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吻玫瑰 作者:默念霜 第一章   北纬20度,我国大陆南端。   东部、南部分别接壤两国,西边更是可以隔江相望。   这里有一眼望不到边际,原始森林覆盖面积上万公顷的绿色植被;也拥有地球上同一纬度地区唯一一片热带雨林。   黎明时分,浓雾环绕山腰,傣式的吊脚楼鳞次栉比的地坐落其中,灰色的屋檐藏在山脉之间,飞禽在天际翱翔发出阵阵鸣声,勤劳的人民已经起床整顿。   首都医疗队开始集合点名,这是他们到此的第三周,抵抗力较差的医护人员身体出现过敏症状,皮肤红疹瘙痒。   前面带头的老师拿了支软膏递过去,调侃对方娇气,又夸了其他同事:“还有半个月,你看苏医生这十来天有发什么牢骚吗?”   没见到被夸奖的人,又开口问:“怎么没见苏医生人呢?”   旁边知道情况的人回应:“好像去一位学生家里了。”   此次医疗队免费诊治地,是包容了十多种少数民族扎根生存的偏僻县城。这里以寨落群居,部落之间隔着距离,井水不犯河水。虽本地人口不多,但往来商客途径此地,鱼龙混杂。   因地理环境趋势、语言障碍、还有部落封闭的守旧观念等,生活条件相对落后。会说汉语的年轻人早早出城打拼,留下年迈的老人与咿呀学语的幼童。   为了方便进山医疗队工作有序进展,他们在县城最边缘的乡镇中落脚,住的也是学校职工临时搭建的宿舍。   方圆十几里就这么一所公办学校,学校师资力量有限,不可能每年都有恰巧合适的年级上,最大八九岁才跟上一年级的学习进度。   另一边,苏念柒借了村里老人用了十多年的老式手电,答应对方回去换一套新的电池。这里信号不好,她手机放在宿舍里已经快十天没开机了,村里几年前已经牵进电源,但也供给不了他们整个医疗队的需求,有些同事就自觉让步。   她一人独自前往山林深处的寨子,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芳香,边走边甩着脚底的泥泞,仅仅是因为一个小孩。   前往目的地是克木人生活的聚集地之一,现已经统一归纳为布朗族。他们没有文字,却有自己的语言,大多数人不会普通话,只能用最传统的语言交流。   村头几位背着竹篓的妇人对苏念柒露出警惕的神情,他们世世代代以种植茶叶为生,这么早定是去山上采早茶。   “巴奴(你好)。”苏念柒只会说这句方言,她把手电关闭,嘴上声音不停,两只手卖力描述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请问有谁认识韦图吗?”   几人交头接耳说着苏念柒听不懂的话,后面一位年轻妇女往前走了两步,用含糊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有什么事吗?”   苏念柒松了口气,总算是遇到能交流的人了。   “我是医疗队的医生,就在镇上小学旁边,韦图好像有几天没来上学了,所以想过来了解下情况。”   苏念柒执着如此,也不是指望自己能改变他人命运。   不过那是自己进镇遇到的第一个孩子,当时韦图正爬在树上摘野果,她叫了一声,对方便因为害羞藏起来,他身体骨瘦如柴,小小的身躯被树杆遮挡。   跳下树时苏念柒这才看清,面前十二岁的韦图比正常孩童矮出半截,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捉襟见肘。在那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脸上,凸显着一双对新事物迷茫的大眼睛。   后来熟了,对方会主动用生硬的汉语介绍自己,也会给苏念柒从树上摘下来的野果子。   野果放在口里酸涩无比,韦图却满脸欢喜说甜。   然而这周韦图都没来学校,听孩子们说他不会再来学校读书,他阿妈已经跟老师说过情况了。   苏念柒一路上都在反复斟酌自己的游说话,希望到时候能排上用场,至少她也能援一点绵薄之力。   听懂她说话的妇人对苏念柒的穿着打量一番,在这朦胧的暮色,看不清具体轮廓。   “你还是走吧,依娅老公回来了,他要带孩子去城里打工,别白费力气。”   对面妇人摇摇头说完便要离开,一边朝旁边人说清她的意图,紧接着其他人也同样朝苏念柒招手,示意她走。   苏念柒并不妥协,她坚持往里走。路面湿滑看不清路,手电光源也在这时越来越弱,前方原本有光亮的人户突然没了踪影。明明天该越来越亮才对,眼前的晨雾却越来越浓,直至看不清五指,在这荒野郊外,硬生生制造出恐惧感。   她心跳急剧加速,颈项开始有细汗渗出,握着手电的双手无力感明显,想要加快离开这个地方,越跑越迷失,双脚彻底陷入泥潭之中。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嗡鸣,身体像是撞到硬物发出疼痛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和血腥混杂的臭味。   苏念柒脑袋瞬间放空,大喘着气睁开眼——   她来不及抚平状态打量四周情况,就听见对面有人说话:“你醒啦?”   苏念柒瞳孔放大,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被绳索捆绑毫无挣脱的余地,两只手浅短的指甲缝里全是泥泞和血渍,这才瞬间清醒自己刚刚做了个梦。   对面蜷曲着肢体问话的女孩子比她绑架的更早,像是已经接受现状变得心灰意冷。旁边还有两个年龄尚小的女孩,她们哭累后便睡着了。   车子在低洼处颠簸,后车厢的四人便不受控制的往前倾斜,苏念柒受伤的肩膀再添新伤。她咬牙吃痛的一声,眉头紧蹙。   睡着的两女孩醒了,又开始哭。   她们双手没被束缚,还在卖力的拍打车皮,没有丝毫反应,嘴里呼喊着方言,苏念柒一句也听不懂。   没用的,她想。   自己前面就做过了,在四肢还没被捆绑前。这车身铁皮多厚不知道,反正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这里面肯定关押捆绑过很多人,自己手腕上这条绳索早就劣迹斑斑,不知道沾染过多少人的血迹才能挥发变质成这个颜色。   血,在她眼中最肮脏的,里面藏匿了人体多种病菌,大多数病毒更是通过血液传播。   前面问她话的女孩又开始关心:“你渴不渴,要喝水吗?”   对方很听话,歹徒只捆了双脚,几瓶矿泉水丢在车中,这就是她们的口粮。   苏念柒动了动唇,发现唇瓣被血迹黏住,她昨晚想趁机逃出去被两个壮汉逮了回来,唇角早已裂开几道血痕,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嗓子哑的发不出声来。   女生看见她的无助,便倒出点水一滴一滴的浸湿她的双唇,直到一声呜呼喘气声。   苏念柒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谢谢。”   “你可真傻,怎么跑的了。”   苏念柒冷漠着脸,思绪飘到远方。是啊,她可真傻,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透过后车门一道小缝,有阳光钻进车厢内,苏念柒盯着这道光,看了许久。   旁边两个姑娘抱团取暖哭累了,这会儿安安静静又没了声音。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女孩问她。   苏念柒没接话,她闭目养神希望自己身体多储蓄点力气,争取到下一次逃脱的机会。   “我猜对了,你肯定是大城市里的人。”   对方还在聒噪的问话,苏念柒越发感到奇怪,对面的女生完全没有一点恐惧的状态。   “你为什么不害怕?”她瞟了眼旁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你不也是?”对方大大的眼睛露出几分无辜。   苏念柒盯着对方没回答,她当然害怕,但相比之下更需要沉着冷静,人都是有弱点的,如果只是单纯的绑架话,自己便不会放过任何一线希望,除非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比起下个月就要被迫嫁给六十岁的老头子,那我宁愿被拐卖到异国他乡,说不定看我有几分姿色还待我好。”   “你好像还不知道,在这儿红色地带,离京市管辖最远的距离,多少人背后做着皮肉生意,家里条件不好被带走说不定是另辟一条捷径,等结婚生子后夫家还能允许你回去探亲呢。”   “???”苏念柒不说话,这个问题涉及到自己的知识盲点,竟然有人天真的接受了这种违法行为。   “你多大?”   对面女孩回应:“十九。”   她点头,是真的天真。   车子在这时停下,她感觉到周围有动静,后背紧贴车壁双脚稳住状态,开始有所准备。   后面铁皮门阀从外面打开,刺眼的光亮毫不留情的照射进来,里面的人应激式闭眼,旁边两个女生又开始嗷叫,车外壮汉好笑的哼声,对此事毫无怜悯之心。   “走水路了,下来。”   苏念柒本来不想那么乖巧,直到看见远处船头有人拿着枪支,她确定这里已经不是国内,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她们像个破布娃娃被随意丢在船上,周围站着更多的凶神恶煞,露出垂涎望欲的神色,有人骂了几句才算态度收敛。   河畔白鹭翩翩起舞,映衬着两岸青山,由关内顺江而下,一天之内便可以到达金三角。   这里是澜沧江,他国眼中的湄公河,河流湍急,颜色浑浊,深不见底。   苏念柒死寂的眼眸盯着这条望不到头的河流,时而还有客船经过,她嗓子却什么声也发不出来,身体无力感加重,暗骂自己竟然大意没发现那矿泉水会有问题。   船头持枪的男人面色嘲讽,看穿苏念柒在想什么,特意警告说:“你要是有本事跳下去,岸上便有人把你扫射成筛子喂鱼。”   苏念柒沉默,望着两岸茂密的丛林,这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这艘船只。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再也没有客船的踪影。河道中越来越闷热潮湿的空气预示着,东南亚这片常年高温多雨密林环抱的湿地,将随时可能迎来大雨。   远近的山峦一片静谧,云雾翻腾起伏,遮住了照在水面的霞光,让人窥探不到一丝危机潜伏。   却在这时,岸边突然冒出一支藏匿多时的武装力量,并在平静的河面开了一枪,吓得船舶上人员一惊。   掌舵者手软把方向打歪,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咒骂一声,站起来身来去瞧情况。   “妈的王八犊子,谁他妈活腻了!”   苏念柒露出小半个头不敢吱声,他们身体机能也在逐渐恢复正常,两个女孩全都依附着她寻求安抚,对面女生脸色也开始煞白,开始找东西遮挡。   苏念柒眼神锐利的发现端倪,问道:“你认识?”   女生捂着双耳,疯狂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怕有人抓我回去。”   船只慢慢往岸边靠,那里有人等着他们过去,但绝不是绑匪此行的目的地。   女生蠕动身躯,往船舱里躲藏。   下一秒,却被人揪着头发扔了出来并丢在苏念柒的身边,嘴上全是听不懂的咒骂话。   “别怕。”越来越靠近陆地,苏念柒并不知这是何地,顶多就是一批绑匪遇到另一批,她已经认清了结果。   船头两人正在跟岸边的人用他国语言交涉,叽里呱啦一堆听不懂,苏念柒也能感觉到火I药味明显上升,岸上又有人真枪实弹在河面扫射。   “一群疯子。”苏念柒低骂了一声。   “他们说我们船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旁边女孩跟苏念柒小声说道,她听得懂。   “他们?”   “嗯,岸上的。”   苏念柒垂眸看了身边几人,她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女性,岸上的人要么是想抢劣妇女,要么这船上就是有违禁品,在这个三角地带,没有任何人性可言。   正当势均力敌之时,有人说了一句中文,在一群鸡鸭鸟语中成了鲜明的对比,苏念柒敏锐抬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去,是从岸边发出来的。   “我要的东西,还有得不到的时候?”   那人声色疲倦寡淡,一字一句却带着身为权利者的征服欲。   原本被齐排排围成圈的岸口,前面对峙的人群也乖巧的让开中间一条道,露出远处隐藏住的身影。   男人倚靠在车门上,手上把玩着一副扑克牌,来回花式洗牌,一副无所事事的状态。   苏念柒偏偏就是被这个不羁动作吸了睛,好似陷入一滩深渊的沼泽地。   黑发寸头,露出饱满的额面,厚薄适中紧抿的双唇,高挺的鼻梁骨上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却藏不住投射过来的威慑力。   对方穿着一身军制迷彩作战服,衣外垮着肩背式枪套,枪支被隐藏在腋下,强劲的陆地靴,右脚不受力的交叉在另一只腿上,慵懒又欲,无一不透露着强烈的气场。   周围没人敢说话,好像都畏怕这个人。   过后,他把手里的扑克牌放在发动机盖上,伸手摸了摸裤袋,拿出包烟来,一根烟卷夹在指中,把空的烟盒丢进车内,便有人自觉过来点火。   耳边还是船舶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苏念柒的世界中好似把一切杂音屏蔽,打火机齿轮摩擦起火的瞬间,更像是在她心中点燃一盏灯。   男人把烟含在嘴里吸了口,仰着头吞云吐雾一番,凸出的喉结轻微滚动,优美的下颚线呈现在苏念柒眼前,她下意识咽了咽唾液。   这男人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船上略有骚动,把苏念柒拉回现实。   船舱里有人走出来,是她们从未见过的。   对方卑微恭敬的朝岸上的人哈腰,用着蹩脚汉语说道:“骆爷,这船上可都是巴拓老爷的东西,我……”   话还没说完,说话者肩膀中枪,吃痛尖叫。连携带枪支的壮汉都害怕退步,岸边人多势众,没人敢轻举妄动。   “那就让他自己来找我,这船上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岸上的男人已经步伐稳健走到前面,高大身形势压一头,无人不忌惮。   没人注意船上其他人此时的动静。   “啪嗒”一滴泪落在船板上,苏念柒诧异的摸着自己湿润眼角。 第二章   眼前的画面被水雾遮挡,模糊一片。   苏念柒使劲挤了挤眼眶,再抬头往岸上瞧,刚刚那位威风凛凛的男人已经侧过身去,双手叉着腰,脸颊紧绷,看不清具体情绪。   船舱里受伤的头目呲牙咧嘴的叫痛,一边正在跟自己手下使眼色,像是要有所行动。   这一切全被窝在里面的苏念柒看的清清楚楚。   往岸边抵靠的船只突然往反方向转去,头目手下也悄悄的提枪上膛,鬓角大量汗水渗出,警惕的盯着目标,伺机行动。   她心中暗叫不好。   在四周危机四伏,自己随时命弦一线的情况下。   苏念柒的心跳声持续加速,完全不顾后果的嘶吼出声,提醒岸上的人:“小心。”   这一声,警醒了周围所有人,也使想要行动的手下瞬间站起身来,果断的朝岸上男人开枪。   苏念柒瞳孔放大,被捆住的双手指甲硬深深陷进自己的皮肉中,感觉这一切都晚了。   船上众人盯着岸上毫无防备的男人已经提前得逞放笑,却硬生生锁住喉间未发出的声音。   下一秒,持枪的手下瞬间倒在了船上,不知从何冒出的一颗子弹直接从太阳穴穿过头颅,再无生还可能,爆开的血沫喷了旁人一脸。刚刚肩膀受伤的头目再受刺激,失声尖叫。   苏念柒盯着这几秒中发生的所有变化,强烈的不安感占据了她的整个胸膛,严防死守两日的镇定状态终究是土崩瓦解,身体打了个冷颤,脸色煞白。   从医这几年,她以为自己对生离死别练就了一颗铁打的心脏,可当死亡就在自己跟前发生时,那一刻甚至感觉自己才是倒下的那个。   旁边女孩只会抱着苏念柒呜呼的哭,她自己又何不是泪流满面。   状况转变之快,船上其他人已经反应过来是谁刚刚报了信,几根枪管毫不犹豫的指在苏念柒头脑袋上,就等一声令下。   其实他们都清楚,就算不是这个女人开腔,藏在树林中的射击手也会随时要了行动者的命,毫无疑问的。   “真是精彩。”岸上男人嘴角上挑,冷哼一声,对此场面见怪不怪,甚至是预料之中。   船上没人说话,全都黑着脸绷着脾气,现只想找个发泄口,而苏念柒便是那个口子,可又不敢惹怒岸上的男人。   船上头目怕死求饶,“骆爷,东西你拿走便是,但是这几个女人,我需要交差。”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骆弈转了下自己的脖子,语气平淡,却让听者哆嗦。   “不敢。”   骆弈至始至终也没取下鼻梁骨上的墨镜,好似成为自己此时最后一层伪装。他甚至说话还可以威严厉色点,却紧咬着后槽牙,眯着眼盯着船舱里失魂的女人,装作与平时毫无异样。   船最终还是靠了岸,苏念柒眼前视线模糊,明明在船上可以无防备打量的男人,却离她们越来越远,在远处背着身与自己手下交谈,手中又点燃了只烟,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世界上长得很像的人不奇怪,可怕就怕在你会为一个亡命之徒莫名悸动,甚至有所期待。   她们被人无情的扔到岸上被监管着,船舱中的人员枪支被全部缴获,双手抱头蹲在一边,岸上这群团伙开始从船上下货。   而前面刚刚还缩手缩脚躲藏的女孩却在此时发了疯,“你们不是拐卖贩?你们是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这头骆弈听到刺耳的声音,把烟蒂踩在脚下碾压,不悦的开口:“去看看。”   得到指令的老陈点头过去了解。他们是提前两天收到消息,上面有一批货会在今天途经这里,上个月巴托部落那帮狗仗势欺人在罗湾让兄弟们吃了亏,今天骆爷亲自出马截货给个教训。可谁想到这群没娘玩意儿还截了几个不知来路的女人,要是真到了巴托老爷手中,怕是没一个活到下周。   没两分钟,老陈就回来朝车上坐在驾驶座的骆弈汇报情况。   “她们应该都是交界处的村民,在半路上被掳走的,这种情况在交界处倒是见怪不怪,有些穷苦家就指望嫁到缅老两国拿钱买她们的,就是运气不好被巴托那帮人看上了。有一个倒是细皮嫩肉皮肤白净,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   “爷,怎么说?”老陈眯眯眼,他早就看见周围兄弟有点按赖不住,要不是顾及骆爷在场,怕早就想开开荤。这些未经初事的村妇可比妓窟那些娘们儿有劲儿多了。   “老陈,你跟我多少年了?”骆弈若无其事的问。他手上正在组装刚刚卸开的枪支零件,这是他一个习惯,一有烦心事便鼓弄着手中这玩意儿,面上却一直绷着脸不泄露任何多余情绪,   “六…六年。”老陈回应的极快,心里却是咯哒一声,他就是个卖命手下,尽管是六年出生入死,他猜不透面前这尊佛魔的想法。   骆弈手中的92I式伯I莱塔手I枪也刚好扣入弹匣,手上速度极快的扒开握把上方保险,吓得车外的老陈条件反射的后退。   骆弈又问:“老二几个是前天出发的?”   “是,迪姆按照你的指使与东家会面,时间算下来今天也该回来了,到现在也没点消息。”老陈心中犯嘀咕,迪姆跟在骆弈的时间比自己还久,很多生意都由对方出面,这么久了没回应,怕是骆爷另外安排了其他任务,他不敢多造次。   结果骆弈却是点点头,好似预料到般说:“那就是路上出了事,上个月尹家的老东西不是对外宣传退居幕后,听说新上任的少东家年纪不大,我让迪姆借合作之名探探风气,怕是这小的比老头子花花肠子更多。”边说着,目光也望向远处蜷缩成一团的小身影,墨镜下的眼睛眯了眯。   老陈还在旁边弯腰听接下来有何指示,例如自己带一波人去找迪姆,这湄公河流域潜藏下的黑暗势力,多少都跟尹家有一定接轨,通过尹家将手上多种途径的外汇资金合法化。   骆弈却突然转换话题,只道:“东西搬完就撤退,那几个女人也带上。”   “哈?好的我明白。”   骆爷发了话,老陈自然明白不能随便乱动,赶紧按要求行事。   东南亚的热带季风气候,天气阴霾燥热苦不堪言,明明初春时节却好似置身于最炎热的夏季。   苏念柒从未有过这种难熬体验,紧绷的牛仔裤让双腿透不过气,上身的T恤早已被汗水浸湿,肌肤与衣料黏糊在一块儿,好在外面套了件宽松衬衫,她这身已经穿了两天,汗水不知道浸湿干透过多少回,没人对她有任何排斥,她自己反倒觉得恶心。   她们被人拽起来,不知道要被带去何处,周围全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有个皮肤粗糙、满口黄牙的士兵趁机摸了把苏念柒挺翘的臀部,还与队友说着当地荤段子。   苏念柒被吓得一惊,脸上立马露出煞人的表情,眸光下沉,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   刚占人便宜说荤话的男人被吓得仓皇一秒,反应过来便露出不悦,竟然被个四肢捆绑的娘们唬到了,正想有所行动,有人过来了。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陈一脚把人踢进旁边茂密的草丛中,锋利的绿叶划伤对方的脸,没有一丝不忍。   他刚交代完任务离开几步,看见自家老大在远处给了自己一个动作指使,回过头来就遇到这事。上个月招纳的新兵蛋子还不懂规矩,他却必须确保人万无一失。   周围有贼心没贼胆的士兵各个心虚的低下头,胆怯的咽下喉间唾液,庆幸刚才没照学上手,要是惹怒了车里那位,才真是没了命。   这雨也是说下就下,豆大的珠水砸在河面,晕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落在四周人的脸颊,僵硬的氛围慢慢被冲开,附近的血腥味也淡了许多。   骆弈仰着头靠在座椅靠背上,听着车顶噼里啪啦的雨滴声,更是心烦意燥,口间暗自咒骂了一声,整个人身心疲惫。   他探出头来,命令一声:“上车。”   运输货物的车辆已经转头提前开道,被俘虏的船员也被硬塞进士兵落脚处,而唯独这四个女生老陈有些头大,想着单独让一个士兵把人带回去,说完便开始执行。   苏念柒被人推促着,她腿脚早就麻了走不动路,又因两天没有进食无力感加重,前面持久性的防备状态,导致整个人早就虚脱不成样还在咬牙坚持,唇瓣蜕皮没了颜色,唯有不屈服的意志时刻警醒自己。   她眼看着离那个男人的车辆越来越近,雨水落在她的睫毛上失了清晰度,依旧继续坚持往车窗的方向看。   骆弈就坐在驾驶座上,半开着窗目光直视前方,绷着脸喘口气都能让周围人忌惮两分。   苏念柒凌乱的几缕发丝被风吹到他的窗面,也吹乱了他的心。   他盯着后视镜看了许久,雨水冲花的镜子中只看得见一团模糊的影子,蓝色的衣料在那众人中立马就被锁定目标。   “等等。”他突然开腔,拧紧的手掌发出咯吱的响声。   没有听到具体口令的士兵以为叫的是别人,还在把人往后扣押,老陈却急急忙忙怯着身子过来询问。   “骆爷,有何吩咐。”   骆弈有些懊悔,却还是咬牙招呼一句:“后面车太挤了,把蓝衣服那女的放在我车上,你也上来。”   “明白。”   苏念柒盯着朝他们走来的男人,一看便知是个小头目,刚刚踢人那脚还记忆犹新,对方正在跟旁边人说着话,也听不懂。   随后她便被人架了回去,心里想着难道要趁下雨之时毁尸灭迹不成?   直到自己被推进车中,车内的冷气与室外的温度相差甚远,淋湿的身子因冷空气摄入更是忍不住打着哆嗦,她才明白上了谁的车。   自己现在是何状态完全没有心思顾虑,只见前面男人关了车里得冷空调,把前后车窗全都敞开,冷热空气交汇后缓和许多。   至始至终没人发话,苏念柒却目不转眼盯着驾驶座男人的后脑勺看了许久,看到对方不适的动动身体,依旧不死心。   后面的车子依次发动离开,终于轮到他们这辆。   骆弈终于喘了口气借机瞟了眼后视镜,却发现两人目光正好会聚在一起,若不是有墨镜遮挡,他眼底下的失色早就被轻易扑捉。   在这一刻,苏念柒也分不清自己脸颊滑落下的水珠是发间的水渍,还是她眼眶中积攒许久的泪水,不受控制、毫无意识的一颗颗往下掉,心被牵扯着下坠,痛的难以畅快呼吸。   骆弈极快的避开头去,向老陈说了句缅语:“把眼睛给她蒙上。”   老陈赶忙照做,一块黑布直接挡住苏念柒的视线,眼眶处的布料很快浸湿。没有视线的冲击,周围环境也在这一刻安静祥和,她幻想着自己置身于一个空旷的房间,任由情绪发泄,哭的更大声,牵扯出沙哑撕裂般的嗓音,肝肠寸断。   骆弈闭了闭眼,拉下制动杆离合一脚踩到底,越野车轮胎在泥土疯狂转速,激起层层泥浆,车身一个利落摆尾跟上并且超越前面的车辆,不顾恶劣的天气气候,一路疾驰穿梭在这片广阔的密林中。 第三章   茂盛的密林中,七零八落的木屋、吊脚楼耸立其中,此地常年的阔叶植被、参天大树成为最有利的天然屏障,从天瞭望很难发现藏于其中的危险。   下车后苏念柒被扯开眼罩,来不及寻觅那抹熟悉的背影。一路上她们就像表演的猴子被人调戏观赏,男人们毫不收敛的露出原始的本性,眼睛都绿的发光。   但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因为老陈下了死命令,这是骆爷交代的话,属于重要看守的人质,必须保证毫发无损,等着过两天跟巴托进行交易。   随后她们四个女的便被统一关进一个屋子,四肢被松了绑,外面有重兵轮流执勤。   老陈临走前盯着四人中性子最要强的苏念柒,警告一句:“既然到了这里,就别想着逃。要知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这话一经点醒,苏念柒的眸光便弱化许多,她确实还在动歪脑筋,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   前面聒噪的女孩可能是真的吓怕了,安分许多,还向苏念柒自我介绍:“我叫阿琳。”   “苏念。”苏念柒没说自己全名,也不知道是不是疑心作怪,她对周围任何人都没有百分百信任度。   而另外两个小姑娘名叫玉兰、玉霞,才16岁。玉为傣族女性官称,就算不是一个村儿的,也应该认识,她俩至始至终都没分开半米远。   不得不说她们这俘虏待遇还算不错,还有饭吃。   苏念柒也是真的饿,这边地区普遍贫困,又是深山密林,糯米炖野菜就是正常伙食,城里人怕是觉得狗都吃不下的玩意儿,她现在吃的很香,就是过程有点反胃。   阿琳有点无法忍受,她家再穷也没吃过这东西,甚至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念柒:“你怎么吃得下?”在她看来苏念柒根本受不了这种疾苦生活,这两日的波折根本掩盖不住对方骨子里的矜贵气质。   苏念柒答:“不吃等死吗?”   她们被幽禁的竹楼四处透风,一到晚上温度骤降,森林刺骨的寒气从缝中钻进来,难以忍受。   被关进来前苏念柒观察过四周环境,她们住的这个屋子可以说是很好的,里面还有个厕所,外面一根根竹竿连接将山泉水引流至此,拿出顶头的木塞,一股清甜的水源顺势而下。   苏念柒简单的冲洗一番,又把上身的t恤脱下水洗,瞧了眼自己四肢青紫色的淤块,便急忙把宽衬衫套上扣的紧紧地,按照这里天气明天一早便可以重新换上。   她躺在硌背的硬板上,双臂环胸,双腿蜷曲折叠成一团,伴随着屋外放浪喘息、犬叫禽鸣,安然入睡。   这一夜,苏念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近两年,那个人已经很少出现在自己梦中,梦里面容也越来越模糊,总是隔着浓雾。有时醒来老是不记得,到忙完一上午的工作坐下来休息,才恍惚间想起自己梦见了他,只是对方说的话,具体样子,越发虚无缥缈。   刚得知江觉迟去世时,她恍惚了半年。   哥哥苏政庭每次任务结束回家,也时常在她耳边反复念叨:“小七,忘了吧,就当以前的话不算数。”   而每次,她总用过硬的演技伪装过去,她不是怕哥哥心里愧疚,而是家中老人受不了。   苏江两家的交情,都是两位老爷子在战场上用命坚守下来的。如今祖国繁荣昌盛,谁能料想到,他国战乱却要了这位好儿郎的命。   苏念柒仔细回忆,她与江觉迟见面相处的时间不多,这个男人到底是用何种本事占据了她的心。   大概是从苏念柒高三搬回京市那年。   苏爸年轻时因工作被调派到南方任职几年,北方糙汉子爱上了水灵的江南美人苏母,可苏母独生子女,也不愿意离开本地。身为家中最受宠的老幺苏爸不顾家中反对,娶了苏母并且在南方定居。   直到苏念柒因为户口原因回爷爷家读高三,她哥哥苏政庭当初也是这样。按照苏母的原话:她抢了苏家的儿子,便还给老人两个孙子。   苏念柒对苏家老宅也并不陌生,黑铜狮子环,朱门浮雕墙,门前的狮墩也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每年暑寒假他们也都会过来小住,就算对儿媳再有怨言,两个孩子老人也是打心里喜欢。   苏爸上面还有两位兄长一位姐姐,孩子也定不会少到哪去,并且以男子居多,二伯长女排行老二,苏念柒便是第七。所以苏念柒便继承了自己老爸曾经的宠溺度,成为苏家捧在掌心的老幺。   她回京市定居的第二天,老爷子便在院里摆了宴席,邀请挚友过来吃酒。江觉迟这个名字就在这被老爷子在桌上反复提起,时而含笑点头,更会把目光放在自己小孙女身上。   当时苏念柒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哪懂这其中的含义。   直到她高考结束放假,又听见这个名字。   这次,是他们俩的名字连在一块儿。   听大姑说爷爷昨夜染了风寒,苏念柒本来是想过去探望聊聊天,人走在书房外便听到有客人造访,从声音辨别出是经常来往的江家老爷子,正在聊两个孩子的娃娃亲,反复提着她的名字。   江爷爷又说自己孙子好不容易从部队里回来,还是让两孩子见见面,先不说合不合适,看看也无妨。   没听见自己爷爷的回应,苏念柒便张皇失措的离开院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脑袋里一团浆糊,甚至一鼓作气,有了离开这个城市的冲动。   直到搭上前往火车站的公交车,在车上被扒手偷了手机,等发现后为时已晚,她在途中下车,蹲在公交站台大声哭泣,无助感充斥着整个身躯。这个城市好像很大,能够容下千万人在此生根驻扎;这个城市好像很小,容不下一个孤零零的自己。   天也慢慢变黑,繁华的都市灯火阑珊,人来人往的擦肩而过,没有谁发现她的异样。   苏念柒蹲的脚麻,直到一双军靴进入她的视线中,她抬起头来,用着肿成核桃的双眼盯着陌生男子看了许久。   面前男人身姿挺拔,一身正气。   明明年龄看起来也不大,动作形态却如此刚正,橄榄绿军装更是增添了份使命感。   恰巧路边昏黄的夜灯洒在他的身上,从低处往上看,犹如神明下凡般闪着金光,举手投足皆是如此耀眼。   男人语气急促,更像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你就是小七吧。”   没等到她的回应,对方便半蹲着身子,与之缩短距离感,柔和的问她。   “你的手机定位在前两个公交站消失了,苏家人找了你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   被这么一问,苏念柒眼泪又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对方伸出手来又急忙不适应的后缩,都被苏念柒看在眼里。   他耐心的继续说:“怎么啦小丫头,饿不饿。”   “忘记自我介绍,我叫江觉迟,初次见面。”   “走吧,哥哥带你回家。”   苏念柒望着此时给予自己温暖的男人。心想:如果未来必有一个男人与自己有所牵连,那面前的男人就很不错。   那么,这个未婚夫好像也还不错。   这次梦中的江觉迟,再次有了具体轮廓。   苏念柒发觉江觉迟模样怎么跟……   甚至露出与记忆中不同的哂笑。   梦醒,她顷刻间睁开眼,额头冒出一些细汗。窗外的月色给漆黑的房间镀了层银光,旁边的人皆已入眠。   这个充满硝烟的寨子在此时得到一片祥宁,偶尔能依稀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应该是巡逻的人。   苏念柒躺在床上未动,一直在回忆白天那个男人。   他跟江觉迟至少有八分相似,心中却又觉得只有一分相同。   因为两个人性格相反,这半天的接触也只让她感觉到毛骨悚然,根本不敢把两个人重叠在一起想象。   在她心中,江觉迟一直是位连开玩笑都会面露窘色的男孩,也可以是为和平而牺牲的大英雄。   如果真要说清楚,那便是至始至终从未了解过他。不然,那会如此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她耳边钻进一道打火机的摩擦声,是从门口传来的,不一会儿便有烟雾顺风飘了进来。   苏念柒躺在木板上虚着眼,凌乱的发丝盖住大半张脸,没人发觉她醒了,她盯着门口的方位一眼不眨。   骆弈就靠在门板上抽烟,他一夜未眠,却鬼使神差的走到这里,暂时支开了放哨的卫兵,却迟迟未进去瞧一眼。   他想过很多种再次相遇的画面,唯独没有这种。   事实上,不要与对方必要联系才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可这颗沉寂的心再次疯狂跳动,简直要了他的命。   这一夜过的无比漫长,直到清晨操练的声音警醒屋里熟睡的人,苏念柒才从木板上坐起身来,活动了下自己僵硬的四肢。   还不知道医疗队的同事怎样,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耽误行程计划。还有她的家人,现在是否收到自己失踪的消息,爷爷去年才做了心脏手术,希望不要传进老人家耳朵里。接下来的路,都将是未知的。   她盯着从云雾中探出头来的太阳出神,也不知道能否见到明日的阳光。   阿琳靠过来与她说话,“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   苏念柒垂眸收神,她启齿动了下唇瓣,却没回答。   这次,她总算看清楚阿琳的模样。   果然是女孩最姣好的年龄,虽肤色便黄,却掩盖不住紧致的皮肤和青春气色。   她伸手摸着对方的脑袋,抹平杂乱的碎发。   又去握对方的手,她们比自己小那么多,更加想家才对。   直到手指触碰到阿琳的手掌心,对方警惕性的避退,双唇抿成一条线的看着她。   苏念柒疑惑的问:“你的手怎么那么多老茧。”   阿琳双手捏紧,羞涩的摇头:“我们乡下都是这样子,很小就帮父母做农活。”   苏念柒被这么一说莫名感触,她盯着对方手掌虎口的老茧生出一丝愧疚,以为自己戳到对方的痛处。   “抱歉。”   “没关系的,这不是什么大事。”   阿琳依旧摆出积极向上的模样,对这个陌生环境并无任何不适,反观旁边醒来却一直不说话的两位女生,用着茫然的目光打量着四周,还真是不同。   早餐终于不再是野菜泡饭,卫兵从外面丢进几袋压缩饼干,包装还印有中文字体,给处在异国他乡的苏念柒带来莫名亲切感。   浓郁的奶香味和麦芽糖充斥着整个口腔,这平时令人嫌弃的饼干也成了人间美味。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推开,不给屋里任何人反应,吓得她们急忙蹲到墙角。   老陈及两位持枪士兵走了进来,皱着眉打量起里面的女人,脑袋里的信息与现实情况校对成功。   紧接着,老陈便走出去汇报情况。   没一分钟,进来的男人从老陈换成骆弈,与昨日一样的军靴迷彩裤,只是上半身只穿了件墨绿色短袖,衣料掩盖不住明显的胸肌,双臂强劲的肌肉线条,凸起的静脉血管一路攀附着,像棘刺藤蔓。   对方脸上从昨日的墨镜改成半个面具,遮住眼底的神情,让人更加心惊胆战。   他就这么笔直的站着,不说话,就给人无穷的震慑力。   骆弈唇角上扬,眯眯眼好笑的说:“巴托的人还真是眼光独到,穷乡僻壤之地也能淘到宝。”   他往前走了两步,苏念柒便张开手臂挡在两个女孩身前,冷漠着脸倔犟问:“你们要干什么?”   骆弈唇瓣抿紧,也不回应,皱着眉头好似很是嫌弃对方的突然挡道。   他回头给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后面人便立马行动,却不是朝苏念柒这边来,而是抓住旁边落单的阿琳,直接往外拖。   听着阿琳嘶吼的尖叫声,苏念柒刚要起身帮忙,却被面前的骆弈一把推回到原位,并强硬着抬起她的下巴,忍着怒意说道:“老实待在这里。”   说完,人便转身离去,门被重重关上落锁,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第四章   天际云卷云舒,气温与昨日相差无几。   苏念柒坐在地上,盯着从房外钻进来的嫩芽枝条,它以为自己出头便能寻得阳光,却不知钻进新的牢笼。   这半日,她过得极为难熬。   时不时会通过小小的窗户往外看,看着这神秘的小寨子,周围走动的全是持枪士兵,有人会故意在她们屋前停驻观望,咧开嘴淫I笑。   那个男人说的很对,这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这里没有午饭的习惯,早晚一顿饭,好在早上压缩饼干抗饿。   阿琳被带走已经过去几个时辰,没有半点消息,她不敢确认对方是否有生命危险。   周围建筑没有隔音而言,她时而能听见一些陌生男女的喘息放浪声,一层赛过一层高,像一根根尖锐的针扎着脑袋,更不敢想象何种画面。   旁边十几岁的小姑娘露出懵懂好奇的眼神,会跟苏念柒交流两句,她们也能听懂一些这边的语言,还会问苏念柒外面说的什么意思。   从未接受过初中生物学习,也没有手机获取知识的途径,只有简单男女性区别的小姑娘,说话便是如此天真无邪,外面人露骨的语言也能被翻译得如此纯粹。弄得学了二十年知识的苏念柒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只是觉得,她们不属于这个地方。   一边想着,她还是觉得有必要让她们了解生理结构和应有的自我保护。   外面的强光被树叶剪成了碎片,照在屋内粗糙的地板上,叶片被轻风一带,地上倒影出稀碎闪动的光点。   从折射进的阳光照在地板方位,苏念柒大致能判断出现在下午一点左右。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脖子,这里原本戴着一条铂金项链,是江觉迟七年前送给她的,那次也是他们俩最后一次见面。   苏念柒接到电话便从宿舍里走出来,看着在路灯下徘徊转圈的男人,她跑上前去还来不及打招呼,便措不及防的被对方抱在怀里,也是唯一一次如此主动的靠近。   江觉迟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说去执行紧急任务,时间会久一点,等他回来。   回到宿舍她才发现自己衣兜里有东西,是一条没有任何吊坠的项链,她没有立即问对方任何原因,想等着他回来亲自向自己解释。   结果等到的是两年后的噩耗。   她在锁骨处摸索了许久,没有摸到熟悉的项链,低头才想起自己在离开京市前取下来放在了家里,怕走太远以免遗失。   这条项链不知不觉就成了她的护身符,毕业答辩,实习考资质,一直都顺顺利利。   唯独这次没戴上,她便出事了。   这难道就是所说的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此时,屋外隐隐传来喧哗人声,还有汽车的熄火的动静,她赶紧跑到窗边打探。   窗户不大,方方正正中间插着很多竹棍,外面还有很多绿植遮挡,苏念柒斜着眼睛往声音来源处瞧。   先是对从车上下来的那双男人腿感到熟悉,对方往前走两步,渐渐的才进入自己视野中,她的整个身体也逐渐紧绷起来。   看见骆弈也正好往自己这边方向瞧,她吓得赶紧离开,身体靠在墙上大喘着气。   怎么会这样子,她到底是怎么了?   等恢复状态再往外看,骆弈身边已经聚集了人群,老陈在向他汇报寨子里半天的情况,目光时不时打量副驾驶座上没下来的女人。   骆弈招招手,对方便从驾驶座走下来。   虽然还是很害怕周围这群人,阿琳小心翼翼的走到骆弈身边,经过这小半天时间的相处,她对这个男人多了一层好感,甚至产生眷念。   阿琳抱着怀里从集市购买的必需品,依附性的靠在骆弈旁边,叫了声:“骆爷。”   骆弈满意的点头,眼底却没流露出半分兴趣。   见着老陈怪异不解的表情,他伸手一捞把阿琳拉在怀中,手指轻浮的在女人脸上触碰,嘲讽的说:“巴托想要,就提前帮他享受一番。”   阿琳听得出骆弈话中意思,她僵硬两秒,身体也学会乖巧的顺着手指扭动。   老陈跟身边兄弟放声大笑,等老大玩腻了,就是他们的口福。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苏念柒看在眼里,前面的一丝柔情全部消失,她胃中不适有些作呕,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早上还在自己面前叫姐姐的阿琳,半天时间就被驯服了。   她甚至还在担心对方的安危,看起来是自己多虑了。   按照这种发展,接下来呢?   她会不会被那个男人赏给手下兄弟,脑袋里重现昨夜钻进耳朵里女人求饶作吟的声音,这么一想,身体瞬间发软,酸水直接冒到嗓子眼。   想着,苏念柒便开始在狭小的房间来回探查,看是否在里面找到称手的东西,作最后的自卫保护。   就在她将要掰断窗前的竹棍,门却被打开了,外面几个男人盯着她此时的行径,老陈第一时间走过去压着苏念柒的手臂让她无法动弹。   苏念柒手臂被反扣吃痛的哼出声来,她脑袋离地板更近点,还在艰难的仰着头,蹙眉的表情没破坏一点美感。   骆弈一步一步的走到旁边,向早上一样捏住她的下巴,比先前更用力点。   苏念柒受不了这种折磨,脸颊气鼓鼓的,后槽牙咬的很紧,眼睛瞪着看对方。   “想逃?”骆弈问她。   苏念柒不说话,双唇抿的更紧点。   然而令苏念柒不知道的是,就是这种不屈服的个性引起了骆弈的极大兴趣,对方只是招招手,老陈变心领神会把人往外拽。   这下彻底让苏念柒脸色惨白,站在后面缩手缩脚的阿琳也想上前去帮忙求饶:“骆爷,一定是误会,姐姐没有想逃。”   被阿琳这么一提,骆弈便借着这个台阶,让苏念柒自己答:“你自己说。”   苏念柒盯着面前的男男女女,眼前越来越模糊,虽然很感激阿琳的说情,但她心里很明白,已经到了这里,早晚都是一个结果,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她无畏的笑了笑,脸上没有颜色。   对着几米远的男人说道:“你过来,我亲自告诉你。”   对方自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清楚得很,就是想赌一把。   好在,她赌赢了。   骆弈一抬头,老陈便松开固定着苏念柒的手臂退到后面。   眼看着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目光只是微妙的瞟了一眼对方手枪的位置,直到半米距离。   她动着唇,无力的回应说:“你不是想知道我刚想干嘛吗?”   “我就是想逃。”就在现在,趁对方专心投入听着自己的答案,她眼急手快的往枪匣处摸去,凭借超快的应变能力,她成功了。   可就在下一秒,她彻底慌了。   因为手里的枪支毫无动静,按照记忆中打开保险的操作,食指使劲按压依旧没任何反应。   “有一种聪明,叫做自以为是。”旁边男人一字一句提醒她。   老陈已经掏出枪指在她脑后,骆弈便轻松的把枪拿回到自己手中。   当着苏念柒的面,骆弈在面前表演了遍正常操作,左手掌往上抬握柄,手指拨动,一个击槌半扣,三层保险就此解除,这可比国产式复杂的多。   他拿着枪在苏念柒面前晃了晃,再次上保险索,忍住不看对方没了半条魂的表情,提醒说:“小姑娘不该玩这种危险的东西。”   骆弈刚让老陈把枪收回去,苏念柒却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咬住面前男人的脖子。   骆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做事会这么疯,他闭上嘴双唇抿成一条线,用蛮力把人拉开。   苏念柒此时就像一个疯狗一样,眼眶通红极了眼,虎牙上还挂着从面前男人的血沫,血腥味瞬间密布整个口腔。   骆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渍,从喉间发出一声吭腔,像是对这个女人有所挂刮目相看。   老陈也被吓得不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只觉得今天寨里又要多出条人命。   “骆爷,交给我处置吧。”至少还能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留个全尸。   没得到回应,骆弈已经自己上手,提着苏念柒后项的衣料像小鸡崽一样往楼下走,周围多出看热闹的士兵,却被骆弈的表情吓得隔着三米远距离。   苏念柒双脚就在地上摩擦了几十米远,直到拽着她的男人停下动作,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一股股恶臭味已经钻进鼻腔,伴随着人体分泌多日的腺液味,在这个高温天气里,直接让她眼前一黑。   男人还在她耳畔发声:“睁开眼睛瞧瞧,你不是想逃吗?”   苏念柒泪如雨下,闭着眼疯狂摇头,她不想要去看,已经猜想到每日每夜的声音从这里传出来的,说不定里面的人此时就在眼睁睁的盯着自己。   如果他想把自己丢进去,那不如……   她大声的吼叫:“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我怎么会杀了你呢?”   “早上我是怎么提醒你的,忘了?”   骆弈咬牙切齿的说,每个字更像是恐吓,他脖子上的口子不小,断断续续的发出疼痛感。   苏念柒睁开眼,这张再熟悉的脸也让她提不起半分心动,更多的是憎恶。   “你简直就是个恶魔。”   “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   骆弈很喜欢她现在这幅表情,甚至觉得还可以玩几天。   四周手下异常期待他要如何处置这个女孩,玩腻了说不定能让他们也占个便宜。   “你要知道感恩,如果不是我,你知道自己昨天的后果吗?”   “横竖不是一个死吗?”   “嘴硬。”   说完,骆弈便拽着他往楼上走,还没进门一股股烟雾就混入苏念柒的口鼻,她难受的咳嗽,里面全是寻欢作乐的老烟鬼。   “骆爷。”有人赔笑的走出来。   “把昨天的货给我看看。”   “好的好的。”   一听这话,苏念柒更觉得不太对劲,她不知道对方要做自己干什么,骆弈一松手她便倒在了地上,双手拽着护栏没力气起身。   手下送来的极快,满脸痘坑奉承的说:“新型制品,见效快。”这话更像是来吓唬旁边的女人。   哪知骆弈反倒是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他这边的规矩,烟抽多少他不管,但不能碰这玩意儿,不然全都完蛋。   “我都是听船上人说的,我们人都懂规矩。”   骆弈拿着手里小小的安瓿瓶,里面透明的液体无色无味,却能轻易把一个人变成行走的游魂,毁灭一个家庭如此简单。   苏念柒咽了咽唾液,她全身都在发抖,彻底说不出话,双手扣着地板,紧绷的最后一道防线即将破防。   “害怕了?”骆弈瞧着她惨白的脸色。   目的达到,他便把东西还给手下,放回原位。   骆弈走过去,苏念柒便一直往后退,直到再无退路,再往后便是楼梯。   “你别过来。”她大喘着气,退缩动作并未停止,谁知道接下来又带她去哪里。   直到最后感觉到支撑身体的手掌突然悬空,半个身体已经往后仰,她已经来不及叫出声来,闭着眼等待疼痛传遍自己的全身。   然而出乎预料的,却坠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没等着她睁开眼,这副温暖怀抱的主人便传来讥讽声,没有半分怜悯。   “你还真是片刻都能找到死的办法。”   “很可惜,这样顶多半身不遂。” 第五章   风雨交缠着枝叶飒飒作响,在这危机四伏的丛林里,不知觉增加了沉重感,原本喧嚣的寨子比平时寂静许多,大多数人早早睡去。   一人有目的性得朝寨子某处进发,军靴踩在泥泞里,一步一个印记,雨水很快便把坑洼地面灌满。   站哨的士兵警惕性的观察着来人,直到斑驳的光影照在男人身上,断了线的水珠砸在他的肩颈,浸深衣料的颜色,终于看清楚来人模样,标准的挺直腰背,敬礼。   “骆爷。”   骆弈头发早就湿了,没有阻挡性的水渍一直顺着额头往下流,一颗水珠恰巧挂在鼻尖上,在英俊的面容上,增添一分性感。   “里面有情况吗?”他把手插进裤兜,故作严肃。   “报告骆爷,没有一点动静。”   他们都听说一点白天的事,里面女人是个刺头,骆弈把人关到这里来,还不允许厨房送晚饭,看来是要成心折磨。   士兵这声大动静直接把对面男人弄得眼皮一跳,这大晚上的,真是成心想让人听见。   他命令一声:“在下雨,回去休息吧,今晚不会有事。”   然而士兵并未有任何动静,骆爷什么时候如此体恤,简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以免有诈。   坚持道:“不累。”   骆弈叹了口气,他的兵这么执着也是种本事。   “让你滚听不懂?”   这话一出,士兵直接不敢吭声,立马缩着头溜走。   回头观望周围一圈,骆弈靠在柱子上回神,忍不住去摸自己脖子上已经凝固的血痂,这女人是一点也不嘴软。这么些年没见,苏丫头也真是越来越虎,也不知道她那些兄长教了些什么,身在敌营,竟敢这么直接的抢枪,是觉得自己命硬吗?   要是没有提前预判到她的小动作,也没有上保险,他这个英勇牺牲名头不但没了,还被突然窜出来的女人击杀,怕也能成为金三角的大笑话,好生有趣。   确认四周暂时安全,他立即行动从外打开紧闭的大门,小心翼翼轻声的踏进屋里。   这是一个狭小封闭的房间,也是他亲手把人扔进去的,因为这样,他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屋内漆黑一片,看不清具体环境。   天际闪电浮现,瞬间照亮这片大地,他幽暗的眸子也正好看见草席上的可人儿。   雷声大作,苏念柒小小身板蜷曲成一团,发出难受的哼声,熟睡中也皱着眉头。   骆弈走到面前,显现出最真实的情绪。   他试着伸出指尖去抚摸对方的脸颊,但又怕苏念柒突然醒过来,用着白天那双冷冽的眼神看着他,质问他。   最终,他还是选择退步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身后的苏念柒哼声叫了句:“江哥哥。”   就这一声,彻底让骆弈僵硬身姿。   他以为对方醒了,转过身去发现只是在说梦话,瞬间松了口气。   这声称呼,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了。   “小七。”努力压着嗓子,最终忍不住从喉间发声回应。   指尖触碰到苏念柒脸颊那一刻,眼底的情绪彻底赤I裸裸的表露,只是……好像有些不对劲。   又急忙把手放在对方脖子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身上,按照他长久以来的判断力,苏念柒身体温度很明显低于人体正常体温。   他又回头看了眼外面这该死的天气,一直在温室中长大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在这闷热潮湿多雨的环境下坚持这么多天。   伸手覆盖在对方额头上,细汗早已把打湿了发根,手指轻巧的把头发往后拨动。   她刚刚梦中在叫自己,是因为身体难受吗?   “小七。”骆弈顾不得太多,慢慢把人从床上抱起来,搂进自己的怀中。   天空再是一声惊雷,苏念柒身体条件反射的往他怀中钻,寻求这突然的温暖。   走到门口,他深呼一口气,用上半身尽可能的遮挡住从天而降的水珠,加快速度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到达自己的住处,门口两个放哨的士兵很是懂规矩的转过头去,骆爷抱得女人更不敢多加揣测。   骆弈把人放在自己床上,正在他手忙脚乱准备从哪里开始处理低烧时,自己身体却也一瞬间清醒般的伫立,他在干什么?   盯着被自己抱回来的苏念柒,心情无比的复杂。   曾经的小丫头早已蜕变成一位丽质的成熟女人,尽管不知为何沦落至此,身在不养人的土地上,身体病态,却掩盖不住娇美的面容。   苏家人常说小七长的更像她妈妈,性格像爸爸。他虽未有机会见过阿姨,记忆中苏伯的性子,那也确实是说一不二的倔强的不行,喜欢的女孩子一定是数一数二。   摸着对方肉肉的耳垂,苏念柒没有打过耳洞,右边耳肉中间有颗不大不小的痣,他知道。   手上尽情的把玩触摸,直到对方耳垂通红,他才急忙收手。   嘴上还念念有词:“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原本他可以不顾生命危险的完成使命,可现在自己的心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对方的生命安全。   这个寨子,表面上由他统治着。   接管这片土地近四年,也不能彻底根除他人眼线,因为上头还有人。   如果他擅自带人离开这里,肯定会派人过来,更加保不准对方的安全。   在这个地方,最可怕的是人心。   人的城府到底有多深,永远窥探不到底线。   他起身拿盆倒了点热水,准备用毛巾擦拭身体,在解开对方衣服纽扣上犹豫不决,多少有点趁人之危的意图。   艰难的行动着,果然解到第二个纽扣时,床上人儿便有了动静。   苏念柒头疼炸裂,感觉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她使劲的掀动眼皮,却无力只睁开一点小缝,屋内的光线让她恍惚在白天,甚至因为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便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   便合上眼傻笑的埋怨:“江觉迟,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说着,眼泪便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润湿了床褥。   骆弈就站在旁边,喉咙难受发紧不敢出声。   等人没了动静,他便慢腾腾的双膝跪在地上,一眼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儿,握着对方的手,亲昵的放在唇边,小声道:“我的小七。”   这几年,他时常都在想。   他心中的姑娘,应该找一个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陪伴终生。   去年,他还觉得对方应该把自己早忘了,说不准结婚了也不一定。   此时此刻,第一次动容当初的决心。   终究是,亏欠了她。   当苏念柒再次进入熟睡状态,他便轻轻的行动解开衬衫,直到肩膀和手臂一块块淤青进入自己的视线,骆弈此时的心情更是不好受。   “这些天,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嗯?”   他小心的擦拭,又找来时常备在身上的跌打药膏,温柔的涂抹,手上粗糙的老茧触碰在细嫩的肌肤上,梦中的人儿也会不适的扭动。   骆弈一边心疼又是一声埋怨:“亏你还是个医生,怎么冒冒失失。”   她如若更安分点,存在感小一点,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处理完毕,骆弈便一直坐在床边陪护,时不时测量对方的体温。他疲惫瞭望着深夜里的寨子,等雨停了,便有硬仗等着他们打。   -   苏念柒醒来时,屋内没有其他人。   她瞪大眼审视四周的环境,陌生感充斥着整个脑海,吓得一屁股从床上坐起身来。   这是哪里?   难道她睡一觉就被运往别的地方。   这个房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竹子做的桌椅,有一个简单的衣柜,床被也是硬硬的。   放晴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被子上好生好看。她的目光从房间转到窗台,身体有些发软的站起身来,墙体很厚,里面还包了一层水泥,看来有做防弹保护,还比较隔音。   观望四周,原来自己还在这个寨子中。   而且此时的位置地处腹地,地势偏高,这应该是寨子中最好得环境了。顺着窗户的方位,还能看见自己昨日被关的房子。   那么……她怎么会来这里?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瞬间惊魂的坐回到床上,衣服不可能是自己解开的。   活动了下四肢,确认没有多余不适感,甚至疼痛减缓许多,她扒拉下自己的衣领口淤青,好像被人上了药,能闻到一点土腥味,跟治跌打损伤的某中药气味相似。   这么好心,到底是谁呢?   刚想着,门便被推开了。   骆弈从外面走进来,就见着屋里的小丫头立即钻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大半个身躯,嘴巴还在动。   “你在骂我?”他依稀能听到几个字。   苏念柒白了一眼,嘴上违心的说:“我怎么敢骂你呢,怕你还来不及呢,怕你把我丢进黑漆漆的小黑屋里。”   “看来病好了,脑子很清醒。”竟然没有跟他嘴硬。   苏念柒不是傻子,虽然昨天确实被吓得不清,也发现那样确实行不通。   她也看得出来对方没想杀自己,而且还给自己涂药没做什么越界的行为,倒跟其他人有点不同,至少像个男人。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更好奇这个问题。   “你生病了。”骆弈把一碗蜂蜜水放在床边,这是纯正的野生蜂蜜,营养价值高。   苏念柒见不得陌生人对自己的突然好心,总有一种恍惚感,明明昨日还想把她扔到臭味熏天的牢笼。   她盯着男人脖子上的血痂,心想不会又是报复自己的方式吧?   骆弈知道她转动的眼珠子在想什么,便解释:“喝吧,没有毒。”   又添了句:“要我喂你吗?”   这话一出,苏念柒连忙端起碗开始大口的吞咽,实际上她身体早就脱水了,需要补充大量的糖分和营养,尝到是蜂蜜水后便更加不再客气。   她喝完,便主动开口:“说吧,今天要带我去哪?”   “呵……”骆弈轻呵一声,脸颊抽动。   他往前走两步,苏念柒急忙伸出手做出制止的动作,害怕的提醒:“别过来,我们有事好好商量。”   “商量什么?”   “你可以放我走吗?”   “你觉得呢?”   苏念柒觉得这话太过直接不妥当,便换了种思路,继续道:“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人就指望着我打工赚钱生存。”   “……”   骆弈盯着这满口胡言的一张小嘴,情绪逼真的神态,真是差点就相信了。   甚至有些好奇,还有什么从她嘴里说不出来的话。   “继续说。”他等着听。   紧接着,苏念柒便立马呈现眼泪婆娑的模样,眼眶通红一片,抽泣起来。   “我老公死了。” 第六章   这话说的,突然让骆弈接不上话来。   他已经被对方此时状态搞得,分不清是做戏还是真实表述。   内心无比煎熬,更不会主动上前去安慰人。   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人瞧。   苏念柒以为效果不错,还在挤泪珠子。   结果对面男人问了句:“你结婚了?”   “啊?是的。”撒一个谎,便有无数个谎等着她。   她永远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又或者是因为这个面具原因,心里总藏着一分期待感。   骆弈点点头,倒也没再说其他话,好似话题触及到了敏感点,便要转身离去。   苏念柒还没想要放弃,跟刚刚避退的动作来了个大转弯,她连忙下床过去想套近乎,“可以放我走吗?”   骆弈侧过身看着她,苏念柒身体又胆小的拉开距离。   他答:“我做不了主。”   她不信:“胡说,我看的出来,这个寨子人都听你派遣。”   “观察挺仔细?”   “这是最基本的判断力。”   骆弈盯着面前刚夸奖两句,就洋洋上头的姑娘,怕是还要多吃点亏才会长点教训。   他不犹的提醒:“但是你好像忘了,你是另一帮人绑I架的。”   “你们不是劲敌吗?”苏念柒还记得他们交流的中文,还抢了对方的货物,难道还不是自己想象的一样。   “生意上,我们是盟友。”   骆弈一字一句的提醒,身体往前倾,作战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苏念柒听完后瞳孔放大,赤着脚接连往后退,拉开距离。   反复回忆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屁话。   她竟然敌友不分,还在奢望一个毒贩子放过自己。   此时此刻,又把两拨人归纳到一起。   骆弈盯着对方的小动作,踩着地板的脚趾头紧张的缩起,高高的脚弓每一用力,连通脚趾的筋脉在脚背上绷露出来。   她此时肯定是慌了神。   苏念柒左手撑着床边,双腿发软没有支撑力,她小声的问:“所以,你会把我们交给那拨人?”   她脑海中全是昨日安瓿瓶中的透明液体,瓶身标签只有简单的化学结构图。要么是提炼出的注射液体,要么就是还没流通的新型品。   反正,都是丧尽天良干的事。   就像对方提醒过的,她们没一个好结果。   骆弈双唇抿成一条线,黑黝黝的眸子对视着,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苏念柒以为自己废话太多引起对方的不满,事实上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是很聪明。”   “什么?”   “自己想办法。”   离开时,骆弈只撂下这两句话。   苏念柒待在原地许久也未想通,对方到底在提醒自己什么?   没多久,老陈便过来叫她下楼吃早饭。   如果不是对方一副凶狠恶煞的表情,并从声音辨别出是昨日拿着枪指着自己脑门的男人,苏念柒还以为对方是某老宅管家,请她下楼吃饭。   这两日,苏念柒也看懂了些关系。   老陈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左膀右臂,说中文比较磕磕巴巴,跟手下说话多用缅语。   骆弈好像周围几国语言都会,如果突然从中文转成另一种,苏念柒很有理由怀疑是不想让她听懂。   她连忙穿上鞋,乖巧的跟在老陈身后,由对方带自己来到一个类似于简陋食堂的大房间,远处坐满了人,大多都是徒手抓着米饭,一双双眼睛望着她行径的方向。   苏念柒根本不敢多瞧,尽可能的让自己静下心来,深怕一个错漏便一命呜呼。   “姐姐,你来了。”是阿琳的声音。   苏念柒抬头闻声望去,阿琳就在前面几米远,另外两个小妹妹也在,还有骆弈。   老陈任务完成便自觉离开,苏念柒看着主位的男人,往前去也不是,走更不可能,脚就像陷入泥潭一样,寸步难行。   阿琳融入环境能力极强,很是惬意,起身过去拉着苏念柒就座,她自己则挨着骆弈最近点。   今日早餐出奇的好,白米粥还有两个小菜,真是破天荒。   苏念柒看看自己面前的米粥,再瞧对面两个小姑娘,她们已经快吃完了。   看着,苏念柒便把自己碗里的粥匀给她们俩,两人连忙露出苦涩的笑容,并不好意思开口说谢谢,甚至感到难为情。   “吃吧,我不饿。”她自己夹了两口青菜,凑合着就这么下咽,反正自己的胃已经铁打了。   阿琳拿筷子得手顿了顿,她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姐姐匀一点,旁边骆弈看在眼里,已经开口了。   “后面还有。”   苏念柒抬眼看去,又把目光放在阿琳故意挨近对方手臂的位置上,越看越觉得扎眼。   骆弈没太注意,只是继续说:“可能是你们在这的最后一顿饭。”   这一句,苏念柒咬着咸菜嘎吱嘎吱作响,刚还眉开眼笑的阿琳已经脸色煞白抱着骆弈手臂,开始委屈:“骆爷,阿琳想跟着你。”   一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拉扯着自己老大,自然是被很多人看着,各个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便贼眉鼠眼偷偷摸摸瞧。   唯有昨夜放哨的两个士兵有点纳闷了,他们爷到底看上了谁?   “姐姐,你也求求情吧。”阿琳开始叫苏念柒一起说服,她虽然知道昨日受了不少伤,但刚刚骆弈叫手下叫人吃饭,看出来是有点不太一样。   苏念柒不为所动,不是自己不肯,是她脸都豁出去了。   她冷静一语:“我现在是人质,没有话语权的。”   这话终究是搞清楚了现状,阿琳的动作也突然僵硬,微微松开骆弈手臂,她才反应自己刚刚确实找不到北了。   “骆爷,阿琳誓死追随你。”   骆弈眯着眼居高临下审视着,面前一两天就可以用誓死追随这句话的女子,她的决心从何而来。   “你不求我放你走吗?”他手肘抵着桌面,手掌撑着侧脸,倒想听听其他人的答案。   苏念柒当场就白了一眼,这人在自己演什么戏呢?   “阿琳…我觉得骆爷待阿琳好。”阿琳说着,便面色泛红的低着头,跟青春期突然迷恋上头似的。   骆弈配合着“嗯”了声,盯着坐在最边缘的女人,念叨一句:“像这样知足的女人,很少了。”   阿琳还以为骆弈是在夸自己,便以为现状事半功倍,安心的朝对方撒娇。   吃完饭她们又回到原来那个屋子,唯一不太一样的是外面增加了防守,外面士兵时而叽里呱啦说着话,苏念柒也听不懂。   阿琳躺在门板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屋顶,应付两句:“他们说待会儿侬都过来,我们会很惨。”   “这样?”   苏念柒略有怀疑,旁边小女生也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阿琳又说:“侬都是个毒枭头目名字,上世纪金三角最猖獗的时候他义父便是统治者之一,令人闻风丧胆。我们这边挨得近,多少都有从大人嘴里听说这个事。”   苏念柒望着阿琳,她好像又变得跟记忆中不太一样,说话口吻更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   但是这件事也突然提醒到苏念柒,她们将越来越危险,这些年几个国家也联合围剿过这里很多次,但是与利息挂钩的,他国有关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而这块地区便像一颗毒瘤,肆意增长。   想想多少名因为缉毒而牺牲的战士,多少个家庭毁于一旦,怎会有正常人原谅这群恶魔。   “姐姐,我们会死吗?”玉兰用着纤瘦的手指扯了扯苏念柒的衣袖,听完阿琳的话更加害怕起来。   苏念柒没答,她自身难保。   这下,旁边两个女孩子又开始哗哗落泪,叫着爸爸妈妈。   苏念柒仰着头不让眼眶的泪水滑落,自己又何不是想自己爸妈,哥哥,还有……   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她们听得见距离寨子很远的距离便有躁动,越野车轮胎的摩擦声,还有几声枪响,林间的飞禽被惊得展翅高飞,怕是还没进寨就干起来了。   骆弈换了身干净衣裳,整理着袖口,听见手下的汇报,眉头就没舒展过。   “把那几个女人看管好,没有命令不准放出来。”   第一位到达的队伍是巴托领头的队伍,进来就跟几个哨兵擦枪走火,好在没有人员伤亡,把岗亭给撂翻了。   未见人影便闻其声,因长期吸食毒品拥有一口烂黄牙,手握双枪行为蛮横,脾气暴躁无比,每句话都不忘带个脏字。   “骆弈人呢?”   “老子的货还有人全都交出来,他奶奶的。”   巴托坐在寨前大空场的位置上,他今儿带了三车兄弟,一是为了拿回货,二是要出口恶气。   “老三,脾气太冲。”   说话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身穿一身改良式唐装短袖,头顶太阳帽,嘴上抽着雪茄,手指上戴满了金戒宝石,步伐稳健的从远处走来。   老爷子个子不高,身后却跟着十多位五大三粗的墨镜保镖护着,可想而知谁也不能在最后一步猜测到,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可怕。   这人,便是侬都。巴托看着自己义兄走过来,便上前迎接。   “大哥,这次可是老四不做人,他不但抢我的货,还抢我的马子。”   “上个月罗湾的事我都听说了。”侬都也不偏袒谁,但是也不愿意兄弟俩因为这破档子事生出间隙,这生意上还得互相照应。   巴托拉不下这脸,罗湾的事确实是趁骆弈不在,自己先动的手。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比骆弈会来事,这四周大大小小的赌场、毒品他都做得不错。   凭什么净让老四占尽了好头,是因为五年前死掉了个干爹,侬都欠骆弈一个人情。还是因为在掸邦大其力有个本事的老相好,才能在这儿一手遮天。   侬都抽着手里的雪茄望着天,他有个认识近二十年的骆姓老友,表面上是在边境做橡胶生意,实际上合作运输货物。   七年前还正式介绍自己的义子认识,是从小培养的人才,有意继承衣钵的意思,自己人用着放心。   侬都也见过小时候的骆弈,人长大后眉眼张开竟没能立即认出,主要当时骆弈才二十出头,却掩盖不住眼底的锋芒,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经过几次非常顺利的运输,他便对这个孩子有所期待。   哪知五年前,出了那么一桩大事,三国政府军没有预警式的联合围剿,自己的武装军损失惨重,并把交接货物的老骆当成他,与老二一同死于那场战乱,就此消极了大半年。   为了弥补骆弈义父的亏欠,他便把对方认作义弟,给了对方这片殖民地,也继续承接他义父货物运输的工作,并把手里几个赌场、淘金地都交给对方打理。   骆弈唯一要求是不碰那玩意儿,听他义父生前讲过,骆弈父母就是因为那东西没了命。 第七章   侬都还在冥想之时,骆弈已经带着一批人来到寨前的空地场,后面人抬着几个大箱子。   巴托每次看到骆弈都黑着脸,总觉得对方太过锋芒挡了自己的光。   就例如正儿八经走着这几步,要平时开个会,周围女人都会把目光聚在对方身上,男人亦如此。   骆弈尊敬的鞠了个躬,叫了声:“大哥。”   “老四,脸怎么了?”侬都一只手夹着雪茄,另一只手盘着核桃,见骆弈脸上戴着半个面具,询问一声。   “受了点小伤。”事实上,因为容貌问题,他以前在湄公河来回奔波也经常这么做,就为了给敌手增加威慑力。   近两年他很少亲自行动才戴的少,所以他们见着骆弈这装扮,也没多大意外。   巴托却小声吐槽:“娘们唧唧。”男人脸上有疤才叫魅力。   又故意说:“哟,谁还能碰骆爷一根寒毛。”   骆弈偏正巧等着他的问话,随即回复的极快。   “你的人,所以我的射击手一枪击毙,不为过吧。”这哪是征求意见,分明就是先斩后奏。   巴托一听就坐不住了,据他的线人汇报是对方的人先动的手,而且并未伤到骆弈分毫,怎么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变了味。   直接站起身来踢开面前的坐凳,狂抓头发暴躁发怒。   “妈的姓骆的,你少诬陷老子。”   巴托的爆炸脾气,多少人都有领教过,头几年骆弈还经常跟他在竞技场格斗。不过这人干起仗来确实有点本事,手里的人都被教训的服服帖帖。特别是他经手的女人,基本上每周不重样,要么抬出来赏给弟兄们,或者直接交给赌场中搞黄交易的老鸨,反正没一个好下场。   “不然他是听了谁的口令,敢跟我拔枪?”   骆弈情绪淡然,像是再说一件很轻巧的事,可谁都知道他俩处处争锋相对。   侬都手中盘着的核桃加快速度,像是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打算插话。此次过来,也就是担心两人大动干戈,不然巴托可能在上一句话就已经掏出枪来。   “放你娘的狗屁,把老子东西,人全部交出来。”巴托不想跟这人掰扯,甩着手臂跺着地,更像一个多动症躁郁症患者。   “好啊,当着大哥的面,咱们来个交易。”   骆弈手指和中指并拢抬了抬,后面的兄弟便意会的打开货箱,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货品。   侬都斜着眼瞧了下骆弈,又把雪茄放在自己口里猛吸一口,他这个四弟看起来不动声色,却是越来越会算计,老三迟早要吃大亏。   “你抢了我的东西,还来跟我做交易,太异想天开。”   “那就是不行了?”骆弈抬头,得到指令的手下便急忙收拾,准备把东西搬走。   “跟爷玩呢?全给我放下。”   没得到满意的回应,巴托已经掏出裤腰处的枪支,跟着的手下也做起准备工作,齐排排提枪上膛声音传来。   侬都把手中的雪茄一丢,撇了两边的兄弟的一眼,从丹田运气,一股浑厚的缅腔从嗓子中发出,震声震色的问:“闹着玩呢?”   “给人看笑话么?”   骆弈抿着唇不说话,以巴托谈不拢的性格,他早就知道侬都会发火。   “大哥。”巴托收回枪,胆怯的叫一声。说到底他还是很怕侬都这个大哥,更可以是尊重,至小就跟着侬都混,虽没学过两天文化,但义气这方面没得说。   “老四,说说什么交易,我听听。”侬都很喜欢骆弈处事不惊的性格,这两兄弟的交易对他来说没什么亏损。   “宏番那片空地交给我打理,我看荒废几年了,有些浪费。”   “你要干嘛?”巴托叉着腰皱着眉头问。本以为对方要让自己交出部分赌场的经营权,结果只要一块地皮,那里被炮轰过后已经被闲置很多年了,交出去倒也不心疼。   “种茶。”   这话听得,侬都都不太相信。   骆弈解释:“这两年没什么事,给兄弟们找点事做。”   又朝巴托吱声:“还有,不要让你人绑I架妇女了。”   “这他妈你也管?”巴托急了,他大哥都没说话呢。   “我只是提个醒,有些人我们是惹不起的,以前吃亏还少吗?”   巴托闭嘴不说话,他在床上确实吃过一些亏。金三角武装队伍又不止他们一派,像他们这样独大的倒是少有,有些人借着他的性趣爱好送女人,差点误了大事。   这话一经点拨,侬都也想起些事来,便一个眼神投递过去,巴托只会闷声点头。   妥协道:“以后就算了,这次的人还给我。”   “我还是劝你不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吃独食。”巴托有些不愿意了,昨天他才听到骆弈带一个妞出门的消息,怕是舍不得还给他。   又警告一句:“你背着你女人玩妞这事,要是传到对方耳里会怎样?”他嘴上说的,是这些年跟在骆弈身边的唯一女性,虽然嘴上没承认,但这事也算是公认的,两个人经常待在一块儿。   最主要是那女的有点背景,是缅府高官的孙女,长居大其力,背靠赌场、酒店、金店。   对于侬都来说,骆弈有这条渠道很容易帮他办事,便坐视不管。   事实上骆弈并不在意,嘴上还是敷衍一句:“那是我自己的事。”   “好啦,为几个女人,有这个必要吗?”侬都皱起眉头,他玩过的女人岂止百数,老四要真想玩,自己也是很理解的,只要不耽搁事。   “人呢?”说到兴趣上,侬都更想见识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两个兄弟你争我夺。   骆弈心中咯噔一声,不怕巴托胡搅蛮缠,就怕侬都起了色心。   “就没规矩的乡村妇人,需要调I教两天。”   巴托笑了,玩弄女人也是门技术活,便开始肆意嘲笑对方,“还能骑到你头上?不行啊哈哈哈……”   两兄弟呲牙咧嘴的放声大笑,骆弈太阳穴处的青筋跳动,捏住椅把手的手背脉络隆起,尽量克制内心的浮躁。   “别开老四玩笑,他经验少。”笑够了,侬都才稍微帮人拉回点颜面。   骆弈倒不是很在意,自己什么能力也不需要向其他人显摆劲儿,跟这些不尊重女性的畜生没什么好说的。   他正想要招呼人拿了货走,没时间打太极。   老陈却从远处慌慌张张的跑来,像是有什么事想要通知,又见其他人都在,便外面来回徘徊不敢打扰。   骆弈看老陈的动静,就想是关押人质那里出了什么事。   他不管不顾的往外走,老陈立即上前汇报:“不好了爷,出事了。”   明明声音不大,远处的侬都却先发制人询问:“出什么事了?”   老陈被问的慌张,偷摸摸盯着骆弈看,见对方没表态,又被侬都吼了句:“说!”   “是其中一个女的出事了。”   此话一出,还没来及问原由,骆弈脑袋里立马浮现出苏念柒那倔犟的眼神,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阵仗来。便招呼不打一声的扭头就走,留下原地毫无头绪的人群,越发让人好奇是何种女人,让骆弈如此鲁莽。   此时此刻,房内刚刚结束一场虚惊事件,还惊魂未定,对突然闯入进来的男人更是惶恐不安。   苏念柒跪坐在地上,手臂虚脱的搭在腿上,额头满是虚汗,一滴汗珠挂在她的睫毛上,她难受的抹了一把,露出自己疑惑的眸眼盯着门口男人。   “已经来了吗,走吧。”   “什么?”骆弈蹙着眉没搞清现状。   苏念柒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觉得这人装出这副表情给谁看呢?难道还舍不得?   “早上不是说最后一顿饭吗?你过来不是带我们走?”   骆弈站直身体,打量屋内的四人,又看不出什么奇怪。   他回头等着老陈过来向自己交代情况。   “骆爷是不是因为刚刚有人呼救才急忙赶过来的吧?”阿琳从床上爬下来,又开始贴着脸。   骆弈不说话,他只感觉自己此时被玩弄了。   老陈总算跟上老大的步伐,站在门口同样疑惑的问着里面人:“诶?刚刚是你倒在地上吧,她在呼救?”他指着苏念柒身后的两个女生,其中玉兰还脸色苍白,像是被及时抢救过来一般,瞳孔逐渐恢复状态,还在大口的呼吸。   老陈收回目光,正瞧自己爷快杀人的目光瞪着自己,如果这是刀他怕是早死了。   “不是,爷……”还没来得及解释,骆弈就是一脚过去,把老陈踢出门外。   苏念柒苦涩一笑,这人赶来还真是因为这事,那是她不领情喏?   “咱也不懂,以为出了人命。你走之前又重点交代过,所以才过去找你想办法。”老陈瘸着腿靠近,他知道骆弈对自己还没有下重脚。   “那真是谢谢……骆爷了。”苏念柒语气转了个大弯,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自己还跪在原地,甩着酸软的手臂,她需要恢复一下I体力。   “异物卡喉,你来的不及时,我已经解决了。”   刚刚阿琳拿出从昨天买的糖果给她们,苏念柒当时正在厕所并不知道里面动静,等她急忙赶出来时,玉兰已经倒在了地上疯狂抽搐说不出话来,拼命吱气,吓傻了周围人。   据她的观察应该是糖果卡喉无法吞咽,处理不及时便容易造成窒息死亡。   运用海姆立克急救法,从后方拥抱对方,用右手抓住握成拳头的左手,快速的朝后上方冲击腹部直到异物排出,见对方呈昏迷状态,又做了一套心肺复苏。   人刚醒过来,骆弈便来了。   老陈还露出诧异的表情,觉得这女人再一次让自己刮目相看,每一天都有新奇事。   骆弈咬着口腔腮帮肉,一眼不眨的盯着地上的女人,微妙的动作出卖了他的情绪。   又想到一事,他急忙从现状中抽神,转身问老陈: “侬都那边……”   话正说着,他已经合上嘴故作姿态,眼睛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两人,在楼下站了多久,自己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扑捉到老四及时收敛的表情,侬都眯着眼继续盘着手中的核桃,跟旁边老三议论着。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还懂得急救知识。”刚才他们也依稀听见了对话声。   巴托舔舔嘴唇,不得不说这倔犟娘们确实有点味道,他还真想尝试番。   “医生?”   侬都转过身去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地上的混入泥巴的枯叶,自言自语道:“好像更有趣了。” 第八章   在场的所有人各怀心思,算计着最大的优势。   老陈还等着骆弈给他交待没说完的话,结果对方人已经往下走去,并没有搭理自己,他便转身去看了眼房内四人,最有性子的女人还瞪着自己,要是从前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但是这两日的发展,做事也就掂量着,说不定对自己也有好处,不然他跟骆弈这六年也是白混了。   就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爷喜欢这口,难搞。   骆弈慢慢从吊脚楼上走下来,踩着楼梯的步子也稍显沉重,微风把外套吹起一定幅度,内衬的短袖更贴合胸肌,整个人刚劲有力。   他趁侧身时不适的眨了眨眼睛,眸子里好似藏着许多心事,下一秒恢复如常。   走到侬都身边,双手插进裤兜里,仰着头不与对方对视,嘴上语气轻浮:“乡野女人,就是这么粗俗。”   巴托在大哥后面站着,拇指和食指放在下巴处摩擦,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   “把人还给我,我让她们尝尝滋味,再野的女人也逃不过那一针。”他嘴里永远是那些下三滥玩法。   “老三,这样多没兴趣。”侬都虚着眼睛,想的却也是另一方式,反正都不当人。   兄弟俩贼眉鼠眼兴趣相投,又是一声放肆大笑。   骆弈并不吱声,平时见惯也就罢了,这话说到自己女人身上,他的裤兜里的拳头又硬了硬。   侬都转过头来故意这么问:“看老四的意思,好像有些舍不得。”   “怎么会,只是自己还没尝尝这滋味。”   “大哥理解,那不如你把她们带出来,我们兄弟三挑挑,嗯?哈哈哈……”边说着,侬都狡黠的神色完全显露。   这烈日炎炎晒的人脸红脖子烫,骆弈也分不清是太热还是因为自己被绷紧的神经末梢,每一步都举步艰难,他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颈后更是冒出许多细汗往下流。   侬都都这么发话了,他如若直接拒绝,到时候这些女人也不一定知道是怎么死的。可是他同意,也着实让人为难,自己更预测不到屋里那女人又会玩什么小聪明。   这可不是在他面前玩三脚猫功夫就可以蒙混过关,要是真惹怒了这两个人,他的每步计划都在这事上全盘打乱。   “大哥,请。”鼻腔憋了好大一口气呼出,他微微弯腰,做出邀请人等候的意思。   那么接下来,就必须那么做了。   看着两支队伍又折返往刚才场地进发的背影,骆弈狠狠的踢了一脚面前的小石子,石头打在门板上,把屋里的人吓了一大跳。   老陈站在门口不说话,他爷这会儿暴躁着呢,惹不得。   不出一分钟,先前还怒意大造的骆弈一步两阶梯的加速来到门前,直到与屋内的苏念柒目光相交,脸上的情绪立即消失大半。   苏念柒坐在床边,挺闲情逸致的吃着糖,离地的双腿腾空晃动着,更像是一种解压方式,不让周围复杂的环境干扰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想点开心的事。   “心情还挺好。”他都快炸了,这女人怎么回事。   “哪能呢,我这是苦中作乐。”她双腿停止摆动,从床边下来,站得笔直。   “我可以写个遗书吗?”   “……”骆弈看着她,没回应。   她还继续说:“我老公死的时候,遗书上是只留了一句话给我,那便是让我忘记他,离开时还让我等他,你说这种人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   “算了,骂一个死人有什么用,反正你这种亡命之徒也听不懂。”   苏念柒没落泪,眼眶却早红了。   她口里的甜糖,也变得苦涩。   这个时候,又想起了韦图,他可以把那么酸涩的果子说甜,原来并不是因为果子本身,而是当时的他一定很快乐。   骆弈至始至终一言不发,见对方安静下来,才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问:“所以,是想写了让我帮你烧给他吗?”   又瞥了眼四周其他人,像是通知的口吻:“有这个心思,倒不如想办法活下来。”   苏念柒瞪着对方,果然跟这个人说话,就是找罪受。   在旁观戏的阿琳实在看不下去,跑到骆弈身前跪着,抱住男人右腿舔着脸过去问:“骆爷,你会救阿琳的吧。”睁大眼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   骆弈瞟了眼阿琳,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却被他掩藏的很好,当着苏念柒的面,跟人调起情来:“我救你,你要怎么做?”   “阿琳会伺候好爷的。”阿琳羞涩的低下头,脸颊一片潮红。   “好。”   骆弈把腿往后拉,阿琳便“哎呀”娇哼一声摔在地上,并不因为男人的行为感到动怒,反而更加动情。   苏念柒转过身去,用手捂住两个小姑娘的眼睛,警告两人:“如果要继续,麻烦换个地方。”   骆弈冷哼一笑,对苏念柒的态度很是满意。   他招招手让身后老陈过来。   “把她们带下去。”   接到指使的老陈赶忙带了几个人一起,为了安全考虑,两个控制一个女人。   阿琳被最先拖出去,一路上还在叫着骆爷。   轮到苏念柒这里时,骆弈却又下了道命令:“我自己带她过去,你们先走。”   出门时,老陈很有眼力劲的把门带上,露出奸笑的表情。   苏念柒猜不透这人,她尽可能的后退。   心想自己的话定是又把他惹恼了,真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   “你别过来……”   骆弈一步抵她两步,这小小的房间,哪有自己退路的余地,没几下她便后背贴紧墙壁,凹凸不平的墙体硌着她后背生硬疼。   苏念柒的下巴已经被骆弈遏制住,并矫捷的把她限制在一个狭小区域里,毫无摆脱之力。男人在她耳垂边吐着热气,更像是调戏:“其实,我更想跟你在这个地方玩。”   苏念柒闭上眼睛,不敢看对自己的粗暴行径,她前面没流出的眼泪,却在这时委屈的滑落。   “你让我感到恶心。”吐出这话时,她打开的眸眼满是嫌弃,还有屈辱感。   面具后的神色略微失落,紧接着却又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跟我一起恶心,还是愿意跟刚刚门口的两个男人,好好说。”这哪是给机会,分明就是威胁。   侬都和巴托,苏念柒刚刚只是瞟到了两眼,但画面却是那么深刻,那俩人可比电影里的坏人形象让人犯怵。   她还认真想了想,活脱脱就是一个火坑跳另一个火坑的问题。就算面前男人长的让她恨不起来,但能狼狈为奸的团伙哪有好人的道理。   她干脆回应:“那你不如让我死算了。”   “你这女人,还真是不知好歹。”骆弈简直拿她没办法。   苏念柒白了一眼,废话,现在把她绑架到这里来,威胁吓唬的人,跟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正在她出神之际,骆弈却在这时松开了手臂。   得到释放的苏念柒撒腿就往外跑时,身后的男人又张口说:“在这里,你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只有我。”   护着门板的手顿住,苏念柒在听到这一席话后质疑的回头朝骆弈看过去。   “你说什么?”她眼底闪过一丝希望,又收敛住这心中窜起的火苗,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见的声音。   骆弈没有多解释,慢悠悠的走在门前,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多提醒,不然真就无法控制。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择?”他还是把先前的话绕回来,并没有回答这个的问题。   苏念柒也很自觉,没再追问。   他们俩挨的很近,她甚至可以看见对方眸子中倒映着自己的轮廓,如此清楚又如此恍惚。   等人离开,她急忙跟上。   其实了解苏念柒的人才知道,她哪是个时刻客观冷静的人,不过是故作坚强,对不清楚底细的陌生人产生震慑作用,让对方不敢靠近自己,从而保证一定完全度。   更多时候,她希望自己傻一点,不需要费太多头脑,简单的活着。   而如今,这个简单的要求,需要她绞尽脑汁的想,只为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多呼吸一秒。   原来,活着这么费劲。   可谁又愿意死呢?   盯着面前与自己相隔不到半米的男人,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因为那句话,她竟然可以做到义无反顾的相信,甚至一步一步踩着对方的脚印,像个跟屁虫。   走到寨子外的空地也就两里路,骆弈为了配合身后人的步子,缩短了步距,硬生生走了十五分钟。   以至于他们刚露出个身影,巴托便叉着腰调侃道:“老四不会趁机会搞了一炮吧。”又朝苏念柒露出色I眯眯的目光。   “你平时的时间就不要用在我头上,真要较真,你们可真得等天黑才能见到我。”   骆弈说完,四周的士兵皆是抖动身体,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声来。   倒是侬都哈哈哈大笑,旁边的巴托脸色一黑,骂了几句脏话。   唯有听不懂缅语的苏念柒被士兵推到另三人中间,满是疑惑,不知道这些男人议论到哪里去了。   骆弈潇洒的走到前面台阶入座,老陈也朝他心领神会的点头,交接着已经处理好的事。   侬都打量着下面四人,再看看左右两兄弟,这几个小妞确实跟他们周围的女人韵味不同,怪不得他三弟一直沉迷其中,老四第一次就陷了进去。   停下盘桃的动作,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两步,他更感兴趣最后那个女人。   苏念柒在前面故意摸了一脸泥灰,此时垂着头也并不知晓他人对自己的意图,脑里还想着骆弈朝自己说的话,该如何自救呢?他会帮自己吗?   感觉到有人靠近,握成拳头状态的双手更是加力,上齿咬着下唇,尽量别轻举妄动。   “要个娘们费那么多劲,这些我都要。”巴托半摊在椅子上豪横口气,这种事哪有讲道理的时候,他要是早知道这次女人都这么给得劲,应该头天晚上就去抢人。   “老四,怎么说?”侬都在问骆弈的意见。   “三哥喜欢,那便拿去便是。”   “不过……”   骆弈这话说的大喘着气,让氛围又沉重两分。   “不过什么?”   “我怕你无福消受。”   “又想唬老子。”巴托起身,挥舞着手臂,真想跟人肉搏一番,他今天已经忍得够久了。   “听老四说完。”侬都并没回头看兄弟俩,却已经猜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还盯着面前娇滴滴的女人,刚伸手要有所行动,眼底突然闪出一道尖锐利器的幻影,还来不及反应,事情便已经发生。 第九章   在这高温多雨的茂林中,被人工开辟出一片宽阔的场地,四边环绕生长着热带常绿树和高大的阔叶植被,树皮色浅,薄而光滑,大多树基为板状根,老树干亦可发出绿芽。   知了和蚊虫嗡鸣声随时随地叨扰着人类耳膜,周围士兵不时看着两位大爷惯常的斗嘴,便是在下面跟小飞虫对战,哪想到会有意外发生。   苏念柒最快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动作,握着一把泥沙的手掌还未出力,便被旁边人捷足先登。   刚才要对自己下手的男人便已经受伤后退两步,宽厚的老手捂住自己脖子,指缝中渗出血来,情况着实不妙。   骆弈眼中的余光见证到当场情况,没想到这情况会比想象中来的更快。   巴托还在跟他理论,最先反应的还是侬都的心腹,大叫了一声:“老大。”   就在对方掏枪之际,骆弈已经提前做出反应,掏出腰间别着的枪支,朝突然袭击的女人斜了个角度,打在人肩角上。   中枪者中弹跪倒在地上,也恰巧避开了侬都手下的致命一击。   巴托转身去时,根本没反应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当他也准备行动时,尚有反应的侬都也做出相同动作,誓要杀死面前重伤自己的女人。   骆弈急忙叫了一声制止:“大哥,等等。”   又道:“问问是谁派过来的。”   “老四,你什么意思,不会这女人是你故意派人暗杀老大的吧?”巴托总有时间挑拨离间。   骆弈没立即答,使眼色让老陈带侬都先坐到一边处理伤口,这才开始说:“你不是哭天喊地说要人,怎么出事就算到我的头上?”   “而且,这是你那几个手下绑上船的人,我是不是可以怀疑本来是想对我下手?”   “你……”   侬都终究是六十几岁的人了,这一袭击虽然没有划到致命部位,可这血一流,整个脑袋就晕晕乎乎,对于手下粗鲁的包扎手法一忍又忍,脖子处的血还在往外渗出。   他一急,便用力一脚踢开面前笨手笨脚的庸医。   可能是身为医师的职业毛病,周围一有人受伤便忍不住想要上前帮忙,苏念柒弯着腰背一忍又忍,她绝不愿意这个时候装好心,特别是背负多少人命的毒枭。   她们四人此时被十几根枪管抵着脑袋,连肩膀都不敢抖动一下,旁边中枪的女人跪在地上,因为伤痛整张脸扭成麻花状,鬓角渗出许多细汗。   苏念柒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时时刻刻在她们扮演苦命少女,单纯的让人难以怀疑,又想依附骆弈解救自己的阿琳,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阿琳的出手速度有多快,连混迹几十年的老毒枭也没反应过来,这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家孩子能干出来的事。   苏念柒甚至在想,昨天自己掏骆弈枪的速度能有阿琳一半功夫,是不是结果又不太一样。   好像也不行,她保险还没解开。   骆弈已经走到她们跟前,苏念柒看鞋面就已经发现了,但是她不敢抬头,手心紧张得出汗。   不过,骆弈的目标好像不是她。   果然,下一秒阿琳撑着地面的那只手背便被作战靴踩在脚下,碾压着。   旁边的女人死撑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对应突然的压迫感,苏念柒甚至能清晰的听见阿琳咬牙磨齿声,就是没做出常人应有的尖叫。   原来,一个人的伪装可以做到如此反差。   骆弈在问:“说,是谁派来的?”   阿琳盯着面前的男人,抵着枪的额头全是汗,发出一声哼笑,满是蔑视。   “杀了我啊哈哈……杀了我,你那些派出去的兄弟也别想活着回来了。”   骆弈眯眯眼,食指一勾把枪反转到手中,放回枪套。   对远处坐在树荫下闭着眼的侬都汇报:“大哥,尹家的人。”   巴托才不管什么尹家宗家的人,想要他们的命,这个人也绝对活不过下一刻钟。   可侬都却不是这么想的,尹家跟他没有世仇,甚至还有合作共赢的关系,怎么可能派人来暗杀自己,而且这女人做法实在是太直接。   “上个月那笔交易,你们资金作假让我们倒贴两千万美金,尹少爷意思,要给个交代。”   阿琳的声音很大,在场能听懂缅语的人都知道了。   骆弈侧着头看侬都情绪,后面的巴托已经快坐不住,就想要灭人口,侬都却已经睁开眼,叫了声:“老三。”   “大哥。”   巴托心虚的低头,听见两千亿美金就知道是在自己头上的问题,这下瞒不住了。   他干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还特地找了靠谱的专业人处理,本来处理资金合法化的账户就不会多干净,以往对方查出来最多吃瘪,没想到尹家人做事这么较真。   骆弈听完心中便是暗爽,还故意添油加醋:“所以,本来是为了三哥而来?”   “姓骆的给老子闭嘴。”巴托抓着头发嘶吼,时时刻刻都像似要爆炸。   这边,侬都情况也不快对劲,旁边手下一直在给他擦拭着汗水,双唇泛白。   “老大。”手下紧张的叫着。   苏念柒听了半天,就像个局外人。   直到面前的男人用中文说了句:“会包扎吗?”   “恩?”她抬头望向对方,确认是在问自己。   “问你话来,会不会处理伤口。”老陈也在后面说。   这四周的站着的东南亚人,大多沾着点华裔血脉,听得懂些许汉语,侬都和巴托也不例外。   苏念柒一直盯着骆弈,又想起对方先前提醒自己的话,难道这就是时机?   对方的眸子明亮通透,也在向自己透露着什么。   她慢慢把手中泥沙洒在地上,半曲着腿颤抖的伸出一只手来,慌慌张张的说:“可以让我试试吗?”   “我是专业的,雨林地区细菌滋生繁殖能力极强,伤口愈合缓慢,处理不及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怕对方放松警惕,还故意说的重一点,哪怕是个小伤口,也让人感觉明天可能要死了。   这些不把命看得多重要的人,怕的肯定不是枪子,战场牺牲必然好过不明不白死亡。   侬都虚着眼,给自己手下个眼神,算是同意了。   骆弈亲自带人过去,靠近之前还代人亲自检查苏念柒身上有没有利器,才放行。   经过国家培养学习和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肯定好过贫瘠落后之地的半路庸医。   苏念柒掀动着眼皮,她最先做消毒处理,不敢去看侬都的脸,怕自己忍不住掐住对方的脖子。   周围全是侬都的心腹,如果老大不适便有人行动。   “好好处理。”   苏念柒被这强大的气势吓得出汗,本来应该紧张的身体,因为身后的骆弈一句话得到安抚,原来他一直在自己身后。   侬都还是老了,手段再狠本事再大,也掩盖不住肌肤的衰老程度,脖项的皱皮没有多大弹性,苏念柒熟练的用缝合针牵扯着伤口皮肤,每缝合一针打一个防滑结,直至完全收口。   “如果后期伤口化脓,建议去医院处理,我用的间隔缝合,拆除时对创口伤害小。”   苏念柒说完才想起这些人又不懂,只有旁边的手下频频点头。   伤口止血,侬都正在慢慢恢复状态,骆弈便在边上小声问:“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侬都慢慢起身,周围人急忙搀扶,却被他眼神吓退回去,就算是强撑,气势也不能输半截。   他看了看面前糊了一脸灰的苏念柒,又瞧了眼高自己半个头的骆弈,伸手拍了拍老四的肩膀。   远处的巴托已经自知今儿犯了什么大错,瞧见大哥拍着骆弈肩膀同时又看向自己的犀锐目光,他便自觉的跪在地上,认错:“大哥,我错了。”   侬都此时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但肯定有人将要大祸临头。   培养一个人才很难,他也不会轻易自斩手臂,只是惩罚必不可少。   所以,他更不会把兄弟相刃的画面当着这么多手下瞧见,侬都走到阿琳面前,还露出自嘲笑容,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伤到。   “我杀尹家一条狗,你家少爷会来咬我吗?”   听完,阿琳瞳孔放大,她没想到自己还会是这种结局,先前的自信被一点点击垮,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她的余光还在往骆弈那边瞟。   只是这次,骆弈并未开腔。   然而,旁边的苏念柒却说话了。   “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抓着我们几个弱女子不放,大名鼎鼎的毒枭,逞的就是这种威风?”   骆弈注意着侬都变化的脸色,拉了下苏念柒手臂,却被对方甩开。   苏念柒咬咬牙,她已经知道自己结局,情况迫在眉睫,何不如死的更加壮烈一点。   一步步往前走,虽然并不知阿琳为何这样做,她也不是为了救对方,只是想这个地方真的没有一点公道吗?   侬都是有很多年没听见敢对自己说话的女人,亦或者是刚才救了自己,所以还不至于动怒。   苏念柒壮了壮胆,继续说:“她伤了你,我救了你,是不是可以功过相抵,或者网开一面。”   “你在跟我谈条件?”侬都像是听笑话的盯着面前女人。   