”
　　顾苒转身，隔着椅背抓住了他的衣服，倔强地摇头。
　　“不是困了吗？”
　　“我一睡醒，爸爸就不在了。我不睡。”
　　秦烬：这是给她骗出心里阴影了。
　　“那我和你保证，你睡醒还能看到我，你会乖乖睡觉吗？”
　　顾苒不吭声，攥着他衣服的小手更紧了些。
　　秦烬格外耐心：“我和你保证过，以后不会骗你了。你也试着相信我一次，好吗？”
　　许久，顾苒点了头。
　　不过就算她肯到床上去躺着，还是不同意秦烬离开她的视线。
　　他行程排得很满，重要的事务一旦耽搁，就会引发一系列不良的反应。
　　所以他同顾苒解释：“我有工作要处理，在你房间会吵到你。”
　　顾苒一听，抓住他的手指，确凿地说：“不会的，爸爸就在这工作。”
　　“……行。”
　　小孩子都想一出是一出，等她被自己吵到，估计就把他赶走了。
　　她房间里有桌子，秦烬坐过去，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电脑，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顾苒侧身看着他，听他打电话时那些自己听不懂的话，眼皮越来越沉。
　　等秦烬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熬好的姜汤也没来得及喝。
　　桑巧晴站在门口扫了顾苒一眼，低声问秦烬：“秦先生，您要走了吗？”
　　“不，我在这等她醒来。”
　　“那您需要到别的房间处理工作吗？”
　　“不用。”毕竟他可是答应了某个小朋友，要一直陪着她的。
　　桑巧晴离开时，轻轻帮他们把门给带上了。
　　然后，她走去阳台，给顾成志打了个电话，说了顾苒离家出走的事。
　　顾成志果真生气了：“你晚上睡得也太死了，两个孩子说话都没把你吵醒？”
　　桑巧晴沉着脸，没吭声。
　　“算了算了，人能找回来就行，接下来你把她看住了。”
　　“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有什么事？你不是整天在家里。”
　　“……”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顾成志的声音缓和下来：“晴晴，我的意思是苒苒现在状态不好，我又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只能牢你费心些了。自从我和她妈妈离婚后，我就没怎么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现在她还出了这种事……”
　　多年夫妻，桑巧晴对顾成志感情是很深的。听了他的话，她心疼地说：“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顾成志笑起来：“多谢老婆，让老婆费心了。你想要什么礼物不，我给你带回去。”
　　“我什么都不缺，你人早点回来就行。”
　　……
　　顾苒一觉睡到了下午，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第一件事就是找秦烬。
　　见到他好好地在自己书桌前坐着，顾苒心情大好。
　　她掀开被子，光脚下了床，哒哒哒朝他走过去。
　　秦烬戴着耳机，面色沉着，正在和手底下的人开视频会议。基本是别人在说，他偶尔应一声。
　　考虑到是在顾苒的房间里，他没开画面。
　　“爸爸！”顾苒靠近后，清脆地喊了一声。
　　她的声音通过秦烬的话筒传了出去，虽然音量减小了不少，还是让正发言的那位员工卡壳了。
　　严肃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有人笑了一声：“谁家孩子跑过来了。”
　　“老刘，是不是你闺女？”
　　“不是我，我书房门关着的。”
　　秦烬默默地关掉了话筒，心说：是我这的熊孩子。
　　他转头，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给顾苒，又指了指自己的电脑。
　　顾苒用两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写着：爸爸在忙，苒苒不打扰。
　　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秦烬摘下耳机，合上电脑，与她说话的时候，冷峻的眉眼不自觉舒展：“醒了？”
　　顾苒这么长时间不能讲话，可憋坏了，跟个出笼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苒苒睡醒啦！爸爸一直在工作吗？没走哦？”
　　“嗯，答应了你，就不会走。”
　　“嘿嘿，爸爸坠好啦！”光说还不算，她又嘟着小嘴，想来亲他。
　　秦烬如临大敌，把身体拉远了些，没让顾苒亲到。
　　顾苒：“哼！”
　　哼完，她张开手，要往秦烬身上坐。
　　男人没办法，只好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动不动就得防着她亲自己、抱自己，他心好累。
　　顾苒更加不高兴了，作势要往地上坐。
　　秦烬脑海中瞬间回想起了她哭嚎的样子，抓着她的后脖颈，给她提溜了起来。
　　顾苒跟个被扼住命运后脖颈的小猫似的，僵在了那里，蠢萌蠢萌的。
　　秦烬没忍住勾了下唇，给她提溜到椅子上坐下，抢在她发脾气之前问她：“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比如头疼嗓子疼什么的。”
　　睡了一觉，顾苒神清气爽，诚实地摇头。
　　秦烬板起脸，很是震慑人：“既然没有不舒服，咱们来说说你离家出走这件事吧。我不是说了去出差，你怎么还去找我。”
　　她想到什么，捂着鼻子，一脸嫌弃：“臭叔叔说见到爸爸了。”
　　“臭叔叔？”
　　“嗯，臭的！苒苒不喜欢！”
　　秦烬沉思，看来还得查查她见了什么人。
　　顾苒又心虚地小声嘟囔：“苒苒找爸爸不是离家出走……”
　　说着说着，她反应过来，指责秦烬：“是爸爸骗了苒苒！”
　　秦烬不禁思索：三岁半的智商也不好骗啊。
　　“这是两码事。况且我已经给你道过谦了，苒苒是不是也要承认一下错误？”
　　顾苒哪说得过秦烬这个谈判天才，闷闷地垂下了脑袋。
　　“外面的坏人很多，你一个人跑出去，发生了意外怎么办？还有，找不到你，你的亲人会很担心。苒苒是要做一个乖巧可爱的好孩子，还是让别人担忧着急的坏孩子？”
　　顾苒不敢看秦烬，沉默半天才回答：“好孩子。”
　　“那以后要怎么做？”
　　“想出门要和爸爸说。”
　　“还有呢？”
　　“爸爸同意了苒苒才可以出门。”
　　秦烬听她乖巧地作着保证，有点想拍拍她的头。
　　不过最终，他蹲在她面前，望着她的眼睛，叮嘱道：“今天你是碰到了好人，以后不可以随便和人走，如果你和我走散了，就在原地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顾苒智力虽然退回了三岁，感知别人的善恶却很敏锐。
　　爸爸现在和她讲话的样子好温柔，黑色的瞳孔里满满都是她。
　　她知道，爸爸是为她好。
　　于是她软软地笑起来，重重点头：“苒苒知道啦！”
　　秦烬眼里也浮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清冷的声音悦耳：“苒苒真乖。”
　　“嘿嘿！那爸爸喜不喜欢苒苒？”
　　“……”总感觉这个问题怪怪的。
　　他刚教育了人家一番，不好泼她冷水，只能硬着头皮答：“喜欢。”
　　“苒苒也喜欢爸爸！”话还没说完，坐在椅子上的顾苒，身体猛地往前一探。
　　这次秦烬没来得及躲开，被她温热柔软的唇，亲在了鼻尖。
　　秦烬愣了一秒，腾地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
　　她亲的那一下，轻的像是羽毛，可是存在感特别强烈，秦烬觉得整个鼻子烧着了。
　　顾苒欢喜地手舞足蹈：“耶耶耶，苒苒亲到啦！”


第9章 当宝宝9天   一起睡！
　　“顾苒，”秦烬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以后不准随随便便亲我。”
　　顾苒因为得逞，心情大好，摇头晃脑地敷衍道：“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我认真的。”
　　“苒苒都听爸爸的喽。”
　　秦烬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还好顾成志不在家，不然就冲她刚刚的举动，自己估计要被轰出去。
　　顾苒美滋滋的样子，给秦烬看得有点火大。可是他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最后只能无奈地说：“你自己去玩，我有工作要处理。”
　　她听话地点点头，去一旁玩玩具，时不时扭头看看秦烬。
　　男人工作的样子很认真，顾苒怎么都看不够，觉得爸爸真是太帅了。
　　晚上，秦烬留下来吃了顿晚饭。
　　饭桌上一共四个人，顾啸卓挨着桑巧晴，顾苒挨着秦烬坐。
　　秦烬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但是顾苒闲不住，一会儿安利这个，一会儿让爸爸多吃点那个的。
　　最后他只能说：“好，我会吃的，你吃自己的。”
　　一抬头，见顾啸卓捧着碗，正在看他。
　　两人目光相碰，顾啸卓马上低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饭后，秦烬有心离开，顾苒却像感知到他在想什么一样，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她白天睡了那么久，现在特别精神，秦烬熬到她睡着再离开这招也行不通。
　　可是他已经在这耽搁了一天，必须要回去了。
　　于是他就和顾苒商量，明天再来看她。
　　顾苒死活不答应：“不行！苒苒要一直跟着爸爸！”
　　桑巧晴见状，也跟着劝了一会儿，顾苒完全说不听。
　　她有点为难，向秦烬提议：“秦先生，要不您今晚在这住吧？家里客房还有很多。”
　　顾家住的是大平层，家里装潢也不错，但是秦烬没怎么犹豫就拒绝了。
　　顾苒察觉到爸爸铁了心要走，蹭蹭跑过来，抓着秦烬的手不放开，摆明了不肯让步。
　　最后桑巧晴问：“要不然您带苒苒回去住两天？等她没那么抗拒了，再把她送回来。”
　　秦烬没表达看法，顾苒倒是眼睛一亮，雀跃地道：“苒苒和爸爸走！”
　　桑巧晴继续说：“苒苒的病情受不得刺激，要是强行把你们分开，我怕她精神出状况。至于她生活方面，您也不用太担心，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三岁，很多东西一教就会了，很好照顾的。”
　　秦烬今天为顾苒做的一切，桑巧晴都看在眼中，她相信秦烬的人品。两个人在一块，硬要找出个吃亏的人，桑巧晴觉得会是秦烬。
　　他还是有些为难：“她父亲那边……”
　　“我来解决。”
　　秦烬深深地看了顾苒一眼，心里有了决断。
　　“好吧。”
　　……
　　他们走后，顾啸卓不满地问：“妈妈，那个男人把姐姐撞成笨蛋了，你怎么还让姐姐跟他走？姐姐就在家里住不行吗？”
　　桑巧晴解释了一句：“姐姐病了，需要那个男人帮她治病。这件事你别和爸爸说。”
　　“哦。”
　　……
　　坐在去琼山别墅的车上，顾苒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嘴里哼着听不明白的小调。
　　桑巧晴给她用手提袋装了点必需品，其他的东西明天秦烬会派人来取。
　　揶揄地看了她一眼，秦烬道：“这么高兴，不怕我给你卖了？”
　　顾苒咧嘴笑，满是信赖地说：“爸爸不会哒！”
　　秦烬拿她没办法地摇摇头。
　　半小时后，车子在气派的别墅门前停下。从刚刚驶进院子开始，顾苒就发出阵阵惊呼了：
　　“哇，爸爸，好大的喷泉呀！”
　　“那棵树好高！”
　　“有五颜六色的花花！”
　　“这个柱子好漂亮啊！”
　　秦烬在这房子住了几年，风景摆设什么的早看腻了，见她这么喜欢，不禁浅笑。
　　没想到进门开了灯，顾苒看清楚客厅的样子后，变得有些局促。
　　她往秦烬身边凑了凑，小声说：“爸爸，这里好冷呀。”
　　别墅有中央控温系统，常年都保持在舒适的温度，并不会冷，秦烬猜测她想表达的意思是“冷清”。
　　整栋别墅的装修走的是简约风，色调以黑白灰为主，装饰物线条简单。
　　房子里摆设不多，没有丝毫杂物，的确少了许多烟火气。
　　秦烬侧头问道：“你更喜欢顾家的房子？”
　　顾苒忙摇头：“爸爸在哪，苒苒就喜欢哪里！”
　　她挽着秦烬的胳膊，小脑袋靠过来，软乎乎地说：“以后有苒苒在，爸爸就不孤独啦。”
　　秦烬的心房，仿佛被什么敲了一下。
　　“先生，您回来了？”不远处有慈祥的声音传来。
　　顾苒贴在秦烬身上，抬头看去。一位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约莫五十岁左右，高瘦斯文的男人，正惊奇地看着她。
　　两秒后，他收回目光，快步走过来，问秦烬：“这位小姐难道是您的女朋友？”
　　别看他语气克制，眼神里的兴奋却出卖了他。
　　在秦家工作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先生往家里带女孩子呢！铁树难道要开花了？
　　哎呀，这女生长得可真标志，越看越好看，两人举止这么亲密，感情应该很好吧？
　　秦烬：“不……”
　　“我是爸爸的女儿！”
　　顾苒此话一出，刘管家怔住了。他不知道秦烬在外面经历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顾苒，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
　　他又指着顾苒，艰难地问秦烬：“先生，您多大生的孩子？”
　　秦烬扶额：“刘叔，你想多了，她不是我女儿。”
　　顾苒踮脚争辩：“是！”
　　“具体的我以后再和你解释。她要在这住几天，你去收拾间客房出来。”
　　刘管家欠身答应：“好，我这就去。”
　　想到顾苒口中的“臭叔叔”，秦烬又道：“这段时间，她谢绝见客。”
　　不一会儿，客房收拾好，秦烬带顾苒去看。
　　“以后你就住在这，缺什么就和刘叔说。”
　　顾苒问他：“那爸爸住在哪儿呀？”
　　“我在楼上住。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刷个牙就睡觉吧。”
　　“嗷。爸爸也去睡吗？”
　　“我要去书房处理文件。”
　　“好叭。”
　　送走秦烬，顾苒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决定去找爸爸。
　　她不知道书房在哪，就一层层找过去，当探险了。
　　走到二楼里侧，终于发现了书房，她敲了敲虚掩的门。
　　“爸爸，苒苒可以进来嘛？”
　　秦烬刚把电脑打开，一听到“爸爸”两个字就头疼。
　　叹口气，他说：“进来。”
　　顾苒嘻嘻一笑，推门进去，目光先是落在秦烬身上，后看向他背后的书架。
　　秦烬换了身休闲装，领口下是清瘦的锁骨。他没抬头，问顾苒：“不是让你睡觉吗？”
　　顾苒没仔细听他说什么，指着书架，惊奇地道：“爸爸，这个书架和京城的是一样的！”
　　秦烬起初没听懂她的意思，想到他曾经坐在这和顾苒视频过，动作顿了一下。
　　为了缓解尴尬，他清咳一声。
　　顾苒跑到书架前面，抬起手来，说：“这个黄黄的，还有红红的书，京城也有！”
　　秦烬心想，他们就视频了几分钟，顾苒记性也太好了。
　　顾苒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秦烬骗了，惊奇了一阵，蹲在秦烬椅子边，托腮眼巴巴地问：“爸爸给苒苒带的烤鸭呢？”
　　秦烬目光落在她明亮的眸子上，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被顾苒记到了现在。
　　“烤鸭……咱们明天吃，好吗？”
　　“好耶~”顾苒站起来，左扭扭，右扭扭，“明天次烤鸭！”
　　秦烬眼里不自觉带了笑，低头处理工作，顾苒就一个人都书房里参观。
　　半小时后，他关上电脑，招呼顾苒：“走吧，我送你回房。”
　　“好哒！”
　　盯着她躺到床上，又和她道了晚安，秦烬回卧室洗了澡。
　　正准备掀开被子休息，忽然响起敲门声。
　　秦烬问：“谁？”
　　“爸爸，是苒苒呀！”
　　“……”
　　他走过去开了门，看向门外的顾苒。
　　女生换了棉质睡裙，头发披在肩头，怀里抱着个枕头，笑得憨憨的。
　　“你怎么来了？”
　　顾苒一脸“这都看不出来”的表情，回答：“苒苒要和爸爸一起睡觉呀！”
　　秦烬：我就知道带她回来是个麻烦。
　　“不行。”他立马拒绝了。
　　顾苒噘嘴，不满地跺脚：“为什么呀！”
　　还能是为什么，他们俩又不是真正的父女。就算是，女儿二十多岁了，也没有一起睡的道理。
　　秦烬揉了揉眉心，解释道：“你长大了，要一个人睡。”
　　“不要，苒苒三岁半，还是小孩子呢。”话音落下，顾苒抱着枕头就往门里面挤。
　　秦烬哪能让她进来，张开手拦着她，然后，顾苒侧着身，扎进了他怀里。
　　两人现在都穿着睡衣，隔着两层布料，秦烬感受得到属于女孩子身体的柔软。
　　体温交织在一起，让气压急速变高。
　　他一僵，忙往后退一步，拉开了和顾苒的距离。
　　三岁心性的顾苒并不觉得和“爸爸”贴贴是羞耻的，秦烬后退，正中她下怀。
　　只见她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弯下膝盖，呲溜一下从秦烬的臂弯下穿过，跑到了他房间里。


第10章 当宝宝10天   公主抱
　　秦烬之前被她占便宜也就占了，是绝对不可能和她住在一块的，绷着脸严肃地道：“顾苒，你给我出去。”
　　顾苒把枕头和他的摆成一排，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床上，抱着胳膊说：“不要！苒苒就要和爸爸一起睡。”
　　“你听话。”
　　“不听不听，爸爸念经。”
　　边说，她还边躺了下去。
　　秦烬被她这幅“死皮赖脸”的样子震惊到了，无奈地说：“真该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等你大脑恢复正常以后给你看。”
　　顾苒在他床上翘起脚，颠颠儿地摇晃，根本就不在意他说什么。
　　秦烬盯了她十几秒，点点头，说：“行，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说完，他扭头向外走去，准备让刘叔给他再收拾一间房出来。
　　顾苒没想都秦烬能使出这招来，脚丫不晃了，迅速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眼看他头都不回地走出自己的视线，顾苒鼻子一酸，“哇”一声哭出来。
　　“爸爸！哇——”嚎得那叫一个震天动地。
　　秦烬没走远，自然听到了她的哭声。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管她算了，让她嚎去，等她哭累了，自然就停下了。
　　一直惯着她，她还不得上天。
　　可是走出了几步，他暗骂一句，还是掉头回来了。
　　站在她面前，秦烬清冷的嗓音透着疲惫：“别哭了。”
　　顾苒的手本来捂着眼睛，闻言她手指错开两条缝，看了他一眼。
　　然后，手又合上，接着哭。
　　她看秦烬，秦烬自然也能看到她，发现她眼睛是干的。
　　他一下子被顾苒给逗笑了：“行了，眼泪都没有，你在这嚎什么呢。”
　　顾苒僵了一下，哭得更大声，眼睛一挤一挤的，仿佛这样就会有眼泪掉下来。
　　秦烬叹了口气，心想熊孩子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你嘴巴张这么大，一会儿会有虫子爬进去。”
　　刚说完，他见顾苒把嘴闭上了。
　　“你可真是……”秦烬又叹了一口气。
　　这么僵持下去，两个人都别想睡了。
　　他便和顾苒讲条件：“反正一起睡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哭破了天也没用。”
　　顾苒把手放下，长时间挤眼睛，让她眼前变得模糊，眨了好多下，眼前的爸爸才清晰。
　　“爸爸小气！”
　　“对，我就小气。说吧，你要怎么才能乖乖睡觉？”
　　顾苒哼哼两声，偏开头，一副不想和他交流的样子。
　　“不说是吧？那我走了。”
　　“哎！”顾苒忙胡乱抓过去。
　　因为她坐着，他站着，她一下子抓到了他的睡裤。
　　要不是秦烬眼疾手快薅住了裤腰，裤子估计要被她给扯掉。
　　想到那个场景，秦烬的俊脸一下子黑了。
　　“顾苒，哪儿你都敢拽呢！撒手！”
　　“不要！爸爸该走了！”她另外一只手来拽他的睡衣，给他扯得肩膀都露出来了。
　　秦烬这辈子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呼吸都不顺畅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刘叔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传来：“先生，你们这是……”
　　秦烬看过去，刘叔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信你们是纯洁的父女情。
　　这下秦烬更尴尬了，他手上加重了力气，总算是把睡衣从顾苒的魔爪里抢了过来。
　　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秦烬板着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刘叔说：“没什么事，你去睡觉吧，别过来了。”
　　刘叔也觉得尴尬，回了句“好的”，忙不迭离开了。
　　吐出一口浊气，秦烬压抑着怒意，问顾苒：“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睡觉？”
　　顾苒察觉到他生气，眨巴眨巴眼睛，妥协了：“苒苒要听故事。”
　　秦烬一脸的无可奈何：“我哪会讲什么故事……”
　　话没说完，他瞥到顾苒软绵绵地往床上躺。
　　“讲，给你讲故事行了吧！”这都是自己造的孽！
　　顾苒重新回到了客房，躺在床上，把身体蜷缩在被窝里。
　　窗帘拉着，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夜灯，灯光暖黄。
　　秦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用手机搜索“童话故事”。
　　没办法，他从小到大就不爱听故事，也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
　　为了早点把顾苒哄睡，他扫了一眼故事内容，就开始和她讲：“从前有条小美人鱼……”
　　“爸爸好土哦，这个故事我两岁就听过了。”顾苒嫌弃地嘟囔。
　　“……无忧无悔地生活在海里。忽然有天，海上刮起了风浪。”
　　顾苒打了个哈欠，小嘴嘚啵嘚啵：“爸爸讲故事一点都不生动。”
　　秦烬盯着她，冷冷地问：“还听不听？”
　　“……你讲嘛，苒苒听着呢。”
　　故事很短，秦烬没几分钟，就说到小美人鱼变成了海上的泡沫。
　　顾苒已经困了，眼皮合着，迷迷糊糊地嘤咛：“不是的，小美人鱼杀死了王子，快快乐乐地回到了海里……”
　　秦烬：“你听谁说的？”
　　“听谁呢，不记得了……”顾苒话音越来越小，呼吸平稳，睡着了。
　　秦烬帮她盖了盖被子，关掉夜灯离开后，他心说：我宁愿连续工作三个月，也不想再哄熊孩子了，唉。
　　第二天一早，秦烬起床去晨练。回来时，他离很远就听到了顾苒声音。
　　“爸爸又丢下苒苒了！”
　　进门一看，顾苒正躺在沙发上蹬腿，刘叔一脸无措地在她身边打转。
　　“顾苒。”秦烬出声。
　　“爸爸？”沙发上的小姑娘马上不闹了，开开心心地跑过来。
　　她头发还没梳，有些凌乱，脚上没穿鞋。
　　秦烬下意识伸手接住她，不认同地道：“客厅没铺地毯，怎么不把鞋穿上。”
　　顾苒歪头一笑，把两只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得意地说：“这样苒苒的脚丫就不凉啦~”
　　“……”
　　刘叔见到这一幕，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先生不是有洁癖的吗，竟然没把这姑娘丢下来。
　　还有，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发展成这种关系的啊？
　　“去穿鞋。”秦烬面无表情地说。
　　“不嘛，就要踩着爸爸。”顾苒一个劲儿往他身上靠，秦烬躲都没地方躲，“爸爸去哪儿啦？”
　　“晨跑。”
　　“这样哦~”
　　秦烬还是不习惯她靠得这么近，看了一眼地面后，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顾苒：“哇。”
　　刘叔：“豁。”
　　秦烬表情未变，就好像抱了根木头桩子似的，把她送到了沙发上。
　　没用他吩咐，刘叔就把拖鞋拿了过来，放在顾苒脚边。
　　别墅里没有女孩子用的东西，这双粉色带着小熊图案的拖鞋，还是从顾家带过来的。
　　秦烬边示意顾苒穿鞋，边和她说：“吃过早饭我要去一趟公司，中午会回来。你就在别墅里面等我，别乱跑。”
　　顾苒扁嘴，和他撒娇：“爸爸，苒苒也想和你一起去。”
　　“大人工作，小孩子不可以打扰。”
　　“可是……”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回来。你也试着相信我一次，好吗？”
　　顾苒仰头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点了头。
　　吃早饭的时候，秦烬向刘叔简单解释顾苒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给刘叔听得心疼极了。
　　同样，他也理解了秦烬对顾苒的一再纵容。
　　离开前，秦烬叮嘱刘叔看好顾苒，还让他物色一位擅长带孩子的阿姨。
　　等上车后，秦烬对司机道：“一会儿你去给车上安个儿童座椅。”
　　……
　　秦烬走后没多久，顾苒就想他了，眼巴巴地趴在窗边等他。
　　刘叔见状，笑着同顾苒说：“顾小姐，先生还得几个小时才回来呢。你要不要看会儿电视？”
　　顾苒：“不要，我要等爸爸。”
　　十分钟后，她坐在客厅里，聚精会神地看电视里播放的喜羊羊动画片。
　　刘叔：这不是挺好哄的吗，哪有先生说的那么熊。
　　顾苒沉浸在动画片里，时间过得飞快。听到院子里传来车子的熄火声，她忙把怀里的抱枕放下，哒哒哒朝着门口跑去。
　　秦烬一进门就看到了她，下意识说：“我回来了。”
　　“爸爸！”顾苒冲他噘起小嘴要亲亲，“苒苒好想你。”
　　秦烬脸上那点温情瞬间消失不见，推开她：“不想吃烤鸭了？”
　　“嗯？”
　　秦烬对身后的人说道：“进来吧。”
　　顾苒这才发现，秦烬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厨师装的男人。
　　他毕恭毕敬地回道：“好的，秦总。”
　　等她洗好手，坐在餐桌边的时候，那位大厨已经在片烤鸭了。
　　烤的金黄的鸭子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好像在挥着手帕对顾苒说：“来呀，吃我呀~”
　　她和秦烬相对而坐，每人面前一份料碟，有酱料，香葱，黄瓜，砂糖和山楂条。
　　厨师片好了一份鸭皮，将盘子送到桌子中间，得体地说：“二位可以蘸着白糖吃。”
　　顾苒闻言，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烤得脆脆的鸭皮，蘸了下白糖，放进口中。
　　唔，好甜好香！
　　秦烬见她一脸满足，微笑着问：“好吃？”
　　“嗯嗯！”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说，“爸爸，京城的烤鸭真好吃！我就说坏爷爷买的烤鸭不如你的好！”
　　秦烬眼含无奈。厨师虽然是京城人，但是鸭子是在沪市的店烤好的。她对自己的滤镜也太重了。
　　一旁的厨师看似什么都没听到，慢慢地片着鸭肉，内心早已经炸开了：现在的有钱人真会玩，一声声爸爸喊得忒真情实感了。
　　午饭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结束。秦烬下午不用去工作，便问顾苒：“要不要出去走走？”


第11章 当宝宝11天   电爸爸，皮卡皮卡……
　　顾苒的表情亮起来，惊喜地问：“出去玩？”
　　秦烬：“嗯。”
　　“好耶！苒苒要出去玩！”这么多天一直憋在房子里，她都要闷死啦。噜啦啦，和爸爸在一起可真好呀~
　　秦烬看着她欢喜雀跃，清冷的眉眼也染上暖意，同她道：“不过要是出去的话，你对我得换个称呼。”
　　“嗯？”顾苒不解。
　　“就是不能叫爸爸了。”以他俩的年龄差，叫爸爸容易被围观。
　　“那叫什么呀。”
　　“叫哥吧。”
　　顾苒这次特别好说话，点点头，叫了一声：“哥吧！”
　　“……是哥，不是哥吧！”这小傻帽。
　　顾苒捂着嘴咯咯笑起来：“爸爸好傻啊！苒苒当然知道是哥，苒苒逗你玩儿呐~”
　　“……”想骂人。
　　顾苒笑了一会儿，伸出手拍拍他的胳膊，说：“苒苒懂的，你们大人都不想承认自己老，以前我和她一起出门的时候，她也要我叫她姐姐。”
　　秦烬：“谁？”
　　顾苒一怔，想了想，呆呆地说：“不记得了……”
　　秦烬凝视她两秒，低声说：“算了。你刚刚说我老？”
　　顾苒心虚地左看右看：“没有呀，苒苒没说过，爸爸听错了。”
　　秦烬拿她没办法地叹气。
　　既然要出门，自然得换身衣裳。顾苒的东西已经被送了过来，里面有桑巧晴帮她整理的应季衣服。
　　秦烬送她回房后，想到她离家出走那天的死亡搭配，不放心地问：“你能自己换吧？”
　　顾苒拍拍胸脯，自信地道：“能的！爸爸放心！”
　　秦烬收回目光，出了门，十分钟后，顾苒推门出来。
　　看清她穿的衣服，秦烬扶额：“算了，还是我来给你搭配吧。”
　　如今是晚春，桑巧晴没给她带秋冬的衣服，但是她这穿的什么？红色的长袖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绿色小背心，花里胡哨冒傻气！
　　真让她穿成这样出门，都不用她喊自己爸爸，俩人就要被围观了。
　　秦烬叹口气，重新走进她的房间，边帮她挑衣服边想：得催催刘叔，让阿姨早点上岗了。
　　最后，秦烬给顾苒挑了件奶白色的连衣裙，配一件米色短款薄外套，还给她搭配了袜子和小皮鞋。
　　“这个是穿在里面的，这个是穿在外面的，知道吗？”举起两件衣服，他问。
　　顾苒看过来，乖巧地点头。
　　“行了，那你换吧……顾苒，你干什么？”
　　顾苒双手交叉向下，抓着裙子下摆往上撩，想要把现在穿的衣服脱掉，纤细的腰肢隐隐露出来。
　　听到秦烬的话，她停下动作，自然地回答：“苒苒脱衣服呀。”
　　秦烬眼前一黑，深呼吸两下，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让男人看你的身体吗？你怎么当着我面脱衣服？”
　　顾苒歪头，一脸的困惑：“苒苒里面穿了裤裤的呀。”
　　“那也不行！”秦烬抬腿就往外走，“等我出去你再换！”
　　“哦，”顾苒闷闷地说，“爸爸那么凶干嘛。”
　　秦烬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为什么他一个单身汉，要提前体会到养娃的糟心？
　　算了，忍忍吧，过几天她不闹了，就把她送回顾家去。
　　这回，顾苒总算打扮得漂漂亮亮，出现在了他面前。
　　她是冷白的肤色，米白色的裙子衬得气质纯净，身材娇美。她五官精致，睫毛又翘又长，菱唇透着樱花一样的粉，漂亮的像个洋娃娃。
　　在秦烬的注视下，顾苒转了个圈，美滋滋地问：“爸爸，苒苒好看吗？”
　　一声“爸爸”，把秦烬唤回现实，他情绪不高地“嗯”了一声。
　　顾苒把脸凑过来：“那爸爸亲亲。”
　　秦烬就知道是这样，熟练地推开她的脸：“走了。”
　　顾苒跟在他身后，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出了别墅，秦烬问：“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顾苒小跑过来，牵他的手：“有爸爸在，去哪都行。”
　　秦烬不想和她牵，下意识把手抽回来。
　　顾苒停下脚步，望着空落落的手心，扁起了小嘴。
　　亲又不让亲，牵也不让牵，她太难受了，哇——
　　秦烬一僵，忙把手给伸了过去：“给你牵行了吧。”
　　顾苒哭哭的表情没来得及收起来，眼睛就盛满了笑意，快快乐乐地牵住他的手，晃晃悠悠：“爸爸的手好大好暖呀！”
　　秦烬抿着唇对自己道：就当她是个小孩子好了。
　　常年拉小提琴的原因，顾苒的手比一般的女孩子大些，但是捏着很软。她指尖有些凉，入手似冷玉。
　　秦烬忽略手中的触感，问：“你冷不冷？”
　　“不冷呀~”
　　那手怎么这么凉。最终，他还是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出了院子，他扫了眼平坦的道路，同她说：“带你在这附近转转？”
　　“好呀爸爸！”
　　“你叫我什么？”
　　“……好呀哥哥！”
　　琼山并非是一座山，而是这片别墅区的名字。秦烬的别墅在最里面，从这里往外走，有几条不同的路。
　　随便让顾苒选了条，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往前走。
　　顾苒小孩子心性，见到什么都好奇。路边的树木、别人家院墙上的藤蔓、鸣叫的鸟儿、飞速跑远的小野猫，都能让她惊呼半天。
　　“爸…哥哥！你看到那只猫咪了吗！”
　　秦烬：“嗯。”
　　“是白色的，好漂亮呀！它去哪儿了呢？”
　　“不知道。”
　　对于顾苒的问题，秦烬回答得都很简短。
　　她丝毫没察觉到秦烬的敷衍，依旧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
　　今天阳光不错，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风比较大。
　　别墅区不像是城里，建筑稀落，不挡风。
　　十几分钟的功夫，顾苒的头发就被吹乱了，她那条棉质的外套还特别容易起静电，不少头发都黏在了背上。
　　秦烬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帮她顺了顺，结果头发没梳好，手上噼噼啪啪全是静电。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原本没乱的头发也被吸得支棱了起来，她头上还出现了几挫呆毛。
　　秦烬看着看着，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
　　实在是太傻了，哈哈。
　　顾苒并不在意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她就觉得静电挺好玩的，用手去抓自己的头发，然后指尖嫩生生地往秦烬身上戳，嘴里嘀嘀咕咕：“电爸爸，皮卡皮卡。”
　　秦烬：“……”


第12章 当宝宝12天   你爸爸好帅呀
　　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秦烬向不远处看去：“那边有个小花园，去歇歇吧。”顺便研究研究，怎么能把她这几个根呆毛摁下去。
　　“好哒。”
　　说是花园，其实里面不仅有个小广场，广场上还安了健身器材。只不过琼山别墅区在沪市科技新区旁，在这边住的基本都是年轻人，器材的使用率不高。
　　倒是广场旁边的小型儿童乐园，常常有孩子在那里玩。
　　此刻儿童乐园的沙堆旁，蹲着个软嘟嘟、扎着两个漂亮朝天揪、屁屁撅得高高的小女孩。
　　再往不远处一看，滑梯边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而且是个熟人——陈雅。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没注意到秦烬和顾苒的靠近。
　　顾苒眼睛尖，看清楚她后，开心地喊了声：“姐姐！”
　　陈雅和林诺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抬头看来。
　　见是顾苒，陈雅扯了扯袖子，站起来，往她这边走。
　　“苒苒，秦先生？好巧啊，你们住这边？”陈雅面色有些憔悴，望着顾苒的目光依旧温柔。
　　秦烬点头，平静地回答：“是的。”
　　陈雅记得顾苒说过他叫秦烬，再结合他的回答，若有所思。
　　林诺诺也跑过来，仰头冲顾苒说：“姐姐！你后来找到爸爸了吗？”
　　顾苒下意识蹲下来，开心地回答：“找到了，喏，这就是我爸爸！”
　　林诺诺看了秦烬一眼，再看顾苒的时候，小鹿眼里满是崇拜：“哇，姐姐你爸爸好帅呀！”
　　顾苒扬起下巴，骄傲地说：“那当然了！不过爸爸让我管他叫哥哥。”
　　“为什么呀？”
　　顾苒摊手：“唉，大人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秦烬：“……”快闭嘴吧，我谢谢你了。
　　一旁的陈雅“噗嗤”一声笑出来，由衷地说：“苒苒好可爱。”
　　顾苒托腮，回应她：“姐姐笑起来也超可爱！”
　　陈雅被夸得脸有点红：“苒苒的嘴也太甜了。”
　　秦烬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同陈雅说：“能帮我照看一下她吗？我去接个电话。”
　　陈雅：“好的，您去吧。”
　　秦烬走出一段距离，但是没离开顾苒的视线。
　　确定爸爸还在，顾苒问林诺诺：“你在做什么呀？”
　　“玩沙子~苒苒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
　　“好呀好呀！”
　　顾苒被林诺诺牵着手，带到了沙堆旁。几样花花绿绿的铲沙工具，散落在沙面上。
　　林诺诺示意顾苒蹲下来，小胖手一挥：“苒苒姐姐，你想要玩什么，随便挑！”
　　顾苒一脸羡慕：“哇，这都是你的吗？”
　　“是的！妈妈给我买哒！”
　　“好厉害呀。”顾苒拿了把小铲子，目光又落在林诺诺的朝天辫上。
　　她说：“诺诺你的头发也好好看。”
　　这回轮到林诺诺一脸自豪了：“好看叭，是妈妈给我梳哒，我妈妈超会梳头发！”
　　生活不易，顾苒叹气。
　　“我爸爸都不会。”
　　陈雅听两个孩子聊天，嘴角的笑意渐浓。虽说顾苒比她小不了几岁，她还是不自觉把她当成女儿的同龄人看。
　　注意到顾苒的头发乱了，陈雅拿出随身带着的头绳，问的顾苒：“要不我帮你梳梳头？”
　　顾苒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来，你坐到这来。”
　　待顾苒坐好，陈雅站在她身侧，用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
　　随着动作，她袖口滑上去，露出小臂上的淤青。
　　顾苒和林诺诺特别有共同话题，说话的时候因为兴奋，身体一直在动。
　　她不经意间转头，刚好瞥见了那块淤青。
　　“姐姐，你的胳膊怎么受伤了呀？”顾苒直接问了出来。
　　陈雅给她编头发的动作一顿，长睫投下一片阴翳，浅淡地说：“不小心碰的。”
　　林诺诺难过地看了妈妈一眼，小声说：“不是的……”
　　顾苒：“嗯？”
　　陈雅急急地打断林诺诺的话：“诺诺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四岁的小丫头很容易被转移了注意力，馋猫似的说：“想吃蛋包饭~”
　　“好。”
　　顾苒也忘了淤青的事，好奇地问：“蛋包饭是什么？”
　　陈雅就温温柔柔地给她形容了一番蛋包饭的样子，听得顾苒垂涎欲滴。
　　“苒苒晚上到我家来吃？”陈雅笑着问。
　　顾苒是很想去啦，但是她要是走了，爸爸要一个人在那么大个空荡荡的房子吃饭。
　　于是她拒绝道：“不啦。”
　　陈雅知道顾苒说了不算，也没勉强。
　　几分钟后，顾苒的头发梳好了。陈雅拿出手机，给她前后各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将手机递给顾苒看。
　　“哇……”顾苒用一只手慢慢摸着头发。她的长发被陈雅一分为二，左右各编了一个辫子下来，凌乱的头发一下子变得清清爽爽。
　　陈雅给顾苒留了几缕刘海，令她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灵动又俏丽。
　　女孩子不管多大都是爱美的，顾苒翻来覆去地看陈雅看的那两张照片，格外真诚地说：“好好看呀！苒苒好喜欢！”
　　陈雅摸摸她的头：“喜欢就好。”
　　说话之间，处理完工作的秦烬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出了顾苒发型的改变。
　　顾苒将手机还给陈雅，蹦蹦跳跳地来到秦烬面前，一个劲儿冲他显摆：“爸爸你看，苒苒的头发好看吗？姐姐给我编的！”
　　秦烬微笑着答：“好看。你道谢了吗？”
　　顾苒摇摇头，看向陈雅，脆生生地说：“谢谢姐姐！”
　　陈雅望着她的笑颜，郁结的心情渐渐消散，回道：“不用谢。”
　　顾苒顶着新发型，和林诺诺玩了几十分钟的沙子。后来诺诺累了，陈雅便带她回了家。
　　临走的时候，陈雅指着不远处一座别墅说：“我们就住在那，欢迎苒苒来玩呀。”
　　“好哒！”顾苒忽然想起什么，去扯秦烬的袖子，“爸爸，姐姐给我拍了两张皂片，我想要！”
　　这点小要求秦烬还是能满足的，他问陈雅：“咱们加个好友？”
　　陈雅脸上的为难一闪而逝，拿出手机：“好。”
　　好友加上后，她将照片发了过来，没多说一句话。


第13章 当宝宝13天   我基因突变呗！……
　　上次顾苒走丢，陈雅照顾她，秦烬还没有表达过感谢。
　　于是他客气地说：“等你和林先生有空，到我家来吃个饭吧。”
　　陈雅没答应也没拒绝，浅笑着答：“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
　　目送陈雅和林诺诺离开，秦烬带顾苒走到路边，坐上来接他们的车。
　　从这到别墅有段距离，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顾苒刚打开车门，就看到了后座的儿童座椅。
　　她开心地问：“爸爸，这是给苒苒安的吗？”
　　“嗯，”副驾驶上的秦烬道，“去试试吧。”
　　儿童座椅那么小，顾苒这么大一只，当然是坐不进去的。
　　最后她盯着座椅，一脸的困惑。
　　秦烬：“知道为什么坐不下吗？”
　　“不知道……”
　　“因为你21岁了，是个成年人。”
　　“才不是呢！苒苒三岁！”
　　“那你说，你为什么长这么大？”
　　顾苒沉默了几秒。
　　就在秦烬以为自己把她绕进去的时候，她说：“苒苒可能是基因突变呗！”
　　这个词还是她看电视学来的，羊村里的羊基因突变，就会变得很大很大。
　　秦烬：“……”行吧，小孩子的逻辑他改变不了。
　　既然儿童座椅用不上，回家以后，司机就当着顾苒的面把座椅拆了。
　　顾苒亲亲热热地抓着秦烬的手，和他说：“爸爸，苒苒晚上也想吃蛋包饭~”
　　“嗯，让厨师给你做。”
　　秦烬不喜欢和其他人住在一块，之前除了刘叔外，其他佣人都是完成工作就离开，不住在这，没什么要紧的事，他们也不会出现在秦烬面前。
　　“苒苒还想要玩具~诺诺的玩具我都没有。”
　　“行，给你买。”
　　“还有还有，要爸爸给苒苒梳漂亮的头发~”
　　“这个我不会。”而且不想学。
　　又给她穿衣服，又给她编头发的，不是真成她爸了。
　　顾苒不满地嘟囔：“爸爸连这个都不会。”
　　秦烬心说，我又不是万能的。
　　“不过看在爸爸长得帅的份儿上，苒苒不嫌弃爸爸。”
　　秦烬：……我谢谢你了哈。
　　……
　　晚上，陈雅正在晾衣服，丈夫林庭背着手，笑着走过来。
　　隔了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陈雅就闻到了他一身酒气。
　　她抿唇，脸色冷了冷。
　　“小雅，你看这是什么？”林庭将身后藏着的东西拿到前面来。
　　陈雅看去，是一束红玫瑰。
　　“好看吧？我特意去买的。”林庭把花往她手里塞，还来抱她，“小雅，别生我的气了呗，我昨天真不是故意的。我根本没用力，结果你没站稳，摔了。”
　　陈雅冷冷地说：“还是我的错了？”
　　“不不不，我的错，我和你赔礼道歉。乖老婆，别生气了。我忙了一整天，晚上又喝了不少酒，头疼着呢。”
　　陈雅深呼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林庭又道：“看在我为了这个家风里来雨里去的份儿上，你就别给我摆脸色了呗。”
　　她垂着眼，像是妥协了：“你去洗澡吧。”
　　“嘿嘿，我马上去！”
　　洗了澡出来，他问陈雅今天都做了什么。听陈雅简单说了两句，他感慨：“在家真舒服啊，不像我，要奉承这个，忍着那个的……”
　　絮絮叨叨地诉了半天的苦，他又开始吹嘘起他的业绩来。他是搞金融的，收入还算可观，不然家里也住不上琼山的别墅。
　　至于陈雅一开始为什么生气，他怕是都不记得了。
　　陈雅一声不吭地去床上靠着，他也跟了过去。刚巧她翻了下聊天页面，被林庭瞥到秦烬的头像。
　　“这人是谁？”他马上问。
　　“今天加的一个邻居。”
　　“男的女的？”
　　“……”
　　“男的？你加他干嘛？我问你今天做了什么，你怎么没提他？陈雅，你和女儿现在都靠我养着，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们，结果你加别的男人？”
　　陈雅眼睛红了，生气地看着他：“林庭，你越说越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不是你先加别人又不和我说实话的？”男人拔高了声音，表情阴沉得可怕，劈头盖脸地骂，“你现在一没工作，二没社会经验的，没有我，你进了社会就得饿死！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和我遮遮掩掩的！把手机给我，我看看你们都说了什么。”
　　陈雅不给，他就上手抢，最后他摁着陈雅，把秦烬的好友给删了。
　　删完，他表情舒缓下来，笑眯眯地道：“老婆，你那么单纯，我也是怕你被外面的人给骗了。邻居有什么用，你有什么需要，找我就行。时间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陈雅侧身对着他，没多久，身后响起了一串呼噜声。
　　她睁着眼睛，了无睡意。
　　……
　　因为秦烬昨天陪了顾苒半天，今天他说要去工作，她没作也没闹。
　　秦烬这个商人，深谙“奖惩之道”，出门前对顾苒说：“你在家里乖乖的，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让阿姨带你去外面走走。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晚上忙完，就带你去买玩具。”
　　刘叔工作效率很高，招聘到了阿姨，往后能帮自己照顾她。
　　顾苒听了他的话，特别乖巧地点头：“嗯嗯！”
　　“对了，尽量别去林家。”
　　“为什么呀？”林诺诺今天不上学，她还想去找她玩的。
　　秦烬没说他觉得林家家庭不睦这话，而是道：“苒苒听话。”
　　“好吧。”
　　她老老实实在家里看了一天电视，傍晚，阿姨走过来同她说：“小姐，可以换衣服了，先生派了车来接您。”
　　顾苒：“爸爸要带我去买玩具吗！”
　　“还有吃饭，您在路上可以想想吃什么。”
　　车子在秦氏楼下停好，司机下车，毕恭毕敬地为秦烬开车门。
　　等秦烬坐进来后，纠结了一路的顾苒兴冲冲地喊：“爸爸，苒苒要吃饼饼！”
　　秦烬在副驾驶回头，审视着她。有阿姨照顾就是好，她穿得得体干净，头发也梳了个新花样，娇美可人。
　　“什么饼？”
　　“就是姐姐请苒苒吃过的那个！”
　　秦烬想了想，应该是鸡蛋灌饼。
　　“那种路边摊少吃为好，你喜欢的话，我让厨师在家给你做。今天我带你去吃点别的吧。”
　　“什么呀？”她期待地问。
　　“日料怎么样？”
　　顾苒不知道日料是什么，为了能顺利买到玩具，她一副“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可爱模样：“好哒！”
　　秦烬和司机报了个地址，车子徐徐启动。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包厢中，秦烬点了一桌子菜。
　　顾苒看什么都喜欢，每样吃了一口。
　　不多久，她感觉身上有些痒，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第14章 当宝宝14天   将她拥在了怀中。……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的感觉呼啸而来。
　　她大脑嗡得一声，手剧烈颤抖，筷子“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
　　听到动静的秦烬看过来，脸色瞬间大变，急促地叫她：“顾苒！”
　　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涨红，脸上起了疹子，颜色在肉眼可见地加深。
　　因为呼吸困难，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婆娑地向他看来。
　　秦烬在呼喊出声后，就起身来到了她身边，将她抱了起来，焦急地道：“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车上，顾苒靠在他怀里，因为难受，一直在小声地哭。
　　“爸爸……苒苒好痒好疼……”呼吸不畅，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半天。
　　秦烬眼尾被染红，大手一下下顺着她的后背，宽慰道：“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顾苒实在难受，想伸手去抓脸上的疹子，被秦烬制止了。
　　“别挠。”他低声说。
　　“可是我不舒服……”她边哽咽，边艰难地呼吸着，问，“爸爸，苒苒是不是要死了……”
　　秦烬严肃地说：“别乱讲，你只是过敏，很快就会好。”
　　“苒苒要是死了，爸爸怎么办，呜呜呜……”她越哭越伤心，显然没听进去秦烬的话。
　　车内温度不高，秦烬却急出了一身的汗。
　　钳制着顾苒，他冷声吩咐司机：“再开快一点。”
　　短短十几分钟路程，就像几个世纪那么长。
　　好在送医及时，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单人特护病房中，顾苒蔫巴巴地靠在床上，左手手背正在挂水。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床边严肃地同的秦烬说：“病人海鲜过敏这么严重，怎么还带她去吃？”
　　秦烬对顾苒了解甚少，顾家人也没说过她海鲜过敏的事情。
　　不过这些话，他都没和医生说，垂眸应着：“是我的错。”
　　医生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叹口气，表情舒缓下来。
　　“这次还好是送来的快，再晚一点，人都要休克了，以后饮食可要注意些。”
　　“会的。”
　　医生又叮嘱了几句，离开了病房。
　　秦烬漆黑的眸子看向顾苒，平常很有活力的小姑娘，现在病恹恹的，因为肌肤太白，还没消下去的红疹格外明显。
　　心房被愧疚占据，秦烬不由放低声音问她：“苒苒，还难受吗？”
　　顾苒水汪汪的眼睛与他对视，两秒后，扁起嘴，点头的样子委屈极了。
　　“是我不好。”他对她太不上心了，这么短的时间，害她进了两次医院。
　　顾苒软软地张开右手，说：“抱。”
　　秦烬这次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慢慢靠过去，将她拥在了怀中。
　　“不怪爸爸。”小姑娘满是依赖地说。
　　“咚”，秦烬感觉有什么东西，直直地撞在他心口。
　　保持轻拥她的姿势不变，秦烬问：“除了海鲜，你还有没有什么过敏的？”
　　“苒苒不知道……海鲜也不知道……”
　　“没事。”一会儿他给桑巧晴打个电话问问。
　　顾苒想到秦烬送她来医院这一路上不善的脸色，抬起小脸，自责地问：“苒苒是不是让爸爸担心了？”
　　秦烬被她问得一怔。自己刚刚的表现那么明显？也是，这姑娘看着傻，对情绪的感知却很敏锐。
　　对上她澄澈的眼眸，秦烬最终遵从自己的内心，点了头。
　　“对不起，呜呜。”
　　熊孩子一下子变得乖软，饶是秦烬，都感到了窝心。
　　“不用道歉。”他嗓音微低。
　　适时有敲门声响起，秦烬：“进。”
　　原来是给他们送饭的人，那人将食盒放下，便离开了。
　　顾苒还在挂水，不能乱跑，好奇地盯着食盒瞧。
　　秦烬松开她，先去洗了个手，然后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鸡蛋灌饼给顾苒。
　　“饼饼！”她眼前一亮。
　　“嗯，晚上没吃两口，肚子饿了吧。”
　　顾苒右手接过鸡蛋灌饼，香味唤醒了她的味蕾，也让她开心了许多。
　　她崇拜地看着秦烬：“爸爸好厉害，什么都能变出来。”
　　秦烬低笑：“我又不会魔法。”
　　“给爸爸先吃。”她将饼往秦烬这边送。
　　“不用，你吃吧。”折腾了一遭，他已经不饿了。
　　顾苒却不答应：“她说了，小孩子要懂得分享！爸爸你就吃一口嘛~”
　　秦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无意中提到那个“她”了。
　　拗不过顾苒，他俯身，咬了一口。
　　家里厨师做的鸡蛋灌饼少油少盐，酱料清甜，吃起来满口余香。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秦烬勾唇浅笑：“好了，剩下的苒苒吃。”
　　顾苒没再推辞，捧着饼，吃了个香喷喷美滋滋。
　　秦烬同她说：“你先吃着，记得别碰针头，我出去一下。”
　　“好哦。”
　　秦烬出门后走远了些，给桑巧晴打了个电话。
　　“你说她海鲜过敏了？那她现在怎么样？”
　　“挂了水，好多了。她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过敏的？”
　　桑巧晴有点难以启齿似的，沉默几秒才开口：“其实她海鲜过敏这个事情，我都不知道……她是半年多以前回国的，平常不怎么在家里吃饭。我看她不碰海鲜，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老顾也没和我说过她过敏的事。”
　　秦烬听了这话，微微一怔。
　　顾苒的家庭构成比较复杂他是知道的，猜到她以前和家里关系并不亲近，他得体的没有多问。
　　“那我让医生给她做个试敏吧。”
　　“好，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他回到病房，一眼就看到顾苒正伸手挠胳膊上的疹子。
　　他忙制止道：“别挠。”
　　“唔？可是苒苒好痒啊。”
　　秦烬长腿一迈，几步就来到了病床前，把她的手腕握住了。
　　星眸低垂，他清冷的语调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你也不怕留疤。”
　　“三岁”小姑娘也是爱美的，为难地看着他。
　　“那怎么办。”在她看来，爸爸就是万能的，问他准没错。
　　“医生给你开了药，一会儿我找人帮你涂上。”
　　好不容易涂完药，挂完水，做完试敏，已经是深夜。除了还没消下去的疹子，顾苒身上不再有其他过敏症状，秦烬便带她回了琼山的别墅。
　　路上，顾苒有精神了，唉声叹气。
　　秦烬挑眉：“怎么了？”


第15章 当宝宝15天   买，买，买
　　她靠在座椅上，一脸熊孩子样：“爸爸说带苒苒去买玩具的，都没买成！”
　　男人失笑：“你还没忘呢。”
　　“当然啦，”后座宽敞，顾苒跺跺脚，大有买不到玩具就撒泼打滚的架势，“呜呜呜，苒苒想要玩具，爸爸答应了苒苒的！”
　　车子刚好在别墅前停下，刘叔上前帮他们开了车门，担忧地问：“先生，听说小姐过敏了，没事吧？”
　　秦烬笔挺的腿踩在地上，利落地从车里站起后，瞥了她一眼：“没事，这不是还因为没买到玩具，在车上耍驴脾气呢吗。”
　　顾苒身上的疹子不能见风，因此戴了口罩。听到秦烬的话，她黑葡萄似的眼睛，带着控诉，刷地看过来。
　　刘叔苦口婆心地劝顾苒：“小姐，这么晚了，商场都关门啦。明天再给你买行不行？”
　　“哼。”顾苒抱着胳膊，偏开了头。
　　秦烬淡淡地问：“你下不下车？”
　　“苒苒就不下。”
　　刘叔紧张地看了秦烬一眼。多少年都没人敢和先生耍过脾气了，这位顾家小姐也不怕先生把她丢车里。
　　果然，下一秒，秦烬说：“你不下来是吧？”
　　刘叔：完了完了，先生要发火了。
　　顾苒其实也有点怂，飞速看了秦烬一眼，低下头，小手抠着车座椅，没吭声。
　　“好，那我自己去买玩具。”
　　说完，秦烬便转头向别墅里面走去。
　　顾苒一听，哪还能坐得住，呲溜从车子里面蹦了出来，跟在秦烬身后，眼巴巴地问：“爸爸，你到哪里去买玩具啊？”
　　秦烬薄唇勾起，没答话。
　　顾苒急坏了，去抓他的袖子：“爸爸告诉苒苒嘛。”
　　俩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进了别墅，留刘叔在后头风中凌乱。
　　奇了怪了，先生没发火不说，竟然迂回着哄顾小姐？他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另一边，顾苒跟着秦烬去了客厅沙发上坐。
　　沙发很长，俩人挨在一起，只占据了一小块地方。
　　秦烬靠着沙发，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裤线利落笔直。
　　顾苒窝在他身边，黏黏糊糊地说：“爸爸，你告诉我嘛。”
　　“想知道？”
　　“嗯嗯！”
　　“那你答应我，别挠你身上的疹子。”
　　反正现在也不痒，顾苒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然后，她眼巴巴地看着秦烬拿过来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了一个橙色的软件。
　　顾苒是跪坐在他身边的，两只小手搭着他宽阔的肩膀，下巴垫在上面，脸颊几乎要和他贴上。
　　“爸爸，这是什么呀？”
　　秦烬还是不习惯和她这么近，把她往旁边推了推，不出一秒，她又靠过来了。
　　……算了。
　　“一个购物软件，上面卖什么的都有。”尽量忽视女孩子柔软的身体和萦绕在鼻尖的馨香，他快速注册了一个账号。
　　是的，虽然某宝很火，但是他想买什么东西都可以派专门的人去办，不需要自己在网上购物。
　　注册好，他在搜索栏里输入“玩具”两个字，点击“确定”。
　　很快，就跳出了一大片相关商品。
　　顾苒土包子似的，呆呆地瞪大眼：“哇……”
　　为了看清些，她果断不粘着秦烬，坐在了沙发边缘。
　　秦烬修长的手指慢慢往下拉，花里胡哨的商品图让顾苒应接不暇。
　　她不停地问：“爸爸，这个是什么，毯子吗？”
　　“嗯，跳舞毯。”
　　“会跳舞的毯子？”
　　“……可以在上面跳舞的毯子。”
　　“苒苒想要！”
　　秦烬二话不说，点进商品详情页，加入购物车。
　　选数量的时候，顾苒嘚啵嘚啵地指挥：“爸爸，要两个！苒苒和诺诺一起玩！”
　　“好。”秦烬不介意给她的小玩伴带一份。
　　“这就买了吗？”
　　“还没有，先加购物车，一会儿一起结账。你再看看，还有没有想要的。”
　　秦烬退回到上一页面，顾苒连连惊呼：“这个小车车好可爱呀，苒苒想要！”
　　男人：“买。”
　　“机器狗狗！苒苒想要！”
　　“买。”
　　“会跳舞的仙人掌！好厉害！”
　　“买。”
　　……
　　就这么一路往购物车里加加加，直到顾苒眼睛有点累了，秦烬才停手。
　　一点击结算，两万多块。
　　他面无表情地付款，然后和顾苒说：“先买这么多玩着。”
　　“嗯嗯！”顾苒格外期待地问，“会有人把玩具送来吗？”
　　“对。我留的是刘叔的电话，到时候他会帮你取。”
　　“好耶！”
　　一想到那么多玩具在路上，顾苒真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她开开心心地扭了两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捧住了秦烬的脸，吧嗒，隔着口罩亲在他侧脸上。
　　医用口罩只有薄薄的一层，所以秦烬很难忽略脸颊上轻柔的触感。
　　狭长的眸子里透出懊恼，他索性站起来，同顾苒说：“告诉过你，不要随便亲人。”
　　顾苒才不怕他，直接站在了沙发上，比他还高呢。
　　“苒苒没有随便，苒苒是认认真真亲的！”
　　“……”
　　深呼吸一口气，秦烬警告她：“你要是再亲我，我就把你丢出去。”
　　顾苒看着他，眼神有些惊慌。
　　秦烬：这回总该怕了吧？
　　结果，她大声说：“丢出去苒苒还会回来！”
　　“……”算你狠。
　　瞥到平板页面上鲜红的待发货99+，秦烬绷着脸，直接上了楼。
　　第二天，秦烬去上班，顾苒就在家里等玩具。
　　虽说她答应了秦烬不挠，但是“小孩子”怎么忍得住呢，小爪子常常伸起来。
　　然后，负责盯着她的阿姨，就会摁住她的手。
　　顾苒：哼，我忍。
　　下午，刘叔抱了几个纸箱子进来，顾苒好奇地看了一眼。
　　“小姐，快递您自己拆，还是我帮您拆？”
　　“快递？”
　　“对啊。这里面不是您买的玩具吗？”
　　“啊！”原来玩具在箱子里！顾苒举着手手，“苒苒自己拆！”
　　事实证明，“拆快递”这件事，可以征服全年龄段的女性。
　　顾苒拆了两个后，认真地和刘叔说：“爷爷，以后所有快递，都苒苒自己来拆哦。”
　　被她叫“爷爷”，刘叔怔了一下，笑道：“好。”
　　拆出来的玩具是小车车、玩偶、积木和一个漂亮的城堡，顾苒爱不释手，摆弄到了秦烬回来。
　　晚上吃过饭，她央求秦烬带她去找林诺诺。这么好的玩具，怎么能不和小姐妹分享呢！


第16章 当宝宝16天   我不是爸爸的女朋友……
　　秦烬不太想让她去，她就可怜兮兮地说：“爸爸，求你了，苒苒今天表现特别好，都没挠呢。”
　　自己是害她过敏的元凶，对她没法硬起心肠来。
　　左右今天晚上不用处理工作，秦烬便答应了她。
　　顾苒欢呼一声，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个袋子，将玩具一样样塞了进去，然后扯着袋子往外面走。
　　那模样，不像个千金小姐，倒像个捡破烂的。
　　秦烬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逗乐，声线清越地叫住她：“等等。”
　　“怎么啦？”
　　“把口罩戴上。”
　　“喏。”顾苒特别自然地把小脸儿凑过来，示意他给她戴。
　　秦烬凝视了她两秒，无奈地替她戴上了口罩。
　　两人坐车去了林家，摁响了门铃，是陈雅来给他们开的门。
　　她气质还是温温柔柔的，头发盘在脑后，身上系了条围裙。
　　见到两人，她先是一怔，后惊喜地说：“秦先生，苒苒，快请进。”
　　顾苒特别有礼貌地道：“姐姐晚上好！我来找诺诺玩。”
　　“嗯嗯，她在里面呢。”
　　秦烬客气的问：“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两位吃了吗？”
　　“吃过了，你们呢？”
　　“我们也刚吃完，还想着你们没吃的话，就在家里吃点，还有饭菜。”陈雅弯腰给他们拿了两双崭新的拖鞋，待二人换鞋，她朝房子里面喊，“诺诺快来，你苒苒姐姐来找你玩啦！”
　　不一会儿，梳着猫耳辫的小姑娘扯着两条小短腿，风风火火跑过来：“苒苒姐姐！”
　　顾苒：“诺诺妹妹！”
　　她蹲下来，俩人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那架势，好像八百年没见过了。
　　秦烬没纠正她“三岁半”怎么叫人家四岁的小姑娘妹妹，清隽地道了句“打扰”，走进客厅。
　　林家的装修很温馨，可能是家里有小孩子的原因，很多东西都可可爱爱的。
　　顾苒和林诺诺已经拥抱完，扯着一袋子玩具，去客厅里铺着的地毯上玩了。
　　陈雅笑着同秦烬说：“秦先生，你先看着她们一会儿，我还有几个碗没刷完。”
　　“好。”
　　秦烬坐在沙发上，从手机里找出一份外文资料看。
　　顾苒正兴致勃勃地和她小姐妹介绍自己的新玩具：“……摁这里，就会放音乐！”
　　林诺诺：“嗯嗯！”
　　“我还有好多玩具没到呢，到时候咱们一起玩呀。”
　　“好哒！苒苒姐姐，我也要好多玩具，我去给你拿。”
　　林诺诺真是不藏私，哐哐拖来了两个箱子，哗啦，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秦烬看过来，心道：这么多玩具，收拾起来都要半天，养娃果真很麻烦。
　　两个小姑娘高高兴兴地玩了一会儿，陈雅端来了切好的水果给她们吃，默默在她们身边坐了一会儿，又去忙了。
　　半小时后，传来一道开门声。
　　秦烬坐的位置，看不见门口，只能听到有个男人问：“雅雅，家里来人了？”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满。
　　陈雅大概没听到，所以没回话。
　　很快，那个男人走了进来，一双吊梢眼朝着秦烬看来。
　　目光相碰，男人表情沉了沉。
　　“你好，我是陈雅的丈夫，林庭。”他微胖的脸挤出一丝笑，走过来，朝秦烬伸出手。
　　秦烬起身，云淡风轻地和他握了一下，说：“叨扰了，我是秦烬。”
　　林庭眼睛微微瞪大，敌意瞬间消失不见，惊讶地问：“秦总？”
　　琼山越往中心，别墅售价越贵。早就听说最中间那栋住着的是沪市首富，但是林庭一次都没和他见过。
　　如今真人就站在他面前，林庭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秦烬的长相也太优越了，比电视上那些明星还耐看。更让人心惊的是他的气质，明明内敛沉稳，没什么攻击性，却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他。
　　“林先生认识我？”
　　林庭笑起来，热情地说：“我只是听说过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对了，秦先生怎么来寒舍了？”
　　“她想和诺诺玩，我陪她过来的。”
　　林庭顺着秦烬的目光看去，又被顾苒的长相惊艳。
　　他作势就恭维：“您女朋友真漂亮。”
　　顾苒抬头看他：“我不是爸爸的女朋友。”
　　林庭：“？”
　　秦烬面露无奈：“具体情况有点复杂，她大脑受伤了。”
　　“哦哦……”林庭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露出同情的神色，“希望她早日康复。”
　　秦烬：“谢谢。”
　　“诺诺啊，你要好好陪姐姐玩，知道吗？”林庭蹲在女儿身旁，扯了扯她的小辫子。
　　感觉自己头发乱了，林诺诺不满地推了一下他的手，没吭声。
　　林庭笑了笑：“你这孩子，爸爸不就回来晚了一会儿，还不高兴了。”
　　他有心和秦烬套套近乎，张罗着给秦烬泡茶，被秦烬拒绝了。
　　“时间不早，我们先回去了。”
　　“再呆一会儿呗！两个孩子还没玩够呢！”
　　“不了。”秦烬朝顾苒伸出手，声调清冷，“苒苒，回家了。”
　　顾苒有点舍不得林诺诺，但是她不喜欢林庭，觉得他又臭又吵。
　　于是她站起来，牵住了秦烬的手。至于她带来的玩具，是要送给林诺诺的，就没拿。
　　林庭见挽留不住，忙不迭地跟上来：“那我送送你们。”
　　一路把两人送上了车，林庭才回来。
　　刚进门，他就板下了脸。陈雅从阳台走过来，见客厅空了，也没出声。
　　倒是林庭，不满地问：“你之前加的那个邻居，不会就是秦烬吧？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
　　“陈雅你可以啊，连首富都能搭上线，人家今天还带着一个病号来看你呢。”
　　陈雅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们是来找诺诺的。”为了避嫌，秦烬进门后，她基本没和他说过话。
　　“呵，我估计他也不会是来找你的，论长相身材，那个叫苒苒的比你强多了。你什么都不会，家世又不好，人家那种身份，肯定看不上你。”
　　陈雅嘴唇抿成一条线，脸上笑意尽失。
　　“不过他再过来，你可得招待好。我们公司正想和秦氏合作呢。”


第17章 当宝宝17天   我想换个爸爸……
　　晚风拂面，干净清爽。
　　顾苒贴呼上来，牵秦烬的手。
　　秦烬抱着“就算是甩开了她也会黏上来”的想法，没躲。
　　他好不容易配合一次，令顾苒心情大好，步伐都轻快起来。
　　“爸爸，天气好舒服呀，咱们走回去好不好？”
　　秦烬想着她整天在别墅里玩玩具、看动画片，运动量不够，便答应了她。
　　两人顺着宽敞的柏油路面往别墅区中心走，风吹动道路两旁的树木，叶片沙沙作响。
　　月光清冷，路灯暖黄，交融在一起，像是一副静谧的油画。
　　想到刚刚在陈雅姐姐家里见到的男人，顾苒嫌恶地嘟囔：“爸爸，姐姐的老公臭臭的，苒苒不喜欢。”
　　秦烬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接话：“那以后就少和他接触。”
　　“嗯嗯！”
　　第二天，秦烬临时有事要出差。走之前，他给刘叔打了个视频通话，让他找顾苒来接听。
　　顾苒起初还很开心，得知他“又”要去出差，小嘴马上噘了起来。
　　秦烬因为骗过她，此刻良心不安，便温声哄道：“最多三天我就回来了，苒苒乖乖在家里等我，好吗？”
　　顾苒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不讲话。
　　秦烬心一横，说：“我给你带一部新手机回来。”
　　顾苒表情马上变得灿烂起来：“真的吗？苒苒也要有手机啦？”
　　“嗯。”
　　“到时候苒苒可以给爸爸打电话咩？”
　　“可以。”
　　“好耶！爸爸早点回来哦！”
　　秦烬微笑：“好。”
　　接下来两天，顾苒虽然很想他，但是每天晚上都可以用刘叔的手机给他打电话，便没有作闹。
　　白天她也过很充实——忙着拆快递。
　　沪市交通便捷，快递基本上三天就到，她攒了好多好多玩具，等着和诺诺一起玩。
　　这天晚上视频通话的时候，她胳膊一挥，露出了身后的玩具山，豪情壮志地道：“爸爸你看！都是苒苒的！”
　　秦烬不光看到了玩具，还看到了因为顾苒住在这，房子里多出的那些属于她的物品，与清冷的装修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么多玩具，够你玩一阵子了。”
　　“爸爸，”顾苒软萌萌地征求他的意见，“玩具太多了，苒苒搬不动，可不可以邀请诺诺到咱们家来玩呀？”
　　不出格的事情，秦烬一向都会满足她，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他说：“邀请可以，不过你要记住，不能给陈雅他们添麻烦。”
　　“知道啦，苒苒会乖乖的！”
　　“你要是一个人无聊，也可以回顾家。”边说，秦烬边观察顾苒的表情。
　　让他失望的是，顾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都过去这么些天了，她怎么还是一点都想不起真正的家人呢，秦烬有些头痛。
　　等自己回沪市，她的疹子应该也消了，到时候再和她商量送她回去的事吧。
　　另一边，顾成志也在和桑巧晴打电话。
　　“我这几天太忙了，刚腾出点功夫来。苒苒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丈夫第一个问起的是顾苒，桑巧晴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还是以前那样。”
　　“没乱跑吧？”
　　“没。”桑巧晴试探着问，“你说要是让她和秦总一块生活，她的病会不会好起来？”
　　顾成志反应很大：“不行！我的女儿怎么能送去别人那！是不是她又闹了？”
　　“没有没有……”她干笑着岔开话题，“我查天气预报，你那早晚温差有点大，要记得增减衣物。”
　　老婆的关心让他心里暖洋洋的：“知道，你和小卓呢，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聊了一会儿家常，俩人挂了电话。
　　桑巧晴给秦烬发消息：【秦先生，苒苒的过敏怎么样了？】
　　秦烬很快回复：【快好了。】
　　桑巧晴：【等她好了以后，您把她送回来？】
　　秦烬：【好。】
　　……
　　秦烬出差的第三天，沪市阳光明媚。
　　顾苒坐车来了林家，邀请林诺诺过去玩。
　　陈雅本来有些犹豫，听顾苒说秦烬不在家，又见林诺诺一脸期待，便带上女儿，和顾苒一起去了秦家。
　　秦家的气派超出她的想象，别墅里的佣人也得体本分。
　　她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微笑着看顾苒带女儿跑上跑下，在偌大的别墅里面探险。
　　跑累了，两人就坐在地毯上玩玩具。
　　顾苒不停地把玩具往诺诺怀里塞：“这个好玩！还有这个！都是爸爸给我买哒！”
　　林诺诺开心坏了，羡慕地说：“你爸爸对你好好哦。”
　　顾苒一脸自豪：“那是自然！”
　　不一会儿，她们翻出一盒橡皮泥。
　　顾苒揪了一块绿色的在手里揉来揉去，说：“我要捏一个爸爸。”
　　林诺诺想了想，表示：“那我捏个妈妈。”
　　俩孩子趴在那，鼓捣了半天。
　　捏得差不多了以后，顾苒问林诺诺：“你想不想吃零食？”
　　“什么零食呀？”
　　“跟我来！”
　　顾苒牵起林诺诺的手，带着她跑到双开门的大冰箱前，拉开冰箱门，让林诺诺看。
　　四岁的林诺诺有点矮，仰着头只能看到花花绿绿的包装盒。
　　见状，顾苒把林诺诺给抱了起来。
　　这回能看清楚了。冰箱里有各种口味的布丁、奶酪、糖果、酸奶……林诺诺差点流口水。
　　“诺诺，你想吃哪个？”
　　这豪气的样子把林诺诺都震惊到了，她呆呆地问：“苒苒姐姐，这里的零食你可以随便吃吗？”
　　“当然啦。”
　　“哇……我妈妈每天只给我一点点零食！你好厉害啊！”
　　林诺诺崇拜的目光让顾苒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她假装不在意地笑笑，说：“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你看看你有什么喜欢的，随便吃！”
　　这下子，林诺诺直接成了顾苒的小迷妹。
　　陈雅找过来时，两个孩子正在那商量布丁要什么口味的。
　　她柔声问：“苒苒的疹子还没消，能吃这个吗？”
　　顾苒在家里没戴口罩，听她这样说，拿手捂了下脸，小声回答：“应该可以叭。”
　　“这是不好意思了？”陈雅忍俊不禁。
　　“呜呜，苒苒丑。”顾苒转身，不给她看。
　　“怎么会，苒苒一直很漂亮。”陈雅目光似水，语气真诚。
　　“不过……”下一秒，她话锋一转，给她们每人手里放了个草莓布丁，然后关上了冰箱门，“今天只能吃一个。”
　　哗啦，林诺诺跟着苒苒姐姐大吃大喝的梦破碎了。
　　顾苒对上陈雅温温柔柔的眼睛，也熊不起来，小声嘀咕：“好叭。”
　　玩到傍晚，陈雅带着林诺诺，和顾苒挥别。
　　本来顾苒想让她们拿一部分玩具回去，被陈雅拒绝了。
　　一大一小牵着手，慢慢往家里走，影子被夕阳拉了很长。
　　路上，林诺诺一直在和陈雅讲顾苒，说她有好多玩具和吃的，还认得好多的字，语气满是羡慕。
　　陈雅听得认真，不时应和两句。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林诺诺低声说：“妈妈，我想换个爸爸。”
　　陈雅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淡，凝视女儿的目光，格外复杂。
　　几秒后，她笑着揉了揉林诺诺的头：“傻孩子，爸爸哪是说换就能换的。”
　　“可是……”
　　“好啦，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陈雅打开了家中的大门，院子里通往别墅的路，像是巨兽长着狰狞的大口。
　　她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
　　另一边，送走了小玩伴的顾苒，托腮叹了口气。
　　刘叔经过，见状笑着问：“小姐，怎么啦？”
　　顾苒一本正经地答：“今天的我，很不一般。”
　　“此话怎讲？”
　　“我尝到了寂寞的滋味。”
　　“……”刘叔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远处，正在帮顾苒收拾玩具的阿姨举起两个橡皮泥捏的小人，问她：“小姐，这个我给您放盒子里？”
　　顾苒扭头一看，马上说：“哎呀，诺诺的‘妈妈’怎么被落下啦！我要给她送过去！”
　　刘叔知道她舍不得小玩伴，笑道：“那我让司机送您？”
　　“好哒！”
　　……
　　陈雅带着林诺诺走进客厅，回手关上门，抬头见林庭坐在沙发上，不由一怔。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说罢，她推了下诺诺，低声说，“宝贝你先回房。”
　　林诺诺走得很慢，一步三回头。
　　林庭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阴沉地看着她，不答反问：“你去哪了？”
　　“带诺诺去找苒苒玩了。你吃饭了吗？我现在去做。”陈雅换了鞋，刚要往厨房走，就被林庭给拦下了。
　　离得近了，她能闻到男人身上的酒气，又臭又刺鼻。
　　空气粘稠，仿佛山雨欲来。
　　陈雅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尽量平静地道：“你要是吃过了，我就不准备你那份了。需要我给你准备醒酒汤吗？”
　　林庭不回话，而是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头看她时，眼眶充血，气息狰狞。
　　他突然的举动，令陈雅忍不住惊叫出声，扭着手腕，急促地说：“你干什么，放开我！”
　　“陈雅，”林庭头压得很低，抬眼看她时，露出森森的眼白，“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手腕上一阵刺痛，陈雅感觉自己的神经蹦了两蹦：“你又在乱说什么，放开！”
　　“我放开让你去找秦烬吗！”他大喊。
　　陈雅忘记挣扎，看向他的眼中，有迷茫，也有不忿。
　　感觉威严被挑衅，林庭抬手狠狠抽了陈雅一巴掌：“你他妈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第18章 当宝宝18天   愤怒
　　陈雅一开始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转瞬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被火灼烧一样的刺痛，从脸颊上袭来。
　　紧接着，难堪和恐惧，席卷全身。
　　她不记得自己痛呼了没有，只捂着脸，朝林诺诺的房间看去。
　　门开了一条缝，小女孩儿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过来，显然被吓到了。
　　陈雅顾不上发疯的林庭，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哄林诺诺：“宝贝，你把门关上，听话。”
　　林诺诺没动，眼睛却一点点红了，慢慢看向林庭。
　　陈雅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想往林诺诺房间跑，又被林庭一把拽住。
　　“你想干什么？”酒精激发了他的暴戾，他凶神恶煞地说，“就让她好好看看，她妈是个什么东西！”
　　“林庭你再疯也要有个限度！”陈雅想甩开他的手，可是她力气太小，完全撼不动他，情急之下，她低头，朝着林庭的手咬去。
　　这一口，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林庭吃痛，嘶一声，放了手。
　　陈雅忙往林诺诺那边跑，林庭反应过来后，大步追了上来，手高高举着，明显还要打人。
　　林诺诺同样动了，她打开门，跑到陈雅身边，带着哭腔和林庭说：“不准你打妈妈！”
　　林庭哪听得进去她的话，狞笑：“滚开，惹急眼老子连你一起打！”
　　陈雅慌乱地抱了下林诺诺，然后把她的门锁从里面划下，再将她推进了卧室去，关上门。
　　林诺诺不像顾苒，她个子矮，也不会开反锁的门。
　　当门在她面前关上后，她意识到什么，撕心裂肺地哭着喊妈妈。
　　门外的陈雅被林庭拳打脚踢，同样疼得尖叫，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林庭边打，还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觉得秦烬什么都比我好？你看上他了？一开始是加人家好友，后来把他勾到家里来，现在还带着孩子去找他！你要不要点脸！”
　　陈雅太疼了，缩在墙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打了几下，林庭不解气，薅着她头发给她拎起来。
　　头皮好像要被扯下来的感觉，让陈雅惊恐地叫出声。
　　林庭很享受看到她这个样子，手不停用力，嘴上却笑得灿烂。
　　“真该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发给秦烬看看。”
　　陈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这个神经病……”
　　林庭倒吸一口气，咬着牙，低声说：“还敢骂我是吧？我他妈抽烂你这张脸，贱人！”
　　陈雅像是破布娃娃一样被他丢开，求生的本能让她向前爬去。余光里，她看到林庭抬起脚，重重地踩下来！
　　当她意识到，自己躲不开时，脸上血色褪尽，绝望挤满四肢百骸。
　　她闭上眼睛，无助地想，有没有人可以来救救她。
　　就在林庭的脸即将踩在陈雅脸上时，轰隆一声巨响！玻璃应声碎裂。
　　紧接着，是一个女生的厉吼：“离姐姐远点！”
　　陈雅以为自己幻听，颤巍巍睁开眼。
　　夕阳即将彻底没入地平线，晚霞鲜血一样，在天际铺开。
　　顾苒手里拎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抄来的铁棍，逆着赤色霞光，从窗户外面跳进来。
　　她踩在碎玻璃上，每走一步，玻璃都会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可是在陈雅听来，那是最动听的乐章。
　　……
　　顾苒两分钟以前就到了，她让司机在门外等她，自己捏着橡皮泥小人，往院子里面跑。
　　离门口越近，门内的声音就越清晰。
　　女人的尖叫和哭声，男人的怒斥，不明的撞击，还有隐隐约约孩子的哭声。
　　顾苒表情一变，伸手去拉门，没拉开。
　　她就跑到了窗前，往里面看。
　　这一看，她浑身的血液差点没烧起来。
　　那个被她厌恶的臭男人，正在打陈雅！
　　尖叫和哭声，都是女人发出的。
　　顾苒第一反应是找爸爸，可是爸爸不在，那只能她自己上了。
　　她看了一圈，抡起墙角边杵着的铁管，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玻璃就砸了下去！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的大力气，玻璃硬生生被她凿穿，她马上跳了进来。
　　此刻，林庭眯了眯眼，看清了来人。
　　陈雅还在他脚边啜泣，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心虚，还笑了笑，说：“是苒苒啊，今天诺诺不能和你玩了，你先回去吧。”
　　顾苒拎着铁管，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
　　当她绷着脸，不讲话的时候，丝毫看不出来她的心智只有三岁半。
　　林庭被她那双漆黑的眸子盯上，竟然由衷不寒而栗的感觉。
　　顾苒停下来，看了陈雅一眼。
　　她冷冷地问：“为什么要打姐姐。”
　　林庭干笑一声：“哈，你不懂，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我问你，姐姐那么好，为什么要打姐姐！”顾苒大喝，一张脸涨得通红。
　　之前她以为坏爷爷把自己绑架的时候，没有这么生气过；去顾氏没找到爸爸，她也没有这样愤怒过。
　　可是看到陈雅被林庭打得一身伤，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撕扯着她的理智。
　　她想到第一次见到陈雅，她温温柔柔问自己叫什么名字，还给她买好吃的饼饼；第二次见到她，她给自己梳了一个漂亮的辫子，夸自己可爱；今天她还说，就算是长疹子，自己也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姐姐明明这么好，这个臭男人凭什么打她！
　　面对顾苒的质问，林庭扯着脖子，讥笑地说：“你一个傻子就不懂了吧，我打她，是因为她不守本分，想给你当后妈……”
　　顾苒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她抡起铁管，直直地抽向了林庭！
　　林庭瞳孔一缩，连忙躲开，铁管的另一端在他原本站的地方，砸出一个坑来。
　　他不寒而栗，愤怒地冲着顾苒喊：“你想杀人不成！”
　　顾苒不吭声，大步追过去，又一管子砸下！
　　就她这力道，能给人直接开瓢。
　　林庭不敢和她硬碰硬，在客厅里仓皇逃窜，可是怎么都甩不开顾苒。
　　情急之下，他抄起一把椅子，挡住了顾苒砸下来的铁管，胳膊猛一用力，将铁管给打了出去。
　　顾苒手里没了工具，愣了一秒，然后一脚就踹在了林庭肚子上！


第19章 当宝宝19天   “苒苒，没事了。”（含……
　　她腿上的力气也不小，林庭痛呼一声，被她踹出了两米远，身体重重砸在墙上。
　　在他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顾苒已经追了上来，又一脚，踏在他心口，差点没给他踩吐血。
　　紧接着，顾苒弯腰，左手提着他的衣领，对准他的头，狠狠一记右勾拳。
　　剧痛让林庭炸了，破口大骂：“草！你他妈给我滚开！信不信我弄死你？”
　　他想站起来，可是刚一动，就被顾苒踩了下去。
　　顾苒冷冷地注视着他，听他说完，松开他衣领，又来了记左勾拳。
　　这回，林庭疼得眼冒金星，腮帮子一抽一抽地疼，喊话底气弱了几分。
　　“你这个傻子，给我等……”
　　顾苒根本没耐心听他说完，拳头变成巴掌，对着他脸，左右开弓。
　　每一下，她的手都能感觉同样的疼痛，但是丝毫没有停下来。
　　林庭起初闭着眼睛，去抓她的手，可是顾苒的力气太大，他根本抓不住。
　　他的挣扎激得顾苒脚下更加用力碾着他心口，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去掰顾苒的腿，还是护着自己的头。
　　“啊！”实在是太疼了，林庭眼泪都被她抽了出来，脸高高地肿起，嘴里全是血腥味。
　　很快，他感觉有什么热流，从额头上流下来。
　　他一怔，脸上满是恐惧，身体像是筛子一样重重地颤抖起来。
　　怕顾苒真的把他打死，他没了刚刚的嚣张跋扈，涕泗横流地求饶着：“别打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顾苒都没听进去，脑子里盘旋不去的，是陈雅和林诺诺的哭声。
　　手麻了，她就换成脚。
　　退开半步，她作势要往林庭的头上踹。
　　林庭想到自己刚刚怎么被她踹出两米远的，瞳孔一缩，抱着脑袋直接趴在了地上。
　　“别打了，求求你……”
　　陈雅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想拉住顾苒，可是手刚碰上她胳膊，就被她甩开了。
　　“苒苒，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你听姐姐的话，住手！”陈雅急得不行。
　　顾苒充耳不闻，脚底对准他的后脑勺，踏了下去！
　　陈雅呼吸一紧，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忽然，顾苒感觉有人从背后抱起了她，令她身体腾空。
　　她正处于防备状态，想都不想，就朝后面踢去。
　　那人躲开她的脚，手臂力气不减，以自身为圆心，带着她转了半圈，让她远离林庭。
　　顾苒身体不停地挣扎，咬牙切齿地说：“放开我！”
　　“苒苒，没事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怔了一下，慢慢放松下来。
　　“爸爸？”她扭头看去。
　　五官清冷，眉目幽深，不是秦烬又是谁。
　　“是我，我回来了。”他松开钳制她的胳膊，安抚地拍拍她背后。
　　顾苒望着他，理智慢慢回笼。
　　她第一反应，是高兴。爸爸是万能的，有他在，自己和陈雅姐姐肯定不会被欺负了！
　　可是当她瞥见林家客厅一片狼藉，又心虚害怕起来。
　　爸爸之前和她说，让她不要给陈雅添麻烦，结果自己砸了她家不算，还痛打了她老公。
　　她不禁想到了顾啸卓。他在学校打架那天，桑巧晴特别生气，回家后骂了他半天。
　　爸爸会不会也骂自己？觉得她是个坏孩子，以后就不要她了？
　　想到这，顾苒犹如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恐惧地盯着秦烬的唇，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几秒后，她听秦烬平静地说：“苒苒，你先回家去。”
　　完了完了，爸爸肯定是碍于在外面，不好发火，等一会儿到了家，自己就要挨揍了！
　　见她不动，秦烬朝门外吩咐：“刘叔，把小姐带回去。”
　　“好的先生。”
　　刘叔快步走上前，拉起顾苒说：“小姐，先生这边有事处理，咱们回去等他。”
　　顾苒沉浸在心虚里，呆呆地任由管家拉着她走。
　　“对了，”秦烬叫住二人，“让家庭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一下。”
　　刘叔应声后离开，林家客厅中，只剩下秦烬、林庭和陈雅三人，林诺诺还在卧室哭。
　　秦烬看向陈雅，眼神平和，声线清冽：“去看看孩子吧。”
　　陈雅耻于这幅样子被人看到，小声说了句谢谢，捂着脸，拿钥匙开了林诺诺的房门，随即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孩子的哭声止住了。
　　秦烬目光终于落在林庭身上，表情平静地仿佛没看到他满头的血。
　　他抬腿向他走去，皮鞋踏在地面，发出均匀沉闷的声响。
　　每一下，都如夺命的钟声，敲在林庭的神经上。
　　*
　　顾苒被送走，林庭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女人脑筋不正常，讲不通道理，再被打下去，自己今天肯定交代在这了。
　　秦烬不一样，虽然自己不知道他和顾苒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他和顾苒生活在一起，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今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丢了大人，可得好好敲秦烬一笔。
　　想到这，林庭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伤被牵扯到，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先是用袖子捂着额头，试图止血，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被顾苒扯变形的衣服。
　　最后，他看向秦烬。
　　男人抽了一把椅子坐下，长腿交叠，裤线绷直。
　　一片狼藉中，他气度矜贵，面色清冷，漆黑的瞳孔像深不见底的漩涡，给林庭看得心里发毛。
　　他想用笑容缓解尴尬，但是嘴角刚一牵动，就疼得脑仁生疼。
　　嘶……顾苒这个疯女人，下手也太重了！
　　没办法，他只好绷着脸，开口：“秦总，苒苒小姐可能是对我有点误会。”
　　秦烬凉薄地挑眉：“哦？”
　　林庭上前一步，指着自己脸上的伤说：“我正和我老婆说话呢，她拎着铁管冲进来就打我啊！您瞧瞧我脸上这伤！疼死我了。”
　　“我的确看到她打你了。”
　　见秦烬没有推卸责任，林庭更加有底气，激动地说：“念在她脑子不正常的份儿上，我也就不报警了，但是秦总，您得给我点补偿吧？”
　　秦烬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你想要什么补偿？”
　　林庭挺了挺胸：“先送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把我的外伤处理了；然后让她给我道个歉，再向我保证，以后不插手我们家的事；最后，我这个样子没办法去上班，秦总您得给我误工赔偿。”
　　男人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嘴角笑意渐深，面上却毫无暖意。
　　他幽冷的瞳孔注视着林庭，轻启薄唇：“你想的不错。”
　　林庭还以为他也想息事宁人，心口郁结之气消了不少。
　　“那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秦烬冷冷地笑了一声，看向他，语气轻蔑：“但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赔礼道歉来的？”


