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回春 作者:月渐寒   文案:   初恋死后第十年,陈梦在街头出摊时,遇到了一个男人。他英俊多金又温柔,魅力无边。不管是眉眼五官,还是气质,都像极了那个早逝的天才少年。   几次巧遇后,既不年轻、也不美丽的陈梦决定,她要得到对方!   直女的‘硬核’追求,没几个男人能扛得了。   很快,他们两个便爱到如胶似漆。   被对方皮相所惑,陈梦看不见邪恶,嗅不出危险……   直到某个深夜,陈梦自噩梦中惊醒,察觉枕边人正轻轻抚摸她的脸庞自语。   “招惹了我,就别想再逃。说爱我,那就给我100%好好爱,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女主平平无奇夜市小摊老板,男主腹黑天才,强独占欲。】   原名《恶魔情人》,悬疑主线。   一句话简介:错撩魔鬼恋人…   立意:爱是平等,没有尊卑。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梦、沈沐川、段策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夜市老板   陈梦今年二十七岁,不年轻也不好看,身材长相全都平庸无奇。   属于走在大街上与人擦肩,对方都不屑回头去看的类型。   至于事业,那在同龄人士看来更是个笑话。   她目前身份是个小老板,每天作息颠倒,沐雨栉风地骑着三轮车出夜摊儿。   跟别的夜市老板不同,她经营的小吃类型简单且枯燥,有且只有馄饨。   不过馄饨分两种,韭菜鸡蛋和猪肉大葱。   馄饨皮压的极薄,馅儿也颇为金贵,拿竹片轻轻刮上肉眼可见的一丁点儿,随便蹭下捏住就算完事儿。   整个过程极其敷衍随意,以至于很多顾客调侃半碗馅儿能包三天。   白色粗瓷浅沿老式碗,一勺鸡汤下去七分满。   馄饨捞到碗里,洒上葱花。   密制红油辣椒装在小罐子中,供顾客自行添加。   一小勺下去,红的绿的白的,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陈梦八点出摊儿,凌晨两点收拾东西回家。   早上六点去菜市场买食材,回来吃个早餐继续补觉。   下午四点起床,提前准备出摊所需。   里外一个人张罗忙碌,所以没什么空闲时间,也很少幻想精神娱乐。   因为常年作息不正常,再加上没怎么接触过阳光,常年在大锅边经受水汽熏蒸,导致她皮肤异常的白。   不过,她这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也经常招来吐槽。   “那个老板娘,话少的像个哑巴,而且还白的跟鬼一样,大半夜的见到实在慎得慌!”   有老顾客当面调侃,陈梦也不介意,轻轻扯下嘴角,就算是笑过了。   大多数时间,她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出夜摊的老板,经常遇到醉汉与流氓刁难,很多人怕后续麻烦,通常都是自认倒霉。   陈梦是个例外,她很少遇到刁难。   偶尔碰到一两个混不吝吃饭不给钱,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直把对方看到毛骨悚然。   她生着单眼皮,瞳孔很大且黝黑,乍眼看上去深不见底。   再加上面无表情,皮肤苍白如纸,像极了被抽走灵魂的人偶。   这要在大晚上对上,感觉是很可怕的。   久而久之,夜市开始散发出各种传言。   “听说那个馄饨摊儿老板,因为老公出轨被离婚受了刺激,所以现在脑子不太好使。尽量别去招惹她,这年头精神病人可惹不起!。”   “难怪,看着就不太正常的样子……不过,那个小馄饨倒是挺好吃,价格便宜而且味道很好。”   “去年值夜班时,我经常光顾那里,一天不吃就想的慌,不知道里头是不是放了大烟壳!”   ……   说闲话时,他们通常会压低声音,故意装出很神秘的样子。   与此同时,还不忘欲盖弥彰地瞟几眼陈梦,生怕没引起她注意似的。   老板却只是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不理会也不辩解。   她站在那儿,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往、这会儿又在想些什么。   当然,也没人好奇。   然而从某个夜晚开始,她却突然间吸引了市民的关注,成了被人热议的对象……   那晚,陈梦跟平常一样出摊儿。   十点半左右,来了一对母女顾客。   女人四十左右年纪,穿着职业套装,手里拎了个显眼的LV包。   孩子十五六岁,正值青春年华,此刻正耷拉着眉眼聆听教训。   “我再次警告你,高考不是儿戏,而是普通人改变命运的最大契机!考上一个好大学,就意味着你将拥有更优质的同学圈与关系网,你未来的人生路将要平坦顺利得多!老师说你现在成绩很危险,就这样还每天玩耍不求上进……你看看这大街上的人,这么晚了还没回家,都是在为生活奔波!”   “不往远处说,你看看那个卖馄饨的女人!你希望将来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当领导,还是想跟她一样,为了口吃的放弃尊严在贫困线上挣扎?到头来连个像样的结婚对象都找不着!”   ……   听到这毫不掩饰的嘲讽后,陈梦动作顿了下。   她抿了抿嘴角,却没说话。   过了会儿,两碗热腾腾的小馄饨端上了桌。   准备离开时,女人叫住了她。   “妹妹,今年多大啦?”对方突然亲热。   “二十七。”陈梦淡淡道。   “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年纪还很小呢!这个点了还在忙,应该很辛苦吧?”女人状似关切。   “还好。”陈梦瞥了她一眼。   女人还想说什么,看到她眼神后却噤声了。   待她转身离开,那个狡猾又刻薄声音又再度响起。   “看到没有,再不努力学习,她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陈梦眉头微皱,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糟糕。   就在这时,自远处投来两束亮光。   一辆银色豪车,悄无声息地停靠在路边。   车门打开,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来,径直走到热气蒸腾的灶火前。   “什么时候下班?”年轻又英俊的男人问。   “还早。”陈梦反应平淡。   “今天破个例吧!”帅哥说。   “不行。”陈梦拒绝的爽利。   摊位上三桌客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西装革履、侧脸完美的有钱人,面容苍白的平庸女老板,弥漫着烟火气息的街边……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味道。   帅哥把手装进裤袋里,抬眼注视陈梦,眼神逐渐转冷,但语气依然温柔。   “才睡完就想把我给甩了,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么?”   他没有刻意避讳,周围人听得字字清晰。   刚刚展开说教的LV女,此刻表情已经由惊讶变成了骇然。   陈梦捏着面皮,同时抿紧嘴唇。   “我们回家说。”她好半晌才挤出一句。   “好,东西不用管了,待会儿我让人过来收拾。”帅哥笑了。   他转过身,神色自若地扫了眼众人。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跟女朋友有事要谈,所以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陈梦洗净双手,拿毛巾擦干。   “收款码在桌子右上角。”她闷声说。   “不必,今晚我帮大家买单。”帅哥接话。   不顾周围人的诧异目光,他兀自拉起了陈梦的手。   走向豪车的那一刻,陈梦知道,自己的平静生活……结束了。   不过,这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事情起因,得从几个月前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开新书啦!保证稳定更新,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首章人设排雷:男主精明强悍,外表温柔内心阴毒。女主角非美女、面瘫,个性倔强偏执,看似木讷实则七窍玲珑。前期女追男,后期男追女。 第2章 天南地北   凤栖大道路口的梧桐树下,陈梦已经在附近支摊了五年。   燕京四季分明,冬天滴水成冰,夏日骄阳似火,三月春光明媚,金秋凉风瑟瑟。   除非遇着极端天气,她都会准时出现在那里。   长发挽起来,露出白净光洁的前额,系着白色围裙,低头默默做自己的事。   偶尔抬头瞟一下四周,眼神也是茫然对不着焦点。   这个城市有很多人,住着别墅的富豪,开着豪车的后浪,坐在地铁口卖唱的歌手,还有靠翻垃圾桶为生的乞丐。   陈梦太普通了,没有一丝棱角个性。   再加上大家都很忙,谁也没有空闲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少年时期是多么优秀、且出类拔萃。   这天陈梦起床后,收到了一个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对方冷冰冰地发问。   “……我最近很忙。”陈梦轻声呢喃。   “忙什么?你真的要把大好青春都耗费在那个辆破三轮,每天带着猪肉大葱的味道生活一辈子?陈梦,我现在想到你的样子都恶心!”男人语气凶狠。   陈梦垂下眼睛,抿起嘴角,任由对方发泄唾弃。   “又不吱声了吗?总是这个死样子,我真的受够了!说话!”男人突然间摔了杯子。   尖锐刺耳的碎玻璃声,猝不及防地刺向她神经。   “这周六,我出燕京出差,到时候你给我……”男人咬牙切齿道。   “再给我点时间。”陈梦说。   “十年时间还不够吗?!”男人问。   “不够。”陈梦说。   “陈梦,你——”男人气噎。   “让我把今年做完!”她语气中透着恳求。   “好,那我就再给你一年时间!”男人挂了电话。   陈梦放下手机,开始机械地洗葱,剁肉。   动作重复太多,肢体手臂都有了记忆,闭着眼睛都能做好。   一张斯文俊秀的脸,悄然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十年了啊,好快!   年轻那会儿,陈梦不相信缘分的说法。   可后来,她慢慢信了。   有些人,若是注定陌路,连夜里睡觉都梦不到。   因为那通电话,导致她这晚精神一直恍惚。   晚上出摊时,来了一桌客人。   三男两女,二十出头的样子,骑着改装过的摩托车,冲过来时差点没把她摊子给撞了。   “都有什么?”男孩问。   “馄饨。”陈梦心不在焉道。   “还有什么?”男孩皱眉。   “没了。”陈梦回。   “……那就来五碗馄饨吧!”对方环顾四周后说。   这儿不是闹市,整条街就她一家。   半夜十二点,不想再跑着去找了。   而且,炖锅里冒出来的热气也挺香的。   不一会儿,陈梦就把馄饨送过去,挨个儿摆在众人面前。   “等等!”有个刺猬头叫住她。   “嗯?”陈梦疑惑。   “为什么他碗里馄饨比我们的多?”刺猬头说。   “手滑多下了几个,便捞那碗里了,没少你们的。”陈梦说。   “你说不少就不少了?”刺猬头竖眉挑衅。   “……”陈梦抿唇。   “我得数数!”刺猬头说。   年轻人较真儿,屁大点事都能迸出火星子来。   桌子上其它几个人,都笑嘻嘻的跟着看热闹。   刺猬头拿着勺子,当真挨个儿数。   每碗十个,多的那碗十三个,刺猬头沉默了。   陈梦悄然离开,重新回到灶炉前。   “这么多人呢,那女的单单把最多的那碗给了你,她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刺猬头悻悻道。   “还是别说,在座三个男生里,就属邵远最帅!”男声嘻笑。   “邵远,使出你的魅力拿下她,咱们以后就有免费的夜宵吃了!”女孩调侃打趣。   这话声音不低,陈梦听得清楚。   出于好奇,她抬头向那边看了眼,刚好跟纹身男对上。   那男孩长的剑眉星目,外表确实不错。   可惜气质差了点,穿个黑色背心,看起来像个混混……   “看你MB啊看,垃圾!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兴!”对方骂骂咧咧道。   很显然,他被同伴的话给激怒了。   “开个玩笑而已,生什么气呀!而且,这女的细看也不丑啊!”刺猬头说。   “不丑你他妈上啊!”纹身男很生气。   “喂……她在看我们诶!”女孩压低了声音。   “呕!倒胃口,不吃了!”纹身男放下勺子起身。   他骑上摩托车,嗖地窜了出去。   剩下几个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发出哄笑。   “他不请我们吃!”   “就是,至于嘛,人家好歹也是个小老板啊,哈!”   ……   肆无忌惮的玩笑还在继续,浑然不觉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陈梦听着,却没生气。   这些年,形形色色的顾客见过太多,早麻木了。   年轻人很快吃完,而且刮分了纹身男那碗。   “二十五。”陈梦说。   “便宜点啊,老板,以后我们还会经常过来光顾的!”女孩笑着说。   即便是在昏黄的路灯下,那张脸依然美丽如花。   “二维码在桌子上。”陈梦淡淡道。   最后刺猬头结的账,给了二十。   等他们离开后,陈梦才去收拾东西。   一个碗里头,泡了半卷卫生纸。   另一个碗里头,浸着两根烟头。   二维码被撕了下来,上面浇着红油。   一帮垃圾,陈梦想。   就这么一帮垃圾,都瞧不起她。   由此可见,自己是活得有多么糟糕!   她凝望了会儿路口,突然感到很疲惫。   算了,早点收拾东西回家吧!   就在她准备熄火时,突然听到一个温和低沉的男声响起。   “请问您这里都有什么?”   陈梦抬起头,下一秒便僵在那里。   那是个眉眼英俊的男人,很年轻,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腕上戴着手表,身材修长且挺拔,周身都散发着罕见的矜贵气息。   这种人,不应该出现在小吃摊上。   “请问,还有吃的么?”男人再次确认。   “有馄饨。”陈梦说。   “别的呢?”男人隐约有些失望。   “只有馄饨。”陈梦回答。   空气似乎凝固了两三秒,男人微微扬起嘴角。   “那就给我来碗馄饨吧!”他说。   他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两手扣在一起放桌面上等待。   面皮和馅都还多,放到明天不新鲜,扔了又可惜。   陈梦下意识看了眼顾客,男人也在看他。   视线对上后,对方笑笑,眼睛弯起来,给人感觉和善极了。   陈梦努力稳住情绪,不让手指颤抖。   跟往常比,她包的要慢很多。   馄饨丢到锅里,浮起来就算熟。   木勺浸到底部,打出来鸡汤的都是精华。   撒上小香葱后,大碗端到了男人跟前。   他拿起勺子,眉梢被香味刺激到微微挑了下。   先是尝了口鸡汤,然后捞起一个馄饨。   皮薄如蝉翼,隐隐透着点粉,那是被包裹的肉馅儿。   男人吃下去后,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一碗,多少钱?”他问。   “五块。”陈梦说。   “这么大份量,确定能赚到钱吗?”男人惊讶。   “平常一份是十个馄饨,你这碗,我多下了十个,不是因为你长的帅,而是因为我要收摊了,不想浪费食物。”陈梦很认真的解释。   “咳咳!”男人呛到了。   他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巴,动作优雅文气。   “原来刚才你是想收摊啊,真不好意思。”他说。   “没关系。”陈梦视线停在对方手腕上。   那块有着真力时机芯的铂金表,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换套房子。   她定了下,迅速转到旁边继续收拾东西。   结账的时候,男人给了十块。   “我不是要强卖你。”陈梦说。   “我只是觉得馄饨很好吃,再见,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回去的时候小心些。”男人笑笑。   跟她挥手告别后,他拉开车门,潇洒离去。   而陈梦,则在夜色中望着那辆车杵立了很久很久。   好像啊,不只是长相,举止语气竟也一样!   如果不是年纪有误差,她肯定以为,是沈牧川回来了……   见过沈牧川都说,那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天才美少年!   这种赞誉的话,听起来似乎让人起鸡皮疙瘩,但是一点都不夸张。   当时班上二十三个女生,超过一半人都偷偷喜欢他。   而另一半人,则在绞尽脑汁地幻想变成陈梦。   因为,她是沈牧川的女朋友。   那时候天是蓝的,花儿是芬芳的,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甜蜜的青春气息。   后来……没有后来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陈梦的世界就变成了灰白色。   而沈牧川,则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   这些悲伤过往,陈梦已经很久不想了。   那个戴着名表的男人出现,逼着她再次重新温习,心脏依然刺痛到无法呼吸……   虽说一直忘不掉那张脸,但同时,陈梦内心也在奋力挣扎。   “都已经活得这么悲惨,命运该不会还要耍弄我吧?拜托,放我条生路吧!”她喃喃自语说。   那种人,想都是生活中高不可攀的上流精英。   而她,则是被垃圾鄙夷唾弃的类型……   两人天南地北的人,机缘巧合下发生了一次交际而已,怎么可能还会有机会碰面呢?!   然而,命运并没有听见她的祈祷。 第3章 格格不入   这晚,陈梦失眠了。   一闭上眼,她就想到那个男人的脸。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这么普通的寒暄,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多了几分温柔缱绻。   文质彬彬、事业有成,轻而易举就能俘虏异性。   早上八点,陈梦依旧躺在床上发愣。   房东太太过来敲门,今天是收租的日子。   这是个被地产开发商抛弃的自然村,统一的老式平房建筑,带着小院。   住的大多都是小摊贩,骑着电车进出方便。   “丫头,还睡着哪!”老太太唤她。   “起来了。”陈梦理了下头发,从枕头下拿出昨晚取出来的现金去开门。   她把钱递过去,对方数了数,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老太太走进院子,先把边边角角检查了一遍。   “收拾的挺干净。”她看起来还算满意。   “平日里做的肉呀菜呀,都得放好,否则招老鼠!还有,剩下的馅儿可千万不能冲下水道,容易堵塞,我们这种地方不比你们乡下,通个管道贵的哟……”老太太继续交待。   “嗯。”陈梦默默点头。   老太太叮嘱完毕,把视线放到陈梦身上,那眼神好像是X光,将她里里外外扫了个干净。   “丫头,有对象没?”她笑容亲切起来。   “ 没有。”陈梦说。   “那我帮你介绍一个吧!小伙子长的特别精神,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家里条件也不错……”老太太热情满满。   “阿姨,我该忙了。”陈梦打断她。   “唉呀,你那生意辛苦一年能赚几个钱?找个好男人嫁了才是正经事!”老太太稳如泰山。   她继续说,把对方往上数三代全都交代清楚。   “现在媒事不好说呀,不是亲戚都懒得管!我是看你这丫头老实本分又勤快,所以才动了这个念头。放心吧,阿姨不是坏人,坑不了你!就这么说定了啊,改天买套衣服收拾下,我给你们安排见面!”   老太太退休前是个老师,脾气固执,不过心眼不坏。   不曾涨过租金,平时逢年过节,还会拿点水果腊肉之类的过来。   陈梦有些头疼,又不忍泼她冷水,便沉默着把人送走了。   尽管老太太说的详尽,陈梦却没往心里去。   对方条件要真好,怎么可能会找不到老婆?   年轻帅气且有房的本地精神小伙,轮得到自己么?呵!   陈梦眯了会儿,便开始忙碌。   剁肉的时候,她就像个机器。   两把刀,一上一下,反反复复。   橱柜里有饺肉机,但是打出来的馅儿没有颗粒感,不筋道。   “沈牧川,你将来要做什么职业?”   “律师吧,家里人都希望我从事这行,但我个人更喜欢催眠师。”   “哈,其实听起来很有趣,但那不是骗人的吗?”   “当然不是,我认识一个在这方面很厉害的人……算了,你的梦想呢?”   “投行高管,因为感觉很霸气!”   ……   梦想之所以是梦想,就是因为它高高在上,难以抵达。   陈梦现在唯一能做好的事,就是馄饨了,所以她不想偷懒。   晚上,陈梦准时在凤栖路口。   今晚生意很好,两张小桌几乎没有空过。   “老板,你家馄饨为什么这么好吃?秘方能不能透露一下?”有客人问。   “用心做。”陈梦头也不抬。   客人噗嗤笑了,因为没想到这个缺少表情的女人居然会开玩笑。   听到客人的的反应后,陈梦也扯了下嘴角。   这是真的,别人信不信不要紧。   很多时候,她不是在包馄饨,而是在包自己的心意。   十一点半,路上行人渐少。   “老板,来碗小馄饨。”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陈梦抬头,看到昨晚让她好生困扰的脸。   男人在空桌上坐下,先拿纸巾擦擦桌面,然后两手扣在一起等待。   这回,陈梦包的格外用心。   不一会儿,男人便开始享用他的夜宵。   而陈梦,则在玻璃橱窗后,明目张胆地凝望对方。   人长得帅,吃东西都格外赏心悦目。   尽管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本人却显得相当自然。   这么晚了,衬衫西裤还穿的整齐。   跑业务或者拉保险的吗?不可能。   做老板,似乎又没有那种刻板的严苛劲儿。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   “你们家馄饨很好吃,是有什么秘方吗?”男人问。   “手工和面,肉要用猪前腿,八瘦两肥,不柴不油。走地老母鸡,吊汤时间至少四小时。”陈梦回答。   “谢谢,改天我让家里人做做看。”男人弯起眼睛。   家里人?陈梦确认了他的双手,上面没有任何配饰。   没结婚,应该是母亲或者家里的厨师。   男人走后,陈梦便开始焦虑。   她既渴望再次见到对方,又惧怕越陷越深,自找苦吃。   收摊回家后,她看了下天气预报,未来一周都是阴雨天气。   她有两把大伞,撑起来足能罩住整个摊位。   除非遇到暴风雨,不然都会准时出门。   可是那个男人的出现,却让她打起了退堂鼓。   “最近身体状态不佳,我还是给自己放个假吧!”陈梦自语。   接下来一周,她当真没再去凤栖路。   长期作息颠倒,导致她没办法正常睡觉。   没有交往对象,没有朋友,也没什么娱乐休闲,她甚至手机都很少玩。   不敢回忆往事,更没办法展望未来。   所以陈梦最常做的事,就是发呆。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迎来了艳阳天。   陈梦早早准备好东西,骑着电三轮出发。   顾客零星的出现,坐下来后边不再交谈。   没人在意她最近为什么不出现,去了哪儿。   直到……那个男人再次出现。   十点,比前两次要来的早。   “前几天没出摊啊。”他笑着问。   “嗯……遇到了点事儿。”陈梦支吾。   “解决了吗?”男人问。   “嗯。”陈梦点头。   “老样子,一碗馄饨。”男人说。   “哦,好。”陈梦心里头乱糟糟的。   “昨天我们家里人做了,但是味道没有你这里好。”他笑眯眯道。   “你……做什么的?”陈梦鼓起勇气问。   “科技信息。”男人回答。   “公司这附近吗?”陈梦问。   “是啊,就在这条路的尽头。”男人说。   “那附近有个美食街。”她说。   “没错,但这边回家更顺路,相对也安静些。”男人微笑。   陈梦心慌,随即把视线转到案上。   有钱人图个新鲜而已,他们什么好吃的没见过?   一碗再简单不过的鸡汤馄饨,他应该很快吃腻,不会再出现了。   果然,接下来的整整半个月里,陈梦都没能再见到他。   那个男人就好像是一阵风,吹乱了陈梦的心后,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生活还在继续,但是陈梦,却没办法像从前一样木然。   她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去想那张透着和气的笑脸。   在陈梦的记忆中,沈牧川永远十八岁。   而那个男人,则要成熟得多。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相当可怕。   这种相似,不仅仅体现在五官样貌上,说话的样子,语气,竟然都别无二致!   如果沈牧川还活着,大概也会变成他那样,成为万里挑一的社会精英吧?   今天上午买完菜,陈梦鬼骑着电三轮,鬼使神差地顺着凤栖路一直走。   她在这条路上工作了五年,却从未踏足过路的另一段。   那是个另一个世界:繁华的商业街,高大的写字楼,就连路上的车辆,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路上的男女都很年轻,几乎看不到其他年龄层的存在。   “科技公司……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陈梦终于到了那儿,一座沐浴着烈日的科技大厦。   它就像一座金色的高塔,每块玻璃都让人望而生畏。   陈梦坐在三轮车上,抬头仰望塔尖。   这是附近最高的建筑,就像她跟那个男人的距离。   一个矗立在塔尖,一个卑微如蝼蚁。   别说是接近了,就是呆在这里,都显得格格不入。   “陈梦,你该回去了。”她喃喃自语。   大葱和肉都用黑色塑料袋盖着,天这么热,时间久了会变质的。   尽管理智不停地提醒自己,陈梦还是在树下眯着眼睛看了很久。   大厦内部,某个办公室里,男人正在回复工作邮件。   突然间,桌子上的固定电话响起。   他皱了下眉毛,随手按下免提键。   “段总,我是监控室小刘,那个女人出现了!”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说。   “在哪里?”男人动作顿住。 第4章 社会精英   “她就在大厦对面,没有进来。”保安小刘汇报。   “把画面给我切过来。”男人说。   很快,陈梦和她那辆三轮车便出现在他视野中。   因为距离远,所以看不太清脸上表情。   但是那辆醒目的车子,削瘦身形、以及白到反光的皮肤,不会再有别人了。   她就那么坐着,愣着,就像身在独立的世界中,周围的热闹与喧嚣都与其无关。   这样的姿势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最后好像突然大梦初醒一般,戴好帽子骑车离去。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男人用食指搓了差下巴。   “就这么走了?”语气似乎有那么一丢丢遗憾   “段总,我这边还要盯吗?”小刘问。   “继续,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男人说。   好奇心,就像潘多拉的魔盒。   一旦打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自从科技大厦回来后,陈梦的心情始终处于恐慌之中。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偷,跑去窥探觊觎别人,甚至还意图染指对方生活……   心虚、忐忑、紧张、自责,所有情绪杂糅在一起,让她坐立不安。   除了工作时心不在焉外,回到家里也是连续失眠。   本就面色苍白憔悴的她,眼窝都凹了进去……   轰隆隆的摩托车驶过来,停在摊位前。   “来碗馄饨!”一个年轻又野蛮的声音说。   见陈梦愣着没动静,他便提高了嗓门。   “我说来碗馄饨,你耳朵聋啊?”   陈梦回神,看到一个身材精壮的年轻人。   穿着背心,整条花臂纹身格外扎眼醒目。   “没有了。”陈梦回说。   “那你案板上的皮和馅是什么?!”对方不满地竖起眉毛。   “我待会儿留着自己吃的,不卖。”陈梦说。   人可以不读书,但不能没有文化。   有些垃圾,不配吃她包的馄饨。   她摆摊,不为赚钱,更不怕得罪人。   对方走过来,死死盯着她。   陈梦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脚尖。   灯光下,她的脸好似一张纸,嘴唇也看不到血色。   即便被身高体壮的男顾客笼罩威胁,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紧张恐慌。   “你……”难听话到了嘴边,对方又强咽回去。   这女的,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怖感。   “行,可以!给我等着!”   对方咬牙放下狠话后,骑着摩托车走了。   隔天,陈梦正准备营业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帮人,说要进行突击检查。   “有市民举报,这的馄饨里可能存在食品非法添加行为,麻烦配合一下!”他们态度还算客气。   虽说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不过馅料和鸡汤还是取样带走检测。   “在结果还没出来之前,请暂停营业。”对方说。   在这里摆摊五年,被检查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倒是头回被人举报。   陈梦有些无奈,同时又很莫名释然。   她最近,神经绷得太紧,连正常休息都没办法保证,歇歇也好。   收摊回去后依然睡不着,次日被房东太太叫起来时,陈梦顶着两个黑眼圈。   “哦哟,你怎么瘦成这样?”老太太关切道。   “不要紧,只是最近没休息好而已,您怎么过来了?”陈梦说。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小伙子吗?”老太太问。   “记得。”陈梦头疼愈烈。   “我帮你们约了明天见面,衣服买好没有呀?”老太太追问。   “还没。”陈梦为难。   “那赶紧去买,我跟你说,对女孩子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婚姻大事更重要的了!阿姨是个厚德人,不会给你介绍不靠谱的人。你看你做这行,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多辛苦啊!嫁个本地人,吃住不愁,再来开个门店,两人一起打拼,不比现在轻松嘛……”老太太滔滔不绝道。   “我昨天睡的晚,再休息一会儿就出去买。”陈梦打断她。   老太太满意地走了,剩下陈梦颓废的坐在院子里。   天空阴沉沉的,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坐到八点多,用昨晚的馅和皮给自己包了碗馄饨吃。   很奇怪,明明配方比都没变,但是味道却差了很多。   是因为……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吧?   因为那个酷似沈牧川的男人,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填饱肚子后,陈梦翻了一下柜子,发现确实没几件像样的衣裳。   虽说对相亲没抱任何希望,也完全不感兴趣,但老太太面子还得给。   对方总可怜她一个女孩身在异乡,五年了没涨过租。   活到她这份上,还被人关怀惦记,不容易。   陈梦骑着三轮车出了门,之前卖衣服都是在地摊儿上,这大白天的得去商场。   商场衣服贵,粘手就是大几千,穿她身上不合适。   沿着凤栖路一直走,尽头处右拐,那儿就是商业街了,衣服、美食应有尽有。   不过,得经过科技大厦……   陈梦在犹豫中前行,最终来到上次那个梧桐树下,停住。   她仰望楼顶,内心五味俱全。   不过这次并未停留太久,很快就下定决心离开了。   “段总,那个女人刚才又出现了!”监控室小刘及时报告。   “现在呢?”男人问。   “停了几分钟,就朝商业街那边去了。”小刘回答。   “商业街啊……”男人陷入沉思。   陈梦逛了十几分钟,买了件黑白套装。   上面是针织白T,一字荷叶领,下面是黑色七分阔腿裤,简单爽利。   衣服略偏中性风,素净不张扬。   不用试,直接拿了S码。   出来时,陈梦又买了两双袜子、一套文胸。   她把袋子合起来,装在三轮前面的铁筐里。   临行前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沿着原路返回。   梧桐树下,有老人挑着竹筐在那里卖水果。   身材修长的男人,正在那里结账,拎着袋子一转身,正好瞥见骑着三轮车的陈梦。   “嗨!”男人淡定自若地招呼。   “买水果呀。”陈梦硬着头皮按下手刹。   “嗯,老伯的油桃很甜,要不要尝尝?”他笑眯眯的问。   那双桃花眼很亮,让人对上就转不开眼睛。   “不用了……那,我也来点吧!”陈梦声音有点颤抖。   油桃红艳艳的透着些腊黄,是树上自然长熟的样子。   上面覆盖着一层绿茵茵的桃叶,看起来非常新鲜。   老伯给她称了五斤,二十块钱。   陈梦结完账,男人还没走。   “我就在对面上班,有时间过来玩啊。”男人说。   “哦,好。”陈梦心慌慌。   害怕泄露太多情绪,她根本不敢直视对方。   就因为这样,才显得格外拘束鬼祟。   两个人站在一起,愈发显得不搭。   “你那晚说的方法,我让阿姨照着做了,可味道还是不对。”男人略显遗憾道。   “这样啊,有时间你让阿姨过来一趟,我当面教她。”陈梦说。   “去你摊位上吗?”男人问。   “……您可以记下我的手机号码。”陈梦手心里都是汗。   “好啊。”男人微笑。   现在是白天,两人又离得近。   趁他看手机时,陈梦扫了眼旁边的男人。   脊背挺很直,一看生活中就很注意仪态姿势。   头发修得很短,根根分明,看起来英姿勃发又精神。   高鼻梁额头饱满,侧脸堪称完美……   “打给你了,我叫段策。”男人冷不丁转过脸说。   “啊,好的……”陈梦登时心跳如擂鼓!   她跟对方告别,狼狈不堪的逃离现场。   科技大厦,段策拎着油桃回到公司。   沿途经过的主管看到他,都很惊讶。   上班时间放着重要的季度总结会不开,跑去路边买桃子……这种BOSS也是有够任性。   “方一白。”段策叫住其中一个人。   “在!段总有什么吩咐?”对方立刻转过来僵在原地。   “别紧张,想问你个私事。”段策笑笑。   “您问!”方经理说。   “一个平日里从不打扮、也不注重仪表的女人,突然跑去买新衣服,这说明什么?”段策问。   “她有男朋友了!”方经理猜测。   “目前还没有。”段策说。   “那就是快有了!”方经理信誓旦旦。   “快有了?”段策挑眉。   “比如说要去见老同学啊,参加相亲大会之类的……”方经理声音渐低。   嗅觉灵敏的他,从空气中闻到了一股不太愉悦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啊。”段策恍然。   “大概也许可能……是这样,我也不大确定。”方经理不敢把话说满了。   这个答案,段总不是很满意。   不过,也没有借机发挥什么的。   他带着回办公室,让秘书洗了几个。   桃子非常甜,果肉绵软汁水丰富。   段策一边吃,一边琢磨,他决定给家里阿姨打电话。   回到家里后,陈梦拿出手机,死死地盯着那串陌生数字。   原来,那个男人叫段策。   有钱人因为诸事顺利,总会莫名执着于一些奇怪的东西,好比那碗馄饨。   如果,他知道馄饨摊儿的由来,多半就不爱吃了。   陈梦这边还没缓过劲来,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为本地陌生号码。   她迟疑了下才接,传出来一个非常慈祥的声音。   “您好,是陈梦小姐吗?我姓秦,是段先生家里人。”对方开始自我介绍。   “您好……”陈梦有点懵。   “是这样的,段先生自从吃了您做的馄饨之后便念念不忘,便想让我跟着学学,以后想吃也更方便些。陈小姐,您那边下午方便吗?”   “下午?好啊,我待会儿把位置发给你。”   ……   稀里糊涂挂了电话,陈梦忍不住感慨。   到底是行动派社会精英,这做事效率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8 16:08:24~2020-08-29 22:4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纳曦宝宝zxc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她要相亲   下午两点,对方准时登门。   这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着长裙,戴着边眼镜。   虽说已经上了年纪,但却依然优雅得体,给人感觉温暖又舒适。   老妇人端详了她以后,笑容愈发慈祥。   “陈小姐,抱歉打扰您了!”   “您别客气,叫我陈梦就好了。”   “我是段先生的远亲表姑,负责段先生的饮食起居,你跟他差不多大年纪,也叫我秦姑姑吧!”她说。   “秦姑姑。”陈梦有点紧张。   “段先生自从吃过你包的馄饨,便始终念念不忘。这不,专门让我过来学学。别看他那么大了,却还是小孩子心性,看上什么就得得到,不然就日夜惦记着,连觉都睡不着!”秦姑姑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秘方,除了之前说过那些,差别就是手法和细节。只要认真看一遍,回去就能做出来。”陈梦轻声说。   冰箱里还有肉,虽说不是当天买的,用来做示范却没问题。   陈梦已经很久没有跟陌生人近身交流了,所以起先她有点不自在。   不过好在秦姑姑态度认真,两人很快便进入教学状态。   剁完肉馅后,陈梦用专门的竹签儿把里面的筋膜挑出来。   “梦梦真是个细心的姑娘。”秦姑姑说。   “大料水要少量多加,尽可能把它们全都收进去,这样馅才会嫩……”陈梦有些羞涩。   毕竟是简单的小吃,再详细的解说,也撑不过半小时。   很快,演示就结束了。   “过程就是这样,也没什么特别的。”陈梦说。   “唉呀,小吃想要做好果然不简单,我今天算是学到了。”秦姑姑很捧场。   她并没有马上离开,陈梦便请她喝茶。   白开水,装在简陋的一次性塑料杯里。   面对着气质优雅矜贵的老太太,陈梦特别尴尬。   “对不起,我这里没有茶叶。”陈梦说。   “对老人来说,最好的饮料就是白开水,有次段先生从国外拿回来一盒什么养生茶给我,结果喝了之后两天都睡不着觉,头疼的厉害!”秦姑姑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杯子。   “段先生他……是燕京本地人吗?”陈梦迟疑。   “是啊,说起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呢。”秦姑姑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真让人羡慕啊。”陈梦试探。   “生在好家庭,人又努力上进,虽说还不到二十五岁,但是有今天也是应该的。”秦姑姑说。   听到她这话后,陈梦先是愣了下,继而感到无限失落。   果然……看那张脸就觉得年纪不大。   本地人,年纪上又相差好几岁,仅有的关联,也就是外表相似罢了。   “梦梦,你多大了?”秦姑姑反问。   “我?二十……七了吧。”陈梦有些精神恍惚。   过去这些年,她都没有留意过自己的年纪。   没想到转眼间,都要快奔三了。   “有男朋友吗?”秦姑姑问。   “还没。”陈梦回答。   “没有遇到合适的呀?”秦姑姑好奇。   “嗯。”陈梦说。   “我帮你介绍一个?”老年人的普遍热心通病逐渐呈现出来。   “不用了,有人已经帮我介绍了。”陈梦连忙说。   “这样啊,对方什么人?”   “明天见面,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本地人,家里条件还不错。”   ……   伴随着问题越来越多,陈梦有些难以招架,逐渐感到头皮发麻。   庆幸的是,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秦姑姑总算打住话题。   “小段呀,我还在梦梦家里呢,嗯,学完了,待会儿就打车回去……哦,你要过来接我呀?好,我待会儿让梦梦把位置发过去!”   陈梦在旁边听着,觉得这世界越来越魔幻。   段策要过来?到自己住处?屋子里有点乱,又这么简陋,她甚至没来得提前收拾下!   “段先生要过来?”她惊讶。   “说是下班回家顺道接我。”秦姑姑很自然。   陈梦感到口干舌燥,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下午,陈梦讲的话比过去三年都多。   所以这会儿,大脑已经趋于空白状态。   秦姑姑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虽然都说职业无贵贱,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懂,有些歧视还是存在的。而且外出摆摊太辛苦,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安全。等回去后,我跟段先生说说,看他能不能在公司给你安排个闲职……”秦姑姑说。   “不用了,我现在感觉挺好的。”陈梦打断她。   别的事都好说,摆摊是早就决定的。   她不怕辛苦,就怕没事做。   人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想多了,日子就更没法过。   没多久,院子外传来叩门声响。   陈梦跟秦姑姑起身,一起来到院子里。   门打开后,果然是段策。   今天他穿了一件蓝色经典格子衬衣,真丝的,做工严谨质地细腻。   腕上还带着表,却不再是之前那块劳力士。   “ Hi!”他娴熟地打招呼。   “你好,段先生。”陈梦显得有些拘束。   “这是礼物,感谢你不吝传授秘方给姑姑。”段策微笑着递出个盒子。   他的笑容真诚又动人,好像一颗钻石,通体都在发光……   “没什么秘方,你太客气了。”陈梦说。   “收下吧,一点心意,头回空着手拜访,总不能空着手来!”段策很坚持。   “是呀,留着吧!”秦姑姑也在旁边劝。   僵持了会儿,陈梦收下礼盒。   三人在大门口聊了几句,段策便载着秦姑姑离开。   车子出了街口,一拐弯就消失不见。   陈梦拿着盒子,最终也没有勇气拆开它。   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过从包装上就能感觉到,绝对便宜不了。   有钱人的客套礼貌而已,她不能自作多情,于是进屋就把它锁到了柜子里。   司机开着车,段策跟秦姑姑坐后排。   “姑姑你确定学会了吗?”他一本正经道。   “学是学会了,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想吃的味道。”秦姑姑说。   “只要姑姑做的,我都喜欢。”   “就你嘴甜!”   段策笑笑,偏头看向秦姑姑。   “姑姑,你觉得她怎么样?”他问。   “虽说梦梦乍看外表平庸,接人待物也略显木讷,但是给人感觉却很真诚,不会让你觉得讨厌。”秦姑姑说。   “你叫她梦梦?”段策挑眉。   “是啊,很可爱的名字,对不对?”秦姑姑反问。   段策目光闪烁了下,并没有接话。   他看着秦姑姑,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   “梦梦说明天要去相亲。”秦姑姑终于说。   “……相亲?”段策皱眉。   “是啊,说是本地人,家里条件也不错,其他的就不清楚了。”秦姑姑说。   段策闻言抿起嘴角,并没有对此发表观点。   “你这孩子,越长大心思越多,有时候我都猜不透你究竟在想什么。”秦姑姑感慨。   “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段策笑笑,眼睛里却是映出一片寒光。   这晚,陈梦又失眠了。   次日清晨起床,她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都吓了一跳。   不行的话得去看看心理医生……陈梦想。   再这么持续下去,就是神仙也扛不住。   房东太太打来电话,把见面地点告诉她,还刻意叮嘱,出门前一定要好好打扮。   她连基本的化妆品都没有,怎么打扮?   陈梦清洗过脸后,涂了点珠粉色的润唇膏,气色看起来好了些。   不过面容苍白,以及眼下的暗影,怎么都遮不住憔悴。   脸庞看起来还行,但是眼睛里却没有精神气。   就仿佛年轻身体,被强行入驻了苍老的灵魂,隐约透着股不和谐的诡异。   好在陈梦自己并不介意,她这身衣服,以及这趟出行,纯粹是为了给房东太太交任务。   至于会见着什么人,能不能有结果,她压根没想过。   上午十点,跟房东太太通过电话后,陈梦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   她要了壶便宜花茶,在沉默中等待。   周边的客人里,三三两两都带着同伴。   偶尔有等人的,也都低头沉迷在手机里。   只有她,端正的坐着,愣着,就像个僵硬人偶。   时间过的很快,10半,11点,11半…12点。   陈梦从发愣中清醒,才意识到自己被放鸽子了。   这样也挺好,省得两个陌生人见面对坐尴尬。   陈梦回去后,给房东太太打个电话。   “阿,我等到十二点,没见着他人。”她很平静道。   “怎么会这样子啊?真不好意思,小陈!我这就打电话跟他们确认一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房东太太很激动。   “别,阿姨!我没事儿,人家兴许已经去了,只是看过后不满意就悄悄走了,您再追问也是替我找没趣。就这么算了吧,以后都别提了,行么?”陈梦语气诚恳。   尽管如此,房东太太还是再三表示歉意,并放话一定要给她个结果。   结束完通话,陈梦释然地靠在沙发上。   她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道身影……   像段策那种优质对象,应该不至于会相亲吧?   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女人,排着队期待能中彩票呢。   说不定……人家或许已经有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三更稍晚放出,谢谢大家! 第6章 陈年旧梦   两天后,陈梦收到了通知电话,说是没有检查到任何问题,许她可以正常出摊。   陈梦早早收拾好东西,把车子从头到尾全擦了一遍,准时出门。   最近一段时间断断续续的上班,所以生意很冷清。   两个小时下来,也没几个客人。   就在陈梦发呆时,段策再次出现。   “老板,来碗馄饨。”他说。   “秦姑姑不是已经学了么?”陈梦疑惑。   “学是学了,但是味道跟之前没区别。”段策无奈道。   听他这么说,陈梦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现包的馄饨下了锅,陈梦没忍住偷瞄他一眼。   “看什么?”男人冷不丁发问。   “你……经常下班这么晚啊。”陈梦心虚。   “偶尔,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忙而已。”男人说。   见对方饶有兴趣也望着她,陈梦立刻连忙低头。   “听姑姑说你昨天有去相亲?”他问。   “啊……嗯。”陈梦回。   “结果怎么样?”他看上去很好奇。   “没见到人,可能他压根就看不上我吧!”陈梦说。   “男人大都肤浅,你没必要把这种事放心上。”段策安慰她。   “不是肤浅的问题,我除了外表不怎么样外,也没什么内涵。”陈梦一本正经道。   “我倒觉得,你挺有意思的。”男人笑。   听起来似乎很真诚,没有夹带嘲讽的意味。   陈梦顿了下,捞出来的馄饨差点滑进锅里去。   “谢谢。”她轻声说。   摊位上,很快就剩下他一个客人。   “你馄饨包这么好,应该还会做别的吧?”段策问。   “只会做简单的家常饭。”陈梦说。   “那也足够了。”段策说。   “嗯?”陈梦听出这话似乎有弦外之音。   “秦姑姑要回老家一段时间,你有没有兴趣帮我做饭?放心,酬劳不会少的。”段策笑眯眯道。   陈梦沉默,内心两个小人激烈的展开交战。   老实说,她想去,因为对这个男人太好奇了。   但是,从理智方面讲,她不该去。   “我……”   “别着急回复,考虑两天不晚。只用负责早晚饭而已,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这个人其实不挑食。”   “我……想想,不过为什么要找我?”陈梦纠结。   “因为我不太信任陌生人。”段策说。   “可我们也算不上很熟吧?”陈梦实话实说。   “是么,我还以为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呢!”他略显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朋友吗?对方这种身份,跟她一个三无小摊贩……陈梦觉得很滑稽。   不过,这个男人从露面到现在,于她而言真的就像一个谜!   本来就严重失眠,跟段策交流完毕,陈梦更加睡不着觉了。   这种躺在床上无事可想、浑浑噩噩却又意识丧存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快天亮的时候,她负气地作出决定:以后要跟姓段的彻底切割,再也不见!   否则再这样一天天下去,早晚都得报废。   次日正常出摊,没见着段策,却收到一个坏消息。   燕京近日要举办什么官方重要论坛,考虑到污染问题和市容,最近二三十天别想再出摊。   这对陈梦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出摊就等于失业,失业就等于无事可做……   她是闲不住的,准确的说是不能让自己有任何空闲。   出去打个短工,也是个选择。   但她沉默寡言,形象虽说不差……但总给人感觉,并不适合做服务行业。   至于别的选择,她脱离社会圈太久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百无聊赖时,陈梦想到了段策,以及那座光辉耀眼的科技大楼。   她骑着三轮,再次出现在拐角的梧桐树下。   这会儿正遇赶着上班时间,年轻男女络绎不绝又井然有序地往里走,个个神采奕奕、衣着光鲜。   跟他们比起来,陈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土鳖。   曾几何时,她也有着职场精英的梦想……   不过,那早已经遥不可及了。   “陈梦?!”有人不确定地唤她。   陈梦回神,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一个身着职业装的短发丽人。   妆容完整又精致,手里拎着名牌皮包,荷叶边衬衫,扎在黑色裤腿裤里,脚上踩着黑色细高跟鞋。   对方的表情,由狐疑变为震惊,又逐渐露出些许幸灾乐祸的庆幸。   “陈梦,真的是你啊!”女人说。   “白丽娟?”陈梦也很意外。   两人打量对方,海中同时浮现出许多片段,内心皆是五味杂糅。   “我讨厌那个名字,以后见面请叫我jennifer。”白丽娟说。   “哦。”陈梦淡淡回应。   “你……留个电话吧,我们改天再聊!”白丽娟问。   “不用了,反正也没什么好聊的。”陈梦说。   她扭动钥匙,骑着三轮车径直离去。   白丽娟旁边的同事,好奇地扫视她们。   “那是谁呀?”有人问。   “高中时的一个老同学。”白丽娟说。   “骑着三轮车,穿的又寒酸,看起来好搞笑!”   “是么,你们肯定想不到,那女人……上学那会儿有多风光!”   “她家过去很有钱?”同事好奇。   “不只是有钱。”白丽娟眼中闪过嫉妒的光。   “她是学习成绩很好吗?”同事又问。   “每次都考年级第一。”白丽娟说。   “真的假的?真让人难以置信!”同事错愕。   “不仅如此,她还有个英俊帅气的学霸男友。”白丽娟声音略显低沉。   “天啊,竟然拿了一手好牌,她为什么会混成今天这样子?”同事愈发震惊。   “很惊讶是么,我也想知道答案啊……”白丽娟紧盯着三轮消失的方向自语。   这晚刚入夜,陈梦就躺到了床上。   连续多日失眠,早已让她的身体疲惫不堪。   或许是因为意识不受控制的缘故,她做起了梦,梦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校园、阳光、晨风以及年轻的脸,一切都是刚刚好……   陈梦跟沈牧川站在过道里,两人一左一右互相看对方。   “班主任说有人举报我们早恋,很可能要请双方家长!”陈梦苦着脸。   “你我都是年纪第一,怕什么?”少年低头冲着她笑。   明亮的光线里,漂浮着许多尘埃,小小的,亮晶晶的,轻轻地飞舞着。   陈梦望着他,还是放松不下来。   “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你帮我想想,待会儿见到老师要怎么解释?”   “跟他道歉,说压根儿没有的事,实在不行就哭,男老师都怕女生掉眼泪!你一哭,他就心软了。”   “哭我没问题,你怎么说?”陈梦反问。   “就老老实实的说呗。”他的表情很随意。   “怎么说?”陈梦好奇。   “没错,我就是喜欢你。”他笑着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说完之后,他用漂亮黝黑的眼睛,紧紧盯着陈梦,又字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我,沈牧川,就是喜欢陈梦。”   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陈梦记忆依然清晰。   他那张逆光映着细细绒毛的俊脸,还有略显稚气却又异常坚定的声音。   那天,陈梦成功躲过一劫。   而沈牧川,则被老师和家长训了个狗血淋头。   上课的时候,陈梦透过玻璃朝往外面偷窥。   穿着校服被罚站的少年,正把书本倒拿着展示给她看。   他把每页都交错折叠起来,用手指翻动就是一颗颗心的形状……   陈梦心跳的厉害,少年笑容却愈发清晰明朗。   那是爱啊,也是青春。   黎晨四点,陈梦突然从梦中清醒,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脸上全是泪。   这么多年,这是她唯一一次梦到沈牧川。   陈梦胸口发疼,感觉喘不过气,就像条缺氧严重的鱼。   二十七年来,她只接受过仅有一次表白。   而不是这世上,早已没有沈牧川。   有那么一刻,陈梦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   不过庆幸的是,她顺利抗到了天亮,并且身体逐渐恢复正常。   上午七点钟,陈梦浑身大汗淋漓,衣服都浸透了,她艰难地爬起来洗了个澡。   出来拿取换洗衣服时,她在柜子里看到了被闲置在角落的黑色礼盒。   这是那天段策过来时送给她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穿好衣服后,陈梦把礼盒拿到沙发上,足足犹豫了十分钟,才把盒子打开。   结果很让人诧异,她原本以为是化妆品、或者丝巾、小配饰什么的……   谁知道里面居然是本精装书,俄罗斯人安娜·阿赫玛托娃的诗集,名字叫《你呼吸太阳,我呼吸月亮》。   内容不是重点,一整本书,均采用隔页上下折叠的设计!   入眼是插图,打开后是文字,快速翻动,每一页都是一颗心……   胸口疼痛再次袭来,陈梦双手牢牢的抓着那本书,额头上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恍惚中竟忘记了这本书是哪儿来的。   陈梦抱着书,在沙发上呆坐了一整天。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始终无法判断,这本书究竟是个巧合,还是某有预谋的暗示线索。   段策的身份,送给女性的礼物本该有无数种选择,为什么偏偏是这个?!   陈梦想不出答案,索性也就不想了。   她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当事人打个电话,看他本人会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三更稍晚,大家可明早来看~ 第7章 你行不行   夜色渐浓,燕京闹市区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清韵养生会所里,出入的全是所谓上流高端男士。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段策正跟好友泡在温泉池里享受药物浸浴。   在他们背后的池沿上,两位衣着清凉的美女技师,正在帮两人松骨按摩。   “段先生感觉怎么样?”轻柔的女声询问。   “还不错。”段策懒洋洋道。   好友江越瞥了往池子里扫了眼,抬手示意美女走开。   “段策,你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也没外人,给我一句实话吧!”江越表情隐隐凝重。   “什么意思?”段策困惑。   “就是你那个啊!”好友抬起下巴,冲水里示意了下。   “很好。”段策随口说。   “好个屁啊,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儿了!”江越没好气道。   段策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否认也没反驳。   “什么时候开始的?”江越很严肃。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段策若无其事道。   “不懂?那我就明着问了啊,被女人摸半天都没点反应,你到底还行不行啊?”江越直接把话挑明。   “我就说刚才那女人过份了。”段策笑笑。   “别打岔!我知道这事关系男人尊严,很多人都不好意思承认,你才多大就这样了,不能讳疾忌医啊兄弟!”江越语重心长道。   见他不说话,江越便继续说。   “我觉得你从国外回来后,变化就特别大。”他不无感慨道。   “是么,别人可没这么说过。”段策打了个哈欠。   “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我跟你,多少年兄弟了,穿一个裤衩长大的,什么事不清楚?”江越对此很骄傲。   “别提裤衩的事,要不是你睡在我们家尿了床,才不会借给你穿!”段策语气鄙夷。   尿床不是大事儿,关键是那年江越已经十二岁了。   因为两人关系好,暑假就借宿在段家。   某个晚上喝水多尿了床,从梦中惊醒的他,非得没主动认错,反而想拉段策下水。   正拿工具偷偷往床上呲着呢,被他睁眼逮了个正着……   这段历史既黑又尴尬,江越想选择性遗忘都不行。   原本正在义正词严地开导好友的他,听到这话立刻尴尬噤声。   庆幸的是,手机突然响起,站在门口的服务生立刻双手捧过来。   看到来电显示后,段策微微扬起嘴角。   “喂。”他悠悠开口。   “段先生,请问您那边说话方便吗?”女声听起来很紧张。   “方便,有什么事?”段策问。   “关于您之前送我的礼物……”陈梦迟疑。   “怎么,不喜欢?”段策挑眉。   “不不,我只是想知道,您为什么会送我这个?”陈梦终于鼓起勇气。   “这个啊,说起来还挺抱歉的,因为下班匆忙,到了你们家附近才想起没带礼物,所以就借花献佛,把朋友送的书转赠给你了。”段策镇定自若道。   江城听到电话里是个女声,便把脑袋慢慢往这边挪,中途却被他单手固定住,推开,顺道还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啊。”陈梦呢喃。   “抱歉,我还没来得及里面是什么,只知道是本书,是不是内容不妥?”段策试探。   “不,内容很好,只是我有点疑惑而已,现在没事了!”陈梦故作轻松。   “喜欢就好,对了,关于我前两天的提议,你想好答复了吗?”   “我……”   “听说最近因为国际经济论坛的事,官方都在整顿市容,你闲着也是闲着,顺便也可以帮帮我。”他继续游说。   “我还没有想好。”陈梦尚在犹豫。   “这样吧,明天到我那边一趟,咱们到时候见面谈好么。地址你知道的,到了给我电话。”段策温和语气中透着强势。   陈梦虽说是个社会青年,却到底缺乏与人沟通交流的技巧。   三言两语被他晃过去,稀里糊涂的挂了电话。   “那女的是谁?”江越内心浮出一万个好奇。   “你猜。”段策笑了下。   “我要是猜得到,还用问你?”江越郁闷。   “没那个本事,就不要打听太多。”段策说。   “……切!”江越悻悻地往身上撩了把水。   他的视线,冷不丁掠过水面,迅速锁定目标后,把目光定住。   “我去,你可以啊!搞半天不是不行,而是反射弧有点长!不过你这也太长了吧,这都撩过去十多分钟了啊!”他显得格外震惊。   听完这话后,段策也是一愣。   他隔着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脸上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反而透出一股阴郁之色……   换电话后,陈梦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礼物在她之前,确实没有拆封的痕迹。   应该是她想多了,段策那种身份,怎么可能对自己感兴趣?   不过……她对段策有兴趣,倒是真的。   第二天,陈梦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前些天新买的那套衣服。   虽说不敢抱有非分的念头,但是进出那种场合,还是穿着得体点比较好。   因为担心找不到地方停,所以陈梦没骑那辆三轮车。   她打的来到科技大厦正门,时间是上午十点半。   或许是因为这身新衣,过往的人再没有用奇怪眼神打量她。   陈梦还在思忖究竟要不要进去,却看到有人隔着玻璃门冲她热情挥手。   那是个长着小眼睛男人,笑容夸张略显谄媚。   陈梦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他。   “你好你好!我叫刘波!”对方主动跑过来招呼。   “哦,你好。”陈梦茫然。   对方还想说什么,却被人叫走。   “美女记住我啊!刘备的刘,波涛的波!”   在他走后,陈梦松了口气。   本来自己就算个异类了,没想到这个人更加奇怪!   大约徘徊了有十多分钟,陈梦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段策。   “段先生,我来了。”   “稍等,我让人过去接你。”   不一会儿,出来个细腰长腿的美女。   “您好,请问是陈梦小姐吗?”美女笑容甜美。   “是。”陈梦点头。   “请跟我来,段总请您先到办公室等一会儿,他开完会就回来。”对方客气又礼貌。   段总……虽说早就猜到那男人身价不菲,却没想到居然还是个老板。   美女走在前面,身姿窈窕可爱。   陈梦看看自己脚上那双不相衬的平跟鞋,隐隐感到自卑。   “陈小姐想喝什么茶?”美女问。   “温水就行。”陈梦说。   “好的!”对方亲切又和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温水很快送过来,陈梦捧着杯子,小心翼翼打量四周。   办公室明亮又宽敞,装修也很有品位,奢华但不张扬。   这一路来收集到的信息,再次让陈梦打起了退堂鼓。   对于这样的男人,自己真的要接近吗?   要知道,有些时候一旦迈出脚步,便意味着再也无法回头。   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她现在都经不起折腾……   因为思考太过认真,陈梦指关节用力,手背薄透的皮肤下,经脉组织清晰可见。   再加上那幅略显呆滞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怀疑她的精神状态是否健康。   段策推开门后,微微愣了下,情绪又随即恢复正常。   “抱歉,会议延长,耽误了点时间。”男人笑着说。   陈梦抬起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她的忐忑不安,突然间全部消失不见。   这个男人……不光是脸,从头到脚每一点,都值得去冒险。   “怎么样,考虑好没有?”段策亲自给她加了点水。   “嗯……”陈梦仿佛被蛊惑一般回应。   “放心吧,我不是难伺候的主顾,除了会对一些奇怪的东西抱有执念外,生活中也没什么怪癖。”他保证说。   “不是你的问题,我这个人,私底下相处的时候可能会很闷。”陈梦斟酌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天天在公司听那些人吵闹,回到家就想安静的待一会儿!”他靠在桌子上,显得随意又好相处。   “我厨艺其实很一般。”陈梦说。   “只要不顿顿都给我包馄饨吃,就没有任何问题。至于酬劳,你随便开,我绝不还价。”段策打趣。   “酬劳你看着给就好了,还有一点就是,我睡眠不太好,晚上可能得早点回家。”陈梦看着他,紧张到抠手心。   “这样啊,暂住我们家可以吗?”男人问。   “暂住?”陈梦意外。   “是啊,家里空房间很多,你可以随便选,如果担心安全问题的话……”段策很认真地给出建议。   “没有,我不担心。”陈梦打断他。   深夜出摊五年,她都从来没有遭遇过性骚扰,更别提对方是这样的成功男士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让人去接你。”段策说。   “嗯,那我先回去了。”陈梦起身告别。   “快中午了,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   其实没什么事,她就是还没做好心理建设而已。   人一旦有了顾忌,就会变得胆小怯弱。   那个矗立在夜色中,面不改色应对流氓的小老板,面对着与初恋酷似的男人时,目前还做不到云淡风轻。   陈梦谢绝了段总的送别,自己乘坐电梯离开。   巧的是,中途她居然又遇到了老同学白丽娟。   哦不,应该是jennifer。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到,大家晚安~ 第8章 收留我吧   jennifer打扮的很洋气,举手抬足俨然是个事业女强人。   当她看到陈梦时,先是错愕,接着眼中边浮现出嫌恶来。   “你最近怎么老出现在这儿?”她挑着细细的眉毛问。   “我不能来吗?”陈梦淡淡道。   “别告诉我你打算在这里做保洁!”jennifer刻薄道。   “呵。”陈梦没跟她开战。   “你傲气什么?因为自己还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天才少女吗?醒醒吧,这座大厦里的每个人,如今都能把你踩在脚底!”jennifer却不依不饶。   看得出来,她很生气。   尽管陈梦什么都没做,可她还是把积压多年的愤怒给发泄出来。   陈梦默默听着,直到电梯门打开,才瞥了她一眼。   “白丽娟,你还是老样子,每次见到我,都酸的像个柠檬。”   “笑话!我酸你?!你也配?还有,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讨厌那个名字!”白丽娟差点尖叫。   不过碍于自身形象,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咬牙切齿地目送陈梦离开后,她才再度变成那个高冷的jennifer。   而陈梦的心情,此刻也不轻松。   与故人重逢,也就意味着回顾往事。   白丽娟恨她由来已久,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在沈牧川。   那会儿华阳一中规定严苛,禁止早恋。   但是全校师生都知道,天才少女陈梦和学霸校草沈牧川是一对。   陈梦虽说相貌平平,但读书却很有天分。   女生很多嫉妒她,奈何成绩拼不过,看到他们两个经常以交流学习为名、光明正大地腻在一块儿,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偏偏有女生不服气,还专门写了本日记诅咒陈梦。   每天早晚一篇,十有八九都在对她的为人以及生活习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进行恶意抨击。   这个女生,就是沈牧川的资深爱慕者白丽娟。   白丽娟那会儿还看不出jennifer雏形,扎着土土的马尾辫,又黑又瘦。   最糟糕的是,她还遗传了味道很重的狐臭。   成绩平平、毫无特色的她,在班级上基本上没有朋友。   这也就间接导致,她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陈梦身上。   某天,白丽娟不小心丢了其中一本日记。   被人捡到后,事情很快便流传开来。   “希望陈梦越来越丑,成绩越来越差,最好是倒数第1名!”   “陈梦发质那么差,该不会是要早秃吧?如果是真的那该多好!”   “参加个比赛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么得瑟,怎么不去参加斗鸡比赛呢!,”   ……   当陈梦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果然打心里讨厌一个人,连对方会呼吸都是错。   她决定找白丽娟好好谈谈,结果没成功。   因为从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直到……不久前几天科技大厦附近两人重逢。   此时,白丽娟已经变成了 Jennifer。   经过化妆品的滋润修饰,她现在皮肤又白又嫩,干瘦反成了彰显气质的重点。   至于狐臭,自然早就没了,虽说因为那件事复读一年,但好歹也从大学毕了业。   