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明明心动》 作者:桔一   文案:   赵唯一回国交换第一天赶上了校园晚会,晚会凭票进去,她没有票,笑着对门口的俊俏少年打着商量,“我其实是咱们学生会的家属,能通融一下不?”   阮斯然掀了眼皮,冷声,“学生会哪个的家属?”   “就你们校草会长,建筑系的阮斯然!我是他女朋友!”赵唯一说的认真。   阮斯然:?   *   清明节的时候,赵唯一又给阮斯然表白了一次。   阮斯然被她气的青筋暴起,“你为什么清明节给我表白?”   赵唯一想了一下,认真回答,“失败的话,我鬼上身了?”   阮斯然:?   *   阮斯然一直被誉为不为情爱所困的男菩萨,都当大家都以为这人一生都断情绝爱时,这人恋爱了。   赵唯一发现,男菩萨恋爱起来一点也不佛系,那清泠泠的平静双眸会被爱欲执念填满。   神明从神坛跌落,坠入红尘淤泥中,她才发现,菩萨动情起来比凡人更加疯狂。   他一点也不清冷,他爱人的时候是飞蛾扑火的奋不顾身和永不回头的悲壮。   阮斯然说:赵唯一,是你先招惹我的,就不要想着抽身。   ⊙HE|双初双C|1v1   ⊙不近女色但动心后占有欲强还偏执的男菩萨x人间妖精小狐狸   一句话简介:菩萨也会动凡心   立意:努力改变人生。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近水楼台 甜文   主角:赵唯一;阮斯然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心动第一天 男菩萨   *   ·   冬季还未来彻底结束前,赵唯一在拿到了前往海城大学的交换名额后,趁着春季课程开始的空档,迅速订了一张从美国回海城的机票。   但直飞太难,赵唯一订的是从美国转机德国再回国的航班,飞行七个小时后到达德国柏林,赵唯一在候机厅里疲惫坐着,在这个满是异国面容的国度里,难得生出几分感慨。   她看着人来人往步履匆匆的人群,闭上眼睛脑子不自觉地想事。   她从高二开始就被送到美国读书,每年也只有春节前后回来一段时间,如果说之前还可以说服自己,爸爸因为母亲的去世,无法照顾好自己,把自己送到国外。   那么这几年刻意让她预留国外,甚至前不久话里话外都是在劝她长居国外。   这太反常。   突然之间,她察觉到,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除了为自己下半年的画展,她还要查明一些东西。   思绪乱糟糟绕成一团,根本静不下。   恍然间听到有人在用中文对话,赵唯一闭目,听到内容后会心一笑。   是一个女生在要联系方式。   ——“抱歉。不太方便。”   冷冽的声音犹如一月初冬的冰,声音一出来,像是给人浇了一头的白雪,冷中带了些许孤傲的吸引力,激得赵唯一瞬间睁开眼睛,想一窥这人的真容。   她头枕在椅背上,向着声源方向微微倾斜,一抬眼就撞进了一潭漆黑清冷的双眸。   他穿着墨蓝色及膝的风衣,内搭是黑色打底,一头乌黑短发,利落干净,配上那一双英气逼人的眉眼,整个人充满了侵略感。戴着白色口罩和向下看书的神态,意外中和了逼人的凌厉,往下的一截白净脖颈,在光影之下,喉结分明。   即使是在这各国面容交汇的机场里,在未知他全貌的情况下,在熙攘的人群中依旧会被他一眼吸引。   赵唯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   清冷地像没有七情六欲的男菩萨。   禁忌而又充满致命吸引力。   机场里声音嘈杂,提醒登记的广播声不断响起。   那个要联系方式的女孩似乎并没有觉得尴尬,反而笑着坐下,带了些讨好的小心翼翼,   “你是中国人对吧?要去哪里?我在这边上学,准备飞西班牙几天。大家难得异国相遇,认识一下?”   赵唯一在观察他的反应。   他低垂着眉眼,收起手中的书放入包中,直视女生一秒,微微低头致歉,声音疏离却不失礼貌,“不好意思,去趟洗手间。”   说完就起身将包随手带走。   身姿挺拔,整个人淡漠得像一阵风。   女生似乎还沉浸在他的美色里,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头:“噢,好。”   末了,干巴巴地补了一句,“……那我等你回来。”   赵唯一脑袋正过来,仰头看着机场的顶层,笑了。   这哪里是去上厕所,这分明是不想被骚扰。   这人怕是等不回来了。   *   ·   滞留机场的五小时,赵唯一有点饿,飞机餐一点都不好吃,她都没吃几口。   逛了一圈机场,除了快餐店,就是又贵又难吃的中餐,   其实没什么合胃口的,但不吃的话低血糖估计要犯了,赵唯一找到机场里的零售商店,拿了一盒巧克力牛奶加热。   等空的间隙里,狭小的玻璃店里爆发了一场争吵。   由于说的是德语,赵唯一听不懂,只能从零星的几个单词和肢体语言上猜测,大概是情侣吵架。   感觉有点无聊,都已经订机票准备一起飞走了,还在起飞前吵架,没什么意思。   赵唯一没再关注,牛奶也恰好热完,她用自己积累不多的德语说了声谢谢,把吸管插进盒身就喝了起来。   浓郁的可可味在口腔蔓延,热流入胃,赵唯一在这一刻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只是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她轻轻皱眉,打算绕过两人回座位候机。   刚走两步,突然一声响,赵唯一发现有个瓶子往旁边正在选面包的男生砸去。   赵唯一快步拉了那人一下,瓶子堪堪过身,砸在了商品架上,哗啦啦洒了一地的东西。   她扭头去看肇事情侣,人还没有站稳,就被推搡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地往旁边摔去,手里的热巧克力牛奶也直接脱力摔落在地。   赵唯一感觉这个瞬间像是被放慢了一样,清晰到感知自己身体在一寸一寸坠落。   完了,衣服要脏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自己大概会摔到在正淌水的巧克力牛奶上。   预设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她被人揽住,跌进了一个满是雪山松针气息的怀抱里。   在看清来人后,赵唯一愣了两秒,是刚刚拒绝别人搭讪的英俊男菩萨。   近距离,她才发现,原来男菩萨比远观还要好看。   他的眼型狭长,上眼微微弯出些许弧度,眼尾上翘,向外折出扇形的褶,又长又密的睫毛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很亮。   但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的原因,他眼底有片青色,状态也有些疲累。   赵唯一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看她站稳后就已经松手了。   然后和店员说了几句话,店员快速拨号说了几句后,就冲两个人警告了几句。   赵唯一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内容,但原本争吵的两个人确实安分起来,女方似乎发现撞到了自己,还过来道歉。   赵唯一的德语只有简单日常对话的水平,还是前两年和好友来德国玩临时学的,现在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大学刚有德国朋友,所以高频率词汇能听懂几句,这下说了一堆,她完全懵了。   下意识地她求助地望了貌美男菩萨一眼。   男菩萨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弯腰把地上正在流淌的巧克力牛奶盒捡了起来,三五步走到垃圾桶旁扔了进去。   末了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赵唯一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她可以肯定这人有洁癖。   ·   不一会,机场执勤的工作人员就过来了。   场面突然戏剧起来,原本争吵的情侣在和执勤人员交涉,店员也一副放心下来的神态。   原来他刚刚是让店员把机场执勤人员叫过来。   赵唯一想谢谢他刚刚的搀扶,一晃眼,发现他人站在冷柜前选了面包和牛奶。   因为距离,赵唯一看不清他选的什么,但感觉和她刚刚拿的应该是同一款。   他正低头认真地挑选面包,旁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头顶明晃晃的炽白灯光照在他颀长的身影上。   明明周围的声音嘈杂又吵人。   可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就像喧嚣处的一隅静区,有了安抚人心的魔力。   赵唯一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   至少这一刻。   赵唯一觉得,他有了点人间烟火的气息。   是个需要吃东西会挑选东西的正常人类。   *   ·   赵唯一在上前道谢之前,就被执勤人员叫过去询问事由,男菩萨也被叫了过去。   只是去之前,他把牛奶和面包给了店员加热。   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询问是否对自身造成伤害,以及其他一些问题,三五分钟之后就结束了。   询问一结束,店员就叫他过去,大概是加热完成了。   他径直走到柜台去拿东西,用德语说了句谢谢。   赵唯一犹豫了一秒,还是走到他旁边,用中文说了一句:“谢谢你刚刚帮我。”   阮斯然摸了摸瓶身的温度,慢条斯理地拆开吸管的透明塑料:“不用。”   “你也是因为帮我才会差点摔了。”   说完将吸管插好,将牛奶和面包都推到赵唯一面前。   “?”   赵唯一不明白他的用意。   阮斯然轻抬眸,看着她,道:“赔你的。”   他原本倒是没想再买一瓶牛奶的,只是小姑娘眼睛又黑又亮,漂亮到让人莫名有种保护欲。   不自觉就买了刚刚摔落的巧克力牛奶。   距离稍近,阮斯然吃才发现她脸色发白,身体状态似乎不是很好,鬼使神差地又选了几块女孩子喜欢的甜食。   赵唯一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犹豫间,东西已经放到她的面前,还体贴地放了张纸巾。   “谢谢。”   赵唯一眨巴着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话音刚落,刚刚吵架的德国情侣过来一脸歉意地说这什么,赵唯一听不懂德语,仰着头一脸期待看男菩萨,希望他翻译一下。   阮斯然没什么表情,在对方说话后,简单的回了几句。   对方似乎更不好意思了,又看了看赵唯一,笑着对她说了什么。赵唯一明显感到旁边的男生僵硬了一瞬,而近旁的店员笑出了声音,笑着附和了说了几句话。   赵唯一满头问号?什么意思?   她只听得出“不好意思”“打扰”“祝福”……之类的零碎单词,但意思完全不知道。   阮斯然看着茫然的女孩,就像一只无害的兔子,绕着他蹦蹦跳跳。   他正了正神色,回答后,就结束了这段话。   “刚刚他们在说什么啊?是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吗?”   阮斯然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神色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嗯”   “就是为他们情绪激动,不顾后果道歉,觉得牵扯到我们很不好意思。也顺便谢谢刚刚没有深究。”   一下听到他说到这么多话,赵唯一就像听到碎冰碰壁当啷响一样,有种被初冬白雪蛊惑的错觉。   甚至连带着有种冲动。   想看看他下半张脸的冲动。   “喔。”她呐呐地点头,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那他们刚刚笑着对我说什么?也是谢谢?”   阮斯然顿了下,垂眸,轻声“嗯”了下。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晓这对话原来还有另层含义。   只是他没有翻译。   阮斯然倦容明显,双眼有些泛红,突然之间他打了个喷嚏。   赵唯一喝着巧克力牛奶观察他的脸色,有些了然,应该是感冒了,所以才带着口罩。   在他看眼时间,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赵唯一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背包。   “嗯?”   他轻挑了下眉头,疑惑地看着赵唯一。   赵唯一在包的侧兜里找到了防备大姨妈时装下的姜茶,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礼尚往来。” 第2章 心动第二天 贼好看的小姑娘   *   ·   二十多个小时的航程让赵唯一整个人疲惫不堪,一落地,就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   看到张寒今站在机场大厅的时候,赵唯一整个人都卸了力,把包一股脑扔到他怀里。   外婆一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妈妈,一个是舅舅。   张寒今是舅舅的儿子,和她同龄,严格来说,她要比张寒今大一个月。但赵唯一从小关系就和她玩在一起,以前初高中的时候,她和张寒今一起上学,赵唯一没少求他帮忙善后。   对于赵唯来说,看见张寒今,她就觉得自己什么事都不管了。   反正张寒今会帮她做得很好。嘻嘻。   上车后,赵唯一就瘫在副驾驶休息,长途航班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坐的,太太太累了。   看她很累,张寒今提议她车上休息一下,待会吃意大利菜。   赵唯一听后直摇头,眼睛都睁不开,声音软软地哼唧道:“就吃点顶饿的海城特色菜吧,我记得小时候常去的那家长弄私房菜 很好吃。惦记好久了。”   “西餐这些年快吃吐了。都回国了还吃,太没意思了。”   张寒今看着她这幅懒洋洋的模样,没了脾气。   昨天接到赵唯一回来的消息后,他就物色了几家合她胃口的餐厅,结果这丫头不吃。   “行吧。大小姐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   两个人没有交流太多,因为赵唯一一路上都在半睡半醒,张寒今也不忍心打扰她休息。   吃饭的时候,张寒今原本还想和她聊聊后面具体安排,毕竟她背着家里,偷偷以交换生的身份回国,就算他有心帮瞒,估计也瞒不了多久。   然而,张寒今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赵唯一吃得格外投入,投入到让张寒今怀疑她是半辈子没吃中餐了。吃完饭,她就回酒店开始倒时差。   睡了两天,赵唯一才彻底缓过来精气神。   ·   回国的第三天,她搬进了张寒今名下的一处公寓,据说是舅舅在他十八岁时,送给他考上海市大学的生日礼物。   公寓临近大学城,步行二十分钟到海市大学的南门,又在静区,是闹中取静的极佳位置。旁边有一片湖泊,一层两户的格局,房内布局极佳,一户一梯,隐私和安全防护做得很好。   除了紧急逃生和拿去快递外卖会很麻烦外。   ”可以啊,我舅舅对你蛮好的呀,这套房子不便宜吧?”赵唯一简单逛了下,发现这公寓确实不错,点头称赞道。   张寒今懒得理她的调侃:“得了吧,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啊?”   “我可听我奶奶说了,姑父在你成年的时候,送了你一套城南地段非常好的房子,估计现在市价是我这套的几倍。”   “我又不回来,有什么意思?房子空着再贵也和没有关系。”赵唯一耸耸肩,走到阳台吹风。   “别在这何不食肉糜了。”   张寒今走到她旁边,询问道:“还行吧?特意把客房给你腾出来当画室,材料啥的都给你弄齐全了。其他你有要求的,也都弄好了,晚上你住了看看。再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赵唯一歪头笑眯眯地望着他:“我发现……”   “什么?”   “你更像我哥哥。”   而不是像他弟弟。   张寒今揉了揉她发顶,有些无奈又有点宠溺:“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你除了大我那么几天,还有什么姐姐样子?从小到大不都是求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这收拾习惯了,不自觉就操心起来了。”   张寒今叹息着摇头,”我这劳苦的命啊。”   赵唯一靠着阳台的扶栏,笑成一团,阳光洒在身上,她闪闪发光。   转过身,她看到旁边住户的阳台,有些好奇:“旁边也住人吗?”   张寒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思索了片刻,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之前来过一次,好像听说住人了。貌似也是海大的学生,其他的我也没太关注。”   “你不放心的话,明天帮你打听下?”   赵唯一倒没不放心,就是随口一问:“这的安全防护还用我担心什么啊。我就随便问问,你别麻烦了。”   看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张寒今也就算了。   *   ·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睡太多的缘故,赵唯一失眠了,她在酒厨里找到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脑子明明什么都没想,却情不自觉地浮现一双清泠泠像寒冰一样的眼睛。   男菩萨。   赵唯一笑出了声。   她居然在这时会想起他?   明明没有过多交集,甚至,她连他到底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样想起了他。   想到当时在机场她说“礼尚往来”时,他的反应。   先是一愣,那双冷然的眼,弯出些许弧度,冲淡了些拒人的冬雪气息而后漫出些许笑意。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眼睛和面部肌肉来说,赵唯一知道,他笑了。   酒反而越喝越清醒,赵唯一觉得此刻创作欲非常强,到画室里开始画画,脑海里那双眼被一笔一笔描摹在画纸上。   黑白的色彩搭配,配上一点清泠泠的蓝。   将尽天明赵唯一才完成,初晓的晨光照在画纸上。   那双眼睛里盛了一座长年积雪不化的富士山,光线映射,仿佛错位时空下和那个人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赵唯一放下画笔,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地洗了个澡,吃过早餐又查了下海城大学的相关资料,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回房补觉。   ·   下午的时候,张寒今问她和几个朋友组了局,去不去玩玩?   想着她刚回来,没什么玩得太好的朋友 ,他准备介绍几个朋友认识一下。   “都谁啊?”她半醒状态下,声音裹了层慵懒。   “大学玩得不错的几个人,要来吗?有几个人还是负责学生会的,你认识下,以后有事可以找他们帮忙。”   赵唯一清醒了一瞬,只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些人和你关系很好?”   “嗯,都还不错,是大学一直玩到现在的。”   赵唯一哦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   “都是你好朋友了。我去不去都会帮我,那我干嘛还去。有这时间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她说的理所当然。   “你还会做有意义的事情?”张寒今不信,“赶紧起来吧,晚点我来接你,顺便一起吃个饭。”   赵唯一闷在枕头上,摇头拒绝道:“真不去了。我约人了。”   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真的。正经事。”   *   ·   赵唯一确实有正经事,她约了一位收藏界的行家见面。   下半年的毕业展已经定下了,她的主题是《回溯》,关于时间的回溯,关于人生和世界的回溯。   其中最核心便是“时间”二字,她查了很多资料,发现西班牙上世纪四十年代有幅画,非常符合她的主题。   在博物馆看到复刻的时候,有种直击灵魂的感觉。   她打算围绕这个主题进行创作,展览的时候需要这幅画,但这幅画从这个世纪的零几年就不再有消息,业内传言是被一位中国收藏家高价购买收藏。   但至于是谁,并不清楚。   艺术学院的中国同学,也留意过这个信息,在得知赵唯一的计划后,推荐了一位国内收藏的翘楚,来帮她快速找到收藏家。   她今天就是要赴这位收藏家的约,为此她特意挑了件黑色的套裙,及合腰身,配上开衩的高腰长裙,胸口露出大片白皙皮肤,锁骨凸显,给人直接的视觉冲击。   而贴身的设计,让赵唯一的曲线完美体现,行动处,摇曳生姿。   不过三月的海市,还是有点冷,她配了一袭黑色羊毛长衫,黑色长发垂在身后,腰带紧裹腰身,左手腕带着成色上好的淡紫色翡翠,妆容轻点。   明明是柔情万分的装扮,她却穿出了几分纯然。   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在江洲庭见面,赵唯一提前十五分钟到场,这是她的一贯风格。   守时既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尊重。   赴约的收藏家是四十多的儒雅大叔,气质风雅,见到赵唯一时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   两个人沟通细节后,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散场离席的时候,赵唯一向对方礼貌告辞。   散场后给张寒今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出江洲庭大厅时,张寒今还没有到,赵唯一抱臂站在阶梯上,望着天上的点点星星,倒是难得一见的星空。   风一吹,赵唯一的长发被吹散开来。   发丝扬起又落下,她伸手将乱发别在耳后,露出那张明艳精致的脸,在半明半夜的灯光下,眉眼分外动人。   ·   阮斯然坐在车里,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和梁星岂还有另外一个好友,报名参加了一项国际建筑比赛——“UH格普杯”大赛。   这个比赛从2010年开始,由海城大学和国内外知名建筑高校联合举办的,每年一届的国际大学生建筑设计竞赛,只有大三以上有资格参赛,金奖有高达七位数的奖金。   不仅是对本身专业的认可,也是对职业生涯有极大助力的比赛。   他们三个参赛后,这几天一直在构思创意,准备回学校继续创作,顺路来接梁星岂。   开车的徐海泊停好车,按了两下喇叭提醒刚出来的梁星岂,看向前方没两秒,突然说了句脏话,一脸激动地转向后:“草哥!快看窗外,是不是特漂亮!”   说完,徐海泊没忍住吹了声口哨。   阮斯然看着站在门口浑然不知的小姑娘,顿了顿,道:“嗯。”   确实挺好看的。   江洲庭倒不是没有好看的小姑娘,恰恰相反,出入江洲庭的小姑娘大多漂亮。   可她不太一样。   有种不同世俗粉脂的纯粹,这种特质让她的漂亮多了几分灵动,尤其那双大眼睛,不自觉地勾人。   看了一会,徐海泊猛地拍了下额头,急忙掏出手机,点开摄像头对着不远处的人拍了几张。   嘴里念叨着:“擦!差点忘记拍了!这么好看的人不拍估计下次遇不到了!拍了还能留个念想”   还没说几句话,副驾驶的车门就被梁星岂拉开了。   “我|操,刚刚在门口看到一个贼好看的小姑娘!”   “你也看到了是吧!刚刚干嘛不去要联系方式?”徐海泊激动地讨论。   “我本来是准备去的啊。”梁星岂一脸可惜地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呢,人男朋友就来接了。”   “靠。”徐海泊配合地吐槽道:“果然长得好看的都有男朋友!”   “算了算了,走吧。”边摇头,边启动车子。   阮斯然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的女孩,她正和旁边的男生笑着说着什么,姿态亲昵地把包递了过去,走到旁边车上。   掉头的时候,三人都看见了赵唯一上车的LOGO,徐海泊暗骂一声,“这是真的有钱。”   梁星岂疯狂点头:“原来有钱人的爱情这么美好。我悟了。”   两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从有钱人的爱情到那辆车的性能如何。   阮斯然坐在后排,整个人隐在光影之中,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星岂扭过头叫他,问他的意见。   阮斯然抬眸,回了一句:“车的性能还行,算是这个价位里不错的。”   梁星岂听到他的回答,愣了下,哈哈大笑:“草哥今天怎么不在状态啊?我们在问你今天肝到几点?”   *   .   回到宿舍后,徐海泊和梁星岂和另一个室友讨论起门口的仙女。   几个人神色激动地说着。   舍友有些可惜道:“有照片就好了!光听你们说一点感觉也没有!”   “有有有!我拍了!”徐海泊翻出照片递了过去,“刚好我想起来了拍了几张!”   梁星岂勾了下他的脖子,有些不满,“那你刚刚不说?!”   “忘了忘了。”   舍友看到照片后,我草了一声,“我信你们刚刚的描述了!快快快!发给我发给我!记得发原图啊!!”   梁星岂也嚷嚷着:“也发我一份!”   正在收拾桌面的阮斯然停了下来,手里握着铅笔没有出声。   徐海泊比了个ok的手势,拿回手机就开始发送照片。   发完了,又想到宿舍还有一个人,仰头戳了戳阮斯然:“草哥,要不要发你一份?”   阮斯然垂眸看他,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只是握铅笔的力度在慢慢加强。   梁星岂窝在椅子里,欣赏手机里的照片,无意嘴了句:“男菩萨怎么会动凡心啊!”   徐海泊想了下,“也是。”   阮斯然手握铅笔,许久未动。   菩萨怎会动凡心。   临近睡觉的时候,徐海泊睡前刷了会手机,在凌晨一点半,他收到了一条微信。   草哥:照片发我。   徐海泊瞬间清醒,在被窝里“我操”了一声。 第3章 心动第三天 处理下家事吧。   *   ·   见完收藏家后的两天,赵唯一稍微添置了些物品,日常没事就窝在公寓里画画、做毕业设计、看书,剩下的就是迎接周一到来。   周一早上,赵唯一到教务处办完了交换生入籍流程后,已经快十点了。   结束之后,她在一楼看到一整面的学校荣誉墙。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她就对一个叫“阮斯然”的男生多了几分好奇。   这是多有精力啊,拿了这么多奖。从建筑系的专业领域奖学金,到专业比赛,甚至学生会也有评比得奖。还大多还都是有分量的奖。   阮期然,建筑系高材生,学生会会长。   赵唯一记住了。   还没等她逛几步,就看到学校的大礼堂正在布置场景,走进才发现是关于建筑系学术讲座的。   主讲人——陈德声。   这人,赵唯一刚好了解一些。   陈德声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师,参与设计过国内众多标志性建筑,在国内外都享有盛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大师好像是海大毕业的。   许是大师重回母校学术交流,为母校栽培人才吧。   赵唯一摸着下巴思考,毕竟,海大的建筑系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   本来只是闲散看看,赵唯一到小桌子旁拿了一本小册子翻看,边看边随口问道:“咱们这讲座几点开始啊?上面怎么没有写?”   值班男生正埋头玩手机,抬眼本想敷衍几句,看到赵唯一楞了下,站起来主动解释道:“这是我们建筑系内部讲座,时间印在票上了,不对外开放。”   赵唯一看着内容,轻轻点头:“难怪。”   “那这个册子为什么摆出来?”   她轻轻点了旁边的一摞册子,在不明情况下,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发宣传册的。   “这个啊。”   男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睛不自觉瞟她。   九点多的校园人已经多起来了,阳光明晃晃照在女孩身上,有种站在光里的朦胧柔感。   “还不是学校领导安排的。说教授难得来一次,该有的排面得有。晚上进场前,大家会拿这个小册子方便听讲。”   话里话外,抱怨明显。   赵唯一哦了一声,手动翻页,看到册子后面的作品名和人名时,整个人一动不动。   优秀学生作品里赫然有张朵颐的名字。   张朵颐是她妈妈的名字。   如果说仅仅是名字会让人误会是同名同姓,那么在看到(1997)的时间标注后,赵唯一可以肯定,这基本就是她妈妈了。   因为她妈妈就是海大毕业的,这也是她选择海大作为交换学校的主要原因——看看妈妈曾经学习过的学校。   可她妈妈居然是建筑系高材生?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赵唯一满心疑惑,不知道该问谁。   “同学,你没事吧?”值班男生从刚刚起就一直在留意她,发现她现在有种惊慌的感觉,脸色也不太好。   赵唯一刚刚耳鸣了,嗡嗡的声音吵着脑袋疼,还是旁边男生连声叫喊,才让她彻底回神。   她有些歉意的冲男生点头,“不好意思啊。低血糖犯了。”   值班男生看着她苍白的脸,直接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她,“刚好书包里塞了几块。”   赵唯一看着递过来的巧克力,思绪有些发散。   男生以为她不想要,连忙补充道:“我们大男生都不爱吃这甜的!还是开学时候班里发的!你低血糖赶紧吃吧!”   赵唯一接过巧克力,心情突然好了不少,笑着致谢,“谢谢你啊。”   末了,又调侃了句,“活雷锋同学。”   值班男生被她的笑晃得愣神,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傻笑半天才反应过来。   “嗯?”   活雷锋?   *   ·   得到活雷锋帮助的赵唯一,在看到册子上的内容后,直奔下一个雷锋榜样·张寒今·弟弟所在的教室,寻求帮助。   张寒今正低头回信息,听她的叙述后,手指顿了顿,发完信息才抬头。   “你是说今天的讲座会涉及到我姑姑的作品?”   赵唯一点头,“你有从我外婆或者舅舅那里听到我妈大学的事情吗?”   张寒今回忆了下,摇头,“家里确实没人提这个。我也是刚听你说,才知道姑姑是海大建筑系毕业的。”   赵唯一陷入了某种情绪里。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很想她。   只是爸爸在妈妈走后,在她面前都是装作没事样子,她也不敢随意提起妈妈。   或许,比起自己来说,爸爸比她还要难过。   张寒今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今天看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赵唯一很快整理好心情,故作轻松道:“那就拜托张大少爷了。”   张寒今无奈地摇头,看了眼时间,“你等下有课没有?”   赵唯一想了下课表,“好像有一节英语课。”   张寒今看了眼她手机屏幕的课表,看到英语教室在教5,起身准备带她过去,“你刚来不认识路,我带你去吧?”   赵唯一让他坐下,对他笑着摆手出门,“我认得路。你就别操心了。好好想想我晚上怎么进去。”   张寒今:“……”   赵唯一刚踏出教室后门,就隐约听到前门老师说到“阮斯然”这个名字。   她脚步一顿,转身,想看清这个传说中的风云人物。   只是转过去的时候,那人半身已经进了教室,她轻轻侧身,透过窗户看到了人影。   身姿挺拔,背影看去短发清爽,正在低头和老师说什么,感觉气质清冷,有几分熟悉感。   赵唯一在路上询问了一个同学,刚好两个目的地都是教5,结伴同行,赶到教室的时候,英语老师刚好才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寒今本来想带她去校外吃饭,但赵唯一拒绝了,“不是都说学校的食堂的饭很好吃?为什么不去食堂?”   张寒今瞅着她,有点头疼:“你胃不是一直都不好?”   “没事。”赵唯一认真,“不吃辛辣刺激就行。”   张寒今看着她,最终让步:“……你最好是。”   两个人在食八吃饭,中途聊起了讲座的事情,赵唯一问他为什么不对外?   张寒今简单解释了下原因,一是业内大拿讲专业知识必定有门槛限制,二是大礼堂座位不多,老师让建筑系大一到大三的都去听讲,强制性的不准请假,基本没有多余位置。   就算有,名额也是给了外校建筑系,轮不到非建筑系的人。   听他这样说,赵唯一思考片刻:“你的意思是,去不了了?”   “倒也不是。”他顿了顿,“这次讲座学校比较重视,学生会和建筑系联合负责,我刚刚认识一个朋友,到时候让他带你进去。”   赵唯一给他夹了块排骨,安排好了行程:“你和我一起,目标有点大。晚上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怎么目标大了?”   赵唯一用眼睛示意了下周围,“看看多少小姑娘盯你的。你一个商业管理去人家建筑系,还长得招风,到时候没进去就被赶出来吧?”   张寒今:“……”   长得帅怪我咯?   *   ·   张寒今确实给赵唯一联系了一个活动负责人,还是活动部部长。   然而,从她吃完饭就没能联系上人。   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接通,那边不知道是不是现场太忙,部长电话里的声音格外嘈杂。   赵唯一只能零零碎碎听到他让自己去大礼堂找他。   看着挂断的电话,赵唯一有些腹诽,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   到大礼堂的时候,周围已经排起了长队,大家拿票入场,配合着礼堂前的立牌横幅还有工作人员,一个专业领域的讲座,被弄出几分学校晚会的盛况。   赵唯一站在礼堂外围的墙角等人来接,六点多的校园路灯已经亮起,渐渐变暗的天空和渐次亮起的路灯交错。   校园里人来人往,三月春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人已经入场差不多了,赵唯一想找部长问问什么时候进场,结果一个小姑娘先过来,说是部长现在和主席在内场负责,过不来,让她带人过去。   赵唯一点点头,柔声道:“麻烦了。”   小姑娘被她看的耳朵发红,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罗婷接到的任务是,带人从后门的员工通道进去。但从前门到后门要走好一会,气氛有点尴尬,她打量了赵唯一几眼,忍不住艳羡起来。   “你不是本系的吧?”说完,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又换了一句,“你不是建筑系的吧?”   赵唯一看着前面的路,大礼堂附近昏黄的路灯有了几分寂静氛围,她轻轻点头,“对。我是艺术系的。”   罗婷又看了她几眼,“我也觉得你像艺术系的。”   赵唯一听到这话,笑了,“艺术系和建筑系光看人就看得出来?”   “能啊。”罗婷认真分析道:“建筑系就很严谨,学术,大家都神神叨叨的,搞得平时都严肃兮兮。但艺术系就不一样了,身上有股……说不来的吸引人的劲。”   赵唯一笑出声了,侧目看着她:“不会啊。”   “我觉得你就很可爱呀。”   罗婷脸一下子红了。   赵唯一的回答让罗婷对她好感倍增,聊的话题也逐渐放开了。   “你结束后要找我们部长吗?”罗婷以为赵唯一是部长最近新谈的女朋友,毕竟刚刚特意嘱咐,周围几个好友在起哄他,说他是不是要带着女朋友过来,真是做事都这么黏糊,部长没有反驳,反而笑着骂了几句。   暧昧恋爱的姿态很足。   赵唯一想了下,确实需要感谢帮忙一下,“嗯,要的。”   罗婷:“那结束的时候,我带你去找部长。他到时候可能有点忙,善后工作要留到最后。”   “好啊。麻烦你了。”赵唯一没有推辞,“到时候我也来帮忙吧,谢谢你们了。”   罗婷不由感慨,部长哪里找的这么仙的女朋友。   “不麻烦不麻烦!有事都可以找我的。”   *   ·   走了一会才到后门,刚准备进去,就被人拦下来了。   副主席皱眉看了眼赵唯一,又看了眼罗婷,语气虽淡,但威压感很强:“这是工作人员通道,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我记得——”   他顿了顿,目光在赵唯一脸上巡视一番:“这位面生的同学不是我们工作人员吧?”   罗婷心里叫苦不迭,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被不近人情铁面无私的副会长撞见了啊!!   换其他人稍微通融点,看小姑娘漂亮,再说几句好话就完事了!   怎么偏偏是他?   “额……”罗婷内心慌的一批,疯狂找借口:“其实……是这样的……副主席你听我狡辩!”   赵唯一:“?”   “啊不是不是!”罗婷急忙呸了几声,“听我解释!”   副主席一脸“我看你怎么编”的表情看着罗婷。   罗婷急得头上冒汗,部长可交代了一定带人进去啊!   结结巴巴中,突然想到赵唯一和部长的关系,她底气十足地说:“其实……她是咱们学生会的家属!过来找男朋友有急事!副会长总不能限制咱们学生会谈恋爱吧?”   说完急忙冲赵唯一打眼色。   赵唯一瞬间心领神会,笑着对门口的少年打着商量:“对。”   “我其实是咱们学生会的家属,能通融一下不?有急事找我男朋友。”   副会长扫视了赵唯一一眼,显然不信:“学生会哪个家属?”   不知道为什么,赵唯一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个人名。   然后,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学生会会长,建筑系的阮斯然。他是我男朋友。”   罗婷:?????   你不是部长女朋友吗?   为什么会成我们会长女朋友?   我们会长女朋友又为什么会让部长派人来接?   罗婷头脑浮现十万个为什么。   等等——   我们会长怎么会有女朋友了?!   他不是号称不近女色的活菩萨吗?!!   副会长愣了下,显然也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你确定?”   赵唯一反应过来后,已经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强装淡定地点头:“嗯。我确实是他女朋友。”   “现在我能进去找他了吗?事情真的蛮重要的。”   毕竟讲座已经开始了。   副会长点点头:“可以。”   然后往旁边让了一步,向身后的人认真地说:“会长,你女朋友找你有急事,出来处理下家事吧。”   赵唯一:“?”   副会长侧身,让出位置,后面的男生慢慢出现。   阮期然抬头,视线从手里的安排表上移开,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生,眉头轻挑几度,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女朋友?” 第4章 心动第四天 “走吧,女朋友”   看到人的那一刻,赵唯一突然就笑了。   男菩萨?   赵唯一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在机场被蛊惑到,才会在此刻见到德国机场遇见的男人。   还是露了全脸的活菩萨。   其实应该是思绪万千无从理起的,但看清来人的那一瞬,赵唯一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眼前他一人。   他站在壁灯光影分割之处,身影凛然,一半光影照射,一半隐在黑中。   这次得以窥见他的全貌,除却那双悲喜不明的双眼,他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畅,英俊而不失锐气。拉平唇角看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感。   赵唯一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看着他就在光与暗的交接处,带了某种不可亵渎的神圣傲然。   那双清泠泠的眼睛倒映着灯光,赵唯一甚至能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小小缩影。   和那日机场的冷清气质如出一辙。   或许因为在熟悉的环境之中,此时的他看上去多了丝沉思,眸光深邃下有几分烟火气息。   也仅仅是几分。   在下一秒开口时,她觉得这人一点也不像看上去那样毫不在意。   副会长冒出一句,“会长,是你女朋友吗?什么时候交的啊。”   赵唯一低头,强装淡定,只是耳尖越来越红。   撒谎被当众揭穿不说,还遇见正主在场。   大型翻车现场。   阮期然看了眼垂头的小姑娘,耳朵通红,收回眸光,停顿了片刻,“是吧。”   罗婷:?   副会长:?   什么叫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他妈有没有女朋友还能用疑问句???   赵唯一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阮斯然没有什么表情,把表格收起来递给副会长,交代一些事由:“你们先看下情况,有事打我电话。”   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到赵唯一身边,停下来,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走吧,女朋友。”   “不是说有急事找我。”   赵唯一:“?”   这揶揄人的话,是男菩萨该说的吗?   原本门口只有赵唯一他们四个人的,不知道是谁宣扬了这八卦一幕,好几个学生会的干事都跑过来张望。   众人赶到现场就只看到——   被誉为不动凡心男菩萨的会长大人,带着自己的娇妻,啊不是,女朋友处理家事去了。   “别说,看背影还挺配的。”   “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会长脱单。”   “草!”一个男生突然出声,大家转头看他,他又心酸又委屈道:“我以为我肯定能比会长先找到女朋友,结果会长都已经开始秀恩爱了,我他妈还是单身。”   众人理解地拍拍了他的肩膀表示理解,谁能想到菩萨也动心呢?   以前大家单身就单身吧,毕竟校草兼会长的大佬也单着,人家可抢手多了,这么一对比,心态平衡不少不说,还隐隐有种与焉有荣的莫名骄傲。   现在会长一脱单,心态崩了,也是正常的。   *   ·   眼前的男生很高,赵唯一要仰头看他,他看起来瘦削却并不羸弱,甚至因为气质过冷,有几分不好接近的疏离。   和德国时遇见的穿搭不同,今天穿得是驼色连帽卫衣,搭配着黑色外套,眉眼和鼻梁的轮廓在路灯的来回映照下,格外深邃,是另一种清隽的帅气。   他腿长步子跨得大,赵唯一跟的有些吃力。   前面的人很快也意识到这点,放慢脚步等赵唯一跟上。   一路走来,两人无话。   赵唯一实在摸不透他到底怎么想的,直接道歉。   “对不起。”她态度诚恳,低头认真反思:“我没想到你会在。”   准确的说,她没想到阮斯然就是男菩萨。   以至于在刚刚被告知阮斯然在场的时候,还很尴尬,但看清来人后,她就觉得一点也不尴尬了。   相反,还觉得有种宿命般的缘分。   听到她的话,阮斯然停下脚步,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唯一看他长久不出声,仰头看他。   不知道哪里戳到对方了,赵唯一看见对方眉头飞快蹙了一下,语气淡淡的:“不是找我有急事?”   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赵唯一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头,睁大眼睛无辜地看他:“我想进去看讲座。”   阮斯然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轻点几下,铃音就静了下来,然后端着那双无波眼睛看着赵唯一:“这个就是急事?”   赵唯一突然就笑了:“是啊。阮会长,这对我很重要啊。”   似乎没料到她会打趣称自己“阮会长”,阮斯然拿手机的手顿了下,道:“知道了。”   知道了?   赵唯一对这个回答蛮满意的。   知道了的意思就是,知道了,会安排的。   张寒今偶尔无奈的时候,就会这样说。   “走吧。”阮斯然先行带路。   赵唯一跟在身后,打量着他的背影,想了想,虽然她直觉男菩萨是没有女朋友的。   但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   “今天不好意思啊。”她说的诚恳,但表情带了点狡黠,“我这么说,会不会给你造成什么误会?”   阮斯然看不见身后,闻言轻轻侧身看了她一眼:“什么误会?”   “你要是有女朋友的话,她会不会误会?”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 绵 推 文   阮斯然的嗓音在凉夜如水的初春响起,“本来没有。”   寥寥四字。信息巨大。   赵唯一笑了起来,本来没有,那言下之意是现在有了?还是他在揶揄她?   不管哪种答案,男菩萨单身这件事,是可以明晰的。   ·   进到内场时,场内一片寂静,陈德声教授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入赵唯一的耳内,她站在后台侧门口,放眼场内都是乌泱泱的一片,几乎没有空位。   她抬眸看向旁边的男生,既然答应了带她来,那么,应该是还有空位的吧。   阮斯然下意识地看向赵唯一,两个人目光不期而遇,在空中交汇。   暗暗的光影在她眼瞳里缩成光点,侧面的光打在她脸上,有种不同上次在江洲庭见到的艳丽。   这次是清新乖顺的感觉。   赵唯一看见阮斯然走到第二排,低头和一个女生说了几句话,又转头看了她一眼,那个女生站起来,顺着阮斯然的方向望过来,似乎在确认她的身份,之后冲阮斯然点点头,就往后走去了。   阮斯然把赵唯一带到刚刚女生坐着的位置上,嘱咐道:“坐这吧。”   赵唯一点点头,压低声音小声地说:“谢谢。”   讲座还在继续,不知道说了什么,大礼堂爆发了一阵笑声。   她看了眼旁边的电子屏,上面赫然放着讲座内容的PTT,正讲着近几年中国经济对中国建筑的冲击与影响。   ·   后面几个部长在窃窃私语,都在讨论自己主席的私生活。   不过大家都挺怵阮斯然的,声音都很小,只是眼神偶尔会扫到站在内场侧门的男当事人。   看阮斯然在门口站了半天,副会长准备说几句,结果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登时就笑了。   他用肩膀轻轻撞了阮斯然一下,看着不远处的赵唯一,“真找女朋友了啊?”   阮斯然收回目光,顿了下,“没有。”   “我看也不像。”副会长点头,回想当时的场景不由笑出声,“你不知道,要不是她说你是她男朋友,我都信了。”   “不过——”   “按你的脾气,我还以为你会不认呢,结果你还真给人台阶下了。”   副会长和阮斯然共事一年多,在这期间,他高频率地见证不同女孩被阮斯然拒绝的场景。   有些女孩比较疯狂,追到学生会打杂,他看到都不好意思拒绝,可阮斯然没什么反应,三五句话没有留任何余地。   大一的时候,大家还不信邪,觉得这是长得好看普遍有的特性,加上阮斯然是大家公认的校草,其他各方面都很优越,性格有些傲气不太好搞定,大家也觉得正常。   但三年下来,大家看着这位高山依旧无人动摇,渐渐有人传出——建筑系的阮斯然就是菩萨下凡,不入红尘。   所以在看到阮斯然今天承认时,他差点真的以为两个人是男女朋友。   没想到是给小姑娘解围的,这举动才真的令人诧异。   ·   罗婷从其他人口得知仙女小姐姐进来了,连忙去找人,在第二排左侧看到人坐在那里,自己弯腰摸过去,计划打下招呼就走人的。   走近刚打完招呼,她发现小姐姐脸色不太好。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罗婷担忧道。   赵唯一额头有冷汗冒出,按着胃,勉强笑着:“好像胃有点不舒服。”   大概不适应食堂的菜。   “能麻烦你帮我接杯热水吗?”   果然。   张寒今是乌鸦嘴。   今天说她胃不好,她真犯胃病了。   罗婷二话不说就去找热水,但大礼堂是老建筑,木质材料很多,不允许在这里烧热水,平时活动都是搬几箱矿泉水的,今天教授讲座放得也都是矿泉水。   哪里有热水啊。   “!”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直接找到了阮斯然。   阮斯然听到后,眉尖拢起,看着不远处状态不佳的女孩。   罗婷看他没什么反应,有些焦急又隐隐有点奇怪:“会长,你不是人男朋友吗?”   “女朋友不舒服你都不管的啊?你不是一直带保温杯喝水的吗?”   说着说着,罗婷意识到什么,一脸震惊地看着阮斯然,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原来我敬重的会长大人竟然是渣男!”。   阮斯然拉住要跑的罗婷,压着眉眼,“我给她送水。”   罗婷:“……”   听起来很勉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阮斯然去后台拿保温杯,看着杯子沉思片刻,又从包里掏出湿巾,沿着杯沿认认真真擦了三遍,才把水端过去。   ·   关于《阮斯然女朋友来找他处理家事这件事》,本来在当事人离场后只是小范围传播,但随着阮斯然把女生带入场,还安排了前座的位置后,一下子让好事者炸了。   “我操!真的假的啊?!”   “刚刚隔壁老陈和我说,咱们草哥带女朋友过来了!我说不信还喷了他一通,谁知道他妈说真的!草哥真脱单了?!”   “人都带了!这你说呢!操!你看他还给女朋友端水了!草哥看不出来还是个妻管严啊!”   “哪哪哪呢?我康康?”   大家七嘴八舌的一轮,场下起起伏伏的声音让大礼堂燥乱起来。   ·   “胃不舒服?”压低三度的清冷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唯一没想到来的人是阮斯然,看着他手里的水杯,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5章 心动第五天 “好像没什么关系”……   *   ·   “胃不舒服”   阮斯然看她前倾躬着身子,捂着胃,脸苍白一片,额角还有细密的冷汗冒出。   柔弱又让人怜惜。   他蹲下身子,仍旧比她高半个头,把水杯递过去了。   “谢谢。”赵唯一强撑着力气,接过水杯,灌了两口,热流入胃缓解了几分痛意。   “一会就好,老毛病了。   “要去医院吗”   赵唯一没太多气力说话,摇头示意,拒绝意味明显。   阮斯然张嘴准备说什么,副会长在侧门招手让他过去。   他看着她一会,起身准备走的时候,衣服被人拉了一下。   赵唯一往他身边凑近一些,手还抓着他的衣摆。   阮斯然低头,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她,她在仰头望人的时候,脖颈线条流畅,白皙的皮肤被前方的电子屏打上了荧蓝色的光。   赵唯一握着衣摆的力度加大,示意人再近一些。   阮斯然又近了一些。   赵唯一在这个距离下,能清楚看清他的眉眼。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头发染上一片亮光,眼睫很长,光线打过来,能在他鼻梁上看到小小的阴影。   而他的下睫毛,赵唯一发现也很浓密。   距离瞬间被拉近,昏暗又有些安静的环境里,只有麦克风的声音在空间流窜。   周围有细碎的人声,明明也不是四下无声,但有种奇异的安静氛围。   阮斯然不明她的用意,还是蹲下来看她。   赵唯一在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缩影。   她抬了身躯,看着他的眼睛,直直地向他靠过去。   “结束后怎么找你?”   似乎担心在场内声音太大,她侧向右边,略微靠近耳朵的地方停下,用气声问他。   阮斯然下意识地抬眸,她抬起身子高过自己,光影被全部遮住,他身上没有一点光点。   “到后台来就行。”他没有问原因,却给了答案。   “水杯是你的吗’赵唯一看着他,又问了句。   阮斯然看了她一下,眼睛很缓慢地眨了眨,“清理过了。”   她停在咫尺之外,听到他的回答,笑了,“谢谢啦。”   呼吸的热气和身上的气息,瞬间就把阮斯然包裹起来。   他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不浓烈,但也不容忽视。   是一种很有记忆感的味道。   类似初晨朦胧清新中夹杂着淡淡撩人,灵动又带了丝隐秘的诱惑力。   ·   胃疼还在继续,只是讲座内容进行到了下半段,开始讲解优秀学生作品,忽然冒出了妈妈的名字。   赵唯一顾不得疼,直起身子认真去听。   设计图她看得半懂不懂,但听得出教授字里行间的夸赞。   而且,隐隐约约的....赵唯一对这种作图和设计风格有种莫名的熟悉。   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印象里的设计并不是出自妈妈之手。   不然,她不会记不得。   这种熟悉感,究竟来自哪里?   陈德声教授还在讲解,他学术性很强,用专业拆分设计的亮点,赵唯一听得一知半解。   算是理解为什么不对外开放了,因为专业外的人听不懂。   她还是仗着家里世代和建筑有关,才听懂了一些。   *   ·   时间继续推进,教授又讲了几个其他人的作品,赵唯一没在继续关注。   高集中一旦消失,胃部疼痛阵阵袭来,赵唯一侧身看了眼场内,思考早退的可能性。   还没等赵唯一思考出结果,罗婷猫着腰过来,递给她一个热水袋。   还有一盒巧克力牛奶。   “诶?”赵唯一惊了一下。   “会长特意给你找的,你先捂下胃,应该会好一点。”罗婷小声地说。   “阮斯然?”赵唯一特意说了全名确认。   罗婷点头,扫了一圈没看到阮斯然,趴到赵唯一耳边小声地告状:“我们会长没说,是旁边的人看到告诉我的。”   赵唯一愣了一下。   其实准确来说,谁也没看到阮斯然找了热水袋,但谁都知道……这东西是阮斯然特意找的。   海市临海,属于江南地区,气候湿润,三月气温已经逐渐回升了,根本用不到热水袋。   而且,本校学生冬季也很少用热水袋,因为空调已经够用了。   罗婷被叫到后台时,阮斯然已经不在了,旁边的干事告诉她:“罗婷,会长让我转达你,把这个给胃不好的人。”   说完,八卦兮兮地凑上来问她:“谁胃不好啊?会长这么上心?”   罗婷看了对方一眼,笑了,顺嘴说了一句:“会长女朋友呗。还能有谁。”   对方笑容凝固,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会长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罗婷笑得更明显:“会长交女朋友为什么你要知道?”   说完拿着热水袋就走了。   学生会的女成员,基本没有一个不觊觎他们会长的,多少人都是奔着阮斯然来的。只不过觉得会长大概率不谈恋爱了,很多女成员才放弃。   要是知道会长也会动凡心,估计小姑娘扑得更急,怎么可能放弃没动静。   罗婷想了想,又对着赵唯一耳边补充了一句:“我们会长特别受欢迎,很多人进学生会都是为会长来的。仙女姐姐你要看紧一点啊。”   赵唯一忍着痛意,笑着看她,调侃道:“那你呢?”   “我?”罗婷伸手指向自己,担心赵唯一误会,急忙解释:“我确实也欣赏会长!但对他没什么企图的!”   “我就是特佩服他的才华,你都不知道,他专业多厉害!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就比赛拿奖了,那个比赛设计图我现在还记着呢!”   赵唯一倚着座背,摸着手里的巧克力牛奶,问她:“那他那么有才华,还长得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罗婷呆呆地望着她。   这是来自正宫的不满吗?   “难道不是吗?”赵唯一轻轻歪了下头。   罗婷默了下,脸有点红,小声地说了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赵唯一起了八卦心思靠近她一些,“谁啊?”   罗婷看到她脸上的促狭,娇嗔地丢下一句:“还有事我先走了!”就跑远了。   赵唯一看着她背影笑了一会,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手里的热水袋和牛奶   算了,坚持到结束吧。   她要谢谢人家。   而且——   赵唯一笑了下,拆开吸管,喝了一口巧克力牛奶。   和上次机场“赔”给她的,是同一个牌子。   *   ·   晚上九点十五,大礼堂掌声雷动,讲座宣告正式结束。   赵唯一的胃疼,在经过热水袋热捂和热牛奶暖胃后,已经好很多了。   她站起来看着不断外出的人群,想要看清阮斯然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觉得有好多人在看自己。   她没闲心管他人的目光,直接去后台找人,但阮斯然不在。   后台都是赵唯一不认识的生面孔,她略带歉意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请问,阮斯然在吗?找他有些事。”   声音一出,瞬间安静,大家一致扭头去看赵唯一。   “……”   赵唯一尴尬地笑着。   怎么都用这么窥探好奇的眼神看她,她摸了摸脸,应该没脏东西啊?   看到赵唯一手中的杯子时,众人明显一愣。   这是会长的杯子。   会长男菩萨的称谓,不仅仅是不近女色、不入红尘,还因为他生活作息非常养生,没事喝热水、喝茶,无不良嗜好,没什么世俗欲|望,如同菩萨下凡。   所以他的杯子,经过三年多,已经成为了他身份的另一种标志,学生会成员都认识。   而且,会长有洁癖,基本不会和人共用杯子的,就算宿舍关系好的梁星岂徐海泊他们也不行。   现在这个杯子在她手里?   传说中的会长女朋友?   大家愣了一会后,有个寸头男生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会长和副会长被院长叫走了,好像商量着院里活动的事情。你不然微信问下会长什么时候回来?”   眼睛却还在赵唯一身上,带着好奇和一抹惊艳。   赵唯一啊了一下,“‘要很久吗?’”   “这事你问会长本尊更合适吧?”一个高挑的女生站出来,语气不善,“会长没告诉你吗?他和院长说话之后,我们还要开会。你不会没有会长的联系方式,所以才找到这的吧?”   赵唯一眉头轻轻挑起,看着眼前的女生,瞬间明白什么意思了。   她“男朋友”的爱慕者。   她确实没有阮斯然的联系方式,所以才不清楚还有这变故,直接按照他本人说的,结束来后台找人。   但……这明阳怪气算什么意思?   赵唯一垂了眉眼,流露出几分自责,“不好意思啊。”   她说得诚恳,“刚刚他和我说,让我结束后在后台等他的。没告诉我今晚的安排,所以我也不知道。没想到耽误大家时间了,抱歉啊。下次有机会请大家喝奶茶补偿吧。”   以退为进,以柔克刚。   “没有没有。’   “我们也没什么事。”   “哎呀,你别听郑佩音的,她就是最近看会长忙太多事情,帮不上忙有点自责。”一个女生拉了郑佩音一下。   郑佩音不为所动,眉毛皱得紧紧的,她还是不信会长这人是会长的女朋友。   “而且,你这和会长是私事,怎么会影响我们呢?你想等的话,等一下也行,或者直接给会长发个消息。”   后台几个人,急忙圆场。   郑佩音是文艺部部长,人长得漂亮,舞蹈专业还会弹钢琴,能力也不错。但大家都知道,她喜欢会长很久了,当文艺部部长也是为了离会长近一些。   今天传出会长女朋友来了,郑佩音一点也没信。但看到本尊拿着会长的保温杯,心态直接崩了,开始怼人女朋友了。   “等下。”郑佩音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逼视着赵唯一,“请、问、你、和、会、长、是、什、么、关、系”   赵唯一看着她,手里摩挲着保温杯,歪头,笑了下,“什么关系啊。’   郑佩音手握地很紧,一 瞬不瞬地看着她。   赵唯一轻笑一声,眼里带了几分嘲弄,“我们什么关系,请问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这是我的私事吧?还是说……学生会的人就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地趾高气扬地打听别人的隐私?”   这话让郑佩音气得脸色一变,“你!”   “我什么啊?”赵唯一语调不紧不慢,“我不管你和阮斯然什么关系,你都没有没立场也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如果,你真的好奇,不如问问本尊。”   她轻抬了下下巴,看着不远处高挺的人影,笑得灿烂又甜美:“会长大人,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罗婷跟在会长后面,一进门就听到仙女小姐姐问会长,他们是什么关系。   罗婷:“???”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为什么在这里明知故问?   专卖狗粮吗?   阮斯然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他眉头蹙起,看着冲他笑得一脸促狭的女孩,又看看了后台几个神色各异的人,尤其是表现格外强势的郑佩音。   “会长?!你怎么回来了?院长那边解决了?”   “不是说要很久吗?”   “怎么来这边了呀?”   几个人看到阮斯然满是诧异,按会长严谨且负责的做事风格,不应该现在过来呀。   郑佩音看到阮斯然的那一刻,脸上的气势一扫而光,反而流泻出几分慌张,“你……”   阮斯然淡淡道:“有点事就过来了。院长那边有老马就行。”   老马就是副会长。   有点事……   大家下意识地联想到赵唯一说的,会长让人到后台等他。   所以……   这是为了女朋友特意过来的?   “发生什么了?”阮斯然看着赵唯一。   “也没什么。”赵唯一收了笑,走到他旁边,抬头看他,“就是之前你不是在给我拿水的时候,和我说,结束后要来后台等你嘛。”   “没看到你人,就看到你、同事在忙,所以打听了一下你在哪里。”   说到你同事时,她顿了下,好像在想怎么样的措辞合适。   “可能……”她说话停了下来,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郑佩音,眉目间流露出一些委屈,低头看着地面闷闷地说,“她比较关心你吧,凶了我一顿,觉得我打扰到你不说。还想问问我们的关系。”   似亲昵的玩笑又像委屈的抱怨。   但无论哪种,都显示出两个人关系的与众不同,轮到旁人眼里就是撒娇告状的女朋友。   “我哪有凶你?”郑佩音被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激得直接怼了回去,“我就关心一下你和……会长的关系,顶多算八卦了一点,怎么就凶了?”   赵唯一“哦”了一声,平静又略微些嘲讽的开口:“你们读书人的咄咄逼人不叫凶,叫什么?”   “亲切的问候?”   这话一出,大家噗嗤一笑,郑佩音气得脸色发青,碍于场合没有发作。   阮斯然眼角也弯了几度,带了零星的笑意。   赵唯一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她扭头去看阮斯然,就见到他眉梢快褪去的笑意。   生动的如同雪山下的一枝绿桠,珍贵却也瞩目。   她顿了下,歪头笑着问他,“对啊,会长大人。不然你说说,”   “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眼睛飞快眨动几下,暗示明显。   懂我的意思吧?   阮斯然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头。   她眼里明晃晃的笑意就像一个偷腥的猫,在伸着爪子暗暗得意。   “什么关系?”他重复一声。   赵唯一和郑佩音都在看他。   阮斯然一本正经地看着赵唯一,思索片刻道,认真地说,“好像——”   “没什么关系。”   看着她期待的小眼神,不知为何起了点捉弄的小心思。   赵唯一忽然就笑了,他说的是实话,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最多是脸熟的路人。   她一点也没有拆穿的尴尬,反而笑得自然,点头附和:“是啊。”   “我们本来就是——”   “没、关、系。”   说完发现手里还拿着准备还回去的保温杯,轻轻晃了晃辈子,看着阮斯然笑着丢下一句“既然没关系,保温杯是不是也不用还了?”,施施然离场了。   没有丝毫狼狈,反而接住了他的小捉弄,他反而有点败下阵来。   阮斯然没料到她这个反应,整个人眉眼都带了几分笑意,那双常年无波的眼注进了一汪春水。   众人看的目瞪狗呆。   注:单身狗的狗。   这是没关系?   这没关系怎么看起来更他妈像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这没关系我们草哥能笑成这样?   可别说,草哥笑起来的样子,真的难顶!很难不心动!   而得到了自己期待“没关系”答案的郑佩音,脸色惨白一片,这不像是两人说的没关系,反而更显得关系暧昧。   *   ·   赵唯一刚从大礼堂出来,就接到了张寒今的电话。   问她结束了怎么还不出来,他车停在距离大礼堂不远处等路道上,让她出来直接找他。   赵唯一踩着昏黄的路灯的投影没走几步,就看到路道上张寒今的车。   因为太显眼了。   她走到车旁,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车窗下拉,露出张寒今那张帅脸,“大小姐终于出来了?”   赵唯一看着走道,弯腰提醒他:“你这有点嚣张吧?”   张寒今开了左车门的锁,发动车子,“下次不停着了。今天就等你停了一会。上车,我送你回去。”   赵唯一拉开车门上车。   不远处,出大礼堂的阮斯然和刚从院长那边回来的副会长刚好看到这一幕。   副会长停下脚步,下意识看向阮斯然。   阮斯然也停下来。   明明还是那张脸,表情都没变几分,但副会长就是觉得,会长现在心情不太美丽。   副会长挪到阮斯然旁边,准备开口说两句,就见不远处的车窗拉了下来,露出张寒今的脸,副会长惊讶了一下,“张寒今?”   看到赵唯一上车,车子开走了,阮斯然才开口:“你认识?”   “?”副会长反应半天,还没明白什么意思。   “张寒今。”阮斯然面无表情地补充。   副会长摸了下脖子,“也不算认识吧。之前活动的时候,接触过几次。”   “管理系的,人还不错。”   “哦。”   副会长停下来,看着车开口的方向,纳闷道:“也没听说最近他交女朋友啊。”   说完去看阮斯然。   一看:“……”   会长大人已经到大礼堂门口了。   *   ·   赵唯一瘫在座位上,路灯明明暗暗地照在她身上笼着层朦胧的橘黄色。   张寒今开车的时候,还不忘问她今天讲座听得怎么样?   “很好啊。”除了胃病犯了。   但胃病犯了,意外得到男菩萨的关心,这波也不亏。   “你说,我妈之前的设计作品那么好,我们家还是和建筑相关,怎么就没有我妈参与相关呢?赵唯一歪在座背上,认真思考。   她爸爸这辈世代都和建筑相关,尤其二伯近些年做得更是风生水起,虽然爸爸在这些年转型到设计相关领域,但早二十年,爸爸家业相关也是和建筑有关系的。   妈妈建筑系高材生,而且陈德声教授都说妈妈作品灵气异常,早期妈妈不应该不参与进来啊。   “这点确实奇怪。”张寒今也纳闷起来,“我姑父看起来也不是大男子主义的人,他那么爱姑姑,只要姑姑想,肯定是会作品的。”   “是吧。”赵唯一想了半天也没思绪。   转而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认识阮斯然吗?”   “建筑系那个?”张寒今方向盘打了个弯,开进了小区。 第6章 心动第六天 “菩萨可渡我凡心”……   *   ·   阮斯然回到大礼堂的后台,看了眼时间,提醒大家等一会开个小会。   收拾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下意识去找水杯,才记起水杯被某个“没有关系”的人拿走了。   他唇角微不可查地翘起。   这抹表情刚好被旁边的寸头男生捕捉到,他小心翼翼地挪过来,观察着阮斯然的表情,小声打听道:“会长……”   “你今天问我哪有卖热水袋,是买给——”说到这,他卡了一下,搜索了一圈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代词,“买给嫂子的吗?”   今天会长突然问他知不知道哪里有卖热水袋的,最好距离近一些,他当时没想太多。   刚刚看到小姐姐手里的热水袋,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阮斯然手下动作一顿,看了眼躺在包里的绿色药盒,抬眼,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你很闲吗?”   “啊?”寸头男生没明白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回道:“不、不闲啊。”   “不闲你在我这?”阮斯然毫不留情面。   寸头男快速反应过来,摸着脖子尬笑:“啊哈哈……我、我收拾东西。”   “会长你忙,我去那边帮忙去了。”说话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奇怪。   明明刚刚还觉得会长心情不错,可以唠两句。   怎么一回来感觉心情格外的差?   还是他因为会长恋爱,而对会长的认知出现了什么误解?   ·   赵唯一想了半天也没思绪。   转而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认识阮斯然吗?”   “建筑系那个?”张寒今方向盘打了个弯,开进了小区。   “是啊。”赵唯一转过来看他,“认识吗?他人怎么样?”   “怎么?你今天见到人,有想法了?”张寒今转头,挑眉看她。   “怎么,不行吗?”赵唯一倒也没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张寒今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之前也没觉得你以貌取人啊?”   他沉吟一声:“我记得,高中有个臭小子喜欢你喜欢到想和你出国的,长得也不错啊,也没见你有想法啊?”   赵唯一一阵无语,“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   “他长得好和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直接关系吗?我就是对建筑系的以貌取人了,怎么了?”   张寒今看她反驳的认真,顿时收声,笑着安抚:“好好好。你想以貌取人,你喜欢他。没问题。”   随着一阵昏暗,张寒今把车开进了停车场,停好车位后,对着赵唯一笑着说,“不管你对阮斯然有没有兴趣。”   “我就一句话。”   赵唯一:“?”   “他不适合你。”   “真诚地建议你趁早换目标。”   赵唯一也不急着下车,抓着他问的认真,“为什么啊?怎么就不适合?”   张寒今把车门解锁后,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看你从小到大身边人都宠你,虽然姑姑走得早,但是姑父尽心尽力,你就算在国外也生活的非常滋润。有求必应都不够形容了,还可以算得上了,你缺不缺都给你捧到面前了。”   “而阮斯然这个人呢?我虽然不怎么了解,但是也打过几次交道。”他想了下,“这人冷面冷心,看着皮相不错,能力也有。做同学,做朋友,甚至当合作伙伴都不错。唯独做恋人——他不合格。”   “你身边也不少性子傲的,但这人比你身边那些还傲。”   “傲的人什么特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清高,自大,自以为是,最重要的是以自我为中心。”   “你和他在一起,就算你上赶着,人也未必搭理你。学校那些小姑娘扑的人还不少啊?你看看,没一个人成功。”   赵唯一听着,听到后面笑了,“这听着也不像什么缺点啊。”   况且,他还默认自己是他女朋友了呢,虽然是假的。   但也不像他说的不搭理。   张寒今一副无可救药的眼神看她,“我看你是美色上头,失了智。”   他叹口气,给她分析其中利弊,“行,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了。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吗?会考虑你的感受吗?”   “自私的人,就算是爱起人来也是自私的。”   “你真和他在一起,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赵唯一笑眯眯地看着他语重心长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寒今,你是不是早年受过什么情伤啊?”   张寒今:“?”   赵唯一解开安全带,下车,颇有些怜惜地安慰他:“好啦,我知道了。你没有被人真正的爱过,或者真心曾经被人伤害过,才会觉得人人不懂爱。”   张寒今:???   赵唯一冲他挥挥手就去坐电梯回楼了。   张寒今看着她背影,有些恨铁不成钢,“以后等着哭吧你!”   然后开车离开。   ·   其实她知道的,张寒今这话有几分道理,但赵唯一总觉得阮斯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副冷面冷心的样子。   一个细心到机场收拾残局、给她重买牛奶面包,今天还给她台阶下,给她热水和热牛奶……的人。细节最体现一个人的品行,虽然今晚故意逗了她一下,但怎么看都不像是石头心。   赵唯一盯着手里的黑色保温杯,敲了敲,想到什么,拿着水杯进了画室。   *   ·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再次见到被蛊惑到的活菩萨,所以心情有些躁动,她再次做梦梦见了阮斯然。   梦里的阮斯然还是那双不辨悲喜的双眸,只是这一次,他穿上了独属菩萨的天|衣,脖颈有一圈佛珠。   站在光影交错的中界,如同从天而降的神明。   赵唯一被蛊惑到了一般,走上前问他是谁。   其实潜意识里,赵唯一知道这是梦。   他是阮斯然,他们刚刚不久前才见过面。   但是,梦没有逻辑。   她还是问了,“你是谁。”   男菩萨说:“是你心中执念所幻。”   赵唯一登时笑了,她笑的纯粹却又充满诱惑,整个人摇晃着快要扑倒他怀里。   “所以,我的执念是阮斯然?”   菩萨摇头,“是也不是。”   “要问问你的心,所求是什么?”   赵唯一看着眼前神圣不可亵渎的人像,有了某种邪念,她轻抬眉眼,伸手勾住眼前人的脖颈向下压,自己在他的耳旁轻启红唇,气声卷带着身上的气息,一股脑地都涌向了对方。   她说:“菩萨可渡我凡心?”   菩萨垂头侧目看她,问:“如何渡?”   赵唯一看着毫厘之间的人,笑得热烈又张扬,她说“不如——”   然后一把吻上那人的唇,唇齿之间,声音零碎。   “和我一起共赴红尘?”   *   ·   凌晨三点,阮斯然突然醒来,他下床倒了杯水喝。   大概是最近实在太忙了。   他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   其实梁星岂在讲座开始后没多久,也听到了传闻,宿舍微信群和私聊都在问他怎么回事?说是听说他女朋友来了。   当时顾不及,简单地回了,“不是女朋友。”   大家也清楚他的风格,他说不是就真的不是,因为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今天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梁星岂他们还是觉得好奇,又认真地问了他一遍,是不是交女朋友,说是看见帖子了,还翻出了照片问他。   照片偷拍的,只有人影不说,角度也看不清,只能看出他和一个女生在说话。   看不清究竟是谁。   他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停顿片刻,简单的概括,“不是女朋友。”   “一个误会。之前帮过我,顺手还了人情。”   毕竟,她机场也帮了自己。   她在机场拉了一自己一把,避免他陷入狼狈,还送过一包姜茶给他。   诚如她说的礼尚往来,他也只是做了一些举手之劳的事情。   这番话说的是实情,但也足够的泾渭分明,听起来像是没有什么关系偶有关联的人。   梁星岂似乎有些遗憾,又有点意料之中,感慨道:“我就说吧!我脱单,他都脱不了。”   徐海泊也认同:“确实。草哥菩萨下凡只是为了碾压我们的,才不是为了谈请说爱的。”   另一个室友,倒是有不一样的观点:“草哥要是谈谈恋爱也挺好的。不然以后毕业了,估计也没多少时间精力了。而且草哥不是还计划创业么?前期那么苦。估计更没时间。”   阮斯然静默片刻,没有说话。   他确实想依靠自己创业的,这次比赛也是为了拿奖,拿到创业基金。   “不过……”徐海泊想到什么,看着阮斯然,八卦兮兮地笑着追问:“听说你“绯闻女友”可好看了,真的假的?哪个院的?”   “……”阮斯然顿了下,“我也不知道是哪个院的。”   甚至,连她的名字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巧妙地跳过了徐海泊的第一个问题,无人察觉。   “这你问他?他从不参与这种事情,除了正事上记人记得清,其他他哪里关注过这些?”梁星岂敲了徐海泊的脑袋。   “确实。我傻了。”   阮斯然看着闹做一团的宿舍,心想,其实也不全是。   ·   现在深夜凌晨三点,自己专门下了个贴吧去看帖子。   「惊!!!校草兼学生会会长的阮斯然被爆有女朋友了!女朋友照片有!」   主楼是转述自己听见的八卦,末了附上一张背景图。   阮斯然一眼认出,是他和赵唯一出去谈话的时候被偷拍的。   看不到正脸,只有两个人沿着路道在路灯下走的身影。   虽然是无意拍的,但是意外的有意境。   背影看上去,很……般配。   阮斯然想,确实有些般配。   而且他从不知道,她在跟着自己的时候,是偷偷打量自己的,微微仰头看他。   底下评论刷了几百条,热评论有好几楼,点赞都一千多。   「大魔王:我操?菩萨这是决定下凡渡情劫了?」   「奥特曼:我不信!!这怎么就是男女朋友了?不能是姐姐妹妹来找人玩??不信谣不传谣!」   「林黛玉:U1S1,背影来看,般配!怪不得草哥单身这么久,一找就找这么仙儿的!」   「孙悟空:我赌一包卫龙辣条,草哥这是初恋!」   ……   ……   后面都是紧跟着吐槽和评论。   后面也有几个帖子,都大差不差。   什么《学生会的室友告诉我!会长脱单是真的!本人承认了!》   《本人亲眼见证!会长女朋友真的超级好看!》   有几个在扒赵唯一来历的帖子。   《所以,有没有大佬告诉我,会长女朋友究竟什么来历?好像突然蹦出这个人?》   《扒!会长女朋友学历家世有!》   阮斯然好奇心驱使下,点开了   楼主信誓旦旦地爆料:   「今天在教务处见到了!本来还想发帖吹一波神颜!结果谁想到还没开始,就已经成了草哥女朋友!   我顺口问了教务处的老师,说是美国那边交换生过来的,全美艺术top3的学校!家境似乎非常不错!和隔壁管理系张寒今关系不错!晚上我还看见张寒今载着这姑娘呢!」   底下一堆评论:   1L:擦?这么牛气,为啥还交换回来?咱们学校艺术系还也没有那么强吧?   2L:指不准人家小情侣不想异国恋呢?这么一想,有点好嗑!我牙口好,我先磕啦!   3L:张寒今有钱我是知道的,但怎么就从认识张寒今就得出她有钱呢?   4L:张寒今的圈子都是非富即贵这还需要说嘛?建议三楼的弟弟补个课。   5L:只有我发现盲点吗?草哥女朋友,张寒今载着送人?拜托!!阮会长之所以叫草哥,是因为人家从小到大都是校草,不是因为头上有点绿啊!!   6L:5楼有点损啊!你自己摸着你为数不多的头发想想……草哥能初恋就被绿吗?   7L:所以!张寒今和交换生必然有什么关系!   8L:张寒今朋友前来作证,不是男女朋友!   9L:楼上多说点啊!你不好奇?问清了快帖子里共享一波   ……   ……   后面都是类似的跟帖。   阮斯然刷了下,就合上手机了。   *   ·   而赵唯一在梦里沉沉浮浮,醒来时,格外清醒。   又虚幻又真实,心里沉甸甸的装满了情绪。   她直接起床去画室开始画画。   她要把梦里的那副场景画下来。   若有机会,她也想去问那个男菩萨。   “可渡我凡心?”   从凌晨深夜到天光大明,赵唯一画了四个小时,但进度只有四分之一。   潦草的半张纸,虽然还没有多少细节,但是形态已经出来。   白描下的男菩萨在白色画纸上,有了清晰轮廓,眉眼神韵和周身清冷气质,与现实本尊有了几分神似。   只是,衣着穿戴是佛门衣服,有了神圣的高洁感。   她端详好一会,满意地点点头,剩下的一周,打算认认真真地把画完成。   赵唯一看了眼课表,周二只有晚上有两节课,于是放心地去补觉了。   *   ·   晚上上课前,赵唯一和张寒今吃了顿晚饭。   只是,她有点纳闷:“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张寒今正在食堂窗口挑菜,不以为意道:“奇怪什么?”   “你没觉得周围人都在看我?”   张寒今听到这,刷了饭卡,笑得意味深长,“原来你还知道啊?”   赵唯一一脸懵逼:“知道什么?”   “你昨天在学校贴吧和BBS挂了一晚上,现在还有人扒你。你说看不看你?”   “为什么啊?”赵唯一想不通,“我啥也没干啊?”   “你还什么都没干?”张寒今看着她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我说你昨天怎么打听阮斯然,合着你成人家女朋友了?”   说到这,赵唯一有些心虚:“哪个啊。”   “不是女朋友,就当时情况比较复杂……”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女朋友,他能见一面就喜欢你和你在一起?但其他人不知道,现在都在扒你和阮斯然什么关系。”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你才来学校一天就搞这么大?你不怕传我姑父耳朵里啊?”张寒今语重心长道。   赵唯一委屈:“怎么就传到我爸那边了?”   张寒今把菜盘端到餐桌上,坐下给他分析:“海市能有多大?真把你扒的干干净净,好事者跑姑父跟前问两句,你说姑父知不知道?”   “好好好。”赵唯一认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就是进去听个讲座,怎么就在贴吧BBS挂在一晚上了。”   声音越在后面越小。   “帖子都怎么说啊?”说着她掏出了手机,翻找学校贴吧,“对了,学校BBS地址发我一下。”   张寒今:“……”   这是关键吗?   赵唯一翻了几个热帖,发现都在说他们般配,还有点小开心。   个别回帖里面有说到阮斯然的感情状况,意外的纯情。   但……也蛮符合他菩萨特质。   不过有些帖子确实在扒她身份,学校还有之前的成绩都扒出来了,很多人还好奇她和张寒今的关系。   感觉要不了多久,她和张寒今,还有她爹是谁都要曝光在大众面前了。   危!   赵唯一危!   “所以,有什么阻止的办法吗?”赵唯一抬头看张寒今。   “联系了学校贴吧和bbs的管理人员,但版规来说,只能加一些屏蔽词,或者当事人举证删帖。都比较麻烦,效果不大。”   赵唯一:“……”   看她一脸绝望,张寒今这才缓了语气,“那边我让哥们儿及时盯着,你低调点,过段时间估计就没那么多人好奇了。”   赵唯一点点头,“知道啦。”   “还有个事情要和你说。”张寒今想到了关键事,“你昨天和我说的姑姑的事情,我问了下我爸……我爸说姑姑和姑父结婚前两年也是有参与一些设计项目的,后面就渐渐淡出商业领域了。”   “不过,我爸说,姑姑大学设计的作品都很不错,学校都应该有收录。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陪你去找找。”   “去哪找?”   “学校的校史馆,还有学生会历年的存档文件应该都有。”张寒今想了下,“姑姑是优秀学生的话,建筑系肯定也有她的作品收录的。”   赵唯一点头,两个人约了周末空闲时间,认真搜索线索。   *   ·   吃完饭赵唯一就去上课了,课程在九点多结束。   她从教室出来时,明月高悬,大片白云随风浮动,夜空辽阔而又寂静。   伴随着夜空和昏黄的路灯,赵唯一在校园干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算是这段时间难得的放空时间,整个人都有点松懈下来。   莫名地,有那么一点累。   她放空大脑,凭着本心走着,心情慢慢变得很平静。   回神的时候,站在一栋圆柱形大楼的前面。   里面传来音乐声,她抬头扫了一眼,好奇心驱使下,她走进了大厅。   发现一楼有人在上音乐鉴赏,从后门瞄了一眼,应该放学后有人看音乐短片看上头了,不愿意离开,老师采取自愿原则,想走走,想留留。   教室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坐着看短片。   赵唯一走回去的时候,发现墙面有楼层介绍,六楼是学生会。   学生会?   赵唯一想到今晚张寒今的话。   “学校的校史馆,还有学生会历年的存档文件应该都有。”   “姑姑是优秀学生的话,建筑系肯定也有她的作品收录的。”   等回神的时候,赵唯一发现她已经站在了楼层门口。   觉得自己有点想不通,要来也应该白天来,晚上应该没什么人了。   但已经站在六楼了,赵唯一打算看一下这边的格局。   六楼有四个教室,都归属于学生会,正对楼梯的大教室属于会议室,会议室左右两边是一个是活动器材室,一个是档案室。   赵唯一看着档案室的门,试了下,果然是锁着的。   临近档案室的是一个小的教室,相对来说不大,没有标注是什么教室。   她照旧试了下门锁。   门开了。   诶?   赵唯一诧异地挑了下眉头,里面有人?   门开的缝隙,没有任何光透出来。   她敲门三下,冲着里面轻声问道,“请问一下,有人在吗?”   静默片刻,无人应答。   “有人吗?”   她又问了一遍。   打算离开,明天再来的时候,赵唯一听到里面有一句人声。   “?”赵唯一再次敲门三下,“不好意思,我进来了。”   说着推门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内设场景,她下意识地朝门边的墙上找灯。   找了一圈没找到,准备掏手机开手电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膝盖,赵唯一没有找到受力点,整个人直接跪下去,小腿正对这一个尖锐的利器,她疼得脸皱成一团,冷汗直冒。   这也太倒霉了吧?   “梁星岂?”一道男生在里面传来。   赵唯一疼得根本听不见声音,所有的感觉都没痛意占据。只觉得自己根本动不了。   阮斯然把灯打开,扫视一圈,发现在地面缩成一团的人,是个女孩。   刚刚他在休息室听到声音,以为是梁星岂回来了,但似乎听到了一道女声,接着就是一阵碰撞的声音。   “你没事吧?”他走到女生面前,蹲下身姿去看她的状态。   赵唯一疼得侧身过来,眼里都有泪花隐现,她一脸痛苦的抬头。   看清来人的时候,整个人楞了一瞬。   阮斯然也楞住了。   他没找到,会在这里见到赵唯一。   “能动吗?”   他沉声问她,眉眼轻拢,看她的样子,似乎撞的很严重,小腿处有血流出。   赵唯一疼得缓了好久,才开口:“等一下。”   又过了一会,她试着动了下,一动就疼得不行。   阮斯然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伤到骨头了?”   赵唯一强忍着疼意,“应该没有。”   只是连接的撞击,让她没办法使力。   阮斯然又等了她一会,“现在先别使力,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有。”   他点点头,仔细观察她的状态,尽量避免太多触动牵扯到她的伤口,弯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第7章 心动第七天 你得负全责   *   ·   赵唯一被猝不及防抱起,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   疼痛和惊讶都让赵唯一去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带来的错觉,她总觉得搂住他脖子时,他僵了一瞬。   室内明晃晃的炽光灯把阮斯然的五官照得更显凌厉。   赵唯一被抱在怀里,仰头看他,看得见他线条清晰的下颌线,以及挺拔清隽的侧脸,比以往的感觉多了几分凌厉与野性。   赵唯一的视线从阮斯然的鼻子滑到嘴唇、再到下巴、而后是……喉结。   喉结分明且突出,赵唯一总想摸一下,不知道这个被称为不入凡间的男菩萨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不等赵唯一想象完,她就被阮斯然抱到里面的一间休息室的单人床上。   阮斯然把她放在床上,低头看她,发现她也正在看自己。   落地灯的光打在她身上,落在眼里,有种温柔的瑰丽色彩,身上的气息比昨日闻到的更加清晰浓烈。   他松开自己的手,和她拉开距离,转开视线,一边找医药箱一边嘱咐:“先别乱动。”   赵唯一乖巧得像小朋友一样,一遍点头一遍回答:“我不乱动。”   声音也有了小朋友乖巧的可爱。   阮斯然正在柜子找医药箱的动作一滞,转头过来看她。   她坐在床上,乖得像一只小猫猫。   赵唯一看了他的背影一会,目光才移走。   发现原来这间教室另有天地,在室内还有一方小的单独休息室。   休息室实在不大,赵唯一没有刻意观察就已经看完全部陈设。   一个单人床,一个落地灯,墙边有一个书桌,上面台灯亮着,放着的几本书有几本被打开,而另一边有个简易的衣架,挂着几件外套。   赵唯一看了一眼衣架,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找东西的人,发现确实是菩萨的风格。   这里大概是菩萨的另一方住所?   阮斯然在外面的柜子里才找到医药箱,拿过来,半蹲在赵唯一面前,扫了眼她的膝盖,还有脚踝,顿了顿,抬眸看她:“你膝盖流血了,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和布料黏在一起可能更麻烦……”   赵唯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流了很多血。   她说怎么跪下去的时候,感觉扎到什么,太疼了,以至于忽略了流血的感受。   现在被他一说,她整个人“啊”了一声,皱着脸,“……好吧。”   阮斯然眉头蹙起,又了眼她的膝盖,停顿了下,看着她语气放缓:“可能有点疼,能忍吗?”   赵唯一和他对视,点点头:“不能。”说的自然又理直气壮。   阮斯然:“……”   他快速找了条毛毯盖在她的大腿上,多出来的部分拿起递赵唯一面前,“你疼的话,就先抓下这个。”   “我尽量快点。”   赵唯一握着毛毯,低头看着正在拿剪刀的人,不安又冒出来了:“为什么还拿剪刀?”   “粗暴的掀起裤管可能会牵扯伤口。”他低头耐心解释,手下动作没停,用剪刀从脚踝边缘,轻轻向上剪开。   赵唯一被剪刀的冰凉触感激得瑟缩一下,小腿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阮斯然下意识地握住她的小腿,反应过来后,觉得不妥,便放开了手,小心地抓住裤腿边缘,剪刀也避免触碰到她的皮肤。   赵唯一发现他的手很好看,衬衫被卷到小臂处,露出有力好看的线条。   在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下,修长白皙的手被笼罩一层暖光,像一块上好的古玉,触及生温。靠近手腕的侧边手窝明显,指骨修长。   阮斯然用剪刀很快就把裤子剪到小腿附近,在距离流血的膝盖伤口附近,停了下来。手轻轻拉着剪开的布料,剪刀横向剪开,绕过伤口,仅仅留下覆盖伤口的布料。   接下来的就是把布料取下,对伤口消毒,处理包扎伤口。   他放下剪刀,拿去镊子准备揭下伤口的布料。   赵唯一被他的动作吓得猛地握紧毛毯,小腿也僵硬得不行。   这种心理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有,就像平时生病去抽血,她知道抽血不疼,但是护士姐姐下手前,她内心还是挣扎害怕的,直到针头扎进血管后,才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   人总是会对悬而未决的事情恐惧,即使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一点小事,但不妨碍自己忐忑。   阮斯然突然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此时正在故作镇定地看着他。   “赵唯一?”他喊了她的名字。   “诶?”赵唯一愣了下。   她知道阮斯然的名字是因为这人太有名,她还当着本人的面翻车,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这么晚来学生会?”明明简单的一句,连为什么都没说出来,但赵唯一就是听出了他在问自己为什么来。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头,“闲逛逛到了,好奇上来看看。”   “谁知道这个教室没有关门,本来都准备走了,结果听到你的声音就进来了。”她突然加音量,“说到这……要不是你说话,我根本就不会进来,也不会摔到!”   “都怪你!你得负全责。”这话她说的言之凿凿,底气十足。   仿佛他真的是害她受伤的罪魁祸首。   这番话听得阮斯然好气又好笑,“我负全责?”   赵唯一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   “原因?”   他低头看着膝盖,拿镊子的手轻轻抬起,慢慢靠近伤口。   “我受伤的一大原因是因为你们没开灯,对不对?”赵唯一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歪头仔细搜刮原因,“你说你人在里面,为什么不开灯?而且,我都要走了,你在里面说话我才进去的。”   他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在认同她的话,但手下靠近布料,指尖用力,镊子刚好夹起。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不会进来!我不会进来更不会找不到灯灯开关,更不会——啊——”   手腕用力,布料被撕开了,赵唯一疼得直接捂脸,她觉得自己一块肉被撕掉了,她疼得倒抽气。   布料黏着血肉,被撕开之后,伤口再次冒血。   阮斯然拿着棉签和棉布快速处理血迹,只是在准备消毒的时候,看了眼她的表情,顿了顿,还是快速地处理伤口。   原本最疼的时候,赵唯一是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的,但酒精触碰伤口蜇得她根本忍不住,直接歪倒在一旁,正好倒在枕头上,鼻腔里瞬间灌满雪山松针的气息。   阮斯然压着眉眼,认认真真地包扎伤口,手下动作又快又稳,在赵唯一平复痛感差不多的时候,也处理完伤口了。   “好了。”说完,就开始收拾旁边的工具。   赵唯一从枕头上侧转过来,一眼就看到正在低垂眉眼收拾东西的男菩萨。   室内昏黄,他的侧脸映着灯光,就像在寺庙对着蜡烛打坐的菩萨一样。赵唯一突然就想到那个梦境。   梦里她问菩萨可渡她凡心,现在他就在自己一臂之外。   “阮斯然。”赵唯一侧躺着喊她的名字。   “嗯。”阮斯然抬头看她。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黑发铺散开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这个场景在如何氛围下,生出几分旖旎。   阮斯然又看了她一眼,把视线转走,垂头,发现目光正好落在她的小腿上。   刚刚全神贯注的包扎,没有关注太多,现在发现她的小腿细长,和旁边的布料对比,皮肤有些过于细腻了,以至于他能看见周遭因为撞击留下的淤痕。   “有没有人说过,你给人的感觉特别神圣不可侵犯啊?”但总想让人试试这人有没有失控的时候。   阮斯然慢了半拍,把目光移到旁边的医药箱上,“他们不敢。”   这话是实话。   阮斯然只是不屑搭理,并不是不知道大家私下的看法和议论。但从来不会拿到台面上调侃,最多就是梁星岂他们口中的“菩萨”。   “也是。”赵唯一认可地点点头,虽然阮斯然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但这人很明显不好欺负,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的。   她腾地坐起来,有些开心地弯下腰看他,“那我是第一个咯?”   阮斯然:“……”   赵唯一有点得意忘形,不小心动了腿,牵扯到伤口,整个人脸扭成一团。   但仍旧是好看的一团,是一种让人觉得可爱灵动的反应。   阮斯然看到她腿边耷拉剪坏掉的布料,轻轻皱眉,“等下。”   按住她的小腿,拿剪刀重现沿着膝盖把布料剪掉,裤子一下成了五分裤。   赵唯一小腿被他握住时,就静了下来。   和刚刚隔着布料的感受不同,她的皮肤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大拇指淡淡的一层薄茧。   有点痒,又有点麻,她想。   阮斯然很快把裤子剪好,剪下的布料扔进垃圾桶,其他的也都处理好之后,他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准备怎么回去?”   赵唯一不明所以:“打车回去啊。”不然还能怎么回去?   “……”   阮斯然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学生会在六楼……你准备怎么下去?”   赵唯一:“QAQ!!!”   她忘记这回事了!   对啊,她怎么回去啊?下楼都成问题!   赵唯一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阮斯然:“会长大人……”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阮斯然看着她,刚准备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句男声,“草哥!晚饭来了!”   赵唯一惊恐地看着阮斯然,压低生意急忙催促:“关门!关门!”   阮斯然下意识地真的关门了。   阮斯然:“?”   赵唯一一把拉住他的小臂,把他拉到自己旁边,急忙解释:“我得低调!不能和你再有什么传言了!”   不然,不用几天,她爹就来逮她,很有可能送她回美国。   阮斯然挑眉看了她一眼,原来她也知道自己很高调。   外面梁星岂已经进了大门,赵唯一急得不行,双手合十对着阮斯然摆了又摆,“菩萨救救我!!”   