第20章 当宝宝20天   你们必须分开（入V求支……
　　林庭一怔, 结结巴巴：“您，您什么意思？”
　　秦烬明明没露出凶相，可是凛冽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 剐在林庭身上。
　　“林庭, 动我的人，你胆子不小啊。”
　　话音落下, 林庭的脸霎时血色褪尽。
　　他有些胆寒地想：秦烬不是来善后的？我都被顾苒打成这样了！
　　“秦总，您得讲讲道理……”越往后, 声音就越低。
　　“我如果不讲道理, 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 和我说话？”
　　林庭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上次和秦烬见面, 对方深沉内敛，让他错以为他是个好脾气的人。
　　这次他终于明白, 能坐稳“沪市首富”位置，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林庭甚至不敢和秦烬对视, 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先惹了小的, 又来了大的！大的比小的还不讲理！
　　所剩不多的自尊心驱使着林庭问道：“难道我被打的事就这么算了吗？秦总, 您也不想我把这事捅出去吧。”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秦烬站起来, 比他高出半个头, “限你在一天之内搬出琼山, 再也不要出现在顾苒的面前。”
　　林庭一愣，愤怒地说：“凭什么？你让我搬我就搬？”
　　秦烬冷笑：“你可以不搬，到时候失去的, 可就不止一个住处了。”
　　林庭像是被人丢进了冰窟窿里，从头凉到了脚。
　　仅和秦烬对视一眼，他就败下阵来。
　　自己只是一个小职员，拿什么去和秦烬斗？
　　工作、项目，秦烬想要他丢掉，只需要说句话。
　　至于把这次的事捅出去？恐怕不等他开口，所有发声渠道都会被封死。
　　还有，秦烬虽然没问顾苒打人的原因，林庭却是清楚的。
　　“家暴”这种事稍微操控一下，就能让他身败名裂了。
　　想到这，他重重地抖了一下，垂着头，完全不敢和秦烬呛声。
　　“我会搬的，”林庭弯腰央求，“还请秦总高抬贵手。”
　　*
　　秦烬回到别墅，客厅开着灯，但是不见顾苒的身影。
　　“先生，您回来了。”
　　“嗯。顾苒呢？”
　　刘叔抬手指了指：“在房间里呢。”
　　“家庭医生给她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受了一点轻伤，医生开了药给她，但是她不肯涂。”
　　“我去看看。”
　　顺着楼梯走上去，秦烬来到她房门口，抬手敲了敲。
　　“顾苒，是我。”
　　十几秒后，门慢慢打开。
　　秦烬推门走进去，余光瞥见被子落下，盖住里面的人。
　　他忍不住勾起唇，假装没发现顾苒藏在里面，疑惑地问：“人呢？刚刚不是还给我开门来着。难道在柜子里？”
　　说话间，他走到衣柜边，拉开柜门往里面看去。
　　“没有啊，那难道是在窗帘后面？”
　　不等他去窗边，床上的“小山包”动了动，被子终于被里面的人掀开。
　　“爸爸，苒苒在这里！”
　　秦烬看过去，小姑娘还穿着之前那身衣服，姣好的脸颊泛着绯红，杏眼又黑又亮。
　　“原来是床上。”秦烬浮夸地感慨，“太能藏了。”
　　几步来到床边，秦烬低头问：“伤到哪儿了？”
　　顾苒收起笑意，心虚地低下头，右手捂住了左手手腕。
　　秦烬皱眉，拨开她的右手，看到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痕。
　　他表情霎时一沉，冷声问：“这是他打的？”
　　顾苒小声回答：“不记得了……”
　　好像是林庭拿椅子抽开她手中的铁管时，凳子腿把手腕划了一下。
　　呜呜，爸爸这么凶，肯定是要和她算账了，她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的。
　　生怕秦烬不要她，顾苒二话不说抱着他就开始哭：“哇——苒苒知道错了。”
　　秦烬刚刚是在想，只让林庭从琼山搬走，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一低头，顾苒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次他没急着哄，挑眉问：“你错哪儿了。”
　　顾苒痛心疾首地说：“苒苒不该和别人打架，对不起呜呜呜……”
　　秦烬面露无奈：“你那叫打架？你分明是单方面殴打别人。”
　　顾苒的身体僵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办，爸爸一定觉得她是个坏孩子，不肯要她了！她马上就没有家了！
　　“好了，别哭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秦烬推了推她的肩膀，“你先把我松开，我帮你把药擦了。”
　　顾苒哭得直打嗝，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擦，擦了药，爸爸就不要，不要苒苒了……”
　　“你还挺能脑补。”秦烬无奈地叹口气，拍拍她的头，温声说，“放心吧，不会不要你的。”
　　“真的吗？”顾苒眼里燃起了希望。
　　秦烬被她看得不自在，伸手去拿床头柜上放着的药，没出声。
　　顾苒却非要问出个结果来：“爸爸，你说话呀~”
　　秦烬耳朵有点红，咬咬牙：“真的。”
　　“耶耶！”顾苒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松开他，高兴地在床上乱蹦。
　　“别蹦了，坐下来涂药。”
　　“哦。”顾苒咧嘴灿笑，美滋滋地跪坐在床上，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凑近了看，秦烬发现伤口擦破了皮，泛着血丝，有淤青的趋势。
　　他沉着眼，用棉签蘸了药，给她消毒，力道轻柔。
　　“疼吗？”
　　顾苒可怜兮兮地答：“疼。”
　　“疼就对了，看你下次还打不打人。”话是这样说，手上又减了三分力。
　　顾苒哼了一声，坚定地道：“他要是还敢欺负姐姐，那我还打他！”
　　秦烬早就猜到了她打人的原因，听了这话，并不意外。
　　用新棉签蘸取伤药，慢慢涂在她的手腕上，心道，还好她不是真的三岁，不然怎么打得过林庭。
　　“这次就算了，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不可以动手了。”
　　顾苒不出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他严肃地叫她：“顾苒？”
　　小姑娘不满地噘着嘴：“那要是有人欺负苒苒怎么办！”
　　秦烬瞥她一眼：“你能一打五，谁欺负得了你。”
　　顾苒：我感觉你在挖苦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
　　提到这个，顾苒一脸委屈：“可是今天爸爸不在！”
　　秦烬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反驳她的话：“今天是我不好。”
　　顾苒吃软不吃硬，秦烬的退让，让她一下子愧疚起来。
　　不等她说话，秦烬又看着她，认真地道：“不让你打人，不光是这种行为不对，还因为你是个小提琴手，要保护好自己的双手，知道吗。”
　　顾苒顺着他的话，小嘴叭叭的：“那苒苒以后打人不用手不就行啦？”
　　秦烬：“……”神特么打人不用手。
　　见爸爸一脸无语，顾苒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苒苒听爸爸的话还不行嘛，以后不打人了。”
　　秦烬脑海中浮现林庭的猪头脸，沉吟片刻，道：“如果实在要动手，记得留口气，不然不好收场。”
　　*
　　“好了。”涂完药，秦烬叮嘱道，“这几天不要沾水。”
　　顾苒乖巧地点点头，将手腕递了过来。
　　“干什么？”
　　她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小表情，催促着：“爸爸还没给苒苒吹吹呢。”
　　“吹吹？”
　　“对呀，爸爸给苒苒吹吹，苒苒就不疼啦~”
　　秦烬本想推开她，对上她那双黑澄澄的眼睛，竟鬼使神差地轻吹了一下。
　　顾苒感觉手腕一凉，痛意减轻了许多，心满意足地道：“谢谢爸爸！”
　　秦烬被她喊得耳热，清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还记得我出差之前答应你的事情吗？”
　　顾苒马上问：“手机？”
　　“嗯，你在这等着，我给你拿过来。”
　　几分钟后，顾苒捧着个最新款水果机，一脸惊喜。
　　她激动地说：“爸爸，真的是手机！”
　　秦烬被她的反应逗笑：“嗯，知道怎么用吗？”
　　“不知道……”手机已经开机，她嫩生生的手指在屏幕上面划拉着。
　　“反正你识字，慢慢研究吧。”
　　她试探着点进通讯录，歪头问秦烬：“爸爸的电话是多少呀？”
　　秦烬会意，报了串数字。
　　顾苒很快将号码存了下去，然后在姓名那栏，打下一个“秦”字。
　　“爸爸的烬是哪个烬呢？”输入完拼音后，跳出了几个备选，她指着最前面的“近”字问，“是这个吗？”
　　“不是，”秦烬靠过去，修长的手指点击“<”，然后往下划，指着“烬”字说，“是灰烬的烬。”
　　“哦……”顾苒拉长音调，将“烬”字选中。
　　秦烬抬起眼帘，才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过近，不动声色退开了半个身子。
　　“顾苒，正常的三岁小朋友是不认识这么多字的。”
　　她看过来，认真地问：“难道苒苒是神童？”
　　秦烬叹气。这自恋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本以为顾苒今晚会沉浸在手机里，没想到她玩了几分钟，就克制地将其放下了。
　　“爸爸，苒苒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哦。”她神秘兮兮地道。
　　“哦？”
　　“我现在去拿！”
　　说完，她下床穿上拖鞋，风风火火地向外跑去。
　　不一会儿，秦烬见她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冲了进来。
　　“爸爸你看！这是苒苒捏的你！”
　　她张开手，露出了里面的橡皮泥小人。
　　秦烬看清后，表情一言难尽。
　　长胳膊长腿、五官畸形也就罢了，为什么是个绿脑袋啊？
　　秦烬直接问了出来。
　　顾苒一本正经地回答：“爸爸不觉得绿色很好看吗！我本来还想做个绿色的帽子呢！”
　　“……我谢谢你了。”
　　顾苒盯着他，小脸儿忽然凑近，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秦烬脊背一僵，警惕地问：“怎么？”
　　“爸爸是不是不喜欢苒苒的礼物？”她扁着嘴，一副“你要是说不喜欢我就哭”的模样。
　　秦烬怕了她的魔音灌耳，矢口否认：“不，我喜欢。”
　　“那爸爸怎么不收下。”
　　秦烬深呼吸一口气，接过了那个辣眼睛的绿脑袋橡皮泥小人。
　　他皮笑肉不笑：“谢谢苒苒的礼物。”
　　顾苒开心地摇头晃脑：“既然喜欢，那爸爸把它带回房间去吧！就放在床头。”
　　秦烬心说：放床头干嘛，僻邪吗？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
　　*
　　第二天一早，顾苒握着手机，欢快地在别墅里面跑来跑去。
　　不管见到谁，她都要显摆一番：“看，这是爸爸给我买的手机哦！有了这个，苒苒以后也可以打电话啦~”
　　因为昨晚的事，刘叔本来还有些担心她，见她这么活泼，松了一口气。
　　只是太活泼了，也让人头疼。
　　比如秦烬起床十分钟，已经接到了顾苒打来的三个电话。
　　她要是有什么正事也就算了，接通后，就会傻笑，笑够了，说一句“爸爸再见”，啪嗒把电话一挂。
　　秦烬：……小孩子都这么闲的吗。
　　正刮胡子，手机又响了起来。
　　秦烬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他一手拿着剃须刀，另一只手摁下接通键，正要告诫她，少打两个电话时，一阵哭声传来：“爸爸，苒苒要死了！”
　　手一抖，锋利的刀片在他的侧颊划出一条细细的伤痕，血珠马上渗了出来。
　　顾苒哭得太伤心，秦烬没心思处理伤口，随便拿水冲了一下后，对她说：“怎么了？你别急，我现在过去。”
　　半分钟后，秦烬站在顾苒的房间里，听她抽噎着说：“苒苒流血了，止不住，呜呜呜……”
　　“流血？”他第一反应是拎起她的左手腕，查看伤势。
　　一晚上过去，破了皮的地方已经结痂，并没有流血啊。
　　难道是还伤到了什么其他的地方？秦烬心一沉。
　　“伤口在哪里？”
　　顾苒眼泪汪汪地站起来，伸手去脱自己的裤子。
　　秦烬太阳穴一跳，还以为她伤在了腿或者屁股上，忙摁住她的手，说：“我找个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目光无意中瞥见床上的一抹血色，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面色变得尴尬，耳根也红了。
　　“你不是受伤。”他不自然地说。
　　“那为什么一直也擦不干净？苒苒的血会流光的！”
　　“不会的……”秦烬面色如土，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面对这种事情。
　　顾苒不会是上天派来克他的吧？
　　对上她充满求知的杏眼，秦烬艰难地道：“我找个人来给你讲讲。”
　　“爸爸为什么不给我讲？”
　　“……”他真的太难了。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阿姨叫了过来，秦烬退出房间，呼出一口气。
　　还好他雇了个阿姨，不然现在怕不是要教顾苒怎么用卫生巾……想想那个场面，秦烬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留在这里也是尴尬，他出门去晨练。
　　四十分钟后，他回到别墅正门，见一个女人正往里面张望。
　　听到脚步声，女人回头。虽然戴了口罩，秦烬还是认出了她是陈雅。
　　“秦先生，”陈雅担心地问，“苒苒她怎么样了？”
　　“跟我来吧。”
　　把陈雅领进顾苒的房间，秦烬同顾苒道：“我先出门了，你没什么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嗷。”
　　门一关，陈雅马上关切地问：“苒苒，昨天你没受伤吧？”
　　顾苒在阿姨的帮助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还知道了自己并非“受伤”，心情又灿烂起来。
　　她笑着回答陈雅：“没有呀。”
　　陈雅牵起她的左手，愧疚地红了眼：“还说没有，青了这么一片，都怪我连累了你。”
　　顾苒用另一只手去擦她的眼睛：“姐姐不哭。”
　　听了她的话，陈雅没忍住落了泪。
　　可能是因为顾苒救她的模样太令人震撼，也可能是顾苒的心智只有三岁，陈雅在她面前，敞开了心扉。
　　“一开始他不是这样的……我们大学就在一起了，感情一直很稳定，是同学们羡慕的一对。他学的是金融，成绩优异，大学就与别人合伙接项目，赚了很多钱。和他相比，我参与的研究迟迟不出成果，前途渺茫。他学识也很广博，不管我向他请教什么，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我那会儿特别崇拜他。
　　“研究生快毕业的时候，我意外怀上了诺诺，不舍得打掉。加上我的研究卡住，举步艰难，而他顺风顺水进了大公司，就不停劝我放弃科研，成为一名全职太太，他来养我。种种压力下，所以答应了。
　　“谁知，婚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林庭开始越来越不尊重她，把她贬低得一文不值，常常把压力发泄在她身上。
　　她念着旧情，为了孩子和家庭一次次忍让，反而让林庭变本加厉。
　　到最后，他竟然对她拳脚相向。
　　想起他打人时那张狰狞的脸，陈雅不由得抖了一下，捂着自己的脸，绝望地说：“是不是因为我太差劲了，才落得这种下场。”
　　顾苒听到这，严肃地反驳：“姐姐才不差劲，姐姐是全世界第二厉害的人！”
　　至于第一厉害，那肯定是爸爸啦。
　　陈雅落着泪苦笑：“我算什么厉害……国家培养我那么多年，我没为社会做出一点贡献，自己的日子也过成了这个样子。我根本不敢把我的情况告诉家人和曾经的朋友，怕他们觉得我活该……”
　　以前她也是有几个知心朋友的，是什么时候和她们疏远了呢？好像就是和林庭结婚后。
　　他常常和她说，过自己的日子，少去麻烦别人。加上几个朋友都在各自的领域有建树，她忙的却是小家庭，和她们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到最后，一年到头都发不上几条消息。
　　越想，陈雅就悔恨。她到底放弃了多少啊。
　　眼前浮现林诺诺的脸，陈雅痛楚地道：“我也对不住我的女儿，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其实她之前说的那些，顾苒只听懂了一部分，但这并不妨碍她感知陈雅的难过。
　　陈雅话音落下，顾苒马上说：“不对！姐姐是超好的妈妈，诺诺和我都喜欢你！”
　　“我怎么不知道我哪里好。”
　　顾苒掰着手指头数：“姐姐会给苒苒买好吃的饼饼，还会给苒苒编头发，苒苒脸上起包包，姐姐还夸苒苒是漂亮孩子！总之姐姐就是最好的！是那个坏叔叔不好！”
　　想到林庭，顾苒关切地问：“姐姐，坏叔叔没欺负你了吧？”
　　陈雅摇头：“他昨天晚上就搬走了。”
　　当时她在房间里哄诺诺，不知道秦烬具体和他说了什么，但也能猜到一些。
　　陈雅很感谢顾苒和秦烬，不然她会一直活在林庭带来的恐惧中。
　　顾苒握着拳头挥了挥：“哼，他要是再敢欺负你，苒苒帮你揍他！”
　　陈雅破涕为笑：“好，苒苒保护我。”
　　顾苒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轻柔地帮陈雅擦着眼泪：“姐姐不哭了嗷。”
　　“不哭了，”陈雅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坚韧，“我想好了，我要带着诺诺离开他。”
　　听到这话，不知怎的，顾苒心里有点难受。
　　陈雅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惆怅地道：“可是我没工作过，也没什么积蓄，恐怕很难争取到诺诺的抚养权。”
　　顾苒用她的思维琢磨了一下陈雅的话，问：“姐姐是缺钱吗？”
　　“嗯……”
　　她放下纸巾，跑到桌边，拿了个熟悉的小猪储钱罐过来，同陈雅说：“苒苒有钱，都给姐姐！”
　　陈雅自然不可能要她的钱，笑着说：“苒苒留着吧。我需要向法官证明的，是我有工作赚钱、抚养孩子的能力。”
　　“哦……”顾苒似懂非懂，“就是姐姐需要上班！”
　　“对。”
　　顾苒认真思考了片刻，眼睛一亮：“苒苒可以去求爸爸！爸爸一定有办法！”
　　陈雅已经给秦烬和顾苒添了太多麻烦了，怎好意思再让他们费心。
　　摇摇头，陈雅感动地说：“谢谢苒苒，不过不用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好吧，”顾苒一脸信任，“姐姐一定可以的！”
　　陈雅眼眶发红。顾苒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她的一番话，给了她多大的动力。
　　原来世界上，还有人这么相信她，觉得她什么都能做到。
　　这一次，陈雅没落泪。
　　她缓缓绽放了一个笑容，美得像雨后放晴的天空。
　　“苒苒，谢谢你。”陈雅张开手，抱住顾苒，由衷地说，“希望有一天，诺诺也能像你这样勇敢。”
　　确定了前路，陈雅觉得自己每分每秒都很紧迫，她和顾苒道了别，告诉她不用送自己。
　　等她走出别墅，忽然听顾苒叫她。
　　朝阳初升，女生趴在二楼窗边，精致的面孔被镀了一层暖暖的光。
　　两人目光相碰，顾苒高高挥起手，大声说：“姐姐，要加油啊！”
　　陈雅鼻子猛地一酸。
　　她重重点头：“嗯！”她学顾苒的样子，也挥了挥手，大声说，“等姐姐工作赚了钱，还给你买饼饼！”
　　顾苒：“好耶！！”
　　陈雅笑了下，转身向外走，一步比一步更坚定。
　　等她回到家，脸上再没有曾经的软弱和退让。
　　她站在客厅里，架了个□□，将隐蔽处的摄像头取了下来。
　　上次林庭动手后，她就在房子里装了这个。
　　“妈妈？”女儿的声音传来。
　　陈雅握紧手，转身笑着问：“诺诺起来了？”
　　“嗯！”林诺诺迈着小短腿，朝她跑来，被她一把抱住。
　　“宝贝，上次你问妈妈，能不能换个爸爸，妈妈暂时做不到这个。但是妈妈可以带你离开他，你要和妈妈一块吗？”
　　林诺诺窝在她怀里，静静地看着她。
　　就在陈雅心都提起来的时候，她软糯又依赖地笑起来，说：“妈妈去哪，诺诺就去哪。”
　　陈雅使劲儿眨了眨眼，将泪水憋了回去。
　　“好，妈妈和诺诺，永远也不分开。”
　　……
　　秦烬清净了一路，到公司后，让助理召集手底下的人开早会。
　　进入工作状态后的他，不怒自威，员工们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他不高兴。
　　忽然，突兀的手机铃声将会议室里严肃的气氛打破。
　　大家马上心惊胆寒地查看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忘记静音了，最后……发现竟然是秦烬的电话在响。
　　秦烬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在心里叹了口气。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待他离开后，员工们心想：能让秦总在会议期间接的电话，一定是很重要的吧？说不定是和大项目有关。私事？绝对不可能，我们秦总特别公私分明！
　　“公私分明”的秦烬，此刻走进旁边的空会议室，摁下接通键，淡淡地说：“顾苒，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打的是视频电话，镜头晃了晃，露出了她那张俏生生的脸。
　　只见她兴奋地说：“苒苒有事！”
　　“？”
　　镜头又晃了晃，对准了地面。秦烬这才发现，她在外面。
　　随着镜头贴近地面，秦烬可以想象到她攥着手机往地上趴的样子。
　　他拧眉道：“地上脏。”
　　顾苒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爸爸，看到了吗！”
　　“嗯？”这不就是家里的草坪吗。
　　“这里！”一个细长白皙的手指出了镜，“有一只好大的蚂蚁呀！”
　　秦烬仔细看去，的确有蚂蚁在地上爬。
　　他深呼吸一口气：“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唔……”声音里透着心虚。
　　“挂了。”
　　秦烬回到会议室时，俊脸冷沉。
　　员工们低着头，战战兢兢地想：怎么回事，大项目不顺利？公司的资金链不会要断裂了吧？
　　等开完会他们一打听，没啊，公司好好的呢。
　　那秦总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搞不懂。
　　可能是秦烬的告诫起了效果，一整个白天，顾苒没再给他打电话。
　　晚上要回去前，他收到了朋友简寻的消息：【秦二，出来喝酒啊？】
　　秦烬回复：【不去。】
　　简寻：【怎么，有工作要忙？】
　　秦烬：【没。】
　　简寻：【没工作你怎么不出来？你一个单身狗，下班就回家，你也不嫌无聊。】
　　秦烬想到家里那个“大闺女”，心说我也不想回。
　　简寻：【兄弟今天包场，出来嗨！】
　　秦烬：【算了，下次吧。】最起码也得等他把顾苒送回去以后。
　　电话那头的简寻心想，下次我到你家去薅你。
　　……
　　秦烬到家的时候，顾苒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
　　听到动静，她马上把东西放下，朝他跑了过来。
　　“爸爸！”她作势往他怀里扑。
　　秦烬伸手挡住她，问：“手机用明白了？”
　　“差不多叭！”顾苒顺势握住他手腕，可心地问，“爸爸工作累不累呀？”
　　秦烬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答：“还好。”
　　“呜呜，爸爸赚钱那么辛苦，肯定很累，快休息一下。”
　　秦烬换好鞋，被顾苒拉着坐在沙发上。
　　小姑娘哒哒哒绕到他身后，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给他捏起来。
　　她用力太猛，疼得秦烬“嘶”了一声。
　　顾苒马上放轻力道：“苒苒轻轻的哦。”
　　她捏得还挺舒服，并且秦烬等着看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就没阻止她。
　　两分钟后，顾苒问：“爸爸，你说苒苒捏得怎么样。”
　　“还行。”
　　“苒苒付出了劳动，是不是应该有钱拿捏？”
　　秦烬失笑，原来在这等他呢。这都是谁教她的啊？
　　“我并没有主动要求你付出劳动，咱们也没有建立契约关系，所以我可以不付钱。”
　　顾苒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了，失望地“啊”了一声。
　　她今天玩手机的时候，刷到一个视频，里面的小孩子付出劳动，爸爸妈妈就会给她钱。
　　好不容易学会了一招，结果爸爸竟然不给钱！她觉得自己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欺骗。
　　秦烬倒是也没把她的希望都扑灭，转头抬起眼帘，淡笑着问：“你为什么想赚钱？”
　　顾苒嘟着嘴：“苒苒就是想赚钱。”
　　如果她有钱，爸爸就不用整天出去工作，可以多陪陪她了。
　　秦烬顺着她的话道：“我这还真有一个工作机会。”
　　“什么呀？”
　　“我需要一个人去顾家住，你答应的话，我每个月付你一笔钱，怎么样？”
　　顾苒思索了一下，问：“爸爸去吗？”
　　“我不去，但是我一周可以过去一次，听你汇报工作。”
　　顾苒走到他身边，往沙发上重重一坐：“那苒苒也不去。”
　　“你不是想赚钱？”
　　“不想了！”
　　秦烬叹气。商量不通，难道真的要强行把她送回去吗。
　　顾苒生了会儿闷气，忽然想到什么，和秦烬说：“爸爸，你可以让姐姐去住啊！正好姐姐要找工作呢！”
　　秦烬：“……再说吧。”
　　手机震了一下，秦烬拿出来一看，是桑巧晴发来了消息——
　　【秦先生，顾成志过去了。】
　　*
　　半小时前，顾成志风尘仆仆回到家中。
　　他没提前知会家人，开门放下东西，叫道：“苒苒？”
　　没听到顾苒回应，倒是桑巧晴和顾啸卓走了过来。
　　前者慌张地问：“老顾，你今天就回来了？”
　　后者则开心地说：“爸爸，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顾成志没理顾啸卓，盯着桑巧晴，冷声问：“苒苒呢？”
　　“她……”桑巧晴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她这两天没在家里住。”
　　“那去哪儿了？”顾成志脸色铁青。
　　“秦先生那……”
　　“你可真是，”顾成志指着她，愤怒地道，“我不是说了，让她在家里吗？”
　　桑巧晴百口莫辩：“可是她走丢被找回来后，闹得厉害，怎么也不肯和秦先生分开……”
　　“那也不是你把她送走的理由啊！”顾成志失望地道，“果然不是亲妈。”
　　桑巧晴的脸霎时比纸还白，错愕地看着他。
　　顾成志留下一句：“我现在去把她接回来。”甩袖子离开。
　　他一走，桑巧晴狠狠地揉了下眼睛。
　　顾啸卓小心翼翼地问：“妈妈？”
　　她呼出一口气，强颜欢笑：“没事，你先去写作业吧，一会儿你姐姐应该就回来了。”
　　“嗯。”顾啸卓回到房间，目光落在桌上放着的酸奶上。
　　这是阿姨今天做的新口味，特别好吃，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他想了想，撕了一页便签纸，歪歪扭扭地写下“给笨蛋姐姐”几个字，然后用胶带把便签纸粘在酸奶盖子上。
　　最后，他悄悄地溜出去，将酸奶放在了冰箱里。
　　做完这一切，他得意地拍拍手。
　　……
　　顾成志很快来到秦烬的别墅，一眼就看到贴着秦烬的顾苒。
　　一段时间不见，她气色好了不少，比以前也胖了一点点。
　　秦烬客气地邀请道：“顾伯父，请进。”
　　“不必了。”顾成志面色威严，向后勾勾手，几个身高马大的黑衣保镖，走上前来。
　　秦烬狭长的眸子扫过去，淡淡地问：“这是？”
　　“我今天是来带苒苒回家的，还请秦先生不要妨碍我。”
　　秦烬的确希望顾苒能回去，但是他并不赞成强硬的手段。
　　于是他平心静气地说：“让我再劝劝她吧。”
　　顾成志挑眉：“劝有用吗？之前就是太顺着她，她才离家出走。这次我把她绑回去，她长了教训，就不敢往外跑了。”
　　顾苒听了他们的话，躲在秦烬背后，满是抗拒地说：“苒苒不走！”
　　“秦先生，让开吧。”顾成志铁了心地说，“你已经把苒苒撞成了这样，不要一错再错了。还是你真的做好了她一辈子黏上你的准备？”
　　秦烬沉默了。
　　顾苒已经严重打乱了他的生活步调，他自然想回到正轨。更何况，顾成志是顾苒的亲生父亲，又那么疼她，照顾她肯定比自己要尽心。
　　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她就适应了、接受了。
　　想到这，秦烬推开顾苒的手，抽回了自己被她握着的衣角。
　　他故意不看顾苒的表情，垂着眼眸，走到一旁。
　　顾苒惊慌地叫他：“爸爸？”
　　顾成志手一挥，几个保镖趁顾苒不注意，猛地摁住了她。
　　“都说了，我才是你爸！等我把你带回去，好好教教你！”
　　顾苒尖叫：“你不是！”她直勾勾地盯着秦烬的脸，恐惧地问，“爸爸，你不要苒苒了吗？”
　　秦烬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垂下来的手，慢慢攥成了拳。
　　顾成志：“带她走！”
　　“我不要！你们放开我！”顾苒哭着说，“我要我爸爸！”
　　刘叔见状，走到秦烬身边，心疼地说：“先生，不然就让小姐留在这吧？她这几天多乖啊。”
　　吃饭乖，睡觉也乖。秦烬说不让她打电话，她就没打，一个人玩耍，眼巴巴地盼着他回来。
　　连自己都能看出来，顾苒没有安全感，特别害怕被送走，先生怎么可能看不出？
　　听她哭，刘叔真是难受得不行。
　　秦烬还是一声不吭，下颚绷紧，嘴唇抿成一条线。
　　刘叔往外看了一眼：“他们把小姐往车上塞呢！哎呦小姐不肯，撞到头了！”
　　他还没说完，秦烬就抬腿朝门外走去，脚步透出两分急切。
　　顾苒正死死扒着车门，哭着说：“我不去！爸爸，救救苒苒！”
　　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都拿她没办法，局面僵持不下。
　　秦烬盯着顾苒，喉咙发堵，瞳孔深处满是挣扎。
　　刘叔在他身旁急得直跺脚：“先生！”
　　顾苒最终还是抵不过那几个人，被塞进了车里，车门很快在秦烬面前合上。
　　他隐约看到，顾苒在车里砰砰敲着窗户，一直到车子离开，都盯着他的方向哭。
　　秦烬侧开头，对自己说：就这样吧，你毕竟不是她的亲人，做不了什么。她一走，你的生活就能恢复到以前了。
　　心里却有另一道声音在骂他：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人是你撞的，你却不负责任！你任由顾成志把她带走，不会良心不安吗？
　　他咬咬牙，猛地睁开眼，厉声说：“刘叔，去把我车钥匙取来。”
　　刘叔一愣，马上道：“好，我这就去！”
　　很快，他将钥匙递到了秦烬手上，郑重地说：“先生，您一定要把小姐带回来啊！”
　　秦烬上车，启动车子，飞快驶出了别墅。
　　顾家的车子已经看不见了，他面色冷峻，一脚踩下了油门。
　　耳边不光有引擎的轰鸣声，还有顾苒的哭声，挥之不去。
　　秦烬握紧方向盘，被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填满。
　　苒苒，等等我，我马上就来了。
　　车速过快，留下一道残影。
　　秦烬眼观六路，仔细搜索着。
　　五分钟后，视线里出现了顾家的车。
　　秦烬打着双闪，示意他们停车。结果对方非但不停，还加了速。
　　他乌黑的眸子阴沉沉的，油门踩到底，一点点拉近和对方的距离。
　　出了别墅区，路上车多起来，对方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秦烬车速却没减，双闪一晃，转向灯打开，灵活地超了一辆又一辆车。
　　终于，他超过了顾家的车，方向盘一打，踩下刹车，逼停了对方。
　　下车后，他走到顾家车边，屈起指节，敲了敲后车窗。
　　几秒钟后，车窗缓缓放下，顾成志看了过来。
　　“秦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他冷冷地问。
　　秦烬目光向他身后看去，顾苒本来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哭得格外狼狈，见到他，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委屈巴巴地叫：“爸爸……”
　　收回目光，秦烬郑重地对顾成志说：“让她留下来吧。我撞伤的人，我来负责。”
　　“不行。”
　　秦烬又退了一步，艰难地道：“那我搬过去，和你们一起。”
　　这次，顾成志权衡起来。
　　顾苒现在讨厌死了顾成志，抗拒地道：“不要！我和爸爸都不和你们一起！你们是坏人！”
　　说完，她呜呜哭：“爸爸，带苒苒回家吧……”
　　秦烬正想安抚她，就听顾成志冷声说：“你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顾苒：“不！！”
　　喊完，她脑海里的弦“啪”的一声绷断，摇晃一下，晕了过去。
　　秦烬眼睁睁看着她闭上眼，瞳孔骤然缩紧，声音染上惊慌：“苒苒？你怎么了？”
　　顾成志看过去，脸色同样大变。
　　他哪里还有刚刚的强势，无措地道：“苒苒，你别吓爸爸啊……”
　　秦烬情急之下，重重拍着车门：“打开！”
　　前座的司机被他吓到，解锁了车门。
　　秦烬先把顾成志扯了出来，然后伸手去抱顾苒。
　　她另一侧是个保镖，本来不确定要不要阻止，被秦烬凌厉的眸子一剐，动都不敢动。
　　秦烬抱起顾苒，冷冷地同顾成志说：“这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说完，他将顾苒抱上了自己的车，为她系好安全带，明知她听不到，还是温声说：“苒苒别怕，我来了。”
　　启动车子，他带着顾苒去了医院，顾成志也跟了过来。
　　还是上次的医生，问清楚事情经过后，严肃地批评了顾成志和秦烬。
　　“等病人醒来后，我再为她做一次检查，你们最好祈祷，她的大脑没有新的损伤！”
　　顾成志懊悔地问：“如果有的话，怎么办？”
　　“最坏的可能，是她的智商一辈子都停在三岁了！”
　　顾成志面如土色，悔不当初。
　　医生叹气：“你问问自己，是你迂腐的思想重要，还是你女儿的安危重要！”
　　顾成志红了眼睛。他只是想弥补顾苒，结果落得了这种境地。
　　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顾苒，顾成志悔恨地说：“苒苒，你好好的，爸爸不阻挠你们了，你想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
　　一小时后，顾苒幽幽转醒。
　　她昏迷的时候，不光顾成志，秦烬也倍感煎熬。
　　现在她醒了，两个男人都围了过来。
　　顾成志问：“苒苒，你怎么样？”
　　秦烬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去叫医生来。”
　　顾苒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叫：“爸爸。”
　　顾成志：“哎！”
　　秦烬同时开口：“我在。”
　　说完，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空气里有淡淡的尴尬蔓延。


第21章 当宝宝21天   成功和爸爸一起睡~……
　　很快, 顾成志见她目光定格在秦烬脸上，就知道她不是叫自己了。
　　他心情很是苦涩，垂着头, 慢慢退开。
　　唉, 养到这么大的姑娘，说不认就不认他, 还把她当仇人，老父亲十分难受。
　　空间被让出来后, 秦烬顺势坐在了床边, 问顾苒：“感觉怎么样？”
　　顾苒双手撑着床坐起来, 靠向秦烬, 他犹豫了一瞬，最终没躲。
　　小姑娘搂着他的脖子, 把脸埋在他的肩窝，他很快感受到了湿润的热意。
　　秦烬有些无措地说：“你别哭啊……”
　　以前顾苒在他面前都是哇哇大哭，魔音灌耳, 没有眼泪还硬挤，这次她把脸藏起来, 默默垂泪, 更让秦烬觉得揪心。
　　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让他明白, 这次她是真的害怕、难过了。
　　秦烬克制着没对顾成志说什么, 抬起一只手,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 我在这呢，不会有人把你带走了。”
　　顾苒被勾起了伤心事，一下子哭得更伤心。
　　她小声又断续地控诉着：“爸爸, 看着坏爷爷，抓苒苒走……”
　　秦烬嗓子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低声道歉：“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你想留在哪都可以。”
　　顾苒抬起头，婆娑的泪眼注视着他，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苒苒要和爸爸一块。”
　　“好。”
　　顾成志看不下去，叹口气，出门找医生去了。
　　检查结果不算乐观，医生严厉地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
　　“她的精神状况岌岌可危，绝对承受不住再一次强烈的刺激，你们千万要照顾好她的情绪，她不愿意和秦先生分开，就不要分开了。”
　　顾成志郑重地应着：“好。”
　　等医生给顾苒开了药，两人离开了办公室。
　　顾成志不得不向秦烬低头：“顾苒要拜托你一段时间了，我会支付她的生活开销。”
　　秦烬淡淡地道：“不必，照顾她是我应当负起的责任。”
　　主动权在他手里，为了防止今天的事情再一次发生，秦烬继续说：“不过为了她的病情着想，希望您近一段时间，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顾成志还能说什么呢，憋憋屈屈地答应下来。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随时联系我。”
　　“好。”
　　确定顾苒的精神稳定后，秦烬把她带回了家。
　　她现在比之前更加粘人，小猫似的扒着秦烬，情绪恹恹，不怎么讲话。
　　秦烬宁可她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也不想看她这样蔫巴巴的。
　　路上秦烬主动找了几个话题，耐心地哄她开口。
　　到家的时候，顾苒总算是活泼了一些。
　　这都半夜了，刘叔一直担心地等着。见他们进门，他迎过来，关切地问：“先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秦烬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刘叔听完，心疼地说：“真是苦了小姐了，”他看向顾苒，“小姐，饿不饿？”
　　顾苒抱着秦烬的胳膊，摇摇头。
　　“给她煮一杯牛奶吧。”秦烬开口。
　　“好，我这就去。”
　　刘叔离开后，秦烬带顾苒上楼。
　　站在她的房门口，顾苒小声说：“爸爸，苒苒今天不想一个人睡。”
　　秦烬低头凝视她，没接话。
　　顾苒怯怯地抓着他的胳膊，眼睛红了：“苒苒想和爸爸一块睡。”
　　秦烬闭上眼，复又睁开，无奈地道：“你啊。”
　　于是刘叔端了牛奶上楼后，又被吩咐了个新活：搬个床去秦烬的卧室。
　　顾苒不解地说：“爸爸的床这么大，可以睡两个人的呀。”
　　“……我要独占一张床。”
　　“爸爸好任性哦。”
　　“……”
　　她把自己当小孩子，秦烬可当不了。分床睡，是他的底线。
　　他卧室很大，放两张床绰绰有余。床和床的中间，有一米宽的距离。
　　顾苒想到晚上可以和爸爸睡一个房间，低落了的许久的心情，总算是灿烂起来。
　　刘叔走后，她作势要去推她的那张床。
　　秦烬警惕地问：“你干嘛？”
　　“苒苒把两张床合在一起！”
　　那搬床来还有什么意义吗？秦烬赶忙给她阻止了。
　　他把床边的小桌子塞进两张床中间，告诫她：“就这样。”
　　顾苒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胳膊，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秦烬在另一张床坐下，看向她，郑重地说：“就今天一晚，明天你回到自己房间去睡。”
　　顾苒呆呆地瞪大眼：“为什么呀。”
　　“小孩子不能一直和大人住在一起。”
　　顾苒扁扁嘴，想哭。
　　秦烬板着脸：“你要是哭，今晚就一个人睡吧。”
　　顾苒一下子把眼泪憋回去了，趴在床上，不满地嘟囔：“爸爸是坏蛋！就会欺负苒苒！”
　　他要是真的铁石心肠，就任由顾成志把她带走了，小没良心的还骂他。
　　“好了，去洗澡，然后把牛奶喝了，睡觉。”
　　顾苒在床上滚了滚，不情不愿地起身。
　　两人在各自的床上躺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房间的灯关了，窗帘厚重，入目是浓稠的夜色。
　　顾苒故意躺在距离秦烬最近的这一侧，支棱起耳朵，能听到男人不徐不缓的呼吸声。
　　“爸爸就在隔壁”这个认知，让顾苒很是兴奋。
　　她暗戳戳地想，等爸爸睡着以后，我就爬到他那边去，嘿嘿。
　　“顾苒，你怎么还不睡。”静谧的房间里，冷不丁响起秦烬低沉的声音。
　　顾苒一紧张，下意识答：“苒苒睡了呀。”
　　男人的轻笑声转瞬即逝，语气依旧淡漠：“睡了还能说话？”
　　顾苒懊恼地捂住了嘴，“唔唔”两声。
　　“老实在你的床上睡，不准过来。”
　　“哼。”
　　顾苒跟个毛毛虫一样，从床的这一侧，咕涌到了另一侧。
　　瞧爸爸那嫌弃的语气，她还不乐意去了呢！
　　无声地抱怨了一会儿，顾苒沉沉睡去。
　　另一张床上，秦烬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了无睡意。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没和其他人一块睡过，包括学生时代，住的都是单人宿舍。
　　现在房间里多出来个二十出头的女生，距离他还这么近，他真是怎样都不自在。
　　煎熬了半个小时，确定她睡熟，秦烬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往门口走。
　　眼睛适应了当前的黑暗，因此他没开灯。
　　他的床在里侧，经过顾苒那张床的时候，他忽然听顾苒轻轻地说：“爸爸……”
　　秦烬身体一顿，还以为他把顾苒吵醒了，低头看去。
　　等了一会儿，顾苒没动，原来是在说梦话。
　　他明明可以趁此机会离开，脚步却像是长在地上一样。
　　几分钟后，他轻叹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起晚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他感觉有毛毛扫在他的鼻尖，痒痒的。
　　伸手拨了一下，痒意停止，却有一道欢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爸爸，起床啦，太阳都晒屁屁了哦！”
　　秦烬反应了两秒，这是顾苒的声音，瞌睡退去，他睁开了眼。
　　顾苒正趴在他身边，托腮冲他笑，细长的手指中间夹着她的头发，刚刚应该就是用发梢在扫他的鼻尖。
　　过近的距离让他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然后坐起来，面色淡定地问：“几点了。”
　　“八点多啦。”
　　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在去往公司的路上了。
　　顾苒跪在床上，双手撑着身体往前探，姣好的五官在他面前放大。
　　“别靠这么近。”秦烬无奈地强调。
　　她闻言，也就往后退了一厘米吧，随即问道：“爸爸，苒苒送你的东西呢？”语气里，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嗯？”秦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苒苒捏的那个小人！”
　　……身体扭曲，脑袋绿油油的那个？
　　“被我收起来了。”
　　“收哪儿了呀？”
　　“抽屉里吧。”
　　顾苒下床，去拉抽屉，还真被她找到了。
　　她将那个绿脑袋小人往秦烬的床头柜上一放，掐着腰说：“摆在这！”
　　秦烬揉了揉眉心：“随你。”
　　顾苒开心地笑起，在房间里晃悠来晃悠去。
　　“怎么这么高兴。”秦烬不解。
　　顾苒把窗帘拉开，霎时有大片的阳光倾泻进来，铺了她满身满脸。
　　她转身，幅度有点大，长发在空中划出飘逸的弧度。
　　“爸爸打倒了坏爷爷，苒苒以后可以和爸爸在一块啦！”
　　秦烬明知道她是个麻烦，还是被她的笑颜感染了一瞬，眉眼温柔地“嗯”了一声。
　　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秦烬留在家中陪了她一天。
　　同样没去上班的，还有顾成志。
　　昨天他回家那会儿，顾啸卓已经睡下了。
　　今天一早，顾啸卓发现顾苒没回来，跑来问他：“爸爸，姐姐呢？”
　　顾成志心情不善地道：“她最近住在秦烬那。”
　　顾啸卓有些失落：“哦。”
　　桑巧晴刚好走过来，顾成志对她道：“你收拾收拾东西。”
　　“干什么？”
　　“琼山那边的别墅都卖光了，我准备租一套，咱们搬到那边去住。”
　　桑巧晴一下子明白过来：“你要去陪着顾苒？”
　　“对。”
　　“可是琼山距离小卓的学校太远了，我们就不去了吧……”
　　“那怎么行，咱们得住在一起啊。”
　　桑巧晴垂着眼：“我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顾成志惦记顾苒，执意要搬，催得桑巧晴终于爆发了。
　　她生气地说：“顾苒是你的孩子，小卓难道就不是了吗？搬去琼山，你想到他上下学会有多辛苦吗？我理解你想弥补顾苒，可是你也不能牺牲小卓啊！”
　　顾成志一听，也怒了：“你是不是不想管苒苒？我出差的时候，你还让秦烬把她带走了。”
　　桑巧晴心凉了半截：“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顾成志连忙解释：“不是……”
　　桑巧晴在气头上，愤怒地推开他，说：“你怎么不看看这么多年，她和我说过几次话，留在家里吃过几回饭！我还要怎么管她？非要我为她献出一切才行吗？”
　　“晴晴，你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
　　桑巧晴狠狠地擦了下眼睛，自嘲地笑了笑：“我今天算是明白什么叫后妈不好当了，你去和你的宝贝女儿过去吧，我带小卓回娘家。”
　　“别别别！”顾成志抓住桑巧晴，赔礼道歉，好说歹说了半天，才把人劝住。
　　“你不想搬，那咱们就不搬了，但房子我还是得租，每周过去住个两天。苒苒现在对我特别防备，我只能远远看着她。”
　　桑巧晴凉飕飕地说：“活该，人家在秦先生那好好的，你非要带她回来。”
　　“那我也没想到她会晕倒……唉，我这真爹还得给假爹让位。”
　　太惨了，桑巧晴都被他给逗笑了。
　　顾成志见状，柔声说：“不气了吧？”
　　她白了他一眼。多年夫妻，顾成志知道，这就是哄好了。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谁和你说定了，我才不管你。”桑巧晴推开他，回了房。
　　顾成志出门后，桑巧晴和顾啸卓商量：“小卓，以后咱们每周去别的房子住两天，怎么样？”
　　“是姐姐那吗？”他听到爸爸妈妈吵架了。
　　“嗯。”
　　“行吧，”顾啸卓口是心非地道，“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她毕竟是我的姐姐，我得护着她点。要知道，笨蛋都是很容易被欺负的。”
　　*
　　在秦烬的陪伴和安抚下，顾苒渐渐恢复到了以前活力四射的状态。
　　这天吃过晚饭，秦烬去书房处理工作，顾苒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大盒冰淇淋，边吃边看动画片。
　　门铃响起，刘叔走过去开了门，顾苒听到陈雅的声音：“您好，苒苒在吗？”
　　顾苒眼睛一亮，冰激凌都不吃了，就往门口跑。
　　原来不光是陈雅，林诺诺也来了。
　　小姐妹一见面，亲亲热热地互相呼唤：“苒苒姐姐！”
　　“诺诺！”喊完还来了个拥抱。
　　顾苒噘嘴：“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陈雅笑着帮女儿解释：“是我最近太忙，没能带来她。”
　　顾苒发现陈雅的打扮比以前飒了许多，好奇地问：“姐姐忙着工作咩？”
　　“对，”陈雅心满意足地道，“我重新回去搞研究了。”
　　“哇，姐姐好厉害。”
　　顾苒带她们两个到沙发上坐，陈雅问林诺诺：“你不是有礼物要送给苒苒？”
　　听到这段，顾苒惊喜地看向林诺诺。
　　只见林诺诺笑得腼腆，双手捧着个小盒子，甜软地说：“苒苒姐姐，这是我亲手做哒，希望你能喜欢。”
　　之前苒苒姐姐保护了她和妈妈，她一直想要感谢她呢。
　　顾苒接过盒子，在两人的注视下拆开，一个剔透漂亮的风铃，静静地躺在丝带中。
　　她惊呼一声，将风铃拎起来，马上有清脆的叮咚声传进耳畔。
　　“好好看，诺诺你好厉害呀！”
　　林诺诺不好意思地捂了一下脸：“材料是妈妈准备的，做法是老师教的。”
　　“那也厉害！我什么都不会做。”
　　想到她在上幼儿园，顾苒羡慕地问：“老师还教这个呀。”
　　“对啊，我们老师特别温柔，还会教我们唱歌、跳舞，带我们做游戏呢。”
　　秦烬工作忙，他不在家的时候，顾苒无聊得要命。
　　听林诺诺说完，她期盼地问：“我也能去上学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小孩子都是要上学的。”
　　“我也是小孩子哇！”顾苒做出了一个决定，“我也要上学！”
　　林雅特别喜欢听她们两个说话，一天的疲惫都扫空了。
　　她原本成绩很优异，但是放弃学习太久，想找回状态很难。团队里的其他人表面不说，私底下对她颇有微词。
　　要不是她的老师重新接纳了她，加上有人给团队投了一笔钱，她可能没办法回到科研所。
　　想到这，陈雅感激地往楼上看了一眼。
　　一晃神的功夫，两个孩子的话题已经快进到每天几点上学，几点放学了。
　　顾苒认真地问：“上学是不是要准备书包和纸笔呀，还要写作业。”
　　秦烬从楼上下来，正好听到她这话，淡淡地问：“你要去上学？”
　　顾苒看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爸爸，苒苒要去幼儿园！”
　　……你都二十多了，哪家幼儿园会收你。
　　说话之间，陈雅站起来，给秦烬鞠了一躬：“秦先生。”
　　“嗯，带诺诺来玩？”秦烬自然地问了一句，随即走到顾苒身边，看了一眼空掉的冰淇淋盒子。
　　“是，诺诺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
　　陈雅深呼吸一口气，感激地说：“听说您给我们团队投了钱，非常谢谢您。”
　　秦烬狭长的眸子看向她，淡漠地道：“我会投钱，是因为看好你们的研究，不是关照谁。”
　　“我明白的，”陈雅没那么自恋，觉得人家沪市首富会看上她，自信地笑起来，“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不让您的钱白投。”
　　秦烬颔首：“期待你们的成果。”
　　陈雅表达完感谢，得体地坐在一旁，不再插话。
　　顾苒要带林诺诺去拿零食吃，秦烬开口：“今天不能吃冰淇淋了。”
　　“啊……可是我还想再吃一盒。”
　　她生理期那几天没吃冰，现在变本加厉。秦烬也是这两天才发现，她吃零食这么不克制。
　　“不行。”
　　说完，他还不放心，让刘叔把冷饮送去冷库锁起来了。
　　顾苒“哼”了一声，“不吃就不吃！”
　　秦烬看她别别扭扭地跑走，无奈地说：“熊孩子。”
　　顾苒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陈雅和林诺诺离开后，她又亲亲热热地跑到秦烬身边，问：“爸爸，苒苒什么时候去上学捏？”
　　秦烬挑眉：“你还真想去？在家里吃零食，玩手机不好吗？”
　　顾苒嗤之以鼻：“手机有什么好玩的。”
　　她好像确实不痴迷手机，用手机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给他打电话。
　　再往深了想，她也没什么兴趣爱好。
　　不是才21岁，日子过得这么无聊吗？
　　“我看看吧。”秦烬没贸然许下承诺。
　　第二天，他向医生咨询了一下，医生表示可以让她多接触接触外界。
　　于是秦烬让方助理约了林诺诺就读的那所幼儿园的园长，下班后，去见了她一面。
　　因为是贵族幼儿园，园长接触过很多精英父母，所以面对秦烬的时候，并不拘谨。
　　“秦先生是想安排家里的孩子入学吗？”园长笑着问。
　　“……不能算孩子。”
　　“哦？多大了？”
　　“21岁。”
　　“……那不应该上大学？”
　　秦烬俊脸闪过一丝尴尬，简单说明了顾苒的情况。
　　“我很同情顾小姐，但是我们幼儿园的确没有这样的先例。”
　　秦烬：“我给你们捐一栋楼。”
　　园长：“！”豁，有钱人的世界。
　　她十分心动，不过为了其他孩子考虑，还是拒绝了。
　　为了不得罪秦烬，她提了个建议：“不然给她送去托管班？小区里一般都有这种，有的家长工作忙，会把孩子托管给育儿师。”
　　回程的路上，秦烬打开了屏蔽八百年的业主群，发了条消息：【请问琼山有托管班吗？】
　　他没改备注，其他业主不知道他是谁，但热情地回复了他。
　　【有，我每天回家很晚，孩子放学以后，就送去托管班。我把老师的名片推给你。】
　　【你孩子多大了呀？男孩女孩？以前没见你说话过。】
　　秦烬：【谢谢，是女生。】
　　【女孩儿好啊！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秦烬心道，还是我的大棉裤呢。
　　快到家了，他没急着加托管班的老师，收起了手机。
　　与此同时，一辆骚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了秦家的院子里。
　　车门打开，穿着黑色长裤，白色卫衣，脚踩限量版AJ的男人走了下来。
　　男人摘掉墨镜，露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他捏着镜腿，将墨镜转了两圈，淡色的嘴唇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同时迈开长腿，朝着别墅正门走去。
　　走到一半，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漂亮到闪瞎眼的女生蹦蹦跳跳地跑出来。
　　和他对视后，她马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简寻：“？”
　　秦二的房子里怎么会有女人？我走错了？
　　他后退几步，往四周看看。没错啊。
　　“卧槽……”
　　他后知后觉地想，秦二不会真的“金屋藏娇”了吧！
　　这个认知让他无比激动。秦烬单身这么多年，自己还以为他有什么毛病呢。
　　啧啧，没想到啊，表面上那么正经，暗地里找了个这么美的妞。
　　脱单这么大的事都不和自己说，太不够意思了，一会儿见到他，得好好挖苦他一顿。
　　思及此，简寻走向顾苒，一笑，桃花眼闪着细碎的光。
　　“妹子，秦烬呢？”
　　顾苒一脸防备：“你找我爸爸干嘛？”
　　简寻：“？？？”
　　卧槽！什么情况？


第22章 当宝宝22天   白菜被猪拱了……
　　愣了两秒, 简寻字字清晰地说：“你是不是听错了，我问的是秦烬。”
　　顾苒还觉得简寻奇怪呢，皱眉：“我爸爸就是秦烬。”
　　简寻瞪大眼睛, 仿佛听到三观碎了一地的声音。
　　不是, 秦烬玩的这么大吗？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啊。
　　刘叔在别墅里等了半天，没见顾苒回去, 便出来看看情况。
　　目光落在简寻身上，他热情地说：“简少来了啊, 快请进。”
　　简寻越过顾苒, 来到刘叔身边, 小声问：“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刘叔尴尬地笑笑：“等先生回来和您说吧, 您进来等？”
　　简寻被刘叔领进了客厅，顾苒跟在他们身后。
　　坐下后, 刘叔去给简寻泡茶，刚把茶具拿出，顾苒溜了过来。
　　“顾小姐, 怎么啦？”刘叔问。
　　顾苒眨了眨眼，显得特别真诚, 回答：“刘爷爷, 客人说他要吃冰淇淋。”
　　刘叔注视着她, 差点没笑出来。
　　什么客人, 分明是你想吃吧, 不过这话他没说。
　　可能因为顾苒的心性只有三岁, 刘叔特别喜欢她。先生限制了她吃零食的量, 刘叔心软，总是她一求，就给她多一点。
　　想到她今天的确还没吃冰淇淋, 刘叔从冷库里拿了两盒给她。
　　顾苒捧着冰淇淋往回走的时候，一脸的得意。
　　嘿嘿，刘爷爷可真笨，她随随便便就骗过去啦。
　　来到沙发边，她冲着简寻晃了晃冰淇淋，问：“你要吃吗？”
　　简寻不喜欢这个，摇了摇头。
　　顾苒不等他说话，开心地抱着冰淇淋跑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
　　她准备吃一盒，藏起来一盒，藏在哪儿好呢？
　　最后，她选了冰箱最高的一格，还把那里原本放着的饮料拨开，将冰淇淋藏在了最里面。
　　做好这一切，她边往回走，边撕开了手里那盒冰淇淋，用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口中。
　　唔，草莓味儿好浓，冰冰凉，好好吃哦。
　　别墅的门正巧被打开，秦烬走了进来，顾苒咬着勺子和他对视，含混不清地道：“叭叭！”
　　秦烬进门之前已经注意到了院子里那辆车，侧头一看，简寻果然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过来，眼神复杂得他有种社死的感觉。
　　利落地躲开扑向他的顾苒，秦烬问：“这是今天第几盒？”
　　“第一盒！”顾苒仰着小脑袋求表扬。
　　“嗯，你自己去玩吧。”
　　顾苒噘嘴：“好叭。”
　　她一走，简寻马上冲到他身边，朝他竖起大拇指：“秦二，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你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竟然……啧啧啧。”
　　秦烬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想被我丢出去？”
　　简寻缩了缩脖子，咧嘴笑了下。
　　“开个玩笑嘛，”简寻正色问，“我看出那姑娘不大对劲了，怎么回事啊？”
　　“等下和你说。”
　　秦烬有点口渴，走向冰箱，从里面抽了瓶矿泉水。刚要关门，他定睛看向冰箱最上面一层。
　　用手把外层的饮料拨开，露出了里面的一盒冰淇淋，他转瞬就想到了这是谁的杰作，嘴角勾了勾。
　　“你盯着饮料笑什么呢。”简寻觉得一段时间不见，他都看不懂秦烬了，好吧，其实以前也没怎么看懂过。
　　这些成功企业家心思弯弯绕绕，哪是他一个纨绔搞得明白的。
　　“没什么。”秦烬关上冰箱门，面色恢复清冷。
　　修长的手指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秦烬问：“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简寻有点来气，“叫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出来，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了啊。”
　　“我有事忙。”
　　“忙啥？陪你大闺女？”
　　“……”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你快点和我说说，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啊？”
　　秦烬边走向沙发，边和他简单地解释一番。
　　简寻还没听完，就笑开了，被秦烬冷冷地看了一眼，才忍住笑声。
　　“对不起，虽然顾小姐挺可怜的，但我还是觉得这事太好笑了。秦二，给自己撞出个大闺女出来，不愧是你。”
　　秦烬捏着拳头，好像下一秒就能砸在简寻的脸上。
　　简寻也防备着呢，一步跳出了很远，仗着秦烬打不到他，继续幸灾乐祸：“跳过结婚这步，直接捡了个这么大的闺女，你赚了啊！”
　　秦烬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薄唇掀了掀，没什么温度地说：“滚。”
　　简寻抱着肚子，又哈哈笑起来。
　　不怪他，实在是自己和秦烬交好几年，第一次逮到这种机会。
　　在他们这些纨绔看来，秦烬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十几岁就跟着祖父学习管理公司，毕业后接管秦氏，没出两年就坐稳了“沪市首富”的位置。
　　加上这人长得帅，身材好，涵养又高，想嫁给他的名媛，从琼山能排到黄浦江去。
　　和秦烬一比，他开的那几个店，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这么多年都活在秦烬的光环下，如今见他吃瘪，简寻真是太兴奋了。
　　在他的笑声里，秦烬“腾”地站起来，两三步迈到他面前，抬起脚给他往外踹。
　　简寻知道自己打不过他，特别能屈能伸地说：“哎，秦二哥，我知错了，别打别打……”余光瞥见顾苒站在二楼楼梯口，捧着个冰淇淋盒子，边吃边看热闹，简寻脱口而出，“被孩子看到了不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秦烬更火大了，一路给他踹出了别墅。
　　简寻还没呆够呢，嚷嚷着：“你看你，我第一次见到孩子，都没给红包呢，你着急把我往外撵什么。”
　　秦烬一张俊脸像是凝了层寒霜，耳根却有些红。
　　“再不闭嘴，以后都别想说话了。”
　　简寻老老实实地噤声，桃花眼却盛满了笑意。
　　片刻后，他扒着门框同秦烬道：“我还想和她多聊聊呢。”
　　“有什么好聊的，她又不认识你。还有事吗？”
　　“我这次来，还真有事！”简寻忙说，“下个月我有个新店要开张，你来捧捧场呗。”
　　秦烬不咸不淡地道：“再说吧。”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
　　话音还没落下，秦烬把门关上了，碰了简寻一鼻子的灰。
　　他拍了拍鼻尖，小声嘟囔：“当爸爸的人就是了不起。”
　　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半天。
　　回到车上，简寻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微信群。
　　简三少：【你们猜我在秦二这发现了什么？】
　　这个小群里都是和他差不多的纨绔子弟，秦烬自然是不在内的。
　　消息刚发出去，就有一票人响应：【什么？】
　　【飞机，游艇？总不能是女人吧。】
　　【恕我直言，秦总要是想要飞机游艇，分分钟买个十架，但女人……怎么想都和他扯不上关系啊。】
　　【没错，据说这人方圆十米内，连只母蚊子都找不到。】
　　【笑死，有次我妹妹还问我，秦总是不是喜欢男的】
　　简寻被他们逗得直拍大腿。他就说吧，不是他太激动，而是“秦烬养了一个女人”这事太惊悚了！
　　吊足了群友的胃口，他开始打字：我就是在秦二这发现了一个女人……
　　还没等打完，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消息，发信人是秦烬。
　　简寻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点开一看，秦烬说：【顾苒的事，要保密。】
　　……他才刚起了个头啊！
　　秦烬：【要是被我发现这件事被传出去，正好你大哥那缺人，你就去帮忙吧。】
　　想到工作狂大哥，简寻哆嗦了一下。谁要过那种日子！
　　关键秦烬的话，大哥肯定会听，简寻只好憋憋屈屈地回：【我不说。】
　　重新切回到群聊页面，新消息已经99+
　　简三少：【。】
　　【草，你总算是回来了啊？】
　　【你把话说清楚啊！】
　　【拉屎都不带你这样拉一半的！】
　　简三少：【滚滚滚，你们才拉屎。刚刚当我什么都没说，这个话题过去了】
　　【我本来没多好奇，你这样一说，我确定秦烬那绝对有大料】
　　【对对，是不是他威胁你，不让你说？】
　　【你偷偷告诉我们，我们保证不说出去】
　　【简老三，别装死！】
　　简三少：【886】
　　我就装死，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
　　别墅里，顾苒从窗边走到秦烬身旁，说：“爸爸，那个长得像是女孩子的叔叔走啦。”
　　听她这么形容简寻，秦烬忍俊不禁。
　　和他两个哥哥比起来，简寻的五官确实更阴柔一些。他现在还好，打扮得阳光帅气，据说小时候更像女孩子。
　　“嗯，”秦烬朝顾苒勾勾手，“你跟我来。”
　　顾苒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眼看距离冰箱越来越近，顾苒心虚起来。
　　秦烬打开冰箱门，指了指最上层：“你看看，这是什么？”
　　顾苒飞快地扫了一眼，低着头嘀咕：“饮料呗。”
　　“除了饮料呢？”秦烬抓住她的手腕，给她带到身侧，居高临下地说，“你再好好看看。”
　　顾苒保持低头的姿势不动，刚好可以看到秦烬的喉结，随着他说话，上下微动。
　　“苒苒什么都没看到呀。”她铁了心不承认。
　　秦烬冷笑，把里面那盒冰淇淋抽了出来，顾苒脸慢慢红了。
　　“你也不想想我多高，你藏在这我就发现不了了？”
　　顾苒鼓了鼓腮帮子，手指搅啊搅的。
　　“还有吗？”
　　顾苒不解：“嗯？”
　　“那就是没有了。”秦烬关上冰箱门，凉气瞬间消散。
　　他注视顾苒时，她澄澈的瞳孔里，满满都是她。
　　拿冰淇淋盒子戳了她脑门一下，给她冰得叫了一声。
　　秦烬终于忍不住勾起唇：“给你能耐的。”
　　*
　　因为藏冰淇淋败露，顾苒吃了饭以后，就乖乖回房了。
　　秦烬加上了托管班老师的好友，询问了一下规模和师资等情况。
　　这里毕竟不是学校，老师只负责看着这些孩子，带他们写写作业，并不会教他们什么东西。
　　秦烬知道顾苒想去上学，是因为林诺诺送了她一个风铃。
　　如果只是把她送去托管班坐着，她应该不会喜欢。
　　想到这，秦烬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有件事要交给你做。”
　　方助理听他语气郑重，也严肃地回：“您说。”
　　“去谈谈，买下琼山别墅区的托管教室要多少钱。”
　　方助理一怔，心说，集团这是要开展新业务了？
　　后来当他知道秦烬一掷千金只是为了顾苒后：……
　　有钱人的快乐，我真是想象不到。
　　*
　　秦烬舍得出钱，没几天，托管班就归进了他的个人财产。
　　他聘请了专人对托管班进行改造，从软件硬件设备，再到师资，来了次大换血。
　　等顾苒被通知可以去上学的时候，已经是两周后。
　　这些天，她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去上学呢。
　　秦烬和她说完，她开心地都跳起来了：“耶耶耶！苒苒可以上学啦！”
　　男人淡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对学习的热情。”
　　“苒苒会的！”说完，她拿过书包，往他身边一坐，第一百次整理起来。
　　书包是秦烬按照顾苒的喜好挑的，整体是晶莹的糖果色，上面绘制着迪士尼公主图案。
　　里面有粉色的文具盒，五颜六色的笔，花花绿绿的本子，和一个洗干净的卡通水杯。
　　顾苒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再放进去，煞有介事地说：“好啦！”
　　秦烬不知道她折腾个什么劲儿，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
　　“爸爸，你明天送苒苒去上学咩？”小姑娘托着腮，期待地问。
　　秦烬忙了好一阵子，明天刚好休息，点点头：“嗯。”
　　“太好啦！上次苒苒去找爸爸，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牵，苒苒没有，我可伤心了呢。”
　　秦烬稍微反应了一下，就知道她说的是离家出走的事，表情僵了一下。
　　“现在好了，苒苒也有爸爸！”她一脸自豪。
　　秦烬凝视她几秒，抬起手，拍拍她的头。
　　*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顾苒就洗漱穿戴好，吃了早饭，背上书包等着出门了。
　　秦烬看她这么期待，便说：“走吧，我带你过去。”
　　“嗯嗯！”顾苒跑过来，特别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本想把手收回来，想到她昨天晚上说的话，他最终没这么做。
　　沪市前几天下雨，今天天气倒是很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顾苒牵着秦烬的大手，在路上蹦蹦跳跳，马尾辫一荡一荡。
　　她开心地和路上见到的东西打招呼：“小花花，你好呀。”
　　“小草草，你也好呀。”
　　“小叶子，早上好呀。”
　　说完，她支棱起耳朵，好像在听对方的回话。
　　几秒钟后，她道：“是的哦，苒苒要去上学啦。”
　　秦烬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给萌到了。
　　新的托管班选址就在秦家别墅附近，也是一栋别墅改造的，墙面刷成彩虹色，还绘制了卡通图案，院子里搭建了一些儿童游乐设施。
　　顾苒远远看到童真童趣的大门，眼睛一亮：“哇，这里好好看呀！”
　　“喜欢吗？”
　　“喜欢！”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撒开秦烬的手，跑到大门口，探着脑袋往里面看。
　　秦烬淡淡地扫了一眼自己空下来的手心，同顾苒道：“今天你就在这里上学，晚一点我来接你。”
　　“好！”
　　“林诺诺要下午才能过来，你一个人听老师的话。”
　　“嗯嗯。”关于这点，爸爸已经和她解释过了，诺诺白天还得去另一个学校。
　　秦烬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叮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知道啦。”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点不耐烦。
　　“……进去吧。”
　　“爸爸再见！”
　　顾苒一丁点都不曾犹豫，开门跑进了院子，自始至终没回头看秦烬一眼。
　　倒是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别墅。
　　进门后，他环视了一圈。
　　顾苒在这里生活一个月，房子里留下了很多属于她的痕迹。
　　因为她总是喜欢往地上坐，客厅的沙发旁边，铺了一圈地毯；茶几上摆着她爱吃的干果和养乐多，她自己吃还不算，总送几颗过来，让他也尝尝；沙发上散落了几个可爱的玩偶，那是她最近的新宠。
　　还有鞋架上属于女孩子的可爱鞋子，衣架上的粉色外套，她随手放在电视柜上的帽子……
　　不知不觉，他的空间，竟然被她深深地侵占了。
　　秦烬让刘叔过来，把杂物收拾了一下，期间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看学术杂志。
　　因为不静心，半天才翻一页。
　　刘叔感慨了一句：“先生，小姐不在，房子一下子空了好多。”
　　秦烬怔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没了一声又一声的“爸爸”，还有她跑上跑下的声音，别墅清冷极了。
　　但他并不想承认心里的想法，淡漠地说：“有吗，我倒是觉得安静些很好，就像以前那样。”
　　刘叔笑着解释：“那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看着顾小姐，我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多岁呢。”
　　秦烬面前浮现起顾苒的笑脸，眉眼染上几丝柔和。
　　“先生也是，更有精气神儿了。”
　　秦烬皱眉。怎么还扯上他了。
　　“有吗。”
　　“有啊！先生您再过生日才27岁，却总给我一种四十好几的感觉。”
　　“……”也不至于这么老吧。
　　刘叔自顾自地说：“顾小姐在的时候，您才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秦烬轻嗤：“我那是无奈。”
　　刘叔耸耸肩，不说了。
　　年轻人总是这样，听不进去老人的话，等以后他们就明白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刘叔给影响了，秦烬觉得这一天过得很慢很慢。
　　实在无聊，他就去书房加班。
　　休息的时候，他站在窗边往外看。作为琼山造价最高的别墅，他书房的视野很好。
　　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了托管班那个花花绿绿的房子。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顾苒出来玩，秦烬思索：是不是他聘请的那些老师给她安排了太多的课程？她去学校的时候高高兴兴，一天见不到自己，肯定很想念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哭。
　　想到这，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来自她的电话和消息。
　　别的小朋友都去了幼儿园，她一个人在托管班会不会寂寞？要不然早点把她接回来吧。上学第一天，不能太苛刻，会浇灭她的学习热情的。
　　想通后，秦烬身心舒畅了不少。
　　刚到下午四点，他就去了托管班。老师都知道他是顶头上司，赶忙把顾苒送出来了。
　　夕阳下，秦烬一身休闲装，长身玉立。
　　他朝顾苒伸出手：“走，回家了。”
　　顾苒见到他，果然开心得不得了，跑过来牵起他的手。
　　秦烬打量了她几眼，衣服和脸蛋都干干净净，书包侧面挂着的水杯空了。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秦烬问她。
　　“很好呀！”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她诉苦的男人：“……好？”
　　“嗯~”顾苒一高兴，走路歪歪扭扭的，“苒苒今天交到了一个新朋友！”
　　“哦？”
　　“他叫简言西，长得超级超级超级好看！”她用手夸张地比着，“眼睛这~么大，睫毛这~么长，嘴唇是红红的，像个洋娃娃！”
　　秦烬的笑意慢慢敛去，问：“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呀！”顾苒一副花痴样儿，“他说话声音好好听，穿得也好看，就跟童话书里的小王子似的！”
　　秦烬莫名有点不爽。
　　“对了对了，爸爸你知道吗，他竟然还会弹钢琴！”顾苒根本就没注意到秦烬沉下来的脸，语气特别崇拜，“哇，我听他弹琴，都陶醉了。”
　　秦烬冷笑：“你还懂什么叫陶醉？”
　　顾苒还以为秦烬在夸她，自豪地说：“那是！”
　　秦烬深呼吸一口气：“所以你一整天都和简言西在一起？”
　　“对呀，”顾苒笑得脸蛋红扑扑，“刚刚诺诺也来了，爸爸要是没来接我，我要和他们一起待到放学呢。”托管班的放学时间很晚。
　　秦烬忽然体会到自家白菜被猪拱了是种什么感觉。别的孩子都去上学，这个叫简言西的怎么不去？别是什么不学好的少年吧。
　　他凉飕飕地问：“他多大了？”
　　顾苒再迟钝，也察觉到爸爸不高兴了，但她想不通原因。自己今天超级乖的呀，明明很想很想他，都忍着没给他打电话呢。
　　咽了咽口水，顾苒小声回答：“四岁半了。”
　　秦烬：“……”搞半天，是个小屁孩？
　　长大还要好多年呢，秦烬松了一口气。
　　“爸爸，你是不是生苒苒的气了。”
　　他垂眸，小姑娘正怯怯地看着他。
　　“没有。”他否认道。
　　“可是爸爸这样这样的。”说话的时候，她在学他的样子，挤眉弄眼，表情滑稽。
　　秦烬理解他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可是根本不凶啊，还挺萌。
　　他笑了一下，揉揉她脑袋：“我可没这样。”


第23章 当宝宝23天   爸爸好帅！超喜欢！……
　　顾苒纯净的眼睛望着他, 像是在辨认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几秒钟后，她甜甜地笑起来：“爸爸不生气就好哇。”
　　说着，她松开他的手, 改挽他胳膊。偏偏她又不好好挽, 走了两步，就把半边身子都贴在了他胳膊上。
　　纤柔的触感让秦烬表情微微一僵, 不动声色地推推她。
　　顾苒根本就没把这点抗拒放在眼里，真诚地说：“今天苒苒超级想爸爸的。”
　　秦烬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可是我只听你念叨了一路的新同学。”
　　“……苒苒的心里都是爸爸！”
　　他嘴角笑意渐浓：“花言巧语。”
　　顾苒不知道“花言巧语”是什么意思, 感觉不像好话。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把秦烬的胳膊抱得更紧, 没注意到, 男人的耳根不自然地红了。
　　*
　　吃了晚饭，顾苒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 边啃甜筒，边玩玩具。
　　刘爷爷给她的这个甜筒是香草味的，脆皮奶味香浓, 她吃一口就爱上了。
　　只有一点不太好，没有成盒的多, 吃起来不够爽。
　　边舔甜筒, 她边往四周看了看。爸爸去哪儿了捏？
　　正疑惑, 她听楼上有钢琴声传来。
　　谁在弹琴？
　　她握着甜筒站起来, 顺着楼梯, 来到了三楼。
　　一间间房走过, 最后她在一扇敞开的门前停下, 侧头往里面看。
　　第一眼，她看到的是坐在钢琴前的秦烬。
　　穿着休闲装的男人，脊背挺拔, 肩宽腿长，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音符从指间倾泻而出。
　　这首曲子明快动感，有点现代摇滚乐的感觉。
　　整幅画面，好听又好看。
　　几秒后，顾苒怕惊扰到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她绕到侧面，看到男人侧脸棱角分明，鼻梁挺直，眼眸微阖，长长的睫毛似鸦羽。
　　她沉浸在他演奏的曲子中，身体也跟着节拍轻轻摇晃。
　　一曲终了，秦烬抬起头，帅气定格。
　　顾苒甜筒都忘记吃了，奶油流了一手，兴奋地说：“爸爸，你也会弹钢琴？好厉害啊！”
　　对于她的称赞，他表现得云淡风轻：“很久没弹了，有点手生。”
　　心里则想，和你这种年纪轻轻就竞争小提琴首席的天才演奏家相比，我差远了。
　　“好听！”顾苒格外真诚地说，“爸爸是真正的王子！”
　　秦烬嘴角勾了勾：“和简言西比呢。”
　　“爸爸更王子！”
　　秦烬满意了。目光落在她手上，他轻皱眉：“冰激凌都化了。”
　　“哎呀，光听爸爸弹琴了。”她忙伸出舌头去舔。
　　秦烬阻止她：“算了，不要了。”
　　“呜呜呜不行，苒苒一天只能吃这么一个。”
　　“……一会儿我给你拿个新的。”
　　有新的谁还吃化了的，顾苒迅速把这个丢进了垃圾桶。
　　秦烬带她去洗了手，然后，两人重新回到房间。
　　顾苒打量了一圈，发现这里是个乐器房，光线温和，温度和湿度都很适宜。
　　她好奇地走来走去：“爸爸，这里有电吉他！还有贝斯！哇，这是架子鼓吗！”
　　秦烬在钢琴边，长身玉立，眯着眼睛问：“你怎么认识这么多乐器？”
　　顾苒一怔，挠挠头：“对哦……苒苒也不知道。”
　　秦烬猜测，因为她是玩乐器的，所以哪怕失去了记忆，潜意识里也认得这些。
　　顾苒完全没纠结这个问题，参观了一圈后，她来到秦烬身旁，仰头问：“爸爸，这些乐器你都会吗？”
　　“会一点。”
　　他说完，顾苒看他的眼神更崇拜了。
　　“苒苒就什么都不会。”
　　“那你想学吗？或者说，你有什么喜欢的乐器吗？”
　　顾苒摇摇头，秦烬的计划再次失败。
　　“不急，兴趣是慢慢培养的。”
　　“嗯！对了爸爸，我是不是也有一架小提琴。”
　　“是。”
　　“那我要把小提琴拿过来，和爸爸的乐器放在一起！”
　　“好，你如果想练琴的话，也可以到这个房间来。”
　　顾苒已经跑出了门，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才不练呢。”
　　很快，她抱着琴盒走来。琢磨了半天，她把琴盒立在了钢琴边，心满意足地拍拍手。
　　“这样就可以啦~”刚要离开，她瞥到房间里侧还有一扇门。
　　出于好奇，她走过去，推了一下，门是锁着的。
　　“爸爸，这里面是什么呀？”顾苒指着门问秦烬。
　　秦烬面色如常，语调清冷：“没什么。走吧，不是要去吃冰激凌。”
　　“对！”顾苒立刻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小鸟似的跑过来，“吃冰激凌去喽~”
　　秦烬关门的时候，垂着眼，气压有一瞬的低沉。
　　下楼后，他又给她拿了一个甜筒，她刚吃了一口，男人道：“给我尝尝。”
　　顾苒大方地把甜筒递到他嘴边，秦烬笑笑，张嘴就咬掉了半个！
　　她看了看秦烬鼓鼓的脸颊，再看看只剩下半个的甜筒，懵了。
　　太冰了，秦烬努力嚼着嘴里的冰激凌，有点担心她会哭。
　　等了一会儿，顾苒只噘噘嘴，哼了一声。
　　秦烬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装无辜：“怎么了？”
　　顾苒瞥他一眼，下结论：“爸爸真馋。”
　　“……”
　　“但是没关系，谁让你是我爸爸呢。”
　　秦烬老脸一红。他还不是怕她吃多了肚子痛，到时候又是哭又嚎。
　　见她宝贝地小口啃着剩下的半个冰激凌，秦烬心道：算了，馋就馋吧。
　　*
　　第二天，秦烬一早出了门，送顾苒去托管班的是刘叔。
　　和昨天一样，教室里只有她和简言西两个人。
　　四岁半的小男孩穿着海军色长袖，卡其色的裤子，脚踩小皮鞋，正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地看着绘本。
　　“简言西！”顾苒喊了一声，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高兴地挥起手。
　　男孩抬起头，脸蛋和嘴唇都粉嘟嘟的，睫毛翘长。
　　不习惯顾苒的热情，他只轻声回了句：“顾苒姐姐。”
　　顾苒不明白林诺诺和简言西为什么管“三岁半”的她叫姐姐，但也没纠结。他们叫，她答应就是。
　　“你来的好早呀，谁送你来哒？”顾苒走到他后排，坐下，热情地问。
　　“家里的管家。”
　　“我也是！”顾苒觉得简言西真是太好看了，托着腮一直看人家，慢慢的，简言西脸红了。
　　“你今天还弹钢琴吗？”昨天钢琴老师给他们上课，得知简言西会弹琴，就请他来表演了一段。
　　“不知道。”
　　“我爸爸也会弹琴呢，可好听啦。”
　　简言西抿着唇，没接话。
　　顾苒还想再和说说话，见老师过来，只好作罢。
　　上午他们两个学习算术，简言西因为会千以内的加减法，被老师夸了几次。
　　顾苒的算术比简言西更厉害，老师却没夸她，这让她有点不解。
　　怀揣着疑惑到了傍晚，林诺诺也来了教室。
　　小姐妹见面，第一件事必须是热情的贴贴，顾苒还邀请林诺诺和自己一块坐。
　　交流了两句日常，顾苒小声问林诺诺：“你们幼儿园也学算术吗？”
　　“学呀。今天我算对了三道题，老师还表扬了我呢。”
　　“什么题？”
　　林诺诺说了三道十以内的加减法，这下子，顾苒更郁闷了。
　　“为什么你们都被夸夸，我没有。”她趴在桌子上，恹恹地说。
　　本来在前桌安安静静折纸的小男孩，闻言手停了下来。
　　林诺诺关切地问：“苒苒姐姐也做对题了吗？”
　　“是呀！我算的还是那么长一串呢！简言西算三位数加减法，老师都夸他了。”
　　“三位数，好厉害呀。”林诺诺羡慕地看了简言西一眼，又继续琢磨顾苒的话，“对啊，为什么呢。”
　　两个人念叨了半天，简言西终于忍不住转头，对顾苒说：“因为你是大人了，大人都是比小孩子会算术的。”
　　“才不是呢，苒苒三岁半。”
　　简言西一言难尽。
　　林诺诺犹豫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和他咬耳朵：“苒苒姐姐脑子受伤啦。”
　　“啊……”简言西恍然大悟。
　　“所以咱们要让着她一点哦。”
　　“好。”
　　顾苒还不知道她被两个小朋友列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门外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林诺诺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刚坐下来，教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妆容精致，拎着琴盒的女人走了进来。
　　顾苒只看一眼，就捂住了鼻子。
　　林诺诺不解地问：“苒苒姐姐，怎么啦？”
　　顾苒闷闷地说：“这个阿姨说话很臭的。”
　　听到她的话，林诺诺连忙也捂住了口鼻。简言西犹豫了一瞬，错过了机会，老师已经看过来了，他只能乖乖坐好。
　　“顾苒？”舒妙注意到她，很是惊讶。
　　顾苒不是在明和湾那边住吗，怎么来琼山了？
　　这份兼职是她上周签的，活少，报酬多，幕后老板还是沪上首富，她想来拓展人脉。
　　入职前有人给她培训了两天，告诉她班级里有学生智力不正常，让她务必平等对待。
　　舒妙拿了人家的钱，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智力不正常的学生，会是顾苒啊！
　　打量了她两眼，舒妙心情愉悦起来。
　　以前的顾苒多高冷，生命里仿佛只有小提琴，和她一比，其他人都是凡夫俗子。
　　现在好了，她成了个智障，事业尽毁，学业难继，只能和其他的小屁孩一起上上托管班。
　　要不是顾及自己现在的身份，舒妙真想把顾苒的样子拍下来，回家以后天天看。
　　想到这，舒妙绽放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同学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小提琴辅导老师，我叫舒妙。大家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认识顾苒？”
　　没人回答，舒妙自己给自己接话：“因为顾苒以前是我的同事。”
　　这回，林诺诺放下手，惊奇地问顾苒：“你会拉小提琴？”
　　简言西也支棱起耳朵。能和老师成为同事，应该拉的还不错吧，怎么会一直夸他钢琴弹得好呢。
　　顾苒：“我不会。”
　　闻言，舒妙笑道：“她不光会，拉得还特别特别好，我们整个乐团都以她为标杆呢。她现在就是不记得了。”
　　顾苒偏开头，一副不想听她说话的样子。
　　林诺诺和简言西都相信了舒妙的话，有点崇拜起顾苒来。
　　舒妙笑得甜腻，问顾苒：“你练了那么多年琴，肯定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要不来上来试试？我这刚好还有一把备用小提琴。”
　　顾苒烦得要命，手重重搁在桌子上：“不要。”
　　舒妙假惺惺地劝：“试试嘛，说不定拉了小提琴，你会想起点什么呢。其他两位同学，你们想不想听？她拉的真的非常非常好听哦。”
　　林诺诺第一个被忽悠地举起手：“想听！”
　　她还激动地对顾苒说：“苒苒姐姐，既然你这么擅长小提琴，等你拉完，老师肯定会表扬你的！”
　　简言西想了想，却说：“要是苒苒姐姐不愿意，那还是算了吧。”
　　舒妙：“顾苒，你说呢？”
　　忍耐到极限的顾苒拔高了声音：“都说了不要！”
　　舒妙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尴尬地笑笑：“好，不拉就不拉，你别生气。”
　　因为这个前奏，这一节课的氛围有些奇怪。
　　舒妙先是拉了一支优美的小提琴曲，听得简言西和林诺诺跃跃欲试。然后她开始讲解小提琴入门知识，还请两人上台来持弓。
　　林诺诺抱着儿童用的小提琴，紧张得背脊溜直，小声问：“老师，我标准了吗？”
　　“左手再高一点，对，手腕别那么用力，右手的弓要和琴弦垂直。你试着拉一下。”
　　林诺诺深呼吸一口气，右手拉弓——琴弦传来锯木头的刺耳声音。
　　她僵了，挫败地看着舒妙。
　　舒妙非但没生气，还拍拍她的头，鼓励道：“小提琴很难，大家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我刚学的时候，比你拉的还难听，楼上楼下天天都要被我的琴声折磨。”
　　林诺诺一下子不难受了，银铃般笑起来。
　　一直和他们没什么交流的顾苒下意识嘟囔：“我就不是。”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下。不是什么？
　　舒妙：“嗯？顾苒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舒妙收回目光：“简言西同学，你来试试？”
　　虽然他有钢琴基础，但是拉起小提琴，和林诺诺一样难听。
　　把琴还回去的时候，他整张脸都羞红了。
　　舒妙笑着宽慰：“没事的，慢慢来。”
　　简言西抬头，憧憬地问：“要多久才能拉到老师那么好呢。”
　　“这个说不准，不过你们还小，勤加练习，一定能做到的。像顾苒同学，11岁才正式学习小提琴，在专业圈子内这已经是相当大的年纪。但她只用了十年，就成为一流的小提琴手了哦。”
　　林诺诺&简言西：“哇。”
　　顾苒托着脑袋，第一次无比盼望起放学来。
　　小提琴课结束后，简言西和林诺诺围到顾苒身边，盯着她看。
　　“我真的好想听苒苒姐姐拉琴哦。”林诺诺说。
　　简言西点头：“我也是。”
　　顾苒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两个人明明是她的玩伴，上完臭阿姨的课，都跑来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越想越委屈，晚上秦烬来接她，她扁着嘴，鼻子酸酸的。
　　看出她不高兴，秦烬主动牵起了她的手，低声问：“怎么了？”
　　顾苒心里乱乱的，不知道要怎么说，就摇摇头。
　　她这个样子，让秦烬更加担心。
　　难道是在托管班里受委屈了？再不然是被同学欺负了？
　　按理说都不可能啊。老师全是他重金聘请的，顾苒可以一打五，谁欺负得了她？
　　想了想，秦烬换了个角度，问：“苒苒今天在学校都做什么了？”
　　小姑娘想了想，说：“苒苒到了学校以后……”
　　秦烬认真地听她絮叨，什么她算术很好，老师却没表扬她，什么中午的鸡腿很好吃……感觉这些都不足以造成她不开心。
　　直到她说起傍晚的小提琴课。
　　“臭……老师一直说我拉小提琴好听，让我来表演，我不愿意。后来诺诺她们也让我拉琴……”越说，她声音越低，“呜呜，我以后不要和他们做朋友了。”
　　秦烬记下了她说的这个老师，准备回去了解一下情况。
　　此刻他哭笑不得地说：“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都不向着你。”
　　“嗯……”
　　秦烬感慨，小孩子的心思真单纯。
　　“其实他们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对你感到好奇。而且不是你说的，想被老师表扬，那他们肯定想让你做你擅长的事情啊。”
　　“但是我不喜欢呀！”
　　“这就是你们想法上的分歧了。”
　　路灯已经亮起，树叶伴着晚风轻轻摇曳。秦烬牵着顾苒的手，一步步走得平稳。
　　他的神情和语调，柔和得似这初夏的夜。
　　“苒苒，当你和朋友有了分歧的时候，要用沟通解决问题，而不是钻牛角尖。我相信，只要你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你们，他们会理解你的。”
　　顾苒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半晌，她试探着问：“那我明天和他们说，我不喜欢小提琴？”
　　“可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顾苒大胆地又说：“我也不喜欢舒妙老师！”
　　“好。”他语气莫名有点宠溺。
　　回到家，秦烬给方助理发了条消息：【将托管班的舒妙辞退，暂时不用招聘小提琴老师了】
　　方助理秒回：【好的秦总。】
　　接到方助理电话时，舒妙正贴面膜。回忆起顾苒的模样，她身心舒畅。
　　谁知没开心两分钟，工作竟然丢了。
　　舒妙一把扯掉脸上的面膜，疑惑地问：“为什么？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今天在课上，有两个小朋友特别喜欢我。”
　　方助理是听命办事，哪知道原由。
　　他冷漠地道：“这是秦总的意思。违约金我们会在七个工作日以内打给你，再见。”
　　说完，便挂了电话。
　　秦烬？舒妙更想不通了。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他的吗？要得罪，也是得罪顾苒吧。
　　等等……之前顾苒是不是说过，秦烬是她爸爸？
　　当时她以为顾苒是脑子不清楚，瞎说的。
　　当然，以这俩人的年龄差，绝对不会是父女，她只是怀疑，秦烬和顾苒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想到这，舒妙脸色大变。
　　于公，这么好的兼职飞了，损失很大；于私，她不喜欢顾苒，不甘心被这样辞退。
　　自己今天又没为难顾苒，肯定是她回去以后和秦烬瞎告状了。
　　舒妙觉得，只要她向秦烬解释一番，他一定会扭转对自己的印象，说不定，还会觉得顾苒是个心肠恶毒的说谎精。
　　想清楚后，她心情舒畅起来。
　　既然要去见秦烬，得好好打扮一番，重新敷个面膜吧。
　　……
　　第二天一早，秦烬和顾苒一起吃早餐。
　　见她涂个果酱都磨磨蹭蹭的，男人问：“不喜欢西式早餐？”
　　顾苒摇摇头，把面包举到嘴边，小小地啃了一口。
　　秦烬思索片刻，问：“那是不想去上学？”
　　他敏锐地注意到，顾苒的手顿了一下。
　　“昨天不是还说要和你的小伙伴好好沟通吗？怎么打退堂鼓了。”
　　顾苒噘嘴：“苒苒没有。”
　　“那就是不想见到小提琴老师？”
　　她诧异地眨了眨眼，显然被他说中了。
　　秦烬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牛奶，淡淡地说：“那位老师已经被我辞退了，往后也不会有小提琴课了。”
　　“辞退？”顾苒先是惊喜，后疑惑地问，“为什么辞退她呢？简言西和诺诺都好喜欢她的。”
　　男人狭长的眸子扫过来，瞳孔幽深：“但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是不喜欢，可是……”她有点组织不好语言。
　　“没什么可是。让你不舒服的，都没必要留在学校里。”
　　说到底，那个托管班就是他为了她收购的，自家的产业，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顾苒被他这一番言论震惊了，呆呆地望着他，从心口蔓延出阵阵狂喜。
　　红着脸酝酿半天，她尖叫：“爸爸好帅！”
　　秦烬勾起嘴角：“怎么个帅法？”
　　“就是宇宙超级无敌帅！”顾苒放下手里的面包，顺着桌边跑过来，张开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脸颊贴过去，“爸爸对苒苒真是太好啦！好喜欢爸爸！”
　　秦烬虽然一脸嫌弃，语气却很柔和：“你一手的油，都蹭我身上了。”
　　顾苒竖起两只手，瞅着他傻笑，然后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吧唧”一声，亲在了他脸上。


第24章 当宝宝24天   衬衫扣子在她手下光荣阵……
　　亲完, 顾苒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欢喜都写在了脸上。
　　秦烬在短暂的呆滞后，伸手将顾苒推开, 绷着脸, 严肃地说：“都说了不要随随便便亲我。”
　　语气虽然很严厉，却并不会让顾苒感到害怕。可能是因为他总说这话, 顾苒的胆子都锻炼出来啦。
　　她伸手去搂他的脖子，振振有词：“苒苒不是随便的人！”
　　秦烬心道, 是, 你随便起来我就不是人了。
　　饭也吃不下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 他试图好好和她讲道理。
　　结果顾苒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指着秦烬耳朵说：“爸爸, 你耳朵怎么红啦！是不是很热！”
　　秦烬本来没感觉到自己耳朵红，她话音一落，灼烧的感觉从耳根一路向外扩散, 上到耳廓，下到脖子, 好像都刺辣辣的。
　　他抿着唇, 将顾苒推得更远了些：“去吃饭。”
　　顾苒很是担心他, 问：“爸爸你太热的话, 要不要把衣服脱掉呀。”
　　秦烬：“不用。”
　　“那……”
　　“赶紧吃饭！还想不想我送你去上学了？”
　　顾苒瞬间被带跑偏：“今天爸爸送我？吃吃吃！”
　　她跑回位置, 大快朵颐。
　　秦烬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顾苒。”
　　“唔？”她嚼着东西看过来, 脸颊一动一动, 像个小仓鼠，纯净的瞳孔透着无辜。
　　“……算了。”和她说她也不会改的，还是得他自己防备着。
　　吃过早饭, 顾苒坐上秦烬的车，很快就到了托管班。
　　下车前她朝秦烬挥挥手，说：“爸爸再见！”
　　边说，还边嘟着嘴要来亲亲他。
　　秦烬面色复杂地将她给推开：“赶紧过去吧你。”
　　“哼。”顾苒气呼呼地下车，往托管班里面走的样子，像个小河豚。
　　等视线里没有她，秦烬才想到让司机开车。
　　结果不等他开口，有人克制地敲了敲车窗。
　　秦烬看去，是个不认识的年轻女人，一身黑色的套装，妆发很精致。
　　他没开窗，女人在外面礼貌地问：“秦总，我是舒妙。有些关于顾苒的事情，能和您谈谈吗？”
　　两秒后，秦烬将车窗摇下，看了一眼手表，淡淡地说：“你有五分钟的时间。”
　　舒妙望着他的侧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以她的层次，是接触不到秦烬的，虽然听人说过他长得很帅，但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认很有见识，觉得再帅能帅到哪去。
　　结果！这张脸也太优越了吧！如果说她男朋友向严的颜值是70分，秦烬绝对能有120了，满分100。
　　高颜值带来的冲击力让她愣了几秒，才想起来今日来的目的，紧张地将头发往耳后掖了一下，她脸颊微红地说：“是这样的，我和顾小姐之间，可能是有点误会。”
　　“你说昨天的事？”
　　舒妙一怔，“啊”了一声，心道，顾苒果然是回去告状了，不然自己怎么会被随便辞退。
　　没关系，等自己解释清楚，遭殃的就是她了。
　　“如果是昨天的事，我想咱们没有谈的必要了。”
　　说罢，秦烬就要关上车窗，全程他只扫了舒妙一眼。
　　舒妙暗暗叫苦，忙不迭去阻止他，风度什么的都被她给忘了。
　　“秦总等等！我昨天真的是按照课程计划，像钢琴课老师课上做的那样，请同学上前表演一下。结果我和顾小姐说完，她特别抗拒，我也就没强迫她了，而是让另外两个同学学习持弓。”
　　见车窗关到一半停下来，她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起了效果。继续委屈巴巴地道：“林诺诺和简言西同学都很喜欢上我的课，如果我离职了，他们会很伤心的。我也很需要、很珍惜这份工作，所以能不能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顾小姐不喜欢小提琴，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找她拉琴了。”
　　秦烬漆黑的眸子看向她，天赐般完美的面颊满是冷肃。
　　“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错都没有，是顾苒无理取闹。”
　　舒妙心咯噔一声，连连摆手：“不是，都是我的错。”
　　“的确是你的错。在她第一次表示拒绝的时候，你还要强迫她，怎么，看她失忆很好玩吗？”
　　秦烬的语气明明很平静，却让舒妙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没有……”
　　和他那双洞彻一切的眼睛对视，她有种逃离此地的冲动。
　　她在心中反问自己：今天是不是来错了？
　　“我其实并不在意你有没有，你的解释，我也不感兴趣。想必昨天我的助理已经通知你被解雇了，既然如此，请你把园区的门禁卡还回去，不要私闯别人的小区。再有下次，我会直接让保安赶人。”
　　说罢，秦烬直接关上了车窗，漠然地对司机说：“开车吧。”
　　舒妙没想到她都这么低声下气，秦烬还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
　　听他的话，是不知道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的，却一门心思护着顾苒。
　　凭什么啊，就凭顾苒管他叫一声爸爸？真的父女都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吧！
　　她特别想问问，顾苒就那么好吗？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了。
　　她不敢和秦烬对上。
　　最后，她吃了一鼻子的尾气，憋屈地将门禁卡还了回去。
　　早就到了教室的顾苒，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的注意力都在林诺诺和简言西的身上。
　　见到诺诺，她一脸诧异：“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林诺诺答：“幼儿园今天放假，妈妈去工作啦，把我送过来的。”
　　“这样呀~”顾苒又看向简言西，不走心地说，“简言西每天都这么早，也是妈妈送你来的吗。”
　　小王子似的男孩垂着头，努力忍着失落，说：“我妈妈不会送我来的。”
　　“为什么呀？”顾苒和林诺诺都很疑惑。
　　简言西吸了吸鼻子，坚强地说：“妈妈很忙，都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家了。”
　　“啊……”顾苒又问，“那你爸爸呢？”
　　简言西好像快哭了，小手捏成拳头，鼻音有点重：“我不记得爸爸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顾苒和林诺诺齐齐沉默了。
　　对于两个“小孩”来说，她们感受得到气氛的尴尬，但是并不知道该怎么缓解。
　　教室里寂静了好一会儿，顾苒朝着林诺诺眨眨眼：我是谁我在哪，接下来该说啥？
　　林诺诺一脸无助：我也不知道呀……
　　最后，顾苒学大人的样子，拍拍简言西：“没事，你爸爸妈妈会回来的。”
　　说完，她觉得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那里怪。
　　唉算了，不想了。
　　简言西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知道老师今天会讲什么。”
　　顾苒美滋滋地想，反正不是小提琴。
　　林诺诺接话：“我不想上小提琴课了。”
　　顾苒诧异地看着林诺诺：“为什么呀，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但是你不喜欢呀，”四岁的小娃娃叹了口气，好像真理解了烦恼是怎么回事似的，说，“妈妈告诉我，己所不欲，勿……勿什么来着？”
　　简言西：“勿施于人。”
　　“对！就是不喜欢的事，不能强加在别人身上。妈妈还说，喜欢的事也是一样的。我们喜欢小提琴，那我们自己学习就好，苒苒姐姐不喜欢，我们不能让她给我们演奏，这是给苒苒姐姐添麻烦！”
　　这么长一串话，林诺诺很流畅地说出来了，显然是在脑子里琢磨了很久。
　　简言西听了她的话，开始反思起自己的行为。
　　然后也学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顾苒和他们凑在一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插不上话。
　　“所以我不要学习小提琴了，比起小提琴，我更喜欢苒苒姐姐！”
　　简言西和顾苒还没那么熟，说不出喜欢她的话。
　　顾苒特别感动：“诺诺，你好好！”
　　“苒苒姐姐也超级好的！”林诺诺讲话的时候，脸上的肉肉可爱地颤了颤，“虽然我是真的很想听苒苒姐姐拉小提琴，但还是算啦！”
　　简言西点头：“对。”
　　这一整天，顾苒都在想他们俩的话，心里暖洋洋的，完全不记得昨天她是怎么哭着说不要和他们做朋友了。
　　晚上吃了饭，顾苒悄悄避开其他人，上了三楼。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放乐器的房间，在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也没开门进去。
　　正一脸纠结，不远处传来秦烬的声音：“苒苒，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苒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心虚地看着他：“没，没什么呀。”
　　秦烬长腿一迈，很快来到她身边，往旁边的门看去。
　　“你想进去？”
　　“我……”沉思了两秒后，她跺跺脚，大声道，“我放弃啦！”
　　秦烬：“？”他真是看不懂她的想法。
　　顾苒觉得爸爸是万能的，既然如此，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求助爸爸。
　　于是她往前一步，仰起头，只差一点都能碰到他下巴。
　　秦烬脑袋后仰，显然是被她给亲怕了。
　　但是这次她没亲他，而是困惑地说：“诺诺和简言西想听我拉小提琴，我有一点点想拉给他们听……”
　　秦烬虽然不知道她今天在托管班经历了什么，但是听完她的话，还是露出了然的神色。
　　“你既想拉琴，又不想拉，所以在这徘徊了半天？”
　　顾苒点点头，依赖地问：“爸爸，你说我怎么办嘛。”
　　“不拉琴的话，你会开心吗？”
　　“会？”
　　“拉琴给林诺诺他们听，你也会开心吗？”
　　顾苒想了想，点头：“会。”
　　“哪一个开心更多一些？”
　　这次，顾苒犹豫得更久。秦烬完全没催促她的意思，静静地望着她。
　　最后，顾苒下定决心，说：“给他们拉琴更开心。”
　　秦烬微笑：“你看，这不就做出选择了吗。以后当你犹豫不决的时候，不妨问问你自己的心。”
　　顾苒觉得爸爸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帅，懵懵懂懂地点头。
　　秦烬将乐器室的门打开，待顾苒走进去后，他问：“你是想把琴带去学校？”
　　“嗯……”顾苒来到小提琴旁，望着琴盒，迷茫地说，“可是爸爸，我好像真的不会拉琴。”
　　“你可以验证一下。”
　　“嗯？”
　　“我给你放一首曲子，你试试会不会拉。”
　　见顾苒表情有些抗拒，秦烬循循善诱：“这也是为了明天做准备。如果你真的不会，把小提琴带过去，也是拉得很难听，不如不拉。”
　　顾苒被他说服了：“听爸爸的。”
　　秦烬有钢琴基础，对古典乐是熟悉的，他拿出手机，很快就找出了一首曲子来，是节选自巴赫的《E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这段曲子风格欢快，节奏灵动，很容易感染人的情绪。
　　他点击播放键，乐曲迫不及待地流淌在空间里。
　　顾苒静静听了一会儿，打开琴盒，拿出了里面的小提琴。
　　她的记忆坚定地告诉她，她不会拉小提琴。可是她触摸到小提琴的时候，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席卷了她。
　　她甚至不用思索，就稳当当地将小提琴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右胳膊放松地持弓。
　　前天舒妙教林诺诺和简言西持弓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
　　她没有去看镜子，但是清楚，她的持弓姿势很标准。
　　这是怎么回事呢？
　　想得太过专注，她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给小提琴调音了。
　　秦烬将手机上的音乐关掉，站在原地，黑眸映照出她的模样。
　　和魔音灌耳时的熊孩子不同，哪怕她现在穿着卡通睡衣，头发扎了个可爱的小揪揪，气质和“幼稚”完全插不上边。
　　她挺胸低头，像是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秦烬没看过她的演出，但是可以想象她站在舞台上，是什么样子。
　　他恍惚地想，原来这是真正的她吗。
　　顾苒一声不吭地给小提琴调完音，左手平稳地搭在琴弦上。
　　下一秒，飞快地跃动。
　　随着她左手的动作，右手配合着拉琴弦，优美的音符像是一个又一个小精灵，从琴弦跳跃而出。
　　秦烬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选的这首曲子是颇有难度的，别说初学者，就算是有一定经验的小提琴手，都未必能拉好。
　　顾苒自从出车祸后，再没练过琴，可是从她琴声里，完全听不出状态下滑。
　　每一个音符，她都拿捏得很标准，再高难的调子，她都能完美驾驭。
　　在其他人手里只能拉出电锯声的小提琴到了她这，温顺得好像是一只小绵羊，被她随意摆弄。
　　她微微闭上眼，将整个空间，都拉入她的小提琴曲中。
　　现场听演奏，和手机播放感觉大不相同，秦烬的心跳甚至都有些许地加快，眼睛很难从她身上移开。
　　当一曲结束，他还沉浸在震撼里。
　　很快，便是愧疚。
　　如果顾苒没有伤到大脑，凭她的水平，乐团首席定然是她的吧。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首轻快的《E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但是秦烬的心情有些低闷。
　　直到顾苒叫了他一声。
　　“爸爸，我好奇怪……”
　　他看过去，放下小提琴的顾苒，竟然泪流满面。
　　秦烬的心猛地一沉，走上前去问：“怎么了，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他试图让顾苒重新拉起小提琴，也是想看看能否唤醒她的记忆。
　　如果她真的想起来……那自己就可以把她送回顾家了。
　　从此他们桥归桥，路归路。
　　明明是他一直以来期盼的事情，真要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他却并不怎么高兴。
　　他盯着顾苒，眼底藏着紧张，等她的答案。
　　顾苒将小提琴放在一旁，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带着哭腔说：“我也不知道……爸爸，我就觉得，这首曲子很悲伤。”
　　悲伤？怎么会呢？他明明选的是欢快的曲子，怎么也听不出悲伤啊。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曲子的时候，他自然地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声音柔软得能掐出水来：“苒苒不难过。”
　　顾苒侧身，将头埋在他怀里，灼热的眼泪瞬间穿透了他的白衬衫，烫在他身上。
　　“爸爸，我好难受……”她哭着说。
　　秦烬一瞬间被愧疚所填满。如果不是他选择了这样一首曲子，她也不会哭得这么厉害。
　　“对不起苒苒，以后咱们不拉小提琴了好不好？”
　　顾苒伸手抱住他的腰身，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内，会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悲伤，并且她还找不到源头。
　　“爸爸，苒苒这次不想哭的，但是我控制不住……又给爸爸添麻烦了。”这话一出口，她哭得更伤心了，但还死死地憋着。
　　秦烬忙说：“没事没事，你想哭就哭吧，憋坏身体就不好了。”
　　“呜呜呜。”
　　秦烬知道她对自己的依赖，面对此刻的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一动都不动，任由顾苒抱紧他。就连衣襟被她弄湿，他也不觉得厌烦。
　　只要能哄好顾苒，让他做什么都行。
　　好一会儿，顾苒的啜泣声终于停下了。
　　秦烬试探着问：“好了？累不累，我带你下去休息？”
　　怀里的顾苒摇了摇头。
　　秦烬果断没动。如此近的距离，没了哭声的干扰，其他的触感变得更敏锐。
　　顾苒的身躯很软，淡雅的馨香里，还混着一丝丝的奶香，味道清甜。
　　刚哭过，她呼吸掺杂鼻音，像是什么被人欺负了的小动物。
　　低下头，他先看到她头顶的发漩，竟然有两个。
　　以前也不知道是听谁说过，两个发漩的人很固执，认定的事情就要做到。
　　别说，放在顾苒身上还挺适用。她为了留在自己身边，可不是无所不用其极吗。
　　再往下，是她微微汗湿的额头，细柳一样的眉毛，翘长浓密的睫毛。
　　她鼻尖红红的，似快要成熟的樱桃。
　　就这么看啊看，秦烬冷不丁感觉自己的衬衫被撩了一下。
　　他顺势看去，就见三只细嫩的指头捏着他的衣服下摆，做贼一样往上面抬。
　　西装外套他已经脱掉了，白衬衫没有塞进裤子里，方便了顾苒“作案”。
　　眼看她要把衣服撩起来，露出腹肌，秦烬淡淡地道：“顾苒，你在干什么？”
　　她被吓了一跳，但是没有松爪子。
　　抬起头，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秦烬：“苒苒想看看这个硬邦邦的是什么东西。”
　　……这糟糕的形容，让秦烬的脸黑了一格。
　　“不行。”他把手覆在顾苒的手背上，想将她的手按下去。
　　结果顾苒非要和他较劲儿，边对抗他的手，还边弯腰，眼睛恨不得黏在他的腹部。
　　“顾苒！”秦烬头疼极了。
　　怎么不哭了以后，又变成熊孩子了？
　　“哎呀爸爸不要那么小气嘛，让苒苒看一下怎么啦！”一直没能得逞，他衬衫都被顾苒给扯皱了。
　　“不行！”秦烬掰她的手指，“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看什么看？”
　　“苒苒就要！”
　　“你给我撒手……”
　　“我不。”
　　秦烬怕伤了她，不敢太用力，但是她一个拉了十年琴的，手劲儿真的很大，僵持了一会儿，谁也没降服得了谁。
　　忽然，两人只听“啪”的一声，衬衫的扣子竟然光荣阵亡了。
　　那颗刚好是在腹肌处的扣子，阵亡以后，衬衫向两边张开，有肉色露出。
　　“诶？”顾苒惊奇地看过去。
　　结果她刚看了一秒，秦烬就甩开她的手，把衬衫缝隙扯合上了。
　　“你可真是……”他咬咬牙，半天都没想好应该说她点什么。
　　顾苒后知后觉自己闯祸了，无辜望天。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教训的时候，男人叹口气，走了。
　　顾苒：“咦？”爸爸的脾气怎么这么好啦？
　　不对不对，她用自己“三岁小脑瓜”分析，爸爸应该是太生气，不想见到她了。
　　想到这，她一脸害怕。
　　呜呜呜，她不能没有爸爸！
　　顾不上其他，她拔腿就跑了出去，呼喊：“爸爸？”
　　没人理她。
　　“爸爸！”
　　传来的只有回声。
　　顾苒小脸儿煞白，完了完了，这回真闯祸了！
　　她红了眼睛，一层层找下去，最后发现秦烬回了卧室。
　　抬手敲秦烬的门，她软软地央求：“苒苒知道错了，爸爸给苒苒开开门吧。”
　　没有回应，她继续道歉：“呜呜呜，苒苒以后再也不敢脱爸爸的衣服了。”
　　正上楼的刘叔听到这话：？？？啥情况？
　　很快，他走到顾苒身后，问：“顾小姐，怎么了？”
　　顾苒忧桑地说：“爸爸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了。”


第25章 当宝宝25天   哄哄爸爸
　　刘叔：？
　　你们本来也不是父女关系吧……
　　虽然是这么想, 他还是耐心地问：“怎么回事？”
　　苒苒整个人跟泄气的皮球似的：“我把爸爸惹生气了，他可能要把我丢出去了。”
　　刘叔失笑。先生要是真的发火，她还能站在这里？八成是被她惹了, 又不知道怎么教训她, 索性进房间里，眼不见心不烦。
　　“先生是不会生小姐气, 也不会把你赶出去的。就算真的生气，你哄一哄他就好了。”
　　顾苒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那苒苒要怎么哄呢。”
　　刘叔：“苒苒不妨自己想想？”
　　顾苒歪头, 思索了片刻, 眼睛一亮。
　　“不然我给爸爸拿点好吃的吧！”
　　刘叔脸上笑意更浓。这是把别人哄她的招数学来用了？
　　“行。那我给先生倒杯牛奶, 你拿去给他怎么样？”
　　顾苒一点都没意识到她完全没出力, 得意洋洋地点头：“好！”
　　很快，刘叔就将牛奶端了上来。顾苒接过玻璃杯, 杯壁传来暖意。
　　她怕牛奶洒出来，轻轻敲门后，神秘兮兮地说：“爸爸, 苒苒有超好的东西要给你哦，你快给苒苒开门啦。”
　　房间里秦烬：“……”
　　“是超级美味的东西哦, 爸爸一定会喜欢的。”
　　门还是纹丝不动。
　　顾苒有点泄气, 嘟着嘴说：“爸爸是不是真的不想要苒苒了, 呜呜……”
　　说到后面, 尾音都有点颤了。
　　忽然, 紧闭的门打开了一条缝。
　　顾苒马上看了过去, 欢快地叫：“爸爸！”
　　秦烬站在里面, 身上换了件新的衬衫，扣子从上到下，系得严丝合缝。
　　他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淡淡地问：“怎么？”
　　顾苒嘿嘿笑着，端着牛奶往里面挤。
　　“苒苒是来给爸爸道歉哒，”她站定在秦烬身后，两只手捧着牛奶，里面的液体晃了晃，“喝了介个，爸爸就和苒苒和好吧！”
　　秦烬静静地看了她两秒，嘴角浮现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
　　不过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改变：“那我要是不接受呢？”
　　顾苒懵了。她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
　　“啊呀，那怎么办？”她还反过来问秦烬。
　　秦烬幽深的瞳孔泛着暖意：“恐怕要断绝父女关系了。”
　　顾苒跟个受惊的小鹿一样，一脸的惊恐：“苒苒不要！”
　　秦烬忍着笑意：“不要的话，你以后还扯不扯我扣子？”
　　“不了，呜呜呜。”
　　秦烬终于松了口：“好，那我原谅你了。”
　　“耶耶耶，太好啦！”顾苒开心得差点没跳起来。
　　“别动……”秦烬伸手扶着她手里那杯岌岌可危的牛奶，和她说，“你把它喝了吧。”
　　顾苒刚刚哭了那么久，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渴意。
　　她纠结地问：“但这是给爸爸的呀。”
　　“我已经接受了你道歉，就不用你的赔礼了，你自己喝吧。”
　　顾苒：“好哦！”
　　她快步走到椅子边坐下，享受地往后一靠，捧着牛奶咕嘟嘟喝起来。
　　边喝，她漂亮的杏眼还微微睁大，好像被牛奶的美味镇住了。
　　一口气喝光了一杯奶，她放下杯子，“啊”了一声，仔细看，嘴唇上方还有一圈牛奶，像长了白胡子。
　　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伸出粉色的舌尖舔了两下，舔完羞涩地笑。
　　秦烬摇摇头，走到她身边，翻出一条蓝白格的手帕递过去，想让她擦擦。
　　结果顾苒特别得寸进尺，仰着小脸儿，明显是等秦烬为她服务。
　　“自己擦。”
　　“不嘛。”顾苒嘟着嘴，说话含混不清，“苒苒不会。”
　　秦烬瞥她一眼：“哦，吃完冰激凌擦嘴的动作那么熟练，现在不会了。”
　　顾苒眼珠转了转，理不直气也壮：“现在忘啦！”
　　僵持了两秒，他认命地用手帕给顾苒擦起来。
　　带着点轻微的报复心思，他手上力度重了些，给顾苒擦得东倒西歪的。
　　等他擦完，顾苒捂着脑门，“虚弱”地说：“苒苒晕了。”
　　秦烬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顾苒：“需要爸爸的亲亲。”
　　后果就是，不仅亲亲没要到，还被秦烬给撵了出来。
　　这次顾苒不仅不难过，还因为喝了牛奶，心情奶滋滋的，哼着歌儿回了房。
　　*
　　第二天，顾苒带上她的小提琴，去了托管班。
　　出乎她预料的是，不光林诺诺，简言西也不在。
　　她都惦记一路要给他们表演小提琴了呢！
　　等老师过来后，顾苒马上问：“简言西呢？”
　　老师回答：“他去幼儿园上学啦，可能晚上才能过来。”
　　顾苒一下子失落起来。以前有简言西陪着，还不是很无聊，现在就她一个人面对老师，上学也没了乐趣。
　　越是孤单，她就越想秦烬。
　　她想给秦烬打个电话，但是手机拿起来好几次，也没拨出去。
　　爸爸说过，不是特别紧要的事情不能给他打电话。
　　可是苒苒真的好想听听爸爸的声音哦。
　　越想越委屈，她趴在桌子上，半天都没起来。
　　舒妙被辞退的事，托管班的其他老师都是有耳闻的，她们清楚自己要照顾的是谁。
　　见顾苒情绪委顿，老师马上来嘘寒问暖。
　　可顾苒什么都不回答，眼圈慢慢红了，小模样委屈得要命。
　　老师不敢怠慢，给秦烬发了条消息。
　　没两分钟，秦烬的电话就打到了顾苒的手机上。
　　顾苒看到来电显示，还以为是她眼花了。
　　她一下子被充满了电，接通电话，问：“歪，爸爸？”
　　听筒里传来秦烬含笑的声音：“不是我还能是谁。”
　　“爸爸！”
　　“嗯。我听老师说，你不开心？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呀……”顾苒一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卷着自己的头发，“苒苒今天超乖的。”
　　“苒苒，不要和爸……我说谎。”
　　顾苒没察觉到秦烬差点被她带跑，听他这么说，总算是肯把心里的想法讲出来了。
　　“呜呜呜，苒苒超级想爸爸的，可是苒苒一直忍着没给爸爸打电话……”
　　秦烬被她孩子心性逗笑：“这不是打着电话，可不准哭啊。你那个小王子伙伴呢？”
　　“他也去幼儿园了……”顾苒委屈巴巴，“只剩下苒苒一个人了。”
　　电话那头的秦烬沉默了两秒。
　　他可以满足顾苒“上学”的愿望，却忽视了她现在很需要陪伴。
　　难道要雇人成为她的同学？可是一时半会儿，上哪去找知根知底的人？
　　最重要的事，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不是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看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别难过，我来想办法。你今天要是不想在托管班，我让刘叔接你回家。”
　　“但是苒苒想给他们拉小提琴……”
　　“晚一点再给你送过来。”
　　顾苒终于露出了笑模样：“好哇！”
　　她就知道，爸爸是万能的！
　　于是她这天白天是在别墅度过的，晚上等托管班人多了，刘叔才送她来。
　　一开始，这里只有她、林诺诺和简言西三个孩子。
　　自从得知这里有名师免费授课，软硬件设施也非常好以后，不少家长都把他们的孩子送了过来，教室里热热闹闹的。
　　顾苒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拉小提琴，就把两个小伙伴叫到了外面。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别墅院子的小路两侧，路灯亮起，光芒绵延到远方。
　　三人站在一棵樱花树下，风与树叶交织，沙沙作响。
　　林诺诺早就注意到了顾苒的琴盒，期待地问：“苒苒姐姐，你要给我们拉小提琴吗？”
　　顾苒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嗯。”
　　“哇，我好期待！简言西，你呢？”
　　四岁半的小帅哥比她沉稳多了，说：“我也是。”
　　顾苒刚打开琴盒，林诺诺就一个劲儿地鼓掌。
　　她像昨天晚上那样，将小提琴架起来，左下鄂轻轻地搭在上面。
　　深呼吸一口气，她拉起了昨天那首《E大调协奏曲》的节选。
　　樱花早就已经谢了，可是她演奏的音符，就像一个个从空中掉落的花瓣，瑰丽又梦幻。
　　林诺诺沉浸在琴声里，忘记了鼓掌，望着顾苒，眼里满是喜爱和敬佩。
　　简言西也没想到顾苒拉的这么好，除了音乐，他再也感知不到其他。
　　不光他们，教室的窗户也被打开了，好多孩子趴在窗口，寻找声源。
　　发现是顾苒在拉小提琴后，他们生怕惊扰到了这美丽的景色，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顾苒同样沉浸在琴声中，明明她和其他人没有交流，她想表达的东西，还是通过音符，不断地倾泻出来。
　　能住在琼山的孩子，都非富即贵，绝大部分人是有音乐基础的。
　　就算没有，也会认为顾苒拉得很好听。
　　等顾苒一曲终了，院子里和教室中，都传来了鼓掌的声音。
　　林诺诺超级兴奋地道：“苒苒姐姐你拉的好好听！我刚刚都不敢说话！”
　　简言西点头：“舒妙老师说的没错，你好厉害。”
　　林诺诺：“我觉得你比舒妙老师拉的更好听！”
　　教室里也有人在热烈讨论：“原来小提琴这么好听，我好想学！”
　　“顾苒好厉害呀。”
　　顾苒放下小提琴，被夸得脸红扑扑的：“你们喜欢就好。”
　　林诺诺：“超喜欢！”
　　顾苒倍感得意，如果她有尾巴，这会儿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和小伙伴欢欢喜喜地聊天，院子外驶过去一辆车。
　　车后座，坐着一老一少。
　　老人充满好奇心地往门的方向看，视线却被门板和高墙阻隔。
　　他问身边的男生：“刚刚的小提琴声你听到了没有？”
　　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色短发锐利，明明是亚洲人的脸庞，瞳孔却是灰蓝色的。
　　他“嗯”了一声，尾音轻倦似羽毛。
　　“听琴声像个十岁以下的孩子拉的，琴技又像练习了很多年。华国真是卧虎藏龙啊，这次真是回来对了。”
　　男生靠在座椅上，向外看去，路灯倾泻的灯光，随着车子的前行，交替落在他脸上。
　　他生了双漂亮的狐狸眼，右眼下有颗黑色的泪痣。
　　明明年纪不大，眯着眼睛却出奇地撩人。
　　见他不回应，老人再道：“瞧我都忘了，我身边就坐着一位天才。”
　　男生扯了扯嘴角，这次总算是多说了几个字：“我？我不算什么天才。”
　　*
　　“就是这样，他们都给苒苒鼓掌，说要学习小提琴！”顾苒站在秦烬面前，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着今晚的景象。
　　秦烬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狭长的凤眸染笑：“你今天拉小提琴的时候没哭吧？”
　　“当然没有啦！昨天谁知道怎么回事！”
　　顾苒讲累了，贴贴呼呼坐过来，脑瓜枕在秦烬胳膊上。
　　对于她这种行为，秦烬都有些习惯了。
　　“那以后还要不要继续拉小提琴？”
　　顾苒想了想，实话实说：“不知道嗷。”
　　不是完全的否定，那就是有些接受了。
　　“没关系，随着你的心来就好。”
　　顾苒也说不上怎么回事，就很喜欢这样的“爸爸”，软乎乎冲他笑。
　　秦烬与她对视一秒，不动声色移开目光，说：“我明天有半天的休息。”
　　“嗷。”
　　“可以带你去琼山外面走走。”
　　除开想带她买玩具，结果害她过敏那次，她最近一直都没出去玩过。
　　关于她一个人在家里孤独这件事，秦烬暂时也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作为补偿，可以陪陪她。
　　顾苒对此相当感兴趣：“好呀好呀！”
　　秦烬正想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了几秒屏幕，他不紧不慢地摁下接通键，疏离地“喂”了一声。
　　简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秦二，我给你发那么多条消息，你怎么不回？”
　　“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
　　……那个时候他忙着听顾苒说她是怎么拉小提琴的。
　　“没看到，你找我什么事？”
　　“你看你，果然忘了。我上次不是和你说，我要开个店吗，明天就是开业庆典了，你快来给我捧捧场啊。”
　　秦烬对此完全不感兴趣，正想拒绝，就听顾苒好奇地问：“爸爸，什么店呀？”
　　他虽然没公放，但是简寻的声音太大，顾苒就听到了。
　　同样，顾苒和秦烬很近，她的话简寻也听到了。
　　这人又拔高了一个声调：“秦二，你那大闺女在你身边？快，让我和她说两句话。”
　　秦烬皱眉，冷漠地道：“想都别想。”
　　“别这么冷漠嘛，我怎么也算是她叔叔吧……”
　　秦烬没什么耐心地说：“挂了。”
　　“哎等等！我新店开业的事……”
　　“再说吧。”
　　说完，秦烬就挂断了电话。
　　一转头，顾苒满是好奇地看着他，还在等他的答案呢。
　　可他根本没问啊。
　　想了想他以前开的那些店，秦烬道：“就是吃喝玩乐的店。”
　　“哇！”这四个字，完全戳中了顾苒。
　　她摇晃秦烬的胳膊：“爸爸，苒苒要去美人叔叔的店！”
　　“什么叔叔？”秦烬一脸迷惑。
　　“美人呀！”
　　“那我是什么？”
　　“爸爸！”
　　他四处看了看，刘叔和阿姨都不在。随后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问：“什么爸爸。”
　　“宇宙超级无敌帅王子爸爸！”
　　秦烬失笑：“难为你给我加了一串定语。”
　　顾苒不知道什么是“定语”，但是爸爸笑，她就也跟着笑。
　　秦烬心情愉悦地揉揉她的小脑袋：“想去他的店是吧，那明天带你去。”
　　*
　　按照简寻给的地址，秦烬和顾苒第二天上午便出了门。
　　一路上，顾苒都在幻想，简寻的店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等他们到了目的地，秦烬下车前问顾苒：“要记得什么？”
　　“不能叫爸爸，要叫哥哥！”
　　“走吧。”
　　简寻的店是开在沪市有名的商业广场，这里有九栋商业楼，每栋占地面积很大，但是只有三层，装修风格很小资，年轻人喜欢到这一片玩乐。
　　他租下了七栋的一整个三层，所以秦烬要带顾苒坐电梯上去。
　　等电梯门打开，顾苒一眼就看到了走廊上摆着的两排花篮。
　　她“哇”了一声，往店里面看去，不少人光鲜亮丽在里面走来走去，还有人举着摄像机一直拍拍拍。
　　“好多人呀。”顾苒向后伸手，想去拉秦烬，结果拉了个空。
　　她扭头看去，秦烬的目光刚好从店铺的牌匾上收回来。
　　他垂着鸦羽似的眼睫，情绪被盖在瞳孔深处，冷白的脸色透着阴郁。
　　对情绪感知很敏锐顾苒见状，下意识收回了手。
　　这样的爸爸，让她有点害怕。
　　“爸爸？”
　　秦烬看过来，一身压抑的气息散去，好像刚刚的阴郁只是顾苒的错觉。
　　他无奈地说：“你又忘了。”
　　顾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捂着嘴，往旁边看去。
　　还好还好，没人听到。
　　“走吧。”
　　这次，秦烬在前，顾苒在后。
　　两人刚走进店里，简寻就跟一只花孔雀似的迎了上来。
　　“秦二，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忍心拒绝好兄弟的邀请的。”他一脸感动。
　　秦烬却疏离地说：“别多想，不是为你来的。”
　　咻，简寻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戳了一箭。
　　幽怨地看了秦烬一眼，简寻漂亮的桃花眼望着顾苒：“苒苒是吧，我带你到里面逛逛。”
　　顾苒往秦烬身边靠了靠，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拒。
　　简寻忍俊不禁：“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啊？”
　　出乎他的意料，秦烬竟然对顾苒说：“你去吧。”
　　“那……哥哥呢？”一声哥哥，叫的又软又糯，给简寻听得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秦烬警告地扫了简寻一眼，同顾苒道：“我在这边等你。”
　　“那好吧。”
　　简寻试图邀请秦烬：“你跟我们一起呗？我这个店装修得可好了。”
　　“不了，不感兴趣。”
　　“行吧。”
　　简寻带顾苒离开前，秦烬警告：“少说些有的没的。”
　　“放心吧，不会为难你宝贝女……妹妹的。”
　　往前走了几步，简寻对摄影师说：“快，这可是沪市首富，多拍两张。”
　　秦烬：“……”从以前到现在，简寻的套路就没变过。
　　每次开店，都要请一堆名人到店里给他造势。
　　他板着脸，去了休息室，甩下一串闪光灯的噼啪声。
　　另一边，简寻带顾苒往里面走，路上时不时和其他衣着靓丽的男人女人打招呼。
　　有几个面孔，还是顾苒在电视上见过的。
　　秦烬不在，她有点认生，都不敢开口了。
　　好在简寻主动挑起话头：“你看我这个街舞教室怎么样？”
　　“街舞？”
　　“对啊，流行了很多年的一种舞蹈，男女老少都能跳。我这次开的就是一个街舞培训学校，聘请了很多名师，学员也招收了一批。怎么样，想不想去看看大家跳舞？”
　　顾苒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看！”
　　“跟哥走。”简寻转过一个弯，打开了一个教室的后门，冲顾苒抬抬下巴。
　　动感的音乐从敞开的门里传过来，强烈的节奏一下下撞击着顾苒的耳膜，她忽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期待的同时，又有点紧张。
　　她慢慢走进门，看向前方。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几个穿着背心热裤的妹子，正跟着节奏跳舞。
　　她们前方镶嵌了一整面墙的镜子，一群人贴着镜子坐，正在为他们喝彩，气氛非常热烈。
　　领头的妹子跳得最好，动作大开大合，薄薄的肌肉蕴含着热烈的力量。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阳光又飒爽，显然很享受跳舞。
　　随着她的动作，短发在空中划出锐利的弧度，眼睛勾人地向镜子看去，刚好和顾苒对视。
　　她不避不闪，红唇勾起一抹肆意的笑，顾苒心跳一下子加快。
　　当她完成接下来一套高难度的动作，气氛又被掀上了令一个高潮，观众们全都兴奋地为她喝彩。
　　顾苒也觉得她跳得太漂亮了，下意识举起两只手，做出十只手指向下戳的动作，同时为她欢呼。
　　简寻本来还想和她简单介绍一下，见状，略诧异地说：“你懂街舞啊？”
　　顾苒盯着小姐姐看，根本就没听他说什么。
　　她主动从侧面跑到镜子边坐下，又热烈地鼓起掌来。
　　这轻车熟路的样子，给简寻都看呆了。
　　教室里有人注意到他，本想打招呼，见他摇头，又坐了回去。
　　简寻不动声色地来到顾苒身边坐下，一双桃花眼也向场地中间看去。
　　两分钟后，几个小姐姐跳到了尾声。当她们动作定格，全场掌声雷动。
　　顾苒最兴奋，巴掌都拍红了，小迷妹似的欢呼，完全不像个玩古典乐的小提琴家。
　　简寻侧眸看她，眼底带着一丝玩味。


