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富二代天天装穷》 作者:籽潋   文案:   季臻听说宁可是从农村出来的贫困生,喜欢一穷二白奋发图强的少年,于是装穷去追   结果装得太过,抠门儿到给宁可买卫生巾都要AA制   宁可为了他那张盛世美颜,忍下来了   第二个月,季臻又来跟她算账   宁可的朋友忍不住吐槽:太抠了吧!他家给学校捐了两栋楼,新开发那片区全是他家的,结果姨妈巾都要两人平摊,将来生了孩子还不得把孩子劈两半分?   冷战的第三天,季臻给宁可发了条语音消息:“最近手头紧,借我一千块。”   宁可借给他了。   第四天,季臻:“单车爆胎了,借我五百。”   宁可借了。   第五天,季臻:“我妈要生了,借我两百。”   正在宁可家打麻将的季太太听了这话,尴尬得恨不得把儿子塞回肚里去。   -   没几天,季臻主动上门要求清算利息,数了数兜里的钱,俊眉一挑:“糟了,还不上,我给你当模特儿吧。”说完就开始脱外套。   宁可:???   内心慌得一批,表面淡定地拿起画笔:“行。”   以为她会拒绝脱的只剩件裤衩的季臻:“……”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可、季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都懒得揭穿他   立意:成为思想上的富人 =============== 第1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今天是宁可嫁妈的日子。   她没请假,照常去学校上课。   对她来说,这一天仅仅是去五星级酒店蹭饭,和去食堂吃饭的差别。   但她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宁可坐高铁来到弘河市区,奔向那间酒店。   细雨倾斜,她望着乌云罩顶那栋大楼。   那是宁妍汾举行婚礼的酒店。   宁可知道,宁妍汾把婚礼日期挑在星期一,就是为了避开她。   宁妍汾的遗书在QQ空间里已经连载16年,一年三篇,缘更,今天大结局,被她的纸片姐妹截图发出来,然后,被骂上了热搜。   十八线女明星嫁人,不是什么值得全网喷的事。   但,宁妍汾嫁的是三金影帝,女友粉无数。   宁可收回视线,蹲下去,借擦鞋面上的污泥来掩饰伤痛。   越擦越脏,泪水涌出,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一双篮球鞋出现在她视野中。   鞋主人递给她一包纸。   宁可接过来,说:“谢谢。”她扭头,周围空无一人。   她拆开纸巾,擦掉眼泪,蹲在路边无声哭泣。   弘河这座繁华的城市,全部都是生面孔。她心想反正也没人认识她,索性一次哭个够。   宁妍汾终于如愿把自己嫁出去了,她该替她高兴才对。   可她高兴不起来。   宁妍汾嫁的,是宁可的亲生父亲。   这事儿没有人知道。连宁可也是昨晚才知道真相。于她而言,犹如晴天霹雳。   雨越下越大,宁可低垂着头,入眼还是刚才那双篮球鞋。   这一次,鞋主人递给她一把伞。   “谢”字还没说出口,鞋主人又不见了。   宁可把剩下半包纸巾塞进卫衣兜里,捡起地上那把伞,左右张望。   四下无人。   她见鬼了?   手机响了,是正在婚礼上当新娘的宁妍汾打来的。   宁可面无表情,接起电话:“请说。”冷静淡定,仿佛刚才肆意大哭的人不是她。   电话里传来宁妍汾甜腻的嗓音:“我说可,我19岁就把你生下来,我正当红,却为了你放弃了事业。我苦苦煎熬16年,现在终于有了名分。我也才三十加唉,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苦衷吗?”   宁可猜到,宁妍汾的这一通电话,是知道她逃课了。   她嗓音淡漠:“能。”   宁妍汾开口说第一句话,必定“我”字当头。宁可听说,这样说话的人,都比较自私。   宁妍汾一直跟人说宁可是她妹妹。   昨天之前,宁可自己也这样以为。   宁妍汾说:“你不要跟我玩什么惜字如金,我就问你,下学期能不能转学到弘河一中?”   宁可:“随便。”   “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说要给你最好最优质的教育。”宁妍汾说完又强调:“不过你千万守口如瓶,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存在。你也清楚,这个事情爆出来对你亲生父亲的影响有多大。他的电影马上就要上映了,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的丑闻。”   宁可冷笑:“既然我这么见不得光,你当初为什么要生我?利用我绑住男人,用不着把自己说那么伟大。”   宁妍汾正想说什么,宁可打断了她:“祝您早生贵子。姐姐。”然后挂了电话。   以为自己是孤儿,结果冒出个亲生父亲。   以为那个爱写遗书的女人是她姐。结果是妈妈。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   高二上学期,宁可转入南辰一中。   她的档案一调出来,学校二话不说就抢着接收。   第一周过得并不愉快,因为她的同桌,是个神经病。   宁可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开学一星期也没人和她套上近乎。无论前后左右的同学怎么搭讪,她都是淡淡的一个单音节,比龙傲天还傲。   前排同学说:“学霸可能都是孤独的吧!”   后排同学说:“我一学渣我也孤独。”   外面跑进来个微胖界的:“喂,我刚去上厕所看见宁可上了辆豪车!迈巴赫!贼鸡儿贵的那款!”   “宁可不是从农村转学来的贫困生吗?”   “就是啊,她平时花钱很省的!吃的用的都平价,午餐经常吃咸菜下饭!郭胖子你看走眼了吧?”   听见这话,季臻抬起了头。   气氛莫名压抑。   校草苏醒了,前后左右顿时鸦雀无声。   校草校花这话题,在南辰一中一直备受争议。季臻这一届除外。   季臻的脸是大众公认的盛世美颜。容貌也是真的绝美,鼻子又高又挺,特别那双眼睛,女生被他看一眼都止不住心跳加快。   只有他同桌,那个女版龙傲天宁可,像个脸盲一样,对季臻的绝世容貌不屑一顾。   宁可下了车,径直走进宁妍汾现在住的大别墅。   来时她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因为宁妍汾说,她是影帝的女儿,也需要全副武装。   宁可等在客厅,佣人送来茶点,她没碰。   等了十分钟,楼上传来拖鞋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宁可抬眼,宁妍汾衣衫不整,看上去像是刚做完极限运动。   她的亲生母亲,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眼睛看谁都像是勾引。   从宁可记事起,所有人都说她和姐姐长得像。   一样的冷艳,笑起来也一样的勾人。   宁可不喜欢笑,她怕笑起来,和宁妍汾一样妖气冲天。   宁妍汾空降这套别墅,佣人都以为她是个小三上位。因为她的这张脸,实在难以和贤妻良母对上号。   “太太,这位是?”   “我妹妹。”宁妍汾答得很顺口,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宁可觉得当年这戏精要是不早孕退圈,能跟后宫娘娘辈齐名。   宁妍汾娇小的身躯陷进沙发,脸上勾着笑:“可儿,找姐姐什么事呀?”   宁可公事公办:“姥姥让你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你还活着。”   “你告诉她不就完事儿了。我两一向不对付,聊天就吵架,吵架我就生气,一生气就内分泌失调,皮肤好差的嘞,烦都烦死了。”宁妍汾起身,抬手拨了拨宁可的棒球帽檐,笑得像只狐狸精:“你看看,我这惆怅的,指甲盖都发黑啦。这是中你姥姥的毒太深。”   宁可看了眼她的小手指,说:“你只是长了灰指甲。”她转身走人,“记得吃药,不然一个传染两。”   宁妍汾气呼呼拦住她:“宁可儿!你是不是对姐意见很大?”   宁可:“是。”   宁妍汾说:“就因为我之前没告诉你真相?”   宁可:“不。”掀起眼皮:“因为你的遗书烂尾了。”   宁可抬头,朝楼上望了一眼。然后,在宁妍汾的咆哮声中离开别墅。   她不想搭理宁妍汾这个戏精,她今天找过来,是想看看她传说中的亲生父亲。   可惜是只缩头乌龟,躲在楼上不敢出来见她。   宁可坐地铁到路口。   遇到了另外一个神经病。   她的同桌季臻,一中的风云人物,正光着膀子,在跟人打架。   一挑三。   好像快要打赢了。   宁可没兴趣看戏,但那三个人趴下的位置,是她回住处必经之路。   她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季臻一脚踩在中年男人脸上,扭头,客客气气打招呼:“宁同学,下午好啊。”   这是宁可第一次认真欣赏这位校草的脸。   丹凤眼,内眼角勾得很深,笑起来又痞又坏。   和被他踩在脚下那张油腻的脸比起来,他太好看了。   南辰一中校草,名副其实。   宁可出于对季臻颜值的尊重,礼貌性点了下头:“季同学,下午好。”   “宁同学,且慢。”   宁可顿住脚,回头。   少年收起眉宇间的桀骜,勾着眼,笑起来格外撩人:“你就不好奇,我在做什么?”   宁可:“见义勇为。”瞥了眼被他踩在脚下的中年油腻男,说:“武艺高强。”   被季臻踩在脚下的社会男生气吼:“他妈的!你们南辰学生讲话都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吗?”话音刚落,又挨了一脚。   “宁同学可真是,慧眼如炬。”季臻轻哂,收回了脚,踢了踢社会男:“滚吧。”   社会人爬起来,色厉内荏放狠话:“季臻!你给老子——后会无期!”骂完撒丫子跑了。   季臻捡起地上的校服,拍了袖子上的灰,随意搭在肩上,瞅着宁可:“宁同学,你是我见义勇为的目击证人。”   “哦。”宁可面无波澜:“需不需要上报校领导,给你颁个奖?”   “不用,我做好事不留名。”季臻弯下腰,手掌撑在膝盖上,与面前的小姑娘平视。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季臻个儿高,宁可比他矮了一截,但气场毫不逊色。   她抬起头,表情淡漠:“看够了没有?”   季臻保持姿势不变,扬起眼,问:“宁同学,你为什么总板着脸?”   宁可:“面瘫,治不好。”她垂下长睫,盯着季臻脚上那双篮球鞋。   和两个月前,在酒店路口送她雨伞的鞋主人那双,一模一样。   “季同学。”宁可如一潭死水的眼睛里有了波动,“问你个事儿。”   季臻对上她的眼睛,说:“宁同学请讲。”   宁可:“两个月前,你去没去过赋迎亭苑?”   季臻很难把面前的宁可,和那天在酒店外见到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这小姑娘生得极美,五官无可挑剔。分明是一张娇媚的脸,偏偏没有任何表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遥想那个下午,她哭得那叫一个惨。   他从没见过有人可以连哭一小时,都不带喘气儿的。   季臻突然起了兴致:“宁同学,我们交换一个秘密。怎么样?”   他这话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宁可整个人都僵住了。   所以,那天给她送纸、送伞的人,是他?   也就是说——   他见过她痛哭流涕的样子!   她哭成那样,她跟个神经病一样,还流了鼻涕——   内心很崩溃。   宁可面无表情:“可以。”   季臻:“那,成交。”   宁可不太放心:“你保证。”   季臻倚在护栏杆上,一双大长腿像是无处安放,站姿吊儿郎当,答得也漫不经心:“保证啊。”   他双眸漆黑,里面除了她的脸,还蕴着不知名的笑。   宁可捕捉到他眼中那一丝笑,不放心,用更严谨的承诺方式说了一遍:“我不把你打架的事情说出去,你也不要把我当街哭的事说出去。你保证。”   季臻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那一抹含蓄的暗示,转瞬变成玩世不恭的笑。   他歪起头,肆无忌惮地端详她的脸,说:“你,当街,哭鼻子?”像是在确认她刚才那话的真实性。   宁可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他?   她咬了咬牙:“季臻,你耍我?”   “原来宁同学记得我的名字啊。”   成功看到宁可失控的表情,季臻心满意足,穿上校服外套。   他转身,冲宁可抛出个媚眼,笑得特别骚气:“也是,毕竟我这么帅。”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籽又开文辽~~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更新时间是每天上午9点。 第2章   宁可对他的媚眼无动于衷。   她站在他面前,也不说话也不动。   他的身体挡住了一部分阳光,在两人脚下投下一片叠影。   宁可仰起头,打破了沉寂:“是刚才那社会男说的。”她复述了一遍社会男的台词:“季臻,你给老子等着。”   季臻:“……”   对于那天在酒店路口所发生的事,季臻没有多做解释。   毕竟他最怕的就是被女生缠着。   万一她一感动,非要对他以身相许,麻烦可就大了。   他接了个电话,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扔,“宁同学,明天见。”   马路中间驶过一辆公交车,宁可再望去,桀骜少年已经不见了踪迹。   事发后,宁可和季臻很有默契地,把下午的乌龙事件当成云烟,就像两人从没偶遇过一样。   两人继续做着形同陌路的同桌。   老师同学眼中的季臻,也还是老样子。   对南辰的学子们来说,唯一的变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花瓶臻,这几天每天都要来上学了。   大家都很好奇,季臻这么优秀的家世和外形条件,为什么非是不爱学习。   季臻的原话是:“我长这么好看,要是学习成绩再排个前几,泡我的人那么更多,我还不得被烦死?而且我这人喜欢跟同学和平共处,怎么着也要给别的男同胞留条活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事实是,给季臻取“花瓶臻”这外号的人,进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再之后,“花瓶臻”这三个字,成了南辰一中的禁忌用词。被深深地印在学子们心中。心里想想就算,再没人敢喊出来。   他爱不爱学习是次要,人来了就行。班主任感动得老泪纵横。   教务主任则是心惊胆战,把季臻全方位死死盯住了。   学校因为季臻已经引发好几次交通堵塞,要么是星探小组,要么是隔壁中学的女生,要嘛就是本校的迷妹。现在的小女生表达爱意的方式特别简单粗暴。   教务主任认为,季臻这种长得好的男孩子,是最容易引发小姑娘的青春萌动,是早恋的罪魁祸首。只要紧盯根源,就能扼杀在摇篮,斩早恋示众,以儆效尤。   结果,和季臻传绯闻的,全都是男生。   失策,大大的失策。   “季总,唉对是我,没有没有,季臻没跟人打架闹事,就是——您可能得注意一下,他的性取向问题,要是实在纠正不过来,就只能尽力引导,毕竟年纪还小,早发现,还能掰过来。不客气不客气,季总再见。”   南辰一中是弘河最有名的私立学校,季氏集团控股。大部分学生都不住校,每天横在校门外的豪车让人眼花缭乱。   像宁可这种搭公交地铁上学的贫困生,全校一共也就两三个。都是学习成绩特别好,好到校方可以砍掉家长面试这个环节。这类学生必然是清华北大预定,才配启动学校的高额助学金。   宁可没拿助学金,但她懒得去解释。   本来她也是从小县城里来的,在一群大少爷大小姐的贵族群体里,显得特别贫困,被误会也正常。   宁妍汾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嫌原来的房子离学校太远,才刚交了半年的租金,又临时给宁可换了一套公寓。   从地铁坐五站的地方,换到了坐三站。   马上要分班考试了,宁可随便她折腾,搬家太麻烦,她现在没打算搬进去。   宁妍汾签了一年的租约,带宁可到公寓熟悉了一下路线,然后去附近的五星级酒店摆了一桌。   “宁可儿同学,欢迎来到我省最富有的城市弘河。”宁妍汾端起红酒杯,问:“你被分到5班去啦?我听说季总的弟弟也在5班,你们熟不熟啊?有没有照片让我看看。”   宁可没理她,问:“我那便宜爹怎么没来?”   宁妍汾放下酒杯,横眉怒目道:“什么叫便宜爹?那是你亲爹!”   “我过去生命中的十六年里,他缺席了。”宁可如实说,“还不够便宜么。”   宁妍汾红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开口。赌气似地喝闷酒。   宁可记事开始,生命中就有宁妍汾这个姐姐。虽然宁妍汾行为出格,一天到晚总是神出鬼没见不着人,但从小到大也没亏待过她。   或许宁妍汾当年没把她扔掉,就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宁可看着一桌子的美食,突然没了胃口,拿起书包:“走了。”   “等等——”宁妍汾叫住她,收敛笑容,说:“宁可儿,你别怪他。”   “没怪。”宁可冷淡道:“我和他又不熟。”她不知道为什么又坐了回来。可能是想听到更多关于亲生父亲的事。宁可没去深想。   宁妍汾说:“他不知情,错的是我不是他。他也是刚刚才知道有个女儿。你得容他一段时间,和团队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公关这件事。”   “说了,”宁可抬头看着面前年轻妖艳的女人,说:“我和他不熟,谈不上怪不怪。”   宁妍汾说:“那你记得搬进这套公寓。”   “再说吧。”   “唉你板起脸什么意思?你这意思是不搬呗?”宁妍汾一生气就阴阳怪气,“这里的租金每月一万六,钱都是他给你出的。宁可儿你别不知好歹。”   宁可:“哦。”这套公寓什么都好。   只是,不属于她。   她从小跟着姥姥,节俭惯了。   宁妍汾说:“你就不能面对现实吗?这社会就是这样,只有你住在这种地方,才会遇到更高素质的人,你的人际关系全部都会发生改变。”   她又喝了一杯酒,“你是不是又想用你姥姥那一套,说我物质?物质一点有什么不对?难道一定要待在楠江那个穷乡僻壤,找个穷光蛋嫁了,才叫高尚吗?”   楠江是宁可生长的地方,有最疼爱她的姥姥,还有照顾她的邻居。她很爱那个地方。   宁妍汾则恰好相反,她恨透了那个地方。   宁可说:“我就是喜欢穷的。”   她背起书包,走出饭店。   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闪烁着程子域的奢侈品广告海报。   宁可不得不承认,她的五官,继承了亲生父母的优点。   她望着男人那张冷峻的面孔。难怪宁妍汾被他迷得要死不活,甘愿当他背后的女人十几年。   就是不知道,这位影帝未经修饰的生图会是什么样的,真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呢?不过好像都和她没有关系。   宁可虽然不爱笑,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颜值。相反,冷得恰到好处。   在宁可转学过来之前,陶倩倩是班花,提起季臻,她的名字就经常被带出来。   但自从宁可来了之后,大家聊起季臻,就会自动带上宁可。   俊男美女,还坐同一桌,实在是养眼。   关于季臻和年级第一的风月话本,主角也从男生变成了宁可这个女生。   5班教室里。   宁可的座位空着。   坐她前排的周小珍分析了一下:“按照狗血剧走向,陶倩倩如今地位不保,肯定心里妒忌宁可!你们信不信,她马上就要找机会给宁可穿小鞋!”   后排的赵恋娅说:“你小点儿声,陶倩倩是郭仝的女神。”   郭仝否认:“我女神换人了!”   “换谁了?”   郭仝憨憨地笑:“宁可。”   邻桌几人笑得前俯后仰:“卧槽郭仝原来你喜欢性冷淡啊!”   “性什么冷淡!人家宁可那叫冷艳!”   “别说,我就真从没见宁可笑过。”   “我女神笑起来肯定很美丽!”   “可惜你有生之年怕也见不着。”   ……   狗血剧情走向会不会发生还未可知,但就陶倩倩那种家大业大的娇娇女,宁可这种贫困生哪敢和她对着刚。   这一双小鞋,宁可怕是穿定了。而且陶倩倩肯定会在分班之前搞事情。毕竟就陶倩倩那个成绩,不可能分到重点班。   陶倩倩大概是被季臻的美貌冲昏了头,果然很快付之行动。   陶倩倩给宁可穿的小鞋,就是“花瓶臻”这个禁用词。   分班考试前一天,宁可看到桌上不属于自己的课本,上面写着“花瓶臻专用”。   座椅上也摆着一塌“花瓶臻专用”的本子。   宁可放下书包,扫视周围一圈,漠然开口:“花瓶臻,东西拿走。”   她话音刚落,教室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空气凝固。   宁可也察觉到了气氛有点不对。但她没心思管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刚来一个多星期,她根本就记不全这个班同学的名字。   而且百家姓里又不是没有姓“花”的。   她沉下脸,又喊了一声:“花瓶臻。”   边上那把椅子发出“嘎吱”一声响。   少年动了动,抬起头,神色慵懒,像是还没睡醒。季臻今天没穿校服,穿了件黑色T恤,侧目看向她,一双眼睛漆黑,看不出情绪。   气氛凝结到了冰点。   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季臻。   ——完了完了完了。   新晋班花香消玉殒倒计时。 第3章   周围的同学担心事情闹大了,纷纷替宁可求情。说她刚来不知情之类的。   陆从焕平时很少招惹是非,也忍不住开口替宁可说话:“臻爷你别生气,宁可什么也不知道,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整她。”   赵恋娅:“是啊是啊,你看这字迹,明显太过于白莲花气质,宁可的字儿大气!对吧陈佳期?”   陈佳期:“对对对,我这几天收作业看了眼,宁可的字儿不这样。”   季臻谁也没理,缓缓扭头看向宁可。   他目光倦倦,修长食指勾住课桌靠里那侧的边缘,课桌倾斜,摆在桌面上的课本“唰唰唰”砸在地上。   同学们屏住呼吸。   完了完了他开始酝酿情绪热身了!   身为班长,郑亦初不得不在这时候挺身而出:“季臻,你冷静一点。”   季臻漫不经心瞥他一眼,松手,课桌“碰”地一声跌回原位。   他看向宁可,挥了挥手:“站远点。”可能是刚睡醒,他嗓音有点低沉。   宁可没有多想,默默退到一边。被后排的赵恋娅老鹰抓小鸡似地拉到身后。   赵恋娅说:“季臻!男人不打女人哦!”   季臻对赵恋娅的话置若罔闻。   他调整了下角度,盯着宁可座椅上高高一塌本子,突然飞起一脚。   本子顷刻间被踢飞出去。   全部砸到陶倩倩脚边。   陶倩倩吓得当场哭起来。   季臻“嘶”一声:“操,踢歪了。”   听见刺耳的哭声,他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瞥一眼宁可,说:“坐吧。”   说完,他又趴回去继续睡了。   全班同学:卧槽??   这什么情况啊!   陆从焕惊得把口香糖给咽下去了,反应过来,掐着脖子原地嗷嗷叫。   其他同学面面相觑。   上一位被打进医院的朋友亏大了啊。   赵恋娅松开宁可。   她怀疑季臻是睡懵了,没听见那三个字。   对,肯定是没听见。   宁可虽然不知道赵恋娅为什么护着她,但她能感觉到,她是想帮她,说了声:“谢谢。”回到座位。   她扭头看季臻的鞋。不是昨天那一双,不过,还是那个牌子。   *   下课后,宁可回到公寓。   被房东告知,她的东西都被她姐姐搬走了,门禁卡也被下了权限。   她给宁妍汾打电话:“我的东西呢?”   宁妍汾说:“搬去新公寓啦,你直接拎包入住。这个月生活费给你转过去了,我下午要去陪他跑通告,你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打了我也接不到,挂啦。”   宁可初来乍到,对弘河市不熟悉。她一向独立,但天生方向感极差。弘河这座城市太繁华,车水马龙,宁可看着每条路都长一样。   她的亲生父母都在这座城市,但她非但没有归属感,更平添一股未知的恐惧。   宁可在天桥上站了一会儿。虽然宁妍汾前两天带她去过一次新公寓,但她现在已经忘了路线。   她用手机地图查询位置,发现附近就有好几栋楼叫赋迎亭苑。   就在这时,物业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需不需要派车去接。   宁可如释重负。   贵的地方服务态度确实很好。宁可还没到,物业就已经派人在门口等着,还给她买了水果,送她上楼。   赋迎亭苑是傅氏和季氏合作开发打造的高档花园公寓,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这里的业主都是经过开发商严格筛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买来就是用来升值。大部分入住的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家长。   物业派来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姐,看到一身校服的宁可,说:“妹妹是南辰一中的吧?”   宁可点头:“嗯。”   “巧了,我们这栋楼有好几位你们南辰的校友呢。”电梯门打开,“到啦,左拐。南辰师资雄厚,就是旁边没有好公寓。”物业小姐姐指了指左边那扇门,说:“1508的业主也在南辰一中上学。”   宁可看了眼对门。   物业小姐姐见这小姑娘兴致缺缺,瞧着很内向,就没再介绍邻居,说:“妹妹你住1506哈,密码已经重设,面部识别和指纹锁都已经为你开启啦。”   小姐姐大概讲解了一下开门和密码供电,然后告诉宁可楼下有游泳池和健身房,五楼有餐厅,提供楼层密码还可以半价点餐。可能是住户多,这些内容重复次数多了,小姐姐跟念脱口秀广告一样,语速飞快,她自己好像没觉得快。   宁可只听清了最后一句:“这个是我们的公众号,点进去可查询入住指南。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打前台电话问我们。啊对了,我们有一个分批次的业主群,我拉你进今年的新群吧?”   宁可扫了二维码加群。   *   室内所有的电器设备都是人工智能,宁可在家没用过,研究了好一阵才找到浴室的智能开关。   提示音一响,宁可感到不妙。   下一秒。   头顶的水哗啦啦冲下。   宁可:“……”   被浇了一身的水,只好连头一块儿洗了。   三室一厅的房子,但空间实在太大,再加上刚换地方认床,宁可半夜起来上厕所撞了好几次墙。   第二天,宁可好不容易找到地铁口,结果又坐反了方向。   等她到校的时候,第一门考试已经结束。   分班考试结束后,班主任把宁可叫去了办公室。   吴靖痛心疾首,成绩这么好的孩子,偏偏耽误了分班考。   “宁可,你要是实在赶不上,也是可以住校的呀,这怎么能因为迟到耽误考试呢?”   南辰住宿费一学期要两万,宁妍汾认为住校丢人,因为其他学生都住学区房,不愿意帮她办。她姥姥上了年纪,她也不可能管老人家要钱。   虽然知道机会渺茫,宁可还是多问了一句:“吴老师,我能申请重考吗?”   吴靖叹了声气。   她已经跟校长聊过这事儿了,想为宁可申请重考。校长那边刚开完会,校领导一致认为这种先例不能开。这一群大少爷大小姐成天胡作非为,本来学风就差,要是这一次让宁可破例重考,那股懒散的学风就更没办法正回去了。   吴靖把这事如实告知了宁可,说:“重点班你这分数是去不了了。不过以你的学习能力,待在普通班也是一样的优秀,千万不要泄气。”   *   三天后,分班成绩单出来了。   宁可的成绩排名引发热议。   “宁可不是贫困生吗?我们学校的贫困生怎么着也能排名前几吧?她居然只排到96?”   “听说是少考了一门!”   “我去,少考一门还能排进前一百,牛逼啊!”   宁可缺考一门,这件事很快就在高中部传遍了。   那些关于季臻的风月话本,也从男追女的版本变成了女追男。   陈佳期压低声音:“赵恋娅,听说宁可是为了和季臻留在一个班,故意缺考了一门!她这也太冒险了吧?万一没分到同一个班,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你听谁说的?”赵恋娅才不相信宁可是那种恋爱脑女生,过气班花陶倩倩还差不多。   “大家都这么说啊,我在论坛都刷到好几个这种帖子了。”   “还有楼主说,宁可是知道南辰今年因为疫情分班考延迟,所以专门等高二才转过来的!”   陈佳期点开论坛首页,发现那些被顶成高楼的帖子都被删除了。   特别是关于季臻的,一夜之间全部凭空消失。   *   分班后,宁可被分到新的5班。巧的是,吴靖还是她的班主任。   第一天上课之前,吴靖重新调整了学生座位。   宁可和赵恋娅同桌。   季臻坐在宁可后排,跟郑亦初同桌。   吴靖自有她的如意算盘。郑亦初是班长,纪律性强。宁可成绩好,正常发挥的情况下,成绩绝对可以排在年级前三。   被班里两位好学生包围,怎么着也能破坏一下季臻睡觉的心情,提高学习氛围。   就不信他还能睡得着。   季臻确实是睡不着了。   因为宁可和郑亦初,正在讨论一道大题。   宁可转过来,郑亦初凑上去。   两人就这么明晃晃地,当他面聊上了。   季臻怎么看怎么不爽,怎么也睡不着了。   宁可正低头解题,笔尖下的草稿纸突然被人抽走。   她扭头,疑惑地看着季臻。   季臻站了起来,两指夹着那页草稿纸轻弹一下,弯腰放到她课桌上。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手臂擦过她的校服,像是故意把她往前推。   宁可被那股外力推得重心向前,整个人往前俯,脸差点贴到课桌上。   这么用力,他绝对是故意的!   她扭头,漠然地看着桀骜少年:“你干嘛推我?”   她清清冷冷的嗓音说“干嘛”这两个字的时候,咬字特别可爱。   季臻多看了她一眼。   然后将目光认认真真投向讲台,散漫坐姿端正起来,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好好学习,瞎聊什么天?”   宁可:“?”   “头转过去,坐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4章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5分钟。   季臻大概是意识到了他标准三好学生的坐姿有点过于早了,踢开椅子,迈开长腿走出教室。   赵恋娅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   宁可看了看季臻的背影,又看向赵恋娅。   这两人都挺莫名其妙。   赵恋娅看宁可一脸茫然,放下手机,凑近她,说:“我怀疑季臻看上郑亦初,吃你醋了。”   宁可:“?”   “你可能还不知道,咱们班这位校草虽然男女通杀,但他压根就不喜欢女生。”   宁可:“……”   “哇这事儿我也知道!”   陈佳期是八卦祖师级别的,耳朵还特别灵,转过头来,说:“这是季臻亲口说的!他最烦被女生缠着不放,也没打算跟女孩子谈恋爱!”   “不和女孩子谈恋爱,不就是想和男孩子谈么。”   宁可一头黑线。   她也不想和男孩子谈恋爱,但不代表她的性取向就是女生。   上课铃声响,季臻才又重新回到座位。   季臻经过身边的时候,郑亦初感受到一股很猛烈的杀气。郑亦初抖了抖,撅着屁股把椅子往前挪,让大佬过。   宁可的座椅靠背被撞了一下。   她把椅子往前拉。   后排课桌的主人像是故意似地,她拉一厘米,他就前进一厘米。   宁可快要被挤扁了。   她回过头去:“季臻,我坐不下了。”   少年脸上勾着笑,带有不可一世的傲慢,像是大发慈悲对她网开一面,长腿一收,课桌被拉回原位。   宁可转身坐回去。   她对这位“前同桌”的印象,开始有了些许偏差。   在她之前的印象中,季臻就是个长得好看、喜欢打架、还喜欢套话的男生。对她还蛮温和的。   她无法代入赵恋娅她们说的,季臻有多凶,脾气有多暴躁。   也无法将他和“霸道校草”结合起来。   直到宁可第二次转过去,和郑亦初讲题。   亲眼看到郑亦初的座椅被一脚踹出半米开外。宁可相信了。   确实是霸道校草。   甚至她都有点相信,季臻对班长有意思这话了。   陈佳期说:“我妈说男孩子喜欢谁就爱欺负谁,你看季臻,整天欺负班长。季臻很高冷的,以前都不爱理人,现在每天都踹郑亦初!太热情了。”   “可能是因为你的出现,让他大彻大悟,终于明白自己的内心了!”   宁可不觉得季臻有多高冷,反而觉得他话多、神经质,时不时抽风抖腿,还老踢到她。   每节课踢两到三次,很有规律。   宁可忍无可忍,转过去,平静地看着他,说:“人摇无福,树摇落叶。”   说完,转过去了。   季臻瞅一眼同桌的郑亦初,问:“她刚那话什么意思?”   宁可听见了,转过去,用楠江谚语翻译:“男抖穷,女抖贱。”   赵恋娅正在涂口红,一撇给撇歪了,趴在桌子上笑到颤抖。   突然又想起宁可的那句“女抖贱”,没敢憋笑。   “噗——”一声,嘴里的泡泡糖飞到前排陈佳期头发上,黏住了。   陈佳期甩着一头秀发回头,眼睛亮晶晶:“又有什么爆炸新闻吗?”扭头的瞬间,发丝一根根飞起,又落下,把泡泡糖覆盖得更加严密。   陆从焕指了指她后脑勺:“你可能,得剪头发了。”   赵恋娅尴尬地笑:“嘻嘻嘻。”   陈佳期也跟着她笑:“嘿嘿嘿。”   赵恋娅:“我那个,泡泡糖,它,吹进你头发里了。”   陈佳期笑不出来了。   赵恋娅花了两节课间休息时间,才帮陈佳期把头发上的泡泡糖清理干净。   宁可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幸好,她头发不长。   否则后排那位霸道校草哪天不高兴了,往她头发上黏一团就惨了。   身后传来季臻的低音炮:“放心,我不吹泡泡。”   宁可:“……”埋头做题,假装没听见。   *   放学后,宁可坐地铁回公寓。   因为分班考试那次失误给她留下了阴影,现在宁可每次上车之前都会反复确认方向箭头。   南辰中学站人流量大,走得稍微慢一点就会被挤到后面。   宁可长得瘦小,经常被挤到一边。   身后一个高头大马的中年人推开她,急吼吼冲进车厢准备霸占空位。结果被穿校服的少年抢了先。   壮汉看那少年虽然穿着校服,手表和鞋都顶奢大牌,表情也是不可一世的傲慢,就差没直截了当说:“来啊,过来啊,看小爷弄不死你。”   壮汉不敢招惹这种有钱富二代,悻悻地站到一边,装作无事发生。   宁可靠在车门边,脸蛋被校服袖子砸了一下。   她扭头。   季臻捡起校服穿上,眼神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宁可本来就被刚才那壮汉挤的晕头转向,情绪上来了,有点窝火,想法就格外的好斗。   拿校服袖子打她,是在向她宣战吗?   算了,教室里的过节,教室里解决。   她靠在门口没动。   季臻突然站了起来。   平时这种时候有空位早被人迅速占领了,大概是这少年浑身透着冷气场,没人敢坐过去。   旁边站着的几个南辰学生,甚至还往一边挪了挪脚,生怕被大佬误会他们想坐他的位置。   季臻抓着把手,说:“别站那儿。”他声线偏低,声量也不大,只不过因为刚才那小插曲,车厢里异常安静,他的声音就格外清晰:“当心脑袋被门夹。”   宁可:“……”   “来啊。”   宁可知道下一站广场站要上的人多,她很有可能又要被庞大的人群压到边上,没跟他客气,走到他旁边坐下。车厢空间逼仄,宁可把腿往后放一些:“你不坐吗?”   季臻看了眼她的腿:“想坐。”抬眸瞥向一边:“怕给你压折了。”   宁可没听懂,只当他是为了当众展现绅士风度。   季臻个子高,有他横在她面前,接下来的两站上来的大部队都没挤到她。   这是宁可坐过的最舒服的一趟地铁。   舒适到,仿佛这一整节车厢都被她承包了。   “赋迎亭苑到了,请出站和换乘3号线的乘客从左侧车门下车。”   宁可下车的时候,季臻站在她身后,其他人自觉与她保持距离。   她打开刚下载的弘河通APP,点开乘车二维码,转过手机屏幕,往闸门读取框扫一下。   宁可出闸后。   季臻也紧随其后。   宁可前几天一次也没碰到过季臻,没想到他也住赋迎亭苑。   电梯上行的时候,她扭头看向他。   季臻低头玩手机,没有看她。   宁可本来想和他道谢,就没说出口。   出了站,她左拐。他也左拐。   到了公寓大门口,宁可刷门禁卡。   季臻依然在低头玩手机,家属一般,非常自然地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宁可回头望了他一眼。季臻的注意力在手机屏幕上。   她说:“刚才谢谢你。”   季臻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玩手机:“举手之劳。”   宁可没再吭声,径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她又在小区里迷路了。绕了一大圈才回到三单元。   楠江县城和弘河市区相邻,虽然距离不算远,只跨了一个市,但饮食习惯和口味差别还是挺大的。   宁可吃不惯学校的午餐,每天都吃姥姥给她做的咸菜和萝卜干,回到公寓就更不想下五楼去吃那些好看不好吃的食物了。   宁可打算自己做饭。   她点开小区业主群。   放学和下班这个时间段,是广告盛行的时间。宁可正好看到群里有人发送菜到家的业务广告。   她艾特了那个人,问能不能送菜。   对方很快回复:【可以呀,你住几栋几单元?】   宁可报了楼层和门牌号。   不到十分钟,菜就送上门了。   宁可开门,门口站着个中年女人:“妹妹,是你点的菜吧?”   宁可接过来:“是。谢谢呀,我怎么给你钱?”   “要不你加我个微信?那个是物业群,很多潜规则,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不遵守,嘿嘿,就不太方便。”   “好。不知道怎么称呼?”   “叫我刘大姐就行,需要菜你随时联系我,中午做不了,下午没问题,有需要我还可以帮你把菜切好。我就住在隔壁四栋,马路对面那间快递站和小卖部都是我开的,你放心,保证安全。”   “嗯好,谢谢刘大姐。”   宁可第一次用这里的厨房。   厨房里的洗碗机、消毒柜,烤炉一应俱全。只不过,她都不太会用。煤气灶打不着火,好像是燃气没开。   她摸着墙壁,四处研究这家里还有什么机关。发现厨房门边有个触屏。   宁可聚精会神,像解题一样,静静地对着屏幕观察了几秒。   然后伸手,往长得最像燃气图标的开关上点了一下。   “滴”地一声。   周围一黑,停电了。   宁可:“……”   她不敢再乱按。打电话去前台,无人接听。这个时间前台可能已经下班了。   宁可点开社区的公众号,发送:【停电】   窗口弹出:【您好,我们会将停电区域、停电时间提前至少12小时告知住户,如遇特殊情况,也将采用广播通知。感谢您的支持与理解。】   宁可:……   没有短信,也没有广播。那就是她一个人停电了。   算了。趁着天还没黑,先写作业。   业主群除了每天下午放学和下班的高峰热闹一会儿,其他时候静悄悄的,根本没人说话。前一位冷场群友的最后发言还停留在40分钟前。   15层是大户型,只有两户。宁可住的这套和隔壁1508。   宁可打算去问问邻居。   她走到对门,正准备按门铃,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去,从冰箱里拿了一盒西红柿,抱着菜去摁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只开了一条缝。   宁可温声说:“你好我住对门,能不能请问一下,这个房子的电源开关在哪?”   门后响起低低沉沉的声音:“等会儿,我穿裤子。”   听见这声音,宁可愣了一瞬。   ——季臻?   1508住的是季臻?!   门打开了。   少年一头湿漉漉的碎发散落额前,脸上还挂着水珠,黑色T恤松松垮垮挂在肩上。   活脱脱一幅香艳的美人出浴图。   宁可一时间有点无语。   她还带西红柿来着。   如果被季臻知道,她送他西红柿——   季臻瞥她一眼,“我帅吗?”   宁可:“?”   “那你脸红什么?”   作者有话说:  那不是我的脸那是西红柿。 第5章   宁可把藏在背后的西红柿拿出来,仰头问:“季臻,你吃吗?”   季臻歪起脑袋,唇角弯起个浅而妖孽的弧度:“想泡我啊?”   “没有想。”宁可认认真真地解释:“我以为对门住的是陌生人,想着过来向人求助空着手也不好,家里没有水果只有这个,就拿来了。”   这是楠江的风俗,有新邻居搬过来,过去打招呼都会送点水果零食什么的。   季臻:“……”   宁可意识到刚才那话有点不对校草同学胃口,同班这段时间不难发现,季臻也就是喜欢口嗨几句,比较自恋,喜欢被赞美,脾气暴躁,不写作业,不爱学习,抽烟打架……   其实他对哥们儿还是不错的。   以陆从焕为首的男生们平时开口闭口“臻爷”“臻爷”的恭维着,一边狗腿一边拍马屁,一迎合,季臻基本不会同他们计较。   现在她急需他示范怎么拉闸供电,夸他点什么好呢。   然后莫名地被季臻的五官吸引了注意力。   季臻的五官其实很耐看,并不是那种一眼惊艳、之后再看就索然无味的类型。他眼角勾得深,带着玩世不恭的兴味,却又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邪念。大概是因为他站得高,灯影罩着眉眼,更显得棱角分明。   说话间,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   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也可能是因为她肚子太饿了。   毕竟……   秀色可餐。   这张脸应该被夸到他本人都已经麻木了。   那……夸他身材好?   男生应该都蛮自信自己身材的吧。   宁可默了默,说:“你好香。”   她冷冷清清的嗓音,淡漠的语调。   非常勉强敷衍的夸赞。   季臻:“?”   “真的。”   “……”   冷场几秒。   季臻的语气不咸不淡:“你要不再夸点别的试试?”   宁可很认真地,又把他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   目光落在他手上。   季臻的手和他的脸一样漂亮,虽然用“漂亮”这词来形容男生不太规范,但宁可只能想到这个词。   她说:“你的手,好好看。”   这一次,宁可是发自肺腑在夸。   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季臻接受了她的赞美:“我能感觉到,你尽力了。”   宁可抬头:“那你可以,”侧目朝他身后望了一眼,想进他家的暗示近乎明示:“把怎么供电,演示一下给我看吗?”   大概是她暗示得太过于明显,季臻咧嘴笑了一下:“不可。”   宁可第一次见他这么笑,无意中看到了他的虎牙。   他居然!长着一对这么可爱的虎牙!   季臻的牙齿又白又整齐,那两颗尖尖的虎牙,和他平时暴躁的气质反差巨大。   宁可平复了一下被虎牙萌到的心情。   “为什么?”   “天黑了,不能带女生回家。”季臻轻描淡写,垂眸瞥向她,说:“特别是,你这种未成年。”还长得漂亮的女生。   宁可收回视线,感觉白夸他了。   “打扰了。”   她把西红柿放回去,走向电梯。   季臻喊:“等会儿。”   宁可扭头。   季臻说:“去你家,我帮你开电源。”   宁可扭头看向他。晚上不能去他家,而他可以去她家,就,还蛮双标的。   她走回去,适时夸他:“你的小虎牙很可爱。”   依然是清清冷冷,听着就毫无诚意的敷衍之词。   “哦,我正准备拔牙。”季臻跟着她进屋,房子里太黑。他的脸也是一片黑。   “其实真的挺可爱的。”想到他刚才的话,宁可解释说:“这不是我的家,这房子是租来的。”   季臻摸黑跟着她往厨房方向走,“这儿租金不低。你不是贫困生?”   宁可点亮手机手电筒,说:“这我姐帮租的。”顿了顿:“她老公出的钱。”   季臻评价:“姐夫对你还不错。”   宁可随便找话题:“你呢?”   “我没姐夫。”   “……”   “不过有个哥。”   “……”   话题终结。   宁可举着手机,站在旁边等季臻开灯。   季臻站着没动。   宁可也没催。   过了几分钟,她手都举麻了,他还是没动。   宁可:“季臻,你是不是也不会?”   季臻:“……”扭头提醒:“太亮了,刺得我眼花。”   “啊。”宁可把手机稍微斜了斜。   顺着那束光,季臻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插头。   捡起来,插上。   “滴——”的一声,来电了。   宁可:“……”   所以是她把插头踢掉了?   好丢脸!   她关掉手机电筒,理性探讨:“这是什么原理?按理说客厅灯和这东西通不通电没关系吧。”   季臻像个修水表的行家:“中控设备本来有储备电量,被你点了禁用,所以在未连接电源的情况下,你家停电了。”   这个原理好牵强。   他回答得太专业,宁可很捧场地问了句:“这个叫什么,可以换掉吗?我觉得……太鸡肋了。”   季臻说:“这套设备的生产商是大白鹅,和赋迎亭苑合作投放的第一批人工智能,免费的。”   免费的就算了。   宁可看了看他,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大白鹅这个破科技公司,是他哥投资的。   这么烂的东西也好意思投放市场,还被他同学吐槽,丢人。   季臻不想承认这鸡肋的产品是他家生产的,信口瞎编:“新闻上看到的。”   经过洗碗槽,看到电饭煲里的生米,问:“你没吃晚饭?”   “本来要做的,结果停电了。”   “我也没吃。”   宁可客气了一句:“那要一起吃吗?”   “这恐怕不太好。”季臻顿了顿,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算了,你做好叫我。”   “……”   宁可本来没打算吃肉,想到男生可能没肉吃不饱,就给刘大姐发信息,让她多送了盒牛肉片过来,备注帮她腌好。   西红柿和娃娃菜也不能浪费。已经水洗过了,放到明天下午不新鲜。   宁可犹豫了一下,把娃娃菜和西红柿倒进了牛肉片里。   第一天开火,没买油盐酱醋,她怕水煮的不够味,又加了点姥姥做的麻辣萝卜干。   季臻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黑暗的料理。   “你要不要试试牛肉炒西瓜?”   “好吃吗?”   季臻一本正经:“应该跟你这味儿差不多。”一黑,一红,都恐怖。   宁可信以为真:“那我下次试试。”   “……”   宁可不确定季臻的食量,平时在家和姥姥做饭都是一人一碗饭,给他做了两碗。季臻夹起了碗底的最后一粒米。   他好像不够吃。   菜不好吃,饭还不管饱。季臻望着那盘黑暗料理,在被饿死和被毒死之间,陷入了两难。   冷静三秒。   他难得斯文地放下了筷子:“吃饱了。”   宁可松了口气。   晚上,宁可听见隔壁外卖小哥敲门的声音。   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   接下来,宁可每天放学都会碰到季臻。他长得高,在陌生人面前气场又冷又凶,每次乘地铁他都能霸到座位。   还顺便也帮她霸了个。   宁可跟着他,再也没被挤到门口过。   两人虽然一起上学、放学,但说话的次数不多,似乎都很有默契地保持着应有距离。   那顿牛肉片炒西红柿创意菜之后,季臻再也没上宁可家蹭过饭。   宁妍汾也没给她打过电话,宁可只在电视上偶然看到过她几次。宁可对这座城市不熟,本来生活的很不习惯,但是自从发现季臻也住这,莫名的就安心了一些。   大概是有一个能打、能抗、能霸座的同学,不用担心遇到坏人,住房问题也能向他请教。宁可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   自从宁可转进南辰一中,高中部的风向就变了。   高二5班班花换人了。   校花换人了。   宁可和年级第一齐名了。   这个女孩优秀到挑不出毛病。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出生草根,家里太贫困,以及,性格过于内向。   关于季臻的风月话本,主角也定了宁可,其他曾经的男一号,全部沦为男配。   宁可这几次月考成绩都排在年级第一。   吴靖在办公室说话都扬眉吐气:“我当初说什么来着?给这孩子一次机会补考,校长没答应嘛,我们也只能积极配合。这孩子就是这么争气,这一次比火箭班的考得都好。”   校长正好走进办公室,听了这话干笑着附和:“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能抗住那么大压力,还能发挥这么稳定,真不错。吴老师,我当初说的没错吧?”   吴靖呵呵两声:“是金子总会发光嘛。”   *   下节课是周光磊的课。   铁面无私地中海老头,南辰出了名的严师。   5班这群懒散混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周光磊说普通话。   宁可这次虽然是年级第一,但她错了一道题,周光磊非常紧张,给她讲了十分钟。   季臻听着周光磊的椒盐普通话,睡觉的心情都没了。   第三节 课上课之前,季臻踢了踢宁可的椅子。   宁可这段时间和他“拼地铁”对他好感度飙升,也没生气,扭头问:“怎么了?”   季臻掀起眼皮懒懒看向她,语调散漫:“下次考试,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马虎?”   “什么?”宁可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么简单的选择题,你是怎么选错的?”   宁可:“?”   刚刚建立起来的拼地铁好感度暴跌。   ——他一个交白卷的人!有什么资格批评她!   批评她就算了还用这种傲慢鄙视的态度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哦,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宁可转过头去。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身后传来季臻懒洋洋的声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宁可倏然回头:“季臻。”   季臻:“?”没想到她会突然再转过来,脚尖还停留在她的座椅一角,处于要踢出去又还没来得及踢之间。   宁可低眉看了眼他的鞋,还是那个牌子的篮球鞋。   她往前拖了下椅子,很认真地评估:“我觉得,以你的文学造诣,语文成绩不应该只考那么点。”   “……”   第三节 课下课后。   宁可又被吴靖叫去了办公室。   陈佳期说:“这就是尖子生和菜鸡的差距啊!你看陆从焕,这次考成什么样了还被夸奖,不就是比上次多考了5分么?再看看宁可,错了一道选择题就被三司会审!上节课是周光头,这节课是灭绝师太。恐怖!”   “害,学霸也凄惨,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呐!”   郭仝一脸痴汉表情:“我女神真厉害。”   周小珍突然说:“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女神的爱好真的——好别致啊!”   陈佳期戳了戳周小珍的背,一脸八卦:“什么爱好什么爱好?”   赵恋娅瞥了眼前排,那三个人叽叽呱呱的,也不知道密谋了什么八卦。   陈佳期静默了一会儿,八卦加载完毕。转头兴匆匆传播:“赵恋娅赵恋娅,我知道宁可的理想型是什么样了!她喜欢穷的!”   这时,将女生八卦置之度外的季臻,突然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小爷还没掉马!   -   感谢宝贝们的投喂!! 第6章   “你再说一遍?”   “宁可!喜欢努力上进的穷男生!”   赵恋娅平时除了学化妆就是花钱买买买,她的人生目标是进军娱乐圈制霸好莱坞,很少参与讨论低端八卦。   但她对宁可非常好奇,就感觉这位同桌很神秘,像一个谜团。   陈佳期的话勾起了赵恋娅的兴趣:“你怎么知道?”   “周小珍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   南辰的学生分暴发户和真名流贵族两类群体,陈佳期和赵恋娅就是典型的暴发户与真贵族。陈佳期羡慕赵恋娅身上的名媛气场,会下意识的向她靠拢。为了让赵恋娅相信自己,陈佳期特意拉周小珍出来确认。   周小珍和陈佳期一样,都是煤老板的女儿。   “就那天我过生日,我妈带我去赋迎酒店吃饭,然后我听见个声音很像宁可,就探头看了眼,哇塞你们不知道,跟宁可一起吃饭那个女的超级漂亮的,长得像女明星,声音嗲嗲的超甜超级好听,反正不是装的就听着很自然那种——”   “说重点。”   “我听宁可喊她姐!”   “你拍照了吗?”   “拜托,那是五星级酒店唉,有谁拿着手机怼人脸上拍照啊?素质!我有素质的好吗?”   “看来是基因遗传的力量啊。”   “别打岔。周小珍你继续说。”   “没一会,宁可就跟她姐吵起来了,站起来差点掀桌子!”   “为啥?”   “原因是宁可不想搬进赋迎亭苑!想去安得居那边住。然后宁可姐姐说,赋迎亭苑和安得居的租金天壤之别,住那多丢人啊,她花了大价钱给她租房子,她还这么不识好歹,好好的顶级公寓不住,难道要回到老家那个穷乡僻壤。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一听就是文化人!”   “……”   “说重点。”   周小珍:“噢噢好,重点就是——宁可很生气!说,我就喜欢穷的怎么着吧!”   接下来是周小珍的自动代入与分析:“宁可不喜欢有钱人,就爱找一穷二白奋发图强的男朋友!她真的好励志啊!”   季臻:“然后呢?”   “然后——”   众人后知后觉,扭头发现一向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的校草,这会儿听得津津有味。   周小珍不愧是语文课代表,擅长铺垫吊胃口,连不热爱八卦的臻爷都被吸引了。   宁可走进教室,从过道经过,发现一双双崇拜的眼神。   “……”   回到位置上,茫然地看了看赵恋娅。   赵恋娅倾身凑近:“宁可,你姐是女明星吗?”   宁可说:“不是。”   宁妍汾是个十八线过气女童星。   赵恋娅:“还以为你姐是明星,可以拿到程子域的签名照。”   宁可:“你喜欢程子域?”   “赵恋娅她妈妈喜欢!我妈也喜欢。”陈佳期回头:“长得帅演技棒舞台又A的男神谁不喜欢!我妈是从程子域出道就开始粉的他,听我爸说我妈生我那天,进产房还在刷程子域的剧呢!”   “我妈最近整天都在吐槽她男神结婚了,搞得好像她没结婚似的。”   程子域今年36岁,舞台妆看上去更年轻,跟二十多岁的人一样。   隔壁三组,陶倩倩正在刷程子域的花边新闻,跟同桌吐槽:“虽然图片很模糊,不过我听说这女的私生活不检点,还有私生子,恶心。我妈都打好几个这种想倒贴我爸的狐狸精了。”   身为煤老板的女儿,周小珍最受不了陶倩倩这种所谓书香世家后人,实际上说话带刺的尖酸刻薄嘴脸,忍不住怼了句:“那么笃定人家人品有问题,你趴人床底下偷听过?脸都没看清,就骂人家?”   陶倩倩反驳:“这女的穿这么少,一看就不像好女人好不好?我只是发表一下看法,没想到程子域会看上这种女的。明星不就是拿来评论的吗?这话怎么你了你这么感同身受?哦,你该不会也是这种妄图攀高枝的三儿吧?”   这话钻进宁可耳朵里。   宁可起身,走到陶倩倩课桌旁,垂睫问:“谁是小三?”   虽然宁可那张脸总是冷若冰雪,但她平时待人温和有礼,从不跟人起冲突。   教室里鸦雀无声。   季臻看向宁可,平时安安静静的少女,眼睛里酝酿着滔天怒火。   他微愣了一下。   陶倩倩抬起头,对上宁可冰凉的眼神,莫名有点畏惧。   但其他同学都看着她们,季臻也在看她,如果不吭声就这么忍了,会很丢脸。   她拍一声搁下手机,口不择言地吼回去:“我骂这女的关你什么事?而且这就一新闻上的纸片人,骂一下怎么了?当明星的不都是拿来娱乐人的吗?你少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我,我爷爷可是陶冬华,教科书上现在还有,用不着你来教我。真好笑,就这乡巴佬也敢在我面前装。”   季臻眸色凛然,正要起身。   “你平时不照镜子?”少女冷冷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季臻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只不过,这股强势并非天生,像是迫不得已的伪装。   宁可接着说:“那我帮你照一照。”她转身走到赵恋娅跟前。   赵恋娅很上道的,迅速从书包里掏出化妆镜递,双手奉上。   宁可转身,把镜子对准陶倩倩的脸:“你看镜子里这女的,像不像个小三?”   陶倩倩一下子站起来,横眉怒目道:“你骂谁呢?”   宁可依然是漠然的表情:“你骂的是镜头下的纸片人。”她收回镜子,“我骂的,”再次把镜面对准陶倩倩:“是镜子里的贱人。”她平淡的语调,仿佛“贱人”这两个字是什么高雅之词。   陶倩倩气急败坏道:“你不就是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穷鬼,装什么装啊!——”   “陶倩倩。”宁可揪住陶倩倩的头发,眼睛里写满了不良情绪:“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写着季臻外号的本子放我桌上的。得罪我没什么,得罪了季臻,你也知道,他是怎么对待给他取外号的人。”   “还有,我们农村人野蛮,手重。不信你大可以试试。我的命没你大小姐金贵,不介意抬高我的身价。”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安静内向的亡命之徒。表面风平浪静,实则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陶倩倩没想到这个贫困生会这么凶狠,像是要跟她搏命。   最重要的是,她拿季臻威胁她。   她扭头看向季臻。   少年目光冷厉,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她撕了。   宁可适可而止,松开陶倩倩的头发,替她重新绑了个马尾,晃了晃镜子:“陶同学,还梳马尾么?不梳,镜子我拿走了。”   她转身回到座位,把镜子还给赵恋娅,低声说:“谢谢。”   赵恋娅咬拳头星星眼望着宁可:“可姐!您好A啊!我喜欢你,交个朋友嘛?”   宁可垂下脑袋,应得温温柔柔:“好。”   少女刚才的狠劲儿一下子全没了,仿佛拽陶倩倩头发那一把,用尽了她所有的愤怒值。   季臻盯着少女瘦弱的背影。   那次他在地铁路口打架,她见了,面不改色继续过路。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侠。   这样一位钢铁女侠,那个雨天,怎么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惨成那个样子?   他很确信。   她有秘密。   季臻趴在桌上,看似在睡觉,课桌底下,手机弹出“宁妍汾”的百科。   只有一句很简短的介绍:“影帝程子域的新婚妻子”。   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可姐。”赵恋娅一脸崇拜:“我有一事求教。”   宁可:“好。”   “就是,之前陶倩倩栽赃你都没这么生气,为什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因为明星也是人。”身后传来季臻散漫的声音。   宁可想为刚才借他的名吓唬陶倩倩这事儿道个歉,扭头看他。   季臻也正看着她。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宁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转过去坐好。   她总觉得,他刚才那个眼神怪怪的。   就像——   年迈老父亲对犯错误熊孩子的纵容。   宁可又扭头确认了一下。   这一次季臻低着头,应该是在玩游戏。   他发顶长了双眼睛似的,倏然抬头,而后朝她挑了下眉。   季臻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上挑的眼尾,散漫,但十分勾人,看谁都含情脉脉。宁可分不清他那一瞥是意味深长,还是真的含情脉脉。   但她觉得,他有点犯规。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宁可没再和季臻一起搭地铁。下课也故意拖到很晚才走。中午去食堂吃饭也坐得离他远远的。   她疏远得太刻意,季臻应该也察觉到了。但他并没挑明说破,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   宁可见他这么坦荡荡,反倒是怀疑自己多心了。   她竟然对他的一个眼神耿耿于怀了这么久。   也难怪花瓶臻名声在外。以前宁可还觉得引起交通堵塞太夸张,这么一看,季臻那张妖孽脸,确实让人心神不宁。   周六下午。宁可到马路对面刘大姐的小卖部买了一包卫生巾,然后去小区自助柜买水。   小腹隐隐作痛,电梯间边上一直没信号扫不了码,她又没带零钱,不想顶着大姨妈来回跑,只好等着,看一会儿有没有人过来买水帮她代付一下。   等了几分钟,没人。   宁可正准备上楼,眼尾余光瞥见一身运动服的季臻。   他一张脸赏心悦目,天赐美貌,在哪里都是一道绝美风景线。   “花瓶臻”根本就担不起他的美貌。   应该叫他“臻漂亮”。   季臻目不斜视,经过宁可身边,把她当成透明人一般,径直走向电梯间。   宁可脱口喊了声:“臻漂亮。”   喊完她才猛然惊觉。   她竟然!把心里想的喊出来了!   他应该没听出来……   吧?   几秒钟的沉默,对宁可来说是个漫长的等待。   她维持着表面冷静,转头假装在欣赏小区里的花花草草。营造出一种那些花也可以漂亮、路边的树也可以漂亮、她并不是喊他的假象。   季臻杵在原地几秒,突然抬脚迈向她。   宁可:“……”   光影笼罩在她身上,少年颀长的身躯挡住了她面前的阳光。   没办法再继续看花花草草了。   宁可硬着头皮,抬起了头。   季臻站姿散漫,长睫低垂,手指转着篮球,那球听话地在他指尖上转动。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闲闲地道:“有事?”   他出了一身汗,但身上依然带着淡香。宁可越发好奇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大概是心虚所致,宁可的声音有点发干:“我发现这里的花,真漂亮。”   季臻唇角似是动了动,说:“没事走了。”   他转身,指尖上的篮球随他的动作跳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之后又稳稳地在他指尖转动。   “季臻。”宁可决定厚起脸皮求助,追上去,问:“你手机有信号吗?我联通卡,在这儿没信号。”   季臻:“我也是联通卡。”   宁可有点尴尬:“那,没事——”   “不过,”季臻从兜里摸出手机,说:“5G有信号。”   宁可没话找话:“我还没升级,还是4G套餐。”   “嗯。”他今天很高冷。   她今天很温和:“你能不能帮我扫码买一桶水,我出去再给你钱。”   因为前段时间的刻意疏远,而且还极有可能是自作多情,宁可在季臻面前有点心虚。   她感觉是她的多心伤了邻居间的和气。   而且现在,季臻的样子看上去,压根就对她没那个意思。   “嗯。”他依然很高冷。   “谢谢。”   “帮我拿着。”季臻指尖一顶,把篮球抛给她。   宁可手忙脚乱接住,抱在怀里。   季臻走到自助供水机前,扫码买了两壶4.5L的水拎着出来。   宁可伸手去接他右手那一桶:“我来吧。”   季臻:“抱好。”瞥一眼他的篮球:“很贵,不经摔。”   “嗯。”宁可下意识抱紧篮球。   季臻把水提上楼,放到宁可家门口,说:“7块8毛。微信有手续费,你支付宝转给我。”   宁可:“……”   他像是要在她面前贯彻落实勤俭节约的品质:“算了,还是微信吧,支付宝提现也有手续费。”   “……”   宁可扫码加了季臻的微信,给他发了个8块钱的红包。   他一直没拆开,可能是没看手机。   等发完红包,宁可才反应过来。   篮球不经摔?   那它还是篮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季臻:这不是怕累着你? 第7章   宁可洗完澡出来。   赵恋娅给她发了几条消息,约她周末一起去爬山。   宁可生理期不方便,拒绝了。   没过几分钟,赵恋娅换了一种活动:【那去体育馆打乒乓球?】大概是觉得宁可以前在老家的活动项目就是跳绳和打乒乓球。   宁可:【你们去吧,我明天有活动。】   【你在弘河这边不是没朋友吗?有什么活动?】   宁可:【睡觉。】   她不是待人冷漠,是因为她从小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没有爸爸妈妈,在一群有父母的孩子里总是找不到共同话题,显得格格不入。不管她如何热情,到最后都会被孤立。   后来她学会了主动跟人保持距离,收起所有的热情,这样就不会受伤了。至少看上去不会。   宁可点开朋友圈,发现多了几个赞。   她平时很少发朋友圈,之前发的也都是过年时楠江天空的烟花、冲天炮。   给她点赞的是季臻。   宁可知道季臻是本地人。他从小生活在弘河这种一线城市,可能是没见过冲天炮?   她没放在心上。就季臻那个傲慢的大少爷姿态,不可能用点赞这种招数来引人注意。   退出界面。   赵恋娅刚才又发来几个备选项目。   【我带了画板,那边山上的风景特别好,可姐赏个脸呗?】   宁可喜欢画画,之前宁妍汾还帮她报过兴趣班。因为之前那个小插曲,她不是很想捡起来了。   赵恋娅太热情,宁可怕她伤心,想了想,从几个备选项里挑了体力消耗最少的。   去南湾山坐缆车。   *   季臻给宁可点完赞,就接到冉凤仪的电话:“儿子啊,你爸爸要去南湾山品茶,你去吗?”   “不去。”   冉凤仪使出杀手锏:“你最近突然搬出去住,这事儿我可是替你在你爸面前兜着的啊。”   “去。”季臻改了口。   “那就好。这样我就可以跟你爸说你搬过去是为了练球。对了,司机那边最近也没去接送你,说是你不让接?”   “……”   “为什么突然搬进赋迎亭苑那套房子?没有陈姐做饭你吃外卖吃得惯?你该不会是自己坐地铁吧?这么拼,对门住着漂亮小姑娘呀?”   “……”   “小姑娘挺好呀,不是男孩子就行。”   “……”   “是小姑娘吧?你可别吓妈妈。”   季臻应的敷衍:“嗯。”   “学习成绩好不好呀?”冉凤仪又问。   季臻耐着性子答:“年级第一。”   “这么厉害?那可真是太好啦!”冉凤仪掩不住的欢喜:“长得漂亮吗?”   “漂亮。”   “有多漂亮?能跟校花比吗?”   “她就是。”季臻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然后猛然发现失策了。   校花人选就那么几个,逐一排查谁住在他对门,立刻就能查到。   *   临睡之前,宁可收到季臻发过来的微信消息:【来门口】   宁可疑惑地看着这三个字。   门铃响了。   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季臻,宁可愣了愣:“有事?”   她穿着深蓝色睡衣,很保守的款式,脖子以下捂得严严实实,上半截只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蛋,下半截只露脚指头。   季臻怀疑她这是防着他。收回目光,说:“有个事儿。”   宁可:“你说。”   “我妈,”季臻顿了顿,说:“可能会过来。”   他妈妈会过来,和她有什么关系?   宁可费解,抬睫望着他。   季臻对上她的目光,又极不自然地别开眼,说:“我妈老喜欢女孩儿了,为了生女儿,”他戳了戳脑门:“这儿都有问题了。一见着小姑娘就挪不动脚,可能会拉着你问东问西。我提前给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她吓着你。”   冉凤仪确实很喜欢女孩,一见着别人家的漂亮小姑娘就眼馋。   宁可的大舅舅就很喜欢儿子,这她特别能理解:“没事,等阿姨过来了,我就先避一避,不回家。”   季臻垂眸看她:“那你住哪?”   “实在不行……”宁可豁出去了:“我也可以女扮男装。”   “……”   季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这个身材女扮男装,也不是不行。”盯着她的脸:“但你长得——”   “太妖艳。”宁可知道自己的短处:“我会戴上口罩。”   两人静默几秒。   季臻:“那,辛苦你了。”   宁可诚然道:“你之前帮过我不少忙,就算还你个人情。”   季臻唇角扬了扬,说:“你欠我的人情有好几个,应该还没还完。”   “三个。”宁可记得很清楚:“还欠两个。”   季臻:“哪三个?”   “不小心喊了你不喜欢的绰号,你没同我计较。耀虎扬威,借你的大名吓唬陶倩倩,你假装没听见。还有,你帮我霸位置。”   季臻似乎很喜欢她的“耀虎扬威”,挑眉笑道:“其实是四个。”   “还有一个是?”   他没回答,笑得意味深长。转头走到家门口,突然扭头说:“上次,你不是问我怎么不会开电源么?”   宁可已经把这事儿忘了:“嗯?”   季臻偷换概念道:“我爸给有钱人当老师,这房子是老板家的。我家其实——”   他停顿了一会,像是难以启齿。   好一会儿才憋出三个字:“挺穷的。”   宁可看着他那一身的名牌,还有手腕那块手表,她在商场广告图上看到过,价格贵得离谱:“那你……”   “全是高仿。”   宁可很意外他会把这么丢脸的事和盘托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不过宁妍汾也是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类型,爱装。   难怪他几毛钱的提现手续费都那么计较。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宁可很诚恳地保证。   季臻含糊道:“嗯。”看小姑娘一脸真诚,莫名生出了几分罪恶感。   他第一次觉得,有钱也是种负担。   “唉。”他转头,“那什么,其实——”   对门已经关上。   *   宁可怀疑,那天遇到的送伞“幽灵”就是季臻。   刚才季臻提到高仿鞋,宁可用手机查了下那双限定款篮球鞋。   网站上的高仿图片目不暇接,一会儿冒出一堆杂牌同款,一会儿又是过毒联名款,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只看图片很难分辨真假,走在大街上都未必能分辨真伪。   但细看还是有很多细节差异。   那天宁妍汾结婚,她蹲在马路边哭,当时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哪有心思欣赏一双鞋。只记得那双鞋的牌子和一侧很醒目的倒勾。   宁可点进季臻的朋友圈。   他发的内容大部分是出去玩的风景,从不发自拍。   往下翻,发现季臻每次拍照穿的鞋都不一样。   她刚看过正版的价格,如果他穿的都是正品,这么多限定款,价格就真的很恐怖了。   再往下翻,有一张背对赋迎酒店拍下的照片,他修长的手指格外抢镜。   季臻比了个剪刀手,剪刀的正中间,是马路对面的小蓝点。   镜头对焦的原因,那小蓝点看着特别小,不是特别留心根本注意不到。   宁可放大图片。   季臻剪刀手中心的小蓝点,就是她。   虽然先前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在揭晓的这一刻还是比较意外。   为确保万无一失,宁可核对了一下日期。   是宁妍汾结婚那天没错了。   季臻当时发这张图的时候,配字是:【卧槽,有点……】   有点什么?   宁可一走神,手滑不小心给他点了个赞。   等她反应过来,感觉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就赞了,反正他也赞过她的冲天炮。   她退出去,点开季臻的微信头像,在聊天框里打字。   打到一半,正上方突然亮起一排“对方正在输入……”   只显示了几秒,又停下来。   过了几秒又弹出。   再停下。   再弹出。   反复五六次。   宁可:“……”   就在她以为他只是点开她头像打字玩的时候,消息弹出来了。   【说一下,那次给你送伞的人是我】   宁可知道季臻这人,其实挺不爱管闲事的,他怕麻烦。做好事不想留名,不承认倒很像他的风格。   她意外的是,弘河这么大,她第一个碰到的人是他。   更奇妙的是,之后还和他同校、同班、同桌过。   当时痛哭的窘迫已经被时间冲淡,知道他买高仿货的秘密,现在她其实也可以坦然在他面前丢脸了。   宁可正准备回复,季臻又发过来好多条不打句号的短句:   【这事儿做过就算】   【你不用太放心上】   【也不要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想想也不是不行】   宁可:……   【你要是想把伞钱给我,给我发个红包就行】   【一共360】   一把雨伞360?   确定不是多打了一个零?   宁可点开按键说话:“能说句话吗?”   “我怀疑你是盗号的。”   盗号不可能知道那件事的,宁可只是觉得他那把雨伞的报价有点虚高,需要详谈。   过了约莫半分钟。   季臻发过来一条语音消息:“多打了个零。”   可能是因为手机外放出的声音稍微有点失真,他的嗓音比平时更低沉,好似在耳畔呢喃,很是暧昧。   宁可反复听了几遍。   深夜的室内,他的低音炮有点像——   午夜男主播。   作者有话要说:  季臻:??? 第8章   低沉轻喃的男声很有勾引的味道。   但只有短暂的几秒钟,这个可能性就被宁可排除掉了。   之前她那些自作多情的臆想,已经让两人的关系陷入很尴尬的境地。   宁可停止深想。   给季臻发过去个红包就没再看微信。   手机弹出一条关于程子域新电影的推送。   票房满座,好评如潮。   程子域是个好演员。但他不是一个好男友。刚得知宁妍汾嫁给他的那天,她确实不能接受被亲生父亲不闻不问十几年,就连带着宁妍汾也被迁怒。   在楠江那个小县城里,几乎没有秘密。宁妍汾那个咋呼的直肠子性格,瞒着所有人十几年,已经是她能忍耐的最大限度了吧。   宁可没办法恨宁妍汾。从小到大,宁妍汾都把最好、最贵的东西让给她。在她心里,姐姐和妈妈一样是至亲。   她关掉微博,熄灯睡觉。   隔天一早,宁可收到赵恋娅的语音消息:“可姐,我十分钟后到赋迎亭苑,你起来了吧?”   宁可走到玄关,从鞋柜拿了运动鞋换上:“我去楼下等你。”   她出了门,一抬眼,看到在等电梯的季臻。   他穿着黑色T恤,宽肩窄腰,斜斜地倚在那,站姿散漫。灯光下,少年肤色冷白,容貌秀雅。   就是。   表情有点过于拽。   注意到她的目光,季臻漫不经心抬眸瞥她一眼:“早。”   宁可:“早。”看他拿着手机:“那个雨伞的钱,你收一下吧。”   “嗯。”   “昨晚,后来我睡着了。”宁可解释。洗漱的时候才看到他后来还发过几条消息。   “哦。”季臻手指动了动。   宁可这边显示红包已被领取。   她闭口不谈那天的事,季臻也没有主动提起。那件事好似就随着那36块钱,彻底告一段落。   电梯上来。   季臻侧身,等她进去,才转身站到一边,按了1层。   宁可想到了楠江老房子的电梯。   她上初中时住在姥爷单位分的房子里,和舅舅舅妈一家挤在一起。老房子那座电梯用了很多年,经常超负荷出故障,舅舅舅妈从来不会让她先进,如果超重,她出去走楼梯,是全家默认的规则。   但是每次遇到季臻,不管是乘地铁还是电梯,他都会让她先进。   “唉?我有那么好看?”季臻站在电梯门外,伸手按着按钮,“实在想看,你可以先出来。”   宁可:“……”   一走神,忘了挪脚,电梯门差点重新关上。   “抱歉,她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季臻收回手。   等着上楼的几个人笑笑:“没事没事。”   宁可低着头出去,耳根有点发烫。   季臻走在她身后,“宁同学,你一直有盯着别人发呆的嗜好?”   宁可等了几秒,从刚才的尴尬缓过来了:“季同学,其实我有轻微近视。”她扭头,望着他,说:“就比如现在这个距离,我看不清你的脸。”   “你近视不戴眼镜?”   “眼镜贵。”   “那这个距离呢?”季臻凑近。   宁可稳住没动,可能是刚才太失态,这会儿莫名的觉得他的靠近有压迫感。   “还行。”   季臻又凑近了一些,“这总能看见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扑打在她脸上。宁可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他的脸,近看之下才发现,他皮肤好到不像话。   她定定地看着他。   心想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洗面奶。   季臻直起身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别看了,我是不会早恋的。”   宁可:???   “不是,季臻,我觉得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我看你,是因为想到了别的……”越描越黑。   季臻笑着接话:“你想说,你只是透过我的脸,陷入了沉思?”   宁可顺着台阶下:“嗯,对的。”   季臻并不是真要给她台阶下,相反还火上浇油:“你盯着我瞅半天,从15楼盯着看到-2层,又从-2层看到1楼,要不是我按着电梯,你可能又被送上15楼去了。现在又盯着我的脸不眨眼。”   他语调散漫:“我很难不怀疑你对我有所企图。”   宁可:“……”   她稳了稳心神,反问:“图你什么呢?”   “当然是——”他拖腔拉调:“我的美色。”   宁可无言以对。   季臻似乎很满意她无声的答复,勾着一双美眸:“你要是想对我做点什么,最好是等我成年。”   “不是,我——”   “你的司机来了。”   “……”   赵恋娅关上车门,转头问宁可:“季臻也住在这?我刚好像看到他了。”   宁可还在慢慢消化季臻刚才那番话,她想好了反驳的词,可惜刚才没来得及说。   “宁可?”   “嗯。”   “你吃早餐了吗,我这有面包。”   “没。”宁可怀疑她刚是因为没吃东西,刚起床脑子发懵才会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宁可有点晕车,不敢吃太多东西,摇下车窗透气。   轿车开了一个多钟头才到南湾。   赵恋娅从后备箱取出画板,看宁可脸色不是很好,大声问:“宁可,你还好吧?要我帮你拿吗?”   宁可接过画板:“下车就舒服多了,我来吧。”   上山的时候,赵恋娅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晕车,早知道就不约这么远了。”   “没关系。”   赵恋娅斟酌片刻,低声说:“宁可,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私心的。”   “我知道。”她喜欢画画的事,南辰没有人知道。除非有人告诉过她。   赵恋娅羞愧道:“那你还还答应赴约?”   “因为,”宁可扭头看着她,说:“你是我来弘河交的第一个朋友。”   她想试着跟人打交道。   不想付出又想得到回报,可能性很低。   赵恋娅说:“其实我和宁泽不熟,是我爸最近在和他家僵持拆迁的事儿。就,我爸想在楠江县那边建影视城,他家成钉子户了,拆迁办的人怎么都谈不拢价格,我爸只好亲自出马。”   也不知道在哪打听到宁可跟她是同学:“那边前几天突然说,只要约到你,就同意搬走。”   这事宁可也听她姥姥说了。前两年大舅去世,舅妈改嫁,那套房留给了宁泽。   “宁可,其实我爸公司最近遇到麻烦了。”赵恋娅坦然道:“如果这次开发延期了,我家可能会资金周转不灵。”这事没人知道,是父母吵架的时候,她不小心听见的,“外人看到的都是表面辉煌,我爸挺难的。”   “嗯。”宁可本来不想提那件事,但那个事也是时候做个了结。总不能一辈子都逃避,更何况错的不是她。   “赵恋娅,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赵恋娅表情严肃:“宁可你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纯粹的友谊吗?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至少你身上没有任何有利可图的东西,但我就是愿意和你交朋友。”   “我知道。”   “包括这一次,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们今天就是单纯来采风,谁也不见。”   宁可:“没关系。”   赵恋娅:“你和你哥究竟怎么回事啊?”   宁可平静地说出了实情。   赵恋娅怔住。   宁泽是宁可大舅的儿子,只比她大2岁。   她至今都记得舅妈那些恶毒的话:“你就是只狐狸精,跟宁妍汾一样贱!”   “死狐狸精一天笑个不停勾引我儿子!现在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变态你高兴了?”   “滚吧!算我求你,你滚行不行?”   那事以后,宁可再也没笑过。   也没再穿过裙子。   连兴趣爱好都搁置了。   赵恋娅双手发颤,拉着宁可下山:“不去了。”   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单纯的兄妹闹别扭,想着撮合一下也没什么,顺便也可以帮父亲解决钉子户。   这答案远远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宁可:“走吧。”   赵恋娅非常纠结,“他都那么对你了,咱还去啊?”   宁可:“那就不去。”   赵恋娅又想到了父亲的嘱咐:“……来都来了,要不,就见一下?”   “嗯。”   “……”   赵恋娅感觉自己成了霸总的女人。   宁可去了山边约定的小亭子。   赵恋娅手握两只手机,左手手机“110”三个数字就躺在拨号键上。   她转头问司机:“你不近视吧?”   司机:“不啊。”   “那你看清楚了,他拿没拿刀?”   司机定睛一看:“没拿。”   赵恋娅分工明确:“一旦发现不对,你就冲上去制住他,然后你先打着,我留下报警。你记得别让我朋友受伤,有武器你先缴他械。”   司机肩负重任:“大小姐放心!”   亭子里。   安静了两分钟,宁可先开口:“不说走了。”   “可儿。”宁泽这两年变化很大,只不过眼睛里的阴郁气息更浓了,“对不起。”   宁可防备地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说:“我希望你履行承诺,不要为难赵恋娅的父亲。”   “可儿……”   “我来,不是为了别人,是想告诉你,你这样的方式很无耻,这次我赴约,但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你用谁来威胁我都没用,我会直接报警。”   宁泽看着面前满身带刺的少女,表情有点受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会喊哥哥,会心疼我。”   宁可气笑了:“你也知道你是我哥?”   “喜欢一个人有错?”   “违背伦理的喜欢,就是大错特错。”   宁泽沉默。   过了几秒,他说:“拆迁费一共是两百五十多万,我没拿,换成了两套房。都在楠江县城里,其中一套留给你住。”   宁可说:“用不着。”   “宁妍汾只顾自己,你总不能一辈子都租房住。”   “与你无关。”   短暂的沉默。   宁泽说:“听奶奶说你不画画了。因为那件事?那次是我失控,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宁可不愿意回想。   15岁生日那天,宁泽说要送她礼物,她高高兴兴去了哥哥的房间,没想到他会突然朝她伸出魔爪。   宁可不想再和他说什么,“我可以走了吗?”   “等等,可儿。”宁泽解释:“那时候我马上高考,我妈担心我的前程……那次是我妈不对,她不该那么说你。我解释过,但她不听。”   “不重要。”谁都会偏向自己的亲儿子。   谁叫她没有亲生父母帮她说话呢。   “我爸去世,你就不打算再和我们一家来往了,是么?”   “是。”宁可不愿再多说废话,“遵守约定。”   “会的。给你的那套房,我也会给你留着。”   “随你。”   “可儿,你会来北方读大学吗?”   宁可没有回答。   她的理想就是去北方上大学,当然不会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梦。   只是觉得天理不公,宁泽这种人怎么就考上那所名校了呢。   赵恋娅看到宁可面色平静走出来,松了口气:“宁可,你这人情我记住了。将来有什么事儿你开口,我赵恋娅为你赴汤蹈火。”   宁可从赵恋娅肩膀上接过画板,“我想在这坐坐,就不去乘缆车了。”   赵恋娅知道她肯定没心思玩了:“好,那你一会儿给我发微信。”   宁可点头:“嗯。”   山那边的风景很美,她已经一年多没碰过画笔。   她告诉自己,她的爱好和理想,都不应该被那个阴影影响。   但其实她根本就做不到。   宁可拿起画笔,脑子里立刻冒出同学们厌恶的目光,以及,张淑琴无休止的谩骂。   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   小腹绞痛。   她感到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画笔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草地上,她整个人摇摇晃晃往前栽。   脚下一空,她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好闻的清冽淡香。   这个味道有点熟悉。   她视线模糊,依稀看到少年漂亮的轮廓:“季臻?”   季臻把她提起来放在腿上,拧开矿泉水盖子,把水喂给她:“喝。”   清水入喉,宁可的视线渐渐清明。头也没那么晕了。   她动了动,却被少年的手臂摁住。   “你漏了。”头顶响起季臻的声音。   宁可大脑短路了三秒。   所有的不良情绪都被他这句话吓跑掉。   漏、了?   她的那个!漏了——   “前面有厕所,不过门是坏的。”季臻看她脸色苍白,问:“能站?”   宁可扭头看他:“嗯?”   季臻:“一直这么坐我腿上,终究不是个办法。”   “……”宁可这时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   窘迫的恨不得原地去世。   “问你呢?”季臻垂睫,面不改色。   宁可猛地站起来,完全不敢低头看他的裤子。   她胡乱应了一声,顺着他刚才手指的方向去找厕所。   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感觉尴尬到脚趾抓地。   厕所的门果然是坏的。   宁可苍白的脸憋得青一块紫一块。   她扭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硬着头皮问:“季臻,你能不能……帮我挡一下。”   虽然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她现在总不能打电话叫赵恋娅从缆车上跳下来吧……   季臻:“我是公厕大门?”   宁可:“……”   短暂的沉默,他问:“带纸了么?”   宁可咬牙:“带了。”   他又问:“卫生巾呢?”   “……带了。”   季臻嘴上嫌弃,背过身去,用身体遮住厕所门。   “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都替女鹅尴尬! 第9章   约莫过了五分钟。   宁可扭头看向外面,声音很轻很低:“我好了。”   季臻没有马上回头,背对着她伸手进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宁可说:“我不渴。”   季臻说:“是给你洗手的。”   “哦。”宁可接过水,倒出来一些浇过手指。   季臻又递给她一包纸巾。   绿色小包装,和她第一次到弘河市那个午后,他给的那袋一样。   宁可记住了这个牌子。   季臻说:“前面有垃圾桶。”他似乎对这里特别熟悉。   宁可走过去,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回头去找包。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裙裤。刚才在厕所里她偷偷检查过,里面那层衬裙弄脏了一点点,外面的裙子没事。   主要是,全染季臻裤子上去了。   宁可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打好了致歉的腹稿,却没勇气说出口。   这种歉意实在太难以启齿了。   季臻一只手拎着画板和她的包走过来,“去山顶画吧,那儿更漂亮。”他很顺手地把她的包挂到她脖子上。   “好。”宁可理了理挎包带子,她其实不是很想上山。不拒绝,是因为刚才的事。用完他给她当公厕门就断然拒绝,总觉得有点过河拆桥。   “宁可。”季臻扭头问她:“你恐高吗?”   宁可说:“不恐。”   “那坐缆车上去吧。”季臻说完,又瞥她一眼,补充:“我怕你又晕过去,我还得洗裤子。”   宁可扭头,看到他休闲裤腿上的那一团痕迹——   心情复杂。   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而且他裤子是黑色,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但是。   那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根本就压不下去。   “季臻。”宁可脑子里一片凌乱。   季臻语调散漫:“怎么?”   宁可说:“你把裤子脱下来。”   季臻:“?”   宁可低垂着脑袋,声音很轻:“我给你洗。”   “这恐怕不行。”季臻盯着她的发顶,故意逗她:“我没穿秋裤,脱掉就没了。”   “……”宁可抬起头,很认真地解释:“我的意思是,回家以后。”   季臻:“行。”   “嗯。”宁可点头,怕他不高兴,夸他:“你这个裤子很好看。”   ……   季臻把东西放在旁边的长椅上,让宁可等他。很快,他拿着缆车票过来。   排队等候的时候,季臻侧目看她,突然问:“刚那男生是谁?”   没想到他看见宁泽了,难怪他会那么巧的出现。宁可沉默几秒,说:“我舅的儿子。”   季臻的表情有点意外,“你表哥?”   “嗯。”宁可没有多说。   刚才和赵恋娅说过这件之后,她以为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季臻突然问起,她就又下意识的想逃避这话题。   好在季臻也没多问,只说了句:“长得还挺好看。”   宁可说:“我觉得他长得没你好看。”   季臻眉眼动了动:“自信一点,把‘我觉得’三个字去掉。”   “好。”宁可重说一遍:“他长得没你好看。”   季臻:“……”   这姑娘的幽默细胞,可能全都在她刷题的时候被烧死了。   工作人员拉开闸门,开始放游客上缆车。   季臻和宁可换了个位置,让她走在他前面。   宁可回头望季臻一眼,坐上了缆车。等他上来坐好,才开口:“季臻,你为什么喜欢在我后面?”   季臻很轻地挑了下眉:“刺激。”   宁可:“?”   她本来也没多想,还扭头看了一眼右侧的山谷,心想确实刺激。不经意瞥见他不怀好意的笑,莫名的,就——   怀疑他是不是话里有话。   她收回目光,照着季臻的样子扣好安全带。   这是宁可第一次坐缆车。   虽然不至于害怕,但她还是紧张,怕稍微动一动这车就晃。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口吐出来,轻轻的,生怕吐气太重让缆车失衡。   坐在她左手边的季臻很淡定,偶尔欣赏风景,偶尔还能低头玩下手机。   季臻收到陆从焕的信息:【兄弟,你还上不上来啊?】   【不上我就跟赵恋娅一起下去了,她正好也在这。】   季臻回:【不上】   【那我真走了?】   【你告诉她,宁可在我这儿】   几秒后,陆从焕很上道地回:【懂了,放心,保证把她弄走。】   “季臻。”宁可的姥姥前几天说想看她的生活照,“你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季臻抬眸瞥向她:“合影还是单人?”   宁可不太好提要求,说:“都可以。”   “用不用开美颜?”   “……你喜欢?”宁可很随和:“那就开吧。”   季臻说:“我手机里没装那东西。”   潜台词:“我的颜值还用开美颜?”   他把手机摄像头调到前置,举着手臂:   “拍照。”   宁可理了理领子,坐得端端正正:“好。”   季臻说:“拍照。”   宁可:“嗯?好。”   季臻:“拍照。”   宁可:“……”望着镜头里他的脸:“怎么不按?”   “声控。”   “什么?”   季臻又喊了一声:“拍照。”   这一次宁可看见了,手机里的画面被定格,自动保存下来。   宁可:“……”   她用的还是两年前出的那款街机,没有这个功能。   “宁同学。”季臻低头翻看手机相册:“你平时拍照,都只有这么一个表情?”   她平时不拍照。   宁可转头看他放大的图,好像确实过于严肃,和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   衣?华?独?家?整3理   “要不,”季臻举起手机:“你笑一个试试?”   宁可接受了他的提议,面朝镜头,不自然地扯了下唇角。   季臻突然笑得一脸勾人。   宁可扭头,疑惑地看着他,心想他也没入镜:“你笑什么?”   “学习是你们学霸的强项。”季臻兀自笑得迷死人:“学习,会?”   平时宁可肯定不会这么听话,但一想到季臻的裤子被弄脏都没吭声,拍个照还端着显得她矫情。   她扭头看着季臻的脸,效仿他的表情,勾起了唇角。   她的笑容其实很僵,根本未达眼底。但她一笑,周围的景色顿时黯然失色。   季臻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   宁可察觉到了他的反常,以为是缆车出了什么故障,紧张地抓住肩上那根安全带。   谨小慎微,缓慢地扭头,看着他手机:“季臻,你是不是,忘了喊‘拍照’。”   季臻的目光从她脸上转向别处,又恢复了一贯的慵懒散漫:“刚是录像。”   宁可:“……哦。”   下了缆车,宁可才敢拿手机看。   赵恋娅15分钟前给她发了微信:【可姐,你是在攻略校草吗?!鸡冻.jpg】   【那我先撤啦!反正你两都住赋迎亭苑。】   【我爸已经搞定了!今天的事全靠你,我爸说回头要请你吃饭!】   宁可回了赵恋娅的微信,季臻也下了缆车。   她跟着他走。   山顶风很大,宁可的一头短发被吹成了小狮子。   季臻侧目看了她一眼,加快脚步,走在她前面。   他长得高,挡住了吹过来的狂风。   宁可拨了拨发丝,乱发又乖乖贴在脸颊上。   两人无声地走了一会儿,宁可看到正前方牌子上写着“观景台”,旁边是收费标准。   每人三百,还要提前预定。   她顿住脚,对身侧少年说:“还是在外面画吧。”   “我爸——”季臻停顿两秒:“的那个学生定的。一共是4小时,只用了1个多小时人就走了。”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抓紧一点的话,我们还能在这待两个半小时。”   宁可发现这个位置视野开阔,还能看到对面的塔,的确是绝佳的观景区域。反正钱都花了,她跟着进去。   她取出画纸,季臻也不吵她,在旁边坐下,开始玩手机。   宁可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好像是在玩游戏。她来这儿采风,他应该是来呼吸新鲜空气顺便玩游戏的。   她拿起铅笔,告诉自己不要再失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还是没有勇气下笔。   就在宁可准备再一次放弃的时候,季臻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没事儿,画吧,丑点儿就丑点,谁还没个第一次。”   “……”   “实在不行,你可以先画个太阳。打一圈就成,走印象派。”   “……”   宁可想说她会,季臻已经垂眸沉迷游戏。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的每一根睫毛都在向她宣战,特别是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仿佛一种嘲笑。   而他丝毫没想掩饰,还挑衅似地冲她笑了一下:“怕丑啊?”   宁可:“……”   她突然就非常想证明给他看。   她不是怕丑!   她会画太阳!   可能是季臻给的心理暗示实在是太强烈,宁可第一幅画,画的真的是太阳。   最奇葩的是——   今天根本没出太阳。   不过,宁可发现画完太阳之后,她的手不抖了。   她转了个方向,画了观景台旁边那颗松树。   季臻就坐在松树前的长椅上,他也入了镜。   松树前,少年挂着耳机,眼角的碎发被风吹乱,短袖长裤,一只手闲适地搭在扶手上。凌乱,却又极具美感。   宁可又找回了最初的感觉。聚精会神,作品一气呵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放下铅笔。   几乎是下一秒,季臻就抬起了头。   他摘掉耳机:“画好了?”   “嗯。”宁可收拾好画板,“你在看什么?”   “电影。”   宁可随口一问:“什么电影?”   季臻起身,说:“程子域主演的警匪片,还不错。”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要证实什么。   “嗯。”宁可敷衍地应了一声,“我准备走了,你呢?”   季臻揉了揉肩颈,伸展四肢,垂眸问她:“你画的太阳呢?”   “没画太阳。”宁可把素描拿给他看:“画了树和你。”   季臻直勾勾盯着她,忽地笑了,露出两颗虎牙。   他笑起来特别好看。宁可望着他的笑容,呆愣一瞬。   少年懒懒地掀起眼皮:“行吧——”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宁可从他表情里接收到的信息是:   “知道你暗恋我了谁叫我长这么好看,不过你得注意分寸千万别告白”。   不过都只是她的揣测。   “唉。”季臻勾起眼,笑得像只夺命妖孽:“为什么画我啊?”   “因为,”宁可如实说:“你挡住树了。”   作者有话说:  笑容逐渐消失。   季臻:算了我还是回家换裤子吧。 第10章   季臻的表情冷下去,妖孽气息被风吹散。   宁可觉得这热风变得凉飕飕的。成了妖风。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这位校草不痛快了,他突然端起了大少爷架子,也不搭理她,捏了捏胳膊,抛下一句:“那树真就那么好看?”   宁可对这条路不熟,只好一路小跑跟着他。   季臻腿长,走起路来飞快,宁可追得有点喘:“季臻,你别走那么快。”   季臻:“坐累了。”   累。   还走这么快不是更累吗?   宁可跑太快,脚下一滑,惊呼出声。季臻一下子冲回来,拽着她的胳膊检查:“摔着了?”   没摔着,就是刚滑那一下吓她一跳:“没。”   季臻端详着她的脸,啧一声:“想哭就哭呗,这脸怎么没表情。”   宁可:“……”她哪有那么娇气。   “你怎么这么虚弱?”   分明是他走路太快。   他自问自答:“哦,你生理期。”   “……”   季臻起身,“算了,你还是走我前面吧。”   宁可不认路,走到三岔路口,停下来,等着后面的人指挥。   “季臻。”温柔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宁可扭头,右侧路口走来个年轻女人。树荫下,美人长发及腰,笑容明媚,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   她嘴里喊着季臻的名字,目光却直勾勾盯着她:“你是叫宁可吧?”   宁可看向季臻,用眼神询问这位仙女的身份。   季臻扶额:“我妈。”   宁可看向季妈妈。要不是有宁妍汾那个矫揉造作的少女姿态在前,她可能都不太相信季臻有个这么年轻的妈妈。   她发现,季臻的妈妈看她的目光特别热情,热情到——   感觉她马上就要来抱她?   几秒后。   她真的被抱住了。   宁可:“……”   她其实不太喜欢与人接触,但回想起季臻前一天说过的话。   说他的妈妈很喜欢女孩,因为没生出女儿,精神出了点问题,见着女孩子就挪不开脚。   宁可本着关爱长辈的心情,没有表露对季太太突兀举动的不愉快,喊:“阿姨好。”   “好,你好你好。我叫冉凤仪,是季臻的妈妈。”冉凤仪做完自我介绍,就又拉起宁可的手,盯着她的脸瞧。   怨不得冉凤仪见着宁可会失态,学校里有太多关于季臻和男生之间的风月八卦。每隔一段时间就重新被配对一个,还都说的有模有样。就前两个月,校长还亲自打电话给她老公,旁敲侧击暗示这事儿。   给她吓得,差点都没心思去看秀。   宁可是第一个跟她儿子一块儿出现的女孩。小姑娘短发内扣在脸颊上,乖巧又漂亮。   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嗯,是个冰山小美人。   冉凤仪斜睨着儿子:没想到你小子好这一口。   季臻眼角微跳,拒绝和她对视,一点信息不肯透露,转头看向宁可,语调生硬:“宁同学,我送你下山。”   “下什么山呀,你爸爸都在这儿定了一桌了,今儿就一块儿吃顿饭嘛。”   “不吃,约了同学。”季臻快步走了。   宁可站在原地没动。   因为冉凤仪一直拉着她的手。想到这位阿姨脑子有点不正常,她也不好甩开,怕她伤心失控什么的。   这条路挺陡,这位阿姨还穿的高跟鞋,要真摔了,人命关天。   季臻走了一会儿,发现宁可没跟上,他身形一顿,扭头看她还站在那。   他一头黑线,用眼神传达:“你怎么不走?”   宁可回望他一眼,表示她也是身不由己。   冉凤仪微笑着看着儿子,脸上仿佛写着:有本事你就走啊。   季臻:“……”   两轮儿对视。   季臻不得不慢吞吞走回去。   “可可,我们去吃饭,吃完饭我叫车送你回去,好不好呀?”冉凤仪说话的语气像在哄小孩。   这让宁可更加坚信季臻的那番话。   她尽量不去刺激她,点头说:“好。”   季臻:“……”   冉凤仪夸赞:“可可好乖呀。”   季臻回想起宁可那天在教室怼人的场景。   她乖?   他妈怕是对“乖”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不过这姑娘确实长得怪好看,不说话的时候安安静静,偶尔还……   挺温柔。   *   冉凤仪带宁可去了山庄的餐厅吃午饭。   刚才下山的时候,宁可一路都搀扶着冉凤仪。穿高跟鞋爬山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季老师,鸡抓好了没呀?”冉凤仪笑得嘴都合不拢,转头对宁可说:“季老师在里边抓鸡,我们今天吃现杀走地鸡,我进去看看。”收敛笑容:“季臻,你带可可玩会儿。”   季臻:“?”   玩什么?玩鸡?   “我妈她——”   “知道。”宁可担心被阿姨听见会伤心,背起包:“季臻,你可以带我去上厕所吗?”   季臻:“这厕所有门。”   宁可说:“我找不到。”   季臻默了默,表情里透着不快:“你幼稚园来的?”但还是站了起来,“走。”   宁可逻辑缜密:“我路痴,一会儿走丢了,你还要出来找我。让你带路是不想给你制造麻烦。而且我本来就没打算来这里,是为了安抚阿姨的情绪。”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帮他把裤子洗了。   来这里吃饭这件事就像是一本卡在一排书架上横放着的书,逼死强迫症。   季臻撩起洗手间门帘,举双手投降:“慢用。”   宁可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还守在外面的季臻,说:“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说你挡着我画树——”没给他几句措辞精湛的赞美:“所以你生气了?”   他的表情证实了她的猜测。   宁可收回目光:“幼稚的人明明是你。”   “……”季臻有一种小情绪被戳破的懊恼。   “还有。”宁可回头看他,说:“你以后有话就直说。”   “比如?”   “比如你误以为我在画你,却闷不吭声,一直坐那当模特。等我画完告诉你我画的是树,你又模仿我。”不愧是校草,非去跟一棵树比美。   季臻:“模仿你什么?”   宁可:“面瘫。”   “……”   季臻怀疑这姑娘是上厕所的时候来了灵感,突然迸发出这么一堆反驳的词儿。   她刚才乖巧温柔的时候绝逼是没想好怎么怼他。   宁可默默往前走。   还好她上厕所的时候想到了他生气的原因。这孔雀少爷真难猜。   宁可跟着季臻回到包间。   冉凤仪正在看她的素描,见她进来,兴高采烈地问:“可可,这你画的?”   季臻内心抓狂,看向冉女士:“你怎么乱动别人东西?”   “这不是别人呀,这是你呀。”冉凤仪笑眯眯地看着宁可,说:“把季臻画的真好,真漂亮。”   季臻面无表情:“人家画的那是树。”   他只不过是挡住那棵树的一坨垃圾。   冉凤仪:“那你还挺抢镜的哈。”   “……”   季臻被气笑了,坐到一边去喝水。   宁可从没见季臻像今天这么抓狂过。好像是从她画完树开始,这位校草就异常的排斥她,人也变得暴躁起来。   “可可这树画的真好,能送给我吗?”冉凤仪对儿子憋屈恼火的表情视而不见,跟没事儿人一样。   宁可说:“阿姨喜欢?”   冉凤仪说:“喜欢喜欢,特别喜欢!”   “那我帮您卷起来吧。”   “好呀好呀。”   过了几分钟。   “你的大盘鸡马上就来。”季繁宸注意到包间里有个陌生小姑娘,转头看向妻子,声音温和:“有客人怎么也不说一声。”   冉凤仪把那幅画收好,说:“可可是自家人,不用见外的。”   季繁宸走过来,准备入座:“小姑娘是叫……可可?”   “是的是的。”冉凤仪说:“可可是季臻的同班同学,南辰校花,年级第一。因为有事耽搁少考了一门才沦落到跟季臻同班。”   “噗——”季臻没忍住一口水喷出来。   正好喷到季繁宸脚边的椅子上。   宁可漠然。拿起纸巾盒去帮他擦,十分尊重长辈:“爷爷您等下,这儿有水。”   爷、爷?   季臻的表情差点又没绷住。   宁可发现季臻表情古怪,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擦完椅子抬头跟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底还残留一抹笑意。   她突然意识到,可能弄错了辈分。   季繁宸倒是镇定:“我都一把岁数的人了,小姑娘喊爷爷也没错儿。”他扶着冉凤仪的肩,转头笑着问宁可:“你叫她什么?”   宁可迟疑道:“阿姨?”看到冉凤仪肩上那只手,她改口:“叔叔好。”   没想到季臻的父母年龄差这么大……   其实季臻的爸爸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都极具魅力,也没有很老。主要是他妈妈太年轻了,她就没把这两人往夫妻那一边想。   冉凤仪毫不介意:“可可你不知道,我和季老师出去就经常被误会,哈哈哈,他就是老牛吃嫩草。不过,是我主动喂他吃的。”   冉凤仪嫁到季家的时候,季繁宸已经和亡妻有一个儿子。   季繁宸二十几年前就是弘河市首富,前妻去世后,他一直单身,期间没有任何绯闻。   冉凤仪当年也是苦追几年才追到男神,就特别想再给他添个漂亮女儿。   盼星星盼月亮,给盼出来个漂亮的男孩儿。   季繁宸的前妻是羊水栓塞去世的,冉凤仪生季臻时他紧张到彻夜未眠,坚决不要二胎。