这大晚上的,被看到自己和阮斯然在一块,她根本解释不清,更何况还有昨天的传言盛嚣尘上。   阮斯然应了一声,眼睛还在看着赵唯一:“你把饭放桌子上就行了。”   赵唯一心缓了下来。   梁星岂把盒饭放桌子上,打量了下室内,好奇道:“你这犯找什么呢?地上摔得有东西不说,柜子还被翻得乱糟糟,你不在我都以为遭贼了。”   阮斯然看着面前的惊慌的女生,眼里滑过一丝恶趣味:“是遭贼了。”   “?”赵唯一吓得打了他一下,发出声音后更惊慌了,瞪着眼睛看他。   “遭贼了?开什么玩笑?”梁星岂没当真,坐在椅子上,看着闭着的门催促道:“你在屋里干嘛呢?出来吃饭啊?待会不是要商量一下比赛作品的细节吗?刚刚你说的有个地方不好,我也觉得,回来路上突然有灵感,快出来我和你说下我的想法!”   阮斯然淡定地回复:“换衣服。等下。”   赵唯一一直拜他,希望他能救救自己。   阮斯然恶作剧了一下后,很快收了表情,拿着毯子弯腰和她平视:“不要出声。”   气息交缠,赵唯一愣了一瞬。   “扣扣——”休息室的门被人敲着,“草哥好了没,你快点啊!”梁星岂有点着急,草哥洁癖真的够了。   赵唯一反应过来猛地点头。   阮斯然用毯子蒙住她,关灯,快步走到门口,在梁星岂打开门的前一秒,开了一道门缝出去。   梁星岂一愣:“吓我一跳。”扫了阮斯然一眼,“不是说换衣服了?怎么还是原来的?”   阮斯然哦了一声,“你不是催得急,没换成。”   梁星岂嘿嘿一笑,拉着阮斯然就到桌子上准备说自己的想法。   刚坐下,休息室就传来一阵女生英文歌。   梁星岂看了眼门,疑惑地看着阮斯然:“草哥,你换手机铃声了?”   阮斯然还没得及回答,梁星岂就看到桌子不远处放着草哥的手机,黑屏,无任何来电。   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指着不远处的手机,惊恐地看着阮斯然:“草哥,你手机在那,没响。” 第8章 心动第八天 “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   ·   赵唯一被蒙上毯子,眼前一暗,随着灯光熄灭,彻底陷入黑暗。   感官变得敏锐起来,她能清晰闻到毛毯附着的阮斯然的气息。   带着冷调的雪山松针味道。   她整个人被毯子裹得着,歪倒在床上,一边是清冽的气息,一边是门外两人的对话。   听到两个人准备探讨专业问题时,赵唯一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完,她的手机就响了。   手机铃声嘹亮而又嗡嗡震动,让赵唯一手忙脚乱地去关手机。   毯子内的环境昏暗,没有亮光,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张寒今。   急忙挂断后,发现他给自己发了一堆信息,问她在哪准备送她回去了。   赵唯一:“……”   麻烦离我的私生活远一点!!   她急忙手机改为静音,快速回复张寒今。   「有事,晚点联系。」   「别打电话。」   刚发完,手机嗡嗡震动发出闷响,吓得赵唯一赶紧挂断,给张寒今发了一堆问号。   她有理由张寒今是她爹派来的内鬼,时时想她社死。   「?」   「干嘛不接电话?」   赵唯一无奈:「不都说了不方便?你怎么回事?」   「你还有不方便的时候?快点接电话!别出事了在我面前演呢!」   赵唯一看着屏幕:“……”   她非常感动张寒今的关心,但能不能挑个合适的时间。   赵唯一心累地和他说了好几遍,张寒今才放弃和自己通话。但她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和张寒今瞎侃,很快就结束了对话。   防止再有突发情况,把手机直接关机了,专心地听门外的声音。   *   ·   铃声很快被掐断了,梁星岂看着不远处静躺在桌面上的黑屏手机,又看了看休息室的门,最后目光停在赵阮斯然的脸上。   阮斯然表情都没变过,看了眼门,一脸淡定地解释:“我新买的手机放房间了。”   “可能我家里人给我打电话了。”   “……你为什么又买了一个手机?”梁星岂有点没反应过来。   阮斯然看了他一眼:“钱多。”   梁星岂:“……”   信你的鬼,钱多你大学还打那么多工?   阮斯然:“你刚刚说有好的想法,展开说说?”   梁星岂又看了眼休息室的木门,才转过头看了眼手里的图纸,“哦……就是这里……”   梁星岂大致想讲了下自己的创意,末了,他一脸期待地看着阮斯然:“你觉得呢?”   他觉得自己这个创意还挺有新意的。   “挺好的。”阮斯然慢了半拍,有些不在状态,他看了眼时间,提醒道:“不然你先回去?时间也有点晚了,快门禁了。”   “我在这里再熬一夜,优化下设计图,明天外我们再一起看看。”   “对哈,你还没吃饭呢。”梁星岂才反应过来自己拉人讲了半天,草哥连晚饭还没吃,“你赶紧吃,再等会就凉到底了。”   说着就把饭盒掂了过来。   阮斯然看了眼盒饭,又看了眼梁星岂:“你还有事?”   言外之意非常明显,翻译过来就是:怎么还不走?   “啧。”梁星岂脸上挂上一抹坏笑,整个人笑得很不正经,“草哥,我发现你今天很怪!”   “……”   阮斯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梁星岂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反而得寸进尺地凑近,“你刚刚在屋里干什么?”   “说换衣服结果什么都没换,而且……刚刚铃声是你从不会用的女声,突然断掉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从刚刚开始你就着急赶我走!”   阮斯然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赵唯一听着门外的对话,心都提起来了,要是真的被撞见她在斯然的休息室,还坐在床上蒙着毯子。   这个情形,她作为当事人,都快觉得自己和阮斯然有什么了,更别说其他人了。   “草哥——”梁星岂拉长腔,眨了眨眼,暗示意味明显,“你是不是——”   “金屋藏娇了?”最后一句话声音压低,一脸八卦地盯着阮斯然。   阮斯然还是端着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看他:“你觉得呢?”   每当梁星岂被这样的眼神注视时,总觉得自己对草哥所有的龌龊心思,都是对他的亵渎。   但这次……他就是直觉草哥有情况!   “我觉得啊——”梁星岂歪头看着休息室的门,心里打着小算盘,“我觉得怎么样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转身,“眼见为实!”   说完就往休息室跑去,梁星岂门都打开了一小半,硬是被阮斯然又摁回去了。   “你看看!你这么在意!屋里肯定有情况!”梁星岂言之凿凿,八卦之魂燃烧,想要看看屋里究竟什么情况。   赵唯一被梁星岂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埋进枕头上,呼吸都停滞了。   门被阮斯然挡住,才出了口气。   太刺激了。   这玩得是心跳游戏吧?她现在七上八下的,大气都不敢出。   额头还隐隐地开始冒汗。   “梁星岂。”阮斯然加大音量喊他的名字,“你要是闲得慌,比赛尾段细节你来处理,我也不用整天熬夜了。”   一听阮斯然叫自己全名,梁星岂立马认怂,又听到他说的话,梁星岂立马放开门把,离门五米远。   “草哥!您忙您忙!我不打扰!”   说完就准备走人,刚抬步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一脸坏笑地走进阮斯然旁边,“草哥。”   阮斯然眼皮都懒得抬。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大,所以……看‘学习资料’释放一下压力?”   赵唯一:“?”   为什么学习资料被这个人说得这么猥琐?   等等……   她好像懂了。   阮斯然抬眼,那双眼睛盛满寒冰,整个人凌厉又带着极强气场的气势瞬间浮现。   他看着梁星岂,仿佛看得是一个死|人。   薄唇轻启,字正腔圆地说了一个字。   “滚。”   梁星岂发现把人惹毛了,立马脚底抹油:“马上滚!草哥晚安!”   *   ·   阮斯然把大门锁上,走到休息室门口,叩门三下:“我进来了。”   赵唯一听着刚刚的对话,脑子里莫名浮现一堆废料,尴尬地咳嗽一声:“嗯。”   阮斯然进来后,把灯重新打开,一眼就看见上半身裹成蝉蛹,斜躺在床上的人。   赵唯一坐直后,把脑袋从毛毯上放出来,因为太闷的原因,她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头发也因为藏在毛毯里弄的乱糟糟的。   但一双眼睛格外得亮。   她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虚惊一场后的开心问他:“你朋友走了?”   阮斯然看着她的眼睛顿了一下,“嗯。”   “好险好险。”赵唯一舒了一口气,“要真的被撞见,真的解释不清了。”   “昨天就不怕了?”他站在桌边,垂眸看她,神色不明。   赵唯一摸了摸鼻尖,“昨天啊……那不是意外嘛。”   她也没想搞那么大啊?谁曾想过撞见正主,还是风云人物。   “而且,重点不是这个啦。”她摆摆手,“总而言之,我现在得低调。”   说着就想站起来,刚直起身子,就疼得站不稳要倒下。   阮斯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让她重新坐回床上。   “所以,你打算怎么回去?”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赵唯一有点苦恼,她原本是想阮斯然帮忙“送”自己下楼到,但以他的知名度,只要他现在和自己同框,贴吧和BBS马上就是一波热度。   赵唯一发誓,凭借她爹爹人脉和关系网,不出一周她就被揪回家,得到父皇大人的面见。   可是能怎么回去呢?   “!”   赵唯一突然想到一个人,摸索手机开机,开心地和阮斯然说:“我有主意了!”   “让张寒今过来接我!”   阮斯然看着她一脸开心,表情冷然,提醒她:“你觉得和张寒今一起低调?”   赵唯一正在打字的手,猛地一顿:“……”   大意了。   和张寒今太熟了,以至于忽略他在学校的影响力。   而且,讲真,和张寒今在一起暴露自己的风险绝对比阮斯然在一起的风险大。   毕竟,认识张寒今的多少和她家也有些关系,但阮斯然就不一定了,他只是校园风云人物。   “那怎么办?”她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阮斯然。   阮斯然看着头发凌乱、可怜兮兮的人,突然就问了一句:“你和张寒……”   还没问出口,赵唯一的电话就来了。   阮斯然一垂眸,就清楚地看见屏幕上显示得「张寒今」三个字。   *   ·   梁星岂会到宿舍后就开始神叨叨地和几个舍友叭叭。   “兄弟们,我觉得草哥有情况!”   “?”   “?”   徐海泊和另个舍友都转过来看他。   “什么意思?”徐海泊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我刚从草哥休息室出来!猜我发现什么了?”梁星岂关上宿舍门,对着他们故作玄虚。   “草哥在画图?”徐海泊说。   舍友想了想,“草哥……在睡觉?”   “能不能——”梁星岂双手抬起,做着动作,暗示大家,“能不能往劲爆的方面想想!”   徐海泊和另个室友对视一眼,劲爆?   不是他们想的太少,是因为阮斯然大学三年多这样过来的。   自从当上了学生会会长,接管的时候发现有一间废弃教室,里面还有个小房间,他平时画图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和学校申请之后,那间教室就收拾出来了。   小房间留给他自己,偶尔太晚或者熬夜赶进度就会在哪里,平时他们几个室友也会过去。   尤其最近比赛,阮斯然事情还多,经常熬夜到半夜,他直接就去学生会那边打夜灯。   这个时间,草哥普遍是在画图或者补觉。   还能有什么劲爆的?   徐海泊福至心灵,想到了昨天的帖子,双手一拍,声音加大:“女朋友?”   梁星岂和徐海泊击掌:“不知道。”   “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你看到草哥大晚上和女生在一起?”室友问。   “那倒没有……”梁星岂摇摇头,“但是今天草哥的反应耐人寻味。”   于是将今天他观察的各种细节和推测都说了。   两位室友听完后看着他:“就这?”   “?”梁星岂:“这还不劲爆?”   “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你在这里YY。”徐海泊散了,回到自己的座位。   “你还不信我?”梁星岂不服气,“你自己想想草哥什么时候那么宝贝那个房间了?”   室友:“草哥一直挺介意别人随便出入自己房间的。他洁癖,你知道吧?”   梁星岂:“……”   虽然你们反驳的有几分道理,但他还是不信!   草哥绝对有情况!   *   ·   张寒今打给赵唯一的电话没有接通,因为他接到了自己爹的电话,召唤他回家。他在确认赵唯一安全后,就驱车回家了,说结束后就来接她。   赵唯一心想,时间卡的刚刚好,她刚好想刷一波存在感。   两个人面面相觑,赵唯一率先打破僵局:“怎么办?”   阮斯然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赵唯一先待着这里,等到十一点半宿舍门禁时间到了,再送人下去,那时应该没什么人,也避免了被人八卦的可能性。   赵唯一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   现在才十点十五,还有一个多小时——和男菩萨独处的时间。   她原本也想找点什么话题说说,但菩萨的肚子叫了,赵唯一才记起刚刚他朋友来送饭。   赵唯一不好意思地让阮斯然赶紧吃饭去。   阮斯然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尴尬,他问赵唯一要不要一起吃。   赵唯一看了眼不远处桌上放得饭盒,摇头拒绝了。   很明显是单人份的,而且男生饭量很大,她今天已经够给人添麻烦了。   阮斯然也没扭捏,在外面的桌子上吃饭,一边吃饭一边看图纸。   赵唯一发现他吃饭很快,但又很好看。修长的指骨和筷子对比,感觉他的手要比筷子要好看几分。   “饿了?”阮斯然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和她对视。   赵唯一摇摇头:“不饿 。”   “那你看什么?”   “看你好看啊。”   阮斯然:“拿杯子的手一顿,“赵唯一我发现,你——”   *   ·   张寒今一进门,就被他爹拿走手机,发现手机锁屏后,又让他开锁。开锁之后就翻了翻,把手机扔给旁边的赵杰名。   “你看看,真回来了。”张威博皱着眉头。   张寒今才发现他爹旁边站的人,整个人一抖擞:“姑父……你怎么来了?”   赵杰名没理他,低头翻手机,看着聊天记录,脸色越来越冷:“……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寒今眼见着兜不住了,:“姑父……唯一她吧……就是……”   看着姑父的表情,张寒今渐渐熄声。   赵杰名看着他:“就是什么?”   张寒今一秒认怂:“回来五天了。”   张杰名把手机递过去,沉声问道:“现在她人在哪?   张寒今看了眼不远处的自家爹,正冲自己点头,他犹豫了一瞬,心里默默为赵唯一点了根蜡。   “她在……”   *   ·   “发现什么?”赵唯一等他的下文没有等出来。   阮斯然顿了顿,“没什么。”   “好吧。”赵唯一不再深究。   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赵唯一电话进来,看见是张寒今就接了过来。   “喂,怎么啦?”   “赵唯一你现在下楼,我已经在楼下了。”张寒今的声音格外镇静。   “我不是说了嘛,要十一点半。”赵唯一觉得有点奇怪,“你已经到了啊?”   她想去窗户看看,但膝盖受伤不能走动。   阮斯然听到电话通里的男生,又听到赵唯一的话,顿了顿,走到窗户旁边,扫了眼楼下,确实停了一辆车。   不是上次见到的跑车,这次是黑色商务豪车。   “那你现在上来呗,等下一起下去。”赵唯一已经打好算盘了,张寒今上来后,等十一点半再让他背自己下楼。   结果这人支支吾吾半天,拒绝了。   ”你怎么了?“赵唯一觉得张寒今今天有点奇怪。   张寒今看着坐在后座的姑父,整个人不敢多说什么,刚刚赵唯一让他上楼,他也想啊!顺便还能通风报信!   但姑父一个眼神就让他不敢说话。   张寒今清了清嗓子:“我没事。就是想你什么时候下楼。”   “不是说了嘛?一会啊。张寒今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她纳闷,“是不是……我爹知道了?”   张寒今看着气场强大的姑父,一个眼神过来,他瞬间秒懂。   “怎么会呢?我姑父再神通广大也不至于这么快吧?还是你今天又做了什么?”   张寒今说完这话就一阵心虚。   他姑父真的是神通广大啊!   赵唯一看了眼阮斯然,被张寒今最后一句话弄的有点心虚:“我能做什么?挂了啊,待会见。”   张寒今看了眼后排的男人,舔了下下唇,“姑父……真的不用去接下唯一嘛?她晚上的时候告诉我说自己受伤了。”   张杰名手指在膝盖上轻敲:“听声音一点也没觉得不舒服。”   张寒今:“……”   确实,听起来还挺有精神的。   “要是真的受伤不方便,早就嚷着让你上去接她了。”   张寒今不得不说,懂女莫若父啊。   赵唯一确实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可见即使受伤也问题不大。   *   ·   毫不知情地赵唯一看了眼时间:11:05 PM。   看了眼不远处的俊拔少年,可怜又无辜地说:“会长……怎么办?没人接我了。”   “我现在又不能有大动作……作为意外的另一个当事人,是不是应该发挥下同学爱?”   阮斯然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的铅笔在不停的转动。   而后,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发挥?”   “……背我下楼?”   赵唯一试探地开口。虽然她很想说抱自己下楼,但她怕男菩萨直接甩手不干。   阮斯然轻笑一声:“背你下六楼?”   赵唯一不明白这话是嘲讽还是询问,点头。   看了眼阮斯然,又觉得这个要求会不会有些为难人,于是非常善解人意地给出了第二个方案:“会长要是你不行的话,背到三楼行不行?到时候我让张寒今来……”   阮斯然手一挥,手里的铅笔扔到不远处的桌子上,碰到笔筒发出“啪”地一声轻响。   深夜的室内,安静异常,没关严的窗户有清风拂过,外面叶子沙沙地响着。   赵唯一抬头专注地看着阮斯然,等待他的答案。   阮斯然唇角轻扯,倚靠墙边,光影之下,整个人比往日的淡定多了些不羁,和燥意。   “我不行的话。”   重复了一遍赵唯一的话,说完,自己笑了一下。   赵唯一:“……”   我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你信吗?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赵唯一清了清嗓子,转了话题:“你最近有比赛?难吗?”   “还行。”   “喔。”   ……   ……   煎熬的二十分钟过去,时间来到了11:25 PM。   赵唯一准备走人,但也不知道刚刚阮斯然的态度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抬头看他,发现阮斯然直接到大门口。   赵唯一:“?”   也不至于不管她吧。   看到阮斯然把门开锁打开后,才明白是怕待会麻烦,所以先把门打开。   阮斯然走到赵唯一旁边,蹲下身。   看着他这么毫不犹豫的动作,赵唯一有点愣了。   “不是说背你吗?”他弯腰提醒,冷然的声音反而让赵唯一更加没有真实感。   她趴上来人宽厚的后背,双手环住,准备抬腿把整个人的重量转移过去时,发现男菩萨身体僵直得不行。   晃神之间,赵唯一受伤的右腿没抬上,趔趄一下,要摔倒在床上的时候,阮斯然下意识的揽住,惯力作用下,自己也要往下摔。   赵唯一先倒在床,以为阮斯然也会摔下来时,发现他双手撑在自己身旁。   姿势有点奇怪。   因为她有点扒拉阮斯然的样子,自己的身体是斜着的,而阮斯然直着身体撑住。   倒没有太多暧昧心思,因为赵唯一牵扯到伤口,疼得顾不上其他,只觉得自己伤口又在流血。   阮斯然很快反应过来,看见绷带有血迹冒出,眉头皱得很深,“明天要去医院看下。”   赵唯一缓了好一会才不疼,本来想问这怎么下去啊。   阮斯然看了一眼她的状况,从旁边的衣架拿了一件风衣,让她直接套上。   赵唯一懵懵地套上后,阮斯然又把小腿附近的扣子扣上,然后直接弯腰,小心地把自己抱起来了。   原来他刚刚的外套是为了照顾自己的伤口。   赵唯一又一次被他抱在怀里,这次却多了一些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情绪。   神思开始游离,还没想出什么头绪,阮斯然就抱着她出了大门。   刚走到楼梯门口,她就看见了一个熟人拾阶而上。   是那天在后台遇见的寸头男,似乎正在打电话,嘴里有些不耐地说着:“知道了知道了!上来了已经。”   一抬头就看见会长大人抱着自己的娇俏女友。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唯一被阮斯然抱在怀里,和呆愣在楼梯上的寸头男面面相觑。   阮斯然倒是没什么表情,准备下楼的时候,被赵唯一扯住衣服,暗示停下,阮斯然随即顿住了脚步。   赵唯一又尴尬又头疼,好声好气地对寸头男打着商量:“小哥哥,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寸头男啊了一声,下意识地看自己会长:“什么?”   “你能不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赵唯一双手合一,诚恳地请求。   “啊?!!”寸头男不明白什么意思,只得求助会长。   而接电话的手势还在继续保持,电话里传出男声:“郭阳?郭阳?听到没有啊?你在和谁说话啊?”   “你是不是到了?给我好好看看草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记得及时告诉我啊?”   “……”郭阳立马心虚地把手机塞到口袋里。   阮斯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手机关了。”   郭阳:“好嘞。”   赵唯一戳了戳阮斯然,对着口型求助:“能不能让他保密啊!”   阮斯然垂眸看她,顿了顿,转头,抱着人下楼,走到愣着的郭阳旁边,提醒又似警告:“当作没见过我。梁星岂那边也什么也别说,我当没这事。”   郭阳急忙点头,立马保证道:“会长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   等阮斯然抱着赵唯一下楼好一会时,郭阳才反应过来,震惊到爆粗:“卧槽!”   会长抱着女朋友?!   会长室友让我打听八卦??   他是不是无意中知道了什么?   *   ·   六楼并不算短距离,尤其是抱着一个人。   赵唯一起初蛮担心阮斯然会累的,但一路走来,他抱的又稳又轻松,她甚至觉得阮斯然还能再抱着她上六楼。   快到一楼的时候,赵唯一倚在阮斯然的胸膛上,感受他强有力的心跳,以及强烈的雪山松针的气息。   她的手搭在他的脖颈处,下意识地,赵唯一搭在他的肩膀上的手用了力。   阮斯然脚步也顿住,停下来垂眸看她。   赵唯一扬起脖颈,头顶的灯光把她映得更加白皙,眼睛又黑又亮。   “谢谢你啊。”她说。   明明看起来冷冰冰的样子,也不怎么好说话,但每次请求都会认真地帮她完成。   所以,谢谢你啊。   阮斯然垂头,看她对视。   “嗯。”   说完便抱着她下了最后一层阶梯。   赵唯一转过头,想去找张寒今的车,一扭头就看见不远处眼熟得不行的车。   她整个缩到阮斯然怀里,拍着他的小臂,急忙催促道:“快走快走!回去回去!”   阮斯然被她反应弄得莫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黑色商务豪车的驾驶座已经拉开,张寒今从车里下来了。   他高挺的身影在路灯下格外挺拔,半开着驾驶车门,喊她的名字:“唯一?”   看清她被人抱在怀里时,整个人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张寒今一脸不爽地瞪着阮斯然,想要把赵唯一抱过来。   “都说了我摔倒了!让你来你不来!”   赵唯一抱怨着看着不远处的车,拉着张寒今的手臂:“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爸不知道吗?”   “我……”张寒今还没有我个所以然。   后车座的车窗就被拉了下来,传出一道严肃沉厚的声音:“一一,过来。” 第9章 心动第九天 爸?叔叔好。   *   ·   听到声音,赵唯一整个人僵住,双手抓住阮斯然,满脸不情愿。   张寒今在旁边顾不得其他,想接过赵唯一,又急忙劝她:“一一,赶紧的啊!人都在车里了。你现在跑也跑不掉啊!”   赵唯一发现张寒今说得是对的,她腿伤着了,就算跑也跑不了。   明白这个道理后,她开始委屈巴巴地冲着不远处的车内男人哭诉:“爸,我过不去……我摔着腿了,现在一直流血,疼得不行。呜呜呜。”   一听她腿流血,张寒今伸手扒拉,想去看伤口,被赵唯一一巴掌怕掉,压低声音警告他:“张寒今,回头我再给你算账。现在别给我捣乱。”   张寒今无辜又可怜:“……”   他好惨。   里外不是人。   阮斯然低头看她,发现她有些紧张,手一直无意识地抓着自己。   看来情况确实有一些棘手。   赵杰名原本绷着的脾气,听到自家女儿委屈哼唧自己受伤流血也崩不住了,下车要去看看情况。   一下车就发现自己女儿被人抱在怀里,脚步一顿,扫了眼赵唯一的腿,发现她穿着长风衣,小腿根本看不清,没有她说的受伤流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那股子气势又出来了。   走到三人跟前,目光逼视阮斯然,审视意味明显。   阮斯然不卑不亢地对视,礼貌喊了一声:“叔叔好。”   赵唯一看见赵杰名立马撒娇:“爸,我腿疼。”   赵杰名板着脸:“我看你生龙活虎好得很,腿哪里有问题?”   赵唯一腾地把风衣往上拉,露出包扎好还透着血迹的白色绷带,可怜兮兮卖惨道:“我真的受伤了,刚刚让张寒今来接我,你还和他联手哄我!”   一看见伤口,赵杰名脸上的关切根本藏不住,低头仔细看了伤口:“怎么回事?严不严重?你不说清楚?早说就让寒今接你了。”   赵唯一瘪嘴没说话,瞪着水灵灵的眸,委屈地盯着自家爹。   从小到大,这招她用过太多次了。   只要委屈瘪嘴不说话,再来点眼泪,她爹的脾气就发不出来了。   她自然知道她瞒着回国,她爹肯定在气头上,趁着真的受伤,得多博取一些同情分。   赵唯一就委屈盯着赵杰名,谁也没有说话。   赵杰名担心赵唯一的伤势,把目光停在了抱着自己闺女的阮斯然身上。   阮斯然适时补充道:“没有扭到骨头,但伤口刚刚有裂开,最好再去医院包扎一下。”   “一一,这位是?”张杰名沉声问道。   “我朋友。”   “我同学。”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赵唯一和阮斯然都把目光放在突然插话的张寒今身上。   张寒今伸手再次想要把赵唯一接过来,结果两人都没动作,自己尴尬地摸了下脖子,对赵杰名解释道:“这位是我同学!学生会会长——阮斯然。”   “唯一不是刚回来嘛,有些不熟悉,就拜托他帮忙照顾了下。”   “这不,唯一受伤了,也多亏他帮忙,不然学生会在六楼,确实难办。”   张寒今的一番话把两个人关系解释的清清楚楚,又拿会长身份和六楼的距离消除了两人此时的暧昧。   赵杰名深深打量了阮斯然一眼,态度礼貌但也疏离:   “一一给你添麻烦了。也谢谢你照顾一一了。”   说完就暗示张寒今接过赵唯一。   赵唯一瞪了张寒今一眼,直嚷着腿疼,“爸,我腿疼!让他直接把我抱进车吧。”说完扯了扯阮斯然。   阮斯然在这个过程中,一直礼貌克制,听完赵唯一的话,也没有直接把人抱走,而是目光询问赵杰名的态度。   赵杰名看了眼自己女儿,点了点头,默许了。   六楼都抱下来了,也不差这点距离了。   得到赵杰名首肯后,阮斯然平稳地把赵唯一抱到后车座位。   他弯腰,双臂用力,把赵唯一腾空地平稳转移到后座上,准备收身离开的时候,突然被赵唯一勾住脖子。   她独属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阮斯然整个身子僵住,垂眸看她。   十一点四十的校园寂静一片,楼下的路灯昏黄,照在身上有浅淡漂洗过的褪色感。   她就浸泡在一片浅黄色的褪色颜料里,可是整个人生动又鲜活万分。   冲着他笑的狡黠又甜美,像一只在暗处做坏事成功的小狐狸。   在他耳边留下一句,又轻又淡的:“谢谢你啦。会长大人。”   明明是几秒钟的事情,阮斯然却觉得时间被拉得漫长许多。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孩,她说完后,和他拉开距离,冲他挥手告别。   自然到浑然不觉这其中举动有多暧昧。   阮斯然顿了顿,便退出车子,让出距离,让赵杰名他们上车。   赵杰名看到女儿上车后,又摆出一派威严表情,一上车就准备教训赵唯一。   还没开口,赵唯一就挽着他的胳膊,撒娇起来:“爸爸~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你都不想我吗?”   “你看看,我是不是饿瘦了?”   赵杰名严肃的脸僵硬了一瞬,去低头认真看他,“……确实有点。”   “吃得不好吗?怎么回事?”   赵唯一开始转移话题:“爸,我和你说!”   ·   张寒今见赵唯一那边话题成功转移,便想拉着阮斯然走远一些“沟通沟通”。   只是……   阮斯然一脸冷淡:“干嘛?”   张寒今被他的冷淡态度弄得有点没面子,“不干嘛,想和你谈谈赵唯一,有兴趣吗?”   阮斯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驾驶位,冷淡更甚:“没兴趣。”   张寒今:“……”   牛逼。   *   ·   张寒今开车载着赵杰名和赵唯一回赵家老宅,听到回老宅的时候,赵唯一还有点奇怪。   因为老宅是爷爷奶奶还有大叔二叔他们一些长辈节日才会回的,现在回去,很奇怪。   “为什么现在回老宅啊?”赵唯一不太懂,都快十二点了。   说到这,赵杰名的脸色变了变,“你回来消息都知道了,明天早上也要见见长辈吧?”   赵唯一小声嘟囔一句,“也没必要这么赶吧……大晚上的。”   倒不是说赵唯一不愿意,就是大晚上不回自己家,跑老宅住就为了明天见各位长辈,这感觉很折腾。   赵杰名顿了下,“……你这腿也不方便,住一下明天就回家,省的麻烦。”   “行吧。”赵唯一低头闷闷。   赵杰名刚想让张寒今留下,张寒今就率先开口:“姑父,我明早上还有事,就不住了。”   开玩笑,明天一堆赵家人,他张家人刷什么存在感。   再说了,他也不喜欢姑父家的做派。   赵杰名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到家门口下车的时候,张寒今想背赵唯一出来,被赵唯一拒绝了。   最后还是在赵杰名的威严下,赵唯一才乖乖的。   张杰名走在前面,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去叫医生过来。   张寒今背着赵唯一,默默吐槽了下,“刚刚看你不是被抱得挺开心?怎么我一背你就不乐意?”   赵唯一无语:“这能一样吗?”   张寒今:“……哪不一样?还不都是人?阮斯然那个小白脸就抱的比我香?”   赵唯一掐了他一下,维护道:“他哪里小白脸了?你还好意思说他小白脸?你更小白脸好吧?别随便造谣!”   阮斯然并不像张寒今所说的小白脸那样的阴柔长相,恰恰相反,他长得棱角分明,五官大气。   只是他的气质太过清冷,衬得这个人多了层佛性,给人一种不辨悲喜的出尘感。   但并不是阴柔,是一种会让人下意识信赖的人。   张寒今一脸不爽,背着赵唯一停下来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重色轻友?”   赵唯一歪头笑得开怀,“那你现在知道了。”   “对了,你知道我爸怎么发现我回来的吗?”突然,赵唯一想到关键问题。   他爸怎么知道的啊。   张寒今也很纳闷,“我也奇怪了。我爸也知道。”   “今天我回家就是我爸叫我回去,结果我姑父在,还没来得及问,就过来逮你了。”   听到这,赵唯一拍了一下张寒今的肩膀:“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我能这么被动?你就这么保护我的?和我爸联手哄我,守株待兔呢?”   张寒今辩驳一通,两个人路上乱侃,很快就到了大门口。   进家门的时候,赵唯一看到屋里的人,还是一愣。   “二叔?赵爱汝?你们怎么也来了?”   *   ·   阮斯然回到休息室,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铅笔,但脑海还是在放空。   台灯亮起,室内安静,窗外风声寥寥。   明明和往常是一样的环境,但心却莫名躁起来。   突然之间,就想起,刚刚抱人下楼的时候,怀里女孩说的话。   在下到三楼的时候,她仰头望着自己,语气纯然:“阮斯然,我好像还没有和你正式自我介绍过吧?”   阮斯然脚步没有停下,快速垂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怀里的女孩,语气似认真又似随意。   她说:“你好啊阮斯然。我叫赵唯一。”   “是你这一生唯一会遇见的一个人”   阮斯然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道有了回声,而说话的人,也因为空间空旷有了回声。   阮斯然停了下来,脚步声和她的回声刚好有了重叠。   低头的时候,发现怀里的女孩眨着眼睛笑着问他,“现在记住我了吗?”   “你一生唯一会遇见的——赵,唯,一。”   记住了吗? 第10章 心动第十天 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   ·   赵唯一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点见到赵爱汝和二叔,一时愣了下:“二叔?赵爱汝?你们也在?”   “一一回来了啊?”二叔笑眯眯地过来,赵爱汝跟在身后。看到她被张寒今背着,担忧道:“怎么回事啊?”   赵唯一反应过来后,从张寒今背上下来,摆摆手,礼貌地冲二叔点头:“二叔晚上好。”   “受伤了还是怎么了?”赵杰仁关切地走进,细细打量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赵唯一眼尾扫了眼二叔赵杰仁身后,灯光如昼的一楼,快速收回目光,笑着解释道,“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没什么大事,我爸非小题大做。”   准备前走的时候,小臂带动外套,漏出被剪掉裤腿的小腿,以及醒目的白色绷带。   赵杰仁一垂眼,就看到了她小腿的包扎,忙上手帮扶:“伤得这么严重?没动到骨头吧?”   “没有没有,就是流了点血,注意下就可以了。”赵唯一走得艰难,咬着下唇忍着痛意回答道。   坐到真皮沙发上后,赵唯一看了下在二叔身后的赵爱汝,疑惑地歪了脑袋:“二叔和爱汝姐今天怎么回老宅了?还这么晚还没睡?”   “害,这不刚好今天回来看看你爷爷奶奶。刚好听你爸说你也回国了,就想着等等你。谁知道你们这么晚才回来?”赵二叔哈哈一笑,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赵唯一点点头,还没说什么,赵杰名就过来了。   “一一,等下再上楼,医生马上过来,伤口再好好处理一下。”   听到他的话,赵唯一下意识地皱眉,可怜兮兮地向二叔求助:“二叔救救我吧,我不想再折腾了.”   阮斯然给自己包扎的时候,就够疼的了。   现在拆开绷带再来一遍,她觉得自己要完。   赵杰仁看了眼站在她旁边的赵杰名,顿了顿,笑着摇头:“你可要听你爸爸的话,他都是为你好。”   赵杰名似乎僵了一瞬。   赵唯一认命地歪躺在沙方上,嘴里嘟囔着什么。   张寒今见赵唯一没有太大问题,家里人也都在,就告别回去了。   家庭医生很快赶到,快速给赵唯一处理了伤口,嘱咐用药和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赵二叔在旁边看了一会,见赵唯一没什么事,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唯一你回房早点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赵唯一点点头:“二叔晚安。”   赵唯一也准备上楼,受伤原因动作有点大,胳膊一带,口袋里突然掉出一个东西。   金属撞地,发出喀地一声,在地板滚落,滑到赵爱汝的脚边。   赵爱汝捡到黑色的金属小方块,炽白灯光下泛着亮光,冲着不远处的赵唯一摇了摇,“唯一,你现在吸烟?”   突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唯一身上。   打火机确实不是她的,但赵爱汝这么说,摆明给自己挖坑呢。   赵唯一看了眼身旁的爸爸,他眼里有一丝错愕划过,她看着赵爱汝的手里的打火机,笑了笑。   “这不是我的呀。”说完摇了下爸爸的胳膊,“今天抱我下来那个男生,他外套借我的。这不是我的衣服。”   赵唯一对赵杰名解释。   赵爱汝听到她的话,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又落到手中的打火机,没有说话。   赵杰名想起了刚刚楼下的小伙子,点点头,没说话,但眼神还是在看着赵唯一。   那个眼神掺杂太多情绪因而变得有些复杂。   赵唯一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她直觉,爸爸知道她抽烟,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大概率会难过。   赵唯一伸手,冲着赵爱汝抬了下巴:“我还要还人家呢。还给我吧。”   赵爱汝看了她,慢慢走过来,把手机还了回去,笑着说了句,“那确实要保存好,”   赵唯一轻微点头,和赵杰名一拐一拐地上楼回房休息。   *   回到房间后,赵唯一躺在床上,小心地摆着动作,翻身的时候,头顺势埋进肩膀处,鼻腔里都是淡淡的雪山松针气息。   赵唯一心莫名就静下来了,回想起不久前,和这人的相处。   从机场到讲座、再到学生会教室的偶遇。   很多机缘巧合,但每一次都有让她更多一些了解这个人,也……更多一些心动。   他有一幅极佳的皮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带了些浅红,明明是英俊带了诱惑力的长相,却不会让人觉得过艳。   配合锋利的下颚线,反而生出了几分冷然疏离。   那双湛黑的眸,看人的时候,专注又平静,光线折射下会有星光亮点。   伏案的时候,肩膀会微微弓起,脑袋会微微下垂几度,卷长的眼睫会掩住那双不动声色的眸,袖口上卷到小臂位置,露出有力的线条,而那双指骨分明的手,赵唯一觉得尤其好看。   阮斯然这个人,于赵唯一来说,是个矛盾又极具蛊惑的存在。   清冷孤傲,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红尘人间。   可行动细微之处,这个人又细心、体贴、还带了那么点不羁。   老实说,还蛮想看菩萨那样清盛满世间,又清泠泠的眸,染上欲望和其他情绪的样子。   带感又致命。   ·   思绪还在发散,房门被人轻敲三下。   赵唯一抬头,望向关闭的门。   “一一,是爸爸,能进来吗?”赵杰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唯一坐起来,苦恼地用手捂住了脸,叹了口气,声音从指缝传出闷闷的回答:“爸,你进来吧。门没锁。”   果然该来的还是回来。   赵杰名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看她要站起来,急忙让她坐下:“你就别动了,爸爸过来就说几句话,你把牛奶喝了,说完睡觉。”   赵唯一接过牛奶杯,没有说话,视线落到手中的牛奶,指腹轻轻在杯壁上摩擦。   赵杰名说完,就弯腰去检查她的伤口:“你这晚上睡觉可得注意点啊。”   说完,低语了一句:“也不知道你这几年睡觉安稳点没有……”   这话就像一个开关,赵唯一垂眼,心有些微酸。   “爸,你不骂我吗?”   赵杰名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年过去了,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已经不是当初送她离开时的青涩样子了。   他笑了起来:“人都回来了,再骂你也没用啊。”   “爸爸呢,最生气的是,如果你想回来,为什么不和爸爸好好商量商量?你这自己一声不吭地回来,万一出事怎么办?”   赵唯一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辩驳:“我就是想怕你不同意嘛。而且都在自家地盘,张寒今也在,能出什么事呢。”   赵杰名听到这,不认同地皱眉,语气有点严肃:“一一,还是要问问你。你这次突然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说着,身体向赵唯一方向近些,声音低了两度,夹杂了点慎重:“你也快毕业了,爸爸也想知道你未来的规划和打算。”   “虽然爸爸也有替你规划了些路,但还是很尊重你的想法。所以爸爸想听听你的规划,给你一点意见,也看看爸爸能不能帮帮你。”   其实对于赵杰名来说,他对赵唯一的期望,无非平安快乐四字。   做她想做的,护她周全,让她肆意生长。   赵唯一已经很久没和爸爸谈心了。   刚出国的时候,十四五岁的自己,一个面对陌生国度、不同的文化氛围,就这么一步步过来了。   那时爸爸会担心自己,常常算着时差给自己打电话,对唯一来说,那段时光或许艰难心酸,但也有丝温馨在里面。   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和爸爸谈心了一次,他让自己随心所欲,选喜欢的,报喜欢的大学。   再后来,在这样日复一日中,她也快速成长起来,偶尔也会和爸爸撒娇抱怨,但理解他的不易也更多了。   她长大了。赵唯一想。   想了想,赵唯一对上赵杰名的眼睛:“爸,其实我之所以回国,一方面是我确实有点想家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毕业展了。这次我回国还想找幅画!”   “画?什么画?”赵杰名疑惑道,   “我毕业展需要一个画,是西班牙一个画师画的。比较小众不太好找,我得到的消息是在国内,就想顺便找过来。到时候我的毕业展肯定会超棒的!爸,你到时候一定要过来看!”   赵杰名看着她,笑了几声:“我女儿的展肯定是最棒的!爸爸不过去,谁过去?”   说完顿了顿:“西班牙的画?你到时候把具体信息发给我,爸爸给你找找。”   “谢谢爸爸!”赵唯一激动地抱住爸爸,有了爸爸的主助力,找到这幅画事半功倍。   结果太激动,没注意伤口,疼得她脸皱成一团,手里的牛奶也洒出几滴。   赵杰名要去扶她坐回去,赵唯一突然依在他身上,正经地说:“至于未来规划……我其实想毕业后回国开个工作室。”   “到时候我呢,就乖乖在你身边,等我赚钱了,你就好好养老吧。我再找个男朋友,我们一起好好生活,怎么样?”   赵杰名听后,拍了拍她的手:“一一,想回国啊?不喜欢国外?”   说到这个,赵唯一就有点抱怨,她起身坐回到床边,眯着眼睛盯着赵杰名:“爸,我怎么觉得,你喜欢我定居国外呢?”   赵杰名顿了下,笑着问她:“国外不好吗?那么多艺术家、艺术作品……爸爸以为你会喜欢。”   赵唯一歪头想了一瞬:“喜欢啊,挺喜欢文化氛围还有艺术活力的。”   “可是。”她歪着头,冲赵杰名笑得很甜:“爸爸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啊。而且我从小到大都在这里,我是中国人,就算现在适应了国外生活,可还是想和爸爸一起生活在自己的家乡。”   突然安静下来,赵杰名没用回答,只是目光温和地看着赵唯一。   她觉得有些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爸?”   赵杰名笑着拦住了她的手:“爸爸听着呢。”   “你说你想交个男朋友?刚刚在学校里那个?”   话锋一转,赵唯一被他弄得噎了下:“爸!”   看他小女孩娇态出来了,赵杰名哈哈笑了两声:“怎么,你不喜欢他啊?”   赵唯一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想知道他的想法,用手轻轻摸了下鼻尖,试探地开口:“爸,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对你怎么样?”赵杰名反客为主。   “我们才认识两三天……”赵唯一小声道。   两三天,她都不知道怎么定义她和阮斯然道关系。   说朋友?算不上。   陌生人?又好像也算认识。   赵杰名笑她还没搞定人,就过来问他的想法,搞得赵唯一很不好意思,一定要听听他的意见。   笑声渐止,赵杰名看着她,正色道:“一一,你也到了恋爱的年龄,爸爸不会反对,但一些话,是作为爸爸要说的。”   *   ·   今天爸爸的一番话,让赵唯一突然梦到十五岁妈妈去世,而她出国的那个夏天。   妈妈离开的时候,是四月初夏。   她那时还坐在教室听老师分析《前赤壁赋》里的历史背景,还没来得及彻底搞清《赤壁赋》和《前赤壁赋》的关联与区别,就被带走了去往医院的车上。   梦境里的片段零碎,又混乱。   赵唯一梦见自己下一秒就站在医院的急救室门口,爸爸颓然又忐忑地站在急救室门口,她好像还是不太能接受这突然袭来的噩耗。   在看到爸爸的那一刻,眼泪不受控地留下来,颤着嗓子向他反复确认:“爸爸,妈妈怎么会突然去医院呢?”   “爸爸,会不会是搞错了?”   画面一转,她站在妈妈的坟前,爸爸说,“唯一对不起,是爸爸没有做好。”   赵杰名就下了决定,安排她出国。备考半年拿到语言成绩后,直接去送去美国。   他好像太忙了,忙到没时间送她,忙到让她独自去美国生活了五年。   到美国的当天,她哭了一夜,那种被扔进茫茫人海,没有归属感的感觉,让她如同在大海求救,无人给她应答。   就连最爱的妈妈,也早就去世了。   中美两国文化差异、生活差异瞬间压向赵唯一,她当时没有一个朋友,语言虽然合格,但上课仍有些吃力,一些一些都是从头再来。   而梦里的爸爸,在说着夜晚谈心时的话。   他说:“一一,尝试去喜欢一个人,去爱一个,这很好。”   “但爱人不能太满,爸爸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自爱的能力。”   “一个喜欢你的人对你好,这是基本的,可一个连对你好的都做不到的人,爸爸不希望你去爱一个不能欣赏你的人。”   “一一,你永远是最好的一一,值得最好的爱。”   他眼睛里有光,笑得慈爱,笑得眼角的皱纹堆起,笑到黑发中夹杂了些许白丝。   “可是爸爸只想要你,健康快乐。”   *   ·   睁眼的一瞬,房间只有夜灯发出微弱的光,四下寂静。   回想刚刚的梦境,赵唯一觉得心口有些泛酸。翻动身体时,不小心扯到伤口,她嘶了一声,疼得眉毛蹙起。   醒来后口渴得嗓子都干了,她扫视一圈,只有爸爸送牛奶的空杯。   其实本来想忍忍,睡醒了再喝的,毕竟腿脚不方便,上下楼很麻烦。   但赵唯一发现真的太渴了,忍不了,于是摸索着,扶着扶梯,拖着腿,一步一步,步履维艰地下了楼。   脚踏在最后一层的地毯上时,赵唯一发现客厅吧台处亮着灯,有人坐在吧台前,长卷发披在身后,端着酒杯正在喝酒。   她一拐一崴地走上前,看来人饮酒独醉的样子,笑着坐到旁边的位置:“有心事啊?半夜不睡在这买醉。”   赵爱汝倒是诧异她此刻下楼,没多问什么,举着酒杯看她:“要不要一起喝点?”   原本赵唯一时不想喝酒的,但看到她手中的酒瓶,棕色玻璃在灯光下有折射的光晕,酒瓶里的酒晃荡出一层层琉璃般的细小气泡,一看就是上等好酒。   她睡意都跑了一半,打量着赵爱汝:“你跑酒窖拿的?”   在老宅也就爷爷有收藏酒的爱好,这种酒,除了从爷爷酒窖里偷拿,赵唯一可不觉得赵爱汝能收藏的到。   见她点头,赵爱汝给她倒了杯,酒入酒杯激起层层波纹,赵爱汝看着酒杯回答道:“嗯,睡不着就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喝的,。”   接过酒杯,赵唯一品了一口,眼睛眯成一团,像一只午后慵懒的猫,放松得不行,笑着提醒道:“那你可要小心了,爷爷要是知道你喝了这么好的酒,估计会狠狠凶你顿。”   赵爱汝无所谓地耸肩,:“他平时舍不得喝,你不说根本不会发现。要是被发现了,你也逃不掉。”   赵唯一笑着皱了下鼻,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沿着杯沿虚虚划着,望她哼唧了一声:“我才不管你呢。反正被发现了是你背锅。”   赵爱汝表情没太大变化,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冷不丁地开口:“怎么突然决定回国了?还不和家里说一声。是打算以后不回去了?”   一楼大厅空旷,只有零星几只夜灯亮着,没人说话的深夜格外寂静。   赵唯一不回答的时候,赵爱汝也没说话。   寂静的环境里,能听到门外树林被风吹的沙沙声。   手指在杯沿轻点几下,赵唯一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喝完,抬头看着旁边的吧台灯,情绪有些低沉:“其实……”   “我也有点累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赵唯一知道,她听得懂。   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赵爱汝怔了一瞬,而后笑着摇摇头,举起自己的酒杯和她的空杯碰了一一下:“理解。”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容易。   纵使赵唯一被娇惯长大的人,也会有心累的时候。赵爱汝唇角不断扩大。   小酌几杯后,赵唯一又喝了杯蜂蜜水,她可不想明天头疼,时间快四点了,她准备上楼趁着微醺的醉意入睡,走之前给赵爱汝顺手泡了杯蜂蜜水。   刚想挥手上楼,赵爱汝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第11章 心动第十一天 让男菩萨的外套染上自己……   *   ·   拖着受伤的腿,抬步准备上楼回去睡觉。赵爱汝又问了一句:“所以——”   赵唯一转头去看她,等待下文。   “你和阮斯然在一起了?”   赵爱汝不自住地去握住酒杯,手的力度无意识地加大,抬眸看她。   壁灯的光是昏黄色的,从赵唯一身后打光而来,她半侧着身子,似乎因为喝酒的原因,在思考她的话。   光打过来,照得她的发丝都笼罩了一层光晕,侧脸的轮廓更加突出,她穿了件白色吊带长裙,又套了一件紫色针织,右肩外套下滑,露出的白皙光滑肩膀,几缕长发刚好在胸前,黑白对比下,她白得发光。   而那张脸,明明是素颜,但眼睛又黑又亮,整个人灵气中带了几分美艳。   她站在楼梯口,手腕轻搭在扶手上,很简单的动作,她做出来就很好看。   赵爱汝一直都知道的,赵唯一很好看,她一直很好看,从小到大。   赵唯一歪头想了下,摇头:“现在还没。”   再等等。   “不过——”赵唯一笑着缓慢了地眨了眨眼睛,直接在楼梯扶手上轻敲几下:“爱汝姐还蛮关注阮斯然的诶。”   赵爱汝手一顿,状似无意地解释道:“最近大家都在讨论八卦,刚好之前和他有合作过,就关注了些。”   “喔。”赵唯一点头,“我睡了。晚安。”   *   赵唯一一觉醒来都九点多了,下楼的时候,一堆人在客厅坐着,见到她都一阵问候,搞得赵唯一非常不好意思。   尤其爷爷奶奶一阵心疼,非要留她几天,说中午和晚饭给她炖猪脚汤补补。   赵唯一笑着说好,等吃完早餐之后,她陪着爷爷奶奶一整天,说了不少趣事逗他们开心,还一起拍照,说要打印出来。   晚饭的时候,赵唯一还没准备好,就被自己爹有事的名义叫走了。   只是上车她才记起,阮斯然给自己穿的外套忘记带了,她叫人帮忙去取。   她坐在车里,冲着家里帮佣阿姨说:“就问昨天说得长款外套,就在我房间的沙发上,麻烦阿姨帮我拿一下。”   阿姨刚要转身去拿,赵爱汝制止了:“我去帮你拿吧。”   赵唯一看了她几秒,点头:“麻烦了。”   *   梁星岂早上来的时候,发现阮斯然正趴在桌上画图,走进细看,发现昨天他提到的优化点,不但得到了实现,还做得更好。   “草哥,你这还让不让人活啊。”梁星岂把早餐放到一边,“你这太强了。感觉和你一起组队参赛,完全是躺赢。”   阮斯然画完剩下的笔触,埋头回答:“后面有要你帮忙的时候。”   梁星岂笑着坐下:“那太好了。”   阮斯然注意力还在图纸上,昨晚睡了一会,就发现有些失眠,索性继续完成参赛作品,投入进去发现时间过得很快,而且,这种全身投入的感觉,让他心安。   掌控自己节奏,主导自己思绪的感觉,让他觉得分外心安。   梁星岂看着面前伏案画图的男人,窗外大片阳光洒进来,阮斯然的黑发因为低头的原因,柔软地耷拉下来,遮住了那双湛黑又不辩神色的眸。   修长白皙的指节,握笔挥动的时候,觉得他是在做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梁星岂思绪飘忽起来,看着眼前褪去青涩,充满男性魅力的人,忽然想起大一刚认识阮斯然的时候。   那时候的阮斯然倒不像现在这么无所情绪,如果要对比两者之间的区别,他只能想到一个代表。   大一到阮斯然是刚入佛门的弟子,而大三下的阮斯然是两眼空空坐定成佛的菩萨。   似乎没有太大的去区别,但相处三年下来,梁星岂还是更喜欢大一的佛家弟子。   最起码对世俗还有些情绪和反应,偶尔也会纵着他们玩闹。   虽然冷着一张脸,但又不是那么拒人千里之外。   其实最开始梁星岂对阮斯然蛮好奇的。   因为还没进学校就听说,隔壁省状元高分进了建筑系,成绩可以说是一骑绝尘,而且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风声,说人特别帅,校草级别的。   梁星岂也是有几分小帅的,偶尔在路上也有人搭讪要联系方式,放到学校也能算个班草级草什么的。   听到这些他当场嗤之以鼻,觉得哪能高考状元还带着校草脸,还是他们一堆糙汉聚集地的建筑系。   结果见到真人后,梁星岂是真服了。   老天爷喂饭吃你能怎么办?   他开始观察这个室友,觉得这人有点傲、有点装B、洁癖一级患者。   虽然话少,但也不算难相处,梁星岂也就没太在意。   但相处一段时间后,梁星岂又发现阮斯然太让人火大了。   只要和他一起,基本梁星岂会被自动忽略成为背景板。   路上、食堂上,阮斯然会被人偷偷看,时不时还会有胆大的小姑娘上前搭讪,梁星岂觉得自己从曾经的校园风云人物沦落到了炮灰。   这种差距就像——   就这样也就算了,大不了没事不和阮斯然同行就行了,而且,阮斯然这个人似乎更喜欢独来独往。   关键是,课堂上,各科老师都换着法夸。后面阮斯然加入学生会竞选会长后,还干得风生水起。平日的一些专业领域比赛也时不时拿奖回来。   梁星岂觉得自己就算心态再好,也扛不住这么打击。   专业课吊打,颜值吊打,能力吊打,几乎全方位吊打。   梁星岂后来只能安慰自己,阮斯然平日看起来花销节俭,家境似乎普通、甚至还有点贫困。   因为他看见阮斯然在校外打工过。   最起码自己家境略胜一筹。   直到大一下学期,一次意外事件,打破了梁星岂对阮斯然的刻板印象和所有认知。   包括这次想要不留余地地帮阮斯然,也是不经意窥见,这个男人远比想象的那般不经人情。   那次……   那次是一个……   “你昨天晚上让郭阳过来了?”冷不防地,一句话,把梁星岂唤回神。   寸头男就是郭阳。   梁星岂轻咳一声,摸着脖子,讪笑道:“啊这……怎么说呢……”   “我就是担心你晚上一个人不安全……”说到后面,声音几乎没了。   阮斯然抬眸,漆黑的眼看着他,不说话。   梁星岂觉得阮斯然不说话的时候最让人有压力,就想现在,他一句话不说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就开始心虚了。   在梁星岂快扛不住,准备滑跪道歉的时候,阮斯然收回眼神,去拿旁边的早餐:“下不为例。”“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梁星岂信誓旦旦地保证。   其实原本他也觉得,阮斯然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沉默寡言长得还不错的人。有那么点姿色,也有点能力。   但真的遇到点什么,这人不一定能扛事。   可谁他妈能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人,真的狠起来,比谁都有疯。   *   ·   赵唯一被赵杰名带回家,说是要给她好好养养伤,但他实在太忙了,约好一起吃晚饭,结果四五点临时飞到其他城市。   只剩赵唯一一个人,她吃完饭就回张寒今那套公寓了,毕竟在家也很无聊,不如回去画画,准备毕业展的事情。   经过一晚加一天的休息,赵唯一的腿好了一些,只要不做大动作,别牵扯伤口,慢慢走路也是可以的。   赵唯一回公寓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手一台,就触碰到刚刚赵爱汝帮忙拿的外套。   这是阮斯然的外套,衣服上还带有他的雪山松针气息,昨天她穿了一路,不知道有没有染上她的味道。   赵唯一把外套拿在鼻下轻嗅了几下。   唔,怎么说呢?   也不是说没有她的味道,但很淡,不用力闻是闻不出来的。   他的雪山气息太清冷,夹杂了她身上的清甜后,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赵唯一看着手中的外套,笑了。   他的外套是灰色的,质地很好,款式是经典的双排扣。   赵唯一翻了下,看到里面标签标注最好手洗。   于是——   双手不沾阳春水的赵唯一同学,开始研究怎么手洗,让男菩萨的外套染上自己的气息。   又于是——   赵唯一同学先用洗衣液把衣服洗干净,然后倒了自己常用的香水,浸泡外套一小时,准备自然晾晒,到时候闻闻味道如何。   阳台还晾着自己昨天没收的衣服。收的时候,发现把她晾的丝巾和袜子都不见了。   大概昨天风大,把一些小件衣服吹走了。   扫视一圈,赵唯一在隔壁阳台临近推拉门的旁边,发现自己丢失的衣服。   赵唯一:“……”   大概真的时运不济吧。   根本不知道隔壁还有没有人住,好不好找回丝巾。   袜子丢了就丢了,但丝巾其实是妈妈很早之前送的,她很爱惜,一直没舍得用,难得洗一次,居然惨遭意外。   她联系了下物业人员,说明情况后,询问是否有人居住,如果有能否给一下联系方式。   要到联系方式后,赵唯一给对方打了两个电话,发现电话关机,留了个短信,等待回复。   *   ·   阮斯然今晚有个会,学校周年庆要到了,最近张罗着怎么办,虽然校领导为主,但他需要统筹和执行的事情不少,这个会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等到结束后他才发现自己手机关机了。   回宿舍充电再开机,发现有几通未接来电和一封短信。   短信和电话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他点开那个信息,上面一段简短内容,大概意思是他住的公寓邻居有衣服飘到他这边了,希望他能帮忙送还。   结尾留言是——1701邻居。   阮斯然愣了一下,他确实住在1702,但他之前住的时候,隔壁还没什么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住进来了。   可能是他这学期太忙了,没回去几次,所以没留意到。   他回了信息,说最近有点忙,不在公寓,可能要晚两天。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不好意思啊,这么说可能有点强人所难,但那条丝巾对我真的狠重要,连日曝晒在日光下,可能以后也没办法使用了。   所以,可不可以麻烦您,尽快回来一趟。」   阮斯然看了眼日期,明天周四,他尽快处理完时间,也能回去一趟,顺便把带点衣服回来。   他指尖轻点:「明天晚上回去,你有空的话,到时候给你送。」   几乎秒回。   「有的有的!!麻烦您了!!( ω )」   阮斯然多看了末尾附带的颜文字,便关上手机,开始整理学校115周年庆的策划书。   *   ·   赵唯一因为受伤原因,请假一周,腿脚不便再加上要等邻居送东西,所以一天都蹲在家。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选菜眼光太差,点了好难吃,和张寒今一直抱怨,让他给自己送好吃过来。   这货嘴上说她太娇气,好好适应适应,但下午还是过来了。   赵唯一看他两手空空,脑袋冒问号:“?”   “我饭呢?”   张寒今用手点把她额头点开:“赵唯一你是猪嘛?”   “现在是下午四点!你开始吃晚饭了?”   赵唯一一把拍掉他的手:“我今天就吃了三明治,我饿!我四点吃怎么了!谁规定四点不能吃饭的?”   张寒今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看她:“我看你精力十足,不像很饿的样子啊。”   赵唯一:“……张寒今前两天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别在我这摆谱。”   一说这个,张寒今就有点心虚:“想吃什么?说!我带你出去好好吃一顿。”   赵唯一没搭理他,坐到一旁淡淡道:“我不出去,我要等邻居过来。”   “邻居?”张寒今语调上升一度,好奇地盯着眼前人:“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联系上了八百年没人影的邻居?”   看他眼里的八卦,赵唯一伸手拿了橘子扔到他怀里。   “想什么呢?我就是有事麻烦人家。”说着将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   “我就说嘛。”张寒今拿起橘子,朝上边抛边说:“你不是对阮斯然有兴趣?怎么突然换目标了。”   说到这,赵唯一眉眼动了下,转头向他打听八卦:“你和他一个学校这么久,他有没有什么……前女友?或者关系比较暧昧的女生?” 第12章 心动第十二天 你最近会回来吗?……   说到这,赵唯一眉眼动了下,转头向他打听八卦:“你和他一个学校这么久,他有没有什么……前女友?或者关系比较暧昧的女生?”   张寒今立马不抛橘子,有些头疼地歪倒一旁:“……怎么都来问我打听他啊。我和不一个专业啊大小姐。”   “还有其他人打听?”赵唯一抓住关键词。   “那不肯定的。”张寒今一阵无语:“阮斯然跟唐僧肉一样,女妖精都想咬几口。”   他一个管理系的,同系女生还有其他兄弟都拖人打听阮斯然。   张寒今就纳闷了,这阮斯然佛系也就算了,结果还成唐僧肉了。   赵唯一侧了身子:”所以,他到底有没有?”   张寒今思考了一会,不确定地说:“……我反正是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很近。”   “不过——”   “不过?”   “好像蛮久之前,有听说他参加比赛的时候,遇见一个女生,追他蛮久的。都追到学校了好像,当时蛮多人以为能追到手。”   “结果呢?”赵唯一追问。   “肯定没成啊。”张寒今说:“不然他现在肯定更多小姑娘扑上去。”   “那为什么会觉得能追到阮斯然呢?”赵唯一抓住他话里的词。   张寒今:“……我上哪知道啊。据说对那个女生好像有点不一样。再说了,你真好奇到时候直接问本人呗。”   赵唯一:“……你都说那么多了,怎么还不知道?”   张寒今站起来,不满地提醒她:“赵唯一大小姐,我只是略有耳闻!略、有、耳、闻、懂?”   最后五个字他说的一字一顿,末了,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喜欢他,干嘛知道那么多。”   赵唯一:“……”   她一时无法反驳。   两个人说着说着,赵唯一肚子发生声响。   赵唯一:“……”   她就吃了一个三明治,到现在饿了,也正常。   张寒今看着她笑出了声,“你饿了啊?我带你出去吃饭?”   赵唯一摇头拒绝了:“我煮包泡面吧,等拿到东西再去吃。”   张寒今直接拦住她,看了眼时间,认真地和她商量:“别吃哪些垃圾食品了。你胃根本消化不了哪些,再饿下去,估计你胃病犯了。”   他翻动手机,边查边说:“现在才四点十分,我记得小区门口就有家餐厅还不错,我们下楼吃点?”   “也不远,就几分钟的路,快去快回。就算有什么也能及时赶回来。”   赵唯一犹豫了一瞬,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毕竟,腿都伤了,不能胃病也犯了。   于是,拿上包和张寒今愉快地出去觅食去了。   *   ·   张寒今在小区的餐厅楼找到了一家本帮菜,吃起来意外不错,尤其是青瓜虾仁,赵唯一直接吃光了,还比往常多吃了半碗米饭。   手机震动,赵唯一低头划手手机,接到了美国同学的信息。说有人看中了她创作的一幅画,希望能她出价。   赵唯一没太在意,看了眼发给她的信息,回了一句。   「知道了。我晚点加一下。」   她其实从大学开始,创作的一些作品,经由导师介绍后,也会去一些画展参加竞拍,虽然也不会像名作一样有多高的价钱,但总归算一笔收入。   张寒今指尖在赵唯一旁边轻敲几下。   赵唯一的目光从手机移到了他脸上,轻挑眉头:“怎么了?”   “一直想问,昨天你和阮斯然什么情况?”张寒今脑袋凑近,斜挑了眉,一脸静候下文的表情。   *   ·   阮斯然做了好几个小时的策划,顺便处理了学生会的事情,时间就已经四点多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时间安排,五点多院长要指导一下他们参赛的作品,算是给他们优化一下,结束时间不定。   想到今天收到的短信,阮斯然决定速去速回,回公寓把自己要带的,以及邻居的东西找到归还。   他手下还在收拾东西,朝着梁星岂的方向说道:“梁星岂,你待会不出去吧?”   “不出去。”梁星岂刷着学校关于阮斯然的八卦贴,突然被当事人CUE,有点没反应过来。   “那你车我用下。”   他说得自然又理所当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仿佛借用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啊,好,”梁星岂把钥匙递了过去,看着他收拾东西,开口“你要出去啊?五点多院长找我们过去,你知道吧?”   阮斯然接过钥匙,手下动作没挺,语调平静地解释:“回公寓一趟,很快回来。”   梁星岂点点头,没说话,又把注意力放到手机上,研究八卦。   确实。   草哥公寓离这步行二十分钟,开车也就一会,来回用不了太长时间。   阮斯然提着包,走到门口时,想到什么,又退到梁星岂旁边,低头看他的手机。   梁星岂:“……”   八卦当事人看着自己八卦。   “草哥?”梁星岂有点心虚。   阮斯然没理他,拿过手机翻动了几下。   快速扫过后,很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凉:“有空多想想作品。”   手机还给他走后,头也不回的走。   梁星岂一脸懵逼。   徐海泊目睹这一幕,赶紧跑他身边,看看他手机内容:“在看什么啊?草哥看起来很不开心一样。”   低头一看,发出了一声“卧槽?这不是草哥绯闻女友?”   帖子楼主,号称自己是阮斯然绯闻女友·“草嫂”·赵唯一 高中同学,爆料说草嫂感情情感。   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为什么不开心?不是说不熟嘛?”   徐海泊想到了一个绝妙解释:“可能不开心牵扯到自己吧?你想啊,都没什么关系,怎么还没完没了?是你你不烦嘛?”   梁星岂:“……”   是他他肯定也烦。   可草哥不是从大一就开始经历这种了嘛?不应该习以为常吗?而且以前都没在意啊?为什么现在不开心?   梁星岂觉得哪怪怪的。   而宿舍里另一个前十一章都没有姓名的路人甲室友,发现了另一个华点开:“草哥为什么不买车啊?”   梁星岂下意识地回答:“这还用问吗?他不是想创业嘛?钱都攒着呢”   “可他家也不缺钱吧……都住大学城那边了。”   “能一样吗?草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用家里钱,还这么拼命参加比赛、各种投资赚钱?他家里要是支持,以草哥能力,估计大一就开始创业了,还用等到现在参加比赛拿奖金?”   宿舍突然安静下来,大家想到阮斯然的情况,有些唏嘘。   路人甲室友摇摇头,感慨道:“搞不懂草哥父母怎么想的。”   其实梁星岂也有些搞不懂,虽然最开始,他对阮斯然确实有那么点嫉妒,但在大一下那场群架里,早就和解了。   除了和解外,他还了解到了,阮斯然的另一面。   无意中,他接通了阮斯然的电话,备注名是“妈”。   他还没来及说:“阿姨不好意思,阮斯然现在不太方便。”就听见话筒里的女人说:“都说了让你转系,你怎么这么犟?你非要和爸爸妈妈作对吗?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这么久了,你也吃到苦头了吧?没钱很难办对不对?妈妈知道你现在兼职打工真的很心痛!然然,建筑有什么好的?没有家里的支持,你依旧什么都做不好。”   ……   ……   梁星岂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抬眸,发现阮斯然就站在不远处。   “我……”他想解释。   阮斯然眼睑低垂,拿过手机,走到远处回电话。   隐隐约约,梁星岂听到了,他说,“能不能尊重我一次。”   那时,梁星岂发现,阮斯然原来也是个人啊。   原来也有痛苦难堪的一年。   也有,不为人知的心酸。   是啊,他是人。   ·   “什么什么情况?”赵唯一唇角轻扬,眼睛有亮光。   “这还瞒我?”张寒今一点也不信她的话:“阮斯然外号知道是什么吗?男菩萨 。”   “他都把你从六楼抱下来了,你告诉我你们没什么?”   听到他说“男菩萨”的时候,赵唯一没忍住,笑出了声,人笑得眼睫乱颤。   笑了好一会,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他外号是什么?真的叫菩萨吗?”   张寒今没GET到她的笑点在哪,但也还是回了:“是啊。”   赵唯一又笑了一会,看来不仅仅是她觉得这个人太出尘,学校里和他身边的人也这样认为。   仿佛找到了某些人和自己的共鸣点,在开心的同时,又有那么点别扭的笑失落。   原来,自己和众人看到的他,并没有什么区别,似乎也不算什么特别。   想着想着,赵唯一忍不住问张寒今:“你说,他抱我下楼、之前还替我结尾,给我送热水和牛奶……”   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小心翼翼:“这是不是证明……他对我有点特别?”   张寒今惊得嘴巴张开:“他还给你送热水和牛奶?!!”   *   ·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库,B1楼刷卡到17楼,电梯合上,伴随着轻微晃动的失重感,电梯上升,数字不断攀升。   “叮——”   17楼到了。   阮斯然喜欢这个社区的原因,就是用户独立使用电梯,避免了闲杂人,也避免了遇见其他不想干人的可能性。   他回到公寓后,把包放到沙发上,去阳台查看对方说的丝巾。   结果在阳台地面看到了丝巾和一双很可爱的袜子。   阮斯然把东西捡起,抖落了灰尘后,放到一边,自己进卧室整理东西,顺便拿换一些衣服。   从卧室出来时,手中多了两个小纸袋,他特意找的,把袜子和丝巾都分别放进去。   收整了主要事情后,阮斯然出门,到隔壁前门,准备把东西还给邻居。   敲门敲了一会,没人应答,他出声喊了下,也没人回应。   准备打电话给对方的时候,接到了梁星岂的电话:“草哥,院长让你拿等会过去到时候,带上去年你参加TY大赛的资料。我刚刚在你位置找了下,没看见,你放哪了?”   阮斯然顿了一瞬,思考两秒后:“我好像放公寓了,你等我找下。”   “已经五点了,草哥速度啊!”电话那边催促道。   “知道了。”   他保持面对邻居大门的动作,看着手里的纸袋,想了想,决定纸袋挂在门把上。   一梯一户的设计,即使把东西放在门口,没有业主刷卡或者帮忙按电梯,其他人也没办法上来,是非常安全的。   阮斯然重新回房找资料,看了眼时间,快速下楼,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他趁空发个信息。   *   ·   “我胃病犯了,他给我送热水,你觉得这个举动特别吗?”赵唯一简单呢回述当时的情况。   张寒今简单以为是赵唯一当时太痛苦,阮斯然出于人道精神发挥了校友爱。   于是,言之凿凿地下结论:“……我觉得不特别。”   “感觉换成其他人,他也会这么做。”   说着说着,张寒今起范了:“虽然我不是很了解阮斯然,但我了解男人。就你这长相,别说生病,就一般情况也有人愿意献殷勤。”   “再说了,阮斯然这人冷是冷了点,但人品还行,不至于说对老弱病残无动于衷。”   赵唯一“哦”了一声,低垂眼睑,倒也不是打击,毕竟也不指望菩萨轻易动心爱上凡人。   但总归这个人,是温柔的。   张寒今还想继续发表高谈阔论,劝赵唯一早日回头是岸。   餐桌上的手机,伴随着“嗡嗡”的震动,有信息铃声响起。   赵唯一点来信息,发现是自己邻居发来的,   她看完,对张寒今说:“晚一会陪我出去一趟吧?”   张寒今顿住,呆呆地反问:“你不是要回去等你邻居吗?”   赵唯一摇了摇手机:“现在不用等了。”   短信页面赫然写着:   「不好意思啊,刚刚回来发现你似乎不在家,我有事要先走,没办法等你回来。你的衣服放在你门前了。   1702留」   既然东西送到门口,她也不用急于回去,刚好她有东西要拿。   *   ·   说是陪着逛一趟,但张寒今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赵唯一指定位置,张寒今开车送她过去,个别地方拿东西不方便,张寒今还要帮忙跑腿。   张寒今从专卖店出来,提着礼盒,递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人:“你这什么时候定的啊?都是给姑父的?”   他替赵唯一来回跑七八趟了,去的还都是高奢店,很明显是提前定好的。   看她拿的又是男士商务包、又是领带袖口类的,摆明给姑父买的。   赵唯一拆盒,仔细看里面的物品:“回国前久定了,特意选在国内提货。”   “合着你早有预谋?是不是打算东窗事发的时候,送给姑父,讨好姑父?”张寒今调侃道。   “我对他好是应该的。什么讨好?”赵唯一掀眼,扫了他一眼。   怎么说呢。   是有想过,被爸爸发现自己偷偷回国时,送给他,希望他消消气。而且,这是她自己赚钱买的。   但倒不至于到了讨好的程度。   因为爸爸对她的爱,是不需要她讨好的。   她只是,想对他好一点罢了。   张寒今笑了声,一边转动钥匙准备发动车,一边嘴里敷衍道:“行行行,你不是讨好,你是尽孝心。”   “等下。”赵唯一叫住他,身体朝后座倾去,翻了个小盒子出来,递给他:“诺,给你的。”   张寒今诧异地看向赵唯一:“我也有啊。”   赵唯一歪在座椅上,笑着望他:“我也没有那么没良心好不好。打开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张姐按斤打开盒子,里面摆放一款手表,看到第一眼就忍不住“操”一声:“你什么时候定的啊?我都没抢到。”   这是今年的新春款,发售的时候,他抢都没抢到。   赵唯一:“概念发布的时候,觉得你喜欢,就提前留意了,拜托了好多人才拿到了。爱惜点啊。”   张寒今认真地看着手表,“那是自然。”   *   大概送了张寒今喜欢的手表,赵唯一觉得他回去格外殷勤,路过水果店,还特意给她买了一箱车厘子。   本来还想买其他,被赵唯一拒绝了,她一个人吃不完也会坏掉的。   不但如此,还送赵唯一上楼,工具人当得心甘情愿。   赵唯一开门发现,门把上放着两个纸袋,眉头细微地挑了下。   邻居是个细心的人。   告别张寒今之后,赵唯一有些无聊,洗了车厘子看了会电视,坐到沙发上时,发现茶几放着装丝巾和袜子的纸袋。   莫名地,就想到了邻居。   帮了自己,多少得表示下谢谢吧。   赵唯一走到阳台,发现隔壁黑灯,应该没人。于是站在阳台上,身体半倚,拿出手机,给对方发短信。   星空点点,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屏幕的亮光把她无关映照明晰。   她说。   「再次谢谢你的帮忙啊。」   「你最近会回来吗?」 第13章 心动第十三天 “所以,你是我邻居?”……   *   阮斯然在整理文件的时候,收到信息,看到内容,眉头轻微皱起。   他不太喜欢这么熟稔的口吻。   「谢谢,不用。」   「最近可能会很忙,大概会较长时间不回。」   赵唯一看到内容,啊了一声,回道:   「好的。谢谢啦。」   她指尖轻轻在屏幕上滑动,又看了眼信息,关上屏幕,把手机顺手放兜里。   自己从半倚着阳台,换成了双手搭在阳台上,手在空中,能感受空气流动带来的柔软无形触感。   就这么对着星空发了会儿呆。   什么也没想,放空自己。   ·   在家休息几天后,赵唯一的伤口开始结痂,除了有时候伤口有点痒,愈合后会留疤之后,倒也没有太大问题。   日常行动没有太大问题,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要有大动作撕裂伤口。   闷在屋里子好几天,赵唯一把那副梦里见到的菩萨画像,完成的七七八八。   一身藏橘红色,戴着一串串佛珠和璎珞,眉眼间的清冷和出尘已经呼之欲出。   赵唯一看着画像中人,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梦境的场景。   她勾着来人向自己方向压去,言笑晏晏地在他耳边,轻声询问:“菩萨可渡我凡心。”   她眼里是溢出的红尘爱欲,可他是不辨悲喜的木菩萨,清泠泠的眸里填满自己的倒影。   突然地,赵唯一觉得自己想见他。   嗯,就是想见见这个梦里问他,要不要于我共渡红尘的人。   于是,她直奔六楼的学生会,发现那天相遇的教室门锁了,她站着好一会,还是有人提醒她,她才知道,阮斯然今天应该不会来学生会。   赵唯一点点头,窗外阳光大片大片洒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被告知后,好像有什么情绪,“嘶”地一声被放掉了。   渴望似乎也是有保质期的,就像现在,那种心情与渴望,如同灰姑娘十二点的钟声,被人敲响后就过期了。   好像,不见他也没关系了。   人真是一个奇怪又矛盾的时生物呢。   旁边的女生,观察了赵唯一几眼,试探地开口:“那个……你是会长女朋友吧?”   “会长可能最近太忙了,没告诉你,他今明两天都在音乐厅统筹校庆节目。”   她那天在后台看到了,会长大人认真询问哪里买热水袋和巧克力牛奶的场景,目睹会长和小姐姐的互动,还有大家都说小姐姐是会长女朋友,她就更加坚信不疑了。   赵唯一愣了下:“校庆?”   “是啊,学校马上115周年了,挺隆重的,会长估计走不开。”女生好心地解释道。   赵唯一点点头:“谢谢。”   “不过——”她走到女生旁边,唇角翘起,语气染上几分恶作剧:“我和你们会长的关系,和你想得长不一样。”   说完,赵唯一冲女生挥挥手,步调轻快地下楼了。   女生呆滞了一下:嗯?不是那种关系?   *   ·   找阮斯然无果后,赵唯一在学校的咖啡馆坐下,点了杯美式闲坐,期间和张寒今侃大山。   说着说着,张寒今提醒她,有空可以问问建筑系老教授,说不准能问出一些关于她妈妈的事情。   赵唯一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于是去查了查学校官网建筑系的教授,锁定了一位在校任教近40年的资深教授。   她还仔细研究了老教授负责的课程,以及对应着他负责的课表,赵唯一发现最近就有一节老教授的课。   她火速赶到教室,从后门猫着腰坐到后排旁听起来。   *   ·   阮斯然在音乐厅,和院长以及其他老师一起商量节目的安排。   校庆是五月七,现在快四月了,时间并不多,各方面还在打磨优化。   他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看着手中的节目名单,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会长,这是你要的资料册,U盘已经放给后台老师了。”女生道。   阮斯然接过册子,开始翻看。   只是看着看着,旁边的女生一直在看着自己。   他手指捏着扉页,轻轻翻动,右手肘搭在座椅上,视线扫着右侧扉页的文字,语气淡淡:还有事?”   林叶欣耳朵瞬间红了,她发誓,她只是被蛊惑到了一秒。   因为太太太有腔调了。   她清了下嗓子,犹豫了一会,想看着阮斯然的眼睛,刚看一眼,就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声音细细地说:“会长……我好像看到你……女朋友了。”   至于为什么用“好像”,又为什么在提到“女朋友”时停顿,主要还是因为,小姐姐说她和会长的关系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觉得疑惑,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   告诉吧,好像显得自己蛮八卦的。   不告诉吧,好像会长蛮喜欢那个小姐姐的。   阮斯然动作挺住,捏着页面要翻不翻地立在中间,抬头看向她,发出了疑惑的拟声词:“嗯?什么?”   林叶欣把刚刚遇见赵唯一的事情,简单重复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她好像在你长驻的房间门口,等了好一会。听到你不在似乎蛮失落的。”   阮斯然垂眸,半晌后,问她:“她有说什么吗?”   林叶欣更纠结了,她总不能说,小姐姐说你俩掰了吧?   她不是那么没有情商低人啊。   于是,林叶欣换了一种表达方式:“会长,你和小姐姐闹矛盾了吗?”   低情商:会长,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高情商:会长,你和小姐姐矛盾了吗?   “嗯?”阮斯然侧了下身,转头看她。   “小姐姐……好像觉得……你不够重视她。”   阮斯然:“?”   林叶欣:“……”   救命,一不小心吐噜嘴,该怎么办?   *   ·   老教授带的这节课是大二建筑系的中国建筑史,内容讲得深入浅出,而且其中会穿插不少趣事,整个课程妙趣横生。   一堂课下来,赵唯一算是理解为什么课上那么多人了。   下课铃声响起后,赵唯一本来想去问老教授的,只是他身边挺多人在询问。她等了好一会,人才少起来。   还剩一个人的时候,赵唯一慢慢靠近,排队等轮到自己。   她刚上前,前面的女生就转过身子,看到自己惊喜地抬高音量:“小姐姐?你怎么也来了?找我们会长吗?”   “诶?你也是建筑系的?”赵唯一看见来人有些诧异,是那天带她去大礼堂的罗婷。   “是啊。”罗婷点头:“上次不是和你说,我很崇拜我们会长嘛。”   说着凑到赵唯一旁边轻快小声地说:“我们会长可是被很多老师认证是天赋和勤奋兼具的人哦。”   说完还冲她挤眼。一幅“怎么样,你老公是不是超厉害”的表情。   赵唯一被她逗笑,点头附和:“是是是,阮斯然最厉害。”   罗婷也跟着笑,看看,家属发言就是不一样。   老教授没人请教,就自己整理电脑和桌面教材,准备走的时候,赵唯一想到自己还有事,立马上前,礼貌询问:“老师,您好。我是艺术学院美术系的赵唯一,了解您在校任教四十余年,想咨询一些关于建筑系相关的事情,您方便吗?”   老教授停下,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笑了:“对我们建筑学感兴趣啊。”   赵唯一笑着点头:“是啊。刚刚听您的课,觉得特别有意思,下次有机会肯定还会来听的。”   老教授被她说得心花怒放:“可说好了啊。下次上课见不到你,可别指望我给你解答难题啊。”   “放心,下次必须坐在前排听课。”赵唯一笑答。   罗婷站在一旁,身体不自觉向老教授靠近,打趣道:“夏老,您可放心吧!她可是您得意门生的女朋友!下次让会长带她去上您的课!”   老教授夏老闻言,有些意外,认真地打量的赵唯一一眼:“阮斯然?”   罗婷兴致勃勃地助攻:“是啊是啊。”   “我们会长女朋友好看吧!”   罗婷和夏老关系其实很好,也很喜欢赵唯一,对阮斯然本人无论是人品、能力还是万里挑一的才华都佩服的不行。   所以在看到两个人然在一起,还如此登对时,忍不住给夏老分享了自己最近磕到的真人CP!   满脸写着“天呐!他们就是最配的!我磕的CP天下第一!”。   “是吗?他终于找女朋友了?”夏老笑得一脸慈祥,看着赵唯一也多了层恋爱:“挺好。眼光不错。”   “女朋友喜欢建筑系。”   赵唯一:“……”   啊这。   怎么说呢……   “其实……我们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赵唯一看着场面,有些不受控,还是出声解释了:“可能这里面有误会……”   “是不是会长惹你生气了?”罗婷一位小情侣闹矛盾了。   “不是。”   “这位小同学啊。阮斯然就是平时太努力,可能忽略你了,你别放在心上。”夏老也为自己的得意门生说话。   “老师,没有没有。”   赵唯一哭笑不得,当初一时嘴快,现在都快说不清了。   虽然很开心他们对自己的认可,她也想做阮斯然的女朋友,但这样乱传对当事人很容易造成困扰。   换位思考,如果有个人才认识几天的人,一直顶着自己男朋友的名号晃悠,即使是帅哥,她也会不爽的。   尤其现在还当着老师的面。   况且,即使只是名义上的女朋友,她也要阮斯然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接受,而不是这样稀里糊涂。   于是,她有些歉意,态度诚恳道:“不好意思啊,大家可能误会了。我还不是阮斯然道女朋友。但很开心你们认可我。”   罗婷呆住:“大礼堂的时候,会长不是还教你女朋友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刚磕,CP就BE了???   赵唯一头低了几度,用手摸了下鼻子,笑得不好意思又带了点俏皮:“……那天也有误会啦。”   “总之,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她说:“你们不要误会了。”   罗婷下意识地,和夏老对视,她在夏老眼里读出了同样的情绪——那就是震惊。   但她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原来是会长还没追到人啊。”   会长介意的话,就不说是女朋友了。   夏老没多说什么,问她:“小同学,你想问什么?”   “啊,是这样的,我想问您记得1995届的张朵颐吗?”赵唯一说。   ”1997?张朵颐?”夏老陷入思考:“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妈。”赵唯一说:“她之前也是建筑系的,不过她去世了。我也在这个学校,就想了解一下妈妈在学校时候的事情。”   夏老恍惚了一下,点点头:“张朵颐是吧?我记得她,很有天赋和才气。没想到这么年轻就……”   他顿了顿:“但时间有点久远,都二十多年的事情了,我一时给不了你太多信息。”   “你想了解的话,抽个时间,叫上阮斯然,一起去趟档案室。”   赵唯一眨眨眼睛:“诶?”   夏老笑了:“钥匙在他手里。顺便让他这小子加加油。”   说完看了眼时间,拿着书和电脑要走:“我还有一节课,下次再聊。”   罗婷开心地揽着赵唯一的胳膊:“下次要和会长一起去哦~”   赵唯一看着老教授的背影,笑了。“嗯。”   *   ·   赵唯一和罗婷两个人边走边聊天,因为赵唯一旧伤还没好,走得有些慢,两个人也聊得比较多。   比较投机的情况下,交换了微信、电话和基本信息。   罗婷对赵唯一的好感度又UP了一个度,觉得她真的是人美脾气好。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下楼,走到楼下的时候,赵唯一突然脚步就停了下来。   罗婷疑惑地停下,顺着她的方向望去。   啊,说曹操曹操到。   罗婷非常有眼色地先行一步,留给小情侣“沟通”感情。   阮斯然也停了下来。   三月微风吹来,赵唯一的发丝飘动,看着不远处高挺清隽的少年。   他站在阳光之下,身姿挺拔,手中拿着一摞文件书册,今天穿得是白色外套,光洒在身上,静默不动,恍若突然而降的神明。   那双眼睛,此刻有自己的倒影。   赵唯一觉得自己的心口,从见到这个人开始就有些发热,心跳砰砰砰逐步加快。   原本因为见不到那个人的遗憾似乎重新冒出来了。   好像在失落后都无所谓的态度,因为这个人突然出现,被填充了满满的欣喜。   似乎也不是安慰自己那样说的“没见到也没关系”。   原来,喜欢的人,不管再失落遗憾,再次见到的时候,依旧是欢喜的。   就像现在,她站着不远处望他,听他用碎冰碰壁的声音问她:“腿好了?”   赵唯一下意识地摇头。   阮斯然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她。   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呆楞的状态有些温软,今天穿的是长裙,看不出伤口,但还是多看了几眼。   下意识地问她是不是腿好了。   见她摇头,阮斯然走近,垂眸看她。“刚刚你找我?”   赵唯一抬头,看着他,说:   “就是想见你了”   所以,就过来看你。   阮斯然的动作一滞,在她眼瞳里看见自己的缩影,以及,细碎的光。   *   ·   连忙两天,阮斯然的精力,几乎被榨光了。   庆幸的是,参赛作品已经打磨的差不多了,距离截止日期还有一周的时间,他们打算留下时间再好好检查检查。   而校庆,在接连的彩演中,刷掉了几个节目,也定了几个,一切都在匆忙但还算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除了偶尔会冒出某个人影、和某个声音、某段话。   下午七点的时候,音乐厅的彩排出了问题,原本混剪的海大宣传片文件丢失,非但成品丢了,原素材也不见了。   大家都在着急,有人问阮斯然怎办,他自己检查后,发现确实没有。   正当无望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曾经备份过原素材。   不过时间有些久,是二月初开学的时候,他顺手放公寓了。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回去拿。   但他事情实在太多,走不开身,只能让其他人帮忙去拿。   陈毅拿着会长·草哥·阮斯然的小区卡,顺利地进了公寓,然后直奔书房,去拿备份U盘。   就在准备走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陈毅打开门,发现门口站在一个长□□亮的仙女,愣了一下。   赵唯一晃晃手里装满车厘子的玻璃碗,笑了下:“你回来了啊。谢谢你上次帮忙,请你吃车厘子要不要?”   陈毅才发现她还捧着一碗车厘子,他反应慢了几拍,有些不清楚她和会长的关系,似乎是不认识,把自己错认会长,但语气又带了几分熟稔。   漂亮得尤其,笑得时候,会让人有片刻眩晕,他耳朵红了起来。   他卡壳了一下:“啊,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我只是帮忙拿个东西。”   赵唯一哦了一声,歪头询问,“那他最近会回来吗?”   她刚刚在阳台,看见隔壁灯亮了,想着感谢一下,就端着车厘子出来了,没想到,回来的不是本人。   陈毅思索片刻:“不好说,最近有些忙……”   看到对方希冀的眼神,话又不自觉转回来了:“但说不准这两天会回来。”   赵唯一点点头,笑着冲他打着商量:“那你先帮他收一下?就当我的感谢啦。不收真的不好意思。”   陈毅本想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   一回神,就替会长收下了。   陈毅叹了口气,美色误人啊。   *   ·   拿到东西回去后,陈毅犹豫再三后,向阮斯然坦白了这个事情。   阮斯然听后没什么反应,说自己知道了。   事情太多了,阮斯然一直忙,直到事情暂告一段后,在第二天才抽空回了趟公寓。   发现冰箱里的车厘子,轻轻挑了下眉眼。   顺手给隔壁邻居发了短信。   「谢谢。碗下次还。」   对方回了两个字:不用。   挤压的事情处理好之后,阮斯然最近有空回公寓住几天。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想到隔壁邻居的车厘子,想了想,还是买了水果。   他回去后,拿上玻璃碗装满水果去敲对方的门,发现没人应,就回去了。   晚上九点多,从阳台发现对方房内有灯光亮起,又是再次敲响了对方的门。   阮斯然敲门三下,在门前站的挺拔。   赵唯一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跻着拖鞋,在想是不是张寒今大晚上过来了。   打开门的时候,整个人愣在原地。   阮斯然似乎也没想到隔壁邻居会是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赵唯一倚着门槛,眼睛有细碎的光点,歪着头,慵懒又带着笑意:   “所以,你是我邻居?” 第14章 心动第十四天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恋爱……   你明明心动X14   *   ·   阮斯然站在门前, 手里还端着水果,准备敲第二遍门的时候,门被突然打开。   一股清甜馨香的气息, 伴着一股热气, 瞬间向他袭来。   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依稀觉得有些熟悉,而这熟悉之中又带着一点不同的甜。   他抬眸,看向来人,一时愣住。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她穿着宽大的橙色棉质长袖, 衣口拉得很大, 看起来是故意把左肩露出来的样。   细长的脖颈处挂着毛巾, 遮出大片皮肤,隐约还能看到部分锁骨和肩窝。   头发半湿着,长发发尾汇滴着水珠, 在衣服洇湿大片,颜色都暗了一度。   橙色长袖长度, 只比她的大腿根略长, 虽然不至于太短走光, 但也不是多么安全但长度。   那双白腻修长的腿,在橙色衣服的对比下,更显白皙。   阮斯然只扫了一眼,就快速收回目光。   反倒是赵唯一,见到来人是阮斯然之后,唇角止不住地上翘, 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她眉眼间有洗澡后慵懒神色,眼睛因为水汽洗过,显得格外的亮。   赵唯一倚着门槛, 拿毛巾轻轻擦了颈窝流下的水渍。   眼神大胆,直接从阮斯然手中的水果,一直滑到脖颈、突出的喉结、流畅的下颌、紧紧的淡红色唇……   以及,那双湛黑色的眸。   她姿势摆的放松,受伤的腿轻轻支起,另一只腿承力,歪头,带着慵懒的笑意问他:   “所以,你就是我邻居?”   阮斯然看着她,觉得她说话时,纯然中带了某种诱惑。   尤其是现在,她客厅的光线明亮,而门外走道的光线昏黄。   她站在两者的交界,大片灯光从她身后的身影照来,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柔光之中,有了引诱人心的隐秘力量。   而他,站在暗处,像是被诱惑到这里的猎物。   前方是陷阱,对方向她伸手,邀请他过去。   “会长大人想什么呢?”她倚着门,笑得娇俏。   阮斯然回神,看着她,语气淡淡:“嗯。”   “你的碗。”说着顿了下,补充了一句,“给你买了其他的水果。”   说完把手里盛满水果的玻璃碗递了过去。   赵唯一垂眸,看了眼一碗递提子,他修长的指骨办托着玻璃碗,紫色的提子和透明的玻璃,把他的手衬得格外好看。   她接过碗,冲他笑得像冲破云层的光,有了暧昧的迤逦。   “这算是礼尚往来嘛?”   阮斯然抬眸看她。   犹如机场那天,她抓住了他的背包,拿着姜茶在他眼前摇晃,笑着说着“礼尚往来。”   赵唯一目光大胆,还有种隐藏的侵略回视他,轻眨了下眼睛,红唇轻启,拉长声调:“不过——”   “我喜欢火龙果诶。”   顿了顿,身子向前朝阮斯然的方向靠近了些,音调下压,似密语又像商量。   “所以,希望会长记一下邻居的喜好。”   表达的含义像是命令,但她说出来的并不让人觉得是命令,反而让人有一种,理所当然记住她喜好的要求。   阮斯然立着不动,反应很淡。   但她说的话,却莫名在脑海里反应。   人有些娇气,喜欢火龙果、巧克力牛奶,不喜欢提子。   亦或者,也不喜欢葡萄。   看着眼前明晚的女孩,眼睛黑亮到可以吞噬星空的模样,阮斯然喉结滚了滚,轻微侧了视线,后退小半步:   “你早点休息,没什么事,我就——”   话还没说完,胸前的衣服就被人扯住,一股力量拉着他向前走就一步。   赵唯一拽着他的衣服,扬起下巴,笑的娇媚:“有事啊。”   这个距离有些近,近到阮斯然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气息,那种淡淡玫瑰味的香。   近到可以他可以看见她被水浸润的眼睫,一眨一眨的时候,还有很浅的水珠。   以及,近到交缠的呼吸。   他身体一僵,呼吸都慢了下来,垂眸看她,“什么事?”   “你上次借我的水杯,还没还你。你进来坐一下,我去给你拿。”   赵唯一慢慢松开衣服,和他的距离,也逐渐拉开。   阮斯然:“不用了。”   “那可不行,我可没有拿人东西不还的习惯。”赵唯一不管他的意见,转身就要去拿。   阮斯然:“……我等你出来。”   赵唯一也没强求,往去画室走去。   只是她一走,衣服就会有摆动,行动处衣服在腿边摩擦,一晃一晃地,让人有了些躁意。   只是她的腿似乎没好,走起来,轻微地不协调。   阮斯然无意看到一眼,很快转过身,犹豫了一瞬,还是没忍住提醒道:“穿个外套。”   赵唯一本来都进画室了,闻言探出一个脑袋,冲他晃了晃脑袋。   整个灵动得如同五彩的颜料,让阮斯然觉得,这一瞬间好像效果了不少。   赵唯一拿完杯子后,确实听从了阮斯然的要求,套了件外套。   只是,她套的是他当初借给自己的那件灰色长风衣。   洗晾之后,风衣已经有淡淡她的气息了,很淡,不近距离闻不到,但是穿的人,又若有似无地闻到。   赵唯一觉得这很好,至少让他记得自己的气息。   原本打算找个机会,当做见面的理由,没想到现在还会再次穿上。   他的风衣很长,赵唯一穿上就到了她的小腿处,而且,衣服的肩膀很宽,衣服会不自觉从肩膀下滑。   阮斯然看到的就是,拿着自己水杯,穿着自己风衣过来却一脸坦然的赵唯一。   她刚刚穿着的橙色长袖,和灰色形成鲜明对比,系了腰带的风衣,宽松的套在她身上,反而衬得她腰肢纤细。   步履之间,长腿透过衣摆显露。   阮斯然下颌线突然绷紧,双眸平静得看不出什么情绪。   赵唯一浑然不觉,把水杯递过去:“已经清洗干净了。”   “对了,为了答谢你借我水杯,我送你了一个小礼物。”   见他接过,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杯底。   阮斯然翻过杯底,发现下面有一副画。   画的是一个闭目和尚抱着小狐狸。   赵唯一特意提醒他:“我画了好久诶,还不错吧。”   “虽然用了防水颜料,但不能太频繁沾水,平时也要稍微注意下,不然画可能会花掉。”   阮斯然目光还停在底部的画上,觉得那个和尚眉眼间有些像自己。   而那个小狐狸……   莫名地,他看向眼前人。   赵唯一有丝得意,“可爱吧?”   