第26章 当宝宝26天   和爸爸抗争到底……
　　几个小姐姐笑起来, 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也走到了镜子边坐下。
　　刚刚那个领头的飒爽美人，正好坐在顾苒的身边。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脸颊绯红, 心口起伏，大方地冲顾苒笑了一下。
　　顾苒受宠若惊, 忙说：“你跳得好好！”
　　小姐姐笑容浓了两分，开口是好听的御姐音：“谢谢。”
　　不知道接下来教室里的人要做什么, 顾苒老老实实坐在原地等待。
　　很快, 她见人群中站出来六个人, 有男有女, 他们刚走到场地中间，刚刚那几个小姐姐跳的曲子就从头响了起来。
　　伴着大家的鼓掌, 六位男女开始跳舞，动作也和刚刚那组是一样的。
　　但是因为舞者的不同，跳出来的感觉也不同。
　　有些人的动作可能没有身边小姐姐那么标准, 但是他们的台风很好，所以跳得很有感染力。
　　跳到精彩的部分, 顾苒要么十指向下戳, 要么鼓掌。
　　她身边的小姐姐欢呼得比她要内敛一些, 但也从不吝啬鼓掌。
　　这组结束后, 又有其他两组上去跳。
　　越看, 顾苒就越是心痒痒。她觉得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别睡了, 起来嗨！
　　好想跳舞啊, 可是我好像并不会跳。
　　她心智小，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不说观察了她许久的简寻，就连她身边的陆可乔都看出来了。
　　上一组结束后, 陆可乔主动问她：“你要不要也上去跳一下？”
　　顾苒这个颜控喜欢死了漂亮小姐姐，马上回应：“可是苒苒不会跳……哥哥姐姐们都跳得好好呀。”
　　顶着21岁的脸，用这种语气说话，陆可乔感到了违和。
　　不过她还是耐心地说：“没关系，又不是正式比赛，动作记不熟也没事，你把自己的态度表达出来就行。”
　　又有几个人站了起来，陆可乔看去，说：“这组少一个人，你去了刚刚好。”
　　顾苒捏着小手，一脸的心动。
　　简寻被她逗得笑了一声，弹弹手：“想去就去，这是哥的店，随便你怎么跳。”
　　顾苒：对哦！
　　于是她站了起来，走到那几个人身边，礼貌地问：“我可以加入你们吗，但是我不会跳。”
　　这一组全是男人，见到这么一个大美女，有几人当场红了脸。
　　他们紧张地说：“当然可以，我们也不怎么会跳。”
　　“对对，就是玩儿，欢迎你加入我们。”
　　“来，你站在最中间吧！不记得动作也没事，从镜子里看我们的！”
　　顾苒云里雾里地被推到了最中间，全场的目光瞬间都凝聚在了她身上。
　　可她非但不觉得紧张，竟然还很兴奋。
　　这就是舞蹈的魅力吗！好棒呀！
　　她这种长相，现实里很难碰到，一群颜控观众为了给她打气，一直和她说：“跳不好也没事，大胆一点！”
　　“对！动作无所谓，跟着节拍随便跳！”
　　“加油！”
　　顾苒展颜一笑，心情更加雀跃。
　　今天阿姨给她穿的是衬衫配短裙，脚踩一双漂亮的小皮鞋，头发梳起来，显得很乖。
　　当音乐响起后，她将自己的头绳扯掉，甩了甩自己那头栗子色的卷发，样子勾人极了。
　　现场马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呦~~~”
　　顾苒歪头，抬起眼，红唇一勾，清纯和魅惑，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她还没开始跳，已经让无数人移不开目光了。
　　简寻掩着唇，忽然很期待秦烬看到这个场面是什么反应。
　　于是他拿出手机，调出摄像模式，对准了顾苒。
　　动感的音乐停了一拍，前方的六个人齐齐跳起来。
　　最惹人注目的，当然还是顾苒。
　　因为她的动作不仅没错，还非常连贯，说她没有练过这支舞，大家都不相信！
　　“她不是不会跳吗？”
　　“卧槽，这还叫不会跳？”
　　“其实没有可乔跳得标准，但是她表情好戳我啊，啊我死了。”
　　“好看好看！”
　　陆可乔觉得顾苒没说谎，因为她的一开始的动作是有点生涩的，跳到后面才渐入佳境。
　　不过初学者肯定跳不到她这么漂亮，她应该是有舞蹈基础。
　　冲着顾苒看了几遍就能把动作记住这一点，陆可乔都心甘情愿为她鼓掌了。
　　简寻盯着屏幕里的女生，意外地挑挑眉。
　　上次在秦烬那见到顾苒后，他稍微打听了一下，知道这人是顾家的大小姐，13岁的时候就去国外进修小提琴了，现在是知名的小提琴手。
　　他是真的没想到，顾苒一个玩古典音乐的，竟然会跳街舞。刚刚还用行业内的手势，赞赏其他舞者。
　　秦二，你身边这个女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他拍了半分钟左右，发给了秦烬。
　　简三少：【你闺女可以啊，我学员的魂儿都要被她给勾走了。】
　　秦烬看到他给自己发视频，本来是不想点开的。
　　读完这句话，他皱了皱眉，点击了播放。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瞬间侵占了安静的空间，视频里的顾苒头发散开，跟着音乐，放肆地跳动。
　　和她熊孩子的样子完全不同，跳舞时，她是那么蓬勃向上，眼睛都亮着光。
　　秦烬怔怔地看完一遍，又点下了播放键。
　　这次，他发现音乐里，还掺杂着阵阵欢呼。
　　简寻说什么？她要把人家的魂儿都勾走了？
　　秦烬冷冷地笑了一下，将手机揣回去，起身向外走去。
　　临时的赶来的方助理已经帮他谢绝了第十批想要和他打招呼的人，见到他马上问：“秦总，是准备离开了吗？”
　　秦烬摆摆手：“不。”
　　他没问简寻顾苒在哪间教室跳舞，脚步稳健，一间间地找过去。
　　当他到达目的地，推开门时，舞蹈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顾苒明显体力不如别人好，动作幅度都小了很多，但是她跳得非常专注。
　　锋利的裙摆划破空气，胳膊，躯干，腿都在律动，还能兼顾表情管理。
　　秦烬静静地看着她，狭长的凤眸幽深。
　　几秒后，顾苒从镜子里发现了他到来。她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因为跳嗨了，给了秦烬一个飞吻。
　　这下子，观众们又是一阵狼嚎。
　　同时，他们顺着顾苒飞吻的方向看去，当场就有一票人噤声了。
　　秦烬五官过于优越，气度矜贵内敛，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有些女生也红着脸收敛起来，不停地给身边的姐妹打眼色，示意她们赶紧看帅哥。
　　就是手机没带，不能拍一张。
　　一曲结束，现场响起掌声。顾苒重重地喘着气，整张脸完全红了，身体特别疲惫。
　　但是她的精神正相反，是无比亢奋的。
　　要不是腿都快抬不起来了，她真想一直一直跳下去。
　　比起那些为她欢呼的观众，她自然更在意秦烬。冲前面鞠了一躬，她跟个归巢的小鸟似的，冲向秦烬。
　　这次她记得了，大喊了一声：“哥哥！”
　　秦烬深深地看着她，问：“累不累？”
　　顾苒亲热地挽他的胳膊，软软地撒娇：“累，但是好开心哦。哥哥你知道吗，苒苒跳的这个叫街舞哦！”
　　秦烬浅笑：“我当然知道。要不要去歇会儿？”
　　“要！”
　　两人手挽手离开，教室里的众人才敢大声说话。
　　女生热烈地道：“那个男人长得也太绝了吧！”
　　“女孩子也好看啊！跳得好好的！她那个飞吻简直要迷死我了！”
　　“他们还是兄妹呢！一时不知该羡慕谁。”
　　被忽略的简寻站起来，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问：“我长得不好看？”
　　这批学员都认识他，笑着调侃：“老板，你们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人家兄妹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那种，你懂吧。”
　　简寻：我懂什么？把话说清楚，怎么，我难道就能亵玩了？
　　*
　　秦烬把顾苒带回了他刚刚的休息室，刚坐下，他就递来一张浅灰色，质感很好的手帕：“擦擦汗。”
　　“嗯嗯，”顾苒接过来，不拘小节地擦了两下，兴冲冲地说，“爸爸，刚刚有个小姐姐，跳得特别特别棒！她那胳膊就这样，这样，哇这个动作我根本做不好。”
　　秦烬淡漠地笑了笑，问她：“喝点水吗？”
　　“随便，”顾苒继续说，“还有好几个小哥哥，也跳得好好看，他们还会倒立转圈，哇，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秦烬抿着薄唇，在她没说完的时候就打断了她。
　　虽然他在笑，但是那笑容根本就没至眼底。
　　“中午想吃点什么？除了海鲜。”
　　“苒苒还不饿呐！”她有点不满他两次打断自己，娇娇蛮蛮地说，“苒苒还没讲完呢！”
　　秦烬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全部的情绪。
　　两秒后，他清冷地道：“你说吧。”
　　顾苒却不说了，而是疑惑地看着他，问：“爸爸，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没有。”
　　“有！我能感觉到！”顾苒有什么说什么，“今天苒苒很乖的呀，肯定不是苒苒惹的爸爸，那是谁？苒苒去帮爸爸教训他！”
　　秦烬这次的笑，多了两分真心：“你怎么教训？”
　　“我打他！”顾苒想到什么，插腰，“我用脚，不用手！”
　　秦烬：“……”这个梗就过不去了是吧。
　　“没人惹我。你继续说你的。”
　　“嗷……”顾苒觉得大人真是奇奇怪怪的，有那么多心事，还是她们小孩子好。
　　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说：“爸爸，我想学街舞！”
　　秦烬：“不行。”
　　“啊……”顾苒泄气的皮球一样，问，“为什么呀。”
　　秦烬注视着她，本想说，因为你是拉小提琴的。
　　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学街舞很辛苦。”
　　“苒苒不怕辛苦！”她跑过来，抱着秦烬撒娇，刚刚的劲舞，让她的身体弥散热意，“我是真的想学嘛。”
　　秦烬问：“托管班那么多老师，他们教的东西你都不感兴趣？”
　　顾苒诚实点头：“是的，我都不想学。但是我今天看到哥哥姐姐们跳舞，我好喜欢呀！”
　　“可是你起步这么晚，想跳到他们那么好，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
　　伴着秦烬的话，顾苒感觉脑海中出现了另一道模糊的声音，那人和他说的是一样的。
　　她努力想抓住点什么，可是那道声音很快就消散了。
　　“苒苒不怕辛苦，”她放开了秦烬，站在他身侧，郑重地说，“如果爸爸同意我学，多累我都不放弃。”
　　秦烬与她对视，漆黑的瞳孔里，似又一片寂静星辰。
　　最终，他还是冷酷地说：“不行。”
　　*
　　刘叔很快发现，顾苒和秦烬陷入了冷战中。
　　往常这两个人凑在一块，顾苒都恨不得挂在秦烬身上，特别亲近他。
　　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秦烬分享。
　　可现在，她完全不肯呆在秦烬身边，一直躲在房间里。
　　吃饭的时候，虽然肯下楼了，但是也不和秦烬讲话，绷着张漂亮的小脸儿，看都不看秦烬。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晚饭后，刘叔先问秦烬：“先生，您接下来要去书房吗？”
　　“不，我在客厅坐一下。”
　　“那我给您端点水果，”刘叔顺势看向顾苒，笑眯眯地说，“小姐也吃点？有空运来的牛奶草莓哦，特别甜。”
　　大草莓！顾苒馋猫似的舔舔唇，很想答应。
　　但是她看了一眼秦烬，轻哼：“苒苒不吃。”
　　刘叔心说坏了，好吃的都哄不住了。
　　“那小姐在这看会儿电视？喜羊羊马上要播出了。”
　　顾苒好喜欢看喜羊羊，动摇起来。
　　可是最终，她拒绝了。
　　等她哒哒跑上楼，刘叔担忧地问秦烬：“先生，小姐怎么了？”
　　秦烬淡淡地说：“闹小脾气呢，过几天就好了。”
　　“您不去哄哄吗？”
　　秦烬扫了他一眼，刘叔马上恭敬地低下头，是他越矩了。
　　他很快洗了两份草莓，端来给秦烬的时候，男人道：“都给她送过去吧。”
　　刘叔不解，明明关心人家，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看她生闷气呢。
　　先生这边劝不动，那就去劝劝小姐好了。
　　很快，刘叔就敲开了顾苒的门。
　　“小姐，我给你拿来了草莓。”
　　“哇，谢谢爷爷！”顾苒开心地将草莓端过去，拿了一个吃起来。
　　唔，白色的草莓带着甜甜的奶香，好好吃哦。
　　刘叔没着急离开，慈祥地看着她，问：“小姐是不是和先生闹别扭啦？”
　　听到这个，顾苒扁扁嘴：“我不要理臭爸爸了。”
　　“怎么回事？你和爷爷说说，要真是先生的错，爷爷帮你和他讲道理。”
　　顾苒的话匣子哗啦打开了：“还不是爸爸不让我学街舞！”
　　刘叔的脸色猛地一变：“小姐，你想学这个？”
　　“是啊！我好喜欢的，也和爸爸说了我不怕辛苦，可是爸爸就是不同意！爸爸变了，他不爱我了！”越说，顾苒就越郁闷，草莓都吃不下了。
　　刘叔一脸为难地说：“小姐，我觉得您还是别学了。”
　　顾苒很伤心：“爷爷也不相信我！”
　　“不是……”刘叔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卡壳了几秒，“总之在这个家里，街舞就是不能触碰的禁忌，先生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呀？”
　　“具体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你最好也别去问先生，上一个触他霉头的，下场很惨。”
　　顾苒觉得大人的弯弯绕绕让她很累，郁闷地说：“苒苒只是想学跳舞而已。”
　　“先生很看重你，你也体谅体谅他，好吗？”
　　顾苒听不进去。她头一次这么喜欢什么，怎么可能放弃呢。
　　第二天，第三天……她还是一句话都没主动和秦烬说。
　　秦烬完全没料到，一个几小时见不到自己，就要哭唧唧打电话说想他的人，能这么有恒心。
　　顾苒的认真，让他有点头痛。
　　这天他从一个峰会上回到家，开门的时候，还听到了电视机里灰太狼愤愤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结果进门后，见电视机是关掉的，顾苒的身影则消失在楼梯口。
　　没有了她喊出来的“爸爸”，整个别墅空空荡荡。
　　秦烬尽量忽视自己心里的不舒服，换了鞋子，先去了趟冷库。
　　他拿了一盒冰激凌，走到顾苒的房门外，抬手敲了敲。
　　很快有甜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呀？”
　　“我。”
　　“……”
　　门板纹丝不动。秦烬想到上次顾苒扯他扣子，被她拦在门外，再看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唏嘘。
　　风水轮流转啊。
　　“苒苒，给我开门。”
　　里面的小姑娘不肯说话了。
　　“你不开门，我就拿钥匙了。”
　　这回，门被人气呼呼地从里面打开了。
　　顾苒堵在门口，仰头不满地问：“你找苒苒干什么呀！”
　　秦烬晃了晃手中的冰激凌，温声问：“要不要吃？”
　　顾苒眼睛黏在冰激凌盒子上，小小地咽了一口口水，但是很有骨气地说：“苒苒不吃嗟来之食！”
　　秦烬无奈：“……你这又是跟谁学的。”
　　眼看顾苒要关门，他连忙说：“让我先进去。”
　　“不要！”说完，顾苒“砰”地把门关上了。
　　这次她是绝对不会向爸爸屈服的！
　　*
　　“我就是这样和爸爸吵架的。”托管班的教室里，顾苒、林诺诺、简言西三个“小朋友”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自从上次顾苒拉小提琴后，林诺诺就成了她迷妹，崇拜地说：“苒苒姐姐竟然敢和爸爸吵架，我以前都不敢。”
　　顾苒抱着胳膊，愤愤地说：“因为我要向爸爸抗议！”
　　简言西坐在椅子上，格外沉默。
　　林诺诺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替“小姐妹”担心着：“这样子会有用吗？”
　　顾苒没底气地说：“唉，我也不知道。”
　　“我之前要是想要什么东西，妈妈不给我买，我就会哭。”
　　顾苒：“我也总是和爸爸哭的，但是这次我不要哭，我要让爸爸看到我的决心！”
　　“嗯嗯，”林诺诺感慨，“现在我都不管妈妈要东西了，妈妈每天要工作赚钱，很辛苦。”
　　林诺诺的懂事，让顾苒有一点点愧疚。但是她真的不想放弃。
　　气氛有些凝重，顾苒问简言西：“你和你爸爸吵过架吗？最后怎么样了呀。”
　　五官精致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四岁男孩子低着头，情绪不佳地说：“我没和爸爸吵过架。”
　　林诺诺：“那你肯定很喜欢你爸爸！”
　　“不。”简言西说完这个字，就板着小脸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顾苒和林诺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她们追过去询问，简言西一声不吭，这让她们有点担心。
　　好在第二天再见，简言西没再不开心，还主动询问起了顾苒和秦烬怎么样了。
　　顾苒得意地的抬了抬下巴：“今天爸爸出门的时候，让我过去给他摸摸头，我都没答应！哼，苒苒很高贵，爸爸他不配！”
　　简言西望着她，由衷地说：“好羡慕你啊。”
　　“啊？羡慕我什么。”
　　“你可以和爸爸吵架……”简言西说着说着，眼睛泛红。
　　他本就长得精致，伤心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疼，顾苒都慌了。
　　“简言西你别哭呀，你要是羡慕的话，我，我就让我爸爸也和你吵架！”
　　简言西笑了一下，看着她说：“苒苒姐姐有点笨笨的。”
　　“什么呀。”顾苒不高兴了，问林诺诺，“我笨吗？”
　　林·小迷妹·诺诺：“苒苒姐姐天下第一聪明！”
　　说完，一大一小还击了个掌。
　　简言西：……我为什么要和她们两个做朋友。
　　正聊着，老师说：“林诺诺，你妈妈来接你啦。”
　　“好哒！”林诺诺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闻言冲两个小伙伴摆摆手，“我先回家了哦！明天见！”
　　顾苒：“再见~”
　　她想到什么，嘟囔：“爸爸好像说晚上要来接我，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了。”
　　简言西看着她，更羡慕了。
　　几分钟后，老师叫了简言西的名字：“有人来接你啦。”
　　妈妈还在外地拍戏，估计又是管家吧，简言西慢吞吞背起书包，不怎么期待地往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又听老师说：“他自称是你爸爸，你来认认。”
　　简言西的脚步僵住了，呆呆地向门外看去，这个角度，他没看到任何人。
　　一瞬间，恐惧和气愤压过了期待，他不想动。
　　结果顾苒在后面推了他一下：“简言西，你傻愣着干什么呐，你爸爸来接你啦！”
　　认识这么久，她还没见过简言西的爸爸呢，出于好奇，她跟简言西一起出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冷硬的男人，五官轮廓和简言西有些相似，站姿异常挺拔。
　　他头发很短，剑眉高挑，眼窝深邃，一身黑衣，扑面都是肃杀之气。
　　可是当看到简言西后，他笑起来，冷酷全变成了温柔。
　　“小西……”
　　低沉的声音刚响起，就被简言西冷冷地打断了：“他不是我爸爸。”


第27章 当宝宝27天   苒苒卖艺！
　　男人的笑容渐渐隐去, 有些低落地问：“小西是不记得我了吗？”
　　简言西看都不看他：“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是爸爸呀，上次回来的时候，还让你骑在我脖子上来着, 你忘了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叹了一口气, 半蹲下来，朝他伸出手：“爸爸这次离家的时间是有些长, 小西别生气了好不好？跟爸爸回家吧。”
　　简言西躲开他，向后退去, 一脸的疏离：“都说了你不是我爸爸。”
　　“小西……”男人情急之下, 想要拉他, 还不等碰到人, 顾苒就挡在了简言西前面。
　　小姑娘张开手，一脸戒备地说：“他都不认识你, 你为什么一直说自己是他的爸爸？你是不是想要拐卖他？”
　　她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坏人伪装成小孩子的爸爸妈妈，把他们带走卖掉！面前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可恶的人贩子, 她绝对不能把简言西交给他！
　　男人看顾苒也有二十岁出头，还以为她是托管班的老师, 温声解释：“老师, 我真的是这孩子的父亲, 不信你看这是我的证件……”
　　说着, 他的手往口袋里面掏去。
　　顾苒肯定是相信自己的小伙伴不相信他的, 大声道：“住手！你是不是想拿什么迷药出来, 把我们给药翻, 然后把他拐走？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
　　男人皱了皱眉, 停下动作。
　　为什么感觉这个小姑娘脑子不大好使的样子，妻子明明说这个托管班很不错，小西还在里面交到了两个朋友。
　　他站起来，无奈地看向简言西：“小西，别和爸爸闹别扭了，你看你老师都误会了。”
　　简言西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顾苒身后，没有回应他。
　　男人见状，有些不悦：“简言西，跟我回家。”
　　顾苒一下子火冒三丈，跟个鸡妈妈似的护着简言西这个小鸡仔，厉声问：“你再威胁他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打你？”
　　男人对顾苒这不搞清楚状况，就多加阻拦的行为也有些不满，冷冷地道：“我带我儿子走，怎么就是威胁了？你作为一个老师，还想动手？”
　　顾苒疑惑地想，我什么时候成老师了？
　　不过这些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简言西。
　　她伫立在小男生前面，寸步不让：“反正只要他不承认你是他爸爸，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男人锐利的目光像是能洞穿顾苒一样，扎在简言西身上：“简言西，你还不解释？”
　　“我……”简言西有些心虚地看了顾苒一眼。
　　顾苒扭头，勇敢地对他说：“你别怕，我打架超厉害的，一定可以保护你！”
　　情况正僵持不下，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男音：“离很远就听你说要打架，谁惹你了？”
　　顾苒眼睛一亮，抬头看去。
　　步伐沉稳，徐徐走来的人是秦烬！
　　要不是记着在和他冷战，她一声“爸爸”差点喊出来。
　　压下欣喜，顾苒得意地看了一眼这个自称是简言西爸爸的人。
　　哼，我爸爸来了，你休想欺负我！
　　秦烬同样注意到了顾苒面前的人，狭长的眸子扫过去，觉得这人的背影有点眼熟。
　　当男人转头，和他目光相碰，秦烬微怔，说：“简二哥？”
　　简拓也认出了秦烬，绽放了一个笑容：“是秦二啊，好久不见。”
　　很快，两人走到一处，握了个手。
　　秦烬感慨：“确实很多年没见了，听说你发展不错。”
　　简拓笑笑：“比不得你，我大哥总是夸你，说你已经是沪市的首富了，我弟弟要是能有你一二分优秀就好了。”
　　秦烬谦虚地摇头：“简三也不错，不能这么比。对了，你来这里是？”
　　“我来接我儿子，简言西。不过我太久没回来，小家伙生我的气，不肯和我走。”
　　秦烬有些诧异：“原来他是你儿子？我就说有点眼熟。简三也是的，没把你们搬过来的事情告诉我。”
　　简拓笑笑：“我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事都是妻子做主，简三玩心大，估计他都不知道我们搬了家。你呢，难道也是来接孩子？”
　　秦烬：“……”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顾苒和简言西两个人都看呆了，心里的想法一模一样：我爸爸怎么和他/她爸爸认识？
　　尤其是顾苒，仔细想了想刚刚她都说了什么……害怕地抖了抖。
　　呜呜呜，爸爸不会揍我吧？那我也不知道嘛，是简言西一直说不认识他。
　　沉默几秒，秦烬指了指顾苒：“情况有点复杂，反正我是来接她的。”
　　“啊……”简拓的表情有点复杂。他刚刚还觉得顾苒脑子不大好使，没想到她会是秦烬的女朋友。
　　秦烬一看就知道他是想歪了，解释：“我们并不是男女朋友。”
　　顾苒往后缩了缩，试图减轻自己的存在感，简言西却把她卖了。
　　只听小男孩儿大声说：“秦叔叔是苒苒姐姐的爸爸！”
　　是苒苒姐姐的爸爸……
　　的爸爸……
　　简拓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儿子的话，看秦烬的目光更迷惑了。
　　不就几年没见，他怎么搞出这么大个闺女来？难道是娶了个带着孩子的中年老婆？
　　秦烬再不解释，简拓指不定思维扩散到什么地方去，只好头疼地简单说了下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这样……”简拓有些愧疚地看了顾苒一眼。
　　她应该就是儿子交到的好朋友了，刚刚还一直坚定地保护着他，自己不该对她不满的。
　　所以他严厉地对简言西说：“你还要继续误导别人下去吗？”
　　简言西一下子怂了，低声说：“不了，爸爸，对不起。”
　　见儿子认错，简拓心软起来，不过语气还是很严厉：“就只和我道歉？”
　　简言西看向顾苒：“苒苒姐姐对不起，他是我爸爸。”
　　顾苒当然不会怪他：“没关系。”
　　简拓：“走吧，和爸爸回家。”
　　简言西矜持地点点头，奔向他的脚步，很是迫不及待，半路就朝他伸出了手。
　　等简拓把简言西抱在臂弯中，小男孩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秦二，这次谢谢顾苒了。我们先回去了，下次再聊。”
　　“好。”
　　简拓身高腿长，英姿挺拔，像是屹立的白杨。
　　他抱着简言西，很快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中。
　　秦烬侧头看向顾苒，也伸出了手：“走吧，咱们也回家。”
　　顾苒板着细嫩的小脸儿，“哼”了一声，快速跃过了他，向前走去。
　　秦烬放下手，淡笑：“真的不用我牵？”
　　顾苒没有回应。
　　“苒苒，我在和你说话。”他声音低沉，似不满。
　　顾苒有点怂地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苒苒不想说话。”
　　秦烬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牵住她的手。
　　顾苒先是一愣，随后挣扎起来：“臭爸爸放开苒苒！”
　　“不放。”秦烬认真起来，手上力气不小，顾苒是挣不开的。
　　意识到这点，顾苒气冲冲地说：“爸爸讨厌！”
　　秦烬不想和她冷战下去，不然也不会主动过来接她。
　　听到她的话，秦烬勾了勾唇：“我怎么讨厌了。”
　　“就是讨厌。”她任由秦烬捏着她的手，不满地嘀嘀咕咕。
　　“因为我不让你学街舞，你这几天都没给我好脸色，顾苒，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吗？”
　　秦烬硬气起来，顾苒就有点心虚。她很想反驳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低头抿着唇。
　　两人已经走出了托管班，顺着琼山的路，向别墅前行。
　　秦烬的豪车缓缓地跟在他们身后，车灯照亮他们的路。
　　“我确实不喜欢街舞，也不想让你学。”秦烬低声说。
　　“为什么呀。”顾苒问道。
　　这次，秦烬沉默了半分钟后，说：“没有为什么。”
　　顾苒噘嘴，显然这个理由无法说服她。
　　秦烬紧接着话锋一转：“你如果执意要学，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苒燃起了希望。
　　秦烬看着她，瞳孔深邃不见底：“学费你自己赚。”
　　“好！”她先答应下来，才问，“要多少钱呢。”
　　秦烬随意地道：“先准备三万吧。”
　　现在的她，对于“三万块”没什么概念，立马说：“好！”
　　“这回不生气了吧？”男人浅浅地笑。
　　“不生气啦~”爸爸能同意，她就超级高兴了，贴过来和秦烬撒娇。
　　秦烬身体一顿，把她往外推了推。冷战的时候距离太远，不冷战了又太近，真是纠结。
　　“爸爸，苒苒要怎么赚钱呢？”
　　“这要你自己想办法，我是不会帮忙的。你什么时候赚够了三万，我什么时候给你请老师。”
　　“爸爸需不需要苒苒做什么呀？”小姑娘显然想从他身上薅点羊毛下来。
　　秦烬皮笑肉不笑：“不需要。”
　　“哼。”顾苒又把挽着他的手松开了。
　　她刚想跑，秦烬长臂一伸，圈着她的脖子，给她捞到了怀中。
　　女孩子娇娇软软，身上有股奶香，男人气息清冽似雪松，两道气息交织在一起。
　　秦烬在抱紧她和放开她之间纠结了半秒，最后选择了前者。
　　“话还没说完呢，跑什么跑？”他凉飕飕地道。
　　顾苒靠在他怀中，歪歪扭扭地往前走：“不想和小气鬼爸爸在一块。”
　　秦烬失笑：“不给你钱就成了小气？你说你这姑娘，怎么没点志气，净想着啃老呢？”
　　这话顾苒可不爱听了：“苒苒有志气的！”
　　“哦？”
　　“苒苒会寄己赚够三万块！”
　　“行，那我就等着了。”三万这么多，她一个心智只有三岁半的人怎么赚？秦烬觉得她有很大的可能坚持不下去。
　　于是他道：“如果你做不到，想放弃，记得告诉我。”
　　“苒苒一定会做到！”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刘叔见两个人手拉手，亲亲热热地回来，心里一颗巨石落了地。
　　和好了就行啊！
　　第二天晚上，三个“小朋友”又聚在了一起。
　　顾苒和小伙伴们分享了她与爸爸约定，犯愁地说：“我昨天把我的小猪储钱罐打开数了数，里面只有580块，距离三万还有好多好多钱。”
　　林诺诺和简言西算术没她那么好，不过看她的表情，也知道三万块很难赚，跟她一起唉声叹气。
　　“苒苒姐姐你别急，等妈妈给了我零花钱，我都给你。”林诺诺安慰她。
　　简言西接话：“我的压岁钱也在妈妈那，下次我给妈妈打电话问问，能不能还给我。如果能，我把钱也都给你。”
　　顾苒感动极了。呜呜呜，她要和他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忽然想起什么，她问简言西：“你昨天和爸爸回家后，没有不开心了吧？”
　　林诺诺很是惊奇：“你爸爸来接你啦？”
　　简言西笑得有些甜：“嗯。”
　　顾苒：“他爸爸有这——么高！”她高高地举着手，夸张地说，“我要抬头看他呢！而且他长得好帅好酷，也就比我爸爸差了那么一点点。”
　　“哇！”林诺诺很是遗憾，“好可惜，我都没看到。”
　　简言西：“今天他还会来接我的。他说他休假了，这次能留的久一点。”
　　“那太好啦！”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爸爸，又绕回了“赚钱”这件事情上。
　　如果他们的零花钱和压岁钱都不够，怎么办呢？
　　林诺诺：“要不咱们去捡瓶子吧？可以卖钱的。”
　　简言西：“一个瓶子好像只能卖一点点钱，还有，咱们这么小，连高高的垃圾桶都打不开。”
　　“是哦……那怎么办才好呢……”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有人小声问：“你们在说赚钱吗？”
　　顾苒看过去，是托管班的同学。
　　“对啊，赚钱好难。”
　　那位同学兴冲冲地道：“苒苒姐姐你不是会拉小提琴吗，可以去卖艺呀！你拉的那么好，一定有人愿意给你钱的！”
　　他开口以后，班上其他同学也跟着出主意：“或者可以去开直播！我看我爸爸总是给主播打赏，被我妈妈削了好几次！”
　　“直播还要电脑吧？咱们也不会弄呀。”
　　“要不去教别人拉小提琴？苒苒姐姐的水平足够了。”
　　顾苒道：“不行的，我只会拉，不会讲课。”
　　“那要不就去广场上卖艺吧！”林诺诺兴高采烈地道，“苒苒姐姐带着小提琴，我和简言西给你收钱！”
　　简言西眨了眨眼：“……”他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顾苒更加感动：“好！到时候你们多给我拉点客人过来！我觉得咱们三个一起，一定能赚到好多钱！”
　　林诺诺：“没问题，相信我们！”
　　“耶！”
　　简言西：“等等……”
　　顾苒：“简言西你穿黑色的小西装，让诺诺穿个白色的连衣裙，往那一站肯定超漂亮！”
　　？这就给我安排明白了？
　　想到就去做，当天晚上，顾苒和秦烬说了这件事，男人有些意外。
　　“之前让你拉小提琴，你怎么都不肯，现在竟然要去卖艺？”
　　“那是因为，苒苒和以前不一样了！”
　　“哦？”
　　“现在的苒苒，是高贵的要赚钱的苒苒！”
　　“……”
　　饶是秦烬和她说，当众表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让别人驻足欣赏就很难了，更遑论让别人为她付钱，顾苒还是铁了心。
　　林诺诺和简言西竟然也搞定了各自的家人，第二天晚上，三人吃过饭，坐上秦烬派来的车，去了沪市最繁华的广场。
　　秦烬对顾苒说他不来，其实是换了一辆车，尾随着他们。
　　他还发现了陈雅以及简言西爸爸简拓的车，估计他们也不放心自家孩子。
　　到目的地以后，三位家长躲在了附近商店里，远远看着顾苒几人。
　　工作以后，陈雅气色好了很多，笑容满面地对两位男士说：“诺诺管我要零用钱，我还以为她想买什么，没想到是要帮助苒苒。”
　　秦烬有些不好意思：“难题是我给苒苒出的，折腾了你们两家的孩子。”
　　陈雅：“秦先生别这么说，诺诺内向，我一直想让她多锻炼锻炼自己呢。”
　　简拓就更觉得这事有意思了：“小西被他妈妈护得太好，我也觉得应该让他接触接触社会。男孩子嘛，不能养在象牙塔里面。”
　　陈雅看向顾苒他们：“我比较担心的是这几个孩子赚不到钱的话，会不会很难过。”
　　“赚到是幸运，赚不到才是正常的，”简拓霸气地说，“就该让他们体会一下社会的毒打。”
　　秦烬的眸子扫向广场四周，他安排的几十个便衣保镖已经就位了，绝对不会出现安全问题。
　　如果顾苒真的因为赚不到钱，来找他哭唧唧的话……他就好好哄哄吧。
　　*
　　广场上，顾苒他们三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没别的原因，从大到小，都太漂亮了。
　　顾苒五官精致，身段纤细，手里拎着一个琴盒，特别有气质；林诺诺和简言西打扮得像童话里的小公主、小王子，又乖又软又萌。
　　几个女孩子驻足在他们身边，小声讨论：“这一家子颜值好高啊？”
　　“我感觉我像在看那种一胎双宝文。”
　　“对对！年轻貌美的妈妈带着两个小萌娃，一会儿说不定会出现个霸道总裁什么的。”
　　“哈哈哈，你们真是小说看多了，我倒觉得她们不是一家人，长得都不像。”
　　不管是不是一家，关注度有了。
　　顾苒他们三个也不知道街头卖艺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见到有人在看他们，顾苒声音像是甜脆的梨：“今天我给大家表演小提琴，希望大家能喜欢。”
　　林诺诺和简言西对视一眼，卖力地给顾苒鼓起掌来。
　　顾苒其实挺紧张的，但是想到她此行的目的，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琴盒，拿出里面的小提琴。
　　围观的人里有懂琴的，惊讶地“卧槽”了一声，“这把琴估计几十万了！”
　　其他人一听，赶忙多看了几眼，还有人用手机拍下来，发给自己的亲朋好友看。
　　“能用这么名贵的琴，小姑娘是不是什么大师啊？”
　　“不知道，不过很多小提琴手都是三四岁就开始学了，学到二十多岁，造诣相当深。”
　　“难道今天可以见到真正的lingling[注1]？”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顾苒已经调好了音，深呼吸一口气，演奏起来。
　　开头便是几个的超高难度的炫技动作，澎湃的琴声，像狂风暴雨一样倾泻而出。
　　围观的人听不出她拉的是什么曲子，就感觉很厉害很牛逼的样子。
　　前头几个小姑娘轻声说：“要鼓掌吗？”
　　“不知道啊，听演奏会的时候是不是要安静？”
　　“小姐姐好厉害啊，手指是怎么做到这样的？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虽然我听不懂。”
　　关于演奏什么曲子，顾苒也和小伙伴商量了一下，最后他们决定选难度高的。
　　顾苒此刻拉的，便是帕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之一，需要非常高的技巧。
　　她并没有自己会这首曲子的记忆，只是昨天找出来听了一遍，就能分毫不差地拉下来。
　　林诺诺和简言西作为她的粉丝，压根都没想过她为什么能拉的这么好。
　　反正，苒苒姐姐就是坠牛逼的！永远滴神！
　　说回观众的反应。一开始他们的确被震到了，直勾勾地盯着顾苒看，路人也会到处寻找声源。
　　可是过了半分钟左右，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路人也只是扫一眼，没为他们驻足。
　　顾苒手上动作没停，心里很疑惑。
　　她拉错了吗？没有啊，那为什么吸引不了大家呢？
　　林诺诺和简言西一人抱了一个黑色的礼服帽，本来眼巴巴等着收钱呢，结果大家都走了。
　　他们焦急地说：“怎么回事呀？苒苒姐姐拉的这么厉害，大家为什么不留下来听？”
　　“或许他们不喜欢这首曲子？”
　　和顾苒眼神交流了一下，顾苒换弓法，拉起另一只小提琴曲子——李斯特的西班牙狂想曲。
　　同样是炫技满满，观众还是不买账。
　　有人停下，也是对顾苒这个美女更感兴趣一些。
　　商场一楼的小店内，秦烬三人靠窗坐，将顾苒那边的情况尽收眼底。
　　陈雅焦急地说：“他们至今还没开张呢。”
　　简拓不解：“我虽然不懂艺术，但是听得出顾苒拉得很好，为什么大家不买账？”
　　秦烬一针见血：“因为纯炫技的古典音乐，门槛对路人来说太高了。”
　　他们不知道顾苒拉的是谁的曲子，也不知道曲子里表达了什么样的感情和意境。流行乐当道的今天，有多少人能耐着性子听二十分钟古典乐？
　　顾苒的确拉得很好很好，如果有其他小提琴手路过，估计会很佩服她。
　　但是这些路人，显然都是普通人。
　　苒苒，你要怎么抓住普通人的心呢？


第28章 当宝宝28天   耶耶耶赚到钱啦~……
　　顾苒和她的两个小伙伴很心急, 当面前的人走光，她停下了拉琴，忧愁地说：“这样不行, 没人听。”
　　之前幻想的无数人围观的画面根本没出现, 林诺诺和简言西不解地问：“怎么会这样呢？苒苒姐姐拉得明明很好呀。”
　　顾苒摇头：“不知道。反正咱们得想想办法，这么下去, 是赚不到钱的。”
　　简言西：“对。”
　　一大两小聚在一起，齐齐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 林诺诺先开口：“要不咱们再换一个曲子？”
　　顾苒：“关键是换什么呢？我不知道大家想听什么。”
　　简言西：“不然我和林诺诺去问问吧？苒苒姐姐先在这里演奏。”
　　林诺诺怕生, 有点打退堂鼓, 可是为了顾苒, 她鼓起了勇气。
　　“好，我们去问, 苒苒姐姐等我们回来！”
　　简言西看出了她害怕，像个小男子汉一样，主动牵起她的手, 说：“到时候我来问就好。”
　　林诺诺忙点头：“嗯嗯！”
　　两个小娃娃手牵手跑开，顾苒深呼吸一口气, 继续刚刚没拉完的曲子。
　　她见他们和几个路人搭了话, 大部分人听他们说完, 都在摇头。
　　只有一个遛狗的老大爷, 笑眯眯地随两人走了过来。
　　终于拉到了一个听众, 简言西和林诺诺都特别兴奋, 路上把顾苒夸的天花乱坠。
　　到了顾苒身前, 林诺诺说：“苒苒姐姐，爷爷想听梁祝，你会拉吗？”
　　老大爷牵着条胖乎乎的柯基, 面孔慈祥，笑着接话：“这支曲子很美，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和妻子一起伴着梁祝跳过舞呢。”
　　顾苒脑海中没有梁祝的记忆，但是她把手指搭在琴弦上，试着拉出了几个音。
　　老大爷马上道：“对对，就是这个！”
　　顾苒受到了鼓励，认真地往下拉。也因为这是别人点的曲子，她心中有些紧张。
　　优美古典的音符，像小溪汇聚成河流，在熙熙攘攘的广场上流淌。
　　对于华国人来说，梁祝是千古传唱，是流芳佳话。
　　熟悉的曲调令不光老大爷在内，许多路人都驻足聆听起来。
　　老大爷边听，身体还陶醉地摇摇晃晃，夸赞道：“往常听梁祝，都是凄凄美美的调调，小姑娘你拉快了些，一下子活泼起来，同样好听。”
　　林诺诺和简言西没听过梁祝，但是富有古韵的调子，把他们吸引住了，他们出神地望着顾苒。
　　渐渐地，聚集在顾苒前面的路人多了起来，有的还跟着调子，轻轻哼唱。
　　等顾苒一曲拉完，有不少人为她鼓掌。
　　“好听好听！”
　　“我喜欢这支曲子！”
　　老大爷从怀里摸出两个硬币，放进了简言西捧着的帽子里，同时对顾苒说：“小姑娘好好拉琴，我去继续遛狗啦。”
　　总算是开张了，顾苒欣喜若狂。她灿烂地说：“谢谢爷爷！”
　　老大爷摆摆手，笑着离开。
　　其他路人也准备走，顾苒灵机一动，吆喝着：“大家还有什么想听的吗？苒苒都可以拉！”
　　林诺诺和简言西对视一眼，也抓住了这个机会，软乎乎地朝着路人卖萌：“哥哥姐姐再留一会儿吧！”
　　有两个来这边逛街的女孩子还真被他们给吸引住了，笑着问：“点了歌可以不给钱吗？”
　　林诺诺和简言西当然还是想要钱的，转头征求顾苒的意见。
　　一曲梁祝，给顾苒拉嗨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是赚钱来的，爽朗地说：“没问题！”
　　两个女孩子颇为欣赏她的回应，饶有兴致地说：“妹子给我们拉一首小苹果怎么样？会吗？”
　　“小苹果……”顾苒手搭在琴弦上，没有动。看来她不会这首曲子。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学啊！拿出手机，搜索小苹果，听了一遍后，顾苒：“我会了！”
　　两个妹子很惊讶：“你现学？”
　　顾苒笑了笑，没答，运弓如飞，一首欢快的小苹果，从琴弦流出，主旋律和原曲分毫不差！
　　边拉，她还意气风发地看了两人一眼，像是在问：我拉的如何？
　　“厉害了！”两位女生佩服地看着顾苒，还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小苹果的旋律欢乐又洗脑，林诺诺和简言西被感染，手拉着手，围着顾苒蹦蹦跳跳。
　　穿着小裙子的绝色女生，两个粉妆玉砌的小孩子，一支动感轻快的曲子，令驻足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竟然贱兮兮地跟着唱了两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等顾苒拉完，两个女生要付钱，可是她们身上早就不带现金了。
　　顾苒哪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小脑瓜转得飞快：“可以扫码！”
　　别忘了，她是有手机的人啊！
　　调出收款页面，两个女生一人扫了五块钱。
　　五加五，那是十块钱的巨款呢！顾苒高兴疯了，大声说：“谢谢小姐姐！”
　　“哈哈，我们也要谢谢你，听你拉小提琴，真的很开心。”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跃跃欲试。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问：“丫头，能不能给我来一首酒醉的蝴蝶？我最近跳广场舞，可喜欢这个了！”
　　顾苒：“能！稍等苒苒学一下！”
　　她学歌的时候，林诺诺和简言西也出动了。十二块钱的“巨额”收入，给他们打了鸡血，连林诺诺都不内向了！
　　跑到一家三口面前，林诺诺兴奋地问：“叔叔阿姨和姐姐，你们要听小提琴曲吗？支持点歌，不好听不要钱哦！”
　　两位大人对此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因为林诺诺长得可爱，他们就多问了两句：“宝贝是你来拉吗？”
　　“不是的！是我苒苒姐姐！”
　　他们两个的孩子倒是很新奇，一脸娇憨：“可以拉喜羊羊美羊羊吗？”
　　“可以！我苒苒姐姐什么都会！”
　　“那我要听！”
　　于是在孩子不停的坚持下，两位大人也只能被拉着走。
　　另一边，简言西正一本正经地和面前的漂亮阿姨说：“您工作了一天，肯定很累了吧，听首小提琴曲，正好可以休息下。”
　　小男孩长相和打扮都像个小王子，说话还这么彬彬有礼的，给漂亮阿姨听得心都化了。
　　“好，那你带我去吧。”
　　等她随简言西来到人群外，才得知前面排着很多人，不禁感慨：“挺红火呀。”
　　三个人一起努力，的确把场子给热了起来。顾苒学歌、拉琴那叫一个来劲儿。
　　什么酒醉的蝴蝶，什么喜羊羊美羊羊，通通不在话下！
　　她手里那把琴，不再是一个昂贵的乐器，更像是她的玩具，随着她的心情，拉出各种各样的曲子。
　　沉浸在快乐的情绪里，顾苒还会边拉琴，边简单地跳上两步，似落入凡尘的精灵。
　　林诺诺和简言西更忙，不仅得拉客人，还得收钱。
　　这俩孩子自己还编了一套词：“支持点歌，不喜欢不用给钱，喜欢了您随便给！”
　　因为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中，他们仨都没意识到，有几个穿着常服的男人，在帮他们维持秩序。
　　在围观的人多起来后，秦烬三人就转移了阵地。坐在一楼，看不到顾苒他们了，现在他们在商场四楼。
　　以顾苒为圆心，观众们围成了一个圆形，现场气氛很热烈。
　　有点歌的，拍照的，欢呼的，还有挤不进来的。
　　陈雅松了一口气，笑道：“不愧是苒苒，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我本来打算，他们要是一直开张不了，我就过去给点钱呢。”
　　简拓满意地看着自家孩子，说：“小西前后拉了五波人过来了，小腿倒腾得飞快。我以前可不知道他嘴巴这么利索。”
　　“诺诺也是啊，说话声音都大了。”
　　最欣慰的是秦烬。他看向被人群包围的女孩子，奏响属于她的小提琴魔法。
　　她表情是那么纯净、灿烂，笑容极具感染力，肢体轻轻摇摆，传递着她的喜悦。
　　比起琴声里的欢乐，她高超的琴技反而是比较容易被忽略的东西。
　　透过一支支曲子，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她在小提琴上的天赋，还有她的决心。
　　一个没有恒心和毅力的人，是不可能把乐器演奏得这么好的。
　　或许，自己该尊重她，支持她去追逐她的喜好。
　　顾苒演奏了快两个小时，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很亢奋。
　　见两个小伙伴累得走不动也说不动了，她便和观众们说，拉最后一首曲子。
　　观众们虽然舍不得，但是没勉强，鼓掌后，静静地听着。
　　顾苒想了想，拉起了那天在简寻的街舞教室听到的那首歌。现代风格的流行曲，通过小提琴被演绎出来，多了几分古典的高雅之美。
　　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那天跳舞的样子，血液里的细胞似乎都沸腾起来。
　　琴声也被感染，烧着的音符，敲击人们的心。
　　一曲结束，顾苒睁开眼，周围掌声雷动。
　　这次不用林诺诺他们去收钱，好多人上前扫码，和顾苒说：“我以前欣赏不了纯音乐，今天觉得真好听，回去以后我要多找几首听听。”
　　“妹子以后还来吗？我有点想听你拉古典乐。”
　　“你要是去开音乐会，门票不得大几百啊，我今天真是赚到了啊！”
　　顾苒面对这么多人的夸奖，抱着琴，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谢谢。
　　忽然，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朝她伸了过来。
　　那是男孩子的手，骨节修长匀称，非常漂亮。
　　他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的似乎是一张钞票。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上面印着的是英文和外国人像。
　　顾苒顺着他的手指向上看去，一个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男生，站在她面前。
　　他黑色的口罩拉至下巴，年轻的五官有着外国人的深邃，眸子狭长，右眼底有一颗深色的泪痣。
　　夜色下，他灰蓝色的瞳孔翻着弧光，眼底蕴藏戏谑。
　　当她和他对视，男生开口，说的是流利的中文。
　　“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肯拉流行乐。”他音色很温柔，但是尾音缱绻，听得人耳朵痒痒的。
　　顾苒听他的话，好像认识自己似的，但是她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
　　不等她回应什么，男生又挑挑眉，说：“拉的比你以前那些好听多了。”
　　话音落下，他弯腰，将钞票放在顾苒的琴盒里，起身离去。
　　顾苒见到钱，顾不上细想他的话，灿灿地道：“谢谢小哥哥！”
　　男生脚步一个踉跄，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极为复杂。
　　顾苒歪歪头：“？”
　　他皱了皱眉，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加快了步伐。
　　“收摊了？”秦烬的声音，忽然传进顾苒耳中。
　　她马上忘记了其他人：“嗯嗯！爸爸你来接苒苒咩？”
　　秦烬勾唇：“是。”
　　“那你稍等苒苒一下！”她把钱、手机和小提琴都收好后，主动牵起了秦烬的手。
　　林诺诺和简言西的家长也走了过来，将他们带上了各自的车。
　　回到家第一件事，顾苒要清点她赚了多少钱。
　　纸币还有转账都加完了，顾苒举起她今天收到的那张外国钞票，问秦烬：“爸爸，这个是一百块吗？”上面印着数字一百。
　　秦烬其实在楼上的时候，就注意到有男人靠近顾苒，还和她说话，给她钱。
　　但是他赶过去的时候，那个男生已经离开了。
　　扫了一眼，他淡淡地道：“这是美金。”
　　“美金是什么金呀？”顾苒不解。
　　“换算成人民币，大概六百五十块。”
　　“哇！！”顾苒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的样子，举着这场照片，欣喜若狂：“这么多钱！那个小哥哥人真好！”
　　听她夸别人，秦烬心里不大舒坦。
　　不就是六百多块，值得这么高兴吗。
　　顾苒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趴在茶几上，加加算算。
　　几分钟后，她扑到秦烬身上，开心地喊：“爸爸！”
　　秦烬比她高，身材也比她宽阔，但是被她给压在了沙发上。
　　她这一嗓子，差点没给他耳膜震破。
　　“我听得到。”
　　“苒苒今天一共赚了1105块钱！一千多块哦！”
　　“嗯，你先下去。”
　　顾苒假装没听到，跨坐在他身上，小手抵在他身前，眸子亮亮的：“照这个速度，苒苒很快就能赚到三万块啦！”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乱动，秦烬耳根微红，把她往下推。
　　“知道了，祝你早日赚到三万块。”
　　顾苒不想下去，伸手搂着他脖子，隔空对着他的俊脸，mua了一口。
　　虽然没亲上，秦烬表情还是一僵。
　　“嘶……顾苒！”
　　“怎么了嘛。”她噘起小嘴。
　　“下去！”
　　“哼，苒苒就要坐在爸爸身上。”
　　两人正僵持，刘叔从楼上下来，见状马上转过了身。
　　“咳，我去厨房看看点心烤好了没。”话都说没完，就落荒而逃。
　　秦烬知道他误会了，尴尬地咬咬牙，给顾苒拎了下去，自己也躲去了书房。
　　顾苒摊手：爸爸总是这么害羞，苒苒能怎么办捏？
　　*
　　第二天，三位“小朋友”在托管班聚首。
　　顾苒和他们商量，晚上继续去“卖艺”的事，谁知简言西哭丧着脸：“我可能去不成了。”
　　“为什么？”
　　“昨天好多人拍咱们，还发到了网上，我妈妈看到以后，特别生气，和爸爸在电话里吵架了。”
　　“啊……”顾苒理解不了，“为什么不高兴呀？”
　　简言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吵得特别凶……他们是不是要离婚了……”说到后面，他都哽咽了。
　　顾苒马上安慰他：“不会的，说不定他们很快就和好了。”
　　林诺诺也说：“你别难过。”
　　简言西脑补了一晚上，越想越怕。
　　他记得林诺诺爸妈在走离婚手续，就问她：“你爸爸妈妈离婚，你会不会伤心？”
　　林诺诺想了想，摇头：“不会，我不喜欢我爸爸。现在我和妈妈在一起可开心了。”
　　简言西扁嘴，可怜巴巴的：“可我不想爸爸妈妈分开……”
　　“那就不分开！”顾苒豪气地拍拍桌子，提议，“既然你妈妈生气了，咱们帮你爸爸把她哄好不就行了？”
　　林诺诺点头：“对！”
　　简言西重新燃起了希望，虚心请教：“要怎么哄呢。”
　　这个问题难倒了顾苒。不过她最擅长推己及人，于是思索片刻，说：“给你妈妈准备点好吃的怎么样？”
　　简言西皱眉：“好像不行，妈妈的饮食都是严格控制的。”
　　“那岂不是很多好吃的都不能吃？”
　　“嗯。”
　　“哇，你妈妈好惨。”
　　简言西觉得顾苒说的特别有道理，也同情起妈妈来：“是啊。”
　　林诺诺：“阿姨不能吃好吃的，肯定会馋吧？咱们给她准备吃的不是刚刚好？”
　　顾苒思维发散：“不能光准备吃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烛光晚餐！听说很浪漫的呢！”
　　简言西一点就通：“你是说，咱们准备烛光晚餐？”
　　“对，等你妈妈回来，你就说这是爸爸准备的！到时候妈妈一感动，不就原谅爸爸了吗？”
　　简言西特别崇拜地看着顾苒：“苒苒姐姐，你也太聪明了吧，这都想得到！”
　　顾苒嘿嘿笑：“还好。”
　　“珠光晚餐都需要什么呢？”林诺诺问。
　　“好吃的和蜡烛？是不是还得买束花呀？”灰太狼哄红太狼的时候，都要带一束花回家呢。
　　简言西：“食材我家里有……蜡烛和花好像没有。”
　　“没关系，咱们去买！”
　　“可是我没钱……”这件事还得瞒着爸爸去做。
　　“我有呀！”顾苒拍拍胸脯，“你们忘啦，昨天咱们赚了一千多呢！”
　　“那不是苒苒姐姐的学费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你爸爸妈妈离婚，学费我可以接着赚呀！反正我会拉小提琴，总能赚够的。”
　　简言西特别感动：“嗯嗯，到时候我帮苒苒姐姐收钱。”
　　林诺诺不甘示弱：“我给苒苒姐姐吆喝！”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计划给敲定了。
　　按照简言西的说法，他妈妈明天晚上到家，他爸爸会去机场接人，到时候只要他把家里的佣人支开一段时间，他们就能准备烛光晚餐了。
　　由顾苒主导，他们又做了一个从托管班溜出去的计划。
　　商量完，三人都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
　　“咱们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顾苒朝前面伸出了一只手。
　　林诺诺和简言西对视一眼，也把他们的小胖手搭了上来。
　　三个孩子互相为对方打起后，齐声说：“加油！”
　　因为心情激动，他们一整晚都没睡好。熬过了一个白天，傍晚终于在托管班聚首。
　　趁着老师不注意，三个孩子溜出了教室，跑到了别墅后面的围墙。
　　顾苒仗着自己长得高，先把简言西和林诺诺托到了墙上，然后自己翻了过去，在下面接着他们两个。
　　这堵墙对两个小豆丁来说很高，他们怯怯地问：“我们要跳吗？”
　　顾苒张开手：“跳！我会接住你们的！”
　　简言西抿抿唇，闭上眼睛，先跳了下来。
　　傍晚的风微凉，阳光温暖，耳畔是树叶沙沙作响。
　　坠落的感觉只有短短一瞬，便落在了一个馨香的怀抱里。
　　睁开眼，顾苒对他笑得灿烂：“看，我说我接得住吧。”
　　紧随简言西之后，是林诺诺，三个孩子成功“逃出”。
　　琼山别墅区外围有超市和花店，顾苒带着钱，牵着两个小豆丁，去买了蜡烛和鲜花，然后三人抱着东西，蹦蹦跳跳地往简家走。
　　夕阳似金色的绸缎，铺了他们满身满脸。
　　路上，简言西得意地说：“管家和阿姨都被我支走了！”
　　“厉害！咱们可以大展身手了！”
　　林诺诺以前从来都没做过这种事，现在特别激动：“冲鸭！”
　　他们还不知道，老师找不到他们后，马上就联系了他们的家长。
　　秦烬接到电话，拧眉问：“监控查了吗？”
　　“查了，这几个孩子先去了超市又去了花店，现在往简家走了。”
　　秦烬忽然有种预感，这一切都是顾苒的主意。
　　他的工作还剩下一部分没做完，但是因为放心不下顾苒，他提前下了班。
　　坐上车后，他给陈雅和简拓发了消息，称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陈雅很快回复：【太好了，我这边一个实验马上出结果，实在走不开，能不能拜托您照看一下诺诺？】
　　紧随其后，是简拓的消息：【我来机场接我老婆，晚一点才回去，你帮我看着点小西。】
　　秦烬都回复了：【好。】
　　另一边，顾苒并不知道秦烬要来抓人，正在简家的大厨房里转圈。
　　“这口锅怎么样？可以拿来煎牛排吗？”她举着一口黑漆漆的锅问。
　　简言西别说做饭，他都没灶台高呢，犹豫着说：“应该可以吧。”
　　林诺诺捧了一壶油：“苒苒姐姐，用这个煎！”


第29章 当宝宝29天   被打屁屁
　　顾苒接过油壶, 放在锅边。
　　他们仨一早就分工过，因为顾苒长得高，就由她来煎牛排, 另外两人负责布置桌子。
　　顾苒去冰箱拿牛排的时候, 林诺诺拉着简言西商量：“蜡烛什么时候点呀？”
　　简言西颇为稳重地说：“最后点就可以吧，不然爸爸妈妈还没到家, 就烧没了。”
　　“嗯嗯，那咱们先把花插上？”
　　“好, 你和我一起去拿花瓶。”
　　两个小朋友手拉手出了厨房, 顾苒将牛排放在菜板上, 研究燃气灶怎么开火。
　　这个按钮上的图标, 是要先摁下去，再拧的意思？
　　她试了一下, 只听到“哒哒哒”打火的声音，松开手时，却没有火烧起来。
　　反正时间还早, 她耐着性子继续尝试。
　　“慢一点……”简言西的声音传来，她扭头看去。
　　两个小朋友抱了个足有三十厘米的高的厚底透明玻璃花瓶过来, 见他们搬得费力, 顾苒主动去帮他们。
　　她将花瓶拿到水池边, 往里面接了一半的水, 然后问：“放在地上？”
　　林诺诺：“嗯嗯！”
　　花瓶摆好后, 简言西和林诺诺坐下来, 拆他们买来的那束玫瑰。
　　火红的花朵还没有完全开放, 花瓣羞羞涩涩地抱在一起，娇美欲滴。
　　顾苒见根茎上有刺，提醒他们：“要小心一点哦。”
　　简言西：“知道啦, 苒苒姐姐去忙吧，这边交给我们就好。”
　　顾苒收回目光，继续去研究怎么开火。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第五次尝试后，总算是将火给打开了。
　　她得意地笑了下，举着油壶，往里面倒油。
　　也不知道多少合适，她索性倒了半壶进去。
　　在她身后，两个小朋友正一朵接一朵地把玫瑰插|进花瓶里。
　　林诺诺喜欢花，把粉嘟嘟的鼻尖凑过去闻了下，陶醉地说：“好香呀。你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简言西抿唇笑：“嗯。”
　　“噼里啪啦”，因为加热，锅里的油温迅速升高。
　　顾苒有点怕，拎着牛排，往后站了站。
　　几秒后，她把牛排丢进了锅里。
　　锅内传出可怕的“刺啦”声，热油迸溅出来。
　　顾苒惊呼一声，又往后退了两步，还不忘提醒小伙伴：“小心！”
　　简言西和林诺诺有些害怕，站起来，往门口躲了躲。
　　“苒苒姐姐，锅不会炸吧？”简言西担忧地问。
　　“应该不会的，”顾苒其实很没底气，但是都说了要帮简言西完成心愿，她怎么能打退堂鼓呢，“等一下我给牛排翻个面。对了，煎牛排的时候，是不是还得往里面放大蒜？”
　　“不知道呀……”
　　“我忘记把蒜拿过来了。”
　　“我帮你拿！”林诺诺自告奋勇。
　　两个小娃娃放下插了一半的花，手拉手去翻厨房的储菜筐，很快，林诺诺举着一头白白净净的蒜说：“找到啦！”
　　厨房没开油烟机，弥漫着热油和牛排的焦香味，热浪一层层加重。
　　顾苒背对着锅，正准备去接林诺诺递来的蒜，忽然听到后面“呼”的一声！灼热的感觉从后背袭来，她猛地躲开！
　　林诺诺和简言西呆了一秒，尖叫起来：“苒苒姐姐，着火啦！”
　　不用他们说，顾苒也看到了。
　　熊熊的烈焰从炉灶中窜出，蔓延到锅里，点燃了里面的热油。
　　如今整口锅都在燃烧，火焰窜上了橱柜，直逼天花板。
　　她澄澈的杏眼里，皆是烈火的颜色，小脸儿煞白，肌肤控制不住地战栗。
　　怎么办！
　　林诺诺都哭出来了，僵硬地站在原地，把老师在学校教的避火演练全忘了。
　　电光火石之间，是简言西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快跑！”
　　顾苒惊醒，脚步动了，却不是向外，而是朝着简言西他们两个跑来。
　　对小伙伴的担心战胜了恐惧，她两只手把他们往外推：“快走快走！”
　　燃烧造成的浓烟格外呛鼻，三人不住地咳嗽着，眼里被刺激出了泪花。
　　过于高的温度，就是明晃晃的预警。
　　再留下去，他们三个会死的！
　　顾苒把两个小伙伴推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花瓶，哗啦，里面的水和玫瑰都洒了出来。
　　她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
　　听到声响，林诺诺扭头看她：“苒苒姐姐！”
　　顾苒忍着疼，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别管我，快走！”
　　“呜呜呜……”林诺诺朝她伸出手，另一只手却被简言西紧紧攥着，往外冲去。
　　顾苒背后，大片的火光像张牙舞爪的巨兽，可以吞噬一切。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恐惧填满了四肢百骸，强忍着才没掉泪。
　　呜呜呜，要是她死在这里，就永远见不到爸爸了。
　　“顾苒！你在哪？”紧随这道焦急的声音，一道熟悉的昕长身影，闯入了顾苒的视线。
　　是爸爸！
　　她马上带着哭腔说：“爸爸我在这！”
　　秦烬已经看到了她，脸色铁青，脚步加快，朝她奔来。
　　司机在身后努力追赶他：“秦总，您不能去，危险！”
　　秦烬恍若未闻，几步冲到顾苒身边，担忧地上下扫了她两眼。
　　“里面还有人吗？”
　　“没有……”顾苒哭着说，“爸爸，苒苒好怕……”
　　“别怕，没事了。”秦烬安抚地拍拍她的头，将她推给司机，自己则向厨房跑去。
　　“爸爸？”
　　“你去外面等我，我马上回来。”
　　留下这句话，秦烬已经到了厨房里。只一眼，他就看出了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
　　脱下外套，挥开火舌，他迅速地将燃气灶关闭，从源头切断了火势。
　　然后，他动作没停，用外套扑灭了大簇的火焰，还打开了水龙头，把余火浇灭了。
　　确定不再有东西燃烧，秦烬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把车停在简家院子里，看到厨房窗户里面那熊熊的火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简家这厨房装修时用的都是耐热的材料，火势看着大，实则没那么危险，被他及时扑灭了，不然这栋房子都保不住。
　　接下来会有别人善后，秦烬丢掉手中的外套，沉着脸走了出去。
　　院子里，林诺诺和简言西正害怕地抹眼泪，顾苒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翘首往别墅里面看。
　　等秦烬走出，顾苒表情明显一亮，想跑过来。
　　可是注意到他那阴沉的脸，顾苒怯怯地定在了原地。
　　刚刚秦烬只顾检查她身上有没有灼伤，很多细节都没注意到。
　　比如她这花猫一样的脸，凌乱的头发，湿掉的裙子和手指上正渗血的伤口。
　　秦烬立在她身前，威严地看着她。
　　顾苒满是害怕，缩了缩脖子。
　　“怎么搞的？”秦烬冷冰冰地问。
　　顾苒以前不是没见过他生气，但是没一次有现在这么可怕，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苒苒煎牛排……然后，那个锅烧起来了……”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回答。
　　“为什么要煎牛排？你想吃什么，家里不能给你做？”
　　顾苒抖了抖，害怕地看了简言西一眼。
　　不用秦烬直说，她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能把小伙伴供出去的她，索性不吭声。
　　简言西年纪虽小，却很有担当。纵然他也很害怕现在的秦烬，还是鼓起勇气说：“秦叔叔，苒苒姐姐是为了帮我。”
　　“我在问她。”
　　凛冽的话语，让简言西瞬间噤声。
　　顾苒连看都不敢看秦烬了，垂着头，眼泪汪汪地说：“爸爸对不起……”
　　秦烬狠狠地咬了咬牙：“你以为我想听的是道歉吗？你知不知道刚刚都我看到着火时……”说到一半，他停下来，来回走了两步，抬起手对着顾苒的屁股来了一下。
　　“啪”的一声，疼倒是其次，顾苒第一反应是懵。
　　爸爸打了她？
　　爸爸打她！
　　她抬起头，表情又难过又委屈。
　　秦烬直视她，威严的眼底，藏着浓浓的后怕和心疼。
　　他厉色问：“你以后还敢不敢玩火了？”
　　顾苒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伸手去抓他：“苒苒不敢了，爸爸别生苒苒的气……”
　　秦烬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长记性，俊颜泛着怒意：“去那边站着！好好给我反省！”
　　顾苒扁嘴，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去他指的地方站好。
　　秦烬克制着不忍，收回目光，对另外两个花脸猫说：“你们也去。”
　　两个小奶娃敢怒不敢言，和顾苒站成了一排。
　　林诺诺以前是很喜欢秦烬的，觉得他又高又帅，对顾苒又好。可现在，林诺诺觉得他就是个大魔王！呜呜呜太凶了，她好怕，好想要妈妈。
　　想着，她就哭出来了，边用手背擦眼泪边嚎：“妈妈——”
　　她一哭，简言西也没绷住，毕竟他才四岁呢。
　　妈妈本来就生他和爸爸的气，他又闯了大祸，等妈妈回来，肯定会打他。
　　悲怆从心起，简言西也小声哭起来。
　　顾苒就更不用说了，爸爸那么凶，她怕死了。
　　转眼间，整个院子都是孩子们的鬼哭狼嚎。
　　秦烬这次谁都没哄，让司机给自己搬来一把椅子，往上面一坐，冷眼看着他们哭。
　　不好好教训一番，他们怎么能长记性？
　　陈雅、简拓还有楚诗赶过来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哭累了，一个个跟雨水打湿的花骨朵似的，耷拉着脑袋站着，顾苒手上的伤被简单处理过。
　　厨房着火时，他们脸就被熏花了，再一哭……形象有点惨不忍睹。
　　在外拍了两个月戏的楚诗，见到仿佛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儿子：“……”又心酸又好笑是怎么回事。
　　“妈妈！”
　　“爸爸妈妈！”
　　林诺诺和简言西的呼唤齐齐响起，张开双手，扑向了各自的家长。
　　陈雅接住林诺诺，楚诗接住简言西，第一反应都是给他们擦脸。
　　“我听说你们差点把人家厨房给烧了？”陈雅担心地问。
　　林诺诺窝在她怀里，心虚地不敢吭声。
　　楚诗长发飘逸，妆容精致，身上的高定已经被简言西蹭花了。
　　她勾了勾红唇，无奈地说：“小西，一段时间不见，你挺能耐的啊。”
　　简言西揪着她的衣摆，不敢看她。
　　简拓揉了一把简言西的脑袋：“走吧，咱们进去说。”
　　两个小朋友都被妈妈抱了进去，只有顾苒，站在原地不敢动，满眼的羡慕。
　　她眼巴巴地看着秦烬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秦烬丢下的时候，男人转头看她，声音有些疲惫：“过来。”
　　顾苒展颜一笑，飞快跑过来，用力牵住秦烬的手。
　　秦烬看着她的小花脸，气就这么消了。
　　*
　　客厅里，三个孩子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四位家长或坐或站在他们对面。
　　简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简言西勇敢地率先开口：“爸爸，都是我的错。是我想给你和妈妈准备烛光晚餐，苒苒姐姐和诺诺才来帮我忙的，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锅会着火。”
　　简拓一怔：“烛光晚餐？”
　　“嗯……你和妈妈在电话里吵架，我听到了。我不想你们离婚……”毕竟年纪小，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
　　楚诗瞪了丈夫一眼，像是在说：打电话怎么不避着点孩子？
　　简拓接近一米九的身材，被妻子瞪得缩了缩脖子，眼神无辜：我也没想到他能听到啊。
　　他们不说话，让三个孩子更加害怕。
　　顾苒咽了咽口水，讲义气地说：“烛光晚餐的主意是我出的，厨房也是我烧的，叔叔阿姨，你们别怪简言西。”
　　来的路上，简拓已经和楚诗简单说了顾苒的情况，此刻他们都把顾苒当成小孩子。
　　见她这么维护自己的儿子，夫妻两个打心眼里赞赏她。
　　林诺诺也不想两个小伙伴被责罚，认真地说：“是我让苒苒姐姐用那个锅的，不能怪苒苒姐姐！”
　　简言西：“不对，是我的错！”
　　顾苒：“是我！”
　　三个孩子还争起来了，给几个大人差点没看笑。
　　最后楚诗站出来道：“你们误会了，我和你们简叔叔没吵架，也不会离婚的。”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高兴地手舞足蹈。
　　顾苒：“简言西你听到了吗！”
　　简言西：“嗯嗯！”
　　林诺诺：“太好啦！”
　　楚诗又笑着道：“虽然你们今天闯了祸，但是你们为朋友着想这点，值得表扬。在我们来之前，秦总已经罚过你们，我们就不不再罚了。我要强调的是，”她严肃地道，“以后大人不在身边的时候，不准到厨房开火，记住了吗？”
　　三个孩子排排坐，郑重地点头。
　　时间不早，陈雅先带林诺诺离开，随后是秦烬和顾苒。
　　走之前，他避开顾苒，同简拓夫妇说：“厨房是顾苒烧的，我来赔偿你们的损失。”
　　楚诗自然不答应：“这事主要还是在小西，况且他们都是无心之失，不用您来赔偿。我们还得给您道歉，小西的任性连累了顾苒。”
　　简拓拥着楚诗应和：“秦二，今天多亏你赶来的及时，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
　　以前，秦烬把顾苒当成麻烦，现在，却把她当成责任，沉甸甸的。
　　“可是……”
　　“别可是了，”简拓拍拍他的肩膀，“孩子没事就是最好的。她今天估计吓坏了，回去以后别骂她了，好好安抚安抚她吧。”
　　秦烬和顾苒离开后，夫妻两个见简言西没在客厅，连忙去找，最后在一片狼藉的厨房里发现了他。
　　小娃娃正蹲在地上，胖乎乎的小手避开玻璃碎片，捡地上已经被碾烂的玫瑰花瓣，背影有些难过。
　　楚诗鼻子微酸，努力绽放一抹笑，走过去柔声问：“小西，你在做什么？”
　　简言西看了她一眼，低落地说：“妈妈，花都碎了。”
　　“没关系，以后妈妈给你买更漂亮的。”
　　“可是这是苒苒姐姐买的……她拉了好久的琴，才赚到的钱……”说着说着，简言西眼睛红了，“我们本来想送给爸爸妈妈的。”
　　楚诗和简拓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在，都愣了。
　　顾苒卖艺的事他们都知道，前天吵架，也是因为有人把他们几个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楚诗是当红艺人，外界知道她结婚了，但是并不知道她的丈夫是谁，也不知道她有一个孩子。
　　娱乐圈不平静，楚诗不想丈夫和孩子的生活受到打扰，一直把他们两个保护得很好。
　　所以当在网上刷到简言西视频时，她很生气，骂了简拓一顿。
　　顾苒长得漂亮，小提琴拉得又好，简言西和林诺诺两个娃娃粉妆玉砌，他们的视频几乎是刚发出来就爆了。
　　趁着热度还没完全发酵，楚诗出动了顶级的公关团队，连夜把相关视频的热度给压了下去。
　　万幸网友们没通过这些视频，扒出简言西的身份来。
　　现在见儿子这么难过，楚诗心情也闷闷的。
　　被糟蹋的，不光是一簇花，一个厨房，还有三个孩子的心意。
　　楚诗眼尾泛红，把简言西拥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对不起，妈妈和你保证，以后都不和你爸爸吵架了。”
　　简拓走过来，在他们身边蹲下，长臂圈着妻子和孩子：“爸爸也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
　　秦烬和顾苒回到家时，家庭医生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让顾苒坐在沙发上，秦烬示意医生过来：“给她重新检查一下。”
　　结果和他判断得差不多，除了手指，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受伤的原因，是摔倒的时候被玫瑰的刺划到。
　　伤口不深，已经结痂了，但是因为她的肌肤细嫩，看起来还是有些严重。
　　医生给她涂药的时候，她怕疼地闭着眼睛，靠在秦烬怀里。
　　涂好后，医生叮嘱了几句离开。
　　顾苒觉得有点痒，手指刚动了动，就被秦烬制止了。
　　“别动，药还没干。”
　　“呜。”顾苒看着伤口，悲从心起。
　　秦烬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她不长记性。
　　假装没看出她的难过，他淡淡地问：“怎么了？”
　　“苒苒的手坏了……拉不了琴了。”
　　“以前就和你说过，要你保护好手。”
　　她垂着头，又心虚又惆怅地问：“怎么办呀。苒苒的钱都拿去买花了，现在手坏了，不能赚钱，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学费呀。”
　　“不光是学费。”
　　“嗯？”
　　“你还烧了人家的厨房。知道正常来说，要赔多少钱吗？”
　　顾苒惊悚地问：“多少？”
　　“二十万。”
　　“二十万！”她都要哭出来了，“呜呜呜好多钱，苒苒没有。”
　　“我有。”
　　顾苒吸了吸鼻子：“爸爸不会帮苒苒的。”
　　“想让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身子靠得特别近，静静等着下文。
　　秦烬垂眸，薄唇轻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呀……”
　　“以后不准再进厨房了。”这种惊吓，他无论如何不能再来一次了。
　　顾苒心想，就这？这有什么难的！
　　于是她满口答应下来：“苒苒不进厨房了！”
　　说着，她还伸出了小拇指。
　　秦烬：？
　　“咱们拉钩！”
　　秦烬望着她的小拇指，嘴角抽了抽。
　　别说长大后，他小时候都没和谁拉钩过。
　　“爸爸，快一点嘛。”顾苒软软地催促他。
　　秦烬轻叹一口气，尾指搭了上去。
　　顾苒马上勾住他，小手来回摇晃，嘴里振振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她灿灿地冲秦烬笑：“苒苒既然答应了爸爸，就一定会信守承诺哒！”
　　秦烬忍俊不禁，顺从自己的心意，揉了揉她的头顶，温声说：“好。”
　　随即，一句话脱口而出：“但愿我这辈子看不到第三次火烧厨房了。”
　　说完，他笑容一敛。
　　顾苒掰着手指头：“第三次？除了苒苒这次，爸爸还见谁烧厨房过呀？”
　　秦烬沉默了两秒，道：“没谁。晚上没吃饭，饿了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苒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让阿姨给你洗洗脸，然后来吃饭。”
　　“嗯嗯。”
　　顾苒欢快地站起来，往卫生间跑。
　　秦烬目光刚好落在她腰部以下，想到自己情急之下打了那里一巴掌，耳根子倏地红了。
　　“苒苒。”他忽然叫住她。
　　“嗯？”小姑娘扭头，纯净的面孔，不带一丝怨愤。
　　秦烬终究没好意思问那里还疼不疼，微笑着道：“没事，去吧。”
　　吃过饭，顾苒回卧室休息，秦烬去书房处理工作。
　　打开电脑以后，他先在网页上搜了一下新闻。