没有和爱人生个女儿,冉凤仪一直都挺遗憾。   见到宁可,恨不得马上把这漂亮小姑娘抱回家。   宁可面前的碗已经快被冉凤仪堆满了。   她不得不开口阻止:“阿姨,我吃不下了。”   冉凤仪说:“你这么瘦,而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嘛。啊对你多高呀?”   宁可:“1米62。”   冉凤仪又给她夹了只鸡腿:“争取长到1米7,加油!”   “……”   季臻扬扬眉毛。   她根本就不是没钱买饭,她就是挑食。   能涨到一米七就怪了。   宁可低头扒饭,脚下轻轻踢了踢季臻的小腿。   季臻瞥她一眼,那目光意味深长。表情分明是在告诫她:长辈面前,注意形象。   宁可又踢了他一下。   季臻扭头:“?”   宁可看了看碗里堆积如山的鸡块,朝他投去求助一瞥。   季臻成功接收到她的求助信号。   把她面前的碗端走:“妈,你是想撑死她吗?”   宁可长舒一口气。   “你怎么还抢吃的呢?”冉凤仪不满地控诉,“不过我看可可也吃不下了。算了,你吃吧。”   季臻:“……”   季繁宸说:“要是喜欢,下次可以提前预定。”   “买东西可以预定——”冉凤仪笑起来,说:“儿媳妇也是可以的呀。”   季繁宸捏了捏她的手心,压低声说:“你呀,就爱瞎说,孩子年纪还小。”   冉凤仪哼了声,又哄着宁可喝汤。   季繁宸看那孩子是真喝不下了,估计是不好意思拒绝她。笑着转移妻子的注意力:“季臻也在长身体,你也让他多吃点。”   冉凤仪说:“他都1米85了,也够高了,估计还得长点,可可才1米6,到时被他欺负的。”   季臻:“?”   他可能只是个意外。   宁可是爸妈失散多年的亲闺女。   “唉儿子?”冉凤仪突然盯着季臻的裤腿:“你腿受伤啦?”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厕所守门员臻漂亮! 第11章   宁可已经忘了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再也不愿回忆给季臻洗裤子的过程。   但季臻就像是故意要唤醒她的记忆似地,接下来的每天都穿深色休闲裤,校服在他那成了摆设。   季臻又恢复了一贯的闲适散漫,逼王气质日渐浓重,几乎每天都要若有似无的踢一踢宁可的座椅引起注意,然后当着她的面戴上耳机,趴下睡觉。   大部分情况下,季臻要么翻窗户逃课,要么就是逃完了她还没发现,他就又坐回来了。   其他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班主任吴靖眼睛都懒得睁,基本上她倒数三秒,季臻就能翻完。   这位霸道校草大概是觉得他翻窗户的样子特帅,完了还要冲宁可眨眨眼。宁可通常沉默两秒,就又低头刷题。   至于其他同学,早习惯了。   转眼到了期末。   下午第二节 课间休息。   宁可刚回到座位,八卦鼻祖陈佳期转过头来,表情诚惶诚恐:“太可怕了,安得居苑地铁口出事了!宁可你之前是住在那的吧?”   “那发生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陈佳期划开手机:“你看,就这个出口,拐角这儿偏僻,经常有社会混混出没,就前一阵子有个隔壁中学的女生被……妈的畜生!那女生才15岁!”   宁可看到嫌疑人的脸,好像在哪见过。   她想起来了——   是那次被季臻打趴下的猥琐社会男!   “这条新闻是破案后发的,这人被逮的时间是四个月前,就刚开学那会儿。警方怕打草惊蛇,一直没抓人,后面钓鱼执法,顺藤摸瓜给一锅端了。这孙子被抓后又供了几个同伙出来,据说还有好几名受害者。”   宁可突然感到后怕。   如果那天她没碰到季臻,现在上新闻的大概就成了她。   所以那天他真的是在见义勇为。   放学后,宁可走得很慢。   身后的季臻走得更慢。   这几天谁也没主动找谁聊天。   宁可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后来她越想越尴尬,不好意思主动找他。季臻貌似也不太想搭理她。骄傲如他,给她守了两回厕所,确实不堪回首。   她没好意思去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和谐,点开了季臻的微信头像。   两人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周他给她发照片。他把她拍的很好看。   宁可想发消息问他,那天是不是看见那社会男人跟踪她,所以才动的手。又怕发出去显得她自作多情。万一他再问她“是不是暗恋我”的时候,她都不好意思反驳。   她收起手机,加快步子,赶着回家刷题。   季臻走得比她还快,很猛地霸占了四个位置。他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那气场零下几十度,地铁上就没人敢往他们身边坐。   ……   考试当天。   季臻坐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翻窗跑了。   监考老师往窗户那边看了眼,又揉了揉眼睛。要不是看到那有个空位,都怀疑刚才眼花了。   “刚是谁出去了?”   “季臻。”   监考老师这才放心。   *   期末考成绩单出来。   宁可和季臻的名字都挂在第一。   季臻倒数第一。   宁可年级第一。   火箭班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风云人物,人手至少三个以上奖项。身在普通班的宁可,成为了一个潜伏的“叛徒”。   还次次碾压她的同类。   有火箭班的学生在南辰一中贴吧发帖,请求校领导把宁可送过去跟他们高手对决。   5班全体成员送给他个大大的中指:【想偷坦克女学神,你问过臻爷答不答应?】   随后,“女学霸为和校草同班故意缺考一门”的帖子,全部被顶到了首页。   季臻这个倒数第一顶着大名回帖:【来战。】   这尼玛一人单挑3个混混,还打到人老巢给一锅端了,谁敢跟他战?   发帖楼主吓到申删跑路了。   周小珍发表的:【武力值爆棚暴躁校草X坦克学神校花】的剧本段子,成为了当天的流量神贴。   *   以一己之力拉高全班平均分、坦克一般的奇女子,在高二5班群里被艾特了几十条。   宁可一下也没冒泡。   因为宁妍汾女士怀孕了。   宁可到医院的时候,宁妍汾身边站着个陌生男人。   这个男人,宁可曾经在电视上看过无数次。每当路过公交车站、地铁站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停下来望一眼。   原来她的眼睛长得像亲生父亲。一样的冷淡,一样的不近人情,哪怕有一颗炽热的心,也一样不招人待见。   宁妍汾敷衍地给两人做了个介绍:“程子域,你亲生父亲。宁可,你亲女儿。”   宁可看了眼宁妍汾的肚子,转头冷冷瞥向男人:“久仰大名。”她端着冷淡,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只不好相处的母老虎:“两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很忙?”宁妍汾问。   “不忙。”   “那你急着去哪?”   “回楠江看姥姥。”   “这孩子我不要。”宁妍汾说,“一会儿我去打胎,你留下陪我。等做完手术,我和你一块儿回去。”   宁可怔了怔,面不改色地放下书包,无情地吐出一个字:“行。”   “不行。”程子域说,“你刚动完手术,不能吹风。”   这是宁可第一次听见影帝真人的声音,电影里大部分都是配音。   “亲爱的你在开玩笑吗?”宁妍汾笑得娇媚:“我生宁可儿的时候,可是一生完就下地去给她买药了呢。”   程子域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宁妍汾视若无睹一般:“她刚出生身上就长疹子,后来有次发高烧,躺在医院里差点没命,还不是我冒着大雨去找的我哥借钱呀。”   她笑起来像只小妖精,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我就是要让你不痛快但我就是要笑到你没脾气”。   宁可也跟着扯了扯唇角:“那你也挺不长记性的。上一次都那么惨了,还重蹈覆辙。我建议你多看看避孕常识。”   宁妍汾嘟嚷:“你看看她,就跟你一个样,面瘫,没良心。你说现在的高中生怎么都这么早熟?我们那会儿怎么就不懂这个呀?”   “宁妍汾!”程子域恼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你最清楚,非要在女儿面前说这些?”   “人家这不是想让你体验一下忍痛割爱的滋味嘛。你当初是不是让我打掉宁可儿,是不是是不是?现在我打掉你的宝宝,你气不气气不气。”   “宁妍汾!”程子域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别说了。”   “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嘛。”宁妍汾的嗓音嗲得人起鸡皮疙瘩:“要不是看上你的钱和脸,我哪能跑来受你的气呀?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脾气,给宁可儿留个好印象嘛。”   程子域压着怒火,没再跟她吵。   宁可没兴趣看亲生父母相爱相杀,背起书包:“我去外面走廊等你,手术做完了喊我。”   宁妍汾做手术的时候,程子域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然后坐到宁可对面那张长椅上,双手抱头。有人的地方就会碰到粉丝,他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宁可?”   宁可不确定他是叫不出她的名字,还是不知道她名字是哪两个字。   她做了下自我介绍:“宁妍汾的宁,无可奈何的可。”   无可奈何。   被迫活着,以最难堪的方式长大。寄人篱下、小心翼翼,把同龄人所有长大过程的彷徨都放大无限倍。   这就是她给自己名字的定义。   程子域的目光带有一丝错愕,默了默,说:“我以为是‘可能’的可。”   宁可:“哦。”   一阵沉默。   小时候,她多想有个爸爸。   被诬陷、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的时候,她多想有人替她澄清一句。   但是现在,和亲生父亲面对面,竟然无话可说。   程子域没有接话。   他脸上戴着口罩,宁可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不要这孩子,是不想给你造成困扰。”男人眼中是厌世颓气:“她肯回到我身边,也是为了给你凑钱上学。”   这次换宁可不说话。   她只知道宁妍汾好强,却从不知道她可以为她牺牲到这种地步。但她不想通过这个男人知道这些事。   对她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她站起来。   宁妍汾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命运,不应该受她的影响。   程子域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已经劝过,她心意已决。而且,手术已经开始了。”他签的字。   宁妍汾设计怀上这个孩子,又不要,目的是让他痛苦。   她成功了。   一开始他以为可以用这个孩子挽回感情。   他的喜悦只维持了不到三分钟。   宁妍汾笑着说:“开心吧?怀上宁可儿的时候我也很开心。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要不要我给你演一遍?”   然后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坚持给他演一遍。   “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程子域看着宁可。这个眉眼酷似他的小姑娘,是他的女儿。他已经有一个孩子,不应该贪心。   宁妍汾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她瞒了他十六年。这个信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   宁可坐回去。手机震了震,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是季臻发来的语音。   他漫不经心,语调听上去像是在跟她拉家常:“宁同学,你家着火了。119刚走,你看,要不回来一下?”   宁可听到那句“你家着火”的时候整个人就不淡定了。   听到“119刚走”那句才又松懈了一秒。   她望了眼手术室,又看了看程子域,抓起书包转身就跑。   宁可拦了辆出租车。   回去路上,她点开群。   群消息不全是夸她成绩的,大部分都是没加她好友的同学艾特,让她看她家着火的新闻……   着火的是14楼,火舌窜到15楼。好在消防车来得及时,宁可住那层被烧到窗户,玻璃被熏黑,窗帘也被烧毁了一部分。   宁可回来的时候,季臻站在她家门口。   少年双目通红,和语音里的语气完全不是一个状态。见到她时,季臻表情一松,俊面划过一丝倦意。   宁可发现门是开着的,问他:“你开的?”   “不然呢?”季臻语气不是很友好,“等消防员破窗而入,卧室都得给你点了。”   宁可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反常,没有问他怎么知道她家密码。   季臻主动坦白:“看你输过几次,盲猜的。”   宁可:“……”记性这么好他怎么每次才考那么几分?   季臻抬睫问她:“你去哪了?回老家不打声招呼就走?”   宁可回答:“医院。”   “不舒服?”季臻看了眼她的小腹,像是在估算什么:“这不是还没到日子么。”   宁可:“……看我姐。”   “哦。”季臻恹恹转身,“还以为你在家睡觉。”   宁可突然觉得,他这人还挺热心。多说了一句:“季臻,你是担心我被烧死吗?”   季臻站在家门前,扭头瞥她一眼:“你也真够赖皮的。”   宁可微愣:“什么?”   “就上周,星期一。”季臻挑起眼尾,语气吊儿郎当:“买水那七块八毛钱,你给我了?”   “抱歉——”宁可想起来了:“我一会发红包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季臻:你家密码已经被本漂亮破译了。   宁可:为了七块八毛钱,你也是蛮用心。   季臻:要不是有人怂,一追就跑,我犯得着装这个逼? 第12章   物业联系到1506的业主,然后上来检查房子的受损情况。   “还好没烧到外面,这边也还好。”   大概是没注意到厕所里有人,两人说话没有避讳:“刚那帅小伙好紧张啊,我还以为他爹妈住里头呢。”   “好在他先开门进来灭火,要不然等消防过来,后半年咱们的设备又要被重检。”   “那小伙长真帅……”   宁可坐在马桶上。   他们刚才说的,是楼下的住户还是季臻?   她回忆了下季臻刚才的表情。   散漫到像是恨不得一棍子敲死那个吵他睡觉的纵火犯。   没看出他哪里紧张。   手机震了震。   这套房子的房东留的是宁妍汾的手机号,宁可看了眼手机来电,猜到房东给宁妍汾打过电话了。   刚动完手术,宁妍汾的声音有点虚弱:“没事吧?烧得凶不凶啊?”   宁可说:“不严重。”   宁妍汾“哦”了一声。   “那你赶紧收拾收拾回楠江,等你开学正好装修完。房东说了,下个月租金减免。一万二呢,说减免就减免,我得请人家吃顿饭。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宁可习惯了宁妍汾时常变卦的性格,随便收拾了一套换洗衣服,拖着箱子去敲对门。   刚抬手准备按门铃,门就开了。   季臻站在门口,换了衣服,拿着钥匙,像是要出门。   宁可:“……好巧。”   少年扬扬眉:“搭顺风车不?”   “你开?”宁可拒绝搭他的车:“你未成年,没驾照。”   季臻表情拽上天:“让你搭顺风车还嫌上了?”   他关上门,从她手里抢过行李箱拉杆:“走不?”   “……”行李箱被他拖着,宁可跟上,提醒他:“我是去楠江,跟你不顺路的。”   季臻回头笑笑:“我也去楠江。”   “你?”   “旅游。”   宁可没再多问。楠江有一两处旅游胜地,她家后门就有坐举世闻名的茶山。那里的茶叶畅销世界各地,最近成了网红打卡点。   司机早早等在门口,下来帮两人把行礼装进后备箱,朝宁可点头表示打招呼,转头问:“小季总,你的呢?”   宁可扭头看向季臻。   小季总?   是啊,他的行李呢?   季臻喊了声:“周叔。”   原来是他叔叔。   宁可也跟着喊了声:“周叔。”   周叔帮小姑娘拉开车门:“慢点儿。”   宁可爬上车,坐到里边。   季臻上来了,坐在右边。   两人中间隔着一道很远的距离。宁可不认识这车,就觉得比普通的要长,车顶还特别高,空间大到有点浪费。   季臻那双大长腿倒是刚好得以舒展。   周叔递给宁可一盒口香糖,把车窗摇下,漏出一条缝。   宁可发现周叔开车很稳,几乎不会出现猛踩刹车的情况。她平时晕车,今天也完全没觉得不舒服。   车子上了高速。   宁可扭头,发现季臻已经闭上眼睡了。少年挂着耳机,慵懒倚在座椅靠背上,棒球帽遮住了半张脸。   看他睡得香,她也忍不住闭上眼小憩。   弘河到楠江走高速约莫5个小时。   季臻去的也是茶山。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季臻摘下耳机,跟周叔说了几句话,转头问她:“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入住么。”   宁可的姥姥在茶山脚下有一套自建楼,旅游区开发出来之后就翻新装修,用来经营民宿。   “不然——”宁可扭头看向他,“你住我家?”   周叔抬眼看了下后视镜。   那眼神,只可意会。   宁可不经意抬头正好对上周叔暧昧的目光。   季臻他叔叔应该是误会了。   她解释:“我姥姥在家经营一间民宿,一天120包早晚餐,你们住的话,可以算熟人价110。”征求季臻的意思:“你看呢?”   季臻睡眼惺忪,暖光灯下眉目清隽,懒懒地问:“早晚餐是什么?”   “你等下。”宁可划开手机。   之前找人帮姥姥做过APP推广,有图。   她点开网址,把图片拿给他看:“农家鸡蛋,藕饼。晚餐是三菜一汤,两个荤菜。”荤菜其他客人只有一个,两个是她加的。   周叔忍不住开口:“那边最近不是挺火,民宿价格这么……”   “贵。”季臻打断他,说:“100吧。”   宁可:“行。”   车子直接开进了宁姥姥民宿。   这两年生意好,特别是茶山住过来一个节目组,那档综艺带火这里之后,宁姥姥的店生意就特别好。暑假一开始就都被定完了。   季臻之前没提前预定,宁姥姥听说是宁可的同学,就把他安排到四楼,住宁可房间隔壁那套。   爬楼梯到一半宁姥姥才想起:“你们等我下,姥姥下去拿钥匙。”四楼平时是锁着的,没有对外开放,宁姥姥怕人多手杂,乱动宁可的那些画。   季臻随意欣赏了一番过道上的画,时而蹙眉,时而眉目舒展,表情丰富得像个业内人士。   他做出专业点评:“你还挺有天赋。”   宁可垂着眼,说:“我姥姥舍不得扔,全都挂起来了。”   “巧了。”季臻说,“我妈也把你送她那幅裱起来,挂墙上了。”   宁可:“…………”   没过一会儿,宁姥姥上来了,笑着对季臻说:“小同学久等啦。”   季臻难得的态度端正,三好学生似地:“没关系姥姥,您慢点,我不急。”   这位校草到底有几幅面孔?   宁可抬起头。   季臻正好侧目看她,冲她眨了下眼睛。   “……”   宁姥姥推开门,领着季臻去房间。   宁可回了自己的房间。   四楼没有装修,还是通风透气的竹房子,隔音效果不好,隔壁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小同学今年多大?听我家可儿说你帮过她不少的忙。谢谢你呀,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儿。”   宁可莫名的觉得,姥姥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像招待远方亲戚?   季臻说:“不用那么麻烦,宁可吃什么您帮我照着弄一份就行。”   姥姥今天的声音听上去特别高兴:“可儿喜欢吃藕饼,你呢?”   宁可去弘河就没见食堂里上过藕饼,也没在外面吃到过。   结果季臻说:“我也很喜欢。”   这大少爷还挺会哄老人家开心的。   除了民宿惯例的菜品,晚饭还多了一碗肉丝挂面和一份藕饼。   已经十点半,其他客人吃过饭上楼休息去了,厨房大妈正在收拾碗筷。   院子里只剩下宁可和季臻。   宁可夹起一块藕饼,小口小口的咬。   季臻一口就吞了。   他吃完了一盘,她才吃完两块。   季臻抬眼看着她的盘子:“难怪这么小只,挑食。”   宁可:“……”   *   季臻天还没亮就离开了。   他走得很急,给人的感觉——   像是连夜逃难。   宁可醒的时候,姥姥和前台阿姨在楼下算账,一直都没算明白。   “怎么了?”   宁姥姥说:“不知道是不是我记账的时候记岔了,加上你的小同学,昨天结账的总共五位客人,再算上过路客人的饭钱,也不应该多出这么多呀。”   “多了多少?”   前台阿姨说:“刚好2000块整。”   宁可怀疑是不是季臻塞进姥姥抽屉里的。   她上楼,拿起手机看了眼。   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季臻凌晨6点过给她发了条催债信息:【七块八毛】   “……”   再对比抽屉里多的那2000块——   这钱应该不是他塞的。   宁可:【好。】   季臻回复:【路费平摊,一共是61】   这么便宜吗?高铁票二等座都要120。   他叔叔只收取了油费?   他又发来一条:【周叔顺路,只收油费】   季臻:【我这边有点急事,先不说】   宁可给他发了个70块的红包。感谢他光顾姥姥的生意:【谢谢惠顾。】   季臻没回,红包都没时间领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逃难了。   *   今年暑假宁泽没来找过宁可。往年他都会跑来纠缠。宁可心想大概是那次在南湾山上,她的态度起到作用了。   这个假期宁可偶尔上山采茶,大部分时间都在帮姥姥照看生意,帮茶山画天然氧吧推广图,预防将来网红这股风吹过去,民宿就没生意了。   季臻每日一吐槽,说她家换窗户的噪音吵到他睡觉。   吐槽了大半个月。   窗户换好了。   他又改吐槽装窗帘的。说那个颜色的布料隔着一扇门都刺他眼睛。   隔着一扇门?   窗帘布?   刺他眼睛?   宁可无视他的无理取闹,回:【知道了。】   奇葩的是她每次回完这三个字,这位孔雀校草就不吭声了。   让人怀疑他是不痛快了,所以也要让她不爽一下。   快乐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一晃就到了开学日。   宁可告别姥姥,带着一箱子楠江特产上了高铁。   家里的窗户已经装好了。   宁可发现电视柜旁边多了棵树,墙壁上多了一台空气净化器。房间里还有若有似无的香气。   房东一直都是直接跟宁妍汾联系的,可能装了这些东西和宁妍汾说了她没告诉她。   隔壁静悄悄的,房门一天都没打开过。   宁可拿着特产去敲门。   没人在家。   门缝都落灰了,给人一种荒无人烟的感觉。   *   秋期开学,新校服也发下来了。   南辰一中的大少爷大小姐们眼光挑剔,之前就吐槽春期的校服像街头卖艺的,秋期的像只企鹅。   丑爆了,不穿。   这一次校长专门找的青少年中意的设计师。   男生白衬衫,黑西裤配皮带。   女生衬衣马甲两件套,配过膝格子裙加长袜。   周一,全体学生穿着校服进学校,处处都是风景线。   操场上,男生们不怀好意地吹着口哨。   宁可走进教室。   季臻抬眸,一个多月不见,她头发长了,扎起了马尾,露在外面的一张脸更精致了。她走得急,坐过来的时候马尾一扫,空气中被带起一阵发香。   宁可跑得喘气呼呼,坐下调整呼吸。   椅子被踢了下。   宁可已经适应了他这种呼叫方式,转过头去:“嗯?”   季臻盯着宁可的脸看了几秒。   难怪一帮男生吹她这张脸。   还真就——   怪好看的。   他收回目光,很拽地说:“我没写作业。”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季臻盯着她,也不说话,像是在思考说点什么好。   宁可怀疑他是想让她帮写作业。   她决定打消他这种不劳而获的思想,先开了口:“你最近没在家?”她打开书包。赵恋娅比她来得还晚,宁可把带给她的楠江特产放到抽屉。   季臻瞥了眼赵恋娅的课桌抽屉,语调冷冰冰的:“昨个儿没回去。”   他是整个暑假都没回去吧。   宁可没揭穿他,把书包放好。   马尾发梢被扯了一下。   “唉。”季臻收回手,“穿秋裤去。”   宁可:“?”   “别的女生不都穿秋裤么。”季臻盯着她光着的小腿:“你咋不穿?”   宁可:“……”   这套新校服她第一次穿,里里外外好几层。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穿袜子,赶着上地铁,又坐反了。她几乎一路狂奔到校,进来的时候差点被教导主任逮到。   “那个不是秋裤。”宁可从书包里拿出长袜,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弯腰套上,“是袜子。”   季臻:“……”   女生的袜子都长这么可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你确定!!没人注意你吗???   季臻:我老婆的腿只能被我看。 第13章   宁可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裙子了。   之前她一穿裙子,就会被舅妈骂不堪入耳的话。现在可以和其他女生一样,正大光明的穿漂亮裙子,她很珍视这种不用被道德绑架、被谩骂声约束的自由。   她穿好袜子,才想到后面还有双眼睛。   “……”   她缓缓扭头。   幸好,季臻已经趴下,开始睡早觉了。   赵恋娅赶在上课铃声的最后一秒冲进教室,掏出镜子梳理刘海:“妈的,睡过头了,还好赶上了。”   注意到抽屉里的袋子:“楠江特产?可姐的爱意我感受到了。”   说完,她也感受到了背后那道眼刀子。   赵恋娅抖了抖,凑近宁可,问:“校草今天来大姨妈了?”   宁可:“?”   “你跟他不是住对门吗?”   上次宁可家着火,季臻发消息她没立刻回,季臻就跑去群里艾特赵恋娅问:【宁可是不是在家睡觉?】   然后全班都知道他两住一栋楼了。   也仿佛知道了什么不能知道的秘密。   季臻这人脾气怪得很,以前特别像同性恋,班里的女生他一个都不加,艾特赵恋娅之前还直接在班群问了句:【哪个是赵恋娅?】   一帮小弟急吼吼给他报名字。   当天的信息太多,宁可没看到。所以也没感受到季臻的变态气质,“这种事,他也不会告诉我。”   宁可答得一本正经,赵恋娅笑出了声。   “我就觉得吧——”她压低声音:“就上次去南湾山,回来之后校草就有大姨妈了。”   那么明显的在群里问宁可是不是在睡觉,就差没告诉全世界,他预定了一个女朋友。   赵恋娅感觉背后那道眼刀子更加锋利了。   郑亦初看不过眼,“赵恋娅,上课不要讲话。”   赵恋娅扭头冲他翻了个白眼:“被抛弃了少拿我出气。”   “……”郑亦初一脸懵逼。   *   中午。   宁可从书包里拿出一罐萝卜干,去食堂吃饭。   季臻跟在她身后,像个幽灵一样坐到她对面:“给我点儿。”   宁可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装萝卜丝的罐子:“你要吃吗?”   “给点儿?”他像个要饭的。   宁可拿起玻璃罐。季臻正准备帮她拧,怪力少女“咔”一下拧开了盖子。   季臻:“……”   宁可把罐子递给他:“你自己夹吧。”   季臻伸出筷子,问:“你就只带了一罐?”   “还有两罐,在家里。”宁可说,“姥姥那天看你喜欢,给你也带了,昨天我去敲门你不在家。”   少年眉目舒展。一个上午,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快被他冻死了,这会儿他突然又笑得一脸好看:“那这我就不吃了,你省着点,别碰我那两罐。”   说完,他端着饭坐到陆从焕那边去了。   他的心情本来就变幻莫测,新学期,这位少爷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宁可没放心上。   陆从焕嗓门儿大:“你不说去要饭了吗?咋什么都没搞到?”   “你他妈闭嘴!”   “卧槽别打头……我错了,您吃鸡腿。”   宁可小口扒饭。   赵恋娅端着餐盘坐过来,“可姐,吃香的呢?”   “辣的。”宁可说,“你要吃吗?”   “好啊!”   赵恋娅尝了口萝卜干。   “好吃哭了!神仙姥姥!这也太好吃了吧!”她终于知道宁可为什么吃不下食堂里的菜了,“跟你姥姥的手艺比起来,食堂里这些菜就是喂猪的。”   宁姥姥的萝卜干只够吃一星期。   第二个星期。   一帮人照常香喷喷吃着喂猪的。   第二节 课下课后,吴靖把郑亦初叫去了办公室。   郑亦初回来的时候,赵恋娅支着下巴,目光跟随着他,扭头:“喂,是不是又整什么幺蛾子了?要不然灭绝师太不会找你。”   “这不是高三了么。”郑亦初低头写着字,“吴老师让我帮忙,列个互助小组计划。”   “互助?助谁?”   郑亦初默了默,说:“不方便形容。”   “说嘛。”   郑亦初抬起头:“你这种的。”说完补充:“和宁可那种的。”   赵恋娅气笑了:“这特么不就是学霸带学渣吗?”   郑亦初埋头继续写字:“我没这么说啊。”   学霸带学渣吗?   季臻盯着宁可的马尾发梢。   若有所思。   *   下午放学后。   季臻把书包丢给宁可,说:“帮我拿着。”   宁可被他砸的有点懵,等她反应过来,季臻已经跑没影儿了。   放学高峰,以她一己之力根本霸不到位置,说不定还会被挤出地铁门。   宁可打算等季臻一起走。   她下楼,走向教学楼左边那个小球场。   看到季臻,陆从焕赶紧迎上来。   指着球场上那几个高头大马的男生,说:“就他们几个,昨天放话说这片球场被他们承包了!我马仔想在这打一局,被身高碾压,气哭了。”   季臻啧了声,“你马仔被气哭关老子屁事儿?”   “那是我马仔啊臻爷!我的马仔就是您的孙子!”为了扬眉吐气,陆从焕脸都不要了:“您眼睁睁看着您孙子这么挨欺负?”   “少拿老子当枪使。”季臻不上他的当,手指顶着篮球,不做逗留:“回家了。”   有人挑衅:“南辰校草不挺能打的么,就这怂样儿?”   季臻闻言,慢悠悠转过头去,狐狸眼盯着说话那个男生,勾勾手指:“来。”   那个男生身高目测超过一米八,看到季臻那张漂亮得跟女生似的脸,毫不怯场,大摇大摆走向他。   还怕他个小白脸不成?   刚走出几步,那男生就被同伴拉住。几人交头接耳几句。   然后一致用惊悚的目光看向季臻。   陆从焕打小报告说:“隔壁外语学院大二的,有点凶,您当心着点儿。”   季臻扬扬下巴:“你去惹他,让他过来打我。”   陆从焕:“??”   “不是,咱们不用占领先机?”   季臻用看猪的眼神儿看着他,“先撩者贱懂不?回头挨训也是他们先动的手。”   “以前不都直接干的吗,这回你咋还有偶像包袱了呢?”   季臻瞥一眼宁可,说:“这不带着家眷呢么。别墨迹。”   陆从焕没听懂他那声“家眷”是个什么名堂。屁颠屁颠跑过去,扬眉吐气地挺起胸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拽:“孙贼,干架不?”   刚才那男生已经退下了,换了另外一个。   男生不屑地把篮球抱在腋下:“你当爷爷傻呢?”   跟季臻打架,谁他妈打得过?   另外一个男生说:“不如让季臻过来,打会儿球?”   陆从焕:“?”昨天你他妈不是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吗?   咋地今儿就改打球了?   再屁颠屁颠跑回来:“兄弟,计划失败。他们说打球。”   季臻给宁可发消息:【等我半个钟行不?】   宁可朝他望了眼,低头在手机上打字:【行。】   季臻散漫地抬眼:“打就打呗。”   陆从焕立马在群里叫人。   双方球员就位。   操场上一下子围过来一群不知道是谁的迷妹。   宁可收到季臻的消息:【唉】   宁可:【?】   季臻:【去帮我买瓶水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宁可去了。   等她买好水回来,比赛已经开始了。   对面的严防死守,季臻被盯得很死,想突围几乎不可能。他手腕一勾,接着一个漂亮的假动作,趁对方失神,把球传给陆从焕。   陆从焕一抛,球进了。   “???”   陆从焕自己都傻眼了。   连进3个球。   对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从季臻转向陆从焕。   季臻唇角勾起,又是同样的假动作。   对方选手:爸爸不上你的当!   季臻突然侧身,踮脚挥臂一抛,动作干净利落。   球进了。   “啊啊啊啊啊!!!!”女生们喊得跟偶像演唱会现场一样卖力。   “——卧槽!牛B!!!”男生们激动得跟在NBA现场似的。   对方选手:季臻这狗日的实在是太狡猾了,防不胜防!   宁可坐在远处,望着球场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女生们的视线全都追随着他,他却不屑一顾,只顾着在球场上挥洒汗水。   偶尔朝她这边看一眼,意气风发,拽得不行。   对方被压着打,越来越没士气,越打越丧,最后连球都运不好了。   宁可也看得有点枯燥了。   就在对方快要输到哭的时候,季臻大发慈悲:“散了吧。”   那几个男生气势不足地跟他约了下次,陆从焕得意喊:“别下次,就明个儿!记得早点来啊!球场已经被你们承包了!”   对方灰溜溜跑了。   散场后,胆子大的女生跑过去给季臻送水、递纸巾。   宁可看了眼手里的水,还没开过,可以带回去喝。   她正准备把水装进书包,季臻突然看向她。   少年眼尾勾起,笑得轻狂,像是在向她炫耀他有多受欢迎。   宁可:“……”   像极了一只开屏的孔雀。   季臻走过来,从宁可手里接过书包搭在肩上,伸手要水。   宁可把水递给他,见他碎发滴着汗,“纸巾要吗?1块钱一袋。”   季臻:“趁火打劫呢?”   宁可:“我是说1块钱一袋,帮你买。”毕竟他这人抠门,要是不收钱送给他,他又该质疑她对他有什么想法了。   季臻一点没跟她客气,说:“要。”   “……”   宁可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纸出来。   季臻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拿着水。   宁可看他手没空,帮他拆开纸包装,扯出抖开一张。   她抬手。   季臻很自然地弯下腰。   宁可手一顿,把纸塞给他,“你自己擦。”   季臻低头看着她,笑出两颗虎牙:“也没让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女生:啊啊啊啊不愧是校草!给你水给你纸!都给你!!   宁可:要纸吗?1块钱一包。   季臻:老子不要!(乖乖掏出1块钱   想不到吧!我!加!更!了! 第14章   第二天上午。   吴靖走进教室,把互助计划表和名单发给班长。   她今天穿一件白衫,面无表情,比平时更像灭绝师太:“互助计划属于个人自愿,成绩好的同学自由参加,平时成绩不好,准备自暴自弃的同学也可以弃权。”   “我知道,在座的同学大多经济条件很好,保送出国、不准备参加高考的大有人在。你们可以不努力,但也请你们不要去影响破坏想努力的同学。”   “特别是某些特别富裕的同学。”说到这里,吴靖的目光扫过季臻,“虽然读书对你们来说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你们想想,等将来你们继承家业,出去谈生意见客户的时候,被人喊没文化暴发户,是个什么心情?”   班里的富二代:……   灭绝师太最擅长的就是反向操作。从来不劝人学习,你爱学不学。但她总能让人恨不得努力学习,专门勾你骨子里的叛逆。   赵恋娅的叛逆已经被勾起来了,小声逼逼:“我肯定要参加高考。”   吴靖:“你们再想一想,遇到你看不惯的人卖弄文采,你准备舌战群儒的时候,脑子里没东西,半天都想不起怼人的词儿,那该是多么的绝望无助。”   “……”   这么一说还真挺绝望的。   为了怼人不带脏字!为了舌战群儒!为了装逼高光时刻,好像努力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国外环境不错,可惜没有国内安全,要说快乐,我还是觉得有钱就留在中国最快乐。”   “好了,以上只是我个人一些小的建议,是否愿意加入,看你们自己。班长安排一下。”吴靖推了推镜框,挺胸抬头走出教室。   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   “郑亦初郑亦初,我要参加!快帮我安排一下!”   “我要寻求帮助!谁来救救我的英语吧!”   “求学霸眷顾,看数学渣渣一眼吧!”   吴靖刚才嘴上说参不参加随便,身为班长,为了全班的共同进步,郑亦初还是费了不少的力气两边周旋。   吴老师在办公室里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吴靖对郑亦初说的是:“一定要把班里那几个懒散的同学成绩拉上去。虽然机会渺茫。但你一定有办法,老师相信你。”   吴老师唱双簧,郑亦初感觉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宁可的名字自然是被列入互助优等生里。   分组的时候,没人敢选季臻。   郑亦初第一轮本来想把名单先递给宁可,让她先挑,被霸道校草冷淡的目光一盯,吓得手一抖,率先把互助红线划到了赵恋娅名字上。   接下来第二轮。   第三轮。   第十轮。   其他互助小组都成立了,就只剩下季臻这钉子户和宁可。   全班同学忧心忡忡地望着那个碾压火箭班众学霸的坦克女人。   这朵校花怕是要折在校草同学手里了。   红颜薄命,天妒英才。   造孽啊。   郑亦初顶着巨大的压力,走到宁可的座位旁,清了清嗓子:“宁可,你愿不愿意发挥友爱互助精神,帮助一下季臻同学改变懒散习惯?”   季臻抬起头,饶有兴致。   万众瞩目的时刻来了。   宁可还是那张高冷脸:“愿意。”   这么淡定,不愧是坦克学神!就是不知道跟校草谁压谁。   “那、那你两一组?”郑亦初刚才担心宁可不愿意,紧张得笔都掉地上了。   宁可拿起自己的圆珠笔,低头,把她的名字,和季臻的名字连成一条线。   季臻看着少女手里那只圆珠笔,笔头上有一颗小猫粉水晶球,写字的时候,粉色猫头一闪一闪。   还怪可爱的。   “唉。”   椅子被踢了一下,宁可扭头。   季臻指了指她手里的笔:“没带笔,借来用用,行不行?”   宁可转过去,从抽屉里拿了一支新的,放到他课桌上。   季臻唇角弯起个弧度,来不及收敛,就被同桌的郑亦初看到了。   郑亦初的笔也摔了,“宁可,我——”   “你要上厕所。”季臻打断他,揽住他的肩:“走吧,一块儿去。”   郑亦初:“?我没……”   “没带纸?我有。”   其他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三角关系?   目瞪狗呆。   *   宁可帮季臻补数学。   她把互助地点选在了教室。   一来是为了防止季臻在她讲题的时候睡大觉。   二来是避嫌,毕竟孤男寡女。   但是,互助过程让宁可非常茫然。   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她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季臻是故意不好好学习,并不是真的学不会。   他的学渣行为是装的。   还是那种很容易发现蛛丝马迹,经常把一道很复杂的题简化到她惊叹,又乱解,他的答案不偏不倚,都跟正确答案相差一个“1”,像还珠格格里故意修改三字经的小燕子。   这天下午,季臻刷完题,答案又多了个“1”。   宁可没有揭穿他。   补习结束后,宁可准备去补点生活用品,但季臻像是还没写够“解”字,一直坐那尝试各种解字的写法。粉色猫头水晶笔在他手里一晃一晃的。   说不出的违和感。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宁妍汾发过来一串不知道是什么的号码:【推币积分,要过期了,你去换下,就在赋迎亭苑隔壁那家商场。】   宁可旁敲侧击:“季臻,我要去商场了。”   季臻抬眸,把笔丢进书包:“走。”   “……”宁可说,“你的题还没有刷完。”   季臻挑起眉:“一定得刷完?”   宁可故意说:“解出来才行。”   “行吧。”季臻坐回去,低头一顿刷刷刷。   “解完了。”   宁可半信半疑。   核对完答案。   “……”   全部都是对的。   他这是为了去逛商场,迫不得已暴露自己?   不过这几道大题她已经讲了好几遍,暂时还看不出他的真实水平。   *   宁可买东西很快,目的明确,走过去拿了就走,一点也不像女生逛超市的样子。   反倒是季臻,跟在她身后,一样一样检查保质期。   “唉。”季臻在她身后喊:“回来。”   “?”宁可扭头,发现季臻还站在刚才的冰柜旁边,被她甩出老远。   他手上拿着一盒藕饼:“好歹让我把生产日期看明白。”   宁可:“哦。”把购物车推回去让他放。   结账的时候,季臻说:“一起吧,我有这家超市的满减优惠券。”   多买多优惠,一起结账划算。“行。”宁可把购物车里的东西运给他。   季臻一件件扫码,付了钱。   两个人的东西装了三大袋。   宁可伸手去拿。   季臻拦截她的手,嘴角扬了扬:“想卷货潜逃?”   “……”   “我来拎,回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   宁可没去碰那些还没付钱的东西,其中一袋是她挑的厨房做饭的瓶瓶罐罐,其实还挺重的,季臻拎着轻轻松松,体力是真好。   路过三楼的游戏厅,宁可停下脚:“季臻,你等我一下。”   季臻瞥向她:“打游戏?”   “帮我姐换点东西。”   宁妍汾一不高兴就来这玩推币机,已经攒了不少积分。好像就是为了兑换那只大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不玩,不要了。   “抱歉您现在的积分是三万二,这只熊需要四万八。”   宁可算了下日期,后天过期,这三万二的积分宁妍汾推了两个月。   她望了眼那只大熊。走到兑换区,按照积分挑了几样用得上的礼物,又拿了几只圆珠笔。   下电梯,宁可两手空空,只好找点话来说一下:“季臻,你为什么要伪装自己?那些题你全都会,却次次交白卷。你根本就不是不爱学习。”   “就是不爱。”季臻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太简单了,我懒得学。”   ……   *   周末。   冉凤仪准备到赋迎亭苑突袭一下儿子的居住情况。   整个暑假他都在家,一开学就又跑回来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现在做什么都得自己动手,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惯,住的舒不舒服。   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这个时候还是学业为重,至于对门的漂亮姑娘,季臻是万不能影响人家学习的。   冉凤仪一出电梯,就看到怀里抱着只大熊的季臻。   他应该是刚回来,步伐踌躇,也不知道是准备回哪扇门。   冉凤仪失笑:“哪儿买的熊,你怎么突然变小公主了?”   季臻扭头,表情有点不自然,但很快恢复镇定:“我要是小公主,你得高兴坏了。这么晚了,来这儿做什么?”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打哪儿来呢?这熊哪来的?”   “玩了会推币机,换来的。”   “我看你是玩了一天吧?”冉凤仪输入密码,开门进去。   季臻:“……你怎么知道我密码?”   “你是我生的,母子连心。我不仅知道你家门密码,我还知道,这熊你准备送给可可。”   “……”   冉凤仪对室内收纳和卫生情况还算满意。检查完毕,坐到沙发上,戳了戳季臻带回来那只大熊,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是该你伸的时刻了,再屈着,这熊就要送不出去了。”   这话意有所指。   季臻勾了勾熊身上的毛,语调不太正经:“我哥的梦想就是把集团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我要再努力,我两不就撞梦想了么。”   冉凤仪:“你高三了。”   季臻慢条斯理道:“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干点什么不好,非去跟我哥抢风头,回头他不喜欢你,看你不顺眼咋办?”   冉凤仪:“你高三了。”   “我可不想跟我哥抢什么。”   冉凤仪还是那句话:“你高三了。”   季臻:“……”总觉得他苦心经营的形象没被冉女士领会到。   冉凤仪哪能不知道季臻的小心思。她也没想让他去争去抢,更没想过坐享其成,她父母挣的钱她一辈子都花不完,用不着跟继子抢。   “早知道你那天在家,我就不和你爸吵了。”冉凤仪很后悔那天说的话,“我也就发发牢骚,谁知道你那么上心。”   季臻低头玩手机:“您那牢骚发的,都要跟我爸离婚了,级别还挺高。”   冉凤仪不承认:“反正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这些年表现出来的态度你哥不瞎就看得到,非要装废物,干脆分家得了。我可不希望我儿子变成真废物。”   “你看看你,要不是这张脸随我,可可能跟你做朋友吗?”   季臻:“?”她有那么颜控?   “我跟你讲哦,不管你怎么避嫌,你都是你爸的合法继承人。就算将来你干别的去了,集团的股份也是有你的,少不了你那份。”   季臻:“……不是,我真用不着,那些股份给我哥吧。”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恨不得抛开:“他对我也挺好的。”   冉凤仪盯着季臻看了会儿,突然说:“儿子啊,你觉不觉得……此时此刻的你,像极了一个傻逼?”   季臻:“?”   亲妈?   “有你这么仇富的吗!?”   “……”   冉凤仪丢下一句:“你爱考多少分考多少分,反正可可年级第一!将来她考上名牌大学你考不上,她被别的优秀男孩追走,你就替我去参加她的婚礼!”   “……”   扎心了。   季臻被冉女士这句话一击毙命。   胸闷气短了一个晚上。   他抱住肝了一天推币机换来的熊。心想再等等。   等他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再送给她。   *   半夜起来上厕所,宁可看到季臻凌晨2点多发来的语音:“唉,你不要早恋。”   “……?”   宁可心想这段时间也没冒犯过他,这突发奇想的。   不像是发给她的?   她迷迷糊糊地说话:“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大半夜的,他居然秒回。   季臻的嗓音有点沙哑,语调拖得老不正经:“反正就是,一起考北方的大学呗。”   宁可被他的低音炮轰炸,脑子清醒了一些。   在聊天框敲字:【以你目前的成绩,可能会比较难实现。】   敲完又觉得,不能这么打击他的积极性。   她把敲好的字删掉,回:【那你能不能先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水平?】   季臻:【可】   *   这次考试,季臻的成绩突飞猛进。   猛烈到。   吴靖的眼镜都掉地上了。   直接空降年级第二。   分数仅次于宁可。   干架装逼第一名那位骚包校草。   他还能考年级第二?!   这实在是——   太魔幻!!太神奇!!太明显!太他妈像是作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季臻:低调,主要是为了跟媳妇儿约个大学,下次考0分。   今晚12点还有一更!后面接了2个大肥V章,一共3章,明天再看也可以!(存稿大户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第15章   其他班的班主任对季臻的成绩发出了质疑。   吴靖也懵了,调出季臻之前的成绩,一门一门排查。又打电话给冉凤仪了解情况。   冉凤仪听说儿子考了年级第二,好像没什么感觉:“啊,这样啊,那吴老师辛苦啦,糊了糊了,杠上花……喂,吴老师?我刚才在忙,您说什么?”   吴靖忙说:“没事没事,您忙。”   要说冉凤仪对季臻的成绩,那绝对是比任何家长都在意,月考一次不落的问:“季臻这次交没交白卷?”   但这次仿佛在她意料之中。   吴靖推理了一下,按照正常逻辑分析,冉凤仪这个反应,说明她早知道。吴靖是高二开学才接手的5班。查完季臻初中到高一的考试成绩。好像没什么好质疑的。这是正常发挥,以往才是不正常。   2班班主任说:“我建议重考,这绝对是作弊了。”   吴靖端起茶杯,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不屑地走了。夸张的举动,让胡乱揣测的同事尴尬极了。   吴靖知道,季臻是那种不屑作弊的。而且考试当天监控严密,强行要求他重考是一个很弱智的决定。   *   倒数十名里,曾经和季臻相邻相伴的陆从焕哭得最凶:“季臻又起飞了,而我还在原地踏步!孤独,就是好孤独!”   又?   什么叫又?   季臻什么时候飞过吗?   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安慰他就是否定季臻的能力。不安慰,又显得有点无情。   但其实,季臻以前成绩就很好,属于天赋型选手,高一之前一直名列前茅。   就是从高一下学期开始,莫名其妙的就开始颓废,不写作业,考试交白卷。   季臻的重新起飞,让陆从焕瞬间觉得孤独起来。学霸的懒得学和他的懒得学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懒字。   赵恋娅看了看宁可,发现她最近状态不对。   虽然可美人那张脸总是冷若冰霜,但实际上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为了帮她,她去见了最讨厌的人。现在又为了帮助昔日学霸重回巅峰,人都变憔悴了。   宁可这次考试成绩很稳,但气色明显不好,每天都带着没睡醒的困倦。   赵恋娅问:“宁可你是不是不开心啊?父母吵架了?”   赵恋娅还真说对了。   和宁妍汾视频的时候,宁可看到她脸上还有淤青。   她怀疑是程子域动的手。   但她持续观察了几天,又不像。   “我爸妈天天吵架,我妈就冲我发火,让她离婚又不肯,还非说是为了我。我叫她别受那委屈了,不用为了我,快离婚吧求求了。她又说爱我爸舍不得,服了。大人都是神经病,别理他们。”   宁可心不在焉:“嗯。”   “臻爷,您的全球限量款手办,请笑纳。”上一秒还因为季臻这次考得好妒忌到面目全非哭唧唧的陆从焕,下一秒就又开始献殷勤。   “两万三,我把钱给代购了。”   季臻和宁可对视一秒。   给他砸回去,吼:“老子不要你的臭钱!”   陆从焕被砸懵了:“新买的模型手办!你咋说砸就……”   “闭嘴。”季臻站起来,面无表情:“我是不会再去打架的。”往手办上狠踩一脚,再平静地坐下:“绝不接受贿赂。”过于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破绽百出。   陆从焕:“……?”   反正是你自己的钱!   宁可觉得他有点反常,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季臻被她看的一阵心虚。又狠踹了手办一脚。   “……”   宁可低头刷题,偶尔抬头看男生们打打闹闹。她也渐渐地爱上了这种欢脱的氛围。   中午。   暴雨如注,惊雷震震,很多学生都被困在食堂,无聊之际,只好刷手机等雨停。   外面又是一阵惊雷。   宁可站在食堂门口,看了眼时间,打算等雨下小一点再走。   边上的男同学抱怨:“玛德,哪个煞笔七夕乱发誓,遭报应了吧。”   “我看是有上神渡劫,看这架势是失败了。”   “——卧槽这什么??”   “什么啊?”   “!!坦克女神!渡劫!”   “???”   人群面面相觑。   宁可扭头,周围鸦雀无声,空气仿佛都安静了。   又是一道惊雷。   这次惊人的不是外面的雷声。   而是微博上的一则热搜。   宁可是影帝私生女的事被爆了出来。   *   高三5班教室门外围满了人。   好多八卦都说,程子域的新婚妻子童星出道,当年也是红遍大江南北的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销声匿迹退圈了。有些爆料号说她是未婚先孕,躲起来生孩子去了,但是最近被爆结婚,又被自动否定了这一传言。   程子域再怎么着也是圈子里德高望重的三金影帝,总不至于找个带孩子的女人喜当爹吧?   结果还真是亲生的。   最劲爆的不是私生女这个身份。   而是,影帝的私生女——就是楠江中学那个勾引自己表哥的女生。   宁可回教室的时候,手上拿的是刚来弘河那天,季臻送给她的那把伞。   季臻坐在教室里,转头对上她的目光。   少年表情极寒,眼中带着来不及收敛的冷意。他猛地起身,推开人群,往她这边挤。   宁可之前平静地告诉赵恋娅这件事,其实就是放下了。但当她对上季臻复杂的眼神时,又重新陷入了迷茫。   她没被质疑的声音打垮,也从不在意陌生人的看法。   当她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萌生了解释的念头。   周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是似曾相识的指责谩骂。   太吵了。   