阮斯然用指腹轻轻敲了下杯身,“嗯。”   “好好保存啊,我给你说,这里我设计了……”   说着说着,她有些激动,往前踏了一步,结果直接踩空。   快摔下时,被人及时揽住了。   但赵唯一的腿,因为踏空往下跪而大幅度撕扯到伤口,疼得她脸皱成一团。   赵唯一发出痛苦的低|吟,手抓着阮斯然的衣服,疼得直抽气。   “哪里受伤了?”   说完阮斯然立马扶好她,手绕过她的后背,揽住她的肩膀,想要弯腰去检查哪里出问题了。   赵唯一一动腿,就疼得不行,她可以清晰感觉到,快要愈合结痂的伤口被再次撕裂的麻痛感。   “好像碰到腿伤了。”   门外走道的灯有些暗,阮斯然略微看了下,然后看她根本没法动的样子,直接把人抱进去了。   问赵唯一要了医药箱和之前医生留下的药,再次给她包扎。   他低头,半跪在赵唯一面前,认真包扎。   因为低头的缘故,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利落的短发蔓延到脖颈处。   赵唯一发现,他垂头的时候,连接脖颈和黑发的地方,会有一块凸起的脊骨。   很性感。   但看着眼前人,赵唯一半委屈半打趣地抱怨道:“阮斯然,你说为什么呢?”   他正在专心包扎,头没有抬起,轻轻嗯了一声。   “你说,我怎么每次见到你,都会受伤啊。”   阮斯然动作一僵,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淡淡回答:“那就不要见了。”   “我不,我就要。”赵唯一弯腰靠近他。   阮斯然一抬头,就看到靠上来的女孩,她盯着自己,棕褐色的眼瞳里散着淡淡的光,以及,并不清晰的自己。   她说:“不管怎样,我都想见你。”   她身上不容忽视的气息,以及炙热目光,坚定语气,都让阮斯然愣怔了一瞬。   赵唯一发觉,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多久一丝波澜,很浅,浅到不细心根本发觉不了。   就像她那天和他说,自己相见他时的反应。   眉骨轻抬两度,眼瞳会略微偏转一下,然后会快速恢复原来那般。   很细微,很快,但也很特别。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阮斯然继续低头包扎,只是手下力度比刚刚大了一点,赵唯一疼得叫了一声。   他索性直接停了下来。   赵唯一看着腿上的伤口,原本结痂的位置有紫红色的肉已经开始愈合,可是现在又流血了。   “不知道,这么大的口子,会不会留疤。”   阮斯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应该不会。”   “真的吗?”赵唯一歪着头,睁大眼睛看她。   “你好好注意就不会。”   阮斯然没看她,快速包扎伤口。   *   .   伤口包扎好之后,阮斯然准备要走。   但赵唯一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衣摆:“你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吗?”   “我一个住,还受伤了,我好可怜啊。连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刚刚害我旧伤复发的人,真的好狠心喔,一点也不管我。”   阮斯然顿了下,提醒她:“现在快十点了。”   “所以?”   “你觉得深夜留一个陌生男性在家合适吗?”   “不合适”赵唯一想了下,摇头。   阮斯然转身要走,赵唯一拉住他。   “但是留你就合适。”   阮斯然看着她:“赵唯一。”   “有!”她像模仿警察的小朋友,冲他敬礼。   “你这样……”   “什么?”   阮斯然摇了摇头,妥协下来:“……你想聊什么。”   “聊你怎么样?”   阮斯然:“……”   赵唯一自顾自地做着采访:   “以后还会常住吗?”首先问到的是最关心的,能不能高频遇见。   阮斯然看着她眼里的期待,默了下:“不一定。”   赵唯一和他打着商量,循循善诱道:“你住回来呗?小区离学校也不远,你还可以顺便守护一个贴心懂事的小邻居,多好啊。”   “说不定,还可以一起出门,一起回来。”   阮斯然:“……”   这醉翁之意不在酒,掩饰都不掩饰了。   看他没说话,赵唯一继续打探着:“你什么住进来的?这是自己的房子吗?”   “不是我的。我大二搬过来的。”   那段时间,他实在太忙太累了,经常凌晨深夜回宿舍,对室友来说也是一种打扰。   刚好陆家一个小叔那时过来,把房子借给自己了。   据说,他最开始买的时候,是为了青市接过来的小姑娘。   最后小姑娘去中传读书了,所以房子也闲置下来了。   “好巧,我也不是。”赵唯一找话题和他闲聊。   那冷冽的声音缓缓流出,五官在灯光下锋利些许,“谁的?”   “张寒今。”赵   唯一准备给他介绍一下,“你认识张寒今吗?我给你说他这个人其实真的很不错。”   阮斯然看了眼时间,“没什么要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赵唯一:“?”   她这还没开始聊呢?就结束了?   还准备绕一下,问问感情,暧昧女生之类的呢。   说着就要走,赵唯一立马半躺在沙发上,咿咿呀呀地哼唧,“我腿疼。”   说着疼,但眼里却是狡黠的光,在偷看他的神情。   阮斯然站着,垂着眼睑,看着她。   她笑得狡黠,唇角勾到某个弧度,左边唇角会有很浅的梨涡。   懒洋洋的声音说:“你真要走,我也不拦你。”   “但是……你作为肇事者,应不应该负下责任?”   阮斯然疑惑地“嗯”了一声,声音从胸腔发出,薄冰碎雪的声线透着撩人的磁。   “不然以身相许?”   阮斯然:“……”   “开玩笑啦”赵唯一也不觉得尴尬,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晃:“加个微信怎么样?万一我这腿出什么毛病,也能及时联系负责人,对吧?”   阮斯然还是拿出手机来,加了微信。   “可以了?”望着她,似乎看她还有什么要求。   赵唯一脑袋枕着沙发背,笑眯眯地对他挥手:“晚安哦。”   走到门口的时候,阮斯然停下脚步,身子侧转几度。   赵唯一只能看到他三分之一的侧脸,鼻梁尤其优越。   他说:“今天你说得这些,张寒今知道吗?”   “他为什么要知道?”赵唯一不答反问。   她不明白,她想谈恋爱,和张寒今什么关系?   就算他是自己弟弟,和自己关系好,但这种事,也轮不到得到他的同意。   况且,她爹尊重了,张寒今?算什么?   突然,赵唯一想到了什么。   她坐直身子,盯着不远处挺拔的身影,话里藏了笑意,拉长腔故意试探道:“哦~”   “张寒今啊?你是不是想知道,他和我究竟是关系?”   阮斯然:“……早点休息。”   说完就关门。   看到他这个举动,赵唯一觉得他有点可爱,窝在沙发笑了好一会。   而阮斯然在关门后,保持一个姿势良久。   *   ·   阮斯然走后,赵唯一看了会书就睡觉了。   三月的海城其实并不冷,但梦里的赵唯一有点燥热。   胸口闷的难受,一直翻来覆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回到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妈妈还在,她舞蹈班下课回家,去找妈妈商量汇演的事情。   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场景一变,她站在一片火海前,而火海深处是妈妈。   她痛苦地向自己挥手,让自己快走。   赵唯一想在梦里救下妈妈,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然后——   梦醒了。   她感觉到身体的冰凉,血液都有些缓慢,而心口有一种劫后重生的错拍,心慌的就像从高楼往下跳的感觉。   赵唯一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最近睡眠很差,她经常睡睡醒醒,尤其半夜,一醒就清醒异常,很难再睡了。   往常她可能会去画室画画,但今天她有点想喝酒。   从酒橱里拿出一瓶酒,倒了一杯,慢悠悠地去阳台吹风。   今夜没有月亮,但是繁星点点。   凌晨三点,四周寂静一片,就连高楼的灯光几乎全灭,偶有几盏长亮。   最多的亮点,怕是街道的路灯,高处望去,没什么人影,但是远处还有零星的车在道路上飞驰。   白天的人间烟火,在夜里散去,变成了寂静无声的幻境。   赵唯一半依着墙身,一只手肘搭在扶手上,另一只端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品。   夜风吹来,心也就慢慢静下来,梦里的躁意也散了不少。   *   阮斯然睡不着,索性在书房作图。   比赛的设计图差不多完成,这次,是他自己私心想要设计的建筑。   灵感来得很快,他投入进去,时间就过得很快。   中途到客厅倒水,朝落地窗不经意瞥了眼,意外发现隔离的灯亮着。   他端着水杯,走向阳台,没想到会目睹这样一副场景。   阳台没有开灯,但客厅的灯透过玻璃门映照过来,仍旧可以看清她的动作。   她弓着身子半趴在阳台扶手边,似乎刚醒来的样子,头发有点毛躁。   右边的长发别在耳后,垂眸看着远处的楼下,面容因为光线的原因,只看到模糊的轮廓,但那张脸即使模糊了,反而多了层意境美感。   她端起酒杯,慢慢品着,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层往日不同的沉稳气质。   “你喝酒?”   赵唯一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太多情绪,但还是解释了。   “没吃药,放心。”   赵唯一情绪平静,平静到及时见到阮斯然,也是淡然一笑。   阮斯然眉头蹙起,说不清为什么,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状态,也不赞同她不爱惜自己的行为。   “喝酒不利于伤口愈合。”   赵唯一放下酒杯,搁到一旁,“知道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转过身面对他,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阮斯然嗯了一声,看着他,反常地问她:“你呢?怎么还不睡?”   赵唯一头低下,又抬起,“我睡了,但是又醒了。”   她顿了顿,语调下沉几分,似乎在回忆梦里的场景。   “我梦见我妈妈了,我有点想她。”   说出来的话很轻,被迎面而来的风一起吹散,消散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环境静了下来,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   阮斯然站在不远处,和她隔着阳台墙壁,静默地看着她。   好一会,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赵唯一头枕在肩膀上,望着他,“什么故事。”   阮斯然讲了一个小学通话故事书上的故事,很简单,很普通。   但赵唯一听得很认真,她觉得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在发光的。   讲到末尾的时候,阮斯然用他一惯冷尘的声音,认真地说:“好啦。现在到了小狐狸的睡觉时间了。”   “阮斯然。”她喊了他的名字,带了郑重的意味。   阮斯然停了下来,看着她?   “其实张寒今是我表弟。”   她冷不丁地解释,这一刻,她一点也不想虚与委蛇,她就想坦荡又热烈地喜欢他。   阮斯然保持着看她的姿势,没有说话。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恋爱看看?” 第15章 心动第十五天 “喜欢”   你明明心动X15   *   ·   赵唯一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后冲了个热水澡,哗哗地流水声在耳边响起,不自觉地, 就想到阮斯然的回答。   他站在夜风里, 冷静中透着几分肃然, 他说:   “赵唯一,你不喜欢我。”   语气笃定,神情认真。   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喜欢他。   四周被热气填充,盈满了水雾, 遇上玻璃慢慢汇集成水滴, 缓缓下落。   赵唯一在浇头热水中, 昨天被拒绝的那些郁闷,随着热气被一起蒸腾出来。   其实被拒绝时,倒也没有太多失望。甚至可以说, 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唐僧要经历九九十八一难, 才取到真经。   她娶得还是万中挑一不入红尘的活菩萨, 多一些难关, 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然,阮斯然早就被其他小姑娘骗走了,怎么会轮到她呢。   她郁闷的是,她示爱的这么明目张胆。   连追更地读者朋友都感觉到了,对吧?当事人怎么还会觉得她不喜欢呢?   她决定洗完澡去找狗头军师·张寒今探讨一下。   两人都没有吃早饭,上午十点多在, 大学城附近选了个餐厅吃饭,边吃边分析这个事情。   张寒今得知她被拒绝,一脸得果不其然。   他给赵唯一倒了杯果汁, 神棍叨叨着:“我就说吧,这人不开窍。当初让你放弃,你还不听?看看,现在被拒绝了吧。”   赵唯一:“……我这还没开始,就放弃?”   那她也太善变没毅力了吧。   “所以啊。”张寒今理所当然道,“回头是岸、悬崖勒马、明智之举!”   赵唯一不想听他说这些,直接问他:“帮我分析下,你觉得他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他?”   张寒今接着自己倒了杯水:“那你喜欢吗?”   “喜欢啊。”赵唯一回答的果断。   “其实……我也不觉得你多喜欢他。”张寒今看着她,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赵唯一:“?”   “也不是说不喜欢,就觉得兴趣大于喜欢。”   张寒今想了下措辞:“你想啊,你回国才一个多星期对吧?你能有多喜欢他?”   “他说得也没有错啊。你确实没多喜欢他。或者说,你的喜欢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因为太容易获得的,毫无理由的爱意,这是最让人捉摸不到的。   不清楚什么原因什么时候喜欢,那么,同样的也会面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自己的喜欢。   就像一段没有来路也不知道后路的悬崖,对方随时都可能放手,而他随时会坠入深渊,自然没有底气。   赵唯一陷入深思,他也会没有安全感吗?   *   ·   早上七点半,宿舍303洗漱完毕,准备去食堂吃饭,然后上课。   大三课其实挺多的,尤其第一节 还是夏老的日本建筑史,迟到倒不会有什么惩罚,但容易没有好位置。   没想到,在大家准备出去的时候,发现阮斯然回来了。   他单肩背着包,神情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看不出太多情绪,但感觉整个人有些疲惫,还有点心不在焉。   梁星岂看到他,笑着发出邀请:“草哥,回来了啊?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阮斯然恍惚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音,反应慢了半拍:“好。”   “走走走,303团建搞起。”说完拉着阮斯然一起出门。   梁星岂、徐海泊还有路仁贾都蛮开心的,因为阮斯然平时太忙了,很多时候都不在一起。   虽然他们多少觉得阮斯然有些高冷,但其实大家蛮喜欢他的。   甚至还有点依赖,个别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求助阮斯然。   ·   几个人简单地点了早餐,坐在一起吃饭,说说话。   梁星岂在说快要到比赛截止日期的事情,徐海波在吐槽校庆最近忙到吐。   路仁贾疑惑他不是不在学生会,为什么校庆忙他会累到吐。   徐海泊嘿嘿一笑,梁星岂懒得吐槽:“他最近追人家舞蹈系学妹,过去献殷勤呗。”   徐海泊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话多难听,我其实也在帮咱们草哥减压呀,对吧草哥。”   三人齐刷刷地把目光对向阮斯然。   阮斯然:“……”   梁星岂接话:“得了啊,泡妞就泡妞,还拿草哥给自己脸贴光。”   又看了阮斯然一眼:“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还是发生什么了?感觉你今天状态不太对。”   虽然也是一样的收敛情绪,但今天阮斯然心不在焉的很明显,深思恍惚间似乎有些困扰。   阮斯然脸上快速闪过一丝狼狈,很快地回答:“没事。”   眼睑下垂,视线落到餐盘上,表情很淡:“……可能最近事情有些多。”   心有点烦。   烦得整个人都带了躁意。   “理解理解。”   大家都很理解,毕竟又是专业课学习,又是学生会,最近比赛好不容易到尾声了,校庆又忙得不行。   估计也就阮斯然能扛住,要是他们,肯定早就叫苦连天了,撂挑子不干了。   吃完饭,从食堂出去,准备去教学楼本部上课,半路上一行人被突然冒出的小姑娘拦住。   梁星岂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非常淡定地和阮斯然告别:“先走去给你占位置了啊,时间抓紧啊快上课了。”   阮斯然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女生,表情淡然:“抱歉,我——”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不是想纠缠你,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很快就说完,麻烦给我几分钟!”   快到上课时间了,大路上人很多,而阮斯然呢和一个女孩停在路边说话,又格外地引人注目。   阮斯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开口建议道:“换个地方吧。”   声音如初春的冰融化,冷中带了几分柔。   女生很紧张,听他说话更是激动到脑子卡机,连连点头。   到了不远处的小路上,两个人停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女生,脑海莫名就响起昨天那个人问他“要不要和我恋爱看看”的人。   “阮斯然。”女生深呼吸,声音都带了紧张地颤。   她抬头,望向这个自己仰望几乎三年的人,眼睛不自觉地积累地水汽。   阮斯然回神,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她声音有点低,还夹杂着细微的哽咽,调整了呼吸,勉强地笑着:“我也知道你不认识我。”   “但我快毕业了,我就是想亲口和你说一声告别。”   “可能你不知道,我非常欣赏你,大二看见运动会进场你举牌的时候,就被你吸引了。后来了解你,发现你是一个特别优秀特别厉害的人,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因为我听过这样一句话,‘在不经意间喜欢一个人,却发现那个人比自己想象的还有美好,这算得上一种幸运。’”   “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她眼里的泪水已经无法控制地落下,望着眼前这个倾注了自己所有少女悸动的少年,就像在和自己的青春告别一样。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恋爱了,没想到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她说:“虽然我的意见没什么用,但还是很开心你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她或许会再次喜欢上其他人,但再也不会像喜欢他这样,不留余地、倾注所有而有小心翼翼。   这场名为暗恋的歌,到今天为止就画下了休止符   “谢谢你。”   “提前祝你毕业快乐。”阮斯然真诚地道谢,从侧包拿出纸巾,打开递过去。   看着他递过来的纸巾,听他说“谢谢你”“毕业快乐”,明明还是冷然的声音,但她听得哭得更难过。   上课铃声通过校园广播在整个学校响起,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有零星飞奔赶时间的几个人。   女生接过纸巾,深呼吸几次后平复了心情。   双眼通红,认真地和他告别:“谢谢你,阮斯然。希望你以后都可以平安快乐,前途似锦。”   他认真地点头:“谢谢。”   “上课铃声都响了,不好意思耽误你了,你快去上课吧。”   阮斯然冲他点头,转身就走。   看着他隽拔地身影,脑海里忽然就浮现这三年关于他的方方面面,会偷偷蹭和他一个老师的公共课、会八卦他的小癖好、会加入学生会、会努力变得更优秀。   因为太喜欢了,想要以最好的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可她没等来最好的自己,等来了他的恋情。   “阮斯然。”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不甘心,她对着背影喊出他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她对你好吗?”   风吹过路边的白玉兰,学校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阮斯然愣了一下,脑海里回想起那个人的样子。   好一会,他看着不远处哭得伤心的女生,点点头:“嗯。”   似乎有点欣慰,又夹杂了点失落,女生笑了,声音低了好几度,忍不住又问他:“……那你喜欢她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不喜欢怎么会在一起?不喜欢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   但她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起来,阮斯然没有回答。   女生小心翼翼,又带了期待地追问:“喜欢吗?”   那个清隽的少年,站在一片树荫下,透过树叶的稀疏光块落到他身上,他垂眸,安静如斯。   好一会,他才缓缓抬眸,那双无波的黑眸里,多了一丝浅浅流光,是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情绪。   让他多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他点头,声音很轻地回答。   “喜欢。”   *   ·   到教室门口,已经距离上课过去五分钟了,夏老正在讲PPT上的内容。   阮斯然看了眼位置,发现梁星岂他们坐在中间靠左的位置,正伸手让他过来。   看到阮斯然的时候,夏老没多少什么,阮斯然不慌不忙地走到座位坐下去。   刚拿出书,就听见夏老笑了一下,“阮斯然今天怎么迟到了啊?你的小女朋友呢?今天没和你一起过来吗?上次她可是和说,很喜欢我的课,说会和你一起来上我的课的。”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先是一愣,不敢置信地望向阮斯然,接着就爆发出了“哇唔!!”的起哄声。   接着就是此起彼伏地“卧槽!真的假的啊?”“草哥什么时候脱单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天天和女朋友开|房,你知道个屁你知道?”   “贴吧和BBS不都在说?真的假的?我最开始不信,不是说室友澄清了吗?”   “梁星岂他们?谁说他们澄清了啊!他们都没发帖!”   “而且学生会的人都实锤是女朋友了!还说有看到草哥抱人呢!”   “我是村里刚通网吗?这么大的瓜,我怎么不知道?”   ……   ……   梁星岂、徐海泊、路仁贾全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阮斯然。   “????”   不是说没女朋友?上次那个不熟还人情?   这女朋友哪个?怎么从天而降?   而且,草哥天天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怎么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阮斯然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夏老,眼里也有些错愕。   夏老笑丝毫不觉得上课八卦学生感情生活不妥,笑眯眯地说:“怎么?闹矛盾了?没和你说?”   阮斯然垂眸,不自觉地用指腹摩了摩书页:“她腿受伤了。”   夏老哦了一声:“好好照顾人家,腿好了记得带来听课啊。小姑娘,我还蛮喜欢的。”   “卧槽!夏老都喜欢草哥女朋友了??”   “到底什么人啊?都一直在说,我怎么一直没见到这个人呢?”   “草哥不是说了吗?人腿受伤了,来不了,以后等着不就行了。”   “我很好奇,到底什么人收服了草哥!真的牛逼!我直接跪!”   “确实,你看看咱班多少女生失恋的神情。”   “不过我听几学生会见过的人说,非常好看!特别仙!而且帖子里说专业和家世也很好!”   课堂上议论纷纷,303众人一脸哀怨被欺骗的眼神看着阮斯然。   「最梁的星星:不解释这兄弟没办法做了!交女朋友不告诉我们?」   「门泊东吴万里船:是啊草哥!这很不够意思!三年了!为什么还不告诉我们?」   「路人甲:草哥,我的心已经不会痛了(大哭)」   「最梁的星星:呜呜呜!这比我自己被绿还难受……」   「QT:……」   「QT:不是女朋友。有误会。」   「最梁的星星:你上次也说是误会!」   「QT:回去解释。先上课。」   ……   ……   夏老继续上课,而阮斯然却想到了昨晚她说恋爱看看时的场景。   *   ·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恋爱看看?”   这句话如同寂静深夜里突然炸燃的烟花,惊得阮斯然呆楞在原地,耳边只有她的声音。   阮斯然看着她歪头,她的长发随风飘扬,整个人热烈又张扬,好像一把火,在昏暗中眉眼风情万种。   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赵唯一笑了,她肩膀抖动,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尾音带了点勾人的甜。   “阮斯然,我很清醒。”   “我知道自己在干嘛。”   “理由。”   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深夜听到他这么沉的声音,会凉得人清醒不少。   他站在三月的夜风里,身后只有远处几盏寥寥灯火,他一身肃然,仿佛和这人间烟火没有太多牵连。   赵唯一黑眸转动,想了想,语气带着微醺的俏皮:“喜欢你啊。”   “喜欢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好一会。   赵唯一都没有听见来人都回答,也没有看见他什么反应,就这么静默地看着自己。   仿佛没听见她的回答一样。   于是,她又说了一遍,音调提了一度。   她说:“阮斯然,我喜欢你。”   看着她眉目间的灵动,黑黢黢眼睛里的光影,这么歪头看着自己,说喜欢自己。   阮斯然心口有点痒,像有人拿温热的羽毛在胸口挠了几下。   但意识却格外的清醒。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醒。   这么清醒地考量一个人对自己的喜欢。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喜欢,看到她的张扬热烈,看到她的独特又纯然。   但这也只是喜欢。   “赵唯一,你不喜欢我。”他说。   她的喜欢太浅薄,浅到仿佛只是一场游戏,问他要不要参与进来,   浅到,他会在这个浅水池中奋不顾身,而她只是暂停片刻,而后毫无留恋地走向另一个水池。   她喜欢的是看到的阮斯然,而不是这个人。   这是一场动心游戏,他入局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可她邀约是带着玩弄人间的调笑。   她抽身太过容易,容易到,他清楚地知道,这场游戏他必输无疑。   不是怕输,是怕尝到甜头后,却无法得到糖。 第16章 心动第十六天 “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你明明心动X16   *   ·   夏老的课生动有趣,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   下课后,303一众速度离开,以梁星岂为首的303男团, 回到宿舍围着阮斯然虎视眈眈又怒气冲冲。   阮斯然:“……”   “草哥, 三年兄弟, 好歹我和你也是一起流过血的交情吧?为什么瞒着我们?”   梁星岂尤其受伤,大有一种被背叛的伤心。   徐海泊推了他一把:“能别这么哀怨吗?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草哥前女朋友。”   梁星岂委屈:“……”   他可比前女友有分量多了,毕竟草哥没有前女友。   路仁贾同学也小心地发表自己的意见:”草哥,其实我们也很希望你有情况的, 要是你有了, 也没必要瞒我们。”   徐海泊:“是啊草哥。这感觉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就我们不知道。我们还你最好的朋友呢!”   梁星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阮斯然看着围着自己的三个人,头有点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无力感了。   他走出三人的包围圈,拉开一些距离看他们, 脑海里快速滑过自己和赵唯一最近的纠葛。   唇角轻抿, 想了下措辞, 清冷冷的眸看着他们:“……不是女朋友,是误会。”   三人面无表情:“……哦。”   这个说辞,他们听很多遍了,已经不会信了。   “那天讲座有误会,以为不会有什么交集,就没有过多解释。”他顿了顿, “后来遇见过几次,大家都有点误会。”   徐海泊:“夏老都误会了”   这闹到夏老这样的老教授都知道,还是误会吗?   阮斯然眉尖轻拢, 垂眸犹疑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梁星岂一点也不信:“误会?误会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夏老课堂说话的时候,你也没否认啊。”   “阮斯然,这一点也不是你的处事风格。”梁星岂眯着眼睛,边围着他走圈,边打量他。   不了解阮斯然的人或许觉得他只是懒得解释,但梁星岂和他同寝三年多,他很清楚,阮斯然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误会这种事情,一个以追求效率和完美的人,不会纵容发酵到现在,尤其没什么花边新闻的男菩萨。   这种误会,一定有他的默许,才会发酵至此。   路仁贾也看着阮斯然。   梁星岂站定,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扔出自己的结论:“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原本波澜不惊的人,瞬间抬眸,和梁星岂对视。   *   ·   和张寒今吃完饭,赵唯一又回了公寓,认真地思考今天张寒今说的话。   「你的喜欢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她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笔记本,正在查怎么让男孩子感觉自己很喜欢。   网络大概多意思就是,多撩,多强调对方的重要性,多了解对方,以及多为对方付出……   赵唯一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有了新的计划。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自己的攻略对象,有助于事半功倍。   于是——   她找罗婷了解了下阮斯然的基本情况。   罗婷给赵唯一发了一堆阮斯然的信息,零零碎碎,大多是专业领域的出彩之处,生活习惯上只有观察了解得出的不完全结论。   罗婷说阮斯然这个人有洁癖、完美主义、喜欢喝茶、衣服大多冷色调、异性缘很好,但从不和人暧昧,拒绝也都是拒绝的干净利落。   说到这,赵唯一想到之前张寒今说的,曾经有个女生和阮斯然走得更近,还追到了学校,阮斯然对她态度似乎有些不同。   赵唯一问了罗婷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罗婷好一会才发回消息,回的是一串语音:   “好像是有这个事,不过当时我还是小透明,和会长不熟,不清楚什么情况,小姐姐我回头私下帮你打听一下哈。”   赵唯一说了谢谢,就结束了对话。   罗婷对阮斯然的了解,也符合赵唯一对他的印象,或许她对他的生活习惯和人生经历,没有那么了解,但她总觉得,她比很多人很多人,窥见了更多他内心柔软的一面。   看起来是不近人情的冷面菩萨,但菩萨心肠他也是的的确确有的。   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温柔。   赵唯一唇角翘起,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拿着鼠标轻轻滑动电脑页面。   搜索栏上赫然写着“海大建筑系阮斯然”。   最先跳出的是一个百度百科页面,“海大阮斯然”黑字加粗,附带一张在领奖台上的照片。   似乎是在拍他的时候,他动了一下,只拍到他半张侧脸。   站在蓝色背景的颁奖台上,背后是建筑领域的比赛名称,他穿着白衬衫搭配黑裤,只站在那里,就不自觉地引人注目。   不知道是像素问题,还是上传照片的问题,赵唯一发现照片有点模糊,更多细节看的不是很清楚,即使是这样,侧脸挺拔流畅的轮廓,配合着清隽俊拔的身影,有种压场的从容不迫。   赵唯一觉得在这个瞬间,看到一种腔调。   她形容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不同于平日的淡然,在这里他气场锐利了不少,带有某种彰而不显的侵略感。   是一种野性的勾人。   赵唯一右键保存,继续往下拉他的人物简历。   内容不是很多,除去简单的出生年月日,江市高考状元,高分进入海大之外,就是对他大学三年的奖项归纳总结。   一部分和她上次在教务处看到的有重合,但其他的建筑系领域奖项更多。   大一开始参加国内大小比赛,拿到了第一个金奖,而后银奖铜奖也不断囊括。   大二开始参与国际赛事,一直到现在,一直精进中。   每次比赛,评委给的都是“潜力无限、建筑鬼才、明日之星、前途可限量”等字眼,在最新等赛事上,还有评委用了“未来的建筑鬼才”来表达自己的肯定。   再往下,是他的参赛作品展示。   赵唯一对建筑略懂,但不精通,可从他的图来看,确实感到是个很有想法创意的人,非常擅长在常规格局中,打破常规,给出意外之喜。   …   …   ·   将近中午十二点,大片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到沙方上,赵唯一浸在暖洋洋的光里,闭着眼睛想事情。   她刚刚回来之前,特意敲了隔壁的门,没人应答,还特意到阳台张望了一下,家里没人。   手指在沙发边缘轻轻敲击,赵唯一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拿起手机对着话筒说了一句话。   *   ·   听到梁星岂那句“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阮斯然心头一跳,瞬间抬眼,直直逼视着对方。   其实阮斯然的凌厉感很明显,只是平日言行举止的淡然和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给了笼了一层不问世事的佛性。   当这双清泠泠的眼,盛了侵略情绪后,就会让人感到气场强大,压力满满。   梁星岂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眼睛,一时之间,剩下的逼问也卡住了。   感觉好像戳到了他的雷区,梁星岂心虚地找补:“草哥,我的意思是……”   没说完,阮斯然的手机透过衣袋震动皮肤,发出细微的嗡嗡震动声。   很细小,如同他的小心思一样。   可又同样的不容无视。   阮斯然拿出手机,看到页面弹出的信息提示——   唯一   [语音]   手机下滑,主页面有不少的微信消息通知,以及系统更新的提示。   它就出现在最上面一层,明晃晃地占据着位置上方。   如同某种昭然若揭的暗示。   阮斯然觉得自己看到信息的一刻,远比刚刚梁星岂的质问还让人心悸,心跳错拍几次,他垂眸,拿过手机出门:“我先出去一下。”   卡在半路的梁星岂还没反应过来:“哦,好的。”   说完,就是关门声。   303男团绵满头问号:???   嗯?这情节走向怎么回事?还没问出什么,本人就走了?   *   ·   阮斯然出了宿舍,在三楼的楼梯口,点开了信息。   由于是最新的信息,在它的右上角标出一个红字[1],躺在信息列表的首位。   ID就是她的名字:唯一。   头像也是她本人,一张在夜空里背景是灿烂烟花的海滩边,她对镜头歪头笑着。   笑得眉眼弯弯,海风吹得发丝向一边飘去,刚好扬起一个弧度,被抓拍到。   明丽又生动。   阮斯然一直觉得,她的漂亮不在于她的五官皮相,是来自于她鲜活的生命力。   在任何状况下,去看她,都会被她身体蕴藏的鲜活吸引。   手指点开。   对话框内,除了昨晚加好友系统弹出的「你已添加唯一,现在开始可以聊天了。」   就只剩眼前未读的语音条。   唯一:[27s]   阮斯然点开,把手机放到耳边。   仿佛来人趴在他耳边,带着调笑和撒娇的语气,委屈巴巴地控诉:   “肇事者同志,你在干嘛呀?有没有想我这个受害者呢?呜呜呜,你就这么去学校了,也没和我说一声,我还敲了好久的门呢!而且、而且,就是我腿好疼,都不方便出去吃饭了,现在人还饿着,你说作为肇事者是不是应该负一下责任呢?”   27秒的语音,她说了很多内容,中间说到一半,似乎在想措辞,卡顿了一下。   说自己没吃饭还饿着的时候,语调软绵,让人觉得她很可爱,而说让他负责任后,可怜兮兮地哼唧了几下。   像一只求关注撒娇喵喵叫的猫,用尾巴轻轻扫了他几下。   顿了顿,阮斯然回复:   QT:[……]   QT:[你不吃饭也是我的责任?]   ·   赵唯一看到回复的信息,开心地在沙发上翻个身,趴在沙发上,双脚翘起摇晃,自己双手打着字回复:   唯一:[怎么不算啊?你想啊,要不是因为你敲门,我就不会给你开门,不给你开门,我就不会还水杯,不还水杯就不会扯到旧伤……本来都好的差不多了,这下又只能呆在家里出不了门,你说这是不是你的责任?]   唯一:[连带责任也是责任的一部分吧?]   怕他会反驳,赵唯一又追加了一条:   唯一:[海大学生会会长、建筑系高材生不会是个不负责任,还对弱小群体见死不救的铁石心肠的人吧?]   唯一:[这根本不可能,我喜欢的人不会这么没作为没担当没人品的人。]   唯一:[你说对吧?会长大人(可爱笑脸)]   阮斯然:“……”   话都被她说完了,他能说什么。   而且都已经明示了,不管就是没人品、没担当、没作为。   QT:[……]   QT:[给你点外卖?]   唯一:[摇头.JPG]   唯一:[回来这几天,我点的外卖一点也不好吃。   而且我还有胃病,吃外卖不注意就容易胃疼。]   唯一:[还是你觉得,我腿疼不够惨,再让我胃疼一起?   阮斯然有点头疼,她说话都是歪理,但惨兮兮的样子,又让人有点不忍心较真反驳。   QT:[……你想怎么办?]   发完就等回音,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时不时浮现,却始终没有发过来。   *   ·   303众人在寝室讨论了一下阮斯然的情况,发现他们根本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差不多十二点了,到了午饭时间,三人决定去食堂吃饭。   走到拐角发现,阮斯然正低头专注着回信息,低头垂眸的侧脸,弧度柔和,冲散了往日的雪松气质,整个人比往日多了层温和。   看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   梁星岂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草哥,和谁聊天这么开心?”   阮斯然抬头,看了眼室友三人,默默关上屏幕,一脸淡然:“你们去吃饭”   “是啊,一起去呗。”   阮斯然点点头,和他们一起下楼。   走在路上的时候,不自觉又掏出手机看了信息。   她一脸发了好几条信息,先是几条语音,后面跟了问号,再后面是语音。   阮斯然按了语音转化文字。   唯一:[我想食堂的红烧小排、酸辣土豆丝、肉末茄子和五彩虾仁!你帮我买一下送过来好不好?]   唯一:[你要是没吃饭的话,多打包一份,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似乎看他好一会没回复,五分钟后,又发了一堆问号。   唯一:[???我明白了。]   唯一:[我真可怜,在家没吃没喝还不方便外出。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就随便找点方便面吃点,大不了胃痛嘛。]   阮斯然垂眸,想了想,问她:   QT:[刚刚有事。]   QT:[让张寒今给你送吧。]   赵唯一没忍住叹了口气,她都撒谎自己伤势严重、一上午没吃饭了,这人还不松口。   她是缺那口饭吗?   她缺的是陪她一起吃饭的人!   前不久刚吃过的张寒今除外)   赵唯一:[喔。我明白了。]   随后没有什么信息。   赵唯一认命地去点外卖了,确实情况没她描述的那么夸张,主要还是为了博得同情分啦。   这人不心疼,她也不能一直饿着吧。   *   阮斯然收回手机,一行来到食堂。   梁星岂他们分开打饭,阮斯然去排队,轮到他的时候,看到食堂窗口的菜单,不自觉想到刚刚那人的要求。   点完餐,端着餐盘回到位置上,梁星岂他们也都端饭过来。   徐海泊化身干饭人吃得很香,好一会,他觉得草哥一直盯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把餐饭往阮斯然那边移了一点:“不然……草哥你尝尝?”   阮斯然看了眼他餐盘里的红烧小排和虾仁:“好吃吗?”   徐海泊一头雾水地点头:“好吃。”   阮斯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没过两分钟,阮斯然看向梁星岂:“等下车再让我用一下。”   梁星岂吃了口豆腐,头都没抬起:“行啊。”   “不过,你出去干什么?”   阮斯然垂眸,看着餐盘:“扶危济困。”   “啊?”梁星岂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阮斯然向他伸手:“钥匙。”   梁星岂:“这么急”   阮斯然拿到钥匙就往打饭窗口走去:“我先走了,不用等我。”   303三人:“???”   “着急为什么要往去打饭啊?”   ·   其实也仍旧在饭点范围内,只是高峰人流很快把一些热门的菜品点完了。   阮斯然看着红烧小排和虾仁都空了,准备去点酸辣土豆丝,想到什么,问窗户打饭的阿姨:“请问有不辣的土豆丝吗?”   阿姨见小伙子长得俊,笑着摇头:“我们这个窗口一直都做的是酸辣土豆丝,没其他的。小伙子不喜欢吗?很好吃的。”   阮斯然轻微摇头:“不是。”   只是,胃病不能吃辣。   他犹豫了一瞬,就把菜点完了:“麻烦打包一下。谢谢。”   *   ·   赵唯一挑来挑去,还让张寒今推荐几个店,最终选了一家本帮菜,点了三菜一汤一碗米饭。   就趴在沙发上,玩会手机等外卖上门。   这次外卖出奇的快,很快到了小区门口,一梯一户的形式,外卖员上下送餐都要户主摁电梯,赵唯一觉得挺麻烦的,直接让外卖员把餐盒放电梯里,自己站在电梯门口等着拿餐。   看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数字,赵唯一白无聊白地看着手机页面,还是刚刚和阮斯然聊天的内容。   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样。   反复品味和喜欢人的聊天记录,想要从中找到执只星半点来证明自己是特别的。   就像现在,赵唯一翻看记录,觉得最开始聊天时候的阮斯然态度还可以。   没拒绝自己的一些小要求,最起码证明不讨厌自己吧。   而且,他说的是“你不喜欢我”,而不是“我不喜欢你”,所以,她还是记录蛮大的吧?   赵唯一网上翻,看到阮斯然那句「给你点外卖?」时,心生后悔。   总是就是非常后悔。   她应该先同意,点餐之后,告诉他他点的东西让她犯胃病,这样,机会不就来了吗?   赵唯一懊悔地拍自己的额头:“笨蛋笨蛋!大好的机会没了。”   “叮——”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赵唯一看了眼电梯门,并没有开,电梯上升楼层是15.   那这层电梯响的话,是不是代表——   赵唯一转身,看向对面。   有人缓缓走来,侧影俊秀,转身,看到她站在门口的时候,也诧异了一瞬。   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赵唯一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阮斯然垂眸看她,视线下移,看到她的伤口,眉间微敛:“怎么出来了?”   “啊。”赵唯一下意识地往下瞟,发现他手中提的饭盒,瞬间明白是给自己送饭的。   可是——   可是她的外卖就到了啊!   “叮——”   电梯门打开,包装好的餐饭静躺在里面。   赵唯一:“……”   阮斯然看到里面的饭,表情很淡,没有说话。   :“……我这个……嗯……”赵唯一心慌得不行,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看阮斯然的表情,好像很不开心。   早说来给我送,我就是今天不吃饭,也等你啊。   “张寒今!”赵唯一急中生智,双手一拍:“张寒今他知道我行动不便,非要给我点外卖!都到门口了,我肯定也不好意思不要啊!”   说着就去提阮斯然手中的塑料袋:“但是,我肯定吃你送的!张寒今的,我马上扔了。”   电梯缓缓合上。   阮斯然错身,躲过了她要提东西的手,走到电梯旁边把电梯摁开,弯腰把里面的餐盒提过来。   他看着赵唯一,在走道昏暗的环境里,眼睛很黑:“没必要浪费。”   赵唯一笑嘻嘻地到她跟前:“你不生气了?”   阮斯然侧脸,打开她的门,站在门旁看她,一脸坦然:“我为什么生气。”   赵唯一看着他,愣了下。   是诶,他为什么生气?他没有理由生气。   可是,她就是觉得在刚刚看到外卖时,他是不开心的。   赵唯一还想说什么,电话响了,动听空灵的女声把英文歌唱得婉转缠绵。   “喂,你好。”   “小姐姐,我们老板特意交代了下,说您今天电话里说的要求实在太多太麻烦了,厨师尽量满足您的要求,但是很难顾及,毕竟我们家订餐人比较多。您见谅啊。希望给个好评。”   赵唯一:“……”   啊这。   她前脚把锅甩到了张寒今身上,外卖小哥就把锅重新搬过来,狠狠套在她身上。   阮斯然闻言,看了眼附带的外卖订餐,要求确实不少,甚至多了需要打电话。   赵唯一清咳一声,干笑解释着:“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   赵唯一看着眼前的人,可怜兮兮道:“我就是怕你觉得……我是故意骗你的。”   阮斯然看着她,没有说话。   “因为之前出国不是很适应饮食,加上学业很辛苦,我胃不好,还容易低血糖。”   “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吃饭。”赵唯一说着伸手就拉他的衣摆,声音很小,“但我低血糖饭了,更没有力气去找你了。”   “你都不理我,我再不主动点,那怎么办嘛?”   说完,抬起自己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说:“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陪我吃一下嘛,回国这么久,都是我一个人吃饭的,我真的很想有人陪陪我。”   “尤其是喜欢的人在我身边。”   阮斯然看着她。   赵唯一扯了扯他的衣摆,眼里的希冀像一抹亮光,声音小心翼翼又充满渴求:   “好不好。” 第17章 心动第十七天 “今晚月色很美,我有点……   你明明心动X17   *   ·   看着眼前正在开心摆盘的人, 阮斯然有一瞬间的后悔,或许他刚刚不应该心软的。   只是,被那双水蒙蒙的眼睛, 可怜兮兮地望着的时候, 很难再说出拒绝的话。   就像在德国机场初遇时, 明明最初只是打算赔巧克力牛奶,但在注意到她脸色不好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多买了面包。   尤其她还拉着自己的衣摆,讨好地问他“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你吃了吗?”赵唯一把餐盒和盘子摆好之后, 问他。   阮斯然回神, 看着面前的菜, “吃了。”   他点的四个菜加上她自己买的三菜一汤,整个餐桌都快放满了。   赵唯一点点头,把自己定的米饭推到他面前:“那就再吃点。”   看他想拒绝, 抢白道:“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不是你刚刚说的, 不要浪费?”   阮斯然:“……”   见他态度软化下来, 赵唯一坐下准备吃饭,打开餐盒发现,阮斯然给她带的菜,肉沫茄子和其他三个都不是她喜欢的清淡菜。   赵唯一抬头看他。   阮斯然:“食堂卖完了。”   赵唯一微不可察地皱了下鼻,哦了一声,就开始吃饭。   虽然不是很喜欢, 但毕竟是阮斯然带来的,肯定要捧场啊,争取下次也能让他给自己带饭!、。   只是吃自己不喜欢的食物, 真的痛苦,尤其赵唯一从小到大都不太勉强自己的。   不喜欢的东西那就不喜欢就好啦,可兜兜转转之后,她在阮斯然这里,倒开始勉强了起来。   想到这,赵唯一笑了一下。   阮斯然看她进食很慢,甚至在吃胡萝卜的时候,表情都是克制的勉强。   在赵唯一又去夹菜的时候,阮斯然用筷子敲了下她的筷子。   赵唯一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不想吃就不要勉强。”   “也不是很勉强……”   她还是夹了一口胡萝卜,嚼吧嚼吧,望着他,“胡萝卜吃了之后,我发现也没有那么难吃。”   她身体往前靠近,笑着看他,意有所指道: “所以说,很多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最开始认为的那样,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阮斯然收回筷子,放到碗上,语气平静:“你不喜欢胡萝卜,勉强也是不喜欢。”   赵唯一目光紧锁着他,自然又认真道:   “可是我喜欢你啊。喜欢你一点也不勉强。”   “阮斯然。”   她喊他的名字,带了诱哄的讨好,“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和我恋爱会很开心的,我会认真对你的。”   她坐在靠窗位置,中午炽白的光把她映得五官清晰,他们坐在同一桌餐桌上,距离不是很远。   阮斯然在这一刻,后知后觉觉得,他们的相处太过日常,又太过自然。   自然到不自觉地纵容这个人的小要求。   自然到,她说这话的时候,他居然有丝动摇。   好一会,阮斯然抬眸,问她:“赵唯一,你都是这么追人的?”   都是这么告诉对方,我会认真对你,告诉对方自己明烈张扬的喜欢。   赵唯一“嗯”字拉长腔,摇头,认真地解释:“只有你。”   “我就追了你一个人。”   一时无言,两人对视良久,阮斯然率先垂眸,拿起筷子胡乱夹菜:“吃饭。”   赵唯一:“喔。”   *   ·   经过那顿自然又有些暧昧的午饭,赵唯一找阮斯然的频率明显增加,只是觉得阮斯然好像在那顿饭之后,对自己有些疏离冷淡。   但找他聊天也都会回,只是回复的很慢,他话又不多,回的还都是寥寥几字。   赵唯一觉得阮斯然这人可能有点闷|骚。   但山不来见我,我便去见山。   于是,她找上张寒今,商量着问他:“能不能把我弄进学生会打打杂啊?”   “其他的也行,最好是离会长这种核心圈近一点的职位。”   张寒今听她说,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你还打杂?为了阮斯然?”   “也不全是。”赵唯一笑着说:“会长不会长的没那么重要,主要想替学校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你懂我的意思吧?”   张寒今露出牙齿,冷笑两声:“收起你的小心思吧,不是招新季,别难为我了大小姐。”   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张寒今又补充道:“其他人也不行。我学生会的哥们之前和我抱怨,太多人想借此去撩阮斯然,大二开始,就明令禁止不能随便招人。”   赵唯一:“……”   哦。   于是赵唯一又去找了阮斯然,微信对话框打得啪啪响:   唯一:[会长大人,你们缺不缺打杂工具人哇 ,免费的哦!]   ·   阮斯然在学生会忙着安排校庆节目的时间排演,在教室里和几个部长商量具体事项。   开会时间比较长,他们氛围还算轻松,说笑着进行,张弛有度。   中途有了片刻的间隙,大家都在低头回信息。   阮斯然也在低头刷微信列表的各种信息,他的群很多,事情也很多,很多信息列表不断更新,把时不时找他的人挤到了下了下排。   可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这个ID。   唯一。   指腹在屏幕缓缓滑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伴随着一嗡嗡震动,那个ID发了信息过来。   他看到内容时,那双冷然的眼,弯出些许弧,上扬几度点眼角流泻出点点笑意。   QT:[你腿好了?]   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   QT:[不收伤残人士。]   赵唯一看到信息,脸上挂着消息,发出的内容却是可怜兮兮:   唯一:[我身残志坚你还嫌弃?(快哭了)]   仿佛能脑补出她装无辜的表情和语气,阮斯然唇角弧度拉大一些,很快收回,仍旧是一本正经地回复。   QT:[是爱护老弱病残。]   唯一:[……]   唯一:[那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   QT:[]   唯一:[把我这个病残患者变成家属,替社会做贡献。]   QT:[……]   阮斯然看着那句话,脑海突然响起那天在宿舍里,梁星岂问自己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啪地一声,阮斯然把手机翻面盖桌,有些烦躁地拿起水杯喝水。   递到嘴边,才发现,水杯空了。   躁意再次漫上,他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右边眉骨,闭眼。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感,哪怕只是一瞬,也不喜欢。   旁边一个男生,看会长水杯空了,心情也不太好,非常有眼色地上前问他,要不要帮忙接热水。   阮斯然看着桌前的黑色水杯,莫名地想要那天她说的。   “要好好爱惜哦。”   轻轻摇头:“等下我自己来。”   “好的。”   *   ·   倒不是赵唯一不想去找阮斯然,她伤口复发,自己洗澡的时候不注意又伤上加上,把伤口弄发炎了。   去医院处理之后,医生交代要好好注意,不然留下的疤痕很难消。   她还拿这个事情给阮斯然卖惨,阮斯然也让她好好在家待着。   原本也想故技重施让阮斯然给自己送饭,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看清自己的套路,还是真的很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   赵唯一只好可怜兮兮说自己没什么朋友,在家无聊,央着阮斯然陪自己聊天。   但他似乎真的很忙,间隔很久才回复自己一次。   赵唯一向罗婷打听了下阮斯然的近况,发现他最近事情确实不少,倒是体贴地减少了找他的频率。   而且,她也不是没事。   窝在家里这几天,把那个在梦境里的菩萨图终于画完,当用笔刷一点一点把这个人的五官轮廓画出来,赵唯一就觉得,好像把这个人也在自己心里描摹了一遍。   初遇时的惊艳、再遇时的机缘巧合,以及相处后才发现的温柔……   这些交织在一起,在赵唯一心里发酵,变成了一种名为“心动”的感情。   她画的时候,带着浓烈的情绪,笔触都有了感情,完成后在去看这幅画,赵唯一觉得这幅画,觉得这个人,不再是梦里那尊清冷不辩悲喜的菩萨,而是一个出入红尘对尘世多了欲|望的俗人。   阳光照射而来,在他眼里落下光点。   这尊菩萨,较之之前多了红尘的气息,眼里的清冷平静染了几分烟火。   不再是两眼空空,而是满眼的自己。   赵唯一看着画像,心里格外平静。   有爱欲的生命永远比不动声色的神明鲜活自由。   ·   晚上赵唯一躺在床上逛论坛,扒拉阮斯然的信息时,发现个有意思的事情。   学校里的人都称呼阮斯然为“草哥”。   其实上次看贴时就注意到了,只是关注点在评论上被下意识忽略了,现在再看,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于是拿着截图去问本尊,本尊好一会回复她留个省略号和一句“不知道”。   赵唯一:“……”   她去找罗婷问了下原因,罗婷告诉自己:“啊这个啊,因为会长从小到大都是校草,所以他身边的朋友就叫他草哥了。这个绰号好像是高中时候就有,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学大家也这么叫。”   赵唯一知道原因后,就开始草哥草哥地调侃他。   阮斯然:“……”   过了一会,赵唯一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QT:“怎么了?”   唯一:“大概好久没见你了。”   阮斯然这看着消息,有瞬愣怔,因为他好像很清楚地理解她想说的话。   「大概好久没见了,所以很想见你。」   QT:最近有点忙。   比赛作品反复检查后提交上去,目前在评比参赛作品中,校庆也在进行,初次之外,他自己也在申请学校的创新基金和选址开工作室。   事情真的很多,他确实没时间回去,也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她的情绪。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态度,甚至还可能就此放弃。   赵唯一大概也猜到了,没多说什么,发了句晚安就关上了手机。   阮斯然看到3秒的语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到耳边听了起来。   “晚安,我会想你的。”   *   ·   隔天,梁星岂在下午□□点看见阮斯然在收拾东西,随后提了一句:“今天去学生会那边开夜灯啊?”   阮斯然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垂眸:“不是。回公寓两天。”   梁星岂噢了一声不太在意,就是突然觉得那点怪怪的:“草哥,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回去的频率挺高的?”   阮斯然手下动作没停:“是吗?”   “是啊。”梁星岂陷入思考。   最开始大一大二,草哥犹豫打工太晚,选择了外出住,但基本也只是当那里是个歇脚地方,如果他起来得晚,甚至会觉得阮斯然一直在宿舍的错觉。   大三开始草哥为了比赛还有自己的规划,已经不常回去,反而在学生会的小教室安营扎寨,就算回去也差不多一个月回去个三四次。   但现在呢?他觉得他快数不清草哥近期回去多少次了。   ·   阮斯然回到公寓,开了客厅的灯,特意走到阳台上,看了眼隔壁,发现隔壁一片昏暗,似乎没人在家。   九点半阮斯然已经拿着杯子在客厅、阳台与书房之间来回晃悠了几圈,发现隔壁的灯始终没亮。   他看着微信的对话页面,犹豫要不要问她是不是安全的,毕竟快十点了。   对面信息就先发过来了:   唯一:[在干嘛?请你吃水果要不要。]   唯一:[图片]   阮斯然点开,是一张在圆红木桌上的果盘,环境和隔壁公寓的装修很不一样,氛围也不同。   QT:[你在哪?]   赵唯一躺在卧室沙发上,姿态休闲:   [喔,我好像忘记和你说啦,你总晾着我,也没人陪我,,今天我爹把我接回家,我回家呆几天。]   QT:[哦]。   唯一:[怎么了?突然问我在哪?难不成你回来找我了?]   阮斯然回的很快   QT:[没有。]   唯一:[我就说嘛~]   唯一:[你在干嘛?]   阮斯然看了眼窗外。   QT:[画图。]   唯一:[那好吧,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阮斯然坐在沙发上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天,手机再次震动。   阮斯然看到对方发了一个晚安,退出对话框发现底部「发现」有个「1」。   他点开,看到一个消息。   唯一:今晚月色很美,我有点想见你。   配图是一张月亮图,大概是她自己拍的,深蓝的天空一轮弯月。   阮斯然起身走到阳台,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冷的越发清贵。   ——“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   ——“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可是我喜欢你啊。喜欢你一点也不勉强。”   ——“阮斯然。”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和我恋爱会很开心的,我会认真对你的。”   ——“赵唯一,你都是这么追人的?”   ——“只有你。”   ——“我就追了你一个人。”   ……   ——“今晚月色很美,我有点想见你。”   夜风吹来,谁的心乱做一池春水。   第二天,梁星岂看到阮斯然回来时,还诧异了一下:“不是说回去住两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晚上走,早上回。   阮斯然的表情很淡:“有会。”   梁星岂点点头,没说什么,毕竟草哥是真的忙。   *   ·   赵唯一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好吃好喝的养着,没事和自己爹说说大学的事情,腿伤养得差不多就想去找阮斯然来。   赵唯一觉得虽然他会回复自己的消息,但感觉教养礼貌更多一些,自己贸然找上门,说不定会引来反感。   于是她曲线救国,想到了之前建筑系的老师,说上阮斯然有档案室但钥匙,她要去的话,会叫上阮斯然一起。   她直奔夏老办公室,万万没想到,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夏老上午没课,不在办公室。   赵唯一研究了夏老的课表,发现下午刚好有几节他的建筑史。   于是,她选择蹭了最临近的一节课。   夏老发现她坐在第一排,眉头挑起,笑着调侃:   “我说你们小情侣真有意思。”   “上周我让他带你去听课,他说你腿伤了。今天你跑其他班来听我嗑?怎么?你们吵架了?”   教室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赵唯一脸生,大家进来的时候都会好奇打量几眼,又听夏老这么调侃,大家更好奇这人是谁,怎么和夏老关系这么好。   赵唯一歪头笑着解释:“夏老,我不是和你澄清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澄清了啊。”夏老笑眯眯地点头,“可是阮斯然没有否认你们的关系呀。”   “不就是小情侣闹矛盾了嘛。没事。”   这话一出,整个教室发出“嘶”地一声。   “真的假的?她是草哥女朋友嘛?”   “我刚刚后门进来,没看见正脸,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吊打咱们院花!”   “靠!第一次觉得八卦离我这么近!”   “光看背影就是气质挂的啊!待会下课的时候我走到她旁边去看看!”   ……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还有很多背后传来的目光,赵唯一都察觉不到,她愣在原地,想着刚刚说的——阮斯然没有否认自己是她女朋友的传言。   她抬头看着讲台上的夏老,一脸的慈祥。   “咔——”后面传来一声快门声。   赵唯一觉得自己很想见那个人,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边拒绝自己,一边又默认自己是女朋友的身份   她站起身,有些急切:“老师我想起还有事,下次再来听您的课。”   夏老依旧一脸笑容:“好啊小同学,记得下次和阮斯然一起啊。”   赵唯一闻言,停下来对她笑得灿烂:“……没问题。”   阮斯然本身都没否认,就是默许自己是女朋友吧?   *   ·   关于建筑系学弟学妹目睹阮斯然女朋友这件事,不出一节课就得到了光速发酵。   而阮斯然他们班,正在进行建筑方案制图,是实操课,根本没空看手机。   下课后,阮斯然才到旁边的楼梯间接水。   罗婷刚好正弯腰接水,她弯着腰往旁边移了小步,余光瞟向身后,发现来人是阮斯然。   开心地叫了下他一声:“会长。”   阮斯然冲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罗婷接完水,站起来过程中,无意瞥见会长水杯杯底有幅画。   疑惑了一下:“会长,你的水杯底部什么时候粘了画?还蛮特别的。”   匆匆一瞥,看不清楚,但感觉还蛮不错的。   阮斯然拧开开关的手顿了顿,而后缓缓把水流加大。   汩汩地热水在水杯里蒸腾起热气。   看着慢慢涨起来的水位,他解释了一句:“是画的。”   不是贴的。   “哇!画的!那也太厉害了!”罗婷惊讶道:“不过——”   “画在杯底会不会很容易脏掉啊。来回摩擦或者接水不注意之类的,也会容易花掉吧?”   阮斯然关上水龙头,看着水杯轻晃层层的波纹,嗯了一声。   罗婷还准备和会长聊会,手机微信突然收到信息,是一条语音,她点开放在耳边。   系统没有感应到耳边,直接外放播出。   “婷婷,你现在在忙嘛?我有事想你帮忙一下。”   是赵唯一的声音。   阮斯然眉骨轻抬几分,看着她,眼睛浓黑如墨:“你们关系很好?”   嗓音是不辫情绪的凉。   罗婷没有察觉哪里不妥,一边回复赵唯一信息,一边点头,“是啊。”   “会长,小姐姐真的好好哦。”   阮斯然端着茶杯,热水冒着热气,他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是吗。”   “对啊。”罗婷兴奋地说,“她给我推荐了好多彩妆,还说答应送我一副画。”   罗婷趁机疯狂说赵唯一的好话,“她真的人美心善性格好!而且听说她原学校和专业也很厉害。”   阮斯然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罗婷心想,我想说你们金童玉女天生一对,然而所有想法都汇成一句:“……没什么。”   *   ·   赵唯一想找阮斯然,但她发现,他没有阮斯然的课表,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课,跑到学生会发现人也没在。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问罗婷,罗婷说她给自己要一份可表,结果快下课了还没发过来。   赵唯一最后还是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特意在楼梯口等到夏老下课,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截住他,和他说了自己的请求。   夏老一边点头,一边往办公室走去。赵唯一跟着他的步伐。   其实下课已经有三五分钟了,阮斯然他们班的课根据课堂完成情况,自行下课。   阮斯然先行一步走了,而大多数人迟了好一会才出教室。   迎面看见夏老和一个漂亮小姑娘,大家第一反应是和夏老打招呼,目光移到旁边的女孩的时候,都楞了下。   几个人都在问,“这谁啊?我怎么不记得咱们院有这号人?”   “!!!我知道是谁了!!你们绝对想不到!”   “谁?”   “草哥女朋友!”   “真的假的??草哥女朋友为什么不等草哥,而是和夏老一起?你见过这么不甜腻的恋爱?”   对方似乎也被问住了,挠了挠头,“具体我也不知道啊。刚刚有学弟说,草哥女朋友去他们班旁边,被夏老当场盖章说是女朋友的!最后可能不好意思吧,就走了。”   “还偷拍了一张背景图,和刚刚的女生一模一样。”   “我看看?”   “……我操,真的是?”   *   ·   阮斯然还没到音乐厅,就接到了夏老的电话:“斯然啊,现在没事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   阮斯然:“……老师,我有事。”   夏老理所当然:“哦,那就推推,或者交给其他人。赶紧过来,不过来你这门课我给你挂了啊。”   阮斯然:“……”   夏老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笑着冲她点点头。   赵唯一很开心地比了个OK,随后低头给阮斯然发了信息。   “对了,下午其他事情尽量也推了啊,有重要事情需要你。”   阮斯然:“……行。”   刚挂了电话,阮斯然就看到她的信息。   唯一:你有没有点想见见我?我们见面好不好?   *   阮斯然在十分钟后,站到了夏老的办公室门口,他轻轻扣门三下,“老师,我是阮斯然。”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气息,他看到了一张明艳的脸。   “你好呀,阮斯然。”她说。   他想他知道她刚刚的信息是什么意思了。 第18章 心动第十八天 “阮斯然,你怕不怕被人……   *   ·   阮斯然看着眼前的人几秒, 随后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到不远处坐着悠哉悠哉看戏的夏老。   夏老招手让他进来:“……别站着啊,快进来说正事。”   阮斯然抬步, 跨入门的时候, 又看了一眼赵唯一。   赵唯一笑得很甜, 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到夏老旁边。   看着面前神情冷淡的少年,夏老咳嗽了一下,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   “阮斯然啊, 老师叫你来是有件事想要交给你, 你务必做好。”   阮斯然静默站着, 等待下文。   “小同学……”说着,他卡壳了下,叫什么名字来着, 看向赵唯一。   赵唯一非常有眼色地小声补充:“赵唯一。”   “对,赵唯一。”他点头:“你带着她去趟校史馆, 查一下资料。”   随后就开始讲赵唯一妈妈事情经过背景。   想到她发给自己的“见面好不好”, 突然本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心口被说出来的一种情绪填的很满。   阮斯然掀了眼皮,湛黑的眼瞳轻微偏转了几分,扫到余光里的女生。   赵唯一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还挂着浅淡的笑容,冲他眨眨眼。   阮斯然收回目光,垂眸, 一幅正在听着的状态,只是眼角余光露出一只细白的手。   站姿正经,双手垂在腿边, 现在左手手腕冲他的方向转动,五指分开,粉白的指甲晃来晃去。   阮斯然抬头,直视赵唯一,夏老的话,慢慢地,声词被虚化模糊成一片听不清原意的背景音。   赵唯一目光大胆地回视,甚至冲她笑得更开心,唇角的弧度也在不断拉大,下巴轻轻抬起,眼神带了挑衅与调戏的眼神。   感觉他今天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冷淡。   虽然还是平静无波的双眸,那张脸也是冷淡疏离,但就是能察觉到细微的情绪。   不开心见到自己吗?   可是明明最近有一直聊天啊。   “所以,你懂了吗?”夏老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事确实重要,你得上心。”   “毕竟赵唯一小同学的妈妈,早年我也教过,现在去世确实很遗憾,但赵唯一既然需要帮助,力所能及范围内,也要帮帮她,她妈妈也去世很多年了。”   阮斯然被突然拍了一下,瞬间回神,才抓住刚刚夏老的重点信息。   似乎才知晓她母亲去世已久的事情,眉眼漫上几分差异,侧身看她。   提及到母亲,赵唯一似乎心情也沉了下来,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校史馆的钥匙,是你拿着,你就把人带过去好好查查吧。”交代完事情后,夏老就开始赶人了:“我等一会还有最后一节课,你们俩就先去吧。”   *   ·   校史馆在图书馆后面一栋楼,不是一间教室,而是整栋楼。   赵唯一站在大门口,还疑惑:“我上次看你们学生会那层,也有个档案室,我还以为会去那里。”   阮斯然走在前面,把玻璃大门打开,走进去,给她一直拉门。   等赵唯一进来,才松开门把,解释道:“那个主要存放的是历年来学生会的资料相关,或者近年学校的一些活动事件。”   “更早之前的,或者有价值意义的大事件都会整理编册到校史馆。”   “一楼是学校所获荣誉、代表人物,还有一些成就之类的,二楼是校友捐赠的有价值的物品、字画,加上学校有考古系,某种程度是一个小型展览馆。”   “三楼是档案资料之类的。”   大厅空旷,正中心摆着一件铜质雕像,古雅质朴。   这里平时来的人不多,二楼开放也是在每周四固定的时间,所以,他们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人。   阮斯然说话的声音是从胸腔发出,低沉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放大,还带有很浅的回声。   落到赵唯一耳朵里,就是裹了层电流,低磁得让人有些心麻。   她脚步慢下来,落在他身后,细细打量这个人的背影。   步姿挺阔,双腿修长,上楼时,会带动关节处的布料,褶起皱印,踏直后又会恢复原状。   他的肩很宽,走路和上楼的时候,手臂会自然摆动,整个人挺拔到会给人一种如松柏之姿。   规整又好看,像被精心修剪过般。   似乎察觉她没有跟上来,阮斯然停下脚步,站在中间楼梯的拐角平层,身后是宽大的玻璃窗。   下午四点多的夕阳,从窗口玻璃投射到他身上,给他罩了一层瑰丽的暖色调光线。   他背光,面向自己,夕阳太过炫目,赵唯一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站在光里,四周一片光晕,恍若真正从天而降的神明。   是高高在上、毫无情绪恍如木菩萨的神明的剪影。   而不是她那个会抱自己、会说“女朋友”的鲜活阮斯然。   她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看她反应有些奇怪,阮斯然不自觉地向下了几层阶梯:“你怎么了?”   赵唯一摇摇头,恍惚地说了一句:“没事。”   还是觉得这样的阮斯然有点陌生,说不清什么感觉,就是刚刚那个瞬间,她好像被某种情绪袭击了。   阮斯然快步下楼,走到她面前,去打量她。   发现她神情不太对,似乎还没彻底回神。   “怎么了?”阮斯然垂眸认真地看着她,语气里有了些不同往日的急切。   很淡、淡到很难察觉。   赵唯一看他站在自己面前,仰头去看他,眉目昭然、面容英俊。   侧脸被夕阳光线照得很亮,侧脸轮廓有所虚幻,那双剑眉星目的眸,多了点情绪,眼里是自己的缩影。   他在看着自己。   他的眼里此时只有自己。   阮斯然见她几乎没什么反应,下意识地蹲下身,去检查她的小腿。   皱着眉,盯着她伤口位置,“是伤口没恢复好?”   赵唯一突然笑了,她垂头,看着蹲着的少年,拍了下他的肩膀,喊他的名字:   “阮斯然。”   阮斯然仰头,回视。   只见她,慢慢弯腰,头低到在他上方咫尺之间的距离才停下。   她整个人被镀了一成橙色光线,阮斯然能看到她脸上的细小绒毛,和卷翘的眼睫。   呼吸不自觉慢了下来。   她说:“阮斯然,你怕不怕被人爱。” 第19章 心动第十九天 “怕”   你明明心动X19   *   ·   她说:“阮斯然, 你怕不怕被人爱。”   仿佛一声老旧火车的鸣笛,伴随着哐当哐当列车快速飞驰的声音,让他訇然立在原地。   阮斯然抬眸专注地看她。   澄亮的眼眸在光线照射下映出棕褐色的眼瞳, 她说得认真又突兀。   「你怕不怕被爱。」   阮斯然脑海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人类进化了这么多年, 也只是被爱着就会感到开心的小动物而已。」   所以怕不拍被人爱这个问题, 本身就只有一个答案。   众人不是怕被人爱,众人怕的是,那个人无法从始至终的爱自己。   所以在选择爱与不爱时,才会犹豫、才会考量、才会克制。   就像现在他的一样。   如同飞蛾扑火。   他是飞蛾, 却不敢奋不顾身地扑向她这把烈火。   他看着她的亮得惊人的眸子, 声音很轻, 轻得不同于往日清冽的冰冷,更像深秋岌岌枯败的萎枝。   带着明知枯萎的宿命般仓惶,和不敢迎来冬季的垂死挣扎。   他说:“怕。”   ·   赵唯一没想到会得到他如此坦率的回答, 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视着他。   他半屈着身体,仰头和自己对视, 上身挺直, 背光的原因, 他的五官和发梢轮廓都有一层淡淡的光,反而眉眼因此模糊了一些,衬得那双清泠泠的眼,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听到自己的话,他有刹那的怔然,然后眉骨上抬了几分, 湛黑的眼珠轻微转动,赵唯一感觉到他在很认真地看自己。   以至于眼珠都有了微小角度都偏差。   这样的他,多了对尘世的好奇, 让赵唯一觉得,他的灵魂都鲜活了几度。   其实并不是突然问到这个问题,窝在房间画画的时候,就有了疑惑。   一笔一笔描摹他的时候,那种给人的疏离和无欲无求,让赵唯一认为,他太过不动声色不问世事了,以至于这个人把自己变成了高悬的神明。   可只做神明,会不会很辛苦。   神明又会不会渴望有所爱。   赵唯一俯视着他,眼里纯粹又带了怜惜,手轻轻抬起,放在他右额角的眉骨处,压着浓黑的剑眉,指腹感知到了独属毛发的粗粝。   这个举动让阮斯然猛地惊醒,如同做了一个梦,意外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他伸手握住她细白的手腕,缓缓起身,眉眼低垂,不去看赵唯一,声音冷淡又疏离地提醒她:   “腿没事的话,就走吧。”   犹如春梦一觉,醒来烟消云散。   赵唯一看着他的后背,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小声地说了一句:   “原来永远稳操胜券的人,也会害怕。”   阮斯然正在拾阶而上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   ·   档案室的大门样式有些老旧,看得出来平日来这里的人不多,锁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阮斯然开锁的时候,眉头轻皱。   赵唯一知道他有洁癖,不喜欢沾这些,在他开完后,把纸巾递了过去。   阮斯然垂眼,看到纸巾覆上的修长指节,绕过她的指节,捏住一角,就拿了过去。   踏步进去的时候,低声道了句:“谢谢。”   档案室室内昏暗,左边墙面有几个通风口,扇叶时不时转动,把通过窗口的夕阳切割成转动的光块,投映到摆放齐列的层层书架上。   室内有一股空气长久不流通的沉腐气息,而且位置的原因,即使有几个通风口,仍旧是昏暗的。   阮斯然打开灯,室内瞬间一排亮光。   他看着赵唯一:“有你妈妈的具体信息,或者要查什么吗?学校档案室因为是纸质记录,每四年会整理记录一次,档案室只收录优秀学生的作品,虽然也会附带一些个别信息,但完整的可能还是教务处系统。”   赵唯一点点头,把妈妈的信息报了一遍,两个人久开始围绕年限和建筑系查找。   档案室的设置和图书馆有点类似,是按照年份和学院编码存档的,在学院那一排又回按照姓氏字母排序,方便查找归还。   每一届的专业优秀生久那么几个,建筑系和其他系别混在一起,两个人在一个书架前分开找。   赵唯一率先看到了建筑系的前缀,又根据字母,发现“Z”字张姓在最上一层,她垫脚试了试,发现还是够不到。   转而在书架的横面扒着,探出个脑袋,对着正在认真查找的少年说:   “喂,我找到了,过来帮帮我。”   阮斯然动作停住,看了他一眼,然后慌乱转头,从另一侧绕过来了。   赵唯一站到书架前,垫脚往上指了下:“看见了吗?就是那个张朵颐,我妈妈的名字。”   阮斯然轻“嗯”一声,抬起胳膊就去拿。   他很高,高到几乎不用垫脚。一抬手就把自己垫脚都够不到的文件拿到了。   阮斯然把文件夹递了过去,是个厚厚的一册,远比其他人要厚上许多,赵唯一接过的时候没料到,不小心沉了一下,书册和身体都往下。   阮斯然手疾眼快,托了一把,手不小心覆在了她的手上。   两个人都猝不及防而又不约而同地愣住了,他们愣在原地对视了两秒。   阮斯然很快反应过来,垂眸把她拿的吃力的书册拿走。   赵唯一跟在他身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他刚刚覆盖住的位置。   他的手掌宽大,指骨修长,很容易就盖住自己的手,手不是想象中的冰,反而很热。   刚刚被不小心包住的时候,赵唯一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团热气围住,整个人从手背到脚底有因为触碰而有了心悸的电流。   刚刚的意外,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当作无事发生,就像刚刚在楼梯处地暧昧一般。   赵唯一之所以掩饰,是因为凡事有度,就算喜欢阮斯然也需要顾及对方的情绪,他现在显然不愿深究。   况且,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而至于阮斯然为什么介意?   赵唯一想,大概因为没有那么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对他有点困扰吧。   *   两个人在档案室后排的小木桌前停下,刚好夕阳透过通风口把光洒了半面桌身。   阮斯然认真擦了桌身和文件袋,末了还特意铺了一层,才把文件袋打开,然后在旁边让了一步给赵唯一。   赵唯一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张一张有序记录的文件,第一张是妈妈张朵颐的档案,附带了一寸照,她对着镜头笑得温柔。   赵唯一指着照片那,对阮斯然笑道:“你看,我是不是长得更像妈妈一些?”   说完,把那纸档案放到自己下巴低一些的位置,然后模仿着照片里的少女,对着眼前清隽的少年,盈盈一笑。   她依旧站在光里,唇角上翘弯处一个温柔的角度,左唇角有浅浅的梨涡浮现,眼睛亮晶晶的,发定有圈光晕。   “像不像?”看他看着自己不动声,赵唯一又问了一遍。   阮斯然把目光下移,放到了照片里的人上面,又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像。”   其实也没有那么像。   她们的脸型相似,鼻子也很像,照片里的人是婉约温柔的端庄少女。   可眼前的人,她的眉眼多了抹艳丽和风情,因为气质里的纯然,冲淡了那抹风情艳丽。   但依旧漂亮,她的漂亮是带有鲜活和攻击性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赵唯一低头边看档案信息,边说:“你上次看到我爸爸是不是觉得蛮严肃的?他只是看起来凶,但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年轻的时候也很帅。”   “不然也娶不到我妈,对吧?”说着冲身后的笑了一下。   阮斯然:“嗯。”   赵唯一还在继续:“其实,我五官轮廓像我妈妈,眼睛这块就像爸爸,不过你应该没仔细看过,所以没注意。”   絮絮叨叨的一些关于自己的小日常。   赵唯一档案翻页,看着一年一年的记录,她有种看到当时同龄妈妈如何一步步成长的感觉。   想到什么,她不经意地问了身后的人:“你们家,你是独生子吗?”   阮斯然愣了下,想到什么,声音低了一度:”不是,我还有个妹妹。”   赵唯一闻言,有些惊喜地回头看他:“真的啊?有妹妹的感觉怎么样?我从小就想有个弟弟妹妹,姐姐哥哥也行……可是我妈妈身体不好,生我的时候损耗就挺大的。”   阮斯然垂眸,好一会才说:“她啊……有点皮,但很可爱。”   赵唯一转过身,继续扒拉妈妈的资料,“你妹妹多大了啊?说不准还能认识做朋友。”   阮斯然道:“估计不太能,她现在人在德国。”   说到这,赵唯一想到了当初在德国机场的初遇,了然了一声:”所以,你当时在德国是因为看你妹妹吗?”   阮斯然:“嗯。”   *   ·   赵唯一往后面再看,资料就多了一些妈妈的设计作品,她自己关于建筑学也只懂皮毛,于是请阮斯然过来品鉴一番。   阮斯然翻阅了赵唯一妈妈大学时期的所有作品,给出的结论是:“阿姨设计的作品很有灵气,偏国风一些,就算拿到现在也是不落时的。”   “那你觉得,设计出这样作品的人,会后半生都不再有其他作品吗?”赵唯一问他。   “应该不会。对建筑有热爱的人,都有创作欲,本身有实力的人,会比旁人更加渴望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赵唯一也是这样想的,她本身就是学的艺术类,这其中的共同之处也是她认为的。   正因为清楚艺术领域的人会有怎样的选择,对于妈妈后半生不再有作品产出才会更加奇怪。   阮斯然突然想到什么:“我好像在某个建筑杂志讲解里,看到过类似风格的作品。”   “不过,风格派系这块本身就已经有了大类别。”他又补充道。   就像绘画有印象派、后现代之类的,建筑也有自己的风格类别。   赵唯一陷入沉思。   阮斯然提供了另一个可能:“会不会你妈妈换了署名,所以后面隐匿了。”   赵唯一思考片刻,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我妈那么喜欢建筑,她放弃就已经足够蹊跷了。再让她换署名?”   “你的意思是,她帮别人设计作品?她没理由这么做啊。”   她妈妈没有任何理由放弃自己热爱的建筑学,更没有任何理由更换署名……   除非……   赵唯一心头猛地一惊。   她不敢置信地看想阮斯然,在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含义。   “应该不会吧。”她不敢信。   “查查就知道了。”   *   ·   赵唯一快速把档案规整好,想要带入出去好好查查,但被阮斯然阻止了。   赵唯一:“?”   阮斯然一本正经:“档案室的东西不能带走。”   赵唯一可怜兮兮地眨眼:“不能通融一下吗?”   “……档案袋底部有芯片,带出门就会响。”   赵唯一看着他,满是无奈:“……”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阮斯然手指轻轻摩擦了几下,面上一片平静。   他刚刚也忘记了。   赵唯一连忙又掏出文件,拿手机挨个拍照,等拍完好,阮斯然又放回原位。   她有些着急,拉着阮斯然就出去,结果太着急了,脚别了一下,马上要摔倒,连带着阮斯然也倒下去。   下意识的,阮斯然去护住她。   阮斯然躺在底下,赵唯一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怦怦错乱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意外,还是其他。   赵唯一反应过来后,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黑长的头发垂落,偶有几率扫到了他的脸颊,痒痒的像是被抓住轻轻挠了一下。   赵唯一觉得自己的旧伤口又疼了起来,缓慢站起来的时候,阮斯然也双手撑后半立起身子,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   赵唯一想把带伤的腿慢慢挪过来,再起来,一不小心没弄好,就撞到了阮斯然的怀里。   阮斯然下意识的接人,反而不小心抱住了她。   赵唯一窝在她怀里能闻得见他身上清晰好闻的雪松气息。   两个人姿势有些暧昧,没来得及反应。   门口传来脚步声,疑惑道,“谁门没有锁吗?”,然后门口出现一位赵唯一和阮斯然都眼熟的老师   ——教务处主任。   他看到这个情况,表情很是严肃:“学校档案室的公共场合,天都还没写黑,你们在干什么?” 第20章 心动第二十天 “我愿意。”(草哥过往……   你明明心动X20   *   ·   晚上的时候, 赵唯一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试探地向爸爸问了几句关于妈妈的事情。   关于妈妈的喜好和日常趣事,两个人聊得都挺开心的, 但涉及到妈妈婚后职业规划和当时在公司担任的职位之类的。   赵杰名的表情就慢慢严肃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木筷, 目光如隼:“一一,怎么突然问你妈妈以前的事情了?”   赵唯一很快反应过来,她垂眸,不经意地露出了点哀伤:“这不是快到清明节了?我最近想到妈妈, 觉得自己其实对她的了解不是很多。”   末了, 顿了顿, 看着赵杰名道:“而且我前段时间在海大发现……”   “我妈妈居然是建筑系的?里面的老师还提到了妈妈的作品。我就挺好奇妈妈以前怎么选择做行政类的工作。”   赵杰名收回放在桌上的手,对着赵唯一微微一笑:“那还是不是因为当初生你的时候,你妈妈吃了太多苦。”   “建筑设计要耗费很大的心力, 你妈妈当时身子都没有修养好,自然而然就没有精力涉及了。再后面你慢慢长大, 心力都放你这里了, 怎么还有时间做设计?”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态度也是温和轻缓,但不知为何,赵唯一总觉得,爸爸夹杂了一丝紧张。   她点点头,说了句“这样啊”,还想问些什么, 就被赵杰名转移话题了。   “怎么现在心思在这些了?那个男生你搞定了?还是说你毕业设计都完成很好了?”   赵唯一歪头,冲他皱鼻,笑得娇俏, “革命尚未成功,小赵同志还在努力。”   赵杰名冷哼了一声,不太满意道:“我女儿这么好,还轮的到他挑三拣四?”   说完,补了一句,“一一,不行就换人,爸爸身边也有不少和你同龄的青年才俊,回头给你安排认识认识。”   赵唯一连连拒绝,“算了吧,爸。我可不喜欢你认识的商人那种做派。”   “再说了,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就这么轻易追到人,反而显得这人不那么靠谱吧。”   赵杰名听不得这些:“我女儿还需要主动?”   赵唯一笑着安抚,“好啦爸爸,他真的很优秀的。你就相信女儿的魅力吧。只不过最近很忙,去德国了。”   ·   其实阮斯然飞德国的事情,也确实突然,在那天档案室查完资料之后,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晚一些,回到阮斯然学生会的休息室,开始进行风格筛选分类,选定了几个妈妈隐匿的年份里,风格手法相似的几个人。   原本打算第二天继续的,阮斯然在凌晨四点的时候,给她发消息说,有事急去德国一趟,归期不定。   让她可以先回家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等他回来再继续。   赵唯一醒来都八点多了,第一反应是给他打电话,发现电话关机才想起他可能还在飞机上。   于是,她查了从海市飞往德国的航班,凌晨五点有一趟,飞行八个半小时。   大概阮斯然真的事件紧急又忙碌,她给他发的消息,都很久很久才回了一句。   [QT:接下来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回你。]   赵唯一看到信息,心里有一刻的安心,这也算是他对自己的交待。   不像那种杳无音讯,让人无法得知在何时何地何事的人,这是他对自己期待情绪的回应。   她认真地回了一个字。   [唯一:好。]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唯一:如果有需要我,就随时联系我。]   那边很久都没有回复。   ·   赵唯一在晚上就回家找爸爸吃饭了,想到爸爸刚刚提到的毕业展览,她回过神,追问道:   “爸,你上次答应要帮我查的画,有消息了吗?”   赵杰名恍然大笑,“光听你说话,忘记告诉你了。这事有点眉目,大概知道在江市某个收藏家手里,具体是谁,再给爸爸一点时间,爸爸给你查出来。”   赵唯一开心地从位置上跑过去,搂住坐在位置上赵杰名,脑袋搭在他的肩膀处,亲昵地用脑袋贴了贴:“谢谢爸爸!爱你~”   赵杰名笑得慈爱,伸手拍了拍搭在另一侧肩膀的手,语重心长道:“一一,你要知道一件事。”他侧转头,和赵唯一对视:   “你平安快乐,就是爸爸最大的心愿。”   他眼里有慈爱温和的光芒,也有看着孩子长大的欣慰,语气染了些感慨,像祝福,也想寄望。   *   ·   凌晨四点,阮斯然还在彻夜帮赵唯一对比查找资料,他从专业运笔风格、细节设计来对比。   他开着台灯认真地思考比对着,进度不快。   本打算躺床上休息一会,刚躺下,就接到妈妈的电话。   这次难得的不是诘问与施压,一接通,话筒就传来满是惊慌失措的颤音。   “然然,阮阮病发,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   阮斯然瞬间睁眼,清醒理智地安抚她:“没事没事,之前也有过,先别担心,我现在就定机票过去。”   阮妈妈还在那边哭,“你要快点来,快一点。”   将近九小时的航行,让阮斯然疲惫不堪,他在飞机上睡了醒醒了睡,断断续续,精神很差。   看着窗外将近天明的天空,阮斯然突然觉得有点累。   是一种身心透着的疲惫。   赶到医院的时候,阮思眠还在手术室,阮斯然问了原因,原本手术在两个小时内已经完成了,但后续阮思眠出现了不良反应,陷入新一轮的病症,又紧急推入手术室进行二次抢救。   阮斯然发现易西桥也来了,他眼里血丝明显,似乎彻夜未睡。   阮斯然轻轻走到易西桥旁边,看着这个快速拔节,逼迫自己不断强大成长的少年,“怎么样?”   易西桥双眼通红,看着手术室的门,摇头,嗓子沙哑的像是被沙子摩擦过的地面,“情况很不好。”   易西桥说很不好,就是很糟糕的意思。   他其实和阮阮同龄,比阮斯然还小上几岁,但是他这些年为了然阮阮出国读书,私下一直在看心脏相关的医学内容。   甚至一些医生的诊治情况和阮阮的身体状况,他比阮斯然这个做哥哥的还要上心。   阮斯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四处弥散,冷白的炽光灯明晃晃地亮着,照得医院走廊有一种惨淡色调。   阮斯然安抚了阮妈妈,给远在国内的阮父助理回了电话,让他转达目前阮阮的情况。   随后下楼买了点热食和咖啡作为补给。   等候的时候,时间格外焦灼。   尤其是在等待生死未卜的讯息中,时间更是犹如被扔进滚水中的生肉,一点一点灼熟,让人在煎熬的热浪中不断翻滚。   阮思眠二次手中进行了五个小时,医生出来的时候,交待:“要好好照顾病人,不能受刺激、注意饮食和营养。”   “病人心脏虽然近几年在拼命维系,但是先天的问题,仍旧让她的心脏在慢慢衰竭。”   “如果没有合适的心脏换新,她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一堆人在生死边界得到的好消息,被瞬间扑灭。   阮斯然点点头,表示:“麻烦了,我们会想办法的。”   *   ·   看着躺在病床上,苍白虚弱的妹妹,阮斯然站立良久,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他的身影映在身后的玻璃上,挺拔却也孤独。   她才十六岁,还那么年轻。   这些年间,他们家已经试了无数方法,心脏匹配也在不断地进行,但依旧只能维系她的生命,而无法让她健康长大。   阮斯然留易西桥在病房照顾,他去医生那边了解更详细地情况。   出来的时候,发现妈妈在等着自己。   “然然,许久不见,我们谈谈吧。”阮母露出疲惫的神态。   阮阮这一遭,真的让她心力俱竭,从小到大都这么呵护着她,也从未想过她会过的这么苦。   看着她这些年在医院进进出出,她的心都要碎了。   两个人来到逃生通道的楼梯口,阮母打量了他好一会,才开口:“你瘦了。”   阮斯然垂眸,望着地面,没有出声。   楼梯口只有他们俩,不远处有护士推着推车发出滚轮在地方滚动的声音,再远一些,有病人家属求医生的哀痛声,只是由于处在异国他乡,德语模糊,让人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好一会,阮母才继续开口:“然然,这么多年,你也该闹够了玩够了吧?”   “你也快毕业了,应该回来帮你爸爸熟悉一下管理业务了。”   阮斯然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住,那边还在继续劝慰。   “然然,这些年你吃的苦,我都知道,我也很心疼,妈妈都有给你打钱的,你知道对不对。我和你爸也是为你好,想为你铺好路。”   “阮阮这个样子,我真的很伤心,你爸爸终究会老的,他身体也不好。你就当为了我、为了你妹妹、为了这个家,回来吧?”   好一会,阮斯然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声音不复往日的清冽,多了疲惫的低哑,像坠入山崖间的碎石,充满无望。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逃生通道的灯光把他的脸映得惨白一片,那双不辨悲喜的眼,覆了很多无法言明的情绪,他注视这个生养自己的母亲。   “你现在回来,也可以做你喜欢的建筑,我们家也有这方面的业务往来不是吗?”阮母看不出他究竟情绪如何,一心想劝他回来,“你自己想想,没有家里的支持,这几年你过得真的好吗?”   “我听说你想创业?”   “你要知道,现在不是谁想创业就可以创的,白手起家有多难。你根本不明白。也不要做那种无谓的挣扎,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这不好吗?”   ……   ……   她的话还在继续,阮斯然已经听不见,她变成一段字音模糊的背景音,但他依然清晰地可以复述她要说的话。   就像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选择了自己热爱的建筑系,而不是他们期待的商业管理。   一声声的重复说辞,和记忆里的那个夏天不断重合。   *   得知他没有遵照他们的意愿,阮森把他叫到书房,问他什么意思。   阮斯然平静地看着坐在高位的男人:“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选喜欢的专业。”   “喜欢?”阮森冷笑一声,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喜欢等当饭吃?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未来你是接我的班的,你选建筑以后怎么管理?说的好听是建筑,不就是场地包工头。”   阮斯然坚持:“我愿意。”   “斯然,年轻气盛是好事,但太过,就容易跌跟头吃亏。”阮森喊他的名字,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我是你爹,在商场这么多年什么没有见过,我还能害你吗?”   阮斯然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样,你开学之后就申请转系,我当这事没有发生过。”阮森说的是商量,但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看他站在原地,没有回答,阮森提高声音,“嗯?”   阮斯然漆黑的眼里,闪过一抹情绪,他双手握紧,问他:“你是把我当你儿子,还是阮斯然?”   阮森觉得这个问题好笑又没有意义,“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你吗?”   阮斯然眼里都是倔强,“不一样,区别很大。”   这个答案阮森终究没有明确告诉他,但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只是阮斯然而已。   在开学得知他仍旧没有换专业,又一次将他叫进书房,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阮斯然平静地说:“没什么意思。”   “就是想做个人。”   “你的意思的,在我这里不是人?”阮森怒不可遏,把书桌拍的震天响。   阮斯然直视他的眼睛,“是。”   话音刚落,阮森的巴掌就打了过来,阮斯然的脸上立马浮现五个红肿的巴掌印。   “在我这不是人?”阮森气极反笑,重复了一遍,“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想要飞走了?”   “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觉得自己在老子这不是人?”   阮斯然没有说话,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光鲜艳丽的,但从小到大,他就像是一个提提线木偶,要按照他们期许的样子生长,否则就是漠然和诘问。   “阮斯然,你怎么可以和人打架?那都是没教养的人做的。”   “阮斯然,你得一直保持第一。”   “阮斯然,你要不要做爸爸妈妈心中做好的小朋友?”   阮斯然……   阮斯然……   这个名字仿佛成为了枷锁,禁锢住了他的灵魂,他被套在一个名叫众人期待的“阮斯然”的外壳下,无人关心,他是不是愿意,他是不是快乐,他会不会痛。   如果说十岁之前,他还渴望从父母亲那里,本能地渴望被爱,一直按照他们的期待,压抑自己的感情,修剪掉自己的欲望。   那么十岁时,他差点快死的时候,获得的仅仅是:“阮斯然你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失误?”   然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阮森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他喘着粗气,“我看多少年轻人自诩才华横溢想要追梦,可现实呢?梦想就是一个笑话!”   “好,你有本事,就离开这个不把你当人影响你追梦的地方,以后也别回来求我!”   阮斯然看着他,眼睛缓慢地眨了几下,说,“好。”   退出书房之前,给阮森鞠了三次大躬。   阮斯然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或许对自己而已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也不算是坏人。   他只是不爱自己,或许不是不爱,只是没有那么爱。   于是,就这么离开了阮家,开始了独属于阮斯然自己的生活。   阮母期间看他过得辛苦,劝了几次:“然然,爸爸是一时气头上,你应该知道的,他其实很疼你的。做这些也都是为你好啊。”   “以后跟着爸爸接班不好吗?以后阮家的都是你的,你到时候想干什么就干干什么?”   ……   ……   其实絮絮叨叨还说了很多,但意思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   他站起来,看她,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说:“可是我不想要。”   这个世界似乎都是有代价的。   幼年时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为了让他们多开心,多喜欢自己一点,他勉强自己做了很多不喜欢的事情,以至于他觉得自己没了自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他什么也不喜欢,也没人问他喜欢不喜欢,就像一个被期待被塑造的傀儡。   可好不容易,他才有自己喜欢的事物,他不想放手,也不愿勉强他们来喜欢自己。   大学这几年他过得真的辛苦,但至少是他想要的。   他想,他们也只是不爱自己而已。父母不爱自己,似乎也没有关系,因为他好像也没有那么需要“爱”这种枷锁又累赘的东西。   *   ·   人间百态,喜怒哀乐,都在这栋白色建筑内上演。   阮斯然来过医院很多次,从未有过一次,感受这么深刻。   医院,每天都在上演人世间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就像现在,他也未能免俗地觉得难过,觉得疲惫。   好像坚持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东西,被突然漫上的悲凉淹没。   他轻轻开了腔,眼里情绪消散,“妈。”   谢自翡停了下来。   “我自己选的路,没有你们的扶持,也依旧能做得很好。”他说,“也没什么好怕的。”   最差不过从头再来。   谢自翡嘴唇动了动,看着他良久,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父子俩的事情,我也不管了。只要阮阮平安,随便你们吧。”   *   阮斯然在口袋抹了半天,都没有摸到自己的打火机和烟。   他会抽烟,但极少才会抽一次。他其实不喜欢任何让人迷恋上瘾的东西,因为觉得那些东西会把人变成没有自我的傀儡,任由工具摆弄。   但现在心口躁得有些胸闷,让人的情绪无处发泄,他很想抽烟。   他去楼下买了支打火机和烟,顺便拿了一杯咖啡。他站在便利店前方不远处小花园里,修长的指节中夹着一根细长的白烟管,烟尾燃起白色烟雾,在阳光的照射下,白色烟雾慢慢升腾。   他低头,把烟递到嘴边,深深吸了口,仰头,喉结滚动,整个人的剪影有种不容亵渎的圣洁,又因为抽烟的动作,把他撕扯了一半神明一半凡人的矛盾。   烟雾把面容模糊一片,连那无欲无求的眉眼,都染了真正的烟火气息。   阮斯然眉头紧敛,心中有些郁结。   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昨天被教导主任误会的场面。   教导主任把他们叫到走廊,严厉地教育了一顿,即使在解释是误会后,仍旧要惩罚他们去打扫二楼的展厅。   展厅很大,展示了很多优秀毕业上的成就,由于是给高校领导交流用的,其实没多少需要特别打扫的。   他和赵唯一在大厅里简单处理了一些,很快就结束了。   但赵唯一却突然对里面的人物有些兴趣,仔细地研究了几个人,和他分享自己发现有意思的东西。   他们站在一个满是荣誉墙的面前,赵唯一仰头看着墙面,还伸手数了数。   阮斯然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鬼使神差地,他问了一个问题。   他说,“你喜欢我什么。” 第21章 心动第二十一天 “他有点想她了”……   你明明心动X21   *   ·   他们站在一个满是荣誉墙的面前, 赵唯一仰头看着墙面,还伸手数了数。   阮斯然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鬼使神差地, 他问了一个问题。   他说, “你喜欢我什么。”   展厅空旷, 他的声音低沉,出声之后,就有了回音,声音反复叠加地问着:你喜欢我什么。   赵唯一转头, 似乎愣了一下, 想了想, 缓缓勾起一个明艳的笑容。   “我喜欢你——”她拉长腔,笑意盈盈,“喜欢你的所有啊。”   阮斯然愣怔了一瞬, 看着她,眼底仿佛有光。   赵唯一低头, 左手握成拳, 一个优点伸出一根手指, “你长得帅、能力出众、虽然性子有点闷,但人本质还是很温柔的、还会帮我带饭、成绩也很好、身材也很好……”   零零碎碎地她说了很多优点,但没有一条是他所期待。   眼里的那道光,又慢慢熄灭,他转身,向出口走去。   “听起来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优点。”   似乎是只要拥有这些特质, 就可以得到她的喜欢。   那么他的存在听起来也是可以被取代的,她对自己的喜欢也是可以转移的。   赵唯一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才发现他走远了, 低头小声嘟囔了一句:“等我说完嘛。”   然后跑步去追他,声音很轻地留了一句。   “可是这些才组成了我遇见的阮斯然。”   ·   阮斯然只抽了一口,就把烟灭了,他灌了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觉得这才是人生常态。   他从十岁起就明白了,所谓世间不过只是虚妄。   世人被红尘欲念迷了眼,得到与失去也不过尔尔。   抽烟过后,那种放泄情绪后带来的空虚,在异国他乡的境地中被放大,让人不自觉就浮现出和她在德国机场初遇时的境况。   阮斯然想到第一眼见她时候的场景。   他当时被人拦住要联系方式,拒绝的时候,她转过头,脑袋搭在座椅上,又黑又亮的眼睛直接对上他的眼睛。   而后,眼睛弯成半月形状,卷长的睫毛簌簌眨动,唇角也勾起弧度。   因为是半躺在座椅上,他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和一头黑卷的长发。   整个人在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充满了一股无法忽视的生命力。   她迎着机场宽大的落地窗,穿着红色的衣服,像盛开在人群中的红玫瑰。   阮斯然把咖啡罐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低头滑动手机页面,翻到某个人的姓名时,他停了下来。   看着这个人名,那些刻意压抑的脆弱和疲惫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数万公里之外,隔着时差与国度,在这无人认识他、也无人知晓他心境的地方,他承认,   他有点想她了。   只是一点点的想,就像寂静无人深夜时的一个念头,像在异地国度里夹杂的一句中文,也像无人回应时她站在风里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   所以,只是一点点的想念。   想念她明艳的眉眼,想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想她不断说喜欢自己时的坚定,想她鲜活而又生动的灵魂。   本能永远比意识更快一步,能阮斯然回神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在响第一声的时候,他在犹豫是否挂断,等到第三声刚过,他就掐断拨打了电话,想了一声就挂断。   他本想再喝口咖啡,去拿的时候才发现刚刚已经喝完被自己扔了。   阮斯然突兀地笑了一声,摇摇头,准备回病房看看妹妹的情况,但电话铃声很快响起。   阮斯然看着手里来电的通知信息——赵唯一。   他刚刚不小心拨打过去的人。   好一会,他都没有接通,等它自己挂断,而后又不断响起,似乎是他不接就不会停止。   他接通了电话,耳边一阵风过,他没有说话。   ·   赵唯一有些急促地追问:“阮斯然你没事吧?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放在耳边,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听到她焦急里的微微喘息。   阮斯然垂眸,看着地面,右脚轻轻抬了抬:“不小心拨错了。”   赵唯一一下就笑了,她不自觉嗓音带了点独数女孩子面对喜欢的人的娇嗲,“拨错了?我才不信。你肯定是想我了对不对?”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拨错到她的手机上呢,还是阮斯然拨错的,这更不可能,反正她不信。   阮斯然抬起的脚,慢慢放下,没有说话。   赵唯一不太在意他的沉默,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发生什么意外吗?刚刚突然看到你的电话,吓得我以为你发生什么意外在向我求救。”   阮斯然听完她的话,冷冽的眉眼柔和几分,嗓音含了淡淡的笑意,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还是很轻缓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安全。”   “没事就好。”赵唯一放下心来,窝到沙发上,手肘支着,想和他慢慢聊天。   “对了,你这次去德国是有什么急事吗?不会忙到现在还没有好好休息吧?”   看着不远处在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阮斯然声音轻缓地解释,“在飞机上休息了。”   “长途航班更累好不好。”赵唯一不认同地皱起眉毛,“你赶紧休息休息,倒倒时差。”   德国和海市有七个小时的时差,她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他那边应该是德国十二点。   阮斯然说了声“好”,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妹妹心脏病发,刚从急救室抢救过来。”   等到这个消息,赵唯一一时愣住,想到之前他说的,声音不由得放得温柔:“你上次说得她在德国,就是在德国治疗吗?”   阮斯用手,轻轻压了下眉眼,“嗯。”   “她的病,能治好吗?”赵唯一声音很轻。   “……我们会全力救治的。”   阮斯然留下这句话,赵唯一就明白这个妹妹的病情不容乐观,她想了想,安慰道:“你别太担心,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一定会找到治疗方案的。   知道她在安慰自己,阮斯然”嗯”了一声,“我没事。”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突然就静了下来。   他们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却又都没说什么。   阮斯然在这一刻难得觉得平静安宁,如同跋山涉水,看惯了风霜雨雪之后,在一处僻静山谷停歇下来,过一段平淡又安心的生活。   “阮斯然。”她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应声,“嗯,怎么了?”   “你现在是不是在难过?”   阮斯然握住手机的手僵住,没有说话。   沉默有时本身就是答案。   赵唯一想他这一刻是脆弱难过的,仿佛看到了一个高高在上的菩萨跌入红尘浪涛中起伏,还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但不代表他没有挣扎、没有情绪。   想到了什么,她喊又喊了他的名字。   “阮斯然。”   “嗯。”   “你记得你昨天问我的问题吗?”   阮斯然脑海里下意识地就冒出那天他问她的问题——你喜欢我什么?   其实她已经给出了答案。   虽然答案并不是所期待的。   “阮斯然,那天你问我,我喜欢你什么。我还没有说完,你就已经走了。”赵唯一似抱怨似解释。   而后,用格外认真郑重的声音,说:   “我喜欢你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你就是你自己。”   “不管你是不是阮斯然,我们在何种场景下相遇,我都会喜欢你。”   “阮斯然,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站在我面前活生生的阮斯然。”   诚如那天张寒今所说的,她的喜欢会让人觉得太过浅薄,而没有安全感。   可赵唯一却不是这样认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认定一个人。   我们在对一个人心动的时候,永远不会料到我们的爱意会支撑自己走到多远。   而在喜欢时付出自己的爱意,才会给喜欢加码,让它有了很多羁绊与不可替代。如同《小王子》里狐狸说的“驯养”。   她喜欢的纯粹,觉得喜欢就是热烈直白的。   倘若阮斯然真如张寒今所言,对她的喜欢没有安全感,那她给就是。   告诉他,自己坚定的选择与喜欢。   好一会,赵唯一都没有听见那边的回应,只有时深时浅的呼吸声。   “阮斯然?”她不去确定喊他的名字。   阮斯然觉得刚刚那番话,让他心口停了几拍,呼吸都不自觉屏住,反应过后,就是粗喘的呼吸声。   好一会,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往日白雪兜头的冷冽嗓音变得有点低哑,哑得如同深夜睡醒在耳边的呢喃,外泄了几分柔情。   “你在干吗?”他问。   “在想你。”赵唯一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深夜,心头涌起对这个人的思念与渴望。   阮斯然心跳错拍,怦怦地心跳声好像要从他的胸腔跳出来一样。   赵唯一的耳边,只有他的明显的呼吸声。   好一会,赵唯一才又开口,声音带着软糯的诱哄:   “阮斯然,再见的时候,抱抱你好不好。”   很久,赵唯一才听到那边,用很轻的说一了声:“好。”   如同那个梦境里,她勾着那尊神圣高洁的菩萨,垫脚轻轻靠近他的薄唇,呼吸交缠,两人的唇在咫尺之间。   她像一只成精的妖怪,勾着眼前的玉面菩萨。   问他:“菩萨可渡我凡心?”   菩萨没有动,眉眼轻轻低垂,端平静无波的双眸看她,问:“如何渡?”   她笑得热恋张扬,一把吻上那人的唇,唇齿之间,声音零碎。   “不如——”   “和我共赴红尘?”   梦境里的菩萨没有回音,而现实里的那尊菩萨,仿佛有了血肉,在千里之外,轻声告诉她“好。”   这声“好”,就像错位时空里,隔了光年时间传来的答案。   这个清冷的仿佛没有七情六欲的菩萨,要与她共赴红尘苦海。   ·   看着周遭环境,阮斯然微不可查地笑了下,正午的光把他五官照得清冷凌厉,下颚线仿佛出鞘的利刃,满身都是凉意。   而那双长年不明悲喜敛着情绪的人,正低垂眉眼,而眼角微微上扬的轻微弧度,泄了几分情动。   阮斯然想,被人爱着确实是一种幸福的。   可往往幸福才更让人害怕,因为它能让人无坚不摧,也能让人拥有致命的软肋。   就像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真正砸到身上时,第一反应反而是怀疑。   阮斯然以前听过一个故事,一个高等教授面试学生的时候,出了一道一加一等于几的题。   答案是二。   可没有人敢轻易说这是“二”。因为轻易了,轻易到不费吹灰之力。   不劳而获得到的东西太过让人不安,爱和其他都一样。   他也在尝试竭力抗拒那种不安与未知的危险,可宿命之所以被称之为宿命,往往因为它殊途同归不可逆转。   你看,明知扑火会死的飞蛾,仍旧会向着火苗奋不顾身飞扑而去。   这是本能,就像我们渴望爱与被爱,渴望温暖与期待。   有了惧意与软肋的神明,就只是套着菩萨外壳的凡人。   当神明跌下神坛,陷入红尘的淤泥中,会是怎样的狼狈,可即使这样,在面对明确炙热的爱意时,还是选择牵住了那双手。   「谁要在分离出万般悲喜的世间,做一尊木菩萨。」 第22章 心动第二十二天 “我刚刚梦见你了。”……   你明明心动X22   *   ·   最近几天, 赵唯一一直待在家里,赵杰名对她腿伤还没好的事情很上心,特意陪着赵唯一复查了一遍, 确定伤口愈合的不错, 已经好的差不多才放心下来。   看到他这么重视, 赵唯一坐在一旁搂住他的手臂,倚在他身上,笑道:“爸,我都说我快好了, 你还不信。”   赵杰名不认同皱起眉, 板着脸:“你这都多久了, 这么大的口子在小腿上,你还爱美,以后留疤你到时候别在我这哭。”   “那我肯定在你这哭。”   赵唯一仰脸看他, 一脸也不怕他严肃板正的模样,反而笑得一脸小女儿娇态。   赵杰名也严肃不下去了, 慢慢笑了起来, 看着女儿还在搂着自己胳膊, 娇气兮兮地撒娇笑闹。   突然之间,就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拉着自己的手,委屈巴巴地撒娇。   好像在一夜之间,她就长大了。   赵唯一看到爸爸的眼神飘忽,神情慢慢悲伤起来, 猜到他大概想妈妈了。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爸爸一直都很想妈妈。   家里的陈设这么多年,还维持着妈妈之前喜欢的样子, 书房的很多摆设也都没动,好似一切都没变,妈妈只是外出长游。   这么多夜晚,独自思念一个人的感觉也很难熬吧。   一抬眼,赵唯一就看到外面大片大片的阳光,把郁郁葱葱的树木草丛照得一片翠绿。   夏天快来了呢。   赵唯一摇摇赵杰名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爸爸,我给你画幅自画像怎么样?”   ·   赵杰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唯一拉到外面的小花园里,他坐在花园里一根大树下面,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刚泡好的红茶,周围有含苞待放的花苞。   大片的光从树叶下面漏出,在他身上投射出光块。   在他不远处,赵唯一支起画架,手里拿着画笔,对着赵杰名比划构图了几下,“爸,你整个人往前移一下,不要坐在树下……哦,对了,桌子也一块移一下。”   赵唯一站在不远处指挥着,坐在树下也不是不好,只是光线太好了,人坐阴影下面反而少了意境。   调整好一切,赵唯一正式开始画画。   时间过的很快,赵唯一从下午一点画到夕阳西下,而赵杰名因为坐的太久,被暖洋洋的阳光一晒,慢慢就睡过去了。   在看他有困意的时候,赵唯一给他塞了两个靠枕,让他坐的舒服一些,所以在被叫醒后,赵杰名也没有太不舒服,捏了捏鼻骨,“画完了?”   赵唯一给他捏捏肩,笑道:“差不多了,细节再修修,待会进屋你可以看看怎么样。”   赵杰名笑着起身:“好,我倒要看看这一年你画技进步的怎样。”   到书房里,赵杰名看到了赵唯一那幅画,她画的很不错,基本功很扎实,颜色也用得很有自己的风格,整个画调温馨清新,能看得出她的笔触很有感情,不是那种照搬仿照式的刻板。   只是——   “你怎么画了爸爸睡着的样子?”赵杰名看到坐在椅子里自己睡着的姿势,有些不满。   女儿第一次给自己画画,居然画的是自己不小心睡着时的模样。   赵唯一拍拍他的肩膀,一脸信誓旦旦:“哎呀,就算你睡着了也是帅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没画好吗?我保证,画完你肯定喜欢。”   赵杰名拿她没办法,笑着摇头:“你说的啊。那我可要看看你还能变出什么花来。”   赵唯一歪头,但笑不语。   ·   赵唯一确实不能变出花来,但她画个人出来,确实不难。   吃过饭后,赵唯一就窝在房间里,把爸爸闭目小憩的画作润色,快完成的时候,她又偷偷溜去了书房,准备去找一下妈妈的照片。   到时在爸爸身后把妈妈画上,让妈妈垂头,一脸温柔地看着爸爸。   他肯定会很喜欢。   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书房也没人,赵唯一把灯打开,凭着之前的记忆,认真地在书橱里翻找。   意外发现了一张建筑设计图,赵唯一看到后,立马翻出之前拍妈妈大学时期作品的照片,发现风格很相似,而这个人的署名是——吴知爱。   *   ·   “吴知爱?”张寒今又重复了一遍,点了点桌子上的资料:“这人确实有本事,但也确实古怪。”   赵唯一昨天第一时间,就给张寒今打电话了,还把自己拍的妈妈年轻时的设计图一同发了过去,两个人对比了下,发现确实有些区别,但是风格相似度很高,尤其还是在他爸爸的书房里存放的。   其实,赵唯一一开始还猜想这人会不会和妈妈有什么关联,但翻开张寒今给的资料,就明白自己猜想错了,也发现了古怪之处。   这人普通一本建筑系毕业,毕业没多久就进入她爸爸的公司,之前参与多是项目的边缘人物,后面两年,迅速进入核心圈,并由她参与主导了不少当年比较大的项目。   资历太浅,而又晋升过快,背后有人推。   最重要的是,这人在六年前就出国了。   巧合的是,也是六年前,爸爸开始企业转型,从建筑领域转到设计相关。   “这人还能联系到吗?或者他的朋友之类的?”赵唯一皱眉问道   张寒今喝口水摇摇头,“……姑父转型后,专业人员也都换了,而且,你家的领域,我上哪查的那么清?”   “真不行,你去姑父公司看看呗。”   赵唯一低头看着资料,思考了一下,“我肯定不能去公司的。”   “一来,我这么多年都不过问,这么突兀过去,肯定非常显眼。二来,就算我去了,我搞不懂那些程序之类的,反而立马在我爹面前暴露。”   “那确实有点难办。”张寒今摸着下巴,指腹来回摩挲,皱着眉头看向赵唯一:“我姑父真的说,是早年普通有天赋的员工留下的,还把原稿要走了。”   赵唯一点头:“是啊,就是这个我才觉得我爸爸没说实话,故意瞒我。”   其实昨晚她看到手稿的后,心里就有些疑虑,她直接在今天早晨问了赵杰名。   赵唯一没想到,她爹说谎了,她还看出来他说谎了。   今天看到她拿着稿纸时,她爸爸明显表情慌张,把稿纸拿过去,说是早年公司留下的,他保留下来作为纪念,毕竟他是热爱建筑设计的。   “那爸爸为什么后面转型呢?”以至于不再设计自己和妈妈喜欢的领域。   赵杰名沉默半晌,才说了一句:“一一,有些时候,我们总有更重要的东西。”   赵唯一不懂那句话什么意思,但很显然,他爸爸有事瞒她,而她妈妈建筑设计事业的突然退隐,她隐隐觉得这其中有所牵连。   两个人讨论无果后,打算择日在议,张寒今表示他会再多途径打听打听这人。   *   ·   晚上的时候,赵唯一回了趟老宅,她爹再次出差了,她有点无聊,去回老宅看看爷爷奶奶。   没想到赵爱汝也回了。   赵唯一和她打了招呼,两个人一起陪爷爷奶奶喝喝茶下下棋,再闲聊回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把两位老人逗得心花怒放,留她们两个多住几天。   得知赵唯一腿还没好,又特意让厨房炖了猪蹄汤补补,赵唯一一脸笑着说要好好补补,赵爱汝也关切了几句。   吃完饭,赵爷爷上楼练字,赵唯一赵爱汝陪着赵奶奶听听戏曲,八九点左右,赵奶奶上楼休息去了。   赵唯一也慢悠悠地回房,准备洗澡。   刚进门就再次收到了美国同学的信息,表示上次说的那个想购买她画作的人,再次提出希望交易的请求。   赵唯一粗略思考一番后,就同意了,只是那人想和自己交流。   加了对方通讯方式后,发现对方是个中国人,以及非常巧合的现在人在海市,希望可以面谈。   赵唯一:“……”   她找了借口回绝,更表示画作其实已经委托给了画行,不必经由她的同意。   但那人意外坚持,表示喜欢自己的画已久,有机会想认识一下。   赵唯一拿钱锺书先生早先说的“假如你吃了个蛋,觉得不错,何必要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以此回绝对方。   没想到对方说:“自己是个俗人,倘若有机会,一定是要见的。”   赵唯一:“……”   她有些不喜欢这种逼迫感,尤其还是不熟悉的陌生人。   原本想一口回绝的,没想到,对方还给了一个赵唯一无法拒绝的信息条件——   “听说Yolanda正在找一幅关于西班牙画家卡洛斯的画?我认识一位艺术家似乎刚好收藏了,不知道现在Yolanda 可否赏脸?”   Yolanda Zhao是她的英文名,自己在画作上也一直都是这个署名。   赵唯一思考了下就同意了,准备明天约个时间见一下,   *   ·   被热水浇头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赵唯一端着一杯热水,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星空,吹着夜风,思绪慢慢飘远。   这两天事情其实也不少,阮斯然的突然离开、意外冒出的吴知爱、爸爸的谎言……好像在某个角落,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这些赵唯一并没有把事情告诉阮斯然,倒不是信不过,只是觉得他近来本身也是事情缠身。   本身他就很忙,妹妹又危在旦夕,她再拿这种事情去烦他,就是真的觉得他是个不会累的神明了。   加之赵唯一性格所使,觉得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更要把生活与精神经营好。   爱人者,先自爱,她一直很爱自己,也很会取悦自己。   她坐在阳台上,抬眼望了眼周遭景色,准备回房睡觉。   起身,旁边阳台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赵唯一。”   赵唯一巡声望去,发现是赵爱汝,没说什么,等着她的下文。   赵爱汝张了张口,看着她,“你需不需要实习?我这边刚刚有一个职位蛮适合你的。”   赵唯一抬眼看她,“谢谢。不过暂时不需要。”   她自己本身在国外的时候,跟着导师进入过画行领域,也在一些top工作室工作过,积累了一些经验,所以并不需要实习。   再者,她有比实习更重要的事情。   “你要没别的事,我就先睡了。”   赵爱汝看着她好一会,才摇摇头。   ·   房间一片昏暗,只有靠近窗户一角的小夜灯还亮着微弱的光。   赵唯一在梦里梦见了爸爸。   是在葬礼上,穿着一身黑衣,满脸悲恸的爸爸,他哭红了双眼,站在妈妈的墓碑前良久,久到夕阳西下,白天转为黑夜。   她记得,妈妈入葬那天天气非常好,好到像他们一家三口外出游玩的天气。   但那天确是送别妈妈。   在赵唯一记忆里,爸爸一直都是温润的,尤其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爸爸整个人都温和的像一阵春风,她要什么他就满足什么。   很少看见他难过或者生气。   长大后,赵唯一才明白,也不是爸爸性格温润,也并不是他如沐春风。   就像她看到的那句话——   “我在生意场上也不是你现在见到我的样子,若是面对敌人,我又是另外一副样子,但我在你面前,我希望永远是你喜欢的样子。①”   所以在她和妈妈面前,爸爸永远是扮演的是可靠的父亲的温柔的丈夫。   梦境之中,赵唯一看不清人脸,只听见爸爸对她说“一一,是爸爸不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赵唯一张口想问他,为什么对不起,他又错在哪里?   可爸爸的脸瞬间变成了阮斯然的面貌。   赵唯一怔住,去喊阮斯然的名字,可他毫无反应。   他站在在人群熙攘中,一脸的淡然与平静,眉眼间的泠然又疏离,让他出挑的身影笼了层出世的寡淡禁欲。   那双漆黑无波的双眼未见一似波澜。   人世喧嚣,而他踽踽独行孑然一身。   赵唯一拉住他的手,想问他为什么不理自己,不是说好再见面要抱抱自己的吗?   他好像从未认识过自己一样,满眼凉意地垂眸睨着自己。   赵唯一被那个眼神看的心头一惊,醒了过来。   胸口那种心悸还没有缓过来,她喘了口气,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   德国和海市有七个小时的时差,他那边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   应该还没有入睡。   赵唯一打通那个人的电话,带着刚睡醒的淡淡鼻音,小声地说:“阮斯然,我刚刚梦见你了。” 第23章 心动第二十三天 “那就到我身边。”……   你明明心动X23 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   ·   德国晚八点, 阮斯然侧躺在宾馆的沙发上,头枕在靠背上,头歪向窗户一侧, 室内没有灯光, 只有落地窗的淡淡月光洒进来。   月色如水, 照在阮斯然身上。   他睡的很安静,眼睫阖目,月光映照人面,褪去平日的疏离, 眉目生出几分平和。   月色清然, 又让他多了几分凉意。   他睡得很沉, 也很累。   好像在浮浮沉沉的大海上摇晃着前进,精神和身体都带着疲惫,眉头也不自觉皱起。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阮斯然眉头蹙得更深,用手揉了揉, 舒缓干涩疲累的眼睛, 才摸索着接通电话。   眼睛依旧闭着, 意识也没有完全清醒,手机放在耳边,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那边的人说:   “阮斯然,我刚刚梦见你了。”   好像做梦一样,有着不真实的虚幻感。   阮斯然头倚着沙发靠枕, 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从喉骨发出,带了层沙哑的质感。   “我怎么叫你, 你都不搭理我。”赵唯一趴在床上,声音很轻地回忆刚刚的梦,“感觉你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阮斯然,你让我有点害怕。”   随着第二句声音响起,阮斯然眼睛缓缓睁开,看着前方月光照耀下的茶几与房间,眼睫眨了几下。   这不是梦。   在德国这两三天,远比在学校一个学期做的事情还要累。在学校的忙碌只是时间安排的紧张,做的都是他喜欢的事情,虽然累一些,但精神是满足的。   但在德国这几天,他觉得很煎熬。甚至偶尔会困惑,明明是母子关系,为什么会让他觉得那么痛苦窒息。   在照顾阮阮这几天,他再次亲身地感受到,在这个家里,可能只有自己才是外人。   意识回笼,听到她那句“阮斯然,你让我有点害怕”,他慢慢坐起来:“害怕什么?”   嗓音因为疲惫而格外低沉,又带着刚睡醒的淡淡沙哑。   “害怕……”赵唯一听到他的声音,心口有点痒,话在舌尖绕了一个圈,变成了:“害怕你不喜欢我。”   阮斯然看着窗外的一轮半圆明月,德国柏林的八点,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她说怕自己不喜欢他。   他慢慢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好一会才说:   “赵唯一,你不要总骗我。”   他可能会当真的,尤其是在明知是说谎的情况下,还是会有丝动摇,想去相信她的话。   赵唯一在床上翻了下身,唇角不自觉上扬,“我哪里骗你啦。”   明明没有那么喜欢,却骗他说很喜欢自己。   明明只是撩人的小把戏,却骗他说是真心实意。   她的喜欢有三分,在他面前夸大为十分,却希望他相信她的喜欢高达八分。   而他,差一点就相信了。   如果她的表白再真切一点,如果她的反驳再固执几分,如果她的态度不是那么随心所欲。   她是一阵风,风的喜欢太过任性,阮斯然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她的风眼。   “怎么醒了?”阮斯然垂头,声音放轻。   按照时差,国内凌晨五点多。   赵唯一躺在床上,看着吊灯在黑夜里的细小光点,像很小的萤火虫。   “就刚刚做梦梦见你了,你对我态度一点也不好,我很难过,就醒了。”她说的自然又随意,“反正你是罪魁祸首,在我梦里也没有好好照顾我,你得负责。”   又是他来负责啊。   阮斯然没有说话。   “陪我聊会天吧,我睡不着。”赵唯一软软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还期待他之前答应的拥抱呢。   阮斯然起身,看向落地窗外高悬的月亮,轻声道:“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她不依不饶。   阮斯然算了下时间:“大概在最近两三天。”   阮阮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后,再帮她处理好后续的一些琐事,就可以回国了。   听到这,赵唯一腾地一下坐起,声音透着兴奋:“那我去接机好不好?”   在机场去见他,在人潮汹涌里,一步一步走向他,扑进他的怀里。   阮斯然下意识地说:“可能要很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我又不怕晚,你记得到时候订好票把航班发给我。”赵唯一直接把事情敲定。   阮斯然过了一会,道:“好。”   ·   “阮斯然。”赵唯一靠着床头柜背,叫他的名字。   “嗯?”   “你在最近是不是很累啊。”赵唯一觉得他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声音也是沉沉的。   突然之间,就静了下来。   赵唯一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好一会,阮斯然问她一个问题。   “如果……我现在觉得很累,没什么意思呢?”   赵唯一好像窥见阮斯然的内心一角,就如同端放在神庙里的神像,你知晓它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可偶然间,发现神像背后有几处裂纹,窥见佛像漆金之下,是凡人血肉。   自然对那佛像亲近一份,如同两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她说:“那就到我身边。”   “我会一直陪你。”   阮斯然看着天边的月亮,想起她之前发朋友圈的那句话——   “今晚月色真好,我有点想见你。”   像在咬耳朵的两个人,有了秘而不宣的默契心动。   *   ·   翌日,赵唯一原本计划去见卖家,但张寒今先一步拉着她参加了一个宴会,她只能把时间推后。   接到张寒今电话时,她正在吃草莓,“……我能不能不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应酬,但这次你得去。”   赵唯一放下草莓:“怎么?”   “查到那个人之前和郑氏企业有过往来,刚好郑家儿子才上任不到一年,明天他给他妹妹举办了个生日宴,过去套套近乎应该能帮下。”   “这事你来不了?”赵唯一第一反应就是,交际达人张寒今没必要拉上她啊。   张寒今语气加重了一点:“赵唯一,你有点良心行不行?我为你忙前忙后,你陪我去一趟怎么?”   “而且,你家和他家也是有过商业往来的,再者,我和那边也不是很熟,你来了,不是多点胜算。”   抛开这些,他还有点小私心,生日宴上说不准来不少青年才俊,止不准遇见比阮斯然皮相好的,唯一说不定就移情别恋了。   没别的,不喜欢阮斯然罢了,觉得唯一和这人纠缠会吃亏。   ·   宴会当晚,赵唯一还是打扮了一番,毕竟是正式场合,更何况还有求于人,尊重与礼节都是应该的。   她穿了一件墨绿色抹胸长裙,腰肢纤细,锁骨凸显,脖颈修长,长发盘起,脸侧留出卷发侧边刘海。   踩着一双新上的春夏款高跟鞋,脚踝处的骨节微微外突,小腿肌肉线条流畅而又匀称。   三月下月的海城气温还不算高,她裹了一件羊毛披肩,遮住了薄肩,整个人透出几分孤傲的清冷感。   眼尾加重,略微上扬几分,清冷之中有了不知觉勾人的纯情。   打扮并不算隆重招摇,但气质一出,如同深夜绽放的昙花,美得清丽,但也足够与众不同。   看着今天这装扮,赵唯一找来赵爱汝,让她帮忙拍几张照片。   她挑了几张发给阮斯然,问他怎么样,好不好看。   阮斯然收到照片的时候,第一眼的目光就被吸引了,想起了那晚他在江洲庭瞥见她低头时的样子。   不过相比上次的装扮,她今晚多一些温婉妩媚。   看着照片里朝着镜头笑的巧笑倩兮的人,想到她今天要出去,阮斯然眉头紧皱。   视线转而向下,看到她穿的鞋子,眉头皱得很深。   QT:「穿高跟鞋,你腿好了?」   赵唯一:“……”   大意了。   她说歹说,想解释自己其实穿高跟鞋只是穿一小会,并不会多累。   阮斯然态度很别扭,他指出自己穿高跟鞋,在赵唯一解释后,又没有什么回音。   赵唯一:“……”   她觉得他是不开心自己穿高跟鞋,又闷着气不说。   好别扭   最后赵唯一换上平底鞋拍了照过去,才得到一方一句:“嗯,注意安全。”   她看到回复想笑,是宴会诶,还注意安全的嘛?   赵唯一坐在沙发上,笑着回复:“好的,会长大人。”   赵爱汝就坐在旁边,一抬眼就扫到她的聊天内容和,聊天对象——阮斯然。   赵爱汝拿着手机,轻轻低头,半天没有说话。   赵唯一换完鞋,就和赵爱汝告别了。   *   ·   举办宴会的地点在山上一处别墅,他们来的不早不迟,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大半。   赵唯一一进去,就吸引了大半目光。   她站在门口的地毯上,毫不怯场,大气从容的端着几分笑。   郑郁风一出来,就见她站在门口,一身墨绿长裙披着披肩,身段窈窕,站得随意,大厅明亮的水晶灯反而让她的美多了几分凌厉。   她对身边招待的人微微颌首,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腔调拿捏的恰到好处。   媚而不俗,美而不同。   赵唯一进来后没多久,就看到了郑佩音,倒是没想到,原来郑佩音是郑家的人,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宴。   赵唯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扫视着四周,觥筹交错之间,人人都衣着光鲜,笑意逢迎。   好似带了一张面具,每个人都是假面玩家。   相比来说,还是她家玉面菩萨更可爱一点。   不自觉的,就想起那人剑眉星目的眉眼,看人的时候平静又淡漠,一垂眸,就掩了所有情绪,看不出悲喜。   赵唯一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走廊一侧看到一副眼熟的画,不自觉停下来观摩。   看着画,赵唯一微微一笑,她倒是没想到,郑家人还有人喜欢她的画。   “这是我哥很喜欢的一位画家画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赵唯一转身望去,发现来人是郑佩音。   赵唯一往旁边侧了一步,给她让了位置。   郑佩音今天打扮的很好看,珠光宝气,一看就是今天的主角,但表情格外平静。   赵唯一觉得她和上次见面时的状态差别很大,相较上次的咄咄逼人,今天格外沉稳。   见她没有说话,郑佩音看向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赵唯一轻声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郑佩音表情很淡,看着她,目光有些好奇也有着审视。   赵唯一没什么反应,欣赏自己的画作。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突然郑佩音冷不防地开口,“赵唯一……你认识他多久了?”   没有说人名,彼此都心知肚明说得是谁。   多久了……   赵唯一略微一算,发觉他们认识的不久,“不到一个月。”   “不到一个月。”郑佩音轻声一笑,唇角拉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看来……”   “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也是没有什么早晚。”   赵唯一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又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说什么。   反而是郑佩音留了一句,“赵唯一,我不是输给了你。”   “我只是输给了他。”   输给了喜欢你的他,而不是你。   输赢不在于是不是她比赵唯一好,输赢是那个人喜欢谁。   它的标准不是高矮胖瘦优秀与否,而是人心。   *   整场宴会郑郁风作为东道主,基本都在忙着,张寒今找了间隙,和他攀谈几句,找找共同爱好,再开口请他帮忙调查设计师。   他原本计划的就是,让赵唯一假借了一个身份,请郑郁风帮忙一下。   毕竟张寒今和郑郁风就算不熟,也会有所耳闻。贸然让他帮忙,帮不帮还是另说,反而很容易引起怀疑。   赵唯一就不用说了,查的自己爹曾经的事,用亲闺女的身份,这举动本身就古怪异常。   再者,这事她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会不会对爸爸造成什么影响,赵唯一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轻易莽撞。   看着没入人群的郑佩音,赵唯一又端详了自己那副画,她有点无聊准备拿香槟喝酒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   “空腹喝酒对胃不好。”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赵唯一举酒杯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他一眼,年龄看起来不大,但气质温柔沉稳,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那双眼里的锐气能少几分,可能会伪装的更好。   她垂眸,小口地喝了酒,没有说话。   这人应该观察自己挺久了,知道自己进场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东西。   她刚准备离开,郑郁风脸上挂笑的走过来,“宗熙?赵小姐你们认识?”   林宗熙举着酒杯,微微一笑,“现在认识了。”   “赵小姐你好,我说林宗熙。”   话都要这份上了,赵唯一也不好不给面子,轻轻握手,“你好,赵唯一。”   三个人寒暄片刻,赵唯一就找借口溜走了,在后花园吹了好一会风,才准备去找张寒今,她还去,结果张寒今先来找她。   张寒今一脸兴奋地过来,“唯一,太巧了,郑郁风喜欢的画家居然是你!”   *   ·   事情结束后,张寒今和赵唯一一起回去,赵唯一瘫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了一会。   在证实了自己是Yolanda Zhao后,郑郁风确实热情殷勤了不少。   但赵唯一能感觉的到,他确实是喜欢自己的画作的。   连早期不是很成熟的作品,都有关注,并且还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后面她按照之前和张寒今事前商量好的说辞,请他帮忙调查,郑郁风果然答应的非常爽快。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赵唯一还特意交代了,这事是私人事由,不太方便太多人知道。   郑郁风一口答应。   只是走之前,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以后可以多出来一起去展馆看画。   毕竟帮了自己的忙,而且后面事情调查还会有后续联系的地方,有联系方式也会更加便捷。   两个人顺势就互加了方式。   *   ·   回家之后,赵唯一准备洗个热水澡去去乏,手机又响了一下。   是那个神秘买家再次确定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   [Yolanda 如果你比较忙的话,我来定时间地点如何?]   随后发了一家餐厅,是个私房菜馆,名叫「和晖」,位置在东区一处老建筑群里,环境雅清。   赵唯一去过一两次,饭菜确实不错,氛围也很好,是个不错的见面地点。   赵唯一没有什么异议,约了明天十二点的时间见面。   ·   赵唯一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包厢里面等着了。   “赵小姐对吗?”   赵唯一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他。 第24章 心动第二十四天 【高甜拥抱】“你有没……   你明明心动X24   *   ·   “赵小姐对吗?”   一声温润的嗓音, 含着笑意,直扑向赵唯一。   赵唯一打开门的瞬间,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他。   “林宗熙……?”赵唯一不确定地喊他的名字。   “是我。”   他气质温润, 身姿前倾些许, 礼貌伸手, 眼睛直直地看着赵唯一,谦谦君子的姿态。   赵唯一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和他握了手,看着他还是困惑。   “……所以, 最近约我出来的人, 是你?”   林宗熙笑了笑, 侧身给赵唯一让开位置,“我也才知道,原来赵小姐才是真正的真人不露相。”   又非常绅士地她拉开椅子, 入座后,目光紧锁赵唯一:“昨天刚说和赵小姐说完‘后会有期’。今天就又见到了。”   “看来, 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赵唯一入座后, 看着眼前的男人, 和昨天宴会上见到正装加身时的沉稳相比,今天的林宗熙更随性一些,穿的棕褐色的外套,内搭是白色半高领,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望向人的时候, 只觉眉眼多情。   如果说阮斯然是十二月冰山上的雪,冷中夹杂着即将到来春天的柔。   那么,林宗熙就是三月春天里的风, 和煦中又包含着初春未散尽的凉。   赵唯一听到他的话,眉头上挑几度,拿着水杯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扫了他一眼,“这么说,你也才知道Yolanda Zhao就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赵唯一总觉得,林宗熙并不像表现的这般温和。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让她给有压迫感,有些像看猎物的感觉。   林宗熙笑了下,“如果昨天就知道赵小姐就是Yolanda Zhao,那我昨天就当面邀约了,也不至于苦等回复了,更不会放着昨天大好的机会,只是闲聊几句。”   这番话,说得倒是在理,赵唯一也不再深究,直接开门见山道:“林先生特意约我出来,应该不是聊会天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买画可以通过画行渠道,既然千方百计约自己出来,想必是有所求之事。   不至于费这么多心,就是和自己吃顿饭聊聊天吧?   “赵小姐,果然聪明。”他顿了顿,“确实不仅仅是吃饭聊天这么简单的事。”   他从旁边拿出一个礼盒,推了过去,桃花眼弯弯,眼里都是眼前人的缩影,“我还想和你交个朋友。”   赵唯一:“?”   林宗熙一脸真诚地看着她,解释了原因。   表示自己喜欢Yolanda Zhao的作品很久了,一直希望有机会见见自己欣赏的画家,去年参加过Yolanda Zhao举办的画展,但很可惜一直没有见到本尊,今年偶然得知Yolanda Zhao回国,还在海市,所以很期望认识一下,和Yolanda Zhao本尊交个朋友。   “所以,你当时用钱老但“蛋与母鸡”之说,于我而言倒是作用不大“他笑道:“我就是一个俗人。”   “机会这种事情,只要有,就一定会争取。”   赵唯一端着笑,配合着点点头,转而想到她应约的主要目的:“对了,林先生……”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赵小姐,我能和你商量一个事情吗?”林宗熙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声也带着歉意。   赵唯一点点头:“你说。”   “直接称呼我林宗熙就好,如果你介意的话,我能喊你赵唯一或者唯一吗?”似乎怕她误会,又解释了一下:“先生、小姐听起来像在商务会谈一样,毕竟我们现在也算认识了,太过客套反而显得奇怪。”   “……都行。”赵唯一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这人挺揪细节地。   “林……林宗熙,你之前和我说,你有克洛斯那幅画的下落?还知道在谁手里?”   “是,据我了解的,那幅画现在不在海市,而在江市一位老艺术家手中。”   赵唯一:“诶?”   林宗熙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爷爷是个字画爱好者,认识不少同好,也收藏一些,之前林宗熙无意和爷爷在那个长辈家见过。   如果赵唯一需要,他可以帮忙约见一下老艺术家,也可以一起陪同,毕竟他也算有那么点交情,事情也会更顺利。   赵唯一思略一番,觉得他这个主意还不错,毕竟有认识的人从中斡旋,远比自己独自去说服胜算更大。   “那个艺术家是谁啊?我想先了解一下。”赵唯一拿出手机,想记一下。   “纪洪坷。”林宗熙想了一下。   有西班牙画家克洛斯开道,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赵唯一发现,林宗熙这个人确实性格温和,情商很高,和他聊天不会冷场,因为他会适时抛出新的话题,由于人幽默风趣不说,对多领域涉及也很广泛,赵唯一和他从画作延伸到了其他领域。   对这个人的印象也慢慢扭转了,还得知了林宗熙的其他信息。   他今年居然才大四,即将毕业,不是海大的学生,是同城另一所不错的大学。得知赵唯一在海大交换后,邀约下次找她去玩。   赵唯一只当是场面话,礼貌回应。   用餐之后,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走之前,林宗熙把那个礼盒又提到赵唯一面前:“小小心意,你收下吧。”   赵唯一垂眸看了一眼,接了过来:“谢谢。”   出去的时候,林宗熙有意问她:“最近有个法国画展,我刚好有两张票,不如过去看看?”   赵唯一抱歉一笑,轻轻抬了腿,示意道:“不好意思啊,今天腿伤没有恢复好,可能不太方便走太多路。”   其实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不想答应,找了个借口而已。   林宗熙朝她小腿上望了几眼,关切道:“需不需要再看看啊?我刚好有认识这方面的医生,可以介绍给你。”   赵唯一 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就是画展可能没办法去了。”   林宗熙看着她,微微一笑,那双桃花眼盛了浓墨,一晃就溢出了温柔笑意。   “没事,来日方长。”   *   ·   赵唯一在下午六点接到了阮斯然的信息,很简短的一个航班号和抵达时间。   明天下午六点抵达海市机场。   赵唯一确认了一下:   [唯一:你明天回来?!]   [QT:嗯。]   [唯一:那我到时候来接你喔!]   [QT:好。]   [唯一:那你是不是要收拾收拾行李,准备一下啊?]   毕竟时差七小时,明天下午回来,那他今天就差不多要登机了。   阮斯然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垂眸回复道:   [QT:嗯。]   [唯一:那我不打扰你啦,明天见。]   阮斯然看着那几个字,轻声说了一句:“明天见。”   *   ·   大概因为得知阮斯然要回来了,赵唯一有点兴奋,澡都比平时泡的久一些,洗完澡还倒了杯酒,躺在摇椅上慢慢地喝。   心里不自觉盘算着,明天见到他要怎么做,盘算着盘算着,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德国柏林和海市时差是七个小时,航程长达八九个小时,他要是明天下午六点多到,也就意味着他要在德国的凌晨三四点左右起飞。   赵唯查了从德国飞海市的航班,发现阮斯然定的航班,是在德国凌晨三点起飞,国内下午六点左右抵达国内。   其他航程,有几趟航班是德国正常白天起飞的时间,但抵达国内的话,国内时间会很晚。   是不是……阮斯然不想她在夜里接机,而特意让自己凌晨三点多登机。   被无声的温柔,戳动了一下。   是不是菩萨动情起来都比常人克制内敛几分。   赵唯一现在有想见他的冲动,想问问他,他是不是……已经动了心 。   可是,还有漫长的十几小时。   *   ·   似乎因为太期待了,赵唯一精神很亢奋,凌晨六点多已经醒来睡不着了。   洗漱完,天才蒙蒙亮。   她端着一杯咖啡,站在阳台上,看日出升起,一点点从远方一道天光,慢慢变得光芒四射,染得灰白的天都多了几分瑰丽色彩。   心怦怦跳着,怀着着期待的心情,如同饥饿的流浪汉,空腹几日后,迎来的即将到来的美食。   赵唯一特意打扮了一番,还去了洗发店做了个造型,妆也化的比往日认真不少。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的红,张扬热烈、明艳多情,人群中一眼就夺了旁人目光。   赵唯一也想克制一下自己的心情,但心跳得一点也不踏实,惴惴地让人平生很多躁意,她中午吃完饭,索性直接去了机场等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赵唯一从没有觉得时间这么煎熬过,就像是在酒精灯炙烤的沸水,达到沸点后咕噜噜冒泡。   她从下午一点,等到下午三点,地点也是从地下停车场转到机场大厅,旁边的茶餐厅,再到百无聊赖地在机场大厅来来回回。   突然大厅电子广播播送了一条信息,由德国柏林飞往海市的航班由于遭遇突发天气,半路迫降在土耳其,待飞时间待定。   心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赵唯一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电子屏,航班从绿色正常,变为红色延误。   她有些蔫蔫地到旁边的茶餐厅点了杯咖啡和蛋糕。   在下午五点多,她接到了来自阮斯然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赵唯一能听得到那边闹哄哄的声音,他应该刚下机,她想。   “抱歉,飞机现在停在土耳其,可能很才能到。”他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吹进耳朵后,赵唯一的心也跟着动。   “你先不要来接我,我到时候直接打车回去。”   赵唯一看着窗外的人群与车流,目眺远方。   “可是——”   “我想见你。”   阮斯然站在机场等人群汹涌里,话筒传来的这句话,给他带来了片刻的耳鸣,他怔在原地,突然一下子,他失去了听觉,耳边只剩下一句。   ——“可是,我想见你。”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只知道那种急切见到她的心情变得灼热,烫的他胸口有点疼。   那边,女孩轻轻地说:“阮斯然,你要早点回来。”   “我就在机场等你。”   他说:“好。”   *   ·   阮斯然抵达海市机场的时候,几近凌晨一点,他似乎是疾跑过来的,边走边在大厅扫视了一圈。   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机场大厅明晃晃的等,照得瓷板地面都反射着白光,他低头看了眼还没来得及散开的鞋带,慢慢蹲了下去。   也是,都这么晚了,不在也很正常。   阮斯然很认真地把鞋带系好,起身时,又是一片淡然疏离的样子,步伐也稳健很多。   出机场大厅,才想起忘记关闭飞行模式,一关闭,就收到了好几条讯息。   [唯一:你们究竟什么时候到啊?]   [唯一:我真的快扛不住了,好困。]   [唯一: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出来接你。现在太困了,我去车里睡一会。]   [唯一:阮斯然,快点回来。]   ……   ……   看到信息内容,阮斯然唇角扬起,   提着自己的包,脚下飞快,直奔停车场。   找到的赵唯一的时候,已经花了大半个小时,停车场太大,他猜测赵唯一是开张寒今的车,所以,凭借的前两次见张寒今载她时的场景,去寻找车子。   终于在一处里角看见。   阮斯然走到驾驶窗前,看到她躺副驾驶的,自己盖了张毛毯,昏睡沉沉。   看起来很累,眉头也是紧皱的。   虽然确实不忍心叫醒她,但这样睡肯定也不行。   阮斯然敲了敲车窗,赵唯一眉头皱的更深,好一会,她才慢慢醒来。   赵唯一被一阵连续声响吵醒,迷迷糊糊睁眼,吵着声源望去,发现车窗外有一个熟悉的人脸。   “阮斯然?”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是我。”那人隔着车窗,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没什么表情,甚至底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都把他凌厉的五官模糊了不少。   可赵唯一觉得,这一刻,他眼里有一片温柔海,快要把她毙溺其中。   “开门。”他指了指驾驶位。   赵唯一看着他,下意识的行动,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让她开车门,而不是让她下车。   她今天一天都太累了,因为要接他太激动了,昨天很晚才入睡,今天早上又起的很早。   中午自己非要开车来接,开了好一会,本身就很累了。   如果他没有延机,可能精神能一直支撑到他回来。   但误机之后,精神松懈,一直来来去去等着,真的很累。   她强撑到凌晨十二点,真的扛不住了,才到车里睡一会,驾驶位有方向盘,睡得也不舒服,她就在副驾驶准备眯一会。   可睡得很累,醒不过来的累。   被叫醒之后,人也有点懵。   阮斯然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问她要了钥匙。   启动车子时,意识到她没有系安全带,又转了身体,阳赵唯一那边靠去。   右手撑在驾驶位的座椅旁,左手去拿她旁边的安全带。   刚够到,准备卡住的时候,被人突然   就启动车子,开走了。   阮斯然开出底下停车场,光影明明灭灭透过透明玻璃照在人影上,赵唯一脑袋搭在椅背上,歪头看着驾驶位的人。   怎么这么虚幻?想做梦。   “阮斯然?”赵唯一尝试叫他。   阮斯然很快看她一眼,轻声道:“睡吧,到了我叫你。”   赵唯一太困了,刚刚眼皮都是强撑着的,那种困到一定境地,似乎还可以清醒反应,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失去了短暂的思考能力。   被人说睡吧,就真的睡过去了。   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阮斯然才开回小区。   他费了好一会才把赵唯一叫醒。   上电梯的时候,赵唯一的意识才逐渐回笼,似乎才反应过来,阮斯然回来了。   她猛地抬起头,盯着阮斯然。   阮斯然侧身,垂眸看她。   刚开口,就被人猝不及防地抱住。   电梯楼层数字层层攀升,她趴在自己胸口,双手紧紧抱着自己。   四下无人,只有他们。   她说——   “阮斯然,我很想你。”   “有没有想我。” 第25章 心动第二十五天 【高甜】“想”……   你明明心动X25   *   ·   电梯门慢慢合上, 上升时,会有微妙的失重感,就像把心往下拽着, 让人涌上一层为不可查的心慌。   电梯四角的灯散着暖黄色的光, 罩的人面容都柔缓不少。   阮斯然扶着赵唯一, 看着楼层数字节节攀升,又低头看她迷迷糊糊还未完全清醒的模样。   往日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现在困得快要睁不开,正努力睁眼, 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她站的不是很稳, 头晃晃悠悠的, 脑袋低垂着脑袋,慢慢扬起头,眼睛小闭几秒, 又慢慢睁开,本能地观察前面的环境。   视线左移, 把目光聚焦在他脸上。   好一会, 眼睛慢慢睁大, 看清楚是他后,下一秒,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四下无人,电梯还在上升,那种让人心慌的失重感,从她扑向自己怀里时就越来越重。   她的声音很轻, 尾音带了淡淡的委屈。   她说——   “阮斯然,我很想你。”   “有没有想我。”   阮斯然被猝不及防地抱住,身体僵直, 在听到她的问题后,立在原地好久,久到电梯到达十七楼,发出“叮”地一声。   电梯门慢慢打开,又慢慢合上。   他才很轻地说。   “想。”   在横跨数千里之后,见到的这个人,在说想他,问有没有想她。   听到回答后,赵唯一双臂用力,更紧地抱住了他。   闭着眼睛,闷在他胸口,还带着并不清醒地鼻音,小声控诉道:“我今天等了你好久。”   阮斯然感到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胸口,有点痒,又让人莫名冒出点燥意。   她抱的很紧,紧到心跳在漏拍之后疯狂跳动。   一眼就能看到她的的发顶,依旧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熟悉又清甜的气息。   “嗯。”   赵唯一额头抵着他胸,听到这句话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仰头望他:“‘嗯。’你就一个嗯嘛?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她从下午一点多等到凌晨快一点,都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了,他居然就一个嗯?   阮斯然神态有些僵硬,后退半步,和她稍微拉开距离,伸手按了电梯开门。   拉着她的手腕,走出电梯,站在走道上。   目光又落到她身上,蹙起眉头,她的眼睛很红,红血丝占据了大片眼白,脸色也很疲惫。   “不是说让你别等了吗?为什么还要守着。”他的目光温和平静,声线很低,听不出多少情绪。   “可是……”   她抬头,对上那双清泠泠的眼,“我想见你。”   阮斯然顿了下,声音放缓:“回来也可以见到。”   “那不一样……”   赵唯一执拗地反驳,那怎么一样呢?   满怀期待地渴求见到一个人的心情,是根本没办法心无波澜地等着的。   见喜欢的人,怎么会有人会等得住呢。   她感到有点委屈,那种盛大期盼却没有人回应的失落,让她在凌晨三点多的深夜里,有点委屈。   “我等不及了。”   她看着眼前的心上人,他依旧挺拔清隽,好像清瘦了些许,眉眼有淡淡的疲惫,依旧是出尘疏离的。   仿佛那天答应自己,再次见面的时候抱抱的人,是她梦境里出现的人。   赵唯一看了他一会,慢慢垂下脑袋,声音很小:“还是……”   “你其实并有那么想见到我。”   赵唯一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抬头看了他一眼,垂眸:“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往自己的门口走去。   她直接去开门,没打开,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刷卡,又去包里找卡,刷开后拉住门把打开。   准备进去的时候,小臂突然被人拉住。   赵唯一没有转身。   明明只是简单的几个字,阮斯然听到后,却让他的心口莫名被刺了一下。   像被蚂蚁在胸口叮了一下,非常细小的痛感,但他觉得很不舒服。   或许应该解释点什么,亦或者应该转移下话题……   还没有找到一个让她开心一些的由头,她就走了。   很果决,没有任何犹豫。   果决到他心口瞬间被扑来的心慌淹没。   而这种带着燥意和轻微刺痛的心慌,在她要进门的时候,转化为拉住她的本能行为。   阮斯然拉着她的小臂,背着光,眼睑下垂,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他说:“没有不想见你。”   赵唯一依旧没有回头,平静地问他:“那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其实她是知道的,他也是想见到自己的。   平日的小细节、永不会让她收尾的微信聊天、那晚答应的拥抱、为了她正常接机而凌晨四点赶得飞机,偶然一次的电话……   这些,明明他也是在意自己的。   她只是,不喜欢那种满怀期待无人回应的感觉。   让她觉得,她好像是在自作多情。   可明明不是,明明他也是在意自己的,可为什么要这样?   “……我没有。”   他只是,在克制,和她的距离。   她离自己有点近,这让他有种潜意识的不安全感,这种岌岌可危的坠崖,让他觉得,仿佛再进一步,他就没了退路。   赵唯一转过身,眉头轻佻,逼视着他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打量着他。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走道顶灯亮着,从他身后打来,遮住了大半的光线,只能从光晕里窥见他眼里难得外泄的情绪,有丝挣扎。   赵唯一唇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暗色的暖光打在脸上,五官被晕染的有些模糊,可眉眼间的张扬渐渐回拢。   “没有吗?”   阮斯然握着她的小臂,觉得手心温度在慢慢盛开,湛黑的眼直直地看着她,头小幅度地点了两下。   “没有。”   赵唯一笑了一声,往前一步的同时,用另一只没被抓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往自己身边压。   阮斯然没有预料他这么大胆,被勾的趔趄一下,往她身上撞了一下,带的赵唯一也有些不稳,怕她摔倒伸手去揽她的腰。   她的腰很细,他一只手掌都能覆住。   赵唯一丝毫没有害怕,反而笑的开心,她两只手在慌乱中都勾住了他的脖子,垫着脚靠近他,盯着他的眼睛,表情有丝挑衅:“你之前答应我的,再见面要拥抱一下。”   怕他反驳,她抢白道:“电梯里不算,我那时没睡醒。”   阮斯然维持着揽腰拥抱的姿势,垂眸看她,没有动。   赵唯一缓缓地靠近阮斯然,以至于阮斯然能清晰感知到热气不断传来,鼻息之间都是她的味道。   喉结轻轻滚动两下。   赵唯一的鼻尖几乎靠近他的鼻尖,对他缓缓眨了眨眼睛,轻笑一声,错开几度,在她耳边吹着热气道:   “阮斯然,去见你的话,我是用跑的。知道吗?”   “晚安,记得想我。”   *   ·   阮斯然已经在阳台吹了两个小时的风。   而罪魁祸首似乎睡得非常好,在说完那两句之后,头也不回地就关门了,剩下他一个人在门前。   回屋洗完澡之后,阮斯然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都是人影。   心里有一团暗火,烧的人心焦,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长途飞机很累,一路波折不说,他还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时差的差别也没有好好倒好。   本应该是倒头就睡的,但就是睡不着,心里燥的人有热意。   在阳台一直吹风,看到隔壁灯一直关着,想着大概对方睡得很好吧。   阮斯然:“……”   他站在阳台前,看着天色渐明,星空慢慢隐退,在接近六点时,才回屋睡觉。   而那句“记得想我”,仿佛一个魔咒,他真的在梦里梦到了她。   她一身红衣,笑得又娇又媚,慢慢走向他。   梦里她像个妖精。   *   ·   赵唯一睡得非常好,一觉无梦,醒来就到下午一点多了。   醒来第一时间,她给阮斯然打了个电话,发现没有人接,自己就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之后,又打了一通,发现还是没接。   赵唯一跑到阳台,去偷看那边的情况,受视角限制,只能看到客厅的一小部分。   观望了好一会,没看出来阮斯然到底是没睡醒,还是已经出去了。   准备回去吃点面包时,余光瞥到了人影。   赵唯一开心一笑,直接去敲阮斯然的门。   冷水浇头,寒气透着皮肤直达心口,把阮斯然那些梦里的躁意与画面都压了下去,转而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阮斯然把水关上,用手捋捋下短发,水滴从额角沿着下颌轮廓慢慢下坠,随着他的胸口呼吸起伏不断。   这个梦太荒诞了,他想。   可是又太过清晰,清晰到一闭眼就能浮现梦里的画面,身体永远先一步的有所反应。   阮斯然皱眉,那双清冷湛黑的某像一团墨,所有情绪都掩盖其中,他垂眸,看不清神色,又打开了冷水。   直到门外越来越响的敲门声才让他突然清醒过来,因为叫名字的人的声音和梦里有些相似,他淋着冷水,慢慢睁开眼,还有丝恍惚。   梦里她的声音很软很轻,像一只撒娇的小猫,时不时在他后背挠两下。   而现实里,她似乎敲门又一会了,有一些不耐烦,声音也越来越大。   他快速洗完,随便擦了擦,准备出去开门的时候,又拐到卧室套了一件外套才去开门。   “待会一起吃饭吧。”   她站在门口,白净的脸上堆着笑。阮斯然看了一眼她还没吹干的头发,以及胸前被发梢水滴洇湿的领口,猜她大概和自己一样刚洗完澡。   视线往下扫到那双笔直白细的腿时,阮斯然眼眸暗了几分,仿佛梦境里的人影重合。   湿漉漉的头发像梦里她被汗水打湿,弓起身子向自己求饶时的样子,而那双腿,他记得他是掐着……   见他没反应,赵唯一伸手戳了戳他,喊他的名字:“阮斯然?阮斯然?”   阮斯然恍然回神,看到她的眼睛,又不自觉扫到她脖颈出下滑的水滴,停顿几秒后,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扔到她脑袋上。   “赵唯一,穿好衣服。”他清了清嗓子,侧过视线。   赵唯一把自己从外套里扒拉出来,头发更乱了,“我不是担心你出门了吗?刚刚给你打电话打了好一会都没人接。”   赵唯一仔细打量他,明白过来:“你刚刚在洗澡?”   阮斯然听到她给自己打电话,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把手机静音了,在沙发上找到了手机,看了眼手机上有她打的几通未接来电。   “嗯,可能没有听见。”   “那你洗澡比我久。”赵唯一走进来,无意地感慨了一句。   毕竟她醒来就给他电话了,洗完澡又打了,他居然现在刚洗完澡。   看来是精致男孩了。   听到她的话,阮斯然身体僵硬一瞬,拿着手机张嘴准备说什么,手里的电话就响起。   赵唯一扶着旁边的椅子,冲他歪头一笑,用手指了下门口的电梯方向:“我留的你电话,大概是外卖到了。”   阮斯然接通后,果然是外卖打来了,问他电梯没有卡送不进来,外卖怎么办。   赵唯一坐到餐桌的椅子上,双手搭在椅背上,撑着下巴,提醒他:“你可以让他把外卖放电梯,我可以直接去电梯口拿就好了。。”   阮斯然扫了一眼她还没干的长发、松垮随意的衣服,以即使套上外套也可以从宽大领口清楚看到的锁骨,和外卖员道:“我马上下楼去拿”   *   ·   赵唯一点的不是很多,两碗粥,还有一杯豆浆,油条包子以及蒸饺,量不断多,但种类丰富。   阮斯然拿到外卖后,赵唯一帮忙在餐桌上摆盘,问他要吃什么。   他的外套很大,套到她身上的时候,她要把袖子挽到小臂关节处,而由于肩膀比她宽厚不少,外套在来回的摆弄食物中,从不受力的肩膀一侧下滑。   头发已经把外套和领口洇时,衣服领口随着她的动作,露出锁骨和一条显眼的黑色文胸衣带。   阮斯然收回目光,声音透着冷肃:“……把衣服穿好。”   赵唯一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没露什么啊,不知道他突然的冷意从何而来,“我已经穿好了啊。”   阮斯然和她对视,好一会,他伸出手,冲她勾了勾。   赵唯一绕过餐桌,走到他面前。   他坐在椅子上,眉头轻敛,赵唯一站子他面前的时候,比坐在位置上的阮斯然,高出些许,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阮斯然看了眼她穿着衣服的衣摆,很大,在她大腿根部下方位置,甚至比她的衣服还长一些。   他一言不发地伸手去给她扣上扣子,一直扣衣服最上那颗。   外套有帽子,他顺手把帽子也盖住,看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没忍住轻轻拍了拍衣帽。   “吃饭吧。”   赵唯一眼睛眨了眨,笑的开心,想要伸手去抱他。   阮斯然直接伸手抵在她的肩膀,维持着距离距离,警告她:“赵唯一。”   “好好好,我不闹你了。”赵唯看他再撩下去会炸毛,整理了表情,“我有正事要说。”   赵唯一坐回位置,一边吃一边交代了最近和张寒今搜集到的情况,顺便把自己疑虑以及推测到的情况,都和阮斯然说了。   等了一会发现阮斯然没有什么反应,她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沿。   阮斯然的头慢慢抬起,视线从餐桌移到她明艳的脸上:“你就这么信任我?”   这事关系到她家里自己的事情,如果真的有隐情,被被人知道,对她家可能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赵唯一咬了口油条,想也没想地回答:“对啊。”   “你一直都在帮我啊,我不信你信谁。”   她顿了顿,“再说了,从理性角度,我们没有什么利益瓜葛,就算真的有什么,你应该没有兴趣和经历散播这样的八卦吧?”   搞惨我们家,他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况且,以他不问世事的出世性格,他能帮自己调查,应该已经是最大耐心限度了。   阮斯然喝了口粥,意味不明地留了一句:“想得挺清楚。”   *   ·   阮斯然是真的很忙,出国这段时间,学生会的事情虽然暂时交到了副会长那里,但现在他回来还是要熟悉一些事情的情况进度,比赛成绩也快出来,他申请的公司号也下来了,现在赵唯一那边找到了新的线索,他还有帮忙搜集信息对比设计图……   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概会非常忙。   阮斯然回宿舍的时候,梁星岂他们都仿佛见到救星一样。   “草哥,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你在的日子真的分外想念啊!”梁星岂非常狗腿道。   “是啊,草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徐海波道。   “我们这几天可过得贼辛苦了。”路仁贾也跟着帮腔。   三人七嘴八舌的叫苦。   阮斯然把包放到座位上,整理自己的东西。“你们出什么事了?”   梁星岂从位置上站起来,跑到阮斯然跟前吐槽:“你是不知道,这学期任务多重,王导师最近让我们整个居住区规划设计,分小组的,真的是头秃。”   阮斯然一旁听着没有多说什么,梁星岂那边还在倒苦水:“本来嘛,光是这个设计规划图就够呛了,结果院里说什么,为母校做贡献,在校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把咱们宿舍都叫走去,让咱们参与学校115周年庆的校内规划……”   “我真的无语,学校那么大,光咱们宿舍四个人,那不得累死啊?”   阮斯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选的?”   “这不是和你在一起次数多了,跟着你在刷存在感,也留意到我们几个都平时表现,加上有你坐镇,就直接定了咱们宿舍。”回想当时的场景,梁星岂悲从中来,有个优秀室友也是很痛苦的。   “挺草率的。”阮斯然随口说了一句。   “是吧,你也觉得吧?不然你再和院长他们说说,换个人吧,公平一点。”   阮斯然看着手里的保温杯,目光柔和了些许,安抚了他们:“你们也不用这么担心,主要可能就是街道规划之类的时小设计,整体统一主题下,算不上难,主要是设计创意。”   “不过,我之前听说,这方面到时候会请美院的学生一起参与,整体来说,难度不是很大,就算没有我,你们也没问题。”   “这肯定得有你啊,咱们系主任说了,明天把参与进来的人聚餐熟悉一下,以后好磨合磨合呢。   阮斯然和宿舍其他人对视了几眼,略带歉意道:“我就不去了。”   “本身这事没我你们也可以做的很好,你们也知道,我最近出国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学校事情多,我那边申请的公司号也出来了,就不去了。”   梁星岂徐海泊路仁贾他们也都理解,也都没多说什么。   “没事,你好好忙着最多事情吧。”   “我们都还等着苟富贵勿相忘呢。”   *   ·   赵唯一在晚上的时候,收到罗婷的信息,说她那边有个机会可以和阮斯然共事相处,问她愿不愿意。   那自然是愿意的。   “咱们学校115周年庆需要美术系和建筑系一起参与校内创意规划,我已经打听过了,建筑系敲定的是会长他们宿舍!只要你来!你们一定会遇见!还有一个多月的相处时间!”罗婷在那边激动地说。   “真的吗?”赵唯一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开心,不过,“这种事不是老师之类的定人,你直接和我在这说,真的可行吗?”   她现在都没听到这事的风声,刚刚还看了一下之海大的交流群,大家明显没人提这事。   “放心放心。”罗婷在那边信心满满,“这事明天就会在你们系说,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导师就是负责人,他敲定会长宿舍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听到他说会和美术系一起,我立马就强烈推荐你,你画的那么好,只要你想参加,肯定没问题。我这边也和老师看了你之前的作品,只要你同意,他到时候直接和你们老师说。”   赵唯一听明白了,特别感谢罗婷,说到时候请她吃饭。   罗婷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没事,一一你要加油哦!肯定没问题的。”   她要做他们爱情的小保安,她磕的 CP就是最真的!   这个事情诚如罗婷说的那样,赵唯一在表态后,就定了她和另外三个女生一起参与。   不过显然她们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校庆的事情又急又重要,说是为了让大家快速熟悉,决定聚餐在一起,人多也容易放得开,到时候沟通交流也好很多。   赵唯一和其他三个女生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三个男生,她们都诧异地小声讨论。   “梁星岂、徐海泊和路仁贾都在?你们说阮斯然会不会也在?”   “应该不会吧?他在早就在了,不至于现在也没出现。”   “草哥那么忙,还有精力参加这个事?”   …   …   赵唯一隐约听到了关于阮斯然的信息,也凑近了点,小声地问道:“他们几个都是阮斯然的室友吗?”   三个女生愣了一下,点头科普:“是啊,他们和草哥室友三年,专业能力也都不错。就是参与活动不太多。”   “那边那个长得还不错,有点阳光的男生看到吗?叫梁星岂,专业能力都还不错,人的话也不错,但人有点花心,你小心一点。”   赵唯一看了眼梁星岂,发现他好像也在看自己,对视一眼之后,似乎神情更加激动了。   梁星岂徐海泊他们也没想到,会在海大的聚餐上再次见到仙女,还是近距离接触的那种。   第二天,他们忙完之后,时间也不早了,就直接赶到主任订的聚餐地点。   原本他们三个还在闲聊,没想到看到包厢里进来几个女生,原本还没有太在意,定睛一看,就发现穿淡紫色裙子的女生,是那天在满芳庭见到的仙女。   梁星岂:“卧槽!世界这么小吗?”   徐海泊:“草!是真的天降缘分吧!”   路仁贾:“相信你们当时的惊艳了,本人更好看!”   他们原本也在小声议论,但在看到赵唯一转身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不说话了,面上强装淡定,桌子底下,拿着手机疯狂吐槽。   [最梁的星星:她刚刚是看我了吧?!还看了好几眼了对吧?!]   [最梁的星星:我觉得我今年说不准可以脱单!!]   [门泊东吴万里船:她也看我了!]   [路人甲:也看我了!]   [最梁的星星:???]   [门泊东吴万里船:……]   [路人甲:。]   丝毫不知情的赵唯一,还在听小姐姐们在和自己科普。   “那边那个村头,看起来比较工科男的,叫徐海泊,人还不错,性格也还行。”   “那个带眼镜,比较内敛的男生,叫路仁贾,外号是路人甲,谐音嘛。”   赵唯一一一打量过去,点点头,原来阮斯然平日都是和这么人在一起。   她想待会儿有必要和他们搞好关系,方便他们给自己助攻。   [QT:……]   阮斯然在学生会对比赵唯一给的资料和她妈妈之前的设计图,手机不停的震,扫了眼群消息,没头没尾的,一看就知道关于女生的。   阮斯然一发消息,就提醒了徐海泊,他可还记得,深夜草哥问自己要照片的事情。   菩萨难得有那么点意思,他现在见到仙女本尊,自然消息共享帮好兄弟一波。   [门泊东吴万里船:@QT 草哥,你猜我们见到谁了?你绝对想不到!]   阮斯然看了眼信息,觉得无聊。   [QT:不想猜。]   [门泊东吴万里船:猜猜!你不猜一定会后悔的!]   [QT:……]   阮斯然准备问他们是不是聚会的很开心,字还没打完,就见梁星岂的信息接踵发到群里。   [最梁的星星:草哥!就那天在满芳庭见到的仙女小姐姐!你还记得吗?]   [最梁的星星:图片]   阮斯然点开图片,一眼就看到端坐在圆桌一侧的女孩。   她今天和往日的感觉有明显不同,多了些温婉。   淡紫色的衣服显得她气质清丽,头发半扎着,几缕长发垂落在胸前。   她正和旁边的几个女生说话,眼睛认真地看着对方,唇角还微微扬起,眼里仿佛有光。   阮斯然照片还没有看完,群里消息就快速刷了几条。   [最梁的星星:我操!这是仙女男朋友也来了吗??]   [门泊东吴万里船:!!!差点忘记上次是她男朋友接的人了!]   [路人甲:原来她有男朋友啊。]   男朋友?   阮斯然第一反应他们口中的男朋友就是张寒今。   消息还在继续。   [最梁的星星:草哥,你绝对想不到,仙女男朋友是谁?]   [QT:谁?]   [最梁的星星:咱们王主任他侄子!]   [QT:?]   [QT:不是张寒今?]   [最梁的星星:关张寒今什么事?]   阮斯然:“?”   他没忍住快速在群里又发了一个问号。   [QT:?]   群里消息还在继续。   [最梁的星星:……仙女男朋友别说还挺帅。]   [门泊东吴万里船:比不得草哥。]   [最梁的星星:是比不上,可是草哥又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这谁更帅好像也没多大意义。]   [路人甲:我怎么觉得不像是男朋友?好像没有很亲近?]   [最梁的星星:……确实没有很亲密。]   阮斯然没忍住,让他们发个照片看看。   他点开,发现照片的人居然真的不是张寒今,而且隔壁学校的林宗熙。   眉头慢慢皱起,他问。   [QT:林宗熙为什么会过来?]   还被误会成她男朋友? 第26章 心动第二十六天 “男朋友?”……   你明明心动X26   *   ·   赵唯一坐在位置上, 侧耳听几个美术学院的同学给自己科普关于阮斯然室友的事情,关于阮斯然室友的人脸是记住了,但她来这的主要目的还是阮斯然。   赵唯一往她们的方向移了一点, “那你们说……今天阮斯然还来吗?”   话音刚落, 包厢的门就被打开了, 进来一个中年儒雅的男士,一群人赶紧站起,赵唯一侧目看到后,也站起来。   “王主任好。”   大家见到人, 都尊敬地喊人。   王旬笑呵呵地走进来, 冲大家摆了摆手, 示意大家坐下:“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束,放轻松, 好好坐着聊天就行。”   包厢的几个人都顺势坐了下来,赵唯一又想朝身边的女孩打听, 还没开口, 包厢门就被人敲了敲。   王旬喊了声:“进。”   几个高挑的人影走了进来, 赵唯一一眼就看到最显眼的林宗熙,他穿的米黄色外套,整个人风度翩翩,桃花眼似笑非笑,给人好接触的亲近感。   其他几个人也都是清秀挺拔,给人的气质很干净, 但林宗熙仍旧一眼抓住了目光。   旁边几个女生,都小声地惊呼起来。   “好帅啊。”   “真的帅,不是咱们学校的吧?”   赵唯一还保持着刚刚询问的姿势, 只是脑袋偏转了几度,微微斜着看他。   似乎看到了她,林宗熙立马对她的方向笑了笑。   赵唯一也轻轻点头,而后坐直身子,看着他突然出现在这里。   坐在主位的王旬清了清嗓子,笑着解释道:“这呢,是隔壁洲大环境系的人,梁星岂之前交给你们的设计规划,刚好和他们有关联,可以合作一起。我觉得是个不错的相互交流学习的机会,加上洲大这次周年庆也有帮忙出力,说不准以后还会其他接触机会,就一起叫来了。”   “你们不介意吧?”   他语速适缓,语气让人很舒服,骨子里透出一股文人的风骨。   大家都摇头,表示没有,几个比较会来事的人,说起了场面话:“怎么会介意呢?刚好这次也是学习的机会。欢迎欢迎。”   洲大几个人情商也很高,几个来回就把气氛活跃起来了。   对于梁星岂他们来说,洲大有没有人都无所谓,毕竟确实王旬说的是实话;而对于美院的几个女生来说,有高质量帅哥加持,自然是开心的事情。   入座的时候,林宗熙拉开赵唯一旁边椅子,自然又随意地坐下。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木香,很淡也很好闻,如他本人一样的味道。   林宗熙坐定后,侧身转向赵唯一,他微微一笑,视线落到她明艳的脸上:“又见面了。”   赵唯一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头轻歪几度,笑得疏离又礼貌:“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林宗熙听她的话,低低笑了起来,伸手给赵唯一的水杯添了茶,漫不经心道:“所以说,来日方长。”   “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多机会碰面。”   说完,水也倒完了,把水杯轻轻推到赵唯一面前,笑得无害。   *   ·   “卧槽,这人和仙女认识啊?”徐海泊看到赵唯一和林宗熙的互动,在梁星岂和路仁贾旁边吐槽。   “你忘了?上次在满芳庭见到的时候,仙女小姐姐就有男朋友接啊,当时没看清人脸。”梁星岂盯着林宗熙,摸着下巴感慨道:“但没想到,仙女小姐姐的男朋友是王主任的侄子。”   “操?真的假的?”路仁贾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真的啊,我早上去办公司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了。”   梁星岂回忆上午的场景:“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洲大的,就听见他在说今晚聚餐的时候,看来,是他想来参加,王主任顺便给了台阶罢了。”   “王主任的侄子玩的这么花吗?”徐海泊小声地说了一句:“巴巴跟着女朋友过来,别说还有点情趣。”   王旬看到大家都入座,拍了拍手,笑道:“人差不多了,咱们准备上菜吧。”   人差不多了?   赵唯一抓住这个关键词,眉头轻皱,阮斯然不来吗?   她拿出手机和罗婷再次确认一下,到底有没有阮斯然。   罗婷那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肯定有我们会长的!我和导师再三确认了的。可能会长事情多比较忙,会迟一些到吧。”   “小姐姐你别急,问题不大。”   赵唯一发来几个表情包,谢谢她知之后,就点开了和阮斯然的微信对话框。   [唯一:你今天有事吗?]   阮斯然还在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照片,突然弹出的信息,他垂眸静默几秒后,回复道:   [QT:怎么?你有事找我?]   赵唯一很快回复道:   [唯一:这不是关心关心你嘛]   [唯一:献心心.JPG ]   阮斯然想到刚刚那张照片,没忍住问了一句:   [QT:你现在在哪?]   嗯?   这是开始关心自己了?   赵唯一思考一秒后,快速做出反应,她不能影响阮斯然晚上过来的安排,不然她今天参加聚会给他惊喜的事情,不就泡汤了?   [唯一:在和张寒今外面吃饭呢。]   [唯一:你就不用管我了,先忙好你自己事情最重要。]   暗示清楚后,赵唯一想了想,还是问问他现在在哪。   [唯一:你呢?在干嘛?]   阮斯然看到她发来的那句“和张寒今外面吃饭呢”,配合那张和林宗熙说笑的照片,觉得格外讽刺。   他表情都冷了下来,屏幕光照在他脸上,一片寒意。   他表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看戏。]   赵唯一觉得这个回答很奇怪,追问道:   [唯一:???]   [唯一:看戏?什么戏?好看吗?]   但一直没有等到回复。   赵唯一对着手机有点郁闷,今天的阮斯然挺奇怪,感觉有点阴阳怪气。   他性格比较冷,她是知道的。   但从加微信之后,阮斯然就算在德国隔着时差特别忙的时候,也都是认真回应,虽然话不多,但能感觉到他有在认真倾听,而且基本没有让他聊天收尾的时候。   他们的聊天对话里,永远都是阮斯然是承接最后一条消息的。   林宗熙看她回消息回的很投入,表情也丰富多彩,现在是郁闷地看着手机。   他帮忙烫了碗筷,和赵唯一桌前的碗筷替换了过来。   赵唯一余光瞥到了,埋头说了句谢谢。   替换的过程中,林宗熙身体往赵唯一那边伸了点,低头瞥了眼她的聊天屏幕,笑道:“男朋友?”   赵唯一见阮斯然真的没在回复,关上了屏幕,顺手喝了刚刚林宗熙倒的茶,“还不是。”   应该也快了吧?   赵唯一在纳闷自己和阮斯然的进度。   都说想自己,还愿意抱自己了,这也差不多喜欢了吧?   还是说阮斯然比较害羞,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表白这种事情需要她来?   那不然……再表白一次?   林宗熙并不知道她刚刚聊天对象是谁,因为她给对方的备注是「活菩萨」。   想到什么,他打量着赵唯一:“我还以为你出手几乎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还有让你拿不下的人?”   赵唯一端着茶杯,听到他的话,慢慢转过身看他,眼里没有多少情绪:“什么意思?”   看她认真起来,林宗熙笑着摇头,嗓音含笑:“赵唯一,你这是真的认不出我了?”   “???”   赵唯一愣住了。   眉毛皱的更深:“我应该认识你吗?”   他们不是在郑佩音生日宴上第一次见面吗?   林宗熙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语气幽怨道:   “可怜我高一天天被你拽去逃课,还替你顶锅好几次,在全校面前被校长批评,你当时还说记我一辈子,这才几年,你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金庸老先生说的没错,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赵唯一,我果然是被你骗了,对吧。”   赵唯一被他的一番话说懵了,他细细打量着眼前俊秀的人,回忆他说的话,眉眼渐渐和记忆的人重合,不敢确定地喊他:“江……和西?”   听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林宗熙笑了出来,点点头:“还算有点良心,没忘记我。”   赵唯一既诧异又惊奇:“你现在叫林宗熙?怎么突然改名了?”   “真的不是我忘记你了,是你不但名字改了,而且现在点你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样子也有点变化,我怎么能认得出来?”   想到前两次的见面,赵唯一放下水杯,没忍住轻打了下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前两天还在问面前装模作样。”   “你一直在看我笑话是不是?”   林宗熙被捶一下后,反而笑得更开心,他求饶道:“我哪敢看你的笑话?赵大小姐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认出我。”说到这,他顿了顿,“结果,你对我一点也没反应。”   赵唯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换名了?而且还改姓了?”   忆起当时往事,林宗熙心情有些沉重,他声音轻缓道:“你还记得吧?当时你要出国……我还说要和你一块。”   赵唯一仔细想了想,点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前短史记张寒今还在拿这事打趣她看上阮斯然。   “当时我申请的学校都下来了,本来签证都差不多了……结果我家出了点事。”他看着赵唯一,“反正……就没去成,后面变故比较多,我也在那时候换名改姓了。”   赵唯一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倒了杯酒:“总之很开心见到你。”   当年她走之后,和国内关联很少,爸爸也希望她能开启新的生活。   想到前两次见面,林宗熙不由笑出声:“你当时对我是不是很提防?”   说到这个,赵唯一就一阵无语:“拜托,你又不说你认识我,还是江和西。”   “莫名对我殷勤,还这么上心,我能不警觉点吗?”   林宗熙笑得宠溺,点头认错:“是是是。我的错,你应该保持警惕心的。”   赵唯一和她碰了下杯,想到上次他约自己的见面的时候,问道:“你是早知道我就是F呢?还是说,是无意喜欢上F的画之后,才知道是我啊?”   上次见面聊天,也确实感觉他还蛮喜欢自己的画的。   林宗熙看了眼酒杯,笑得意味深长:“一半一半吧。”   “不过我确实去看过你的画展,但当时没见到你人。”   “什么时候啊?”赵唯一倒真没想到,他还特意跑美国看画展了。   “你去年在纽约那边不是举办了个画展,我去的时候,说你没在,还等了两天呢。”   赵唯一不好意思笑了笑:“当时有事,就第一天在。下次,下次我特别邀请你。”   林宗熙桃花眼笑得别有风情,挑了下眉头,“一言为定啊。”   