第30章 当宝宝30天   我的苒苒，善良勇敢……
　　和顾苒在广场上拉小提琴有关的, 全被压了下去。
　　想到评论区那些高高在上指摘顾苒，说她拉流行乐是自降身价、低俗的人，秦烬黑沉沉的眸子里, 尽是戾气。
　　楚诗和简家出手压了也好, 他也不想看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关闭网页，他手机亮了起来, 是简寻发来了消息。
　　【秦二，听说我哥家房子差点被几个孩子烧了？】
　　秦烬：【。】
　　简寻：【哈哈哈, 你那大闺女挺能耐的啊！】
　　秦烬忍不住护短：【你侄子也不差。】
　　简寻又发来一串哈哈哈。
　　想到答应顾苒的事, 秦烬问：【你不是开了个街舞教室吗？有没有合适的老师介绍。】
　　简寻：【教你那个好闺女？】
　　秦烬：【……算了, 我找别人。】
　　简寻：【别别别, 我就是开个玩笑，教顾苒行了吧。我上次就发现她基础挺好的, 对街舞热情也高，老师的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秦烬：【谢了。】
　　简寻：【和我客气什么, 真想谢我，下次陪我喝酒。】
　　*
　　简寻动作很快, 第二天就通知秦烬, 老师他已经找好了。
　　考虑到顾苒的情况, 秦烬雇人改造出了一间舞蹈教室, 以后顾苒就可以在家里学习舞蹈了。
　　老师来报道这天, 顾苒一大早就起了床, 洗漱穿戴整齐, 翘首盼望。
　　上午九点整，老师敲响了别墅的门。
　　顾苒屁颠颠跑去开门，看清楚门外的人后, 她惊喜地喊：“姐姐！”
　　原来简寻给她找的老师，正是上次在店里有过一面之缘，跳舞很漂亮的短发小美女陆可乔。
　　陆可乔同样很惊喜：“你就是顾苒？”
　　“对呀对呀，姐姐，不对，老师请进！”顾苒乖巧地让到一边。
　　陆可乔被她给逗笑了。来之前简寻和她透了底，她本来还担心怎么和这位“精神不正常”的学生沟通，现在她放心了。
　　上课以后，陆可乔很严厉，顾苒半点不敢偷懒。
　　检查了顾苒的基本功后，陆可乔道：“你底子挺好，但是很多年没跳过舞了吧，想捡起来恐怕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顾苒：“嗯嗯。”完全没在怕的。
　　陆可乔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好好学，一定能跳得很好的。我有个很崇拜的学姐，她天赋不高，但是凭借不懈的努力，成为了市冠军呢。”
　　“哇，好厉害呀。”
　　“相信你也可以的！等你学好了，想去比赛吗？”
　　顾苒想了想，摇摇头，说：“我想跳给爸爸看！”
　　想到那天在街舞教室见到的俊美青年，陆可乔心情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坦然接受顾苒这个“闺女”的。
　　雇主的事，她不会多问，专心致志教起顾苒跳舞。
　　晚上，秦烬回来，顾苒一扭一扭地跳到他身边，摆了个酷酷的pose。
　　她没戴帽子，一只手却像是搭在帽檐上，微低着头，另一只手屈起，点在腹部。
　　“怎么样？”她得意地瞄了秦烬一眼。
　　秦烬失笑：“这是你今天的学习成果？还不错。”
　　顾苒完全藏不住秘密，倒豆子一样说：“苒苒今天可不止学了这一个动作呢！我还练了好久的基本功！”
　　见她眉飞色舞，小手摆来摆去，秦烬含笑听了半天。
　　等她口干舌燥停下来，他淡淡地道：“喜欢就好好学吧。”
　　接下来几天，顾苒沉浸在学习街舞的新鲜劲儿里，没去托管班。
　　不过她给两个小伙伴打了电话，通知了他们这个好消息。
　　小伙伴们都特别为她开心，还说以后要看她跳舞。
　　这天顾苒结束了课程，到院子里去玩，听到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坏爷爷正在院子外，探着脑袋瞅自己！
　　顾苒一下子想到他上次是怎么强行把自己带走的，警铃大作，刷地丢下了玩具，往别墅里面跑。
　　边跑，她还边给秦烬打电话。
　　顾成志在门外喊：“苒苒，你跑什么啊！”
　　顾苒根本不听。不跑，难道等着你再把我抓走吗？
　　彼时秦烬刚坐下来，和简寻说了两句话。
　　简寻抱怨：“总算是把你这尊大佛给请出来了。带孩子的生活感觉怎么样？”
　　秦烬冷冷地瞥他一眼：“想知道，你自己生一个。”
　　“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单身主义，这辈子怕是体会不到养孩子的乐趣了。”简寻笑得桃花眼弯弯，“你要是回去晚了，顾苒会不会哭啊？”
　　“不知道，我不怎么管她。”
　　简寻一脸的不信。
　　话音刚落，顾苒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摁下接通键，秦烬听顾苒哭咧咧地喊：“爸爸救命，坏爷爷来抓苒苒了！”
　　秦烬瞥了一眼简寻，后者正在灯下倒酒，对他和谁打电话，漠不关心的样子。
　　“顾伯父？”他问顾苒。
　　“嗯！呜呜呜，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苒苒好怕。”
　　“他应该不是去抓你的，不用怕。我过一会儿就回去了。”
　　上次顾成志把顾苒刺激到，很久都没出现在顾苒的面前，估计如今是出于担心，忍不住过来看看吧。
　　“好吧，那爸爸早点回来嘛。”
　　“嗯。”
　　“苒苒想次草莓蛋糕。”
　　“回去给你带。”
　　挂了电话，简寻正一脸八卦地看着他，显然刚刚的“漠不关心”都是装出来的。
　　“有事？”秦烬挑眉。
　　“啧，”简寻笑道，“秦二，我真应该把你刚刚的样子录下来。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秦烬冷着脸，没答。
　　简寻也不在意，继续说：“不像爸爸哄女儿，倒像老公哄小媳妇！语气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哦！”
　　“胡说什么。”秦烬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她现在心智只有三岁半。”
　　简寻怕真把秦烬给惹毛了，识相地做了一个“封口”的姿势。
　　又坐了半个小时，秦烬和简寻告了辞。
　　他走后，简寻才小声嘀咕：“这还叫不怎么管人家？”
　　*
　　秦烬拎着草莓蛋糕到家后，没见到顾苒，随口叫了一声：“苒苒。”
　　紧接着，别墅里面响起了七八道电子音：“我在呢！”
　　秦烬：“……”什么情况？
　　顾苒哒哒哒从楼上跑下来：“爸爸你回来啦！”
　　秦烬看到她的装扮，瞬间忘了刚刚想问的话，皱眉问：“你这身上穿的什么？”
　　只见一个绿色的恐龙一摇一摆地朝着秦烬走来，顾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这是苒苒防御装置！”
　　走近了，秦烬发现这个恐龙是用纸板做的，身体涂成了绿色，两排牙齿是白色的，模样憨里憨气。
　　顾苒包括脑袋在内的大半身子都藏在恐龙的身体里，两条胳膊从恐龙侧面伸出来。顺着恐龙的大嘴，隐约看得到她的小脸儿。
　　“防御装置？”
　　“对呀！我穿上这个，坏爷爷就认不出来我啦！”
　　秦烬：……穿上这个反而更显眼好吗。
　　“这东西哪来的？”
　　“爸爸给我买的呀！”
　　他给她买了太多玩具，自己都不记得了。
　　顾苒绕到他侧面，他才发现，这个“恐龙”是有尾巴的，随着顾苒走路，尾巴还左右摇摆。
　　“爸爸，苒苒还需要一队护卫。”小姑娘藏在恐龙身体里，一本正经地说。
　　“保镖吗。”
　　“差不多吧，苒苒已经把护卫设置得差不多了。”
　　“嗯？”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呼风唤雨似的举起两只手来，大声道，“苒苒！”
　　别墅里瞬间响起七八道电子音：“我在呢！”
　　秦烬：…………
　　他知道顾苒设置的都是什么东西了。家里安装了智能精灵，扫地机器人，空调系统等，都是可以声控交互的。
　　她把这些东西的名字，全都改成了“苒苒”。
　　秦烬看顾苒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顾苒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又来了一句：“跟我一起打倒坏爷爷！冲鸭！”
　　七八道电子音混在一起：“对不起，我没听明白，请您再说一遍。”
　　“这个指令我难以理解。”
　　“是要听葫芦娃救爷爷吗？好的，现在为您播放。”
　　……
　　伴着嘈杂的声响，顾苒还扭了两下，很是得意的样子。
　　秦烬捂住了额头。
　　他现在觉得简寻挺好的，和狐朋狗友总比和智障呆一块强。
　　晚饭后，秦烬试图让顾苒把那些智障AI的名字改掉，已经脱掉了恐龙外衣的顾苒不满地道：“不行的，没有了他们，苒苒怎么打败坏爷爷呢。”
　　……你亲爸要是看到这一幕，怕不是会绝望。
　　“随你吧。”
　　管不了，不管了。
　　第二天白天，秦烬去工作，顾苒在别墅里学习街舞。
　　陆可乔发现她天分不高，但是记忆力很强，学得又很努力，便总是表扬她。
　　因为她表现得好，今天还给她提前下了课。
　　顾苒很是想念小伙伴，傍晚的时候，让刘叔把她送去了托管班。
　　幼儿园已经放学了，不过简言西并不在，大概是和父母出去玩了。
　　顾苒目光一扫，很快找到了林诺诺。
　　她身边坐着一个的六七岁的男孩子，白白胖胖的，正用手去揪林诺诺的辫子。
　　林诺诺小小一只，不停地往旁边躲，还伸手去推他，可惜根本推不动。
　　男孩子笑嘻嘻的，逮到机会就扯她头发，得意洋洋地说：“你躲不掉，嘿嘿~”
　　林诺诺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扁着嘴，眼泪汪汪。
　　顾苒一看，火冒三丈。
　　她冲过去，对那个小胖子说：“你干什么呢！”
　　林诺诺像是看到了救星：“苒苒姐姐！”
　　顾苒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抱着胳膊，睥睨小胖子。
　　“我，我和同学玩儿呢。”小胖子以前没来过托管班，还以为顾苒是老师，一下子怂了。
　　“玩就好好玩，拽她辫子做什么，没看到她都疼了吗？”
　　小胖子低着头，不吭声。
　　“你去那边坐，这是我的位置。”
　　“哦。”他乖乖站起来，去了别的地方。
　　林诺诺扑到顾苒怀里：“呜呜，苒苒姐姐。”
　　顾苒拍拍她：“诺诺别哭，我会保护你的。”
　　“嗯嗯！”林诺诺告状，“他叫孟晓宇，是前几天来的，总是欺负我。”
　　“过分！等我帮你打他！”
　　孟晓宇闻言马上狡辩：“我就是和她玩儿！”
　　“我们不想和你玩儿！”顾苒又瞪了他一眼。
　　孟晓宇悻悻地不说话了，耳朵却一直支棱着。
　　听了半天，他察觉到不对劲儿。这个“苒苒姐姐”，怎么脑子不大正常的样子。
　　他跑去其他同学那，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顾苒一直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子！可是她看起来都二十了吧！
　　搞清楚了这点，小胖子一下子有了底气。
　　他重新走回顾苒那桌，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原来你不是老师啊。”
　　顾苒戒备地看着他。
　　“你说你都这么老了，怎么还上我们小孩子的托管班呢？我可不想和你一起玩儿。”
　　顾苒翻白眼：“我管你。”
　　小胖子看了一眼林诺诺，不悦地对顾苒说：“你让开，我要和她坐一块。”
　　“不让！”
　　小胖子也生气了：“你信不信我告诉老师，让他们把你这个傻子开除！”
　　“你说谁傻子呢？”冷不丁有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苒看去，发现竟是有段时间没见的顾啸卓。
　　这小子还是以前那么黑瘦，个头似乎高了点，皱着黑眉，凶巴巴的样子。
　　小胖子不认识顾啸卓，他们年纪相仿，自己身材更壮，所以他觉得顾啸卓打不过自己，就很有底气地道：“我说谁关你什么事？”
　　顾啸卓随手把书包丢在前排的桌子上，大步朝顾苒走了过来。
　　“笨蛋姐姐，他是不是在说你？”
　　顾苒：“黑小子，苒苒不是笨蛋！”
　　顾啸卓愤愤地嘟囔：“我就说吧，你这种笨蛋肯定会被欺负的。”
　　小胖子听顾啸卓管顾苒叫笨蛋，还以为他和自己是一伙的，抬了抬下巴，说：“黑小子，你也不喜欢她？咱们去找老师，给她撵出去吧。”
　　“你叫我什么？”别看顾啸卓才三岁，冷着脸的时候，还挺唬人。
　　小胖子后知后觉自己被吓到，好面子地说：“黑小子，不行？”
　　“我让你叫！”顾啸卓一拳就挥了过去，小胖子猝不及防，脸上的肉都被他给打扁了。
　　“啊！你打我？”小胖子不甘示弱，还起手来。
　　“打的就是你！让你叫她傻子！”顾啸卓不光动手，他还上脚踹，动作没什么章法，每一下却都打得小胖子嗷嗷叫。
　　和他一比，小胖子就是个绣花枕头，很快败下阵来。
　　“呜呜呜，别打了……”小胖子抱着头，蹲在地上哭。
　　顾啸卓刚刚也捱了小胖子两下，不过他满不在乎地擦了擦青紫的嘴角，拎着他的衣领，让他站起来：“哭什么？给我道歉！”
　　小胖子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了：“对不……”
　　话没说完，老师赶了过来。
　　“我就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怎么还打起来了！”孟晓宇她是认识的，拎着他衣领的这个孩子是谁？
　　不管是谁，没波及到顾苒就好，不然秦先生肯定饶不了她。
　　怕什么来什么，顾苒举起手，脆生生地说：“老师，孟晓宇打我弟弟！”
　　老师：“！”这个拎着孟晓宇领子的人，是顾苒她弟弟？俩人长得也不像啊。
　　“你们先跟我到办公室来。”
　　到了办公室后，老师先通知了他们各自的家长，然后开始了解情况。
　　小胖子以为老师会给他撑腰，歉也不道了，有底气地说：“我也没怎么样啊，是他上来就打我。”
　　顾啸卓捏起拳头警告他：“还不是你欠打。”
　　老师很是头疼：“停——顾苒，你来说吧。”
　　顾苒把事情说了一遍后，老师同情地看了孟晓宇一眼。
　　很快，林诺诺的妈妈陈雅，顾啸卓的妈妈桑巧晴，还有孟晓宇的奶奶来到了办公室。
　　见到大孙子被人打成这样，孟奶奶很生气：“你们这托管班怎么看孩子的！瞧瞧我大宝这脸上的伤！”
　　桑巧晴先是严厉地看了顾啸卓一眼，然后态度很好地问：“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又简单地和他们说了一遍。
　　孟奶奶明显心虚，但还是护着自己孙子：“小宇他就是调皮了些，不是真的想欺负人。倒是这位同学，下手也太重了。”
　　没等桑巧晴说话，陈雅不悦地道：“不想欺负不是也欺负了？我女儿还委屈呢。”
　　孟奶奶理亏，不大情愿地说：“那我们给你道歉行不行。”
　　陈雅牵着林诺诺的手，冷眼等着。
　　孟奶奶抓了孟晓宇过来，示意他给人家道歉。
　　孟晓宇噘嘴，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孟奶奶：“现在我们道歉了，这个打人的同学是不是也要给我们道歉？”
　　桑巧晴看着孟晓宇那肿起来的脸，有心思息事宁人，顾苒却不愿意。
　　“他说我是傻子，弟弟才打他的！我们不道歉！”
　　顾啸卓连连点头，被桑巧晴瞪了一眼，不敢动了。
　　孟奶奶皱眉，由下到上打量了顾苒一眼，像是在说：这不就是傻子吗，还能怪人说？
　　当然，他们一家在琼山住着，为了脸面，太难听的话不好意思讲。
　　她也不和顾苒讲道理，而是给桑巧晴施压：“他们俩都是你的孩子是吧？我孙子不过开了个玩笑，被你儿子打成这样，你不觉得你们很过分吗？”
　　桑巧晴没反驳。
　　孟奶奶又说：“不然让小宇也给这姑娘道个歉好吧？来，”她拉过孙子，“以后说话委婉点儿，知道不。”
　　这话看似是在教育孟晓宇，实际上是在挖苦顾苒。
　　桑巧晴扯了扯嘴角，放弃了息事宁人。
　　正要和孟奶奶辩解上两句，一道凛冽的男声传来：“侮辱的话，再委婉还是侮辱。”
　　一屋子人齐刷刷看过去，顾苒的眼睛最亮。
　　是爸爸来了！
　　秦烬与顾苒对视后，沉着脸，来到孟奶奶面前。
　　“你是？”孟奶奶很疑惑，几个孩子的家长不都来了吗。
　　“顾苒家长。”
　　“哦……”孟奶奶以前没见过秦烬，就觉得这人气势挺强的，她说话便矮了一截，“我们正好在谈这件事怎么处理。”
　　秦烬在椅子上坐下，长腿交叠，气度矜贵：“是吗。”
　　“依我看，咱们各退一步，我让孙子道个歉，你们也承认一下错误，好吧。”
　　秦烬抬眼：“顾苒有什么错？”
　　孟奶奶被问得一怔。
　　“你孙子说她是傻子，那我问你，你孙子会拉小提琴吗？会跳舞吗？不说四位数，会做三位数的加减乘除吗？”
　　“……”
　　“到底谁是傻子？”
　　孟奶奶脸涨红：“你！”
　　秦烬盯着她，摆明了要护顾苒到底：“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我们不需要。你孙子既然不想和顾苒一起学习，那以后不要到这里来了。”
　　孟奶奶气得要命：“不用你说，我们也不准备来了！”
　　秦烬指了指门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我还没说要走呢！”她看向桑巧晴，“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孙子得去验验伤，到时候医药费你给我们报了吧。”
　　孟家不缺钱，她就是想恶心恶心桑巧晴。
　　“行。”桑巧晴正往外拿手机，秦烬淡淡地道，“不用那么麻烦。需要多少钱，你让你儿子直接来找我。”
　　孟奶奶皱眉：“找你，你哪位？”
　　“秦烬。”
　　“！”
　　孟奶奶表情僵住了。秦烬？沪市首富？他怎么会是顾苒家长？
　　自家儿子儿媳早出晚归，好像是企业为了能和秦氏合作，要开一条新的生产线。
　　她竟然把秦烬给得罪了？
　　完了完了，要是被儿子媳妇知道，肯定要说她的！
　　“苒苒，咱们走吧。”秦烬不在意孟奶奶是怎么想，站起来，自然地朝顾苒伸出手。
　　“嗯嗯！”顾苒开心地把手递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也准备离开。
　　孟奶奶如梦初醒，叫住秦烬：“秦总等等！”
　　秦烬停下脚步，侧头看来，眸色深沉。
　　孟奶奶挤出一丝笑容：“我看小宇也没受什么大伤，不用去验了。至于这孩子的话，您别往心里去，顾小姐冰雪聪明，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变脸比翻书还快，简直让桑巧晴等人叹为观止。
　　秦烬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她放低姿态，有丝毫的缓和。
　　他瞥了孟晓宇一眼，这孩子马上躲到了奶奶身后。
　　“我当然没往心里去，因为我的苒苒不光冰雪聪明，还勇敢善良，永远也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如果你的孩子有天真正认清了自己的错误，就让他亲自来给苒苒道歉吧。”
　　说完，秦烬牵着顾苒的手，步伐坚定地离开。
　　孟奶奶站在原地，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第31章 当宝宝31天   救命呀！抓小孩啦！……
　　有人撑腰的感觉一级棒, 顾苒摇晃着秦烬的手，走路都生风。
　　陈雅带着林诺诺从后面追上来，感激地同顾苒说：“苒苒, 谢谢你, 又保护了诺诺。”
　　“姐姐不用谢~”顾苒笑着答。
　　秦烬正色同陈雅保证道：“我会让托管班的老师加强管理，类似的事情, 以后不会发生了。”
　　“好的，您费心了。”
　　出了托管班的院子, 三波人分开走。
　　顾苒贼兮兮地往后看了一眼, 拉着秦烬走快了些。
　　等和桑巧晴二人甩开一段距离后, 她抱着秦烬的胳膊撒娇：“爸爸对苒苒好好哦, 苒苒以后要好好孝敬爸爸。”
　　秦烬无可奈何地看着“大闺女”，问：“怎么孝敬我？”
　　“等爸爸老了, 苒苒天天推着爸爸出来晒太阳~”
　　“……”他正直壮年的一个人，就这么被她给安排瘫了？
　　空气有点闷闷的，但是“父女”两个之间气氛很轻松, 聊着天，不知不觉到了家。
　　晚上吃过饭, 顾苒频频往窗外看。
　　秦烬头都没抬, 淡淡地问：“想出去？”
　　“嗯……”顾苒和他撒娇, “爸爸, 我想去看看黑小子。”
　　这么晚了, 她有点担心爸爸不给她出去。
　　没想到, 他特别好说话：“我让刘叔送你过去。”
　　“耶, 谢谢爸爸~”
　　说完，顾苒哒哒哒跑上楼，把她的“恐龙防御装置”穿上了。
　　等她下来, 在门口等她的刘叔，“噗”的笑出了声。
　　秦烬也很是无奈：“你怎么又把这东西穿上了。”
　　顾苒：“万一坏爷爷也在呢！”
　　男人挑眉：“那你的护卫队呢？”
　　“爸爸你傻啦，护卫队是在家里的，”顾苒得意洋洋地举起胳膊，只见手里捏着一个新款苹果机，“在外面如果遇到危险，我会给爸爸打电话的呀！”
　　秦烬一怔，好看的眉眼随即舒展开来。
　　“行了，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别在顾家呆到太晚。”
　　“知道啦~”顾苒就这么套着纸壳恐龙，跟刘叔出了门。
　　顾家在这边租的房子距离秦烬这栋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接近院子后，顾苒放慢了脚步，每走几步，就往路两旁的树后面躲。
　　她自以为很隐蔽，其实绿恐龙壳子特别惹眼，给刘叔看得止不住地笑。
　　这丫头，太活宝了。
　　走着走着，顾苒冷不丁听到顾啸卓的声音响起：“谁？”
　　糟糕，被发现了！
　　她扶着恐龙头，顺着恐龙的嘴巴往外看，半天才找到人。
　　没办法，天黑了，顾啸卓刚好也黑，和夜色完美融合在一起，比她还隐蔽。
　　此刻七岁的小男生站在栅栏里，脚下是肆意生长的藤蔓，绿幽幽的。
　　“黑小子，是我呀。”顾苒压低了声音。
　　顾啸卓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有点无语：“笨蛋姐姐，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顾苒左看看右看看，确定顾成志不在，她一溜烟跑到了栅栏外。
　　“这是我的伪装。”她高深莫测地回答。
　　“……”
　　“黑小子，你怎么在这里呀？吃过晚饭了吗？”顾苒问。
　　“吃了，”顾啸卓垂着眼，声音就像现在的天气，闷闷的，“我出来散散心。”
　　其实不是散心，桑巧晴不满他打架，让他罚站。
　　但是小孩子好面子，不想和顾苒说实话。
　　顾苒被他忽悠住了：“这样呀，那苒苒也要散心。”
　　顾啸卓瞥了一眼她莹白的胳膊和腿：“你不怕蚊子咬你。”
　　“蚊子！”顾苒警惕地挥挥胳膊，动动腿，四下看去。
　　“你快回去吧。”顾啸卓盯着她那个恐龙尾巴，冷淡地说。
　　“不要，苒苒要和黑小子一起。”顾苒扶正恐龙身子，隔着栅栏，和他站在一块。
　　顾啸卓嘴上嫌弃地说：“笨蛋姐姐一根筋。”眼神却有些开心。
　　这次顾苒好脾气地没有反驳，憨憨地笑了两声，说：“黑小子，今天谢谢你帮我啊。”
　　顾啸卓憋红了脸：“谁，谁帮你了？我那是纯粹看不惯他。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顾苒歪头，猝不及防抬起手，穿过栅栏，指尖戳在他脸上。
　　“黑小子和大人一样，弯弯绕绕的。”她不满地嘟囔。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啸卓跟见鬼似的，往后躲了一步。
　　他想不通，姐姐变成了笨蛋，怎么比以前高冷的时候更难搞了。还动手摸他！
　　顾苒心性单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以前我觉得你好讨厌，天天管我叫笨蛋。”
　　顾啸卓反唇相讥：“我还觉得你讨厌呢。”
　　“然后你还打架，像个坏孩子。”
　　这回顾啸卓不说话了，乌黑黑的大眼睛望着她，略带受伤。
　　“不过现在苒苒不这么想啦，黑小子是为了保护我，才打架的，是个好孩子。”
　　夜色中，他的脸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微微瞪大的眼睛，昭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他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而且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顾苒得意地晃晃脑袋，“我也打过架的。”
　　“什么时候？”顾啸卓的注意力一下被她给带偏了。
　　“就前段时间呀，我狠狠地揍了一个打老婆的男人，给他揍得鼻青脸肿！”光说不算，她还扎了个马步，向前出了两拳。
　　正常来说，这个动作应该挺骇人的，可她现在套个恐龙壳子，骇人没了，只剩滑稽。
　　顾啸卓就这么一边感到好笑，一边又崇拜地说：“成年男人你都打得过？”
　　“那是！”
　　他凑过来，小声问：“你和我讲讲细节呗。”
　　“我和你说哈……”
　　恐龙头和小男孩的脑袋刚凑到一起，院子里忽然传来顾成志的声音：“什么细节，给我也听听。”
　　顾啸卓一惊，刷地站直了身体。
　　顾苒也连连后退，恐龙呆呆的表情好像是在说：他怎么来了？来了多久？
　　顾成志身材高大，几步就走到了顾啸卓身边，大手拍向他后背。
　　“哎呦！”顾啸卓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你小子，不好好在这罚站，还和你姐姐讨论上怎么打人了？”
　　顾啸卓抱着脑袋，不敢吭声。
　　“还有你，”顾成志锐利的目光扎向顾苒，“来了这边以后，你经历很丰富啊。”
　　本来挺严肃的场面，但是顾成志越看顾苒身上这个破恐龙越想笑，嘴角都抽了几下：“套个这东西出来，你不热？”
　　顾苒又小小地退了两步，因为背对路灯，顾成志无法看清她的脸，就见恐龙傻愣愣的。
　　忽然，顾苒喊了一声：“快跑呀，坏爷爷来抓小孩啦！”
　　没等喊完，她掉头就往秦烬的别墅跑。
　　顾成志一怔，抓着栅栏喊：“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啊！苒苒，我不抓你，你回来！”
　　顾苒：“哇啊——”
　　别说，现在还真有两分像恐龙了。
　　刘叔年纪大了，跟不上她，边跑边招手：“苒苒小姐你别怕，我在呢，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的！”
　　可惜，顾成志给顾苒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她两条腿倒腾得飞快，很快就跑远了。
　　顾家新租的别墅院子里，一大一小，并肩而立。
　　空气寂静了几秒，顾啸卓：“噗。”
　　顾成志扭头，威严地看过来。
　　结果这次顾啸卓不怕他了，捂着肚子笑：“爸爸你看你被姐姐嫌弃的，哈哈哈哈你也太可怜了。”
　　顾成志气得双颊涨红，抬起手来：“臭小子，让你笑。”
　　顾啸卓这次不肯乖乖停下来让他打了，在院子里面乱窜，灵活的跟个猴子似的。
　　桑巧晴听到鸡飞狗跳的声音，推开门看到的便是你追我赶的景象。
　　她满头黑线：“你们爷俩干什么呢！”
　　*
　　另一边，顾苒一溜烟跑回了家，嗷嗷喊：“爸爸！”
　　秦烬马上从楼上下来，紧张地问：“怎么了？刘叔呢？”
　　小恐龙一呆：“哎呀，我把刘爷爷给忘了，我去接他。”
　　“别去，快下雨了。”秦烬身材昕长，腿型匀称，很快走到她身边。
　　男人问：“发生了什么？”
　　小恐龙僵硬：“苒苒碰到坏爷爷了。”
　　秦烬一脸玩味：“然后你就被吓回来了？”
　　“……”
　　“你出门的时候，不挺雄赳赳气昂昂的吗。”
　　“呜。”小恐龙蹲在地上，倍感受伤。
　　秦烬发现看久了，她这憨憨恐龙壳子还挺顺眼的，伸手在恐龙大脑袋上撸了一把：“好了，回家吧。”
　　顾苒调转身体，恐龙尾巴甩在秦烬脚边。
　　刘叔远远出现在秦烬的视野里，天空中飘下雨滴。
　　“快，一会儿你的恐龙浇湿了。”秦烬催促她。
　　雨点打在顾苒的胳膊上，她后知后觉：“哎呀，下雨啦，刘爷爷带伞了咩？”
　　“没有，我去接他。” 门口就放着伞架，秦烬随手从里面抽|出一把黑色的伞来。
　　“苒苒来吧！”小恐龙“凶恶”地夺走秦烬手里的伞，向刘叔跑去。
　　夏季的雨，说来就来，迅猛非常。
　　她刚跑出去几步，大雨哗哗落下。
　　秦烬顾不上去打别的伞，也朝着她跑去：“顾苒，你给我回来！你也不怕感冒！”
　　顾苒跑得飞快：“不会的！”
　　好在刘叔很快就和顾苒碰了面，他将伞接过去，打开，罩在顾苒头顶。
　　“小姐，你下次跑慢一点，我这老胳膊老腿跟不上你……哎，你去哪儿？”
　　当然是去玩水啦！
　　顾苒撑着纸恐龙，跑进雨中，漂亮的小凉鞋啪嗒嗒踩着水。
　　刚刚还闷热的天，一下子变得特别凉爽。
　　院子的灯光被雨幕切得迷蒙，落在身上，格外柔软。
　　雨中的小恐龙摇头摆尾撒着欢儿，不断有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顾苒！”秦烬好不容易逮到她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基本都被浇湿了，他咬牙切齿地把小姑娘往别墅里面拖，“你怎么跟个三岁小孩子似的！”
　　“苒苒就是三岁小孩呀。”顾苒玩得正开心，屁股使劲儿往后坐，抵抗着秦烬，“爸爸，苒苒还没玩够呢。”
　　“不准玩了，”秦烬严厉地说，“感冒了怎么办。”
　　“嗯哼。”
　　给她提溜到别墅里，脱掉她的恐龙壳子，秦烬在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看，你的恐龙都湿了，以后不能穿了。”秦烬吓唬她。
　　顾苒抱着湿漉漉的胳膊，灯光下，肤色似雪般洁白。
　　她的刘海被打湿了，有几缕贴在额头上。杏眸湿漉漉的，像个小奶猫。
　　“反正爸爸会给苒苒买新的！”她才不怕呢。
　　这次轮到秦烬没话说了。
　　男人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衬衫，领带已经解下去，领口的扣子没系。
　　衣服湿了以后，布料贴着他精壮的身体，勾勒出起伏的弧度。
　　他狭长的眸子锁着顾苒，鼻梁挺直，薄唇抿成一条线。
　　几秒后，他败下阵来，笑着戳顾苒的脑门：“你就仗着我宠你。”
　　顾苒灿笑，扑进他怀里。
　　*
　　虽然淋了一点雨，但是两人身体不错，没有着凉。
　　第二天，天气放晴。
　　秦烬吃过早餐以后去工作，顾苒在家学习跳舞。
　　等今天的课结束，刘叔告诉她，她的小伙伴来找她玩了。
　　顾苒开心地去了客厅，发现不光林诺诺，简言西也来了。
　　“好久不见哇！”她热情地和简言西打招呼。
　　漂亮的小男生腼腆一笑：“苒苒姐姐。”
　　林诺诺：“苒苒姐姐，你知道简言西爸爸妈妈带他去做什么了吗？”
　　“什么呀？”
　　“他们去照了全家福哦！”林诺诺一脸羡慕。
　　“哇，我想看看照片！”顾苒记忆里，还没和爸爸照过相呢。
　　简言西：“妈妈说过几天才能看到，到时候你们去我家玩呀。”
　　“嗯嗯！”
　　三个“小朋友”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顾苒见外面天气这么好，提议：“要不咱们去外面玩？”
　　“好呀好呀！”小迷妹诺诺第一个响应，“玩什么？”
　　“捉迷藏怎么样？”
　　“行！”
　　三人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没注意有几个大人不远不近地保护着他们。
　　走着走着，他们经过了顾家租的那栋别墅。
　　昨天的“罚站”后，顾苒已经把顾啸卓当成自己人了。
　　她把手比成一个喇叭，放在嘴边，朝着别墅喊：“黑小子，要不要出来玩呀~”
　　巧的是，顾啸卓今天放假，也没去托管班。
　　他推开门，颇有些好奇地问：“玩什么？”
　　“捉迷藏！”
　　“嘁，这么幼稚的游戏，我从三岁以后就不玩了。”
　　顾苒转头就走，没有丝毫留恋：“哦，那我们去玩了。”
　　“哎等等！我也没说不去啊！”顾啸卓一脸幽怨地喊住了几人。
　　“那你快点，咱们一起去找地方。”
　　“我和妈妈说一声！”
　　不一会儿，他跑出了院子。
　　四个人一合计，决定去别墅区中部的那个小广场。林诺诺总在那个地方玩沙子，陈雅还在那给顾苒编过头发。
　　路上，顾苒在前面打头，简言西和林诺诺手拉手，顾啸卓落在最后。
　　顾苒和两个小奶娃介绍：“他叫顾啸卓，是我弟弟！”
　　然后和顾啸卓说：“这是简言西，这是林诺诺。”
　　顾啸卓顿时有一种他是“大孩头”的感觉。
　　林诺诺一脸崇拜地和简言西说：“你知道吗，黑哥哥打架特别厉害，两下就把孟晓宇给打趴下了！”
　　简言西；“孟晓宇是谁？”
　　“是个拽诺诺辫子的讨厌鬼！”顾苒气哼哼地说，“咱们不和他玩。”
　　简言西皱眉：“好。”
　　顾啸卓：“……”等等，黑哥哥是什么鬼？我有名字的！
　　踩着阳光和绿荫，四人来到广场旁边的小花园，第一局由顾苒当鬼，抓他们三人。
　　顾啸卓毕竟比小豆丁们年长几岁，是最后一个被抓到的。
　　他自信地道：“下一局我会藏在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你们三个一起都找不到我。”
　　顾苒：“我才不信呢！”
　　“哼，你们要是找不到我，就管我叫哥，怎么样？”
　　“行！”
　　四人又风风火火开了第二局，这次是林诺诺当鬼。
　　梳着猫耳辫，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站在树荫下，胖乎乎的小手捂着眼睛，认认真真地数：“……8，9，10。”
　　等她放下手，周围已经不见了小伙伴们的身影。
　　她边往前走，边找来找去。
　　比起顾苒，她找人的速度慢了很多。不过五分钟后，还是被她找到了花丛里的简言西和围栏后的顾苒。
　　三个人汇合，一块去找顾啸卓。
　　在小花园饶了两圈，都没见到他的人。
　　顾苒：“好奇怪，难道他跑出去啦？”
　　林诺诺：“不知道呀。”
　　简言西：“我觉得不会，咱们再找找吧。”
　　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人在高处喊：“我看到他了！在那棵树上面！”
　　三个孩子朝声源看去，竟然是孟晓宇在他家二楼讲话，他家别墅刚好和小花园挨着。
　　孟晓宇刚说完，顾啸卓就气急败坏地喊：“有你什么事儿啊！”
　　很快，他从树上跳了下来。
　　顾苒等人也反应过来了：“就是，我们又没和你一起玩儿。”
　　孟晓宇站在窗边，胖胖的脸红了：“我，我是看林诺诺找的太费劲，提醒她一下。”
　　林诺诺别开脸：“我才不用你提醒呢。”
　　“可是你们要是找不到他，不就要管他叫哥了？”
　　顾苒：“叫哥就叫哥，和你又没关系！”
　　简言西自从知道孟晓宇拽林诺诺的辫子后，对他印象就很差，此刻冷冷地注视着他。
　　孩子们的敌意，让孟晓宇心里很不好受。
　　顾啸卓抱着胳膊走过来，仰头问：“喂，你挨打没够是吧？”
　　孟晓宇的手攥成了拳头，愤愤地盯着顾啸卓。
　　顾苒走到顾啸卓身边，小声问：“黑小子，你这么大声，不怕被桑阿姨听到呀。”
　　顾啸卓一僵，眼里闪过一丝害怕。
　　“怎么办，我说都说了。”
　　“没事，”顾苒拍拍他，“大不了咱们一起罚站。”
　　顾啸卓灿烂一笑：“好！”有人陪，他就不怕！
　　简言西也牵着林诺诺的手走过来：“咱们还玩吗？”
　　顾啸卓俨然成了几人的主心骨：“不在这了，咱们找个他看不到的地方去。”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临走前，顾啸卓还放狠话：“警告你，别跟过来啊，我真的会揍人的。”
　　孟晓宇终于没忍住，扁扁嘴，哭了。
　　这孩子哭起来声音还挺大，给顾苒他们四个吓了一跳。
　　“咱们也没打他呀，他怎么就哭啦？”顾苒很是疑惑。
　　顾啸卓看孟晓宇的眼神更嫌弃了：“谁知道。咱们快走，不然他奶奶出来，又要说咱们欺负他了。”
　　“对对，快走。”
　　四个孩子你追我赶，跑了。
　　好不容易换了个新地方，刚要合计玩什么，顾苒瞥到孟晓宇躲在不远处。
　　“你想干嘛。”她脾气上来，朝孟晓宇走去。
　　孟晓宇眼睛红通通的，低着头不吭声。
　　顾啸卓出门前，桑巧晴叮嘱他，千万别让顾苒被人欺负。
　　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的。
　　“我姐姐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出声？”顾啸卓凶巴巴地问。
　　孟晓宇揪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出来走走不行吗。”
　　“不行，我们要在这玩，你去别的地方。”
　　孟晓宇捏着拳头看着他们，顾啸卓还以为他要打架，一脸防备。
　　结果，孟晓宇闭着眼睛喊：“我想和你们一起玩！”
　　顾啸卓扫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简言西：“就是。”
　　顾苒单纯地表达了一下她的疑惑：“你不是不喜欢我们吗。”又是扯诺诺辫子，又说她傻的。
　　“我，我没有不喜欢你们。”一句话，男孩从脸红到了脖子。
　　他其实觉得林诺诺特别可爱，又不知道怎么和她玩，才去扯她辫子的。
　　至于顾苒，他也不是讨厌，就觉得她拦在自己和林诺诺之间，怪烦人，所以嘴欠了两句。
　　被顾啸卓打了以后，他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秦烬说他侮辱、伤害了顾苒，他才开始反省自己。
　　昨天晚上回去后，奶奶一口一个宝贝地哄了他半天，说心疼死奶奶了。
　　他问：“那顾苒也有人心疼吗？”
　　奶奶想都没想：“当然啦，没看秦烬把她当成眼珠子似的护着。”
　　他就想，原来自己和顾苒，都是别人手心里的宝贝。像他被打，奶奶会心疼，顾苒被他说成傻子，秦叔叔也会心疼。
　　他觉得自己错了。
　　今天看到顾苒他们四个开开心心地玩捉迷藏，他特别想加入，谁知道会弄巧成拙。
　　此刻面对四双纯净的眼睛，孟晓宇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对不起，昨天是我的不对，你们能原谅我吗？”


第32章 当宝宝32天   和爸爸的“亲子照”……
　　四人怔了怔,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讲话。
　　别的话孟晓宇说不出口, 只期盼地看着几人。
　　片刻后, 简言西打破了宁静：“不要。”
　　孟晓宇脸色垮下来的同时，疑惑地嘟囔：“你又是谁啊。”他明明没惹这个小男孩。
　　简言西不满地扭头, 显然不想和他多说。
　　顾啸卓也反应过来了，扬起他黑黑的小脸儿：“你让我们原谅我们就要原谅啊, 那我们多没面子。”
　　孟晓宇鼻子一酸, 又快哭出来了。
　　林诺诺见状, 有些心软。
　　她和身边的小伙伴们商量：“要不咱们和他和好吧？”
　　简言西第一个不答应：“不行, 你忘了他扯你辫子啦？万一他以后还欺负你怎么办。”
　　孟晓宇因为林诺诺站在他这边，重新燃起了希望, 强调道：“我不会的！”
　　拿不定主意的林诺诺，看向了顾苒。
　　“苒苒姐姐，你说呢？”
　　她也是个心软的人, 孟晓宇既然认识到了错误，她就不气了。
　　于是她道：“咱们带上他吧。”
　　顾啸卓不满地看着她：“你现在也太好说话了吧, 以前对我怎么不这样。”
　　顾苒歪头：“以前？”
　　顾啸卓：“反正我不想和他一块。”
　　简言西附和：“我也是。”
　　顾苒有点头疼。小伙伴之间出现了分歧, 她要怎么办呢？
　　想到以前爸爸和自己说, 遇事不决的时候, 多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顾苒有了决定。
　　“如果他以后还欺负我们, 那我们就不和他玩了。但是他现在承认错误, 我想相信他一次。所以，”顾苒把林诺诺从简言西手里抢过来，霸道地说, “这次你们两个说的不算，听我们的！”
　　林诺诺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对！”
　　简言西和她们关系好，见状也动摇了。
　　唯独顾啸卓，怎么都不肯点头。
　　顾苒又说：“黑小子，你昨天把他打得那么厉害，也有不对的地方。”
　　顾啸卓哼了一声，倔强地说：“那又怎么样，别想让我认错。”
　　情况僵持不下，林诺诺急坏了。黑哥哥不肯低头，他们是不可能一块玩耍的。
　　“苒苒姐姐……”
　　顾苒牵着她的手，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有了。”
　　“嗯？”
　　“大家都和我来！”顾苒招呼道。
　　林诺诺和简言西马上跟上，顾啸卓虽然不情愿地问“干什么啊”，还是走了过来。
　　只有孟晓宇不知道这个“大家”里包不包含自己，没敢动。
　　顾苒扭头对他道：“你也来！”
　　孟晓宇睁大眼睛，有点受宠若惊地跟上。
　　一大两中两小，踩在铺满阳光的柏油路上，脚步轻快。
　　十几分钟后，顾苒带他们来到了秦烬的别墅。
　　刘叔见到一行人，热情地道：“小姐，你们回来了？我去给你们拿点零食。”
　　“谢谢爷爷，不过我们先不吃~”
　　顾苒让大家都进屋，然后她搬来了一个粉色小凳子。
　　这是她平常玩玩具时坐的凳子，方方正正，带个小靠背，凳腿不长。
　　“孟晓宇和顾啸卓，你们两个过来。”顾苒站在凳子后面，一本正经地叫他们。
　　两人面面相觑，走过去问：“干什么？”
　　顾苒指着面前的小凳子：“你们站在这上面。”
　　顾啸卓马上拒绝：“这么小的凳子，怎么站得下两个人？我不要。”
　　孟晓宇本身是比较胖的，也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不行，必须站。顾啸卓，你先上来。”
　　顾啸卓在她坚定的目光里，败下阵来。
　　他不满地嘀咕：“要不是看你是我姐姐，我才不理你呢。”
　　等他站上去后，顾苒又盯着孟晓宇，让他也踩在凳子上，和顾啸卓四目相对。
　　窄窄的凳子一下子挤了两个人，他们的前胸贴在一起，脸不停地往后仰。
　　可是这样重心往后偏，就会掉下来。
　　顾苒认真地强调：“站好了啊，不准下来。”
　　顾啸卓咬牙，努力维持平衡，可还是摇摇欲坠。
　　就在他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孟晓宇拉了他一把，两人虽然站稳了，但是一下子抱在一块。
　　为了不把顾啸卓挤下去，孟晓宇很努力地缩着肚子，脸都要憋红了。
　　而且他俩现在脑袋贴得特别近，互相看着对方。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也或者是两个人同时，他们噗嗤笑了出来。
　　围观的林诺诺和简言西也被他们逗笑了：“哈哈哈！”
　　场面的尴尬，不知不觉被化解。
　　顾啸卓笑着挖苦孟晓宇：“你缩肚子也没用，我还是被你挤着。”
　　孟晓宇：“那我放开了？”
　　顾啸卓还没来得及讲话，就感觉孟晓宇软软的肚皮piu地弹在了他肚子上。
　　他一愣，两个人都没站稳，不过在掉下去之前，他们抓住了对方。
　　抱在一块，又忍不住笑起来。
　　等顾苒宣布他们可以下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和好了。
　　顾啸卓摸了摸鼻尖，不大好意思地说：“昨天不好意思啊。”
　　孟晓宇特别开心：“我也有错，咱们扯平了。”
　　顾苒带头鼓掌，林诺诺模仿她的样子说：“好耶！”
　　简言西看孟晓宇的目光，也不带敌意了。
　　不远处的刘叔放下手机，把录好的视频给秦烬发了过去。
　　半小时后，秦烬回：【她还挺机灵。】
　　五个孩子开开心心地玩了一下午，一直到晚饭前，才各回各家。
　　别墅冷清了没多久，开门声传来。
　　顾苒哒哒哒跑过去，看清楚是秦烬后，欢快地叫：“爸爸！”
　　“嗯。”
　　“爸爸手里的这是什么呀？”
　　“给你带的蛋糕和奶茶。”秦烬抬起手，方便她看清楚。
　　蛋糕顾苒知道，奶茶是什么，她还没喝过呢。
　　“哇……”接过东西，顾苒在袋子里翻了翻，找到一根吸管。
　　“苒苒现在可以喝吗？”
　　“只能喝三分之一杯，一会儿还要吃晚饭。”
　　“嗯嗯！”顾苒拎起吸管，眼疾手快地戳了进去。
　　然后她捧着杯子，眼珠转啊转，好奇地喝了一口。
　　浓浓的奶香混着茶香，飘进她的口腔，味蕾上像是有小人欢快跳舞。
　　这也太好喝了叭！一口又一口，简直停不下来！
　　喝着喝着，她还吃到了里面的料，圆圆的，嚼起来很Q弹。
　　咽下嘴里的东西，她惊艳地问：“爸爸，这里面是什么呀？”
　　“珍珠，用木薯粉做的。”秦烬已经换好了鞋子，拉着她的手，边往沙发走边问，“喜欢吗？”
　　“超喜欢！”她大声地回答。
　　“喜欢就好。”秦烬也是听说公司里的女孩子每天都要点奶茶，觉得这东西应该会讨她喜欢，才绕路去买的。
　　两人坐下后，秦烬看她喝得开心，清咳了一声，说：“苒苒，爸爸有点事要和你说。”
　　顾苒含着吸管，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嗯？”
　　“我要出差一段时间，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回来。”秦烬说话时，一直在观察顾苒的神色。
　　小姑娘果然把奶茶放下了，扁了扁嘴：“一个月是不是好久。”
　　秦烬立刻否认：“没，很快就过去了。”
　　顾苒还是不高兴，奶茶都不香了。
　　她靠在沙发上，像个生无可恋的咸鱼。
　　秦烬回来前，就做好了要哄她的心理准备，好话不要钱地望外倒：“我每天和你打视频电话好不好？再给你带很多很多的礼物回来。苒苒最乖了，会体谅爸爸的，对不对？”
　　“呜，苒苒不乖。”
　　光说不算，顾苒还在沙发上打滚：“苒苒想要爸爸陪。”
　　“苒苒。”秦烬把她拉进怀里，眸色温柔，“别气了。”
　　好说歹说，才把顾苒安抚下来。
　　因为他明天就要离开，吃了晚饭后，顾苒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秦烬也不再处理工作，安心陪她。
　　顾苒靠在他身上，羡慕地说：“简言西和爸爸妈妈去拍了全家福，苒苒都没和爸爸照过相呢。”
　　“等我回来陪你去照？或者我现在安排摄影团队过来。”
　　这么晚了，顾苒才不想见别人，扭头说：“不要。”
　　“那……咱们用手机照？”
　　顾苒眼睛一亮。对哇，手机也可以照相的！
　　“好！用苒苒的！”她来了兴致，将手机拿过来，点开了一个拍照软件。
　　秦烬觉得好笑。爱美果然是女孩子的天性吧，心智都变成三岁半了，还会用美颜相机呢。
　　顾苒上手特别快，不一会儿她都知道怎么调滤镜和贴纸了。
　　两人现在坐在飘窗前的垫子上，靠在一块，姿势亲密又慵懒。
　　顾苒将手机举起来，镜头对准他们两人，屏幕中霎时出现一对俊男美女。
　　她却不满意，嘟囔着：“这样子不好看。”
　　小手在屏幕上点啊点，蹦出了一个特效出来。
　　屏幕中的两人，脑袋上出现了猫耳，脸上还有猫咪胡子，眼睛圆圆的。
　　秦烬本就不大喜欢拍照，是为了哄她才耐着性子坐在这，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出现，他马上皱眉。
　　可是在猫咪特效下，手机里的他不仅不凶，还很萌。
　　顾苒现在很喜欢这个：“好可爱！”
　　随便摆摆姿势，她不停按下拍照键。
　　秦烬：“这风格不合适我，咱们照点正常的。”
　　“适合！爸爸现在超级帅的！”
　　咔咔咔拍了十多张，顾苒开始换特效，新世界的大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搞怪的，温柔的，可爱的，扮丑的，她拍得不亦乐乎。
　　其中有个特效是男女性转，屏幕中的她，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棱角分明，五官俊秀，活脱脱一个大帅哥。
　　秦烬更绝，一头二八分长卷发，脸颊白嫩，鼻尖圆润，嘴唇红红的，成了一个漂亮大姐姐。
　　顾苒：“哈哈哈！！爸爸你变成女孩子啦！”
　　秦烬一脸的没眼看：“换个特效。”
　　“不要，苒苒喜欢这个。”
　　她不光不换，她还拍呢！本来她觉得简言西的妈妈是女人中超级漂亮的了，和屏幕中的“爸爸”一比，还是爸爸更胜一筹哇！
　　“啦啦啦，苒苒有一个漂亮爸爸~”
　　秦烬现在很心累。这些照片，打死都不能传出去，不然他一世英名全毁了。
　　好一会儿后，顾苒累了，停下拍照，查看相册。
　　她真的太喜欢他们性转的那些照片了，点开以后，小嘴往屏幕上凑：“亲亲漂亮爸爸……”
　　秦烬眼皮狠狠一跳，耳根刷地红了。
　　他像是拎小猫一样，薅着顾苒的脖子往后，语气急迫：“别亲！”
　　顾苒扭来扭去：“人也不让亲，照片也不让亲，爸爸怎么这样嘛！”
　　秦烬：“……”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看起来很变态。
　　最终，顾苒虽然没亲到，却萌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挑挑拣拣，把他们用了猫咪特效的照片，设置成了微信头像。
　　号上只有几个好友，但一点也不妨碍她臭显摆。
　　修剪图片的时候，她还知道把自己的脸放在中间，秦烬只露了半张脸。
　　“爸爸！”顾苒忽然满眼亮晶晶地叫他。
　　秦烬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不接话，作势要起身：“我得去楼上收拾下行李了。”
　　“等等！”顾苒二话不说扑在男人身上，笑眯眯地说，“爸爸也把这个照片设置成头像！”
　　秦烬有两个微信号，一个工作一个私人，好友都不少。
　　不管哪个，设置了猫耳照片都会社死的。
　　于是他被顾苒压着，同她商量：“我就算了吧，你一个人设置就好……”
　　“呜呜呜！”顾苒这次在他身上乱扑腾，“爸爸都要去出差，留苒苒一个人在家里了，还欺负苒苒！爸爸一点都不疼苒苒了！”
　　秦烬脑阔很疼，举起手来做投降状：“祖宗，我设置行了吧。”
　　半分钟后，秦烬换上了和顾苒一样的头像，是顾苒帮他操作的。
　　照片上，男人俊脸微沉，头上顶着两个白白的猫耳朵，脸上有长长的胡子，眼睛比现在圆。
　　看起来不像什么商界大佬，像个小奶狗。
　　构图和顾苒的头像相反，他的脸在中间，她只露了小半张脸，但是能看出是个可爱漂亮的女孩子。
　　顾苒美滋滋地端详了半天，才把手机还给秦烬，一脸认真地叮嘱道：“爸爸不可以换别的头像哦，不然苒苒会生气的。”
　　秦烬瞥了一眼不断蹦出来的新消息，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都已经社死了，还换个屁。
　　他的百依百顺，总算是把顾苒哄开心了。等她上楼后，他点开了微信。
　　新消息已经99+
　　最上面是简寻那个话痨：【卧槽，秦二你怎么回事？被盗号了？】
　　【哈哈哈你这个照片拍的也太可爱了哈哈哈】
　　【这是你大闺女的杰作？真牛逼】
　　【好多人问我你是不是脱单了，我草我要是不知道她管你叫爸爸，肯定也以为她是你女朋友】
　　【你怎么不回话？拿脚趾抠地去了？】
　　秦烬沉着脸，直接把这个人给拉黑了。
　　往下翻了翻，其他熟的，不熟的都在恭喜他脱单。
　　连许久没和他联络的爷爷都问他：【小烬，找女朋友了啊？谁家的孩子？看着挺好一姑娘。】
　　这条秦烬不敢不回了：【爷爷，她不是我女朋友。】
　　秦爷爷：【啊……】
　　秦烬：【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我马上要到云城去出差，想去探望一下您。】
　　秦爷爷：【挺好的，你抽空来一趟也行，咱们去看看你哥哥。】
　　秦烬笑容慢慢敛去：【好。】
　　刚结束和爷爷的对话，顾成志的电话打了进来。
　　“秦烬！你和我闺女怎么回事？”他不满地问。
　　“……一起照了个相。”
　　“照相至于靠得那么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处对象呢！你赶紧把头像给我换了，别坏了我闺女名声！”
　　“伯父，我也想换。”秦烬淡淡地道，“但是您劝我没用，得去劝您闺女。”
　　顾成志哑火了。
　　他就知道，是这丫头搞的鬼！脑子都坏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恢复呢，唉！
　　挂了电话后，秦烬发了个朋友圈，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单身。】
　　他都两年没发过朋友圈了，这条炸出了无数的点赞和评论，秦烬懒得看，直接锁屏。
　　男人不知道的是，沪市的几个名媛群里，今晚讨论的都是他。
　　不是那种拼刀刀名媛，是真正的世家子弟。
　　【你们看到秦烬换的那个头像没有？明显就是情头！】
　　【可是他发了朋友圈，说他还是单身啊。】
　　【可能他在追人家？】
　　【我不信……女人只会影响他赚钱的速度】
　　【说到底，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只有半张脸，看不出来。】
　　【以前没发现他可狼可奶，既然他还是单身，那我冲了】
　　【好姐妹，一起冲】
　　不光名媛群，像简寻在的那个纨绔子弟群，也在讨论秦烬头像上的女人是何许人也。
　　同样半天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之前简三不是说要给咱们爆个料吗？他不会早就知道这事了吧。】
　　【艹，有可能。@简三少出来解释下】
　　下面一溜跟着艾特他的。
　　简寻姗姗来迟：【散了吧，俩人真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啊！给个明白话！】
　　【我看那妹子好漂亮，她要不是秦烬的女人，那我追了啊。】
　　简寻冷笑：【你要是不怕秦烬把你的头打爆，就去追。】
　　敢染指人家“闺女”，你当他吃素的啊？
　　说完，简寻就匿了，留下一众群友抓心挠肝。
　　*
　　第二天顾苒早早起了床，送秦烬出门。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深蓝色的领结系得一丝不苟。
　　顾苒一身无袖粉色纱织睡裙，踩着卡通凉拖鞋，抱着他的腰依依惜别。
　　“爸爸你要早点回来哦，苒苒会很想你。”她低落地说。
　　秦烬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温柔地应道：“好。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嗯，”顾苒抬起素净美丽的小脸儿，软软地道，“爸爸亲亲。”
　　秦烬有心想拒绝，可是想到未来一个月她都要孤零零地在家里，又于心不忍。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顾苒踮起脚尖，柔软的樱唇印在了他的侧颊。
　　秦烬没躲。
　　轻柔的吻似蜻蜓点水，一触即离，不带一丝欲念。
　　等顾苒乖乖站好，秦烬微笑着帮她整理了一下裙子，说：“那我走了。”
　　路上，秦烬收到了刘叔发来的一张照片。
　　顾苒迎着朝阳，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托腮望着远方，背影孤单又寂寥。
　　秦烬修长的手指在照片上摩挲两下，浅浅淡淡的酸涩，从心口溢出。
　　*
　　秦烬一走，顾苒的确很低落，上街舞课都提不起劲儿来。
　　陆可乔索性给她放了个假，让她好好调整状态。
　　下午的时候，顾啸卓带着其他几个孩子来找顾苒玩。
　　“笨蛋姐姐，我明天就要搬回明和湾那边了，下周六再过来。”
　　顾苒还没从秦烬出差的阴影里走出来，得知顾啸卓也要走，一脸难过。
　　顾啸卓见状慌了：“要不我和爸爸妈妈说，以后就留这边住？反正就是上下学远一点嘛。”
　　“不用。”顾苒懂事地摇了摇头，“你回去吧。”
　　其他小伙伴也连连安慰顾苒，总算让她心情没那么低落了。
　　晚上她和秦烬视频，满眼都是思念，给他看得有些心疼。
　　要不然，给她接过来？
　　可是自己去工作，她在房子里面，也会很无聊的吧。
　　在家的话，最起码有小伙伴陪着。
　　因为对顾苒感到亏欠，他在电话里，一直陪她到睡着。
　　*
　　秦烬走后几天，顾苒的日子平平静静。
　　这天她正在小阳台前无聊地吹风，忽然听到了一阵优美的小提琴声。
　　她不记得这是什么曲子，只感觉很动听，让人想看看，拉琴的人是谁。
　　于是她下了楼，和刘叔打过招呼后，独自出了门。
　　顺着琴声，她来到了一栋幽静的别墅前。
　　拉琴的是一位穿着白衬衫的男生，他站在二楼，背对着顾苒。
　　日光被房檐阻拦，男生清瘦的身躯，半明半暗。
　　他左手骨节修长，灵活地在琴弦上摁动，右手飞速拉弓，悠扬的琴声一下成了狂风骤雨。
　　顾苒的心，也随着他的琴声，上上下下。
　　等一曲终了，她像是从宏大瑰丽的梦境里醒来，举起手，用力地鼓掌。
　　男生放下琴，转身看来。
　　利落的黑色短发，沉静精致的轮廓，灰蓝色的眼眸。
　　竟然是那天那个给了她一百美金的小哥哥。
　　和她对视，男生勾人的眸子眯起，像是猎人在盯着猎物。
　　顾苒沉浸在喜悦中，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开心地喊：“小哥哥！”


第33章 当宝宝33天   还想再快一点吗？……
　　男生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薄薄的红唇勾起一抹弧度，唇下皓齿整齐。
　　他放下手中的琴，开口：“是你啊。”
　　顾苒下意识揉了揉耳朵。这个小哥哥声音真好听, 酥酥的。
　　“嗯！我听到有人拉琴, 就过来啦~你拉完了咩？”
　　“今天的练习已经结束了，你在那里等我一下。”
　　“嗷~”
　　两分钟后, 男生从别墅中走出来，到她身边。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 穿着白衬衫黑裤子, 衬衫扣子没好好系, 清瘦的锁骨下, 白皙的胸膛若隐若现。
　　“那天之后，你没再去广场上拉琴了。”男生灰蓝色的眸子凝视她, 身体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随之拉近。
　　顾苒靠着院墙，墙里的树木枝叶繁茂, 投下片片阴凉。
　　她不大习惯男生靠得这么近，往后退了半步, 上半身几乎贴在青色的墙上。
　　“嗯呐, 因为爸爸给了苒苒学费, 不用苒苒去赚钱啦。”
　　男生心情颇好地微笑：“那恭喜你了。”
　　“谢谢小哥哥~小哥哥拉完了琴, 苒苒就回去了哦。”
　　她正要走, 男生挪动了一下步子, 又把她堵在了里面。
　　“你喜欢听我拉琴？”
　　“喜欢！”顾苒坦率地说, “超好听！苒苒还想听！”
　　男生意外地挑了挑眉，脸上笑意更浓：“正好我要写一首新曲子，不如你留下来听听？”
　　“哇, 小哥哥还会作曲，好厉害！”
　　男生被她夸得表情有点复杂。
　　“我想留下来……可是爸爸不让我乱跑。”她惆怅地说。
　　“你可以和家人说一声，下午我送你回去。”
　　“好哦！”
　　顾苒拿出手机，想了想，拨通了刘叔的电话。
　　秦烬离家，顾苒这几天孤孤单单的，刘叔看着也心疼。得知她有了新玩伴，刘叔叮嘱了两句，便同意了她留在人家那玩的请求。
　　顾苒开心地挂了电话，看向男生修长的手，好奇地问：“小哥哥要怎么作曲呀？”
　　男生神秘地勾勾手指：“跟我来。”
　　他向前走，顾苒屁颠颠跟上。
　　男生取来了琴盒，将小提琴和琴弓轻轻放在里面，然后把琴盒随手丢给顾苒：“你背着。”
　　顾苒乖巧地点头：“好哒。”
　　等她背上琴盒后，男生猝不及防地靠近。
　　顾苒脑袋往后挪，纯净的杏眼望着他，问：“怎么啦？”
　　这么近的距离，顾苒发现，他右眼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痣，怪好看的。
　　“你现在怎么这么听话了？”男生玩味地问。
　　“唔？”顾苒不解。这个小哥哥是不是认识她呀，上次还说什么，她现在拉的小提琴比以前好听多了。
　　“没什么。”男生慢悠悠地退开，又道，“你在这等我。”
　　“好哒。”
　　五分钟后，伴着由远及近的引擎声，一辆黑蓝配色的炫酷机车，甩尾停在她面前。
　　男生换了身同色调的机车服，戴着黑色安全头盔，坐在机车上。
　　车酷人帅，顾苒没见识地“哇”了一声。
　　男生冲她抬抬下巴：“上车。”
　　她正好想坐呢！没用人家催促，麻利地跨上了机车后座。
　　男生转身，拿了另一个红色的安全头盔，亲手给她系上。
　　全程顾苒都乖得跟个小奶猫似的，惹得男生轻声道：“真不习惯你现在这样。”
　　“嗯？”
　　“抱着我的腰，坐稳了。”男生转回去，双手握着车把，脚下一蹬，车子打火。
　　几秒后，机车冲了出去，留下一道残影。
　　“呀！”过快的速度让顾苒有点害怕，忙抓住了人家的腰。
　　车子在路上拐了一个弯儿，男生单手从安全头盔潇洒一抹，头盔上的护目镜落下。
　　油门一拧，车速再上一层。
　　“怕吗？”风声里，缱绻的嗓音传来。
　　顾苒：“不怕！哈哈，好玩！”真刺激，她好喜欢！
　　男生轻笑了一下，驾驶机车，驶向琼山外。
　　顾苒靠在他后背，只见路两旁的景色飞速倒退，精神和身体，都因为车速而亢奋起来。
　　“苒苒这是飞起来啦！”她快乐地喊。
　　“还想再快一点吗？”
　　“想！”
　　一路风驰电掣，等他终于把车停下来的时候，顾苒嗓子都快哑了。
　　两人现在站在一片古朴的灰墙下，不远处是老旧的居民区。
　　楼层低矮，街道狭窄，头顶电线交错。
　　机车停在不远处，线条肆意，和这里格格不入。
　　“把琴盒给我。”男生朝她伸出手。
　　顾苒连忙将琴盒交给他，只见男生从里面取出小提琴，架在自己左肩，试了两下音。
　　然后他闭上眼睛，左手落指，右手拉弓。
　　富有力度的琴声，瞬间传进顾苒的耳畔。
　　曲调并不是她预想中那么优美，但是张扬又肆意，像破空的剑刃。
　　听了十几秒钟，顾苒恍然地道：“是骑车的感觉！”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没有模仿引擎，也没有模仿风声，顾苒还是回忆起了刚刚疾驰的感觉。
　　男生恰好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隐含笑意。
　　顾苒沉浸在他琴声里，一脸的崇拜。
　　等他放下琴，顾苒愣了几秒，才为他鼓掌。
　　“小哥哥好厉害！”如果说之前她去广场卖艺，小提琴在她手里温顺的像小绵羊一样，那男生手里的琴，就像是与他合二为一，可以完全随着他的心意变化。
　　“谢谢。”男生收了琴，一步步向她走来，俯身在她耳畔问，“还想听我拉琴吗？”
　　顾苒：“想！不过你说话可不可以离苒苒远点呀。”
　　话音落下，她拿小手推了他一下，表情无辜。
　　男生一怔，被她推开。
　　片刻，他低声笑道：“还真傻了。”
　　顾苒：“……”肯定不是说我，我又不傻。
　　回程的路上，男生开的没那么快，顾苒可以好好看路边的风景。
　　“对了小哥哥，苒苒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男生向后扫了一眼，薄唇轻启：“记住了，我叫谢离舟。”
　　他将顾苒直接送去了秦烬的别墅，又和她约好，明天在自己的别墅见面。
　　等他走后，顾苒悄悄去了三楼的乐器室，盯着自己的琴盒看了一会儿。
　　这天晚上，顾苒没和秦烬打电话。
　　转过一天，因为下起雨，她穿着小黄鸭雨衣，来找谢离舟。
　　男生亲自来给她开的门，笑着问：“来了？”
　　“嗯！小哥哥今天咱们干嘛呀，还去骑车吗？”
　　“今天下雨，就不去了，咱们换个地方找灵感。”
　　“找灵感？”
　　“对，不是说要作一首新曲子。”
　　谢离舟抽了一把黑伞，正要往外走，身后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少爷，您要出门吗？”
　　“嗯，午饭不用等我了。”
　　男生说话的时候，顾苒探着小脑袋往后看，入目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孔温和的老爷爷。
　　他身上的西装妥帖，举手投足都透着温雅。
　　老人刚好也看了过来，目光一怔。
　　“少爷，这不是……”
　　“王伯，她是我的朋友，你叫她苒苒就好。”
　　老人震惊的神色一闪即逝，优雅地冲顾苒行了个绅士礼，笑道：“苒苒小姐。”
　　顾苒礼貌地回：“爷爷好。”
　　“好了，走吧。”谢离舟一手撑伞，一手抓住了顾苒的手腕，带她向外走。
　　几步后，顾苒才反应过来，把他的手挣脱了。
　　“苒苒自己可以，不用小哥哥牵。”
　　没看到谢离舟脸上的怅然若失，顾苒从他伞下跑出，雨靴欢快地踩着地上的水坑。
　　爸爸在家的时候不让她踩水，现在她可以玩个尽兴啦，哈哈~
　　谢离舟望着她，问：“苒苒，你多大了？”
　　“三岁半了哦！”
　　“都三岁半了啊。”伸手指了指远处，“走这边。”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边玩水，边跟在他身后。
　　他时不时问她几个问题，顾苒一一回答。
　　很快，两人来到了别墅后面的一个人造池塘边。
　　步入夏季，草地与树木满是绿意。雨点落下，簌簌作响。
　　碧色的湖面上，不停因为落雨，泛开一圈又一圈的水波。
　　谢离舟的面孔尚带稚气，气魄却很沉稳，灰蓝色的视线，鲜少离开顾苒的身影。
　　她踩了一会儿草，歪头问他：“小哥哥，那你多大了呀。”
　　“快二十了。”
　　她张开手：“比苒苒大介么多岁~”
　　男生在黑伞下冲她笑：“是啊，成你哥哥了。喜欢和哥哥一起玩吗？”
　　“喜欢~”琴拉的好听，会骑车，长得还好看，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男生一愣，很快笑出了声。
　　“小哥哥笑什么呀？是不是找到灵感啦？”
　　“对，找到了。”
　　又陪顾苒玩了半天，谢离舟带她回了别墅。他托着琴，站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这次的琴声和以往又不一样，叮叮咚咚，欢快极了，就像雨声。
　　顾苒的雨衣已经脱掉了，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撑着小脸儿，陶醉地看着谢离舟。
　　听他拉琴，真是太享受了。
　　第三天，顾苒又来了。
　　本以为谢离舟会带她出去，没想到他丢过来一个游戏手柄，和顾苒说：“今天不出门了，咱们来打游戏。”
　　“游戏？”顾苒对这个词有点陌生，主要是她觉得游戏也没什么好玩的，拿到手机后，都没怎么尝试过。
　　“是。”男生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没问她会不会，直接说，“我教你。”
　　“好吧。”
　　本以为游戏很枯燥的她，竟然很快被谢离舟给带入了坑。
　　两人玩的是联机对抗游戏，谢离舟带着她，一路闯进别人大本营。
　　别墅时不时传来顾苒的惊呼：“哇，小哥哥把他打死了！好厉害！”
　　“哎呀，苒苒死了。”
　　“小哥哥加油！”
　　“耶耶耶，又赢啦！”
　　两个小时后，谢离舟放下游戏手柄，眯着眼睛问顾苒：“是不是很有趣？”
　　“是！”顾苒简直成了他小迷妹，“小哥哥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呀？”
　　“因为，我的童年比较丰富。”
　　“苒苒和小哥哥做一样的事，苒苒也丰富！”
　　谢离舟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以后常来，我带你这个小可怜玩更多的东西。”
　　“好！”她可太期待了！
　　他说要劳逸结合，所以顾苒今天没听到他拉琴。
　　等她蹦蹦跳跳回家后，爸爸竟然给她打来了视频电话！
　　她马上接起，欢欢喜喜地喊：“爸爸！”
　　秦烬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神色柔和，叫她：“苒苒。”
　　“爸爸下班了咩？”她眨巴着大眼睛问。
　　“嗯，今天忙完了。苒苒呢，怎么这两天都没给我打电话？”
　　“苒苒忘记啦~”
　　秦烬的表情僵了一下：“忘了？你都做什么了。”
　　本以为她会委屈巴巴地诉苦，谁知道她兴冲冲地道：“苒苒去听小哥哥拉琴，还和小哥哥骑车，玩水水，打游戏！”
　　她那几个小伙伴里，没人是她“小哥哥”啊。
　　秦烬心里浮现一抹危机感，表面不动声色地问：“哪个小哥哥？”
　　“爸爸不认识的，他叫谢离舟，今年十九岁啦！”
　　秦烬还真听过谢离舟这个名字。一个五年前就享誉海内外，拿了无数世界级奖项，演奏会一票难求的小提琴独奏家。
　　会这么巧吗？
　　“苒苒和他玩得的很开心？”秦烬幽幽地问。
　　“嗯！苒苒明天还要去找他！”
　　秦烬面色沉了下来。他才出来几天，她都要被臭小子拐跑了！
　　十九岁的谢离舟和四岁的简言西不同，他这么热衷带着顾苒玩，别是起了什么歹心吧？
　　顿时老父亲的危机感更浓。
　　没什么像样的理由，秦烬不好说不让她去找谢离舟。
　　可是他也不能放任不管。怎么办？
　　“爸爸？”秦烬的沉默，让顾苒以为他卡了，晃了晃手机。
　　“我在。”男人看着屏幕，黑眸幽幽，“苒苒想不想来找爸爸？”
　　“想！”和爸爸比起来，什么小哥哥，都是浮云。
　　顾苒迫不及待地问：“苒苒怎么过去呀？”
　　“坐飞机。不过我工作的时候，你恐怕要一个人呆着。”
　　“苒苒愿意一个人呆着！”只要每天能见到爸爸就行！
　　“好，我安排一下。”
　　顾苒没想到秦烬的动作那么快，说安排，当天傍晚顾苒就出门了。
　　和她一起的，还有照顾她的阿姨以及陆可乔。
　　机场碰面后，陆可乔笑着说：“没见过出差还要带着舞蹈老师的，秦总真是大手笔。”
　　顾苒一想到很快能见到爸爸，步伐轻快：“他对我超级好的哇~”
　　待到坐上飞机，陆可乔震惊得都不会讲话了。
　　因为秦烬给她们安排的，竟然是私人飞机！她这辈子都没坐过头等舱呢，这个跳跃也太大了吧！
　　“有钱人的快乐，我真是想象不到。”陆可乔坐在飞机里面，享受着空姐们的服务，喃喃道。
　　顾苒因为不知道私人飞机飞一趟要花多少钱，反而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给秦烬打视频电话。
　　“爸爸，我们已经上飞机了哇！”
　　“好，一路平安。到了云城机场后，会有专车带你们过来。”
　　“嗯嗯！爸爸，mua~”
　　“……挂了。”
　　陆可乔呆呆地想，之前她竟然还同情顾苒，现在她想说，自己太天真了。
　　如果撞坏脑子能得到一个这么有钱帅气的爸爸，她也愿意啊！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在云城机场落了地。顾苒一行人坐上专车，去了秦烬在这边的住处。
　　那是一片依山傍水，风景秀美的庄园。
　　顾苒连人带行李，都被送往了他所在的别墅。
　　推开门，她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秦烬。
　　男人神态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等他听到声响看过来，清冷霎时消融，笑着问：“来了？”
　　“爸爸！”顾苒鞋子都没换，就朝他扑了过去。
　　秦烬没躲，张开手，抱她在怀里。
　　“苒苒都想死爸爸了呢！”小姑娘搂着他脖子，亲亲热热地说。
　　秦烬摆明了不信：“你不是和你的小哥哥玩得开心，都把我忘了吗？”
　　“才没有呢！”顾苒对着他的脸颊，左右各亲了一下，“爸爸最重要！”
　　秦烬摇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累~”
　　“那给你刘爷爷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
　　“好哒~”
　　顾苒打电话的时候，秦烬没在。
　　刘叔嘘寒问暖了半天，同她说：“苒苒小姐，先生快过生日了。”
　　“爸爸的生日？什么时候呀？”
　　“下周二。”
　　顾苒掰着指头算了算，没剩几天了，焦急地说：“苒苒都不知道，没给爸爸准备礼物。”
　　“不用礼物，你到时候让厨房给先生下个面就行。”
　　“好哒，苒苒记住啦。”
　　挂了电话以后，秦烬刚好回来。
　　他大手顺势在顾苒的头顶揉了下，笑着问：“打完了？”
　　“嗯~”顾苒有心和他说生日的事，后来又想给爸爸一个惊喜，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没做声。
　　*
　　第二天，谢离舟亲自做了些小点心，可是等了许久，顾苒也没来。
　　他默默出了门，朝秦家别墅走去。
　　待敲开门，说明来意后，秦家的管家同他说：“苒苒小姐和先生一块出差去了，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谢离舟笑笑：“不用了，谢谢。”
　　等回了别墅，他冷着脸，把小点心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
　　远在云城的顾苒，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秦烬去上班时，她悄悄去找陆可乔商量。
　　“你说想送秦先生礼物？”
　　“嗯，”顾苒犯愁地叹气，“可是苒苒没有钱。”
　　“要不你给秦先生做个蛋糕？”
　　“不行的，爸爸不让苒苒进厨房。”上次她差点把简家的厨房给烧了，爸爸生了好大的气呢。
　　陆可乔想了想，道：“那你给秦先生跳一支舞怎么样？正好学了这么久，也让他看看成果。”
　　顾苒眼睛一亮：“这个好！”
　　接下来几天，秦烬发现，顾苒在庄园里呆得特别老实，哪怕他提出带她出去转转，她都不答应。
　　他找阿姨问了问，发现顾苒除了练舞更用功，别的也没什么异常，索性没再管。
　　陆可乔教顾苒的这支舞，比她之前在简寻的街舞教室看到的那支难的多，完整跳下来，体力消耗巨大。
　　顾苒天赋不算高，学得吃力，但是她从来都没打过退堂鼓。
　　每天上完课，她还要自己练上半天，汗水流了不知道有多少。
　　陆可乔想到她现在只有小孩子的心智，学舞蹈如此有毅力，暗暗对她感到佩服。
　　因为累，顾苒说话都少了。
　　秦烬并不知道她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才这么努力，晚饭的时候，边给她夹菜，边心疼地劝她：“苒苒，你可以慢慢学，别把自己逼这么紧。”
　　顾苒支支吾吾地应着，想到爸爸看自己跳舞时的惊喜模样，又干了一碗饭。
　　时间匆匆而过，终于到了秦烬生日这天。
　　在顾苒不懈的努力下，她终于可以将新学的这支舞跳得很好。
　　白天秦烬不在家，陆可乔帮她搭配了一套“演出服”——红色的无袖背心配上阔腿裤，衬得她腰细腿长，肤白貌美。
　　她还帮顾苒编了头发，画了酷酷的妆，又给顾苒调试好了音响才离开。
　　顾苒通知了厨房，今晚要给秦烬下个面条，然后，坐在楼梯上，静静地等待秦烬回来。
　　往天他八点怎么也到家了，今天不知道被什么耽搁，快十点，顾苒才听到车子熄火的声音。
　　别墅里没开灯，她拍拍自己的脸，走到总闸前。
　　秦烬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下，由远及近。
　　等他终于将别墅门推开，顾苒啪地拉地电闸，整栋别墅骤然亮起。
　　秦烬眯了眯眼睛，朝她这边看过来，疏离的神色，让顾苒有些陌生。
　　不过她很快就把那丝不安压下，大步朝着秦烬跑来，欢呼道：“爸爸，欢迎回家！”
　　秦烬没动，也没笑，整个人透着疲惫。
　　“你今天去演出了？”他淡淡地问。
　　“没有呀，”顾苒走到他面前，转了个圈儿，笑着说，“苒苒这是打扮给爸爸看哒！”
　　“嗯，好看。”说完，秦烬越过她，要往里面走。
　　顾苒忙拦在他身前：“苒苒还没说完呢~今天，你的宝贝女鹅要给你表演一支舞蹈~”
　　秦烬眸子闪了闪，有些烦躁地说：“明天吧。”
　　顾苒懵了：“可是……苒苒准备了好久……”
　　秦烬揉了揉眉心，低声说：“我今天不想看你跳舞，明天吧，好吗。”
　　“哦……”顾苒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仰头问，“那爸爸要吃点面条吗？”
　　“没胃口。”秦烬淡漠地道，“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说完，他回房枯坐了半小时。
　　情绪平和下来，他准备去看看顾苒休息了没有。
　　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发现小姑娘坐在地板上，正无声地抹眼泪。


第34章 当宝宝34天   苒苒认得哥哥的呀……
　　小姑娘抱着屈起的两条腿, 头埋在膝盖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
　　她哭得很克制，鼻子偶尔会发出细微的吸气声, 手背揉着眼睛, 整个人可怜又悲伤。
　　明明别墅亮着灯，她却像融进了黑暗里。
　　秦烬的心口如同被砸了一拳, 细细密密的疼。
　　他没怎么犹豫，抬腿走到她身边, 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顾苒沉浸在难过中, 身体腾空时, 才发现他的靠近, 水汪汪的眸子满是诧异。
　　“不是说了很多次，地上凉, 不要随便坐在地上。”秦烬低沉的声线，满溢着温柔。
　　他稳当当地把顾苒抱到沙发边，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 将她轻轻放下，随后坐在了她身旁。
　　“呜呜呜爸爸……”顾苒扁着嘴叫了他一声, 靠过来, 哭得更凶了。
　　秦烬宠溺地叹了口气, 抽了张绵柔纸巾, 帮她擦眼泪。
　　她肌肤娇嫩, 他没用力, 不一会儿她眼下还是显现出红痕。
　　“怎么越哭越伤心了。”他疼惜地说。
　　她吸了吸鼻子, 很努力稳着自己的声线：“苒苒好没用。”
　　“嗯？”
　　“爸爸不喜欢苒苒跳舞，也不喜欢苒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秦烬心里更愧疚：“没有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苒苒忘记和爸爸说生日快乐了, 哇——我明明记了一晚上的！”
　　这下子，她彻底没绷住，嚎啕大哭。
　　秦烬手忙脚乱哄她的同时，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自己都把生日的事给忘了，结果她还想着。
　　那她等自己到这么晚，又要给他跳舞，是为了庆祝他生日？
　　结果自己都做了什么。不停地拒绝她，让她难过自责。
　　他可真是个混账。
　　“苒苒不哭了……”秦烬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揉了又揉，疼得无以复加。
　　除了面前的小姑娘，他再也关注不到其他。
　　情急之下，他将顾苒抱坐在自己腿上，就像哄小孩子一样，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拧出水来：“都是爸爸的错，和苒苒没关系。苒苒真是好孩子，竟然还记着我生日，我自己都忘了。”
　　顾苒的大哭变成啜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生日还能忘哦。”
　　“嗯，爸爸记性不好。”
　　“那……”顾苒想了想，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小手搭在他身前，软软地说，“祝爸爸生日快乐，希望爸爸天天开心。”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日祝福，听得秦烬眼尾一红。
　　他微笑着说：“谢谢苒苒。”
　　顾苒总算是不哭了，绽放了一个笑容。
　　不过因为她之前哭了很久，脸上的妆都花了，像个脏兮兮的小猫。
　　秦烬听她说话带着鼻音，也不嫌弃她，还给她擦了擦鼻涕。
　　“我带苒苒去洗脸，好不好？”
　　顾苒点头：“嗯！”
　　以前他这栋房子没女人住，但是顾苒来了以后，他已经命人补齐了女生需要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卸妆用品。
　　他没卸过妆，但是看得懂护肤品包装上的外文，很快就搞清楚了用法。
　　温柔地替顾苒卸了妆后，她的脸恢复了干净清爽，白皙稚嫩。
　　他是满意了，顾苒却相反。
　　只见小姑娘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委屈巴巴地说：“呜呜，漂亮的苒苒没有了。”
　　秦烬脱口而出：“怎么会，苒苒一直很漂亮。”
　　“可是这样子，爸爸更不想看苒苒跳舞了，呜呜。”
　　秦烬怔了几秒，垂下眸子，淡淡地说：“我不是不想看你跳舞，是之前心情不太好。”
　　“爸爸怎么了呀？”顾苒担心地问。
　　“我今天去了趟疗养院，就是和医院差不多的地方。我哥哥生病了，在那里调养。”秦烬鸦羽似的睫毛掩着深不见底的瞳孔，声线平缓低沉，“我看到哥哥现在的样子，不大好受。”
　　至于母亲的冷眼相待，没必要和顾苒说。
　　“原来是伯伯住院啦，苒苒还说，怎么好像闻到爸爸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顾苒现在的心智，其实理解不了生老病死，但是她感知得到秦烬的情绪。
　　如果悲伤能化为实体，那一定是比夜晚更浓郁的黑雾，笼罩着他。
　　顾苒不想他伤心，笨拙地牵着他的手，安慰他：“伯伯一定会好起来的，爸爸不难过了。”
　　秦烬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慢慢抬起眼帘。
　　纤瘦的小女生抬着头，满眼都是他。或许是卫生间的灯光太明亮，也或许是因为她太白了，秦烬觉得，她好像在发光。
　　遵循身体的本能，他反手捏着她的小手，另一只胳膊张开，把她抱在怀里。
　　女生的馨香萦绕着他，一点点驱散他身上的寒意。
　　他察觉到，顾苒僵了一下，就很快放松下来，依恋地靠在他身上。
　　许久，两人谁都没说话。
　　秦烬享受着令人安心的宁静，贪心地不愿意放开她。
　　气氛正浓时，“咕噜”一声传来。
　　怀里的小姑娘顿了下，紧接着，又一声“咕嘟”。
　　秦烬放开她，低头问：“苒苒饿了？”
　　“呜……”羞耻心作祟，顾苒红着脸拍了拍肚肚，像是埋怨它怎么这个时候叫。
　　秦烬想到什么，眉心皱起：“你晚上吃饭了吗？”
　　顾苒诚实地摇摇头：“等爸爸。”
　　“你可真是……我回来得晚，你自己先吃啊。”他看了一眼腕表，都半夜十一点多了，她得多能扛？真是傻丫头。
　　“快，跟我去吃东西。”秦烬握着她的手，边往餐厅走，边严肃地说，“以后饿了就吃，不用等我，知不知道？”
　　“苒苒知道啦。”
　　庄园里有厨子二十四小时待命，接到秦烬的命令后，很快就准备了一桌子饭菜。
　　其中两碗长寿面是最先被端上来的，汤底浓郁的面条上，还盖了金黄色的煎蛋，点缀了绿色的葱花。
　　顾苒开开心心地道：“这是苒苒让厨房叔叔做的面条，爸爸快吃吧！”
　　秦烬的心房好像塌了一块，柔声示意：“谢谢苒苒，你也一块吃。”
　　她真的饿坏了，夹了面条就往嘴里送，狼吞虎咽的。
　　秦烬怕她噎到，劝她：“慢一点，还有别的菜呢。”
　　“巴巴也次……”她嘴里含着面条，含混不清地说。
　　“好。”
　　秦烬低头吃了一口面。面条是他喜欢的劲道口感，汤底一看就熬了很久，连煎蛋里都吸满了汤汁。
　　很好吃，也很温暖。
　　看着顾苒心无旁骛，吃得香喷喷的样子，他也有了胃口，慢慢将面条吃光了。
　　温热的主食，让他一整天都没进食的胃部舒缓了许多。
　　他靠在椅子上，心情从平静，慢慢变得轻快。
　　两人吃完，坐了一会儿消食。
　　偌大的别墅里，忽然传来钟声，一下下，厚重绵长。
　　秦烬恍然地说：“第二天了。”
　　他看向顾苒，眉眼含笑：“既然是第二天，我可以请我们宝贝小公主跳舞给我看了吗？”
　　顾苒开心地说：“当然可以哇！苒苒给爸爸跳！”
　　她恨不得从椅子上蹦起来，拉着秦烬的手，跑去了客厅。
　　吃饱喝足，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
　　站在客厅里，顾苒充满活力地抬了抬小手，说：“music！”
　　话音落下，便有动感的音乐响了起来。
　　秦烬随手脱掉身上的外套，又扯下了领带，丢在一旁，随性地坐在了地板上，抬头看她。
　　小姑娘正伴着音乐热身，红色的紧身背心，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节拍感十足的音乐，和秦烬的注目，很快让顾苒精神亢奋。
　　她朝着秦烬酷酷地笑笑，拿下巴点着他，问：“准备好了吗？”
　　秦烬也放开了自己，冲她欢呼了一声。
　　顾苒更加雀跃，往后退了两步，伴着音乐，开始跳舞。
　　和往常的她完全不同，跳舞时，她是热烈又奔放的，身体好像装了雷达，砰砰震颤。
　　舞蹈动作连贯，可见她在其中下了很多的功夫。跳舞的时候，她的眼睛始终落在秦烬的身上，张扬又肆意。
　　以她为圆心，整个客厅好像烧起了一把火，不知是空气还是血液，先沸腾起来。
　　秦烬同样凝视着她，每当她完成一个难度较高的动作时，他就会欢呼鼓掌。
　　他们之中像是架起了一道桥梁，不用多说什么，自有愉悦在其中传递。
　　顾苒跳嗨了，后半段的时候，还跑到秦烬身边，拉他起来，和自己斗舞。
　　秦烬摇摇头，示意她自己跳，顾苒不同意，掐着腰示威。
　　没办法，秦烬笑了笑，做了两个POP。
　　当他跳起舞，所有温柔全都隐蔽，眼神锐利的像是出鞘的寒刀。
　　他对身体的掌控，也更得心应手，简直是人形节拍器。
　　而且他动作格外干净利落，又富有力度，扑面而来尽是魅力。
　　顾苒看着他跳舞，完全忘记了自己，只觉得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爸爸也太帅了吧！跳得怎么这么好看！
　　就在她想起来欢呼的时候，秦烬停了下来，朝她摆摆手，示意他不跳了。
　　顾苒一脸的遗憾，跑过去缠他：“苒苒没看够，爸爸再跳两下嘛。”
　　秦烬笑道：“我就学会了你这两个动作。”
　　“呜呜呜那爸爸再多学学，苒苒教你。”
　　“很晚了，以后再说吧。”
　　顾苒意犹未尽地哼了一声。
　　秦烬任由她拽着，走过去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和领结。
　　音乐还没停，可是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矜持淡漠，就好像刚刚跳舞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男人低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她的，声线似暖玉：“这份生日礼物我很喜欢，谢谢苒苒。”
　　*
　　第二天早上，秦烬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
　　“小烬，昨天是你生日吧？有没有庆祝一下？”爷爷沧桑的语调中，透着关心。
　　“庆祝了。”
　　“是吗？”爷爷显然很意外，乐呵呵地道，“那很好啊。”
　　“嗯。”
　　秦烬听到楼上有声音传来，估计是顾苒起床了。
　　怕她喊爸爸，被爷爷听到，秦烬礼貌地说：“爷爷，那我先挂了，您注意身体。”
　　“好，你去忙吧。”
　　刚挂了电话，顾苒果然哒哒哒跑了下来。
　　见到秦烬，她惊讶地问：“爸爸，你肿么没去上班呀。”
　　秦烬笑道：“今天没有工作，我带你出去兜兜风？”
　　“好呀好呀！”来了云城这么久，她还没出去逛过呢。
　　“吃了早饭咱们就出发。”
　　顾苒出门之前，换上了阿姨送来的衣服。
　　等她重新下楼，发现秦烬和她穿了一样的！
　　唔……也不是完全一样。他们的短裤是同款同颜色，上身T恤，她是白的他是黑的。
　　两人的衣服上都印着软萌萌的兔子，她的兔子穿着漂亮的粉裙子，秦烬的兔子则穿着西装。
　　“爸爸，咱们的衣服一样呀！”顾苒发现新大陆一样，同秦烬说。
　　“嗯，亲子装，喜欢吗？”其实商家卖的是情侣装，但他们是“父女”，穿上不就是亲子装了吗。
　　“超~喜欢！”顾苒很少见秦烬打扮得这么随性，只觉得他年轻了好多岁，更帅气了。
　　她跑到秦烬身边，还学自己衣服上这只兔子，冲他美滋滋地笑。
　　秦烬手指有点痒痒，揉了揉她的头：“走吧。”
　　“好耶。”
　　两人手拉手出了门，顾苒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停着的跑车。
　　宝蓝色的车身，嚣张的敞篷设计，张扬又高调。
　　“爸爸，你看这个车车！好酷哇！”
　　“嗯，”秦烬摁了下车钥匙，跑车两侧车门缓缓打开，“上车。”
　　顾苒开心坏了。她还没坐过这么拉风的车呢！
　　秦烬说完，她马上跑去副驾驶坐好，还特别自觉地系上了安全带。
　　姿势的原因，她的短裤往上滑了一截，露出膝盖上的淤青。
　　秦烬目光微冷，问：“这是怎么弄的？”
　　顾苒低头：“啊，苒苒练舞搞的。”
　　秦烬知道她舞蹈天赋不高，凌晨那支舞她跳得那么好，必定是付出了很多很多的努力。
　　而她的初衷，只是想送给自己一份生日礼物。
　　一想到她因为自己受伤，秦烬心疼又愧疚。
　　“涂了药再走。”
　　“苒苒不要！”顾苒扯着安全带，跟个熊孩子似的蹬腿，“苒苒一点都不疼，要去兜风！”
　　“你听话一点。”
　　“不嘛不嘛。”涂药还得半天呢，她迫不及待想坐车车了。
　　秦烬冷冷地瞧着她，倾身过来，修长的指尖在她膝盖摁了一下。
　　顾苒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疼不疼？”
　　“不疼！呜。”
　　秦烬面露无奈。罢了，他把药带着，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再给她涂吧。
　　就这样，男人启动了车子，带着兴奋的顾苒，驶出了庄园，上了山路。
　　云城山多且高，山路九曲十八弯，不过修得很平坦。
　　秦烬戴上墨镜，脚踩油门，车子提速很快。
　　随着高度不断攀升，顾苒往窗外看，也更兴奋。
　　“爸爸，咱们现在好高啦！”她举起手，享受凉爽的山风从指缝中穿过的感觉。
　　被树影过滤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怕不怕？”秦烬问她。
　　“不怕！”
　　“和骑机车比，哪个更好玩？”
　　“坐跑车更好玩！”顾苒闭上眼睛，任由清风拂过面颊，“苒苒飞起来啦！”
　　秦烬满意地勾了勾唇。虽然不知道谢离舟为什么要接近顾苒，但是有他在，休想拐骗她。
　　车子开到山顶，在一片茶园外停下。
　　近处是层叠翠绿的茶树，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峰，有云层环绕在山巅，成了壮阔的云海。
　　顾苒坐在车子上，身心舒畅。
　　秦烬下了车，绕到她这一侧，把车门打开，弯腰给她往膝盖上喷药。
　　顾苒爱娇地捏着鼻子，哼哼唧唧：“苒苒不喜欢这个味道。”
　　“忍着。”
　　“哼，臭爸爸。”她索性不看他，摆弄车里的东西。
　　打开一个储物匣，顾苒从里面拿出两张票，好奇地问：“爸爸，这是什么呀？”
　　秦烬抬头看了一眼：“钢琴演奏会的门票，合作伙伴送给我的，好像就在今晚，要去看吗？”
　　顾苒本来没什么兴趣的，看到演奏者的名字是“顾辰泽”，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想说的话拐了个弯儿：“去听听呗。”
　　中午两人是在山上吃的，放养出来的黑猪肉特别香，顾苒一口气干了两碗饭。
　　吃了饭，他们又在山上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主人家亲自泡的普洱茶。
　　本来还能认养茶树，但因为顾苒不喜欢喝茶作罢。
　　到了下午，秦烬给顾苒送来一身温婉优雅的礼裙，他也换了剪裁得体的的高定西装。
　　毕竟晚上要去听演奏会，不能穿得太不正式了。
　　回程换了一辆商务车，司机将车子开得很平稳。
　　很快到了晚上，顾苒挽着秦烬的胳膊，踩着舒缓的音乐，走进云城最高档音乐大厅。
　　礼堂装潢恢弘大气，色调高雅脱俗。
　　入场观众均打扮得体，优雅的氛围让身心都得到了陶冶。
　　秦烬和顾苒刚在贵宾席落座，就听邻座的两个妹子说：“我动员了我全家帮我，总算是抢到了这场的票。终于能听到顾老师弹琴，太开心了。”
　　“巧了姐妹，我也是从外地过来的。一想到能听到他现场演奏，我昨晚激动得都没睡着。”
　　顾苒凑向秦烬，小声问：“这个叫顾辰泽的，很有名吗。”
　　秦烬：“嗯，在国内名声很响，据说演奏风格非常浪漫。”
　　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顾辰泽比顾苒大不了几岁，长得很俊美，有非常多的颜粉。
　　顾苒这么花痴，不会痴迷他的脸吧？
　　失策了，不该要贵宾票的。
　　临近演奏开始的时间，大厅的灯慢慢暗下去，整个会场寂静下来。
　　一束光破开黑暗，打在舞台那架昂贵的钢琴上。
　　有脚步声，从舞台远处传来。
　　又一束光，打在那人的身上。
　　他穿了一身白西装，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脸庞斯文俊美。
　　走到钢琴前，他向观众行了一礼，然后坐下来，优雅地掀开琴盖。
　　他的手指格外修长，在灯光下，泛着玉石一样的光。
　　当他闭上眼，开始演奏，优美的钢琴声，流淌在这片空间里。
　　诚然，他弹得很好，可是秦烬的心思并没在他身上。
　　自从顾辰泽出现，顾苒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此刻她还探着脑袋，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秦烬心里有那么一点烦躁。她就这么喜欢长的帅的男人？
　　演奏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灯光亮起，掌声雷动。
　　顾辰泽站在钢琴边，优雅地微笑，向台下行礼。
　　等他起身，目光刚好和贵宾席的顾苒相碰。
　　他惊喜地微微睁大眼，抬腿就往的台下跑，怕发生骚乱，几个保镖连忙跟上。
　　观众都还没退场，眼看这位出色的演奏家距离贵宾席越来越近，那两个从外地过来的妹子，激动得都抱在一块了。
　　啊啊啊难道说她们今天还有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和她们完全相反，秦烬一脸防备地挡在了顾苒身前。
　　顾辰泽这才注意到他，走近后，整理了一下西装，朝他身后的顾苒绽放了一个惊喜的笑容：“苒苒，你来怎么不和我提前说一声？”
　　顾苒从秦烬身后探出小脑袋，清澈的眼眸看向他，有些陌生似的。
　　顾辰泽见已经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朝顾苒伸出手：“来，咱们去休息室说。”
　　秦烬不想让顾辰泽把人带走，但是他怕大庭广众之下的争执会吓到顾苒，于是牵起她的手，跟上了顾辰泽。
　　邻座的两个妹子一脸困惑：“这是什么情况？”
　　“我从进场就注意到那个漂亮妹子了，可恶，她男朋友那么帅，还和我偶像认识，呜呜呜我酸了。”
　　“卧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修不修罗场，顾苒不知道，她就感觉休息室里的冷气有点低。
　　关上门，顾辰泽瞥了秦烬一眼，笑着问：“苒苒，不和哥哥介绍一下你男朋友吗？”
　　秦烬听了他的自称，皱了皱眉。
　　顾辰泽，顾苒……姓氏一样，年纪也对得上。
　　不过就算他是顾苒亲哥哥又怎么样，顾苒失忆了，只认得自己。
　　想到这，秦烬心里有些得意。
　　于是在顾苒开口之前，他疏离地对顾辰泽道：“顾苒恐怕并不认识你。”
　　顾辰泽像是听了什么天方夜谭，皱眉：“怎么可能？”
　　秦烬刚要解释，一旁的顾苒脆生生开口：“爸爸，苒苒认得哥哥的呀！”
　　两个男人一齐错愕地看着顾苒。
　　秦烬脸色阴沉，内心震颤：怎么会这样？
　　顾辰泽在震惊后，怒火汹涌：“顾苒，你管他叫什么？”


第35章 当宝宝35天   稍等一下，去杀个人……
　　顾苒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么生气, 怂怂地往秦烬身后躲，小声说：“爸爸呀？”
　　顾辰泽指着秦烬，深呼吸一口气：“你看着他这张脸, 再和我说一遍？咱爸要是知道你乱认爸爸, 不得抽你！”
　　顾苒更懵了，嘀咕：“他不就是咱们爸爸吗。”
　　顾辰泽脸色铁青, 盯着顾苒，像是在考虑该从哪里下手打她两巴掌。
　　“你自己乱认也就算了, 还把我也安排上了？”
　　顾苒：“什么你啊我啊的……哥哥你好奇怪。”
　　顾辰泽见她还抓着秦烬的袖子不松, 凛冽地道：“你给我过来。”
　　顾苒：“不要！”
　　“你……”
　　“顾先生, ”秦烬挡在顾苒身前, 适时开口，“这件事你恐怕有些误会。”
　　虽然不知道顾苒为什么除了自己以外, 还认识其他的人，但是他不能坐视这人责备顾苒而不理，哪怕他是顾苒的亲哥哥。
　　顾辰泽平常性情柔和, 现在看秦烬不顺眼极了，冷冷地道：“什么误会？”
　　秦烬面容矜贵, 淡淡地答：“顾苒她在一次事故里伤到了头部, 智力退回了三岁, 且谁都不认识了。”
　　“那你是怎么回事？”
　　“她认定了我是她爸爸, 我也很诧异。”秦烬轻抬凤眸, 悠悠地说, “我以为这些事, 顾伯父已经告诉你了。”
　　这话就像是在说顾辰泽是个外人似的。亲妹妹出了事，他竟然才知道。
　　事实就是，顾辰泽心的确被他的话戳了一刀, 面白如纸，对秦烬更加不喜。
　　不过他显然更担心顾苒，心疼地说：“怎么会出这么严重的事故。”
　　秦烬思索了几秒，没把自己撞人的事告诉他。
　　得不到秦烬的回答，顾辰泽也没追问，而是愧疚地向顾苒解释：“我回国之前联系过你，但是你没有回复我，我以为你还在怨我……后面我又给爸爸打了电话，他也没和我说你的事，估计是怕我担心……”说着说着，男人的眼尾有些红，“早知你变成这样，我还开什么演奏会。”
　　顾辰泽的话，顾苒听不大懂。确定哥哥不生气了，顾苒怯怯地走到他面前，软软地说：“哥哥不难过了哦，苒苒好好的呢。”
　　他更加心疼，抬头问秦烬：“医生怎么说？她难道一辈子都是这样了吗？”
　　秦烬答：“只要不刺激到她，恢复的希望是很大的。所以你不要再和她生气了。”
　　妹妹得这么重，顾辰泽哄她都来不及，哪能责备她。
　　现在他都后悔了，刚刚不该那么大声和她说话的。
　　“苒苒，你要快点好起来。”
　　“嗯呐~”顾苒绕着顾辰泽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哥哥，你现在怎么长得这么高这么大了哇，我半天才确认出是你。”
　　顾辰泽想到顾苒现在的心智只有三岁，而她三岁的时候，自己才七岁，的确是个小孩子。
　　他又心疼又好笑地说：“苒苒，哥哥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顾苒一脸崇拜：“哥哥好厉害哇。”
　　“……”很多年没见到她这么纯净依赖的目光，顾辰泽有些苦涩，英俊的面庞越发柔软。
　　不远处的秦烬心里却烧起了一把火。
　　顾苒的亲近和喜欢，本来都是他一个人的。
　　这个顾辰泽真是碍眼，自己就不该带顾苒来看他的演奏会。
　　站了这么久，顾苒也累了，她自己跑去沙发上坐，两条小细腿闲不住地一荡一荡。
　　顾辰泽见状，爱怜地摇摇头。
　　他有太多事情迫切想要了解，顾苒心智年幼，他只能问秦烬。
　　这一次，他态度温和了很多。
　　“还不知道您贵姓？”
　　秦烬从容地走到顾苒身边坐下，长腿交叠：“免贵姓秦，单字烬。”
　　顾辰泽虽然老家是沪市的，但是他已经很多年没回去常住过了，不知道这位乃是沪市如日中天的新首富，只觉得他坐在顾苒身边很刺眼。
　　忍了忍，顾辰泽微笑道：“秦先生，我是顾辰泽，顾苒的亲哥哥。”
　　秦烬颔首，表示他了解。
　　“苒苒最近都和你在一起？”
　　“是，”秦烬瞥了顾苒一眼，小姑娘正把玩他修长的手指，“她执意要跟着我。”
　　毕竟把他错认成爸爸，顾辰泽对此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他又问：“苒苒的病有找其他医生看过吗？我知道国外有些很著名的脑科医生。”
　　秦烬眸子扫向顾辰泽，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威慑力十足。
　　“我当然请最好的专家为顾苒会诊过。”
　　顾辰泽沉默下来，看向顾苒。
　　仗着没人理她，她正举起秦烬的一只手，把自己的小手贴在上面，和他的手比大小。
　　因为心思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
　　比如顾辰泽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哇，爸爸的手怎么这么大。
　　不相处很长一段时候，两人是不会有这么亲密的姿态的。
　　顾辰泽又看向秦烬。男人无疑长得非常俊美，哪怕是放在颜值出众的艺术圈中，也能秒杀一大票人。
　　年龄二十五左右，身高腿长，气度尊贵。
　　身上的西装，皮鞋，腕表……无一不是高奢。
　　顾辰泽很快有了判断：这个男人非富即贵，很危险。
　　如果顾苒心智正常，顾辰泽虽然有些担心，但不会阻碍她和秦烬这种人交往。
　　毕竟她也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可是她现在心智只有三岁，往秦烬身边一坐，画风就是小白头在大灰狼身上撒欢，指不定大灰狼哪天心情不好，就把她给吃了。
　　这怎么行？
　　思及此，顾辰泽表情温和，语气却严肃地道：“多谢秦先生这段时间照顾舍妹，既然我了解了她的情况，接下来就让我来照顾她吧。”
　　秦烬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反手握住顾苒的手，游刃有余地道：“一开始顾伯父也坚决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结果，顾苒被他刺激得进了医院。虽然你是她哥哥，但我不能拿顾苒的安危开玩笑。你的提议，恕我不能答应。”
　　他看似平静，手心其实已经渗出了汗。
　　因为他知道，顾辰泽和顾成志不一样。顾苒认得顾辰泽，对他还很亲近，所以她会跟谁走，秦烬心里没底。
　　只希望他没赌错。
　　顾辰泽脸色白了一下，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这其中的关窍，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顾成志的性格他了解，不可能把亲闺女推给一个长相俊美、精力正旺的男人。
　　秦烬也没必要骗他，因为他找顾成志随便对对，就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顾辰泽陷入了两难中。他很想把顾苒带走，可不能不考虑她的身体。
　　他抿了抿唇，叫她：“苒苒。”
　　“肿么啦。”说话就说话，她还非把小脑瓜搭在秦烬胳膊上，给顾辰泽看得太阳穴突突跳。
　　妹妹很多年都没和他这么亲近过了，这个男人凭什么啊！
　　压下不满，顾辰泽柔声问：“以后要不要和哥哥一块生活？哥哥这次回国准备常住了。”
　　秦烬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把顾苒的手握得更紧，害得顾苒轻呼了一声。
　　他连忙松开了些，却还是虚拢着她的手指，深深地看着她，眼底藏着忐忑。
　　顾辰泽长得不错，风度翩翩，顾苒很喜欢他，会同意和他走吗？
　　秦烬就像是等待被宣判的刑犯，头发都略略发麻。
　　顾苒沉默的时候，顾辰泽同样很煎熬。
　　有暗潮在两个男人之间不断涌动，休息室里似乎更冷了。
　　顾苒看了看秦烬，又和顾辰泽对视，不解地说：“不应该是哥哥和爸爸还有苒苒一起生活吗？”
　　顾辰泽：“？”
　　秦烬缓缓笑了，昕长的身体慵懒地往后靠。
　　顾苒解释：“咱们是一家人，肯定在一起的呀！”
　　顾辰泽扯了扯嘴角，心说谁和这男的是一家人。
　　“哥哥……是成年人了，成年人都不和家里的人生活在一块的。”他扯了个很勉强的理由。
　　“嗷，那哥哥去外面住吧，苒苒是小孩子，得和爸爸一起！”
　　顾辰泽余光瞥到秦烬得意的神色，俊脸阴沉沉的。
　　这男的到底给我妹妹灌了什么药！
　　顾苒小小地叹了口气，挽留顾辰泽：“哥哥真的不能和我们一起吗？苒苒好想哥哥的。”
　　顾辰泽一愣，眼里情绪涌动。
　　有感动，有震惊，有怀念，还有歉疚。
　　顾苒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呀，他真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带走。
　　可是考虑到的情况，他只能把冲动压下。
　　他也叹了一口气，似乎认命了。
　　秦烬见状，稳操胜券地挑挑眉。
　　结果，顾辰泽竟然说：“好吧，那我和你们一块。”
　　秦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顾辰泽笑得像是一只狐狸：“秦先生那可还有空房间？我不挑，只要能摆下一张床，一架钢琴就行。”
　　秦烬咬了咬牙。倒是他小瞧了顾辰泽。
　　顾苒抢在秦烬前面回话：“爸爸家超！级！大！房间多的是，哥哥你就来吧！”
　　她都这么说了，秦烬还能说什么，皮笑肉不笑：“是，欢迎顾先生来住。”
　　顾辰泽点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苒目光又在他们身上扫了两个来回，腾地站起来，掐着腰，说：“嗨呀，都是一家人，你们怎么这么客气呀！哥哥！”
　　顾辰泽：“嗯？”
　　“你以后就叫他爸爸，别叫什么秦先生！”
　　“……”顾辰泽好看的脸一下子成了酱色。
　　秦烬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哈哈哈，不愧是“爸爸”的好闺女！
　　这声爸爸，当然是不可能叫的。
　　顾苒脑子坏了，顾辰泽又没坏。
　　但是因为这个小插曲，顾苒一路上特别不高兴，小嘴叭叭的：“哼，哥哥还说自己是成年人呢，成年人都这么叛逆的吗，连爸爸都不叫，亏爸爸对你这么好！”
　　秦烬今天把车后座让给了他们两个，自己坐在副驾驶上。
　　顾苒说完，他假装惆怅地道：“不用，他不想叫就不叫吧。”
　　顾辰泽的眼刀一下子扎过来，可惜车座太厚，根本扎不到秦烬身上。
　　顾苒果然被秦烬给带跑了：“爸爸你太善良了！不能这么纵容哥哥！他不听话，你要骂他！”
　　秦烬憋着笑：“嗯，好的。”
　　顾辰泽气得肝有点疼。他还有希望把傻妹妹抢回来吗？
　　车子一路驶进了秦烬在云城的庄园，得知这么一大片地都是秦烬一个人的，顾辰泽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下车后，他问顾苒：“秦先生是云城的商人？”
　　顾苒：“不是呀，我们是沪市人！”
　　“那你们怎么会在云城？”
　　“爸爸带苒苒来出差！”
　　也就是说……这男的最起码在云城和沪市都有产业，棘手。
　　“你们在云城准备呆多久？”
　　“不知道哇，爸爸说了算。”
　　顾辰泽犯了难。他在云城的演奏会结束了，很快要去别的城市，再回沪市，怎么也要大半个月以后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把顾苒带在身边呢？
　　秦烬不用猜，都知道他抱的是什么打算，冷冷地笑了一下。
　　看来，顾辰泽这一路还没被打击够啊。
　　“苒苒，到我这里来。”秦烬坐在沙发上，朝顾苒招手。
　　小姑娘马上不理顾辰泽，欢快地跑向了他。
　　“怎么啦爸爸！”
　　秦烬指着桌上的果盘：“这是今天新采摘的云城本地樱桃，你尝尝好不好吃。”
　　“好哇。”顾苒馋猫似的舔舔唇，蹲下来，拿了一个红彤彤的大樱桃，放进口中。
　　“唔，好甜，好好吃。”顾苒一脸享受，又拿了一个，自然地递到秦烬嘴边，“爸爸也吃。”
　　放在往常，秦烬有八成的可能是要拒绝她的。
　　可今天他非但没拒绝，张嘴前，还扫了顾辰泽一眼。
　　果不其然，顾辰泽的脸全黑了。
　　秦烬吃掉了顾苒亲手喂的樱桃，笑得舒心：“好吃，等回了沪市，我让人给你空运一些过来。”
　　顾苒：“嗯嗯！”
　　顾辰泽这个气啊。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呼……忍住，不能在顾苒面前发火。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地吃了一会儿，顾辰泽调整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来：“苒苒，哥哥对这里不熟悉，你能不能带我转转？”
　　顾苒：“好哇！”
　　秦烬：“……”
　　顾辰泽露出了胜利者一样的笑容，朝顾苒伸出手：“走。”
　　兄妹俩手拉手离开，留秦烬在沙发上一脸阴沉。
　　这栋房子不小，加上顾辰泽有意地拖延时间，顾苒带他逛了半小时才逛完。
　　期间，顾辰泽明里暗里问了顾苒不少问题。
　　比如她和秦烬在一块住多久了，两个人是同房还是分房，秦烬有没有对她做过脱衣服、洗澡以及触碰她等行为。
　　得知秦烬并没有触犯她，顾辰泽稍微松了一口气。
　　“哥哥，我偷偷告诉你，爸爸可小气了。”顾苒说话之前，还往楼下看了看，生怕秦烬听到似的。
　　“小气？是不是你有什么想要的，他不给你买？没事，你和哥哥说，哥哥给你买。”
　　“不是，”顾苒摇头，撇嘴，“是他总是不给我亲亲！我一亲他，他就躲！”
　　顾辰泽：“……”
　　“好不容易亲到了，他还说我，哼！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
　　顾辰泽脸上的阴云，叠了一层又一层，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要防着的不是秦烬，而是顾苒！
　　顾苒三岁的时候有这么天真软萌吗？天天缠着人要亲亲抱抱的？
　　印象中的小苒苒，粉妆玉砌如同年画娃娃，的确很粘人。
　　不过，就算是她占了秦烬便宜又怎样，秦烬，必死！
　　顾苒见上一秒还和自己说话的顾辰泽，下一秒就迈开步子往书房走，忙喊他：“哥哥，你干什么去呀？”
　　顾辰泽停下来，转头看她，笑容温和，语气却阴森森的：“稍等哥哥一下，哥哥去杀个人。”
　　*
　　有顾苒拦着，人当然是杀不成的。
　　见时间不早，两个男人还联手把顾苒哄回了房，让她睡觉。
　　只剩下他们二人后，所有虚与委蛇，都被撕碎，二人目光里皆是敌意。
　　顾辰泽坐下来，冷冷地说：“秦先生，苒苒现在离不开你，我不会强行把她带走。但是我还是会请国外的专家，来为她会诊，希望你到时候不要阻挠我。”
　　秦烬眉目冷峻：“你放心，我也希望她康复。”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顾苒心智只有三岁，身体却二十一了。就算是我们真正的父亲，面对这么大的女儿，都要避嫌，更何况是你。顾苒如果有什么过于亲密的行为，请你务必拒绝她。”
　　秦烬薄唇扯出一抹凉薄的弧度：“顾先生，我没你想的那么禽兽。”
　　顾辰泽深深的盯着他：“但愿如此。再有大半个月，我就能回到沪市，如果被我知道你对苒苒做了什么……我不会放过你。”
　　秦烬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首先，你想的那些都不会发生。其次，”他淡笑，“我想做什么，顾先生也阻止不了。”
　　四道目光在空间相碰，迸发出浓浓的□□味儿。
　　已经睡下的顾苒，并不知道两人的不欢而散。
　　第二天上午起床，秦烬和顾辰泽都没在家。
　　陆可乔在她吃过饭后来找她，问她“生日礼物”的后续。
　　顾苒开心地回答：“爸爸很喜欢我跳舞呢，还和我一起跳了两下，特别帅！”
　　陆可乔见过秦烬几次，这男人贵气逼人，像是一株高岭之花，怎么看都和嚣张桀骜的街舞擦不上边。
　　她只当顾苒是有“爸爸牌”滤镜，并不觉得秦烬会跳得多好。
　　“秦总喜欢就行，不枉费你准备了那么久。那咱们接下来开始今天的学习？”
　　“好呀好呀！等哥哥回来，我要给哥哥跳！”
　　“哥哥？”
　　“嗯！苒苒的哥哥也来啦！”
　　听她这口吻，大概是她亲哥哥。
　　陆可乔想象了一下亲哥哥和“假爸爸”碰面的场景，担忧地问：“你哥哥和秦总没打起来吧？”
　　顾苒思索了几秒，说：“打倒是没打起来，就是哥哥现在好叛逆哦，我让他叫爸爸，他也不叫，还说要杀了爸爸什么的。”
　　陆可乔：“噗。”你哥哥也太惨了吧哈哈哈哈。
　　顾辰泽今天比秦烬回来的早，他去找顾苒的时候，后者还没下课。
　　宽敞明亮的舞蹈教室里，放着动感的音乐，小姑娘正跟另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生学习跳舞。
　　两个人都跳得很漂亮，很有活力。
　　顾苒从镜子里看到顾辰泽，冲他灿烂一笑，跳完这一节，就蹦蹦跳跳地来找她。
　　顾辰泽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柔声问：“什么时候开始学习街舞的？”
　　顾苒仰着小脸儿，乖乖巧巧：“学了一个多月啦，是爸爸给苒苒交的学费~”
　　顾辰泽默默吐槽，真是三句话离不开那男的。
　　“那苒苒跳得开心吗？”
　　“超开心哒！爸爸也很喜欢看苒苒跳舞！”
　　顾辰泽：我快有爸爸PTSD了。
　　“喜欢就好好学吧，你基础那么好，应该很快就能捡起来了。”顾辰泽帮她擦完汗，揉了揉她的头。
　　“哥哥怎么也说我基础好呀，我明明不记得我学过街舞的。”
　　顾辰泽的目光一下子飘远，落到了十几年前。
　　苒苒那会儿也就三四岁，有天出门回来，兴冲冲地问他：“哥哥，你知道什么是街舞吗？”
　　他刚练完琴，正在给手指按摩，摇摇头：“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好~酷的舞蹈！哇，苒苒看到一个小哥哥，他这样——”
　　光说不算，小姑娘还示范起来，只见她弯下短胖的小身子，肉肉的胳膊撑在地上，脚从后面往上抬，似乎是想要做倒立的动作。
　　但是她手上力气不够，保持不了平衡，就换着脚往上举，头顶的小辫子一颤一颤的：“他头贴在地上，一直转圈圈！”
　　努力“示范”完，顾苒站起来，小手举起，一蹦一蹦：“苒苒好喜欢，苒苒也想学！”
　　“哥哥？”耳畔的话音，将他从回忆里唤醒。
　　他凝视着顾苒，不由感慨。就算是过了很多年，就算是心智变成了三岁，就算是失去了记忆，她所炽爱的，从来都没变过。
　　顾苒俏生生站在他面前，问他：“哥哥你在想什么呀，怎么不回答苒苒？”
　　“没什么。”
　　午后阳光从玻璃外照进来，青年的面庞斯文又温暖。这一次，他说出了和十几年前截然相反的话，“哥哥相信，苒苒会跳得很好的。”