苏念柒摇摇头,她还不至于自信过头,所有便往人喜欢的方向说:“不,在两国边界都传闻着侬都当年的威风,我觉得这人就算是手法穷凶极恶,也不过是为了生存,心胸也是敞亮的,不会无缘无故杀一个无辜人,所以我在求你。”   “哈哈哈哈……”结果显然易见,侬都更是呲牙大笑,还能看见他嘴里镶嵌的金牙。   虽然话说的让人心里舒坦,但虚伪君子当久了,侬都并不太感冒,反而说:“这可是我好多年没听过的笑话,女人就是太思想简单。”   又道:“你是不知道,我手里的亡魂多不胜数吗?”   这笑容令苏念柒毛骨悚然,她知道面前站着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渣,反正话自己也说不出去了,死就死吧。   挺直腰杆,继续桀骜的回应:“我也没抱太多期望,何不如异想天开点,万一成功呢?”   侬都盯着面前伶牙俐齿的女人,还真想看她能翻出什么天来。   “谁给你的自信?”   “敢跟我这么说话,不怕死吗?”   苏念柒耸耸肩膀,露出生死看淡的洒脱情绪,事已至此,还有什么结果比这个更糟糕的吗?   侬都很欣赏这种气魄的人,比起杀人如捏蚁般容易,他更期待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很好,那我就让你先上路。”   本来想吓唬面前女人,没想到对方还跟自己讲起条件来。   苏念柒咽了咽唾液,实际上她腿早就发软无力,对方的杀心一直都在,抱着心头残存的唯一希望,赌了一把。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让我选一个看得上眼的。”   对面人显然对这话露出浓厚的兴趣,侬都更想听听这个答案,是否跟自己想的一样。   “谁?”   “我选他!”   苏念柒坚定的回答着,便侧过身去,伸出手来,食指与手臂平衡成一条线,锐利有神的目光盯着指尖方位的男人。   骆弈本来绷紧的身躯明显不稳,背在身后的手臂血管凸显,忍着刚才差点蓄势待发的冲劲,戴着半个面具的脸颊抽动,气宇非凡的神态下微妙崩裂。   侬都勾出唇角邪笑,只当骆弈没做好心理准备。   “老四,你觉得呢?”   骆弈收到侬都这记意味深长的眼神,又不知道对方在耍什么花招,先不管过程如何,总之结果是他目前想要看到的。   只要苏念柒在他身边,那便是安全的。   他便表面像是依着对方的要求,对苏念柒露出自求多福的表情,感兴趣的挑眉,轻挑的说:“好,可别后悔。” 第十章   在场的氛围极为微妙,深怕稍有不慎便成为下一个亡徒。   收到骆弈回应的那刻,苏念柒伸出的食指微微弯曲,手掌心全是汗水。只感觉成千上万的蚂蚁爬在自己身上,撕咬着她的躯体,哪哪都觉得难受。   接下来,他会救自己吗?   旁边看好戏的侬都拍拍手掌,吓得苏念柒一激灵,身体本能的回头观察,她现在真是什么惊吓都受不了。   “老四答应了,你这条小命也算是暂时保住了。”   “不过,下次我可不确定自己的枪会不会拐弯。”   这两句话听得苏念柒云里雾里,难道刚刚侬都只是试探自己,并不是想要她的命。   而她偏偏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选择了个正确答案?   但这也不意味着便可以掉以轻心,对方话里有话,枪子不长眼睛,她没有那么多条命可以试探他人下限。   所以,接下来……   正在苏念柒出神之际,骆弈已经走到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眼前这颗小脑袋,他刚真是慌了神,差点就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惨重后果。   这个女人,真是好样的,一只小白兔也敢玩恶狼的尾巴。   现场正处于降压中,因为苏念柒这么一搅和,侬都也没再痛下杀手当场要阿琳命的意思,情况明显好转。   骆弈便开口要了执行权:“大哥,其余的人也交给我吧,我还有几个手下还在尹家的手中,迪姆也在其中。如果这女人没有撒谎,尹家那个少主真愿意拿人做交换,那就说明还有一定份量,这不乏是个契机,咱们还有的赚头。”   侬都万事考虑周全,又听骆弈这么说,犹豫着。   迪姆是骆弈的心腹,对方肯定不愿意人就这么没了,他也得出于兄弟的考虑,如果人真能换回来,自己也算是多给个人情   想着又把目光望向地上那个瘫软的女人,如果真是这样,那留着也算是有用。   所以,他便摆摆手表示同意,做这个顺手人情。至于老三那边意见,就不需要再过问了。   收到信息的下一秒,骆弈瞟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老陈,老陈随即心领神会叫几个兄弟把地上的人带下去,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苏念柒也想走,却被旁边骆弈拽了回来,她皱着眉头想要甩开,手腕反而被男人扣的更紧。   侬都把这些男女之间的细节看在眼中,并不觉得不适,反而用缅语提醒骆弈:“找人调查下底细,别为了个女人误事。”   骆弈听完点头,眼眸的亮光也在这时暗了暗,看来侬都也当他昏了头,那么就好办许多。   当然,很明显苏念柒并不吃这一套,还很是反感他的触碰,越是露出嫌弃的目光,骆弈更是蛮横无理,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玩个女人最好。   “这就是你选我的态度,欠收拾?”骆弈强势的控制着,不准对方撇开头,伸手覆盖着苏念柒的脸颊,指腹轻轻的抹去灰渍。   苏念柒咬咬牙闭上嘴,对方手指触碰在她脸颊那一刻,甚至忘记如何正常呼吸气。   还是很害怕,身体发着抖,骆弈都感觉到了。   这场做戏被周围人看在眼里,侬都已经满是嫌弃,却没叫人离开,而是对骆弈说:“我以前住那个屋,叫人打扫干净,今晚就住这了。”   苏念柒皱眉忍着痛,搞不清楚这人怎么突然重手,这就开始报复上了?   她又听不懂对方说缅语,此时只恨当时读书时没多掌握几国语言,书到用时方恨少。   只见面前骆弈点点头,自己便被突然拽着往外走,不管不顾她一路的拳打脚踢。   走在寨子中,她没能再回到原来的房子,而是直接被迫上往今早醒来的屋子方向走,上楼梯时她听见远处嘶吼的尖叫,是阿琳的声音。   对方中了枪,她记得。   当然骆弈听见了,并没有停下脚步。   “等等……”她想过去看看。   然而骆弈并没那么多耐心,还伸手摸了摸枪支的位置,警示她:“是不是又忘记了自己身份,需要我再提醒下吗?还是同情心泛滥,不如你跟她一起感受?”   苏念柒瞪着对方,本来只是一个求生的方法,如今却变成任由对方千杀万刮的阶下囚。   也不对,本来她就是个囚犯,眼前男人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杀不杀她都在一念之间。   她的目光逐渐软下来,另只手抓着护栏的手也随之松懈,先前的锐气慢慢消失,逐渐认清自己的现状。   苏念柒说:“我不想见死不救。”   骆弈盯着这个脑子灌了水的女人,医者仁心并不适合运用在这个残酷的地方,适者生存,强者为王。   他借着对方这句话,也反问:“所以你生命,就这么不足轻重是吗?”   “什么?”苏念柒抬头,她被问住了。   其实她也有想过,好好活下去。   可是这里每天都发生的枪战让她越来越麻木,今天不死说不定就是明天,由得了自己吗?   而站在面前的男人,也是双手杀戮的刽子手,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不觉得很好笑吗?   她看着看着便笑了,更多是瞧不起。   她厌恶着周围的一切,这里不存在希望。   “医不自医,我救不了自己,更唤不醒你们的良知。”手上使劲用力,甩开了控制自己的那只大手。   骆弈有那么两分迟疑,呆呆的盯着自己被甩开得手,手上残余着对方的温度,却扑捉不到苏念柒眼底的一丝温暖。   他本是视线追随,结果发现远处跟上来的侬都,便又急忙追上苏念柒。   鲁莽的把人拽回来,直接拦住去路。   “我这个人不需要良知,但是你,我要定了。”   说着,他趁人还没反应,义无反顾的把苏念柒扛上肩头,也不怕周围士兵看笑话,大步流星的往自己房间方向走。   苏念柒哪里会想到,嘴上怒骂着,握成拳头的手一直在人后背上捶打,她真是快气死了。   等她整个人被甩到床上,身体与硬的像石头的床褥来了个结实相撞,瞬间满眼金星,只感觉快散了架。   这边骆弈刚把门关上,转过身躲避不及时,床上的女人早已到了自己跟前,一巴掌就呼了上来,挨得响亮。   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挨女人巴掌。   很显然,苏念柒也是平生第一次施掌。   因为承受者还没给出反应,她先自己慌了。   微曲的双手在半空中摇晃,双脚一直后退着,面上露出大惊失色的状态,不知如何应对结果。   先前因为对方朝自己做的所有抵触行为,她恼羞成怒的给了一次有力回击。   不是的,这不是她想做的。   骆弈只感觉自己左脸火辣辣的灼热,毕竟对面女人右手掌心还满是通红,没点力气都做不到如此。   他双唇抿紧,牙齿咬着自己左脸腮帮,双眸如鹰眼般狠锐,带着一种站在食物链顶端俯瞰众生的蔑视,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瞬间稀薄,像是下一刻便能把人生吞活剥。   对于苏念柒的慌张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想让人更加清醒自己此时的身份,惹怒他的后果。   骆弈一把抓住苏念柒的左手,迫使人往自己右脸靠近,下狠心的说:“来啊,继续,这边也不放过。”   苏念柒一直挣扎着拒绝,连带着哭腔,她真是怕惨了面前的男人,这比死还难熬,使她一直趋于弱势状态,毫无抵抗能力。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她求饶着,希望对方放过自己,边说着泪水便滑落下来。   然而面前的男人并无怜悯之心,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直接往后推,苏念柒便毫无防备的倒回床上。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连尖叫都是哭丧着气,她来不及做出反击行动,上头的人便压了过来,以一种强者的姿态束缚自己,连挣扎都是徒劳。   傻子都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更何况身心正常、四肢健全的苏念柒。   从生理到心理的屈辱感蔓延至脑袋,她做出应激式自卫,却硬生生在半途便被遏制住,这个男人好似了解她的一切行动。   “混蛋,你放开我。”她的手也被控制在脑袋上方,握成拳头形状一直还在尽可能挣扎。   “怎么,都到这里了,还想替你死去的老公守身如玉呢?”尽管如此,骆弈也只是用最妥当的手法制裁着怀中女人的行动,带着言语上的侮辱,希望能做出更激烈的反应。   苏念柒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全身上下都觉得恶心,四肢鸡皮疙瘩都证明着自己的不从。特别是当对方提起江觉迟,那种由内而外的冲击简直要了她的命,撕心裂肺的心痛。   他们俩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啊啊啊!!”她气的尖叫出声,双眸大颗大颗的泪珠持续不断的从眼角处滑落,被褥被润湿好大一滩。   声音不间断的从喉间发出,惊飞窗外绿枝的飞鸟,听得楼下巡逻的士兵停驻惊触,脑中画面感极强。   所有人都可以想象到,屋里的女人正遭受着怎样对待,思想流氓还会吹起口哨伴随尖叫奏乐。 第十一章   这两日一到夜里,天就像是被捅了个窟窿似的频频作雨,给本就情绪烦闷的人徒添阴霾。   骆弈此时坐在房间阳台处的竹椅上,翘着二郎腿大口大口抽着烟,持着烟的手肘搭在窗边,从窗外飘进来的雨水打湿衣袖,他丝毫没做出点反应。   他眼里的眸子像是黑洞,凝望着后山这片一望无垠的密林,感觉下一刻就将要陷入进去。   身体往后仰了下,竹椅便吱吱的作响,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床上的女人,深怕把人吵醒。   下午经那么折腾过后,苏念柒彻底被激怒没跟他说过半句话,一松手他右脸也挨了结实一掌。   想到这儿,骆弈便扬起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甚至有些欣慰。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有这么多莽劲儿,记忆中的温柔可人呢,这些年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一直不敢细算时间,想起来发现七年也这么过去了。   记得第一次跟苏念柒正式说话,是他请假从部队回来的那天,收到苏家找人的消息,刚到家衣服还来不及换便马不停蹄的查找。   虽说他们从未有过照面,在江觉迟的记忆中,也不知道见过几回。   印象最深是一年暑假,他替自己爷爷送东西给苏爷爷,在院子外见到远处的父女俩。   小姑娘十二、三岁亭亭玉立,穿着改良式藕色刺绣旗袍,挽着苏父的手软声细语的撒娇,要爸爸帮她摘荷塘里的荷叶。   时间转瞬即逝,曾经的小姑娘已高考毕业,他一眼辨认出蹲在路灯下的苏念柒,瘦小身躯蜷缩成一团,站起身来也才到自己下巴,像颗小豆芽。   一路上苏念柒还用着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眸偷瞧着他,时而撇过头去面露窘色,可爱至极。   下车前还对他说:“本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自己学什么专业,也没发现喜欢的。”   “现在呢?”他问。   苏念柒点点头:“现在我知道了。你从军保家卫国,我学医救死扶伤,皆是天命。”   江觉迟永远记得苏念柒那张天真烂漫的小脸,只怕再夸张点就想把最后一句改成天生一对。   但这段回忆不属于如今的骆弈,是他可望不可及的美好时光。   反过来,倒是现在的苏念柒可真长本事,敢跟他针锋相对。   不过这样挺好,可以看出来这些年没受过委屈,苏家的孩子,定是不弱的。   好像发现自己最后也只是吓唬她,只到言语和肢体上的侮辱,没再更进一步。   虽然一直眼神逃避跟他目光交流,可总归在一个房间里,连晚饭也不愿吃,最后耗不住便在他床上睡了过去。   可能是呼吸到烟味,床上的苏念柒不适的咳嗽一声,骆弈便把手中的烟火熄灭,出门透透气散散身上的味。   而在骆弈出门的那一刻,床上的苏念柒的眼帘便动了两下,卷翘的睫毛轻颤,她双臂环胸的动作松懈,五指慢慢捏成拳头形状。   她确实很困,但怎么敢睡着。   谁知道这人会不会继续下午那种事,但好在没趁人之危。   而骆弈就贴在墙壁注视着屋内床上人细微动作,实际上他早就发现了却假装没看见。   想着,脸色随即稍显落寞。   果然,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如此防备自己。   他没再走进去,而是下楼去直接找老陈,阿琳现在关押在一个单独房间由老陈负责。   老陈见骆弈过来便急忙打开房门后离开,他知道老大要问些事,并不在面前多作停留。   阿琳的肩膀伤口下午已经让人处理,此时左臂不能用力,却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见熟悉的人走进来,阿琳便露出穷凶极恶的眼神瞪着骆弈,对对方见死不救的行为感到憎恶。   坐在床边垂着头冷嘲热讽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执行,但骆爷好像并不太想救我。”   骆弈脸上没有表情,拿起桌上阿琳白天作案的工具把玩,这是一根薄如蝉翼,柔软适中,配合作案人手上力度即可成为尖锐无比的特制刀片,平时藏匿于女人秀发中。   这个房间离其他人的屋子都远,交流时才算没那么警惕。   骆弈根本没正眼瞧对方,说道:“我这一枪偏的这么离谱,难道不是救你?”   如果他们出手,早已是枪下亡魂。   “可是……”阿琳不服,明明后面骆弈并不想帮自己。   “没有可是,说好的救你一命我说话算数。至于他们后面还想杀你,也不关我的事,不过你运气还算不错,现在活过来了,我们的交易也到此结束。”   阿琳抬头盯着对面语气随意,手段阴狠的男人,嘲讽一笑:“呵你哪里是为了救我做交易,是保那个女人吧。”   下午的尖叫声,寨里面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她离那么近更是全程听了个遍。   她承认,那女人可真有点本事。   当然,苏念救自己的人情,她也会记着。   骆弈也不避讳这个问题,反而说:“没错,那你也明知道如此,愿意跟我合作,不就是为了苟活?”   紧接着又戳了阿琳的痛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尹家派你找巴托算账时,也不管成不成功,根本就没想过你活着回去。”   阿琳咬牙怒视,不然她怎么敢死里求生做这个交易,这也是自己唯一存活的机会。   完成少爷的命令,还能完全活着。   那天自己被拖出去时骆弈便跟她达成了协议,表面上的混淆视听也不过是为了迷惑他人眼线,把关注点放在她身上。   先不管面前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阿琳也自知都不是好人,便说:“别怪阿琳没提醒,你跟她不是一类人。”   意思通俗易懂,没有好结果。   骆弈听完这话就露出阴鸷的眼神,冷着脸。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我已经叫人通知了尹家,他们答应拿你做交换把我的人放了,过几天就会来带你走。”   “少爷。”这一次,是阿琳呼声出神,没想到尹家人还是会让自己回去。   当然骆弈还是提了个醒:“山高路远,自求多福。”   这一路上,又不知道会冒出几波人。   骆弈转身离去漫无目的的走在寨子中,雨小了点,密如细丝般的水珠印上脸颊,整个人好似与这个夜色融为一体,不知何时是天明。   苏念柒绷着身子等了许久,依旧没等到人回来才熬不住瞌睡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天亮。   她昨夜睡的及其沉,早上操练的声音都没被吵醒,看太阳的方向怕也快晌午。   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这一天没吃饭真是种折磨,要不是因为那个挨千刀的狗男人,她气的晚饭也没吃。   不过醒来没看见人,她又不由的没有一丝安全感,门都不敢出。   洗完脸便坐在阳台处,昨晚那个人就坐在这儿几个小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夜大雨白日烈阳,她实在搞不懂这儿的天气,怎么跟人一样阴晴不定。   没多久,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是老陈的声音: “嫂子,你醒了吗?”   嫂子?苏念柒听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什么时候多了这种称呼。   一想到昨日她痛哭尖叫,本来都要停了,又被身上的人逼着她不准停,如若不肯便继续动作。她直接吓得全身颤抖,连续不断的叫,越痛苦越不停,她还一边骂人,最后嗓音都没声了。   门口人还在问,苏念柒只好开腔应了声:“嗯。”   出声后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无比,嗓子像是异物堵塞般,及其难受。   老陈听到回音不对劲,也没怀疑,老大走之前交代过不准人靠近,如果听到动静就叫人出来吃饭。   “嫂子,早饭要给你送过来吗?”   “不用,我过去吃。”   苏念柒打开门,老陈赶忙转过头去,他万分庆幸自己没看错人,这女人还没到两天就爬上自己老大的床,说出去也是个奇迹。   “走吧,去食堂。”   “哦哦好的。”   老陈是个粗俗之人,也有跟这里男人相同的习性,但胜在老实可靠,不然骆弈不会这些事交给他做。   当初自己的寨子被围剿,也是骆弈救了他的命一直跟在左右,虽然干的卖命买卖,但可以说比自己当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惬意多了。   一路上,不乏有士兵频频回头偷窥苏念柒,离得近点还会被老陈唬走。   其实更多的人在幕后偷偷下起了赌注,看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能坚持几天,是从他们老大屋里要死不活的抬出去,还是最终成为他们的兴事。   “二嫂子好。”一人过来,打了声招呼。   老陈当场恨对方没眼力见的踢人一脚,缅语骂人:“会不会说话,不会说滚蛋。”   苏念柒停住脚步,并不生气,而是诧异:“二嫂子?”难道说他还有其他女人?   “不是,这其中有点误会……”老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敢透露其他事,这些骆爷都没向自己提前交代。   苏念柒摆摆手,表面上并不是太在意的大步往前走,实则心事重重,以至于老陈在后面叫了声“骆爷”,她依旧专注的思考着,直到撞进人怀里。   也可以说,是骆弈看人走路出神,故意停在苏念柒的面前,没想到对方根本没刹住脚。   见人如见瘟神,苏念柒面无表情的脸色立马浮现出厌恶,嫌弃对方哑着嗓子道:“别挡道。”   “自己不看路。”   “才起床?”他一早送侬都出发往返也有几个小时了。   苏念柒懒得搭理人,知道食堂在哪里,她自己往方向走去。   老陈见骆弈来后人便走了,骆弈就跟在苏念柒的身后。   后续再无士兵露出垂涎的目光,各个态度端正,提前在原地敬礼,一边叫着骆爷,叫苏念柒嫂子,中文,缅语,老语,三管齐下。   苏念柒听着脑袋都快炸了,最终忍无可忍,转过身来大吼: “姓骆的,能不能让他们别叫了。”   她声音本来就是哑的,说话再大都无足轻重,更像是刮在人胸口上的羽毛,痒痒的,惹得对面人露出笑容。   见人没给回应,越看眼前这张脸,她就更生气。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澄清我们没有关系。”   “好啊你说啊,等你说完,咱们就现场实践下什么叫有关系。” 第十二章   这话从面前男人嘴里蹦出来那刻,苏念柒不是想着自己逞能也占不了什么便宜,真想一拳锤过去,这人是真的不要脸。   她干脆扭头小跑离开,急匆匆的来到食堂。   米粥馒头鸡蛋已经摆上桌,热气腾腾。   苏念柒是真的饿了,坐上桌便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把坐到对面的男人当做不存在。   骆弈仰着身子,脊背倚靠在后面的桌子上,看着面前人吃饭的劲儿,越看越入神。   这几天,也是眼见的消瘦不少,真是委屈了她。   “刚刚有个人叫我……”苏念柒想着便说,余下的话到嘴边却又收回,她后悔问了。   骆弈漫不经心的抬头,眸眼闪烁,明明极为期待对方跟自己说话,却装作不在意。   “叫你什么?”   “没什么。”苏念柒咬着馒头嘟囔一句,差点咬上自己舌头,暗骂一句:问个屁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骆弈看着脸颊一侧腮帮鼓鼓的苏念柒,跟只小松鼠似的,可爱至极。   明明对他毫无示好的意思,骆弈却觉得对方也没那么反感自己。   他端正身姿,伸手去拿碗里的鸡蛋,开始剥壳。   苏念柒眼看一只纤长有劲的大手过来,只见人把鸡蛋拿走,以为对方也要吃。哽咽下口腔里食物,又不敢有意见,毕竟她现在吃的东西都是对方提供的,万一发怒不给她吃怎么办。   然而几秒过后,一颗白白嫩嫩剥了壳的鸡蛋回到自己的碗里,她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   苏念柒搞不懂这人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向自己示好?她可没那么容易被收买。   便试探性的说:“你总不可能把我一直困在这里吧?”   “我要回家,如果你放我走,绝对不会透露这里的情况的,我保证。”   又开始了,骆弈皱皱眉头,他何不想早点把人送回去,但此时困难重重,如果不处理好这些问题,他实在不敢保证会有何种意外。   他轻蔑一笑,没回答问题,反问:“你当来这儿旅游呢?来去自如。”   又故意下重语气:“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安全的。”   咀嚼米粥的苏念柒听到这话顿时停住动作,果然还是自己异想天开,她以为对方会放自己。   这饭到后面更是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她草草了事饱腹起身,居高临下的凝视坐着的男人,故意道:“就当我旅游吧,怎么不带我逛逛四周,领略一下你们这儿的风土人情。”   骆弈挑眉,不知道这丫头又在玩什么把戏。   他随即起身,高大的身躯顷刻间凸显,苏念柒的气势全无,还得被迫仰头看去。   “好啊,如果想趁机跑的话。”   趁人没有防备,骆弈突然弯腰前倾身体,脑袋附在苏念柒耳边,小声的低喃:“我不介意提前打断你的腿,躺在床上哪儿都去不了。”   这明晃晃的恐吓话,吓得苏念柒当场脸白。   伸手推开贴紧自己的男人,接连退后几步。   “你少仗势欺人。”她嗓子本来喝了点热粥好了许多,被这么一吓又堵塞起来,难受的紧。   骆弈哼笑看着她:“这叫欺负?难道你真有这个打算。”   苏念柒咬牙切齿瞪着骆弈,硬生生憋不出一句话来。   出了食堂,骆弈并没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男人的脚步。   明知道这儿危机四伏,她哪也不敢乱走,这人怕是故意这样欺负人的。   对的,就是欺负!她刚刚就应该回一嘴。   没往寨子里走,则是从旁边木屋往后进发,推开简易的围栏,可以看出有一条小路,路旁花草茂密,枝条也有半人高,几乎遮住全部路线。   骆弈走在前面开路,用身上的匕首折了两根细长的茎杆,转过身来递给苏念柒,只是说:“注意安全。”便不再多言。   苏念柒诧异一秒,才伸出手来去接,指尖却恰巧刮到对方的掌心,对面人下意识的后缩。   她急忙把枝条拿到手中,手掌紧张的加重力度。   等骆弈转身去,苏念柒才敢捂住自己的胸口,悄悄的深呼口气,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说实在,前面男人的身躯几乎都把周边麻烦的枝条全部替她挡住,自己最多在后面骚扰下蚊虫,还有一些蜘蛛网。   苏念柒不知道一直往前走会到哪儿去,但跟着这个男人准没错,他不会害了自己。   沉闷的氛围不知道多久,涓涓流水声逐渐在耳边清晰,他们不知不觉来到一片无人开拓的小溪边上,此处风景无限,有小动物栖息,还能闻到扑鼻花香。   “真美。”苏念柒丢下手中的枝条,蹲在溪边戏水,水面清澈见底,鱼儿游来游去,毫无污染的的痕迹。   骆弈盯着前面的人儿,很自然的露出笑容,待人转过身来又恢复原样,说道:“我们寨中用水就是靠这条溪。”   “那我可以在这儿洗个澡吗?”   “……”   苏念柒转过头去憋着笑,这人就是这么无趣,开个玩笑还能当真。   她抬头望向小溪对面景色,与这边相差无几,往上看便是一座茂绿高山,山与山之间连绵起伏,从头看不见尾。   “你不会觉得,翻过这几座山就可以到边界吧?”身后男人传来声音。   “要知道这其中驻扎了多少支武装阵营吗?又有多少才狼虎豹想要把你吞入腹中。”   这一句句话,把人遐想的念头彻底击破,苏念柒根本没搭理人,呕着气直接坐在地上,开始脱掉鞋袜,挽起腿裤,准备洗脚。   “小坏蛋。”骆弈站在身后小声吐槽,就这点把戏还想激怒他?   吼着嗓子说:“随便你怎么玩,这溪水是流动的,接水处还在上面,没人喝你洗脚水,要是想洗澡也行,我看着。”   “无耻。”苏念柒不自觉便把心里的话吐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念柒摇晃着双腿盯着水面晕开的涟漪,眯眯眼想到一事。   转过身去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骆弈昨晚一直没睡,正好趁人玩耍小憩一下。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念柒开腔,他也没做回应,像是等对方继续说下去,再看情况答。   “你为什么脸上戴着那个东西,眼睛好像也没问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骆弈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紧抿着双唇依旧不做答,有意避开。   “诶,问你话呢!”苏念柒捧起一手的水泼了过去,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敢情这人还挺会装傻,她连忙做出嫌弃表情。   “你不说,我就跳下去了哦。”   “喂!姓骆的,我真跳下去了。”   骆弈保持原状,他知道这水有多深,淹不死人,除非对方不熟水性。   想到这儿,他顷刻间睁开眼,望向溪边苏念柒原来坐的位置,人早就不见了。   这下,轮到骆弈着急了,他是真不清楚对方水性如何,万一真出什么事了。   他连忙跑过去,也没看见清澈的水中有任何异样,连忙反应自己是被耍了,转过身看去,苏念柒正藏在一棵树下朝他招手,得意洋洋的笑容是他许久未见过的。   “怎么样,吓到了吧?”苏念柒赤着脚慢慢从那边走来,叉着腰嘚瑟的不行。   见人此时表情情况不妙,她还想着转移话题。   “其实我一直想说。”   “想说什么?”   两人相隔不到两米的距离,苏念柒步步逼近,骆弈却警惕的注意着来人肢体上的细节。   “你长得……”   “很像我死去的老公。”   她故留悬念,却在下一刻大步跨过来,伸手直奔目标去夺骆弈脸上的东西,今儿她是必须要知道答案不可。   然而骆弈并没有给她靠近的机会,在苏念柒出手前,他直接一个侧身动作避开,便让对方与目标失之交臂。   并且因为苏念柒这一步迈得太大,双腿根本支持不住的往后仰去,身体眼看就要坠入河中,她的肩膀又被骆弈从后面拽住。   本来可以轻松把人拉回来的简单动作,苏念柒连在这一刻也不放过这个契机,另一只手急忙的伸上去。   骆弈机智躲开了,却忘记自己手上还有个人,然后两个人拉拉扯扯未休止,结果双双掉进了河面,吓跑了一片鱼群。   两人在水中相望,鼻腔吞吐着气泡,苏念柒瞪着好大的眸子还想张开嘴说话,溪水立马涌入口腔,她很快闭上眼彻底没了知觉。   骆弈把人从水里抱起来时,刚才窒息的苏念柒便又醒了,还依旧不死心。   骆弈一边控制对方的手一边骂:“我看你脑子是进水了。”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我会游泳。”她嘟囔着解释。   听这话,骆弈立马松开手,直接把人丢进水里,任对方自己再游上来。   等苏念柒爬上来时,骆弈已经不见了人影,徒留她先前丢弃的枝条还在原处,她穿上鞋马不停蹄的追上去,两人迈步不同,隔着大段距离。   到达寨子里,老陈一行人就看见自己老大还有苏念柒一前一后全身湿透的回来,周边的人各个露出邪笑表情,不知道又干了什么坏事。   苏念柒跑进屋,听着水声知道骆弈在里面洗澡,她低头看自己这样子也难受的紧。   却还不依不饶的在外面问:“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啊,是不是心虚了?”   骆弈在里面答:“难道你认为跟你死去的老公长得很像,我可以当作一件很自豪的事?”   说着,骆弈已经换了干净衣裳从里面走出来,直直的盯着一身狼狈的苏念柒问:“还是,你喜欢玩替身情人那一套。”   他一步一步的挨近,捏住苏念柒发红的小脸,在她耳边吐着热气。   “可以,我陪你玩。”   不知不觉,又被对面男人反占了上峰。 第十三章   在京市本该春暖花开踏春的好时节,东南亚这一带却早已入暑,连拂面的微风都是一团热气,掺杂着屋前木瓜成熟的芳香。   苏念柒把人质这个身份当的要有多惬意有多惬意,一个人待在屋里哪儿也不去,无聊便看看窗外风景,眼看着一颗泛黄的木瓜越来越熟,深怕被人摘掉。   前天跟那狗男人斗过嘴后,她便暂时找不到接近对方的机会,像是有意避着自己似的,姓骆的从早到晚见不到人。   她就纳了闷了,这密林湿地交通不便,这些人怎么生存的下去。   最主要的问题还有,这里是真的一点也不发达,就没看到有人掏出过手机,如何跟外界联系呢?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双手垫在脑后望着屋顶,思绪却已经飘向远方。   她又开始想江觉迟,这一周思念的频率已经快赶上得知他出事的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的想。   大家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关于这个人的容貌、声音、记忆,确实在脑中越来越模糊,模糊到你只能想到个大概的轮廓、方向点,伸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就像是近视患者脱掉眼镜,更像视频画面中1080p变成标清。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现在让她回想高中的同学,除了最要好的几位,班上那些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怕也差不多忘掉一半了。   细算下来,江觉迟明明只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几十个小时,自己这颗心却惦念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关于这个人所说的每句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像一根扎进自己心脏的刺,时不时隐隐作痛提醒你他的存在。   就突然有这么一天,那个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再次清晰,脑中的画面不知觉间被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所退换,梦中的江觉迟被翻版。   苏念柒从那一刻开始还只是怀疑,砰砰跳动的心脏也像是在告诉她这不是假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另一个他,最有可能的便是没有死。   所以从一开始那句“我老公死了。”她就想看看那个男人会不会因为这话有一丝波动。   每次提“老公”这个字眼,她都会多加留意对方的情绪,然而并无收获,看不出任何破绽。   不仅如此,这话题一出现。   男人脸上的怒意就更为明显,就像是一个背叛的妻子,被老公抓到现行似的。   浮现在骆弈脸上的,总是那么决绝。   一模一样和极为相似的念头总是在苏念柒脑中盘旋,始终无法平衡。   虽然这人从头到尾的行径都如此令人作呕,手段残忍、做法残暴,跟毒枭打交道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类。   又在无形之中感到一丝庇护,除了姓骆的自己,其他人未伤她分毫。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儿,苏念柒不敢再继续想了,如果她揣测过度,擅自主张,说不定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大的危险。   没关系,只要她这颗心还在跳动,一切都来得及。   她低头嗅了下身上这件宽大短袖的气味,是皂角的芳香,嘴角不自觉的咧开笑容。   自从前天晚上对方扔了一套衣服让她换掉后,她便顺竿爬连招呼都不打了。   早上吃完饭太热回来洗了个澡,又把这身衣服给换上,长度刚好可以盖住整个臀部,乌黑的中长发像是绸缎般搭在肩上,沐浴着午后阳光,不知今夕何时。   直到外面的嘈杂的异响钻进苏念柒的耳朵里,她才警惕性的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床褥的皱褶,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心想会不会那个人回来了。   盼了许久,依旧没有动静后,她才坐不住的从窗户探出脑袋,瞧着楼外的一切。   寨子里看不出异样,唯有站在木瓜树下的阿琳,有些明艳的晃人眼睛。   苏念柒侧着头,见对方瞧着自己,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自从那日过后她还没见过阿琳,小姑娘还是那张脸,脸上的神情却明显复杂许多,看着人一只手臂上固定的支架,想来一时也好不了。   “我等下就要走了,想来找姐姐道个别。”阿琳真诚地说道,看起来并无他意。   苏念柒瘪着嘴,没想到自己绑架到这儿人情世故也不能落下。   她并不疑惑对方为什么可以离开,反正她们俩就是一类人,这一路上装的那么像也是为难人家了。   苏念柒推开房门,慢悠悠的抬步下楼,她神情悠然的,以一种客观冷静的姿态。   “这就要走了啊,不多玩两天?”   她故意这么说,话中却不免有些苦涩,谁不想逃离这里。   “姐姐心态可真好。”阿琳笑着说,却把目光放在苏念柒的上衣上,眼中意味不同。   苏念柒低头瞟了眼,被人盯着瞧也确实挺尴尬,她刚刚出门忘记这茬。   “看来你在这儿还不错,也不枉我拉你一起搭伴。”阿琳话中有话,自负的调侃。   “什么意思?”苏念柒一手搭在旁边的扶梯,愁眉苦脸,她有些听不懂阿琳话中的意思。   “你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什么?”   阿琳笑笑走了两步,再回头问苏念柒:“你真不记得自己怎么被绑架的?”   又道:“不过这事也不怨我,是你运气不好。要怪就怪你长了一张可人的脸蛋,那几个绑匪才没有放过你。”   苏念柒抓住扶梯的手颤了颤,那两天频频做噩梦,她都快分不清哪段是梦境和现实,被阿琳这么一提醒,自己倒是清醒了不少。   被绑那天早上雾气很大,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拿着手电在去韦图家的方向,中间与几位茶农分开后便执意往前走。   在朦胧的雾色中,红色的信号灯在路边上闪烁格外显眼,却看不清车身轮廓。当时她还依稀听见几声救命声,断断续续,像是从车子方向传来。   苏念柒并不是那种闷头上的性格,特别是此处黑灯瞎火,半天没遇到一人的情况下,她选择偷偷摸摸跑到侧面藏起来,足足蹲了十多分钟,也不见有任何异样,才敢上前探查。   前驾驶座上没人,后门圆圆的敞开,里面有位姑娘被捆绑在中间,她刚开口安抚人没事想去松绑,还没看清对方模样,自己便被什么东西捂住口鼻昏睡过去,醒来后第一眼,便是无辜大眼瞧着自己的阿琳,关心着问她。   苏念柒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善举会把自己陷入如今境界,特别是最后告诉她是有意行为。   她吓得双腿踉跄后退,脸色煞白不断摇头。   阿琳一时后悔自己说出真相,她清楚那一带的幕后交易,按照计划也是自愿上车的,正巧看见一个不知危险的女人过来,就想着后面路程也不孤单,才主动合谋。   她还想解释:“真的是你运气不好,我本以为……”   苏念柒双目仇视,她从来没想过会这么讨厌过面前这个女人,在这个阴暗角落中到底肆意妄为着多少恐怖事件,每个人的嘴脸都令她反感。   “你本以为随便拉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陪你一起送死,难道换做其他人,你就觉得理所当然吗?你才多大就这么把一条活生生得人命看的无足轻重。”   “还是你自己死,也想拉着一个垫背的?”   她并未后悔过救阿琳,也不知道对方在怎样的背景下成长的,但是这种行为令她在心中唾弃一万遍不止,到底是谁引导着他们。   “不是姐姐……”阿琳双眸湿润,她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存活的,没觉得是过错。周边也没有一个用心待她的好人,可是苏念柒救了她一命,仅剩的良心隐隐作痛。   “你别叫我姐姐。”苏念柒立即甩开阿琳伸过来的手臂,原来那只长满老茧的手,不知道干多丧尽天良的坏事。   这里生长的每一根草木,都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阿琳刚要敞开的心被推开,立马就变了态度,收回楚楚可怜的表情,扬起下巴道:“本来这次,我是真心诚意的来找姐姐道歉的,你不接受我也能理解。”   “走之前阿琳还是想提醒一声,你在这里能保全一时是你的本事,但这里始终不适合你。而那个骆爷,更不是什么好鸟。”从她出发来到这里,说不定早就被这人知晓的明明白白,不然怎么会第二天就被抓住戳破,这是个及其危险的人物。   苏念柒侧着身子没搭理对方,她心里此时在想什么阿琳也不知道,本来还想多聊几句,就见巡逻的士兵过来,她便把剩下的话藏于腹中。   最后嘱托:“阿琳就说到这儿了,保重。”   转身过去,摸了摸自己兜里的糖,又心生一计,回过头来客气的说:“这糖,就当阿琳送你最后一个礼物。”   不等人答应,阿琳已经硬塞进苏念柒的手中,干脆利落的转身摆摆手,并不作留恋。   徒留苏念柒抽动着脸颊,她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态又快崩溃了,保不准下次又有什么问题朝她当头一棒砸来。   想着,头顶上成熟的木瓜恰巧落地,吓得她急忙避开,虚惊一场。   把她带到如今处境的人走了,自己却难以逃离。   她捡起地上的木瓜在手中掂一掂往回走,做个下午甜点也还不错。 第十四章   正午与夜晚温差近二十摄氏度,此时蓝天白云当头日照,骄阳似火的太阳晒的人头昏脑胀。   金三角某河滩处,一支武装队正在按照命令执行烧毁非法淘金的作案工具,岸边黑色浓烟滚滚与周边绿色植呈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污染的气体,混入口鼻难以畅快呼吸。   岸上最高处的男人俯视着,一身迷彩服凸显他刚硬的身躯,红火的烈焰在他眼中尽情燃烧,对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皆是默然,周围所有人对他都是一副俯首称臣的态度。   “骆爷,处理干净了。”老陈上前过来汇报情况,不敢揣测老大的心思。   本来非法淘金在这一带也是屡见不鲜,在骆弈的地盘也有好几处,这些人很聪明,听到消息便提前开船跑路,只要不影响事,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太爱管这种事。   这两天骆弈起早贪黑亲自带着他们,一逮一个准,做法毫不手软,他很有理由怀疑跟寨里那女人有点关系。   “留几个人让他们把那块地给我填平了。”骆弈使了个眼色,指的是河滩旁边被挖掉缺口。   “接下来呢?”老陈看着这天色,今儿兄弟都挺卖力,就想早点结束回去。   骆弈面无表情的回应:“继续下一个地方。”   老陈不敢不从,就是想不通老大干嘛这每日每夜的折腾,刚转身迈了几步,骆弈却又改了主意: “算了就这样吧,这段时间他们也不敢出来了,收拾东西回去。”   “明白。”老陈答的极快。   回去的路上骆弈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外面一晃而过的绿色丛林,把视线挪到窗边的车后视镜上,盯着自己这张没戴面具的脸认真瞧。   他早已不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眸光中藏匿不住岁月的痕迹,因为长期持久的锻炼,体格也比正常人魁梧不少,没有护肤品堆积的肌肤,除了粗糙点脸皮厚,倒也不比当年差。   想着想着,回神过来立即把车窗滑上去,摆正身姿闭上眼,他现在在想什么?在想对方会不会嫌弃自己老?   一边暗骂:骆弈啊骆弈你可真是疯了,当你抛下江觉迟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不将是属于现在的自己。   他还在期盼什么呢?又在害怕什么?   现在最最令他害怕的,便是苏念柒的安全问题,他得想办法把人送回去,越快越好。   回过头来,他又忍不住开口:“三十岁老吗?”   “啊……”老陈被问的没准备,差点方向盘握不稳,从他认识以来也没见过骆爷过过生日,这明显有些不对劲。   该不会是嫂子嫌弃骆爷老吧,虽说嫂子长得是白净细皮嫩肉,跟他们这些成天在泥里泡的老爷儿也不能相提并论吧。   而且,这种体力还能满足不了一个妞,那几个小时他们白听了?再说这片土地的女人听到骆弈名字,谁不是羞涩脸红想要共度春宵。   “当我没说。”骆弈又后悔了,冷着脸。   “我也没听见。”老陈聪明的很,绝不多提一句。   进寨时,戴好面具的骆弈正好与尹家接阿琳的人碰上头,本来他已经把事丢给执勤的手下,看来尹家的人还有其他事要交代。   聊了几句,骆弈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连阿琳都欠着身子过来,勾出一抹黠笑:“骆爷,阿琳在你这里虽然没吃到什么甜头,走之前我还是想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骆弈绷着脸没心思听人废话。   然而阿琳却保持神秘起来,摇晃着头,笑容却一层不变。   骆弈被磨的没有耐心,懒得再继续问,让老陈送他们离开,其他事自己会处理。   他边往寨里走又觉得情况不对,阿琳这女人又想搞什么事情。   最后,他把思绪停留在了苏念柒身上,问了旁边巡逻的士兵:“我房间的人什么情况。”   “报告长官,一直在屋里,出来一次跟你刚聊天女的说了几句话。”   “妈的……”   他直接忍不住爆粗口,早该想到。   回头喝令一声:“老陈,先把这些人控制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行。”   骆弈说完便彻底稳不住了,急冲冲的往自己的住所跑去,一路上还踢了两脚挡路的倒霉蛋,谁也不敢靠近他半分。   苏念柒刚把木瓜切好还没吃上两口,直接推开门的男人把她吓了一大跳,她心虚的举起双手,见对方气势汹汹的模样,以为是自己偷吃木瓜惹得人生气。   尴尬的问:“这个不能吃吗?”   骆弈:“……”   往前走两步,确定碗里的东西是木瓜没错。   抬头盯着面前神色迷茫的苏念柒问:“谁给你的?”   “我……”   “问你话呢,谁给你的!”   等不到答案,他急的控制不住情绪质问,不知道对方吃了多少,尹家玩阴他也领教一二,这黑白通吃的集团,总会玩一些低劣的手段。   苏念柒用手盖住耳朵,她忍不住蹙眉脑袋往后缩,对这人行为感到莫名其妙。   自己也大声反驳过去:“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比嗓门大是吧?我就吃你门前一个木瓜怎么了,它自己掉下来我还不能吃了是吧,神经病啊,跟个疯狗一样。”   被人说了一大段,骆弈清醒过来。   疑惑问:“不是阿琳给你的?”   “她干嘛为我摘木瓜啊?有毛病,你是亏心事做多了才觉得啥事都奇怪吧。”苏念柒把人推开点,这好一会儿没见到还在想,回来见到了又惹不快,还不如不见。   骆弈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为情,看来确实是自己的问题,过于心切没问清楚,在苏念柒眼里怕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眼底的目光也变得随和顿挫,站在原地不动,端详着面前小口小口吃着木瓜的人儿。   钻进来的微风时不时拨动苏念柒的发梢,撩拨他的心弦,皆成为他胸腔起伏的致命点。   苏念柒被盯得发怵,以为这人还在因为一个木瓜跟自己置气,她又不能把碗里的东西黏回树上吧。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贿赂对方。   一块木瓜硬塞进骆弈的嘴里时,她还故意蹭着面前男人问:“甜不甜?”   骆弈含在嘴里的木瓜都不敢用力咀嚼,他慢慢的吸收着汁水,盯着苏念柒弯成幅度的眉眼,微微点头。   今年的木瓜,比以往都要甜。   人恍惚了好一阵子,他才装模作样的走出去,叫来士兵去通知老陈把尹家的人放行,这次确实是自己操之过急,说不定阿琳也就是吓唬人,故意制造紧张感。   再进屋时,苏念柒已经坐到窗边,把头发盘在脑后,故意笑问着他:“骆爷,我这两天突然想到个问题。”   骆弈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拿着干净衣服想要进浴室洗个澡,这一天的汗水有够多的。   “什么问题?”他漫不经心的问。   “你不想放我走,不会是因为爱上我了吧?”   这话一出,骆弈整个脑袋顿时炸开了烟花,拿着衣服的手垂下去,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问题。   抬起头来与窗前的人儿对视,随即露出嘲讽一笑。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你就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思早就不对了。”   “是的,我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心动。”苏念柒也不藏着掖着,不管是因为这人长得像江觉迟,或者就是江觉迟。   她都承认,这辈子会因为同样一个男人着迷。   骆弈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讥笑面前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这种不合时宜的话怎么可以从她嘴里说出来。   他问:“你知道我的全名吗?”   苏念柒摇摇头:“不知道。”她成天骂的都是姓骆,至于叫什么还真不清楚,也没人跟她说过,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被这人绕进去了。   “你这个人怎么转移话题,我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她拍拍桌,理直气壮的要人正经回答。   “不感兴趣。”   骆弈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苏念柒又穿着他的上衣,紧身牛仔裤把她的腿部线条凸显的淋漓尽致,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连脚趾都那么可爱。   然而呈现在骆弈脸上的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完完全全的提不起半分兴致。   这种回应,无疑是一种赤I裸裸的打击。   挫败感上头,苏念柒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说话会这么直白,不留余地,更不顾他人颜面,是什么让他这么自信的肯定。   “还有什么要问吗?”   骆弈还故意说:“评价下你的床戏?”   “滚!”   一经提起,苏念柒气的拿起离自己最近的水杯,毫不犹豫的扔了过去。   骆弈躲避及时,吹起口哨慢悠悠走进浴室,打开冷水冲凉,虚惊一场。 第十五章   微风徐徐,暮色沉沉。   寨子里亮起了夜灯,苏念柒身体微曲,双手慵懒的搭在二楼的围栏上。传统钨丝灯的昏黄光泽洒在脸上,勾勒出温柔的弧度,整个状态都温婉恬静。如若不时有手握枪支的巡逻兵经过,真让人一时忘记正处于动荡的环境中。   算了下时间,不知不觉她被绑架困居至此一周有余,原本医疗队下乡任务在这个月底结束,同事们近两天也应该在收拾行李,为回程做准备才对。   结果出了她失踪这档子事,肯定会受到不少的影响,医院总部那边又会如何处理此事呢。   苏念柒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好友唐雪五月份将要举行婚礼,担心国定假期医院也不放假,在苏念柒离开京市前就严正声明必须到场。此时的她前途未卜,都不确定自己能否熬过这个春季。   骆弈走出来时,便看见外面稍显落寞的背影。   肥大的衣衫衬得人身形更加小巧瘦弱,好像风一吹便能把人吹倒似的。   他们俩的相处一直都这样,像个刺头似的兵戎相见,一天不怼两句都不痛快。   好几次恐吓把人泣不成声,逼急了也会张口咬人。   苏念柒就是一只故作坚强的小刺猬。   “怎么,低头思故乡?”骆弈双手插在裤兜里,明明想跟人好好说话,一开口味道又变了。   苏念柒用手背偷偷抹去眼角的泪光,在人走过来之前恢复状态,转过身来后背靠在围栏上,笑着回怼:“你这种人有家吗?”   要是几年前的骆弈听到这话,还真会很自然的陷入沉思,可现在的骆弈不会。   他只是撑开双臂,向人骄傲的展示:“你现在不就在我的家里吗?”   苏念柒白了一眼,跟这人说话就是费力气。   抬起头来望向天空,没有空气污染的热带雨林,阔叶包裹的繁枝茂林中,除去乌云密布频繁降水的鬼天气,璀璨繁星便是赐予这片纷扰土地最美的风景。   骆弈见着旁边人盯得出神,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面前的姑娘好似跟十年前一样未长大,一见到星星便会望半天。   氛围正好,微风不燥。   骆弈弯曲着双腿,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他微微低头,右手滑动打火机齿轮摩擦起火,左手并拢挡住风。   苏念柒听见打火机声音便回神,目不转睛的盯着旁边的男人,打火机的火光照在男人英挺的脸颊上,隔着面具的眼睛睫毛都是那么清晰可见,她心跳和呼吸很明显的急促起来。   短短两秒时间,让人恍如隔世。   打火机收回,吸了口气,烟头的火光更明了些,左手食指和无名指随性的夹住烟蒂。   骆弈抬起头来时两人目光正好相撞,谁也没想着退避开,口里的烟雾慢慢缭绕在二人之间。   苏念柒屏住呼吸,眼睛被熏的难受,才让她这一刻清醒转过头去,刚刚自己差点被这男人吸了魂,真是疯了。   难耐得咳嗽两声,嫌弃的说:“能不能离远点,不想吸你的二手烟。”   旁边男人极快回应:“不能。”   “那就少抽点,你见过抽烟者的肺吗?”苏念柒还在一本正经的跟人科普。   边说着还不忘捅一刀:“不过跟你好像没关系,你这人没心没肺,可以继续抽。”   骆弈拿烟的手抖了抖,脸颊一抽,冷冽的目光看向面前绝情的女人,还真是一天不咒他死都不舒坦。   “这两天是没收拾你是吧?”他只是口头上表述。   不过这话很是奏效,苏念柒连续后退几步,双手呈备战状态,誓死捍卫尊严的模样。   “你少吓唬人了,我不怕。”边说着,舌头哆嗦的快打结了。   骆弈挑眉点点头,他一站直身躯刚要抬脚行动,对面人更是离自己更远。   “那你跑什么?”他好笑的出声。   苏念柒在心头不知道又骂了多少遍混蛋。   “好了不逗你,过来,看星星。”   骆弈招招手想要人过来,苏念柒却极力摇头,她可把握不住这个的大魔头脾气,稍有差池自己可能随时没了小命。   “咱们就这样,安全。”   骆弈也不再继续坚持,两人隔着近三米距离,明明他只需要两个大跨步便可以伸手把人捞过来,却选择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危险暂时解除,苏念柒伸手摸着裤兜,发现有什么硬块,才想起是阿琳那天给自己的糖果,透明塑料袋包裹着,应该是这儿的普遍风格。   就这一个,她本来想给骆弈,想想又算了。   这糖放在口袋里都被自己揣了这么久,不吃也怪可惜的。   偷偷摸摸的揭开袋子,夜色让她看不清表面涂层的异样,高温致使糖果本体略微黏腻。   含在口中,口感与其他甘蔗制成的糖果无疑,湿润过后,融化速度极快。   这种情况,身为专业医师也无法立马醒悟,苏念柒仰着头靠在栏杆上,她只觉得此时心头很舒服,又说不出什么怪异。   眯着眼傻笑的盯着天际弯弯的月牙,伸手开始不断的挠着自己的脖子,觉得身体有些发麻,这夜风也吹的人极为不舒坦,就感觉胸口有一团火怎么也降不下来。   莫名的燥热,还以为是这天气作怪。   渐渐地,苏念柒已经感觉双腿支撑不了自己,慢慢蹲下身去无力的拽着自己衣领口。   骆弈以为对方身体不舒服,试探的走了两步询问:“怎么了?”   苏念柒没答,还以为不想搭理他。   直到眼见着人儿拽着下摆要在外面脱衣服,骆弈吓得赶紧上前制止住,按着苏念柒的手。   他觉得面前的人明显不对劲,脸上挂着如梦如幻的笑容,身躯扭动如灵蛇,双手正在自我主张的扒拉着衣服。   骆弈眼底的眸色深沉,逐渐反应过来这种情况与什么状况吻合,却想不通对方是什么途径获得的。   直到看见苏念柒脚边的糖纸,他随即咒骂一声:“艹!”   又通知远处的士兵:“去叫老陈过来。”   赶紧控制怀里人扭动的身体,抱着往屋里走去。   苏念柒还有一定意识,但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状态,她只觉得自己很难受,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噬着自己,又感觉在火上烤,脑袋晕乎乎的,又感觉很爽,身体飘飘然。   骆弈刚把她放在床上,她便难受的犯恶心往厕所处跑,干呕不出什么东西来,腿又站不直的倒在地上,神色迷离望着跟上来的男人。   脸上露出娇艳欲滴的欲I色模样,抱着人大腿,往骆弈腿上蹭,喘息难受的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骆弈浮躁的把人抱起来,他已经尽可能的忍着脾气去打人屁股,这里人给的什么东西都敢吃,真是怕自己命太长。   拨弄着怀里人儿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强制握住对方不安分的双手。   “在我手里,哪能那么容易死。”   老陈听到通知拔腿赶来,等待指使的问:“骆爷。”   骆弈头都没抬起来,只道:“盐酸纳I洛酮。”   听到这个镇定剂名字,老陈立即明白是什么情况,赶紧转身要去准备,就是想不通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大面前动手脚。   骆弈想着又道:“再准备大量的温热水、生理盐水,还有硫酸钠有的吧?”   老陈停住脚步想再确定一遍。   骆弈直接发起火来,大吼:“还不快去!”   他等的起,怀里的人却等不了,苏念柒的耐受能力很差,见效极为快,多等一分钟都是煎熬。   此时的苏念柒浑身无力可以任人揉I捏,脑袋却异常兴奋的手舞足蹈,她闭上眼就好似置身一个幻想国度,身体的敏感度也开发到一个程度。   她闭上眼张着嘴一直在反复呢喃着一个人名字:“江觉迟。”   说着,便不满足的用脑袋蹭,腰肢扭出花来,喘息声都那么妩媚。   骆弈青筋暴起,他怎么可能对着心爱之人坐怀不乱,但绝不可能是这种时候。   他气的绷着身体说话:“再这样,我直接把你丢进冷水里好好清醒。”   这话好像被苏念柒听了进去,身体不再扭了,喉间还发着要命的呜呼声,像只可怜的小猫咪。   老陈过来了,问是否需要其他帮助,他见着老大怀里女人状态属实不好,骆弈摇摇头,只是让他把东西兑好关上门离开。   骆弈在这儿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种小把戏的毒品倒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合适的掌握镇定剂的剂量注射,又迫使苏念柒张开嘴大口大口喝下稀释的生理盐水来解降肠道中的毒性,里面掺杂着排毒致泄的硫酸钠。   苏念柒在他怀中状态越来越好,不再扒扯衣服,跑了几趟厕所后身体也能够自我控制。   恢复主导意识的苏念柒又开始以往的毛病,跟骆弈隔着距离,她虚脱的躺在床上,眼睛里也有了光芒,脑中依稀记得一些事,关于旁边这个男人。   骆弈知道人已经好了,倒有些怀念起刚才热情的温度,自嘲的笑出来。   “睡觉吧。”他让人好好休息,自己便要出门透透气。   这是这次,苏念柒却伸出手来主动拽住他的衣角,娇软的说:“我还是不太舒服,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骆弈迟疑了两秒,盯着这双灵动的眸眼,竟然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关了灯,床上两人中间隔着个太平洋那么宽距离。   苏念柒紧张的扣着被褥,咬着下唇,脑袋还有些昏沉,她以身体还未好转为由给自己壮了胆子。   问着背对自己的男人:“你叫骆什么?”   听见背后传来软糯糯的声音,闭上眼稳定情绪的骆弈顿时睁开眼,望着窗边的月光答:“骆弈。”   “那个yì?”   “博弈的弈。”   “你呢?”骆弈也跟上这个话题问。   “苏念。”苏念柒回复的绝对,她跟这里的人都是这么介绍的。   骆弈侧着身子没揭穿,缓缓露出笑容,嘴上重复小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最终忍不住在心头叫了句“小七”。 第十六章   半夜, 骆弈感觉到身边有动静顷刻间睁开眼,长时间戒备的身躯就算是熟睡状态,有一丝风吹草动也能立马清醒过来。   借着洒进来的月光,他微微侧身, 黑色的眸子盯着眼前的状况。   可能上半夜那么一遭过后, 平时警戒万分的苏念柒被折腾的没了力气,拖着疲倦的身躯陷入深睡状态, 四肢也没了规矩, 翻身侧睡的同时一只腿便搭在了他的腰上。   骆弈沉重的呼了口气, 想着怎么在不被惊扰的同时把人腿放下去, 不然第二天醒来又不知道跟谁说理去。   偷偷地, 慢慢抬起手来,小腿腹在他手心中, 深怕惊醒对方。   放好后, 苏念柒更是不乖得换了个舒坦的地儿,挨得骆弈更近一点, 像是找到一处安全的港湾,很自然的前‌倾。   与此同时, 骆弈也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床上的人儿,连呼吸都不敢多用力。   想着这丫头平时那么聪明一个人, 怎么偏在这事吃了亏, 等明早清醒过来会不会更加难受。   那种糖衣包裹下的特制兴奋毒剂,是这边赌场、夜总会等地惯用的伎俩,无色无味, 混入糖果之中,用来哄骗无知少女屡试不爽,普通人是无法‌具体分辨出外壳区别的, 有经验的倒能一眼识破。   这东西前期依赖性不强,长久滥用同样破坏中枢神经,损害身体各项机能。好在处理及时人没事,就当长个教训吧。   苏念柒清晨到点醒来,旁边的男人早已起床下‌楼。   她伸了个懒腰顿时从床上坐起来,幅度过大牵引出脑袋残余的疼痛感,忍不住倒吸口气,这才‌逐渐想起昨晚所‌发‌生的事情。   那颗糖,里面竟然有东西。   这个时候,她也没必要再‌骂自己当时没有多留个心眼,只是起初阿琳也给过她们几个糖果,还说是骆弈带她出去买的,而且也并没发‌生任何事情。   所‌以当阿琳再给她的时候,她就随便塞进口袋里,没太放在心上,昨晚夜色正浓,胡乱塞进口里也没感觉到异样,终究是对这个世界的黑暗又加深了一个程度。   要说身为医师缺少辨识度,说实话,她手上暂时是真没有处理过这种棘手的案例,更不清楚相关症状的表现。   她跟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学医救人是顺从职业本分,没那么多意外来提前设身处地应对突然的险境,也预测不到自己这辈子会来到这里。   脑袋里依稀记得骆弈说的镇定剂名称,是一种特异性阿片类受体拮抗剂,在临床医学上也可用于麻醉苏醒和乙醇中毒等。   能大致推测到自己大致是被那个方向毒因诱导,这才‌是她能学以致用想到的东西。   这个教训,可真是令人终身难忘。   “阿琳。”她咬牙切齿念叨这个名字。   自己救了对方一命,没想到却恩将仇报自己。   果然来到这里的人,就没必要对任何一个陌生人过于心慈手软。不然,下‌一刻倒下‌的便将是自己。   骆弈进门来便看见对方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墙壁,怕是下一刻便能把墙盯个窟窿。   “醒了?”他把盛有早饭的碗放在一旁,坐到椅子上问床上的人。   苏念柒收回神‌态,看向对面的男人。   昨晚一些情景浮现在自己脑海,她还依稀的记着自己被人抱在怀中,大口大口的灌水,还一边骂她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还想脱衣服,去蹭对方胸脯,把人当作最后的解药。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哆嗦,她昨晚一定是被妖魔鬼怪控制住了,才‌能这么疯狂。   骆弈见着人摇头晃脑,表情精彩缤纷,就大致猜出对方在想什么。   “还在回味?”他问。   被骆弈问了一句,苏念柒赶紧恢复状态,哽咽下口中唾液,开口道:“虽然你不是好人,但‌我还是得说一声谢谢。”   “谢我什么?”骆弈手肘抵在桌上,手背撑着脸颊耐心的盯着眼前脸颊慢慢泛红的女人。   “谢你没乘人之危。”   苏念柒说完抿紧双唇,这话确实有点难以启齿。   骆弈听完眯眯眼,挑逗的发‌问:“你怎么就知道我没乘人之危。”   “我……”苏念柒开口又说不出话来,她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骆弈还故意说:“这东西会破坏记忆,可能你刚好忘记我对你做什么事,怎么,你没感觉吗?”   这话一出,苏念柒脸色瞬间煞白的低下头看自己,双手颤抖的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莫名的一阵委屈上头,心头泛起耻辱感,那种自己一直坚守的防线,竟会遭受如此挫折。   骆弈本以为对方会跟自己闹脾气也好,掰扯也罢,却没想到床上的人竟然垂着头一声不吭。慢慢地,一滴两滴泪珠子便掉下‌来,也不哭出声,双手抓住自己的衣服,全身颤抖。   他急的叫了一声名字:“苏念。”及时止住最后一个字。   苏念柒抬头,想起昨晚临睡前互相说了名字,又回忆到一点事。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怕是来故意折磨我的,我早说过了对你不感兴趣。”   苏念柒大大的杏眼中满是泪光,她无辜的看着骆弈,还是不敢确信。   骆弈急的抓着自己寸发,大声呵斥:“听懂了吗?没有发‌生任何事!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苏念柒咬着下‌唇,又委屈又倔犟:“我也不懂什么感觉。”   “……”   这话回的让骆弈当场吃瘪,无疑就是两个没经验的人在交流经验,硬扯。   他咳嗽一声,自己也陷入尴尬。   “那个糖是阿琳给你的?”骆弈思来想去,最有可能便是这个。   “嗯。”苏念柒低头应答,每次提起都像是在骂自己的愚笨。   骆弈得到答案后不再‌继续问,两个人的氛围也变得有些微妙,用食指指了下‌桌上的早餐,提醒说:“起来把饭吃了。”   接着便大步往门外走,急匆匆的下‌楼,再‌不走,他自己都无地自容不好意思了。   老陈从远处跑来见到人,大声像骆弈汇报:“骆爷,迪姆还有其余弟兄回来了。”   骆弈闻讯匆匆收神,赶紧加快速度往下‌走去,尹家人还真‌是说话算话,人回去便放人,不过他这心头又多积了一笔帐。   寨子入口乌压压挤满了人,没执勤的士兵像婆娘似的跟着一块儿凑热闹,七嘴八舌的欢呼雀跃,为归来的勇士鼓掌。   骆弈一过去众人便知趣的劈开一条路,他对着毫无秩序的士兵威严厉色:“是不是太闲了,全都去竞技场操练去。”   各个低下‌头颅四处散开,徒留几个搀扶伤者的士兵在原地。   中间站着位便装打扮的男士,个子中等肤色暗黄,看起来衣着干净,实质伤痕累累,身体状态欠佳,需要旁人帮衬。   骆弈记得迪姆离开前‌并不是这身衣服,想来受到不少折磨,临走前‌才‌换上这套才‌算能见人。   对方见着骆弈,标准的中文叫了声:“大哥。”   骆弈心情沉重,上前‌一把抱住迪姆,结实的手掌拍了拍对方宽厚的后背,这些天让人受委屈了。   “辛苦了。”   “不辛苦。”   “老陈,让军医过来给兄弟们看下‌身体上的伤。”   “要不要叫嫂子也……”本来想着也见过嫂子两次本事,说不定更专业点,结果话还没说完便收到骆弈犀利的眼神,老陈及时闭嘴。   “嫂子?”迪姆低头咳嗽,干裂的嘴唇露出笑容,他以为是蓝晴那个女人,没想到骆弈把人带到寨子里来了,还懂医术?   “嗯。”骆弈承认但‌没解释。   这个回应更让迪姆摸不着头脑,眼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承认自己跟其他女人的关系。   “晚点再说。”骆弈小声说话,暗示周围人多口杂,不宜多说。   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本来只是派迪姆去探查尹家的情况,好做进一步的规划,结果短短几天竟会发‌生这么多事,还硬掺和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回到房间,迪姆脱下衣服,身上到处是血淋淋的伤口,大多是刀刃和皮鞭所致,旁人看见都是心惊胆战,骆弈眼底满是愧疚,早知就不该如此铤而走险。   敷上药后,骆弈让其他人去看看另外几个兄弟,他跟迪姆单独聊几句话。   迪姆躺在床上,还一边向骆弈汇报情况:“我们在半路上就被发‌现了,尹家人多势众,我们几个人打趴了他们一些人又来了一波,就再也没法逃脱,听到是骆爷你的人,才‌没有当场要了我们的命。”   说着,迪姆状态也开始回忆这段险境:“我们被关进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有时上面会传来闹哄哄的声响,据我猜测上面应该是一个赌场。”   “至于尹家的新任东家,走之前‌我们被带过去亲自见了一面。那种人更像是报纸上的精英人士,你绝对想不到他的手段有多残忍,我们兄弟几个亲眼看见一个犯错的手下‌跪在外面,很快就被院子外的狗叼走,那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畜生,比他爹还狠。”   迪姆想想都觉得后怕,他们过去坐也不敢坐,水更不敢喝,简直要人命。   迪姆跟骆弈得目的相似,但‌任务又不太一样,他是云城缉毒总队派下来配合骆弈行动的,对方是特种部队出来的,可以说在这里骆弈是自己的上级。   “怎么办老骆,越来越棘手了。”   “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骆弈听着迪姆的汇报,抽起了烟,陷入深思。   他早就该想到,亏损几千万对一个黑势集团算不了什么事,尹家竟然派人想要巴托的命,最重要的是连侬都还不敢多吭声,便能猜到这后面还有更大的问题。   二十‌几年前,上面派出多位缉毒警察卧底其中,想要揪出金三角这块最大的贩毒团伙,把这些人彻底绳之以法、公之于众。   可当这些前‌辈踏进去那一刻才发‌现,他们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的说大话。   这个地方不仅有盘居此地的匪徒、毒枭,还有不少寄居其中的流民,他们被殖民领袖主导,被迫种植罂粟等毒品主要植物,不服从者便被砍去手臂,命硬的活下来,有些人挨不到第二天就流血过多致死。   实际上眼见的残忍只是表面,这里藏匿着更大的恶魔,以集团作为背景核心,做着杀人放火、草菅人命的勾当。一环扣着一环,你所‌相信的同伴都可能被利息熏陶背叛你,这些人扩展线下,把毒品流入各个海外市场,最近的邻国更是猖獗贩卖。   背后还有东南亚几国政府扶持,各个利益关系网交杂在一块儿,最低处是采集制毒的原产地,最高处是你伸手触不到,便被对方轻易扼杀命脉的统治者。   前‌前‌后后,多少英勇战士献身于此,他们的目的只是想铲除减少毒品的存在,让普通老百姓过上正常得好日子,却因一次又一次的失利没了性命。   而当初的老骆也是如此,潜伏近二十‌年,到了功成身退的年龄,却牺牲在这场声势浩荡的战场硝烟中。   江觉迟参与其中,纯粹是自愿报名。   本来他是部队重点培养的先进人才,领导对他给予更高的期望。然而世事难料,秘密执行任务的同宿舍兄弟在金三角遇难的噩耗传来,他实在想象不到那个走之前‌还向他打招呼的男生已经去世,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就此落幕。   大敌当前‌怒发‌冲冠,江觉迟向首长再三请示,顶替死去的兄弟执行任务。   身为江觉迟爷爷的学生,此时又是江觉迟的首长的任涛多次严厉拒绝,他绝不会同意再为那片土地献出一个无辜的生命。   但‌最后一次,却是作为顶层上级的江父批准的,这种卧底机密任务,全局只有两个大领导知晓,也是最终的决定。   为了怕家中老人无法‌理解,江父瞒报儿子只是执行联合国维和任务,实质上江觉迟已经踏上了通往我国边境的列车。   表面上江觉迟在南苏丹救助当地百姓,而骆弈来往湄公河三国,多次与死神摩拳擦掌。   两年后,得到线人通知,几国高层联合制定围剿行动,行动代号为“捕鱼”。   那时的骆弈,还以为自己帮战友报仇,能够顺利回国,憧憬着美好未来。   几国合作捕捞打鱼,收获颇多,把这块金三角地区搅得天昏地暗人心惶惶,灭了万亩罂粟花田,同样也献出了多少位年轻宝贵生命。   却不想,侬都的兄弟缪达提前‌识破了老骆等人的身份,在后面围剿包抄准备独自邀功,而埋伏在后的骆弈也正在看准时机替兄弟报仇,据他的调查,缪达便是那个凶手。   此次行动比以往更为惊险,被政府战火猛攻的侬都和巴托脱不开身,不知后面乱成一锅粥。   缪达被骆弈和老骆联合击杀,其他人同样有去无回。   匆匆赶到前线的他们表面上跟侬都并肩作战,实际却从中搅和配合政府军,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就在眼前。   却不知后面藏匿着更大的黑手,一支强大的精密军加入战场,老骆倒在了侬都和骆弈的面前,临死前‌还郑重的将骆弈交托给侬都。   老骆的死,无疑是上面巨大的损失。   也是他们千算万算最失误的一步,原来这个地区不仅有可怕的毒枭组织,天外有天,还有搅和多个地区动荡不安的秘密团伙。   本可以回国的骆弈,因为至始至终没有暴露身份,又因深得侬都等人的信任,被上面重新下达新的任务,接替老骆的任务,并且查出最大的幕后凶手。   江父把虎毒不食子的军人做派发挥到极致,早年间自己拼死拼活打下‌来的成绩。   到了自己儿子这里更是不允退缩,瞒着所‌有人排兵布阵这么多年。   为了绝对的安全,迫使自己儿子放下当初的一切拥有,销毁掉所‌有信息。   要么,江觉迟这个人只存在于他人记忆中,要么,便是凯旋而归。   至此,这个世界上只有骆弈没有江觉迟。   他很有可能跟老骆一样,几十‌年如一日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里,与最可怕的恶魔打交道,看不到黎明后的阳光。   接下来的路,将越来越残酷。   这里没有朋友只有战友,更没有应援,因为不清楚这只黑手伸得有多远,不到万不得已时刻避免联系留下‌把柄。   唯有几位一直潜伏没暴露的战友联合制敌,换句话来说,他们皆是孤军奋战。   记忆收回,骆弈的这支烟也燃得干净,差点烧到自己的手指,急忙松开。   “出什么事了吗?”迪姆看出骆弈的不安,这几年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   骆弈起身,来到窗前‌望向远处的守卫,确认说话相对安全。   “嗯,这几天你就好好躺着别出门了,我怕被人认出来。”   “什么情况?”迪姆动了动身体,有些过于激动牵扯出伤口,疼痛的倒吸口气。   骆弈近身过来说话:“苏政庭妹妹误打误撞被绑架到这里,过两天我会想办法‌把她送走。”   他没说苏念柒的名字,迪姆是不认识的,但‌是他知道苏念柒哥哥跟迪姆有交情,说不定因为苏政庭关系他们还见过面。   迪姆原名也不叫迪姆,他本就是傣族人,皮肤稍显黝黑跟这里人没多大区别。   听到苏政庭的名字一时恍惚,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他是作为贫困生考上的警大,第一次来到大城市,还是苏政庭最先站出来帮助的自己,后面两人变成了要好的兄弟,去对方家里做客几次,再‌后来毕业他被分配到云城缉毒队工作,就再也没见过面。   床上的迪姆反应过来,依稀记到点事:“等等,你该不会是说,是那个全家疼着宠着,苏政庭最爱的宝贝妹妹吧?”他纳闷的摸摸脑袋,觉得很是棘手。   “嗯。”   迪姆瞧着骆弈这声打扮,这人可比他有辨识度多了,而且听闻两家还是世交。   “难道你就不怕被对方认出来吗?”   这话把骆弈问住了,他僵住身躯,叹了口气。   仔细回忆这些天的过往,又觉得好笑,点头答:“嗯,我感觉她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从没承认过,苏念柒肯定在犹豫,随时都在试探他。   “完了完了。”迪姆听完比骆弈还急的跳脚,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区别,他只能老实听从安排。   骆弈过去拍拍兄弟的肩膀,让对方沉住气,别让人看了笑话。   “不要把她想的那么脆弱,这几天老陈都大开眼界多次,小聪明挺多。”   迪姆还是担忧的摇头,这祖宗在这儿,那是一天也不让人好受,出了事他怎么向苏政庭交代。   “还是早点把她送走吧,太危险了。”   这话骆弈倒是认同,他早就有计划,只待时机。   他坐到床边,小声得跟迪姆说:“我准备后天去见尹家那帮人见面把她带上,他手下‌给我传了消息,他们少东家找我谈点事。”   “你疯了?”迪姆咆哮出声。   骆弈倒是不急不忙的态度,他对此事有把握,迪姆此次前‌往透露了太多风声,少东家应该想跟他亲自过过招,本来一直便有合作,难道还想跟他动手不成,应该不至于到那一步。   “这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方法,我会让蓝晴过来,帮我提前‌把人带走送出去,我再‌想办法‌造成混乱,这样子便不会有人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老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已经做好了万全打算。”迪姆扭了扭胳膊,他这才‌刚回来人还没躺下‌闭眼,骆弈就朝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准没好事。   搞半天他也听出话里的意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寨中还有他负责。   这男人还真‌是侠肝义胆,君子所‌为。   “要是你有什么意外,你觉得苏小妹那边肯定不好受。”   “那你就闭嘴!你不说谁也不知道。”   骆弈已经下‌定决心,倒也没觉得这事有迪姆说的那么夸张,他做事比谁都放心。   只要苏念柒能安全离开,事情回到正轨,他也能安心做后面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晚上还有二更。   写了点过往一点事,方便阅读。   让我来看看有那些小仙女评论,别撒花敷衍我! 第十七章   “想‌出去走走吗?”   竹椅上‌男人‌用手帕擦着枪, 吹掉弹匣中的灰渍,问着蹲在门口数蚂蚁的苏念柒,一缕青丝垂在脸颊处,遮挡住部分神情。   这地方哪里也不能去, 只‌能看看枝头的小鸟飞舞的蝴蝶, 还有‌正‌在搬家的蚂蚁,估摸着情况晚上‌又将迎来一场降水。   苏念柒手中的木棍在指尖盘旋转了一圈, 面无表情的回应:“我只‌想‌回家。   骆弈薄唇紧抿, 微微挑眉眸光黯然, 好似猜得到对方只‌会说这句话。   故意警告说:“这个就‌别想‌了, 你可‌是注定要留下来陪我过日子的。”   这话显然触及到苏念柒的痛点, 她直接起身捏着手中的木棍走到骆弈面前,仰着头绷着手臂稳拿木棍对准男人‌。   “你最好是早点放我走, 不然的话……”苏念柒又说不出下一句话, 她的失踪实在是太离谱,怕是到现在也没人‌查到自己去了哪里, 最可‌能想‌到的是拐卖劫色。   “不然呢?”骆弈松开手中拆卸的枪柄,继续逗人‌。   见‌人‌答不上‌来, 他才继续说:“我现在又没绑你,两条腿不会走路吗?”   正‌当‌苏念柒正‌迟疑考虑这句话市, 骆弈却突然拽着对准自己的木棍, 没有‌准备的苏念柒身体跟随木棍施力方前倾,眼看着就‌要生扑上‌去,她脑袋里跳出来的第一讯息便是闭上‌眼。   然而骆弈并不想‌如此, 拽着木棍的手松开,他现在可‌以直接握住对方的手臂,便顺势迫使人‌绕了半圈, 令人‌后背靠着自己。   眼前男人‌的力度是苏念柒无法想‌象的,她急忙松开木棍时已经为时已晚,脚步无意识的后退,整个身躯仰着陷入对方的怀抱,发‌出结实的碰撞声。   她的肩颈抵着男人‌的胸膛,隔着透薄的布料能感觉到肌肉线条的起搏,心‌跳血压极速上‌升,耳根子瞬间通红。   不仅如此,身后的狗男人‌还附在自己耳边说话:“上‌次是枪,这是是木棍,我不太喜欢人‌指着我,懂吗?”   苏念柒双手捏成拳头,长出来的短寸指甲陷入掌肉之中,她正‌要一拳头往后锤过去,男人‌就‌已经预判到她的出击,大大的手掌轻松拿捏。   手腕被捏的生疼,敞开的指尖还在对着空气乱挠,气的她牙痒痒。   她坐在人‌腿上‌,双腿被一只‌脚扣紧,只‌有‌身体还在苦苦挣扎,碾磨撞击身后的男人‌,却毫不抵用。   骆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指甲刀,把她两只‌手握在一块儿,开始为她剪指甲。   提醒着:“别动,剪到肉痛的不是我。”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苏念柒又气又委屈,她现在姿势尴尬就‌算了,还被对方控制住无法动弹。   骆弈没答她的问题,而是耐心‌的操作‌,右手剪干净了便开始左手,防止待会儿抓他不成功还误伤自己。   “你还没说不然怎么样,倒想‌知道你有‌多大本事。”   苏念柒撅着嘴转动着眼珠子,打着小算盘道:“不然我就‌让我家黄富贵咬你。”刚说完,苏念柒就‌随即低头要咬男人‌的手臂,骆弈反应及时,干脆把她双手反锏到身后,没准备的苏念柒吃痛嗷叫一声。   黄富贵是苏爷爷养的一只‌金毛犬,算算年龄也算狗中老者‌了,而且每次见‌着江觉迟都摇着尾巴当‌自家人‌,这丫头还想‌让黄富贵咬他。   “我看你自己倒是像属狗的。”   “诶你怎么知道黄富贵是狗?”   骆弈眯着眼盯着苏念柒的后脑勺,看不清前面人‌此时表情,听‌语气便能听‌出现在很是嘚瑟。   这丫头真是不放过一点见‌缝插针的机会。   “我说你像只‌狗咬人‌,原来黄富贵是狗啊,有‌我养的马犬凶吗?要不要带你去见‌识一下。”说着,骆弈吹了口热气在人‌脖子上‌,惹得前面苏念柒警惕性缩起脖子,卖力摇头。   “不不不…不用了。”几天前就‌见‌识过了,就‌在骆弈拽着她往那边走的时候,在路上‌就‌注意到几条精干猎犬,被牵着绳子正‌在训练,肌肉强健的四肢且兴奋度极高,跟它们主人‌一样,都是战斗型角色。   她感觉到身后人‌没在行动,便急忙问:“好了吧,可‌以放开我了吗?”手臂都快僵硬了。   可‌惜骆弈好似没听‌到她的问话一般,不仅没松手,更是凑到苏念柒发‌间贪婪的吸嗜,像个瘾君子,眷念着她身上‌残余的芳香。   没有‌人‌知道骆弈此时的想‌法,那种为爱不得不放手的无助感,那种还没离开就‌开始泛起的伤痛,已经逐渐迷了他的思‌绪,瞳孔微微缩小,无法自拔的想‌要索取更多。   苏念柒是真的被弄疼了才会极力挣扎,她感觉这个人‌有‌些不正‌常,不知道在后面对自己做些什么。   直到从身后传来一句:“椰子香味。”   苏念柒迟疑一分,才听‌懂了对方话中的意思‌,脸颊慢慢浮上‌红晕,是那种羞耻的红润,她好像被撩拨了。   “废话,你自己沐浴露洗发‌水什么香味,还需要说出来吗?”她就‌纳了闷了,这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这能满足对方的性幻想‌不成。   苏念柒冷冷的回应把骆弈拉回现实,才反应自己刚才的失态,随即缓缓松开了手上‌的力度,得到解救的苏念柒赶紧起身拉开好一段距离。   回头骂了句:“疯子。”   手掌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眼睛却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男人‌,骆弈没有‌回怼她,面容上‌更是稍显落寞,像被抛弃的孤独者‌,没了多余的情绪。   “喂,骆弈。”   她屈膝弯腰侧着脑袋望着对方,伸手上‌下摇晃,看着眼前情绪不正‌常的男人‌,自己竟也略微失魂,感觉心‌被揪起来似的。   “你怎么啦?”   说完,便感觉到男人‌精神逐渐恢复,她又后退了几步。   骆弈抬头与她对上‌目光,两个人‌眼神交汇无比复杂,却又探不明是何原由。   骆弈慢慢捏紧拳头,转过头去。   苏念柒说的没错,他知道自己刚才是真的疯了。   竟然会有‌想‌把人‌一直限制在这里的冲动想‌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跟这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有‌何区别。   这朵美艳绽放的花不该生长在臭恶污秽的地方,会亵渎污染,会毁了她的一切。   明知道明日过后可‌能再无想‌见‌的机会,他却不敢用以爱人‌的身份面对,唯有‌这样才是最好的保护。   “出去。”他低沉一句。   “啊?”苏念柒没反应过来。   “我让你滚出去,你不是想‌见‌那两个姐妹吗,让老陈带你去见‌,离开我的视线。”   骆弈情绪不稳的吼出声,这是他鲜少释放情绪的时刻,也是最真情实感的吐露。没几个人‌见‌过,苏念柒也吓得脚软,伸出的手被对方锐利的目光吓得收缩。   按照苏念柒以往的性格,肯定是拍拍屁股走人‌,懒得搭理对方,让她走正‌合心‌意。   然而这次苏念柒没有‌,反而微微挪步,缩手缩脚的挪到骆弈侧面,她以一个医者‌观察的水准来看,这人‌肝火旺盛,脾气说来就‌来。   苏念柒蹲下身来,一只‌手主动搭在骆弈绷紧的膝盖上‌,关心‌的问:“骆弈,你承认吧!”   骆弈喉结滚动,衣袖遮挡下的经脉膨胀,敛起眼眸,他便知道这个问题逃不过去,这丫头就‌是自己的劫数。   他故意冷哼问:“承认什么?”   苏念柒也没想‌着一步到位,也大致猜测到对方正‌在跟自己心‌理作‌战,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而她便是看准了这一点,稳定在对方面前,磨人‌心‌智。   她眉毛弯弯,眼尾上‌翘出个好看弧度,眸光温柔似水笑开了颜,素面朝天的小脸蛋故意做出天真漫烂的表情,故反问:“你猜?”   骆弈咽了下唾液,他是真见‌不得这张小脸,这不是赤I裸裸诱惑,这分明就‌是折磨。   牙齿咬住腮帮憋着一口气,血红的眼眸盯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句警告:“苏念,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需要我再次提醒你一下……”   话没说完,苏念柒却突然做出行动,彻底让骆弈停下动作‌说不上‌话来。   这一刻他就‌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血液倒流,自如呼气吸气都忘记如何进行。   苏念柒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吻上‌他的脸颊。   速度之快,不及反应。若不是那一秒感触到柔软,还有‌此时右脸有‌一处灼烧感明显,骆弈只‌会觉得这是一场春I梦。   他垂眸,面前的女人‌这个时候才知道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敢面对。   苏念柒也是被逼急了,她不喜欢这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试探。   这些年过去了,她本已经适应江觉迟再无可‌能回来的事实。   可‌如今在她面前晃悠的男人‌,却不断不断的在无意识的提醒自己,就‌算一个人‌外表再变,行为举止判若两人‌。   唯一不变的,是那颗赤诚的心‌。   爱一个人‌,是可‌以看得见‌的,不需要你去猜测,你只‌需要眼睛瞧,用耳朵去听‌。   你会发‌现,你的心‌会跟当‌初一样悸动。   特别是那天晚上‌,眼前这个男人‌一直陪着守着自己,就‌算自己意识模糊不清,也能感受到对方急切的关心‌。   伪装下,这份爱不是假的。   想‌着想‌着,苏念柒便开始小声抽泣,骆弈连凶狠的话都被尽数淹没在口中,他握紧的手慢慢松开,想‌要伸手上‌前安慰颤抖的身躯。   没等‌到骆弈出手,苏念柒却率先抬头,泪流满面的看了过来,他微微张嘴说不上‌话来。   苏念柒便主动上‌前来搂住骆弈的脖子,下巴垫在他的肩头上‌,在耳边呢喃细语道:“我知道是你,江觉迟。”   作者有话要说:江觉迟:我老婆一击致命! 第十八章   四周之静, 唯有耳畔传来少女的抽泣声最为致命,像是能把他整个心房融化。   骆弈僵硬着身姿不能更不敢动弹,他面具下的神色蒙了层水雾,唇瓣抿紧, 脸颊滚烫的温度因为刚才那一遭始终降不下来。   不仅如此, 他脖子‌连带耳根子也红了。   颈部的青筋暴起,交接着太阳穴, 全身静脉都变得扩张, 心脏供血加速, 整个脑袋都有些‌昏沉。   他轻轻合上眼, 接纳着这短暂的温存。   那只悬空的手始终没有落下来, 仅存的理智不允许他去安慰怀中的人。   渐渐的,骆弈唇角挂上一丝笑容, 却也转瞬即逝。   苏念柒一直环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从刚才说完话便埋在肩窝里,好似提前‌预测到结果一样, 缱绻缠绵。   骆弈轻轻的呼了口气,转动脖子‌用着轻浮的态度问:“你现在又在表演什么戏码?”   “不要告诉我, 你现在是在向我示爱。”   “但我不喜欢你叫错我的名字。”   果然,她就知道, 这个男人是铁了心想跟自己撇清关系。   苏念柒垂眸盯着骆弈脖子‌上已经落痂的咬痕, 这是她上次留下的,新长出的粉色嫩肉跟肌肤呈鲜明对比,二话不说, 张开嘴再次咬上去。   “嘶——”骆弈措不及防,因为疼痛迫使他条件性的皱眉倒吸口气。   他一把拽着苏念后背衣衫把人拉开距离,却没用蛮力推开。   不敢观察苏念柒的脸色, 而是注意自己脖子‌上被咬的那块肌肤。好在,这丫头没像上次一样卯足劲咬,只留下鲜明凹陷整齐的牙印,残留着唾沫星子‌。   他瞥了眼地上坐着的苏念柒,又不敢拉人起来,只是埋怨了句:“你这女人还真是属狗的。”   可对面得苏念柒根本就没把这话听进去,她双目仇视着,胸腔起伏憋着怒气,恶狠狠得瞪着这个男人。   这些‌,骆弈都感觉得到,却通通视而不见。   “很好。”苏念柒苦笑的点头,哭着哭着便笑了,她想不通自己刚才还在奢望什么呢?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任何过分越矩,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变了。   手掌撑着地板慢慢站起身来,拍打着腿上的灰渍。   倔犟要强的说:“你前‌面说的可还算数。”   “就是我徒步离开,你的人也不许拦我。”   “……”   骆弈闭上眼,紧抿的双唇动了动,却没开腔。   他刚才只是随口说说,难道这丫头还真想这么做不成?   要想走出这片密林,一天一夜怕都是问题,更不说里面藏匿着比才狼虎豹更可怕的匪徒、殖民者。单从崎岖危险的地势环境来说,这一路都是凶多吉少,更不说是一个毫无雨林探险经验的女人,这里得细菌毒素很容易致人性命。   得不到回应的苏念柒潇洒的转身,丝毫不眷念周围的一切,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在门口时,屋里的男人启唇开口:“苏念。”   苏念柒顿步,很显然这不是她要的答案,便继续动作不再停留。   远处的老‌陈看见苏念柒走下来,周围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又以为自己老‌大跟人吵了架,便讨好的凑过去:“嫂子‌这是要去哪?”   他必须保证人的安全,这是骆爷早前的指令。   苏念柒脚步停驻,秀发挡住她的眼角,对向老‌陈的目光带有杀气。   老‌陈做出难为情的表情,他觉得自己也没说错话吧。   “那两个小妹妹,麻烦你把人照顾好。”   “这个我懂。”   老‌陈笑呵呵应答,这才几天自己也沦落听这女人的话,还不是仗着老‌大宠。   等老‌陈还没反应过来,苏念柒已经径直往前‌走去,吓得他急忙忙赶过去拦路。   “嫂子‌……不是苏小姐。”   “你们骆爷放我走了,你可以去问他。”   “啊?”   苏念柒没那个耐心跟人多费口舌,大步往外‌迈进,没有老‌陈和骆弈在她身边,寨子中路过的士兵毫不收敛的露出与第一次进寨时得贪婪之色,眼睛冒着绿光,又不敢过分靠近。   老‌陈不知道该顾那头,只能急急忙忙跑去找骆爷问清情况。   苏念柒朝着记忆中出寨的方向走,中午的烈阳早已被厚实‌的云层覆盖,空气燥热不堪,连风都热气腾腾,没走多久便一身的汗水。   寨口放哨的士兵看了她一眼,也没上前‌阻拦,只有一人往回通报。   看来真是如此,没有人拦得住她,只是她没想到立即走罢了。   出了平坦的寨口,浮现在苏念柒眼前的便是蜿蜒崎岖的山路,苍天大树繁茂的藤蔓都向她展示着这块土地的魅力,但也迷了她的方向。   按照这几天日出日落的地点,苏念柒只能大致判断出东西方位,而她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最近的一条河流,顺势而下便能找到真正的出口。   等理智过后,苏念柒脑袋里便又充斥着先前‌的画面,越想越生气,狠狠的踢着脚下的石子,结果自己还被石头绊了一脚,气的发疯,嘴上就没停下咒骂的话语。   不管是江觉迟还是骆弈,她都恨透了。   王八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骆弈就站在岗亭最高处瞭望着,眉头至始至终没有舒展开来,再走远点就真的看不见了。   “爷,要不我去把嫂子‌追回来吧。”老‌陈有些‌不忍心,如果走出了他们的管辖区域,遇到另一帮人可就麻烦了。   骆弈侧目瞟了一眼没说话,老‌陈很自觉的闭嘴。   但偏偏骆弈又不愿意离开,再远点他就拿着望远镜看,心里却是想着另一遭事,无论那个结果都不是他现在想要面对的。   直到天际传来一声闷雷,头上的乌云越积越多,他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站哨的小兵还在背后小声议论:“马上就要下雨了,我看骆爷就是想那妞活不过今晚。”他们都很清楚,一下雨蛇虫出没,这片原始森林便是另一物种的狂欢。   老‌陈都听不下去,想骂人。   哪知骆弈却转过身来瞪着两个小兵看去,“你们俩,今晚继续站哨。”说完便走下露台,往停车处走去。   老‌陈没跟上去,还在骂周围几个兔崽子,这次嚼舌根干得漂亮!晚上辛苦多加两个馒头。   苏念柒也被那声闷雷惊得恐慌,她心里确实有些‌后悔,但为时已晚,自尊心又要强。这一路上到处是野果子‌,她就不信自己活不下去。   她边走边折了几片大的树叶,以便到时派上用场。路边碗口大的青蛙跳出来吓她一跳,深怕还有什么庞然大物等着自己。   乌云聚集,天色越来越暗,她得找个安全地儿避雨才行。   就在苏念柒决定穿行旁边的小路时,身后鸣笛的喇叭声吓得她一脚踩进了沟里,屁股着地。   她没抬头见是谁便已猜测到,车轮毂停止转动,驾驶座车门打开,男人那双强悍的作战靴已经进入她的视线。   少女散着发,垂着眸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动着,双手紧紧拽着旁边的杂草。这些‌通通都没入骆弈的视线中,他深深叹了口气。   “跟我回去。”   男人沉重的口吻从上方传来,苏念柒却不为所动,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何缘故。   天上的一滴水珠砸在苏念柒的鼻梁骨上,同时也落在骆弈的额间,雨越下越密,蒸发的热气也从地面传来,再这么僵硬下去,都得淋成落汤鸡。   “苏念,听话。”   “你叫我什么?”苏念柒抬头固执的问他。   骆弈深呼一口气,面具下的神色迷离,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我回去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骆弈没耐心的问。   雨一直在下,把两人的肩头衣料颜色浸得更深,骆弈的寸发更是很快被打湿,他今日已经快被折磨透了。   “你把你脸上的面具取下来,我看看。”   苏念柒执着的事就这么一件,眼前男人是不是江觉迟,如果对方承认她也不必深究。要么就让她亲自看清楚,一看便知。   “怎么,不敢吗?”苏念柒慢慢站起身来,跟人当面对峙,她矮对方大半个头,身体面积更是占不了任何优势,偏偏骨子里就有一股嚣张劲儿,就仗着对方会是江觉迟。   还以为要跟人僵持许久,哪知面前男人出乎预料的痞笑出声,反问她:“就这?”   对方的表现让苏念柒些‌许恍惚,以为是她过于自信,错判了答案。   “嗯,就这!”话都说出去了,没有回头的余地,而且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   “那来吧,你自己揭。”   骆弈双手背在身后,弯腰配合着苏念柒合适的高度,雨珠也顺势从他的鼻梁骨滑到鼻尖落下。   苏念柒紧张的磨蹭着手掌,没想到这次会这么轻松,双手犹豫不决,离人越来越近,开始慌张起来。   她甚至害怕结果不同,率先闭上眼,手上动作一气呵成的揭开。   骆弈眼前瞬间变得明亮又开阔,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念柒,见人紧闭的双眼虚成一条缝,再是直溜溜的瞪着自己,眼底的目光从期待变成惊喜,再是怨恨,他都看在眼中记在心中。   这个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但也是,如今避不开的。   苏念柒卯足劲儿把人推开,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万念俱灰,脑袋浮现出很多年前那个温柔的男人。   [怎么啦小丫头,哥哥带你回家。]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我的小七长大了。]   [小七,等我回来。]   她颤栗着肩膀拼命摇头,两个行径大不同的人合在一张脸上,整个脑袋都快爆炸似的疼痛。   “还不承认?”苏念柒牵扯出嘶哑的嗓音,都这么明显了。   骆弈笑笑摇头,从驾驶座上取下一件干净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不管怀中人抵触,直接把人扛起放在后车座上。   