说完把酒一饮而尽。   *   ·   梁星岂他们观察了下,赵唯一和林宗熙的状态,觉得有点奇怪。   说是男朋友吧,好像有点疏离,也不是很亲密的样子,但看着看着,两个人又有说有笑,关系很不错。   徐海泊纳闷:“他们俩还喝上了……这关系搞不懂。”   梁星岂发散了喜爱思维,“你们说,是不是……原本小情侣两个人闹别扭了,所以大侄子知道小仙女要过来,巴巴求着自己舅舅来哄人?然后就……哄好了?”   路仁贾观察几秒,点头:“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徐海泊:“确实有点像。”   梁星岂:“是吧。”   他们推测完之后,看到了群里的阮斯然发来的消息,正在问他们为什么林宗熙会过来。   [最梁的星星:草哥,你认识仙女小接机男朋友啊?]   [门泊东吴万里船:草哥和洲大有往来,认识也正常啊。]毕竟事学校学生会会长。   [最梁的星星:脑子短路了]   看到他们的信息,阮斯有些浮躁,直接扔了手里的笔。   [QT:……]   [QT:谁说是她男朋友的?]   [最梁的星星:这还用说吗?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最梁的星星:仙女小姐姐估计一开始是和男朋友闹矛盾了,所以那个……林宗熙过来哄人,还特意找了咱们主任走后门。]   [最梁的星星:这不刚开始生气表现的没那么熟,现在一会就哄好了,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喝酒呢。]   梁星岂言之凿凿,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用手机偷拍一张赵唯一和林宗熙有说有笑,还喝着酒的照片发了过去。   [最梁的星星:图片]   [最梁的星星:看看,我说的没错吧。]   阮斯然点开图片。   梁星岂抓拍的很好,把两个人愉悦说笑的氛围拍了出来,她正在歪头听他说话,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很专注也很和谐。   而林宗熙只拍到半边脸,他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眼里也是带笑的,虽然看的不够分明,可是那种眼神。   阮斯然一眼就看得出他的企图。   因为那时他拼命克制没有外露,可现实林宗熙明晃晃地把这种目光投射到她身上。   她仿佛从未惊觉,又好像默许着。   好一会,梁星岂都没有等到回应,他群里@了一下。   [最梁的星星:@QT ?]   [最梁的星星:人呢?]   [门泊东吴万里船:草哥那么忙,估计忙事去了,哪在这有功夫天天八卦。]   [最梁的星星:……说的也是。]   阮斯然坐在桌前,电脑还放大着赵唯一妈妈的设计图,面前是吴知爱的复印设计图,他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静默不动。   他突然觉得一阵嘲讽。   阮斯然把手机随意一丢,在桌上发出“啪”地声响。   ——[你现在在哪?]   ——[在和张寒今外面吃饭呢。]   ——[你就不用管我了,先忙好你自己事情最重要。]   ——[你呢?在干嘛?]   ——[看戏。]   ——[看戏?什么戏?好看吗?]   果然是一出好戏,到头来,他才是戏台上的丑角。   手机嗡嗡还在震动,阮斯然没理,进了休息室。   过一会,又出来了,捡起手机查看了消息。   [最梁的星星:完全看不出仙女这么能喝?这么喝下去得醉了吧?]   [门泊东吴万里船:感觉酒量确实不错,不然待会碰杯的时候认识一下?]   [路人甲:……收下心可以吗?人家有男朋友了啊!]   [门泊东吴万里船:认识一下,又不是其他的。]   [路人甲:我信了JPG]   …   …   其他杂七杂八的讨论赵唯一和林宗熙的事情,阮斯然不想然,很快刷了上去,最新几条是   [最梁的星星:仙女真醉了,我刚看见她在洗手池那边吐。]   [最梁的星星:好像还哭了。]   消息还在继续。   阮斯然捏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犹豫几秒后,还在没忍住问了。   [QT:你们在哪?]   [路人甲:草哥你要过来吗?都快散场了。] 第27章 心动第二十七天 “我想见你”……   你明明心动X27   *   ·   旧友重逢, 赵唯一和林宗熙回忆起过往的种种。   想到高一上学期,她刚入学,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 高中部可能还没有见过她人, 就听过她的不少事迹。   而林宗熙呢, 那时候还叫江和西,是个内敛温润的少年郎。   和此时的林宗熙相比,少年时的江和西多了些青涩和笨拙,更多跟在赵唯一屁股后面, 围绕她身边的人太多了, 他还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偶尔被她拽着一起违反校规校纪。   也还还不会像现在这样,步步为棋地走到赵唯一面前,让她好好地注视自己。   赵唯一倒了酒, 和他碰杯,回忆起曾经, 她语气多是感慨:“想起以前还真是很放肆啊。”   “是啊。”   林宗熙垂眸, 微醺之后眼神也变得大胆很多, 想到之前他和她的过往,以及她留给自己的痕迹。   他抬眼,眼波中盛满她的侧脸,笑道:“把我这个好学生拐上不归途不就是你干的?”   高一的时候,赵唯一没事拽着林宗熙逃课打架,把一个三好学生折腾的经常上通报批评栏。   出事什么的, 也都推到他头上,而赵唯一就站在一旁装乖卖可怜。   碰见不了解赵唯一的老师,一准被她骗到, 林宗熙根本说不清。   到后面,林宗熙已经放弃抵抗了。   从一开始被迫在升旗仪式上,站在主席台念检讨,到后面已经灵活应变,和张寒今一起替赵唯一收拾烂摊子了。   “你说,你以前怎么那么能折腾?”林宗熙目光有着柔光,看向赵唯一的眼神都是柔情,“长的漂亮的小姑娘,性子怎么比我还狂?”   “你这么说可就是帅锅了。”她端起杯子,看着他,“你之所以后面跟着我混,难道不是你自己灵魂躁动,根本不是表面那种老实本分的三好学生?”   林宗熙望着她,笑而不语。   或许是的,他灵魂底色本就如此,只是赵唯一帮他显露了出来。   回想以前的事迹,赵唯一也觉得幼稚好笑:“那时候年龄小嘛……根本没什么怕的。”   “我爸小时候教我为人处事,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说完她还用手掌在脖子处比划了一刀。   林宗熙笑道:“别人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到后面再犯,才会斩草除根,你这犯一次就斩草除根?”   “那可不是。”赵唯一言语有着骄傲,“我爸那人那舍得我吃亏,我妈虽然性子柔,但我吃亏她肯定也不同。   “反正我们家的宗旨就是,我不能吃亏。   “我从小学就和张寒今一起,他那个人你知道的,看起来不着调,但一直护短。”   “小学四五年级吧,有一次被个男生欺负了。我根本忍不了啊,放学的时候就约人在小公园打了一架。我是不要命了,那人反而怵了。”   “回家之后,我爸和我妈看到我身上的伤,你都不知道他们当时表现的有多夸张……哈哈哈。”   赵唯一眼神有些飘忽,眼眶隐隐有泪花浮现,“我妈心疼得眼睛都哭红了。”   “我爸第二天找到学校,把那个臭小子狠狠训了一顿。张寒今知道后,带着他一堆好兄弟把人堵楼梯道揍了一个星期。”   说到这,赵唯一表情变得柔缓:“最后他实在受不了,过来求我,说他再也不敢了。哈哈哈,你别说,还挺爽的。”   “那你放过了?”林宗熙看着她。   “怎么会?”赵唯一笑着低头,喝了一口酒,“我让他给我当小跟班……”   “还真是你会做的事。”林宗熙想到当时的画面,就觉得好笑,“看来你这从小就是个小魔女,难怪当时你都不认识我,就理直气壮地使唤我。”   初见的时候,赵唯一□□差点被抓,他当时带着值日的袖标,还没来得及去记名,她就让自己给他打掩护。   也想到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放肆日子,赵唯一歪头看他:“虽然你嘴上说的很不情愿,但当时你不是也玩得挺开心的?”   林宗熙摇了摇手里的酒杯,酒红色的液体慢慢摇晃,他仿佛通过玻璃映照下的光晕回忆什么,轻叹一声:“是啊。”   “算是我最开心也是最怀念的一段时光。”   视线慢慢偏转聚焦到赵唯一的脸上,他郑重道:   “我很开心,能在青涩的青春里,和你有这么一段难忘的记忆。也很遗憾,在此后我们便再无交集。”   “但是,没有关系,兜兜转转,我们又相遇了不是吗?”   至少现在的我们,还可以从头来过,也为时不晚。   不是吗?   “是啊。”赵唯一没有转头,她看着手里的酒杯,“人生无常,谁也料不到会有怎样的节点。”   她一口把剩下的酒一口饮尽,喝完后表情有点难过,又有种怅然所失的苦笑。   “曾经我们都很快乐。”   “只是现在好像也没剩下了什么。”   这大概就是命运无常之处,曾经和现在,都不是由他们掌控。   林宗熙听到她的话,心莫名一抽,看她有了醉态,和记忆里放肆热烈的女孩相比,似乎眉眼依旧相像,但她已经变了很多。   那股凌厉的张扬已经在时间的洗礼下,收敛了很多,也变得越来越内放。   赵唯一默闷声地一杯一杯喝酒,脑子里的回忆却像走马观花一样闪个不停。   回忆就像一块悬崖边的碎石,丢落下去,就有了无尽的下坠,无法回头。   在这一刻,赵唯一莫名被突然出现的难过袭击。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往前走,很少停下来回忆过去,可在旧人相逢时,回忆不可控制地出现。   那些少年时的无忧无虑、成长的青葱岁月、还有一步一步走来的笑意,像是无孔不入的风,在她脑子里搅起阵阵旋风。   她真的在努力地不会回忆那些过往,也努力地去过没有人在她身边的生活。   可是……   她真的很想念过去。   大家都在拼命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她近些年很少提及妈妈去世的事情,爸爸也从不主动说那些嘱咐。   彼此心照不宣地做着同一件事——努力生活。   好像什么都没变,爸爸依旧疼爱自己,张寒今也一直照料她,她依旧生活无忧,依旧可以肆恣潇洒。   但“可以”并不代表“就是”。   在妈妈那场葬礼上,她失去了所有。   国外那几年,她性格慢慢沉静下来,虽然在爸爸和张寒今面前还是任性骄纵的,但大多一个人,或者在陌生环境下,她已经慢慢收敛了光芒。   其实,这样也很好。   只是,这样的成长代价,一天一天一夜一夜国外的眼泪孤独铸就的。   她从不怨恨爸爸,可是妈妈去世后,她出国的这几年,她真的过得太辛苦了……   从一个光芒万丈无所畏惧的小魔女,慢慢地,收敛了自己的棱角,学会自我成长,学会找到在失去一切后从头开始的勇气,学会自我保护让自己一步步强大的生存本能。   是,她不缺物质。   可是,哪一个十四五岁时,痛失母亲,远离父亲,在一个陌生国度从零开始的人,会过得幸福。   …   …   梁星岂看着另一侧餐桌,正喝的开心两个人,从刚上菜一直闷头直灌到现在。   不由得小声感慨道:“仙女太能喝了吧?这都第几杯了?”   徐海泊闻言放下筷子,也观察了几眼:“她看起来好伤心,快哭了。是不是醉了?”   梁星岂啧啧两声,摇头,“你看到那谁……林、林宗熙的眼神没有,心疼死了吧?”   “我这么远看着,也心疼。”徐海泊夹了口黄瓜。   路仁贾:“……心疼你还吃得下,你的心疼真廉价。”   梁星岂鄙视地看他一眼,附和道:“真廉价!”   “诶诶,草哥群里问咱们在哪呢?”   路仁贾看到阮斯然正在群里问,顺手回复道:   [路人甲:草哥你要过来嘛?快散场了。]   [QT:有点事。]   [QT:定位发我一下。]   路仁贾哦哦几声后,顺手发了个定位。   发完之后,觉得有点疑惑:“你们觉不觉得,草哥今天怪怪的?”   梁星岂:“?”   徐海泊:“?”   “他不是说最近很忙,没时间过来聚餐吗?怎么这时候都快结束了,人还要过来?而且还这么急?”   徐海泊又看了眼信息:“他不说说了吗?有点事。可能事情比较急,要找王主任吧?”   路仁贾小声地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觉得,草哥挺关注仙女小姐姐的?”   梁星岂:“嗯???”   徐海泊补了一个信息:“那天我偷拍仙女小姐姐照片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你们要问发原图的那次!”   梁星岂和路仁贾点头:“点头,怎么了?”   “其实那天晚上给,草哥半夜也问我要了。”   “卧槽!”   “真的假的?”   他俩都被震惊到了,断情绝爱·不近女色·活菩萨·阮斯然还有保存女生照片的一天?   几个人又翻了一遍今天的聊天记录,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梁星岂男妈妈上身,不由得心疼起来:“怎么办?我们草哥好可怜。”   “你说他个活菩萨好不容易动心一次,结果人还有男朋友了!”   “你们说这气不气?!”   “!!!”   徐海泊想到了什么:“你们说,草哥到时候过来,看到仙女小姐姐和她男朋友恩爱会回很扎心?”   “不对啊?”梁星岂很快反应过来:“夏老不是说他有女朋友了吗?怎么还关注别的女生?”   “前段时间和绯闻女友的事情不是传的沸沸扬扬,他好像也没有明确辟谣啊?”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人家,他还不敢回答?草哥这怎么回事?”   路仁贾:“……”   怎么分析着分析着,草哥成渣男了?   *   ·   赵唯一喝的有点多,酒劲上来后,头晕的难受,她有点想吐。   这顿聚餐她没有什么,反而因为遇见江和西,回忆过去的时候,情绪上来了,没忍住喝的有点多。   平时她也会小酌几杯,但只是助眠,她的酒量其实很浅。   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林宗熙帮忙搀扶着赵唯一,陪她过去。   赵唯一路走的有点不稳,林宗熙揽着她的肩膀,体贴照料着。   一切都是晕乎乎的,走路都感觉像踩在云上,飘飘地没有实感。   赵唯一一半陷在回忆里,一半陷在意识不清的现实里。   到了洗手间,她吐的昏天暗地,胃都要呕出来,还干呕了几次。   不知道是生理性的眼泪,还是回忆这一路来的酸甜苦辣,以及一直克制压抑的思念,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赵唯一伸手擦掉眼泪,这一刻的自己太脆弱,也太狼狈,以至于有点不像平日的自己。   她冲完马桶,在洗手池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漱口,之后又洗了洗脸,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   意识只有片刻的清明,她的确没有再陷入过往的回忆之中,她跌进了对另一个人疯狂攀长的思念。   她想见那个人。   她掏出手机,点开那个人的头像,对话因为实现模糊而看不清。   赵唯一趴着洗手池旁,手都还没完全擦干,湿淋淋的手指摁在说话筒上,醉意明显,字音含糊:   “阮斯然,我想见你。”   所以,阮斯然你在哪?   发完之后,她就停在原地,手机内容成为一大块的色块,她意识混沌,只是本能地等着那个人的回复。   她笑了下,阖目抬眸的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掩了下去。   她关上屏幕,走出洗手间。   步调还是有点不稳,但看起来人清醒些许。   林宗熙看到她出来,伸手去扶她。   赵唯一摇摇手,语气是醉酒后强撑的清醒。   她说:“江和西,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林宗熙看着她,愣怔了一瞬。   很多年都没有人叫过自己“江和西”这个名字了,她叫自己的名字,还是多年前的那个语调。   第一个音节她咬的清晰,“和”字总有点含混,而尾音的“西”上扬拉长,瞬间就把他带到他还是江和西时,初见她的样子。   她站在墙头,黑白的校服被她穿的松垮随意,阳光极盛,风一吹,学校墙边的香樟树沙沙地响。   她笑得张扬热烈,喊自己:“喂。”   林宗熙看了她好一会,默默放手,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心疼:“那我待会来接你。”   “谢谢你。”   *   ·   醉酒的赵唯一的步调不稳,摇晃地走到走廊吹风。   快四月的夜风,温和和煦,风一吹,赵唯一耳鬓的碎发在脸颊旁往一个方向吹,五官被发丝浅遮,像伫立深夜的夜行者。   赵唯一眼神放空,遥望高楼外车水马龙、万家灯火的烟火气息,再一次被漫上的难过淹没。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会让人心里防线降低,现在的她,真的很难过。   很想妈妈。   想扑进她的怀里,诉说这些年的委屈与想念。   越想越委屈,赵唯一靠墙慢慢蹲下身,双手环着双腿,头埋在推荐,肩膀因为克制的哭泣而小幅度的抖动。   她已经醉了,只是本能地自我保护,让她看起来没有失态,但意识和情绪完全不受控制,反而因为酒精而被放大。   阮斯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蹲在窗口前,弓着身体,哭的抽噎委屈的女孩。   他一路奔跑上来的喘息声都还没平复,却在看到她这么委屈难过的时候,呼吸都停了下来。   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哭得克制又小声,只有肩膀有细微的抖动,像小猫躲在一个角落小声呜咽。   他的心都带动着抽疼,像有人用带着锋利的爪在他心脏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阮斯然的手默默握成拳。   一步一步,走过去。   呼吸放轻到极致,心跳却在疯狂跳动。   “哒——”   他站在她的面前,弯下腰,伸手去摸她的发顶,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揉了两下。   一贯冷沉的声音,不自觉放轻放缓,语气里还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与无法克制的心疼柔软。   声音经过胸腔震动,低磁而清沉,他喊的认真又深情。   他说:“赵唯一。” 第28章 心动第二十八天 【修罗场】你抱抱我……   你明明心动X28   *   ·   “赵唯一。”   她哭得抽噎不止, 眼泪洇湿了衣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耳边只剩她自己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克制不住而泄露的鼻音。   在一片混沌中, 她听到了那个人穿透了所有情绪, 直达耳边的声音。   赵唯一下意识地抬头, 她哭得眼睛和鼻尖都通红一片,眼角哭的红肿,眼睫还沾着泪水。   仰头的时候,一滴眼泪刚好从眼眶滑落。   “阮斯然?”   像梦一样, 赵唯一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人。   他的面容在泪花折射下, 模糊成一圈圈的光点, 赵唯一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觉得这个人不同于往日的疏离淡然。   今天的他,格外温柔。   那句“阮斯然, 我想见你。”,在这一刻, 被他用切实的出现无声的回应了。   他出现的太过恰到好处, 在她最渴望他出现, 最需要他,也最想见他的时候,他出现了。   恍若从天而降的神明。   而这一次,是她一个人的神明。   ·   她哭的实在太委屈了,就像被人抛弃的小朋友一样躲在角落里哽咽呜咽。   那双一贯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噙满了泪, 眼睛一眨就会有泪水流出。   哭得让人无措又心疼,原本那股被梁星岂无意拱火的莫名怒气,和准备好的质问……统统在她的眼泪中哑火, 反而无法克制地想要怜惜她。   “别哭了。”   阮斯然伸出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只是刚说出口,她眼一眨,一滴热泪就滴在他的指骨上。   他手指颤了一下。   她的泪太烫了,烫的人心口疼,他的心好似被烟头烫了一下,疼得让人去揉揉胸口。   赵唯一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头埋在左胸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带着压抑的哭腔,委屈巴巴地喊他的名字。   “阮斯然呜呜呜。”   原本还在努力压抑的委屈、不甘、想念,都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溃堤,奔涌而出的是对这个人无尽的依恋。   鼻腔都是这个人雪山松针气息,怀抱里的热度无疑证明他是可以拥抱的真切热望。   阮斯然被她突然的拥抱,撞的趔趄一下,腿了半步才站稳,他拥着她的后背,怕她摔着。   又觉她哭得太过伤心,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慢慢安抚她 。   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气,阮斯然眉头蹙起,想到梁星岂群消息里说的她和林宗熙的互动,他眉头皱的更深。   “被欺负了?”   她哭得让人心碎,对于她今天的事情,阮斯然虽然不开心,虽然很想问清她的态度,但完全拿了没办法。   现在只担心她是不是被林宗熙欺负了。   她喝的酒似乎很多,现在看起来意识都不清醒。   赵唯一闭上眼睛,紧紧抱着他,脑袋从胸口,埋到他颈间,贴着他的皮肤,幅度很轻又很亲昵地摇摇头。   “你抱抱我。”   她突然变换动作,让阮斯然僵在原地,而彼此颈部皮肤的贴近,让他浑身一麻,立在原地。   赵唯一还在他颈部贴贴,好一会,阮斯然回神,刚抬手,准备好好地拥抱她的时候,听到不远处几道声音。   “卧槽!”   “我眼花了吗?”   “还是我喝多了?”   梁星岂几个人,给阮斯然发消息打电话一直不见回复,怕他捉找不到地方,特意出来准备接一下带带路,没想到,刚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   仙女小姐姐埋在草哥·活菩萨的怀里哭。   梁星岂率先打了自己一巴掌,“卧槽,是真的!”   阮斯然一转脑袋就看着瞪狗呆在原地石化的人,他冷冷地看着他们,刚准备开口,就见梁星岂一个箭步过来,拉住他要落下抱住怀里女孩的胳膊。   “草哥,不至于不至于,人家小姑娘喝醉了!你有点风度!”   刚刚草哥那个眼神一点也不友善,看起来马上要把他剐了,但梁星岂作为一个和阮斯然同寝三年多,身为阮斯然大学最好朋友的人,自然一眼就明白,草哥这是生气了。   他什么都没做,所以气的肯定不是他。   那么——   答案就只有一个!   草哥生气仙女小姐姐醉酒投怀送抱!   这对于一个不近女色·断情绝爱·辣手摧花的男菩萨来说,是多么让人抗拒生气的事情?   更何况,仙女小姐姐男朋友草哥还认识,无论是从道德还是原则,生气都是情理之中。   他梁星岂一眼就看出来,草哥刚刚想毫不犹豫毫无怜惜地把人家仙女小姐姐一把子推开!   “草哥,别生气别生气,咱怜香惜玉一点。”梁星岂还在拉着阮斯然的胳膊,好言劝着。   徐海泊和路仁贾自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去帮忙,发现仙女小姐姐抱草哥抱的很紧,姿势太过亲密,他们想拉开也无从下手。   于是,他们跟着口头劝说:   “草哥,你先受累一下!仙女小姐姐今天喝醉了心情不好,估计把你当她男朋友了!”   “对对对,我现在就去找他男朋友过来。”   话音刚落,气氛很尴尬。   “……”   阮斯然看傻子一样,看着三个人。   路仁贾默默吐槽了一句:“把人男朋友叫过来,更说不清了吧?”   赵唯一只觉得头晕又头疼,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几声:“我头晕。”   “头晕。”   声音娇嗲,撒娇自然。   3030三傻:“……”   哪个男朋友看到自己女朋友扑别的帅哥怀里撒娇能扛得住?   还是不要叫林宗熙出来,等仙女小接机清清醒一些再送进去吧。   阮斯然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女孩,冷哼一声。   这个态度,落到303眼里,自然又是一副菩萨受累正在勉为其难地出于他们的恳求而没有把人扔开。   三个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他们熟悉的冷沉嗓音响起:“她哭什么?”   “呃……”   “唯一?”   梁星岂的还没“呃”出个所以然,林宗熙的声音就出来了。   *   ·   林宗熙看着时间,觉得赵唯一心情应该平复的差不多了,就出来接人,刚踏出门,就看到他喜欢的女孩正被一个俊拔的男人抱着,而他们周围围着几个餐桌眼熟的人。   林宗熙快步跑到赵唯一面前,看到她神智不清,已经要昏睡过去,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状态,不由得皱眉。   又看到赵唯一紧紧搂着阮斯然的脖子,他克制自己的情绪,礼貌道:“不好意思,唯一喝醉麻烦你照顾她了。”   “剩下的,我来就好。”   阮斯然那双眼睛,逼视对方,从他出现开始,就紧紧地盯着他。   林宗熙他一直都知道的,也见过几次。   但从没觉得,他这么碍眼。   这幅熟稔的口吻,那句“唯一”,听得他心里莫名起火,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暴戾情绪涌起。   一贯无波无澜的平静双眼,此时盛满了嘲讽冷意与戾气。   开口的腔调都带了浓厚的敌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林宗熙伸手准备接过赵唯一的胳膊一顿,抬头看向阮斯然,在他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只不过,林宗子看得出,这个人远比所看到的这么冷然,他眼里有股偏执的戾气。   是敌是友,一个眼神便足以辨清。   吃瓜三人明显感觉到现在氛围不太对,梁星岂有意缓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拔弩张气氛。   他暗示阮斯然:”草哥,这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小姐姐男朋——”   “没问你。”   梁星岂话还没说话,阮斯然就打断了他的话,眼睛依旧和林宗熙对视。   “好的。”   梁星岂干咳一声,摸了摸后颈,当所什么都没发生。   “我想,我和唯一什么关系,没有和阮会长交代的必要吧?”   林宗熙收回手,站直身子,桃花眼弯起,满目冷光,看似在笑却了无笑意。   “你确实没有和我交代的必要。”阮斯然眼底一片凉意,“但是——”   “她有。”   阮斯然垂眸,看向自己怀里的女孩。   垂眸的眼里一片暗色,情绪翻涌剧烈,在抬眸时又归于平静。   林宗熙脸色一变,眸色更寒:“我怎么听不懂阮会长什么意思?”   ·   这看不出来他们有问题,303三人就是真的傻子了。   他们一脸懵逼,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草哥会插入仙女小姐姐和男朋友林宗熙的感情问题,但显然这就是两男抢一女的修罗场啊。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说实话,虽然前因后果不明,但他们真的觉得太带感了!   看菩萨动情!看菩萨吃醋!‘   看看这戾气根本压不住的草哥,谁能想到这他妈平时是一个活菩萨?   梁星岂摇摇头。   徐海泊摇摇头。   路仁贾摇摇头。   这他妈完全就不是阮斯然啊!   看看那个脸色,草哥占有欲快压不住了啊!   这他妈看草哥光明正大抢人家女朋友,太她妈带感了!!   ·   阮斯然轻轻拍了拍赵唯一的后背,赵唯一迷迷糊糊地睁眼,头晕得根本不想动。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侧脸枕在阮斯然的左肩,哼唧了一声。   阮斯然,垂眸,一字一句,缓慢又郑重地问她:“赵唯一,你要谁?” 第29章 心动第二十九天 巧克力味初吻   你明明心动X29   *   ·   赵唯一脑袋根本转不过来, 一想就脑袋疼,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什么,要谁?”   “我和他, 你选谁。”   阮斯然表情异常严肃, 手不自觉握成拳, 手腕的青筋都爆出,但面上仍是一片平静。   他侧了身,让赵唯一侧脸对着林宗熙,让她可以一眼看见。   赵唯一睁眼, 朦朦胧胧的视线聚焦了好一会, 才认出那是林宗熙。   她“啊”了一声, “江和西。”   她根本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认人叫名。   可落到旁人耳里,就是有了选择。   ——我和他, 你选谁。   ——江和西。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林宗熙面上一喜, 伸手想去牵她的手, 把她人接过来。   而阮斯然, 在她喊出人名时,脸色更冷,黑眸翻涌着戾与怒。   因为怕她站不稳,所以一直用左臂拥着赵唯一,原本用手虚搭着,在听到她空中的答案, 不自觉用了力。   赵唯一胳膊被弄痛了,疼得惊呼一声,她目光落到抱着自己人的身上, 皱眉撒娇道,“阮斯然,我头疼,回去好不好,我想睡觉。”   自然流露的语气亲昵,关系亲疏和感情的浓厚高下立判。   林宗熙压着情绪,没多说什么,只是下颌线绷的极紧。   阮斯然看着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静默片刻,问她:“赵唯一,你现在清醒没有。”   赵唯一埋在他颈间摇头欧,闷闷地说:“没有,一点也不清醒。”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唯一睁开一只眼,扫了一下,嗤地笑出了声,酒醉后的憨态尽显:“阮斯然,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呢?”   “很好。”阮斯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所以——”   “赵唯一。”   他把她的名字喊得字正腔圆,视线偏转,对到林宗熙脸上,执拗地又问了一遍:   “江和西与阮斯然,你选谁?”   赵唯一头疼得厉害,但听到他的话,依稀判断出他把自己放在两个选项里,问自己选什么。   她揉了揉眼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和阮斯然面对面站着,因为站得不稳,身子一晃一晃地要撞到阮斯然的脸上。   赵唯一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好严肃啊。   唔,和平时见到的淡然疏离完全不一样。   醉酒的赵唯一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他现在很冷,像是在生气,压着火。   她脑袋向左歪几度,醉眼朦胧地盯着看起来硬邦邦的阮斯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阮斯然?”头歪得更离开,语气满是疑惑。   阮斯然看着她,没什么表情,但眼睛暗得漆黑一片,阴鸷的眼神有着吞噬眼前人的狠绝。   她对着他笑得灿烂热烈,下一秒就扑到他的怀里,闭着眼睛笑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说完抱的他更紧,在他耳边带着笑气,似认真又似随意。   “从头到尾,你不都是我唯一的选择吗?”   阮斯然垂眸,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唇角上翘,他一手拥着赵唯一,另一只握成拳的手慢慢放开,手心因为攥的用力而泛白。   他抬眸,眼睛亮的惊人,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整个人气场完全压不住的张扬狂傲。   “抱歉,是我莽撞了。”   他垂眸轻笑一声,再抬眸满是敌意与嘲讽,语气却丝毫没有任何歉意。   他说:“林社长从未入局,又何来选择之说。”   这句话,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林宗熙用舌尖抵了抵右腮,轻轻点了点脚,对上阮斯然的目光,勉强维持地温表情:“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下一句,阮会长应该不用我提醒吧?”   他笑笑:“来日方长罢了。”   阮斯然牙根动了动,他弯腰把赵唯一公主抱了起来,路过林宗熙旁边的时候,顿住。   “拭目以待。”   一步一步,把赵唯一抱走。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下一句是——   自满则败,自矜则愚。   现场一时只剩下林宗熙和303三傻,林宗熙见阮斯然把赵唯一抱走,给张寒今打了一个电话。   看到主角都散了,303三人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所以……仙女小姐姐早和草哥搞一块了?”   “那林宗熙男朋友、绯闻女友是怎么回事?”   “现在这还重要吗?明天问问不就知道了?这他妈最大震撼的一个消息难道不是,阮斯然他妈活菩萨动凡心?!!”   “我操,说真的,你们看草哥刚刚那眼神没有?我们之前大一的时候,在巷子里和人打群架,一堆人,就我们俩你们知道吧?”梁星岂回忆之前,“草哥连眼睛都没眨!”   “现在那眼神我觉得要吃人了!我是真没想到,他喜欢一个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我还以为他就一辈子这么平静淡定了!”   “有一说一,刚刚是真的霸气!”徐海泊附和,清咳清清嗓子,模仿阮斯然之前的语气:“‘林社长从未入局,又何来选择之说’哈哈哈哈,你们看到林宗熙的表情没有,太真的太精彩了!”   “狠还是草哥狠!伤害侮辱双倍拉高,骑脸输出了。”   …   …   *   ·   阮斯然打车把赵唯一送回小区里,只是赵唯一醉酒一点也不老实,一会缠着他胳膊,一会枕在他怀里。   阮斯然一路被撩拨表情更冷。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赵唯一一下车就干呕。   她之前在包厢洗手间就吐的差不多了,现在也吐不出来什么,把胃酸都快要吐出来。   她很难受,想吐又完全吐不出来,眼睛流了几滴生理性眼泪。   阮斯然拿纸巾给她擦擦嘴巴都残液,又带着她去前面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瓶巧克力牛奶。   带着她到垃圾桶旁,用矿泉水漱口之后,又哄着她喝了拜托店员热好的巧克力牛奶。   她有胃病,还喝酒,完全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赵唯一喝完巧克力,对着阮斯然傻笑。   见他绷着一张冰脸,赵唯一趔趄地扑到他怀里,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阮斯然站在原地,被她戳脸也没有动,只是看着她。   赵唯一神智还没有清醒,辨不清他的情绪,只觉得他好像生气。   于是站起身子,伸出双手去捧他的脸。   阮斯然一低头,就和她鼻尖相对,她眼睛亮晶晶的,黑色瞳仁都是自己的缩影。   赵唯一软软糯糯地开口:“你生气了?”   阮斯然:“……”   看他还是面无表情,赵唯一左手慢慢移到他的唇边,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唇角,看着他,醉眼有几分媚色。   她说:“那我呼呼你。”   “呼呼你,你就不气了好不好。”   阮斯然还没来得及她口中的“呼呼”是什么意思,他的唇就被贴上一个柔软温润的红唇。   原来她的呼呼,是亲吻。   光影错乱一中,他楞在原地,一股从脚底头顶直窜的爽麻抵达尾椎骨。   他垂眸,看着笨拙亲吻自己的女孩,眼里翻涌的是浓烈的爱欲。   无人在场,他毫不掩饰的眼神,多了很多赤|裸情绪,想要吃了眼前这个人。   “赵唯一。”他喊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的应声,“啊”字还没有发出,就被他急切热烈地拥吻上去。   很久之后,阮斯然被人问初吻的感觉,他用了几个形容词来形容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初吻。   “炙热又柔软的、巧克力味的。” 初吻。   以至于他爱屋及乌,喜欢上了巧克力牛奶。 第30章 心动第三十天 菩萨动情后的热吻。……   你明明心动X30   *   ·   赵唯一醒来的时候, 脑袋疼的厉害,睁眼就已经是天光大明,日上三竿。   大片阳光把卧室照的透亮, 刺得人睁不开眼, 她又趴在枕头上好一会, 才缓过来。   宿醉带来的头疼,让人脑子仿佛炸开了一样,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回忆她是怎么回到公寓的。   就记得昨天聚餐的时候, 和林宗熙喝多了, 她吐了, 好像还哭了。   回想起在洗手间流泪的零碎片段,赵唯一叹口气,用手捂了下脸。   剩下来的基本算是……断片了。   她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从聚会上, 回到自己卧室的。   赵唯一慢慢睁眼,看着天花板, 有片刻的晃神。   虽然昨天的很多事情, 她记不清了, 但是却对昨晚自己做的一个梦,印象深刻,记忆尤深。   现在回想起梦里的片段和感觉,赵唯一仍觉得胸口有鼓鼓的,几乎溢满而出的令人心动情绪。   她在梦里,梦见了阮斯然。   梦里他仍旧是那副悲喜不明无欲无求的模样, 穿着藏红色独属菩萨的外衣,脖颈挂了一圈佛珠。   他站在她的面前,光从他身后打过来, 落下的阴影把她整个罩住。   赵唯一仰头看他,背光之下,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的黑,像黑黢黢的墨珠。   她照旧向他伸手,而后扑到他的怀里。   但这一次,和以往的梦境都不一样。   他明明还是一样的装束,她也依旧是带着撩拨的靠近。   可这一次,他面上不再是清冷疏离的淡漠表情。   梦里的赵唯一,其实是辨不清人脸的,但她就是知道,他目光炙热地盯着自己。   他眼里一贯的白雪孤离,在她说出“菩萨可渡我凡心”后,慢慢融化成三月的春水。   这一次,他没有说“如何渡”。   而是在她问,“不如和我共赴红尘?”之后,他眼里的春水又迅速蒸腾,转化成七月盛夏的烈火。   而烈火之中,是赵唯一她的缩影。   她勾住他的脖颈,笑的热烈张扬,一把吻上那人的唇。   这一次的梦境里,没有中断,也没有本应拒绝的推开。   而是一场炙热又让人快窒息的热吻。   赵唯一觉得那个吻实在是太激烈了,她快要被吻的喘不过气,那种想要挣脱却不但逃离不开的窒息感,让她没了力气,软在他的怀里,手撑在他的胸口。   她想要停下来,问问他,“不是说好了,是不动声色不明情爱的男菩萨嘛?为什么会吻的这么热烈。”   可是一开口,就是下一轮的热吻。   她被吻的眼角都是一片春色,看人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上勾人的媚。   赵唯一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吻,完全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他的眼里被填满了爱欲执念,眼底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疯狂情绪。   和往日那副冷淡态度相差甚远,他好像真的从高高在上的神明,跌进了红尘里,沾满了世俗里的爱欲。   以至于赵唯一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人,他明明一点也不风轻云淡。   他骨子里的疯狂和偏执,在这一刻毫无掩饰地暴露出来,就好像被冲刷后的底色,原原本本地显露在她的面前。   他不是无悲无喜的菩萨,而是一只狼,她是他眼里的一只猎物。   那个眼神,就好像要连她的呼吸都要一起吞掉。   一个他主导的热吻,赵唯一承受了好久,他才停了下来。   耳边都是他的喘息声,低低地,很性感,钻进耳朵里都是酥麻的热气。   赵唯一的手还放在他的胸口,起伏的胸口能明显感受的到他温热□□下,错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她抬起头,目光从他滚动的喉结,慢慢滑到他的唇上。   阮斯然的唇色不深不浅,但现在,他的唇像染了血,还有淡淡的亮色。   只看一眼,赵唯一就可以立马想起,他吻的时候,是多么认真又热烈。   赵唯一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她才发现,原来他动情起来鲜活极了,那些爱与情都明明白白的在他的眉眼之眼。   赵唯一问他,“你怎么了?”   但他好像对这个问题很不满意,皱着眉,眼里有丝狠厉,神情也笼了一层阴鸷。   他的手慢慢攀上她的脖颈,他的手很大,而她的脖子又很细,他的手一把就扶住脖子,泄力地掐着她。   声音带着某种执拗与急切,他说,“赵唯一,是你先招惹我的,就不要想先抽身。”   ·   这个梦太反常了。   反常到赵唯一根本不能相信,这回是阮斯然会做的事情。   他怎么会这么热烈的回吻自己,又怎么会说这么一番话?   不过正是因为这是梦,所以反常也是正常的。   赵唯一慢慢坐起,还在回忆梦里的事情,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唇。   那个吻的触感,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她口腔里残存的触感,真实到她的舌尖好像真的触及到他的唇齿,甚至真实到,她觉得自己嘴巴有点酸疼。   …   …   赵唯一摇摇头,又用手腕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下床去客厅倒杯水喝。   宿醉之后,嘴巴就是很干。   她倒了杯温水,刚喝一口,就不由得“嘶”了一声。   她口腔好像破皮了,喝水碰到伤口就疼。   赵唯一皱着眉头,还没想出一二三,就接到了张寒今的电话。   “大小姐,醒了?”   赵唯一忍着疼,又喝了几口,端着杯子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干嘛啊。”   “你这酒气还没消呢?”张寒今那边打趣后,又忍不住嘱咐她,“你醒了可以喝点蜂蜜水,我给你煮好了,就放在你吧台常泡花茶的恒温水壶里,多少喝点吧,舒服点。”   赵唯一直起身子,往不远处的水吧台看了一眼,还真有一股蜂蜜水。   她起身去倒了一杯,“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哪是我送的,江和西那小子给我打电话,说你喝多被阮斯然带走了,让我赶紧找你。”   张寒今想到当时接到林宗熙的电话,还没反应过来江和西怎么变成林宗熙,还知道自己电话号码,就被他说的,赵唯一被带阮斯然带走给夺走了所有注意力。   “不是,你怎么联系上江和西的?他那小子不是在你出国之后,也转校了吗?”张寒今纳闷,吐槽道,“现在还改名什么林宗熙,听起来跟个三四十岁抽雪茄的香港大叔一样,好不好笑你说?”   赵唯一:“……”   她一边听着一边喝着蜂蜜水,没什么心思搭理江和西的事情,直接问他,“所以,昨天是阮斯然送我回来的?”   “是啊。”   张寒今回忆当时的情况,“我接到江和西的电话后,立马开车回公寓,开门发现你没有回来,敲隔壁阮斯然的门,他也没有回来。我就赶紧给阮斯然打电话,没打通,我就在楼下等你们。”   “联系不上你们,我又问了阮斯然他们室友,说阮斯然也没有回寝室。”   “我当时差点报警了。”   赵唯一既感动又好笑,“这么夸张吗?”   “这不是什么夸张不夸张的问题。”张寒今语气格外严肃,“这是你喝醉了,没有自我清醒意识。我说,你也是,你自己喝醉了都不知道注意一下,你得先给我打个电话,随便和个男生出去,万一出事了你说怎么办?”   “阮斯然应该不会吧?”赵唯一还是挺信任阮斯然的人品的。   “得了吧。”张寒今冷哼一声,“他这种最闷骚我告诉你,男生都一个德行,说什么不近女色之类的,上头都一个样。”   张寒今的话,让赵唯一想到刚刚的梦,她舔了下唇,试探道:“当时,我们什么情况?”   “我们看起来……什么状态……”有没有点暧昧姿势或者旖旎氛围。   当然后半句,赵唯一没问。   “很严肃。”   张寒今回想当时看到阮斯然扶着赵唯一出电梯时的场景,第一感觉,就是阮斯然压着火,情绪崩的很紧,表情特别严肃。   “嗯???”赵唯一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当时我俩什么样子,你仔细说说?”   当时张寒今等的实在有点急,又不敢走,怕真把赵唯一送回来,没人看着,不安全。   等了好一会,他想起这个小区住户是一梯一户电梯刚好是两个相反方向。   说不准阮斯然带着赵唯一从他自己的电梯上去了,他在这边路口等也见不到人,于是就上楼等了。   上楼发现还是没有回来。   好一会,他注意到隔壁电梯响了,阮斯然扶着赵唯一出来。   当时阮斯然那个表情吧,怎么说,就觉得挺压抑挺克制的。   “感觉像是生气,又不像。反正很奇怪。”张寒今一直在努力形容,“我反正没有见过阮斯然这样,大概是情绪失控了,在努力控制情绪吧。”   “你当时喝醉了,做了啥,让他情绪失控了?”   赵唯一努力回想,但是一点点点的印象都没有,她很无奈,“我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吗?”   张寒今:“也是。”   注意到张寒今说的,阮斯然感觉很克制情绪的状态,她忍不住多想,赵唯一清了清嗓子,声音小而模糊,“……你觉得我俩看起来亲密么?”   张寒今:“亲密?”   “就……有没有感觉像发生过什么……亲密的事情?”赵唯一有点不好意思。   “比如说……”接吻什么的。   “有!”   “什么?”   “阮斯然那副吃人的表情,我怀疑你是不是吐他一身了。”   赵唯一:“?” 第31章 心动第三十一天(大增) 我喜欢阮斯然……   你明明心动X31   *   ·   从张寒今那里, 赵唯一除了得知昨天是阮斯然送回自己回来的外,基本没有其他的有用信息。   照张寒今的话来说,他接她的时候, 她已经醉得步调虚浮, 需要人用很大的力搀扶着。   扶她回卧室的过程中, 阮斯然也没有走,一起帮忙搭了手,还提醒他可以泡点蜂蜜水。   张寒今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还用你教?”   阮斯然:“……”   他泡了杯蜂蜜水喊赵唯一醒来喝, 但完全叫不醒。   他索性就在恒温水壶里面泡了蜂蜜水, 一直维持温度, 等她醒来喝。   时间有点晚,张寒今守了她一段时间,看她没有什么不适就走了。   基本没有其他事情了。   赵唯一听得悻悻:“哦。”   说了半天,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过……”张寒今顿了顿,“你和阮斯, 还有江和西, 昨天到底什么情况啊?算了, 问你你也不知道。”   “我到时候问问江和西吧,他中午约我吃饭,说什么好久不见,呵,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人别有居心。”   赵唯一调侃他, “之前我刚想追阮斯然的时候,你不是还提到了他?怎么他人真出现在你面前,你这还不待见了?”   “他要是真拿我当朋友, 不至于昨天火烧眉毛才联系我。本来吧,我也就一说,再说,我和他以前也就没那么熟,还是因为他时不时跟在你身后,才眼熟一些。”   张寒今回忆之前的事情,分析地有理有据,“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很多,就算以前认识,谁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这么突然出现,还单独约你吃饭见面什么的,我觉得他心思挺沉的,不像个软柿子。”   听着他的分析,赵唯一笑笑,“听你说的一套一套的,看什么又都清醒又理智……讲真,我也有点好奇你。”   “你好奇我什么?”   赵唯一用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八卦道:“怎么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喜欢哪个小姑娘啊?”   “你这条件也不差啊,我看学校贴吧和BBS都不少说你的,怎么?你也看破红尘了?还是心有所属?”   “……”   好一会,张寒今无语:“操心好你自己吧。”   赵唯一不认同,“你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我还不能关心一下你的感情生活了?”   “还是——”她笑到狡黠,拉长音,故意道,“你喜欢男生?”   一副她理解她明白的口吻,“放心,我没有那种歧视,你要是真喜欢,我也好替你出主意。”   “……没完了是吧?老子直的,钢铁直的那种。”张寒今有些跳脚,咬牙切齿道。   赵唯一哦了一声,挑眉娓娓道来:“知道自己是直的,就代表喜欢女生对吧?”   “不然呢?”张寒今没好气。   “所以,你喜欢哪个女生?这么久还没拿下啊?这么纯情的作风不像你啊。”   “嗡——”   通话切断。   赵唯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挂断页面,笑了笑。   而张寒今在电话另一端,露出鲜有的正经严肃,愣怔在原地好一会。   风一吹,他突然回神,右手摸了摸左额角眉间的一道疤痕,垂眸笑得像杯加奶的咖啡,苦涩又带了点甘甜。   喃喃自语道:“她啊。”   嘘。   不说就没人知道。   *   ·   那个午夜梦回的旖旎梦境,赵唯一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是梦,再加上逻辑上推理,阮斯然就算对她有好感,也不至于这么过火。   但昨天到底是情况,她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   纠结没一会,就接到了林宗熙的电话。   上次见面之后,他们就留了联系方式,。林宗熙的分寸感非常好,偶尔的问候,艺术领域的专业提问,时不时生活的拓展,她不觉得被冒犯,也没觉得他对自己表现出什么特殊好感。   就像一个有共同爱好的好友一样。   但在昨天得知他就是江和西之后,赵唯一现在也还是非常诧异。   不仅仅是改名换姓,还因为林宗熙和江和西的差别真的很大,   她印象里的江和西是内敛青涩的,那种校服穿得规整,逗几句会当真,真诚又带了点笨拙的青涩男孩。   而林宗熙完全不同,他游刃有余面面俱到,可以应对很多场合,也可以轻松处理各种人际关系。   这在赵唯一眼里,是江和西永远不会成长的模样,但是变成了林宗熙的江和西确实是这样的。   或许真的诚如张寒今所言,大家都在改变,而他心思也深沉了很多。   林宗熙在电话那头,温润的嗓音带着笑意,关心她的身体如何,头是否还疼。   赵唯一应答后,开门见山地问他,“昨天是你打的电话,叫张寒今接我?”   “是啊。”林宗熙笑道:“你喝醉了,我不太清楚你和阮斯然什么关系,他要带走你,我肯定不放心。”   其实对于赵唯一而言,阮斯然来她是知道的,因为罗婷一早就打包票,说了阮斯然也在学校安排的名单之中,所以聚餐他来,也算情理之中。   但是吧——   “他怎么带走我的?”她真的断片了,记得都是一桢桢地画面,关于阮斯然带她走的,更是模糊。   问这个问题,除了想了解昨天的情况,还有一点是赵唯一觉得矛盾的地方。   她和阮斯然是邻居的事情,昨天在场的人应该都不知道。   所以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那么,林宗熙于情于理都不会让自己和陌生男性走的。   更何况,他还有张寒今的联系方式,于他而言,最得体的方式,应该是叫张寒今去餐厅接自己,而不是让阮斯然带走自己。   所以,能在众人面前阮斯然带走自己,这一点,赵唯一觉得阮斯然应该有点东西吧?   不然怎么说服的众人。   “这个啊……”   林宗熙声音听起来有点苦恼,但眼底是一片清明。   他顿了顿,“你当时喝多了头疼,一直不舒服,说想自己静静。我出来接你的时候,发现阮斯然在旁边扶着你,估计你当时没什么意识了,他出于礼貌扶一下。”   “我想带你走的,但是你当时醉的应该没什么意识了,拉着阮斯然哭,也不放手,你还说自己头疼不舒服,我实在没办法才让他送你。”   “当时其实我也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送你回学校宿舍,后来也挺担心怕你出事的,就赶紧联系张寒今,听说他说你没事才放心。”   “你没什么事吧?”   赵唯一摇头,”没有,也麻烦你了。”   “唯一。”林宗熙语气有些严肃。   “嗯?”   “下次不要说这种话了。”他垂眸,掩了所有情绪,“你怎么会是我的麻烦。”   说完,他换了一个轻松的口吻,“更何况,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以前也从不说这种话,这都不像你了。”   赵唯一被他正经的语气说的楞了下,听到后面,她笑笑,“不是不像我,而是我们长大了。”   一时双方都没有说话,赵唯一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欢阮斯然。”   “我知道。”   “你知道?”她没有想到,他知道自己喜欢阮斯然。   那更省事了,她想,林宗熙应该知道她的意思了。   过往关系不错,可以做朋友,但朋友有朋友的边界感。不管他有没有其他想法,她都要说清,她只当他是朋友,而喜欢的人是阮斯然。   那边笑笑,“是啊。”   都那么直白的表白了,恐怕没人看不出吧。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从头到尾,你不都是我唯一的选择吗?”   *   ·   挂完电话,赵唯一对着手机屏幕发呆,页面是微信的聊天对话框,内容停在昨天她发的一句语音。   她指尖轻点,声音就放了出来——   ——“阮斯然,我想见你。”   细细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语调很是委屈。   “……”   赵唯一尴尬地捂脸,忍不住抓了抓头发。   一脑补自己哭着发消息给阮斯然,说想见他,还当着很多人的人面,拉着他不放对着他哭。   赵唯一现在清醒之后,要被这种羞耻感折磨的想装死。   好尴尬啊,她喝醉这么尬的吗?   拉着人哭?   想到林宗熙刚刚告诉你的话,赵唯一一点也不想多回想。   只是,想着想着。   脑海里隐约闪过一些片段。   她蹲在角落里哭,泪眼朦胧之中,看见阮斯然弯着腰垂眸看自己,手还在给一开始擦泪。   赵唯一:“……”   她哭的这么惨吗。   那见阮斯然的话,还是再缓缓吧,毕竟,她也是要脸的。   只不过,她想缓,但有人不想让她缓。   她接到了阮斯然的信息。   QT:[醒了来食八吃饭。]   “???”   看到信息的那一刻,赵唯一满头问号。   什么情况?   这是阮斯然本人,还是说阮斯然转性了?   他居然主动约自己去吃饭?而且,还是用这种……自然亲昵具有明显“事后感”的口吻。   这不是他一贯冷淡的作风。   阮斯然教养好,她是知道的,所以基本她找他聊天,只要他看见都会回复,而且几乎每次都是他来收尾。   但基本都是她问他答,从不主动。   可这次,这个口吻,这个内容。   大转变。   赵唯一想了想,还是当面问最好,于是回了一个“好”。   回完信息,她就去洗澡。昨天穿着衣服睡,还有一身酒气,她整个人也很不舒服。   *   ·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   食堂人声鼎沸,很多学生进进出出。   赵唯一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很多人都打量着她,她却浑然未觉,四处扫视去找阮斯然的身影。   刚想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哪,就接到了阮斯然的信息。   [左侧倒数第二个玻璃窗旁。]   阮斯然坐在西边靠墙的璃窗旁,其实没有刻意去关注,但在她出现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好像自带光晕一样,闪闪发光。   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时,阮斯然的心也逐渐跳的剧烈,一股奔涌的心情在她出现自己的面前时,几乎无法克制地要溢出胸腔。   他餐桌的下的手,不自觉攥紧,面上仍是一贯的平静面无表情。   她今天穿了一套烟灰粉的针织长裙,阮斯然不太懂服装设计,只觉得她把这个烟灰粉穿的很好看。   衣服设计的有些复杂,烟灰粉的吊带长裙外套了一件低胸贴身灰色针织长袖,灰色长条打结自然下垂。   她一走,就带动。   长裙把她的线条勾勒的很好,由于吊带长裙和低胸长袖的设计,刚好把她胸前大片皮肤露出来,锁骨和脖颈的线条,在明亮的光线下,优美又分明。   她身材很好,长裙下垂,有让她胸前的皮肤若有似无地露出一些。   她似乎来的很匆忙,头发都没有吹干,半湿的头发垂在身后。   黑发与白腻的皮肤,有了鲜明对比,间或滴落的水珠在她脖颈处慢慢下滑。   细长的指间拎着一个白色珍珠包,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阮斯然眼里只有这个人,其他人仿佛被虚化成一片噪点。   他漆黑的眸越来越暗,看着她的红唇,脑海里却翻涌的是那晚的吻。   ·   赵唯一按照阮斯的提示找到了他,走近才发现他什么也没拿,干坐在餐桌前,还拿了两瓶巧克力牛奶占位。   赵唯一坐下,发现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牌子,抬眼笑道,“还没点餐吗?”   阮斯然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再一抬眸,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归于平静。   “嗯,想吃什么?”   “五彩虾仁、香辣土豆丝和红烧小排。”赵唯一几乎没有思考,就报了自己爱吃的几个字。   听到香辣土豆丝,阮斯然皱眉:“香辣土豆丝换一个,”   “为什么?”   “……卖完了。”阮斯然看着她,默了一瞬。   “还没一点就没饭了么?”赵唯一嘟囔了一句,“哦,那就来个卷心菜吧。”   阮斯然点头,准备起身去排队,赵唯一见状,也起来,“我和你一起吧。”   “你坐着吧。”阮斯然看着她,好一会,又补了一句,“胃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喝奶。”   赵唯一伸手去拿牛奶,发现是热的,惊喜地抬眸看他,“你特意给我的吗?”   阮斯然看着他没有说什么,转身就没入人群之中。   看着手里的巧克力牛奶,赵唯一用吸管扎开洞,边喝边思考。   为什么阮斯然态度会发生这么明显的的变化?   虽然话依旧不太多,但是对话频率喝内容都有明显的不同。   有点温柔……   唔,冷傲的人温柔起来就像是三月的风,她有点被蛊惑到。   赵唯一脸上的笑一直没下来过,想忍住笑又忍不住,喝着牛奶一直低头笑。   那现在是不是代表着,他在尝试接受自己?   *   ·   “我操,是我眼花了吗?我刚刚看到草哥居然在没有第三人的情况下,单独和小姐姐一起食堂吃饭?”   距离赵唯一餐桌不远处的几个男生小声讨论着。   “我也看到了,怕自己眼花,还特意拍了,你们看看。”   “前段时间不就说草哥有女朋友了啊?我一直没见到后续,还以为是空穴来风,没想到是真的。”   “建筑系之前还有人传出来说,学校老师都见过女朋友?这事真的了啊?”   “别说,草哥女朋友是真好看?哪个院的啊?”   …   …   赵唯一看在阮斯然在人群汹涌中端两个餐盘过来,额前的黑色短发自然垂落,随着他的躯体自然起伏。他表情带着点严肃,一边小心地举高餐盘,一边侧身避免触碰到人。   是真的有洁癖,连碰到人都会轻微地皱下眉。   赵唯一咬着吸管看他,她从来没有见到在食堂的阮斯然,在这样熙熙攘攘的环境之下,他端着餐盘步步向她靠近。   意外地比端坐神坛的菩萨,更让她心动。   是个有着烟火日常的凡人肉|体。   阮斯然把餐盘放在她面前,除了她要的菜之外,还带了一碗紫菜汤。   旁边盯着他们的吃瓜群众发出了“KSWL”“KDLKDL”的声音:   “这男朋友行为实锤了!这还不是男女朋友,我把头给你!”   “呜呜呜呜,我们草哥谈起恋爱来这么软的吗,从冰山直接变成冰水,看着冷,其实超级体贴呜呜呜~”   ·   吃饭的时候,赵唯一嚼着虾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阮斯然。   她的目光太明显,阮斯然垂眸,手指握着筷子的关节不自觉用力。   “……吃饭,不要看我。”   “不要。”赵唯一笑眯眯地看着她,想到什么,她诶了一声,试探性地开口:“阮斯然,我昨天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阮斯然放下筷子,直直回视她:“你不记得了?”   语气有点凉,眼神也染了层赵唯一看不懂的情绪。   她把玩几下巧克力牛奶盒,底气不是很足:“也不是……”   “……就是,记得不是不全。”   “但是吧……”赵唯一顿了顿,想到张寒今形容的阮斯然昨天看起来有点炸毛的状态,想着给他顺顺毛。   “不管怎么样,如果我昨天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或者对你有什么过分行为,你就当我醉糊涂了,醉酒人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当真呢?我喝醉的胡言乱语,不作数!真的!”   “什么?”阮斯然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神有点冷,“赵唯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啊。”赵唯一不明白他突然的怒气从何而来。   “你醉酒之后的话,都是假话?”他一字一顿,眼睛紧紧盯着她,想看她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   赵唯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听起来他很不满意自己这句话,还是说,她真的在醉酒时吐了他一身?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说了奇怪的话?戳到他雷区了?   阮斯然等了好一会,见她没有辩驳,他冷笑一声,眼里都是嘲讽。   “赵唯一,我果然不能对你有什么期待。”   赵唯一:“?”   阮斯然说完,就起身端着自己的餐盘离席:““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   赵唯一被眼前人的态度弄的摸不着头脑,她道歉生气,她沉默更生气? 第32章 心动第三十二天 令人心颤的吻……   你明明心动X32   *   ·   学生宿舍, 303。   三个吃瓜群众,对着梁星岂的手机,啧啧称奇, 其中梁星岂尤为。   “我操, 这回我没看错吧?是昨天抱着草哥的仙女小姐姐吧?这还在食堂一起吃饭!草哥这眼神够温柔了吧?”   梁星岂玩手机的时候, 有兄弟发了个帖子过来,问他,这是不是草哥女朋友。   他点开一看,贴名为「草哥和女朋友吃饭有!!恋爱草哥尽显温柔男友力!!」, 下面附上偷拍了几张阮斯然和仙女小姐姐的照片。   虽然阮斯然看起来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但是眼神确实柔和不少。   梁星岂:“我以我和草哥同窗同寝三年的经验来说, 草哥绝对对人家有意思!”   “呵呵。”徐海泊嘲讽一笑,“昨天你还说林宗熙是人男朋友呢?还拉着草哥让他包涵,你忘了?”   梁星岂默默望天, 小声地唱了一句:“往事不要再提~”   路仁贾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 沉思道:“我觉得肯定是好感的, 不然, 你们还记得昨天林宗熙要带走人的时候,草哥表情吗?”   “我敢说,草哥从没有那么……就很那啥,懂我意思吧?”想半天,他也没想到好的形容词。   梁星岂昨晚回来就一直讨论这事,他们合计了一下, 仙女小姐姐应该就是夏老课上说的草哥女朋友,不然,草哥不会在群里问, 听说小姐姐喝醉了,没忍住过来。   “那你们说,草哥到底和仙女小姐姐在一起没有?”徐海泊盯着照片里正在吃饭的两个人。   梁星岂摇摇头,“应该没有吧?”   “草哥不是说,不是女朋友吗?不过我觉得应该也快了吧?我估计啊,是在暧昧阶段,就快成了。”   路仁贾翻了翻下面的评论,“感觉挺奇怪的,怎么看他俩都互相有好感啊?为什么还不在一起?”   梁星岂和徐海泊也一起翻看评论。   1L(楼主):啊啊啊!我就在草哥他们旁边!真的超配啊!!草哥一开始是拿了两瓶巧克力牛奶坐在那等,等小姐姐过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眼神真的和以前不一样!!照片很直观了吧!他们真的HOW PAY啊!!   2L:磕到了磕到了!!   3L:我是民政局,我自己搬来了。   回复:我是床,我自己搬来了。   回复:你不对劲!   回复:你不对劲!   4L:这是不是前段时间在大礼堂,当时说会长女朋友过来,还说很多人看见那位?一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看到了,原来是真的女朋友。   5L:楼上是村里刚通网吗?天翼3G,快到离谱!   难道不知道,当时很多学生会都实锤了?我有朋友看见草哥抱人了!   6L:学生会成员来自证一下,和会长有点交集,见过女朋友!我们会长虽然看起来冷,但真的在意女朋友!前段时候好像闹矛盾了吧?我传了个话,草哥没一会就去找人了!真的!看起来冷冰冰,是真的很喜欢了!   7L:神仙爱情的小保安不请自带!我磕的CP是真的!我是假的!他们都不会是假的!   回复:这就已经有CP粉了吗?   回复:U1S1,这对情侣研制,我是颜粉磕学家的天堂没意见吧?   …   …   看完内容之后,303三人陷入沉默。   梁星岂:“……我们真的是草哥室友吗?”   众人:“……”   为什么大家说的有鼻有眼,甚至还好多目击者亲眼目睹。   而他们……昨天才见到两个人同框,还站错了CP。   没等他们说出什么感想,门就开了,阮斯然回来了。   梁星岂一个箭步上前,审问道:“刚好你回来了!”   “草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和仙女小姐姐到底什么关系?”   “是啊,不管怎么样,交女朋友这事得和我们说吧?贴吧都传开都知道了,我们身为你室友,居然现在才知道?不够意思啊!”徐海泊附和道。   阮斯然抬了一下眼,冷声道:“贴吧?说什么?”   路仁贾把手机给他,阮斯然接过,看到照片的时候顿住几秒。   她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侧脸看起来格外开心   他呢。   阮斯然没想到,自己当时眼神……原来是这样的。   很快刷了下评论,看完之后,手机还了回去。   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草哥什么意思啊?你还没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三位吃瓜群众已经就位,他们非常好奇草哥的恋爱史。   阮斯然坐到自己位置上,好一会,他说:   “不知道。”   “不知道?”梁星岂觉得不可思议,走到他旁边,声音拉高一度,“你是当事人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且,你昨天都内样了?这还不知道?”   “内”字他被拉长腔强调。   他顿了顿,身子弯低几度,凑到阮斯然面前,小声试探道:“还是——”   “你喜欢人家,结果没追上?”   阮斯然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抬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语调平静,但让人觉得有点怵。   梁星岂直起腰,摸了摸脖子,“啊那啥,下午咱们院有个篮球赛,和计算机学院比的,刘瑀那家伙给他女朋友搬东西,不小心从楼梯上崴下来……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院里说让你顶一下。”   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你说不准也能发泄下情绪也……不错。”   阮斯然没说话,拿了本书,直接走了。   “两点半啊!东体育馆那边!你别迟到了!”梁星岂猛地嗷了一嗓子。   门关上后,梁星岂摇摇头:“擦,草哥真的心情不好!”   “估计闹矛盾了吧?你看他照片,食堂时候还笑得挺开心。”   “说真的,草哥越平静代表越生气!下午篮球赛我都不敢叫他了,他真不去,我顶吧!”   *   ·   学生会那层小教室里的休息室里,阮斯然坐在床上,手掌撑在两侧,低头看着地面,神思放空。   好像前不久,也是在这里,也是在这张床上。   她躺在这里,黑发铺开,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问他:“阮斯然,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给人的感觉特别神圣不可侵犯啊?”   不可侵犯?   阮斯然冷笑一声,伸开自己的由掌心,看着手中的纹路。   初遇时的言之凿凿:“学生会会长,建筑系的阮斯然,他是我男朋友。”   再遇时,她受伤被抱在自己怀里,说:“你得负全责。”   “你好啊阮斯然,我叫赵唯一,是你这一生唯一会遇见的——赵、唯、一。”   记住了吗?   表白时,她站在夜风,身后是一片昏暗灯光,“所以,要不要和我恋爱看看?”   在校史馆一楼,他和她站在夕阳盛大的光晕里,他半跪在地上,她弯腰从上往下看着自己,问他:   “阮斯然,你怕不怕被爱?”   机场回去的电梯里问自己想不想她。   以及,昨晚,她扑在自己怀里,他能清楚感到她身上的热气和温度。   醉眼朦胧,在他怀里笑得娇俏地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从头到尾,你不都是我唯一的选择吗?”   不可侵犯?   她明明一直都在一步步地侵犯他圈住的领地,一点点攻城略地。   而他,像一个站在高高架起的城墙上,睥睨天下,众人等他号令反抗到底。   可他默不作声,默许着一切发生,甘愿拱手让天下,也甘愿做那个人的俘虏。   他束手就擒,甚至就在将要改旗易帜,冠之她姓时,她却巧笑倩兮地说一了句:“不过玩笑一场。”   “你又何必当真。”   是啊,他又何必当真。   可昨晚深夜里,他站在卧室阳台前,对着清冷冷的月光,一遍一遍听她那句,带着哽咽与委屈,渴望与热切的话语。   “阮斯然,我想见你。”   “阮斯然,我想见你。”   “阮斯然,我想见你。”   夜晚街道,他搀扶着醉酒的她,风一吹就是香樟树叶沙沙地声音。   她吻上了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他仍旧觉得记忆犹新,好像那个吻刚刚结束。   她的唇因为刚刚喝过巧克力牛奶的原因,柔软又湿润,大概因为醉酒原因,她吻上的是自己的下唇,站得没有很稳,趔趄地向前一小步,唇更加亲密贴近。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反应。   赵唯一凭本能地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扬起下巴,轻轻嘬了一口,唇与唇的厮磨之中,阮斯然背脊一颤,一股酥麻的电流在身体流窜直达头皮。   他的眼眸瞬间变暗,暗得要渗出水来。   他垂眸,看着眼前笨拙亲吻自己的女孩,声音低哑得像过了一层纱,嗓音绷的很紧,克制地喊她的名字。   “赵唯一。”   她闻声抬头,因为太贴近,也因为她醉酒没来意识,不小心蹭到了他的鼻尖。   看着她朦胧地扬起脸,不远处便利店的光照在她脸上,像醉酒的妖精,红唇轻起,有了某种诱惑。   “啊”字只发到一半,他就吻了上去。   该怎么形容哪个吻呢?   湿热的 、令人心颤的、甚至带了点刻骨铭心。   没什么苦难悲伤遭遇,可那吻,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有种刻骨的心颤。   阮斯然吻得热切又笨拙,一味的吞掉她的呼吸、她的声音,舌尖相触的时候,他呼吸一滞,而后喘息变粗。   出于本能地去亲吻她,但他同样笨拙,吻得有些急切,以至于不小心磕到了牙齿。   他动作生涩,可是吻人气势像一种久别重逢,又像一种生离死别,格外投入,投入到想要把眼前这个人吞掉。   他眼里的爱欲疯狂被这个吻瞬间点燃,吻人的时候,眉眼之间有丝狠厉,又带了丝动心后的柔情。   矛盾又深情,渴望又胆怯。   那个吻很长,长到她要呼吸不过来,长到她用手去推自己的胸口,想要他放手。   可他怎么会放手,是她先招惹他的。   他把她的手握住,牢牢地放在自己胸膛之处,去感受这副凡胎体下为她疯狂跳动的心脏。   好一会,他才松开她。   赵唯一大口呼吸空气,胸口上下起伏。   他看着她,呼吸也没有平息,眸光极深,开口低哑的嗓音充满克制,声音又缓又珍重地说:   “赵唯一,你没有退路了。”   像三四月的晚风,过境无痕,却在另一片海域掀起惊涛骇浪。 第33章 心动第三十三天(增) “阮斯然,你吃……   你明明心动X33   *   ·   下午两点, 东体育馆。   已经有不少人在观众席坐着了,男女生都有,女生多一些。   体育馆气氛很活跃, 很多人在说说笑笑。   赵唯一拿着矿泉水跟在罗婷后面, 她刚刚告诉自己说, 今天有篮球赛,阮斯然会上场,问她要不要去看,她可以带她过去。   这对于赵唯一来说, 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吃饭时候的事情, 她还没搞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不开心, 她肯定要解决问题的,再者,看菩萨打球, 还蛮新奇的。   因为老实说,赵唯一想象不出来阮斯然打球时是什么状态。   罗婷带着她, 左拐右绕, 从木质的篮球场上地板走过的时候, 赵唯一一瞥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赵爱汝。   她刚想开口问问罗婷,这次比赛还有外校人观看吗?   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唯一!这里!”   赵唯一循声望去,发现在篮球场的西北方冲她招手。   罗婷也停下转身看她,“一一小姐姐,是你朋友吗?”   赵唯一停下,向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发现是林宗熙。   他也走了过来,笑得一脸温润和善:“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赵唯一挑了下眉, 失意他边走边说,毕竟站在篮球场上,容易惹人注目。   三人一起向后台入口方向走,林宗熙嗓音带着笑意,侧目看着她,“这不是专程为你而来的。”   “……”   赵唯一送了他一个白眼,“说人话。”   林宗熙笑出了声,解释道:“我们学校和你们学校有合作来着,我不是作为代表先过来踩踩点?刚刚走到体育馆发现有球赛,一时好奇就进来看看,没想到见到你了。”   “你说巧不巧?”   赵唯一反应淡淡,看着前方,道:“就你自己吗?”   林宗熙笑了一声,“没有,还有一个人。你应该挺熟,赵爱汝。她说她也想看看篮球赛,我俩就过来了。”   脚步一顿,赵唯一转过身去看坐在看台上的赵爱汝,她好像也在看这边,距离有点远,她辨不清楚。   目光又落到了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我记得赵爱汝不是就毕业了吗?她还参与你们学校的事?”   林宗熙顺势解释,“路上遇见了,她来这边好像有事。”   赵唯一点点头,没说什么。   就到后台入口了,林宗熙冷不丁地问她,“唯一,郑郁风让我转告你,上次你让他帮忙办的事情,有后续了,让你有空去找他。”   赵唯一眉头皱起,有些不快,“郑郁风还和你说了吗?”   “没了。”林宗熙,“就是今天碰面,她顺口说了一句。”   赵唯一垂眸,点点头,“谢谢了。”   她还是希望这种事情,最好林郁风谁也不说,什么也不提。   赵唯一就要进去找阮斯然,却被林宗熙突然叫住,“唯一!”   赵唯一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我有点事找你,能不能和我出去一下?”林宗熙看着她,眸光很沉。   “等一下可以吗?我现在有事。”赵唯一看了看入口,抬头看他商量道。   “这事对我真的非常重要。”他坚持。   赵唯一看着他,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的后台传来一声,“草哥你怎么又回去了?”   赵唯一看着林宗熙,问他,“你的事生死攸关吗?”   林宗熙顿了下,“……这倒没有。”   “哦,既然没出人命,那就等后面再说吧。”说完就撒腿去追阮斯然。   林宗熙站在原地,看着她奔跑而去的身影,决绝地义无反顾。   他就现在这盛大馆场的小小一隅,声音突然消寂,只剩下站在原地的他,和向前奔跑离他原来越远的她。   五年了,他似乎依旧还是这样注目着她的背影。   五年前,少女张扬热烈的向前跑,偶尔回头冲他一笑。   五年后,她还是那个她,只是奔跑的终点另有其人。   他的拳头慢慢握紧,眼里的不干快要溢出。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明明是他的光,怎么能去照亮别人?   ·   梁星岂看着突然返回的阮斯然,有点摸不着头脑,接近着看到仙女小姐姐追过去,瞬间明白过来。   他非常有眼力见地给小情侣让空间。   一出后台门,发现昨天快和草哥打起来的头号情敌·林宗熙也在场。   他思考了一秒,瞬间做出行动,一把搂过林宗熙的肩膀,口气熟人,“兄弟,有时间吗?”   林宗熙转头:“?”   *   ·   阮斯然走回更衣室,打开自己的更衣柜,对着衣架上挂着的白色球衣愣神。   他刚刚准备出去一趟,安排一下具体事情,还没有走进,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很奇怪,他就是能听得出来,明明还是有些距离的。   他慢慢走进,听到林宗熙一再地说想她和他出去。   阮斯然不知道林宗熙口中的有事,是真的有事,还是确实想拦着她,不想她来找自己。   这些也都无所谓,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如果她和林宗熙走了,可能就回不来。   他静默片刻,在没有听到她答案的时候,就先走一步。   “阮斯然!”   赵唯一一句跑来,气息有些不匀。   阮斯然转过头去看她,没有说话,眼睛里全是她的缩影。   赵唯一走到他的面前,打量着他,问道,“阮斯然,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阮斯然看着她,看了看更衣室的门,好一会才开口,“你来了,他怎么办?”   “他?”赵唯一皱眉,“他是谁?”   阮斯然没有说话。   “……你是说林宗熙?”赵唯一思索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值得是林宗熙。   阮斯然唇角很细微的下垂了些,然后转过身去拿衣柜里的球衣。   赵唯一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脸上带着笑靠近他,身子依靠在柜门旁,眼睛笑的弯弯,“阮斯然。”   阮斯然手一顿,垂眸看她。   她笑得狡黠,声音软甜,带了些试探也带了点得意,“你是不是——”   “想知道林宗熙和我什么关系啊?”   就像最开始在她住的公寓里那次,问她,她这样子张寒今怎么想。   以为她和张寒今关系暧昧,所以别扭地和她保持距离,有点抗拒,但又似乎没那么抗拒。   这次更加明显了一些。   仔细想想的话,昨天他应该见到了林宗熙,具体什么情况她醉的不省人事并不清楚。   但,看起来似乎不太爽的样子。   现在还特意由问了“他”,分明就是介意林宗熙和自己的关系。   阮斯然收回眼神,直视前方,伸手直接把球衣拽了下来。   “没有。”   面上很平静,只是握熟悉的指骨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赵唯一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她觉得这样子的阮斯然,别扭的很可爱。   看到她的反应,阮斯然脸色有点僵,准备转身,上身刚转,胸前衣服就被人拽住。   赵唯一移了小半部,站在他衣柜前面,拽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阮斯然转身,就见她垫脚缩短他和她的距离,她的眼睛藏着笑意,很亮也很漂亮。   她声音放轻,像在耳边呢喃。   “阮斯然,你是不是吃醋了?”   说完,对着他粲然一笑。   阮斯然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脸上快速删过一丝狼狈,他后退半步,喉结滚了滚,   “赵唯一——”   “砰——”   他叫她名字的声音,和更衣室大门被篮球砸开的声音同时响起,接着就是闹哄哄地男生打闹说笑的声音。   两个人都僵住了。   阮斯然的更衣柜是背对着门的,他又比较高,一眼看到一群乌泱泱的男生进来,说说笑笑,一进来有些比较放肆,衣服都已经脱了大半。   一眼望去白花花的胸膛,个别还只剩下个内|裤。   “……”   “阮——”   赵唯一还没有开口,就被阮斯然捂住了嘴。   他的手很大,瞬间覆盖住。   她的故意很烫,烫的人心口发颤,阮斯然看着那双眼睛,有一颗愣神。   脚步声越来越近,阮斯然回神,把她推进了自己的衣柜里,又拿原本存放的外套挡住她的身影。   “闭上眼睛,藏一下。”   赵唯一:“?”   不是,她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躲啊?   阮斯然把柜门轻轻合上,留了一个缝。   “诶,草哥,还没换衣服呢?”   旁边男生看到阮斯然,打了声招呼。   阮斯然一看手里,发现刚刚不小心把球衣也放衣柜里了,他嗯了一声,“待会就换。”   “那你可快点啊,就快开场了,待会还要热身一下。”   “嗯。”   赵唯一躲在柜子里,四周昏暗,她屏声听旁边的声音,发现阮斯然这边的换衣柜待的人不是很多,旁边一个男生快速换完之后就走了。   她透过缝,去观察外面,觉得应该没有人了,用指头轻轻推开。   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蹙眉的阮斯然。   阮斯然看她这么大胆地推开柜门,赶紧上前想要合上,刚走进,一双细长的手臂一把拽着他的衣服,往衣柜里拉。   他一手扶着柜门,避免被别人看见她,身体一侧压在另一边挡住视野。   赵唯一一点也不害怕,大胆地看着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阮斯然——” 第34章 心动第三十四天 电梯吻和更衣柜pla……   你明明心动X34   *   ·   “阮斯然。”   赵唯一躲在衣柜里, 伸手拽着他胸前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对于她大胆的举动,阮斯然眼里有明显的惊诧。   “那我可以不可以理解为, 你很在意我啊?”   她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一股的热气让他的心有点燥。   他下意识地垂眸, 避免和她对视,视线落到她湿润的红唇上,不由得就想起昨晚在电梯的那个吻。   在便利店前吻过他之后,她就瘫在自己的怀里, 娇娇软软像要睡过去了。   他一个人站在冷风中, 等到喘息的呼吸平复下去, 等到心慢慢静下来,又等到心里被某种荡漾的情绪填的鼓鼓囊囊。   他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像面对打劫而来的人, 扔掉了所有抵抗与武器,无奈地摇头说:“好吧, 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 他当时这样想着。   看着软倒在自己的怀里的女孩, 他又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而后,小心地扶着她的肩,转变姿势,身体慢慢半躬,抱起了她。   就这么安安稳稳地抱着她, 看路灯由红变绿,抱着她穿过行人往来的斑马线,慢慢地到了小区的楼下。   他抱着她, 进了电梯,刷了卡。   电梯门缓缓合上,停顿三秒后,伴随着失重感匀速上升。   赵唯一被这突然的失重感折腾了一下,原本压下去的眩晕又冒上来,她皱着眉强忍着恶心,实在不舒服,无意识地摇头。   阮斯然看她很难受,把她放了下来,赵唯一扶着他的手臂,半蹲在地上,很难受,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他拧开刚刚还没喝完的矿泉水让她喝,她摇头拒绝。   看她真的很难受,阮斯然半躬着身体,搀扶着他,一只手在她后背轻抚,试图减轻她的痛苦。   关注她的情况,阮斯然发现她好像愣神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看起来清明了些许。   视线对上他的时候,明显顿了几秒。   他的话还有说出,她就吻了上来。   阮斯然愣了一秒,和她拉开拒绝,眸光很暗地看着她,在并不明亮的电梯空间,他眼里漆黑没有光点。   “赵唯一,你清醒吗?”   低沉的嗓音在这个狭小空间响起,语速很缓。   像在确认某个很重要的事情。   叮——   电梯门开,赵唯一笑着点头,语气带了些残留的醉意,“清醒啊。”   “阮斯然,我想亲你,难道你不想亲亲我吗?”   头顶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像那个梦境里,他成了高悬的神明。   可她就想看看神明动情时的样子,是不是还是那般不动声色、不懂情爱、毫无波澜。   阮斯然听到她的话,表情很淡,淡到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睛一直看着她,眼神慢慢变得很沉,沉得要把人拽下去,再也没有抵抗的能力。   她摇晃着身体,环着他的脖子,慢慢吻了上去。   这一次,她吻得清醒又缓慢,不像之前那样只吻到他的下唇,也不像刚刚那样只是轻轻嘬了一口。   而是正正地吻上他的双唇,能明确感到他唇角的柔软触感。   她亲上后,又舔了下,然后拉开距离,看着他笑得娇憨:“巧克力味的。”   电梯慢慢合上。   还没有笑完,阮斯然就吻了上去。   他揽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体上贴近,想要把她揉进骨肉里般。   四片唇瓣贴合在一起,他吻的不留一丝缝隙,粗暴中透着点急切的野蛮,把赵唯一亲的不小心泄了几声娇|音,尾音转着弯,勾得他急促地想要去吮她的舌。   赵唯一被吻的直皱眉,她有点呼吸不过来,直往后仰,想要摆脱他的掌控,可阮斯然依旧牢牢地把着她的腰,吻的依旧激烈。   赵唯一觉得自己舌根被扯的有点疼,想推开他,却被他摁住,身侧一转,把人按在电梯的铁壁上。   她下意识地咬了下他,但他眼里已经被墨色的爱欲执念填满,嘴里血液的铁锈味在口腔蔓延,眼里划过一丝狠戾,他也咬了她一下。   赵唯一吃痛,哼唧地想要推开他,他眼底才闪过片刻清明,他的吻才慢慢由激烈转为温柔,在她唇上轻轻咬,安抚她的不满。   他的手心很烫,尤其在握着她的腰的时候,觉得心跳都要从胸腔跳出来,口腔里都是她的味道,巧克力味道的。   电梯紧紧关闭,神明跌落到凡间的爱欲执念之中,是心甘情愿,也是挣扎后到徒劳。   这个吻,让他心颤,有一种说不出的嗜血兴奋,唤起了很多他骨子里从未出现过的情绪。   他眼眸暗得要渗出水,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沉默又偏执。   唇角被血色和亲吻变得通红,如同热烈的□□。   好一会,他说了一句。   “赵唯一,你先招惹我的。”   就不要想有回头的余地。   ·   “你怎么了?”看他一直不说话,赵唯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回忆里的人和眼前的人重合,他漆黑的眼里翻涌着疯狂与渴望。   他有点想吻她。   在这里吻她,会怎么样?   可在对上她茫然的眼眸,胸口的心热突然就冷却了。   或许,那只是他一个人亲身经历的现实梦境,于她而言,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是因为太过热切、太过渴望,所以在她酒醉后清醒后,才会那么介意。   她说:“醉酒的话和事,都不作数的。”   他本来已经决定了奋不顾身地拥向她,就像飞蛾的宿命是扑火一样,他也准备接受宿命的安排。   想在她清醒的时候,问她,是不是真的做好了永不后退的准备,是不是真切地喜欢自己。   可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更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对着唯一的看客,再次退回到原点,去看她什么时候真正热烈地喜欢自己,去等她真正喜欢上自己的那一天。   他带着澎湃的爱意,就站在她面前,看她究竟爱自己几分。   他的喜欢太过炙热、也太过笨重,他怕自己只泄一个缝隙,涌出的爱意就会让她难以承受。   况且,他也是有自己的自尊。   他允许自己对她心动、允许自己在平静外表下翻涌着澎湃的爱意、也允许自己去喜欢上一个或许并不是那么认真喜欢自己的人。   可是,他不能接受,在无法得到恳切回应前就让自己所有的情绪暴露出来。   这很卑微。   他可以卑微,但不能在一个不确定会不会怜悯自己的人面前卑微到没有尊严。   就像他很小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哭,得到的是阮森的嘲讽和冷漠,“哭是天下最没用的东西,阮斯然,你这样子一点也不配做我儿子。”   “我的儿子不可能这么软弱,也不允许这么软弱。你未来还要经历很多事情,这点你就哭?你可真脆弱。”   那时他几岁来着,五岁?还是六岁?   还有一次,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父亲节老师让他们回家要给爸爸说一些感恩的话,要表达对父亲的爱意与感谢。   他犹豫很久,问老师可不可以换个方式。   因为他直觉爸爸可能不喜欢。   那个老师太温柔了,蹲下来问他怎么了,眼里都是鼓励。   听了他的忧虑后,老师肯定地鼓励他,“不会的,你是他们最疼爱的儿子,他一定很开心的!平时工作那么忙对不对,得到你的表白,他肯定又开心又感动。”   那天,他在办公室和老师一起写了一封信,一些字不太会还用了拼音。   可是当天,他难怪期待地交给那个男人手中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阮斯然现在还记得他的语气和神态。   随手一接,眼里有些嘲讽,扔到书桌上,“什么东西啊。”   他鼓足勇气说,“爸爸,父亲节快乐。里面是谢谢你的话。”   阮森拆都没有拆开,“然然,想谢我,就达到爸爸的期待,儿女情长这种东西对你以后无益。”   “以后不用做这些,我也不喜欢,太小家子气,你得有格局懂吗?回头哪几个奖回来,一些安排的各种班也好好表现,那些才是我想要的感谢,知道了吗?”   至于那封信,他在书房的垃圾桶里找到了。   你看,从小他就被告知,捧出来的真心是会被脚踏的。   也像他委屈到忍不住问妈妈,“为什么我就注定要得到不平等的爱。”   他不是嫉妒阮阮,他只是羡慕。   羡慕她拥有所有的爱和纵容,而他只能在一个角落里,被所有人鞭挞着。   为什么呢?   仿佛他的感情是一个包袱、一个累赘,不配也无法得到肯定的回应。   只能一次次地被嘲讽,没人稀罕你的这些真心与情感。   如此地,狼狈。   所以——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目光认真,一寸一寸地在她脸上移过。   ——“阮斯然,那我可以不可以理解为,你很在意我啊?”   他说:“或许吧。”   或许他不仅仅是在意。   听到她的回答,赵唯一瞬间笑出来,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男生打断。   “草哥,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那边一直催呢。”   阮斯然压着眉眼,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他向她伸手,错几度拿到她旁边的白色球衣,慢慢直起身,“知道了。你先走吧。”   “哦,你要快点啊。”男生催促道。   “嗯。”   赵唯一听到他要换衣服,眼底闪着兴奋的光,一脸期待。   阮斯然:“……”   他把更衣柜的门轻轻关上,刚合上,赵唯一就用食指慢慢推开。   关上。   推开。   关上。   推开。   “……”   阮斯然面无表情地对上坐在衣柜里,蜷缩一团的女孩,克制情绪,用唇语比划了两个字。   ”闭眼。“   赵唯一使劲摇头,无声地回他:“不闭。”   开玩笑!!   这难得一次目睹男菩萨□□的机会,她会让这白白送掉??   “闭眼。”   “不要。”   “闭眼。”阮斯然,忍了忍,没忍住,说出了声。   站在不远处的男生,被他吓了一抖嗦,“啊,草哥,我闭眼!”   阮斯然:“……”   赵唯一窝在衣柜里憋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阮斯然看到更衣室就他一个人,“你先去吧,我马上过去。”   男生经过草哥让自己闭眼后,很理解草哥的害羞,二话没说直接走了。   她想到什么,摸索出自己的手机摆弄。   阮斯然拉开和她的距离,看着她,沉声道:“现在没人了,你可以出去了。”   刚刚进来想要通知阮斯然的梁星岂,十分震惊地看着阮斯然,和……坐在他衣柜里赵唯一,以及她高举的手机。   梁星岂直接卡到结巴:“草、草哥……你们这……”   玩的有点大……   阮斯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赵唯一举着手机,屏幕还映着几个大字——   字体被放大,直直地映在阮斯然眼前。   “放心脱吧!我会负责的!!” 第35章 心动第三十五天 【增修】“让我看看你……   你明明心动X35   *   ·   看到梁星岂, 赵唯一动作一僵,略微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机,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路过阮斯然的时候, 她张了张嘴, 清了嗓子,“那什么……我出去了啊。”   这一套小表情变化,让阮斯然原本心里那点介意和不快就这么消散了很多,他唇角翘起弧度, 垂眸看她, 嗓音含了淡淡的调侃:“唔, 这下不负责了吗?”   话一出,赵唯一盯着他,发现他眼里有明显的促狭, 那双无波澜墨珠此时目光流转,有了淡淡的笑意。   是难得一见的情绪外泄, 有了凡人的情绪波动, 眼角弧度都上扬了几度。   这样的阮斯然于赵唯一很新奇, 她刚刚的尴尬倒没那么在意了,反而一脸玩味地盯着阮斯然。   笑得明媚,一点也没有刚刚的不好意思。   她微微抬头,靠近阮斯然半步,字咬的脆生生:“负责呀。”   阮斯然笑意僵住,垂眸看她。   她笑意悠悠地说:“我是那种不负责的人吗?那关键我也得尝点甜头对不对?”   “阮会长。”她笑意更浓地看着他:“你说说, 我能吃到什么甜头呢?”   他的眼眸随她的话慢慢变沉,呼吸却慢了下来。   低低沉沉的声音落下,像深夜的春雨。   “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又能给你什么?   赵唯一听完, 慢慢离他很近,笑得别有居心,她冲他打了个手势,让他低头,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   阮斯然很无语地垂眸看她,没有说话。   赵唯一双手一摊,语气无辜,“你看吧,我说了你又不乐意。”   看她理直气壮地样子,阮斯然嘴巴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走到旁边自己的更衣柜,关柜门地声音有点大。   梁星岂作为电灯泡,非常有自知自明,在一旁默默降低自己的瓦数,避免影响小情侣的调情。   讲真,虽然他是知道草哥喜欢仙女小姐姐,但是亲眼目睹这调情的一幕,他真的默默抬好自己的下巴,防止被惊掉。   这他妈是个屁的断情绝爱·不近女色·不入红尘·男菩萨!   这分明就是陷入热恋的大男孩啊!!   那个眼神!那个语气!他只有两个词——宠溺!   还配个人家小姑娘的动作,调侃人家!   想人家负责,说了什么估计不好意思,没得到人家负责的承诺不开心地闹小脾气。   梁星岂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感慨:这事他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不过看到两个人气氛有点僵,他赶紧出来解围,“草哥……比赛……就该开了,你……换衣服吧……”   说完赵唯一就笑了一声,转身和阮斯然对视一眼,挑了下眉头,俏皮地说道:“那我先走咯。”   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   阮斯然:“……”   赵唯一出去之后,阮斯然又看了眼在门口不动的梁星岂:“你怎么还在这?”   梁星岂:“……爱会消失的对吗?”现在连他也赶走了。   他默默关上大门,在门口等着。   阮斯然脱下衣服,看着手中的白色球衣,想到她刚刚在自己耳边提的要求。   她说:“不然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腹肌?”   想到这,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   ·   “唯一,你没事吧?”   