第36章 当宝宝36天   传说中的首富夫人？……
　　晚上秦烬回到家, 第一件事是去找顾苒。
　　小姑娘穿着软软蓬蓬的粉裙子，头上戴了可可爱爱的女仆发卡，正在卧室玩玩具。
　　“苒苒, 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 顾苒惊喜地转过头，向他跑来：“爸爸！”
　　秦烬顺势接住她, 笑着问：“苒苒今天都做了什么？”
　　“吃饭饭，学舞蹈, 和哥哥一起看电视！”
　　听到后面, 秦烬笑意收敛, 淡淡地问：“你哥哥什么时候到家的？”
　　“下午就到啦！”
　　呵, 还挺早。
　　正要和顾苒继续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他转头锐利地看去。
　　来人是穿着家居服的顾辰泽。
　　见他们抱在一块，顾辰泽黑着脸道：“说话就说话，有必要靠这么近吗。”
　　秦烬没动, 顾苒抱着他的腰，理直气壮地说：“苒苒就是喜欢和爸爸贴贴~”
　　顾辰泽的脸更黑了。
　　不想他气出个好歹来, 把顾苒吓到, 秦烬慢慢推开了身上的姑娘。
　　“饿不饿？去吃饭吧。”
　　“饿啦！”
　　顾苒自然地牵起秦烬的手, 这一幕落在顾辰泽眼中, 很是刺眼。
　　不过秦烬却很愉悦, 走路都容光焕发。
　　没想到, 经过顾辰泽身边时, 顾苒另外一只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两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把娇小可爱的她夹在中间, 成了个V字。
　　秦烬和顾辰泽：“……”
　　顾苒还一脸无辜，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问：“爸爸，哥哥，怎么不走啦？去吃饭饭啦！”
　　秦烬无奈地抿唇，心说你还挺一碗水端平的。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被顾苒扯着往楼下走，一个比一个不情愿。
　　好在楼梯够宽，不然三个人并排还走不下。
　　到了餐厅，苒苒小公主又让他们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样貌上平风秋色的两个男人，仿佛她的骑士。
　　秦烬收回浅淡的目光，让人传菜。
　　顾辰泽姿态亲近地帮顾苒摆好了餐具，问：“没有海鲜吧，她有严重的海鲜过敏。”
　　秦烬瞥了他一眼，语气自然：“我当然知道。”
　　你以为这就能秀到我？天真。
　　顾辰泽：“那就好。”
　　秦烬收回目光，帮顾苒把餐布打开。顾辰泽就去帮顾苒倒饮料。
　　餐桌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苒苒呢？她不仅没有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敌意，还因为爸爸和哥哥都在，开心地干了两碗饭。
　　饭后，秦烬有心带顾苒出去走走，结果顾辰泽笑着问：“苒苒，要不要看哥哥练琴？”
　　顾苒来了兴致，举起手手：“要！”
　　“走。”就这么当着秦烬的面，把顾苒给领走了！
　　秦烬心情烦躁，捏紧了拳头。
　　顾辰泽的斯坦威已经搬到了别墅，就摆在他现在的房间里。
　　房间只住了一晚，摆设干净，被子叠得很整齐。
　　窗户开了一扇，夜晚的风偷偷溜进来，拂动白色的窗纱。
　　顾辰泽先走去琴凳上坐下，但他没着急弹琴，而是朝着顾苒勾了勾手：“要不要和哥哥四手联弹？”
　　顾苒愣了一下：“苒苒不会呀。”
　　“你会弹琴，”顾辰泽声音清透笃定，“而且弹得很好。”
　　她三四岁那会儿，随便弹弹都比当时的他好。
　　“是吗。”顾苒一脸疑惑。
　　在顾辰泽的注视下，她有点跃跃欲试。
　　和哥哥一起弹琴，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于是她慢慢走过来，也坐在了长形琴凳上。
　　顾辰泽骨节分明的手掀开琴盖，然后笑着对顾苒做了一个“你先请”的手势。
　　顾苒在他的鼓励下，一只手悬琴键上，慢慢摁下了几个琴键。
　　清悦的钢琴声传进耳畔，旋律是熟悉的小星星。
　　顾辰泽望着顾苒，一瞬间，情绪涌动。
　　他启唇，声线微微颤抖：“当年咱们合作的第一首曲子，就是小星星。”
　　顾苒显然不记得了，软软地笑起来：“是吗。这首曲子好好听呀，哥哥。”
　　“是很好听。”顾辰泽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泛红的眼角，有些狼狈地低下头，也抬起了手。
　　很快，小星星的旋律，被他补全。
　　叮叮叮叮叮叮咚，漫天都是小星星。
　　秦烬循着琴声找上来的时候，从敞开的房门外，看到的便是享誉全国的杰出钢琴家和天才小提琴手并排坐在一块，一起弹奏小星星的画面。
　　对他们两个来说，弹这么简单的曲子，可能有些暴殄天物。
　　但是他们弹得很开心。
　　尤其是顾苒，身体随着旋律晃啊晃，细白的指头欢快地落在琴键上，转头看向顾辰泽，笑容璀璨，眼里洒满天空中盛放的烟火。
　　顾辰泽笑得比她含蓄很多，但是眼角眉梢，皆是暖意。
　　他们像是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音乐如同细密的洋流，包裹着他们。
　　站在门口的秦烬，才是那个真真正正的外人。
　　看了半分钟，秦烬转身下了楼。
　　在他走后，顾辰泽瞥了门口一眼，露出个胜利的浅笑。
　　夜深后，顾苒回房休息，顾辰泽关上门，拿手机拨了一个越洋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来，偏中性的女声透着几缕冷厉：“辰泽，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苒苒在国内出事了。”
　　“怎么回事？”女声明显紧张了一下。
　　“因事故伤到了脑子，现在智力退回了三岁，除了我，谁都不认识了。”
　　“这么严重？医生怎么说？顾成志也是的，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告诉我。”
　　顾辰泽简单交代了顾苒的情况后，问：“您回来吗？”
　　“我……巡演进行到最关键的阶段，暂时走不开。”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我会尽快回去。”
　　“嗯，知道了，妈妈。”
　　……
　　第二天，顾辰泽就和秦烬、顾苒道了别，并和她约好在沪市见面。
　　顾苒依依不舍地送他出门：“哥哥要早点回来哦。”
　　顾辰泽柔和地拍拍她的头：“好。”
　　随即看向秦烬，表情严肃下来：“请你照顾好我妹妹。”
　　秦烬颔首，语气认真：“我会的。”
　　顾辰泽离开后，小姑娘唉声叹气。
　　秦烬怪不是滋味地问：“这么舍不得他？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苒苒就是不想和哥哥分开嘛。”她噘了噘小嘴。
　　秦烬口是心非：“那趁他还没走远，我给你送过去，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和他一块？”
　　顾苒认真地思考起来。
　　秦烬心里蹭蹭往外冒火。她还真想和顾辰泽一块？
　　不过也是，人家是她亲哥哥，自己不过是个假爸爸。
　　半分钟后，小姑娘软软地朝他张开手，满是依赖地说：“苒苒要和爸爸一块。”
　　刺啦，就像是一桶清凉的水浇下，他所有的不满都熄灭了。
　　男人嘴角止不住地上翘，唇形优美：“哦。”
　　顾苒并不知道他的心境经历了怎样一番变化，傻乎乎地跟着他笑。
　　这一次，秦烬主动上前，牵起顾苒的手，愉悦地问：“苒苒今天还想弹琴吗？”不善自夸的他，清咳了一声，“四手联弹，我也会。”
　　顾苒：“好呀好呀。”
　　秦烬捏了捏她的手，忍俊不禁。
　　*
　　两人没在云城停留太久，也动身去了其他城市。
　　好在秦烬在哪都有房产，他去工作的时候，顾苒不愁吃住，也不愁人陪。
　　和往次一样，总有人设宴想邀请秦烬。
　　以前秦烬可能会去，现在想到家里还有个等他回去的小公主，他通通都给推了。
　　合作伙伴们嘴上不说，心里却冒出诸多猜测。
　　有人打听到秦烬带了个年轻女孩子来出差，和熟悉的人一通气，大家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沪市说不定要有首富夫人了哦。
　　就是不知道这位首富夫人到底长什么样，秦烬把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传闻他有个微信号的头像是两人的合照，奈何他们没有那个号的好友。
　　顾苒根本不知道，她跟秦烬走到哪里，哪里就留下了她的传说。
　　半个月后，两个人回到沪市，温度已经升得很高。
　　这种温度下，寻常人做什么都恹恹的，顾苒不一样。
　　她从上车开始，就兴奋地和秦烬说：“爸爸，苒苒给大家买的礼物都带了咩？”
　　秦烬已经第五次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半点都没有不耐烦：“带了，就在后备箱里。你下午要去找他们？”
　　今天刚好是周六，学校放假。
　　“嗯嗯！”快一个月没见，她都想死林诺诺简言西他们了。
　　秦烬冷峻的眸子向车窗外看了一眼，说：“晚一点吧，下午太阳太毒辣了。”
　　顾苒：“好吧。”
　　回到琼山别墅，刘叔笑着迎上来：“先生，小姐，你们回来啦。”
　　秦烬点点头，顾苒灿灿地说：“嗯！刘爷爷，苒苒给你带了礼物！”
　　刘叔受宠若惊：“哎呦，小姐不用这么破费的，我什么都不缺。”
　　话是这样说，收到顾苒送他的颈椎按摩仪时，还是高兴得不得了。
　　“哈哈哈，小姐有心了，谢谢。”
　　“不客气！”顾苒在别墅跑上跑下，给其他人分礼物。
　　哪怕是不在别墅住的园丁和厨师，都收到了她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秦烬不忙的时候，亲自去陪顾苒挑的。
　　见她高兴，男人脸上也浮起浅笑。
　　傍晚吃过饭，顾苒带着秦烬，秦烬带着礼物，去找她的那些小伙伴。
　　她先去的是林诺诺家，小姐妹亲亲热热地抱了半天；然后她带着林诺诺去找顾啸卓，没想到小胖子孟晓宇也在顾啸卓家，两个人正在打游戏。
　　见到顾苒，顾啸卓马上放下游戏手柄，不满地说：“笨蛋姐姐，你怎么一出门就那么久。”
　　顾苒：“苒苒才不是笨蛋呢，黑小子！”
　　顾啸卓做鬼脸：“略。”
　　“哼，你再这样，苒苒不给你礼物了！”
　　“礼物？什么礼物？”顾啸卓来了兴趣。
　　在他的追问下，顾苒拿出了两个限量版奥特曼模型出来，递给他们：“喏。”
　　“哈，我才不喜欢这个。”话是这样讲，抱住奥特曼就不撒手了。
　　孟晓宇收到礼物，特别意外。
　　“我也有吗？”他和顾苒之前还闹过矛盾。
　　“当然啦，你们都是苒苒的朋友嘛！”
　　顾成志和桑巧晴也在家里，不过没到顾苒身边来，而是和秦烬说着话。
　　女儿被照顾得这么好，顾成志看秦烬也没那么不顺眼了，但是拉不下脸来表达感谢。
　　秦烬假装没看出他的别扭，低声说：“苒苒也给你们二位带了礼物。”
　　顾成志瞪大眼睛：“真的吗？”
　　秦烬点头后，他哈哈笑起来：“我就知道我闺女惦记着我。”
　　桑巧晴也挺意外的，毕竟顾苒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和她不怎么亲近。
　　过了一会儿，顾苒拿着两个礼物过来，递到了顾成志和桑巧晴的手上。
　　仗着秦烬在，她颇有底气地对顾成志说：“坏爷爷，以后不可以抓小孩了哦。”
　　顾成志捧着礼物，僵了。
　　什么抓小孩！谁抓小孩了！他想照顾自己闺女还不行？
　　桑巧晴：“噗。”
　　被顾成志恼羞成怒地看了一眼，她努力憋着笑。
　　但是……对不起，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
　　顾苒没在这留太久，她还有礼物没送出去呢。
　　一份是给谢离舟小哥哥，一份是给简言西的。
　　今天她想和小伙伴多玩一会儿，所以她打算只把简言西的送了，谢离舟的明天送。
　　“坏爷爷，桑阿姨，苒苒走了哦。”她乖巧地和两人摆摆手。
　　桑巧晴一脸柔和：“嗯，路上慢点。”
　　顾成志却想到了什么，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苒苒，你妈妈快回来了。”
　　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反应不一。
　　比如桑巧晴怔了怔，转身就走了。
　　秦烬想着这是他们的家事，也准备回应一下。
　　结果他刚迈了一步，就听顾苒脆生生地道：“苒苒没有妈妈。”
　　顾成志皱眉：“别胡说。”
　　顾苒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急吼吼地道：“不管，苒苒就是没有！”
　　怕她再昏过去，顾成志揉揉眉心：“好好，没有就没有。”
　　秦烬折身回来，握住了顾苒的胳膊，保护意味明显。
　　“我们还要去简家，先走了。”
　　顾成志目送顾苒带上一群小伙伴，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里。
　　别墅空荡，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
　　去简家的路上，顾苒像是完全不记得顾成志说了什么一样，兴奋地和小伙伴们分享她这一个月以来的见闻。
　　大家家庭条件都不错，出去玩的机会很多，不过像林诺诺这种只有四岁的小娃娃，再多能去几个地方。
　　所以她一脸羡慕的听着，不时“哇”两声。
　　顾啸卓和孟晓宇也很来劲儿地接着话，越说声音越大。
　　秦烬走在他们身后，只觉得耳朵被吵得疼。
　　一个顾苒杀伤力就够大的了，这些个小孩子凑到一块，真是灾难。
　　“灾难们”很快来到了简家。
　　因为秦烬提前通知过，简言西早早就在客厅里面等着了。
　　刚碰面，顾苒就热情地喊：“简言西！”
　　粉妆玉砌的小男孩笑着回应：“苒苒姐姐。”
　　林诺诺和其他两个孩子也跑过去：“简言西我们来找你玩啦！”
　　好在简家客厅大，塞了这么多孩子也不见挤。
　　顾苒趁着大家说话的时候，心虚地往的厨房的方向探了探脑袋。
　　很好，已经看不出被火烧过的痕迹了。
　　秦烬注意到顾苒的模样，勾唇笑了笑，问简言西：“你爸爸妈妈不在吗？”
　　简言西摇摇头：“爸爸妈妈出去过二人世界啦，让我一个人在家。”
　　秦烬：……这么心酸的吗。
　　包括顾苒在内的其他小孩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簇拥着简言西去拆礼物。
　　简言西收到的是汽车模型，特别炫酷，他很喜欢。
　　抱着礼物，看着来到琼山以后交到的新朋友们，简言西开心地说：“谢谢苒苒姐姐。”
　　“不用谢！”顾苒挥挥手，“反正是爸爸花的钱。”
　　几个孩子齐齐看向秦烬，不知道是谁，先噗嗤笑了一声。
　　秦烬板着脸，心想他就不该来。
　　送了礼物，大家没着急离开。
　　林诺诺问：“简言西，你之前不是和爸爸妈妈去拍全家福了吗，照片洗出来了吗？”
　　“洗出来了，我拿给你们看。”
　　小男孩站起来，走向了主卧，不一会儿捧着相框出来。
　　和他相比，二十多厘米长的相框不算小，大家忙热心地去接他，怕他摔了。
　　等他坐在沙发上，几个孩子围在他身边，低头看他手上的照片。
　　“哇，你妈妈好漂亮呀！”林诺诺眼睛亮亮地说。
　　孟晓宇：“我在电视上见过这个姐姐！我奶奶天天追她演的电视剧！”
　　顾啸卓也很震惊：“你妈妈是明星呀？”
　　简言西腼腆地笑：“嗯。”
　　照片里，两位大人站着，简言西被简拓抱在怀中。
　　楚诗穿了一袭红裙，纤腰细腿，肤白貌美；
　　简言西穿着黑色小西装，打着银色的领结，就是小王子本子；
　　而高大挺拔的简拓，穿的是深绿色的挺括军装，左右肩章上各有一株金色的松枝和一颗金色的星星。
　　一家三口均对着镜头笑，很是甜蜜幸福的样子。
　　顾苒指着简拓问简言西：“你爸爸穿的这是制服吗，好帅气呀。”
　　顾啸卓抢在简言西前面说：“笨蛋姐姐，这是军装，只有军人才能穿的！”
　　“哇，”顾苒捧着脸，“真的好好看。”
　　爸爸妈妈被人夸奖，简言西更高兴了。
　　他自豪地和大家说：“妈妈和我讲，爸爸是很厉害的人，是大英雄。他虽然不常回家，但是一直在守护着我们。”
　　几个孩子听不大懂，却很认同他的话：“有这样一个爸爸真好。”
　　“简言西，你好幸福啊。”
　　漂亮的小男孩，捧着相框笑。
　　孟晓宇凑上来问：“那你爸爸是不是打架特别厉害，会那个叫什么，军拳来着？”
　　简言西：“好像是吧，爸爸年年都拿奖。”
　　“牛逼！”七岁的小胖子看简言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顾啸卓推了孟晓宇一把：“人家那叫军体拳。”
　　“啊。”
　　顾苒也挺好奇的，问简言西：“我在电视上总看到军人敬礼，你爸爸教过你敬礼吗？”
　　“当然教过啦。”简言西放下相框，站在地上，挺胸抬头，颇有力度地举起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顾苒见状，也站在他身边，跟他学起来。
　　其他孩子不甘落后，一字排开，齐齐敬礼。
　　坐在他们对面的秦烬：这场面还挺壮观。
　　顾苒保持敬礼的姿势不变，严肃地问：“爸爸，你看我们谁敬得比较标准。”
　　话音落下，几个孩子的腰挺得更直了，明显都想得到秦烬的肯定。
　　在秦烬看来，大家都挺标准的，于是说：“都很好。”
　　顾苒：“选个最好的。”
　　秦烬失笑，没什么负担地说：“那苒苒最好。”
　　其他几个孩子不乐意了：“我们也很好！”
　　“对呀对呀！”
　　“秦叔叔偏心！”
　　他们争执的时候，秦烬还拿出手机，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给了他们的家长。
　　简拓最先回复：【几个孩子礼敬得不错啊。】
　　陈雅：【哈哈，宝贝们真棒。】
　　顾成志：【看到你这个头像就碍眼。】
　　秦烬笑了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收起手机。
　　几个孩子已经没再敬礼了，刚刚还和和美美的几个人，这会儿争得不可开交。
　　简言西作为军人之后，寸步不让：“我最好！”
　　顾啸卓：“明明我好。”
　　孟晓宇：“诺诺妹妹，你说是不是我最好。”
　　顾苒最大声：“不管，爸爸说了是苒苒！”
　　林诺诺：“秦叔叔说的不能算！”
　　其他人：“对！”
　　半天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孟晓宇站出来，大声道：“这样吧，咱们在亲子活动上再比一场！”
　　除了顾苒之外的其他人：“好！”
　　顾苒一脸懵逼：“什么亲子活动？”
　　“对，笨蛋姐姐不在，所以她不知道。”顾啸卓和她解释，“琼山物业要组织一个亲子晚会，每家可以派出代表，表演节目，据说奖品很丰厚！”
　　“哇！”顾苒来了兴趣。
　　秦烬心里冒出了不好的预感，低声说：“苒苒，这个活动咱们就不参加了吧……”
　　和他一块响起的是顾苒兴冲冲的声音：“苒苒要参加！”
　　听到他的话，顾苒皱眉问：“为什么呀？”
　　秦烬心说，还能是为什么，咱们不是真正的父女啊。
　　“咱们两个没有参赛资格，大概。”
　　顾苒豪气地抱着胳膊，哼了一声：“那还不简单！”
　　秦烬：“？”
　　“爸爸你把整个琼山买下来不就行了！到时候，谁敢不让苒苒参赛？”
　　“……”
　　虽然我是真的能买的下来但是你能不能别这么理直气壮的？


第37章 当宝宝37天   “苒苒要嫁给他！”……
　　“都来参加！”孟晓宇信心十足地说, “反正你们都不会有我和奶奶表演的节目好！”
　　林诺诺一脸好奇：“你们要表演什么啊？”
　　孟晓宇：“这是我们的杀手锏，不能随便说，但诺诺妹妹你要是求求我, 我可以悄悄告诉你。”
　　不等林诺诺开口, 简言西道：“我们不想听。”
　　林诺诺被他带跑：“对！”
　　小胖子顿时一脸受伤。
　　顾啸卓暗暗看了秦烬一眼，对顾苒说：“笨蛋姐姐, 这个活动你应该和我组队呀，咱们才是亲人, 干嘛要和他在一块。”他都把你撞成傻子了, 你还管人家叫爸爸。
　　顾苒偏开头：“我才不要和你组队呢。”
　　“我都没嫌弃你, 你还嫌弃我？行, 到时候输了可别找我哭！”
　　“爸爸宇宙无敌超级第一厉害！我们不会输！”
　　简言西：“我爸爸才是第一厉害。”
　　孟晓宇：“不对，是我奶奶！”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争论了起来, 秦烬完全没找到插嘴的机会，只觉得头嗡嗡疼。
　　他宁愿回去再处理三个小时的工作，也不想陪这些孩子们三十分钟。
　　刚刚还和和美美一起看照片呢, 现在怎么都要打起来了。
　　最后还是顾苒站出来：“这么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咱们就以比赛结果为准吧！”
　　顾啸卓：“怎么说？”
　　“谁拿了第一, 谁以后就是琼山的老大！”
　　秦烬看着顾苒, 表情一言难尽。
　　顾苒这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仿佛琼山已经是她的。
　　而且, 除了这些小孩子, 谁认这个“老大”啊。
　　正在心里吐槽, 其他几个孩子踊跃道：“好！”
　　“就这么定了！”
　　“我要是赢了, 你们以后都管我叫哥！”
　　秦烬：……没眼看了。
　　陆续有其他家长过来把孩子接走，顾苒和简言西告别后，也牵着秦烬的手, 踏上了回家的路。
　　盛夏的夜晚有蝉鸣，皎洁的圆月高悬于空中。
　　顾苒蹦蹦跳跳地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来，和秦烬撒娇：“爸爸，苒苒走不动了。”
　　秦烬一个字都不信，笑了笑：“之前逛街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体力这么差？”
　　顾苒就是不想走了，靠在他身上恨不得打滚：“呜呜呜，真的走不动了嘛。”
　　秦烬凤眼里盛着夜色与她，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到，说：“哦，那我让司机来接你。”
　　“哎呀！”她爱娇地跺跺脚，总算是直说了，“苒苒想要爸爸背！”
　　秦烬与她对视几秒，在她纯净的眸子中败下阵来。
　　“真拿你没办法。”他摇摇头，走到顾苒身前，半蹲下来，手向后伸，“来。”
　　顾苒看着他宽阔的后背，笑得比花儿还甜。
　　“来喽！”说完，她就满心欢喜地扑到了男人背上。
　　他下盘很稳，托着她的腿，把她背起来，迈开长腿，稳当当地向前走。
　　顾苒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开心地摇头晃脑。
　　“这么高兴？”秦烬笑着问。
　　“嗯！爸爸你看，苒苒像不像骑大马？”
　　“……别闹。”
　　“驾！”
　　秦烬语气宠溺：“你这丫头。”
　　男人背着她，不徐不缓地走回了家。
　　路上顾苒一个人也能说得来劲儿，后面还哼起喜羊羊美羊羊来。
　　等秦烬把她放下后，顾苒踮起脚，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谢谢爸爸。”
　　秦烬揉揉她的头，笑得温柔。
　　今天还有一份礼物没送出去，两人约好明天一起去送。
　　谁知第二天秦烬去上班后，谢离舟竟然带着小提琴来找顾苒了。
　　许久不见，顾苒格外热情：“小哥哥，你的曲子写的怎么样了呀？”
　　谢离舟优雅地坐下来，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精心计算过，灰蓝色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她：“写了一多半，你要听听吗？”
　　“好呀好呀。”顾苒真心实意地说，“我很喜欢听小哥哥拉琴。”
　　谢离舟一怔，笑容灿烂了两分：“谢谢。”
　　他取出小提琴，站在秦家的客厅里，奏响乐章。
　　琴声流淌进耳畔，优美动人，连心灵都被荡涤。
　　几分钟后，他停下来，微笑着说：“暂时只有这么多。”
　　“好听好听，”顾苒啪啪鼓掌，“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谢离舟邀请她，“不如你拉一遍试试？”
　　顾苒有些动心，又有点排斥，便没出声。
　　看出她的纠结，谢离舟模样恳切：“苒苒，帮帮我吧？”
　　“好吧。”看在小哥哥这么帅的份儿上，她就尝试一下。
　　她去楼上拿了琴，两人一起拉了起来，中途停下几次，谢离舟会让她说说自己的想法，问她想怎么拉。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刘叔远远地看了几次，见他们这么专注，也没来打扰。
　　“多谢你，我今天有了很多的灵感。”谢离舟朝她伸出手。
　　顾苒试探地把手递过去，和他握了一下：“不用谢哇。”
　　“对了，你知道琼山要举行亲子活动了吗？”
　　“知道哒。”
　　“我的亲人都没在国内，要不咱们组个队？家庭和家庭之间是可以合作的。到时候咱们一起拉小提琴。”
　　谢离舟说话时，漂亮的瞳孔始终注视顾苒，这让他看起来特别真诚。
　　顾苒知道他小提琴拉得特别动听，要是和他一块组队，她稳赢。
　　但她还是拒绝了谢离舟：“不啦小哥哥，我想和爸爸一起跳街舞。”
　　谢离舟的眸子沉了下去，笑容却丝毫不减：“这样啊，如果你改变想法了，随时联系我。”
　　“嗯呐。”
　　“以后我还可以过来和你一起练琴吗？”
　　“当然可以啦！苒苒还想听小哥哥的新曲子呢。”
　　“好。”
　　*
　　晚饭后，秦烬问顾苒要不要出门去找谢离舟，才知道这男生今天来过了，还和顾苒一起拉了半天的小提琴。
　　趁他不在，跑来接近苒苒？这小子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等下得告诉刘叔，再有这种情况，随时向他汇报。
　　不用出门，顾苒凑到秦烬面前，笑盈盈地问：“爸爸，咱们在亲子活动上跳街舞好不好？”
　　秦烬抬眸，瞳色被黑暗侵蚀，似不见底的深海。
　　顾苒莫名有点怂：“爸爸？”
　　一旁的刘叔心咯噔一声，劝顾苒：“苒苒小姐，先生的身份不适合登台表演，你换个人搭档吧。今天来找你拉琴的那个小男生不就挺好？”
　　秦烬皱眉：“什么小男生？”
　　刘叔就把谢离舟想和顾苒一起表演小提琴的事说了一遍。
　　秦烬冷冷一笑。这段时间他调查过了，此谢离舟，就是那个著名的小提琴家谢离舟。
　　他放着维也纳演奏会不举办，拉着苒苒去参加小区的亲子活动？怎么看都没安好心。
　　“你们俩不能一起。”秦烬淡淡地说。
　　顾苒：“我也没说要和他一块啊。爸爸你真的不和苒苒跳街舞？”
　　秦烬捻了捻手指，声音听不出喜怒：“嗯。”
　　“唉，好叭。”顾苒愁眉苦脸地拿出手机，“我给哥哥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哥哥，应该就是顾辰泽了。
　　秦烬：“你要和他一起跳舞？”语气里带着他察觉不到的妒意。
　　顾苒摇头：“哥哥笨笨的，不会跳舞。让哥哥弹钢琴，苒苒拉小提琴。”
　　眼看她都要把电话拨出去，秦烬摁住了她的手。
　　她疑惑地看向他。
　　“你们不能一起表演。”秦烬嗓音有些发紧。
　　“那苒苒还怎么得第一啦！”说了是亲子活动，不能一个人表演的！
　　秦烬陷入了强烈的抉择中。不管是谢离舟还是顾辰泽，和顾苒组队，肯定得一起练习。
　　尤其是顾辰泽，说不定还会借此机会，把顾苒带离他的身边。
　　想到这，强烈的抵触浮上心头。
　　刘叔见状，上前对顾苒道：“小姐，先生真的不跳舞，不然让他和你一块演奏？他钢琴弹得也很好的。”
　　“不，苒苒觉得爸爸跳舞更帅。”
　　“你听话，别勉强先生……”刘叔生怕秦烬把顾苒丢出去，一句话说的胆战心惊。
　　谁知，秦烬闭眼复又睁开，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顾苒：“我和你一起表演，你就不找别人了？”
　　“是呀！”
　　“好，那我答应你了。”
　　顾苒喜笑颜开：“耶耶~爸爸最好啦！”
　　刘叔愣在原地，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先生把三楼的房间封死，再也没有跳过舞。
　　现在竟然为了顾苒破例？
　　小姑娘不知刘叔心里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缠着秦烬问：“咱们跳哪个舞种呢？”
　　男人随意地道：“你定吧。”
　　“什么时候练舞呀？”
　　“早上我锻炼的时间可以拿来练习，”秦烬怀疑地问，“你起得来吗？”
　　顾苒拍拍心口：“当然！”
　　秦烬没反驳。反正她起不来的话，就不用练了。
　　第二天他去上班后，顾苒拉着陆可乔问编舞的事。
　　陆可乔担心地说：“编舞交给我就行，问题是一周多以后就要登台了，秦总能练好吗？”一个没有基础的人，如果天赋还差，一周的时间，怕是都学不完动作。
　　顾苒也不确定：“应该能？”
　　“要不我编个简单点的吧。”
　　“可是苒苒想拿第一……”
　　“你要考虑到秦总的能力啊，太难的他跳不下来的。”
　　“好吧。”
　　陆可乔递来一个平板电脑：“咱们一起看看视频，找找你喜欢的风格。”
　　“好~”
　　两人打开视频网站，搜索街舞，跳出很多页相关视频。
　　点开看了几个，顾苒的眉心一直锁着，显然都不喜欢。
　　直到她看到一场比赛的录像。这应该是好几年前拍的视频了，画质不太清晰。
　　视频里跳舞的男生戴着口罩，看不清眉眼，眼神却张扬锐利。
　　他一开始就是连串漂亮的机械动作，肌肉张弛有度，律动自如，瞬间抓住了顾苒的眼球。
　　她捧着平板，一眨不眨地盯着视频里面的男生，感叹：“好好看……”
　　陆可乔也看过来，一脸了然：“这不是Fire大神的夺冠视频吗。”
　　“Fire……”
　　顾苒随意应着，目光始终缠绕在男生身上。
　　随着舞蹈难度的加大，视频里欢呼声也越来越激烈，所有人都在为他疯狂。
　　顾苒只觉得他每个动作都像是凿在她心上，令她血液加速，灵魂都为之战栗。
　　怎么会有人能把街舞跳得这样好看？明明穿着宽松的衣服，可是肢体的律动，就像是海浪，层层打来。
　　不羁且理性，热烈又野性。
　　就算不是炫技的段落，也被他跳得格外肆意，毫无忌惮地收割着人们的目光。
　　这样一位为舞台而生的宠儿，一切华丽的辞藻都显得平庸。
　　等视频结束，顾苒迫不及待就放了第二遍。
　　“姐姐，这是什么时候的视频啊？”
　　陆可乔笑笑，说：“这是八年前，Red Boll世界街舞大赛上，年仅十八岁的Fire大神过五关斩六将，先代表咱们国家进入了十六强，然后在纽约，拿下了冠军的视频。这可是这么多年，唯一在这个比赛上夺冠的华人，而且他还破了最小年龄记录。可惜……”
　　说到这，陆可乔由兴奋转为遗憾，“在那之后，他就退出街舞圈了。”
　　顾苒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呀！他跳得明明这么好！”
　　这段时间的学习，让她知道街舞有很多很多比赛。像Red Boll街舞大赛，就是含金量超高的一个。
　　如果这个男生继续跳下去，说不定能横扫所有国际大赛呢！
　　陆可乔叹气：“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退圈。到现在，还有很多人把他当成偶像，盼望他能回来。”
　　“呜呜。”顾苒也很难过。
　　“大概人各有志吧。我之前和你提到的那位学姐，后来也退圈了，听说是去学习乐器了？希望她在不同的道路上，也能遇到不同的风景。”
　　顾苒垂头，继续看视频里的男生。
　　此刻，他正好面对镜头的方向，黑发，长腿，眸子里满是意气风发。
　　顾苒手快过了脑子，摁下暂停。
　　“这个人……”她不确定地说，“好像我爸爸。”
　　“秦总？”陆可乔说完就笑了，“怎么可能。”
　　他那一身气质，和街舞完全不擦边好吗。
　　被她这样一说，顾苒也不确定起来。
　　重新播放起视频，她如痴如醉地看了几遍，举着平板，下定决心和陆可乔说：“我想跳这样的舞！”
　　“行，我帮你编个简单的。”
　　她编舞需要安静的环境，待她离开，顾苒搜索起了Fire。
　　奈何跳出来的新闻都是八年前的了，鲜少有配图，就算是出镜，也是个模糊的背影。
　　关于他的个人信息，一概查不到。
　　如今信息更迭太快，一个退圈八年的人，就像盛放后又归于灰烬的烟花，已然被全世界遗忘。
　　顾苒一遍遍看着那个他夺冠的视频，这样，就可以把他镌刻在心里久一点。
　　秦烬回来时，没听到熟悉的灰太狼“我一定会回来的”台词，而是听到一阵动感的音乐。
　　他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铅云由双眼而起，覆盖俊冷的面颊。
　　“爸爸你看！”顾苒已经发现了他，举着平板跑过来。
　　秦烬瞥了一眼屏幕，淡淡地问：“怎么了。”
　　“这个小哥哥好帅！”她指着屏幕里的人说。
　　“嗯。”
　　“等苒苒长大，苒苒要嫁给他！”
　　“？？？”
　　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秦烬扯了扯嘴角：“嫁什么嫁，要学的舞蹈编好了吗？”
　　顾苒放下平板：“应该快了叭！”
　　陆可乔确实没辜负她的信任，两天后，就带来了一支完整的舞蹈。
　　因为秦烬把练舞时间安排在了早上，陆可乔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舞蹈教室里，她面对秦烬还有点紧张：“这支舞分为四个部分，我先跳一遍第一部 分，然后再分解教学。” 
　　她跟着音乐跳起来，顾苒一脸兴奋地看。
　　秦烬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清清冷冷地站在顾苒身边。
　　今早他还以为顾苒起不来，结果她四点就跑去敲他的房门。
　　是他小瞧她了。


第一节 跳完后，陆可乔让秦烬和顾苒站在她身后，她来数拍子示范，他们跟着学。
　　因为她放慢了动作，两个人都能跟上。尤其秦烬，像模像样的。
　　“好，动作就是这样，咱们连起来跳一遍。”
　　跟着音乐跳，节奏要快很多，想跳得好看，不光动作要漂亮，还要顾及表情。
　　然后陆可乔就发现，秦烬和顾苒都能流畅地跳下来！
　　顾苒她不意外，这姑娘记性特别好，当初在简寻的街舞教室，她也是看了几遍，就把动作记住了。
　　让她意外的是秦烬。
　　为什么他跳得也这么好？明明站在那的时候，像挺拔的翠竹，跳起舞怎么成节拍器了？
　　这肢体的律动，关节的调动，肌肉的颤动，是一个完全没基础的人能做到的吗？
　　他除了没什么表情外，跳得一点都不比顾苒差！
　　一节跳完，他站在原地，面色清冷，气息均匀。
　　顾苒则一蹦一蹦：“可乔姐姐，你看我就说吧，爸爸跳得特别好！平常他就很凶了，跳舞的时候更凶，像要打人！”
　　秦烬平静的俊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陆可乔没忍住：“噗，你这什么形容。”
　　人家是肢体表达到位，才不是要打人。
　　瞥了秦烬一眼，陆可乔不禁想，他是面无表情跳的，如果配合上表情，肯定更好看。
　　当然啦，她可不敢要求秦烬。
　　既然第一节 学完了，就要接着往后学了。
　　顾苒却在她开始跳之前，抬手掐了掐秦烬的脸：“爸爸，你怎么没有表情呀。”
　　秦烬拿开她的手：“不会。”
　　“爸爸骗人！生日那天你跳舞还有表情呢！”
　　“有吗，不记得了。”
　　“哼。”
　　他们看似在拌嘴，陆可乔却一点都没感觉到针锋相对，倒有点宠溺？
　　明明是三个人的舞蹈教室，她就像多余的一样。
　　因为秦烬发挥太好，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把舞蹈动作教完了。
　　接下来，秦烬要去洗漱、上班，留顾苒一个人在别墅里面练习。
　　白天的时候，谢离舟来找顾苒，得知她在练新的舞蹈，还问她能不能跳给自己看。
　　顾苒笑着拒绝：“等我们登台的时候，小哥哥就能看到啦。”
　　谢离舟：“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晚上秦烬回来，没在电视机前找到人，到舞蹈教室一看，顾苒果然在。
　　她正练习的不是陆可乔教的动作，而像是从什么地方扒下来的，难度很大的单车动作。
　　“苒苒，你今天练了多久？”
　　“咦，爸爸回来啦。”顾苒站直身体，擦擦额头上的汗，“上午和小哥哥练琴，下午刚跳了一个小时。”
　　她跑过来牵秦烬的手：“爸爸你来看苒苒新加的动作怎么样。”
　　不等她示范，秦烬淡淡地问：“陆可乔教的那些不够吗？”
　　“苒苒觉得不够。我可以跳得更好。”
　　“难度大的动作，练起来很辛苦。”
　　“苒苒不怕辛苦呀！”小姑娘甜甜地笑，“这是第一次和爸爸跳舞，苒苒想跳得很漂亮！这些新动作爸爸也不用学，苒苒一个人就行！”
　　鸦羽般的长睫下，秦烬瞳孔深沉：“你从哪学的新动作？”
　　“之前看的那个视频！”说着，她又做了一个滑步接下腰动作。
　　秦烬定定地看了她良久，黑眸中是顾苒读不懂的浓稠情绪。
　　终于，他败下阵来。
　　“别学这些了，不适合这支舞蹈。我来帮你重新编吧。”
　　顾苒眼睛一亮：“好呀！”
　　吃了晚饭，两人重新钻进了舞蹈教室。秦烬一改之前的冷淡，教导起顾苒新动作来。
　　两个人是搭档，她的动作变了，他自然也要跟着变。
　　然后顾苒就发现，不管怎样的动作，他都能驾驭得很好！
　　哪怕前两次跳得不够顺畅，第三次绝对完美！
　　“爸爸太厉害了！我怎么不行呜呜呜。”又一次没跟上拍子，顾苒低落地说。
　　秦烬温柔地拍拍她的头：“别急，我陪你慢慢练。”
　　“嗯嗯！”
　　跳着跳着，顾苒还能蹦出一些好点子来。如果被秦烬采纳，她能开心到转圈圈。
　　就这样边改边跳，他们升级了难度的舞蹈，终于初具雏形。
　　第二天早上陆可乔来授课，本想先带着他们跳上一遍，结果顾苒说：“姐姐，我和爸爸重新编舞啦！你看看！”
　　“好。”
　　陆可乔面对他们，一脸的审视。
　　音乐响起，两人开场就是一串炸裂的hip-hop动作，整齐且富有感染力，给她看呆了。
　　一天不见，这两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改得也太好了吧！


第38章 装宝宝38天   觉醒吧，羞耻时刻……
　　中途两人还加了一段互动, 肢体动作放缓，眼神则始终胶着在对方身上。
　　顾苒一改平常的软萌可爱，杏眸犀利, 带着侵略性；
　　秦烬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是凤眼幽冷，有种禁欲的美感。
　　两人合似烟火, 散似星辰，那么耀眼, 让陆可乔忘却了其他。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们两个, 而她是飘摇的浮萍。
　　他们动作舒缓, 她便飘得慢些；他们狂放热烈, 她就随浪震颤。
　　硬说哪个更让她惊艳，还是秦烬。
　　顾苒基础好, 记性强，很用功，跳得也不错, 但是和秦烬比起来，气场还是弱了一点。
　　哪怕秦烬表情冷漠, 他的肢体还是昭示了, 他就是这里的王者, 掌控、支配一切。
　　一支舞结束, 陆可乔呆滞了几秒, 才热烈地鼓起掌来。
　　“太好看了, 你们这支舞别说是放在亲子活动, 拿去参加比赛都够格了！”她毕竟练舞多年，眼神比较毒辣，看出了秦烬跳舞时的生疏。但是这都不重要, 她毫不怀疑，秦烬很容易就能回到巅峰状态。
　　到时候，怕是最顶尖的舞者，都要拜服在他脚下。
　　想到那场面，陆可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结果，秦烬淡淡地道：“我们不比赛。”
　　顾苒笑眯眯：“哎，就是玩儿~”
　　秦烬一怔，看向她，宠溺地摇摇头。
　　“好吧。”陆可乔压下遗憾，好奇地问，“这支舞是谁改的啊？”
　　和她猜测的一样，顾苒骄傲地说：“爸爸！”
　　秦烬淡淡道：“苒苒也给我提供了很多思路。”
　　陆可乔看向秦烬的目光，更崇拜了。
　　原本她以为秦烬是个青铜，结果人家是个王者！
　　早知道她就不编那么简单的舞了。等等……既然秦烬这么厉害，他怎么不亲自教顾苒呢？因为工作太忙了？
　　正思索，秦烬道：“陆老师，到亲子活动开始这段时间，你不用来了。”
　　陆可乔不确定地问：“那我之后再过来？”
　　“到时候看苒苒的状态。”
　　“行！您跳得这么好，我确实指导不上什么。我今天就先撤啦？”
　　秦烬颔首。
　　陆可乔清咳一声，不好意思地问：“那什么……能请您给我签个名吗？”
　　秦烬挑了挑眉。见他不回答，顾苒自作主张：“当然可以啦！我去拿纸笔！”
　　他顺着顾苒的意，给陆可乔签了自己的名字。
　　她离开没多久，秦烬叮嘱了顾苒几句，便去工作。
　　接下来几天，顾苒上午和谢离舟一起拉小提琴，下午在别墅里练舞，晚上秦烬会检查她的成果、完善舞蹈，充实又忙碌。
　　每次跳舞，秦烬都能给她提出一些建议和改正的方向，顾苒感觉到进步，练得更加来劲儿。
　　可能是受她的影响，秦烬晚上也会陪她练一会儿。
　　顾苒筋疲力尽去睡觉的时候，秦烬书房的灯还亮着。
　　时间匆匆而过，终于到了亲子活动这天。
　　物业对活动上心，表演场地定在了小区内最大的广场，背后不远就是人工湖，舞台布置得美轮美奂。
　　晚上八点开始表演，七点多舞台对面的椅子上就坐满了人。
　　昂贵的音响播放着动感的音乐，大屏幕快闪着这次活动的赞助商，灯光多彩绚烂。
　　因为是全小区都可以参加的活动，舞台后只有一个候场区，大多数家长都带着孩子坐在观众席，进行最后的妆容检查和练习。
　　小区请了著名主持人，但是没请评委，等晚会结束后，每个居民都能给最喜欢的节目投票。
　　票数最高的，便是本次亲子活动的优胜组，将会获得神秘大奖。
　　顾苒和秦烬到达的时候，小伙伴们已经给他们占好了位置。
　　她注意到林诺诺穿了泡泡公主裙，裙子上镶嵌了水钻，每次动起来，都bulingbuling的。陈雅给她编了很漂亮的头发，还给她化了个妆。
　　“哇，诺诺你今天好漂亮。”顾苒由衷地夸奖道。
　　林诺诺看向她，惊艳地捂着嘴：“苒苒姐姐今天好酷啊。”
　　为了表演，顾苒今天打扮得很新潮，头发先用金银线编了几根小辫，再束成飒爽的马尾。
　　秦烬一改精英风范，和她一样穿了潮牌，头发抓得有些凌乱，令他冷峻的眉眼，多出几分年轻人的锐意。
　　可能是顾及形象，他戴了个黑色的口罩。
　　小姐妹甜甜互夸了一会儿，简言西他们也凑了过来。
　　今天简言西穿了身帅气的迷彩装，走姿挺拔；孟晓宇的衣服裤子花花绿绿，配上他那胖胖的身材，怪好笑的，不知道他要表演什么；顾啸卓是几个人里最浮夸的，他穿了欧式礼服。
　　“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孟晓宇自信满满地强调。
　　“放心吧，不会的。”顾苒笑起来，“今天过后，你们都得管我叫老大！”
　　“咦~”孩子们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几个家长跟着笑。
　　时间来到晚八点，活动终于开始。
　　因为居民们参与热情高涨，小伙伴们的节目都被分开了。
　　最先登台的是林诺诺和她妈妈，陈雅唱歌，林诺诺跳舞。
　　虽然是很简单的舞蹈动作，但是四岁的小姑娘跳得可爱又迷人，像个下凡的小仙女，不出意外，获得了热烈的掌声；
　　她之后，上场的是简言西和他爸爸简拓。
　　父子两个穿着同款的迷彩服，戴着黑色贝雷帽，表演了一套军体拳。
　　别看简言西长得粉妆玉砌，跟个洋娃娃似的，打起拳来那叫一个有气势，帅呆了。
　　第三个上场的是顾啸卓。顾家和小区里其他几个家庭联合，一起表演了一个话剧，顾啸卓还是主角呢，表演得特别来劲儿。
　　就是顾苒左看右看，也没见在台上见到坏爷爷。她就小声问坐在前排的桑巧晴：“阿姨，顾啸卓一个人表演的吗？”
　　桑巧晴未开口先笑，她本身年纪就不大，这些年保养得当，笑起来很漂亮。
　　“不是，老顾和他一起表演的。”
　　“哪儿呢？”
　　“喏，最后面那个大木头桩子就是了。”
　　顾苒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个木头桩子是人扮演的。一想到坏爷爷黑着脸蹲在那，她也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顾啸卓之后出场的是孟晓宇和他奶奶。怪不得他穿得花花绿绿，原来是和奶奶一起表演二人转。
　　小胖子有些紧张，说台词时卡壳了好几次，脸涨得通红。不过他转手绢挺厉害，看得观众们连连鼓掌。
　　最后上场的，便是顾苒和秦烬了。
　　在后台候场的时候，顾苒心砰砰跳的飞快。
　　她深呼吸一口气，问秦烬：“爸爸，你紧张吗？”
　　男人淡淡地道：“不紧张。”
　　她口是心非：“我，我也不紧张。”紧接着，她大喝了一声，给秦烬吓一跳。
　　顾苒扎着马步，像跳大神似的举起两只手，斗志昂扬地说：“来，爸爸！”
　　秦烬拧眉：“干嘛？”
　　“咱们俩给他们狠一个！”
　　“……”没眼看了。
　　终于等到他们上场，随着舞台暗下来，观众席也鸦雀无声。
　　“砰，砰”两道交错的聚光，打在顾苒和秦烬身上。
　　他们背对着舞台，身材比例极好。
　　紧接着，一段低沉缓慢的音乐响起。
　　顾苒和秦烬转向对方，来了一段舒缓的互动。
　　对身体自如的掌控，让拉扯和博弈，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的眼神勾缠，瞬间将观众代入了情绪中。
　　紧接着！
　　音乐像是急切的鼓点，轰然加快！两人一齐面对台下，跳起齐舞！舞台边缘，焰火窜起，点燃现场的气氛！
　　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啊啊啊！”
　　“好帅！”
　　“卧槽卧槽卧槽！”
　　顾苒跳得肆意，她听到了欢呼，体温急剧上升。
　　但是真正引爆她的，还是身边的男人。
　　秦烬和之前每一次练舞都不同，戴着口罩的他，眼神变了。
　　像是黑夜里独行的一匹狼，嗜血又残忍，点燃了顾苒为数不多的理智。
　　她的心砰砰砰狂跳，肌肉带动情绪，像山火肆虐，燃尽一切！
　　几个小伙伴早就站起来，蹦跳欢呼，陆续有其他人被的影响，也嗨翻了天。
　　感染力的可怕，此刻可见一斑。
　　顾苒笑得灿烂又热烈，跳舞的间隙，看向秦烬。
　　男人刚好也在看她，往常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像是盛了一个太阳。
　　那么耀眼，烧穿他的所有心防，让他不断靠近。
　　一支舞结束，台下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不知道是谁在喊：“跳得太炸裂啦！”
　　“帅呆了！”
　　“牛逼！”
　　顾苒喘息着，晶亮的瞳孔望着台下，嘴角止不住上翘。
　　她低声说：“你看，他们在为我们欢呼。”
　　“是的，我们做到了。”
　　顾苒开心地扑进了他怀中，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满足。
　　她没听到，台下有女孩子激动地说：“嗷嗷嗷磕到了！”
　　能圆满地完成这支舞，顾苒已经相当高兴，对于最后的结果并不在意。
　　抱着这样的心态，拿到投票第一和神秘大奖礼盒的时候，她也没有激动到失态。
　　因为大家过于热情，活动结束已经快到零点。
　　不管是表演者还是观众，都累了，因此散场后约好下次再聊，各回了各家。
　　顾苒度过了亢奋劲儿，生物钟带来的困意，令她躺在床上时，都快睁不开眼睛。
　　秦烬坐在床边，温柔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拍拍她，说：“睡吧。”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在顾苒迷蒙的眼中，秦烬俊美无俦。
　　“爸爸。”
　　“嗯？”
　　“老师之前给我们读了一篇叫《幸福是什么》的课文，里面有一个智慧的女儿。她说，幸福是劳动，是尽义务，是做对人们有益的事。”
　　“嗯。”
　　顾苒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手，搭在他温热的手背上，闭上眼睛，声音渐渐低了：“苒苒觉得，和爸爸在一起，就很幸福。”
　　*
　　清晨，窗外的鸟儿聚在一起开会，叽叽又喳喳。
　　声音落在顾苒耳中，从朦胧变得清晰，逼退了她的困意。
　　慢慢睁开眼，入目是光线昏暗的房间，摆设熟悉。
　　她低下头，因为初醒，表情有些呆滞。
　　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后，半梦半醒的状态直接成了惊吓。
　　像是幻灯片一样，大脑将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在她眼前过了一遍。
　　顾苒冷白的小脸儿轰地烧起来，热意飞速蔓延，须臾间，耳垂都像是要滴血。
　　她先是崩溃地捂着头，后来觉得这样根本减轻不了羞耻，又把被子扯上来，包裹住整个身体。
　　黑暗之中，顾苒无声地咆哮：她都做了些什么啊啊啊啊！来个雷劈死她吧，她真的不想活了！！！
　　实在是太绝望，她安详地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说：“这都是梦，假的，其实我还躺在家里的大床上，一会儿起床，我要去乐团上班……”
　　自我催眠了十分钟，不光羞耻的感觉没变，还捂住了一身的汗。
　　她自暴自弃地掀开被子，猛地抓了两下头发，又开始尴尬地咆哮：“啊啊啊啊！”
　　“叩叩叩”，忽然有敲门声传来。
　　顾苒猛地闭上嘴，一脸惊恐。不会是秦烬来了吧？
　　怕什么来什么，男人在门外道：“苒苒，你醒了吗？”
　　顾苒哪敢说话，她清楚地记得之前那几个月，她都是怎么和秦烬相处的，心急火燎地跑下床，准备找个地方躲躲。
　　不然秦烬推门进来，自己就要和他见面了！
　　她可不想被公开处刑！
　　藏哪好？床下？不行钻不进去；衣柜？秦烬进来找不到人，不是更奇怪；算了，钻卫生间去吧，她说自己上厕所，他怎么也不可能进来。
　　想好后，她一溜烟冲进卫生间，还反锁了门。
　　趴在门板上，她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了很久，也没见人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个小缝，蹑手蹑脚地走出，忽然听到楼下有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掀起一咩咩窗帘，她看到秦烬的黑色宾利，缓缓开出了别墅。
　　“呼……”太好了，逃过一劫。
　　顾苒做贼似的把窗帘拉好，走到床边，吧唧，把自己摔在床上，姿态像极了失去梦想的咸鱼。
　　她对自己说：没事的，不就是智力退回三岁，管人家叫爸爸，还和人家又亲又搂又抱的吗。
　　几秒钟后，她疯狂地在床上打滚。
　　这他妈怎么可能没事啊啊啊！她现在双脚都能抠出一座巴啦啦魔仙堡了！恨不得托马斯螺旋，来个原地升天！！！
　　翻腾累了，顾苒仰躺在凌乱的的被子上，吸了吸鼻子，生无可恋地道：“还不如直接被撞死了。”
　　活了二十多年，所有糗事加起来，都比不上她现在尴尬。她恨不得打个地洞，从这半球溜到那半球去。
　　可惜，她住的二楼，也没工具打地洞。
　　呜，这悲惨的人生。
　　不知郁闷了多久，又有敲门声传来。
　　刘叔柔声问：“小姐，醒了吗？今天厨房准备了你喜欢的小笼包，来吃饭啦。”
　　顾苒坐起来，心情复杂。
　　她想把自己揉吧揉吧，变成一个小笼包。
　　“小姐？奇怪，往天这个时候你早醒了啊……别是生病了吧？”
　　听刘叔声音变得紧张，顾苒生怕他下一秒就把门打开了，只能出声阻止：“刘……爷爷！我醒了！”
　　“好的好的，洗漱了吗？”
　　“还没有。”
　　“那你先洗漱，我让厨房给你把饭菜摆好，等你下去就能吃了。”
　　顾苒感动地抱紧了她小被子。呜呜呜，刘叔人也太好了。
　　但是她真的不想走出这个房间，尴尬之神会收了她小命的。
　　“我还不饿呢！就先不吃了！”顾苒急吼吼地说，“我好困，再睡一会儿，不用叫我了！”
　　刘叔：“行，那你睡吧。对了，谢小少爷一会儿不过来吗？”
　　听他提到谢离舟，顾苒一下子变得咬牙切齿。
　　耍自己很好玩吗！又让自己陪他找灵感，又天天来找自己拉琴的！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她还当自己和谢离舟是好朋友呢，一口一个小哥哥叫得那么甜。
　　实际上，她和谢离舟是一生之敌！这混蛋以前不知道找过自己多少次麻烦，还摔坏过她一把三十多万的小提琴！虽然后来赔偿她钱了，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就是这男的讨人厌得很！她才不要见！
　　想到这，她毫不犹豫地同刘叔说：“他要是过来的话，你就让他直接回去吧，告诉他以后别来找我了。”
　　刘叔担心地问：“小姐，你和他闹矛盾了？”
　　“您别问了，照我说的做。”
　　门外沉默了几秒，顾苒反应过来，在其他人眼中，她心智只有三岁半，于是她强忍着尴尬，撒娇着：“好不好嘛，刘爷爷！”
　　说完，她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刘叔却很吃她这一套：“行，都听小姐的。我先下楼了，你也别睡太久，不然头会疼的。”
　　“嗯嗯。”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顾苒长舒一口气，思索起现在的情况来。
　　尴尬归尴尬，让她没羞没躁地管秦烬叫爸爸，她是死活叫不出来了。
　　当初那场车祸，过错本来也不在秦烬，是她自己走路的时候分了心。
　　脑子变得不正常以后，她一直缠着秦烬，不光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也让顾成志等人担心了。
　　顾苒愧疚地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要和秦烬好好道个歉。
　　磨蹭到下午，她终于起了床，洗漱一番，穿戴整齐。
　　吃了点零食垫垫肚子，她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要带走的，因为大部分都是秦烬买的，她根本不可能拿。
　　做好这一切，顾苒开始对着镜子演练，怎么和秦烬道歉、道谢与道别。
　　傍晚，楼下传来喧哗。顾苒整理了一下衣服，朝房门走去。
　　门外，刘叔跟在秦烬身侧，担忧地说：“小姐已经一整天没出来了，也不让我进去。”
　　秦烬皱眉：“她不舒服？请家庭医生看了吗。”
　　刘叔摇头：“问她她就说困，门锁得死紧。”
　　“我去看看她。”
　　“好。”刘叔停下脚步。
　　秦烬来到顾苒的门外，敲了敲门：“苒苒，我回来了，你把房门打开。”
　　话音刚落下，门就从里面开了，秦烬看了顾苒一眼，笑着说：“今天谁给你穿的衣服，还挺好看。”
　　一句话，差点击穿了顾苒一整天的心理建设。
　　想到她“智障”时喜欢穿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红霞飞上了她的脸颊。
　　“我自己穿的。”她不自然地小声说。
　　秦烬顺势走了进来，又随性地在她房间的椅子上坐下。
　　“屋子也收拾了？”他更加惊讶。
　　“嗯。”顾苒站得远远的，好像秦烬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怎么把皮箱拿出来了？”秦烬问。
　　“我……”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我……”
　　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顾苒不受控制地想到自己是怎么抱着他亲的，羞耻像是一团棉花，堵住了她的喉咙。
　　秦烬冷不丁站了起来，坚定地朝她走来。
　　顾苒一紧张，往后退了两步，身体贴在了墙上。
　　他是发现什么了吗？找自己问罪来了？不会是要打人吧？真打自己，自己要不要还手？
　　算了还是别还了，毕竟给他添了这么久的麻烦。
　　在她的揣测中，秦烬在她身前站定，抬起了修长的手。
　　顾苒紧张地闭上眼，等待疼痛袭来。
　　结果，微凉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再一用力，抬高了她的脸。
　　顾苒不解地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一样颤抖。
　　有那么一瞬间，秦烬竟然觉得在她脸上，看出了妩媚。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刘叔说你一整天都没出房门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苒怔住。因为不管是他的话语还是表情，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心。
　　她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像被漩涡吸入，忘记了本来要说的话。
　　这么近的距离，她紧张得语无伦次：“不，没有舒服。”
　　秦烬好看的眉峰蹙起，盯着她说：“难道是发烧了？话都说不明白了。”
　　说着，他松开她的下巴，改为捧起她的脸。
　　然后，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触碰她的。
　　肌肤相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顾苒闻到了独属于他的凛冽雪松味道。
　　她后知后觉两人现在是个什么姿势，两股热气呼地从耳朵里面喷发出来。
　　身体绷紧，屏住呼吸，像个被吓傻的兔子。
　　“没发烧啊……”秦烬疑惑地推开了一些，见她脸都憋紫了，紧张地轻拍她的脸，“顾苒，想什么呢！呼吸！”
　　她如梦初醒，急促地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秦烬忙扶着她去床上坐，疼惜地道：“傻乎乎的。”
　　等她坐下，秦烬想到什么，问：“今天你怎么一声爸爸也没叫？”
　　顾苒：“……咳咳咳！！！”


第39章 装宝宝39天   我不管你叫爸爸，是因为……
　　俩人相差不过五六岁, 她怎么可能叫的出来“爸爸”？
　　不光如此，顾苒还想到了她亲爸顾成志。
　　她又是说人家丑、老，又管人家叫坏爷爷, 还避他如蛇蝎……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恢复了, 肯定要找她算账。
　　呜，小命危矣。
　　顾苒咳得地动山摇时, 感觉到秦烬一下下帮她顺着气，担忧地问；“没事吧？”
　　她讲不出来话, 眼里闪烁着生理性泪花, 连连摇头。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 秦烬给她倒了一杯水, 示意她喝一点。
　　顾苒说了声谢谢，小口抿着水。
　　秦烬失笑：“和我客气什么。”
　　凭心而论, 秦烬真的是顾苒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五官仿若被造物主精雕细琢过，无一不美，气度也是稳重矜贵, 声音低沉磁性。
　　加上这人年纪轻轻就坐稳沪市首富的位置，顾苒是打心眼里佩服他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高不可攀的男人, 幽深的凤眸里, 满是慈父般的光芒, 看得顾苒十分违和。
　　她完全能理解一开始她管秦烬叫爸爸、缠着他时, 他死命把自己往外推的心情了。
　　正常人谁能接受这么个“大闺女”啊！如果时光能倒流, 她都想回去抽自己两巴掌！让自己乱认爸爸！
　　现在他接受了, 还接受得挺好, 顾苒想死的心情更浓了。
　　“苒苒，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正沉思，秦烬温和的声音响起。
　　“嗯？没有啊。”顾苒忙否认。
　　“那怎么一直都不理我, 也不管我叫爸爸了？”秦烬倾身，像哄小孩子一样说，“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地方，你直接告诉我。”
　　顾苒先是一怔，随即有丝丝缕缕的酸涩从心房蔓延而出。
　　她行为失常，秦烬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反省自己，这个男人对她也太好了。
　　决定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要好好道歉才行！
　　绷着脸，“哐”地一下放下水杯，顾苒定定地看着秦烬。
　　如此严肃的模样，让秦烬也正色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她说：“我不管你叫爸爸，是因为……”
　　随着讲话，她的目光划过他的眉眼，像羽毛一样，落在他的侧颊上。
　　瞬间，她亲秦烬侧脸的画面，在她眼前蹦了出来。
　　顾苒刚平复下来的脸，一下子烧成了猴屁股，讲话磕磕绊绊：“因为我……”
　　秦烬眨眨眼，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因为我想管你叫父亲！”
　　吼完，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苒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崩溃地在心里咆哮：啊啊啊啊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是对着秦烬这张脸，我根本就讲不出来！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自己能原地消失！
　　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设有什么用，能清除她以前的那些行为吗？
　　就在这个房间里，她还差点脱衣服给秦烬看！
　　哦，说起脱衣服，在乐器室，她还把人家衬衫扣子给扯掉了！
　　越是不愿意想起，秦烬敞开衣衫的样子，就越清晰。
　　冷白的肌肤，精壮的腰身，一块块排列像巧克力的腹肌……
　　停下来，真的不能想了！！！
　　顾苒虽然还保持坐在原地的姿势没动，身体和灵魂却已经割裂了。
　　秦烬沉默了两秒后，薄唇翘起：“父亲也挺好的。”
　　顾苒：不，一点都不好。
　　“苒苒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这一天就吃了点房间里的零食，还真饿了。
　　没等她说话，秦烬就看穿她想法似的，朝她伸出手：“走吧，爸……父亲带你下楼吃饭。”
　　顾苒真想把自己的大红脸捂住。能不能别提父亲这两个字啦！放孩子一条生路吧！
　　她不动，秦烬便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给她往房间外面带。
　　顾苒望着他的背影，一脸丧气。
　　算了，等吃饱了，有力气了再和他说吧。
　　到了饭厅，秦烬让顾苒先吃，自己去找刘叔了解情况。
　　等刘叔说完，秦烬严肃地道：“去查，到底是谁让她不开心了。”
　　*
　　吃过饭，顾苒的几个小伙伴结伴来找她，她酝酿了一半的情绪再一次被打断。
　　之前她把自己当成三岁半的小孩子，轻轻松松就融入他们之中，现在对他们，是长辈看小辈的心态。
　　林诺诺和简言西跟一对小花童似的，可爱软萌，让她很想捏一捏。
　　顾啸卓和孟晓宇处于最招人嫌的阶段，但是她看他们两个一唱一和还挺乐呵的。
　　“苒苒姐姐！”林诺诺像往常一样，扑进了怀中，想和她贴贴。
　　结果顾苒手痒痒，捏了一把她的小胖脸，又拨拉了一下她的猫耳辫。
　　林诺诺：“？”
　　顾苒：“咳，你们怎么来了？”
　　林诺诺不再注意顾苒的失常，好奇地问：“我们想看看你和秦叔叔获得的神秘大奖是什么！”
　　顾啸卓：“对，笨蛋姐姐，你昨天晚上跳的真是太好看了，给我都看呆了。”
　　顾苒眯了眯眼：“你管我叫什么？”
　　顾啸卓感觉好像有凉风刮过，让他打了个激灵。和顾苒对视，一丝恐惧浮上心头。
　　为什么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和没失忆那会儿差不多？
　　定睛再看去，顾苒又恢复了呆萌的模样。
　　可能是他想多了。
　　“愿赌服输，管你叫老大，行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秦烬拿了个盒子，从楼上下来，坐到了顾苒身边。
　　其他小孩子紧随他之后，也管顾苒叫起了“老大”。
　　没办法，顾苒的节目就是最炸裂的。
　　殊不知，顾苒一丁点都高兴不起来。
　　“琼山老大”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中二很有病好吗！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当什么大孩头啊！
　　可是秦烬在这里，她只能硬着头皮，努力微笑：“嗯。”
　　林诺诺倒是替她欢呼了一声：“老大最厉害！为老大鼓掌！”
　　客厅里登时响起了一阵卖力的掌声。
　　顾苒快哭了。如果她有罪，警察会制裁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公开处刑啊！
　　“秦叔叔带奖品下来了。”简言西出声提醒。
　　除了顾苒，其他小孩子呼啦围到秦烬身边，羡慕地问：“这里面是什么呀。”
　　秦烬笑笑：“不知道，还没拆。”他把盒子递给了顾苒，“你拆吧。”
　　顾苒接过盒子，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张A4大小的卡片。
　　卡片设计得很精美，抬头就是一行大字：家庭版超级豪华游套餐。
　　林诺诺认字很少，好奇地问顾苒：“姐姐，这是什么呀？”
　　顾苒边往下看，边说：“是旅行项目的介绍。”
　　物业还挺舍得花钱，旅行目的地是国内著名的海滨城市，往返机票是头等舱，住宿也是五星级酒店。游玩活动有游艇、潜水、跳伞等。兑换时间一直到今年底，只要是项目内包含的，物业全报销。
　　顾啸卓惊呼：“你和秦叔叔可以出去玩了？好好啊。”
　　其他孩子也很羡慕，因为他们的家长在家的时间不多，更别说陪他们去旅游了。
　　顾苒心道，难道秦烬就有时间了吗？上周为了练舞，他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再说，就算是他有时间，自己也不能去啊。说好了不给他添麻烦的。
　　放下卡片，顾苒看了一眼秦烬。
　　男人以为她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认真地道：“你近期想去的话，我就把工作往后推，提前休年假陪你。”
　　顾苒格外感动。呜呜呜，秦烬真是不是亲爸，胜似亲爸！
　　“你工作更重要，不用陪我的。”
　　秦烬笑笑，乌黑的眸子星辰熠熠：“苒苒真懂事。”
　　这夸女儿的口吻是怎么一回事！秦总，拜托你不要太代入“父亲”这个角色好不好！
　　几个小伙伴又在这里留了一会儿，和顾苒约好了下次一起玩后，一道离开。
　　秦烬本想摸摸顾苒的头再去处理工作，结果被她躲开了。
　　他一愣，手僵在半空。
　　顾苒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很是懊恼。
　　今天她是没勇气和秦烬坦白了，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装小孩子，把脑袋抬起来，在秦烬的手心蹭了一下，又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b，b……”了半天，也没叫出来爸爸，她只好憋出另外一个称呼，“父亲，苒苒要去休息啦。”
　　秦烬心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爸爸和父亲明明是一个意思，为什么听她叫父亲，怪怪的呢。
　　他当自己想多了，很快放下了手，笑着说：“去吧。”
　　顾苒逃似的跑开，回房后，还反锁上了门。
　　看了一眼被她收拾整齐的房间，顾苒泄了气，坐在床上。
　　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手机来。这是秦烬给她买的新款水果机，手机卡也是新的。
　　那她以前的卡呢？
　　她回忆了一下，桑巧晴好像并没有把她原来的手机送过来。
　　没有原本的手机卡，她费了一点儿劲，才在新手机上登陆了以前的社交账号。
　　从一堆待处理的消息里，挑几个重要的回了，又回复了半天邮件，已然是深夜。
　　当“小孩子”时养成的生物钟，让身体慢慢被困意侵占。
　　打着哈欠洗了个澡后，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睡去。
　　意识坠入深海前，她还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把话和秦烬说清楚！
　　第二天顾苒起得很早，穿了简单的白T牛仔裤下楼。
　　趁着秦烬去锻炼还没回来，顾苒先把房子里那些智能AI的名字都改了过来。
　　想到之前秦烬或者刘叔喊她一声，满屋子电子音回答“我在呢”的场面，顾苒就一脸菜色。
　　等秦烬进门，叫了声“苒苒”，没有电子音回复的时候，他不由笑了。
　　顾苒刚巧走进他的视野，男人用干净的白色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运动衫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滑，腰上漂亮的肌理若隐若现。
　　她脚步猛地一顿，抱着“非礼勿视”的态度，侧开了头。
　　“你怎么把你的护卫队改掉了？”男人没看出她的不自在，揶揄着问。
　　顾苒脸微红：“咳，因为不需要它们保护了。”
　　这话落在秦烬的耳朵里，自然而然变成了：我有爸爸，不需要它们。
　　不怪他多想，这几个月，顾苒实在是太依赖他了。
　　男人愉悦地笑起来：“都随你。”他勾勾手，“等我洗漱一下，一起去吃早餐？”
　　顾苒看过来，目光落在他的指尖。
　　男人的手非常漂亮，骨节修长分明，肤色冷白，可她完全没有心思欣赏。
　　因为她忽然想到，秦烬用这只手，打过她屁屁！
　　“三岁半”的顾苒可以不计较，但是快二十二岁的顾苒不行！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明明他当时没用力，她现在还是觉得那里火燎燎的。
　　灼热的温度顺着衣襟爬上来，顾苒羞红了脸。
　　啊啊啊！呆不下去了！
　　“我还不想吃！”留下这句话，她蹭蹭蹭跑上了楼。
　　秦烬缓缓放下手，眉心浅浅皱起。
　　苒苒最近有点奇怪，情绪起伏这么大，他都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早饭是他一个人解决的，叮嘱刘叔照顾好顾苒后，他出了门。
　　路上，他点开和简寻的聊天页面，发了个【。】过去。
　　简寻很快回复：【怎么了兄弟？】
　　秦烬：【顾苒这两天有点不对劲，你说她会有叛逆期吗？】
　　简寻：【噗，三岁半有什么叛逆期。她怎么了啊？】
　　秦烬就把情况简单地和简寻说了一遍。
　　简寻：【我怎么感觉比起叛逆期，说青春期更合适一点。那个和她闹别扭的男生多大了？】
　　秦烬：【19。】
　　简寻：【和她年纪也差不多，她别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秦烬：【不可能，三岁半懂什么喜欢。】
　　黑着脸，他把手机锁屏，丢到一旁。
　　*
　　顾苒并不知道老父亲·秦烬为她操碎了心。吃过早饭后，她回到房间，拿出了纸笔，开始计算这段时间秦烬给她花了多少钱。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还请了一位阿姨照顾她，给了她买了很多玩具。
　　顾苒一想到自己当时毫不知羞地管人要东西，脸就蹭蹭冒火。
　　第一次秦烬网购，好像花了两万多吧？都快赶上她一个月工资了。
　　哦，说到工资，她工作没了，还得重新找。
　　一路加下来，包括她烧了简家厨房的赔偿，秦烬这几个月在她身上最起码花了三十五万。
　　她手里有十几万的存款，但缺口还是不小。就算顾成志肯帮她出这笔钱，她以后也要还的。
　　顾苒看着账单，叹了口气。
　　钱难赚，孩难当啊。
　　手机响起来，是陆可乔打来了电话。
　　仔细从记忆中挖掘了一下，她发现，自己以前和陆可乔有过间接接触。
　　自己的恩师，是她的街舞启蒙老师。只不过她拜师的时候，自己已经改去学小提琴了。
　　自己的经历，估计也是老师告诉她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年纪比自己大，还要管自己叫一声学姐的原因。
　　因为这层关系，顾苒接起电话，亲近地叫：“可乔姐姐。”
　　都还没和秦烬坦白呢，“小孩子”的人设不能崩。
　　“苒苒，我怕打扰到秦总，反正他都是听你的，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顾苒：这话怎么这么奇怪。
　　“什么事呀？”她问。
　　“你们的亲子活动应该结束了吧？我在网上刷到视频了。想问问你，我什么时候过去继续授课？”
　　顾苒一愣：“视频？”
　　“对啊，在某音上都有几百万的赞了，你们跳得真好，我看了好多遍。”
　　“是吗，我一会儿也去看看。”顾苒不好意思地说，“可乔，我最近不想上街舞课了。”
　　陆可乔想到秦烬水平那么高，完全可以教顾苒，便好说话地道：“行，那我不过去了，你什么时候想学，什么时候联系我。或者我有更好的老师，就介绍给你。”
　　“谢谢，我觉得你就很好，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哈哈，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说话语气跟个成年人似的。”
　　顾苒心道：我就是成年人啊！
　　“没有啦，苒苒最喜欢可乔姐姐了，mua！”
　　怕露馅，她很快挂了电话。
　　然后，她在某音的热榜上翻了翻，很快看到一个醒目的词条：首富跳舞。
　　戳进去一看，果然拍的是她和秦烬。
　　两人当时的舞蹈动作整齐又激烈，背景音乐动感，灯光绚烂，再配上后期特效，相当帅气惹眼。
　　让顾苒比较意外的是，视频里的她，脸部被贴了一个猫猫头，可爱极了。
　　秦烬的脸没打码，因为他戴着口罩，只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幽深的眉眼。
　　男人的身材不用说，修长匀称，一双腿长到逆天，加上跳舞这么好看，顾苒都不舍得把目光挪开。
　　刷了两遍视频，她打开评论区。
　　热评第一条：【我爸和我妈跳舞，杀了我给他们助助兴。】
　　这条评论，点赞十万，回复三万。
　　顾苒一脸迷惑：什么玩意？
　　她再往下看：【爸爸好强！守护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妈妈虽然没露脸，但也能看出是绝世大美女！】
　　【爸爸妈妈，我是你们走失22年的女儿啊！】
　　顾苒看不下去了。是她在国外待久了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说的话，她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看不懂就去学，她一向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
　　几分钟后，她明白了。
　　因为秦烬沪市首富的身份，才引来了这么多的“儿子”、“女儿”。
　　有一条很有意思的评论，说一开始大家都在问，视频里的男生是哪个选秀公司的新人，她们要去养崽崽。后来有人解释，这是沪市首富，今年27岁，身高185，大家齐刷刷改口叫爸爸。
　　管秦烬叫了好几个月爸爸，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羞耻的恨不得去死的顾苒，非常佩服这群网友。
　　但凡她有这个脸皮，也不至于一句道歉的话都讲不出来啊！
　　哦还有，管秦烬叫爸爸也就叫了，他们怎么还管自己叫妈呢？她就不能是秦烬妹妹什么的？
　　网友们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说：我爸爸的资料我都查过了，只有哥哥，没有妹妹！
　　顾苒不介意别人把这个视频发到网上，也没把评论区的话往心里面去，其他人可不淡定了。
　　比如已经结束了全国巡演，即将回到沪市的顾辰泽。助理给他发来这条视频后，他先是转发去了大洋彼岸，然后摸去了评论区。
　　他大号直接下场：【视频里的女孩子和秦烬一点关系也没有，请不要拉郎配！】
　　可惜“儿子女儿们”太疯狂，他这条没被顶起来。
　　沪市的商圈，也因为这条视频引发了震动。
　　名媛群里：
　　【上次依依不是说要冲了秦烬吗，怎么样了？@依依 】
　　【找不到机会啊，人家出席的场合都太高端了】
　　【过两天不是有个慈善晚会，邀请你了吗？】
　　【邀请了，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和他搭上话】
　　【我感觉你机会渺茫。人家都带着头像上那位跳舞了】
　　【说起跳舞，他给我的惊喜越来越多了。不都说跳舞的人身材很好嘿嘿嘿】
　　【嘿嘿嘿嘿】
　　纨绔子弟群里：
　　【简老三，你还说人家不是那种关系，视频都火了！】
　　【火了也不代表什么啊】
　　【对，他们肯定是纯洁的兄妹关系！我未来老婆不光长得好看，身材这么好，跳舞也漂亮，我要上了！】
　　简寻翻了翻聊天记录，嗤笑一声。
　　或许一开始视频是人无意中上传的，但顾苒都打了那么厚的码，这些人不会还当视频火起来是意外吧？没看秦氏这两天股票都涨疯了吗，各类品牌的销量都大幅度上升。
　　秦烬在是顾苒的“假爸爸”之前，还是个商人，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包括他自己。
　　再说“假父女”这道关系，别人不知道，琼山别墅区的人还能不知道吗？为什么没一个在评论区说的？
　　秦烬压榨一波好处之前，还不忘把顾苒滴水不漏地保护起来，啧，这“父亲”当的，太尽职尽责了。
　　想到他提到的那个十九岁的男孩子，简寻有些同情。
　　这人最好是没什么糟践小白菜的心思，不然凭秦烬的本事，他怕是以后只能在国外混了。
　　此刻，“小白菜”本人推开窗，一眼就看到别墅的大门外，站着一个男生。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裤子，细碎的短发利落，背了一个厚重的琴盒。
　　仅一个背影，顾苒就认出了他是谢离舟。
　　他来干什么？在那等了多久？
　　正疑惑，男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隔了这么远，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却精准地定格在了她脸上。
　　紧接着，男生抬起手，露出了一个和煦友善的笑容。
　　顾苒与他对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窗。


第40章 装宝宝40天   Hello，秦先生？……
　　以前谢离舟对她态度多恶劣啊, 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笑，真是恶寒，也不知道他在憋什么坏水儿。
　　顾苒搓了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回了房间里。
　　过半个小时, 她觉得谢离舟肯定走了时，窗外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
　　作为和谢离舟在国际大赛上交锋过很多次的人, 她一听就知道这是他拉的。
　　琴声感情充沛，如泣如慕, 像小伙子苦苦等待恋人开门。
　　什么鬼啊！给她拉这种曲子干嘛？
　　顾苒气冲冲地走到窗边, 哗啦打开窗户, 向外看去。
　　大门外的男生听到动静, 停下拉琴，仰头望着她, 低落地说：“苒苒，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顾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别说的好像咱们很熟似的。
　　不理他，他肯定还要继续拉琴, 吵得心烦。
　　她转了转眼珠，计上心头。
　　“没有呀, ”顾苒托腮, 语气可爱, “我怎么会生小哥哥的气呢, 我超喜欢小哥哥的。”
　　谢离舟眯了眯眼睛, 低声哄她：“那让哥哥进去？”
　　呕, 还哥哥, 你比我小两岁呢好吧。
　　顾苒请刘叔将谢离舟放了进来，她舒适地靠在沙发上，完全没有请他也坐下的意思。
　　谢离舟站在她身前, 勾唇一笑，芝兰玉树：“我看到苒苒跳舞了，很漂亮。”
　　顾苒打定主意装宝宝到底，骄矜地抬了抬下巴：“谢谢。”
　　“以后不拉琴了吗？都不让我进门了。”他嗓音本就好听，长得又好看，再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是挺招人心软的。
　　可是顾苒是什么人？她拉了整整十年的琴，没一次在顶级赛事上打败过这个人，她的心已经像琴弦一样冷了。
　　“苒苒最近不想拉琴。”她抱着胳膊，任性地说。
　　“怎么了？”谢离舟摆出一副知心哥哥的样子。
　　“就是觉得拉琴没什么意思，不想练了。”
　　谢离舟面露了然。顾苒本来就对小提琴不感兴趣，又是小孩子心性，现在发现了更喜欢的街舞，放弃小提琴也情有可原。
　　垂下的手指轻轻捻了捻，灰蓝色的眸子深处藏着势在必得，男生语气更软：“哥哥还想和你一起练琴呢。”
　　顾苒听他自称“哥哥”，眼皮就一跳一跳，恨不得抽他两巴掌。
　　小混球，就你也配当我哥哥？
　　“那你给苒苒拉琴听吧，说不定听多了，我就又觉得小提琴有意思了呢。”顾苒歪头，绽放了一个纯净可爱的笑容。
　　谢离舟不是想当她哥哥吗，他要是不同意，自己打滚耍赖，看他怎么办。
　　没想到，谢离舟直接答应下来：“好，苒苒想听什么？”
　　顾苒眨了眨眼，对他道：“想听帕格尼尼的。”
　　“我还以为你会说想听巴赫的，你不是最喜欢巴赫了吗。”
　　顾苒一怔。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比赛时，她明明很少选巴赫的曲子。
　　不等她回神，男生已经举起小提琴，拉起了帕格尼尼24首随想曲中的一首。
　　这系列被称作“献给演奏家”的曲子，她前段在广场上拉过。因为硬炫技部分过多，普通人有些欣赏不了。
　　但是再难的曲子，也难不倒谢离舟。
　　他四岁开始学习小提琴，十一岁就拿下了梅纽因国际小提琴比赛少年组的金奖。
　　此刻他闭着眼睛，拉琴的姿势放松随性，琴声流畅动人，有着直击心灵的力量。
　　顾苒的笑容慢慢收敛，一抹苦涩浮上心头。
　　每次听他拉琴，她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鸿沟。
　　无关于技巧，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拼命地追赶，却被他落得越来越远。
　　顾苒不喊停，谢离舟就这么一曲曲拉了下去。
　　听着听着，她心情就好了。
　　要知道，他一场演奏会的票，可是万金难求，而她坐在这里，不花一分钱就能听到，赚大了。
　　哼，让你之前又是让我给你背琴盒，又是说我傻的，今天我顾小苒就把场子全找回来！
　　谢离舟整整拉了两个小时，期间刘叔悄悄过来看好几次，对于顾苒全程坐在沙发里听琴的行为感到诧异。
　　以前她哪闲得住，不是跑去玩玩具，就是睡着了。
　　今天为什么坐得这么稳？还不是她想挑挑谢离舟的错，等以后好嘲笑他。
　　没有谱子，他果然也弹错了好几处呢！
　　“可以了，我今天听够了。”在男生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后，顾苒终于出了声。
　　谢离舟放下琴时，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凝视顾苒：“想继续拉琴了吗？”
　　顾苒含混地说：“有那么一丁点吧。”
　　“那就好。”谢离舟快步上前，单手撑在沙发上，圈住顾苒，灰蓝色的瞳孔里满是她的倒影，“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
　　顾苒僵了一下，克制着暴打他的冲动，甜甜笑起来：“当然可以呀，我还想继续听小哥哥拉琴呢。”
　　下次就让你拉李斯特！把你拉废！
　　谢离舟保持这个动作，幽深的瞳孔带着探究。
　　为了避免他发现什么，顾苒正要从他臂弯中溜走，门口忽然传来秦烬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她头皮一麻，竟有一种被抓包的冲动。
　　还在谢离舟面前装小孩子呢，要是露馅儿，这个小混球肯定会报复她的。
　　又是顾苒强忍着羞耻，欢欢喜喜地叫了声“爸爸”。
　　谢离舟放弃观察顾苒，收回手，站直了身，向门口看去。
　　两个相差了八岁的男人，隔着客厅，目光交汇。
　　一个西装笔挺，成熟矜贵，另一个昕长玉立，优雅冷傲。
　　“秦先生你好，我是苒苒的朋友，谢离舟。”男生礼貌一笑，主动开口，仿佛刚刚把顾苒堵在沙发里不准走的人不是他一样。
　　秦烬看他不顺眼极了，表面上还算友善：“你好，来找我们苒苒玩吗？”
　　这话听得谢离舟有些刺耳。顾苒和你有关系吗？怎么就是你的了？
　　心里越是不满，他脸上笑得越灿烂：“是，苒苒说喜欢我拉琴。以前我们两个就常常一起比赛，现在住的又这么近，真有缘。”
　　秦烬黑眸沉了沉，压抑的气息蔓延开来。
　　顾苒暗暗翻了个白眼。谢离舟这话真有误导性，不知情的人，估计会以为他们关系很好呢。
　　“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呀。”不想听谢离舟胡说八道，顾苒主动问秦烬。
　　“今天下午休息，准备带你去个地方。”
　　“哦？哪里呀？”
　　秦烬淡淡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谢离舟见状，主动和他们告了辞。临走的时候，他亲昵地同顾苒说：“苒苒，我下次再来找你。”
　　顾苒表面：“好呢。”
　　内心：我可去你的吧，别来了。
　　他一走，客厅里就剩顾苒和秦烬两个人，气氛不知怎的，变得有些尴尬。
　　顾苒琢磨，上一秒她还在装三岁，这一秒就和秦烬坦白她恢复了，好像有点突兀。
　　沉思时，秦烬迈开长腿，朝她走了过来，又挨着她坐下。
　　多出来的重量，让沙发坐垫向他那边倾斜，顾苒一个不慎，栽到了他身上。
　　以前她“投怀送抱”太多次，这回秦烬没多想，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肩。
　　顾苒：“！！”
　　不等她找到脱身的借口，秦烬顺势问：“听说他在这里给你拉了两个小时的小提琴？”
　　顾苒只觉得男人的臂膀坚硬有力，隔着西装和衬衫，她都能感觉到他肌肤传来的热意，脸慢慢红了。
　　除了害羞，她还有些愧疚。
　　秦烬身材那么好，自己竟然装成宝宝占他的便宜，真是太过分了。
　　心里乱糟糟，她没仔细听秦烬说了什么，胡乱嗯嗯两声。
　　秦烬俊脸微沉，盯着她秀挺的鼻尖又问：“你也给他拉琴了吗？”
　　顾苒下意识回：“他也配？”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现在可是个“三岁半”的宝宝，怎么能这么嚣张！
　　心房一紧，她忐忑地抬头，看秦烬的脸色。
　　结果男人不仅没生气，剑眉还舒展开来，笑得有那么点得意：“这样啊。”
　　“……”
　　“那苒苒觉得爸爸配不配？”
　　顾苒能说不配吗？人家现在还被她占着便宜呢！
　　“爸爸您最配！”不光说，她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哈哈。”他笑出声来。
　　像雪山上融化的积雪，春天潺潺的溪流，他的笑容温暖又炫目，顾苒不知不觉看呆了。
　　秦烬刚巧低下头，和她目光相碰，气氛霎时多了几分迤逦。
　　察觉不对后，他先是收了笑容，然后把胳膊也放下了。
　　明明以前顾苒就算是坐在他身上，他心里都没有一丝波动，现在心跳怎么有加快的征兆？
　　顾苒也有点尴尬，坐直了身体，装成好奇宝宝的模样，问：“爸爸，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哦，”秦烬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就走吧。”
　　刚刚那个对视，就这么心照不宣地翻了篇。
　　*
　　等顾苒站在衣帽间，根据造型师的意见，一件件试衣服时，她才知道，秦烬要带她去一个慈善晚宴。
　　自己现在的心智只有“三岁半”啊，他认真的？不怕自己给他搞砸了？
　　来都来了，她不好意思吵着不去，最后，选定了一条香槟色的抹胸鱼尾裙，任由造型师为她化了妆、做了头发。
　　等戴好珠宝首饰，穿上高跟鞋，顾苒轻轻提着裙摆，走出了门。
　　门外，已经换好衣服的秦烬正在等她。
　　一站一坐，四目相对。
　　秦烬狭长的凤眸里，清楚闪过一丝惊艳。
　　顾苒刚刚在化妆室里照了镜子。托秦烬这几个月好好照顾的福，她现在发丝柔韧，肌肤雪白，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这条贴身为她打造的裙子，将她的好身材衬托无遗。裙子上点缀着细细的亮片，动起来就像是熠熠的人鱼尾。
　　她的身材比例本来就好，踩了双高跟鞋以后，腿形纤细，脚踝精致。
　　“我换好了。”被秦烬盯着，她声音发紧。
　　秦烬站起来，未说话，薄唇先勾起笑容，毫不掩饰地赞赏道：“很漂亮。”
　　“你真的要带我去慈善晚宴？”
　　“不然呢。”
　　顾苒心说，我现在可是管你叫“爸爸”，你也不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而且咱们两个非亲非故的，你把我带在身边，不就相当于昭示我和你关系不一般吗？以后还怎么摆脱我？
　　关键这些，都不是“三岁小孩子”想的到的。顾苒只能憋着一肚子话，硬着头皮说：“苒苒还没去过慈善晚宴呢，好期待哦。”
　　秦烬轻抬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笑得似晚风一样温柔：“就知道你呆在家里会无聊，这次正好出来散散心。”
　　顾苒望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
　　两人到达会场的时候，晚宴已经快开始。
　　作为秦氏的掌权人，秦烬刚一出现，便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他们看似和秦烬热情攀谈，其实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顾苒身上很多次。
　　秦烬大大方方地同他们介绍：“这位是顾苒。”
　　没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
　　“顾小姐真是优雅漂亮。”人们客气地恭维着。
　　按照“三岁半顾苒”的习惯，她应该管这些和她爸年纪差不多的人叫爷爷的，但是她酝酿了半天，也没喊出口。
　　好在秦烬没打算让她和这些人来往，他客套地说：“她有点怕生，我们先去落座了。”
　　其他人马上笑脸相送：“好的，您和顾小姐先去忙。”
　　顾苒刚松了一口气，就听秦烬对她说：“紧张？”
　　“嗯？”怕秦烬发现端倪，她的心提了起来。
　　男人调侃道：“当着那么多人跳舞的时候，你不是挺大胆的吗。”
　　顾苒低下头，小声说：“这里都是不认识的人。”
　　“本来就是带你散心来的，无需理会他们。”他抬手一指，“那边有小点心，想吃吗？”
　　顾苒赶鸭子上架，哪有胃口，但是又不能崩她的“宝宝人设”，笑着说：“好呀。”
　　秦烬带着顾苒往餐点区走的时候，心中担忧更重。
　　从昨天开始，他就发现顾苒怪怪的，和他不那么亲近了。
　　为了修复和她的关系，他才带她来拍卖会上玩。
　　现在看来，并没有讨得她的欢心。
　　也是，她心智毕竟只有三岁半，或许更喜欢游乐场什么的。今天回去后，他就做一份新的攻略出来。
　　“你在这边选着，我帮你拿个饮料。”叮嘱过后，他向餐台另一边走去。
　　端着盘子挑点心的顾苒，同样心事重重。
　　这里不是坦白的好场合，等回去以后再说吧。
　　正沉思，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响起：“顾苒，你也来了？”
　　她抬头看去，发现是向严。那个出了轨还理直气壮的臭傻X。
　　向家虽然比不上秦家，但比顾家有底蕴，往前推三代，出了不少上海滩风云人物。
　　可到了向严这一辈，向家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没一个能挑大梁，不过是坐吃山空罢了。
　　今天的向严一身名牌，精心做了造型，硬是把他只有六分的颜值，往上拉了零点五个点。
　　向严身边还有个熟人——她以前的同事、挖了她墙角的舒妙。
　　看舒妙这一身，就知道她最近发展得不错，依靠向严，还挤进上流社会的圈子了。
　　此刻的场景，很适合去论坛上提个问题：请问遇到了出轨的渣男和小三，该怎么办？
　　顾苒杏眸幽幽，目光从两人脸上划过，没说话。
　　比起她，向严反而有些不淡定。
　　舒妙很早之前就和他说，顾苒伤了脑子，智商变成三岁半，还把秦烬错认成了爸爸。
　　所以向严脑海中顾苒的形象，是歪头咧嘴，傻呵呵地流口水。
　　今天见到她打扮得光鲜亮丽，比之前还要漂亮，神智看起来也和常人无异，他满肚子的问号。
　　舒妙长得不差，多年小提琴的熏陶，让她成了一个知性佳人。
　　可是站在高贵如天鹅的顾苒面前，她就像个丑小鸭。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向严此刻就有些后悔地想，要是他还和顾苒在一块，挽着他手的女人，就是顾苒了。
　　舒妙察觉到向严的不对劲，不高兴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向严如梦初醒，心里发苦。
　　顾及场合，舒妙冲顾苒微微一笑：“你和秦总一起来的吗？他最近还好吗？”
　　顾苒淡淡地嗯了一声。
　　“秦总既然带你出来，是表示你身体恢复了吗？”向严接着问。
　　顾苒瞥见秦烬往回走，无辜地眨巴眨巴眼：“苒苒身体一直挺好的呀。”
　　她孩子气的口吻，让舒妙松了一口气。
　　向严同样不遗憾了。智商不够，长得再漂亮也没用。
　　他鄙夷地开口，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别对顾苒感兴趣似的：“秦总怎么想的，带你来这里，不怕丢面子啊？”
　　“向少爷很关心我的想法？”秦烬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向严和舒妙忙转身，边笑边讨好地伸出手：“秦总，好久不见。”
　　秦烬左手拿着一杯西柚汁，右手空着，但他无视了向严举起来的手。
　　淡淡地颔首后，他从两人身边走过，站定在顾苒面前，把饮料递给她，温声问：“点心选好了吗？”
　　顾苒的余光里，向严尴尬地放下手，舒妙直勾勾地盯着秦烬看。
　　只一秒，她就做出了决定。
　　“苒苒还要端盘子呢，你帮我拿。”她娇蛮地对秦烬说。
　　别说向严，点心台附近的其他人，都微微瞪大了眼睛，心想：秦烬的这个女伴有点不识好歹了吧？竟然还敢支使秦烬？
　　然后，让他们大跌眼镜的场面出现了。
　　秦烬竟然二话不说，就把杯子收了回去！
　　“点心也没选好，”顾苒不满地看向舒妙二人，捂着鼻子，瓮声翁气地说，“这两个臭臭的人一直打扰我。”
　　刚刚顾苒和向严的对话，旁人没注意听，并不知道顾苒“智商不高”。
　　现在顾苒的模样落在大家眼中，只是个被宠坏的娇蛮大小姐。
　　她说完，大家看向严和舒妙的眼神都不对了，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向严一愣，急急忙忙地解释：“顾苒，你别乱说！我们两个身上都喷了香水的！”
　　舒妙也红了脸，点头应和：“苒苒，你可不能污蔑我们啊。”
　　顾苒眉头皱得更紧，往秦烬身后躲了躲，摆明不想和他们接触。
　　“向少爷，舒小姐，”秦烬抬眼，淡漠地道，“苒苒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看似平静的语气，实则带了兴师问罪的意味，向严和舒妙一下子不敢吭声了。
　　尤其是舒妙，那次她被辞退，去找秦烬诉苦，秦烬就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至今有琼山别墅区的家长请她去给孩子上小提琴课，她都不敢答应。
　　向严很清楚他和秦烬地位上的差距，就算他父亲来了，他今天也得乖乖向秦烬低头。
　　秦烬漆黑的眸子扫过来，他们俩谁也不敢和他对视。
　　“两位要多多注意个人卫生。”秦烬如是劝告道。
　　向严和舒妙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羞耻地点头。
　　躲在秦烬身后的顾苒看到这一幕，心里乐开了花。
　　你们继续跟我嚣张啊，略略略。
　　别说挖苦我，当着秦烬的面，你们连我伤了脑子这件事都不敢说。
　　啊，狗仗人势，呸呸，狐假虎威的感觉真是太爽啦！
　　接下来的拍卖会，顾苒和秦烬坐在最好的位置。她扭头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向严和舒妙，不知道这两个人是离场还是躲起来了，哈哈。
　　“怎么这么开心？”拍卖间隙，秦烬微笑着问她。
　　“嗯？没有呀。”顾苒赶忙否认。
　　秦烬摇摇头，没追问。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拍卖册子，正停在拍品小提琴的介绍上。
　　这把琴乃是由意大利制琴教父斯特拉迪瓦里在十八世纪打造，材质顶尖，音色优美，色泽高雅，前后经手过三位小提琴名家，起拍价八十万美金。
　　没注意到秦烬的目光，顾苒悠哉地翻了一页。
　　她是跟着秦烬来的，只看热闹，不参与竞拍。
　　就算是对那把小提琴比较动心，她也没表露出来。
　　她现在用的那把琴不错，跟了她好多年了，她还不想换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背着三十五万的债务，哪有钱拍啊，笑死。
　　抱着这种平和的心态，到这把小提琴拍卖时，有人举牌，主持人兴奋地说：“周先生出价八十一万美金！”
　　顾苒：啧啧，有钱就是好，拍这么贵的琴，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低头，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口蛋糕，听主持人大喊：“秦先生出价一百万美金！”
　　一百万都能买下更名贵的琴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冤大头……
　　杏眼一瞥，正好注意到秦烬缓缓放下的手。
　　她看向秦烬，用眼神询问：Hello，秦先生？
　　秦烬俊脸上绽放一个笑，这种买了礼物来邀功的笑容，以前她常常在顾成志的脸上看到。
　　一想到冤大头是他，顾苒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十五万的债变成六百多万了救命啊啊啊！


第41章 装宝宝41天   她有点不想变回大人了……
　　因为一百万美金已经是不低的价格, 加上又是秦烬出手，大家多少都要给他些面子。
　　最后这把琴，顺利被秦烬拍下。
　　男人面对顾苒, 笑得意气风发：“苒苒, 它是你的了。”
　　顾苒：要不起要不起。
　　对秦烬来说，一百万美金可能不算什么, 但是她拉一辈子琴，都未必能赚上这个数。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不能收。
　　拍卖会还没结束, 顾及自己的“人设”和他的面子, 顾苒努力装成惊喜的样子, 说：“谢谢。”
　　心里则在想，今天晚上回去以后就坦白！一刻也不能拖了！
　　虽然秦烬没有参与接下来的竞拍, 但他豪掷一百万美金给女伴拍琴的行为，还是震撼了许多人，比如舒妙。
　　这么名贵的琴, 她当然也想要，但是向严压根就没有帮她拍的意思。
　　她坐在角落里, 听主持人宣布这把琴属于秦烬的时候, 酸成了一个柠檬精。
　　向严看出了她心情不善, 小声宽慰她：“顾苒得了这琴又能怎么样, 智商不够, 怎么拉琴？好了, 别不高兴了, 我明天带你去买包。”
　　一个包也就几万块，怎么和一百万美金的小提琴相比？不过向严的话，多少让她好受了一些。
　　拍卖会结束后, 还有酒会。秦烬想提前离场，却被上前攀谈的人绊住了脚步。
　　顾苒现在一想到那把烧手的琴，心就突突跳，巴不得晚点和秦烬坦白。
　　于是秦烬和人交谈的时候，她一脸的乖巧，也不催促。
　　秦烬见状，俯身在她耳畔，低声说：“会不会无聊？”
　　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她忙往后退了半步。
　　在秦烬微怔的目光里，顾苒笑着说：“不会呀，我觉得挺有趣的。”
　　刚巧侍者端着饮料从她身边经过，顾苒为了缓解紧张，随手拿了一杯，抿了一口。
　　嗯，酸酸甜甜，像果汁一样，还挺好喝。
　　“秦总，好久不见。”这次来搭话的，是个落落大方的小姐姐。
　　顾苒看着她的大长腿，眼睛都羡慕直了。这得到自己腰了吧，好细好白呀。
　　小姐姐长得标致，声音也好听，她喜欢。
　　“谢小姐。”秦烬礼貌地颔首。
　　两人谈了会儿生意上的事，顾苒听不懂，就在秦烬身侧，小口小口地喝饮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长腿小姐姐每次看向她的时候，眼里都带着笑。
　　“秦总拍下那把小提琴，是要送给顾小姐的吧？您对女朋友真好。”谢唯依客气地恭维道。
　　秦烬当即解释：“她并不是我女朋友。”
　　顾苒连连点头：“对。”
　　万一长腿小姐姐相中秦烬，被她这个“拖油瓶”影响了对秦烬的印象怎么办，她可不能不懂事。
　　谢唯依连连道歉：“那是我搞错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顾苒：“没事哒！”她没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热，精神也越来越亢奋，抢着接话。
　　谢唯依顺势问顾苒：“对了顾小姐，你回国以后，都没参加过什么聚会吧？过几天我要举行一个主题派对，想不想来玩？都是同一个圈子的，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顾苒晕乎乎，没听清她说什么，就傻乎乎地点头：“好呀！”
　　谢唯依：“那就这么说定啦，秦总也来吗？”
　　顾苒：“来！”
　　秦烬总算是察觉出了不对劲儿，皱眉问：“苒苒，你喝的是什么？”
　　“嗯？”小姑娘眼神迷离，举着杯子晃了晃，“饮料哇，你要喝吗？”
　　秦烬把杯子拿过来，自然地喝了一口，心道，坏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饮料，而是后劲很大的鸡尾酒。大半杯下去，顾苒肯定醉了。
　　他当即将顾苒揽在了怀里，同谢唯依告别：“我要带她回去，咱们下次再聊。代我向谢伯父问好。”
　　“好，您路上小心。”
　　等秦烬带着顾苒匆匆离开，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常聊天的那个名媛群。
　　依依：【我和秦烬搭上话了，一段时间不见，他更帅了】
　　其他人马上被炸了出来：【多帅？我要看照片！】
　　依依：【没拍。他头像上那个女孩子的身份，我也搞清楚了，是顾家大小姐顾苒，前些年一直在国外学习小提琴。她长得好漂亮，眼睛大大的，跟在秦烬身后的样子特别乖巧。】
　　【呜呜呜我也喜欢漂亮妹妹，拉进群里认识一下。】
　　依依：【她喝醉被秦烬带走了，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不过我已经邀请他们来参加了主题派对，他们也答应了】
　　【这两个人形影不离的，不会是在一块了吧？】
　　依依：【他们说没有。等下次见面，我再和顾苒打听一下】
　　另一边，秦烬带着顾苒坐上了车。
　　她比刚刚在酒会上还嗨，又是唱歌，又是假装拉小提琴的，全情投入，脑袋甩来甩去，不一会儿就晕了。
　　秦烬没想到她醉酒会是这样，怕她在车里撞到头，无奈地用双臂将她钳制住。
　　顾苒过了半分钟，才发现她不能动了，疑惑地看着罪魁祸首。
　　几秒钟后，顾苒一脸恍然，红唇开合间，有迷醉的酒香：“你不是那个谁……”
　　秦烬挑眉：“谁？”
　　本以为她会喊爸爸，再不然就是他的名字，谁知道小姑娘兴奋地说：“大帅比！”
　　“……”
　　“六块腹肌！翘|屁嫩男！唔唔……”
　　秦烬满头黑线地捂住了她的嘴。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有，他不是六块，他是八块，只不过剩下两块在裤腰往下，她没看过。
　　总算是到了家，秦烬扶她坐在沙发上，叮嘱她：“乖乖在这不要动，我让阿姨给你煮点解酒汤。”
　　顾苒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俏生生地答：“知道啦~”
　　秦烬转身刚走了两步，就听顾苒从后面叫他：“秦烬！”
　　还喊上他大名了？
　　他回头：“嗯？”
　　穿着香槟色的礼裙的俏丽女生，两条胳膊抬起，摆出了一个丘比特拉弓的姿势。
　　因为醉酒，她脸颊陀红，呼吸声绵密，落在耳中，像是羽毛在轻轻地撩。
　　她将水汪汪的眼睛闭起一只，应该是在瞄准。灯光下，睫毛又翘又长。
　　唇瓣相碰，发出“piu”的一声，同时手指一松，无形的箭簇，射向秦烬。
　　“耶，射中啦！”她举起两只手欢呼，眸子发亮，五官美得惊心动魄。
　　不再是天真懵懂的小孩子，而是清纯与魅惑完美融合的妖精。
　　秦烬的心跳，骤然快了一拍。离开的脚步匆匆，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
　　吩咐完阿姨，他站在客厅外，深呼吸两口气，对自己道：觉得闺女漂亮是很正常的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他只是单纯被惊艳到了，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
　　第二天上午，顾苒醒来，怔怔地看了半天的天花板。
　　昨天她在酒会上，见到一个长腿美女和秦烬攀谈，然后呢？
　　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吧？比如直接和秦烬坦白了什么的？
　　怕喝酒影响拉琴状态，她很少喝酒。之前喝醉过两次，被朋友录了下来。
　　她喝醉后不哭不闹也不犯困，精神非常亢奋，而且特别好说话，别人问什么她回答什么。
　　但凡昨天秦烬稍微问些“父女关系”的问题，她肯定全抖落清楚了。
　　要是被秦烬知道她大脑恢复后，又装了几天宝宝……顾苒尴尬得脚趾蜷缩。
　　摸出手机看了看，已经九点多，秦烬应该去上班了。
　　手机上有一条他发来的消息：【醒了给我打电话。】
　　顾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拨通了他的号码。
　　“嘟嘟”的声音传来，她宽慰自己：说清楚了也好，反正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喂，苒苒。”听筒里，秦烬的声音和往常一样，磁性温和。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恢复的事。顾苒稍微松了一口气。
　　“嗯。”
　　“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头疼？”
　　“不疼的。”
　　“那就好。”
　　“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啦。”
　　一声轻笑后，他宠溺地回：“好。”
　　顾苒鼓起勇气，说：“等你晚上回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
　　挂了电话，顾苒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她支开刘叔和阿姨，去练了一会儿琴。
　　虽然她有很多理由不练，但是一件事坚持了十年，忽然停下来，她第一反应不是解脱，而是罪恶。
　　还是老老实实把琴技找回来吧，以后还要靠这个还债呢，苦涩。
　　下午，刘叔走过来说：“小姐，有个自称是你哥哥的人来了，要见你。”
　　顾苒第一反应来人是谢离舟。昨天两个小时的帕格尼尼他没弹够啊？
　　记挂着要和秦烬坦白的事，顾苒情绪不高地说：“不见。”
　　“好，我让他走。”
　　没两分钟，顾苒的新号码响了起来。一看来电，竟然是顾辰泽。
　　她心一慌：来的不会是她亲哥哥吧？
　　怕什么来什么，电话接起后，顾辰泽冷冷地道：“苒苒，你不欢迎哥哥吗？”
　　顾苒心虚地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忙说：“没有没有，都是误会！”
　　挂了电话，她赶忙把人请进来了。
　　不算云城那次，上次和顾辰泽见面，已经是两年前。这两年，他样貌上没什么变化，气度更为成熟内敛。
　　想到他在国内的巡演很成功，顾苒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思索中，顾辰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势拍拍他身边的位置：“苒苒，到哥哥这来。”
　　顾苒愣住。
　　他们多少年没这样亲近过了？有些记不清了。
　　父母刚分开那两年，因为他们住在同一个城市，见面的次数多一些。
　　顾苒常常会和他通电话，分享新奇好玩的事情。顾辰泽话不多，但每次都认认真真地听她说。
　　后来，她孤身一人赴美国留学，母亲随同顾辰泽去了巴黎。两地相隔太远，加上顾苒心怀埋怨，连电话都不再给他打，更别说和他见面了。
　　再后来，顾辰泽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来找了她几次，她的气慢慢消了。
　　可是年岁的增长，以及长时间的分别，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疏远。
　　他们毕竟是亲兄妹，不管在哪里，都会相互挂念，希望另一个人好好的，但是他们却不会再分享自己的开心与苦恼。
　　逢年过节发上两封邮件，竟然都成了奢侈的事。
　　一年前她回国，并没有和顾辰泽说。
　　他太优秀了，而她拉了那么多年小提琴，还是寂寂无名。
　　她想在国内闯出些名堂来，再告诉他。
　　结果呢……工作没了，脑子坏了，现在还背着外债，唉。
　　思绪纷纷扰扰，脚步却慢慢挪动，最终，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刚刚她就发现了，哥哥好高大，五官温润清朗，让人好有安全感。
　　“是不是秦烬不让你见我？”顾辰泽还当她智商只有三岁半，不满地问。
　　理智上，顾苒应该把自己已经恢复的事情告诉他，可是情感上，她犹豫了。
　　“没有，是苒苒搞错啦。”以小孩子的口吻说完，顾苒慢慢靠在了顾辰泽身上。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靠上去好舒服，温暖得让人想流泪。
　　顾辰泽宠溺地笑了，拍拍她的头：“你是小娇包吗。”
　　顾苒闭上了眼睛，因为她怕顾辰泽看见她眼中的泪意。
　　嘴角勾起甜甜的笑，顾苒“娇蛮”地说：“对呀，苒苒就是。”
　　顾辰泽笑笑，宠溺地揽住了她的肩。
　　几分钟后，顾苒情绪平复下来，仰头望着他，问：“哥哥，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准备留在国内发展了。”
　　“那哥哥有地方住吗？”
　　“有，我早就在沪市买了房子。”
　　“苒苒以后可以去玩吗？”
　　顾辰泽一脸费解：“和哥哥客气什么，我的房子，你当然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顾苒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嗯！哥哥最好啦！”
　　她抱着顾辰泽，心想，就让她再做一会儿小孩子的梦吧。
　　梦醒了，她就要戴上大人的面具了。
　　傍晚，秦烬还没回来，顾辰泽让顾苒跟着他去一趟顾家。
　　顾苒一想到顾成志就发憷，磨磨蹭蹭不肯动。
　　顾辰泽已经和顾成志了解过情况了，以为顾苒是对顾成志有误解，温声同她说：“你就当陪哥哥去的，好不好？到时候哥哥和他们说话，你在一旁玩玩具就行。”
　　没办法，顾苒点点头。
　　学校放了学，除了顾成志和桑巧晴，顾啸卓也在家里。
　　顾啸卓早就听说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钢琴家哥哥，但是从来都没见过。
　　这次见到，他和顾辰泽打过招呼，就怕生地不讲话了，大眼睛一直往顾苒身上瞄。
　　顾成志和桑巧晴热情地问起顾辰泽的情况，后者一一回答，客厅里的气氛看似融洽，其实还是有些尴尬。
　　顾苒手里摆弄着一个顾啸卓的奥特曼玩具，心道，这么多年没见，能不尴尬吗。
　　就像她刚回国那会儿，又不像哥哥事业这么成功，买得起房，只能住在顾家。
　　曾经的顾家，满是她、哥哥还有妈妈的痕迹，现在，桑巧晴才是女主人，她和哥哥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当年她出国之前，和桑巧晴闹得就挺不愉快的，回国以后，两人也热络不起来。
　　为了不见面，她进了沪市管弦乐团后，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你们先聊着，我去切点水果。”桑巧晴笑着起身，去了厨房。
　　顾啸卓想了想，偷偷溜到了顾苒身边，小声问她：“老大，你哥哥脾气好像挺好的。”
　　顾苒被他叫得特别尴尬，可她又不能纠正，只好憋憋屈屈地“嗯”了一声。
　　客厅一共就这么大，顾啸卓的话顾辰泽也听到了。
　　男人笑了笑，问：“你怎么管苒苒叫这个？”
　　顾啸卓老老实实地答：“我们打赌，谁在亲子活动上表现最好，谁就是老大。”
　　“原来如此。”顾辰泽面露了然，同顾成志感慨，“爸，你还记得一开始苒苒想学街舞的时候，全家只有你一个人同意吗。”
　　顾苒摆弄玩具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好在大家都被顾辰泽的话吸引，没注意到她。
　　顾啸卓好奇地问：“姐姐跳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同意啊？”
　　顾成志解释道：“因为你姐姐在乐器方面的天赋特别高，可以说是百年难遇，但是她没什么跳舞天赋。”
　　顾苒扯了扯嘴角，心说百年难遇有屁用，看我现在混的，啥也不是。
　　“你姐姐三四岁的时候，看你哥哥练琴，自己就能分毫不差地弹下来。”
　　顾辰泽点头：“虽然当时我练的曲子难度不高，苒苒能复刻下来，也相当厉害了。”
　　“对，她没怎么学就入门了，背谱子还特别快，当时我们都想让她去学一门乐器。”
　　顾啸卓：“后来呢？”
　　顾成志目光飘远：“后来啊……”
　　顾苒对乐器并不感兴趣，他们要是逼她，三四岁的小胖丫头，就用水汪汪的鹿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
　　没办法，他们只能从长计议。
　　谁知对乐器的兴趣没培养出来，这丫头出去逛街，看人家跳街舞，一下子爱上了，吵着要学。
　　她妈妈第一个不同意，说她四肢僵硬，手脚不协调，根本跳不好。
　　她哥哥也觉得她笨笨的，劝她放弃。
　　和前妻、两个孩子比起来，顾成志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说服顾苒。
　　他就是见不得闺女难过，心一软，带她去报了个街舞基础班。
　　前妻想阻止也晚了，妥协说，等顾苒学不会自然就放弃了。
　　顾苒在跳舞方面的天赋的确不高，别的同学三天能学会的动作，她半个月才能磕磕绊绊地跳下来。为了练基本功，吃了很多的苦。
　　她小时候特别要强，也特别娇气，受了伤要哭，吃了苦会闹，可是不管怎么伤心难过，她一次都没说过要放弃。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在她十一岁那年，参加了沪市的街舞比赛，拿到了少年组的冠军。
　　她举着奖牌，开开心心地回到家，却见到满地的狼藉。
　　“……你姐姐拿了街舞比赛冠军后，就去学小提琴了。她的天赋真是没得说，两年时间就考上了世界最好的音乐学校梅纽因，当时轰动了整个音乐圈呢。”说到这，顾成志脸上满是自豪。
　　顾辰泽：“对，我那个时候弹的不好，没能考上顶尖的音乐学校，苒苒真是太厉害了。”
　　“咔哒”，顾苒不小心把奥特曼的头给掰了下来。
　　“啊！我的奥特曼！”顾啸卓一脸心疼。
　　顾苒连忙把脑袋给摁了回去，不好意思地说：“没坏。”
　　顾啸卓气呼呼地把奥特曼抢走了，顾苒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怎么了？”桑巧晴端了两盘切好的水果出来。
　　顾啸卓扁着嘴告状：“姐姐差点把我的奥特曼弄坏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小气，姐姐想玩你就给她玩呗，坏了我再给你买。”
　　说完，她将水果放在顾苒面前，柔和地笑了笑，说：“吃吧。”
　　她的笑容，让顾苒有种无处遁形的羞耻感。
　　“谢谢阿姨。”她小声说。
　　“不客气，”桑巧晴关心地问，“苒苒最近头没疼了吧？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顾苒嗓子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只摇了摇头。
　　“没事，会好起来的。”
　　顾苒不敢和她对视，胡乱抓了个草莓，放进口中，酸涩的感觉溢满心间。
　　桑巧晴和顾成志，是在她十三岁那年再婚的。同年，她孤身一人，去梅纽因进修。
　　在国外，一呆就是七年。
　　这些年里，她从来都没想过去了解桑巧晴，也不愿意接受她和顾成志的婚姻。
　　每次被语言不通、水土不服、文化差异折磨的时候，她对桑巧晴和顾成志的讨厌，都更深一层。
　　她想不通，顾成志刚和妈妈分开两年，怎么就要再婚了？他们曾经不是很相爱吗？
　　还有，没领证的时候，桑巧晴肚子就大了，顾苒偏激地觉得，她特别不要脸。
　　当了一遭“小孩子”，她不这么想了。
　　林诺诺的爸爸妈妈走到离婚那一步，并不是一朝一夕导致的。她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也许早就破裂了，只不过闹到不得不离婚时，她才知道。
　　把不合适的两个硬人凑在一起，本身就是痛苦。
　　这些年，母亲在国外专心拼搏事业，成了知名的指挥家，活的多姿多彩；父亲和桑巧晴组建家庭，男主外女主内，还有了个虽然调皮但是本性不坏的儿子，生活也很幸福。
　　是她太狭隘了，非要通过恨这个世界，才能得到一丝丝的喘息。
　　当她退了一步，才明白，原来顾成志一直都很疼她，桑巧晴也尽到了继母的责任，连顾啸卓都会为了她打架。
　　抬起头时，桑巧晴已经去厨房准备晚饭了。顾辰泽不好意思叨扰，想离开，却被顾成志硬生生拽住，说今天他们爷俩喝两杯。
　　顾啸卓绷着黑黑的小脸，别扭地递过来一个他最喜欢的奥特曼模型，和顾苒说：“喏，这个结实，给你玩这个。”
　　顾苒忽然有点鼻酸。
　　万家灯火，其实一直有她的一盏。她抬抬手，就能触碰到。
　　怎么办，她好像有点不想变回大人了。