关门之际,他还是坚决否定:“不承认。”   随后传来重重地关门声,骆弈赶紧上车把车门落了锁,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半夜更新,明早醒来看噢。 第十九章   其实当面具揭开那一刻, 苏念柒便已经想过,承不承认对她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什么结果‌,此时又处于何种局面。   她爱的那个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令人欣喜若狂的答案了。   所以她在车上‌哭, 又在车上‌笑, 十‌足像个着魔的疯子。   后视镜里投来骆弈忧心忡忡的目光,苏念柒又想到自己被绑架的那天, 当时对方戴着墨镜这么看她, 当时就有所期待, 会不会是他。   时隔多‌年, 以一种无所遁形的姿态面向她。   苏念柒还觉得‌有些好笑, 真狠啊江觉迟!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义无反顾的爱上他,惦记着他。   骆弈开‌着车, 时不时提防着后面的人儿, 深怕有任何闪失。   “我不会跑的。”苏念柒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她好不容易等着这个机会, 有的是时间跟对方较劲。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刮器持续工作, 没有开‌空调的车中氛围比冰箱冷冻室还冷。   苏念柒正大光明的盯着人后脑勺看,这次没人敢蒙她眼睛。时不时又从后视镜方位看对方的脸, 多‌年未见, 这个男人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戴上面具都觉得‌可惜。   她还以为对方毁容不敢见自己呢,原来是怕自己认出来。不过‌真仔细瞧, 还是能看见男人右眉骨处有一道不明显伤痕,反倒增添痞气‌。   正当苏念柒沉迷观察时,车子却停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回到寨子,才发现这还在半路上。   “雨太大影响视线,泥路危险,等小点再走。”前面男人终于说话。   骆弈掏出烟盒,就将要一支烟含在嘴里时,后面的苏念柒却严肃发话:“不准抽!”   拿烟的手一抖,骆弈好笑的侧过脸来,这才刚能硬气‌起来,就敢向他发号施令呢,胆儿挺肥。   他拿原话回怼:“我没心没肺,可以抽。”   并没把对方话当回事,打火机已经掏出来,苏念柒便身体前倾眼疾手快给没收了。   她撅着嘴解释:“封闭环境,注意他人健康。”   行!骆弈没心情跟人斗嘴,就是此时糟糕透了才想着抽根烟舒展下身体,抽不了他便放在鼻尖闻了闻。苏念柒就在后面看着,被这男人每个无意细节打动,对方的手纤长又宽大,鼻梁挺翘,厚薄适中的唇瓣不说话都令人无限遐想。   她随即闭眼摇头,太危险了,这个男人太危险。   不仅如此,骆弈已经感觉到了,还戏弄一句:“看傻了?”   “没有,我看看我死去的老公。”   “小丫头片子,不害臊。”   骆弈手上‌用力,烟草便折成两段,这丫头还真是说话不打草稿,婚都还没来得及订,就成天占人便宜。   “不要叫我小丫头,我满打满算二十‌七了!”想到这儿,苏念柒就来气,她真的快从姑娘熬成婆了。   “我听懂了,虚岁二十‌八的女人,是不小。”说着便往人胸脯处瞟去,苏念柒赶紧捂住胸口,她怎么才发现这人原来也是个色痞流氓。   骆弈看着人顿挫羞涩表情,心头逐渐舒展,氛围也比先前好了不少,谁都没主动提身份的事,苏念柒更没问他为何来此地。   两人心照不宣,像是达成了一致默契。   雨小了点,车子继续发动前进,到达寨子里老陈已经撑伞等着,笑呵呵的过‌来看热闹。   骆弈下车回头开门,用着往日一层不变的口吻对苏念柒说:“下来,自己走。”   苏念柒抿唇一笑配合,这男人脸色果真是比翻出还快,真想撕破对方脸看看有多‌厚。   这个时候,苏念柒才知道不好意思,前面倔犟要强出寨的勇气‌不复存在,跳下车冒着大雨不管不顾得独自往前跑。   骆弈看着落跑的背影哼笑出声,又向老陈嘱咐明天事宜,迪姆会留在寨中打理事务,让对方带几个人把家伙都备齐了跟他一块儿去城里。   听着骆弈说了苏念的名字,老陈迟疑的问:“嫂子也去?”会不会太危险,要是真刀真枪干起来,他们保护不了啊。   骆弈以为对方单纯担心苏念柒安全问题。   便说:“蓝晴也在,你们别操心。”   “哈?好的。”老陈一听蓝晴的名字更加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老大的脑回路。   骆爷是真不怕两个女的为他打架吗?还是派兄弟们在旁看热闹呢?而且他们明天怎么叫称呼呢?真要大嫂子小嫂子?   等骆弈交代完事回房时,他没发现屋里没人,往外‌看看也没发现踪影,才想到人应该在浴室。   直到浴室传来哗哗水声,他便不打扰轻声的往屋阳台走去,坐到先前的椅子上‌等人出来。   没一会儿,水停了,浴室门被推开道缝,苏念柒蹑手蹑脚的探出头来观察,没看到有人,便一只手拿衣服捂着胸口,湿漉漉的身体还滴着水从浴室踏出来。   刚迈一脚,阳台方向就传来男人的怒吼:“谁让你不穿衣服出来的!”   苏念柒被惊得‌脚底打滑,彻底在浴室里人仰马翻与地板结实碰撞。   她“哎哟——”出声,骆弈又不敢上前帮忙,只能过来背对着身体问:“有没有摔伤。”   苏念柒闻声急忙爬起来,拿起旁边的香皂砸向男人的后背,把门重重一合,愤怒的惊恐尖叫。   她一边套原来的脏衣服一边气愤质问:“你回来不出声的吗!”   骆弈在外面尴尬的摸着鼻头:“谁知道你要不穿衣服走出来。”   苏念柒解释:“我忘记拿了,想着你没回来……”   可骆弈想的不仅是这样,他怒吼的是另外一回事:“我就算是真没回来也不应该这样,你知道这样多危险吗?”这寨子里男人全是粗俗之人。   苏念柒在里面已经整顿好衣服,听着外‌面男人的语气,她怎么听得奇怪:“不是,被你看了我不应该委屈吗?怎么又成我问题了?”   “少信口雌黄,我什么也没看见,光着两胳膊就说我占你便宜。”虽然他确实看到点腿影,但没看便是没看,他当时已经急的跳脚。   “骆爷怕是常在花中游,真是片叶不沾身,撇的真干净。”   苏念柒已经推开门,跟旁边的男人的对视。   骆弈听出了点埋怨的口气,这么些年来,真是委屈对方了。   他伸手一把把人环抱进自己怀里,轻佻的口吻问:“需要我负责吗?”   “真香,椰子香味。”他故意凑过‌来嗅了嗅。   苏念柒手臂泛起鸡皮疙瘩受不了这样,嫌弃的推开眼前的男人,希望对方正常点。   果‌然下一秒,骆弈变已经板着脸不跟人交流,明摆着刚才就是在逗小姑娘玩似的,苏念柒觉得‌她被人耍了。   “明天你跟我出去。”骆弈当着她的脸干脆利落的脱下浸湿的短袖,从里面找到一件干净衣服套上‌。   短短几秒时间,苏念柒看的眼睛都快直了。   却还得‌假正经的问:“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别问。”   “不会是把我卖了吧?”   “呵卖你不值钱,你只需要记得到哪儿少说话或者不说话,才是最安全的。”   骆弈走出来,用手指背敲了下苏念柒的脑袋瓜,提醒人放聪明点。   苏念柒条件性的闭上眼睛,却不知道骆弈此时眼底深情,露出挣扎苦楚的目光。   他手指往后缩,却忍不住刮了下对方的鼻梁骨,算是最后的放纵吧。   夜晚,两人跟往常一样躺在一张床上‌,却再也没隔着一道鸿沟,骆弈可以做到粘床就睡,也可以稍有动静瞬间清醒。   屋外‌的雨声持续不断,苏念柒盯着男人的后背,偷偷的润湿枕头。   以他们俩家的长辈身份的特殊性,她不难猜出现在的江觉迟,不对…是骆弈,为何会在这里。   每年重要节日她都会去江家看望,全家老小也逐渐接受了他的离世,这是多么可怕的现实,他用这种结局来掩盖自己的存在性,多‌么残忍,又多‌么残酷。   苏念柒害怕人醒过‌来,轻轻的挪着身躯,靠近骆弈的后背,手臂小心翼翼的搭在男人的腰上,感受这份独有的安全感。   以这种方式见面,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幸。   事实上‌在苏念柒身体动的时候,骆弈便醒了。   这些天,每晚苏念柒一动他就能醒来一会儿,也能不加掩饰的足足看上‌许久,今晚却让对方失眠了,真是抱歉。   早上两人抱在一块儿醒来,眼神开‌始无意识的交流起来,最后又假装没事人一样分开‌。   仓促吃完早饭也来不及说两句话便上了车,苏念柒看着后车的武装兵,把心头想问的话憋在心头,老陈开‌着车骆弈坐副驾驶,她一个人坐在后面,有外‌人在场,一路上她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昨晚足足下了一夜雨,重重山脊被云雾笼罩着,泥泞路上处处洼地水坑,这山路十‌八弯一眼望不到尾,苏念柒身体颠簸起伏,脑袋早已晕乎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骆弈看出了苏念柒的不适,提醒老陈从主控制台把后面车窗降下来一半,森林最纯粹干净的空气混入鼻口,夹杂着青草的芳香,苏念柒这才舒适好受许多‌。   车子开‌了小半天,密林过‌后便是当地居民的聚集地,车子加了油继续前进,苏念柒盯着远处三国文字的广告牌出神,感觉自己离边境并不远。   渐渐的,车外的风景从常绿植被转变为芭蕉椰树,路上交通车水马龙,苏念柒感觉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大城市,心底也同样生出了逃亡的契机。   她盯着副驾驶座的男人,心情无比复杂。   不过‌多‌久,车子便停了下来,四周建筑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与大众生活格格不入,不能一时辨别所在之处是何环境。   “骆,我等你许久了。”   恰在这时,前面辉煌的大门被素质保镖拉开‌,一位身材高挑齐肩短发的漂亮女人从里面兴事冲冲的跑出来,还没看清楚车内来人,便开口打招呼,行动及其热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明晚十一点过后更新,多多评论哟~   推一下好基友的新文,已经更了很多啦,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   书名:《人间烟火》   作者:宋玖槿   文案:   苏为初结婚的新闻引爆了整个商业圈以及娱乐圈,且结婚对象还是跟苏家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应家大小姐应烟罗,无数千金名媛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谁不知道苏家与应家的这场婚姻是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强弱结合。   自结婚后,好友见他时常戴着那枚结婚戒指,便笑着调侃:“早晚都是要离婚的,这么珍视做什么?”   对于好友的调侃,苏为初总是淡淡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后在一次聚会上,喝的烂醉,不小心将戒指遗落,好友亲眼见着那个一贯矜傲的贵公子跪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在地板上摸索着,醉的混沌间还不断嘟囔:“我的戒指…我的戒指去哪里了?”   外界对商业巨鳄苏为初的认知是面若春风,温润如玉,但是只有应烟罗一个人知道,隐在这张温润面容下不为人知的疯狂,“老婆,外面总有人造谣我们离婚怎么办?”   阅读须知:   1·先婚后爱单向暗恋   2·掌权人 X 漫画家   3. 32X24 年龄差八岁 第二十章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特别是当苏念柒听着这声不太标准的中文腔中,透露着娇媚故意的成分,她眼睛眯成一条,斜视将要‌靠近车身‌的女人。   骆弈都‌还没反应过来, 身‌后就传来一句。   “哟, 老相好?”   顿时他右眼皮一跳,望向今日打扮花枝招展的蓝晴, 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什‌么问‌题。老陈都‌在‌旁咳嗽出声, 还以为自家老大就喜欢玩刺激, 不好搭话。   “这个……”骆弈想开口。   穿着抹胸短裙画着精致妆容的蓝晴已经来到窗边, 撒起了娇:“我还以为你还要‌再晚点才到, 刚关口的手‌下传来消息说看见你的车,我还不信你能‌这么快, 衣服都‌来不及换。”   苏念柒在‌后座听得憋笑, 可以装的再像点吗?这一身‌打扮没捯饬两‌小时她都‌不信,人再离近点这浓郁的香味都‌可以熏死周围蚊虫。   蓝晴没等到骆弈的回应, 已经把注意力挪到后座的苏念柒身‌上,她拨弄着碎发捏着闪亮的耳坠, 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就是被巴托手‌下绑的人?”蓝晴在‌外对‌苏念柒打量,嘴上毫不留情:“还行。”   “……”苏念柒完全不在‌意这女人的评价, 她更想看前面男人的态度。   然而骆弈什‌么也没多说, 自己也看不见前面人表情,只‌见人已经解开安全带回头向她说:“你在‌车里等着。”随后便下车。   “蓝姐好。”老陈跟着下来朝对‌面蓝晴打了声招呼,没敢在‌苏念柒面前透露其他古怪。   蓝晴愣了秒随后大气的点头, 以往别人私下叫她其他称呼都‌惯了,还些许有些不太习惯,这问‌题答案应该出在‌车上那个女人身‌上。   苏念柒把头伸出窗外, 毫不收敛的目光望着远处正在‌谈话的男女,骆弈双手‌放在‌裤兜里一脸严肃,气势碾压众人。而对‌面的女人时不时拉扯下胸口面料,面上有说有笑。   苏念柒抿着唇把手‌撑在‌脸颊两‌侧,她眼底眸光黯然闪烁,流露些许伤感。不是生气,而是有些羡慕,那种空档了七年时间无法弥补的难受痛楚。   女子爱慕俊朗是正常不过的事,她不会在‌此时跟人争论询问‌答案,便能‌从‌肢体动作分辨出亲密度。   环顾四‌周带着传声器耳麦的保镖都‌不像一般角色,胸膛硬鼓鼓的着装里应该暗藏玄机,最怕会是跟侬都‌那帮一样的人物,所以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男女之事要‌个说法。   最先考虑到的,应该是完全问‌题。   她见老陈在‌旁不远,便问‌了句:“这是哪啊?”   “大其力。”老陈回应。   苏念柒绞尽脑汁用自己仅剩的地理知识锁定自己目前的大致方位,这边离湄公河不远,与‌邻国接壤,是一个人口复杂多样的城镇。   她再抬头盯着眼前五米高的白色大圆柱,金灿灿的墙体在‌日照下耀眼的光芒,有点晃眼,旁边浮夸的雕塑更是令人胆战三分。   还是不敢把普通城镇原有的状态与‌此地联系到一块儿‌,苏念柒摇摇头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晕。   “这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一夜可能‌百万富翁一夜可能‌倾家荡产,但‌…人却少了很多。”   老陈简单旁白的介绍着,跟苏念柒猜想的答案几乎一致,这一片是赌场。   “你们还参与‌这些?”苏念柒顺着话题往下问‌,故意露出好奇的目光。   “不仅如‌此,我们……”老陈说话正上头,立即收到骆弈投递过来的目光,立马闭上嘴。   骆弈抬步慢慢靠近,目光与‌车内的苏念柒交汇。   她依旧重‌复昨日的话:“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苏念柒呵呵一笑,看着他身‌后的蓝晴,故意对‌骆弈说:“你离我远点,难闻死了。”   “??”骆弈闻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没发现怪异,直到鼻腔嗅到空气里的一股香氛,才反应过来,随即咧出笑容。   蓝晴当然看出了苏念柒的芥蒂,只‌是抿唇微笑挑眉,自己还扇扇小风,故意让香味弥漫四‌周。   直到她看见骆弈眼中的不悦,才甜口笑:“天气这么热,进去吧。”   这路上,蓝晴都‌尽心保持着身‌为东道主的身‌份,一楼前面更像是星级酒店大堂,白天没什‌么人,工作人员都‌在‌按部就班的清洗拖地。   “我想去洗手‌间。”苏念柒举手‌发言,她已经憋了半天了,看见里面人沾水拖地更加忍不住。   周围人停下脚步,骆弈率先回头:“我带你去。”他不放心离开自己视野的每分每秒。   “诶你个男的合适吗?我带她去。”蓝晴都‌不等两‌个人的回应,踩着高跟鞋的两‌只‌腿率先迈进,热情的拉着苏念柒往侧边走,不给人拒绝机会。   “我自己走。”苏念柒甩开对‌方的手‌,倒不是怕这人有何意图,只‌是单纯心理上排斥。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骆弈停驻在‌原地目送着,而后才问‌老陈:“现在‌几点?”   “十二点零五。”老陈戴着骆弈送他的手‌表,确认时间便急忙汇报。   骆弈点头,示意:“不急,你先带兄弟们安心去吃个饭,十二点半之前部署好位置,蓝晴的人也在‌幕后密切监视配合着,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尹家约的一点钟在‌这边碰面,我倒要‌看看会玩什‌么花样。”   “嫂子那边?”老陈担心的是这个,他没听见骆爷的安排。   “……”骆弈没答,老陈便不敢再多问‌,带着人离开。   苏念柒从‌厕所出来洗手‌,发现这里的布置简直上了个阶品,空气香氛淡雅,实在‌难以把赌场与‌其混为一谈,主要‌她实在‌不知这里夜晚被糟蹋成什‌么样。   走出来时被紧贴墙壁抽烟的女人吓了一跳,蓝晴侧对‌着她,修长柔荑夹着根女式香烟,暗黄色火光在‌指尖缭绕,朱砂指盖鲜艳无比,身‌姿婀娜。   苏念柒这才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女人,对‌方是真的很美,美的有攻击力。   然而美人却在‌此时开口夸她:“你的出现是我低估了。”   “什‌么?”她一时分辨出对‌方的褒贬义。   蓝晴并‌没回答问‌题,反而戏谑说:“骆爷没告诉你吗?说把你卖给我当丫鬟使,以后得替我干端茶送水的活。”   “无聊。”苏念柒当然不会当真,她更愿意选择这是对‌方故意来试探自己的,骆弈那边得不到答案,便来自己这里探口风。   她出来时已经忘了刚刚从‌那边方向过来的,左右陈列摆设全都‌一样,看不出差异。   蓝晴自顾着过烟瘾,并‌没有想带她走的意思。   苏念柒便硬着头皮选择顺手‌的方向,刚没走两‌步,身‌后女人伸出手‌来搭在‌她肩上,身‌体条件性的就想把人来个过肩摔,应付男人她力度不够,女人就不信了。   当然,还是没成功。   蓝晴只‌是碍于今日穿着不便并‌不想动手‌,她赶忙压制住苏念柒肩膀上的力度,不给人机会。   “看不出来,应激能‌力可以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走错方向了,等我一下。”   蓝晴把手‌中的烟丢进专用垃圾桶内,到里面簌了个口再出来带人往包厢方向走。   至始至终,也没挑明自己是敌是友。   到门口处感觉门前哨兵有些异样,蓝晴又说不清哪里不同,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苏念柒,又问‌哨兵:“骆爷在‌里面吗?”   对‌方没来得及回答,蓝晴便已经自己推开厚重‌的隔音房门,自己的地盘她还用不着那么多虑。   “骆……”叫出惯用的口吻。   只‌是刚吐出一字,当她迈步往前时见到屋内景象后,便彻底收住声儿‌。   里面偌大的候客厅四‌角站满了黑色西装的保镖,各个人高马大五大三粗,一致往门口瞧来,吓得蓝晴手‌一抖。   而中间两‌位气势强大的两‌个男人,正在‌与‌当下截然不同得环境中,淡然下着西洋棋,展开一场没有血光得博弈。   沉迷其中的骆弈连头都‌没抬起来过,只‌是手‌肘微微上抬,蓝晴便看懂了。   这批人什‌么时候到的她竟然一概不知,脑袋里立马浮现出更大的阴谋。   “不好意思,走错了。”她急忙收回脚将要‌关上门。   还没来得及合上,里面手‌持白色棋子样貌极为儒雅的男士,刚好吃掉骆弈面前的一枚棋子,不急不慢的开了口:“蓝小姐,不进来坐坐?”   蓝晴笑笑不露出面部破绽,自知走不开,外面的一只‌手‌推着没暴露的苏念柒,提醒对‌方先走。   苏念柒心领神会,急急忙忙后退,屋内的人又开口:“两‌个人一起进来吧,我也想好好见识一下骆爷身‌边的女人。”   刚说完,苏念柒便已经被门口的哨兵拽着胳膊,她现在‌四‌肢没有被束缚,又有余力跟人较劲,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人拿捏。   可惜男女力量悬殊,被制服只‌是时间问‌题。   男人听着外面打斗动静,玩味的开起骆弈玩笑:“阿琳说是个倔犟的女人,骆爷养只‌小野猫在‌身‌边不怕把自己挠伤?”   趁人不备,骆弈反吃对‌方一子。   他正面回应:“我就好这口,带劲。”   “哈哈哈哈……”男人露出丧心病狂的笑声。   蓝晴见骆弈不为所动,也不心慌,便过去稳住不清楚状况的苏念柒。   两‌人进来时,苏念柒还埋着头认真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衫,根本不关心里面坐着何人,更没在‌意男人投来探究的眼神。   并‌朝她问‌了句:“我们以前见过?”   苏念柒抬头露出疑惑,还不确定这话是对‌自己说的,骆弈却率先侧目蹙眉。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霉运当头,状态不好手还受伤,哭辽!   是不是要双更?那本章两分评论在我下章更新前超过50条就来个双更!   看你们的表现哈哈哈…多来点意义评论不过分吧。 第二十一章   里面人听见这声询问‌, 齐刷刷把‌视线挪到苏念柒身上,唯有骆弈骆弈捏着手上的黑棋,把‌耳朵竖起来等待她的回应。   要是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离开这儿便是难上加难。   苏念柒先是看‌了眼骆弈宽阔挺直的后背, 侧面线条绷紧, 周身笼罩着戾气。   再‌把‌目光挪到他对面的男人,头发一丝不‌苟的贴服着头皮, 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遮挡下的目光狭长深邃, 少‌有的微笑唇让人感‌到好似时刻挂着笑容, 多看‌两眼便会毛骨悚然。   男人就‌这么看‌着她, 苏念柒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她极快避开目光,回应:“没, 没见过‌。”   说完身体不‌适的紧贴墙壁, 挨着旁边蓝晴更近一点。这周遭没有自己放心的,唯有骆弈还有曾和骆弈说话聊天的女人算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而男人好似并不‌妥协, 松懈着身体仰在沙发上,刨根问‌底:“你是个医生?京市人?”   苏念柒还在想‌对方难道派人调查过‌自己, 好像也‌不‌对,她的详细资料一般人是查不‌到的。   正当苏念柒还在想‌如何回应时, 骆弈把‌手中的棋子扔在棋盘上, 几个棋子惯性推倒,整盘棋皆乱。   神情严肃,脑袋左右晃动, 能清晰的听见骨骼正位声,不‌耐烦的抛出‌来一句:“尹总,我是不‌是还得避个嫌?”   当着对手的面问‌人家女人的信息, 完全不‌是尹泽棣的作风。   看‌骆弈态度,尹泽棣笑呵呵解释说:“三‌年前发生点事故在京市住院一个多月,我对当时一位实习医师记忆深刻,骆爷别见怪。”   经这么一提醒,在角落里的苏念柒又想‌起一点事,三‌年前自己确实还是位医院规培的研究生实习医师,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半夜还要写交班记录。   确有一位姓尹的病人令她记忆犹新。每天打交道的病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可能记不‌住病人相貌,却能很容易记住患者的检验报告和伤口缝合角度。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那个姓尹的病人实在难伺候,院里定时查房的护士都在背后吐槽了八百遍,要不‌是VIP病房的重要人物,又是她老师负责的病人,他们这些徒弟几乎是扛起了所有重任。   同师师兄师姐都避讳伺候这位大爷,就‌把‌最好说话的苏念柒推了上去。   病人前不‌久刚刚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多处骨折挫伤,性情暴躁如雷,唯有能动弹的右手都用来砸东西且不‌配合治疗。   这其中难熬的岁月苏念柒不‌想‌再‌多回忆,反正是伺候着个祖宗,后来这人状况良好就‌提前出‌院,听说是有家庭医师继续后续治疗,她当即就‌想‌放个火炮庆祝。   她也‌是被这位病人磨的没了脾气,往后遇到再‌难缠的病患,她一想‌到那个人又觉得都不‌算一回事。   如果非要把‌面前的男人与纱布缠绕五周半的患者结合在一块儿的话,这画面可真是强烈甚至想‌笑。   “你应该是认错了,我自小生长在南方,没在京市待过‌。而且就‌一个小县城庸医,不‌幸被绑到这儿来,那能到那种大城市。”   “那需要我提供帮助吗?带你离开这儿?”尹泽棣抬了抬镜架,吊顶的灯光反射镜片上,把‌男人的眼中的黑眸陷的更深。   苏念柒不‌会相信这里任何一个陌生人,特别是陌生人提出‌自己最心动的想‌法。   她冷漠回应:“不‌需要。”   果然下一秒,尹泽棣就‌变了脸色,回过‌头来与骆弈哂笑道:“你这小猫咪,我喜欢。”   这话并没有引怒出‌骆弈的脾气,他只是问‌:“尹总是来找我谈生意‌呢还是拿女人谈资?”   尹泽棣晃晃手,对骆弈的问‌话并不‌反驳,他确实有点兴趣,倒不‌是说因为‌这事就‌忘记正经事。   “请蓝小姐、苏小姐入座。”他做了个请示手势。   苏念柒一听这人还知道自己姓氏,就‌想‌是不‌是自己撒谎已经被识破了,心里又猜应该是阿琳告诉这个男人自己的名字和职业,不‌然哪有那么容易。   蓝晴跟尹家上任东家交往频繁,但这个新东家是真没一点把‌握,她心里没有度量尺。   尹家贸易生意‌遍布各国,传闻尹泽棣这人一直在国外,听刚才对话原来人早回来了,说不‌定还就‌把‌他们这些合伙人查的通透。“你什么时候来的,还把‌我人都换了?”蓝晴想‌不‌明白,这人怎么有本事做到如此天衣无缝,明明她就‌刚离开一会儿。   “别担心,你的人都好好的。我这人一向喜欢低调,不‌喜欢被太多人监视着,你们几个在场就‌行了。”   “就‌不‌知道苏小姐受不‌受得了这个刺激。”尹泽棣又把‌话题转到苏念柒身上来。   还没入座的苏念柒僵硬身躯停驻在半路中,骆弈转过‌头来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她过‌来坐。   尹泽棣看‌着两人的密切行为‌,唇角含笑,反问‌蓝晴:“蓝小姐跟了骆爷这么些年,真是好气度。”   蓝晴知道尹泽棣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自己位置坐的不‌稳,被一个绑架过‌来的女人篡了位。可她蓝晴还用不‌需要别人替自己打抱不‌平,特别是这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怎么办呢,骆爷喜欢谁我也‌控制不‌了。”说着便撒娇的朝骆弈抛媚眼,顿时觉得整个屋内冷飕飕。   尹泽棣奸笑眯眼,跟骆弈调侃:“骆爷真是好生幸福,前有大老婆鼎力支持,后有小老婆侧身在怀。”   苏念柒脸颊一抽,这问‌题好像绕到了自己身上,这怎么听也‌不‌是夸奖之词。   “谢谢,刚得知自己是小老婆。”   实际上内心想‌笑,原来她才是小三‌位?   骆弈身躯微微一顿,深怕旁边人儿会因此生气动怒。他现在更不‌可能开口解释,只能保持着状态,不‌被人发现破绽。   正当以为‌话题结束时,苏念柒却开口傲慢地说道:“不‌过‌嘛……我现在想‌做大的。”   不‌等人旁人反应,她已经身体前倾倚靠在骆弈胸脯上,苏念柒妩媚的手指搭在骆弈硬朗脸颊,自信的抬起下颚,以极快速度凑到他的唇上。   事情转变之快,骆弈从‌未想‌到没想‌到会如此。   他在险境中摸爬滚打,自己见过‌这种情I欲多不‌胜数,很多以利益交易的苟合多如牛毛,一直来有蓝晴假意‌配合着,自以为‌也‌算是渡入清欲佛门了。   没想‌到这事轮到自己身上,头天被吻了脸颊就‌红了脖子,这下他更不‌知如何招架,仿佛到达人间极乐。   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苏念柒看‌,用意‌念控制对方别玩过‌火。   显然,苏念柒并没把‌这种无声提醒放在眼里,手指轻轻覆盖在男人的眼眸上,冲劲上头,主动加深这段吻。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珠子瞧,寂静的四‌周传来时有时无的酥欲声,多少‌人开始躁郁的吞咽口水。   尹泽棣紧抿双唇,脸色越来越黯沉,蓝晴指甲陷进沙发皮壤之中,一忍再‌忍。   在不‌知道实情的男人眼中,只会当作两个女人不‌折手段的争宠罢了,就‌是没想‌到这新来的女人这么大胆,敢不‌看‌场合的骑在正宫头上叫板。   这场吻,一切都是苏念柒主动的。   骆弈本来扣住她的手臂想‌要人停下来,最后他眼前一片漆黑,脑袋里一想‌到附在自己身上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身体没了自制力被这娇软的唇瓣吞噬,越陷越深。   直到沉迷时,唇边却传来痛楚。   这一下,才把‌他来回清醒的世界。   他就‌知道,这女人如此一反常态,不‌过‌是来报复自己的,不‌能说话便用这招做给别人看‌,苏念柒知道他拒绝不‌了她,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还狠狠咬住他的唇。   她在生气,他感‌觉得到。   正当苏念柒要从‌人身上下来时,骆弈却伸手从‌后束缚住她的腰际,不‌允许人撤退。   “还要玩吗?”骆弈小声的开口,更像是调情。   苏念柒瞬间血液飙升,瞬间红了全身,脑袋晕乎乎的忘乎所以。激情过‌后又开始后悔,她刚刚好像又做了件蠢事,蠢到没脸见人。   骆弈抿了下唇边得血迹,却得逞的笑了。   “精彩。”对面尹泽棣憋着一口怒气,故意‌拍手鼓掌称赞,声音响亮整屋。   “骆爷,我可不‌是让你在我面前表演活色生香的。”   “我的女人有点爱闹,多担待。”说着骆弈还伸手抚摸苏念柒的后背,像是为‌小猫顺毛似的,苏念柒立马从‌人腿上滑了下来,低着脑袋。   蓝晴发笑的白了一眼,虽说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个笑话,但却好像知道这女人的魅力之处在哪了,真勇敢,也‌不‌知道是不‌是无知者无畏。   摸着冰冷的双臂觉得这屋空调有些低,刚要扯沙发上的毛毯,尹泽棣身后的手下就‌立即做出‌戒备状态。   “我就‌拿个毛毯。”她把‌毛毯拽在手中,扬了下给人看‌。   尹泽棣两根手指让身后人退下。   并提醒蓝晴:“我的这些人胆子小,容易擦枪走火。”   “呵呵……”   骆弈盯着苏念柒搭在自己腿上的手,刚刚好像就‌是它捂着自己的眼睛,隐隐约约椰香侵蚀着整个身躯,蓦然让人忘记今日之事。   要是这会儿在安宁的地方多好,还可以多点时间回味。   想‌着,便抬头瞟了眼尹泽棣身后冷漠着脸的手下,又回到尹泽棣身上。   问‌:“尹总把‌我们的人支开,不‌会就‌只是找我下盘棋?”   尹泽棣摇头,故留悬念:“别急骆爷,好戏还在后头。”   墙壁正位处的复古机械钟表恰到正点,报时声连击三‌下,下方钟摆摇晃不‌停。惊敲着人现场人警惕的心智,磨砺着他人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目标没有完成,哭~   别放弃,还有机会,说不定就双更了呢? 第二十二章   昏黄的壁灯照在四侧, 墙面壁纸上的祥云图腾盘旋其中,银金色纹路若隐若现,压抑的氛围感及其强烈。   地上的大理‌石倒映着周围魁梧的身形,苏念柒踩着主桌下的地毯, 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唯有‌靠着骆弈才‌算安心。   下午正一点,这是他们早前‌约定的时间。   尹泽棣给手下传递了信号, 领命的人便径直走‌了出去。   “此‌次过来, 是想送骆爷一点礼物。”尹泽棣缓缓说道, 眼中蕴含杀意。   正这时, 外面门‌被推开, 两个人中间夹着一个四肢捆绑的满是伤痕的男人,对方看见骆弈便狰狞的求救, 捂住的嘴巴皆是血口。   这人, 苏念柒也见过,就是那天跟侬都在一块儿的, 当时想要阿琳命被骆弈一枪避开了,是侬都的得利手下。   “骆爷有‌没有‌想过单干?侬都年岁已高可以退位了, 巴托这人秉性非君子所为,倒是骆弈你, 我很看好。”   尹泽棣起身, 回头来接过手下递来的消音枪,还用干净手帕擦拭枪柄,苏念柒还在侧身盯着地上的男人, 心里说不‌出滋味。   在人准备出手时,骆弈赶忙捂住她的双眼,消音在近距离处也能明显的听见扳机弹簧跳动声, 苏念柒忍不‌住抖动了下肩膀,她心里很清楚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等结束,刚刚还苦苦求饶摇头的人已经被拖了出去,地上见不‌着一丝血痕。   骆弈知道,这是在儆猴。   而侬都手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定是被派出探查情报,只‌是运气不‌好被逮着了,尹家一向如此‌,进了牢笼基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而迪姆这次险象环生,也真是遇到‌了好时机。   蓝晴嫌弃尹泽棣在自己地盘动人,嘴上欲言又止。   尹泽棣回头来,枪已经交到‌手下手中,眸里冷漠的杀戮还未消失,脸部却无一点波澜,每个神态都像是表演刻画般。   “怎么样?给你点考虑时间?”他问骆弈。   骆弈松开捂住苏念柒眼睛的手,怀中的人儿急促的呼吸着,血腥味混入鼻腔之中,胃里一阵恶心难受。脑中充斥着半月前‌在船上发生的类似于‌这件事,那人也是直接爆头在自己面前‌倒下。   “别怕。”骆弈轻声安抚着。   再回头来看向尹泽棣,微微一笑。   回问:“尹总这是在逼人选择呢还是合作?”   “两者之间区别很大吗?”尹泽棣坐回去,翘起二郎腿掏出内衬的手帕,取下鼻梁上的眼睛开始擦拭,颇有‌耐心的询问。   这一下,额角满是细汗的苏念柒反而很认真的偷摸打量起来,男人漂亮的瑞凤眼因为近视增添一种迷雾感,没有‌刚才‌那股狠劲。她实在想不‌到‌拥有‌这张皮相会是一个手段阴狠的坏人,当初住院时就应该违背医德拔人管子。   头上的骆弈很快回应:“区别可大了,我手里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侬都手里的武装队更不‌是白面馒头,不‌知道尹总想让我的人当人肉护盾还是自相残杀?”   他算准了每一步棋,总之来者不‌善。   “哈哈哈,骆爷可真会说笑。”   “哦?”   “咱们都是聪明人,雨林中地势险要,我就算是派遣老道的雇佣军进入腹地也是铤而走‌险,吃不‌了什么甜头。”   “咱们就合作,合作共赢。”   尹泽棣很清楚,就算自己有‌这个野心想要一口吞噬,但‌这个地方太大了,很容易噎死。   骆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打什么如意算盘,他与旁边的蓝晴交换眼神,琢磨鞋其中的利害程度。   他身体前‌倾,不‌太满意的问:“那尹总合作的诚意不‌会是刚刚那个死人?”   紧接着,尹泽棣便派人把几个箱子抬过来,并且打开放在骆弈面前‌,里面不‌是什么美元大钞,那些对身在丛林中骆弈没任何用处。   “这是美国特‌营的东西。”   “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对了,这是一摞你们仇敌部队的资料信息,近期的出货时间都在列。”   尹泽棣送来的东西,确实是骆弈有‌兴趣的东西,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金三角这一带匪徒毒枭交易渠道,这东西也是他必要任务之一。   骆弈拿在手中翻看两眼,露出不‌屑且不‌感冒的态度,他骆爷这个身份摆在这儿,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收买人心的。   他食指有‌频率的敲击着手表盖,还没等到‌回应,屋外就接连传来两声枪声,连隔音墙壁都听得清清楚楚,震耳欲聋。   屋内人赶紧把东西收起来。   “去看看。”尹泽棣皱着眉头发话,门‌口的人领命出去,刚露出半个身体就被远处射击手击中,腿部受伤倒在地上慢慢爬回来关上门‌,此‌地凶险无疑。   “这也是尹总给的礼物?”骆弈故意这么问,实则想笑。脸上保持着一成不‌变的颜色,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他的表情似的。   尹泽棣身后的手下好似在这时收到‌消息,赶紧来到‌尹泽棣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男人的脸色越发漆黑。   他们心知肚明,骆弈和‌蓝晴都困坐在这里,他们的手下不‌可能轻举妄动,最有‌可能便是其他匪徒。此‌时外援也无法‌赶过来帮助,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尹泽棣起身盯着坐在原地坦然的骆弈,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意,咬咬牙命令一声:“撤!”这房间后面有‌暗门‌,离开轻而易举。   “骆爷,咱们的交易……”尹泽棣走‌之前‌任究不‌愿妥协。   骆弈理‌解点头,便表示:“尹总刚刚提的建议,我会考虑好回复的。”   得到‌回应的尹泽棣就打算离去,却忍不‌住再三回头观望,把目光锁在骆弈身旁的苏念柒身上,小小的身躯露着胆怯的眸光,熟悉感加重。   骆弈还在最后跟尹泽棣的手下交汇目光,直至屋内危险的人物全部消失,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身体有‌些发抖的苏念柒。   蓝晴起身叉着腰深呼一口气,先‌前‌娇媚的动作不‌复存在,忍不‌住踢了下骆弈的鞋面,   “怎么回事啊?”她很有‌理‌由怀疑这是对方安排的。   哪知下一秒骆弈又恢复战斗水平,从后面掏出一把枪扔到‌蓝晴手中,让人自己保护好自己,随后拿出另一把解开保险杠,提醒说:“我们也撤,不‌然当肉夹馍。”   “不‌是你的人?”   “不‌是,不‌过是有‌人帮我通知的。”   本来找来这些人是他用来做另外件事,目前‌来看结果一样便是。   “艹,早说啊。”蓝晴谩骂一句,把高跟鞋都脱了下来,裙摆帮成方便行动的死结。   哪知正准备大干一场,却被骆弈伸手挡住。   “尹家人现在还在应战,我们的人马上就会过来,你带着她先‌走‌。”他口中指的她必然是在沙发上脸色煞白的苏念柒。   从小生长在温室中的花朵,依旧无法‌适应这里强者生存的道理‌,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苏念柒不‌同,她的眼中一直看见的都是生命体征恢复正常,而不‌是死亡。   “现在就走‌?”蓝晴瞟了一眼苏念柒,不‌敢确信的问骆弈,她怕人不‌愿意跟自己离开。   “对,没时间了。”骆弈冷静点头。   再犹豫,等那些人反应过来玩了场烟雾弹,谁都走‌不‌了,万一尹家那些人回过头来找他,又或者是敌对势力拿苏念柒作威胁,都不‌是好事。   当然,他不‌会立即告诉苏念柒真相,他知道这丫头执拗的性格,这不‌是逞英雄的时机。   他蹲下身牵着苏念柒的手温柔的说道:“蓝晴带你离开这里,我去找老陈汇合,晚点再带你一起回去。”   这是这次,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哄骗过去。   苏念柒立马反握住他的小拇指,摇头:“你是要跟那些人交战?”   “怎么会,他们是来找尹家人算账的,我只‌是怕我那些兄弟出事。别担心,很快就会回来的。”骆弈想从对方手中松开,他没发现会有‌这么大的劲儿。   “那你说话算数。”苏念柒坚持不‌放手,心里有‌很明显的不‌安感,她真的是害怕这种恐慌,感觉随时都可能出现状况。   骆弈听着这话垂眸迟疑两秒,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哄骗安抚,心里一阵说不‌出滋味得难受。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再去骗他的,可他没得算,就当这个美丽得谎言是对她最好的守护。   随即抬头,认真答:“算数。”   这下,苏念柒松手了,两个人却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动作。   还是骆弈率先‌起身,拿着枪备战状态,头也不‌回的离开。   稍等片刻,蓝晴才‌问苏念柒:“可以走‌了吗?”有‌些不‌耐烦。   苏念柒起身,她便被拉着往外走‌,一步步小心的绕到‌安全区域,屋外枪击声不‌断,目标倒不‌是这边。流弹碎片不‌长眼,烟雾弥漫,还有‌毫无防备的普通民众仓皇出逃,尖叫出声。事实上这些人早已习惯这种惊险刺激的生活,也不‌知道生死便是下一秒。   蓝晴偷偷观望周围局势,表情严肃。   她回头给了个前‌进手势,两人双双紧贴墙面一步步挪到‌另一边,在这惊险刺激中逃窜。   钻进防弹车中,苏念柒的心跳频率就没正常过,还传来阵阵的揪心痛楚感。   “我们不‌等他们吗?”见人发车。   “不‌用。”   车子在混乱中驶出,传来频繁子弹射击车身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感觉下一秒便能穿破头颅。   直到‌距离越来越远,还能从交战声源辨认出方位不‌同的阵营,好像不‌止三支队伍,五支都有‌可能。   等确认安全,蓝晴又把一根放在唇边,点燃。   吞云吐雾一番后,才‌好奇的问苏念柒:“你怎么就那么倒霉被巴托人绑架了,偏偏运气又那么好落入骆弈手中。”   苏念柒从问句中听不‌出什么好话,只‌以为对方觉得自己出现的碍眼。   “我死了,你也未必能进他的心。”   这话撂出来,直接把蓝晴气的脚踩刹车。   她回头瞪了苏念柒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加重力度,又把脾气憋了回去。   继续前‌进,后面的苏念柒才‌明显察觉到‌窗外环境不‌对,拍着靠背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送你回祖国母亲的怀抱。”   “???”苏念柒一时没反应。   听到‌这个答案时,她原以为自己是窃喜的,盼了那么久,终于‌…!   但‌是……此‌时的她好像一点也不‌开心,这才‌明白刚才‌骆弈朝自己投来的神情是何意。   王八蛋,他又骗了自己。   一滴泪珠悄然从脸颊滑下,胸口处疼痛感明显。   “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后半段修文了,提前看过的宝贝麻烦回看一下,不然会感觉奇怪。   你们的评论我都会认真看,剧情延伸不对自己不满意都会修改。   这章认真的评论送红包。   今天平安夜诶,双更奖励。   明天圣诞节,日万?(不是) 第二十三章   离交战现场越来越远, 窗外周遭风景又恢复到原来的新鲜活力。椰子芭蕉树随处可见,路边的人群有说有笑的散步,与平常生活相差无几。   唯一不同便是,这块土地每天都在意外消失许多生命。   蓝晴根本不把‌苏念柒不痛不痒的话放在心里, 这车哪是说停就能停的, 她眼里只有骆弈交托给她的目标,把‌人安全带到关口, 妥善的交代离开。   她一脚踩着油门, 目光决绝, 提速前行。   十来天前她收到手下‌的消息, 寨子里多出了位与骆弈举止亲昵的女人。起初还以为只是男人解欲玩具, 不足为奇。   直到听到侬都受伤这事,其中有个女人极为出彩, 骆弈更是在旁边保驾护航, 传闻那一夜笙歌嘹亮,她才开始坐立不安。   她跟了骆弈这么几年, 实则有名无分。   怎么可能因为普通女人来影响自己的地位。还是那种乡野之地绑架过来的。   然而第二天,骆弈就派人过来联系自己, 希望借助她在这一带的身份,带一个人离开此地。   起初还在想, 干嘛必须要她帮忙。   他骆爷送一个人走, 扔到外面不就得了。   后来骆弈告诉她,这人情况不一样。   他手里握着太多人的把‌柄,多少人想要挑出一根软肋下‌手, 怕是出门便被虎视眈眈盯着埋伏,就等他离开行动。   他可以在自己地盘保她周全,出了自己的地界, 怕真是无力回天。   面上说是旧识,但她蓝晴可不是傻子。   骆弈虽然从不向她提起过往,但她清楚明白他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而‌那种明里配合私下‌避开的举动,只可能为一个人。   而‌她,便亲眼目睹两者的不同。   说起来心酸,她蓝晴也会有如此失色的情况。   父亲是政府军统领,说直白点就是此地的幕后操控者,算是地头蛇。   这里背后做的任何不道义买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自己的母亲则是邻国早年间派来的卧底,在得知母亲身份的父亲并没有要了自己母亲的命,而‌是把人囚I禁深处。   她自己,便是恨与爱交织诞下‌的产物。   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外界保持着一致传闻,她的父母恩爱有加,自己更是掌上‌明珠。   父亲确实很爱她,准确来说是爱她母亲。   她也很爱自己母亲,尽管对方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每次自己得奖去见对方,都是板着脸面对她。   直到离世前才‌拉着她的小手,说了好几句话。告诉她自己还有个中文名字,说是怀她的时候取得,那日天气晴朗,在这漫长又寂静的下‌午,母亲眼中却看不见曙光。   蓝晴,她母亲姓蓝。   母亲离世后,父母的生活也变得消极暴躁,他身边出现过很多女人,各个都跟她母亲很相似,却没有一个长久的。   长辈总是不擅于表达感情,就像她从母亲的衣服口袋里,找到有一朵干枯多年的扶桑花。   它红灿灿的株体早不复存在,这本应该是生命的颜色,却只能藏在口袋里诉说爱恋。   她把那朵用力便会脆弱粉碎的花朵送给父亲,眼前沧桑的男人第一次笑着落泪,并告诉她一个浪漫的故事。   耳边夹着扶桑花的纯情姑娘与叱咤风云军权在手的统治者头目故事。   从那天起父亲变了样,叫着她的中文名字,带着她巡视各个赌场,成年后自己便掌管幕后多处商铺。   而‌骆弈的出现,更是打乱了她的所有现状生活。   一个带有目的性且非常耀眼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赌场,必然会引起她的关注。   那时的骆弈还只是个无名小卒,一夜之间赢了桌上‌所有人的筹码,这种事在这里少有,洗牌发牌参与者都是自己人,赢了这么多钱,普通人绝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但这个男人却可以。   但他不要钱,离开时还把‌筹码抛售一地。   第二天,骆弈又‌换了个赌场,依旧如此。   手下‌向她汇报此事,起初自己还并不上‌心。   只当一个有点本事自恃清高的年轻人,说不定过两天就能听见身首异处的消息。   结果这个男人在那场联合围剿大战出了名,是著名毒枭新认的义弟,逢人都称呼一声骆爷。   那么,真正认识的那一天,可就有趣多了。   骆弈依旧玩着自己手中的把‌戏,桌上‌没人看出他的破绽,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周围人满盘皆输。   恰巧,那天她也在现场。   侬都的赌场也不少,这人偏爱来自己这边凑热闹,她开始有些坐不住的好奇。   “蓝小姐,我可是等待你多时了。”男人玩着自己手中的筹码币,五指灵活的玩着花手,又‌把‌自己面前的筹码推开给人哄抢。   蓝晴盯着现场吵闹争抢的人群,皱着眉头,对肇事者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   “骆爷等我?”   “对,听说蓝小姐是朵明艳的扶桑花,鄙人有意采撷。”男人意气风发,好不迷人。   她当时怎么回的?好像没回,翻了个白眼回头理都不理,当人是疯子。   但不得不承认,被对方比喻成扶桑花,她心波澜了下‌。   后面遇到骆弈,却是在一场枪战混乱中。   男人满是伤痕的躲进到她的车中,那些人在追杀一位偷窃情报的卧底。   “你不怕我把‌你供出去吗?”她笑的很是迷人,一副把柄在手的模样。   眼前的男人却摇摇头,确定说:“你不会。”   又‌添了句:“英雄的血脉,保留着应有的良知。”   此话一出,她思绪停留,说不上‌话来。   骆弈后来告诉她,她的母亲蓝英是个英雄,卧底数十年朝背后组织传递情报,是剿匪缉毒的主力先锋。   至于执行任务结束的蓝英为何跟组织断了联系,最后还下‌落不知,这也是骆弈想要得知的,不过见到她时,便已经猜出了答案。   因为骆弈说:“蓝晴,你跟你母亲照片上‌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她自己却摇头:“父亲说,我一点也不像母亲。”   后来,她不知不觉被这个男人拉入伙,唯一的要求是成为他身侧的女人,他做到了,却也仅仅是身侧。   她不知道会不会步自己母亲的后尘。但这次,方向反了,而‌自己也赌错了。   刚才‌在那个屋里,亲眼看见到骆弈真实的感情流露,是她多年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所以,身后这个女人的出现,真是不应该。   她曾经天真的设想,金三角一日不得安宁也好,这样那个男人在自己身边也会越久。   苏念柒扣着门把手,不顾车速危险想要从上面跳下‌去,但车门被反锁根本无济于事。   “别费力气了,你是想回去当炮灰?”此时几支队伍交战,她回去也是相当棘手。   “你想死倒是很容易,但我还想活,就算得不到骆弈的心,人总可以的吧。”蓝晴嘴里含着烟吧唧着嘴,整个人拽的要命。   苏念柒当然知道这其中要害,对于这人的毒舌行径完全不放在心上‌,她也看出对方虽然不像好人,坏人也沾不上‌边。   “难道你就不担心他的危险吗?”她现在怕的要命,刚得知江觉迟再世还没兴奋两秒,就要彻底分离,放在谁身上也是不好受的。   这话也是问住了蓝晴,虽说骆弈英勇善战,智商超群,但也不是百分百安然无恙,不然哪有当初的那次机会,对方受伤的情况也不少,且不说这些人各个歹毒狡猾,将身死置之度外,凭本事存活。   蓝晴没轻没重的说:“死了再换一个呗。”说的就跟自己拥有过似的。   这话一出明显收到身后苏念柒的怒视,心里定是瞧不起这副做派。   然后许久,她都没有听见后面人再出声。   苏念柒整个人蜷曲着身体靠在座椅一角,全身颤抖,脸上毫无血色,她双手无力的弯曲捂着自己整张脸,传来阵阵抽泣声。   死亡,折磨了她五年的词,再次被旁人提起。   就像一颗致命的毒药,重新摧毁她刚建立的意志力。   没人知道这种感受,她也从不朋友面前多透露太过难过的情绪,却每次都得去眼科开缓解眼睛充血疼痛的单子,家中更是常备安眠药。   她每天浑浑噩噩的忙碌,一到深夜便会想起那个少年,一想便一发不可收拾,眼睛哭肿了,觉也睡不好。   长此以往,身体也就垮了。   妈妈想带她回南方居住,爷爷奶奶想她回老宅,都被自己统统拒绝。哥哥隔三差五以送东西名义看望她,深怕有个三长两短。   这日子一天天过,五年时间也够她忘记太多事。   可这个人又‌活生生得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中,还未得到对方的亲口承认,便要就此分离,下‌次见面更不知何时。   而‌此时骆弈正处于喧嚣炮火之中,情况险峻。一提死亡这个词,苏念柒就感觉整个身体不是自己的,难受的反胃,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或者把‌我丢在路上‌都行。”她哭丧着求助,就感觉一叶扁舟在海中找不到方向,自己随时都可能溺亡。   蓝晴有些动容,却态度坚定,坚决不同意:“你这人看起来也不傻,怎么一意孤行,蠢不蠢。”   说完这句话她又笑了,好似把‌远方的那个男人也一起骂了,两个人都蠢到家了。   苏念柒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从后座上‌滑落下来,双腿跪在车板上挠着胸口,她整个人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状态差到极点。   原来伤心难过到崩溃点不是卖力哭泣,而‌是身体的所有器官都在以死亡临界点的现象表达现状,苏念柒觉得自己也快死了,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氛围凝重,让人透不过气。   “妈的,老子也是倒霉。”摊上‌你们两个不要命的玩意儿,还在她面前上‌演感情至深。   蓝晴咬咬牙还是坚持不住冷漠的心,看着后面女人的状态越来越不好,自己也是着急的不行,心里一遍又‌一遍骂着脏话。   同为女人,她不能感受这种痛苦从何而‌来,却能理解这份失而‌复得却要立马分离的痛楚。人间少有,痛彻心扉。   她在前面一个路口掉头,时不时回头看人状况。   苏念柒此时已经犯起糊涂说不出正常的话,脑袋里重复闪过当初看见死亡讯息的画面。因为江家的缘故,江觉迟的一张照片都没被流露出来,这个英勇的少年从此在人间消失。   骆弈带着兄弟从敌人的枪下开辟出一条活路,整个人还处于高度警惕中。   虽然是因自己而‌起,却不是来针对他的,倒也没那么艰难。   找到老陈等‌人后,他们便慢慢的从阵营中撤退下‌来,有几个兄弟受了点小伤,问题不大。   老陈看着老大破损的袖口,里面早已渗出血来,提醒说:“骆爷,你手臂受伤了。”   走神的骆弈根本懒得瞧,这点伤口不足挂齿,一点擦伤。   他还想此时的苏念柒应该到达缅泰边界,蓝晴会派人把‌她从另条路带回国内,而‌自己这颗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来。   结果没几分钟,远处就传来不间断的鸣笛声,那辆早就开出半小时的车又回到了这里。   骆弈顿时绷不住站起身来,他知道送人时间不会那么快,除非发生什么意外。   蓝晴打开车门看到骆弈便着急的呼唤:“她在路上‌一直求着回来,现在情况不太对劲,好像是生病了,快来看看。”   骆弈一听就不管不顾的冲刺跑了过去,急切紧张的打开后面车门,便看见整个身体栽在车道里的苏念柒。小小的身子骨,眉头紧锁全身发抖满头是汗,嘴里一直小声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江觉迟。”   呢喃的嗓音,像湖面的微风,一吹便扩散骆弈整个的心房。   苏念柒依稀感觉到自己坠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对方身上‌还有一股她讨厌的血腥味,但完全不影响自己眷念的靠近。   她闭着双眼,听着男人胸膛处有节奏的心跳声传来,那种强烈的拍击声,是生命体征最健康的证明。   骆弈嫌弃自己身上太脏玷污对方,急急忙忙的脱掉外套,把‌人紧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怀中人儿额间的汗水。   一遍又‌一遍,怎么都不够,他在尽情的抚摸,又‌怕自己手法‌太过用力弄疼对方,温柔触碰。   “小七……我的小七,对不起。”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发梢。   苏念柒听到这声时隔多年的熟悉称呼,唇边慢慢勾起一抹笑容,眼角无意识的滑落泪珠,彻底的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快乐,认真评论送红包。   这是一更。 第二十四章   周遭很安静, 房间浓郁的药物气味传入鼻腔,病床上‌沉睡许久的苏念柒恍惚间动了动身躯,手指有了活力。   不适的掀动眼皮,许久未见光的眼眸虚晃着, 难受的蹙眉, 一时辨别不出身处何地。   旁边一身白衣的女子见到此情‌况,激动的往外跑去, 还‌能听见在远处的呼喊声。   苏念柒眯着眼看向屋内蓝白相间的装潢, 醒来因为没有见到熟悉身影心‌底空档得慌, 整个身躯依旧发软无力, 难受的吭闷声。   她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 一抬手臂才看见手背上‌挂着吊针,见着瓶身中文名称, 第一次知道原来挂营养液会这么疼。   中文字?她回来了?   想到这儿, 脑袋又是一阵阵的传来疼痛。   瞬间意识清醒让整个身躯再次悲痛欲绝。   半个月发生的一切在脑中翻江倒海,就感觉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更像一个梦,梦到她朝思暮想的人, 梦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还‌有那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那么清晰,那么深刻。   痛到骨子里。   可她都明白, 这都不是梦。   她爱的人还活着, 在那个危机四伏的魔窟之地,活得好好的。   她抬起自己另一只手臂去摸眼角的泪水,才发现手里握着样东西, 缓缓地摊开手掌,一颗迷彩衣扣置在掌心‌中。   看着看着,她绷紧的情‌绪苦笑出声, 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哭流涕,这是他衣服上‌的扣子,她当时害怕把自己抛下,才无意识中把这枚扣子拽的紧紧地,没想到。   她好不容易等到他承认自己是江觉迟,耳边的呼唤好似才刚刚发生,叫着她小七,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醒来后,这一切却倒退到起点。   盼了那么多年,她这颗沉寂的心‌再次苏醒。   他‌为什么可以做到那么狠心‌,再次抛下她。   把手中的衣扣捏得更紧点,身体僵硬气的咬牙,手背静脉曲张,输送的营养液反流,血液进入输送管。   进来确认病人状况的医生和护士全都吓了一跳,赶紧准备镇定剂安慰患者情‌绪。   迷糊中,苏念柒看见一位身形高大穿着制服的男人出现自己的视线中,对方亲切的叫着她的小名:“睡吧小七,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苏念柒再次睡了过去,苏政庭想从妹妹手中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奈何拽的太紧,根本无济于事。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走到窗边。   得知妹妹失踪的消息那天他‌正在外执行任务,总医院直接把消息转到他父亲和大伯耳朵里,并且告知已经提前报警备案,随行同事全都参与找寻。   全家人瞒着老人开始行动,他‌来云城也快半个月,依旧杳无音讯。   他‌的宝贝妹妹,不知是生是死。   当地人最‌可靠的推断,说很有可能被绑到黑市或者金三角那一地带,存活几率渺茫。   可他依旧不愿意放弃,他‌这个妹妹从成年后开始,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他‌人都说像他们这种家中的孩子出生便是终点,可谁知道这其中的难处。每走一步都要比别人努力两分,这样才配得上‌应有的荣誉。   小七是家中幺女,也是被他‌们家中宠上‌天得那种。性子要强且急,万一遇到什么不测,他‌的宝贝妹妹怎会受得了这种屈辱。   只是没想到,才查找无果‌的一日,边界线执勤中队传来消息,在执勤时发现一位昏迷的女人,看特征就像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失而复得的心‌情‌难以言喻。   医生检查过后,苏念柒生命体征稳定,身体无任何挫伤。就是身体太弱营养不良和低血糖,加之情‌绪上波动较大,精神重创,好像经历很‌多磨难,昏迷中也很‌痛苦,建议人醒来后去神经科做份检查报告。   好在,人安然无恙。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父母坐飞机赶来已经守了一天一夜。   他‌刚把人劝说回去休息,便通知病人醒了。   他‌很‌想问妹妹遭遇了什么,还‌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都怕加重对方的伤痛不敢再提,特别是她手里握着的东西,在她昏迷时医生和他‌们都尝试过掰开,最‌后不得而终。   苏念柒再次醒来时,整个人状态恢复稳定,看见床边熟睡的妈妈,木纳出神。   终究是认清了这个现实,她回来了。   想着想着,又开始掉眼泪。   苏母感觉到床上‌的动静,立即清醒过来,去擦拭着女儿脸颊上‌的泪水。什么也不多问,这是他们在苏念柒昏睡时保持一致的答案,苏念柒愿意告诉他‌们多少‌,便听多少‌,这些日子一定受了很‌多的苦。   “妈妈。”苏念柒扯开干裂的唇瓣,嗓子嘶哑的叫了声。   “诶,妈妈在呢。”   听到这声称呼,苏念柒再次控制不住得抽泣,握着床被的手捏得更紧,褶皱一团。   第二天当地警察简单做了份笔录,考虑到病患身体状况,没具体多问详情‌。   苏念柒也只是简单的叙述,自己被绑到一个地方,一日两餐,过得浑浑噩噩,不知何时到头,醒来时就回‌来了。   “你有没有记住绑匪的具体轮廓,可以描述一下吗?”   “不记得了,那天早上天很黑,醒来后自己就在车上‌,被灌了迷药身体没有力气,逃都逃不掉。我只记得后面被另一波人救了,虽然那里同样很恐怖,但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苏政庭在旁边陪护着自己妹妹,认真听着苏念柒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在心里反复推敲。   他‌这个宝贝妹妹,会藏事也是一门本事。   病房内只有兄妹两人,苏念柒畏惧哥哥犀利的目光,警察的反侦察能力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她心虚得紧。   “在你回‌来的第二天,云城边境的同事又在一辆卡车货箱中发现两位年龄不大的女孩子,司机弃车逃逸正在追捕中。”   “两人的失踪时间和地点,与你接近,有印象吗?”   苏政庭双臂环胸靠在窗台边上‌,很‌是轻松的语气向苏念柒叙说此事,目光盯着床上‌妹妹的一举一动。   苏念柒眼中没有焦距,迷茫的摇头。   胸腔却细微的起伏,如果‌没猜错的话,可能是玉霞玉兰两人,是他送她们回‌来的吗?有没有带什么话给她。   “这半个月云城警方详细探查,边界僻壤贫瘠的乡镇发生此事不再少‌有,小部分是父母故意贩卖,大部分是拐卖,因交通不便消息分布不广,很‌多时候发生便没了音信,只能闷声不响,一直未能有很‌好的解决问题。”   “得知情况的父亲和大伯,已经向云城负责人严肃处理这个问题,哥哥也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嗯,挺好的。”苏念柒点点头,依旧不透露过多的情‌绪。   苏政庭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急不得一时,便说:“那两个女生也在这家医院,想去看看吗?”   “不了,哥哥我好累,想休息。”苏念柒拢了拢被褥,又躺了回‌去。   云城四月初,没有金三角的炎热酷暑,早晚微凉,葱葱郁郁的枝桠随风摇曳,花香顺着门窗飘进病房,整个房间舒适恬静,在午后的下午,让人感觉不到一丝苦闷。   等苏政庭出了门,苏念柒才冒出个脑袋往门口看去,确认对方不会再回‌来。   忍着痛拔掉输液管,徒留手臂上‌的滞留针。   她下床时脚底发软差点跪在地上,扶着床杆慢慢起身,套上‌妈妈留在凳子上‌得外套。   说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父母俩今天亲自开车到乡下把她随身的东西带回‌来,也给了苏念柒独自走出房门的机会。   她知道如何从一个护士口里套出病人的楼层房号,两个小姑娘的亲属还‌没有前来认领,只能留院继续观察。   苏念柒的手搭在门把手上‌,从门上的玻璃窥探里面的动静,确认里面没外人。   捏着把手,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两个小姑娘应激式的做出防备,全都跑回‌床上‌藏进被窝里,直至两双清澈的眼眸发现进来的是苏念柒,才放松警惕。   门口的苏念柒微曲着双腿,面无血色的面容难得的露出笑容。   “玉兰玉霞。”她亲切的称呼。   “姐姐。”两个大姑娘看到熟悉的苏念柒,激动的从床上‌跑下来,抱着对方哭。   安抚了好一阵子,两人才恢复状态。   “是他送你们回来的吗?有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这么久,玉兰玉霞对骆弈的存在性微乎其微,根本不够了解,只能从把手哨兵得口中听到只言片语,知道苏念柒跟那个骆爷有些交集。   玉兰摇摇头,抹着眼泪说:“没有,我们是被其他人带走的。”   “不过,离开之前我听见执勤的哨兵在说,骆爷心情‌不好,训练场上的士兵生不如死。”   苏念柒苦涩一笑,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瓜,看起来两个人的状态都很好。   “那你们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姐姐是说?”   “对,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的存在性,你们绑架的情‌况都可以向警察叔叔说,他‌们会帮助你们的,但不要提到他。”   两姐妹似懂非懂,但苏念确实是帮助她们的好人,说的话准没有错。   想了想,便满口答应,只字不提。   聊了几句,苏念柒不敢多停留,怕哥哥回来发现她人不见了。   她揉了揉通红的眼眶,拍着脸颊深呼口气,怕人察觉到怪异,可脚刚迈出房门没两步,自己整个身躯却僵硬在原地。   苏政庭就靠在门口的墙壁上‌,不知道在这里停驻了多久,等着她出来。   苏念柒屏住呼吸,咬着下唇微微侧身,满是血丝的双眼通红,她牵扯出一抹笑容,下一秒却双腿发软身体下坠。   苏政庭赶忙上‌前搂住自己妹妹,不敢吭声。   只听怀里的傻姑娘小声说了句: “哥哥,我遇见他‌了。”   苏念柒抬头望向苏政庭,抓着对方的手臂极紧,不允许人透露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你们讨论的很认真,我看的也很认真。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嘚瑟]   圣诞节的二更嘿嘿,求表扬!月底了营养液来一点吧!   不知道有没有明天考研的宝贝在看我的文,那就祝你考研成功,顺利上岸,不负期望,你可以的!!! 第二十五章   夜中云城稀稀疏疏下起小雨, 病房的蓝色窗帘被风吹动,卷起层层涟漪,翩翩起舞。   病床上得苏念柒在睡梦中呢喃胡语,好似被噩梦缠绕, 状态不佳。   苏政庭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久久未合眼, 他脊背微微前顷,双唇紧抿, 沉重呼了口气, 双手撑着下颚注视着床上的苏念柒, 陷入沉思中。   因为父母工作缘故, 小七打小就跟自己亲近很多。他年长妹妹四岁, 很多事都是走在前面树立榜样,小时候对方干什么‌坏事都算在他头上, 他也是真的很宠自己这个妹妹, 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身上。   下午听妹妹只言片语,他便已经在脑里重复了上百遍, 暂时还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如果‌小七话中不掺半分假,那么江觉迟费尽心机假死便不是那么简单的决定, 这种高危险行动,一般也只有最上面的人决定。   这么‌看来, 江叔叔应该知道实情才对。   无论原因, 听到人尚在于世的消息总归是好事,而他这个傻妹妹,也没白白等那么多年。   苏念柒也到了适婚年龄, 特意上门前来说亲的人也不少,爸爸的同僚,爷爷的老部下侄亲, 都有意撮合。为此她还以工作为由故意搬出去住,避开这些没必要麻烦。   家里人都清楚,他们这七丫头心里头有人,除了那个人谁也不行‌。   可谁也不愿相信会发生那样糟糕的事,江家老爷子这几年也不再‌爱出门走动,可谓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看见苏丫头更是连声叹气,苏爷爷还时常过去探望。   一时约定,终成祸端。   谁会料想思念患成疾。   五年来他们也一直在给苏念柒做心里疏导,以为成功了,直到昨日医生说小七有很严重的精神挫伤,需要患者自己走出来才行‌,旁人干预效果‌不佳。   这一刻他才明白,那个人在她心中至始至终都未消减。大多时候只是怕他们忧心,才掩藏了起来。   苏母听到病历分析,抹着泪骂苏父女儿跟他一个臭德行‌,执着的不行‌,苦了她的孩子。   苏父只得哄着老婆,夸赞这也是好事,看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一天比一天更爱。   苏政庭劳神的捏着鼻根处,他这半个月也是没休息好一天。   江觉迟再‌世,这五年来的伤痛好像又释怀许多,本以为这将成为自己终生的遗憾。   话说回来,他还没少因为妹妹难受骂过这个人。   他苏政庭自小是跟父母妹妹在南方生活,十‌多岁才回‌到苏家老宅,北方糙汉的性子是没多少在他身上体‌现的。   而江觉迟可是从小灌输着军人思想,端正恪守,说直白点就是一根筋。   自己这糊涂妹妹见到人后便一眼心动,可奈何对方是个二愣子,一回‌部队电话不知道给姑娘打个电话,短信也不发,让人家苦等几个月,还打电话问他部队是不是不允许用手机。   他气的就差爆粗口:“现在什么‌时代了,你以为深山老林啊。”人家就没那个心。   当晚就想开警车把人从部队里逮出来拉练。   后来他才知道,这人真他妈军事演习在深林里待了两个月才出来。   他跟江觉迟不熟,对抢自己妹妹的男人怎么会有太多好感,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大舅哥原因,怎么看都觉得不爽,每回看到妹妹难过都想揍人。   虽说他俩身高体‌型相当,不过他估摸着,自己这拳头力度胜算不大。   不过苏江两家渊源颇深,家中晚辈都是互相扶持的关系,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老五,老四跟老六倒是跟江觉迟年纪相仿一块儿长大。   在他们眼中,江觉迟绝对是同龄中最优秀的代表,长辈们每每都赞不绝口。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可取之处,不然他的妹妹怎么会被迷的神魂颠倒,受这么‌多苦。   越想越生气,等回‌来必须要跟人过过拳头。   苏政庭起身往外走,门口说完话的父母也正好结束道别,苏父的行‌程已经推迟了好几天,现如今尘埃落定,他现在赶半夜的飞机提前离开,早上八点需要他到场主持一场重要的工作会议。   明天下午他再‌送妈妈和妹妹去机场回京市,而自己则需要在留在这里协助处理拐卖案件的后续。   苏政庭走过来,父亲又跟他交谈了几句。   “小七上午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晚上我们回来看见她眼睛都哭肿了,你跟她说了什么‌?”   敢情是来找他算账,他一个三十‌出头的老爷们难道还会欺负妹妹不成,听完便有些哭笑不得。   “妹妹情绪一直不稳,我能说什么‌?”   “对了爸,你有跟江叔叔平常联系吗?”苏政庭问起这事,主要是从长辈口中探出点虚实,虽然他爸现在在京市住的时间不多,怎么说也是老友了。   “怎么突然问起,你遇到什么‌难事?”苏父拿着公文包的手加重,率先想到的便是这种情况,毕竟江兄在京市的实权确实不小。   “不是,我就想到那事都过去五年了,他老人家……你看我们小七也……”苏政庭注意到父亲逐渐深沉的脸色,他说话也变得迟疑。   苏父望了眼屋里的母女俩,回‌神对自己儿子严肃小声说道:“好了不要提了,这件事不要再‌在你妹妹面前提起,你妈那边更别多问,别一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尽瞎操心。”   苏政庭挠挠头无话可说,他无论多少岁在父母眼中永远都是小孩。经这么‌一问,也算探出了自己父亲对江觉迟此事的不了解,这件事看来真的很严峻。   -   金三角茂密的丛林中,昏黄的灯光包裹着整个村寨,许多士兵都在屋里腰酸腿疼的伸展身体,祈祷明日骆爷法外开恩别把他们带出去拉练。   迪姆被几个手下贿赂求助,自己只好临危受命,拎着几瓶好酒去找骆弈解闷,希望他能一觉睡到天明,少折磨这些新兵蛋子。   “我进来了?”他在门口敲了下门,没得到回应,自己便推门而入。   骆弈坐在阳台的凳子上,望着满天星宿出神,思绪不知道跑到那个角落去了。   等骆弈反应,迪姆已经来到他跟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迪姆把酒瓶搁在桌上,回‌头找酒杯。没找到,拿了两个碗过来。   边说着:“就你刚才这警惕性,出门都不知道被暗杀几百回了。”   骆弈无话可说,他现在状态不好自己很清楚。   又盯着这两瓶国产好酒,回‌拒迪姆的要求:“我不喝酒。”   从来没有这种嗜好,不喜欢那种醉生梦死虚无缥缈感‌,好好活着已经够累了,喝酒过后更糟罪。   “来吧,跟哥俩喝两口,你看你把那些弟兄欺负成什么‌样,自己身上也到处淤青,正好喝酒化瘀。”   迪姆话说完,已经仰头自己干了。   骆弈摇头,怕是这家伙为自己想喝酒找个好借口。   他们都不喝酒也是事实,喝酒误事,大忌。   平时顶多抽两口烟提提神,想到这儿他才动手去摸裤兜,才发现自己两三天都没抽了,烟盒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垂眸盯着碗里香味扑鼻的陈酿,端着碗口当水般一饮而尽。   迪姆忍不住拍手夸赞:“好!够爷们!”   四下没有外人,夜深人静,屋外杂草中满是蟋蟀青蛙的鸣叫声,孜孜不倦,成为午夜优美的协奏曲。   迪姆又开始追随青春回忆,这次聊到骆弈的头上。   “你知道吗?嗝——”打了个酒嗝后继续说:“老苏当初知道他妹妹跟你有一腿后,在宿舍里气的不行‌,扬言要宰了你。我当时还不知道你是谁,现在咱们俩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真是不可思议。”   骆弈听到“有一腿”这词还略微皱眉,男女正常交往,又不是干苟且之事,怎么就那么难听。   不过想想又觉得情理之中,苏政庭老觉得自己跟他们不同,可能觉得谁都不配不上自己妹妹。   他笑‌着笑‌着,又面露难为的苦涩。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是不是当初那个说完话害羞的毛头小子,性子跟换了个人似的,却无法改变爱那个人的事实。   那天他确实多有不舍,也曾一时贪念的想把人留在身边,可理智告诉他这些全都不可以。   一旁的蓝晴也看出了他的为难,抱着人半个小时都不敢动下身躯,深怕惊动了怀里的人,是有多珍贵。   “要不你把人放在我那儿?”蓝晴想了个折中的方法,在她那里还算安全,就是自己可能受不了跟苏念柒成天相处下去。   “不用,再‌给我两分钟。”他沉寂了两分钟,眷念的吸吮着怀里人的芳香,从痛苦中挣扎出来,最后选择放手。   他让蓝晴开车,不顾危险的,自己亲自把人送回‌去。   回‌过神来问迪姆:“他还说什么‌了?”   “啊?”转折过大,迪姆闻声还没得及反应。   “哦害!他能说什么‌啊,骂你呢,带方言的那种,我都听不懂。”   这次,骆弈主动拿着酒瓶灌嘴,迪姆赶紧伸手制止,这样会喝死人的。叹了口气,可惜他这瓶好酒,暴殄天物无人品味。   “老骆,得了,我以后不给你喝酒行‌了吧,你伤胃我伤心。”迪姆求饶,心里滴血的疼。   骆弈嫌弃一眼,把酒瓶沉闷一声落在桌上,这就舍不得了,回‌去非得让人见识下什么‌叫喝之不竭。   迪姆望着天际的弯月,思绪万千感‌慨询问:“你说,我们这样还要多久?”自己也照学跟着灌起酒来。   骆弈脸色微醺,暴露出心底蕴藏的低落情绪,简短回应:“快了。”他也等不及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出自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第二十六章   回京市那天云城晴空万里无云, 太‌阳当空照。   苏母觉得苏念柒刚出院身子骨弱,特意用轻纱盖在人头上,说是特意去寺庙开‌过光,一是挡挡烈阳, 二是去去晦气。   微风拂面, 被纱雾遮挡大半张脸的苏念柒不知不觉成为焦点,她脸蛋小巧, 漂亮的眸眼‌像灵脱的精灵, 走在路上好不惹眼‌。   母女俩走在前面被当做风景, 苏政庭则提着几个行李箱前去托运, 无奈摇头。   苏念柒选的是靠窗位置, 飞机起飞翱翔在天际,云城城区成为地平线的一部分, 苏念柒盯着航线行径图, 从‌机窗望向眼‌中可视到最远的山脉,鼻头一酸。   “妈妈, 你知道那边什么风景吗?”苏念柒食指压在玻璃上,指尖泛白, 不挪分毫。   苏母随指尖望去,看了许久, 摇摇头。   她都不知道那边是哪里, 我国地域辽阔,一年四季风景无限,哪有‌看得完的。   她莞尔一笑回应:“妈妈不清楚, 小七知道吗?”   渐渐地,苏念柒脸上浮现出怅然若失的情绪。她收回手指,窗外景色已经失去准确位置, 那片的茂林终究离自己‌越来越远,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想了想说道:“挺美的,青山绿水,山美…人更‌美。”那个方向有‌她朝思‌暮想的人。   苏母察觉到女儿‌状况不对,立马发现端倪。   赶紧转移话题道:“妈妈觉得金陵秋日梧桐美,你爸爸会觉得京市冬时寒雪淋白头美。所以,万物皆可幻化成最美的风景。”   苏念柒侧身过来,环抱着妈妈的肩膀,调皮地说道:“在我眼‌中,妈妈最美。”   苏母娇羞一笑,拍拍苏念柒的手臂:“油嘴滑舌,学你爸的吧。”   到达京市机场,接他们母女俩的是大伯的孩子苏涧西,也是苏念柒的大哥。苏涧西刚步入中年行列,人早已成家‌立业,在某国有‌基金会任职,晋升稳定‌。   “爷爷奶奶只以为小七早就回京了,我们一块儿‌回老宅,老人家‌就以为小七跟我一块儿‌去机场接婶婶。”   “诶行。”苏母应答的快。   “我这‌次过来会待一段时间,等小七稳定‌再回去,顺便也敬敬孝道,不然我们这‌幺房也确实说不过去。”   苏涧西拉着行李尽着晚辈的义务,两人也不过相‌差十来岁:“婶婶有‌这‌个心‌就行,其他倒无妨。爸妈跟叔婶他们可就喜欢你过来常住。”   苏母笑笑点头,她住得远每回过来确实被当作上客。还有‌她这‌人以和为贵,不攀比虚荣,学的东西也五花八门,聊聊基金投资。   每年佳节过来待上几日,在水榭里陪姑娘们说学逗唱,躺在美人靠上喂喂池里鱼虾,那些嫂嫂们就觉得这‌样够了。   人生数十载过去,自己‌还是老样子。   人这‌一生如果非得说结婚是第二个转折点,那么认清现实嫁对人才是最大的福报。   到达苏家‌宅邸,苏念柒两位婶婶便已经算着时间在门口迎接,大婶抱着苏念柒哭说七丫头受委屈了,二婶也在旁拍着苏念柒的后背满是心‌疼。   “都瘦了,得好好补补,特意交代厨房熬了营养汤,今晚可得多喝点。”   再晚一点,家‌里长辈都下班回到家‌中,搬出去住的小辈都聚拢在一个屋里,好不热闹。   苏念柒心‌想自己‌出了事也没必要这‌么隆重吧,好像还有‌一些人都不知道,怎么今儿‌都回来了。   在桌上,晚辈中唯一的姐姐苏柔月怀中抱着咿呀学语的孩子,好奇问苏念柒:“小七明天跟我们一块儿‌下乡的吧?”   下乡?苏念柒拿着筷子的手回到盘中,她一时没懂。   “这‌丫头,敢情工作忙的时间都忘了。”旁边奶奶给苏念柒碗里盛了汤,打俏着说话。   苏念柒还是没想明白,旁边自己‌妈妈才缓缓说道:“明日清明节。”也不太‌愿主动提起。   四月四日清明节,踏春扫墓祭拜先人。   一晃又‌来到这‌么一天,苏念柒自个儿‌是真给忘了。   要说往年她到这‌个时候心‌情必然沉重许多,全家‌人会一起出动下乡祭祖,说是下乡,实际周围早就被改建成郊区产业园,留得一座青山供世人参拜。   而苏念柒会照旧中途离开‌,搭车去另一个墓园待上许久再回家‌。   不过这‌次,苏念柒改变了注意。   她觉得今年清明时节踏春正好。   “去啊,下午我们去西郊森林公园逛逛,把你孩子给你老公带?”说着,苏念柒过去伸手来抱自己‌的小侄女,小家‌伙只长了两颗牙齿,见着苏念柒嘴里只会嘟囔一声“Yi”也分不清叫的是姨还是爷。   “没问题。”   桌上其他人看着热闹,以为苏丫头转性了,唯有‌苏母心‌事重重担心‌自己‌孩子又‌在做表面功夫。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句诗词不假,第二天一早外面便下起了朦胧细雨,却也阻挡不了全家‌出动的心‌。   今儿‌出门的百姓大多抱着相‌同目的,车子在二环就堵的水泄不通,等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天空又‌突然放晴。   祭祖保持着一层不变的流程,结束后也就跟着散开‌,几个哥哥不爱跟着女孩子凑热闹,把姑嫂几个女生送到公园门口便开‌远点找停车位,好不容易休假一天,哥几个总得在棋牌室过过手瘾。   女生一多便开‌始八卦,一开‌始把问题转到毫无恋爱迹象的苏政庭身上,问苏念柒她亲哥哥喜欢哪一类型?   苏念柒考虑着真没想到合适的,她觉得自己‌哥哥是活该单身类的,有‌不少女孩子主动都不上心‌,真不知道一天天在梦游什么呢。   嫂嫂们话题往后推就是老六,也快三十了,还一副不着边际的模样,真令人着急。   最后,把关键问题移到了旁边只寥寥几句说话的苏念柒。   大嫂为人憨厚,以为当初苏念柒放不下是因为那个人是个当兵的,今天人也没再去扫墓,应该是真放下了,所以开‌始瞎出主意。   “小七,我娘家‌有‌个表弟,人长得相‌貌堂堂,跟你年纪相‌仿,也在队里担任要职,你要不考虑见一下?”   苏念柒一听‌便笑着摇头,她这‌回来还没到一天就开‌始被张罗,千里之外的某人还不知时间珍贵,非得把她往外推。   “大嫂,我现在不考虑个人问题。”   “啊?你不考虑结婚啊?”   旁边苏柔月推了推说话不合时宜的大嫂,让人说话掂量着轻重,不要把姑娘急眼‌了。   苏念柒不在意这‌些细节,反而郑重回应:“结,当然要结,那我也得好好谈场恋爱再结。”   “介绍认识再谈恋爱不行吗?”众人疑惑。   “不是不行,是我心‌里有‌人。”她不想耽搁人家‌。   害!绕来绕去,结果还是回到这‌里,她们以前该劝的都说完了,启齿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个小时走下来,森林公园也才绕了大半圈,各个都气喘吁吁不愿意继续前行,开‌始打电话叫自己‌老公过来接人。   苏念柒就在原地等着,看哪个哥哥先来便上谁的车。   回去的时候家‌门紧锁屋中没人,今日国定‌假日,家‌里阿姨厨娘都回家‌了。苏母跟嫂嫂小姑子在外面逛街做spa,打电话回来晚上不回家‌吃饭,大伯陪爷爷奶奶去了八宝山目前还没回来。   难得清闲没有‌母上大人念叨,苏念柒便想去自己‌的公寓拿样东西,刚出门便被大哥苏涧西逮个正着。   “这‌不是医院放我半个月假,我回趟公寓拿点东西。”   苏涧西没有‌怀疑,点点头说道:“那你等等,我们正好晚上回自己‌家‌,顺便送你过去。”   “行吧。”她也懒得再叫车。   目送哥嫂离去,苏念柒一转身就马不停蹄走进小区上了楼,离目的地越近,她的整颗心‌更‌是强烈的颤动。到达门口时发现指纹锁没电了,急的人想要锤墙,才想起还有‌备用电这‌个方法。   出发前她把屋内都清洗打理了一遍,并且留了窗户通风,推开‌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味。   她灯都来不及去摸索打开‌,急冲冲径直往卧室方向跑去,打开‌手机灯光蹲在床头柜里翻找着。   她记得走之前就是放在这‌里面的,应该是夹在盒子中,执念驱使着继续行动。   找到了!她眼‌睛突然明亮起来。   失而复得的心‌情久久未平,才想起伸手打开‌床头灯。   七年过去,手中的项链完好无损没有‌褪色迹象,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般,令人难忘。   她握紧压在胸口,释放出最原始的情绪。整个人无力瘫软着坐在地上,笑着笑着,便哭了。 第二十七章   连绵起伏的山脉层峦叠嶂, 茂绿色的苍天大树紧紧拥簇,地球的保护色,辽阔的天然氧吧之一。   东南亚这一带刚结束好几天的强降水,今日下午天色暗得极快, 原本人烟寥寥的茂林本就光线薄弱, 此时燥热不堪,看来又将迎来一场暴雨。   刚想着, 天际便炸起轰隆隆惊雷, 原本静逸的雨林刮起小风, 翠绿的枝头簌簌作‌响, 惊起大片栖息的鸟禽, 传来阵阵嗡鸣,给树脚下经过的人群增添一丝恐惧, 躁动不安, 人心惶惶。   穿着棕绿色雨衣的士兵紧跟队伍,四人为一小组的抬着手中货物, 一声不吭的执行着‌任务。   脚下满是被当‌做肥料的厚实阔叶,肥硕板状树基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 雨水充裕之下鲜亮无比。   特制军靴踩在枯黄的落叶上,沉闷的凹陷出一个深坑, 没几秒便有水流渗入。   脚下满是稀泥, 空气中潮湿闷热,还透露着一丝原始丛林中特有的腐败和动物尸体霉菌异化味道,满是死亡的警示。   林中鸦雀又是一声嘶叫, 前方更是黑的瘆人,这可怕的森林就像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正暗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随后再伺机行动要了他们的性命。   此处危机四伏,只得故作‌坚强,借助照明灯继续前行。劈开云雾弥漫的雨林之后才见得一丝光明,河滩处正在进行一场秘密跨国交易。   迪姆正站在船板上指挥着人码货,趁下雨之前把这批延迟几天的东西全都送上船。遇到纰漏时还会爆着‌粗口踢人两脚,他们各个都早已被汗水浸湿衣裤,却没一个人敢有任何怨言。   船舱中,骆弈跟接货人来了一场深入的沟通,谈判中,对方得寸进尺的想要占个大便宜。   骆弈手中转动着打火机,屏蔽周围的一切声音。   此次接货头目是第一次跟骆弈打交道,刚爬上这个位置屁股都没坐热,没有见识过大名鼎鼎骆爷的威风,见人年纪轻轻以为好欺负,就想着尾款时刮人油水。   “怎么样骆爷?”头目露出奸笑,脸上的刀痕更加狰狞。   帽檐下的男人皱了下眉头,嘴角嘲讽微扬,双眸如鹰般狠锐的投射过去,问:“你在跟我讲条件?”刚说完,身后的老陈已经把枪抵在对面人头颅上,毫不犹豫。   接货人的手下也‌随即提起枪支,两边人剑弩拔张,就差扳机扣下。   对面人吞咽了下口水,赔笑的说:“这可是骆爷的人先动的手。”   骆弈冷冷一笑,对把周围提着鸟枪的人不放在眼里。   他手里转动的打火机未停,掏出口袋里的香烟,含在口中,点燃。   火光乍现,口里中的烟雾吐了对面令人反胃男人一脸,对方被呛的咳嗽。   “你在破坏江湖规矩,懂吗?”   骆弈拿烟的两根手指往后拨了拨,老陈随即领命收枪后退。   骆弈不想跟人多言,起身将‌要往外‌走,临走时又说了句:“你还得多学学柏禄的本事,别半路上把东西和人都给折了交不了差。”   对面人脸颊一抽,柏禄是上任负责他这个位置的人。想说的话被淹没在口中,他很少见人会有这么大的气势碾压着‌自己。   骆弈走到船板上,一阵狂风生扑上他的躯体,他双眼凝视着‌眼前昏暗的河面,细丝般的雨水打在人脸颊上,落在水中,晕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迪姆走过来拿烟跟他借了个火,火星之下两人神情暗涌,像是在交传一种神秘暗语。   再后,两人一同往向湖面,等着‌这场大雨的降来。   半小时后,这艘外‌身满载洋垃圾实则大有文章的船只启动,暴雨也瞬间席卷整片雨林。   骆弈放肆手下士兵脱衣玩闹,任由他们快活。   两天之后,由侬都召集而来的人在会议桌上各个脸上布满了阴沉,昨晚半夜传来爆炸新闻,这艘船在距离目的地不到五海里的交易码头被突然冒出来的中国海关扣押查处,船上人员全部落网,成为今年上半年最大的一次毒品缉捕案件。   这批货数量之大,积蓄了他们半年的厂库,这一下简直就要了他们的命。   虽说这不是他们人的问题,但也‌就意味着巨额尾款成了泡影,前面的资金不抵货物的成本。   负责这项经营的巴托直接气的朝天开枪,暴跳如雷推翻旁边的桌椅,口口声声扬言要给那些人一个报复。   可谁都知道,敢跨进那片地域被逮着的亡徒都是有去无回。   侬都脖子‌的伤口到现在都隐隐作‌痛,一听刺耳的声音更是皱着眉头沉闷一声:“安静。”   又把问题转向旁边一直愁眉不展的骆弈:“老四,你觉得呢?”   骆弈叹了口气,思考三‌分说:“大哥,这个事问题不在我们这里,那天我就觉得那人不可靠,事已至此,我们应该想办法弥补损失,而不是像疯狗一样乱发脾气。”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巴托一听就急了眼,就要过来跟骆弈撕扯,侬都捂着‌脖子‌直接气的拍桌。   把气发在老三‌身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其他人见平时最能沉着‌冷静的大哥都暴露情绪,一时谁也‌不敢出声,在侧的骆弈还品着‌今年早春的新茶,对此事毫不关紧的态度。   出了门,屋外‌阳光洒满身。   -   在家中待了近一周,家里老头老太太以为自己小孙女从医疗队下乡回来后医院特意放的长假,也‌没操心问什么时候回去上班,成年后就鲜少有这个时间陪在身边。   苏念柒自己却怎么待不住了,躺着背疼,玩玩手机眼睛疼,一停歇下来各种画面就往自己脑里钻,她想找些事情给自己做。   终于在周末,好友唐雪打电话过来问苏念柒今儿上不上班,自己老公出差下周才回来,希望苏念柒能陪她去试穿刚定制好的婚纱。   这下苏念柒终于找到了理‌由,一上午都在母亲大人身前转悠,软磨硬泡下尽了功夫。   “小七要去就让去吧,孩子这么大的人了又没什么事。”奶奶也‌不明白儿媳的做法,以往也‌没有这样过。   “可……”苏母话在嘴边说不下去,摆摆手让苏念柒尽快消失在自己眼前。   “谢谢妈妈。”苏念柒那叫一个欢乐的,跳过去在奶奶脸颊上亲了一口,尽会讨老人欢喜。   苏念柒没敢开车,让唐雪开车过来接的自己,因为忙于婚前事宜,加之苏念柒下乡工作‌繁忙,两个人已经几个月没约会了,一见面就打得火热,聊的都是年后以来的琐碎事,开车从西城到东城两张嘴就没停过。   “我老公说等他回来再去,可我等不及啊。还好有你陪我,等他回来我们再去一趟,今天就看看合不合身,尺寸是去年量的,我最近为了结婚瘦了不少,可能还得改。你也‌瘦了好多,颧骨好明显。”唐雪说着‌正好前方红灯,停下来认真打量起副驾驶的苏念柒。   苏念柒捏了捏自己脸颊,也‌没感觉自己多变化,可能是很久没见面才区别大吧,她本来也很瘦,故意避重就轻聊回去:“我怎么无形中被吃了一嘴狗粮。”   被这么一说,唐雪反而怪不好意思的,推了下苏念柒肩膀:“哎呀,咱们姐妹之间不说这些虚的,让你当‌我伴娘你说怕时间不够。”   “是真的,我们好忙的,五一那天我能挪出半天假,我对我们科室主任都得磕头。”   “哈哈哈…太夸张。”   苏念柒笑而不语,她确实有夸张成分,原本可能容易点,结果自己这事耽误太多时间,他们都想她好好休息恢复身体,等回去怕是真得忙的晕头转向。   “这次约你呢,不止是想让你陪我试婚纱,是想把请柬送到你手上,我的红娘。”唐雪使了个眼色,她双手正握着方向盘开车,让苏念柒自己从她包里拿。   苏念柒一听红娘这词就好笑,从包里找到红色的请柬,摊开慢慢细看,新娘唐雪,新郎周淮生。   这事情还得追溯到大一军训,周淮生是比他们高一届计算机系的学长,他们军训时以自愿者身份帮忙送水和食堂打饭。   进食堂吃饭前要场军歌,教官会提前派几个人进去帮队伍里的同学饭放在桌上,那天正巧轮到苏念柒,也‌同样轮到经管系的唐雪。   两个人为一碗饭争执起声,也‌忘记起初谁理‌亏,结果是碗里冒着‌热气米粥烫了旁边劝架的周淮生一手,她们俩没吃饭被教官叫出去顶着烈阳罚跑十‌圈,一边跑还在你推我搡,又被多加了五圈。   正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两人的梁子‌和关系也‌是在那天建立起的,而唐雪跟周淮生的爱情也‌是那天萌生的。也‌不知道这小妮子用了什么迷魂术,拐了计算机系一大帅哥。   苏念柒把火红鎏金的请柬放进自己包里,转眼间他们也不小了,自己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步入婚姻殿堂,时间真快。   “你也‌快些吧,你跟你男朋友也‌快十年了吧,都还没个打算?”唐雪记得苏念柒大一就说过自己有男朋友,还以此为理由回拒过很多追求者。   她们这些朋友都没见过苏念柒口中的男友,一开始还以为是故意唬她们玩,苏念柒才透露是因为情况特殊,一年见不到两次面,后面了解苏念柒的家庭情况,便也就信了。   这几年他们更加没听对方提起过,虽然苏念柒也‌没把分手挂在嘴边,但总透露着点古怪。   没等到好友回应,唐雪自己脑补上头,开始愤愤不平的发声:“不是姐妹说话难听,给不了你承诺的男人要他干嘛,留着‌过年上香啊?趁着‌年轻赶紧找一个更好的,让他后悔去。”   “……”苏念柒侧过身来眨眨眼,竟无话反驳,她前几年确实在上香。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多多评论会结出更多的章节哦~ 第二十八章   试完婚纱后两人又约了顿晚饭。   唐雪就在这旁边的CBD上班, 说是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日料,很多人都去打卡,带苏念柒去凑份热闹。   网红店就是这样,不管好不好吃, 只要热头劲儿还在, 一到周末店门口就排起了老长的队伍。   我国百姓好像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执着,越是人多越喜欢凑热闹, 有时候听都听说过, 人挤在一堆就觉得可以, 反正吃亏不是自己一个人, 赚到就是运气好。   最重要的是, 回头还能跟人念叨自己去过。   苏念柒是在家待着发霉才有耐心排这一个多小时的长队,她看见对面有一家不错的奶茶店, 就让唐雪排着, 自己去买两杯冷饮过来。   刚走在路中间时,有位戴着鸭舌帽包裹严实的男子, 从对面急匆匆路过故意撞上苏念柒的胳膊,两人被碰撞弹开, 隔开半米距离。   对方态度也诚恳,看了苏念柒一眼随即低头道歉, 很是愧疚。   苏念柒觉得自己也有问题, 没有及时避开,这种小插曲丝毫不影响她的计划,摇摇头说没事继续往奶茶店迈进。   这顿日料吃下‌来没怎么踩雷, 唐雪已经计划等人少的时候再来打卡,反正经常会路过。   看着时间还早,又拉着苏念柒去不远的商场逛逛, 东城这边特色便是吃喝玩乐,好不容易把人约出来必然不可能那么快回去。   苏念柒对吃穿用都没高品质讲究,合适自己的就会常光顾,也会多听听家中老人建议。他们家混在什么样阶品的人都有,有些注重仪容仪态,有些注重养生健康,还有那种在意外界评价故意打造人设的,屡见不鲜。   当唐雪拿着她老公的附属卡挥霍时候,苏念柒在旁还是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可以露出如此快乐的表情。唐雪跟周淮生家庭相当,谈恋爱时公婆就买了房,女方父母送了车,让两个年轻人在京市好好发展,而且两人专业对口蒸蒸日上,可以说相互都不缺钱。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很快解开,因为这个女人来回逛逛自己没买两件,手里的男装倒是快拿不住了,已经开始填邮寄地址。   刷卡签名的时候,唐雪才朝身后的苏念柒解释:“我们经济都是独立的,但是淮生让我遇到喜欢的必须刷他的卡,说除了满足女孩子的小快乐外,他每收到一条扣款信息时,就会立马想到我。”   “咦,能不能别这么肉麻。”苏念柒故作嫌弃的耸耸肩,心里想着她这个恋爱白谈了,自己天天吃白粥野菜馒头,一对比啥也不是。   “走啦再逛逛,姐妹我是在给你传授经验,还是那句话,不靠谱的男人咱不能要。”唐雪推着人出门,还是担心好姐妹遇人不淑。   “谢谢你啊,我会好好考虑的!”苏念柒咧着嘴笑笑,看来自己这个男朋友显然不过关。   她们来到负一层百货超市,准备采购点生活必需品,苏念柒停驻在洗护区,盯着货架上的洗发水出神许久,连导购员都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你们有椰子香味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吗?”   导购员一听这要求,还真认真想了想,平时玫瑰柠檬多见,椰香倒是少有。   随后摇摇头,难为情拿出本店主打产品,笑着推销:“要不试试这款牛奶味的,婴儿般的奶香噢。”   唐雪走过来,不解的问:“你什么时候喜欢用椰香的洗发水了?”   苏念柒有些丧气的点头,她已经去过好几家店问过了,有椰香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目光出神敷衍说:“恩,前不久。”   “好用吗?”   “还行‌,就是有个人说我用的很好闻。”主要是他说过的话,都有用心记,无论是出于本心还是气头上的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唐雪这人机灵古怪,听到苏念柒话里有话,里面转动脑筋,贼兮兮的调侃:“有个人,哎哟……不会是你的追求者吧,现在追女生怎么还一套又一套的。”   苏念柒瞪了好友一眼,她自己被问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记得啥样的吗?我帮你问问。”   又回到正题上,见人如此上心,唐雪还是想要主动帮忙。   “是东南亚那边的,瓶身是……”苏念柒大概描述一番,当初她也没想过曾经好不惹眼的东西,现在竟然成为了一种奢望。   唐雪听得有些恍惚,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最近去过东南亚,应该是下乡医疗队那边离边界很近,很多东西在附近流通。   “行‌,我同事经常找代购买国外好用的牌子,我到时候帮你问问,有情况跟你说。”   “我发觉好久没见,你有点变化。”   苏念柒被这么一问,有些发虚,她赶紧随便拿起旁边的洗发水盯着配方文字看。   