刚从出口出来,赵唯一就看见身边站了好几人的林宗熙,旁边的两人看着好像还有点眼熟。   想到刚刚调戏到阮斯然,以及他的反应,她心情不错,笑眯眯地摇头:“没事啊。”   “这都你朋友啊?”   被CUE到的徐海泊和路仁贾,看着赵唯一有些心碎,昨天才见过,今天就忘记了吗?   跟在赵唯一后面的梁星岂正好听见对话,自来熟地搭话:“嫂子……呸!”   他一时秃噜嘴了,轻咳一声,“小姐姐我们是草哥室友,昨晚在聚餐上一起吃过饭,你还记得吗?”   这么一说,赵唯一就想起来了,她笑着打招呼。   几个人也都点头说说笑笑。   “比赛快开始了,我们先回观众席吧?”林宗熙不动声色道。   他刚刚也是想去找她的,只是旁边突然一个男生自来熟的勾肩搭背,拖着他不让进去。   梁星岂走了,阮斯然其他两个室友几个也过来了。   “你先去吧,我等等阮斯然。”   赵唯一顺手把罗婷刚刚帮自己拿着的矿泉水接过。   在场几个人听得都是一脸八卦,尤其303的人,心里的小人喜极而泣:他们终于吃到第一手瓜了!!   这才是八卦当事人室友应该享受的待遇嘛!   赵唯一看着林宗熙,又看向手里的矿泉水,笑道,“我水还没有送出去呢,你有事的不用等我。”   本来她也没有让他等过自己。   林宗熙垂眸,看着她用指节在矿泉水瓶上慢慢摩擦,她的手细长白皙,和透明的瓶身放在一起,更衬的像一块泛着柔光的暖玉。   他忽然就记起,她好像也有和自己送水的时候,一样的人,一样的手,一样的姿势。   高一春季运动会的时候,他报名了男子3000米长跑,他还记得当时约她给自己送水时,她说的话。   “这不合适吧?你一不是我们班的,我不给我们班的人加油送水,给你加油送水,你觉得合适吗?二呢——”她视线从漫画书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拿了旁边一块薯片,慢悠悠地说:“你是跟着我混的,让我给你送水,我面子呢?”   他当时一点也不怕她拒绝,在她身后磨了好几天,被磨得不耐烦了,赵唯一才松口:“行了,送送送。”   那天的长跑他发挥的异常亮眼,遥遥甩开第二名好一段距离。   冲刺的时候,他看着她就站在不远处的终点,手里拿着水,他一眼就能看见她。   无需其他,她就是终点。   林宗熙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往事仍旧历历在目。   他的心跳不知道是因为剧烈运动乱拍而激烈,还是终点那个人塞满了自己的心,而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奔向她的时候,有他少年仅有的心动,还有呼啸而过的,在那个春天拔地而起的暗恋。   几乎是下意识地,林宗熙想要去牵她的手,就像握住那个春天一样。   手刚起势,就感到一道阴鸷又极具威压的目光,他一抬头,看见了刚刚出来的阮斯然。   阮斯然一出来,身边几个人就围上去了,赵唯一目光也从他腹部一点点上滑,对上他的眼睛,笑得意味深长,却也似有所指道:“我来对会长大人负责了。”   说完,停顿两三秒,悠悠补上一句:“负责给会长大人送水。”   说完把矿泉水递过去,像众目睽睽下,独属两个人的暧昧,一句话就拉回刚刚在更衣室时他们的对话。   阮斯然低头看她递过来的矿泉水,顿了顿,接过来拧开,准备喝的时候,目光从赵唯一脸上,又对上距她不远处的林宗熙,冷冷地瞥他一眼,目光凌厉,满是侵略,像一头捍卫自己领地的雄狮,对着入侵者敌意满满又毫不留情。   他直接大口灌掉,唇边都有水溅到,阮斯然没有反应,看着林宗熙,而后垂眸看着赵唯一好一会,才说:“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也没水。”   几乎是秒懂,赵唯一瞬间理解他的意思,她笑眯眯的应下,“那我负责到底呗,中场给你送水。”   不远处的教练喊他的名字,阮斯然把没喝完的水瓶还给她,“嗯”了一声,鼻音更多,尾音藏了点笑。   准备走的时候,赵唯一突然拉住他的胳膊。   阮斯然回头看她。   “加油。”赵唯一一字一顿,说的很缓,手握成拳给他大气。   莫名地,阮斯然轻笑一声,伸手在她额前轻轻拍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赵唯一就懂了。   赵唯一注目着他走过去的背影,他已经换上了白色球衣,胸前的号码是23,他的肩膀很宽,把球衣撑的很好看,身材一点也不干瘪,属于刚刚好的那种,有力却不羸弱,宽厚也不显笨重。   一改往日的淡然,今天阮斯然的侵略感很重,浑身是压不住的胜负欲。   赵唯一和罗婷在旁边去绕道观众席上,两个人讨论的很开心。   “今天真的超帅是吧!”   “是的是的,小姐姐你和会长超配的!他也好喜欢你的!”罗婷也很激动!   他好爱她!她好爱他!   “真的嘛?”   “这还不真嘛?会长从来没有和哪个女生这么亲密过!从来你懂的吧?”罗婷加重语调。   “哈哈哈哈我懂。”   赵唯一她们刚走到观众席的通道上,她的手臂就被人拽着了。   她惊了一下,转身去看,发现是林宗熙。   刚刚转身的那一瞬,林宗熙突然有有点慌。   这场无声的厮杀,他好像输了。   因为她喜欢的不是自己,所以输了。   可是——   这还不是结局不是吗?   胜负还未成定局,他不想认输。   赵唯一不太能接受和关系普通的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下意识地皱眉,表情不是很开心。   林宗熙拉着她的手臂,弯腰靠近她,道:“我有事想和你说,出去一趟吧?”   谁又会一直是常胜将军,总有轮到他的时候吧,他看着赵唯一,执拗你地想。   旁边的罗通看的林宗熙这样举动,更觉得他就是喜欢一一小姐姐啊,那个眼神真的好明显啊。   会长的爱情的小幼苗危!   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会长的反应,没想到会长也看到了这一幕,定在原地不动。   她不小心和会长对视了一眼,心头一紧,这个眼神……真的是不开心了吧?   “草哥,愣神了啊?开始了呀。”旁边队友叫他。   阮斯然又看了眼那两个人的背影,好一会,才收回视线,接球的时候,把球打得砰砰响。   赵唯一下意识地抗拒,想要挣脱他的手:“看完比赛吧?”   说完想拉着罗婷继续走。   “我帮你约到了江市那个收藏家,这周末他刚好有空,我们一起去吧?”林宗熙看着她。   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赵唯一愣了一下,“周末?”   “对,最好周五出发,以防万一有个应变时间。他后面好像不一定在,所以你真的想要那幅画的话,最好这周过去。”林宗熙声音不缓不急,手也没有着急放开,等着她的答案。   赵唯一思考了下,点点头:“行,晚一点我订票。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她抬头看着他:“其实,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拜访也行。”   距离已经在有意拉开。   林宗熙笑了一下,“赵唯一,你这过河拆桥的习惯还是没变啊?我不说帮你打听到了画的下落,还帮你联系到人,你这画还没拿到就和我划清界限?”   “哪有划清界限,就是觉得你来回跑也挺麻烦的。”她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不光因为你,我妈那边和老先生有往来,帮你是一方面,我这边也是帮家里走动一下,毕竟以后还有往来,再说有我在你身边,说服老先生的几率也更大一些吧?”   他说的有道理,赵唯一也不推脱了,略微说了下晚上一起订票的事情,那边球场哨声已经吹响了。   赵唯一和罗婷一起找座位,快走近的时候,发现了两个熟人。   “你怎么在这?”   张寒今倒是早就料到她回在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球啊。”   赵唯一:“……”   “我一哥们刚好在,我路过无聊就来看看。”张寒今目光还在刚开始的球场上。   赵唯一小声吐槽了一句:“你还真是四海皆兄弟。”   末了,她把视线转到旁边端坐着的赵爱汝身上,“你也来看球吗?”   赵爱汝目光从球场的某个人影移走,看着赵唯一点点头,“刚好有点事,办完之后发现你们有球赛,顺便看看。”   赵唯一笑着点头,没有说话,坐在罗婷旁边开始观看比赛。   怎么说呢。   她想她是懂的赵爱汝的心思的,只不过,无需戳破。   每个人都自己隐秘的角落,也有爱慕一个人的权利,她不能因为自己喜欢阮斯然,或者阮斯然对自己比旁人特别一点,就有权力指责或者剥夺他人的爱恋。   喜欢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赵爱汝不表露、不提及,那么她就当作无事发生。   这是尊重,也是温柔。   *   ·   整个篮球馆被塞满了了人,原本是两个院系的比赛,硬生生来了一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没有人想错过菩萨打球的瞬间。   阮斯然也不是说没有打球过,体育课以及大一时候偶尔也会参加几场,后面忙起来,几乎是很少参加这类活动了,他更多成了活动的负责人。   大一有一场,他带着建筑系和体育系的决赛,一度在各大高校贴吧论坛疯传,非常的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都是恣意潇洒,配上他的身材和颜值,腔调气质拿捏到被无数人嗷嗷喊着“言情小说男主照进现实”。   而这场比赛,阮斯然较之之前,打得格外张扬,气势逼人,完全是压不住的进攻。   他个子出挑,身形和样貌放在人群中都是无法忽视的,更何况,在篮球场几十人中,更是吸引了几乎全部目光。   他拍着篮球,带动身体奔跑跳跃拦截,与平日安静内敛的性格相爱,身上和眼神都多了野性。   不再是大家常见的无欲无求,而是被胜负欲、野性与戾气交织的凡人。   赵唯一看着他动作干净利落,非常漂亮地投进了一个三分球,整个人完全是盖不住的风头,现场的女生为他一声声的欢呼。   “卧槽,草哥今天真的不是吃错药了吗?打得这么猛?”   “那不废话嘛,你女朋友在场下看你打球你不猛?”   “这比打球猛更让我震撼好吧!我一直以为说草哥恋爱是假的,谁他妈是真的无风不起浪,还真谈了?”   “遇见那么好看的,你不谈啊?草哥再无欲无求也是男的,懂?”   “懂懂懂。”   …   …   阮斯然因为大量运动,汗水已经打湿了额前的黑色碎发,脸上脖颈都有汗滴慢慢下滑,划过喉结再缓缓没入锁骨处的衣服深处。   阮斯然浑身冒着热气,眼里的野性眼神,有那么一瞬,让她觉得,他似乎也曾这样看过自己。   赵唯一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好像球场变成了舞台,一切都是黑暗,唯独他身上有一处追光,走到哪里,都是让人瞩目的焦点。   突然,阮斯然抬头,一眼就望向了她的方向。   距离有点远,但赵唯一还是觉得他看见了自己,在对视的那一瞬,她心漏了一拍,有种道不明的踏空爽麻席卷全身。   莫名地,在这里,赵唯一心里产生了一种没由来的骄傲。   这个被全场瞩目着,也吸引着全场的人,是她喜欢的人呢。   也是喜欢自己的人。   赵爱汝的目光从球场的那个人,满满移到不远处的赵唯一的侧脸,眼里的光也慢慢暗了下去。   建筑系水平不错,而阮斯然平日看起来冷淡,打起球了果决又狠厉,所以比分几乎是远超计算机系。   很快,中场休息的哨子吹响,有一支拉拉队上场跳舞。   赵唯一拿着刚刚特意准备好的毛巾和矿泉水下去找阮斯然。   .   “打得非常好!”赵唯一把水瓶递给阮斯然,笑的灿烂,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阮斯然接过水,很快地灌了下去。   他身上有很多汗,但气息并不是那么喘,赵唯一用手上的毛巾去给他擦额角的汗,又转向脖颈和锁骨。   阮斯然动作一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想要阻止她的行为。   可他的手心又烫又湿,她的手腕又细又凉,相触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一种电流过身的微妙感觉。   阮斯然垂眸,掩了所有情绪,松开手腕去拿她手中的毛巾,低声道,“我自己来。”   赵唯一默默放手,就这么现在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   全场那么多人,她能感觉到有很多视线注视在他们俩身上。   她起了点坏心思,叫他,“阮斯然。”   他动作一滞,抬眸看她。   “现在可能不仅仅是误会了,可能大家都觉得,我是你女朋友了。”她用眼神示意周围的目光。   阮斯然嗓音淡淡响起,“所以?”   “所以,你不应该对我的声誉负责?”   阮斯然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我记得,是谁现在公共场合说是我女朋友的?”   回忆起唱出礼堂那一幕,赵唯一也笑,“那不然我对你声誉负责呗?”   整个体育馆喧闹的像煮开的沸水,她在眼前说对自己负责。   “比如呢?”   “把流言变成事实。”赵唯一歪头,“如何?”   阮斯然动作僵住,看了她还一会,才说,“流言和事实的区别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传言说我喜欢你是真,可你喜欢我又不够真,所以,流言里我们彼此相爱,事实里并不是。   或许流言可以成真,但前提是,你是真的像流言蜚语般喜欢我。   *   ·   很快就吹起了哨子,整场比赛结果从一开始就可以预见,建筑系高分赢得比赛,阮斯然表现的异常亮眼,非常拉风。   以至于都让303众人不敢置信。   “草哥绝对受刺激了,从没这么开屏过吧?这浑身根本压不住的表现欲!”   “没看见仙女小姐姐来了嘛!喜欢的人看自己打球,投球率都提升百分之九十,更何况草哥这种实力,那不得场上风骚一把?”   “我觉得吧,可能和刚刚小姐姐和林宗熙说话有关系!你们没注意到吗?草哥当时看到小姐姐和林宗熙拉手说话,脸色非常不好!这不得在情敌面前好好秀秀?”   “讲真,他仨啥关系,我看的头疼,感觉都有点意思,又都没多少意思……”   “梁星岂,脑子不够用就别为难自己了。你就是毛利小五郎,百分百排除法。”   “……”   比赛刚结束,赵唯一本想去找阮斯然的,但在此之前,她接到了郑郁风的电话。   “上次让查的事情有眉目了,确实有点蹊跷,你现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资料已经整理好了。” 第36章 心动第三十六天 二合一   你明明心动X36   *   ·   得到郑郁风的消息后, 赵唯一和张寒今立刻赶了过去,只是走之前,赵唯一没忍住, 又跑到正在欢呼庆祝的球场上, 她气息还有点喘, 对着不处的人,喊他的名字:“阮斯然。”   球场喧闹,她的声音很快被压了下去,像是有所感一般, 阮斯然回过头看她。   他们站在球场的两端, 赵唯一对着他笑, 一字一顿地说:“我很快回来。”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打得特别帅!”   说完挥了挥手,像风一样走了。   阮斯然在喧闹的中心,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又看了周围人影憧憧, 突然觉得心情很复杂。   这样的场景和他记忆里, 站在领奖台, 台下却是永远空位的家长席不断重合,他竟然有点想不让她走。   至少这一刻,他得到了自己期待着的被在意人的回应。   虽然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学会了不在意,也没了任何期待,可她突然闯进自己的世界, 带着盛大的热烈喜欢,他根本拒绝不了。   可是……   他好像没什么能给她的   出了体育馆,张寒今就载着赵唯一直奔郑郁风的公司, 三个人在郑郁风的公司里表情非常严肃。   郑郁风点了点桌面的资料夹:“这事确实有蹊跷,这个人国内来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她现在人在国外,现在也换名字了,我托朋友查了查,发现她账户和现在所处的情况不对劲,就查了下,还真有问题。”   他说的是对的,赵唯一和张寒今看外资料后,心口发凉。   其实这事非常隐秘,如果不是她去档案馆查妈妈曾经但作品,如果不是她在书房看见图纸的署名,如果不是去查这个人的行迹……   可能他们永远也不知道,这个人和爸爸牵扯甚广,她现在从事的建筑设计风格也完全和爸爸书房里的那张是不一样的风格。   郑郁风非常尽心,他把吴知爱出国近六年的设计作品都做了搜集,没有一张和书房那张署名吴知爱的设计图相似。   她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能直接颠覆自己曾经的风格,让她最意外的是,这个人改名不说,她现在所就职的公司里面有人和她爸爸认识。   这些年他们也偶有交集,爸爸甚至还给她户头打了几笔钱。   最蹊跷的一点是,吴知爱出国时间和自己是同一年。   爸爸,为什么送她出国?而且是在妈妈去世后不久就下了这个决定。   这个节点太奇怪了。   张寒今见她脸色很差,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正经地向郑郁风说:“麻烦了。”   “这事也就是小辈的,一时好奇查查,没别的意思。也希望郑总能尊重下。”   他话说的隐晦,但郑郁风也不是什么等闲人,看着赵唯一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本来帮F就是我的荣幸,尽人事,其余你们自便。”   赵唯一勉强维持着情绪,出去之后,她给之前在画行搭理自己作品的人,通了话,让他们把自己两年前画的《迹》寄到郑郁风的地址。   世间本来就是这样,她又不可能真的天真到觉得郑郁风因为喜欢自己的画,尽心帮自己就没有索求。   再者,这个事情远超她的预料,虽然情况不明,但就现在情况落到他人眼里,就是一桩丑闻。   他爸如此暧昧隐晦地维系和某个女子的关系。   现在想起来,她才觉得自己有点鲁莽,她不了解郑郁风,也不清楚他的为人如何,虽然爸爸不再设计建筑设计领域,和他看起来也没什么商业利益冲突。   但她家多少有点关联,二叔也在建筑设计里做的风生水起,这很容易成为一个把柄。   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的作品,赠一幅画,也暗示着希望装作从未发生。   ·   “唯一,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我姑父不可能这样的。”张寒今拧了瓶水,递过去。   她脸色惨败,神思恍惚,很明显被文件资料冲击到了。   赵唯一摇摇头,不愿多说:“我想回家。”   她现在只想回家,去看看爸爸的眼神,看看他谈及妈妈时的温柔眼神。   “好。”   张寒今帮她系好安全带,直奔姑父家。   他本来想陪着进去,但被赵唯一拒绝了,她说,我自己可以。   拿着资料袋就走了。   张寒今也没真走,就把车停在不远处,注视着情况,万一唯一需要他的时候,他也能在。   赵唯一进家的时候,赵杰名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一个从小就待他们家的王阿姨,见她回来高兴地不行,问她想吃什么,今天都给她做。   “王姨,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你觉得我爸他有多爱我妈?”赵唯一抬眼。   冷不丁地被问到这个,王姨冷怔一瞬后,笑了笑,感慨道:“就我来看,我觉得没有哪对夫妻,能有先生那么爱夫人了。”   “一一,这些年你都在国外,不常回来,你都不知道先生一个人多难熬,这么些年,家里的东西完全没有变过,花园夫人之前种的花,先生都会定期自己去翻土施肥……”   “有不少时候,我都在书房看见先生看着相册……他也经常想的,只是不说。”   王姨声音多是感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赵唯一问完后,直奔书房,她在一寸一寸地看,以此确定现在的摆设和妈妈离开前是一致的。   她翻到了王姨说的相册,一点也没有积灰,以前全家福的几张照片,能看得出来被人经常摸,赵唯一把照片取出来,发现后面写了字。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朵颐,你离开这么久了,我也没有那么难过,只是现在,我很想你。」   赵唯一眼泪瞬间砸落,她又看了好多张照片,背面都有不同时间爸爸对妈妈说的话,她甚至无意翻到了爸爸这些年给她写的信。   一封封,堆满了抽屉,却无法寄出。   赵唯一蹲在地上哭了很久,暗处滋生蔓延的思念,爸爸永远比她更难熬。   她带着那一堆资料哭着跑了出去,连王姨关切的呼喊都听不见。   赵唯一原本想打车的,没想到张寒今没走,看到她哭的稀里哗啦,张寒今一把扶住她,严肃地问她:“怎么了?被姑父训了?”   他的语调关切又认真,赵唯一总在他的眼里看到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呵护。   她记得有一次惹了麻烦,她不知道怎么处理又害怕被训,躲在角落吧嗒吧嗒掉眼泪,是张寒今找到了她。   他当时又气又无奈,问她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她一直哭着摇头。   好一会,她才抽噎地问他,“张寒今,我可以一直相信你吗?”   当时他愣一下,点点头,说,“你可以永远信任我的。”   她当时就呜哇哭得凄惨地扑到了他怀里,事后张寒今帮她解决了麻烦,送自己回家的时候也是确保她不会被凶才离开,他当时甚至都决定不走了。   所以,在他面前,赵唯一永远觉得安心,也永远恣意。   “张寒今。”赵唯一委屈地掉眼泪,下一秒扑到他怀里,就像小时候那个拥抱一样。   这个举动显然也让张寒今愣了一下,他身上拍拍她的后背,又顺了顺她的发顶,有点无奈又有点温柔,“怎么这么大了,你还和以前一样。”   小孩儿样。   赵唯一不理他的埋汰,“我爸不可能爱上除了我妈之外的女人。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他怎么可能出轨呢?   他那么那么爱妈妈,那么那么爱自己。   赵唯一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刚刚居然怀疑了爸爸的真心。   这话听的张寒今想笑,他低头看着她,“是啊,这不是事实吗?”   “当时谁都没说什么,你就瞎想,这下哭的是你,说不是的也是你。”   赵唯一锤了张寒今胸口一拳,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指挥着他,“我要见阮斯然。”   “?”张寒今被她转变弄得一头雾水,“赵唯一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我不管,你赶紧把我送过去。”除了眼眶和鼻尖红红的一片,她又恢复成平常使唤自己的状态。   张寒今坐到驾驶座上,开锁,打着方向盘:“……大小姐坐好了。”   *   ·   赵唯一见到阮斯然是在男生寝室楼下,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有水滴顺着发梢滴到衣服上,眉眼大概因为洗完澡有些慵懒的放松,让人没觉得那么冷,他身上冒着热气,带着一股雪山松针的气息。   她猜他用的沐浴露是这个味道的。   阮斯然接到赵唯一的信息,刚洗完澡,头还没来及的擦干,就直接下楼,让梁星岂惊得差点掉下巴。   因为他极少以这样不管形象就出门。   下楼的时候,阮斯然用手插在湿发里想后捋,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不自觉想做这个小动作。   他其实还没想到见她要怎么反应,只是看到她说在楼下等他,有事急需他帮忙,他就真的不顾地连忙下楼。   “阮斯然,你要帮帮我。”   她站在距离男生宿舍台阶的不远处,仰着头看他,尾音藏了点委屈。   阮斯然看到她眼眶还留着一圈红,像是哭过。   心不自觉软了下来,他其实很不喜欢被人命令自己,更多时候也不是太爱多管闲事,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来往更多在建筑上,人情往来于他而言极少。   自小到大的经历,让他已经看清了人类的情感,他没有情感的渴求,也不期待与人有什么羁绊,独来独往、淡漠出事也都挺好。   但她不一样,她其实很喜欢命令要求别人,大约生活环境很宠着她,她说话永远是陈述句,很少用请求。   像现在,她会说,阮斯然你要帮帮我。   而不是,阮斯然,可以帮帮我吗?   可她的话又让他一点也不讨厌,反而觉得这是对自己不自觉地依赖与信任。   他下了几层台阶,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哭红的眼晴,眉头轻轻拢起,“好。”   赵唯一看着他,有种莫名地心安。   他好像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她说什么,他都说好。没有问缘由之前,就先给了她肯定答案。   想到刚刚的事情,赵唯一又愧疚又难过,“我刚刚误会我爸了,你现在有时间吗?找个地方我单独和你说,还有,上次吴知爱那个事情,我现在手里还有她其他图,你待会看看。”   说罢,抬了下手里的资料袋。   阮斯然看她情绪比较平稳才开口,“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下来。”赵唯一点点头。   刚走开几步,阮斯然又折了回来,喊她,“不然你去学生会那里等我吧。”   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男生,表情不太好,毕竟是男生宿舍,而她又过于惹眼,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虽然他在不会有什么造次,但是他们打量她的眼神他很不喜欢,让他心里很烦躁。   赵唯一看着周围来往的男生,没什么表情,只说,让他快去换衣服。   阮斯然没法,她有时候很有自己的坚持的,毕竟,如果她早听自己的,可能也早就放弃自己的。   没办法,他只能快点上楼换衣服。   换好衣服下楼时,赵唯一果然还在楼下等着,他点头说:“走吧。”   在赵唯一转身往前走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挡住她的身体,避免一些窥探、不怀好意的视线。   赵唯一也看出他不太开心,想了想,问道,“你不喜欢我来找你?”   阮斯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不是。”   “男生宿舍都是男生来来往往的……”话没说完,点到为止。   听他的话,赵唯一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背过身体面对着他,边倒着走边看着他道,“我才发现,原来会长大人还有这么古板的思想啊?”   “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在男生宿舍找你也没什么啊,还有些大学女生还能出入男生宿舍呢。”   她还想说,在国外很多男女室友也是常见的。   阮斯然唇线紧闭,眉头皱的很深,没有说话。   倒不是被她说中了,而是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纯粹地不喜欢有人用那种眼神看她,尤其男生,他会觉得心底有股火在被点燃,有点忍不住地想要宣告所有权。   他从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他只是对很多事无所谓,可一旦上心的东西,他就想要完完全全地占据,他不喜欢被分割、不喜欢被比较、更不喜欢被选择。   所以,他要的时候,就是百分百的心意。   赵唯一看他不说话,笑着站定,刚开口就被旁边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阮斯然连忙去扶她。   她歪倒在他怀里,仰着头,笑眯眯的问他,“你这么不喜欢,那以后在一起了,我要怎么找你啊?”   阮斯然低头看她,眼神很深,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内心却因为她自然的假设而感觉有点开心。   “不然,你到时候住公寓?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串门了。”赵唯一想得挺美的。   阮斯然把她扶正,看着她,忍了半天没忍住:“……那林宗熙呢?”   会拉着他说笑的林宗熙呢?   她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   赵唯一呆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在吃醋,她笑得前仰后合,很是新奇地围着阮斯然,“阮斯然你这么介意他的吗?”   “我才知道你这么喜欢吃醋?诶,你——”   她还打趣完,阮斯然就走了。   赵唯一又觉得他这样子别扭吃醋的样子很可爱,这个反应怎么看都是对自己很有好感嘛。   *   ·   到了学生会他自己的办公室,赵唯一已经收敛情绪,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至于阮斯然?   他反正一直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只有偶尔戳到雷区才会有情绪,刚刚的尴尬已经掩饰过去了。   赵唯一简单的她调查到的吴爱知情况说了一下,末了把资料袋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有她近六年的作品,我看了的,如果不知道她出国的时候顺便换了名字,我真的会觉得她们是两个人。”   接过资料,阮斯然开始翻看起来,他拿出吴爱知今年的作品和之前赵唯一复印的稿纸,进行对比,又找出档案室拍下来的赵唯一妈妈张朵颐的大学作品。   好久,久到赵唯一从开始的心慌到心累,还差点因为疲劳睡过去。   阮斯然放下手中的图纸,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根据你现在给的自恋,吴爱知时期的作品背后,很可能是你母亲本人主笔。”   “什么?”   赵唯一完全懵了,她妈妈用吴知爱的身份进行设计?   可是为什么啊?   不有什么理由让妈妈放弃原有的一切,以这样的方式参与建筑设计?   而且这是爸爸的公司,爸爸没理由这样啊?而且爸爸也参与其中的。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啊,我爸妈没有理由这样做!”她想不通   看她一脸的震惊,阮斯然点了点张朵颐的设计作品,声音低低地说,“趋利避害确实是人的的本能。”   “但没有理由就已经是答案了。”   赵唯一还没转过弯,不懂他什么意思。   “一定有什么‘害’比‘利’更重要,才会让人迫使作出对自己不利的选择。”   阮斯然不知道她听没听懂,但事实就是如此,他看着她,轻声说了一句,“就像我。”   赵唯一啊一声,茫然的看着他,不懂他怎么就成了他父母复杂故事里的一个例子。   阮斯然看着她,伸手去摸自己兜里的糖,趋利避害来说,他应该远离她,不应该放纵她这么进入自己的世界。   可反之,趋害避利的唯一可能,是害的顶端站着想爱的人。   所以,她的父母必然有因为爱的原因有所妥协。   赵唯一脑子转了几圈,大概理解的他的意思,爸妈这样做的原因不清,但一定是有什么逼迫才选择这种下下策。   但无论如何,他们彼此相爱这个事实,都让她无比开心。   见她表情生动了起来,阮斯然把捏了好一会的糖递到她面前。   “嗯?”赵唯一接过糖,是那种超市收银台常见的软皮糖果。   “没必要为不确定的事情难过。”他说。   赵唯一想他大概是猜到自己今天哭的原因了,所以用了这样笨拙又温柔的自己方式安慰自己。   她笑得更开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阮斯然。”   “嗯?”   赵唯一起身飞快地在他脸上啾一口就跑掉了,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又返回来,嚼着软糖,表示:“超甜。”   阮斯然立在原地很久,他垂眸,掩去了所有情绪,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只是好久好久之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刚被亲过的地方。   皮肤上好像还残留她温热的触感,从那点慢慢蔓延,漫到胸口,他觉得自己胸口被烧的难受。   那个软糖是中午要和吃饭的时候,买巧克力牛奶的时候,多拿了几个,当时也没想着送给她,只是觉得……她应该多吃点甜的。她贫血还有胃病,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除了糖果,他其实还买了巧克力其他很多类型,而至于为什么送的是随处可见的软糖。   大概如同他拼命克制伪装的心意吧。 第37章 心动第三十七天 佛不要你皈依,佛要你……   你明明心动X37   *   ·   四月的江南烟雨濛濛, 在距离清明节的前几天,小雨淅淅沥沥下着,像是要把人的愁绪都泡涨。   潮湿又阴雨连绵的天气, 总让人多生出几分愁绪, 赵唯一在这样淅沥的夜雨声里, 有几个夜晚睡得很好。   但也有几个雨夜里,伴着雨声在画室里一呆就到了半夜,那幅爸爸的画像,她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三月的春日里, 在和煦的春光中, 爸爸坐在藤椅上昏昏欲睡, 而身后妈妈一脸爱意,正弯腰看他,一只手搭在肩膀上, 一只手去牵他的手。   风来,香樟树簌簌地响, 花园里那些妈妈喜欢的花, 也随风摇摆。   画面就定格在这一瞬。   一切都刚刚好。   赵唯一收了最后一笔, 在画上不明显的小角落里标上自己的英文名——Yolanda Zhao。   看着这幅画,她想了想,又在画作后面加了一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   清明节前三天,赵唯一跟着赵杰名回了赵家老宅,基本整个大家族都回来了。   关于清明节, 赵家有个传统,清明节前三天要先吃三天素斋,不论什么情况, 这四天都必须回来,而到清明节当天,赵家人都要素衣去祖祠拜祭,这是传统也是某种规矩。   赵家到了赵唯一爸爸这一代,其实人丁不算兴旺,爸爸和二伯是爷爷唯二的儿子,爷爷奶奶都希望能有个女儿,但奶奶后面身体不好,只好作罢。   等到她爸爸和二叔结婚了,生的都是女儿,他们也还挺开心,就是觉得孩子不太多,随着他们忙起来子孙上学长大,老人难免觉得冷清。   不过,这一次,爷爷在清明节当天打算把自己远方的表亲也叫了过来,人也算不太少。   清明节前一天,赵唯一在书房里抄经书,写得认真,字迹不算风流,但隐隐看得出风骨。   早些年她性子浮躁也带傲气,静不下来练毛笔字,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纵着她不用写,她也压根没打算学。   后来出国了,偶尔内心躁动或者情绪难安的时候,就开始誊写经文。   慢慢模仿着名家笔触,倒也有了几分神韵风骨。   她每年都会在清明节给妈妈写经文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心安,也可能是思念,转移注意力后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这事没人知道,她自己一个人默默做着。   爸爸二叔在楼下陪爷爷和长辈,赵爱汝在自己的房间,她一个人在书房开着小灯,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写着佛经,心静得异常。   是回国这么久以来,最平静的一次,平静到对阮斯然的喜欢都冷却下来,退一步抽身去看这段感情,忽然感到一丝倦意。   门被敲了几声,赵唯一回神:“进。”   赵杰仁笑得一脸温和,进来后随手上了锁,走进发现她在写佛经,表情有些复杂。   他叹息一声,“一一,写佛经呢?”   看她的字,和她速度,赵杰仁大致心里有了数,她写的时间不短。   赵唯一把字收尾后,就放下毛笔,直起身子,笑着点头,“嗯,这不是在家几天,也觉得没事就抄抄。”   她说的随意,倒不愿把那份心热说出来。   赵杰仁拍了拍她的肩膀,点头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在旁边的位置坐下,赵唯一觉得不太合适,想换回位置,他摇摇头,“坐吧,没事,和我也不用见外,很久没见你,也想和你说说话。”   这突然的举动,赵唯一觉得有点奇怪,二叔这几年确实对她还不错,但很少这样和自己谈心,她面上没有显露,乖顺地坐下听他开口。   “一一,这些年国外生活怎么样?好不容易回国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需要的,尽管和二叔说。”他一脸慈爱地看着赵唯一。   赵唯一摇摇头,简单说了自己国外的情况,又谈到回国,她说,“回国挺好的,爸爸和你们都在身边,我挺开心的,还是家里的菜好吃。”   “倒没什么需要的,我爸他对我够好了,我要什么他都给,谢谢二叔费心了。”   赵杰仁那双长居上位者如隼的眼睛,此时没有任何戾气和倨傲,就是一个疼爱后辈的长辈。   他点点头,“缺什么就直接和二叔开口,我听说你们学校你们专业毕业都要办个画展?现在弄得怎么样了?”   意外于她这么关切自己,赵唯一还有点感动,她真诚地笑了,“是要办个画展,规划的差不多了,还有些画没画完,可以赶得上的。”   赵杰仁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推到赵唯一桌前,“艺术这种东西怎么烧钱都不为过,既然办就好好办,别怕花钱,这卡里有点钱,密码六个零,你随便用。”   赵唯一看了那张卡,慢慢起身,拿着那张卡看了半天最后笑着递过去,半开玩笑半缓解尴尬,“二叔我不缺钱啊。”   “这让我爸看见我收你的卡,他肯定凶我,觉得我在人后说他对我不好,这肯定不行的呀。而且这些年我画画也赚了点,真不用二叔这么麻烦的。”   赵杰仁听到什么,脸色有一瞬僵住,但很快爽朗地笑了笑,“这事就当咱俩的秘密,不告诉你爸!”   “听说你不是想买个画?这当我投资了呗,后面毕业展的时候,我去捧捧场。”   话都说到这份上,赵唯一也没必要扭捏,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卡,“那我就谢谢二叔的大方支持了。”   见她手下卡,赵杰仁很开心,走之前看了好一会,让赵唯一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眼里有很多情绪,语重心长地说道:“一一,咱们得往前看,二叔还是喜欢你小时候调皮的样子。”   其实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不想氛围这么沉,笑着歪头,“那我天天闯祸,我爸估计得被我气得多长几根白头发了,这可不好。”   赵杰仁笑了两声,又说了点画就走了。   抄完佛经,赵唯一回去洗了个澡,她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开着一站昏黄的小灯,自己窝在沙发里翻看手里的银行卡,查了下余额。   看到后面一串的零,饶是她不缺钱,也被惊到了,怀疑二叔是不是给错卡了,但是零前面的的三个数字是她的生日,这很明显,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二叔对自己好的有点过分。   虽然出国期间她回来的时间很少,但每次回国二叔都是在的,包括这一次回国,她被自家爹逮回来时,都凌晨十二点多了,二叔居然在老宅不说还在等她。   平日,她偶然说想要什么,二叔在场的时候,多会默默备好了。   以前没注意是因为,这对于她来熟是惯常的事,就算不是二叔也会是其他人做好,但现在回想过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赵唯一用手腕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看到卡的时候,突然有个好玩的想法浮现,她用手机拍了卡着,发给了某个人。   [唯一:图片]   [唯一:怎么样!]   那很快给了回复。   [TQ:?]   [唯一:我现在非常有钱!]   [TQ:所以?]   赵唯一对着屏幕,露出一个坏笑:   [唯一:所以你开个价!]   阮斯然几乎是瞬间领会她的意思。   [TQ:你想包养我?]   [唯一:什么包养不包养的!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嘛?]   [TQ:哦。]   一个哦字,赵唯一能明显感觉他的无语,她笑眯眯地逗他:   [唯一:那你说,多少钱能包养你呢?我看看自己的积蓄够不够。]   阮斯然引用了她那句「唯一:什么包养不包养的!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嘛?」,回复了一个句号。   赵唯一笑了一声。   [唯一:人生在世,不好点色,好什么?HOW ARE YOU?]   阮斯然回了一串省略号。   [唯一:哈哈哈开玩笑的啦,不是包养费,是赎人费。]   [QT:什么赎人?]   [唯一:问问佛祖啊,多少钱才能让菩萨下凡和我恋爱。]   看到这句话,阮斯然突然就僵住了,他看了眼窗外雨势渐大的春雨,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菩萨怎么下凡和她恋爱。   他静默地坐在台灯下,像一尊枯坐不动凡心的菩萨神像。   赵唯一那边等了好一会,没有等到他的回复,想了想,又认真地补了一句:   [唯一:不行的话,我也皈依佛门?让佛祖看在的真心的情况下,放你下凡!]   雨点拍打在窗面,有人心乱了。   那尊神像动了,他低头,被灯光映照的侧脸,如同菩萨低眉,   他一个字音一个字音地抠字。   [QT:佛不要你皈依,佛要你欢喜。]   赵唯一看着他发来的这句话,没在嬉笑,反而非常沉静。   就像誊写佛经的这么段心境里,她平静到七情六欲都仿佛被净化了一层。   其实认识没有很久,但是她确实一直在被这个人所吸引。   他们一直在暧昧,暧昧地一点点靠近彼此,每当她想要再靠近一些牵住那个人手的时候,他总是会躲避。   他明明心动,可是他又躲避太多了。   [唯一:明天我们见面吧。]   他说:“好。”   明天见一面吧,让我们好好看清自己的心。 第38章 心动第三十八天 “太喜欢你了”……   你明明心动X38   *   ·   清明节那天, 小雨雾蒙蒙地下着,赵唯一跟着长辈去了赵家祠堂,一家人穿得规整, 素雅又郑重。   赵唯一站在爸爸身后, 跟着一起鞠躬祭拜上香, 妈妈也入了赵家祠堂,她和爸爸都站着静默良久。快离开时,他们两个才作罢。   祭拜程序并不繁琐,只是人不少, 加上来回的路程时间, 回去已经一两点了。   赵唯一胃不好, 赵杰名是知道的,回去车上他还特意带了早准备的蔬菜肉沫粥给她喝。   看到自己爹一脸正经地拿出保温杯,让她喝粥的场景, 赵唯一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又觉得十分感动。   她爸爸, 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回去后, 爷爷早前定了一家餐厅, 一家人用完餐才返回老宅。   看赵唯一脸上有些疲态,赵杰名让她回去休息一会,一小时后再来叫她。   一小时后他们要去妈妈的墓地。   她只睡了二十分钟就下楼,换了一个更素雅的衣服,赵杰名看到后,神似恍惚了一瞬。   他站在一楼, 看着站在楼梯道上的赵唯一,轻声道:“穿你喜欢的衣服吧。”   “见你妈妈就开开心心的吧,做你自己, 不必拘泥这些。她喜欢看你那样。”   赵唯一动作一滞,点点头,很轻地回道:“好。”   *   ·   沪北陵园有不少人撑着伞,抱着菊花在墓碑前伫立。   赵唯一撑了一把透明雨伞,怀里抱着的是妈妈最喜欢的花,赵杰名撑着一把黑色的直柄长伞,她就站在爸爸旁边,一起在妈妈的墓碑前静默着。   雨丝把碑身打湿,妈妈那张笑颜温柔的照片,依旧风采依旧。   这么多年了,她就定格在永远的四十岁。   不曾老去,也无法老去。   赵唯一看着爸爸,他眼眶慢慢红了起来,但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汪深情的眼眸,温柔地注视那个人的脸眸。   她眼睛也不自觉地湿润起来,把花放在碑前,轻声道:“妈,我和爸来看你了。”   说完用手轻拭照片,擦去灰尘。   妈妈走的那一年,她对死亡还没有太深的概念,也没有更深的体会,大约知道这个人再也不会在了。   她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菜,也穿不到她洗的衣服,更听不到她耳边絮叨的嘱托和担忧。   心里莫名的惊恐聚集起热泪,在医院见到妈妈的时候,就哭的稀里哗啦,根本止不住。   她最喜欢的妈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想去伸手握她,妈妈的手僵硬地根本伸不开,手指掌心凉的像一块冰。   爸爸一旁沉默地掉眼泪,蹲下身抱住她,在她的肩膀出哭的浑身颤头。   爸爸说,那是一场车祸。   也是一场意外。   意外的车祸把她的妈妈带走了。   真的察觉到失去妈妈的时候,是放学回家时再也看不见的身影、是餐桌上永远空出的位置,也是暴雨时无人送到的伞。   老师说周末开家长会的时候,她正在翻书的手突然一顿,茫然地看了眼四周正在担心成绩不理想的同学,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突然就被一阵悲恸袭击,在课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以为她已经难过过了,接受了妈妈离开地事实,可悲伤总会后知后觉漫上,她才恍然知晓,原来这才是怀念她真正离去的开始。   放学来接自己的爸爸,看到她的样子,满是不忍,抱住她,安抚道:“一一,妈妈只是出去了一趟还会回来的。”   赵唯一眼睛带泪,呆呆地看着他。   “真的,她只是出了远门,现在由爸爸陪你好不好?”   从妈妈离开的那一天,家里的陈设从未动过,就真的像出了远门一样。   她很少看见爸爸哭,偶然一次是深夜被渴醒,隐隐听到书房里压抑的哭泣声,她才明白,爸爸他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爱妈妈。   雨丝随风飘洒,斜吹到赵唯一的脸上,冰丝触感唤回她的游移,她和爸爸一起陪着妈妈说了好一会话,很自觉地先走一步,留给爸爸和妈妈说话的时间。   她一直都知道的,爸爸极少来墓地,一年只有两次,一次是清明节,一次是妈妈生日的时候。   每一次,他都要待到很晚很晚。   赵唯一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妈妈的墓碑一眼,把司机留给了爸爸,自己打车去了学校。   她要去找阮斯然,去问问他的心思。   *   ·   赵唯一是在音乐厅找到阮斯然的,他坐在观众席低头看手上的时间安排表,清明节放假了,但校庆演出在即,很多报了节目的并不能走,可能排练时间还没到,大厅里没有什么人,舞台顶灯落下一束束白光,观众席和舞台之间的前侧洒下一圈柔光。   她进去,看到那个人端坐在那里的时候,心就静了下来。   沉重的木门,吱呀打开的时候,阮斯然慢慢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她今天看起来有点憔悴,似乎哭过,眼睛有点肿。   他起身慢慢走向她,发现她发丝和眉骨被雨丝洇湿了,衣服上也有点雨点,来的时候似乎很着急,淋了点雨,不多,但发色和脸都有点湿。   看到她手里还在滴水的雨伞,以及裙子上的雨点,阮斯然眉头慢慢皱起,伸手去拿了纸巾去擦她脸上的雨水。   “有伞怎么也淋到雨了?”   他低垂着眉,身体微微弓起,门外是潮湿喧闹的声音,门内是寂静一片灯光昏暗的人影。   舞台的光影找不到他们这边,只有很暗的光线停留,赵唯一一抬头,就可以触碰到他的额头。   距离很近,进到她记忆闪过几个片段,好像也是这样昏暗的环境里,她和他在亲吻。   阮斯然把她脸上和发顶的雨水擦干,准备收手的时候,赵唯一突然握住了他的手,顺势地埋到他怀里。   鼻息间到虚松针雪山气息,让赵唯一非常安心,胸前燃起一丝热望。   她闷在他怀里,听他左胸怦怦乱作一团的心跳声。   “阮斯然,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她没有抬头,声音瓮声瓮气的。   阮斯然低头看她,眼眸变暗,喉结滚了滚。   “清明节。”   她在他怀里点点头,蹭的他胸口有点痒,他刚想伸手去摁住她的脑袋,她就抬头,身子往后仰着看他。   “我给你商量个事行不行?”   “嗯?”他不明所以。   “不然呢,你看在节日的面子上,再考虑一下我呗?”   “和我恋爱很快乐的,难道你不想试试?”   赵唯一话说完,她就觉得阮斯然表情变掉了,说不清事什么表情,她只觉得他的眼神很深,读不懂他的情绪。   他开口的声音很淡,“为什么要在清明节和我表白?”   像在叙述一个事实。   “因为……”赵唯一想了下,很坦诚地回答,“我今天有点难过,想你答应我开心一下。”   这是实话,她今天确实心情沉重,看到他的时候,就想要依赖一下,也因为她开玩笑说要皈依佛门陪他时候。   他很认真地回:“佛不要你皈依,佛要你欢喜。”   既然要她欢喜,那就不如下凡渡她。   看他一脸严肃,她清了下嗓子,替自己挽尊道:“失败的话,我鬼上身了?”   像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但谁都没笑。   阮斯然背着光,面容隐在暗处,他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眸很深地看着她。   问答:“你就这么笃定,你会失败?”   “那你同意了?”赵唯一诧异地瞪大眼睛,表情是呼之欲出的开心。   他叹息一声,像从心底发出的喟叹。   阮斯然垂眸,手不自觉握成拳,“赵唯一,你应该知道答案的。”   “有拒绝权利的人,从来不是我。”   赵唯一愣住。   「有权利拒绝的人,从来不是我。」   不是他吗?   他们之间难道不是他在决定,难道,决策权在她?   她一直都愿意的啊,赵唯一有点委屈,“你不配合我啊。”   主动权在谁哪有什么关系吗?   她说喜欢他,他都是拒绝的。   不配合自己,那怎么谈恋爱?   “赵唯一这不是配合不配合的问题。”他抬眸,眼里是清泠泠的一片清明,理智果决,却又夹杂一丝痛苦。   赵唯一不懂他的话,抬头看他。   他说,“是你根本没有认真。”   “赵唯一,我给你几天时间,你认真地想想,于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又到底有几分喜欢我,想好再告诉你的答案。”   “我们再谈接下的事。”   赵唯一被阮斯然这番高深的话,弄得在家琢磨了几天,甚至找了张寒今给自己分析。   张寒今听完哈哈大笑,似乎不相信这是从阮斯然嘴里说出来的,“他真的这么说啊?”   赵唯一点头,“是的。”   这两天她已经思来想去快会背了。   “你作为男生分析下什么心理下说的这话呗?”赵唯一皱眉,“我听出来了,他对我也是喜欢的,但好像觉得我不是很喜欢他?”   “你快代入一下给我分析分析呗?”   原本笑着笑着的张寒今,突然想到什么,倒没了笑意,他说:“还能是什么心理?”   “太喜欢你了呗?觉得你是玩玩的,但对方是认真的,他玩不起的意思。”   张寒今目光放空:“可能太喜欢你了,所以格外慎重,很担心你的喜欢只是好奇和新鲜感,所以让你想清楚。”   “到底多喜欢他。”   “你的喜欢又有几分。” 第39章 心动第三十九天 【重写】“为情所困”……   你明明心动X39   *   ·   “到底多喜欢他。”   “你的喜欢又有几分。”   其实在张寒今没有说出之前, 赵唯一确实并未想那么多。   喜欢就在一起,活在当下享受爱与被爱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这人世有太多变数,她不是不会对未来做规划, 只是感情这种事情是没有逻辑, 充满变数的。   有人在昨日大声呼爱, 也有人在明天绝情告别。   人心从来不可测,相信一个人永远喜欢自己,这本身是一种奢望。   她很少去喜欢一个人,也很少去忧虑这些。   可他这样真切问自己, 于他而言,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又到底有几分喜欢。   他想要的答案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二字。   比答案先到来的是周五, 她和林宗熙约好去隔壁江市一起去拜访那位老人家。   在高铁站台前等车的时候,呼啸而过的快车声音,像声势浩大的海啸, 把所有声音都吞没。   风过,吹起长发和裙摆, 赵唯一看了眼手机, 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次, 很快被接通。   “阮斯然,你是江市人对吧?”   听到她的话,阮斯然愣了下,下意识“嗯”了一声后,问她:“怎么了?”   “你是檀华中学毕业的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反应过来后,阮斯然放下手里的东西, 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葱郁的树木,心紧的有点难受。   电话那头的人吃吃笑了, “对你多一些关注和了解,难道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赵唯一看着慢慢到来的高铁,想到之前网上查他资料时的场景。   听到她的话,阮斯然呼吸一紧,惴惴的心忽上忽下,他在等她的答案。   结果未知让他极少地体会到了等待的煎熬。   “嗯。”他轻声应道。   赵唯一看到高铁列车靠站停下,林宗熙在不远处招手让自己过去,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面,声音平缓地说:   “阮斯然,我要去江市一趟。”   “去江市?”阮斯然有点意外。所以,刚刚问自己的问题,也是要去江市?   “找的一个画在江市,我要去见见他,这个事情关系到我毕业画展,有点重要。”她解释了一下。   “毕业画展?你要找的是什么画?”阮斯然很少听到她到提及到自己的事情,才知道她还有毕业画展要准备。   “那个啊,已经找到了。”赵唯一笑了笑,想到先前给他画的画,她故意道,“我其实有完成一些其他作品,还有一些还没有画好,下次给你看看?”   看看那幅菩萨神像,到现在还没有命名,不若到时问问他自己叫什么好。   “好。”阮斯然笑了起来,虽对其答案未知,但这个举动,是不是也代表着,他在接纳自己进入她的生活之中。   两人同时静默,高铁乘客上下车的声音、站台广播不断播报的到站信息……   赵唯一看了眼远方的天空,吸了一口气,叫她的名字:“阮斯然。”   “嗯。”   “回来的时候告诉你我的答案好不好。”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好一会,他说:   “好。”   赵唯一道别完,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阮斯然喊住了她,“我今天要去京市,之前比赛结果要出来了,可能下周才回来。”   “你这是在和我报备吗?”赵唯一垂眸,笑着调侃道。   那边沉默片刻后,很轻地“嗯”了一声。   像某种心意的小小试探,在得到肯定回应后,伸出一点点的触角,去试探是不是真的可以信任对方。   “阮斯然,我会想你的。”   赵唯一在挂电话前,突然语气有些认真地留了这句,又小声地靠近话筒,说一句:“拜拜。”   静等三秒,准备他不挂断的时候,自己再挂断,但林宗熙很着急地过来拉着自己。   他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车厢里,嘴里念道着:“唯一,你这电话打的车都要开了,你人还没上车,坐位置上好好打不行吗?”   赵唯一手本来就在挂断按键上面,林宗熙拉自己的时候,不小心挂断了。   而阮斯然那句“我也是”,卡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了林宗熙的声音,只听到一句,就挂断了。   他看着黑掉的屏幕,他眼睛不自觉地眯起,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林宗熙……   又是林宗熙……   林宗熙和她一起去的?   想到这,阮斯然在原地站了很久,心里燃起的一把火,怎么也下不去,反而越烧越旺,让他心里有种毁灭事物的暴虐感。   “草哥?草哥?”梁星岂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   阮斯然转身的时候,眼里的凉意还没有褪下,梁星岂反而是被惊到心头一惊,“草、草哥……咱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阮斯然进屋,沉默地收拾东西。   一会手机收到消息,是赵唯一发来的。   [唯一:刚刚不小心挂断了,我和林宗熙一起去趟江市,他刚好认识老艺术家,帮忙带个路,我明天就回来。]   他垂眸,忍了忍,没忍住:[QT:我是江市人。]   赵唯一坐在位子上,高铁已经行驶中,风景急速后退,她特意给阮斯然解释了下,刚刚的情况。   看到他的回复,她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摸不着头脑。   [唯一:所以?]   [QT:我很了解江市。]   看到这,赵唯一明白他在介意了,忍笑地哄人:“嗯,下次!下次我一定求着你帮忙当向导好不好?”   不好。   这是阮斯然想说的,他不想要下次,他想要的是她能每一次,自己都可以是她第一个想到的、求助的人,   而不是这样,有其他人在她身边,是个可以被任何人随意替代,也是最后的最后才知道这个事情的人。   所以,不好。   一点也不好。   但回复却回的是:“嗯。”   看着草哥回复消息,但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两梁星岂徐海泊和路仁贾三个人都明显觉得阮斯然心情很不好。   四个人到机场的时候,阮斯然已经一直看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准备取票值机的时候,阮斯然把手里的行李箱交给梁星岂:“你帮我把东西带带过去,我晚点赶过去。”   “什么?”梁星岂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草哥你不去了啊?出什么事了?”   确认自己的身份证证件和必带的钱包充电器之后,阮斯然留下一句”有事,我晚间航班过去,你们先走吧。”,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303三人面面相觑:“草哥怎么了?这么急?“   ”回来再问吧,可能真的有急事吧。”   “咱们值机吧。”   *   阮斯然出机场大厅,在门口拦了一辆车,对司机道:“去高铁站。”   海市到江市,没有航航班,高铁大约一个多小时。   就在刚刚,他那种想见到她的心情有点抑制不住。   如果,她是想要陪同,那么为什么他不可以?   他不想成为一个被随意替代的存在,他想要的是不可替代,是真真切切的需要。   破腔而出的那种热望,像一捧热火,烧的他的心都燥了起来,倘若她想,他的事情晚一些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一张海市到达江市的车票,让阮斯然在晚上七点到达江市高铁站。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出口,无人识他,无人为他停留的地方,他问她住在哪家酒店。   要到位置后,他打车过去。   出租车带着他从郊区驶入市区,景色慢慢地眼熟起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上,铺天盖地的记忆涌向他的脑海。   他小学的时候,初中的时候,高中的时候,再到大学,他离开了,然后几乎不怎么回来。   大一第一学期,他其实过的很辛苦,什么都干过,他最辛苦的一个月打三份工,外带上课学习,睡觉时间都被压缩到三个小时……很苦,但是咬着牙挺过来了。   谢自翡看过他两次,第一次是大学开学后到第一个月,看看自己服不服软。   留下一堆失望的说辞就走了。   第二次是大学开学三个月后,看到他,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大概他当时确实有点惨吧,以至于一向爱说教的她,都说不出什么了,给了她一张卡,说:“然然,不行就给你爸认个错服个软吧,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他记得当时他问她:“认错?原谅?我错在哪?又为什么要他原谅?”   谢自翡摇摇头,失望又心疼:“小时候就不爱说话但还算乖顺,怎么越大越不省心,我回去看阮阮了。”   “妈。”他叫住了她,“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眼里的我吗?”   谢自翡转身,“然然,别闹了,和我回去给你爸爸说几句好话就行了。”   他突然就笑了,“我知道了。”   原来,是真的这样看我的啊。   他的诉求和渴望仿佛是一个其他语种的笑话,他们甚至从一开始就听不懂,也不愿意去听。   如果说难过的是他们的不理解,倒不如说,他难过的是,他们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自己。   或许有爱过吧,但爱里面参杂了太多东西,以至于他看不见。   “到了 。”司机及时到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阮斯然侧头,看了眼酒店,又恰好看到他相见的人,她穿的很休闲,长发别在耳后,脸上挂着笑,他刚刚空空落的心突然就被填满了。   在准备推车门下车的时候,他看到了她身边的林宗熙。   心里的那把火,好像突然就被扑灭了。   来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他好像没有任何正当的位置和理由,出现在她面前。   并不是那么地被需求,有没有他,好像并不会有什么人受影响。   “帅哥?还下车不?咱还要接单呢?”司机催促道。   阮斯然看了远处的两个人,好一会,他松开了开车门的手,轻声道:“不下了,去机场吧。”   “这又去机场啊?”司机打着方向盘,“你要早说去机场,我就带你走另一个路,这路多绕啊,飞钱来着。“   阮斯然坐在后座,没有说话。   来回的路程,是不一样的心境。   他想见她,于是就来了。   见到后,发现她没有那么需要自己,就走了。   阮斯然,你在干什么?你在想什么?   恍然间就想到他在档案馆,那天问自己的问题。   ——“阮斯然,你怕不怕被爱?”   ——“怕。”   就像现在一样。   他其实是怕的,怕自己太轻易交出自己,也怕自己太过无措。   就像现在一样。   不过还好,这一切都无人知晓,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   ·   晚上十一点多,阮斯然到达梁星岂他们所在酒店。   梁星岂看着一脸疲惫的阮斯然,颇有些心疼,“怎么了草哥,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阮斯然摇摇头,“没事。”   “你们早点洗漱睡觉吧。”说完去行李箱拿衣服去洗澡。   303剩下三人在低气压的环境下小心翼翼,三个人缩到另一间房间讨论。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草哥心情起伏这么大!是不是家里真的出事了?”   “草哥心情真的不好。到底怎么了?以前没见过他这样诶。”   他们眼里的阮斯然是菩萨,菩萨怎么会凡事烦恼,他永远公事公办,板正地像用刻度尺去做事,不近人情,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可今天,真的反常。   “还能为什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梁星岂发出无情嘲笑,“为情所困呗!”   “估计跟仙女小姐姐有点关系。”   徐海泊有点不满:“不会吧?怎么就和仙女有关,草哥不是说有急事?“   梁星岂翻个白眼:“盘个基本逻辑,大学三年,草哥为家里事基本没啥情绪波动吧?大一苦成那样,一声不吭,后面你们见过他和家里打过几次电话,前段时间去德国也是为妹妹,但没什么情绪波动吧?”   两人点头。   “那你们看看,是不是仙女小姐姐出现后,他才开始时不时的反常?”   两人点头。   “那么,现在来看,草哥是不是为情所困?”   两人点头。   “不过……看起来小姐姐不像是作的性格啊!而且,她不是很喜欢草哥吗?他俩在餐厅那样那样,体育馆那样那样……这怎么还闹矛盾啊!”梁星岂小心开口。   “情侣就不吵架了?草哥好歹也是人啊!初次下凡咱不能体谅一下!他没经验啊!对不对!”   “那不然咱们帮帮他?”   “这怎么帮?”   ·   303三人装模作样地回到阮斯然所在的房间,他刚好洗完澡。   他们和阮斯然寒暄几句后,梁星岂猛地咳嗽好几声   阮斯然侧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梁星岂收声,又清了清嗓子,“这个……就……我有个朋友!”   说完气势就弱下来了,徐海泊和路仁贾眼神加油,他看了眼“消沉”的草哥,为了好不容易的菩萨动心!为了兄弟的爱情!   他!梁星岂又支棱起来了。   “他吧……谈恋爱和女朋友闹别扭了……”   阮斯然余光扫了他一眼。   “我就和他说:‘这感情呢,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只要还彼此喜欢,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尤其是咱们男生!多哄哄小姑娘也不丢人啊对不对?’”说完扫着徐海泊和路仁贾。   徐海泊路人甲紧紧盯着阮斯然,高频率认真点头:“对!!”   “咱们生闷气是解决不了的!干嘛和小姑娘计较呢?说一句好话送送礼物!这不就掀篇了嘛!对吧?!”   徐海泊路人甲紧紧盯着阮斯然,高频率认真点头:“对!!”   “这尤其女朋友比较漂亮的啊。”他刚起调,阮斯然目光就扫了过来,梁星岂声音一卡,小声补充道:“尤其漂亮的女生更要包容了。”   “她都这么好看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   梁星岂代入感有点强,想想和仙女小姐姐这样颜值的人恋爱,那不是要啥给啥往死里满足吗?   忍不住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句,“这不然人家说换人就换人……”   人音节还没发完,阮斯然腾地站起来,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你们闲着没事的话,我记得陈教授之前布置的一个课题还没人做。”   “草哥,困了啊,睡了,晚安。”   “晚安,草哥,明天去会场吧。”   只剩下梁星岂和阮斯然两个人在,阮斯然看了他一眼,“你还有话说?”   梁星岂摇摇头,“我也去洗个澡,睡觉!”   他和草哥一间,草哥这个状态,他也不好说什么。   十二点多,熄灯。   两个躺在各自的床上,阮斯然看着外面的月亮,想到她一边边地说喜欢自己。   他转过身,叫了梁星岂一声,问他:“你说,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吗?   刚刚他想了好久。   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第40章 心动第四十天 你值得被喜欢   你明明心动X40   *   ·   “你说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吗?”   梁星岂还没有反应过来, 阮斯然就问了他这个问题。   很意外,意外到他不敢相信这会是出自阮斯然之口。   记忆里,从大一认识至今, 阮斯然从未有这么……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大多数的阮斯然给他的感觉是, 做任何时期都游刃有余, 及时很棘手的问题,他也会很平静地对待。   他真的像一个无牵无挂没有太多情绪的菩萨。   一种对外界没有过多关注,也对内心没有太多渴望的一个状态,太过超脱, 以至于太多人真的认为他情绪本就如此淡然。   可梁星岂知道, 他不仅仅是这样的。   他一个很能隐忍很克制自己情感的一个人, 但骨子里本质是疯狂偏执而又充满不安的。   大一上学期,梁星岂遇到了点事,被人摆了一道, 自己被逼在校外后街的巷子里,一堆人围着他打算好好教训他。   他也差点以为无路可退, 准备认命的时候, 阮斯然突然出现了。   似乎不确定是他, 特意喊了下他的名字确认。   梁星岂担心拖累到阮斯然,虽然平日看不太惯那幅表情,但毕竟同寝一段时间了,没必要托人下水。   他笑着让他快走,自己在这里没事。   当时的阮斯然,站在月光下, 看不清神情,但整个人像一把被藏起来的利刃,泛着月色的冷光。   大概刚打工结束, 阮斯然还背着包,沉默地看了众人几秒,随后把包往地上一扔,平静地和梁星岂说了一句话:“我和你一起。”   梁星岂说不清那时什么感觉,如果非要形容,那大概就像狗血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吧——   他觉得自己就陷于遇难的悲催女主,而阮斯然呢?是从天而降比偶像剧男主还帅的存在,觉得这个人太他妈帅了!   不管打得过打不过,这句话装逼是真他妈成功!   那场打架,他们两个下场不是太好,都挂了彩,阮斯然甚至背部还被划了一道,血把他都衬衫染湿,可他穿的是黑色衣服,根本看不出来,梁星岂还是在医院才知道他受伤的情况。   虽然他们俩有点惨,但对方也没有吃到什么好处,那么一群人,其实也受了不少伤。   主要是阮斯然他下手起来是真的狠,有一种不要命的气势,打架就是这样,你不要命,对方就要,害怕就会躲避,躲避就会处于弱势。   梁星岂当时真的被阮斯然身上那股子不要命的气势给怵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疯。   以为他根本不会做打架这种事,因为不觉得他有打架这种俗气的欲望,但他打起的架势,梁星岂觉得能镇住体育学院几个老爱瞎混的大滑头。   他话很少,直接下死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像猎物看自己的盘中餐。   狠戾果决,梁星岂的评价。   到医院的时候,身上伤特别多,也没多少表情,只是消毒上药的时候,表情有些扭曲。   非常能忍。   梁星岂才发现,自己对阮斯然的印象有多离谱,他并不是什么活菩萨,他只是一个懒得计较。   他愿意计较的时候,那便是杀人毫不眨眼,手上满是鲜血也无所谓的玉面菩萨。   阮斯然中途上厕所的时候,梁星岂无意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他又惊觉,原来,他过得也很辛苦。   看着他在医院走廊,慢慢离去有点孤独的背影,梁星岂突然就理解了这个不动声色的男人。   他经历的东西太多了,把心中对生活的期待和热爱,已经消磨殆尽。   没有太多渴望与期待,只是按照自己的目标,去完成。   他不是不懂爱,也不是不会爱,他只是……不敢。   不期待,也不相信。   这样的人,早已看清一切后,眼里哪有什么世俗纷扰。   所以,梁星岂就这样看着他,从大一到青涩到现在的成熟,他越来越优秀,也越来越孤独。   303的人其实一直很信任也很包容阮斯然,他们后来渐渐知道,他过得辛苦和家庭的决裂,所以每个人都试图和他走进一点。   阮斯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不会过于接受,也不会拒绝,反而让3030偶尔开开他的玩笑,拉着他一起玩。   他们见过太多次,面对小姑娘地告白,他端着那双无悲无喜地双眸,很轻很缓地点头,礼貌拒绝,“谢谢。”   太多次了,他像从未对喜欢一个人有任何期待一样。   有一次大概是喝醉了吧,梁星岂问他,“感觉你好像不会喜欢人。”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他说:“世界上很多事情可以用努力来解决,但感情不行,它有很多变数,投入收益并不平衡,人又是一个极具贪欲的人,如果得不到自己期待的,就会落入痛苦的窠臼,勉强自己也很辛苦。”   “我这样也挺好。”   就像从小到大的他一样,渴望得到爸爸妈妈的回应,但永远不是他想要的。   任何感情都是如此,他想要就会想要更多。   *   ·   这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无助茫然。   梁星岂回神,在这寂静一片,满室月光的空间里,缓缓开口。   “你有很多值得喜欢的地方,你自己不知道吗?”   “是吗?”阮斯然还盯着月亮,反应很淡,似乎不期待他的回答,更多像自问自答一样。   “你长得帅,专业强,能力棒,特别有头脑,你还有责任心!”梁星岂认认真真地数着,“身高身材也很不错,衣品也好,篮球游泳都不错,你画画也挺好的……”   说了很多,阮斯然侧躺着,心里格外平静。   也在细数自己身上有没有值得喜欢的点。   他长得还行,但性格不好,话很少,也不算幽默,和自己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乐趣。   他能力还不错,但现在也没有多少钱,可能和自己在一起,反而会降低她的生活质量。   他其实没什么责任心,只是想把最高效率把事情做好。   他有很多性格阴暗一面,以前没人触碰,便不会出现,现在那个唤起这些情绪的人出现了,他又惊恐地觉得,自己实在糟糕。   几乎没有什么长人之处。   皮相这种东西不算,皮相终有色衰的一天,况且,现在可以因为皮相喜欢自己,那么以后遇见比自己更好的,是不是会被理所应当的抛弃。   他好像……对于她来说,没什么独一无二的吸引点。   阮斯然叹息一声,他好像确实算不得什么。   “阮斯然。”梁星岂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   “嗯。”   “你真的特别值得被人喜欢!真的!”他说的情意深重,“我不是个姑娘都喜欢你!”   这话说的,让阮斯然低笑一声,“是吗?”   “而且,真的很多人喜欢你啊,你自己没感觉吗?多少小姑娘给你表白,完全可以证明你的魅力了啊!”梁星岂想要极力证明他值得。   但阮斯然却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们根本不了解我。”   根本不了解他阴暗的一面,不了解他疯狂又偏执的一面。   她们喜欢的都是假象。   “我了解你,也喜欢你,真的。”梁星岂认真道,”反正你值得,你不信问问徐海泊路仁贾他们,他们也喜欢你。”   阮斯然笑了,“好。”   他说。   不管如何,选择权都不在他手里,回去后,就知道答案了。 第41章 心动第四十一天 “我要我们在一起。”……   你明明心动X41   *   ·   赵唯一到达江市的时候, 先去酒店办了入住,七点多多时候,林宗熙叫她下去吃饭, 说是特意定了江城特色菜, 邀她品品。   这方面她倒没有扭捏, 神态轻松地和他出去了。   路上林宗熙讲了不少关于江城的名人典故,还挺有意思的。   定的菜也确实不错,吃完后林宗熙邀约她出去转转,她婉拒了。   一来她要是没看出林宗熙对自己有点意思, 这么多年也算白过了, 既然不喜欢人家也就不要给太多交集, 让对方误会。   二来她还在想阮斯然的事情,就算出去玩也玩的不开心。   回房后,她洗完澡趴在床上, 去查阮斯然参加的比赛,发现是一项国际建筑比赛——“UH格普杯”大赛, 最近几天在京市会有一个公布比赛并且颁奖典礼。   大概阮斯然参加的就是这个, 按照阮斯然的才华和能力, 拿奖不成问题,可能还会拿到金奖。   突然,一个念头浮现,她想去看他在领奖台上的样子。   会不会很惊喜。   她定了机票。   ·   第二天,赵唯一跟着林宗熙去拜访老先生,说明来意后, 老先生哈哈一笑,“小朋友,你们信息滞后了, 也来晚了,现在这幅画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赵唯一:“那您知道,这幅画在谁哪里吗?”   老先生笑道:“现在她人在国外,你们也见不到。”   “那能给我们一个联系方式吗?这对我确实挺重要的,麻烦您了。”   老先生喜欢她,很爽快地给了电话方式和姓名。   “谢自裴?”赵唯一念出她的名字。   “对,之前他们一家还在我们隔壁,现在人都出国了,儿子还国内读书,你们可以联系一下看看。”   “谢谢。”   赵唯一看着联系方式和姓名陷入沉思,她难道到时候还要飞到德国?   她打了几通电话没有接通,只好作罢。   这个事情铩羽而归,剩下的大半时间,赵唯一想回去来着,但清明节前后往返人数也并不少,竟然没有票了。   有票也是深夜或者无座,这对于赵唯一来说,还不如在江市再待一晚。   这个想法正和林宗熙意,他说要带她出去玩玩,赵唯一想了下同意了。   他们中午在江南小巷里吃了很多小吃,也在江边看了潮水扑来又退下,还捏了个小糖人,赵唯一捏的是一个小菩萨样子,她本就是美术专业,捏出来的样子倒真和阮斯然眉眼有几分相像。   林宗熙手里刚成型的人,眼睛有了赵唯一几分神似,看到她的糖人后不动神色地垂眸,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捏的阮斯然?”   “你也看出来了啊?感觉怎么样?”赵唯一还在认真摆弄。   “挺好的。”   赵唯一在糖人的眉间点了一个红点,像菩萨眉心的一个红点,。   她看着糖人,神思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阮斯然清冷的脸。   她手慢慢放下笔,很轻地说了一句:“林宗熙,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在她没有开口之前,林宗熙接话断了往下的内容。   他的眼睛弯出些许弧度,笑得有点勉强,那汪深情眼明明笑起来的时候是动人的,但此刻在赵唯一眼里却觉得他很难过。   “那待会请我吃冰糕吧?”她笑着转了话题,仿佛没有刚刚的插曲。   “行啊。”   他走在江南的小巷里,夕阳洒满石板路,他背对夕阳,冲着赵唯一浅浅一笑。   行啊。   是你的话。   *   ·   晚饭的时候,他们俩没有去正儿八经地餐馆吃饭,赵唯一要去檀华中学看看,林宗熙陪同。   晚上七八点,路边亮起一排排路灯,校园里有几间教室亮着。   学校正门拐角处,有几个小贩正在买东西,赵唯一看什么都新奇,她要了一晚瘦肉丸。   林宗熙在旁边付钱,笑得无奈:“赵唯一,你怎么还是这么能吃?”   高中的时候,她就喜欢吃这些,这么多年了,她还市喜欢这些。   “能吃是福,你懂什么。”   他们站在学校大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昏黄的路灯像是泡到褪色的液体,每个人都在泛旧。   赵唯一指挥他:“去,和保安说一下,我要进去。”   “你还进人家学校?”林宗熙惊讶地眼睛都圆了一下,“还真的是当初国内高中没上完,出国过的不愉快,想回味一下?”   赵唯一舀了一口瘦肉丸嚼吧嚼吧:“让你去你就去,快点。”   林宗熙:“你就会使唤我。”   赵唯一给了他一个白眼:“得了啊,谁在我跟前我使唤谁,张寒今在我也照旧。”   “那阮斯然呢?”   赵唯一顿了顿,埋头喝了口汤:“一样。”   只是她会是撒娇,那个人啊,她开口就不会拒绝她的。   眼底漫出一丝笑意。   赵唯一把肉吃的差不多后,就把塑料碗扔到垃圾桶里,用湿巾擦了擦手,等林宗熙回来。   她看见林宗熙和保安大叔手舞足蹈地说了好一会,又往她的方向指了指,最后保安大叔犹豫几秒便挥了挥手。   “可以啊?这都能忽悠过去。”赵唯一走在校园大道里,笑着调侃。   “这不是不辱使命。”林宗熙笑笑,“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他怎么说的?”   他眼里有光点,光线昏暗下看着赵唯一眼神温柔又专注。   赵唯一没有转头,看着眼前的路,又抬头看了看星空,“不想。”   林宗熙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好吧,那就不想。”   赵唯一在学校里逛了好一会,高中部楼下的布告栏很认真地看了看,似乎没看出什么名堂,又转了另一栋楼欧,似乎是实验楼,一楼很多器材,还有做实验的工具。   她随便转转,在实验楼一楼敞开的大厅里,看到了墙上有个板正冷淡的照片。   赵唯一看到阮斯然照片的时候,简直开心坏了,“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了!”   她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的,没想到还真的有荣誉墙。   林宗熙站定在原地,恍然才惊觉她为什么来这里,又什么一直逛来逛去。   四月气温起来,更沙沙地吹,不远处教学楼的高三生还在上自习,她站在阮斯然照片前,拿手机认认真真地拍照。   心头突然有很多的不甘心。   明明之前她想说的时候,被他打断了,可是现在,他真的忍不住去问。   “为什么是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人?我明明可以做的比他更好,也比他更喜欢你。”   “他甚至都没有明确表达过喜欢你,你又为什么非他不可?”   *   ·   林宗熙突然就想到那半年来和她的过往,或许对于她而言,自己只是他人生中的很小的一个断章。   可是,她对于自己而言,是从十六岁到现在的整个青春。   她照亮了自己孤独的人生,把自己从那一滩枯燥腐朽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他一直都是跟着她的身影,已经习惯了目送,就连现在也是,是不是他出现真的太晚了。   可是明明,他比他认识她要早很多很多。   明明,他们有一个美好又单纯的过往。   青春像一阵风,呼啸而过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停在原地。   林宗熙回想起他们初遇时,她现在墙头上,阳光极盛,明明迟到却毫无忌惮地喊自己,“喂,帮个忙。”   想到,跟着她身后绕着学校来来回回的转,偶尔会被她强迫着抄作业,经常地替她背黑锅,逃过晚自习的课,去一所号称有着灵异事件的工厂探险……   那段日子太过恣意,以至于他现在还在怀念。   看着眼前的人,她正一件欢喜地看着另一个男生的照片。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输给阮斯然哪里了。   他比阮斯然更早出现更早认识她,甚至见证过她最快乐的时候,也见证了她人生的巨大转折。   他比阮斯然更久地喜欢她,从16岁的夏天到现在,即使没办法和她一起出国,也一直关注她的消息。   他知道她的小喜好,他们有独属的不可替代的,阮斯然更无法复制的经历过往。   他去她的大学找过她,虽然没能见上面,他看过她的画展,买过她的画……   ……   ……   到现在,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喜欢上了其他人。   ·   赵唯一拍照的手一顿,她转过身,看着一脸伤心的江和西。   他在问自己,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非他不可?换一个人喜欢好不好?   是啊,为什么非他不可呢?   赵唯一看着手机相册里面眉眼青涩的少年,又看了看荣誉榜上的少年,低头笑了一下。   “是啊,其实,我最近也在想……我喜欢他什么?”   “江和西你知道吗?阮斯然前几天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回想当时他在音乐厅问自己的话,赵唯一历历在目。   ——“有权利拒绝的人,从来不是我。”   ——“赵唯一,我给你几天时间,你认真地想想,于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又到底有几分喜欢我,想好再告诉你的答案。”   “答案。”她说,“你们每个人都在问我要答案……”   “可是喜欢真的有答案吗?”   她抬眸,定定地看向林宗熙,“江和西,你又为什么喜欢我呢?你的答案是什么吗?”   林宗熙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有很多,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我……”   “你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我身上的某个特质?倘若你喜欢的是特质,那么为什么是我,而不是拥有和我特质相似的其他人?还是因为你先遇见了我,而不是其他人?”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阮期然那番话究竟在担心什么?   担心她不喜欢他?   不是。   他是清楚知道自己喜欢她的。   他担心的无非是觉得她的喜欢是可以转移的,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喜欢他身上的某种特质,还是他这个人。   这两者区别太大,他大概没有自信,觉得她会完完整整地喜欢他这个人。   那么——   这个问题江和西问自己的时候,她也想问问江和西,他对自己的喜欢又究竟是哪一种?   听到她的问题,江和西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说,“喜欢你这个人。”   “那为什么呢?”   她站在夜风里,风吹起她耳边的发丝,把她的话也吹的飘散。   林宗熙看着她,“你是赵唯一。”   “你本身就是我的青春。”   “谢谢你。”赵唯一笑得真诚,“但我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而不是其他的身份。”   “不管什么时候,认识你都很开心。”   她看着他,眼里仿佛有光,“倘若每个人相遇的时候,都会给彼此一个位置,你把喜欢的位置给了我,而我把这个喜欢的位置给了阮斯然,就是这样。”   “或许一开始,我们已经有了错位的交集,只是你不愿意接受,而我也没有发现。”   林宗熙心里酸涩的情绪在翻涌,他手紧紧握拳,不甘又无力,“他根本不懂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你们也根本不了解对方,你怎么就确定,他是你命定的那个人呢?”   “唯一,喜欢有时候并不一定是适合的。你了解阮斯然是一个怎样的人吗?你知道他的生活状态吗?他的未来他的想法甚至他的三观你清楚吗?”   “盲目地说爱,你只会头破血流。”   “江和西。”赵唯一笑得灿烂,“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喜欢的话就要去争取啊。”   “况且,我也不去试,怎么知道他就是不是呢?”她眼睛里有细碎的光点,“我去走进他,了解他。”   “我要我们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后,她突然知道阮斯然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了。   有一瞬间的冲动,她想要立刻见他,告诉他,“我要我们在一起。” 第42章 心动第四十二天 “赵唯一,到我身边”……   你明明心动X42   *   ·   回到海市后不久, 赵唯一从罗婷那里得到一个消息——阮斯然的“UH格普杯”比赛意外落选。   不仅仅是落选金奖,其他重要奖项也没有获得,只得了一个参与优秀奖。   “怎么会这样?”赵唯一虽然不懂他们建筑系专业领域的比赛, 但阮斯然参加这么多次, 几乎是次次拿奖的。   关于这次“UH格普杯”的比赛, 她也听罗婷和自己提过,他私下做了很多准备,下足了功夫,连院长看了都很满意。   按道理说, 不应该落选啊。   罗婷也很无措:“我也不知道, 现在是名单出来, 过两天就直接颁奖了……这里面肯定有黑幕!”   “会长的实力不至于一个正项的奖都拿不到,只拿了个参与奖,这也太欺负人了吗?”   “那他现在什么反应?”赵唯一问。   罗婷想了想, “刚刚问了梁学长,好像听平静的……不过再平静肯定很生气, 会长一直读计划拿到奖金创业的, 小姐姐你可能不知道, 这个比赛金奖钱真的很多……”   “创业?”赵唯一抓到关键词,“他靠自己创业吗?”   “是啊。会长一直很想做这个事,去年学校有个学校扶持的大学生创业项目,会长还搞了个工作室,学校还扶持了。”   赵唯一大概有些明白,阮斯然家境应该还可以, 初见在德国机场,他德语其实说得不错,加之他住在自己公寓隔壁。   虽然他说房子不是自己的, 大概只是房产不在自己名下,就想她和张寒今的关系   但妹妹常年在德国治病,妈妈又陪在床前,纵使家底算是殷实,也抵不住无限的耗损,他大概也不想增加家里负担,所以想要靠自己能力去创业吧。   那么……这个比赛他被黑掉的名额,于他而言,应当是意义重大的。   捋清状况之后,赵唯一立刻改了航班,她原本是想过两天颁奖那天过去的,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岔子。   去机场的路长,她看了眼学校贴吧和BBS,以及独属阮斯然粉丝群体的超话「菩萨庙」。   里面对这事的议论很多,几乎没人敢相信,阮斯然无缘奖项,参与奖就自动忽略了。   大家都怀疑这事有蹊跷,建筑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阮斯然作为后辈新锐,大大小小参加的比赛也不少,早在圈内有了不小的名气。   这事闹得,大家都在猜测,阮斯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其实蛮多人替他打抱不平的,赵唯一也更深地知道了,阮斯然究竟付出了多少。   [讲真,这个稿子草哥熬了几个月了吧?我看他之前经常在学生会睡。]   [草哥是真的重视,我听梁子说,他们关查资料都翻遍图书馆了。交稿前两天还在审稿,看看哪不满意。]   [……小道消息,我听说草哥公司号已经申请下来了,也交钱了,流程都在走了,现在来这下,草哥计划会不会泡汤?]   [怎么可能?就这个奖金能难住阮斯然?顶多就是费事费时点,不至于泡汤。]   …   …   而剩下的集聚喜欢阮斯然的小基地大多非常生气,在多方打听究竟还有没转圜的余地,这事对阮斯然太不公平,她们想要让他得到他应该有的荣光。   *   ·   酒店走廊尽头,阮斯然拿着手机,看着窗外阴沉沉即将下雨的天气,双眉紧皱,但声音平静,   “我知道是你。”   “你不是说过不会来求我?”那边语气倨傲,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现在你终于想好了?”   “我想你理解错了。”   阮斯然眼神一片清明,背部挺得很直,“我没打算求过你。”   “呵。”阮森冷笑一声,“倒是有骨气。”   “不打算求我,你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阮森等这通电话等了三年了,他一直觉得阮家给阮斯然的生活条件足够的优越,离开阮家,自己从头开始去外面打工,这对于阮斯然来说肯定是一个打击和挑战。   锦衣玉食的人一下失去所有物质精神的支撑,这带来的落差足以让他清晰地明白,自己的选择是一个谬误。   这也是当初阮森放狠话让阮斯然离开的原因。   他要让他知道,生活不是他以为的那么简单,离开了阮家的庇护,他会完全生活不下去。   阮森一直等着,等他受不了苦,回来求自己原谅他,说自己曾经多么天真,以后会乖乖听他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阮家给阮斯然的教育足够优秀,他还真吃得了苦,一步一步扛过去了。   阮森关注了阮斯然在大学的表现,确实不错,有他的风范也不丢阮家人的脸。   但建筑系有什么好呢?最后他想开公司不是还要踏上他这条路?   他已经给他铺好所有的路,只要他走上来,前途似锦,可偏偏他冥顽不灵。   在得知阮斯然申请公司号,又参加想拿奖金开始,他就明白了阮斯然的计划。确实很好,只要能按计划完成,他未来成就不会低。   但也预示着,他会彻底摆脱自己的掌控。   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应该知道,这个比赛是团队赛,除了我,其他人付出的心血精力不比我少。”想到这段时间他们重复的推翻修正,阮斯然揉了揉眉心,“你可以针对我,但没必要牵扯进其他人。”   “你想为你朋友打抱不平?”阮森反问,“那你应该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你,我自然不会针对他们。”   说完,他顿了顿,语气放缓,“然然,三年了,我觉得我们的冷战也够了,回来吧。”   “只要你回来,这事很容易解决,奖金我可以换形式投资你朋友未来的项目,也会给一定的补偿,这都不是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我说过的吧,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阮斯然这一刻感到非常疲惫,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诉求。而且,他嘴上说的好听,什么投资补偿,作为商人,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给点甜头,真的接受了,就是另外yi zh   “你用这种方式不觉得有点低劣吗?还是你觉得只要这样,我就会听你的?”   “那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你公司的资历审核没有通过。”阮森没有着急发脾气,而是拿着手中的牌,一张一张出,“然然,你应该知道的,我想的话,你未来的路有多难走。”   “还有什么路是比你给的路还难走的吗?”阮斯然平静地说,从那天他踏出阮家的大门开始,他就有了准备了。   这一路走来,他本身就是从零开始,没什么能失去了,也没什么好失去了。   “你!”阮森被气地狠狠拍了桌子一下,他怒极反笑,边点头边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蹦,“我倒要看看你能逞能到什么时候。”   在挂电话之前,阮森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地问题。   “听说,你最近和海市赵家的女儿走得很近。”   阮斯然握手机的手猛地用力,心都紧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赵家好得也是大户人家,我就是好奇,你说,什么家世的男生才配得上呢?”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说得很明白,但阮斯然已经理解他要说的话了。   常人之姿的阮斯然是配不上赵家女的。   但是。   阮斯然握紧了拳头,如果他足够努力呢。   *   ·   站在酒店门口,赵唯一拉着行李箱,望着瞬间倾盆而下的大雨,自己身上淋了小半,头发都湿了。   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时候,她拿出手机拨通那个人的电话。   “喂?”   似乎很意外她的来电,赵唯一听见他明显地迟疑了一声。   “阮斯然你猜猜我在哪?”   若有所感一般,阮斯然心跳的异常剧烈,语气却格外镇定:“京市?”   赵唯一看着外面的暴雨,笑了,提示他:“可以再精确一点。”   几乎是她话语刚落,他就立刻直奔楼下,电梯都没办法等着按,从求生通道里,三五阶梯地往下冲。   空旷无人的街道里,回响的是他错乱地脚步声,以及几乎压抑不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他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只知道,自己无比渴求,甚至感激她的出现。自己只想最快最快地出现在他面前。   12层的楼梯,他跑的又急又快,最后一楼的时候,差点摔倒了。   往日淡然无欲无求妥帖的人,在这一刻狼狈又激动。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可真的快走到大门,看到背对着他,打着手机的人影,他的呼吸就慢了下来。   这比梦要真实几分,他的喘息声,胸腔还因为急速呼吸有了撕痛,胸口还在上下起伏,极度克制下,手握着的手机都让他有了痛感。   外面的瓢泼大雨,潮湿的气息,空荡人少的酒店大厅。   但这场景,又比梦境梦幻。   她居然会来。   赵唯一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啪啪啪回声,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答,好一会,手机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   她若有所感地拿着手机转过身。   阮斯然呼吸和声音都放得很轻,像怕这是一个梦境,一不小心就会扰醒了。   他们距离不过百米,但又像在咫尺之间。   他说:“赵唯一,到我身边。”   到我身边,就不要离开。 第43章 心动第四十三天 【高甜】“我负责,你……   你明明心动X43   *   ·   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衣服摩擦的细微声响,急促下楼的嗒嗒脚步声,以及他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都交缠在一起传到了她的耳边。   一阵慌乱之后, 声音慢慢静了下来,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但赵唯一能辨得出耳边手机传来的他的喘息声。   心突然若有所感一般,赵唯一下意识地转了身。   她身后是哗啦直下的雨滴,京市春天的雨, 潮湿淅沥。   而他就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身姿挺拔, 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发丝微乱,胸口因为喘息而上下起伏。   不复往日的端腔拿调, 今日的阮斯然有些急切和狼狈,但他的眼睛很亮, 是她从未见过的亮, 像是有星星在他眼里坠落一般。   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谁也没有向前一步,谁也都没有说话。   伴随着成为背景音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好一会,他才开口。   “赵唯一,到我身边来。”   