进入这座大厦上班后,更是让她走向了人生巅峰……   但是,陈梦那块伤疤还在。   随时揭开,Jennifer都感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   虽说陈梦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才是受害方,为什么还反而因此被憎恨仇视。   但是白丽娟眼里的愤怒,让她明白,自己又多了个恨之入骨的仇人。   想起这些往事,陈梦其实也不痛快。   好在,她还能从段策这边得到些许安慰。   既然决定过去帮忙,那就得好好做才行,不能让人再看扁了。   陈梦收拾东西时,房东老太太拎了一大块蜡肉过来。   “小陈,这是人家男方父母给你赔罪的!”她眉眼欢喜。   “阿姨,我不能收,你自己留着吧!”陈梦为难。   “拿着!指名要求送给你的!从这点就能看得出来,男方父母都是本分人,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知道那孩子没去后,一个劲儿的跟我道歉,还让我跟你好好说说,不要往心里去!搞不成对象也没关系,就当是交个朋友,都年轻人,咱不至于成仇啊!”老太太卖力开导她。   其实,陈梦压根没往心里去。   次日九点,段策派司机过来接人。   陈梦也没留恋,拎着包就上了车。   段策住在燕京金旺角,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到达别墅后,一条黑白边牧率冲出来迎接,不过在看到陈梦后,又意兴阑珊地回草地上趴着了。   陈梦起先还感慨这狗真有个性,了解后才明月,敢情这货是个颜控。   “豆包不认生,很聪明,最大的特别喜欢看美女,长得越好看,它这尾巴就摇得越欢!”秦姑姑说。   “原来是这样。”陈梦明白了。   “还有个问题,它喜欢吃人饭,水煮肉其次,最厌恶吃狗粮,段先生纠正了很多次,怎么都改不了,到时候劳你耐心些。”秦姑姑交代。   “嗯,我都记住了。”陈梦回答。   豆包卧在那儿,懒洋洋地眯着眼,连个眼神都不施舍她。   秦姑姑简单把家里介绍了一遍,就匆忙离开。   偌大的别墅里,最后只剩陈梦和条狗。   “豆包?”陈梦试探。   边牧抖了一下耳朵,却故意装作没听到。   “吃饭了。”陈梦说。   豆包立刻坐起来,意识到自己被耍后,它眼神幽怨地把头埋进身体里。   接下来,不管陈梦讲什么,都不再理会了。   以前就听人说边牧聪明,陈梦还有些怀疑。   现在,彻底被这条狗的智商给折服了。   一,它居然能用狗眼辨认出自己不好看。   二,它反应很快,且能对事情迅速作出判断。   陈梦琢磨,要想打主人的念头,得先收伏他的狗。   于是,陈梦坐在草坪上,给它捋了俩小时的毛。   下午四点,段策早早地结束了工作,准备提前回家。   任谁也没想到的是,还没出门就遇到了江越。   “明后休息,让我到你那儿躲两天呗!”他惨兮兮道。   “不行!”段策立马拒绝。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没地方去了!”他腆着脸说。   事情是这样的,江越前段时间交了个网红女友,所以恋情进展的也十分高调。   互相投喂个水果都能上波儿热搜,江越还是感觉挺新鲜的。   不过,他逐渐察觉到了对方的野心……   小网红不甘心只做女朋友,而是想更把两人关系进一步深化,于是她开始逼婚。   江越压根儿没想过要负责,所以只能逃了。   女方也是个狠角色,直接搬东西上门入住,即便家里就她自己,也能对外维持着准江夫人的范儿。   因为来往了一段时间,朋友也都算熟。   她那票小姐妹,个个都是迷惑男人的妖精。   担心被别人出卖,又不愿住酒店,江越左思右想后便决定前来投奔段策。   段策肯定不同意,江越来之前就很清楚。   但是,他不管这么多。   诸多朋友当中,只有段策相对而言不好女色,再也没有哪儿比他家更安全的地方了。   江越脸皮巨厚,段策发了狠,也没能摆脱他。   两人好友多年,又不能当真闹翻,只好带着人在外面消磨时间。   他们先去龙凤局吃了顿饭,然后去打两个小时桌球,末了又到附近酒吧坐了会儿。   抗到十点左右,江越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你老带我在外面晃悠什么?为什么不回家?你们家究竟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我现在不想喝酒,不想跟妹子聊天,就想回去洗个澡找张干净的床睡一觉!”他郁闷。   “我也想收留你,但是最近真的不方便。”段策说。   “哪儿不方便?难道你家里藏有女人?”江越调侃。   “没错。”段策大方承认。   “姑姑都多大岁数了?我就算光着在你家晃,她都不会介意!”江越信誓旦旦道。   “不是姑姑。”段策说。   “女人?不是姑姑?!那我更要去见见了啊!”江越搓手。   段策这回失算了,到底还年轻,不知道无耻的人也无下限。   知道摆脱不掉,便干脆带他回家。   小区保安说线路出了问题,正在紧张抢修中。   除了外面应急灯亮着,屋子里基本全黑。   江越拿出手机照明,抢先一步进了门。   “人呢?哪儿有人?还在那给我编,说什么女人……哎呀我的妈!”   沙发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个人影,皮肤煞白,木讷的的脸上透着股阴气,直勾勾直着两人看……   江越扔了手机,差点没直接吓尿。   “艹艹艹艹艹!”他恐慌到就像是被烫伤了嘴皮子。   根据经验,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还是不出声的好,陈梦想。   无意中吓到人,她也不是经历一两次了。   经常有顾客吃到一半,发现只剩下自己跟老板,立马就变了脸色……   就在惊悚与尴尬交织汇聚时,天花板上的灯突然亮了。   不过,江越的紧绷情绪并没有因此而缓解。   他依然浑身僵硬地杵在那儿,感觉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房间睡?”段策出声。   “没睡,担心你遇到什么事儿,所以在这里等着。”陈梦解释。   “以后到点就休息,不用管我。”段策说。   “哦,那我回屋了。”陈梦兀自离去。   目送她离开后,确定自己安全了,江越才摸着沙发扶手靠下去。   “这女人……从哪儿弄来的啊!”他还惊魂未定。   “别管哪儿来的,你觉得她怎么样?”段策幽幽道。 第9章 没有底气   “怎么样?那种感觉说不大出来……反正挺吓人的。对了,她谁啊?!”江越纳闷。   “姑姑要回老家一段时间,期间由她来照顾家里。”段策说。   “原来是这样啊,嗨,你早说啊!”他悄悄松了口气。   没进屋之前,江越对段策所讲的女人好奇十足。   然而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兴趣。   刚才那个女人,不年轻也不漂亮,周身还透着股诡异气息……   感觉半夜独自搁路边都安全的很,更别提会让人有其它想法了。   “你慢慢坐吧,我得早点休息去了!”江越打着哈欠说。   他熟悉这里的每个角落,压根不用别人带路,便熟门熟路地去了客房。   段策在沙发上,把两手交织起来扣在脑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陈梦自小认床,换了陌生地方很难适应。   来之前她还很担心,没想到回房不到半小时,就安然入眠。   次日清晨睁开眼,发现居然已经八点了。   庆幸的是,今天周六,段策不用到公司上班……   陈梦之前没有谦虚,她除了会做馄饨外,其实并不擅长烹饪。   决定来这里后,还专门买了本食谱学习。   冰箱里食材很多,但是大都来不及处理了。   “段先生很少熬夜,所以通常六点半起床,锻炼半个小时后回来洗澡,七点二十左右吃早餐。周末不加班的话,会往后推迟一个小时左右。”秦姑姑临走前,刻意叮嘱了段策的作息时间。   陈梦看看时间,很直接地给他来了几个水煮蛋。   现成的小笼包送进微波炉里烤,生菜焯水捞出来撒点椒盐……   赶在段策到客厅前,朴素的食物就这么端上了桌。   别的不说,对于这个效率,陈梦还是很满意的。   段策坐下去后,对着早餐陷入沉默。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起晚了。”陈梦略显尴尬。   “没关系。”段策笑笑。   他随手敲开一个水煮蛋,发现嫩黄煮的刚刚好。   就算是空口吃,似乎也能品尝些许咸味来,感觉还不坏。   生菜缺点滋味,但不算难吃。   包子……皮有点焦过头,勉强凑合。   吃到一半时,江越从楼上跑下来。   “喂,太过分了吧,吃饭都不叫我!”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嚷嚷。   看到陈梦后,脚步滞了下,脸上表情也有点僵。   他在静默中犹豫片刻,选择坐在段策身旁。   很不幸,生菜份量准备少了,已经被吃光。   水煮蛋还有两颗,剩下来的包子表皮都快黑了……   “这早餐……好像有点简单哈。”他没话找话。   “你想吃什么?”陈梦看过来。   “啊,我,我不想吃什么,水煮蛋挺好的。”江越卑微道。   昨晚那一幕太惊悚了,导致他现在看到这女人还后脊背发凉。   陈梦原本想着,打听下这位客人的喜好,然后临时抱佛脚,网上搜索搜搜教程。   见他支支吾吾的不说,也不好再追问。   早餐,就这么安静的进行着。   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江越斟酌之后出声。   “那个,你叫什么啊?”他问。   “陈梦。”陈梦说。   “哦,多大了?”他又问。   “二十七。”陈梦回。   “结婚没?”江越问。   “没。”陈梦下意识瞟了眼对面段策。   “那一定有男朋友了吧?”他干笑。   “也没有。”陈梦实话实说。   这样的一板一眼的问题很无聊,很快江越就闭上了嘴巴。   吃完饭,江越跟着段策在院子里散步。   “你怎么找这样一个人啊!”他小声说。   “怎么了?”段策问。   “你不感觉她有哪儿怪怪的吗?跟人说话都没个笑脸!”江越心有余悸。   “还好吧,为人真诚最重要。”段策说。   “你最近好像也很奇怪!”江越肯定道。   “不要整天观察这个,揣摩那个了,有时间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话跟你那个网红女友讲清楚!”段策提醒他。   “哎呀,别提这件事,一提我就头疼!那女的,现在住在我家,还把锁给换了,我都进不去门你敢信?”江越很烦恼。   这边正聊着呢,段策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段策按下通话键后,并没有立刻回应。   那边先是沉默了会儿,确定信号没问题后,对方怯怯出声。   “段先生您好,我是江越的女朋友小蜜桃,咱们不久前见过面,还记得吗?”她问。   “嗯,有印象,什么事?”段策淡定。   江越竖起耳朵偷听,确定是怀疑对象后连忙摆手。   “段先生,我……呜呜呜呜……我怀孕了……”小蜜桃开始嚎啕大哭。   “然后呢?”段策问。   “江越那个混蛋……他不想认账!段先生,我知道他在您那儿,求求你让他接电话……要不然的话,我就开个直播控诉渣男,把事情闹大!”小蜜桃呜咽着威胁。   “他刚出去了,等回来后我让他给你回电话。”段策眼也不眨道。   “段先生……”小蜜桃还想说什么。   “就这样,先挂了。”段策没给她机会。   结束通话后,段策看向旁边的渣男。   “她说的,你全都听到了吧?”他问。   “这女的平常就满嘴跑火车,什么怀孕……你们少听她放屁,这根本不可能!”江越着急辩解。   “你跟我解释没用,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吃的自己擦,别到时候把身边人也牵扯进去。”段策毫不客气道。   江越僵了会儿,神情开始沮丧。   “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处理,就不会躲到你这儿来了。早知道她种货色,我也不会招惹她啊!给钱都不要,非要跟老子要名份,我实在没招儿了!你心眼多,帮我想想办法吧,哥们儿求你了!”他悔不当初。   “你真不想负责?”段策问。   “不是负责,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只恋爱不结婚!”江越郁闷。   “你把跟那个女的相识经过,还有日常印象都跟我讲讲。”段策说。   “一次酒会上认识的,穿了个日式的小裙子,扎着双马尾,小脸很精致,两个大眼睛萌萌的。认识了之后,人前人后都喊哥哥,声音特别甜,能把人骨头给叫酥了……那个,也挺开放,反正两人玩的很合拍。期间也曾听过关于她的传闻,说只喜欢找有钱男人什么的,我没当回事儿。图钱嘛,总比说图我人听着诚恳对吧?”江越不无忧伤道。   “后来呢?”段策好奇。   “后来就不萌了,贼凶……醋劲儿大的吓死人,一会儿找不到人就夺命连环 Call,能把我所有朋友都骚扰一遍!还总疑神疑鬼的,见不得我跟女的说句话,连家里养的母猫都要让我送人!别的也就算了,还限制我人身自由,每天出门都得跟她提前报备……我是幼儿园小孩吗?她比我妈管的都宽!”江越愤愤不平的说。   “最让我难以忍受的事,她居然还想逼婚!然后我们大吵一架,我就跑出来了。骗子,女人果然都是骗子!”江越忧伤道。   “这女的八成爱上你了。”段策幸灾乐祸。   “千万别!我就受不了的就是这个!这种女人,我要是真娶回家,不是你自己下半辈子找罪受吗?该说听都说了,你还是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吧!”江越忍不住催促。   “我要是帮你摆平这件事,能得到什么好处?”段策问。   “只要搞定的女人,你就是睡了我都没问题!”江越信誓旦旦。   “想得美!”段策嗤之以鼻。   “哥们欠你个人情,以后甭管需要我干什么,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行么!”江越问。   “这还差不多,你打电话,把她约到这儿,其它的事我来谈。”段策说。   趁江越欢天喜地的时候,他用眼角余光扫了眼窗户,发现陈梦正隔着玻璃凝望自己。   段策笑笑,装作没看见。   陈梦心跳加速,脸颊也隐隐有些发烫。   虽说不知道外面那两人在聊什么,但是段策自信满满的样子……着实迷人。   午餐依旧简单,青菜肉丝面,搭配了两盘凉菜。   “这手艺……跟姑姑差的有点远。”江越嘀咕。   “是么,我帮你跟她反馈一下。”段策说。   “别!我就是随口吐槽而已,你认什么真哪!”他着急。   下午两点,小蜜桃准时出现在别墅门口。   她戴着墨镜,渔夫帽把小脸照得严严实实。   如果不知道其身份,肯定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了。   江越还没动,豆包却摇着尾巴去欢迎了。   陈梦把人接进来,小蜜桃上去就把江越给抱严实了。   “哥哥……5555……你终于肯见我了!”她哭的梨花带雨。   江越面无表情,倒是陈梦内心生出了怜惜。   这女孩真漂亮,声音也动听,尤其那声柔肠百转的哥哥,换作自己肯定扛不住。   见没人提出清场,陈梦就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光明正大地看热闹。   小蜜桃哭到喘不上来气儿,声音都哑了。   江越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双手揣口袋无动于衷。   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反手把人推开。   “你说自己怀孕了?”   “我……骗你们的。”   “看到没?这女人就是个骗子!”江越咬牙切齿地寻找认同。   “我怀孕是假,但我爱你是真啊!哥哥,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小蜜桃字字情深。   “骗鬼去吧,我可不是什么三岁小孩!”江越冷声说。   小蜜桃盯着他,本能地想发狠,看到旁边的段策又冷静下来。   “段策哥哥,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她开始撒娇。   “没问题,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跟你单独聊聊。”段策微笑。   就这样,小蜜桃被贯彻请进了书房。   客厅里,江越惴惴不安地徘徊着。   “那个谁,你说,段策能搞定她吗?”他问。   “不知道。”陈梦回答。   这男人心太狠,刚才人女孩哭成那样,他这边愣没一句安慰。   长那么漂亮,嘴又甜,在她看来简直毫无缺点,可就这样的……居然也没落个好下场。   陈梦对此很惋惜,同时心里对段策也更没底气。 第10章 再不相见   段策带着小蜜桃离开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期间江越憋的实在难受,好几次转到门口又折回来。   有心想跟陈梦聊几句缓解紧张,可每每看到对方那张脸你好,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女人说丑,其实也不丑。   就是长了张木然的厌世脸,好似封印了正常人类表情。   那双眼睛,看东西时直勾勾的,着实让人生不出正常的交流欲。   不过好在,段策终于带着小蜜桃出来了。   她脸上妆全花了,眼睛肿得像蜜蜂蛰过,看江越的眼神,眷恋中又夹带着狠绝。   “江越哥哥,我走了……希望以后咱们两个有生之年再也不相见!”   她重重吸了下鼻涕,带好墨镜和帽子走出去。   从头到尾,竟未再回头。   “就这么走了?你到底跟那女人讲了什么啊?!”江越难以置信道。   “秘密,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段策懒懒道。   “厉害,哥们服了你,不愧是我们当中最……”江越竖起大拇指。   “行了,你也走吧!”段策打断他。   危机解除,江越如释重负。   他看看陈梦,果断潇洒走人。   当晚,‘段策家有奇怪的女人’这件事就宣扬了出去。   “我是真想不通,段策为什么要弄个那样的女人放在家。脸色惨白,长得不怎么样,说话也怪怪的,做饭也就勉强能吃……尤其看人时那个眼神,绝了!我不是瞎说,晚上多看几眼都要痿,真的!”江越在酒吧里表达困惑。   对此,当事人段先生却相当镇定。   下午,他甚至还主动邀请陈梦一起打羽毛球。   “会打吗?”段策挥着拍子问。   “打的不好。”陈梦说。   “没关系,慢慢来。”段策并不介意。   虽说过去陈梦每天都在忙碌,身体却很虚。   才短短几分钟,她就开始冒汗。   与此同时,段策则表现的很轻松。   “还行吗?”他问。   “嗯。”陈梦回。   运动持续了半个小时,陈梦坐在草地上喘息。   她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段策。   “喝水。”段策抛了瓶饮料过来。   “谢谢。”陈梦轻声说。   他鼻尖有汗,喝水时抬起头,会露出很明显的喉结,侧面看上去帅气又性感。   “你,有女朋友吗?”陈梦鼓起勇气问。   “你猜。”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应该有,肯定很漂亮。”陈梦说。   “我要是有女朋友,周末还会待在家里么?”段策笑。   那一刻,陈梦内心有些欢喜。   “你呢,有男朋友吗?”段策反问。   “我……没有。”陈梦摇头。   “喜欢什么样的?”段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不知道。”陈梦撒谎。   “没事的话可以想想,说不定我这边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介绍给你。”段策温和道。   “嗯。”陈梦低头看脚尖。   对方要是知道,自己想打他的主意,估计会吓得落荒而逃吧?   他们两个……好像确实差太多。   “别动!”段策突然说。   他身体前倾过来,动手帮她摘掉了栖在发丝上的小飞虫。   两人挨得近,陈梦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张脸……估计没有女人能拒绝。   晚上的饭菜相对要丰盛些,味道也好很多。   她曾经是个好学生,能在最短时间里获取最大的进步。   她并不缺乏基本功,烹饪虽说没办法促成,但是只要用心记住流程,就不会有大问题。   “嗯,这个鱼很好吃。”段策给予了肯定。   陈梦脸上没反应,心里却很高兴,她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类似的情绪了。   晚上,陈梦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   虽说跟段策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她能发现对方身上有很多优点,譬如说脾气随和、爱干净、自律,同时兼有对弱者的同情心。   沈牧川当年如果不出意外……长大后肯定也是这个样子吧?   大概、或许……那该有多好。   周日,江越居然又来了。   不过,他这会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   说是大家好久没聚过了,其实就是为了参观陈梦。   段策心里门儿清,没让他们进家,直接开车出去了。   “段策,听江越说你在家里藏个很奇怪的女人,到底什么情况啊?”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喜欢漂亮有气质的女生,出国几年口味都被国际友人给同化了?”   “是啊,到底什么样的人啊?有时间带出来让我们大家过过眼!”   ……   “江越刚刚失恋受了刺激,你们少听他胡说八道。”段策波澜不惊道。   陈梦在家没事做,除了继续帮豆包捋毛外,还在脑海里推演了自己跟段策的可能性。   她是要外表没外表,要里子没里子……就算豁出去倒贴,感觉也没地方下手。   没经验,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犹豫了很久,陈梦决定找人请教。   她掏出手机,登上很久不用的微信。   消息栏里,除了广告之外依然如也空空。   这些年,她跟过往算是切割的一干二净。   陈梦在通讯录里翻了两下,找到了蓝色的飞鸟头像。   “在吗?”她迟疑着发了两个字出去。   大概过了五分钟,手机才开始震动。   【飞鸟】:有事说事,最烦问我在不在!都是有工作的成年人,谁一天到晚捧着手机侯你消息?   【陈梦】:我想……请教个问题,关于你们男人的。   【飞鸟】:别废话,进正题!   【陈梦】: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外表英俊事业成功,二十五岁了还是单身,你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哪儿?   手机再度进入安静状态,过了两分钟,消息才再度传来。   【飞鸟】:有多英俊?   【陈梦】:差不多万里挑一那种。   【飞鸟】:跟我比呢?   【陈梦】:比你帅……   【飞鸟】:有多成功。   【陈梦】:他戴六百万的手表。   【飞鸟】:他是GAY。   【陈梦】:他好像不喜欢男人……本人也不娘。   【飞鸟】:谁告诉你GAY都娘的?深柜恐同,越是有身份的人,隐藏越深!   【陈梦】: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飞鸟】:他眼光高,看不上一般女人。   【陈梦】: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跟他没有任何可能?   【飞鸟】:……   【飞鸟】:你看上他了?   【陈梦】:嗯。   【飞鸟】:叫什么,我帮你追!   【陈梦】:不用……我就随便问问。   【飞鸟】:换个人吧!   【陈梦】:为什么?   【飞鸟】:虽说真相很残酷,但我必须得告诉你:长的比我帅,还戴着六百万的表,这种人绝对看不上你。   【陈梦】:我知道,所以才专门请教你。如果有个女人,跟我差不多……   【飞鸟】:我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陈梦】:我知道,她要是追你呢?   【飞鸟】:有多远,我就躲多远。   【陈梦】:真的没有一点可能吗?   【飞鸟】:那倒也不是……   【陈梦】:请你告诉我吧!   【飞鸟】:如果有一个像你这样姿色平平又穷酸堕落的女人追求幼年经历曲折的我,除非她个性温柔顺从、擅长书画、家务、烹饪、插花、耳聪但是目盲,能无视包容我所有缺点,还能闭眼吹捧让我时刻享受被崇拜的治愈感……我或许会在某个失落的夜晚,允许她跟我多聊几句天,仅此而已。   【陈梦】:好吧……我知道了。   【飞鸟】:可他毕竟不是我对吧?万一那个优秀的男人他瞎了眼而你刚好走了狗S运呢?是人都有弱点,曾经只要参加考试就能拿第一的天才少女,如果真的确定了目标,没可能拿不下他吧?   【陈梦】:我想试试。   【飞鸟】:去吧,如果需要帮助,记得告诉我。   【陈梦】:谢谢。   【飞鸟】:要开会了,再见!   陈梦关掉手机,坐在台阶上陷思考。   “沈牧川,你会祝福我吗?”她喃喃自语。   飞鸟讲的都是大实话,她的条件想要拿下段策,有点痴人说梦。   但是,不尝试怎么知道结果?   万一,真的让她走了狗S运呢?!   段策回来的很晚,身上还带着酒气。   进门看到陈梦坐在沙发上,他很意外。   “不是让你早点睡么,怎么还在等我?”段策问。   “我白天睡过了,不困,刚看了会儿电视。”陈梦说。   “这样啊,是我自作多情了。”段策笑笑。   他坐下来,整个人都靠在沙发里,姿态显得很放松,另外不时抬手揉捏额角。   “你没事吧?”陈梦关心。   “没关系……今晚朋友都在,就多喝了几杯,头有点疼。”段策声音慵懒。   “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下?”陈梦小声试探。   “啊,可以吗?”他眼睛蓦然一亮。   “你不嫌弃就好。”陈梦说。   “怎么会?”段策没拒绝。   陈梦走过去,简单甩了甩手,便将双手分别置在他太阳穴两侧。   互相触碰的那一刻,陈梦身体好像是瞬间过了电流……   “我没经验,你要觉得手重就讲一声。”陈梦说。   “现在就挺好的。”段策闭着眼睛说。   他发质很好,质地乌黑茂密,而且还很硬。   偶尔摩擦到手腕,也会让人浮想联翩。   “段先生怎么不谈个女朋友?”陈梦声音有点颤抖。   “工作忙,顾不上。”他很平静的回答。   “那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陈梦问。   “漂亮有气质的,个性活泼粘人点更好。”段策说。   这个答案,陈梦一点也不意外。   虽说心里头很失落,但是对方因为坦白又获得了加分项。   “昨天那位蜜桃小姐就很不错。”陈梦说。   “还好,在我看来她还不够漂亮。”段策说。   他讲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透着种类似报复发泄的恨意。   但很可惜,陈梦站在他后面,没看见。   她心里又悄然叹了口气,那么惊艳的女孩,在这男人眼里还不够漂亮……   飞鸟说的对,他眼光果然高。   陈梦情绪复杂,逐渐安静下来。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段策突然反问她。   “你呢,对未来的男朋友或者老公有什么要求,想好了吗?”他问。   “看着顺眼就行。”陈梦说。   “这么简单吗?那你看我算顺眼吗?”段策问。   陈梦顿住,又很快继续,佯装没听见他的话。   “好了,你去睡吧!”段策说。   “那你……”陈梦犹豫。   “我再喝杯水,你别管了。”他说。   目送陈梦离开后,男人脸上的笑容也紧跟着消失。   他坐直身体,把双手置在沙发上,收紧五指再慢慢松开……   吐气……深呼吸……吐气……深呼吸……   反复重遍了十多遍,身体反应才慢慢消失。   都说做女人麻烦,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却不知当男人也不容易,一点邪念都藏不住! 第11章 目前不是   接下来几天里,两人平静而和谐的相处着。   陈梦以为,在这个男人身上,集齐了无数优点。   如果跟他在一块儿时感觉不舒服,那必须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在她看来,段策性格温和、谦虚、真诚,尤其擅长沟通交流。   所以即便提意见,也很容易让对方接受。   另外……他跟沈牧川之间,还有诸多神奇的相似点。   譬如他们两个都很擅长速写,对猕猴桃过敏,同样不能吃辣。   陈梦觉得,这男人就像一个谜团。   相处越久,也就越让他震惊。   人固然有相似,可是两个相似的人,同时还能集齐这么多类同,那边不再单纯只是巧合。   陈梦满腹疑问,却无从解惑。   最终,她选择了在网上匿名求助。   【我的男朋友,在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后遭遇意外去世,时间据今已经十年。可就在最近,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不仅跟他长相酷似,个性、喜好甚至过敏物都相同。跟他在一起时,我总有奇怪的感觉,这两人之间似乎好像某种联系……可是,我又找不到任何关联点。请问,大家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吗?】   询问完毕后,陈梦又添加了一些细节补充。   过了很久,她才再次点进问答贴,发现自己收获了很多回复。   网友【严肃点】:楼主这件事,我好像在走出科学里看到过……不过那是个男的。因为一直无法接受老婆去世的事实,慢慢地把好心的女邻居当成了她,并潜意识地认为,两个人有诸多相似之处。事实上,她们完全不像。后来经过医学专家诊断后,证明那男人是个臆想症患者。楼主,我并非恶意攻击意,要不要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呢?   网友【爱幻想的小可爱】:是重生吗?我最近都在看这方面的小说和影视作品,感觉你这个描述好像啊!而且楼主也说了,你们两个身份地位悬殊蛮大的,这样都能遇上,确定不是对方刻意接近吗?!   网友【慕容狗剩】:楼主可以找人确认一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出过车祸、或者被撞击过头部之类的……如果患有失忆症的话,我们就可以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网友【我是超级无敌高富帅】:D丝女别来钓鱼了行吗?天天在网上发这种意淫贴,真不知道你们想干嘛!为了爽?还是有钱拿?   ……   陈梦逐一看下来,觉得心里头更乱了。   臆想症?自己大概率没有这个病,但是也没办法肯定。   重生?这种事虽然只发生在传说里,可艺术毕竟源自于生活,毕竟的确有很多事情都不能简单用科学解释。   至于失忆,看来自己得想办法确认一下才行。   这天晚上,陈梦提前准备好了四菜一汤。   “你手艺进步好快啊。”段策很惊讶。   “进步快是因为起点低。”陈梦尴尬。   这几天,她没少钻研食谱。   如今看到他的反应,感觉全都值了。   “段先生,你的头部以前受过伤吗?”陈梦鼓起勇气问。   “没有,怎么了?”段策疑惑。   “我有,以前头部受到过撞击,所以好像有记忆力衰退的迹象。”陈梦胡乱编了个理由。   “这可不是小事,抽空去医院做了个脑部ct吧!”段策认真建议。   “好……段先生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两个几乎一模一样,却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吗?”陈梦又问。   “童年时曾经幻想过,现在已经不信了。”段策说。   “段先生听说过重生吗?就是人表面上虽说死了,灵魂却还存在这世界上,只是换了种全新的身份而已……”陈梦硬着头皮继续。   “可能么?”段策反问。   “我也不知道。”陈梦低头。   没有试探出任何结果,陈梦有些沮丧。   “明天中午,我有个好朋友要到家里来做客,麻烦到时候多准备几个菜。还有,她不太喜欢吃鱼。”段策突然说。   “好的。”陈梦说。   陈梦认真地钻研菜单,反复比对确认,敲定下来后拿给段策看。   “可以吗?”她问。   “没问题的,我相信你。”段策根本没看那张纸。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是更加英俊迷人。   陈梦盯着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个奇妙的想法。   是因为老天爷可怜自己,所以才派这么个男人来安慰救赎她!   “陈梦。”段策轻声唤她。   “嗯?”陈梦困惑。   “好像总是看到你发呆,脑子里在想什么啊?”他问。   “什么都没想。”陈梦撒谎。   在段策的注视下,陈梦开始发慌。   唯恐被对方察觉到什么,她连忙找借口逃离。   段策在扶手上转着手机,嘴角微微上扬。   这女人,还真沉得住气。   不过没事,很快就有人来刺激她了。   隔天上午,陈梦看到了段策所谓的好朋友。   那是个女的,漂亮到让人叹为观止!   杏眼桃腮,还有可爱的猫唇,长发柔顺飘逸,每根头发丝儿都写着诱惑。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着标准的s型身材,该凸凸该翘翘。   目测体重绝不过百,却挺着36D的骄傲。   不论是脸蛋儿还是纤细双腿,都堪称现代女人的审美标准书。   “段策,我终于又见到你啦,好开心!”女人欢天喜地的冲过来。   段策象征性地张开双臂回应,两人就那么亲昵地拥抱在一起。   “咦,她是谁?”女人眼明,立刻发现了旁边的陈梦。   “徐瑶,陈梦。”段策简单介绍两人。   两个女人互相打量对方,谁都没有再出声。   对方实在过于漂亮,陈梦内心还在震惊。   而徐瑶的大眼睛里,却明晃晃地闪烁着戒备和敌意。   “陈梦,可以上菜了。”段策说。   “哎呀,这么早吃饭啊,人家没跟你说话呢!”徐瑶紧紧拉住他的手。   段策肢体语言有些含糊,没有挣脱也不用回应。   “都已经做好了,先洗手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他微笑着说。   陈梦走进厨房,逐一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   她脑子有点乱,所以动作也相对迟缓。   隐约中,客厅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   “姑姑呢?为什么不在?你找的这个阿姨也太年轻了吧!她多大了?哪里人?谁介绍的?看着感觉好像不太友善,都没跟我打招呼呢!”徐瑶就像个撒娇的洋娃娃。   “你好不容易回国一趟,怎么跟审案似的?问这么多,当心让人家听见。”段策说。   “听见就听见!一个保姆而已,大不了再换个!唉呀,这个袖扣好漂亮,让我看看!”徐瑶猛然间拉住他胳膊。   陈梦端着汤,猝不及防地迎来一撞,整个大碗都落了地。   哐啷!茶树菇鸡汤泼了满地。   “哎呀!你干什么啊,笨手笨脚的,差点烫到我!”徐瑶尖叫起来。   “你没事吧?”段策看向陈梦。   “没,没关系。”陈梦把手往背后放。   “去冲水,这里待会儿我来收拾!”段策没放过她的小动作。   热汤泼了一手,陈梦整个手背都火辣辣的。   对着水龙头冲了会儿,段策走进来。   陈梦下意识缩手,却又被他强行拉了回去。   “要多冲一会儿,不然明天有你疼的。外面有皮肤保护剂,待会儿记得涂。”段策语气有些冷。   这男人生气了,她能感觉得到。   “对不起啊。”陈梦小声说。   “受伤的是你,跟谁道歉呢?”段策说。   “现在没汤了,怎么办?”陈梦提醒他。   “白开水也一样。”他语气有点冷。   手腕还被他拽着,力气不大,控制感却很强,陈梦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不一会儿,徐瑶也现身在厨房门口。   “干嘛呀?需要这么久!我刚才也吓个半死,也不见你来安慰!”她酸溜溜道。   “关心你的人有很多,不缺我这一个。”段策淡淡道。   徐瑶想说什么,看到陈梦又咽了回去。   十五分钟后,陈梦手上喷了保护剂,三人来到餐桌前。   段策选了挨着陈梦的位置,徐瑶不乐意。   “你为什么要跟她坐一起?”她问。   “陈梦受伤了,夹菜不方便。”段策给出答案。   徐瑶负气地夹了两下,然后又吐到纸巾里。   “呸呸,这肉做得好腥,恶心死了!”她夸张道。   “不想吃就算了,别勉强自己。”段策很平静。   徐瑶沉默下来,默默地坐着。   段策动手盛饭,把菜给陈梦单独夹在小盘子里。   “可以拿筷子吗?”他问。   “嗯。”陈梦点头。   “当保姆的,哪有那么娇气?!”徐瑶再次发出冷哼。   至今为止,陈梦还是无法确定他们两个的关系。   很明显,徐瑶喜欢段策。   可段策的感情,却看不大出来。   而且前几天他才说过,目前还没有女朋友。   饭桌上没人说话,气氛很低落。   陈梦觉得,自己像个刺眼的大灯泡,压根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所以草草吃了几口后,她便识趣离开。   陈梦人进了房间,魂儿却还在餐厅里。   她不确定,同时间那两人在做什么。   吃饭?调情?还是……陈梦不情愿继续猜想。   她很失落,同时又感到莫名憋屈。   就好像是老天爷赏赐的礼物,突然间被别人给抢走了。   这种复杂烦躁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段策过来敲门。   “需要去医院看看吗?”他问。   “不用,徐小姐呢?”陈梦摇头。   “有事走了。”段策说。   “你跟她……”陈梦犹豫。   “怎么了?”段策明知故问。   “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吗?”陈梦追问。   “目前还不是,但是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她正在积极地追求我。”段策回答。   房间里安静下来,陈梦把手置在腿外侧,手指悄悄握起来。   “段先生,我……”陈梦咬牙。   “嗯?”段策温和地注视着她。   “我……可以,也追求你吗?”她声音颤抖道。 第12章 光明正大   从小到大,段策其实被女生表白过很多回。   不过大家都很含蓄,要么只是暗搓搓地接近、逢着节日送个小礼物什么的,最直接也不过是红着脸对他倾诉好感。   像陈梦这种光明正大表示想倒追的……还真挺让人震惊的。   他僵在那儿,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担心对方没听到,陈梦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段先生,我可以追求你吗?”她这次声音大了些。   那双总是迷茫外加游离状态的眼睛,牢牢注视着他,里面竟隐隐闪烁着星光!   有那么一瞬间,段策仿佛被蛊惑到了,差一点就要同意。   不过,他的理智终归占尽了上风。   “抱歉,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段策说。   “你觉得哪里不合适?”陈梦追问。   段策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在默默地勾划省略号。   有的人,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擅长与人沟通交流。   但是有了目标后,韧度却是强到惊人。   譬如说,眼前的这个小摊贩老板,即便遭受到明确拒绝,脸上依然看不到任何受挫折的迹象。   他身高184,形象帅气,喜欢射击、游泳和赛马。   她身高163,身材干瘦,擅长包馄饨。   他有车有房有事业,书房柜子里收集了至少上百块名表,闭眼挑都能拿一块去市场上换辆豪车。   她无才无貌骑三轮,因为长年累月包馄饨,导致身上长期浸染着股香葱味。   他毕业自名校,不管哪一点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她大学肆业,甚至无法拥有相对体面的工作。   ……   综上所述后可以肯定,两人不管哪儿点都不合适。   不过,段策还是选择了委婉的拒绝。   “看到豆包了吗?”他问。   “嗯?”陈梦疑惑。   “我曾经立过誓,一定要给它找个满意的女主人。”段策说。   陈梦看看草坪上那条狗,半晌没出声。   豆包是条标准的色狗,而且审美与人类男性高度一致。   前几天她在家里看电视,只要出现漂亮的女明星,它就会兴奋到起身摇尾巴。   而视线一旦扫到陈梦,就会瞬间归于冷静,嘴角弧度随之耷拉。   陈梦到这里一个星期,豆包简直拿她当空气。   之前江越网红女友过来时,这狗简直舔到没眼看。   颜控就这么直接干脆且势利眼,爱憎分明到让人无能为力。   陈梦沉默了很久,默默走开,段策随之出了口气。   接下来两天,陈梦时常对着那条狗发呆。   威逼利诱都不靠谱,这条边牧相当清楚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压根不屑讨好她。   除非是有喜欢的食物,豆包才会愿意多吃两口。   对于狗粮,则是直接把它们撒得满地都是。   至于她跟段策的关系,没有恶化也没有任何进展。   就这样持续到了周三秦姑姑回来,陈梦才收拾东西离开。   “姑姑带了些特产回来,等下你拿点回去吧!”段策说。   “不用。”陈梦摇头。   “还是带一些吧,反正我们也吃不完。”段策坚持。   陈梦望着他,欲言又止。   “别怕麻烦,待会儿冯谦送你。”段策笑眯眯道。   那场表白,好像一场梦,没对他们留下任何影响。   “谢谢。”陈梦没再拒绝。   目送陈梦离开后,段策也就不笑了。   那天事发突然,也没能想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她的外表想让豆包喜欢,这太难了。   这女人……该不会就这样放弃了吧?   经济论坛已经开过,但夜市具体什么时候准开还没消息。   陈梦加了个附近的小摊贩群,里面不时冒出来各种传闻。   “我听表舅的二叔说,接下来还要搞什么清洁市容的活动,短期内大家不要想着开张了。”   “淮南路菜市场附近到了晚上没人管,大家闲不住可以去试试。但是客流量不是很多,建议别抱太大希望。”   “九成新四轮美食餐车,另外卤肉餐具整套,因为相亲被女方嫌弃职业所以考虑转行,有需要的私我!”   “最近两年做生意好难,管的越来越多,赚的越来越少!”   ……   要是搁以前,陈梦肯定也跟着着急。   可是现在,她把目标定准段策后,也就不慌着出摊了。   虽说两人的可能性很小,但是,难保不会有奇迹发生,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于是,她很认真的给自己列了个计划。   然后选择执行前,刻意把三轮车从头到尾擦了一遍。   这几年,它陪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电瓶都换了三四回,着实不容易。   现在为抛下它,还真有些舍不得。   最近段策比较忙,刚从国外调研回来,监控室刘波就打电话过来报告。   “段总……”他很兴奋。   “等我忙完这事再说。”段策打断他。   “好的,那就不耽误您了。”刘波很识趣地挂了电话。   连续几天连轴转,段策都没怎么休息过。   飞机才落地,就直接回了公司,待会儿还有会议要参加。   段策从冰箱里拿了瓶功能饮料,喝到一半时,秘书小姐捧了束花进来。   玫瑰,火红的玫瑰……秘书小姐的笑容,既礼貌又克制。   “咳!你拿的什么东西?”段策一口水喷出来。   “段总,有人送您的花。”秘书小姐说。   “谁送的?”段策不敢承认,自己这会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道,我没敢细看。”秘书小姐回答。   她用双手,把花束递过来。   段策盯着她,没接。   “我帮您先收起来。”秘书很识趣。   “不必。”段策心情复杂。   “那……?”对方为难。   “给你吧。”段策随口说。   “啊,段总,那个,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您知道的!”秘书小姐的脸立马红了。   “我没那种意思,扔了吧!”段策正色。   也不知道哪个损友搞的恶作剧,真是令人作呕!   “哦,好的!”秘书小姐连忙转身。   “……等等!”段策又叫住她。   “段总?”对方迟疑。   “还是先给我吧。”段策硬着头皮说。   于是,那捧巨大的玫瑰花就被留下了。   黑色玻璃纸,包裹的很用心。   99朵花,全都含苞待放,挂着零星透明的水珠。   就……还真挺好看。   段策拿着花束,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确定里面没有夹带任何卡片。   “莫名其妙!”段策皱眉自语。   办公室走的是简洁轻奢风,如此鲜艳夺目的红玫瑰,感觉放哪儿都不对。   段总看看时间,决定先晾着它去开会。   最近要报告的事情比较多,会议也就相对长些。   段策喝水有点多,中途停下来让大家休息,自己去上厕所。   很不巧,就近的两个洗手间,一个在维修,一个在做清洁。   段策没犹豫,直接选了后者。   虽说门口显示屏【正在打扫中】,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段策安心放水,还没结束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 Sorry,有人……”段策立刻提醒。   来人僵了下,悄悄退出去。   段策收拾妥当,到外面洗手。   镜子的边角里,似乎闪过一个熟悉身影。   “ 陈梦?”他试探着叫住对方。   “……”那人停下了脚步。   段策倒吸凉气,连手都来不及烘干便走出去确定。   那人真的是陈梦,穿着灰色的员工制服,头发扎起来盘在脑后。   她望着段策,一副想笑又很勉强的样子。   两人对视了片刻,段策气极反笑。   “不解释一下吗?”他皱眉。   “我在这里上班。”陈梦轻声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段策问。   “今天。”陈梦回答。   有人经过,看到段策后,又识趣地转了方向。   “你跟我过来。”段策沉声说。   “可还没打扫呢。”陈梦纠结。   “扫个男厕所而已,着什么急?”他语气破天荒地扎人。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陈梦解释。   “看见又怎么了?我一个男人还怕你看?!”段策不以为然道。   不过,当他说完这话耳朵就开始红了。   他们来到一个小会议室,互相注视着对方。   “为什么来做保洁?”段策问。   “这儿给的工资高。”陈梦说。   “你一个女孩子,连男朋友都没有,干这种活儿以后还怎么嫁人?”段策眼神无奈。   “我不着急结婚。”陈梦说。   “那束玫瑰怎么回事?”段策咬牙。   “我送的。”陈梦目光灼灼道。   “该不会期待着我告诉你:那束花很漂亮,我很喜欢吧?”段策惊讶。   “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改送别的。”陈梦语气真诚。   “拜托,千万别有下次了,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被送花啊!”段策头疼。   “那你喜欢什么?”陈梦追问。   “我喜欢的东西,你买不起!”段策发誓这话并非在嘲讽她。   “不一定。”陈梦说。   ……   段策摊开双手,本来想跟她讲道理,但是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坚定后,却又无声揣进了口袋中。   “你对喜欢的目标都这样死缠烂打吗?”他问。   “不,我是……第一次。”陈梦说。   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   陈梦自认条件是差了点,但她却勇气越岭翻山,也做好了应对各种挫折磨难!   “头回?那我还真是荣幸啊!”段策从齿逢里迸出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稍晚,大家可以明早再来看~ 第13章 你饿不饿   早些年,不了解陈梦的人都说,那可是个天才少女啊,比不了!   却很少有人知道,她‘但凡参加考试就能拿第一’的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所谓天才,不过是自律性比较强,又愿意积极主动的学习而已。   她并非天赋选手,只是本质比较……轴。   书法写不好,那就一张张的咬牙练。   一道题错了,那就找一百道类同的题重复做。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志者事竟成,凿不休则沟深,斧不止则薪多……   她把书本上这些话,全都刻在了心里。   如今面对段策,陈梦再度重拾坚持。   外形差没关系,她可以慢慢改善。   没经验不要紧,网上有各种阶段的教程。   锲而不舍,金石尚可缕。   只要努力,必能守得铁树开花,枯木发芽!   拥有这么一个追求者,段策感觉很复杂。   “明天别来了。”他说。   “为什么?”陈梦皱眉。   “你想换工作我不介意,但为什么偏要做保洁?”段策问。   “我没有学历和工作经验,到这里上班并不容易。”陈梦坦荡荡道。   “可……你怎么能打扫男厕所?”   “工作时门上都有文字提醒。”   “那又怎么样?我刚才不还是照样进去了?你能保证刚才的事不会再发生吗?”段策说。   “那也不要紧,我是工作,别人不会追究的。”陈梦解释。   “不是他们追不追究的问题!你是个女孩子懂么,看到男人……也没关系吗?”段策郁闷。   “阿姨说这种事经常遇到,装作没看见就可以了。”陈梦回答。   “……那就随便你好了!”段策转身就走。   虽说离开的很潇洒,可他还是为这件事纠结了一上午。   因为走神,会议也被草草终结。   段策办公室里,望着那束水灵灵的花,越看越别扭。   扔了,似乎有点可惜。   可留着,也是各种不舒服。   最后干脆狠了狠心,让秘书把它拿出去处理了。   秘书小姐离开没两分钟,便拿着文件回来了。   “花儿扔了么?”段策问。   “没,保洁说挺可惜的,就让她带走了。”她一幅很机智的表情。   “哪个保洁?”段策皱眉。   “新来的吧,脸有点生,看着还挺年轻。”她说。   得,那束花儿绕了一圈,又回原主人手里了。   段策很生气,虽然……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   下午,江越打电话说要过来坐坐,顺便捎带点礼物,感谢他上回帮忙给自己擦屁股。   “不必感谢,你别来了,我忙。”段策拒绝。   “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江越很淡定。   下午3:00,江越出现在总裁室。   “我说你们公司也太有品位了,厕所里都是香的,而且还插着玫瑰!”他感慨说。   “……你在我们这儿上洗手间了?”段策脸色不太好。   把送自己的花插在厕所里,那个女人……简直了!   “怎么,不能上?”江越茫然。   看他这样,八成是没遇到陈梦,段策想。   还是赶紧滚蛋吧,要是待会儿让他看见,指不定怎么想呢。   “行了,东西已经收到,你赶紧走吧。”段策催促。   “这么着急干嘛,我连水都没喝完……呃,我还得去趟洗手间,今天中午吃的火锅,感觉那个鳕鱼是假的,我就说味道怪怪的!”江越缓缓起身。   “不许去!”段策拦住路。   “又干嘛?我跟你说,误食了油鱼不是开玩笑的,后面真的会喷油!”江越惊慌道。   他用力推开段策,夹着腿迈着小碎步走了。   看着他的背景,段策恨到牙痒痒。   大概过了十分钟,他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江越。   段策心情烦躁,直接点了挂断,对方又打。   反复循环了三次,段策才接。   “什么事?”他问。   “请……给我送卷纸。”江越虚弱道。   洗手间里,段策青着脸敲开门。   过了会儿,江越扶着墙出来。   “你说打扫的这么干净有什么用?连手纸都不放!”江越愤愤不平道。   “你赶紧到外面散散味儿。”段策很嫌弃他。   江越出去后,段策视线停留在窗台角落上。   易拉罐里,插着几支玫瑰花,跟之前的大捧花束比较起,非但不艳俗,还有股奇别的文艺气息。   如果没猜错,今天公司每个厕所里应该都有一罐……   段总看似平静的皮相下,却似被台风呼啸刮过。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Anything that can go wrong will go wrong,怕什么来什么。   段策好不容易抚平情绪后,出门就看到了拿着卷纸的陈梦。   “哎,这不之前你们家那个谁吗?!”江越眼神比狗尖。   “您好。”陈梦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看到段策后,还很礼貌官方地喊了声段总。   “你也在这里上班啊?!”他很惊讶。   “嗯。”陈梦没有多做解释。   她走到男厕前,很熟练地按了提醒键。   旁边两个男人默默看着,一个震惊,一个生无可恋。   “她之前不是给你做饭吗?怎么跑来打扫厕所了?还是说,我弄错了因果关系……你是看她厕所扫的干净,所以才请她回家做饭?”江越小声问。   “……滚。”段策木然道。   陈梦出来时,江越已经走了。   段策站在走廊里,注视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请问您今天下班后有时间吗?”陈梦停下脚步问。   “没有。”段策很干脆。   “那明天呢?”陈梦又问。   “也没有。”段策说。   “那周末呢?”她锲而不舍。   “都没有。”段策回答。   “哦,那下个星期再约好了。”她语气轻快道。   “……”段策默然。   当一个人不懂看人脸色,也听不出话里的拒绝后,她就无敌了。   陈梦目前,好像已经进入了这种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状态。   这天段策本来想早早回家,可是想到陈梦后,还是又强迫自己加了个班。   九点四十,段策拿着外套起身。   他走的是高管专属电梯,不担心会被员工遇见。   然而,保洁并不是一般的员工……   所以当电梯打开,看到陈梦在里面拿着纸巾给按键消毒时,段策才发现自己又错了。   “段总下班了啊。”她依然礼貌。   “……嗯。”段策习惯性点头。   “你怎么还没走?”他问。   “回去也没什么事。”陈梦说。   作为老板,段总以前简直爱死这样的员工了。   可是现在,他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早上你是怎么到公司的?”段策没进电梯。   “坐23路公交车。”陈梦说。   “去洗下手,顺便把衣服换了,我送你回去。”段策说。   “哦,好。”她没扭捏客气。   五分钟后,她穿着牛油果绿T和牛仔裤折回来。   看到段策,两边嘴角象征性的往上翘。   段策扫了她一眼,心情愈发糟糕。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问。   “很好。”陈梦回答。   “你是不是觉得,多在我眼前晃几圈,咱们两个就有可能了?”段策又问。   “至少可能性会多一点。”陈梦老实说。   “看到我的秘书小姐了吗?”他挑起眉毛。   “嗯。”陈梦点头。   “她比你年轻,比你漂亮,身材好,脑子也聪明。名校毕业,会三种语言,我都对她没兴趣。”说这番话时,段策承认自己有赌气的成份。   “可是宋小姐并不喜欢你。”陈梦说。   “你怎么知道?”段策皱眉。   “她带了订婚戒指,项链吊坠上还有两个字母SL,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她和男朋友的拼音缩写。”陈梦小声说。   “观察力不错,”段策略感意外,“不过那也没什么用!我只会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我其实不算丑,对吧?”陈梦问他。   “……你很自信。”段策没正面否定她。   俗话都说一白遮三丑,陈梦皮肤白,五官也没什么大缺陷,虽说总是素颜但是脸型小巧,当然跟丑字沾不上边。   不过对男人来说,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确切的说,就是……过于普通,没有特色。   总是独自发愣,思维轴不说,表情也呆板,所以毫无个性可言。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真情实感的喜欢?!   当然,世界这么大,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奇葩……   想到这儿,段策便情不自禁地咬了咬牙。   就这样,两人坐进了车里。   冯谦在前面开车,他们在后面沉默。   许是气氛太压抑了,陈梦开始没话找话说。   “你肚子饿不饿?”她轻声问。   “你要请我吃宵夜?”段策随口说。   “我早上出门前包了馄饨,冻在冰箱里。”   “不了,谢谢。”   手包馄饨而已,开什么玩笑,他像是没吃过东西的人吗?   没多久到了陈梦住的自然村,因为时间太晚,大铁门已经上了锁。   车子没办法进出,行人便把两扇门推开,从缝隙里钻进去。   “谢谢,你们回去时注意安全。”陈梦跟段策挥手告别。   就这么走了?他路上连要不要放香菜都想好了,结果人家居然没有再邀请!   送他的花儿放到了厕所不说,说好的宵夜居然也没了……段总这一天一夜都在烦躁中度过。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大家晚安~ 第14章 进展顺利   隔天陈梦才到公司报道,就收到了后勤主管的口头通知。   “现在开始,你只用负责打扫总裁室、会客室,用心点知道么?”   “别的地方呢?”   “那你就别管了,做好你的份内之事就行。”   陈梦虽说困惑,但也老实听从调配。   至于原来打扫洗手间的工作,则直接转交给了新来的男保洁。   陈梦很高兴,因为那个目标好像又近了。   跟往日相比,段总今天精神差了点儿。   不管是听从汇报,还是处理文件,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窗户上的玻璃,被陈梦擦得纤尘不染。   先用清水,再用玻璃水,刮擦、旧报纸、鹿皮轮番来,遇到难清理的小污渍,还会趴到上面呵口气。   珠宝店的员工,对待钻石都未必有她这份精致。   这一切都让段策怀疑,她来这里上班,到底是不是为了追男人……   玻璃是单向的,外面看不见里面。   段策坐在老板椅上,神情复杂地盯着她。   好不容易擦完了玻璃,她又开始拿着塑料小刀片清理地板边角缝隙。   她表情专注,丝毫不觉得这份工作有多么枯燥无聊。   段策看了有半小时,觉得这个女人挺没意思的。   回头一想,自己也是够无聊。   有这空闲,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盯着她瞧?   不过即便这样,他依然没有转开视线。   正发愣时,秘书宋小姐拿着文件进来了。   “这个姐姐工作好认真啊。”她感慨说。   “她工资多少?”段策问。   “3000多,加上绩效和奖金,应该到手4000左右。”宋小姐回答。   “这么少。”段策皱眉。   “做保洁没门槛,公司又推行人性化,中老年和残疾人优先……跟别的公司相比,其实已经不少了。”宋小姐说。   一个月四千,应该比不了她以前的收入吧?段策想。   怎么说也是个小老板,挣的又是辛苦钱,没道理比出来打工差。   他心里头好奇,遇着陈梦时问了句。   “你以前摆摊儿,一个月能挣多少?”他状似随意。   “……没算过。”陈梦想了想说。   “你做生意连账都不算吗?”段策惊讶。   “嗯,我没算过。”陈梦又说。   “那你怎么知道能赚多少?”段总很不可思议。   “除去成本和租金及日常开销,基本上不剩什么钱。”陈梦说。   她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段策盯着她,觉得这女人干的事真是一言难尽。   陈梦没撒谎,有的摊贩为了压缩成本,用的都是淋巴肉,以及工厂加工剩下的废角料。   “反正打成馅儿也没人吃得出来,而且做馅嘛儿,不肥不香!”群里做腊肠的人振振有词道。   陈梦从来不买这些,她用的都是好腿肉。   除此之外,香料也是最好的。   半夜三更,生意时好时坏。   而且住的地方老停电,冰箱里的日常损耗也不容小觑。   挣不挣钱的,她其实没想过。   别人摆摊为了发财,她则是个摆个寂寞,顺带着生活。   因为总是熬夜,生理期也不太准确。   中午时,陈梦赶上突发事件,便去楼下超市买生活用品。   在电梯里,她再次遇到了白丽娟。   对方盯着她的制服和员工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陈梦,你真的在这里做保洁?!” Jennifer震惊。   “嗯。”陈梦反应冷淡。   他们认识不假,却没什么私交。   而且两人过往经历并不愉快,她没打算跟对方攀关系。   “你疯了吧?!” Jennifer双手交叉在胸前说。   “我很好,不过你的样子倒是像快疯了。”陈梦木然道。   “哈,现在的新员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当个保洁都敢这么嚣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把你给开了?”Jennifer气到窒息却又强装镇定。   “你公关我后勤,咱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而且,我负责打扫顶楼,你估计上去的机会也不多。”陈梦很平静。   她并非刻意嘲讽对方,只是阐述事实罢了。   但是 Jennifer显然没有这么想,她的眼睛,恨不能在陈梦身上灼出两个窟窿。   “行,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从电梯里走出去时,白丽娟还特意甩了下头发。   陈梦根本没有往心里去,这座大楼里,她只关心一个人,那就是段策。   也只留意一类事,跟段策相关的事。   转眼间,时间来到周五。   这几天,她跟段策擦肩而过无数回。   有时候会礼貌喊声尊称,有时看他忙,便继续埋头工作。   她的态度,不冷也不热,虽说挑明了要追求段策,但是办的事跟普通员工也没区别。   被段总拒绝过的玫瑰花,再也没有出现过。   快下班的时候,段策去隔壁健身房拿东西。   出来在门口遇着陈梦,对方拎着扫把欲言又止。   “有事?”段策问。   “嗯。”她点头。   “下回有话直接说。”段策有些无奈。   “好,你明天有空没?”陈梦问。   “那得看具体什么事。”段策说。   “最近上映了一部电影很火,网上评价很高。”陈梦说。   “你想请我看电影?”段策靠在门上。   “是的。”陈梦眼中闪烁着期待。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他语气不善。   “……不会。”陈梦很识趣。   敢情憋了一周跑来搭讪,就是为了请他看电影?   “那为什么还要问呢?”段策好气又好笑。   “不是你让说的么。”陈梦小声说。   “我……跟你说话太累了!”段策叹了口气。   “所以,你想去吗?”她仍然不死心。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段策说。   “我想听你亲口说。”陈梦说。   “那我不想去,行了么?”段策反问。   “哦,好的。”她终于不再纠缠。   在段策的注视下,陈梦微抿嘴角,转身打算离开。   “我今晚有时间。”身后的人突然改变了主意。   “那我们今天去吧!”陈梦激动。   对着段策,她略显羞涩地笑了笑。   长得一般,身材相当平,笑起来的样子倒是还行,段策想。   不过……也就那个样了。   五十分的长相,哪怕请最好的化妆师来,撑死了将将六十分。   性格木讷不懂变通,自己如果这回再拒绝。   下次发出邀请,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放任她这么追下去,估计要到猴年马月了!   段总看似云淡风轻,心里头却在纠结。   下班的时候,客户那边遭遇突发状况。   公司立马举行紧急会议,等问题解决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该不会走了吧?”段策狐疑。   转念一想,她要是走,这不是陈梦了。   果然,她还在走廊里等待。   “吃饭没?”段策问。   “没,我想请你吃。”她说。   “走吧!”段策拿起外套说。   本来以为是顿简餐,结果到了她指定的地方,才发现是烛光晚宴……   大厅里,两排长桌,人来人往。   雪白的餐布上,摆着五根高矮不一的那粗蜡烛,空气中浮动着浪漫的香薰……   段策刚一踏进门,就开始后悔了。   他特别担心吃到中途时,会有一大群人冲进来,手拧礼炮什么的,再拉一大堆气球,嘴里还齐声高喊什么娶了她之类的话……   不过谢天谢地,这一幕到最后也没有发生。   不过即便如此,段总还是一脸不开心。   “你想吃点什么?随便点!”陈梦诚意十足。   “我不饿。”段策说。   “哦,那就来杯冰水吧。”陈梦合上菜单。   于是,牛排、红酒、鹅肝、焗蜗牛之类的都没出现……她就给自己点了份意大利通心粉。   而段总则握着水杯、饿着肚子,看着她吃。   他的表情,再配上那些白蜡烛,莫名地让人感到悲伤。   而陈梦,从头到尾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结完账出去,她甚至还自语了一句:原来这里的食物也不是很贵……   段策咬牙,默默在心里发誓,下次非得把这女人吃到破产不可!   电影也是让人出乎意料,不是爱情片也不是文艺片,而是主角团从头死到尾的恐怖片。   整整十四个人,个个下场凄惨。   至于宣传海报上的漂亮女主角,开场就挂了,后来再出来时都是临死前那张面容狰狞的脸。   看到最后,段策连食欲都没了。   而旁边的陈梦,则看得津津有味。   她的样子,就像好多年没进电影院了似的……   整个人都沉浸在剧情里,连眼神都没给过段策一个。   出来后,她居然还敢询问观后感。   “我觉得这个电影很好看,你觉得呢?”陈梦问。   还没你好看呢,段策想说。   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这女人当真。   送花、看电影、吃烛光晚餐……这女的,单身一辈子都不稀奇!   虽说心里窝着火,但是段总还是很绅士的把她送回了家。   临睡前陈梦掏出手机,看到【飞鸟】发来的信息。   【飞鸟】:你之前提到过那个目标,现在怎么样了?   【陈梦】:今晚我们刚刚吃过烛光大餐,还顺带着看了场电影,两人关系进展顺利。   【飞鸟】:不是吧?!!   【陈梦】:自信的微笑.jpg   【飞鸟】:我才不信……戴六百万名表的男人,品位没道理这么差啊!那家伙身份到底是真还是假,你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二更在凌点前~ 第15章 勇气可嘉   尽管陈梦再三保证,他还是怀疑对方居心叵测。   末了,甚至还质疑她的精神状况。   【飞鸟】:你说的那个男人,确定别人能看到他?你别不是得了臆想症吧?   【陈梦】:放心吧,我很好。   她放下手机后,默默对着天花板说了声晚安。   许是走出了阴影,这晚陈梦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房东老太太便过来敲门。   “最近好像不让摆摊儿,你在家忙什么呢?”她很好奇。   “暂时找了份工作。”陈梦有点迷糊。   “还记得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吗?”老太太笑盈盈道。   “哦,记得。”陈梦点头。   “人家同意下午见面了!”老太太显得很高兴。   “又见面?”陈梦茫然。   “是啊,这回绝对能去,他父母跟我打过保票了!刚好今天周六不上班,你晚会儿收拾一下去看看吧,就算不合适,咱们也算是有交代了。”老太太说。   陈梦是真不想去,却加不住老太太耐心劝说,最后只得点头同意。   这回,她也懒得再去添置新衣了。   白T恤,牛仔裤,脚上踩着双廉价跑鞋,头发扎成高马尾,陈梦就素面朝天的出了门。   两人约会的地方,是图书馆里的一间咖啡店。   说好两点见面,陈梦等到两点二十,没见着人影。   陈梦看了看手机,有些无奈,又被放鸽子了。   到此为止,这件事算画上了句号。   下回任由老太太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来了。   陈梦起身,才想离开,却见门口来了个年轻人。   上面穿条紧身背心,下面配了个大裤衩,脚上穿着人字拖,走起路来一拽一晃。   陈梦不认得那张脸,却记得那条纹着机械零件的花臂。   这男的,不久之前因为同伴调侃用脏话骂过她。   两人对视片刻,对方走过来。   “你就是陈梦?”他挑眉。   “……嗯。”陈梦点头。   “路边摆摊卖馄饨那个女人?”   “嗯。”   对方挑剔地打量她,上上下下,最后露出漫不经心的嘲讽。   “你多大了?”他问。   “二十七。”陈梦回答。   “比我大,怎么,老牛还想吃嫩草?”男人嗤笑。   “……”她沉默。   房东太太有没有说过年纪,陈梦忘记了。   她过来,只是单纯的想要交差,并没有其他目的,可对方并不这么看。   他坐下来,双手交叉在胸前,高高抬起下巴,用一种蔑视的姿态盯着她。   “你……”陈梦犹豫。   “外地人,出来摆摊儿的,就你这外在条件,怎么好意思出来相亲?”男人尖锐又刻薄。   陈梦本来想跟他解释一下,现在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你想喝什么?”她问。   “我什么都不喝!”对方倨傲道。   “那就好,你慢慢坐,我把自己的账先结了。”陈梦如释重负道。   在男人的诧异注视下,陈梦兀自走到吧台前结账。   付完款之后,她果断推门走人。   