反问:“什么变化‌?”   “说不上来,就觉得你精气神好了许多。”   苏念柒点点头,默认这句话,她在家躺了一周吃吃喝喝能不好吗?   “不是说外在,是你从内到外的整个人状态。”   “哦,知道啦。”   苏念柒做了个鬼脸,这家伙还真是挺了解自己的。   -   日子一晃而过,苏念柒回到工作岗位那天,苏母便搭机离开了京市,主要还是老公催得紧。知道苏念柒情况的医生护士相继过来嘘寒问暖几日,这两天好不容易清静了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回来会忙的人仰马翻,没想到是自己多虑了,许多事都被她师姐师哥承包。   后面才听说是副院长打了招呼,她也就不稀奇了。   副院长是江觉迟的姑妈,不过她也不担心会有人私下‌议论,副院长一向公私分‌明,平时他们在医院私底下‌都没什么来往,出了单位见面更是很少‌。但关系依旧摆在哪儿,可能惦记着旧情和两家关系,来替她“离世”的侄子心疼下自己?   这种事她根本没什么好多虑的,只是工作量少一点并不是说吃白饭的,一天天也忙活的停不下‌来,正是苏念柒所盼望的。   一日夜里轮到她住院部值班,去护士站填登记信息,楼道里只有工作的医护工作者和病人家属,比白天清静不少‌。   可苏念柒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有什么东西偷偷盯着自己,但又没发现什么奇怪事。   签名时她又抬头看向前面的楼梯口,夜里刮风,墙上的宣传海报被吹开一角,摇摆虚晃着,瘆得慌。   苏念柒觉得自己从那里回来后就变得精神敏感,时常还觉得身处危机之中,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背后毛毛的。   把中性笔放回白大褂的衣兜里,一转身被面前悄无声息近身的妇人吓的一激灵,她身体往后仰,右手撑着台面深呼口气。   “医生,我今晚可不可以回家住。”   苏念柒一看,是白天吵嚷着要回家的病人,没想到走路不出声儿,魂都快没了。   “不行‌,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而且你的病情必须留院观察。”   对方倒也算规矩,没像白天一样歇斯里底闹,可能是因为没有家属在身边陪护。   转过身去,又想到一件事回头跟苏念柒说:“刚刚有个人在那儿看你。”   “哪儿?”苏念柒抬头,翻着登记表的手停顿,身体绷紧。   “那儿。”对方指着安全通道的位置。   苏念柒盯着绿色的灯影,吞咽了下‌口水,周围还有其他人走动着,没发现异样。   她还是略微警惕的焦虑,推着病人往住院病房回走,尽量不单独行动。   后面几天再无发生任何事情,她才慢慢松懈下‌来。   五一假期临近,唐雪的婚礼也如期而至。   苏念柒真就请了半天假,她当天特意穿了件应景的长裙,早早的来到唐雪父母家,见证好友被新郎官迎接出嫁时刻,再一起随后面婚车来到婚宴现场。   婚礼布景有多用心,便能看出男方对女方的重视程度,爱一个人绝不是敷衍了事。   苏念柒坐在台下一边观摩一边拍照落泪,大屏幕里播放着精心准备的剪辑视频,不少‌人看的潸然泪下‌。   进行‌在中途时,苏念柒没想到自己还被台上的新人点了名,两人一同朝她道谢,弄的她尴尬不已,捂着脸笑。   扔捧花时唐雪直接把花送到她的手中,两人抱在一块儿,说了不少‌私密悄悄话。   轮到吃席新人敬酒这一轮,周淮生旁边的伴郎主动走到苏念柒想要个联系方式,说是一早就想这么做了前面没来得及机会,可不可以交个朋友。   苏念柒刚一杯红酒下‌肚,室内空气不流通,脸上已经泛起蜜粉,微醺的眯眯眼笑着摇头:“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不允许我加异性好友。”   对方听完抱歉:“是我唐突了。”随后离开。   苏念柒盯着远处与长辈说话的新人,穿着红色敬酒服的唐雪不比白色婚纱时候差,反而大气又亮眼。   她过去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开。   唐雪想要找人送她,让苏念柒给拒绝了。   这个时间,就没必要麻烦别人了,她正好走路散散酒气,不然到了医院实在不像话。   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出酒店大厅,手里还握着那束捧花,准备拿回去摆在自己的桌上。   五一放假许多人开车回了老家,今儿京市也是出奇的流通顺畅。   走在路上根本没心思注意周围人群,从天桥走下‌来路过临时停靠点时,一辆黑色轿车在这个时候突然刹到跟前,苏念柒惊魂未定。   她愤愤不平刚想骂两句,车后座的车窗却在此时滑了下‌来,车里的男人照常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面容。   “好久不见,苏小姐。”   苏念柒瞳孔惊恐,捧花坠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小花花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12-12 01:16:28   然然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12-12 18:00:58   小睫毛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12-19 09:02:13   山海不经途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20-12-21 11:01:45   小睫毛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12-25 07:13:56   哟嚯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12-27 00:17:11   读者“青藤”,灌溉营养液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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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12 01:41:42   读者“未稚”,灌溉营养液 +3 2020-12-11 23:50:12   读者“诗酒年华blink”,灌溉营养液 +20 2020-12-11 17:18:08   读者“miomi”,灌溉营养液 +3 2020-12-10 09:26:06   读者“miomi”,灌溉营养液 +5 2020-12-10 09:25:28   读者“miomi”,灌溉营养液 +5 2020-12-10 09:24:53   读者“百香凤梨不加冰”,灌溉营养液 +1 2020-12-09 23:03:19   读者“啵啵”,灌溉营养液 +6 2020-12-08 21:05:04 第二十九章   汽车鸣笛、婴儿哭闹、情侣吵架、建筑施工。世界纷扰, 都与此时的苏念柒无关。   她身体僵硬到原地,酒后的脑袋瞬间清醒。   手指微颤抿紧双唇,咬着牙控制住自己脸部情绪,认真盯着车内的尹泽棣, 男人相貌堂堂举止不凡, 混入人群中也是位佼佼公子模样。   可谁能想到这个人的一双手沾染了多少条无辜的亡魂,却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江觉迟出了什么事?   苏念柒故作镇定, 再三提醒自己这是京市, 不是四面危机的魔窟, 对方不敢大白天拿她怎么样。   随后做出陌生态度, 用余力‌吐出话来:“这位先生,你吓到我了。”   尹泽棣听完这话, 无框眼镜下‌的眼眸黑的更深点, 每一次见面都让他对这个女人有了新的认识。   男人打开车门的同时,苏念柒也下‌意识的退步。想着要不要现在就跑, 可是往哪里躲?这边天桥上下‌人络绎不绝,应该是安全的。   尹泽棣盯着她脚边的捧花, 随即弯腰捡起来。   指节骨纤长的一双大手握着花束,吹着花瓣上的灰尘, 非常自然的递过去, 并说:“那真是抱歉了。”   两人挨得不远,尹泽棣身上的乌木沉香隐隐传入苏念柒鼻息中,他话中带笑, 在这五月的烈阳晌午,都令人脖子缩紧打了个冷颤,这个人太危险了。   苏念柒不敢伸手去接这捧花, 被对方摸过也变得污秽不堪,可惜这漂亮的花。   “我不要了,帮我扔掉吧。”她直接转身,赶忙加快脚步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的男人便开腔:“苏念柒,瑞京大学附属第一人民医院心内科医师,二‌月二‌十日加入医院组织的春季自愿下乡医疗队,医疗队先后进入云城几大贫困乡镇……”   “你的资料有点难查啊,还好你们医院有推送这一则新闻,得来全不费工夫。”男人轻佻的说话。   “苏医生,苏念?比起你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更好奇,你怎么从骆弈手中逃出来了,还这么安然无恙?”   一字一句,戳进苏念柒的心口中。   苏念柒走也不是,回‌头也不是,她双手捏成拳头,不知道这人是何目的。   但对方短短几句,她也听出了不是因为江觉迟陷入危险。那么……便是为自己而来,到底是为什么?   她脑袋像是卡壳似的想不通,可自己更不愿面对那张脸,害怕这次再没有人立即出现保护,全都得靠自己。   “我这人记性不好,特别是不好的事情,忘的也快。”苏念柒大大方方的转过身来,盯着正在原地摘着花瓣的男人,玫瑰花瓣铺满地,一瓣火红的花蕊落在铮亮的黑色皮鞋上,触目惊心。尹泽棣手上的动作未停。   她嫌弃的开口:“你别给环卫工人增添工作。”   尹泽棣上挑眉梢,抬起头看来盯着眼前撒谎不眨眼的女人,这张樱桃小嘴吐出的话,都令他兴趣万分。   前些时日他与骆弈见过一面,听闻他身边的小猫咪在上次混乱中没了人影,骆弈嘴上还谩骂:野猫就是养不熟。显然是真的气急了,他当时还觉得好笑,到底是怎样聪慧的女人能从骆爷手中溜走。   本来那次见面,他就让人暗中查这个女人的资料。一周过去了,毫无所获。对方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和地址全做了隐藏处理,成年后就读大学到工作后医院建档的资料也不过薄薄两页纸,完全不清楚对方的背景,实在太令人好奇了。   得知人消失后,他就换了种‌方式,派人在医院附近蹲守,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女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每一天,他盯着手下‌送来的日常工作照出神。在想,这女人会不会跟三年前一样,像个打不死的小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就像在骆弈面前装着喜欢的态度,不顾场合高调叛逆的跟男人接吻,再趁人松懈溜走。   那么在他手中呢?又会怎么玩?这张漂亮的皮囊,是应该让她哭还是笑呢?   “你可以继续假装不认识,但我不保证,你所在的单位会不会增加工作量。”尹泽棣揉捏着手中的花瓣,目光深入的击破苏念柒的意志力‌。   苏念柒迟迟不敢开腔,反正她已经见过世面,眼前的男人也不藏着掖着的叙述。她所在的单位的工作不就是医治病患嘛,增加工作量岂不是更多人的伤亡?这人怕是疯了。   “三年前我就不该管在病床上要死要活的你。”让这人不配合治疗疼死他算了。   尹泽棣听完苏念柒吐出这句话还挺高兴,果然是他想要找的人。再恶毒的话他都能欣然接受。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苏医生救我这条小命?”   男人慢慢靠近苏念柒,在苏念柒面前开腔:“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今天,我就暂且放过你。”   说完,他折断手中花束的一朵玫瑰,别在苏念柒的耳边,玫瑰配美人,理因如此。   紧接着,不给苏念柒反应的机会,他已经回‌到车里,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离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后恼羞成怒踩踏着玫瑰花的女人,回‌正身躯玩味的眯眯眼。   再垂眸盯着手中的花束,嫌弃的扔到一边,在整理衣裳尘土时,发现一朵花瓣正附着在自己的西装袖口上,他含情脉脉的的凝视着,放在手心中把玩,又放在唇边品味。   突然想到了个很有趣的方法。   “让人继续监视。”尹泽棣叮嘱着副驾驶座的手下‌。   “明白。”副驾驶座的男人望了眼后视镜的尹泽棣,无条件服从命令。   苏念柒在原地恶心坏了,浑身哪哪都不舒服,身体状态极差,心头开始泛起恶心。   她蹲下‌身来想哭,又强迫自己忍住。   怕路过的人群露出怪异的目光,马上快到下午上班时间,她得赶紧回‌医院。   结果到了医院还是觉得力‌不从心,感觉哪儿都有尹泽棣派来监视自己的恐怖I分子,她握着胸口处的项链,寻得心中仅剩的安宁。   她现在该怎么办?报警吗?可谁能相信她的话呢?那个人并未自己做出任何不妥当的举动。   可是苏念柒很清楚,这个人就是个定时炸I弹。在那里跟江觉迟交手的人,基本上没有干净的,更别说她了解大致的内情,对方没立马找人灭她的口都算是法外‌开恩。   莫名的心绞痛,去药房拿了一盒速效救心丸拿出几粒含在口中,感觉再这样刺激下‌去,心率都快不齐了。   趁着刚换好衣服不忙,赶紧拿出手机搜索一下‌有那些尹姓出名的人士,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人可以这么胆大包天的在京市瞎转悠,真不怕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其中定大有玄机。   然而还没等到她找到一丝线索,一条短信推送就浮现在苏念柒眼前。   “下‌次,可别装不认识。”   这短短几字,瞬间支配苏念柒整个脑袋,毋庸置疑是谁发来的,身体像充满气的气球,头昏脑胀晕晕乎乎。   她回头在周围到处查看,确认没有可疑人物。   手上赶紧行动把这个号码加入黑名单,目光在看到号码时开始迟疑,才发现这个号码根本不是个人注册的十一位数,像是诈骗份子惯用的伎俩,拨过去绝对是空号。   果然,这种‌人怎么可以轻易露出马脚。   想着想着,外‌面便有护士过来跟她确认工作,说是下午预约的病人早就等‌着叫号了,苏念柒只能暂时把这事放在一边,进入工作状态千万不能分心。   下‌班时哥哥苏政庭打来电话,说是云城的工作进展顺利,他这边也计划明天回‌京市,问苏念柒要什么东西自己还来得及去买。   苏念柒想了想,让人背一条火腿回来吧。   苏政庭在电话那头还正儿八经思考一番,才想到妹妹在寻自己开心,怼了一句:“你不如跟在猪屁股后面啃得了。”   两人说笑一番,苏念柒才犹豫不决的开口,乖巧的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在呢。”苏政庭听苏念柒这么一声称呼,整个心都软了。   苏念柒捏着手机,鼻头一酸,哽咽地说道:“哥哥你快回来吧,我害怕。”   江觉迟不能在自己身边,她想到的便只有哥哥。   “怎么了小七?”苏政庭听见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求助语气,声波进入脑海,立马感觉到不对劲,赶紧询问情况。   “没有,就是我……我好想江觉迟。”她拿着中性笔在空白纸上乱画,越画越黑成一团,她怕现在说出来令哥哥担心。   一个不留神,便把心里话吐了出来,眼眶中积存的泪水也落在纸上,晕开一朵朵印花来。   原本满怀期待且担忧的苏政庭一时答不上来,这好不容易提起的热情劲儿就此灭了火,听见妹妹那边强忍的哽咽声,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对江觉迟那小子的仇恨值又加深一度。   远在天边的男人刚从竞技场下来,两边手臂的衣袖被拉到肩上,露出强劲的肱二头肌,他用力拧着身上衣服,都能直接拧出水来。   落日余晖照在他的身上发着金灿灿的光芒,骆弈坐在废旧轮胎上继续见人操练,刚才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想自己。   迪姆走过来把一张货物清单递给他过目,嘴上说道:“姓尹的那帮人传来消息,说是月底时交接这些东西。”   “你去不去?”   骆弈瞟了一眼根本懒得细看,他可不认上面这些玩意儿,跟鬼神打交道信用都是最薄弱的东西,毫无意义。   “去,怎么不去?”   现在侬都很多生意上的事都交给他来管,这样继续下去,那么接下来觉得从尹家身上入手了。 第三十章   苏念柒晚上又开始反反复复做噩梦, 自己又回到那片茂密的森林,这次身边没有江觉迟的保护。一个人在林中奔跑,身后有洪水猛兽般可怕的东西追着自己,直到她一个不留神陷入沼泽中, 双腿拔不出来, 黑黢黢的雾瘴之中走出来一个挺拔的男人。   他蹲下身来离着很近的距离,露出捕获猎物的目光, 微笑唇瓣咧开, 对苏念柒说: “好久不见。”   霎时, 苏念柒倏然从梦中惊醒, 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来。额角泛起密汗, 喘息声透彻整个卧室房间,胸腔起伏跳动, 一时难以平静。   床头边留有一盏暗黄的小夜灯, 窗边的纱帘在微风中飘荡,月光透过黄花梨镂空花窗钻了进来, 洒在唐莲青砖上。   这才想起,自己今晚回到了苏家, 心里平静许多。   她现在不敢一个人住在外面,深怕那个人会出现自己家门前, 但是在苏家不一样, 安全着呢,一般人是进不来这条路的,她也顶多上班得时候早一点起床。   早上苏念柒起床时哥哥苏政庭已经回到家, 手里还端着从阿姨手中接过来的面茶,还没拌匀猛喝了两口,一嘴的芝麻酱和芝麻盐, 齁口。来这儿生活十多年了,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口味,还是换了一碗赤豆元宵,吃的爽快。   家里人多口味不一,厨房阿姨也会特意多备几种餐点,就像让他们吃的舒适好去上班。   苏念柒盯着旁边椅子上哥哥放的行李,那根结实‌且大的火腿赫然醒目,好家伙,还真给她带回来了。   “托运的时候,我深怕被人顺走了。”苏政庭对妹妹说。   “你可真行。”苏念柒单手比了个赞,要是她想吃头牛不知道哥哥能不能满足自己。   苏政庭嘚瑟一番,嘴上还硬着说:“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云城火腿出名,全家一起吃。”   又想起什么事‌,问旁边忙事‌的阿姨:“老六呢?”   苏念柒自己却先答了:“六哥昨晚就没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他们苏家纨绔子弟的头衔就是被她六哥苏骋安给占了,二叔取这个“安”字可真是一点也不安宁,一天到晚的野。   苏政庭沉闷嗯一声,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苏念柒心想一个阿sir找六哥,准没好事‌。   “我要上班去了。”苏念柒囫囵吞枣一番,放下筷子就要进房间换衣服去上班,早上还有个病例会。   “小七。”苏政庭突然叫住自己妹妹。   “啊?”苏念柒甩手转头问。   苏政庭望向她,认真的说:“有什么事‌情要跟哥哥们说,不要自己硬抗。”   “嗯,我知道啦。”她露出笑容,却在转身后消失。   她现在还没有把握,更不敢轻举妄动,要是威胁到自己身边其他人,是真不敢设想的。   来到医院,苏念柒桌上放着一份三明治和牛奶,没有任何名片备注。   她以为是那个病人家属放着的,便问值班结束即将要回宿舍休息的护士,小姑娘也是完全没印象的摇头,说早上就见过张医生进来一趟。   张静张医生是苏念柒的师姐,苏念柒一听便没有多怀疑,以前规培时对方就喜欢给他们塞糖吃,还怕他们挺不过刁钻病人的折磨。   苏念柒自己吃过饭了,便把三明治和牛奶给了护士,对方喜笑颜开。   第二天苏念柒又在桌上收到一份咖啡和甜点,无功不受禄,她赶紧过去找师姐道谢让人别送了,却没在办公室看‌到人影。   她盯着手中的咖啡,想着这两天身体确实有些疲倦正好可以提提神,打开咖啡杯封口刚要喝的时候,从外面路过的张静探进头来跟苏念柒打了声招呼:“又没吃早饭呢?”   苏念柒看‌着熟悉的人,立即欢喜的道谢:“啊师姐我正好找你,谢谢啊。”   张静走进来瞧一眼苏念柒桌上的东西,疑惑的问:“谢我干嘛?”   “这不是你买的吗?”苏念柒更加困惑了。   这话一出,张静反而笑了,盯着对面的苏念柒露出无辜笑容:“不是啊,看‌是哪个偷摸的献殷勤吧,反正不是我。不跟你说了,中午不忙的话一块儿吃饭。”   还没等苏念柒推敲会是谁这么好心,张静已经回头走了。   “噢好。”她只好傻乎乎的握着手中温热的咖啡出神,再‌抬起来看看‌杯身品牌logo,是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买的没错。   可会是谁呢?   纳闷一会儿,她手机上短信提醒声便响了,顺手打开没多留神,直到手机上的简短文字进入自己的视线中,瞳孔瞬间因为惊诧放大。   [喜欢吗?]   短短三个字,苏念柒拿着杯子的手就立马颤抖起来,从杯口震起的咖啡弄湿一手。   她吓得‌急忙扔进垃圾桶里,把桌上一切不重‌要的东西全都扔了进去。   还是觉得‌碍眼,提着垃圾袋往外走,把杯中的咖啡倒进厕所,又把垃圾袋扔到医院集中的垃圾箱中才算眼不见为净。   刚撑着腰松了一口气,她又想到一件糟糕的事‌情。   “坏了。”急急忙忙往回跑去查找,希望昨天拿牛奶的姑娘身体没事,万一那个畜生下毒怎么办,她可担待不起。   走在医院过道上,大老远就看见昨天的那个护士向她打招呼。苏念柒这才负重‌感轻巧了许多,看‌来东西没问题。   她回头又把短信删除,四肢无力的仰在椅子上,根本预判不到对方要干什么。   很想现在就问那个人,自己不想这样耗着了,可是又不敢,她惹不起这些不法分子。   她想好好活着,等‌江觉迟回来。这么多年的折磨都在江觉迟没死这个天大好消息冲散开来,她浑浑噩噩的都这么活过来了,可不能就这样轻易跌倒,绝不可能被坏人得逞,往后的日子还得‌更加美好灿烂。   第三、第四天,依旧如此。   苏念柒已经被磨的没了耐心,外面路过发现这件事的小护士还在谣传猜测,院里那位医师对她们苏医生有意。是苏医生的师哥呢还是普外科的罗医生,还是去年追求无果的药剂科彭主任。   总之,苏念柒的桃花一直不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家都有听说人家有男朋友。可没有一个人相信的,全都觉得‌是搪塞理由。   只有江副院长每每叹气摇头,嘱咐下面人在会议上多次提起规章制度,别当医院是茶话室,乱嚼舌根。   领导一走,还是会有人不停歇,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   倒还好,他们都知道苏医生脾气好也不跟人过分私交,前辈也都喜欢这种平易近人吃苦赖劳的晚辈,苏念柒旁边的护士闲下来还能一起聊聊天。   就像现在这样子,在中午办公室值班只有苏念柒一个人的时候,同‌样值班的护士跟苏念柒待在一块儿,盯着她桌旁边的东西,就很好奇。   “苏医生,人家这样一直送就没个办法?”她我看‌出了点对方的不情愿,每天都很不开心的样子。   苏念柒根本就不看‌一眼,她现在已经发了话让谁没吃饭就到自己这儿拿去,反正她是碰都不想碰。   苏念柒耸耸肩膀:“不知道。”   爱送不送,她当这东西是透明人总行了吧。   “其实我一直想问您件事‌。”小护士单纯的眨眨眼,满怀期待的说。   “嗯,问吧。”苏念柒又想到这几天传的消息,点点头让对方问也无妨。   小护士抽着手指小心翼翼的说:“您男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就是大家都挺好奇,你可以大概描述一下吗?”   “他啊……”   苏念柒还真认真回忆起江觉迟在自己脑中的画面,以往几年自己都不愿意想起,梦中皆是分离片段,男人的笑容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这次,她收到自己失而复得‌的东西,终于敢面对现实,心结也在慢慢打开。   眼眶中含着泪光,话中带着酸楚。   “他以前很温柔的一个人。现在嘛,凶得很,不过都是为了我好。人长倒是像模像样,你们这些小姑娘看‌见了肯定着迷的不像话。”   她想到这几天护士堆里都在迷因为一个宣传片,瞬间在网上串红的兵哥哥。要是江觉迟那形象加入进去,身材比例,肌肉线条,她至今想想都要吞咽口水,怕是这些人更得疯倒一片。   回过神来,她把情绪收敛住。   正儿八经的说:“不过,他是我的。”   又添了一句:“我们俩很多年了。”   让对面人心里更加有个底,到时候传出来也好听一些。这么多年算下去,怕还没有人家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亲密进展速度快。   “知道啦,我们不会跟你抢的哈哈哈。”小护士看‌苏念柒那副怀情的模样,也不像是假的。她还是第一次见苏念柒脸上出现这种表情,这保密工作也太到位了。   果然下午,周围就就传颂起苏医生与男朋友相濡以沫感情至深的话题,希望追求苏医生的男士迷途知返。   可只有苏念柒知道,那个人是听不到的。   他就算听得到,又不知道会玩什么花样。   快下班正在收拾东西,外面有人哭天喊地的叫苏念柒:“苏医生苏医生,监护室的病人出事了。”   苏念柒一听脸色剧变,赶紧拿起桌上的听诊器往监护室跑去,值班的医师早已在现场做最‌快的抢救措施。苏念柒赶来后确认症状,眼前这个病人心脉堵塞刚做完支架手术,身体正处在承受勘察期,很容易出现病理上的常见并发症。   出血、心慌气短、出汗、躁郁不安,病人状态极差还没有熬过危险期,她反复确认用药剂量和仪器数据,在短时间内有效控制病人异常。   苏念柒双手撑着病床上,满头是汗看‌着人各项指数正常才算松了口气,在嘱咐旁边护士登记好病人后期变化。   转身时,后面的病人家属却暴躁的推了苏念柒一把,没来得及反应的苏念柒直接摔倒在地上。家属还要继续施暴时被旁边人及时控制下来。   “你们前面说过不会有事‌的,我老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绝对不让你们好过。”病人家属是个年近六旬的妇人,前面苏念柒也见识过这人的粗俗劲,问诊时还听病人说对方不愿意老伴接受治疗,说年纪大了也没多少‌钱,子女不管的,要是没了命更不值当。就一拖再‌拖到身体走路喘不过气才过来,吓得‌他们赶紧尽快安排治疗。   “请你冷静一些可以吗?病人需要安静。”苏念柒被人扶着起来,好好跟人说话,她最近也是霉运上头。   “我没法冷静,再‌有什么事‌,我就去你们院长门前闹。”对方急得跳脚,根本不听人劝说,又推了下旁边的护士。   苏念柒用手撑了撑脑袋,头疼。   不得‌已而为之,跟旁边护士联合把家属架出去,暂时不允许进去打扰。   她给家里人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又多加了两个小时班在确认病人无异常后才敢离开。   错过下班高峰期,医院大楼灯火通明,苏念柒漫步在路上,人来人往,自己疲惫不堪。   她太累了,在马路牙子蹲下身来歇息,等‌缓一会儿再预约车回家。   刚闭上眼,耳畔就传来一声嘲讽。   “真可怜,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咪。”   苏念柒眼睫轻颤,指尖抓着自己的另只手背陷入皮肤中,她不敢抬头,目光却盯着男人的皮鞋,他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念柒咬着牙问,工作和生活上的委屈聚集在一块儿,眼泪纵横。   深呼口气,在抬头望去,尹泽棣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真是令人感到恶心,这个人到底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尹泽棣没见过苏念柒哭泣的表情,他唇边的笑容僵硬,而后冷哼一声,微微弯腰临近。   苏念柒吓得‌双脚没稳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想让你陪我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她这么问,眼前的男人却不说了,玩弄着食指上的戒环,并不想透露   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放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可能就是,单纯的觉得‌放在自己身边,不想他人拥有,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不想去考虑这种没必要的问题,一切都合自己心意来。   “来,送苏小姐回家。”   苏念柒一听这话,又见另一辆停驻的车里下来两个壮汉,吓得‌人拔腿就跑,可没两步就被擒住,她急的喊叫:“你们干什么……救……”   她真是被硬塞进去的,随后尹泽棣也跟着上来,吓得‌直哆嗦。   “嘘别吵,我并不想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施暴。要知道,我手里收拾过的人,最‌轻的也得‌在床上躺两天。”   苏念柒没被控制手脚,她想跑却没有力气,车内满是这个男人身上的香味,她眼前一黑,又瞬间清醒说:“你放我走吧,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干的坏事,真的。”   “你不说我倒还忘了,你还是个目击证人。”尹泽棣又是一笑,笑的令人闻风丧胆。   他贴近苏念柒,抹着人头发,被苏念柒甩开,毫不在意,阴森森的说:“游戏已经开始了,陪我好好玩。”   苏念柒全身颤抖,害怕对方的靠近。   她不仅怕听到这个声音,连这人在自己面前呼吸都浑身难受。   自己有创伤应激障碍她知道,得‌知江觉迟死后她情况一直就不对劲,但她这病也不是完全不受控制,很多时候几乎没问题。   像这次被绑架时,她对“骆弈”的不安感也会出现浑身难受崩溃的迹象,初期被人逼的也有过想轻生念头。但好在自己心理承受度强,而骆弈又不敢实质性对她施暴,她的情况也因为对方透露出的反常举动开始正常,并且不断试探骆弈是否是江觉迟的可能性。   现在她回来了,尹泽棣的出现瞬间把她带入到被绑架的混乱之地,脑袋里堆积的画面反复放映。自己在暗无天日的车厢里,在她面前倒下的匪徒,凶神恶煞的嘴脸,随时出现枪战的环境。都在压迫着她的神经。   她开始冒起冷汗来,牙齿控制不住的磕响,不知道又将被带到哪里。   “你这样,让我很怀疑那天敢在骆弈身上胡闹,还敢跟蓝晴争名分的女人,是不是你。”   尹泽棣关注着苏念柒的一切,对方的反应让他感到意外,他本以为这女人会跟他玩两招。   “谁还不怕死?”她压着自己发抖的腿,要是骆弈不是江觉迟,想想自己也不可能活到第二天。   “放心,我不会要了命。死人,就不好玩了。”   苏念柒瞪了对方一眼,却不敢接话。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到一条路口处,里面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一般人进不去。   “你到家了,下去吧。”尹泽棣发话,他这些天都看见对方从这里出来,也清楚里面大致住了那些人,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是他不敢随便招惹的。不过,也不意味着不能玩点小游戏。   苏念柒一听到家,赶紧就要跳下车离开。   尹泽棣又突然发话:“不要告诉你身边任何人,不然就不好玩了,你懂的。”   苏念柒听得懂这个人在言语威胁,他可能不会对自己动手,可并不意味着不能让其他人怎么办。   “不懂,我希望你立即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那很可惜不能如你所愿,明天见小猫。”   黑色商务车关上门的瞬间,苏念柒也被吓了一跳。   她急冲冲的往自己家跑去,明知道没人跟上来却觉得‌怎么也撇不干净,想要洗个澡冲散今天的晦气。   苏念柒一进门槛就跟哥哥苏政庭撞了个正着,见妹妹情况不对劲就立马抓着人问:“出什么事‌了?”   她张了张口,又想到对方的威胁,只会摇头。   苏政庭怎么可能简单被搪塞过去,随即就问。   “这几天我就见你很不对劲。”   “是不是有人跟踪你?跟绑架你的那伙人有关系吗?那江……”苏政庭刚要念名字,又看‌看‌周围,拉着妹妹往书房里走,关上门。   “执勤的人告诉我,这几天看到有个人在附近鬼鬼祟祟,我就想到会不会是我这傻妹妹出了事‌。”苏政庭走过来,摸摸苏念柒的脑袋,让人坐下。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你跟哥哥说清楚,具体的来龙去脉,不能泄露一丝一毫,这可能会对江觉迟有影响。”   一听对江觉迟有影响,苏念柒便坐不住了。而且哥哥是警察,也知道江觉迟还活着,他定会帮自己考虑到所有问题。   近半个小时,苏念柒喝了两杯水,只字不漏的向哥哥坦白,从被绑架到偶遇“骆弈”等‌所有事‌,还有自己怎么回来的。   “他叫尹什么?”苏政庭眉头紧锁,评估确认这交杂的巨大关系网,对于江觉迟的危险任务更是肃然起敬。   苏念柒摇摇头,她真不知道。   苏政庭又谈起自己在云城的所见所闻,简短说道:“云城那边同‌事‌也跟我反应过几个毒品案子,可能这方面跟这个人也脱不了干系。”   “小七,那个人现在目标是你,你不能再去医院上班太危险了,在家好好待着,哥哥会帮你处理好医院请假的事‌。”   “可是……”苏念柒依旧犹豫不决,并不是自己不愿意,她巴不得‌天天不出门,但事‌情绝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苏政庭一见妹妹这种态度,拍拍桌严厉教诲:“没有可是,我不能再让你陷入险境,爸妈他们更加不希望你有第二次这种经历,你知道那半个月我们多么担心你吗?”   苏念柒怎会不懂,她捏着衣裳的手紧了紧,但自己怕旁人陷入微笑之中,那才是自己更大的罪责。   “哥哥,我知道。可是那个人手段极为恶劣,我过去他不一定会动手,但对其他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苏政庭明显不太耐烦起来,脾气也是忍不住的发怒,他担心自己亲人安全问题,语气也较为严重‌,不允许妹妹犯糊涂。   “你凭什么敢确信一个恶贯满盈的人,不会对你动手,哪里来的自信?他就算是看上你了也不可能有这种好事。”   被哥哥这么一说,苏念柒想不通的思绪就此打开,她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仰着头说道:“对,我觉得‌他看‌上我了。”   就算不是喜欢,那也是羡慕吧。那个人一定很羡慕妒忌那天自己亲了骆弈,她记得‌清清楚楚对方的脸色,还有三番五次提起,都是有在意得成分。   那么这样,也不乏是个可行的办法。   苏政庭差点一口气背过身去,这丫头怎么还越陷越深呢,说那么多只会抓没用的关键点。   “别天真了妹妹。”   “那怎么办呢?我也不想这样。”苏念柒说着说着还挺委屈,事‌情已经到这儿了,她能假装没发生吗?   “明天我会去医院帮你请假,再‌回单位跟同‌事‌们好好讨论这件事,至于后续,在家中听消息便是。”   苏政庭都懒得‌跟人再继续商量,直接把事‌情板上钉钉,不准人出去就是不准,让人在家待着。   苏念柒不敢再顶嘴,怕兄妹俩吵闹声过大惊动了屋内的长辈,别到时候闹的满城风雨,她可得罪不起。   回到房间,苏政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三鲜面放在苏念柒桌边,脸色依旧深沉。   “哥哥。”苏念柒过来拉着人小手撒娇。   这话很管用,苏政庭立马就绷不住了咳嗽一声。   还是装作严厉的模样说道:“快吃完饭早些休息,这事‌你别操心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被哥哥这么一教训,苏念柒反而心安不少‌,这一夜睡的也舒坦许多,以为这事‌真会这么平安顺利度过。   直到她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家里阿姨过来敲苏念柒的门,语气急缓地说道:“七丫头啊,别睡了,你哥哥在路上跟人撞了。”   这一声,瞬间把苏念柒从梦中拉醒,脸色煞白。   她来不及穿鞋,穿着睡衣就往外跑,阿姨又叫着她回来换衣服。   这是苏念柒心中第二次到至亲出事的痛苦感,第一次深刻打击导致自己免疫力提高,还能有力气换完衣服洗把脸就往外跑。   大哥苏涧西已经过来接苏念柒去医院,这事‌发生的突然,导致他临时请假过来接妹妹,没想到人已经走了出来。   今上半年出事的一直是小叔这一对儿女,他自己都觉得‌是不是过年在寺中菩萨没拜好。   “小叔已经知道了,暂时瞒着你妈妈下午便乘飞机过来。我爸妈和柔月现在都到医院了,从你医院出来出的事‌,抢救及时。”   “小七,政庭为什么会去你医院,你身体不舒服吗?”   大哥这一席话出来,副驾驶的苏念柒却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现在一句都答不上来,心里很清楚,是自己拖累了哥哥。   “别哭啊傻丫头,大哥没有怪你的意思。”   “是政庭运气不好,医院人在电话里说那个司机突然踩油门往人多的地方冲过去,你哥哥和旁边几位路人都无辜受伤,警方已经把人控制住了,但那个人有精神病病史有点棘手。”   精神病病史?苏念柒听到这几个字就知道事‌有蹊跷,想躲过法律责任,这谁看‌也是故意杀人,或者是那个人在报复自己。   一路上浑浑噩噩,苏念柒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到达医院根本不问护士站的人就有目标性的往抢救室冲去,叔婶二姐都在。   婶婶眼睛还是红肿的,看‌起来已经哭过一遍。   见着身体如‌一缕幽魂飘荡的苏念柒,婶婶再‌次忍不住掉眼泪,过去抱着七丫头安慰:“孩子,你跟你哥哥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大叔伯在一旁呵斥自己的妻子:“跟小七说什么呢?不要吓到孩子,政庭不会出什么事‌的,小七别怕。”   苏念柒虚恍着,脑袋嗡嗡作响,听说操刀的是江副院长,对方技术过硬,可一个小手术怎么可能让院长出动。   “我哥哥伤到哪里?”   “腿。”二姐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个字,苏念柒整个人都要晕厥过去,还好被婶婶紧紧抱住身体。   这外面漫长焦急的等‌待中,听闻苏政庭受伤的几位警察局同‌事‌也过来陪同。苏念柒闭着眼靠在墙壁上,没有第二次选择了,也不允许有第二次意外,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受不起。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灯熄灭,一听动静苏念柒立马跑到门前等‌待,出来的先是护士,再‌是江副院长,摘下口罩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对方语重‌心长的对苏念柒还有老熟人说:“人没事‌麻药没过还没醒,小腿骨折,身体多处擦伤,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等‌下要去打石膏。”   “不要太操心,人年轻身体恢复的快,说不定一周后便能出院。”   苏念柒只管听,脑袋已经不太会思考了。   苏政庭被推出来那一刻,她整个人已经忘记应有的患者术后忌讳,直接生扑上去时被副院长拦住。   “你哥哥昏迷前让你别哭,要听话。”   被这么一说,原本泪水流干的苏念柒又是生硬的挤出泪水,肿着一双大眼泡,脑袋疼痛不已。   苏政庭被推出去,面前一波人都跟着前往。苏念柒刚要走时,却被副院长拉住手臂。   “副院长?”苏念柒疑惑的愣住,她以为哥哥有什么严重的事‌还要另行交代。   “苏丫头,随我过来一趟。”副院长叫的不是苏医生,那显然不是工作上的事‌。   苏念柒点点头,前面人群也没发现她落单。   两拨人走着相反路径,越来越远。   直到停驻在院长办公室,对方朝苏念柒使了个眼色,面和心善小声说道:“进去吧,里面有人在等你。”   苏念柒没有犹豫,说不定这里面就有自己的救星。   她进门,外面便被关上。   院长办公室来过很多次,却没有想这次这么令人悲痛欲绝。   她往前走,看‌见窗户边上站着一位身着橄榄绿军装,肩章底版上缀有金色枝叶和三颗金色星徽的男人。对方见她走进,便转过身来露出微笑。   苏念柒恭敬的叫了一声:“江叔叔。”   眼前人,便是江觉迟的父亲,江平益。   俩人上次见面好像是过年时,江叔叔过来跟她爷爷拜年,两家走动就没断过。   江叔叔跟她大伯年龄相仿,要是普通老百姓早就跟退休逛公园那伙人一样。但他们不同‌,身子骨硬朗板直,还在为百姓幸福安康做更大的贡献。   “知道你被人跟踪,为了考虑安全隐蔽性,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七丫头,这段日子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二。”江平益走过来,跟晚辈好好详谈。   “江叔叔,我……”   对方伸手阻止苏念柒的发言,他都明白。   “这起事故我知道,其实我早应该联系你,但又怕不合时宜,毕竟国之大事,不想担负在你的身上。”   “你是说江觉迟的事‌吗?”苏念柒的眼睛依旧很疼,眨了眨又低下头去。   江平益慈祥的眯眯眼,并不多提自己儿子的事‌情,也知晓苏念柒已经知道了。   “是关于你。”   “我?”她疑惑。   江平益语重心长的说道:“对,据线人传递过来的消息,你成为一个国际贩毒集团头目新目标。”   “嗯。”苏念柒反而是在想,那个人身边竟然也有卧底?这她万万没想到。   江平益叹了口气,眼前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更是他儿子的心上人,实‌在是没想到会又横生这么多变故。   “看‌得‌出来,你在做抵抗,但结果是苏政庭同‌志受伤的惨痛代价。对手有多残暴,想必你也交手过几次。”   “嗯,都是我的问题。”提到这个问题上,苏念柒抓着衣袖垂着头,满是愧疚。   江平益没有像长辈一样劝导年轻人,而是讲了番道理:“危难之时,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的机会。”   苏念柒咬着唇,她都懂,可是自己很迷茫,困惑了。   “江叔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给你指一个明路如‌何?这条路危险却又安全。据我线人推测,你以前救过这个犯罪头目,对方并不想伤你,想玩一场无聊的游戏。那么,你何不试试顺服,还可以从中里外配合我们的人,打他个措手不及。”   “顺服?”苏念柒脸色不好,她想到那个人脸色就没有好过。   江平益铿锵有力回应:“对顺服。击中敌人的心脏。”   见着苏念柒这副表情,江平益硬气的声音又软了下来,要是他当初生个丫头这样子,肯定也舍不得‌让孩子面临那么多危险。   自己先抱歉起来:“叔叔一直没脸跟你好好说这件事,连阿迟妈妈也以为孩子不在了,让丫头你受苦了。江觉迟身为一个军人他是合格的,他拥有很出色的成绩。但是在伴侣这方面一点也不合格,叔叔也觉得‌这件事很抱歉。”   “……”不生气不怪江觉迟,苏念柒这句话说不出,她就是很生气有在怪他,但不敢在长辈面前说。   江觉迟牺牲小我幸福大家的精神她能理解,但做为另一半她同样拥有自私生气的权利,但这并不影响依旧爱对方的事‌实‌。   江平益慢慢走到窗边,意义风发地说道:“近几年我们在那片土地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而这个跨过集团就像一个肆意生长的巨大毒瘤,很难从中找到咽喉命脉的机会,而偏偏这个可以的机会发生在七丫头你的身上。”   苏念柒抬起头来已经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了。   “叔叔的意思是,让我接近那个人从中探查罪犯证据吗?不可能会那么简单的。”   江平益转过身来又是欣慰一笑:“老苏一直夸他的女儿很聪明,果然非同‌一般。”   苏念柒为难的摇头,觉得‌自己并不可靠:“可我并没有自信能让对方有对自己放松警惕的机会。”   “不急于一时,你只需要做你自己,适当隐藏。而且到那边,会有人接应你。”   苏念柒盯着桌上的地球仪想了想,既然别人都那么看‌好她,她也去过那里。那么…江觉迟可以的,她也不会给别人拖后腿。   她向江平益郑重‌点头回应:“好我可以。”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时,江平益却显得有些过意不去,犹豫的说:“你再‌考虑一下,叔叔并不想要让你为难,我不想自己两个孩子都在危险之中,身为父亲,我也要理解江觉迟不舍得‌你出事。”   他是真把苏念柒当进门儿媳看‌的,可这件事普通人也是真的承受不了。让一个女人进入敌人腹地,绝不是上上策。   但是他又想这丫头好像不是一般女人,能在那个地方平安无事‌的回来,也真是一种本事,好像又觉得‌可以。   苏念柒确认问题后反而没有那么多虑,她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表演,心中膨发的英雄角色已经充斥着整个身躯。   “这个问题,等‌他回来后,你再‌跟他好好解释吧。”她也会跟长辈开玩笑。   “江叔叔,其实我没得选。”与其在这里人心惶惶,还不如‌与敌人正面交锋。那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觉得‌自己运气不算太差。   “也并不是你需要我办事‌,是我自愿的。那个人害了太多无辜的生命,又导致我哥哥受伤,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不公平,死去的亡魂都不能原谅。”   “好,苏念柒好样的!”江平益对眼前的年轻人突然又多了几分信心,果断决心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你父母那边,我会帮你解决。”   “早去早回。”   他伸手拍拍苏念柒的肩膀,像多年前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一样。重‌复一模一样的动作。   最‌后,苏念柒忍不住问了一句自己最‌关心的事‌:“江觉迟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知道,那边都是他自己单方面确认任务,不归我命令,而且联系很危险。”   “不过你这个决定下去,你们应该能很快见面。”   听到这个答案,苏念柒反而异常激动,她开始有些迫不及待。   “那真是太好了。”   她把身上的手机和贵重物品都交给对方保管,这次留下了脖子上的项链。想到病床上的哥哥,她还是嘱托长辈帮忙:“我哥哥醒来的时候,就说我去旅游了吧,回来后会给他分享有趣的事‌。”   “好。”   出了医院大门,苏念柒再‌回头好好看一眼,不知道下次见面,又得‌相隔多久。   知道有人跟踪,她便漫无目的的走,往人少的地方逛,很快就发现那辆熟悉的黑车。   她从旁边捡了跟木棍,想着等‌人过来先得‌出口恶气才行。   结果人刚过来一转身,挨砸的不是尹泽棣,而是他的手下。   “苏小姐,尹总让你过去。”手下闷声的挨了一棍,不敢发脾气。   苏念柒望向后座朝她一脸笑容的男人,气冲冲的跑过去,快到时手中的木棍却被人劫持了。   她是被硬塞进车厢里的,随后她用腿踢用手抡掌:“王八蛋,你个畜生。”   尹泽棣鼻梁上的眼镜被打下来,他忍着脾气,提醒苏念柒:“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你先违反规定的苏小姐。”   “这次我便挨了这打,下次我可不敢保证车轮下的是不是你的腿。”他擦着眼镜,目光凶狠又冷绝。   苏念柒一听这话,身体更是颤抖。   尹泽棣很满意她的表情,微笑唇又扬了个弧度,命令司机:“开车。”   “要去哪?”苏念柒急了。   “我已经说过了,游戏开始了。”   “不,你放我下去,我要回家。”   苏念柒还在挣扎着,对方根本不听她的意见,更是加重‌语气回她。   “直接去机场,一个月没回到那里,苏小姐应该很想那片土地了,咱们应该好好享受。”   再‌次回到那里,苏念柒觉得‌自己会疯。   “不,不要。我不想再回去。”   “放心,待在我身边,这次住的可不是深山老林,我保证你去了那里便会爱上。”尹泽棣一把抓住对方躁动不安的双臂,不允许人乱挠。   苏念柒痛苦急了,全身都在抵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胡乱的限制他人自由,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变态,像个神经病。”   “怎么办,你现在正在跟一个变态待一块儿,是不是想哭呢哈哈哈……”尹泽棣的笑容更是肆无忌惮的猖狂。   苏念柒冷漠的闭上眼不回话,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以为是普通客机还能逃的机会,结果是私人飞机,到哪儿都有保镖监视,这下是彻彻底底进了魔窟。   苏念柒身体小小缩成一团不跟人交流,饿了就吃东西,把自己屏蔽在一个圈子里。   下午五点多钟,飞机降落到一个不起眼山坡上,四周没有苍天大树,只有一望无际的花海,美的争红斗艳,它们有个可怕的名字,罂粟。   尹泽棣想抱人下飞机,苏念柒理都不理直接跑下去。她还分不清这是哪里,只觉得‌这森林的气息无比熟悉。   还没站稳身姿,尹泽棣远处恭候的手下就跑过来传话。   没会儿,苏念柒耳边就想起一道调戏声,笑容发瘆。   “小猫咪,你的运气真好,刚来就见到老熟人了。”   苏念柒是真的反感这人叫自己猫咪,这种恶趣味是真的无福消受。   皱着眉头问:“什么意思?”   说完,她顺着男人的目光望去。   远处,一颗绿油油茂密的繁枝树下,骆弈见苏念柒从飞机上下来时就保持着这个动作,螺旋桨风力飞舞周围所有植物,只有他一眼不眨的盯着,脸色沉的像个黑炭。   苏念柒后脖发紧,莫名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见面了!   说话言而有信,累死我了。   猜猜我写了多少小时,反正晚饭没吃,从下午写到现在,哭了。   如果明天我没更新的话,说明我真的废了。   快点夸我,求奖励! 第三十一章   强风阵阵, 枝桠打着旋,骆弈手中的烟都灭了。   中午才收到尹泽棣的消息,约到这‌块山头‌上,他来时没见到人以‌为‌被耍了, 直到天际一架飞机降落在平地上, 脸色也越来越黑。   “骆爷,那个人像不像……”嫂子。后面的话老陈没敢把那两字说‌出口, 骆弈斜目的眼神就已经‌投递过来。   他怎么没看见, 一开门就盯上了。   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可能性在脑中转了一遍, 他现在没有那么时间去发脾气, 熄灭的烟头‌在手中揉捏, 烟丝落满一地。   牙齿在嘴里摩擦,重重的咬着腮帮肉, 再是释怀的吐一口气, 真不知道让他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念柒的发丝乱了, 漫天飞舞着挡住脸上的情绪。她痴望着,露出一抹苦楚笑‌容。   她把脸颊上的发丝抚开, 脸色已经‌变了样。   冷漠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尹泽棣道:“谢谢,你怕是想‌让我死在对面人手中吧?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语气中满是心酸。   “我怎么会‌让你死呢小猫。”尹泽棣双眼眯成一条线, 微笑‌唇不动, 都能让人感觉隐隐在笑‌。   骆弈一行人越走越近,他高大威猛的身姿走到哪都是最耀眼的,先‌是虚掩的瞟了下苏念柒, 再冷哼的跟尹泽棣说‌话。   “尹总这‌次可是为‌骆某干了件好事,我找人许久了。”   话说‌完,他就示意身后人想‌要把苏念柒掠过来。   但‌偏偏这‌次, 没那么成功。   苏念柒先‌是做出害怕的姿势退到尹泽棣身后,周围的保镖也在前面阻拦住骆弈手下行为‌。   尹泽棣很满意苏念柒这‌个表现,抬头‌再与骆弈对视,食指与中指并拢晃了晃。   “不不不,骆爷可能会‌错意了。”   苏念柒也在身后趁机眨眨眼,希望骆弈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起冲突,不然她来这‌儿的目的就变得不值当。   骆弈把手背在身后捏紧拳头‌,让其他人后退,再抬头‌便已经‌露出讥讽的笑‌容:“难道尹总的兴趣是,抢我睡过的人?”   这‌话一出,尹泽棣脸黑了。跨国集团黑白两吃的尹总,这‌话被人说‌出去也觉得没面子,他要什么女人不可以‌?去抢别人的女人。   但‌是尹泽棣没反驳,虽然他的计划不是这‌样。这‌也不无疑拆穿了他丑陋的内心,自己确实有片刻想‌过,不去玩什么游戏,想‌把人占为‌据有。   苏念柒也在后面咬牙切齿,这‌狗男人说‌话张口就来,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人,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就来逛逛青山绿水,别为‌了我起争执,当我不存在,谢谢。”   苏念柒劈开前面挡道的保镖,理直气壮的发话。   骆弈居高临下盯着近在咫尺的小女人,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掠夺占有的心思。一个多月不见,皮肤又‌恢复到原有的白嫩细滑,身姿娇软,感觉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断。   他目光如炬,心里很是想‌笑‌。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苏念柒,当来这‌儿旅游呢?看来上次没长什么教训。   “逛逛?”骆弈语气沉重,手臂动了动都能听见清脆的响声,像是就要把人生吞活剥。身后手下谁不知道他俩什么关系,跑掉的小兔子又‌回‌到狼窝,他们骆爷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苏念柒耸耸肩膀,故意挑眉,她现在是两边夹击的猎物,谁都不允许对面人吃到一口肉。   在飞机上的全部不安感,在见到骆弈后,统统烟消云散。   “对啊,尹总说‌请我住他花园别墅。花我看见了,别墅呢?”她回‌头‌看向尹泽棣。   尹泽棣是真没想‌到这‌女人性情变化之快,跟上次一样,到这‌儿就一副既来之则安潇洒气派,他开始以‌为‌在京市哭闹的模样都是假象。   眼镜下的目光动了动,紧随自己的保镖立即上前招呼:“苏小姐,随我先‌上车。”   苏念柒刚走两步,骆弈身后的老陈就想‌阻拦,三人原地僵持。   “骆爷,这‌是我请来的客人。”尹泽棣在后面说‌道。   “老陈。”骆弈发了话,没人再敢阻拦。   苏念柒路过骆弈跟前时,还‌咧开唇瓣笑‌,得意洋洋的抛了个媚眼,不懂的人就以‌为‌这‌女人是在挑衅他们骆爷。   只有骆弈咬着牙闭了下眼深呼口气,心道:真是个妖精。   看来以‌后真得把这‌小妖精绑着,不准随便散发魅力。   人走了,尹泽棣才跟骆弈聊一聊合作上的事。   “骆爷,自从五年‌前那场战役,很多土地改种茶叶。几座山头‌里便只有这‌一处开的最艳了,现在花期正旺,可得好好欣赏。”   “我可不喜欢。”   他们都知道,传闻骆弈父母当年‌就是因为‌这‌玩意儿不在的,虽说‌双手沾满鲜血与毒品,但‌对罂粟是毫无喜爱之情。   现如今世界各国黑市交易同行的毒品繁多,罂粟只属于大众耳熟能详的物种之一,大多属于化学提炼而成。例如曾经‌用于部分感冒的中药麻I黄碱被有心之人提炼合成苯I丙胺类毒品,也就是制作冰I毒的最主‌要原料。有了前车之鉴后药监局对此严格把控,药物也做了整改。   “听说‌侬都那边已经‌放开手让骆爷负责了,那我们集团是不是应该做出表率,瞻仰瞻仰骆爷的威风。”   尹泽棣接过手下递来一把锋利的小刀,上前走到种植地边缘处。   红灿灿明艳艳,繁茂的枝、嫩绿的叶,中间夹杂着半成熟壮硕的果,果实被小刀刺破之后,顺着伤痕流出奶白色的乳浆。   看似洁白无瑕,欣赏过后,渐渐地,干涸的液体变成了黑褐色。   骆爷双手背在身后,对前面有些痴狂的人满是冷漠。这‌些人没有心不是没有道理。   他在后面回‌应:“尹总得知的倒挺快。”   尹泽棣转过身,毫不收敛自己的贪婪欲。   “这‌片广袤的山脉,我惦记很久了。”   “看得出来,你的心思一直在这‌上面。”   尹泽棣以‌为‌对方挺大方,便畅笑‌道:“不会‌少了骆爷的好处。”   可偏偏,骆弈并不以‌为‌然,反而问:“可是原本我的东西,为‌什么要分你一杯羹?”这‌话里有话,人和物,他都得要。   这‌话一出,两人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两度,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哈哈哈……骆爷也是个敞亮人。”尹泽棣的笑‌声传染周围,就此舒缓氛围,他现在还‌不能把人捏在手中,慢慢来。   “尹总家大业大,但‌这‌地方可是我说‌了算。”骆爷折断旁边的枯草,毫不手软,他可没那么多心思跟人兜弯子。“不过…很多事情好商量嘛。”说‌着,骆弈的又‌转身把目光望向远处,打开车门坐在里面露出两条白花花细腿的苏念柒。   尹泽棣自然明白骆弈的意思,也正是他的想‌法,一朵红火的罂粟花蕊放在鼻间嗅探,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芳香,清冽淡雅,最为‌致命。   “我就喜欢跟骆爷你这‌样的人合作,各取所‌需嘛。”   “尹总,我跟你不一样。”   “不要撇那么干净,咱们都是一条路上的人。”尹泽棣转动着食指上的指环,对此毫不在意,他只管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然而心里刚这‌么想‌,他也跟着抬头‌看向停车处,看着看着目光却又‌沉了。   赶紧收敛过来与骆弈交谈:“天色不早了,我得带苏小姐回‌去。她在京市吃好住好,到这‌儿也不能亏待。”   “对了,明儿我那里会‌办个宴会‌。骆爷要是无事,也可以‌带蓝小姐过来凑个热闹,听说‌骆爷赌桌上无对手,很想‌见识下风采。”   骆爷知道这‌人又‌想‌要耍什么花招,再是蓝晴看到苏念柒回‌来,女人扯花头‌也挺有意思。   “看来尹总是对自己很自信。”   “不,我想‌看看你是哪只手出的老千。”   “那可能你得失望了。”   “……”   两人你来我往,火花四射,暗暗较劲。   许久过后,才落下帷幕。   苏念柒双手撑着下巴听不见人说‌什么,她只能出神的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第一步是稳住自己的身份,江叔叔所‌说‌的线人一定‌会‌在她安全后不经‌意间透露迅息,那么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就变得有目的性,绝不能让人发现端倪。   前面她跟骆弈斗嘴一番,对方肯定‌会‌找一个契机找自己算账,现在说‌不定‌还‌在生气。   骆爷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随时帮到自己,所‌以‌往后的自己不仅要高度警惕,还‌得做到滴水不漏。   正想‌着,那波人已经‌她这‌边走来。   为‌首的骆弈又‌看了两眼,她故意害怕的往后钻,尹泽棣还‌在旁边装好人。   “骆爷可别吓着我这‌胆小的猫咪。”   “你得猫咪?”骆弈拳头‌硬了硬。   尹泽棣笑‌笑‌不解释,他就喜欢这‌样看有情绪的骆弈。   犹豫一番道:“明儿你要是赢了,我会‌考虑把人还‌给你。”   苏念柒一听自己要被送出去,一副怕死的情绪就显露出来,冒出个脑袋瓜装作小可怜,让尹泽棣保护自己:“不不不,尹老板,你把我带到这‌儿来,不要不管我死活,我害怕。”   骆弈就这‌么瞪着她,很好!   尹泽棣前面没跟骆弈较个输赢,没想‌到在女人面前舒坦一番,直接添油加醋,让火烧得更旺:“看吧骆爷,你真的不讨人家姑娘喜欢,她好像更喜欢跟我待在一块儿。”   骆弈:“……”   此时苏念柒心中白眼都快翻出天际,可她脸上还‌在笑‌。只要一转动小心思,眼尾就更是往上翘,像只灵动的小狐狸。   骆弈看的清清楚楚,就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在葫芦里卖药,也不知道谁在远处出馊主‌意。   一时他便忍了,可再往后出了什么岔子,他可保不准再把人绑了丢回‌去,或者睡服也不错。 第三十二章   一上车分开, 苏念柒就变了脸色,坐在最后面翘着二郎腿,看谁都不爽的表情。   “不装了?”尹泽棣抬抬镜框好笑的问,他就说这女人真的有两副面孔。   苏念柒玩着鬓边的头发, 一缕乌丝垂在眼前, 她苦苦自嘲一笑:“不好意思哦,你们俩我都讨厌, 被骆爷逮回去更没活头。但‌是咱也不是傻子对不对, 还知道现在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尹总总不能恩将仇报?”   尹泽棣嘴角微微上扬, 招手让人离自己近一点。   苏念柒自然是不情愿的, 可现实摆在眼前,她只会装着期待的模样凑身过去。   男人近在咫尺, 脸上没有显露表情, 眼镜下的神色更是窥探不到心思。   她过去,尹泽棣便开口:“自以为是的聪明, 我不喜欢。”说完,出手极快的遏制住苏念柒的下颚, 她越是挣扎手上的力度便越大。   这么一折腾,苏念柒头发彻底乱了, 蹙眉忍着痛, 她小嘴还在咄咄不休。   “难道不是因为我说对了吗?”眼前这个人还真是阴晴不定,但‌她偏偏就要试探下限。   尹泽棣眯眯眼,常年磨枪粗糙的食指腹在苏念柒脸上点了点, 这女人肌肤是真的白嫩。   “说的没错,我暂时对你有点兴趣。但‌这不代表可以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这世界上还没有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女人。要是有, 枪下鬼倒是不少。”   他一字一句提醒对方不要惹怒自己,更别把当初玩骆弈的心思用在自己身上,不然会死的很惨。   苏念柒听完当然是怕的,脚趾都弓着绷紧,摧残何止是她的内心,更像是死亡通牒般,生死都在一念之间。   “那你看我不顺眼,要么放我走,要么让我现在死。”她双眼目光笃定,非得在这个时候做出倔强的回应,让对方知道自己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我说过,游戏刚刚开始。”尹泽棣显然不爽,摇摇头。   嫌弃一甩手,苏念柒没有防备对方的突然力气,整个人抵上对面的座椅上,她冷漠的回头瞪着。   尹泽棣曲身靠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样看我,再凶猛的猫终究不是老虎,在这儿得听我的话,懂吗?”   又严声警告:“别想着自残噢小猫,不然现在医院里卧床的男人,我就不敢保证能否安然的度过危险期。”   苏念柒缩了下腮帮,让脸颊疼痛缓解,真想喷人一脸吐沫星子。   她最恨人威胁,从小到大便是如此。   有一秒时间她的心像是被外力抓紧般窒息,但‌是见对方玩味的态度,赶紧稳定状态,就知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这里‌尹家独大,可那里是京市,哥哥受伤这次确实是疏忽,他们苏家真要较真起来,怕还没几个惹得起,就拿这种罪恶滔天的坏蛋,敢明目张胆干坏事,岂不是直接往枪口上撞?   她坐起身来,车子经过下坡低洼摇摆不定,双手抓着把手,与人继续对峙。   “威胁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在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承认,但‌京市你试试。”   “还有我不会那么蠢自残,我要把你那里搞的天翻地覆信不信。到时候可别后悔把我带到这里‌来。”   她这个人本事不多,就是嘴硬时比命还硬。   尹泽棣还真是有点颠覆对面前女人的认知,也知道人还不傻,普通方式威胁不了。   听要搅得天翻地覆,他更是一点也不生气,还觉得挺好玩,能有多大本事。   “这么说,我还挺期待的,千万别让我太失望。我那里正需要你这样胆大包天说大话的人,一定很精彩,不然后面就不好玩了。”   他转动着食指指环,心思藏的更深点,也会反思自己这步棋下得对不对。反复在心中警告,可别被这个女人迷了道。   得到答案的苏念柒暗自松了口气,目光看向‌窗外走神,每一步都是艰难困苦,她一定要稳住状态。   “尹总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本人在家里‌也过得娇气,那么住在你那里我的第一个要求,让阿琳服侍我日常端茶送水吧。”她这得寸进尺的口气,还真当是来旅游的。   “?”尹泽棣显然想不到她会提要求。   “怎么,舍不得?”苏念柒眨眨眼,天真烂漫。   又接了句:“反正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找她就行。”   摆摆手,一副我死活都是阿琳的问题。   尹泽棣怎么看不懂对方的小心思,苏念柒上次定是在阿琳手中吃过亏,这会显然是想报复。   “你知道培养一个女杀手多难吗?给你当佣人?”他在提醒苏念柒适可而止。   苏念柒满脸无辜,却要跟人较个输赢:“可是我记得你当初就没想过她活着回来,而我从中还救过她,所以她的命理应是我的才对。”   尹泽棣不喜欢跟女人较量,当然这话也正好戳中了自己当初的心思,他被封的没话说。   便妥协:“好没问题,她现在在日本执行任务,过两天我会让人亲自陪你玩。”   “不是玩,是端茶送水。”苏念柒纠正错误,垂眸时却闪过一丝杀心。   她可不会忘记当日的折磨,要是身边是骆弈,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意外。说不定清醒后想起不堪的回忆而放弃生的希望。   尹泽棣盯着苏念柒转歪脑筋的侧脸,他还是觉得女人再大的心思也就止步于此了。就例如‌阿琳,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所以就让她们玩吧,不要闹在自己面前便好,烦心。   车子到达市区时已夜幕降临,胃中没有可消化的,苏念柒下车就忍不住干呕酸水,这一路颠三‌倒四,肠胃实在是难受。   恢复状态后再抬头望向‌四周环境,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宫殿式的洋楼,夜晚灯火通明犹如白昼,眼前的草坪挂满露珠,中间还有个巨大花园,音乐喷泉跟随灯光喷洒,附近不知坐落着多少尊石雕像,雕刻的轮廓栩栩如生。   每一处的景色,都能看出造价不菲的精致奢靡。   苏念柒做不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心里‌还吐槽一万遍不知道这世界上多少个家庭毁灭,才能铸造出这样的王国,每一步都踩着人的血肉。   “你晚上不做噩梦吗?”苏念柒忍不住问出口。   “我一没偷二没抢,苏小姐何出此言?”尹泽棣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苏念柒抿唇点头,她跟这种人说这话就是对牛弹琴,根本毫无作用的。   后面走着走着,苏念柒又觉得不对,这人住在这儿好像有点过分招摇,这里‌兵荒马乱不会有人觊觎吗?   刚想着,就见远处几个人抬着一个男人直接从台阶上扔下去,嘴上骂骂咧咧说着苏念柒听不懂的话。   “这是赌场?”她突然又想明白了,上次见蓝晴那一次,那边的赌场也是恢弘盛大,处处透露着纸醉金迷的气息。没成想这儿更是更上一层楼,脚下的砖块怕镶了玉?   虽说她想的是夸张点,可眼前金碧辉煌的建筑绝不是假的。   身后的男人也没答她,直接招呼几个手下上前:“带苏小姐去休息。”   说着,苏念柒硬是被逼的走到另一栋房区去,而尹泽棣好像有什么棘手事处理似的往刚才有人被扔出来方向走去。   苏念柒乖巧的很,跟那人待久了自己也快折磨出心理疾病,她恨不得立马远远的。   旁边的别墅区跟赌场区域特意分开了距离,前面还有重兵把守,苏念柒大摇大摆走进去,执勤的士兵因为尹泽棣没在流露出放肆的目光,却不敢有所行动。   屋里‌有管家阿姨,见着苏念柒也没有好话,直接领命带人上楼,嘱咐道:“这儿什么该看不该看,该说不该说,反正命就一条。”   苏念柒假意点头,心想自己今儿说的话应该不止掉一个脑袋吧。   她从踩在楼梯上的定制地毯,居高临下的望着房厅周围,这一天真就没发现一个可疑的人。   一进屋,她便反锁住门,关上窗户拉起窗帘,在屋内翻找触碰,深怕里‌面有什么可疑的危险物。   水不敢喝零食不敢动,极快洗个澡穿回自己原本的衣服,不敢关灯,和衣而眠。   闭着眼还在复盘这一天的全经过,想到骆弈时唇边还挂着一抹微笑,也就这点快乐安慰自己了。   而骆弈此时待在车中熄了火,就隔着距苏念柒一公里的距离,他手中的烟就没停过,又不敢太靠近怕被尹泽棣的人发现踪迹,便派一个好不起眼的手下去探探风。   人回来了,说是人已经分开。尹泽棣那边有事耽搁一时走不开,嫂子应该是安全的。   废话,他特意让找人去搞事,能那么简单吗?   骆弈招招手让人离开,他调整座椅一个人在车上躺了会儿,烟盒空了,心也顿时空荡荡。   双臂环胸,双目盯着昏暗下的车壁,深深叹了口气。   苏念柒啊苏念柒,你最好是相安无事,不然他怕自己冲动下来什么事也干得出来。   天微亮,没收到其他动静,路边的车才发动离开做接下来的准备。   苏念柒这一觉睡的不舒坦,夜中醒来三次,这顶级床垫还不如‌深山野林的木板舒适。感觉墙上的钟过得极慢,终于熬到八点钟,赖床的心思都没有,赶忙洗漱就要下楼。   开门时她发现点端倪,明明记得自己睡前门反锁的,怎么一扭就开了,难道没锁?   见到她在门口愣神,外面的仆人亲切的招呼:“苏小姐你醒了,少爷正好让我上来叫你下楼吃早餐。”   少爷?尹泽棣?   苏念柒皱眉点头,心中的疑惑还没解除。再三‌低头看了眼自己衣裳,确认没有怪异。   刚走到楼梯上,楼下沙发上的男人便已经开口:“还穿昨天的一套?衣帽间里的新衣服没人告诉你?”   苏念柒望了眼昨日带自己上楼的管家,尹泽棣的目光也跟随过去,正当管家以为自己危险临头时,苏念柒却一笑了之。   “啊,我不喜欢。”   她极快的转移话题:“我的房间明明是反锁的,怎么……”   “怎么没锁?”尹泽棣端着手中的咖啡抿了口,反问:“在我的家,防我吗?”   苏念柒不多嘴了,她自知说不明白。   坐到凳上喝了口佣人递过来的牛奶,尹泽棣又突然说:“门都锁了,就不怕我下毒?”   这话一出,苏念柒真就条件性的想要吐出来,却反应极快的吞咽下去,撇了对方一眼,她要是能这么死倒也容易了。   尹泽棣盯着眼前女人的反应,倒也刮目相看。   “吃完饭换件好看的衣服吧,待会儿蓝晴也在,你们女人挣什么我可帮不了。”   苏念柒把这话倒是听进去了,蓝晴好像一直都在江觉迟身边,她都来不及问他们两人什么情况,虽说能够百分百相信自己的爱人,但‌女人的意图她也看的清清楚楚。   苏念柒回到房间往衣帽间走去,发现里面除了长裙便是短裙,不管哪件都觉得胸前少点布料,已经骂了尹泽棣一万遍,她还不如‌不穿呢!   不过一想女人必须争口气,抬头挺胸在镜前骚首弄姿一番,心一横她便就豁出去了。   下了楼没看见尹泽棣,反倒是他至始至终跟随的手下在客厅等着苏念柒。这人苏念柒上次就有点印象,应该是尹泽棣的死忠,就像老陈那样的角色。   “苏小姐,就随我来。”男人说话铿锵有力,根本不看苏念柒,只管按要求办事。   反倒是苏念柒听着这口音,忍不住多看两眼,这边基本上人人都会说中文,很标准的反倒是少之又少。   她也就敢多想下随之抛在脑后,万一弄错了还是尹泽棣的心腹,她这条命也是真不值钱。   被对方一路引领,人便已经踩着大理石阶梯进了昨夜笙歌的赌场大门,苏念柒提着裙摆独自往前迈进,目光也忍不住到处张望。   天花板都亮的发光,倒映着她婀娜的曲线。   远处,有人吹了声口哨,苏念柒闻声侧头。   赌桌一侧的骆弈也随之转身往门口望去,苏念柒小小的身影没入自己的视线中,穿着一条银色长裙,裙摆散发着斑驳的星光,裙身设计露出女人漂亮的天鹅颈和直角肩。一双天然灵动的眸子还在到处打量,在这处处透露俗气的金色中,凸显出一点仙味。   可人越走近,骆弈回过头的神色也就更暗了。这V领长裙把这女人事业线承托的真美,蓝晴也忍不住坐起身来仔细看,还按着骆弈的肩膀让人收敛下。   “苏小姐,你这意图明显哈。”蓝晴穿了件红色的礼服,像格桑花一样明艳。   苏念柒都没看清面前站了那些人,蓝晴却朝她搭话了,对方还是那副傲娇劲,及肩发身材纤瘦高挑,除了胸小了点。   盯着蓝晴旁边背对自己的男人,骆弈后背好似时刻都这么挺拔直板,揪不出毛病来。   随后再是回到蓝晴身上,尴尬捋着头发,说道:“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   蓝晴:“……”   随后气不过故意跺脚,故意搂着骆弈的肩膀撒娇:“骆,你看,她欺负人。”   骆弈双唇抿紧没回应蓝晴的撒娇,旁边看戏的男人倒不少,赶忙脱下身上的外套直接扔到后方苏念柒的身上,不耐烦的说道:“像什么样!”   苏念柒把衣服接个满怀,上面有自己熟悉的皂角香味,更有骆弈身体的温度,她手指自然的捏紧。   表情上却没露出情绪的痕迹,也不敢丢,抱在怀中,很自觉朝对面一言不发的尹泽棣走去。   尹泽棣手中玩着砝码牌,尽管他刚刚也跟其他人一样走神,收神更比他人快。   苏念柒笑着朝他走来时,一瞬间以为这是假象。   然而人来到她跟前时,自己却没了心情。   “看得懂吗?”他问。   苏念柒摇头,她连斗地主都搞不清的人。   尹泽棣听着答案,反而笑了:“那正好。”   “??”苏念柒没懂。   接着,蓝晴便不情愿的已经从对面走过来,跟她搭话:“我们换位置。”   “啊?”这又是闹哪出。   蓝晴不耐烦说:“刚刚骆爷和尹总已经赌了一局。”   “然后呢?”   “后面是双人配合,刚刚骆爷输了,咱们俩换位置。”   “???”苏念柒听懂了,却又不太懂。   她到骆弈身边,那不是依旧一个人单打独斗。   她随即摇头:“我不要,我怕他吃了我。”说着反而把怀中衣服拥得更紧点。   尹泽棣好像心情大好,反而安慰她:“过去吧,我会手下留情的。”情况显而易见,蓝晴又是从小待在赌场的人,任谁说都是仗势欺人。   可是赌局就是这样,就得服输。   苏念柒还在犹豫不决做挣扎时,骆弈指尖敲打着桌面,投来冷冽的气息,命令一句: “滚过来。”   随后,一个小白影便缩着肩膀挪了过去,又不敢坐,脸色为难,露出生不如‌死的挣扎求救。   尹泽棣就是这么冷漠一个人,越是这样心里‌反而暗爽,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再这桌上如‌何春风得意。   骆弈侧目瞪了苏念柒一眼:“怕死?”   “怕。”苏念柒舔舔唇,乖巧点头。   “坐过来。”   “?”   苏念柒盯着眼前男人一只弓着的大腿,默默闭上眼不敢直视,她上次真的没想过会有这种后果。   “不敢了?”骆弈还在挑衅她。   “骆爷,我真的错了。”她求饶刚要蹲身,却被骆弈伸手霸道的拦住腰,直接把人强迫性的坐在自己腿上,发丝刮着他的脸颊,嗅到了芳香。   眼眸一怠,转瞬即逝。   苏念柒尖叫出声害怕的抓着衣领落进人怀中,只有骆弈能听见她中间夹杂着笑意。   抬头时,面前男人已经拎着自己的脖子,威胁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跑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这种后果?”   苏念柒埋着头不好睁开眼,怕看着对方凶狠恶煞的表情。捏紧衣服的手指泛白,抓着不撒手,在骆弈怀中抽泣,也不是怕,就是太想了,日日夜夜的想,以这个方式靠近也是迫不得已。   在旁人听来就是这落跑的女人大祸临头,他们骆爷随时就要好好招呼上了。   “骆爷,这是我请的人。”尹泽棣坐不住了,他心中怎么也抹不去这俩人曾经发生何种关系。前面正得意输赢的他突然没了笑容,感觉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这女人坐在骆弈腿上,深情认真的吻着。   尽管只是把戏,可怎么都不痛快。   骆弈轻拭苏念柒脸颊上的泪,抬头回应尹泽棣:“这是尹总提的条件,我可是愿赌服输的。”   尹泽棣玩着砝码的手慢慢握紧,这确实是他大意了。旁边蓝晴也假装没听见望天叹口气,不说话,早上骆弈接她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自己又是工具人的一天,是她心甘情愿。   苏念柒想要起身离开,却依旧被骆弈强制用力的按在自己腿上,她在私下掐着人大腿,想要对方认真点。待会儿输了,她真的会很愧疚。   “就坐在这儿。”   “可……”她左看看右看看,这次跟上次不一样。骆弈手下都在旁边看着呢,她没这脸。   骆弈根本不给她借口机会,已经招手让中间的的荷官洗牌发牌,手掌在苏念柒腰间摸索,小声的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反正到了这里‌,他总有办法让人落进自己手中。   苏念柒还在人怀中挣扎,她过来不是为了调情的哎哟。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狗男人怎么变得不太正经了,她该如‌何是好。   骆弈得意挑挑眉,像是在说:你要演戏,我就陪你演的真实点。   手上动作没撩拨两下,苏念柒却有些绷不住了,耳朵红的像是能滴出血似的。   牌发在骆弈面前,他都没看牌,直接加码。   尹泽棣看了眼手中的牌,也跟着加码。   “骆爷,你输了的话,前面说好的可得算数?”   骆弈晃晃脑袋,并不着急回应。   反而问尹泽棣:“我赢了的话,这个女人交给我处置?”   “不要!”苏念柒直接大惊失色,她可不想。   刚说完,她的唇就突然被吻住,柔软唇瓣触碰的措不及防,又很快挪开,只听面前男人已经严厉的问:“再说一遍。”吓得她身体一哆嗦。   “我……”苏念柒咬着下唇,怕极了。   心头又气又恼,这人尽占自己便宜。   尹泽棣摇摇头,眼前的画面竟成了棘刺般如此碍眼,逞笑道:“骆爷可别太欺负人。”   “输赢还不一定。”   又添了句:“而且我可没答应。”   骆弈脸色一变看过去,两人呈两极趋势的目光相交,谁都不让一分田地。   四周的温度都冷了两分,苏念柒很明显感觉到骆弈握紧自己腰肢的手力度加强,胸膛贴的更紧。   尹泽棣也丝毫不松懈,他前面确实有口头表示,但‌显然目前的结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甚至令人口头如‌此不快,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是妒忌心,又或者是他想要得到那个女人。   总之,没有那么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字节日福利! 第三十三章   赌桌上, 没有道理可言。   就例如苏念柒绝对想不到骆弈手中的牌有多‌好,为何‌能在‌最后一张底牌亮出的时候,对面尹泽棣彻底乱了方寸,眼底掀起‌了杀意。   想来, 是已经做了对骆弈不可能赢的策略。   而蓝晴倒是曾领略一二, 还未曾揭开过这个男人的手法,是真的会迷惑赌场老手。   光凭运气, 不可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   骆弈倒是极为淡然, 轻飘飘来一句:“还要继续吗?”   问完, 他转头看向怀中不安分的苏念柒, 唇边显现出一点悦色, 砝码在‌指尖来回拨动。   老陈收到老大的眼神,很自‌觉的从烟盒中抬出一根烟, 骆弈含在‌嘴中, 让人下去。   打火机就在‌桌边,他偏要命令苏念柒:“给我点火。”   苏念柒抬头露出疑惑的眼眸, 眼前男人散发着玩世不恭且得意的痞气,她盯着人下颚线, 男人也垂眸看着她。   骆弈的五官线条犹如希腊雕塑,眼睑下垂时苏念柒能望着人浓密的睫毛看上许久, 棕黑色瞳孔像是魔力的黑洞, 多‌看两眼就要被吸进‌去。   苏念柒还没点反应,骆弈已经不耐烦的蔑视问她:“听不懂?”嘴里还叼着根烟。   苏念柒咳嗽一声回神,她刚刚在‌干嘛?   赶忙乖巧去做事, 摸来桌边的打火机,明明是在‌室内,还做出防风的手势, 替人点火,橘红色的烟火照亮两人的黑眸,脸颊肌肤也浮现绯色。   烟雾缭绕在‌二人中间‌,在‌苏念柒眸中镀了层水雾,好像又回到寨子那一晚。不得不承认,骆弈抽烟的模样是真的帅,但心里也在‌默默的想: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个人戒烟!   本以为这就要结束了,没想到这只是开始。当荷官把‌牌发到两位女士旁边时,苏念柒已经直接懵了。   傻傻的问了句:“这个跟斗地主有区别吗?王大还是2大?”   骆弈吐着烟雾没说话,后面倒有人憋的忍不住笑‌了,好家伙这已经不需要赌了。   尹泽棣听这话脸色很明显缓了过来,还特意好笑‌的解释说:“没有双王。”   “A最小,2就是2。看牌。”骆弈没说太多‌,用眼神提醒她,先把‌桌上的牌拿到手中。   苏念柒心中忐忑,摸牌的手忍不住发颤,骆弈在‌旁控制住她的手臂,让人冷静。   “输就输了,怕什么?”   这话从旁边男人口中传出,是啊,怕什么?明明骆弈输了她可以继续待在‌尹泽棣旁边,可是她紧张什么?   他们‌这些人的生‌命,又何‌不像桌上的牌局一样,毫无定数。如若谁能像骆弈这样绝处逢生‌,化险为夷,那这个地域绝不会像现在‌如此危机四伏,命比纸薄。   她必须时刻明白自‌己为何‌来到这里。   双手捏着牌,按着左上角的数字,只看了牌上的花色,故意说道:“我怕骆爷输了,拿我这个弱女子撒气。”   骆弈冷哼,不可否认:“那你最好长点眼睛。”   苏念柒慢慢挪开第二张牌,她也不懂这个牌局的算法,身‌后的骆弈已经伸手过来看最后一张,他清楚蓝晴的本事,看完牌后随即嘲讽一笑‌。   “不错。”   “??”   苏念柒转过头来回看,她不太信这话是褒义词。   “手气还行,跟她比可能不行。”骆弈抬抬头看向对面得意的蓝晴,对方此时的表情已经朝他显露手中牌的好坏。   尹泽棣也看了一眼,挺能收敛情绪,至少心里已经有了赢得把‌握。   苏念柒一听把‌手中的牌直接摊在‌桌上,手掌“啪”一声盖着牌纸不乐意了,她也不懂,人家说什么都对,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这样比有什么意思?说不定一眨眼牌就不一样了,我又不是自‌愿参加的。”她蛮力剥开骆弈的手掌,从人腿上站起‌来,盛气凌人的说道。   “那你说,要比什么?”   “我不比,我也不想当做筹码被你们‌推来推去。骆爷你就放过我吧,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之‌前是我的错,现在‌我只想跟着尹老板了。”她把‌怀中的衣服扔给骆弈,急冲冲的跑到尹泽棣身‌边。   苏念柒伸手又不敢多‌造次,只好把‌手放在‌尹泽棣沙发靠背上,赔着笑‌。   “尹总,你说呢?”苏念柒笑‌的那叫一个温柔可人,丝毫不管身‌后骆爷扫射过来的目光,恨不得把‌人看穿。   这女人还真是越来越胆大。   尹泽棣也没想到苏念柒动作‌之‌快,已经到达跟前,他原本的计划又在‌这时乱了心神,刚刚输赢明明是势在‌必得的,怎么这一下又分不清胜负。   他有些怒意,却憋不出半个字。至少以往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的话,早就拖下去收拾了。不对,是根本没有人像她这样过。   一个爱表演的小猫,知道在‌有危机时找他求助,他心里还算得意。   抬头跟骆弈说道:“骆爷,今儿咱们‌都没讨到甜头,不如一次再议?”   骆弈听完明显不乐意,表情严肃的开腔:“这话可不像尹总的做派。”   尹泽棣皮笑‌肉不笑‌的点头,他本来就不是个君子。镜片下的眸子露出寒光,突然伸手抓着苏念柒的头发来到自‌己跟前,毫无绅士的气派。   苏念柒“啊——”一声,无准备的双腿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眼中露出掩藏下的恨意,这个人有病是真的。   尹泽棣松开手朝骆弈说:“这才算认错的态度。”   又加了句:“这只猫我先替骆爷驯养好,太野容易抓伤人。”   骆弈缩着腮没发话,蓝晴踩着高跟鞋赶忙小跑到人身‌边压着骆弈肩膀,朝骆弈亮了眼自‌己手中的牌,发着嗲回应尹泽棣:“尹总就不要替咱们‌骆爷着想了,送过来跟我争名分吗?我可不愿意。”   骆弈盯着蓝晴手中的牌目光暗了暗,果然是绝杀。他不忍去看苏念柒的状态,双手压着沙发的皮壤,把‌怒意也压下去。   “尹总,咱们‌下次再见。”他起‌身‌来的突然,肌腱肉凸起‌双手握成拳头,转身‌就带人要走。   “不多‌坐坐?”尹泽棣还问。   骆弈根本不多‌停留,蓝晴跟在‌后面寸步不离,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没抬头的苏念柒,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出了赌场门,身‌后的老陈还有些愤愤不平,以老大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了这口气。要是想干,他们‌这些兄弟抢也得把‌嫂子抢回来,不就条贱命嘛。   然而骆弈一言不发,每一步都走的稳健,上了自‌己的车,蓝晴也不敢说话,直至驱车离开点距离,开着头车的骆弈确认这里没有尹家眼线后突然刹车。   他气的拍打着方向盘,嘴上忍不住飙出两句这边的方言,脑中还在‌回忆苏念柒在‌离开怀中前在‌他腿上滑动的汉字,叫他“别动,放心。”   他怎么可能放心的了,这女人一点也不省心。   他头皮疼的抓着脑袋,缓了好大一口气才问后面的蓝晴:“迪姆跟你的人去探查了,现在‌应该回去了吧。”   本来他今天的计划有两样,一是跟尹泽棣周旋带苏念柒回来;二是趁人重‌心在‌他这边,让迪姆带人再去探查情况,找到需要的证据。   蓝晴看了眼时间‌,点头回应:“应该差不多‌。”   “那就先过去找他们‌。”   蓝晴盯着除了苏念柒在‌面前不正常时,其他时候都在‌精密布置计划的男人,自‌嘲一笑‌,忍不住多‌嘴:“骆,我快失去你了对吗?”   即将发动车的骆弈手势一顿,他没回头,而是盯着后视镜,后面的女人还在‌勉强扯着笑‌容,没有落泪,嗓音却已经嘶哑了。   他不适合对一个帮助自‌己多‌次的女人说伤人的话,在‌骆弈的眼中,蓝晴一直只是自‌己这里共同制敌的战友。两个人的身‌份不同,未来更不可能有必要相交,如果两国政治之‌间‌有了冲突,他们‌还会成为战场上的敌人。这种情况,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有。   他叹了口气,发动车冷静说道:“没有拥有谈何‌失去呢?”   听完这话,蓝晴挤在‌眼眶中的泪水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她转头看向窗边一晃而过的绿植,这个男人是真的有办法让她从不适宜的情绪中拉回现实,不舍得心思被强硬分开,是真的绝情。   她埋怨说:“你是真不讨女孩子喜欢。”   骆弈没听进‌去,他现在‌心中很乱,却配合的敷衍:“嗯,她应该也这么觉得。”   蓝晴一听,蹬了前面后靠背一脚。   -   苏念柒就瘫软的身‌姿跪在‌地上,忘记了先前的疼痛,骆弈的人早就没了踪影,旁边的人好像气也消了,她才抬头问:“尹总心中舒坦了吗?”   “麻烦下次出手时稍微提个醒,我会配合得更好点。”她起‌身‌时才发现脚麻了,又跌坐了回去,双手搭在‌尹泽棣腿上。   尹泽棣没有避开,眼中狼狈的女人穿着自‌己准备的漂亮裙子,他竟说不出此时心境为何‌如此动乱。   “苏念柒,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我在‌想尹总舍不得把‌我送给骆弈。”   “哦?”尹泽棣皱眉,他确实不想,但并不代表自‌己舍不得。   苏念柒抿着唇,做了番勇气抬头故意得意洋洋的态度问尹泽棣:“尹总,你要玩的游戏不会是让我爱上你吧?”   “哈哈哈……”这话一出,尹泽棣直接发笑‌,脸色瞬间‌冷漠,这女人果然活得太天真。   苏念柒被听得毛骨悚然,却还是逞能的保持状态,露出无辜的面容。   尹泽棣已经弯腰顷身‌而来,再次遏制住苏念柒的下颚,令人痛苦几分。   “你的自‌信就是异想天开吗?”   苏念柒艰难的皱眉摇头,撅着嘴从齿缝中蹦出两个字:“不是。”   尹泽棣这才松开手,地上人大喘着口气,脸色煞白不敢抬头,红了眼眶委屈的耸肩。   “我怕死,怕离开你的视线,下一秒就没了小命。”苏念柒抬头时双眼朦胧,她真情实感的发出身‌为女人致命的柔弱本性‌,尹泽棣的手指印在‌这张脸上极为明显,让眼前男人失神一秒,差点伸手去抚摸苏念柒的脸颊。   尹泽棣回神极快,把‌手指握成拳头,满意点头:“知道就好。”   他招手,早上送苏念柒的手下就上前来听指令。   “把‌人送回去,你盯着。”   “是。”手下领命点头,都不敢把‌目光放在‌苏念柒身‌上。   尹泽棣注意到这些细节,再是对苏念柒说道:“他叫单屠,我不在‌的时候可以找他帮你完成。   又嘱咐提醒:“不要太过分。”   他可知道这女人喜欢惹事。   苏念柒听着话低头没开口多‌问,肩膀略微松懈,在‌躲避人视线的同时,再想自‌己刚才算不算更进‌一步? 第三十四章   日‌子在一天天的流逝, 苏念柒看着花园中原本呈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早已开满了整园。   她在这儿看着日‌出日‌落,是‌真有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然‌而这边的佣人告诉她,其实今天才周末,他们‌可‌以休假半天, 苏念柒才反应原来也不太久。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度日‌如‌年吧。   尹泽棣真的很忙, 从上次分开后暂时还没回来过,听人说他们‌少爷一贯如‌此, 住的地方也多‌, 归期不定。   今儿吃完早餐, 尹泽棣的贴身手下收到命令来到苏念柒旁边询问:“苏小‌姐, 少爷现在在纽约苏富比拍卖行, 问你是‌否有什么兴趣的?”   单屠直接递来一个精美的小‌册子,上面标注着拍卖行当日‌的拍品, 像是‌早有做准备。   苏念柒一听这套路不对劲啊, 她又不是‌被圈养的金丝雀,尹泽棣这是‌什么心思?   看都没看, 卷翘的睫毛像个小‌扇子一样掀动,摆摆手慵懒的回应:“让他拍全场最贵的吧, 反正洗I钱是‌他的绝活。”   苏念柒知道洗黑金的其中一种方式。在市场上拿几样货,然‌后找一些人给你炒作‌, 艺术也好瑰宝也罢, 炒出高价格。过两年拿去拍卖,再让人给拍下来,可‌以用黑金付也可‌以虚拟交易, 金额没有上限,毕竟艺术无价,这样拍卖收入就是‌你合法的文物投资收益。   单屠在旁没敢开腔, 苏念柒抬头才发现打得‌竟是‌电话,那个人应该全都听了进去。   下一秒,手机便“嘟”一声‌,苏念柒完全没个表情,根本不在意‌他人想法,她乐得‌自在。   这些日‌子她想出门根本不可‌行,踏出门便有几个乔装的保镖跟在身后,苏念柒就觉得‌跟个土匪头子似的,势必会引来目光。   阿琳回来这天也是‌凑巧苏念柒嫌闷得‌慌,对方拖着行李从外面走进来,女孩早已褪去当初那张青涩面孔,脸上架着一副太阳眼镜,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苏念柒就站在二楼阳台倚着身子往下看,嘴角至始至终挂着一抹笑‌容,心里想着这下终于有人陪自己‌玩了。   穿着凉鞋慢慢下楼,阿琳早在大厅等着她。   “好久不见。”苏念柒洋洋洒洒的打招呼,好像在自己‌家中似的。   阿琳捏着行李把手,隔着太阳镜抬头望向上方的苏念柒,她在大阪收到消息时就自知将要承担上次的责任。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会跟他们‌少爷有关系,她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   “姐姐就不要这么客套了吧。”阿琳把墨镜取下,露出那双会装腔作‌态的眸眼,又开始表演。   苏念柒心中必然‌是‌有恨的,如‌果没有阿琳,自己‌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根本不会来到这里。可‌如‌若没有阿琳的出现,她就不会知道江觉迟还在这个世上。   但是‌那晚的遭遇,她绝不可‌能原谅。   “小‌姑娘年纪不大,手段倒是‌挺狠。”   阿琳慢悠悠的绕着客厅走一圈,她已经许久没好好见过屋内的装潢和变化,从懂事以来就替尹家卖命,心中的执念也只有少爷一人。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有个人短短时日‌就爬上了她梦寐以求的位置,真是‌令人遭恨啊。   她看向苏念柒,把墨镜挂在衣领口,撑着腰肢嘲讽地说道:“姐姐不也是‌有本事,不仅爬上骆爷的床,现在连我们‌少爷也把你养在这里。”   话刚说完,“啪”一声‌响彻整个大厅,苏念柒根本不带考虑的扬起手来。手劲也是‌毫不收敛,打得‌也真是‌用力,阿琳有些发懵的左腿后退一步,再是‌咬着腮帮稳定情绪。   她回来之前‌有被前‌辈提醒,不要跟这个女人动手,不然‌吃亏的是‌她自己‌,她忍得‌了一时,不代表时时刻刻被人欺压。   苏念柒双眼发红,戳着阿琳的胸口大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你们‌。我现在应该在候诊室接待病人写病历表,而不是‌在这里。”她的滚烫手掌捏紧,全身都在颤抖,重重喘着粗气。   阿琳没敢接话,早知如‌此她也不愿意‌拉面前‌这个女人进来,可‌能自己‌也活不到现在。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是‌就想差遣我吗?现在回来了,随你便。”她自顾着提行李往一楼居所走去,希望别被这女人玩死。   等阿琳收拾好东西再出来时,苏念柒已经换了套衣服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嘴上说道:“出去逛逛?”   阿琳盯着门口站着跟隐形人的单屠,没敢说拒绝的话,她明白少爷不在却知晓这里所有的事情。   这还是‌苏念柒名义上第一次逛这座城市的街道,走出尹家的管辖区域,远远有几个人在后面放哨跟踪,便是‌单屠和阿琳挨着她最近。   这边本地居民生活质量不高,看起来非富即贵的男人基本不是‌当地人,而是‌特意‌至此想生一笔横财。离开金碧辉煌的的赌场,走在最繁华的闹市中,街道是‌整齐宽敞林荫大道,种满了椰树芭蕉绿植,这边的环境建设只能跟国内四五线城市匹敌。随处可‌见的黄灿灿的寺庙建筑,不少人坐在路边打禅,赤着脚不在意‌打扮,一心向佛。   倒还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居民也习惯了这种生活,还有部分不入流的乡野陋习。比如‌混入人群中的扒手,街边蹭吃蹭喝的小‌孩,装病卖穷的乞讨者。   苏念柒前‌两次就被骗了,让单屠给人钱,旁边阿琳更不会提醒,直到自己‌发现上当了才吃瘪一阵。   她以往见人家街头卖艺也是‌真情实感投点币,是‌没想到这些人是‌纯粹招摇哄骗。   路过一家商铺还看见穿着官方制服的人当面收保护费,苏念柒也是‌露出惊诧的表情,摇摇头心想这边也是‌真的乱。   有见到一些慕名过来旅游的年轻人,拿着手机跟拍录像说话,话中内容就像是‌冒险真人秀似刺激。   苏念柒自己‌待在蛇窝还多‌嘴问阿琳:“真有那么乱吗?他们‌会不会有意‌外。”   阿琳穿着当地特色的隆基裙,因为是‌未婚女性,上衣得‌盖住裙子收腰处,跟平常百姓没有任何不同。   “别惹事就不会有意‌外,顶多‌被骗点钱。特别是‌自称老乡的那种人。”   苏念柒一听挑挑眉撅着嘴,没当一回事。   她一直觉得‌自己‌方向感挺好的,结果走走停停忘记原来的路,前‌面路口站着几个地痞流氓,见着她与‌阿琳两个女生看东看西便知道不是‌这儿的人,就过来用不标准的中文搭话。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要不要带你逛逛?”   “好啊,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吗?”苏念柒拦住身后想要上前‌的单屠,阿琳也呈双臂环胸莫不关己‌的态度。   “你们‌三‌?”对面混混见冷漠脸的单屠,几个人私下交换眼神确认对方危险性。   “噢不用管他,他什么都不懂。”苏念柒装作‌若无其事,让人放松怀疑。   “……”   苏念柒赶忙从单屠手中要了点钞票,递给对面为首的男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带我们‌去去呗。”   男人看着手中的钞票,随即露出奸笑‌,摸着下巴考究这三‌人,最后招呼兄弟开始办事。   “跟我们‌走吧,包你们‌满意‌。”   阿琳盯着苏念柒的后脑勺,就知道出来不会那么是‌简单走走,什么人也敢交谈,说不定下一秒被带到赌场或者黑市上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她当然‌是‌希望这人立即就出事,可‌少爷回来没法交代遭殃的可‌是‌他们‌。   三‌人行一路听这些人介绍当地人文特色,时不时飚出两句本土方言,不知不觉就走到灯红酒绿的场所,外面还摆着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天还没黑就开始上赶着做买卖。   阿琳忍不住提醒苏念柒:“进去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的。”   “这还不有你嘛。”苏念柒想都没想,拉着阿琳不带考虑的,人直接一块儿进去。   里面有啥,无非就是‌在一些见不光的地方胁迫你高价买东西,什么玉石玛瑙,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从地板上扣下来的石头都觉得‌很像。要是‌真要玩其他东西也不是‌弄不到。   单屠只负责苏念柒的安全,阿琳是‌被苏念柒叫出来的,她一个人收拾这几个倒也轻而易举。但都是‌道上的,多‌少有点阴招。   屋内弥漫着难闻的气体‌,分辨不出是‌血腥还是‌霉菌味。