第42章 装宝宝42天   苒苒，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黑色的卡宴平稳地停在信号灯前, 人行路上挤满了下班的人。
　　车内，秦烬正翻看一份资料，眉如刀裁, 眼若寒星。
　　怪不得顾苒那么不喜欢向严和舒妙, 原来她和向严曾经是男女朋友。
　　哪怕这段关系很快就结束了，秦烬心里跟扎了刺一样不舒服。
　　面无表情地合上资料, 秦烬淡漠地对身旁的助理道：“接下来，秦氏不再和向氏合作。”
　　助理面露震惊。这份资料是他去查的, 他当然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终止合作, 秦氏虽然不会伤及根本, 但也会面临巨额的损失, 秦总为了顾小姐，竟然做到这一步。
　　深知秦总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他作为助理，也没胆子劝。
　　于是他正色答道：“好。”
　　消息很快穿进向严父亲的耳中。秦氏是沪市的龙头企业，停止合作, 向家必定元气大伤。
　　怎么会这样？他难道做了什么得罪的秦烬的事情吗？
　　向父火急火燎地命人去查。结果，查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他当即就把在外享乐的向严叫了回来, 用拐杖狠狠地抽他：“你这个混账东西！生来就是克我的！”
　　向严被打懵了, 不服气地问：“我怎么了？”
　　“你说你怎么了, 好好的你去惹秦二干什么！你不知道这些年得罪他的都是什么下场吗！”
　　向严想到拍卖会上的事, 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他和向父辩解道：“父亲, 我冤枉啊！我不过说了两句玩笑话, 就被秦烬挖苦得下不来台, 现在他还对咱们家下手！”
　　“你冤枉个屁！”向父又一拐杖抽到了他身上，给他抽得嗷嗷叫，“秦总身边那位顾小姐, 以前不是你女朋友吗！前段时间秦总带着她去出差，基本坐实了两个人的关系你不知道？这种节骨眼你还往人家身边凑，不收拾你收拾谁！”
　　向严不停地往后躲，狼狈地说：“爸，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秦氏，当面给秦总道歉！”向父重重叹了一口气，“唉，你说你惹的要是秦大还好，偏偏是秦二！沪市商圈哪个不知道他的手段！”
　　向家要是倒了，向严的锦衣玉食也就没了，所以被向父责骂，他心虚地不敢再反驳。
　　向父还说：“你现在的那个女朋友，也趁早分了吧，这种人不可能进我向家的门。”
　　“我知道了，爸。”
　　两人被秦烬拒之门外，家族生意也一蹶不振，就是后话了。
　　*
　　秦烬来接顾苒的时候，顾家已经吃完了晚饭。
　　小姑娘捧着一杯果汁，坐在沙发上，悠悠哉哉地喝。
　　见到秦烬，她差点没呛到，连忙放下了杯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声“爸爸”她实在喊不出来，最后只说：“你来啦。”
　　秦烬微笑，面色温和：“嗯。”
　　顾成志和顾辰泽都不怎么喜欢他，但是又阻止不了顾苒到他身边去，一齐冷哼。
　　秦烬假装没看出他们的敌意，客气地道：“时间不早，我带苒苒先回去了。”
　　顾成志：搞得像苒苒亲爹似的，呵呵。
　　顾承泽正好也要走，便站了起来：“一起吧。”
　　顾苒心房一紧，不愿意离开。
　　回去就意味她要和秦烬坦白，在顾家坐了几个小时，她打退堂鼓了。
　　而且这里才是她的家啊，她想住在这。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磨磨蹭蹭地站起来，边小步往秦烬身边走，边渴望地看向顾成志。
　　爸，你快点开口留我啊，我这次保证听你的。
　　结果，顾成志会错了意，还以为顾苒直勾勾盯着他，是怕他留人。
　　“别看了，赶紧走。”他挥挥手，别开了头。
　　顾苒在心里哇的哭出了声。怎么会这样啊！你是我亲爸，自信点行不行！
　　最终，顾苒还是走到了秦烬身边。
　　他们两个和顾辰泽在顾家的门口分开，秦烬让司机把车子开回去，他带着顾苒散散步。
　　琼山多树，一入夜，燥热便被清新取代。晚风拂过，清清凉凉。
　　秦烬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今天她穿了条淡雅的连衣裙，露出细白的胳膊，头发用丝带系在脑后，容貌素净姣好，文文静静地走着路。
　　听惯了她叽叽喳喳，现在他反而不适应了。
　　抬起手，本来想去牵她，刚要碰到她的手指的时候，他忽然心悸，最后不自在地把手放下了。
　　“怎么闷闷不乐的？”秦烬柔声问。
　　“嗯？”顾苒望着他，呆呆地说，“没有啊。”
　　“还以为你不想从顾家离开。”
　　被戳中了心思的顾苒：“……”
　　“没事就好。”秦烬看向她清灵的眼睛，“听说你告诉陆可乔，以后不用来了？”
　　顾苒意外了一瞬，又想，给陆可乔发工资的是秦烬，他知道这事也正常。
　　猜不到他的用意，顾苒只“嗯”了一声。
　　秦烬勾唇浅笑，冷白的面庞矜贵又俊美，顾苒不知不觉看呆了。
　　“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
　　“我准备亲自教你。”
　　顾苒倒吸一口气，杏眼瞪大，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是幻听了吧？秦烬竟然愿意教她？
　　他可是Fire！那个横扫国内外舞坛、十八岁就拿下国际金奖、退圈以后还让无数粉丝魂牵梦萦的超级大神！
　　最最重要的是，他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喜欢的舞者！
　　顾苒往天上看了看。不敢相信，自己这个非酋竟然被馅饼砸中了。
　　其实到现在，她都没从“我脑子错乱时认的爸爸，就是我最崇拜的人”这个惊喜里缓过来。
　　Fire比赛的时候一直戴口罩，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顾苒算一个。
　　她四岁的时候，就被年仅九岁的Fire迷住了。小少年戴着口罩，在舞台上做了一个单手倒立加一组托马斯全旋，是她对街舞的最初印象。
　　缠着家人给她报了班以后，她很用心地学习，希望有天可以像他跳的那么好。
　　她天赋不高，进步很慢，完全不够格做他的对手。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在沪市比赛，她就会缠着顾成志带她去看。
　　站在人群中，被他的舞蹈感染，为他欢呼喝彩，是她最开心的事。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英语发音不准，一直管他喊“飞儿哥哥”。
　　十岁那年，她已经很独立，从舞蹈班放学后，一个人往家走。
　　经过一个小巷子，她听到里面有打架的声音，好奇地看了一眼。
　　结果被她看到一个足以刻进灵魂中的身影——Fire。
　　十几岁的少年身姿挺拔，下手凶悍，一对多完全不落下风。
　　饶是如此，顾苒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没怎么犹豫，她就加入了战局。
　　常年练舞，让她胳膊和腿上力量大增，加上年纪小，身体很灵活。
　　有了她的帮忙，那几个围殴Fire的人，很快就站不起来了。
　　浑身都喷薄着热气的少年，站在低墙下，边擦汗，边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顾苒也在看他，目光从眉眼向下，划过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锋利的下颚……最后又落回到他漆黑的瞳孔。
　　饶是过去了这么久，顾苒仍旧记得当时她震撼的心情。
　　原来Fire长得这么帅，乌眉凤眸，皆是锐意。
　　夕阳的余晖，像是被撕成一片片的缎带，落在两人身上。
　　顾苒坠入他那撒满星辰的眼，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人家在这打架，她忽然冲过来帮忙，好奇怪。
　　而且他应该不认识自己，她要不要自我介绍呢。
　　没想到，Fire不羁地擦完汗，勾唇一笑：“是你啊。”
　　倒地的人还在□□，顾苒却什么都听不到，耳边回荡的只有他说的三个字。
　　他这话什么意思？
　　不等她追问，Fire瞥见有人用手机摇人，扯着顾苒的书包带子往外跑：“走！”
　　顾苒跟上的脚步，快过了她的理智。
　　少年和少女跑出了小巷，顺着路奔向不知名的远方。
　　夕阳渐渐落下，街道熙熙攘攘。清风吹拂，少年身上的白衬衫飘起，灼热的温度从修长的指尖传来，一路烧到心田。
　　那副油画般的场景，深深地镌刻在顾苒心中，很多年不曾褪色。
　　后来她知道，Fire会记得她，是因为他比赛的时候，听她大声喊过“飞儿哥哥”。
　　跑累了，少年少女坐在路边，前者递过来一瓶冰镇可乐。
　　顾苒接过去后，他随意地往她身边一坐，向前伸的腿，比她长了一大截。
　　“咔嚓”，他拧开手中那瓶汽水，说：“我记得你第一次看我比赛，才那么一丁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啊。”
　　顾苒为了掩饰紧张，也喝了一口可乐，但是她根本没尝出什么味儿，只觉得碳酸气泡不停地在她嘴里蹦啊蹦，蹦得心都乱了。
　　她好像是“嗯”了一声，Fire又拉长了音调说：“还帮我打架，胆子不小啊。”
　　顾苒小声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她捏着可乐瓶子，看自己的运动鞋。
　　为了练舞，她的长发早就剪掉了，现在留的是平头。身上的衣服宽宽大大，一点都不像女孩子。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的装扮有什么不好，但是在偶像面前，她还是希望能表现得好一点，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你为什么和他们打架啊。”顾苒生硬地转移话题。
　　少年抬起手，把喝光的饮料瓶子举起来，手腕一用力，瓶子就成了一道抛物线，最后精准地落入垃圾桶中。
　　他张扬地笑起来，侧头对她说：“因为他们欠打。”
　　那天分别时，她鼓起勇气告诉他：“飞儿哥哥，我叫顾苒。”
　　*
　　“苒苒？”耳边响起秦烬的声音，顾苒一下从回忆中抽离，怔怔地看着他。
　　二十七岁的青年，和记忆中十五岁的少年重叠，又分开。
　　十二年的时光，让他们变得大不相同。
　　现在的他，西装革履，一身贵气。岁月仿佛带走了他的张扬和桀骜，只留下清隽与冷冽。
　　唯有跳舞的时候，她才能找到当年那个少年的一点影子。
　　八年前，Fire夺冠后突然退圈，她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
　　还是前两年她无意中看到一份财经报道，上面配了一张男人穿着西装的采访图，她才知道，Fire去经商了。
　　年轻优秀的男人接过了祖辈的产业，缔造了属于他的商业帝国。
　　顾苒说不上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喜悦比遗憾多很多。
　　哪怕不再跳舞，他依旧在创造奇迹。
　　不像她，舞跳不好，琴也拉不好，起起落落十几年，一事无成。
　　“你有空教我跳舞吗？”她藏起心中的想法，小心翼翼地问。
　　“一周可以抽空给你上三节课。”
　　顾苒可耻地心动了。
　　不光因为他是她最崇拜的人，还因为他当年明明和她约好，回国就来见她。
　　为什么没来，为什么……不记得她了。
　　还有，他对跳舞的讳莫如深，紧锁的房间，住院的哥哥……太多的谜团摆在她面前。
　　她需要一个靠近他的身份。
　　顾苒不行，但是“女儿”可以。
　　凝视秦烬，顾苒心中的天平慢慢倾斜。
　　她对自己说：最后再自私一次。等她把事情搞清楚，一定向秦烬坦白。
　　“好！苒苒要学！”顾苒灿烂一笑，挽住秦烬的胳膊，“谢谢爸爸！”
　　按理说，秦烬被她挽过那么多次，早就习惯了。
　　这次竟然有触电一样的感觉，从手臂蔓延开来，惊得他差点把她给推开。
　　最终，他身体僵硬，努力平定着语气：“好。对了，你不是说有事要对我说？”
　　顾苒口吻天真：“苒苒想说的就是陆老师的事情啊。”
　　“原来如此。”
　　见他相信，顾苒缓缓舒了一口气，脚步变得轻快。
　　从四岁到十三岁，秦烬不光是她的青春，更是良师益友。
　　她的梦因他起航，哪怕半路坠落，她也不觉得难过。
　　只是对于她和他都放弃了跳舞这件事，深深地遗憾。
　　如今，她面前摆着两扇门。
　　她想走进其中的一扇，给他，也给自己一个答案。
　　回房以后，顾苒用手机登陆了国内的一个论坛。
　　在微博短视频APP流行的今天，用论坛的人越来越少。
　　这个以“Fire”命名的论坛，早就没几个活人了。
　　上次论坛改版还是在五年前，放在现在看，绿色的设计充满了年代气息。
　　当年秦烬最火的时候，顾苒是论坛里最不起眼的会员，而今，她已经是最大的版主。
　　论坛里有一条她的记录贴，从不到十岁开始，她就会在帖子里记录一些练舞的琐事。
　　信息更迭迅速的时代，没有多少人，经受得住时间的冲刷。
　　沉寂下去，就会被人遗忘。
　　秦烬退圈后，她去进修小提琴，这个帖子再没有更新过。
　　今天，帖子下多了一条新回复：【我见到Fire了。】
　　*
　　既然决定要装一段时间“宝宝”，顾苒认真地做了一番功课。
　　她把收拾好的皮箱打开，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归位，又挑了些玩具摆在地毯上。
　　之后，她散下头发，换上卡通睡衣，对着镜子嘟嘴卖萌。
　　嘶……真是辣眼睛。不过为了不让秦烬起疑心，她要努力！
　　晚上秦烬回来，顾苒哒哒哒跑过去，张开手臂呼喊：“爸爸！”
　　秦烬一怔，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热情，不会是闯祸了吧？”
　　“没有呀，”顾苒做作地眨巴眨巴眼睛，说，“苒苒就是想爸爸啦。”
　　心一横，她抱住了秦烬。
　　男人看着清瘦，体格其实很精壮，肌理蕴含着力量。
　　刚抱上，顾苒脸颊就红了。
　　呜呜呜，男神对不起，我又占你便宜了。
　　秦烬的手抬了起来，本想拍拍她的后背，最后却把她推开了。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对她道：“走吧，去吃饭。”
　　去餐厅的路上，他眉心困惑地皱了起来。
　　为什么他现在越来越不能把顾苒当成小孩子看待了呢？
　　两人的第一节 课，就安排在这天晚上。
　　他们换上了轻便的衣服，来到舞蹈室。
　　秦烬授课的时候，顾苒贴着落地镜，抱膝坐下，眸子晶莹地看着他。
　　“我也很多年没跳过了，前几节课，先找找状态。”
　　顾苒真心实意地说：“爸爸跳得最好！”
　　秦烬宠溺地摇摇头，跟着音乐跳了一段，顾苒完全不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不愧是齐舞时能把其他人都衬托成舞伴的男神，落下这么多年，跳得依旧这么好。
　　顾苒沉浸在喜悦中，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上完课，她“天真又好奇”地问：“爸爸，你以前学过街舞对吧？”
　　“嗯。”
　　“这几年为什么不跳了呀？是不是工作太忙啦。”
　　秦烬眸子漆黑，浅笑未达眼底：“工作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呢？”
　　秦烬没答，揉揉她的头：“好了，去洗澡吧。”
　　问不出来，顾苒也不气馁，独自回了房。
　　晚上，她在自己那条帖子里发：【Fire教我跳舞了。】
　　*
　　第二天秦烬去工作，顾苒一个人来到了乐器室。
　　这是一个套间，往里走，有一道上了锁的门。
　　虽然有预感，这道门里的东西，和她想调查的事有关系，但她完全没想过撬门什么的。
　　收回目光，她从琴盒里，拿出了跟了她多年的小提琴，悉心地为它保养起来。
　　上次秦烬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那把琴，就放在不远处，顾苒没准备动。
　　十年练琴生涯，让她对小提琴的每一个部位都非常熟悉。细腻洁白的手指抚上琴弦，轻柔的力度仿佛是在对待一个娇软的小朋友。
　　保养过后，她站起来，将小提琴搭在自己的左肩，右手持弓，与琴弦垂直，左下鄂贴上腮托。
　　闭上眼睛，她舒缓地拉动琴弓，左手游刃有余地摁着琴弦，奏响悠扬的乐声。
　　一段时间不练，技法略有些生涩，但是并没有拉错。
　　之前一样，她很难融入到自己的琴声中。
　　不管是舒缓的，还是激烈的曲子，她都只能完美地复刻出曲谱，而没法体会到其中的感情。
　　这也是为什么她参加了那么多国际大赛，最好的成绩也只是银奖的原因。
　　在国外的时候，因为她难以突破自己，所以不光不够格独奏，就连顶尖的乐团，她也是进不去的。
　　无奈之下，她才选择回国发展。
　　她的导师得知这件事，温和地建议她：“回去看看也好，多体验一下人世间的情感，或许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恋爱什么的，她完全不感兴趣。向严追她几个月，她甚至都没记住他的名字。
　　因为琴技迟迟没有突破，顾苒才选择和他交往试试。
　　事实证明，和不喜欢的男人在一块，别说体会情感了，她连他的面都不想见。
　　后来撞见他和舒妙姿态亲密，顾苒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那两个人到现在还认为，她出车祸是因为受了他们的刺激，真是可笑。
　　想到这，顾苒琴弓一个用力不稳，琴弦发出了突兀又刺耳的声响。
　　她叹了口气，停下来，困惑地看着手里的小提琴。
　　明明在广场上卖艺的时候，她还拉得很好听，怎么现在找不回那种感觉了呢。
　　难道古典音乐不行，得拉现代的？
　　想了想，她重新架好弓，拉起了《小苹果》。
　　琴声欢快，曲调灵动，外行听来完全没问题，可是顾苒紧皱的眉头却没放开。
　　因为她的琴声，依旧打动不了自己。
　　顾苒不知道是在和什么置气，绷着脸，越拉越快，曲调像是录音机忽然卡了带，诡异又滑稽。
　　在她和自己的琴弦较劲儿的时候，别墅院墙外的谢离舟，灰蓝色眼眸里铅云密布。
　　他穿着雪白的衬衫，背着琴盒，两只手插在裤袋里。
　　随着曲子从巴赫变成筷子兄弟，他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最后，他完全听不下去，嗤笑了一声，抬腿离开。
　　*
　　秦烬回来的时候，顾苒已经结束了练琴，正坐在阳台的摇摇椅上，自暴自弃。
　　她纠结地想，要不放弃小提琴算了。
　　是，她天赋卓越，过目不忘，百年难遇。但是有什么用呢？混成这逼样。
　　看看她哥顾辰泽，天赋不知道比她差了多少倍，如今已经是出色的钢琴独奏家，粉丝无数。
　　自己如果一直是这个状态，再练一百年也是白费劲。
　　可是不拉小提琴，她去做什么呢？跳街舞吗？
　　荒废那么多年，能不能捡起来都是两码事。
　　而且……她摸了摸左下鄂的琴吻，总觉得这么放弃小提琴，很不甘心。
　　“啊！太难啦！”她绝望地喊。
　　“什么难？”秦烬自她身后走来。
　　顾苒一惊，差点没从摇摇椅上摔下来。
　　“我，我在考虑是吃草莓大福还是芒果大福。”她垂着头，胡乱扯了个谎。
　　秦烬失笑：“都吃不就好了。”
　　顾苒脑海里忽然跳出一句话：小孩子才做选择。
　　对啊，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不可以全要？
　　不走到最后，谁知道自己适合哪条路？
　　这个想法，一下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秦烬让刘叔把她想吃的东西拿过来，对她道：“走吧，在路上吃。”
　　顾苒：“去哪？”
　　“谢唯依的泳池派对。”


第43章 装宝宝43天   这天堂一般的小日子~~……
　　泳池派对？这是什么东西？
　　看出她的疑惑, 秦烬无奈地提醒：“那天在慈善酒会上，她邀请你来着，你不记得了？”
　　听他这样说, 顾苒总算是有了点模糊的印象。
　　只是谢唯依说的不是主题派对吗？最后定了泳池？
　　顾苒仔细回忆了一下谢唯依和秦烬说话的神态, 猜测她可能是对秦烬有好感。
　　邀请自己的目的，也是为了秦烬能一道参加。
　　学生时代不总是有那种, 想请喜欢的人吃东西，怕人家不好意思收, 就给全班都买吗, 她懂的。
　　谢唯依长得多好看啊, 高个子大长腿, 声音好听气质优雅，和她男神站在一块, 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种时候，她可不能去当电灯泡。
　　打定主意后，顾苒转了转眼珠, “哎呀”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秦烬马上蹲下来, 紧张地问：“怎么了？”
　　顾苒“虚弱”地道：“爸爸, 我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我不去了, 你一个人去吧。”
　　秦烬根本没听她后半句话, 抬手就要抱她, 语气担忧：“吃了什么？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同时, 他有些后悔没让家庭医生常住在别墅里。
　　顾苒一愣神的功夫，就被秦烬拦腰抱了起来，男人稳健又迅速往外走。
　　从她的角度, 可以看到他绷紧的下颚，抿起的薄唇。
　　心房“咚”的一声，将她惊醒。
　　不能去医院，会露馅儿的！
　　“等等！”顾苒大喊。
　　秦烬以为她不愿意去医院，温声哄她：“苒苒不怕。”
　　“不是的……”顾苒羞红了脸，在他怀中挣扎着落地，清咳了一声，说，“我肚子好像又不疼了。”
　　秦烬皱眉：“？”
　　顾苒感知了两秒，惊喜地说：“哇，真的不疼了耶。”
　　最终，她坐上了秦烬的车，前往谢唯依的泳池别墅。
　　路上秦烬时不时对她说：“要是不舒服的话，记得讲。”
　　“嗯嗯。”顾苒觉得尴尬，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至于草莓大福、芒果大福什么的……当然因为她“肚子痛”被取消啦！
　　半小时后，车子驶入别墅的停车场。
　　还没下车的时候，就有动感的音乐传来，别墅灯光绚烂。
　　等下车，她远远闻到食物和美酒的香气，还听到了女孩子们阵阵的欢笑。
　　说起来，她还没参加过泳池派对呢。想像一下，入夜灯火通明，水面波光粼粼，美女们穿着性感的泳衣，躺在泳池边的椅子上有说有笑……哇，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迫不及待想要加入！
　　当然啦，她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秦烬的“妹妹”，一会儿她要和漂亮姐姐们多说说秦烬的好话，帮他多摘两朵桃花。
　　思索间，有佣人请他们去了独立的更衣室。
　　她要穿的泳衣，秦烬已经命人帮她准备好了，装在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里。
　　别看顾苒长得不高，身材其实很好，肤白柔嫩，线条优美。
　　不知道秦烬准备的泳衣合不合适，要是小了，那就尴尬了。
　　怀揣着一丝担忧，顾苒打开了盒子。看清楚里面的款式后，她脸绿了。
　　……
　　泳池边，气氛热烈。
　　男人们举着酒杯，高谈阔论，谢唯依则和她的一群姐妹，笑着聊八卦。
　　“依依，你厉害了，竟然真的把秦总请来了。”
　　“对啊，我还是第一次和秦总参加同一个派对呢。”
　　“他怎么还没换好衣服？”
　　“嘿嘿嘿，我也想问。”
　　谢唯依往泳池入口看了一眼，道：“顾苒来了。”
　　众人好奇地看去，就见谢唯依口中那位长相绝美的妹子扎了个简单的花苞头，用一条长长的白色浴巾将自己包裹着，徐徐走来。
　　虽然看不到她里面的泳衣，但是小腿白皙纤长，连脚踝都透着脆弱的美。
　　几个女孩子看呆了，小声说：“她长得是好好看啊。”
　　“对，真人比照片还漂亮。”
　　不光女生们，男生也好奇地打量着顾苒，都想知道被秦烬带在身边的女人是何方神圣。
　　简寻刚游了一圈上来，湿漉漉的桃花眼向下弯，挥了挥手：“苒苒，秦二呢？”
　　顾苒老实答：“不知道。”
　　没有秦烬在身旁，她怪没底的，又不想和简寻他们凑一块去。
　　刚好谢唯依走过来，友善地邀请道：“顾小姐，到我那去坐？”
　　顾苒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几个容貌上佳的小姐姐正亮晶晶地看着她。
　　“好呀。”顾苒点头如捣蒜，跟上谢唯依。
　　刚坐下，几个小姐姐就围了上来，和她介绍着自己。
　　顾苒也礼貌地说：“你们好，我叫顾苒。”
　　不知道是谁轻呼一声：“好乖呀，想捏捏。”
　　顾苒有些脸红。自从脑袋撞坏，越来越多的人评价她乖，明明以前大家都嫌她高冷，不愿意接近她。
　　气氛热烈起来后，顾苒说：“大家别这么客气，叫我苒苒就好了。”
　　众人的确没和她客气，一口一个苒苒，叫得很亲近。
　　过了一会儿，谢唯依问：“上次酒会上分开得匆忙，都忘记问，你和秦总是有亲戚关系？”
　　顾苒心弦一下子绷紧。来了来了，小姐姐们打听起我和秦烬的关系了！
　　为了他的桃花，自己要好好表现！
　　清咳了两声，她真诚地说：“不是啦，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他就是把我当成亲妹妹照顾。”
　　“这样啊……”
　　“嗯！”可谓不是亲爸，胜似亲爸啊！
　　余光瞥到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走进来，顾苒伸手一指：“看，我哥哥来了。”
　　男人刚好从幽暗出走出，明亮的光线渐渐将他笼罩，显露出万里挑一的五官。
　　他身上穿了件外套，配的是宽松的沙滩裤，小腿匀称修长，肌理蕴含着力量。
　　剑眉星目，薄唇微凉，让名媛们看呆了。
　　她们心里的算盘噼噼啪啪响：虽然家里不会逼着她们去联姻，但是她们这种门第，肯定不能低嫁。秦烬就非常完美，高，帅，巨富！要是能嫁给他，下半生的幸福日子稳了！
　　可惜秦烬只看了顾苒一眼，就走去和简寻他们说话了，对其他人都不大感兴趣的样子。
　　这么高冷，她们喜欢！
　　得找机会接近一下这个男人，再投其所好。
　　问题是，他好什么呢？
　　几个名媛脑筋一转，目光落在了顾苒身上。
　　这不有个现成的情报员吗！她肯定了解秦烬！
　　很快，顾苒就被香香软软的小姐姐们包围了。
　　这个小姐姐给她喂葡萄，那个小姐姐靠过来和她聊天，还有的小姐姐说要和她一块去游泳！
　　虽然她不会游泳，但是不妨碍她欣赏美人啊。
　　小姐姐们不光长得好，身材也好，呲溜呲溜，眼泪从嘴里流出来了。
　　靠在椅子上，吃一口小姐姐亲手喂的西瓜，顾苒感慨：呜呜呜，这就是天堂吗！她想一辈子都给秦烬当女儿了！
　　“顾小姐。”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
　　顾苒睁开眼，第一个注意到的是这人火红的头发，跟鸡冠似的。眯了眯眼睛，看清了他的脸。
　　长的嘛，不如秦烬和简寻，但是比向严那种强多了。看他笑得这么自信，家境应该挺好的。
　　“叶川，你找苒苒有事？”谢唯依问。
　　叶川也穿了外套，但是和秦烬不一样，他没拉拉链，弯腰和顾苒讲话的时候，还刻意把自己的胸肌和腹肌展示了一下。
　　顾苒眼睛扫过去，没什么波澜。
　　要知道，秦烬可是有六块腹肌！跟巧克力似的特别好看，这个叫叶川的才四块。
　　“想和顾小姐认识一下。”明明是回答谢唯依的话，眼睛却深深盯着顾苒，还拿手往后捋了一下头发。
　　顾苒：兄弟，你有点油。
　　“有事吗？”她淡淡地问。
　　叶川笑笑，故意压低声音说：“我开了个小娱乐公司，觉得顾小姐你的长相特别高级，适合大荧幕，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娱乐圈发展？”
　　这不过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搭讪词。他们这种身份，除非是真的很喜欢表演，不然不会往娱乐圈里钻的。
　　前段时间看秦烬换了头像，他就对顾苒感兴趣了，今天一见面，更是惊为天人。
　　看中了就追求，多简单点事。
　　就是从他过来，就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正在撩妹的关键时机，他也不好回头看怎么回事。
　　他同样没注意到，除了他以外，大家都停下了说话。
　　女孩子们饶有兴致地看热闹，男人们却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简寻叹了口气，拉了一下秦烬的胳膊，示意他收敛点儿。
　　人是他带出来的，长得那么漂亮，能没有男人相中吗。
　　就是这个叶川也太愣了，当着秦烬的面撩人家闺女，真不怕死啊。
　　秦烬冷笑了一声，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
　　叶川是吧，家里早年是搞煤矿生意的，这几年在往高新技术转型，正好和秦氏的主营业有重合。
　　是切断他们的供应线，还是劝叶家多开辟几条新产业，交到他手上开荒比较好呢？
　　还拿娱乐圈哄顾苒，她是缺名缺利的人吗？可笑。
　　正想着，他见顾苒兴致勃勃地坐直，问：“可我不会唱歌演戏，也能赚钱吗？”
　　叶川：“当然能！你这长相，随便拍拍杂志封面，都能有好多进账了！”
　　顾苒仿佛在看一个财神爷：“那咱们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吧！”
　　秦烬俊脸凝结了一层冰霜，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给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顾苒听到声音，也看了过来。
　　只和秦烬对视一眼，她就心虚得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啊……她和人交换个联系方式还不行？这不是欠了他太多钱，想努力还上吗？
　　想是这么想，最后她还是怂怂地说：“我没把手机带过来，晚一点再加好吗。”
　　叶川：“行！”
　　达成了目标，他开心地走回去，一下子撞进秦烬幽深的眸子里。
　　他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干笑着说：“秦总，苒苒性格挺好的哈。”
　　秦烬明明也在笑，却看得人心肝发颤：“是啊。”
　　简寻往后躲了躲，同情地看了叶川一眼。
　　谢唯依察觉出气氛不对，忙站出来打圆场，提议让大家去游泳。
　　有人嚷嚷：“光游泳多没意思，来比赛！输的人的把这些酒全喝了！”
　　旁边可放着整整一箱酒，喝下去估计醉到明天早上都醒不过来。
　　但是一群少爷们不仅不怕，还跃跃欲试！
　　“来！”
　　“比就比！”
　　有人不抱什么希望地问秦烬：“秦总，您也来吗？”
　　秦烬和他们的气质太格格不入了，威严得跟他们父亲似的，搞得他们讲话都得小心翼翼。
　　他们也没指望秦烬加入他们的游戏，就是客气客气。
　　谁知，秦烬淡淡地瞥了叶川一眼，说：“好啊。”
　　“好的，那我们先过去……等等，你说什么？”
　　秦烬的加入，一下子让现场气氛热烈了八个度。
　　女孩子们天也不聊了，不停地往泳池这边看。男人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想一展威风。
　　简寻来当裁判，悠悠地问：“秦二，你穿着外套游啊？”
　　秦烬没答，但是修长的手指捏住了拉链，明显是要往下拉。
　　顾苒裹紧身上的浴巾，一点点睁大了杏眼。
　　身边的女生们兴奋地说：“秦总要脱衣服了！”
　　“啊啊啊这是不花钱就能看到的吗！”
　　理智告诉顾苒，非礼勿视，可是情感上，她做不到！
　　别看脑子坏掉的那段时间，她总是和秦烬贴贴蹭蹭的，其实没见过这男人脱掉上衣的样子。
　　但是隔着衣服，能感受到他有力的轮廓。
　　现在，她又好奇，又有点别扭。
　　就像一直被藏起来的宝贝，忽然被展示出来，她有一丢丢的不舍。
　　抱着复杂的心情，她看到秦烬拉下拉链，哗啦，将脱下来的外套丢到一边。
　　随着男人精壮的上半身露出，几个女孩子发出惊呼。
　　“喔~身材也太好了吧？”
　　“一，二，三……八块腹肌！”
　　“可惜了，背上有道疤，不然更好看。”
　　顾苒第一眼，的确被惊艳到了。明明隔了这么远，她还是被男人的荷尔蒙冲得差点闭上眼。
　　她甚至还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是我爸，非礼勿视……
　　很快，她也注意到了秦烬背上的疤。很长的一道，左肩斜向下，一直到背部中段才停止。
　　从疤痕的颜色看，应该有年头了。肌肤虽然已经愈合，但是和疤痕相交的地方，有撕裂的纹路。
　　顾苒凝视着他，探究中有心疼。
　　晃神了几秒钟，比赛已经开始！
　　噗通通入水的声音传来，泳池中白色的水花迸溅。
　　几个男人奋力向前游着，打头的是秦烬。
　　他不光长得高，腿长手臂也长，划水时就像是虎鲸破开巨浪，势不可挡。
　　他是在最外侧的泳道，与他相邻的叶川被他的影响，游泳动作滞涩，很快落到了最后。
　　秦烬的注意力一丝一毫都没有分给队友，裹挟着澎湃的力道，向前游去。
　　音乐还在喧闹，灯光璀璨迷离，酒精和竞技的双重作用，让岸上的女生们兴奋地大喊：“加油！”
　　“秦总冲啊！”
　　顾苒也从疤痕带来的震撼中调整了过来，盯着秦烬矫健的身影，心砰砰直跳。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看他比赛的时候。
　　热烈的现场，狂野的舞蹈，拼搏的精神，都是那么让她入迷。
　　她很想喊一声“飞儿哥哥”，看秦烬能不能认出她来，但是她忍住了。
　　最后，她也站了起来，和大家一起喊加油。
　　比赛是要游一个来回，秦烬在水中转身，利落地蹬在泳池壁上，借力往前窜了几米。
　　顾苒紧紧盯着他，声音发抖：“加油！”
　　秦烬的第一已经没有悬念，但他在后半程，还在不断拉开和其他人的距离。
　　迎面冲过叶川后，叶川直接站在泳池中，放弃游了。
　　最后几米，秦烬压根没换气，手“砰”地拍上泳池壁，才站起来。
　　他没戴泳帽，甩了甩头上的水，晶莹的水珠飞溅，有的从他凌厉的脸上滑下，顺着胸肌往下，最后滴入水面。
　　女生们几乎都红着脸，看呆了。
　　顾苒也在惊艳后，开心地跳起来：“啊啊啊你赢了！”
　　因为动作比较大，她手一滑，浴巾从身上滑下，露出里面的泳衣来。
　　最老的连体款式，不光把她上半身裹的严严实实，还遮住了她半条腿。
　　只是这样也算了，关键这泳衣是信号灯红，前襟印了一只故意耍帅的灰太狼！
　　顾苒那么好的身材，被这泳衣衬得要多憨有多憨。
　　秦烬刚好看过来，先是一愣，后笑出了声。
　　顾苒后知后觉地尖叫，红着脸往后躲。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她的衣服，有几个妹子当即笑到肚子疼。
　　为什么会穿着这种泳衣啊救命！那只灰太狼也太辣眼睛了哈哈哈！
　　秦烬利落地从泳池上来，拿了条干净的浴巾，随手披在肩头。
　　他迈开长腿，很快来到顾苒身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顾苒脸红的能滴血，小声质问：“笑什么啊。”
　　秦烬微微俯身，压迫感随之而来。
　　“不喜欢这条泳衣？”
　　顾苒低头，目光正好落在他身前。一滴水珠，刚好从他锁骨上滑下。
　　没有了衣衫的遮挡，水珠顽皮地溜过一块块腹肌，最后和裤腰融为一体。
　　顾苒嘴上答着：“还好。”心里却在想，原来他不是六块，是八块啊。
　　秦烬：“那就行。”
　　他细细端详着她，翘长的睫毛，像是蝴蝶振翅；鼻梁挺直，鼻尖秀秀气气；樱唇是淡淡的粉色，和腮边的粉红相得益彰。
　　以前不是没观察过她，只是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目光都发着烫。
　　下一秒，秦烬站直身体，退后了一步。
　　“你自己去玩吧。”留下这句话，他快步离开。
　　比赛已经结束，秦烬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男人们心服口服地喝酒，叶川很快醉到必须去休息，女生们也凑到秦烬身边，崇拜地说着什么。
　　秦烬的态度一直矜贵清冷，只有偶尔看向顾苒，才会染上月色的温度。
　　简寻用手肘戳了戳秦烬，待他看过来后，啧啧两声：“你刚刚认真起来了？”
　　秦烬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说：“这才哪到哪。”
　　简寻愣了。认识这么多年，他几乎没见秦烬“冲动”过。
　　秦烬是圈子里出名的学神，跳了三次级，双博士学位毕业的时候，也才22岁。
　　还没毕业，他就跟着祖父学习经商，手段卓绝，不出几年，彻底执掌秦氏。
　　大学那会儿，秦烬比现在还冷，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
　　是简寻单方面觉得他投缘，死缠烂打成为了他的朋友。
　　秦烬有的时候卖他面子，会参加他做的局，但是待人接物都很寡淡，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像今天这样和旁人争高下，更是从未有过。
　　听到他说的话，简寻简直有种抬头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冲动。
　　实在是……太装逼了！
　　对，他觉得很贴切，就是装逼！
　　要说他们这些纨绔，装装逼很正常，关键他是秦烬啊！内敛矜贵的沪市首富，竟然也有这种少年锐气？
　　还“这才哪到哪”，怎么，你以前比现在还牛逼？
　　简寻震惊地看了他几眼，想明白他是为了谁才这么表现，面上划过了然。
　　甭管是多优秀多稳重的男人，在争风吃醋的时候都会变成花孔雀，他懂的。
　　简寻倒不认为秦烬喜欢顾苒，只当他是站在“老父亲”的立场上，不想让自家小白菜被猪拱了。
　　想到这，简寻拍了拍秦烬的肩膀，感慨：“挺好的。”
　　秦烬并不关心他心思是怎样的百转千回，只冷冷地盯着他的手，像是在说：拿下去，不然给你剁了。
　　简寻干笑，悻悻地收回了手，暗暗嘀咕：你大闺女凑过来的时候，你怎么没说用眼神吓唬她呢，我在你心里可真是没地位。
　　秦烬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淡淡地来一句：你没在我心里。
　　简寻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不和他一般计较，懒洋洋地往四周看：“顾苒呢？”
　　很快，他就发现顾苒泡在泳池里，身上套了个绿色的游泳圈。
　　她不会游泳，正舒舒服服地划着水。对泳衣嫌弃过劲儿后，她看开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划着划着，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怎么回事，游泳圈太大，套不住我了？
　　低头一瞧，才发现是游泳圈漏气，都快扁了！
　　她惊得脚蹬了两下，没碰到泳池底！糟糕，她来到深水区了！
　　掉下水之前，她被死亡的恐惧支配，一句呼喊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爸爸！救命！！”


第44章 装宝宝44天   想给他一个拥抱……
　　在顾苒落水的第一瞬间, 秦烬就朝着泳池狂奔了。
　　他连外套都没脱，噗通跳下水，奋力向顾苒游来。
　　刚刚比赛的时候他速度就很快, 现在更快, 像是迅猛凶残的大白鲨。
　　水花飞溅，秦烬在极短的时间内来到了顾苒身边, 将她从泳池里面托了起来。
　　也是因为他动作迅速，谢唯依为了防范未然请来的救生员, 都没派上用场。
　　等秦烬抱着顾苒往回游的时候, 才有人如梦初醒地说：“顾苒没事吧？”
　　“还好秦总救人及时！”
　　“太猛了！”
　　秦烬将顾苒抱出了泳池, 轻轻将她放在地上, 顾苒因为呛了水，马上咳了起来, 鼻子和眼睛都红彤彤的，看着可怜极了。
　　男人心房一紧，尽可能轻柔地拍着她后背, 问：“感觉怎么样？”
　　顾苒边咳边摇头：“没事儿。”
　　其实扑腾两下她就不害怕了，有秦烬在, 她怎么也不可能死。
　　现在她比较担心的是她喊的那声爸爸, 太尴尬了……
　　她坐起来, 把脑袋埋在秦烬肩窝, 小声说：“就是鼻子和眼睛辣辣的。”
　　秦烬二话不说将她抱了起来, 转头问谢唯依：“能借用一下休息室吗？”
　　谢唯依作为这里的主人, 客人落了水, 她也有责任，马上道：“我带您和苒苒过去，再通知医生过来。”
　　“麻烦了。”
　　三人匆匆离开, 有女孩子羡慕地感慨：“秦总对苒苒真好哦，我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哥哥？我刚刚怎么好像听苒苒叫了声爸爸呢？”
　　“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
　　“啊这……”
　　女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很疑惑。
　　简寻叹了口气，心说还得我出来圆场，秦二，这次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顾苒就是情急之下瞎喊的，你们遇到点什么事，不也喜欢喊妈吗。”他如是说。
　　大家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样吗。”
　　简寻一本正经：“顾苒是父亲养大的，对父亲更依赖很正常，就是这样！”
　　*
　　还不知道自己被传成“爸爸控”的顾苒，被秦烬抱到休息室后，缓了一会儿，耳鸣和鼻酸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
　　谢唯依穿了件薄外套，站在不远处，满是歉意地说：“苒苒，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顾苒摆摆手：“是我没好好检查游泳圈，害得你们为我担心。”
　　她这样善良，更让谢唯依过意不去，补偿地说：“你去洗个澡，再好好休息一下，我给你拿干净的衣服过来。”
　　顾苒：“谢谢。”
　　谢唯依又和秦烬道了歉，离开休息室时，她心说：哥哥对妹妹会这么紧张吗？
　　室内就剩下秦烬和顾苒两个人，很是安静。
　　泳衣全湿了，贴在身上黏糊糊的，顾苒犹豫先去洗澡，还是先给秦烬道歉。
　　沉默片刻，她说：“对不起……”
　　秦烬刚巧也开口：“抱歉。”
　　顾苒：“？”这人道什么歉。
　　看出她的疑惑，秦烬蹲下来，微微抬头看她，自责地说：“我带你出来，却没有照顾好你。”
　　“这和你无关呀，是我自己不小心。”
　　秦烬抿着唇，眼眸幽深，张开手将她抱在了怀中。
　　顾苒僵住，杏眼微微睁大。
　　怀中温热的身体，绵绵颤动，让秦烬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
　　刚刚看她在水中剧烈挣扎，无边无际的恐惧席卷了他。
　　要是失去了顾苒……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好，小姑娘现在平平安安，在他的怀里。
　　静静地抱了一分钟，顾苒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小声说：“这个衣服我穿着不舒服，想洗澡。”
　　秦烬如梦初醒，忙把她放开，说：“快去吧。”
　　“那你呢？”他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外套还在滴水呢。
　　秦烬不在意地扫了眼衣襟：“等你洗完我再去。”
　　别墅里不是没有其他浴室，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好吧。”顾苒站起来，往浴室走。
　　半路她转身，小手搅在一块，忐忑地问：“我不小心喊了你一声爸爸，要是他们看出咱们的关系怎么办……”
　　秦烬自然地接话：“看就看出来了，能怎样？”
　　顾苒惊讶地张大嘴巴。能怎样？你这个身份，不怕丢人啊？
　　秦烬还真不怕。一场落水，让他确定了的顾苒对他的重要。
　　他有信心，就算是他们的关系暴露了，自己也能把顾苒护得滴水不漏。
　　望着呆滞的小姑娘，秦烬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柔声说：“放心吧，一切有爸爸在呢。”
　　顾苒感动地点点头，放心去洗澡了。
　　她刚转身，秦烬就偏过头，修长的手指捏了捏自己的发热的耳垂。
　　以前不是没自称过“爸爸”，这次怎么会从心口窜起一簇酥麻，就像说了什么禁忌的东西似的……
　　顾苒和秦烬在别墅洗澡、换了衣服、做了简单的检查后，便和谢唯依告辞了。
　　不想谢唯依过意不去，顾苒走之前一直和她说，今天玩的超开心，下次还想和大家一起玩。
　　路上，秦烬接到了简寻的电话。
　　顾苒支棱着耳朵听了两句，得知她那句“爸爸”被简寻糊弄过去，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秦烬的一世英名保住了。
　　到家后，顾苒肚子有点饿，但她不想吃饭，就和秦烬商量：“我能吃一个草莓大福嘛？”
　　秦烬：“肚子不疼了？”
　　“嗯嗯。”
　　这么晚了，他没折腾刘叔，起身说：“我去拿。”
　　看着他的背影，顾苒心说：呜呜呜我亲爸对我都没这么百依百顺。
　　秦烬不光拿了奶心草莓大福，还拿了个芒果大福，都递给了顾苒。
　　顾苒回忆起她“撞坏脑子”的时候，有什么好吃的都和秦烬分享，于是她说：“咱们一人一个吧？”
　　“不用，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顾苒有心撒娇，奈何对上秦烬那双幽深的眼，就怂了。
　　让一个生理成熟、心理成熟的人装宝宝，真是太难为她了呜呜！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捏了一个圆滚剔透的大福，往嘴边送。
　　咬破了外皮后，里面的奶油一下子流了出来，她不想浪费，就伸着舌头舔了舔。
　　嗯，奶油带着草莓的香甜，真好吃，她无意识地晃了晃脑袋。
　　“顾苒，流出来的就别要了，快点吃。”秦烬微哑的声音响起。
　　顾苒一顿，侧头看他。男人深邃的瞳孔里，好像有两簇火苗，跳啊跳的。
　　她以为是自己把奶油弄得哪都是，让秦烬这个有洁癖的人嫌弃了，应了一声，三两口就把剩下的半个吃完了。
　　秦烬皱眉：“也不用这么快……”
　　顾苒嘴里含着东西，没法说话，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然后，她拿起另外一个芒果大福，左右比量着。
　　很快，她张大嘴，嗷呜一声，把整个大福都塞进了口中。
　　秦烬愣了一秒，才说：“你怎么都吃掉了？这么大一个，你也不怕噎到，吐出来。”
　　吃都吃了，顾苒怎么可能吐。嘴巴塞满满的样子不好看，她就用两只小手捂住，眯着眼睛嚼啊嚼，像个小仓鼠。
　　好不容易给最里面倒腾出点地方来，顾苒黏糊地说：“这样就不会弄的到处都是啦！”
　　说完，她还开心地笑了一下，满脸的求表扬。
　　秦烬定定地看着她，几秒钟后，无奈地的扶额。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刚刚为什么让她吃快点……罢了。
　　吃完，秦烬递来一张干净的湿巾，让她擦手。
　　顾苒的手指，纤细冷白。她从根部先擦到指尖，再退回去，一圈圈地往上擦，骨节便泛起淡淡的粉色……秦烬盯着她的动作，耳根又红了。
　　她却什么都没察觉到，酝酿了半天，问：“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呀？”
　　在派对上，她一直没找到机会问，现在也不确定秦烬会不会告诉她。
　　男人不知道想到什么，沉吟片刻，说：“年轻的时候和人打了一架。”
　　这个回答，还真没出乎顾苒的预料。
　　她第一次见到他没戴口罩，他不就在和人打架。
　　她比较想吐槽的是，你今年才二十七，怎么就老了。
　　“那你现在还疼吗？”顾苒放下湿巾，葱白的手指叠在一起，板板正正地放在腿上，看向他，眸光澄澈。
　　秦烬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她的倒影。
　　薄唇勾起浅浅的笑，他回道：“早就不疼了。”
　　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秦烬说：“很晚了，去休息吧。”
　　他指尖明明是凉的，接触到的那块肌肤，却变得火热。
　　等他放下手，那份触感还是如此的明显。
　　顾苒心砰砰跳，垂下长睫，低低“嗯”了一声。
　　“晚安，”想了想，她补充两个字，“爸爸。”
　　她离开后，秦烬在沙发上枯坐了十几分钟，脑海中不断回响她的那句“爸爸”。
　　一开始她叫他爸爸，他是很抗拒的，后来习惯了。现在怎么又觉得这两个字，如此刺耳呢？
　　*
　　第二天，秦烬去工作，顾苒上午在别墅里练了一会儿小提琴。
　　她的音乐天赋着实没的说，很快就把技巧找回来了，就是琴声没什么长进。
　　下午，顾辰泽来找顾苒，提议带她出去玩。
　　顾苒仗着“小孩子”的身份，靠在他身上，期待地问：“去哪里啊？”
　　“游乐园怎么样？”
　　……我又不是真的三岁小孩子。
　　最终，顾苒还是和顾辰泽出了门。只不过两个人去的不是童话游乐园，而是欢乐世界，后者有很多刺激的项目。
　　像是过山车、跳楼机、海盗船，都是她特别喜欢玩的。那种失重带来的刺激感，让她非常迷恋。
　　顾辰泽和她相反，他恐高，很少尝试这些玩法。
　　顾苒也不勉强他，拍拍胸脯，自信地说：“苒苒一个人去玩就可以！”
　　“不行，你等我去问问。”
　　在顾苒疑惑的目光中，他走向工作人员，一本正经地问人家：“我妹妹二十一岁，但是心智只有三岁半，能玩过山车吗？”
　　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费解地问：“您妹妹有心脏病高血压吗？”
　　“没有。”
　　“身高超过一米五了吗。”
　　“超过了。”
　　“怀孕了？”
　　“当然没！我妹妹单身！”
　　“那应该可以吧？”
　　不远处的顾苒听了他们的对话，头都快埋到身体里去了。
　　出来玩能不能别处刑她！就让她安安静静当个宝宝不好吗？
　　最终，顾辰泽绷着脸走了回来，带顾苒去排队，又一脸就义地坐上了过山车。
　　一圈下来后，他走路虚浮，脸色煞白。
　　顾苒心疼地问：“哥，你没事吧？”
　　顾辰泽一听这话，蹭地一下站直了身体，坚定地说：“没事！走，咱们接下来去玩跳楼机！”
　　“还是算了吧……”真把他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顾辰泽却不听她的：“你想玩的，哥哥都陪你！”
　　就这样，顾苒被顾辰泽拽着去玩了跳楼机、大摆锤、海盗船……最后，顾辰泽的身体就跟那秋风中的落叶似的，抖来抖去。
　　顾苒实在是不忍心了，拉着他在一个长椅上坐下来，拧开一瓶水递过去：“要不要喝点？”
　　顾辰泽是想喝的，手都抬起来，又放下了。
　　“算了……”他虚弱地摇摇头，“我怕喝了水会吐出来。”
　　顾苒：“……”
　　兄妹两个对视，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
　　顾苒把水放下，边笑边说：“难受你就别陪我玩了嘛，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
　　顾辰泽心情愉悦，苍白的面色总算是健康了些。
　　他执拗地摇摇头，说：“不行的。当年你一直想我陪你玩过山车，结果一直到咱们出国，我都没陪你玩成。”
　　顾苒渐渐收了笑意，怔怔地看着他。
　　记忆中，她开始学习街舞后，个子往上窜，身体就抽条了。
　　总算是长到能玩过山车的个头，她缠着顾辰泽来游乐园，让他陪自己一起玩。
　　他恐高不肯上，最后顾苒只能失望地一个人去玩。
　　后来，他们远隔重洋，见一面都奢侈，更别说一起来游乐园了。
　　她没想到，这么小一点事情，顾辰泽竟然记到了现在。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从来都没怪过他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最后，她装出天真的样子，问顾辰泽：“咱们什么时候出国了呀？”
　　顾辰泽只笑笑，拍了拍她的头。
　　已经是傍晚，夕阳下坠，红霞铺了满天。
　　顾苒的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秦烬打来的视频电话。
　　“喂？”当着顾辰泽的面，顾苒没好意思叫爸爸。
　　屏幕中的男人穿了深色的西装，线条利落，气魄内敛。
　　他凤眸注视着顾苒，问：“还在外面玩吗？”
　　明明语气和神色都很平和，顾苒却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难道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
　　“嗯呢。”
　　“晚上回来吃饭吗？”
　　顾苒也不知道，求助地看了顾辰泽一眼。
　　很快，秦烬就听顾辰泽说：“秦先生，晚上我带苒苒去吃点她喜欢的，饭后再送她回去。”
　　他眯了眯眼睛，有些不爽地说：“好。”
　　挂了电话，他找出自己存在手机里的那份游乐园攻略，摁下了删除键。
　　弹出一个对话框：【确定要删除吗？】
　　几秒钟后，秦烬冷着脸，选定“取消”。
　　*
　　顾苒今天过的超开心，回琼山的路上，她随口哼了一段小调。
　　顾辰泽买了新车，亲自送她回来。听了一会儿，他赞许地问：“这支曲子很不错，是哪位作曲家的？”
　　顾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哼的竟然是谢离舟作的新曲。他编曲的时候，她还给了他提了不少建议。
　　“一个小混球的。”顾苒含糊不清地说。
　　刚好旁边车子摁喇叭，顾辰泽：“嗯？”
　　“忘了在哪听到的了。”
　　车子顺利驶进琼山别墅区，停在了秦家院子里。
　　往常这里只停一辆秦烬上班要用的车，今天却还有一辆白色的宝马，看车型，应该是女人开的。
　　顾苒第一反应是秦烬的追求者来了，眼里燃起了八卦之光。
　　哼哼，趁我不在家，偷偷谈恋爱，被我抓住了吧？
　　她迫不及待下了车，往别墅里面跑去，想抓他们个正着。
　　结果进门后，她看清楚沙发上坐着的人，血液瞬间凝固。
　　女人穿着典雅灰色的职业套装，头发规规矩矩地盘在脑后，露出保养得当，昳丽端正的五官。
　　十多年过去，岁月没让她变老，却加重了她的冰冷威严。
　　当她看过来，充满审视的目光，差点令她落荒而逃。
　　席雯艺，同样也是她的亲生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妈，你到了。”和顾苒不同，顾辰泽礼貌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席雯艺站起来，踩着高跟鞋，走向他们。
　　“嗯，今天到的。带你妹妹出去散心了？”
　　“是。”
　　很快，席雯艺站在了顾苒的面前。
　　距离拉近后，顾苒发现曾经那个年轻意气的母亲，眼角有了浅浅的细纹。
　　“苒苒，还记得妈妈吗？”她绽放了一个略为拘谨的笑容，威严的神色，随之舒缓下来。
　　顾苒怔怔地看着她，没讲话。
　　秦烬也走了过来，站在顾苒身侧，同她介绍：“苒苒，这是你妈妈，席女士。”
　　她的沉默，令席雯艺眼神黯淡了两分：“我就知道，她连顾成志都不记得，肯定也不会记得我。”
　　顾苒低下了头，心砰砰乱跳，有种想逃离这里的冲动。
　　“没事，”席雯艺很快说，“积极配合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这次将美国最著名的脑科医生请了过来，明天带苒苒去检查一下。”
　　这次顾苒没办法再沉默，冷冷地道：“我不去。”
　　席雯艺：“苒苒，你要听话。”
　　“我不要去！”顾苒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此刻她不光是担心这什么脑科医生会拆穿她，更抗拒席雯艺对她的命令。
　　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刺猬，明明抵挡不住碾压来的车轮，还是执拗地竖起了一身的刺。
　　正当她以为席雯艺会强行带走她的时候，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削瘦的肩，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抱在了怀中。
　　秦烬柔和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好，你不喜欢，那就不去。”
　　她好像一下子被卸了力，埋头靠在秦烬的身上。
　　背对着席雯艺，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能听出她口吻中的惊讶：“秦总？”
　　秦烬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席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以苒苒的意愿为重。”
　　席雯艺沉默片刻，淡漠的语气里带着质问：“这段时间，你们就是这样相处的？你有没有考虑过，苒苒以后大脑恢复正常，日子要怎么过？”
　　这些话题，秦烬不想让顾苒听到，给顾辰泽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顾苒带上楼。
　　比起听他们谈话，还是面对席雯艺更让顾苒感到别扭，于是她顺从地回到了房间。
　　顾辰泽不放心她，守在了她房间里。
　　顾苒没什么心情装宝宝，又怕顾辰泽看出端倪，就背对着他，坐在了小垫子上，扒拉着玩具箱子。
　　她拿了一大盒散碎的拼图，漫不经心地拼着，心想：也不知道母亲会和秦烬说什么。她那么执着的人，认定了要带自己去看医生，就算秦烬也很难改变吧？
　　怎么办，会被医生拆穿吗？秦烬知道自己大脑恢复正常以后，还赖在他身边不肯走，会不会很失望？
　　顾家人呢？和她的关系会变成以前那种，就算是面对面，也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吗？
　　顾苒心乱如麻，拼图的动作却很快，不多久，就拼好了大半张。
　　“真是羡慕你的好记性。”顾辰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侧，蹲着看她拼图。
　　顾苒捏着拼图的手，僵了一下。眼眸深处，坠了一片厚重的阴云。
　　如果可以选择，她倒是希望自己记性烂一点，把曾经的事情，通通都忘掉。
　　“叩，叩”，有克制的敲门声传来。
　　顾辰泽走过去，将门打开，问门外的人：“我妈妈走了？”
　　秦烬点点头，目光越过她，落在顾苒的身上。
　　“苒苒，别怕，她走了。”
　　啪嗒，顾苒手里的拼图，直直掉了下去。
　　干涸的眼中，倏而弥漫湿意。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认真地“玩玩具”，秦烬是怎么从她的背影看出她在害怕的。
　　只是觉得，他说的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字眼。
　　她忽然好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拥抱。
　　这天晚上，顾苒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十一岁那年的那场街舞比赛。


第45章 装宝宝45天   苒苒，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入夏的天雾蒙蒙, 比赛场馆里开着灯，馆内冷气大开。
　　比赛的场地就在场馆最中央，观众围在参赛者四周, 气氛很热烈。
　　顾苒是被父亲顾成志的助理带过来的, 造型一早就搭配好，妆也画得很精致。
　　她站在会场中, 看其他小孩子身边都跟着父母，心里特别羡慕。
　　可惜顾氏这几年高速发展, 顾成志没空陪她。母亲一向是不过来的, 她说不懂这些。
　　哥哥去上了钢琴课, 同样抽不出时间看她比赛。
　　小顾苒暗暗给自己打气：没事, 她一个人可以的！
　　沪市能人辈出，她天赋不算好, 对自己能得冠军不抱什么希望，享受比赛就行了。
　　可能是厚积薄发，也可能是超常发挥, 她竟然爆冷拿下了少年组的第一名。
　　领奖的时候，她高高地举着奖杯, 对镜头笑得灿烂。
　　青年组的颁奖礼在少年组之后, 她特意留下来看了一会儿, 没见到Fire, 遗憾的同时, 也比较想得开。
　　他已经在征战国际赛场, 看不上市级的比赛正常。而且他要是来了, 其他人只能争亚军。
　　收拾好东西，她快步往场馆外面走，想早点回家, 和妈妈分享喜悦。
　　妈妈毕业于央音，以前是很出色的指挥家，艺术素养很高。
　　因为自己在乐器上天赋卓绝，妈妈一直特别希望她能学一门乐器，可是她没兴趣。
　　对于她来学街舞这事，妈妈颇有微词，但也没强迫过她放弃，只说她天赋不好，哪天在街舞这条路上走到头，自然就停下来了。
　　小顾苒抱着奖杯，高兴地想，等妈妈知道自己得了冠军，肯定会为她骄傲的！
　　可能是太激动，跑下台阶的时候，她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还好有人从旁边扶了她一下。
　　“谢谢……飞儿哥哥！”小顾苒看过去，男孩子已经礼貌地收回手，站定。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狭长的凤眸含笑，漆黑又明亮。
　　“顾苒，走路小心些。”
　　小顾苒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不容易见偶像一次，她就多说了两句：“飞儿哥哥，你怎么来了？”
　　“看比赛。”和很多变声期的男生不同，他的嗓音一点都不尖锐，清透好听。
　　小顾苒红着脸，满是期待地问：“那你看了我的比赛吗？”
　　男生笑起来，眼尾微微向下：“看了，跳得不错，进步很大。”
　　砰！小顾苒觉得心里好像是有一簇烟花绽放。
　　她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偏偏为了形象，还得矜持地说：“谢谢，我会继续加油的。”
　　男生轻颔首：“好。”
　　“飞儿哥哥也要加油啊！期待你拿世界冠军！”
　　男声语气中笑意更浓：“好。”
　　有了这个小插曲，顾苒回程的路上特别高兴，抱着奖杯酝酿，一会儿见到妈妈要说什么。
　　蹦蹦跳跳来到家门前，她用钥匙开了门。
　　结果还不等举起奖杯，就听“噼啪”一声，一个瓷器花瓶摔碎在地上，水珠飞溅，花枝散落。
　　小顾苒错愕地抬起头，看到冷静自持的母亲，崩溃地哭着说：“这种日子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顾成志，我要和你离婚！”
　　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虽然好声好语地劝她，眼里却带着浓浓的疲惫：“小艺，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你看我现在变成什么废物样子！顾成志，我要憋死了你知不知道！”
　　小顾苒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怔怔地站在原地，恐惧从脚底一路侵占上来。
　　顾成志发现了她，揉了揉眉心，尽量柔和地说：“苒苒，你先去房间里，爸爸妈妈有事要说。”
　　席雯艺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说：“就让她在这看着！问问她咱们离婚以后，她跟着谁！”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顾成志声音冷下来，警告地看她一眼，最后还是把顾苒给送回了房，关门前叮嘱她，“苒苒听话，先别出来。”
　　小顾苒很想问，爸爸，你和妈妈会离婚吗？
　　没等她开口，顾成志就走了。不一会儿，房间外传来两人压低却还是很明显的争吵声。
　　她很害怕，因为爸爸妈妈没有吵这么凶过。哥哥不在家，她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安慰自己：他们肯定很快就和好了。
　　那个除了她以外，谁都没注意到的奖杯，倒在旁边。
　　顾苒醒来时，房间里漆黑一片。眼睛有点难受，她用手背揉了一下，触碰到湿意。
　　手上动作一顿，她低声笑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距离天亮还有那么久，她一丁点的睡意都没有，试图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手机对她来说没什么意思，房间里只有儿童读物，这个点儿也不适合拉琴跳舞。
　　犹豫了许久，她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秦烬的卧室外。
　　万籁寂静，纵然她很小心，还是会发出轻微的声音来。
　　来回走了两圈，她贴着门板，坐下。
　　说不上为什么会过来，就觉得和他距离近了，心安不少。
　　抱着膝盖，她想起刚刚那个没做完的梦。
　　如果父母和好，也就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了。
　　其实过去这么多年，想起当年的事，她的心情已经很平静了。
　　因为一个梦矫情到睡不着，还挺好笑的。
　　唇刚自嘲地勾起，身后的门猝不及防向里打开，顾苒轻呼出声，倒在了……一双腿上。
　　她连忙转头向上看，又撞进了秦烬深邃的瞳孔里。
　　男人身上的防备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苒苒，你怎么在这？”
　　“啊……”顾苒忘了从地上爬起来，心虚地说，“我睡不着。”
　　“来。”秦烬朝她伸出手，月光从走廊的窗户中照进来，掌心清清冷冷。
　　顾苒把手轻轻搭在上面，竟然是温热的。
　　秦烬一个用力，把她拉了起来，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地上凉，以后别直接坐。”
　　“哦。”顾苒垂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
　　“进来啊。”
　　“哦！”还没反应过来呢，脚就迈进来了。
　　秦烬打开房间里的灯，简约的色调，映入她眼帘。
　　不光床铺，他的发丝也是乱的，应该是刚醒没多久。
　　顾苒过意不去地问：“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秦烬长身玉立，往玻璃杯里面倒水，“我是忽然醒过来的。”
　　察觉到门外有人，担心家里进贼这话，他没和顾苒说。
　　“喝点水吧。”水杯被递了过来。
　　顾苒刚好有点渴了，说了声谢谢，抱着水杯坐下，规规矩矩地喝。
　　秦烬随性坐在床上，两条长腿岔开，睡裤裤线绷直。
　　“怎么会睡不着，做噩梦了？”
　　“嗯……”顾苒抬眼，长长的睫毛向蝴蝶一样颤动，刚和他对视，她就不自在地把目光错开了。
　　一个绿油油的，辣眼睛的橡皮泥小人，落入她眼中。
　　想起这是什么后，顾苒一口水差点没呛到。
　　“你怎么把这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了？”顾苒忙放下水杯，问。
　　秦烬看过去，嘴角抽了一下，无奈地说：“不是你指定要放在这的吗？”
　　之前她用绿色的橡皮泥，捏了一个巨丑的小人，非说是秦烬，要送给他。
　　秦烬可能也觉得没眼看，就把小人儿放进了抽屉里，她不高兴，还逼着他放在床头柜上。
　　他的房间天天打扫，很干净，橡皮泥小人身上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顾苒先是笑了两声，后又觉得窝心。
　　她脑子不正常时说的那些话，他竟然都记得，且都做到了。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收起来的。”她看着秦烬，低声说。
　　男人凝视她几秒，忽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顾苒一惊，竟然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好在男人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视线和她平齐，压迫感小了。
　　“看习惯了觉得那玩意也不是很丑。”男人薄唇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凤眸始终盯着她，问，“苒苒，你做了什么梦？”
　　“我……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梦到了人吵架。”顾苒眼睛往左边瞟了一下。
　　秦烬挑眉。顾苒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小动作。
　　而且她的话，也有漏洞。别人吵架，她为什么会害怕？除非这两个人和她有关系。
　　秦烬定定地看着她，低声问：“苒苒，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顾苒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看出来了？
　　“我，我没有……”她很努力地镇定着。
　　“好，”秦烬怕拍她的头，包容又宽和，“没有。”
　　顾苒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索性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秦烬见状，没有再追问。他猜测顾苒可能是梦到了以前的经历，但她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三岁半，看那些经历，估计很陌生。
　　明天一早，他给医生打个电话问问，这种情况要怎么应对。
　　说到医生，秦烬想到了席雯艺请来的团队。要不让顾苒去查查？
　　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谈这些事，过两天再说吧。
　　想到这，秦烬问她：“苒苒，现在还怕吗？”
　　顾苒心想，怕，不过怕的不是梦，而是你。
　　“有一点。”女孩儿身形纤细，长长的微卷发披在肩头，手攥在一块，有股脆弱的美感。
　　头顶，秦烬宠溺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张开手，把她抱在了怀中。
　　顾苒先是一愣，后被温暖包围。
　　本以为他的掌心已经很让人迷恋，没想到怀抱更甚。
　　他宽阔的胸膛，干燥又舒适，弥散着清冷雪松味。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她能感受到男人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
　　在她跟个小猫一动不动的时候，秦烬的手掌，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比月色更清冷，比灯火更温柔：“不怕了，苒苒。”
　　顾苒在他的安抚下，忽然有种把什么都告诉他的冲动。
　　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回房小憩了一会儿。
　　秦烬出门后，她提着小提琴，来到了别墅的院子中。
　　清晨，天还没彻底热起来，清风拂过，有水滴从头顶的叶片上落下。
　　顾苒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浅棕色的百褶裙，长长的头发用暗红色的蝴蝶结系在脑后。
　　架起琴，她缓缓地拉动琴弓，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响起。
　　比起其他著名的演奏家，顾苒一向偏爱巴赫。严谨而精炼的曲式，有种均衡的美；技巧精炼，循环丰富，逻辑周密的像数学题。
　　只可惜，对于曲子中抒发的情感，她只能体会到皮毛。
　　饶是如此，演奏复调音乐，常常让她的心得到平静。
　　一曲结束，她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琴。
　　到底要怎样，才能演奏出足以打动人的乐曲呢。她很努力地感受，甚至模仿，还是学不到精髓。
　　“今天这么早练琴？”冷不丁有声音从栅栏外响起。
　　顾苒抬头看去，谢离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灰蓝色的眸子冷幽幽的。
　　和他不对付太多年，顾苒差点露出嫌弃的神色。
　　好在她谨记自己现在是个“宝宝”，笑着答：“是呀，小哥哥怎么来啦。”
　　谢离舟不知怎么回事，笑得特别开心：“听到琴声，过来看看。”
　　“咳，你觉得我拉的怎么样呢？”她不好意思地撩了一下鬓角的碎发。
　　毕竟和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以前见面，俩人都恨不得你死我活的，也就是现在，披着“三岁半”的壳子，好意思问问他的意见了。毕竟他是顶尖的小提琴家，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谢离舟悠悠地答：“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那就是不怎么样……
　　“那你说，我要怎么进步呢？”顾苒虚心求教。
　　像是听到天方夜谭，谢离舟完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你问我？”
　　“对啊。”顾苒认真地说，“你琴拉的那么好。”
　　谢离舟忽然偏开头，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一丝可疑的红晕，清咳一声。
　　“你的技巧已经升到顶了，短板是感情。不如多出去走走，接受接受熏陶。”
　　顾苒心说：没想到小混球还真给她提了建议。
　　“去哪儿呢？”
　　“听听演奏会吧，我这刚好有张多出来的门票。”谢离舟捏着一张门票，朝她这边抬起手。
　　顾苒走过去，隔着栅栏接过票，看了一眼。
　　“沪市慈善文艺汇演……”时间在明晚。
　　“嗯，能去就去。”
　　“好的！”顾苒现在对他印象没那么差了，宝贝地收起票，笑盈盈道，“谢谢~”
　　谢离舟不自然地瞥她一眼：“我走了。”
　　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顾苒歪着脑袋想：他到底来干嘛的？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晚上，顾苒和秦烬打过招呼，让司机送她出了门。
　　今晚秦烬有应酬，不能陪她一块，不过暗中安排了人保护她，还许诺应酬结束以后去接她，顾苒欣然应下。
　　到了汇演的场馆后，顾苒发现，观众席爆满。
　　谢离舟给她的是最前排，视野最好的票，她左右坐着的，一看就是比较有社会地位的人。
　　这些年她不光观看，还参加了许多场演奏会，很懂这方面的礼仪。
　　汇演开始后，她认真聆听，由衷为每一个节目鼓掌。
　　表演节目的人，水平或许不是顶尖，但都能让人看出他们对舞台的热爱。而这些，恰恰是顾苒最欠缺的。
　　当听到主持人报幕，压轴节目是谢离舟和舒妙带来的小提琴二重奏时，顾苒一愣。
　　怪不得场馆爆满，原来他也有演出啊。
　　伴着观众的掌声，穿着礼服的谢离舟和舒妙拎着小提琴，优雅地走上台。
　　谢离舟容貌拔尖，身量清瘦，特别吸睛。舒妙的礼裙是红色的，妆发精致，但是气质上比谢离舟差了许多。
　　若论水平，舒妙远比不上谢离舟，但这是慈善汇演，她作为沪市管弦乐团首席，足够和谢离舟同台。
　　顾苒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说：“那位就是谢离舟？真人比视频中还帅。”
　　“19岁的天才小提琴家，各大国际比赛金奖得主，长得还跟漫画男主似的……让不让别人活了啊……”
　　顾·被谢离舟光环笼罩了很多年·苒：谢邀，没活路。
　　台上，两人做好准备工作，即将演奏的时候，顾苒看到舒妙冲谢离舟示好地笑了下，男生却只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当小提琴声响起，观众们很快被拉进他华美瑰丽的乐章中。
　　就连顾苒，都由衷地承认，他很强。
　　和他表面的清贵高傲不同，谢离舟的风格像狂风骤雨，感染力十足。
　　以前在比赛的时候，他兴之所期，还会来一段即兴演奏。
　　驾驭着小提琴的他，像掌控一切的天神，世界都要匍匐在他脚下。
　　和他比起来，舒妙逊色很多。不光技巧跟不上谢离舟，曲子也被谢离舟压得气势全无。
　　明明是小提琴二重奏，转瞬就成了谢离舟一个人的舞台。
　　顾苒身边坐着的那几位，不禁皱起眉头，低声说：“这就是沪市管弦乐团首席的水平？怎么选上来的？”
　　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奏者，顾苒很快就察觉出了问题。
　　这场表演，不是舒妙拉跨，而是谢离舟故意掌控了节奏。
　　演出进行到一半，舒妙就已经看了谢离舟五次了，估计她自己也挺费解，谢离舟为什么要当场让她出丑。
　　总算是坚持拉完，全场的掌声，几乎都献给了谢离舟，舒妙的脸色极为尴尬，匆匆谢幕后，就往后台走。
　　顾苒也没往下看，因为被谢离舟派来的人，接去了后台。
　　刚走近谢离舟的休息室，她就从虚掩的门缝中听到舒妙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照咱们排练时候的来？我在台上拉错了好几次！”
　　接着，是谢离舟的声音，冷漠且极尽嘲讽：“我拉的不是演出曲？自己菜就别怪别人。”
　　舒妙被噎得说不上话。
　　顾苒都有些同情她了。放眼世界，有几个能跟上谢离舟水平的啊。
　　几秒后，舒妙气冲冲地问：“那你怎么不找能跟得上你的去？”
　　“她如果能登台，你以为轮得到你？”顾苒都能想象到谢离舟是什么睥睨着她，说出这番话的。
　　不过能让谢离舟高看的，水平肯定很强，难不成是老一辈的演奏家？
　　年轻一辈里，她真想不到谁有资格站在谢离舟身边。
　　舒妙崩溃地说：“是，我水平不行，但是今天那么多领导来看演出，你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现在我怎么向外界交代！”
　　谢离舟嗤笑：“怎么交代，那是你自己的事，让我给你面子，你也配？”
　　这熟悉的，不可一世的语气，瞬间勾起了顾苒很多不好的回忆。
　　当时她刚从赛场回到后台，屁股还没坐热呢，小混球冲过来，直接把她的小提琴给摔了，又冷又狂地说：“不喜欢就不要拉了，看你拉的是什么垃圾东西！”
　　当时要不是有人拦着她，她估计会给这小子开瓢。
　　现在听他用这口吻和别人讲话，就……有点点爽。
　　里面这么安静，表示舒妙不是小混球的对手。
　　顾苒正乐，门哗啦从里面拉开，冲出来的舒妙，和她来了个脸对脸。
　　那一瞬间，舒妙的脸色由白到红，极为尴尬。
　　顾苒觉得她和那小混球对上，也挺不容易的，特别真诚地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舒妙的脸，直接黑了。
　　她咬牙切齿地看了顾苒几秒，不甘又阴寒地说：“顾苒，原来是你。”
　　顾苒眨眨眼。什么是我不是我的？这人被谢离舟刺激得发疯了？
　　舒妙质问：“向严和我分手了，今天我出了这么大的丑，乐团首席的位置估计也保不住了，你满意了吧？”
　　顾苒心想，我满意啥啊，和我有一毛钱关系？
　　不过她见舒妙这么气急败坏，不仅没解释，还笑眯眯地点头：“嗯，特别满意。”
　　舒妙快被她气哭了，指了指她，最终铁青着脸，满是怨恨地走了。
　　“进来，把门带上。”谢离舟一点都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微笑着同顾苒说。
　　顾苒犹豫了两秒，还是走了进来。
　　考虑到自己的人设，她天真地问：“小哥哥，刚刚那个人怎么那么生气啊，你们吵架啦？”
　　谢离舟身上的衣服还没换，翘着腿靠在椅子上，灰蓝色的眸子幽幽盯着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顾苒又说：“今天看了大家的演出，我觉得我收获了好多呢，谢谢小哥哥。”
　　谢离舟似笑非笑：“嗯。”
　　顾苒有点毛毛的，想离开这。
　　“那我先回家了哦，我爸爸一会儿来接我了。”
　　就在她转身时，谢离舟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到她身后，单手从后面伸过来，摁住了门。
　　顾苒一惊，不等询问，便听男生戏谑地问：“哪个爸爸，顾成志，还是秦烬？”


第46章 装宝宝46天   修罗场2.0
　　有温热的气体喷洒在耳畔, 顾苒的心突突直跳。
　　她干笑了一声，说：“苒苒只有一个秦烬爸爸啊。”
　　谢离舟笑意不减，玩味地挑挑眉。
　　顾苒将手贴在门板上, 让身体尽量和他远一些, 警惕地说：“你先离我远一点。”
　　谢离舟非但不退，还把头向前, 脸颊都快贴上她的。
　　下一秒，他悠悠地问：“顾苒, 你亲爸都要被你气死了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善, 她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没得到回应, 他继续问：“装小孩子，有意思吗？”
　　顾苒扭头, 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拿不准他是不是在诈自己。
　　谢离舟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笃定地说：“我知道你已经恢复了。”
　　瞬间, 她所有软萌消失不见，冷声道：“让开。”
　　这次他倒是听话地退开了一步, 让她想动手打人都没机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离舟心情不错地勾唇：“反正不是今天。”
　　顾苒也没追问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神色冰冷：“给我文艺汇演的票, 是想看我笑话？”
　　他眸子一暗, 好像被她刺痛, 转瞬又恢复正常, 无辜地道：“不是你想提高琴技的吗？”
　　“那现在汇演结束了, 我也要走了。”说完，顾苒抬手去开门。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
　　顾苒看过去, 谢离舟单手插在裤袋中，和善的笑容里，有种危险的意味。
　　“这件事，秦烬应该还不知道吧？”
　　顾苒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离舟站直了身体，眸光幽邃，语气不带一丝玩味：“和我在一起，我帮你保守秘密。”
　　顾苒以为自己幻听了，一脸迷惑。
　　他不是最讨厌自己？这是什么捉弄人的新方式吗？
　　“你脑子不是坏了吧？”片刻后，顾苒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的反应让谢离舟不悦地拧眉，说：“我没和你开玩笑。”
　　顾苒脸上顿时写满了抗拒。
　　谢离舟的俊脸不光冷，还带着怒气：“连向严那种垃圾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我看你也未必多喜欢他，和他交往，难道不就是想提高小提琴水平？”
　　“就算是这样，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谢离舟有点咬牙切齿地说：“怎么没关系？我的水平你是清楚的。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进步。”
　　“算了吧。”
　　顾苒毫不犹豫的拒绝，让谢离舟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执拗地看着她，声音极沉：“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不成？”
　　疼痛让顾苒紧皱着眉头，用力想挣脱他的手，结果怎么都抽不出来。
　　“混蛋，你给我放开！”顾苒抬脚要去踹他。
　　谢离舟动都没动，眼尾染上一抹红，泪痣格外醒目。
　　“放开了你要去哪儿？继续给秦烬当傻子女儿吗？”
　　“你管不着！”顾苒刚踹了一脚，就听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是秦烬低沉的声音：“苒苒，给我开门。”
　　她心猛地提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做。
　　谢离舟知道她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当着秦烬的面拆穿她？
　　还有，他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什么？
　　谢离舟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点，玩味地笑了笑，慢慢松开了顾苒的手。
　　门板纹丝不动，秦烬继续道：“我数三下，不开门，我就让人砸开了。”
　　当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顾苒不再犹豫，将门打开。
　　秦烬其实匆匆赶来没多久，只听到了顾苒让谢离舟放开，谢离舟嘲讽她给自己当傻子女儿。
　　门开后，他最先做的是打量顾苒。目光一寸寸下滑，最后落在她背在身后的胳膊上。
　　男人的眸子似夜阴沉，抬腿走进来，不动声色地问顾苒：“汇演结束了？”
　　“嗯……”顾苒心虚地不敢和他对视。
　　秦烬又将目光落在谢离舟脸上，不咸不淡地说：“谢谢你的演出票。”
　　谢离舟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展颜笑着：“不用客气。秦先生是来接苒苒的吗？我们相谈正欢。”
　　“这样吗，都谈了什么。”秦烬走到休息室里面，坐在了椅子上。
　　顾苒忐忑得要命，血液都要凝固了。
　　好在谢离舟答：“就是有关于演出的一些事。”
　　秦烬点点头，看向顾苒：“苒苒。”
　　她一个激灵：“嗯？”
　　“你先去车上等我吧，我正好有些事，要和谢公子说。”
　　顾苒不想走，但是在秦烬不容拒绝的目光下，只能回答：“好。”
　　很快，她跟着秦烬的人离开，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谢离舟边稳步朝着另一个椅子走去，边淡淡地问：“秦先生找我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秦烬几步冲过来，趁他没防备，一脚重重地踹在了他肚子上！
　　这可比顾苒那一脚要用力多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噗通跪地。
　　秦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有的客套和煦通通消失不见，周身阴冷得快凝结寒霜。
　　“忍你很久了。”秦烬仿佛在看一个死人，阴森地警告，“离她远一点。”
　　谢离舟感觉自己肋骨可能是断了，挣扎了两下，也没站起来。
　　他和秦烬对视，竟然从他眼中看出了杀意。
　　“哈哈，如果我不呢？”谢离舟挑衅地问。
　　“那下次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了。”秦烬蹲下来，寒眸凛冽，气势摄人。
　　谢离舟舔了舔后槽牙，像个凶狠的狼崽：“你阻止不了我。”
　　这次轮到秦烬轻蔑一笑：“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做到。”他睥睨着谢离舟，“老子逞凶斗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因为疼痛，谢离舟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浮起暗红。
　　他紧抿着唇，死都不肯在秦烬的注目中低头，身体却不自觉因为秦烬的气势战栗。
　　他想不通，一个商人，怎么会有这么狠的一面。
　　秦烬的话说已经说完，冷冷收回目光，站起来往外走。
　　刚走两步，谢离舟笑着问：“秦总是站在什么立场，让我离她远点的？她父亲？别说你们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就算是真的父亲，也不该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吧？”
　　秦烬没回头，但是袖口中的手，慢慢收紧。
　　谢离舟手撑着地，努力站起来，戏谑地说：“你难道喜欢上顾苒了？别忘了，人家可是管你叫爸呢。”
　　男人大步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回头，谢离舟却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从国外一路追回国内，不是为了把顾苒拱手让人的。
　　让秦烬误以为他自己是个禽兽，日日活在见不得光的自厌里，多有意思。
　　*
　　顾苒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秦烬才过来。
　　她怕被兴师问罪，咬了咬下唇，忐忑地看着他，不出声。
　　秦烬先是对司机说：“回琼山。”伴着车子启动的声音，他柔和地问顾苒，“等急了吧？”
　　熟悉的“慈父语气”，让顾苒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谢离舟应该没和他坦白。
　　“没有呢，”她天真宝宝似的问，“爸爸和他谈完啦？”
　　秦烬想到谢离舟被他踹到站不起来的样子，愉悦地“嗯”了一声。
　　他朝顾苒伸出手：“来。”
　　顾苒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靠了过去。
　　趁她不注意，秦烬捞起了她的手，一下子就看到了手腕上的淤青。
　　暴戾的情绪在心口肆虐，秦烬格外后悔，没多踹谢离舟两脚。
　　顾苒察觉到秦烬心情不善，僵硬着身子，一声不吭。
　　直到男人乌黑的眼睛看向她，低声问：“疼不疼？”
　　其实有点疼，但是顾苒不想秦烬担心，选择了摇头。
　　他抬起手指，似乎是想要帮她揉揉，又怕她疼，没落下来。
　　“以后不要和他见面了。”秦烬说。
　　顾苒嘴上答着“好”，心里却想，仇还没报呢！
　　第二天秦烬离家后，顾苒翻出来个布袋子，和刘叔打过招呼，快步出了门。
　　不久，她在谢离舟别墅门前藏了起来。
　　她都想好了，等谢离舟出现，她把袋子往他脑袋上一罩，对着他就是一通揍！让他为昨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结果，守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出门。
　　怎么办？要不直接去他家里？那样子好像有点太嚣张哦。
　　正犹豫，别墅大门徐徐打开，谢离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脸色发白，步子放得很慢，垂着眸，似乎在想事情。
　　顾苒在心里嘿嘿一笑，轻轻跟了上去，然后举起布袋子，要往他脑袋上扣！
　　谁知男生冷不丁转身，正好撞进她眼中。
　　顾苒愣了一秒，抢在他开口前，把袋子罩了下去。
　　之后，对着他的身体，就是一顿揍！
　　边打，顾苒还气冲冲地说：“让你胡说八道！打死你！”
　　几拳下去，谢离舟蹲下来，抱着头。
　　顾苒还以为他怕了，谁知布袋子里，竟然传来了他的笑声。
　　“你笑什么？挨打兴奋？”
　　谢离舟将布袋子扯掉，发丝有些凌乱。因为皮肤过于白，淤青特别明显。
　　他抬起头，灰蓝色的眸子像燃着两盏灯：“刚刚在别墅里面，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地藏在这，原来真是来报复我的。”
　　顾苒有那么一丁点被抓包的心虚，但是她不仅没有表现出来，还抱着胳膊，理直气壮地说：“怎样？”
　　谢离舟瞥了一眼地上的布袋子：“你以为罩着我的脑袋，我就抓不到你人了？”
　　顾苒被戳中心思，不吭声。
　　男生索性坐在了地上，长长的腿向前伸：“你难道不知道，别墅区没有监控死角吗？”
　　“……”她还真忘了。
　　谢离舟观察着顾苒的目光，几乎可以确定，秦烬没把踹了自己一脚这件事告诉她。
　　呵，这算什么？保护“女儿”？
　　昨天被他嘲讽得手脚都僵硬的男人是谁？真想当了这个“禽兽”啊？
　　“顾苒，就凭我身上的伤，我完全可以把你送进派出所。”
　　此言一出，顾苒面色变了变。
　　“但你要是好好和我道个歉，我就放过你。”
　　顾苒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美。”
　　谢离舟勾起一抹笑：“还有你恢复记忆的事，不怕我告诉秦烬？”
　　顾苒怕归怕，却不可能受谢离舟的要挟。
　　她像是骄傲的天鹅，低头冷冷看着他，说：“随你怎么做。”
　　谢离舟和她对视两秒，忽然叹口气：“你这人，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服软两个字怎么写。”
　　顾苒冷飕飕地说：“你也配？”
　　又白了他一眼，她抬脚就走，谢离舟的眼神，从玩味变得痛楚又不甘，牢牢地缠在她身上。
　　忽然，顾苒扭头，走了回来。
　　谢离舟心砰砰跳，以为她是改变主意了，结果她只是捡起她那个布袋子，冷哼一声，又走了。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神情苦涩，咳了两声，伤口被牵动，刺痛侵蚀着大脑。
　　还是不行吗？
　　“少爷！”满头白发的管家，惊呼着跑过来，颤抖着扶起他，“您怎么出门了？医生说您的伤要静养！”
　　谢离舟不答，任由管家扶着自己往别墅里面走，鸦羽般的长睫掩着眸中落寞。
　　他想起了和顾苒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十三岁那年的柴科夫斯基国际小提琴比赛。
　　其实在比赛之前，他就听说了很多次她的名字。
　　十一岁正式开始学习小提琴，十三岁以惊人的高分考进柯蒂斯，百年难遇的天才，音乐界冉冉升起的明珠……
　　她在他前面出场，穿着一条上黑下白的连衣裙，踩了双黑色的小皮鞋，头发盘起，冷着一张格外漂亮的小脸儿。
　　然后，在评委和观众的目光中，拉起小提琴。
　　短短十几秒钟，观众们小声惊呼：“这个女生真的只学了四年琴吗？太厉害了吧。”
　　“她的琴声好干净，像是精密的机器。”
　　就连评委们，面上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赏。
　　只有谢离舟皱着眉，不解她是怎么做到和琴声如此割裂的。小提琴这么枯燥，能坚持下来的，或多或少喜欢着这门乐器。
　　可是从她眼中，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欢。
　　就像观众说的那样，她像个精密的机器，严格完成着谱子。
　　或许她的琴声里表达了感情，但那不是由她内心生出，更像是……她在高明地模仿着谁。
　　谢离舟不是没听过很难听的琴声，哪怕是“锯木头”、“不成曲调”，都没让他这么难受过。
　　这场比赛，最终他获得了冠军，顾苒是亚军。
　　不少人羡慕地说：“她真的好厉害，参加的国际赛事都能拿到奖。”
　　“是啊，再练几年，说不定能超越谢离舟呢。”
　　谢离舟在心里冷笑。就凭她？想赢自己，下辈子吧。
　　后面几年，她果然一次冠军也没拿到，最好的成绩就是银奖，被人戏称为“机器人二号”。
　　此刻，谢离舟靠在沙发上，眼前浮现顾苒十五岁那年，站上领奖台的样子。
　　对于无数人来说，第二名是非常好的成绩，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
　　自始至终，她都沉着乌黑寂静的眸子，没有笑过。
　　那个时候他就想，她长得那么漂亮，要是多笑笑就好了。
　　结果……她的灿笑，全都不是给他的。
　　谢离舟心海翻涌，怄得几乎要吐出血来，脸色变得煞白。
　　管家忙问：“少爷，您没事吧，要不我再请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短短两个字，几乎耗尽了谢离舟的力气。
　　缓了一会儿，他低声说：“你去收拾东西吧。”
　　“好，”走之前，管家劝他，“少爷，能把老宅买回来是好事，开心些。”
　　谢离舟笑了两声，却一点也听不出喜悦。
　　管家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他运作了那么多年，都买不回的老宅，现在忽然能买回来了吗？
　　秦烬说不让他靠近顾苒，就雷霆般采取了行动。
　　这男人不光狠，还精准地踩在人的软肋上。
　　想到两人的差距，谢离舟重重地凿了一下沙发，眼睛猩红一片。
　　十九岁的他，就算已经是世界顶尖的小提琴家又怎么样，只能帮顾苒教训教训舒妙那种人。
　　为什么他不像秦烬一样，是二十七岁？
　　想到顾苒，谢离舟喉咙发紧，不甘心地攥紧了拳，指甲都要扎进血肉里。
　　*
　　顾苒并不知道谢离舟要搬走，揍了一顿人，她自觉已经找回了场子，舒服多了。
　　晚上秦烬给她上完课，她笑眯眯地走过去，谄媚地问：“累不累呀，我帮你拉伸吧？”
　　秦烬狐疑地看她一眼：“你又闯祸了？”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她当然是不可能承认的：“没有啊！我就是觉得你好辛苦。”
　　秦烬轻笑，揶揄着问：“那是想吃零食，还是想要礼物了？”
　　顾苒躁得慌，说：“不是，都没有！”她现在已经不是又馋又熊的“三岁小孩”了哇！
　　“那怎么了？”
　　她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唔，就是……我不小心，打了一个人。”
　　“谁？”秦烬马上问。
　　“谢离舟。”
　　等了几秒，秦烬没接话。顾苒心道，他不会气过头了吧？
　　呜呜呜，早知道不和他坦白了。这不是谢离舟说别墅区都是摄像头，她想着先下手（认错）为强吗。
　　悄咩咩抬起眼皮，看向秦烬。
　　男人非但没生气，竟然笑得还挺开心的！肿么回事？
　　“苒苒啊，”秦烬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打人是不对的。”
　　“嗯……”
　　“但是那小子不算人，所以可以随便打。你要是一个人打不过，我再给你派两个帮手？”
　　顾苒惊讶地瞪大眼睛，噗嗤笑出声来。
　　“你也不喜欢他啊！”
　　“也？”秦烬疑惑地问，“你不是一口一个小哥哥叫得可甜了么。”
　　顾苒：“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我讨厌他得很！”
　　秦烬无声翘起唇，喜色爬上眉梢。
　　两个人结束拉伸，顾苒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秦烬走过来，递给她一盒冰激凌：“最近表现得不错，这是奖励你的。”
　　顾苒愣了一秒，接过来笑着说：“谢谢。”
　　秦烬在她不远处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
　　手中的冰激凌盒子很凉，她尽量用指尖捏着，慢吞吞打开了盖子。
　　用勺子挖了一口雪白的冰激凌，放进口中，香草和奶味混合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味道其实挺好的，但是她难以下咽。
　　当年穿着素雅的长裙，化了漂亮妆容，喷了香水的母亲坐在桌子对面，一脸柔和地问她：“苒苒，好吃吗？”
　　她捧着手里一盒不菲的香草冰激凌，开心地点头：“好吃~妈妈，你今天好漂亮呀。”
　　席雯艺怔了怔，笑道：“是吗。”
　　“嗯嗯！”小顾苒开心地又来了口冰激凌。
　　当年顾家还没这么有钱，她和哥哥的各种补习班，就要花很多钱，平常是不舍得吃四位数一个人的冰激凌的。
　　上次她比赛回家，母亲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后，家里的气氛一直很低迷。
　　小顾苒含着甜甜的冰激凌想，妈妈应该是消气了吧，以后一家人，又可以幸福地在一起啦。
　　等她吃完，席雯艺用干净的手帕，帮她擦了擦嘴。
　　然后在她依赖的目光里，哑着嗓子说：“苒苒，我和你爸爸决定离婚了。”
　　饶是过了这么多年，顾苒想起她当年的话，脑子还是嗡的一声。
　　口中冰激凌带来的凉意，席卷到四肢百骸。
　　小顾苒当时也僵了，呆呆地望着她。
　　席雯艺又说：“以后，你跟着爸爸，好吗？”
　　“苒苒。”秦烬声音刚落，手中的冰激凌就被他拿走了。
　　她木然地看过去，眨了眨干涸且刺痛的眼。
　　秦烬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不喜欢就不吃了。”
　　“啊……”她反应慢了半拍，看向他手里的冰激凌，低声说，“挺喜欢的。”
　　“那你怎么一副难吃到咽不下去的模样？”
　　顾苒心想，因为是以前喜欢啊。现在她最讨厌香草的味道。
　　“还剩下好多呢。”她没有回答，而是凝视着秦烬，问，“要扔掉吗？”
　　“扔了吧。”秦烬直接把剩下的丢进了垃圾桶里。
　　随后，他用微凉的指尖，拍拍她的头，夸奖道：“苒苒今天真棒。”
　　“嗯？”
　　“以前你吃到难吃的东西，早就满地打滚，哭着说不要吃了，今天都没闹，进步很大。”
　　顾苒喉咙像是堵了块棉花，望着秦烬的眸子中，藏着万语千言。
　　她想，三岁的顾苒可以满地打滚，作天作地，二十一岁的她却不行。
　　长大，是太残忍的字眼。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得硬生生地咽下去。
　　“不过苒苒，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这么棒的。”秦烬温柔地说，“想哭还是想闹，都没关系。”
　　泪水滑落之前，她重重地扑进了秦烬的怀里。