男人愣了会儿,黑着脸跟出来。   “艹,你什么意思?”他追着问。   “没意思,你不是看不上我吗?那也没什么好聊的了,再见啊!”陈梦心平气和道。   “你不就一个摆摊儿的吗,拽什么?!”男人愤怒了。   “……”陈梦觉得很困惑。   她是说错话?还是做错了事?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反应,感觉像是被狠狠羞辱了?   “你给我解释清楚!”男人拽住她胳膊。   “咝——”陈梦吃痛。   僵持了会儿,陈梦小声试探。   “你是喜欢上我了吗?”她问。   “别他妈扯淡了!”男人立刻撒手。   “不是就好。”陈梦松了口气。   房东太太没说谎,对方从外表来看的确是个帅哥。   但举止凶狠野蛮,感觉很难相处。   “你,还有事吗?”陈梦问。   “没有。”男人说。   “那我走了啊。”陈梦说。   男人这回没阻拦,一直目送她上了车才走人。   回去后,陈梦再想这件还是很困惑。   那男的虽说素质堪忧,但是身身材高大、英俊帅气,怎么会轮到与自己这种人相亲呢?   她想不通,也懒得去深究了。   隔天晚上房东太太过来,一脸喜气洋洋。   “两个人聊的怎么样?”她问。   “……不怎么样。”陈梦说。   “你看不上他哪点,跟阿姨说说!”房东太太连忙说。   “没有,挺好的,就是人家看不上我。”陈梦回答。   “这怎么可能呢?人家专门打电话跟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呢!”房东太太说。   “啊?”陈梦惊讶。   “怎么,他还没给你打电话?”   “还没有。”陈梦疑惑。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比较忙,再等等,我听着他那意思,对你挺满意的!”房东太太说。   事情就这么搁着了,一直到陈梦上班,也没有人给她打电话。   要号码可能就是个标准流程,不想驳了介绍人的面子而已,她想。   周一中午,陈梦突然被主管叫到办公室。   “公关部的人有过节?”对方问。   “没有。”陈梦说。   “那怎么有人在背地里打你小报告呢?”他一幅你再好好想想的表情。   “是白…… Jennifer?”陈梦猜。   “还说跟人没过节,这不一下子答案就出来了!”主管说。   “她跟您说什么?”陈梦问。   “说你行为不端,品行堪忧……反正不是什么好话,提议趁早开了你。”主管说。   “您……要开了我吗?”陈梦犹豫。   “瞧瞧这话说的,我不就是想给你提个醒嘛。段总指定的保洁,我哪儿敢开啊!对了,你跟段总什么关系?”他小心翼翼。   “我在他家做过饭。”陈梦说。   “哦——我说怎么对你格外青睐呢!小陈啊,好好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主管态度都热情了。   尽管白丽娟使坏无果,却让陈梦起了一丢丢危机感。   她现在追段策,公司风评很重要,不能让她给搞砸了。   所以她们两个,有必要见面好好谈谈。   陈梦打定主意后,就通过座机打到公关部。   “喂,你好。” Jennifer声音甜美道。   “白丽娟,我陈梦,咱们晚上吃个饭吧。”陈梦说。   “没空!我还要约会呢!” Jennifer立刻搬起了架子。   “你有空背地里投诉,就没空跟我见个面?”陈梦问。   “到哪儿见?!” 对方立刻改口。   “一面之缘。”陈梦说。   白丽娟听完,直接挂了电话。   因为上周五那场令人窒息的约会,段策看到陈梦都不想多说话。   “段总好!”   “段总几点下班?”   “段总明天晚上有空吗?”   尽管段策反应冷淡,陈梦搭起讪来还是日渐娴熟。   这天陈梦没有耗着等段策,一下班就走了。   拉面店里,陈梦足足等了二十分钟, Jennifer才姗姗来迟。   “ Sorry,因为有点事处理,所以耽误了点时间,找我有什么事?”她坐下来问。   “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从今天开始,就当成是两个陌生人行吗?”陈梦说。   “当成陌生人,你在开玩笑吗?” Jennifer翻了个白眼。   这些年来,她好不容易才努力掩盖起来的黑历史,这女人全都知道。   陈梦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把她变成全公司的笑饼!   除了这些外,她跟对方还有一笔不共戴天之仇!   “我可以发誓,绝不会把过往的那些事告诉任何人。”陈梦信誓旦旦道。   “然后呢?” Jennifer挑起细眉。   “你也一样,别把知道的事告诉任何人,我们互相保密。”陈梦说。   Jennifer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很久,她仿佛突然间有了答案,低头吃吃地笑起来。   “我的老天啊,陈梦,我真是小瞧了你!”她用双手按住眼角的鱼尾纹说。   “……”陈梦目光闪烁,不确定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你是因为看到段总,所以才到这座大厦里工作,甚至不惜做保洁,也要接近他,我说的对吧?”她问。   “没错。”陈梦回答。   “你,你还真是勇气可嘉!知道段总是什么人吗?就凭你的条件,还想吃天鹅肉?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要倒追他?怎么追?保洁员脱.光衣服……在办公室里诱惑老板吗?” Jennifer恶意满满。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可以笑,但最好别到处乱说,否则我只知道白丽娟,不认识什么 Jennifer。”陈梦抿唇。   Jennifer僵了下,继续笑。   “OK OK,保密不是问题,毕竟是互利的交换。不过陈梦,你都快三十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啊?!我很好奇,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居然把自己摧残成这个鬼样子!”她偏着头,阴毒又美丽。   “想知道的话,改天约个周末,我慢慢告诉你。”陈梦说。   “别,我这话是嘲讽你懂吗?!事实上,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看到你变成这样,我真的好开心!”Jennifer精神愉悦。   陈梦的脸上,宛如带了面具。   即便是面对这番冷嘲热讽,也没有一丝动容。   Jennifer身体前倾,伸出手指挑起她下巴。   “陈梦,”她语气突然温柔到可怕,“段总跟他很像对不对?我当初进公司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呢。不过这两年,我从来没有错认过……因为我清楚知道,沈沐川早就不在了,他——是被你害死的。”   陈梦的世界,倾刻间崩塌。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16章 全新世界   十年前那个夏天,是所有噩梦的起源。   江城一废弃化工厂里,丙烯管道泄露遭遇明火爆.炸,导致现场数人死亡,上百名人被送往医院治疗。   而十七岁的陈梦,则被警察及时按倒在地上……   一声巨响之后,现场燃起了冲天火光。   陈梦回头,发现水泥场房已经被夷为平地。   而沈沐川身影,则自此消失在废墟里。   那些已经被尘封遗忘的记忆,此时又随着 Jennifer的话重新复活。   它们那么真实,那么清晰,就好像昨天才刚发生一样……   陈梦脸上开始出现裂痕,她瞳孔放大,呼吸急促,额头上全是冷汗。   白丽娟什么时候走的,陈梦已经记不得了。   等她回过神时,碗里的面已经凉了,全都坨在一起,让人食欲全无。   她扫码结账,失魂落魄的离开。   陈梦走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没有方向。   她脑子里,凌乱全是凌乱超越的画面,唯有白丽娟的话一成不变。   “沈沐川早就不在了,他——是被你害死的。”   白丽娟没说错,如果不是她,沈沐川根本不会死。   沈牧川如果活着,肯定跟段策那样醒目耀眼……   无论如何都不会像自己,这么多年都人不人鬼不鬼的。   如果,当初死的是她就好了,陈梦曾无数次这么想。   可惜命运没有如果,早在他们正值青春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公司那边,段策刚刚结束完工作。   冯谦家里出了点事,先行离开了。   段策驾着车,心里琢磨着晚饭是跟朋友在滢外面吃还是回家解决。   就在那时候,他眼角余光扫到了街边的陈梦。   她走的很快,已经过了回家的路口,却还在继续前进。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啊?   段策没忍住好奇,驱车跟了上去。   九点四十,陈梦还在继续。   段策看看定位,发现对方已经走了将近三十公里。   再不拦住她,指不定要去哪儿呢。   段策把车停在路边,走过去准备叫住她。   “陈梦!陈梦?陈梦?!”   “嗯。”   连喊了三声,陈梦方才大梦初醒。   她看着段策,先是惊讶,然后慢慢归于平静。   “你干嘛去?”段策问。   “我……随便走走。”陈梦说。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他皱起眉毛。   陈梦环顾四周后,轻轻摇头。   “跟我回去吧!”他说。   “我,回不去了。”她小声说。   “我有车,怎么可能回不去?”段策压着火说。   “……”陈梦脸上还在犹豫。   “还发什么呆?我觉得你应该抽个空,去精神科检查一下!”段策毫不客气地扯住她胳膊。   两人坐进去后,段策没有立刻走。   他转过脸,认真又严肃地审视陈梦。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没有。”陈梦撒谎。   所有紧张和躲避都写在脸上,段策都懒得戳穿她。   “你还想追我吗?”他问。   “想。”陈梦没迟疑。   “你知道怎么追男人吗?”他又问。   “知道。”陈梦说。   “你知道个屁!”他没好气道。   说这话时,他身上有股隐忍的锐气和攻击性。   这让陈梦隐约有种错觉:他跟沈沐川……好像也没那么像。   接受到她的视线后,段策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控制住情绪。”他放柔了声音说。   那种蛊惑人心的熟悉感,又再次出现。   陈梦注视着他,就像一个买不起昂贵玩具的小学生,正趴在玻璃橱窗上奢望。   “你之前做的那些,都是男追女的低劣手段,性别转换后根本不适用。”他说。   “那,我该怎么办?”陈梦虚心请教。   “女人本质追求浪漫,喜欢真情实感。而男人,则更注重感官享受,只要某些方面契合,关系就会瞬间拉近,明白吗?”段策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她。   “明白了,然后呢?”陈梦追问。   “然后自己回去想去!”他语气无奈。   这种事……难道还需要我给你写个追男人的攻略手册?   段策启动车子,边开边在心里头默默吐槽。   段策的出现,让陈梦暂时远离了阴影。   她反复思考段策的话,心里头逐渐有所领悟,不过看到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却也无法确定答案。   当车子快要驶进自然村时,陈梦颤微微地伸出手,覆盖在了段策的手背上。   正着开车的男人,身体瞬间绷紧。   她的手心,因为常年剁馅的缘故,长着一些老茧。   所以跟养尊处优的女孩子比起来,要更加粗糙。   不过那种感觉,倒是跟段策想象中差不多……   又或者说,身体悸动还要更强烈一些。   “段先生,是这样的对吧?”她试探道。   “那个……我想起还有点事儿没办,剩下一段路,你自己走回去吧!”段策及时踩了刹车。   “哦,谢谢你啊。”陈梦被转走了注意力。   她沿着长长的过道走进黑暗中,期间没有回头。   段策坐在车里,双手狠狠捶了下方向盘。   夜店里,年轻漂亮的女孩衣着清凉,像美女蛇一样在舞池里扭来扭去。   那种妖艳火辣又欲语还休的视觉刺激,足以让在场所有男性热血沸腾。   段策坐在角落里,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闷酒。   好友江越留意到他的不对劲后,便坐了过来。   “你最近怎么回事?”他很好奇。   “很好啊。”段策随意道。   “好什么啊,你现在变得又假又闷,而且还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男人直觉有时也很准。   “我能有什么秘密?”段策懒洋洋的笑了。   “不说拉倒,我还懒得费劲猜呢。喂,看到没,那边有个极品女人,留意你好久了。”江越捅捅他。   段策掀起眼皮看过去,发现是个穿着性感黑裙的女人。   身材相当好,但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准确的说,并不是他现在喜欢的类型。   “不是吧,这么漂亮都没兴趣?”江越很不可思议。   “你要是喜欢就去,别拿我当幌子。”段策兴致缺缺。   “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啊!”江越果断起身。   看他过去,女人有点失望。   不过很快,便被他逗的花枝摇曳。   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后,江越兴匆匆折返回来。   “你怎么还在喝?心情不好?还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哥哥我虽说不才,但是处置经验也有一些,你要信得过,可以随便说说。”他正色说。   “如果你的身体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代表什么?”段策问。   “那就是爱啊!”江越想也不想。   “你只对她一个人感兴趣。”段策又说。   “那就是深爱了!”江越略显亢奋。   “可你又十分确定自己并不喜欢她。”段策缓缓道。   “怎么可能会这样子嘛,男人的感情有这么复杂?”江越狐疑。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段策问。   “那个女人什么态度?”江越反问。   “她啊……很主动。”段策微微眯起眼睛。   “那就先爽了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情圣,你情我愿的,为什么还要考虑那么多?”江越疑惑。   思虑了片刻,段策提杯同他碰了下。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想太多。”他笑。   “现在我可以知道是哪个女人吗?”江越很好奇。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段策故作神秘。   “呵,我到时候得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天仙美人,居然把你给迷成这样子!”江越说。   另一边,陈梦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段策当时的反应含糊,让她琢磨不透想法。   确定自己失眠后,她拿起手机,开始在搜索引擎里反复尝试关键词: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怎么正确追异性、如何让别人接受自己……   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最后还把她顺利拐带进了一个不和谐论坛。   对陈梦来说,这是个全新的世界……   结果五花八门的,最后还把她指引向了一个大和谐论坛。   对陈梦而言,这是个色彩缤纷的新世界……   她看得入迷,同时又胆战心惊,最后越来越精神,熬到了天明。   次日到公司上班时,段策一眼就看到了她那两个夸张的黑眼圈。   “你晚上干什么了?”他随口发问。   “没、没什么!”陈梦心虚不敢跟他对视。   尽管已经二十七岁,可她在两性知识领域,尚为一张白纸。   这些年,她对爱情互动的认知,依然停留在牵手、接吻上面。   昨晚连续六七个小时的观摩学习,成功让她在这方面的认知得到了飞跃提升,同时也更加明确了段策的暗示。   “你脸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段策问。   “什么骚……没有!”陈梦急忙否认。   “我今晚下班后有空。”他说。   顺便,送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陈梦身上的汗毛,瞬间全部起立。   不是吧?这进展速度未免太快了点!   虽说最近确实渴望着两人交往,但她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她身上的内.衣款式老旧,小裤裤右边屁股处的布料甚至还脱了线……   最重要的是,她还在生理期,这可怎么办?!   为此,陈梦纠结了一上午。   趁午休时间,她鼓起勇气敲开了总裁室的门。   沉默着对视了片刻,段策决定先开口。   “有事?”他问。   “有……那个,我最近几天不太方便,咱们能不能约到下个星期?”陈梦小声说。 第17章 被激活了   接下来几天,陈梦一到下班时间,就马不停蹄地回家。   别问她最近都在忙什么,问就是学习新知识……   段策觉得,这女人肯定哪里不对劲儿,否则为什么最近看自己眼神都怪怪的。   “我们公司规定很人性化,只要觉得身体不适,就可以请病假,不用担心全勤奖被扣。”他说。   “哦。”陈梦偷偷瞟他。   “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段策疑惑。   “没,你很好,特别好!真的!”陈梦表情诚恳。   段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两手插在裤袋里,玉树临风地走了。   这天,陈梦特意逛了几家内衣专卖店,精心挑选了两件蕾丝套装。   黑色款精致优雅,拥着有其它色彩无与伦比的神秘魅力。   红色款妖艳风情,纹路缕空中则隐隐透出欲语还休的进攻。   在反复做过心理建设后,陈梦终于可以坦然面对接下来的约会。   周五下班时,陈梦敲开总裁室的门。   “段总……晚上,有时间吗?”她期待满满道。   段策抬眼扫了下她,没有马上回答。   “我可不想再吃什么烛光晚餐了。”他悻悻道。   “我自己下厨可以吗?”陈梦立刻回。   “他加班到7点左右。”段策说。   “没关系,我在家等你!”陈梦悄然红了脸。   段策思虑了会儿,才勉为其难地点头。   作为被追求的一方,段总把‘矜持’二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尽管六点多就已经忙完,但他还是这公司墨迹到了七点半。   快八点时,段总将豪车停在自然村的入口处。   这是个钉子户村,前期因为有人漫天要价,导致被搁置开发。   三不管地带,路灯也没有,大门拿链子锁了,男女老少都得从缝隙里面挤着过。   段策推开门时,脑海里还冒出个奇怪的念头:自己好像不是去约会,而是去偷情……   陈梦坐在沙发上,心慌如擂鼓。   菜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半成品,都已经经加工好了,她还包了些小馄饨,整整齐齐的放在案板上。   她对自己手艺并不担心,就在纠结吃完饭要怎么留人……   作为追求者,她得凡事努力主动,不能只苦等命运施舍。   八点五分,段策在外面敲门。   “来了!”陈梦满怀忐忑地把人接进来。   老式平房,小院收拾的很干净。   墙根两棵葡萄树,上面结得满满当当,一嘟噜挨着一嘟噜。   段策没着急进去,好奇地看着葡萄架。   “结这么多呢,甜吗?”他问。   “甜,等熟了我给你送点。”陈梦在厨房回。   “好啊,你在这里住了有多久?”段策环顾一圈。   “五年,房租便宜,还有地方停车放东西。”陈梦说。   等所有东西摆好盘,段策才进屋。   “你做的也太多了吧,我们两个人怎么能吃得完?”他很惊讶。   “没事,有冰箱呢。”陈梦低头说。   吃饭过程中,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末了段策提出洗碗,才起身却来了电话。   陈梦一边洗涮,一边用耳朵留意着客厅动静。   “嗯,忙着呢……忙什么还要跟你汇报?没错,就是约会!跟谁?说了你也不认识……就这样,挂啊。”   隐约中,她听到电话里好像有个女声在尖叫。   态度这么随意,应该是同龄人吧。   说不定是之前见过的徐瑶,长得跟个洋娃娃一样,漂亮又娇气,眼神里毫不掩饰对段策的喜欢。   他们两个很熟……也不知道什么关系。   陈梦把双手洗干净,犹豫着走进客厅。   段策靠坐在沙发上,正在专注地看手机。   陈梦看看挂钟,已经九点多了。   “那个……你要不要去洗个澡?”她小声问。   “洗澡?!”段策抬头。   注视着陈梦,他的眼神由疑惑变为震惊。   陈梦两只手放在小腹前,反复揉搓拇指。   灯光下,她皮肤白到夸张。   耳侧几缕头发掉下来,覆盖着清瘦的脸颊,竟让其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温婉与羞涩。   段策僵坐在那儿,莫名感到口干舌燥。   这女人让自己去洗澡,是那种意思吧?   自己……确定没理解错?!   沉默了片刻后,段策含糊出声。   “你,确定吗?”他忍不住确认。   “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陈梦说。   幸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段策有点懵。   “那个,我没有……”他还在纠结。   “在这儿,安全套我也买好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塑料包说。   好吧,现在段策终于能确定了。   他没搞错,就是那个意思。   拒绝还是接受,段总只思虑了短短三秒,他默默脱了外套。   不过在看到陈梦后,他又很绅士地做了个手势。   “还是你先去洗吧!”段策礼貌道。   陈梦没推迟,拎着准备好的袋子进浴室。   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段策竟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就在那个时候,手机又响了。   段策看到‘江越’两个字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飞行模式。   十点钟,陈梦从浴室走了出来。   在黑红两套衣服之间,她选了后者。   那是火红的,热情奔放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格外白……   因为骨骼纤细,所以线条格外清晰,结合起来,让人感到脆弱的同时,又有一种超现实的怪异美。   段策喉咙发紧,手里全是汗。   陈梦有些不自在,用那双又大又单纯的眼睛望着他。   “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她怯生生地开口。   “怎么会?很漂亮。”段策脑子里瞬间邪念丛生。   他起身,随手想拉上窗帘。   不巧滑轨卡到一半,却扯不动了。   “应该是轨道生锈了,我来!”陈梦说。   她走过来,穿了鞋踩在沙发上,拉住窗帘布随手一甩,唰,合上了。   段策站在后面,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具已经肖想了很久的身体……   陈梦冷不丁回头,视线安静地投在他脸上。   身上最紧绷的那根神经,毫无预兆地像烟花一样爆开……段策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五秒钟后,他冷冷出声。   “你等会儿,我马上出来。”   浴室里,段策靠在冰冷的墙面上。   他表情纠结,手指紧紧攥握成拳。   他的自尊骄傲和自制力,在那个面容平庸的女人面前,全都脆弱到不堪一击。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身体就已经开始发疯了……   刚才的经历,说是奇耻大辱也不为过!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等段策走出浴室后,就像彻底变了个人一样。   “那个……我没有经验,希望你不要介意。”陈梦羞涩道。   “没关系,我来教你。”他眼神幽暗。   ……   十二点,陈梦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   刚才,她感觉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凶猛台风!   平日里明明那么温和友善,怎么突然就像变得像头野兽!   她惊慌、无助、迷茫又害怕,对方却心硬如石,按着她毫不手软!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不过还好,一切终于结束。   “要不要喝杯水?”男人再度恢复体贴。   陈梦不敢看他,轻轻摇头。   “还是喝点吧,听你声音都哑了。”他说。   “……好。”陈梦很狼狈。   温水端过来,她小心翼翼喝了半杯。   悄无声息中,段策慢慢靠近。   床太小了,而他个子又太高,两个人挤一块儿,感觉很憋屈。   他伸出手臂,自身后揽住陈梦。   同时,将下巴靠在她肩膀上。   “还要不要?”他声音里尚有期待。   “你……还想吗?”陈梦声音轻不可闻。   “想。”他说。   陈梦转过身,跟他正视。   “你快乐吗?”她问。   “当然!”他眼神愉悦。   “那就好。”陈梦轻轻抚摸那张熟悉的脸。   夜已深,不知名的小虫子,躲在葡萄藤下面唱着歌。   不过是有些不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梦想。   现在……对方就是索要性命,估计自己都不会犹豫吧!   次日天还没亮,段策就醒了。   旁边是空的,他拉开窗帘,发现陈梦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天空是深蓝的,边际处泛着一点点白。   陈梦穿的碎花裙,在晨风里轻轻飞舞……   明明从长相到身材都很普通,可段策就是觉得很美。   过去他的审美都很正常,可是从某天开始,突然就崩坏了。   再漂亮的女人,都挑不起他的兴趣。   年轻健壮的身体,面对异性时却暗藏隐疾。   而某个人……俨然就是重新激活它的钥匙。   晾好衣服后,陈梦回到屋子里。   她走路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看到坐着的段策后,微微愣了下。   “你……不睡了啊?”她问。   “嗯,生物钟固定了,每天到这个点都会提醒自己去晨跑。”段策说。   “今天你跑不了了……衣服还没干。”陈梦表情为难。   段策盖着毯子,里面什么都没穿,这种情况下聊天……两个人都很尴尬。   不过,他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昨天晚上,你感觉怎么样?”段策问。   “很好……非常好。”陈梦很认真地给出点评。   “其实我感觉也就一般,这种事需要多磨合,你懂吧?”段总心头阴影稍稍消散。 第18章 我很满意   多磨合?陈梦的脸,突然变得更红了。   担心被段策看出异样来,她急忙转身离开。   段策靠在床头上,望着窗外,内心世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天终于放亮了,陈梦把衣服收过来拿给他。   “我这里没有熨斗,所以衬衫有点皱。”   “没关系,反正今天不用上班。”   段策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把衣服穿到了身上。   视线接触到某个不可描述物后,陈梦急忙转身,没想到这位大早上都能这么精神……   后来想想,他今天才二十五岁,正值热血方刚年纪。   需求多,恢复的也快……有这种现象也不奇怪。   周六不上班,段策也没离开的打算。   他堂而皇之地住下来,试图将每个角落都熟悉一遍。   “没有电视,也没有书,你平常都靠什么打发时间?”他很好奇。   “给自己找点事做就好了。”陈梦说。   “你这些年,就没想过找个男朋友?”段策问。   “没有。”陈梦说。   这女人,老实又木讷,看起来呆呆的,连个笑话都不会讲,实在很无趣。   不过……在某些方面,却是让他意外地满足。   自从昨晚过后,段策有些食髓知味。   他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玩具的大男孩,根本不懂得节制。   “陈梦,你皮肤真滑。我现在就感觉,搂着你一辈子都不会腻。”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陈梦压根不敢看他,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他用手指,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游走。   “害羞的样子也挺可爱的……不如,我们再来一次?”他贴着她耳朵提议。   陈梦不会拒绝,也不想拒绝。   曾几何时,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棵枯萎的植物,不鲜不活不老不死。   可是现在,她平静无奈的生活,因为这个男人开始出现涟漪,甚至还会生出欢喜和期待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春了,甚至隐约还能开出花儿来……   两天两夜,他们都没有踏出那个小院。   除了必要的活动外,两人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床上。   有时候陈梦累极了,就会抬手抵挡一下。   不过,总能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化解……   “既然要玩儿,那就玩个尽兴!”他眼神炙热。   “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不想!”他声音性感蛊惑。   “陈梦,放松,我带你去体验什么叫做快乐!”他嘴唇冰凉但是热情如火。   尽管处在凌乱又简陋的房间中,但这男人依旧像个高傲、干净的王子。   他短发修剪的利落整洁,耳际处皮肤白里透红,充满了男人的健康活力。   他身材矫健,双手修长有力,按着陈梦时,整个人都散发着强劲的男性魅力。   不自禁地,陈梦开始迷失……坠落……   这种疯狂持续到周一清晨,段策慵懒地走下床。   “我得回去一趟,换身衣裳。时间还早,你接着睡吧!”他说。   拿着外套走了两步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又折回来吻住陈梦。   “谢谢你,让我度过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奇妙周末,再见。”   陈梦眯着眼睛,努力在逆光中总说他的表情。   他这会儿相当清醒冷静,给人感觉和这两天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这种情况……似乎有哪里不对,陈梦想。   她想把对方当成恋人,可是段策似乎没有这样认为。   事实上,她预感对了。   尽管两人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生亲密关系,可在外人面前,段策对她的态度跟过往没有任何不同。   他还是那么温和、客气,就连她打扫过道时都会礼貌的说一句:抱歉借过。   他们之间,并没有因为那个周末而有任何改变。   陈梦隐隐有些失落,又忍不住安慰自己。   没关系,来日方长……   她从下决定的那天开始,就明白这是场持久战,急不得。   这天段策外出参加活动,陈梦被投诉了。   一位到公司参观的女客户,踩着高跟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已经拖干净的路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墙边渗出一滩水渍来。   巧的是,当时 Jennifer也在场。   陈梦不确定,这件事跟她到底有没有关系。   主管才不管这些,她立刻把陈梦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陈梦忙不迭道歉。   “客户都要送医院了,还谈什么下次?这回要是给不出个满意的结果,我奉劝曹经理还是趁早收拾东西吧!” Jennifer在旁边火上浇油。   其实也不是大事,但这位客户出了名的难缠。   主管犹豫再三,决定跟段策请示。   不过,他很有技巧地没提陈梦名字。   “这种小事也来问我,你自己决定就行了!”段策电话里说。   曹经理找到陈梦,很狡猾的给自己留了后路。   “小陈啊,这件事不太好吧,处理起来需要点时间。这样吧,你写个假条我来批,什么时候问题解决了,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如果段策没发现且不追问,那后续也就不必再通知了。   如果追问起来,也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就这样,陈梦暂时失业了。   离开公司时, Jennifer还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陈梦抿起嘴唇,没有同她展开唇枪舌战。   陈梦呆在家里,无事可做。   除了每天出去溜圈外,琢磨最多的,就是段策那边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就这样三四天,段策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小院门口。   “你还挺乖。”他伸手摸着她的脸说,感觉很亲昵。   陈梦看着他,满心疑惑,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最近几天在家,有没有想我?”他压低了声音问。   “你……知道我被停职了?”陈梦试探。   “当然!”段策镇定如常。   “那我还能去上班吗?”她问。   “怎么,曹经理还没通知你?”他挑眉。   就在这时候,陈梦的手机响了。   “小陈啊,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别玩野了,下周一正常上班!”曹经理说。   挂掉电话,陈梦盯着他。   “你满意吗?”她问。   “什么?”段策困惑。   “我的反应,没有拿你当令牌,也没有向任何人泄露我们之间的关系。”陈梦说。   “相当满意,你想必也知道……人多嘴杂,流言蜚语什么的,有时候真的很让人头疼。”段策略显无奈。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她目光真诚的保证。   那种情况下,只要随便透露点什么,公司绝对没人敢动她。   可陈梦没说,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在家待了几天。   “为什么不说?”段策随口问。   “因为你不喜欢别人知道。”陈梦轻声说。   过了会儿,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   她不贪财、没物欲、甚至毫无上进心。   只是单纯地喜欢他,所以也就不存在任何威胁。   段策看着陈梦,猛然将人固定在墙壁上展开热吻……   这个周末,依然疯狂。   临别时,两人展开了一番坦白的交流。   “尽管这话说出来很渣,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又或者说我很享受跟你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但是,咱们两个的身份,没有未来可言。我不可能娶你,也不可能给你婚姻。”段策说。   “我知道。”陈梦声音很轻。   “如果将来你我厌倦了彼此,又或者说有了其他固定的交往对象,咱们就分开,好聚好散,可以么?”段策问。   “……嗯。”陈梦点头。   “那就好!”他轻轻松了口气。   陈梦坐在沙发上,单眼皮微微低垂,两手并拢放膝盖上,看起来就像个温顺乖巧的小朋友。   莫名地,段策心里头多了一丝疼惜。   “放心,我将来肯定不会亏待你。”他像是在保证说。   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固定了。   白天在公司里,陈梦还是个兢兢业业的保洁员。   两人见面,彼此都很客气。   后勤部经理办公室, Jennifer不满地晃动着咖啡。   “怎么又让她来了?”她问。   “段总说,她工作认真又负责。”曹经理说。   “他们两个……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Jennifer猜疑。   “不可能,段策过了好几天才发现她人不在了。你好端端的公关部经理,干嘛跟他一个保洁过不去?”曹经理不懂。   “说话得讲证据,我可没跟那女人过不去,只是单纯的看不顺眼而已。” Jennifer说话向来谨慎。   这晚陈梦回到家,接了通陌生电话。   “帮个忙,周六出来一趟。”对方说。   “你打错了吧?”陈梦迷惘。   “没错,找的就是你,陈梦。”男声说。   “你是?”她没听出来。   “不久前跟你相亲的那个,想起来了么?”对方提醒。   “啊……原来是你!我周六有事,走不开。”陈梦说。   “你要不出来,我就去住的地方找你。”对方野蛮道。   “别!你想让我做什么?”陈梦立刻制止他。   “我骗家里人说咱们两个正在交往,所以想约你出来吃个饭,拍个照片给他们看,这样就能省掉很多麻烦。放心,我不会让你白跑的,五百,来回最多花费俩小时,当我再欠你个人情!”对方语气没那么生硬了。   “五百啊。”陈梦有些心动。   她工资还没发,再加上周末还要招待段策,买菜的钱都不多了。   “500不够的话,那就一千!”男人很干脆。   “行,明天上午见。”陈梦思虑之后说。 第19章 放下了吗   巧的很,这晚段策没过来,陈梦也没追问。   虽说在心里有暗自猜测对方行踪,但她知道自己的小事,明白什么事该不该过。   次日清晨陈梦起个大早,她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然后洗了个澡,挑了套比较新的衣服换上。   之所以做这些,不为讨好相亲男,单纯是出于对那一千块钱的敬业。   临走前,她给段策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自己去买东西,可能会回来的晚。   盯着手机看了会儿,段策也没回。   前段时间,陈梦在旧车市场淘了二手电车。   虽说样子丑了些,但是跑起来快捷轻便,很适合通勤。   陈梦骑着电车出门,没多久就到了见面地点。   这回,对方终于没有再放她鸽子。   他今天穿了件长袖外套,头发也没有往常那种桀骜不驯。   站在角落冲陈梦摆手的样子,面容清澈干净,宛如刚从校园毕业的大学生。   看清是他后,陈梦有点愣神。   她走过去,犹豫着坐下。   假扮女朋友这种事,第一回 干,没经验。   “陈梦是吧,我叫邵远。”他说。   “哦,你好。”陈梦轻声回答。   “想吃什么?”对方问。   “随便。”陈梦说。   “那就来两套AB简餐好了。”他对服务生说。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都没再说话。   两个人因为利益交换出现在这里,彼此间似乎也不需要太多了解。   “我等下可以拍两张合照么?放心,只是跟家人看,不会外传。”邵远说。   “可以。”陈梦很配合。   一千块钱呢,拍张照片而已,这笔生意相当划算。   食物很快端了过来,陈梦安静地吃着。   她咀嚼的很慢,也很秀气,偶尔会抬头扫一眼周围,眼神里似乎隐藏着紧张与不安。   “你在看什么?”邵远好奇。   “没什么,就是不太习惯陌生的环境而已。”陈梦撒谎。   其实,她只是在下意识地寻找沈牧川。   很久之前,陈梦听过一个说法,人死之后,如果心存执念,就不会轻易踏上往生旅途。   他们会丧失记,在世间徘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见。   所以这些年来,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都会抱着某种期待观望周边。   这种习惯,在遇到段策后开始好转,不过身体本能依然存在。   邵远看着她,不知可否。   为了转移注意力,陈梦开始尝试聊天。   “房东阿姨说,你家里条件很好。”她说。   “所以呢?”邵远问。   “为什么会答应跟我这样的人见面?”她问。   空气开始凝固,陈梦觉得,自己好像触碰了禁忌领域。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曾经因为故意伤人罪,坐过两年牢,除此之外,我们家在本地的名声也不太好。”   猝不及防的坦然,让陈梦很是意外。   “这样啊。”她说。   “你怕不怕?”他眼神突然阴鸷。   “你会伤害我吗?”陈梦狐疑。   邵远嗤笑了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虽说没有闲聊太多,不过整顿饭气氛还是和谐的。   吃到中途时,邵远拿起手机,侧过身后,调成前置镜头。   屏幕上,陈梦因为紧张,所以木着一张脸。   “笑笑。”邵远提醒她。   陈梦努力把嘴角往上翘,表情僵硬,宛如提线木偶。   “开心点行不行?你这样子,感觉像是对我很不满意。这要让他们看到,指不定又要问东问西!”他无语。   陈梦试了又试,对方却总是不满意。   “你这女人,到底什么情况啊?!”   “不好意思……”   陈梦很为难,她真的好多年没有发自肺腑的笑过了。   邵远大约也看出来她情况不太对,强忍不耐烦把语气放温和。   “你,想点开心事,又或者说,看着我的后脑勺,把我当成你最想见的那个人……来,1、2、3……茄子!”   “来,1、2、3……茄子!陈梦,让我看看你的白牙齿!”   “等等,沈牧川,我刘海有点乱!”   ……   咔嚓——   “这还差不多!”邵远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诶?已经拍过了吗?”陈梦茫然。   “喂,你是不是有梦游症?怎么总给人的感觉就像没睡醒一样!”邵远伸手在她脸前晃晃。   “没有。”陈梦认真的回答他。   “好吧!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再找你。”他潇洒离开。   陈梦回去的路上,特意拐到市场买了点水果和新鲜蔬菜。   到家以后打开手机,发现段策回了条信息。   只有一个字:好。   简单明了,没别的话了。   这个周末,段策没有出现。   陈梦坐在院子里眺望星空,感觉自己孤零零的。   手机嗡嗡地开始响,她立刻拿起来。   不是段策,而是【飞鸟】发来的消息。   【飞鸟】:你跟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陈梦】:很好。   【飞鸟】:怎么个好法?   【陈梦】:我们在一起了。   【飞鸟】:……   【飞鸟】:把位置发过来!   【陈梦】:做什么?   【飞鸟】:我去看看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又想对你干什么!   【陈梦】:我已经快三十了。   【飞鸟】:三十又怎样?你就是个死心眼的白痴!一个初恋让你消沉了这么多年,这回如果再陷进去,你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飞鸟】:陈梦,我建议你对着镜子好好照照,认清现实!这个世界除了我,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出于真心的爱你……抱歉我知道这么说很过分,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再受伤。   【陈梦】:我懂,放心吧。   飞鸟说的对,她就是个死心眼。   只要认准的事,眼睁睁往南墙上撞都不会拐弯。   未来的事太遥远,谁都说不准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够。   段策怎么看她、抱着什么目的、这都不重要。   她只是,太怀念那种久违的温暖……   深夜十一点,突兀的敲门声将陈梦唤醒。   “谁啊?”她试探。   “我。”熟悉的声音说。   陈梦打开门,一具强有力的身体,便直接将她揽入怀中。   “想我没?”他语气亲昵,身上还散发着酒味儿。   “先进去吧!”陈梦急忙说。   把门反锁好,陈梦把他扶进屋里。   “你喝醉了啊。”   “没事,我清醒的很。”   醉酒人说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看他脸色和平常似乎没区别,但眼神却有点涣散。   “你渴吗?”她问。   “我饥渴。”男人直接吻住她。   酒味儿熏得陈梦发晕,但也不觉得难闻。   段策这趟过来目的很单纯,然后没有任何交流,两人就直奔主题。   他本来就力气大,再加上酒精驱使,野性越发肆无忌惮地展现出来。   陈梦抓着床单,尽可能让自己平静地消化那种钝疼……   “叫两声。”他说。   “……我不会。”陈梦尴尬。   “不会就学,明天我给你传几个片子。”他恶意咬她嘴唇。   “别,明天还要上班呢。”陈梦紧张。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谁也不会知道是我干的。”他似乎很得意。   陈梦想想也是,索性放弃反抗,由他去了。   结果就是隔天嘴唇肿得厉害,次日连段策都不敢相信。   “我也太猛了吧?你昨晚应该相当满意吧?”他惊讶。   “……”陈梦不想说难听话。   尽管嘴巴破了皮,但到了公司后也没在意,谁会有兴趣关心一个保洁的私生活?   昨晚陈梦的担忧,显然有些多余。   中午吃员工餐时,她收到了邵远发的信息。   【我爸妈居然对你很满意……无语。】   对着文字,陈梦都能想到他会有什么表情。   【这应该说明,我还能嫁得出去。】   陈梦随手打了一行字准备回复,不过犹豫后又删掉了。   他们之间,并没有熟到能开玩笑的地步。   过了片刻,邵远给她转了一千块,顺带还把那张合影发送过来。   陈梦看到之后,自己也很吃惊。   照片上她居然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七岁。   镜头前的邵远,表情略显敷衍,不过那张脸还是很帅。   二十五岁,因为故意伤人罪坐过两年牢,家里名声也不太好……可惜了。   否则,他在婚姻市场必定炙手可热。   因为照片拍的很好看,陈梦舍不得删,便把它保存下来。   晚上,飞鸟再次发来的信息。   【飞鸟】:公司被批准上市了。   【陈梦】:恭喜你啊。   【飞鸟】:我会把我们这些年失去的东西,通通拿回来。   【陈梦】:好。   【飞鸟】:你呢?之前答应过我,半年后回来,还算数吗?   回去吗?陈梦陷入思虑中。   她并不能确定,自己跟段策的关系,究竟能维持多久。   【陈梦】:看情况吧。   【飞鸟】:陈梦,你放下沈牧川了吗?   【陈梦】: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飞鸟】:因为我最近获悉了一件事,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你。陈梦,跟我说实话。   【陈梦】:我也想放下……但是对不起。   【飞鸟】:即便现在有了喜欢的对象,你还对当年的事念念不忘吗?   【陈梦】:不是我的话,他根本不会死,都是我的错。   【飞鸟】:如果,我是说如果,沈沐川他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会怎么做? 第20章 会是他吗   看到飞鸟发来的那句话后, 陈梦脑海空白了足足几分钟。   如果沈沐川没有死,他还活着……   这个可能性,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   但是,结局总是让人伤感绝望。   过去, 他们之间总是有意回避沈沐川这个话题。   无缘无故的, 飞鸟没道理突然提起他, 除非是……   陈梦用颤抖的手指,敲下一行字:我不懂你的意思。   【飞鸟】:前几天我遇到了多年前的好朋友, 他跟我透露, 那次事故存在很多疑点,目前有关部门正在计划展开重新调查。   【陈梦】:什么疑点?   【飞鸟】:沈沐川的母亲,在意外发生之前,为他投下了巨额保险, 事后她拿到赔偿之后, 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此下落不明。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回过江城。   【陈梦】:你的意思是说,她在用儿子的性命骗保?!   【飞鸟】:我没那么说, 不过……她的确因此拿到了很多钱。   【陈梦】:一个母亲在失去孩子后已经很可怜了, 你们不能用这种恶意猜测她!当年那场爆.炸是我亲身经历的, 如果沐川不以身犯险,死的就是我你懂吗?!   【飞鸟】:陈梦,你别激动,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陈梦】:你如果想骗我,请编个像样的理由。   当年现场有多可怕,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巨大的化工厂瞬间夷为平地,方圆数公里内的建筑无一幸免被波及。   现场满地狼藉, 救助人员费尽心力也拼凑不出完整尸体……   陈梦的耳朵,因为遭受冲击波导致鼓膜穿孔,整整半年都在承受耳膜刺痛,至今听力还弱于常人。   在那种情况下,沈沐川怎么可能存活?!   她用十年时间,才消化掉对方已经不在的事实。   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沈沐川或许没死,只是被母亲拿去折换成了钞票……   于情于理,陈梦都无法接受。   【陈梦】:凡事都讲证据,如果沈沐川还活着,请告诉我他在哪儿?   【飞鸟】:我不知道。   【陈梦】:那你凭什么胡乱猜测?   【飞鸟】:不是我乱猜,这是内部人员做出的合理推测,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但真相必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陈梦,我只是想告诉你,没必要把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没有你……结局或许也没什么改变。   陈梦看完最后一句话后,默默关上手机。   飞鸟虽说乍看冲动直白,但他实际上却相当理智。   没把握的事,基本不会乱说。   这么多年的闭口不如谈沈沐川,如今却突然提起,肯定不是临时起意。   但那又怎样,一个人活着总有痕迹,沈沐川就是能耐通天,也不可能在那场大爆.炸中顺利抽身。   陈梦整宿没合眼,次日到公司后,她通过敞开的缝隙打量段策。   不论是眉眼还是脸部轮廓,全都相似到可怕。   再结合飞鸟那些话,她禁不住猜测,对方有没有可能就是沈沐川呢?   这个要命的念头一旦起来,就没办法再停下。   陈梦沉寂已久的大脑,也开始逐渐摆脱桎梏,进入迅速运转状态。   从少年到成年,一个人的相貌不可能没变化。   段策的样子,跟少年时期的沈沐川,至少有八分像。   这个概率,相当罕见。   至于个性方面,沈沐川要‘完美’的多。   不管面对的是谁,他都不会显露出任何异样情绪。   在他眼里,似乎除了陈梦之外,每个人都差不多。   这种始终如一的温驯谦和,让他朋友圈相当广泛。   无论男生还是女生,他的印象都是零差评。   在常人心中,没有人能尽善尽美,可是沈沐川却做到了。   正因为如此,他也时常会给人一种不真切的‘虚幻’感。   “他好像跟谁都谈得来,包括面对白丽娟的提问,都能耐心十足地回答!”   “是啊,还有隔壁班的那个垃圾刘东洋,居然放话说谁要是敢为难他,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次考试成绩又跟在陈梦后面,每次都让着女朋友,真的是绝了!”   ……   他智商高,情商也高。   乍看像个博爱的中央空调,但却不会让陈梦感到哪怕一丢丢不痛快。   有时候对着他,陈梦都会忍不住嘀咕。   “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啊?!”她问。   “装什么?”他神情茫然。   陈梦本打算戳破他,却又禁不住羞愧自己长了颗小人之心。   记忆中,沈沐川从来没有发过火。   又或者说,命运和环境根本不给他机会动气。   而段策,展现出来的形象则要矛盾的多。   有时候温和儒雅,有时候放肆轻狂……   会发脾气,也懂得克制,尺度总能拿捏的刚刚好。   说起来,他似乎比沈沐川要更加真实鲜活。   除此之外,两个人还有很多类似之处。   譬如说现在,跟人交流时,他们会把双手扣在一起,注视对方,显得认真且专注。   就在陈梦想得出神时,他却突然起身走过来。   理智提醒她要尽快离开,但是陈梦的身体却动不了。   她的脚下,仿佛长了根,只能呆愣愣地望着对方。   “有事吗?”他问。   “没、没有。”陈梦说。   “那就好好工作!”他沉声说,随手关上了门。   缝隙消失时,陈梦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不悦。   这一整天,陈梦的意识都处在神游状态。   下班时间终于到了,段策没有加班,目不斜视地自她面前走过去。   陈梦本来想叫住他当面确认,却又忍住了。   别做白日梦了,明明只是外表相似的两个人而已。   今晚段策跟朋友有约,江越对他之前提到过的女人很感兴趣,总是变着花样试探询问。   段策嘴紧,对此绝口不提,最后对方使出浑身解数也是徒劳。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啊?!”他抓心挠肺地问。   “你猜。”段策显得很神秘。   “好歹给我画个范围,否则要怎么猜?总不会是我之前在你们家见到过的那个女人吧?真是的!”江越郁闷。   “哪个女人?在段策家里?”有人随即开始感兴趣。   “嗨,别提了!那天我上段策家,刚好遇上停电,哥们拿着手机就进了屋。结果碰到一个面容惨白的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人,差点没把我给吓死!后来才知道,是这家伙请来做饭的……”江越开始绘声绘色地再现当时画面。   周围人笑喷了,段策也笑。   不过也只是个小插曲而已,没人逮着他们继续说笑。   很快,江越便猜到了徐瑶。   “她长的漂亮,身材也好,粘人……还爱撒娇,不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嘛。”他说。   段策扯起嘴角,不置可否。   周五,快到下班的时候,陈梦收到了一条信息。   【下班后别急着走,等等我。】   段策发的,虽说不清楚他想要干什么,但陈梦还是老实顺从了。   在小杂物间里坐到八点,段策又发来消息。   “到我办公室来。”他说。   陈梦有些困倦,过去前还专门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更精神些。   敲了下门,陈梦被批准进去。   段策坐在黑色转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张脸仿佛有魔法,会让人思维僵化迟钝……   “有事吗?”陈梦迟疑。   “过来。”他勾勾手指。   陈梦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   “再近一些。”他语气暧昧。   陈梦打了个激灵,突然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   “这里是公司。”她惊讶道。   “那又怎样?”段策不以为然。   “……会被人发现。”她说。   “谁会跑到我这儿来?”他眼神愈发轻佻露骨。   “我,身体不舒服。”陈梦编了个理由。   “哪不舒服?我帮你看看。”他显然不信。   说着话,他还把上半身倾斜过来。   陈梦立刻后退,脸上写满了拒绝。   大多时候,她都是温顺服从的,今天是个例外。   段策顿了下,坐着身体。   “怎么,你不喜欢这里?”他明知故问。   “嗯。”陈梦直言不讳。   “那好吧,听你的,我们换个地方。”他很好说话的样子。   两人前后走出办公室,陈梦悄然松了口气。   电车被丢在了公司车库,陈梦坐了段总的车里。   或许是不安和紧张,她选择了坐在后排。   段策扫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不是回家的路。”陈梦提醒说。   “我知道。”他回答。   “我们要去哪儿?”   “秘密基地。”他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笑意。   尽管住了很多年,但是陈梦对这座城市的认知依旧匮乏。   最后车子开到了哪儿,她也不清楚。   只知道下了高速后,建筑越来越稀少,最后车子停在湖泊边。   陈梦看了下手机,深夜11点多。   除了草丛里的虫鸣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附近有座山,独栋别墅修在山腰上,路灯亮着,夜幕下看起来别致又静谧。   这里依山傍水,路边灌木丛茂盛,看起来倒像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场所……   恐惧突然像蛇一样生出来,沿着陈梦的脚踝迅速往上爬。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长的很想罪犯吗?”男人脸上有一丝诧异和无奈。   “这是……什么地方?”陈梦问。   “我前两年买的房子,偶尔会来这边休息。”他解释。   陈梦闻言,神经稍稍放松。   不过下一秒,对方眼睛里里又冒出了邪恶。   他把副驾座椅放倒,用鼓励的语气告诉她。   “陈梦,爬过来。” 第21章 隐藏秘密   那个夜晚的星星又多又亮, 仿佛揉碎了洒在湖面上。   段策那双酷似沈沐川的桃花眼,比这满天漫地的星星更迷人。   陈梦感觉,自己正在被这个男人一点点诱惑堕落……   而她灵魂深处,竟也甘之如饴。   又一个疯狂的开始, 他们两个人越纠缠越热烈。   他用手指, 穿过她的长发, 然后慢慢收紧……   同时,眼中写满了占有欲和得意。   “陈梦, 你喜不喜欢我们两个现在这样?”他问。   “喜欢。”陈梦呢喃。   “你现在的样子……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看过。”他说。   “嗯呢。”陈梦失神地望着天窗。   “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吧!”段策贴着她的耳朵建议。   “好。”陈梦梦呓般回应。   后来,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入那栋别墅的。   段策枕着手臂,懒洋洋地看着她。   “陈梦,搬到我那儿去住吧。”他说。   “为什么?”陈梦不解。   “我现在每天晚上都想睡你。”他眉梢眼尾都透着张扬。   “到我那不一样吗?”陈梦轻声说。   “不一样。”他说。   “哪儿不一样?”陈梦想不通。   “我大半夜的过去找你,就跟……一样。”他没说太直白。   不过, 陈梦却听懂了隐藏的暗示。   招J, 他肯定是想说这个吧。   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 频繁进出那种全是小摊贩儿的地方,确实不好看,也容易引起误会。   “我住你那儿, 会更容易被人发现吧。”陈梦想拒绝。   “没关系, 我让姑姑来这边住一段时间。”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我有个问题。”陈梦说。   “你问, 我言无不尽。”段策笑。   “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会答应跟我在一起?”她问。   “不是你追的我吗?”他机智反问。   “你完全可以拒绝。”陈梦说。   “送上门的女人,我干嘛要拒绝?”他说。   他的回答,让陈梦再度陷入沉默。   “所以你的意思是,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吗?”   “当然不,我可是很挑的,你看!”   “看什么?”陈梦迷惑。   “我们的身体多契合, 陈梦……你就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他说。   他的回答,看似坦白,实际上却相当狡黠。   陈梦甚至没办法分辨,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她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隔天晚上,陈梦收拾了东西,直接住到了他那儿。   “公司那边,我想继续上班。”她问。   “为什么?”段策不懂。   “闲着无聊,没意思。”陈梦说。   “……也好,这样我也可以随时看到你。”他意味深长地笑笑。   陈梦没有自己的房间,直接就在主卧休息。   “这个家里每个地方都可以去,除了那个杂物室。”段策提醒。   “好。”陈梦没问为什么。   她好奇心本就不旺盛,如今寄人篱下,便更加明白什么领域不能触碰。   不过,飞鸟之前提过的那件事,依旧深深地困扰着她。   沈沐川辣椒过敏,一吃就会视线模糊,发作角膜炎。   段策也曾明确表示过自己口味清淡,不能吃辣。   可这天晚上,陈梦买了条烤鱼,老板匆忙间手误撒了辣椒粉。   饭桌上还没来得及提醒对方,段策竟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味道怎么样?”陈梦惊讶。   “很不错。”他回答。   “会不会太辣了?”陈梦试探。   “辣吗?没感觉啊。”段策惊讶。   不过很快,他便皱起眉毛。   “我讨厌吃辣椒,下次别买了。”段策灌了大半杯水说。   他眼中的嫌恶与排斥,一点都不像是作假。   陈梦默默地吃着烤鱼,发现它真的很辣。   他明明连着吃了好几筷,一幅早就吃辣为常的模样。   可是经由陈梦提醒后,身体才开始产生反应。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呢?   继续相处后,陈梦发现不仅仅是吃辣的问题。   他的一些其它习惯,也让人感到疑惑不解。   譬如说,他虽说很擅长素描,但是每次画不了几分钟,就会很快放弃。   而同样擅长画画的沈沐川,则可以连续对着画板三四个小时。   怀疑就像种子,一旦萌芽,只会越发壮大。   渐渐地,陈梦开始好奇那个杂物间了。   不过,它却被人上了锁,谁也不知道钥匙在哪儿。   陈梦给秦姑姑打电话,旁敲侧击询问此事。   “我这两天,好像总是听到杂物间里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老鼠。”她想了个靠谱的理由。   “啊?怎么会这样,那得赶紧进去看看,万一跑出来就糟糕了!”秦姑姑很紧张。   “门锁着,我没钥匙。段先生最近工作比较忙,所以也就没打扰到他。”陈梦说。   “没关系,钥匙我放着呢,就在我卧室床头柜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有个小铁盒……”秦姑姑告诉她。   “那个杂物间……没什么重要东西吧?不然,还是由段先生处理好了。”陈梦继续试探。   “都是一些荒置的杂物而已,平常很少用的东西才会放进去,没什么贵重物,你自己进去打扫就行。”秦姑姑说。   就这样,陈梦顺利拿到了杂物间的钥匙。   开门之前,她心里还在犹豫。   如果真的如姑姑所言,那段策为什么不让进呢?   那里面,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她就个像行窃的小偷,紧张到手指都在颤抖。   努力尝试了几次,最终狠下心把门打开。   里面放置的果然全是杂物,排列整齐放在货架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陈梦的视线,逐一沿着货架扫过去……   除各式各样的立体小怪兽外,还有轮船和战斗机模型,全都是青春期男孩的美好回忆。   陈梦甚至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两个毛茸茸的大熊玩偶。   原来,段策不让人进来,就是为了守护这些秘密。   陈梦隐隐有些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在脚边发现了一个大木箱。   里面放着的,好像是画稿……   陈梦随手抽了一张,发现是个女孩的背影。   她又抽了一张,跟刚才那张一样。   陈梦皱眉,索性打开翻看。   发现将近半尺厚的白纸上,画的全是一个人,一个姿势。   因为是背影,所以看不清脸。   线条起先是认真的,后来逐渐凌乱,有的干脆直接拿铅笔大面积涂黑,试图将其掩盖掉。   这些画纸里,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伤感故事……   陈梦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行为荒唐又无趣。   她到底在怀疑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段策生在燕京,长在燕京,他甚至还拥有着从小玩到大的一帮朋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远在江城的沈沐川有什么牵扯?   陈梦自省完毕,把地板打扫干净,重新落上了锁。   次日陈梦上班时,再次遇到了jennifer。   “我有个朋友,自己开了家公司,缺一个物流仓管,你过去的话,工资可以开到五千,要不要考虑一下?”她问。   “不了,谢谢。”陈梦不为所动。   “有钱都不赚,宁愿把自己烂在这里是吧?”她咬牙切齿道。   “我做什么选择,与你无关。”陈梦说。   “是啊,你做白日梦,当然跟我没关系,只是我担心别人知道我们认识后太丢脸!一把年纪了,还沉浸在幻想中,以为自己是迷惑众生的玛丽苏小姐吗?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有男人喜欢?而且还是段总这样的人……” Jennifer滔滔不绝地嘲讽。   尽管她们两个已经约定好了不会为敌,可是自以为有把柄在手,所以在陈梦面前依旧肆无忌惮。   她的视线,轻蔑地扫过陈梦的脸,不经意间落在她脖子上……   Jennifer的眼神跟表情,好像顷刻间见到鬼。   “陈梦,你——”她差点破了音。   陈梦下意识遮挡,却是欲盖弥彰。   “陈梦!你一边跟男人乱搞,一边还想勾搭段总……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她扬声说。   陈梦瞥她一眼,也不懂对方究竟哪儿来这么大的愤怒。   “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沈沐川吗?” Jennifer继续质问。   “我的事,不用你管。”陈梦眼神晦暗。   她的眼神中,罕见地出现了攻击性。   以至于 Jennifer的话这边,又不得得咽下去。   “怎么,你们两个认识啊?”一个声音冷不丁加入。   在场的两个人,瞬间没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不认识。”陈梦说。   “段总好。”Jennifer笑容谄媚。   段策打量她们,虽说好奇但也没有追问。   “ Jennifer,到办公室来。”他声音沉稳道。   “好的!”Jennifer立刻脚步轻快。   门打开,又很快关上。   陈梦站了会儿,默默拿着清洁刮条走开。   “前两天那场危机处理的很漂亮。”段策微笑。   “谢谢段总肯定,未来我会加倍努力工作的!”Jennifer及时上表忠心。   段策上下打量她,没有再开口说话。   Jennifer不敢跟其直视,脸颊却越来越红,整个人都变得很不自在。   “段总,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她小心翼翼道。   “没有,我只是很疑惑,这么优秀的下属,自己怎么到现在才发现。”段策说。   “段总过誉了,我还有很多需要提升改进的地方。”Jennifer愈发无所适从。   “你跟陈梦认识多久了?”他状似随意道。   “十多年……啊。”Jennifer惊恐地掩住嘴巴。 第22章 你冷静点   “这么久了, 你们两个关系应该不错吧?”段策笑意渐深。   “我跟她……只是老同学而已,私底下关系其实不太熟。” Jennifer忐忑。   “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我跟她也不熟,就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 还总是在我面前晃荡, 眼神也很奇怪。”段策抚额状似头疼道。   “原来您也不喜欢她啊!”Jennifer惊喜。   “我喜欢她?”段策反问。   “不不不,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老板对员工的肯定。”Jennifer连忙解释。   “她其实做事还算认真, 就是……你懂的。”段策摊开手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其实我想……陈梦也没什么恶意,她只是无法从过往阴影中走出来而已。”Jennifer说。   “什么阴影?”段策问。   “她的男朋友在意外中遭遇不测,刚成年就去世了。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过去看到相似的异性时, 都会忍不住好奇, 想要亲近。” Jennifer委婉道。   “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我跟她的男朋友……很像吗?”段策看起来很好奇。   “五官乍看确实有一点点,不过你们的气质完全不同, 段总明显更加成熟稳重。” Jennifer小心翼翼道。   “哈,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她似乎也挺可怜的。呆呆愣愣的,估计不容易找工作,那就随她去吧!”段策用同情的语气说。   “段总心真好,遇到这样您,是我们员工的福气。”Jennifer趁机拍马屁。   段策笑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辛苦你了,回去工作吧!”他说。   “段总再见!” Jennifer如释重负。   “等等——”段策叫住她。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Jennifer神经再度紧绷。   “你刚才说她的男朋友, 名字叫什么来着?”他饶有兴趣道。   “他叫……沈沐川。”Jennifer眼神悄然暗了下。   “名字不错。”段策摆手说。   等门关上,段策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   “原来,你叫沈沐川啊。”他语气复杂道。   这天陈梦回到住处,又收到了飞鸟的消息。   【飞鸟】:关于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有了新消息,想听吗?   【陈梦】:你说。   【飞鸟】:冯阿姨拿到巨额索赔后,当即就选择了出国。发生那样的事后,选择离开伤心地,这本来也无可厚非,但关键是她用的是假身份……就目前掌控的行踪来看,她这些不停辗转于全球各地,很少在一个地方多作停留。不过这些地方都有个统一的地点,那就是附近都拥有知名的大医院。   【陈梦】:有沐川的消息吗?   【飞鸟】:没有。   【陈梦】:所以,那又能证明什么?也许她只是因为儿子没了,所以想要帮助活着的病人……   【飞鸟】:或许吧,因为涉案金额较大,有关部门还在调查。如果有后续,我再告诉你。   【陈梦】:沐川他……真得有可能还活着吗?   【飞鸟】:我不知道。   【陈梦】:其实,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   【飞鸟】:什么事?   【陈梦】: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个男人,他跟沐川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飞鸟】:……陈梦,不要开玩笑。   【陈梦】:真的,我有他照片。   【飞鸟】:发给我看!   陈梦发了张照片过去,这是前段时间,她在宣传栏公告栏上看到的。   大特写,角度选择也好,陈梦念念不忘,便把它拍了下来。   大约过了半分钟,飞鸟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陈梦】:什么意思?   【飞鸟】:眼睛和脸部轮廓确实有点像。   【陈梦】:别的地方呢?   【飞鸟】 :马马虎虎吧,最相似的地方就是长得都挺帅,你之前没撒谎,但怎么也达不到你说的那种一模一样水准。还有就是,这家伙好眼熟啊!   【飞鸟】:X,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姓段?   【陈梦】:没错,他叫段策。   【飞鸟】:……   【飞鸟】:给我五分钟时间消化一下,待会儿再联系你。   就这样,飞鸟连理由都没说就消失了。   陈梦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她想不明白,段策跟沈沐川明明那么像,为什么飞鸟却说是马马虎虎。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段策回来了。   “我待会儿还要出去一下,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吧!”他说。   “好。”陈梦疑惑地盯着他。   “看什么呢?”段策问。   “没什么。”陈梦说。   他凑过来,搂住她亲起来,看似依依不舍的样子。   “别,你不是还要换衣服吗?”陈梦提醒他。   “差点忘了,每次看到你,我都像个瘾君子。”段策自我调侃道。   他对她的身体,有种非比寻常的执着。   段策心里清楚 ,陈梦也察觉到了。   联系两人的纽带,不是爱,也不是牵挂,而是最直接、原始的生物本能。   他体能非常好,每次做完,都能这很短的时间内恢复,接下来不经意的接触,都能再度蠢蠢欲动。   陈梦对此,也是感到日渐力衰……   但她从不抱怨,也鲜少拒绝索求。   关于这件事,她曾经在匿名论坛求助过,结果却收获了一大堆羡慕嫉妒恨。   【知足吧姐姐!我家那位,每个月一次,每次一分钟,哦……我说的是,含三十秒前戏。】   【这是在炫吧,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请告诉我,这种有X瘾的帅哥老公在哪里找的,谢谢!】   【只有累死的牛,哪儿有耕坏的地?不是歧视,这种事对男人而言,付出远远大于享受吧?】   ……   陈梦有苦难言。   段策走后,陈梦再度打开手机。   【飞鸟】:我找人打听过了,你最好离那男的远点,不是什么好东西!   【飞鸟】:我觉得不是在危言耸听,听说他在国内上学那会儿,交过的女朋友跟割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茬……也就是后来出国几年回来,才开始有所收敛。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才不信他会对待感情专一!   【飞鸟】:陈梦,你别总在感情上一根筋,沈沐川那道坎儿还没过,你又扎姓段的坑里了!   【陈梦】:你说……他没有可能就是沐川?   【飞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是,两个人确实长得有那么一丢丢像,除此之外呢?你当他那种身份,在所有人包围注视下成长,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顶替冒充的吗?这种事,就算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好吧!   【陈梦】: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   【飞鸟】:陈梦,你听我一句劝行吗?别总在这个事情上较真了!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种人跟你在一起图什么,但姓段的百分百没安好心!沈沐川确实有可能还活着,但他绝对不是沈沐川。你跟他在一起厮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另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天沈沐川出现了,你要怎么面对他?好好想想吧!   飞鸟最后的话,好似一道惊雷,彻底劈醒了陈梦。   其实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她也知道,段策是沈沐川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她依然抱着一稀里糊涂的奢望,心想就算不明不白地跟对方一辈子,也好过从前独自浑浑噩噩。   可是眼下新问题出现了,沈沐川很有可能还活着……   那她,还要跟段策继续吗?   陈梦的心在动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晚的聚会,徐瑶也在。   她穿着亮晶晶的流苏裙,就像一个浑身闪耀着星辉的小公主。   所有人都喝了酒,徐瑶也红了脸颊。   在酒精的怂恿下,她走过去,跌跌撞撞扑到了段策怀里。   又香又软的身体,试问哪个男人拒绝得了?   段策却被像火烧了一样,猛然间将她推到旁边。   “段策,你真的不喜欢我!?”小公主难以置信道。   段策抿唇垂眸,连看也不看她。   “我到底哪里不好?”徐瑶不甘追问。   “你哪儿都好,可我就不喜欢。”段策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公主决定刨根问底。   “……”段策没吱声。   周围人看气氛不对,纷纷找理由开溜,把私密空间留给他们。   “说啊,为什么不说话?!”徐瑶这回是较上真了。   “我对你没感觉。”段策说。   “一见钟情的感觉吗?”她追问。   “想要上床的感觉,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段策说。   “……这不可能!你别看我瘦,身材可是很好的,36C!”她故意挺胸。   “我不好那口,你就是长个E也没用!”段策不耐烦道。   “敢不敢跟我试试看?”徐瑶说。   “你疯了吗?”段策惊讶。   “我没疯,清醒得很!我就想试试,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以后你有你段策的地方,绝对不会出现我徐瑶!但是,如果你在撒谎,段策,我这辈子粘定你了!”这女孩看似娇气,骨子里却有股罕见的凶狠劲儿。   段策想起身,却被她用身体按了回去。   “段策,我知道你在敷衍我!”她眼泪汪汪道。   说着话,她便开始动手扯裙子。   吊带很细,瞬间滑落。   段策盯着她,眼神冰冷没有半点温暖。 第23章 做错什么   见段策不动, 徐瑶便兀自大胆起来。   开始,她信心满满,势要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撩到这个男人情难自禁。   五分钟后, 她的额头开始有细汗渗出……   “怎么会这样子, 没道理啊, 不都说男人是被身体支配的动物吗?我不信自己居然这么差劲!”徐瑶自语。   她抓住他,行动越发迈力, 甚至扯开他的衣服把身体贴过去。   段策坐在那儿, 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他的表情毫无波动,宛如一尊雕塑。   徐瑶越来越急躁,情绪也越发焦虑。   最后,她双手酸软地败下阵来。   “你, 是真的对我没兴趣, 还是说……你其实就是个太监?”她语气怨毒又不忿。   “嗤!”段策不屑地笑了下。   在徐瑶的注视下, 他掏出手机,拨了陈梦的号码。   “睡了没?”他神情稍稍温了些。   “还没。”陈梦说。   “你现在做什么?”段策问。   “等你。”陈梦回答。   “身上穿的什么衣服?”他声音悄然多了一丝沙哑。   “啊?”陈梦愣住。   “乖,告诉我。”段策轻声说。   他瞟了眼徐瑶, 神情还是冷的, 却明显发生了变化。   那双黝黑漂亮的桃花眼, 此时好像罩了层雾气。   下巴微微抬起,露出性感到爆棚的喉结……   徐瑶下意识咬住嘴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被对方皮相所撼动。   “白色樱桃长裙,你之前说樱桃很好看,点缀的恰到好处,就那件。”陈梦不明所以。   “哦……那件裙子……穿你身上, 确实好看。”段策呼吸微微重了些。   “你什么时候回来?”陈梦问。   “马上,等我。”段策说完挂了电话。   徐瑶盯着他的反应,情绪和理智全都在一点点崩溃。   “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污蔑别人,我要是太监,地球上就没男人了。”段策笑容恣意又邪恶。   他站起来,文质彬彬地动手整理衣衫。   “别忘了你之前说的话,以后有我的地方,没你。否则……今天这事儿我可不负责保密。”他懒洋洋道。   看着他走出去,徐瑶则开始抱肩大哭。   她这辈子,从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   可是今晚就这场挑战赛,却败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声音。   不是段策不行,只是对她不行。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   段策坐在车里,冷眼注视着窗外。   立过秋,这夜晚就一天比一天凉。   他原来微醺的意识,被风吹得稍稍清醒。   刚才的事,自己似乎在徐瑶面前保住了面子。   可实际上,他却并没有赢。   在陈梦面前,他算个男人。   而离开陈梦,他则是个太监。   这种被身体掌控的感觉,其实上简直糟糕透顶。   段策越想愤怒,多日来积蓄的不满,这会儿全都被徐瑶不经意地挑开。   以至于他想到陈梦,想到那张呆板又无趣的脸,都能恨到牙痒痒……   回到住处后,楼上灯还亮着。   段策脚步机械地走进去,猛然间推开房门。   陈梦坐在床上,慢吞吞的抬眼看她。   神情平静,没有紧张,也没有畏惧。   她的反射弧,好像比正常人慢很多。   “你回来了啊。”陈梦说。   段策没理会,径直近前扣住她肩膀。   他眼中,隐隐有愤怒蒸腾。   陈梦没见过这样的他,有些惊讶。   “你怎么了?”她问。   段策吻过去,发泄似地噬咬她嘴唇,一点情面都没有。   同时,受伤的力道也没有松懈。   这么亲热,俨然已经超出了正常男女交流的范畴。   “我做错什么了吗?”陈梦吃力道。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出现在我面前!”段策冷漠道。   陈梦嘴唇颤抖了下,到底没能说出辩解的话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嗯?”段策捏着她的下巴问。   “对不起。”她艰难道。   虽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但是对方的烦恼显然来自她。   而陈梦虽说性情执着,本质却并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段策并没有原谅她,反而在酒精驱使下得寸进尺。   “你确定该道歉,不过对不起三个字谁都会说!陈梦,知道你给我带来多大的伤害吗?”他眼神锐利如刀。   “我不知道……”陈梦说。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你之所以来追我,不就是因为那个人么?”他说。   陈梦僵在那儿,浑身动弹不得。   段策将她反映尽收眼底后,反而笑了。   “他叫什么来着?沈沐川……是这个名字吧?”他轻飘飘道。   “你怎么知道?那你是不是?”陈梦迫切地望着他。   “是不是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沈沐川,是不是那个跟你青梅竹马多年的贴心小情人?”接下来的话段策帮她说了。   “那你是不是?”陈梦抓住他的手腕。   “想知道?自己猜啊,这个答案,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他语气邪恶。   “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梦追问。   “因为我恨你,这就是惩罚。”段策说罢再次压过来。   这次,陈梦不是像平常那样逆来顺受。   她开始挣扎,奋力反抗。   然而,在体力强过自己数倍的雄性面前,所有一切都是徒劳。   “段策!求求你,停下来!”   “沈沐川,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段策……不要……唔……”   ……   以前的疼痛,其实都不算什么。   唯有这次,格外鲜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惩罚终于结束。   段策安静下来,躺在边上睡着了。   而陈梦,则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脸。   十年……太久了。   即便是曾经心动过的少年,也没办法确定他将来会长成什么模样。   不管是不是一个人,段策跟沈沐川之间,都存在着某种联系。   她之前的种种疑惑,果然不是偶然。   无论如何,她都要解开这个谜底。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陈梦赤脚到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选了件干净的衣服。   她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收起来,装进背包里。   这个家很大,但是属于她的东西却很少。   临走前,她再次拿出秦姑姑的钥匙,走进那个储物间。   顺带着拿走了几张画纸,用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回到租的房子时,已经是清晨五点钟。   陈梦没有补觉,而是坐在矮桌前,一张张地翻着中学时的照片。   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一张大合影上。   那是一张one piece经典动作cos,那时候,她和几个好友都是海贼王粉丝。   所有人,都背对相机,做着向上握拳的动作。   从左到右,依次是:小玫的索隆、刘楠的乔巴、飞飞的乌索普、张小娅的路飞、陈梦的娜美,以及果果的山治。   陈梦因为太瘦,曾被戏称为史上最平娜美。   她对着照片看了会儿,把自己的背影放大,然后拿出段策家里带出来的画纸,一张张比对……   上面画的人……全是陈梦。   每个角落,都标注的有时间,日期各不相同,但是年份都至少在四、五年前。   这期间发生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陈梦抓着画纸,呼吸急促的差点要背过去。   这些画,显然是出自段策之手。   可是他们,那时候根本就不认识!   她和飞鸟,都更倾向于段策跟沈沐川是两个人。   可是,昨晚的一切,却彻底推翻了他们的认知!   如果他是沈沐川,他怎么可能在那场爆.炸中毫发无伤的逃出来?   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不跟自己联系?又怎么做到的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变成段策?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处处充斥着矛盾。   陈梦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最后她颓废萎靡地倒在床上,宛如一枝干枯的花儿。   段策醒来时,对昨晚的事情还有印象。   只是他不知道,陈梦这么早去了哪里。   今天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签约仪式,所以他简单收拾了下就选择出门。   等发现陈梦没到公司报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陈梦没来上班吗?”他问。   “说是不做了,问原因也不说。”后勤部主管说。   做了那么久,连工资都不要了,知道这事的人都很费解。   段策在办公室里徘徊了会儿,打电话给陈梦。   过了很久,她那边才有动静。   “怎么不来上班?”他若无其事道。   “不想去了。”陈梦说。   “你是不想上班,还是不想见我?”段策问。   “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而已。”陈梦说。   “抱歉我昨晚喝了点酒,如果乱说话,你别当真。”段策故作轻松。   “……嗯。”陈梦没揭穿他。   “那明天来吗?”他又问。   “不了。”陈梦说。   “你手里没什么钱,连工资都不要,接下来打算靠什么生活?”段策皱眉。   “摆摊儿卖馄饨。”陈梦回。   “你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摆摊儿卖这个?每天都带着猪腥气,还有股大葱味儿……”段策有些火大。   “你既然知道沈沐川,为什么会不清楚我做这个的原因呢?”陈梦轻声说。   十六岁那年的冬天,沈沐川带着她,走街串巷来到一个小脏摊儿上。   “这里的馄饨特别好吃,跟小时候妈妈给我做的一模一样。”他说。   “那为什么不回家吃?”陈梦问。   “爸爸去世后,妈妈就不再做了。”他笑容腼腆又无奈。   “没关系,以后我做给你吃。”陈梦轻轻把手盖在他袖子上。   沈沐川走后,陈梦消沉了很久,某个夜晚突然想起这件事,于是她便来到记忆中的小摊跟前。   “姑娘,吃馄饨啊?肉的还是素的?”小老板笑容满面。   “我想学做你们家的馄饨……花钱,可以么?”面色苍白的女孩怯怯发问。   后来,女孩离开旧地,来到陌生的燕京。   凤栖路上,多了一个不起眼的馄饨摊。   非不可抗拒因素,风雨无阻。   老板神情木然面容平凡,但凡饥肠辘辘的食客,皆是沈沐川。   “老板,你家馄饨味道真不错,是有什么独特配方吗?”   “用心包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上夹子,所以这两天就不加更了,大家晚安! 第24章 刚刚是谁   关于摆摊的事, 段策本来想多劝劝陈梦。   奈何最近工作比较多,又要代表公司去国外参加一个公益活动。   所以匆忙之间,也就把这事儿给耽误了。   陈梦主动打电话给飞鸟,询问当年那场意外的调查进展。   “因为时间搁置太久, 各方面取证都比较困难, 你不要着急。如果有新情况, 我会及时告诉你。另外,我可以百分百明确告诉你, 姓段的绝不可能是沈沐川。”他打保票说。   在陈梦犹豫不定时, 夜市群里传来官方允许出摊的好消息。   她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段策,又不能让自己空闲下来,索性把所有东西刷洗一遍,准备明日正常营业。   让陈梦没想到的是, 刚支好摊儿就遇到了老熟人。   “一碗素馄饨。”穿着绿色夹克衫的男人把摩托车停到了人行道边上。   肥大的七分裤, 高帮运动鞋, 钻石耳钉亮晶晶的,看起来前卫又时尚。   陈梦看清楚脸后,有些惊讶。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   “刚好路过, 还没吃晚饭呢。”邵远说。   “等会儿啊, 马上好。”陈梦说。   “我不急。”邵远语气懒散道。   他坐在小板凳上, 因为体型太高显得有些滑稽。   陈梦动作麻利地做好一份,正准备往锅里丢。   “多给我下几个,饿了。”对方说。   陈梦顿了下,又给他包几个。   很快,热腾腾的粗瓷碗端上了桌。   没等邵远开吃,手机就响了。   “喂,嗯……吃饭呢……凤栖路, 以前吃过的那个馄饨摊儿。”他说。   陈梦闻言微微皱眉,他那几个同伴,品行实在不怎么样。   “怎么,跟你拉生意还不愿意?”邵远瞥她一眼。   “他们吃完饭后把烟头和纸巾全泡碗里。”陈梦说。   “垃圾……那我这碗干净吗?”他问。   “嗯,以前那些我都丢了。”陈梦说。   过了会儿,几个花里胡哨的年轻人开车过来。   “每人一碗,肉的。”为首的黄毛说。   “待会吃完饭,谁再糟蹋碗,我把他按到那个热锅里洗洗!”邵远冷着脸警告。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接话。   可能是因为他面色不善,所以气氛略显冷清。   “邵远,你前段时间是不是相亲了?”有人开始没话找话。   陈梦听到这话,忍不住将视线投过去。   “嗯。”邵远头也没抬。   “手机里有没有照片?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听阿姨说你们已经开始交往了?这次是来真的吧?”   “那女的怎么样?漂亮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邵远拿起勺子,又向碗里加了点辣油。   “就那样吧,跟卖混沌那女的差不多。”他说。   下一秒,五六双眼睛全看过来。   陈梦身体僵硬,脸上却刻意装得淡定。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再度开口。   “那应该挺瘦的。”   “感觉还行,不丑。”   “嗯,皮肤还挺白的。”   ……   陈梦听着,都替这些人感到尴尬。   终于,有人把话题转到了某个游戏上,再没人关心他的相亲对象了。   吃完饭后,这群人没多作停留,结过账后就结伴离去。   看到碗筷都摆的整整齐齐,烟头也丢进了垃圾桶里,陈梦方才放松下来。   进入秋季,阴雨天气开始变多。   这晚十点多,大伞突然塌断,还砸到一个客人。   庆幸的是,对方体谅她生活不易,也没多做追究。   把人送走后,陈梦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铁伞架交错着,她使出浑身力气,也没办法将其收拢。   正在绝望无助时,头顶上方的雨突然停了。   陈梦回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才看清是邵远。   “让开。”他说。   陈梦嚅嚅走到一边,接过邵远塞过来的伞。   只见他挽起袖子,用手推了两下,抬脚猛踹一脚,啪!伞棚就被收了起来。   在他的帮助下,东西很快全部装到了三轮车上。   陈梦在旁边看着,心中暗自震惊男女体力差异居然这么大。   她谢完对方,发现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电车没反应,根本走不了。   陈梦尴尬地推着车子,举步维艰。   “你真是……”邵远无语。   他把自己的伞丢到车子,直接在后面推。   两人在雨里折腾了半个小时,中途遇到熟人,对方利用绳子牵拉,才算把三轮给拖回了家。   陈梦早就淋透了,邵远也弄得浑身是泥巴。   “你进来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陈梦说。   邵远站在走廊下,没理她。   “我这儿有干净的衣服!”陈梦又说。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不假,她还把男装拿了出来。   那是段策放里备用的,全新,还没摘吊牌。   陈梦便把衣服强塞过去,推着他进了浴室。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就是满心感激,没往别的地方想。   趁邵远冲洗时,她也拿干毛巾给自己擦了擦,又烧了壶开水。   没多久,邵远从里面走出来。   “喝杯热水暖暖!”陈梦连忙说。   邵远接过来,不着情绪地打量房间。   “你一个人住这院?”他问。   “嗯。”陈梦点头。   “多少年的老房子了,住的人也乱。”   “这里便宜,车子进出也方便。”   已经十一多了,外面雨越下越大。   “你一个女的,做这行太辛苦了。”邵远说。   “哪儿的钱都不好赚。”陈梦说。   他们之间,说熟不熟,没太多话聊。   “你休息吧,我走了,改天把衣服给你送过来。”他说。   “雨还在下呢,要不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陈梦提议。   邵远有些惊讶,认真回头打量她。   只见陈梦目光澄明,没有任何羞涩与暗示。   是他想多了,人家压根没往别的方面联想。   “行,那就麻烦你了。”他想了想说。   陈梦熬惯了夜,所以到这个点儿还不觉得困。   她把东西卸下来,晾在走廊下。   院子里亮着灯,邵远隔窗听着她在院子里咣当忙碌。   很吵,不过他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邵远迷迷糊糊地去上厕所,刚好撞见陈梦从外面回来。   “这么早?”他惊讶。   “嗯,晚去了肉不好。”陈梦说。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还不到六点。   隐约记得,凌晨两点这女的还在洗衣服,大清早又跑菜市场,精力可真好。   邵远环顾了一圈,在门楼下面发现了自己的衣服。   从里到外,全都晾在那儿。   多少年不让人洗内.裤了,他觉得别扭又尴尬。   觉是睡不着了,他就坐在院子里发呆。   经过昨晚那场大雨,天空现在瓦蓝瓦蓝的。   几只麻雀在葡萄架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嬉戏着。   邵远摘了颗葡萄,发现酸得掉牙。   “左边那棵是酸葡萄,只能看不能吃,右边那棵才是甜的。”陈梦说。   他将信将疑地又摘了一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对比,味道齁甜。   这玩意儿就配看个景,根本不能吃。   尝完葡萄,邵远彻底精神了。   陈梦做好早饭,俩人就坐在院子里吃。   白粥煮的很烂,绵软香甜,配着水煮蛋和腌黄瓜,简单的早餐味道也能让人惊叹。   “这个黄瓜买的吗?”邵远忍不住问。   脆、爽、酸、甜,咬下去咯咯响,同时还有瓜类特有的清香。   “自己腌的,冰箱里还有,你要喜欢吃,待会儿给你装一瓶。”陈梦很大方。   “你完全可以多做些,放在摊位上卖,应该不愁销量。”邵远说。   “季节过了,现在的黄瓜不好吃。”陈梦扯了下嘴角。   手艺被肯定,她也很高兴。   吃完饭,陈梦当真把腌黄瓜给他装了一瓶。   “放在冰箱里,不怕坏。”她说。   “谢谢。”邵远心情复杂。   陈梦把他送到大门口,邵远前脚才走,段策后脚就来了。   两人全都脚步匆忙,擦肩而过也没去看对方的脸。   “刚刚那人是谁?”他困惑道。   “邻居。”陈梦随口说。   他们两个最近几天没联系,谁曾想对方会这个时候过来。   没等她邀请,段策就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   “吃早饭了么?我刚才下飞机,连家都没进。”他略显疲惫道。   粥还剩了些,陈梦又给他夹了点腌黄瓜。   段策也没嫌弃,一边吃,一边跟她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们之前的矛盾,根本不存在。   “忙死了,每次想给你打个电话,都会被人打断!”他说。   “你不去公司?”陈梦问。   “再去就要死了,我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段策说。   大半碗粥,他吃的净光。   陈梦在旁边看着,内心五味俱全。   “我待会儿要出去买调料。”她说。   “哦。”段策不以为然。   “你什么时候回家?”她问。   “不回去了,今天睡你这儿。”他开始脱外套。   “你还是回去吧,我待会儿剁肉馅,会很吵。”陈梦说。   “我快累死了,什么都听不见!”他显得很放松。   外套拿在手里,拎着转了一圈。   还没想好该放哪儿,视线却停在了沙发扶手上。   那里胡乱地搭着一套男装,吊牌还在,但却皱巴巴的,显然是刚被人穿过。   陈梦还在纠结该怎么劝他离开,段策表情却悄然冷漠严肃起来。   他微微抿起嘴角,紧紧盯着那些熟悉的衣服,眼神都透着噬骨的寒意跟犀利。   “陈梦,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现在就走?” 第25章 软硬兼施   陈梦愣怔, 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她还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下彻底激恼了段策,他定在那儿,拳头死死地攥着外套。   “那男人是谁?”他声音里都往外迸火星。   “哪、哪个?”陈梦困惑。   她这反应, 越发坚定了男人的猜想。   “非要我把话挑明吗?”段策咬牙。   顺着他的视线, 陈梦发现了问题所在。   “啊, 这个衣服是……”   “别告诉我说是你拿来穿的。”   “不是我,是一个……朋友穿的。”陈梦斟酌说。   她跟邵远关系尴尬, 说是相亲对象话又太过暧昧。   所以犹豫过后, 她选了朋友这个代称。   “朋友?呵!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段策冷笑。   “就是不久前认识的,昨晚出摊伞棚和车子都坏了,人家帮忙推回来的。我看雨太大,就让他留下来在沙发上睡了一晚。”陈梦坦荡荡道。   段策注视着她, 浑然不觉自己身上怨气有多重。   “你们之间真没什么?”他皱眉发问。   “没有。”陈梦说。   “留个男人在家里过夜, 你心到底是多大?万一对方不怀好意, 你哭都没地方哭去!”他半信半疑地恐吓。   “他又不是你,对我没兴趣的。”陈梦淡淡道。   听到她这话,段策快要熄灭的邪火又莫名窜了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觉得我是个怪人, 而且非你不可吗?”烦躁之下, 段策明显情绪失控。   “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陈梦不想跟他起争执。   “你如果不是心虚, 为什么要着急赶我走?”他很生气。   陈梦望着他,觉得这男人今天有些不可理喻。   “随便你吧!”她无可奈何道。   准备出去时,段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猛然扯过来,用一种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是禁锢的方式,将其牢牢圈控在怀中。   他力气大,又在盛怒下, 勒得陈梦喘不过气来。   “陈梦,别忘了当初是你先追我的。”他冷森森道。   “我记得……你能不能放开我?”陈梦肯求。   虽说已经二十七岁,可是恋爱经验几乎完全空白。   当初跟沈沐川,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两人最亲密时,也不过是彼此交换了初吻而已。   所以即便到现在,她还没搞懂段策的异样情绪从何而来。   “放开,哪儿有那么便宜?!”他显然误会了什么。   说罢,不容陈梦挣扎反抗,便把人直接带到了沙发上。   这时候的段策,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粗犷野蛮,往日的温文尔雅全都不见。   “你,你别这样!”陈梦试图推开他。   不过她力气终归有限,依旧被牢牢的压着。   许是看她挣扎的厉害,段策动作不变,气质却悄然温和起来。   “陈梦——”他挑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轻唤。   陈梦仿佛被点了穴,竟是再也无法动弹。   “陈梦,我想你了。”他说。   那张脸,那个声音,活脱脱是沈沐川再现……   段策嘴角微微上挑,大手借机抚上她的脸。   然后,在陈梦迷惘不知所措时,他把嘴唇吻了过去。   这个吻,很轻柔,宛如春风细雨。   陈梦脑海里,瞬间涌现出少年时的画面……   她动不了,也没办法阻止对方继续。   狡猾的猎手,再次获得了胜利。   而陈梦,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全程都在意识恍惚。   很久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陈梦躺在沙发上,感觉像是沉尸寒潭。   刚才,她已经拼了命集中精力,想要辨认出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但结果依然失败。   也是到了现在,她才突然意识过来。   这男人从一开始出现,就是个阴谋。   否则依他的身份和条件,自己根本接触不到,更别替是追求得手了。   只可惜,她对此醒悟的太晚……   现在,俨然已经没办法逃离。   段策睡到傍晚才醒,陈梦那会儿正在往车上装东西。   “怎么,你还要出去摆摊儿?”他很惊讶。   “嗯。”陈梦低头忙碌。   “在我公司里上班不行吗?”段策皱眉说。   “我还是喜欢给自己打工。”陈梦闷声道。   “别闹了,到公司来,这回我让人给你换个岗位,咱可以朝夕相对,多好!”他耐着性子劝。   陈梦没明着拒绝,但也没接话。   她动作麻利地用绳子固定好所有东西,好像没听见一样。   段策抬手想拉她,快接触到的时候又放下了。   他是个自尊且骄傲的人,平日里很少低头。   这会儿姿态低到了极限,对方还是不领情,他也很生气。   他们两个,似乎进入了冷战状态。   以至于段策离开的时候,都没跟陈梦正面打招呼。   晚上,陈梦跟往常一样出现的凤栖路。   邵远骑摩托车路过时,显得很惊讶。   “你还真是敬业啊,昨晚折腾成那样,今天都不休息?”他语气复杂。   “有事做不无聊,要吃馄饨吗?”陈梦主动问。   “不了,我刚请人吃完饭……想投资做点生意,先找人打通关系。”他说。   邵远骑在车上,单脚撑着地,头盔挂在前面,一幅玩具不恭的模样。   他生得剑眉星目,正常谈吐除了随意些,并不让人感到讨厌。   这会也没什么顾客,陈梦就站在那儿跟他闲聊。   “周六上午有时间抽个空吧,我又该向家里交作业了。”邵远说。   “哦,好。不过,你为什么不找个正经女朋友呢?”陈梦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他挑起一边眉毛。   不待陈梦回答,他又把脸转到了旁边。   “只是没遇到合适的而已,走了啊!”他说。   邵远的摩托车才走,段策后脚就出现了。   他望着那个闪电侠一样的背影,若有所思。   “又是那个邻居?”他记忆好到让人害怕。   “嗯。”陈梦眼也不眨。   段策最近状态很不对,她本能地选择了撒谎。   “怎么又过来了?”陈梦问。   “你这边什么时候结束?”他问。   “还早。”陈梦说。   她不想回家,这男人自从开了荤,就像狗一样盯着她。   好像两个人之间出了那点事儿,就没别的了。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可她这头狼竟也招架不住对方的折腾。   他年轻力壮,还尤其注重健身养护,每次都是又凶又狠,让她害怕。   段策等会儿,大约是倦了,所以站起来。   “我先回去了。”他说。   “嗯。”陈梦如释重负。   “你别熬太晚,我又不是没钱,何必这么辛苦!”段策不无郁闷道。   陈梦心想,两人虽说睡到了一块儿,可是明面上关系她还分得清。   在熟人跟前,她甚至都不能跟对方表现的太热络。   要她伸手向男人讨要,自己干不出来。   就这样,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圈。   陈梦跟过去一样,每天摆摊收摊,在菜市场挑挑拣拣。   段策那边也是比较忙,有时候赶上了,就会上陈梦那儿‘坐坐’,赶不上也就算了。   时间转眼来到周六,一大早邵远就打电话过来提醒。   陈梦简单收拾了下,去赴约了。   不过这回,她没好意思再收钱。   “真不要?”邵远问。   “不要,上次你帮了我,还没谢你呢。”她说。   “那拍个照吧!”他神情愉悦道。   “好。”陈梦没拒绝。   “你靠过来点。”他提醒说。   “现在可以了吗?”陈梦挪过来一些问。   “把头偏过来,放我肩膀上。”他说。   “啊?”陈梦睁大眼睛。   “怎么了?情侣之间不都这样吗?”邵远理直气壮道。   陈梦想了想也是,便试探着倚过去。   这次合影比上回更亲密些,不过照片依然很好看。   邵远传了张给陈梦,还不经意跟她炫耀。   “我以前上高中时,拿过青少年国际摄影竞赛银奖。”他说。   “是吗?难怪……把我拍的都跟平常不一样!”陈梦惊讶。   邵远笑笑,竟然还有些羞涩的模样。   临分别时,邵远仿佛想起了什么事。   “你是江城人对吧?”他问。   “嗯。”陈梦点头。   “我下个星期要去那边,需要带什么东西吗?”他问。   陈梦坚定摇头,她已经离开五年了,从没回去过。   今天下午又有大雨,为了避免上次的灾难重演,陈梦决定老实待在家里,不出摊了。   晚上七点,外面响起敲门声。   陈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去开。   来人果然是段策,浑然不觉地抖着伞上的水珠。   “怎么回事啊?敲这么久都没听见吗?”他忍不住抱怨。   “雨下的太大了,没想到你会过来。”陈梦说。   “好几天没见你了,想到不行!”他目光直白又热辣。   有那么一瞬间,陈梦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穿。   他们前后走进屋里,陈梦随手将伞挂在走廊下。   段策凑过来,想要拥抱她。   结果中途却收住了,他耸耸鼻子,眼中透出浓重的失望来。   “我的天,你……又剁馄饨馅儿了!”他头疼。   “嗯,原本是要出摊的,结果雨下大了。”陈梦说。   “一身大葱味儿,赶紧去洗洗!”他急忙催促。   其实他不来,陈梦也是要洗的。   可是经由段策这么一提,内心却因此生出抵触来。   段策看出她的不情愿,便立马软硬兼施。   “你不能这样知道吗?我真的是受不了女人邋遢……乖啦,快点去!”   陈梦洗澡的时候,桌子上手机响了。   段策好奇,便偷瞄了一眼。   来电显示:相亲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稍晚还有加更,大家可以明早再看,晚安~ 第26章 男女有别   相、亲、对、象。   四个字, 成功引爆了段策的雷达。   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还在继续,陈梦显然没听见。   段策看着屏幕,一直把它盯到自动黑屏。   过了很久,陈梦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来。   “你手机刚才响了。”段策说。   “哦。”陈梦心不在焉。   “相亲对象打来的。”段策似笑非笑道。   陈梦心里头咯噔一声, 不过她面部表情向来单调, 所以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变化。   “哦。”她又慢吞吞地应了声。   “什么时候相的亲?”段策出乎意料的没发火。   “早了。”陈梦说。   她以为对方会很生气, 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反应。   不过正因为这样,陈梦却更加忐忑。   “好像从来没听过。”段策轻描淡写道。   “因为我没有说……”陈梦如履薄冰。   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几乎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那天借宿在你这儿的, 就是他吧?”他又问。   “……”陈梦嗓子莫名发紧。   公z号:半#夏%甜*酥  “让他穿我衣服,还说什么善良的邻居……陈梦,你可真行。”他明褒暗贬。   看到段策起身,陈梦急忙后退, 期间不小心踩到板凳, 还差点被绊倒。   跟她的慌恐不安比起来, 段策则要冷静得多。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嘲讽的笑。   “看你人挺老实的,没想到一脚踩两船还玩儿的这么溜!”他语气陡然严厉。   “没, 我没有!”陈梦着急道。   “没有你藏着掖着干什么?你要是不心虚, 又在害怕什么?!”段策终于爆发。   “段策, 你冷静点……”陈梦想要安抚他。   偏偏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陈梦不敢动,段策便当着她面,直接按了通话免提。   “陈梦,跟你说个要命的事儿。上次跟你提过,我妈看了咱俩的合影特别满意,还说要抽空过去看看你。她跟房东太太认识, 对那片儿也熟,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偷偷摸过去了。她个子很高,瘦瘦的,有点像我……你到时候注意防着点儿,等我回来再处理这事,挂了啊,坐飞机呢。”   邵远是一口气把话说完了,这边屋子里,却是愈发死寂。   段策注视着她,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陈梦低着头,心惊肉跳。   “段策我……”   嘴巴突然被吻住,段策用身体将她整个人都抵在墙壁上。   陈梦好似惊弓之鸟,根本不敢乱动。   他的手肆无忌惮,没有下限。   近乎羞辱的亲热持续了大概五分钟后,段策突然停下动作。   他用轻蔑的眼神俯瞰她,狠决又痛快淋漓。   “都这样了还想继续吗?陈梦……你可真够贱的。”   陈梦咬紧嘴唇,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直到现在,她才相信,这个男人绝不是沈沐川。   那个温暖和气的小情人,怎么会如此残酷毒辣的对待自己?!   伤完了她以后,男人整了整衣领。   他拿起外套,优雅又从容不迫地离去。   临别前,甚至还背对着对她做个挥手道别的动作。   持续了两三个月的闹剧,自此落幕。   而陈梦,只有靠在墙壁上,才能不让自己身体下滑!   凤栖路尽头,科技大厦的总裁室里, Jennife犹豫再三,方才鼓起勇气敲门。   “段总……您找我?”她问。   “嗯,坐吧!”段策淡淡道。   Jennifer只敢坐三分之一,上半身微欠,姿态卑谦。   “请问段策有什么吩咐?” Jennifer紧张。   “有点私事,想跟你这个之前能了解一下。”段策慢悠悠道。   “您指的是?” Jennifer心中默默祈祷。   “说说沈沐川和陈梦的故事吧,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个据说跟我相似的男人,越来越好奇了。”段策镇定自若道。   Jennifer的脸上,先是震惊,后是怅然,很快又陷入难以言说的悲伤情绪中。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有些事……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她小声说。   “那就先说说沈沐川吧,你应该也认识他,那是什么样的人?”段策问。   “他……很好,很多很多的女生,还有男生都喜欢他,其中也包括我。怎么说呢,就是长得好看,人也和善,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哪怕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看一眼真的明白它的构造还有原理……非常聪明,很谦虚。即便请教他很白痴的问题,也能得到认真详细的回复。听说去年春节时,大家还为他举办了追悼会,除了我、陈梦还有一个生病的同学外,所有人都到了。您也知道,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压力大工作又忙……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很不容易。” Jennifer红着眼眶说。   “陈梦呢?她给你们的印象是怎样的?”段策目不转睛道。   “她啊……那会儿就是比较活泼勤奋的小女生。因为家境好,每次考试都拿第一,老师也很喜欢她,再加上男朋友是沈沐川……所以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吧!不过,虽说大家都夸她头脑好,其实每个人都明白,沈沐川才是真的天才。” Jennifer语气略带不屑。   段策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眉毛微微上挑。   “你不喜欢陈梦?”他问。   “一直都不喜欢。” Jennifer很诚实。   “为什么?”段策问。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嫉妒心吧……明明长得不怎么样,情商又差,却大家像公主一样捧着。”Jennifer说。   那时候,陈梦是班长,但凡有集体活动,Jennifer都被排斥在外。   大家都懒得理会,只有陈梦不厌其烦地试图劝她加入,还总把什么集体荣誉感挂在嘴边,那种自以为是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很讨厌。   “沈沐川和陈梦两个人关系很好吗?”段策问。   “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中学生的纯情恋爱而已。只不过因为成绩好,所以有特权,老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最多私底下接触比较多,说不定连亲都没亲过!”Jennifer对此自信满满。   “后来呢?”段策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后来……陈梦害死了沈沐川……”Jennifer眼神突然黯淡下来。   “陈梦,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当年那场意外,你只是恰好被卷入而已。”飞鸟说。   “可是,那些人开始绑架的是我……”陈梦掩面哭泣。   十年前,她才是那粒埋下祸根的种子。   因为家境富裕,所以被人盯上绑到了废弃的化工厂。   迟迟没有等到赎金,所以她被绑匪报复性地扔在废墟里。   后来,沈沐川顺着线索找到了她……   当时,陈梦已经奄奄一息。   逃生的过程中,他们被人发现了,沈沐川提出要用自己换陈梦……   当陈梦踉跄逃出化工厂,还没来得及发声求助,那场轰动全国的化工厂爆.炸案就发生了。   沈沐川是为了陈梦死的,这是她的孽,摘不掉的枷锁。   今天到那件旧闻,很多当事人都已经云淡风轻。   唯有陈梦,陷在自责、愧疚中无法自拔。   她的命,是沈沐川换来的。   “陈梦,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过去无法更改,我们能掌控的,只有现在和未来。”飞鸟叹息。   “可是我忘不掉……对不起……”陈梦哽咽。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飞鸟问。   “我记不得了。”陈梦呢喃。   “四年十个月零六天……陈梦,回来吧!”飞鸟说。   三天后,一个身材高大又健壮的西装帅哥出现在陈梦住处。   他的视线,扫过陈梦,又环顾了圈破旧的小院。   “你就在这种地方住了几年?”他问。   “嗯。”陈梦悄然红了眼圈。   “我……算了,刚见面我不想骂什么难听话!”他把到嘴边的词儿又咽了回去。   两人进屋以后,面对面坐下。   “你跟那个姓段的……”男人问。   “我们已经好几天不联系了。”陈梦说。   “我这次来燕京,只为两件事:一是接你回去,二是会会这个姓段的,一而再三的伤你,我饶不了他!”男人掷地有声道。   “都过去了,没必要,而且之前确实是我先招惹人家……不怪他。”陈梦连忙制止。   “你一个女孩,招惹他怎么了?不喜欢拒绝就是了,可他偏偏要接受,接受了又不好好珍惜,还把你再三往土里轻贱,老子生平最看不起这样的垃圾!”男人握着拳头说。   垃圾如今躺在沙发上,一脸颓废。   他想不通,自己妥妥的人生赢家,怎么到了陈梦那儿,居然比不过一个坐过牢的社会混子。   那个叫什么邵远的相亲男,段策已经让人调查过了。   家里弟兄两个,老大早些年出意外死了,如今剩下一根独苗,父母都拼命的惯,果然又出了事。   前几年打人致重伤,成功蹲进了看守所。   陈梦跟邵远有没有发生什么,段策不屑想、也懒得深究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尊严与骄傲,不允许他再跟对方有任何关系!   然而,这事如今竟也由不得他……   没了陈梦,男女在他眼里也都没了区别。   心理加生理双重打压,让段策每天都过的很煎熬。   开始,他依然不甘心。   专门找了几个不同类型的美女,变着花样轮番试,最后发现全都没戏。   除了陈梦,且只有陈梦,才能让他重拾自信。   这个结果,让段策抑郁到近乎绝望…… 第27章 谁狗男人   因为最近状态糟糕, 段策也没有心情外出。   大多时间,他都独自呆在家里喝闷酒。   虽说事后冷静下来回想,陈梦未必跟对方有什么暧昧,但是在两个人交往的时候隐瞒这种事, 还是不禁让人感到怄气。   除此之外, 陈梦的态度也让他难以接受。   当初追他那会儿, 又是请吃烛光大餐、又是送花、看电影的,现在倒好, 彻底冷置。   半个月没联系了, 连个电话都没有。   段策越想越不痛快,恰好江越又发来邀请,于是便压着火去了。   “你怎么一脸丧气,发生什么事了?”江越好奇。   “没事。”段策不想说。   “前两天我爸还夸你, 说搞那什么公益项目有远见, 所以应该不是工作方面的问题。啊, 难道是因为徐瑶?”江越自己猜着玩儿。   “关她什么事?”段策皱眉。   “你不知道?她对外放话说,哪个女人敢接近你,就是与徐家为敌……遇到这样至情至性的女人, 你可真是有福气。”江越不无羡慕道。   “晦气还差不多!”段策冷嗤。   “哎,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人家徐瑶哪里差了?身材好模样俏,名校毕业还是千禧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即便你不喜欢她,也不能这样贬低吧?名媛圈里的公主,你当是说着玩呢?多少男人排着队想娶,苦无门路啊!”江越一幅中立的态度说。   “我以前都当她是妹妹。”段策说。   “现在呢?”江越问。   “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段策烦躁道。   之前在KTV里都说什么有他没她,结果转脸就不认账。   还扬言要揪出那个用声音勾男人的狐狸精, 并与其一较高下。   段策最近感情不顺,被她这么一搅和,杀人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碍着对方的家世,早在明面上翻脸了。   正在江越刨根问底时,自门口进来两个人。   男的个子很高,腰杆儿挺拔面容英俊,眼神犀利得好像两把刀子。   在他旁边,则跟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身着简洁利落的黑色小礼服,脖子修长,身姿窈窕可爱。   两人刚进场,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江越也不例外,惯例先看美女。   不过让他看清对方的脸时,一口洋酒喷了出来。   “徐……徐瑶!?”他瞠目结舌道。   “你第一天认识她?犯得着这么惊讶?”段策皱眉。   “跟他在一起那男的是谁?”江越问。   “管他是谁!”段策根本不在意。   徐瑶看见段策,眼中掠过抹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   而她旁边的男人,则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他沉着脸走过来,刚好选了段策旁边的位置。   就在酒吧很有名,招待的都是熟客。   段策、江越他们几个抱团,再加上跟老板关系好,所以大家都会识趣地坐远些,专门腾出几个位置保持隐私。   来人倒是不客气,坐下来后,对旁边的两人视而不见。   “这家伙谁啊,看起来好拽!”江越压着声音说。   段策瞥了隔壁一眼,淡定地拿起湿巾擦了擦袖子。   江越闲不住,主动抬手跟徐瑶搭讪。   “嗨,公主,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啊?”他笑着招呼。   说话间,还悄悄使了个询问的眼色。   徐瑶笑笑,装作没看见。   江越不死心,继续试探。   “跟你同行的这位帅哥是谁?”他又问。   “你好,鄙人姓齐。”对方转过脸说。   “原来是齐先生啊,幸会幸会!”江越凑过去,跟对方握了个手。   他这个人,话多又喜欢交朋友,很快便跟对熟络起来。   “齐先生有点面生,是本地人吗?”江越问。   “不,我是外地人,来这边办点事。”齐先生回。   “难怪,敢问您是做哪行的?”   “建筑工程。”   ……   徐瑶来往的朋友,个个都不一般。   齐先生年纪轻轻,话不多,气场却很强。   不卑不亢地坐在那,与人侃侃而谈,相当镇得住场面。   短短几分钟,江越就跟对方互换了联系方式。   碰完杯后,他突然意识到段策还在旁边,便想介绍他们认识。   “这是我哥们段总,从此事互联网科技,时下流行的爱尚、飓风app之类的,很多都出自他们公司。”   段策本来不想理会,听到他这话,也只好打起精神应对。   只是等他伸出手后,对方那边却是稳坐不动。   段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而对面的齐先生,却是冷脸看他,不带半点笑意。   气氛瞬间陷入僵局,段策瞥一眼旁边的徐瑶,似笑非笑地收回来。   他没说话也没离开,继续旁若无人地喝酒。   倒是江越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转了话题。   酒端过来,齐先生喝了两口便放下。   “走吧,换个地方,看到某些不顺眼的人实在倒胃口。”他潇洒起身。   徐瑶尴尬又无助,站在那纠结了会儿,到底还是跟了出去。   “我去,这姓齐的也太……”江越识趣地住了口。   段策的脸色,从刚起就很不好看。   “这个,我觉得那家伙喜欢徐瑶,所以对你这个潜在的情敌充满恶意,哥们儿别往心里去啊,反正你也不喜欢她,犯不着置气!”江越思虑了会儿说。   “呵。”段策不置可否。   “我回去再打听打听,看看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历!徐瑶平常然后又嚣张,刚才乖的就像个小跟班儿!明明前几天刚对你宣誓过主权,今儿就移情别恋,这年头女人感情也不靠谱了啊……”江越自语。   徐瑶喜欢谁,段策才不在意。   只是单纯觉得被对方轻视了,所以才觉得很不爽。   姓齐的很厉害么?做工程的……他没怎么接触过这个领域。   段策心情不好,喝得有点多。   最后上车时,都是被人扶进去的。   “冯谦,他喝多了,你待会儿开慢点。”江越叮嘱。   “放心吧。”司机说。   冯谦开车准备回家,却听后排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   “去棠溪!”段策说。   棠溪,是陈梦住的那个自然村。   冯谦虽说平日话不多,对他们两个的关系却心知肚明。   段策有段时间不来了,上次走的时候还气乎乎的。   怕他这会儿没意识,于是便重复确认了一遍。   “段先生,咱们今晚去哪儿?”   “找陈梦。”   这回确定了,冯谦转了个拐,换了条近道。   棠溪村的小院里,陈梦坐在躺椅上看星星。   按理说,她这会儿应该在凤栖路出摊。   奈何……有人不允许。   “我今晚见到姓段的了。”齐先生说。   “啊……在哪儿?”陈梦瞬间回神。   “在酒吧里,跟那个叫江越的一起。”齐先生说。   “你看到他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陈梦问。   “没什么感觉,要不是知道他身份,还以为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齐先生语气复杂。   “看他本人像沈沐川吗?”陈梦又问。   “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像,给人感觉是施文文的,但他的眼神……比沈沐川要野得多,不和善。”齐先生说。   “人都是会变的,就像十年前,谁也想不到我会变成这样吧?”陈梦轻声说。   齐先生盯着她,眼中有那么一丝丝痛苦。   “真相不远了,希望到时候你摆脱心魔。”他说。   “其实……我一直都在希望他就是沈沐川,拥有梦想、事业、朋友,前途一片光明,多好。”陈梦说。   “如果他还活着,生活的绝对不比段策差。”齐先生信誓旦旦道。   陈梦不知道,他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单纯地在安慰自己。   就在两个人沉默时,外面传来哐哐的敲门声。   陈梦下意识起身,却又开始犹豫。   “是谁?”齐先生问。   “应该是他。”陈梦尴尬。   赶在这个点过来,不会再有旁人了。   “你到屋里去,这里交给我。”齐先生说。   “嗯。”陈梦默默走开。   齐先生黑着脸,笨拙地打开那扇生锈的门中门。   外面站着司机冯谦,看到出来的是个男人后,他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   “请问您……”冯谦惊讶。   “这么晚了,你找谁?”齐先生强势打断他。   “我们段先生找陈梦小姐。”冯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人。   “睡了,改天再过来吧!还有,以后大半夜的不准跑来骚扰单身女性,再有下次我直接报警。”齐先生态度很恶劣。   冯谦不敢顶撞,隔着车窗唤段策。   “段先生,陈小姐现在不方便,要不咱们回家吧!”   车里没反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冯谦准备自行决定时,车门突然推开,段策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什么不方便?她有什么不方便的?”他说。   齐先生站在门口,两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   段策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酒醒大半,直接把冯谦推到边上,脚步也跟着稳了。   他站的笔直,眼神在灯光下发着凌厉寒光。   “怎么哪儿都有你?”段策语气不爽。   “这话该我说才是。”齐先生不甘示弱。   两个男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宛如两只斗鸡,用眼神展开激烈交战。   段策带着冷笑,便要往门里闯。   齐先生伸开手臂,寸步不让。   “再往前面走一步,我待会儿帮你叫救护车。”他冷森森地警告。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冯谦连忙提高了声音,隔着围墙喊陈梦。   “陈小姐,您快出来吧,这边要打架!”   陈梦本就忐忑,听到这话不敢耽误,急忙跑出来。   门口两人已经动上手了,齐先生拽着对方胳膊,段策也给他来了个锁喉。   在陈梦的劝说下,两人讪讪松手。   “你没事吧?!”陈梦着急察看齐先生脖子。   段策看到这一幕,眼睛里噌噌地往外冒火苗。   “陈梦,这狗男人又是谁?!”他没忍住开始爆粗口。   “陈梦,告诉这个狗男人,我是谁!”齐先生磨牙。   在两个人的愤怒注视下,陈梦硬着头皮夹在中间。   “齐飞……我哥。”她说。   “干哥?角色扮演?看不出来你们还挺会玩儿啊!”段策怒不可遏。   “干你老母,我是她亲哥,一个爹妈生的!”齐飞也跟着口吐芬芳。   气氛突然僵住,整个村子都安静了。   “亲哥?骗鬼呢!你姓齐他姓陈!”段策气势弱了些。   “我爸妈离婚早,所以我跟哥哥不同姓。”陈梦轻声说。   “可你们……一点都不像!”段策嘴硬。   “异卵双胎,不像很奇怪吗?要不要我把出生证明找出来甩你那狗脸上?”齐飞忍无可忍道。 第28章 你委屈吗   这就尴尬了, 段策定了定神,又把眼前的齐先生重新打量一遍。   就不能怪自己,他想。   这家伙又高又帅,而且还有气场。   跟陈梦站一块儿……谁能想到他们会是亲兄妹呢?   不过, 事实好像摆在眼前了。   跟大舅子掐起来, 这该怎么收场?   段策迟疑了三秒, 果断选择了继续醉。   “出生证明算什么?我也有啊!”   他嘴上说着话,手在背后轻轻的摆了两下。   冯谦看到后, 立刻心领神会。   “唉呀段先生, 你喝多了还是赶紧回家吧!”他上来揽住段策。   “谁说我喝多了,我清醒得很!”段策佯装反抗。   “回家吧,豆包还等着您呢。”冯谦努力强势。   两人一唱一搭的配合下,段策被他塞到了车里。   “真对不起啊, 我们段先生平常不这样, 就因为今天喝的有点多, 所以才……希望这位先生还有唐小姐两位别见怪!”他笑着赔罪。   齐飞冷笑一声,目送车子扬长而去。   “垃圾!”他摸着吃痛的脖子说。   两兄妹进屋后,陈梦帮她检查了下。   “果然是喝多了, 否则不可能下这么重的手。”她说。   “别理他掩饰, 他真醉还是假醉, 我心里清楚!就这种货色,还想占继续你便宜,门儿都没有!”齐飞愤怒道。   陈梦心里头叹气,正准备收手,却突然被她拽住。   “怎么了?”她惊讶。   “你的手……怎么这么粗糙?”齐飞声音里突然没了火气。   “剁馅搬东西磨的,没什么。”陈梦不以为然。   “对不起。”齐飞突然揽住她,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别的双生子不同,他们两个刚出生就被迫分开。   因为父母感情不和,再加上财产分割出了矛盾,所以两家人很少往来。   虽说从小就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兄妹俩却很少见面。   陈梦跟着父亲长大,后来又有了继母,虽说不至于被虐待,但是多年来都被重组家庭排斥在外。   外人只看到她生活富裕,笑容灿烂。   却不知,她在那个家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从小内心就渴望亲情与爱的陈梦,自从遇到了沈沐川,从此生活中便多了不一样的色彩。   直到……那起绑架案,彻底戳破了所有的伪装。   当时对方提出要两百万现金,这对陈家来说其实并不多。   可她还是被放弃了,嘴上胶带丢在废墟里,淋着大雨发着高烧,到鬼门关转了一圈,无人问津。   当齐飞知道这件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他永远都忘不了,陈梦当时躺在病床上的画面……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被生生割掉了一半。   “陈梦,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你得吃饭,你得活着。”少年趴在床边贴着她的脸说。   “没人在乎我的死活,爸爸妈妈也一样。”陈梦哽咽。   “你还有我呢,哥哥疼你……我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将来也要一起走,好不好?”他努力微笑。   因为他,陈梦终于扛过了那个夏天。   也是在那个夏天,她才无意中得知,原来被放弃的不止是自己,齐飞也一样。   他跟着母亲离开时,虽说拿到了一大笔钱,但是生活却并不如意。   母亲嗜赌如命,又三番两次所遇非人。   中途结过两次婚,最后都离了,钱花完后,她终于抛下责任,跟男人一起私奔了。   齐飞独自生活了两年,却从来没有吱过声。   知道真相后,陈梦哭的眼睛都肿了。   最后齐飞搂着她发誓,一定会努力,让她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结果她不挣气,荒废的学业,也颓废了青春……   “还记得我发过的誓么?”齐飞问。   “记得。”陈梦说。   “我已经做到了。”齐飞说。   齐飞立过誓,要把属于他们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在她意志消沉的时候,他却用了十年努力实现了梦想。   现在,他已经拿到了父亲公司的掌控权。   除此之外,还把当年拒绝出赎金的继母、还有他们的孩子赶了出去。   当年身材瘦弱的稚嫩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足以庇护她不受风雨侵蚀。   陈梦眼泪止不住的掉,齐飞心疼她手上的老茧,她也心疼他辛苦打拼的十年。   “这个世界,没人比我更爱你。所以陈梦,你犯不着为任何一个男人伤心难过。”齐飞说。   “我知道……我知道……”陈梦愧疚又自责。   这个夜晚,陈梦睡得格外香,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睡过了。   次日上午,她被厨房的动静惊醒。   迷迷糊糊走出去,才发现是齐飞在做饭。   他端着锅一扬,便动作娴熟地给煎蛋翻了个面。   “不再睡会儿啊?”他头也不回,声音里透着宠溺。   “够了。”陈梦伸着懒腰说。   陈梦靠在玻璃推拉门上,眯着眼睛看他。   “你现在应该没空自己做饭吧?”她问。   “那是当然,哥哥我分分分钟钟进账百万,怎么可能会把时间浪费在厨房?”他自信又骄傲。   秋日的阳光穿到客厅里来,光线明亮但是气温凉爽。   现在这种感觉……真好,陈梦想。   “你交女朋友了吗?”她突然好奇。   “你猜!”他故作神秘。   “我猜不出来。”陈梦老实说。   “还没有。”齐飞自己揭了谜底。   “为什么不找一个啊?应该有挺多女孩喜欢你的。”陈梦说。   “干嘛突然关心我的私生活,这么多年也没听你问一句!”齐飞语气不爽。   陈梦咬着嘴唇,轻轻笑了笑。   齐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却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你要天天这样,那该有多好。”