她被吵得无法思考。   而且,她不确定,季臻是否愿意相信她。   脑子里突然断了线。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一个信任的人反唇相讥。   等想好怎么解释,再和他说吧。   她以为自己很冷静,也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脚步却不听使唤地,像个逃兵。   她转身,冲进雨幕。   ……   下午第一节 课是吴靖的课。吴靖根本就没心思上课,为了这个事心神不宁,到处跑。她不在,班里乱成一团。   “亏我还拿她当女神,没想到是这种人!勾引自己哥,恶心……”话音未落,一阵哀嚎。   季臻飞起一脚,冲上去就是两拳,拽住男生的衣领:“活腻了是吧?”   少年双目通红,总是漫不经心的一个人,此刻冷眸满是暴戾。他额上青筋暴露,汗湿了的碎发贴在猩红眼尾,汗水砸在地板上。   他冷冷瞥向教室门外的人群,像个下一秒就要拉人下地狱的魔鬼少年。   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目标。   *   几乎就在两个小时之间,宁可的手机号、所有社交账号,都被程子域的粉丝攻陷。   她没回赋迎亭苑。   每一秒都有骚扰电话呼入。   这时候宁可才知道,宁妍汾不是和程子域闹别扭受的伤。她是被程子域的粉丝所伤。   程子域的粉丝用那件事来攻击她,骂的很难听。把她的老家住址和身份证号都公布出来,还给她P了遗照和不堪入目的配字。   宁可用新手机号联系了宁妍汾。   想到季臻最后的那个眼神,她不确定,他还会不会理她。   一直等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宁妍汾的电话打过来。   “你住在哪里?”   “旅馆。”   宁妍汾松一口气:“那就好,小区门口被记者堵死了。房门锁好了吗?”   “嗯。”   “吃饭了吗?”   “嗯。”   宁妍汾的声音一直在抖,情绪有点失控:“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带你来,哪怕在楠江那个小地方被人指指点点,也好过遇到这群神经病!我晚点叫人来接你,先送你去姥姥店里,等签证办下来就送你出国。”   宁可没发表意见。   她未成年,没有经济能力,没有发言权。   宁妍汾这会儿倒是正常不少,讲话声音也没那么嗲了:“我问过,如果你没法澄清,学校就只能开除你。什么事都比不过你的前途。出卖你大舅吧,他要死也要道德绑架你,凭什么?咱要走也是自己走,不能被开除。”   那些年宁妍汾四处飘着,没有固定工作,宁可对姐姐没什么怨言。家里全靠舅舅救济,舅妈经常跟舅舅吵架,有一次闹得很厉害差点离婚。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她。   七岁那年,舅舅为了留住舅妈,去和姥姥说把她送走。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把她送到哪里去都无所谓。   姥姥说,如果不好好读书,她就没有出路,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现在,连她唯一的出路都要被断送了。   宁可想到姥姥的叮嘱。又想到季臻最后的那个眼神。   她说:“行。”   但哪怕是澄清了,是非黑白,在网络上根本就扯不清楚。再加上程子域影帝身份加持,一些媒体喜欢博眼球。   是非黑白,颠三倒四。   看客们被颠倒得不知该信谁,也就谁也不信了。   *   校董事会开会后,成立了调查组。   校方接到通知,立即发声明为宁可澄清。   这件事情,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热度才降下去。   影帝私生女的热度过了,看客们也忘了还有个没去上学的女孩。只有少部分人在为宁可抱不平。   但那些声音微乎其微。   南辰一中关于宁可的热帖飘了一个星期。   再之后,贴吧被黑。   也不知道是谁联系到了宁泽。   宁泽出面澄清谣言,并公开向宁可致歉。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反转,贴吧竟然没人发帖,班里也没人再提。微博上关于程子域私生女的话题不予显示。媒体、营销号集体沉默,相关词条秒被清空。   *   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只是杜绝了程子域的私生饭利用这件事攻击宁可。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程子域的经纪人找到宁可,就差给她跪下了:“姑娘,我求你,别再露脸了。他突然结婚就已经影响到他的事业,马上又再爆出私生女,他会彻底跌入谷底!”   “现在话题是被暂时屏蔽了,那也是暂时的。那些营销号突然鸦雀无声,肯定是有人花钱了。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说不定很快就又被翻出来。”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你消失。只要你沉默,媒体就没有话题可炒,我们才有机会采取措施。”   “他拼了这么多年才有现在这个成绩,如今他手上的代言全都黄了,我们面临的违约赔偿已经非常可怕,求求你别再添乱,消失吧。”   “哦。”宁可还挺茫然的。   这些事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消失,她这么大个活人,要怎么消失?   这些大人真有意思。   不是说只要她努力学习,就可以摆脱命运被这个世界接受吗?   她年年拿第一,好像也没什么用。   她像是这世界多出来的人。   *   秋季的雨似乎特别多。   宁可坐在店里,刚吃完一盘藕饼,准备上楼继续刷题。   这段时间,她只能自学。   下雨天游客很少,过路客也没几个。院子外面闪过一束车灯,宁可抬眼,那辆车有点眼熟。   车门打开,季臻从雨里走来。他穿着黑色卫衣,帽兜遮住了半张脸,发丝被雨水打湿。   少年站在雨幕中,一双冷眸漆黑明亮,直勾勾盯着她。   过了半个月浑浑噩噩的日子,看到季臻的时候,宁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她愣怔,和雨中那少年对视。   几秒后。   季臻笑道:“唉。”他语调轻松散漫:“搭顺风车不?”   “……”   季臻:“你老这么逃学,谁帮我补习啊?”   作者有话说:  季臻:别怕,我来接你了。 第16章   雨势渐疾。宁可呆愣几秒, 反应过来,伸手抓起脚边的雨伞。   她撑着伞跑到少年跟前,把雨伞递给他时, 才想起给了他, 自己就没了。   她举着伞,他也没有要接的意思。   “季臻?”   季臻垂着眼, 少女温温柔柔的声音被雨声覆盖,冷若冰雪的一张脸,总是恰到好处掩去她的脆弱。   他不接, 宁可只好踮脚,把他罩在伞下。   她抬起头, 视线不经意撞上他的黑眸。   少年的目光夹杂着千丝万缕的情绪,这种情绪让她联想到半个月前事发当天, 他的眼神好像也是这样,一望都望不见底。   再看,又变得柔和。带着痞坏的味道。   “你怎么不打伞?”   季臻盯着她,说:“饿。”   耳边全是雨点拍打伞面的声音,宁可以为他说的是“哦”。   走到门口, 她收起伞,又问:“那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季臻那双狐狸眼挑起,很轻地拍了下她的脑袋:“我偷人。”   “……”   宁可习惯了他的语出惊人, 带他上了四楼。   她找到吹风机, 又从抽屉里翻出一盒小饼干:“姥姥已经睡了, 我没有厨房钥匙。你还没吃吧,这个可以吗?”   “可。”季臻也不嫌弃,等吹干头发,接过来就吃。   宁可坐到他边上, 看他吃得很急,不像平时用餐那么慢条斯理,像个大少爷一样细细品味,今晚他看着像是饿了好几顿。   她脱口而出:“你很多天没好好吃饭了吗?”   季臻算了算日子。   有小半个月了吧。   以前都是他说的多,她偶尔应一声。这半个月的与世隔绝,再见到季臻,灰暗的日子像是得以重见光明。   宁可的话不自觉多起来。   她挑了个离他半米距离的椅子坐下,问:“季臻,你不上学吗?下这么大的雨,还来旅游,连饭都没吃上。我记得路口有家烧烤店,你怎么没去那?”   季臻咬着小饼干,表情像是怔住了。   宁可也察觉到自己话有点多,她垂着头,没再问。   过了两秒。   脑袋被人轻轻戳了下:“唉,有水吗?”   “啊?”宁可抬起头,反应过来他是被噎着了:“有,你等一下。”   ……   季臻吃完一袋饼干,在窗户边靠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酝酿什么。   宁可望着少年颀长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下。   季臻转过身来,见她望着他失神:“又发呆?还傻笑。”   “……”   季臻扭头:“唉。”   宁可已经习惯把自己当“唉”,他一喊,她就自动对号入座:“什么?”   季臻半倚在窗前,很普通的黑衣黑裤,穿在他身上却又格外的好看。   他拨了拨半干的黑发,说:“我也逃课了。”   “为什么?”   季臻轻描淡写:“没人帮补习,自己学太费神,懒得学。”   “……”   他伸手,把手机递给她:“没洗手,你自己输一下。”   “什么?”   “不是换了手机号?”   “哦。”宁可之前没和季臻交换过手机号,只加了微信,一换卡就失联了。   “唉。我说。”季臻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脑门儿:“要找一个人,不可能找不着。你是不是怕我连累你,故意甩掉我啊?”   宁可心想他这话好像说反了。她最近比较麻烦,和她走太近,会连累到他。   被他占了她要说的话,她突然有点词穷。   她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天气这么差,你怎么会跑这儿来旅游?”   季臻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为了体验一把英雄救美,等着美人以身相许。行不行?”   宁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深夜里,她和他共处一室。   他们这样,算不算孤男寡女?   她保持镇定,低声问:“……怎么许。”   季臻掀起眼皮,直勾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嗤笑畩澕一声:“想什么呢?我还能看上你不成。就……”他顿了顿,转身看向窗外,说:“顺路,过来避避雨。”   宁可松了一口气。想到他那句“我还能看上你不成”的时候,心底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没去深究。   叩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姥姥的声音:“可儿,你在跟谁说话?”   宁可和季臻对望一眼,过去开了门,说:“同学,上次来过的。”   看见季臻,宁姥姥眼睛里有了光,有些激动:“小同学,你是学校派来接可儿的吧?”   比起上一次,老人家憔悴了很多。季臻抿着嘴没说话。   他的沉默,成了一剂定心丸:“太好了!”姥姥说,“我就知道那种贵族学校态度好,不像外面那些歪货学校,动不动就怪孩子,把我家孩子赶走。”   季臻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一本正经扮演着学校派来接宁可的使者,说:“姥姥您放心,学校早就发声明了。可儿是清白的。”   听他跟着姥姥喊她“可儿”,宁可突然觉得,这称呼还怪好听。   姥姥说:“可是她姐姐准备把她送出去,到洋鬼子那去学,那样的话我就见不到她了。”说着,老人家背过身去,抬手拭了下眼角,“她从小就在我身边,本来就是早产的孩子,身体底子就不好,又挑食得很,去外面哪里住得习惯嘛。”   “小同学。”她看季臻的眼神,就像是抓着了根救命稻草:“你能帮我跟学校说说吗?学校不放人,她就走不了吧?”问得小心翼翼,像是在哀求。   季臻语气肯定:“是,走不了。”   宁姥姥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宁可知道季臻只是随便说说,哄姥姥开心的。宁妍汾如果执意要她退学,学校哪能强行扣着。   但是,他的话给了姥姥希望,也让她改变了主意。   很奇怪,他就像孤单世界尽头突然出现的支点,让枯萎的荒原又有了一线生机。   看着姥姥欣慰又彷徨的眼神,她突然,不想再任人宰割。   她想反抗一次,叛逆一回。   *   宁可给宁妍汾发了条消息:【我要回去上学。】   然后关机,睡觉。   第二天。吃完午饭,宁可收拾行李,跟着季臻一起回弘河。   季臻看她拖着小箱子出来,笑道:“你就这么点东西?”   宁可自嘲:“本来就是逃回来的。”   季臻问:“我的萝卜干呢?”   宁可:“……”   “不然我能来这?”他语气有点欠揍:“算了,下次记得,先欠着。”   “行。”   看到孙女又能去上学了,宁姥姥很开心,微笑着同她挥手。   宁可探出头去,和姥姥挥手道别,直到老人家的身影变成一颗模糊的小点,她才坐回车里。   周叔说:“雨大,当心衣服打湿。要不关下窗?”   “不用。”季臻知道宁可晕车,这条路弯弯绕绕:“热死了,开点儿缝,淋雨舒服。”   19度。   也没有多热。   周叔没再吱声儿,专心开车。   宁可也没心思多问其他的,她一直在想怎么开头和季臻说那件事。   沉默了几秒。   她扭头:“季臻。”   他漫不经心地侧目:“说。”   对上他的目光,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其实你已经不需要我帮你补习了吧?”   “是这么个理。”季臻歪在座椅上,坐姿慵懒,大长腿已经横到她脚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踢了踢她的鞋。   宁可缩回脚,给他腾位置。   他得寸进尺,脚尖抵着她的鞋,语气吊儿郎当:“但是吧,我这人懒散惯了,突然崛起,也没个前兆,就容易被打成作弊。”   宁可的思绪成功被他这话带跑偏:“我是前兆?”   季臻挑眉盯着她:“你是坦克学神。作为学神的首席大弟子,年级第二还不就妥妥的么。”   言下之意,她必须继续给他补习,才能打消其他人的疑虑,避免被扣上作弊的帽子。   虽然这个说法有挺多漏洞。   但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宁可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你需要铺垫一下。”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其实就是找点话题:“那你为什么一下子就考了第二名?”   季臻语气不算正经:“这不是为了跟上坦克女神的脚步吗。”   “哦。”   又是一阵沉默。   宁可在等季臻主动问她。她不介意一一告知。但是他若不问,她主动提就显得很刻意。   她憋了一路,季臻也没问。   车子驶上高速。   季臻还是保持刚才的坐姿,长腿横在她脚边,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无聊地刷着手机。   有点像是。   杜绝她不给油费中途跳车跑路。   车窗外面风很大,雨水溅进来,打在他手臂上,他卫衣的袖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宁可说:“我有点冷,关窗吧。”   季臻的目光从手机屏幕挪到她身上。   对视两秒。   他放下手机,弯腰从脚边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宁可:“……”   他似是注意到了她怪异的目光,瞥她一眼,问:“什么眼神儿?”看着她飞舞的发丝:“头冷?”   不等她开口,他又变戏法似地拿出一顶棒球帽,抬手扣在她头上,表情十分的嫌弃:“女孩子就是娇气,我妈还喜欢的不行。”   “……”   车窗外,景色飞快掠过。   宁可扭头,坐在身侧的少年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次见面,他像是被什么挫掉了锐气,变得小心翼翼。   季臻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自然,和以前一样。   那是不是就说明。   所有人都在质疑她的时候,他没有?   *   晚上八点多到的弘河,雨已经停了。   立交桥上车水马龙,城市夜空的繁华夜灯下,忙碌的人们显得格外渺小。   赋迎亭苑安保措施强,里面住着不少的明星艺人,就算是粉丝想混进来也没那么容易。   物业一行人等侯在门口,负责人连连致歉:“宁小姐,真是对不起,那天是我们安保不周,影响到您的生活品质。不过您放心,这个月我们加强了巡逻人员,保证门口十米内不会出现任何可疑人物,您可以安心入住啦。”   宁可愣了一下,这情况,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引来那么多记者,他们应该会很烦她,巴不得她赶紧搬走才对。   西装笔挺的男人笑着说:“就是那什么,希望您能在季太太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附近几栋楼盘季太太全都占股,有十几户业主都是季氏集团的高管,季太太一个人名下就有两层,前不久,季太太亲自打电话,投诉他们的安保,吓到上面连夜开会,门卫室都换了一批人。   “谢谢您哈,有劳有劳。”   宁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帽檐被敲了一下,头顶响起季臻的声音:“认错人了。”   宁可:“认错人了。”   她没有多想,跟着季臻上楼。   季臻送她到家门口,“唉。”   “啊?”   “这几天不要点外卖,怕有人浑水摸鱼。别人靠不住,得自己保护自己,知道不?”   “嗯。”   “门铃响也别开,晚饭我帮你带。”   “好。”   “微信好友通过一下。”季臻抬眸:“你家密码没改吧?”   “没改。”宁可点了通过好友验证,和他道了声:“谢谢。”   季臻脸不红心不跳:“大家都是穷人,穷人之间互帮互助,应该的。”   宁可没去纠正他穷不穷这件事,开了门,把箱子拖进去。   扭头发现季臻还站在过道上。   “……还有事?”   “没事儿。”季臻说,“就是想确认一下密码。”   “……”她刚才用的是指纹锁。   宁可:“密码是我的生日,加一个99。”   “为什么加99?”   “我想活到99岁。”   季臻“哦”了一声:“那我努力活个100岁吧。”   宁可刚想问:“为什么?”   季臻已经开门进了屋。   她回房间,洗完澡准备睡觉。   手机震了震,季臻的头像那冒出个小红点。   【早点睡,明早带你去上学】   宁可盯着那个“带”字,莫名的生出了点从未拥有过的安全感。   她回:【好。】   【晚安。】   季臻回的很快:【安】   *   大概是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逃避,长达半个月的失眠不治而愈。宁可这一觉直接睡到天亮。   洗漱完,宁可扎起马尾,站在穿衣镜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她的校服。   从纯白衬衫到灰色小马甲,再到厚实的格子裙,都被她用手指一点一点抚平。   她终于,又可以上学了。   她走到玄关,穿上鞋袜。背上书包,推开门。   对门也正好打开。   季臻难得地穿上了校服,白色衬衫收敛了他的野性,本就精致的容貌看上去更清俊。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这衣服?”   宁可领的是最小码的校服,最上一颗扣子有点紧,她都是直接系上领结就算。这段时间她瘦了很多,领口微敞,脖颈下一小片锁骨若隐若现。   但她并不知情,以为季臻在夸她穿得好。   等电梯的时候。   “唉?”季臻突然说,“扣子。”   宁可抬起头:“啊?”   季臻“啧”了声,伸出手,帮她把领口那颗扣子扣上,“半个月没穿,就不会了?”   “……”   宁可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   电梯下行的时候,她偷偷扯了下蝴蝶领结。   稍微没那么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臻:小姑娘家,保守一点!   谢谢小仙女们的首订,喜欢你们!!后面还有一章~ 第17章   重回学校, 宁可以为会和初中时在楠江中学那样,被学校劝退、被同学们私底下议论。   所幸,这些糟心事都没有发生。   学校论坛置顶页还挂着严正声明辟谣。同学们看到她也没有过分关注。一切的不适, 仿佛都只是她自身的过度敏感所致。   只不过, 他们的目光都有点受惊,完全不敢和她对视。   赵恋娅今天破天荒的来得也特别早, 宁可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不对,问赵恋娅是怎么回事。   赵恋娅说:“陈小胖被季臻揍了一顿,之后就没人敢说你坏话了呗。”其实她也加入了战斗。背后嚼舌根骂宁可的女生都被她扯过头发。   特别是陶倩倩, 头发已经没几根了。   赵恋娅的解释是,季臻不好意思打女人, 她好意思。   宁可低声问:“季臻跟人打架了?”   赵恋娅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暴制暴罢了。有些人就是皮痒, 打一顿舒舒服服。”   宁可抬起头,正好看到陶倩倩戴着假发走进教室。   陶倩倩对上宁可的目光,眼睛里全都是不屑,扬起的下巴像示威。看到赵恋娅,目光立刻躲闪开。   赵恋娅扯了扯嘴角:“她就是欺软怕硬势利眼, 盛世小白莲一朵。你出事的时候就属她带节奏带的最厉害,还去贴吧下了水军号,结果不小心被郑亦初查到同IP, 当场翻车, 这种女人在宫斗剧里最多活一集。”   郑亦初不高兴地打断她:“是季臻逼我查的, 我没滥用职权。”   季臻戴着耳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赵恋娅扭头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这是在替你博好感懂不懂?”   郑亦初委屈:“我这不是得秉公执法么,我一吧主, 她也没违规……”   “放你的鸡屁!她闹版还精分,怎么就没违规了!”   “鸡会放屁?”   “你会!”赵恋娅凶巴巴揭穿他:“那你把我的帖子置顶干嘛?你不置顶能有那么多人顶,能被博主发现截图转发几万次吗?”   郑亦初:“你那发的不是给宁可澄清的帖子么,证据确凿,适合置顶。”   “那他妈不是你发给我的稿子吗!”   “嗯呐。”   “……”   赵恋娅气到鼻孔冒烟:“嗯呐你大爷嗯呐!迟早被你这书呆子给气死。”   宁可看到过网上的辟谣,很多都是从学校论坛截取的图片。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帮她澄清。   原来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宁可出事的第二天,赵恋娅写了一封“致同桌”力挺宁可。她文笔一向很差,虽然写的感人肺腑,但是病句错别字一大堆,最后还是周小珍和郑亦初一审二校才完成。   那封“致同桌”的内容大概是,无论她是影帝的私生女还是被人诬陷的楠江中学女生,她都是我最好的同桌。   最终的目的是号召知情人士出来替宁可作证。   赵恋娅帮宁可找了国内最好的律师,动用关系找到证人也拿到了证词。如果打官司,她们有十足把握胜诉。   可惜那个宁泽突然出面澄清,算他走运。   不过,赵恋娅找的律师说:“我觉得这个结果比打官司好。因为这种转发过万的名誉权胜诉几率很大,但即便是胜诉,也并不能证明你的朋友是清白的。因为我们起诉的是造谣者,而非事件当事人。宁泽公开致歉,才是最好的澄清,胜过打官司。”   赵恋娅其实还蛮好奇,是谁找的宁泽出来。   很明显,那个人也是咨询过律师,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赵恋娅梳了梳刘海,突然说:“可姐,跟你说个事儿。”   宁可:“什么?”   赵恋娅:“下次有事儿你一定通知我,别一个人担着。要不我欠你那人情这辈子恐怕也还不上。”   宁可从小就知道怎么处理恶意,但她不太会表达善意和感激。   她弯了弯嘴角,说:“好。”   “可姐。”赵恋娅痴汉表情:“你笑起来真好看,我要是男生一定追你。”   身后传来一声“啧”。   赵恋娅摊手表示话题终结:“校草吃醋了。”   陈佳期探头过来:“宁可宁可,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宁可:“啊?”   陈佳期:“你真是程子域的女儿啊?”   赵恋娅白她一眼:“闭嘴!”   陈佳期嘟起嘴巴:“求求了,我就问这一句,要是不问,我会被憋死的!”   郑亦初正想阻止,脚被踢了一下。他扭头疑惑地看了季臻一眼,又坐了回去。   季臻抬眸瞥向宁可,像是也很期待她对这件事的态度。   宁可过不了的一直都是自己这一关。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牵绊。但是这次大家为了她东奔西走,她再藏着,感觉很对不起大家。   她回答:“应该是。”   如果宁妍汾没有骗她的话。   “哈?”陈佳期说:“那我妈说对了。”   赵恋娅:“你妈说什么?”   “我妈说她男神应该是不知道有这个女儿,估计是前女友怀了没告诉他,他本人一直都没接受,才会被爆个措手不及,要不然早就公开了。”   “嗨呀反正就是脑残粉滤镜,替他洗白,宁可我站你这边!”   宁可:“谢谢。”   陈佳期笑眯眯:“对了,听说你换了新微信,加我一个?”   “好。”   宁可拿出手机,正准备点自己的二维码,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夺走了她的手机。   季臻把玩着她的手机,说:“我的没电了,借我用用。”   宁可:“好。”   陈佳期没有加上宁可的微信,扁扁嘴,回了座位。   过了一会儿,宁可才想到还没帮他解锁。   她转过去,就看到季臻盯着她的手机锁屏,笑得意味深长。   宁可:“季臻?”   季臻抬头,意味深长的笑容变得玩味:“这是南湾缆车上,我帮你拍的吧。”   宁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嗯。”她很少自拍,他拍的很好看,她就用来当锁屏图了。   季臻扬起漂亮的眉毛:“你可能不知道。”他指尖轻敲屏幕,“这张照片,原本是两个人。”   宁可:“啊?”她仔细看了眼图片,也没有蹭镜头的。   可能是被他裁掉了。   “哦。”   季臻拿起自己的手机,换了张锁屏背景图,然后转过屏幕向她展示。   一样的背景,一样的拍摄手法。连角度都一模一样。   那天他们坐的本来就是同一辆缆车,位置也是一排,还都是他在拍照,宁可没看出有什么问题。看到他手机右上角百分之七十的电量。   她疑惑道:“不是有电。”   被揭穿了,季臻也没什么负罪感,把手机还给她,说:“陈家跟陶家最近走得很近。”防人之心不可无。   宁可听懂了他的提醒。   虽然陈佳期目前对她还是很友好,但难保将来不会因为父母的原因,和她的立场起冲突。她现在被许多人盯着,私人号码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宁可没有多问,低声应:“知道了。”   季臻对她突如其来的乖巧感到意外,痞笑道:“乖。”   郑亦初:“……”   赵恋娅:“……”   肉麻死了!!   赵恋娅思忖着陈佳期的话,有感而发:“我怎么觉得,程子域是真不知道这事儿?”扭头盯着宁可看了一会儿:“你妈是不是没告诉他,偷偷带球跑啊?那还挺高级,带感。”   宁可仔细想了一下,说:“应该不是带球跑。”她这颗球一直都在楠江,没被带走过。   “可能是,”她斟酌了一下措辞:“留球防守。”   “——噗!”赵恋娅笑得前俯后仰:“我怎么觉得你一本正经搞笑的样子特笑人!”   郑亦初的桌子被她撞的震来震去,“赵恋娅,上课不要翘椅子!”   ……   第三节 课。   吴靖走进教室,和其他老师集体商量过似的,第一眼都是看宁可,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眼,继续上课。   下课之前,吴靖走到宁可课桌边,像是怕吓着她,轻声问:“给你发邮箱的作业都完成了吧?”   宁可说:“完成了。”   “嗯,你们周老师刚还在问我。”吴靖难得地露出微笑:“你把数学卷子也发一份给我。”   “好。”   吴靖走后,宁可的椅子被踢了一下。   她扭头。   季臻盯着她,表情带有一种上当受骗的不满:“敢情就我跟你失联?”   宁可解释:“是吴老师直接联系的家长。”邮箱也是留的宁妍汾新申请的。   季臻“哼”了一声,没再理她。   宁可的学习互助小组依然是绑定的季臻。季臻一个下午不理她,也没法跟他交流。她本来打算把今天的补习地点换成家里的走廊上,但她每次想说话,季臻都在睡觉,她也没机会开口。   放学后。宁可扭头,发现季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提前走了。   赵恋娅收拾好东西,说:“宁可,我今晚要去赋迎酒店吃饭,你要不要坐我家的车回去?”   宁可说:“不用了,我坐地铁。”   “隔壁外语学院今天搞活动,刚结束,地铁肯定超挤,还是坐我家的车吧,走。”   宁可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座位,说:“好。”   *   回家后,宁可准备叫外卖,又想到季臻交代过的话。   她放下手机。   算了。   先写作业。   外面传来输密码的“滴滴”声。   几秒后,门开了。   季臻在门口喊:“唉。”   “啊?”宁可没想到他会来,愣了一下,才慢吞吞走过去。   季臻拎着两个袋子,居高临下看着她,满脸都写着不高兴,“我的拖鞋你扔了?”   “没,在柜子里。”宁可打开鞋柜,弯腰把他的拖鞋拿出来。   也不算是他的拖鞋。   这是上次他来家里吃饭穿过的,穿了一次就变成他口中的“我的拖鞋”了。   季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把两只袋子放到桌上,“洗手吃饭。”   宁可走过去:“是帮我点的外卖吗?”   “不然还能给谁?”季臻打开保温盒,“这家不送外卖,是个藏得很深的私厨。”他瞥向她:“本来不想给你带,又怕你说我这人言而无信。”   宁可:“……”   原来他翘课就是为了去打包吃的。   “季臻。”宁可说:“你下次别翘课了,我可以给你做。”   季臻对她上次做的那道菜还记忆犹新,“倒也不必对我这么热情。”   “不是。”宁可表情很认真,“我是怕耽误互助进度。”   “……”   宁可尝了一口三鲜肉丸子。   想撤回刚才的话。   同样都是私人做的,她做不出这么Q弹鲜嫩的肉丸。   吃完饭,季臻默默收拾桌子,下楼去扔垃圾。期间完全没有搭理她。   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姥姥要帮忙照顾她,他现在应该连她家门都不会进吧。   宁可从书包里翻出练习册。   反正都一起吃过饭了,再提去走廊上讲题,未免过度矫情。   季臻的手机还在沙发上,宁可等他上来。   几分钟后。   少年板着一张俊脸回来了。他拿起手机,“心情不好,不想写作业。”说完,转身就走。   “季臻。”宁可叫住他。   “有事?”   “下午的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宁可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说清楚。   季臻坐回去,抬睫懒懒地看向她,惜字如金:“说。”   宁可说:“关于吴老师给我学习资料和网课的事,是我的家长授权。”   季臻专注游戏,应得漫不经心:“哦。”   “我的监护人强行要求我退学。”宁可说,“不过吴老师暂时劝服了她。”   季臻指尖一顿,看着心不在焉,“嗯。”   宁可继续说:“他们决定送我出国,我当时情绪很坏,为了不给你造成影响,才没有联系你。我以为,”她哽了一下,“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季臻退出了游戏界面,“那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宁可说:“因为你。”   少年眉目舒展:“嗯吧。”   “还有,”宁可决定一次把话说完:“我没有勾引宁泽,选择沉默,是因为我舅舅病危,宁泽当时高考在即,舅舅怕影响他的前途,希望我放过他。”   她语气轻描淡写,微颤的手暴露了她的情绪。   由此可见,那件事对她造成的心理打击,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深。   其实在季臻这里,答案早已经揭晓。只不过再由她亲口说出来,一字字灌进耳里,砸在心上,凝结成冰,全部浮于那双冷眸。   他目光冰冷,宁可心里忐忑,垂着脑袋,轻声问:“你相信吗?”   季臻敛去眼中的冷意,笑道:“信啊。”   “谢谢。”   宁可心底那块大石头卸下了。   过了两秒。   头顶响起他略带痞气的调侃:“你傻的这么可爱,谁不想欺负。以后注意着点儿,防人之心不可无。”   宁可闻言抬起头:“我可爱吗?”   “可爱是可爱。”季臻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就是吧——”   宁可聚精会神,等着他下半句。   季臻:“总板着脸,影响了你的可爱度。”   “……”   “不过这样也挺好,免得谁都能看见你笑。”他想了想,像是突然又想通了,“算了,你还是多笑笑吧。”   宁可望着少年漂亮的眼睛。   他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脸。   对视两秒。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宁可说,“你不要误会。我刚才说的因为你,不是想和你早恋。”   季臻:“?”   他注视着她,像是在研究,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煞风景的人。   宁可把话说完:“是因为你让我明白,我最该做的不是逃避,而是直面困难。”   季臻:“……”   宁可怕他嫌她啰嗦,没再多说,言归正传道:“季臻,你能帮我讲一下题吗?”她知道他的真实水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落了两周的课,你有做笔记吗?”   “没有。”季臻答得很坦然。   这在宁可意料之中:“好的。”   “不过——”也不知道哪句话让他又高兴了,他笑得像个妖孽:“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帮你。”   宁可:“好。”   季臻颇为意外:“不问是什么事儿就答应?”   宁可信得过他,“不用问。”   他心情愉悦:“行。要问什么?”   宁可先问:“你要我答应什么?”   季臻稍顿,对上她的目光,过了好几秒,才轻声说:“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找我么?”   赵恋娅也说过类似的话,因为她们是朋友。季臻这人看起来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总是玩世不恭的桀骜少年,原来也是把她当朋友的。   宁可嘴角弯起,说:“好。”   季臻盯着她看了两秒,眉目收敛,很轻地敲了下她的脑门儿,威胁道:“不准笑!”   宁可:“……”   让她多笑的人是他,不准她笑的人也是他。   季臻表情不自然地别开眼,去接了杯水喝。   宁可翻开练习册,等他过来,指着题,说:“就是这几页。因为是自学,吃得都不是很透。”   季臻站在她边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题目。他放下水杯,伸手。   宁可把笔放到他手里。   他弯腰,在练习册上写写画画。   两人距离拉近,宁可闻到少年身上清冽的淡香。   脑袋被轻轻敲了一下,“发呆?”   “对不起。”   宁可没再走神。   “这几道大题会了其他的就不用学。”他翻页,又圈了几道题:“这些是重点。这题有一种很简单的解法。”他快速列出公式:“不准偷看,你先用你自己的方法试试。”   “好。”   语文英语上的网课,不用补。季臻大致帮她讲了一下数理化。她底子好,一点就通,理解起来也不怎么费劲。   按照他教的解法,思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宁可恍惚了那么一下。有点忘了,到底是谁帮谁补习。   她之前真的做了很多无畏的挣扎。对比起季臻的方法,她的学习方法其实挺笨的。   写到一半,宁可扭头瞥向沙发,季臻跟没骨头似地躺在那打游戏。   “……”这大概就是,天才和笨鸟之间的差距吧。   她埋头,继续刷剩下几道大题。   等她刷完所有的题,季臻也打完了一局游戏。   两人同时抬起头。   对视两秒。   季臻:“写完了?”   宁可:“嗯。”   “要不,”他嘴角扬了扬,“把我的作业也写一下?”   “……”   “逗你的。”季臻站起来,准备回家。   宁可送季臻到门口,说:“你最近学的还挺好的。”他给她讲的,很多都是之前老师提到过的重点。   季臻站在玄关处换鞋,把他的拖鞋放进鞋柜,和她的帆布鞋并排摆好。   他起身,说:“这不是为了生活么。穷什么也不能穷了思想。得考个名牌大学,让我爸思想上有面子。”   宁可不是很能理解他为什么总说自己穷。不过每个人对穷的定义有所不同。   她多问了一句:“那你这次考试,打算考几分?”   季臻歪头看她,凤眸勾起个撩人的弧度,语调也十分的不正经:“这得看是你想压我,还是想让我压你。”   作者有话要说:  臻心机:情侣手机屏保安排上了!   以后就是早上8点更新~如果有加更就是下午18点,刷不出来就是没加(存稿大户破产后低下了卑微的头颅 第18章   宁可完全没往一边想。   “我觉得你应该, ”她的语气带着鼓励,表情也很诚恳:“可以压我。”   以他的学习方法和能力,现在想压她真的很容易。   直到她察觉到少年嘴角那一抹坏坏的痞笑。   她对上他的目光, 问:“季臻, 你是不是在开黄腔?”   季臻:“?”   一脸无辜。   宁可收回视线,那就是她多想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季臻饶有兴致。   “我以为你说的压我,是压着……”意识到后半截话很暧昧,她没再说下去。   季臻:“什么?说完。”   “……”宁可耳根有点发烫。   正好手机响了。   她转身进门:“拜拜。”迅速关上门。   季臻摸了摸鼻子, 盯着紧闭着的房门,嘴角扬起。   *   电话是宁妍汾打来的。   “宁可儿, 你确定要留下来吗?”宁妍汾又恢复了嗲嗲的调子。   宁可:“嗯。”   想到季臻刚才的话和表情,以及回答他问题途中, 她脑子里冒出来的那半截幻想。   宁可有点心不在焉。   宁妍汾的话,宁可只听了个大概。   不过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那行吧,后果你自己承担。”宁妍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你知道后果的吧?”   宁可:“不知道。”   “唔,那我还是说一下好了。”宁妍汾像是公事公办,“程子域跟三家品牌解约, 还赔了另外几家品牌很多违约金,他破产了。”   她的语气听上去还挺高兴,带有一种共沉沦的畅快。   “上次你来看到的那套别墅已经挂出去, 我也不能再挥霍了。出国手续已经办好, 我下周去澳洲。”   宁可:“嗯。”看样子她是打算甩掉程子域。   宁妍汾嗤笑:“你还挺冷静。”   宁可如是说:“你挺高兴。”   “那当然咯。”宁妍汾的语气是变态的平静:“我巴不得他身败名裂, 这样才能祭奠我失去的才华。”   宁可“哦”了一声。   她觉得宁妍汾最有才的,是把她生下来,瞒着她十几年。除此之外,她暂时还没发掘到她的任何才华。   她并不打算跟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理论。宁妍汾的前半生爱情至上, 后半生,就是毁掉前半生的信念。   她一生都在坑自己。   宁可不觉得自己可怜,宁妍汾才是最可悲的。   她说:“我可以向学校申请助学金。”   “这样你就真成了贫困生。”   宁可:“我不是?”   安静了两秒。   宁妍汾说:“你和他一样,心里只有前程,冷静到像个变态!我学不会,不跟你演了。行吧,亏了你争气,学校主动联系我,我已经帮你申请了助学金。我和你们班主任商量过,走土政策程序大概得要一个月左右。”   宁可应了一声,“谢谢你没拒绝。”   “冤有头债有主,欠我的是程子域,又不是你。”   宁可没再说话。   宁妍汾说:“我之前给你租房子的钱是程子域给的,现在他没钱了,别墅暂时也还卖不出去,你在赋迎亭苑那边的房租只付到下个月25号。这意味着你要颠沛流离了。”   宁可讥诮道:“谢谢你的努力。”   不管是嘲讽还是真的赞美,宁妍汾都照单全收:“那我再努努力,看能不能给你办住校。努力的前提是能减免那两万块的住宿伙食费。你们这贵族学校是真贵。”   宁可说:“对不是贵族的人来说贵。”   “宁可儿你是欺负我没文化听不懂是吧?反正你自己解决,我要去澳洲避难了。”   “建议你不要婚内出轨。”   “我的事儿你别管,挂了。”   “我的事儿你也别管。”宁可挂了电话。   她算了算日子。还能住十来天。等考完试再想办法解决住宿问题。   宁可躺在床上。   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儿时的场景。   ——她没爸没妈,跟着舅舅姓,是个野孩子。   ——不要去招惹野孩子,她会发狂,还会杀人。   ——她太危险了,不要和她玩。   ——那个野孩子勾引她哥,恶心死了。   宁可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父母健在,但她好像,又成了一个野孩子。   视线有点模糊。   她抬手轻拭眼角,指尖在脸颊带起一片湿意。   *   一觉醒来,人生也跟着大脑重启过一般,宁可又恢复了状态。   上午第二节 课间休息。   赵恋娅刷着手机,突然问:“宁可,你怎么看待早恋行为?”   宁可说:“不喜欢。”   “你居然不想试试!我觉得还挺带劲。”   是挺带劲的。   宁妍汾对程子域因爱生恨,相爱相杀得就很带劲。是一个早恋失败的反面教材。   季臻长睫半垂,盯着卷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郑亦初以为他把那道大题解出来了,偷偷瞅了一眼,发现卷子上写满了“早恋”两个字。   “……”   “我去!”前排的陈佳期惊呼:“程子域真的解约了,微博还关评论了!”她扭头,问:“宁可,你爸怎么跟傅氏影业解约啦?”   其他人也将目光投向宁可。   宁可低头刷题:“不清楚。”   陈佳期:“那不是你爸吗?”   宁可:“不熟。”   “那你妈呢?好想看看影帝妻子的样子啊!宁可,你有照片的吧?”   “没有。”   ……   宁可对陈佳期没有成见,因为季臻之前的话,开始和她保持距离。   季臻说:“这个女生很有心机,聊天可以,做朋友不行。”   她分辨不出一个人有没有心机,所以听他的,准没错。   陈佳期悻悻地转过去,低头在手机上给陶倩倩发消息:【烦死了,问不出来你自己去打听吧!】   陶倩倩扭头看季臻,那个漂亮得眉目似画的少年,连正眼都没瞧过她。   宁可察觉到邻组投来的那道目光,扭头对上陶倩倩妒忌的眼神。   陶倩倩喜欢季臻,喜欢得不加掩饰,宁可看得出来。许多女生都爱慕他,找陆从焕或其他男生帮忙递情书,她也都知道。   但是季臻一封也没拆开过,全部都丢进垃圾桶了。   她扭头。   身后的少年也正看着她。   眼神交错,两人都是一愣。   宁可别开眼,正准备转过头去。   “唉。”季臻叫她。   宁可:“嗯?”   “我说。”少年的眸光带点勾引意味:“要看就看,你躲什么。”   宁可听从他的建议。   她抬睫,盯着他的脸看。   少年的表情嚣张又傲慢,特别是那双眼睛,漂亮得像点缀了繁星的夜空,漆黑又明亮。   宁可看够了,收回目光,说了声:“谢谢。”就转过去了。   季臻:“……”   看完校草,宁可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大约就是——   赏心悦目吧。   *   考试周复习功课很忙,不良情绪被冲淡,宁可已经恢复学习状态。   课间休息,宁可扭头,“季臻。”   季臻靠在窗边刷手机,懒懒地应声:“说。”   宁可看了眼他手机屏幕,好像是在打游戏:“等你打完这局。”   季臻不屑道:“一群菜鸡,随便打。你说。”   “是这样……”宁可吞吞吐吐,不太好意思开口:“就是……”   季臻掀起眼皮,盯着她看了两秒,语气轻佻:“这么难以启齿,是准备向我告白?”   “不是。”被他直勾勾盯着,宁可心里有点慌。她一鼓作气,也没留意到声量:“我想请你帮我补一下数学。”   这话就像一台意大利炮,轰炸着教室里的空气。   其他人纷纷扭头。   宁可!找!季臻!补数学??   堂堂学霸,找一个学渣!补习?!   坦克学神已经落魄至此了吗?   *   宁可一点就通,要不是落了两周的课,压根就不需要补习。   只帮她补了两次,季臻就“失业”了。   考试成绩很快出来。   宁可这次考了年级第二。   季臻排名一百二十。   惊呆了一众人:   “宁可半个月没来上课,还能考第二!?”   “季臻怎么又跌出一百名了?上次不是跟宁可并列吗。”   陆从焕伤心绝望:“虽然跌出一百名,那也很流弊好吧!你们懂个灯儿!”   季臻倒是淡定得很,照常睡觉翻窗。   考多少分无所谓。   能束缚住他的从来都不是成绩,而是和她之间的约定。   陆从焕憋不住了,感觉再不努力,就真的要被父母丢到国外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他不敢直接找宁可取经,凑到另一位堕落学霸跟前,问:“郑亦初,你的学习捷径是什么?给我讲讲呗。”   郑亦初是典型的三好学生,分班考那天闹肚子发挥失常,因此被誉为堕落学霸:“吃好,睡好,作息规律。”   陆从焕假装不经意问:“臻爷,你呢?”   季臻盯着宁可的后脑勺,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经过这两次考试被打击得体无完肤,陆从焕不想当孙子了,“季臻,你他妈能别忙着泡妞吗?”   “滚。”季臻笑骂,“老子不要你的臭钱。”   “……”   郑亦初觉得陆从焕最近勤奋好学是好事,扶了扶镜框,说:“他是问你学习方法。”   季臻这才收回目光。   “还是班长善良。”陆从焕摸出小本本,趴在桌上全神贯注蹲鸡汤。   季臻坐姿散漫,回答:“偶尔打打游戏,睡睡觉。”   再见!   陆从焕感觉被喂了一坨翔。   他厚起脸皮问:“宁可,你呢?”   宁可笔尖一顿,抬起头,说:“不盲目努力,找对学习方法。”顿了顿,补充:“偶尔打打游戏,睡睡觉。”   “……”   这两赶紧在一对吧!   不结婚都对不起其他人!   陆从焕在心里骂骂咧咧。   “凭什么让我一个中国人学英语!”赵恋娅刚查完分,“这踏马真是一个灾难!”她这次考了48分。拉低了平均分,气到想骂人:“天山童姥给我打48分是什么意思?”   陆从焕感觉找到了新组织,看到赵恋娅的英语分数,在一边幸灾乐祸:“就是让你‘去死吧’的意思。”   说完就被英语书砸中。   “滚!”   郑亦初弯腰帮她把书捡起来:“赵恋娅,你不要自暴自弃。”   赵恋娅抱头:“闭嘴!唐三藏!”   郑亦初安慰她:“季臻也只考了46分。”他深思熟虑了一番,无视掉季臻阴恻恻的目光,说:“就是‘死了’的意思。”   季臻:“?”   郑亦初顶风作案,硬着头皮说完:“让你去死吧,他已经死了,你的比较轻。”   说完,一溜烟逃出教室。   “……”   赵恋娅奇迹般地被他安慰到了。   *   上课铃还没响,周光磊就走进了教室。   他径直走到季臻边上,清了清嗓子,问:“季臻,你和王老师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季臻这次数学考了140,英语46。   英语老师是周光磊的媳妇儿,估计是替老婆抱不平来了。   “没。”季臻气定神闲,笑道:“我看您头发少,怕您担心,这次专门恶补了数学。”   “哦,这样啊。”周光磊才不信他的鬼话,“那你下回顺带也补补英语,行吧?”   “行。”   宁可很好奇,季臻的英语为什么才考46分。   他帮她补的数理化,她可以帮忙补英语,也算是礼尚往来。   *   放学后。   宁可走在季臻身后。他今天走得很慢,有可能是在打游戏。   她加快步子,小跑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走了几步,装作不经意偶遇,“季臻。”   季臻扭头:“想我了?”   宁可不确定他是不是见着女生就这么说话。   不过,她好像从没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生出现。   她自动忽略掉他的骚话,说:“你这次考试偏科有点严重。”怕打击到他的自信,委婉地问:“用不用我帮你?”   季臻垂睫看她,像是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一般,勉强答应下来。   “可。”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光磊:我媳妇儿委屈!   季臻:为了接近我媳妇儿,只好先委屈一下你媳妇儿了。   (悄悄的帮臻漂亮澄清一下:他说“可”不是在装逼!是在喊他媳妇儿(*/ω\*) 第19章   晚上八点。   家里没纯净水了, 宁可下楼去买水。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到期啦?哦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也不着急收房, 反正家里什么也没有, 就是房子多,你让她继续待着就行啦。”   冉凤仪走出电梯, 对电话那头的人笑眯眯道:“不用过意不去。那行,那我回头跟他说说。不客气不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   她挂了电话, 抬头看过来,热情喊:“哎呀, 是可可。”   宁可习惯了冉凤仪炽热的目光,礼貌地同她打招呼:“阿姨好。”   冉凤仪因为上次季臻考年级第二的事高兴得不得了, 她儿子这次考试也没交白卷,都是因为面前这小姑娘。   她笑得合不拢嘴:“好得很好得很。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呀?”   “嗯,下去买矿泉水。”   “这种事你怎么不喊季臻?”冉凤仪示意她稍安勿躁,转身滴滴滴输密码。   门没开。   冉凤仪:“等会儿哈肯定是按错了。”   滴滴滴。   门没开。   冉凤仪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尴尬地冲宁可微笑。转头咬牙切齿:“给老娘开门!”   过了一会儿, 门开了一道缝。   冉凤仪示意宁可等一下。   宁可:“……”   连自己孩子家门密码都忘了,阿姨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宁可不敢刺激她,很乖地点头, 站在原地不动。   门缝传出模糊的声音:“妈?我洗澡呢。”   “洗什么澡, 快点下楼去帮可可拎水。”   安静了一会儿。   房门打开。   季臻顶着一头湿发走了出来。   少年发丝凌乱, 可能是因为刚洗过澡,皮肤看着特别好,侧颜也精致得女生都自愧不如。   宁可忍不住盯着他看。   她好像,被宁妍汾的颜控传染了。   基因这种事, 好像特别无可奈何。   这么想着,宁可就理所当然地,直勾勾地盯着季臻的脸,欣赏他的盛世美颜。   季臻垂睫,对上她毫不避讳的目光:“唉。”   “嗯?”   “我妈还在呢。”   言下之意,是让她矜持一点。   “……”宁可压低声音,说:“阿姨好像,病得更厉害了。”   季臻含糊地“嗯”了一声,拨了拨额角的碎发,说:“走吧。正好头发没干。”语气听上去好像还挺开心的。   宁可抬眼:“去哪?”   季臻说:“给你买水。”   “其实不用。”宁可建议:“你在外面站一会儿,再回去就行了。”   季臻已经按了电梯,站在门口等她。   宁可只好跟过去。   电梯墙的小电视上滚动着大白鹅烧水壶的广告。   宁可低头,用手机计算,使用烧水壶和买纯净水哪个更便宜。   大白鹅牌的烧水壶一只是80元。   烧开一壶水的用电量大约是0.3度左右。   她可以早上烧开放凉,晚上回来喝。   纯净水8块钱一桶,基本两天喝完,平均每天4元。   只需要17天,烧水壶的钱就回来了。   但她还有不到10天就要搬走。   “买只烧水壶吧。”头顶响起季臻的声音,“就算搬家也能带走。”   宁可:“……好。”   电梯内空间小,两人靠得还比较近,宁可闻到季臻身上若有似无的发香。   “季臻。”她终于问出了口:“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季臻:“?”   “就是,如果不是很贵的话,能把链接给我吗?我也想买。”   季臻说:“还挺——”尾音拖了半秒:“便宜的。你想买的话,我一会儿叫人给你买。”   宁可:“啊?要代购吗?那应该还蛮贵的。”   