第47章 装宝宝47天   瞧不起谁呢？
　　顾苒的双手伸向他身后, 死死地攥成一个结，臂弯用力收紧，仿佛要把自己嵌进他身体里。
　　就像即将倒在冰天雪地里的独行者, 终于遇到了一盘炭火。她努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泪水浸湿了睫毛，嗓音带着哽咽, 她抱怨：“那个冰激凌真是太难吃了。”
　　秦烬的大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嗯。”
　　“再也不要吃了！”
　　“好。”
　　看一眼怀中的小姑娘, 他心中响起一声满足的喟叹。
　　刚刚见她明明那么难受, 还要死撑着, 有什么东西, 就在他心中萌芽。
　　她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嘴上说着懂事的话, 表情却清清楚楚地写着：抱抱我。
　　秦烬忍了又忍，才没有伸手。
　　因为他察觉到，对她已经不只是心疼, 还有更危险的情感在疯长。
　　现在抱她在怀中，被她受伤小兽的模样刺痛, 他更不可能放开她。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 就这么静静相拥, 良久良久。
　　*
　　这日秦烬在公司, 拨通了刘叔的电话。
　　“苒苒的生日会布置做得怎么样了？”
　　马上就是她的二十二岁生日, 秦烬瞒着顾苒, 将这件事委托给刘叔。
　　顾家人现在都很自觉, 不和他这个“假爸爸”争了。等生日会当天，他们再过来帮顾苒庆生。
　　刘叔笑着回答：“先生，一切都准备好了, 小姐一丁点都没发现。”
　　秦烬勾起唇，问：“她呢，在做什么？”
　　“练琴呢，您听。”下一秒，刘叔应该是开了免提，悠扬的小提琴声，传进秦烬耳中。
　　秦烬知道她这段时间天天练琴，心中浮现疑惑。
　　难道她喜欢上小提琴了？
　　伴着琴声，刘叔叹气：“小姐每天拉琴都很不开心的样子，我劝她去外面玩，她还要练完琴再去。”
　　不开心还要练琴？她是在执着什么？
　　自从亲子活动之后，他看不懂她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她想练琴就随她吧。”
　　挂了电话，秦烬陷入沉思中。
　　*
　　时间很快来到了顾苒生日这天，她还是头一日才想起来的。
　　没办法，以前在国外，她一个人懒得过生日，久而久之，这天也没什么特殊了。
　　这段时间给秦烬添了很多麻烦，她不希望秦烬为她生日费心。
　　起床后，她见别墅一切如常，放心了不少。
　　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头发松松系在脑后，她走到楼下餐厅，见秦烬正坐在椅子上浏览新闻。
　　她有些惊讶地问：“你还没去上班呀？”
　　秦烬放下平板，微笑着答：“今天休息。”
　　“哦。”顾苒没多想，走向餐桌。
　　余光瞥到桌布在动，她定睛看去，又不动了。
　　可能是因为刚醒，产生幻觉了吧。
　　“苒苒今早想吃什么？”秦烬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支着脸，侧身挡着桌布问她。
　　“厨房做什么就吃什么呗。”
　　说话间，顾苒已经走到桌边，伸手要拉开椅子。
　　秦烬笑起来：“那我请你吃一样东西吧。”
　　“嗯？”
　　话音刚落，桌布忽然从里面掀开，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
　　顾苒吓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才看清楚蹦出来的是林诺诺和简言西。
　　“你们两个怎么躲在桌子下面？”
　　他们穿着小礼服，漂亮的像是一对花童。两人的手本来是背在身后，顾苒问完，他们对视一眼，举起手中的花筒，齐齐一拉。
　　砰！砰！有五颜六色的彩带冲着顾苒喷出，在她怔愣的目光里，两个孩子脆生生地说：“苒苒姐姐，生日快乐！”
　　顾苒惊讶地捂住了嘴。他们竟然是来给自己庆祝生日的！
　　回神后，她第一反应就是看秦烬：“这是你安排的？”
　　男人凤眸弯弯，没有否认。
　　虽说顾苒对这个生日一点都不期待，没人给她过生日她也不会难过，但是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她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家居服，懊恼地说：“我都没有穿漂亮衣服！”
　　林·小迷妹·诺诺马上吹彩虹屁：“苒苒姐姐怎么都好看！”
　　简言西：“对！”
　　秦烬一副尽在掌握中地笑：“衣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会儿上楼去换。”
　　顾苒眼睛一亮，更惊喜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两个小男孩的合唱声，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看去，是顾啸卓和孟晓宇，捧着一个大大的蛋糕，慢慢走来。
　　怕他们摔到，顾苒想来帮忙，顾啸卓忙道：“不用不用，我们可以。”
　　两人稳当当地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又一块对顾苒说：“生日快乐！”
　　顾苒嘴角止不住地上翘：“谢谢你们。”
　　顾啸卓还调侃她：“姐，你起床好晚，我们等了你好半天了。”
　　其实她早就醒了，想着家里没人，才没下来。
　　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顾苒问：“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林诺诺：“秦叔叔告诉我的。”
　　顾啸卓：“当然是爸爸说的。”
　　话音落下，顾苒听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有人给她转了二十万。
　　不用问，这肯定是顾成志的手笔。
　　顾苒心里缓缓淌过暖流，欣喜地和秦烬对视。男人眨眨眼，像是在问：喜欢吗？
　　其他几个孩子围过来，挨个把他们准备的礼物送给顾苒。
　　她又说了几声谢谢，抱着礼物，受宠若惊。
　　秦烬对她道：“先去楼上换衣服吧。”
　　顾苒被勾起了好奇心，快步跑上楼，来到衣帽间。
　　地板正中央，立着一件亮闪闪的裙子，粉白配色，水晶做点缀，白纱像是花瓣，一圈圈绽开。
　　既典雅，又梦幻。
　　穿上这条为她量身打造的礼服，顾苒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钻石王冠。
　　她犹豫了一下，将王冠托起，戴在头上。
　　等她穿着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个孩子一阵惊呼：“哇，好好看！像公主一样！”
　　顾苒提着裙摆，灿然一笑。
　　再看客厅，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多出了彩带和气球，有宴会的味道了。
　　顺着窗户向外看，路面铺了地毯，庭院里布置了白色的餐桌，花瓶中的鲜花，娇艳欲滴。
　　她来到秦烬身边，惊喜地问：“这都是你准备的吗？”
　　“是我和大家一起准备的，喜欢吗？”秦烬柔声问。
　　“喜欢！”这么隆重，怎么可能不喜欢啊！
　　吃了早饭，顾苒和小伙伴们在院子里面玩。桑巧晴从外面走进来，递给她一个礼盒：“苒苒，生日快乐。”
　　“谢谢。”
　　她打开看，里面是自己烤制的饼干。
　　另外几个孩子送的也是吃的玩的，这是都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在桑巧晴之后，陈雅、陆可乔、简寻、顾辰泽也陆续过来为她庆生。
　　简拓和楚诗没在家，托秦烬献上了他们的祝福。
　　气派的庭院里，越来越热闹。厨师们将准备好的餐点，一样样摆上餐桌。
　　秦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去换了身西装，举着一架单反，给顾苒拍照。
　　她和几个孩子做游戏、被顾啸卓抹着奶油的手指偷袭、娇俏地和顾辰泽告状。
　　等到下午，顾成志也提前结束了工作，来为宝贝女儿庆生。
　　其乐融融的景象，直到席雯艺进门，被按下了暂停键。
　　和顾成志离婚后，两人几乎断了来往，顾家人现在见到她，都有些尴尬。
　　林诺诺和其他几个孩子也不认识她，只觉得这位阿姨好干练，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顾辰泽率先反应过来，将席雯艺带到顾苒面前。
　　他嘴上说“苒苒，妈妈来了”，其实很担心顾苒像上次一样，掉头就跑。
　　好在顾苒没走，只是桌下的手，紧张地揪住了裙摆。
　　“不用紧张，我很快就离开了。”席雯艺虽然看着顾苒，但是这话并非是对她一个人说的。
　　顾苒注意到，几个大人面色都有点不自然。
　　席雯艺上前一步，递过来一个小盒子：“苒苒，生日快乐。前些年没能和你一起过生日，我很抱歉。”
　　顾苒垂眸看着那个精致的礼盒，没出声。
　　“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说完，席雯艺深深地看了顾苒一眼，转身离去。
　　“等等。”顾苒还是没忍住，叫住了她。
　　席雯艺看过来时，她绽放了一个天真的笑意：“谢谢，也希望你一切顺利。”
　　她已经很多年没和席雯艺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虽然是披了一个“宝宝”的壳子才做到的。
　　小时候，她是真的很怨恨母亲。觉得她为了自己的事业，先是放弃了家庭，后来又在哥哥和她之中，选择了哥哥。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看问题的角度有了变化。
　　对于席雯艺来说，折断她的羽翼，让她为家庭付出，本就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她追求梦想，并没有错。
　　只是理解不代表能接受。顾苒清楚地记得她十一岁到十三岁那两年，是怎么刻苦学习小提琴，只为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现在她不怨席雯艺了，甚至还由衷地祝福她，只是和她的关系，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连传递一句简单的关心，都要包着一层又一层的外衣。
　　话音落下，她清楚地看到，席雯艺的眼睛红了，眼中有痛苦和挣扎。
　　顾苒读懂了她的在乎，暗道，足够了。哪怕在她心中，自己要为很多东西让路。
　　几秒钟后，席雯艺眨了眨眼，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她浅浅一笑，低声说：“谢谢。”
　　席雯艺走后，气氛有些低迷。秦烬给简寻使了个颜色，让他想想办法。
　　简寻脑筋转得飞快，提议：“一直聊天也没什么意思，咱们来玩游戏吧！”
　　小孩子们被吸引了注意力：“玩什么呀？”
　　“I never have done something怎么样？”
　　顾啸卓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简寻拍拍手：“很简单的，来，我带你们玩一轮你们就明白了。”
　　他招呼陆可乔，秦烬，顾苒和顾啸卓过来，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
　　“先把你们的手举起来一只。”
　　秦烬和顾苒挨着坐，两人一个举左手，一个举右手，手背不小心碰了一下。
　　谁都没发现，他们身体一僵，忙换了一只手。
　　简寻抖了抖手指：“现在，咱们每个人有五条命。依次说你没做过的一件事，如果其他人做过，就放下一根手指。如果大家都没做过，你就放下一根手指。比如我说，我没弹奏过乐器，你们谁弹奏过的，放下一根手指。”
　　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秦烬和顾苒各放下了一根手指。
　　陆可乔点点头：“原来是这个游戏，我玩过。那第一个放下五根手指的人，要有惩罚吧？”
　　简寻：“是，惩罚一会儿再说，咱们先来一轮。”他看向身侧的顾啸卓，“轮到你了。”
　　顾啸卓虽然是第一次玩，脑袋却很灵光，略一思索，就说：“我没穿过裙子！”
　　果不其然，陆可乔和顾苒都放下了一根手指。
　　但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简寻和秦烬也放下手指了！
　　顾苒呆呆地问：“怎么回事，你们穿过裙子？”
　　简寻无奈扶额：“别提了，我家三个儿子，我小时候长得特别像女孩子，我爸妈想闺女想疯了，总给我穿裙子。”
　　顾苒：“噗。”
　　顾啸卓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他问秦烬，“那秦叔叔呢？”
　　不光顾苒，就连顾成志在内的几个大人，都把耳朵支棱起来了。
　　秦烬这种人，怎么也不像穿过裙子的啊。
　　男人俊脸冷沉，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说：“被人坑了。”
　　简寻：“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秦烬一个眼刀扎过去，他跟被掐住了嗓子的鸭子似的，嘎地收声。
　　接下来轮到陆可乔。她想了想，说：“我没做过饭。”
　　简寻：“面都没煮过？”
　　陆可乔：“没有，我是厨房杀手。”
　　顾啸卓占了年纪小的光，得意洋洋地说：“哈哈哈，我也没做过饭！”
　　简寻、秦烬、顾苒各放下一根手指。
　　目前简寻和陆可乔剩三根手指，秦烬和顾苒两根，顾啸卓那小子最多，剩下五根。
　　轮到秦烬，他淡淡地说：“我考试没掉出过前三。”
　　简寻边愤愤地说“学霸有什么了不起”，边放下了一根手指。
　　陆可乔清咳了一声，也放下一根手指。
　　顾啸卓试图钻空子：“倒数前三行吗？”
　　话音落下，他父母凌厉的目光扎过来。要不是顾及这是顾苒生日会，他怕是得挨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顾啸卓蔫儿了，悻悻地放下一根手指。
　　顾苒没放，天真地道：“我还没考过试呢。”嘿嘿，三岁宝宝的人设真好用。
　　顾啸卓见没坑到她，比秦烬还遗憾：“唉！”
　　没参与到游戏中的顾辰泽说：“就算苒苒大脑没受伤的时候，这题也难不到她。她记性特别好，文化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这回，顾啸卓心服口服了。
　　绕了一圈，该顾苒出题了。秦烬和她一样，都是剩下两根手指，她当然要先坑他。
　　“我没考取双学位。”
　　说完，简寻&陆可乔&顾啸卓：“我们也没有啊！”
　　秦烬面无表情地放下了一根手指，问顾苒：“你还知道什么是双学位呢？”
　　顾苒心一紧，面上却天真地道：“当然啦，苒苒以前听人说过，爸爸超厉害的！”
　　秦烬压下心中的异样，收回了目光。
　　简寻：“哈哈哈，轮到我了是吧！让我想一想啊……”
　　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脸，秦烬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简寻大声说：“我没带过孩子！”
　　周围寂静了一瞬间，猛地爆发笑声。
　　他们这一桌，除了秦烬，还有谁带过孩子？关键秦烬的“大闺女”，还不是他亲生的。
　　秦烬是沉着脸把手指放下了，五条命全部用光，简寻等人得逞地笑起来，但是顾成志和顾辰泽，看简寻不顺眼极了。
　　简寻察觉到脖子凉飕飕的，笑声越来越低，慢慢闭上了嘴。
　　玩了一轮游戏，顾苒不再想席雯艺，心情变得很好。
　　她丝毫没有坑了秦烬的自觉，还在那不厚道地笑。
　　陆可乔嚷嚷着：“输了的人要有惩罚！”
　　顾辰泽抢在其他人面前应和：“对！”
　　顾啸卓被撺掇得跳起来：“惩罚！惩罚！”
　　秦烬靠在椅子上，一副愿赌服输的样子。
　　“什么惩罚啊？”顾苒有点担心大家为难秦烬。
　　简寻也没自己想，他找出了个小程序，随机输入数字，就会蹦出惩罚方法来。
　　“这个好……”他举起手机给大家看，“跳一支舞！”
　　陆可乔尖叫：“啊啊啊太好啦！”她超喜欢看秦烬跳舞的！
　　顾啸卓拍桌子：“跳舞！跳舞！”
　　其他小孩子被气氛带嗨了，跟着他一块喊。
　　顾苒怕秦烬抹不开面子，小声说：“要不算了吧……”
　　“不用。”秦烬摆摆手，站了起来，“没有伴奏，怎么办。”
　　简寻：“这还不简单，你让佣人搬个音响出来不就行了。”
　　其实像他们这个阶层，开宴会基本都会请演奏团。秦烬是不希望宴会变成名利场，才只邀请了亲近的朋友。
　　“不用音响，苒苒，你来给我伴奏怎么样？用小提琴。”
　　陆可乔惊讶地说：“小提琴能给街舞伴奏？”
　　顾苒：“能倒是能，就是有点奇怪……”
　　小提琴虽然也能演奏恢弘的音乐，但是音色比起重金属乐器，还是太细腻了。她一方面是怕效果不好，另一方面是怕自己拉不好。
　　这段时间她练琴，就像往死胡同里撞似的。
　　其实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听不出来她琴声里的问题，但是顾辰泽是例外啊！
　　哥哥水平那么强，万一对她感到失望怎么办？
　　思及此，顾苒垂着头，没动。
　　秦烬示意了顾辰泽一眼，后者站起来，主动道：“苒苒，我和你一起吧。”
　　钢琴的音域更广，不夸张地说，一架钢琴就能有一个交响乐团的效果。
　　顾苒心动了。除了上次在云城的四手联弹，她很多年没和哥哥合作过了。
　　有哥哥托底，音乐效果肯定不用担心。微妙的竞争欲作祟，也她想展示一下高超的技法，给哥哥看。
　　“好！”她答应道。
　　很快，刘叔将她的小提琴送到她手中。佣人将别墅里的钢琴搬了下来，放置在院子里。
　　穿着白色西装的顾辰泽像每次举行演奏会之前那样，得体地给观众们见礼。
　　顾苒见状，也标准地握着小提琴，优雅地鞠躬。
　　男俊女美，又穿着同色系的衣服，站在一块，非常养眼。
　　林诺诺眼睛都看直了，小声和简言西说：“好想让苒苒姐姐教我小提琴呀。”
　　孟晓宇戳戳顾啸卓的胳膊，问：“你哥哥姐姐都是艺术分子，你怎么没受到他们的影响。”
　　完全没有音乐细胞的顾啸卓气得跳脚：“闭嘴！”
　　行礼后，顾辰泽对顾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坐在了钢琴前，面对摊开的琴谱。
　　顾苒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小提琴架起来，试了两个音。
　　再抬头，她目光落在秦烬身上。
　　男人脱掉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他解开了袖口的扣子，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把袖子往上卷。
　　察觉到什么，他也抬眼，和顾苒对视时，勾唇笑了一下。
　　比起平常温柔的笑意，此刻他的笑容里，多了两分桀骜和鼓励。
　　顾苒的心跳，因为他这个笑容，乱了两拍。
　　一切准备就绪后，顾辰泽先落下十指。狂风骤雨又行云流水一般的指法，令琴声节奏澎湃，激烈动感。
　　音乐撞击着耳膜，点燃了人们的热情。
　　顾苒听着他的琴声，激动得战栗。
　　哥哥真是越来越强了，她也不能被落下太多！
　　短促地呼吸后，她拉动了琴弓，滚滚音符，从琴弦上倾泻而出，和顾辰泽的钢琴声，完美地汇聚在一起。
　　这还不算完！
　　秦烬跟着音乐，即兴来了一段breaking。男人穿着西装和皮鞋，跳起嚣张的街舞，又激烈又禁欲，杀伤性极强。
　　尤其他跳的那么好，表情虽然淡淡的，幽深漆黑的眸子，却燃起火光。
　　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好像都被电脑控制着一样，精密地完成一个又一个指令。
　　哪怕是最简单的动作，他跳起来，也魅力四射。
　　简寻看了几秒，就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卧槽，你深藏不漏啊。”
　　陆可乔尖叫着挥手：“啊啊啊！杀了我吧！”
　　顾啸卓他们几个小孩子同样心情澎湃，不会跳舞还跟着他乱蹦。
　　毫无疑问，秦烬是此刻的主角，掌控全场，但给他伴奏的顾辰泽和顾苒，同样不容小觑。
　　顾辰泽运指飞快，身体也跟着有力摇摆。演奏时，他只瞥了一眼秦烬，就把目光落在顾苒身上，像是在说：跟得上我吗？
　　顾苒心砰砰直跳，嚣张地勾唇：瞧不起谁呢？


第48章 装宝宝48天   只有他懂她
　　如果顾辰泽的钢琴曲是浩浩荡荡的军队, 那么顾苒的小提琴曲就是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锐不可挡，勇往直前。
　　她勾着唇, 炫技的动作层出不穷, 琴声多变又犀利，顾辰泽再不努力, 可要被她压制住了。
　　男人不光胜负欲被挑起，和妹妹多年没出现的默契感, 也支配了他的感官。
　　他闭上眼睛, 将身体乃至灵魂都沉浸在这场合奏中, 手中有力地敲击着琴键。
　　顾苒不甘示弱, 随着曲调气势的加剧，她身体迅速升温, 额头上出现了细汗。
　　两人你追我赶，谁也不让谁，却又无比的和谐。
　　在他们之外, 是秦烬不断加快的舞步。
　　三个人，三个领域的强者, 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着。
　　陆可乔一时之间, 都不知道该看谁, 汗毛恨不得竖起来。
　　她抱着胳膊, 一眨不眨地说：“这就是神仙打架吗……”
　　简寻怔怔地感慨：“太厉害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让表演又激烈又合拍的啊！绝了！
　　小孩子们不会想那么多, 他们就觉得音乐好听, 舞蹈好看, 被感染得尖叫蹦跳。
　　顾成志呆呆地看着自己已经长大的一对儿女，因为他们的优秀，差点掉下泪来。
　　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 果然没有白费。他就知道，他们是最棒的！
　　一支舞结束，不光秦烬，顾辰泽和顾苒也微微喘息着。
　　顾辰泽先站起来，对秦烬道：“跳得不错。”
　　秦烬客气颔首：“你弹的也很好，不过比苒苒还是差了点。”
　　顾辰泽和顾苒到底谁强，其实评判不出来，秦烬摆明了胳膊肘往里拐。
　　顾苒听到他的话，特别不好意思。
　　自己怎么可能比哥哥强，哥哥都是出名的钢琴独奏家了。
　　没想到，顾辰泽认真地附和道：“没错，苒苒很厉害，我甘拜下风。”
　　顾苒只觉得心口一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
　　她的曲子不是一向只有技巧，没有感情的吗？这两个人一定是故意安慰她。
　　秦烬看穿了她的想法，问林诺诺他们：“大家说苒苒拉的怎么样？”
　　林诺诺大喊：“超级好听！苒苒姐姐无敌棒！”
　　其他小孩子不甘落后：“对！太好听啦！不愧是我们的老大！”
　　顾苒哭笑不得：能不能别再提这个老大了！她都要尴尬死了！
　　她有些自我怀疑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小提琴，回味刚刚演奏时的心情。
　　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是紧张，刺激，又战栗。
　　困扰了她多年的难题，似乎有突破的迹象，她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继续玩呀！快快快！”顾啸卓对这个游戏上了瘾，迫不及待地喊着。
　　其他小朋友们也想玩，最后就分成了两伙，游戏规则也做了区分。
　　顾苒他们这些人，说的是“我做过什么”，没做过的人放下手指；顾啸卓他们年纪小，说的是“我没做过什么”，做过的人放下手指。
　　惩罚人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有唱歌的，有回答问题的，还有吃黑暗料理的。
　　天黑下来，今天的生日会圆满结束。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顾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累了？”秦烬笑着问。
　　“是有一点，不过更多的是高兴，谢谢你帮我过生日呀。”
　　秦烬下意识问：“只道谢，没什么实际表示？”
　　顾苒怔住。她脑子不正常那会儿，都是怎么“表示”的？做过最多的事情，好像就是亲秦烬。
　　漂亮的杏眼微微瞪大，她惊骇地想：不是吧？他想让自己亲他？
　　恢复记忆之前，对于亲侧脸这件事，他应该已经习惯了。
　　这段时间她不光没亲过他，连爸爸都不怎么好意思叫，会不会是他感到失落，所以暗示自己？
　　顾苒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亲，她下不起嘴；不亲，又怕秦烬起疑心。
　　她急得咬住下唇，脚步僵在原地。
　　秦烬就是逗逗她，没她思维这么发散。小姑娘无措的样子怪可爱的，他笑了笑，正准备告诉她什么都不要。
　　结果顾苒小声问：“我可以亲亲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秦烬挑眉：“什么条件？”
　　“我，我想去楼上的那个上锁的房间里看看！”顾苒心一横，说出来。
　　秦烬愣了一秒，翘起嘴角：“原来你对那个房间好奇啊。”
　　“嗯……”
　　“走吧，我带你去。”
　　话音落下，男人站起来，往楼上走。
　　身后没动静，他又往后看：“怎么不跟上？”
　　顾苒觉得自己可能要接近真相了，紧张地问：“真的可以看吗？”
　　他笑意变浓：“那还能有假？来，小寿星，今天你的心愿，我都满足。”
　　惊喜来得太快，顾苒短促地呼出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两人一路来了二楼的乐器室，秦烬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拧开了门。
　　顾苒全程都盯着他的脸庞。头几次来乐器室的时候，男人每次看这扇门，情绪都是低沉的，但是这次他很平静。
　　“吱……”门慢慢打开，乐器室的灯光照进来，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下一秒，男人打开了灯。
　　整个房间的摆设，尽收于顾苒眼底。
　　虽然她在开门前，已经有了猜测，真正站在这里，还是觉得震撼。
　　这是一个练舞室。巨大的落地镜对面，立着一面书架。里面一半是和舞蹈有关的书，一般是获奖证书、奖杯。
　　顾苒在奖杯上看到了很多街舞比赛的名字，有些门槛高的她这辈子都触碰不到。
　　书架往里，还有一个柜子，柜门紧闭。
　　顾苒轻轻地往前迈了一步，胳膊就被身边的男人拉住了。
　　她忙抱歉地看着他，问：“是不可以进吗？”
　　“不是，”秦烬环视一圈，皱眉说，“太久没打扫了，很脏。”
　　……原来是有洁癖啊。没事，她又不嫌弃。
　　冲他笑了笑，顾苒撒娇似的说：“让我进去看看嘛。”
　　男人艰难地抉择两秒，道：“去吧，晚上好好洗澡。”
　　其实房间门窗紧闭，并没有很脏，只是摆设都铺了一层灰。
　　顾苒就像是一个外来者，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子前，轻轻拉开柜门。
　　入目是很多件舞蹈服，经过这么多年，有些衣服褪色严重。
　　往柜子下层看，摆了一双又一双舞蹈鞋，尺码从小到大，最后固定在一个码数，和秦烬现在脚上穿的那双一样。
　　衣服都是洗干净放进去的，防潮做的不错，并没有损坏。但是那种尘封多年的味道，还是让顾苒有些怔忪。
　　她关上门，去看房间里的其他摆设。桌子左边放着一架老式播音机，右边立着一个短发女生拉小提琴的摆件，前面放了本曲谱、还有记了灵感的笔记本……
　　她一直都知道，秦烬不光跳的好，编舞也很厉害。
　　现在看到这些物件，她脑海中不由拼凑出十几岁的少年，在练舞室挥汗如雨的画面。
　　他编舞的时候，会不会苦恼到抓头？跳不好的时候，会不会从白天练习到黑夜？拿下奖杯的时候，会不会笑得张扬又肆意？
　　她曾经短暂地进入过他的青春，后来又突兀地退出。
　　时光像是一辆没有终点的列车，呼啸前进，但是当她站在这个房间里，它短暂停下了脚步。
　　生命中缺失的部分，被填上了一块，连心房都是滚烫的。
　　秦烬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她身边，抽走她手中的笔记本，放下，不自然地说：“没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很好看啊，”顾苒语调天真，“爸爸以前在这里练舞吗？”
　　秦烬摇头：“这边的房子买的时间不长，我以前都在老宅练。搬进来后，我就把这部分东西锁在这里了。”
　　“这样啊……”顾苒走到书架旁，指着里面的奖杯问，“这都是什么奖啊？爸爸能和我讲讲吗。”
　　秦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变得悠远，淡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奖，你要是好奇，我说来给你听听也行。”
　　“嗯嗯！好奇！”顾苒提议，“不然咱们边打扫卫生边说吧？苒苒想让这里变得干干净净的。”
　　秦烬凝视她，瞳孔仿佛深深的漩涡：“平时又不来这里，为什么要打扫。”
　　顾苒认真地回答：“因为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秦烬愣住，半晌，才垂眸低笑：“好，听你的。”
　　两人就这么热火朝天地打扫起房间来。顾苒在国外孤身生活多年，打扫卫生这种小事当然不在话下。
　　不过她谨记自己“三岁小朋友”人设，时不时给秦烬制造点麻烦出来。
　　秦烬从小到大，几乎没做过家务，动作有些慢。
　　俩人互相耽搁，闹出不少笑话来。
　　这期间，秦烬就给顾苒讲他当时比赛的事，对手如何，他跳的如何。
　　顾苒大部分都静静听着，偶尔会问几个问题。
　　介绍完几个重要奖项，顾苒“天真”地问：“那你对观众或者粉丝有没有什么印象啊？”
　　秦烬想了想，道：“我还真有几个印象深刻的粉丝。”
　　“嗯嗯，比如呢？”顾苒蹲在水桶边，捏紧了手中的抹布，仰头看着他。
　　“有个男粉丝，他每次和我对视都脸红，有一次看我比赛，还晕过去了。”
　　顾苒抿唇。男粉丝，那不是自己。
　　“还有个女粉丝……”顾苒的心刚提起来，就听他说，“总是堵我，想动手动脚，后来被…教训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在那之后，我比赛都是戴口罩。”
　　顾苒在心里叹气，又不是自己。
　　秦烬接着说了几个人，通通和她对不上。
　　等他停下来，顾苒低落地说：“没了吗？”
　　“其他人想不起来了。”
　　她拧着干巴巴的抹布，低下头，飞速眨了眨眼。
　　原来自己对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特别的人，过了这么多年，他完全没印象了，呜呜呜。
　　“苒苒？”
　　“嗯？”她有气无力地应着。
　　“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是要哭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还蹲下来，侧头看她。
　　顾苒一僵，忙否认：“没有啊，我心情很好的。”说完，她还灿烂地笑了一下。
　　秦烬总觉得有事瞒着自己，但是顾苒把失落藏好，转移了话题。
　　两人打扫了一小半，秦烬见顾苒的手都被水泡红了，心疼地说：“今天就到这吧。”
　　“哦。”她木木地站起来，跟他一起往外走。
　　快出乐器室的时候，顾苒问他：“爸爸，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跳舞呀。”
　　这次，秦烬没有搪塞她：“嗯。”
　　顾苒在心里叹气。她没问秦烬怎么没坚持下去，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能坚持，早就坚持了，何必把一切尘封起来。
　　两人一路来到顾苒房门外，她磨磨蹭蹭地打开门，抬头叫他：“爸爸。”
　　秦烬顺势低头，认真倾听。
　　顾苒迅速抬起脚，嘴唇短暂地印在男人冷白的侧颊，伴着如雷的心跳，她退回去，冲进了房间里，砰地关上门。
　　“答应你的给你了！”小姑娘在门里面害羞地喊。
　　秦烬石化在原地，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抬起一只手，想触碰一下发烫的侧脸，又猛地放下。
　　顾苒竟然主动亲他了。
　　比起之前，这个吻可以说是非常轻柔，一触即离。但是带给他的震撼，比之前所有加起来都要强。
　　他很想控制住自己的大脑，不去想，结果根本做不到。
　　女生的唇，温热又柔软，落在脸颊，似撩人的羽毛。靠近时，身上有淡淡的馨香。
　　他的心里像是多了一队交响乐团，演奏着狂风骤雨般的曲子，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深呼吸两口气，秦烬闭上眼睛。
　　只是表达亲情的一个亲吻，不要再想了，他告诉自己。
　　饶是如此，等他耳根的红晕消失，已经是十五分钟后。
　　他抬手，敲了敲门。
　　顾苒大概以为他早就走了，问：“谁呀？”
　　“苒苒，开一下门。”
　　屋子里沉默几秒，她声音发紧：“什么事呀？”
　　“开门，我当面和你说。”
　　又过了半分钟，门慢吞吞地打开，秦烬走了进去。
　　顾苒换了棉质睡裙，散着头发，整个人都很柔软。
　　两人对视一眼，秦烬的耳根，又有了发烫的趋势。
　　他马上用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苒苒，你这段时间每天都会练琴？”
　　顾苒心一惊，没底气地“嗯”了一声。
　　秦烬走进去，坐下，道：“但是你好像练的并不开心。”
　　顾苒更慌了，不敢出声。他是要劝自己放弃吗？
　　“要不要听听你今天演奏的曲子？”
　　“嗯？”话题转变太快，她没反应过来。
　　秦烬拿出手机，又冲她勾了勾手。
　　她走过去，见秦烬点开了一个视频，录的是他跳舞时的场景。
　　画面中，她和顾辰泽在演奏。起初她没什么表情，在顾辰泽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后，她的气势就变了。
　　随之改变的，还有琴声。
　　和练习时的割裂、滞涩不同，这段琴声洋溢着感情，格外动人，连顾苒这个演奏者都听呆了。
　　原来她是可以做到的！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激动，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三分钟的视频结束，秦烬看着她说：“我对演奏见解浅薄，但是我觉得，你今天的琴声很好听。大家的反应也说明，你打动了他们。”
　　顾苒心潮汹涌，呆呆地看着他：“所以？”
　　男人薄唇勾起温柔笑意，眼里坠入点点星辰，问：“所以，你为自己拉琴不开心，要不试试为别人拉琴？”
　　顾苒被他的说法惊到了，又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
　　寂静，在两人之中悄悄蔓延。
　　恍惚之间，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得知父母要离婚，她抗拒极了。可她年纪那么小，什么都阻止不了。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改学小提琴。
　　她在乐器演奏上的天赋很高，妈妈一直都希望她学一门乐器。加上妈妈也是音乐学校毕业的，这么多年一直在辅导哥哥学习钢琴。
　　父母离婚，妈妈要带着哥哥，可能也是觉得，她能给哥哥更多的帮助。
　　如果自己也学了乐器，不就有机会留住妈妈了？要是学好了，妈妈的目光，一定会落在她身上。
　　想到了这个“办法”后，她最先给Fire发了条短信。
　　【飞儿哥哥，我想改学小提琴。】
　　Fire问她原因，她说：【为了留住一个人。】
　　几分钟后，Fire回复：【我希望你能坚持喜欢的事，但如果那个人很重要，值得你为她改变梦想，我也支持你。】
　　有了他的鼓励，顾苒做出了决定。
　　当她和家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后，连顾成志都劝阻她。
　　“你练了那么多年舞，说放弃就放弃？”
　　席雯艺：“小提琴很难，你这个年纪开始学琴，太晚了。”
　　顾辰泽：“苒苒，你再考虑一下吧。”
　　最终，她向所有人证明了她可以，可是她想留的人，还是没留住。
　　从回忆中抽身，顾苒望着秦烬幽深的瞳孔，出口的声音，有些恍惚：“这次，我为谁拉琴呢。”
　　“世界那么大，美好的事物那么多，它不一定要是人。”秦烬倾身，凤眸里满是她的倒影，“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最终会为了你自己拉琴。”
　　就像是一个轮回，十年前，他希望自己坚持喜欢的事，十年后，他希望自己能喜欢所坚持的事。
　　听从自己的本心，决定了就全力以赴，他一直都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放弃小提琴。
　　砰，砰，心脏有力地跳动，她忽然萌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为他创作并演奏一首曲子。
　　把所有想说的话，都放在里面，完完整整地告诉他。
　　她漆黑的瞳孔，一点点亮起，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渴望。
　　“好。”
　　*
　　秦烬回房后，静静地回想着今日的顾苒。
　　她的笑，她的琴声，她渴望的眼睛，还有……她的吻。
　　压下心里那棵即将破土的幼苗，他点开微信，把给顾苒看的那条视频，发送顾辰泽。
　　对面很快回复：【今天的合作很愉快，多谢你为我妹妹费心。】
　　是的，让顾苒伴奏，本就是秦烬计划中的一环。刘叔说了她练琴不开心后，他就想帮帮顾苒，为此还请了顾辰泽配合。
　　现在看到顾辰泽的回复，秦烬冷笑着打字：不用谢，她毕竟管我叫爸爸……
　　打到一半，又全删了，最后只心情复杂地回了个【合作愉快】。
　　另一边，顾苒点开论坛，在她的帖子里回复：【Fire为我过生日了】
　　没多久，有人跟帖：【又疯了一个】
　　*
　　华灯初上，临江广场熙熙攘攘。晚风拂过，送来江上清风。
　　在匆匆的行人里，出现了几个惹眼的人。
　　领头的女生二十出头，五官绝美，气度优越。洁白的收腰连衣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背上的琴盒为她增添的出尘的气质。
　　她身后，是两个约莫7、8岁的小男孩，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戴了墨镜，一胖一瘦，表情很酷。
　　最后的一男一女，只有3、4岁，女孩儿穿着白色的蓬蓬仙女裙，男孩儿穿着白色小西装，都戴着燕尾服面具，又飒又可爱。
　　五个人统一穿着黑色的皮鞋，走在路上，脚步生风，气势十足。
　　有路人小声问：“这是哪里来的演出团吗，颜值好高。”
　　“不能吧，他们年纪差距好大。”
　　“说不定是网红在录视频？”
　　“没见到摄影师啊。”
　　这五个人，正是顾苒和她的四个小伙伴。时隔多日，他们回到了当初那个卖艺的广场。
　　不过这一次，顾苒的目的不再是赚钱，而是演出。
　　在路人惊艳的目光里，顾苒站定在广场中央，取出了小提琴。
　　顾啸卓和孟晓宇这两个“保镖”，尽职尽责地立在她左右，腿微微岔开，抱着胳膊，很不好惹的样子。
　　要是有人靠太近，他们还会严肃地说：“请往后站一站。”
　　林诺诺和简言西站在顾苒前方一米半，手拉着手，绽放出天使般的纯净笑容。
　　一切准备就绪，小萌娃抑扬顿挫地开口：“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晚上好！”
　　“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
　　“今天，我们有共同的心愿！”
　　两个小萌娃充当主持人，背着他们的报幕词。别开生面的形式，很快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顾苒架起小提琴，杏眼在人群里扫了一圈，随即转身，看向身后的商场。
　　隔着玻璃，她并不知道秦烬坐在什么地方，但她还是粲然一笑。
　　她确定，此刻他一定在看着自己。
　　深呼吸一口气，她在心里坚定地说：苒苒，加油。


第49章 装宝宝49天   你连傻子都不如……
　　顾苒回过身, 一眼便看到了上次那个遛狗的爷爷。不同的是，这次他推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奶奶，没带狗狗出来。
　　和顾苒对视, 爷爷惊喜地说：“丫头, 你们又来卖艺啦？”
　　林诺诺和简言西的报幕词刚说完，该轮到顾苒表演了。
　　听到爷爷的话, 顾苒笑着回答：“是，不过我们这次不收钱了。爷爷, 我再给您拉一首《梁祝》？”
　　爷爷忙点头：“好啊！”随后他躬身和有些疑惑的老伴儿解释, “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 那个小提琴拉的特别好的姑娘！”
　　满头白发的奶奶因为中风多年, 讲不出话，只双目含笑地点点头。
　　两人一站一坐, 期待地看向顾苒。
　　顾苒缓缓呼出一口气，拉起了琴弓，悠扬的曲调, 顺着晚风，流淌开来。
　　爷爷一只手放在奶奶的肩上, 轻轻点头。奶奶不知是不是回想起他们年轻时伴着这支曲子跳舞的时光, 眼睛泛红。
　　至于顾苒, 心情格外的放松。
　　因为她不用刻意去关注技法, 也不用努力去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只是把所见所想, 融入到琴声里。
　　而且她知道, 不管拉的怎么样，都有一位最坚强的后盾。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慢慢握在一起, 偶尔对视，会心一笑。
　　温柔与深情，因岁月沉淀成点点金粉，飘落在他们身上。
　　顾苒微笑看着他们，琴声不禁美满了两分。
　　一曲《梁祝》结束，爷爷带头给等顾苒鼓掌：“好听好听！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年轻时代啊！”
　　奶奶不说话，只温柔慈爱地看着顾苒。
　　顾苒轻轻躬身：“谢谢您。”
　　目送爷爷推着奶奶离开，顾苒看向其他行人。
　　吵架的情侣，有说有笑的闺蜜，被父母教训的小孩子……她静静感受着他们所散发出的气场，然后选定不同风格的曲子。
　　很快，情侣停下来，一起看向顾苒。
　　男生喃喃：“这首曲子是你喜欢的风格。”
　　女生：“嗯。”
　　男生和她对视，表情和语气都柔和下来：“带你去喝奶茶好不好？”
　　闺蜜聊着聊着，就觉得气氛更嗨了；小孩子噘着嘴：“人家就想要哪个嘛！”
　　广场上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林诺诺托腮听了一会儿，趁顾苒一曲结束，举着胖手手说：“苒苒姐姐，我想跳舞！”
　　“好啊，那我给你伴奏。”这个活儿她熟。
　　林诺诺拉起简言西的手：“咱们来跳华尔兹！”
　　不等简言西拒绝，她就拉着人家转起圈圈来。没办法，小男孩只能陪她跳。
　　孟晓宇把墨镜往下推，露出眼睛，满是羡慕地说：“我也想和诺诺妹妹一起跳舞。”
　　顾苒调整了琴弓，为他们拉着《花之圆舞曲》。两个小萌娃动作不标准，但是特别可爱，顾苒看得心都要化了。
　　路人同样被吸引，驻足议论：“这两个孩子好萌啊。”
　　“还有人给他们伴奏呢。”
　　“是的，小姐姐的小提琴也好听。”
　　有人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们录了一个小视频。
　　只有顾苒脸上没做任何遮挡，但是她并不担心，因为秦烬会保护她。
　　这天之后，她常常到这个广场上拉琴。其他几个孩子有空就陪她过来，渐渐地，他们还有了些名气。
　　有次碰到一个男人在这求婚成功，顾苒兴之所至，给人拉了一首《婚礼进行曲》。
　　后来他们求婚的视频在网上小火了一把，网友注意到画面中有人在拉小提琴，说这位男士有心了，竟然请了乐手，曲子一拉，氛围一下就到位了。
　　还是当事人出来回复那只是一位好心人，并不是他请来的，才澄清了真相。
　　网友：那你赚翻了啊！
　　录她的人越来越多，偶然火了两个视频，让这里变得拥挤起来。
　　顾苒的练习被影响，便不怎么来这，而是请秦烬帮她找合适的场地。
　　秦烬神通广大，宴会、展览馆、风景区……很多时候，他因为工作忙，不能到场，就联系顾辰泽跟着，暗中还安排了不少保镖。
　　顾苒瞒着他，在网上联络了两个话剧社，给他们作了两支曲子。
　　不管是现场演奏，还是电脑作曲，顾苒都会将曲子录制下来，带回去再听一遍，然后总结。
　　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自己的曲风，有了明显的改变。
　　这让她心砰砰直跳，迫不及待去找秦烬报喜。
　　“爸爸！”这个称呼她现在喊出来已经没什么心理压力了。
　　秦烬正在书房看书，闻言抬起头，微笑着回：“怎么了？”
　　“你听我这个！”顾苒跑过来，摁下手机上的播放键。
　　伴着鸟鸣和潺潺的流水声，一阵灵动明快的的小提琴曲传来。
　　秦烬合上手中的书，顾苒瞥了一眼书脊，上面印着《小提琴曲鉴赏》几个字。
　　男人认真地听了片刻，凤眸注视着她，由衷地说：“听这首曲子，就好像置身于山水之中，清新扑面而来，好听。”
　　顾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有那么好啦。”
　　她感觉最清楚的是，她和小提琴的关系，一天比一天更近了。
　　练琴对她来说，不再是枯燥乏味的事，她期待望见更浩大的世界，也期待自己将乐曲演奏出不一样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的每一分进步，都增加了她为秦烬写出一首曲子的自信。
　　他打破了自己身上的罩子，唤醒了她，推着她一步步向前。
　　当年在他的影响下，她爱上街舞，如今又在他的鼓励下，她学着接受小提琴。
　　顾苒觉得秦烬真是太好了，她怎么回报他都不够。
　　“苒苒进步这么大，想要什么奖励？”秦烬问她。
　　她连连摇头：“什么都不要。”
　　他还要再说，手机响了起来，是陈雅打来的。
　　秦烬接起：“喂。”
　　几秒钟后，他又惊又喜地连声说：“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不用谢，我没做什么。”
　　除了在自己面前，顾苒很少见他情绪这么外露，等他挂了电话，她便好奇地问：“发生什么好事啦？”
　　秦烬哈哈笑着走过来，弯腰把她圈在椅子里：“天大的好事！”
　　身体靠近，顾苒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耳根有点发热。
　　静静地对视几秒，秦烬才起身，克制地后退了两步。
　　“苒苒还记得我有一个住院的哥哥吗？”他问。
　　顾苒点头：“记得。”
　　“陈雅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我哥哥有救了。”男人笑得格外开心，捏着手机说，“我现在就安排他转院，到沪市来治疗！”
　　顾苒也很高兴：“太好啦！”
　　“是啊，太好了。”这一天，他已经盼了太多年了。
　　他先是联络了秦爷爷，把这件事告知他，那边怕空欢喜一场，担忧地问：“能行吗？这么多年，名医请了无数，各种手段也用过了，他真的能醒来吗……”
　　早在多年前，医生就宣布秦晏伤得太重，醒来的希望极其渺茫。
　　陈雅她们研究所的新药，真能奏效？
　　秦烬严肃地说：“爷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试一试。”
　　电话里沉默片刻，秦爷爷说：“你说的对。我会说服你母亲，为你哥哥办理转院。”
　　一直等到第二天，秦爷爷才给秦烬发来消息：【安排明天的飞机，我们一起回沪市。】
　　顾苒知道秦烬这几天一直在为了哥哥的事情奔波，很懂事地没有打扰他。
　　这天下午，她刚练完舞，秦烬打来电话：“苒苒，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哥哥？”
　　顾苒答应下来。
　　她坐上秦烬派来的车，在沪市最好医院的特级病房外和他汇合。
　　医院寂静又肃穆，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我来了。”她轻声说。
　　“走吧。”秦烬平静地推开了门。
　　病房里有仪器工作的声音，规律又平缓。一个男人躺在病床上，盖着被子，能看出身量很高。
　　顾苒慢慢往前走，率先注意到他口鼻处的管子。之后，目光才落在他脸上。
　　他脸颊格外削瘦，皮肤毫无血色，安详地闭着眼睛，有点像沉睡的吸血鬼。如果不是心电图还有起伏，她可能会觉得他已经死亡了。
　　从他优越的骨相上看，他以前必定是一位很帅气的男人，可惜变成这幅样子。
　　收回目光，顾苒看向秦烬。
　　男人一眨不眨地望着秦晏，鸦羽般的睫毛下，是深不见底的幽瞳。
　　他什么都没说，但顾苒感觉到了他的伤心。
　　没怎么犹豫，顾苒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手中，捏了捏他冰凉的指尖。
　　她的动作，令秦烬看过来，眼里有浪潮翻涌。
　　顾苒温声说：“他会好起来的。”
　　男人眨了眨眼，努力微笑：“嗯。”
　　病房从外面被打开，两道不同的脚步声传来。
　　她侧头，见一位五十左右，骨相优越气质却刻薄的妇人，扶着一位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爷爷走进来。
　　两两碰面，妇人平静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质问秦烬：“你来干什么？”
　　秦烬早已习惯了这场景，淡淡地回答：“来看看哥哥。”
　　“你有什么资格……”妇人还想说话，被银发爷爷呵斥，“这是病房！有什么脾气去外面发！”
　　妇人脸色乌青地闭上嘴，冷冷地盯着秦烬。
　　秦烬：“去外面说吧，别打扰他，母亲。”
　　这个称呼，让顾苒微怔。她见妇人态度那么不善，还以为她是和秦烬有仇呢，结果他们竟然是母子？
　　唔，仔细看，这位妇人长得和病床上的秦大哥比较像，和秦烬却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秦烬说完，就松开顾苒的手，亲自去扶着爷爷了。
　　顾苒跟在三人的身后出了病房，想到他们三个人有话要谈，她正琢磨找个什么借口回避，秦烬转头叫她：“苒苒，跟上。”
　　“啊……”没办法，她只好和他们一块去了秦爷爷的病房。
　　秦爷爷年轻的时候太拼，落了一身的毛病，退下来后，就去风景秀美、环境舒适的云城休养了。
　　现在回到沪市，先在医院住一段时间，等水如不服过去后，再回老宅。
　　此刻，秦爷爷坐在病床上，一双矍铄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顾苒。
　　“小烬，这就是你说的那丫头？”
　　顾苒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叫秦烬，有被可爱到。不知道秦烬是怎么和他说起自己的。
　　她乖巧地看向秦烬，等他给自己介绍。
　　俊美无俦的男人先是回答爷爷的话：“没错，她叫顾苒。”
　　随后，他对顾苒说：“你管他叫太爷爷就行。”
　　顾苒装了快两个月的小孩子，脸皮厚了很多：“太爷爷好。”
　　秦爷爷被逗笑了：“你好你好，来，”他拿出手机，“咱们加个微信好友。”
　　顾苒心想，还会玩微信，这么时髦，顺手掏出了手机。
　　结果准备扫码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头像，脑子嗡的一声。
　　她这个号的头像用的还是和秦烬的合照，有猫猫耳朵那张！被秦爷爷看到也太社死了吧！
　　正尴尬着，秦爷爷探头看了一眼，说：“你用的也是这个头像啊。”
　　“嗯？”
　　“小烬也是。”
　　顾苒想到秦烬是什么时候换的头像，脸一下子红透了。
　　啊啊啊原来她那么早就在爷爷面前丢人啦啊啊啊！
　　不过早丢人也有早丢人的好，比如现在，秦爷爷不会过多关注她的头像了。
　　刚加完好友，她便收到了新消息。点开一看……秦爷爷怎么给她转账了？
　　打头数字是1，后面跟着1，2，3……6个0！足足一百万啊！
　　顾苒瞳孔地震，还以为他转错了。
　　没想到秦爷爷笑呵呵地说：“第一次见面，给你包个小红包。”
　　头一次收到这么“小”红包的顾苒，算是明白秦烬的财大气粗随谁了。
　　她可不好意思收人家这么多钱，说了声“谢谢太爷爷”，但是没点收账。
　　秦烬又和她介绍周明月：“你叫她奶奶吧。”
　　“别，”周明月一脸抗拒，冷淡地说，“我可没有这么大个孙女。”
　　刚刚她质问秦烬，就让顾苒感到不满了，现在听了她的话，顾苒当然不会自讨没趣。
　　好在秦烬没勉强她，而是问了问爷爷和哥哥的身体情况。
　　爷爷：“我还是老样子，死不了。”
　　周明月没好气色地回答：“你哥什么样，你刚刚不都看到了吗？都瘦得没人形了。你这次把他弄来，最好是真的有办法让他从植物人状态醒来。”
　　这语气，给顾苒听得不舒服极了，但她是个外人，秦烬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开口。
　　沉默了片刻，秦烬问母亲：“哥哥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您回老宅住吗？”
　　她立马拒绝：“不去。我就在他病房里陪床，免得有人居心叵测，害了他一次，还要害他第二次。”
　　秦烬沉着脸，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秦爷爷叹气：“明月，你差不多行了，当初的事也不是小烬的错。”
　　“怎么不是他的错？”周明月猛地站起来，怨毒地看着秦烬，歇斯底里地说，“要不是他惹是生非，阿晏会被人盯上吗？他把人害成那样，自己倒好，顺风顺水地接管秦氏，当他的沪市首富！最离谱的是，他竟然又开始跳那丧门的街舞！我看他根本就没把他大哥的伤放在心上！”
　　“够了！”顾苒见秦烬的指甲都快扎进肉里，实在是忍不住了。
　　从周明月的话中，她大概拼凑出了当年的事，也猜到秦烬不再跳舞，是和秦晏有关。
　　但是她凭什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秦烬？是他买通别人伤害秦晏了？还是他不给秦晏治疗？
　　她看到的，分明一开始陈雅他们研究所缺资金，只因为一丝渺茫的希望，秦烬就给她们注了资；
　　她看到秦烬生日那天，失魂落魄地回来，难受地说“我哥哥在住院”；
　　她看到研究有了突破，他欣喜若狂，第一时间就把人接到了沪市，还带着自己来探望。
　　他或许有错，但绝对不是有心的，而且，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赎罪。
　　这个女人，明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大儿子成了植物人，她不珍惜小儿子也就算了，还恶语相向！
　　顾苒张开手，挡在秦烬身前，坚定地说：“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周明月迁怒顾苒：“这没你一个傻子的事。”
　　顾苒咬了咬牙，道：“我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你连傻子都不如。”
　　女人站起来指着她：“你！”
　　顾苒勇敢地迎着她的目光，还要再说，被秦烬扯住了。
　　她扭头看去，男人站起来，表情淡漠，就好像没听到周明月刚刚那些话一样。
　　“您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吧，只要不妨碍医护人员就行。”当着两人的面，顾苒的肩被他以保护者的姿态揽着，“苒苒很聪明，希望你能为你的言行道歉。”
　　女人嗤笑，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秦烬面无表情：“或许你想断了接下来的香火钱？”
　　女人不可置信地问：“你为了她威胁我？”
　　“您也说了，接管秦氏的是我。”秦烬锐利地看过去，顿时让女人有些喘不过气。
　　她终于察觉到，如今的秦烬，已经和十几岁时完全不一样了。
　　整个秦氏都是他的，自己为了给秦晏祈福，每年烧头香时捐的香火钱，都是秦烬给自己的。
　　今天他敢扬言断了她的香火钱，明天是不是就要断了治疗的钱？
　　意识到这一点，女人怨毒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
　　对上秦烬寒凉的眸子，她最终低声说：“抱歉，我不该那么讲。”
　　秦烬这才收回目光，和爷爷告别后，带着顾苒离开了医院。
　　路上，顾苒把前后座的挡板放下，侧头看向秦烬，酝酿该怎么开口。
　　男人面对窗外，似乎在看风景。
　　“今天……我是不是闯祸啦？”许久后，顾苒小声问。
　　秦烬终于回头，漆黑的瞳孔好像蒙了一层雾气，薄唇轻启：“没有。”
　　顾苒拍拍心口：“还以为让奶奶生气了呢。”
　　其实这话她说的特别违心。她才不愿意管那种女人叫奶奶呢，不过是挑个话头罢了。
　　“她既然不承认你，你也不用管她叫奶奶。”
　　顾苒立马点头：“好！她不喜欢你，苒苒也不要喜欢她！”
　　秦烬自嘲地笑笑：“毕竟她儿子当初为了救我，大好的人生都毁了，她不喜欢我也正常。”
　　顾苒觉得这话奇怪极了，道：“你也是她儿子啊！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难道不该更珍惜另一个吗？”
　　秦烬揉了揉眉心，眸子像是烧尽的灰，一寸寸冷下来，毫无暖意：“我不是她生的。”
　　顾苒哑然。她怎么也没想到，秦烬和周明月没有血缘关系！她顿时脑补出了一部豪门狗血大剧。
　　怪不得秦烬和周明月长得一点都不像，秦晏出事后，就被她深深怨恨着。
　　顾苒瞬间词穷，只能用力抓住秦烬的手，关切地看着他。
　　注意到她的表情，秦烬反而笑了一下：“没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八年前，他带着病危的大哥回国，刚被抬下飞机，女人就冲上来，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他仰头看着披头散发，双目猩红的女人，大脑一片空白。
　　脸颊后知后觉传来刺痛，他低着头，悔恨地说：“妈，对不起，哥都是为了保护我……”
　　“你说对不起有用吗！从你来到这个家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死人，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女人的神情，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
　　秦烬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从小她就不喜欢自己，渐渐地他学会了不在她面前碍眼，可她为什么会抱着这样扭曲的想法？
　　哥哥和爸爸长得像，自从爸爸过世后，她备受打击，对哥哥倾注了更多的爱。
　　或许是因为他出了事，她接受不了才这样的，秦烬如是安慰自己。
　　女人留下一句“阿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了。
　　自始至终，她好像都没注意到他也躺在担架上，头上缠着纱布。
　　呼吸骤然凌乱，牵动了背上的伤口，那种恨不得快把人劈成两半的疼，几乎夺走了他的神智。
　　可是身上的痛楚，远没有心中的让人难受。恍惚间，他听护士喊：“病人脑震荡了，怎么还打他的头！”
　　后来，当他知道自己是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就了然了。
　　对于周明月的婚姻来说，他是败笔；对于她优秀的儿子来讲，他是可恶的小偷和强盗。
　　从现在的结果看，他好像真是个达成目标的大恶人……
　　“那她也不能这样！我还不是你亲生的呢，可你对我那么好！”


第50章 装宝宝50天   修罗场3.0
　　秦烬从回忆中抽离, 挑眉：“你说什么？”
　　顾苒下意识想要捂嘴巴，被秦烬盯着只能硬着头皮说：“那她也不能这样……”
　　“不是这句，后面的。”
　　“我也不是你的亲生的, 可你对我好……”
　　秦烬轻笑, 低沉冷漠消融殆尽，眼里只有一个顾苒：“你怎么知道的？”
　　顾苒两根食指对着戳了戳, 硬着头皮答：“因为你姓秦，我姓顾嘛……”
　　他慵懒地往后靠, 似笑非笑：“既然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 你还管我叫爸爸？”
　　顾苒现在就恨自己刚刚太嘴快了, 现在为了圆谎, 得继续胡诌。
　　她清咳了一声，满是欢喜地看着秦烬：“不管是不是亲生, 你都是我爸爸，我要好好孝敬你一辈子！”
　　秦烬：“……”
　　几秒钟后，他无奈扶额, 摇了摇头。
　　顾苒趁此机会，继续之前的话题：“反正那个奶奶说的不对。什么她儿子受伤住院, 你就接管了秦家, 成为了首富……好像没有他们, 你就取得不了今天的成就似的。”
　　她掐着腰, 信誓旦旦地说：“你那么优秀, 不管做什么都会很好的！要我看, 还是他们沾了你的光呢！”
　　秦烬怔怔地看着她, 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个字，都重重地凿在他心上。
　　其实他刚接管公司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他, 说如果他哥哥没出事，秦氏肯定落不到他手上，他就是个捡漏的卑鄙小人。
　　现在除了周明月，自然没人说这种话了，因为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一直以来，他不屑于向别人解释，也不在意别人的认同。
　　好像黑夜里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他已经走了太久太久，眼前忽然亮起了一支火把。
　　她说，没有他们，你照样优秀。
　　她的神情是那样坚定，崇拜他，承认他，以他为骄傲。
　　喉咙有些发紧，他定定地看着顾苒。
　　顾苒哼了一声，骄矜地说：“要是不用你继承秦氏，你说不定现在还在跳舞呢，他们怎么不说他们还把你给耽误了。”
　　咚！秦烬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从来都没有人和他说过这番话、为他放弃跳舞感到遗憾，顾苒是第一个。
　　秦烬的眸光，一点点炙热起来。
　　一件事压抑得太久，连他都忘记，最初他也是想过逃避责任的。
　　周明月不喜欢他，他也不想要秦家的财产。拿下世界冠军的时候，他刚成年没多久，都想好了要脱离秦家。
　　结果命运好像是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大哥为了保护他，身受重伤。
　　父亲早就过世，爷爷身体不好，偌大的秦氏，风雨飘摇。
　　他只能顶着周明月的怨恨、外界的质疑，承担起本该是哥哥承担的责任。
　　这是他欠哥哥的。
　　想到哥哥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他没有勇气继续跳舞。因此他把所有跟舞蹈相关的东西，都锁在了房间里，好像这样，就能把他曾经的梦想，从生命中剔除。
　　一直到八年后，一个女孩儿来到了他身边。她喜欢跳舞，也喜欢曾经的Fire。
　　随着他越来越在意她，对她的底线，一降再降。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炽热，也或许是她的笑容太温暖，他生日那天，他重新跳起了舞。
　　再之后，就是为了达成她登台的心愿，一起编舞、练舞。
　　现在每周给她上课，是他最放松的时光。
　　慢慢地，他都忘记，当初那个十八岁的男孩子，被自己关进黑暗里时，也曾希望有人拉他一把。
　　现在看着顾苒，他知道，这个人晚了八年，终于出现了。
　　不，不算晚，能出现就很好了。
　　汹涌的情绪将他淹没，他再也克制不住，握住了顾苒的手。
　　手指细长白皙，细腻柔软，像一块上好的暖玉。
　　顾苒的声音，因他的动作戛然而止，探究地看着他。
　　秦烬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将其整个包裹住。
　　他垂着眸，鸦羽似的长睫掩住动容的眼，笑了笑，开口：“你说的对。”
　　顾苒本来还担心他说什么“你对我滤镜太重啦”“小丫头就知道护短”，听他承认自己的话，她笑出声来：“那是！我是个爱说实话的好孩子！”
　　秦烬嘴上没反驳，心里却冒出来一个想法：三岁半心智的人，真的能说出这种话吗？
　　之前顾苒做噩梦惊醒，半夜不睡觉在他门口坐着，秦烬就怀疑，她想起了什么。
　　现在她肯承认自己不是她“亲生父亲”，又这么护着他……很不寻常。
　　秦烬抬眸，深深地看了顾苒一眼，心中有怀疑的种子埋下。
　　*
　　那日之后，秦烬没再带顾苒去过医院。他有没有再和周明月碰面，顾苒也不知道。
　　她的日子很充实，练琴，练舞，出门表演，回来总结、作曲。
　　这天她要去的是一个小朋友的生日会，亲朋好友为小朋友庆生的时候，顾苒负责拉小提琴。
　　秦烬已经和小朋友父母打过招呼，所以顾苒什么都不用担心，拉好琴即可。
　　让她没想到的是，谢离舟也来了宴会。
　　男生今天穿了比较正式的蓝色西装，没有背琴盒。顾苒在致辞台侧面拉琴的时候，他始终绷着冷俊的脸，注视着她。
　　顾苒心想，这表情怎么好像自己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他最好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言乱语，那自己可就不是给他几拳了。
　　她一心二用，宴会不知不觉，进行到用餐环节，她的演奏也快结束了。
　　忽然，今天的小寿星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问：“你会拉小猪佩奇吗？”
　　顾苒停下来，回答：“不会。”
　　正要说她可以学，小寿星一脸鄙夷地道：“连小猪佩奇都不会，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请你来。”
　　顾苒微微皱眉。刚刚致辞的时候她听到了，这小女孩儿五周岁，也就比林诺诺大了一点点，可是性格比林诺诺差多了。
　　如果是林诺诺，别说小猪佩奇，光头强她都能拉，至于这个小女孩，还是算了吧。
　　不再理会她，顾苒默默整理着自己的琴盒。
　　“喂，你为什么把琴收起来了？小猪佩奇还没拉呢。”
　　顾苒淡淡地道：“不会。”
　　“不行！我就要听！你如果不给我拉，我就告诉我爸爸妈妈去！”
　　顾苒看到她这么熊，不禁想起了自己脑子不正常那段时间，动不动就躺地上撒泼打滚……唉，辛苦秦烬了。
　　小寿星的叫嚷，吸引了不少人抬头看。坐的近的宾客以为顾苒是小寿星父母雇来的，不满地说：“孩子今天过生日，想听什么你就给她拉呗，不会就现学！”
　　仗着有人给撑腰，小寿星得意洋洋地说：“对，你现在学，学不会不准走！”
　　顾苒冷冷一笑，正要嘲讽回去，忽然听谢离舟说：“我也会拉，我来给你拉吧。”
　　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朝顾苒伸出手：“可以借用一下小提琴吗？”
　　顾苒想到命丧他手的那把小提琴，摆出了一个保护者的姿势：“不可以。”
　　谢离舟一怔，勾唇笑起来：“用完就还你，保证不做别的。”
　　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顾苒不放心地把琴慢慢递过去。
　　谢离舟熟练地将琴架在肩上，举起琴弓。
　　他灰蓝色的眸子看向小寿星，虽然在笑，却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准备好了吗？”
　　小寿星惊艳于他的颜值，大声说：“准备好了！”
　　谢离舟拉起琴弓，霎时，一阵阴冷刺骨、恐怖悚栗的琴声传来！
　　说不上难听，而是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恐怖片里的配乐。
　　顾苒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心想：自己和他果然还是差的远啊，这么变态的曲子，她可拉不出来。
　　她都这样，其他宾客更不用说了。
　　大家纷纷放下了筷子，找着声音来源。有人小声问：“怎么在生日宴会上拉这种曲子？”
　　“晦气，快点换一个！”
　　大人有承受力，心里毛毛的，但是脸上不会表现出来，小孩子就不行了。
　　比如小寿星，她听了一小会儿，竟然被吓哭了。
　　“哇！妈妈！——”哪还有刚刚趾高气扬的劲儿。
　　顾苒见她父母从远处跑过来，凑近谢离舟，说：“差不多行了。”
　　听这配乐，谁能想到这是喜气洋洋的生日宴呢。况且熊孩子都被吓哭了。
　　谢离舟没停，冲她眨了眨眼，说：“带好你的东西。”
　　顾苒疑惑地拎起空空的琴盒，问：“然后？”
　　“然后……”在那对父母冲上来的时候，谢离舟停下来，一手握着琴，一手抓住顾苒的手腕，穿过人群，跑了出去。
　　两人速度很快，差点撞上服务生。
　　熊孩子在哭，她父母一边哄她，一边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你们给我站住！”
　　有宾客想拦他们，被谢离舟伸腿绊倒，“哎呦”一声趴在地。
　　一片混乱中，顾苒被他扯着，身体里好像有无限的力量。
　　两人直接跑出了饭店，又顺着街道跑了很长一段。
　　风从耳畔掠过，街景迅速倒退，只有彼此，一直定格在目光里。
　　“停停停！”顾苒跑不动了，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谢离舟站定，转头看她，心口微微起伏。
　　顾苒把手收回来，弯腰撑着膝盖，深呼吸了两口气。
　　“你跑什么啊！”她说。
　　“搅和了人家的生日宴，不跑等着被骂吗。”谢离舟笑吟吟地说。
　　“可是我带了保镖啊！”那些宾客如果知道她是秦烬的人，能把她怎么样？
　　都怪这小子，闯完祸就跑，都不给她点反应的时间。
　　“而且你还知道你把人家生日宴搅和了啊？有拉你那种曲子的吗！”
　　谢离舟望着顾苒，小女生跑得脸红扑扑的，小口喘着气，杏眼又黑又亮。
　　他看呆了一瞬，毫无愧疚地说：“他们自找的。”
　　顾苒意识到他是在为自己出头，清咳一声，不说话了。
　　谢离舟环视四周：“走吧。”
　　“去哪？”
　　“吃饭。刚刚一口都没吃。”
　　顾苒心想，怪我喽？好吧，还真有点我的原因。
　　“那你去吃吧。”
　　谢离舟定定地注视她，给她看得毛毛的。
　　“怎么了？”
　　“你和我一起去。”
　　她用沉默表示抗拒。谢离舟叹气：“我怎么说也是帮你的忙，和我一起吃个饭都不行吗？”
　　顾苒有点过意不去，最终答应下来。
　　两人去了附近的商场，选了家江浙菜馆。包厢落座后，谢离舟让顾苒点菜。
　　她翻菜单时，察觉他一直在看自己，便问：“你想点？”
　　谢离舟没想到她能这么迟钝，无奈地说：“你点吧。”
　　等她下单后，他淡淡地说：“你的琴声比之前好听了很多。”
　　被他这么高傲的人肯定，顾苒有些得意：“哈哈，是吗。”
　　“是谁指导了你？”
　　“没人指导我，我自己开窍的。”
　　“因为秦烬？”
　　“嗯。”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谢离舟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连柯蒂斯的名师都不能让她开窍，秦烬怎么做到的？他有那么高的音乐水平吗？
　　“他怎么做到的？”
　　顾苒瞥了他一眼，矜持地抬了抬下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们”这两个字，太刺耳了。
　　他本以为，十年了，顾苒都没能真正地接受小提琴，往后也不会接受。
　　但她又渴求进步，所以上次汇演结束后，他提出了利益交换，结果被她拒绝了。
　　从琼山搬出来后，他深深地反省自己，是不是手段不够强硬、抛出的诱饵不够大。
　　结果，当他在网上看到顾苒拉小提琴的视频，他震惊了。
　　为什么她的琴声里有了感情？是谁帮她做到的？
　　除了秦烬，谢离舟想不到其他人。
　　他按捺不住，创造了一个和她见面的机会。
　　通过他的观察，他确定顾苒开始享受拉小提琴。提到秦烬，她脸上是纯然的欢喜和依恋。
　　为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秦烬能做到？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想到秦烬对顾苒的照顾，谢离舟脸色惨白。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他以为顾苒演奏小提琴是痛苦的，恨她空有天赋，所以摔了她的琴，处处和她作对，希望她能找到另外的乐趣。
　　现在，秦烬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所谓的对顾苒好，其实不是她想要的。
　　明明她还坐在桌子对面，却让谢离舟感觉，她离自己就像天空和大地那么远。
　　他还能靠近，或者说，要怎么才能靠近她？
　　像秦烬那样，呵护体贴她，还来得及吗？
　　顾苒并不知道谢离舟的崩溃，菜上来后，她开心地吃起来。
　　刚吃半饱，敲门声传来。
　　“苒苒，你在里面吗？”
　　顾苒拍了下脑门。她就说自己忘了什么事！出来吃饭，没和秦烬说，结果他找过来了！
　　“在呢！”
　　话音落下，秦烬推门而入。高大俊美的男人穿着纯手工定制的西装，矜贵挺拔。
　　狭长的凤眸扫了谢离舟一眼，薄唇随即抿成不近人情的直线。
　　不过表面上，他并没有给谢离舟难堪，而是自然地拉开顾苒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顾苒心虚地道：“我出来吃饭，忘记告诉你了。”
　　“没事。”
　　“你吃了吗？”
　　“没。”
　　“那我再加几个菜，你和我们一块吃！”
　　男人不置可否，顾苒便选了几个他比较爱吃的下单。
　　谢离舟静静地坐在对面，观察着两人。
　　他们的相处模式还是那么融洽，让他这个外人无法插足，同样也看不出，秦烬知道顾苒恢复的事了没有。
　　“秦总，来接你女儿？”既然分析不出，那就主动出击。
　　秦烬这才看向他，淡漠地道：“嗯。”
　　从谢离舟的笑脸上，完全看不出两人之前闹过矛盾。
　　他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向下叠在一块，托着下巴。
　　“刚刚我们还提起你。”
　　“是吗。”
　　“对啊，你对苒苒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秦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挑挑眉，静待他的下文。
　　顾苒也挺好奇他们两个能聊什么，捧着杯子，边喝水边听。
　　“有件事，我正好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
　　谢离舟看向顾苒，深情款款地说：“苒苒，我喜欢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噗……咳咳咳！”顾苒咳得泪花都出来了。能不能不要在她喝水的时候说这种话啊！
　　还喜欢她？喜欢她每次比赛只能拿第二，还是喜欢挖苦她啊？
　　依她看，小混球就是想让她在秦烬面前出丑！
　　从谢离舟说完这句话，秦烬的面色就彻底沉了下来，暴躁的情绪在身体中的肆虐。
　　他竟然敢觊觎顾苒？是不是嫌活的长了？
　　没有第一时间教训谢离舟，是因为顾苒咳得停不下来，秦烬只能先帮她拍背顺气。
　　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
　　“怎么样了？”
　　“好多了。”她沙哑地说，同时，暗暗瞪了谢离舟一眼。
　　谢离舟目光从他二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顾苒脸上：“我是认真的，想和你结婚的那种喜欢。我知道你现在心智不成熟，没关系，我也才十九岁，等得起。”
　　顾苒震惊于他这信口胡诌的能力，说不出话来。
　　“呵。”忽然，秦烬轻笑了一声。
　　清隽漠然的男人，刀子一样的目光扎向谢离舟：“想娶她，你也配？”
　　谢离舟笑眯眯地说：“我配不配，我不知道，反正你肯定不配，毕竟苒苒管你叫爸呢。”
　　秦烬的心骤然一疼，包厢里气温好像都下降了几度。
　　他铁青着脸，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看来上次那一脚还是太轻了。”
　　谢离舟脸上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嚣张地笑起来：“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秦烬猛地站起来，看那架势，好像要杀了谢离舟。
　　顾苒不敢再沉默，拽着秦烬往外走：“那就是个小疯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就算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谢离舟的脸，阴沉的像是乌黑的云层。
　　眼看两人要出包厢，他声音隐含颤抖：“顾苒，你说过这顿饭要陪我吃的。”
　　“还吃什么吃！”顾苒瞪他一眼，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谢离舟盯着门板，几秒钟后，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弯曲下去。
　　他“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手边的瓷碗被震到了地上，噼啪碎裂。
　　猩红着眼睛，整个人被不甘心淹没。
　　*
　　顾苒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秦烬带回家，又让刘叔去准备饭菜。
　　秦烬气都气饱了，一张脸冷得像是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寒冰。
　　刘叔很多年没见他这么生气，悄悄退开。
　　顾苒心疼，上前对他说：“爸爸，你别生气啦。”
　　秦烬嘴上说着“我没生气”，实则心里已经给谢离舟想好了一百种死法。
　　他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先是从国外追到琼山，搬走以后又找机会接近顾苒。
　　还年纪小，可以等她，呵，他怎么不闭上眼睛，永远停在十九岁呢。
　　这半年来的相处，让顾苒认定秦烬对她抱着浓浓的父爱。谢离舟的话，无疑触及了他的底线。
　　想了想，顾苒跟个贴心小棉袄似的，往秦烬身边一坐，挽着他胳膊，软软地说：“爸爸你放心吧，我就算是嫁人，也不会嫁给他的。”
　　秦烬拧眉：“那你想嫁给谁？”
　　顾苒哑然。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吗。
　　秦烬目光向下，落在她挽着自己的小手上，身体骤然绷紧。
　　心跳的加快，让他将顾苒推开时，鬼使神差地问：“之前你不是看一个舞蹈视频，说等你长大后，就嫁给里面那个男孩子？”
　　顾苒反应很大，都快蹦起来了：“什么啊！那都是我瞎说的！”
　　在她心中，Fire是男神！啊啊啊，他能不能别提她之前做的那些傻事啦！
　　顾苒的抗拒，让秦烬的心一点点冷下来，同时，有什么东西，再也遮掩不住。
　　面对她纯真的神情，秦烬忽然深深自我厌恶起来。那些羞于启齿的情感，让他没办法再留下去。
　　他站起来，径直朝着外面走。
　　顾苒惊疑地问：“爸爸，你去哪儿啊，不吃饭啦？”她话还没说完呢，比如谢离舟口中的“一脚”是怎么回事？
　　一声“爸爸”，叫得秦烬面无血色。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语气和平常一样：“我想到自己还有事，不在家里吃了。”
　　说完，他逃似的离开，开车出了别墅区。
　　路上，他给简寻打电话：“出来喝酒。”


第51章 装宝宝51天   自厌与试探
　　酒吧中, 简寻坐在长形吧台边，眼睁睁看着秦烬又把杯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男人面无表情地杯子放下，幽深的瞳色好像凝结了一层冰霜, 冷冷地对调酒师说：“再来一杯。”
　　这是简寻自己开的酒吧, 他忙给调酒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动。
　　随后, 他把秦烬的杯子拿了去，忧心忡忡地问：“秦二, 你怎么了？一杯接一杯地喝。”
　　秦烬不知道想到什么, 眸光更暗, 掀了掀薄唇：“没怎么。”
　　“这还叫没什么？我认识你这么多年, 就没见过你喝成这样。怎么，秦氏要破产了？”简寻的桃花眼里满是探究。
　　“没有。”
　　“那是天要塌了？”在简寻眼中, 秦烬一向是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能让他借酒浇愁到这个程度的，得是多大的挫折啊。
　　秦烬扫了他一眼, 扯了扯嘴角：“你是白痴？”
　　简寻一顿，不高兴地嚷嚷起来：“我好心好意安慰你, 你还说我, 朋友没得做了！”
　　秦烬收回目光, 看前面架子上的酒, 像在斟酌下一杯喝什么好。
　　简寻说归说, 没想过要走。他凑过去, 好奇地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啊？你和我说说, 我说不定能帮你参谋参谋呢。”
　　秦烬抿了抿唇，无动于衷。
　　简寻只能自己猜：“秦氏没事，那是你母亲那边？不能啊, 她不都闹了很多年了吗。”
　　当年秦家两个儿子发生意外，秦晏成了植物人，周明月随同他一起去外地疗养，秦烬刚养好伤就接管了秦氏，并非什么秘密。
　　只不过秦烬手腕狠厉，这几年大家明里暗里都不敢提这些事，简寻是他的朋友，才知晓的比别人多些。
　　周明月把大儿子的伤全部怪罪到秦烬头上，每年都找秦烬要很多钱，给秦晏办什么乱七八糟的法事，秦烬从来没说不给过。
　　“不是她的话……难道是秦老爷子？不对，老爷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肯定不能坐在这喝酒……”排除一切可能，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是顾苒对不对！”
　　提到她，秦烬的表情变了一下，不悦地说：“闭嘴。”
　　这个反应，简直就是在告诉他，你猜中了。
　　可是以秦烬对顾苒的看重，他们能闹什么矛盾？顾苒还是三岁半的心态，又那么依赖他，随随便便不就哄好了？
　　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简寻抓心挠肝也想不出来，一脸着急：“你就告诉我吧。”
　　秦烬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闷闷地喝着。
　　喜欢上顾苒这种事，他怎么开得了口？只是想想，他心里就浮现起对自己的深深厌恶。
　　简寻问不出来东西，叹了口气：“行吧，不管发生了什么，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恐怕不行了，”秦烬低沉地说，“我准备把她送回到顾家去了。”
　　简寻惊讶地问：“你们不是恨不得形影不离吗，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秦烬苦涩地说：“犯错的不是她。”
　　简寻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中渐渐成型。
　　他往后退了一步，颤巍巍地指着秦烬，不可置信地问：“你不会对她做了什么吧？”
　　秦烬拧眉，语气阴森：“胡说八道什么。”
　　简寻：“那就是想做还没得手！”
　　秦烬有点头疼。他不应该把这个人叫出来的。
　　在他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简寻勾唇：“我开玩笑的，咱们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对你多少还是了解的，你不可能那么禽兽。”
　　秦烬抿唇：“……”
　　简寻怔怔地望着他：“不，不是吧？你还真禽兽了？”
　　再让他胡说下去，指不定歪到什么地方，秦烬无奈地道：“没有。我只是……”他闭上眼睛，难以启齿地说，“我对她的感情，不那么纯粹了。”
　　简寻笃定地说：“你喜欢她。”
　　秦烬睁开眼，目光挣扎，没有否认。
　　简寻也像是被震惊到了，沉默了几秒，干巴巴地说：“看不出来啊……”
　　后半句话他没说，秦烬也知道是“你竟然是这种人”。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滑稽的小丑，阴沟里的老鼠，应该被世人唾弃。
　　顾苒心智才三岁半，他竟然对她萌生了那种感情……可真是个畜生。
　　想到这，秦烬又干了杯中的酒，烈酒划过喉咙，一阵辛辣顺着神经，侵占了四肢百骸。
　　他身体已经有了醉态，但是大脑非常清醒，每次想起顾苒，就像是有无数根钢针，顺着他的肌肤往里面扎，一直戳穿他的心脏，直至鲜血淋漓。
　　事到如今，他只能把顾苒送走，免得这份感情发展到难以收场的地步。
　　秦烬想到一开始顾苒吵着和他生活的时候，顾成志担心他年轻气盛，会占她便宜，自己还觉得不可能。
　　现在他只想扇自己两巴掌。不是冷静自持，不是矜贵傲气吗，怎么会对一个管他叫爸爸的女孩子，产生那种感情？
　　真是恶心透了！
　　半晌，他听简寻小声说：“把她送走以后呢，你准备怎么办？”
　　秦烬：“不知道。”
　　没人说得清楚，顾苒能不能恢复，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如果她的心智一辈子都停留在三岁半，他不会有机会和她在一起。
　　就算恢复了，顾苒怎么扭转对他的印象？一旦知道了他的感情，肯定会鄙视他，离他远远的。
　　简寻叹了口气，拍拍秦烬的肩膀：“你也不容易。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对她萌生的这种感情啊？”
　　秦烬怔怔地回想起来。一开始他是真的把她当成女儿看待的，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是文艺汇演那天，谢离舟把她带去后台，还是她母亲来见她，要带她去做检查？
　　不，应该再早一点。
　　比泳池排队和拍卖会还要往前……似乎是琼山的亲子活动之后。
　　原来他从那么早开始，就动心了吗？秦烬再次咬牙暗骂自己：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有段时间了。”他说。
　　简寻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劝他：“那还是把她送走吧，虽然我觉得，就算她在你身旁，你也不会忍心伤害她的。”
　　顿了顿，简寻又嘟囔：“说到底，你会喜欢她这件事，就很让人费解。凭我对你的了解，你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小孩子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烬有些发晕的大脑，像是猛地被敲响了一记警钟。
　　他不禁想，没错，自己不是那么不讲原则的人。就算顾苒很软萌可爱，小孩子的心智，也不可能吸引得了他。
　　大量的记忆被调动出来——
　　探望完哥哥，从医院出来，顾苒那番有条有理的话；这段时间，她明显减少了管自己叫“爸爸”的次数，也不怎么粘着他了；再往前，她一看到自己就脸红，吞吞吐吐的，本以为是谢离舟惹了她不开心，可是按照她的说法，她早就讨厌上谢离舟了，他对她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很多事情，一旦开始深思，便有了不同的解释。
　　就像是一颗颗珠子被串联成了线，秦烬心中早就发芽的猜测，很快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不由激动起来。如果顾苒真的恢复了，那自己便是被长大的她所吸引，而不是喜欢上了一个“小孩子”！
　　身体每次接触她，都会产生的异样反应，或许也是在提醒他什么！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秦烬完全没有了喝酒的兴致，他迫切地想搞清楚真相。
　　猛地站起来，秦烬赞许地看了简寻一眼，郑重地说：“这次谢谢你了。”
　　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的简寻，呆呆地回答：“不，不用谢？”
　　秦烬跌落到谷底的心情，飞上了天空，他笑着道：“我先走了，今天酒吧里的全部消费，记在我账上。”
　　简寻眼瞪大眼睛：“卧槽！”秦烬请客，那他可是赚翻了啊！
　　说完，秦烬匆匆离开，简寻还在身后喊：“谢谢老板！祝老板感情顺利！来来来，今天全部的消费由秦总买单，嗨起来！”
　　秦烬让司机将车直接开回了别墅，进门后，见一楼没人，他快步登上二楼。
　　从乐器室里面那间放着奖杯的房间里，找到了顾苒。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从哪寻来的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头上还包了个深蓝色头巾，正撅着屁股擦地。
　　她摁着抹布，卖力地从这边擦到那边，嘴里还哼着“I believe in you and me~~”
　　一瞬间，秦烬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辛德瑞拉。
　　“苒苒。”他叫了她一声。
　　“嗯？”小姑娘保持擦地的姿势，扭头看他，露出了耳朵上戴着的无线耳机。
　　她站起来，把耳机摘掉，问：“你回来啦？”
　　秦烬默默在心中说：又没叫爸爸。
　　“嗯。你怎么在打扫卫生？”
　　“上次不是只打扫了一小半嘛，正好没什么事，就过来了。”其实是她作曲没有灵感，干点活，换换心情。
　　说完，她秀气的鼻子嗅了嗅，皱眉问：“你喝酒了啊？”
　　“是，”秦烬怕自己身上味道难闻，往后退了半步，随即对她说，“别干了，我有点事情找你。”
　　“什么呀？”
　　“跟我来。”
　　顾苒随他一块，去了他的卧室。结果男人留下一句“等我洗个澡再说，你在这等我”，就进了浴室。
　　她：？洗澡的时候，让我等你？
　　好吧，泳池派对那次落水，她也等过一次，但是和现在不一样啊……
　　浴室里很快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她看过去，磨砂门后隐约有男人的身形。
　　高大挺拔，肩宽腿长，肌理蕴含着力量。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他穿着泳裤的样子，目光骤然被烫到，顾苒连忙转过了头。
　　呼……中央空调温度是不是开的有点高啊。
　　坐立不安地等了十分钟，水声停了。
　　还没等她松口气，浴室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秦烬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苒苒，我忘记把干净的睡衣拿进来了，你帮我递一下。”
　　“哦。”顾苒应完，才反应过来，秦烬现在是怎样站在浴室门后。
　　她脸一下子烧红，不停对自己说：没事没事，不就递个衣服嘛，什么都看不到。
　　在秦烬的指示下，她拿了一身干净的睡衣，站在距离浴室门一臂远的地方，偏着头，把衣服送过去：“给你。”
　　秦烬站在门里，微微侧头，专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女生皮肤特别白，因此红起来也特别明显。
　　三岁半的小孩会这么害羞吗？秦烬无声地笑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去拿衣服，刻意放缓了动作，果不其然，从顾苒的脸上，看到了煎熬。
　　在他终于把衣服接过去后，女生松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秦烬嘴角笑意渐浓，关上门，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
　　酒精发挥了后作用，他头脑有些混沌。甩了甩头，他走出浴室，坐在床上。
　　顾苒听到动静，看过来，一眼注意到他衣服的带子没系好，衣襟大开，锁骨和一小片胸膛，都露在外面。
　　忙偏过头，她不自在地问：“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事啊？”
　　秦烬用毛巾擦着头发，眼神始终萦绕在她身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过两天带你去医院探望大哥。”
　　“嗯，好。”
　　事情说完了，她应该可以走了吧？
　　正要道别，秦烬丢开潮湿的毛巾，修长的手拍了拍床：“今晚你留在这住吧。”
　　顾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震惊地看着他，结果秦烬的表情特别认真！
　　沉默两秒，她问：“你喝醉了？”
　　“没有，”他眼神虽然带着几分迷离，但是语气依旧沉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薄唇变成了殷红色，说起话来，尾音缱绻，“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和我一起睡吗？今天满足你。”
　　明明是挺正常的话，落在顾苒的耳朵里就怪怪的。
　　她当然不可能和他一块睡，直接拒绝：“不了。”
　　秦烬毫不感到意外，不过脸上却装出疑惑的神情：“今天不分床，你确定不来？”
　　顾苒心道：来什么来！我都占了你那么多便宜了，不能继续占了！
　　“不……”刚说一个字，她见秦烬起身，走到她面前，弯腰视线和她平齐，不解地问：“苒苒是不依赖我了吗？”
　　随着他靠近，顾苒除了闻到他身上一直以来那淡淡的雪松味儿，还有丝丝缕缕的酒香。
　　真奇怪，以前顾成志应酬回来，她都觉得他身上臭臭的，不愿意靠近，怎到了秦烬这……还觉得他有点苏呢。
　　顾苒很快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毕竟秦烬又高又帅，惯常冷漠矜贵的男人，现在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当然顶不住啊。
　　“不是的……”顾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些，“我就是觉得，我应该学着长大了。”
　　“有我在，你不用长大。”秦烬伸出一根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像是漩涡，紧紧地吸附着她，“还是你想起了什么，所以不想和我亲近了？”
　　顾苒的瞳孔缩了缩，声音发颤：“没有……”
　　秦烬目光像是一簇火光，从她的眉眼向下，最后落在她的樱唇上。
　　当她说话，洁白的贝齿显露出一半，再往里，还有粉色的舌……
　　托着她下巴的指尖，好像也在发烫，那温度一路侵蚀到心里。
　　秦烬再开口，声音低哑，带了难以察觉的欲念：“那就留下来。”
　　*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幽幽的小夜灯，两个人一人一床被子，躺在床上。
　　秦烬的床很大，睡3个人都绰绰有余，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但是多出来的存在感根本难以忽略，顾苒闭着的眼睛，一直抖啊抖的。
　　她现在就是后悔，为什么脑门一热，答应了秦烬啊！身旁躺着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睡得着！
　　冷静冷静，他喝了酒，肯定早就困了，等他睡着，自己就偷偷溜回房。
　　寂静的夜里，男人翻了个身，被子摩擦的窸窣声，被放大了数倍。
　　等声音消失，顾苒感觉到，他侧着身，正在看自己。
　　这下子她装睡得更困难，心里叫苦不迭：爸，你就是我亲爸，你倒是快睡啊。
　　秦烬非但没随她的愿，还轻轻地：“苒苒，睡了吗？”
　　顾苒紧闭着唇，不吭声。
　　今天她的种种反应，都和以前太不一样，秦烬的那个猜测，已经有了七分肯定。
　　此刻，他继续试探：“看来是睡着了，唉，还想给你一个晚安吻的。”
　　顾苒心道：别！我不需要这个！
　　怕什么来什么，秦烬竟然掀开被子，靠近了她。
　　“睡着了亲也是一样的。”那人撑着头，似笑非笑。
　　顾苒的眼珠动了动，身体像是一张绷紧的弓。
　　感觉到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她在心中呼喊：不是吧，你还真要亲我啊？怎么还送上门来让我占便宜呢！
　　就在秦烬的唇瓣距离她只有几厘米的时候，顾苒刷地睁开了眼睛，黑曜石般的杏眼清澈见底，没有一丝睡意。
　　秦烬勾唇笑了笑，问：“苒苒睡醒了？”
　　“嗯……”男人的俊脸在她面前放大，被上苍精心雕琢的脸上，不见任何瑕疵。尤其那双狭长的凤眼里，像燃起了长夜中的灯火，又温柔，又热烈。
　　顾苒心砰砰直跳，抬起手，将男人推开。
　　紧接着，她跳下床，连鞋子都忘了穿，边往外面跑边说：“我想了想，我还是回去睡吧！爸爸晚安！”
　　“砰”，门被她从外面关上。
　　秦烬静静地凝视了门板片刻，躺回床上，捂着眼睛，笑出了声。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秦烬恢复了光风霁月的模样，同顾苒说：“昨天我喝的有点多，是不是惹你讨厌了？”
　　顾苒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松口气。
　　看来他果然是因为喝醉了，才那么粘人。
　　“没有，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她这话不是客套。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非常崇拜秦烬了。
　　可是他并不知道，以为顾苒是随口说来哄他的。
　　秦烬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指捻了捻，深深地望着顾苒，声音低沉认真：“我也喜欢你。”
　　顾苒舔了舔喝牛奶时留下的奶胡子，心道：又在表达父爱了。
　　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秦烬教她跳的动作，都带着色气。
　　再看他的表情，那么冷淡正经……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跳完舞，秦烬想起什么似的，问她：“最近怎么没见你看动画片了？”
　　“啊……”顾苒脑筋转得飞快，“因为没空。”
　　“那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看吧，最近工作忙，都没怎么陪你。”
　　顾苒拒绝的理由，就这么被他给堵死了。
　　打开电视，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刘叔端来了水果，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大杨梅。
　　遥控器在秦烬手上，他慢慢调着台，问：“你最喜欢看喜羊羊对吧？”
　　顾苒想到自己以前吵着看动画片的蠢样，如坐针毡地“嗯”了一声。
　　秦烬直接点播了喜羊羊，又问：“你看到哪一集了？”
　　“不记得了……”记得也不会说的。
　　“那从中间开始看吧。”秦烬选了一集，点击播放，熟悉的片头曲响起。
　　放下遥控器，他指了指盘中的水果：“吃点杨梅。”
　　顾苒实在学不出来小孩子看动画片的兴奋劲儿，便捏了个杨梅，小小地咬了一口。
　　暗红色的杨梅已经熟透了，汁水充沛，香甜里带着一点点酸味儿，口感很不错。
　　她不忘和秦烬说：“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秦烬与她坐的近，当他低头把顾苒手中那半个杨梅叼走的时候，顾苒都没反应过来。
　　她呆呆地看着秦烬含着杨梅，轻轻咀嚼，回想起他刚刚低头时，自己指尖的触感。
　　软软的，些许微凉，应该是……他的唇。
　　她的小脸后知后觉地红了，心里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她很想问，还有那么多杨梅，干嘛要吃我的啊！还，还那样！
　　可惜她不能。因为“三岁半的顾苒”，巴不得和秦烬分享食物。
　　不一会儿，秦烬优雅地吐出了杨梅核，笑起来，眼角微微下弯：“是很好吃。”
　　他捏起一颗新的杨梅，递到顾苒嘴边，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对她说：“赔你一个。”
　　顾苒顺着那颗杨梅，看到了他被微微染红的指尖，冷白的肌肤因为多了这抹艳色，像是水墨画上的重彩，侬稠又瑰丽。
　　她第N次想从这个家里消失。


第52章 装宝宝52天   收网
　　顾苒完全不看他, 死盯着面前的杨梅，木然地张开了嘴。
　　男人顺势将杨梅放进去，再一点点把身体撤开。
　　一秒, 两秒, 三秒。女生的耳朵全部烧红。
　　她像个小仓鼠一样，慢吞吞地咀嚼着杨梅, 眼睛又看向电视，很专心的样子。
　　实际上, 秦烬估计电视里演的什么, 她完全都不知道。
　　他嘴角笑意渐浓, 边欣赏她现在的模样, 边抽了张纸巾，漫不经心地擦着手。
　　好半天, 顾苒才把酸酸的杨梅核吐出来，嘴角沾了点红色的杨梅汁液。
　　他用干净的纸巾，帮她轻轻擦拭着唇瓣, 明显察觉到女生身体僵硬，连眼睛都不敢乱瞄。
　　“灰太狼又失败了, 好笨。”他低声说。
　　顾苒眼睛闪了闪, 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秦烬格外愉悦, 眼界眉梢皆是笑意。
　　这集从播放到现在, 灰太狼都没出现, 她还在那“嗯”。
　　逗了她一会儿, 秦烬见好就收, 连幼稚的动画片都看得津津有味。
　　晚上，秦烬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脆生生的童音，一直在喊他“飞儿哥哥”, 每当他想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子的时候，眼前都像是被蒙了层纱，不真切。
　　这一晚上，他就在追逐那个声音，可是始终都没追上。
　　醒来后，他疲倦地眨了眨眼，疑惑地想：从小到大，有人这么叫过他吗？好像没有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
　　下午，秦烬让司机接上顾苒，两人一起去医院探望秦晏。
　　今天顾苒在地下过街通道表演小提琴，头发利落地扎了个马尾，还戴了黑色的口罩，显得很干练。
　　上车后，她将背后的琴盒取下来，抱到身前。
　　秦烬问：“演奏得怎么样？”
　　顾苒笑眯眯地表示：“还不错，有人认出了我，管我要签名呢，不过我没给。”
　　她在室外演奏的小视频火了以后，知名度高了不少，不过她觉得自己还不够格给人签名。
　　“苒苒真谦虚。”秦烬微笑着夸奖道。
　　*
　　病房里只有秦晏一人。
　　他还像上次一样，穿着病号服，静静地闭眼躺着。
　　秦烬轻轻走到床边，弯腰凝视着秦晏，低声说：“哥，我来看你了。”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今天是个好天气。”
　　明明是平静的声线，顾苒却听出了蕴藏着的期盼和悲伤。
　　头一次，她觉得语言是那么苍白。想安慰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她不想看到他这么难过，能做点什么呢？
　　顾苒低下头，注意到了她的琴盒。
　　将小提琴取出来，她小声问秦烬：“病房里可以拉小提琴吗？”
　　秦烬转头：“可以。医生说多和病人交流，或许能让他恢复意识。”
　　顾苒点点头，架起小提琴，闭上眼睛，缓缓拉动琴弓。
　　舒缓，又满载着哀思的琴声，像是潺潺的流水，流淌在病房中。
　　刚好有一束阳光从窗外倾泻到顾苒身上，她整个人都被镀了一层浅淡的金色。
　　随着拉琴，她的身体轻轻摇晃，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秦烬听懂了她在琴声里说的话，是鼓励和陪伴。
　　低头望着“熟睡的”秦晏，秦烬在心中自豪地说：哥哥，你听到了吗？这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拉的小提琴，很好听吧。如果你也喜欢的话，就给我们一点反应好不好。
　　周明月刚好推门进来，看到秦烬和顾苒，脸色沉了沉。
　　她冷冷地问：“你们在阿晏的病房中干什么呢？别吵到他。”
　　琴声这么动听，怎么会吵？不过是她看不惯这两个人，所以他们做什么都不对罢了。
　　顾苒瞥了她一眼，侧过身，手上动作流畅，显然不在意她说什么。
　　周明月因此动怒，皱着眉想去抢顾苒的琴：“别拉了。”
　　还没等走到顾苒面前，秦烬快步上前，拦住了她。
　　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青年，五官浸着冷意，居高临下地说：“不要去干扰她。”
　　周明月嗤笑：“谁干扰谁？我看你们就是没安好心。”
　　秦烬凛冽地看着她，半步不退：“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照顾哥哥，不需要其他人陪护。你是想一个人回云城吗？”
　　周明月震惊地瞪大眼睛：“你威胁我？”
　　“我现在只是在询问你。”
　　周明月看出秦烬的认真，也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很快，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说：“我不可能走。”
　　她决定等顾苒拉完，她就把人撵出去。
　　琴声像是顺应她心意一样，忽然停下来，顾苒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秦晏，问：“他的眼睛会动吗？”
　　周明月被戳中了痛处，咬牙切齿地说：“当然不会！”
　　“可是我刚刚看他的眼睛动了一下……”顾苒呆呆地说。
　　轰隆，周明月的心中仿佛炸响了惊雷，几秒钟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她这样一问，顾苒又有点不确定了：“好像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好像是！”周明月绕开秦烬，伏在秦晏病床边，满怀期待地问，“阿晏，你有感觉了是吗？能听到我们说话吗？是不是快醒来了？”
　　顾苒求助地看向秦烬，发现他的眸子也熠熠发亮。
　　“病房里有监控，调出来看看就知道了。”他说。
　　调监控的时候，秦爷爷也过来了，一进门他就激动地问：“听说阿晏有反应了是吗？”
　　他年纪大了，情绪不宜起伏过度，秦烬上前扶着他，给他打了个预防针：“还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等监控画面被拉近，定格在秦晏的脸上，一屋子的人都紧张起来。
　　他一动不动，要不是屏幕上的时间在走，肯定会让人觉得，这是静止画面。
　　顾苒不停地在心中祈祷：一定一定不要是看错了的啊。
　　终于，画面里秦晏的眼珠，迅速滚动了一下。
　　“暂停，”秦烬忙喊，“倒回去，慢速播放。”
　　这次，大家都看清了，秦晏的眼珠真的动了！
　　周明月捂着嘴，热泪盈眶，不停地对秦爷爷说：“爸，您看到了吗，阿晏有反应了！”
　　这么多年，他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躺在床上，靠各种机器维持着生命，很多次她都绝望了，觉得他不可能再醒来。
　　现在看来，上天待她不薄！她儿子的病好转了！
　　秦爷爷鼻子也酸了，连声回应：“看到了！太好了！”
　　周明月双手合十，看着天花板，嘴里不停地念叨：“多谢各路神仙保佑……”
　　刚刚画面倒回去重播的时候，秦烬高兴地挥了挥拳头，现在同样笑得灿烂。
　　顾苒则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她眼神那么好，应该不会看错的。
　　开心了一会儿，秦爷爷问：“阿晏有反应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是特效药起效果了？”
　　周明月停下祈祷的姿势，难以启齿地看了顾苒一眼。
　　秦烬回答：“当时苒苒正在拉小提琴，不知道是特效药还是苒苒的琴声，触动了哥哥。”
　　秦爷爷先是诧异，后感激地对顾苒道：“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儿子的身体最重要，这一次，周明月也不敢对顾苒表现出敌意了。
　　如果顾苒的琴声有用，她当然希望顾苒每天都能来给秦晏拉琴。自己之前对她态度那么差，她不会记仇吧？
　　秦烬那么护着她，逼她拉琴这条路也走不通。
　　周明月又后悔，又着急。早知道自己就不拦着她了！
　　顾苒见秦爷爷还给她鞠躬，连忙把他扶起来，说：“爷爷，您别急着谢我，还是先让医生来给他检查检查吧。”
　　秦爷爷如梦初醒：“对，快把医生请过来！”
　　他盯着画面中的秦晏，热泪盈眶：“阿晏这次说不定真的能醒来。”
　　秦烬在高兴的同时，深深地看了顾苒一眼。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刚刚她喊的是爷爷，而非太爷爷。
　　他勾了勾唇，心道：小丫头，马脚都要露光了。
　　医生要给秦晏做详细的检查，秦烬便将顾苒带出了病房，去了另外的科室。
　　到达后，秦烬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医生握了握手，用流利的英文说：“这就是顾苒。”
　　那位医生看着她，夸了句“她真可爱”，秦烬面不改色：“是的。”
　　顾苒：“……”你们当我听不懂英文咩。
　　好吧，她现在的人设是三岁半的小朋友，的确听不懂。
　　本以为秦烬和这位医生是旧识，结果他们寒暄了几句，秦烬示意顾苒：“进去吧。”
　　顾苒眨巴眨巴眼：“嗯？”
　　秦烬笑得和煦：“正好咱们一时半会儿不回去，让医生也给你复查一下。”
　　顾苒平静的表情差点碎了。什么呀，检查身体还带买一送一的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万一露馅儿了怎么办！
　　她抗拒地后退了一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
　　秦烬黑眸深处划过一丝了然，示意医生给他们一点时间，拉着顾苒坐下来，柔声问：“苒苒是不是怕抽血和打针？你放心，只是进去照个相，再简单地和医生聊两句，绝对不疼。”
　　照相和聊天也不行啊！门牌上那么大的一行“精神专科”呢！如果这位大夫是心理医生，随随便便不就把她的情况炸出来了？
　　“我不要去……”顾苒心一横，摇晃秦烬的胳膊撒娇，“我不喜欢看医生，呜呜呜。”
　　医生站在不远处，见到这一幕，冲秦烬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估计错以为顾苒是他女朋友了。
　　秦烬无奈地叹气：“苒苒，你乖一点。”
　　顾苒像个熊孩子一样，摇头晃脑：“我不嘛。”
　　见秦烬还是无动于衷，顾苒使出杀手锏。她抱住秦烬的胳膊，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爸爸，求求你啦。”
　　秦烬喉结滚了滚，幽深地看着她，良久，他妥协地偏开头，声音低哑：“不检查就不检查，别撒娇。”
　　顾苒在心里比了一个耶，乖乖巧巧地退开：“好哒。”
　　秦烬垂眸看了一眼空下来的胳膊，又有些怅然若失。
　　最终，他将顾苒带出了科室。
　　等秦晏那边出结果的时候，手机接到了一条新消息，正是刚刚那位金发碧眼的医生发来的——
　　【秦先生，据我观察，顾小姐已经恢复的可能，高达百分之九十。】
　　秦烬勾唇笑笑，删掉了这条消息。
　　傍晚，秦晏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特效药起了作用，他大脑的活跃度比之前高了十几倍不止。
　　周明月红着眼睛问：“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这个暂时说不准，不过希望已经比之前大了很多。对了，病人有反应的时候，有人在拉小提琴是吗？”
　　周明月看了一眼顾苒，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医生笑着建议：“既然他对琴声敏感，不妨隔段时间就为他拉拉琴，有可能加快他大脑的苏醒。”
　　老爷子因为身体不好，已经回去休息了，医生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周明月、秦烬和顾苒。
　　周明月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走到顾苒面前，羞耻地问：“顾小姐，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能不能拜托你定期来一趟？”
　　周明月都做好了顾苒会借机嘲讽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了，没想到她竟然说：“好。”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周明月一脸的不可置信。
　　秦烬走过来，自然地牵起顾苒的手，淡淡地阐述：“苒苒有一颗单纯的心，所以不要拿大人的标准来衡量她。她和咱们一样，都希望哥哥顺利醒来。”
　　周明月对上秦烬那双坦荡的眼，脸隐隐有烧红的趋势。
　　在她心中，秦烬是害了秦晏的始作俑者，这些年，她一直都很厌恶他，看到他就要冷嘲热讽。
　　此刻，那些难听的话，她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沉默中，秦烬牵着顾苒往外走。就在他们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周明月小声地说：“谢谢你们。”
　　秦烬推门的手顿了一下，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没有回头。
　　*
　　之后顾苒每隔两天，就会来医院一趟，少数的时候，秦烬会陪她一起来。
　　顾苒试着给秦晏拉了很多首曲子，有明快的，有浪漫的，也有悲伤的。
　　拉完，她会坐在秦晏的病床边，给他讲讲这些曲子的创作背景，以及创作它们的音乐家。
　　她讲得很生动，时不时会把自己逗笑。病床上的男人紧闭着眼，不过眼珠滚动的次数比之前频繁，有几次看他动的那么激烈，顾苒还以为他要醒来了。
　　渐渐地，他不光眼珠，手指也会动，对光线也有了反应。
　　夏去秋来，顾苒演奏起小提琴，越加的得心应手。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唯独两点，她控制不了。
　　第一点，是献给秦烬的那首曲子，作曲不顺利；第二点，是秦烬总是向自己表达他的“父爱”，她这闺女快装不下去了。
　　这不是，黄金周之前，秦烬休了年假，对顾苒说：“总算是有空陪你出去走走了，咱们去草原露营怎么样？”
　　顾苒想到上次他喝醉酒，非让自己和他一块住，不禁打退堂鼓。
　　万一他只准备一顶帐篷怎么办？草原晚上那么冷，她往哪躲？
　　可是她的拒绝并没起作用，第二天醒来，秦烬已经把出行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看出顾苒的踌躇，秦烬劝道：“多出去走走，就当采风了。”
　　顾苒还不知道自己的马甲摇摇欲坠，歪着头天真地问：“采风是什么意思呀？”
　　秦烬：“上车以后再和你解释。”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被秦烬忽悠上车，又稀里糊涂到了草原。
　　他们要在这边玩两天一夜，大部分行李都被送进了草原里最好的酒店。少部分被秦烬提着，说要带她去草原上搭帐篷。
　　看来晚上不用住在一起，顾苒微微松了一口气。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草原绿意尚未褪去。
　　他将帐篷搭在了一棵大树旁，刚好遮挡了阳光。
　　顾苒穿了挑长款的连衣裙，带了个花边帽子，弯腰问秦烬：“要不要我帮忙呀？”
　　秦烬笑笑：“不用，小孩子负责玩儿就好。”
　　虽然装了好一段时间宝宝，听到这宠溺的话，顾苒的脸还是有点红。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一点用都没有，顾苒帮他递着固定帐篷的长钉子。
　　秦烬穿的休闲的短袖和长裤，下钉子的时候，胳膊上漂亮的肌肉绷紧，蕴含着力量。
　　顾苒只看一眼，就烫得把目光收回来了。
　　等帐篷搭好，秦烬让她坐在里面，又在帐篷出口那里，铺了一块餐布，摆了些厨房准备的吃食。
　　顾苒见他额头有汗，心疼地说：“你坐下来歇歇吧，别忙了。”
　　两人只搭了一个帐篷，垫子也只带了一张，铺在了帐篷里。
　　秦烬看向顾苒，等她邀请自己进去和她一块坐。
　　结果对视几秒，顾苒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算了，他坐旁边的草地上也是一样的。休息一会儿，带她去玩玩草原上的项目。
　　正要坐，顾苒清咳了一声：“那什么，你到里面来呀。”
　　她挪了挪，又微红着脸，拍拍身边的位置。
　　秦烬展颜一笑，弯腰走进帐篷里面，坐下。
　　刚好有一对情侣经过他们身边，把帐篷搭在了不远处。
　　秦烬喝了一口水，暗示道：“苒苒你看，来玩的很多都是情侣。”
　　顾苒“哦”了一声，说：“那咱们就是亲子行。”
　　秦烬：……还真是把“闺女”这个身份坚持得彻底。
　　下午，两人玩了不少项目，然后秦烬带顾苒去吃饭。
　　怕外面的不干净，食材都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除此之外，他还带了烧烤架、炭和冰镇的饮品。
　　顾苒在他们住的别墅前，见秦烬有条不紊地往烧烤架里面添炭，愣了一下。
　　“咱们今天吃烧烤哇？”
　　“对，”秦烬薄唇上扬，眉眼锐气，“看爸爸给你露一手。”
　　他背后，是缓缓降下地平线的夕阳，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如此的美景，在他的笑容中黯然失色。
　　顾苒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是停了一拍，才快速跳起来。
　　还好秦烬的自称，把她拉回了现实。
　　说是露一手，其实食材都是家里的厨师切好、腌好的。秦烬要做的，就是把食材放上去，刷点油，抹点料，烤熟，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饶是如此，顾苒还是特别捧场地说：“哇，好香啊，我都流口水啦！”
　　吃到嘴里，她更是一脸的满足，直冲秦烬竖大拇指。
　　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秦烬给她倒了杯西柚色的饮料，说：“喜欢可以多吃点，一会儿咱们走路去广场看表演，当消食了。”
　　“嗯嗯。”顾苒接过饮料，喝了一杯。酸酸甜甜，味道有点熟悉，怪好喝的。
　　一杯喝完，她还想再来一杯，被秦烬拒绝了。
　　“听说广场那边有鲜榨的果汁，留点肚子喝那个。”
　　顾苒不疑有他：“好叭！”
　　吃饱喝足，秦烬朝顾苒伸出手：“来。”
　　她眼神躲闪：“好热哒，苒苒自己走吧。”
　　秦烬没勉强：“也行，那你记得跟紧我，别丢了。”
　　“嗯嗯！”顾苒站起来，刚走了一步，头有点晕晕的。
　　可能是起的太急，大脑供血不足吧，一会儿就好了，她如是想。
　　两人到广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解决了晚饭的游客们，乌泱泱涌向了广场。
　　这就导致两个人挤不进去前面，秦烬还好，他个子高，顾苒就不行了，看不到表演。
　　秦烬带她过来玩，并没有摆什么排场，其他人只当他们是长相优越的小情侣，不可能主动给他们让地方。
　　音乐开的很大，低音炮好像在顾苒耳边轰炸，她的体温慢慢升高，精神也兴奋起来。
　　踮着脚往里面看时，顾苒不满地噘嘴：“还是看不到！”
　　秦烬拍拍她，等她转头，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手向后伸：“来，你坐到我肩膀上。”
　　顾苒眼中还有一丝清明，犹豫着没动。
　　秦烬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能穿过沸腾的音乐、熙攘的人声，敲击在她耳膜上。
　　“之前看简言西骑在简拓肩膀上，你不是很羡慕吗？来。”
　　顾苒最终没受得了诱惑，晕晕乎乎地□□，骑在了他脖子上。
　　下一秒，秦烬摁着她的腿，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视野骤然开阔，她仅剩的理智被点燃，举起两只手欢呼：“哇！苒苒好高！”
　　秦烬知道酒精发挥了作用，不然她是肯定不会在这种场合坐在他肩膀上的。
　　他露出一个尽在掌握的笑，问：“苒苒，我是谁？”