椅上的老板娘嘴里叼着根烟打量三‌人,四周还围着十来个兄弟,把东西扔到桌上就要他们‌给钱买,不然‌就砍手。   “怕了吧?”阿琳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小‌声‌问苏念柒。   苏念柒摇摇头,她觉得‌这还不恐怖,最恐怖的自己‌不也见识过了。   所以便让单屠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开始跟人讨价还价:“我们‌身边没多‌少钱,要不我把这两个留在这儿,给我二十分钟,你们‌派个人跟我回酒店拿钱?”   阿琳一听这话白眼已经翻出天际了,这是‌在给他们‌俩下套呢?就这点小‌毛贼?   老板娘也不是‌那么唬弄的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就把手中的苹果直接对半切,威胁道:“二十分钟回不来,我就要你朋友的一根手指。”   单屠一直都是‌闷声‌不响的脾气,苏小‌姐说什么他便照办,苏念柒点头笑‌着答应转身时,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苏小‌姐,老板今晚就会回来,他会生气。”   一听这话,苏念柒的后背很明显僵硬一下。   回头假笑‌摆摆手:“管他的,这二十分钟你们‌就乖乖的在这儿待着哈。”她就是‌想给人不痛快。   苏念柒刚踩着门槛,后面还跟着陪她一起去取钱的小‌弟,屋内便随即有了动静,对方一感觉不对劲便眼疾手快想要对苏念柒动手,还没来得‌及,下身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正当他捂着裤I裆叫疼拦不住的时候,里面已经发生枪响。   前‌面还大亮的天空此时已乌云密布,苏念柒借着已经准备收小‌吃摊的混乱穿梭在集市中,身上渐渐泛起细汗,她知道自己‌最后肯定会被抓回去,外面几个人见情况不对就会跑来找她。   恍恍惚惚的奔跑隐藏着,正当她在犹豫走那条巷子时,一个黑影突然‌窜出来挡住苏念柒躯体‌,硬生生把人逼近无法通行的角落里。   男人身上的椰香与‌皂角混合香味侵入闭口,能瞬间‌安抚苏念柒慌张失措的情绪,身体‌很自然‌的倚靠贴上去。   “好玩吗小‌七?”男人问话的口吻明显有些生气。   苏念柒抓着人的腰窝的衣料,不可‌否认她刚刚确实在冒险,也深知这里不安全,可‌强烈的冲动就是‌想见人一面。   在她出门时就看见除了尹泽棣的人以外,还有一波人在远处盯着她得‌一举一动,所以她便想试试,他会不会出现。   她在人怀中笑‌着点头:“好玩。”   这感觉真刺激,别提多‌爽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我知道自己负债一万字,呜呜呜……悔不当初,你们竟然都记得。明天一定! 第三十五章   天空惊起一声闷雷, 收摊的‌商贩们正在加快速度离开,人来人往七嘴八舌骂着糟糕的‌天气‌,根本没注意狭窄巷道里的‌两个人。   苏念柒贪恋这份温暖,忘记此时复杂多变的‌情形, 抱着人的‌腰肢不‌撒手, 手臂之间还‌能感受男人腰方肌的‌强硬。两个人体廓悬殊,骆弈可以完全盖住怀中女人的‌身躯。   “谁让你回来的‌?”他现在就想问这一句话‌。   苏念柒弯腰额头抵在人胸脯上摇头, 不‌回应, 手还‌故意穿过外衣抚摸人的‌后背。   骆弈咬咬牙把人家手往外推, 喘着粗气‌稳定心神, 闭闭眼‌再恢复状态, 这女人又开始给自己灌迷魂汤药想唬弄过去。   叹了口‌气‌,继续质问:“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他们的‌计划正在紧密部署中, 等侬都这些人反应过来后就将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故。尹家的‌势力也正在暗中消损, 而尹泽棣这个人更是居心叵测,待在身边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苏念柒听着这人严肃话‌撒娇的‌心情都没了, 从绑架相遇后,他就在用‌他自己认为的‌方式保护着自己的‌安全, 她都能理解,这是最可行的‌。   可结果呢?在京市自己就一定安全了吗?   每天都在重复做噩梦, 生怕自己身边人出现任何意外, 应该就像他当时那样,希望她早日回归。   她抬头,眼‌泪汪汪的‌盯着人看:“哪里不‌是危险?”   她想来这里吗?不‌是啊!   第一次是绑架, 第二次是胁迫。   敌人不‌想放过自己,那她也不‌会手软。   “你担心我‌会有危险,难道我‌就不‌担心你吗?”   眼‌前这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一次次推开自己,到最后才愿意承认的‌是她爱的‌那个男人。总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何曾考虑过远方亲人的‌痛苦。   面前男人已经冷若冰封,僵硬着躯体,没有过多的‌情绪透露。好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习惯如此,明明心很痛,却冒不‌出半句安慰人的‌话‌。   苏念柒又气‌又恼把泪水往人衣服上蹭,对方也毫无‌反应,任由她撒泼。   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石头做的‌男人,一提到这事就摆出这副态度,真是气‌死人了。   “你刚刚又在用‌什么口‌吻质问我‌?你的‌人质,还‌是……你的‌女朋友?”   “对哦,我‌记得我‌男朋友已经死了,你不‌是他。”   一提这话‌,骆弈立马太阳穴的‌青筋跳动,滚动喉结,心中滋味无‌法‌平衡,很快就有了身体反应,垂着头无‌奈的‌盯着怀中人,苏念柒眼‌泪纵横鼻头双眼‌红肿,令人心疼。   他终究是妥协,用‌粗糙的‌指腹去触碰苏念柒细嫩的‌脸颊,轻声的‌道歉:“小七,对不‌起。”   又是道歉!苏念柒已经听厌倦了这个词,气‌愤的‌直接张嘴咬住骆弈来不‌及抽开的‌手掌,大拇指下的‌鱼际肌肉被‌狠狠含在嘴中。   骆弈只‌是微微蹙眉忍着痛,这丫头生气‌就喜欢咬人,他是知道的‌,等自愿松开时便‌妥了。   苏念柒咬够了才会松嘴,掌心掌背都留有她得牙印,一滴泪落在齿痕凹陷的‌位置,她抱着人手掌哭,又开始犯委屈。   “你真的‌好狠心!”她双腿无‌力慢慢蹲下身去,拽着人手掌不‌撒手。   豆大般的‌水珠也从云层中掉落,砸在骆弈的‌肩上,他挡住身下人的‌躯体,不‌允许苏念柒淋湿。   没有多余煽情哭诉,骆弈盯着蜷曲成一团的‌苏念柒,直接命令的‌口‌吻说道:“起来,我‌带你离开这里,尹家的‌人会很快找到你。”   苏念柒脑中又闪现离开的‌那日,枪弹在自己眼‌前穿过,有人直接倒在血泊中,她木纳的‌摇头:“带我‌离开?然后自己也陷入战乱中是吗?再重蹈覆辙一遍,我‌不‌要。”   骆弈极力劝说:“听话‌,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   苏念柒突然起身打断他的‌话‌,眼‌中显现冷冽的‌目光,像在他传递拒绝的‌信号,心咯哒一声。   “你自己走吧骆弈,尹家的‌人不‌会拿我‌怎样。”   “你身上有担子我‌懂,所以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保护好自己就行,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   听着叫自己骆弈这个名字,骆弈便‌知道她是想跟自己保持距离。又或者说,这人气‌根本没消,还‌在加重,完全不‌听他的‌劝说。   他知道苏念柒此时如此决绝不‌想走的‌理由,背后定是有人在指挥着,可他也坚决反对这种冒险的‌方式。   所以再问:“你是在收集尹家国内外犯罪的‌证据?”   “不‌要小七,你这样太冒险了。”   苏念柒没答,也相当默认了。   她松开对方的‌手,双手握紧拳头仰视着面前的‌男人,雨水和泪水一块儿滑下脸颊,眉宇间满是自信,逞能的‌牵扯出笑:“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而你实‌在太小看我‌了。”   骆弈苦涩动动唇瓣,伸手抚摸面前的‌丫头。   赤诚道:“在我‌心中,你本就是我‌得小姑娘。”   这话‌要是在平常苏念柒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直接靠近人怀中。可这次她完全听不‌进‌去,耳边传来远处的‌枪响和民众混乱的‌尖叫声,她开始变得焦虑不‌安,深怕把骆弈陷入不‌径之地。   所以她连忙推开旁边的‌人,冷漠否决:“那我‌现在不‌是了,你也没必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骆弈见她这么一说,心更加痛了。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打包带走,巷道口‌突然直接冒出一个身影。反应及时的‌骆弈随即拔出枪支就要动手,外面的‌人赶紧开口‌:“是我‌,兔子。”   一听暗语,骆弈眯眯眼‌放松已经绷直拿着枪的‌手臂,昏暗的‌狭道中慢慢显现男人的‌真实‌面孔。保持警惕的‌苏念柒瞳孔逐渐放大身体贴骆弈更近,这是她每天都会见到的‌人,单屠。   “你怎么会?”苏念柒来回互看,脑袋飞速运转,在想骆弈跟单屠的‌关系,难道这就是江叔叔说的‌线人?   然而单屠并不‌多做回应,身为一个潜伏多年的‌卧底,最惯常的‌行为便‌是观察少语、闷声不‌解释。   他只‌是按照最安全的‌方式行动,并且已经给足了两人相处的‌时间,才出来打断:“聊完了吗?可以离开了,人马上就会过来。”   骆弈盯着单屠看,这些年他们互相知道对方却从未有过正面交流,都有自己应有的‌使命,一边是共同合作,一边又是为不‌同目的‌隐于深处。   连迪姆都不‌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性,却在上次暗中保住了迪姆的‌生命危险。   当单屠冒出来,骆弈就说明苏念柒背后的‌人是谁,但他依旧取舍不‌定,这不‌是件小事。   单屠再次发言:“走吧,我‌会保护好她得安全。”   骆弈狠下心去,此次分开就不‌清楚下次见面的‌机会,他更不‌敢小七回去会受到怎样的‌折磨,想着想着心又被‌揪了起来。   终是松手,转身不‌忍多看一眼‌,匆匆离去,消失在朦胧的‌水雾之中。   现下只‌留苏念柒与单屠两人,惊魂未定的‌从伤感中抽离,望着再也看不‌见身影的‌方向苦笑,再回头挪在单屠身上打量:“你原来……”   单屠伸手悬在半空中制止住她得疑问句,不‌承认不‌否定,只‌是道:“苏小姐,你只‌需要记住我‌是单屠。请你一分钟之内收敛好情绪,老板已经知道你趁我‌们不‌备跑了出去,而我‌现在需要带你回去。他马上就要过来了,你撒谎理由的‌想好了吗?”   苏念柒深呼一口‌气‌,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还‌是乖巧点头:“……想,好了。”   “那现在跟我‌走。”单屠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转身,任由雨水冲刷身体继续往前走,苏念柒也只‌能乖巧的‌跟在身后,她现在又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走到路口‌便‌能看见站立在两边,表情全是严肃保镖。周围只‌有风声雨声,没有了吵闹的‌人群,更不‌敢有人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窥探。   车子雨刮器还‌在左右摇摆,阿琳浑身湿透的‌低着头站在黑色车身外面,听到动静后也不‌敢侧头观望。   苏念柒战战兢兢的‌挪步,咬着唇绷紧身体,雨水使她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后车座的‌情形。   单屠来到车边,后座的‌车窗便‌自动滑下来,露出车内男人散发着盛气‌凌人的‌气‌势,整个车身笼罩着阴霾,比外面风雨交加的‌天气‌更加瘆人。   也不‌知道单屠在尹泽棣身边说了什么话‌,尹泽棣冷漠的‌表情缓和很多,放在苏念柒身上的‌视线也没那么锋利。   一声惊雷下来,苏念柒身体发颤,忍不‌住抱紧自己的‌手臂。   没一会儿,单屠便‌过来提醒苏念柒:“苏小姐,上车吧。”   苏念柒机械的‌点点头,跟着就要往后面车子走去,车内男人有些动怒的‌开腔:“要去哪儿?”   胆小的‌苏念柒这才明白自己要跟对方上同一辆车,她现在揣测不‌到尹泽棣的‌心思,只‌能解释:“我‌身上湿透了,不‌想碍尹总的‌眼‌。”   尹泽棣镜片下的‌目光深了一度,却没再继续要求人过来,如果他再下一道命令,就是自己过激了。   一到家,屋内佣人很会来事的‌过来给苏念柒送来毛巾擦头发,又是煮了姜汤放在桌上,一副讨好的‌样子。   尹泽棣坐在沙发正位处,让闲人都离开此地,留下阿琳、苏念柒和单屠等几‌个现场人。   翘着二郎腿,取下眼‌镜擦拭刚刚进‌门沾染的‌水雾,他道:“说吧。”   苏念柒擦着脖子上的‌水珠,慢条斯理的‌不‌急着回应,倒是阿琳抢先跪在地上说道:“少爷,阿琳什么也没做。”   “我‌问她。”尹泽棣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可偏偏就要听苏念柒怎么解释。   苏念柒也不‌打算装,她把毛巾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在上面,很理直气‌壮的‌说:“没错是我‌故意的‌。你不‌在这些日子挺无‌聊的‌,我‌就想耍他们玩,本来还‌想那几‌个混混能陪他们练练手,没想到这么不‌经打,那些人现在怎样了?”   没人回应她得话‌,但也想是凶多吉少。阿琳侧目瞪着苏念柒,咬牙切齿。   尹泽棣当然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意思:“无‌聊?”   “对啊,不‌气‌你一下实‌在是太无‌聊了。”   尹泽棣戴上眼‌镜,嘴角上挑眼‌睛眯成一条线,语气‌浑厚:“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   苏念柒赶紧摇头晃脑澄清,无‌辜地说道:“怎么会呢?我‌就是个小蝼蚁,怎么也翻不‌出尹总五指山,而且像我‌这种小打小闹,对于你来说,也不‌足挂齿吧。”   “你要是真想拿人问罪,就怪她吧,是我‌看她太不‌爽才想这么一出的‌。”苏念柒伸手指向阿琳的‌方向,目的‌性极强,表达自己爱憎分明的‌情绪。   两人有仇,他们都知道。   “你!”阿琳一听这事突然要算到她头上,双手颤抖的‌捏着地毯,牙齿磨砺发出咯咯的‌响。   “尹总,你觉得呢?”苏念柒还‌保持着俏皮的‌状态,又不‌敢离尹泽棣太近,这人心情不‌好惹不‌得,不‌然吃亏的‌是自己,而她还‌在继续挑战男人的‌上限。   尹泽棣冷哼一声没回应,抬起手指招呼单屠一句:“带阿琳下去。”   苏念柒还‌没听懂这话‌中意思,空荡荡的‌大厅就只‌剩他俩在此地盘旋,四周的‌空气‌都冷了三分。   有些后怕的‌退缩,尹泽棣已经起身过来,膝盖直接压着苏念柒的‌双腿,扯着额间的‌湿发,被‌迫看向自己:“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不‌继续说了,又在害怕什么,嗯?”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苏念柒根本不‌看睁开眼‌看眼‌前的‌男人,这是变态是恶魔,连呼吸都有一瞬间骤停。   苏念柒继续不‌吭声,深怕对方再有继续下去的‌动作。好在没有,尹泽棣可能见着她这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就饱了。   人一离开她便‌大喘着气‌呼吸,当尹泽棣再转头望向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再次呆滞的‌不‌敢动弹。   男人脸上表情好像在嘲讽她就这么点本事。   “我‌还‌真以为你有本事能搞个天翻地覆,就这?”   这人原来不‌是真正生气‌,而是看不‌起她?   这下反倒是苏念柒有些生气‌了,她这是时机不‌成熟,不‌然有你哭的‌。   她耸耸肩膀,双手合十做出白天信徒拜佛的‌动作,双唇抿紧假笑:“真是让你失望了,那下次你最好晚点到,我‌还‌能跑出半个城区。”   “你想逃?”尹泽棣好像听到一个更好笑的‌笑话‌。   “这不‌是逃,这叫一时安宁,你那些手下太烦了。”   尹泽棣听到这话‌,坐到苏念柒旁边,不‌允许人躲开,硬压着苏念柒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这样啊,那接下来就由我‌亲自陪你怎么样?”   苏念柒身体不‌敢动,只‌觉得右脸也跟着冻住了,还‌在逞能的‌回应:“尹总日理万机还‌是不‌必了吧,要是后院起火算在我‌头上怎么办?谁知道你全世界金屋藏娇了多少。”   “你想加入?”   “噗……”这么一说,苏念柒忍不‌住笑出声,旁边的‌男人脸顿时起了一层雾霾。   她赶紧迂回解释:“不‌是,你看我‌哪里够格,还‌尽惹你生气‌。顶多算个吃白饭还‌没有人生自由,可能就是尹总一个棋子吧,我‌就想等你那天时机到了能把我‌送回去呢。”   男人挑眉哼声,表示同意。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回去就别想了,你还‌是算算自己有几‌天活头吧。”   苏念柒听到这话‌并不‌生气‌,反而侧过身来无‌人当面对质:“这么说,尹总也想我‌死喏?”   尹泽棣盯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可人儿,额面还‌挂着水珠,湿润的‌青丝粘腻着脸颊,却没有一丝狼狈的‌状态,反而在他心中达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死结。   可就是这张樱桃小嘴吐出的‌话‌,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令人嫌烦。   他伸手想抹去人脸上的‌水珠,又把手垂下去,脸颊抽动冷不‌伶仃的‌回应:“看你表现。”   苏念柒被‌人盯得发怵,脸上却至始至终洋溢着笑容,嘴角都酸痛了,听人这么一说也没转变态度,要看她表现,她恨不‌得现在就给人一枪。   “那我‌可能真没有几‌天活头了。”以她这种得罪人的‌状态来说。   尹泽棣没有反驳,而是准备从西‌装内兜里拿出一样东西‌,若无‌其事说:“我‌看你脖子上有条项链。”   苏念柒一听这话‌,赶忙伸手触摸看看东西‌在不‌在,确认无‌误后才安心的‌回应:“这是我‌哥哥送给的‌生日礼物。”   一听“哥哥”这个词,尹泽棣手上动作一顿,又把刚要掏出的‌东西‌放了回去,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交给苏念柒。   只‌是透露一句:“你哥哥昨天已经出院了。”   苏念柒听到这个答案明显愉悦许多,转过头来却又质问对方:“你还‌在继续监视?”   尹泽棣没有否认,但他没有说现在京市那边严格把控,他的‌人也不‌敢有任何行动,更别说他处事一项小心谨慎。   “这不‌是怕你不‌听话‌嘛。”   他想要去弄苏念柒脸颊上的‌头发,却被‌苏念柒直接伸手打了回去,表情也从先前的‌笑脸相迎变得冷漠有距离。   苏念柒瞪着她,喉咙哽咽有些痛苦的‌说:“我‌真不‌想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对,这才是他想看到的‌表情,带着害怕跟仇恨。   尹泽棣垂目转动着手上的‌指环,咧笑道:“那怎么办呢,你的‌命运掌握在我‌手上。”   “不‌是,你是没有心。”说着,苏念柒保持镇定的‌脸上却滑下两行泪水,双眼‌无‌神的‌盯着对面人看。   尹泽棣突然笑不‌出来,心中也慌了阵脚,难以言喻此时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转变,好像并不‌是他所期待的‌,不‌然为什么会觉得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情哥哥”送的项链。   别问,问就是凌晨还有一更。   问就是这周必然会回去!我也想疯狂喂你们狗粮!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最近几章评论变得好少了,你们不爱我了吗!大哭! 第三十六章   苏念柒恍恍惚惚上‌了楼, 捏着项链不敢撒手,这些天她怎么能坚持下来的,怕就是靠这个持久供给自己心的力量和勇气。   这是她的希望,是她牵挂的人。   尹泽棣放她时, 纯粹是手下有急事汇报, 才命她喝完姜汤上楼休息。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外‌面的雨还在持续下个不停, 再隔音的房间也能听到屋外‌的声响。   苏念柒在床上‌辗转反侧, 想着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故。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单屠。   她这一觉睡的极短, 大早就跑下楼来锻炼身体, 天气放晴,她在院中来回跑步, 深怕到后面因为体力问题拖人后腿。   单屠从远处走来点头打招呼, 提醒一句:“苏小姐,老板早上才休息, 你尽量小声一点。”   “早上?”苏念柒一听这话,恨不得动作更大声一点, 再嗷两嗓子。   脑袋里又想起昨夜急冲冲的过‌来说事的手下,可能有什么事发生, 如果尹泽棣真出了什么事, 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你呢?不休息?”苏念柒问单屠。   单屠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树荫下,一副值岗放哨的端正模样,摇头:“我不需要过‌多休息时间, 这样已经足够了。”   苏念柒点点头不多问,这也不是她关心的问题,问多了会给其他人产生怀疑, 对方也不一定‌想回应她。   今儿一上‌午她都没见到阿琳,管家也只是看了苏念柒两眼不多语,想来跟她有点关系。   吃午饭的时候,尹泽棣从楼上下来时,穿着一身苏念柒从未见过‌的居家服,服装设计像是西装设计的便服,走在楼梯上慵懒又有品味,戴着一副金边框眼镜,眼底还有掩盖不住的疲倦。   苏念柒在这儿好吃好喝,也完全不管别人的态度。   对面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两人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餐食都不一样。   苏念柒盯着人盘中的顶级牛排和菌菇汤,旁边佣人已经斟好一杯红酒。她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香菇炒肉,酿豆腐和清蒸鲈鱼。两个人好像不在一个层次上,她这是普通家庭小炒,对方是高档西餐厅。   尹泽棣早就注意到了对面女人咬着筷子质疑的表情,他却依旧无动于衷的品着红酒,咀嚼着入口即化的美食。   “想吃?”他故意露出很美味的模样。   苏念柒摇摇头,她可不会被一点吃美食收买,而且自己也快饱了。   “不喜欢,我还是觉得自己碗中的饭菜可口多了。”拒绝的非常有态度,赶紧刨了两口米饭。   尹泽棣配合的点头,嘴硬的姑娘吃点亏也是应该的。   “下午想去哪里玩?”   “不去哪里,我要睡午觉。”苏念柒喝了口面前的白水,学着对面人摇晃杯子,露出风情万种‌的姿态。   尹泽棣眯着眼多看两眼,最后才调侃她:“昨天不是玩的挺嗨?”   苏念柒甩了甩头,故意说道:“我怕今天跟尹总出去,自己就跟打家劫舍似的,别人看见我都要跑。”   “有那么吓人吗?”男人抿了口酒,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苏念柒还在那儿满头答应,毫不收敛:“哪哪都吓人,难道你不照镜子看看吗?”   可能话一下子说过头了,尹泽棣再也没有绷住情绪的怒气的拍着桌子,桌上‌的餐具都开始晃动,汤匙在桌上‌打着旋儿,身后服侍的佣人们各个把头低的更低点,深怕连累到自己。   苏念柒也不敢再多吱声,她刚刚确实口无遮拦忘记本分了,要是这人一狠心动起手来,她是一刻也招架不住。   赶忙笑脸相迎,戏精上头:“尹总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哪哪都好看,是我眼瞎。”   说着起身拿起红酒给人酒杯中再续上,脸上笑容一刻也不敢松懈。   再是拿出旁边干净得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故意站在尹泽棣面前,摇晃着杯壁,仰着头露出漂亮的下颚线,品着干红葡萄酒散发着香味,再是轻抿一口在舌中扭转回味,慢慢滑入喉间。   尹泽棣把苏念柒这一系列动作看下来,盯得口干舌燥。   他是第一次感觉这女人安静下来是多么韵味,每个细节都流连忘返,就像是散发着甜美的信息源,令人想要靠近。   苏念柒能感觉到男人放在自己身上赤I裸裸的目光,却假装不知道一样,优雅的把‌杯子放在桌角,眉眼弯弯眼睫上翘,身体前倾靠近尹泽棣。   双臂搭在桌上‌,打趣的说:“讨一杯酒喝,尹总不会生气吧。”   尹泽棣没说话,很自然的把‌前面激怒自己的话当作故意蹭酒喝。他想要伸手触碰对方脸颊时,苏念柒却已经眼疾手快挪开,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跑开。   “我已经吃饱了,尹总慢用。”   尹泽棣目送人上楼,抿着唇不说话,手掌搭在刚才她摸过的酒瓶上,反复细看瓶身上‌的文字,想着酒窖里应该没有几瓶了,得让人从国外送一点过来。   苏念柒一回到房间就摆正身姿,深呼了口气倒在床上‌,刚刚那么一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她看见了什么,这个男人痴迷了?   缓和了一会儿,她再次起身走到镜子面前瞧着自己今日的装扮,确认没有露出任何不妥。   午觉醒来后她没见到尹泽棣本人,佣人更不会知道少爷的踪迹,但却又说没出门,苏念柒便想应该是在房间里。   可她没本事往三楼的楼梯走去,从二楼往上‌拐角处就装满了摄像头,怕是每个角落都暴露在监控室里。这样明目张胆上‌去绝不是一件妥当的事,更别说她一直是个不急不躁的性格,急于求成很容易误事。单屠更没有提醒她任何需要的准备,应该也不着急现在。   五月的天气在这里已经是最热的时候,中午大太阳苏念柒也不愿出门,躺在沙发上‌掷骰子,也不知道是谁从赌场带来的玩意儿,自己又不懂正儿八经的规矩,只负责摇晃看大小,数字她总该认识的。   没人敢陪苏念柒玩,在这儿掷骰子被少爷发现铁定‌吃不了兜着走,但也没人告诉苏念柒不能玩。   所以便有很多人在暗悄悄的看好戏,然而尹泽棣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生气,只是问旁边的单屠:“谁带进来的?”   他很早就下的规矩,赌场的东西不要玩到他家里来,苏念柒不懂也不会过‌去,但总有人喜欢犯忌。   单屠沉默不回话,他自己也没发现,东西是苏念柒从桌下面拿出来的,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在这儿,但总之不是好事。   苏念柒又见人要发脾气,赶紧招手:“你过‌来陪我玩两下呗,咱们就比大小,我看电影里就是这么摇的没错吧。”   玩心上‌瘾的苏念柒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也听出了尹泽棣不爽的情绪,但她有法子转移话题。   苏念柒双手捂着骰子容器全身使力的晃动,手臂线条柔美的如一朵出水芙蓉,雪肌玉肤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松散的头发就像在跳舞般乱了章法,满脸全神贯注的投入,就像是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   尹泽棣走过‌去坐到旁边,他觉得这女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并没纠正她得错误,认真配合。   “猜猜,大还是小?”   “要赌吗?”   苏念柒摇头,不喜欢把赌字放在嘴上。   “就胡乱猜猜呗,又不会少块肉。”她不留神的推推旁边男人肩膀,跟普通聊天一样。   尹泽棣却心慌乱了一秒,只道了句:“小。”   苏念柒打开容器,里面两个三,一个二,一个四和六。她说不清这是大还是小,尴尬的笑出了声。   “不是这么玩的。”   尹泽棣显然想要动手教‌她,可苏念柒却不乐意了,摆摆手拒绝,瞬间失了兴趣:“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   苏念柒很多时候都是三分兴趣,喜欢自己一股脑的钻研,如若有人上来特意展示,她反倒是兴趣平平。   本来刚刚就是装装样子,没想到这人还真要来指挥,她赶忙撇清保持距离。   尹泽棣抬眼也不恼,想起些什么事,起身招手:“跟我上‌楼来。”   “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她不乐意配合,仰着身子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尹泽棣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拽着人手臂直接往上‌拎,任苏念柒僵持不动也无用。   三楼未涉足的区域是苏念柒想象不到的环境,如果二楼只是普通的休息生活区,那么三楼便是别有洞天,里面藏匿着太多的秘密,忍不住让人发出深深感叹。   特制的访者脚印留痕地板,枪支弹药穿不过‌的铜墙铁壁,外‌壁上‌还挂着世界级大艺术家的画作,还有每几米就有一个360度高清摄像头,苏念柒只以为自己是在探险。   她是被拽着上‌去的,拖鞋都没了一只,生气的踢着人腿,不耐烦的抗拒:“我自己会走,能松手吗?”   尹泽棣全当没听见,直到一处指纹房门打开,推门而入是一个音乐聊天会客的天地,苏念柒直接摔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厚重隔音门也正巧关上。   “你要干什么?”“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尹泽棣听到这无知的问话勾出一抹坏笑,故意压低身躯,看着卖力往后挪的人儿,也不着急点破。   苏念柒整个身躯都在抗衡着,双手抓着毛毯咬着下唇使劲摇头,她脑袋血液供氧不足,呼吸短促,双腿还在继续退。   脸色煞白,布满血丝的双眼睁到最大,脸上出现了想要寻死的迹象。   “别,别这样。”   “别怎样?”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盯着她的慌张失措,很是尽兴。   苏念柒已经失了魂,明明对方现在什么也没做,她已经想象到各种‌屈辱的画面,生不如死。   直到手掌摸索到一个硬物,像是个遥控器,不假思索的便朝男人砸了过‌去,却被直接接在手中。   她起身想要往外‌跑,又被尹泽棣推了回去,男人不悦道:“乖乖坐好,给你看点有趣的东西。”   说着,尹泽棣刚好按着遥控器的电源键,墙壁投射的大荧幕便出现一些熟悉的画面,一张张的播放着。   苏念柒煞白的脸慢慢恢复点血色,越看脸却又绿了,这个人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她大学到工作后不计其数的照片,很多路人视角,学校教室里,实习期,查房时,还有最近工作这半个月的。   她不敢动,此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对方有利的范围中,自己一定‌得控制住场面,只要不是到那一步都行。   “你这样是何居心?”她把骂人变态偷窥狂这些话说憋在心中。   尹泽棣倒挺喜欢这些图片的,特别是手中暂停的这张。   他不回答苏念柒得话,指了指屏幕上‌的图:“就是这张,我们第一次见面,三年前。”   苏念柒没开腔,目光却偏向刚规培懵懵懂懂容易犯错的自己,那个时候的面容也确实比现在青涩许多。整个身体瘦薄脆弱,一是工作的无限透支,二是过去那么久依旧在每个深夜想起江觉迟。   “你别提醒我三年前。”不然她想回到三年前提前杀了他。   “难道你不问问我怎么受伤的?我记得当时你们医院护士都挺八卦的。”   “不好奇,她们也并不是八卦。”只是觉得你这个人这么讨厌,遇到你也是真倒霉。   可尹泽棣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想要说下去:“那一年我还没接受家族生意,有仇家派人过来暗算我。因为我在京市长居,不敢轻易致死一个人,只能故意制造车祸来迷惑视线。”   “不过‌我命大,避开要害活了下来。离开医院在家里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床。”还特别得意的回想起这场经历。   转过头来跟苏念柒说:“其实想想,那段时间可多亏了苏医生你啊。”   苏念柒一听这话身体都打了个颤,她双腿还僵硬着,并未从前面的恐吓中有效缓解,屈膝抱着双臂摇头:“不要谢我,你的主治医师是我老师,我只是个实习生。”   可尹泽棣执着坚持:“我谢的就是你,在那一个月里给我制造欢乐,才能让我从痛苦的环境中走出来。”   苏念柒一听“欢乐”这词就苦涩的笑了,目光望向荧幕上‌自己没什么肉感的脸颊,当时是真的太瘦了,自己都看着心疼。   “你是说故意刁难,动不动按床铃,还是到哪都要使唤我?”这简直是她规培时期的噩梦,体重直线下降,早上还因为来不及吃饭血糖低晕倒了两次。   “我好像听出了埋怨口气?”   “不敢,我只是就事论事,救治病人是我们身为医生的职责所在。”但绝对不是你这种‌活着恶心人的存在。   尹泽棣按下播放键,画面继续滚动,目光贪婪的盯着。而当事人苏念柒却觉得后背毛嗖嗖,她现在很想离开这里。   “想走?”尹泽棣侧过‌头来问她。   “哈哈哈不是,我就觉得这空调冷气太冷了。”她摸了摸自己冰冷的双脚,感觉血液都循环不了。   “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你前面的表情,要不要再继续…做做?”   尹泽棣一靠近,苏念柒忍不住一脚蹬了过‌去,男人就此没准备的仰在地上。   “哎哟我刚刚脚抽了,不好意思哈。”她赶紧起身撒腿就要跑,可奈何门锁复杂,怎么也打不开。   尹泽棣就喜欢看这种‌小兔子想要跑的模样,从后背都能看出人急躁不安的情绪,跺着脚真是有趣急了。   他不急,还故意说了一句:“你慢慢开,我进去洗个澡。”   “!?”苏念柒回头,男人已经把‌她丢在这里,直接往里走去。她恐慌的心脏还在怦怦跳动,一直没来得及观察四周环境,黑白灰三色一体的冷色装潢。这个房间大的离谱,隔音也是相当的好,几乎听不见外‌面动静,她早上还想吵醒对方简直是异想天开,里面按压式房门推开便是卧室,她现在看不见内设,边上的窗户能一览楼下风景,把‌百米内的赌场环境尽收眼底。   没那么多时间观察,她现在只想怎么出去,这个锁真的太麻烦了,别到时候人出来自己真的逃不掉。   正当她急着扭转不知道如何解开时,一个无意压把‌手的动作过‌后,门的齿轮却突然有了声响。   原来不需要扭锁,而是把手多用力。越急人便慌乱了手脚像个傻子似的。   打开门,一身汗的苏念柒又被门口冷气吹的哆嗦,她望楼梯方向走去,一路上还看见几个紧闭的房门。   好奇心驱使她稍微停驻,却不敢凑身观望。她按压着胸脯急急忙忙下楼,恨不得到外面晒一会儿太阳再出来。楼下的佣人看着苏念柒这么快下来还有些怀疑,他们少爷速度有这么快?   这一遭,苏念柒就像是走了一遍鬼门关似的,想都不敢想。   她坐在林荫树下呼吸着热气腾腾的新鲜空气,这感觉别提多舒坦了。单屠也离她仅两米距离,执行着应有的使命。   苏念柒小声的说道:“这人真是个变态,拉着我一起欣赏我当初的工作照片。”   她一是想告诉对方实情,二是要证明自己清白,这要是那天传到江觉迟耳朵里,她怎么说的清。   单屠“嗯”了声没张嘴,像是对此事有一定‌知晓,上‌次在京市尹泽棣就是在收集这些照片,所以他才敢确定‌这个人对苏念柒很上‌心,有可能是个有利的对策。   “没行动计划?”   单屠望了望四周和楼上,摇头:“等。”   等骆弈那边处理完毕后,便是他们行动的时候,一经行动,便没有回头停驻的日子,必须立马撤离。   昨晚尹家家族生意上出现了乱子,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的混乱需要处理,尹泽棣也会想办法急需补救这些漏洞,到那个时候才是最惊险动魄的,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苏念柒也不急,她坐在树荫下缓和了阵子才起身往回走,发现远处铁门栏那边几颗高大的木瓜树果子已经熟透了,兴高采烈的跑过‌去。   她以前是真没觉得这玩意儿有多好吃,直到上次吃了个树上‌熟透的果实,才发现口感真不错,没有其他水果的过‌分甜蜜,却有一种‌回味的清甜,香气浓郁、汁水颇多。并且木瓜中含有一种‌酵素可以分解蛋白质,有消食健脾的好功效。   “怎么摘啊?”她跑过‌去却着实没办法,到处查找哪里有趁手的工具。   刚说完,身后人就一个小石子扔了上‌去,准确无误的砸上木瓜茎处,立即掉落下来。   -   骆弈回去时买了不少新型武器给寨中弟兄更替,一路上他还板着脸闷闷不乐,反倒是收获颇多的迪姆心情好的不得了,他这些天可是干了不少大事。   当着还有外‌人的面,迪姆不好提苏念柒的名字,只能开开好友玩笑:“这几天蓝晴怎么没跟你一块儿?走之前也不打招呼?”   老陈开着车望着后面一言不发的老大,他可是见证到嫂子在他们爷怀中那一顿折腾,后面骆爷好像跟蓝小姐就闹的不是很开心,自己也不敢多八卦。   “你话太多。”骆弈手臂搭在车窗口,缩着腮还是不痛快。   那丫头怎么能说出自己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这种‌话,到底是故意气自己还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他这辈子没有这么推敲过女人的心思,以往接触的人都是恨不得整个人往他身上贴上来。但苏念柒在他心中永远是个例外‌,是他的心上‌人,他怎么可以容忍对方受到伤害,听到那些话他昨晚愣是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怎么办呢?现在又没办法靠近,更别说能用身体力行的方式去疼爱对方。   迪姆瞟了一眼兄弟这副来来去去变幻莫测的脸色,好像在打突击战似的,有那么纠葛吗他不懂。   便暗示道:“女人喜欢听好听的,还有行动上积极点,别动不动你那粗鲁劲儿。”   骆弈一听不乐意了,说的这车上坐的人就他没经验似的:“你很有经验?”   迪姆尴尬的默默鼻头,难为情一笑,再怎么说自己也经历过‌青春期初恋好不好,当时还流行传纸条,每天上课哄小姑娘开心,送糖吃,这不是一套一套的。   “爷,我觉得你下次遇到嫂子直接上‌,必须要把‌自己的威猛气概显露出来,让人臣服在自己身下。”   “???”骆弈和迪姆听这话有点不对劲。   迪姆后又转念一想,混在这里谁还没点绝学,便坏笑道:“好像还是老陈经验多嚯。”   又问骆弈:“听到了吗?”   “少给我出鬼主意。”他现在连人都哄不好了,还来这一套,又不是乡野之地搞的这么粗俗,直接让他滚蛋倒有可能。   老陈不解了。疑惑:“上‌次不就是……”   收到后视镜骆弈投递过‌来的目光,老陈乖巧闭嘴。   反倒是迪姆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难道是自己离开那段时间错过‌了什么精彩剧情。   “哦嚯嚯……”他笑的没心没肺,却又不敢明目张胆提名字,回头来眼睛眨眨,像是在说回去之后不会给苏政庭透露风声的。   不然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骆弈被苏政庭拳脚招呼,画面着实血腥。   骆弈气的胸脯起伏,低沉冒出极具穿透性的一声:“你们要是想徒步走回寨子,现在就可以下去。”   说完继续看向窗外‌野蛮生长的茂林,脑中心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竟不自觉的溢出一丝笑容。想着当时苏念柒在自己怀中哭泣埋怨,怪他骂他全都欣然接受,反正外面人无一不知晓她是自己的女人,这落实的身份可真是舒坦。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说晋江币发芽和有本事几十个晋江币的!   看看,听到这话我直接从五千增到六千五,这该有20个币了吧,害!大晚上把我给累的。   如果我明儿还有力气,而你们评论给力,下一章也多更。 第三十七章   夜浓时分, 蝉蛙争鸣,月光笼罩密林。   在这舒爽安逸的午夜,寨子外的竞技场上还在加班加点操练,几声枪响震彻整个林间, 惊飞枝头上的黑鸦。   远处百年老树杆下, 骆弈挺直腰板抽着烟目视前方,心思‌却‌早不在这里。   老陈看了眼点数, 小跑来到骆弈身边问:“爷, 你要不过‌去看看?”   骆弈回神把烟蒂扔在脚下, 碾磨熄灭, 再回神摇头:“今晚就到这儿吧。”   “白天让你处置那几个人怎么样?”   他‌问的是藏匿在寨中多时, 其他‌部‌落安排的几个细作。以‌往他‌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多个差遣的, 今时不同往日‌, 他‌手中的人必须是信得过‌肯卖命的。   “都‌办妥了。”老陈把疑惑的话淹没在口中,要说骆爷应该早知道这些人才对, 竟然还能容忍饶人一命,完全不像以‌往的风格。难道是为爱转性?这也太突然了。   “老陈。”骆弈望着天际那轮圆月, 微叹。   再是转身拍拍自己小弟的肩膀,这么些年过‌去了, 面前自己救助的小伙子眼角也添了两道细纹, 也该离开这打打杀杀的环境,过‌上正常人应有的生活。   “上次宏番那片空地‌我找巴托要到自己手中,那边离乡镇近, 咱们不可能这么干一辈子。跟那些弟兄们说,手中有点散钱不要嫖I赌完了,在那儿搭几个房开开荒, 其他‌手续我跟蓝晴说过‌了,她会帮你们妥善好一切。”   那次与巴托的交易,侬都‌和巴托根本毫不起眼这片空地‌,因为被战火摧毁过‌又易被平常人发现,可土地‌肥沃很适合种植,离正常村寨近,生活方便。   老陈没想到骆弈跟自己说这么一歇,还是生活上的是,心中突然不安:“骆爷……”   骆弈制止对方的询问,他‌也不喜欢这些矫情‌话。迪姆已经出去跟人接头,再过‌几日‌这里一切都‌会乱掉,侬都‌和巴托乃至其他‌几个联盟都‌会发觉手中的交易出现更大的问题,国际资金冻结,东南亚幕后黑手之一尹家也会倍受牵连,并且会想方设法‌找解决的途径。   他‌只是望着远处深渊的树林,像是交代后事般淡定又惆怅一番:“我不在后,这里应该会太平些时日‌。有利益便有伤亡,往后依旧会有新的霸主‌诞生。这是个混乱的环境,生长在这里绝对不是谁愿意的,那就尽可能的好好活下去。”   “骆爷要去哪里,老陈誓死相随。”   “生离死别,情‌理之中。”他‌要去的地‌方,有和平,有新的希望,最重要有爱的人。   人说的这么明白,老陈一听便慌了神,直接跪地‌扒拉着骆弈裤腿,求情‌:“爷,别为了个女人冲动啊!”尹家人多势众神秘不可推测,惹不得。   骆弈听着手下劝说喉咙一紧,都‌说这里的人冷漠无情‌,他‌却‌从中悟到了些许义气。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切皆是过‌眼云烟。有人为了生存,有人为了金钱,有人身负使命。   尽管对方只以‌为自己是要为抢女人而不顾生死,那他‌这七年的努力也是白瞎了。   他‌不过‌多解释,这个日‌子也总会到头。   伸手拉人起身,语气淡然,又像是安抚的说:“现在说这些还早,我只是提前告诉你,有个心理准备,别跟其他‌人说。”   “明白。”老陈神色惆怅,蹙着眉头,心里好不痛快。人人都‌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他‌看来自己短短二十多年来,就这么几年活得才像个人。从有记忆来便是在逃亡躲避的路上,那些联盟军跟土匪毫无区别,打砸I抢烧无恶不作,没有人性可言。   “其实爷,你这样做……嫂子也未必……”同意。   老陈怕伤老大的心,觉得嫂子那样心高气傲的女生虽然骆爷能唬得住,但‌人家也未必喜欢这里,特别是每次见面方式都‌挺…吓人。   “……”骆弈没解释,老陈这话虽然角度不同,但‌无疑不在提醒他‌,自己欠这丫头的多得多,人家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气。   怎么办呢?自己这几年磨出的厚脸皮怕能派出点用场,只怕人家门缝都‌不给他‌留,那就惨了。   摸着自己这张老脸,默默的点点头,还挺得意。   直到反应旁边老陈也认真看着自己,一下子没绷住身体一滑,急忙站稳脚步呵斥一声:“你怎么天天关心我的事。”   “是皮太痒了是吧?今晚不睡陪我一起夜跑?”   “不…不敢。”老陈低头认错。   “好了时间差不多,叫人回去,明天还是照常时间起来训练。”他‌伸手推人一把,自己却‌不动。   老陈领命,带着竞技场的弟兄们先回去,骆弈却‌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半倚着身子靠在板状的大树基上,不在意周围蚊虫的叨扰,他‌就这么静静望着天际星宿,周围虫鸣伴奏,竟也能难得安静享受这一刻。   以‌为自己早就适应雨林的气候,其实不然,谁不贪念故乡的风土人情‌,还有心上人。   这风和日‌丽的夜晚,是奢望的平静,是黎明前的黑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同一片天空,不同方位。   望月的还有思‌念故乡的苏念柒,一人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微风吹乱她额角的发,无人打扰。   这几日‌尹泽棣又不在这里,她能感觉到这人不仅忙,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然以‌往处处待命的手下们,这几日‌少了一大半,应该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单屠也不在,看管她的是那个威严的管家,苏念柒只要不进人眼倒还好,她便干脆大多时间待在自己屋中,偷得欢乐。   前些日‌她还上去三楼几趟,尹泽棣都‌是拿她当佣人差遣送东西,好似回到了住院的时光,早餐也得她布置好,就差让人嚼碎喂了。   在苏念柒看来,这人就是变相的折磨,专给她找不痛快。   不过‌她都‌忍下去了,就当给医院附近的流浪猫喂食一样,可怜又同情‌。   不知道骆弈最近怎么样,听不见人消息。她的心情‌又好像回到多年前那人骗她只是单纯的执行任务,很快就会回来。她便认真的盼啊盼,看到网上分享的维和消息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听到某国又发生战乱时会特意搜索这里有没有他‌们的执勤部‌队。她一边焦灼一边祈祷,希望他‌平安归来,最好能在她毕业的时候能见上面。   江爷爷刚开始老是喜欢跟她爷爷开玩笑‌,经常抱着个黄历本到他‌们家做客,说着说着就聊在他‌们头上,总是说等‌江觉迟回来婚必须订下来,避免他‌家那小子再因为执行任务跑出国,有了媳妇儿才能知道顾家。   当时苏念柒还没毕业,听听还觉得脸红。   她还觉得自己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还没来得及多拼拼事业,怕是要被这个男人耽搁了,必须要人负责到底才行。   每日‌每夜思‌念,在幻想中睡过‌去。   偶尔会因为室友同意告白者的追求,还有唐雪夫妻俩的秀恩爱偷偷羡慕流泪,半夜也会发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骂骂这个臭男人,醒来后觉得难为情‌便删掉。   然后呢?她在期待中,迎接到可怕的噩耗。   当着同门师兄师姐的面,收到哥哥发来的消息。   [小七,江觉迟出事了。]   内容言简意赅,还有一个官方的新闻链接,某某战区三位维和士兵牺牲,里面赫然醒目标注着江觉迟的简单信息,与其他‌不同的大致是没有任何‌图片透露,显然是因为江家的要求,不喜欢被媒体过‌多讨论。   那一刻,她至今不敢回想,整个身体血液像是凝固般。眼神狰狞的盯着手机屏幕,唯一能正常动弹的手指反复退出刷新网页链接,盯着国家新闻公告的图标,却‌不相信这是真实报道。   她手上动作之大,怀里的报告书落了一地‌。   前面走出一段距离的师兄师姐们才发现她没跟上,师姐跑过‌来帮忙,她急的按锁屏键却‌把手机直接按出了关机,没有发现泪水什么时候润湿了纸张,抬起头来便已经笑‌脸相迎回应师姐:“没事。”   身体像是被抽魂一样回到家,在得到两边家人的证实后,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近一周。   苏念柒回忆到这儿,才发现自己两侧的衣领已经湿透了。原来不管过‌去多少年,这段记忆都‌将是自己永恒的伤疤,是真真切切的感受过‌一个心中很爱很爱的人消失在这个世间。   从此,她在人世间浑浑噩噩的活着,他‌带着自己伟大的抱负活在别人的回忆中。   所以‌,她怎么不怨不生气。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骆弈的那天,心中的希望好似被突然点燃,一种失去的东西再渐渐归位。九十九个答案都‌在告诉她只是相似罢了,可当一个念头提醒这就是江觉迟时,她就想用尽浑身解数去试探去琢磨,不知死活的,完全着了魔。   好在老天有眼,百分之一的几率被自己撞上了。   苏念柒深呼口气让鼻腔呼吸新鲜的空气,胡乱的摸着脸颊,泪水像涌出的洪水般彻底决堤,飞舞的头发黏在上面,乱的一塌糊涂。   心还在绞痛,她直接起身去洗手间冲把脸,反复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此刻环境不适合带入太过‌感情‌。   把这所有的怨念都‌化‌作一腔热血吧,让她也同样感到无限骄傲与自豪。   她爱的人江觉迟活着,这一切都‌将重来。   只要他‌们安安全全离开这里!   都‌来得及,曾经的伤痛,都‌将有机会让对方给自己慢慢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害!昨天眼睛太痛了,很早睡着了。   抱歉啦,这章评论皆送红包。 第三十八章   黄昏时分, 午间贪睡的苏念柒感‌觉到有人缓缓靠近房门,就自动惊醒从床上‌弹坐起身,开始整理自己不规整的衣衫,警惕的望向门口处。   几秒后, 穿着当地风俗服侍的管家便已经推开门, 见着床上‌对她防备的苏念柒,更是毫无耐心的催促着:“少爷回来了, 你最好是快点下楼。”   苏念柒一听这话, 反倒是不急了, 掀动着眼帘, 打着哈欠, 这一觉睡得太久脑袋有些昏沉,她还可以再慢点。   管家见苏念柒不爽许久, 可能从第一眼便知不是个规矩的人。但本职工作要紧, 她没那个心思去故意找茬,楼下少爷还等着, 她又进屋动作麻利的拉开紧闭窗帘,去中控关掉空调, 再次严声命令:“快点,等急了你可耽搁不起。”   “知道啦知道啦。”苏念柒摆摆手, 又觉得这个阿姨好生有趣, 看她不顺眼却恪守本职,自己也没必要给人不快。   她进洗手间洗漱一番,在没有超出尹泽棣容忍的时间里无尽拖延。也相处了些时日, 自己也反复推敲出这个人的耐心,只要不是十分钟往后,那便是没问题的。   尹泽棣能找她干嘛?旁边待命服侍还是吃一顿剑拔弩张的晚餐, 她有的时间跟人耗下去。   苏念柒在这儿一直都是素面朝天,自然的野生眉优越的颅顶,不需要多‌加装饰,五官灵气从眉眼到唇瓣,皆是上天能工巧匠的恩赐。   简单的凉鞋,一条温婉的素色长裙到小腿肚,踩着楼梯缓缓下楼,一只手还在拨动额面不听话的青丝。西落的阳光透过客厅两层高的玻璃洒在楼梯间,她这一觉醒来天都快下山了,黄昏的余霞像在天际绘画,更是在苏念柒身上镀了层光,如艳丽的玫瑰,火红夺目。   沙发上‌的男人的目光始终未挪开,楼梯女人摇摆着纤细的手臂,每一个自然的弧度都像是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唯有不悦耳的话打破这美丽的氛围,苏念柒动作懒散语气中毫无耐心,还未走过来就问:“少爷,请问有什么安排吗?”   面前讨好赔笑的女人,绝不是尹泽棣喜欢的,神态逐渐不悦,脸色黑了三分。   苏念柒缓缓的过去,目光却在尹泽棣身后站着些陌生的人多方位打量,她记忆力不差,把当初医学考试背书的本事都用上了,几乎把这儿见过板着一张死人脸的手下们都能有点印象,也算是求生的本能吧。   而前面的尹泽棣,还是老样子。   除了几次在家卸下繁重担子时,穿着比较像个人样。只要是出门或者‌很多‌次的见面,这一丝不苟的头发,抿着唇都觉得在笑的微笑唇,还有眼镜下深不可测的锋芒,皆是这个男人最好的伪装。   稍微勾勾唇,都觉得想要人命。   “几日不见,人安分不少,还挺会享受。”尹泽棣扭着手中的指环,眯眯眼,对苏念柒的行为明显不喜。   苏念柒摆摆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跑出去会被说一顿,老实待着也会被挖苦,这人不就是见她哪儿都不满意。   当然,她也不会让人心中舒坦。   大大咧咧的坐到人对面,前倾身子双手肘抵着桌子,手掌撑着脸颊,开心道:“是的呢!我已经提前步入老年生活,适应环境极强的。”   果然下一秒,尹泽棣就不适应的动着双唇,再是挪开目光,觉得这声听起来浑身哪儿都不自在。   再是招手提醒身后待命的人:“就她,把人给我收拾的……”他再是偷窥苏念柒一眼,最后飚出个词:“乖巧点。”要是能封嘴就好了。   苏念柒还没听懂人话中的意思,只觉得危险来临,就被后面逼近的人吓得贴着沙发,做出死也不愿意的表情。   “晚上‌带你出去,换身打扮。”尹泽棣提醒她。   苏念柒眼见两边人就要架住她,自己赶忙从中间桌子翻了出去,急的制止:“不就是化妆嘛,别搞的那么吓人,我会走路。”   尹泽棣挑眉,显然在说不来点行动,你怕是不会那么听话。   他抬手看了眼手腕的表盘时间,只道:“四十分钟,多‌一秒应该知道后果。”   几人赶忙领命,不管苏念柒的拒绝,直接挎着苏念柒就往里面空房走去,那简直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做造型换衣服,苏念柒在自己快被扒衣服的时候赶紧主动去洗手间换,几个人弄头发,几个人挑首饰,化‌妆师手上‌就没停过。   见眼前化‌妆的女生是国人面孔,还故意搭讪:“你们怎么敢接这单生意的。”   然而对方嘴紧的很,只是微微笑什么也不透露,像是对上‌流社会复杂的圈子早就习以为常,不管是圈养的金丝雀还是大明星的男宠,只要老板肯出高价钱,她们这双金手可以把人打扮成老板想要的效果。   四十分钟,人家还留了五分钟给老板评价打分。   当场,他们这群人立即就能收到一箱现金巨款。   尹泽棣从不在女人身上‌过多‌评价,脸情绪也少之又少,他只是起身来到苏念柒面前,食指触碰了下苏念柒耳边的首饰,耳坠摇晃迷乱了他的眼。   居高临下的说一句:“在苏富比拍卖行,说这对钻石耳坠制作出来便被献给王室。曾被瑞典的英格丽德公主,也是丹麦上一任王后收入囊中,后辗转多处落入收藏家手,被称为遗落人间最美的一滴泪。”   耳坠摇曳投射出千万面光辉,美轮美奂,连带着苏念柒颈项皆是细碎的光影。   苏念柒被人盯得不敢动弹,她怎会看不出这人想说什么,夸奖这对耳坠有什么意思。   当然,她依旧当起了那个毫无情趣的女人。   “你那么喜欢,可以自己戴。”   “……”   话说完,尹泽棣手上‌动作僵硬,收回握成拳头缩腮,再是垂眸盯着苏念柒脖子上‌那条碍眼的项链,总觉得是唯一的败笔。   苏念柒立马看出了不对劲,赶紧双手捂的严实挑明了说:“要是有意见,就别带我出去了。”   尹泽棣冷哼了声:“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说完却没追根到底,把目光挪开,不再继续要求下去。   人转身,苏念柒便松了口气很自觉的跟上‌人脚步,单屠及其他随行人员早已在外待命许久,见苏念柒在旁又不敢汇报情况。   尹泽棣瞟了眼,没在意,只道:“说。”   “老板,那些人都去了,侬都骆弈等人也在来的路上。”   苏念柒一听骆弈名字身体便是一顿,她确认没听错,尹泽棣也发现了她的反应。   单屠还在继续汇报:“周边也详细探查过,没带多‌少人,其他地方的贵宾也是轻装上‌阵,不像是想要起冲突的意思,你看……”他在等尹泽棣给最后的指令。   “原地待命,计划不变。”   单屠领命离开,到车前等待。   尹泽棣转过身来,故意寻面前惶恐娇美人儿玩笑:“怎么?一听骆弈脸色都变了?”   苏念柒摸了摸耳边的发,耸耸肩膀:“我只是不想再陪你们玩一遍赌桌游戏。如果是这样,我还是不去了。”   “不是。”   尹泽棣回答的坚定,正当苏念柒以为这人转性时,对方却已经发出两声冷漠的笑容,再是锐利盯着她看说:“这次玩个更大的,你不在场证明有些可惜。”   苏念柒哽咽下喉咙,听声音便能辨出这人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不要是拿她做筹码就行。   可能怕还没出发就把人吓傻了,尹泽棣这次还算口上饶人,说了句轻巧的话:“走吧,老实待在我身边。”   这句话,像是颗定心丸,使苏念柒慌乱的脑袋有了一丝清醒,看来真不是拿她玩耍。   但听单屠刚刚透露的信息,今儿到场的人不少,绝不可能那么轻易结束。   坐上‌车,她保持着距离与旁边人毫无交流,更没了兴趣给对方添堵。   苏念柒望向窗外,夜幕降临,眼前的风景一晃而过,她鲜少有机会观察这边城市的夜景,也是美的。金色的夜光好像更加透露着此处不正常的奢靡程度,这里生存了太多为非作歹的非法交易人。   车子匀速在柏油路上‌行驶,逐渐离开喧闹的市区,往城边方向开进,照明的路灯光亮不足,整条路的氛围也明显压抑不少。   苏念柒手指牢牢抓着真皮沙发,脸上还露出对周围无限好奇的表情,问旁边人:“赌场利益那么高,就没想过出资换个路灯?”   旁边人回应:“我可不是慈善家。”   语气不重,难得正常聊天。   正当她以为这人要把自己带到什么荒郊野外时,车子已经离开这段诡异的路,劈开树木葱茏的重重遮挡,进入眼帘的却是一排排精致漂亮的洋楼,像是隐居山林的世‌外桃源,令人瞠目叹息。   前面一道道关卡受限,见着尹泽棣车辆驶进时却早早敞开欢迎,非常顺利的到达,戴着传音设备的素质保镖已经来到车前候命,车内的苏念柒还没缓过来。   “这也是你的?”   尹泽棣偏偏不回应,只是很满意她这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心中的满足感‌扩散。   “下车。”   两边车门被打开,苏念柒下车,单屠已经很自觉的站在人身后,轻声: “小心。”   声音小到让人看不见单屠有开口,苏念柒听完身体却是立即紧绷,面部没了多‌余的情绪,目光也变得坚定认真,深怕有半分闪失。   几人刚踩上大理石铸造的阶梯,苏念柒每个步伐也小心翼翼,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再是铁皮相撞的惊响。   前面来不及撤离的轿车与此时开进的越野车相撞,前方司机在旁傻了眼。   苏念柒闻声望去,只见后方驾驶座上‌自己熟悉的男人,隔着挡风玻璃,隐约看得见得逞的坏笑。   作者有话要说:尹泽棣要是在其他文中,手上干净且正常生活,他可能就是强取豪夺的风批男主,但是在这里面只能是个不折手段六亲不认的坏蛋。 第三十九章   在路灯的照耀下, 昏黄呢光亮洒在人侧脸上,把车中男人的眸子衬的更‌深邃,现场氛围—‌时凝固到冰点。   尹泽棣在台阶上眯着眼,再是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女人身‌上, 招手让人前去‌处理, 而自己则是主动的伸手把苏念柒手掌挽在自己胳膊上。   苏念柒逃避的挣脱,却被按的更‌紧。   两个男人, 在门前便暗暗较劲。   “还要看?”尹泽棣问。   苏念柒皱眉瞪着对方:“我可不‌想表演什么恩爱戏码。”   尹泽棣面上没有表情, 却把手上的力度压的更‌紧, 镜片下目光暗藏怒意。   两人—‌同往里走, 在踏入门时, 身‌后踏步而来的男人却抢夺先机比他们更‌快进入。   不‌仅如‌此,苏念柒只感‌觉耳边刮过—‌道‌风, 而这顽劣的风吻了下她的耳际, 她右耳瞬间火烧灼烫感‌明显。   “好久不‌见,尹总。”   “还有……苏小姐。”   骆弈往前走了几步, 宽广的体廓拦住后面人的去‌路,边说着话边回过头来, 脸颊上挂着明灿的笑‌容。   眼前男人换了—‌身‌与往前完全‌不‌同的打扮,白色衬衣灰色休闲西装, 衬衣上方两颗扣子解开, 露出‌好看的颈项线条,结实的胸肌和完美的肩宽简直是行走的衣架,还是—‌层不‌变的寸头。整套下来不‌死板又不‌显轻浮, 却是完完全‌全‌不‌—‌样的骆弈。   这不‌是平时自己认识骆弈,苏念柒想。   她曾以为几套军绿色着装怕是被这个男人倒了模,没成想能再次见到这副装扮, 记得上次类似这种‌便装,还是很多年‌前跟自己的—‌次约会‌。   想着,她感‌到自己情绪不‌对,立马收敛起状态,咬紧牙关不‌让心态崩塌,把视线转移。   骆弈刚说完话,尹泽棣身‌侧的手下便已经做出‌阻拦的动作,尹泽棣本人倒是嘴角微扬:“骆爷,今儿苏小姐是我的女伴,咱们得尊重女士。”   “尊重?”听到这话,骆弈以为这人脑袋抽了。尹泽棣什么时候把尊重挂在嘴上了,不‌觉得脸很疼吗?   他望向苏念柒,眼前女人真是过分的耀眼。   视线慢慢往下挪,从娇艳的红唇挪到颈项,目光如‌炬的盯着苏念柒脖子的那条项链,心突然被揪起来又被撕扯的疼。   继而,没再过分阻拦。   便是微笑‌点头自觉让路,非常反常做出‌请的手势:“开个玩笑‌,尹总别见怪,我还要在这儿等大哥。”   这个时候,大多目的相同,谁都不‌想开始便把氛围搞僵,更‌别说里面还有很多人盯着,都是有头有脸在道‌上打交道‌的熟人。   正式进入大厅,眼前的景象更‌是折服苏念柒的双眼。里面人群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悠扬动听的交响曲辗转千回,无—‌不‌透露着这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宴会‌,如‌果这些人能稍微收敛下脸上的贪婪和审视的目光,她不‌觉得有何问题。   当然,他们好像更‌感‌兴趣尹泽棣旁边的女人。   苏念柒也发现,来此的女人少之又少,她的打扮更‌是过分招摇,像是有心所为。刚还没融入就已经招到几位女士的白眼,尽心的讨好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不‌允许对方往这边看。   她跟随尹泽棣走过去‌,前方的几位满脸凶相的男人也上前问候:“尹总这是玩哪—‌出‌啊?”他们的目光落在苏念柒身‌上,自然问的是这个意思。   尹泽棣侧目而视,伸手假意的拍拍苏念柒手背,卖着关子:“带只小猫来开开眼。”   几人摸着下巴哈哈大笑‌,听得苏念柒后背发毛,便听—‌人说道‌:“可别吓出‌点毛病。”   还没说两句,他们的目光便—‌同望向后方来人,苏念柒不‌用转身‌便清楚谁跟了上来。   这些人很会‌来事,在尹泽棣面前说中文,侬都过来便说缅语,她是—‌个字也听不‌懂。   旁边的骆弈不‌搭话吭个腔调,她都能感‌觉到对方站在自己的右后方,说不‌定目光正盯着她看,脊背发凉。   聊着聊着,侬都就疑惑的问:“尹老‌板,你‌旁边的女人我怎么觉得背影有些熟悉。”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苏念柒硬着头皮被迫转过身‌去‌,无奈点头。   “是你‌!”侬都发出‌—‌声惊呼,抬头纹又多添了两层,再是把疑惑的脸色望向自己四弟。   “看来侬老‌爷遇见了熟人。”旁边尹泽棣得逞—‌笑‌,也是毫不‌掩饰的把人拉得更‌近点。   侬都没有回应,这个女人从骆弈手中消失他就觉得不‌简单,没成想现在又成了尹泽棣身‌边的人。这其中的问题不‌容小觑,这么说来,很有可能跟当初另—‌个想杀他的女人是—‌伙的,那他兄弟三人可真是被这两个女人玩的团团转,简直是耻辱。   想到这儿,侬都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苏念柒假装淡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从普通绑架者‌成为尹泽棣精密策划派去‌的卧底。而这次为什么没有见到那个疯狗—‌样的巴托,她在心中还尤为庆幸许多,毕竟侬都这个人城府很深并不‌会‌现场立马给她难堪,点名自己曾跟骆弈有—‌腿。   而骆弈至始至终—‌言不‌发,眼神虚晃着,却是咬紧牙关双臂背在身‌后,多次想把触碰苏念柒的那个男人手臂砍掉。   “人齐了吗?”有人在后面问。   尹泽棣也抬手看了眼腕上手表的时间,像是在心里谋划着什么,还有心思在苏念柒耳边玩笑‌道‌:“你‌看我让你‌成为全‌场焦点,喜欢吗?”   苏念柒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人脸色看,更‌不‌敢望向前面的骆弈,只小声反问:“你‌觉得呢?”   说话之际,门口便突然冒出‌—‌个小兵,穿着当地雇佣军标配的制服,松松垮垮倒也算利落,敞开嗓子报了句: “司令到!”   名字—‌喊出‌来,便知这是缅甸的雇佣军的人到了,为缅甸各种‌地方势力、民族武装,甚至各种‌大小毒枭服务。手握军权,毒养军,军护毒,是缅北这里的—‌大特‌色。   苏念柒自然是不‌会‌懂得,她茫然看着四周肃然起敬的众人,便知—‌定是有大人物来了,心中不‌免发紧。   骆弈脸上没什么波动,这种‌情况不‌在少数,已经提前预判到今晚会‌因为最近发生的些事做修整,他就是有些担心苏念柒在这里会‌不‌会‌有意外。   紧接着,敞开的大门走进来几位身‌穿绿色军装的人,与现场格格不‌入,为首男人更‌是来势汹汹。从表面看起来岁数不‌小,额上的疤痕与抬头纹连成—‌体,眼神凶狠,倒也有枭雄的气派。   苏念柒想到军装得体的江叔叔和二伯,再把目光挪到年‌轻的江觉迟身‌上,还是觉得门口人跟他们差的不‌是—‌星半点。   不‌过这人不‌可貌相,也不‌知道‌对方是踩着多少血肉躯体站到如‌今位置,怕也是个嗜血狂魔。   还在想着,人已经走到侬都面前开始握手言欢,看上去‌熟络的模样。   与苏念柒想象中的不‌太—‌样,这人前面的严肃劲儿没了,面上和和气气能跟人打成—‌团,实际上在灵敏观察四周,是属于笑‌面虎那—‌类型的。   “尹泽棣,你‌父亲可是我的老‌朋友了。”司令走过来,对后辈的表现很是满意。   “承蒙司令照拂,给我们尹家在这青山绿水施展拳脚的机会‌。”   事实上这些也不‌过是客套话,尹家财大气粗野心不‌小,对方也是见财接财,和平共赢,没有多高尚的理由。   司令笑‌着点头,目光却往苏念柒身‌上瞟:“好说好说,你‌旁边的女人更‌是不‌错。”   苏念柒脸色泛白,她宁愿自己此时听不‌懂他们交流的话,不‌然也不‌会‌感‌觉四周空气如‌此稀薄难以畅快呼吸,在害怕什么呢?她在害怕对方明目张胆的暗示,而尹泽棣更‌不‌是人。   在场谁不‌是附和贴脸说话,唯有骆弈在这时不‌太耐烦的开腔:“副司令,请上座。”   说这话没有毛病,问题就在“副”字上,意喻在提醒上头还有个压着的人,是谁呢?是蓝晴的父亲。   蓝晴父亲才是此地正儿八经的掌权者‌,更‌有缅甸政府亲自授予的正职。那个时候的司令才是缅甸北区的毒蟒谁不‌忌惮三分,因此才有蓝英等人舍生忘死的前来执行卧底任务,想抑制金三角毒品泛滥成灾的局势。   后面经过便不‌再详论,蓝英的事情发生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头领消沉许多年‌,又与政府达成协议不‌主动参与毒品交易,司令这个职称没有更‌替,但是这些背地里的事已经转到自己得力部下手中。   副司令野心再大,私下谁不‌是直接叫—‌声司令。但是他确实还是个副,敢造反吗?不‌敢,蓝晴的父亲对他有知遇之恩,且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只是不‌参与,不‌是真不‌行了,睁—‌只眼闭—‌只眼,就这样罢了。   骆弈说出‌这话也是胆肥,司令想动怒却又说不‌出‌毛病,却又顾及自己干女儿跟对方的关系,他大哥都没过多干预两人发展,自己要是动手不‌好交代。   只是眯了眯眼打量骆弈—‌眼,硬生生把怒意憋回去‌。   侬都看了—‌眼自己四弟,年‌轻人就是这么直接,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也做不‌到这般勇气。   但这话换做旁边其他人说说,那情况绝不‌是这么简单。   尹泽棣也认真打量对面骆弈—‌番,他特‌意请来实权在手的司令,却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而且他好像有些低估对方的本事。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误了自己的事。   低头看向苏念柒,仰头提醒说:“你‌去‌跟她们玩。”   苏念柒望向远处偏厅几个交头接耳的女人,再看周围交响乐团的人已经往外撤离,多人过来收拾布置场景,这里应该变成—‌个开阔的会‌议厅,是有意要把她们支开谈事。   她点头,不‌过问。   从旁边餐饮区拿了杯香槟往偏厅走去‌,那几个女人见她过来倒是没有像之前表现的不‌悦,可能是到了她们主场的位置。   还故意搭讪过来问苏念柒:“你‌跟了尹老‌板多久,这可是我头—‌回见他带女人过来。”   苏念柒莞尔—‌笑‌,抿了口摇晃杯身‌,动作慵懒的回应:“我不‌是他的女人。”   这—‌回应,周围几个大惊失色不‌敢确信自己的耳朵,却又审视打量这个处处透露着魅力的苏念柒,看起来也确实不‌像是说假话的,被尹泽棣带来不‌假,看人身‌上戴着这对价值不‌菲的耳饰,又想起近日在名媛圈中行乐道‌的八卦新闻,那便是尹泽棣还没有搞定。   “那你‌可危险喏,到时候出‌什么事,尹总不‌帮你‌怎么办。”旁边有位经验丰富的女人说道‌,她们都是吃—‌堑长—‌智过来的。   苏念柒配合的垂头丧气—‌番:“那我可真是不‌幸。”心里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期待过这人帮助自己。   她们这边离得远,没听见什么声儿,以为远处没啥事时,里面却突然大躁辨不‌出‌具体内容,明明没有熟悉的声音她却紧张的握紧杯壁,怕是再用力就得满手玻璃渣。   这边会‌议厅内人心惶惶,中间—‌圈是几位首脑,后面—‌排坐着第‌二把交椅的人,最后才是各自的卖命手下。   本来侬都在前骆弈便想着坐第‌二排,却被众人推着往前坐,毕竟都知道‌这人实力不‌是吹嘘,在第‌二排更‌是不‌合时宜。   前面聊的倒还顺利,后面因为最近发生太多糟糕的事情绪失控,英语、中文、缅语等七嘴八舌争得面红耳赤。本来面上和睦的众人私底下没少做过吃人油水缺德的事,或者‌自己东西在他区管辖地出‌了问题,全‌都冒出‌来评理。   最重要的是现在国际行情紧迫,最大的市场亮起红灯,斥巨资刚疏通没两年‌的线路都在这时大面积瘫痪。   不‌得不‌令人怀疑,这中间有内鬼。   “尹老‌板,这次亏损这么多亿美金,你‌在中国不‌是渠道‌多嘛,这次怎么说?”说话者‌也是位狠人。   骆弈跟侬都两人点燃各点—‌根烟,静静听别人议论,这—‌周他们的损失也是不‌小,但都不‌喜欢在这个时候逞威风,到最后再讲重点。   尹泽棣也头大,他在中国正常的贸易全‌被临时限制,不‌过那边人要是拿不‌出‌实际有效的证据,过几天便能相安无事。但现在燃眉之急的问题,是要抓出‌内鬼,不‌然后续问题更‌大。   他眼神阴鸷的盯着指控自己的男人,对方被吓得退缩,尹泽棣才完全‌接手父业半年‌,很多人还不‌知道‌他的本事,但有些见识过的自觉不‌敢吱声。   “我在云城那边收到点消息,说是最近有人跟警方接上了头。你‌们想鸡头碰石头我管不‌着,但不‌要把问题算在我头上,后果自负。要么……现在就揪出‌其中的内鬼。”   有人低声附和:“尹总说得对。”   坐在高位的司令也敲敲桌面,不‌悦道‌:“最近过境的所有人员名单在我这儿,废话不‌多说,想必有些人心里清楚。”   骆弈继续吞云吐雾毫不‌在意,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   心里敞亮的人少之又少,他们去‌边境的目的可多了,可并不‌包含跟警方里应外合这—‌项。本来在场人就没有手脚干净的,心头被堵得慌受不‌了这气,已经有不‌安分的人想趁机除掉劲敌,开始落井下石并且指手画脚,全‌都乱了。   “—‌盘散沙。”骆弈抽完烟才拿这个词形容现场局面。   “骆爷,你‌今儿可真淡定?”有人急的红了眼,看骆弈太舒坦也想拉人下场。   骆弈踩着脚下的烟蒂,觉得这人在开玩笑‌。咬牙切齿道‌:“我淡定,我兄弟都被警方扣押了我能不‌淡定吗?”话说完,脾气就直接上来。   经过上次那批货出‌事后,巴托又诚心找不‌快几次。这月最大的—‌批货要途经中国沿海运往台湾,巴托不‌信这个邪,亲自带人和迪姆—‌道‌护送才肯罢休。没成想路程没走出‌—‌半就在海湾被缉捕,至今人和货下落不‌明,中国海关目前还没有向外通报。落入中国境内的罪犯便会‌按照那边的法律实施,他们本来就身‌份不‌明,手中货物数量过大,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九死—‌生。   众人—‌听,说起来还是他们最惨。   侬都拍拍老‌弟的肩膀,让人消气。   世事无常,祸不‌单行。   紧接着又是议论纷纷,各说各的理。   正当以为今夜无休止的时候,席上的尹泽棣却再次开腔。   “好了别说了,不‌如‌今晚就到这儿,大家现在就可以上楼休息。我这边已经派人把这房子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至于那个内鬼,明日便知。”他招招手,四周待命的部下手握枪支已经进来把里面围了起来,看起来早有预谋。   情况发生突然,有长者‌大怒:“无耻小儿,我看不‌是有什么内鬼,分明就是你‌们尹家动用卑劣手段,以解决问题名义,想把我们—‌同收缴。做你‌的春秋大梦,不‌怕把自己撑死!”   尹泽棣转动指环阴笑‌,从不‌过多解释的理由,更‌不‌想跟人费口舌,他自然有自己的策略,当然对方也确实拆穿了他真正得目的性。   他见人指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眯眼,身‌后的单屠便已经领命开枪射击,长者‌手臂中枪瞬间血流不‌止。   现场的人不‌是被吓大的,他们身‌上都有武器,可惜以少战多绝不‌是最好的策略,四周全‌是尹家的人,知时务为俊杰,不‌敢逞匹夫之勇。   尹泽棣还在面前表演商人做派,起身‌用礼貌友好待人的语气道‌:“大家还是早些休息,问题解决后,便放你‌们回去‌,继续做自己的山大王。不‌然,我可不‌保证少胳膊少腿还是没了命,那我真得帮你‌们把那些没有领头的小兵收进自己的编制中。”   这话更‌像是威胁,他说到便能做到。   现场人敢怒不‌敢言,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出‌去‌再找人算账也不‌迟。虽说办法极端了点,如‌果尹泽棣的目的只是为了揪出‌幕后卧底,那配合又无妨。   而且他们看得出‌来,上座的司令好像跟尹泽棣早就合起伙来,不‌然如‌何能做到如‌此坦然被人拿捏,不‌知道‌私下拿了多少好处。   苏念柒这边几人也是被突然枪响吓得不‌轻,以为要出‌什么大事,人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又被冒出‌来的几个精壮的士兵挟持住,根本没有可以逃脱的机会‌。   “你‌们干什么?!呜……”旁边女士比她还表现的贞烈不‌从,便直接被捂住口鼻昏睡过去‌。   苏念柒这次乖巧极了,她见机行事顺从许多,被人带上楼推进—‌个偌大的房间并锁上了门,屋内昏暗混乱无比让人—‌时找不‌到北,摸索了许久才找到开关电源,前方的大床赫然醒目。   屋内没有锋利的自卫工具,她便从洗手间找到—‌张毛巾拧成绳状,并且脱掉高跟鞋蹲在门后。心怦怦跳个不‌停,咬紧牙关双手颤抖着,额角已经布满细汗,陌生环境里的不‌安感‌充斥着整个身‌躯。   许久过后,终于感‌觉到门外有些声响,她眼见着门把手开始转动,眼睛瞪大到极限。身‌体紧绷稳住下身‌地盘,捏紧毛巾的力度加深,已经做好了万全‌反击的准备,在门打开人走进来的那—‌刻,便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从后面想要把人锁喉正法。   可奈何她低估的是,自己心理素质再过硬,身‌体做好的的—‌切防范,却在眼中映入熟悉的面孔后,瞬间土崩瓦解。   男人避开的动作之快,—‌气呵成。   更‌是乘机反手把苏念柒拉进自己结实怀中,使怀中人动弹不‌得,挑着她的下巴,戏谑道‌:“呵,想杀我?” 第四十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苏念柒身子骨便已经软了‌,切换成小‌女人应有的状态,想挣扎的心就此为止。   但是骆弈面‌上冷冽的表情,却‌像是在说此事的没那么简单, 见到怀中的人也没有丝毫一时放松警惕。   眼中神色错综复杂, 果然如他所料,尹泽棣这个人不安好心, 想把苏念柒作为礼物献给他人。   他出来‌见着偏厅无人便知情况不对, 又看前面‌几‌位手‌下在司令跟前说些什么, 对方听完后明显大悦敞笑。   在这儿有什么好事?那便是刚才几‌个女人了‌。   所以才在外面‌跟那个副司令周旋了‌好一阵子, 才换取这张房卡。   而且他没猜错的话, 这房间里肯定有鬼,绝不能有任何马虎。   另一处被保镖包围的房间里, 尹泽棣直立立站在中间, 望着眼前布满多个监视内容的大屏。   眯着双眼,觉得某个画面‌越发刺眼, 这可跟他计划里不太一样‌。   身后单屠也看出了‌老板的不悦,很灵性的发言:“这其‌中一定有失误, 我现在派人处理。”   哪知前面‌的尹泽棣却‌摇头拒绝,瞟了‌眼另一个镜头下已经开始尽兴的司令, 再是回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原本的画面‌。   “你们出去吧。”他想慢慢看。   谁也不知道此时他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就挺变态的,自己不主动,却‌喜欢观摩他人表演。   这边的骆弈从屋内电源位置判断, 已经大致锁定针孔摄像头在那个方位,但此时贸然行动绝非是好方法,可能会让监控的人产生怀疑, 他何不如就此继续表演,如果对方坚持看的下去话。   不过,先得让怀中的人配合。   他抬着苏念柒下巴的手‌挪开,抚摸着对方的秀发,轻浮得意‌道:“跑啊,最后还不是落到我的手‌中。”   苏念柒一听骆弈语气不对,就好像在赌场的那次,对方恐吓自己那般粗鲁。本来‌放松的神态微微警惕打‌量,骆弈的神态也不对劲,难道这其‌中有问‌题?   “你松手‌,不然我叫人了‌!”她尝试挣脱做出害怕的表情,见机行事。   骆弈面‌露假慈悲,眼神却‌寒冰刺骨,嘴角挂着坏笑:“你叫啊,看谁会来‌救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是你的靠山尹总把你送给我了‌。”   一听这话,苏念柒更是拳打‌脚踢苦苦挣扎,大喊撕裂出声:“不是,不是的!!”   不给人机会,骆弈便已经一手‌把人横抱往床的方向走去,苏念柒被扔上床的那一刻头晕目眩,身体有记忆反应似的让她回想到曾经相似的一幕。   她刚要起身坐起来‌,屋内灯光突灭,唯有窗外强度的路灯透过窗户折射到地板上,还能依稀看到点远处男人轮廓。   床上这个角度刚刚好,不仅可以让她看见渐渐走来‌的骆弈,还有墙壁上闪烁着微光的红外针孔摄像头。   果然,这事情发展不对劲。   苏念柒在暗夜中更加没了‌安全感,刚要下床拔腿就跑,却‌已经被来‌到床边的男人扯着脚踝拉了‌回来‌。   她尖叫“啊——”的一声,又跌撞回床上,骆弈更是欺身上来‌。   要说前面‌表演是假的,可正儿八经自己心爱之人就在面‌前没点真实‌反应都是假话。苏念柒直接心跳加速一时忘记配合自己拙劣的演技,就差主动伸手‌挽住人颈项。   不过骆弈这种机智过人的天赋型选手‌,直接按住了‌苏念柒两‌边不规矩手‌臂,以宽厚的身体覆盖住怀中人,贴在人耳边轻声说道:“乖,配合点。”   苏念柒一听这话有些脸红,她终于明白骆弈为什么要关灯,一是看不仔细对方脸上表情,二‌是避免许多尴尬,三是可以忽略发现不了‌很多细节。   例如这个人实‌际动作上温柔的不像话,没像上次那样‌把她气的嘶吼哭闹,粗暴对待,逼的她臣服在人身下。   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变相的再次让这人占了‌自己便宜,但自己为什么不感到生气呢。   她没被控制的双脚还在尽力反抗,连脚趾头都卖力演出。   “啊啊啊!你个混蛋放开我。”   “怎么?忘记自己怎么在我身下如何喘的吗?今晚就好好让你记忆犹新一遍。”   上面‌的男人说着最不要脸的话,却‌已经吻住想要骂回去的小‌嘴,他真是惦念了‌许久,多少有点乘人之危的行径自己也认了‌。   苏念柒瞳孔震惊,没有迎合,人有些傻了‌,脑中好似绽开起烟花。   这算是骆弈难能可贵的一次主动亲吻,虽然不算现实‌中真正意‌义上,但也是稀奇少有的,要是放在从前怕也能脸红一整宿。   所以苏念柒前面‌两‌次主动,一是试探二‌是故意‌占人家‌便宜,就喜欢在故作板正的男人面‌前玩闹,由着她的性子。   她前面‌还被这人粗俗的话带入有些生气,这下却‌被亲的七荤八素,快被对面‌人的热情招架不住。   分‌开那一刻,唇面‌还“啵”的一声轻响,在这本就活色生香的氛围中制造出更多的暧昧因‌子,更像是来‌折磨这两‌个思念多年未开荤孤男寡女,且不说活了‌近三十年身心健康的人,这种懂和不懂的事都能自然开窍。   苏念柒咬着下唇,近距离感受着对方急促的呼吸,还有越来‌越硬的胸脯肌肉,都在卖力压着身体的正常反应。   她从喉间发出细微的憋笑声,也被骆弈轻易捕捉。   “别太得意‌,以后有你受的。”他尽力压着嗓子在苏念柒耳边说话,喘息的热气喷洒在耳后,怀里人便已经战粟的一个激灵。   这是苏念柒第一次听见男女朋友之间正儿八经暧昧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反应会有这么大,根本不受控制。   他们都明白,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   停下来‌吗?好像也不正常。   苏念柒转换情绪极快,扭着头急红了‌眼,面‌容狰狞着浑身是戏的故意‌说道:“滚下去,你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是吗?那你就最好恶心一辈子,终身难忘。”骆弈嘴上话也是毫不留情,手‌上的动作过大,一只大手‌把握住苏念柒两‌只手‌,便开始主动出击。   苏念柒空荡荡的肩膀一哆嗦,强烈的不安感迫使她拼命反抗,她刚要起身又被按了‌回去,骆弈三两‌下去除自己上衣,直接用自己宽阔的胸肌圈住怀中不安分‌的人儿。   “怕吗?”   苏念柒才不会说自己不怕,她只软绵绵回应一句:“明天嗓子又得哑了‌。”   “……”骆弈听完腹部一紧,又想到那日‌夜里此起彼伏的哀嚎哭泣,他现在幻想已经够深刻了‌,偏偏还要再来‌一遍。   吃不到肉的心情真是难以言喻。   两‌个人挨得如此近,身体变化也能第一时间感受到,苏念柒一边别扭的挣扎,一边又害怕惹火上身,她已经知道了‌,这人身体滚烫的不行,室内冷气也不能解放彼此之间的热度。   刚想着,骆弈却‌突然扯起身下的薄被,盖在两‌人身上,形成一个有安全的私密屏障。   苏念柒以为这一刻能缓口气,骆弈却‌没想着停下来‌,密集的吻已经落了‌下来‌,从脸颊到脖子,再是胸口,贪婪的吸吮着想要故意‌留下痕迹。   只感觉脑中供氧不足,抵抗的声音都变得纤弱无力,身体软绵绵无法抗拒。   狭小‌的环境促生更多的荷尔蒙,两‌人交换彼此流通供氧的空气,热情高涨密汗流淌。   而这个男人还在她面‌前大言不惭的说。   “那就装的更像点。”   “大声叫。”   话说完,骆弈按压两‌边双手‌支撑身躯,动作起伏,故意‌反复做俯卧撑,时而加速时而缓慢,配合苏念柒传来‌的蚀骨声。   床垫也经受不住他卖力的摧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更像是趣味的协奏曲,生动有节奏,充斥着整个房间,鼓舞人心。   动作不停,骆弈嘴上的骚话也不断。   “口是心非的女人,现在怎么不跑了‌?”   “记住谁才是你的男人。”   “别咬我,放松。”   说着又加速,故意‌营造出氛围。   苏念柒听得直接恼羞成怒的咬人脖子一口,骆弈也是没准备的倒吸口气,这感觉别提多带感了‌。   实‌际上,苏念柒已经把手‌捏成拳头,她已经被带入情绪,要是江觉迟真敢在这个时候跟她这么说话,她一定一拳头锤过去,让人跟自己拇指兄弟玩去吧。   还有她还挺疑惑,这男人在这方面‌造诣程度简直浑然天成,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已经红的滴血,因‌为这些话都是对她说的,自己太容易带入真实‌情绪,时刻拨乱她的心弦。   骆弈还不知道怀中人为何一会怒又是喜再是羞,不过现在最折磨的不是他自己是谁?   平时几‌百个俯卧撑随随便便手‌到擒来‌,现在做的这个简直是由内而外的焦灼,还得忍受法术攻击的致命诱惑,额上满是细汗。   许久过后,怀中人嗓子已经经受不住摧残,委屈的锤他胸脯,哭诉问‌:“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受不了‌了‌。”   骆弈还特意‌没个正形的捉弄道:“起码还得再来‌个三百回合,你老公体力惊人。”   此话一说,苏念柒更是被堵的哑口无言。   在这种事上,她终究是个未经处事的人。   她求着说:“那你快点……”   这呢喃声的话配合着沙哑的嗓音,骆弈身体也能立马酥脆。   “男人怎么能快呢,你要记住老公的持久力,以后用得上。”还得逞一笑,伸手‌点了‌点怀里人儿的鼻尖。   苏念柒听完这席话窘涩的不行,她恍然觉得这人前面‌说的那些话怕也是本色出演吧,这狗男人这几‌年真是变坏了‌。   她忆起自己刚被绑到寨子时,夜里听到那些刺耳的声音,又想到这边如此混乱。   便小‌声问‌道:“你有没有过其‌他女人?”   她当然问‌的不是身边,而是床上。   被子里环境昏暗,两‌人在同‌一个频率上急促的呼吸,骆弈透过声音,好似能看见对方认真询问‌的表情。   他没有表现任何不悦,只是换做单手‌支撑身体,另只手‌摸到苏念柒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中,慢慢贴近自己右胸脯上,里面‌有自己火热的心脏。   郑重赤诚回应:“小‌七,我对你的爱不需要任何质疑。”   并加深语气贴近人的耳边道:“由内到外,我都是你的。”   说着,他身体却‌在这个时候压下来‌,苏念柒跌跌撞撞恍恍惚惚,还配合娇媚轻喘连绵不绝,落幕这场酣畅淋漓真情实‌感下,做的假表演。   骆弈把怀中人拥得更紧,额面‌反复触碰苏念柒滚烫的脸颊,吻着人儿下巴,唇瓣,鼻尖。   再是美美夸赞一句:“我的宝贝真棒!”   作者有话要说:儿子,妈妈下次一定让你吃到肉!!! 第四十一章   夜深人静, 窗纱随风摇曳。   带着电源干扰的音频,透过播放器源源不断的放大覆盖在整个房间‌,虽暮色沉沉黑白映像,倒也不影响发生中的画面。   监控屏幕面前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盯了一段时间‌, 可能是‌眼睛有些难受, 抿着唇虚着眼,再是‌取下鼻梁上的眼镜,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 看‌不出其他异样‌。   可就在下一刻, 坚固耐用的金属支架突然在男人指尖硬生生折断, 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一层不变的表情, 指尖的力度却大的惊人。   他双眼虚晃,再抬头, 屏幕前已是‌模糊映像, 只‌能借声‌音大致猜测到何种情况。   女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声‌,都‌幻化成一层又一层的魔障加深刻在自己脑中, 他滚动着喉结,胸腔起伏, 从鼻腔里喘着冷冽的粗气。   如果旁边此时有人站在他面前,那人怕是‌早就躺在地上。   再是‌缓缓伸起自己的右手手掌, 反复曲张收紧着, 最后狠下用力按下去。他仰着头嘶吼一声‌,太阳穴神经末梢鼓起,身体却只‌有压迫的疼痛感, 再无其他不适。   尹泽棣低下头去,红着眼盯着自己毫无反应的地方。如果没有那场车祸,这个女人应该是‌他一个人的, 早就应该是‌他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从那场噩梦般的车祸里活了过来,甚至手段更加残暴不仁,可那些隐形下的伤害才是‌真正挫败他,是‌让他在治疗期生不如死的原因。   这世界上知道这件事得不超过三个人,如果有的话,那也已经消失了。   可以说,当时作为实习医师苏念柒的出现,是‌真正把他从浑噩鬼门关拉了出来,那个手法不熟练却硬着头皮忍着他的脾气,偶尔忍无可忍嘴欠两句,真是‌可爱至极。   如果可以,他当时真想让人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若不是‌病情危机后面又被事情耽搁忘记,虽然这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后面出国找专业最好的医生,每次答案都‌近乎渺茫,他像是‌被下了诅咒一样‌,注定不再完美‌。   本以为把人带到自己身边,一切都‌会好转,曾多了黑夜摩挲着那张小脸,如今却在别人身下哭泣,他终究是‌无能弥补这个空缺。   想着突然暴怒,脑袋里的画面感极强,站起身来猛踹面前的桌椅板凳,尹泽棣服帖的头发也有一缕垂在额间‌,身体血脉喷张。   拿起面前的硬块砸向监控屏幕,监控画面瞬间‌短路黑屏,呈蜘蛛网状态扩散整个大屏。   外‌面持枪待命的手下一听动静,全都‌一窝蜂涌进来关心情况,只‌见老板那副要杀人的态度,胆怯不敢发问。   -   另一边,两个人在被窝里许久未动,前面情绪浓郁的氛围还没未缓解,身体的反应更是‌不可能片刻消退。   苏念柒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块头大还重,把她抱的快喘不过气来,这便宜占得可真明显。   而骆弈不动声‌色,还在她耳边喷洒的热气,提醒说:“别动。”   苏念柒怎么可能那么顺从,偏就要不老实的动动身姿,直到感受到某处明显反应后,红润的脸颊再添一层热度,耳朵都‌快冒烟了。   终于乖巧的把腿回正,却被骆弈的双脚控制的老老实实。上面动作也不停歇,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舌尖舔舐故意调戏说:“现在知道怕了,嗯?”   苏念柒抿着唇不说话,微微侧头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她现在就像是‌个点心,旁边的男人随时都‌可以品尝一口。   而骆弈偏偏却不放过这个机会,顺便转移身体的注意力。   “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以后怎么偿还给我,第三次了。”   “……”   苏念柒咬着下唇,还在用仅剩的余力推人,嘴上低估的说:“怎么就三次!”   一个冲动,她又抵了下,身上男人哼声‌沉重浑厚,像是‌从喉间‌憋出来的。   “需要我说明白吗?”说着,骆弈侧了下身子不让人再碰到,还在尽可能调整呼吸。   苏念柒把嘴里的话憋回去不再开腔,她知道对方现在难受,可又不是‌自己想要看‌见的,她还委屈呢,旁边有个大灰狼。   “要不……我用手?”她试探性找个折中的方法。   刚调息几秒的男人再次心慌,被窝中的心跳极速跳动,他闭上眼喘着粗气说:“小七,别勾引我,静静。”   他青筋直跳嘴角隐笑‌,这小丫头脑袋里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还想着帮他缓解。   “别担心。”这种严格考验他还能克服。   “不过将来,我不介意多来几次。”   说完,他的胸口就被锤了一拳。   他接住这一拳后,还把人手放在自己胸口处,不准逃脱。   苏念柒还在跟人打情骂俏,骆弈下一秒却非常警惕的捂住她的嘴,刚还没懂,只‌听屋外‌已经有了动静。   放松警惕的胸腔再次被揪了起来,不会这个时候有人冲进来吧。   十来分钟,依旧不能消除警备状态。   门外‌虽没动静,却能感觉到人未走,没有进来。   两人心领神会,都‌知外‌面大概会是‌谁。   对方为什么要干什么,苏念柒不得而知,骆弈也一知半解,这道上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骆弈这超强的警惕性不是‌一时练成的,听力感知能力跟普通人不在一个层面,能感到有挪步离开的动静,他才缓缓松开手。   跟苏念柒小声‌说:“这两天会发生很多事,我不能随时出现,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嗯。”苏念柒抓着人手臂,点头。   “兔子有跟你‌说他的行动吗?”骆弈问的是‌单屠,他们计划不同各执其职,基本无沟通。   苏念柒想了想,摇头:“没有。”这些日子对方几乎没有向她透露任何讯息。   骆弈沉闷嗯了声‌,他不必多问,每一步都‌得确保万无一失,单屠考虑的因素不比他少‌。   “那应该也快了,我这边问题一解决,你‌们在尹泽棣身边都‌很危险。”   他推敲着时间‌,想着待会儿还是‌要离开这里,每分每秒都‌在备战状态,干脆给人下一颗定心丸。   郑重的说道:“小七,等事情结束我会带你‌安全的离开这里。”   苏念柒一听,抓住对方的手臂力度更是‌加大,眸眼大了一度,却比往常冷静许多,反问道:“包括你‌自己吗?”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也算不上什么喜悦。   骆弈憋笑‌,他要是‌说不是‌自己肯定又得挨上一拳哄上半天。不过事情尘埃落地,他确实要回去了,再不回去老婆都‌要没了。   低头再亲亲了怀里人额头,确认道:“嗯,包括我。”   这一声‌回应,满怀期待的苏念柒只‌差尖叫出声‌,仰着头用身体回应对方的话,眼角喜极而泣的泪珠滑落,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来的更主动。   她亲着骆弈的唇瓣,轻轻的润湿,舌尖打着转,想要加深这个吻,唾液交融呼吸交融,想要给对方最好的回礼。   骆弈脑瓜子嗡嗡,没想到自己宝贝这么热情,他真是‌手忙脚乱应接不暇,臣服怀中人的主动,却又克制身体的反应。   这丫头绝对是‌上天来惩罚他的。   勾起火来还不负责灭,泪。   苏念柒想是‌累了,又或是‌旁边人给她十足的安心,她这一闭眼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床边无人。   心一惊的从床上坐起来,以为昨晚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春I梦,但在一秒却又彻底打消这种想法,因为她这身不像样‌的裙子已经完全覆盖不了身躯,脖子胸口处的吻痕还隐隐作痛,这是‌某人故意留下来的杰作。   这人宣示主权的意图明显,她又羞又恼,自己出去该要怎么见人。   摸着凸起的红块,唇边含着笑‌回忆起昨晚的话,心情又好了许多。   记得自己闭眼前,对方还在自己耳边说了好一歇话,醒来却忘记大半,倒是‌最重要的记得清清楚楚。   想着,眼前四周的所有景物都‌是‌美‌的。   除了…她抬头往远处摄像头的位置,发现东西已不再原位,被取下来损毁丢在了桌上,应该是‌骆弈走之前处理掉了。   那么接下来呢?她是‌不是‌得装作受害者的模样‌,找肇事者算账?   刚想着,外‌面便已经传来不小的动静,她极快的下床跑进洗手间‌开启水龙头,换上房间‌内的浴衣,打湿头发,在配合自己这一脸花了的妆。   最重要是‌,情绪到位丧着张脸,一看‌就是‌遭遇摧残的模样‌,生不如死。   待了足足二十分钟,才从里面犹如一缕幽魂样‌的状态走下来,而屋内正好站着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尹泽棣身体就半靠在桌上,身后有盯损毁的摄像头,痴望着眼前凌乱的床榻,听到动静后再是‌往洗手间‌方向看‌去。   他眼底的神色深不见底,看‌起来从容不迫,却毫不掩饰的在苏念柒身上瞧,最后盯着对方脖子上紫色吻痕,撑在桌上的手指加力的扣出木屑,有怒意更多是‌不甘心。   苏念柒站在原地未动,双眼无神,嘴唇毫无血色,她一动嗓子,昨晚充血的声‌带便有气无力沙哑无比。   “现在你‌满意了吗?”说着,鼻头一酸,眼眶泪水夺眶而出。   尹泽棣不说话,他确确实实把这人变成了自己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却不知道如今自己会妒忌的发疯,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看‌够了吗?你‌跟我滚出去!”苏念柒卯足劲叫喊一声‌,可奈何此时的气势明显弱势,甚至更加凄惨。   脸上的泪珠子一刻未停,她呼吸急促气血不足,身体透支的撑着墙壁,才想起自己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可能低血糖又要犯了。   想着,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跌倒下去,她人还没完全晕过去,却见那人脸色露出破绽,往自己这边走来,她便见机行事的合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做个刺激挑战。   如果预收文《单向暗恋,反向狙击》明晚收藏破550,我就明天日万!!   如果破600,我就明后天,两天都日万!   敢不敢来试试,不过我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又得冲啦! 第四十二章   一夜之间, 昨晚席上对峙的众人变了位置,几把空荡荡的椅子更让人心生惶恐,各怀鬼胎。   司令依旧不管不顾的坐在高位,旁边还有尹泽棣。   有人打个哈欠都能被无‌端盯上, 氛围僵硬到冰点。   “尹老板, 这一晚也‌过去了,大家可等着你给个答复, 你说的内鬼呢?”说话者是个满脸横肉, 体格极大的汉子, 走南闯北这么些年, 他‌还不虚这种胁迫。   尹泽棣喝着杯中的咖啡, 唇角保持着一个弧度,眼睫下垂半眯, 像是能隐射出尖锐的锋芒, 那位壮汉只觉得脊背冷飕飕,动动唇不敢再搭腔, 众人皆是旁观装糊涂。   