他目光灼热的盯着自己,声音低哑郑重。   是谁说他不懂如何喜欢一个人, 他的喜欢明明炙热又郑重。   赵唯一看着他,红唇轻启,对他轻轻说了一个字。   然手松开了原本握着行李箱的手, 拿着手机,抬步向他奔去。   带着急切的热望和反复质问后依旧坚定的喜欢拥向他。   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因为惯力,甚至还撞得他后退小半步,她被他紧紧抱住,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雪山松针的气息包裹。   埋在他怀里,赵唯一重复刚刚自己的回复。   “好。”   ——“赵唯一,到我身边来。”   ——“好。”   ·   阮斯然惊喜之余,非常的惊诧。   他是想见她的,也同样对她的答案很忐忑,他们之间缺了太多东西,对彼此的了解、对各自的坦诚,乃至对彼此的心意都是并不确定的。   他原以为要回去之后,才知道她的答案。   如果要坦白来讲的话,阮斯然必须承认,自己对她的答案没有任何信心。   无法确定她对自己的喜欢有几分,也无法找出自己能永远得到他喜欢的一面。   所以,他真的不清楚她的喜欢究竟有几分认真。   但她现在出现了,出现了几千公里之外的京市,猝不及防却又如此地让人惊喜。   在她撞到自己的怀里,感受到她的呼吸和温热的躯体,他才可以肯定,她是真切地出现了。   赵唯一被他抱的姿势箍得有点喘不过气,她稍微挣脱了下,“阮斯然,你弄痛我了。”   今天阮斯然的情绪外放得有点离谱,完全不像他了。   以至于赵唯一都好笑地仰头打量着他,“你是阮斯然吗?”   阮斯然恍然惊觉,自己松手放开她,脸上有点不自然,手一直无处安放地搅来搅去,“你怎么来了?”   “你不希望我来吗?”赵唯一歪头,挑眉打量着他。   看他究竟什么反应,会不会坦诚自己的想法。   阮斯然眸光很亮地看着她,倒是没有退步,反而非常直率地承认了。   “希望。”   说完,低声又说了一句:“谢谢。”   “谢我什么?”赵唯一对他的话有些莫名,抬眼看他表情,对这样的阮斯然感觉非常新奇,不是从容淡定的菩萨模样,像一个笨拙又小心翼翼伸出手,试探靠近的情感真挚的人。   鲜活的如同出生的孩童,很多情绪和感受都是如此的惊喜、慌张又无措。   谢什么呢?   阮斯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湛黑的眼眸,填满她的身影,眼瞳细微转动,他在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   他的眼眸很深,像是一面湖泊,要让人溺在其中,他说:“很多。”   *   ·   虽然这个季节和天气,酒店大厅人不多,但他们两个在这抱的缠绵,还是受到很多前台工作人员的注目的。   阮斯然收敛了表情,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淡,只是通红的耳朵和亮晶晶的眼睛,让他的严肃一点也不严肃,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促狭。   他清了下嗓子,去门口提赵唯一的行李箱,到前台给赵唯一开了一间房,办手续的时候,前台的一个小姐姐一直在笑,最后交付房卡的时候,对赵唯一悄声说了一句,“你们感情真好,很配。”   赵唯一到时噗嗤笑出了声,她伸手扯住了阮斯然的胳膊,神态慵懒地倚在前台办公台旁,抬了下巴问他:“是吗?”   阮斯然很自觉地替她接过房卡,视线对上她的眼睛,他目光很沉,点了点头,“是。”   听他的肯定,赵唯一瞬间笑了,她对前台姐姐道了谢,步调轻快地向电梯处走去,摁了电梯键,刚好停在一楼,她和阮斯然一起上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停顿三秒后是漫上来的失重感,赵唯一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阮斯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好像和阮斯然,也在这样的电梯里呆过,他扶着自己,她对他笑得很开心。   似乎说了什么,但又记不清。   “怎么突然过来了?”阮斯然垂目看她。   按道理说,他过几天就过去了,不必特意过来,就算过来,现在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你不是比赛出问题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啊?罗婷还有你们院里的其他人传的乱七八糟,我分不清,还是问你这个当事人最好。”他一说这个,她就想起他比赛的事情。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变通的可能性没?”   看她紧张的样子,阮斯然那双泠然的眼,弯出些许弧度,眼底的冰雪气息被漫的笑意覆盖,如这四月的春天一般。   “你是担心我才飞过来的?”   赵唯一看他完全不搭理自己的问题,拍了他一下,“怎么这个时候你还在关心我什么原因飞回来的啊?”   “难道不是你的事情比我这个答案更重要吗?”   叮——   12层到了。   阮斯然原本伸手想去握她的手腕,在犹豫一瞬后,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出了电梯。   他拉着她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看着她,“你的答案,远比这些事情重要的多。”   比赛也好、名次也好,也无非都是死物,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水平,也想了些破局的办法。   反而,她的答案,是他没有任何底气,但是又很期待的。   “我其实早就定好机票了。”   她说话的时候,阮斯然的目光认真又专注,会及时给到回应“嗯”。   “本来觉得你拿奖肯定没有问题,想看你领奖顺便告诉你答案来着……”赵唯一叹了口气,“没想到你出了这个事情,你——”   她还没有说完,他就没忍住问她:“什么答案?”   手还在拉着他的手腕,他其实很紧张,手心都有了湿热,握着她的那块皮肤,都烫的灼人。   “就你上次问我的问题啊。”赵唯一仰头看他,上次清明节在音乐大厅,让自己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又有几分喜欢他。   ——有权力拒绝的人,从来不是我。   ——你是根本没有认真。   “那你现在有答案了?”他面上格外平静,语气不仔细分辨,会忽略嗓音的一丝颤抖。   赵唯一深吸一口气,她说得缓慢又认真。   阮斯然从她张口开始,呼吸就停滞了下来,只有胸腔内疯狂跳动的错乱心脏。   砰砰砰——   砰砰砰——   整个人都紧绷成一团,指尖因为紧张和期待都有了细微的抖动。   他眸光很深地注视着她。   她说:“阮斯然,我要我们在一起。”   好像被人突然摁在水中,耳朵灌进海水,响起一阵阵耳鸣,她的声音是在岸边隔着水层传到他耳中。   闷闷的,含糊的。   他突然挣扎了下,从水中起来,整个人湿漉漉又狼狈地追问他:“你说什么?”   赵唯一认真地重复了一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说——   “阮、斯、然、我、要、我、们、在、一、起。”   阮斯然这次听得清清楚楚,脑海中紧绷地一根弦”啪“地断了,理智被甩在身后,他拉着她的手,直接把赵唯一带到了旁边求生通道里。   求生通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合。   里面昏暗一片,赵唯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阮斯然推了进去,视力还没适应环境,就听到他紧绷地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她:   “你确定了?”说完,自己似乎又有些不确定,补了一句,“不会后悔?”   赵唯一听到这,笑了,眼睛适应昏暗环境后,她伸手抚上他的侧脸,声音放得很轻,“阮斯然,你怕我后悔。”   逃生通道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赵唯一踮起脚,慢慢靠近他,声音带了丝蛊惑,“怎么会后悔呢。”   “阮斯然,喜欢你从来不是一件会让人后悔的事情啊。”   昏暗又安静的环境里,能听见不远处电梯有人出来的声音,而近在咫尺里,是阮斯然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她的呼吸和他的呼吸慢慢交缠在一起。   赵唯一能感受到他喷洒出的热气,暧昧又滚烫。   她看向他那双又暗又沉的眼,垫脚吻了上去,眼睛直直地勾着他:“我负责,你敢不敢。”   这是在说更衣室那次,她让他放心脱衣服,她负责。   梁星岂打断之后,他当时调笑自己:“这下不负责了?”   “负责,但要有甜头吃。”   那现在如果吻他是甜头的话,她敢负责,那么他敢不敢回应。 第44章 心动第四十四天 【高甜】   你明明心动X44   *   ·   她看向他那双又暗又沉的眼, 垫脚吻了上去,眼睛直直地勾着他:“我负责,你敢不敢。”   那现在如果吻他是甜头的话, 她敢负责, 那么他敢不敢回应。   唇瓣相触的时候, 阮斯然乌密的长睫猛地颤了颤,他眼睑低垂,直直地看着她。   昏暗之中,她的面容轮廓都变得模糊, 只有那双黑亮的眼睛尤为勾人, 他觉得自己被蛊惑到了。   他伸出自己的手, 去扣住赵唯一的脖颈,指腹的粗粝滑过她细颈侧面皮肤,搭在后颈上, 轻微使了力,抬高了她的脑袋。   赵唯一被他指腹的薄茧带起一阵电流, 麻麻地在身上流通, 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们的距离更拉近了, 互相喷洒的热气,可以在彼此的皮肤上感觉到,被热气带过的地方,感觉有灼热烧心的躁动感觉。   阮斯然的目光落在她的唇边,另一只垂落的手,因为用力, 手背皮肤上的青色脉络格外凸出,掌心一片潮热。   他的头缓缓下垂,在接近她唇的时候, 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   “敢。”   然后吻了她一下,是个蜻蜓点水的吻,没有太多的其他含义。   他拉开距离,唇与唇之间不过一指的距离,说话的时候带着他独属的气息涌向赵唯一,眼睛是辫不清的翻涌情绪,眼尾拉开一个温柔弧度。   “但你要负责到底。”   赵唯一可以在他黑亮的虹膜上看见自己的模糊轮廓,他们呼吸交缠在一起,他在要自己负责到底。   她唇微微扬起,有浅浅的梨涡浮现。   “好啊。”   还没说完,阮斯然的吻就彻底落下,不同于刚刚的一触即走,这次他是温柔又克制的模样。   他一只手托住赵唯一的脑袋,另一只手去抓她的手,手指在她手心里缱绻地蹭了一下,而后慢慢展开,去和她十指相扣。   赵唯一才惊觉他的掌心是一片湿热的汗水,她动作很轻地回应他,试探地轻轻尝了下。   和看起来漠然拒人之外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其实很软,是柔软细腻的。   意外于她的举动,阮斯然被她突然的动作,弄的呼吸突然乱了一下。   就像突然激起他的防守反应一下,手上的力度也在变强,他的身体肌肉就像是面对猎物时,突然地警惕起来。   这个行为好像刺激到了阮斯然,他的动作突然变得着急,赵唯一有点不知道如何反应。   两个人都在其中,尤其阮斯然,让赵唯一体会到了并且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跟随其节奏,配合其行为,享受其中乐趣。   阮斯然僵住一秒后,接着就是强势而又不容反驳的的主导,他右手 掌着她的脑袋,边投入其中,边带她向墙边靠近,手挡在墙和她头之间,他半躬着身体,像一张拉满弦的弓,围堵自己的猎物,格外投入又认真。   赵唯一仰着头去承受,但他们都太过青涩,青涩到是晋江不允许出现的一味地毫无章法的试探回应。   犹如两只互相啃咬的动物,有对食物的渴求,也同样的有动物本能的一些天然的习性在里面。   这一点点地感受于他们而言,新奇又特别的一面。   但赵唯一又觉得这样充满攻击性的阮斯然和平时那样清冷的模样完全不过,太特别也太不一样。   他眼睛闭起,因为投入,表情已经失去平时那幅菩萨无欲无求的样子,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   察觉到她的目光,阮斯然缓缓睁开了眼,赵唯一发现他眼底不复清明,取而代之的是奔向而来的是看向猎物的那般感受,这样的阮斯然更让她被吸引到。   ·   “草哥,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你带电话了吗?”   “打了好像静音没接,也不知道去哪了?”   “估计还在为比赛的事情烦心,一起想想办法吧,总不能让草哥一个担着啊……”   赵唯一听到了阮斯然的室友的声音,他们就在走廊里说话,似乎在等电梯,而他们就在不远处昏暗的逃生通道里拥吻。   赵唯一的呼吸一紧,心跳突然加速。   她分心了一瞬,突然感觉到一疼,她被阮斯然弄的发出了晋江不允许出现的声音。   赵唯一发出声音后,反而引来阮斯然的更强烈的晋江不允许出现的动作和反应。   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好不温柔地警告了她一下,让她感觉到他的不开心,但是赵唯一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赵唯一挣扎了一瞬,用手撑开他,大口地喘气,“你室友。”   阮斯然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没有偏移半分,看着她被快要窒息,拼命呼吸的样子,看着她清醒地在回应自己,回应自己的感情,不再是他一个的独角戏。   他发现这是一种隐秘的开心。   见她呼吸平复差不多后,阮斯然慢慢靠近,在她唇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不用管。”   然后目光直直地锁着她,眼睛漆黑沉沉,“继续?”   虽然用的是疑问,但他用行动表明这只是一个礼貌性地通知。   赵唯一发现她真的不了解阮斯然,这个人是真的禁不起玩笑,   一个吻他吻了好久好久,虽然刚开始确实有些笨拙又青涩,但他学习能力很强,一会她就丧失了反抗能力,败在他的手中,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赵唯一睁开雾蒙蒙的眼,去看阮斯然。   发现他现在的样子起来格外的不同,像扯开了那层雾蒙蒙看不清的纱,内里是跳动又疯狂的。   现在的他眉尖微微拢起,闭着眼睛,眼睫似乎颤了颤,没什么表情,但又觉得皱眉闭眼的他,有了丝狠绝冷戾。   如同菩萨下凡后,并不是意料中的慈悲为怀,反而是作风绝对的魔王。   大概给了赵唯一这样的反差感觉。   好久之后,赵唯一真的受不住了,阮斯然现在是怎么回事呀!!完全停不下来。   她现在的样子肯定和刚刚下飞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阮斯然闷在他怀里,听他剧烈的心跳声,想到刚刚的样子,吃吃地笑了起来。   阮斯然垂眸看她,眼里一片温柔,眉眼是亲密接触后的开心与快要抑制不住的喜悦,眉梢都比往日上扬几分。   他用手指卷起她的长发,嗓音含了笑意:“笑什么?”   声音是一种晋江不允许出现的腔调。   赵唯一手不自觉捂着嘴,眼睛又黑又亮地盯着他:“我发现,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她一直摸不透他的心思,他也很少对自己剖析心意,偶有几次她的表白,他也只说自己不够认真,却从不开口自己对她的感觉。   但刚刚在逃生通道里,会让赵唯一觉得,他真的非常喜欢自己。   那种对自己的专注,以及非常温柔和认真的姿态,仿佛她于他而言,是渴望已久的。   就算在梦里,也不曾有过的感觉。   阮斯然看了她好一会,轻轻“嗯”了一声,认同她的观点。   赵唯一惊喜地睁大眼睛,想要继续追问:“真的吗?”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很喜欢是多喜欢呢?”   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阮斯然伸手摸了下红起来的耳垂,转头去找她的行李箱,拉着她的手,轻声道:“走吧,先回你房间。”   赵唯一跟在他身后,觉得他是不好意思,偷笑了一声。   阮斯然拉开门,走廊亮白的灯光直直照射过来,他被突然的光线照的皱眉,看了眼在他身后的女孩,阮斯然转身,把行李箱拉出后,用一只手挡在她的眼前。   眼睫眨了眨,他的手心有点痒,等一会,感觉她适应差不多后,他把手放下。   明亮的光线,能让他更好地看清她的面容,原本就黑亮的大眼睛,现在水润地像被洗过的玻璃珠一般,眼角一片春色,而那张白皙的脸,现在红扑扑的,看向他的时候,眼睛是亮晶晶的。   那张唇,阮斯然目光多停留几秒,口红已经没了,但覆上一层血色,比往日更鲜活。   赵唯一伸手去勾他刚刚帮自己当光的手,拿在手里捏捏,仰头看向阮斯然,发现刚刚环境昏暗,自己看的太过模糊。   阮斯然现在脖子上的绯色都还没褪去,她有点好奇,阮斯然情绪激动的时候,是不是脖子是红起来的啊。   而耳朵红的快滴血了,面上却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只是眉眼间的冷冽感被冲淡很多,很明显感觉到他现在心情极佳。   而唇角——   赵唯一忍不住笑了,他刚刚太投入太热情,时间也太久了,唇角有被蹭到了口红印。   整个感觉就是刚刚破戒的菩萨。   禁忌的感觉呼之欲出,赵唯一没忍住,垫脚在他有口红印的唇角旁落下一吻。   刚落下,阮斯然就想吻过去,赵唯一笑着躲开,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笑着打趣她:“克制点,阮会长,公共场合。”   阮斯然谈恋爱是这样的吗?反差好大,但又很带感!   阮斯然伸手在唇边碰了下,垂眸,唇角微不可查地敲了起来。   赵唯一的房间在楼层的最东侧,和阮斯然距离有点远,他在最南边住。   刷卡进去,赵唯一发现环境还不错,把行李箱放好后,喝了几口水,发现接吻其实还蛮让人磕的。   阮斯然坐在旁边的沙发看她,没做什么,就是很专注地看着她。   “干嘛呢?”赵唯一虽然平时也不在意,但被喜欢的人这么看着,总归是不好意思的,娇嗔一声。   阮斯然过了一会才说话,“你先补觉一下?晚点我叫你吃饭。”   “嗯?你怎么知道我想休息?”赵唯一坐在床边,笑着看他。   “你有点累。”阮斯然伸手触她的脸,大拇指指腹从眼睛下方顺着皮肤滑过。   飞了好几个小时应该很累,而且看起来她也没有休息好,眼底都有青色了。   赵唯一握上他的手,一起半抚自己的脸,歪头看他,“不然,你陪我一起睡一会?”   “你看起来这几天也没休息好。”   阮斯然身体僵了一瞬,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赵唯一看到这个眼神,就怂了,她松开他的手,笑笑道,”我开玩笑的。”   阮斯然这么不禁逗的吗?   稍微说一下,反应好大。   看她准备换鞋休息,阮斯然起身准备出去,赵唯一换鞋换到一半,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你比赛的事情……好解决吗?”   阮斯然停下脚步,看她,很浅地笑了下,   “别担心,我会解决的。”   *   ·   梁星岂他们找了一圈阮斯然斗殴没找到人影,三人回房间还在说,草哥肯定为这个事情伤神!害,估计真的很难过吧,电话都没接。   还没说机几句,门就开了,阮斯然回来了。   三人看到他回来,激动地起身,刚想关怀一下,看清他的脸后,三个人当场原地石化。   “卧槽!”   “卧槽!”   “卧槽!”   阮斯然:“?”   “草哥,你居然……?!”三个人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唇边。   阮斯然在唇边用手轻轻蹭了一下,发现了口红印。   “你刚刚……接、接吻了?”梁星岂颤抖地说了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第45章 心动第四十五天 女朋友。   你明明心动X45   *   ·   “草哥, 你居然……?!”三个人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唇边。   阮斯然在唇边用手轻轻蹭了一下,发现了口红印。   “你刚刚……接、接吻了?”梁星岂颤抖地说了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嗯。”   “是和人吗?”   “?”   阮斯然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梁星岂默默闭上嘴巴, 但又看阮斯然表情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得寸进尺地跟着他进了洗手间。   看他拿着毛巾擦去嘴边的口红时,梁星岂、徐海泊和路仁贾都趴在门口八卦兮兮地打量着他。   “……是仙女小姐姐来了?”路仁贾小心求证,大胆猜测。   阮斯然拿着毛巾的手一顿,目光从镜子转到手上的毛巾上, 眼里有丝笑意滑过, 喉头轻轻“嗯”了一声, 还能感觉到语调细微的上扬。   “那你们现在在一起了?”   “她专门过来找你的吗?”   “仙女小姐姐什么时候来的啊?你刚刚是找她了吗?怪不得找不到你……”   …   …   听他这么回答,梁星岂和徐海泊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在一起?   阮斯然眸光一暗, 郑重地点点头,“在一起了。”   都这样了……他都要负责的。   况且她也说了, 要对自己负责到底。   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刚刚在求生通道的画面, 唇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草哥, 到底怎么回事啊,给我们讲讲呗?”   看阮斯然笑得一脸荡漾,梁星岂没忍住调侃道,“最开始我们还是一起见到的仙女小姐姐,当时你什么反应也没有,搞得以为你没想法, 谁知道这才没多久,人都成了你女朋友。”   “不愧是你,效率派。”   梁星岂说的是他们第一次在江洲庭门口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梁星岂去接赵唯一,还被误会成了她的男朋友。   但,现在,她是自己的女朋友。   “女朋友……”阮斯然眉眼一动,眼里波光闪烁,内心被戳到了一下,一股涨涨的情绪在胸口蔓延。   “我和你们不一样。”他说。   “怎么不一样?”   三个吃瓜群众看到草哥这幅模样,摇着头内心疯狂感叹,有生之年啊有生之年。   他要比他们都要更早遇见她。   这点很不一样。   顺着梁星岂的话,阮斯然抓到了一个关键词,他转过头,看着他们,“照片删了。”   “什么照片?”三个人一头雾水。   阮斯然看着徐海泊提醒道,眼眸沉沉道:“你上次在江洲庭偷拍的。”   “啊,那个是留着念想的,留念一下也不行啊。”徐海泊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苦兮兮地和他商量,“草哥,人都成你女朋友了,一张照片又何必计较呢。”   “对啊,草哥,你不能这样有异性没人性吧?”   “一开始你不是还是问老徐要照片了吗?现在人到手了,就开始让我们删照片,这太不够意思了吧!”   “是啊是啊。”   看他们狡辩的样子,阮斯然唇角慢慢拉平,那双黑沉沉的眼,就这么端着打量着他们。   “删。”   语气果决,不容置喙。   “……删删删!”看他真的很计较,三人也很看眼色。   毕竟都是草哥女朋友了,留着好兄弟女朋友的照片,似乎确实不太合适。   三个人准备坐回去翻照片删,屁股还没有坐下,就听见阮斯然说,“我看着你们删。”   “聊天记录的那张照片也记得一起删了。”   303三人一起抬头看着他:“……”   恋爱谈得已经不相信兄弟了吗?   ·   删完照片后,几个人扒拉着阮斯然想问他的恋爱心理路程,尤其是怎么喜欢上仙女小姐姐的。   两个人之间,是他先主动,还是她先主动的……   反正好奇的问题一大堆,被解答的疑虑一个也没有。   大家也看出来,阮斯然确实不想被八卦细节,但是在说到一些发现他们两个有猫腻的事情的时候,阮斯然确实表情看起来蛮愉悦的。   本来格普杯比赛的事情就让阮斯然挺烦心的,这空档有开心的事情,能让他暂时脱离那些麻烦事,于303而言都挺好的。   于是303三个吃瓜群众更卖力的剖析,从当时大礼堂的绯闻,到学生会诡异的手机铃声,以及夏老口中的“女朋友”,再到后面的阮斯然的反常。   阮斯然倒没有过多开口,但偶尔的表情和反馈,泄露了不少小心思。   一群大男人八卦起来感情的事情,还蛮起劲的。   快到晚饭时间,梁星岂发出了一个提议,“小姐姐还没有吃晚饭呢吧?不然叫上来一起吃个饭?顺便见见面?”   阮斯然似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们先去吃吧,她估计还没醒,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吧。”   梁星岂没多想地点点头,徐海泊和路仁贾对阮斯文这个反应,多了几分窥探。   走之前,徐海泊开玩笑地打趣道,“我还以为草哥是不想小姐姐见我们呢。”   阮斯然抬头,看他,没什么表情。   这个眼神,反而让徐海泊卡了一下,“……开玩笑开玩笑,吃饭去了啊。”说着就勾着梁星岂和路仁贾的脖子走了。   梁星岂刚刚低头没注意他们的互动,还在接话,“草哥体恤小姐姐,哪有你说的这么小气。”   阮斯然看着手中的手机,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自言自语地接了一句,“确实挺小气的。”   *   ·   赵唯一醒来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床头都一盏昏黄的小夜灯散发着橘黄色的暗光。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每次做完飞机她都很累,睡了好久,才有些元气恢复的感觉。   只是睡得有点久,脑袋昏沉,有种深度睡眠醒来后的疲惫感,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点二十七。   赵唯一没忍住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睡得实在太久了。   手机解锁后,看到了阮斯然发来的多条消息。   七点的时候,问她醒了没有,要不要吃饭。   八点的时候,又问她是不太还没有醒。   九点发来的消息是,让她好好休息,太累的话,就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随时和他说。   现在十点多了,赵唯一赶紧回了个消息。   [唯一:我醒了!!]   刚发完,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赵唯一:“?”   “是我。”低沉的声音,透过门板,闷闷地传来,赵唯一还是瞬间就判断出是阮斯然的声音。   她立马下床去开门,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打开门的瞬间,赵唯一看到站在门口长身玉立的阮斯然。   他就站在门口,旁边凸出墙身上的壁灯洒了半身的暖光在他身上,他恰好低头看手机回复,黑色短发自然垂落,投下小块阴影,遮住了眉眼。   听到她开门的动静,他才缓缓抬头,那双黑沉沉的眼,溢出几分橙黄色的光点,赵唯一觉得他这一晚,分外温柔。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赵唯一没想到,自己刚发完信息,他就立马敲门,好像就在她门口等着一样。   阮斯然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大概睡得太久了,她眼睛有点肿,眼角处的红血丝还没有完全褪下,头发有些乱,有几缕还翘了起来。   他伸手轻轻勾过她翘起的发丝,让它自然垂落后,就松手了。   上次在学生会的室内,看到她乱糟糟的头发,他有那么瞬间也是想要帮忙整理头发的,但是他并没有什么立场,也并不合适。   但现在,他有了。   挺满意自己帮她梳理好头发,他开腔询问,“你饿了没有?”   赵唯一还没有反应过来,觉得此时站在她面前的阮斯然,温柔的有点过分。   以前明明很克制,不会轻易主动做些什么。   “所以,你是真的一直在这里等我醒来啊?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啊。”阮斯然越是避免回答,她就越觉得答案不简单。   自己细想一下,可能是真的一直在这里等,才可以刚好在她睡醒后立刻敲门出现。   阮斯然眼睛眨了眨,“没有等很久,刚好没事,过来看看你,结果你醒来了。”   “这么巧?”赵唯一怀疑地看他一眼,“我不信。”   “你晚饭没吃,饿不饿?”阮斯然转了话题,“带你吃饭去?”   赵唯一很乖顺地点头,“好。”   *   ·   晚上将近十一点多的京市,依旧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阮斯然带她去了一家粥铺,赵唯一起先不是很想去,她想吃烧烤,最后被阮斯然一句话堵住了。   他说:“你的胃病已经不会犯了?”   好吧,她确实忘记这茬了,但细想后觉得阮斯然很关注自己的小细节,又有点甜蜜。   觉得,他果真是喜欢自己的。   两个人入座,赵唯一点了一碗南瓜粥和几个菜蔬,阮斯然也点了南瓜粥和她一起吃。   等菜的过程中,赵唯一不由得担心他比赛的事情,没忍住问他,“比赛这个事情,你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嘛?怎么会刻意针对你呢?”   学校贴吧都在分析,比赛这个事情阮斯然一定是被黑幕了,这事做的太明显了,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只得一个参与奖。   赵唯一是真的想帮忙一起找解决方法的,她现在很多情况都不清楚,想帮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毕竟知道问题所在,才更好解决。   阮斯然端起旁边的茶壶,给她倒了杯热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是决明子茶。   热茶入喉,能明显感觉到液体滑过体内管道的热感,口腔里还留决明子的香气。   他垂眸看着棕色的茶水,手指在杯身摩挲了几下,轻声道,“是我爸做的。”   “你爸?!”   赵唯一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为什么啊?”   想不通为什么会有爹看不惯自己儿子好。   粥和菜在这个时候上来,阮斯然顿了顿,“想吃饭,待会说。”   看他眉眼压低几分,赵唯一猜测大概是他和他爸关系不好吧,问这些时候,也可能会牵扯到他不愉快的回忆,她也不在深究,换了个话题,聊了一些愉快好玩的事情。   快吃完饭的时候,阮斯然放下勺子,淡淡开口,“我爸并不想我做建筑设计师,所以他希望我自己能知难而退。”“其实很小的时候,他就希望我可以成为他希望的样子,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和他产生了意见分歧。”   赵唯一安静地听着。   “他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企业家,但我想成为一个建筑设计师,最后我遵从本心选了建筑系,他一直希望我自己能服软,去接受他的安排。”   阮斯然三言两语就把这些年的过往概括完了,其实背后还有很多的艰难与孤独,但他并不想她知道。   她才刚刚走进他,他不想一开始就暴露了自己所有不好的一面。   况且,他更希望获得的是她平等的喜欢与爱,而不是靠并不愉快的经历博得的同情怜悯。   赵唯一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更没有想到阮斯然的梦想是不被理解支持的。   可能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爸爸给她的是永远是无条件的支持与理解,身边张寒今和赵爱汝大多也都是按照本心生活的,所以她本能地觉得,追求自己喜欢的,是一件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事情。   没想到,于阮斯然而言,是不被理解和背负痛苦的。   她看着他,轻轻说道,“阮斯然,如果成为建筑设计师是你的梦想,那你的选择和坚持都是对的。”   “我爸和我说过,一个人总要找到一个自己喜欢愿意投入精力,愿意吃苦的领域。那个就是自己喜欢热爱的。”   “一个人没有梦想的话,那么一生都会非常短暂,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人,而且一直努力,这就是追梦。”   “我看过你很多作品,都特别棒!真的!”赵唯一说得真情实感,“你不用妥协,只要你想坚持,我都会和你一起的!”   阮斯然抬眸,直直的看着她,眼神越来越暗。   好像,从来没有人和自己说过,会和自己一起坚持,也没有人和你自己说过,他是对的,他在追梦。   那种坚持了几年被人理解的感觉,让他内心激荡之后走向平静。   他本来觉得自己其实不在意有没有人理解的,一直觉得这是自己要走的路,就算一直一个人,他热爱不后悔就可以了。   可是当她说出这番话后,他发现,其实,他也一直渴望,有人坚定地和他站在一起,也渴望有人对他充满信心,渴望……有人坚定地爱自己。   赵唯一看他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不舒服,于是挪到他旁边,想看看他怎么了。   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抱的轻缓,没有太多的情绪,像是寻找一个安慰一般,在她颈侧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赵唯一察觉到他心情的波动,双手环上他的腰背,笑道,“你怎么老是对我说谢谢。”   阮斯然:“嗯。”   赵唯一,“阮斯然。”   “嗯。”   “不要谢谢,“你值得”这件事是无关谢谢的。”   他值得。   第一次有人说,他值得,而不是说,阮斯然你在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突然笑了,叹息了一声,说,“好。”   为她,也为他自己而值得。   吃完饭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出粥铺餐厅大门的时候,夜灯袭来,赵唯一抖了一下。   阮斯然把外套套在她身上,给她裹得很严,以至于赵唯一鼻腔里都是阮斯然身上雪山松针的气息。   她的胳膊被衣服罩在里面,赵唯一垂眸看了他那双白玉一般的修长手指,忍不住轻轻握住。   她感觉到,阮斯然轻颤了一下,他的掌心有些湿热。   阮斯然垂眸看她,没有说话。   赵唯一握住他手的力度加强,对上他的眼睛轻声道,“阮斯然,我和你一起呀。” 第46章 心动第四十六天 【我觉得挺甜】情侣恋……   你明明心动X46   *   ·   晚上吃完饭洗完澡, 梁星岂躺在宾馆的床上刷手机。   徐海泊和路仁贾在另外一件间住,大家都在想“UH格普杯”的事情,到底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他们也联系了学校领导问了相关的情况, 以及能不能通融一下。   但院方那边联系到的结果是, 官方回复非常话术——   “比赛是由专业评委进行,尤其艺术设计相关本就存在审美诧异,有不一样的见解非常正常,一些疑问可以等颁奖典典礼结束之后再来详谈。”   比赛结束了, 再谈及评判标准和奖项, 还有什么必要呢?   梁星岂这边也托家里打听了一下, 但接触不到更高层次的人,只能说这次他们比赛的事情恐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阮斯然那边,本来也想问的, 因为他看起来是知道原因的,也谈及了一点, 告诉他们他会想办法解决的。   但是仙女小姐姐的出现, 完全打乱了节奏, 梁星岂看阮斯然心都要没了。   原本打算吃饭的时候一起讨论下现处情况,有没有还可以挽救的方案。   但阮斯然不去也就算了,回来的时候,他发现,阮斯然在小姐姐门口等人醒过来。   看着刚刚组建的群聊——「303限定吃瓜群——明天解散」,梁星岂没忍住吐槽道:   [最梁的星星:就很无语, 你们知道吧?我真没想到,草哥看起来一脸菩萨样,好得算是精英人士吧?真没想到会这么恋爱脑!离谱!]   [门泊东吴万里船:确实。]   [路人甲:确实。]   [最梁的星星:看看, 都十二点了,人还没有回来,他是要在仙女门口当门神吗?]   [门泊东吴万里船:……草哥恋爱你怎么那么关注?而且,这语气怎么酸不溜的?]   [路人甲:草哥难得恋爱,不是没什么经验吗?初恋心情澎湃一点也可以理解的吧?]   [最梁的星星:……我哪有酸。]   [最梁的星星:我就是觉得,这不像草哥了,你们懂吗?他平时那样那样,现在这样……]   [最门泊东吴万里船:懂,你就感觉心里不平衡呗。]   [最梁的星星:给爷爬,爷超直!!]   [门泊东吴万里船:嗯嗯嗯。]   [路人甲:嗯嗯嗯。]   [最梁的星星:……算了,你们根本不懂。]   他们不懂他的心情。   他看惯了阮斯然骄傲不受任何约束的一面,猛然看到他喜欢一个人,坠入爱河时,是另一幅完全心意不由自己,被他人掌控的模样。   尤其前两天那个深夜,他问自己:“你说,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吗?”   他问的那么认真,又问得那么卑微,完全没有了平日淡然从容的模样,这样的阮斯然让梁星岂觉得陌生。   除却陌生之外,他还觉得,有点不舒服。   那种看着一个高悬的神明,跌落尘间,在红尘淤泥里挣扎翻涌,笨拙无力……   这不应该是阮斯然,这样的阮斯然是卑微笨拙的。   神明怎么可以出现这样一点也不神明的一面,他应当是风朗气清地高悬在上,应当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不应当是现在这样。   这不对。   但徐海泊和路仁贾一点不懂。   京市,凌晨十二点半,阮斯然回来了。   梁星岂目光从手机上移到他脸上,那张惯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现在看起来眉眼生动了不少,眼睛都比平日亮了些。   “站了几个小时,终于舍得回来了?小姐姐人没醒啊?”   他半躺在床上,笑着调侃。   按照平时,阮斯然肯定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但今天,阮斯然低垂地着眉眼,坐到自己床上,看着手里的黑色手机,轻声答道:“没有,她醒了,刚刚吃饭去了。”   “你还真等到她醒来啊?”这话震得梁星岂直接坐直身体,他下床,认真地观察着阮斯然,“要是她不醒,你就一直站一夜?”   “不会。”阮斯然眸光一闪,低声道。   “她不会一觉睡到天明?还是你不会等到天明?”梁星岂步步紧逼。   阮斯然察觉到他语气有些冲,侧身看他,眉眼神色很淡,“你想说什么?”   他这么一问,梁星岂倒卡了一下,别扭地扭过脸,道:“……没想说什么。”   阮斯然:“……”   见他不说,阮斯然拿起换洗衣服,就去浴室洗澡去了。   ·   热水浇头,阮斯然在这空隙里放空自己,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在昏暗地逃生通道里的那个吻。   不同于那天她醉酒时,这次的她清醒异常,明明白白告诉他,“我要我们在一起。”   还说,会负责到底……   阮斯然在热水沐浴中轻笑了一下,热水顺着发丝,慢慢沿着五官轮廓下滑,从下颌线到喉结再到胸膛而后往下。   那个吻……   昏暗的光线里,她的唇很软也很甜,他一闭眼就能回想起之前的画面,她是怎么回应自己的,也是怎么一点点染上他的气息的。   …   …   阮斯然,猛地睁眼,看了眼身下,伸手去转开关,把热水调至冷水,深呼吸了一口气,甩甩脑袋。   洗完澡,阮斯然其实仍旧没有太多的真实感,好像一切都过于顺理成章了一点,顺利到他有些不安。   他坐在自己床边,认真地擦头发,看了几眼手机,没忍住问对方。   [QT:睡了吗? ]   发完又觉得,这样的开场,似乎无聊了一点。   但平时,大多都是她来找自己的,自己更多是回应的一方,一方面是觉得不清楚她的心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另一方面,他的生活乏善可陈,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说。   那边很快给了回应。   [唯一:没有哇!刚刚洗完澡,你在干嘛呀?]   [QT:我也刚洗完澡。]   [QT:没干什么。]   准确地说,是不知道干什么。   赵唯一趴在床上,双腿翘起晃荡,手下啪啪地打字:   唯一:那你比赛的事情,想好怎么办了吗?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唯一:刚刚和你在一起太开心了,忘记这个事情了。   唯一:毕竟过两天就算是尘埃落定了,这事就算是你爸爸做的,对你也很不公平,你本应该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荣誉和掌声,都是原本属于阮斯然自己的,他凭借自己的才能和付出走到这一步,凭什么因为不赞同他的选择,就剥夺了他所有的付出和结果。   这很不公平。   她不能接受,更不能接受这事是发生在阮斯然身上的。   看到她发的一堆话,阮斯然唇角翘起,低垂的眉眼,眼尾拉开一个温柔的弧度,眼褶都深了几分,旁边一直观察他的梁星岂摇摇头。   没救了,草哥真的载了。   这才第一天,噢不对,一天都没过完,就这样了。   [QT: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   [QT:到时会有专业的机构和权威媒体出现,不会太被动。]   赵唯一也不清楚他说的专业机构是什么机构,权威媒体是什么媒体,但他既然这么说,就代表着他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她算是可以松了一口气。   唯一:那就好。(满脸心心笑)。   她看了眼时间,觉得不能打扰他休息,但又有点舍不得和他聊天。   这次的聊天和之前都不一样,心里是一种更加膨胀兴奋的情绪在流窜,很愉悦也很满足,很想要一直一直说下去的那种心情。   来日方长,赵唯一告诉自己大局为重,来日方长。   唯一:时间也挺晚的了,你快睡吧!   唯一:晚安。   发完,又对着话筒,小声娇甜地发了一句语音:“我会想你的,晚安啊,男朋友。”   说完自己很不好意思地埋在被子里,随便乱拱成一团,夹着被子翻来翻去,小腿蹬蹬蹬地乱晃。   啊啊啊,真的开心啊。   赵唯一头发已经乱成一团,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期待又犹豫地看了那眼消息,那边还没有什么信息发送过来,但屏幕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看到他似乎也乱做一团,无措地反应,赵唯一心里猛地一甜。   开心又笨拙靠近的两个人。   ·   阮斯然看到她发的消息,其实想说,自己不困,可以继续再聊一会的,但她的晚安很快就发过来了。   随后附赠的语音消息,他放在耳边屏住呼吸去听,小声的卷着气音的声音,像扑在他怀里,勾着他脖子在耳边说晚安一样的。   “我会想你的,晚安啊,男朋友。”   阮斯然拿手机的胳膊一顿,愣怔了好一会,才想去回复,字来回地打着,却形容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有种心口攀爬了一层层的蚂蚁,围着他的胸口游走,又痒又有微妙地刺痛,让人有些坐立难安,静不下来。   他打字删删减减断断续续,最后他拿起手机,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又要去找她啊?”旁边目睹了阮斯然一连贯反应的梁星岂,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忍不住见人家了。   “都快一点了,人家小姑娘也要睡美容觉吧?你大半夜去人家房间,也不好吧?”   阮斯然停下,转身看他,提醒他,“她是我女朋友。”   说完,阮斯然抿了下唇,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心情非常微妙。   看他看向自己,梁星岂吞了口口水,还是没忍住劝他,“好,行,知道是你女朋友,但你们才在一起第一天吧?好得克制一点吧?你这么喜欢她,我告诉你,你在这段感情里一定是处于弱势的。”   “没想过吗?太喜欢一个人,太想握住一个人,反而对方越想离开你。”   阮斯然,垂眸,沉思。   看自己的话奏效,梁星岂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说了,有什么明天也不是不可以啊对不对?”   “我还要提醒你一句,草哥,咱们比赛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还是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算了?”   说到比赛,阮斯然眉眼一懂,抬起头看着他,冷静沉稳道:“比赛的事情,明天就会有一个结果。”   “我今天联系了一些人,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他把计划安排说的清楚,说完之后,又提醒他,“如果他们两个也担心的话,你帮我转告一下你。”   “那你呢?”   阮斯然晃了下手机:“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梁想岂:“……”   合着说了半天,他压根没有听进去。   *   ·   赵唯一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回答,原本的期待慢慢变成了焦急和小小的抱怨。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正在输入吗?怎么到底就没有发过来了?”   “我要不要再发一个啊?可是都说了晚安……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急切的样子?”   “啊呀……”   赵唯一看着手机,无语地揉了揉头发。   准备关屏幕睡觉的时候,微信铃声突然响起,她立马坐接通。   “喂。”她声音不自觉就变的娇软了,刚刚的焦急因为这个电话,完全消失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笑,过电后传到赵唯一耳中就很撩人。   那人继续说:“还没睡吗?”   赵唯一在电话这边很乖地摇头,“没有。”   “你呢?刚刚在干嘛?”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复她信息。   阮斯然走到了赵唯一房间门口,就站在旁边,看着她关闭的门,看着旁边两盏微弱的灯光,以及门牌号码。   他静默地站着,看着门,回答:“梁星岂和我说了点事,耽搁了。”   “嗷嗷嗷。”赵唯一边说边点头,“那你怎么还不睡,不是让你睡觉?”   没忍住,他低头看了地面一眼,“睡不着。”   “你不困吗?”   “不困。”   一点也不想睡,总觉得这会是一个梦境,或许梦里都没有这么清晰细节的过程。   她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场景,也不是这样的姿态和模样。   “……我想和你多说一会。”停顿片刻后,阮斯然闷闷地说着。   赵唯一听后,埋在枕头里,身体卷来卷去,克制自己的笑意:“……其实,我也是。”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就是不想挂断,就算这样听着也好。   磨叽了好一会,赵唯一觉得时间确实挺晚了,催促他去睡觉,“明天见。”   阮斯然看着厚重的木门,轻声道:“明天见,女朋友。”   “晚安,男朋友。”   “晚安,女朋友。”   他目光很沉,有温柔的光点浮现。   “你挂啊……”赵唯一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他挂断电话。   “你挂吧。”他说。   “那好吧……”赵唯一被他们两个好笑道,“我真挂了啊,我说三声之后就挂了啊,然后我们各自睡觉!”   “好。”   “3、2、1.”倒数完之后,赵唯一飞快说了句,“晚安。”   阮斯然看着挂断了页面,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晚安。”   很轻,轻到一开口就消散在这个夜色里。   *   ·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梁星岂,他揉了揉眉心,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你才回来啊。”   “吵到你了?”阮斯然轻声关门,“你睡吧。”   梁星岂翻转了身体,脸对着他,睡意还没全消,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挺好奇的,你说你喜欢她什么?”   何种程度的喜欢,到了阮斯然这样?   说赵唯一长得漂亮,这无可厚非也无容置疑,但追过阮斯然漂亮的人一点也不少,或许不至于像赵唯一那么惊艳,但是不太输的也不是没有。   也没有说,像现在喜欢她这么接受过其他人。   这么就喜欢上这个人了呢?还把自己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放置在她的脚下。   梁星岂是真的很好奇,赵唯一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他人身上没有的?阮斯然又究竟是哪点被吸引到了,以至于到了今天的场景。   最开始梁星岂当然也是希望阮斯然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感受更多的情绪,变得鲜活一些,但先来看,他确实鲜活了,但他这个鲜活方式梁星岂不喜欢。   他是奋不顾身的,放弃很多东西。   梁星岂眼中,阮斯然应该是一个王,应该是被人匍匐在他脚下,就算不匍匐,也应该是平等的,而不是现在这般,他丢了王冠宝座,放下所有的荣光武器,躬身臣服在另一个人脚下。   怎么会这样?   他到底有多喜欢她?又到底喜欢她什么? 第47章 心动第四十七天 很想见你   你明明心动X47   *   ·   “你喜欢她什么呢?”梁星岂问他。   阮斯然看着手中的手机, 静默片刻后,诚实地回答他:“我也不知道。”   坦白来说,他确实不太知道, 为什么会被她吸引。   “可能……是被她吸引了吧?”他低声说道。   “吸引?”   “嗯。”   *   ·   大概是下午到晚上睡了太久, 赵唯一和阮斯然通话结束后, 反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没忍住,刷了学校的贴吧和BBS,继续关注阮斯然比赛的后续情况。   很多人也在着急, 觉得这个事情很不公平, 但艺术比赛的事情, 确实有些不同,标准与评委喜好有很大关联。   大多数人的不满,来自于对阮斯然实力和能力的认可信任, 而并非真的了解其中窍门所在。   刷微博的时候,赵唯一看到热搜上有一个曝光维权的新闻, 底下有很多人在支持博主维权, 官方也很快推出透明公开的流程。   底下一个评论引起了赵唯一的注意——“所以现在就微博办案了呗?什么事私下不管, 闹到微博有热度了,处理效率快的不行,知道这样,早干嘛去了?”   ——“曝光?”   赵唯一抓住其中的关键词,突然之间,想到了了什么。   她先是联系了支持阮斯然的BBS版主和其他超话「菩萨庙」的超话主持, 但时间有点晚,赵唯一只联系了其中一两个人,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的想法安排, 随后就给二叔和爸爸打电话。   大半夜凌晨两三点,两位长辈都第一时间接通了。   “爸,我能借下你的公关团队吗?”   “二叔,我是唯一,我能不能借用一下公关团队啊?”   *   ·   阮斯然半夜三四点才入睡,梁星岂他七点多咋咋唬唬地叫他:“草哥草哥!你快看!”   “怎么了?”   “你上热搜了!!而且连带着我们比赛、学校好几个都在热搜上!”梁星岂兴奋地把手机放到他面前。   阮斯然睁开的眼睛还有些血丝,他拿过手机翻了下热搜页面。   #阮斯然#热   已经在微博榜前十了。   而紧随其后的“阮斯然比赛#、#UH格普杯大赛##海大#……一并上了热搜。   他点开关于比赛的热搜,发现最多评论的那条微博,是在讲他比赛落选的事情,疑惑评委老师的标准。   而评论下面,是不少学校的同学,或者是自称这个专业相关的人。   「我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本人海大建筑系,有一说一,我们会长比赛从大一开始就没得过参与奖,这次比赛糊弄谁呢?建筑参加比赛相关的大学生,不会有人不知道阮斯然这个人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底下一堆人在附和——「五条五我老公:我外校的都知道,每次老师都会拿他的作品分析,非常成熟了,讲真,很多老师学生都知道的,是学神啦!人也巨巨巨帅啊!!」   「谏山创你欠我的拿什么还:呜呜呜!真的好帅!早两年我比赛碰见过一次!!说一句言情小说男主照进现实不过分!!我真的好喜欢他啊!!性格也是不卑不亢,就是话很少!」   「我爱喝黄瓜味汽水:道理我都懂,照片呢?」   阮斯然很快滑了下去,发现比赛的事情正在被热议,而比赛举办方的官方微博最新一条已经被评论到了将近2万。   阮斯然把手机还给了梁星岂,正在思考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而来的热度,他刚刚还看了眼发布的营销号,有不少都是有影响力的号,而且是统一时间发布的。   他发了消息,问了其中一个人,对方说对此事并不知情。   也是。   如果早就可以这样做,那必然一开始就这样做了,不至于到了最后一天。   “草哥,你说是不是你最近运气好,这都能助攻一波?那你之前安排的机构和媒体,还用吗?”   梁星岂快乐地刷着微博。   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占据了舆论的伤风你,再有草哥的后续安排,改写这种不公平的结果希望还是很大的。   阮斯然垂眸:“用。”   *   ·   赵唯一一觉醒来就是上午十点了,她本来定了八点的闹钟,计划看看自己的成果的,但昨晚她睡的太晚,闹钟响了她下意识的就关了。   醒来后,看到热搜上好几个关于阮斯然的热搜条,开心地翻了下身,自己点了最新的#格普杯官方回应#,看了内容。   不出所料,格普杯比赛的官方已经开始公关了,面对那么多评论叫嚣着要公开评比作品和标准的声音,他们给出了一个算是得体的回复。   大概意思是,道歉之后,会联合入选的作品,在官方权威机构公开监督下,以更为透明的方式重新评选作品,评选的过程和标准也会和大众交代。   总而言之,官方不想自己口碑受损,会在两天内重新评比,而最受期待却落选的阮斯然团队的作品,名次也将随之更改。   赵唯一用微博点了个赞,随后心满意足地去刷其他的消息,官方这么说,就不会搞些黑幕的事情了,而以阮斯然的实力,应该问题不大。   她只是对阮斯然的能力很有信心的。   在刷到#阮斯然颜值#这条稍微靠前的热搜时,赵唯一没想到评论区会有这么多老色批。   阮斯然不爱拍照,她早在翻查他资料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但她不得不感叹网友的强大,也没多长时间,四面八方关于阮斯然的偷拍照就涌了出现。   从上公共课、到开会、在音乐厅统筹、再到其他零碎场合,几乎都拍了。   赵唯一一边自言自语警告网友拍,“这是我男朋友,劝你们识相一点,不要起歪主意。”,另一边保存照片就没停下来过。   保存的过程中,赵唯一看到几条有意思的评论——   「啊啊啊,这气质也太干净了吧!!为什么不当明星啊!当明星我还可以追一下,这学霸水平我真的跪了!」   「天呐!这个灯光侧脸也太优越了吧!我说吊打一大片明星没意见吧!有没有粉丝群啊!或者候后援会什么的,想追!」   「刚刚搜了下,他粉丝超话叫“菩萨庙”,我他妈笑死,这什么沙雕超话!」   「我觉得真的像玉面菩萨!!有没有女朋友啊!!」   赵唯一刚想回,底下评论就有人替她回答了:   「海大建筑系前来答疑解惑!我们草哥已经脱单了!女朋友也超漂亮!总而言之,颜值CP真的非常般配!」   赵唯一看到这个评论,非常开心,大力地按了一个赞。   剩下大多都是讨论阮斯然的,他的才华、他的颜值、他的经历。   这事也算暂告一段落了,虽然阮斯然本人意外走红了,但事情解决,帮他争取到了再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这就足够了。   她和阮斯然不一样,阮斯然擅长蛰伏,然后给出致命一击,虽然她还不清楚他昨天计划的具体用意,但既然有了计划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他想要稳妥低调地处理好。   但赵唯一不一样,既然她站理,那就摊开来看看究竟谁是谁非。   她是不能受委屈的那种人,也很不喜欢隐忍,所以那就干脆曝光,看看到底谁先服软,她没做错,那就让对方来给自己道歉。   这个结果,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看到官方发来声明,她还是很开心的。   她立马起床,边洗漱边给阮斯然打电话,好一会,那边在接通。   “喂,我看到热搜了,怎么样,你们那边有解决吗?”   阮斯然看到赵唯一来电后,就向南竹子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走到一旁接通电话。   “差不多了,举办方刚刚已经联系我们了,说推迟两天后,重新宣布比赛结果。”   “那就好那就好。”赵唯一停下洗脸的动作,弯腰,很开心地对着手机说,“这下你们肯定没有问题。”   阮斯然也笑了下,他看着外面,“尽人事听天命。”   “年轻人,不要这么悲观,我说你没问题就没问题。”赵唯一说完,又顿了下,“有事也没有关系,你已经做到最好的话,那么无论结果如何,这个比赛于你自己而言,本身就是最好的。”   洗手池的水哗哗的响,赵唯一问了他一个问题:“阮斯然,这个比赛对你有多重要?”   阮斯然垂眸,他本想说,很重要,重要到可能影响甚至动摇他和她的未来。   但想法冒出之后,心里的那点不甘心快速地把这个答案撕碎。   区区一个比赛,怎么就会影响他们的未来。   这才在一起的第二天……   甚至是在一起的二十四小时不到……   好像真的被阮森那句话影响到了。   他好像在某些时刻,也真的觉得自己是常人之姿,配不上她。   梁星岂问自己为什么喜欢她的时候,他说不知道。   但在真切面对她时,他才惊觉自己的小卑怯悉数冒出放大,原本这些年他也没在意过名利权谋。   和阮森决裂至今,他也没有那股子和他较劲证明自己的想法,他确实没太多欲求,他就是喜欢建筑设计,所以选择了,所以去做了。   阮森认不认可,阮斯然并不在意。   决裂原因除却他不理解自己之外,更多的还是,他觉得,在阮森面前自己是一个傀儡,没有想法也没有灵魂。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他就想做做自己,所以挣脱了阮森的轨道。   一切本来就是这样的,他无所谓太多悲喜欲求,他无所谓太多的胜负喜好。   但她出现了,倏忽之间,他有了很多不安顾虑,原本内心那些阴暗面也仿佛是触水的海绵,瞬间被鼓胀。   他开始忧虑自己能不能给她足够好的生活,她没有吃过苦,也不应该因为自己而吃苦;   开始担心,几乎是一无所有的自己,能不能维系好这份他毫无把握的感情……   更不安,赵唯一是不是真的足够喜欢自己,他其实有很多很多不好的一面,也不是众人看到那般无欲无求。   他想要的东西很多很多,他怕她不给,更怕她觉得要太多,还怕她突然就觉得阮斯然不过如此,新鲜感过后就是索然无味……   担心的太多,以至于,他真的觉得,如果没有这笔奖金,没有创业成功,他是不是还有足够的地区去渴求她的喜欢。   可是——   当这个念头冒出时,他发现,根本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放她走,又怎么可能觉得仅仅是眼下的比赛就可以阻拦甚至摧毁掉他的喜欢……   从她吻自己的那一刻,很多东西就已经有了注定的答案。   赵唯一。   就是死,他们也应该死在一起。   好一会他才说,“……现在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的眼神很沉,说的郑重缓慢,“有比比赛更重要的。”   赵唯一那边接了一句,“是我吗?”   她倒也没想到是不是自己,就是想调侃一下,没想到阮斯然还真的承认了。   “嗯。”   认清心境后,阮斯然突然就想开了。   有更重要的东西,那么他就不会输。   他总会为了这个更重要的人,找到一条更好的路。他怎么会舍得这个人和自己一起感受这些苦涩,她应该永远开心恣意的。   很认真地回答,反而让赵唯一愣了下,脸上的水珠都还没来得擦掉,她眨了眨眼睫,有水进了眼睛里,“没关系的阮斯然,你别担心也别紧张。”   “你付出不留遗憾就行了。”   “以后还有其他的,你想参加的,我也支持你的!”   他说:“好。”   这一次和其他时候的比赛都不太一样,至少心境很不一样。   从小学开始学习的各种奥数、下棋、钢琴、萨克斯……他都参加过无数的考级,考到习以为常,已经麻木。   因为家里的两个人,给他的目标永远都是第一名。   没有什么期待与否,认为你是阮斯然,你的表现和你的天赋,你成为第一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天才仅有天赋是永远不够的,勤奋和练习才是维系成绩的不二法门。   他付出很多,才在他人眼里拿到的轻而易举,以至于身为父母的他们,在他没能如愿以偿地拿到第一名而失望时,忘记了,他才是本应该最难过的人。   当很多事情太多习以为常,就变成一种可以忽略的自然现象。   就比如说,他理所应当地承受所有压力,然后不动声色地去解决所有问题。   理所应当地永远强大。   但是,她不这样认为。   就像那天在校史馆说的那样——“原来永操胜券的人,也会害怕。”   他也会紧张也会忐忑,也渴望有人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永远支持你。   而不是,你居然也会搞砸,怎么回事?下次一定不能这样。   有人记得,他也会难过,他付出后还会有常人的情绪,这种理解更让人难以对她放手了。   “怎么了?”好一会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赵唯一疑惑道。   他眉眼平静,板正地诉说自己的感受:“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见你。” 第48章 心动第四十八天 “我自制力不好”……   你明明心动X48 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   ·   赵唯一愣了下, 没想到阮斯然会这么直接。   之前和他接触多次,他总是冷冷的,不主动也不会拒绝, 以至于她有些看不清他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一度觉得张寒今之前劝她的话, 是有几分道理的。阮斯然这么骄傲的人, 喜欢一个人也是有自己的姿态的。   但隐隐又觉得并不完全是这样的,他也在认真回应自己的感情,只是并不热烈也不明显。   但昨天那个吻之后,他好像情绪外放多了, 会直接地说喜欢, 也会说想自己。   就好像, 原本的感情被封禁了,经过那个吻之后,他被解除封印, 喜欢和动心都更加外露直接。   “好啊。”赵唯一笑着抬头,问他, “那你现在在哪?”   阮斯然抬眸, 扫了眼不远处的南竹, “外面有点事。你有想吃的吗?我带餐给你。”   赵唯一拒绝了,没忍住问了下他赛事的处理情况,阮斯然眼皮向上抬了一度,“热搜的时候是你做的。”   几乎是在她问的时候,他就肯定了那个人是她。   “我是搞砸了吗?”听他语气怪严肃的,赵唯一以为自己帮了倒忙, 惹了什么麻烦。   “没有。”阮斯然眼睛缓缓垂下,很轻地说了一句,“果然, 我就知道是你。”   “你怎么就猜出我了?”她还挺新奇的,她半夜才想到的办法,今天也就是看看舆论效果怎么样。她也不是不准备告诉阮斯然,本想等事情彻底解决了,再讨点好处什么的,没想到只是问一句,就暴露了自己。   “因为。”他微不可查地笑了下,“我也只有你了。”   “嗯?”什么意思?   赵唯一没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阮斯然简单交代了下她怎么照顾自己,说自己很快回来,赵唯一电话这头笑他把自己当小朋友了,并脆生生地告诉他:“我这个人呢,最会享受生活,不会亏待自己的。你自己放心做你的事情吧,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搞得她好像是第一次出外的未成年。   阮斯然笑了一声才挂断电话,末了看这通话记录好一会,才说了一句,“也只有你会也能做到。”   阮森巴不得看他摔得头破血流,而赛事相关方,不至于到了这步自毁长城的程度,其他人,或许有愿意帮忙的,但都没能像她一样,拥有可以掀起舆论的能力。   她是唯一的那个,真心地希望自己好,又有能力让自己好的人。   事后梁星岂调侃他成了小白脸,吃人家富婆小姐姐的红利,问他成为软饭男感觉如何。   他认真思考一圈之后,给了四个字:“非常不错。”   南竹在一旁静等着,注意到阮斯然明显的气场变化,如果说刚刚和自己对话还是冷肃的,那么现在眉眼和缓神色温柔就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样子。   看他在不远处说话的样子,和自己最开始认识的模样完全不同。   南竹习惯的阮斯然,应该是得体、克制、冷静、不动声色的,同时也是对外界没什么太多反应的一个人。   现在,大概更像是他人生里有了一束光。   就像……她遇见他的时候。   南竹低头看了眼刚刚那个男人给自己发的信息,抿了抿唇。   阮斯然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看着她,淡声道:“既然我们不谋而合,那按照你们那边的来就行。”   南竹抬头,“好。”   “热搜后续,其实挺多人想联系当事人的……”南竹想起带她的电视台老师当时说的话,“蛮多人关注你的。”   阮斯然两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我就不出面了,麻烦你帮我发个当事人声明吧。”   南竹抬眸看他,他眼底有细碎的笑意,整个人好无攻击性,卷着笑意告诉他:“尊重举办方的决定。”   “以及……”   “我有女朋友了。”   南竹笑了一下,“看出来了。”刚刚打电话的神态,一看就是给喜欢的人说话。   她收拾了下东西,放进背包,预备没什么事情就要离开,但阮斯然看着她,顿了下,才开口:“其实……”   “这次来京市,他也想我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需要他的地方。”   南竹动作一滞,手无意识地握紧包带,她垂头,话说得很缓:“他又不欠我什么,没必要这样。”   “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你也不必再替他带话。”   她选了一个离他这么远的城市,不是他所希望的吗?   阮斯然收回眸光,“你有什么最好还是自己和他说吧,毕竟是长辈,我也管不到他头上。”   南竹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其实很难再说清了。   *   ·   昨晚吃的比较晚,赵唯一到现在也没饿,她无聊地窝在沙发上刷下微博等阮斯然回来,和他一起吃饭。   没等到阮斯然,等来了二叔和爸爸的电话。   二叔先打来的,问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还需不需要后续帮助,其他遇见什么问题,都可以及时和他说。   赵唯一这边乖巧应答,顺便还吹了一波彩虹屁,把二叔哄的开开心心,问她钱够不够要不然再给她打点零花钱。   好像她稍微表现的亲近一些,二叔就非常开心,赵唯一都觉得二叔是自己第二个爹了。   不过,她从小好像都在这样的氛围下,二叔舅舅爷爷奶奶都对自己很好,倒也没觉得很突兀。   刚挂完电话,自己亲爹的电话就进了,问事情解决怎么样了,他好像也看出来她求助了二叔,有点不是很乐意:“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我的人你还不够用吗?至于求到你二叔头上?”   “我是不是也说过,有什么先和我说,没有下次了。”   当时情况比较急,她也没了解过公关的具体情况,想着多点人脉好办事,现在看来她爹说的有道理,有些兴师动众了。   乖乖认怂之后,赵唯一又撒娇卖乖这事才算过去。   中午的时候,阮斯然来找她,他们准备外出尝尝京市特色菜,结果在门口遇见了吃完饭回来的梁星岂他们。   几个人八卦的小眼神根本止不住:“草嫂?”   梁星岂试探地喊了一声。   赵唯一噗嗤地笑了一声,笑眼弯弯地看着阮斯然,“你朋友都这么可爱的吗?”   看她笑,阮斯然也笑,没说这个称呼好不好。   “你们好,叫我唯一就好了。”赵唯一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梁星岂徐海泊路仁贾等人,下意识地看了阮斯然的表情一眼,迅速GET到意思,一起喊了声,“嫂子。”   赵唯一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去看阮斯然,发现他也在笑,只是他笑得很内敛,眼角微微上扬,眼皮褶皱更深一些,眼睛比平时亮了一点,唇角弧度也更大一点。   看到她回望,会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她才惊觉他的手很烫,握手的力度也很紧,好像怕她丢了一样。   “我们去吃饭,你们先回房吧。”阮斯然和他们打了招呼,就带赵唯一走了。   反而是三个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去感慨。   “草哥上手好快啊,这就来自学霸的碾压吗?”   “他们俩确实般配!”   “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他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饭,是因为不想带小姐姐!”   今天他们吃饭之前是问了要不要一起吃的,阮斯然”婉拒“了。   现在很难不让人怀疑,确实占有欲比较强。   *   ·   中午吃饭的时候,阮斯然简单地说了一下结果,两个闲聊了一下后续安排,很快就到了公布日期的那天。   其实结果在热搜时间的隔天就已经出来了,但是举办方为了防止再次有人拿舆论做文章,具体奖项的宣布放在了颁奖当天。   赵唯一觉得以阮斯然这样的水平,拿奖没有任何问题,为了提前庆祝他获奖,她一早就溜出来给阮斯然挑礼物。   不过,在一起这两天,赵唯一对阮斯然有了不一样的认知,并不是原先那样冷冽淡然的印象。   现在她的感受是阮斯然实在是太好了。   几乎像一泉温水,温润包容着她,每次被他看的时候,赵唯一都觉得各位专注温柔,像在看某件艺术品一样。   不过,有时候,自己发呆的时候,阮斯然一些状态她并不喜欢,有种看见猎物的饥饿感觉,赵唯一偶尔会觉得他下一秒想把自己吃掉。   和深情目光完全不同,是一种沉沉的让人想要挣扎的目光,但她每次问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眼神就会换上另一种,反过来问她想干什么。   她的注意力一转移,就想闹他。   在酒店的房间里,她窝在沙发上,阮斯然就坐在他对面,腿伸直翘到了他的腿上,脚丫子一直晃晃悠悠,注意力转移后,她就用脚趾头在他腿上胡乱地戳着。   阮斯然似乎对她的举动不太喜欢,他抬眸,暗沉沉地眼看着她,伸手去握她的脚踝,“别闹。”   赵唯一还在乐在其中,想看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左脚的脚踝被他握住,反而更加得意,她伸起自己的右脚,去踩他的膝盖,抬起下巴看他,有些挑衅,“闹会怎样!”   阮斯然垂眸,看了眼手中莹白的脚,他的手很大很轻松就握住了她的脚踝,显得她的脚细白好看,甚至能看清她脚上的青络。   而另一只正洋洋得意地踩着自己的膝盖。   他眼眸一暗,伸手把右脚握住并到另一只手,一只手握住两只脚,而后起身弓腰,另一只手搭在她沙发背上,把她圈在沙发和自己怀里中间。   动作发生在瞬间,赵唯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扑面而来的雪山松针气息,她的脚完全不能动,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人,一时愣住。   她看着阮斯然,发现他的眼睛黑压压的,这样围着自己从高往下看的时候,会有一种压迫感,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喉结也滚动了一下。   好像发现了他的秘密,赵唯一完全没有害怕,反而伸手去勾他的脖子,“就闹呢?”   有恃无恐。   他被她勾的靠近,近到看得到她脸上的绒毛,他眼睛暗到像渗出水一半,紧紧锁住她,然后他把唇停在她的上方:“那就后果自负。”   说完,就是一个不容拒绝的吻。   他吻得专注、激烈而又深情,赵唯一完全被他吻的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动承受着,她想卷起腿,发现腿还被桎梏着,伸手想要拍他的手,却不小心拍到了其他地方。   一时两个人都没了动作,赵唯一眨眨眼睛看着阮斯然。   他有反应了。   阮斯然看了他三秒,接着就是更加狂烈的吻。   吻到动情的时候,赵唯一还被他抱起来,压在沙发上,变换之中就容易有所触碰,她觉得他的“反应”真的很强烈。   她被吻的眼睛都蒙了一层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阮斯然抱到床上,用被子卷的严实。   赵唯一:“……?”   阮斯然趴在她身上穿着粗气,眼底一片情|欲。   她刚想说话,就被阮斯然提醒,“我自制力不好。”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赵唯一原本被吻红的脸红的更厉害。   阮斯然真的不禁撩,一个吻就这样了?   之后的相处,赵唯一觉得阮斯然更粘着自己了,会喜欢把玩她的手,跟在呆在一起,今天她说要自己出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不开心。   甚至出门还在犹豫着想说什么。   赵唯一做了下阅读理解,她觉得阮斯然没准想问自己是不是外面有别的狗了(BUSHI)   她逛了几个商场,选了一圈,没找到心仪的,去找个茶餐厅休息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49章 心动第四十九天 能不能把我放在第一位……   你明明心动X49   *   ·   赵唯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表情不同于往日的吊儿郎当,似乎还蛮正经的,在和对面女生说什么。   她换了个位子去观察究竟什么情况, 发现对面的小姐姐长得还蛮不错的, 有点冷艳挂, 气质比较清冷。   距离有点远,赵唯一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只觉得张寒今情绪反常,她很少见他用这样的深情去看一个人, 很矛盾又很介意的样子。   而对方偶尔看他一眼, 偶尔喝了一口咖啡, 话不多。   赵唯一偷偷拍了一张,发现两个人就颜值和气场来说还是挺般配的,她倒是没想到张寒今会喜欢这个类型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她高一还听说张寒今和一班一个女生走得挺近。   具体情况她还听过一些流言来着, 当时也没注意, 问张寒今他也没说什么, 反而带着自己出去玩,就没在意。   再后来她出国了,也不太清楚他的情况。   现在,这个时间地点,她能在这京市撞见张寒今?   两个人似乎就是简单聊聊,不一会, 女生就起身了,张寒今也起来,看起来是想送她, 不过好像被拒绝了,一脸郁闷地盯着人家女孩的背影看。   赵唯一拎起包,走到他旁边,突然出声,“人都走没了,还看!”   张寒今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她,也被惊到了,“你怎么在这……哦,来陪那谁比赛的是吧。”   赵唯一坐到她面前,笑眯眯地盯着她,“刚刚那谁啊?喜欢人家?”   她说到“喜欢”的时候,张寒今表情有些僵硬,手摸了下脖子,状似无意,“……高中同学遇见了闲聊几句…… ”   听出他语气的失落,她挑了下眉,“所以,你为什么到这了?我记得前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还在学校吧?”   “这两天就飞过来了?总有点为什么吧?”   “什么为什么……”张寒今喝了口咖啡,“无聊,出来散心。”   “怎么许你千里追夫,还不许我千里散心了?”   “没说不许啊,我就是纳闷,今天好像也不是周末吧,按理说你还有课吧?有课你怎么就出现在这了?”赵唯一不依不饶。   “赵唯一,你还来劲了?”   看他有点跳脚,赵唯一及时收手,“我就关心关心你,你不想说就不说呗。不过,我看人家长得挺漂亮的诶,怪不得你没追上。”   “……谁说我追她了?”   “哦,那就怪不得你现在还单身了。”   “……”张寒今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对于张寒今今天这样的状态,赵唯一还是觉得很新奇的,后半段时间,她让张寒今帮自己物色一些挑选的礼物,顺便时不时打听他和那人的关系,就是吧,张寒今平时还挺好说话的,对她也几乎是有求必应。   到了这人身上,没问几个问题就嚷着要走,最后赵唯一不问了,两个人逛了一大圈商场。   送什么礼物呢?赵唯一想了半天。   感觉阮斯然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知道他喜欢建筑设计、喜欢喝茶……其他的……   赵唯一突然觉得自己对阮斯然了解太少了,不知道是阮斯然真的太佛系,没有明显喜欢的,还在她真的对自己刚上任的男朋友不够了解。   最后她选了个钱包。   虽然现在大多都是扫码支付,不过她有留意到,阮斯然还是有随身带钱包的习惯的,无意看见他钱包里放着身份证还几张备用的纸币。   赵唯一发现这确实是他的作风,周全、体贴、又灵活。   只不过都是细节处体现,很少去这么说,但表现的都是如此。   她选了款式大方,又轻便灵巧的,看着里面放卡片的透明薄片位置,觉得应该在这里放一张合照,既让他时时想着自己,也可以宣告下主权……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真的人傻了。   应该把阮斯然手机的屏保换成自己的照片,这更直接吧。   赵唯一决定回去就换。   付完钱,她和张寒今在二楼的女饰品店随意转了转,她买了对耳坠,付钱的时候,发现张寒今在一旁认真挑选什么。   赵唯一笑着摇头:这还不是喜欢呢。   *   ·   下午逛街时间有点久,加上和张寒今说说闹闹,除去有点累,其实赵唯一蛮开心的。   但阮斯然时不时发来的信息,她都没有看见。   以至于她认真去看消息的时候,阮斯然已经给自己打了五通电话,和几十条信息了。   赵唯一:“……”   张寒今瞥了眼她的手机页面,啧啧摇头,“这才多久,就开始管上了?”   赵唯一锤了他一拳,“你个单身狗懂个屁!”   刚说完,阮斯然的电话就进来了,赵唯一看了眼,接通,“喂?”   那边静默几秒,赵唯一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但他没有说话。   其实这事不怪赵唯一,她提前和他说了出来转转,手机静音没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说话,她就有种心虚的感觉。   “阮斯然?”赵唯一试探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听到她的声音,阮斯然原本不安的心才得到片刻安抚,他深呼吸一口气,嗯了一声,告诉自己要克制自己的情感,不能刚在一起就任由那种想要占有的情绪疯狂滋长,这会吓退她的。   “你在哪?”   “我就在国贸这边……刚刚手机静音,一直没看手机,所以没注意到……”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你不用担心啊,不会丢的。”   这么多信息,她觉得自己爹也不会在自己出去逛街几个小时担心成这样。   看她这幅怂样,张寒今嗤了一声,对着电话那头,吊儿郎当地提醒阮斯然。   “差不多得了啊,就逛个街……阮斯然你搞得赵唯一做什么亏心事一样。”   “你和张寒今一起?”听到张寒今的声音,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又开始漫上来。   “是啊,我们刚好遇见。”赵唯一解释道,“反正你不用担心,我和他一起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阮斯然听着她的话,没有出声。   怎么会不担心……   那边张寒今还在叨叨地念着:“你这怎么在他面前这么好说话?我平时给你打电话你都什么态度?前两天大半夜我都睡的死死的,你一个电话把我叫醒……赵唯一你还有没心,我给你说,今天你不……”   他说了很多,阮斯然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张寒今的出现,更让他心里那种别扭似乎怎么也没办法抚平,他才不会用那种亲情观去看待张寒今。   不管他和赵唯一是什么关系,既定事实,永远都是,他一个成年男性。   甚至是一个比他更有资格站在一起的成年男性,以及,他们从小到大的这些年交情……更让他嫉妒。   而且,在赵唯一面前,某些情况,张寒今是比他更值得信任的人。   虽然也知道这样的比较和嫉妒很幼稚,但忍不住。   忍不住,她身边会出现比他更重要的人。   “我去找你,一起吃饭吧。”   一直没联系到她,也没等到她的回复,房间呆不住就在大厅沙发上坐着等她回来。   现在知道她的情况,阮斯然立马起身,到门口拦了辆出租。   “行啊,刚好可以介绍你们俩认识。”赵唯一看了眼张寒今,“我们吃火锅怎么样?”   “好。”   挂完电话,张寒今撇了下嘴,“提前说明啊,我和他吃饭纯粹看在你的面子,顺便给你把把关。”   “阮斯然哪里不好了?你怎么就不待见他?”赵唯一纳闷,觉得他不应该讨厌阮斯然到这种程度啊。   张寒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阮斯然做朋友行,做兄弟也行,但做赵唯一的男朋友,这就不怪他挑刺了。   反正,他觉得阮斯然配不上。   *   ·   最后吃的是牛肉火锅,赵唯一看到的时候嗷嗷直叫,说自己想吃牛肉火锅很久了,二话不说拉着张寒今进去,一起等阮斯然。   阮斯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点完餐了,赵唯一正在和张寒今叭叭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顺便讲了江和西的事情,让他以后如果和江和西玩,别太带自己,她可不想不清不楚的牵扯。   张寒今冷笑一声:“多少年没联系的人了,我和他玩什么?不过念你和他的旧情,敷衍一下。你这边都不玩了,我更没什么搭理他的理由。”   这话说的赵唯一非常开心,给他夹了块黄瓜,以表感谢。   张寒今嫌弃地夹起来咬了一口:“到底什么时候到啊,赵唯一能不能先吃啊!”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不能!饿一下你顺便减肥!”赵唯一一边反对,一边低头给阮斯然打电话。   而电话声音就在不远处,赵唯一顺着声音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阮斯然。   “诶,你来了?快过来呀。”赵唯一起身去拉他。   阮斯人很乖顺地被他拉过去入坐,握着他手的时候,赵唯一觉得他手有点凉,坐在他旁边去看他的神情,“你怎么了?”   好像状态不太对。   阮斯然眼眸很深地看了一眼张寒今,张寒今在嚼黄瓜慢了下来,两个人对视一眼,气氛陡然变低。   赵唯一:“?”   阮斯然收回眼神,低头看了她一眼,用力回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没事,可能路上有点晕车。”   “哦哦,那你喝点什么?看看有什么还有点的?”赵唯一给他倒了水,顺便把菜单递给他。   其实很关注他的情绪,也在意他,但阮斯然在看到刚刚她和张寒今说说笑笑的时候,就是不开心。   一顿饭下来,阮斯然收了情绪,很照顾赵唯一。知道她有胃病,还喜欢涮辣锅,每次都会放茶水里过两遍才夹给她。   吃什么的,几乎看到她眼神落到的地方就会自动帮忙下锅,但一些他觉得对胃不好,就没给她。   赵唯一不太开心,自己要去下锅,阮斯然看着刚想说什么,张寒今就夹了一筷子,说道:“没事,我知道你喜欢吃,给你下。”   阮斯然:“……”   其实整顿饭,阮斯然说话不多,本来他就话少,张寒今还对他不怎么看的上,导致两个人都在和赵唯一说话。   阮斯然只是偶尔说几句提醒的话,大多时候在听她和张寒今侃大山。   现在气氛突然有点说不出来的紧张,赵唯一开玩笑转移了下注意力,但两个人都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阮斯然垂眸,捏筷子的力度不断加大,指节都有些泛白。   他看了张寒今一眼,对方也挑衅地看了自己一眼。   快结束的时候,赵唯一去了趟洗手间,剩下两个男人面对面,都没有说话。   张寒今放下筷子,后仰靠在椅子上:“阮斯然。”   阮斯然抬眸,泠然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攻击和阴郁。   “赵唯一这人呢,受不了委屈,还有——”他顿了一下,“注意交往的界限,懂我的意思吧?”   *   ·   吃完饭,张寒今把赵唯一送到酒店门口,自己交代了一堆才离开。   刚回到房间,赵唯一就被阮斯然拉了进来,灯还没有打开,被他摁在门板上。   赵唯一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阮斯然起伏的呼吸声。   “怎么了?”她疑惑问道。   今天的阮斯然有点反常。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他依旧可以紧紧地盯着她,下一秒,赵唯一感觉他突然的靠近,呼吸就在面前。   赵唯一刚抬起手,就被他握住,下一秒他抱住了自己,脑袋埋在她颈侧,声音闷闷地说,   “下次……能不能把我放在第一位。” 第50章 心动第五十天 “热”   你明明心动X50   *   ·   “下次……能不能把我放在第一位。”(上章求生通道已经改成房间内, 别奇怪。)   有点委屈,又有点失落的语气,透着点热气, 直达赵唯一的耳蜗, 抵达心口的时候, 她心口突然紧了一下。   她侧头看他,和他脖颈处的皮肤紧贴,两个人身体突然僵了下。   赵唯一思维空白了一瞬,茫然地问了一句, “什么?”   因为脖颈突然触及她的皮肤, 阮斯然呼吸重了几分, 顿了几秒后,他的手从她手腕慢慢下滑,和她的指掌十指相扣。   他没有拉开距离, 反而更紧贴她的皮肤,轻轻蹭了下, 眼底一片执拗的郁色通通被暗夜隐藏, 嗓音透着淡淡的委屈, 固执地强调道:   “赵唯一,你说过的。”   “会对我负责到底。”   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也没有底气,只能固执地拿那句“你说过的话”来祈求她的关注。   他的话,让赵唯一莫名有点酸涩,她抱着他的力度加大, 笑着安抚着,“嗯,我说过的。”   所以呢。   阮斯然垂眸, 他眼睫轻颤了下,才轻声道:   “所以,要把我放到重要的位置。”   赵唯一鼻尖都是他雪山松针的气息,慢慢和他拉开着距离,仰头和他对视,“我放了,你在重要的位置。”   他的眼眸很深,一瞬不瞬地盯着暗夜中的人。   房间昏暗,赵唯一抬头也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能模糊地辨析出他的轮廓,但是她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黑暗的环境,目力官感会衰退,声音和触感就会变得敏感。   阮斯然慢慢低头,和赵唯一的距离拉的非常近,鼻尖几乎要和她的鼻尖相触。   赵唯一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和他身上慢慢变得灼热的温度。   那双和自己相扣的双手都在变得潮热湿腻,赵唯一稍微放空一些,他的手就会握的更用力。   阮斯然紧紧地对上那双眼睛,像是想要通过这昏暗的光线和她的眼睛,望进她的心里。   他声音很轻,几乎都是气声,但语气又格外执拗。   他说,“还不够。”   说完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在她的唇角,很轻,轻到在暧昧的气氛里,赵唯一格外清楚地感觉到那块被吻的皮肤的灼热触感,以及,由此引发的阵阵电流。   两个人的呼吸都重了起来。   阮斯然一只手轻轻垫在她脑袋后侧,另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即使掌心一片潮热汗水也不放手。   他轻轻吸吮她的唇,从下唇角开始慢慢一点点包含着,动作从开始的轻柔变得急促起来。   赵唯一闭着眼睛,回应他的吻,也想安抚他心中的不安。   只是她一回应,阮斯然的反应就格外强烈,原本还算温柔的动作,瞬间就凶狠起来。   像一头饥饿的狼,想要把她吞掉。   她仿佛被定在门板上了一样,退无可退,只能承受他的热烈。   阮斯然心里叫嚣着“还不够,还不够”,这样的喜欢和位置,根本无法满足他。   他想要完完全全占据她心里的位置,而不是现在这样,仅仅是重要而已。   重要前面还排列着比他更重要的人。   想到这,他眸色一暗,吻的更加用力,心心脏有一股难言的酸疼。   阮斯然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在吻她,明明她在回应自己,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一想起对她的感情,心脏就像有人捏了一把,泛着酸疼。   他把她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热切跳动的心口上。   她的掌心之下的这颗炽热心脏,在这一刻,是为她而跳动的。   赵唯一被吻的迷迷糊糊,他细细地轻啜在她颈侧细白的皮肤上。   赵唯一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他也从未这样吻过她,突然的皮肤刺激,让她觉得有点热,也有点闷,有点喘不上气。   她的声音一出来,阮斯然动作停下。   赵唯一眼睛里是一片雾蒙蒙的水,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就被阮斯然抱了起来。   门距离床的位置,不过几米,阮斯然抱着赵唯一几步就到了床上。   赵唯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放到了床上,阮斯然就撑着手,垂眸温柔专注地注视着她。   赵唯一声音不自觉变的娇嗲,她伸手去勾阮斯然的脖子,不满舒服地嚷了一个字。   “ 热。”她说。   阮斯然觉得脑子里那根本就薄弱的理智,随着这句话“啪”地断了。   他喉结急促地滚了几下,后背弓起,背部肌肉紧绷地像一块铁板。   他也很热,额头上后背上都是汗液,他张了口,想喊她的名字。   “唯一。”   出口的嗓音带着动情时的低哑,和几乎虔诚的深情。   接下来,就是阮斯然根本压抑不住的感情,他吻的虔诚又投入。   他常年作图写字的习惯,指节带有薄茧,划过赵唯一腰侧时,赵唯一只觉得他的手很大,也很热,粗粝感很明显。   他探索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领域,以至于面对身后的扣子时,他有点摸不着方向。   不过索性,过程稍微麻烦了一点,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在他觉得不适合继续下去时,她拉住了他,说,“我帮你吧。”   这是一场全新的体验。   *   ·   第二天就是颁奖典礼,阮斯然一夜未归,梁星岂看到他回来时,衣服皱巴巴的,一脸八卦兮兮地在他身边打转。   “怎么回事呀?我昨天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没回?”他懒洋洋地说着,末了顿了下,发出一声贼笑,“昨晚和小姐姐在一起?”   想起昨天从门板到床上的热吻,阮斯然表情都柔了很多,再想到她昨天对自己安抚,心里那块都变成软哒哒的一块。   他转头去拿自己的衣服,垂头的时候,唇角上扬,嗯了一声。   梁星岂一听,这就是他极度开心的状态,没忍住挑眉了没,“你这……一夜就体会到了成年人的快乐?”   阮斯然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体会是体会到了,但和他猜想的方式不一样。   他想到什么,眉头皱起,警告他,“别瞎猜,也别乱说。”   梁星岂琢磨不出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再继续调侃。   反而想起今天的重要事情,“咱们得抓紧了,今天颁奖。”   “好。” 第51章 心动第五十一天 无法藏匿的深情和喜欢……   你明明心动X51   *   ·   格普杯的颁奖典礼定在晚上, 地点放置在中国传媒大学,一来会有不少媒体介入,奖项名单会当时就公布出来, 二来这个场合足够正式, 也代表着主办方对危机公关的处理。   当晚赵唯一陪阮斯然一起出席, 她其实过来没有带什么衣服,只有一两套平日穿的,一个颁奖场合,会有媒体出席, 阮斯然也很可能拿奖, 她想穿得正式一些。   本来准备自己随便逛逛商场买衣服的, 但昨天的阮斯然反常得很黏人,好像她事事不先知会他一下,他就会委屈。   其实赵唯一也不太明白, 为什么德国机场初见时,清冷地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男菩萨的人, 在在一起之后, 好像转了性子。   看她时的眼神会有亮光, 会很在意她的反应,甚至她和张寒今这类亲人来往过密,都会有些不开心的小情绪。   这哪里是没有七情六欲,这分明是爱欲吞没了他,几乎快要溢出来。   不复往日的清冷傲然,他丢掉了所有, 臣服在自己脚下。   赵唯一面对这样的阮斯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矛盾感,又喜欢又有点心疼的钝涩在心口蔓延。   果不其然, 在和阮斯然讲过之后,他非常自然地起身,要和自己一起逛商场。   他们逛了几个店,本来只打算买一件适合出席场合的衣服,逛的过程中意外发现有不少设计的版型亮眼特别的衣服,赵唯一没忍住,跑去试了试。   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站姿挺拔,如芝兰玉树,看她的眼神像含了半块快要化掉的墨块,一笑,眼角弯出些许弧度,眼底的柔情爱意就像三月的风,直直地扑向她。   阮斯然还没有开口之前,只看他望着自己的眼神,赵唯一就觉得大概所有的答案都是“好看。”   并不是因为衣服真的好看,而是他看自己的眼神,让赵唯一觉得,她就是穿个麻袋,他眼底的爱意也会让她自己觉得,她就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人。   他的眼里只有自己,哪有什么衣服。   赵唯一也笑了。   出席的衣服还没买到,日常的套装赵唯一就已经买了几件,付钱的时候,阮斯然已经在她换衣服的时候付账了。   赵唯一知道后,转头看他,发现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格外有腔调地轻轻点了下头。   好像心口被瞬间袭击,她有些被这个腔调蛊惑道。   在他身边轻轻问了句,“会不会给你增加经济负担?”   她自己其实完全可以自费的,她不缺钱也不在意钱,但好歹这些店也并不便宜,赵唯一听罗婷提过,他是想要创业的,曾经也兼职不少工作,过得辛苦,尤其他之前也告诉过她,家里不支持他的专业,所以大学几乎没有家庭支持。   这一路走来,他肯定付出很多,钱也都是自己实实在在凭本事赚的。   赵唯一没那么在意这些东西,更不想因为成为他女朋友,就让他感觉到经济吃紧,拖了后腿。   没必要,也不需要。   阮斯然闻言,漆黑的眼看她,视线没有偏移,唇角微微翘起点弧度,他伸手去拉她的手。   “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顿。”   “养你绰绰有余。”   赵唯一笑了下,靠近他的耳朵,带着热气和独属的气息,留下了一句:“是吗?”   “赵小姐也有所积蓄,还想着有一天,能包|养一个像阮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看来愿望要落空了。”   她的热气就喷洒在他耳边,阮斯然听闻身体一顿,侧头专注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下,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附耳过来。   赵唯一照做,感觉他的唇若有似无地触着自己的耳垂,热气伴着酥麻,再配他那句意味深长地——“需要我献身吗?”   联想到昨晚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触感,赵唯一觉得他是故意的。   ·   往后逛的时候,赵唯一发现自己在试衣服的过程中,阮斯然被很多人偷偷打量,还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脸娇羞地上前去要联系方式。   赵唯一就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反应。   