季臻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怎么答复她。   “主要是,”他终于想到了标准答案:“是个三无产品,不好意思拿出来卖。都是线下交易,还得混个脸熟才敢卖。”   这怎么听着这么恐怖?宁可说:“那还是,算了吧。”   “别啊,我朋友全靠卖这个养家糊口,照顾一下生意?”   “行。”   季臻拎着两桶纯净水,送到宁可家门口,突然问:“沐浴露要吗?”   宁可:“也是三无产品?”   季臻:“嗯。”   宁可内心纠结了一下。   盯着他脖颈处的皮肤观察,他皮肤冷白,而且肤质很好。摸上去应该也很光滑。   “唉?”季臻似笑非笑,“我妈还没走呢。”   宁可收回目光,问:“你用了多久?”   季臻似乎也在观察着她的表情。   他从没见过这么不加掩饰盯着他脖子看的女生。   她刚那眼神,分明就是想上手摸了。   他笑答:“好几年了。”   那应该没有添加有害物质。   宁可说:“要。”   季臻进了家门。   冉凤仪瞥见儿子嘴角的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正在跟校长讲电话:“这不是咱们应该关心的问题,我当然,当然配合您的工作,只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会儿我把他的情感扼杀掉,等他将来到了三四十岁,我就该急了嘞。是,您的教育理念我明白,但是您也要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可怜的家长嘛。”   “他打架不都是为了替同学声张正义吗?女孩子的名声被毁掉多难听。问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打得好,我儿子没错。什么?道歉?呵呵,这歉我们不道!他家长闹?他儿子自己嘴贱他还好意思闹?”   “什么!?那你帮我告诉他,宁可是我的干女儿!我自己女儿的事情还不能管了?嘁,这人怕不是个文盲!”   “怎么你们的消息都这么滞后了吗?不知道我跟宁妍汾是结拜的姐妹?上个月刚结拜的,就在麻将桌上,他爱信不信!”   “我息怒我息什么怒?他儿子骂我女儿我还要息怒跟他赔礼道歉?这是来自哪个帝国的奇葩思想?真是搞笑到令人喷饭!”   “他专门从美国飞回来怎么了?我还专门从海底游上来的呢!我不管,反正这事儿我们不道歉,就算他从火星上来的我也不!”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冉凤仪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不不不这我不能认同。如果父母对孩子的成绩关注大于情绪关注,那么我这个当妈的就枉为人母。”   “张校长,您的这个观点我觉得有必要向董事会提交。算起来您也差不多该退休了,下一届校长人选,还要劳烦您荐举贤才。”   说完,她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季臻知道他亲妈两面派的秉性。人前端庄贵太太,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儿,回到家,就是个爱在他爸面前撒娇的小女人。脾气不容小觑。   他默默地给母亲倒了杯水,“冉女士消消气。”   小女人还没消气:“人都欺负到你妈头上来了,我消个屁的气!”   季臻明知故问:“谁这么胆大包天?”   “还不是你上回打架那事儿!”   “哪回?”   “就上次,程子域私生女曝光,你帮可可抱不平那次。”   “怎么了?”   冉凤仪喝了一口水,说:“你打的那个男生家长从美国飞回来了,还跑去校长那告发你,说你跟可可早恋。”   季臻旁敲侧击:“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不看,我搞!”冉凤仪趾高气昂:“事儿都是搞出来的,傻看着有什么用?我跟他们说了,可可是我女儿,你帮妹妹教训欺负她的人而已。”   季臻:“?”   这也行。   冉凤仪说:“对方家长现在还等着要说法,你爸是南辰大股东,这事儿稍微做得有一点不恰当,都会影响学校的信誉。这次是咱们理亏,你别让你爸两头为难。”说着开始耍赖:“我不管啊,反正我话都放出去了,这是权宜之计。这妹妹,你认定了。”   季臻说:“关键是,我这妹妹认我不?”   “不管。”冉凤仪开启了骄纵大小姐模式:“改明儿你就去跟可可商量,叫她搬到咱家去。”   “倒也不用这样吧?”   “当然要!你不知道那个假洋鬼子有多狡猾,万一到时候发现可可不住咱们家,一口咬定你早恋,校长还不好不处罚你。你今年高三了,记过处分对你影响多大呀。”   主要是她刚才的狠话都放出去了,要是被人发现她说大话,那她得多没面子。   季臻沉默几秒,松了口:“我试试吧。”   “真是妈妈的乖儿子。”冉凤仪高兴了,“啊对了,其实可可也必须得搬家,这算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怎么说?”   “就刚才,可可她姐姐给我来电话了,说手头紧,房子她就不续租了。”   季臻问:“她姐是叫宁妍汾?”   冉凤仪叹一声气,说:“其实是妈妈。阿汾挺不容易的。”   季臻问:“你两很熟?”   “之前隔壁不是着了火,我就减免了对门一个月的租金么?然后租客非要请我吃饭,盛情难却,我就去了。到了地方我一看,居然是阿汾。我两已经好多年没见了,这事儿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也要说好久,等我哪天有空再跟你讲好了。”   “这不挺好理解的么,多年未见的熟人偶遇。”季臻似乎很感兴趣。   冉凤仪却一点儿也不想提,“反正吧,我认识她那会儿她才十岁。小姑娘长得好看,性格也活泼开朗,本来大好的前途,偏要跟个男人死磕。特蠢,恋爱脑,一根筋,就和我一样。所以我两一见如故。”   季臻若有所思。   冉凤仪说:“可可搬走,你不搬?”   季臻说:“搬。”   冉凤仪想起一出是一出,突然说:“既然要搬,干嘛不一起去帮你大哥看房子?你大哥好不容易铁树开花谈一回恋爱,你要是帮他照顾好了家里的小动物,他可以全身心投入恋爱,回头给你带个嫂子回来,你两的关系,不就自动破冰了么?”   季臻的表情僵了一下:“搬去大哥那套房子?”   冉凤仪笑道:“妈妈知道你怕狗,你怕就让可可养嘛,你帮大哥看看鱼就好了。”   “……”   *   晚上,宁可收到季臻发来的消息:【当我妹妹不?】   宁可愣了两秒。   回复:【发错人了。】   季臻发过来一串语音:“就上次,你被人诬陷那天,我打了人,那家人今儿来找麻烦了,告发咱两早恋。”他的语气和平常一样散漫。   宁可听了却是一愣。   她听赵恋娅说过,季臻为了维护她,打了郭小胖一顿,但季臻从未提及过这件事,她就以为是传言。   宁可在聊天框键入:【你为什么打他?】又觉得这句话有质问的嫌疑。   她删掉文字,改发语音:“我们没有早恋,你解释了吗?”   季臻说:“还没来得及,我妈就跟人说你是我妹。”   宁可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就是真有那么傻的人,会信么?   季臻又发过来一条语音:“之前我妈为了你那事儿去找过校长,而且态度还挺坚决的,差点吵起来。如果是一般的关系,不至于那么激动,所以应该不会被怀疑。”   他没提校董事会和撤热搜的事。   这条语音,宁可反复听了几次。   阿姨为了她的事,去找过校长?   她出事的时候,亲生父母置身度外。反而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阿姨,在为她讨说法。   心底那一处荒芜,像是被什么触动,眼睛突然有点酸涩。   “谢谢”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季臻已经发过来好几条语音消息。   “我妈说这是权宜之计。”   “她那人爱面子,话都放出去了,也不能让她丢脸。要不,你考虑一下?”   “我有个富亲戚有套空房,就在这栋楼的顶层。你要是愿意,我两明天就搬进去住。”   “不愿意也没事儿。”   宁可听完的第一反应是,她有地方住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在聊天框输入:【同居?】   手指停在发送按钮,过了两秒,她点了确定。   季臻回的很快:“也可以这么理解。”   宁可:【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季臻回复:【可】   其实也不用怎么考虑,她已经无家可归了,有地方住当然好。但赋迎亭苑的顶层是最贵最奢华的楼层,她负担不起高额房租,也不可能白住,占他便宜。   纠结了几分钟。   宁可说出了心里的顾虑:“我没有钱付房租。”   季臻秒回:“不要钱,房东还倒给你两千块。”   宁可:“?”还有这种好事?   季臻:“主要吧,他家有一只很凶猛的狗。”   很,凶猛?   宁可:“有多凶猛?”   季臻:“非常。”   ……   宁可倒是不怕凶猛的狗。再凶猛也是人养的,既然是人养的,那应该不至于对人类造成生命威胁吧?   主要,她还挺喜欢狗的。   但季臻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打架一挑三都不带怂的,连他都觉得凶猛——   而且房东还倒贴两千块钱……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凶猛。   宁可算了算日子。   她马上就要被迫搬走了,和没地方住比起来,大狼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当晚,她上网查了一下有什么比较结实的锁狗绳,以及驯养大狼狗注意事项。   做好了心理建设。   *   第二天。放学后,季臻带宁可去顶层看房。   电梯上行的时候,两人都很沉默。宁可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季臻木着一张脸,说:“你要是怕,一会儿可以躲我身后。”   宁可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一步:“好。”   隔得近了,她好像听见身侧少年咽口水的声音。   她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电梯到达顶层。   季臻走到门口,输入密码。   推门之前,他垂睫看她,一张俊脸紧绷着:“准备好了没?”   宁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且连夜下单买了锁狗绳。   她点头,说:“准备好了。”   季臻把她拉到身后,叮嘱:“躲好,先别出来。”   宁可被他严肃正经的样子弄得有点心慌,手指偷偷拽住他的衣角,说:“好。”   门开了。   季臻带着她一步步往里走,步子非常缓慢。   宁可藏在他身后,悄悄探出脑袋。   然后——   看到了他口中那条“很凶猛”的狗。   是一只小柴犬。   头戴一朵粉色塑料花,摇着小尾巴,吐着小舌头,乖巧地坐在地上,笑眯眯望着他们。   宁可:“就——它?”   作者有话说:  臻漂亮怕狗实锤!   宁可:没地方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臻:我家穷得只剩下房子,嫁不? 第20章   宁可反应过来。   季臻怕狗。   小柴犬脖子上挂着一条项圈, 上面写着它的年龄和名字。   8个月,名字叫阿猛。   “阿猛?”宁可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小柴犬尾巴晃得更快了,跑过来蹲在她跟前。   季臻表情紧绷, 和阿猛无声对望, 像是古战场上七雄争霸时激烈的对峙。   可能是他长得太漂亮了,敌军觉得他的样子没有威慑力。   阿猛蹬蹬蹬跑到他脚边, 讨好地摇晃着小尾巴。   季臻:“别碰我!”   说完,他猛地打了几个连环喷嚏。   阿猛被吓得逃到宁可身后。   “……”   季臻去洗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擦鼻涕去了。   出来后, 他也不挪脚,跟她和狗保持着安全距离, 说:“你喜欢,那正好。我负责喂鱼, 你负责喂狗。”   宁可看他好像是真的很怕,抱起阿猛,说:“行。”   达成共识后,季臻联系了房东。   房东忙着谈恋爱,搬去了女朋友家里住, 他女朋友不喜欢小动物,这套房子和狗子彻底被抛弃。大概是为了将来升值卖个好价钱,以及对狗子残存的一丝愧疚, 房东要求他们每周定期打扫房子的卫生, 帮忙保养电器, 照顾好鱼和狗。   并强调,客厅的监控不能拆。   季臻瞥一眼监控设备,拿这个说事儿,跟房东讨价还价, 把每个月的“看家费”从2000块提高到了2500块。   宁可没想到他这么会抬价。   转念一想,他这么怕狗,2500都有点为难他。   *   周末,宁可搬进了顶层。   房子的客厅太大,宁可比较担心卫生情况,和季臻分工合作,由一人负责客厅和阿猛的卫生,一人负责打扫房间以及晾晒公共区域物品。   她养狗,所以她挑了铲屎和客厅。   季臻很好说话,什么都说好。   宁可总觉得这次是她占了便宜,沾他的光,难免会迁就他一些:“季臻,你有意见可以提,对我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说,我不会生气的。”   季臻坐在另一头沙发上,和阿猛隔山隔海相隔万里:“没有意见。”   最大的意见就是这条掉毛狗。   宁可想到季臻刚来的时候不停地打喷嚏,反应过来:“你对狗毛过敏?”   季臻“嗯”了一声。   他不仅对狗毛过敏,还被狗咬过,从此跟狗结下了不解孽缘。   房东付了一年的“看家费”,合同是跟季臻签的。季臻把钱平分给了宁可。   宁可盯着转账记录里的一万五千元。   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这么大一笔私房钱。   解决了住房问题,就是解决了一桩大事。宁可这几天心情都不错。   她下单买了好几卷胶带,每天都会在家里巡逻一圈,不落下任何一根狗毛。   特别是季臻的房间。   宁可给阿猛划了一条警戒线,每天给它洗脑:“不能去哥哥的房间,门口也不行,记住了。”   季臻上楼,正好听见她的这声哥哥。   他嘴角扬了扬,拿衣服去洗澡。   宁可带着阿猛回房间,从书包里翻出卷子。才学到一半的课本,她已经通读全本,开始刷第三套题了。   *   周一下课后,吴靖找宁可去办公室谈话。说是校长的意思,代表学校就上次的事儿跟她道个歉。校长拉不下面子,就让她出面,安抚一下宁可的情绪。还说对孩子的教育,情绪关注应该大过对成绩的关注。   一向古板的校长能说出这话,倒是让吴靖很意外。   校长擦了把汗,他只是不想提前退休罢了。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全班都知道了宁可和季臻的“兄妹关系”。   在教室里引发热议。   “难怪校草对宁可特别不一样,我当初还纳闷儿呢!”   陆从焕收了季臻的钱,开始干活儿了:“扯,这种事还用猜吗?宁可第一天来教室我就看出来了。”   陈佳期:“哟你还自带DNA检验功能呢?马后炮。”   陆从焕说:“这叫逻辑推理,从柯南学角度讲这叫分析,分析懂么?”   “得得得,那你来分析一个我们听听。”   “你们想啊,要不是妹妹,季臻能容忍有人随便叫他外号?房子着火那天联系不上宁可他能那么心急?还有上次绯闻那事儿,程子域能那么快摆平?”   似乎有点道理?   陆从焕:“那么劲爆的新闻,短短半个小时,所有相关内容全部被清空,营销号鸦雀无声!就问你服不服?”   有人问:“那不是程子域干的吗?”   陆从焕对答如流:“程子域早就秘密跟前公司解约了,没有季家插手,他那新团队那么辣鸡,怎么可能摆的平?”   这波推理无法反驳。   “再说了,家长都是反对孩子早恋的,又怎么可能去为一个不相干的女生动怒?季太太可是直接上校长办公室掀桌子的!”   “对对对,那天我也看见了,季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在陆从焕精湛的脱口秀演技之下,最后,八卦群众一致得出结论:   宁可,是季臻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贴吧最新一期的豪门世家八卦新鲜出炉。   风月话本一篇比一篇精彩。   季繁宸莫名其妙的就当上了宁可的爸爸。   高三紧张的学习氛围,在这一群富二代大小姐大少爷里根本感受不到。   只有宁可,全程都没关注过这些事,每天埋头刷题。   赵恋娅支着下巴看宁可,等她写完,感慨:“宁可,我好羡慕你啊。”   宁可把卷子收起来,“羡慕我什么?”   赵恋娅苦恼的不行:“我其实也蛮想努力的,可是每当我看到我卡里的钱,就懒得努力了。你知道一个没有理想的人是不可能发光的,就像一只咸鱼,翻个身都难。”   “很多钱?”   “挺多。”赵恋娅掰手指算了算,“我爸的,我妈的,我家所有存款都在我这儿。”   “……”   “就,上次去南湾山,我不是跟你提到过,我爸那个项目做不好就会面临破产么?假的。那是我爸背着我妈,在偷偷转移婚内财产,都是假象。”   宁可大概猜到了原因,为了不让赵恋娅吐槽冷场,接了句:“为什么。”   “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赵恋娅说的轻描淡写,因为这是她所知的第三个,已经麻到没感觉了:“他两最后达成协议,把所有的钱都给我,我妈才没闹离婚。”   果然是出轨。   宁可默默听着,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对赵恋娅来说,宁可这种不发表任何意见的人就是最好的倾听者。   吐槽完糟心事,赵恋娅话锋一转:“宁可,你跟校草应该不是那么回事儿吧?你真是他妹?我看到论坛上都有人发你两住的豪宅了。”   这些人的速度,真是惊人。   “不是。”宁可没想骗赵恋娅,“不过,也算是。”   季臻是阿猛的哥哥。   她是阿猛的姐姐。   四舍五入就算是兄妹了。   赵恋娅问:“那你两是真的吗?”   宁可:“不是。”   她回答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   高三还是以学业为重,她没考虑谈恋爱,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赵恋娅瞅着她,“那你两周末在家都干什么了?请以秒为单位拉片复盘一下!”   宁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暧昧,怕季臻听见了会介意,解释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赵恋娅感受到背后那道寒凉刺骨的目光,没敢再八卦。   季臻的英语模拟试题全部被“不是”两个字覆盖。   他伸手,一把扯过郑亦初的卷子,刷刷刷一顿操作。   郑亦初:??还真就开始做卷子了?   等他写完,默默核对答案。   ……   心情不好就刷题,还全都答对了?   这水平考试46分认真的?   郑亦初:“季臻你居然这么……”   季臻语调凉飕飕,“别说出去,懂?”   “懂的。”   *   得知宁可和季臻现如今的关系之后,男生们来精神了。   打球中场休息,几个男生凑到季臻边上,上来就喊大舅哥:“你居然藏着个妹妹!太好了。”   季臻冷着脸爆粗口:“好尼玛呢?滚。”   陆从焕知道情况,跟着叼死:“傻逼吗?没点眼力见儿?那他妈能是妹妹?”那都是他友情出演讲脱口秀换来的!   几个男生这才回过神来,吓得逃了。   宁可发现,季臻今天心情很不爽。   他这次英语考得不好,情绪低落,做了一个下午的卷子。   把他自己的做完,还把郑亦初的也给做了。   她本来想帮他看看,结果郑亦初死拽着卷子,揉成一团,差点一口吞掉。   真是。   也没有差到看都不能看吧?   回家后,她再三犹豫,还是决定安慰他一下。   季臻一个下午都没搭理她,搭地铁的时候倒是回头瞥了她一眼,霸到座位之后就再没给她眼神,回来以后也沉默地回了房间。   季臻在床上躺了半个钟,心底那股闷气才消散。   手机震了震。   最新创建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弹出冉凤仪和季繁宸的对话内容。   季先生:【你真放心把两孩子放一个屋檐下?】   冉女士:【放心啊,你在担心什么?】   季先生:【……孤男寡女,就怕闹出人命。】   冉女士:【不会不会,可可不会早恋的!这孩子有分寸。】   季先生:【怎么说?】   冉女士:【就凭我知道她父母的事儿!而且,我相信我们宝贝儿子的人品!】   季先生:【难保不会出点鼓掌。】   撤回。   季先生:【故障。】   冉女士:【季臻同学坐怀不乱,很理智的,特别像你。】   【老公你真好,你的基因好强大呀。崇拜.jpg】   父母旁若无人地秀起了恩爱。   季臻木然地看这对中老年黄昏恋拙劣又饱含暗示的对话。   那句“难保不会出点鼓掌”在空屏待足了30秒。   这明显是要确保他看见了,才假惺惺点撤回。   为爱鼓掌,也亏他们这么的盲目自信。某人压根就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   季臻:【两位演的开心不?】   冉女士发了条语音:“呀!忘记你还在群里了,你瞧妈妈这个记性。”   假的还挺真实。   三秒后。   你被“冉女士”移出群聊。   季臻:“……”   房门被叩响。   “季臻。”少女清冷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季臻本来挺生气,听见她的声音,想到她主动来敲他的门,无名火一下子就又熄灭了。有点不受控制,就是想理一下她。   但是,年少气盛。   他忍住了。   门外的人大约是等急了,又喊了一声:“季臻?”听上去小心翼翼。   季臻忍不住了。   算了。   理她一下,万一她心碎哭起来,还得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脱掉外套,只留一件薄薄的衬衣,隐约可见腰腹间的肌理。又抬睫看了眼镜子,确定发型没乱,领口的纽扣也没扣,这才过去开门。   他打开门,居高临下垂眸盯着她,问:“有事儿?”   “就是,你的英语——”宁可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她望着面前的少年,没有办法移开眼。   他神情傲慢,衬衫半敞,衣服布料特别薄,宽肩窄腰,透出若隐若现的腹肌。   比刚洗完澡的样子还要勾人。   宁可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锁骨上。心情好似被一辆疾驰而过的高铁碾过,凌乱到脑子里一片踩踏声想要呐喊出来。   她抑制住尖叫的冲动,不动声色,很轻地做了个吞咽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一个美男计! 第21章   僵持几秒。   宁可抬起头:“季臻, 你——”发现他表情冷淡。   冷淡到,没有一丝刻意炫耀姿色的痕迹。   这样强烈的对比之下,她刚才的那一番心理活动, 就显得格外的浮夸。   为了配合他的漠然, 她也语气不带一丝温度:“衣服穿好。”   季臻没有用“唉”来称呼她,改叫了一声“宁同学”, 他扬起眉,说:“这我房间,不是公共区域。”   他的表情看上去, 像是在说:“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没不穿就不错了你还挑剔?”   亦或者是:“这我房间大门我的地盘, 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宁可语塞。   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转身逃走。   为了不被他看出来, 她逃走的步伐很自然。   “唉。”季臻叫住她,“不是有事儿?”他的语气有所缓和:“说呗。”   宁可差点忘了自己的来意。   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精瘦的腰,挺翘的臀。   她不说话,季臻也没觉得尴尬, 自己接自己的话:“也不用太感动,谢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下回轮到我的时候,你记得还上就行。”   宁可茫然回头, 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又怕被他发现异样, 她胡乱地点了下头, “作业记得写。”   季臻:“?”   就这?   *   宁可回到房间,心跳还没恢复如常。   心砰砰跳,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她上网查询,很多答案都说这是得了心脏病, 可能活不久了。   “……”   宁可继续往下翻答案,翻着翻着,她的毛病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   脑子里嗡地一声,她好像不单单是得了心脏病,还伴随呼吸困难,四肢麻木,有可能肺部也出了问题。   她急忙查看心慌气短、呼吸困难的原因。   答案是,今晚她有可能会猝死。   ……   宁可拿出卷子,做完一套题,堪堪压制住内心的小躁动。   心不跳,脸不红,呼吸也恢复正常了。   手机屏幕弹出季臻的消息:【下来吃饭】   宁可盯着这四个字,刚才的症状又有点要复发的样子。   她有点后怕,决定等一晚。等明天,如果她没有猝死,就说明那些答案都是骗人的。   宁可:【不吃了,今晚不饿。你吃吧。】   季臻:【你不吃,狗也不吃?】   宁可:“……”   这语气看着,就像她收了房东的钱虐待房东的狗。   宁可:【马上就来。】   刚回完季臻的消息,赵恋娅就发来一篇文章的链接。   标题叫《霸道校草请你不要爱上我》。   宁可:“……”   她没点开,拿着手机下楼吃饭。   饭桌上有宁可爱喝的猪肚煲鸡汤。   这是季臻常去的那家私厨送来的,三菜一汤,每天都不重样。主厨是季臻家的亲戚,看他经济困难,所以只收成本费。宁可把每顿饭的小票记账,两人平摊下来一餐不到20块。   “唉。”季臻瞥向她,似乎是在观察她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得出了什么结论,突然问:“你刚找我什么事儿?”   宁可低头小口喝汤,“我看到下午你一直在做题。”而且做的一塌糊涂,看上去都快要自闭了,“怕你不开心,想帮你看看错题集。”   “哦。”季臻收回目光,“你觉得我会有那玩意儿?”语气再度不善。   宁可适应了这位大少爷的阴晴不定,没太放在心上,“季臻。”   “怎么?”他语速很快,目光有所期待。   宁可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也没深究,问:“你为什么从来不喝汤,又每顿饭都要点?”   季臻眼神里的期待感消失,他闲闲地靠在椅子上,表情看上去很不爽,“我妈不是说你太矮,我老欺负你么。你长高点儿,她就不嫌弃我了。”   宁可温声建议:“以后三天点一次吧,我一个人喝,太浪费了。”如果她还活着。   季臻是北方人,但这些菜都是南方人的口味,“你家这个亲戚是南方人吗?”她又问。   “是个卖南北杂货起家的。”季臻一本正经地胡扯:“前几年刚改行送外卖。”   宁可想到了什么,问:“那个三无产品,也是他卖的?”   “啊。”季臻语调含糊,把汤推给她,“喝了,别浪费。”   手机震了震,屏幕弹出一堆消息:   ——霸道校草劫富济贫!   ——浴室Party!   ——代入感很强!   ……   宁可把手机屏幕盖在桌上,低头,若无其事地扒饭。   季臻侧目看着她,说:“霸道校草劫富济贫?”   宁可:“……”   季臻意兴盎然:“浴室Party?”   “……”   “宁同学,原来你好这一口啊。”   “……”宁可内心抓狂,面不改色:“个人喜好。”   季臻扬了扬眉毛,看她脑袋都快掉进碗里,没再逗她。   吃完饭,季臻打开冰箱拿水果。平时他会连她的一起拿,但今天只拿了他自己那份。   宁可吃撑了,本来也不想吃水果,就没动。   季臻站在冰箱旁边,欲言又止。   宁可注意到他的表情,问:“怎么了?”   “你不吃水果?”   “吃饱了。”   季臻没再说什么,上楼之前又看了她一眼。   宁可被他反复开冰箱的行为弄得有点好奇了。自从搬进来,季臻把冰箱里塞满了酸奶,还有每日鲜牛奶。   宁可每天在他的“你太矮了”和“我妈嫌我太高欺负你”的双重打击下,被迫喝奶。   一边喝,一边心疼地记账。   她走到冰箱旁边,犹豫了一下,没有打开,转身上了楼。   太撑,吃不下了。   宁可又刷了一套题,然后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失踪多日的宁妍汾电话打过来:“宁可儿,17岁生日快乐。”   宁可愣了一下,只是短暂的失神,就又变得很淡然。她拿着吹风筒去浴室吹头发,“谢谢。”   宁妍汾不说,她都忘了今天是她生日。   宁妍汾语气轻快,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礼物给你快递过去啦,记得签收。”   宁可进了浴室,“我搬家了。”   “知道,搬到顶层去了嘛,凤仪姐都告诉我了。”   宁可颇为意外:“你们认识?”   “凤仪姐不让我提这个事儿,别问了。对了,你亲生父亲想见你一面,半个月前向我请求,我忘了说。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想见,就帮你推掉了。”   半个月前,她最无助的时候。   她总是自以为是。宁可说:“还挺想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宁妍汾的语调变得阴阳怪气:“你该不会是想认贼作父吧?她欺负了你亲爱的姐姐呢。”   宁可觉得宁妍汾不止是个戏精,还是个人格分裂的神经病。等她将来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去挂神经内科。   她说:“只是想当面告诉他,他没有给过抚养费,我也不必给他赡养费,希望他心里有数,将来不必纠缠。”   “啧啧,真残忍。一会儿等他回来,我会替你转达的。”   “你们在一起?”   宁妍汾得意洋洋:“他以前正当红的时候,为了事业不要我们,现在一贫如洗,就只能来求我收留咯。”   “你真变态。”宁可说,“二位玩得开心。”   “宁可儿,你讲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可爱,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可会卖萌撒娇了,你这样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无所谓。”宁可冷笑,说了句比她更变态的话:“我喜欢女生。”   “噗——”身后传来喷水的声音。   宁可扭头,对上季臻的目光。   “……”   “……”   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季臻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接完水,默默上楼。   宁可想解释,手里的电话又还没挂。   她掐断通话,关了机。打开冰箱拿了一盒酸奶。关门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瞥见酸奶旁那盒可可蛋糕。   蓝白的奶皮,白巧克力上铺满了小雪花,中间是巧克力做的艾莎公主。   看着就很好吃。   宁可舔了舔嘴唇,忍住想吃的冲动,拿着酸奶回房间。   等她回到房间,才反应过来,爱莎公主旁边竖着一个数字。   17。   所以那盒蛋糕不是小零食,是生日蛋糕?   季臻比她大几个月,早就过了17岁生日。   所以——   那盒蛋糕是给她买的?   她想去问季臻,又怕只是巧合,会显得她自作多情。她躺到床上,扭头,发现枕头边躺着好大一只熊。   “……”   只顾着刷题!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多了一只熊!!   毛绒玩具熊半人高,肚子上抱着一颗爱心,上面写着“可可爱爱”四个字。   宁可认出,这只熊是推币机四万多积分才能兑换的奖品,是最难的终极奖励,宁妍汾一直想要,可惜没能拿下。   她联想到季臻晚上突然没头没尾的那句:“也不用太感动,谢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下回轮到我的时候,你记得还上就行。”   破案了。   蛋糕就是给她买的。   宁可走到季臻房门口,抬手敲门:“季臻。”   只敲了一下,门就打开了。   季臻盯着她,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像是在研究她真正的性取向。   宁可有点纠结先说哪一件事。   “宁同学。”季臻已经洗完澡,穿一身家居服,“没什么要解释的么。”   “我看到了。”宁可决定先说生日礼物。   季臻:“见着什么了?”   宁可说:“玩具熊,还有爱莎公主。谢谢。”   “哦。”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好似只是做了一件劫富济贫的大善事。   说起来,她的生日从来都没有吃到过蛋糕,他这确实在济贫。   宁可准备解释一下她喜欢女生的事。   他突然问:“喜欢不?”   宁可问:“熊吗?喜欢。”   可可爱爱。   她当时看见那只熊,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这四个字。   季臻又问:“蛋糕呢,不喜欢?”   宁可说:“喜欢。就是不知道,”她舔了舔嘴唇,“艾莎公主好不好吃。”   ……   往年,宁可过生日都是自己祝自己生日快乐。今年旁边多了一个人,虽然这人说祝她生日快乐的时候说的很敷衍,表情里也没多少快乐的成分。   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季臻等宁可许愿,她却一直盯着爱莎公主,恨不得把人家一口吞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   她仍是盯着爱莎公主。   “……”季臻提醒道:“许愿。”   宁可长这么大没吃过生日蛋糕,自然也不会经历许愿这个环节。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关灯点蜡烛的意思。   “好。”她照着电视剧里主角许愿的姿势,低下头,闭上眼。   季臻:“等会儿。”   “怎么?”   “你这怎么像在默哀?”   “……”   宁可虚心求问:“那应该怎样许愿?”   季臻十指交叉,给她示范了一个许愿的标准姿势。   宁可学会了,照着他的姿势,准备许愿。   季臻突然说:“糟了。”   宁可睁开眼睛:“怎么?”   季臻:“我刚不小心许了个愿。”   宁可:“啊?”   “我记得——一个生日只能许一次愿。”他表情里流露出一丝丝惋惜,“你的愿望,被我许掉了。”   “……”   季臻说:“问题不大。”他语调慵懒,手指轻敲桌面,丝毫没有抢走别人生日愿望的负罪感,一本正经地胡说:“一般在户籍所在地许愿比较灵,你户口也不在弘河,多半不会实现。”   宁可:“?”   “这样。”他很大方地说:“你想要什么?我赔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套路臻绝!   设了个抽奖,13号(周末)0点开奖的时候,订阅率是100%就可自动参与,20人,每个人送200JJB!本来想设50人,提示我收藏的百分比没达到,不让送那么多(??fake   明早还是8点准时更! 第22章   已经收了他的生日礼物, 还吃到了蛋糕,她哪里还好意思让他赔愿望。   宁可说:“不用赔,送给你。”   大概是听到不用他赔愿望, 季臻的心情明显变好了, 冲她笑了一下:“那行,等我下次生日, 再还你。”   宁可说:“行。”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拥有了一个奇怪的约定。   这盒蛋糕,是宁可吃到过的, 最好吃的蛋糕。   上楼睡觉之前,她抿着唇看向季臻, 大约是平时她总拿他的脸当治愈工具,季臻靠在沙发上, 表情从容不迫,任由她这样盯着他。   纵容她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季臻说:“有摄像头,你矜持点儿。”   “……”宁可郑重地道了声:“谢谢。我今天特别感动。”   季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既然这么感动, 不笑一个?”   他的语气特别不正经,像是在说:“小妞,来给大爷笑一个。”   宁可说:“要不你先笑一个。”她也想看他笑起来, 露出虎牙的样子。   “唉, 你怎么回事?”少年眼尾轻佻, “这不你主动道谢的么,怎么还给我提起要求来了?”   “好。”宁可低头酝酿了一下,抬起头,嘴角上扬。想到蛋糕甜甜的奶油味, 笑容也渐渐变得甜。   季臻见到了冰山融化的美景。   宁可察觉到他呆愣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跟丢了魂似的,“季臻?”   季臻收回目光,突然变凶:“孤男寡女,笑什么笑,快去睡觉!”   宁可:“……”   虽然这人脾气暴躁。   但是,等他18岁生日那天,她也要送他礼物。   “晚安。”她转身上楼。   “等等。”季臻叫住她,目光闪烁,说:“生日快乐。”这一次,他说的很认真,没再敷衍她。   宁可站在楼梯上,弯了弯嘴角,又想起他刚才那暴躁样,她收起笑容,板着脸,说:“谢谢。祝你实现愿望。”   季臻没有接话。   他的愿望是——   希望能把她掰直!   宁可总觉得有什么事没说,但她一忙起来,就淡忘掉了。   *   周末下午,冉凤仪在电话那头神秘兮兮:“儿子,情况紧急,今晚务必回家吃饭。”   季臻问:“家里有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你爸说想和你商量商量,具体的也没说是什么事儿。”   “我大哥没发表意见?”   “嗨呀我跟你爸这种老夫少妻的组合,跟继子还是保持点儿距离比较好,免得招人闲话,我哪能去问他的意见呀。”   “挺有道理。”   “不过呀,我猜的到你爸找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   “你爸最近新收购了一家科技公司,准备送给你,估计就是想跟你们两兄弟说这事儿,回头好找你拿证件办手续。”   季臻说:“我不要!给我哥,别给我。”   “你这二傻子,你明年就成年了,名下肯定是要有公司的才好呀,干嘛不要?”   “这不是——”季臻斟酌了一下措辞,语气严肃:“让自己更加努力,奋发图强。修饰一下自己。”   说完就被亲妈毫不留情地拆穿:“伪装就伪装还修饰!”   “……”   “我都听小陆说了,你在可可面前装穷。”   陆从焕这个贱人。   “你给他什么好处了?”   “帮他抢了个新出的限量款手办。”   “……”   “妈妈也给你买啦,你回来吃饭嘛。”   “等会儿。”季臻走到楼道外,朝宁可的房间方向望了一眼,拿腔作调:“我得看看,今天作业多不多。”   “得了吧。”冉凤仪继续嘲笑,“你什么时候写过作业?你换家门密码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是先端着架子了是吧?哼!挂了,我不要你这个臭娃娃。”   “……”   季臻估计冉女士这又是找他爸告状去了。   果然,没两分钟。   季繁宸发来消息:【季臻:晚上6点,回家吃饭。】   父母发消息的模式天壤之别。一个老干部,一个过于时髦。要不是天天秀恩爱秀到朋友圈众人头皮发麻,瞧上去根本就不像两口子。   卧室里。宁可收到季臻的信息:【晚饭不用等我】   宁可:【好。那要给你留一些放保温盒吗?】   季臻:【不用,我去爸妈那儿吃】   宁可:【好。】   宁可发现,从她生日的那晚开始,季臻对她说话的态度就变得很正经。也不会故意穿着暴露,也不说骚话撩她了。   就好像,把她当成了兄弟,或者姐妹?   *   周一下午。   下课后,教室里人很少。季臻转头盯着郑亦初。   盯足了1分钟。   郑亦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推了推眼镜,表态:“我没说。”   季臻是个潜伏的学霸这件事,他谁也没说过。   季臻凑过去,问:“你觉得,我刚看你的眼神儿,跟赵恋娅看宁可的眼神儿有什么不同?”   郑亦初还挺擅长总结:“不同之处就在于,赵恋娅看宁可的眼神,很是崇拜。”   崇拜?   季臻回想每一次宁可看他的眼神,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两个字儿。顶多花痴一下,很快就不在意地别开脸。但她的花痴又跟其他女生的不同,是那种——   压根就不想得到他,纯属欣赏的花痴。   挺气人。   “那你觉得——”季臻又问:“她两正常不?”   郑亦初怔了怔,反应过来:“不是,赵恋娅喜欢的是男生。”   季臻:“你怎么知道?”   “我……”郑亦初俊面微红,低声说:“她撩过我。”撩着玩,气死他了。   两个都很气的少年难得搭上话,郑亦初忍不住问:“季臻,宁可真是你妹啊?”难怪他那天动那么大的怒,差点一拳送郭小胖上西天。   之前走漏的风声,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变成:宁可和季臻的兄妹关系,是得到过家长官方认证的。   传言直接就被坐实了。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普通家庭很让人迷惑,但如果发生在季家这样的豪门世家,人们的接受度变得尤其高。   有潜藏在微信公众号里的营销号分析:程子域就是个背锅侠,他其实是被季繁宸推出去替自己挡箭的。   没想到程子域中途翻车了,于是,季繁宸干脆站出来,一咬牙,认了这个女儿。   真正的人生赢家,是这小姑娘的母亲。一个是颜值逆天的影帝,一个是弘河市首富季繁宸。颜和钱,她都搞到了。   郑亦初把这段八卦拿给季臻看。   季臻冷冷地瞥他一眼,一脸鄙夷:“我可不是喜欢亲妹的变态。”   他这话说的,郑亦初有点难以理解。究竟是,他不喜欢宁可。还是宁可并非是他亲妹?   *   南辰中学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是富家子女,跟着父母见过不少名人明星,宁可的事传了几天就消停了。   女生们都很羡慕宁可,有一个长得帅,打架猛,A到爆炸的校草哥哥。   就连一向看宁可不顺眼的陶倩倩,现在时不时的都会向她献殷勤,试图跟她搭讪博好感。   宁可从厕所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陶倩倩,她没理,转身回教室。   “宁可。”陶倩倩笑得一脸讨好,递出一盒巧克力,说:“这是我妈让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给你。”   宁可说:“我不吃巧克力。”   陶倩倩说:“这个很好吃的,不是特别甜,不腻,而且不会发胖,你尝尝吧。”   宁可没接。   陶倩倩不死心,低声说:“那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把你当成情敌的,我想跟你道个歉。”   宁可说:“用不着。”   “要的。”陶倩倩说:“其实我觉得很奇怪,明明一开始大家都很喜欢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就都开始疏远我,不喜欢我了。季臻也是这样,你来之前,他对那些话是默许的,从来没和我计较过。可是,你来了以后,他就变得看我很不顺眼,那天……”   她突然抽泣起来:“那天他当众给我难堪,把我放你桌上的本子踢到我脚边,所有人都以为是个巧合,只有我自己知道,他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把本子踢到我脚边的。”   宁可也反应过来。这么一说,季臻早就知道了,那天他并不是没听见。   陶倩倩抛出橄榄枝:“宁可,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呀。”   “抱歉,我不想跟你成为好朋友。”宁可拒绝得直截了当,“你有话直说。”   陶倩倩扭扭捏捏了一阵,摊开手,说:“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你哥呀?”   宁可费解道:“我哥?”   她好像从来没有乱认哥哥的习惯吧?   陶倩倩吞吞吐吐:“嗯,就是,季臻。”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得罪了宁可,“现在季臻完全不理我,他成绩又差,总是发挥不稳定,唯一的一次高分还是作弊,肯定考不上我去的大学的。”   季臻作弊?   考不上她这种中下游分数线要去的大学?   “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宁可表情淡然:“借过。”   陶倩倩觉得宁可和季臻一样,脾气都很差,总是莫名其妙摆脸色给人看,不过她现在有求于她。   她忍着恼怒,低声说:“你就帮我一次吧,就一次。”   宁可看着她手上那封粉红色的信封,上面画了一颗爱心,很显然这是封情书,“不好意思,不行。”   陶倩倩急得又快哭了,问:“为什么?”   宁可露出一个残忍的冷笑:“我哥说了,不准早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路上,宁可总共遇到三个找她帮忙递情书的女生。   她终于领会到,陆从焕每次过来找季臻,那种从羡慕嫉妒到深通恶绝的表情下,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回到教室,宁可扭头看了季臻一眼,转过去坐好。   颜值巅峰,可以理解女生们的心情。   身后响起某位校草似笑非笑的嗓:“今天就看这么一会儿?”   宁可没理他。   放学后。   宁可再次被今年新入学的学妹们簇拥着,举步艰难地往前走。   兄妹关系莫名其妙被坐实后,她成了陆从焕的接班人。   陆从焕说过:“这一届新生是刚来的,还不清楚校草的无情,你还得再熬一阵子,等那群高一学妹看清她们男神的真面目,你就解放了。”   宁可当时特别无语,陆从焕安慰她,说:“据我头两个学期的经验,上学期会比较难熬,下学期日子就会好过点儿。”然后高高兴兴去打篮球,神清气爽得像光荣退休的老干部。   学妹这么多,她已经拒绝了不知道多少个批次,现在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了。最方便快捷的方法就是全部接过来,往书包里一塞,然后找个没人的垃圾桶往里一倒。   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宁可扭头,季臻杵在几个学妹中间,垂睫看着她,冷着脸,问:“为什么不等我?”   语调听着酸溜溜的。   学妹们一见着男神,激动得面红耳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追星现场。   很显然,他就是故意站在女生们中间,想把她隔开。   她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都写着不爽。她自发自觉,跟他和那群学妹保持距离,往一旁站。   她给他腾位置,他又靠过来:“问你话呢,没听见?”   他大概是被女生们吵烦了,扭头语调冰凉:“离我远点。”   有女生直接被吓哭了。   宁可怀疑,他昨晚回家吃的不是饭,是意大利炮,专门轰炸别人。   季臻扯了下她的马尾,“说话!”   他今天特别暴躁。   男神这么凶,学妹们心碎了。   ——长得帅了不起啊!   ——首富了不起啊!   ……一般这种脾气暴躁的男生,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反差萌一定很可爱吧?   他手重,轻轻一扯,她的马尾辫就歪掉了。   “……”宁可说:“上了个厕所,出来以为你走了,就没等。”   季臻看到歪在她脑袋边的马尾,抬手给她正回去,动作非常粗鲁:“那你一天到晚跟群女生混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   宁可:“?”她什么时候跟——   不对,她一个女生,不跟女生混一起,难道跟群男生混一起?   宁可打开书包,把那一大堆粉色信封展示给他看,力证自己的清白:“她们把我围起来了。”   季臻绷着一张俊脸。   好得很,还开始互赠情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明天我要!加更! 第23章   虽然教导主任对高三年级的情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毕竟是边缘信笺,在学校也不好细谈。等回家后,宁可才把那些粉色信封全部取出来, 摆在桌上。   “看吧。”   季臻不屑一顾:“我从来不看这玩意儿。”   “行。”她去倒了一杯凉白开, 坐下来,喝了一口, 开始拆信。   季臻的目光追随着她。见她表情淡然,他感觉这姑娘瘦小的身体里,正蓄力一股厚积薄发的斗志。   他很怀疑, 那信应该、有可能、说不定,是给他的。   宁可抬眸, 跟沙发上那少年对视一眼,开始念第一封信:“季臻, 你好,我是高一3班的高蝶咿,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深深地被你打篮球的样子所吸引。”   “季学长你好,读到这封信的时候, 你可以能还不认识我。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你主动,我们就会有故事哟。”宁可看了眼落款, 这姑娘忘记署名了。这谁知道她是谁。   她继续念下一封:“季臻哥哥——”读到哥哥的时候, 宁可打了个寒颤:“我是高一6班的陈敏姿, 知道你喜欢篮球,我有个亲戚在当黄牛,手里有比赛现场的门票,我们可以结伴同行。黄牛是什么意思?”   “票贩子……”   “哦, 下一封。季臻你好,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辈子,任何人都只是将就。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不过是,省略号,万千爱慕你的人之一。你是那么的耀眼,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自卑,胆小。我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写这封信给你,只是想忠于内心,不再压抑自己,让你知道还有一个女孩,在茫茫人海中偷偷望着你,远远地,望着你,两个省略号,我这一生,都注定不会再爱上任何男生,你,就是我的唯一。”   这就唯一上了。   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非他不嫁了。   季臻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傲慢,到后来的虚心浮于表面,最后卑微地上去帮忙收拾桌子,把这堆信扔进垃圾桶毁尸灭迹。   “这种事儿,我也挺无辜,算是受害者。就,有话好好说。行不?”季臻有点无语地盯着这些信。   宁可转头看向他,沉默几秒,开始细数他的劣迹:“我已经被你的迷妹骚扰一个星期了,你还撞我肩膀,扯我头发。”   季臻的声音没什么底气:“那你不也没说。”   宁可说:“因为我不想给你。”   季臻抬眸,有所期待:“为什么?”   宁可说:“因为早恋影响学习。”宁妍汾就是因此落榜的。然而跟她早恋的男人,陪着她一起疯,最后还考上了名牌大学。   这么想,只是自我催眠。   反正就是不想给他。   “……”季臻打开冰箱,拿了一盒酸奶递给她,“那你,别生气了,行不?”   宁可别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发顶,说:“本来最近就掉头发,你还扯那么用力。”   “就为这?”季臻轻敲她的脑门儿。   宁可转过头来,“不然呢?”   他卸下了心理负担,笑得痞气:“还以为你是因为看见这些情书,吃醋生我气呢。”   宁可没有体验过吃醋,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但她刚才读到某一段的时候,竟然有点感同身受:“我觉得,有几封写的还挺好的。”   “放心,”季臻伸手勾了一下她的马尾发梢,得意地扬起眉:“季臻哥哥不让你暗恋。”   什么叫——季臻哥哥不让她暗恋?   暗恋都不行吗?   宁可扭头,发现阿猛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绳子跑了出来。她担心季臻会怕,大喊:“阿猛,回去。”   季臻:“?”立马起身,表情还算镇定:“我回房间了。”   阿猛听见宁可的声音,以为是召唤,兴高采烈地冲过来。季臻走得急,阿猛没注意到这人的腿有多长,被绊了个四脚朝天。   一人一狗对视两秒。   小时候被狗咬打疫苗发烧呕吐的场景历历在目。   季臻猛地侧身,条件反射性地,一把抱起了宁可。   双脚离地的瞬间,宁可惊呼出声,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   “……”   “……”   两人,一狗,无声对视。   