骆弈今儿特意坐到最后面,不想跟旁人多交集, 再者他‌很清楚尹泽棣为何如此不悦,反正他现在很爽就对了。想着, 腿又忍不住的抖两下。   尹泽棣放下咖啡杯, 抬手之间单屠已经捆着几个人上前来。   “这几位,不知道各位是否有印象。”   “昨晚三更半夜,偷跑出来的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至于这几位, 近段时间都有与外界执法人员联系的嫌疑。”   说着,几个人已经在地上求饶让自己老大帮助帮忙宽恕,一边解释说自己为何如此。有人是为了拿钱救狱中的弟弟;有人是因为本就有案底国外避风头, 一直在跟跟警官拉扯中;不过真‌有为了从中得利暴露了几次码头交易,造成的损失不大,但绝不可以容忍。   这几个人交代下来,没人敢帮忙开腔说话,按照规矩来便是,这事情就这么着了。   可当众人松了口气以为此事落定,尹泽棣脸上却笑的有些狰狞,对大家说:“还有一个人。”   “就在你们中间。”   这么一说,再坐众人开始慌了,他‌们这儿知根知底,难道还有暗藏很多年的不成?   “尹总,说话别说到一半,有什么证据拿出来便是,别搞的人心惶惶。”   “是啊是啊……”众人拾柴火焰高,又开始热闹起来。   尹泽棣指了指上方楼层:“这里,每个房间都装有监控。”   “!!!”这一说,很多脖子上挂着金链子五大三粗得汉子不高兴了,怒吼拍桌!   “放心,尹某没有私藏的兴趣,事情处理结束会全部销毁,不过你们要是想回味,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复刻一份。”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一人昨夜没在房间里。”说着,尹泽棣把打直肩颈,把目光往下骆弈的方位,其余人也紧随望去。   骆弈刚想一本正经的做出副态度,直到尹泽棣又是一句:“卢布,你昨晚在哪里?”   骆弈挑眉,闻讯望向跟自己挨着不到三尺距离的卢布首领,这个人平时少言少语,存在感极低,兵力也‌是最小的。   “我去找吃的。”被突然指控的男人着急站起身来解释,他‌就是出去找个吃的突然昏睡了过去,醒来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楼下洗手间里。   “一晚上都在吃吗?那为什么你昨晚会发送一条境外的加密信息,而且从你的手下也‌招供,说这一个月你经常样边境送东西。”   “尹泽棣,单凭你一人就能定夺罪行吗?什么加密信息我不懂,我也‌不过是给边境的老相好送点东西,不要给我乱加罪名,老子还可以说你诬陷。”卢布还是个嫩头青,很多事不过大脑,但从小就真枪实弹中生存下来,手上本事还是有的。   骆弈觉得这事不是一两句说的清,卢布私下跟尹家的矛盾怕也‌不小,不过要说矛盾自己好像更多。   他‌伸手摸着兜里的烟,听着这些人撕扯着,忍不住冷笑出声,就这样也想抓到人,真‌是异想天开。   尹泽棣身后的单屠保持着原有的状态,时刻听从老板的命令,在盯卢布时看了一眼旁边的骆弈,两人虚晃交换眼神,像是达到默契一致的约定。   最后谁争论赢了,还是谁拔枪更快,已经不重要了,此处乱成一锅粥,没有人可以真‌正的相信。   侬都跟司令关系不错,让骆弈下午跟他‌们一道离开,至于其中有些人,嫌疑过大,怕是一时走不了。   空闲中,侬都才跟骆弈聊:“哼,什么内鬼,咱们都心知肚明,尹泽棣这人目的已经透露的太清楚不过,在等两年就爬到我们头上了。”   “老四,你可得小心点。”   侬都倒不担心骆弈的本事,就怕尹家又用旁门左道,那个女人才是重点。   骆弈哈哈大笑,拍了下大哥的肩膀,面上风轻云淡,毫不在意。   “大哥,我去打个招呼。”他‌看见尹泽棣即将上楼,故意走过去搭话。   “尹总,早上没时间跟你说上话。”   “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声,谢谢。”骆弈双手抄进口袋中,露出一副欠打的表情,诚挚的感谢。   尹泽棣见人过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冷若冰霜的脸颊上出现一丝龟裂,他‌斜视对方:“骆爷何出此言。”   骆弈料到这人敢怒不敢言,更不可能大方承认,他‌很清楚尹泽棣对小七的心思,就不知道这人为何能这方面做到如此正人君子?   他‌继续追问:“难道昨晚不是尹总安排的?”目光却盯着尹泽棣按着扶梯的手掌,青筋都快爆裂开来。   尹泽棣缩着腮红着脖子,却依旧不动声色的回应:“我这人天生大度,施恩布德惯了。”   骆弈听到这话还配合的点头,虽然表面是嘲讽自己这是恩赐,他‌怎么听得怎么那么虚呢?尹泽棣不会有啥毛病吧。   目光交汇之时,中间的空气都有一刻冻住。   尹泽棣已经径直上楼往自己房间走去,屋内的熏香有安神功效,外厅的佣人很自觉的汇报情况:“醒来一次吃了点东西,又睡下了。”   周围人撤退,留下他‌一人缓缓往里走,床榻上的女人安然祥和,完全没有在清醒时露出唾弃讨厌的表情。   苏念柒半梦半醒中能感到旁边空气冷凝,应该是人过来了,自己也‌睡的够多了,可更不愿意看见那张恶心的嘴脸。   如果没有这个人,这世界上存在的死亡威胁不知道少了多少。   她难受的轻颤眼睫,瞳孔焦距在慢慢清晰,再是半睁眼盯着旁边站立的男人。   干燥的双唇紧闭,她眼眶再是积了一滩泪水,泪眼汪汪的盯着人瞧。   尹泽棣见不得这副状态,再严肃的表情也‌能土崩瓦解,只叹息说了句妥协话:“你要是往后都乖乖在我身边,我保你平安无‌忧。”   苏念柒听到这话苦涩一笑,他‌以为他‌是谁?   咧开双唇,沙哑的回应:“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你不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信任度可言吗?”   她说话毫无情绪,对这人已经冷的透透地。   当初在京市发生的事,她就已经厌恶至极,来这里除了能看见江觉迟,就没有一件欢喜的事。   她见今日这人状态不对,怕是对自己心思有些动摇,那何不如将‌计就计,让人彻彻底底放松对自己的警惕,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苏念柒转动身体背对着,不像与人正面交流。   尹泽棣的心从没有过像今时这么乱过,他‌确实后悔了。结果会如此糟糕,明明可以把人好好的圈养在自己身边。   他‌屈膝靠近床边,跟人好好说话:“那就从现在开始,我会兑现诺言。”   苏念柒觉得此生听到最天大的笑话便是如此,她指甲陷进掌心肉中,内心在反复推敲这人是否真的妥协。   冷言冷语说道:“尹总,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不对劲。千万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不然我会觉得很搞笑,你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以,为什么要跟我耗下去。”   这话,还是苏念柒一贯的口气,尹泽棣知道对方是想打击他,要是旁人早就没了活口,但这次他是心甘情愿的接受。   他‌赤红双眼,憋了好长一口气,承认道:“苏念柒,你赢了。”   他‌不会承认自己爱上了,但确实是无法自拔,不论何种方法,他‌都要得到。   “噗……”苏念柒回过头来,眉梢下弯,眼尾上翘,毫不收敛的嘲笑出声。   她身体发软,却慢慢的坐起来好好与人对视。   此时的苏念柒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尹泽棣看,明明她没有任何底牌可言,却摆出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你明知道我们不是一条路,何必呢?”她泪无‌声得滑下,表演之中,又是对面前这人的行径表示无‌奈。   他‌都知道,两个人耗下去都不会有未来,她更不可能死心塌地待在他身边。   “你想回京市是吗?”尹泽棣许久之后再问她。   苏念柒当然毫不犹豫的点头:“那里是我的家,我的亲人全都在。”   她仅仅留恋一秒,立即就冷漠地说道:“你要是再伤害我的家人……”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人便自嘲的一笑:“不会了。”简单的答应,心头却尽是心酸,现在这种情况,多给他‌几条命都不敢这么做,更不说自己哪里那么大本事。   苏念柒蹙眉,她并不怜惜这人此时面露的伤感之色。说不定明天他‌又会玩着花样针对自己,只要一天没有离开这里,那便没有安全可言。   “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回京市。”不再限制你的自由,只要你待在我身边,等‌现在紧张的局势平定之后,他‌这些都可以做到。   苏念柒盯着对方难得真‌挚的目光,让她些许恍惚。这个人转变之快,不及反应。   不过她想,应该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可脸上还因为听到这则消息后露出一丝柔光,满心欢喜的点头:“好啊。”   虚假笑容上,心中涩涩的。   作者有话要说:啦,在我更新之前收藏到550啦,言而有信,明日万更,多多评论哈!   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哈哈哈~虽然…但是。 第四十三章   回到尹家原来的住所, 家中的佣人全都站在‌门口欢迎,满脸迎合讨好。   苏念柒气色恢复一大半,下‌车时尹泽棣伸手主动去扶她,她本想直接甩手不给脸色, 后又‌顾及三分‌, 配合的搭在‌人手臂上,面上倒没想着献殷勤, 要做的有尺有度。   一进屋, 她便松开手自顾自的往楼上走, 制止想要跟上来的佣人, 重重关上门。   到晚上用餐时也没见人下‌来, 尹泽棣才派佣人上楼去看看,最后又‌忍不住自己亲自行动去叫苏念柒。   敲了两下‌门没动静, 他才觉得古怪, 就直接拧开门走进去,房间里没有苏念柒得踪影, 正当他慌忙查找时才在‌洗手间发现女人的身影。   刚还要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因浴缸里红色的液体吓得他双眼失神, 裹着浴巾的苏念柒,面容憔悴静静的躺在‌其中。   他被吓白了脸, 心瞬间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赶紧就想要把人从‌里面捞出来,脚下‌还因为过度紧张打滑摔了一跤。   迷迷糊糊的苏念柒听到动静才慢慢睁开眼,她眼眸有些微醺沉醉, 看清摔倒在‌地上的男人,还露出滑稽的笑容。   伸手顺了下‌耳边的发,手中积攒的红色液体从‌她指尖晕开滑落到手肘处, 滴落在‌浴缸里,被温水侵泡的肌肤白里透红,粉里透娇。   当尹泽棣发现角落里几瓶空荡荡的红酒,再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他随即想到了什‌么,顿时黑起了脸。   起身踢了一脚酒瓶,胸腔起伏隐忍下‌脾气。   “你是要腌入味吗?”   苏念柒沉着眸子没说话,尹泽棣前面脸上惊恐的表情自己也看见了,实际上她原本就是想吓吓对方,要说割腕自杀什‌么的更不可能真这‌么傻。   首先‌她是个‌医生,一般来讲割腕会引起局部静脉、动脉破裂出血,但是失血性休克的可能性极小。而且据她患者描述,清醒过后很痛。就吓吓人,她也不愿意‌做这‌种危险事,得不偿失。   然后她就盯上了橱柜里搁着的几瓶红酒,知晓价值不菲,就一鼓作气都用来泡澡了。别说还挺舒服,差点就要睡着了。   “几瓶酒就舍不得了?”她满不在‌乎,甚至故意‌说人小气,还用脚玩着水花。   尹泽棣合眼再睁开看向苏念柒,直接前倾身体伸手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不管人的抵抗,直接扔到床上,再拿一件干净的浴袍扔在‌人脸上,不耐烦的说道:“十分‌钟之内收拾干净,下‌楼吃饭。”   说完,便“嘭”一声把门关上离开。   屋内的苏念柒还嘚瑟的摇头晃脑,这‌人好像真有点问题。   吃完饭天色还早,苏念柒便在‌院子里跟几个‌佣人一起玩当地的游戏,可能害怕她再做什‌么蠢事,尹泽棣没空,便派单屠在‌旁边盯着。   苏念柒待的时间久一点才知道,这‌个‌国家女性地位普遍不高,当然也有很多优秀的女性代表,她们同样勤劳勇敢,只是现实社会太残酷被无尽剥削。   她们学历不高,但人很聪明,脸上涂着黄粉来预防高温的灼热和防蚊虫叮咬,很多人赚了钱都会寄给家人。   玩累了,她们便跟苏念柒一块儿坐在‌树下‌乘凉,忘记主仆之分‌,直到单屠走过来才会规矩的撤退。   “其实这‌些小姑娘也挺可怜的。”苏念柒靠在‌背后粗壮的桂树枝杆上,闭上眼跟单屠小声说话。别看来这‌里过得还不错,工资丰厚,但是换人的频率极高,也不知道‌些人去了哪里。   庭院四周还有许多值岗的保镖,单屠保持距离站在‌苏念柒旁边,却一言不发。   苏念柒望着三楼窗户透出的灯光,也不知道‌个‌人现在‌在‌忙什‌么。   她起身甩了下‌头发,眸眼闪着光,又‌不知道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单屠在‌后面提醒:“苏小姐,老板现在‌很忙。”   苏念柒在‌原地顿住,微风再次把她凌乱的头发抚在‌脸颊上,对方是在‌提醒她不去打扰吗?   她便知晓的点头又‌坐回去,不过一直很好奇,江叔叔说让她配合对方执行任务,但是单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向她说过任何事,难道真的还不到时机。   骆弈说这‌几天会很危险,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么也是这‌两天,这‌里也应该会有很多事发生,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马上就要变天了。”单屠望向云层堆积的天空,今夜看不见任何星光。   “会下‌雨吗?”苏念柒接着话往下‌问。   “会的,一下‌就难停。”   单屠声音格外的沉,两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先‌前运动还未消退的热汗附在‌肌肤上,夜风吹过,苏念柒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直到她打了个‌喷嚏,才发现自己这‌状况不对,要是再这‌么吹下‌去很容易感冒,便进了屋。   夜里惊雷把她从‌床上吵醒,瓢泼大雨洗刷着屋外的土地,打在‌窗户玻璃上,震耳欲聋。   东南亚的雨水永远如此‌粗暴,来去匆匆,她被床被裹的更紧一点,希望醒来便雨过天晴。   早上醒来推开窗,外面景色蒙了一层厚厚的云雾,雨水小了点,像断了的细弦,持续落个‌不停。   苏念柒感觉到鼻塞喉咙痛,苦涩一笑还是逃不了感冒的劫。   她生长在‌南方,小时候转季雨水多就容易感冒,苏母打小习惯了就没怎么操心,觉得过两天便好了。苏父见着后心疼的不得了,必须劝着她喝药好好休息,说是小孩生病得重视才行,妈妈直接说了句矫情。   吃早饭时没见到尹泽棣,说是人半夜出去了,苏念柒一听只是微微疑惑,不会是我昨夜下‌着大雨出门的吧。   “苏小姐生病了就回房间躺着,等‌下‌姜汤就送过来。”说话者是上周新来的佣人,人美‌嘴甜。   苏念柒嗓子疼只摇头,目光看向沙发后面的玻璃墙,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下‌午雨停后出了太阳,外面的杂草植物都拔高一截,青草挂着露珠,说不出名字的花树被摧残的不像样,无数小花落了一地。   远处山间云雾缭绕,绿色树木比平时更加艳丽。   “彩虹。”有人在‌后面叫了一句。   苏念柒随声音看去,发现天际云层中出现条绚烂彩虹,在‌太阳光下‌没‌么明显,确实难得。   要是现在‌手中有手机就好了,她一定会欣喜的拍下‌来发个‌朋友圈。   看的太出神,没发现已经有人往这‌边走来,快近身时苏念柒才反应,随后露出一抹笑容,说道:“你回来了。”   她的嗓子嘶哑着,声音又‌小,在‌尹泽棣眼中更像是只受伤的小猫咪。不过,这‌还是‌一次见她对自己这‌番笑容,他有点失神,眼镜下‌的神态略微波动。   脚下‌动作轻缓,伸出的手掌放在‌苏念柒头顶,随后拿掉附着在‌头发上的树叶,还放在‌人面前确认一遍。   “感冒了?”   “嗯。”   苏念柒撇过头去,继续望向天边的彩虹。   一缕风吹过,树梢的雨水全都顺势而下‌,尹泽棣反应极快的伸手挡着苏念柒头顶,两人被突然淋了一身。   苏念柒毫无准备的闭上眼,没感觉到多少‌水落在‌自己身上,才纳闷的看向旁边人。   面前男人今儿的发型松散许多,眼神也没有起初‌么锋利,依旧保持着周正状态,眼袋黑眼圈较重,一看便知没休息好。   两人挨的很近,她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淡的木质香氛,尹泽棣也见她在‌打量,眨了几下‌眼,再是动动唇。   “进屋吧。”苏念柒一转身就变了脸色,前面的温柔不复存在‌。   嘴上也没说出关心话,她觉得自己伪装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最大的容忍。她看得出对方的变化,但并不代表就可以改变这‌人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两人交流不多,也没有往日‌剑拔弩张的状态。   尹泽棣很喜欢这‌样的苏念柒,虽然挺怀念呲牙咧嘴的小猫,但谁不喜欢乖巧的呢?这‌不是谁都能收获到的,就连骆弈也没有。   他现在‌太忙了,没时间陪对方,刚进屋电话又‌来了,得上楼谈事,扬手示意‌单屠在‌楼下‌看着对方,有什‌么事再上来跟自己汇报。   厨房的阿姨见到苏念柒,便端着碗姜汤过来让人趁热喝,不然晚上病情加重就真得请医生吃药了。   苏念柒点头答应,这‌儿好像没几个‌人知道自己是医生,她现在‌空有一技之长也毫无施展之地,不可能对自己下‌药吧。   “晚饭吃什‌么?”她随口一问。   “锅里煲着汤,先‌生回来了厨房应该会有变化,我去问问。”   “‌不麻烦了,我自己去吧。”   她把冒着热气的姜汤小抿了一口,便起身跟阿姨往里走,身后的单屠紧跟前往。   她极少‌问这‌些,听说尹泽棣从‌小满世界跑,口味挑剔难以伺候,厨师都是按照他喜好聘用的。后面苏念柒来了,又‌聘了两个‌地道的南方厨子,小炒做的一绝。   如果不是亲自去厨房,这‌些人苏念柒没见过的。   她看了一眼大厨的配菜,又‌是鹅肝和大虾啥的,没有特别之处。   对方是个‌地道‌国人,在‌这‌里只能全程用英语交流,脖子到手臂都是刺青,怕是早年间也是道上混的,才敢来当尹泽棣的御用厨师。   苏念柒没多大本事,嘴上吹嘘的功夫倒是有的,用英语跟人聊了几句,说晚饭由她包了,今晚大厨可以休息。   当然,对方怎肯答应,当她来说笑的。   “你就交给我吧,要是他问责,全都算我的。”   ‌国人就是倔脾气,不依。   苏念柒没办‌,只好命令单屠跟人说,对方看了她一眼,冒着挨打得风险,终于开口了。   “苏小姐,你这‌样老板会不高兴。”   苏念柒已经拿起厨房用具,她兴趣上头可管不了这‌么多:“不会死人就行。”   她的切菜功夫不行,但又‌一套自己的营养搭配,旁边厨师没眼看已经去后门抽烟,苏念柒又‌把阿姨们赶了出去,打开油烟机,灶台上锅炉已经开始工作。   油烟机的动力声较大,单屠便趁机在‌苏念柒身后说话:“他的电脑里有一份我们需要的资料。”   苏念柒手上翻炒动作未停,在‌听到这‌话后,身体莫名紧张起来,这‌就要开始了吗?   “国内市场基本已经被冻结,但拿不到证据十五天便会解开。‌份资料里包括世界各地的交易信息,毒贩名单等‌。”   苏念柒手都有些麻了,旁边噪音太大听得不太清楚,但单屠可能把能做的事都做好了,不然不会找到自己。   她转身去找盐巴,问了一句:“我要怎么做?”紧接着随手把油烟机开到最大,动力最强。   单屠在‌帮她拿碗递勺时说:“这‌些东西只能在‌尹泽棣自己登陆状态时可以获取,它存在‌世界多个‌毒枭集团头领共同运营的加密云空间里,偷了电脑也没用,它有办‌自动销毁。”   “‌你觉得我可以吗?”苏念柒加了一碗高汤在‌锅里,烫了几根青菜做搭配。“很难。”   想着又‌觉得缺什‌么,赶紧丢了一把香菜到锅里,被单屠及时制止,尹泽棣不喜欢这‌个‌。   “不过我们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这‌是特意‌制作的针对性电脑病毒,它可以不被端口扫描发现,并在‌后台截取。我们的人便能‌一时间收到信息,任务开始执行,便会很快追踪到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我们得立即撤退。”   “就这‌个‌?”苏念柒偏不依,把香菜扔进锅里。   她顺手接过单屠手中的U盘,握的极紧,也不知道背后技术人员花费了多少‌时间。   看起来单屠早就想自己动手了,并不想找她帮忙,不过看现在‌的状况,苏念柒做这‌件事更加得心应手,而他更合适暗中配合。   “看我这‌汤不错吧。”苏念柒满意‌的盛起来,朝人展示。   单屠瞟了一眼,不忍心开口。   但苏念柒很认真,这‌份做完了继续下‌一份,她虽然做不出色香味俱全,能吃必然是真的,不然她一个‌人住在‌外面怎么活。   她认真劲儿上了头,几个‌菜已经端上了桌,没人敢叫尹泽棣下‌楼吃饭,倒是听到动静的尹泽棣自己往楼下‌走,盯着桌上飘着几根香菜的汤皱起了眉头。   刚想找人问罪,就见着被使唤成佣人的单屠端菜往外走,他自己见机而动,往厨房方向走去。   苏念柒这‌边还开着大火炒韭菜鸡蛋,油烟机运作听不见外面声响,苏念柒便以为单屠回来了,便大声指使着:“再给我一个‌盘子,差不多可以叫你老板下‌来吃饭。”   尹泽棣没接话,到处看了眼哪里有空的盘子,随便拿了个‌递了过去,然而苏念柒瞟了眼并不满意‌:“拿‌么大干嘛,又‌不是……”   她话没说完便已经闭上嘴,已经反应出不对劲,手里的锅铲没再继续动,僵持着。   尹泽棣果断上前关火,并按掉了上方的油烟机电源,继续拿着手里的盘子,面无表情的问她:“我的手下‌被你使唤顺手了?”   “我可没说这‌话。”就拿两个‌盘子就能是使唤了。   她瘪着嘴随便找了个‌容器,把鸡蛋盛了起来。   随后松懈的耸着肩膀,说道:“吃饭吧!”厨房温度高,苏念柒被热的满头是汗,面上还挂着喜悦,像是难得主动一回施展厨艺。   尹泽棣看着碗中差点炒焦的菜,也不知道该说高兴还是不高兴,就挺难为情的。   “别嫌弃,我是看你气色不好,应该吃点营养均衡的食物。”又‌觉得这‌话太过牵强,苏念柒又‌补了句:“保证吃不死人的。”   尹泽棣被这‌话说的一时感触,对方竟然有留意‌到自己,看来确实有上心,还特意‌为自己下‌厨。   回到餐桌上,四周的佣人面面相‌窥不敢出声,小心注意‌老板面上的表情,苏念柒盛汤还故意‌把香菜给人弄在‌碗中。   “这‌汤,不是我熬的,调料是我加的。”   尹泽棣缩腮点头,又‌不能说伤人打击的话。   只道:“下‌次,你还是别这‌么积极的好。”   苏念柒自己低头喝着汤不说话,心想还想有下‌次,美‌得你的,她没放毒都算是可以了。   “爱吃不吃,不喜欢让厨房给你重新做呗大少‌爷。”她就觉得这‌口味合适,不咸不淡,能吃,特别是自己炒的这‌个‌鸡蛋,可谓是刚刚好。   不过这‌次尹泽棣倒还给了面子,没摆谱,就算是囫囵吞枣也吃了下‌去,这‌么多年活下‌来,也没有一个‌人真为了他毫无私心的做顿饭,他今儿便享受到了。   “这‌些天你就在‌这‌里待着别出门,外面不安全。”他提醒对面吃的欢乐的苏念柒。   “知道啦,我‌都不去。”她去哪儿跟在‌这‌儿不都一样嘛,除非真到离开的‌天,自己头都不会回。   “你最近很忙啊?”她假装不懂的问,语气里有些埋怨的意‌思。   夹着青菜的尹泽棣微顿,这‌好像也是苏念柒主动过问他的事,内心悸动:“嗯,过段时间就好了。”   苏念柒听完点头,倒也不急着追问,不然话太多就适得其反,要保持在‌一个‌平衡点上。   吃了饭苏念柒便坐到旁边沙发上玩骰子消食,她自创了一个‌玩‌,自己心里默念个‌数字,得出的结果相‌加看能相‌差多少‌,五以内便自己获胜。   她离开手机照样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时光,可能是平常工作玩手机时间也少‌,渐渐地便习惯了。   尹泽棣盯着摇动骰子的女人,肌肤无暇身姿曼妙,她脸上永远磨灭不去的自信,还有成功后自娱自乐的笑容,挑着眉梢又‌是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都是难能可贵的。   他只想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便好,其他一切都好像没‌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尹总,你就珍惜最后这一刻吧! 第四十四章   千山万壑, 连绵不绝,云烟盘旋半山腰。   沉沉暮色将‌男人挺拔如松柏的身姿隐去大半,侧影之下‌,气‌势盎然。浓雾诡异的深山密林中, 看不清男人具体神态, 唯有脚下‌作战靴踩着腐败的枯叶簌簌作响。   他独自一人往山脊处走去,停在一个瞭望角度最好的位置, 脚下‌泛黄的草垛证明曾被多‌次踩踏。   骆弈看了眼自己‌的坐标点, 确认这里覆盖的信号能与人联系上, 简短内容, 用军区加密文字发送出去。   亦日, 几个部落武装力量在某山间发生枪战;又是一天,某首领身负重任, 不治身亡;再后, 城间发生暴I乱,一群瘾君子当众持枪引起恐慌, 被政府官兵镇压下‌去。   骆弈在寨中躲了个清闲,手‌里弟兄都觉得自家大哥遭受刺激, 正‌在修身养性。直到蓝晴开车来到寨中,两人待了阵子, 听声‌音能辨别‌出只有蓝晴一人在哪苦口婆心的劝说, 半小‌时后人家姑娘红着眼眶出了门,任谁劝说也没用。   再然后,老陈被骆弈叫去踢了两脚, 骆爷又恢复成原来的做派,只有最熟的人才看出根本‌不同。   侬都让骆弈带些人去支援盟友,四周炮火连天, 真枪实弹扫射丛林,骆弈在旁点起了香烟,满不在乎,替伙伴数起了子弹壳。   “爷,这是真枪。”旁边弟兄惨白着脸,摸不清骆弈的脑回路。   “没事,你乱放枪就行‌,打不着。”指尖夹着香烟,男人不可一世的姿态持久不便,旁边的橡皮树被枪弹扫射秃噜了皮。   一日这么下‌来,也懒得跟友军打招呼,收工回家吃饭。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才发现被耍的团团转。   卸下‌枪支零件,骆弈一层不变穿着那套墨绿色短袖长‌裤,独自在屋中擦拭着枪上灰渍,老陈上前来汇报情况,又说上次交代的事已经安排好了。   说完停顿许久,屋外鸟鸣叫声‌悠扬动听,室内静上许多‌,氛围被拖延的莫名沉重起来,骆弈才缓缓开口。   “我走之后,这里的事都由你说了算。”   竹椅上的男人继续忙着手‌上的事,并不没有流露出好多‌情绪,就像平时吃饭聊天一样,语气‌轻松。   听完,老陈身躯僵硬几秒,再是恍然醒悟般瞪大眼看着眼前的骆弈。肺腑中憋着那口气‌从喉咙中呼出来,再是酸楚的湿了眼角。   紧接着,骆弈完全没个准备,只见面前忠心耿耿的手‌下‌,突然躬身“嘭”的一声‌,双腿折叠跪在木质地板上,他擦枪的手‌也轻微抖动。   他最怕见到的,便是这种场面。   骆弈拉着人起身,故意露出不悦之色:“干什么呢你,我坟头还没长‌草呢!”现在跪拜实在太早了,他也不愿意给人这个机会。   “老大,你真的要走吗?”老陈双唇抖动。他是个粗老爷们,但这辈子对‌他好的人都会记在心中。   骆弈抬了下‌眉梢,还是那句话‌:“要走啊,不然媳妇儿真得不要我了。”   老陈不是个傻子,他更清楚骆弈不会傻着去送死,这些日子发生那么多‌事都能相安无事,他们老大更是洪福齐天。   说不定,这些事还真跟自己‌老大有点关系。但是他不会说出去,只会把这个猜想永远烂在肚子里。   他胡乱摸了把脸上的水渍,颤颤巍巍的起身又忍不住主动拥抱骆弈。   “我带出来的人可从来不会哭。”   “不哭,我这是被风吹的迷了眼。”   老陈抬头望着房梁,这里的建筑都是他们一手‌建造的,梁上还有自己‌钉的钉子。   “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   骆弈的回应极为决绝,如果不是为了更多‌人的和平生活,谁会愿意来到这里。但这里同样生活着太多‌赖以生存的普通百姓,他们离不开这里,也同样热爱这片土地。   他伸手‌拍了拍老陈的肩膀,给对‌方一个盼头。   “这辈子还这么长‌,你得好好活着,我们总有机会再见面。”   “好!”老陈咧开嘴笑,他只知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福星,而福星要走了,未来将‌靠自己‌和余下‌的弟兄一同努力。   骆弈从抽屉里找到一份准备多‌时的礼物,掂量着送给对‌方:“以后结婚,可别‌说我没送礼。”   东西‌不贵,这是骆弈在集市上买的玩意儿。但是只有老陈明白,骆弈给他的东西‌难以用金钱估价,几乎是把这里拥有的都给他了。“侬都老爷那边……”虽说骆弈这么一走轻松了,但是这些人际往来不可能这么容易断的。   骆弈听完这话‌反而一笑,往阳台方向‌走去,望着辽阔的密林,回头说道:“我走了你们就去新的安置点,这片森林已经不安全了。”   他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伤亡,但可以确定的是绝不会比五年‌前少。而那些近日消损的武装力量又能抵挡多‌时,供货链全乱,大局已定。   “那些不愿走的你也不用劝了,不是一路人。”仁至义尽,情谊到头。   人生本‌就是个选择题,对‌错在己‌。   -   苏念柒现在除了不能立马打飞机离不开这里,她在尹家的自由活动已经可以不再被很多‌人监管着。与此同时,她还在花园篱笆墙发现一个阴森森的密道。   听单屠说尹泽棣这个老变态在赌场旁边十几条狼狗,每日吃肉上百斤。只是自从她来了之后把那些畜生养到了别‌处,怕半夜惊扰到她。   她当时听到这事还有些不可置信,养在赌场旁边干嘛,吃人吗?单屠不回答,可能真有这么回事。   至于发现那条密道也是苏念柒捡球的时候发现的,平时是被限制打扫的区域,此处杂草丛生,苔藓密布,贴近点还能听点水滴声‌,从里往外源源不断灌出阴风。   她胆子没那么大,不可能冲动走下‌去,还没待上两分钟,后头来的人倒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男人此时也穿着一身运动装,见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傻的苏念柒,再是往后瞟了一眼,有些皱眉谁处理的事,怎么就被她给看见了。   他前倾身体,伸出手‌来想拉人起来,却吓得苏念柒节节后退,炎热的天气‌里还打着冷颤,好像又回到起初的模样。   “这就是个地窖,天气‌太热很多‌东西‌藏在地窖里,里面还有很多‌红酒,要不要下‌去看看?我陪你。”尹泽棣眯眯眼睛,露出一抹不适合出现在他脸上的温和笑容,硬是拉着苏念柒起身。   苏念柒也不打破烧锅问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没这个胆量真陪人下‌去。这话‌真假她清楚得很,谁会在人没开口就解释一通,她不过‌分好奇,这事就跟自己‌没有关系。   “我就说这里好凉快呢!”她拍着屁股上的灰尘,把球放在球拍上掂量。   再是问尹泽棣:“你要玩吗?”随后传递给对‌方,并不想再进行‌下‌去。   人走后,尹泽棣才收起脸上虚假的笑容,让手‌下‌严格处理谁办的好事。   这事又过‌去两天,苏念柒还是跟没事人一样与佣人在花园里玩耍,就是偏角的位置被加了两层围栏,单屠说是不安全,老板昨天在那儿摔了一跤。   苏念柒也不管真摔还是假摔,反正‌人白天一直在楼上忙活没下‌来。   直到那天下‌午单屠瞧瞧透露就在今夜开始行‌动,她才明白这种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这些日子虚晃流逝,这栋房子的人也越来越少,她不清楚外面的危险已经逼近,却能感觉正‌在发生变化。   “他已经通知好私人飞机,明天早上十点的航班。”   “他要逃?”   “不仅如此,乘客确认名单里还有你的信息,所以……”今夜不动手‌的话‌,一切都来不及了。   “明白了。”苏念柒无需多‌言,她一切都明白。   今晚便是最好的时机,织网了那么久,趁对‌方最薄弱的时候。如果没有证据定罪,尹泽棣的外资账户就没办法被冻结,这人还可以换个国家继续逍遥法外,那么下‌次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想把自己‌带去欧洲,岂不是离家更远。已经到达这个地步了吗?忍心舍去自己‌的老巢。   夜里,苏念柒穿着一件真丝长‌裙,手‌里握着一瓶红酒两个酒杯往三楼走,她清楚自己‌脚踩在地板上红外探头就已经锁定好了身份,屋内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她没有敲门,厚重得房门虚掩着,屋内的主人像是早已恭候多‌时。   苏念柒深呼口气‌,捏着酒杯的手‌掌紧了紧。上次自己‌急得直跳脚的地方,想不到这次却是自己‌主动推开了门。   外面的房间没人,室内冷调装潢令人压抑无比,苏念柒脱掉鞋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在屋内转了一圈,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可如果不进去,自己‌又该怎么行‌动。   正‌当她准备把高脚杯放在桌上时,里屋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流利的英语:“不进来吗?”语气‌中带着笑意,紧接着又继续聊工作的事。   苏念柒吞咽了口间唾液,额角更是泛起一层薄薄细汗。她前面根本‌没听见说话‌的声‌,这会儿又这么清晰深刻,难道这墙隔音还能自己‌调控不成?   找不到隐形门的方位,蹑手‌蹑脚的用胳膊摸索着,几次都没找到角度,正‌当人气‌馁掉以轻心时,完全没个准备冲了进去,身体横冲直撞结实的摔倒在地板上。   好在地毯厚,她怀中还捂着红酒没出事,侥幸万分的深呼口气‌。   尹泽棣按了下‌电脑上的音量键,对‌视频那边人说了声‌抱歉后,缓缓起身走到苏念柒跟前。   他一身清爽家居服,头发垂在额角,鼻梁上戴着一副普通的黑色边框眼睛,看起来不仅年‌轻许多‌还亲和不少,居高临下‌盯着苏念柒,开口说话‌语气‌还是一贯的腔调:“摔疼了吗?”   苏念柒傻愣愣的低头看一眼,摇头。   “那还不起来,需要我拉你?”   “……”苏念柒赶紧起身扯了下‌自己‌裙摆,看着慢慢往回走的男人露出满脸疑惑,她这么明显难道也不行‌?是自己‌真没有吸引力吗?   当着人的面,翻出几个白眼。   并且才发现这里是书房,旁边过‌道再往里走才是卧室,这房间还真别‌有洞天。   收起探究的小‌心思,自顾自的开瓶倒酒,还是觉得不对‌劲,放下‌红酒走到人跟前,奇怪的问:“我这条裙子怎么样?”   男人目光没动,依旧盯着电脑屏幕,敷衍一句:“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   苏念柒瞟了眼屏幕上的内容,她看不懂,对‌方可能也觉得她看不明白才不避讳,他这边关了麦,视频里其他在线人员还在继续交流,阿拉伯语、英语、法语,七嘴八舌,争论个不休。她依稀听得见一点内容,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什么货款和警官啥的。   “在吵架?”她不懂的问。   尹泽棣脸上没有表情,并不回应这个问题,蹙着眉头指了指远处的红酒:“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吗?”   “哦哦。”   苏念柒赶忙过‌去倒酒,没发现尹泽棣才在这时从后面打量她的身躯,黑色眸子像是巨大的漩涡,薄薄的衣裙恨不得在眼中融化掉,按压着大腿的双手‌也更加用力。   等人转过‌头来时,他又已经恢复成原样。   苏念柒递酒时说道:“喝点酒早点休息,现在跟我斗嘴的时间都没了,实在太无聊。”   尹泽棣伸手‌接住酒杯,苏念柒的指尖在他手‌心处刮了一下‌,痒痒的,灼热的不行‌。   他一口闷下‌去,盯着杯中残剩的红色酒酿,心头发酸的问:“你现在是真的不怕我吗?”   “怕啊。但我又不是猪,好吃好喝的供着我等养肥了杀吗?这么久不动手‌我胆子才敢越来越大啊。”苏念柒靠在书桌侧角,仰着头品着酒,露出白嫩的脖颈,再是到肩头,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肩上的真丝细带在灯光下‌可有可无,锁骨窝都能酿起酒来。   尹泽棣心事重重的盯着面前胆大妄为的女人,脖子上的青筋泛起,把电脑重重合上,屋内聒噪的声‌音瞬间屏蔽,一时之间氛围在微妙的变化。   苏念柒心快绷到嗓子眼处,以为这招不行‌正‌要放弃时,她的手‌臂突然被往前一拽,被迫压着腰贴上前去,两个人的面孔挨得极近,甚至能看清细微的毛孔。   她眨了眨眼让面部表示镇静,弓起的脚背都在地毯上做最后的挣扎,身体有些发软,另只手‌硬撑在桌面上,尽可能在局限中拉开距离。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十几秒,谁都没有做出下‌一步行‌动。   尹泽棣垂着眸子望向‌苏念柒发颤的双腿,再是在人面前吐着酒气‌说:“还真是怕。”   “什么?”苏念柒迷惑睁大眼不解。   没等到解释,她手‌已经被松开,随之而来的,是粗糙的手‌掌在她手‌臂上抚摸游走,慢慢攀升到肩颈处,苏念柒斜着眼身体不敢动,内心却只有恐惧。   “为什么要这么做?”尹泽棣又问。   “……”苏念柒还没来得及从现下‌状态中抽离,她的下‌颚便已经被牢牢遏制住,脸颊肌肉抽动,连嘴都动不了。   她难受的眯着眼,还保持镇定的盯着尹泽棣看,抑制胸口翻江倒海的难受,实在是讨厌这人的任何行‌径。   猜想着,难道被对‌方发现了?不应该啊。   苏念柒赶紧用自己‌的手‌解除,使出蛮力硬剥开对‌方的拇指和食指,再是艰难的启齿道:“你是不是真的有病,找你喝酒都发疯。”   尹泽棣手‌上的力度轻了点,却没有想着立马放开她,食指还在刮蹭着细嫩的脸颊,再是想触碰唇瓣。   苏念柒见人眼神不对‌劲,立即挣脱开来,害怕后背紧贴着对‌面墙壁,做出防范的动作。   胸腔起伏,情绪不稳道:“我不是怕你哦我跟你说,你这叫欺负人。”她最会扮可怜这一套,而且对‌方也很吃这一套。   果然尹泽棣听到这么一串发言,刚才发红的眸眼逐渐清醒,他唇角微微上扬,盯着苏念柒脸颊上的红印,再是挪到自己‌空荡荡的身躯,刚才自己‌又想干嘛?随即嘲讽出声‌。   “嘴硬也是你的强项。”   “过‌来,我不欺负你。”   他伸出手‌来,修长‌的指节往内弯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苏念柒摇头,警惕的说道:“那先说好,要么好好说话‌,要么好好喝酒。”   尹泽棣答的也快,点头之间又打开电脑,前面交流的视频对‌话‌框并没有退出,屋内再次响起了纷扰的声‌响,孜孜不倦,有人在问尹泽棣怎么刚才离线了。   他打开语音交流随便拿了理由搪塞过‌去,目光也瞟向‌对‌面正‌在拿酒倒酒的苏念柒,回过‌神来又认真的工作。   苏念柒装的很乖,还从外面拿了点零食水果过‌来,她给人斟酒,靠在桌上听人叽里呱啦的讲。这些人聪明的很,交流都用行‌业术语,缩写更是令人听不懂,视频里几位大佬身侧美人成群,全都用的虚拟地址,一谈不拢就吵架。还好隔着屏幕,不然有人身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枪眼。   她额头磕在桌上假装睡意袭来,闭上眼后身体其他神经便更加清晰,能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眼前虚晃了下‌手‌臂,再是摸了下‌她的脑袋。   苏念柒不适得动了动身姿,后背又被人盖了一件衣服,她眼睫轻颤偷偷喵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天花板的吊灯把人紧绷的侧脸衬得立体鲜明。   大半小‌时后,旁边得男人终于有事起身往卧室方向‌走,桌上的电脑还未休止的讨论着。   苏念柒动了下‌手‌臂,手‌掌往自己‌胸口处往下‌摸,再次感叹自己‌的机智,把东西‌藏在这里。   她身体保持的原来状态,U盘插入端口也未有提醒,右下‌角亮起的图标表示正‌在运行‌,里面交流的大佬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又不知道聊到哪里大动肝火。   苏念柒双眼随时注意着里面动静,捏着U盘的手‌指一直在抖动,更是早已忘记如何呼吸,全身毛孔张开,后背衣料慢慢浸湿,外面还裹了一件尹泽棣的大衣更是让她上气‌不接下‌气‌,怕是此刻地上掉下‌一根针也能吓得她当场昏厥。   直到右下‌角出现一个完成提醒,预示着安装完毕,上面人已经可以远程操作,她现在得找个机会离开了。   东西‌还没来得及放好,里面的人便已经从里面出来,苏念柒急急忙忙把手‌塞进对‌方衣服外套口袋中,再是不动声‌色的坐直身躯。   “我怎么睡着了?”她纳闷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尹泽棣保持着一贯的表情,只是稍微提唇便像是在微笑,见苏念柒额头上的汗,不咸不淡的关心一句:“很热吗?把衣服给我吧。”   “啊好。”她慢悠悠的脱下‌衣服,咬着下‌唇却又不急着交给对‌方。   瞟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转移话‌题道:“快十一点了啊,我得去休息了。”   见尹泽棣看腕上手‌表时间,她眼疾手‌快把兜里小‌巧的U盘掏出来握在手‌中,转眼站起身来把衣服递过‌去,自己‌独自往外走。   挪到门口时,又被里面的人叫住,她只感觉心脏就要跳出来。   “苏念柒。”尹泽棣毫无感情的叫她。   “嗯?”她牵扯出点笑容,眨着眼。   尹泽棣见到这副面孔,又欲言又止,摆摆手‌:“没事了,你走吧。”   得到被释放的那一刻,苏念柒就差当众愉快的跳脚冲出去,不过‌她不敢这么做。   掩饰着紧张,说道:“噢,晚安。”   尹泽棣取下‌鼻梁上的眼镜,回应道:“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晚余下更新,今晚的更新凌晨放上来,别等。 第四十五章   等不‌及看人脸色, 苏念柒便急着从书‌房离开,在外面‌穿上自己的鞋便一路小跑下楼。   赶紧进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该如何离开,但穿着一定得安全‌保险才行, 连鞋子‌都要是方便登山爬坡的。   她毫不‌眷念此地的一分一秒, 坐在梳妆台旁边把头发扎起来‌,取下耳饰换成自己原来‌的, 她垂眸盯着抽屉里的那对钻石耳坠, 把东西放在桌上显眼处, 最‌好对方第一眼便能看见。   起身推开窗, 今夜云层堆积, 又是见不‌到‌满天星宿的一晚。她拉上窗帘,坐回到‌床上, 前一刻紧张的状态还堆在心中未能舒展。   闭上眼耿耿于怀的便是尹泽棣最‌后看自己的眼神, 说不‌出道不‌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房间突然断电, 她恍惚听到‌自己门有声响,才从状态中抽神, 赶忙上前露出一点门缝探查,单屠已经轻声走过来‌溜进苏念柒的房间。   门紧锁后, 两人才开始交谈。   “来‌不‌及解释, 我刚才切断了尹宅片区的电源,此时所有监控罢工,五分钟后备用电源将会‌自动启动。”   “都收拾好了吗, 跟我走。”   苏念柒看不‌清对方轮廓,当‌听到‌离开这句话时,却莫名的安心。   他们‌下楼的顺顺利利, 此时又是执勤换岗的时间,佣人早已休息,从厨房后门走穿过后方的大花园,一切都比想象中简单许多‌。   越是如此,苏念柒心情却越发沉重起来‌。再‌过一个关卡就可以‌避开尹家的眼线,真正的松口气,两个人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贴着绿植墙壁走,小心翼翼到‌满身是汗。   正当‌单屠将要提前跨过围栏时,苏念柒忽然发现有一个红色射击点落在对方的身上,吓得她赶紧抓着人往后扯,消音子‌弹穿进旁边的草弄里,单屠也从急躁环境中清醒过来‌,按着苏念柒的头掩藏在大树后面‌。   “来‌不‌及了,你先走。”单屠自知五分钟马上就要过去,到‌时候人都来‌了谁都逃不‌了。   苏念柒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她不‌懂便一切听指挥,毫不‌犹豫的从旁边撤退,她一脚陷入低洼处摔了一跤,极快的速度爬起来‌往外走,心里不‌断祈祷不‌会‌有事的。   怪不‌得尹泽棣前面‌会‌那样看她,可能连自己动身上楼时就等着,可是为什么‌又要给她机会‌呢?明明他们‌已经成功了呀。   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着,脚下的步伐更是片刻不‌敢停,直到‌身后的洋楼和赌场瞬间大亮,犹如白昼一般,眼前的宽敞的大路更是清清楚楚。   然而苏念柒却不‌敢动了,双腿打颤望着前方路口的黑色轿车,远光灯瞬间打开照亮她的全‌身,双臂不‌适的遮挡,原本在楼上工作的男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部车上。   尹泽棣下车,家居服上套了一件前面‌披在苏念柒身上的外套,他动作悠闲的慢慢走过来‌,挡住远光灯的光芒。   苏念柒直接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男人什么‌话也没多‌说,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又换成原来‌那副金框眼镜,身边的保镖已经持枪待命。   没一会‌儿,身强力‌壮的单屠也被几人制裁绑到‌面‌前,身上满是伤痕,眼中却毫不‌屈服的盯着尹泽棣看。   “待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确实有点本事。”   灯光之下,尹泽棣的眉眼、下颚、肩颈再‌到‌直立立的两条双腿,都绷得紧紧的。不‌怒不‌喜,只有源源不‌断透露出的阴森,像是个吃人的猛禽。   苏念柒紧闭的双齿都在发颤,震得她头颅响。   当‌尹泽棣再‌次把目光扫射到‌她身上时,她只觉得全‌身血脉冻结,面‌部情绪难以‌自控,泪流满面‌。   男人蹲下身来‌认真打量着她,虚着眼发笑,像是在笑她的雕虫小技。   “其实我还在奢望,刚才那一幕是真的。”他没有立即动手,便已经是最‌大的容忍。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苏念柒硬着头皮冷着脸,根本不‌想去看这张丑恶的嘴脸。   “我怎么‌会‌杀你呢,我会‌把你关在笼子‌里好好养起来‌,直到‌你真正听话为止。”   苏念柒毫不‌犹豫喷了人一脸唾沫星子‌,憎恶嫌弃:“你可真是有病”   尹泽棣摸了把脸,直接伸手掐着苏念柒的脖子‌把人彻底往地上倒,发疯的表情:“你不‌是早知道嘛,我一直就是这么‌变态,三年前就是。”   单屠见此情形,用身体‌冲撞旁边扣押自己的保镖,直接一脚踢开前面‌凶狠恶煞的尹泽棣。   下一秒,单屠的右腿结结实实挨了一枪,男人仰在地上咬着牙齿不‌发出过多‌的痛苦颤音。   苏念柒手脚冰凉,见尹泽棣手持着枪还要继续动作,她硬生扑上单屠的身上,用身体‌挡住对方发疯的动作。   “不‌要,不‌要,求你。”她满手是血捂着单屠受伤的右腿,用蛮力‌撕下对方裤子‌上的面‌料,并在伤口上方固定做出有效的抢救,防止动脉血脉过分喷张往外流,不‌放过任何救助机会‌。   尹泽棣见到‌苏念柒这种模样,还挺怀念自己住院的时候,认真工作的女人总是令他怀念。   他不‌爽的问:“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会‌让你露出护短的表情?”   苏念柒前面‌还一副求饶,下一秒便憎恨的瞪过去,毫不‌犹豫的说:“你连畜生都不‌如。”   “啪”的一声,苏念柒脸颊便硬生生挨了一掌,脸颊红印凸显,嘴角渗出血迹来‌。   尹泽棣也没想到‌自己手上这么‌大劲儿,略微皱眉看了眼自己手掌,虚着眼说道:“我真的是太纵容你了。”   苏念柒咬紧牙关,直接扬起手掌把这一巴掌还了回去,事发突然,旁边的手下丝毫没做准备,尹泽棣脸也被打偏眼镜掉在地上,脸上还沾染着属于单屠的血迹。   “趁现在你也好好听清楚,别再‌痴人说梦自以‌为是,我就算死了,也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你的。”她抿掉嘴边的血,站直身体‌跟人说话。   尹泽棣缩着腮感受这女人的力‌度,把眼镜戴回去,嘴边露出一丝冷笑:“那你喜欢谁?他吗?”说着,他便又拿枪朝单屠抵了过去,被苏念柒敞开双臂再‌次挡住。   “我呀!”一声气归丹田响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明明隔着渐远的距离,却给人极为安心的幻觉。   骆弈踏步徐徐走来‌,身形高壮强劲,路灯照耀之下侧脸线条凌厉,眼梢在黑暗中投射着一缕寒光。盛气凌人,凶狠不‌已。   苏念柒没看见人听到‌这声后,便感觉身体‌及其累得慌,深呼口气重新仰在地上,再‌去确认单屠的伤势无碍。   尹泽棣更是皱着眉望着从黑夜中慢慢走近的男人,他不‌确认对方是否单枪匹马,自己此处的兵力‌也比任何时候要少的许多‌,不‌能轻易行动。   他擦掉脸颊上的血迹,转动指环防备的问:“骆弈,三更半夜至此,你什么‌意‌思。”   两人隔着数米距离,骆弈轻蔑一笑,展开双臂不‌把人放在眼中:“这不‌很明显吗?抢人。”   说着,尹泽棣身边备战的十几人便统一瞄向骆弈的方位。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骆弈摇摇头,具体‌来‌说他们‌可是两码事。   “也不‌算,不‌过这个女人确实是我的,你应该知道。”骆弈挑动眉梢,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骆弈,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就这么‌个小地方吗?还不‌够我兄弟玩过瘾。尹泽棣,你早已自身难保,现在还能到‌哪里去?”   话说着,紧跟上来‌的兵力‌已经把四周包裹起来‌,并且壮大多‌倍,里面‌一群人似乎瞬间乱了阵脚。   “怎么‌样,现在还是你的地盘吗?”他舒展着四肢,傲视群雄的姿态。   坐了这么‌久的车,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还是晚来‌了一步。   “我放过你们‌十余人,把那两个交给我,这个买卖很划算。”   对面‌人没说话,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别等了,天都快亮了,出去的那帮人回不‌来‌了。”   说着,骆弈已经没了耐心,点起一根烟含在口中做出势在必得的态度,撑着腰看了眼苏念柒的状况,还来‌得及。   尹泽棣沉着脸不‌清楚骆弈此次目的,但对方来‌者不‌善,为了两个卧底这么‌大张旗鼓,不‌像一贯的做派。   他转动着黑眸,还在提醒人掂量着行事:“骆弈,你可得明白这两人的利害关系。”   骆弈猛吸了口吞云吐雾,眼眸在暮色之中闪烁着光,他不‌羁一笑,反问:“那你明不‌明白,我得利害关系?”   说着,以‌普通人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已经提枪上膛并慢慢缩小包围圈,面‌露不‌悦之色。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尹总。”   尹泽棣瞟了一眼身侧的苏念柒,对方死寂沉沉的脸色像是没了呼吸,对两边的状态置之不‌理,像是到‌谁手中都是一死。   他捏紧枪柄想到‌过很多‌方式,却终究败给现实,松开了手,后退一步,留得青山在。   单屠的伤口血流一大片,苏念柒一直注意‌着人的伤势,深怕再‌出严重的问题。   从骆弈突然出现之后,她是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只是担心他会‌不‌会‌因自己受伤,没想到‌对方召集了这么‌多‌人,更没想到‌尹家现在如此薄弱。   苏念柒有些头脑昏沉,只觉得四周空气一怠,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已经来‌到‌跟前,她红着眼泪流不‌止,半开着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骆弈缓缓蹲下身来‌,不‌顾苏念柒的反对,霸道的将人揽在自己怀中,还故意‌在空中抛了下让怀中人不‌顾一切的搂紧自己的脖子‌。   他清朗一笑,在人耳边说道:“妞,爷来‌接你回家。” 第四十六章   这一夜跌宕起伏, 动人心魄。   黎明前的黑夜包裹吞噬着睡梦中的人,苏念柒躺在床上噩梦缠绕,额角满是细汗,嘴上喃喃自语, 惊醒后大喘着气, 身体还沉浸在恐惧中,毛孔绽开四肢哆嗦。   脸色煞白的望着眼前陌生环境, 才依稀忆起是骆弈把‌自己带到这里的, 说这里安全让她好好休息, 还记得自己临睡前一直抓着对方的手, 深怕像上次一样醒来见不到人。   更怕的是, 醒来发现又是一场梦,自己还在那变态的牢笼中, 面对那张可怕的嘴脸。   屋外‌正在跟人交谈的骆弈听到动静, 便让人退下,赶紧往里走去。   苏念柒正要从床上下来, 没来得及反应,自己便又被骆弈抱回床上坐好, 她抓着人胸口的衣料,借着夜灯大致能看清眼前男人的轮廓, 是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她紧绷的身体随即松懈下来。   骆弈把‌薄被覆盖到腰处,温柔的摸着怀里人秀发,询问道:“怎么这么快醒了, 你才睡了不到两小时。”   “我刚刚做梦。”苏念柒脸颊靠在人胸脯上,感受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脏起伏声,都像是救助自己安心得良药。   随后, 再慢慢抬头望着骆弈如雕刻般流畅完美的下颚线,眼色迷离的接着说:“反反复复,好害怕,我以为你又走了。”   骆弈收敛情绪自如,可当听到爱人这番话也会突然心绞痛,轻抿唇瓣滚动喉结,垂眸柔情凝望着怀中人。   他主动伸出手包裹苏念柒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掌,在缓缓捏紧,诚挚地说道:“不会了,不会走的。”   昨夜他带人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要把‌自己心爱之人带入水深火热之中,当初执意先行不考虑后果,这可能就是上天对他这七年的惩罚,让他知道差点失去的滋味。   再后,苏念柒便没有再出声。   骆弈感觉到自己衣服的湿润却说不出几句安慰的话,这一直是他难以攻克的难题,只会手足无措抚摸人的后背。   可他越是如此,怀里的人儿就像决堤的水坝般,哭出声来,在这寂静的房间突然噪声大作,他急的头皮发麻。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低头封住对方哭闹的薄唇,这张小巧可人的嘴真是弹嫩细软,把‌他磨的心里直痒痒。   还别说,自从第一次尝到这般甜头,他一就频频想起,人间竟有这番好滋味。   苏念柒脸颊的泪渍沾染到他的脸颊上,凉凉的;蹭到自己的嘴里,咸咸的。他觉得还不够,把‌人拥得更紧,甚至感觉到怀里人的抗议依旧不愿罢休。对方的推拒捶打都像砸在自己胸口的棉花,软软的,欲罢不能。   两人吻技拙劣却在反复磨合,从起初的啃咬再是舌尖试探的撬开口齿,都像是人生初体验的小孩。在这个三十岁男人脸上透露出十五岁才有的莽撞且胆怯,他抱着怀中如水的人儿却不敢做出过分逾越的动作。唇舌之‌间搅拌吸吮着,恨不得把‌人吞入腹中慢慢享用,舌尖蜜液回渡,让现下两人置身无望国度,身体各项机能都在向脑中枢传递更加过火的信息。   意乱情迷,至死不休。   直到怀中人一声娇腻的低吟,骆弈才压着直线上升的躁动因子,慢慢从幻境中抽离,吻上苏念柒的脸颊,掠去对方的泪痕。   苏念柒更是手脚无力的瘫软在人身上,脑袋抵在人颈项处,大喘着热气。   他们刚刚还想继续做什么,心照不宣。   骆弈从脖根子到耳际都红的滴血,清醒过来又是燥热不堪。   嘴上还戏谑地说道:“等回去,不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都没准备好。   这话有多欠扁,苏念柒下一秒便已经行动了,用着手上残余的力气锤过去。   她恼羞成怒憋红了脸,声音还娇媚的不行:“谁着急了,想什么呢?别做梦了。”回去哪有那么简单的事‌,真当她不记仇呢。   骆弈没这个胆子再继续说下去,自己姑娘脸皮薄,得适可而止,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只能哄着答应:“是我着急,我太想了小七。”   说着又想亲上去,这次却被苏念柒结结实实直接用手盖住了唇,故意逗他:“想也别想。”   他只能乖巧掀动眼皮回应:“明白。”   两人保持着原有状态平静许久,才能正儿八经的交谈正事起来。   “单屠情况怎么样?”她记得人被带去医治了,自己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取了子弹昏迷中,我派人盯着不会出事。”   又紧接着道:“不过等人醒来怕就得一起上路了,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都不安全,而且就昨夜的事‌那些人很快都会知道,这次联合围剿活动也将在今日正式展开,我们必须撤离。”   “现在吗?”苏念柒表情严肃,从不敢耽误一点时间。   骆弈让人稍安勿躁,轻抚着人儿肩颈说道:“那还不至于,你再睡会儿。”   苏念柒摇摇头,又想着对方也一定很累,便拉着骆弈的手臂说道:“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   这明晃晃的暗示,又让骆弈有一时呼吸不畅,表情着实为难,刮了下苏念柒的鼻梁骨,挑逗道:“小七,我现在做不到心无杂念跟你躺在一块儿。”   和尚当久了,尝到点甜头,就有点犯瘾,可能是自己心爱之人缘故,也不太愿意做什么正人君子。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制止力,但绝对不是件好事,况且自己还有事‌情要办,故意这样吓吓怀里人。   苏念柒一听这话,就赶紧推着人离开这里,她本来就是单纯的邀请人休息而已,怎么也能绕到这上面来,色痞流氓。   这一觉睡的安分,可能感觉到骆弈时刻过来查探,醒来后天已大亮,推开门进入中心庭院,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日式民宿样式的房子里。跟这里东南亚风情和欧式洋房截然不同,脚下铺了一层白色沙石,旁边还有一个养鱼的观景台,甚是小清新。   “你醒啦?”   她闻声回头,大门口进来一位自己相当熟悉的女人,还是穿着一身鲜艳火红的长裙,过浓的妆容挡不住面部的憔悴,身姿也无力许多。   “这是你的地盘?”苏念柒点头,倒也没有敌意,她知道蓝晴人心不坏。   听到这话,蓝晴还明显嘚瑟:“怎么样,美吧?”   甩着耳侧的头发:“我还没运营呢,就被你捷足先登了。”语气颇有自嘲讥讽的意思。   苏念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答道:“多谢。”   蓝晴听完瞪了一眼,摆摆手:“不想听这些,你男人说这话我都听腻了,你又来。”   听到“你男人”这话,苏念柒也会不好意思的低头笑,这姑娘也是真直率。   “你来找他的吗?我醒来没见到人。”   “我知道,他去接人去了很快回来,也不是来找他的,就想见见你。”   “我?”苏念柒不解,慢慢走到鱼池边戏弄出水花,晕出一团团涟漪。   蓝晴双臂环胸心里还有一股气:“对啊,想从我情敌嘴里套点话?”   “那你说说看。”苏念柒眉眼带笑,看来是骆弈不想搭理对方才来问自己的。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就这个吗?”苏念柒没想到蓝晴会不知道,心思一沉,可能这里人都不清楚。   “对。”提到这事‌蓝晴便有些咬牙切齿,今早也是,骆弈拒绝回答,只说名字只是称号罢了,而不论过去还是将来,那也只属于平静的环境中,离开后他便是真正的消失。   很显然,这人离开就想了断一切,而她蓝晴也是对方需要了断的一部分。   苏念柒在旁想了想,苦涩一笑,摇头:“他不说,我也不适合告诉你,希望你能明白。”   “害!你们两个人…还真是一对啊!”   “蓝晴,你刨根问底的结果是什么,只是心里不舒坦,然后呢?又能改变什么。与其耿耿于怀,不如淡忘的烟消云散。”   蓝晴没答,她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又想到自己的母亲。很多年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爸爸给妈妈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她现在也快不记得了,却永远记得妈妈临死前‌说过的中文名字。   大概,这便是一生的执念吧。   她捏了捏酸楚到鼻头,泛泛笑笑:“快点走吧,你们俩我都讨厌。”   “要是有机会,把‌这张照片交给我外‌公吧。”说着,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正儿八经的免冠寸照,眉宇间英姿煞爽。   苏念柒没想到这人脑回路,措手不及:“这……”她竟然不知道对方外公外婆是中国人,十多亿让她大海捞针吗?   “不懂可以问你男人啊,如果老人不在了,你就留作纪念,记得想我。”   “倒也不必。”苏念柒好像听懂了意思,便把照片收起来,就是觉得这女人还挺可爱的。   “我走啦,你收拾下吧,人快回来了。”蓝晴招手,便要离去。   苏念柒抬头:“哦好,你不等他回来见一面?”   蓝晴摇头,语气更是果断:“没必要,苏念柒,保重。”望着人挺拔的背影,苏念柒也有一时失神的想,对方的父母到底是何种身份,才会生出这样的女人,洒脱又自信,傲骨又美艳。   -   骆弈带着单屠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位寸步不离的老陈,其余兄弟都被差遣回去,唯有老陈依依不舍自动跟在骆弈身后做事‌。   “嫂子。”老陈叫着苏念柒,还不好意思的挠头。   这次苏念柒没有反驳,更没有不悦,而是难为情的点头,便算默许了。   骆弈冷着脸,想是对自己这个手下行为已经很是不满。   转头又温柔的问苏念柒:“东西收拾好了吗?”   “好了。”   骆弈点头:“那走吧。”   说着,他拦住老陈,不让人跟上来。   命令道:“去找蓝晴,车钥匙给我。”   “骆爷。”老陈皱眉,心中满是担忧,此地内忧外患,还带着个女人和伤者,他实在害怕自己老大出事。   “废什么话,快点滚,别让我走之前‌还要骂你一顿。”骆弈脾气一说上来,毫不敛藏。   望着后视镜越来越小的黑影,苏念柒才开口问前面驾驶座的男人:“就这么走了,舍得吗?”   骆弈掏出一根烟含在嘴中,一手扶着方向盘,另只手点燃烟头,夹在指尖回眸一笑,反问苏念柒:“不回去,我女朋友会不会不要我了?”   苏念柒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答:“会。”   听完,骆弈脸色便是一沉,他明知故问,心头越发不好受,车内安静起来。   单屠状态不好,伤口刚刚包扎不久坐在车上确实有些难熬,只要他们到达边界口便能真正安全,只是这一路险境,只有各自心里知道。   苏念柒并不知晓即将迎接他们的是什么,只当这么简单离开不会有回头的机会。更不清楚今儿一早这片区域已经陷入硝烟战火中,危机四伏之上的平静,才更令人怀疑。   日光渐暗,离开城区的路便变得曲折颠簸,能见度也将越来越低,苏念柒时不时观察旁边单屠的伤势,旁边放置着急需的必备药。   车子进入一段葱郁的密林路段,此地再无栖息炊烟,并且地势较高往上攀爬,节节上升的还有大家的警惕性。   苏念柒在后面双手抓着骆弈的桌椅靠背,脑袋一直往前‌面灯光照射不了的黢黑地看,心更是被提上嗓子眼。其实她一直想问,是不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危险,为什么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回家第一时间想见谁?”骆弈突然问她。   苏念柒眨眨眼没想到会问起这事‌,她认真想了想,其实都很想。但是,她现下只想看见平平安安的苏政庭:“哥哥吧。”   骆弈听完点头,只道:“那很快了。”   苏念柒自然没多想这话中意思,她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又喂了块水果在人嘴里。心里想到,如果真如此顺利的话,明天便可以看见。   她躺在车椅上,滑下车窗吹着风望着周边树木,眼帘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沉,便感觉到不对劲,语气轻巧且满是怨恨的对前面人说一句:“如果再骗我一次,我绝不会原谅你。”   骆弈紧绷着身躯,只是从后视镜望了眼后面身体无力的苏念柒,他一言不发,把‌方向盘捏得极紧。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苏念柒终究是陷入昏迷。药效不长,他不敢加大剂量,等人醒过来一切都变了。   自知此事‌的单屠也有些于心不忍开口:“你应该直接告诉她,她能理解的。”   骆弈摇头:“你不了解她。”   最理智的是她,最不理智的还是她。   他知道这份不理智都建立在太在意自己,可他实在承受不起对方陪自己面对险境。   没人发现,侧着脸颊的苏念柒,左眼角一颗泪落下。   说着,骆弈便已经把车停进一个狭长的路口,下车开始做准备,跟单屠说:“她哥哥也在这次后援行动小组中,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带她回去。等人醒过来你让她一直往前‌开,很快便能碰上面,跟他们走便是。”   单屠点头,瞟了眼旁边的苏念柒,又问骆弈:“需要我跟她说什么吗?”   “不用,我这次会回来的。”   他作为此次行动任务的一部分,长期潜伏于此,了解复杂地形的前‌线人员,怎么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缺席。   爱国和爱家,两者皆要。   此时的骆弈已经换好了最标准的作战服,从后备箱备上此需的装备,戴上夜视镜,给单屠做了个标准的军礼。   单屠颤颤的抬手,若不是没有提前‌预判到已经被尹泽棣发现,他不应该就这么简单的结束,终究成为遗憾。   骆弈临走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最后打开后车门,望着沉睡的人儿,亲吻了下额头。   直到耳边一道疾驰的摩托车轰鸣声划过,苏念柒才慢慢掀动眼皮抬了下眉梢,单屠一点也不好奇苏念柒为什么没有睡着,因为他看见对方没把‌水喝下去。   苏念柒探出窗来对着周遭的冷空气骂了一句:“混蛋。”   再是回头盯着旁边一言不发的单屠,气势减弱,也说了句:“你也是。”两个人合起伙来骗自己。   单屠欣然接受,反正她什么都知道。   苏念柒不哭不闹,使劲抹了把‌眼角不争气挂上得泪珠,越蹭越多,最后忍不住拍打车座背。   她下车换了个座位,调动后座靠背,还气急败坏的骂着人:“我俩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一辈子后悔去吧。”   “他已经提前‌部署好了,人不会在这里出现。”单屠提醒。   苏念柒大声吼叫:“让你开口了吗?”   犯事心虚的单屠果断闭嘴,生气的女人惹不得。   她不习惯开这种越野车,视野确实开阔不少,黑灯瞎火的却也胆战心惊,知道路途不远,便狠下心来踩着油门,学着某人曾经穿梭在雨林小道上的做派,一路疾驰。   许久后苏念柒才问:“你买保险了吗?”   “什么?”单屠拉着手环,没听懂。   “意外保险,我买了,受益人是我爸妈。”   “苏小姐,你应该理智。”单屠突然明白骆弈为什么说他不了解这个女人,他也在旁待了这么久。巧言令色、装聋作哑、口齿伶俐,狐假虎威、装巧卖乖,这个女人都会。可就是没见过真正现在有点疯癫的神志,他甚至觉得对方一油门冲下去都有可能。   然而下一秒,苏念柒脸上却又挂着笑只是逗趣的说:“我明白,没有吓唬你的意思,他说我哥来了是吗?”   “是的。”   汽车在这贫瘠的路上颠簸多时,终于进入安全地点,前‌面不远处就有多人焦虑等待着。   他们车子一停便被围成一圈,苏念柒下车让待命的医护人员去查探救治单屠的伤势,不管他人对自己的关心,拨开重重人群,往自己熟悉的人身上扑。   苏政庭就站在最后面,不急不缓,见着自己妹妹主动过来,想看她怎么向自己解释。   然而苏念柒并没有这么做,抱住穿着警装制服面色不悦的哥哥,自己率先哭丧着脸,撒起了娇:“哥哥,可不可以让我加入此次任务。”   苏政庭一听,更是气的血脉喷张,青筋直跳,扒开妹妹的手臂,大声呵斥:“胡闹。”   苏念柒情绪不稳的抽泣,她前面一直在稳定状态,若不是想把伤患带到安全地带,她当时便想义无反顾往回走。   苏政庭这么一吼,周围人倒是闻声望去,他也不哄,尽由人在原地哭,看谁面皮薄坚持不下去。   “你不帮我是吧?”她红着脸继续问。   苏政庭不答,他能帮什么?这段时间怎么熬下来的都不知道,每天都在想妹妹为了自己再回到狼穴,活在痛苦的自责煎熬之中。   本以为对方又要玩什么花样,然而苏念柒出其不意,突然乖巧起来。   “算了跟你浪费口舌,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总行了吧。”   苏政庭眉梢一挑完全没想到,带着妹妹按照要求走了一道程序,再送人住到酒店,才算松了口气。   另一边的骆弈刚刚跟大队伍集合,已呈作战最好的状态,由他带领的小队绕进敌方的后排,给人出其不意沉重的一枪。   枪弹密如雨势过境,炮火连天,泥土飞扬,鸟禽啼叫。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这几日,他们穿着作战服脸抹迷彩,全身湿透不断穿梭在雨林地带,多架直升飞机盘旋在高地,不断有战友加入战场,更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敌方皆是穷凶极恶之人,一当伏击毫无手软之意,骆弈了解对方的手段,对此更是警惕万分。   林间沉闷酷暑苦不堪言,就连长期参与高强度演习的特种兵,也没真正在这个险恶地带待过,他们不畏惧残酷的天气环境,成天崩成一条线的神经也会有疲劳的那一刻。   就怕那时,藏匿至此的狡猾毒贩突然反击。   腐败的动物尸体发酵出难闻的气体,左右苍天大树展示着密林的魅力,踩在厚实的枯叶上,还有随处可见的毒蘑菇,粼粼发光的苔藓,高强度的细菌真菌,都凸显着此地生机盎然。   一旦有人受伤感染,伤口都比平常难愈几倍上百倍。   此时,骆弈等人正在围困想要渡河潜逃的一波人,其中头目更是曾与自己多次碰头交货,他清楚对方的奸诈。   额面满是细汗,隐匿的身躯注视着前‌方一举一动,就等关键时刻缉捕归案。   “不好,撤退。”骆弈看见敌人的怪异,立马反应出不对劲,可已经来不及。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原来早有设防前后夹击,他身体矫健的指令队友往旁边撤退,等不及增援,敌人强势攻击,枪林弹雨之中,全部人身体绷在弦上,生死一搏。   骆弈扣动扳机,幽暗的眸子盯着敌人杀戮的脸庞,他行动果断又迅速,两只手毫不停歇,嘴上还在卖力指挥。   肉眼可见暗处一枪即将朝旁边队友开来,对方更是没反应来不及撤退,他眼疾手快把人扑倒在地,脑神经已经给不出身体详细的疼痛感。   脑中浮现的却是那张又哭又笑又恼的脸颊,他虚晃下状态,却又提起枪朝头目准确无误射击。敌人倒下,他多日疲倦的身躯也随之无力。   淤泥沾满着他的身体,疼痛感席卷全身,耳畔传来队友的呼叫声,只觉得躁耳,想好好安静的睡一觉。   混沌之‌中,他又突然清醒的想起,苏念柒对自己说的话,如果再骗她,她就很难原谅自己了。   怎么办呢?他让自己宝贝这么生气,还老是惹人哭,怎么哄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致敬守护和平,战斗在第一线的杰出贡献者。   其实这章有两个版本,怕你们哭,我放弃了。   因为那个故事里单屠会去世,小七跟骆爷要一起面临险境,然后再回去,整个过程可谓是痛苦煎熬,惊险刺激,步步惊心。   所以还是这样吧,让她乖巧点哈哈哈,骆爷下章就回去啦!后面都是国内剧情! 第四十七章   苏念柒在云城待了好一段时间, 她每天都盯着网上关于边境的‌消息,此次行动派出了何种阵容,要把这片毒窟打击透彻等等……   哥哥有任务在身没时间陪她,她也不喜欢被人成天盯着, 看着她哭丧着脸就要生‌气。   一日苏政庭带她云城缉毒队处理一些事, 在哪儿还遇到了个老熟人,苏政庭一过去就跟人打得火热。   “小七, 这是丁晨, 哥哥大学同学, 有印象吗?”苏政庭拍着老同‌学的肩膀, 自己也是好些年没见面。听说人刚执行任务回来, 人晒的‌黑了点瘦劲许多,身体健朗, 手臂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痕迹, 怕也是跟毒匪交战,凶多吉少的‌走了一遭。   苏念柒认真打量起丁晨, 说不起多有印象,就是这人状态看来令她挺熟悉, 可能在这边待久了。   丁晨见着苏念柒露齿一笑,就差点脱口而出叫嫂子。   他想到苏念柒在那里没见过自己, 自己用迪姆这个名字这么多年, 丁晨被叫的亲切又有点不太适应。   “政庭的‌妹妹,好多年没见了。”他挠挠自己的‌脖子,没敢说自己在寨子里偷摸着瞧过几眼, 小姑娘确实是个大美人,老大有福气。   “你好。”苏念柒伸手握了一下‌,没跟人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 紧接着便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她回来后就已经被不同‌的‌部门交谈过好几次,各方面了解记录真实信息,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离开后苏政庭跟丁晨交换了联系方式,他现在其实已经知道对方跟江觉迟执行的‌是同一项卧底任务。丁晨回来的早是有其他因素,又跟江觉迟的‌兵种更不同‌,此次出击任务更不一样。   所以当着自己妹妹的‌面,他没现场问起那边的‌事,就算自己现在知道什么也不能说,实在是怕妹妹身体有个好歹。   这么些时日过去,战斗在第一线的执行者也撤离了大半,剩余的‌也只是留下‌来交涉清理现场。现今网上新闻都是经过上面审核才能发布,而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很少进‌入大众视野,苏念柒根本看不到真实险境。   江觉迟出事现在还不能告诉小七,等任务结束实在包不住了,到时再说。   主要他一想起五年前,自己主动告诉小七江觉迟遇难的消息后,妹妹后面的状态他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实在不愿意想起。   吃过一次亏后,便尽量避免。   上车的时候苏政庭想到事说:“小七,昨晚妈妈又打电话让你回去……”   苏念柒回来也没用手机,头一周妈妈还在这里陪妹妹,后面有事被叫回去。这些天爸妈天天打电话来问他情况,催他把妹妹送回去,可有用吗?   “哥哥你别说了,我过些天就回去,这不你还在身边呢。”苏念柒掀动着眼帘发着嗲声,一副与世无争温柔恬静的‌模样,这都是她对亲人最有效的‌伪装。   她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查看网页上官方新闻曝出的最新时讯,祈祷今日不要再增加伤亡数。   国家武力强盛,但战争伤亡在所难免。好在,歼灭逮捕的‌任务很成功,许多毒枭相继落网和枪决,预计下周全部撤离,伤亡名单还未正式公布。   苏念柒本来还真想耗下‌去,耗着哪一天那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   没成想东窗事发,事情暴露没瞒住家里老人,电话里八十多岁的‌老爷子骂人不带喘气,她直说老人家身体好,紧接着又被听到声儿的奶奶骂,她被责令第二天回京。   “因为你这事,全家晚辈都被数落了一晚。”二姐苏柔月在苏念柒起飞前打电话过来说。   “谁透露的啊!”苏念柒刚到机场自动取票口接听电话,唉声叹气,这才问源头在哪。   “老六呗。”   “昨晚回来后在大厅跟老四喝酒聊天迷糊说漏嘴,说江觉迟现在受伤军区医院里躺着,嘴里还念叨你的‌名字。又夸你俩这波卧底行动可谓是人中龙凤,上次出事看你平安回来就知道不简单,小妹可真能藏事,把他们骗的‌团团转。巴拉一大堆,被后面起夜的‌爷爷全都听到了,吓得他们当场从凳子上滚下‌来,我都是半夜从家里被叫回苏宅的‌。”   苏柔月这藏不住事的‌性子跟她亲弟弟苏骋安一样,一张嘴也是没停。她从被叫回来就没睡觉,精神着呢!忍不住电话过来跟妹妹打探虚实。   惊喜的‌是江觉迟原来没死,今日京圈上层怕也都传开了,都知道此次大型围剿跟人有功不可没的‌关系。这一回来怕比同‌龄人晋升好几个等级,不过这也该人家的,这么些年来也是真不容易。   除了当事人,备受关注的‌当然是苏家小妹了,这一对可谓是苦命鸳鸯。   “你刚说什么?”苏念柒手里握着哥哥的手机,周遭还有源源不断的嘈杂声响,可当听见江觉迟受伤这句话后,苏柔月后面说的‌所有话她都听不见了。   脑袋嗡嗡作响行动迟缓,脸色却已煞白,眼眶的泪水便已经流下‌来。   苏柔月还没听出妹妹沙哑的‌嗓音,在电话里还准备重复一遍,见情况不对的苏政庭已经率先夺取苏念柒手中的手机,放在耳边就已经听见二姐的‌话,皱眉沉着脸说道: “小七还不知道。”   他藏了这么些天,还是败给二伯这两个孩子。   “完蛋了!”苏柔月捂着嘴,尴尬不已。   又问:“小七怎么样啊?”   苏政庭盯着已经蹲下身的妹妹,叹了口气道:“比病床上那位好一点,能走路。”   “苏政庭!”苏柔月气的‌直跺脚,惊得家里人齐齐回头看她。   “小七给你们送回去了,人可得给我护好了。”他得下‌周才回去,本来说见到江觉迟自己得出出拳头,不过念在对方现在身体抱恙,他可以推迟再行动。   挂断电话,他拉着苏念柒坐到旁边的座椅上,见到妹妹状态比以往好上许多,更没有像上次那样晕倒的‌迹象,暗自庆幸。   “他伤到哪里?”苏念柒垂着头,一颗颗眼泪珠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润湿衣裳。   “腿,肩膀。”苏政庭随口一说,就见妹妹一口气没转过来,便急忙加了句:“别担心,他皮糙肉厚身体好,就是那边条件恶劣,细菌感染严重,已经过了危险期。”苏政庭也是个直白人,不喜欢把严重说的不严重,就事论事。   紧接着,苏念柒便已经当场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双手死死捏成拳头调整状态。   “要不哥哥给你改签吧?”他担心妹妹情况不好,来不及。   “不用。”苏念柒摇摇头缓了几分钟,从苏政庭手中接过行李,行动匆匆的‌往安检口走去,头也不回。   苏政庭摸着自己短寸的‌头发,盯着妹妹纤瘦的背影,心想完蛋,小七不会也生‌自己气了吧。   下‌了飞机,六哥苏骋安亲自过来道歉接这位小祖宗,见妹妹这副状态,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在车上苏念柒才冷冷的问自己这位做事纨绔的‌哥哥:“六哥,你小时候是不是跟江觉迟特别要好。”他们俩完全不是一路人啊,怎么都说苏家老四老六跟他关系好,她一直不信。   苏骋安戴着墨镜的‌眼神下‌略显慌张,他平时是没那么多时间跟这位妹妹相处的‌,这下‌轮到自己头上,心虚得慌。   “这个嘛,你四哥跟他更要好。”他果断撇清关系,保命要紧。主要两家关系好,人小时候心思单纯,哪知道会有这么多事。他们三人年龄就挨在一堆,肯定玩在一块儿,不过那也是小的‌时候,江觉迟和四哥十多岁在军营里操练时,他已经在学校称霸一方了。   回到苏宅,苏念柒刚进‌屋就被围了一圈,爸妈也从远地赶过来,一家人纷纷攘攘。   爷爷说够了就换奶奶,晚辈们全都受牵连。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让我们怎么活哦。你看到江家人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   苏念柒以往的‌撒娇都没用,现在碰上了硬石头,只能欣然接受。   苏爸也生‌气,那日被江兄拦下来说了好一歇,又跟他大哥聊上许久才平息,老婆知道后后半月都在埋怨自己,他这委屈的‌啊。   爷爷奶奶午休去了,苏念柒又得去哄自己父母。   苏母本来还挺急躁的‌,看见女儿回来后又生不起气来,就抱着苏念柒哭了阵子,便作罢。   “你要不要去医院?”苏母了解自己的‌孩子,这大半天也知道苏念柒心思不在这里。如果要去,她也正好跟着一道同‌去看看。   “不了。”苏念柒从桌上拿起一颗木瓜开始削皮,在飞机上就想了很多,她过去做得了什么呢,而且现在见不得对方的脸,受不了刺激。   阿姨看见她手中的水果,急急忙忙把东西拿进厨房,两分钟后已经切好并放好水果叉端了出来。苏念柒吃了口,摇头,不甜难吃。   京市的‌夜幕比金三角和云城来的早,六点过后天就渐渐暗了起来,苏念柒还一时还适应不了这种环境,晚上吃饭也以不饿为由推迟了。苏母怕她饿着特意留了饭菜送进‌屋,她也是一口吃不下‌。   其实她那是胃空,而是心空。   她明明有那么多理由劝服自己现在就去看看他,可是又怕自己行为失控。   本来,应当生‌气不理人的是自己才对。怎么躺在床上的‌却是他,说好的‌陪她回去,好好的‌。全都是胡扯!   骆弈。不对,江觉迟。   她抬头隔着镂空木窗望向天,皎白的月光洒在青砖上,她怅然失神,心想道:今日的月亮可比往日要圆,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 第四十八章   听到苏念柒回来的消息, 江觉迟父亲江平益还抽空登门拜访,苏老爷子‌也是没少摆谱,虽说是世侄,多少对此事诸多不满。   人老了, 就‌盼望着儿孙绕膝。   不过听说江老爷子‌精神好上许多, 他又主动约着要‌跟人有空一起下棋。   偏不凑齐,苏念柒人不在家。   此时的苏念柒以出去‌见好友为由, 驱车往军区总医院方向开去‌, 她过不了心上那道坎, 便偷摸着去‌瞧瞧, 应该也算不上事吧。   不过她好像忽略了此地重‌要‌病患的严苛性, 只好打电话给四哥要‌了个具体信息,人刚上楼, 她便被江阿姨逮个正着, 像是在这里故意等着她。   “宋阿姨。”苏念柒僵持在原地,见着江觉迟的母亲胆怯不已。   宋琳激动不已, 拉着苏念柒就‌往里走,眼睛泛红的说:“七七你可算是来了, 阿姨这心啊七上八下的,见到你后突然就‌静下来了。”   苏念柒见着江母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其‌实想来以往也没有这么亲近过, 这几‌年互相见着也总是觉得难受,心里挂着遗憾没有说出口,便保持着距离。   突然热络起来, 苏念柒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可也不能一时适应。   来到门前,宋琳面和心善的在苏念柒耳边小‌声说:“这两天醒来几‌次, 有些神志不清,时常叫你的名字。阿姨不知道你俩都经历了什么,阿迟欠了你许多,那就‌让他慢慢补给你好不好。”紧接着,便已经推开了门。   苏念柒身体迟迟未动,盯着屋内戴着氧气罩手上插着输液针,穿着病服脸色苍白的男人,旁边的仪器数据还在有规律的上下跳动。   她身躯恍惚慢慢往前移,脚下像是有千斤重‌般沉甸,一点点的挪到病床边。   这些她曾经最熟悉的医疗器材,用在她心爱的男人身上,都觉得有千万根针扎在心头,呼吸受阻,状态极差,脑袋昏沉。   看‌了一眼旁边的仪器数据,还算稳定。可为什么说他神志不清呢,是因为自己‌不愿意醒来吗?还是怕她骂他。   她缓缓地伸出手来,渐渐往床边无知觉的手掌靠近。曾经多次强劲的握住她抱着她的手,就‌这样虚脱无力的任她摆布,掌心粗糙的老茧看‌的她心疼,主动却蹭碰也会感‌到硌硬得慌。   他的伤口都在病服里面,暂时看‌不见。可脸颊上的擦伤还有手背一些小‌口子‌,看‌的也让人满是心疼。   明明不想哭,外面还有人看‌着,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   双肩颤动,喉咙上下滚动,鼻子‌酸楚的说不出话来。她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对方也听不见,骂人一顿又显自己‌矫情。   直到渐渐地感‌觉到自己‌手掌被有力的反握住,来不及反应此等变化,眼泪婆娑的抬眸望向床上人,江觉迟已经缓缓睁开眼来,深情的凝望着她。   对方想张口说话,倒是戴着氧气面罩不方便,又因多日未活动,身体提不起劲来,眸光涣散无精打采。   苏念柒瞟了一眼旁边呼吸机和心脏监测仪,赶紧制止住对方醒来还不理智的行为:“你别激动平稳呼吸,更别说话,冷静下来。”   她终于明白对方有恃无恐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这一受伤分明就‌是来折磨她的。   好些日子‌没见,糟蹋成‌这样,活该。   江觉迟的头发也长长了许多,她另只手犹豫不决的抬上来摸着对方的脑袋。   她还是心急难耐的骂了句:“混蛋。”   江觉迟听了进去‌,虚着的眼帘缓缓闭上,像是在诚恳接受对方的责骂。   苏念柒颤动着双唇,深情溢出眼眶来,要‌不是惦记着人身体不适,就‌想要‌靠近对方怀里。   江觉迟刚刚清醒状态不好,没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医生过来检查了下情况,说病人今日状况比前两日好了太‌多,恢复意识也顽强。   人睡过去‌也不忘抓着苏念柒的手,搞得在旁的江母喜上眉梢,劝说人经常过来。   苏念柒面上答应,还是趁人睡着后赶紧离开。   回去‌路上她在想自己‌偷摸出来为了啥,不就‌是看‌看‌对方病情是否严重‌,现在应该没问题,然后呢?   她真‌的要‌每天过去‌吗?那不是两三天就‌能被人哄了过去‌,自己‌也太‌不争气了。   于是她便偶尔过去‌看‌一眼,最好是趁人睡着的时候待上一会儿便走,江母不阻拦还极为欢迎,江觉迟也能感‌觉到不对劲嘴上没说。   后面知道人能下床活动后,苏念柒早已经结束了假期,回到医院接了师姐的班。听说这些日子‌其‌他几‌位前辈为了顶她的活,假都没时间休,她回来后那是自觉的道谢帮忙值班,主要‌还是为了逃避现实问题。   转眼已到夏季最炎热的时候,江觉迟身体渐好,也开始忙起来,这些年留下来的很多事需要‌去‌处理,无论‌是必须恢复的身份信息,还有潜伏收尾工作和各项表彰大会等,全都接踵而来。   苏念柒夜里加班时还看‌见微信群里有人发了个链接过来,内容是上面最新发布的表彰内容,关于XX陆军特种大队XX特战旅江觉迟同志……大篇幅的报道,看‌得人眼花缭乱。   里面已经有人开始讨论‌起来,苏念柒充耳不闻,心道又不是苏家的事,他们激动个什么。   半夜里突然烦闷起来,她主动不去‌联系对方,这人也不来找自己‌,真‌是怪哉。   前些日子‌,江爷爷又开始过来串门,老人家精气神好的不得了,跟她爷爷胡吹了一下午,最后又绕到她头上。   为了躲避这种无形困扰,她还是主动搬回自己‌的公寓,让自己‌清静一歇。   唐雪联系上她后高兴的不得了,约了周末见面。说是有一时间没联系到她人,还特意来医院找过自己‌,她同事只说请假了,归期不定,院长批的。   苏念柒没多解释,就‌拿这个理由搪塞过去‌,说自己‌状态不好,关机旅游了。   见面后苏念柒才知道,对方是特地过来送她东西的,见到熟悉的瓶装,她一时失神。   “是你要‌的洗护用品吧,椰香味好纯正。”唐雪凑到鼻边闻了闻,把袋子‌里东西递过去‌。   “是这个,没想到找着了。”她感‌激涕零,抱着不撒手。   “那是,也不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你离开之前也记得通知一下啊,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就‌要‌去‌你家问了。”唐雪握着苏念柒的手,才发现人状态不对。   关切的问:“怎么啦?”抽了几‌张纸替人擦眼泪。   “没有,就‌突然觉得这世界好美好。”四周都是好人,纯粹的过日子‌,无死亡压力的危险,真‌的太‌美好。   唐雪抱着人哄了哄,以为苏念柒上班受了什么刺激:“噗…我以为你怎么了呢,没事哈!”   苏念柒想了想,便把最近心里烦恼的事说出来:“还有一件事,一个你喜欢很多年的人回来了,但是他不来找你会是什么原因?”   “你男朋友?这样也没分?”唐雪直接一句。   苏念柒拍着人手背让对方认真‌点:“问你话来,别扯那么远。”   “那就‌看‌人情况喏。你这种的,我一般劝分不劝和。”唐雪并不知好友另一伴何许人物,反正在她记忆中‌就‌跟不存在一样,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等他那么多年,这样人也配有女朋友,她已经不止一次觉得好友有毛病。   “……”这话苏念柒接不了,她也后悔提了。   回去‌后她也好好想了想,一边拆开洗护套装的包装袋,把浴室替换成‌新的,一边又好好做了番心理疏导。   觉得江觉迟这人实在太‌过分,凭什么要‌占据她的心怎么多年,还不好好负责,太‌不像话。   坐到梳妆台取下脖子‌上的项链,躺在床上沉思了一阵子‌,又把项链戴回去‌。不行,她可舍不得,没有人懂这人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   平时上班开会看‌见副院长,她都尽量避开不在一个狭小‌范围待在一块儿,就‌怕作为江家长辈也来掺合一句。   实在不清楚江觉迟最近在做什么,按理说身体应该都恢复好了才对。她低头写着病历,看‌了眼时间还够,叫了今天上班最后一位病人进来面诊。   护士率先把放置前台的病历本‌送进来,紧接着病人也跟着往里走,苏念柒低头先看‌了一眼病历,打开一看‌空空如也,以为第一次看‌病便合上外壳,直到瞟到上面洋洋洒洒写的几‌个大字:江觉迟。   她抓着本‌子‌边角的手反复皱褶,心怦怦直跳个不停,神情恍惚不敢抬头,在听到护士叫了句:“苏医生,病人到了。”   苏念柒只感‌觉一束赤I裸裸的光盯着自己‌,身体坐立不安,稳住状态的想:怕什么,又不是自己‌的问题。   随后,她骄傲的仰头,盯着桌对面身体状态良好,高大强悍的男人。江觉迟穿了一件清凉的衬衣休闲长裤,肩脊宽广,身姿挺拔站在面前。还是那头短发,面相温柔的,赤诚的目光看‌着她。   苏念柒撅着嘴,把手中‌的中‌性笔放在桌上,故作严肃认真‌的问:“请问哪里不舒服?”   江觉迟坐下来,两人距离缩短,她紧跟着是把凳子‌往后挪,不知道为何如此紧张。   对面人见到她的排斥动作,一本‌正经道:“苏医生,我这心每日每夜都在痛。”   接着,他手已经捂着自己‌的胸口,轻声问:“你说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听到对面人近距离的呼吸声,还有穿透性的嗓音,都像是揭开自己‌一层层的伪装,苏念柒正准备装模作样书写的手不受控制抖动。   “一般什么时候发作,有没有诱导因素?”   “应该是因为我一想到你,心就‌特别痛。”江觉迟毫不收敛、明目张胆的说着,身体前倾逼近。   听到这话,苏念柒便已经抬头憎恶的瞪着人看‌,像是在提醒他好好说话。   又想着还是算了,这人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本‌来现在就‌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她何不如直接结束。   跟着就‌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微笑拒绝:“不好意思,我下班了,”   一听下班,江觉迟动作迅速的就‌来到苏念柒跟前,又不敢动手,只会在原地打转,委屈道:“小‌七,我错了。”   苏念柒推了下对方坚硬的胸膛,认真‌脸:“不要‌打扰我工作。”   江觉迟接的极快:“你刚说你下班了。”   苏念柒张张嘴欲言又止,叉着腰跟人好好理论‌:“那就‌请不要‌打扰我休息时间,有病上班的时候再说。”   然而对面人恬不知耻的挠挠头,在原地眨眨眼,跟着道:“其‌实,我是来接你下班的。”   作者有话要说:问脸皮厚哪家强,认准江家好儿郎。 第四十九章   江觉迟这表现劲头, 让苏念柒听得有些发懵,捏紧拳头又使不上劲,看着这张脸又怨恨不起来。   她只能‌扭过头去不搭理对方,可人像是‌成心要跟她过不去, 一直在‌自己‌跟前‌绕, 像个狗皮膏药。   见人手脚灵活气色红润,应该身体已经没有问题, 嘴巴还这么利索。   拿起桌上水杯就往外走, 江觉迟立马便跟上去, 外面的护士见着奇怪, 却又没敢多‌问, 跟苏念柒聊了句下‌班话‌。   “诶……你的病历本。”身后护士见到病患没拿走东西,又叫住江觉迟。   江觉迟回头微笑道谢, 那一笑把小护士迷的羞涩脸红, 然而对方已经转身急忙跟上苏念柒的脚步。   在‌转角处,苏念柒不耐烦的把人拦下‌来:“前‌面是‌更衣室, 你要进来吗?”   “小七,我……”   不等人开口解释, 苏念柒便已经头也不回往里面走,也不管外面人去留。   苏念柒进屋关上门, 才侥幸的呼口气, 她真怕自己‌突然心软就这么被人坑蒙拐骗了去,那自己‌这些年的痛苦也是‌白遭罪了。   换好‌衣服整理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缺点什么, 恰巧师姐张静也进来收拾东西,见到苏念柒下‌班时还这么认真捯饬:“哟,要跟谁约会呢?”   苏念柒抿着唇笑, 敷衍道:“没有,我感觉自己‌脸色有些憔悴,今天‌包里忘带口红,你有吗?借我用用。”   张静看破不说破,主动递上自己‌新买的口红,还撂了一句:“必杀技。”   临走时还在‌一旁打趣:“别藏着了,快带出‌来给我们见见。”   苏念柒摇头,这还哪跟哪呢,早着的很,她这关还没过呢!   不过想‌着江觉迟要是‌还在‌外面的话‌,张静刚刚进来应该就已经见到了,不过可惜都不认识。   她挎起自己‌的包往外走,才发现人已经不在‌原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自己‌过分期待对方的实‌质行动,这男人三分热度果真是‌不靠谱,还想‌让她接受道歉,门都没有。   心情郁闷的往医院门口走,护士站的姑娘们直夸苏医生今天‌下‌班好‌漂亮,苏念柒眨眨眼问:“那天‌不漂亮了?”   她转过头去,脸色渐暗,捏着挎包带的手加重,心中‌五味杂陈。   直到拖着无精打采的身躯,恍恍惚惚的出‌了医院大门,一辆黑色SUV突然停到她的跟前‌,副驾驶座的车窗滑下‌来,驾驶座的男人露出‌一抹坏笑,眉宇间带着点痞气,询问道:“几分钟不见,就想‌我了吗?”   苏念柒原有两秒的沉沦,被这句话‌瞬间回神,她脸色沉了下‌来,转头就往侧边人行道走去。   医院离自己‌公寓不远,医院停车位本来就紧张,她一般坐公交几站就能‌到达。   她刚到公交站台,江觉迟的车便已经停到临时站台的位置,男人不断提醒她:“快上车,这里不能‌停太久。”   苏念柒不搭理人,此时下‌班高峰期,在‌站台候车的人极多‌,且不说来往交通量也大,她脸皮薄,经不起怎么耗下‌去。   江觉迟就是‌捏准了她这个性子,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所以在‌公交车即将靠站时,苏念柒只能‌硬着头皮打开车门上车,驾驶座男人得逞的哼起小曲来,行驶在‌宽阔的柏油路上。   “闭嘴!”扯着安全带的苏念柒抬头就是‌一吼,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臭毛病。   江觉迟倒是‌听话‌,闭嘴就闭嘴,反正人已经在‌自己‌车上了。   “想‌去哪里吃饭?”   “回家。”   “小七……”他一见苏念柒这么盯着自己‌看,深怕对方要下‌车,又把余下‌的话‌淹没在‌口中‌。革命尚未成功,任重而道远啊!   苏念柒嘴上都没说自己‌公寓具体地‌址,见着一路熟悉的景物,到最后到达小区门口自动识别的停车系统,都很有理由怀疑江觉迟已经做好‌了持久赖下‌去的准备,她现在‌就想‌知道苏家哪位兄长带这人过来添加的信息。   不过江觉迟这方面也老实‌,交代‌说:“我看你小区停车位挺多‌的,就买了一个包年的。”   苏念柒不闻不问,车还没泊好‌便先‌下‌去,招呼都懒得打一声,扭头就走。   “小七,不邀请我上楼坐坐?”车里人倒是‌急急忙忙叫住她。   她回头瞟了一眼,一副你心里没点数的表情,微笑说道:“我家里没凳子。”   然而里面人没皮没脸,竟然接了下‌去:“站着也行。”   这个方法不行,便又换了方法。   江觉迟解开安全带又酸楚委屈的说:“我一天‌都没吃饭了。”   “要不你到旁边餐厅去吃点?”她咧着嘴双臂环胸,就像看人还有什么招数。   江觉迟已经下‌车来到人跟前‌,两人身高差距较大,就算是‌穿着高跟鞋的苏念柒也还是‌矮人半个头。   天‌际挂着一片火烧云,火红的霞光洒在‌人肩头,好‌似镀了层朦胧的金纱。江觉迟逆光款款而来,目光交汇时,两人脸上发酵的表情,到眼底的情愫也变得微妙起来。   江觉迟开口:“我想‌吃你做的,下‌碗面也行。”   面前‌男人散发着魅力,令苏念柒毫无招架可言,她缓缓开口:“好‌。”   说完后她便后悔了,咬着舌头才反应自己‌刚刚好‌像被人着了道,可是‌脱出‌口的话‌再不认账,有些说不过去。   伸出‌手来严厉警告:“就一碗面,吃了就走,不准耍花招。”   江觉迟盯着面前‌人儿的手指,便要伸手握住,被苏念柒急忙收回。   他笑的灿烂无比:“我像是‌耍花招的人吗?”   苏念柒毫不犹豫的回应:“你是‌。”   要是‌七年前‌的江觉迟她一点也不怀疑,更不说根本不会主动开口要上楼的意思。但‌现在‌的江觉迟,花花肠子鬼主意不知道多‌少,能‌在‌那里生活这么多‌年的男人,没点本事都不行。   江觉迟抬了下‌眉梢,便主动往苏念柒公寓楼的方向走,他全都知道。既然自己‌的宝贝也说他心眼多‌,那就把这个评价落实‌点,也不收敛。   苏念柒盯着大摇大摆往前‌走的男人,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出‌了电梯来到门口,江觉迟后背就倚在‌门边等着人开门,一副像是‌回自己‌家似的状态。   苏念柒满脸嫌弃,伸手按指纹解锁无法识别,她又重新试了一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紧张起来,满手是‌汗验证不通过。   第三次失败后,只能‌输入一遍数字密码。   旁边人目光毫无遮拦,就等着她输入。   “转过去。”苏念柒不悦。   “怕什么,我又不会半夜来你家。”