第53章 宠宝宝53天   忍不住吻上她的唇
　　上次她醉酒的时候, 怎么形容自己的来着？
　　大帅比，六块腹肌，翘|屁嫩男, 是吧？
　　这次顾苒红润的小嘴里, 又蹦出一串词：“大帅比！八块腹肌！翘|屁嫩男！”
　　秦烬：很好，词库还更新了。
　　好在音乐声很大, 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表演中，没细听她说什么。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秦烬在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 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男人的大手摁着她白皙光洁的小腿, 深邃的眸子直视前方, 薄唇轻启：“咱们是什么关系？”
　　顾苒的小手搭在他头上，沉默了两秒, 说：“我不知道。”
　　真相就像是蒙在一层薄纱之后，现在，他只需要轻轻将这层纱掀开。
　　“那我换一个问法, 你记起来以前的事了吗。”
　　顾苒没说话，但他感觉到她动了, 仰头看去, 小姑娘正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认真地点头。
　　高悬的心终于落地, 秦烬长出了一口气。幸好, 他不是禽兽。
　　用酒精来试探她这一招, 还是简寻提醒的。那次两人在酒吧分开后, 简寻时不时发消息问他们的进展。
　　秦烬和他说了自己的猜测，但是还有一丝顾虑。
　　简寻：“你找医生给她好好检查一番，不行就催眠她！”
　　秦烬直接拒绝了：“一切可能会伤害到她的方法, 我都不会用。”
　　简寻：“那你说怎么办啊？总不能等她哪天自己和你坦白吧？”
　　秦烬灵光一闪，想到拍卖会上，顾苒醉酒的样子。别人说什么，她就答什么，特别乖。
　　因为摄入的酒精不多，对她身体也没有什么危害。
　　如此，才有了今日的安排。顾苒会觉得那杯饮料熟悉，是因为和她在拍卖会上喝的一模一样。
　　秦烬笑得越加灿烂，继续问：“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好久啦……”
　　两人一问一答，没多久，顾苒就把老底都给抖落光了。
　　表演进行到了后半场，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顾苒嫌他唠叨，用小手捂着他的嘴：“不说啦，苒苒还要看唱歌跳舞呢！”
　　秦烬已经达到了目的，笑得像是一只餍足的狼。
　　演出结束后，秦烬将顾苒放在地上，小姑娘晕乎乎地晃了晃，都快不会走路了，他连忙去扶。
　　刚站稳，她就仰头往天上张望：“不是说有烟花吗？在哪里呀？”
　　主持人正举着话筒，激动地说：“今天的烟花是秦先生为顾小姐送上的惊喜！敬请期待！准备好了吗，五，四，三，二，一，放！”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有明亮的火线，伴着长长的“xiu”声，冲上了云霄。
　　紧接着，烟花在最高点炸响，分成两股，在半空中画出了一个漂亮的心形。
　　刚画完，又有新的烟火，在心形中间绽放，成了两个硕大的字——秦&顾
　　绚烂的烟火点亮了顾苒的眸子，她惊讶地捂着嘴，说：“你看！”
　　秦烬笑吟吟地望着她：“嗯？”
　　“和咱们的姓氏一样，好巧哦！”
　　本就是为她专门准备了这场烟火盛宴的秦烬嘴角抽了抽：“……”
　　随着一簇又一簇烟花升空，各种不曾见过的绝妙花样，在众人眼前呈现。
　　有游客疑惑地说：“去年来的时候，烟花还没这么漂亮，今年是升级了？”
　　他老婆表示：“什么升级了，这一看就是哪位霸总在向他的小娇妻表白，咱们是沾了他们的光了！花一样的票钱，白嫖了一场这么盛大的烟火晚会哈哈！”
　　男人跟着笑：“那就祝这位兄弟追妻成功！”
　　“小娇妻”本人并不知道大家在讨论什么，兴奋地观看完了整场烟火，借着酒精劲儿，开心得又蹦又跳。
　　秦烬低头，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凝视她，问：“好看吗？”
　　顾苒快乐地点头：“超好看！”
　　“喜欢吗？”
　　“超喜欢！”
　　秦烬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记。微微拉开距离，他情难自抑地说：“我也喜欢你。”
　　*
　　顾苒醒来后，在床上瘫了半天，头痛的情况才稍微缓解。
　　她慢慢坐起来，用拳头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脑门，疑惑地想：为什么会有一种宿醉感？她昨天不会是喝酒了吧？
　　仔细回想一下，吃烤肉之后的事，她都不怎么记得了。
　　“苒苒，你醒了吗？”秦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答应了一声。
　　“那我进来了。”当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眼中，顾苒愣了愣。
　　他这是有什么重要活动要出席吗？怎么打扮得这么隆重？
　　说隆重好像也不怎么恰当，因为他一改往常的西装，穿着长款风衣。
　　剪裁得体的布料，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一双腿长得逆天。
　　他的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用发胶做了一个很帅气的发型，脸庞清隽冷白，薄唇殷红，微笑时眼角微微下弯，妖里妖气的。
　　短暂地打量后，她心砰砰跳地把目光移开了。
　　“昨天睡得怎么样？”秦烬走过来，在她床边坐下，一股淡雅凛冽的原木香味飘了过来。
　　顾苒边回答“挺好的”，边想，应该是要出席重要活动吧，都喷香水了。
　　秦烬抱歉地道：“那就好，昨天不小心把鸡尾酒当成饮料倒给你，你喝醉了。”
　　顾苒震惊地瞪圆了眼。她就说，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每次醉酒，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没露馅儿吧？
　　她望着秦烬，忐忑地问：“我醉酒之后，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秦烬淡淡地说：“有。”
　　顾苒心跳停了一拍，手也无意识捏住了被子，声音发紧：“什么事？”
　　应该没有暴露她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吧？他如果知道，还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讲话吗？说不定会把她撵走，老死不相往来。
　　秦烬不答话，只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目光定格在她唇上时，瞳孔幽邃得像是不见底的深海。
　　顾苒也慌了，自己乱猜：“吐了你一身？耍酒疯？还是哭闹了？”
　　秦烬缓缓笑起来，说：“我骗你的，你醉酒以后就睡着了。”
　　顾苒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哈哈，又逃过一劫！
　　秦烬注意到她眼中没藏好的欢喜，神色宠溺了几分。
　　自己之前是被喜欢冲昏了头脑，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常。
　　“咱们今天要回去了吧？”顾苒伸了个懒腰，被子滑下去，露出她纤细的腰身。
　　她的睡衣是他找别人帮她换的，此刻他一眼就看出她里面没穿内衣，耳根微红地把头偏开了。
　　“嗯。”
　　“进了市区以后，咱们分开走？”
　　“为什么？”秦烬不解。
　　顾苒指了指他：“你难道不是要去出席活动吗？我就不跟着了。”
　　“……”这是他今天起大早搭配的，发型也是自己抓的，就为了能让她多看两眼。
　　结果她竟然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勾引她！
　　昨天确定了她大脑已经恢复正常后，秦烬便想出了这么个对策。
　　既然她想装宝宝，自己也不拆穿她，就不停地诱惑，等她忍不住的时候，主动和自己坦白。
　　如果说这是一场游戏，他安安心心做一个猎手，推着顾苒往他手心里面跳。
　　此刻出师不利，秦烬自我宽慰：没事，她的话侧面说明自己今天这身装扮不错。
　　思及此，秦烬愉悦地笑起来，说：“我没什么活动要出席的。”
　　“那你穿成……”
　　他抬眸，直直地看向顾苒，语气轻撩撩地：“怎么，不好看？”
　　顾苒脸有点热，说不出违心的话：“好看……”
　　“好看就行了。”秦烬的胳膊撑在床上，脸庞靠近她的，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苒苒喜欢吗？”
　　她呼吸发紧，漂亮的大眼睛扑闪闪，呆呆地嗫嚅：“喜欢……”
　　等秦烬笑着退开，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哎呀，怎么被男色给迷了心窍啦！这可是她“爸爸”，别多想！
　　秦烬见好就收，揉揉她的头，说：“起床吧，乖苒苒。”
　　吃过早饭，两人又在草原玩了一会儿。凡是经过他们的游客，都会回头多看秦烬几眼。
　　没办法，他今天实在是太帅太帅了。
　　顾苒中途去了个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个女生正红着脸管秦烬要电话号码。
　　秦烬面色如霜，疏离地指了指顾苒，说：“抱歉，我女朋友管得严，不让我做不守男德的事。”
　　要电话号码的女生：“……”
　　顾苒：“……”什么跟什么呀！
　　等人离开，秦烬对顾苒又恢复了春风般的笑意，温柔地说：“苒苒，多亏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
　　顾苒心想，你直接说不给不就行了吗，干嘛拿我当挡箭牌。
　　看在他对自己那么好的份儿上，她帮帮他也是应该的，就不和他计较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顾苒不禁思索，秦烬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上次去谢唯依的泳池派对，各种类型的小姐姐都有，可是他连话都不和人家多说。
　　是闷骚，还是眼光高啊？
　　“苒苒，你在想什么？”冷不丁有人问。
　　顾苒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想你。”
　　秦烬挑眉，有些惊喜的样子。
　　顾苒闹了个大红脸，忙摆手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在想你会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妈妈。”
　　秦烬的笑意一点点收敛，眉心微蹙，语气凉飕飕：“嗯？”
　　顾苒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不过还是粗神经地继续往下说：“你是我爸爸，你找的老婆，不就是我妈妈吗？爸爸，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她神色又天真，又认真，给秦烬看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谁是你爸爸！还让我给你找妈妈……
　　紧绷着下颚，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秦烬说出的话，透着几分咬牙切齿地味道：“我喜欢傻的。”
　　“你口味好特别哦。”
　　“……”
　　“我会帮你留意的。”顾苒真诚地保证道。
　　秦烬觉得肺都要被气炸了。谁用你留意啊小傻子！
　　下午，两人坐车回到沪市。
　　秦烬的假期结束，投入到工作中。顾苒忙着练琴、练舞、作曲，隔几天去医院探望一次，日子也很充实。
　　一段时间后，她恍然发现，秦烬陪伴她的时间变多了。
　　哪怕是在出差的时候，男人每天晚上也会定时给她打电话。
　　这天两人吃过晚饭，秦烬问她：“明天我休息，带你去看电影？”
　　顾苒很久没去过电影院，对此还挺感兴趣的，回道：“好啊！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听说楚诗主演那一部就不错。”
　　“她演电影了啊！”顾苒虽然心智恢复正常，和几个小孩子的友谊却没变，兴冲冲地说，“就算是为了简言西，咱们也要去支持一下票房呀！”
　　“行，那我让人买票了。需要包场吗？”
　　顾苒困惑地眨眨眼：“为什么要包场？”
　　“怕人多你不自在。”
　　“哈哈，不用，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差点忘记她身边这位是财大气粗的沪市首富了。
　　第二天，顾苒下楼的时候，秦烬已经在客厅里等她了。
　　她再一次对男人的高品味产生了惊叹。简单的黑衬衫和长裤，怎么也能被他穿的这么好看啊？今天的发型也不错，比电视里的男明星还帅。
　　啧啧，有这么一个“帅爸爸”，自己这个假闺女都倍感自豪了，不知道以后他生出来的孩子，得膨胀成什么样啊。
　　秦烬也在看她。天气慢慢转凉，女孩子今天在修身连衣裙里面，配了条白色的袜子，小腿又细又直。
　　她的头发挽了起来，鬓边垂下两缕碎发，乖巧又温婉。
　　很漂亮。
　　“来了。”秦烬藏起眼中的惊艳，自然地朝她伸出手，“走吧。”
　　顾苒犹豫了一瞬，将指尖搭在他掌心：“嗯。”
　　*
　　电影开场后，整个影院暗下来。这部《超能力是喜欢你》口碑应当不错，他们这个VIP厅都坐满了。
　　和普通厅不同，VIP厅的座位是两个两个挨在一起的，她和秦烬，刚好在一个暧昧的距离。
　　男人身上干净清冽的雪松味，不时飘进她的鼻尖，他稍微动起来，衣服的摩挲声也很明显。
　　一举一动，好像都勾着她的心，让她忍不住紧张。
　　没办法，她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电影上。
　　不得不说，这部电影票房口碑双爆是有理由的，顾苒很快就被剧情吸引住了。
　　电影进行到后半段，氛围烘托到位，男女主即将亲亲。
　　顾苒的少女心尖叫：啊啊啊！亲，给我狠狠地亲！
　　可是就在男女主的唇只剩下0.01厘米的时候，她眼前黑了。
　　被人给捂住的。
　　顾苒差点不高兴地喊出来。干嘛呀！不让人看亲亲是会天打雷劈的！
　　“你还小，这种内容不可以看哦。”秦烬靠近，在她耳畔轻悠悠地说。
　　顾苒咬牙切齿，第一次发现装小孩子这么难受。
　　等秦烬把手放下的时候，亲亲已经过去了，呜呜呜，她好恨！
　　“继续看吧。”男人近在咫尺的声音，听得她一个激灵。
　　她转头，发现他距离自己非常近，只要稍微低头，就能亲到她。
　　随着电影的放映，没开灯的影院忽明忽暗，连带着秦烬俊美无俦的脸庞也明明灭灭。
　　撞进他那双幽深的瞳孔里，顾苒的思想像是被冻住了，大脑经历了短暂的空白。
　　许久后，神智归位，心重重地悸动起来。
　　“你，你怎么不看电影。”她觉得他危险的像是一匹狼，而她就是逃不掉的猎物。
　　秦烬欣赏了一会儿她的反应，勾唇笑笑，退回去靠在椅背上：“看呢。”
　　他的目光不再落在她身上，那股悸动却没有消失，心跳反而更快了。
　　之后电影讲了什么，顾苒都没记住。
　　散场后，秦烬带她去订好的西餐厅吃晚饭。两人坐在餐桌的两端，男人慢条斯理打开餐布，微笑着说：“电影还不错，对吧？”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顾苒就想到了她没看到的那个亲亲，以及男人的喷洒在她耳畔的气息。
　　她的脸微微红了，喝了一口水，说：“嗯，楚诗姐姐真好看。”
　　秦烬凤眸中的笑容深了两分。凝视着她脸颊上可爱的红晕，碾了碾指尖。
　　想抚上她的脸，把她的伪装撕碎，想狠狠地亲吻她，让她的嘴唇也变得殷红。
　　瞳色越加漆黑，像深不见底的渊薮。
　　两人各怀心思，安静地吃了一顿饭。餐后甜点，他们两个是不同的。
　　顾苒看着他盘子里那个做成红苹果模样的小点心，再看看自己这块平平无奇的方蛋糕，觉得肯定是他那个更好吃，但是她不好意思要。
　　秦烬拿起小叉子，优雅地戳进他的“红苹果”里，只听咔嚓一声，原来红苹果的外皮是用白巧克里做的，里面是奶油色的丝绒蛋糕，夹了嫩绿色的果肉流心。
　　他舀起一小块蛋糕，往顾苒这边送来。
　　桌子不宽，他只需要微微倾身，就能把蛋糕送到她嘴边。
　　高档餐厅灯光柔和又浪漫，有人正弹奏着温柔的钢琴曲。男人骨节分明，腕上戴着典雅的名表，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她的时候，莫名让她感觉到了深情。
　　在他的注视下，顾苒张开菱唇，含住了那个小叉子，再慢慢地往后，把蛋糕抿进口中。
　　清甜中夹杂着一丝微酸，从味蕾弥漫开。
　　她不敢看他，心更乱了。
　　秦烬放下叉子，喉结上下滚动，眸子中的深情，尽数化为势在必得。
　　*
　　这天晚上，秦烬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一开始，还是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孩子，脆生生地喊他“飞儿哥哥”，后来画面一转，到了Red Boll世界街舞大赛之前。
　　十八岁的秦烬漫步在纽约的街头，一阵嬉笑声，传进耳中。
　　脏乱的巷子深处，一群黑肤色的男人，围住了一个瘦弱的男孩。
　　他们抽着烟，用英文飙着脏话，不时还唾那个男孩两口。
　　“就你这样的，一点肌肉都没有，还想跳舞？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没有尿怎么办，现在给你来点儿？”
　　边说，他们还边伸手去打那个男孩子的头，下手不光重，还带了很浓的侮辱味道。
　　男孩打不过他们，只能抱着头，瑟瑟发抖。
　　这还不算完，有人竟然开始脱裤子，要往他脸上撒尿。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要不然你用嘴接着吧？”
　　有人扯着男孩的头发，逼他抬起头，男孩脸上都是伤，眼泪不停地流出来，屈辱地闭上了眼。
　　秦烬不再沉默，用一口地道的英音，嚣张地问：“你们几个垃圾也是跳街舞的？”
　　他和那些人比了一场，赢了以后，他们拒不认错，又被他给收拾了一顿。
　　当他带着男孩儿离开，后者崇拜地问“你跳舞太厉害了！太帅了！你是亚洲人吗”时，他的心脏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画面一转，变成他和哥哥走在一条破落商业街上。
　　兄弟两个有说有笑，他手里抱着一个礼品盒子。
　　秦晏当时也不过二十出头，身材修长，笑起来温文尔雅。
　　他夸奖秦烬：“你这次真厉害，竟然打败了那么多强劲的对手，拿下了冠军！可惜我晚来了一天，没能去现场看你比赛。”
　　十八岁的秦烬眉目锐利，意气风发：“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看到这一幕，秦烬苦涩地想，不，没有机会了。
　　“快走。”他冲两兄弟喊，可惜，他的声音传不过去。
　　他们在河边的被人围堵，身上的通讯设备通通被砸烂扔进水中，最终体力不支倒下。
　　秦晏浑身是血，用最后一点力气，摁住了秦烬，把他的头护在了自己怀里。
　　一根比手腕还粗的钢管挥起，即将落在秦晏的脑袋上……
　　“不！”秦烬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睡衣已经被汗水浸湿。
　　许久后，他剧烈的心跳，才恢复平静。
　　可是秦晏遇袭的画面，却死死地烙印在他心上。
　　都是他害了哥哥。如果他当年没有多管闲事，也不会被寻仇。
　　虽然那些参与了这场围堵的人，都被他一个个地亲手惩治了，但是哥哥再也没张开过眼睛。
　　他眼底猩红，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床上。


第54章 宠宝宝54天   她喜欢他，想独占他。……
　　汗水浸得人难受, 秦烬去洗了个冷水澡。
　　出来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
　　他不准备睡了，轻轻走出卧室, 来到了存放街舞奖杯的房间。
　　顾苒说到做到, 这里被她打扫得很干净，奖杯按照日期, 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
　　目光掠过柜子，落向暗红色的桌面。
　　他的笔记、音乐播放机、钢笔放在最显眼的正中间, 小女孩摆件则被她整理到不起眼的角落。
　　他记得……这个摆件是他和哥哥被围堵之后, 从现场收回来的。
　　其余的, 他想不起来了。
　　走近桌子, 他弯腰观察那个摆件。一个黑色短发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白色连衣裙, 正闭着眼睛拉小提琴。
　　摆件雕刻的非常精致，连衣裙上的泡泡纹路，和女孩儿的睫毛、发丝, 都看得很清楚。
　　女孩儿恬静的微笑，像一株纯净的百合花。
　　就在秦烬观察的时候, 一个带着困意的温软女声响起：“爸爸, 你在这干什么呢？”
　　顾苒说完, 还打了个哈欠, 眼睛湿漉漉的, 显然没睡醒。
　　“我过来转转, ”秦烬转身问她,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不知道，忽然就醒了。”顾苒揉了揉眼睛，走过来, 看向他身后的摆件。
　　“这个还挺好看的。”她说。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真的吗？”顾苒惊喜地说，“谢谢爸爸！”
　　“不用谢。”
　　顾苒爱不释手地抱着摆件，嘟囔了一句什么。
　　“嗯？”他没听清。
　　“哈欠，我有点困，想回去睡会儿，你呢？”
　　秦烬带着她往外走：“我就不睡了。”
　　“哦。”走到顾苒房门口，她转身，软软地抱了他一下，声音柔柔的，“开心一点哦。”
　　秦烬一怔。他确定自己表现得很完美，可她还是看穿了他的情绪。
　　心房先是酸涩，转瞬就被暖流覆盖。
　　他望着困得直点头的小姑娘，喉结滚了滚。
　　*
　　接到简寻电话的时候，秦烬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
　　“兄弟，忙什么呢？”简寻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刚开完会。”
　　“这么早就开始忙了？唉，资本家都这么拼了，我们这些老百姓还有什么活路？躺平！”
　　“……有事说事。”
　　简寻嘿嘿笑了笑：“这不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吗，想找你出来聚聚。”
　　“你又开店了？”
　　“还是你了解我啊！我这回搞了个马场，你来看看？”
　　“不去。”
　　“别这么冷酷无情嘛，我这次请的都是朋友，不让媒体过来。看在我之前帮你追顾苒的份儿上，卖个面子呗。”
　　秦烬：“再说吧。”
　　“那我就等你过来了，记得把顾苒带上，我给你准备一匹威风凛凛的白马，保证你一骑上去，她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他自己就有一个顶级马场，不过是开在国外的，什么好马没见识过，不过想到顾苒，他说：“你安排一只温驯点的小母马。”
　　简寻特别上道：“好嘞！包在我身上！”
　　*
　　秦烬最终还是带顾苒去了简寻的马场。这人敢玩、会玩，几个店都开的红红火火，马场也不例外。
　　选址在距离沪市郊外二十公里的地方，风景格外优美，各类设施配备完善，一看就很适合少爷千金们享受。
　　马场刚开没多久，马匹并不多，但是各个都算得上优质。
　　刚到，顾苒就迫不及待地问：“我的马儿呢？”
　　之前的十几年，她的人生枯燥乏味极了，从来没来马场这种地方玩过。
　　秦烬稍微和她提了一句，她就期待上了。
　　“别急，我一会儿带你去选。”秦烬宠溺地笑笑，带她去见了简寻。
　　宽敞的会客室里，除了简寻以外，顾苒还碰到了不少熟人。
　　比如以前是红毛现在是蓝毛的叶川，再比如长腿大美女谢唯依。
　　“秦二。”简寻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
　　紧接着，室内响起一阵“秦总来了”的问好声。
　　秦烬微微颔首，带顾苒走进门。
　　谢唯依热情地拉住顾苒：“来和姐姐们玩儿。”
　　顾苒顺势坐在了一群美女中间，又开始飘飘然。
　　跟在秦烬身边，过的真是神仙日子啊。
　　喝一口小姐姐递来的冰镇西瓜汁，顾苒看向身边的谢唯依。她今天戴了一副无镜片的半框眼镜，眼线上挑，搭配金属质地的耳饰、项链，有种又飒又魅的禁欲感。
　　呜呜呜太好看了，姐姐杀我。
　　看美人过于入神，她没发现秦烬不满地盯了她好几眼。
　　简寻倒是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递给了秦烬。
　　“这是你休息的房间。”他解释道。
　　秦烬收回看顾苒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接过来。
　　简寻又起身，也给顾苒递了一张房卡。她和谢唯依聊的正欢，没仔细看，便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苒苒的小脸儿可太嫩了，手感真好。”有小姐姐轻轻捏了一下。
　　顾苒害羞地笑，往谢唯依身后躲。
　　谢唯依就张开手护着她，边笑边说：“好了，你们别欺负她。”
　　秦烬见俩人抱上，眸子沉了沉。
　　“不是要去骑马吗？”他淡淡地道。
　　“对，走走走，带你们去马场逛逛。”简寻招呼大家起来。
　　顾苒又甜蜜又折磨地逃出了小姐姐们的魔爪，正要往秦烬那边走，谢唯依提醒她：“你房卡没带。”
　　她见谢唯依指着桌子上一模一样的两张卡，问：“哪个是你的？”
　　顾苒记得她卡放在了桌子左边，便拿起左边那张，说：“应该是这个。”
　　“嗯，那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揣上各自的房卡，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马场。
　　不等秦烬走向顾苒，叶川捷足先登。
　　“苒苒，你喜欢什么样的马儿，我带你去挑啊。”长相阳光的男生顶着一头蓝毛，笑道。
　　顾苒不知怎么回事，瞥了秦烬一眼。见他好像没发现自己这边的动静，她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不用啦，我跟着哥哥就好。”在外，她都是管秦烬叫哥哥。
　　叶川挠挠头：“好吧。”他默默地在顾苒身侧跟了一会儿，抱歉地说，“上次泳池派对，不好意思啊。”
　　“嗯？”顾苒不解。
　　“说好结束以后要加你好友的，结果我喝得不省人事。”
　　他不提，顾苒都把这事给忘了。之前答应加他的好友，是想看能不能接两个广告，赚点钱还给秦烬什么的。
　　最近这几个月，她已经接了不少作曲的活儿，钱攒了十几万了，所以没什么必要再加他了。
　　叶川已经拿出了手机，友好地说：“咱们现在加一下吧？”
　　顾苒正想拒绝，就听秦烬凉凉地道：“不必了。”
　　男人稳步走过来，强势地站在了两人中间，狭长的凤眸仿佛凝结了一层霜。
　　一根筋的叶川没察觉到秦烬的敌意，下意识问：“为什么？”
　　秦烬瞥了一眼他的手机页面，道：“她不用微信。”
　　“那交换个号码也行，我的手机号是……”
　　“她也不用手机。”
　　秦烬此言一出，叶川感觉到不对劲儿了，但是没等他想好说什么，秦烬就带顾苒去挑马儿了。
　　他捏着手机，有些凌乱地看向简寻，简寻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上次被灌了那么多久，又被安排去外地出差几个月，还没长记性，真是绝了。
　　顾苒看似在专心地挑马，实则一直在想秦烬刚刚的话。他应该是怕自己被其他男孩子骗了吧？
　　跟顾成志似的，她出国进修那几年，顾成志次次打电话都说，让她别谈恋爱。
　　可她已经二十二了，不是小孩子了。等以后秦烬知道她大脑恢复正常，思想会不会转变不过来啊？
　　“苒苒，喜欢这匹马？”男人温和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神。
　　她抬头看去，面前的栅栏里，有匹枣红色的小母马，正优哉游哉地吃草。
　　它眼睛圆圆的，特别清澈，睫毛很长，吃草的时候，上下嘴唇画圈圈，特别可爱。
　　顾苒一下被它吸引了注意力，欣喜地说：“嗯嗯！”
　　“那我一会儿我牵着这匹马，让你熟悉一下，你先去换衣服吧。”
　　“好哒！”
　　顾苒第一次换马术服，耽误了一点时间，等她出来，其他人都换好衣服，选好心仪的马儿了。
　　秦烬同样在马场上，和其他人不同，他穿了一身白色的骑士服，腰带勒出精壮的腰身，踩着靴子，一条腿长到逆天，帅得像是漫画里走出的人物。
　　察觉到她的目光，秦烬偏头看来。
　　清冷俊美的面孔漾起一抹笑，好似山巅积雪消融。他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牵着她刚刚相中的那匹枣红色小马，一步步走来，犹如踩在她心上。
　　顾苒低着头，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
　　“你来牵着它。”秦烬已经来到她面前，将缰绳递给她。
　　他说话的时候，顾苒还听到其他小姐姐讨论：“这幅画面真养眼啊。”
　　是说她站在秦烬身边养眼吗？他这么帅，自己充其量就是个陪衬吧？
　　乖巧地牵起那匹小马，顾苒小心翼翼地顺了顺它的毛，温软的手感特别让人上瘾。
　　小母马果真很温顺，歪着头在顾苒手心蹭了蹭，鼻子里呼出的气息，喷在肌肤上，痒痒的。
　　顾苒心都要化了，感叹：“它真的好乖啊。”
　　秦烬“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摘掉手套，修长冷白的指尖，帮她整理歪掉的衣领。
　　喉咙的敏感，放大了那一处的感官，明明他没用力，顾苒却有了一种被他掌控的错觉。
　　她一动不动，捏紧了手中的缰绳，脸颊快速升温。
　　秦烬恍若未察，整理好袖口后，又帮她重新正好了帽子。
　　顾苒站在他身前，怀揣着一丝忐忑，抬起眼看他。
　　从这个角度，她不光可以看清楚他的衣着，还看到了他的喉结。
　　微微凸出来的一块骨头，缓缓上下滑动，说不出的性感。
　　她被影响得咽了咽口水，心口的小鹿好像是要撞穿胸膛。
　　就在她忍到极限的时候，秦烬总算是退开了。他墨色一样的眸子注视着她，拍拍马鞍，嗓音带着明显的沙哑：“自己能上马吗？”
　　顾苒慌乱地点点头，一手抓着马鞍，踩着脚蹬，另一条腿向上跨，迅速坐在了马上。
　　这样一来，她就比秦烬高了，压迫感少了许多。
　　“先骑着马走走。”有人在跑马，秦烬便牵着缰绳，带顾苒往人少的地方走。
　　身着白色的骑装的高大男人，牵着一匹枣红色小马，马背上还坐着个娇俏小姑娘的画面，格外美好。
　　顾苒坐在马背上，起初还有点紧张，后来发现马儿走得特别稳当，便放松起来，小幅度地动了动脚。
　　秦烬一看过来，她又不好意思地正襟危坐。
　　男人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勾唇笑笑，问：“好玩吗？”
　　“好玩！”顾苒摸了摸马儿，好奇地问，“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以前它只有编号，不过现在是你的马了，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顾苒惊讶眼睛：“我的？”
　　“嗯，你去换衣服的时候，我找简寻入股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顾苒听得却心肝颤。入股，那得是多少钱啊！不会就因为她喜欢吧？
　　和以前有所不同，她不光在想，这么多钱她要还几辈子，还有些羞于被其他人知道的窃喜。
　　从托管班，到拍品小提琴，再到马场……对于他来说，自己是特殊的对吗？
　　想到这，她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如同鼓点一样敲响。咚咚咚，有力且不容忽略。
　　目光落在身下这匹枣红色的小马上，顾苒柔软地问：“它会长大吗？”
　　“会。”
　　“那它跑起来，会不会很快？”
　　“会，它品种不错。”
　　顾苒想了想，笑着说：“那就叫它飞儿吧。”
　　秦烬冷不丁看过来：“哪个飞？”
　　小姑娘眉眼干净澄澈，解释道：“既然速度很快，当然是飞驰的飞呀。”
　　天空中白云缓缓飘动，马场掠过一阵风。女孩儿鬓边的碎发，飘逸舞动。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了几秒，无声的暧昧涌动。
　　秦烬眉眼舒展，微笑：“挺好的，就叫这个吧。”
　　他转过头，继续牵着马往前走，心道：或许只是巧合。
　　顾苒则窃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带着灿灿的得意。
　　让你把我忘了，看我骑着你，哒哒哒，驾！
　　转了一圈，两人回到了起始的地点。下马后，谢唯依等人笑着问：“怎么样，苒苒，好玩吗？”
　　“好玩！”
　　“还好看是吧？”她们坏笑着扫了秦烬一眼。
　　顾苒知道她们什么意思，也在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表面上，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嗯？”
　　“光牵马有什么意思，苒苒，你是不是还很想看秦总骑马？”
　　顾苒确实挺想的，但是面对一张张揶揄的脸，她说：“才不想呢。”
　　“口是心非。”谢唯依戳戳她脑门。
　　顾苒被她们逗了个大红脸，跑去一个人溜达，秦烬不徐不缓地跟在她身后。
　　“苒苒怎么不和她们玩儿了？”秦烬明知故问。
　　顾苒不开心地扭扭身子：“她们总是逗我。”
　　“不就是问问你想不想看我骑马，”秦烬快步走上前，微微弯腰，侧头看她，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笑盈盈的，“所以苒苒想看吗？”
　　顾苒对视一眼，呼吸都乱了，心房像是空心的地板上，有几百个人在乱蹦。
　　她不出声，秦烬也不收回目光，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顾苒一直都不和他坦白，他真的有些等不下去了。
　　“想看吗？”他低声重复。
　　顾苒整张脸红得像烂番茄，脑海中说了很多遍不想看，却还是没抵挡住真正的心意。
　　“想看。”有风拂过，将她的细语带进耳畔。
　　明明害羞，说话时还勇敢地看着他，恨不得把整颗心都剖出来。
　　秦烬眸子猛地成了泥泞的沼泽，拽着他也拽着顾苒，一寸寸陷落。
　　他无力抵挡，也没想过抵挡。
　　“你可真是……”后面的几个字，湮没在风中。
　　顾苒觉得那是危险的字眼，没敢追问。甚至在男人在过于炽热的眸子中，无所遁形地低下了头，心乱成一团。
　　“等着。”秦烬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掉头大步离开。
　　很快，她听几个女孩子兴奋地说：“秦总要和大家一块骑马了！”
　　“哇，还是匹白马，好帅！”
　　顾苒抬头，一眼就找到了秦烬。明明其他人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可是被他一对比，就成了灰扑扑的瓦砾。
　　他太过于耀眼，如神祗降临。
　　随着一声哨响，几匹骏马四蹄有力地蹬着地面，身形矫健，向前狂奔。
　　看得出来，秦烬那匹马养来主要是为了观赏，体格没有其他几匹马健壮，但是他伏在马背上，丝毫不慌，眼神锐利的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很会控马，抓住机会，几个起落间就超过了三人。
　　女孩子们的欢呼震天响：“秦总太强了！”
　　“啊啊啊我死了！”
　　顾苒捏着手，再也不能把目光分给其他人。仿佛那匹白马踏过的不是土地，而是她心上的大道。
　　她也想为秦烬呐喊，但是她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只一眨不眨地追随他，同样，也相信他。
　　终于，他超过了其他所有人，骑马冲过了终点，又向顾苒而来。
　　风声清凌，太阳在他身后，勾勒出他身形的剪影。
　　那剪影被镶嵌了金色的边缘，格外耀目。
　　等马儿来到顾苒身前，他勒紧缰绳，马儿的前蹄腾空，蹬了几下，喉间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
　　白马落下前蹄，优雅地晃了晃长长的尾巴，马背上的男人，朝顾苒伸出手。
　　眉如远山，眼若寒星。勾起的唇角，是顾苒此生看过最美的风景。
　　“来，苒苒。”
　　她仰头，灿然一笑，将手递了过去。
　　秦烬带着她在马场转圈的时候，其他人累了，准备去休息。
　　有人打趣谢唯依：“不是看上人家了吗，怎么不上？”
　　谢唯依摆摆手：“又没机会，不去讨那个嫌。”
　　顾苒抬头，刚好注意到她们离开。
　　想到她们对秦烬的心思，顾苒有些郁闷。虽然被小姐姐们宠着的感觉很好，但她现在不想为她们创造机会了。
　　因为在秦烬骑着白马向她而来的时候，她确定了一件事——她喜欢他，想独占他。
　　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都努力追求，这次她同样不会退却。
　　而且秦烬的目光太直白了，她有点怀疑他也喜欢自己。
　　就是不知道，他喜欢的是真正的她，还是“三岁半”的她？但愿不要是后者。
　　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她要怎么追秦烬呢？他说过喜欢傻的，她这么聪明，也装不出来啊。
　　唉，好难。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顾苒揉揉脸，叹气：“想一个聪明伶俐的人，怎么才能变成傻子。”
　　秦烬：“……”
　　骑了小半圈，他临时有点工作要处理，便让顾苒先去休息。
　　等事情解决，他见简寻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桃花眼笑得弯弯：“顾苒呢？”
　　“回房了。”
　　“看你这幅模样，和她进展还不错？”
　　秦烬挑眉：“很明显？”
　　“相当明显。”
　　眼前浮现顾苒羞红了的脸，男人薄唇翘起：“好吧，是还不错。”
　　简寻八卦地问：“所以，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牵手，亲吻，还是上……”
　　秦烬面色不善地打断他：“收起你那些想法。”
　　“哦……看来什么都没做成呀，”简寻嗤笑，“那你说什么进展不错。”
　　秦烬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懂什么，”他整个人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她怕是要和我表白了。”
　　不枉费他撩了她这么久，总算是开窍了。
　　简寻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厉害了啊！”
　　“别声张，她脸皮薄。”一想到顾苒，秦烬就呆不下去了，他站起来，“走了。”
　　“瞧你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她又不会跑，”简寻叫他，“秦二。”
　　男人转头：“怎么？”
　　他收起玩笑的神色，关心地问：“哪怕她没那么喜欢你，也没关系吗。”
　　秦烬沉默两秒，认真又坚定地说：“喜欢就好。”
　　多或少都没关系，只要那个人是她。
　　他走后，简寻露出一副深藏功与名的表情：兄弟啊兄弟，你可要珍惜我给你创造的机会啊。
　　秦烬拿着房卡，刷开了门，发现有人住进了这间房。
　　联想到简寻得意洋洋的样子，秦烬猜到了里面的人是谁。
　　他无奈地摇摇头，站在房门外问：“苒苒，你在里面吗？”
　　很快，有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传来。
　　秦烬心说，冒冒失失的。下一刻，他却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第55章 宠宝宝55天   我勾引我男朋友，不行吗……
　　“秦总？”穿着酒店浴衣的谢唯依, 面色惊讶地走到门口。
　　秦烬眉心狠狠地拧起，冷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唯依：“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短暂的迷惑后，谢唯依想到什么, 斜斜地倚靠在门上。她今天那副妖媚的妆还没卸, 御姐音里带着两分漫不经心：“难不成秦总拿到的也是这间房的房卡？”
　　她用下巴点了点里面，邀请道：“要进来坐坐吗？”
　　“不用了。”秦烬淡漠地道。
　　谢唯依虽然叹了口气, 面上却看不出来失望，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好吧。”
　　“秦总还有事吗？”她下着逐客令。
　　“没有, 谢小姐再见。”说完, 秦烬欲转身离开。
　　谢唯依从后面叫住他, 笑吟吟地道：“忘了告诉秦总, 我的房卡，是顾小姐给我的。”
　　男人紧绷的脸, 一瞬间黑云密布。眸子深处，似有巨浪的翻涌。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谢唯依心道：苒苒, 姐姐可就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好好把握啊。
　　*
　　想知道顾苒的房间号不难, 秦烬没多久就站在了她的房门外, 敲响了门。
　　“谁呀？”梨子一样脆甜的声音, 从里面传来。
　　“我。”
　　很快, 房门打开, 露出顾苒漂亮干净的小脸儿。她换上了上午来穿的那条裙子, 但是头发有点乱, 估计是在床上躺着来着。
　　“你忙完啦？”顾苒说话时，目光躲躲闪闪，落在秦烬眼里, 便是心虚。
　　怎么，把他送去别的女人房间，还嫌弃他没呆久一点。
　　知道她傻，不知道她这么傻，真是怄得他一股火，不上不下。
　　顾苒被他黑沉沉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
　　“你先进来？”她试探着问。
　　秦烬不答，冷着脸走了进来。余光往床上一瞥，被子果然乱乱的。
　　坐在小客厅的椅子上，秦烬淡淡地问：“在做什么？”
　　顾苒小步挪到床边，把被子扯了扯，小声说：“没做什么呀……”
　　男人目光如炬：“你在被子里面藏了东西？”
　　“没有！”
　　那就是有了。秦烬心浮气躁地问：“拿出来。”
　　顾苒脸刷地红了，还在努力辩解：“真的什么都没有……哎，你别掀！”
　　眼看他大步向前，捏住了被子的一角，顾苒情急之下，扑到了他手上，又抱住了他胳膊。
　　属于女生柔软的触感，让秦烬脑子中那根弦直接绷断了。他另一只手用力，想把她给推开，谁知道她抱得更死。
　　推扯之下，秦烬索性单手握着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固定在她的身下，腿也撑在床上，钳制住她的行动。
　　这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他像是一头猎豹，从她身后圈着她，密密实实的气息侵占过去。
　　顾苒不敢回头，因为太近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里震颤，噗通噗通，格外有力。
　　心一下子慌起来，她极小幅度地缩了缩肩膀，试图拉开和他的距离。
　　结果下一秒，男人直接贴了过来，侵略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跑什么？”
　　顾苒耳根猛地红了，羞耻地说：“我不跑，你先放开我。”
　　秦烬沉默了几秒，就在她以为他还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他撤走了身子。
　　她愣了愣，默默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裙子，悄悄地看了秦烬一眼。
　　为什么拉开距离以后，她还有点点意犹未尽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心虚什么。”
　　顾苒脑子“嗡”的一声，震惊之后，是浓浓的心虚。
　　他竟然猜到了自己在查“怎么追求男人”？那他不会知道，她还搜索出了一堆禁忌小说和视频吧？
　　那些视频网站真是太流氓了，跳出来个页面，关闭的图标特别小，她点了一下没点中，不小心戳进去了。
　　刚手忙脚乱准备退出来的时候，他就敲了门，没办法，她只能把手机塞进了被子里。
　　和他说话时，她就特别害怕手机会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来，现在眼看要被他当场戳穿……顾苒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红晕从脸烧到了脖子，又隐没在衣领里。
　　秦烬望着她，喉结滚了滚，压抑地道：“计划失败了，你在给她通风报信。”
　　顾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秦烬上前一步，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顾苒，把我往别人怀里推，好玩吗？”
　　“我怎么听不懂……”
　　“又来了，”秦烬幽深的瞳孔，好像漩涡可以将人的吸入其中，“以前每次看到你这种目光，我都会心软，但是这一次我不会了。”
　　他伸手，捂住了顾苒的眼睛：“犯错的孩子，要接受惩罚。”
　　视野的漆黑，加重了其他的感官。紧随男人危险的声音后，两片微凉柔软，贴了过来。
　　只一秒，男人便加重了力度，狠狠地吻住了她！
　　“唔！”顾苒猛地一惊，想要挣扎，可是他将她扣在怀中，令她避无可避。
　　狂风骤雨一般的吻，像是澎湃的洋流，而她成了巨浪里飘摇的小船。
　　她的大脑变得空白，连男人什么时候把捂着她眼睛的手拿下去的都不知道，只仰着头，感受一阵又一阵蚀骨的颤栗，从唇齿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唇上辗转的力度，渐渐变得轻柔。
　　“苒苒。”男人低哑地开口，薄唇描绘着她的唇形，仿佛猛兽收起了凶悍的爪子，轻轻地敲门。
　　顾苒的理智几乎被吸舐干净，眼睛雾蒙蒙地，嘤咛了一声。
　　男人便抓住机会，敲开她的贝齿，将这个吻，一点点加深。
　　等她终于被放开的时候，整个人都红成了一颗熟透的虾子，垂头靠在他怀里。
　　“我的心意，你明白了吗。”秦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顾苒反应有点慢似的，几秒钟之后，才点点头，小模样乖极了。
　　秦烬轻笑了一下，抬起她的下巴，直直地注视着她，语气异常严肃：“以后，不准再把我往别人床上送。”
　　“我刚刚就想问了，我什么时候把你送给别人过呀？”顾苒委屈地问。
　　秦烬一愣，迅速将整件事过了一遍。
　　随后，他问：“房卡不是你给谢唯依的？”
　　“我拿的是我自己的房卡啊！”
　　“不可能，简寻把咱们安排到一间房了，房卡他给我后，我就没拿出来过。”
　　顾苒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轻呼出声：“那是我搞错了？”
　　她这幅反应，秦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汹汹的怒意，全部变成了狂喜。
　　“也就是说，你没给我和别的女人创造机会？”
　　顾苒不高兴地答：“我喜欢你，怎么可能让你和别人在一块！”
　　话还没说完，秦烬的薄唇已经高高翘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嘴快，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顾苒害羞地去捂他的耳朵，凶巴巴地表示：“你什么都没听到！”
　　秦烬这次却不让着她，笑意浓浓地说：“不，我听到了。”
　　“住口，不要讲话！”顾苒见捂耳朵没效果，就红着脸，去捂他的嘴。
　　秦烬神色灿灿，唇瓣动了动，像在亲吻她的手心。
　　顾苒没想到他还能使出这种招数，惊呼一声，迅速收回了手，跟个兔子似的从他怀中蹦走。
　　秦烬慢了半拍，没抓到人，便笑着问：“去哪儿，话还没说完呢。”
　　“有什么可说的！”顾苒气呼呼地叉腰，“你一进来就污蔑我，还对我做那种事！”
　　秦烬明知故问：“哪种？”
　　顾苒呼吸一窒，鼓了鼓腮帮子，偏头“哼”了一声。
　　男人两只手向后撑在床上，漆黑的眸子紧锁着她，片刻后，他服软道：“是我错怪你了，抱歉。”
　　顾苒嘴角勾起，马上又放下，拿乔地说：“抱歉有用吗。”
　　秦烬刚要讲话，手指碰到一个金属质感的东西，他顺势一抽，手中多了一部手机。
　　“啊啊啊！你不要看！”刚刚还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女生，一下子扑了过来。
　　秦烬这次没反抗，任由她将手机抽走了。
　　“咳，”他表情很是正经地说，“我没看到。”
　　顾苒欲哭无泪。手机没锁屏，被他这么大刺刺地拿出来，他怎么可能没看到！
　　恶狠狠地关掉页面，顾苒蹲下来，整个人都散发着自闭的气息。
　　秦烬失笑：“你做什么？”
　　顾苒有气无力地说：“我找一找，有没有地缝可以钻一钻。”
　　他差点笑出声，考虑到女孩子脸比面皮还薄，走过去，陪她一起蹲着。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种了一会儿蘑菇，顾苒听秦烬试探着问：“我是不是应该早点表明心意？”
　　顾苒起初还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直到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轰，她余温还没降下去的脸，再次烧红。
　　这男人是不是以为她等不及了！才没有！她会戳进那种页面，纯属意外！
　　“你再说话，”顾苒咬牙切齿地说，“我就让你一辈子都没机会表明心意。”
　　秦烬眨了眨眼，闭上了嘴。
　　蹲累了，顾苒索性坐在地毯上，陷入了深思。
　　“在想什么？”男人也坐下来，问。
　　“想咱们现在是个什么关系。”
　　秦烬面色一变：“这还需要想？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一个名分？”
　　“啊……”
　　“还啊？”
　　“不是，”顾苒见他一副快吃人的样子，忙解释道，“所以咱们跳过了坦白、追求这步，直接开始恋爱了啊？”
　　秦烬无奈地扶额。
　　顾苒不解：“我说错了吗？”
　　他叹气，看向她：“所以我之前那两个月在做什么，你一点都没意识到？”
　　被他一提醒，顾苒冒出个猜测。
　　她一点点瞪大眼睛，仿佛在说：不是吧，你竟然在追我吗？
　　秦烬点点头：“没错。”
　　她就说，怎么这人跳舞的时候色气满满的，还总是做一些让她小鹿乱撞的事，原来他那么早就喜欢她了啊！
　　不对……一直到刚刚，她不都在装小孩子吗？秦烬喜欢的不会是……
　　“又乱想。”额头被男人屈起的手指，轻敲了一下，他无奈地说，“你这小脑袋里面，怎么总是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苒捂着脑门，委屈地说：“才没有。”
　　秦烬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不会以为，你装的很好吧？”
　　“难道不是吗？我家里人都没发现。”
　　“那是因为你和他们没见过几次。天天和我在一起，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顾苒眼前一黑，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问：“所，所以你早就确定我恢复记忆了？”
　　“确定的不算早。”秦烬好心提醒她，“草原，醉酒。”
　　顾苒：“！！”她就说，喝醉以后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原来他从那么早开始就在看自己笑话了呜呜呜！她还美滋滋地给人家当闺女呢！
　　等等……她之所以会醉酒，不会也是他的杰作吧！
　　想到这，顾苒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故意给我倒的酒？”
　　秦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清咳一声，慢慢偏开了头。
　　顾苒终于爆发了，羞耻地站起来，揪着他的衣领给他往门外推：“你走！”
　　“苒苒……”
　　顾苒本以为大脑刚恢复那会儿，是她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现在她明白，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她装成小孩子留在他身边，简直就是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砰”的一声，门被她关上，同样被关在外面的，还有刚上任男朋友，就面临卸任危机的秦烬。
　　*
　　从马场坐车回家时，顾苒仿佛变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
　　她木然地和大家告别，木然地上车，木然地看向窗外。
　　秦烬和她搭话，她就当听不到。用行动深刻地诠释着一句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回到家以后，顾苒连晚饭都没吃，就躲进了房间里。
　　刘叔担心地问秦烬：“先生，小姐怎么又像几个月之前那样，躲着不出来？是谁惹她不开心了吗？”
　　秦·始作俑者·烬笑了笑，答道：“没有，她这是间歇性的，不要去打扰她，过段时间就好了。”
　　刘叔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之后几天，秦烬果然像是消失在了顾苒的世界一样。明明住在同一栋房子里，却始终没有碰面。
　　顾苒知道，他这是故意给自己空间，让她消化情绪。
　　虽然不见面，但他每天都会给自己发微信消息，不多，一天就几条。
　　上班路上的风景，中午吃的饭，坐满了人的会议室……每张仿佛都是随手一拍，可又给人一种，他在认认真真地和自己分享生活的感觉。
　　顾苒把他发来的照片，全都存进了相册中。往下翻了翻相册，她看到了两人之前拍的那些搞笑照片。
　　当时她心智只有三岁，因为秦烬要去出差而不高兴，硬拉着他拍照。
　　翻到他们那张性转的照片，顾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点进和秦烬的聊天页面，先发了个“。”又将这张照片发了过去。
　　男人很快回复：【晚上想吃什么？】
　　顾苒：【肉。】
　　秦烬：【那带你出去吃牛排。】
　　她放下手机，甜蜜地笑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怪羞耻的，捂住了脸。
　　“不就是一起吃个饭嘛！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顾苒嘴上给自己打气，脚却已经走向了衣帽间，精心挑起晚上要穿的衣服来。
　　正值秋季，天气转凉，顾苒穿了条浅紫色的长旗袍，配了个薄披肩，纤腰长腿，两条嫩藕一样的胳膊露在外面。
　　她对着镜子抛了个媚眼儿，又飞了吻，之后尖叫着捂脸，蹲了下来。
　　*
　　步伐款款，腰肢婀娜地上车后，顾苒一眼就注意到了秦烬那深深皱起来的眉头。
　　长得帅的人就是有优势，连这么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
　　“怎么穿这么少？”秦烬不赞同地问。
　　顾苒不动声色地凹了一个造型，身体曲线优美。表面上，她却无辜地说：“少吗，我觉得挺多了呀。”
　　晚上风大，其实有点冷。但是她怎么可能承认呢！
　　秦烬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转头同司机说：“把暖风打开。”
　　司机：“好的秦总。”
　　下一秒，车厢里传来空调工作的声音。
　　秦烬摁下按钮，前后座之间的挡板慢慢落下。然后，他扯了扯领带。
　　明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顾苒却察觉到了危险，往后躲了躲。
　　可是车厢里就这么点地方，她再躲能躲哪去，男人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便将她禁锢在了怀里。
　　随着两人的靠近，暖意从他渡到她身上。清冽的雪松味道，与她的馨香交织。
　　他单手向后，扣着她的细腰，往前推。
　　本就靠的极近的身躯，这回贴的严丝合缝。他甚至不用眼神描摹，都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
　　随着他低头，顾苒的心，也跟着身体绷紧。
　　车窗外，亮起了霓虹。车内没开灯，两人身上的光晕，时明时暗。
　　她黑曜石一样的瞳孔里，满满都是这个男人。
　　“苒苒，不装宝宝了，就开始勾引我是吧？”
　　顾苒本来想否认的，但是看他那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她瞬间改变了主意。
　　挺起脊背，她仰头，像是一只亮爪子的小奶猫：“对，我勾引我男朋友，不行吗？”
　　秦烬对上她的凶萌的目光，一下子笑了。
　　贴的近，顾苒清楚地感知着他胸膛的震颤，短促且有力。
　　“当然行，”男人接下来的话，被两人相接的嘴唇吞没，“你的人，想怎么勾引都可以。”
　　顾苒开心地咧嘴，闭上眼睛，抱住了他的脖颈，任由他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起初力度是轻柔的，像蜻蜓掠过水面，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雨打芭蕉，噼里啪啦。
　　他将她抵在臂弯与胸膛的狭小缝隙间，像是条缺氧的鱼，恨不得夺走她全部的气息。
　　顾苒有种即将死在他怀中的感觉，抗拒地嘤咛了一声。
　　结果非但没让男人停手，反而激起他更深的掠夺。
　　等呼吸平静下来，顾苒已经完全不冷了。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凌乱的褶皱下，是莹白的两条腿。
　　她眼神一烫，连忙把裙摆往下扯了扯。
　　一件带着男人体温的外套，落在了她身上。
　　她得偿所愿，将外套拢了拢，脸上笑意灿烂。
　　*
　　秦烬定的餐厅格调高雅，菜品味道也很好。顾苒披着他宽大的外套，愉悦地用完了餐。
　　擦了擦嘴，她将目光落在秦烬身上。
　　“我要搬回顾家了。”
　　秦烬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点点头，问：“你准备怎么和他们说？”
　　“就说我已经恢复正常了呀，嗯……最近几天恢复的。”装了秦烬几个月闺女这件事，死都不能让顾成志知道，不然她怕她亲爹会杀人。
　　“行。”
　　顾苒等了等，他一直都没开口挽留。
　　自己要搬走了诶，以后不能和他住在一块，他不会舍不得吗？
　　哼，果然男人都是一样坏，得到了就不珍惜！
　　一路忍到家，进门后，顾苒还是别别扭扭地开了口：“我要搬走了，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她还欲盖弥彰的补充，“我只问这一次哦。”
　　正背对她换鞋的男人，嘴角勾了一下。
　　“回去以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他转头，淡淡地说。
　　就这？顾苒觉得她这个男朋友不能要了。
　　她跺了跺脚，臭着脸要上楼，结果被秦烬从身后抱住。
　　“干嘛呀，放开我。”她扭了两下。
　　秦烬低头，亲吻落在她的耳尖。
　　就像是摁到了什么开关，顾苒一下子不动了，耳朵爆红。
　　“苒苒准备搬到顾家哪个房子去？”男人笑着问。
　　她努力克制着嘴角的上翘，漫不经心地说：“随便喽，明和湾的房子就不错。”
　　“那里风景不够好。”
　　“哦，那你说哪里好？”
　　“琼山就不错，坐山临水，交通便利，最重要的是……”他用气音在她耳畔说，“离我这里近。”
　　“哎呀，”顾苒被他的气息撩了个哆嗦，转身捶了他一下，“为什么要离你近？”
　　秦烬回答得头头是道：“方便回来和我一起跳舞，方便来蹭饭，方便和你的小伙伴们玩。”
　　顾苒不满：“就这样？”
　　秦烬绽放一抹笑，注视她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深情：“最重要的是……方便勾引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男人的俊脸慢慢在她眼前放大，顾苒甜蜜地闭上眼睛，乖顺地任由他亲吻。
　　气氛正浓时，厨房的方向有声音传来。
　　秦烬警觉地睁开眼，把顾苒摁进了怀中，手护在她脑后，冰冷地看去。
　　刘叔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用一种“你怎么能对你女儿做这种事”的心痛目光，看着秦烬。


第56章 宠宝宝56天   你不怕把我惯坏了呀……
　　秦烬充满了杀气的表情, 慢慢变得复杂，尴尬地咳了一声。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解释道。
　　刘叔痛心疾首地走过来，话到嘴边, 又咽了下去, 重重地叹了口气。
　　八年前，秦家突逢巨变。秦老爷子三人去了云城, 刘叔心疼秦烬，执意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他看着秦烬从小长大, 和他的关系, 比起单纯的主仆, 更像是长辈和晚辈。
　　现在晚辈做了这种错事, 他怎么能不纠正？
　　小姐心智才三岁半啊，她懂什么？等以后她大脑恢复正常, 要怎么面对其他人？
　　“秦烬啊秦烬，你怎么这么糊涂！”老人眼睛都气红了。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秦烬揉了揉眉心，将顾苒转了个方向, 道，“你来和刘叔说。”
　　顾苒也挺尴尬的, 脸都红了, 叫了他一声：“爷爷, 我们是自由恋爱。”
　　刘叔捂着心口, 怒气冲冲地对秦烬道：“你还给她洗|脑！你的良心呢！”
　　“不是不是！”顾苒怕他打人, 忙挡在秦烬面前, 说, “爷爷，我的大脑恢复啦！”
　　刘叔一愣，表情转而变成了喜悦：“真的？太好了！什么时候的事？”
　　顾苒瞥了秦烬一眼, 男人看似面无表情，实际眼底皆是笑意。
　　她尴尬癌又有爆发的征兆，羞耻地说：“就，就这几天。”
　　刘叔不住地点头，确认道：“恢复了之后才自由恋爱的？”
　　顾苒脚趾都快抠出两室一厅来了，涨红着脸，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看出她的不自在，刘叔笑呵呵地说，“我还有点活没干完，先走了。”
　　离开两人视线范围后，刘叔笑了半天。
　　怪不得小姐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呢，原来是因为大脑恢复了。
　　既然这俩孩子在一块了，自己以后没得到指令，可不能在别墅里面转悠，免得再碰上今天的局面。
　　说起来，秦烬单身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挺犯愁的。如今他有了女朋友，自己怎么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感觉呢？
　　顾苒刚恢复没几天，俩人就在一起了，不会是一时冲动吧？
　　反正他要是不好好对苒苒，自己第一个不答应！
　　*
　　第二天晚上，秦烬拖着顾苒的皮箱，顾苒牵着他的手，慢慢往顾家的别墅走。
　　路上，顾苒又和他对了一遍的说辞：“要循序渐进，让我爸爸慢慢接受你，不能暴露咱们两个人的关系。”
　　秦烬宠溺地笑笑：“知道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顾苒抱着他的腰身，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嘴角：“先委屈男朋友一段时间。”
　　正当她要退回去的时候，秦烬捞住她的腰，不满足地道：“这点补偿不够。”
　　他将薄唇从侧面压过来，以不容拒绝的姿势，加深了这个吻。
　　等他放开手，顾苒双颊陀红，唇上带着引人遐思的晶莹湿意。她用手背擦了擦，气息不均地抱怨：“肺活量那么好干嘛。”
　　男人看似餍足，实则漆黑的眸子里，烧起燎原大火。他很克制地没有向前，把她拽进怀中，带回到自己的房子去。
　　小姑娘比花还娇的脸，染上绯红，格外明艳。菱唇开开合合，小声数落着他的模样，可爱到人心坎里。
　　“苒苒。”
　　“嗯？”
　　“要不这次去你家，我直接和你爸妈提亲吧。”
　　“！你有没有记住我说的话呀！”
　　*
　　亲虽然没提，但是这晚的顾家，相当兵荒马乱。
　　秦烬将顾苒送回来后，便知进退地离开。
　　顾苒看着顾成志高兴地给顾辰泽打电话，扬眉吐气地说：“以后苒苒只有我一个爸爸，和秦烬没有关系了！”
　　……忽然有点心疼他。
　　回房后，她打开论坛，更新：【我和Fire在一起啦】
　　不一会儿，多了几条回复：【越吹越离谱了】
　　【我还说他是我老公呢呵呵】
　　【噗，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结婚了】
　　顾苒一个都没回，随手关闭了页面。
　　*
　　她在琼山的别墅住了下来，顾家其他人周一到周五在明和湾，周六周日来这边住。
　　出乎她意料的是，对于她的决定，顾家竟没人说什么。
　　有天她下楼，听顾成志小声和桑巧晴说：“这孩子和咱们住在一块不自在，但是我又怕咱们不在的时候，她连饭都没得吃，要不给她请个阿姨吧？”
　　顾苒心房一暖，轻手轻脚地回了楼上。
　　因她的一场病，这个家悄然改变。
　　*
　　顾啸卓和小伙伴们说了顾苒大脑恢复的事，周末晚上，几个孩子结伴来找她。
　　顾苒见到他们亲切得很，拿了很多零食、水果出来。
　　“随便吃，不用客气。”她笑着说。
　　几个孩子排排坐在沙发上，全部都在打量她，眼里有好奇和生疏。
　　“怎么，不认识我啦？”顾苒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林诺诺怯生生地说：“认识……”
　　顾苒朝粉妆玉砌的小姑娘伸出手：“来，诺诺。”
　　林诺诺起身，乖巧地来到她面前，顾苒弯腰，将她抱了个满怀。
　　哇，果然和想象中一样，香香软软的。
　　“苒苒姐姐？”林诺诺也喜欢她的怀抱，仰头满是依恋地看着她。
　　顾苒托着她腋下，把她抱到腿上坐，柔声解释：“你们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很正常，毕竟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不过不管三岁半还是二十二岁，我都很喜欢你们，想和你们继续做朋友，可以吗？”
　　林诺诺灿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连连点头：“嗯嗯！”
　　她还担心姐姐大脑恢复后，就不和她们玩了呢，那样她会很伤心很难过的。
　　顾苒捏捏她的粉颊，又看向另外三个孩子。
　　他们三个也笑着说：“好！”
　　顾啸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靠，说：“放心了，你还是我的笨蛋姐姐。”
　　顾苒皮笑肉不笑：“你小子再说一遍？”
　　顾啸卓哆嗦了一下，秒怂：“我刚刚说了什么吗？没有吧？孟晓宇，你听到了吗？”
　　孟晓宇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听到了，你管苒苒姐姐叫笨蛋！”
　　顾啸卓一脸的震惊：“好哇，你竟然出卖我！”说罢，提着拳头要捶孟晓宇。
　　两人你追我赶，给顾苒看得笑个不停。边笑，她还边说：“顾啸卓你这次期中考试是不是又没及格？晚上我给你补课。”
　　简言西：“哈哈哈，黑哥哥好惨。”
　　顾啸卓欲哭无泪，举手对苍天说：“还是把我三岁半的姐姐还给我吧！”
　　“哈哈哈！”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正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响起了门铃声。
　　顾成志起身去开门，见到秦烬，马上防备地问：“你怎么来了？”
　　秦烬两只手都拎着东西，微笑道：“伯父晚上好，吃过了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成志：“吃了。”
　　正琢磨怎么把人撵走的时候，桑巧晴走过来，热情地问：“秦先生来看苒苒的？”
　　秦烬礼貌地回答：“对。”
　　“快进来吧，她在家呢。”
　　顾成志用眼神表示不赞同，可惜没能抵挡秦烬的脚步。
　　“苒苒，秦先生来了。”桑巧晴对沙发上的顾苒说。
　　“哦。”当着父亲和继母的面，顾苒客客气气地和秦烬打招呼，“秦先生，晚上好。”
　　秦烬也装得很像那么回事：“你好，最近怎么样？”
　　顾苒心道，我每天都和你发消息、打视频电话，你能不知道我怎么样？
　　表面上，她客套地答：“挺好的。”
　　桑巧晴：“秦先生，坐。”
　　“多谢。”秦烬在顾苒不远处坐下。
　　顾苒冲他飞快地眨眨眼：你怎么来了？
　　秦烬展颜一笑，背对着顾成志等人，无声做着口型：想、你、了
　　顾苒耳根一红，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在自己父母面前收敛点。
　　秦烬和她聊了一会儿，语气一本正经，眼神却肆无忌惮地描摹着她的五官，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要不是顾成志在旁边，顾苒怀疑这男人早就凑过来亲她了。
　　“对了，上次教你的舞蹈动作，你学会了吗？”男人暗示地眨眨眼。
　　顾苒心领神会，回答：“差不多了，你要检查一下吗。”
　　“好。”
　　“那跟我过来吧。”
　　顾苒站起来，自然地同顾成志说：“爸，我们上楼一趟。”
　　顾成志看他们一前一后，举止怪生疏的，没有阻止。
　　等两人进了楼上改造出来的练功房，关上门的下一秒，顾苒就被秦烬摁在了门板上。
　　她精致的脸颊泛起绯红，手指戳着他的心口，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不在工作日过来？当着他们的面还敢调戏我，真不怕我爸打你？”
　　秦烬深深地凝视她，笑吟吟地说：“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顾苒挣扎了一下：“你还想做什么？”
　　秦烬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唇上，喉结滚了滚。
　　顾苒心砰砰乱跳，在他的唇印上来的前一瞬，闭上了眼睛。
　　亲了片刻，秦烬打开了房间里的音响，动感的音效里，他低哑地说：“做戏要做全套。”
　　下一秒，再次亲过来。
　　想到顾成志在楼下可能会听到音乐，而自己被秦烬放肆地亲着……顾苒被刺激得血液不断地往上涌。
　　等激烈绵长的吻结束，顾苒腿有点软，只能靠在秦烬怀中，尽量平复气息。
　　她的发丝乱了，唇瓣通红，小手正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秦烬眸色晦暗，忍不住用指尖，揉了揉她的唇。
　　顾苒抬起雾蒙蒙的眼，报复似的张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架势挺凶，实则没舍得用力，就用牙齿细细地碾着。
　　她含混地说：“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出去？”
　　秦烬用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的低哑声音道：“那就别出去了…”
　　最后一个字的声音，完完全全被她吞掉。
　　许久后，秦烬抱着她，幽怨地问：“苒苒还要多久才给我名分。”
　　*
　　那次他们在练功房呆了快一个小时，顾成志上来敲门，他们差点没露馅儿。
　　后来在顾苒三令五申下，秦烬只在工作日过来找她。
　　顾成志给顾苒请了个阿姨，让她一日三餐有了保证。
　　这天阿姨放假，顾苒本想去秦烬那蹭饭，结果秦烬说：“我来做吧。”
　　顾苒诧异：“你还会做饭？”
　　男人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随便学的。”
　　她失笑：“是嘛。不知道秦大厨需要什么食材？”
　　“我看看。”秦烬打开冰箱，挑了几样她喜欢吃的拿出来。
　　顾苒没见过他做饭，特别新奇。他走进厨房后，顾苒敲敲门，问：“我可以进来吗？”
　　秦烬挑眉：“想进就进，怎么还请示上了？”
　　顾苒嘿嘿笑：“之前答应了你，不进厨房的嘛。”
　　秦烬揶揄地说：“你之前还管我叫爸爸呢，现在也不叫了。”
　　顾苒刷地红了脸，尖叫：“不准提这个事情啊啊啊！”
　　秦烬拿了条围裙，穿在身上，修长的手指捏着腰后的带子，打了个节。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是怎么把简家厨房炸了的来着？”
　　“秦烬！！”顾苒攥着拳头，一副羞耻到要打人的样子。
　　男人举起双手告饶，表情却还是那么玩味：“错了。”
　　“哼。”顾苒白了他一眼。
　　他把洗干净的排骨，下到加了冷水的锅里，开了火。等水烧开的时候，他有条不紊地洗着别的菜。
　　顾苒看着看着便入了迷。和工作时的西装革履、清隽矜贵不同，现在的他，满满都是温暖的烟火味道。
　　在外漂泊多年，她从没想过，会有一个男人，为她走进厨房。
　　这一刻太过美好，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听到快门声，秦烬微笑着问：“你在拍我？”
　　顾苒：“对啊，怎么？”
　　他停下洗菜的动作，转头看着她，莞尔：“不怎么，你的人，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需要我换换姿势吗？”
　　顾苒闹了个红脸：“不用！快做你的饭。”
　　秦烬叹气：“刚在一起几天，就对我这么凶，怀念你三岁半的时候。”
　　“你怎么还提呢！”
　　“为什么不能提？你那个时候多可爱，吵着要亲亲，要抱抱，要摸摸腹肌，还要一起睡。现在我送上门来，你却对我凶巴巴的。”
　　顾苒觉得两股热气从她的耳朵里面喷了出来。那些犯蠢过往，像是幻灯片一样，循环在她眼前播放着。
　　她算是明白了，之前他不提，是怕把自己气跑，现在她成了他的人，他就肆无忌惮了！
　　“我就凶！”顾苒跑过去，高高抬起胳膊，狠狠地朝着他后背挥下来，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又减轻了力道，“呔！吃我一掌！”
　　秦烬沉默了一秒钟，然后浮夸地说：“哎呀，好疼，女侠饶命。”
　　顾苒被哄得相当得意，插着腰：“哼，看你还敢不敢惹我。”
　　水开了，秦烬掀开锅盖，白色的雾气升腾。他边撇着浮沫，边笑得岁月静好。
　　他做的饭菜很美味，顾苒吃得特别满足。
　　放下筷子后，她自告奋勇：“我来收拾桌子。”
　　“不用，”秦烬站起来，“你去客厅等我吧。”
　　顾苒走到他身后，抱住他，软乎乎地说：“你这么宠我，不怕把我惯坏了呀。”
　　秦烬笑道：“你熊孩子的样子我都见过，还能惯到多坏？”
　　“啊！闭嘴！”
　　秦烬躲开她来捂自己嘴的手，遗憾地说：“其实你叫爸爸真的挺好听的，要不以后没人的时候，你继续这么叫？”
　　“我叫你个大头鬼！”顾苒羞红了脸，“快去洗碗！”
　　“哈哈哈。”
　　*
　　这天她正在练琴，接到了席雯艺的电话：“苒苒，最近有空吗？”
　　两人约在沪市一家高档西餐厅见面，顾苒到的时候，席雯艺正在用流利的法语打电话，面色严肃。
　　见到顾苒，她三两句结束了通话。
　　“苒苒，你来点餐吧。”席雯艺微笑着将菜单推过来。
　　顾苒不知道和她说什么，一页页地看菜单。
　　“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吗？”席雯艺问。
　　“嗯，上次复查，医生说全好了。”
　　“在家休养了这么久，有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顾苒的手顿了一下，说：“想继续拉小提琴。”
　　席雯艺沉默了片刻：“还以为你会改去跳街舞。”
　　顾苒没接话。她又道：“那你是想进哪个乐团？需要我帮你介绍吗？”
　　“不用了。”
　　又是一阵沉默，顾苒放下菜单，平静地看向她：“你要离开了吗？”
　　席雯艺桌子下面的手紧了紧，“嗯”了一声，抱歉地说，“国外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处理，不能留下来陪你了。”
　　“以前那么多年没陪，我不也好好的。”
　　话还没说完，席雯艺的脸色就惨白如纸。顾苒抿唇，偏开了头。
　　她们的座位靠窗，一辆造型低调的宾利，停在了店外，熄火后，车上一直没人下来。
　　“苒苒，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席雯艺愧疚地说。
　　顾苒不是没怨过她，她以前甚至会想，等她变成特别出名的小提琴家以后，就去问她：当初离婚的时候你没选我，我和哥哥一起考上音乐学院的时候也没选我，你后悔吗？
　　现在，望着这个脸色惨白的女人，这些话，她通通不想说了。
　　半晌，她轻声问：“这么多年，你后悔过你的选择吗。”
　　席雯艺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在顾苒的注目下，低头道：“没有。”
　　她做好了顾苒会痛骂她，说她不负责、冷血的心理准备，没想到顾苒只是笑了一下。
　　笑声里，没有自嘲，也没有怨恨。
　　“挺好的。”顾苒站起来，由衷地说，“祝你一切顺利，但是往后，咱们尽量不要见面了。”
　　席雯艺的眼神，变得支离破碎，嘴唇颤了颤。
　　“我真的不怨你了，”顾苒微笑着说，“我只是有些心疼当年的自己。”
　　席雯艺捂着眼睛，哽咽：“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是我不该强留你。”顾苒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席女士，再见。”
　　“苒苒！”
　　顾苒背对着她，停下来。
　　“那你改学小提琴，有后悔吗？”
　　顾苒看向窗外，那辆宾利的车门打开，秦烬从里面走出来，长身玉立。
　　她笑了笑，说：“不悔。”
　　席雯艺见她踏着午后的阳光，一步步走出了餐厅，自然地牵起了秦烬的手。扬起的小脸，没有一丝阴霾。
　　泪水不停地眼眶中的滑落，席雯艺知道，她生命里缺失的那一块，再也不会愈合了。
　　*
　　上车以后，秦烬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半天。
　　顾苒不自在地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男人今天自己开车，他打着方向盘，慢慢汇进车流。
　　“那你看什么？”
　　他勾起薄唇，说：“看我家小公主哭没哭。”
　　顾苒噗嗤一声笑起来：“我坚强着呢。”
　　“呵，以前是谁满地打滚来着。”
　　“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
　　车子开远，顾苒一次都没回头看那个餐厅。
　　“秦烬，我和你说过我妈妈吗。”
　　“没有。你要和我说说吗？”
　　“好呀。”
　　这一次，她完全没有伤疤被撕开的痛意，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她和秦烬讲了席雯艺的音乐梦想，讲她在事业和婚姻中，选择了事业，讲当年她和哥哥一起去了法国，而自己去了美国，讲她如今是享誉海外的指挥家……
　　秦烬把车停在树荫下，越听，眼里的心疼越浓。
　　“她说她不后悔这些年的选择。”顾苒有惆怅，有释怀，更多的是钦佩。
　　“苒苒也很厉害。”秦烬嗓音沙哑，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是一年以前，她肯定会说，我混得这么差，有什么厉害的。
　　如今，她和秦烬十指相扣，灿灿一笑：“对。”
　　秦烬倾身，将她抱在怀里，怜惜地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
　　顾苒在他的肩窝蹭了蹭，嗅了满鼻清冽的雪松味。
　　以前她拼尽全力，想留住什么；
　　而今，真正爱她的人，无需她苦苦追逐，已经为她驻足。
　　真好。
　　*
　　明亮的病房中，顾苒闭着眼睛，拉着舒缓的小提琴曲。
　　一个又一个音乐符号，汇成了一句句期盼，呼唤迷茫的游子归家。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顾苒习惯性地去看病床上的秦晏。
　　削瘦的男人，竟然睁开了眼，偏头对着她的方向。
　　她手里的琴差点没落地，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第57章 正文结局   折断羽翼的雏凤，终于浴火高……
　　秦烬面对面和秦晏交流, 已经是一周之后。
　　秦晏陷入植物人状态太多年，身体很多功能退化得厉害，如今可以正常讲话, 但是还不能行走。
　　上周他在顾苒的小提琴曲中醒来, 整个科室出动，为他制定了一系列康复计划。
　　秦老爷子和周明月都非常激动, 尤其后者，背着秦晏, 痛哭了半天。
　　此刻, 秦晏坐在轮椅上, 由秦烬推着, 在小花园中散步。
　　他说自己再躺下去，身子都要散架了。
　　“小烬, 这几天我上网，发现科技发展得真快，生活方方面面都变得快捷了。”秦晏的嗓音还是有些沙哑, 不过语气很轻快。
　　秦烬笑着说：“是，现在大家出门带个手机就行。”
　　“手机屏幕倒是越做越大了, 上面一个按键都没有, 不过这个趋势当年咱们企业就预测过。”
　　“嗯。”
　　兄弟两个就这么闲聊着, 秦烬时不时弯腰, 帮他扯一扯身上盖着的毯子。
　　“秋天的太阳挺暖的, 其实不盖这个也行。”秦晏抬头看着秦烬说。
　　男人虽然面色苍白, 一双眼眸却清亮温柔。
　　“不行, ”秦烬不赞同地说，“你要注意保暖。”
　　“好吧。”秦晏悻悻地扁嘴，小声嘟囔, “小烬长大咯，都会命令哥哥咯。”
　　秦烬推着轮椅的手，猛地一僵。
　　这些年，他们谁都没提起九年前那场事故，可是它就像是一根扎在秦烬心中的刺，每次想起，都生生地抽痛。
　　他绕到秦晏面前，低垂着头，满是愧疚地说：“哥哥，对不起。”
　　“小烬……”意识到说错话，秦晏有些无措。
　　秦烬膝盖一弯，想给他跪下，被秦晏呵斥住了。
　　“你给我好好站着！”
　　秦烬双手紧握，额前垂下的发丝，勉强遮住他血红的眼睛。
　　“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他声音发颤，死死压抑着痛楚。
　　秦晏站不起来，只能朝他勾勾手：“你来。”
　　秦烬蹲在了他的轮椅边，当秦晏抬起手，他的脊背绷成了一张弓。
　　如果打自己能出气，哥哥废了他都没关系。
　　结果，那只苍白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好了，这么大的人，别哭鼻子。”
　　秦烬猛地看向他，眼里有晶莹闪过。他深呼吸一口气，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我没哭。”
　　“嗯。”秦晏温和地点点头，说，“其实除了最近这几个月，我一直没什么知觉，就像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所以你不用觉得心疼我，我并不痛苦。”
　　说话时，秦晏耳边响起了悠扬的小提琴曲，他还记起自己睁眼那天，迷蒙中看到一个拉琴的女孩子。
　　阳光照耀在她身上，落下斑斑伯伯的金色圆晕。她闭着眼睛，身体微微晃动，沉浸在乐曲中，那么的温柔。
　　后来当他知道，那个女孩子是秦烬的女朋友时，内心深处，不免有丝失落。
　　从回忆中抽身，秦晏那双含情眼，看向秦烬：“倒是你，这么多年辛苦了。”
　　秦烬还是忍不住偏开了身子，下颚绷得紧紧的。
　　秦晏放下手，欣慰地说：“我查了查秦氏的市值，小烬，你很优秀。”
　　秦烬哑着嗓子说：“如果是你，会做的比我好。”
　　“那可未必，”秦晏一脸的不赞同，“我在经商上没什么天赋，爷爷总是说我，行事中规中矩。”
　　秦烬察觉到什么，略带急切地表示：“等你养好身体，我就把我手上的股份都转给你。”
　　“干嘛，让我替你挑大梁啊？我可不干。”秦晏靠在轮椅上，悠悠地说，“你好好经营公司，每年给我点分红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到时候我拿着你的钱，开个饭店，我自己当厨师，哈哈。”
　　秦烬一言难尽：“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把咱们家厨房烧毁过？”
　　秦晏苍白的脸上浮现点点红晕：“现在厨房电器那么先进，我怎么可能还会烧厨房！你得相信你哥！”
　　秦烬失笑：“好吧。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告诉我。”
　　秦晏郑重地道：“我是真的不准备回公司了。”
　　秦烬犹豫片刻，站起来，说：“有件事，我要和你坦白。”
　　“什么？”
　　“我不是你亲弟弟。”
　　“咱俩不是一个爹生的吗，你怎么还不认我了？”
　　“但是咱们的妈妈……”秦烬对上他清亮的眸子，喃喃道，“你已经知道了？”
　　“嗯。”秦晏皱眉，“是不是妈和你说了什么难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秦烬耳边响起轰鸣，眼前慢慢模糊了，晦涩地说：“你既然知道，还挡在我面前……”
　　想起那场围堵，秦晏冷肃地问：“你是我弟弟，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再让我听你说这种话，等我能走路了，肯定狠狠踹你。”
　　秦烬鼻子酸酸的，笑了一下：“行，我等你来打我。”
　　秦晏指指他：“等着吧！”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对了小烬，你有女朋友了是吧？”
　　“是，”秦烬下意识地勾唇，“她叫顾苒。过几天我带她来看你。”
　　“呦，你和这小姑娘在一块了啊！”
　　秦烬疑惑地问：“你认识她？”
　　秦晏拍了拍腿：“九年前，不是你和我说的吗！等你回国以后要去见人家，还给人定制了礼物呢！”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个摆件，你说你是按照她的照片找人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做好！”
　　秦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血色一寸寸褪去。
　　秦晏心里咯噔一声，忙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刚刚秦烬像他道歉的时候，都没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现在他摇摇欲坠，声音嘶哑无比，断断续续地问：“哥，她叫，顾苒？”
　　“对啊。你连自己女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啦？”
　　“怎么办……”秦烬抱着头，眼前模糊一片，心房抽痛地绞紧，大脑像是被扎了一万根钢针，“我怎么不记得了……”
　　记忆里很多连不上的东西，一下子串了起来。
　　他梦到有人喊他“飞儿哥哥”；顾苒问他有没有印象深刻的粉丝；短发女孩儿拉小提琴的摆件；那匹被她取名为“小飞”的马……
　　桩桩件件，都昭示了一件事——他把顾苒给忘了。
　　九年前，她在做什么？父母离婚，母亲和哥哥去法国，父亲要再娶……
　　那十三岁的她呢？她能去哪？
　　她等了自己多久？一小时，一晚，还是整整九年？
　　她现在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自己在一起的？
　　秦烬心疼得无以复加，蹲下来，喉间发出了困兽一样的嘶吼。
　　*
　　秦烬坐在办公室里，拨通了陈雅的电话。
　　“秦总？”
　　“嗯，”他嗓音低沉，“你们的药，能帮助人想起以前忘掉的事吗？”
　　陈雅认真地解释，要看是什么类型的失忆。如果是顾苒那种，大脑并未严重损伤，就不会起作用。
　　挂了电话后，秦烬吩咐助理：“安排一下，我要做脑部检查。”
　　晚上，顾苒给他打视频电话，见他背景是病房，问：“你还在医院看望你哥哥呀？他情况怎么样啦？”
　　秦烬用手指，慢慢地描摹屏幕上她的眉眼，试图想象她以前是什么样子。
　　自从知道自己忘了她以后，他派人去查了他们的过往。
　　目前能确定的是，他们很多年以前就认识了，顾苒是他的粉丝。还有，他曾经不止一个号码，九年前他被人砸碎扔掉的，是两个手机。
　　只是其中一个因为太多年不用，早就销号了，通讯记录也找不回来。
　　这个号码，是他专门用来联络顾苒的吗？她有保存他们的聊天记录吗？
　　自己失约了这么多年，那些东西，肯定被她删掉了吧。
　　他思绪纷杂，表情却很平静柔和。
　　“哥哥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他说等痊愈了，就去当厨师。”
　　“那他做饭岂不是很厉害？”顾苒一脸崇拜。
　　秦烬笑着说：“他和你一样，是个炸厨房选手。”
　　“……这天儿没法聊了，再见！”
　　等了几秒，顾苒娇俏地看着他：“你怎么都不哄哄我呀？”
　　秦烬的表情，差点没绷住，镜头外的手死死攥紧。
　　“苒苒想让我怎么哄？”
　　小姑娘摇头晃脑：“回来给我做饭！既然你说我炸厨房，以后咱们家的饭菜，你承包了！”
　　“好。”秦烬尾音颤了颤，平复了一下，才开口。
　　“苒苒，我爱你。”
　　顾苒的脸，一寸寸红了，用一只手捂住，半晌才拿下来。
　　“干嘛呀，那么肉麻。”她娇嗔了一句，嘴角一个劲儿地上翘。
　　“想起还没和你说过，所以就说了。”
　　她伸手捏耳朵，那里也全部红了。
　　“知道啦，我也爱你，mua。”亲完，她害臊地把电话给挂了。
　　秦烬望着黑下去的屏幕，先是笑了笑，后又满眼心疼。
　　*
　　顾苒有两周没见到秦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他们每天的视频，也变成了语音通话。
　　这段时间她没闲着，配合顾辰泽提交了演奏会的参演手续。
　　哥哥年底在沪市有一场演奏会，到时候她会作为嘉宾，在演奏会中途为观众们拉小提琴。
　　她一共可以拉两首，一首定了巴赫的“小无”，另一首还没确定。
　　其实最近这半年，她产出还是不少的。为几部影视作品写的曲子，反响非常不错，甚至有唱片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呢。
　　她想演奏原创曲，可是给秦烬作的那首曲子，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迟迟下不了笔。
　　唉，说起秦烬，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见自己啊！有这么冷落自己女朋友的嘛！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顾苒走过去问：“谁呀？”
　　“我。”
　　是秦烬的声音！她迫不及待打开门，男人比上次见清瘦了些，眼下隐隐有青黑，冷隽挺拔地站在门外。
　　她开心地扑过去：“你怎么过来啦！”
　　秦烬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着她，种种情绪混在一起，像即将掀起巨浪的深海。
　　他用额头贴了贴她：“抱歉。”
　　顾苒不好意思起来：“我没怪你呀。”
　　“苒苒，你跟我来。”秦烬牵起她的手。
　　顾苒偷笑，这个男人不会是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吧？
　　秦烬带她上车，和司机报了个地址。开到以后，他只让顾苒看一眼，又报了新的地址。
　　就这样走了五个地方以后，顾苒才意识到，这些好像是她和Fire以前去过的地方。
　　比如第一处，那里原本是个小广场，她四岁的时候，看他在那跳过舞；第二处原本是个巷子，她十岁在那里目睹了他打架。
　　还有第三处，第四处……因为这几年沪市变化巨大，很多建筑都拆了重建，她才没能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全程，秦烬除了报地址，没说过别的话，顾苒却心绪翻涌。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记起来了？
　　等到最后一处，顾苒终于确定，是的。
　　因为明珠塔，是她和秦烬当年约见面的地方。
　　下车后，秦烬像是怕她跑掉一样，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坐电梯上顶楼。
　　多年过去，沪市多了很多比明珠塔更漂亮、气派的建筑。
　　在国外，顾苒也去过很多出名的塔，从上俯瞰过城市的风景。
　　但是没有任何一处，给她比明珠塔更深刻的体验。
　　电梯停下，秦烬低沉地说：“走吧。”
　　整整一层，只有他们两个人。皮鞋敲击在地上，声音格外明晰。
　　秦烬牵着她走到最中央，低头问她：“当年，你在哪里等我？”
　　顾苒的鼻子倏而一红。她慢慢环视了一圈，手指了个方向。
　　不大不小的一张桌子，临窗，后面摆着一盆绿植，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顾苒放下手，咬了咬唇，向那张桌子走去，抽开椅子，坐下。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她留着短发，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踩了一双小白鞋。方形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显得她有些滑稽。
　　当时她接到柯蒂斯的通知书没多久，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得知母亲要随哥哥一起去法国。
　　明明她的学校更好，却还是被母亲抛下了。
　　紧接着，她知道爸爸的女朋友怀孕，他们定了婚期。
　　两年恨不得不眠不休地学琴，却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她不甘心极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狠狠地哭了半宿。
　　然后因为眼睛肿，只能戴着墨镜过来。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了，Fire一直会在。
　　她想了很多要和Fire说的话，结果一直等到明珠塔关闭，男生也没来。
　　思绪如潮水一般褪去，她缓缓转头，看秦烬一步步朝她走来。
　　九年的时间，足以让少年长成一位挺拔的青年。他桀骜的眉眼变得清冷，意气的五官格外矜贵。
　　男人注视着她，脚下跨过时间的洪流，终于来到她面前。
　　他单膝跪地，像骑士托起公主的手，仰头对她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顾苒抿唇，迅速转开了眼睛，不然她怕自己哭出来。
　　深呼吸几下，她才开口：“你先起来。”
　　秦烬摇摇头：“我的公主已经等了太久了。”
　　顾苒掩唇笑了一下，眼里却含泪：“我知道你当时出了事，所以我不怪你。”
　　“现在不怪，那以前呢？”
　　“以前……也不怪。”她认真地说。
　　秦烬瞳孔猛地一缩，嘴唇毫无血色，悔恨与震惊的俊脸，格外苍白。
　　顾苒整理了一下语言，努力绽放微笑：“真的，我只是很遗憾，没能和你好好道个别。”
　　秦烬再也听不下去，紧紧抓着她的手，把她扯入怀中。
　　“对不起，”他颤抖着说，“你最艰难的时候，连我也食了言。”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从小豆丁一样的顾苒，看他比赛，喊他飞儿哥哥，到顾苒改学小提琴后，他们的短信联系。
　　当时他只是把顾苒当成一个需要关照的小妹妹，给她一些鼓励。
　　顾苒也不频繁联系他，找他说的都是她学会了什么新曲子，取得了怎样的成绩，练琴很累，但是很有成就感之类的事。
　　秦烬知道她改学小提琴有苦衷，但是她从来都没和他抱怨过。
　　得知她要报告柯蒂斯的时候，秦烬对她说，如果她能考上，自己就送她一份礼物。
　　其实不管她考没考上，他都会送。他拿了一张顾苒用彩信发来的照片，找国外一位匠人，定制了一个摆件。
　　在他出国比赛前夕，顾苒兴高采烈地给他发短信：【飞儿哥哥，我考上柯蒂斯啦！！】
　　秦烬了解过这学校门槛有多高，顾苒学琴不过两年，就有这么卓越的成绩，堪称奇迹。
　　他回复：【等着哥回去带你庆祝。】
　　然后，命运和他开了个的巨大的玩笑。遇袭之后，他唯独把有关于她的事，全部都忘了。
　　那一年，她的家庭支离破碎，她可能只有自己一个能说说话的人，结果，自己没有任何交代，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现在他问她怨不怨，她却说，遗憾没能好好和他道个别。
　　顾苒弯腰，被他紧紧地拥着，肩头忽然落下了“一滴雨”。
　　等她意识到那是什么，身体猛地僵住了。
　　“秦烬……”她慌张地叫他的名字。
　　“嗯。”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半点也不像在哭的样子。
　　他问：“你后来找过我吗？”
　　“找过的。”
　　怎么可能不找啊，打电话不通，发短信不回，她很担心他是出了意外。
　　后来，人没找到，反而听说他退圈了。
　　她说：“我那个时候想，是不是我隔三差五发短信，让你觉得烦了，所以你退圈以后，就彻底不理我了。”
　　“现在呢？”他沙哑地问。
　　“今天之前，我以为我是你生命中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早就被你忘了。”顾苒松开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男人半蹲在她面前，眼尾微红。她低头，温软地看着他，声音里透着欣喜：“原来不是呀。”
　　秦烬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一字字清晰地说：“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只是当年那场事故后，我把你忘了，对不起。”
　　顾苒眸子湿漉漉的，咧嘴笑起来：“嗯呐，知道啦，我原谅你啦。”
　　秦烬喉结猛地滚了滚，狼狈地偏过了头。
　　“你怎么能这样。”他压抑地说。
　　顾苒依旧在笑，静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让我怎么爱你才行。”
　　之前听简寻说，顾苒没那么喜欢他，秦烬也觉得是这样。
　　实际上却是，她等一个爽约的人，等了那么多年。
　　明知道他忘了她，还愿意爱上他。
　　“秦烬，”顾苒蹲下来，把她的小手塞进他的大手中，和他十指紧扣，“这下咱们扯平啦。”
　　他不解。
　　她笑盈盈地解释：“你唯独忘了一个我，我也唯独只认得一个你啊。”
　　九年前，他遇袭重伤，只忘了一个她；
　　一年前，她被他撞倒，只认得一个他。
　　命运兜兜转转，早就已经给了彼此答案。
　　“咚！”心房被重重地凿了一下，冰山塌陷，洋流汹涌，摧枯拉朽。
　　秦烬再也无法压抑，捧着顾苒的脸，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抵死纠缠的吻，两个人汲取着对方的一切，恨不得与对方融为一体。
　　渐渐地，秦烬占了上风，每一寸口腔，都染上了他的气息。
　　细微的疼痛加剧了他的疯狂，一双铁臂紧紧地箍着她，暴君一样，从理智到灵魂，通通掠夺了个干净。
　　很久之后，吻变得细雨一样绵密，顾苒的硬糖外壳融化，露出酸甜的馅心。
　　“苒苒，”他沙哑又深情地问，“可以继续九年前那场会面吗。”
　　女生笑着亲亲他嘴角：“好呀。”
　　两个人坐下来，有侍者轻手轻脚地送来了食物，又悄然退开。
　　顾苒低头一看，自己这份还是儿童套餐。
　　“你怎么这样，我当时都十三了好吧。”因为父母离婚的事，她还觉得自己很早熟呢。
　　秦烬温柔笑道：“滴，一日儿童体验卡，启动。”
　　顾苒笑得肚子都疼了。
　　之后，她絮絮叨叨和秦烬说了不少话。
　　“恭喜飞儿哥哥夺冠，祝哥哥横扫世界顶尖大赛。”
　　“我爸爸要再婚了，唉，感觉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我这么努力，妈妈都不选我，她肯定会后悔的！”
　　“哥哥，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继续学小提琴吧。其实拉琴挺有成就感的，大家都说我是天才呢。”
　　“至于街舞，当成兴趣就好啦，看你在舞坛发光发热，我就非常满足了。”
　　是的，十三岁的顾苒，并没有放弃小提琴。
　　只是在漫长的独行中，她越来越找不到自己的初心。
　　成绩的退步，比赛的失利，让她忍不住一遍遍问自己：我当初到底为什么学琴？
　　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起，那些她拼尽全力，也没能留住的人。
　　家庭，母亲，男神……一切都和她背离。
　　好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她撞得头破血流，那堵墙还是冷漠地立着，嘲讽着。
　　她成了“陨落的天才”，可笑的“机器人二号”，黯然回了国。
　　进入沪市管弦乐团后，她的技巧的确惊艳到了很多人，可是竞选首席结果出来前几天，她得到了委婉的通知。
　　综合各方面表现，他们选择了舒妙。不只是因为向严的运作，还因为，舒妙的琴声比自己更动人。
　　孤注一掷的她，还是输了。她陷入了巨大的低谷，浑浑噩噩地想，她到底有什么用？她到底能做到什么？她是不是一辈子都这么废物，想要的人留不住，努力的东西争取不来？
　　人生有那么多次选择，她回首望去，觉得自己每一步都是错的。
　　恍惚之中，一辆车把她撞倒在地。
　　失去意识之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醒来后，她心智退回了三岁半，大概在她潜意识里，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家庭没有破裂，父母哥哥都宠着她，她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今，望着秦烬的脸，她明白了。
　　没有什么选择是绝对错误的。每一项选择，都对应着失去什么。
　　她很幸运，因为在秦烬的爱护中，慢慢学会了接受那个不完美的自己，也找回了她的本心。
　　晚上回到家，她一步步走进琴房，拿起了她的小提琴。
　　像是在和它玩捉迷藏，她闭上眼睛，按照自己的心声，拉出一小段音调。
　　琴声附和了她，催促着她继续。
　　她勾起唇角，试探着，雀跃着，从胆怯到自信，演奏出悠扬动人的曲调。
　　如果她曾经的老师同学在场，就会发现，她完全不一样了。
　　琴声不再冰冷封闭，不再拙劣地模仿别人的感情。
　　她像潺潺的流水，也像熊熊的烈火，她就是琴声本身。
　　这一晚，折断羽翼的雏凤，终于浴火高飞。
　　*
　　一月后，沪市高级音乐厅。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观众们有序入场。
　　顾啸卓头一次穿上西装，拘谨地跟在顾成志和桑巧晴身边，悄悄打量奢华的会场；林诺诺和陈雅穿着同款小礼裙，优雅落座；简言西是和叔叔简寻一起过来的，担心把自家哥哥的宝贝儿子弄丢，简寻一改往常的不着调，一直把他抱在臂弯中。
　　还有孟晓宇、陆可乔……都收到了顾苒的邀请。
　　秦烬走向贵宾席的时候，见到谢离舟，冷冷地一挑眉。
　　谢离舟笑笑，灰蓝色的眸子是冷的：“秦总。”
　　就算秦烬清楚，顾苒要是喜欢这小子，早八百年就和他在一块了，现在看到他，还是升起了危机感。
　　“谢公子。”秦烬淡漠颔首，在他身边坐下。
　　后座有人小声讨论：“不是钢琴独奏会吗，怎么中场有小提琴表演？”
　　“听说表演者是顾老师的妹妹，柯蒂斯毕业，很厉害。”
　　“这样啊……她演奏的这首《余烬之夜》，你听过吗？”
　　“没有，大概是原创曲。”
　　演奏会准时开始，上半场，顾辰泽发挥得很好，观众们都沉浸在他的琴声中。
　　主持人报幕顾苒名字的时候，大家还意犹未尽地说：“想继续听钢琴曲，不想听小提琴曲。”
　　“就两支曲子，很快顾老师就会接着弹啦。”
　　后台，顾辰泽把顾苒轻轻往前一推，满载着期许地说：“苒苒，去吧。”
　　去把他们从浪漫的童话中唤醒，让他们为你沉醉。
　　当年我肩膀太过稚嫩，断绝关系都阻挡不了母亲的安排，只能努力打工攒钱去看你。
　　现在，我的羽翼足够丰满，可以地托着你展翅翱翔。
　　你不用怕跌倒、失败，因为，我是你永远的后盾。
　　穿着红色晚礼裙的顾苒，头发盘起，薄薄的肩胛骨像是翩然欲飞的蝴蝶。
　　她走到舞台中央，像满场的观众行了一礼。待她起身，剪水瞳静静扫过观众席，过于精致的眼眸和出尘的气度，让略微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
　　她笑了笑，调整好话筒和耳机，架起小提琴。
　　在场的人此刻还想象不到，这一日的演奏，将会在音乐圈中，掀起怎样的风潮。
　　当顾苒闭上眼睛，拉起琴弓，整个世界，都要为她让路。
　　第一支巴赫的《小提琴无伴奏奏鸣曲》结束，现场的观众已经全部被震撼到了。
　　不论技巧还是感情，她都可以称得上是世界顶尖！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位小提琴家？
　　哥哥妹妹都如此卓越，真是太让人敬佩了！
　　等到第二支曲子的前奏响起，听众又一次被带入了绮丽的梦境。
　　起初，曲子明快温馨，像春日的暖阳与香甜的蛋糕组成一幅明媚的油画；
　　慢慢地，曲调变得哀伤婉转。
　　人们仿佛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在黑沉沉的天空下，无助地啜泣。
　　心随之揪紧，低落，恨不得上前去抱抱她。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想得起来顾辰泽。天地之间，只剩顾苒。
　　琴声停顿两秒，顾苒睁开眼，直直地看向秦烬。
　　目光交融的刹那，她展颜一笑，似姹紫嫣红盛放。
　　曲子也正式进入到了高潮的部分，缠绵、激烈，如歌如吟，如泣如慕。
　　哪怕是顾成志这种没什么音乐细胞的人，都听出了她在表达爱意！
　　更别说谢离舟，顾苒刚演奏十几秒的时候，他的脸就变得比阴云还黑。
　　和他截然相反的，是秦烬。
　　顾苒并没有和他说，这支曲子是为他作的，但是他听出来了。
　　仰慕，思念，相知，相守。
　　千言万语，化为浓浓的爱，被琴声无限地放大。
　　一个又一个音符，敲击在他的心上，融汇进他的血液。
　　他的女孩儿，正在上千人的会场里，向他表白。
　　秦烬放在口袋中的手，捏住了里面的盒子，那是他早就挑好的钻戒。
　　苒苒，别跑那么快，等一等我。
　　一曲结束，顾苒干脆利落地收弓，挺胸仰起头，眼中是全然的喜悦。
　　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观众们在为她欢呼，呐喊。
　　顾辰泽站在后台，红着眼圈，奋力地为顾苒鼓掌；
　　谢离舟铁青着脸，快步离场；
　　顾成志挥着胳膊，怒气冲冲地喊：我要杀了秦烬这小子！
　　舞台中央，在鲜花与掌声中，顾苒垂眸，睫毛似蝉翼颤动，唇瓣轻轻地吻着她的小提琴。
　　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不放弃我，辛苦你了，谢谢。
　　随后，她抬头，与秦烬遥遥对望。
　　男人起身，指尖夹着一枚亮闪闪的东西，凤眸同样深情地望着她，薄唇亲吻指尖。
　　身着红裙的女生抱着琴，粲然一笑，美到天地失色。
　　十三岁那年，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挣扎沉沦。如果有人对我说，以后会有一束光，将我拉出深渊，我肯定不信。
　　但是现在，那束光就在那里，我不用去追逐，也不用感到彷徨。
　　因为你是属于我的，永远不会离开。
　　遇到你以前，我的琴声灰暗、苍白、滞涩；
　　爱上你以后，鲜花盛放，积雪融化，我的琴声，终于有了颜色。
　　那是爱与守护浇灌出的花，滋润了干涸的心田，支撑我走过漫漫寒冬。
　　也走进，你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