阿猛没有蹲到吃的,转身跑回自己窝里躺着去了。   宁可抬睫望着季臻,捕捉他脸上的微表情。他一开始表情紧张,应该是想抱她起来挡住阿猛。但很快,他惊慌失色的表情,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惊慌失措。   季臻却只是单纯地在看她。他的目光从她眉眼间下挪,落到她嘴唇上。   他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很久。   他的下颚到喉结弧线格外优美,像漫画书里的美少年。宁可看见他的喉结轻轻地滚了一下。紧接着,耳边传来吞咽的声音。   “季臻。”宁可舔了舔嘴唇,轻声问:“你是不是口渴?”   大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季臻没有马上把她放下去。   少年目光灼灼,眸子里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压抑的边缘,克制着什么。   宁可受不了被他这么盯着看。   少年的眉眼精致到无可挑剔,她恨不得伸手去碰一碰,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好窒息。   全身过电一般,她心跳得好快,快到要蹦出来似的。   她把目光挪到他脖颈上,不去看他的脸,“你要是口渴,我去帮你倒杯水。”   气氛生生被破坏。   季臻把她丢进沙发,似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脚步凌乱地冲上楼。   宁可坐起来,张了张嘴,他像是有感知一般:“不许说话!”   “……”   他冲进房间,“碰——”一声甩上门。   姥姥说,秋天气候干燥,容易心浮气躁。宁可烧了一壶水,拿着季臻的杯子,帮他也冲了一杯清热下火的凉茶。   清热下火凉茶对北方人似乎没什么用。   第二天早上,季臻的起床气比平时更严重。   把床单都扔了。   宁可看到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的床单,怕他一发脾气,把公共区域的东西也扔了,应该都挺贵。她一个早上都迁就着他,尽量避免和他起冲突。   季臻瞥向厨房,看到小姑娘忙碌的身影,心虚得不行。   他也不是没做过那种梦,只不过都很模糊,这还是第一次清晰到能看见梦境对象的脸。   宁可端着热好的包子出来,给他也倒了一杯牛奶。   包子。   牛奶。   季臻不由地想到梦里的手感,以及他抱着她,冲刺后遗留下的东西。   现实中他尚能压抑,梦境中莫名其妙的放纵,那种欲罢不能,在清醒后变成强烈的罪恶感。   吃到一半,季臻突然起身走了。   宁可扭头,问:“你不喝牛奶吗?”   “不喝。”   “包子……”   “不吃!”   宁可:“……”臭脾气。   她看了眼垃圾桶,打算等他走后捡回来帮他洗掉。   两分钟后。   季臻去而复返,从垃圾桶里翻出床单,打包带走。全程沉默,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宁可忍不住检讨自己。   昨晚,是哪里惹到他了吗?   *   上午的课,季臻又翘了。   宁可怀疑他最近的反复无常,多半是因为英语又要考试了。   那次一块儿吃饭,无意中听到他父母谈话,他的父母都是高知,不应该放任他高三还这样不学习才对。   他可能是回去挨骂了。   赵恋娅走过来,“宁可,有人找你。”   宁可问:“谁?”   “沈卿之。”赵恋娅一脸八卦:“火箭班那高冷学神,你认识?”   宁可不认识沈卿之,不过她的名字,经常和他在光荣榜上并列,久而久之就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了。   赵恋娅扭头看了眼后排,季臻不在,可以畅所欲言:“他居然主动来找你,有点东西。要不你两组个CP吧,挫一挫校草同学的锐气!”   宁可说:“季臻挺好的。”   除了抱她挡狗这件事。   “你可千万不要当他面儿这么说啊!”赵恋娅提醒道。   宁可:“嗯?”   “你给他发好人卡,那他还不得炸毛啊?”   发不发好人卡,他都炸毛。宁可问:“赵恋娅,如果男生遇到危险,下意识抱起身边的女生,是什么心理?”   赵恋娅说:“想保护这个女生呗。”   “怎么说?”   “遇到危险的时候一般人早就逃命跑路了,哪还管的着其他人啊?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要真遇到危险还能想起把你带上的男人,就嫁了吧。”   宁可又问:“那如果,前方有条很凶猛的狗,男生正好害怕,那他抱起女生,会不会是想把她当肉包子拿去打狗?”   把人,当成,肉包子,拿去,打狗!?   赵恋娅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这得看那只狗是个什么品种。”   宁可说:“柴犬。”   赵恋娅诧然:“??谁啊!这也太缺德了吧!那么大个人砸下去,那狗不就死翘翘了吗?”   “……”   宁可心想也对,她有八十多斤呢,砸下去,阿猛就被她压扁了。   “干嘛突然问这?该不会是无中生友系列吧?”赵恋娅怪异地看着宁可,提醒道:“沈卿之还被晾外边儿呢。”   正好逃避话题,宁可起身,“去了。”   她经过陆从焕座位的时候,陆从焕冲她打了个眼色:“奶奶,您去哪?”   宁可:“沈卿之找我。”   一开始陆从焕喊宁可“奶奶”的时候,宁可每次都一头黑线不理他,但他坚持不懈,每天喊,喊到现在她已经习惯,懒得反驳,都适应了。甚至还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丝保护子孙的责任感。   “就火箭班那孙子?”陆从焕神色凝重,分析:“八成儿是代表火箭班过来联谊的!加油,给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点厉害,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普通班的厉害!”   宁可:“……嗯。”   陆从焕为了冉凤仪的手办,出卖了季臻一回,兄弟最近对他不冷不热,这会儿正是他表忠心求和好的时刻。   宁可一走,陆从焕立马给季臻发消息:【臻爷大事不好了!】   季臻:【有屁放】   陆从焕:【这一次的年级第一,就火箭班那个沈卿之,来泡我奶奶了!】   季臻:【?】   宁可离开教室,走到南边的小操场。   花坛旁边站着个陌生少年,穿一身校服,站姿跟周一升国旗时一样规范。不像季臻,永远都是那副散漫慵懒的姿态,跟没骨头似的。   她又联想到昨晚,季臻抱她起来的时候,手臂结实有力,精瘦的窄腰,并不是没骨头。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   “你好。”沈卿之率先做自我介绍:“我是沈卿之。”   宁可回过神来:“你好,我叫宁可。”   “我知道,你是南辰的风云人物。”   “哦。”   “抱歉,我不是要打探宁同学的私事,就是想问一问,你上次月考,落下半个月的功课,最后是怎么做到和我只差16分的。”他说完,忙补充:“宁同学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教一下你的学习方法。”   宁可说:“有人帮我补习。”   沈卿之一愣,“能冒昧问一句,是找的谁么?”   宁可摇头,“我们有约定,这不能告诉你。”   “……”   沈卿之身上的书卷气息很浓,平时很高冷,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但近距离接触,又觉得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高冷。   反而是宁可,对方问一句,她答一句。   沈卿之这种天之骄子,身边不乏明的暗的追求者,还是头一次遇上像宁可这么高冷的女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   “宁同学,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找你探讨一下难题?”   “不能。”这话是季臻说的。   沈卿之看到季臻,不由地皱了下眉。这位大名鼎鼎的校草脾气阴晴不定,大部分时候暴躁爱怼人,打起架来不要命,平时能不招惹就尽量避开他走。   他想避,又不好意思丢下宁可自己先走。   “想走,很犹豫啊?”季臻的表情里是不可一世的傲慢,笑得阴恻恻:“撩我妹妹,当我死了?”   “……”沈卿之突然就觉得很理亏。   他确实很欣赏宁可。她长得漂亮,说话声音温柔,学习成绩又好,就是身世坎坷了一点,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扭头,抱歉地冲宁可点了下头,“宁同学,那我改天再来请教,再见。”   宁可点了点头。   季臻看着她,也不说话。气氛变得有点压抑。   这里就她和沈卿之两个人,宁可有一种被逮到的心虚。   她想解释,一抬头,目光撞进一双满是妒火的黑眸。   季臻垂睫盯着她,又是那种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   他的神色变幻莫测,有惊喜、有愤怒,然后全部变成了怄火。   所有的情绪掺杂在一起,他看起来像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疯批。   这股情绪终于被他发泄出来,他弄歪了她的马尾,凶巴巴道:“不准早恋!男的女的都不行!听见没?”   是她提倡的不要早恋,现在又搞得像那么回事,宁可因为这股子莫名的心虚,声音很低:“我没。”   “没听见?”   “……没早恋。”   季臻不买账,冷哼一声:“没有最好,让我逮到了,我就——”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冷静下来,帮她把马尾绑回去,问:“还记得我送你那只熊不?”   宁可:“嗯。”她现在很喜欢抱着它睡觉。   季臻说:“那个就是我。”   “……”   “我每天都盯着你,你要是偷偷跟人谈恋爱,我就把你变成丑八怪。”   “……”好幼稚的威胁。   不过看他这么生气,她假装很害怕,弱弱地应:“知道了。”   看她态度这么乖巧,季臻突然发不出脾气来了。他侧目瞥她,颇为伤脑筋:“刚才,我是不是挺凶?”   宁可心想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臭脾气吗?   季臻抓了抓头发,说:“你昨晚给我冲的凉茶太苦,我没喝。要不,今晚再帮我冲一杯?”   难怪火气还是这么大,原来是没喝。   “唉。”季臻伸手拨了拨她的马尾发梢,“怎么不说话?”   她说一句,他怼一句。还是不说话比较安全。   宁可走路很慢,有意和他保持距离,免得他又发作。   “那什么,”季臻发现宁可没跟上,停下来等她,“唉,你别生气了。”   他也没哄过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   宁可走到他身边。   她没有生气,只是不想说话,怕又惹到他。这人专门扯她头发。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向教学楼。   走着走着,身侧少年突然停下,别扭地说:“对不起呗,我给你买奶茶喝?”   作者有话说:  可可:我不要奶茶。   季臻:?   可可:你把床单捡回来。   ……   下午18点有二更! 第24章   宁可本来不想搭话, 正好口渴了:“好啊。”   季臻错愕地看着她。   这就——哄好了?   宁可注意到他意外的表情,像是在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我就随便问一句你还真喝?”   “……”   “还是不了吧。”为了不显得那么爱占小便宜, 宁可改口, 说:“现在喝了,晚上睡不着觉。”   季臻听她开口说话, 应该是没和他生气了,黑眸染上笑意:“那行。”   宁可:“?”不用请客了就这么开心?   “唉。”季臻叫她。   宁可仰头:“嗯?”   季臻说:“我床单扔了,家里也没备用的, 一会儿你帮我挑一下呗。”   宁可见过季臻的爸妈,看叔叔阿姨的穿着打扮不像是特别穷的人, 至少也是个小康家庭。叔叔阿姨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她猜测,可能是阿姨比较疼他, 才把他养成了个大少爷性子。   她说:“季臻,你下次不想洗床单我可以帮你,你别扔了。”   少年别开眼,她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侧脸。她感觉得到,他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他是——害羞了吗?   宁可怕他觉得不好意思, 说:“那一次你路过姥姥店,对你来说只是路过,但其实, 对姥姥来说是一种安慰。”对她也是, “你还帮我补课, 还有这次找房子,也多亏了你。”   季臻听着这感言,怎么这么诡异?   宁可说:“放学后我跟你一起去买,送你一张床单。”   季臻像是愣住了, 垂睫看了她几秒,“你确定,要送我床单?”   宁可本来想点头,被他的表情弄得有点不确定了。   送床单,是有什么特别的暗示吗?   回到教室。   赵恋娅拉着宁可问:“怎么样怎么样,那个沈卿之找你说什么?”   宁可不答反问:“赵恋娅,你们弘河本地,送礼物的时候,会有一些比较特别的习俗吗?”   赵恋娅说:“弘河市哪有什么习俗。”   弘河本来就是个很年轻的城市,二十几年前遍地黄金,如今富豪云集,外来人口比本地人还要多。   宁可没再多问。   赵恋娅被她勾起了兴趣:“你想送人什么礼物?”   宁可说:“床单。”   “这听起来是挺稀奇哈。”赵恋娅用手机帮她查了一下,抬起头,说:“别了吧,我看这人说,送床单被子不吉利,都是送白事的。”   白事——   等于,葬礼。   “……”   宁可明白季臻刚才那个表情的意思了。   她扶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放学后,宁可走在前面,季臻慢吞吞跟在她身后。   手机震了震,季臻发来一条消息:【你去四楼等我】   宁可扭头,身后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迹。   她回:【好。】   这座商圈是赋迎亭苑配置的娱乐购物场地,共六层,四楼是售卖日用品和床单被子的店铺,五楼是电影院。   宁可坐电梯上了四楼,坐在休息区等季臻。   边上坐着两男两女,正在讨论程子域的八卦。   “卧槽程子域真的换经纪人了啊!”   “我昨晚就刷到了,说是经纪人找他女儿说了什么,程子域当天发了大脾气,还是在活动现场呢,直接就甩脸色走人了。”   “不愧是影帝,硬气。不过他这次好像赔了不少钱。”   “我之前就怀疑那个私生女什么的,都是团队炒作,结果翻车了吧。”   “别把姐妹,看看你手里的电影票,这叫翻车?”   “哈哈哈滚,我粉的是作品又不是人。而且人家这人品可以了,结婚对他事业影响那么大,还是义无反顾给初恋女友名分了,这又不是什么污点,反正我还是粉他。”   “主要是有的粉丝有点烦人,他都三十多奔四的人了,难不成让人家孤独终老。”   “是啊,他女儿蛮可怜的,听说今年上高三,被私生饭搞得差点退学。”   “害,都不容易,走吧电影快开场了上去等。”   宁可聚精会神,马尾发梢被扯了一下。   季臻在她边上坐下,递给她一杯奶茶:“又发呆。”   宁可捧着奶茶,“你刚是去排队了?”这个牌子的奶茶每次都要排长龙。   “是啊,”他勾着眼笑,“免得你喝不上,一怒之下给我送床单。”   宁可差点被噎着。   “对不起,我不知道送床单还有那种说法,没有要给你送终的意思。”   季臻笑了笑,“我可是要活一百岁的人。跟上。”他起身,走向专卖店。   一进店,他就开始低头玩手机,导购员自然是问宁可:“请问是男生还是女生用的呢?”   宁可说:“男生。”   导购为她推荐了几款深色的,说:“这几款都挺适合男生的。”   宁可扭头询问季臻的意见。   少年长睫半垂,懒声说:“挑你喜欢的。”   宁可觉得他这话有歧义。但也不排除他就是懒。   导购贴心地推荐:“这种蓝色条纹,男女都可以用的。”   季臻抬睫看了眼床单,又看了看宁可,说:“颜色太闷,不衬她皮肤。”   导购阅人无数,瞬间明白了:“我看这个淡黄可以,很衬小姑娘皮肤。”   季臻头也不抬,“就它了。”   宁可:“……”   这肯定是个金牌销售。   成功卖掉两张淡黄床单,导购笑眯眯:“二位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宁可无语地看着季臻手里那两床淡黄床单。   这个人真是太懒了。   他似乎还有东西要买,上了电扶梯。宁可跟着他上楼,扶梯旁边挂着烤鱼的图片,里面加了姥姥做鱼喜欢加的藤椒。晚饭还没吃,宁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到喝了季臻的奶茶,路过影院入口,宁可进去买了一桶爆米花。   等她扫码付款之后,季臻拿着两张电影票走过来,神色自然道:“还有50分钟入场,先吃饭还是就在这儿等?”   宁可愣了一下,说:“我买爆米花是给你吃的。”   季臻说:“我买电影票也是给你看的。”   “我的意思是,就干吃。”   “还能兑水吃?”   “……”   静谧几秒。   季臻给出建议:“要不先吃饭吧,楼下有家烤鱼味道不错。”说完补了一句:“我刚注册的会员,填了今天过生日,生日当天送200的抵扣券。”   “送这么多啊?”宁可还挺想吃的。   她朝楼下望了望,“外面好像挺多人在排队。”   季臻摸出一张小桌的等候小票,“前面还有两桌,走。”   宁可诧然,他不是一直都跟她在一起吗,什么时候去排的队?   这家生意每天都很火,门口等候的茶点小座也爆满。   烤鱼上桌。豆腐块在铁板上沸腾,汤汁里的小泡爆出香气,鲜香麻辣浮动在空气中,令人食欲大增。   宁可先夹了一块豆腐吃。   季臻把鱼眼睛夹起来,放到她碗里,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很自然的一个动作。自然到,她都忘了深究为什么给她。   礼尚往来,宁可把鱼肚夹给季臻。   季臻笑了笑,“这个好吃?”   宁可说:“我觉得不好吃。”   他板起脸:“不好吃的就给我?”   宁可说:“小时候我喜欢吃鱼,又经常被鱼刺卡住,姥姥就只让我吃鱼肚上的肉,因为没有刺。不好吃,但我还挺喜欢。”   季臻一口吃掉,说:“还挺好吃。”   两人胃口都不错,很快烤鱼就被翻了个面。   宁可看到另一只鱼眼,问:“你刚干嘛给我鱼眼睛?”   冉凤仪做过近视手术,每次家里吃鱼,季繁宸都会把鱼眼给她。冉凤仪说:“这是鱼身上最好的东西,最好的给最喜欢的人。”   季臻继承家风,说:“我爸说我妈可爱,可爱的人吃鱼眼。”   宁可伸出筷子,把第二只鱼眼夹给他,说:“你也可爱。”   季臻稍愣,盯着碗里的鱼眼睛,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融化掉了。   他小心翼翼地夹起来,送进口中,细细品味,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舍不得咽。   宁可说:“我以为你们北方人不爱吃辣。”   季臻眉梢微扬:“是不怎么喜欢。”不过也得看跟谁一块儿吃。   吃完饭,距离电影开场刚好还有十分钟。   虽然有生日折扣,季臻最后也付了两百多块钱,宁可过意不去,说:“下次我申请个会员,填当天过生日,再请你吃另一个口味的。”   季臻被她逗笑了,神情傲慢:“想约我啊?那得看我有没有时间。”   宁可:“……”   这个人真是,明明他也很想吃!   季臻到售卖柜台取了刚才存放的爆米花,又多买了两瓶水。   电影开场,宁可才注意到男主角是程子域。   她扭头,对上少年的目光,影院里光线很暗,那双眼格外明亮,像是在告诉她:不要再逃避。   她收回目光,手指紧紧拽着校服的裙角。   她也在心里告诉自己:宁可,不要再逃避。   这是她第一次看亲生父亲主演的电影。   程子域扮演的是一位抗战士兵,脱离了现实里颓气厌世的状态。最后的那个镜头,已经看不到程子域的影子,荧幕上的男人铁骨铮铮,就是一位真正的军人,为国捐躯的英雄。   电影散场的时候,许多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一家三口从宁可身边经过,孩子问母亲:“他死了吗?他是个好人啊,为什么要死?”   那位母亲说:“他是英雄,为了保家卫国牺牲了。”   孩子又问:“外国那个坏人为什么不死?”   母亲很有耐心地解释:“因为在那个年代,我们国家还没有强大起来,被侵略者欺负。是那些英雄用生命为我们换取的和平。”   “我们现在变强大了对不对!”   “对。”   “妈妈,勿忘国耻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国家虽然强大了,但我们也要……”   一家三口走远。   宁可收回目光。   季臻问她:“你觉得这部电影如何?”   在宁可心里,这部电影是满分。而她的亲生父亲,在做的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他放弃儿女情长去拼的事业,是值得被尊重的。   她说:“9分。”   季臻笑道:“还差1分呢?”   宁可说:“怕他骄傲。”   她把电影票装进书包,说:“演的挺好,就是,他好像没有钱了。”   季臻轻笑一声。   宁可抬起头:“你笑什么?”   “他有可能——”季臻似笑非笑,“是在装穷。”   宁可:“?”   季臻扯了下她的马尾发梢,示意她小心台阶。   宁可扶稳电扶梯,“你刚说他装穷,是什么意思?”   季臻说:“程子域新电影票房截止今日,总共是12亿,他手上的代言不是品牌主动解约,是他自己想解,他的经纪人应该不知道。”   宁可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但如果是她认定的朋友,说的话她是深信不疑的。   她没有质疑季臻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只觉得不可思议。   季臻拨了拨她的发尾:“到了,抬脚。”   “哦。”宁可心不在焉地跟在他身后。   “也不对,”季臻思忖几秒,侧目看向她,说:“准确的说,应该是,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破产了。他制造了一个市场假象。”   宁可实在难以理解,程子域这么做的目的。   *   晚上,宁可写完作业,准备洗澡睡觉。   “唉。”门外响起季臻的声音,“你会铺床不?”   “……”   宁可有时候怀疑,他其实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大少爷。   这是她第一次进季臻的房间。倒是很整洁,空气中还有清冽的淡香。这和她想象中的男生寝室不太一样。   宁可把被子抱起来,塞给季臻。他抱着被子,站在一边观摩。   宁可弯腰把床单铺上,四角对齐,然后用手掌一点一点抚平褶皱。   不到三分钟就铺好了。   依2华?独?家3整?理   季臻说:“谢了。”   宁可把枕头摆好,“不用谢。”她刚才出来得急,没注意到狗屋没锁。   在看到阿猛的那一瞬间,宁可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猛地站起来,试图吓跑它。   季臻正好弯腰放棉被,她的脑门猝不及防撞上他的下巴——   他吃痛:“嘶——”   她惊呼:“阿猛,出去。”   “?”   把她的驱赶当召唤的阿猛吐着舌头,欢天喜地朝两人扑来。   “……”   “……”   被阿猛一撞,季臻条件反射般地扑向宁可。   宁可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躺在这张衬她肤色的床单上。   身上还趴着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画面太惨我不敢看!! 第25章   少年身体僵着, 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眼睛里流转着她看不懂的光,漂亮得像宝石。   季臻脊梁紧绷, 如遭雷劈。   少女身上的甜香钻进鼻腔, 他的呼吸变得凌乱。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他一动不动, 宁可也不敢动。她怕被他抱起来打狗。   她稍微偏了一下脑袋。   耳畔的呼吸烫得离谱,有一丝带着湿意的软绵从她颈侧一扫而过。   她不确定是什么。   季臻手掌托着她的后脑,脸离开了她的颈窝。   过了两秒。   他缓缓低头。   少年精致的下颚一点一点地靠近, 放大在她眼前。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脸,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就在两人的鼻尖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 他突然被惊醒了一般,动作一顿。   宁可长舒一口气, 轻推他的肩,说:“你好重啊。”   季臻垂睫看她,嘴角扬起:“我还没嫌你太瘦,硌得慌。”他嗓音里的沙哑和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宁可用探究的目光望着他。   “……”季臻拒绝跟她对视, 别开眼,神情傲慢:“唉,你别这么盯着我, 否则我会怀疑——”   宁可并未收回目光:“怀疑什么?”   季臻:“你想亲我。”   宁可:“?”   他这话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意思。   她默了默, 说:“你刚才在我脖子上……”   “等下。”季臻把她卷起的裙摆拉回去, 眸光变得异常深沉,“你这个袜子怎么是半截的?还不如秋裤。”   宁可觉得他是故意的。   他想岔开话题。   她偏不上他的当。   她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你刚才,是流口水了吗?”   “……”   “被吓的?”   “……”   “对不起, 我忘了锁狗屋。”宁可起身,“我去看看。”   她若无其事地走了。   季臻冲进浴室,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拧开水龙头。   水哗啦啦地流着,镜中少年皮肤冷白,俊面泛起不自然的红,一双黑眸翻江倒海,滚动着被压抑的邪念。   *   宁可回到房间。   房门闭合的那一刻,她脸上所有的伪装顷刻间化为泡影。   她红着脸钻进被窝,咬着被子,呜呜呜嚎了好一阵。   他刚说什么?   ——他说她的袜子是半截的!   他看到她的袜口了!   她袜口的位置——   他还拉她裙子!   几分钟后。   她坐起来,端着镜子检查颈侧,那一片皮肤火辣辣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唾液过敏。   她抓起手机,准备查询一下。发现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是楠江茶山当地的座机。   她犹豫了一下,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是可儿吗?哎哟你可算给我回电话了,你姥姥在我这,我把电话给她你和她说。”   宁可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姥姥你为什么不在家?发生什么事了?”   宁姥姥笑道:“没事没事,最近不是一直下雨吗,我们那房子是竹子做的,全都是挂绳子的,这不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一条绳子断了就全塌了。雨这么大,这天跟漏了似的,也不好找人维修,就只能跑来李奶奶家避一避嘛。”   “家里房子塌了?您怎么还笑……”   “塌了再修呗,你还想听姥姥哭呀?哦对了,刚才和你说话的是李奶奶的儿媳妇,就是律师所上班那个小李叔叔的老婆。”除了宁可上次差点被退学,其余时候宁姥姥的心态都很好,“婷姨怀了二胎,回来养胎,幸亏她在,要不我都被埋了。”   虽然宁姥姥极力维持轻松的语态,宁可还是能听出老人家心里心疼那笔钱。   那套民宿是宁姥姥专门找的人设计的,当时宁可就觉得那样的房子在山边有安全隐患,可是设计师坚决要用那个方案,还说她们不懂艺术。最后打完折收了八万块。   那八万块,是姥姥开店卖了很久的小吃挣来的。   宁可问婷姨要了微信,给她转过去两千块钱,让她帮忙照顾好姥姥。   然后给那间设计公司打电话。   对方态度强硬,认为是水灾的问题,和他们的设计无关。   周五下午放学,宁可买了当天的火车站票,直奔设计室。   负责人见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以她未成年为由,拒绝和她直接沟通。   宁可抿着嘴唇,站在办公室里。   负责人喝着咖啡,偶尔敲敲键盘,把她当空气一般。   看她站了十分钟还不走,不耐烦道:“我们也没说不赔,首先你得拿出证据,证明是我们的问题。更何况签字的是你姥姥又不是你,你把你姥姥叫过来我们再谈。”   “行。”宁可转身走了。她刚才站在那不是在发呆,而是在观察他们的工作流程。   可以很确定,这是家内部结构很混乱的小作坊,没有明确的规章制度,如果想瞒着上级领导私吞外快,似乎并不难。   有人打趣道:“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狂了?”   负责人嗤笑一声:“宁妍汾的私生女,生完她就丢给我堂姐在带,宁妍汾转头就傍上了大款,这私生女谁也不要。她狂个屁,就一流浪狗。”   员工看不过眼:“我看她也就十六七岁,张经理,您咋这么说人小姑娘……”   “你是不知道,就这贱人害得我大侄子退学,我们张家好不容易出个名牌大学生,全被这贱人害了。”   “我去,她就是那私生女啊?”   “野的,肯定不是程子域亲生,宁妍汾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就一骚娘们儿。”   ……   *   宁可在班级群发了一条消息:【有没有谁家是做建材装修的?】   群里一下子冒出好几条回复,大家纷纷表示帮她问问。   赵恋娅私聊宁可:“这得问我呀!我爸就是搞这个的,国内所有大品牌的报价我爸那都有!”   陆从焕:“奶奶,我二叔做室内装修,您想问啥?随便问!”   一小时后,宁可回到工作室。   “你怎么又来了?”负责人这次直接叫了保安。   宁可说:“如果你想坐牢,可以试试把我赶出去。”   负责人像是听见什么笑话,笑到直不起腰杆:“呵呵,我就看看,你怎么让我坐牢。来,说说,开始。”   宁可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丢出一张刚打印出来的图纸,语调毫无起伏:“这个型号的材料,厂方报价1.3元每米,你开的是1.5元。”   她丢出第二张,“防水板报价80元一米,总250米,实际用量是212米,厂商报价11.2元。”   负责人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除此之外,”她丢出第三张图片,“你们的图纸上设计了抗震支架,总85只,实际操作60只,另有11只无效安装,并未通过质检,是挂牌仿制品。”   她说完,丢出一只U盘,“证据都在这个视频里,这是拷贝,我有备份。请问,是私了还是公了?”   负责人的脸色陡变,赶紧起身跟她让座:“别啊妹妹,你坐下来消消气。”   “不了。”宁可忍着满腔怒火,“您直接告诉我,公,还是私。”   “不是,姑娘,咱都是亲戚,你舅妈是我堂姐,就冲这层关系,这咱们有话好好说嘛,对不对?”   原来是张淑琴的堂弟。   宁可虽然没见过这人,但她知道他。   这人名叫张平勇,追求过宁妍汾,有一次走亲戚对宁妍汾动手动脚,被宁妍汾当众下了面子,一直对她怀恨在心。   知道是这个人之后,宁可不愿意再谈私了了:“呵。”   张平勇察觉到了她态度的转变,变了脸:“我说你这姑娘,大家都是亲戚,你至于把事办得这么绝吗?”   宁可没打算在这里逞口舌之快,这种人如果被激怒,男女体力有差异,她会很吃亏。   她收拾东西,背上书包,转身就走。   她表情里的漠然和宁妍汾如出一辙,激起了张平勇的愤怒:“你他妈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你打小就靠我堂姐养活,我不就挣了你一两万块钱吗,有你这么吃里爬外?真他妈贱,跟宁妍汾那婊一样贱。”   宁可双手颤抖,那些谩骂的声音,再一次利器一般涌入脑海。   她回头,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是她亲戚的男人:“两万,我姥姥要卖一年的早餐。”   姓张的在她身后破口大骂,比当年张淑琴骂的还要难听。   离开工作室,宁可把录音键关闭。   然后趴在路边,拼命干呕。   季臻的电话打过来:“在哪?”   宁可颤声说:“楠江市区这边。”   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语气,沉声说:“定位发我。”   宁可极力维持着平静,轻声说:“你要来吗?不用的,我一会儿就回去。”   电话被挂断了。   宁可抬手擦掉眼泪,起身,一抬眼,就看到阶梯上站着的少年。   季臻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问:“出什么事儿了?”   宁可说:“都解决了。”   “什么叫都解决了?”季臻抬起她的下巴,“哭成个花脸猫,这叫解决了?”   宁可知道季臻的脾气,跟他说了,他说不定马上就能冲过去把那间店给拆了。   “真没事。”   “哦。”季臻俯身,笑道:“那为什么,有人的鼻子变长了呢?”   宁可下意识抬手捂住鼻子,反应过来,略有些窘迫,“回去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等回去了,他就不会一怒之下跑去拆人家房子。   她想用法律武器为姥姥讨回公道。   返程路上。   季臻没有多问,宁可也没吭声。   这件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期末考前一周,季臻消失了两天,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考试前一天,宁可忍不住问:“季臻,前几天你去哪了?”   季臻冲她笑笑,说:“锻炼身体。”   宁可看到他手腕上有刮伤,下巴上还有淤青。   她警惕道:“你去跟人打架了?”   “没。”季臻表情云淡风轻:“朋友开了家健身房,让我去当了两天教练,捶沙包打的。”   宁可很担心他,总是交那么多社会朋友,“你要好好复习,特别是英语。”   “知道。”   *   转眼到了年末,寒假假期正式开始。   宁可提前半个月订好了回楠江的火车票。   到家之前,宁姥姥就给她打电话说直接去店里,宁可以为看到的会是破烂不堪的民宿,眼前焕然一新的小楼让她有点不敢相信。   “姥姥,我们的房子……”   “修好啦。”宁姥姥拉着孙女上楼,边走边给她介绍新小楼的装修。   短短两个月,这是怎么做到的?   宁姥姥说:“就是你那个舅妈的堂弟,张平勇,被判了三年。前几天判决书刚下来,他家不服气,准备继续上诉。”   宁可颇感意外,又觉得大快人心。   她拎着狗屋,跟姥姥上楼,问:“他做什么了?”   “法官说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宁姥姥推开窗户,冲对门大声喊:“婷婷!”   隔壁的婷姨正在家里做饭,回道:“豆腐渣工程!”   “对对对,豆腐渣工程,吃回扣!”宁姥姥坐下来,获得了赔偿,房子又重新建好了,心情好得不得了,“两个月前,从弘河来了个富豪,找张平勇开了三栋楼的单子。张平勇贪得无厌,跟承建方合谋吞了近两百六十万……”她顿了顿,又喊:“婷婷,是两百六十万吧?”   隔壁婷姨的菜起锅了:“是呀,您记性真好。”   “她坑我钱,我肯定记得的!”宁姥姥又冲宁可笑,问:“刚说到哪啦?”   宁可说:“张平勇吞了钱。”   “哦对,张平勇跟承建方合伙,吃了两百六十万的回扣,张平勇只分到4万。被逮住了,又舍不得花钱找律师,找了个不顶用的,被判了三年不说,还被罚了好几万呢。”   婷姨在对面跟她们隔空闲聊:“活该!都是报应,还遭人打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他都不晓得是谁打的,哈哈哈笑死我了个憨批!”   宁姥姥笑:“天谴,遭天谴了。”   “就是就是。”   “弘河的富豪就是多,大善人也多,大老板官司打赢了,还顺便帮我们把房子也建好了。”   婷姨:“那也是可儿能干,脑子灵活,一下就找到了证据,要不哪能那么快立案开庭嘛。”   宁可对张平勇不放心,当时也不知道季臻会来找她,担心自己会遭遇不测,就提前把证据和录音全部发到婷姨微信上了。   宁姥姥笑眯了眼,打开抽屉,拿出一塌钱,“那天你给婷姨那两千,婷姨都给我了。你说你一个小娃娃,走哪学来的省吃俭用?不吃饭不长个,自己留着,我有钱,别给我。”   “姥姥我有钱。”   “你一个小娃娃,哪里来的钱?阿汾那个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自己都顾不好,哪里顾得上照顾你。听话,自己留起。”   宁可把钱放进姥姥的存钱柜,说:“等我需要了,再找您拿。”   注意到姥姥的床头柜上,摆放的不再是跟舅舅一家的合影,换上了她和宁妍汾一家三口的。   以前那张合影有舅舅,舅妈,宁泽,宁妍汾,以及被姥姥抱在怀里的她。   那个时候姥姥还很年轻,烫了时下最时髦的卷发,穿着毛呢大衣。   舅舅查出癌症之前,家里的日子过得其实还算宽裕。   那个时候,宁妍汾跟着她喊舅舅,喊姥姥,她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姐姐有什么不对劲。   宁可把阿猛从狗屋放出来。   憋坏了的阿猛一出来就上蹿下跳,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又乖乖回到宁可身边坐好。   “哟,我以为这是口行李箱呢,原来是它的家?”宁姥姥看到阿猛头上的花,“这狗还穿衣服,还戴花呢?叫啥名字?”   “叫阿猛。”   “阿梦?阿梦好听,阿梦好听。”宁姥姥看到狗狗脖子上挂着项圈,戴上老花镜一探究竟:“这是啥?”   宁可才发现阿猛脖子上的名牌被换掉了。   换成了:姐姐要帮哥哥照顾好姐姐。   姥姥笑了笑,问:“哥哥是哪个?”   “……”   这拽上天的字,一看就是季臻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莫不就是传闻中的——飞鸽(狗)传书! 第26章   季臻不停地打喷嚏, 吃完抗过敏药,晚饭都没吃就回了房间。   他拉耸着肩,翻了翻手机消息, 宁可没找他。   他一脸不爽地把手机扔了。   没一会儿, 又伸手捡回来。   ——她没看见狗儿脖子上那玩意儿?   她就一点儿也不感动?   薄情寡义的小丫头。   季臻回想起那天,少女躺在他身下, 紧张得连睫毛都在轻颤。   性取向应该是双。还有机会。   手机来电显示陌生号码,季臻拽着手机,眸光一动, 立刻接起,懒声喊:“唉?”   “臻爷, 我啊!陆从焕,这我新号码!”   季臻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你有病?”   “你咋知道!”陆从焕惊喜地嚎, “两天前刚查出来的,新鲜出炉!”   季臻:“?”人命关天,缓和了语气:“什么病,没事儿吧?”   陆从焕兴高采烈地说:“我得了慢性咽喉炎!我妈已经两天没打我了!”   “慢性咽喉——”季臻神情一松,“耍我?”   “别挂!别挂!”陆从焕在电话那边鬼叫, “我真有事儿!”   季臻不耐烦:“放。”   陆从焕干笑道:“就,前两个月你家在楠江,不起了三栋楼吗?那三栋楼在重新找装修公司, 建材能不能找我叔叔定?嘿嘿, 你帮我问问你爸呗。”   那三栋楼是冉凤仪为了帮儿子解燃眉之急, 让季臻用她的名义盘下来的烂尾楼。几年前开发商没钱跑路了,政府一直头疼不已,本来地段不错,招商的时候承诺不久后会投建学校。   最近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风声, 说季太太要把重心全部放到楠江。一群人暗戳戳盯着大财团当家太太的风向,响应号召,纷纷上门谈合作,都想着将来分一杯羹。   季臻扶额:“其实吧,那地皮——是我买的。”   陆从焕:“?不是阿姨买下来,叔叔让集团核心成员开发规划的吗?我叔是这么跟我说的啊!不是,你买那玩意儿干啥?”   季臻语调慵懒:“这不是替我家可可报仇么。”   陆从焕:“宁可不是最反感高中生早恋吗!你还敢公然追求她呐?”   众所周知,宁可对季臻的那些情书以及他的那些追求者,都是持冷漠态度。对陶倩倩的敌意就更是溢于言表。   季臻不耐烦:“这不暗戳戳的么。”   “——她不知道!?卧槽?”陆从焕在电话那头鬼叫:“近亿的项目她不知道你就自己搞了??”   “行,你别嚎了。”季臻没打算骗兄弟,“那儿以后不会建房卖,那块地会被铲平,我打算留着盖婚房。”   “操,这你都算好了?你一未成年单身狗你算计这?”   季臻笑骂:“滚,老子马上就成年了。”   陆从焕那边安静了几秒,激动到破音:“这意思,你们已经进行到少儿不宜了?”   季臻正为这事儿烦着,又被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冷着脸,语气不善:“挂了。”   陆从焕说:“我一听你这语气就是还没成。”   “……”   “你说你,费那么大功夫,又是帮人家亲爹撤热搜,又是买烂尾楼帮人家解决官司,还给人建房子,现在连婚房都准备好了,还是个从一线城市下嫁到十八线的上门女婿。”   “啧,做了这么多好事,又不告诉人家。你不说别人能感受到你的爱意?”   季臻不屑用那种方式。让她因为亏欠内疚而做出决定,拿男朋友的位置当补偿,还不如不告诉她,对两人都公平。   他语气傲慢:“我需要用钱追女孩儿?”   “以兄弟你的美貌,那必定不需要啊!倒追你的女生那么多。得,我还是先担心担心我叔叔的单子吧。”   季臻一向仗义:“我问问我哥,有订单就给你叔。不过价钱得是市场最低,别想杀熟。”   “臻爷,您是我亲爷爷!祝您早日抱得美人归。那我就先战略性撤退了。”   “跪安吧。”   “tui!”   季臻把手机丢到枕头边,困倦地瘫着。等那个没有心的姑娘主动给他发消息,感觉心比身体更累。   房门不知道被谁打开,留了一道缝,他也懒得起来关门。   客厅里,冉凤仪依偎在老公肩上,委屈道:“我儿子为这个家真是付出了太多,又要装学渣又要看狗子,我现在都有点后悔骗他……啊呸,让他去给季森看房子了。”   她往房间瞟了一眼,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季臻听见。   季繁宸安慰妻子:“季臻做了这么多,他哥迟早都会接受这个弟弟的。”   冉凤仪吸了吸鼻子:“我太后悔了老公,我那时候不应该吃醋和你吵架。”   “怪我,遗嘱立太早,没有分配好两兄弟的股权。”   “不,怪我,我太小心眼儿了,本来两兄弟关系挺好的,就因为我那样跟你闹,搞得季森搬出去,两兄弟都不亲了。”   “他就是忙工作,也不是不和季臻亲,你别想太多。”   冉凤仪曾经因为季森和丈夫吵过一次。大致内容就是应该考虑到两个儿子,一碗水端平。没想到被季臻听见了,于是他就自发自觉的,把自己这碗水给整歪了。   “他不争不抢,无非是希望家庭和睦。他多懂事呀,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压力。”   季繁宸笑道:“就你这个性格,真要跟人争家产,怕是还没开始,就先把你自己给气死了。”   “我用得着争家产吗?”冉凤仪的得意劲儿一下子上来了:“我23岁就征服了弘河首富,25岁生下天才儿子!如今我可是季氏集团的当家太太,我多厉害呀,我就是霸总小说里的女主角!”   季繁宸笑容宠溺:“你呀,又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挖心挖肾小说。”   冉凤仪说:“时髦嘛,儿子长大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得先打入内部,才知道他喜欢什么。”   季繁宸:“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冉凤仪拔高声量:“我呀,看出来他喜欢可可,想跟人家搞早恋!”   “哦?”季繁宸配合着妻子的演出,“怎么看出来的。”   “他平时从不亲近狗狗,这次过敏这么严重,不是他主动凑过去,能这样瘫家里?”   季繁宸忍俊不禁:“凑过去倒也不至于。”   “他呀——”冉凤仪总结:“肯定是舔狗了!”   “冉女士。”房间里响起季臻的声音:“能别演了?没搞早恋!”   冉凤仪:“那舔狗没呀?”   房间里半响没有动静。   过了几秒。   屋里的少年暴躁吼:“麻烦冉女士给我把门儿带上!”   季繁宸护着妻子:“季臻,不要随便对妈妈发脾气。”   季臻:“……”   这家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冉凤仪冲老公扁扁嘴,做贼心虚地过去关门,趴在门框上:“儿子,妈妈错了嘛。”   “……”   “你是不是很伤心呀?”   “不!”   “没有关系的,暗恋一个人,本来就很苦。”   “我——”   “你爸爸很喜欢喝楠江的红茶,要不你正月去那边看看,帮爸爸挑点好茶叶回来呀?”   季臻一下子翻身坐起,勉为其难道:“行吧。”   季繁宸扶额。   老婆太能闹,突然有点心疼儿子。   *   宁姥姥要赶在春节前摆摊卖对联。每年抽签都抽到公厕边上,生意不算好,但净利润也能赚个两三千块钱,就是要起早贪黑,比较累人,宁可每年都在摊位前站着帮忙。   今年抽签是宁可去的,手气好,抽到马路边,人流量大,宁姥姥高兴坏了。   宁可白天帮忙卖对联,晚上写寒假作业,闲暇时偶尔刷刷朋友圈。   小地方的老人不放心手机绑卡,还是习惯用纸币。宁可每天往钱箱里多放八百块,连续放了十几天。姥姥以为这次抽到的位置是旺铺,收益好,每天高高兴兴地数钱,一笑就红光满面,精神头也越来越好。   宁姥姥辈分高,亲戚多,每年从年初二开始,走亲戚是一件要紧事。前年的前一周,宁可又开始帮姥姥准备走亲戚送的茶叶和腊肉。特别是隔壁李奶奶家,姥姥今年准备了一份厚礼,还给婷姨单独备了一份。   一直忙到年三十。   宁可打扫完卫生,洗了个澡,下楼陪阿猛玩了会儿,终于有时间坐下来看春晚了。   春晚还没正式开始,宁可玩了会儿手机。   高三5班的班级群消息弹出1685条未读。   真能聊。   宁可点开群消息,正好看到季臻在和陆从焕说话。   他这人平时不怎么群聊,和陆从焕又是属于那种私聊的关系,但奇怪的是这段时间季臻每天都在群里聊天。   而且相当活跃。   陆从焕:【奇了怪,宁可咋半个月还没出现?】   赵恋娅:【你以为学神跟你一样整天水群?】   未知群成员:【郑亦初不也学习好,还不是天天水群!是吧@郑亦初】   郑亦初:【谁艾特我?】   未知群成员:【你爸爸。】   赵恋娅:【@未知群成员我说王德发,你以为当他爸你占到便宜了?阿姨嫖你个童子鸡不亏,你也就嘴上占便宜罢辽】   未知群成员:【……】   赵恋娅:【记住,只有我能当他爸爸!】   未知群成员:【那你可能得去一趟泰国】   宁可看到赵恋娅,发了句:【准备看春晚啦。】   安静三秒。   群消息一下子炸了。   【可姐!!!啊啊啊啊啊我可姐!!!!】   【金主奶奶!!!你总算来啦!!!春晚不好看!来聊个五毛钱的天儿啊!!】   【我们聊得好累好苦啊!您终于粗线辣!】   【这钱我收得心安理得了呜呜呜呜!】   【都给我注意点!不要在女神面前这么暴露!】   ……   在满屏的感叹号与欢呼声中。   季臻发了个:【口可】   他孤零零的一个“口可”字,犹如鹤立鸡群,因为太短小而格外引人注意。   宁可盯着那两个字陷入沉思。   他是在用“呵呵”嘲笑她吗?   ……是觉得她不配当女神,还是嫌她出现抢了他的风头?   他那个人爱面子,可能是,觉得被抢了风头?   宁可也觉得大家对她过分热情了。   她没再说话,很识趣地关掉了群,把场子留给校草发挥。   刚退出来就发现季臻的头像那亮着个红点。   季臻:【。】   他只发了一个句号。   相当高冷。   宁可学他,发了个:【,】   季臻回复:【?】   宁可有点无语,又回了个:【!】   季臻:【你幼稚不?】   “……”   到底是谁先呵呵她的!   宁可问:【你干嘛呵我?】   季臻回:【我发的那是——口可】   连起来不就是一个比较胖的“呵”吗?   宁可:【是什么意思?】   几秒后。   季臻发过来一条语音:“口可的意思呢,就是——”他的语调略有些暧昧:“想一口,吃掉你。”   口,可。   等于:呵?   一口,吃了可?   宁可拆解完这个字,又一脸茫然,问他:“你为什么要吃我?”   作者有话要说:  季臻:再猜猜。 第27章   季臻一直没回消息。   她好像又惹那颗傲娇校草不高兴了。   宁可反复琢磨着季臻刚才那话。   还有什么含义是她没有领悟透的吗?   她点开应用搜索, 输入:男生说想吃掉女生是什么意思?   又联想到上一次,搜出来一堆说她得了心脏病,马上就要死掉的错误答案。   算了。   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 姥姥端来切好的苹果和早上刚做的藕饼。宁可把手机放到一边, 专心陪姥姥看电视。   看到一半,意外地发现, 登台艺人里有程子域。   程子域和其他几位艺人站在一起唱歌,镜头从观众席扫过,虽然只有短暂的几秒, 宁可还是一眼看到了宁妍汾。   宁妍汾没看台上,正扭头笑眯眯跟另一位男演员说话。宁可已经想到明天的热搜了。   她本无意卷入公众视野, 不想要光环加身成为焦点,也不想再去看公共平台上的留言。那是她永远的阴影。   但是, 那次季臻带她去看完程子域主演的电影,她对亲生父亲又有了新的认知。   宁妍汾不想让她和程子域有过多的接触,她表面装作不在意,也故作淡漠地拒绝和程子域见面,其实她根本就控制不了内心对父爱的渴望。   这世上, 又怎么会有不想要爸爸的孩子呢。   她比任何人都好奇,她的亲生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可重新下载了微博。忍着强烈的不适感,申请小号, 点开了程子域的主页。   置顶的第一条, 是程子域工作室发出的严正声明。大致意思是希望大家多关注演员的作品, 不要过度关注私生活。   第二条,是和前经纪公司的解约声明。   第三条,是程子域凌晨3点发的:@宁无缘也就是宁妍汾,她是我的妻子, 也是我女儿的妈妈。如果喜欢我的作品,请不要再伤害我的亲人。   时间是15号那天。   那天宁妍汾被摩托车司机撞伤,骑摩托车的就是程子域的私生饭。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更新过微博,连新电影宣传都没转发。   单从程子域新片的票房来看,他这次转型成功了。   姥姥突然说:“可儿,快看,这帅哥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宁可观察着姥姥的表情,说:“那个是程子域,就是……我姐的老公。”   她很怀疑,姥姥是没见过程子域本人?   宁姥姥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傻姑娘,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没啥,我又不是电视剧里那种神叨叨的老太婆。”她很坦然,“你这个亲爹呀,长得招桃花。”   宁妍汾也招桃花。这两人很配。   程子域和宁妍汾的婚礼,宁姥姥不反对,毕竟宁可都这么大了,她总不能棒打鸳鸯拆散孩子的父母。但她也没有去参加婚礼。程子域父母双亡,没人管得了他,宁妍汾算是被半强迫嫁过去的。   宁姥姥第一次见程子域,也是最后一次见,他也才16岁。   她见他是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孩子,父母生前又和她的丈夫在同一个单位,难免多了些照应,没想到这孩子会和她的小女儿纠缠出这么一段孽缘。   她至今没怪过别人。她怪自己年轻时只顾着工作,没教好女儿。老来得女,那时候家里条件不错,宁妍汾从小被娇养,要什么给她什么,脾气就变得特别骄纵。   但她从不在人前说女儿不好,在宁可面前也只说:“你姐姐是生不逢时,这要搁到现在,根本就不是那么见不得光的事,也不用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现在单亲妈妈那么多,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又不是非得靠男人。”   宁可觉得,宁妍汾不是那种怕别人说闲话的人。如果怕,就不会坚持把她生下来。她遮遮掩掩,和她以姐妹相称,应该是为了骗程子域。   宁妍汾这一生最大的乐趣,就是让程子域痛苦。   宁可点进宁妍汾的QQ空间。   宁妍汾的网名叫“宁无缘”。   那张宁可从小看到大的遗书封面,一个挺悲伤的雨夜,配字是中二矫情火星文的图片被换掉了。   换成了一张写着“穷到嫁人”的图片。   遗书也一改之前的暗黑风格,变成了煽情款。   《第51封遗书(下)初版》   标题取的挺文雅的:时过境迁,他已不再是当初那少年。 正文比标题要短:就他妈一禽兽!   感叹号还占了一半。   宁可一拉到底,在底下评论:【水字数。】   阿猛坐在她边上,一开始只是乖乖坐着,后来就越来越不安分,一个劲儿拿脑袋蹭她。   宁可揉了揉它脑袋:“阿猛,别闹。”   宁姥姥转头笑道:“它是不是不想穿衣服?