他说。   早晨端上了桌,两人还没来得及落坐,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你坐着,我去!”齐飞主动道。   陈梦犹豫了下,最终坐着没动。   拉开门的瞬间,两个男人都黑了脸。   不过,段策反应快,随即露出了笑容。   “齐先生是吧,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是来赔礼道歉的!”他抢先说。   “道什么歉?用不着!”齐飞说。   “昨晚我喝了点酒,回去后听司机说,冲撞了齐先生,所以心里头很愧疚。”段策硬着头皮道。   “呵!”齐飞冷笑。   他可不是陈梦,一路摸爬滚打混上来的,男人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不用看都知道有几根!   不过伸手不打笑人脸,见段策态度还可以,便把铁门彻底打开。   “进来说话吧!”他不冷不热道。   段策悄然松了口气,拎着礼物走进去。   陈梦虽说坐在院子里,却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一边是哥哥,一边是……她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跟段策的关系,所以有些尴尬。   “你吃饭没?”她终于憋了一句话出来。   “我……”“这都几点了?人家怎么可能跟我们一样?吃你的吧,别那么多话!”   段策还没来得及答,话茬子就被齐飞接走了。   于是,他只好坐在旁边,看这对兄妹吃早餐。   “文雅点,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吃的到处都是……”齐飞随手帮她擦了下嘴角的饼屑。   这动作,对段策来说有点扎眼。   不过想想人家俩个的关系,便暂时忍住了。   “陈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从来都没跟我提到过,家里还有个哥哥。”段策说。   “嗯。”陈梦轻轻点头。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做那种事,基本上没闲聊过。   她没说,他也从来不问。   齐飞低着头,上半身微微倾斜,不知道在陈梦耳边说了什么,陈梦又笑了。   段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咔嚓就断了。   认识这几个月,他就没见这女人露过笑脸……   之前还以为是面部神经出了问题,没想到人家真会笑,只是不想对他笑而已。   虽说五官长得一般,笑起来却很好看。   嘴角上翘,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不过等陈梦瞥了眼对面的段策后,又立马收住不笑了。   她木着脸,顿时没了刚才的精神气。   桌子上也没放醋,可段策就是觉得空气中酸溜溜的。   齐飞拿湿巾擦了擦手,帮她把垂在脸颊边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   “看你穿的都什么啊?肯定让别人以为咱们家很寒酸!待会儿逛街去,我陪你去买衣服!”他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对兄妹……给人感觉不太正常。   段策心里不舒服,却不敢表现出来。   “您刚来燕京,还是在家里歇歇吧,这种事我来就好!”他主动请缨。   “不必,陈梦从小就不花别人家钱。”齐飞说。   吃过饭,陈梦去洗碗,两个男人坐在院子里互相打量对方,心情各异。   段策觉得很委屈,看这家伙说话作派,还真不像缺钱的主儿。   可他既然这么有钱,怎么会让妹妹出来摆摊受苦呢?   没错,他在昨晚之前,一直以为陈梦家条件很差……但这不能怪他。   谁家有钱姑娘天天穿个卖鸡精送的花罩衣,蹬个破三轮赶摊啊!   “段策。”齐飞突然唤他名字。   “嗯?有什么事?”段策回神。   “我没来燕京之前,就听说过你。陈梦告诉我,就你们两个在一起我还不信,今天正好可以帮我解下惑。你这样的条件,跑到这么个破地儿找她,不觉得委屈?”齐飞似笑非笑道。 第29章 喜欢就行   “大哥您说笑了, 往上数几代大家都是贫农,谁嫌弃谁啊。”段策尴尬。   “是么,那我还挺好奇,你到底喜欢她什么。”齐飞目光犀利道。   “我……”段策词穷, 脑海一片空白。   他对陈梦, 与其说是喜欢, 不如说是身体依赖。   他从未调查她的经历过往,也不知道她的喜好   两人在一块儿时, 除了亲热之外, 基本上没做别的。   他们之间,甚至从来没有进行过一场像样的交流。   在段策心里,陈梦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女人。   除了个性有时候比较轴外,基本没什么大毛病。   但要说出几项优点来, 也是为难他了。   “看来我错了。”齐飞的表情突然讽刺起来。   “什么?”段策回神。   “你根本就不喜欢陈梦。”齐飞这话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   这男人, 个性锐利、咄咄逼人, 跟陈梦是截然不同。   在他的注视下,段策突然开始紧张,感觉身心都好像已经被人看穿。   “那就更有意思了, 你既然不喜欢她, 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儿呢?她什么都没有, 身材、长相、气质、学历……恐怕都不及徐瑶那样的万分之一。可你却偏偏拒绝了她,选择陈梦,若说是出于猎奇心理,一次两次足矣,居然能把这段关系维持这么久,而且看样子还打算继续……段策,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齐飞冷冰冰地看着他。   他语速很慢, 但却攻击性十足,几乎每个字都重击在段策心坎儿上。   他坐在那儿,感到心脏跳的很快,鼻尖都在控制不住往外冒汗。   庆幸的是,陈梦出来了,她打量两个神情古怪的男人,略感疑惑。   “你们在聊什么?”她问。   “没什么,收拾完的话,我们出发吧。 ”齐飞笑笑。   “我其实有很多衣服,还能穿……”陈梦说。   “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柜子里就得有几件像样的牌子货。穿便宜衣服没有错,但是容易被人看轻践。”齐飞不遗余力地暗示。   “好吧,我去换双鞋子。”她说。   目送陈梦进了屋,齐飞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陈梦说你像沈沐川,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过了会儿,陈梦出来,院子里就只剩下齐飞了。   “他走啦?”她问。   “嗯,说是要上班,让我跟你说再见。”齐飞平静道。   段策坐在车里,心里头乱糟糟的。   刚才面对齐飞的试探打压,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狼狈逃走。   他的秘密脆弱又阴暗,根本见不得光。   但不管如何,如今的陈梦,于他而言就像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就此撒手,那未来的人生简直难以想象。   回到办公室后,段策喝了一大杯冰咖啡,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他跟陈梦之间问题实在太多了,相亲男和齐飞,只是潜在的□□。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陈梦本人……   所以重点不能偏,他必须得尽快攻略陈梦。   然而这个目标并不容易实现,齐飞就像一只守护兽,把陈梦看得很牢。   打个电话过去都会被恶意阻拦,更别提是直接过去见面了。   在段策头疼的时候,之前让人调查的结果出来了。   “齐飞,男,二十七岁,单亲家庭长大,十五岁时被母亲抛弃,从此开始独自生活。个人能力很强,当地朋友圈也极广……大二时跟广厦集团千金正式交往,他们还一起创业。在对方父亲的帮助下,齐飞成长的很快,不过后来他们却选择了分手,原因不得而知。两人至今保持正常往来,而且关系还很不错。毕业后,他到生父公司上班,当年公司业绩便由亏损提升至226%,能力迅速被肯定……如今在他的带领下,利华建设已经是江城的重点骨干企业。”   “除了工作方面比较出色外,其个性嫉恶如仇、睚眦必报,手段相当狠辣,基本不给对方留任何回转余地。至于他和陈梦,两人的确是同一天出生的龙凤胎。不过,两岁的时候他们就分开了,因为父母交恶,所以两人接触机会不多,也很少有人知道齐飞还有个妹妹。这个人,乍看履历出身平凡,实际上却非常不一般,尽量不要招惹他。”   挂掉电话后,段策的头更疼了。   对方是普通人,拿点钱施点压就能轻易打发。   可偏偏是个狠角色,而且还是个像护妹狂魔。   齐飞这回来燕京,要是把陈梦给带走……那自己岂不是要完蛋?   一顿饭的功夫,齐飞已经接了六通电话。   “你什么时候走?”陈梦问。   “你呢?”齐飞反问。   “我……还没想好。”她说。   “舍不得姓段的?”齐飞挑眉。   “不是,我只是好奇,他跟沈沐川的联系而已。”陈梦说。   “问过吗?”齐飞又问。   “嗯,但他不肯说。”陈梦叹气。   “那家伙跟我猜想的一样,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说话时,他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心中有鬼,他怕什么?!”齐飞语气笃定。   “你不喜欢他。”陈梦说。   “当然!”齐飞说。   “以前……你也不喜欢沐川。”陈梦小声说。   齐飞夹菜的动作顿了下,慢慢将筷子放下。   “没错,他们两个我都不喜欢。段策表里不一,居心叵测,而沈沐川……”他没继续说。   “他怎么了?”陈梦好奇。   “他很好,不过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我才不喜欢。假,你懂吗?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十全十美的人。”齐飞说。   陈梦安静地听着,并没有出声反驳。   就在那时候,手机又响了。   “你好……好啊……我待会儿把位置发给你。”齐飞说。   挂掉电话,他告诉陈梦,待会儿有个朋友要过来。   “谈生意啊,我觉得你们应该去酒店。”陈梦说。   “我不喜欢睡酒店,总觉得不干净。”齐飞说。   “那你把院子打扫一下,我洗碗。”陈梦说。   兄妹俩忙完喝了杯茶,敲门声响起,齐飞去开门。   “我的天啊,你怎么会住在这里。胡同绕来绕去的,方向都分不清了……刚才还有两只野狗没人管,虎视眈眈盯着我看,吓死人了!”女生娇滴滴的抱怨着。   这声音,耳熟。   陈梦定晴一看,果然认得。   之前在段策家里见过的女孩,漂亮的像个洋娃娃,好像叫徐瑶?   “砖路垫的坑坑洼洼,差点让我崴到脚……我说,你还是住酒店吧!”徐瑶继续抱怨。   “我喜欢这儿,清净。”齐飞笑笑。   徐瑶走进来,看到陈梦后,有点愣。   “齐先生,这位是你……?”她很惊讶。   “高中同学!”陈梦抢先说。   她看向齐飞,悄悄做了暗示的小动作。   齐飞叹气,露出无可奈何的容忍表情。   “没错,我们是高中同学。”他说。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巧。”徐瑶客气地笑笑。   “怎么,你们认识?”齐飞问。   “见过一面。”徐瑶说。   她带了文件带过来,跟齐飞进了客厅议事。   工程相关,陈梦也听不懂,就索性坐在院子里喝茶。   秋高气爽的季节,天空瓦蓝纯净,一朵云彩都没有。   阳光穿过葡萄藤,照在陈梦身上,凉风微微的吹着,让人禁不住想打瞌睡……   还没合眼,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谁啊。”她问。   “是我。”段策说。   陈梦犹豫了会儿,才过去开门。   外面的人,虽说穿戴整齐,神情却有些翘楚。   这才几天,整个人都仿佛瘦了一圈。   他温柔地注视着陈梦,好半晌都不说话。   “你……有事儿吗?”陈梦受不了被他这样看。   “没,就是想你了。”段策轻声说。   陈梦僵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陈梦,我想你想的觉都睡不着。之前是我太冲动了,没控制住情绪才讲了难听话,原谅我一回,好不好?”他小心翼翼道。   那张脸……陈梦拒绝不了。   于是,他便大胆上前,直接搂她入怀。   因为多日没有接触,他身体反应热情又激烈。   两只手臂,紧紧揽着陈梦,将她勒到骨骼发疼……   “别这样,有人!”陈梦恍张提醒。   “不管他,先让我好好亲亲……”他语气迫切道。   “妈的!大白天的,你们就不能克制一下么!”有人骂。   陈梦闻声,连忙推开段策。   当着哥哥和外人的面,这情形实在太尴尬了。   段策脸也红了,不过表情还算镇定。   目睹这一切后,齐飞内心五味俱全。   看段策神情荡漾,恨不能直接问候对方全家。   不过,在场有人更加激动。   “段策,那天电话里的女人,是不是她?!”徐瑶看起来快崩溃了。   “是不是她,你回答我!”徐瑶愤怒质问。   “是。”段策横下心说。   “我不信!”徐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你爱信不信。”段策语气烦躁道。   换谁亲热的时候被人打断,感受都不会好。   更何况,他压根儿没想到徐瑶会在这里出现。   “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徐瑶歇斯底里道。   “没为什么,我喜欢就行了。”段策没好气。   “段策,你,你这是在羞辱我!”她气到浑身发抖。   徐瑶伸出手,精准无误地指向陈梦。   “这种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还是说,她在某些方面天赋异禀,特别擅长勾引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今天加更的,结果感冒了,所以抱歉啦,等恢复了会补上的~ 第30章 情绪失控   见陈梦一脸茫然无措, 段策便直接将其拉到身后。   “有什么火冲着我来,不要胡乱指责别人!”他沉声警告。   段策这下意识的举动,反而让徐瑶更加生气。   从小到大,不管是生活还是感情领域, 她都无往不利。   唯独在段策这儿栽了跟头, 本以为对手是身世相仿的名流小姐, 没想到,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五官平庸、穿着朴素, 从头到都是那么乏味可陈。   然而真相却是:自己扒了所有衣服, 竟然都抵不过对方一通电话……   这于徐大小姐而言,不仅仅是羞辱,更是挑衅。   “你叫什么名字?是用什么手段勾引到他的?平时是不是特别主动……”徐瑶红着眼睛质问。   “够了,你要丢脸我不介意, 但请麻烦换个地方。”段策忍无可忍地打断她。   他略带愧疚地看向陈梦,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咬了咬牙, 拽住拽住徐瑶将其硬塞到车子里,载着她扬长而去。   齐飞冷眼旁观,两只手插在口袋里, 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   直到段策走了, 方才意味深长地打量陈梦。   “我不是小三, 在追他之前我就确认过了,他没有女朋友。”陈梦急忙解释。   “我倒不是担心那个。”齐飞慢悠悠道。   虽说是亲兄妹,但是徐瑶和陈梦的对比依然鲜明。   如果两个女人摆在一块,但凡眼睛不瞎的,估计都会选择徐家大小姐。   可段策却偏偏瞎了,放着倒追的名媛不要,却设法赖在陈梦这里, 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点,结合徐瑶刚才那番话,倒是耐人寻味。   只是,作为兄长,他不方便往深处揣摩。   住在村子里,缺点就是隐私性比较差。   经由陈瑶一闹,陈梦就瞧见对面两个老阿姨正在交头八卦,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了,只好把门关起来装做什么都没发事。   这件事后劲儿大,齐飞越琢磨心情越糟糕。   当着陈梦的面,连续接了几个电话,态度都很恶劣。   “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拿来问我,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洪园的项目是铁板定钉的,如果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大家也都别做事了!”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手段,我只看竞标结果!”   ……   陈梦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也大约有了数。   “要不,你先回江城吧!”她说。   “你呢?”齐飞盯着她。   “我想再等等。”陈梦说。   “你在等什么?对姓段的还存有希望吗?即便不清楚那家伙想干什么,但是明摆着对你没安好心!”齐飞皱眉。   “我没什么好图的,早就不是小孩了,你别总为我操心。而且咱们俩不一样,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别轻易辜负了自己的努力。”陈梦轻声说。   “你想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总得有期限吧!”齐飞追问。   “我之前说了,半年时间,到春节结束,也算有始有终。”陈梦说。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齐飞才忍不住叹气。   “你这性子,我真是没办法!好,就等到春节。我先回去把手头的事处理了,过个把月再过来看你。”   说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跟对待小孩儿一样。   “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说什么别为你操心,傻不傻。徐瑶如果再来找麻烦,就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她。”   齐飞没多做停留,当天便坐上了前往江城的飞机。   而另一边,徐瑶则发疯了一般捶打段策胸口。   “为什么偏偏是那样的女人啊?!她要是长得比我漂亮,比我有魅力,那就算了,可她什么都没有啊,你为什么要她不要我?为什么?!”她哭着问。   段策内心暴躁,拳头握了几握才忍住没挥出去。   “她长着一双吊梢眼,白的像个活鬼,身无三两肉!五官平平,就连前面都平的像个搓衣板!遇到你是瞎了眼,还是审美出了问题?”她还在执着地寻问答案。   “我变态行了么?”段策不耐烦道。   “……什么?”徐瑶泪眼朦胧地停住。   “我说我变态,欣赏不了你的美,就喜欢她那样的搓衣板,别说是看到,想想都兴奋到不行,可以吗?”段策自暴自弃的说。   “为了那个女人,你居然说自己变态,段策,我恨你!”徐瑶泪奔着冲下车子。   段策靠在驾座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地球上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陈梦?他也一样迷茫啊!   如果可以选择,段策肯定毫不犹豫地指向徐瑶。   除掉外貌、身世、学历等诸多原因,单是个性一条,就甩陈梦十万八千里了。   平日里少言寡语不说,床上反应也是单板沉闷,毫无情趣可言。   譬如说刚才徐瑶挥着小拳头猛砸自己的动作,如果换成陈梦来做,那感觉肯定……   段策的心脏,突然有点承受不了。   段策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开着。   就这样,暮色时分居然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胡同。   他走下来,硬着头皮敲门。   没多久,缝隙中露出陈梦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段策顿感口干舌燥,好半天都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进来吧,我哥已经走了。”陈梦说。   “哦。”段策悄然松了口气。   齐飞那双眼睛,总是盯得他浑身发毛,走的好。   两人进了屋后,开始彼此都显得有些拘束。   “那个,我跟徐瑶没什么的。”段策说。   “我知道。”陈梦说。   他们两个要有什么,徐瑶也就不会那么嫉妒了。   “我……就是喜欢跟你在一起。”段策又说。   “嗯。”她轻轻点头。   老式灯泡光线暗,昏黄的一层镀在陈梦脸上,使她往日清冷莹白的皮肤,隐约多了种温暖。   段策的喉结滚动,身体开始不安份地想要亲近她。   陈梦接受到了讯息,她迟疑了下,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不过挣扎之后,到底还是选择放弃。   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固定的默契。   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在她面前,这个男人总是那么迫切和激动,甚至还有种病态的痴迷。   这种莫名的依赖感,既让陈梦感到充实,又让她忐忑不安。   陈梦闭着眼睛,柔弱的睫毛轻轻煽动。   她看上去柔弱又顺从,骨骼纤细,毫无还手之力……   这让段策心生怜悯的同时,又有一丝无法抑制的恶念。   如果,他的手顺着脖颈狠狠掐下去……   几分钟后,自己的烦恼,也许就会自此烟消云散!   这是个可怕的想法,只短短持续了两三秒钟。   不过肢体还是趋于本能地行动了,陈梦蓦然吃痛,睁开眼睛后,就对上了那双饱含着恨意的桃花眼……   那种难言以说的憎恶,令她突然冷汗涔涔,通体发寒!   陈梦开始反抗,并且轻易挣脱逃到了角落。   好好的亲热画面,差点成为凶案现场,卧室里刹那间气氛诡异,只剩下两个人的沉重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陈梦手机突然响起,段策方才如同大梦初醒。   他的表情,也迅速变成了愧疚和自责,同时还夹带着些许恐慌不安。   电话是齐飞打来的,告诉陈梦事故调查有了新进展。   “沈沐川的妈妈,两年前已经去世了,埋葬在多伦多一家墓园里。”他说。   “那……他呢?”陈梦看了眼面前的段策。   “还是没消息,不过你别担心,既然已经找到线索,后续就容易多了。”齐飞说。   挂掉电话后,陈梦依然紧紧地攥着手机。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可能是太兴奋,所以有点失控,抱歉……”   段策语无伦次地向她道歉。   “没事。”陈梦心有余悸的回答。   她有种糟糕的错觉,刚才自己差一点就要死掉了!   这男人,果然很危险。   两个人就这样,分别坐在小床的一角。   沉默地对坐到天亮,段策颓废起身时,陈梦唤住他。   “以后,你别来找我了吧!”陈梦呢喃道。   “为什么?”段策猛然回头。   他脸上,有委屈,也有难以置信。   “咱们两个,好像不合适。”陈梦小声说。   “你当初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段策半晌憋出一句。   他沉默着穿好衣服,走了,期间没有回头。   确定对方离开后,陈梦才放松地躺下来。   她在脑子里,把近来发生的事全都回忆了一遍。   段策跟沈沐川有时很像,有时候又一点不像。   有时候明显对自己有好感,有时又恨不能杀了自己……   这种复杂的情绪,实在匪夷所思。   他会是沈沐川吗?陈梦想不通。   她辗转难眠,坐立不安,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出摊给自己找点事做比较好。   当晚陈梦就收拾了一番,隔日就开始正常出摊。   天有点凉了,路上行人见少,生意越发冷清。   但这不打紧,她摆摊目的本就是为了消磨时间。   这晚凌点左右,陈梦正准备收摊时,来了两个人。   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看起来像喝多了酒,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径直走到炉子前竟然还想非礼她。   “年纪轻轻的,独自在夜里等到这个时候,你是为了吸引男人吧?”   “寂寞吧,今晚让俩哥哥陪你啊!”   ……   出摊五年多,陈梦第一次遇到这种流氓。   她伸手摸到案下,准备抽出那把鲜少亮相的剔骨刀。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投了一道亮光。   摩托车嗖地窜过来,停在摊位前。   “你们想干什么?”来人扬声喝道。   “滚开,别多管闲事!”醉汉低声恐吓他。   来人没再废话,直接操起小板凳,对准其中一人的后背就砸。   伴随着对方的惨叫,两人狼狈逃走。   逆着光,邵远走到陈梦跟前。   “你没事吧?”他问。   “没有……谢谢啊。”陈梦很庆幸。   “刚才什么情况?”邵远问。   “那两个人喝醉了,想要非礼我。”陈梦如实说。   “……”邵远沉默。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里平常治安挺好的,我摆摊这么久,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陈梦尴尬。   “什么不可思议?你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不奇怪。还有,你最近得罪人了吧?”邵远说。   “没有啊,怎么了?”陈梦疑惑。   “我妈前两天去你们那村子找人闲聊,结果……你们邻居老太太说,你在给别人当小三,被原配找上门骂,真的还是假的?”他挑着眉毛问。   “误会,我这样的,谁要啊。不过,得罪了一个女人倒是真的。”陈梦很无奈。   “那你可得小心了,看到没,这附近都有摄像头,那两个家伙还跑的那么溜,怎么看也不像喝醉了,说不定就是个托词,想给你点颜色瞧瞧,未必真要做什么恶。不过还是要当心些,我最近夜里刚好比较闲,可以过来陪陪你。”邵远说。   尽管陈梦再三拒绝,他却依然坚持。   “你什么时候从江城回来的?”陈梦问。   “有两天了,怎么,想我了?”他语气中透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别开这种玩笑,我比你大好几岁呢。”陈梦连忙说。   “大几岁怎么了,我妈常说,女大三抱金砖。我将来就得找个大一点的女人,体贴,可以包容我的缺点,走啦!”他很潇洒地挥手。   从那天开始,邵远几乎每天都会过来。   有时候坐几分钟就走,有时候则会呆上半个小时。   陈梦话少,两个人也鲜少闲聊。   他玩他的手机,她卖她的馄饨,即便如此,秋风萧瑟中,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暖意。   “那个老板娘,话少的像个哑巴,而且还白的跟鬼一样,大半夜的见到实在慎得慌!”   “听说那个馄饨摊儿老板,因为老公出轨被离婚受了刺激,所以现在脑子不太好使。尽量别去招惹她,这年头精神病人可惹不起!”   “难怪,看着就不太正常的样子。不过,那个小馄饨倒是挺好吃,价格便宜而且味道很好。”   “我再次警告你,高考不是儿戏,而是普通人改变命运的最大契机……你看看那个卖馄饨的女人!你希望将来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当领导,还是想跟她一样,为了口吃的放弃尊严在贫困线上挣扎?到头来连个像样的结婚对象都找不着!”   一辆银色豪车,悄无声息地停靠在路边。   车门打开,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来,径直走到热气蒸腾的灶火前。   “什么时候下班?   “还早。”   “今天破个例吧!”   “不行。”   “追我时信誓旦旦的说要爱我一辈子,结果睡完了就想把我给甩了,你不觉得很卑鄙么?”   ……   坐到车里后,陈梦盯着段策。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无奈道。   “我的秘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么?故事很离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男人很认真道。 第31章 风华少年   看着一本正经的段策, 陈梦突然开始紧张。   “我想知道。”她说。   “没问题,但是我有条件,知道了我的秘密,你就得答案永远留在我身边。因为这个秘密很重要, 关系到我的一生幸福。你可以拒绝, 从今以后绝不会骚扰你, 我是认真的,建议你也好好的考虑。”段策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陈梦注视着段策, 试图从他脸上读出关于沈沐川的相关讯息。   然而她失败了, 因为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个秘密,与沈沐川有关吗?”陈梦小心翼翼地问。   “或许吧,即便是到现在,我也没办法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段策回答。   迟疑了十秒后, 陈梦决定赌一把。   “我愿愿。”她说。   “呵!为了那个家伙, 你还真什么都豁得出去啊!我说的是一辈子, 永远跟我在一块儿,懂吗?”段策惊讶之余又莫名的嫉妒。   “我愿意。”陈梦眼神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段策很无语,因为他知道, 这女人的轴劲儿又上来了。   毕竟背着有钱哥哥离家出走孤身夜市摆摊五年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 为了追寻沈沐川的秘密把自己出卖掉似乎也没那么难理解……   “既然这样,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希望你知道真相以后,还能牢记自己的承诺。”段策目光暗沉道。“首先要告诉你的是,我叫段策,不是沈沐川。”   虽说早就预料到了,可是亲耳听他说出来,陈梦还是感到说不出的失望。   车子里没有开灯, 段策侧脸就沉浸在阴影里,他的故事,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家里人就已经决定好了,将来要送我出国留学。因为个性的缘故,以及妈妈担心出门在外生活会不习惯,所以非常坚持地要求我在国内读完高中。所以到英国留学时,我已经十七岁了。对于那个阶段的男孩子来说,离开父母后,就好像是挣脱了所有精神枷锁,一切都变得那么自由……”   起初一两年年,段策过的非常快乐。   直到有天,他跟朋友一起参加了场Hypnosis Show……   命运的齿轮,从此发生改变。   段策记得很清楚,那天现场有很多观众。   他是带着猎奇的心理去看的,排队进场的时候,还在跟人调侃,催眠种东西只能拉一些像年纪的观众当托儿,年轻人有几个会相信,如果选中自己,他肯定不会配合。   起初现场很热闹,大家纷纷交头私语。   伴随主持人进场安抚后,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没多久,进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胸前领口上别着朵玫瑰。   他用很温和的态度与观众进行交流,并让大家根据他的指令做了几个动作,然后根据催眠感受度从中挑选了十个观众。   段策也在其中,他从始至终都很放松,意识也非常清晰,并不觉得自己有丝毫被掌控。   之所以配合表演,纯粹是想参与进这个游戏,然后伺机揭穿对方的骗局。   “我跟着其余九个人上了舞台,坐到了指定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跟着那个人的声音进入假想状态……”   说到这里,段策悄然收声,他的眼神,好像穿过眼前的障碍,恍惚回到了六年前。   “然后呢?”陈梦紧张握拳。   “他让我们假想自己待在封闭的房间里,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坐在椅子上,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光……四周很安静,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什么都听不见,除了那个对我们发出指令的声音。”段策缓缓闭上眼睛。   他声音很轻,很慢,宛如梦呓般低吟。   “接下来,有个影子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手里也捧着个盒子,同时提出要求要同我交换,我犹豫了下,潜意识的想要抗拒,可最终还是没能敌过那个声音的诱惑。”段策继续说。   “就这样,我同他交换了盒子……那个人拿着盒子离开,而我则捧着盒子继续等待。突然间,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伴随着响亮且有节奏的击掌声,我尝试着睁开眼睛,震惊地发现表演已经结束,现场观众都是一副感慨不已的表情。”段策睁开眼睛,眉毛紧紧皱起来。   “你被催眠了,期间发生了什么?”陈梦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我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跟着其余人走下舞台,直到表演结束才发现伙伴们都不见了。我想找他们问清楚,可是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大家都说,我们的确参加了那场Hypnosis Show,可是我从头到尾都坐在观众席上,根本没有登过台!”段策说。   “怎么会这样?”陈梦惊讶。   “很夸张对吗?然而更离奇的事情还在后面!”段策将视线慢慢集中在她脸上。   “……什么事?”陈梦声音都在颤抖。   “我开始频繁的做梦,总是梦到一个陌生背影,那是个陌生的女孩,年纪不大,身形很瘦。我不知道她什么来历,也不清楚她的名字,只是对她充满了无限好奇。与此同时,我的喜好也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开始拒绝喜欢吃的辣味,口味变得很清淡,并对完全不感兴趣的美术产生兴趣,甚至专门报班学习素描……”段策语气复杂。   陈梦想到尘封在杂物间的那些画儿,脑海中隐约有了答案。   “周围的朋友都说,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自己心里也清楚,同时也在努力抗拒这种未知的变化,然而没有用,从跟那个人交换了盒子后,我身体里就好像被植入了一个全新的灵魂……他就像一个魔鬼,在潜意识中诱惑着我一点点蜕变。我曾在食物中刻意添加大量的辣椒,并且强忍不适将它们吃完,然而事后却是呕吐不止,就好像是大脑在对我发出指令:不许再吃这些东西,否则就要给你身体好看!”说到这里时,段策眼神突然又爆发出恨意。   “你能明白我说的那种感觉吗?莫名其妙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如果是你,会不会怕?!”他语气尖锐道。   陈梦犹豫了一下,轻轻把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试图以此来安慰对方。   然而段策并不领情,他仿佛被高压电击一般,猛然间将她甩开。   “别碰我!”他喉咙里像猛兽般发出低声嘶吼,颈间青筋也随之鼓起来。   陈梦呼吸一窒,再不敢轻易靠近。   段策的呼吸声很重,眼神也开始迅速变换。   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他才逐渐恢复正常。   “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凶你。”他声音微微颤抖。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陈梦说。   别说是亲身经历这种事,就是大半夜的听起来,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陈梦拿递了瓶水给他,段策迟疑片刻,方才接过来。   “你……有去找过那个催眠师吗?”陈梦小声问。   “有,但是他长的,跟我记忆中完全不一样!”段策笃定道。   “你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么?”陈梦试探。   “不,我不记得,关于那个人所有的面部特征都是模糊的。但是直觉告诉我,那家伙应该是个黑头发的东方人,而不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段策说。   “东方人啊。”陈梦呢喃。   “没错,尽管已经过去了几年,但是我对那场Hypnosis Show的细节依旧记得很清楚,我甚至能画出其余几个被选中观众的脸,但是从参加过那场秀的人那里得到证实,这些人都是真的,只有我不存在。这件事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以至于接下来的两三年里,我都相对沉寂,把重点都放在了学业上,鲜少再与其他人往来。”段策说。   “期间,那个陌生女孩的背影,对我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就是只要我跟别的异性亲热,哪怕是太过亲近都不行,她就像雷达一样突然间冒出来,让我兴趣全无。如果无视她的存在,想要继续,内心就会充满剧烈的负罪感,就好像是……我背叛了自己的恋人一样。这种恐怖的阴影,至今依然笼罩着我没办法摆脱。我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也尝试过催眠治疗,可是都没有用,她还是根深蒂固的存在着,仿佛与生俱来似的,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那种感觉有多可怕,没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懂。”段策声音和情绪都不由低落下来。   陈梦看着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那个影子,就是我,对吗?”她鼓足勇气才问出来。   “没错,就是你——陈梦。”段策每个字都咬的清晰。   “你是在那个夜晚,到我这里吃馄饨的时候发现这件事的?”陈梦问。   “不,比那要早要多。”段策的回答让她很意外。   “我……怎么不知道?”陈梦惊讶。   “你当然不知道,虽说每天都在出摊儿,但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别说是一个在暗中观察你的人,就是天天捧场的老顾客,你都未必记得对方的脸吧?”段策扯出抹嘲讽的笑。   他说的没错,陈梦无言以对。   这也是她固定摆摊五年,却没有一个朋友的原因。   “回国之后,我曾经试图找过那个身影,但却始终没有收获,直到某个夜晚经过这个路口时,无意间一瞥,我是突然间意识到答案居然在这里。说老实话,我很失望,也很不可思议,原来心心念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居然是个毫不起眼的小摊贩。”段策叹了口气。   “你,怎么肯定是我的?确定没搞错对象吗?”陈梦问。   “还是直觉,只看了一眼,那个声音就告诉我是你没错。我观察了很久,直到几个月前才决定试着接触,结果看到你的反应,我就知道,自己判断对了。你看着我发愣的样子,就好像是在看另一个人,而我看着你,内心深处那股最原始的冲动则愈发强烈……那天晚上回去,我就做了个梦,梦里全是跟你亲热接触的画面,我的身体激动到根本不受控制。这也就是我为什么,频繁出现在这里,又拒绝你追求的原因。很荒诞可笑,是不是?”他紧紧盯着陈梦。   “其实我特别恨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种命运轨迹被篡改的憎恨。我原本应该拥有更加丰富快乐的人生,可是你的出现,将这一切都改变了。我甚至失去了身为男人最基本的尊严,曾经喜欢的东西如今都变得那么讨厌,而是对于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充满执念,譬如画画,譬如你……陈梦,我现在知道你在这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也很无辜,但我没办法同情你,因为我更可怜,你懂吗?”他伸手撷取她的下巴,强迫对方跟自己正视。   陈梦望着他,身体在无法控制的颤抖。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位置什么。   是害怕这个恐怖的故事,还是因为那个操控着段策命运的黑手。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道。   “这应该问你那个小情人,不是吗?”段策反问。   “沈沐川?”陈梦吃力道。   “没错,就是他,不会再有别人了。”段策眼神阴戾道。   通过陈梦的反应,段策早就得知,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他跟自己很像,相必给人感觉也是那么温柔和气,他不轻易动怒,而且爱死了眼前这个平庸无奇的女人。   不过即便如此,段策也没有主动去探索他们的过往。   如果去探索,他很害怕自己将陷入一个恐怖黑洞之中,继续追寻那个人的身影无法自拔……   就是这种可怕的预感,阻止了他的好奇心。   他叫段策,拥有自己的名字和人生。   那个家伙挚爱的对象,在他这里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发泄品,想把自己彻底完全变成对方,门儿都没有!段策固执又恶劣的想。   第一次听到沈沐川这个名字,是从 Jennifer口中说出来的。   冷静下来后,他把这三个字写在本字上,看了很久。   沈沐川……听起来很有个性的名字,容易让人联想到沐浴着和风与阳光的山川。   温柔之下,实则暗藏漩涡与激流。   在 Jennifer口中,那是个近乎完美的男孩。   学习成绩优异、个性和善、交际能力超乎寻常的棒,最要命的是,他居然还英年早逝。   就好像是上帝塑造了太完美的物件,去偏偏要将它打碎,这种缺憾与残忍,恰恰击中所有人的软肋。   所以,他以风华正茂天才少年的形象,永远存在大家的记忆里。   虽说迄今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沈沐川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段策紧信,那家伙肯定没有死,他必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窥探着自己和陈梦,并且正在期待事情按照他预想中那样继续发展。   简直像个令人战粟的怪物,想想都让人心脏颤抖。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可以随意篡改人心和命运的神吗?早晚他会知道,我决不是任人摆布的物品。”段策咬牙说。   他低头吻住陈梦,贪婪又凶狠。   “虽说我的身体认可你,但我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   发泄完毕,他又迅速从情迷状态中清醒剥离。   “好了,这就是我的秘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别忘了你的承诺,永远别离开我。我知道,你的哥哥不太好惹,但是你也应该清楚,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我什么都不怕。陈梦,从现在开始,你——彻底属于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本人新文《恰烂钱与年薪百万》,有兴趣预收一个哈,谢谢大家。 第32章 曾经少年   陈梦靠在玻璃上, 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来接受段策的讯息。   恍惚中,她仿佛听见曾经那个少年略显兴奋的声音。   “陈梦,听过Plan B么?”他问。   “没有, 那是什么?”陈梦疑惑。   “我的偶像, 一个非常厉害的催眠大师, 同时也是个数学家。”沈沐川语速缓慢地解释。   他的座位,就在陈梦后面。   两人交流时, 沈沐川会习惯性地将身体前倾, 慵懒地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拿着不停地在素描纸上勾画着。   神奇的是,即便一心两用, 他也不会给人敷衍的感觉。   记忆中沈沐川那会儿刚过变声期, 再加上平日性格安静, 导致每一次聊天,陈梦都觉得对方好像在贴着自己的耳朵说话。   她会不自觉脸红,但又会迅速装作镇定的样子。   “原来是名字啊, 听上去好奇怪!”陈梦说。   “因为他每进行一次催眠, 都至少要保证两套以上方案, 又称B计划,这样确保成功率为100%。”沈沐川回答。   “我所知道的催眠,好像都是用在心理治疗方面,你难道想当个心理医生吗?”陈梦好奇。   “有时候也想过,不过感觉还是不要把兴趣当职业好。”沈沐川说。   陈梦悄悄转过脸,还没来得及偷窥就已经被发现。   对方动作迅速地拿书本盖住,略带狡黠地盯住她。   “你想干什么?偷窥我吗?”他质问。   “谁偷窥你了?我就是……好奇你整天都在画什么而已。”陈梦弱弱辩解。   “会让你知道的, 不过不是现在。”他笑眯眯道。   陈梦有些郁闷,打量他之后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其实,我会催眠术。”她说。   “哇哦?”他很捧场的没有笑出声。   “真的,不信我表演给你看!”陈梦信誓旦旦道。   她伸出食指,竖起来放到他鼻间位置,然后清清嗓子。   “注意了,你要集中精神,一定要看好我的手指,否则很容易出现意外。我是说真的,千万别不当回事!”她一本正经地发出恐吓。   “我看着呢。”沈沐川乖乖配合。   “盯着它,盯紧了,现在,请你告诉我……这是几?!”陈梦故意营造紧张气氛。   “1。”沈沐川说。   “盯好了,这是几?”陈梦悄然伸出第二根手指。   “2。”沈沐川说。   “1+1等于几?”陈梦伸出三根手指。   “3。”沈沐川盯着手指回答。   “哈哈哈哈哈,1+1=3?!沈沐川你好笨哦!”陈梦阴谋得逞好高兴。   沈沐川也笑,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两个人都很开心。   不过很快,陈梦就不笑了。   “讨厌,你是故意的!”她扁着嘴说。   沈沐川也不辩解,懒洋洋地望着她。   “其实,我也会一点催眠术。”他说。   “真的假的?”陈梦将信将疑。   “你可以试试。”他笑。   “好啊!”陈梦那会儿好奇心还很重。   她整个人都转过来,两只手趴着沈沐川桌沿,看上去就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这是周六的午后,班上其他人都没来。   空荡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因为再过半月,就是学校非常重视得全国物理竞赛。   两个种子选手,今天被叫到学校来开小灶。   “你催吧!”陈梦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沈沐川也逐渐认真起来,他看着陈梦,那双黝黑清澈的眼睛里,映出少女青春洋溢的脸庞。   空气中,栀子花的香气仿佛正在迅速汇聚酝酿……   类似于奶油的芳香,清香又浓烈。   陈梦的身体,突然变得很紧绷。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动不了了。   而沈沐川那张脸,却在一点点地靠近……   最后两人的鼻尖,将将剩下一根手指的距离。   陈梦心跳得厉害,感觉自己游走在悬崖的边缘。   她撑不住,随时都要崩溃。   “沈沐川……”陈梦带着哭腔叫他。   “嗯?”少年顿了下,宛如大梦初醒。   “我害怕,你快停止催眠!”她压着声音喊。   “你紧张什么,我还没开始呢!”沈沐川啼笑皆非。   “胡说,我现在明明动不了!”陈梦生气又狼狈。   “怎么会呢?你放松……”沈沐川也跟着紧张。   “我被催眠了,根本放松不了!感觉像是被人点了穴,你快点帮我解开!”陈梦固执又坚持。   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好好,别怕我帮你解。”沈沐川无奈道。   他凑过来,用柔软沁凉的双唇轻轻碰了下她的嘴。   “好了,解开了。”他一幅游戏结束的语气说。   陈梦闻言放松下来,挨个儿翘了翘手指,发现身体果然正常了。   她庆幸了足足有五秒钟,方才醒悟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啊——你——”她失声大叫。   “嘘!”沈沐川及时捂住她的嘴。   两人僵在那儿,好半晌都没有动。   “我都说了什么都没做嘛,你非要解穴。你要觉得吃亏,我让你亲过来,好吧?”他微微弯起眼睛说。   ……   那是个美好又青涩的夏天,如今陈梦闭着眼睛,仿佛还能嗅到时光中残留的栀子香。   那个人……果然还活着吗?   他现在,又在哪儿呢?   这么多年,为什么从不曾出现?   又为什么,将自己强加到段策的生命中?   陈梦心里,开始浮出越来越多的疑问。   凌晨两点半,段策开着车回到那个小院。   刚把门反锁掉,他就立刻将人给横抱了起来。   进屋以后,陈梦被放置在沙发上。   她失望地望着天花板,感到晕眩又迷茫。   段策没开灯,两人就在黑暗中接吻。   “陈梦。”他冷不丁唤她。   “嗯?”她恍惚回神。   “我是谁?”他问。   “……”陈梦没出声。   两个人的现状,都不比对方强出多少。   如果说当初自己接近他,是因为怀疑这个男人是沈沐川。   那现在答案已经清楚了,他不是。   那他们两个之间,仿佛就成了荒诞的笑话。   “回答我。”段策狠狠咬了下她的唇。   “你是……段策。”她呢喃说。   “对,就这样,叫我的名字,不要停。”他掐着她肩膀说。   “段策……段策……段策……”陈梦吃力道。   每当这两个字脱口,陈梦都觉得像是有鞭子抽在自己脸上。   真相扑朔迷离,未来一片模糊。   命运于她,好像格外残忍。   次日清晨,段策没有早早离开。   他搂着她,两人沉默着躺到上午十点钟。   阳光从窗户的玻璃上照了进来,温柔地投在大床上。   陈梦的皮肤上,全是青紫交错的痕迹。   “对不起,我……其实并不想伤害你。”他声音沙哑道。   “嗯。”陈梦轻声回应。   “疼不疼?”他轻轻抚摸那些伤,好像很怜惜似的。   “嗯。”陈梦没有隐瞒。   段策眼中愧疚渐盛,不过他又强迫自己把那些情绪压了下去。   “我下次会注意的。”他语气温和道。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安抚情人。   但是陈梦清楚,他们之间并没有爱。   只有原因不明的纠结,以及无处宣泄的憎恨。   而这一切地起源,似乎都在指向沈沐川……   陈梦起来冲了个澡,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便动手准备早餐。   两杯酸奶,几片全麦吐司夹上煎过的方火腿,一小碟酸黄瓜。   简单又没什么营养的食物,很快就端上了桌。   段策洗干净双手坐下,抬着漂亮的桃花眼看她,给人感觉温暖又和气。   “有辣椒酱吗?”他问。   “有。”陈梦说。   “帮我拿一点,谢谢。”他客气的不像话。   “你……不能吃辣。”陈梦提醒。   “谁说的,我以前特别喜欢吃辣,帮我拿点儿吧!”他再次要求说。   红油辣椒是小馄饨的灵魂,陈梦家中常备。   青川的辣椒,色红味正,不是单单的直辣,同时还有余味悠长的醇香。   几十种香料沏出来的菜籽油,哧啦一声泼在辣椒里,闻着味道都能多吃半个馒头、一碗面。   陈梦打开冰箱,拿小碗舀了两勺,轻轻放在桌子上。   段策先是嗅了嗅,然后将它们夹在面包片里。   他大口吃起来,看起来很香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不等他咽下最后一口,那张俊脸就变了色。   他面色煞白,额头渗出细汗,然后开始无法抑制的干呕……   在陈梦的注视下,段策狼狈地冲向了洗手间。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才从里面脚步虚浮地出来。   脸上湿漉漉的,下巴上还挂着水珠。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先走了。”他说。   “哦。”陈梦缓缓低下头。   “昨晚那番话,我是认真的,希望你遵守承诺。”段策提醒。   “我知道。”陈梦轻声说。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沐川,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处境。   段策刚才那样,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之前有次买烤鱼误放了辣椒,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吃了,事后没有任何反应。   这回他是存心想要挑战,结果却输的惨烈。   所以,这种剧烈排斥并非来自生理,而是来自心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梦打死都不肯相信,仅靠潜意识就能让一个人改变本性!   这究竟是催眠,还是什么恐怖黑魔法?!   沈沐川啊沈沐川,真的会是你么?   如果是,那你消失的这些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第33章 爱与嫉妒   接下来几天, 陈梦始终心不在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哥哥齐飞那边告诉她,目前调查事件还没有任何进展。   而段策,在那晚吐露真相后, 短期内也没有再出现。   倒是邵远, 打了个电话过来询问。   “最近两天没看到你出摊,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   “没有,就是有点着凉了, 身体不舒服。”陈梦搪塞。   “这样啊, 那你好好休息!”邵远说。   伴随着深秋一步步逼近,屋檐下的燕子巢穴已空,葡萄藤上的叶子也开始凋零。   陈梦坐在摇椅上,木讷地望着天空, 无端感到满目荒凉。   她觉得自己病了, 身体明明困倦到了极点, 但是又夜夜失眠。   十年来,她把大好青春都剁到肉馅儿里,卖给了碌碌无为的生活。   曾经活泼的姑娘, 早就失去棱角, 变得了无生趣。   段策的出现, 曾给她的生命涂抹了点色彩,让陈梦误以为,自己即将迎来春天。   然而,伴随着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她才发现,那不是命运给予的赏赐,而是往事纠缠。   如今她除了恐慌不安的等待外, 竟不清楚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就在陈梦感觉自己濒临溺水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   她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在心里揣测了一下会是谁。   过去五年来,除了房东太太偶尔过来探望,几乎没有外人登门。   可是从最近开始,它开始变得热闹了。   先是段策、后是邵远,接着是哥哥齐飞……   这会儿出现在外面的,又会是谁?   “陈梦,在家吗?”有人喊她。   来的是邵远,陈梦悄然松了口气。   她去开门,惊讶地看到对方手里,居然拎了两个大袋子。   一个里面装的都是吃的,另一个里面,则是口锅?!   “你这是干嘛?”陈梦错愕。   “都是我妈准备的,说是姑娘家孤身在异地生活不容易,生了病更加可怜,死活非让我给你送过来!”他语气无奈道。   进了院子,他把袋子放在桌上,随手打开汤锅盖子。   “她亲手煲的鸡汤,趁热喝点吧!等一下,我去拿碗。”   邵远娴熟地进了厨房,自柜子里拿出碗来,不忘在水龙头下冲洗一遍。   陈梦望着那锅浮着黄油的鸡汤,心里头莫名起了一丝愧疚。   “你妈……阿姨她还不知道真相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她问。   “什么真相?”邵远困惑。   “我跟你并不是真的在交往。”陈梦说。   “哦,这个啊,不急,我打算过段时间再讲,喝汤吧!”他把碗推过来。   鸡汤里面加了甘蔗和五指毛桃,味道清甜醇厚。   陈梦喝了几口,感觉精力恢复了些。   邵远拿出手机玩游戏,不时瞟她一眼。   “你之前说要搞什么投资,进展的怎么样了?”陈梦问。   “挺好的,打算跟朋友开个木门加工厂,地方和师傅都找好了,就能安装好机器开工。”他说。   “那就好。”陈梦轻声说。   “你吃药没?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邵远问。   “不用,喝完这锅汤就好了。”陈梦说。   “那就行,不是吹,我妈煲汤的手艺是一绝,比外面饭店那些大师傅都要好。”他翘脚得意道。   “我也这么觉得。”陈梦很赞同。   沉默了会儿,陈梦试着找话。   “你前段时间去江城,干什么了?”她问。   “……”邵远动作僵住。   “不好意思啊。”陈梦连忙道歉。   “没事,我去当年的事发地看我哥了。”他说。   陈梦拿着勺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她知道,对方有个哥哥,不过早就去世了。   也是因为他,邵远才动手揍了酒后污辱他的伙伴,结果失手把人打成重伤,直接进了看守所。   “我哥长我十几岁,因为早年家境不好,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早早进入社会,挑起养家的重担。其实他各方面都比我强,比我长的好,比我聪明,可是没办法……好不容易打拼出头,婚房都开始装修,却在节骨眼儿上出了意外。”邵远情绪开始低落。   初见时,他是桀骜不驯的形象。   如今低头难过的样子,却像极了自责的乖乖仔。   “知道消息后,整个家都塌了,我妈差点没能挺过去。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当年出事的是自己,就好了。”他轻声说。   邵远这种念头,陈梦也曾有过。   那种对逝者无助的悲伤,她比谁都能体会。   “人应该向前看,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往悲伤中。你现在好好生活,对阿姨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陈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不知道是因为那锅鸡汤,还是因为天空出了太阳,小院开始变暖。   “咦,你这里还有象棋呢!”邵远突然盯着窗台说。   那是前些天,齐飞买回来的。   这里没有WiFi,手机信号又差,去超市的时候,他便带了一副回来消遣。   “会下吗?”邵远问。   “懂一点,但是下的不太好。”陈梦说。   “没关系,待会儿我教你!”他说。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在桌子上摆开棋局。   十分钟后,邵远露出郁闷的表情。   “你这女人,也太不老实了吧!说什么下的不太好,亏我还当了真!”他说。   “不是我下的好,而是你……太差。”陈梦尴尬。   她的入门带路人,是沈沐川。   课间闲暇时,他便教她怎么打谱,如何快速演算复盘。   有时不是在下棋,而是在用这种方式交流思维方法。   就在邵远举棋不定时,敲门声又响了。   跟上回一样,陈梦没有立刻起身。   “谁啊,我去开!”他如释重负地放下棋子。   不等陈梦劝阻,就已经走了出去。   段策站在外面,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了陈梦该怎么打招呼。   结果门一开……全省了。   两个男人,虎视眈眈地打量对方。   侦测敌情方面,雄性动物的第六感比女人还强。   “你找谁?”邵远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段策回。   陈梦喝了鸡汤后,才感觉精神好了点,这会儿又开始头疼。   她走出去,心情复杂地望着段策。   “我不舒服,朋友过来看望。你这会儿过来,有什么事吗?”她问。   其实,最后一句挺讽刺的。   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段策过来的目的除了睡她还是睡她。   没有感情也没有任何利益往来,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过来?”段策微愠。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隐约跳动着火苗。   陈梦下意识看向邵远,只见对方一脸冷淡不屑。   气氛陷入尴尬,三个人站在原地都没动。   不想让她难堪,邵远主动提出离开。   “差点忘了,我待会还得去看机器呢,走啦。”他说。   “等等……锅别忘了带走。”陈梦提醒。   鸡汤还有剩余,陈梦把它们倒玻璃碗中放进冰箱。   “记得帮我谢谢阿姨。”她说。   “嗯,以后想喝什么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妈会煲的汤,一年都不带重样!”他笑笑。   临走时,还扫了眼段策。   这混蛋是挑衅自己,段策想。   要不是因为妈妈不擅厨艺,怎么着也得杀伤他的锐气!   会煲汤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等等……上次在这里过夜的,就是这孙子吧?   自己怎么会忽略了重点,就这样轻易放他离去!   段策的脸色,迅速变了几变。   当他回过头看陈梦时,脸色彻底黑下来。   “进来说话吧。”陈梦叹气。   “你跟那家伙,到底什么关系?”段策问。   “朋友。”陈梦说 。   “呵!”段策冷哂。   端着锅来家里送汤,这种深厚友谊还真是罕见!   “你下午不上班吗?”她好奇。   “本来要上的,但我现在决定不去了。”段策阴恻恻道。   陈梦下意识别开脸,视线游离不定,唯独不敢看他。   而这样的反应,让段策越发笃定她在心虚。   伴随着他扯领带的动作,陈梦思绪也开始纷乱。   “刚才那小子,长得好像还不错。”段策漫不经心道。   “嗯。”陈梦回应。   “所以,是你现在的口味变了?”他话语中夹带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醋意。   陈梦咬了下嘴唇,没作声。   段策微微眯起眼睛,竭力收敛压制愤怒,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亲切和善。   “陈梦。”他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蛊惑她。   又来了……陈梦开始慌张。   他这招,着实恶劣。   而对于深陷自责的陈梦来说,却是屡试不爽。   十年了,她心里那份愧疚与牵挂,早就化为执念,成为了本能。   即便明知道对主就是沈沐川,可是看到那张脸,听到那个口吻的语气……还是会被俘虏。   段策搂她入怀,从额头开始亲吻,慢慢到眼皮,脸颊,嘴唇……   他在施展魔法,同时也在编织一张大网。   “如果我跟刚才那家伙站在一块,你选谁?”段策伏在她耳边声音低哑道。   陈梦闭着眼睛,睫毛轻轻煽动,那张脸在阳光下,显得既苍白又脆弱。   “睁开眼睛,看着我。”他掐着她的腰命令,语气突转强势。   “我选……你。”陈梦颤声说。   段策勾起嘴角,得意地笑起来。   他眼睛里,有复仇后的释然,也有阴谋得逞的奸诈。   不过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盯着陈梦那张迷惘失神的脸,段策再次严肃。   “我是谁?”他问。   “你是……沈沐川。”她呢喃。   段策脸上的自信,刹那间皆数化为阴沉与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34章 对不起啊   “你还是没搞清楚和那个人的区别, 看来我有必要再给你加深记忆。”他冷冰冰道。   对陈梦而言,她从未从男女之事中体会过任何快乐。   她的欣慰,仅仅体现在意识被麻痹的错觉上。   看着段策,她会觉得沈沐川还活着, 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被救赎, 身体的痛苦也会相应减少。   但是这个下午, 段策却彻底将亲热互动变成了她的噩梦。   陈梦躺在那儿,恍惚觉得自己就像一张纸。   先是被人揉搓成团, 然后又撕得稀巴烂。   一如段策所言, 身体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个男人为了向她自证身份,突然间变得残暴又凶狠。   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陈梦现在很确定, 旁边的人不是沈沐川。   那个眼神清澈笑容温暖的少年, 曾经捏着她的手指说我就是喜欢你。   即便长大以后发生了变化, 也绝无可能伤她至此。   她倦着身体,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背后的段策,这会儿应该还清醒着。   他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 眼中的迫切和憎恨也逐渐退去。   过了会儿, 他慢慢靠近, 从背后拥她入怀。   就像一个蛋壳,将陈梦牢牢圈固在怀抱里。   “对不起,陈梦。对不起……我其实没想过要伤害你。”男人愧疚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陈梦合着眼睛,恍若未闻。   天慢慢黑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去吃饭。   他们就用这种姿态,一直持续到次日清晨。   当阳光照射进来,落在陈梦的脸上, 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段策,你能不能把当年那场Hypnosis Show的具体地址给我?”陈梦声音暗哑道。   “那里曾是一家酒店,现在已经闲置了。”段策说。   “没关系,我就想去看看。”陈梦说。   大概过了两分钟,段策才紧了紧手腕,近一步拉近他们的距离。   “我陪你一起去吧!”他说。   这场悬案,两个人都置身其中。   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共同去寻找答案。   事情就这么定了,段策需要三天时间处理公司事务。   出发前,陈梦给齐飞打了个电话。   “我想出国玩几天,如果联系不上,你也不要担心。”她说。   “自己一个人吗?”齐飞问。   “不,还有个同伴。”陈梦回答。   齐飞听完沉默了片刻,并没有追问对方是谁,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   很快,她跟段策就踏上了飞往伦敦的旅途。   整个过程中,两人很少闲聊。   不得已要交流时,基本都在三句以内终结。   陈梦转过脸,看向旁边闭目养神的段策,脑海中突然蹦出几个字: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曾做过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事,却依然无法窥探对方内心。   伦敦是个恋旧的城市,用各种颜色的砖,追逐模仿着已经远去的木质结构。   明明内里已经完全现代化的房子,却都长着一张张古旧的脸。   因为沈沐川,导致陈梦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她的眼睛,宛如刚钻进了兔子洞时的爱丽丝。   “这里好像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段策平静道。   “你对沈沐川的事……了解有多少?”陈梦问。   “不是很多,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直到昨天,我才看到他物理竞赛获奖时的照片,我把他发给了妈妈。”段策说。   “啊?”陈梦惊讶。   “我妈很困惑,说你什么时候拿了这个奖?我怎么不知道?”段策面无表情地述说着。   “看来她也觉得你们很像,那当时表演的那个人……”陈梦说。   “虽说跟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不同,但我觉得应该是他。”段策语气笃定。   “沈沐川他……上学的时候就对催眠很感兴趣。”陈梦说。   “是么,这个我倒是没听人说过。”段策蹙眉。   “他只跟我说过。”陈梦小心翼翼道。   对于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她有种潜意识的畏惧。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彻底引.爆他。   两人走的有些累,便在街边长椅上坐下。   段策凝望着她,情绪出乎意料的平和。   “他对你表白过吗?”他问。   “嗯。”陈梦点头。   “当时是怎么说的?”段策问。   “班主任不让谈恋爱,因为担心影响我们两个的成绩,后来……被她发现了苗头后,便找我们单独谈话。当时两个站在走廊里,我很忐忑害怕,就问他老师误会了怎么办,他说没有误会,他就是喜欢我。”陈梦眼神飘忽道。   “就这样?”段策有些意外。   “就这样。”陈梦说。   “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他又问。   “我们在教室里亲了下,老师在窗户外面看见了。”陈梦不安地捏着拇指。   “你们……经常亲热吗?抱歉,我并非有意打探这些隐私,只是这件事想要查清楚,我们就不能放过任何细节。”段策解释。   “没有经常,就只有一次。”陈梦说。   “只有一次?”段策再次惊讶。   “嗯,表白也是。”陈梦轻声回答。   “我还以为你们……”段策神情复杂。   “只是简单的碰一下嘴唇,别的什么都没做过。”陈梦说。   段策沉默了很久,轻轻叹气。   “这就是少年的爱,隐忍而热烈,我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光,但是……我没有他这么疯狂。”他说。   “你那天要是不说,我就真的以为咱们之间是个巧合。”陈梦眼中隐有雾气泛滥。   “不是巧合,而是阴谋,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段策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陈梦问。   “我不清楚,只能凭借男人的直觉推测。或许是因为那场大爆炸,又或许有别的原因,那家伙无法抛头露面,但又不忍心见你多年消沉,所以便把目标对准了我,一个外表相似的替代品。他希望我的存在,能在某种程度上给你安抚慰藉,那个混蛋……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我的人生!”段策说到这里忍不住咬牙。   “你是说,他知道我的状况?”陈梦纠结。   “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的很清楚!我甚至怀疑,你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家伙的监控中。”段策说。   “如果当时你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咱们两个是不是至今还是陌生人?他如果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碰面?”陈梦问。   “恐怕是因为可怕的嫉妒和占有欲。”段策眼神忽明忽暗。   “我不懂。”陈梦茫然。   “你不是男人,你当然不懂。我如果是他,深爱一个女人又对现实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她整日悲伤意志消沉……估计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如果自己可以分成两个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跟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在现实中存在,他和自己一模一样,个性也变得日趋相近,恐怕又会变得不甘心。与其犹豫不定,不如顺其自然。他们要是遇到了,便说明有缘,遇不到……那就另当别论。”段策很认真的分析着。   “真是奇怪,我为什么要了解一个变态的想法?!”他烦躁地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   肯定是因为被催眠的原因,所以才能感同身受吧,段策很快又这么安慰自己。   对他这么一说,事情好像明朗了些。   不过,陈梦依然没办法确定真假。   接下来,他们一起去了当时表演Hypnosis Show的酒店大厅。   这里,如今已经被改成了闲置库房。   乱七八糟的,满地都是尘土。   “当时,这里放了很多座椅,那天现场差不多有两三百人,从催眠师指定观众上台时,我的记忆就开始跟大家有出入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就像是脑海中的画面被人刻意剪辑整理过。”段策说。   他望着眼前的一幕,重新陷入回忆中。   不过,即便绞尽脑汁,居然找不出哪里异常。   陈梦则闭上眼睛,试图用呼吸找出沈沐川存在过的痕迹。   可惜她失败了,除了浓重的灰尘味,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们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最后意兴阑珊的离开。   “你后来找过专业里的人问过吗?”陈梦问。   “找过,而且不止一个,其中一个名气很大。”段策讪讪道。   “他们都怎么说?”陈梦好奇。   “每个人给出的结果都不一样,有的说我人格分裂,也有的说脑部受过重创……都是扯淡!全是骗子!”段策很生气。   “我没有被催眠过的经历,所以也没办法判断真假。”陈梦说。   “怎么,你还想试试?”段策问。   “嗯……如果可以,我想亲自体会一下那种感觉。”陈梦说。   “没问题,我找朋友问一下。”段策思虑了下点头。   他拿出手机,用标准流利的英语口音跟人交流。   过一会儿,他挂掉电话。   “先去酒店休息吧,我朋友说,他刚好认识一个领域内有点东西的人,明天安排我们见面!”   两人回酒店当晚,各睡各的。   陈梦休息不好,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次日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   “有没有人说过,你精神方面好像很不对?”段策问。   “经常。”陈梦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她都很少能睡得安稳。   最近精力格外差,总是感觉困恹恹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有时候听别人讲话,还会情不自禁地恍神,感觉就像在梦游。   他们到了约定的地方,那是一家心理诊所,抹茶绿主装饰基调,松软宽大的沙发,以及简约而富有生命力的盆栽,给人感觉非常舒适。   对方是个中年日本人,打扮的清洁整齐,笑起来也很亲切和善。   不过,当他的视线跟陈梦对上后,却突然严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三更会稍晚,大家可以明早再来看~ 第35章 记忆错乱   “怎么了?”段策立马察觉。   “这位小姐平时精神状态怎么样?”医生问。   “不怎么样。”段策说。   关于这点,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吧!   “因为总是休息不好,所以……”陈梦尴尬。   “不仅仅是因为睡眠的问题,如果有时间,希望您能够做个系统的检查。”对方建议。   “好的, 谢谢, 但是我们今天过来不是因为这个事。”陈梦无端开始紧张。   “我来说吧!”段策接过话题。   他省略了跟陈梦的关系介绍, 直接从那场Hypnosis Show开始说起。   “……直到现在,我还搞不清楚, 究竟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还是被人动了手脚。”段策最后总结说。   “我知道你说的那场秀。”医生说。   “哦?”段策意外。   “当时我也在现场,我这里甚至还保留着当年的录相。”他说。   “不会这么巧吧?!”段策惊讶。   “事实上就是这么巧,那场秀的主人David Attenborough,恰好是在下的朋友, 所以当日我有幸被受邀前往观看。那场表演非常精彩且震撼, 回来之后我把记录翻来覆去看好几遍, 所以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台上的十位观众里,全都是西方人。而且, 我很清楚朋友的个性与为人, 他绝不可能催眠坐在观众席上的人。而且坦白说, 即便他有心想做,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氛围与机会下手,这是不可能的。”医生语气坚定道。   “那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吗?”段策忍不住用手指按压太阳穴。   “别着急,跟我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吧,让我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医生说。   段策忍不住看陈梦,见她也同样紧张。   “没事, 这种场面我见多了。”他故作镇定道。   段策跟着医生走进另外一间屋子,对方请他在椅子上躺下。   “闭上眼睛,放松放松身体……很好,额头眉毛和面部表情都要放松,相信我,这里非常安全,绝不存在任何意外因素……”医生开始指引他进入假寐状态。   恍惚中,段策仿佛听到耳边刮过一缕微风,同时间,他还听到了虫鸣。   段策矗立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耳朵捕捉周围的情况。   医生开始把声音放低柔,仿佛飘在空中的羽毛,打着旋儿缓缓落地……   渐渐地,他的眼前仿佛有了光,同时还出现了一扇门。   “看到那个门了吗?慢慢靠近,然后把它推开。”医生说。   段策顺着感觉走过去,缓缓伸出手。   门悄然开了,那是一间空屋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是医生并不这么认为。   “我在这个房间里放了点东西,你能不能帮忙找找?”他信誓旦旦道。   段策进了门,开始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一点点地毯式搜索。   最后,他当真成功触发了机关,一口加了层层锁链的箱子凭空冒了出来。   “太棒了,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它,帮我打开吧,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医生鼓励说。   段策尝试着开箱,可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那把锁依旧纹丝不动。   他原本的身体躺在椅子上,手指下意识握起来,同时额头鼻尖又渗出了一层薄汗。   医生见状,连忙改动方案。   “真是抱歉,我忘记了给你钥匙对吧?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把它交给你。”医生说。   黑暗中探出来一只摊开的手掌,银色钥匙就这样出现在段策面前。   “看到钥匙了吗?拿着它,就可以把锁打开。”医生说。   段策毫不怀疑地接过钥匙,开始尝试开锁。   他转了一下,锁没动。   肯定是因为生锈的缘故,再用点力尝试一次,应该就没问题了,段策想。   果然,伴随着咔嚓一声响,锁终于被打开了。   成功搞定,段策忍不住松了口气。   “我知道你已经打开了锁,现在把箱子打开吧!让我们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医生的语气也跟着自信起来。   段策小心翼翼把锁放下,用双手打开那口尘封的箱子……   咻!有什么东西突然飞了出来。   段策吓了一跳,毫无防备的蹲坐在地,在那一瞬间箱子重新被关上。   一条泛着荧光绿的毒蛇,却盘踞在箱子上,咻咻地吐着红色信子,用阴毒诡异的眼睛紧紧盯着段策。   这条蛇很致命,如果不小心被咬到,肯定药石无效!   它扭动着身体,在段策的注视下慢慢前行……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段策想跑,却偏偏动不了。   手边什么工具都没有,他能做的,便是在恐惧中迎接那条蛇的到来……   躺椅上的男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的双手也紧紧握了起来!   医生见状,连忙进行安抚。   “不用怕,什么都没有,你所看到的,只是单纯的错觉!”他说。   然而但是并不相信,因为那条蛇太真实了,他甚至能看清对方身上的花纹!   那种巨大的压迫感和威胁,让他紧张到呼吸都跟着急促!   “哦,看来我们真的遇到麻烦了,不过别紧张,现在不管箱子里面有什么东西,都不要理会,我们现在按着原路返回……还记得来时的路吗?就在你身后。”医生紧绷着身体发出指令。   路,段策记得,可他的身体依然动不了。   医生下达的指令无效,那条毒蛇还在逼近,它做出了攻击的姿态,随时都会跃到他脸前咬人!   “蛇……蛇 ……”段策吃力的发出一个单音。   他现在,已经开始迷失,已经听不见医生的声音。   那条蛇终于跃了起来,它张大嘴巴,露出了毒牙!   就在这时,医生灵机一动,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摔在地上。   咔嚓!伴随着现实玻璃破碎的声响,那条近在咫尺的毒蛇也开始跟着像马赛克一样迅速瓦解……   “好了,蛇现在已经被杀死了!”医生坚定道。   段策苍白的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表情。   “结束了,让我们沿着原路返回。”医生说。   段策吃力地站起来,小心翼翼退出了那间房子……   陈梦在隔壁如坐针毡,她不确定,医生会诊出来什么消息。   也不知道,段策的结果究竟是好还是坏。   大概一个小时后,段策跟着医生走出了那个密闭的房间。   他额头还挂着汗,脸色苍白,好像刚刚经历过死里逃生!   陈梦见状,连忙拿出纸巾递过去。   段策在沙发上坐下来,神情沉重,一语不发。   “什么情况?”陈梦紧张道。   “不太妙,段先生的记忆确实被人动过手脚。不过……鄙人能力有限,没办法找出原因。”医生很惭愧。   “……人没事就好。”陈梦喃喃道。   除了安慰的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先生,不介意的话,希望您把刚才经历的跟我仔细描述一遍。”医生眼中闪烁着期待。   “好……”段策心有余悸地开始讲述。   “记忆被加了锁,箱子里面还放了蛇,这是三层连环重度催眠,由此看来对方是个喜事缜密的高手。这种程度的催眠,别说是我,恐怕连我老师也做不到。”医生自愧不如。   他思索了会儿,又缓缓给出结论。   “不过这种手法,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医生缓缓道。   “ Plan B ……”陈梦出声。   “没错,就是他!没想到,这位小姐居然也知道!”医生惊喜。   段策看着她,再次面露惊讶。   “这个名字,我在十年前听过。”陈梦艰难道。   “陈梦,听过Plan B么?那是我的偶像,一个非常厉害的催眠大师,同时也是个数学家。”   “原来是名字啊,听上去好奇怪!”陈梦说。   “因为他每进行一次催眠,都至少要保证两套以上方案,又称B计划,这样确保成功率为100%。   ……   “Plan B ?会是那家伙做的吗? ”段策狐疑。   “不是他。早在七年前,Plan B就因为身患癌症去世了,不过他将永远活在传说里。”医生略显伤感道。   陈梦的手,紧紧捏着裙摆。   他们这次,好像又找到了沈沐川存在的痕迹。   临别时,医生再次提醒陈梦,一定要做检查。   “不要去一般的医院,要找专门的神经科医生。”他说。   “什么意思?”段策问。   “没看到检查结果我也不方便下判断,不过这位小姐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有点问题。”医生小心翼翼道。   国外的医生,说话都是慎之又慎。   唯恐一不小心,就会惹来官司缠身。   出了心理诊所后,陈梦把沈沐川和Plan B的事告诉段策。   “他曾经提到过,那个人是他的偶像……他们甚至可能还认识,但我不太确定……太久了,很多事情都开始模糊,记不清了。”陈梦晃着头说。   她用手掌,轻轻拍打两侧额角,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些。   记忆减退,是失眠造成的恶果之一。   曾经读书一目十行、计算能力过人的学霸,如今连回忆过往都有些吃力。   看来那个医生说的没错,她确实应该找个专家看看了,陈梦难过的想。   又失败了,调查再度陷入停滞状态。   陈梦很沮丧,这趟英国之旅,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大的收获。   而沈沐川,也依然无法确定是否还活着。   “别泄气,只要他还活着,就肯定会留下痕迹!我就不信,他真能做到天.衣无缝!”段策咬牙说。   他在给陈梦打气,同时也在鼓励自己。   就在两人颓废并肩而行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天啊,段策,真的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大家晚安! 第36章 想起来了   段策回头, 疑惑地看向对方。   那是个皮肤黝黑的女孩,普通话很流利,但是不论是穿衣还是妆容,都跟国人的审美完全不同。   她眉毛修得很细, 而且弧度高挑。   除此之外, 眼影和口红全都涂的很浓, 上衣紧绷,纵使腰后露出些许赘肉也不介意。   跟女孩的欣喜反应不同, 段策反应要冷淡得多。   “抱歉, 请问你是哪位?”他问。   “Harper啊,你不记得我啦?”女孩错愕又失落。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段策皱起了眉头。   “Harper?我们认识吗?”他狐疑道。   陈梦打量两位当事人,现场气氛越发尴尬。   “你是段策没错吧?”她问。   “嗯。”段策点头。   “我是Mila的好友, 有段时间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女孩进一步提示。   过了大概十秒, 段策才缓缓出声。   “Mila又是谁?”他略显吃力道。   “ Oh my god!你到底是在开玩笑, 还是真的全忘记了?!”Harper很震惊。   “Mila是你的女朋友啊……抱歉,应该说是前女友。”她扫了眼陈梦连忙改口。   “Mila?我的前女友?”段策紧紧盯着她,直到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他究竟怎么了?”Harper紧张地问陈梦。   “方便的话,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陈梦向她发出邀请。   段策的记忆, 很明显出了问题。   这女孩的出现, 也许会给局面带来转机!   他们来到附近的露天酒吧坐下,三个人对方面面相觑。   “是这样的,段先生他……不久前头部受了伤,导致部分记忆丧失。我们来到这里,也就是为了寻找过去。”陈梦找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   “哇哦,原来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啊。”Harper惊讶。   “如果不建议的话,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吧!关于你, 还有他和Mila的事。”陈梦说。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忘了也好。”Harper叹气。   看到她这种反应,陈梦越发好奇。   而段策,则始终盯着手里的杯子,神情古怪。   这个男人,现在估计对全世界都充满了怀疑。   如果换成自己,恐怕也是一样。   陈梦这么想着,心理头竟隐隐生出同情来。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Harper开始酝酿思忖,最后她还是决定讲述过往。   “在这个故事里,我其实只是个配角。Mila是我的好朋友,有次失恋喝多了,在酒吧结识了段策,她是个……非常单纯热情的女孩子,很容易头脑发热而喜欢上一个人。恰好,段策又是以英雄救美的形式出现,所以很快,她便因此再度陷入爱情。Mila甚至开始自学中文,甚至还起了个名字叫李爱。”Harper娓娓道来。   “她真的很喜欢段策,甚至用尽了各种方法倒追,后来她成功了,段策答应跟她交往时,Mila简直快乐的像个孩子。你们也知道,女孩的小秘密,都很乐于跟闺蜜分享,所以我几乎全程围观了那场恋情的发生。不过,相对于Mila的痴迷,我这个局外人相对要更加理智些,因为……我总觉得,段策似乎没那么爱她,又或者根本不爱她。”Harper说。   陈梦捧着下巴,听得非常专注。   “你提醒Mila了吗?”她轻声问。   “当然,但是她根本听不进去,还跟我说什么含蓄内敛是中国男人的特点。哪怕段策从不跟她主动亲热,Mila也完全不在意,她真的是个傻姑娘。”Harper难过道。   “后来呢?”陈梦瞥了眼旁边的男人。   “后来我的预感成真了,没多久段策就提出了分手,Mila虽说喜欢他,但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姑娘,两个人就此结束,我也再没有见过段策。” Harper说。   “没有后续了吗?”陈梦好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半年后,Mila离开了这个世界,自杀。”Harper说。   段策的脸色,从接受催眠治开始就很难看。   他猛然灌了一大杯酒,然后沉声询问Harper。   “她为什么死?是因为我吗?”段策问。   “……应该不是,因为那时候你们已经分手很久了。”Harper迟疑道。   她喝完了杯子里的酒,随手拍拍段策的肩膀。   “好了,故事到此为止,我该回去了,祝你们幸福!”   Harper挥挥手,潇洒离去。   陈梦望着她的背景,一脸若有所思。   “段策,我觉得……”她欲言又止。   “什么?”段策问。   “Harper她好像也喜欢你。”陈梦说。   “什么?”段策冷眼看她。   “没什么……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陈梦怂了。   过了好一会儿,段策才再次出声。   “为什么那么说?”他问。   “她遇见你,整个人都很高兴,而当她发现自己被忘记时,眼神则很难过……正常人遇到闺蜜的前男友,好像不应该会有这样的情绪。”陈梦小心翼翼道。   “是么,我怎么没感觉到?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样?”段策用浑不在意的语气说。   “……”陈梦还在犹豫。   “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都烂在肚子里。”段策不快道。   “Harper说Mila的死与你无关时,眼神一直在闪躲,如果她真的喜欢你,那这话就值得推敲了。”陈梦说。   “什么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   “Harper不想让你有负罪感,所以她可能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陈梦小声说。   “你就那么肯定,Mila的死与我有关?”段策微怒。   “不然你为什么会不记得她和Harper……抱歉,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陈梦轻轻叹气。   她原本以为,Harper的消息可能会带来与沈沐川的线索。   可是现在看,他们似乎没什么直接关联。   段策没有反驳陈梦的话,他只是埋头喝酒,灌了一杯又一杯。   后来,是陈梦扶着他离开的酒吧。   酒店里,陈梦把他放到大桌上,才要离去,却被他紧紧拽住手腕。   原本以为已经醉到失去意识的男人,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陈梦,你说我是不是活得很可笑?”段策问。   “怎么会,多少人羡慕你呢。”陈梦说。   “羡慕我什么?记忆一片混乱,在女人面前像个太监吗?”他自嘲。   陈梦沉默了会儿,柔声安慰他。   “不要这么说自己,等我们找到答案,你就能恢复正常了。”   段策拉拽着她的手不放,想法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他扯开领带,从她的手指开始吻起,一点点……温柔缱绻,留恋缠绵。   这个夜晚的他,体贴到不像话。   陈梦克制地咬紧嘴唇,才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   次日是个阴雨天,两人把该逛的地方都已经逛过了,所以呆在酒店里没有出去。   “我有个本地的朋友,明天举办婚礼,你要不要一起参加?”段策问。   陈梦犹豫,本能地打算拒绝。   “去随便逛逛吧,整天这么沮丧也于事无补。”段策说。   陈梦想了想,微微点头。   婚礼在教堂里举行,陈梦望着浪漫又般配的新人,隐隐有些出神。   “羡慕么?”段策冷不丁问她。   “不。”陈梦摇头。   对于婚姻,她从未向往过。   爱情于她而言,早就成为了奢侈品。   她只是觉得新娘很漂亮,穿上婚纱很好看,如此而已。   就在进行到互换戒指的环节时,突然有个男人从门口闯了进来。   他大声叫喊着冲进来,试图破坏这场婚礼。   双方亲友及时站出来,架住他的胳膊往外拖。   然后就在这时,他却猝不及防的从碗里掏出一把枪来。   现场顷刻间一片混乱,段策闪电般按住陈梦后颈,将她护到了身下。   伴随着砰砰几声枪响,子弹射中了新郎,红色的血液飞溅出来,落在新娘雪白的婚纱上。   陈梦浑身僵硬,耳朵边充斥着尖叫与嘶喊。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后背上全是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后背蓦然一沉,竟是段策身体压了下来。   陈梦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检查,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放心。   段策没有中枪,但他的情况却很严重。   他明明清醒着,却一动也不动,身体也没了支撑。   伴随着最后一声枪响,教堂里终于安静下来。   “段策,醒醒!你怎么了?段策!”陈梦慌了神。   她掐着段策的人中,同时拍打他的脸,试图唤醒对方。   过了好一会儿,段策才僵硬地拨开她的手。   陈梦见状,悄然松了口气,打量周围结果让她不寒而栗:新郎、新娘、凶手全部倒在血泊里,亲友们则一片痛苦哀嚎。   他们只是来参加婚礼而已,谁曾想差点把小命给葬送掉。   陈梦手脚发凉,却还勉强维持着镇定。   “你没事吧?”她颤声询问。   段策一语不发,他站起来,踉踉跄跄出了教堂。   陈梦急忙跟上去,两人来到外面的草地上,段策一屁股坐倒。   “段策,你到底怎么了?”她很焦虑。   “我……都想起来了。”段策脸色苍白道。   “想起什么了?”陈梦追问。   “Mila的死,以及……我和沈沐川的交易。”段策眼神呆滞地望着天空。   他的话让陈梦喉咙发紧,满肚子疑问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策才再次发出声音。   “原来,不是那个人擅做主张催眠的我……而是,我去找的他。”他艰难道。 第37章 花花公子   诚如Harper所言, 段策从未爱过Mila,无论是在她生前,还是死后。   但是Mila的死,却让这个花花公子陷入了难以言说的苦痛之中。   两个人分手以后, 段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生活, 而Mila却始终走不出失恋阴影。   几个月后, 段策突然收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电话是Mila打来的,她表示很想跟我见一面。”段策说。   “你去了吗?”陈梦问。   “没有, 当时我跟朋友约好了一起打游戏, 同时也惧怕她对我旧情复燃,所以很干脆地拒绝了。”段策说。   “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吗?”陈梦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是的,Mila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打电话, 我很生气, 就对她说了不少难听话……我真的没想过, 她会选择这么做。”段策愧疚道。   事情过了好多天,段策才收到警察打来的电话,说是Mila死了, 房东报的警。   那个生前漂亮又可爱的女孩, 身着白色婚纱, 用剪刀刺破心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尸体放置在房间里半个月,到处都是腐臭味。   血红的婚纱,看得触目惊心。   墙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中文,全是Mila用口红或油性笔写下的:李爱段策,永远在一起。   她中文水平很差, 中能说不会写,所以字迹都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就像鬼画符。   段策根本直视Mila,他开始呕吐,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从那天开始,Mila就成了段策的噩梦。   她无处不在,并且不停地笑着告诉段策,两人要永远在一起。   因为两人已经分手了很久,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即便如此,巨大的阴影还是让段策疑神疑鬼,无法正常生活。   后来,他悄悄去了当地的心理诊所,并且尝试着接受治疗。   可是没有用,Mila依然如影随形。   病情越来越严重,段策甚至开始出现幻觉,脾气越来越暴躁。   “那是个星期天,我在公寓里待的快要窒息,便到外面闲逛。在路上,我看到有人在表演街头催眠,感觉很有趣的样子,就停下了脚步。那个人言行举止都很自然,完全看不出任何刻意的痕迹,而观众也都乖乖配合主动在纸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多长时间?我坚信他们是一伙的,他还是站在边上看了很久,直到那个人留意到我,他还主动邀请我参加表演。”   段策单手覆盖在眼睛上,这让陈梦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想,参加表演可以,但是别想我,跟着配合骗人。于是我就过去了,闭上眼睛照着他的指令做,等我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围观的人早就散了,而纸板上当真出现了我亲手签下的名字。我惊讶极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闭上眼睛后发生了什么事。然后那个人说,他看到了我内心深处的阴影,并且可以设法消除,但相应的,我需要付出代价。”段策接着说。   “于是你就同意了?”陈梦紧张到握拳。   “不,我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呢。那个人留下了电话号码,说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打给他。后来,我又陆陆续续接受了很多正规治疗,可Mila仍在。我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两三个月瘦了十几斤,我爸妈都很担心,纷纷飞来看望我,但我却守着那个秘密,谁都不肯说。后来专家建议我尝试催眠疗法,并且推荐了一位催眠师,把对方大肆夸奖后,他给了我一个电子邮箱。我通过网络联系那个人,并且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等我见到了对方,才发现就是曾经遇到过的街头催眠师。”   “他还是那个条件,说可以帮我彻底遗忘Mila,但相应地我也要付出代价。我问他要什么,他说需要用另外一个人跟Mila进行条件置换。我当时听得似懂非懂,再加上整个人都快被折磨疯了,所以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我们敲定了治疗日期,给他送了我几张Hypnosis Show的入场票,说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段策说。   “你带朋友去看了那场秀,跟大家之前说的一样,你从始至终都坐在观众席上,并没有参与互动。”陈梦说。   “没错。”段策点头。   “然后你接受了那个人的催眠,成功忘记了Mila,包括她的好朋友Harper。”   “不仅如此,我把接受催眠的过程也忘了,甚至这几年来,一直误以为自己是在Hypnosis Show上被催眠的。我性格开始发生变化,被植入的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直到我回国遇上你。”   段策的表情,愈发狼狈愧疚。   “对不起陈梦……不管是对Mila,还是你,我都是个差劲的男人,对不起。”他喃喃重复。   陈梦听着,内心也同样复杂感伤。   “那个催眠师,是不是沈沐川?”她问。   “我不知道。”段策摇头。   “你不是都已经记起来了吗?”陈梦疑惑。   “可还是想不起他的脸,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罩着,就连声音也没什么特征。”段策说。   他们两个人躺在草地上,警察在附近不停的穿梭忙碌。   “其实,你不用愧疚。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关于他的消息。”陈梦低语。   段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拉住了她的手。   教堂的那场惨案,造成了三死五伤。   新郎新娘还有凶手,谁都没能躲过。   喜事变丧事,恩怨纠葛已经没人在意了。   次日段策带着陈梦到事发地献花,趁他和熟人交谈的时候,陈梦坐在长椅上发呆。   “你好姑娘,能帮我个忙吗?”有人跟她打招呼。   那是个戴着帽子、身形佝偻的西方老人,他有着双灰蓝色的眼睛,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但还是清澈又温暖。   “您好,什么事?”陈梦礼貌回应。   “我想喝瓶水,但又打不开它……”老人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来!”陈梦接过瓶子,打开后又递过去。   “谢谢啊姑娘,愿上帝保佑你。”老人微笑着离开。   陈梦站在那儿,目送老人远去。   “你在想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没什么。”陈梦回神。   “我们走吧!”段策说。   “好。”陈梦又忍不住扫了眼教堂。   两个人都走得很慢,沐浴的阳光,脚步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好极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陈梦问。   “你呢?”段策反问。   “我想再呆几天。”陈梦说。   “那我留下来跟你一起吧!”他说。   “可你长时间待在这边,公司那边怎么办?”陈梦问。   “一个好公司,老板暂时离开也照样能正常运转。”段策说。   陈梦刚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来电显示飞鸟。   “你现在哪儿?”齐飞问。   “伦敦,还没回国呢。”陈梦说。   “我知道,我是问你具体地址。”齐飞说。   “欸,你难道要过来吗?”陈梦惊讶。   “没错,我你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这会儿已经下飞机了。”齐飞语气轻快。   “好吧,我待会就把位置发给你。”陈梦说。   等她发送了信息后,才发现旁边段策看她的眼神很诡异。   “你哥要过来?”他问。   “嗯,说是放心不下。”陈梦说。   段策没接话,但是表情却不太好看。   齐飞来的很快,当天下午就到了他们入住的酒店。   陈梦在征询过段策的同意后,把两人的经历告诉了他。   当然,把段策只对她一个人感性趣这个细节给省了。   齐飞听完,沉默了很久。   “我早就告诉你,那家伙很可疑,果然……这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完美的男人!”他神色郑重道。   “现在好像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沈沐川还活着,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又为什么要躲着我们。”陈梦说。   “还不是因为骗保的事,只是我想不通,他究竟是怎么从那场大爆.炸中活下来逃走的。”齐飞说。   “我也不知道。”陈梦沮丧。   “别想了,看你的样子,不知道多少天没睡觉了,赶紧休息吧!”齐飞说。   “我不困……”陈梦挣扎。   “别废话,给我到床上去躺着!”他语气强硬道。   没办法,在兄长的命令下,陈梦只好乖乖照做。   事实上,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再加上齐飞守在旁边,陈梦不到三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看着她那张苍白削瘦的脸,齐飞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帮她轻轻整理额角的碎发。   门悄然被人推开了条缝隙,一双略显阴鸷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房间。   齐飞看得入神,此刻竟毫无察觉。   他微微弯下腰,仿佛要去吻床上的陈梦……   “你想干什么?”段策突然走进来。   他声音压的很低,但对床边的男人来说,却好像是一道晴天霹雳。   齐飞的脸色,迅速间变了几个来回,他转过脸看向段策,毫不掩饰来自内心的嫌恶与反感。   “堂堂一个大公司老板,居然在门缝里玩偷窥,你恶不恶心?”他起身整理了下西装淡定道。   “恶心?我觉得远不及某人!”段策针锋相对道。   早就觉得这家伙不对劲,没想到,今天还真让他逮了个现形!   要不是自己及时阻止,他估计已经亲上去了吧?   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不论是青梅竹马,还是自己的亲哥哥,一个、两个都他妈不正常! 第38章 龌蹉肮脏   齐飞没有当场还击, 而是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轻轻把门给合上。   两个男人站在走廊里,互相凝望打量对方。   “我是陈梦的哥哥,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你算什么?”齐飞语气轻蔑道。   “……”段策咬了咬牙, 没作声。   “你在陈梦心里, 充其量也就是个替代品,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们的家事呢?”他又说。   “她可是你亲妹妹!”段策气噎。   “我知道, 那又怎样?”齐飞不屑一顾道。   “你这个垃圾罔顾伦常, 你们两个不合法也不道德!”段策义正词严道。   “……呵!”齐飞冷笑了下,瞥他一眼,转身走了。   段策这心里头,就好像是被塞了块砖。   齐飞的态度, 让他联想到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句话。   那家伙说的没错, 他是陈梦的哥哥, 于情于理都比自己要亲密的多。   可他就是觉得很不爽!想到陈梦身边潜伏这么一个变态,感觉比之前的邵远还让人膈应。   隔天清晨,段策起了个大早。   他简单洗漱过后, 便去找陈梦, 刚一探头, 就看到齐飞站在陈梦门口。   他拿着手机,左右不停的移动,举止诡秘。   段策安静地看着,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齐飞居然开着前置摄像头,在找角度自拍!   那一时刻,段策内心瞬间翻江倒海……   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于是走出去砰的关上了房门。   齐飞瞟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两个男人,宛如两条潜在对手,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或许是因为安全感爆棚,陈梦这一觉居然睡到九点半。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导致她醒来以后还觉得不可思议。   餐桌上,气氛怪异。   “段先生公司那么大,应该有不少事要处理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你放心回去。”齐飞不动声色地放冷箭。   “不着急,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是我跟陈梦两个人的事,我想跟她一起寻找答案。”段策目光温柔地看着陈梦说。   因为昨晚睡得比较好,所以陈梦今天精神格外好。   “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留下来就好。”她心平气和的说。   “不行!”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道。   他们看向对方,眼睛中同时流露出鄙夷与嫌弃。   “说到催眠,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还真想试试。”齐飞含沙射影道。   “是么,我刚好认识几位专家,需要帮你安排吗?”段策挑眉。   “只是想想而已,我可不想失去自我,最后稀里糊涂地活着。”齐飞笑。   “有些人整天抱着邪恶又肮脏的的想法,与其想着祸害身边人,还不如活在幻想里。”段策说。   两个人对视着,空气中隐约传出吱吱的电流声响。   他们都不肯离开,陈梦也没办法安然留下。   反复思量后,觉得还是应该离开。   齐飞守得死,根本不给段策单独相处机会。   段策最终忍不住,便通过电话联系陈梦。   “那家伙还在你房间吗?”他问。   “刚走,怎么了?”陈梦困惑。   “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你,那家伙很不正常吗?”段策直接道。   “……什么意思?”陈梦又问。   “他是个变态,对你这个妹抱着不该有的龌龊想法!”段策说。   “怎么可能呢?你想太多了。”陈梦说。   “不是我想多,昨天你睡着的时候,他差点就要非礼你!”段策咬牙切齿道。   “……”陈梦不语。   “而且那家伙的行为你也看见了,防我像防贼似的,作为哥哥,他真的太恶心了!”段策说。   “不是那样的,他只是……不想我受伤而已。”陈梦平静道。   “你是说我在诽谤他吗?还是说,其实你早就知道,他就是个变态!?”段策很生气。   齐飞表现的那么明显,陈梦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即便是她个性木讷,知道了这种事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吧!   除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这个想法,简直让段策不寒而栗!   “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哥他只是……太过自恋而已。”陈梦叹了口气说。   “自恋?”段策错愕。   “从小就这样,总是觉得自己很帅,又觉得老天爷太过偏爱他,所以给了我这个妹妹一幅平庸的皮囊,所以每次看我都充满了怜爱……还有就是我们是龙凤胎,本来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兄妹,但却偏偏被父母强行分开抚养,便导致长大以后,他的兄长占有欲略显旺盛。但是相信我,他对我绝对不会有男女之爱,如果不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他根本不可能会多看我哪怕一眼。”陈梦无可奈何道。   段策想到他在走廊里玩自拍的样子,突然感到有些词穷。   “可,昨天晚上他差一点就要亲你……”他说。   “你也说是差一点了,那你就是没亲上。”陈梦相当淡定。   “可他对我充满敌意!”   “那是因为他潜意识地认为你会伤害我。”   这个结果,着实出乎段策意料。   以至于隔天的飞机上,他都忍不住默默观察齐飞。   “看什么?被我的英俊帅气给折服了吗?哼!”对方冷笑。   因为他这句话,段策觉得应该相信陈梦。   陈梦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回想着这趟旅行中的收获。   段策基本都已经找齐了答案,他想起了Mila,寻回了被置换的记忆。   沈沐川原本想利用催眠手段,打造个替代品出来跟陈梦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结果却失败了。   整个计划都很缜密,段策的记忆里还刻意加了锁,就连心理专家都没办法往深处探索。   然而,千算万算,也没有人会想到教室里面会发生枪击案。   穿着白纱的新娘,身上绽放着血迹,跟Mila相近的死状,自行冲破了枷锁,导致段策突然惊醒。   催眠被迫中断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段策这会儿多半也摆脱了身体的束缚。   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对她充满执念和眷恋。   沈沐川,那个始终躲在不知名角落的人,自以为算漏无疑可以操控一切,如果知道计划失败了,会怎样呢?   陈梦苦思良久,也想不出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在想什么?”段策低声问。   齐飞这会儿睡了,他不想把那个自恋的电灯泡给吵醒。   “可能是因为我是女人,所以很多事情想不明白。”陈梦说。   “说出来听听,也许我可以尝试给你解答。”段策说。   “他当时,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做的这件事?”陈梦问。   “他爱你,但他又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你面前,所以便把目标瞄准了我,一个外表相似的替代品。他希望我成为他,不仅仅是外表,连性格都要相同。”段策说。   “他知道我们两个的动向么?”   “肯定知道,那家伙……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是这样,他应该知道你的催眠状态解除了,对吧?”陈梦轻声问。   “……你想说什么?”段策突然警觉起来。   “我在想他接下来会做什么,段策,如果你是他,知道替代计划已经回天无力,你会怎么做?前提是,你现在还跟从前一样爱着我,会再寻找替代品吗?”陈梦问。   段策的脸色,悄然间变得很难看。   “你没事吧?”陈梦伸手在他脸前晃了下。   “没事。”段策说。   “那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陈梦定睛望着他。   “我如果是沈沐川,绝不会再将同样的计划进行第二次……一是因为风险大,二是他那种人,应该会用更完美的方法向你表达这份爱。”段策语速很慢道。   “然后呢?”陈梦问。   “我会……彻底抹掉你的记忆,就好像自己从未在你的生命中存在过。”段策说。   接下来,是死一样的寂静。   陈梦睁大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裙摆。   “陈梦……”段策连忙唤她。   “你说的对,你说的没错。”陈梦喃喃道。   “发生什么事了?”他紧张。   “我现在……好像……已经想不起来他的脸了。”陈梦脸色煞白如纸。   “什么时候开始的?!”一个声音突然加了进来。   是齐飞,因为想知道段策会跟陈梦聊什么悄悄话,所以从开始他就在闭眼假寐。   听到陈梦状态有异,这才突然乱了阵脚。   “我,记不得了。”陈梦神情茫然道。   “怎么会这样?!那个混蛋,怎么可以随便动别人的东西?!”齐飞暴躁。   “嘘,别急!陈梦,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种情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段策问。   “大概……有段时间了。”陈梦说。   “是出国前还是出国后?”段策追问。   “说不清,我这几个月都严重失眠,记忆力相对也差了很多……我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的生理变化。直到刚才,我对着你的脸,居然都想不起他的样子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陈梦惊慌呢喃。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全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又感到束手无策。   “你跟陈梦在一起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发现过异常吗?”齐飞痛斥道。   “我……没留意过。”段策自责。   “我就知道!所以别想我把妹妹交给你这种人!”齐飞怒不可遏。   “等等——”段策突然打断他,“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 第39章 梦与现实   “我们出发之前, 陈梦还跟我说起沈沐川的过往,那时的她非常专注,但却没有任何异样!”段策最后肯定说。   “也就是说,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发生的?”齐飞狐疑。   诡谲的沉默中, 段策握住了陈梦的手。   “最近一段时间里, 我们差不多都呆在一起, 所以你现在好好想想,自己单独呆着的时候, 有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件, 又或者说遇到过什么怪异的人?”他尝试着启发她。   “好像……都没有。”陈梦吃力地回忆。   “我参加那场Hypnosis Show后,脑海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表演者那双眼睛……最近几天我查了很多资料,他们选择目标催眠时, 会给予眼神、声音以及肢体语言暗示, 而眼神是最直接的方式!所以, 有没有那么一双眼睛,让你觉得很特别?”段策追问。   “……有。”陈梦终于想起来了。   “是谁?在哪儿?!”齐飞追问。   “就在教堂遭遇袭击的第二天,段策跟朋友家属对话, 我独自呆在外面的草地上, 那时候有个老人走过来, 手里拿着瓶子,请我帮他打开瓶盖儿!他有双灰蓝色的眼睛,非常纯粹干净,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陈梦闭着眼睛说。   “你们聊了什么?”段策问。   “没聊什么,就是简单的日常对话……”陈梦说。   “好好想想那些话,然后尽可能地把它们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段策语气强硬道。   齐飞色微怒,本想痛斥他几句,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陈梦开始想,努力从当时的场景中还原那些对话。   “你好姑娘,能帮我个忙吗?”   “您好,什么事?”   “我想喝瓶水,但又打不开它……”   “没关系,我来!”   “谢谢啊姑娘,愿上帝保佑你。”   ……   陈梦尽可能放松,模拟当时的对话状态。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齐飞思忖。   “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显得格外不正常!陈梦,你再好好想想当时的细节,看有没有什么破绽?!”段策催促。   “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陈梦头痛愈裂。   “你不要再逼她了!”齐飞强行掰开段策的手。   他瞪着眼睛,一脸焦虑与不耐烦。   “我告诉你,她现在很可能也被催眠了!”段策着急道。   “那又怎样?如果能忘记那个家伙,我反而觉得是一件好事!没有沈沐川的人生,陈梦完全可以活得更好!哈,那家伙,消失这么多年总算是干了件人事!”齐飞说。   段策望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倒是陈梦,咬着下唇一语不发,她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糟糕。   “什么都别想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齐飞安抚她。   陈梦不说话,而是将双手握成拳头,重重捶打额角两侧……   “你干什么!?陈梦,你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齐飞惊慌失措地拽住她。   陈梦开始挣扎,她猛然间站起来,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找出口。   不过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她便眼前一暗,失去了知觉。   恍惚中,两只大手同时揽护住了她。   等陈梦清醒过来,已经身在燕京了。   段策守在病床前,脊背挺的笔直,宛如一尊雕像。   陈梦缓缓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很久,意识才慢慢恢复。   “我怎么了?”她声音沙哑道。   “营养不良,贫血,以及长期睡眠不足引起脑供血不足。陈梦,你该好好休息了。”段策说。   “我哥呢?”陈梦问。   “公司出了点事,我让他回江城了。”段策说。   “麻烦你了。”陈梦轻声说。   “你我之间,何必这么生疏?”段策薄唇微抿。   望着他的脸,陈梦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安静。   “要喝点水吗?”段策问。   “嗯。”陈梦眼神茫然道。   段策先是扶着她坐起来,拿靠枕垫在背后,然后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我还记得怎么晕倒的吗?”段策试探。   “记得,我当时……好像是想下飞机,去找那个老人。”陈梦说。   “那,别的呢?”段策小心翼翼道。   “别的?”陈梦疑惑。   “譬如说对沈沐川的记忆……”段策说。   “都还在,但我唯独记不清他的脸。”陈梦说。   “照这么看,也许我们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段策皱着眉头说。   “或许吧!”陈梦淡淡道。   望着她那张平静的脸,段策悄然松了口气。   不过心里头,又隐隐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   就在这时,齐飞打电话过来询问。   “她现在怎么样了?”他问。   “刚醒,目前一切正常。”段策回答。   “……别让我逮到那家伙,否则非要让他好看不可!”齐飞咬牙切齿道。   输了一上午的液,陈梦感觉身体轻松许多。   “你忙去吧,我自己没问题。”她说。   段策低头看手机,坐在椅子上没动。   于是,陈梦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他终于像是听见了。   微微掀起眼皮,用乌黑的眸子瞥向她。   “就这么着急赶我走?”他问。   “不是……你平常工作不是挺忙吗?”陈梦说。   “那又怎样?还有什么是比女朋友更重要。”段策镇定自若道。   女朋友吗?感觉用这三个字形容她的存在似乎不妥当。   陈梦望着段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决定跟对方把话摊开来讲清楚。   “你现在已经从催眠状态中走出来了,对吗?”她问。   “没错。”段策没有任何犹豫。   “所以,你现在的身体,也已经摆脱了对我的依赖,是不是?”她又问。   “或许吧,我还没有尝试过。”他模棱两可道。   明明是很认真的样子,但是陈梦却依然从中听出了暧昧。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她连忙将脸转向一边。   “你至少要在这里待上三天。”段策说。   三天时间很快,但对陈梦来说有点难熬。   因为自从清醒后,段策给人的感觉就很奇怪。   她以为,这趟纽约之行,会彻底结束这段感情。   但是从他目前的反应来看,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出院后,段策开车把她送回了小院。   “进来坐吧!”陈梦主动邀请他。   在段策喝茶的时候,她动手推开窗户通风透气。   “前天我托朋友找了个心理医生,你要不要到他那里看看?”段策问。   “过段时间再说吧。”陈梦没有拒绝他的意见。   段策垂眸喝茶,冷不丁从杯中倒影中窥见陈梦的动作。   “你……干什么?”他差点被呛到。   “脱衣服。”陈梦回答。   “我知道,可是这大白天的……”段策紧张。   “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没做过。”她出人意料的镇定。   陈梦想验证下结果,然后用它来终结这段荒谬的关系。   可是当她脱到一半时,就发现自己错了。   段策的反应相当明显,而且……颇为激烈。   他坐在沙发上,眼睛里隐约透着尴尬,同时还有一丝丝期待的光。   陈梦僵住了,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她下意识地,把衬衣合上,然后紧紧裹住自己。   “你不是都已经记起来了吗?”她狼狈道。   “嗯。”段策用鼻音回应。   他的目光,依然夹带着探索欲在她身上游走。   那种感觉好像能穿透一切,更别是薄薄的布料。   “我以为你对我……已经没感觉了。”陈梦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段策回答。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陈梦问。   “或许……已经习惯了吧!”段策说。   “你有没有找别的女人试试?”陈梦鼓起勇气问。   “没有。”他答的干脆。   “为什么不试试?”   “因为不喜欢。”   他这回答,既骄傲又任性,却很让陈梦头疼。   “我们两个……”陈梦犹豫。   “感觉还挺合适的,对吧?”他看上去感觉良好。   “不是……抱歉,请你看清楚,我只是一个没有长相、也没有学历的普通摊贩,缺乏个性也没什么特长。虽说有一个还算优秀的哥哥,但他是他、我是我……我这辈子早就注定了平庸,即便是这样,你还觉得跟我般配吗?”陈梦问。   “你当初追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段策说。   “我那会儿说什么了?”陈梦间歇性失忆。   “你说身份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虽说知道自己平庸无奇,但是依然相信真爱至上。相信拥有一颗真心的你,虽说物质略显贫瘠,但是灵魂却跟我一样高贵……”段策面无表情地开始背诵。   “我那是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当时初衷你应该也知道原因。”她没忍住红了脸。   “所以,你现在是想踹了我,对吗?”他眼睛里居然好像还有委屈。   陈梦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跟他走到这一步。   最后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齐飞又打电话过来确认。   “你跟姓段的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怎么了?”陈梦试探。   “他刚才居然喊我哥!妈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齐飞忍不住爆粗。   陈梦揉捏额角,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我告诉你陈梦,我是绝不可能认那个妹夫的!那次动手,他差点打歪我的鼻子!”他气势汹汹道。   “我刚出院,不想讨论这个问题……”陈梦说。   “回江城吧!”齐飞再次语重心长地劝她,“陈梦,我真的放心不下你,但我没办法频繁地在两个城市之间穿梭,回到我身边来,咱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第40章 喜不喜欢   陈梦思索了片刻, 提出再考虑几天。   齐飞没有逼迫她,而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了一番。   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沈沐川,所以对待这件事也格外急躁。   以前话不过三句,就会忍不住撂狠话。   可是这回,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梦的动摇, 所以态度也格外温和。   挂掉电话, 陈梦枕着手臂想了很久。   想自己被生活消耗掉的十年,想渐行渐远的沈沐川。   其实有件事她埋在心里, 跟谁都没说实话。   段策那天在飞机上的推测, 其实没有猜错。   她现在虽说还记得沈沐川,但是记忆却已经非常模糊。   本能地,她心里明白自己跟对方关系匪浅。   但是,那种无形的牵绊却淡了许多。   遗忘的种子还在迅速发芽壮大, 指不定什么时候, 它就会枝繁叶茂, 彻底篡改掉那段真实过往。   陈梦无法确定,到底是因为记忆减退,还是被人为干涉催眠导致的。   不过无论是哪种原因, 她都不想再挣扎反抗了。   十年了, 所有人都变了, 大家都在往前走。   只有她,傻傻的停留在原地,无法动弹。   如果忘记沈沐川是命运的恩赐,那她决定认命。   如果是沈沐川自己的期望,那她也乐于顺从。   忘了也好,这样就能开始新的生活。   陈梦闭上眼睛,脑海中浮出自己的素描背影。   那是十年前的沈沐川, 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   恍惚中,她抬起手,冲陈梦挥了挥。   “再见,陈梦。再见,沈沐川。”陈梦喃喃道。   次日醒来,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   陈梦提了桶水过来,把那辆陪伴了自己许久的三轮车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把能装的东西全都装上,骑着它去了二手车市场。   “你这辆车太旧了,车底都被腐蚀了,电瓶虽说是新换的,但却是杂牌子……我这边最多只能给你八百。”小胡子叼着烟说。   “可以。”陈梦点头。   “你得把上面的东西先卸了。”对方说。   “不卸了,全送给你吧,如果遇到有需要的人,可以便宜些卖给他。”陈梦说。   “啊?好。”对方很惊讶。   或许是良心发现,结账的时候他多给了两百块。   “大家生活都挺不容易的,我也不白占你便宜。”他含糊不清的说。   “谢谢。”陈梦依依不舍道。   这辆车,陪伴她几年时间,都生出感情来了。   回去后,陈梦把其他能卖的都卖了,剩下来的二手家具,打算留给房东老太太。   忙活了一天,傍晚她坐在院子里休息,邵远打电话过来。   “在忙什么呢?”他问。   “什么都没忙。”陈梦说。   “那出来吃顿饭吧!”邵远说。   “阿姨她又催你了啊?你这样不行的,还是早点跟她坦白吧。”陈梦叹气。   她要走了,假女友的角色也演到了头。   电话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说,想想还是决定赴约。   今天邵远穿了正装,看上去英气逼人。   “不是吧?你都多久没出摊儿了?脸色还这么差!”他很惊讶。   “前两天不舒服,刚从医院出来。”陈梦说。   “啊?什么问题?”他连忙问。   “营养不良而已。”陈梦说。   “真是的,你一个女孩子,干嘛要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多好……”邵远嘀咕。   “没错,我确实也有这个想法。”陈梦说。   “啊?这么说是有目标了?不会是那天我见到的那个男人吧?”他惊讶又失望。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但肯定不是他。”陈梦摇头。   “啊,你难道还看不上那男的?”邵远眼神古怪道。   “不是……我跟他不合适。”陈梦含糊道。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邵远突然来了精神。   “什么?”陈梦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你觉得我怎么样?咱们在一起,合适吗?”他进一步把话给挑明了。   “你是在开玩笑吗?”陈梦惊讶。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邵远反问。   陈梦先是茫然,接着开始尴尬。   “所以,你也看不上我,对吧?”邵远显得很郁闷。   “不不不不,我只是要离开燕京了。”陈梦连忙解释。   “离开燕京?为什么?”他狐疑道。   “就是过腻了这种生活,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真的,我没骗你,今天上午……我把车子和桌椅全都给卖了。”陈梦说。   “你要去哪儿?”邵远问。   “回江城,我家在那儿,我哥……也希望我回去。”陈梦说。   “江城啊!如果我说咱们两个有缘,你信不信?”邵远突然放松下来。   “怎么了?”陈梦不懂。   “我也要去江城,后天。”邵远说。   “欸,你不是说要把厂子开在这边吗?”陈梦问。   “原计划本来是这样的,可是燕京环保查太严了,要办的手续又多,所以我跟合伙人商议过后,决定改在那边儿了,政策上也有扶持,用地也好批。”邵远说。   “原来是这样啊。”陈梦明白了。   “没错,所以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吧!虽说,我之前因为冲动犯过事,但是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他抬起手臂立誓。   年轻人,冲动的热情。   他眼神炙烈,陈梦有些招架不住。   “可是,我比你大好几岁呢。”她搪塞说。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介意。而且,我妈她真挺喜欢你的,不信你看!”他从旁边椅子上拎出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陈梦惊讶。   “嗨,老太太亲手勾的毛衣和帽子,我都说现在年轻人不信这个了,可她不信,还说是在网上学的新花样,勾了大半个月呢,看看喜不喜欢!”他递过来。   驼色毛线开衫,款式仿的香奈儿外套,花式古典文雅,一点都不俗气。   帽子是大沿儿渔夫遮阳款,荷叶边微微上翘,还用蕾丝做了蝴蝶结,不管哪个季节带出来都很百搭。   针脚勾的均匀,正反面都找不出线头来,简直比外面卖的还精致。   “真漂亮!”陈梦由衷感慨。   “你不嫌弃就好!”邵远笑笑。   陈梦拿着袋子,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邵远问。   “还没确定。”