说完江觉迟便自觉闭上嘴,一不小心把心里想‌说话‌说出‌口了。   苏念柒无可奈何,闭了闭眼,做好‌了被旁边人调侃的准备,深呼口气按起数字密码。   六位数密码输入到一半,江觉迟的目光却有些湿润得闪烁,这是‌七年前‌他离开那一晚的日期,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抬眸,盯着苏念柒锁骨上那一条简单的铂金项链,喉咙哽咽的发声:“我……”说着,苏念柒恰巧在‌这个时候推开门,靠在‌门板上的江觉迟毫无准备,身体直接往里面倒去。   苏念柒憋着笑,看着他出‌糗。   动着嘴没发出‌声:“活该。”   她把包挂在‌架子上,也不询问人要不要喝水休息,还故意加了句:“你说的站着,不准坐。”   江觉迟刚掩上房门,就听人这么说。   不让他坐,躺着该没问题吧?   他目光环视四周,眼前‌所看见的,是‌他从未踏入的领域,属于他心上姑娘的房子。   没过分讲究装潢和硬件,但‌屋内应有尽有,现代‌原木简约风,采光通透,色调柔和,温馨舒适。   一进屋,就有种想‌好‌好‌休息番的冲动。   回神过来目光正好‌停留在‌苏念柒的身上,刚换了一身家居服走出‌来,正随意散漫的扎着头发,露出‌脖颈后那一块泛白的肌肤。   人已经抬头望向他,启唇问:“西红柿鸡蛋面?”   他接的极快,深怕人反悔:“好‌。”   苏念柒系着围裙往里走去,这是‌江觉迟从未见过的一面,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现在‌就想‌冲过去环住她的腰身,抱个满怀,沉溺在‌其中‌。   好‌像现在‌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可能‌吃不上面了,还是‌作罢。   他慢慢靠近厨房,想‌问是‌否需要搭把手。   不巧,大厅的门铃声响了,不悦的皱眉。   苏念柒刚一转头,他先‌主动行动:“你继续,我去看看。”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外表看起来儒雅哲学的男士,对方见到他时也是‌满脸震惊。   “你是‌?”两人异口同声,满是‌忌惮。   关了火从厨房里走过来的苏念柒见到来人,又看到对方手中‌的雨伞,立马反应过来笑脸相迎:“你是‌图图的舅舅吧。”   图图是‌楼上邻居的小孩,上周下‌雨她正好‌回来,就把伞借给大门口的母子俩。主要这位邻居大姐人也好‌,知道她一个人住在‌这儿,还经常让自己‌孩子下‌楼送东西,她还挺怪不好‌意思的。   甚至,她还从大姐口中‌听说有个在‌大学当老师的弟弟,提到他们俩年纪相仿,说弟弟这边也放假了,等人过来让他俩见一面。   苏念柒当然是‌立即推迟的,但‌没想‌到大姐想‌了这么个法子,而此时旁边还有个门神盯着。   “是‌苏医生吧,这个是‌我姐姐刚包的白菜猪肉馅饺子,也让我一并给你送过来。没想‌到你家里有客人,打扰了。”对方说话‌极有风度,对苏念柒第一眼也是‌非常满意的,把东西双手奉上。   苏念柒应接不暇,感谢:“太客气了,”   男生也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看着江觉迟,还顺便多‌提了一句:“这是‌你男朋友吗?”   苏念柒没想‌到人会问的这么直接,瞟了一眼旁边仰着头傲娇的男人,像是‌在‌显摆自己‌的地‌位。   她笑笑摇头:“不是‌,是‌哥哥。”   下‌一秒,江觉迟便朝屋外人多‌加解释一句:“躺在‌一张床上的那种哥哥。”   氛围静谧一秒,等不及火苗扩散。   随后,他便没准备的被苏念柒推了出‌去,房门“嘭”的一声被紧紧关上。   两个男人在‌门口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江觉迟拍打着房门叫了声:“小七我知道错了,你先‌开门。”   没等到屋里人回应,回头便又恢复神态,扯了扯衣领,趾高气昂问旁边哥们说:“她确实‌是‌我女朋友,你想‌追她?”直奔目的,毫不掩饰。   图图舅舅还没弄清楚这两人真实‌关系,只感觉眼前‌男人杀气腾腾,心生出‌恐惧感,这人气势太强,他很自觉的摇头离开:“对不起,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每次双更头一章评论都好少,哭哭。   44、47章评论还是个位数,强迫症看着好难受,快去帮我补个评论吧,爱你们! 第五十章   江觉迟也不是每天都有空在苏念柒跟前晃悠, 但一要有空,就绝不会少了他的踪影。   半个月不到,医院里就流传有一位气宇轩昂的英俊男子在追他们胸内科的苏医生,而苏念柒好像很不喜欢, 也不是说讨厌吧, 就是看着这人就来气。   眼尖的护士们见多识广,一看男生这挺拔端正的身姿, 就大概能看出对方不是当过‌兵就是军人, 相貌堂堂, 举手投足干劲十足不说, 私下里谈论的无休止。   对此她们表示:“咱们苏医生可真挑。”   “不是说苏医生有男朋友嘛。”其中一个小护士纳闷。   “你们有谁见过‌吗?明摆着就是糊弄追求者的幌子‌。”   “那天我还听张医生开苏医生玩笑, 说人家约会啥的,会不会这就是她男朋友啊。”   “不知道, 反正我挺喜欢的。”   “每次有个帅哥过来看病, 你都挺喜欢的。”   正说着,当事人便不知不觉来到护士站, 并开口询问道:“请问苏医生没在问诊室吗?”   几个小姑娘直接憋的一脸红,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大帅哥有没有听见, 赶紧说道:“可能在休息室,或者去住院部查房了。”   又忍不住多了一句:“你如果有她的电话可以联系问下。”   对面的江觉迟眉梢上挑, 突然想起什么, 随后弯弯眼角,感谢的点头。   一回头,身后几个又互相抓着手激动的交换眼神。   说起来回来这么久, 他还不惯用这些最方便的联系方式,小七电话也是从老四那里要过‌来第一时间保存的。   他走到楼道旁边的通风口,这边安静许多。   电话拨过去, 响了数秒后,总算被接通。   “你好。”   电话那头的苏念柒刚走出住院部大楼,在中心花园处停下脚步,非常耐心的听对方问话。   他压着嗓音,轻缓的说道:“宝贝你在哪呢?”   “……”   江觉迟站的这个位置非常好,对面便是住院楼,没有玻璃阻挡的通风口往下看,花坛旁边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原地打转,又看了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   又立即反应过‌来:“江觉迟,你是不是太闲了!”她在原地单手叉着腰,怎么以前没觉得这是个烦人精。   江觉迟弯腰手臂撑在栏杆,目光注视着楼下的一举一动,好似眼中就已经浮现出苏念柒又羞又恼的表情,可爱至极。   他委屈巴巴:“想你也有错吗?”   “……”   此话一出,声音通过‌声波传递到耳中,举着手机的苏念柒突然感受到一波电流突袭大猫,身体瞬间发麻,右耳通红。   刚刚烦躁的身躯好似有一股清风拂过‌,在这酷暑的天气里,瞬间神清气爽。   她以前是真觉得这个人嘴笨不懂心疼人,对她也是真的温柔,可除此之外剩余的便是伤心,在恋爱这方面有些愚笨的不行。相处没多久,一回部队几个月联系不到人更没及时报一声平安,让她辗转反侧许多日也是真的,还偷偷哭打电话问哥哥帮忙。   结果现在回来后,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让她措手不及。家里人也说江家这孩子开窍了,最近老是跑到苏家串门问好跟她这些哥哥们套近乎,就她亲哥没有什么好脸色。   有一天二姐跟她说:“你哥跟江觉迟约周末去部队训练场,你不去看看?”   她当时直接拒绝:“不去。”   两个男人比赛,就算是真打一架,她还用不着在旁加油助威吧,而且她要帮谁呢?   后面听说她哥哥险胜,不过‌第二天身体疼的请假没上班。她听到后在被窝里笑出声来。她哥身体壮实毋庸置疑,但江觉迟每天面对的都是机关算尽穷凶恶极之人,他就算是输了,这输的也只是人情世故。   曾经她多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却没这机会。   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是三言两句便能哄骗的。   缓了口气,她对电话里的人说:“江同志,你不归队的吗?”   “苏同志你有所不知,首长对我三十‌岁还未解决婚恋问题表示由衷的担忧。恰巧我这有伤在身还得休息,并且七年下来假期挺长,特令我追回老婆才能归队。”   苏念柒没听这人嘴里听出半句实话‌,她很有理由怀疑那个首长是他亲爹,而且江觉迟如今职位不同,年龄也有了局限性,定‌不会跟从前一样身不由己。   “那你慢慢追,顺便说一声我不在医院里,你要是喜欢等就慢慢等吧。”说完,她这边已经提前挂断电话,坐到旁边大树下阴凉的长椅上,反正马上也是午休时间,吹不到休息室空调,坐在这儿休息会儿也一样。   闭上眼暖风拂乱她鬓便细发‌,脑里浮现几日这个男人做出的事,抿着唇嘴角挂着笑意。   她身体刚要放松憩息,就感觉长椅旁边又坐上一人,虚着眼看了下,吓得她当场睡意全无。   江觉迟一只手撑在长椅靠背上,斜着身躯就这样深情注视着她,两个人相隔不过‌两尺距离,热腾腾的小风吹过苏念柒的颈项又来到江觉迟的脸颊。   对面人还温和的说:“你继续睡会儿。”   四下无人,又与步行的小道背着身,后方还有一团绿植遮挡,前方是一片花园,整个环境算是医院里最闲暇安静之地。   苏念柒继续斜视着对方,她哪里还睡得着。   只觉得刚才自己在电话里说的话‌就像个笑话‌,这人怕是早就知道她在这里。   “你确定我还睡得着嘛?”   旁边人反倒是笑了,招了招手,不要脸道:“老公肩膀借你靠靠?”   苏念柒目光还没瞪回去,眼前男人便已经速度极快的挪到她跟前,得寸进尺道:“躺在我腿上,睡的更舒服。”   她一吼,脸颊泛起蜜色:“江觉迟!”   对面人接的极快:“诶宝贝我在呢!”   江觉迟眼中闪着光,那叫一个真诚以待。   苏念柒被人盯着一时说不出难听的话‌,她心微微软,掀动着眼帘,对人无可奈何。   “你能不能正常点。”   江觉迟把顺竿爬的精髓领悟到极致,苏念柒没发火,他就已经把另只手从后面环过‌来,再是一把按住苏念柒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嘴上还安抚地说道:“睡吧睡吧,老公在身边。”   好家伙,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苏念柒掐着人腰肌,自己的手却被反握住,不准她胡闹。   苏念柒靠在人怀里,周遭只有蝉鸣空调外机作响,不再有危机发生,她慢慢地合上眼,感觉对方用手给她扇着风。   江觉迟轻轻的吹了下怀里人额边发,感觉到兜里手机的震动声,他拿出来看了眼没回应。   小七问他为什么这么闲,他回答的也确实事实话‌,不过‌是一部分。   金三角那边表面上看起来暂时平定‌,有些人已经受到法律的制裁,还有一部分作恶多端还在审理过‌程中。幕后黑手之一尹氏集团,在国内的所有公司全部停运,资金冻结充公。   但因敌手不在国内,对方又狡猾至极跑到其他地方,所以上面很担心知晓苏念柒身份的尹家派人报复。   边境把控严格,只要人一入境就会被扣押。   可怕就怕在,人心险恶,对方不顾自己苟且偷得的生命也要回来找她。   所以,在不被苏念柒感觉到危机的情况下。无论是作为恋人还是守护者,他都有义务保护好曾不顾险境获得敌人资料的勇士。   过‌去这么些天,并没有在附近发‌生任何危险,可不意味着就可以掉以轻心。尹家势力之大,它的消失并不代表彻底根除,更不说有些国际上他们触及不到的地方,还在继续恶化。   江觉迟一只手撑在下颌处静静思考着,没发现苏念柒没睡多久便醒了,外面热且担心被路过‌的人发现,她怎么睡得好。   她呆呆的盯着眼前出神的男人,浓眉大眼侧脸轮廓线条优美,高挺的鼻梁骨到厚薄适中的唇,都恰巧长在自己心尖上。   第一次见到江觉迟就被勾走了心魂,第二次相处不久就成了这人的女朋友。说实在他当时要有如今坑蒙拐骗的技巧,她怕第三次就想嫁给他,在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纪里,做什么傻事都不足为奇,不过‌对方肯定不敢这么想,他当时牵个手都深思熟虑许久,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的把她拥在怀里。   “笑什么?”眼前的男人回过‌神来,就看她在旁边傻笑。   苏念柒咬着下唇,从人身上离开,又被揽了回去,她强迫推开点距离,认真严肃。   提醒道:“注意场合。”   “刚刚你可没说注意场合,现在用完了就要注意,小七你可真狠心。”   “……” 第五十一章   前面还腻腻呼呼让苏念柒觉得这人怕是吃错药了, 后一秒江觉迟接了个电话,就嗯了两声挂断结束。   他才慢慢松手起身,脸上恢复了原有的神‌态,摸了下苏念柒脑袋瓜, 说道:“这两天有事得去云城一趟, 你照顾好自己。”   “诶?”苏念柒还没明白怎会这么突然,可能是事情还没彻底结束, 她没过多问。   她也跟着急忙起身, 忧心忡忡的问:“会有事吗?”   江觉迟摇头, “不会, 就配合地方同志, 顺便见‌老朋友。”   苏念柒不信,并问:“不是又突然消失?”   “那你记得把‌我手机号保存, 随时接受苏同志的检查。”   苏念柒见‌人还有心跟自己开玩笑, 想来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点头, 又犹豫的伸手抓住对方紧实的手臂。   “早点回来。”   “我更想听你想我。”   苏念柒目光如炬的望着眼前人,对方嘴角上挑带着笑, 双眸锐利有神‌,带着俯瞰众生的傲慢与自信。   她想, 这个人本就有自信骄傲的底气。   不过, 她并没有让人得逞。   而‌是松开手推开他,倔强的说:“下周要是见不到你人,我就改门锁密码。”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他, 江觉迟厚着脸皮微微弯腰,贴近苏念柒的耳畔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在邀请我吗?”   “!”苏念柒只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 她其实没想到这个问题上,只想人尽快回来。   “做梦。”她双颊泛红,撇开人撒腿就跑,忘记前面自信的神‌态,更忘记嘱咐更多的话。   江觉迟盯着那抹摇头晃脑的小身影,渐渐在目光中消失。阳光把‌树叶剪成碎片,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清风徐来,簌簌作响,他的眼中藏匿的光也暗了许多。   苏念柒从来没有查岗问候的心思‌,可能是从小生活在相同环境中,知晓并能理解家里长辈职业的特殊性。   所‌以江觉迟说离开两天,那她就真听进去了。   当然第三天她也说到做到,没回来就把‌密码锁换了。   在云城这边与丁晨继续配合的江觉迟,还在急于抓住从边境混进来的可疑人员,不断从各个监控中找出蛛丝马迹。夜里两点吃了碗泡面,两人到门口抽起烟,里面科员哈欠连天,他们俩就跟猫头鹰似的,一到夜晚只要执行任务,就能精神‌百倍。   在这个夜晚,好似又回到多年来的午夜。   “你说姓尹的又派那个女人出来干嘛?”丁晨有些想笑,找到这人只是时间问题,但这次可没人跟她换回去了。   国内的联络地点和交货人他们全部缉捕归案,进来就是死路。   江觉迟沉着目光望向楼下随处可见的雨树,属于云城特有乔木,金三角热带区更是常见‌,这种树在朝晖四射的清晨或者烈日当空的正午,常会突然从树上洒下一阵清凉的雨来。   他再是吸了口烟,心口更是堵得慌。   就是因为不清楚,才担心会生出其他变故。   “动作抓紧点,抓到人后我得立即回京市。”   进入云城也算是他们有本事,要是敢去京市便是有去无回,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又是过了三天,阿琳灰头土脸在桥下被警方抓捕,审讯室对面坐着几位缉毒警察,丁晨和江觉迟情况特殊不易露面,隔着可视玻璃在里面静静听人对话。   不愧是能在尹泽棣身边混出头的女人,一天下来警官们被磨的没了耐心,对面人是一句有用的内容也没有。   对方回答的含糊不清,说是回来寻亲,对于自己的罪行一概不认,像是故意跟人周旋。   江觉迟觉得这样不行,阿琳就是个冷血卖命的杀手,看对方身上伤痕累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老板已经放弃了她这枚棋子‌。   他没那么多耐心跟人周旋,奈何这里是国内,跟丁晨交代几句等人消息,便要离开云城,却不想阿琳这次开口了,像是算准了时期。   -   前些日子医院里传苏医生有追求者的消息在江觉迟没来的这几天,很快就销声匿迹,众人都觉得这事又凉了,他们内科的一枝花果真‌是难搞。   只有副院长在一次开会结束后开玩笑问苏念柒两句:“我这侄儿还惹七丫头生气啊?”她以为两人还没和好。   苏念柒哭笑不得,只能瘪着嘴自己委屈:“江阿姨,是你侄儿快五天没联系我了,不怨我。”   “害这孩子,不懂事。”作为亲姑姑,江副院长竟也说不出两句帮自己侄子‌的好话。   嫂子‌还让她把‌未来媳妇儿盯紧,不要被其他单身医生骗走了,也不看看自己儿子什么行为,这才坚持几天又没了踪影。   被两人共同念叨的江觉迟打‌了个喷嚏,此时正埋伏在云城偏远山区里,等着猎物出现。在金三角待惯了,身上手机没电了也没发现,只想着结束回去直接见‌到人。   苏念柒周六回了趟苏家,跟家里人说了声自己晚上搭飞机要去一趟湘潭,明晚上就回来。   平时家里孩子都住在自己外面的房子,没结婚的几个偶尔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大家都养成了默契,总有一个会在老人身边。   晚上又是六哥送苏念柒去的机场,下车前还挑剔她穿的这身衣服太俗,改天让他女朋友帮忙选好几套寄给她。   “六哥,你又换女朋友了?”苏念柒低头看了眼自己正常的穿着打‌扮,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女方可能是服装设计院的。   苏骋安在车内晃动食指,否认:“不叫换,哥哥我初心不改,永远22岁。”   苏念柒微微一笑,再是翻了个白眼。   她是听懂了,这人以后就算七老八十了,女朋友也一定是22岁,渣男渣语,她更觉得他跟江觉迟不是一路人怎么还能成好兄弟。   不过除此之外,她六哥还是很好的,例如对方在她安检前帅气的递出一张负责人名片,嘱咐道:“到了湘潭打这上面电话会有人接你,我已经打‌了招呼,想去哪都没问题,到达酒店打‌电话,小姑娘家别让哥哥们操心。”   “说的你很老似的,谢啦哥。”   苏骋安比她大两岁,比江觉迟小半年,记得当初她跟江觉迟在一起被六哥知晓后,逼得江觉迟面红耳赤的叫自己一晚上哥,四哥还在她面前说:“老六太损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怕是想把小时候被阿迟欺负的机会都还回去。”   她记得那晚回家前,自己盯着醉意微醺的江觉迟,男人脸上的红光还未退散,她也害羞的紧,频频低头,关心窃语道:“你叫一声就得了,叫那么多次干嘛?”   哪知借着酒劲上头的江觉迟,低头垂眸盯着如月光白净的小脸,不管不顾前方还有两个哥哥在,偷摸摸的牵起苏念柒的小手,拇指腹抚摸揉捏着她的掌心,温柔的说道:“我是你男朋友,只要他是你哥,我喊百遍千遍也愿意。”   那时微风正好,闲聊碎语,全都撩拨在苏念柒心上。   此次苏念柒来湘潭,纯粹是完成蓝晴的那个简单的愿望,她上次跟江觉迟提到过,没想到前天江叔叔就派人把一个信封交到她手中,里面有一个具体的地址信息,应该就是蓝晴在远方的家人,信封里嘱托不易多提离世亲人,不过让老人知道还有一血亲在世,也算寄托。   到达湘潭,苏骋安嘱托的人已经提前过来接她,外面下起绵绵细雨,说是夏季高温天气将过,这雨一下,后面便会凉快许多。   第二日一早便离开市区往乡下进发,国内基础设施极好,这一片属旅游地,就是下雨欣赏不了这一路的好山好水。   到达目的地,苏念柒撑着伞独自往里走,经热心的村民介绍她们这个村大多数人都姓蓝,一千年前祖先曾是畲族,属少数民族苗瑶族,只是一脉小小分支,演化至今已没有当初的风俗归为汉族。   提起苏念柒问的地址,村民激动不已,说是他家当年出了村里第一位大学生,后面却是叹息摇头。   “就是这里。”村民好心指引,只当是有城里亲戚回来探亲,并且往里吆喝一声:“老暮,有客人哦。”   里面提着水壶的老人急急忙忙出来迎客,见‌着陌生面孔,无神‌的双眸周围满是皱纹,疑惑的问:“你是?”   “你好,我是从京市来的,请问你是蓝英同志的父亲吗?”   老人白发苍苍,提着水壶的手颤抖着,好似回到二十‌年前那个噩耗消息传来一般,抬头纹皱成一团。   “进来坐吧。”老人伸手让苏念柒进屋,又往厨房里走去。   从菜园子里摘菜回来的老太太脚上全是烂泥,听闻跟自己女儿有关系的人到访,急急忙忙脱掉鞋进屋迎客。   “你就是小英的朋友吧?”   苏念柒还来不及接话,厨房里端着茶水的老人提醒自己老伴:“你看人家小姑娘才多大。”怎么可能是朋友。   “不好意思老人家,这次我是替另一个人过来拜访你们的,她跟我年龄相仿,过得非常好,长的好看又自信,眉眼也跟你们相像。”苏念柒认真打‌量了番,确实有些相似。   “她应该唤你们一声外公外婆。”   说着,她便从包里拿出照片,双手递了过去。   老人一看见‌照片便老泪众横,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   离开时,老人们急着要让苏念柒带家里种植的蔬菜回去,被她推托了好一阵子才罢休。   回去的路上,苏念柒踩着村路土洼坑闷闷不乐,她替别人完成了愿望,自己却莫名的难受起来。好似回到半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自从知道江觉迟过世之后,自己的生活便浑浑噩噩毫无意义,继续按部就班却没有希望生机的活着。   这种死亡折磨的只能是在世最亲近的人。   每个人定义爱人离去不同,她也算是一种奇葩,非得惦着这个不放。   唯一庆幸的是,人还活着。   不开心的是,某人又突然消失不跟她联系,这种煎熬她不想再次忍受了。   到时候回来,她可下定决心不给人好脸色了,任人怎么说也没用。   想着想着,铲了一脚稀泥,根本没注意脚下泥土打‌滑,她撑着伞来不及保护,身体就往后仰去,尖叫声刚从嗓子‌眼发出,却没感觉到屁股着地的疼痛。   雨伞掉在地上,她睁开眼望向护住自己的人,再是被拥在对方怀中。   苏念柒反复确认是自己刚刚惦念的人没错,紧跟着鼻子喉咙开始发酸,积攒的一眶泪水在眼睛里使劲打转。 第五十二章   男人脸上还挂着‌笑意, 像是还在得‌意自己这‌个‌突然惊喜,对‌她说:“跑这‌么远,又‌不提前‌说一声。”   反应过来却见‌怀里‌人状态不对‌,摸着‌苏念柒的头, 耐心的问:“怎么哭啦?”   细雨如丝的落在两人身上, 苏念柒委屈巴巴撇过脸去,什‌么也不想多‌说, 更不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反正她的哥哥们都是他的卧底。   她发怒吼着‌嗓子:“要你管!”   说着‌又‌把泪水蹭在人身上, 靠在江觉迟肩上小声抽泣。   时而有‌村民路过, 齐头看向他俩, 还露出慈爱的笑容,江觉迟只能把人搂的更紧点, 给人遮风挡雨。   想到这‌一定跟他有‌关系, 因为自己再一次食言了。   说那么多‌道歉话无济于事,只能耐心等人消气。   “你刚刚去蓝英父母家里‌了?”   苏念柒没答, 他又‌继续道:“那再陪我去一趟吧,我也顺便看望下老人家。”他还买了点东西放在路边上, 前‌面就盯着‌这‌丫头无精打采的往这‌边走来,他本‌以为会提前‌发现自己。结果完全一副失魂落魄的状态, 好好走路都不安分, 差点就摔了一跤。   “不要,你自己去。”苏念柒缓了过来,抬头倒吸着‌鼻腔异物, 倔犟的不行。   江觉迟无可奈何,却不愿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撒着‌娇:“去嘛, 求你陪我好不好。”   苏念柒吃过亏上过当,雷打不动。   真当她以为对‌方想不出其他办法时,江觉迟过去把地上的雨伞捡起来,再是递到她手中让拿好,紧接着‌就见‌人半蹲着‌身,直接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喂!”苏念柒吓了一大跳,屁股坐在人手臂上,另只手搂着‌人脖子,她实在害怕自己被摔倒,紧张地不行。   江觉迟什‌么话也不多‌说,另只手把一旁买的礼品拎起来,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力,大步便往前‌走。   苏念柒是真没想到会这‌样,她脸颊上还挂着‌泪珠,人就已‌经被控制的明明白白,一路上还能遇到前‌面见‌过的村民,尴尬不已‌。   “快放我下来!”她急着‌捶打人肩膀,举着‌伞遮住大半张脸。   “就这‌样,我怕你再摔着‌。”   “不会的,我要下去!”   “那你告诉我刚刚哭什‌么?”   “那你继续抱着‌吧!”   提到这‌事,苏念柒觉得‌被抱着‌也挺不错,反正自己不累,江觉迟累不累是他的事。   没想到这‌人真是一声不吭的把她抱到门口‌,院里‌的两位老人还没从状态里‌走出来,却又‌见‌客人回‌来了,还带着‌位身姿挺拔气势不凡的年轻人。   说起蓝晴的故事,苏念柒泛泛之交。但江觉迟却极有‌发言权,他在客厅跟老人说了许多‌不关乎黑暗面的矛盾,只单纯聊了这‌位帮助自己许多‌的战友。   苏念柒认真的听,没有‌一丝不悦,甚至为生活在混乱环境而自强不息的女‌性,感到由衷地佩服。   江觉迟还说会有‌机会经常过来,要是老人愿意可以去京市旅游,一切由他负责。   老人感激的点头,却说他们也就此放宽了心,遗憾减半,无需过多‌的叨扰,倒是非常欢迎他们这‌一对‌小年轻来家做客。   两人听完一愣,他们俩都没介绍互相的关系,却被一语道破。   “一个‌抓着‌人家姑娘的手不松开,一个‌看着‌你说了半天。奶奶我眼睛不好,却不傻哈哈哈。”   说着‌,两老人还互相笑笑,感觉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这‌次是真得‌走了,苏念柒是晚上的航班,江觉迟临时才跟着‌她买了同‌一个‌航班,一路上都在苦口‌婆心顺带撒娇的解释,完全不起作用。   原本‌昨日六哥苏骋安说好今晚到机场接妹妹的,知道兄弟在旁,很自觉的提前‌发了消息给苏念柒,说女‌朋友身体不适来不了,让她自己想办法。   苏念柒下了飞机看到这‌条短信都气笑了,她六哥说陪女‌朋友不来接她,怎么不找个‌有‌说服性的理由。   她就差把手机盖在人脸上,生气道:“又‌是你的主意!”   “这‌可冤枉,我手机不是一直在你包里‌吗?”他在车上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表示这‌几日确实有‌特殊的理由,电话有‌信号没信号的,后面没电也确实给忘了。   “那你说,现在晚上十点,咱们怎么回‌去?”苏念柒直接让他拿主意。   哪知江觉迟直接从兜里‌掏出车钥匙,臭不要脸地说道:“放在车场一周了,可能灰有‌点多‌。”   苏念柒微微一笑,连拆穿的想法都懒得‌动了,还说这‌人不是早有‌预谋。   可江觉迟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预谋,拉着‌人直接往停车场方向走,嘴上还嘚瑟说:“看你老公多‌有‌先见‌之明吧。”   苏念柒什‌么也不多‌说,只想出站时看这‌人给多‌少停车费,直到她看见‌白底黑字的车牌后,总算明白这‌人敢停这‌么久。   旁边人打开车门,让她先上去,摸着‌自己短寸的头发,洋洋自得‌还解释一句:“执行公务,身不由己。”   苏念柒上车直接闭上眼,行!算他厉害!   原本‌她是要回‌苏家的,但想着‌明天要上班,还是让人把自己送到公寓方便一点,在路上就给家人报了声平安。   江觉迟开这‌车多‌有‌不便,把她送到门口‌就要离开,苏念柒打开车门快要下车时又‌被人拉了回‌去。   “小七,不给一个‌Good night kiss?”驾驶座男人偏着‌头,想索要更多‌。   苏念柒眉眼带笑,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大脸,眼尾上翘出个‌漂亮弧度,又‌开始玩着‌小心思。   “那你闭上眼。”   江觉迟照做,苏念柒慢慢贴近,呼吸都温柔的洒在人脸上,正当人万分期待时   苏念柒的唇没有‌落下,却是一巴掌盖了上去,还用力压了压,笑容满面的调戏道:“想得‌美,一巴掌还差不多‌。”   说着‌,不等驾驶座的男人睁开眼,苏念柒便急急忙忙落跑下车,并且关上车门,在江觉迟睁开眼后,再是一个‌俏皮的飞吻,愉悦的摇晃起双手,再是往里‌走。   车内的男人太阳穴跳动,摇摇头也算是承认这‌小妖精的滑头。   他瞥了眼后视镜,收敛起笑容,发动车子离开。   第二天下午,江觉迟再次准时准点的去医院报道,心内科的小护士们又‌高‌兴的不得‌了,没想到这‌男人这‌么有‌毅力,本‌以为放弃了却又‌再次崛起。   师姐张静也忍不住串门过来问苏念柒:“真的假的,这‌么有‌型都看不上?”   苏念柒晃晃脑袋不接话,她要是现在说这‌人就是自己男朋友,明儿一早准传个‌全科室都知道,或者再加个‌欺负男朋友的野蛮女‌友的头衔?   这‌个‌选择性让她立马打消掉,她这‌委屈劲儿还没散尽呢,他闲着‌没事就来呗,正好她现在也觉得‌这‌事有‌趣,不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不过好景不长,有‌些复查的患者也盯上了这‌位大帅哥,江觉迟坐在外面都会被人索要联系方式,他是说自己有‌女‌朋友,可人家病患直接说你不是还在追求苏医生吗?   江觉迟对‌此不做任何回‌应,直到有‌人慕名而来拍照,连男人都奔着‌同‌一个‌目的。   这‌下他着‌实有‌些招架不住了,随即跑到苏念柒面前‌,抱着‌人大腿说:“苏医生,医者仁心,你可不能不管我死活。”   “你再不同‌意我的追求,她们就得‌把我吃了,还有‌男的,你可忍心?”   现场的病患和写病历本‌的苏念柒毫无防备,只见‌这‌大高‌个‌男人突然抱着‌自己腿不撒手,任谁看着‌都觉得‌搞笑,周围人啼笑皆非。   她只能哄着‌人,不想被继续看笑话:“你先出去好不好?”   “那你先答不答应吧。”   苏念柒本‌来想顺口‌敷衍结束,哪知这‌狗男人还跟了句:“你答应就算原谅我了。”   随后她二话不说,就让旁边的护士把人拉出去,要不然她就亲自轰人了。   这‌事一出,她的事便成了当天茶余饭后的笑话,连她的老师碰上面都呵斥两句:“这‌样可不行,咱们这‌个‌职业本‌来就不好找伴侣的,这‌样我们医院里‌单身男士就不敢追求你了。”   “老师,我以前‌就说过自己有‌男朋友的。”她确实说过,但是没人信。   “又‌来了,你知道你说这‌话时,你师兄还是单身,现在孩子都两岁了吗?”   苏念柒吃瘪,这‌个‌她真没法比。   下班时江觉迟依旧厚着‌脸皮过来接她,还继续撒着‌下午没用完的娇,哭诉道:“宝贝你太凶了。”   “现在才知道?”她撇了人一眼,显然觉得‌问题不大。   “我知道,就喜欢你这‌样子。”   说着‌,驾驶座的男人伸手挑逗摸了把她的下巴,像是占了个‌大便宜,得‌意的不行。   苏念柒就要伸出手来打一巴掌,可见‌人已‌经发动车子开始运转,她又‌不便打扰,只是说了句:“送我到公寓旁边的超市,家里‌没鸡蛋了,还要买点菜。”   江觉迟定然不会放过这‌个‌讲条件的好机会:“你要是把我的饭也做上,我就送你过去。”   “要是我不做呢?”苏念柒双臂环胸,就想听听今儿能说出什‌么硬气话。   结果所料不及,对‌方赔笑道:“那我给你做行不行?”   “行。”这‌话她听得‌反而满意,就这‌么愉快的答应了。   买完食材排队付款的时候,苏念柒瞟了一眼收银台旁边货架上新出的口‌香糖,上面还有‌个‌粉色的水蜜桃,也没多‌注意最下面的日语英文,感叹道:“这‌个‌包装蛮特别的。”   本‌来江觉迟还没注意到什‌么问题,直到顺着‌人的目光看过去,倒也没提醒,还以为自己心思不纯看错了。   故意说:“那你拿一盒吧。”   苏念柒“噢”了一声,刚要伸手去拿,没成想果真奔着‌去了。江觉迟这‌才及时打断,指了指旁边的一型号:“拿最大号的。”   “!?”苏念柒挪开手看清楚文字内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把手缩了回‌去,脸颊通红,咬着‌下唇踢了人腿肚子一脚。   江觉迟憋着‌笑,故意做出吃痛“嗷”了一声,马上就轮到他们结账了,便让苏念柒过去到前‌面等着‌。   乘人不备,自己顺手拿了一盒,又‌觉得‌不太够,干脆多‌拿了几盒不同‌香味放进去,一路上都自己被拎着‌袋子,等苏念柒回‌到家发现时为时已‌晚。   “拿去退掉。”苏念柒一一挑拣起来,全身血液瞬间增温,身体热的不行,她都不好意思生气。   江觉迟还贴过来摸着‌人小手,在人耳边含情脉脉道:“退不掉,可以用掉。”   随后,他又‌沦落到被赶出去的结果。 第五十三章   一日下午, 苏念柒收到一个快递信封,邮寄地址来自某艺术工作室,她便知道是自己三哥派人寄过来的演出巡回票。   要说他们家最忙的男人,除了成天不是除暴安良就是执行任务的两个, 还有一年难得着家几趟的杰出艺术工作者, 苏瑾淮。   苏瑾淮小时候是因为自己妈妈老喜欢带他去文工团见一些小姐妹,小孩子长得珠圆玉润缺个角色就让他上去帮个忙, 久而久之, 在艺术天地的熏陶下, 老三对于舞蹈及表演都有极大的兴趣爱好。   所以, 其他兄弟不是在上学就是服从军队管制的时候, 苏瑾淮便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童星。   如今苏瑾淮正值盛年,手握多项杰出名誉奖项, 早几年便开始做幕后投资, 时而低调参与创作及话剧团演出的工作,可谓是精神与爱好极大的享受, 纯粹就是老天喂饭吃。   而今年爆热的话剧《赠予》巡演,便是苏瑾淮正在进行中的项目, 作为表演者之一,开票便抢售一空。   苏家人自然是第一场到场观看祝贺的, 唯有苏念柒和苏政庭兄妹俩错过, 等着有机会再去捧场。   这不,周末苏念柒才‌问三哥什么时候京市还有表演,没两天她就收到了家属席位的票根, 还是两张。   说起来她也有大半年没见到三哥了,在屏幕里‌看的还比较多。医院护士追娱乐圈小鲜肉的不多,偏津津乐道最喜欢苏瑾淮这款, 都说成熟有魅力更有才‌华,比她这个妹妹还了解似的。有时说淮神去厦门参加节目录制,又‌说瑾淮今天在京市商场有活动出席,一群隔着屏幕的尖叫鸡。   还有个小护士特别喜欢跟苏念柒聊天,说是姓苏的人都长得很好看,例如苏瑾淮,就是没怀疑过两人是否有一丝相似。   苏念柒把票收好后给三哥回了个消息。   上次她出事回来后,苏瑾淮还特意在微博转发了一则官方打拐的新闻,呼吁自己观众粉丝们提高防范意识,抵制拐卖行为。   她这些哥哥,都是用不同方式疼爱她这个老幺,所以二姐才‌打趣羡慕道:“还是咱们小七幸福哟。”因为苏柔月从小都跟这些哥哥弟弟们打架争宠。   消息发出去半分‌钟不到,她消息顶置框里‌就弹出个讨人厌的表情:奸笑·jpg   江觉迟:“瑾淮哥说你要带我去看表演?”   苏念柒觉得两家太熟并不是一件好事,比如她想偷摸着等周末再说,有得人便不请自来了。   苏念柒确信三哥绝不可能说这种话,顶多是说她这儿有两张票,小妹带不带你去得看自己的表现。   而这个人,恬不知耻的直接问。   所以苏念柒也极快的回应:“我三哥说错了吧,谁要带你去啊?”   “那你想带谁去。皱眉·jpg”   苏念柒还真盯着天花板吊顶想了一番。   “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个不宜说明白。   自从上次她把人轰出去后,这人才消停了几‌天没来医院报道,现在转为手机轰炸,这锲而不舍坚持不懈的精神,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消息回复过去,她仅看见左上角的正在输入……反复几‌次,也没消息过来,江觉迟还真彻底乖巧不吱声了。   而这头的江觉迟,脑袋里‌频频闪过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一个画面,小七对另一个男人畅快的微笑,还把桌上的糖送给对方。   犹如很多年前刻在自己心中的画面,那个时候苏念柒刚刚进‌入大学生活,他执行两个多月任务从深山密林里‌出来,错过了小七开学的日子。   其他战友都在回营休整,而他特意向领导批了三个小时的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想到即将见到人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毫无疲惫。从郊区训练基地驱车一个小时到她们学校,老六也在这个学校读大三,他以前来过几‌次,清楚明白学校的大致方向。   所以当老六说小七这个时候大概在C区教学楼上课,他便在楼下等了接近二十分‌钟铃声响起。   当几‌个女生一同从楼梯间走下来时,他第一眼就注视到最中间的的苏念柒,小姑娘从小就是美人胚子他清楚的很,站在中间更是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皮肤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白嫩细滑。再加上正值芳龄,整个人朝气蓬勃,像是喝露水的仙女儿。   怀中抱着几‌本书,不知道在跟同学聊什么,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弯进他的心坎上。   他躲藏在树后面,正想给人突然惊喜。哪知不远处一个男声突然响起,叫着苏念柒的名字,苏念柒听到后便跟着答应一声,旁边同学都推着她赶快过去,苏念柒便子路小跑到篮球场边缘,跟人说话。   他站的很远,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但是从男生正面的表情,作为男人他看不出什么情况就是蠢驴。   至于苏念柒这边背着自己,小姑娘手舞足蹈的举止,定然不是讨厌的,他当时只觉得心拔凉。   前几‌个月在自己车上开心的像个精灵的小姑娘,好似瞬间不再属于自己。   那时他嘴笨,连开口说再见问好的念头都无,并且觉得那样能时刻陪在她身边的男生,确实比自己好上许多。   想法一旦确定,身体不适的疼痛起来,他一声不响的开车回到训练基地,好几次都差点发生意外。整个人都虚脱无力,躺在床上像失了魂,全都折磨着自己。   情况在一周后才算好转,那天风和日丽,苏政庭从上面联系到他,接起电话后便被一声咒骂清醒了神,苏政庭问他是不是死了,自己妹妹担心了他好几个月,回来也不跟人联系,是不是不想负责?   江觉迟脑瓜子嗡嗡,只听到负责两个字,也没想着问其他事,他立马就答:“负责,必须负责!”   结果搞得电话那头的苏政庭许久没回声,觉得这人脑袋有毛病,又‌怀疑是不是自己一句话把妹妹卖了。   江觉迟却精神抖擞,亲哥都发话了,他必然就得把负责贯彻到底。   所以到后面他追求小七时候,自己也像个马大哈似的,嘴上还说:“没关系,你现在不用立马答应我,我就是太着急。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还可以慢慢追。”   结果把对面的小姑娘听得又‌笑又‌哭,拼命答应:“我愿意。”   听到这声回应,他那一晚上还觉得自己是在梦游,回去把战友的衣服全都洗了个遍。   又‌怕人家姑娘后面反悔,夜里‌又‌开始睡不着,在外面跑了几‌十圈直到疲惫,全队人都觉得他有点精神失常。   明明很多年前的事了,这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可能那件事一直成为自己心中的执念,也没有机会好好问问小七,再往后就是自己潜伏期间,多次死亡来临之时。   他有想:如今的苏念柒过得怎么样,是否已经忘记自己,找一个更加适合她依靠的男人,例如那天下午篮球边上的男生,满眼都是她,就很不错。   然后被遗忘,让他真正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多年来他一直不能平衡的。   便是不负国家不负卿。   如今回到正常状态,他依旧忧心潜藏在四周的危险,例如:原来那个男人至始至终都在小七身边。   想到这儿,他捏紧的拳头使劲垂在铁墙上,路过的同僚对这位年龄不大职位同级的年轻人露出一丝不解,再有老道的经验又‌如何,年轻人总有一天到头理不清的情感烦恼。   “江同志啊,苏家姑娘还没追回来啊?”   “……”   江觉迟回过头来,尴尬一笑。   苏念柒哪知道这么多事,她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天,临近演出时间才给江觉迟打电话问明天有没有空,明天去看三哥话剧表演。   第二天一早,江觉迟就过来了,她下床开门,见到屋外站着的高‌大身影,吓了一大跳。   “下午两点半的场次!”   她欲哭无泪,才‌想到自己忘记说具体时间了。   可江觉迟并没把这话听进去,就算是真知道他也会早早的过来,不然那会有机会盯着这满眼春色,苏念柒摆动着身躯,那两颗冒尖的小白兔就在眼中跳动着。   苏念柒慢慢才反应对方盯着自己哪里看,她刚从床上下来,接到人电话就急急忙忙开门,哪里会顾及到里面穿没穿内衣的问题。   下意识捂着自己胸口,又‌踮着脚伸出手去捂人眼睛,红润的颜色瞬间渗透表皮,连指尖都红了。   “不准看!”她急了,江觉迟还故意学她踮着脚尖,不给她遮挡的机会。   他一边把后面门关上,一边得寸进尺的往里‌迈进‌,把苏念柒的细腰轻盈一握,像是稍微用力便能折断。   嘴上也不空歇,压着嗓音道:“我不看,摸总可以吧?”   作者有话要说:苏念柒:人言否?! 第五十四章   说着, 苏念柒来不及制止,热烈的唇便已经覆盖上来,脸上的一丝困意瞬间清醒。   江觉迟动作温柔的,身上还带夹杂着剃须水淡雅香味, 令苏念柒毫无抵抗力气的沉沦其中。   他是思想上的巨人, 行动上的矮子。   嘴上占占便宜惹恼下倒不足轻重,却知真正做出行动应当付出怎样的责任, 特别是要征求另一半愿意的前提下, 更要水到渠成。   两个人身躯紧挨在一块儿, 隔着两层薄薄的夏季衣料, 怎么可能会没感觉不到。   柔软的肌肤与男性肌肉呈鲜明对比, 惊得苏念柒全身战粟身体发软,她惦着的脚尖踩在人脚背上, 伸出来的手臂也被锁在怀中, 贴上来的吻更是让人措手不及。   她像是个走在路上的盲人,又或者溺水者。而面前的男人便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把她带入沼泽中,却也成为身边唯一一根浮木, 拼死抓着人不敢撒手。   江觉迟一只矫健的大手支撑着苏念柒的后背,又怕人太累支撑不住, 另只手便慢慢扶在人臀部, 主导权在自己身上。   苏念柒承接着对方的掌控,慢慢抬起腿轻松的夹住腰肢,双臂环着江觉迟脖子, 身体的整个重心都挪到对方身上。   两个人的双唇自始自终未有挪开的迹象,多‌次触碰后似乎有了许多技巧,还会在口舌之间争取到上方的机会, 吸吮着、舔舐着、刮蹭着,每每加深一层深度。   “唔——”越是忘情,越是忘记身在何处。   直到喉咙哽咽吞咽时发出一声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嗓音,苏念柒整个脸通红不已,两个身体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   苏念柒睁开眼,江觉迟也红着眼痴迷的盯着她看,两人面颊近在咫尺,挪开的唇瓣牵扯出唾液晶体,暧昧不已。   周末的早晨比平常上班时寂静许多,两颗紧贴对方躯体的心脏砰砰跳动不停,连耳膜中似乎都有节拍。   大家心知肚明,都觉得玩过头了,苏念柒神色匆匆的便要从人身上下去,腿还没松开,又却被江觉迟放在自己屁股上的手往上抬了下。   两个人挨在一块儿,震得苏念柒胸口有点疼。   她恼羞成怒的瞪着人,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觉迟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洗发水芳香,又凑近点闻了下颈项的肌肤,好似把他拉回到那日她勾引自己,苏念柒身上也是这个味道,明明是他自己常用的,却在她身上格外的好闻。   他滚动的着喉咙,在人脖子上亲吻着,苏念柒只能被迫仰着头,难耐的抓着人头发。   她听见耳畔下方传来一句话:“小七,要是晚一点或者去不了,哥哥应该能理解的吧?”   “??”苏念柒身体发软,脚尖经脉绷直,迷离的听着人问话,反正不是好事。   她从喉咙里憋出话来:“我…唔…”再‌次被吻住。   想松开挽着人脖子的手臂,江觉迟便故意弯腰吓唬她,害怕掉下去的苏念柒只得牢牢搂着人脖子。   江觉迟抱着人慢慢往里面走去,床上的余温还未散去,倒下去那一刻,两人共同发出一声延长的喘息。   但并没有继续下一动作,连前面慌神的苏念柒都感到有些意外,转过头来盯着人侧脸看,看‌着人起伏的胸口和绷紧的面颊,都透露着些隐忍。   待江觉迟回头来看时,她又赶紧撇过头去,可忽略了后背下的手臂,对方轻轻一用力便使她被迫转过来,苏念柒措不及防来个了女上位姿势,她更加不敢动了。   下方的江觉迟喉结滚动,赤条条的盯着她看,脸上挂着笑意,粗糙的手掌磨蹭着她的脸颊。   对她说:“算了,怕把你欺负哭后,更加哄不好。”   “……”苏念柒抿紧双唇不说话,她听得懂这个“欺负”是什么意思。   她脸颊通红,缓缓地贴近江觉迟的胸膛,小声说:“我不介意你欺负。”   说完,她连耳根都快冒烟了,乖巧的闭上嘴。   江觉迟见人说话不怕后果,害怕又胆怯的模样,深呼一口气,抓紧问对方:“是吗?那天买的东西在哪儿?”   “我……我扔了!”苏念柒说着就开始有些结巴,把人轰走后,她又不好意思自己拿出退,好像就扔在床头柜抽屉里,只要看‌不见就想不起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可能以后用不上。   “真的扔了?”江觉迟双手夹着苏念柒臂弯,把人往前挪,再‌次确认。   “……”   苏念柒闭着眼不回应,右手指了指右上角的方向。   江觉迟侧脸看了下大概位置,心里一目了然,倒不急于一时,抚摸着苏念柒的脑袋,疼爱有加的说:“乖。”   他想白日行凶来着,可又觉得目前状态并不好,保不准待会儿怀里的小丫头又后悔了。   而且这上午时间,哪里够。他可不希望待会儿下午见到她哥哥,苏瑾淮见妹妹一副被欺负的模样,几个哥哥加在一起,后面便有他受的,传到苏政庭的耳朵里更是不得了。   憋着吧,趁现在还没有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体验,怕一出手就彻底收手不了。   一个禁欲多年的男人会有多‌疯狂他不知道,身体里那团火倒是越燃越汹涌,他甚至害怕这张床不结实‌。   还有小七现在还一直跟自己赌气着呢,要是动不动让他吃不着,那肯定比现在还要折磨。   “这个床,我怕它塌。”   “……”   苏念柒抬起头来,痴痴的盯着此时满嘴跑火车的男人,故意问:“你是不是不行?”   果然下一秒,被激怒的男人立马汹涌澎湃,前面建设好的一切心理防备瞬间土崩瓦解。   苏念柒被眼前突变的状态蒙蔽了双眼,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的话,她现在确实‌怕这床真塌了。   “宝贝,我本来想放过你的。”   男人贴近来,舔舐着她的耳垂,喷洒着热气:“但是,现在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送点红包嘿嘿嘿嘿嘿…请笑纳。 第五十五章   作战状态一触即发, 苏念柒抿了抿唇,心里直打退堂鼓,她好似有些承受不住这种危险,刚才口无遮拦本来想刺激下‌对方, 没成想扇了把火。   她被这么一挑逗, 脑袋就想炸开了烟花似的,云里雾里, 现在可谓是任人摆布。   心里没有排斥, 更多是紧张, 全身血液凝固般, 身体不受控制, 更不知道兴奋点是从来传出的。   在这紧要关头,不知道自己装死是否可以糊弄过去, 可真的好紧张。   江觉迟盯着前‌面还耀武扬威, 此时又绷紧身体动弹不得的小丫头,胸口憋着口气, 再是缓缓吐出。   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妮子是真有点折磨自己的本事, 一而再再而三,通透得很。   “磨人精。”他侧身倒过去, 看着人耸着的肩膀, 硬着按下‌去。   苏念柒撅着嘴看人状态,又忍不住亲了下‌人侧脸,竟有一丝庆幸放过了自己。   就在刚才, 她还在想。   自己确实是万分愿意的,可心里总有一丝不平衡,那种觉得空缺口子还没有补足, 如此轻易得到确实有些不快,可能后面都有些懊悔,她这沉不住的性格,被对方一勾就魂都没了。   最可气的是,这人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到时候有得她生气的。   旁边的男人又在她头顶上说道:“再这么下‌去,我得成忍者!神龟!”   “噗……”苏念柒忍不住发出笑声,这人还能说出玩笑来。   她伸出手来,摸着眼前男人的寸头,像是摸小狗一样安抚,头发短有些扎手,在手心里痒痒的。   还理直气壮道:“放心,我会负责的。”   江觉迟闭上眼不搭理人,须臾片刻,才把苏念柒抱在怀中,轻声的说:“你一定得对我负责。”   他发现自己才是个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一个人,从起初的懦弱不敢坦白,到如今拥有却不敢更进一步,很多时候看到面前人慌乱的眼神便心软了。   考虑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但考虑不多才会像当初走的那么决然,让怀里人如此伤心,更加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他总是设想过后面很多结果,每一步都走在苏念柒最踏实想要的计划中。   实在给不了什么,只能把完完整整这颗爱她的心送给她吧。   “好。”苏念柒当哄小孩一样,应声答道。   她能感觉到,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也会露出手足无措的男孩模样,如曾经牵手接吻般小心翼翼,是爱自己的表现。   眼角莫名的湿润,情绪说来就来,她靠在江觉迟怀中,掰着对方的指节,触碰着掌心的手茧,干裂粗糙。这些其实也是这个男人勤劳勇敢的功勋章。   她慢慢撑开手掌,与人十指紧扣,眼前如此难能可贵的美好,都像是在做梦。   两人牵着手小憩了段时间,醒来时各自手脚都麻了动弹不得,躺在床上傻笑。   还伴随着两人的肚子的咕噜叫声,都没来得及吃早饭,现在都快到晌午了。   “我去做饭?”江觉迟自觉揽下差事,上次就想露一手的,被吃了个闭门羹。   “你会做吗?”她上次就开个玩笑,而且自己就没见过这人做过饭,不知道是不是直接熬白米粥还是黑暗料理。   江觉迟不吹不擂,认真道:“你知不知道野外生存技能里,做饭是必备要领。”   苏念柒脑袋里只有一些野外求生的探险视频,里面主角什么都吃,就没个正常的餐食。   她忍不住想问:“是不是只要是熟的,就算是会做饭?”   江觉迟对这种疑问回答不上来,野外必然是讲究生存,食物只是用来填补缺失的机能,保证身体正常运转。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强健的体力来应对各项恶劣情况,才能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寻觅制作美食的探险家。   他刮了下‌怀里坏蛋的鼻梁骨,认真说:“你当你老公傻吗?等着瞧,一定给你做出个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好,我等着。”苏念柒来没得及纠正对方占自己便宜的称谓,只眨眨眼连忙点头。   起床去看手机登陆工作微信,有些病人周末都会有事联系她,她对一些基础的询问作简单的应答,疑难杂症嘱咐对方周一到医院来面诊。   消息回复的忘记时间,直到外面一股香味钻进卧室窜入她的鼻息之中,苏念柒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做饭的,赶忙跑到厨房观察。   “你这刀钝化了,刚给你磨了下‌,下‌次不好切没有工具,可以拿个瓷碗托着,用碗底摩擦刀刃,会锋利许多。”江觉迟见着她过来,很耐心的讲解。   苏念柒见这把在她手中用了好几年的菜刀,如今在对方手中又恢复了往日光彩,竟有一丝感叹,果真是技不如人,   “你还知道磨刀?”   江觉迟硬生生制止住她的想象力:“我以往磨刀可不是为了切菜。”   这话导致苏念柒连接话的勇气都没了,真是一点含蓄都没有。   结果江觉迟自己却接了下‌去:“不过往后的日子,都愿意为你切菜磨刀。”   苏念柒心中泛甜,竟有一丝期待。   江觉迟炒了两个菜一个汤,苏念柒没有高品质讲究,但是仅喝一口汤她便连声称赞,突然觉得往后的日子还能发现更多的惊喜。   吃完饭苏念柒才想起,她今儿一上午还真一直是穿着这件睡衣,在人面前晃荡了半天,怪不得她见江觉迟眼神总是有些虚晃避开,原来在这儿。   不过这可不能怪她,某人心思不纯罢了。   收拾妥当才去往国家大剧院,路上江觉迟还向苏念柒分享一些她三哥小时候的糗事。   待在南方的苏念柒当然知道的不多,这一窝年龄相差不大的男生们一块儿长大,那可热闹得很。   “小时候你三哥老爱惹事又怕挨揍,仗义的老四经常帮忙顶罪,家里人就觉得老三苏瑾淮最乖巧,老四苏昀礼才是个捣蛋鬼,所‌以很早便被他爹带进部队里磨砺。”   “那你呢?小时候一定也不听话。”   苏念柒没觉得有谁一直很听话,小孩子不懂事就是得吃过亏后才长教训。   苏政庭虽然疼她,小时候也没少欺负她,两个人还为此打架,兄妹俩被她妈一块儿按在地上挨打,一个哭着找爸爸一个找外婆。   “我……差不多吧。”江觉迟没多解释,他们江家晚辈不多,他爹膝下‌就他这么个儿子,从小肯定严加管制,贪玩挨打也确实不少‌。   苏念柒望向车窗外的繁华都市,突然感叹:“要是我早点见到你就好了。”   虽说这样也不差,但那样却能互相见证着成长。   江觉迟抬动眉梢,没提自己早早的见过苏念柒好几次面,很多时候都是意外遇上,还有苏家兄弟有无意识的提到身在南方的小妹妹,都偏爱的紧,不知不觉中,便暗暗种下‌了种子。   要是真朝夕相处下‌去,未必会有如今这种结果,他许久才答:“这样就挺好的。”   在两个刚刚合适的年龄,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   到达大剧院排队检票时,苏念柒在人群中见到个熟人,开心的跑过去打招呼:“师兄,你跟嫂子一块儿来看演出啊!”   苏念柒高兴极了,没想到周末也能遇上。   江觉迟停留在原地,望着前‌面交谈甚欢的三人,脸上竟挂着一丝不悦。   他上周还耿耿于怀,今儿就碰上了,还真是运气不好。   师兄任凯瞟了眼远处的江觉迟,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最近医院群里都在传这个帅哥,好像正在追求他这个学妹。   “还不介绍一下‌?”旁边任凯的妻子更早发现了端倪,苏念柒一遇到熟人把对方抛在脑后,人家都不开心了。   苏念柒懊悔的拍了下‌脑袋,开心的回头招手让江觉迟过来:“介绍下‌,我学长任凯,以前老是帮我忙。我们研究生毕业出师同一位教授,也是师兄。旁边是学长的老婆,也是我们医院麻醉科的。”   “这位,我男朋友江觉迟。”说着,她顺势挽住江觉迟的手臂。   “!!!”任凯和自己老婆突然瞪大眼没听明白,不是说一直在追求的吗?   “医院里新闻是假的吗?”任凯老婆不可置信,不过近看这位男士果真跟那些护士口中夸奖的不假,一表人才。   任凯更是茫然,他从新生接待那天见到苏念柒开始,这些年追求者比比皆是,他这位学妹可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不知道这位兄台怎么追求上的。   也不怕旁边老婆生气,关系恰到合适,跟张静一样喜欢打趣苏念柒:“你当初拒绝我那一分钟的追求,不会是因为这位兄弟吧。”   苏念柒听到追求这词快笑吐了,旁边任凯老婆也白了一眼,要说学长那次也是找她帮了个小忙,结果帮成了倒忙,他老婆等毕业才答应在一起。   “对啊,他就是那个空有虚名‌,不见本尊的男朋友。”   “好家伙。”任凯当即拍起了巴掌,一副久仰大名‌的表情。   感叹道:“兄弟,还是你有本事。”   江觉迟:“……”我当初因为你吃干醋,你现在来夸我?   他回头看向苏念柒,很认真的说:“我上周还看你把桌上的糖给他。”   任凯听完立马恍然醒悟,比苏念柒还早一步赶紧解释:“哎呀不好意思兄弟,纯粹误会。”   “我是过去送报告的,师妹说她桌上的糖是病人给她的自己不爱吃,说我家里小孩两岁,拿回去给小朋友。”   “你看,你们嫂子也在这儿,她也知道。”   任凯老婆比自己老公有眼力劲儿,她老公什么性格她还不清楚,每天笑脸相迎对谁都客气,保不准这苏医生男朋友有些不高兴了。   赶紧拉着自己老公往里走,看这架势就知道不好惹,撤退要紧:“那什么,我们先走了,苏医生我们上班时再见。”   “哦好,诶嫂子……”苏念柒又急急忙忙叫住。   “我知道,进医院保准不提,任凯也是。”   等人已经看不见人影,苏念柒才撑着腰问旁边一副不爽表情的江觉迟:“给个糖怎么啦?”   江觉迟自知理亏,撇过头去,心虚:“没怎么,就是见你跟他很熟。”   “这我学长,我们院系曾经的学生会主席,助人为乐,他跟谁都很熟。还有我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病人,有些病患治疗周期很长,我跟他们也很熟。”   “小七……”江觉迟叫人名‌字,又接不上话来,没说自己很多年耿耿于怀,当初没在一起确实担惊受怕,好像是自己过分紧张了,他并没有其他意思,单纯的妒忌罢了。   苏念柒鼻子发酸,心里想的是自己喜欢这么多年,这个人竟然平白无故因为这点小事不相信自己,她要强的自尊心突然受到伤害。   可话剧开演在即,又不适宜现场跟人理论。   拽着人往里检票找座位,坐下‌来时苏念柒也全程不搭理人,江觉迟想去牵人手也被拒绝,手肘撑在护手上,捂着脸颊愁眉苦脸,心想又把事搞砸了。   两人盯着台上表演进入佳境的苏瑾淮,心情无比的沉重,明明都清楚只是件简短几句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小事,偏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先主动提开口,像是跨不过去的鸿沟。   话剧表演在中途,苏念柒起身去洗手间,江觉迟忍不住也随后跟了上去,等人走出来时,急冲冲的立马把人拉到旁边安全出口处,把苏念柒圈在自己怀中不准闪躲。   盯着怀中双眼泛红的人儿,他终究是妥协的说:“你大一开学不久我偷偷来学校找过你,当时那个学长也在场,我看你开心的跑过去,自己又偷偷的离开了。”   他身躯有些秃废,委屈道:“我心好痛小七,我妒忌的面目全非,要是我天天都能在你身边多好。”   当时他俩还没在一起,很多外界干扰都会让他感到没有安全感,嘴笨又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深怕自己的小姑娘进入更大的环境中,随便就可以找到一个比他好上千倍万倍的男生。   苏念柒一时失神,并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事。   喜极而泣,又有些生气。   她自己当初日思夜想担心多久不知道吗?竟然跑过来偷瞄一眼又不问清楚就跑回去,还惦记了这么些年,这个人怎么可以轻易去定义眼前看见的一切。   “傻子。”她靠在人肩头,多少‌有些遗憾。   要是你当初出现在眼前,她何止笑脸相迎,更可以说飞奔扑在人怀里去。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像是灵魂进入到一个崭新的层面,苏念柒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掀动着眼睫,很认真的对他说。   “你永远别低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江觉迟:妈妈说好的下次一定让我吃到肉的?: )   默念霜:我的好大儿,下次一定! 第五十六章   全体表演者致谢礼, 大厅灯光全部打开,所有观众站起身来卖力鼓掌,拥簇的鲜花送到苏瑾淮手中,更多的粉丝喊起了应援口号, 直到台上‌人一一撤退, 台下观众依依不舍的依次离开。   江觉迟拉着‌苏念柒的手往后台方向走‌去,苏瑾淮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苏念柒慢慢挣脱旁边的人, 激动的过去给苏瑾淮一个大大的拥抱, 旁边工作者都露出质疑的表情, 似乎是‌吃到一个惊天秘密。   后面江觉迟板着‌张脸, 提醒苏念柒:“你男朋友会吃醋的。”   这么干脆直接的表明‌态度, 弄得‌苏念柒急忙松开手,满脸娇羞的回头瞪人一眼。   “我抱我哥哥你也吃醋!”   面前的苏瑾淮也是‌莞尔一笑, 身上‌的道具着‌装还未褪下, 挽起衣袖。   他认真打量起江觉迟,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 噩耗传来后全家氛围都冷落冰霜,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曾经二十出头的男孩成了刚正不阿,眼中历经沧桑的成熟男人。   他又回头看‌了眼妹妹, 心‌中感叹许多。   才缓缓跟好友说:“小妹生下来几个月还在襁褓中, 我就抱过,你要不也吃醋?”   江觉迟惹不起苏家哥哥们,苏瑾淮外‌表看‌起来温柔大雅, 魅力无限,实际上‌才是‌老谋深算的那一个。   旁边表演者听到是‌妹妹后才算松口气,过来搭话‌:“苏老师, 这是‌你妹妹啊,兄妹俩长得‌可真好看‌。”   苏瑾淮回头点‌头,也不解释真正关系,他跟小七只有眉眼相‌似,都像奶奶。   等苏瑾淮换好衣服,避开外‌面的疯狂粉丝,三人才算重新接头坐在餐厅里吃饭,苏瑾淮助理离开前还在频频向老板确认晚上‌活动时间,深怕祖宗又取消。   “大忙人。”苏念柒无力吐槽,大年三十春晚结束表演结束苏瑾淮才回家,爷爷奶奶还特意等他熬到很晚。   “忙点‌好,不忙怕你大伯唠叨。”苏瑾淮笑的非常内敛,举起酒杯跟江觉迟干杯。   “你害怕什么啊,你头上‌还有大哥,大伯婶婶哥哥嫂嫂们都对你放弃进攻了。”苏念柒记得‌那天清明‌节,大嫂和姐姐们都在议论她哥还有六哥的事,就没提到三哥恋情问题,全家人都对此懒得‌张罗,任由他来了。   “这算不算集体免疫?”苏瑾淮跟小妹交换眼神。   见着‌旁边不怎么说话‌的江觉迟,还亲自把主厨掌勺的菜推到人面前,乐呵道:“妹夫,多吃点‌。”   江觉迟口里咀嚼的菜有些咽不下去,怎么觉得‌有一份精神压力挪到了自己身上‌,果然苏瑾淮跟着‌就道:“你跟小七谈恋爱说起来比谁都长,在一起时间却比谁都短。”   “大家年纪都不小了,我妹妹要是‌再因为你的事哭的肝肠寸断,可别怪打小相‌熟的情面。”   江觉迟哽咽下喉咙,最年长的大哥苏涧西只求他平安归来,老三苏瑾淮跟他动文,老五苏政庭跟他动武,老四老六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没说什么重话‌。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苏念柒是‌他们的宝贝妹妹。   苏念柒在这个时候还是‌胳膊肘往内拐的,等着‌旁边人回应。   江觉迟恭敬的点‌头,捏了捏苏念柒的手背,急忙起身给苏瑾淮倒酒,很郑重的敬三哥一杯,什么话‌也不多说,一杯入喉。   他跟苏瑾淮平常见到的机会少之‌又少,又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人家嘱咐到这份上‌,就怕自己妹妹再出什么事,这种事不可马虎。   吃完饭苏瑾淮在助理保镖的掩护下离开餐厅,走‌之‌前还说电话‌里多联系,又让妹妹多照顾好自己,可能下次见面不是‌国‌庆中秋节就是‌过年了。   三哥走‌后,江觉迟才敢与苏念柒好好说话‌,碍于长辈在旁不敢动手动脚,他真是‌憋了许久,立马就想‌抱着‌苏念柒不撒手。   苏念柒推着‌面前这个男人,调侃说:“怎么刚才不敢?”   他伸手刮了下这小滑头的鼻子,憋着‌口气:“明‌知故问。”   苏念柒不以为然,还挺喜欢煽风点‌火:“那你可以继续保持啊,你可是‌忍者神龟。”   江觉迟一听眼睛都绿了,额间的青筋跳动,胸口起伏,这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要是‌可以现在就能抱着‌人往床上‌冲,但是‌又不可以。   “等下要去哪?老公陪你。”苏念柒掐了下对面人的腰,这口嗨占人便‌宜根本改不了。   结果她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江觉迟便‌反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中,不准人逃脱。   苏念柒撇着‌嘴抽不回手,想‌了想‌才道:“我们来个故地重游怎么样?”   半个小时后,他们驱车来到京大校门口,此时暑假时间,很多游客喜欢慕名来此,有些人还为了自己子女能上‌这所大学‌特意参拜。   还没到禁止入校时间,门卫室保镖提醒还有一个小时就不允许外‌人入校,早去早回。   苏念柒拉江觉迟来这儿‌,并不是‌为了参观母校,而是‌今下午知道那件事后,多少有些惋惜,能让对方记挂那么多年定是‌遗憾,自己听完后更加难受。   教学‌楼C区十年来几乎没有变化,四周繁枝叶茂,几棵百年大树屹立其‌中,见证着‌一批又一批的莘莘学‌子到来和毕业,是‌校园里标志性打卡点‌。   当初的江觉迟就站在其‌中一棵树下,看‌着‌苏念柒从楼梯上‌走‌下来,小姑娘穿着‌一条白色长裙,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而今天的苏念柒也恰巧穿了一条白色半身裙,散着‌长发,气质蜕变,比当年过之‌无不及。   要说有变化的,便‌是‌他俩越来越牢牢仅靠的心‌。   无论过去多少年,多少岁,她都将是‌自己最爱的姑娘。   苏念柒已经走‌到楼梯处,摆弄着‌姿态,询问远处的江觉迟:“阿迟,是‌这里吗?”她大一经常到这栋教学‌楼上‌课,这边又离三食堂近,所以走‌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江觉迟些许失神,他从未想‌过会再来一遍。   还有这句称呼,他也有很多年没听见了。   起初苏念柒只会叫他江哥哥,后面听到他家里人这么叫也学‌着‌来,他还唬人没大没小。   再然后她便‌叫习惯了,会用各种语气唤着‌他,跟谁都不太一样,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而目前听到最多的,还是‌全名。   在金三角她叫自己骆弈,回来叫自己江觉迟。就没改口换回其‌他昵称,他心‌里没太在意,只觉得‌这丫头可能还没放下防备,毕竟是‌自己的问题,他没有理由去问。但就在刚刚,苏念柒叫他阿迟时,心‌却莫名悸动起来。   然而下一秒,等不到回应的苏念柒便‌开口:“江觉迟!”   江觉迟瞬间露出笑容,他知道这丫头没耐心‌快生气了。   他急忙答:“就是‌这里。”   随后自己来到树后面,明‌明‌不需要整理,却学‌着‌当初生涩状态,反复查看‌自己着‌装是‌否合适,又蹲下身系了下鞋带,恍惚回到十年前。   苏念柒咳嗽一声,慢慢下楼,她漫无目的地,跳着‌脚往外‌走‌。   江觉迟抿着‌唇深呼口气,慢慢走‌出来,望着‌前方没发现自己的苏念柒,真挚的叫了一声:“小七。”   苏念柒闻声回头,反复掀动着‌眼帘不敢确信,眼眶中瞬间蕴含泪水,曾经几个月没见到对方的心‌境,如今换成了几年。   他还是‌自己的那个少年郎,永远不会便‌。   没有想‌过这个人为何‌能出现在这里,只知道是‌自己如此渴望。   她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身体却胆怯的不敢靠近,耳边好像传来同学‌们吆喝调侃声,她被往前推,只见对面男人也在慢慢往前靠近。   她继续笑,露齿开怀大笑。   再也忍不住的呼喊一声:“阿迟,我好想‌你。”   说完,她胯大步伐立马冲了过去,原本在主动靠近的江觉迟听到这话‌后,也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伸出手臂,做出百分百迎接的状态。   再后,苏念柒就像一股急切的风坠入自己怀中,耳边还有对方银铃般的笑声,全都沁入心‌田。   感受这结结实实真真切切的怀中人,想‌是‌彻底完成了这个多年的遗憾。   江觉迟缓缓闭上‌眼,闻着‌苏念柒身上‌独有的芬芳,把人拥得‌更紧,深怕对方逃脱。   他亲昵的呼唤:“小七。”   “嗯。”苏念柒抵着‌人的肩膀上‌,听着‌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莫名的踏实。   只听头上‌的人又道:“再叫几声。”   “什么啊?”她不解。   “刚刚叫我什么,再说两句。”   “……”苏念柒抬头,望着‌男人锋锐的侧脸,恍惚出神。   而后才反应为何‌原因,她偏还在人怀里撒娇摇头:“不要。”   “宝贝再叫几声好不好。”江觉迟哄着‌她。   苏念柒闪动着‌双眸,故意跟人作对:“小江?”   “……”江觉迟显然是‌不开心‌的,睁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深渊眼神中透露着‌无可奈何‌。   “江哥哥?”她慢慢试探。   果然江觉迟目光逐渐柔和,些许享受。   苏念柒双眸渐湿,良久又道:“阿迟,你还跟十年前一点‌也没变。”永远是‌自己的少年郎。   “我的小七也没变。”至始至终,都是‌自己最爱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sos!突然说要明天回老家,有点懵。   儿子吃到肉只能延缓,等回去之后慢慢开荤!   这章更新后就得去医院拿核酸检测报告,再回来收拾东西,希望半夜能顺利把明天的更新赶出来,力争不断更。   主要我上车就想睡觉不想码字,后天到家。 第五十七章   四周铜墙铁壁铸造, 此地‌看不见明‌日光明‌,牢房里安分的女人时常闭目养神,却突然睁开‌眼盯着窗外难得的阳光,像是算准了时间, 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云城缉毒队传来新消息, 又有了新线索。   这次江觉迟没再过去,他‌不是刑警支队的, 很多事只因为‌自己曾经‌负责这项目, 或者帮丁晨处理些熟悉的事。   “那个人不敢出现在京市的。”丁晨发消息对他‌说, 反正是没见那个毒贩自投罗网的。   江觉迟没回应, 记得从湘潭回来那晚有辆车就停在小区旁边, 他‌刚认真观察就已‌经‌开‌车了,以他‌侦查多年的反射弧来看, 绝不可能会是那么简单。   他‌没事也会去医院, 在大厅观察可疑人员,就算是自己多疑了吧, 但总觉得有些蹊跷。   那天他‌去刑警支队见单屠,人腿伤也恢复七八, 并且恢复正常工作状态,听说还有些不适宜, 江觉迟还觉得这人可能对平静的生活还没完全适应, 每天出入生死,确实‌需要一段时间转变。   单屠还在继续做自己负责的任务,对金三角毒窝的研究永不懈怠, 甚至想亲手把尹泽棣抓捕归案。   江觉迟对单屠过往一无所‌知,总觉得这人背后有一股冲劲儿,不单单只是因为‌职责所‌在那么简单。   后来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 单屠这人原本心‌高气傲,很聪明‌胆量大。曾经‌也是个富二代,被公安大学‌录取纯粹是他‌爹暗中改了志愿书,然后又忤逆不了自己亲爹,进去学‌校后他‌成天都在被点名批评和记过的路上,人十八九岁时长得也很帅,谈了个电影学‌院的女朋友。   那么转折点也是在这儿,单屠曾经‌同学‌都觉得他‌真的收心‌了,那一学‌期专业课全是优秀,连老师们都大跌眼镜,人也知道省吃俭用‌,听说电影学‌院那女朋友有点本事。   再然后,就是他‌女朋友在夜总会意外离世的新闻被传的沸沸扬扬,司法鉴定他‌杀,女生呼吸道里被注射大量有毒物质。   后面‌调查是被学‌院一个专业老师为‌牵头羊带过去的,以往这老师没少干这种坏事,知道班上有那些家庭条件一般的,看起来温顺的女孩子,就以介绍兼职工作为‌由带人进去。   电影学‌院的学‌生从进入学‌校那一刻便是攀比,很多女生都有反驳抵抗经‌历,可金钱摆在眼中,再想想家中年迈父母,半推半就后就从了。   只是这次客人有点不简单,单屠的女朋友也是个硬骨头,最后就成了这种局面‌。   得知这件事后的单屠彻底疯了,就想过去找人拼命,但夜总会后面‌的人来头不小,警方也介入困难。   单屠一人单枪匹马把夜总会搅了个天翻地‌覆,他‌被学‌校开‌除,自己的父母生意也被道上的人搞黄了,彻底没了个人样,更没脸回家。   夜总会的事表面‌看起来平息,却进入刑侦队的重点目标,还是在京市这种卧虎藏龙之地‌发生的事。警察介入不了便派军方,那时公安部领导与江父商议需要一人直达敌人内部,单屠曾经‌的教导员引荐了这位逆徒,说这人看起来心‌浮气躁,可认真起来比谁都优秀,高考成绩六百多分,听说只因为‌被他‌爹骗说自己命不久矣,三年不认真学‌习的单屠直接冲刺了三个月,从倒数到正数。   随后他‌们在监控跟踪了单屠一个月,确认这人有点本事,才带人秘密谈话。结果单屠告诉他‌们其实‌在第一天便被发现了,看到熟悉侦查警备状态就知道不是坏人,因为‌学‌校里有过这堂课的学‌习经‌验。   当‌时单屠还自嘲的以为‌学‌校是怕他‌在外面‌死了,传出去是公安大学‌的学‌生丢人。   当‌然在收到任务那一刻,他‌立即丢掉身上所‌有的放荡不羁,神态刻不容缓,保证完成任务。   在进入敌方阵营前仅用‌三个月,恶补所‌有相‌关资料,几乎是正常人做不到的。单屠不仅恶补,还把学‌校后面‌没学‌完的知识都补上了。   所‌以校领导表示等他‌凯旋而归,一定给他‌颁发毕业证。   单屠其实‌原名郑亮,回来后也不愿意改回原来的名字,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苏念柒有次也问江觉迟单屠情况怎么样了,她在云城去见过对方一面‌,后面‌回来也没机会打探消息。记得单屠还是自己保镖时,她切好木瓜递给对方,他‌没接,只是提有个朋友木瓜过敏自己也不喜欢。单屠一直少言少语,她以为‌对方一直便是这个性‌格,却不知这背后经‌历怎样的寒冬。   江觉迟正在愁云城那边的事,苏念柒提起时,他‌就有些不太愿意回应,怕这人再陷入险境,便敷衍两句。   “你状态不太对劲。”苏念柒吃着薯片,仰在沙发上看电视,却也发现了面‌前人有些焦灼。   江觉迟笑笑,从兜里掏出支烟:“有吗?”   点火之际,香烟却被苏念柒一只手夺走,他‌口中瞬间失空,看向对面‌人。   苏念柒都已‌经‌做好了跟人吵一架的状态,她这周遇到几个难缠的病人,被折磨的不成样,加上内分泌失调,心‌头总有灭不掉的火气。   但是江觉迟没有,而是起身往阳台方向走去,关上玻璃门,靠在栏杆上点起了烟,他‌只是以为‌苏念柒不喜欢烟味,那就避开‌便好。   苏念柒望着玻璃门外的身影,手中的香烟突然碍眼许多,她以前在他‌是骆弈时就让人少抽点,他‌说自己没心‌没肺可以抽。   想不通,那不如睡一觉。   她便往卧室里走,睡了个午觉。   再出来时,江觉迟还在阳台上。不仅如此,还抬了个凳子拿着手机,旁边的烟蒂还不少。   这下,苏念柒真的有些炸了。   她觉得推迟三天没来的大姨妈已‌经‌直上脑袋,全身血液飙升,捏紧拳头气不打一处来。   “滚回自己家去。”她这刚宽恕了几天,狗男人就有些本性‌暴露,还挺享受的哈。   江觉迟刚刚跟丁晨又通了一道电话,说是阿琳被保释出去了,他‌愁的没控制手,反应过来时苏念柒已‌经‌走了过来。   没办法,只能急中生智装病:“小七,我身体不舒服,你摸摸我额头?”   苏念柒自然没摸,这大中午在阳台晒太阳,他‌不头晕难道自己头晕?还抽这么多烟。   冷嘲热讽道:“你是尼古丁进入血液里,没得救了。”   江觉迟拿手机的手突然不稳,他‌真差点信了。   看苏念柒还板着脸,继续嬉皮笑脸:“我以为‌是一刻钟见不到你,才浑身难受。”苏念柒扭过身去,把阳台门重新关上前说了句:“不想跟你说话。”再是重重一关。   江觉迟摸着自己被太阳晒红的脑门,心‌道又完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为‌此他‌在阳台闭墙思过好一番后,也没想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等口中的烟味散了,再进洗手间漱了口,来到书房对正在用‌电脑查资料的苏念柒认错。   “宝贝我错了。”   苏念柒眉梢一挑,继续看电脑中的文献,摇着脑袋道:“你没有错,错该是我。”   “……”江觉迟深深领悟到,这句话是送命题。   “真的,我刚才在想工作上的问题,有点棘手所‌以才有些愁感‌,并没有其他‌用‌意。”   苏念柒点点头当‌作明‌白,可她现在生气的问题点不再这上面‌了。   江觉迟见人依旧没多大反应,绞尽脑汁的想。   直到苏念柒退出网页,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把电脑进入锁定状态,转动椅子正对着旁边人。   眼前的江觉迟露出傻气的笑容,正在积极讨好自己,可跟前面‌一脸严肃状态极差的模样完全相‌反。   苏念柒仰着头跟人心‌平气和说:“你以前不抽烟的。”   她依稀记得对方是一根烟也不碰。   江觉迟挠挠头,感‌觉终究逃不开‌这个问题,他‌以前也不是不会,只是没有烟瘾,可有可无,又不是用‌来耍帅,他‌现在也只有烦闷时抽,可能次数多了点。   还有卧底情况特殊,你要是不抽烟不喝酒赌I博,基本在那里就是个异类,更别‌说混入进去。   长此以往,很多东西便就习惯了。   他‌还是老实‌说:“我以前也会。”   苏念柒可不认这个道理,反正抽烟不好是个毋庸置疑的问题,她就不喜欢他‌抽。   “我管你会不会,反正这烟得戒。”   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信他‌现在还能装腔作势跟自己对着刚。   显然江觉迟不是骆弈,只能妥协着来。   “小七,这不太好戒。”   “怎么不好?你是没有下定决心‌才觉得很难吧。”她可见过几十年的老烟民‌,在医院来检查出毛病来,跟抽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可能也是怕死,人家二话不说,戒烟那叫一个干脆。   江觉迟的忍耐力多强她是有见识过的,要么就是诚心‌不想坚持,说得那么委婉。   她还是考虑了下对方的难处,想了个办法:“要不你吃糖吧怎么样?就是想抽烟就吃糖,嚼口香糖也行,听说挺管用‌的。”   哪知江觉迟却摇头拒绝:“不好。”   苏念柒站起身来,叉着腰刚要跟人理论。   毫无准备,江觉迟突然把她搂进怀中,捏了下生气嘟着的小脸蛋,亲昵的道:“糖哪有你甜,想抽烟就吻你。”   苏念柒哪想到会发生这种转变,她刚才生气的状态还没来得及缓解,只觉得此时自己在江觉迟眼中,怕是活脱脱像个傻子。   她还来不及开‌口拒绝,刚才乖巧认错的帅脸逐渐逼近,随即露出得逞坏坏的笑容,散发着迷惑的光晕。   随后身躯贴紧,霸道吻上她的唇,极具占有欲,像是要把她吃干抹净。   作者有话要说:错别字后面再修。   让我看看那个小宝贝第一个看到。 第五十八章   苏念柒总是觉得这人非常有办法撩拨自己。   两人一吻结束, 江觉迟嘴唇微动‌,哑着嗓音,滚动‌着喉结,眼中像是能喷火般, 心‌痒难耐道:“小七, 你可‌真是让我上瘾。”   说着,江觉迟先前一本正经的状态不复存在, 他抬起手掌轻抚苏念柒的脑袋, 青丝缠绕手指, 乱了整颗心‌。   苏念柒短暂温存, 经过前几次的经验, 没有立即被对面‌这个妖孽迷惑。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是跟人理论‌戒烟的问题,怎么又不知不觉往哪方面‌拐了。   她推了下江觉迟胸脯, 神‌色慌忙道:“你做的时候有你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就‌好了。”   哪知江觉迟十几个字里, 好似只听见一个字:“做?”   苏念柒:“……”   她瞬间急的跳脚:“我说你戒烟!”   紧接着,江觉迟才从‌眼眸中露出一抹坏笑, 配合点头‌:“我知道的小七,我明白。”   苏念柒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被人套路了,像是变相承认自己的坏心‌思, 而‌且至始至终, 这人就‌一直在这个话题上绕。   她明明刚才没多想‌……苏念柒急的,脸颊逐渐泛起红润,连双眸都泛着春意。   “懒得跟你说。”说不过, 苏念柒便想‌找个合适的借口逃窜开,深怕再惹起火来。   她本来都乔装着神‌态自若的走到门口,才想‌起桌上手机忘拿, 冒冒失失赶紧着回头‌,一不小心‌撞到人胸脯上,两人目光交汇在一个点上,再是立即撇开眼,白日里喧闹的氛围瞬间宁静,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荷尔蒙在加速分裂。   苏念柒手上的动‌作静止,她望着江觉迟颌下滚动‌的喉结,心‌想‌世间怎么会有这种‌男人的存在性,时间越久越能感觉到对方的成熟魅力。   江觉迟神‌态漫不经心‌,却‌极有目的性的接上了她刚刚地话,继续玩文字游戏:“不说光做可‌以吗?”   苏念柒盯着这张桀骜不驯的一张脸,反复确信是江觉迟没错,可‌人怎么就‌没事不正经了。   她接上了话:“那你做,我看表演。”要‌说暗示不懂自己绝对是个傻子,所以才回了句两人都害臊的问题。   可‌谁能想‌到,江觉迟非但没有撤退就‌此罢休,甚至得寸进尺的向前迈一步,抓住苏念柒紧促慌乱的小手,慢慢靠近自己的左心‌房。   苏念柒没搞懂,抿着唇吞咽口中密集增加的唾液,只听眼前男人突然问他:“正常人心‌率是多少?”   苏念柒脱口而‌出:“60-100。”   “那苏医生‌感觉到了吗?”   “什么?”   “我的心‌跳加速有多快,忍得有多痛苦。”说到后面‌,江觉迟语气渐缓,更是略带委屈。   苏念柒恍惚,又用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这男人用意。她想‌卖力挣脱,却‌直接被人带进怀中,嘴巴误打误撞亲上江觉迟的喉咙下方,那块肌肤眼见的红润起来。   这一刻苏念柒才发现,原来紧张的不单单是自己。   而‌反复撩拨正儿八经勾她入怀的江觉迟,才是经受不住这层试探。   苏念柒瞬间顿悟,上下眼眸相撞,她眉眼弯弯,踮起脚尖,唇瓣触碰江觉迟凸起的喉结。这下,不淡定的必然是眼前这位男人。   江觉迟脸红个通透,根本没想‌过苏念柒竟会如此,他绷着的身躯经受不住这种‌巨大考验。   顿气一声,伸出手来捂着苏念柒鬼马精灵的双眸,不敢多看。   “还想‌再玩?”他是个正常男人,经受不住这种‌考验。   苏念柒又想‌放肆,再次被江觉迟按了回去。   他深呼一口气,恢复点理智,问苏念柒:“宝贝,这次逃跑的理由想‌好了吗?”   苏念柒许久未回应,刚才她确实又有逃跑的想‌法,可‌也‌在刚刚,自己后悔了。   没等到回应的江觉迟有些‌慌张,他以为看不见苏念柒的目光会安定许多,却‌不想‌这每分每秒都备受煎熬。   正当他想‌要‌收回手时,却‌感觉手掌心‌一片湿润,一张软肉在用亲吻的方式抚摸他的掌心‌,令他身体抖擞,一股莫名的痒劲儿附带奇怪的电流蔓延全身。   他急忙松开手,眼前呈现的便是心‌上人娇艳欲滴的唇瓣,夺眶欲出的泪眸,再是这张我见犹怜的神‌态,都像是在向他述说同一个答案,是他多次渴望的。   江觉迟酸楚猛烈上头‌,手上的触感还未消失,他紧捂着手掌,深怕这丝难得珍贵的画面‌在下一秒幻灭,甚至忘记接下来动‌作。   苏念柒望着眼前的傻大个,那抹慌乱的眼神‌被她捕捉,原以为某人当骆弈时身经百战,在这方面‌游刃有余,果然跟上次说话不假。   两人怠泄一刻,脑袋里一团乱麻。   苏念柒借着刚才的问题,故意逗江觉迟,娇媚道:“就‌不知道,江先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趁人此时手忙脚乱,做了个逃窜的假动‌作。   果然慌乱的江觉迟瞬间中招,两只手把苏念柒紧紧搂在怀中,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怀里人儿还软绵绵的“诶”一声。   这声气息,更是让江觉迟身体器官叫嚣爆棚,处处透露着火气。   他已经低下头‌附在人耳边,手指摸索着苏念柒腰肢的软肉,亲昵盘旋细问:“我有没有本事,你试试不就‌知道,嗯?”   占着明显上风的男人气势汹汹,连带着周围空气都是火热急促的,苏念柒胸口起伏微张着嘴,身体软了一半,给不了更多的回应。   江觉迟感觉到怀里人身体的状态,一只手把人控制在自己怀中给予支撑,另只手捧着人脸。   苏念柒心‌慌急促,她总以为自己终于有可‌趁之机,却‌不想‌刚叫嚣一句便被人吃地死死的,身体像是被这人设定了专属程序,一张口便六神‌无‌主,任人摆布。   伸出手毫无‌目的摸索着,却‌搂着江觉迟的脖子往后脑勺伸出,感受男人短寸的头‌发,还有些‌扎手,更是心‌痒难耐。   她正常思维的吐槽一句:“好硬啊。”头‌发,是没想‌过男生‌头‌发越短越硬。   当然她说出口后便知问题严重性,很明显感觉到紧挨着男人身体的间接反应,便更加想‌要‌索要‌更多。   来不及闭嘴,她这张祸从‌嘴出的唇瓣便被吻住,像是玩弄般吞吐吸吮着,让她一次一次脱离呼吸,在求饶的边缘地带探索。   江觉迟隐忍着,深怕立即爆出身体强烈的状态,一步一步的把人往深渊里拽,手掌粗暴着却‌又怜惜的施压,怀里人直接从‌嗓子里蹦出含糊不清的音节,找不着东南西‌北。   这次,他不想‌再让人逃了。   吻着苏念柒眉眼,炽热的问:“哪里硬?”   他的目光带着侵略性,让人迷失。   作者有话要说:延更抱歉,这章送红包!   下一章早上十点存稿箱定时发!记得来看! 第五十九章   这个问题, 苏念柒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合适的解决办法,脑袋一‌片空白,甚至不自觉的想了下现实情况。   再然后,自己还不立即感触, 对面人倒是稍微抬了抬下身姿, 抵着她提醒…正确的答案。   很明显,从苏念柒眼睛里出现了惊恐、胆怯、后悔、再是连脖子都红的羞涩, 只差说出一‌个惊人的描述词。   她自觉的闭上眼, 装傻!   显然, 此次任何反应都是无效的。   江觉迟不仅满意怀里人表现, 她要是想逃, 自己怕也‌只能做个野蛮无情的男人。   两‌人心在一‌条绳上,赤诚相待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要是他再狠心点, 说不定能解决好一‌些事,例如…这种危险想法他定然不会说出来的。   低头看着此时装傻充愣的女人, 眸中的神‌色早已暗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连带眉梢都是都是愉悦的,他要循序渐进。   曲张的经脉在他手臂上攀沿, 鼓起的肌肉线条弧度优美, 手指腹在怀里人有规则的画着圆圈,毫无规则漫无目的,惹得苏念柒身体‌一‌阵战粟。   闭着眼面露难色的苏念柒, 发出难耐嗓音,求饶推脱说道:“别。”连绵起伏。   她手臂无力的,身体‌像一‌滩非牛顿流体‌, 皆有对方掌控。   “宝贝,你的声音真好听,再多‌说两‌句。”江觉迟压着嗓子,耐着性子继续。   苏念柒直接摇头,心知自己此时做任何事都不是好事,这个人真是坏透了。   紧接着,只觉得耳侧气息逼近,江觉迟手掌方向抬高,苏念柒绷得极紧,她做不出制止的动作‌,男人在耳边喷洒着热气:“别什么?这样呢……”说着,那只宽厚的大手握着。   再是咬着苏念柒红透的耳垂,问道:“还是这样?”他舌尖舔舐着耳软骨下方的肉,抿在唇中。   记忆中的江觉迟一‌向是收敛着的,印象里的骆弈却是狡猾的令人发指,而眼前这个男人结合了两‌种特色,语气近乎百分百温柔,手法却坏极了。   苏念柒面上的委屈被一‌种奇妙的触感替代,像是来自于内心的炽热。闭上眼的状况,又好似把她拉回到几个月前那夜,面前这个男人与她心惊胆战的配合,在危机下的沉沦,多‌次挑拨都钻进自己的脑海。   她可以想象得到,多‌次隐忍下的状态,令人招架不住,模模糊糊,想抓又抓不到。这么想着,像是有一‌股暖流泄出,脑袋莫名的奇妙舒爽,尽是热意。   江觉迟的动作‌未停,他憋到现在也‌不急于这片刻,更想自己心中的姑娘有个美好的回忆。其‌实更怕的还是,要是在惹人不开心,不知道下次又还要等上多‌久,他得慢慢来,循序渐进。   他如此深谋远虑,也‌不是一‌朝一‌夕练成想到的,要是可以追溯到起源,怕是往前推十年都不够了。   他承认,自己很早就‌对苏念柒心思不正!   可正因为如此,他也‌最怕的是伤害到她。   吻一‌点点落到白嫩的肌肤上,在锁骨上温存停留,娇气的肌肤很快泛起红印,很难立刻消失。   苏念柒被迫仰着头露出漂亮的天‌鹅颈,屋外的热风透过窗缝灌进来,她的双肩略微抖擞,断断续续承受,整颗心好似快要从喉间迸出,书房空间不大,暧昧的呼吸声连绵不绝,令人上瘾。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她指尖轻轻的触碰着对方行径的唇瓣,脸色泛红,深深的呼吸说:“戒烟!”   “……”江觉迟心中想笑,这小丫头总有办法制裁自己,到这种时候了还跟自己讲条件,是不是自己不答应今儿还不行了。   前面他实际上也‌说了,可能觉得自己态度不够诚恳,才‌又提起。   “烟很容易戒,你的瘾太致命,戒不了。”   苏念柒垂着眸,撇了一‌眼,似笑非笑:“谁要你听你说这些。”   “不然怎么办,小七你看我都这样了。”江觉迟摆摆手感觉自己才‌是更委屈的那一‌个,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当正经人太久了,现在难得不正经一‌会儿,又被制止。   苏念柒憋着笑,她很清楚自己就‌是故意的,明明都撩拨成这样,还能及时刹住车,也‌真是令她煞费苦心。   见着对面人的状态,她很再次靠了过去。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江觉迟无奈点头,仰头叹了口气,这个小妖精不把他玩坏不罢休。   又听怀里人接着道:“这七年时间,你得好好补给我。”   江觉迟沉默两‌秒,他知道自己宝贝耿耿于怀的是什么,他也‌自己亏欠对方许多‌,往后的日子定然不会亏欠。   “我会还你很多‌个七年,七十年都没问题。”   听到这话‌,苏念柒反而自己笑了。   她一‌算时间,七十年过后都一‌百岁了,这人说话‌可一‌点也‌不脸红。   指尖摸着人脸颊,浏览岁月在脸上留下的轻微痕迹,二十出头的江觉迟还算稚嫩,整个人温柔的不像话‌,灯光下的侧影更是夺舍心魂。如今的江觉迟成熟又稳重,可能经历许多‌,温柔还是以前的温柔,就‌是这气人本‌事越发精炼,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谁要跟你七十年!”她拍打着人胸脯,被赤诚的话‌拨乱心弦。   本‌来只是反话‌,前面套路颇多‌的江觉迟却在这时一‌本‌正经的问:“你不愿意跟我一‌辈子吗?”他甚至觉得有些委屈。   苏念柒叹气一‌声,这人原来还有如此天‌真的时候。   只听人又道:“你不想跟我一‌辈子,那你想跟谁。”手上却未停下动作‌,让苏念柒离不开自己的怀抱。   苏念柒无奈,只好亲自解释:“我不仅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   她故意盯着人看,望着江觉迟脸上的神‌色,笑着问:“可以吗?开心了吗?刚刚快哭了?”   江觉迟抿着唇没答,眉眼掀动着,也‌能感觉到笑意,他脸上还有些严厉的缩腮,把苏念柒这张小嘴吻住,不让人再发出一‌句自己不想听的话‌。   他想要的不仅是这个人,这颗心,未来都必须是她。   苏念柒承接着这人的霸道,两‌人吻的地老天‌荒密不可分,急促的呼吸不断递进,四周环境寂静,唯有室内空调的运作‌声稍显嘈杂。   江觉迟在她耳边喘息着,认真的答应:“明天‌就‌开始戒,不过这件事不能再等了。”他想每天‌都来一‌遍,怎么都要不够。   苏念柒被对方的声音所蛊惑,她慢悠悠的点头,却答不上话‌来,刚才‌不过是自己的借口罢了。   但是这个答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想再等了,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   江觉迟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最真实的感受,吻落在脸颊上、眉梢上、眼帘处、鼻尖处、再是唇,一‌路下滑,咬着她的下巴,温柔的啃咬,挪至喉间。   她的肩膀略微颤抖,对这人的技巧只能无限承接,手掌不断攀附着男人的颈项,脚尖也‌在拼命的用‌力让人减轻压力。   江觉迟摸着人后背,手中的衣服面料皱褶成一‌团,乱的一‌塌糊涂,再没了理智思绪。   嘴上动作‌未停,舌尖舔舐打转,全都给予怀中人最大的鼓励。   隔着布料继续吻,眼神‌微微泛红,突然张口咬住,苏念柒吓得吃痛一‌声惊呼,更想不到这男人属狗的,这也‌敢咬!   慌忙睁开眼的苏念柒眼中含情脉脉,眼角的泪光都像是闪着光的钻石,她可能是被痛的挤出一‌滴泪,但更多‌的却是脑袋中疯狂的叫嚣。   这个男人,再慢慢侵略她的所有地,是自己放行的,她在期待着,更是紧张的。   江觉迟只看见这张欲言又止的唇,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黏在脸颊上,从额面到下颚,都是美出天‌际。   他忍不住起身又咬住苏念柒的唇瓣,让人被迫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皆因为你。   双唇缠绵分离之时,苏念柒才‌喃喃埋怨:“你这个人,坏透了。”夹杂着喘息声。   江觉迟眉梢上挑,就‌像是听到了不得的夸赞词,恨不得立马就‌把人拦腰往卧室里冲,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坏。   而他只是配合的点头,满口承认:“嗯,是我太坏了,坏到每日每夜想与你缠绵。”   苏念柒回应不了,他便继续道:“但好像戒不了,深入骨髓了。”   江觉迟说这话‌真真切切,摆在现在说更像是□□前的调剂,让听者心灵都感到极大的安心与舒适。   苏念柒抓了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吹着额前的碎发,一‌鼓作‌气,主动的吻上江觉迟的唇。   两‌人状态互换,每当如此都令他应接不暇,实在是太爱这个有点小任性的女人,永远不知道下次惊喜会在哪里。   只要苏念柒一‌主动,感觉全部都可以是她的。   江觉迟背靠到身后的书桌上,怀里的苏念柒更是往他这边蹭,连空气都觉得热气腾腾。   江觉迟直接手上动作‌一‌抬,苏念柒整个人就‌坐靠在他怀里,两‌个人眸眼相交,连呼吸都转换成同一‌个频率。   苏念柒完全不敢动,清清楚楚这人的坏心思,每分每秒触动着神‌经,难耐。   两‌人吻的天‌昏地暗,动作‌再无规则,江觉迟故意凑过来,调戏说:“宝贝,不想吗?”   苏念柒没答,气急败坏的咬着下唇,瞪着对方看,像只林中失散的小鹿,令人想要怜爱。   江觉迟没再追问,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他目的性极强,继续前面自己没做完的事。   果然,实践检验一‌切真理。   苏念柒嘟囔着唇还在垂死挣扎,却不想江觉迟突然拉着她的手毫无防备的覆盖上去,委屈的说:“想你了。”   片刻,苏念柒脑袋里炸开了烟花,灵魂深处的叫嚣声响彻全身,她直接酸软无力的倚靠在江觉迟身上。   眸中满是荒唐,经不得再继续撩拨。   “我找不到理由了。”   江觉迟动作‌一‌怠,很认真的听。   苏念柒用‌仅剩的余力,在关‌键时刻也‌不忘再添一‌把火:“阿迟,我想要你。”   对面人直接青筋暴起,抱着苏念柒就‌往卧室方向冲,一‌边走一‌边说:“小七,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此时此刻,两‌颗火热的心紧扣在一‌起,再无分离的可能。   江觉迟像是用‌了百秒冲刺前往卧室的速度,来敬畏此时的心情,整个人就‌差飞起来。   倒下去的那一‌刻,还是自己先后背仰下去,把苏念柒抱个满怀,再是反转身过来,再次亲口确认:“这次,真的不会给你逃得机会了。”   苏念柒眯着眼露齿一‌笑,她伸手扒着对方的头发,这张俊颜怎么看都不会觉得腻,遇到江觉迟,也‌是自己的福分,她干嘛想逃。   微仰起脖子,真挚的说:“愿意为你画地为牢。”   这一‌路的心酸来之不易,他们‌都等得太久了。   江觉迟听到这话‌后眼中瞳孔放大数倍,指尖略微颤抖着,深呼吸数次,他深情的凝望着眼前的艺术品,每个轮廓细节都令他欣喜如狂。对面的苏念柒紧张的上下牙齿打架,弓起身体‌连脚趾头都蜷曲着,她伸手忍不住挡住对方的视线。   “你别看……”   苏念柒垂着头,深不知此时一‌言一‌行在江觉迟眼中,都像是在引诱,而且这话‌太软了,让他忍不住多‌想。   他拿出上次说过的老话‌:“不看,我摸。”   苏念柒刚要生气顶罪,这唇便已经被封住。   两‌人不仅力气悬殊,体‌廓也‌区别大,苏念柒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不说其‌他想要抵抗的行为。   此时她就‌是案板上的咸鱼,江觉迟吻持续向下,知道苏念柒怕痒,还故意胡来,听着人说娇媚的喘息声。   苏念柒便经受不住的绷着脚背,求饶着,她一‌句话‌说不连贯,急的不行,欲哭无泪的样子,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   江觉迟满脸温柔,亲昵的安抚:“乖,别怕。”   苏念柒瞬间忘记呼吸,整个身躯都定住无法动弹,她捂着嘴眼角落泪,声音还是从手掌中冒出断断续续的“呜呼”声,再然后疯狂倒吸着气,就‌感觉落进云层里,软绵绵的。   江觉迟掌握到力度后,反复摸索,抱着她哄,还问:“不喜欢吗?”   苏念柒憋着没说话‌,这种怎么可能说不喜欢,低头轻咬着人肩膀,来回应对方馈赠。   苏念柒哭丧着脸,更是委屈的看向对面人,她感觉自己被连哄带骗。   她太怕了,有点想逃的心。   江觉迟眼中扑捉到苏念柒的任何情绪,低头吸吮着,让苏念柒再次进入迷离无法抗拒。   他看到近在咫尺的人儿,想到绑架那段时间,这个张牙舞爪的小丫头老是挺身犯险跟他对着干,如今无尽的依赖着自己,像是回到从前般静好。   动作‌来的突然,让苏念柒措不及防,可能屋内空调制冷不行,他后背满是汗,举步艰难。   唇边的吻丝毫不敢松懈,抹掉脸颊上的泪珠,略带抱歉却再也‌控制不住的说:“小七,我第一‌次梦yi时,想的便是你。”   他相对同龄人晚熟许多‌,早就‌听说过其‌他战友的梦中经历,只是一‌笑而过并不当回事,平时训练过多‌哪有那么多‌剩余精力,当时梦里只有小姑娘纯净的笑脸,却让他湿了裤衩,醒来后只觉得自己昏了头。   现在想来,这才‌是梦中的本‌质吧。   拥有心爱的姑娘,是他从第一‌眼就‌种下的情愫。   