她是知道阮斯然很受欢迎,但现场看他被女孩子要联系方式搭讪,感觉还是蛮新奇的。   很快阮斯然捕捉到了她的视线,侧身看了她一眼,似乎表情有点不太开心,又转过头对两个女孩子说了几句话,指了指不远处的赵唯一。   那几个女孩子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恍然后点头说了什么,最后挥手再见。   赵唯一根本不知道他怎么打发的,就见他过来了。   她转了下身上裙子,抬头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阮斯然认真地看了眼,衣服被她穿得非常好看,极显她的腰身,锁骨和胸前大片的白皙皮肤更是瞬间夺了人的注目。   她一直都是张扬的好看,这个裙子在凹显身材的同时,还多了点俏皮,冲淡了端庄,把活泼性感融合的很好,非常适合她。   “晚上穿这个?”赵唯一自己对着镜子看了看,也觉得满意。   阮斯然看到她的后背,发现她肩胛骨处,有一块不小心的红印,大概是昨晚,太过情动的时候,没忍住留下了痕迹。   她没有发现,现在看来,阮斯然心口情绪涨涨的,原本被压抑的情绪在心中翻涌用海啸一般,想到昨夜,又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注视着她。   阮斯然的眼眸瞬间变暗,他从赵唯一背后轻轻环住她,下巴轻搭在她的肩膀处,皮肤的相处,让两个人都有瞬间电流蔓延的感觉。   他看着镜子里两个人相拥的画面,说:“不好。”   赵唯一不理解这个反应由来,她穿着好看又不想她穿。   “为什么啊?你不是也觉得好看吗?”   “太好看了。”他情绪有点低落,但说得认真,顿了下,又补了一句:“让人没有安全感。”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赵唯一,一本正经说太好看而不想她穿,但让人没有安全感?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是认真的。   于是,赵唯一决定换回衣服,和他谈谈,出来的时候,阮斯然也已经付钱买下了。   赵唯一看着纸箱,不太理解,“不是说不想我穿。”   “不一样。”他说。   “嗯?”   阮斯然抬眸,眼底有丝挣扎和颓然,“这是我的问题,你开心做自己就好。”   喜欢看她漂亮,也喜欢她张扬的小表情,不安和不想,是来自于太漂亮,让他原本就没有信心底气的喜欢,变得更加草木皆兵。   这不是她的问题,是他在面对她时,总有种不安的卑微感,觉得她对自己的喜欢恐怕只像烟花坠落,稍纵即逝。   他确实一点也不想被别人看的她如此招人的一面,想把她藏起来,衣服什么的,穿给他看就好了,其他人最好通通消失,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她最依赖自己,那就更好了。   但如此病态的想法,会吓到她吧。   她张扬热烈,不会喜欢窒息的束缚,他也在克制自己快要满出来的情绪,也在更长久的未来,而妥协压抑自己。   赵唯一心口突然软了一块,她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身边的人都在包容自己,让她开心做自己就好。   但阮斯然这样的不安,有时候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阮斯然,你在害怕什么呢?”   不在意的时候,害怕她不认真,在一起后,似乎也在不安。   阮斯然看着她,胸口涌出很多呼之欲出的情绪,他的眉眼压的很深,眼底也是一片沉色。   他说:“我怕的不过是……我的喜欢比你多。”太多。   “这不好吗?”她不明白   “凡事有度,水满则溢。”多太多,可能他自己心中呼啸而来的浓烈感情,在满溢而出之前,就会先把他吞没。   无关好坏,是他也不清楚他究竟会怎样。   ·   一通对话,赵唯一看了他半晌,没有得出更好结论之前,颁奖典礼的时间就到了。   她还是穿了那件好看的衣服,但四月多的京市,温度算不上热,甚至夜间还有温差,她套了件西装外套,倒是另一番韵味。   阮斯然对于这些,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看她的眼神反而更加炙热,经过昨天的亲密接触,他的情绪好像更加外放。   连最迟钝的路仁贾都看的出来,“草哥是不是吃什么药了啊?这眼神,我觉得他下一秒想把小姐姐吃了。”   梁星岂和徐海泊对视一笑,“他确实想。”   路仁贾:“?”   中传并不大,颁奖典礼设置的地点也是内部一个小的演播厅,台下前排位置上贴了每个学校各自的标牌,而后排做了一排的媒体,架设了不少摄像头。   海大在前排靠右的位置,阮斯然一出场,就引起了大量关注。   比赛排名风波至今,他才是事件的核心人物,建筑系学院圈内,几乎没有不知道他,加上舆论散播的影响,自然很多人都会关注到他。   而媒体圈,除了举办方请来见证公平公正进行危机公关之外,也会格外注意当事人的态度和表现,加之前几天,阮斯然颜值算是出圈了,都说这张脸做明星都不输,他的超话「菩萨庙」更是挤到了超话排名前排,建筑大佬学霸光环给是让他赚足了焦点。   虽然在前几天,他在自曝已有女朋友,希望不要关注自己私生活,但挡不住人类本质颜狗的特性。   阮斯然入场的时候,一脸的淡然,眉眼间的疏离像是雪山顶上的簌簌而堆的积雪,高傲而又凌厉。   他牵着赵唯一落座,偶一垂眸对视,那座冰山就瞬间如遇春水,有了生机。   303寝室三人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一齐摇头,太明显了,阮斯然。   几乎是无法藏匿的深情,任谁看了他望向赵唯一的眼神,不可能不会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有媒体记者不经意拍了一张照片,在事后上了名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热搜,除却气质上佳颜值般配外,大概是彼此的眼神太多深情。尤其男方,一脸凌厉的眉眼轮廓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却在垂眸和女孩对视的瞬间,笑得没了任何脾性。   那双眼睛,无声却又诉尽钟情。   只一个眼神,就无法将喜欢藏匿,就像那句话说得那样——贫穷、咳嗽和爱是无法掩饰的。   底下评论一堆嗷嗷他好爱她,般配!   有没有CP名!兄弟们这还不磕?我磕拉了!   这就是言情小说男女主照进现实吧!唯有祝福!   尊重爱情我已经说够了。   …   …   赵唯一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阮斯然身边收到的关注度,甚至坐下后都能听见周围不远处的笑声讨论,她抬头笑着看他,直起腰,想要和他小声说话。   阮斯然察觉她的动作后,自觉弓腰压低上半身去附耳过去。   “现在真的成了大明星,不过,这个大明星怎么这么淡定呢?”赵唯一笑着调侃。   她是知道他性格的,几乎对外界都是一种独处其外的世外人状态,不过这个场景,还依旧不动声色没什么反应,心理素质确实挺强。   她比赛拿奖或者最开始参与一些重大场合都会多少有点紧张。   两个人附耳距离拉得很近,近到阮斯然稍微转下方向就能吻到她,他湛黑的瞳孔偏移几度,整个眼睛都盛满了她的倒影,喷洒而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无不提示他——她就在他身边,也踏入了他的世界。   阮斯然伸手和她十指相扣,她的手有点冰,他两只手合上去暖她的手,垂眸看着交缠在一起的手指,默了一瞬,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不是淡定。”   赵唯一挑眉,静候下文。   演播厅室内的空调嗡嗡响着,灯光在调试,场内坐着各方人群都在小声说话,不远处有几个后期正在调试镜头。   她望着自己,阮斯然喉结滚了滚。   “我不贪心。已经有了最想拥有的,其他相对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话音钻到赵唯一耳里,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后,心跳有开始疯狂跳动起来,她那双清亮的眼眸,笑得眉眼弯弯,左唇角因为弧度拉大而出现了浅浅的梨涡。   她对上他的眼,调整身体,往他旁边靠了靠,独属的清甜气息和热气一股脑地把他包裹出,阮斯然只觉得鼻腔都是她的味道,而耳垂因为她的贴近迅速红了起来。热度透过耳垂的皮肤在他全身官感上得到扩散和加强。   “最想拥有的是我吗?”她几乎用气声,呼着热气在他耳边说得。   之前打电话时,幻想的在耳边说话的感受,在此刻得到认知刷新,电话里的语气,和她正在趴在他耳边说话的感受,怎么会一样呢。   阮斯然眼眸慢慢变深,耳朵红通通的,似乎快要蔓延到脖颈。   真切存在着的赵唯一,永远比只有声音的赵唯一鲜活,更想让人拥有。   阮斯然快速喉结滚动,从喉骨发出低声的一声“嗯”。   赵唯一眼睛狡黠地转动,看到很多人在观察他们的举动,她动作保持不变,用手挡在阮斯然的耳侧,然后张开红唇,轻轻抿了他的耳垂一下。   濡热的口腔感受触及他耳垂的时候,阮斯然呼吸突然一滞,随后即使急促喘息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声很重,胸口有了明显的起伏,甚至原本并不算明显的脖颈也快速红了起来。   他眼里是一片黑压压的情绪,她想一把火,瞬间就点燃了那片色|欲。   赵唯一看他这样的反应,很快地拉开保持距离,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提醒道:“注意公共场合。”   阮斯然却完全不想管,他直接低头想去吻她。   这么多人都在看着这边,赵唯一没想到他是真的不禁撩,也是真的不顾忌场合任由自己放纵自爱欲,要真的在公共场合和她接吻。   赵唯一立马用手去捂住他的唇,她倒不是在意接不接吻的问题,是按照最近她对阮斯然的了解,这个人接吻就是激吻,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场合,倒也不必增加话题度,再者,本身主场是比赛选手的才华和奖项,更无需节外生枝。   阮斯然的吻在她掌心落下,看她抗拒,他伸手去握她的手腕,想拉她出去,那张克制压力的清隽面容,似乎她在多一些举动就绷不住了。   赵唯一连忙求饶,说她不敢了,就快正式开始了,希望他注意形象,切莫色令智昏。   看她真的惊恐又抗拒,阮斯然才慢慢放手,问她:还招不招自己了。   赵唯一摇摇头:“招!”   阮斯然作势要去问她,她才服软不敢了,但心里一直叫嚷着。   ‘下次还敢!坚决反省,绝不悔改!”   就是想看他这种被招惹得完全被她引导的感觉,虽然每次故事,都是一她大胆挑逗为开口,以她铩羽而归反被亲软为结局。   但是,看阮斯然发疯这种事情,真的确实有乐趣。   *   ·   二十分钟会,颁奖典礼正式开始,这次有了现场网络直播,一些评委专家也都在现场,公布的时候附带作品和专家评分讲解,总归是把“公平公正绝无私心”贯彻到底。   奖项一一公布,大家掌声一轮轮地响起,直到银奖发布完毕,照完相,阮斯然团队还没有叫上名字。   在最后公布金奖时,全场几乎都静了下来,很多人都目光都聚焦到了阮斯然身上,甚至镜头也扫了过去,给了几个特写。   这个场合,说不紧张是假的,但看到身边人比他紧张更伤心,阮斯然忽然又觉得比赛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人有时候不能太过贪心。   阮斯然看着紧握自己双手,紧张地身体都紧绷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主持人的赵唯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赵唯一茫然地看着他,脸上紧张的情绪都还没转换掉。   “没事。”他安抚道。   “恭喜海大的303团队的设计作品获得格普杯第三十届金奖!有请阮斯然、梁星岂、徐海泊、路仁贾上台!”   刚说话,台上主持人就喊了他的名,接着就是热烈如雷动的掌声。   “阮斯然!你得奖了!!”赵唯一听到他的名字,开心地扑到他怀里,一直激动地跺脚。   阮斯然笑着抱着她,赵唯一对着领奖台,而他错拥着她,侧脸是对着观众席的,他嗯了一声,“我得奖了。”   说完在她侧脸落下一个吻,而后缓缓起身。   镜头没有捕捉到这一幕,但后排观众全部看见,有起好事者嗷着点头鼓掌起哄。   阮斯然站起,挺拔的身姿瞬间夺去所有人的目光,灯光照在他身上,仿佛他会发光一样,他手还牵着赵唯一的手,低头冲她笑了一下,捏了下她的手背,才慢慢松开手,挺直腰背往舞台上走。   音乐掌声如同潮涌,赵唯一坐在台下,看着他步姿挺拔地走向舞台,其实台上有很多人,还有他的室友,但这一刻,赵唯一眼中只有正在致辞的阮斯然。   他的声音低沉,说话不急不缓,有种特有的腔调,让人很舒服,慢慢地在他的说话中静下来。   赵唯一也才发现,距离阮斯然太近,这段时间阮斯然给自己的反差,差点让她忘记他是个活菩萨。   看着对着镜头致辞的阮斯然,那股初识的漠然和疏离,瞬间卷土从来,把她拽回到最初相识的印象里。   他站的笔挺,眼里对着镜头几乎没什么情绪,说话也是四平八稳,那股没有七情六欲的形象几乎不需要形容就让人直观感受到。   全然不见他刚刚动情想吻自己的执拗,以至于赵唯一都要怀疑,她真的是和眼前这个人谈恋爱吗?   为什么反差这么大?   致辞到了尾声,阮斯然看向台下那个正注视自己的女孩,眼底浮现出笑意,眉眼都柔和几分,“我也谢谢这次经历,让我收获了我人生最重要的东西。”   说完,赵唯一就笑了。   有一种,他们在“高朋满座之中把隐晦的爱意说尽”的缠绵感,心都不自觉颤了下。 第52章 心动第五十二天 “你。”   你明明心动X52   *   ·   颁奖结束之后, 会有全体参赛成员的合照,赵唯一趁着这个空隙,准备出去拿自己提前预定的鲜花, 刚起身, 就见阮斯然从台上来往的人群中走了下来。   赵唯一看着面前的人, 笑了下,“你不拍照了啊?”   正在排位置呢,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下来了。   阮斯然把奖杯放到她手中,看着她微微一笑, 没有说什么, 但赵唯一总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颁奖台上的人不明所以都望着他这个焦点人物。   梁星岂觉得菩萨草哥总能打破他的认知, 就拍个照,居然这么黏黏糊糊。   看到摄影师准备的差不多了,梁星岂叫了一声:“草哥, 要拍合照了,快来。”   阮斯然看着她, 留下一句:“等我。”才重新回到台上。   赵唯一顺势也拍了几张, 然后就溜出去拿鲜花去了, 她算着阮斯然时候不免有人想和他合照,说不准还有媒体工作者问下他的感受,自己也算有时间去拿花。   拿到花返回的时间,其实十分钟都不到,在还差几米就到入口时,她看见正往她的方向走来的阮斯然。   赵唯一脚步慢了下来, 有些愣怔,“你怎么出来了?”   不应该这么快啊。   阮斯然扫了眼她手里的花,轻轻点了下头, “看你不在,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啊。”赵唯一笑他小题大做,“都在学校诶,而且我就是拿个东西,你不用担心啊。”   说完就把手里捧着的鲜花递过去,她站在阶梯之下,而他站在阶梯上,远处昏暗的路灯投下光影,他身姿挺拔地站立在这,背影轮廓都被暗夜模糊不清,但护手投足的气质腔调,处处吸引人断靠近。   赵唯一每次见到这样的阮斯然,心中那股想要贴近他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扬起头,晃了下手中的花,黑亮的眼睛全是他的缩影。   “恭喜我的冠军男朋友获得金奖。”   说完想要垫脚去亲他,但他本身就高,又有台阶差距,反而垫脚也才到他胸口。   赵唯一有点郁闷,想让他低低头,还没开口,他就弯下腰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热气和柔软的触感一触即逝,赵唯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长臂一捞,直接把她抱到台阶上,又移了几步,堵在旁边的避开门口视线的石柱上。   赵唯一感觉到背后坚硬的石头,有点凉,扬起下巴动了下唇,没来得及说话之前就被吻上了。   他的唇很凉,舌头却很热,像一块发热的果冻,在她口腔里灵活滑动。   不远处内场的颁奖典礼正在散场,环境有些喧闹,而场外校园环境很是静谧,他们缩在昏昧一角,尽情接吻。   赵唯一觉得阮斯然这个人,傲气漠然的同时,还有点人性,就像现在。他抛下所有不管,放肆地与自己拥吻。   她也深切感受到了学神的特性——学东西真的很快。   总共接吻也没有多少次,但他吻的非常上道,没一会,她就觉得要喘不上气了,身体也软了下去,他刚好托着自己的腰窝,那双手像一块热炉,把她腰烫的有点灼人。   吻越深入,他放在自己腰窝的手掌也更加用力,慢慢地,在后背交叉处,他的手正在游离,从腰窝慢慢到后背,凸起的蝴蝶骨能明显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一串串电流扩散开来,赵唯一觉得很难受,心像是被乱捏成一团,压抑憋气的难受。   她伸手去推开他,却被他反手制止。   赵唯一咬了他一下,他才停下来,看着他黑压压的眼底,赵唯一嘟囔了一句:“难受。”   两个人喘息都有些重,她话音刚落,阮斯然蓦地低笑了一声,短促又愉悦地笑声从胸腔发出,裹了一层撩人的低磁,在赵唯一耳边响起,还伴着喷洒而来的热气。   赵唯一只觉得眼前这人什么菩萨不菩萨的,这分明是一个妖精,想要诱惑自己犯罪。   她满眼春色地抬眸,湿漉漉的眼睛里全然被蛊惑到的模样,觉得眼前的阮斯然眉眼间都是外放的锋芒。平日的阮斯然多淡然光芒内蕴,但现在的他,全不收敛,就这么张扬自己的魅力和皮相,让赵唯一都被炫目到晃神。   明明他最是知道自己的优势的,只是用与不用的区别。   看的她这样晃神的目光,阮斯然低垂眉眼,轻轻吮了下她的下唇,嗓音带笑,又含了丝暧昧的低哑,在她耳边响起:“哪里难受。”   赵唯一觉得他一定是故意撩拨自己的,她赌气地抬头去亲他的下巴,感受到他身体僵住的时候,又坏心地咬了一口。   她松开嘴,看到他下巴有一排细细的牙痕,冲他挑衅地歪头笑。   阮斯然看着她,身体慢慢向前,缓缓靠去,颈侧和下颌线流畅清晰,刚要吻到的时候,就听到一声突兀又惊诧的声音。   “阮斯然。”   两个人身体一顿,阮斯然下意识地挡在赵唯一面前,偏转脑袋望去,看清来日后,立马皱起眉头。   眼底的什么还没有推却,不远处的灯光映照在他眼里,有了温柔。   没想到会看着阮斯然这样的一面,康静语惊得手中拿的礼盒都掉落在地。   赵唯一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后,趴在阮斯然的后背,歪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孩。她倒是反应很淡,毕竟认识阮斯然的人挺多,喜欢他的女孩不少,这大约也是常有的事情。   阮斯然看了她一眼,没太多表情,但刚刚面对赵唯一的柔情和喜欢悉数收回,很冷地瞥了她一眼,拉着赵唯一就要走。   “阮斯然,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骗我!”赵唯一看那个女生好像一脸受骗的伤心模样,顿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她停下来,看了那女生几眼,又把视线听到阮斯然身上。   看她停下,阮斯然也挺了下来,见她这个反应,握着她的手不断用力,眼底似乎有些难过:“你不信我?”   看他一脸受伤的模样,似乎她的态度稍微有点不坚定,他就会被伤害到,赵唯一立马摇头,小声地说:“没有不信任你,只是你不应该把这种事情处理好吗?”   之前?骗子?   这怎么听起来都是两个人有过来往的样子啊。   阮斯然一脸看着她,丝毫不在意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赵唯一笑了,“好的。”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大家觉得这个人追不上了,就这态度,要是她,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康静语看阮斯然拽着一个漂亮女生要走,压根不管自己,直接追了上去,“阮斯然,你凭什么不搭理我,又凭什么谈恋爱?”   赵唯一听的直皱眉头,觉得这人说话太过自以为是,“请你尊重我男朋友,他做什么,用不着你来评断吧?”   康静语扫了赵唯一一眼,冷笑一声,“怎么,原来我是不够漂亮所以你当时那样说?阮斯然你可真虚伪!”   “你应该知道的,你欠我的!”   阮斯然眉头皱的很深,整个人都有些不耐,在处理不喜欢的人事上,他向来没什么耐心,他冷冷的看着康静语,冷声警告她:“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其次,你帮我阮阮,我很感谢。”   “你受伤的事情是意外,因为救了阮阮,出于感谢和仁义,我们家也给够了补偿。我从未答应过你什么,不要拿阮家的事情要挟我。”   “以前不计较是无所谓,麻烦尊重我女朋友,我也不想她误会。”   说完就拉着赵唯一走了,康静语站在原地气得发抖,不应该是这样的。   *   ·   “所以,这人就是传闻中,追了你很久、和你走得很近,很多人觉得她能追到你的人?”赵唯一听完阮斯然说他和康静语的来往,想到之前张寒今和罗婷嘴里的暧昧对象,挑眉问道。   阮斯然皱眉,“谁说的?”   “难道不是?”赵唯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确实来找过几次,但都是和阮阮有关,其他都没有的事情。”阮斯然眉头皱的很深,耐心解释。   “那……她没追过你?没有和你表白?”赵唯一不信。   说到这,阮斯然抬眸,看了眼她的神情,解释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对这些没兴趣,也不打算恋爱。”   “从来没有答应允诺过什么,她自己可能过渡解读了。”   除去面对赵唯一时,阮斯然大多的状态就是寡淡和漠然,没什么多余反应,交流也是就事论事。康静语当时找自己时,他也说得够清楚了,她自己脑补过多,这并不是他造成的。   “那你现在怎么有兴趣了?”赵唯一伸手去够他的手机,软甜的声线懒懒地调侃他。   阮斯然趁机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怀中,附耳轻声说了四个字。   赵唯一听闻瞪大眼睛看她,娇羞地捶了他一下,拿着手机就离他远远的。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阮斯然低沉地笑了下。   赵唯一把自己的照片传到阮斯然手机上,分别选了几张照片自己满意的照片当他的手机屏保和壁纸,连微信的壁纸也未能幸免,顺便她刷了下他的朋友圈,发现非常干净,除了偶尔的赛事链接,没什么动态,连朋友圈壁纸都是系统自带着。   她一边问,一边把朋友圈壁纸换成了——「这是我女朋友,好看吗?」。   “你为什么微信名叫QT啊?有什么特别含义吗?”好奇好久了,老是忘记问他。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名字首字母按照排序,取了字母周围的英文单词,阮和斯同首字母,R和S又相连,旁边就是QT,所以用了这个当网民。”   赵唯一:“这搞得跟福尔摩斯密码一样,你不说我绝对想不到这层。”   设置完,把手机还给他,又问他:“那她后面继续缠着你怎么办?”   阮斯然看到手机屏幕上她的照片,会心一笑,说他会处理好的。   赵唯一觉得的事情又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他刚刚就是简单概括,那个女生无意救了突发心脏病的阮阮,事后不小心遭遇意外,为了感谢她,他们家有给了她一笔钱,但念在旧情上,她来找自己说妹妹的事情时,他没有太抗拒。   但什么事情,会让女生觉得,是欠她的?   “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   阮斯然看着她,“我没有什么秘密。”   “真的吗?”   “……”   只有一个秘密不能说,那就是太喜欢你。   唯恐说了,这仅留的喜欢也变得廉价而不值得被提及。   看他不说话,赵唯一坐到他旁边,叹了口气,“阮斯然,我发现,我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你。”   “你有什么童年趣事和我说说吗?或者……一些感情史?又或者有什么喜好没有?”   认识至今,她知道的,都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更内心的或许一些小癖好,她真的了解寥寥。   她是真的想多了解一些,但总觉得他的内心很不安,很难轻易敞开。   阮斯然的答案很寡淡,“我童年没什么趣事,基本就是被安排上各种课……感情史只有你……平时喜好也都是看书画图做设计……”   赵唯一不满意,“你自己好好想想?什么是你很喜欢的!不是那种普通的看书画图,有没有?”   阮斯然想了下,“有。”   “什么?”   “你。”   赵唯一:“……”   这答案有点犯规。   *   ·   赛事告一段落,大家心情都还不错,昨夜举办方联合参赛选手一起办了庆功宴,梁星岂他们玩得很晚,阮斯然看赵唯一有点累,后半场就离场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吃了点饭,收拾行李准备飞回海市了。   就在阮斯然提着行李,牵着赵唯一在酒店门口,准备上车时,他接到了阮森的电话。   他说:“我们谈谈。” 第53章 心动第五十三天 “我的女孩。”……   你明明心动X53   *   ·   赵唯一刚飞到家, 就被自己爹召见了。   最近的新闻热搜加上她之前半夜电话求助的事情,已经引起自家爹的关注,他还看到有提及到她的新闻, 出手压了下, 就等着她回来, 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他一脸严肃,赵唯一笑眯眯地去给他捶背捏肩,讨好地说了很多好话。   赵杰名情绪好一些,但还是没轻易松口:“他这对你什么态度?总不是见你有些势力帮到他, 才松口的吧?”   赵唯一直接笑出来, 赶紧替阮斯然正名, 更表示他绝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在一起也是在事件风波之前,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赵杰名脸色才好转一些。   但仍有些不满:“我女儿什么时候轮得到旁人挑三拣四。这么拿乔我可不喜欢。”   见他这样替自己不满,赵唯一笑着搭在他的肩膀上, 说理了好一会, 才把话题转开。   赵杰名语重心长道::“多经历未尝不是好事, 但你要有分寸感,凡事不要让自己陷得太深,尤其是感情,在不清楚对方底牌就是如何之前,不要太投入。”   “从小到大,我都在尽力满足你的需求, 就是希望你可以更好地爱自己。一一,爱是索取不来,也不是从他人身上获取的, 只有你自己爱自己,才会有被更多人爱。”   “当然,爸爸会永远爱你,也永远是你可以依赖的后盾,可万事终有需要你自己面对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不陷入感情困顿的窠臼。你要知道,感情最是变幻,人性也最是无常。”   很少有人能从一而终,他希望她遇见命定的爱情,但这种事情太过缘分,强求不得。他看过太多爱而不得,也看过太过在感情里迷失的情侣,失去了自我,一心只渴求索要爱的模样,太卑微也太过丑陋。   他精心呵护了那么久的女儿,他不想她也步入那样的境地。虽然他对她有信心,但这并不代表自己没有忧虑。   这番话情真意切又充满包容慈爱,赵唯一坐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臂膀,笑道:“爸,你放心吧。我这么爱自己的人,不会舍得让自己受委屈的。我也看的明白。”   “一个人说喜欢的时候,是真的喜欢。说不喜欢的时候,也是真的不喜欢。既然感情变幻,那就享受当下。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安排,爸,你不用担心,我看得开。”   事实就是这样,抱着既定永不分离忠诚的爱情,就是给关系加上枷锁,她不喜欢考验人性,喜欢率性而为。   就像追阮斯然,喜欢就直接表达,也像在一起,享受就全情投入。   事情已经发生,究竟有何走向,是双方磨合努力的结果,她不预设结果,只享受当下。   因为她觉得,结果并不是依据预设就能决定的,是过程中的行动决定的。   任何事只要她做到不留遗憾就足够了,恋爱和人生都是。   听完这番话,赵杰名才算真正放心。   *   ·   晚上睡前,赵唯一又和阮斯然联系了一下,那边似乎一直很忙,让她早点休息,他爸爸生病住院了,他可能晚几天回去。   今天准备去机场的时候,阮斯然突然接到了他爸爸的电话,没说什么,但是脸色一变,略微解释说他爸爸要见自己,事情好事有点棘手。   她原本想留下来陪他的,但阮斯然表示他爸爸约他事情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说,不一定有时间陪她,怕照顾不好她,这段时间她为了自己也请假挺久了,让她先回学校正常上课。   从阮斯然的角度考虑,赵唯一觉得自己先行离开也未尝不可,说不准给他们父子俩有空间可以把关系缓和,甚至和解早年的一些矛盾。   赵唯一询问了下他爸爸的病情,得到他说并无大碍,需要好好休息之后,才算放心。   又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也劝慰着念在他爸爸生病的份儿上,尽量不要发生争执。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才挂断。   五月即将到来,天气也热了起来,赵唯一除了上课外,就窝在房间画画。   算算时间,这学期就快结束了,她也要准备准备了,之前答应给夏老和罗婷画,也最好在学期之前完成,毕竟下学期她就要回美国了。   从京市回来的第二天深夜,她发现隔壁灯亮着,惊喜地以为阮斯然回来了,兴冲冲地去敲门,却发现开门的是个女生。   赵唯一仔细打量了她,发现她穿得是一次性拖鞋,但行为并不算拘谨,落落大方。   “你是?”   南竹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公寓就我一个人,我借助两天。”   “? ”   看着面前漂亮的没有攻击力的女孩,赵唯一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请问,你和阮斯然,是什么关系?”   *   ·   赵唯一坐到阮斯然的公寓里,看着面前的女生,觉得她应该不太大,漂亮是漂亮,眼神很纯粹,应该比自己要小。   “你好,我是南竹。”她嗓音软糯,介绍的大方自然,“我和阮斯然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和这套公寓的主人有关系。”   赵唯一挑了下眉,静候下文。   她想起之前阮斯然和他说过,这套公寓其实是个亲戚的,他当初也是借助的,现在看来,这个女生很可能就是公寓主人了。   “你不要误会,我也只是因为过来有个采访而借助两天,认识阮斯然,也纯粹是……”说到这,她顿了下,“公寓主人的原因,并没有过多来往。”   “那公寓主人到底什么人啊?”听着有点神秘,她还有点好奇。   南竹闻言一愣,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好人。”   赵唯一见她神情有些低落,转了话题,问她怎么认识阮斯然的,有没有关于阮斯然的琐事和她说说。   她最近在这也没什么事情,搜集到关于阮斯然的过往都是寥寥几件,甚至有一些她比他同学知道的还多,而问阮斯然,他那人几乎什么事都精简成事件六要素,没什么意思,也套不出有意义的东西。   南竹打量了她一眼,“不好意思,我觉得这些事情你问他本人更好。我本身也不了解他,不适合过多评价。”   “这怎么能算过多评价呢?”赵唯一打着商量,“我只是想多了解些我男朋友,又没有评价,多吧?“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   *   这个深夜里,赵唯一了解到了自己所认知的阮斯然的另一面。   原来一切并非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他明明是孤独又脆弱的。   好像突然理解了他那些没由来的不安,以及之前对自己的游移与不确信。   大概从未拥有过,所以在接受被爱和渴望爱人之前,总会忐忑犹疑。无法确信能够获得他人的真心,所以对自己惴惴不安。   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在看到很多同伴得到很多次小红花,总轮不到自己,以为再也不能拿到的时候,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   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不敢置信:“真的是我吗?会不会搞错了,还需要收回?”   不断地提问来确认“你是真切喜欢我的。”   就像在一开始,她表白时,他也从未说过不喜欢自己,回答她的是:“赵唯一,你不喜欢我。”   他的所有情绪和感情态度,都隐没在这句话里。   他认为她不喜欢他,所以,没办法同意在一起,而不是“我们不合适”“不喜欢你”“你不要喜欢我,我们没有可能”之类的说辞,是把自己的情感放置于她的态度之下。   他从未拒绝,没在一起只是认识她不喜欢他,或者说,不够喜欢。   又像他那天说的——   ——“你就这么笃定,你会失败?”   ——“赵唯一,你应该知道答案的。有权利拒绝的人,从来不是我。”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心动,只是他喜欢一个人太过小心翼翼,像捧在手心里的一块糖,怕失去,因而格外珍惜。   珍惜自己的情绪,又害怕被随意辜负,怕到头来,可能只有他自己一厢情愿。   他的感情好重,赵唯一心里堵的难受,像被压了一块重石,闷闷地,有点透不过气。   想到今天还在和爸爸说,她所追求的只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又对比他喜欢的谨慎又郑重,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喜欢和他的相比,太过轻薄。   那天他说,觉得太过喜欢自己,她还没有察觉,但在了解他的经历,明白他一路走来的心酸之后,才懂得,他的喜欢是真的很喜欢。   或许在她顺其自然时,他就计划了很多也有很多涌出的爱意,只是他很少说出来,她自己也不曾深入地了解他的过往。   赵唯一这一刻,很想出现在他的面前,想要抱抱这个深切喜欢自己的男孩。   她和南竹告别后,神思恍惚地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没忍住给他发了一个微信。   [唯一:阮斯然,我有想见你。]   发完没多久,那边很快地拨回了电话。   凌晨三点多,在她想念他的下一秒,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沙哑低沉又带着点疲惫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他又含了点笑意,问她:“怎么了?”   听起来似乎很开心她这么直接地表达对他的想念。   赵唯一侧躺着,拿着手机,想到之前南竹和她说的,心口有点泛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   阮斯然站在医院走廊,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垂眸,声音低低道:“我也想你。”   “大概后天才能回去。”   这趟和阮森的“谈谈”并不愉快,本身他就已经生病住院,不易情绪激动,但他还没说几句,阮森见他不不服软,又被气到了,病情反而加重了。   他本来也是想和他好好谈谈,现在他生病了,他也不会轻易离开。   但这两天,和她分开的几天,他深切体会到了思念一个人的滋味,是比上次德国、他去京市那两天的思念更甚。   有种希望永远不要分别的祈求,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渴求依赖一个人。   这些天,分开除了思念,也会有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但见不到这个人,他就不安。   “那你早点回来喔,我真的很想、很想见你。”赵唯一说。   “好。”阮斯然笑了下,“我也是。”   “比你想象的,还要想你。”   他们这些闲散地聊着天,在深夜里悄声说话,阮斯然陪她聊了好一会,赵唯一原本揪紧的心,因为他的话和安抚得到放松,多天睡不好的睡眠,在今夜伴随着阮斯然的低哑温柔的嗓音,沉沉睡了过去。   听到那边没有了声音,只有平稳浅浅的呼吸声,阮斯然无声了笑了一下,他没有挂断电话,反而坐在楼梯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对着话筒很轻地吻了一下,“晚安。”   “我的女孩。”   *   ·   赵唯一一觉快到了中午,醒来一看电话还没有挂断,她惊得问他怎么回事。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赵唯一听见他走了好一会,才回她:“不是说想我吗?你可以随时联系到我,听见我在做什么。”   赵唯一笑着把头埋进枕头里,谁说阮斯然不会谈恋爱啊!!   他明明超会!!   不过一直连线也确实不太方便,两个人腻歪了好一会,把电话转到了微信聊天,阮斯然会报告一下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偶尔也会拍一些照片给她看看。   下午两个人都有事,阮森身体好一些,两个人要进行沟通,而赵唯一呢,回来这几天,林宗熙一直有约自己,她今天想了下,还是彻底说清比较好,约在了下去赴约。   约见地点是在当初他单独约她的那家私房菜馆「和晖」。   再次过去的心境和初次完全不一样,他们在同样的餐厅、同样的包厢和位置,赵唯一入座的时候,脸上挂着淡笑。   “最近过得怎么样?”林宗熙一如既往的得体,表情几乎看不出之前的不安。   赵唯一坐下,喝了口柠檬水:“我以为我们都说清 第54章 心动第五十四天 我男朋友介意   你明明心动X54   *   ·   林宗熙收了笑意, “难道我们不能做朋友吗?”   赵唯一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以为上次在江市,已经讲得很明白了, 应邀也是为了讲清楚这事的。   只是这菜还没上齐, 她也不想太不愉快。   气氛僵住, 林宗熙很快就调整过来,笑着让她看菜单,“什么话吃完再说吧,不至于吃个饭的面子也不给吧。”   两个人倒是和谐地吃了顿饭, 话题绕到她去京市那几天, 饭已经吃到尾声了。   “我看新闻了。”林宗熙说, “你们那两天事情还挺曲折的。”   赵唯一放下叉子,喝了口起泡酒,平静地看着他, “江和西,恐怕我们不能做朋友。”   “就因为我喜欢你?”他脸色不好, 笑得很勉强。   看他这样, 赵唯一也有点不忍心, 她摇摇头,“也不全是。”   “主要这对你不公平。”   她不缺朋友,江和西作为一个多年老友来往她不会拒绝,前提是他不喜欢她。   可他不仅喜欢自己,还喜欢了很多年,这份承载着他多年暗恋的喜欢, 太过沉重,她承受不起。   别说在明知心意后,还同意去做朋友, 这很不公平,也很不尊重他人。   喜欢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再看,还是会心动。他说朋友,怎么可能就是朋友。   “我不介意公不公平,你又在意什么?”他自嘲地笑笑,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你应该知道的,我有男朋友了。”赵唯一提醒他,“他介意。”   “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们之间是纯粹的友谊,如果我放任你继续把感情投射在我身上,你只会更难放手。”   “江和西,总有比我更好的人,你不应该在这里耗费时间。”   “明明是耗费我自己的时间,现在看来我连自己处理自己时间的权利和选择有没有……”他眼里有明显的受伤,“你连给我浪费时间的机会都没有。赵唯一,你不觉得你对我,有些残忍吗?”   “抱歉。”赵唯一有些歉意,“但我必须说一句,即使没有阮斯然,我们也不可能。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如果一开始我就喜欢你,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多年不联系的朋友。”   “我希望你能找一个真正值得你喜欢,也能回应你的喜欢的人。”   这话虽然直白,有些让他挫败,但是实话。   她的性格根本不会藏着掖着,更不会拖沓那么久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赵唯一的时间,喜欢和不喜欢都是一样的热烈,江和西喜欢她,其实于她而言是没有太多感觉的。   她不缺人喜欢,也不缺朋友。   对于不在意的人,赵唯一向来不会给太多的注意,江和西应该早在高一就知道的,不然,他们的故事不会停留在当时。   *   ·   赵唯一走后,林宗熙在位置上坐到了夕阳将近落山,余晖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他突然就想起知道赵唯一要走的那天。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班级去找她,发现她正低头写着东西,他很震惊她要出国的事情,也心疼她妈妈刚刚去世不久。   “赵唯一。”他喊她的名字。   她缓缓抬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时间过去六年多了,他还记得当时的很多反应,比如他出现在她班级里周围同学的起哄声,比如她当时瘦了一圈,黑黢黢的眼没有亮光,那个像向日葵一样的少女,突然开始熄灭自己的光。   他很惊恐,“你要出国?”   “嗯。”她的反应不大,又继续低头。   那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冲动让他做了决定,他说,“我陪你一起去。”   听完他的话,她愣了下,似乎有些不理解,皱着眉头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想要跟着这一束光。   再后来他就和家里说了这个想法,忙着说服家人,忙着准备语言考试和物色学校。   明白自己于她而言只是个普通同学,大概是在说完跟她一起出国后的一周。   体育课他和赵唯一刚好在同一节,自由活动时间去找她,发现她和张寒今坐在活动的器材上,背对着他正在说话。   ——“就这么走了,会不会舍不得啊?”张寒今的声音。   ——“会吧,感觉国外应该没这么自在了。”   ——“有没有舍不得的人,趁着还有时间多聚聚呗。”   她摇了摇头,“也就你和我爸了,学校基本也没什么玩得很好的朋友,我走了你得多联系我。”   ——“你想我还要我联系你,不愧是你赵唯一,挺会使唤人。”   …   …   后面的话,他渐渐听不进去了,那句除了张寒今没什么玩的很好的朋友,已经把他排除在外。   他才明白,身后跟着赵唯一一群玩的热闹的人,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自己于她而言,可能就是一个还玩的过去的人,偶尔时候的顶包,张寒今照顾不来的替补,甚至是偶尔心甘情愿地替她抄写作业,听之任之安排自己……   她身边太多人了,以至于他所付出的真心掺杂在那么多人里,就普通地如同一块石头跌进石堆里一样。   谁管他真心与否,她又不缺,也不在意。   赵唯一被太多人喜欢,也被太多人优待了,他的喜欢相较而言就过于平凡了电脑。   他失魂落魄了一晚上,终于想明白了,她那样的人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没关系,他们也才认识不到一年,只有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总能走进她的心里。   他总能捧着那颗心到她面前,让她看清。   可是,家庭转变到猝不及防,打乱了他所有的安排和设想,他没能顺利出国,甚至近几年也身陷囹圄,去年情况才好转一些,去见她,也没能见到。   好像,他总和她错拍,慢了那么一步。   就连刚刚,他想在她身边,以朋友的身份在她周围也被拒绝了。   林宗熙喝了口酒,自嘲了一声:“找个值得喜欢的人……”   他还能喜欢上谁呢?   喜欢一个人长达六年,占据了他所有青春,像向日葵一样明艳的人,只此一个。   他不可能再喜欢上其他人了。   *   ·   和江和西说清楚,赵唯一心无负担地回去睡了觉,醒来就是晚上了。   她出门刚好撞见南竹出去,“去哪呀?”   南竹不好意思笑了下,“想去吃个烧烤。”   “自己一个人?”   南竹点头。   “介不介意加一个?”赵唯一笑着指了自己。   赵唯一没想到看起来乖顺的南竹,居然选了一条小吃街,坐在喧闹的街道旁点餐。   “你不介意吧?”南珠选位置之前,询问她的意见。   “不介意啊。”赵唯一兴奋地坐下,“我好多你没来这吃过了诶,真的,回国这么久基本都是他们带我吃各种餐馆,我忘记还有这地方。”   中学时期比较喜欢来,那时候风风火火,和一堆人混在一起,干什么都新奇,更别提一堆人吃烧烤喝点啤酒侃大山了。   只是出国后,胃不太好,每次回来也待不久,这次回来,张寒今还很照看自己胃病,吃食堂都谨慎,更别说来吃地摊烧烤了。   “你呢?你怎么突然想着来这里吃了啊?”赵唯一撑着下巴打量着南竹,安安静静乖顺的甜美,感觉也不太像经常出入这里的样子。   南竹正在擦桌子的手一顿,垂眸,脑海浮现某个人影,好一会才说:“以前我有次不开心,有人带我去吃,后面偶尔不开心的时候,就想着吃下。”   或者,想念某个人的时候。   “怎么不开心了?”   两个人顺着日常慢慢聊开,赵唯一得知了她的小部分过往,她知晓赵唯一的成长节点,两个人要了几罐啤酒,话题倒是越说越深。   他们都同样觉得,爱是一个最神秘的字眼,也是最不可琢磨的。   南竹回想曾经和那人的过往,只觉得一切像旧梦,倘若不曾遇见就好。   而赵唯一则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想到他,心里就是涨涨的沉甸甸的,她低头发了消息,问他在干嘛,没有回复。   铃声响起,赵唯一发现南竹很惊慌地看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才接通。   “……外面。”   “你过来海市了?”   “……”   “我没有。”   零星的对话,赵唯一边喝酒边揣测着,大概是有人找她找到海市了,对方应该是重要的人,似乎还闹过矛盾,不然不应该这么惊恐,态度也有些暧昧。   电话没多久就被挂断了,她笑着扬声问她:“怎么了?男朋友来了?”   南竹咬了下下唇,小声解释:“……他不是男朋友。”   “哦,未来男朋友。”赵唯一点头。   南竹喝酒本身就脸红,被她一说耳朵都红了起来,低着头连忙去找东西。   “你找什么呢?”   赵唯一好奇地看着她,南竹刚直起腰,准备说话,目光就飘向了赵唯一身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十点多的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他一身正装,眉眼深邃,浑身是说不出来的沉稳,旁边还有小吃的热气萦绕,整个人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他表情冷沉,看起来并不开心。   赵唯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本微醺的眼神瞬间直了,和阮斯然的感觉并不一样,他冷峻深沉,更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海。   那双望向南竹的眼,倒是泄露出了情绪。   来人慢慢走进,扫了桌面一眼,“喝酒了?”话是对着南竹说的。   “……就一点点。”南竹不自觉怂了。   陆北尧看了眼桌面的罐,又走进一步,低头闻了下她身上的气息,表情突然就变得冷峻起来:“以前和你说,都记不住了是吧?”   他的声音压的较低,刚刚靠近的时候,那股悸动伴随着压力让她的心乱做一团,南竹慌张地低头,他说的话,她怎么可能忘记。   “……您、你怎么来了。”她卡了下,那种长久不久的急促让她慌张地叫回曾经的称呼。   小吃街吵闹,赵唯一一边喝酒吃东西,一边仰脸看戏,这怎么看都是话里有话。   南竹也察觉到这里不合适,带着陆北尧到了不远处的小巷。   环境静下来,陆北尧垂眸,看着有些慌张的女孩,声音放缓:“你到海市,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还是听阮斯然说的。   南竹低头抠手,“跟着老师过来,刚好有个采访,明天就回学校,不是故意借助,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本来是不打算住进去的。   “本来就是你的,何来借住一说。没想到你会选中传,房子空了,当时阮斯然比较难,就借给他了,如果你介意—— ”   “我不介意,本身就不是属于我的,您想怎么处理是您的权利。”她猛地打断。   看到她这样混身是刺,陆北尧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和我分的这么清楚吗?”   南竹抬起头,一脸坚毅,提醒他:“当初不是你说的,我们仅仅是这样的关系?”   “珠珠。”陆北尧有点想抽烟,看着许久不久的女孩,他沉沉道,“你应该知道的,我从来不想我们这样的。”   就像他当初得知她报了去京市的学校一样,从没有料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   ·   赵唯一在南竹和那个男人出去好一会时,接到了阮斯然的电话,问她在哪。   她喝的微醺,神思飘飘地报了地名,那边似乎有点声音,语气硬邦邦地让她不要乱动,也不要挂电话。   “你要过来吗?”下意识地想问,又想到他现在应该在京市的医院陪他爸爸,所以又问他,“你明天几点回来啊,我去接你?”   话没得到回应,赵唯一撇撇嘴,继续吃东西。   “赵唯一。”   赵唯一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听到了阮斯然的声音,她茫然四顾,没见到人影。   ——“赵唯一。”   这次她认真地看了一圈,发现气喘吁吁发丝凌乱向她而来的人。 第55章 心动第五十五天 “赵唯一,我不是什么……   你明明心动X55   *   ·   他站在一片虚化的烟火之中, 眼底的急切根本遮不住,看到她的时候,眉头皱的更深, 急忙忙地到她面前。   赵唯一看见来人冷着一张脸, 醉眼朦胧里, 她笑着指了指阮斯然,“你长得真好看,像我男朋友。”   上次见她是林宗熙一起,她喝醉后就是一幅乖顺任人予求的模样, 现在自己一个人还敢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喝的醉醺醺。   阮斯然扫了眼桌面的酒瓶和烧烤, 眼神瞬间冷了一下, 压抑住自己的怒气,耐着性子问她,“你喝了多少?”   赵唯一摇摇头, “我没醉,阮斯然。”   说着摇晃着身子起身, 往他扑去, 她身上沾了酒气和烧烤味, 手上还不小心蹭了点油,反正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扑到了怀里。   闻到她身上的气息,阮斯然脸色更加难堪,他伸手托着她,怕她站不稳,胸口起伏几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她猛地抬头,去环抱他的脖子。   “你怎么来了?是不放心我吗?还是想我了?”   声音软绵绵地拉长腔, 想到什么,又有点委屈地说了一句:“我想你了,阮斯然。”   好像就这么一句话,把他本来的气焰都浇灭了,明明是她不对,但她又一幅委屈的不行的样子,让他心里发软发酸,“我不在,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他眉眼间的冷冽因为她的举动而变得柔情满,低低的声音克制地和她讲道理:“不知道自己酒量很差吗?而且,你的胃根本消化不了这些……一个人出来,有没有想过……”   “不是一个人。”赵唯一下意识地打断他。   “还有谁?”   赵唯一觉得拥着自己的手臂,力度在加紧,她不舒服地调整了下位置,小声嘟囔了一句:“和南竹一起的。”   南竹?   阮斯然一愣,抬头环顾,刚好看到陆北尧和南竹走了过来,他抱好赵唯一,打了声招呼:“小叔。”   对于陆北尧特意来南竹这件事,他没什么反应,只是垂眸看了眼赵唯一的状态,抬头和陆北尧对视一眼,“她醉了,我先带她回去。”   南竹也想回去,陆北尧顺势拉住了她手腕:“你现在跟过去,觉得合适吗?”   南竹看了眼亲昵的两个人,眉头皱起小包,没有说话。   陆北尧去她位置上,去拿她的包,她的包没有合上,陆北尧看到包里的东西,一愣。   “走吧。”他把包递了过去。   “去哪?”   陆北尧笑了,“总不至于让你无家可归。”   当初得知她想去海大,特意买了周围的学区房,只是没想到,她去了北方。   但,也不至于只有这个去处。   *   ·   原本是计划明天回来的,这几天和阮森的交谈也并不愉快,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希望他能识趣,但态度是缓和了不少,大概是人到中年,有些感慨。   偶尔也会和他说说曾经儿时的趣事,寥寥几件,大约都是阮斯然一二年级的事情。   一场重病,让他衰老许多,样貌变化不大,但那股傲气和精气神却受到了打击,有种力不从心的疲惫。   阮斯然照看着他,他们之间几乎很少有这样推心置腹的时刻,他自己也不知道两个人该如何交流。   父与子的关系就是这么矛盾,或许偶有想要缓和的时候,双方都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看阮森病情稳定之后,他当时就定了回去的机票,一路风尘仆仆而来,脑海里都是她的模样。   飞机飞入高空的时候,阮斯然的心也被提起,总有种这可能是一场梦境的虚幻感觉。   不见她之前,心都是惴惴的不安,手心因为紧张而又了潮湿的汗液,等真的见到她,心才忽地被放置回去,有了安心。   真正感受到她的体温时,阮斯然悄悄捏了自己一下,会痛,就是真的。   可是开心还没有来得及,就被她这幅毫无防备醉醺醺的模样气到,他压住那股气,眉眼冷峻,下颌线绷得很紧,打算送她回家,但她一点也不乖。   不去坐车,在不远处的古巷里摇摇晃晃地走着,突然某一时刻,站着不动,停在原地。   阮斯然弯了下身子,想看她怎么了,结果她蓦地蹲在地上,头埋得很低。   “怎么了?”   赵唯一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我生气了。”   阮斯然:“?”   下一秒,说着生气的女孩就露出一脸的难过,伸手去抱他,埋在他的颈肩,“阮斯然,我难受。”   他怕她摔了,又照顾她的情绪,一只手从她大腿处穿过托着,垂眸一脸怜惜地望着她:“哪里难受?”   “心里难受。”赵唯一有点迷茫,声音闷闷地说。   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让她突然就想到南竹告诉她的,关于阮斯然的过往。   酒精大概会放大人的神情,让那些细枝末节的情绪都得到膨胀,原本那些心疼和酸涩在此时此地,发酵成了热泪。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明明遭遇那么多委屈,却一点也不告诉我……我很生气。”   阮斯然没有想到,她生气的点居然是这个,愣了一下后,眉眼都柔和下来,“那些都并不重要,我也不在意。”   明明是他的遭遇,却委屈好像说自己经历了一样,煞有其事地说自己生气了。   “骗人,怎么可能不在意?”赵唯一不信他的话,轻轻咬了他一口,“小时候,我爸根本不舍得训我,他有时稍微训我,我都能哭好久,更别说你以前一直被要求着,肯定过得一点也不开心,还很辛苦。”   “都说你聪明,我觉得你一点也不聪明。你应该学我没事卖惨装哭,你小时候那么好,他们肯定舍不得再训你的。”   “还有……大学明明也不用这么辛苦啊,小时候那么多的压岁钱你都没存吗?必要时候和爷爷奶奶之类的卖惨,不至于那么辛苦吧?”   她过得生活一直都是这样的,实在想不到他一个从零开始,和周围一切划清界限是怎样的艰辛,但稍微想一下,一定很难,不然也不至于旁人都看不下去把公寓借住给他。   她说完抱着他的力度紧了紧。   好一会,阮斯然都没有出声,只是垂眸静默不动,古巷街道的路灯洒在他身上,神情虔诚,像一尊菩萨低眉,可眼底的执拗幽深。   “期待未来远比怀念过去更为重要。赵唯一,我其实很感谢现在的生活。”   很早以前,他对生活的期待也仅限建筑设计,料想自己大概也就把余生给了热爱的领域。   喜欢一个人,甚至爱一个人,与他而言太过遥远。   他其实不会爱人,连面对她的时候,胸腔里澎湃的都是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浓烈情绪。   有喜欢、有爱意、也有占有、偏执和他自己也讲不清的卑微。   “我喜欢你,也想要走近你,你却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喜欢这样。”她抱着他,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你是最好最好的,他们根本不懂。”   阮斯然突然沉默,那双漆黑的眼变得很暗,他开口带着低哑和不经意流露的不确信:“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你觉得阮斯然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值得喜欢了?”   其实一开始就没想披露那些过去,那些过去枯燥、晦涩还有很多陈旧的压抑感,即使现在他强大了,回头望去,也不是那么喜欢那时循规的自己。   更觉得,她这样的人,不会喜欢那样的自己。   他也不想,得到她的怜悯。   每个人都想要掩藏自己身上丑陋的伤疤,阮斯然一切无所谓,是还遇见在意的,遇见了,就唯恐自己在她那里更低一等。   赵唯一摸着他的脸,额头和他相抵,“你怎么总在患得患失,爱意是流动的,阮斯然,我们每个人妄想抓住,到头来很可能是一场徒劳。”   “可是——”他垂眸,语气虔诚真挚,“我爱意流动的终点是你。我不信这些,我只要你爱我。”   “爱。”她说,“阮斯然,我爱你。”   *   ·   赵唯一做了一个梦,她醉酒坐着电梯上上下下下,就是不愿意回去。   她还把阮斯然拐回了自己家,还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去挑逗了阮斯然,梦里阮斯然什么反应来着?   湿发垂落在额前,一双快要暗到渗出水等眼睛一瞬不瞬低盯着她,嗓音克制又低哑。   “赵唯一,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赵唯一,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瞬间,赵唯一惊醒过来,对上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反应了一会,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她住的公寓。   她慢悠悠地转身,一扭头,就看见了一张安然温和的睡脸。   这人,她有点熟。   她男朋友。 第56章 明明心动X56 ……   你明明心动X56   *   ·   赵唯一眼睛缓缓眨了下, 阮斯然就睡在她身边,他阖目安睡时,那些平日里的冷淡漠然通通褪去, 只剩下安然宁静。   从窗帘缝漏出的几点光线洒进来, 室内寂静, 让赵唯一心瞬间就平静下来。   她抬眼,细细打量着他睡觉的样子。   大概近日很疲累,眼睛下方有浅浅的青色,睫毛黑长浓密, 赵唯一有点想摸摸, 对比一下是不是比自己的还长。   他的皮肤很白, 鼻梁很挺,这比女生还优越的五官,让她有点心里不平衡, 想要捏一下他。   手还没碰上,原本闭目的人, 就睁开了眼, 那双清凌凌的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没有任何茫然和惺忪, 清醒地好像醒来已久。   赵唯一还没来及的说话,感觉腰间一紧,她整个人就被抱到他怀里了。   “昨天晚上还没闹够吗?”他的声音低哑,滚烫的热气瞬间席卷而来。   “闹?”   她有些茫然,下意识地抬头和他对视,在他眼里看见漆黑的眼瞳, 还有明晃晃的爱意。   空气流动似乎都慢了起来,气氛霎时有点暧昧。   她的视线从他的眼睛慢慢滑到他嫣红的唇上,再慢慢下移, 落到凸出的喉结上。   阮斯然喉结轻轻滚了下。   赵唯一伸手,之间从他唇慢移到喉结,而后停在了他的锁骨上。   “我昨天就是这样闹你的吗?”她挑逗明显,指尖还点了点那块带有牙印的红痕。   阮斯然瞬间握住她的手腕,下一秒,自己就猝不及防地被人压在身下。   赵唯一能看见他黑色碎发垂落,他眼睛注视着自己,好像烧了一把火,下一秒就要被点燃了。而握着自己手腕的掌心格外地灼烫。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出来,她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阮斯然声音压的很低,眼睛暗的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有点咬牙警告的感觉,   “赵唯一,别闹。”   赵唯一清灵的眼,一寸一寸地认真打量着他。   恍然,又和那个梦境里她拥吻菩萨装束的阮斯然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只是梦境里的他,眉眼是一片雾气,反应也多是冷然的被动,反而是自己主动踮脚去吻。   而现实里的阮斯然,现在是一幅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冷峻地五官线条都紧绷起来,上身微微躬起,像要出击猎物都猎豹。   赵唯一觉得,也许只需一个吻,他就会溃不成军。   从原本高悬明空的菩萨坠落凡间,或许,只虚一个吻。   于是,她吻了他,一点点地在他唇角温柔落下轻吻,而后双手抱着他,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下一瞬间,赵唯一觉得自己要被吞掉了,挺起腰,头抵着床身,下巴抬起去承受他的吻。   而挺起的腰身,又刚好给了他可乘之机,他原本固定她手腕的手,移到她的掌心和他十指相扣,而另一只,非常自然地落在腰身出,不轻不重的揉按两下。   赵唯一总觉得这个动作有点色气。只是看不见他做这个动作是什么样子。   只觉得他陷入情欲之中,呼吸都重了很多,热吻让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低垂眉眼的模样配上动情后的额间薄汗,无形之中蛊惑的她心口一麻。   有点难受。   她哼唧地出声,想去推开他,他的动作反而更加用力。   阮斯然吻得更加激烈。   赵唯一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心口有点堵、有点麻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挣脱不了的感觉。   她意识有点游离,全然被他掌控其中,难受的忍不住哼唧了几句,胸前一凉,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现在的衣服和昨晚穿的不一样。   指尖再往下的时候,赵唯一突然心中有丝惶恐,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那一刻,她是真切害怕的。   因为现在的阮斯然太清醒了,她也太清醒了。   清醒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突然,阮斯然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湛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平复了好一会,拿被子把她卷好。   “害怕,就不要随便招惹。赵唯一,我的底线比你以为还要很低很多,下不为例。”   说完拿着衣服走了。   “?”   什么意思?   赵唯一被这突然的转变,弄得有点懵,她是有点害怕了,只有一点点。   人对未知的事情有点害怕惶恐,不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而且,都这样了诶?说走就走的吗?   赵唯一去卫生间准备洗澡时发现,阮斯然说她昨天停闹的话,是有道理的。   浴室里水花溅了很多,还没有完全干掉,而地上湿漉漉的衣服正沾着躺着,她的贴身衣服也是有点乱丢。   唔。   赵唯一试图回忆了下昨天的情况。   只有几个片段——   她吐了,想要去洗澡,结果还没进去就打开了花洒,水哗哗地淋了。   阮斯然想给她放水,她好像拽着这个人,摁在墙上吻。   接下来,就是一闪而过的画面。   水声、喘息声……   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胸口很多吻痕……   昨天挺激烈,但是看今天阮斯然的反应应该没进一步发生什么。   *   ·   下午的时候,张寒今来找自己,刚坐下还没说几句,他就腾地起身,“你昨天和他干嘛了?”   赵唯一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脖子,“很明显吗?”她还特意拿粉底遮了一下。   “问你呢?发生了?”张寒今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赵唯一见他真的认真,没再逗他,“没有。”   “都这样了?还没有?”张寒今眯着眼睛打量她,一脸不信,“赵唯一,我告诉你,你别想着骗我?”   “我不是反对你恋爱,我是觉得你们认识时间太短了,你要慎重知道吧?”   “这在一起还没有一个月吧?就敢这么放肆?呵,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说的义愤填膺又真情实感。   赵唯一有点头疼,“你想的情节都没发生……”   张寒今顺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道:“我真的不是有什么偏见,但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你做什么多考虑一些,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这人你不考验一下,就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   “到时候发现是个渣男,你这不是错付了吗?”   说到底线,赵唯一就想到他和自己说的,他其实很没什么底线,不由得笑了下。   “笑什么啊,认真和你说呢。”张寒今有点不满,“你可以考验一段时间再进一步发展,懂我的意思吧?”   他也不是什么古板,就是面对赵唯一这事总有点心态不一样,想她好又怕她受伤害,又觉得阮斯然配不上她。   思虑到她身上,又皱着眉头,话音一转,“真的没发生什么?这都能忍得住?他是不是不行?”   赵唯一直接踹他一脚,“滚滚滚。”   什么不行!   他很行!   虽然她还没有亲身体验过,但上次帮忙的时候,感觉还蛮……   “诶,说真的,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张寒今说回正题。   “什么?”   “你这也快交换结束要回美国了吧?后面怎么打算啊?”这是要紧的事情,马上就五一,六月末放暑假,赵唯一他们学校分为春季夏季的,这边暑假结束,可能就要立刻回那边上课去了。   “还有……这异国恋真的没什么好结果,这么多异地恋都是分手,更别说你这有时差的异国恋了,做什么决定都要慎重啊,懂我的意思吧?”   赵唯一用手撑脸。   是诶,她要不了多久要回美国上课了。   阮斯然好像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   ·   303这几天正在忙着之前说的校庆校内创意策划的事情,三个人讨论的很认真,门开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回头,看到是阮斯然都惊诧地站起身。   “草哥,你怎么回来啊?事情办完了?”   “怎么不给我们打电话去接你啊?”   “诶,行李呢?”   “放公寓了。”阮斯然垂眸,回到自己的位置。   “你没事吧?”梁星岂自动围到他身边,“你这几天忙完没说,上次重申的资质好像又驳回来了,反正都是一些推辞,挺麻烦的,好像故意卡着。”   阮斯然抬头,“没事,我来处理。”   说完准备打开电脑,他已经有了解决方案,不至于再被卡程序了。   见他这么说,梁星岂也安心了,准备走的时候,不小心扫到了他的脖颈,突然笑嘻嘻地靠近他,调侃道:“草哥你昨晚是不是……和小姐姐在一起?”   说完,徐海泊和路仁贾都把视线放在了阮斯然身上,自然也留意到他脖间的红痕,大家的目光瞬间意味深长一些,不自觉多打量了几眼,还瞥见了些淡淡的红痕。   梁星岂震惊中不怕死地感慨了一句,“这么激烈的吗?感觉怎么样?”   阮斯然冷冷地瞥他一眼,“滚。”   语气冷硬,非常不爽。   303三人滚了出去,几个人小声讨论着。   “……这怎么看都挺激烈的啊,为什么草哥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这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X2   “欲求不满没看出来吗?”   “啊这?那确实。”   “确实。”   …   …   阮斯然坐在凳子上半天,沉默半晌后,又去洗了遍澡。   水滴浇头而下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又回忆了昨天的场景。   他抱着赵唯一到电梯前,进去后,她就蹲在地方,下巴抵在膝盖上。   醉酒的人大概什么逻辑,一遍遍地让他岸上按下,坐电梯上下十遍后,阮斯然决定把抱回房。   在她包里找到房卡,放到卧室休息,自己去泡了杯蜂蜜水给她端来,就已经不见她了。   听到声音在浴室,连忙过去,发现她躺在浴缸里。   “你在干嘛?”   “泡澡。”她说的一本正经,可是浴缸里没有水。   阮斯然:“……”   好一会,他开口商量,“明天再洗好不好。”   “不要。”她摇头,紧抱着浴缸一侧,“我身上难受……”   还没有说完,她就哇哇吐了起来。   阮斯然立马上前去扶着她,让她老老实实地吐,之后把水递过去让她漱口。   吐完大概好了很多,她躺在浴缸里,阮斯然想抱她出去,但她拒绝,没办法阮斯然先处理她吐出的秽物。   收拾完之后,准备抱她出去,结果折腾的时候,她顺手打开了淋雨的开关,哗哗的热水浇头而下,两个人的衣服瞬间湿了。   她本身穿的就比较轻薄,水一淋,衣服就很透了。   *   ·   那天白天的事情,两个人心照不宣,但在一起的氛围好像更加暧昧了,偶尔接吻的时候 ,赵唯一觉得阮斯然就会变眼神,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一样。   四月末尾的时候,阮斯然申请的资历终于通过,也意味着他的公司终于可以正式营业。   一切都在渐渐步入正轨。   阮斯然真的很忙,尤其校庆就要开始,他创业也是刚起步,几乎一天睡不了几个小时。   赵唯一有时真的觉得他很辛苦,偶尔央求他陪自己看电影,都能困到睡着。   醒来后,一脸抱歉:“我再陪你看一遍。”   “不用。”赵唯一说,“本来也就是借口,想让你休息一下。”   她怕真的会把身体搞垮,把自己的画架搬到他的办公桌旁,他在处理事情或者画图的时候,她就在画画。   本来阮斯然是很投入的,但她一来,他作息就好了很多。   五一很快到来,赵唯一的老爹帮自己约好了画家,甚至还有了初步交谈,本来她爹是直接想帮她把这个事情办妥的。   但是老艺术家也算个性情中人,说出画未尝不可,但是要见见本尊,有眼缘可以考虑,没眼缘也就莫要再强求。   意思很明显,想要画,赵唯一得亲自去。   赵唯一趁着五一假期就过去了,原本有考虑要不要叫上阮斯然一起过去,毕竟上次她和林宗熙过去,他已经明示了。   ——他是江市人,有需要应该第一时间考虑他。   而且平日里,阮斯然的安全感也不是很多的样子,希望她能多多依赖他。   但是这段时间,他真的实在是太忙了,如果她还不懂事拿这个事情去让他特意和自己出来跑一趟,真的就太不懂事了。   思考一圈,赵唯一决定还是自己去,不过当天去当天回。   这样也能多些时间陪陪阮斯然,和自己家老爹。   顺着爸爸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赵唯一又跑了趟江市。   上次联系的那个女士,人在德国,一直约不到时间回国,而且态度看来,对方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原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爸爸告诉她,他让人找到的话了,居然不是在那个女士手里。   其中弯弯绕绕有点复杂,爸爸帮忙梳理了一下,三个字——一家人。   赵唯一站在别墅前,深刻认识这句话,确实是一家人。   这个别墅区和她最开始跟林宗熙一起来的那个别墅区,是同一个别墅区,只是这位老先生住的更靠里一些,房子周围刚好有面湖泊。   赵唯一礼貌敲门,说明来意后,和对方洽谈的蛮开心的,甚至为了表示诚意,还带了自己的一副画作来作为认识聊表心意的礼物。   老先生很开心,对赵唯一也很喜欢,满意地直点头,时不时笑上几句。   其实赵唯一也觉得老先生很面善,尤其还姓阮,一下就想到阮斯然,不由得也亲切许多。   事情谈的差不多,老先生喝了一口茶,末了,笑呵呵地开口,“唯一啊,我呢,也刚好有个和你差不多的孙子,相貌品行性格成绩各方面都很拔尖,我觉得你们很是相配!要不要爷爷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快到中午了,赵唯一原本打算事情谈妥,准备告辞的。   没想到老先生突然说媒起来,她笑起来,不卑不亢,“爷爷,我男朋友也很不错,和我也相配的,重要的是,我很喜欢他。”   “啊,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老先生面露可惜,摇摇头,“这多可惜。”   话锋一转,“不过,有男朋友也没事,可以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嘛!”   赵唯一刚想拒绝,还没有开口,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爷爷,该吃药了。”   赵唯一侧头,看见来人,一时愣住了。   那人正从二楼的楼梯缓缓下来,手里还拿着药罐,身姿挺拔,眉眼冷峻,是个唇红齿白的玉面菩萨。   “然然,你下来了啊。”阮老先生应了一声,又把目光对上赵唯一,“我孙子,阮斯然,是不是蛮不错的?”   赵唯一愣怔地点头,在阮爷爷准备起身的时候,拉住了阮老先生衣角。   赵唯一抬头,看着老先生,诚恳地说了一句,“爷爷,我觉得你刚刚的提议可以考虑一下。”   突然的态度转变让阮老先生笑了一下,他弯腰看着小姑娘,拿她刚刚的话打趣她,“你不是说,你有男朋友了,还喜欢他喜欢的不行?”   赵唯一看着慢慢出现在眼前的阮斯然,直直地盯着他,“我突然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回去就分手。”   阮爷爷被她逗笑,“你们年轻人最爱开玩笑。感情还是认真的好,不要随便分手。”   不知道是不是赵唯一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说到分手时,阮斯然整个人明显紧绷了不少,而且扫过来的眼神也很有压力。   阮爷爷为两个人介绍,末了,赵唯一率先伸出手,冲着阮斯然甜甜道,“小哥哥你好啊。”   阮斯然垂眸,看了眼她伸出来的手,顿了顿,才回握。   赵唯一觉得他握自己这次有点点点用力,和平时握自己手时的缠绵和珍惜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他清冷的嗓音响起,漆黑的眼紧紧盯着她。   “不是很好。”   赵唯一:“……”   不给面子。   阮爷爷哈哈笑了两声,解了围,“他就这性格,不解风情也没什么变数,别介意。”   “不会不会。”   赵唯一面上承笑,眼睛却一直瞟向阮斯然。   他才没有不解风情,他风情起来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很难顶得住……   午饭时间到哦,阮爷爷留了赵唯一一起用餐,吃完饭,赵唯一去了趟洗手间。   刚出来,就看见门前站了一堵门神。   她还没有站稳,阮斯然就抱着她侧身进去,顺手把洗手间的门锁上。   还没等赵唯一开口,就被她吻得有点喘不过气。   像是惩罚一样,这次他吻的更多用了咬。   好一会,他才松开她,垂眸声音冷然地问她,“分手?”   尾音还带了情动的低哑。   赵唯一被他抵在门板上,他强烈的气味和呼吸几乎瞬间把她包围。   “是啊。”她嗓音带笑,继续自导自演,“阁下气质出尘,皮相上家,我家那位可是完全比不得的。”   “不行,你不准和你男朋友分手。”他神色认真,眼底的执拗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配合她演戏。   “可是——”赵唯一笑着拉长腔,握住他的手把玩,“我不分手怎么和你在一起。”   “和你男朋友好好在一起。”他再次强调。   赵唯一有点不明白,“不都是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吗?”   “有。”他很专注,也很郑重地垂头,眼睛和他平视,“就是我自己也不能成为你想和我分手的理由。”   赵唯一笑了,“你还吃你自己的醋?”   分不分手都不是和他在一起?   怎么到他这里,自己都成情敌了。   “反正,不准分手。”   “好好好,不分不分。”   “不过在此之前?你不应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回江市了,还不和我说一声?”赵唯一质问他,不然她就可以和他一起回来了。   “你呢?为什么来江市不和我说?你上次答应我的……”   两个人解释了一下,阮斯然回来,也是因为他接到妈妈的消息,说爷爷前几天诊治出高血糖,她人在国外不清楚状况,他特意抽出两天时间回来看看。   确保爷爷状态确实良好,准备晚上回去的,没想到撞见了赵唯一。   “那这次!你可以近地主之谊了!可以带我逛逛?”   “你们上次去了哪些地方玩?”   “你学校。”   “我学校?”   “对。”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啊。”她笑,“喜欢你啊。”   *   ·   当赵唯一以为自己巧妙跳过话题时,阮斯然又绕回来了,很详细地追问那天他们干什么了。   她说的含糊,他不开心。   她说的详细,他也不开心。   她不说,他更不开心。   赵唯一:“……”   恋爱中的男人真的好斤斤计较。   事后她哄了好一会,保证以后不和林宗熙单独出来,只会和他一起,他脸色才好一点。   末了又加了一个人,“张寒今也最好少一起。”   “……”   下午时间,阮斯然带她重走了之前和林宗熙一起玩得路线,幼稚地觉得,可以达到记忆覆盖。   晚上的时候,他们又来到了檀华高中。   阮斯然准备和门卫沟通从大门进去的时候,赵唯一拉住了他,“阮斯然,你想不想有个特别的经历?”   阮斯然:“?”   “不行,太危险了。”说着就拉赵唯一走。   赵唯一站在东南角,死命抵抗,“不危险!!你们学校墙头真的很好翻!!”   “你信我!我真的想下翻墙!”说着就开始卖惨,“我以前中学的时候经常做——”   “你中学就经常翻墙逃课?”她后面的话,回忆幸福往昔让他心疼自己的过往,准备欲扬先抑一下,只是刚抑,就扬不起来了。   “……我,我,是啊!”她也不怕,“反正都过去了。”   “你不让我翻墙,我就不进去了。”   反正最后赵唯一好说歹说,甚至主动色诱,以及提出未来愿意给他送礼物,他才稍微松口。   要他先过去,到时候接着她。   赵唯一本来不是很想,觉得这就是个屁大点的事,不至于这么隆重,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们巧妙地选不一个隐蔽位置,避开摄像头,阮斯然先翻过去,在外面等着接住她。   多年不翻墙,赵唯一有点生疏,费了点力,才爬上去。她是想直接跳下去的,因为距离没有特别高。   但是站在里面的阮斯然,表情一件郑重,伸手去接她。   赵唯一刚准备跳下去,一束光就打了过来。   “大晚上的,你们干嘛呢?”一个穿保安服的中年男子,拿着手电筒把光照在他们身上。 第57章 心动第五十七天 【结局上】甜到不看会……   你明明心动X57   *   ·   翻|墙被抓包这件事, 阮斯然是完全没有干过的,赵唯一虽然曾经确实被抓包过几次,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两个人被叫到保安室, 训话一顿, 还罚了两百块钱。   保安看两个人着装体面, 又得到阮斯然是曾经学校高考状元的自证才终于放过他们,但仍免不了一顿教训。   “我说你们大门登记一下,不就大大方方地进去了?非要大半夜翻|墙,还选的是监控死角?这能不怀疑你们吗?”   “就知道会有人觉得是死角, 所以特意放了个微型监控,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赵唯一认错态度非常诚恳, 笑着保证,而阮斯然站在一旁,交罚款的时候很干脆, 初次之外没太多表情。   出来的时候,赵唯一看他还木着一张脸, 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啊?你生气了啊?觉得进保安室听训很丢人吗?”   八点多的校园没什么人, 五月的晚风一吹,夏天的气息很明显,路灯在一旁两者,他们两个人的人影随着光照长长短短。   “听起来你很骄傲的样子。”   阮斯然垂眸看她。   “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她笑着抱住他的胳膊,倒退着走路,仰着脸, 眼睛亮晶晶的,“你以前肯定没有□□逃课过吧?”   “根本我重回高中叛逆一下,不觉得很过瘾吗?”   路灯的昏黄光线把人像扔进了泛黄了岁月里, 她发丝都变了色,风一吹,耳边的碎发就模糊了面容。   阮斯然伸手帮她把头发勾在耳后,半弯着腰,眼眸的温柔如将要漫溢而出的温水。   “谁说我没有过?”   “哇,你高中也□□逃课?”赵唯一很惊讶,“完全看不出来啊。”   两个人在操场上转了一圈,抬头看星空,天地都浩大许多。   头顶银河,两个人慢慢踱步,赵唯一央着他讲讲之前高中好玩的事情,阮斯然垂着眉眼,轻声道,“其实我高中生活很无聊的,基本就是上各种课,参加各种比赛……”   这是实话,高中的阮斯然在校内就正常上课,校外就是各种补习班和兴趣班,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他几乎没什么喘息的时间。   也是因为太过密集的课程,以及令他窒息的家庭氛围,他才在高中□□逃课过几次。   “那你都去哪啊?”赵唯一挺好奇的。   “高中男生喜欢去的地方,大多都去过。”他跟着几个同学,去过网吧、打过地下室的桌球、溜冰场和游戏厅也光顾过。   但是去的不多,寥寥几次。   “不好玩吗?”赵唯一不明白,“我以前和张寒今出去玩,也玩好多,觉得挺有意思的啊……”   一群人跟在她身后,拉风带感,而且人多热闹,很有意思的啊。   “可能我是个无趣的人。”他淡然一笑,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垂头看她,“对很多东西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那些游戏也好,娱乐项目也好,阮斯然当时真的觉得没什么意思,玩几句就知道原理了。   最重要的是,一个通关、一个人又游玩,反而不会让他有逃离窒息生活的快|感,反而让他有一种,自己有点寂寞的感触。   寂寞地一个人走过了十几年,身边还是一个人。   没人走进他的心里,他的心也不为谁而打开,那时他就觉得大概自己会这样孑然一生吧。   没料到一个人会爱上一个人,也没料到余生除了建筑设计之外,还有更为重要喜爱的人。   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让他寂寞孤寂的世界,突然有了颜色和声音。   “怎么会!”赵唯一停下脚步,认真摇头,想到什么笑了下,拉着他手往某栋教学楼跑去。   风起,把他的衣摆吹得鼓起,把她的裙摆吹得飘扬。   脚步声在寂静的校园里回响,她跑在前面,迎风的时候发丝飞扬,像暗夜里的一团火,自由而又张扬,带着自己奋不顾身的往前。   阮斯然的心在这一刻,剧烈跳动。   她回过头,冲自己一笑。   不远处的路灯光线打来,她的眉眼柔和,眼里细碎的光,那牵着的自己的那只手,阮斯然跟上她的脚步,认真地看了两个人牵手的位置,认真又郑重的握紧。   错乱的脚步声和自己胸腔里乱拍的心跳声一起在他耳边响起,他分不清,是脚步声太弱还是他的心跳声太强。   只知道,他感受到了十七岁少年时应该有了怦然心动。   倘若,他们在此之前没有相遇,他想,他还是会她再次心动。   喜欢就是,只要是你,我仍旧又无数次重新为你而疯狂心动。   就犹如不可更改的命运一半。   爱上她,或许就是他命运的归宿。   *   ·   赵唯一气喘吁吁地跑到之前来到的实验楼一楼,在布告栏那里去找历年的优秀毕业学生,在有靠近右下角倒数第二格的地方,找到了上次见到的板正冷淡照片。   她兴奋地指着照片对阮斯然说:“你看。”   照片上的他是十八岁时的青涩模样,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利落干净的短发,他眉骨很挺,眉眼轮廓英俊之中透着冷淡神情。   板正的就像一个初入佛门的小僧弥。   赵唯一看着看着,目光柔了下来,用手认真地擦着玻璃,直至他的面容清晰,她用手戳了戳照片上的少年,指腹落在玻璃上,恰好点在他的唇角。   而后,她隔着玻璃,对着喜欢的少年轻轻一吻。   阮斯然愣在原地。   赵唯一转身,身后是过去少年时的他,身前是活生生爱她奋不顾身的他。   她就这么笑着看他,清风吹起,她轻声说,“你看。”   “我也喜欢少年时代的阮斯然。”   ——而且,阮斯然一点也无趣,只是把喜欢和热爱都放在了最爱的地方。   这些安慰他刚刚自嘲自己无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抱住了。   赵唯一觉得她被抱的很紧,紧到有点呼吸不过来,但很快他的动作就轻柔起来。   她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   好一会,在耳边听到他说了一句:“谢谢。”   他自己来说,其实很不喜欢少年时代的自己,那时的他根本就毫无亮眼之处,什么也没有做好,爸爸妈妈给的青睐几乎寥寥。   无人肯定,也无人对他伸手,更无人觉得他是值得被爱的人。   爸爸妈妈永远都是还不够好,要学会自立自强,要独当一面,男子汉大丈夫切莫优柔寡断,心不狠难以成大事。   老师学生眼里他是完美学生,哪会有什么烦躁……   一些讨厌他的人眼里,他就是阴郁的怪胎……   所以,谢谢你。   谢谢你比他,还爱着并不完美的自己。   *   ·   九点多的时候,晚自习结束铃声响起,一群学生陆陆续续地下楼,赵唯一想缓解他刚刚没由来的情绪,问他什之前的教室在哪里,一起去看看。   之前阮斯然在高三(9)班,现在正是放学时间,他们溜到四楼,教室灯亮着,但没人,赵唯一猜想可能去上厕所了。   两个人趁空,在教室转了一圈。   “你之前做哪个位置啊?”赵唯一环顾一周,高三课桌上都是厚厚的书,还有一些明显的辅导书练习册,以及刚发来还没有做完的卷子。   阮斯然走到左侧第四排靠窗的位置停下,轻轻点了下。   赵唯一立马坐到那个位置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可以啊这个位置。”   符合他喜静的喜欢。   在说完话后,阮斯然却走到了讲台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字。   教室的窗户还没有关上,夜风吹动窗帘,赵唯一正坐的位置上的试卷哗啦啦地响着,粉笔落在黑板上的摩擦声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被捕捉到。   赵唯一趴在桌上,撑着脸望着阮斯然的背影。   他的身材比例一直都很好,典型的宽肩窄腰,撑起衣服格外的显气质,短发利落,后颈处有一块白皙的皮肤显露,手指修长,握粉笔的姿态很好看,偶尔露出的侧脸都是俊拔挺秀的,很吸引人。   他写完之后,慢慢转过身,露出他写的字。   ——我将你奉为我余生的基本法则。   建筑系里的基本法则,是人们创造美的建筑必须遵循的法则。   建筑美的基本法则,是不会因为时代、民族、地区差异而得到改变,它是永远的一致、客观。   她就像他生命的基本法则,对她的喜欢不因其他任何因素而得到改变,如同基本法则,永远保持一致,历经时间的考验。   ·   原本应该是浪漫的互诉衷情,但那位失踪学生恰好回来,气氛奇怪起来,她解释了一句学姐看望母校拉着阮斯然就走了。   到楼下她笑得灿烂,发现手沾了刚刚他写字的粉笔灰,恶作剧式地在他身上擦了擦。   他笑得没有脾气,摸摸纵许她对自己的随意放肆。   两个人站在风里,一个热烈张扬,一个厚重神情。   其实还有一件趣事,在他们出校门的时候,一个走读生小姑娘拦下了阮斯然,认出他是学校的毕业生。   小姑娘神情激动地表白,“阮学长我知道你的,学校的高考状元,高分进入海大建筑系,你之前的成绩荣誉老师一直和我们说,我见过你很多照片……”   “学长,我能不能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啊,我今天的目标大学也是海大,我想继续做你学妹。”   赵唯一就站在他一旁,看着小姑娘单刀直入,佩服勇气的同时,也不忘正主身份提醒一下她,“小姑娘,他女朋友还在身边的。”   小姑娘看了她一眼,没搭理。   赵唯一失笑。   阮斯然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他看着她这样气呼呼宣告主权你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他一笑就冲淡了很多冷意,小姑娘更是看呆了。   “你学长啊……”他微微低头,顿了下,抬头看向赵唯一,像是说寻常话又好像挺认真地语气道,“这辈子就打算喜欢一个人。”   *   ·   五一假期过得很快,江市算得上江南旅游城市,人一多,赵唯一就不太想出去。   见她兴致不高,阮斯然带她去逛了逛冷门的古巷小镇,赵唯一有时候兴致高了,还借了纸笔速写几张,有时候故意恶搞,画了一个和尚和一只拟人化的小狐狸的短篇漫画。   很粗糙,有时只是灵光一现画了几笔,但都被阮斯然偷偷珍藏着。   返校之后,赵唯一认真地上了几节课,更多时间投到自己画画上面,阮斯然本身就忙,一回学校直接就抽不开身了。   但他还是会抽出时间,深夜去找赵唯一。不做什么,只是躺一下就很安心。   赵唯一把卡给了他一张,她对于阮斯然有时回来的早安并没有太多意识,因为他在她睡着之后深夜才回,经常很早就走了,如果不是被子里有这个人的气息,她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了。   不过,个别时候,阮斯然在她睡觉的时候,把她亲醒也是有的。   在距离校庆还有一周的时候,阮斯然在一个周末下午,约她去了趟音乐厅。   厚重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赵唯一刚进去,舞台就投下一束光。   看清来人,赵唯一眼里都是惊艳。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舞台正中间投下一束光,而阮斯然站在光下,一身白色西装,手中拿着萨克斯,眼睛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随着赵唯一向舞台靠近,萨克斯的乐声慢慢响起。   独属萨克斯金属特有的磁性,伴随着细腻悠扬的旋律,赵唯一整个人都静下来了。   快到高|潮的时候,她才听出这首曲子是《My heart will go on》,中文名叫《爱无止境》,是《泰坦尼克号》里面的一首曲子。   他吹奏的很用心,乐曲里处处细致微妙的颤音处理的恰到好处,听得人感动,他无需说什么,爱意就已经漫出了。   最后一个音符止住,他站在舞台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赵唯一,抱我。”   真的扑到这个人怀里,这个人又说,“赵唯一,说你爱我。”   赵唯一抱着她,笑着问他,“那你呢?爱我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她,眼里有很多情绪闪过,“你还想我怎么比现在更爱你。”   他还要怎么才能比现在更爱她一些?   赵唯一踮起脚去吻他,“阮斯然,我爱你。很爱。”   所以,不要再患得患失了。   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自然而然,比如拥抱、比如亲吻、再比如说——   和喜欢的人做|爱|做的事情。   氛围、情绪、甚至彼此对对方的渴望,都刚刚好。   他们用完烛光晚餐回去的时候,气氛就暧昧起来了。   电梯刚合上,阮斯然就吻了上去,然后就是一路的就餐,从电梯到公寓,合上门的时候,赵唯一就被阮斯然堵在门板上热吻。   怕她头不舒服,用手挡在她脑袋下面。   室内没有开灯,两个人影厮磨在一起,昏昧的光线里,阮斯然的眼神有点潮。   呼吸都有点重,谁也没有说话,但忽重忽慢的呼吸声,让他们心口都有些澎湃,心跳刺激地突突直响。   阮斯然垂头,去含住她的嘴唇,赵唯一仰头,脖颈和下颌线曲线流畅,他伸手去半握住她的脖颈,就像掌握住了她的名门一眼。   但他又清晰地知道,她才是掌握自己命门的人。   他的手慢慢向下,固定住她的腰身,吻从唇角,落到她的鼻尖、额头,而后是眼睛。   赵唯一听说过,有人吻你眼睛,代表他很怜惜珍视你。   “准备好了吗?”他耐着性子吻。   赵唯一才发现,他其实比自己更介意她有没有准备好,会不会害怕。   唯恐她真的勉强。   赵唯一抬头,伸手去勾他的脖子,把他上身往下压,然后对准突出的喉结,直接含了上去。   用行动直接给了回答。   挑逗的后果,是赵唯一哑着嗓子求饶,“不、不来了。”   从她吻了他喉结后,阮斯然感觉就像是解禁了桎梏,吻她吻的又凶又缠绵,直接把她抱到卧室的床上,准备开灯的时候,赵唯一却拉住了下,“不开灯。”   看她被自己吻出一片媚色,任由他掌控的模样,他的眼睛有点红,没有去开灯,看了床头灯,接着昏黄的光影去看她的反应。   赵唯一被弄的有点害羞,想要翻身,却被他压住,又吻了上去,他的舌头顶了进去,在她的口腔里肆意搅动,勾着她的舌尖去吮。   她模模糊糊的哼唧,觉得他吻的太深,她有点承受不住。   他一边亲她,一边解开自己的衬衣,露出胸膛和明显的几块腹肌,她没想到阮斯然身材这么好,前几次的擦枪走火让她没来及细品,而且那大多是他压着她,也看不清。   或许有看清的时候,只是她醉了。   性感又野性,她完全被这样的阮斯然蛊惑到了,半天眼神都没从他身上的收回。   看到她这幅迷恋自己的模样,阮斯然低笑一声,解开自己的腕表放在床头,那双勉强压抑住的噬人欲望,如同开闸泄洪完全失去控制,倾泻而下。   过程有点漫长,在最开始还未进入正题之前,他就把她全身吻了一遍,又怕她待会难过,做足了准备。   赵唯一被面前的人撩的很难受,她身下一片湿泥,忍不住抬手抵在他胸膛,“可以了。”   阮斯然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掌心轻轻一吻,其实他也很难受,黑发的发根全被汗湿,身体紧绷到不行。   赵唯一完全被榨干了所有精力,在阮斯然想抱她去洗澡的时候,下意识地摇头,“不、不来了。”   委屈巴巴地。   “不难受吗?”他垂眸注视着她,直接弯腰抱人。   赵唯一挣扎了一下,没挣扎过,“难受也不想洗。”   太累了,太累了。   阮斯然这个人,精力怎么可以这么旺盛。   原以为洗完澡就可以休息,没想到,浴室也是个危险之地。   赵唯一被人抱着腰,抵在玻璃门上的时候,心中无限懊悔,她再也不要相信阮斯然的鬼话了。   洗完澡躺到被窝里的赵唯一,几乎是秒睡过去,而阮斯然站在窗前,静默又虔诚地一寸一寸扫过她的眉眼,觉得心口的酸胀快要溢出。   回想刚刚她在自己身下时的模样,他的心口不有一阵一阵地颤抖。   想到这个人,心口又有点酸疼。   爱一个人,是痛与乐并存的。   ·   第二天赵唯一醒来已经是一点多了,她不由感慨,他们昨晚到底几点睡的,最让赵唯一感慨的是,阮斯然精力真的挺好,她下次可不可随便招惹他的,他是真的不禁撩。   原来他当初的警告是真的。   她正在反省中,没有察觉心里念叨的人已经来到床前。   赵唯一看见来人,直接缩到被窝里,有点小害羞还有小生气。   “不舒服吗?”阮斯然原本眉眼间的冷冽被替换成了柔情,他坐在床边,低声询问。   赵唯一露出一双眼睛,闷声道:“都怪你。”   “嗯,怪我。”他不反驳,认真回应。   赵唯一也说不出什么话,最后闷闷地让他走,她要换衣服,结果没想到阮斯然来了一句,“你不累吗?我帮你?”   赵唯一直接伸手去推了他一下,这人现在怎么这样啊。   他回握住她的手,她肩膀露出,昨天留下的痕迹全都露出来了,阮斯然眼神立马就变了,眼睛很暗。   赵唯一太懂这个眼神了,立马收回手,窝到被子里,“让你给我换衣服,我还有好下场吗?”   这个气氛,感觉下一秒就要又来一次。   最后是阮斯然出去,她自己又洗了个澡,发现阮斯然昨天真的是完全放纵自己了吧,这身上的痕迹,她估计得一周才下去,还这么多。   “……”   中午饭吃的是阮斯然做的,赵唯一才知道他还会做饭。   “之前兼职时候,自己琢磨了下。”他解释道,“你除了食堂和之前去过的几家餐厅,还有什么喜欢的吗?可以学做给你吃。”   赵唯一挑眉,“没想到,你还挺有家庭煮夫的潜质。”   吃完饭,阮斯然说了一句话,“我们同居吧。”   “?”   这个事情赵唯一还没有完全想好,觉得有点快,但阮斯然是觉得,拥有过就很难再放手,他只想和她关系不断亲密,比之前更难忍受她的不在。   昨晚她睡着之后,他一直没睡,心里想了很多,明明还在他身边,就有点接受不了她可能会离开的猜想。   不过——   比”同居”更先到来的,是赵唯一有次回家,无意发现了一份资料。   ——他爸爸调查叔叔和妈妈车祸是否有关。   看到资料的那一刻,赵唯一整个人懵掉,刚好赵杰名进来,她声音有点颤抖,不敢置信地问他,“让我妈妈去世的车祸,和二叔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