陈梦老实回答。   “那我们一起好了,路上也有个伴儿!”邵远兴致勃勃地建议。   陈梦还在犹豫,事情就这么定了。   拎着袋子回到家里,陈梦小心翼翼地抚摸那件开衫。   柔软的纱线,穿身上一定很温暖。   虽说两人初遇的情形有些糟糕,但是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感觉邵远人其实不坏。   年纪上算起来,比她小了足足有四岁,但是家里跟他本人都不介意。   除去齐飞那个加分项,她这样的条件,能找个有点经济基础的男人,就该偷着笑了。   更何况邵远还年轻帅气,生活上也很体贴。   上回送鸡汤过来,他还很自然地包揽了洗碗的活儿呢。   这样的对象,确实很不错。   陈梦把衣服叠起来,小心翼翼放进行李箱。   正准备洗澡休息,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不用想,她都知道来的是谁。   她没想好怎么面对段策,所以干脆坐在沙发上没动。   过了会儿,敲门声停了,手机却开始响。   “陈梦,开门,我知道你在家。”男人扬声说。   天都黑了,陈梦怕他折腾出动静,又引得对面老太太八卦。   所以便去开门,把人放进来。   “我刚在洗手间,没听见。”她慢吞吞道。   “哦,难怪。”段策也没揭穿她。   刚进院子,他就发现里面有些空。   “你车呢?”他问。   “卖了。”陈梦说。   “啊,以后不打算出摊儿了?”段策惊讶。   “嗯。”陈梦点头。   “那你打算干什么?”段策问。   “还没想。”陈梦说。   “挺好的,之前就跟你说了,一个女人不适合做这种工作,需要回公司上班吗?我给你找个合适的岗位……”段策说。   “我想歇段时间。”陈梦说。   “嗯,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你的精神太差了。”段策说。   两人进屋以后,闲聊了几句。   段策低头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眼神却开始偷偷瞟她。   “你上了一天班,应该累了吧?”陈梦问。   “还好。”他懒懒道。   “饿不饿,冰箱里冻的还有点馄饨。”陈梦说。   “今天不想吃。”段策说。   陈梦转移注意力失败,开始低头抠手指。   “段策。”   “嗯?”   因为鲜少连名带姓的叫他名字,所以段策显得很意外。   “我们……结束吧,你应该配得上更好的女人,而不是像我这种,只能偷偷摸摸地跟你保持男女关系,连光明正大带出去的资格都没有。”她说。   “所以……你是想公开?”段策迟疑。   陈梦没想过公开,但是看他的反应,也没多做解释。   客厅里,气氛足足凝固了有五分钟。   “抱歉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有点不公平,但是公司最近在舆论的焦点上,我不想因为私事……影响到工作,你明白吗?”他很纠结道。   “我懂。”陈梦点头。   对方会有这种反应,她早就想到了。   还好,自己从来都没有抱过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好好休息吧,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可以考虑一下是到我们公司做事,还是出国留学……又或者说,做点别的什么提升一下自己,毕竟还年轻,不能总是这样荒废时光对吧?抱歉,我无意伤害你,就是觉得……既然我们可以变得更好,为什么不去努力呢?你好像困了,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过来,嗯,再见!”他逃一般离开了院子。   目送车辆远去后,陈梦忍不住叹气。   还没跟他道别呢,就这么慌里慌张地走了……   算了,反正自己的交际水平,也讲不出什么漂亮话。   如果不小心说出什么‘山水有相逢、做不了恋人还能当朋友’之类的,气氛恐怕会更尴尬。   两个身份悬殊的人,本就不该存在任何关联。   那,就这样吧!   江城……久违了的家乡。   不知道她回去以后,是否还能找到归属感! 第41章 重新开始   跟四季分明的燕京比起来, 江城相对要温柔含混得多。   冬天不会很冷,夏天也不会很热,无论春夏秋冬,空气总是潮湿的。   因为是海滨城市, 所以每条街道都很干净。   不过即便如此, 这里依然充满了世俗的烟火气息。   街边自由懒散的摊贩, 是江城的一大特色。   类似燕京那种隔三差五的市容整顿,这里基本不存在。   迈出机场的那一刻, 陈梦仿佛听到了来自故乡的深情呼唤。   果然, 不管离开多少年,她的根依然在这里。   在原计划里,邵远本来早上跟她一起的。   但是因为朋友婚礼,所以临时改变了日程。   临别时, 是他开车送的陈梦。   “到了那边, 还指望你这个土著多照应呢, 别上了飞机就把我拉黑,到时候连个人都找不到。”他调侃说。   “不会的。”陈梦笑笑。   摆脱了精神枷锁的她,身心都开始轻松愉悦。   也是到现在, 她才发现, 让自己快乐起来其实没那么难。   人还是那个人, 衣服还是那件衣服,蓝色牛仔裤搭着简单的小白鞋,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阳光下,邵远不经意的一瞥后,暗自惊讶。   抛弃了小吃摊贩的身份后,陈梦仿佛一夜之间蜕变成功。   阳光下,白到几乎透明的脸, 微微上调的丹凤眼眯起来,配着两个亲和力十足的卧蚕,笑起来的她,感觉脸上似乎洋溢着与年纪不符的天真与纯粹。   “等到了那边,我请你吃蚵仔面线和卤肉饭。”她语气轻快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邵远交出行李。   “我走啦。”她挥手。   “过两天见!”邵远依依不舍道。   陈梦愣神的功夫,齐飞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人呢?下飞机没?”他迫不及待道。   “在出口呢,哎,你不是说让司机来接我吗?”陈梦疑惑。   “我思来想去,都觉得应该自己来,所以就忙里偷闲抽了个空。”齐飞从后面拍她肩膀。   阳光下,男人英俊又帅气,先是把行李箱接过来,然后上下打量她。   他的表情,看起来竟有些删除和感动。   “鬼知道,我盼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他叹气说。   陈梦忍不住愧疚,道歉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他大咧咧搂到了怀中。   “欢迎回家!”齐飞动情道。   那一刻,陈梦感觉自己被温暖包围了。   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终于停住了脚步。   被人惦记着、守护着的感觉,真好。   陈梦坐进了车里,小心翼翼贴在玻璃上向外看。   “这里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她说。   “这条街变化不大,是因为政府要保留当地特色建筑,你现在没看到的地方,基本上能拆的全拆了。”齐飞说。   “我们现在去酒店吗?”陈梦好奇。   “放着家里不住,去什么酒店?”齐飞语气不爽。   “哦,你还住在老地方吗?”陈梦问。   “什么老地方?那里早拆光了!咱们现在有钱了,当然得住江城最好的地段!”齐飞骄傲道。   “国际会展中心那里?不是吧!”陈梦惊讶。   “怎么,还以为是过去呢。”齐飞笑。   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到地方后,陈梦还是齐飞住的地方惊到了。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她瞠目结舌道。   “现在不是两个人了吗?”齐飞反问。   “这也太奢侈了……”陈梦说。   原木极简风格装饰,灰色无腿沙发,开放式吧台和书房。   乍看有些空荡荡,实际上边边角角都透着低调奢华。   “本来想做新中式的,但是设计师说女孩子更喜欢挺柔和的地方,所以就给改成这样了。去你的房间吧,看看喜不喜欢。”齐飞说。   在他的带领下,陈梦来到自己的卧室。   整面墙的落地窗,白色薄纱,简约挂画与原木地板、家具相得益彰,单人床又宽又大……   “好漂亮啊。”她很感动。   “喜欢就好,这个位置本来要打柜子的,但我让留下了,你家可以在家里种种草养养花什么的。”齐飞比划着。   “嗯!”陈梦伸手试了试床,最后忍不住躺上去。   整个身体好像都被包裹住,感觉就像躺在云朵上。   “太棒了。”她呢喃说。   “陈梦,从今天开始,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每天都要快快乐乐的。”齐飞居高临下望着她。   陈梦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她的新家了。   不必担心会有人□□越院,也不会害怕屋顶漏雨,看到喜欢的摆设可以放肆买,也可以随心所欲把这里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真好。   见陈梦躺着不动,呼吸逐渐平稳。   齐飞悄悄拿了条毯子,替她盖上。   接下来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床边仔细端详这个妹妹。   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那两个人却很不像。   “如果要是像我的话,绝对会更可爱!”他无声自语道。   托早年经历的福,齐飞烧得一手好菜。   等陈梦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丰盛晚餐。   “我敢打赌,这桌菜搁到饭店里卖,至少要标五千块!”穿着围裙的男人信誓旦旦道。   “我也这么觉得,简直色香味俱佳,标准的五星级大厨水准!”陈梦相当捧场。   “别看你做了这么多年餐饮,但也肯定没我做的好。”齐飞说。   “不能比。”陈梦下筷试了下,简直赞不绝口。   这偌大的房子,因为又加入了一个人,从而多了些生机与温暖。   兄妹两个,边吃边聊,难得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齐飞问。   “什么打算?”陈梦疑惑。   “我倒是不介意养你一辈子,可是人总得找点事做,要不然闲久了,真的会荒废掉。”齐飞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陈梦说。   “对你来说,出国读书或者进入公司做事,都是不错的选择。”齐飞说。   听到这,陈梦的动作顿了顿。   “段策也这么说,我现在连个正规学历也没有,讲出去确实不好看。”她思忖。   “他在扯淡,我可从来没有嫌弃过你,就是觉得你当初学习那么好,结果没读大学,实在可惜。”齐飞立刻澄清立场。   “读书就算了,我都到了这个年纪,去国外花钱镀金不合适。”陈梦摇头。   “那就到公司来,待会儿把组织构架图发给你,想去哪儿自己挑,等对业务熟悉了,咱们再慢慢来。”齐飞说。   “嗯,好。”陈梦没拒绝。   吃完饭,齐飞把公司的基本资料发给她。   陈梦看得很认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好了,休息去。你这大脑,闲置太久了,别着急往里面塞东西,慢慢来。公司入职不着急,先休息半个月,在附近转转看看,适应一段时间。”齐飞说。   只是因为被那些资料占据了思维,洗完澡后陈梦躺在床上,几乎沾枕即睡。   次日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中午11点。   “这太可怕了!我居然睡了整整十四个小时,难怪你昨天说人不能闲,这要是长期混下去,估计白天黑夜加起来都不够睡!”陈梦震惊。   “说什么傻话,你分明是之前太累了,身体反应是不会骗人的。”齐飞心疼道。   陈梦吃完饭,又看了会儿资料,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临睡前,邵远打电话过来。   “我明天早上到,请我吃早饭吧!”他说。   “好啊。”陈梦答的爽快。   “还不知道你在江城什么地方呢。”邵远说。   “国际会展中心附近,我把位置发给你。”陈梦点了发送。   过了好一会儿,邵远才回复了串感慨号。   “……”他说。   “什么意思?”陈梦茫然。   “你们家在这儿?”他问。   “嗯……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是我哥的房子,我只是负责住而已。”陈梦后知后觉道。   “好吧,不过就算这样……我也是没想到。”邵远说。   “往事一言难尽,等有时间我再给你解释吧!”陈梦感慨道。   次日清晨,在陈梦跟邵远坐在小店里,强烈推荐甜不辣的时候,段策则在家里辗转难眠。   他这几天,都在想自己跟陈梦的事。   她哥哥有钱不假,可那毕竟也只是她哥哥。   陈梦的履历,糟糕到实在拿不出手。   以前两人算是床伴,所以他没考虑过那么多。   哪怕他是公司保洁,自己也没嫌弃过。   可是女朋友毕竟不一样,他的母亲,多少年来都将‘门当户对’四字真言挂在嘴边。   公司最近也在造势,试图将他本人与企业形象捆绑起来,这个时候如果公开这段关系……不管是家里还是公司,都必定会引起腥风血雨。   因为之前做的那些事,他对陈梦充满了愧疚。   连带着,对这份感情也复杂起来。   放弃,他莫名感到无法舍弃。   继续维持,却于情于理都要给对方一个名分。   犹豫再三后,段策觉得,应该跟陈梦好好谈谈。   名分可以有,但不是现在。   陈梦那边,也要想办法提升自己的身份形象。   他们两个,如果正经恋爱的话,必须得做好持久战准备……   抱着这样的想法,段策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前。   他敲了几下,没人开门。   正准备打电话时,对面老太太对着袋子出来了。   先是将他上下左右全都打量过,然后才意味深长地告诉他实情。   “别敲啦小伙子,那姑娘搬走好几天啦!”她说。   “搬走?去哪儿了?”段策错愕。   “谁知道呢?临走时把东西该卖卖,该送送,现在院子已经搬空了。怎么,你经常过来,还不知道这事儿?”老太太故作惊奇。   段策有点懵,陈梦卖三轮车的事儿他知道,可什么时候搬走的,怎么没说一声呢?   他掏出手机,拨出陈梦的号码,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打开微信,也被系统告知移除好友,无法传送消息。   他才几天不来,院子就被清空了。   所有联系方式都中断了,很明显,这是一桩有预谋的失踪案。   陈梦走了,不打算再跟他继续这段关系。   段策攥紧手机,竟说不出内心此刻究竟是愤怒,还是难过与解脱!   “记下我的新号码吧,有事的话,就联系这个。”陈梦告诉他。   “为什么要换号码?”邵远困惑。   “因为要重新开始嘛。”陈梦微笑着说。 第42章 一刀两断   自从陈梦下落不明后, 段策就感觉日渐意难平。   “走就走了,这个世界谁离了谁不能活?”   “怎么说也交往了这么久,临走时连个招呼也不打,这行为未免有些太过分。”   “走就走了, 为什么还要删除联系方式呢?她这是想和自己彻底一刀两断!我承认确实很在意舆论, 但也没有差劲到完全不想联系的地步吧?”   “她此番离开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还是说被人煽动了?是齐飞?还是邵远?”   ……   段策越想,心情就越糟糕。   “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了?心情好一阵歹一阵的, 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吗?”江越问。   “我失恋了。”段策不无郁闷道。   “什么情况?该不会是你移情别恋了吧?看起来好像不是……”他忍不住揣测。   “她要跟我分手。”段策说。   “呃, 所以你才是被甩的一方?”江越难以置信道。   “没错。 ”段策沮丧地摊靠在沙发里。   “因为什么原因?”江越问。   “不知道!”段策咬牙说。   沉默了会儿,他寻思着找到了答案。   “那女人,从头到尾都没爱过我。”段策说。   “不是吧,那她为什么还跟你在一起?”江越越发好奇。   “因为我跟她的前任长得很像。”段策冷声道。   “靠!所以那对方是想拿你当替身?她竟然这么爱前任, 为什么不去找那个人呢?”江越语气中充满了同情和愤怒。   “因为那个人……死了, 又或者说是失踪了。”段策眼神晦暗不明道。   “太惨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了。”江越表情一言难尽。   段策拿着酒杯,恨不能直接将它握碎。   “那个,我能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因为真的太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 把你生生祸害成这样?是圈子里的人吗?我认识吗?”江越小心翼翼道。   “你见过她。”段策说。   “在哪儿?”江越立刻精神抖擞。   “我家。”段策回答。   江越搅尽脑汁会儿, 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号人存在。   “除了咱们老姑之外,我不记得你们家有什么女人啊!还是说,你讲的是上学那会儿的事?那,去过你家的女生就太多了……”江越苦苦思索。   “陈梦。”段策打断他。   “陈梦啊,对!她也在你们家出现过,当时还把我吓了一跳呢。”江越说。   留意到段策的神情变化后,江越突然间打了个激灵。   “陈梦, 你说的那个女人该不会是她吧?不是吧?老兄!你眼睛究竟出了什么毛病?!”他被这个答案深深地震撼到了。   段策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我去,我现在突然明白过来,你这段感情为什么要这么神秘了!你喜欢上了陈梦,对方的真爱却是她的前男友,那个保姆哦不,保洁……不,女人,居然还甩了你?!”江越整个人生观都被颠覆了。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最好把这个笑话告诉全世界。”段策阴恻恻道。   “对不起啊,我实在是太惊讶了,你如果不公布答案,我就是想破脑袋,也绝对不会猜到那个人会是她!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看上那女人什么了?”江越追问。   “我也不知道。”段策说。   他跟陈梦之间,从缘起那天,就是因为某个人的操控。   以至于后来,真真假假,欲与纠结,他自己都分不清,两个人走到这一步,究竟是被迫还是自愿。   催眠的事,段策没有告诉江越。   不是担心不信任,怕对方守不住秘密。   而是因为他心里尚有疑惑,没搞清楚之前不如想让更多人牵扯其中。   江越也看出来了,并没有再继续死皮赖脸地追问。   而是沉默着消化了一会儿,主动改变了话题。   “上次酒吧见过的那个齐先生,你还记得吗?”他问。   “怎么了?”段策皱眉。   “那家伙果然是个人物,我之前看他跟徐瑶还挺亲密,以为是男女朋友,结果……两人现在居然闹掰了!”江越八卦道。   “你怎么知道?”段策问。   “嗨,我不是加了那个齐先生的联系方式吗?回来之后,专门查了一下对方身份,刚好有朋友在工程方面遇到了难题,就电话咨询了下他,还真就解决了。为了表示感谢,我还特意提到了徐瑶,想着能拉近一些关系,没想到居然起了反作用,齐先生直接告诉我,以后不想听到关于那个女人的任何事!语气强硬的很,感觉肯定是起了什么矛盾。”江越在交际方面雷达向来精准。   起了什么矛盾,段策心里门儿清,还不是因为陈梦。   那天在小院里,徐瑶无意中撞见自己跟她亲热,当场骂了许多难听话。   齐飞那个变态,对待陈梦跟护自己下的崽儿一样,能忍得了才叫怪!   不过这么态度鲜明地跟徐瑶划清界限,也是让人没想到。   之前陈梦说,齐飞是出于自恋才对她好。   直到现在,段策也不能相信。   那家伙,不敢说100%,至少百分之七十有毛病!   想到陈梦很大可能会跟他在一起时,段策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巧的很,陈梦离开差不多有两个星期,段策就要去江城那边参加一个商业活动。   “我是因为公事才过去的,绝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他告诉自己。   话是这么说,日程还是提前了两天。   到江城后,段策入住了当地的一家酒店。   他给朋友打电话,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询问起齐飞。   “那家伙我告诉你,靠山好几座,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还成了郝宝山的干儿子,不过这事儿……很少有人知道。郝宝山你知道吧?早年政策比较严,为走仕途所以只生了个女儿,不过骨子里却传统的很,听说对这个干儿子好到不得了!几个大工程都给了他……反正这人在江城,就是横竖不好惹。”朋友说。   “有他联系方式吗?”段策问。   “有,但是我可从来没跟他联系过,所以谈不上什么交情。”朋友坦白道。   “发给我就行。”段策说。   拿到电话号码后,段策犹豫了很久。   他现在,缺一个理由。   要是被对方质问几句,估计会尴尬。   而且,现在还不能确定,陈梦这会儿就在江城。   说来命运也是奇妙,隔天跟这位朋友吃饭时,对方居然主动提起了齐飞。   “我才知道,他居然还有个妹妹!”朋友说。   “怎么,你见过她?”段策立刻发问。   “没见过,也是听别人讲的,说是龙凤双生儿,不知道这些年都在干什么,最近才回江城。齐飞想给她在公司安插个职位,但是大股东不同意,最后双方僵持不下折了个中,让她进公司,但是必须得从小职员做起。”朋友兴致勃勃道。   那女人……果然跑到这儿了,段策手指下意识收紧。   回去后,他没忍住给齐飞打电话。   “你好,哪位?”对方那边有些热闹,感觉是在饭局上。   “我,段策。”他说。   一瞬间,电话里突然安静下来。   “找我做什么?”对方敌意明显道。   “不找你,我只想知道陈梦在哪儿?”段策问。   “凭什么告诉你?”齐飞很不客气。   “你可以不说,但我有办法找到她。”段策绵里藏针道。   双方沉默了会儿,齐飞报了个地址给他。   “我在这吃饭呢,你过来,咱们两个谈谈。”他说。   “好,待会儿见。”段策面不改色道。   不过到了路上,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   对方是陈梦的亲哥哥,人家两个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先天优势摆在那儿,自己不能硬碰硬……他在心里计划着。   到了地方,饭局已经散了。   段策推门进去,齐飞冷冷地打量他。   这个男人,长了双犀利的鹰眼。   脸庞棱角锐利,看起来就很难对付。   他盯着段策,嘴角微微勾起来,透着抹鲜明的讽刺。   “别告诉我,你打算追回陈梦。”齐飞说。   “我有些话,我想跟她当面说。”段策回答。   “什么话?”齐飞挑起眉毛。   “男女之间的情话,不方便与外人讲。”段策说。   他并非想激怒齐飞,只怪对方气焰太嚣张。   “段策,你跟陈梦的恩怨,我基本上从头到尾都知道了。你当初接近她,不外乎觉得这种事男人不吃亏,便宜摆在那儿不占白不占,要说有多喜欢她,说出来估计你自己都不信。我承认陈梦这些年过得稀里糊涂,但她不傻。她是个厚道又淳朴的女孩子,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可以给对方十分。不管是对于沈沐川,还是对于你,陈梦都不存在任何亏欠。”齐飞慢悠悠道。   “你们这几个月,名义上为交往,实际上却算是交易。陈梦从你这里获取慰藉,你也得到了生理满足。按理说成年男女之间,没什么可指责的,但是这段经历注定名不正、言不顺。你的身份,注定给不了她未来,所以好聚好散也就算了,何必追到这里来呢?还是说,你想闹到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不光彩的过往?”齐飞定睛望着他。   交易、不正言不顺、不光彩……   这些字眼,在段策听来极其刺耳。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些都是真的。   否则,他也不会在最后一次跟陈梦交谈的时候,显得那么狼狈无措了。   “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陈梦一个亲人,所以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懂么?哦对了,还有一件,如果想继续依靠这张脸来蛊惑她,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因为她现在……已经彻底摆脱掉沈沐川了。”齐飞身心愉悦道。 第43章 身心愉悦   陈梦这次回江城, 变化很大。   无论是反应还是状态,都称得上是脱胎换骨。   短短几天,她眼睛里突然有了希望,脸上也焕发了光彩。   她吃得饱、睡得香, 就连学习都格外卖力。   然而齐飞心里却并不轻松, 他还惦记着飞机上发生的事。   陈梦对沈沐川的执念, 早已深入骨髓,整整颓废了十年之久, 怎么会突然间改变?   出于忧虑,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专让试探了好几次。   当齐飞‘不经意’地提起沈沐川时,陈梦的脸上,居然毫无动容之色。   那感觉就好像是, 跟提起普通时的高中同学没有区别。   “你还记得他吗?”齐飞心都悬了起来。   “当然, 他各方面都很好……可惜了。”陈梦叹气说。   很惋惜的表情, 但她脸上并无悲伤。   很显然,她还记得那个名字。   但是,依然有哪里不对。   齐飞还想继续深究, 可是看她单纯又明朗的笑容, 最后又选择了放弃。   陈梦开心快乐的活着, 对齐飞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沈沐川,那场轰动一时的爆炸案,就让他过去吧!   所以这会儿,当他看到段策那张懊恼的脸时,心里充满了快意。   辣鸡,他才不会让陈梦重蹈覆辙呢!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 吃饭没?要不要给你添碗饭?”齐飞故作客气。   段策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这家伙刚才那番话,句句戳中他的心窝子。   而且这还是被别人吃剩的饭局,他得多掉价才会腆着脸坐下来。   段策满心希望而来,最后抑郁而返。   齐飞则刚好相反,到家时眉飞色舞的。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陈梦。   “我有事想跟你说。”陈梦一脸认真道。   “什么事?”齐飞好奇。   “我打算恋爱了。”她说。   齐飞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恋爱?是谁?哪里人?做什么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他连珠炮一样发问。   “他是燕京人,之前在街边摆摊儿时,两个人误打误撞认识的,就这两天关系才开始亲近。他家条件很好,现在做实业自己开工厂,家里有三套房。对了,他妈妈人也很好,煲汤手艺很棒!”陈梦很满意道。   “你都回江城了,还要跟他搞异地恋?”齐飞语气不爽。   “不是异地恋,他把厂子开江城了,就在明华新区那块儿!”陈梦说。   “……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齐飞问。   “现在也不晚啊,我还没答应正式交往呢,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陈梦说。   “我连人都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过,能有什么意见?!”齐飞的脸黑了下来。   “这好说,你明天不是休息吗?咱们刚好可以一起吃个饭!帮我参谋下,好不好?”陈梦拉他袖子。   看她这样,齐飞的难听话到了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齐飞心中冷笑:我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陈梦这边才恢复几天,居然就被他趁需直入!   隔天,陈梦亲自下厨,打电话邀请邵远过来做客。   “我哥那个人,脾气有点怪,他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陈梦说。   “嗯,放心吧!”邵远开心道。   不过话虽这么说,等他拎着礼物上门时,还是情不自禁地紧张。   见了齐飞那张阴沉的俊脸后,愈发忐忑。   “哥哥您好……”邵远礼貌道。   齐飞不说话,上下打量他,神情愈发古怪。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邵远。”陈梦帮着回答。   “燕京人?”齐飞挑起眉毛。   “是的。”邵远紧张。   “家里都有什么人?”齐飞继续盘问。   “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奶奶。”邵远说。   “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之类的?”齐飞眼睛微眯。   这个问题,让气氛瞬间凝固了。   “唉呀,你这是查户口呢!”陈梦连忙接话。   “爸爸妈妈都不在,我帮你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很过分吗?”齐飞语气不善。   陈梦看向邵远,心里头有些无奈。   她很了解齐飞的个性,未必怀着有什么恶意,但那股咄咄逼人的税利气势,却很难让人接受。   而且他今天的态度,似乎格外严厉。   “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前几年去世了。”邵远语速凝滞道。   “因为什么事?”齐飞继续追问。   “哥……”陈梦觉得他过分了。   “我说话,你不要插嘴。”齐飞冷冰冰道。   邵远坐在沙发上,手指慢慢收紧,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这两双眼睛的注视下,他酝酿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回答。   “一场意外。”他声音很低道。   “不是意外。”齐飞纠结说。   陈梦很惊讶,而齐飞,则抬起眼睛,狐疑又紧张地看着齐飞。   “他叫邵平,是个绑架犯,死于十年前江城那场化工厂爆炸案,我说的对不对?”齐飞面无表情道。   “……你,你怎么知道?”邵远声音都悄然颤抖起来。   齐飞下意识地看向陈梦,只见她睁着眼睛,也是同样茫然。   “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问。   齐飞先是皱眉,随即放松下来。   他站起来,从背后用双手扣住陈梦的肩膀,以攻击性十足的姿态面对邵远。   “造了那么大的孽,你们家里人从来没有关心过受害者吧?你看我们家陈梦,像不像当年那个死里逃生的女孩?”齐飞眼神冷洌似刀。   邵远仿佛被针扎了屁股,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陈梦,好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这昂贵又奢华的住处,明显不是池中物的哥哥,以及在街头参风露宿的亲妹妹……他仿佛突然间想明白了一切。   齐飞放开双手,拍了拍陈梦。   “事隔这么多年,你还能坐到这里来,看来我们真是缘分不浅。”他嘲讽道。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邵远额头直冒冷汗。   “那你现在知道了,该怎么做还要我说吗?”齐飞倨傲地抬起下巴。   邵远看向陈梦,沉默了很久,才对她弯腰鞠了个躬。   “对不起,对不起……”他仓皇逃走。   陈梦站起来环顾四周,依然满脑子问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绑架犯、爆炸案……”她困惑道。   “没事,我逗他玩儿呢,那小子做贼心虚而已。”齐飞语气温和地摸摸她的头。   难怪她变化这么大,原来……把灾难的起源给遗忘了。   沈沐川固然很可恶,不过这件事,做得到的事还像个男人。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啊?”陈梦追问。   “我能瞒你什么?那家伙,他哥哥不是好东西,害死过好几个人,我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齐飞说。   “可是……他哥哥做的,管他什么事呢?”陈梦不满。   “我要是杀过几个人,你觉得男方该不该在意?”齐飞反问。   陈梦思索了会儿,没再吱声。   她跟邵远的事,还没正式开始,就这么悄然黄了。   而且从那天后,对方就没有再同她联系过。   陈梦打过两通电话,那边一直没接。   她有点抑郁,齐飞倒是松了口气。   “我跟你说,这个对象黄了一点都不可惜!安心工作,我们公司青年才俊多着呢!你不管看上哪个,我都能拍板儿把事儿定了!”他状似豪爽道。   陈梦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失落。   “怎么了?”齐飞明知故问。   “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总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浑浑沌沌的,很不可思议。”陈梦说。   “譬如说?”齐飞停下动作问。   “我当初真是疯了,居然会因为高考失利而彻底放弃了学业!”她语气严肃道。   “高考失利……没错,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理由编的未免太过牵强。   “我那会儿为什么不复读呢?”陈梦问。   “我,也不知道。”齐飞沉思。   “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你说这是有多矫情!”陈梦痛心疾首道。   “嗯……”齐飞点头赞同。   在陈梦认真反省的时候,齐飞忍不住试探。   “你还记得,你那个很优秀的同学,是怎么死的吗?”他问。   “爆炸。”陈梦沉默了会儿说。   “……”齐飞手抖了下。   “天然气爆炸,我现在做饭都很怕!”她说。   自此,齐飞算是彻底明白了。   心里头庆幸之余,对那个‘幕后黑手’也充满了后怕。   那家伙不是人……而是一个好了擅于操纵魔法的怪物!   不,怪物都没他可怕,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别人的记忆给篡改了!   先是段策,后是陈梦,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却又完美无懈可击……   段策这次江城之行,到底没去见陈梦。   齐飞的话语虽说尖锐,但也不无道理。   他到现在也没有讲清楚,陈梦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他,每天早上起来久违的一柱擎天,精力好到不像话。   没有陈梦的日子,似乎并无影响。   也许……那女人注定只是个过客。   生活,似乎逐渐步入正轨。   这几年来纠结他的噩梦,终于过去了。   他这些天太过消沉,段母不放心,特意过来看儿子。   因为想要给他惊喜,所以不让秦姑姑提前告诉段策。   段策洗完澡出来,只包了个浴巾。   段母突然间冒出来,吓了他一大跳。   “您什么时候来的?”段策惊讶。   “才到,怎么,看到我不开心?”段母故意板起脸问。   “怎么会?我正准备这两天回去看你呢。”段策笑着说。   段母打量他,脸上既骄傲又欢喜。   “我这儿子,真是英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妈添个孙子!”她说。   “近来工作忙得很,您可别再提这茬儿了!”段策连忙制止她逼婚。   段母叹气,视线不经意落在他肩膀上,突然惊讶起来。   “唉呀,你这里什么时候留了块疤?”她心疼道。   段策好奇扭过头,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哪儿是疤,这不胎记吗?”他说。   “胡说!儿子身上要是有胎记,当妈的可能会不知道?你也太粗心了,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怕是连自己都忘了!”段母抱怨说。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节日快乐……惊不惊喜? 第44章 摆脱困扰   这番母子间不经意的对话, 段策却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接下来几天他都在琢磨那块疤。   那块儿的皮肤很平,完全不像是受伤过的样子。   为了摆脱疑惑,他甚至专门去了趟医院。   “这是一块咖啡斑, 病因源自单纯的色素改变, 有遗传因素, 也有部分是后天形成,目前发病机制尚不明确, 基本无需进行任何治疗。”医生说。   拿到这样的诊断结果, 段策稍感释怀。   不过,陈梦的事依旧深深困扰着他。   那个曾经在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背影,如今又开始频繁出现。   与之前不同的是,又多了一些两人暧昧的画面。   段策想不通, 为什么明明已经走出催眠状态, 为什么对那个女人依旧执念甚深。   工作没心情, 女人没兴趣,就连日常交际,都是缩减到少之又少。   “儿子,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段母忍不住再次询问。   “很好啊。”段策故作轻松道。   “你最近状态很差, 肯定有心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跟妈妈说说吧!”母亲用恳求的语气说。   他现在这样,是个人都能察觉到异样。   江越那边已经知道了十之八九,段策也不介意把这秘密倾诉给这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   他思虑了片刻,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包括催眠细节,以及对陈梦的莫名情绪。   段母听到后来,忍不住用手掩嘴。   她自己会不小心惊呼出声, 露出过激反应吓坏孩子。   “我现在已经好了,但还是忘不了她,甚至……比之前不认识她那会儿,感觉还要更加严重。”段策眼神茫然,声音好似梦呓。   “那个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段母声音颤抖。   “是我主动找的他……”段策解释。   “可他这样跟毁了你有什么区别?!还有那个女人,是不是他们两个合伙设下的阴谋?”段母情绪激动。   “不,她并不知情。”段策肯定道。   “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段母痛心质问。   “我早就成年了,不想让您再担心。”段策说。   客厅里一片死寂,段母默默地流着眼泪,她一边自责愧疚,一边慌乱地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过了很久,她也没能找出办法。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段母问。   “不知道。”段策说。   “要不要请个心理医生看看?”段母问。   “看过了,没用。”段策回答。   “那也要继续看呀,你心里头还喜欢那个女孩吗?”段母问。   “或许吧。”段策模棱两可道。   “换个人行不行?前两天见到徐瑶,她还是那么热情可爱,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段母迟疑。   “我不喜欢她。”段策语气坚决道。   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陈梦,但却知道,对陈梦以外的女孩子,全都没兴趣。   “那女孩是什么人?”段母没忍住又问。   “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人,不管是身材还是外表,都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她甚至连大学都没上过,个性也很木讷,跟人说话的时候,感觉大多时候都像梦游一样。很瘦……身上骨头硌人。”段策轻声说。   讲这些话时,段策才发现自己这些天的挣扎都是徒劳。   尽管嘴上万般嫌弃,可是那份思念与牵挂,却依然分毫未减。   他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放不下陈梦。   “她在哪儿?我能见见吗?”段母问。   “恐怕不能,她有一个很强势的哥哥……对方很不赞同我们往来。”段策隐约失落。   “没关系,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帮你说!”段母眼神悄然坚定起来。   段策望着她,既感动又羞愧。   “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能搞定。”他拒绝说。   即便在母亲面前装得再淡定,段策也依然无法破解目前的僵局。   “后天,有个知名的美国心理专家要到国内参加学术研讨会,我托关系请到了他帮你看看。”段母打电话说。   “没用的……”段策略显沮丧。   “听我说孩子,你还年轻,不能这样自暴自弃,我们必须要积极面对这件事。”段母语重心长道。   她是个温柔又智慧的女性,出生自书香门第,名校毕业,拥有自己的事业,又给予孩子足够大的成长隐私空间,是99%孩子都会喜欢的长辈。   段策心中叹气,又不忍让她失望,只好敷衍同意。   他这些年,不知道约过多少专家,结果还是一步步沦陷至此。   于是,积极的治疗应对,早就演变成了颓废。   要不是碍于亲情,他绝不情愿再把自己的难堪过往讲述给陌生人听。   两天后,段策在约定地点见到了那位专家。   一位温和慈祥的老者,戴着眼睛,须发皆白。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居然还是个华人。   许是因为能讲一口流利的母语,段策对他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排斥。   “我这趟中国之行,本来日程是很赶的,你母亲打电话给我,语气很诚恳,又简单述说了你的病情,所以我才抽空过来看看。”他说。   “谢谢。”段策木然道。   “你了解我吗?”对方问。   “完全不。”段策说。   “那就好,接下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吧!”老人说。   段策看着他的脸,沉默着抿起了嘴角。   “抱歉,我可能没办法做到。”他说。   “没关系,照我说的来就可以了。”老人微笑。   他从大口袋里,掏出一个古铜色的梳妆盒。   打开之后,段策发现里面镶嵌着小镜子。   在老人的示意下,他接过来。   “盯着它,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老人问。   “人脸。”段策阴郁道。   这张脸曾经是他的骄傲,可是现在,却成为了所有烦恼起源。   陈梦每次看着它,是不是都在想沈沐川?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他这会儿心情很糟糕。   “谁的脸?”老人问。   “当然是我的。”段策语气不爽。   “是吗?但我觉得你的眼神,和这张脸好像很矛盾……再仔细看看,告诉我你看到了谁?”老人语气低沉。   “你们这些所谓的心理医生,跟患者聊天的时候,都是用这种莫名其妙的语气吗?”段策冷笑。   他突然间很生气,觉得自己不该来这里。   然而就在准备起身的那一刻,对方却突然按住了他,并用鲜少见到的凌厉眼神俯视他。   “别紧张,作为患者,你应该给予我足够多的信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共同铲除麻烦,对不对?”对方问。   段策的力气,刹那间全部消失。   他想反抗,但却动弹不得。   双方僵持了有十几秒,段策默默倚在了沙发靠背上。   医生动手,帮他把镜子竖起来。   “看着它,仔细看,里面似乎隐藏着秘密,等待着你发现……”   他声音里,夹带着常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段策不甘心地重新审视那面小镜子,直到自己的脸庞逐渐清晰……   那是一张相当英俊且完美的脸,眉毛英挺浓密,双眼灿若星辰,鼻染高挺,嘴唇削薄两边弧度微微上翘。   这张脸对他而言,是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在近距离长时间的观察下,似乎又有一点点陌生……   当眼神跟自己的影像对上时,他有一种错觉,里面的人仿佛间有了生命!   他眼神陌生,脸上甚至还隐约浮现出笑容……   那张脸……不属于自己。   而是……像极了传说中的沈沐川!   突然间,段策打了个冷战,同时间,镜子也被他狠狠掷向地板。   他忍不住战粟,周身上下,好像每寸皮肤都窜起了鸡皮疙瘩!   医生有些惊讶他的反应如此之大,接着捡起那面摔裂的镜子,满脸的惋惜。   “你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试探。   “没有!什么都没有!”段策勉强镇定道。   他的眼睛里,明显写着惊魂未定。   但是语气,又那么坚决果断,不容许任何置疑。   医生没有勉强他说出真实感受,而是单手递给他一张名片。   “坦白说……我对你这个病人以及经历很感兴趣,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找到我。”   段策犹豫了很久,才将名片抽走。   “对不起,谢谢,我……先走了。”   他语无伦次地告别,随手把名片装进口袋,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回到家后,段母向他询问情况。   “跟之前那些人说的差不多,都是让我好好休息,不要乱想。”段策说。   “我看他履历很厉害,还有徒弟也催眠圈子里也被封了神,没想到……竟是盛名难负。”段母难掩失落。   段策安慰了她几句,挂掉电话。   他犹豫着掏出那张名片,发现上面除了名字和联系方式外,基本上没有任何介绍。   本着‘越是厉害的人物、越低调’这种认知,段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关键词:Pei lin Wang psychologist   检索结果没让人失望,除了大段的获奖经历介绍外,同时还提到了他的徒弟,竟是大名鼎鼎的plan B……   这个名字,段策听陈梦说起过。   她说,plan B是沈沐川的偶像。   但是在Pei lin Wang的相关新闻里,却很少出现这个人。   段策查找很久,才发现一条师徒不和的传闻。   大意是plan B年少成名,青出于蓝胜于蓝,对催眠的兴趣远远大于心理治疗。   后来因为理念与师父不同,便被Pei lin Wang逐出师门。   也因为这样,plan B也自此神隐,直到身患癌症的消息爆出来。   关于他的传说有很多,见识过的人都将其吹得神乎其技,至于真假,谁也不清楚。   段策盯着那张名片,再度想起镜子里那张微笑着、略显邪恶的脸。   他脑海里,突然间冒出个可怕的想法来:事情,还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晚上还有~ 第45章 温柔邪恶   借着赴喜宴的空, 段策又去了趟江城。   这次他没有再找齐飞,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对面的咖啡店。   住在三楼靠窗边位置,刚好可以俯瞰正门。   短暂的下班高峰期后,他居然真等到了熟悉的那个身影。   不过, 差点没认出来。   陈梦那头原本平淡无奇的长发, 如今已经剪短, 勉强到肩膀的位置,而且还染成了朝气的橘粉色。   因为皮肤白, 所以显得格外扎眼, 那么青春蓬勃的发色,驾驭起来竟然毫无没用压力。   身上穿的倒是普通员工制服,不过那股蓬勃向上的精神劲儿,却跟记忆中截然不同。   她跟旁边的女孩说笑着, 两人愉快地分手告别。   最后, 她开了辆普通的飞度离开。   段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她远去, 心想齐飞没有撒谎,她果然已经走出了阴影。   段策忍不住幻想,自己如果刚才出现的话, 陈梦会是什么反应。   愣一下, 然后若无其事的跟他打招呼。   还是微笑着反问:先生, 你哪位?   又或者说,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   无论哪种,感觉都会让人崩溃。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安静地坐着,发呆出神。   当天晚上,段策就回了燕京。   在飞机上, 他做了个短暂的梦。   梦里头还是学生时代,陈梦就坐在他前面位置。   她头发很长,个性又活泼,不停地跟旁边的女生说笑,马尾在脑后甩来甩去,搅得他心烦意乱。   无人留意的时候,他就趴在桌子上,拿着铅笔在纸上描画……   醒过来的时候,段策先是疑惑,随即却惊出一身冷汗。   陈梦提到过,当年高中时代,坐在她背后的那个人,是沈沐川。   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个画面?!   梦里头他在纸上画的,全是同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跟之前困扰了他几年的影子,几乎完全重合……   段策心烦意乱地回到家,立刻找到秦姑姑。   “姑姑,我以前画的那些画还在吗?”   “在,我都收着呢,放在储物间的架子上,需要我把它们拿出来吗?”   “不用,我自己找!”   那个储物间一直都在,段策却很少踏足这里。   推开门后,他摸索着打开灯。   架子上存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闲置的清洁用具、学生时代的旧书籍、还有买来就没用过的按摩椅。   空气中有股陈旧的味道,段策通了会儿风才慢慢适应。   他在纸箱里翻了几下,最后找到那些画儿,然后拿起来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排线相当整齐,空间感和明暗处理都很棒,对着背景,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喜怒哀乐。   段策一张张看过后,忍不住察看自己的手,眉头越皱越紧。   出去后,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独自对着那些画纸发呆。   “该吃晚饭啦。”秦姑姑提醒。   “您自己吃吧,我不饿。”段策说。   “那些画儿,你以前让扔了,但我舍不得,画的多好啊!”秦姑姑说。   “正脸都没有,您也能看出来好么?”段策抬眼问。   “当然好,你看这头发丝儿,根根分明,每一根都不将就!”秦姑姑一本正经的点评。   段策听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   “真的,别看我没什么文化,但是这画儿,还是能看懂的。”秦姑姑说。   “您说的很对,头发确实画的比较精细。”段策附和。   “你小时候一刻都闲不住,前脚把你送到画室,后脚就哭着出来了。勉强上了几节课后,老师说看不出来天赋,我看她呀,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就该让她看看这些话,这如果叫没天赋,那大多数人就是在用脚画了!”秦姑姑替他打抱不平。   段策又笑,不过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姑姑,我那时候几岁?”他问。   “四五岁的样子。”秦姑姑回忆。   “后来我就没有再学过?”他问。   “没有,你压根儿就不爱画画,就喜欢那种吵死人的摇滚乐,听得人脑仁儿疼。不过,出国留学回来,喜好就有些变了。”秦姑姑说。   晚上,段策枕着手臂,辗转难眠。   他不断地想陈梦,想那块连母亲都不知道的咖啡斑、堆在仓库里的那些画、以及前几天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还有,自己几年前被催眠的过程。   ……   段策想到一件事,他猛然间坐了起来。   如果说催眠已经解除,那自己为什么还记不清楚那个人的脸?!   他甚至,至今都无法完全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沈沐川!   除非,他至今……仍未正常苏醒。   半夜三更,段策被自己的推断惊出一身冷汗。   他找出Peilin Wang的名片,没有任何犹豫地拨出那串号码。   “ Hello,Who is this?”   “您好,是我……不久前,我们在中国见过面。”   “想起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Peilin Wang问。   “我想见您一面,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跟初见时段策客气了很多。   “我最近都有空。”   “那就好,我准备过两天去那边拜访您……”   三天后,美国弗吉尼亚州东海岸,一家私人别墅的花园里,段策见到了那位老人。   简单的寒暄过后,段策直接表明来意。   “上次见面,我很抱歉,希望您别介意。我这次过来,主要是因为个人原因……”   “需要来杯茶吗?凤凰单枞,适量饮用,不用担心会影响到睡眠。”   “好的,谢谢。”   段策一边喝茶,一边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   对方状态原本很放松,后来也不由紧张起来。   “ Oh my god……稍等…… OK,请继续……”   ……   “继续什么啊,我离开燕京后,真的没有再跟他联系过。不信的话,请看我这双无辜的眼睛!”陈梦故意眨了两下。   “严肃点,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齐飞板着脸说。   “好吧,我真的没有跟他见过面,也从来没有跟他联系过。”陈梦把自己的意见重新表达了一遍。   “那就好。”齐飞悄然松了口气。   陈梦打量他,心里充满好奇。   “无缘无故的,你突然提段策做什么?”她问。   “没事,安心上你的班。”齐飞说。   “我这个月绩效拿了A!”陈梦得意。   “那又怎样?那个主管还不是看我面子?”齐飞不屑。   “拜托,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陈梦辩解。   “呵,恐怕只是你自以为的不知道而已。”齐飞说。   “好吧,终会有一天我会让大家看到我的实力。”陈梦说。   “最好有那么一天,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提起你。”齐飞冷哼。   陈梦笑笑,并不计较这些难听话。   “没事的话,我回房间了啊。”她说。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不嫌弃她,那绝对是齐飞。   他故意讲这些话,不过是刺激她变得更优秀而已。   目送陈梦离开后,齐飞才悄然松了口气。   他坐在沙发上,两手紧紧相扣,拇指不停地绕来绕去。   齐飞感到心烦意乱,因为今天的新消息,让人始料未及。   “当年的爆炸案里,那个名叫邵平的绑匪,跟吴眉关系匪浅,据知情人透露,男方对女方一直处于痴恋不得的状态,而吴眉从头到尾都很冷静……那个女人若非已经死了,我还真想见识下。”朋友跃跃欲试道。   吴眉,沈沐川的母亲。   齐飞曾经无意中见过一次,那是个非常美丽且有气质的女人,几乎可以覆盖整个男性年龄层的喜好。   笑容温暖明媚,至今让他记忆深刻。   旧案重启后,种种证据都显示吴眉并不单纯无辜,所以齐飞也收集了一些她的相关讯息。   吴眉,幼时家境贫寒,但却头脑颇佳,读书也很刻苦。   后来她考上燕大,成为整个家族的骄傲。   大学时期,因为长的漂亮,情商也高,所以非常受异性欢迎。   其中一位沈姓富家公子,追求声势最大。   最后两个人一毕业,便立刻登记结婚。   因为双方家庭悬殊较大,吴眉一直不被沈家承认,早年小两口在外租房过日子,生活非常辛酸。   不过在生下沈沐川后,她便迅速被沈家接受,深受婆婆喜欢不说,后进入家族企业被公公唯以重任。   儿子聪慧过人,丈夫温柔体贴,此时的吴眉,俨然算得上人生赢家。   然而没多久,她老公就乘坐游轮渡假时,失足坠海身亡。   紧接着沈沐川的大伯接手了公司,不过同年,这个男人也突发意外死了。   次年,是沈沐川的爷爷。   两年后,沈沐川的奶奶不能因为瘫痪被送进养老院。   ……   一家数口,除了吴眉和儿子置身事外,竟无一善终。   再后来,吴眉便带着儿子,来到陌生地江城,默默开始了新生活。   齐飞看到这些资料时,整个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这女人,难道是命里带煞吗?难道就没有人怀疑过她?”他问。   “不是没怀疑过,而是压根找不到任何证据。而且,她在一系列事件中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包括钱。”朋友意味深长道。   “姓邵的如果当真喜欢吴眉,没道理不认识她儿子沈沐川啊!”齐飞说。   “是啊……所以,你就自己琢磨吧!”朋友给了他一个眼神。   齐飞想了想,没忍住骂了一声艹。   “敢情这帮人,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诈保,他们要绑架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陈梦!之所以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她当靶子转移警察注意力,好让真正的嫌疑犯悄然脱身!”他怒不可遏道。   朋友无声地,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妈的,这帮垃圾简直死有余辜!鬼知道我妹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一直心怀愧疚,认为是她害死了沈沐川!在她心里,那家伙就是替她去送死的英雄替身!我真是……想到那家伙也有可能也参与了这件事,老子就恨不能亲手宰了他!”齐飞咬牙切齿地骂。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标签的问题,我在这里解释一下……这本书最开始的确是悬疑类的,原本有4个标签,后来为了上推荐,编辑把标签给去掉并更改了……我现在没有权限变更,所以完结前就只能这样了……   另外由于题材原因,这本书整体不会太长,20万字内必完结,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会追很久。   这本书成绩很差,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尝试同类型了。   不过我写的很开心,因为有你们支持陪伴,感恩!! 第46章 恋爱过吧   “不管那小子是死是活, 这辈子都希望别让我再遇见他!”齐飞最后说。   当他回家之后看见陈梦,又忍不住想起了沈沐川。   她现在的生活很好,但也有潜在性危险。   因为不确定,之前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还会不会突然间冒出来打扰他们。   “后来呢?”Peilin Wang问。   “从伦敦回来后, 我以为自己已经觉醒了, 我还是平白被植入记忆的那个女人,也想不起当初对我催眠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我现在甚至分辨不清, 当初究竟是被催眠了, 还是产生了人格分裂,臆想出这一系列的事情……抱歉,我对这方面了解真的不多,催眠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吗?”段策疑惑地向他请教。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海德堡事件, 1934年夏天, 德国海德堡警局接受到一例特殊的案情。E先生报案说有人用奇怪的方法令他的妻子产生疾病, 并以此敲诈大笔金是的是的是的钱。当时警局的法医麦尔医生负责调查,他发现E夫人过往记忆错乱,还有很多不连贯现象。后来, 他不断利用催眠技术, 历时19个月, 成功修复了E夫人的记忆,最终成功抓到真凶。后来,麦尔医生把破案过程写到了《催眠状态中的犯罪》一书中,如果有时间,你可以看看。”Peilin Wang说。   “我现在,什么书都看不进去……头总是疼,脑海中还会出现一些从未经历过的奇怪画面。您能不能告诉我, 我是不是还在被什么人.操控着?”段策在短暂的认真倾听后,又开始急躁。   “很多人认为被催眠者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只是单纯听从催眠师的指令行事,被动地回答问题、进行某些活动。但我们心理学上认为,所谓的催眠态介于睡眠和清醒之间,催眠师只是一个辅助者,会揣测分析、甚至诱导对象遗忘、或者激活某些记忆碎片。如果你对催眠本身很抗拒,意志力又足够坚强,是不可能被完全掌控的。”Peilin Wang谨慎道。   “别担心,”Peilin Wang说着话,俯下身专注地盯着他。   那双温和坚定又睿智的眼睛,让段策感到毛骨悚然。   “看着我的眼睛。”Peilin Wang说。   对上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后,段策宛如被人抓住了心脏,呼吸都开始紧张。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影子。”段策回答。   “谁的影子?”Peilin Wang追问。   “我……我不知道。”段策紧张呢喃。   Peilin Wang的眼睛里,分明映着自己的脸。   可他在恐慌,而对方则在微笑!   “我知道他是谁。”Peilin Wang说。   “是……谁?”段策艰难道。   Peilin Wang的脸逼近了些,眼睛里的影子带来的压迫感也越发强烈。   “沉寂了这么久,一定很痛苦吧?要不要出来,跟我聊聊?”Peilin Wang语气轻柔。   恍惚中,段策仿佛有种错觉:自己大脑正在被撕裂,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顺着眼睛往外钻!   他的世界,光线越来越弱,很快便被黑暗彻底占据。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段策一概不知。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   Peilin Wang正坐在对面发呆,看见他醒过来后,眼睛立刻浮出一抹怜悯与同情。   “发生什么事了?”段策头痛愈裂。   “事情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Peilin Wang语气无奈。   “所以,我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清醒,是不是?”段策握紧拳头。   “没错。”Peilin Wan□□头。   “我要怎么做,才能从催眠状态中彻底摆脱?”段策问。   “你现在生活富足,年少有为,除了感情方面有些不顺利外,其余不都挺好吗?”Peilin Wang反问。   “你不是我,不会懂得那种看不清过往,也无法向往未来的迷茫和恐慌。”段策说。   “如果你从催眠状态中解脱出来,发现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幻觉,你会怎么选择?”Peilin Wang问。   段策抬起眼睛,疑惑又费解地凝望着他。   “我想清醒的活着。”他说。   他受够了被人摆布,受够了真真假假的生活。   他只想清醒地活着,哪怕只有一天。   除此之外,他还想要知道,自己跟陈梦之间,除了催眠的关联外,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   “虽说你看上去很坚定,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重新思考。如果我真能修复记忆,你的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不开玩笑,你很可能会失去身份、金钱、友情、亲情甚至还有爱情……从而一无所有。所以孩子,不用着急,慢慢来,想好了再来找我,OK?”Peilin Wan拍拍他的肩膀。   段策非但没有打消,反而被他的话激起了更强烈的好奇心。   不过,尽管他再三表达意愿,Peilin Wan还是请他一个月后再来。   没办法,段策只好飞回燕京。   他找到了Peilin Wan提到过那本书,《Das Verbrechen in Hypnose》(《催眠状态中的犯罪》)。   看完之后,他对催眠的想象力便宽广了许多。   书里提到,E夫人经过麦尔医生多次催眠诱导后,终于回忆起了犯罪嫌疑人。   E夫人患有胃病,在长途列车上结识了W先生,W先生自称是医生,催眠E夫人后将其带回住处QJ。   从此以后,E夫人便时常与W先生在海德堡车站相见,并让她出卖身体换取报酬.   但是E夫人清醒后却对此毫无记忆,她甚至想不起两人的见面地点。   事情几经波折后,E夫人在深度催眠中恢复记忆,警方根据其提供的线索成功抓获了W先生。   联想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段策认定自己是E夫人。   而Peilin Wan,就是唤醒自己的麦尔医生。   他要理清所有真相,找出藏在幕后的W先生!   考虑到Peilin Wan所讲的风险性,段策没有把事情告诉母亲,而是找了个外出度假放松的理由,再次飞离燕京。   这次,他刻意绕到了江城,在齐飞公司的门前,再次见到了陈梦。   她精神很好,也胖了那么一丢丢。   段策紧紧握着杯子,花了很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冲过去。   不过缘份就是那么巧,陈梦居然同事拉着进了这家咖啡店,并且无意中向着段策的方向走来。   “你帮忙做的那份报告实在太棒了,今天开会的时候,经理还特意表扬了我。为了表示感谢,今天这顿我必须请!”女同事诚意满满。   “不用客气,都是现成的资料,我也就是做了下简单整理而已。”陈梦笑着说。   她不经意抬头,视线扫过段策时,顿住脚步。   “嗨。”段策故作淡定地打招呼。   “好巧,你也在这里啊!”陈梦略显尴尬。   “哇,这帅哥是谁?”同事一脸惊艳。   “一个……老熟人。”陈梦用了个朴素的形容词。   “坐下来一起吃吧!”段策主动发出邀请。   “好啊!”同事抢着应下。   陈梦无奈坐到他对面,两人经常坦诚相见的人,这会儿关系仿佛很生疏。   点了餐后,陈梦开始没话找话。   “最近过得怎么样?”她问。   “还好,你呢?”段策反问。   “我……也很好。”陈梦笑笑。   段策有些恍神,这是两人相识以来,陈梦第一次对他笑。   这女人,在离开燕京后,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段策喉头发紧,身体紧绷,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出两人亲热的过往画面。   那个简陋又整洁的小院里,那张厚实又宽大的旧板床上……   她眼神迷离,温顺地交付出一切……   场合不对,但他在这个女人面前,从来都没有理智可言。   很庆幸,桌面可以遮挡所有不可描述的冲动,而他表情,又一如既往的克制冷静。   “对了,你怎么会来江城?”陈梦问。   她眼角微微上挑,尾梢泛着些许桃粉,那不是眼影,而是皮肤自有的光泽。   情动时,那抹颜色会更加娇艳。   “朋友聚会。”段策心猿意马道。   很快,套餐端了上来。   段策打量她,从头发丝儿到手指尖,每一寸都不愿放过。   “你们两个……恋爱过吧?”同事忍不住小声猜测。   “怎么可能?他才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别胡思乱想!”陈梦连忙说。   虽说声音不大,但段策却每个字都听得分明。   她这着急撇清关系的反应,针扎一样刺了下他心脏。   “方便的话,我有几句话想单纯跟你说。”段策直视她。   “啊?现在吗?”陈梦愣住。   “嗯。”段策点头。   同事闻言,默默端着盘子和汤盅转移到别处。   没了灯泡在场,段策眼中的炙热更盛。   他伸出手,隔桌拂上陈梦的脸。   “别这样……这里人多。”她开始慌张。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段策依依不舍得地放下。   