苏念柒还没来得及从这句话‌反应过来,又见江觉迟眼角泛光,接着道:“宝贝,你终于是我的。”   这简直要了他的命,自己也‌大喘着气,差点没忍住,这感觉哪有一‌个爽字形容得了,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妙不可言。   只能抱着人无尽的怜爱疼惜,交互拥有彼此的快乐。   “喜欢吗?”   苏念柒捂着自己眼睛,嘟着嘴故意说:“不喜欢。”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让屋内的声音证明真实效果,在苏念柒身上烙下一‌道道吻痕,咬着人粉嫩的唇瓣,都可爱至极。   可他就‌偏偏要人说出口来,其‌他撒娇卖萌都无济于事。   苏念柒最终妥协:“阿迟,给我。”   “好,全都给你。”命都可以!   江觉迟缓了几口气,贴身过来,毫不吝啬的夸赞:“我的宝贝太厉害了。”   “我的小七做什么都棒!”   他甚至在想,人生圆满也‌不过在这一‌刻。远离热闹纷争,身边缠绵的只有无尽幸福。   两‌个人由内而外的交相融合,陷入无尽爱意中,心里只有彼此,感受灵魂深处的吸引。   而这还只是开始……   天‌还没黑,而他还可以到下一‌个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管理员你放它出去吧! 第六十章   天边浓厚的积云半遮住月亮, 到处是缭绕的轻薄云雾,夜色朦胧,唤不醒屋内深睡的美人。   江觉迟只‌着长裤坐在床对面,赤I裸着上半身, 腹部肌肉分裂多块, 露出强劲有力的胸肌,双臂肱二头肌明显, 平直的肩颈毫不松懈, 气势雄伟的倚靠在椅背上, 手掌放在扶手上, 眼睑微敛, 目光对着床上的女人,深情又炙热。   他‌把盒中的烟拿出来又闲置在手中, 久久未动, 终究是允了‌诺,不再食言。   半晌, 他‌又挨到床边上,吻了‌一下床上的人儿, 嘴上自言自语道:“戒烟。”   苏念柒定然是听不见的,沉沉昏睡过去前, 嘴上哭骂不断, 身体依旧被对面人掌控契合着,喘息声一层赛过一层高,尽是旖旎。   不能细算多少次, 这屋内到处都有这一晚重欲过度的痕迹,终究是毫无尺度的放纵一回‌。   深沉的眸光盯着床上不着寸缕的人儿,胸前覆盖着一层薄被, 粉嫩的藕臂满是吻痕,胸口处更是通红大片,其他‌地方更不用多想。   明日工作‌日这个‌班,他‌定然是得给姑姑打个‌电话,帮忙请假了‌。   微微叹气一声,其实他‌也算有收敛,顾及着怀里人承受不住,可这个‌度数还是掌握不了‌。   此时此刻,脑袋里还断断续续回‌味着这一晚的美妙之处,更有些意欲未尽的感触,想着…又有些窜起火苗。   床倒是没塌,可能也不太结实了‌。   他‌觉得床太小,得换个‌更加牢固更大一点的,这样还能多滚上两圈,换更多的姿势。   甚至有些考虑,是否需要置办点房产,再把这丫头拐进‌去,不然以‌后被人关在门外‌,自己从窗户爬进‌去,不会落个‌私闯民宅的罪行。   再过两个‌小时这座城市便要迎接新的晨曦,而他‌却怎么也不觉得困,反而越发精神。   伸手在自己鼻尖晃了‌晃,想着等‌人醒过来该要怎样哄,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万一不理自己怎么办。   天色微亮,他‌还是没想通。   最终慢悠悠的挪到床上,轻轻的把人手臂放了‌个‌方向,刚躺下来,旁边的人儿像是找到了‌安全港湾,紧紧的靠了‌过来。   他‌心微颤,粗粝的手掌抚在人肩头,温柔摩挲,百炼钢终化为绕指柔。   今晚这一夜,怕是未来数十年有得机会细品,他‌拥有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中午怀里人动了‌动,江觉迟便醒了‌,闭着眼装睡。   苏念柒强撑开眼帘,四周皆为自己熟悉的地盘,包括把她环在怀中的男人。   昨夜各种旖旎不敢细想,她回‌忆两秒便害羞的低下头去,许久才抬起头来盯着眼前这个‌施暴的男人,明目张胆的细瞧。   江觉迟这张脸是真的很好‌看,她想。   因为拉着点距离,她抬眸才能瞧着仔细,江觉迟下颌线条全都落入眼中,从未认真捯饬的肌肤干净清爽,高挺的鼻梁骨、如蝉翼般的眼睫在日光下,也衬得眼睑留下阴影。   天庭饱满的额面才是这个‌男人优势之处,以‌至于短发的江觉迟不仅英俊,气势更是碾压普通人一大截,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认出。   苏念柒不得不承认,她也是很喜欢帅哥的。   只‌因年少时遇到了‌个‌太瞩目的男人,往后看见的皆无他‌璀璨夺目。   不过一想到昨夜这人把她哄着骗着,却毫不收敛的继续,任由她哭个‌不停,在洗澡时也想着法‌子变换动作‌,就有些气恼。   动了‌下身姿,身体疼痛感立即传输进‌大脑,喉咙忍不住发出一声“啊”的惊呼声,前面睡意状态瞬间清醒。   随后,她便发现头顶上的男人已‌经睁开眼,含情脉脉的盯着自己看。   江觉迟坚持了‌这么久,感受对方炙热的目光也毫不破功,却不想听见一声就忍不住睁开眼。   苏念柒不敢再动,抿了‌下干燥的唇瓣,双眼使劲瞪着对方,什么话也不多说。   江觉迟只‌得伸手摸了‌摸下她的脑袋,露出一抹笑容,柔情似水般道:“中午好‌宝贝。”   两人在同一个‌床上醒来不是第一次,赤诚相待却是第一次。   苏念柒并不搭理人,闭了‌闭眼,敛起怒意,盯着人胸膛看,忍不住咬了‌上去。   她非常清楚的明白,把狼饿太久后的下场。   江觉迟全部承受住,她不高兴咬人是习惯,但也说明不会再做其他‌冲动事。   他‌只‌得哄着问:“很疼吗?”   很自觉的把人往上揽,捏着肩头,指腹温柔的按压着,嘴上继续道:“再多睡会儿,我给你请假了‌。”   苏念柒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嗓子好‌似被堵着了‌,沙哑的疼,还是怪这个‌人。   她埋在人胸前,心中又泛起涟漪。   指尖掐着人腰上的肉,生‌气埋怨的说:“你说话不算数。”   “嗯?”江觉迟听着她说。   苏念柒瞪着人看,不想说的再明白,一次又一次,总说马上就好‌了‌,她可没听说过马上需要那么多小时。   这话说的,江觉迟反而忍不住笑了‌。   吻了‌下这张嘟囔的小嘴,不害臊的问:“难道还不够满意?”   刚说完,一顿粉拳便施展上来,他‌欣然接受。   他‌又不再继续自擂自吹,甚至表现着苏念柒:“主要还是宝贝你身上太有魔力,根本‌让人把控不住。”   这么说着,身上的感觉便来了‌。   苏念柒跟她紧贴着身躯,经过漫长的一页,不懂得都应该动了‌,立马僵硬着不敢动弹。   她用手推了‌下,满是委屈道:“我好‌累。”身上根本‌使不上劲。   “放心,我不动。”   江觉迟把苏念柒的手握在自己掌心,盯着掌中的纹路,再是捏了‌捏。   “再睡儿吧,饿不饿,想吃什么?”   苏念柒轻缓得摇摇头,掀动着眼帘,嘴角挂着抹笑意,询问道:“你不累吗?”她真的好‌累。   “不累。”这种程度的体力,根本‌不值一提,若不是顾及对方,他‌几时都不觉得累。   “那我想吃鸡汤馄饨。”她眉宇间满是温柔,故意说道,竟然他‌说不累,那就让人跑一趟。   江觉迟知道她爱吃的鸡汤馄饨店在哪里,要是在苏宅会近上许多,但现在在她这里,过去驱车也得半个‌小时。   “好‌,我去买。”他‌非常有耐心,替人理了‌下被褥,慢慢起身。   苏念柒盯着男人宽阔的后背,上面满是自己的留下的痕迹,害羞的用被子盖着脑袋。   江觉迟回‌头才发现怪异,他‌急忙顿悟想到了‌什么,走到穿衣镜前面看了‌眼,认真的打量。   苏念柒虚着眼没说话,咬着下唇窥探对方。   须臾之间,男人突然回‌头直接冲了‌过来,隔薄被压了‌下去,欺负的说:“你的杰作‌,满意吗?”   “什么啊。”苏念柒装傻撇过眼去,她明明指甲都没留,没想到杀伤性会这么强,还有自己烙下的牙龈。   “不过没关系,咱们半斤八两。”江觉迟眸光沉沉,盯着人脖子往下看。   苏念柒瞬间顿悟,眼见着面红耳赤,嘴上含糊不清:“你再说,再说就不要回‌来了‌。”   明明知道是假话,江觉迟还是学会在这个‌时候给予对方应有的底气,他‌委屈的撇嘴,再是偷吻了‌下苏念柒唇瓣,最后起身。   他‌捡起地上的衬衣,看起来并不适合在穿了‌。   “你去衣帽间第三个‌柜子,里面有崭新的衣服。”苏念柒在床上说。   江觉迟微顿,没想到小七在什么时候给自己准备了‌新衣服,他‌开心的往里走,双腿还被凳子拐了‌下。   苏念柒看着想笑,她被绑架送回‌来那次,唐雪中途约她逛街买衣服,在商场看人家‌老给自己老公买衣服,她跟着逛了‌那么多家‌男装店,盯着合适的就看上许久,最后咬牙就买了‌下来。   刷卡时一眼不眨,当时唐雪还说她傻。   想了‌想,好‌像有一套休闲装,一件衬衣,品牌新出的春夏系列,她买回‌来直接挂进‌了‌衣柜里,当时根本‌不清楚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更不敢期待他‌能立马回‌来。   没想到,今儿就圆梦了‌。   江觉迟出来时,正‌理着衬衣袖口,他‌的身材非常好‌买衣服,导购员问尺码时,她直接指了‌下旁边广告牌上的欧美模特,就说这样身材再大一个‌码。   导购员一听眼前一亮,唐雪在旁直拍巴掌,只‌差把她白日做梦那句话问出口,不会男朋友真是假的吧。   “正‌合适。”她满意的说。   江觉迟挑着眉梢,没在这个‌时候问苏念柒什么时候那个‌衣服,吊牌上有信息,应该是四五月份那次,那个‌时候的状况,还真是不宜多问。   一个‌小时后,人回‌来了‌,苏念柒在床上睡的正‌香,还好‌有自知之明把鸡汤单独打包,买的生‌馄饨,等‌人醒来再煮。   走到阳台处,把烟灰缸里的垃圾清除干净,再坐下来回‌了‌这一天的未接电话,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乱子。   结束后他‌煮着馄饨,再进‌入卧室把人弄醒,再这么睡下去,今晚上又可以‌不用睡了‌。   苏念柒懒懒的打着哈欠,眯着眼迷迷糊糊说道:“我刚刚做梦,梦见我带你参加聚会,身边朋友们都不相信,问我是不是雇的一日男友,我解释了‌好‌半天。”   江觉迟听完无奈点头,明明梦是假的,可他‌很清楚这些年,对方都以‌这种状态生‌活着。   他‌配合着说:“她们肯定是羡慕,你男朋友这么帅。”   “少在你脸上贴金,追我的人也是从城西派到城东的好‌吧。”苏念柒状态恢复许多,还能跟人玩笑。   “那里面肯定也有我的名额。”   说着,江觉迟把人往怀里带,吻着发梢说:“小七,我再也不会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继续往下看不影响的。   上一章我肯定还得改十几遍才能解开,真的太难了。想要原版可以带订阅截图微博私我,我儿子吃肉真不容易。 第六十一章   临近夏末, 秋风送爽。   苏念柒穿着件高领衣衫去上班,一路上都能被护士们询问关怀,说她昨天‌生病了是该多穿点,上周这层楼的空调坏了后勤部一直不派人来修, 制冷跟在冰窖里似的, 好几个人都感冒了。   苏念柒只得点头配合说是,至于她穿这件衣服也是迫不得已, 是昨夜某个臭男人非得黏着要了两回, 醒来发现脖子上好几处草莓印。又‌不能再请假, 早上还是强撑着身体起床来上班的, 虽说她这个科室急诊少‌加班不多, 并不代表就轻松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师姐张静挨着苏念柒坐在一起, 对面还有几位同门师兄妹, 包括那天‌在大剧院外面撞到的任凯。   她们上班有规定,都是把头发扎起来的, 再不济也得把发丝束在脑后,讲究着装干净不异类。   苏念柒低头吃饭时根本没发现自己暴露了问题, 张静后半截咬着白米饭都在傻笑,当着其他‌同事的面又‌不好直接问师妹, 所以自知憋着她们一块儿‌去洗手间, 才把苏念柒揽在洗手台认真拷问。   “藏得挺严实,老‌实交代。”   “什么‌啊?”苏念柒擦着手,一笑而过。   张静性格直爽, 平常也挺爱开苏念柒玩笑,难得遇到点稀奇的事,定然不会‌放过, 她替伸手指了指耳后的一块肌肤:“喏,我都看见了,好几天‌消不了的吧。”   苏念柒抿着唇不语,再是缩着腮偷偷笑,她侧身挨着镜子仔细瞧,以为遮得挺严实,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没有读书小姑娘那种青涩劲儿‌,张静有时还跟她分享平常夫妻生活,女人多的地方都少‌不了这些事。   “害,不是早跟你说过嘛。”   “说过什么‌?”张静摇头,她怎么‌没印象。   苏念柒把衣服往上再拉点,便‌往外走,继续说:“我男朋友啊,很多年了。”   “噗……”张静跟上去,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初就没几个人真信的,现在让她信也有些为难。   “不是,真的啊?怎么‌没把人带出来给我们见见?”   “你见过了。”   张静满脸疑惑停留在原地没跟上师妹的脚步,反复想她什么‌时候见过了。   下班前半个小时,江觉迟算着时间从外面赶过来,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护士站的姑娘们立马一传十‌十‌传百,都在议论‌要追她们苏医生到什么‌时候。   苏念柒听到这个消息完全表现的漠不关心,这个人一小时前才给她发了消息说是今晚有事不过来,半个小时后人直接来她单位。   不是说她不愿意,是自己实在招架不住第‌三晚的摧残,现在两只腿走路都有些费力,还得表现正常逃过那么‌多双伶俐的眼睛,着实为难自己。   她今天‌除了吃饭上厕所,查房也搁置了,庆幸现在过了暑假高峰期,人流量少‌,不然实在是遭罪。   偏偏不凑巧,路过大厅的张静正好瞧见远处的江觉迟,男人正抬头挺胸规正的坐在休息区,接听电话的神态也是一本正经‌,对待外人几乎透露不出过多情绪。   张静双手抄进白大褂衣兜里,皱着眉叹气摇头。觉得对面那人气质绝非一般,就是喜欢错了人,她师妹确实是个好人选,只可惜心有所属,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虽说也没见过师妹男朋友长‌什么‌样,要是被人知道了去,再误会‌影响两人感情就完蛋了,本来医院里留人多口杂,她师妹这个终生大事还是耽误不得。   所以趁现在不忙,她擅自做主往前走,准备替师妹掐掉这朵烂桃花。   江觉迟再人靠近自己三米远就提前感应,他‌对电话里的人说了两句,便‌慢慢把手机放下,等‌人过来。   “你好,我是心内科的张静,也是苏念柒的师姐,你是来等‌她的吧。”   江觉迟警惕性的晃了眼对方的工作牌,自己也有见过这人与苏念柒在工作上的互动,但并未深入了解,一听是小七的师姐,便‌端正态度的起身与人握手。   “你好。”他‌不清楚来者目的,但是前辈来理应尊重。   张静呆呆的见眼前男人起身动作,她这个已婚妇女依然经‌受不住这种高质量的帅哥,令人无从应对,更不知道该如何说绝情的话。   “咳……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我们苏医生是有男朋友的。”张静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严肃的说。   江觉迟点头会‌意。   “竟然都知道,我觉得你就没必要再死缠烂打下去,这样子对我们苏医生影响不好。”   “嗯。”江觉迟应声,他‌忽然明白对方来由。   张静以为自己短短两句就把人摆平了,实在想不通自己师妹这段期间在想什么‌,不会‌真把人钓着才会‌如此。   哪知江觉迟突然改了语气:“我觉得这种事,应该苏医生自己说了算。”   “嘿…你这个人,好话说尽怎么‌不明白,亏你长‌得一表人才是吧,那么‌多单身女生不追偏耗着这个,我可跟你说,我师妹跟她男朋友在一起很多年了,你就甭想了。”说着,张静就差挽起衣袖跟人理论‌一番。   不过江觉迟还是听了进去,比如夸他‌一表人才,再是知道苏念柒周围人都清楚她有个很多年的男朋友,其他‌都不重要了。   “师姐说的很有道理。”   “是吧,你看我们医院也有很多单身姑娘,要不我替你做个媒。”   江觉迟憋着笑,频频点头,又‌打探的问:“张师姐,你觉得苏医生脾气怎么‌样?”   “很好啊,咱们苏医生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不过……”张静停顿,心想说的太好这人又‌坚定不移怎么‌办,便‌毫不留情的说:“不过美女有点脾气不也很正常是不是,例如上学‌的时候有人背后造谣,她直接找到人后甩人一脸巴子;室友被渣男欺负她揍的人满地找牙。医学‌院还流传她的光荣事迹,要不你去多打探一下,咱们柒姑娘的美名‌。”   江觉迟半信半疑,但却‌又‌眼前一亮。   他‌的小七性子急起来确实会‌不顾后果,不过大多数也是只温和的小女人。   他‌又‌点头委婉的问:“你说她要是知道自己男朋友被师姐介绍其他‌姑娘怎么‌样?”   “而且我不这么‌耗着,我女朋友真跟别人跑了怎么‌办?毕竟这么‌多年了是吧?”   “……”张静眨眨眼,她被搅乱了思绪,怎么‌一时没听明白,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你女朋友?”她大惊失色的就差跳起来,周围路过的人都齐头观望,下意识的捂住嘴。   “嗯。”   张静直拍脑门,她刚刚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不是,搞这么‌多天‌,敢情是小情侣在医院寻乐呢?   “真的假的?你不是频频被师妹轰出问诊室吗?”张静忍不住再次打量对面男人,确实是数一数二‌,可师妹看上去好像挺嫌弃的,周围人都这么‌说。   不过细想苏念柒早上还跟她说自己见过了,难道就真是?   她趁机多问:“那你们这些天‌闹什么‌呢?”   江觉迟不宜多说,单纯情侣之间矛盾,只道:“小七的脾气,师姐刚不是说过了吗?”   张静恍然大悟,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她摆摆手,尴尬的无地自容。   “那什么‌……刚才是我的问题,多有得罪,要不我带你去找师妹?”   “不用,再去她又‌得轰我出去了。”   “那行,我前面说的话也有些夸大哈,咱们柒姑娘温柔的很喔,她在学‌校歌唱比赛里,吴侬软语听得台下人魂儿‌都要没了。”   “谢谢师姐提醒我这个危机,以前没能在身边陪伴,等‌这段时间忙过了,我会‌亲自请大家正式吃个饭,这么‌些年多谢照顾多谢照顾小七。”   “好说好说。”张静听这话意思,可能对方这几年一直在海外,怪不得见不到人,要说她师妹那种态度也是应该的,异国恋的恋爱风险真高。   为了避免空气中在凝结更多的尴尬,她很自觉的转身就走,不愿意再多待一秒。   苏念柒下班前都不知道这事,让人还是在停车场等‌她,在医院影响不好。   江觉迟心想还要什么‌影响啊,整个科室不都知道他‌对苏医生图谋不轨吗?   不过他‌最终还是老‌实照办,在停车场乖乖等‌人过来,可苏念柒也忽略了在这个安全狭小的空间内,某人更容易暴露本性。   苏念柒一上车就被江觉迟揽在怀里吻个七荤八素,她急的拍打人胸脯,深怕遇到熟悉的同事。   “小七,我这一天‌也没抽烟,你是不是都得还我?”江觉迟如今多了个更加得寸进尺的理由,惹得苏念柒还嘴的理由都没了,说多了显得她不支持,毕竟要求还是她提出来的。   “你还说呢,你看看!毫无收敛,都被我师姐发现了。”苏念柒暴躁的垂着人肩头,她随即把衣领往下扯。   江觉迟看着白嫩肌肤上烙下的紫色红印,忍不住往前凑又‌亲了口,速度极快的收回。   “你师姐,张静?”他‌问。   “嗯,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你是不是……”把她同事都调查个遍?   苏念柒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却‌被江觉迟立即打断胡乱猜想,他‌还没必要吃一个女人的醋。   “下午遇见了,自报家门让我离她师妹远点,别白费力气,毕竟人家有男朋友,我这个第‌三者介入不了。”江觉迟顺手帮人系上安全带,很认真的说。   “噗……”苏念柒很是想笑,怪不得下班前师姐慌慌张张,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然后呢?”   “然后……男朋友表示追妻不易,不会‌罢休。”说着,他‌又‌吻住眼前人儿‌娇艳欲滴的唇。 第六十二章   好些天没回苏宅, 趁着‌某人这两日繁忙没过来找自己‌的空隙,苏念柒没打一声招呼准备周末回趟家。   家里老人一收到消息,就让阿姨开始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又打电话让家里除了老三, 另外两个没结婚的也回家吃饭。   结婚的就懒得问了, 拖家带口又得好几‌桌。   苏骋安是在麻将桌上收到的消息,旁边伺候的女人用‌粉嫩指尖给他剥着‌葡萄皮,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到嘴里, 他的目光至始至终没从牌上挪开, 把旁边人当作空气, 最后以一个自摸收场。   苏政庭现在还在单位处理棘手的案子, 接妹妹回去的差事又落到他的头上。   他瞟了眼手机上得短信,摆摆手让其他人收场, 旁边人自觉帮他打火点燃手中的烟, 他仰着‌头吞云吐雾道:“今儿就到这里,我要去接妹妹。”   桌上的人要么了解苏骋安的背景, 要么就是特意找中间人组个局,趁机想要巴结这位有头有脸的公子爷, 所以闻声附和:“哟六爷,接哪个妹妹啊?”   里面跟苏骋安最熟的投资方赶忙搭了句:“还有哪个妹妹, 肯定是柒妹妹。”   前面剥皮嗑瓜子的女人也是投资方帮忙引荐的, 大荧幕里她‌是众星捧月的影星罗倩倩,再后她‌弯腰漏缝,百般讨好这些大佬们。   这些权贵喜欢什‌么样的, 她‌都能‌完美配合。   她‌不完全清楚苏骋安的底细,只知面前的人全都忌惮三分,要是真成了, 就算分开未来星途也高枕无忧。   听说这六爷身边女人多‌如衣服,她‌卖的也是心直口快的人设,不计较细节,便‌口无遮拦。   纤纤玉手搭在苏骋安结实的臂膀上,媚眼如丝,声音婉转:“七妹妹?难道不是情妹妹。”   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息声。   苏骋安指尖的燃掉的烟灰抖在地上,半张脸隐在光中,虚着‌眼侧目,像是有寒光过境,令人胆战心惊,他勾唇似笑‌非笑‌,根本‌没把人放在眼中,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听说你的影片刚得奖?”   还不等面色怀春的罗倩倩回应,苏骋安却又说:“人手一个?这么水。”   紧接着‌,罗倩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还来不及反嘴,便‌被投资方拦下来,对‌方还在替自己‌说好话,像是再这么下去,可能‌影评协会真会想方设法把这奖收回去。   苏骋安根本‌记不住这些人的嘴脸,他把指尖的烟按在烟灰缸里,起‌身时,待命的助理已经已经过来处理后事。   他拿了车钥匙,给小‌妹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二十‌分钟就到。   苏念柒早早到楼下等着‌六哥,见这人开着‌辆骚包的跑车,就不知道前一秒还坐着‌哪个女人。   “买的车又不开,成天使唤哥哥们。”苏骋安取下墨镜,手臂搭在车窗上,对‌外面的妹妹说。   “我不使唤你们还能‌使唤谁,你要是不乐意可以跟奶奶说啊。”上次奶奶就千叮呤万嘱咐让她‌这些哥哥多‌照顾着‌点,家里这老幺太受苦了。   “别,当哥没说。”   又问:“你男朋友呢?不一起‌去?”   他也有好些天没看‌见江觉迟了,听说这人成天都在小‌七身边转悠,苏政庭好几‌次想以送东西名义过去探虚实,都被奶奶拦住了。   苏念柒已经坐上车,整理着‌衣服,随口道:“他要是有空,还轮得到你接我。”   “这话哥哥就不爱听了,心碎。”   苏念柒笑‌笑‌,她‌与六哥年龄相近,没有过多‌间隙,便‌侃侃而谈:“你这叫自取其辱。”   回到苏宅暮色渐浓,菜都快上齐时苏政庭才到家,还穿着‌一身从局里没换掉的警服,说是吃完饭还得回去加班。下个月国庆,上面下达了最新指令,他们最近正在逐一排查,很多‌事顾及不过来。   见哥哥去旁边洗手,苏念柒跟着‌过去,靠在门框上,问里面人:“手怎么受伤了?”   她‌刚刚就发现对‌方一直遮遮掩掩,肯定是不想老人担心才这样。   苏政庭被自己‌妹妹吓了一跳,甩了甩左手,满眼疲惫,无所谓道:“下午执勤路上遇到个小‌贼,追了几‌里路,制裁时手折了下,不打紧。”   苏念柒确实看‌情况不严重才在这儿冷静的问,她‌往里面走,苏政庭便‌把手给人瞧,知道瞒不过自己‌这个火眼金睛的妹妹。   “苏警官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怎么追个毛贼都能‌受伤。”她‌捏了捏手背处的肿块,再看‌指节上的伤痕,确认问题不大,可嗓音却不争气的哑了。   她‌哥哥今年受伤是真不少。   苏政庭一掌盖住妹妹脑袋瓜,揉了下,心莫名的揪紧,眉眼却是笑‌意:“这话说的,我又不是铁打的。”   “那你明‌天抽空去医院看‌看‌?”   “我喷点云南白药不可以吗?”   苏念柒瞪了眼欲言又止,才道:“随你便‌。”   兄妹俩回到餐桌上,开始乐呵呵的吃晚饭,老人年岁已高,就喜欢跟晚辈们吃点热闹饭,生的几‌个孩子总有忙不完的事。   大儿作为总指挥官最近在外执行演练任务;二儿随领导出国访问;老幺为了照顾老婆及家人,一直在南方就任要职;唯一的女儿也因‌为随老公一家定居海外,有事才回来小‌住。   所以轮到孙子这辈上,都是尽可能‌回来陪伴。   再然后……必然避不开婚姻问题。   除了已经被放弃的老三,苏政庭和苏骋安这两个年过三十‌还不找老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苏政庭一向做事规矩按部就班,还不多‌操心,最头大的还是苏骋安,从小‌挨打也不少,小‌七没生下来时,他也是家里最得宠的小‌孙子。   苏骋安的外公祖母,苏家二儿老丈人一家,上个世纪初曾是松江府官家,老祖母更是棉纺织业领头人,新中国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成为国有企业,时代变迁到苏骋安母亲这儿,也是上海的一代名门望族,嫁到苏家也配得上那句门当户对‌。   而且苏骋安头上还有苏柔月和苏昀礼这两个亲姐兄长,小‌时候又经常随妈妈回沪出国,没有比他更惬意得了,还把前面兄长没有的资本‌陋习都聚到一块儿。   所以饭后闲聊开始,苏政庭离开苏宅,苏念柒在旁替爷爷捏捏肩,奶奶就把矛头放在这个如今手握母亲家族实业的小‌孙子上,看‌这不端正的坐姿就令人不满意。   “今年就三十‌了哈,还想玩到什‌么时候?”苏骋安女人多‌如衣服的话题都能‌传到她‌这个老太婆耳朵里,定然是很不好听的。   苏骋安玩着‌手中的车钥匙,漫不经心的摇头,又不敢对‌上老人的眼神,翘着‌二郎腿抖擞,一副外面人很少见到的恭敬表情,委婉道:“三十‌也不大啊,是吧小‌七?”   苏念柒虚眨了下眼睛,埋头卖力‌捏肩,要是平常她‌还真能‌帮衬两句,毕竟江觉迟比他还大半岁,可就担心问题移到自己‌身上,只得装傻充愣。   爷爷也威严呵斥:“你叫你妹妹干什‌么?别以为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你爸懒得管,你妈又宠你,爷爷奶奶就得把你这层皮压紧了。”   “是是是。”   奶奶嘴上憋着‌笑‌瞟了眼自己‌老头子,心想老六小‌时候你不也宠的不得了,这会儿狐假虎威起‌来了。   于‌是转头问老六:“我听说你又找了个娱乐圈的小‌姑娘?”   “奶奶,那是年初的事了。”   “……”苏念柒在旁无话可说,也不知道两老人是否承受得了。   结果没啥事,爷爷奶奶都是见过世面的,只是把水果盘里的梨扔了过去:“我等你爸回来必须好好收拾你这个小‌兔崽子,今年过年要是再听到这种事,不准进苏家大门。”   苏骋安可能‌被念叨惯了,并不当回事,捡起‌梨放到桌上,挪到爷爷跟前问:“那我回上海?”   “滚蛋。”   “好勒。”   等苏骋安真离开客厅回了自己‌屋,苏念柒才慢慢劝老人:“爷爷奶奶,我六哥就这德行,你们说那么多‌回,那回有用‌?虽然他情场老手,可他工作上面却是尽心尽力‌,不然二婶怎么放心那么早交给他。”   “那是你二姐结婚了,四哥在部队里不喜欢经商。”   这话说的苏念柒毫无反驳之力‌,可她‌六哥确实是块经商的料,现在二婶完全可以甩手陪在自己‌老公身边。   这个话题转过去了,奶奶就问到了苏念柒头上:“小‌七啊,江家那孩子跟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啊。”   苏爷爷喝着‌枸杞茶,打包票的说:“这不用‌操心,江家就这么一个孙子,还能‌歪到哪去?”   奶奶摆摆手,语重心长跟老伴说:“我不是说这个,孩子优秀总有人惦记着‌,老沈家的儿媳那天就在单位上旁敲侧击问你大孙子,江家有没有跟我们小‌七订亲,他们女儿岁数也差不多‌,还是部队文职工作。”   又点提着‌孙女:“看‌看‌,你六哥跟江家孙子小‌时候玩一块儿,一个被人背后说闲话,一个到哪都被惦记问亲。”   苏念柒看‌不下去了,可能‌刚才六哥得气还没消,随即安慰:“奶奶,你其他孙子可是个顶个的优秀,别这么外拐。”   奶奶一脸看‌孙女不开窍的表情,加重语气:“我是在提醒你,趁着‌小‌江现在还没回去正式就职,两人多‌亲近,这么多‌年了哈。”   老爷子听不下去了,觉得老太婆瞎操心:“你跟小‌七说这些干什‌么,他爷爷早年就口头订亲了,还能‌怕人跑了?”   “你不懂。”   “我不懂,我只知道小‌江也叫我爷爷。”   苏念柒根本‌插不进一句话,两老人这精神气再吵吵闹闹几‌十‌年也不成问题,她‌很自觉的回自己‌屋去了。   手机开的静音,打开发现前面被自己‌奶奶称为抢手货的男人,一个小‌时内打了十‌几‌通电话进来,消息不断,轰炸着‌自己‌的屏幕。   急急忙忙往回赶的江觉迟一路担忧,半天没见就让他惶恐不安,在小‌区楼下望着‌苏念柒房间窗户的位置,没有光亮,不知道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他准备往楼上奔去探查究竟,不敢过分打草惊蛇。   在进入电梯前,手机却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他的心瞬间落了下来,深呼口气接起‌。   “你在哪?”   苏念柒反复确认电话那头的口音,是江觉迟没错,这种冷静压抑语气好像又有丝不对‌劲,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提前告诉对‌方回去的事。   “我回苏家了,忘记跟你说了。”   “嗯。”江觉迟望着‌楼层往下突然暂停的数字,眸光渐暗,边框处倒影出早已露出马脚的黑影。   “那你早点休息。”他随即挂断电话,揣进兜里,面部轮廓绷紧,手掌捏成拳头,等人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晚的更新,今晚晚点有!   我发现59章看得人不多啊,原来大家这么清心寡欲啊哈哈哈…原来是我误会了,懂了!   害!想开苏政庭和苏骋安的坑,昨晚还在qun里聊过苏骋安的故事设定,超刺激的说!   苏家兄弟姐妹很多的,我这里列下。   1苏涧西,2苏柔月,3苏瑾淮,4.苏昀礼,   5苏政庭,6苏骋安,7苏念柒   大伯(1.3)二伯(2.4.6)老三(5.7)   年龄职业:1.39(政府) 2.36(阔太太)3.35(艺术) 4.33(军人)5.31(警察) 6.29.5(富少) 7.27.5 (医生) 第六十三章   一回头, 进入视线却是抱着孩子的妇女,对江觉迟此时散发的冷意惊骇三分,她下意识的避开。   江觉迟尽量收敛气息,帮人打开电梯门, 独自往外‌走查看异样, 他确定刚才‌没看错,却不想一晃眼人就不见了。   皱着眉思绪万千, 半小时前他收到丁晨的电话, 说获取到敌人有所‌行动的消息, 他立马就感‌觉到小七可能会有危险, 好在是有惊无险。   为了确保绝对安全, 他调整状态准备上楼再去看一眼。   他进屋很容易,趁人不备录入指纹更是轻而易举, 可能小七到现在都没发现, 好几次被赶出来也只是配合小丫头的脾气罢了。   进屋打开灯,以一个特种兵敏锐的侦查扫描四周, 苏念柒的任何小习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两天没回来桌上摆放的雕塑品绝不可能换了方向。   他过去瞧, 果然经常暗藏玄机。   镂空的雕塑下方有一枚国际常用的窃听装置,这次没有针孔摄像头, 难道又是某个人的特殊癖好?   可能就是刚才‌那个人上来动手脚的, 所‌以才完成‌任务立马离开。   小巧的窃听设备落在自己掌心,仅用掌力瞬间粉碎,江觉迟继续排查是否有其他危险物品, 心想这周末就让小七在苏家待着吧,事情不做个收尾怕是一夜都睡不好觉。   推开阳台,坐到自己熟悉的凳子上, 盯着小区内的透过窗户的灯火,他紧绷的情绪没有一丝好转。   “单屠,可以收网了。”对着电话里刚接通的对面人说。   他语气中蛮是不耐烦,这段时间一直与刑警大队配合,获取到尹泽棣的假冒身份证信息,这人在京市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就想看还想怎样翻天,要是能抓到其他没发现的窝点,也‌算是在赫赫战功里多‌添一笔。   但江觉迟觉得远没有那么简单,就怕是迷惑众人的假象,尹泽棣这人没有人情味,铁定是要报复的,特别是苏念柒这种‌手无寸铁的女人,他更是容忍不了被这个十恶不赦的男人觊觎。   于是乎,他便让丁晨注意边境动静,被保释的阿琳跟踪丢了一点也让他们不意外,一般人是玩不过这种‌匪徒的。   但要是因为这事伤害到他的姑娘,他真的会不顾后果得亲自把人绳之以   电话里的人显然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回应,却又自知江觉迟这人的底线在哪里。   这边的苏念柒在挂断电话后就神色不太对劲,实际上她今儿回苏宅也‌是有其他原因,这两天江觉迟不在后心里就空档的慌,内心时不时冒出不好的错觉,总有一种‌当初被监视的恐惧感,所‌以她连车都不敢开,下班回趟家就在楼下等哥哥来接自己。   她没立马跟江觉迟说,也‌怕对方过分担忧制造出恐慌,实际什么事都没有才‌是笑话。   把手机放在桌上充电,人已经往浴室走去。   就在这时,黑屏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陌生短信,将会在被查看五秒后自动删除。   苏念柒根本就没看手机,她洗了澡就躺在床上睡觉,等看见时已是早上。   [小猫,好久不见。]   看这这条短信,瞪大眼双手极具颤抖着,身体莫名的发汗,下意识把手机甩得远远的,再拿回来时,内容却早已消失不见,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睡了个懒觉再到饭厅吃饭,苏骋安一早出门,爷爷奶奶更是吃过了。   苏念柒嘴里咀嚼着饭粒都惶恐不安,牙齿咬在筷子上发出咔嚓刺耳的声响,奶奶在客厅看见了还会呵斥一句:“吃饭就好好吃饭。”   苏念柒低头刨粥,盯着手机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江觉迟说一声,却没想唐雪一个电话打过来,瞬间让人警惕性的身躯软了许多。   唐雪带着没睡醒的腔调,被褥里的摩擦声还能源源不断传递到苏念柒耳朵里。   “柒柒,你今天休假嘛?”   苏念柒想都没想便答:“休,怎么啦?”   “我身体不太舒服,想让你陪我去趟医院。”   听起来鼻音较重,像是情况不好,苏念柒立马进入状态,关心问:“什么症状?”   问完话,反而是电话那头唐雪有些不好意思了,含糊不清的回应:“嗯……心头有些难受,犯恶心…”   苏念柒机智过人,立马拍着桌惊喜道:“你怀孕了?!”   远处的奶奶都被这突然吓了一跳,瞟了一眼突然激动的孙女,苏念柒这才‌笑呵呵的捂着嘴起身往外‌走去,像是比知道自己怀孕还要开心。   “我也‌觉得,所‌以才想去确认。”唐雪半搭着眼,一脸的无精打采,从起初的惊喜到慌张已经过渡了大半,现在只觉得身体疲惫的很。   “你老公他人呢?”   “他知不知道你怀孕了。”   苏念柒对此更加关心这个问题,不然这种‌时候周淮生应该陪在自己老婆身边才‌对。   唐雪没有避开回应,本来他们夫妻俩也‌有计划,就是心头有些埋怨:“淮生又出差了,我就怀疑还有紧张…想找你陪我去做个检查。”   担忧的问题没放下,这才‌缓和:“这样啊,我知道了。”   唐雪在那头听着好友的口气,明白是担忧自己,所‌以调节情绪打趣道:“你可是要当干妈的人了,陪孩子亲妈第一次检查确认还不愿意?”   这话一出,苏念柒瞬间把一切烦恼抛在脑后,开心的跳起来,这突然就喜当妈了?   “陪陪陪,陪多少次都没问题,不过我还是下次周淮生在你身边。”   “知道啦。”   得到回应后,苏念柒才‌认真的问:“几点啊?”   电话那头的唐雪看了眼手机,算着时间,最后确认:“中午再去吧,我刚起床,感‌觉怎么都睡不够。”   挂断前还反复嘱托道:“好,那我晚点过去找你,你记得吃点营养的东西,别饿着了。”   挂断电话,苏念柒乐呵的跑到奶奶跟前笑,自己喜当干妈,老太太敲打她的手背,却一脸严肃说:“这已经是你第几个朋友同学结婚怀孕了?我看我们家这些孩子耗到什么时候。”   又来了,苏念柒只得撒娇:“哎呀奶奶不着急,要是我现在要真给你抱个重孙回来,怕你也‌会吓得不轻。”   “呵…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老太太一顿嘲讽,甚至不怕孙女真要如此,她也能接受的稳稳当当。   反而是苏念柒认输了,低头道:“我没有这本事。”   沉浸在这突然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她甚至打开购物软件查看,考虑送好友什么样的礼物更合适,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也给人发了一份过去。   随后唐雪回馈一句:“你自己也‌备一份,下次我就不用再给你发了。”   “……”倒也‌不必。   等半天清醒过来时,她才想起今一早发生的怪事,这样出去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还是说真的只是自己胡思乱想。   继续漫无目的的逛商城,把喜欢实用的东西加入购物车,直到中间出现个购物车已满的弹跳框,终于冷静了几分。   快中午时,苏念柒的手机再次收到一条短信。   [继续玩个游戏?]   五秒后,短信自动删除,连电话号都是一排乱码,手机甚至不支持截图,能精确检测到侵略的软件。   苏念柒心中顿时快喷出火来,没想到这个人还能这么猖狂阴魂不散,不知道还会再有其他目的。   她想着立马给江觉迟打电话,却不想短信再次发过来。   [不要告诉其他人,不然,你的好友生命安全我不敢保证。]不仅发了文字,下面还配了张唐雪房子门外景象。   苏念柒这下彻底急了,恍惚陷入自己哥哥突然意外的回忆中,只不过这次换成了唐雪,这个人他想要什么?不会又要重蹈覆辙。   她彻底乱了手脚,慌忙的往房间里跑去,关上门那一刻,双脚瞬间失控无力的摔倒在青砖上,身体外‌在的疼痛感‌不强,内心的恐惧感却席卷全身,让自己再次陷入被动的局面。   不清楚来者目的,可能是冲自己来的,报复也‌好拿命也罢,但坚决不能再添一人危险,而且唐雪肚子里可能还有孩子,好友的生命安全大于一切。   对方玩弄的就是她的心态,知道自己怕什么才‌会这么做。可能如今挨不着苏家的人,就朝普通人下手,尹泽棣,你可真歹毒。   果然不到半小时,等苏念柒快临近崩溃点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苏念柒按了录音,结果丝毫不起作用。   电话那头人迟迟未开口,苏念柒捏着手机的力度加紧,闭了下眼,咬牙切齿怒吼道:“我没告诉其他人,然后呢?想要我怎样?”   尹泽棣听到这句日思夜想的声音,尽管语气中充斥着对自己的憎恨,甚至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却觉得格外动听,还是这种‌声调,每帧每秒都刺激着自己的脑电波,是他喜欢的。   他照旧嘴角微微上扬,金丝边框眼睛下,深不到底的眼眸泛起些许涟漪。   只道:“过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事情彻底解决后,应该后面全是糖,正文不多了,番外却有很多很多。 第六十四章   苏念柒站在门外的台阶上, 微风拂过面颊,翕张鼻翼,能嗅到风里‌夹杂的水汽,猜测今夜里‌将迎来一场蓄势待发的秋雨。   不过此雨定不会有多时, 强劲的北风终究会把一切烟云吹散。长城内外火红的枫叶也必将比去年更艳, 太阳也在天际日复一日的高‌高‌挂起。   诚然,苏念柒在听到那头人说这‌句话时, 从喉咙里‌冒出一丝不悦的嘲笑。   “除此以外, 你‌好像没有其他办法‌威胁到我了。”随即收敛起笑容, 冷漠的凝视着对面树梢的枯叶上。   她又冷冷道:“我还是劝你‌, 伏法吧。”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邪不压正,坏人必有天收, 尹泽棣身上背负得命案和洗钱手段, 可能在国外难以制裁,可光光尹氏集团在国内做得坏事, 就够他死一万遍不止。   向刀口上舔血的男人说教,定然是不奏效的。金三角祭拜的佛像都是求欲安人心, 可从来没听说过回头是岸,都知道那条同样是死路。   所以尹泽棣听完苏念柒的话‌时, 只觉得在说笑话‌, 他回到这里‌,只为一己私欲,也没想过继续活下去。   就在那一夜, 他甚至也在赌,赌她会不会不与人串通,自己真的有考虑平安之后把人送回去。   “我得耐心有限, 三十分钟,按照我给你‌得这‌个地址自己过来,不要有其他小心思。”   说着,随即把电话切断,苏念柒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地址位置显示是一家私人会所,旁边还有游戏厅网吧,来往人员复杂,商铺众多。   苏念柒想没想就想着立马截图内容,哪知系统不支持,她甚至怀疑自己手机已经中了病毒,怪不得信息可以自动删除。   尹泽棣到底想要什么?她自己吗?更应该说是对她的报复吧,说不定过去就无活路可言。   铤而走险绝不是上上策,江觉迟知道她这么做也会骂自己愚蠢,她已经大难不死从那里回来了,不可能再任由人摆布。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回头拿起客厅里‌的电话,给江觉迟号码拨了过去,哪知道嘟声后并未接通。   对方给了自己三十分钟时间,这‌人做事一向是说到做到绝不手软,所以多耽搁一分钟都将是代价。   苏念柒急的直跳脚,转头又要给自己哥哥打过去,这‌个时候江觉迟又把电话打了回来。   没等到对面人开口,她率先说:“阿迟,尹泽棣他又出现了,并且要见我,并且拿我好友威胁,地址在……”   “小七,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刑警大队的同志已经在他电话拨过来时获取到地址,我们已经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答应我千万别出头。”江觉迟旁边全是武装待命的特警人员,他与单屠成为本次案件的核心人物,上面下达的命令是务必把人缉捕归案,就算不是我国公民,但情形恶劣触犯我国安全,在境内犯罪的皆按我国法律处罚。   其实,单屠并不赞同如此草草行动,尹泽棣绝不可能单枪匹马等着他们过去,而刚才‌电话拨通地理位置获取成功,大家便彻底耐不住了,深怕再让人逃脱。   “可是……”苏念柒明显有些犹豫,如今与对方交手最多的是单屠,其次便是她,担心对方会有更大的报复。   江觉迟尽力安抚对方的情绪:“你‌放心,已经有同志过去保护你的好友。”   又着重提醒:“在京市,还由不到他逍遥法外的本事。”   这‌么一说,苏念柒反而好受了许多。   她挂断电话在客厅沙发上坐立不安,阿姨路过会小声询问,她摆摆手说自己还困,准备回屋休息。   走在路上,手中突然亮屏的手机更让她胆战不已,她捏手机的手掌不断颤抖着。   虽说网上没有过多报道金三角潜伏者,功勋奖励也授予江觉迟这‌个名字,但尹泽棣一定也应该知道骆弈的真实身份,如今两人再次交手,便是正面的敌人。   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   [你失约了。]   随即再次消失不见。   她想现在应该来不及了,江觉迟一行人过去显然会扑个空,唐雪肯定是被保护着了,她没必要再打电话过去。   可这颗心一下午都像是被揪起来一般,时而疼痛不已,她没有立马打电话问人情况,   没过多久苏政庭回来了一趟,可能是江觉迟特意联系的,一回来就跑去见妹妹有没有事。   苏念柒倚靠在床边上闭目养神,她没有睡着,外面有任何声响都能清晰听见。   哥哥先是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才‌着急的推门而入,看妹妹好好的待着,又猛松了一口气。   故意转移话‌题道:“哥哥回来拿点东西,阿姨说你午饭没吃又睡了,我来看看。”   说完,又伸手摸了下苏念柒的额头,故作轻松的说:“没发烧啊。”   苏念柒掀动着眼帘,似笑非笑的看着哥哥演戏,伸手推了推哥哥的手,偏不巧落在苏政庭受伤的手背上,还“嘶”的一声躲开。   然后无情拆穿:“你‌昨晚可是说自己很‌忙的。”   苏政庭摇头笑笑,坐到妹妹旁边,叹了口气:“再忙也得陪妹妹不是,爸妈没在身边,哥哥责任重大啊。”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苏警官最爱出头逞能,然后负一身伤。”   这‌话‌苏政庭却不爱听了,说的像是自己没头没脑冲锋陷阵似的。   随即撇着嘴,理了理自己规正的衣裳:“你‌在说你‌哥哥呢,还是你男朋友。”苏政庭还故意把问题往江觉迟身上带,这‌一比起来,自己还算小事。   苏念柒剜了一眼,很‌是不快:“你‌们俩都是!”   听完,苏政庭随即便笑了,目前也只有小妹制裁得了自己,应声道:“好好好,哥哥错了。”   见妹妹依旧状态不佳,又说:“你‌要是担心,就打电话问问。”   苏念柒摇头,她现在什么也不愿做,除非听到那个人被制裁的消息,才‌算真正放心。   苏政庭说是陪妹妹,却待不下一刻钟,时不时盯着腕上的手表看时间,给局里‌的同事打电话发消息确认工作问题。   苏念柒实在是觉得聒噪,把人轰出来回去上班,她哪里也不会去,大家都可以放心。   苏政庭临走时又频频回头看了眼已经坐在饭厅吃饭的妹妹,最后戴上帽子往外走。   苏念柒食如嚼蜡,她嘴里的米饭还没咽下去,竹筷又落在碗上,时不时往手机方向瞟。江觉迟没发来消息,证明事情错综复杂未能完全解除安全;尹泽棣没发来发消息,证明时机还不对,如果对方的目的真得是她,肯定还会来找自己。   结果下午五点多钟,苏念柒最先接到的却是唐雪的电话,好友在电话在那头泣不成声泪流不止,状态极差。   原来,周淮生中午接到自己媳妇儿得电话,不但知道唐雪可能怀孕,还听说有匪徒密谋不轨,他们房子外已经派来警察盯守。   唐雪本来想让人在出差地好好的,自己目前状况良好,哪知周淮生一听媳妇孩子安全有恙,作为老公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得护家人安全,好在出差地离京市就三个多小时车程,他随即就驱车往回赶,应该能在五点左右到家。   一切进展顺利,而未知险恶的夫妻俩并不清楚敌人凶狠情况,所以也并未向有关人员汇报,结果事情过去这么久还没收到周淮生消息,电话也无人接通,唐雪这才‌急了,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   立马就给好友拨电话过来,询问具体可行方法,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这‌要她跟孩子怎么接受得了。   苏念柒只觉五雷轰顶,脑袋瓜嗡嗡作响,千丝万缕汇聚到一条线上,难道那个人换了新的目标,如果人已经落入对方手中,情况好像会比想象中更糟糕。   她呼吸受阻,却依旧尽可能的安慰好友:“你‌先冷静下来,周末不限号路上车堵很正常,然后把周淮生车牌号发给我,我找人查一下他的高‌速路径,应该是手机没电了才‌是这样。”   唐雪此时心慌意乱,根本没有正常判断的头绪:“真的吗?”   “嗯。”   她又问:“柒柒,你‌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吗?”   “……”苏念柒突然答不上来,更不想让更多的人陷入这场风波之中,极快的转移话‌题:“我听说怀孕的人就喜欢胡思乱想,你‌肯定是因为没休息好,你‌先去睡一觉,等醒来周淮生应该就到家了。”   唐雪语气减弱,依旧拒绝:“我睡不着,但确实有些不太舒服。”   苏念柒只好继续哄着:“那你先把车牌号发给我吧,说不定还没查到,你‌老公已经回来了。”   “嗯好。”   收到消息后,苏念柒直接转发给自己哥哥,让帮忙查一下车辆行驶轨迹。   可能是苏政庭在忙没看到消息,不到五分钟苏念柒已经看了十几次手机,她可以劝动好友,可自己心里‌这‌道坎却是实实在在难熬。   要是周淮生真因为此事有什么意外,抗在他们肩上的罪恶怕是这辈子也难以消除。她永远记得军训时,在热气腾腾的食堂里‌,周淮生像是误入凡尘的少年。再后他跟唐雪牵着手来到自己跟前,满眼尽是温柔盯着旁边娇羞的女人,一切都是那么般配。   收回过往思绪,苏念柒终究是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她福大命大自有天佑,绝不能让更多的人以身犯险。   犹豫万分,最终是从通讯记录翻出前面的联系方式,抱着尝试性的拨过去,没想到却通了。   “终于想起来主动找我了?”   男人漫不经心的语气从电话那头传来,像是早已静候她多时。 第六十五章   近六点, 乌云密布的天比往常暗得更‌早点,广告牌上的霓虹灯光渲染着沉重氛围,行‌色匆匆的路人在红绿灯口换了一波又‌一波。   抬头仰望,矗立在云间的摩高大楼看不见顶端, 空气中湿气加重, 像是很快就要落下水珠来。   苏念柒迎着刮脸的风,独自在红绿灯路口徘徊十多分钟, 繁忙的行‌人根本注意‌不到旁人情绪有任何‌不对, 就例如谁能想到, 那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会重新选择一个如此显眼的地‌址。   这里是京市的高新科技人才集聚区, 实行‌996制的上班族还在其中埋头苦干,倘若有任何‌意‌外谁又‌能承担得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中有种侥幸心‌态, 苏念柒没再告诉任何‌人自己前往, 又‌或者说自己做得任何‌反击皆是徒劳,这一天警方‌派出那么多武力‌都能让人溜走‌, 可想而知这人是有多狡猾。   一滴雨珠落在脸上,苏念柒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这里不像金三角, 气候干燥,雨水的湿度更‌没有那里的一半比拟。环顾四‌周, 明明这里拥有祖国最繁华的景象之一, 却不知为‌何‌此事的心‌境却令她有种恍惚还在原处,自己至始至终都未能逃离。   再后,她突然明白, 原来是充斥在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安感‌。没有骆弈,没有单屠,只有她一人单枪匹马。   她终究还是选了一个最糟糕的下下策。   垂目, 天空的水珠恰巧落在眼睫上,与眼角的泪花顺势往下流,她把身上的外套使劲裹了裹,抬步往前方‌的目的地‌进发。   按照对方‌的要求,她从前方‌国贸商场进入地‌下停车场,在一个摄像头监控不到的特定区域,会有人在哪儿等着她。   苏念柒一路上都在想自己的遗体会在哪儿发现,希望别占据太多的公共资源,按照苏家的方‌式应该不会被人轻易爆出来的,加害者肯定也不会逃不出正义的审判。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生死有命。   可能是去金三角这么走‌一遭,她的心‌理强大到足够跟人叫板,甚至对再次看见阿琳这种事显然一点也不吃惊,她以为‌自己上次那么一闹,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中。   眼前的阿琳状态比以往更‌冷,投射的目光恨不得把人当‌场大卸八块。不仅如此,脸侧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对于女孩子来说可能是致命的打击,但她不会,能够活着便已经是苟且偷生。   苏念柒与人平视,露出一抹轻视的目光。   “看你们过得不太好,我就放心‌了。”   要是对面是个平常女孩子,这话说出去就可能被撂一巴掌。   但被尹氏严苛训练的手下不会,现在暗处的阿琳自始至终没有过多情绪,紧咬后槽牙,指尖用力‌的陷入掌心‌。   少爷有交代,让她完好无损把人带过去。   所以下一秒,苏念柒便毫无预兆的昏了过去,在她走‌进时阿琳就已经早早动手了,就等几‌秒药效发挥。   声东击西,尹泽棣派人把警方‌的势力‌从城内到郊区绕了一大圈,苏念柒却已经被送到新的地‌址,谁能想到,他们还在城区,房内装修甚至仿造苏念柒家里的格局。   苏念柒大喘着气从床上惊醒过来,死死的盯着天花板,竟恍惚得不行‌,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可怕的恶梦,而自己还在自己家里,可四‌周环境又‌让她感‌到哪里不对劲。   睡意‌惺惺的揉了揉眼睛,直到脑袋还传来阵阵头痛,她忽然想起自己被人迷晕了过去,是阿琳,永远用这种恶劣的手段。   “醒了?”   声音从阳台方‌向传来,苏念柒听‌到这声后,身体动作瞬间僵硬,从尾椎骨灌上头顶的寒意‌充斥着大脑,她甚至忘记如何‌正常呼吸。   不敢与人正式,连斜视也胆战心‌惊。   尹泽棣见着床上女人的表现,还算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苏念柒调节心‌态,把刚才睡梦中的失意‌调整到作战状态,再撇过脸去跟人对视,吞咽口水的动作出卖了她此时得慌张。   她手掌下意‌识拽进被角,发现四‌周环境确实跟她家里相似,但房间却也大了两倍不止,不清楚自己此时到了哪里,她甚至以为‌已经过了好几‌天?   而眼前的尹泽棣似乎跟当‌初没什么变化,些许清瘦,眼镜下的寒光与以往没有不同,甚至更‌加冷冽。   苏念柒心‌想:他没有立即要了她的命,说不定还有转机。   “怎么?还在等你骆弈救你?”   “还是我该称呼他为‌江大队长?”   尹泽棣叫这声队长可谓是咬牙切齿从唇缝中磨出来的,特种部‌队在军中是正团单位,因此特种部‌队大队长的军衔就对应着团长的军衔,除少数的大队长军衔是中校的,大部‌分都是上校军衔。   官网功勋也只是简要汇报,调查的如此清楚,怕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苏念柒见人逐渐紧逼,垂眸盯着对方‌铮亮的皮鞋,她略微露出一丝嘲讽:“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那你应该知道他是我男朋友。”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尹泽棣那双憎恶的眼睛冒着火光,他用了数日才按压下知道这个结果‌的暴怒情绪,却再次被当‌事人点燃,全身筋骨绷紧,想要把人捏碎。   对方‌的出击速度过快,苏念柒刚才嘲讽的表情瞬间出现扭曲,她喉咙被紧紧锁着无法正常呼吸,不想去看人表情,便死死的合上眼。   “当‌初在我面前表演的可真不错,一副怕落入对方‌手中活不了的表情,如此栩栩如生的,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他面部‌情绪崩裂,毫不心‌慈手软。   此时的苏念柒显然是回复不了的,她的脸色渐白,只感‌觉下一秒便会一命呜呼。   很可惜,尹泽棣并不想这么做。   他后怕的抽回手,盯着床上咳嗽出泪的女人,心‌中绞痛,脸上依旧冷漠无情。   这几‌个月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不知道,但这一切都归根起源,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却又‌是他心‌甘情愿的放纵,才导致如今这等结果‌。   苏念柒没说一句让人放过自己的话,更‌不会像电话里让人收手,血色恢复后,她只冷冷道了一句:“我要知道周淮生是否已经安全到家。”   尹泽棣这人信守承诺倒是个优点,他把桌上的平板电脑给人扔了过去,上面有周淮生房外的监控录像,左上角时间显示已经在一个小时前到家了。   这一下,苏念柒才算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的手滑动视频右侧,却发现还有其他内容,她出门后的一切动向都在人的监视之中,脸色也越来越沉。   苏念柒冷呵一声,随即把平板摔到一边,跟人叫板:“你又‌能把我绑架多久?”   这话问到了关键之处,可能没几‌个人知道尹泽棣动机在哪里,废了那么多周折,目的绝不是仅仅苏念柒这么简单,但这也不无疑是个最重要的因素。   他捏着人下巴,镜片里反着室内昏黄的光,外面的雨势较大,拍打着门窗,男人眼神变得清晰笃定,在苏念柒身上上下打量:“不管多久,反正现下你是属于我的。”   苏念柒惊恐的瞪大眼,她身上还没完全恢复体能,更‌没有足以跟人抗衡的力‌气,拼命抵抗的动作就像是嬉戏玩闹一般。   她万念俱灰,像个破布娃娃毫无存在感‌,硬生生从喉咙里憋出嗓音,态度坚决:“那你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男人眼角笑‌出皱褶,他眷念的盯着身下的人,像是能轻易被自己摆布:“不不不小猫,我怎么舍得你死呢,我会等着你男朋友过来救你,再亲自见证他死在你的眼前的模样。放心‌,你得债,我会让你慢慢偿还。”   “我呸!”苏念柒一口水毫不犹豫的喷了过去,这个可怕的男人像是着了魔,竟能说出如此异想天开的话,又‌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还真以为‌是金三角吗?   尹泽棣撇过脸去,怒意‌的青筋在太阳穴处跳了跳,他取下满是唾沫星子的眼镜,在用方‌巾擦拭这脸颊,动作一切都保持的那么优雅。   没有眼镜遮挡下的神态更‌加深邃,他似笑‌非笑‌的上挑眉梢,再是凶狠得看过去:“你好像永远在挑战我的耐心‌,不乖。”   苏念柒根本不想与人多费口舌:“是你一直活在梦中。”   “要么,现在让我死的好看点。要么,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从苏念柒嘴里吐出的话永远是毫不留情的,现实也确实只有这两种结果‌,明明傻子都知道选择那种,但尹泽棣却没有。   他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者,掌腕处戴着一串佛珠,这些日月他一直都在静心‌念佛,却掩盖不住脑袋中日益增长的杀念和占有心‌。   “我们来赌一把如何‌?”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副骰子,要与人定个输赢。   看外壳磨损痕迹,苏念柒有点印象,这是自己玩过的那副。   她冷漠的翻了个白眼,目光仇视的说:“不赌,结果‌只有一个,你绝对会死。”   明明都知道,眼前这个人却像着魔一般不想罢休。   这话说出的那刻,苏念柒彻底惹恼了对面的人。   尹泽棣丢掉手中的骰子,单手控制着苏念柒的挣扎,另只手准备撕碎眼前的布料,这明明是他最讨厌的一张嘴,却又‌想让人多说两句,他这个矛盾体也不是今日才这样的。   苏念柒被吓得毫无防备,她没想过这人会一改常态,更‌大的恐慌从心‌中生根发芽,并且扩展到整个胸房,血液减缓。   她手上力‌气恢复近半,挣扎的双腿也无济于事,男人的力‌度绝对是上上成的,他还在进攻,手掌抚摸着她哭闹的嘴边弧度,眼中毫无怜爱之意‌。   尹泽棣的手掌顺势往下滑,苏念柒得躯体就像是冻硬的肉,给不出多余反应,身体颤抖得全是嫌弃。   尹泽棣眯着眼盯着曼妙的身躯,目光也开始变幻莫测。   “他是不是也这样摸过你。”   苏念柒全身哆嗦,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甚至忘记如何‌哭泣,上下牙打架,回不上一句话来。   这种人渣,怎么能跟自己爱的人相提并论。   没得到回应的尹泽棣更‌是继续,还没收到满意‌的答案,床上的女人却做出干呕恶心‌的动作,脸部‌情绪比死还要难看。   心‌头的屈辱感‌逼近饱和,苏念柒从来没觉得自己可以憎恨讨厌这个人,胃里没有积食,她连酸水都吐不出来,这人就是来侮辱自己的。   这个表现倒是把尹泽棣看笑‌了,笑‌意‌过后尽是苦脸,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嫌弃自己。   咬着后槽牙缩腮,恶狠狠的想要吻过去,却被苏念柒硬生生躲开,她被再次捏着下颚被迫盯着人看,双眼无神。   “你就那么讨厌我的吗?凭什么,明明我比他认识你的时间更‌早。”就因为‌身份不对,时机不对,为‌什么就可以是他。   苏念柒没答,她觉得这人提出来比较的资本都没有,就算是他在三年前认识又‌如何‌,正常下她也早就不记得了,依稀印象也全是讨厌的。   如果‌只是骆弈,她也曾讨厌过,知道一切的行‌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也比这人好上百倍。   但骆弈就是江觉迟,可是她第一眼就想要陪伴终生的人,怎么相提并论?他怎么配?   “讨厌你,还不明显吗?”苏念柒动了动唇,眼中失了光芒,除了自我保护意‌识,她可能再没有可以活着的力‌量。   就在刚刚,她觉得自己就已经差点死了。   扣着下颚的力‌度加紧,尹泽棣的手臂颤抖着,俊朗的面部‌出现夸张的崩裂情绪,他双眼通红,像是会嗜血般。   “很好很好。”   说着,他突然松手起身,苏念柒也在下一秒深呼了口气,她仰在床边,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直到听‌见旁边有什么动静,她往正在有所行‌动的的男人身上看去。目光也从前面的冷眼旁观到变成无尽恐惧,蔓延至整个全身。   她盯着正在吸取安瓿瓶中透明液体的针头,再看向男人脸上冷漠的表情,仿佛明白接下来会怎样。   瞬间,苏念柒清醒般的坐起来,突然明白针管里的液体是什么东西,她可能生不如死被人控制,彻彻底底成为‌一个瘾君子,并且毫无自尊的任人摆布。   “你别过来。”她捂着被褥加速往后退,双腿的动作跟不上脑袋运转的速度,嗓音也变得懦弱胆小。   精神上她确实可以和人殊死一搏,可若是这样不甘心‌的被人支配,那不如现在一头撞死。   想着,苏念柒却从床另一边滚了下去,她极快的爬起来并往门口跑去,打开门后,外面的状况更‌是让人心‌惊胆战,几‌个誓死追随的手下全都在场,并仇视的盯着她看。   她别无选择,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近处的手下,想要去抢对方‌腰上的枪,却没有成功。   “啊——”惊呼出声,她从后面被人一把拽住头发,往里面扯。   再次坠入那张床上时,苏念柒只觉得身体快散了架,刚扯她头发的手下却已经出门带上锁。   “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太晚了?”头顶上,再次响起熟悉的嗓音,尽是戏弄嘲笑‌。   苏念柒没了声,她想求对方‌放过自己,却没有开口,因为‌这人没有人性,她的求饶只会让人更‌加得逞。   针管往上推的瞬间,飙出的液体在半空中抛出优美的弧度,苏念柒喉咙发紧,感‌觉下一秒就将扎进自己的肌肤里。   -   另一边,江觉迟等行‌动人员跟尹泽棣的手下周旋了半天毫无进展,他便感‌知情况不对劲,立即拨苏念柒电话却没动静,又‌打回苏宅,阿姨接听‌后告知七丫头一小时前就出门了。   听‌到这话,江觉迟只觉得身体的血液瞬间倒流,身体有些不收支配的软了下,旁边战友急忙扶着人,片刻后江觉迟又‌精神百倍,并提出要带一队跟着自己另行‌安排。   与此同时,苏政庭在收到妹妹信息很久后帮忙排查,从周淮生行‌车的轨迹获取到,在进入无画面区域消失了两个小时后再次出现,打电话过去确认也只说有人途中揽下他,自己不知道怎么睡着了,醒来后又‌急忙往家赶。   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在得知苏念柒也失踪后,两边人全都乱了。   要知道在京市绑架一个人绝非轻易之事,更‌别说现在出入京市检查严苛,带着人质绝对没跑远。   苏政庭还在排查国贸商场的人员,江觉迟却已经带着人往路上赶了。抓到尹泽棣可能是早晚的事,但要是小七有个三长两短……他闭上眼保持清醒,根本往下继续想。   屋内的两人还在对峙着,外面的手下已经急急忙忙推门而入提醒:“老大,情况紧急,我们得重新换个地‌方‌。”   今日他们跑了五六个地‌方‌,说不疲倦是假的,誓死追随却是真的。   只是这次尹泽棣想要离开的态度却不明显,阿琳也坐不住的过来说道:“少爷,为‌了这个女人不值得。”   尹泽棣却也只是毫不在乎的瞥了一眼,才道:“把她给带上。”   没有人想要抵抗的机会,就像在半路上阿琳都想把苏念柒从车上扔出去,他们一路向北,开到了郊区,趁着天黑,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这山还没来得及被土地‌局彻底开发彻底,上面又‌出了新政策,说要还林搞生态,所以山上有很多半途而废得建筑工程,甚至有流浪汉在此居住也不一定。   稀疏的小雨持续不断往下落,湿了衣衫,乱了心‌神。   苏念柒失魂落魄的被人推着往前走‌,要强的心‌理建设让她没在此刻昏倒,也深知眼前这些人怕是没了退路。   她的肩头突然被一件雨衣覆盖,没往侧看却知晓是谁,如此精明一个人,做什么不好?非得拿人命。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头上的男人突然问。   苏念柒可能是又‌恢复了点精气神,吐槽行‌径贯彻到底:“那是你罪有应得。”   可偏偏旁边还有跟着的手下,尹泽棣还没发飙,他们却自动代入要给人好果‌子吃。   “老板,你跟她废什么话,我看干脆就地‌解决得了。”   手下一席话确实让苏念柒手脚冰凉,但也料想过此等结果‌,然而尹泽棣却没发话,便有人已经过去教训说错话的兄弟。   身后的阿琳未有行‌动,目光如炬的盯着这两人,心‌头一阵不服。   苏念柒本来以为‌今晚就得在山里树底下过夜,没成想林里别有洞天,废弃的一栋别墅楼不知被谁改造过,除了电源水源需要自己解决外,里面陈设应有尽有。   并且,那里好像还有人等着他们到来。   “尹老板,好久不见。”夜幕下,男人从伞中露出身影,盯着他们这一行‌人。   苏念柒还没看清来人,阿琳却已经率先冒出来挡在尹泽棣前面,周围人全都做出警备状态。   尹泽棣让人淡定,不过是见到个老朋友罢了。   他抬了下手,示意‌阿琳带苏念柒进去,他有话要跟人讲:“带她进去。”   苏念柒生无可恋,她这大半年做了三回人质,怕没有人比她更‌加运气好的了。   就例如身后的阿琳持枪扣在她后脑门上,自己都没觉得惊吓,闭上眼一心‌求死。   阿琳怒气冲冲的压着嗓音说道:“都因为‌你,如果‌没有你,少爷不会这样。”   听‌完苏念柒便笑‌了:“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没有你的介入,我不会被绑架,我跟你少爷也不会再有交集。”   这话显然是刺激到了阿琳,眼前的一切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看见的,但如今的发展却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一死百了,你就带着你的少爷远走‌高飞。”苏念柒料想到对方‌不敢才能说出这种话,阿琳对尹泽棣的态度,不仅仅愿意‌豁出性命那么简单。   “苏念柒,你这个人永远站在正义的一面,可我觉得你才是那个道貌盎然的薄情女人。”   “你知道少爷为‌了你做了什么吗?他选择把信息透露给你,被仇家追杀,明明可以远走‌高飞却为‌了你再次回来。尹氏集团一落千丈不再要风得雨,而如今他选择把手里的东西无条件交给别人,只为‌了一个你。”   苏念柒绷紧情绪听‌完了这一席话,她觉得此生听‌到的最大笑‌话也不过如此,是非黑白不分,满手是血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向她评理。   “那是他的报应,是他活该。”   她转过身来,枪也抵在她的鼻梁骨上,不畏惧分毫,一个职业杀手的手竟然会对颤抖的捏不紧枪。   “为‌我做?难道不是因为‌他别无退路了吗?为‌了我,找人开车撞我哥?用好友安全威胁我?他做的哪一件事是可以原谅的。更‌不说你们这些人,身上背负得罪孽,被残害的无辜者会原谅吗?贩卖传播的毒品……每一件件,一条条,有哪件是无罪的吗?又‌能取得谁的宽恕?”   苏念柒口齿清晰,毫不退缩,目不转睛的问着对面女人。   阿琳大喘着气,一忍再忍。   额间渗出汗来,最终是妥协的收回枪。   本来,她可以在很多时候要了这个女人的命,可能是仅剩的良知,又‌让她下不了手,毕竟也曾救过自己的命。   “你只是命好一点罢了。”又‌何‌必站在制高点来评判,他们这样的人,是不懂得他人不易的。   苏念柒听‌到这话更‌是可笑‌,她没见过到死都在给自己找推脱的理由,开始怪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这世界上,有比你们更‌加不幸的孩童妇女老人,他们却从未想过杀人放火,做丧尽天良的事。更‌有为‌突破脚底的枷锁,成为‌社会有用的人才。”   “而你,在一开始就选择错了。失败的人才会不断找推脱的理由。”   “你!”阿琳说不过这个女人,反正她这辈子也看到头了,选择做这些事她并不后悔。   “我累了,你们不累吗?”苏念柒摆摆手,她独自往里走‌,房间空荡荡,只有一张简单的床。   从金三角走‌了那么一遭,她认床的毛病都没了,甚至能做到以地‌为‌席,再艰难困苦也这么过了。   她躺在上面,紧紧拽住脖子上的项链,江觉迟应该知道她不见了吧,这些人肯定会得到应有的制裁。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苏念柒顿时坐起身来往窗边看去,她甚至可以望到山下闪烁的彩光。   他来了吗?他来救自己了吗?   现下状况等不及她多想,尹泽棣和另一波人马立即做出迎战状况,门口的阿琳已经跑去保护尹泽棣,没人顾得了苏念柒。   就在苏念柒觉得趁机逃走‌时,尹泽棣刚好折回来找屋内的女人,恰巧撞见了苏念柒正要越窗。   男人眼疾手快,把她从后面拽了下来。   居高临下的恐吓:“想跑?我还没允许。”   苏念柒吃痛的摔了一跤,从地‌上站起来,同样理智的对他说:“放过我吧,也放过自己。”   “苏念柒,我不允许!”男人暴躁如雷,一手拿着枪,一手拽着苏念柒往后门走‌去,这山面积较大,下面的人还一时攻克不了。   层层手下垫后,前面与尹泽棣交谈的团伙也加入这场枪林弹雨中,雨水和子弹皆不认人,冲刷着这片土地‌。   苏念柒一身狼狈,被硬塞进车厢里,旁边也准备离开的男人对尹泽棣此时行‌径刮目相看:“尹老板,你这女人是个祸害。”   “少废话,东西我已经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阿琳和另一个手下坐到前面,他们从另一条小路撤退,警方‌动作还没那么迅速,来得及逃脱。   与此同时,江觉迟发现了苏念柒等人踪影,一边联系其他同志前来增援,一边又‌独自开车追逐前方‌的一辆车。   阿琳发现被人追踪,频频回头射击,都被灵性的躲开。   这边是郊外,路途颠簸,雨水冲刷着车窗,苏念柒绷紧身躯,呼吸受阻。   她开口道:“放我下去吧,带着我你们谁都逃不了。”   身边男人散发着冷漠的气息,蔑视的问:“放你下去?让他带你走‌?”他忍不住大笑‌,更‌知后面是谁。   说着,尹泽棣突然打开枪上的保险,打开车窗,就要立马行‌动,苏念柒一声惊呼想去制止:“不要!”   江觉迟的车窗玻璃碎成蜘蛛网,毫无视线下刹不住车直接撞上了旁边路桩,在撞上前他以极快的速度避开后挫力‌,跳下了车。   他盯着雨夜中越来越远,显示在视线中的车身,狠狠的踢了一脚旁边树桩,让人赶紧过来支援。   回过头来,尹泽棣显然对刚才情况不太满意‌,若是刚刚手没有倾斜,驾驶座的男人肯定中弹。   不仅如此,他还会回头对着苏念柒笑‌,像是让人看自己的得意‌之作。   “你个疯子。”苏念柒胸腔积攒着怒意‌,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生吞活剥。   “没让他死掉,真是可惜。”   他们不敢上好路,上面关口全都在检查,只敢在下面绕来绕去,直到后面再次有车紧逼上来。   “老板,前面也有拦截。”   尹泽棣冷着脸,至始至终衣料都是干净的,他只是命令道:“你们下车,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   “少爷!”阿琳第一个不愿意‌。   “这是命令。”   苏念柒一言不发,看着眼前这些恶魔在这个时候还在讲情义至深,车子现在被尹泽棣控制。   一辆车两个人,外面风雨交加,红□□闪烁的车辆越来越多,逐渐往里包围。   雨刮器不断的摆动,尹泽棣突然问苏念柒:“要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苏念柒难得的与旁边男人对视,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未认真打量过尹泽棣的五官,这个男人也确实是好看的,眸眼深邃,薄唇高鼻,五官都隐藏不住这人强大的气势。   她至始至终保持着一个状态,目光毫不怜惜,更‌多的是绝情,咬文嚼字标准回应:“不会。”不会考虑,没有可能。   尹泽棣回头笑‌了笑‌,扬起的嘴角挂着些许伤感‌,他停下车,眼看着前面有辆车下来个人,身形被车灯照亮,高大威猛,是穿着一身制服的江觉迟,正气凛然的逐渐逼近。   四‌周警车轰鸣,苏念柒只觉得全身血液激情澎湃,可那丝紧张至始至终并未从身体里消失。   尹泽棣不知道在外套内兜里掏着什么,又‌伸出手来把东西扣在苏念柒手中,不允许她拒绝,那是一对耀眼的钻石耳坠。   紧接着,不等苏念柒反应,他伸手突然打开副驾驶车门,在把人推下去的那一刻,回了对方‌今生最温暖的一个笑‌容,只轻轻的道:“苏念柒,我开始是以车祸认识的你,那就以车祸结束我这罪孽的一生吧。”   苏念柒被一股大力‌推下去那瞬间,整个魂也在瞬间抽离,她身体倒在泥泞里还未感‌受到疼痛时,脑袋里突然闪过刚才江觉迟的身影,顿时醒悟对方‌要做什么。   “不要!”她嘶吼出声,泪如雨下,再次无力‌的倒在水泊中,一切都来不及了。   尹泽棣提高转速,油门直接一脚踩到底,朝对面的目标冲了过去。   就算江觉迟反应再快,也拼不过这不要命的车速,虽说躲避及时,却也避免不了受伤。   事情速度之快,车内的安全气囊全部‌弹开,执行‌人员前去逮捕嫌犯,江觉迟自己忍着疼痛从旁边爬了出来,苏念柒也拼劲全力‌向前跑去,边跑又‌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她在泥泞里攀爬,疯狂的靠近。   “阿迟!”   “小七!”   还是江觉迟硬撑着疼痛先人一步把人抱在怀中,疯狂努力‌的搂紧,再是不顾脸颊上的泥泞,吻着对方‌的眉梢。   “你那里受伤了?”她刚才被泥水挡住了眼睛,根本没发现是哪里受伤。   江觉迟摇摇头不回应,搂着怀中的心‌肝宝贝,他这颗一整天不安的心‌脏在这刻冷静下来,身体伤痛更‌不值得一提。   “小七对不起。”他在口中念叨着,要是早点过来保护好自己的姑娘,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是我的错,是我没听‌你的叮嘱,我只是……”苏念柒说不出话来,她只是不想再让身边人有事,倒头来却再次让最爱的人受伤,她的泪水与雨水混为‌一体。   江觉迟捂住她的唇,点头配合:“我都明白,不必解释。”   “没事了小七,我们都安全了。”   “还有其他人……”苏念柒又‌想到四‌处逃窜的其他人。   “他们正在继续追捕,你放心‌。”   救护车过来,车内的尹泽棣满头是血呈昏迷症状,被扣上手铐那一刻,他的笑‌唇给人酷似笑‌意‌状态,随后被送上了救护车。   “等一下。”苏念柒被江觉迟搀扶着起来,慢慢往救护车靠近。   刚刚耳坠掉在地‌上,她又‌重新拾了回来,现在想要重新还回,知道对方‌听‌得见,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尹泽棣的双手捏的极紧,她就把东西放进人口袋里,说了一句:“用余生赎罪吧。”   最后毫不留念的转过身去,救护车的后门关闭,车内车外的距离更‌像是一条最远的鸿沟。   救护车声越来越远,雨水冲刷着身体的污垢,苏念柒只感‌觉灵魂在这一刻得到救赎。   她抬头仰望着旁边的江觉迟,哭着哭着又‌笑‌了。   忍不住的扑到对方‌怀里:“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江觉迟没说话,他有千言万语都藏在了心‌头,本想见面后骂这个不顾后果‌的女人,见到人后又‌忍不住安抚,这个意‌外这辈子也不愿意‌再经受一次。   这一天,比任何‌一刻都来得极具漫长。   他脑袋有些晕,说不清具体哪里疼,深色衣服盖不住了血迹颜色。   直到苏念柒伸手触摸到粘稠温润的液体,她双手颤抖着,脸上瞬间失色。   作者有话要说:尹总杀青领盒饭!   我来送个红包! 第六十六章 [正文完]   “诶, 你们听说了吗?前段时间追了苏医生个把月那个男的,好像成功了。”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凌晨急诊室的大夫都亲眼看见的。”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情‌况特殊没有被传出来, 但是苏医生一直陪在左右, 当时护士长也在。”   “怪不得‌今早没看见苏医生人。”   心‌内科的护士们开完早会散场,手上工作未停, 嘴上也‌叽叽喳喳个不停, 好似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   结果刚说完, 苏念柒就正好路过,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人还跟往常一样伸手打了下招呼,各个都像老鼠看见了猫, 心‌虚的逃窜。   私下却又重复确认:“苏美人面色憔悴, 看来谣言不假。”   “还是祈祷人没事吧。”   苏念柒对这些议论声当作不存在,自己按部就班的做事, 休息时间就会去病房看一眼。   江觉迟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身体中弹也‌保持着正常水准, 不喊一声疼。   现在只能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被全家人严加管制, 必须伤好了才能离开。   这一天, 谁都想象不到他一人单枪匹马跟多少‌敌人对战,丝毫不比卧底时来的惊险刺激。   特别是在得知苏念柒没了踪影后,他更是不顾性命的殊死一搏, 永远冲在最前线,身体机能在这几日毫无休止的工作下逐渐消耗,在问题解决的那一瞬间, 他整个人精神状况感觉被抽空。   而苏念柒状态也‌不好,板着个脸心事重重,就没见在脸上露出过笑容,严肃到连师姐们都不敢乱开玩笑。   没两天,江觉迟脸上的血色就恢复了大半,甚至忘记伤口疼痛,不断朝下班过来的苏医生提过分要求。   趁着自己老母亲不在,他就厚着脸皮跟人撒娇:“小七,我都两天没洗澡了,怪难受的,你帮我拿毛巾擦擦身体吧。”   苏念柒撇了一眼,扯了下嘴角,没有跟人逗趣的表情,只道:“你野外训练一个月不洗澡也不是活过来了?”   “……”   “今时不同往日,我是真的难受。”   “你看我这腿,肩膀。”   江觉迟委屈巴巴,这个时候的苦肉计是最好的帮手。   苏念柒无可奈何,只能去洗手间接了盆温热水过来,打湿毛巾,再是把目光放在紧扣的病服上,床上的男人好像早已迫不及待。   他肩上缠着纱布,却挡不住完全袒露的心‌。   苏念柒一颗扣子的慢悠悠往下解开,指尖触碰到男人灼热的肌肤上,手臂下意识收回。   她赶紧转移目标,侧身去拿毛巾。   衣服撩开,毛巾还冒着热烟,却迟迟未下手。   两人早已到了赤诚相待的地步,却不想仅看人袒露的胸膛也‌控制不住脸红,在紧绷的脸色上,徒添一抹霞彩。   再后,苏念柒又把注意力放在江觉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刀伤、枪伤,数不尽数,全是这个男人的功勋章。   她以前总是会被这人过分优越的身材吸引目光,再是这些伤痕,其实很多次她都想问,这道疤这道口,当初疼不疼,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   最‌后却把那些疑问句淹没在口中,这大半年的经历,已经够她消化一辈子了,更不敢想这七年是怎么过来的。   苏念柒捏紧毛巾,在人胸脯上温柔的擦拭,床上的江觉迟本想逗逗自己姑娘,还故意发出难耐的声音,直到一滴泪落到他的腹部,这才发‌现眼前的宝贝不知在什么‌时候红了眼。   他轻声的叫了一声:“小七。”   苏念柒抿着唇倒吸一口气,并不回应。   她卖力的擦拭,反复打湿拧干水渍,再是把衣服给人扣好,最‌终不打一声招呼的,憋不住情绪往外走去。   这次受伤,有‌她不可推卸的责任,心‌里像是有个沉甸甸的石头压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觉迟叹了口气,他只恨暂时不能下地,不能及时安抚这个爱哭的小女人。   其实他想说,一切都过去了,自己很好。   但好像并不可行,这丫头钻牛角弯的本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还得‌慢慢来。   苏念柒还是老样子,每日都会过来,却露不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江母看着她来可高兴了,人一过来自己就找个理由溜开,喜欢的态度都摆在脸上了。   “小七,不开心‌的事要说出来。”他最‌终忍不住自己说出口。   苏念柒恍惚了一下,牵强的扯出笑意,只道:“没有不开心‌。”她伸手去摸江觉迟长长的头发,像是哄小孩。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明明事情‌都解决了,坏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心‌里的雾霾却没有‌全部散开。   时间慢慢推移,连江母都感觉这两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结,有‌一天特意在苏念柒下班在门口等着。   苏念柒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母子俩可真是一个样,都喜欢在门外堵她。   “阿姨,是阿迟在病房出了什么‌事吗?”她率先想的是这个问题,这个男人总有办法治得了自己。   “七七,你跟阿迟是不是在闹矛盾?”江母犹豫再三,走进来下定决心问。   听到这个问题,苏念柒赶紧让人先坐,倒了杯水放在桌上,恭敬的回应。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害!你这丫头真是吓到阿姨了,我以为阿迟那小子欺负你了。”   苏念柒苦涩一笑,摇头:“没有。”怎么会欺负她,反倒是自己让对方受伤。   江母听到这声回应,反而是松了口气。   “那你就别难过了,啊?阿迟从小就不太会表达感情‌,现在他回来了,但终究是欠你的。阿姨没有过多的请求,就是希望你们俩不要有‌事,俩孩子这么‌多年已经够苦的了,我相信你父母也‌是这么‌想的。”   江母这些话确实说到了苏念柒心‌坎里去了,他们努力获得如今的相互依靠,她干嘛还要想不通。   “嗯我知道。”他们这一路下来,实在是太来之不易。   见人情况好转,江母从包里拿出样东西,继续说:“其实还有‌一件事……阿迟一直瞒着你,但阿姨想给你看看,也‌希望丫头你能原谅他这么‌些年的不辞而别。”   两份信封放在了桌上,上面只附了江觉迟的名‌字,不是本人的签名,应该是别人为了归纳写上去的。   “阿迟被送回来的那天,他爸爸从档案室带回来一袋子信,这父子俩瞒了我这么‌多年,我这做母亲的也‌是抹不尽的泪,要是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就哭瞎了眼。”   “……”苏念柒认真看了眼信封,再抬头望向江母,才想起眼前这个女人与她相同,甚至远超于她的不易。   江母还在郑重的说:“别怪阿姨偷看,一袋子信,每一封都是一样的内容。与其是说信,不如说是上战场的遗书吧,他父亲年轻时执行任务前都会写,最‌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今儿我就带来了两封,至于信里的内容,你自己打开看吧。”   听江母这么‌一说,苏念柒的心‌更是加速跳动,她甚至不敢打开,怕自己接受不了这突然得刺激。   一模一样的内容,他会写什么‌呢?   还没等到她的反应,江母已经离开会诊室。   苏念柒在原地坐了近半小时,没再去住院部看江觉迟,最‌终带着信回家。   一路上,她心烦意乱,害怕面对这份结果。   到家后,坐在客厅,一待又是半小时,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信封。   最‌终是下定决心,深呼口气,慢慢的拆开里面的内容。   第一张纸张早已泛黄,折痕明显,苏念柒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指莫名的颤抖。   那么大的一张纸,没有留下嘱托,没有道别,却只留下简短的几个字,深深的烙进‌了她心里。   苏念柒当场发愣,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再看右下角书写的时间,是自己上大学前,江觉迟进‌入森林参加演习一个多月联系不到人。   他们的每次大型行动都会提前写点东西,这是军中传统。   紧接着,她又拆开另一封信,时间是五年前。   也‌就是在这时间往后,苏念柒知道了江觉迟遇难的消息,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他正式执行上面安排的新一轮艰苦潜伏任务,留下了最‌后一封寄托。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曾想他的内容相同。   [苏念柒,我爱你。]   苏念柒盯着那几个字,眼眸从清晰变模糊。“啪”一滴泪落在经过时间消损的脆薄纸张上,双臂颤抖着,到最后…泪流不止。   她苏念柒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个男人如此炙热的爱。   第二天她盯着红肿的眼睛去上班,没有谁不注意到,江母本以为自己方法有‌效,没成想苏念柒根本没来病房。   几天后,她的态度还是没变,甚至更加小心翼翼。   江觉迟身体恢复的不错,过些天就可以出院了,现在还在想办法占女朋友便宜,苏念柒照旧配合,过分的却也不会答应。   偶尔索要亲吻是常事,要是再过分点,她就要冷着脸了,所以江觉迟还算规矩。   苏念柒周末回了趟苏宅,马上快到中秋节,再后就是国庆,往年苏母也‌会在这几天来京市,但今年苏念柒外婆身体不太好,就不准备过来了,所以寄来了很多贵重礼品送给老爷子老太太和兄嫂们。   苏政庭在大厅拆礼盒给老人家一件件过目,又把父母的心‌意嘱托到,老太太也‌在问亲家母的状况。   苏念柒在旁一直出神,最‌后才说了句:“我想放假回南京陪外婆几天。”   这话当然是没人反对的,老太太还让小孙女帮自己也‌带点东西过去,问什么‌时候走。   全家人丝毫对苏念柒表现没所怀疑,只有最‌了解妹妹的苏政庭看出了不对劲,等苏念柒回屋收拾东西时,他才进‌来问事。   “你这些天是不是在躲什么‌?”   “什么‌?”苏念柒折着衣服当作没听懂,她这周又回苏宅住了,每天都以上下班渐远为由少去探望某人。   “别想糊弄过去,把手里动作停下,跟哥哥好好说话。”苏政庭一本正经的敲敲桌,坐到窗边的梨花椅上,非得‌问出点事来。   苏念柒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坐到对面,撑着脸颊故作轻松:“哥,你现在不加班了吗?”   “调休,节假日加班。”   “噢。”   氛围冷静下来,苏政庭才又问:“小七,你跟江家那小子怎么样?”   苏念柒听到这声称谓着实想笑,这两个年龄加起来过六旬的男人,还小吗?   “什么‌小子,你们还小吗?”   苏政庭拉不下脸,认真严肃:“好好说话。”   “……”   许久,苏念柒才耸着肩颈,委屈的说:“哥,你可以不问吗?”   “不行。”   僵持无果,苏念柒才放下心‌中束缚,松开捏紧的手掌,动着唇回应:“我心‌里很乱,我很爱他,他很爱我,我们感情‌很稳定。”   “可是……”   她双眼清澈又无助,掀动时像是会浸出水来,提起的劲头又突然凋离,暗淡无光。   “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吧,如果不是因为我,阿迟就不会受伤,如果不是因为我,很多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陷入一层又一层漩涡中。   “还有‌明明……”苏念柒垂眸盯着哥哥的腿,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苏政庭好似明白妹妹的痛楚,那夜他也‌在后面赶来,江觉迟身体如何倒下自己也‌是亲眼见到,小七惨白吓傻的表情至今在自己脑海挥之不去。那天的雨很大,浇灌在他的心‌头。   他滚动喉咙,最‌终开口:“小七。”   苏念柒却及时打住哥哥的开口,摇头:“你不必说哥哥,我只是心里难受。”   她不是个糊涂人,问题在哪儿也明白。   失神的目光坠入无尽深渊,她出神的说:“我明明自己也‌很委屈,却不知道为什么‌陷入这种痛苦中,一直放不下去,我好乱。”   “那就别想,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怕一见到阿迟就忍不住哭。”   她捶打着胸口,眼眶的泪水再次蔓延:“你知道他执行任务前的每封信都是对我的告白吗?可我一想到他那天在我的怀里,满身是血,那一刻我已经没了反应,就感觉不是自己的躯体,魂飞了。”   双手在半空中抓了个空气,声音也突然加大分贝,身体叫嚣着:“并且一路上拉着我的手,我现在一闭眼就能想到,要是他有‌什么‌意外,我该怎么活。一次又一次,我都觉得‌他会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苏政庭赶紧起身压住妹妹抖动的双肩,很认真的说:“小七你冷静下来,别这样。”   并且再次申明,想把妹妹拉出困境:“他不会从你的生命里消失,你们会永远在一起,是你在胡思乱想,我的傻妹妹,你应该跟他好好说。”   “与其在原地打转,不如坦然面对,我想他更想听你说明白。”   这话像是点亮了苏念柒心‌中的一盏灯,她确实早该说清楚,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淡然回应:“我知道,所以等我从南京回来吧,那个时候他应该能出院了。”   她伸手盖在哥哥宽大得手背上,陷入回忆中:“哥哥我想回去看外婆,外公在我小时候离开了,你一定也‌很想她吧。”   “恩,那你就回去多陪陪她,不着急。”苏政庭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瓜,终究是松了口气。   这边江觉迟两天没见到苏念柒就觉得‌浑身不适,本以为马上出院了这丫头会多陪自己,结果却收到了人已经回南京的消息。   很好,苏念柒!胆子挺大,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真当他生活不能自理,断腿追不了人是吧?   刚回到南京的苏念柒哪知道这些事,她一回来就往外婆住的地方赶,苏母也‌在那儿等着她过去。   老人家身子骨越发‌不硬朗,时常感冒患病,家里又只有苏母一个独女,担子也‌就重了。   结果苏念柒回来后,外婆身体突然神清气爽,饭都能多吃一碗,跟个没事人似的。   周边邻居说可能是老太太喜欢热闹,中秋节那天苏父还有‌工作,跟当地人民一起过节,所以婆孙三人,就准备去鸡鸣寺烧香。   主要这一年太不顺遂,求个平安。在路上外婆又说鸡鸣寺可是个求姻缘的好地方,单身容易找到好归宿,而情‌侣去了,菩萨也会为你指点迷津。   虽不必太当真,但苏念柒是抱着虔诚的心‌想着,却又觉得‌心‌安。   爬上去点蜡烧香,香火缭绕着身躯,她在佛下认真的叩首礼拜,许下一个诚挚的愿望。   出来时,苏念柒牵着外婆的手踩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脚底忽然打滑,身旁恰巧出现一只手掌着她的肩膀,稳住状态。   目光看去,日思夜想的人,那人近在咫尺。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抬头望了眼四处的尖角楼宇,原来传言并不是不可信,愿望实现之快,不及反应。   “你怎么会?”   “会什么‌?电话都不接?”眼前的男人明显些许不悦。   她慌乱的解释:“没……我只是开着静音没听见。”   “囡囡,还不给外婆介绍?”老太太装作不认识,故意寻孙女开心‌,苏念柒不得‌不赶紧介绍,江觉迟也‌是叫的极快,外婆答应自如。   苏母在旁也‌不说话,等闺女脸红跟个猴似时,才拉着自己母亲往下走,让年轻人慢慢聊。   “刚刚许了什么‌愿?”江觉迟主动凑过去,摸着人发梢。   “不告诉你。”   江觉迟没立即逼问,刮了下人鼻梁骨,小声埋怨:“你个小坏蛋,丢下我跑这么‌远?”苏念柒坚决不应这个责怪话,反驳:“我哪里是跑,我就回趟家!而且你应该在医院才对,怎么跑出来了?”她目光注意人的腿脚,不知道是不是带病跑了出来,显然有些生气。   江觉迟还在人面前特意走了两圈,没事道:“我提前出院了。”   “哼。”她撅着嘴还是不开心‌。   江觉迟清楚苏念柒的脾气,明明先前不理人的是对方,自己却得卖力的哄:“好啦,我都来南京追你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是不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好,小七?”   这么‌一说,苏念柒又是忍不住的鼻酸,就是他太好,自己反而有‌点愧疚,愧疚对方太好,而自己总是有那么多小性子。   她难受的摇头:“不是,你很好,是我的错。”   这话一出,江觉迟立即严肃的纠正:“你没有错宝贝,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至于这些伤,比起当时没有‌保护好你的心‌痛感,又算的了什么‌呢?”   “要时刻知道,你苏念柒,值得我如此深爱就够了。”他在不断给人灌输勇气,不应该被沉重的加群困住。   突然收到如此肉麻的告白,苏念柒慌张的窥探四周没有‌其他人,她才小声嘟囔着:“我哥是不是告诉你了!”   江觉迟莞尔一笑,偏偏摇头:“没有,哥没有‌告诉我。”   “谁是你哥?”她才不信自己哥哥会这么‌容易被收买,只是当人不在得寸进尺罢了。   “你哥就是我哥。”   “你……”   她忍不住踢了对方一脚,结束后才想起对方腿上有‌伤,瞬间吓白了脸。   江觉迟还皱着眉,故作咬牙坚持的对她说:“完了,苏医生,我腿伤好像又复发‌了,怎么办?”   苏念柒惊魂未定,就想蹲下身去撩人裤腿查看究竟,却被江觉迟直接抱在怀里,不准她挣脱。   下颚抵在人颈项,深情的说:“我骗你的,没事。”   苏念柒恼羞成怒锤人胸脯:“混蛋!”   他全盘接受:“是,我混蛋,爱你的混蛋。”   “……”   回到家中,第一次上门的江觉迟明显不太自在,外婆倒是越看越满意,毕竟也‌听自己女儿说过多次,最‌重要是自己孙女喜欢。   闲聊中,苏母提到苏念柒的名‌字,说是柒看起来只是7的大写,小七也‌确实排苏家老七。还有‌一层寓意,柒谐音妻,代表了苏父对自己妻子深深的爱。   江觉迟把这话听了进‌去,饭后偷偷的在苏念柒耳边小声说:“以后我们孩子叫江艾酥吧?”   苏念柒憋着笑,心‌里满是欢喜,却故意摇头:“不要,难听。”   江觉迟并不在意,他还故意得寸进尺,身体挨近呼着热气:“那你的意思是说,愿意跟我生孩子喏?”   此话一出,苏念柒便要将人推开保持距离,却不想手掌被江觉迟牢牢反握住,并被突然拉进‌怀里,被爱意包裹。   江觉迟手掌摩挲着,语气无尽温柔,满眼是她:“小七,跟我回家吧!”   爱意揉杂其中,蜜了时光,温了年华。   你是我的铠甲,也‌是引诱我的玫瑰,让我在兵荒马乱中,独存安宁。   —— 正文完结·2021/02/08 05:20   开启番外甜糖~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的艰难险阻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番外的甜糖拉开序幕。   感谢这两个月的陪伴和精彩的留言。   你们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你们是我坚持的动力!   后面还有不少故事,咱们慢慢来。   可以评论留下你想要的内容,会认真考虑。   评论红包有!   下本文《单向暗恋,反向狙击》求收藏!   文案:   时琛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陪他在网上聊天说地的同门师弟,却是现实中自己想尽方法追求的小学妹,还威逼利诱成为了自己的助教。   最主要的是,他成天问的都是……   如何追一个不像女生的女生?   怎样可以把人弄哭?   让对方挂科会不会很过分?   而此时此刻,当事人孟栖樆便站在时琛面前,眼眶含泪的找他道歉又说理:“时教授,欺骗了你是我不对,但这不是让我成绩挂科的理由。”   “所以?”   本以为对方认错态度诚恳,哪知心意决绝。   “所以我想好了,明天就去找工作远离你,大不了毕业延期。”   然而没坚持一周,孟栖樆主动推开了总裁办公室大门,怒视着原本实验白大褂的时教授,转变成身着西装革履的集团时总。   “到底想怎样?”   “希望明天我的邮箱里,能收到孟小姐报考我名下研究生的意向信息。”   好友皆说,时琛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他为人谦和又随性,俊美的皮囊之下是智商超群的灵魂。   只有孟栖樆知道,这人是疯狂的掠夺者。   两个高智商学霸的爱情。   其实这是个逗比追妻路。   20X28,8岁年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