他只是,想在临别前,确认一下那种感觉而已。   如今,已经有答案了。   “对不起,之前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不过看到你现在过的很好,我也放心了。”段策叹息道。   “嗯……我现在已经振作起来了,希望你也早点走出过往阴影。”陈梦目光澄明道。   齐飞说的对,她是个单纯且善良的女孩子。   即便被伤害、冷遇、羞辱,也从未对人起过憎恨。   不管是对他、Jennifer,还是……这残酷又无情的命运。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状态,陈梦又眯起眼睛笑了笑,一幅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二十七岁的她,跟十七岁时相比,似乎没两样。   如果时光倒退10年,两人在校园里相识,自己恐怕也会喜欢上她,段策想。   对于处在青春期的男生而言,爱慕对象未必要多么漂亮,也不一定需要性感的身材与气质。   简单干净,笑容清澈明朗,一个整天在眼前甩来甩去的马尾巴……足够了。   分别时,段策本来想要拥抱下她,却又不忍心惊吓到她,所以只好失望作罢。   弗吉尼亚州的别墅里,段策面容平静地地坐在椅子上。   他脑海里,再次想起海德堡追凶事件。   在抓到疑怨的同时,E夫人也获悉了自己被对方羞辱多年、并于混混沌沌中沦为J女的不堪过往……   当再次面对深爱的老公时,她有没有后悔过自己不该去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呢?   “你确定已经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了么?”Peilin Wa问。   “是的。”段策说。 第47章 放下她了   在Peilin Wa的引导下, 段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头,他不再是段策,而是变成了那个名为沈沐川的少年。   他个头脑聪明、过目不忘,几乎不费任何时间跟力气, 就能把轻松记住书上的内容。   所以大部分时间里, 他都很闲, 手里总是握着一只铅笔,安静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沈沐川喜欢画画, 因为它可以隐晦地表达很多东西。   “你这是画的什么呀, 我为什么看不懂?”   “感觉好厉害的样子,你这是效仿的抽象派吗?”   “餐厅上面悬挂的那个东西,看起来好像一只猫啊,不过我猜是猫型吊灯, 对不对?”   面对众人的疑问时, 沈沐川笑笑, 不回答也不否认。   他长相英俊,笑容亲切温暖,很容易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沈沐川很受欢迎, 但凡他出现的地方, 总是焦点。   甚至去餐厅打饭, 都有人争先恐后地帮他递餐盘。   “让我也沾沾学霸的喜气!”大家都笑嘻嘻地说。   人类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心生向往与喜爱。   同时,也会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他们背后隐藏的真相。   长的很帅,母亲年轻漂亮,考试成绩稳定拔尖儿,篮球打的又好,除此之外还精通很多乐器……   这种人, 生来就是赢家,绝对不存在任何遗憾。   然而事实上,只有沈沐川知道,他活得一点都不开心。   至于为什么不开心,他也说不上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犯了每个人中二期都会有的矫情病。   所以,沈沐川一直把这些话藏在心里。   高中时,他又被迫转学了。   母亲带着他,已经陆续换了几个学校。   他是单亲家庭,懂得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有多艰辛,所以从不过问背后原因。   又或者是……聪明的他,那时就已经下意识地逃避某些真相。   到学校报道的第一天,他就认识了陈梦。   那个笑容甜甜的女孩,位置就在他前面。   长得不怎么漂亮,单眼皮,皮肤洁白脸颊饱满。   她头发又多又长,笑起来眼睛眯起来,给人感觉快乐又单纯。   等到月考时,沈沐川意外地发现,对方居然跟自己并列第一。   而陈梦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同样震惊。   “想不到你学习还挺好!”她嘀咕道。   “你不也一样?”沈沐笑。   陈梦没回答,而是默默转身去背公式了。   这女孩,并不是天生的聪慧类型,她只是愿意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而已,沈沐川想。   因为坐在陈梦后面,所以看得到她有多轴。   每天第一个进教室,最后一个离开。   明明对她来说已经很熟练的公式,还是强迫自己背了一遍又一遍。   有天沈沐川经过走廊时,听见一个叫白丽娟的女孩低声抱怨。   “家里那么有钱,还把自己伪装的很刻苦一样,她难道是想把这天下的便宜全部占尽吗?”   不用想,他都知道这话是在说陈梦。   同学们都说,她家很有钱,父亲开建筑公司,进出豪车派头十足,气焰嚣张到不得了。   但是陈梦的打扮,却丝毫看不出大小姐气势。   身上总是穿着校服,头发则用用简单的花苞头绳扎成马尾。   不染烫也不拉直,却总是散发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除此之外,她用文具很简单,几块钱的笔袋,塑料原子笔,书包下面都是磨旧痕迹。   后来两个人关系熟了,沈沐川才了解到,陈梦家的确有钱,但她跟她没什么关系。   父亲早年离婚再娶,很少理会家中事务,所有支出花销都得询问继母。   而她那位花枝招展的‘小妈’,则把所有关爱都给了亲生儿子,压根不理会这个‘女儿’。   身在豪门的清贫女,日子甚至比普通家庭更艰难。   “我没有跟别人提过这些,说了他们也不信,大家都觉得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拼命的学习,不过是想为自己博个明天罢了。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不是天赋型选手。跟你这种看一遍就能记住的人比,真的好悲哀呀。”陈梦叹气说。   叹完气后,她便开始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才不在意呢,等到上了大学后,我就能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到时候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她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五分钟内必然会振作起来。   然后将所有烦恼抛到脑后,重新向着自己的目标努力。   这份毅力,让沈沐川羡慕又钦佩。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有些沉溺于对方那份对快乐的执着。   于是,他曾经在纸上勾勒的那一些抽象画,悄无声息地全部变成了陈梦。   那个晃来晃去的马尾巴,成了萦绕在他心头的暧昧。   青春、暗恋、前后桌……但一切生活都是刚刚好,直到有天,他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小学时夹在书本里的一幅画,生活便猝不及防地开始变味儿。   他的画儿,总是很抽象,除了用来发泄情绪外,有时候甚至隐藏着沈沐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东西。   在那幅泛黄的小画里,他居然依稀看到了父亲的死亡真相、母亲脸上诡谲的笑容、以及像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的秘密……   很多曾经被遗忘的片段,居然全都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譬如他的父亲,死于人为制造出来的车祸。   他躺在病床上吸氧的爷爷,死于意外停电。   他的奶奶,临终前攥着沈沐川的手,欲言又止又满脸不甘与绝望。   ……   而所有灾难的起源,都来自她那个看起来温柔又贤惠的母亲。   “我很小的时候,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后来……灾难突然降临,有个很坏的人,为了霸占你姥爷的留下来的家产,利用各种卑鄙手段,把我们从故乡驱逐出来。我爸爸气不过,心脏病发作死了,剩下妈妈带着我,颠沛流离辗转了很多地方,后来把我送进了大学……我以为,终于是时来运转,很快就能让她老人家过上好日子,可是我错了,她选择了弃我而去。”   “知道玉子湖吗?大半个桂城的人都喝那里的水。死亡的方法有很多,可她却偏偏选了最不体面的那种……因为她恨命运不公,满腹悲伤无处发泄。她总是在我面前装的很坚强,其实早就不想活了。她很爱我的爸爸……也很爱我……唯独不爱他自己。”   吴眉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会让人感觉丝毫悲伤。   她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当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没有哭,而是选择了复仇,用自己的方法,惩罚了那家人。你知道这个世界是有法律的,但是很多事情,又没办法用法律来平衡。”她默默点燃手中香烟,然后缓缓吐出一个个寂寞的圈。   “你的爸爸太笨,而我又恰好太聪明,两个极端的人是不可能有爱情的,懂么?不可能!”她强调说。   “他到死,都不愿相信这个真相。他以为我深爱着他,只是从小缺少温情,所以才显得比较冷漠。他觉得,他比你的叔叔更适合我。你的叔叔,那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继承了他父亲的贪婪与恶劣,为了大嫂争风吃醋,甚至不惜杀死自己的亲哥哥……他以为,你爸爸不在了,他就能自己成家业,跟我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很可笑对吧?你爸爸那样的人,我都不屑一顾,更何况是那种卑鄙的坏蛋呢!”她吸完了烟后,开始轻轻抚摸沈沐川的头。   “你长得像你爸,但是智商随我,这不好……太聪明的人,不配拥有爱情,因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真抱歉啊,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办法给你正常的家庭和关爱,我这样的人……早就失去爱人的资格与能力了。我要走了,以后这个世界就剩下你自己,好好生活,不要像我,几十年来都是悲剧。”很多年后,她躺在病床上,通过视频跟儿子告别。   临闭眼前,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吃力地床头的日记本里拿出一张照片,微笑。   “我才不会喜欢你呢,笨蛋。”   ……   看着那张脸远去,坐在沙发上的段策,身体突然发出剧烈的战粟。   最后在Peilin Wa的协助下,他逐渐恢复了清醒。   段策剧烈地喘息着,衣服湿得就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他握着拳头,紧紧咬着牙关,不发一语。   “你,想起了什么?”Peilin Wa试探。   “那些记忆,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段策艰涩道。   “你希望它们是真还是假?”Peilin Wa问。   “我不知道,麻烦请你告诉我,哪些是被人编造灌输进来的,哪些是真的。”段策虚弱的说。   “抱歉,你现在拥有什么样的记忆,我也无法得知,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大脑现在,处于最原始的状态。”Peilin Wa说。   “也就是说,我现在所知道的,全都是现实。”段策喃喃道。   “这需要你自己梳理判断……因为被催眠过太多次,所以你的记忆应该很混乱,别担心小伙子,安心在这里住下,好好休息。”Peilin Wa安慰他。   段策抬头注视天花板,凝望了许久后,突然笑起来。   “怎么了?”Peilin Wa试探。   “我原来……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人……如你所言,我真的失去了一切。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笑容中泛着一丝苦涩。   “有所失必有所得,恭喜你回归现实,段先生!”Peilin Wa诚恳地恭贺他。   “谢谢……不过,我不姓段,我姓沈。”男人轻声说。   晚上,两人围着壁炉,一边喝茶,一边梳理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催眠,因为总能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每次有所发现,就会被再度催眠。记忆可以篡改隐藏,但本能骗不了人,所以那时候,我总是活得浑浑沌沌很不开心。我以为,我的家庭很幸福和睦,只是命运对那些亲人太残酷……”沈沐川垂着眼帘道。   “你的母亲,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没有之一。她学习能力很棒,做什么事都很有计划,而且执行力强到惊人……只是把路走偏了,很可惜。”Peilin Wa叹息。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沈沐川问。   “她那会儿,才上大一……因为你姥姥的死,让她有了很严重的抑郁倾向,来找我询问治疗,慢慢地……我们就熟了。那时候,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不过很短暂,很快……她就不再需要我了。”Peilin Wa感慨说。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Peilin Wa有个爱徒很厉害,在进行街头催眠游戏时,八秒钟就能把人带入深度催眠状态。   这个爱徒代号Plan B,行踪神秘,每次出来活动时都戴着面具,乖乖跟在Peilin Wa后面,宛如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   关于Plan B的传闻很多,但却没有人知道,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你爱她?”沈沐川直白道。   “当然,几乎每个接触到的男人都爱她,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还没有家庭……你懂的。”Peilin Wa说。   “她……没有正常人的感情。”沈沐川说。   “怎么会?天知道我曾经多么嫉妒你父亲!”Peilin Wa叹息。   “她不爱他。”沈沐川想也不想道。   “不,她爱,否则不会在他出事后,用那么疯狂的手段对付那些人……你爷爷奶奶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他们知道你叔叔是凶手,但是,他们不敢冒险。中国人的传统思想,让他们不敢再失去这仅有的儿子。所以你妈妈才那么生气,不惜无差别报复那些人。”Peilin Wa说。   “或许吧!”沈沐川无意强辩。   “你是不是觉得,她也不爱你?”Peilin Wa问。   “难道不是?谁会对自己的儿子一次次的催眠,明明厌恶死了这个仇人的血脉,却天天微笑着在他面前装慈母……她,那会儿明知道我喜欢爱陈梦,却还是策划的那场爆炸案。死的那几个绑匪,曾经都是她的帮凶,为了掩盖真相,她连同伴都杀!那个化工厂,她提前去踩过点,早就发现了管道泄漏的问题,却在电话里诱导那个人抽根烟放松一下,欺骗没有问题,很快事情就结束了……人命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不过是可以换取利益的活筹码而已!”沈沐川眼中掠过一丝绝望。   “可她到底还是让人放了那个女孩,而且这件恶她全部揽了,并没有让你参与进去。”Peilin Wa说。   “是啊,真感谢她还有一丝善意放过陈梦……但你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她活在对母亲灌输的愧疚中,十年!一直以为是她害死了我!她的成绩,明明可以考上最好的大学,拥有最平坦的人生!可她却自此一蹶不振,颓废了十年……她在燕京街头摆摊五年,只是因为我的一句话!每当我想起这些,都好比心如刀绞!作为母亲,她的确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我,但我宁愿……从不曾来过这世界。”沈沐川红着眼睛说。   “那个女孩,跟你父亲有点像。”   “很傻对吗?所以……我怎么能放得下她……国外那几年,我几乎丢失了所有过往记忆,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但我依然记得自己爱她。”   “你跟段策……是怎么回事?”Peilin Wa问。   “他堕落了,跟那些外国人混在一起吸D,甚至……轮J了一个深爱他的女孩。后来那个女孩自杀了,地上留下了很多类似诅咒的血迹,他很害怕,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但他那时候已经回不了头。我们两个见面的时候,彼此都很震惊,甚至还去做了基因检测,幸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很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还有一些国内的朋友,每次见面都跟我倾诉许多,后来一次吸食过量送医后,段策突然冒出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希望我能代替他活回去。”沈沐川说。   “所以你同意了?”Peilin Wa平和道。   “我没有理由拒绝,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整天思念陈梦,却碍于身份问题,见不了光,也没办法回国……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为什么不呢?”沈沐川没有任何顾忌。   “哪怕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也无所谓吗?”Peilin Wa问。   “无所谓,我只想回到她身边。”沈沐川淡淡道。   “于是你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利用自己绝佳的记忆力,还有段策讲述的过往催眠了自己。”Peilin Wa说。   “没错,我把自己变成了段策,并且坚信自己就是他。从小妈妈就告诉我,要想瞒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沈沐川说。   “之前提到过的伦敦之行,又是怎么回事?”Peilin Wa蹙眉。   “这大概就是庄周梦蝶的故事吧,变成了段策以后,我依然保留了对沉默的执念,但同时又很痛恨这份执念……所以,本能地又去寻找真相。跟陈梦在教堂里参加婚礼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凶杀案钱触动了身为段策的催眠记忆,我那会儿突然有两次短暂地清醒,发现自己就是沈沐川……不过时间很短,我又很快进入了深度催眠状态。”沈沐川解释。   “在那段短暂的清醒时间里,你又做了什么?”Peilin Wa问。   “我……发现自己扮演段策很成功,但是作为恋人却很失败,我没办法像正常状态一样去爱她,段策的本性过于恶劣,总是不断的伤害她,让她在原有的基础上过得更加痛苦……我以为自己的崭新回归,可以给她新的人生,但我错了。沈沐川可以是段策,但段策却没办法做沈沐川,在快速权衡后,我再度催眠了她。”沈沐川说到这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沈沐川对陈梦,一共进行了两次催眠。   第一次浅催眠,发生在枪击案当天,他冰冷地塌坐在草地上,一面给陈梦讲述段策的过往,一面减轻陈梦对自己的愧疚感。   第二次是深催眠,他发生自己记忆再次松动后,便以跟朋友聊天的借口走开,然后化身成拿着矿泉水瓶的老人,再度以沈沐川的身份正面接触,并下指令让她彻底忘了自己。   然后,属于沈沐川的记忆之门就被彻底关上了,他再度变成了段策。   “那个女孩现在过得怎么样?”Peilin Wa问。   “很好,没有了我的生活,她再度恢复了活泼本性,就跟十年前一样。”沈沐川说。   他的脸上,自此悄然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终于决定放下她了?”   “是的。”   “可人不能总是活在虚幻的记忆里,即便你很厉害,远胜过你的母亲,可催眠状态依然无法稳定持久。”Peilin Wa说。   “我会不断的帮她加固记忆。”沈沐川说。   “持续到什么时候?”Peilin Wa忧心忡忡道。   “我死,或者她死那天。”沈沐川轻飘飘道。   他望着Peilin Wa,缓缓露出微笑。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争取比她活得更长久。”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好了,抱歉……明天开始,慢慢补肥章。 第48章 我爱你们   这天, 燕京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   雪下的很大,把大地装扮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沈沐川从纽约过来半个月,他跟平常一样,依旧扮演着段策的角色。   他依然不吃辣, 尽管如今的身体早就不再对辣椒过敏。   不是因为眷恋目前的生活, 他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契机而已。   段策的母亲龚云, 跟吴眉截然不同。   她的内心和外表一样温柔,而且非常善良。   沈沐川不知道该怎么做, 才能安抚这位母亲。   他用了半个月时间思考, 始终没能找到两全的答案。   让她快快乐乐的度完这个春节,是沈沐川给予段策这个角色最后的温柔。   今天是龚云的生日,作为儿子,他应当出席。   沈沐川提前预定了一份礼物和蛋糕, 然后带着它们回家。   龚云已经准备好饭菜, 她微笑着迎接儿子归来。   “爸呢?”沈沐川问。   “不管他, 一年到头都没个空闲,早就习惯了。”龚云淡然道。   “可今天是妈妈的五十岁生日,他怎么可以不在场?我打电话给他。”沈沐川皱眉。   “不用……妈妈才不稀罕他在家, 我要儿子陪着, 就已经知足了。”龚云说。   母子两个正打算用餐时, 手机响了。   龚云看到来电显示后,动作飞快地按下静音。   “你先吃吧,我接个电话。”她说。   她拿起手机,从门口走出去。   敏锐的本能,让沈沐川察觉到有些异样。   龚云过去在他面前没有秘密,不管讲什么电话,都不会逃避。   而她刚才的眼神, 除了紧张之外还有恐慌。   沈沐川坐在沙发上,透过玻璃窗向外看。   龚云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她的肩膀,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沈沐川见状,下意识地曲起了手指。   挂掉电话后,龚云没有立马进来。   她杵立在花园里,一动也不动,从背影看上去,悲哀到让人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反应过来,走进客厅。   她的脚步沉重,脸上表情虽说还在强装镇定,眼睛却早已经红了。   段策悄然站起来,心情复杂地凝望着她。   两人对视着,沉默着。   “坐呀,你怎么不吃饭?菜都凉了吧?!”龚云声音沙哑道。   “我……”沈沐川迟疑。   “怎么了?”龚云若无其事道。   “您……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沈沐川小心翼翼的试探。   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日子里揭开真相。   这对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来说,魏实太过残忍。   “我……知道什么?”她一脸慌张畏惧。   已经很明显了,但他不想揭穿对方。   “没事……我们吃饭吧。”沈沐川说。   龚云坐下来,拿起筷子,可她的手一直在颤抖,什么都夹不住。   沈沐川垂着眼帘,装作没看见。   诡异的气氛就这样持续了十多分钟,她突然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沈沐川走过去,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拥入怀中,任意对方眼泪落在自己衣服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她吃力的抓着他,翻来覆去地追问。   “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可沈沐川还是机械地同她道歉。   “从小就教育他要好好做人,做一个让大家羡慕的人……知道他性子野,所以力排众议地将他强留身边……别人都是中小学就出国,而我将他留到成年……我总是叮嘱他,要善待女孩子,认真地对待每一段感情……可还是没用……有些东西不能碰的,我总是再三的在电话里提醒,他也每次都跟我保证的很好……可为什么,还是不听话呢?”龚云哭着说。   沈沐川站在那儿,默默抽出纸巾递给她。   见龚云双目无神,视若不见,他便亲自给她擦眼泪。   他动作很轻,眼中情绪复杂,小心翼翼宛如对待自己的母亲。   “他……那会儿有没有跟你说什么?”龚云问。   “有,而且讲了很多,想听的话,坐下来我慢慢讲给您听。”沈沐川说。   等她情绪平稳下来后,他从两个人最初相识的时候说起。   “他个性开朗,朋友非常多,没有什么戒备心,所以很容易与人交往……他经常跟我提到您,说除了厨艺不佳外,您就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也正因为这样,所以眼光也比较高。后来我们接触比较频繁,他把从小到大的记忆都告诉了我,以及同您和叔叔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您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最爱去哪儿,甚至还有您上学时的经历他都知道……”   “我劝过他,可是没用。您知道的,那种东西一旦沾上,根本戒不掉。清醒的时候,他总是很愧疚,哭着说对不起大家……关于那个叫Mila女孩,想必您也听说了,因为童年经历的缘故,导致她对每段感情都很投入。而段策,又太过奔放洒脱,分手之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等知道结果时,已经晚了。”   “他后来心理负担很重,再加上别的原因,导致他幻视幻听越来越严重,认为Mila的亡魂要来找自己复仇,这种恐惧根深蒂固,我即便尝试着用催眠手段缓解,也都无济于事……抱歉,那时候没有及时联络您。”   ……   龚云安静的倾听着,默默地流着眼泪。   天渐渐黑了,桌子上的饭菜早已凉透。   说到后来,沈沐川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   “因为当时我也缺一个身份,所以就答应了替他活下去。同时,他还叮嘱我把尸体悄悄处理掉,保守秘密,不告诉任何人……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活的这么失败,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沈沐川轻声说。   讲到这儿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轻轻放在桌子上。   “这个U盘里,保存着他临终前的影像,以及段策想要跟您说的话……如果有时间,您可以打开看看。对不起啊,没办法给你过生日了,再见。”   沈沐川起身向外面走去,来到大门口时,龚云突然追了出来。   “别走,孩子!”她开口说。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沈沐川问。   既然真相已经揭晓,那他便不用再继续扮演段策的角色了。   他跟段策长得很像,但又没有十分像。   段策眉毛略挑,所以看起来气势很凶,而他则眉形平和,眼神也要温润得多。   至于声音,其实也略有差别,但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心里已经认定了他就是那个人,也不会因为这些为差别而怀疑身份。   “你要去哪儿?”龚云问。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不过……您不用担心。”他语气淡定道。   “你走了,我和你爸……怎么办?”她掩着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抱歉啊,我不是段策。”段策望着她,有愧疚也有不舍。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事,你的呢?我除了知道你曾经是个心理医生外,什么都不清楚……”龚云无助道。   “今天说这个不合适,改天吧!放心,在公司那边还没找到合适的接手人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沈沐川说。   走了两步,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悄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生日快乐,妈妈。”   有时候命运会很残酷,但我们除了接受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段家用一周时间来消化这件事,他们看完了关于段策的录像,以及他生前留下来的照片。   开始,他是意气风发的英俊大学生。   后来,他慢慢变得颓废,眼神恍惚。   最后的镜头里,他面容憔悴,胳膊上布满了伤疤。   “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不过你们放心,我走了,但我会给你们一个更好的儿子,看到他了吗?!这个人叫沈沐川,跟我两个一模一样对吧?!不过,比我厉害多了,不仅技术能力超强,而且非常擅长催眠!通过心理暗示,以及催眠指令,可以把一个人改头换面!可惜我认识他太晚了,不然……我或许还有救。”   “妈妈,别难过啊,我不值得。从小到大都让您担心,结果到了该行孝的年纪,就做出了这种事……对不起啊爸爸,我注定成不了像你那么优秀的人。知道吗?爸爸妈妈,把这个人,当成我吧!他答应我,会好好对你们……我也相信,他一定会做到……”   燕京这年冬天格外冷,路边残留积雪,半个月都不曾化冻。   沈沐川坐在家里发呆,豆包则趴在地板上玩骨头。   门铃响起,来的人让他很意外。   那是段策的父母,曾经也是他的爸爸妈妈。   “抱歉,突然就这么来了,也没能给你打个电话。”段爸爸面容憔悴道。   “别这么说,进来吧!”沈沐川动手给他们倒茶。   这对夫妻,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这个同儿子酷似的年轻人。   “听说,你已经有几天没去公司了。”段爸爸问。   “是的,马上放年假了,所有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我过不过去都一样。”沈沐川说。   “……那么大的公司,你说放就放,当真舍得?”段爸爸问。   “没什么不舍得,他们原本就不属于我。”沈沐川笑了笑。   到了这个时候,夫妻两个都能明显察觉到他们不一样。   沈沐川温和谦逊,跟段策比起来,更容易让人接近。   而且看见他微笑,他们才会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还有颜色。   “那我跟妈妈呢,你也舍得?”段爸爸问。   “我……”沈沐川迟疑了。   “讲讲你的事情吧,我真的很好奇。”段妈妈声音虚弱道。   “好,如果你们想听的话。”沈沐川说。   他从自己的童年开始讲起,然后说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我爸爸是一个非常淳朴的人,即便那会儿家里生活条件很好,他依然保留着很珍贵的善良品格。而我的爷爷……相对来说要不择手段,发家的起因也很不光明。正因为这样,我妈妈才恨极了他们……即便对父亲心存好感,也没办法抵消这种仇恨……”   “出国后的那段时间里,因为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活得很混沌。后来,我痴迷于催眠,辗转全球各地与人交流学习……直到无意中,我打开了自己的部分记忆。当时也很痛苦,因为那些经历……因为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还有母亲做的那些事……说出来估计都没人会信,母亲临终前,要求我去看她……而她,却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再次将我催眠。也许他是好意,也许……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能力。”   “我跟段策,就是在那个时候相识的。感觉就像冥冥之中,有神灵指引一样。当时看到彼此,全都吓了一跳,我们甚至怀疑各自父亲在外面出轨,还专门跑去验了血……”   说到这儿时,沈沐川眼中多了一丝笑意。   “这种缘分很奇妙,明明不存在任何血缘亲情,但是看着对方就像照镜子……有段时间,段策甚至于热衷模仿我的说话语气……”   听完了他的经历后,段爸爸和段妈妈也是良久无语。   “可怜的孩子。”段妈妈感慨说。   “也就是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段爸爸说。   “是的。”沈沐川点头。   不止没有亲人,他甚至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留下来呢?我们就像过去一样生活!如果你介意,我们可以叫你沐川!”段爸爸情绪激动道。   “我……”沈沐川却没有立刻回应。   “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出来。”段妈妈也跟着着急。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在江城,我想……离她近一点。”沈沐川说。   “那有什么关系?现在交通发达,一张机票就可以飞过去,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亲情!而且我跟你妈妈……现在都年纪大了,除了你,也没有别的寄托!公司那边你经营的很不错,继续就好了,追求爱情并不影响你继承家业啊!对吧,孩子!”段爸爸突然间来了精神。   “是啊,你喜欢那个女孩这么多年,真的要放弃?你甘心吗?而且……一个女孩,在你身上耗费了十年光阴,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她?你应该把她带回家,用余生来疼爱她,就像……我之前跟段策说的那样,认真对待感情,那是活生生的人啊,她的记忆,不应该由你来操控。”段妈妈说。   在两个人的轮番劝说下,沈沐川隐隐有些动摇。   “可她现在过得很快乐,我怕……她知道真相后会难过。十年了,我不确定我们适不适合在一起。”他犹豫说。   “找到那个姑娘,跟她好好谈谈,然后再问问自己的心……人生很短的,别让自己有遗憾,去吧,孩子。”段妈妈柔声鼓励他。   “我……”   “去吧!”   临别前,段妈妈从纸袋里拿出一条围巾,亲手给他系上。   段策心头,涌起久违的温暖。   “妈妈,我还能这么叫您吗?”他略显迟疑。   “当然!”段妈妈回答。   “我能……抱抱你吗?”沈沐川有些羞涩。   “当然!”段妈妈主动张开双臂。   等他们抱在一起后,沈爸爸也过来,将他们紧紧拥住。   这个寒冷的冬天,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江城,陈梦端着大汤碗从厨房走出。   “烫烫烫烫……”她不间断地大喊。   “喂喂喂,当心啊!”齐飞着急却又无从下手。   砰!陈梦把碗重重撂在桌子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齐飞的耳垂。   “我……去!疼死了!”这个男人瞬间变了脸色。   “真是够了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哥哥!”他痛心疾首道。   “没办法,你耳垂比较厚嘛,传热肯定更快!”陈梦理直气壮道。   齐飞盯着她,心有不甘地把怨气给咽了下去。   兄弟两个坐下来吃饭,一边吃一边闲聊。   正说笑着呢,陈梦动作突然停下,开始动手揉捏额角。   “怎么了?又头疼?!”齐飞紧张。   “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最近头疼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总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往外钻!”陈梦小声嘀咕。   齐飞听到这儿,忍不住心虚。   “你,要不要去做个检查?”他试探说。   “脑部ct拍过了,医生也检查了,也查不出原因,只说大脑结构很复杂,头疼原因有很多,只能利用排除法慢慢确认……”陈梦郁闷。   “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他问。   “头痛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陈梦不解。   “你没看新闻吗?说是抑郁之类的精神问题,也会导致未知名头痛。”齐飞振振有词道。   “……还是算了。”陈梦抵触。   “不要讳疾忌医啊!”齐飞很担心。   “等过了年再说吧,年尾巴去医院,多不吉利呀!”她嘀咕。   “看病还分是什么时候?你别死要面子活受罪!”齐飞说。   就在这时候,齐飞手机响了。   当他扫到来电显示后,整个身体都僵了。   “谁呀?”陈梦问。   “别管那么多,吃你的吧!”他拿起手机向外走。   “该不会是女朋友吧?说起来他这个年纪,也确实该成家了。”陈梦自语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完结倒计时啦,三!   新文《恰烂钱与年薪百万》求预收:   乔百合是个三流网络小说家,以自己为原型在网上写了本虐恋情深的扑街小说。   为了恰烂钱维持生活,同时增加读者参与感,她开展了个【打赏换角色】的推广活动:   打赏10元,可以在书里打酱油跑龙套,角色为服务生、门卫、夜店MM等。   打赏20元,安排15个字以内简单对白,例如‘嗯啊、是,好的大少爷’。   打赏50元,可定制人物相貌【限100字】,另配送不影响主线剧情的日常对话。   打赏200元,恭喜你可以作为后期重要配角出道!   ……   凌晨两点,网站小编激动打来电话:恭喜大大,您被土豪打赏了3000000元!   乔百合肝儿颤,确认属实后在评论区找到了该读者:亲亲大佬,我这边把您改成后期女主角好不好?   土豪:不,谁都不许动我女神!本人打赏的原因是这个男主太辣鸡了,20W字都没能拉上手!建议作者把他改成我,删除不必要角色和戏份,让男女主角尽快多做深度互动……懂?   乔百合:(凸凸)死BT!我退钱行吗?!   土豪淡定:这是定金,等完稿之后,我会打赏另一半。   乔百合:那个……请容我考虑下!   【女主穷酸且扣馊、睚眦必报真小人,男主是幻想自己为酷帅炫霸吊炸天总裁的真.二逼总裁。】 第49章 你想怎样   电话是‘段策’打来的, 所以齐飞刚走出陈梦的视线,表情就立刻凶狠起来。   “你又想干什么?”他问。   “是我。”沈沐川说。   这个声音,这个感觉……蓦然让齐飞大脑空白了好几秒。   “我知道是你!”他反应过来后没好气道。   “陈梦现在怎么样?”沈沐川问。   “很好,好极了!”齐飞很爽利。   “那就好, 麻烦你那边留意一下, 如果发现她出现头痛或者幻听之类的现象, 请及时告诉我,谢谢。”   “呵!我有钱, 请得起医生, 这种事就不劳段先生操心了!”   挂完电话后,齐飞有点懊恼。   当然不是因为对段策的态度恶劣,而是因为陈梦……真的出现了他提到的症状。   而且,最近头痛似乎有越来越频繁的症状, 幻听倒是还没有……   “什么?”陈梦突然提高了嗓门。   “什么什么?”齐飞紧张。   “你刚才是不是叫我了?”陈梦问。   “没有啊, 你听错了吧?还是说, 出现了幻听?”齐飞惊骇。   陈梦没回答,而是对着电视斟酌起来。   “……我错了,原来是电视里面在声音, 里面有个配角, 名字居然跟我一样。”她恍然大悟。   “你确定吗?”齐飞狐疑。   “当然!”陈梦很自信。   齐飞还是不肯轻信, 把后面倒回去,果然听到一个男声喊陈梦,他悬起来的心脏,这才放下去。   不过坐下来后,突然吃什么都不香了。   “陈梦,你最近除了头疼之外,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努力不让自己显露出异样。   “除了头疼啊……睡觉好像也不太好, 而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造成的。”陈梦说。   “哪里怪?”齐飞追问。   “不知道,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具体怎么回事我也形容不上来。”陈梦以为然道。   她的话,让齐飞沉默下来。   他不停地回想刚才段策那通电话,但还是忍住了没去打。   “下午去跟我见个朋友吧!”他说。   “什么朋友?”陈梦好奇。   “一位心理医生。”齐飞说。   “你觉得我有心理疾病吗?”陈梦惊讶。   “不是我觉得,这得医生确认了之后才知道。作为兄长,我当然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健健康康。”齐飞很认真道。   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和声音都过于严肃,陈梦没有再拒绝。   下午两人去了那家心理诊所,医生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   先是询问了一下她的症状与日常,然后让她填了一堆表格。   结束以后,齐飞让她先走,说要跟朋友叙旧。   “她怎么样?有问题吗?”齐飞紧张。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逻辑清晰情绪稳定,而且思维也很正常。”朋友说。   “你确定吗?”齐飞问。   “要不你来做医生?”对方挑眉。   “抱歉,我不是质疑你的专业能力,我妹……早些年受过刺激。”齐飞郁闷道。   “我好像听说过一些,不过看我看她活泼又健谈,完全不像有心理阴影的样子啊。”朋友说。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齐飞说。   “哦?怎么说?”朋友被抛弃了好奇。   “我告诉你,你不要往外讲。”齐飞提醒他。   “你又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再也没有比我们这个行业更注重个人隐私了。”朋友说。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她……被人催眠过,所以把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全部给忘记了,但是最近好像出现了副作用,开始头疼……我也不确定,这个头疼跟那件事是否有关联。”齐飞略显沮丧。   “被催眠过?你等等!”朋友重新翻看陈梦填写的那些问答表格。   “难怪……我刚才一直觉得,她似乎恢复的太好了。正常人就算有选择的遗忘不快,但脑海中依然有记忆残留,她的样子,就像一张白纸,交流时也坚定地表示没有任何烦恼,原来是这样。关于催眠,我也解过一些,也有这方面的朋友,不过坦白说……层次都很低级,能把效果做到你妹妹这样,这个人肯定不简单。”朋友说。   “何止不简单,简直就是个怪物!”齐飞感慨说。   他到底没忍住,把沈沐川的事隐去身份,大致说了一遍。   “在这种人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和隐私可言,他想打探我们的内心,实在太容易了,你说吓不吓人?!”齐飞问。   “确实厉害……有没有可能把他引荐给我?”朋友语气中带了几份讨好。   “不可能,他或许已经死了!”齐飞随口说。   “哦——那我知道你这说的这个人是谁!”对方陡然来了精神。   “你知道是谁?”齐飞一愣。   “plan b!我听说过关于他的事,听说在街头表演时,他不用出声,单凭借眼神交流与动作暗示,就能让一个人进入深度睡眠,说出自己的秘密!不过很可惜,几年前她好像生病去世了。”朋友激动道。   “什么plan b、plan C的,不是这个人……”   “那会是谁?”   “专业性,医生的专业性!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病人,不是让你去追偶像!”齐飞提醒他。   “好吧,你了解一下催眠人的身份,或许能开启你妹妹的记忆。”朋友收敛了情绪。   “才不要!她现在不知道有多快乐,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她这么开心了!而且,你懂催眠吗?”齐飞问。   “不懂……但我知道逆境生理。”朋友说。   “什么叫逆境生理?”齐飞困惑。   “逆境生理,又叫stress physiology,是指植物对于不同的逆境,分别发生不同的反应。逆境反应分为两种,弹性反应和塑性反应,前者去掉逆境之后,植物就可以恢复原来的状态。而后者去除逆境时,虽说可以继续存活,但却没办法再回归正常状态。”朋友解解释说。   “人跟植物一样吗?”齐飞目光凝重道。   “不一样,人的逆境生理更严重。S.M知道吧?一个正常的人,以非正常方式习惯了X爱快感,不管是心里还是生理上,都没办法享受正常的夫妻生活。类似的例子有很多,对植物来说,如果环境变化就这样,不管是引起哪种逆境反应,都会让本体受到伤害,甚至死亡。”朋友很认真的给予科普解释。   “你……麻烦你给我解释的通俗些!”齐飞开始焦虑。   “好吧,简单来说,记忆是大脑对事物的认知、保持和再现,它是一切思维、想象的基础。而催眠,原本是一种辅助的心理治疗手段,但它被用在干扰人体记忆上时,就变成了逆生理行为。一个人的大脑就像是内存卡,当部分记忆被人为干涉封印后,相当于被闲置了,那对于其它的部分而言,承受的压力要比普通人更强。你妹妹如果不从事脑力工作,催眠也就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相反,她如果热衷于工作思考,那么……头痛之类的负面症状,似乎就成了必然。”朋友说。   见齐飞表情不对,他连忙改了口。   “我只是说一些自己的浅见而已,未必正确,你不要太担心。”朋友说。   “我现在该怎么做?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医生推荐给我?”齐飞问。   “这个很难啊,能做到这种地步……跟我们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领域了。”朋友为难。   尽管如此,他还是答应帮忙询问业内人士。   齐飞回家之后,情绪一直低落。   “你明天不要上班了。”他说。   “为什么?”陈梦不解。   “你……医生说你用脑越多头就越痛,应该好好休息!”齐飞说。   “才没有,我就是做些日常工作而已,哪里有拼命用脑?你太夸张了!”陈梦不信。   不管他怎么阻挠,都没用。   到最后逼急了,陈梦甚至还反过来威胁他。   “别让我整天待在家里胡思乱想,那才会头疼的更厉害!”   晚上,医生朋友那边打来电话,表示自己认识的人对这个情况都无能为力。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还是找找当初催眠他的那个人吧!”他说。   “都不知道死哪儿了,我怎么找!”齐飞烦恼。   不过这话刚出口,他就想到了段策。   那家伙……他怎么知道陈梦头疼?难道是因为同为受害者的经历?   齐飞对着手机,犹豫了半小时,最终决定打过去。   “你现在燕京吗?”他问。   “不,我已经到江城了。”沈沐川回答。   “你来江城做什么?!”齐飞立马警惕。   “因为我不太相信你的回答。”沈沐川说。   “……”齐飞哑口无言。   “陈梦目前在你公司任职做事,以她的个性……凡事都会尽全力做到最好,用脑频率越高,对她的情况就越不利,我必须得亲自确认一下。”沈沐川镇定道。   不知道为什么,齐飞手臂上突然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问。   “我们见面谈吧!”沈沐川说。   “我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是你的亲身经历,还是说某个医生告诉你的?是谁?把他联系方式给我!”齐飞坚持不松口。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沈沐川叹气。   “你——不要给我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齐飞怒了。   “齐飞,是我,沈沐川。”来电显示为‘段策’的男人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2 第50章 梦清醒了   因为父母离婚后, 两家隔得很远,所以齐飞和陈梦很少见面。   而陈家,也选择性地遗忘那个被抛弃的儿子。   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陈梦还有个孪生哥哥。   起先, 沈沐川也不知道。   直到某一日, 他在外面的小面馆里, 发现了陈梦正在跟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儿吃饭。   两个人,把碗里的煎蛋和牛肉推来推去。   “我不喜欢吃这些, 给你!”陈梦说。   “什么啊, 我才不喜欢吃别人碗里的东西呢。”男孩说。   “什么别人,我可是你亲妹妹啊,我们两个一同在妈妈肚子呆了九个月,是这世界上最亲你的那个人了!”陈梦坚持把肉给他。   男孩这次没拒绝, 默默把她挑过来的东西都吃了。   “在学校里, 有没有人欺负你?”他问。   “没有, 大家都很喜欢我!”陈梦很得意。   “那就好,不过我听说……你谈恋爱了?”他板着脸问。   “啊,哪儿有!”陈梦红了脸。   在兄长的注视下, 她低着头不知所措。   “哼, 就算不一个学校, 我也照样知道你的动静!我告诉你,早恋通常都不靠谱,那小子长得再好也没用!我敢打赌,你们上了大学之后,百分百就不联系了!”他信誓旦旦道。   沈沐川站在门口,觉得见一回不容易,他应该跟这位兄长打个招呼。   于是, 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过去了。   “你好。”沈沐川出声。   听到这个声音,陈梦先是震惊抬头,然后便尴尬地捂住脸转向一边。   “你是谁?”兄长并不友善地打量他。   “我就是你说的那小子。”沈沐川微笑。   ……   后来陈梦实在坐不住,找理由跑了。   剩下齐飞跟沈沐川两个人,针对早恋这件事展开一场激烈辩论。   结果……不提也罢!   这件事,让齐飞痛恨至今。   挂掉电话后,齐飞一遍遍的回响刚才那个声音。   他无法确定,这究竟是场精心设计的恶作剧,还是……沈沐川真的回来了。   不管是哪个结果,这个夜晚他都注定难眠。   早上起床后,齐飞盯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俊脸,觉得这样的人生真TM刺激。   “你怎么了?”陈梦惊悚。   “没事。”齐飞表情阴郁。   “今天周日,不上班……你平常不都是睡到九点多吗?”陈梦问。   “睡不着,不,我今天有事。”齐飞改口。   他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吃早餐。   约定的地点,齐飞整整早到了半小时。   然而,有人比他更早。   “不是说八点见面吗?”他怀疑人生。   “我猜你肯定睡不着,会提前过来,所以就把见面时间提前了。”沈沐川说。   “……”齐飞在肚子里飙脏话。   他看着沈沐川,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不用怀疑,就是我。”沈沐川说。   “你不是段策吗?!你他妈在玩什么?”齐飞到底没忍住。   “我是段策,也是沈沐川。”他平静道。   “什么时候变的?”齐飞咬牙。   “一开始就是。”沈沐川说。   “艹!”齐飞火冒三丈。   不过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敢亲近。   “六年前,段策在国外出了意外,我答应代替他活下去,然后我催眠了自己,忘了我究竟是谁。”沈沐川说。   “我该怎么相信你?!”齐飞问。   “高二时我们两个在那个面馆里打赌,你输了,吃了六碗面。”   齐飞握着杯子,差点把它给捏碎。   “关于我跟段策的事,过程有些复杂,如果感兴趣,以后我再解释给你听。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陈梦。”沈沐川说。   “你要是为了她,就不该参与那场骗局!欺骗了她十年青春,然后还以各种戏虐的方式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现在还以死人的身份凭空冒出来,说是为了她?!沈沐川,你TM不是人!”齐飞咬牙切齿道。   昨晚,他收罗了一肚子的恶毒话,想见面之后通通送给这家伙。   可是果真见到面,确认了身份,他却骂不出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心太软,又或许是那双眼睛里的痛苦与纠结太过真切。   这家伙,蛊惑人心可真有一套……对了,我绝不能看他的眼睛,万一自己也被催眠了怎么办?!齐飞突然开始开始怕怕。   “我不会催眠你的。”对面男人仿佛拥有读心术。   “见鬼的,我怎么相信你的保证?”齐飞下意识抬起手,用它遮住眼睛,拒绝与他发生眼神触碰。   催眠这玩意儿靠什么,又有什么原理呢?他真恨自己平常没有了解过。   “别这样……给我一点信任,好么?”沈沐川语气真诚。   “你,确定不会?”齐冰犹豫不决。   “你大概不知道,催眠除了用眼神、动作暗示外,还可以凭借声音。”沈沐川说。   “艹!”齐飞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压根就不敢来。   他心里,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想它们被任何人发现!   双方在沉默中僵持了有两分钟,齐飞才强装无事地坐直身体。   “那个……不要动不动就搞什么催眠,窥探人家的隐私,这不道德!”他说。   “抱歉,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沈沐川说。   “那行吧,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他脑海有点空,差点忘了来意。   “陈梦,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头痛的症状?”沈沐川问。   “……嗯。”齐飞不情愿地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追问。   “大概半个月前。”齐飞回忆说。   “我需要知道具体时间。”   “我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记得住啊……”   对上沈沐川的视线后,齐飞又默默降低了声音。   “应该有二十天了,有天跟同事聚餐喝完酒,清晨告诉我说有点头疼,我没当回事,给她喝了瓶醒酒的饮料。”他说。   “听觉方面呢?”沈沐川问。   “目前应该还没有幻听症状,不过……她最近有些神经敏感,总是提我说话声音比较大。”齐飞说。   “那你声音大吗?”沈沐川执著道。   “我……应该有一点点大,就跟现在对话的声音差不多,以前我也这样啊,也从来没有人被说我吵。”齐飞有点委屈。   “听力敏感,神经紧张,这是幻听出现的前兆。”沈沐川皱眉。   “现在该怎么办?”齐飞连忙问。   “重新唤醒那部分记忆,一切症状都会消失。”沈沐川说。   “你休想!你已经毁了我妹妹这么多年,我不许你再伤害他!”齐飞强烈抗拒。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让她不要从事脑力活动,尽量活得轻松些。”   “说的容易!陈梦什么个性你不知道?她要是犯起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又不是贪图安逸的人,我倒是想她每天吃喝玩乐,可这压根办不到!好不容易回归了正常生活,我现在总不能送辆三轮车,让她重新到路边去摆摊卖馄饨吧?!”   见沈沐川陷入沉默,齐飞忍不住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嘲讽的太过了。   他是不介意跟对方翻脸的,可是现在妹妹还捏在人家手里呢。   “喂,你倒是想个办法啊!”他没忍住开始催促。   “只有这两个办法。”沈沐川说。   “不是我有私心啊,就陈梦现在的状态,就算让他知道你还活着,她也未必愿意跟你在一起。知道为什么吗?你之前当段策那会儿,做的那些事儿,那是能干的吗?就我亲眼看到的,亲耳听见的,你就表现的特别不是个东西,更别提私底下你什么羞辱她了。我妹就算再没脾气,她也是个人啊,你上去告诉她你是沈沐川,就没事儿了?你们就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了,跟早恋那会儿一样甜甜蜜蜜吗?她要不跟你在一起,又觉得自己这些年白熬了,这么大的心结和阴影,你要她以后怎么活?”齐飞义正词严道。   “我也是担心这个。”沈沐川说。   “依我看,头疼症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加重……就让她先疼着吧,我们再观察观察。如果实在撑不住,到时候再想办法。如果她请过去了,那你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吧!”齐飞说。   说老实话,他还真有点怕对方。   那些经历,干的那些事儿,以及那个恐怖的妈妈吴眉,试问谁不怕呢?!   “目前只能这样了,你要多留意她的反应变化,一旦发现不对,立马告诉我。”沈沐川叮嘱他。   “你不回江城了?”齐飞问。   “短期内不回去了。”沈沐川说。   “那,那你……现在身份怎么办?”齐飞多嘴问一句。   “名义上,我还是段策,这点不变。”沈沐川说。   “你冒充人家儿子,他爹妈知道吗?”齐飞心情复杂。   “嗯。”对方点头。   齐飞想想,有心八卦几句,想想还是算了。   只要陈梦好就行,至于沈沐川,管他死活呢!   一个星期后,陈梦无意间得知,自己曾经就读过的高中要拆迁了,挪到郊区那边,说是环境好,便于提升周边发展。说白了就是炒房价,明眼人都懂的。   陈梦觉得,应该过去看看。   距离不算远,一个小时车程。   临走时,齐飞不在家,所以陈梦也没给他留话儿。   到了熟悉的母校后,发现这里已经彻底搬空,大门虽说用链子锁着,但是推一下就能进去。   估计其他同学也得了消息,陆续有人钻进去,陈梦见状,也紧随其后。   陈梦走在熟悉的路上,一一参观那些教室。   曾经属于她的那间教室里有人,一个细高个儿,妆容精致的的女人,正站在后排对着黑板发愣。   听到动静后,她看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都有点尴尬。   是jennifer,又或者说是白丽娟。   没想到,她也来了。   “嗨。”陈梦若无其事地跟对方打招呼。   “你也知道消息了?”白丽娟问。   “嗯,所以就过来看看。”陈梦说。   在白丽娟的注视中,她微笑着走向记忆中的位置。   站定,转身,眺望黑板。   然后……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背后有人,正在专注地盯着她。   那个人不是白丽娟,陈梦很清楚。   可是,教室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不是她,还能有谁?!   见她僵在那儿,白丽娟便往前走,来到讲台上,平静地凝望着她。   那双眼睛还在,那个人还在看她!   陈梦心跳加速,手心开始冒冷汗……   她鼓起勇气转头,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陈梦的视线,缓缓由黑板墙向下移,一点点……来到自己的脚尖前。   这里,应该也有一张桌子。   可是,是谁呢?   陈梦绞尽脑汁,最后艰难地忆起了那个人的名字,还有那张笑脸。   “你喜欢考第一呀,那就给你。”   “我才不需要别人让,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它!”   “陈梦,将来你想当什么?”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喜欢你。”   ……   某个夏天,某个午后。   阳光明媚的教室里,两张青涩的脸,缓缓靠近……偷偷地给彼此留下了一个吻。   “陈梦,我们……恋爱吧!”   接下来的那一场大爆.炸,突然惊醒了原本沉睡的记忆。   陈梦的脑海中,某棵记忆树正在用力挣破枷锁……   它撞击着、碎粉着、颠覆着她已经平和的伪装……   陈梦手脚冰冷,额头开始不断冒汗,与此同时,心脏也在剧烈抽搐。   白丽君逐渐有所察觉,她先是翻了个白眼神情不屑,然后紧张地跑过来扶住她。   “陈梦!陈梦!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她几乎带了哭腔。   “真的……还是假的?”陈梦吃力道。   “什么真假?”白丽娟问。   “我……和沈沐川……”陈梦问。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白丽娟无措道。   慌乱中,她用颤抖的手指拨打急救电话。   不过还没接通,就被陈梦阻止了。   “不用……我没事……”陈梦强撑着说。   “我只是……有点疼而已。”她面色惨白的呢喃。   确定她没什么问题后,白丽娟扶着陈梦在讲台上坐下。   “天啊,你差点害死我!”她懊恼地抱怨。   “对不起啊。”陈梦轻声说。   “你怎么了?”她问。   “我也不知道。”陈梦双眼无神地盯着那个后方。   沉默了会儿,陈梦看向白丽娟。   “沈沐川他……”她犹豫。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怎么还犯轴呢!”白丽娟叹气。   “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些过往……抱歉,我的记忆力最近有些不太好……”陈梦肯求道。   却是因为她的样子太过可怜,白丽娟没有拒绝。   “……那时候,我简直嫉妒死你了,这是要把全天底下说的便宜全部占尽啊!我怎么也想不通,爱慕沈沐川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他偏偏喜欢你呢,不漂亮也欠缺个性,瘦的像根火柴棍,除了会读死书之外,我真的看不出任何优点!可是病例就这么奇妙啊,那家伙眼里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我,甚至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化工厂爆.炸后,我也知道你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哪怕他是主动地替你冒险,我依然控制不住憎恨你……那么好的一个男孩,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陈梦听着,她的呼吸始终急促,嘴唇也开始发白。   “喂,陈梦!陈梦!”白丽娟吓坏了。   她再次拨打急救电话,再时尝试用陈梦的手机跟她的家人联系。   在最近通话记录里,白丽娟找到了齐飞。   “喂,你,你认识陈梦吧?!她现在很不好……在老二中这里……对,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救护车很快的来,陈梦却拒绝配合。   她坐在那里,蜷着身体瑟瑟发抖。   确定病人无生命危险后,护士守在旁边,满脸无可奈何。   很快,自称是家属的人过来了。   “陈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进来。   陈梦僵着身体,眼珠微微动了下。   逆着光,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望着她,而且眼睛里只有她。   “你……是谁?”陈梦艰难道。   “你希望我是谁?”男人问。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我……我不知道。”陈梦声音轻不可闻。   “陈梦,看着我的眼睛。”来人说。   两人对视着,仿佛很近又很远。   无数零乱的画面,从陈梦记忆裂缝中飞出来,然后开始迅速整理排序,越来越越清晰……   教室里,安静极了。   随后赶来的齐飞,用动作无声示意众人离开。   而白丽娟,则固执地趴在最后一个窗前,表情紧张地等待着什么。   沉默中,陈梦快速笑了下,然后开始流泪。   她伸出手,试探着触碰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你……回来啦。”她无声道。   “我回来了。”沈沐川点头。   “我……是不是在做梦?”她不敢相信。   “你做过这样的梦吗?”他问。   “头一回。”陈梦说。   “对不起啊……”沈沐川低语。   他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然后凑过去,两人互相抵着额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道歉有什么用?   可是除了对不起外,沈沐川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把事情都告诉我吧!”   “好。”   沈沐川顿了下,贴着陈梦在旁边坐下,然后将她揽入怀中。   这时候,他才发现,陈梦为什么要漂染头发。   她才二十七岁,双鬓却已经有了白发……   沈沐川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同时也开始讲述这些年的经历。   死亡、重生、纠缠、清醒……   陈梦闭上眼睛,像是睡了,又仿佛清醒着。   从头到尾,都只有沈沐川的声音。   她一语不发,始终沉默。   时间流逝着,地上的影子也开始飞快倾斜。   “对不起,我不该擅做主张策划这些事……”   “对不起,让你愧疚自责了这么多年。”   “对不起,我把你原本美好的人生搞得一团糟。”   ……   他一遍遍的道歉,始终未换来回应。   “陈梦?”沈沐川心慌。   “你疼不疼?”陈梦柔声问。   “……什么?”沈沐川没听懂。   陈梦动了下,用手指,沿着他的胸膛慢慢摸索,最后停留在心脏部位。   “你这里,疼不疼?”她问。   明明那么聪明的人,却稀里糊涂地活了这么多年。   亲人全都被至亲的人杀死,自己也被母亲像实验品一样对待。   喜欢的女孩放不下,更没办法去亲近。   明明所有牵挂都在眼前,却强迫自己不能相认。   无知者无怖无忧伤,唯有清醒者,活的痛苦且煎熬。   经历了这么多事,才能踉踉跄跄地在太阳下出现……   他活的这么辛苦,难过时,肯定比自己还疼。   沈沐川紧紧搂着她,千言万语都不知道该从何表达。   他花了六个小时讲述曲折过往,而这个女人,却只关心他心疼不疼,有没有受伤。   地球上有七十亿人,彼此相逢已属于不易。   他们之间,究竟哪儿的缘份,才有幸在芸芸众生里苦苦纠缠这么多年,还能走到一起。   世界很大,江城,纽约,伦敦,燕京……   每座城市,每个人,都有许多记忆。   而沈沐川,自今日起,无论过去未来,眼里心里,有且只有陈梦。【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有番外,不过要等几天,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