就和你小时候一样,一热就踢被子。”   “……”宁可这才发现阿猛一直在拿脚掌挠衣服,“那我先去帮它洗澡。”   “不看春晚啦?”   宁可抱着阿猛进浴室,喊:“我听着呢!”   “人家看电视,你听电视!”姥姥笑着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大。   宁可把阿猛的小衣服脱下来,阿猛爪子一挥,小衣服里掉出只红包。   很精致的一只小包,不像是市面上买的,有点像用手涂的红纸手工制成。   她翻开,红包正面写着: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我的假妹妹。   “……”   翻到背面:给哥哥发个微信。   时间是半个月前。   这是季臻放的吗?他那么怕狗的一个人。   宁可拆开红包,里面躺着一张白条。   ——“生日红包抵扣券”。   注:我的生日(重点加粗):3月25号。   “……”   和她不同月,但同一天。   宁可记下了季臻的生日。   虽然季臻这人总是明目张胆的抠门儿,但他为人仗义,从来不贪小便宜,所利用的都是正常的便利,是在她接受范围内的节俭,跟她的消费观念还挺一致的。   她把生日抵扣券收起来。帮阿猛洗完澡,回到客厅,给季臻发消息。   宁可:【对不起,我刚看见你的白条。】   季臻没回她消息。   23:50分。   电视屏幕上已经跳出跨年倒计时。   手机来电显示“臻漂亮”。   宁可接起:“在。”   季臻轻哼一声,说:“半个月了,你才给阿猛换衣服?才想起它还有我这么个哥哥?”他打这一通电话,像是专门来兴师问罪的,“你这个姐姐当的,还不如我这哥哥。”   “……”宁可怕他嫌她虐待阿猛,解释:“它衣服太多了。”比她的还要多,“这套压在最底下,昨天刚换的。”   至于跟他这个哥哥联络感情——   他跟阿猛,好像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吧?   电话另一端安静了几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突然想通了,没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对了,我爸非让我去你们那儿,给他买什么楠江红茶。要不,你帮我囤点儿?”   “叔叔喜欢喝红茶?我姥姥这就有。”   “那行,那我年初二过去拿。”他不耐烦地啧了声,“大过年的,他也真能折腾。”   年初二。   楠江习俗,是女儿女婿回娘家的日子。   他跑来买茶叶?   宁可贴心地说:“等开学,我帮你带过去吧,你就不用专程跑这一趟了。”   电话那头又没声音了。   “季臻?”宁可怀疑是家里信号不好。   她走到门口,还是没听到声音,正准备挂电话,听筒里又传出少年的拖腔:“这不过年么,正是我尽孝道的时候,跑跑腿,也没什么。”   宁可心想她也不能阻拦他尽孝道,而且听赵恋娅说过,弘河没什么习俗。   她应下:“好,那年初二见。”   季臻“嗯”了一声,却没挂电话。   姥姥在外面喊:“可儿,我跟李叔他们准备鞭炮去了哈。”   “好。”   宁可看了眼手机,通话时长还在跳秒,“喂?”   季臻:“在。”   宁可:“那,挂了?”   “嗯。”   “你挂。”   “你挂吧。”   “……那我挂了。”   “等会儿。”季臻语速很快。   宁可:“嗯?”   季臻:“过完年,我很快就——”他停顿两秒,“成年了呢。”   宁可语气平静:“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又变得凶巴巴,咬牙切齿道:“宁可可,你到底听没听我说什么?”   宁可默了默,问:“季臻,你被气到结巴了吗?”   “……你先回答!”   “回答什么?”   “咱两刚聊什么了?”   宁可愣了愣,又重新口述了一遍刚才的过程:“你说你成年了,我说嗯,你气到结巴,喊我宁可可。”   电话那头没声了。   宁可晃了晃手机,踮着脚接收信号,喊:“季臻?”   “我——”有声音了,但他说话好像卡卡的:“我的意思是……我成年了,那你——”   “什么?”   又没声音了。   宁可看了眼信号图标,明明是满格的。   她有点惆怅:“季臻,你那边信号好像不太好,我都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八、七、六……”客厅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主持人正在大喊跨年倒计时。   主持人数到“1”的时候,外面响起震耳的鞭炮声。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她这边锣鼓喧天。   等鞭炮声停止,宁可不确定他还在不在,试探性地开口:“季臻,你们弘河是禁烟花的吧?”   季臻:“嗯。”   没想到他还在听。她又问:“你刚才说,你成年了。然后呢?”   “然后——”他欲言又止,轻声说:“你也要快点长大。”   过了零点,现在已经是新年,他说这话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听着有点像长辈鼓励小孩子“要长高高”。   宁可望着夜空中的烟花,不自觉弯起嘴角:“嗯,你也要——”想到他今年又长高了,上次体检写的1米87。   她收敛笑容:“你就不用再长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臻:是亲老婆没错了。 第28章   年初二这天, 宁可提前把茶叶给季臻备好了。   姥姥挑的都是珍藏的好茶叶,知道他喜欢吃萝卜丝,还专门现做了两罐, 多芝麻, 少辣。   宁可对季臻的口味很熟悉,但她就是觉得, 姥姥对季臻有点过分热情了。   她一脸狐疑的小表情,老人家尽收眼底,笑道:“我都知道了, 是季同学帮你找的落脚的地方,阿梦是房东托付给你的, 你帮着照顾阿梦,房东免费让你住他家。做人要知恩图报, 别人对咱好一分,就得报十分,才不会心中有愧。”   “嗯。”宁可应,又问:“是我姐说的吗?”   姥姥点头,说:“她昨晚给我来电话了。”也懒得纠正称呼了, 孩子都喊了十几年姐姐,全家也帮着瞒了她十几年。突然要她改口喊妈,别说孩子了, 她自己一时半会都改不过来。   “什么时候?”   “就我出去放鞭炮那个时候。”   “姥姥。”宁可纠正道:“是阿猛, 不是阿梦。”   “我晓得, 阿梦嘛。”   “……”宁可放弃了教姥姥说普通话。   宁可站在姥姥身后,帮她梳头。   宁姥姥望着镜子里的姑娘,安静,乖巧, 像是恨不得让人完全忽视掉她。   小的时候,这孩子活泼开朗,和阿汾一样外向爱笑,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现如今她沉默寡言,见谁都不笑了。   几年前一切都好,家里还有一套职工房,她和丈夫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有近六千块,存款也有三十来万。   世事难料,变故就在一瞬间。   那一年祸不单行,她的丈夫猝死在工作岗位上,没过多久,大儿子又查出食道癌。她变卖了所有房产,把存款全部拿去给儿子治病,最后也没能救活。   宁可看到姥姥满头的银丝,眼睛有点泛酸。姥姥的头发白得特别快,前两年还是黑的。   “可儿,姥姥的头发是不是全白啦?”   “白了有一大半。”   姥姥笑了一下,还挺遗憾:“怎么这么慢?我还惦记等它们全白了,就去做个卷发。我看电视里的外国人,那大白卷发,可时髦了。”   “嗯,好看的,到时候我陪您去。”   “给我弄服帖点,下午张淑琴要带宁泽来看我。”   宁可想到张淑琴要来,就有点想要逃离。但宁泽怎么说也是姥姥的亲孙子,她不能因为自己心里不舒服,就阻止姥姥见孙子。   “可儿,你那个小同学什么时候到?”   季臻早上跟她发过信息,“下午两点半。”   “那正好,你带小同学出集市玩,晚饭再回家。”   不用面对宁泽,宁可心情放松了许多,“好。”   *   楠江乡下的气候不像弘河市区那么温和,这里冬天寒冷,特别是晚上,和白天温差很大。   季臻上一次过来是秋天,那会还没这么冷。宁可担心他穿少了,给他发信息:【你穿秋裤了吗?】   季臻回她一个问号。   宁可:【你下午到,明天才会走吧?】   季臻发的语音:“你要是舍不得,想多留我住几天,也不是不行。”   宁可:【那你带秋裤了吗?】   季臻的嗓音含笑:“没带,到那再买。”   宁可:【好。那你直接在镇上下车可以吗?我在路口那里等你。】   季臻:【可】   吃完午饭,宁可上楼换衣服。   她的衣柜被姥姥整理得整整齐齐。两个大衣柜,里面全都是她的衣服,有些一次都没穿过。   以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宁妍汾很喜欢给她买衣服,也不管她穿不穿得上。宁妍汾是个很爱美的人,她的座右铭是“颜值即正义”,如果变丑,她宁愿死去。   宁可从小就被打扮得很精致,小时候漂亮得像个瓷娃娃,谁见了都爱捏她一把。她都怕了镇上那群男生,捏得她脸疼。   后来她不穿裙子,宁妍汾给她买的这些衣服就都压箱底了。   想到季臻要来,她又忍不住把最漂亮的冬装全翻了出来。   都过时了,而且大部分都变小了,塞都塞不进去。宁妍汾年前寄回来几套新衣服,被她扔在一边。   比来比去,还是宁妍汾买的那几套新衣服最合适。   宁可换好衣服,戴上帽子围巾,往兜里装了零钱,牵着阿猛出街了。   季臻到的时候,宁可已经等在路口。   她穿着红色小棉衣,加厚保暖牛仔裤,脚上套了一双不透风的雪地靴。   脸蛋被围巾捂得严严实实。   季臻本来感觉还能抗住寒风,看到她这一身,突然觉得有点儿冷。   宁可已经在路口站了十分钟。她记得从弘河过来的车辆,都是从左手边这条道出来的。年初二返乡的人很少,所以每过一辆车,她就会下意识抬头望一眼。   季臻下车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   他果然穿得很少,黑色休闲裤,风衣像是随意披上去的,似乎根本就没打算穿。   要风度不要温度。   阿猛见到哥哥,跑得飞快。   季臻看到突然朝他奔过来的小姑娘,那一瞬间,心神都被那道小小的身影弄得有点恍惚。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在这儿等了他很久。   宁可被动地被阿猛牵着跑。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阿猛一见到季臻就格外的兴奋,好像从生下来就熟悉他的气息似的。   今天阿猛格外兴奋,庆祝似地绕着她打转。   季臻看她跑这么快,像是奔着他来,下意识张开了双臂。   就在他略有些尴尬,准备收回手的前一秒。   少女跌进他怀里。   季臻被软乎乎的一小团,撞了个满怀。   他愣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这双手该往哪儿放。   耳边分明有寒风呼过,世界却像是静止了一般。   宁可感觉到了少年身上的凉意。他穿太少,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   季臻被突然撞过来的一小团捂热了,感觉浑身都在发烫。   宁可内心抓狂,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刚才被狗绳绊了一下,可是现在案发现场已经被破坏。罪魁祸首坐在旁边,吐舌看戏。   她一动不动,视死如归。以不变应万变,准备见招拆招。   等了几秒。   季臻没推开她,但也没嘲笑她。他沉默着。   这种无声,让她更加忐忑。   她抬眸,偷偷看他,不经意撞进一双漆黑的眸。   他也低垂着眼,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四目相对的瞬间,卡顿的大脑突然飞速运转。宁可面色从容:“阿猛想你了。”   “所以,”季臻低眉:“你就对我投怀送抱?”   “它牵着我跑。”她解释。   季臻:“嗯,然后绊了你一下,你就摔我怀里了。”   “……”   虽然事实就是他说的那样,但被他提前说掉了她的词,她就词穷了。   她一沉默,就容易显得刻意。   宁可没话找话:“穿这么少,不冷吗?”她若无其事地退开,装过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季臻还算配合,面色波澜不惊,从她手上接过狗绳,一手插兜,和她并肩走着,双眸带笑:“本来还挺冷。”   “嗯?”   “你抱了我一下,就不冷了。”   “……”   他怎么又绕回去了!!   “咦,你没带行礼。”宁可语气平静,再一次努力岔开话题:“我来牵吧,你不是过敏,不能让它离你太近。”   季臻没把狗绳给她,瞥她一眼,说:“这不是想她了么。”   “哦。”宁可收回手,“我以为,你不怎么喜欢它。”   季臻垂睫:“不喜欢她,我能大过年跑这一趟呢?”   他的语调有戏谑成分,眼角勾得很深,配上散漫的话,颇有些故意撩拨的意味。   宁可想到刚才贴在他胸膛上。   有点血脉喷张。   她别开眼,继续没话找话说:“它越来越可爱了,还很听话。就是调皮,爱闹。”   季臻低笑:“是挺可爱。”   听见他笑,宁可仰头,见他脖颈光着,冷风都灌进衣服里了。   她摘下围巾递给他,“要不要遮一下?可能会好点。”   这条围巾是她自己织的,又宽又厚,男女都可以用。   季臻闲闲地站定,没拒绝,就是要的意思。但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又拽着狗绳,一副他双手都没空的样子。   可能是新年的氛围所致,他给她的感觉,太像是远道而来的亲人了。而且孤零零的,连行礼都没带,衣着单薄,看着像是难兄难弟投奔她来了。   她莫名的就不忍心拒绝他的无理取闹,只想迁就着他,对他好一些。   宁可左右观望了一下,趁着四下无人,“弯腰。”   季臻从善如流,弯下腰。   宁可踮着脚,努力把围巾挂到他脖颈上。   她又看了眼周围,抓起围巾,迅速绕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   “好了。”   季臻稍低头,闻到围巾上的甜香,指尖绕着狗绳轻点几下。   宁可见他眉目舒展,大过年的当跑腿,他心情似乎还挺好。   小棉袄的帽兜被人拉起来盖住了的脑袋。   “唉。”头顶响起少年散漫的声调:“你怎么搞得像在跟我偷情?”   “难道不是——”她及时打住,改口说:“你吃饭了吗?”   季臻说:“没呢,还想着去你家蹭饭。”   “我家里今天有客人。”   “客人?今天不年初二么?你姐夫来了?”   他居然知道楠江年初二女婿回门的习俗。   宁可说:“不是,是我舅妈,来看姥姥。”   “哦。”季臻没有多问。   下午能逛的地方不多,美食街要晚上才开始营业,这条街是新建的,宁可对这边也不太熟悉,两个人随意找了间米粉店。   “你先垫垫肚子,等晚上回家,姥姥给我们做好吃的。”   季臻也不挑,虽然平时傲得跟个大少爷似的,但他每次和她出来都挺好养活,她点什么他就吃什么。   宁可和阿猛乖乖坐着,欣赏他吃米粉,跟看电视的观众似的。   季臻吃东西很快,几口吃完了,连汤都喝了。   宁可担心太早回家会撞上张淑琴和宁泽。从米粉店出来,路过小摊边,进去挑了几样烟花,又买了一扎冲天炮,带季臻去了她小时候常去的小山丘边放炮打发时间。   填饱了肚子,身子也暖和了,季臻脱掉外套,把围巾搭在手腕上,找了块石头坐。   阿猛不请自入,在他边上坐好。   季臻:“你,坐过去点儿。”   阿猛看了他一眼,没动。   季臻:“……”挪到不远处的桃树下,“就待那儿,别过来。”   阿猛这次像是听懂了。   季臻轻笑一声,突然觉得,这狗子被她一养,还挺可爱。   宁可想到季臻之前点赞过她朋友圈的冲天炮,准备给他表演一个,又怕吓到阿猛。为了不让季臻觉得枯燥,她只好点了一跟烟花,像个傻子一样在那表演。   对面一人一狗也跟看傻子似地望着她。   宁可感觉自己更像傻子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烟花终于有那么点观赏效果了。宁可打算点一根冲天炮给季臻看,她点完引火线,立马跑过去抱住阿猛。   结果第一根就点了个哑炮。   她略有些尴尬,转头看向季臻。   他坐在桃树下,白衬衫外面套着件针织毛衣,衬得他一张冷峻的脸格外温和,配上冷白皮肤,好看得教人移不开眼。   宁可突然觉得,他不装逼的时候,模样还挺奶的。   有点想捏。   季臻突然朝她看过来。他的眼睛从来都不是温和的,那张无害的面孔,只是迷惑人心的假象。   他起身,朝她走来:“刚接了个电话,来——”他话音未落,刚才那根哑炮突然“咻”地一声朝他窜去。   宁可看傻了。   冲天炮的竹签擦过他的袖子,“boom”地一声炸开。   季臻闪得很快,不过袖子还是被烧了个小洞。   宁可急忙冲上去,“季臻。”   “没事儿,别急。”   宁可看他腰侧也被擦黑了一条线,撩起他的衬衫检查:“疼不疼?”   她撩他衣服的动作太自然,自然到像给病人检查伤势的大夫。   季臻也没避让,说:“还好。”   他皮肤上有一道红痕。宁可不确定有没有擦破皮,用手指轻轻戳了下,抬起头向他确认:“有感觉吗?”   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缘故,他身体僵着。   “嗯?”   “你在做什么?”   “我……”宁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急忙帮他把衣摆拉回去。   季臻笑得意味深长:“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脱我衣服,戳我肌肉,宁可可,你还想让我有什么感觉?”   宁可被他问得一阵心虚:“是个哑炮。”   季臻问:“什么炮?”   “……”   又是投怀送抱,又是放哑炮。   宁可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莫得双更,不过每一章都挺肥的! 第29章   宁可原本非常羞耻, 目光落在他袖口,一下子就被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他这个人长得漂亮也爱漂亮,平时衣服上沾了一点点东西都要脱下来换掉, 连床单上都不允许有任何污渍。   但是现在, 他衬衫袖子被烧了个黑洞。   宁可诚恳道:“季臻,我赔你件衣服吧。”   季臻没太过分, 顺着她的话问:“今天卖衣服的店开门?”   “我家隔壁的李奶奶家有卖,是加盟的品牌,质量不错, 我可以去借钥匙,过店里去挑。”   季臻说:“行。”   李奶奶家的服装门店在高铁站附近, 步行要四十几分钟。宁可顺便管李奶奶借了单车。   这辆单车比她年龄还大,是八十年代那种老式的。前杠很高, 后排的座椅被钉上了一只小座椅,李奶奶送孙子上学的时候用的。打了螺丝,很稳,拆不来了。   季臻肯定是坐不了后排的,宁可建议他坐前杠。   “我觉得, ”季臻跃跃欲试,却也表示怀疑:“你载不动我。”   宁可评估了一下他这高大的身形,改变了思路, 说:“那我坐前杠, 你骑, 可以吗?”   季臻应下:“可。”   坐上去的时候,宁可就有点后悔了。   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没有考虑过坐姿。   这样坐着,季臻双手必须穿过她腋下, 才能扶稳车头。   这看着……就像把她抱在怀里。   她偷偷侧目,身侧少年面色不惊。他应该是没有察觉到这姿势有多暧昧。   宁可不动声色,以免被他发现又说她想泡他。   这一路上,他们像马戏团一样被人观光。   她戴上帽子,把季臻脖子上的围巾也摘下来,遮住脸。她看不见人,别人就看不见她。   眼不见,心不乱。   单杠其实不好坐,容易掉下去,而且她不敢乱动,背也不好挺太直,怕挡住他的视角。   坐这一路,比让她踩单车还累。   季臻突然一个脚刹,身体重心向前。宁可的肩膀被他下巴磕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他:“你干嘛?”   季臻挑眉,冲正前方扬扬下巴:“这不红灯么。”   “……”   宁可坐得屁股好疼,催促:“季臻,你踩快一点。”   “累?”季臻说:“靠我肩上,不就不累了?”   她刚才就有这打算,又怕被他嫌弃,“我怕影响你用力。”   季臻低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我还敢用力?”   “我说的是用力踩单车。”   “嗯?”他笑得别有深意,“还有别的意思?”   宁可:“……没。”   季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宁可把围巾往上拉,闭上眼睛,继续眼不见心不乱。   他打篮球的时候体力好得不行,骑单车慢吞吞,四十分钟的路程,他踩了一个小时。   宁可心想他是不是体力透支了。仰头瞥他,发现他大气都不带喘,轻松愉快得跟散步似的。   他踩得也太慢了!   宁可喊他:“季臻。”   “怎么?”   “用力。”   “?”   “踩。”   ……   李奶奶店里的男士衬衫很少,不过男装绕来绕去好像都是黑白灰那么几个颜色,款式也没什么好挑的。   宁可拿了一件衬衫,看到玻璃柜里的贴身衣物,扭头问:“你带这个了吗?”   季臻看了眼柜子里的男士内裤,“没呢。”   宁可打开柜子,“要什么颜色?”   季臻手指轻敲桌面:“推荐一下?”   宁可看了眼他脸上的皮肤。   季臻:“看哪儿呢?”   宁可收回目光,说:“红色吧,喜庆。”   “行。”   “你穿多大码?”她又问。   他要笑不笑:“你看呢。”   宁可的目光下意识瞥向他某一处。   两秒后。   她反应过来,窘迫地缩回手:“你自己拿。”   “也没让你拿。”季臻轻笑,蹲下去,自己拿了一盒三种颜色混搭的内裤。   宁可耳根发烫,还好戴着帽子。她走到男装区,故作淡然:“外套也买一件吧,你那个太薄了,明天还会降温。”   季臻站在柜台那边应:“行,你挑。”   “你喜欢什么颜色。”   “就,红的吧。”   宁可挑了件最厚实的中长风衣,简单的款式,还有帽兜,足够暖和。   季臻身材颀长,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宁可第一次见把红穿得这么好看的人。   红色吸引眼球,特别还是两个穿红衣服骑老式单车的人。   两个穿红衣马戏团,引来更多观光群众。   宁可把脑袋埋在季臻肩上,“要是有人喊我,你就假装我不是。”   季臻看着肩膀上这颗小脑袋,“坐稳了。”   “嗯?”   “我要用力了。”   “……”   回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宁可把单车还给李奶奶,接了阿猛,然后送季臻去客房休息。   “我下楼去帮姥姥做饭,你洗完澡就差不多了。”   “行。”   宁可下楼,推开门。一抬眼就看到客厅里的张淑琴。   没想到这人还没走。   她没说话,径直走向厨房。   “宁可,怎么见了舅妈招呼都不打?”张淑琴喊,“坐过来,菜都备好了,你姥姥一个人做就行了。”张淑琴习惯对宁可用命令的语气说话。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样不太好,又笑容满面:“舅妈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   宁可:“哦。”她走进厨房:“姥姥。”   “小同学呢?”   “楼上。”   姥姥解释:“宁泽明天要去拜祭他爸,他家房子已经拆了,今晚想借宿这里。他是你舅舅唯一的血脉,夜路危险,我实在不忍心赶他们走。”   宁可:“嗯。”她和宁泽都是姥姥看着长大的,如果今天犯错的是她,姥姥也一样会留她吃这顿饭。   姥姥笑道:“宁泽最爱吃红烧排骨。”   宁可“嗯”了一声。   姥姥一提起宁泽就停不下来:“他呀,小时候经常爬到我腿上,嚷着要吃排骨,每一次我都……”   “姥姥。”宁可深吸一口气,“我上楼了。”   宁可看到满桌子宁泽爱吃的菜,想到每一年宁泽过生日的丰盛晚餐。突然明白了什么。   在血缘关系面前,亲孙、外孙,孙儿、孙女,似乎存在一些差异。   舅舅曾经说过,宁泽是宁家唯一的男孩。所以无论他犯了什么错,大家都要帮助他,宁家不能断了根。   “可儿,宁泽是你舅舅拿命保下来的,你总不能一直和他闹这么僵。张淑琴毕竟是你舅妈,你也别太下她面子。”   宁可的视线有点模糊。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直以来,她视为唯一支撑的信念,被性别打败了。   她低声说:“阿猛饿了,我去喂阿猛。”   宁可端着给阿猛准备的肉上楼。   客厅里,阿猛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正在张淑琴脚边捡吃剩的香蕉皮。张淑琴时不时拿脚去踢它嘴。   宁可压抑的火气一下子被顶上来了,“阿猛!过来。”   张淑琴说:“这狗你养的?长得这么肥,肉肯定好吃吧?”   宁可没理她。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还是那样,说话都不会吗?耳聋了,还是哑巴了?怎么说我也带过你两年,这么白眼狼。”   宁可把牛肉放下,过去抱阿猛。   张淑琴看了眼碗里的肉块,阴阳怪气道:“这是要单独开小灶啊?妈,不带您这样偏心的。宁泽可是你亲孙子,这只是外孙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吃力不讨好,您至于么?”   从小到大,张淑琴从来不会避讳,宁可习惯了她的打压和嘲笑。   张淑琴明显是记恨她提供了证据,把她堂弟送进了牢房。说话比过去更难听:“我听说楼上来了个小帅哥是吧?可以啊宁可,小时候勾引哥哥,现在大过年的,就开始勾引别人来家里睡啦,妈,这你也不管管?”   宁姥姥从厨房里冲出来,“张淑琴,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这是干嘛呢?”张淑琴有儿子,知道老太婆不会把她怎么样,“行啦我不说了,不说还不行吗?你把刀放下。”   宁姥姥气得发抖:“你要是再多嘴,就立刻滚!”   张淑琴撇撇嘴:“得了,这顿饭我本来也没打算留下来吃,不是你非要留宁泽,我会坐这里受气?这么大个女孩子了,一点教养都没有!我替你教几句,还说不得了,就让你这么给她惯的,跟宁妍汾一个样,矫情。”   这些话,勾起了宁可选择性遗忘的过往。   “她是女孩子,不能总拿自己跟哥哥比。”   “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干得好还不如嫁得好,学什么画画,浪费钱。”   “女孩子本来就应该帮忙分担家务,否则将来会被婆家嫌弃。”   “她一个女孩子学着过什么生日,相夫教子才是她该学的。”   “女孩子要找个老实人谈恋爱,嫁给有钱人的都是虚荣心强的坏女人。”   宁可闭了闭眼,忍住了满腔怒火。   “这狗怎么这么烦人。”张淑琴把气撒到狗身上,一脚踹过去:“死狗,滚开!”   阿猛被踹得叫了起来。   宁可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从小就学会了隐忍。沉默就是她唯一的反击。因为她无家可归,因为她寄人篱下,因为她吃的用的都是他们给的。   她要感恩,要忍让,要尊重长辈。   但是,当张淑琴一脚踢在阿猛身上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   阿猛无助的叫唤声,勾起了少女内心深处最暴戾的一面。   她冲过去,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   蓄满愤怒的一个耳光,“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张淑琴好半响才缓过神来,捂着脸哭叫:“宁可!我是你舅妈!你这个孽种!”   “就你?”宁可冷笑,彻底跟她翻了脸:“我舅舅死的当天,你在和别的男人开房。我舅舅治病的三十万,你全部给了野男人。当天签字放弃抢救,写的是你张淑琴的名字。你这样的女人,也配叫我尊重你?”   “我突然很欣赏宁泽的魄力。他把房子全部写到自己名下,你和那男人一分也拿不到。”   “对了,宁泽把另一套房子给了我。本来我不想要,但是现在,我觉得该拿。拿过来,给我舅舅做墓室,也不给你这种人住。”   张淑琴被捅到痛处,撒泼拿身份压制:“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笑死人了,人不如狗是吗?我不就踹了一脚那狗,她就敢打我!我要是真对她动手,她还不得杀了我?”   “可儿,你怎么能打你舅妈啊?你这孩子……”   “姥姥,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她终于知道,宁妍汾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回家了。   宁可抱起阿猛,说:“以后过年有她在,我就不回来了。”   她冲出去,蹲在楼梯间干呕。内心深处的寒意,从生理上对那些话的抗拒,变成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眼泪砸在阿猛身上,她一遍一遍检查阿猛有没有受伤。   “对不起,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阿猛像是能听懂她的话,温顺地趴在她膝盖上摇尾巴。   宁可调整好心情,“我们去找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上楼,看到楼道上熟悉的两道身影。   一个是季臻,另一个是宁泽。   季臻也看到了她,他不急不缓,走到她跟前,注意到她红肿的眼睛,面色一沉:“眼睛怎么回事儿?”   宁可发现他脸上挂了彩,“你们在打架?”   “问你呢。”   “揉的。”宁可说,“你呢?”   “我啊。”少年表情散漫不羁,“在跟表哥切磋呢。是吧?表哥。”   宁泽默不作声,也注意到了她一双眼睛通红。他脸色变得更为阴沉。   宁可知道这不是真的在切磋,但她不清楚,从没打过照面的两人,又是怎么起的冲突。   “你认得他?”   “认得,之前打过——”季臻放下袖子,改口,“切磋过。”他说完,转头问:“表哥,不是打赌,谁输了谁从这儿滚下去么。”勾唇笑道:“您滚?”   宁泽问:“我妈又欺负你了?”   宁可什么也没说。   宁泽没再问,跌跌撞撞下了楼。   回到客房,宁可检查季臻的脸,看他发丝凌乱,下巴上有淤青,手腕上还受了伤,“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看他不爽,就打了呗。”   他今天已经第二次受伤了,宁可语气有点急:“你干嘛看他不爽。”   “唉。”季臻不悦地扯她马尾,恼道:“宁可可,你到底是谁的人?”   宁可说:“你的。”   “知道是我的人,还帮别的男人说话?”   “没帮。”   宁可翻出消毒药水给他擦,“不是刚洗过澡,又打架,还要再洗一次,浪费水。”   “宁可可,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儿?”季臻夺走她手里的棉签,“我不揍他,他能好心出来帮你澄清?”他伸手,报复性地捏她脸,“还嫌我费水!”   宁可愣住。   她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张淑琴好不容易把宁泽供上大学,四处跟人炫耀他儿子考上名牌大学,又怎么肯为了帮她澄清,同意让宁泽休学。   宁可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声音哽咽:“季臻,那半个月,你一直都在帮我澄清。你说的出来旅游,也是假的,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对不对?”   季臻忽地笑了:“你别用这种眼神儿看我。”他傲慢地扬起眉:“我怕你知道太多,会忍不住以身相许。”   她心底的那道冷漠防线,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被击碎,为面前这个少年敞开了一扇门。   那种彻底放下防线的心情,她从来没有过。   她很惊讶有人可以跨越一切障碍,走进她的世界里。这样好像就没那么孤独了。   她哑声问:“你为什么要来接我?”   “我喜欢。”少年表情嚣张:“不行么?”   “行。”   “那你最好是乖一点,别再犯傻。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宁可重新拿了一根棉签,“哪里不让你省心了。”   季臻哼一声,说:“要不是我突然过来,今晚你是不是又要跟那畜生纠缠不清?”   宁可想到刚才的事,既心疼阿猛,又心疼他。   她低垂着脑袋,“我不会。”   季臻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唉?没凶你。”他弯下腰,观察她的表情:“宁可可?”   宁可抬起头,眼眶通红:“嗯。”   季臻对上她受伤的表情,慌乱得有点不知所措:“你,你别哭,我错了。”   宁可咬着嘴唇,轻声说:“阿猛被人欺负了,是我没有照顾好它。是我的忍让和软弱造成的,对不起。刚才,它被张淑琴踢了一脚,吓到了,在房间躺着,东西都没有吃。”   季臻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是他们的错,你不需要道歉。”   小时候,每一次张淑琴骂完她,转头就会在人前装好人,她会很大度地笑着跟人说,是小孩子闹脾气。   然后所有人都会站在张淑琴那边,让她懂事一点,别给舅妈添麻烦,指责她,逼她道歉认错。   没有人对她说过,是他们的错,她不需要道歉。   宁可望着面前的少年。   她突然,好想抱抱他。   下一秒。   她被少年拉进了怀里。   头顶响起他含笑的嗓:“允许你借我肩膀用一次。”   她双手圈住他的腰,慢慢地将头贴在他胸膛上,低声说:“我没有那么高,够不着你肩膀。”   他似是笑了一声:“那就借这儿。”手掌贴着她的后脑,提醒她:“借哪还哪,记住了。”   “好。”   他身上的清冽香气混着消毒水,很奇怪的味道,却又叫人无比安心。   宁可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松开手。   被季臻用力拽回去。   她趴在他怀里,抬头望他。   四目相对。   少年的睫毛浓密得像一把压下来的扇子,在鼻梁处投下一片阴影。   暖光等下,那张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呼出来的气息。   落在她额头上那一抹柔软微有些痒,一触即离,蜻蜓点水一般。   是他的嘴唇。   她全身过电似地,四肢百骸都跟着颤了一下。   “季臻,”她嗓子有点发干,“你在做什么?”   “我的好运。”季臻半弯着腰,手掌拖着她的后脑,漂亮的眼睛里映着她的脸,“我这人吧,别的没有,就是运气好。把我的好运分你一半,要不要?”   宁可说:“要。”   “行吧,那我就——”他低头,嘴唇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再分你一半。”   被他唇瓣碰到过的皮肤火辣辣的,她伸手轻轻揉了一下,“你把好运全部都给了我,那你会不会很倒霉。”   “那你要不,还我一半?”   宁可盯着他的宽额,仔细评估两人的身高差。   “那你蹲下。”   “骗你的。”他笑得一脸痞气,“其实吧——我就是想亲你。” 第30章   虽然他有可能是想给她鼓励或安慰。   但是亲额头。   不是普通朋友之间鼓励的方式吧?   再联想到季臻专门过来接她。   宁可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她讨厌宁泽碰她, 也反感别人跟她有肢体接触,但是季臻每一次靠近,她都不会排斥。   “季臻, 你……”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宁可没理,“你为什么想亲我?”   少年的表情颇有些懊恼, “电话。”   “不接。”宁可全神贯注望着他,害怕答案跟她想的相反,又迫切地想知道原因。她很矛盾, 所以干脆直接问:“你为什么,想亲我。”   季臻避开她审视的目光, 说:“没忍住。”   她望着他,没说话, 仔细辨别他这话的真伪。   他垂睫,对上她仰起的脸,目光落在她嘴唇上,喉结轻轻滚了一下,说:“还看?宁可可, 你别把我当成那种早恋的人。”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这人最反感别人搞早恋。”   宁可肯定了刚才的猜测。   她嘴角上扬,冲他笑。   “接电话!”季臻俊面微红, 把手机递给她, “震得我手都麻了。”   话音刚落, 手机屏幕就黑了。   “怎么又挂了。”他别扭地把手机丢进她外套兜里。见她没有任何动作,又说:“好像是你姐,不打过去?”   宁可说:“那我打完再问你好了。”   “……”   宁可给宁妍汾拨过去,简短聊了几句就收了线。   “季臻。”她望着少年的背影, “我去收拾东西,我们回弘河吧。”   季臻有点庆幸她没追问,转头问她:“不等明天?”   “不要。”宁可任性了一回,“我想带阿猛去看看。镇上没有宠物医院,附近的无证兽医我信不过。”   她很愧疚,房东信任她,把阿猛交到她手上,她却让它被人用脚踹。   “你的高铁票能改签?”季臻问。   宁可不太确定:“能吧?就是不知道阿猛的托运会不会有问题。”   “那太麻烦了。”季臻拿起手机,“我叫人派车过来。”   “派车?”   “有个亲戚——”他含糊到:“专门跑长途,车队,价钱公道。”   宁可的钱都塞给姥姥了,只剩下几百块,她担心不够平摊路费,问:“会很贵吗?”   “不会。”季臻在触屏上点了点,说:“亲戚,最多三百,只收油费。”   宁可随口一问:“你来的时候,就是搭的这个亲戚的顺风车吗?”   “嗯。”季臻催促:“好了,已经约好了,四十分钟后过来。你去收拾收拾?”   “好。”   宁可今晚心情挺糟糕的,也没多问,拉过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   她带回来的东西不多,主要是阿猛的。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好了。   轿车直接开到楼下。   张淑琴看到停在门外那辆豪车,探头探脑,“来客人了?”   宁姥姥默不作声。   “啧,看样子,宁妍汾还真傍上大款了。这款劳斯莱斯少说也得过千万。”   司机在楼下给季臻打电话:“喂,小季总,哎我老吴,我在楼下了,您慢慢的,我等您下来。”   看到张淑琴在,宁可直接上了车。   季臻过去和宁姥姥道别。   “小同学,真是辛苦你了。可儿晕车,路上你多担待。”宁姥姥把茶叶递给他,说:“她脾气倔,我刚说了她几句,她不理我了,你帮我劝劝。”   季臻接过茶叶,说:“行。”   张淑琴在一边酸溜溜道:“不愧是影帝的私生女,派的车都是豪车。可惜呀,有的人喜欢小帅哥,又养不起。”她上下打量一番季臻,说:“小帅哥,你是看上她有个影帝爸了吧?”   季臻勾着笑,笑意未达眼底:“是呢。”   “我就说嘛,你长这么帅,一看就很多女生喜欢,哪能大过年跑这穷乡僻壤来。”张淑琴问:“她没少给你钱花吧?”   季臻说:“给的不多,不过我还挺好养活。”   “我告诉你哦,程子域没有钱的,你别看他表面光鲜,还派豪车过来接你们,其实他早就破产了,还吃了官司。你呀,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别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季臻说:“那还真是挺遗憾。”   张淑琴一下子高兴了:“还是你有教养,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这样吧,留个手机给我,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漂亮小姑娘。我老公在市区开公司,认识的人多了去。”   “不用哦。”季臻兀自笑得优雅,“我就喜欢当小白脸呢。”   张淑琴冷着脸。等豪车走远,“宁可那死丫头,居然钓着个这么好的男人,这小伙子一看就是城里人。不过也就是个吃软饭的,没我儿子有本事。”   *   阿猛终于肯吃东西了,宁可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季臻说:“还得三个多钟才到,你先睡会儿,我看着它。”   宁可把围巾围在他脸上,“不行,你怕。”   季臻说:“已经克服了。”   “你狗毛过敏。”   “吃着药呢,没事儿。”   宁可默了默,说:“张淑琴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她那个人嘴碎,说话很难听,一直都是这样的。”   季臻沉吟片刻,还是问了:“你姥姥是不是有点儿,重男轻女?”   “嗯。”宁可靠在座椅靠背上,车窗开了一道缝,冷风吹乱了她的碎发。   季臻把新买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穿了来时那件风衣。   宁可扯过一半盖在他身上,说:“宁家三代单传,到了我姥姥这一辈,宁泽是她唯一的孙子。我姐,就是宁妍汾上面本来有两个哥哥,都没养活,我舅舅也死了。怀上宁妍汾的时候,我姥姥已经四十多岁了,她还没出生,家里就给她取了个男孩子的名字,后来给她取名叫宁招娣。宁妍汾是她自己改的。”   “宁妍汾,是有什么深意么?”   “就是缘分的谐音。宁无缘是她的艺名,九岁的时候,她就自己去剧组找导演,说她可以演戏。也是运气好,成了,还红了。”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还能奋力跟封建对抗。季臻突然觉得,他丈母娘挺有个性。   宁可扭头,发现身侧少年嘴角扬起,她问:“季臻,你为什么笑?”她讲的故事不是挺悲惨的么。   季臻对上她的目光,说:“这叫,微笑着面对困难。”   “微笑着,面对困难?”宁可不解:“遇到困难的时候,微笑真的有什么用吗?”   “有啊。”季臻勾着笑,“困难就会被你笑死。”   困难。   被笑死。   就没有困难了。   宁可弯起嘴角。   她也想把困难给笑死。   司机听了这话,不得不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季氏集团老板的儿子,这基因。   季臻扭头,看这姑娘一个劲儿地傻笑,突然觉得不虚此行。   *   开学后,宁可开始忙着准备考试。季臻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偶尔也会在房间刷刷题,但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为了打发时间。   实在无聊了,就拿她的错题集看,给她分析讲题。   她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怎么能不用学就会。   时间长了她才发现,季臻是有学习的。只不过去年开学之前,他就已经学完了所有的课。平时也有刷题,全都被他扔在柜子里。这脑容量,他是什么怪异基因?   考试的前一周,宁可就已经开始焦灼。   她是尖子生,如果稍微考差了一点点,大家就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没有上升空间,但也不允许往下掉。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学神,无非是比别人十倍百倍的努力,放弃娱乐时间换来的。   季臻那种天才除外。   宁可很苦恼。虽然她每次考试成绩都挺稳定,但她的运气总是很差,每次考试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坏事。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   是季臻送给她的好运。   她又想起年初二那个夜晚,他低头亲吻她额头的场景。   他好温柔,像发着光的太阳,给了她温暖。   被太阳吻过,应该是炽热的。   她对着镜子,嘴角上扬。   *   这次考试成绩出来,宁可年级第一。   和年级第二的沈卿之相比,总分断层,甩了对方一大截。   放学后,沈卿之等在5班门口。   他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何方神圣帮宁可补习的!   还没蹲到宁可,就被校草同学逮住了。   季臻居高临下地瞅着他:“情敌,来泡我妹啊?”   沈卿之听他喊自己“情敌”,下意识地以为季臻看上了他们班的林淼。   他解释:“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你还想跟她有什么关系?”季臻单手撑在沈卿之脸侧,俯身说:“我这人吧,最烦别人搞早恋,懂?”   沈卿之一听,“不是,我没有,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找宁可请教一道题。”   季臻勾起个颇具威胁性的笑容:“那我要说——不行呢?”   “不行我就……”沈卿之本来还想说什么,对上季臻阴恻恻的笑容,改口说:“就再也不来了。”   “早这么听话多好。”季臻收回手,放他走了。   陶倩倩路过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季臻把沈卿之按在墙上,人都走远了,他望着他的背影,脸上还挂着难得一见的宠溺笑容。   他还说,听话。   难怪他总是不理她,对她冷冰冰的。   原来她的情敌都是男生。   陶倩倩哭着跑开了。   陆从焕走过来:“臻爷?你把那妞儿怎么了?”   “什么妞?没看见。”季臻心情愉悦,转身进教室。   陆从焕嘀咕:“你眼里除了宁可还有什么妞儿。”   隔天。   八卦新鲜出炉:【火箭班学霸沈卿之,惨遭校草壁咚!】   配图是昨天季臻俯身跟沈卿之说话的那一刻。   一二年级沸腾了,迷妹们哭嚎声一片。高三的同学沸腾了一小下,就又继续埋头刷题。   高考在即,谁管他爱着谁,谁又劈腿了谁。   赵恋娅说:“完了完了,有图有真相,这得让多少爱慕校草的少女心碎啊!”   宁可听她絮叨一上午,才突然想起,她也曾经让季臻误会过。   她好像,一直都没告诉过季臻,她和宁妍汾讲电话时说的她喜欢女生,是假的。   放学回家路上,宁可看向季臻,欲言又止。   这个事,当时解释还好,单独拎出来讲,好像挺奇怪。   她总不能对他说,她不是同性恋吧?   不管了。   宁可鼓起勇气。   “我不喜欢女生。”   “我不喜欢男生。”   两人异口同声。   “……”   “……”   季臻:“你先说。”   “是个误会。”宁可说,“我性取向,是正常的。”   季臻笑看着她,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总之就是,笑得眉目如画,妖风阵阵,特别撩人。   宁可避开他带笑的黑眸,低垂着脑袋,说:“你不信,我可以——”   “证明给我看?”季臻自发接过话来,“行吧,那你就证明一下。”   宁可被他说懵了,好一会才想起刚才,他分明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她故作平静:“你先证明。”   “行。”季臻弯腰,凑近她脸颊,在她耳畔低语:“今晚来我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来就来!   你们喜欢爸爸妈妈的故事,后面会讲。 第31章   晚上。   宁可写完作业, 轻叩隔壁房门。得到应允,她推门而入。   “等会儿,我穿裤子。”   “……”她抬眼望去, 看到刚从浴室走出的少年。   目光定住。   季臻有一副好身材。   宁可屏住呼吸, 默默地背过身去,脑子里全都是刚才所见的绝世好腰。   身后传来少年调侃痞坏的声音:“看都看完了, 现在回避,迟了吧?”   季臻只是逗逗她,以为她不会来。没想到她真来他房间了。   本来他还有点慌张, 见她这样,又笑了:“要我怎么证明呢?”   他衣衫不整, 发丝还滴着水,语气又颇具撩拨意味。宁可觉得, 他就是故意的。   他在勾引她犯错。   她说:“我先证明。”   季臻:“行。那你转过来。”   宁可调整好呼吸,转过身去,目光放肆地在他身上徘徊。是一种抛开矜持,毫不掩饰的欣赏。   “唉?”季臻歪起脑袋:“宁可可,你还可以再走近一点儿。”   “走近一点, 干嘛?”   “你不近视么?”   “看得清。”她很诚实。   季臻轻笑一声,随手扯下搭在头上的毛巾,发丝上的水珠滴下来, 顺着腹肌弧线, 滑进看不见的位置。   宁可的目光从那一滴水珠移到他身上, 再挪到他脸上。   几秒后。   她指着自己的脸,说:“看我这个样子,你就知道。”她稍顿了一下,别开眼, “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   “什么?”季臻似乎没听清,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对——”宁可对上他的眼睛,一板一眼的语调被虚化,听上去尤其心虚:“你的身材很好。”   “所以?”   “所以,”她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喜欢男生的。”   这似乎是一个令人毫无反驳之力的自证。   季臻看上去也像是很信任她的理论,他抬手擦头发,“行,到我了。”   “不用。”宁可说,“你就是喜欢女生。”   季臻挑起眉,“怎么呢?”   她冷静地分析:“你故意勾引我,说明你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哦。”他也不否认,“那,勾到没?”   “早点睡,晚安。”   “唉?”   宁可从季臻的房间逃回自己房间。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对他的身体很感兴趣——   了吗?   他说了什么?   他好像说,他故意勾引她。   大脑放空,意识彻底放飞。宁可此刻的思绪全部被少年撩人的模样占据。   心慌气短,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她飞快地打开书包。   刷完两套题,感觉好多了。   睡觉之前,宁可点开网页,搜索:男模。   她闭着眼,做好思想准备之后,眼睛睁开一条缝。   高清大图。   但她看到男模的腹肌时,并没有那种心慌气短、呼吸困难的症状。   她回想季臻的肌肉。   比这个男模要性感,更好看。而且他穿上衣服的时候很显瘦,这个模特太壮了,不好看。   她心想可能是没找到更好看的,又翻了几张国际超模的。   都没有季臻好看。   早恋影响学习。   宁可强迫自己不许再想。她把手机丢开,逼自己睡觉。   *   元宵节中午,宁可接到宁妍汾的电话:“宁可儿,来赋迎酒店吃饭。”   宁可说:“我要补课。”   “晚上。”   “有事吗?”   “过节。”宁妍汾心情不错。   “往年你不是说我总板着脸,不带我。”宁妍汾嫌她板着脸像某人,逢年过节,特别是七夕、情人节这种情侣的节日,最不想见到她了。   “今年不同。今年你是我的第一个读者,虽然你骂我水字数,但我还是很喜欢你。”   宁可思忖几秒,问:“还有别人?”   “没别人。”宁妍汾说,“还有个禽兽。”   宁可猜到了,程子域应该也在。她问:“几点?”   “七点。”   *   傍晚。   季臻坐在包间里百无聊赖,不经意看到从门口经过的少女。   下课之前她说约了人吃饭,晚饭不回家吃,居然也是约在这儿。   服务员过来泡茶,季繁宸婉拒:“我不喝茶,有白开水么?”   季臻:“?你怎么又不喝茶了。”   季繁宸笑说:“我本来就不喝茶。那天你妈妈那么说,是在给你找借口,好让你正大光明去楠江看可可。”   “……”   “她呀,嘴上不饶人,心思是你想不到的细。上次要不是她放出风声,哪儿来那么多竞标商家?”   季臻:“我妈还神助攻了一波?”   “听不懂你说什么。不过,如果没那些有实力的公司积极配合竞标,欺负可可那恶霸又怎么会那么轻易上当。”   季臻不敢想象,冉女士还有这高瞻远瞩的能耐。   “你妈妈是冉家长女,你外公家里世代经商,她自有她的生意经。扮猪吃老虎罢了。”季繁宸给儿子倒了一杯水,笑了笑:“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智慧。”   季臻听出了父亲这话的意思。   是让他不要再伪装自己,他的母亲没那么脆弱。   这么看来,他确实是低估了冉女士的能力。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你大哥和你从未有过冲突。像咱们这种重组家庭,你两这样的兄弟情义尤其珍贵。”季繁宸气定神闲地说完,又清了清嗓子:“别告诉你妈是我说的。”   “放心。”季臻的心思全都放在隔壁包间里。   一墙之隔。   宁可安静地坐着。   这是第一次全家团聚。气氛如她想象的一样。   程子域坐在宁妍汾旁边,他当过兵,坐姿很端正。和他相比较,宁妍汾坐没坐相,像个女流氓一样坐那照镜子。   沉默。   宁妍汾涂完口红,瞥一眼这对父女,“干嘛?我不说话,你两就演哑剧?”她扬扬下巴:“宁可儿,你辈分低,你先说。”   宁可说:“我想吃烤鱼。”   “这儿没那东西,换一个。”宁妍汾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宁可翻了翻,说:“那我吃莲藕排骨汤。”   宁妍汾说:“不行。你今天必须点那种又贵又吃不饱的。”   看样子是程子域请客。   宁可点了几样图片看着好吃,又还挺贵的。   宁妍汾满意了,笑眯了眼:“这就对了嘛。一分钱一分货,贵的肯定不会太差。”   宁妍汾又加了几道菜,转头看向程子域,嗲声嗲气喊:“老公,你是不是没钱了呀?心疼不疼呀?”   程子域因她这声老公,那张万年冰块脸稍微有所缓和,“没事,喜欢就点。”   “听听,你姐夫多大方呀,宁可儿,你要多吃一点哦。”   程子域的脸色又黑了:“爸爸就是爸爸,姐夫是什么东西?”   宁妍汾说:“就不是个东西。”   程子域默了默,“别在孩子面前吵。”   “还不是你先惹的我。”宁妍汾趾高气昂:“要不是我大发慈悲,你以为你能见着宁可儿?”   程子域:“所以,我是不是要感谢你大发慈悲,让我跟女儿吃这顿饭?”   “你本来就应该感恩戴德,不是嘛?”   宁可以为程子域会发脾气。   程子域的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特别好,没和她生气,语气听上去竟然很温和:“留着你这张嘴吃饭。”   宁妍汾“哼”一声,坐到宁可旁边,“宁可儿,我跟你讲哦,我最近拿到个女一号的角色。”   宁可问:“演什么?”   “当然是富太太呀,我这么贵气漂亮。就在刚才,我还专门找真正的富太太请教过,气场,表情,坐姿,我都学会了呢。”   宁可说:“那挺好。”   宁妍汾有一个逐梦演艺圈的梦,只不过一直都没实现。所有人都嘲笑她不自量力,宁可则认为,在她的姐姐面前,一切皆有可能。   她鼓励道:“那你要好好演。”   宁妍汾似乎很意外宁可今天的态度,“宁可儿,你学会鼓励别人了耶,你居然有同情心了!”她脸上的假笑有了几分真实,“这么好的资源,我当然要好好演咯。”   宁妍汾还和从前一样,话唠的要命,跟她说了一堆剧组里的事情。   “那个女人真是搞笑的,某影帝都破产了,她还非贴上去,她居然还把我当情敌,处处看我不顺眼,想整我!”   “怎么整的?”这话是程子域问的。   宁妍汾翻白眼,说:“她把我好不容易哭出来的眼泪,全给擦了!”   “……”   “我一哭,她就擦我眼泪,一哭她就擦,镜头都还没拍到,我眼泪就不见了!后来我被气得死活哭不出来,全剧组加班到凌晨陪我哭,想起来就生气。”   宁可问:“你怎么知道她把你当情敌?”   “女人的直觉啊,那女的见了某破产影帝,都恨不得平地摔,想扑进他怀抱里。”宁妍汾瞥一眼身侧的男人,对宁可说:“这种直觉你肯定不会有,你性格像某破产影帝,冷血无情,不具备这种能力。”   宁可说:“也还行。”以前是没有,现在被季臻传染,也有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某破产影帝手底下好像还有点投资,得多帮忙花一下,早点花光。”   宁可想起那天季臻说的那些话。   程子域是在装穷。   看到宁妍汾这么热衷花他的钱,想把他花破产。宁可有点懂他装穷的目的了。   宁妍汾想花光他的钱,就会经常和他约会,出来吃喝玩乐。   她这个人又没主见,买东西喜欢问别人的意见,逛街旅行就肯定会把这台现成的提款机带上。   “宁可儿你发什么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使劲吃就是了。等吃完饭,再去买几件新衣服。”   宁可说:“我有衣服穿。”   “那就去玩推币机,那只熊我还没拿到呢。”   宁可说:“我拿到了。”   宁妍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那个很贵的,没有三五千块钱,运气再好也攒不了那么多积分。宁可儿你哪来那么多钱?”   程子域也朝她看来。   宁可说:“朋友送的。”   要三五千块吗?   季臻哪来的那么多钱。   宁妍汾担心她被人骗了:“哪个朋友,男生女生?不会是社会上那种烫头发的吧?”   “是个好人。”宁可说完,想到她不能给季臻发好人卡,多添了两个字:“是个很好的人。”   饭菜上桌。   程子域对她说:“饿了先吃。”   宁可:“嗯。”   她吃饭,宁妍汾吐槽其他女明星,宁可听着,倒也挺下饭的。   宁可吃饱了,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宁妍汾跟程子域不知道怎么又吵起来了。   她站在门外玩手机,打算等他们吵完再进去。   宁妍汾声音很大:“是我闹吗?你的爱慕对象把我眼泪擦掉了是我闹?”   “别人擦你眼泪,你骂我做什么?”   “谁让你长成这样,妖里妖气,整天招蜂引蝶,不守男德。”   程子域压着火:“宁妍汾,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宁妍汾的语调颇有些刻薄:“我听说男人上了四十岁,各方面能力都会开始走下坡路,想出轨的话,你要抓紧咯,等再过几年,你就只能嘴上说说啦。”   “宁妍汾!”   “喊什么喊?分手那天也没听你喊我一声。”   “……”   “程子域你装什么装呀?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床上什么德性。我这么长时间不让你碰,你会忍得住?”   “我什么德行?”   “恶心。”   “我这么恶心,你当初还不是费尽心机勾引?”   “你无耻!”   “你挑起的。”   “你再顶嘴,我就不让你住我的房子!”   程子域没声了。   结婚之前,他那两套房子转到了宁妍汾名下。程子域现在算是无家可归的人。   宁妍汾得意忘形,指尖勾起男人的下巴,“乖乖听我的话,下次约宁可儿吃饭,我还能带上你。否则你休想再见她。”   包间里安静下来。   宁可敲门,问:“我可以进来了吗?”   “吵完啦,进来吧。”宁妍汾吵赢了,心情格外的好。   宁可背上书包,“还有一套卷子没做,先回去了。”   “宁可。”程子域叫住她。   宁可转头看向他。   程子域问:“准备报考哪所大学?”   宁妍汾也没再闹,扭头看向宁可。她像她父亲,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   宁可回:“还没想好。”   “不急。”程子域说:“等想好了,再告诉我。”   宁可说:“好。”   程子域:“路上小心。”   “就住在隔壁小区,很近。”宁可弯了弯嘴角,“你们慢慢吃。”   宁妍汾愣了一下。   她望着女儿的背影,红着眼低喃:“她会笑了。” 第32章   宁妍汾喝光了所有的酒, 她说高兴,要庆祝。   程子域也陪着她疯。正如17年前那样,疯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 眼里只有彼此, 只想痛快地去挥霍青春岁月。   “她已经、已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宁妍汾目光失去焦距,端起酒杯, 仰头一饮而尽。   “她是一个有轻微自闭的孩子,可能还有抑郁倾向。”因此她从不在女儿面前倒苦水。   她收起所有的不良情绪,像个神经病一样, 扮演着没心没肺的姐姐这个角色。   久而久之,演得她自己都信了。   程子域沉默地听着, 手臂青筋暴起,手指轻颤。   “他们没有见过你, 总说她像我,说她妖里妖气,其实她们就是、就是妒忌她长得漂亮。”她扭头,望着身边的男人。   这张恍如隔世、又与她再重逢的脸,还是那么讨人欢喜。   她最大的缺点就是过分颜控, 恰好他的五官是她对未来丈夫最理想的样子。   可惜了,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坏得很!   她笑:“她哪里像我,她分明像你。一样的沉默寡言, 惜字如金, 理智到没有一点人情味。”   程子域说:“是。”   “他们说女孩子要艰苦朴素, 养娇了物质,拜金。我就不,我就是那么委屈着长大的,绝不让我的女儿再受那样的苦。”   “我就是要她什么都用最好的。我物质, 我喜欢名牌,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关他们屁事!”   “是。”   “不过,你当初说的对,我果然养不起她。”她呜呜地哭起来,“那时宁可儿被人诬陷,说她勾引自己的哥哥。她被人骂的狗血淋头,学校都不让进。那地方,我们待不下去了,可是我又没钱,带不走她。”   她满眼绝望:“我没有学区房,没有钱,我无路可走。”   程子域哑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讨厌你。你就是个,渣男。”宁妍汾抽泣着,边哭边自说自话:“太难了,原来养孩子那么难。我本来想着,去卖身吧,想了想,卖给别人,还不如卖给你,至少你长得符合我口味。”   程子域抬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说:“自己熬十六年,也不知道来找我。”   宁妍汾红着眼瞪他:“你没脚吗?你不会自己走过来跪下求我吗?我凭什么去找你。”   程子域不说话。   “万一你跟别人结了婚,成了家,有孩子了,我去求你,那我成什么了!”   程子域说:“没有别人。”   “我才不信你,你就是个大骗子。”宁妍汾推开他,趴在桌上撒完泼,又拽着他的领子,委屈得说话一抽一抽的:“你知道,我生她下来有多不容易吗?”   程子域应:“知道。”   算起来,生女儿的时候,她也还是个小女孩。她本该在大学里。   那时他在部队里,听人说她没去学校报道。他一直以为,她是不想读书。   她喃喃道:“你知道,早产儿身体有多差,你知道她有多娇气多难带吗。”说着,她又开始哭。   程子域说:“我不知道。”   她更生气了:“她好不容易长大了,长得一点都不像我!眼睛不像我,鼻子不像我。她是我生的,凭什么眼睛鼻子都长得像你,凭什么!”   她发脾气,把他的发型薅得乱糟糟。   程子域说:“脸型像你,皮肤像你。和你一样漂亮。”   “真的吗?我漂亮。”她不哭了,伸手做了个提拉眼角的动作,“可是我都有鱼尾纹了。被你气的,都怪你。”   “怪我。”   宁妍汾不哭了,端详着男人的脸,伸手拍了拍他的额,笑容妩媚,目光有些痴痴的。   她轻声细语:“梦里的你,总是比醒着时听话。”   程子域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问:“喜欢听话的?”   宁妍汾以为这是个梦。在梦里,她从来不会跟他作对。   她说:“不,我喜欢你听话。”   程子域说:“想让我做什么?”   她捧起男人的脸,说:“亲我一下。”   程子域低头吻她。   “渣男。”她咬他嘴唇,“你知道宁可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嘛?”   程子域:“不知道。”   宁妍汾说:“高二那年,我给你递情书,你看都不看,就说可以。宁可,就是宁妍汾对程子域说,我喜欢你,程子域说可以,的结合体。”   程子域红了眼,低低应:“嗯。”   “她是我们的孩子,女儿和儿子都是我的儿,我常叫她宁可儿。”   “嗯。”   “所以,象征着爱情的宁可儿,怎么能被打掉呢?”   “对不起。”   “渣男!我一定会把你弄破产的,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   *   季臻送冉凤仪到酒店客房休息。   出来的时候,碰到下楼买东西的程子域。   他侧身,让他先进。   程子域按了-2层,扭头问:“去哪,送送你?”   季臻说:“买夜宵。”   程子域说:“一起。”   时间还早,夜宵店里的人不算多。   季臻要了一份虾仁粥,一条烤茄子打包。   程子域也点好了。   老板喊:“两份儿虾仁粥,两条烤茄子,打包!”   季臻:“……”跟他点的一样。   程子域表情里也有一丝意外,问:“给宁可带的?”   季臻:“给汾姐带的?”   “嗯。”   “嗯。”   等待过程中,程子域接了个电话,季臻回了几条信息。   程子域抬起头:“季臻?”   季臻:“是。怎么称呼您?”   程子域:“程子域。”   季臻:“直呼大名显生分,宁可叫您姐夫,我随她。”   程子域:“叫爸爸也行。”   季臻毫不犹豫:“爸。”   程子域注视着面不改色的少年,说:“宁可很信任你。”   季臻说:“姐姐最近可好?”   程子域说:“脾气见长,其他都好。宁可呢?”   季臻回答:“性格随了您,比较温和。”   程子域很满意他的答案,说:“信任是很容易被击碎的东西。”   言下之意,是在提醒他的身份。   季臻说:“伪装是最卑微的手段,见效也最快。”   言下之意,他两走的是同样的捷径。   程子域对面前的少年刮目相看,“我以为能瞒天过海。怎么发现的?”   季臻说:“我哥公司的股东名单,上边儿有您的名字。”   短暂的沉默。   程子域说:“交个朋友?”   “行。”季臻点开二维码,“您扫我?”   两人加上了微信。   程子域开车送季臻到赋迎亭苑,调头回酒店。   季臻路过楼下小超市,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低头给宁可发消息:【要给你买卫生巾不?】   她没回。   *   宁可晚上没有吃饱。   那些菜都很美味,但也是真的又贵又吃不饱。   为了帮程子域花钱,宁妍汾连主食都没点。   这会饿得前胸贴后背,她狠下心来,打算斥巨资点一顿外卖。   图片都挺好看的,看着就很想舔屏。   但是她肠胃不好,不敢随便乱吃外卖。她只好一家家点开买家晒图和点评。   评论有好的,也有坏的,她有点拿不准。   等她一家家看完评论,抬头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算了,不吃了。   睡着了就不饿了。   宁可躺下去,肚子咕噜噜叫。她又爬起来,到楼下翻冰箱。   冰箱里只有牛奶,空腹不能喝纯牛奶。   她轻叹一声,关上了。   玄关处传来塑料袋沙沙的声响。   季臻正在换鞋,手上拎着两只塑料袋。   宁可闻到一阵很浓郁的烧烤香味。   是蒜蓉茄子!   她咽了咽口水,遁着香味走过去。   季臻把袋子放到桌上,将食盒打开,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给你发消息不回?”   “我手机在充电。”宁可拉开椅子,坐下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季臻:“哦。然后跑去点赞别人朋友圈。”   “……”   宁可点赞了陆从焕发的一条沙雕视频,没想到被他看见了。   “主要是,”她盯着桌上的粥,海鲜粥,加了虾仁儿,还有蟹腿,葱段闻着就香,“你说那话,我没法接。”   那种私人物品,她怎么好意思让男生帮她买。   季臻抬睫,“去拿碗。”   宁可二话不说就去厨房拿了两只碗。   暗示。   疯狂暗示。   连筷子都多拿了一双。   季臻把另一只袋子拿进洗手间,“我洗澡,你先吃。”   宁可等的就是这句话,“行。”   她没敢太过分,给他留了一大半。   季臻洗完澡下来,瞥一眼桌上,突然说:“宁可可,你吃饭怎么跟小朋友一样?”   宁可:“啊?”   “我怎么觉得,”他垂睫看了一眼食盒:“里头全都是你的口水。”   “……”   “算了,正好我也不饿。”他搅了一下粥,看上去毫无胃口的样子,“你帮我全吃了吧。”   “我没流口水。”宁可说,“而且是分出来吃的。”   季臻俯身,闻了闻茄子,“大蒜味儿可真重,帮我倒掉吧,谢了。”   宁可看出来了,他就是不饿。   倒掉多浪费。   她全吃光了。   收拾好垃圾,宁可看了眼袋子里的小票,把钱给他转过去。   季臻没收:【不用,爸出钱】   宁可感觉他在占她便宜。   *   隔天早上。   宁可迷迷糊糊坐起来,闭着眼,跟瞌睡做最后的斗争。   小腹突然涌出的一股热液。她被吓精神了。   猛然想起,她的例假好像该来了——   宁可冲进洗手间,翻箱倒柜。   姨妈巾用完了。   太令人窒息了。   楼下超市还没开始营业。隔壁有24小时便利店,就在这栋楼下,看着近在眼前,实际上得下楼去绕十分钟,而且跟地铁方向正好相反。   宁可拿起手机发信息:【季臻,你能不能帮我请一下假?】   宁可:【我可能,会迟到十分钟。】   外面传来叩门声。季臻在门外喊:“出来。”   宁可慢吞吞挪过去,打开门。   季臻递给她一只塑料袋:“要不要?”   “什么?”   “ABC。”   “……”   宁可没有想到,他不仅卖三无沐浴露,洗发水。   还倒卖卫生巾!   “多、多少钱?我转给你。”   季臻说:“10块。你先用,一会儿再给。”   宁可接过来,感觉手里的包装袋烫手,烫得她满面通红。   她迅速把门关上。过河拆桥,一秒钟也不想面对他。   好丢脸。   尴尬地躲了他两天。   晚上。   宁可正在帮阿猛洗澡,季臻拿着她的手机下楼,“电话,汾姐打来的。”   宁可手没空,让季臻帮她摁了免提。   “宁可儿!”宁妍汾的语气掩不住的惊慌:“程子域好像精神出了问题。”   宁可一怔,问:“怎么了?”   宁妍汾十分焦灼:“从元宵节那晚开始,他就变了个人似的,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他疯了,他肯定是穷疯了。”   “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宁可看向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季臻,压低声:“挺好的啊。”   “他不是这种人!”宁妍汾一急就话唠:“他脾气很固执,爱讲原则,绝不轻易服软,他爸妈去世那年,他穷得叮当响,有个小富婆想包他,给他十万他都没干。”   20年前的十万块。   她的亲生父亲,魅力无边。   宁妍汾说话一向口无遮拦:“结果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毫无原则底线的人,他居然接受我把他当鸭!五百一晚还跟我讨价还价,加到五百二才干,好恐怖的。”   宁可:“……”默默地瞥向季臻,他垂睫玩手游,应该没听见。   还好。   “我作他,可劲儿的作他,我乱花钱,十个包十个包的买,他居然——居然还笑得出来!”   “……”   “我怀疑他在外面借了高利贷,利滚利还不起。”   “……”   “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给他打个电话吧,我怕他会想不开。主要,他要是死了,你就没有爸爸了,说不定你还要倒贴一大笔葬礼费。”   “……”   “而且,他把遗书都写好了,遗产都给你,他做了结扎,就算出去鬼混也不会有私生子。他就你这么一个继承人,虽然可能继承的是他的蚂蚁花呗——但是,就冲这一点,宁可儿,要不,你还是虚情假意关心他一下吧。”   宁可说:“我没他电话。之前你不是不让我跟他联系。”   “我马上发你手机上,你记得哦,给他打个电话。挂了。啊对了,不要说是我让你打的,他老想挣我那五百二,我已经三天没理他了,我去欧洲避避难。挂了。”   嘟嘟嘟……   宁可一头黑线。   季臻听在耳里。   前车之鉴,加以修饰改正,吸取教训。   宁可把阿猛送回狗屋,下楼找手机。   不经意对上少年玩味的目光。   她恨不得钻进马桶,把自己冲下水道里去。   季臻靠在沙发上,要笑不笑:“汾姐的包还,挺多的。”   宁可保持镇定:“看到我手机了吗?”   季臻把手机递给她,“五百二一晚。”他歪起脑袋,笑容耐人寻味:“突然不想努力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季臻:以为我套路深,没想到人外有人。 第33章   按照每周一三五宁可, 二四六季臻收拾厨房的惯例,今天轮到季臻洗碗。   宁可听见他手机响,“季臻, 电话。”   季臻手湿:“你接。”   宁可帮他摁了免提。   扬声器里传出一个非常公式化又极为讨好的声音:“您好, 请问是季先生吗?”   季臻:“说。”   对方像是生怕他挂断电话,一鼓作气道:“哎您好您好, 我是傅氏集团总裁办特别助理,这边有一间公司,是您的大哥特地为您收购, 准备送给您的成人礼物,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咱们约个时间,我过来找您签个字?”   季臻手上动作一顿, 感觉被五雷轰顶。   宁可本来没怎么留神听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扭头看向厨房里的少年。   季臻倏地冲出来,走到门口,又极为刻意地放缓了步子, 闲闲地瞥向她手里的电话,表情云淡风轻。   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变化,全部都体现在了行动里, 又终结在他的表情上。   他“啧”了一声。   他反应太大, 宁可怔了怔, 把手机给他递过去。   季臻掀起眼皮,表情散漫,淡淡道:“打错了。”   宁可愣了两秒,对着电话帮他重复:“打错了。”   没过一会儿, 刚才那个号码又打过来了。   宁可看了一眼来电,“季臻,电话。”   季臻平时没有回避她接电话的习惯,他硬着头皮:“接。”   “您好,请问是季先生吗?”还是刚才那人:“我是傅总的特助,是这样的,我已经把公司全称用短信的方式发送到您手机上,您可以查询过后再联系我,我24小时随时待命,等您回复。”   “……”   宁可:“好像没打错。”   厨房里的少年表情紧绷,像是随时都要爆发。   宁可抿着唇望他,默了默,问:“季臻,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季臻走到她跟前,就着她的手点开那条短信。似乎打算以此表明态度。   宁可看到了公司全称。   ——大白鹅白又白科技有限公司。   宁可:“大白鹅白又白?”   季臻嗤笑一声,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情绪的突破口:“这一听名字就是个骗子公司。假的。”   宁可也觉得,这名字听上去像是个假公司。   但她又觉得,他的眼神一直逃避,明显不想和她对视。   他的反常,反而显得这间公司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他的生日、成年礼物,季先生,这几项都对得上。除非是熟人作案,否则根本不可能这么清楚他的底细。   她也曾对他有过秘密,不是不想说,是难以启齿。既然他现在不想告诉她,她不问就是了。   宁可岔开话题:“洗完碗了吗?”   季臻:“嗯。”他懊恼地抓起电话上楼。   他上网查询。   大白鹅白又白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集研发、生产、销售于一体的家电企业,主营大白鹅人工智能家居,于今年2月正式被季氏集团收购,公司法人代表季森。   *   三月二十五号是季臻的生日。   宁可提前买好了鸡蛋和面粉,照着视频反复试验,成功烤出了一盒生日蛋糕。   她从没送过男生礼物,不知道该选什么,上网搜了一圈。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决定亲手做一张贺卡送给他。   课间休息,宁可埋头作画。   她画了一个卡通的季臻,边上是飞奔而来的阿猛,季臻被吓得炸毛,阿猛歪嘴笑望着哥哥。又画了一个她自己,站在阿猛和季臻中间,高举一块祝福的牌子,上面写着:哥哥生日快乐。   宁可看了看,不太满意。她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傻傻的。   她擦掉图案,把“哥哥生日快乐”戴在阿猛的头上。   这样就好多了。   赵恋娅凑过来:“谁过生日?”   “嘘。”宁可想给季臻一个惊喜。   “校草同学?他不是跟沈卿之那什么吗?”   “假的。”宁可沉迷作画:“你不要说话,不要看我,头转过去,不然会被他发现。”   赵恋娅:“?你变了。”   “对不起,时间紧迫,我一会要做卷子,不能陪你聊天。”   赵恋娅:“我感觉我失恋了。”   宁可:“好。”   “你变了,你这个负心汉!呜呜呜。”   “……”   赵恋娅出教室透气,不经意看到站在操场上的陶倩倩。   陶倩倩手里拿着张跟宁可画那差不多的贺卡,正一脸花痴望着从远处走来的季臻。   赵恋娅精神高度警惕,急匆匆跑回教室。   “宁可!大事不妙,跟我来。”   宁可笔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赵恋娅抓出教室。   “怎么了?”   赵恋娅扭头,努努嘴:“咯。”   宁可顺着她努嘴的方向望去。   季臻和一群男生从操场那边走来,一路上引来不少迷妹行注目礼。最明显的当属站在他直行路径上的陶倩倩。   赵恋娅说:“就算校草喜欢的是男生,人家也无所畏惧,就这份英勇就义的精神,就值得称颂。你可要当心了,这绝壁是你头号情敌。”   见有女生过来找季臻,其他几个男生自觉退避三舍,免得被这位大佬的凉薄冷到发抖。怜香惜玉在他这儿就几乎不存在。   “季臻。”陶倩倩伸手,含羞带怯地把贺卡递给他。   季臻在她跟前站定,指尖转着篮球,语气淡漠:“这什么?”   陶倩倩说:“生日快乐。”   他表情冷酷,“谢了。”转头就走。   “贺卡。”陶倩倩追上去,脸颊绯红:“我亲手画的。”   “别了吧。”季臻拒绝的很直白:“我还挺讨厌这种礼物的。”   陶倩倩:“为什么?”   “俗。”   宁可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转身跑回教室。   赵恋娅以为她吃醋了:“宁可你生气了?他这不是没收,等等我!”   季臻听见宁可的名字,一眼看到拐角处那道小小的背影。   宁可跑回教室,以最快的速度把画好的贺卡藏进书包。   幸好她还没送。   她真是随了程子域。她怎么就没学会宁妍汾的浪漫。   刚才画的时候本来还觉得挺有诚意,挺可爱的,被他那么一说,还真就……好俗。   越看越俗。   下课后,宁可踩着小碎步,比平时走的都急。   季臻追了她一路。   宁可总想甩掉他。   她必须赶在季臻回家之前,把蛋糕拿出来,点上蜡烛。   她计划好的生日惊喜,剧本是:在他一只脚跨进大门的时候,就能看到她端着生日蛋糕出现。   她越走越快,最后干脆一路小跑。   季臻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唉?宁可可。”   听他一喊,宁可分了心,平地摔了一跤。   “……”   “……”   丢脸。   “摔哪儿了?”季臻蹲她边上,检查她的膝盖,见她没事,笑道:“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啊?”   宁可:“肚子饿了。”假装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爬起来又蹬蹬蹬跑了。   季臻:“?”   宁可进了电梯,也不等他,直接把他关在了外面。   季臻一头黑线,“宁可可,闹脾气?”   她跟没听见似的。   电梯上行的时候,宁可收到季臻发来的信息。   【该不会是想给我惊喜吧?】   “……”宁可不知道回什么。   季臻又发来四个字:【如钢似铁】   “……”是在笑她钢铁直女吗。   好像被发现了。   反正都被发现了,宁可也不藏了。把蛋糕摆到桌上,插上蜡烛,等他过来许愿。   三分钟后。   季臻进门,看到桌上的蛋糕,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让宁可觉得自己很蠢。   “我当是做什么呢。”他进屋,坐到她边上,轻轻挑了下眉:“原来是为了早点许愿。”   宁可没反应过来:“什么?”   季臻说:“上一次我抢了你的生日愿望名额,这一次正好轮到你。”   她的生日愿望被他给许掉了,所以这一次,轮到她许愿。   宁可以为当时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还记得。   客厅灯光一暗。   季臻关掉了大灯,说:“开始吧。”   “哦。”宁可低头,准备许愿。   季臻拉了下她的马尾,说:“得念出来。”   “为什么要念出来?”   他双眸含笑,语调傲慢:“这我的生日愿望,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   宁可没有反驳。   既然是他的愿望,就随他好了。   她双手交叉,低头许愿:“希望季同学以后不要再乱扔床单上课不打瞌睡高考顺利。”   “……”季臻吹灭蜡烛,开了灯。   不是应该她吹蜡烛吗?宁可的步骤被他打乱了,如是说:“你吹掉了我的愿望。”   “这叫强强联手。”季臻扯她马尾,“宁可可,你用不用专门把那种小事拿出来许愿?”   “不是小事。”宁可说,“你这个月已经扔掉两张床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顿了顿,“以为你尿床。”   季臻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像是忍气吞声,又有点恼羞成怒:“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宁可觉得这人一成年,就变得极为冷酷,“你也是今天才成年,就装大人。”   “宁可可。”季臻坐下,手肘撑在桌上,支起下巴侧目看她,语气听不出是嫌弃还是感慨:“你怎么长什么慢?”   宁可之前那次听到他说要快点长大,误以为他说的是身高。现在她明白过来,他指的应该是年龄。   宁可说,“明年就十八岁了。”   季臻盯着她,目光澄澈,“还以为你要继续装傻。”   宁可对上少年的目光,心脏砰砰跳。   她弯起嘴角,说:“季臻,十八岁生日快乐。”   季臻看着她的笑容,这是他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高考在即,“长大”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宁可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吃完饭,最后才切蛋糕。   她第一次做蛋糕,“感觉太甜了。”   “是挺甜。”季臻问她:“我的礼物呢?”   宁可支支吾吾,“没、没准备。”   季臻眉尾轻挑:“那我怎么见你,好像往书包里藏了什么?”   他看见了吗?宁可只好承认,“是有准备。不过挺俗的,就想换别的。”   “给我看看呢?”   宁可把画好的生日贺卡拿出来。   “不俗。”季臻非常双标,把贺卡收起来,“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臻漂亮成年啦! 第34章   黑板报上, 距离高考倒计时,还有3天。   到了最紧张的时刻。   最后的这一个月,季臻上课再也没打过瞌睡。总是空荡荡的课桌也堆满了书本, 每天回家游戏也不打了, 关起门来做卷子。   这是宁可第一次见到,那个散漫的少年刻苦的模样。   冉凤仪每天都会送汤过来, 但从不会进屋里来,送完就走,很少说话打扰他们。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精神高度紧张。   季臻还在房间做卷子。要不是知道他平时的成绩,还以为他这是在临时抱佛脚。   宁可把汤给他端上去, 看到满桌子的试卷,“今天刷了这么多。”   季臻挑眉笑,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不是怕考砸了,让你没面子么。”   *   高考前一天下午,宁妍汾带宁可去观音崖烧香。   宁妍汾说:“其实今天这些神仙还挺忙的,这么多人叽叽喳喳的, 肯定也听不清咱们的祷告,我给观音娘娘烧副耳机,再烧个高考专线, 给这些神仙减轻负担。”   话是这么说, 但她拜佛的时候比谁的姿势都规范, 嘀嘀咕咕念了一大堆,走之前又磕了几个头。   虔诚之心天地可鉴。   大概是各路神仙听见了宁妍汾的祷告。   高考这天,一路绿灯,天气也格外的晴朗。   季臻和宁可不在同一个考场, 临别之前,季臻捏了下她的后颈,说:“结束后大树底下会合。”   宁可点头说:“好。”   上午考完,季臻先出来,等在大树下,表情看上去很轻松:“感觉怎么样?”   宁可说:“还行。你呢?”   “也还行。”季臻说,“我爸妈在附近等我吃午饭,你上哪儿吃?”   宁可说:“我姐也在,我和她一起。”   “嗯,那下午考完,还在这儿会合?”   “好。”   午后,考场外人山人海,人们感觉不到热似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又期盼的笑容。   宁可手臂被人拽住,突然把她用力往外拉。   她倏然扭头,看清来人的脸:“张——”   来不及惊呼,就被人捂住鼻口,很快失去了知觉。   *   宁可闻到熟悉的淡香,不确定身边人是不是季臻。她听见有人在说话,想仔细去辨别,又觉得好困,干脆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感觉灯光有些扎眼。   眼睛渐渐适应光线,她环顾周围。她躺在病床上,这里应该是医院的病房。   幸好,她得救了。   她听见宁妍汾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泣不成声,又努力保持着冷静。   病房里还有两位民警。   宁妍汾正和两位民警说着话,大概是怕吵着她,说话声音放得很轻。   民警走后,宁妍汾轻声啜泣,然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宁可知道她在哭什么。   高考当天,她被张平勇迷晕带走了。   “姐。”宁可开口。   宁妍汾像是被定住了,猛地站起来,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是一贯没心没肺的笑容:“醒啦?还以为你要睡三天三夜呢。”   宁可说:“我都听见了,你在偷偷哭。”   宁妍汾一屁股坐下,嗲声抱怨:“还不是因为得了灰指甲,难看死了。”说着,她又抽泣起来:“丑死了,指甲油都盖不住,听说还会传染别的指头。喝水吗?医生说要多喝水。”她东拉西扯,目光闪躲,也不看她,自顾自叨叨:“你躺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那个药水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嗯。”宁可喝完水,问:“我还去考试吗?”   “不用去了。”宁妍汾无所谓道,“复读吧。反正你比其他孩子上学早,迟一年就迟一年。”   宁可:“嗯。”   “你这么冷静做什么?”宁妍汾瞥她一眼,对上她的目光,又避开,嘴硬道:“想哭就哭,装什么装。就跟某人一个样。”   宁可看上去很平静,问:“张平勇被抓了吗?”   “抓起来了。门口那么多摄像头,他真当他演无间道呢,混蛋!王八蛋!”   宁妍汾骂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他为什么那么恨你?”   宁可把水壶递给宁妍汾,又懒懒地躺回去。她还是觉得有点困,“他骗了姥姥的钱,我提供了他犯罪的证据。”   “他说是张淑琴怂恿的。”宁妍汾见她有气无力,“头还晕不晕?医生说这种是违禁药,色狼专门买来迷小姑娘的,我刚才问过警察叔叔,他们说使用这种药,可以被定罪。程子域这会还在警察局。”   “嗯。”宁可看上去很平静,“为了阻止我参加高考,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图什么?”   宁妍汾说:“你过年回去,不是跟张淑琴发生过冲突,还给了她一耳光么?”   “嗯。”   “后来宁泽跟她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封信,表示他已经退学,并且今后不会再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和张淑琴联系过。”   宁可想到那天,宁泽最后的那个眼神,他冷冷地问她:“我妈又欺负你了?”   小的时候,有人欺负她,宁泽也会保护她。但他行事很偏激,差点把欺负她的男生打死。而且他每次跟张淑琴吵架,眼神都会变得很恐怖。   他说退学,应该就是真的退了。也难怪张淑琴会突然发疯。   宁妍汾说:“张淑琴联系不上宁泽,就把怨气全撒你身上,认为是你跟宁泽说了什么怂恿的宁泽跟她断绝关系。还说你让她没了儿子,你也别想安生上大学,这事她预谋了很久,她就是个神经病!”   张平勇取保候审期间,准备逃走,就跟张淑琴合谋,当街绑架了宁可。   犯罪过程全部都被考场外的监控拍下,不到两个钟就被抓了。   一个为钱,一个为报复。   “两个钟头就破案,也好意思说是预谋犯罪!”宁妍汾说,“他们最先找的程子域,程子域给了张平勇三十万现金,还倒欠他七十万。黑心货,说拿不到一百万就撕票。这两畜生真是愚蠢又恶心!”   宁妍汾发完脾气,低声说:“宁可儿,你不要害怕,你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卖包包养你。”   “不用。”宁可说,“那些包都是你的宝贝,你留着。我考得上。”   “你也是我的宝贝。”宁妍汾轻声低喃,别开脸去,抬手拭了下眼角,“我没上大学,你也不上,咱家就都成文盲了。不然你还是再复读一年吧。”   “嗯。”宁可想起她和季臻的约定,问:“几点了?”   “七点多了,外面天都黑了。”   宁可扭头看了看窗外,总是淡漠的眼流露出一丝违和的慌乱,她问:“我手机呢?”   “摔坏了。”宁妍汾注意到她情绪有点不对劲,“我给你买个新的。宁可儿你怎么回事,高考缺考都不急,找手机就急。”   宁可翻身坐起来,穿上鞋就往外跑。   *   宁可一路小跑到考场外那颗大树对面。   抬眼望去。   少年站在树下,影子被拉长,孤寂又落寞。   像是有所感应,他猛地扭头。   天已经大黑,路灯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走到他身边。   “来了。”少年语气平淡,嗓音有些沙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宁可走到他跟前,垂头盯着脚尖,语气如常:“考完出来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嗯。”季臻抬手把她歪掉的马尾扶正,“吃饭没有?”   宁可说:“还没呢。”   “那走吧,去吃。”   “嗯。”   一路沉默。   宁可走在少年身侧,看到两人的影子重叠、分开,又重叠在一起。   “宁可可,”头顶响起季臻低哑的嗓:“明天。”   宁可的心提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老地方等。”他抬手,掌心覆上她发顶,轻轻揉了一下,“别再迟到。”   她一颗悬着的心落定,轻声应:“好。”   宁可突然不想跟他去吃饭了。   她害怕会穿帮,会被他看出来,影响到他明天的那场考试。   她不敢告诉他,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她经历了什么。不敢让他知道,他和其他同学在考场里做卷子的时候,她躺在医院。   “季臻。”宁可抬起头,笑了笑,语气轻快:“我姐怕明天堵车,帮我定了前面那间酒店。你呢?今晚住哪。”   季臻说:“住亲戚家,也在这附近。”   宁可笑着说:“那你要好好睡觉。”   季臻:“嗯。”   “我突然觉得,”她忘了收敛笑容,一紧张话就多:“有点困,想回酒店叫外卖吃。我还挺喜欢吃那家的烤茄子跟虾仁粥的。不过明天要考试,最好还是吃五谷杂粮。”   “宁可可。”季臻表情冷酷,有点霸道:“不准笑。”   “……”他脾气还是那么阴晴不定。   宁可意识到自己今晚话太多,表情管理也有点失控,“季臻,明天老地方见。”   “行。”   她逃也似地往下一个红灯走。   等待斑马线对面那盏绿灯的时候,季臻又出现在她身边。   宁可抬起头:“你怎么跟来了?”   季臻突然抓起了她的手。   宁可诧然。   那一瞬,她有种错觉。她好像能感受到他心跳的节奏。   带着隐忍,又无惧一切的力量。   “季臻?”   “叫什么。”他语气平淡:“送你过马路。”   “哦。”宁可也尽量表现得平静。   他的手心很温暖,只是有些微微发颤。   她任由他牵着,一步步走向马路对面。   以为是自己的手指在抖,她欲盖弥彰:“好冷。”   季臻说:“是冷。”   月色深重,隐没了少年表情里的嚣张,只余下一双不敢流露出半分脆弱与同情的眼。   宁可说:“季臻,明天我等你。”   季臻捏了捏她的指尖,说:“嗯,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宝贝太懂事了我哭辽 第35章   季臻目送宁可走进酒店旋转门。   她应该不会愿意被他发现, 所以他也装作不知道。这姑娘看着漠然,内心柔软热烈得不行,也脆弱得让人心疼。   第一次碰到, 她把公交车上的小偷揪出来打了一顿, 然后在众人皆醉的时候,语调冷冰冰地报了警。然后, 她独自一人蹲马路边哭。   跟他是一路人。都戴着面具,善于伪装。   *   第二天下午。   宁可站在香樟树下。远远地就见季臻朝她走来。   注意到他表情冷酷,一言不发。   好似自打成年以来, 他就越来越高冷了。她好久都没有看过他的虎牙。   脑袋被轻轻敲了一下,“又发呆。在想什么?”   宁可说:“想你, 怎么不笑。”   季臻扬起下巴,指尖顺势卷起她的发丝, 扯了扯嘴角,说:“你乖一点,我就笑了呗。”   “你好幼稚。”   “谁未成年谁幼稚。”   “……”   气氛不同寻常,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宁可在心里想着,该如何开口告知昨天的突发状况。   其他人误解她, 伤害她,她会把那些恶意整理起来,然后一并丢弃, 就像风过水淌。   他的误解, 她不愿丢弃。也做不到云淡风轻, 随意敷衍。反而没办法坦诚。   宁可抬起头,“季臻。”   他低头,“说。”   “你……”她改口:“考得怎么样?”   他语气平淡:“还行。”   “哦。”   她想尝试用不那么悲伤的方式,又能心平气和地让他接受。想告诉他, 她和他约定好了,却又爽约的原因。   可是好难。   她害怕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走到路口的时候,他突然喊:“宁可可。”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连名带姓,还要再多加一个字的叫她。   她抬起头:“嗯?”   他说:“我在考场里全力以赴,你没有影响到我,没有拖我后腿。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她彻底呆住。   他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也不什么大事儿,我还挺想让你当我学妹的。”   她酝酿了一个上午,打了一个下午腹稿。内心所有的纠结、挣扎,全部被他这个笑容化解。   见她呆愣着,他勾起她的马尾,“不是想看我笑?”   “是。”   “那就别再瞒我,有事儿就跟我说。”他表情平静,“我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行不行?”   “行。”   吃饭的时候,宁可一直心不在焉。   从饭店出来,季臻戳她脸颊,说:“别纠结了。你那赎金,是我跟姐夫一块儿去交的。”   他随她喊程子域姐夫。那天的那声“爸”,不过是在她亲生父亲面前表明态度。   那个称呼并非是站队,而是宣战。   程子域无法拒绝那声“爸”,他也因此有了替她讨说法的立场。   即便是亲生父亲,也不能欺负他未来的妻子。   季臻的话解开了宁可心里的疑惑。   所以,下午考完试,他就已经知道她出了事。怕她有压力会自责,他就装作不知情。   昨天晚上她太乱了,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常。现在回想起来,从他一开始见到她时脸上复杂的表情,到去而复返,抓起她的手,送她过马路的行为,其实破绽百出。   “宁可可,”季臻说:“这一次你等我,明年高考,换我等你。”   宁可停止胡思乱想,应下:“好。”   说完,她伸出小指头:“拉钩。”   季臻轻笑,嘴上说:“幼稚。”却也伸出小指头,跟她拉钩。   不知道是不是她勾手指的动作太大,扯到了他的手腕。   他吃痛,“嘶”一声,又低笑:“宁可可,你一姑娘家,力气怎么这么大?”   宁可见他面色苍白,吓得赶紧缩回手,“对不起。”   季臻单手插兜,“原谅你了。”   *   季臻裸分获得弘河市今年高考的理科状元,宁可才真正见识到他的实力。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这天,季臻拒绝了所有的采访,吃着药,在家陪宁可遛狗。   他曾为家人放弃走这条路。后来又为了喜欢的姑娘,全力以赴。   他们约定好要去同一所大学,他紧张担心过,害怕会失约。现在他成功了。这路上暂时没有她,也就没什么好庆祝的。   宁可送季臻去学校报道的时候,像个话唠一样,叮嘱他要和室友和睦相处,不要打架,尽量克制脾气,有气回来冲她撒。   季臻扯了一下她的马尾辫,说:“要不,我陪你一块儿复读?正好换个专业玩玩。”   “你不要扯,头发都没几根了。不行。”宁可说,“我要当明年的高考状元,你在,就压着我了。”   季臻傲慢地“哼”一声,用手指帮她梳顺乱发,“难不成你还想压我?”   宁可嫌他粗鲁,自己重新绑了头发,说:“想。”   他眉目微动,恢复了一贯的散漫,笑着俯身凑近她,在她耳侧说:“宁可可,你别忘了,我已经成年了。”   “嗯?没忘。”宁可检查他的证件,帮他把书包拉上。   “那你知不知道,”季臻扯了下书包带子,把她也一并扯了过去,他语调轻缓,染上一丝暧昧:“成年后,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宁可拽着书包肩带,没太听懂。   “你再撩我,我就——”他指尖在嘴唇上点了两下。   宁可听懂了。   静默两秒。   她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就这样吗?”   季臻动作一顿,身体僵着。   宁可强压住内心的悸动,胡说八道:“好运这个东西,别人是给不了的。”她指了指他的下巴,继续胡扯:“要自己蹭。”   说完,趁他不备,她又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然后,转身跑走。   “……”   季臻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这小姑娘撩得心慌意乱。   宁可站在远处,弯了弯嘴角,说:“谢谢你带给我的好运。”让她这一次死里逃生。活着,还能看到他,就是最大的幸运。   季臻直起腰,感觉下颚微微发烫,低声说:“过来。”   宁可没有过去,她给自己划了一道分割线,“季学长,你等我。”   季臻抬手,指腹在下巴上来回摩挲。他站在学校大门口,双眸璀璨,“我等你。”   *   年底,张平勇被正式逮捕。   绑架勒索,贪污受贿,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张淑琴参与绑架,被判三年。其他同伙也都被定了罪。   房子快要到期了。宁可午后打电话给季臻,问:“房东跟你签的合约,是到几号?”   电话那头风声很大,“我在车上,一会儿打给你。”   五分钟后。   季臻给她打过来,说:“刚在练车。”   宁可问:“你在考驾照吗?”   “不是嫌我开车不靠谱么。”他拖着腔调,“等拿到驾照,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车技。”   “好。”   “问房子做什么?要搬家?”   宁可点头:“嗯。”他现在去上大学了,也不住这里,还每个月跟她平摊费用,太吃亏了,“合约不是签的一年吗,正好,我拿到赔偿金了,打算去找个单间,或者住校。”那样能省下不少钱。   “不行。”季臻说,“你住学校,阿猛怎么办?”   宁可纳闷道:“房东住女朋友家,是不回来了吗?”   “啊。”季臻含含糊糊:“又续约了呢。我也不常住,倒贴的钱就都给你吧。”   “那你不是很吃亏?”   “不亏。”季臻说,“我放假回去的时候,你对我好点儿就行。”   宁可说:“那行吧。”她也舍不得阿猛了。   *   这个学期,宁可和季臻大部分时间是微信电话联系,偶尔视频,不过都很快收线。   季臻回来过两次。一次是宁可十八周岁的生日那天,他抢了她的愿望,许完愿,留下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飞回学校。   另一次,宁可不知道。   那个下午,她望着小操场的方向,回想起不久前,在场上打篮球的那个耀眼少年。   她以为是幻觉的那道身影,实际上是季臻。   他会尽量避免出现在她面前,以免他大学生的身份勾起她的不良情绪。哪怕是一丝遗憾,他也不希望从她脸上看到。   季臻是春节前回的弘河。   宁妍汾拉着宁可,要请季臻吃饭。说是为了感谢他借那三十万给程子域。   当时张平勇带着五个社会混混守在那,还不准他们报警。那三十万是真正的救命钱。   宁可知道程子域的秘密,她没忍心告诉宁妍汾,其实季臻没那么有钱,他特别节俭。那钱肯定是程子域的。   宁妍汾总是情绪饱满,脸上永远都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顺便也蹭一蹭学霸的好运,明年高考顺利。”   宁可说:“已经蹭过了。”   “你那是怎么蹭的,不一样。”宁妍汾强调:“要近距离蹭。”   “那还不如去拜神。”宁可知道宁妍汾的喜好,她以前每次做直播都要拜神,说是拜神涨粉。   “假的,那里的神仙不准。”宁妍汾一脸嫌弃:“我已经脱粉观音崖了。”现在改蹭学霸,“你今晚就跟季臻坐一块儿,多蹭蹭他。”   宁可想到那一次在大学门口,她踮着脚亲季臻下巴。没由来地红了脸,“哦。”   好在宁妍汾一直在低头回信息,没注意到她。   “对了。”宁妍汾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那天他来医院也没上药就走了,伤口没事吧?”   宁可愣了一下,“季臻受过伤?”   她只知道他带着钱跟程子域一起去救她,然后从医院离开,去考场外假装一直在那等她。   她不知道他还受过伤。   宁妍汾说:“张平勇当时带了好几个社会上的混混,都有打架经验,季臻右手手臂上挨了一刀。怎么他没跟你说吗?这个臭弟弟。”   “没。”   “那他可能是怕你担心。真好,和凤仪姐一样善良。”   宁可联想到那天跟他拉钩。难怪他会疼得脸色苍白。   宁可到的时候,季臻已经点好了菜,等在包间里。   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光顾着刷题,没怎么跟人接触,看见包间里少年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孔,她就有点移不开眼。   宁妍汾见状说要去上洗手间,走了。   宁可更加肆无忌惮,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以前只是觉得他坏坏的,笑起来有些痞气,眉眼间都是撩人心魄的嚣张气焰。   今晚的他,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竟然是另一番风景。   宁可想到了“清冷雅致”这四个字。   不过,嚣张少年的“清冷”,也只维持到抬眼跟她对视的那一刻。   看到她时,他一改清冷面貌,神色和以往一样。三分勾引,七分傲慢。   少年挑着眉笑:“矜持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臻漂亮:拿到驾照了呢。(疯狂暗示 第36章   宁可之后稍微矜持了些, 时不时拿眼尾余光偷瞄一眼他。   巧的是,她每一次偷看,都被季臻逮个正着。   自从季臻去上大学, 她留在弘河复读, 两人的距离,像是被用力拉开。   可能是因为她是那个留守的人, 每天要面对熟悉的环境、路过他的房间、走过两人曾经一起吃饭的客厅,她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又正是因为这些熟悉场景,让她觉得, 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第一次,她对某个人产生了依赖。很奇妙的感觉。   宁妍汾瞅着盯着人家儿子看的女儿, 发表感言:“看得出来,你很想念你的朋友。”   “……”宁可收回目光, 耳根有些泛红。   “这全都是肉,我减肥呢。”宁妍汾故意挑事,嫌东嫌西,连桌上摆盘的纸巾都不放过。   宁可看了一眼桌上,季臻点的好像真的都是她喜欢吃的。   宁妍汾坐了几分钟, 挑三拣四,说要去楼下加餐。   宁可没有挽留,“注意安全。”   季臻客套地挽留了一句, “不如再点几样素菜给汾姐?”   “不用了。”宁妍汾无视这两人的虚情假意。她当初谈恋爱的时候, 可比这两人要假多了。   她说:“司机在楼下等我, 你们吃。”   话音刚落,司机就出现在门口。   见了程子域,季臻起身打招呼。   宁可弯了弯嘴角。   宁妍汾嗲声发号司令:“你去车里等我,我有点事跟宁可儿说, 有你在,不方便。”   程子域冷着脸,“嗯”了一声,看了看宁可,又看了看季臻,转身下楼。   “领着我的工资,还摆臭脸给我看,这人什么意思?”   宁可说:“可能是,觉得没有家庭地位。”   “他跟你不是一家人。”宁妍汾盯着宁可,说:“还有,你刚干嘛对他笑?别忘了,他当初主张打掉你。”   那一次酒后失言,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宁妍汾早就已经忘了。   宁可冲程子域笑,是因为程子域是个困难。她笑,是想微笑着面对这个困难,并不是从心原谅亲生父亲的抛弃。   “当初那个时候,”宁可正色道:“我应该还是个小胎胚,没有记忆。”   “你的冷笑话好好笑哦。”宁妍汾皮笑肉不笑,跟之前怀疑程子域借高利贷那会,态度大转变,又变回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嗲精杀手。   “我以为他给你十个包十个包的买,你们和好了。”   “穷途末路,各取所需罢了。他就一骗子。”宁妍汾怀疑程子域一直都在骗她,虽然她没有证据,“反正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无法改变。你呀,还是太单纯,不要被渣男温柔的表象给骗了。”   包间里唯一的男性感觉被针对了。季臻说:“给汾姐点个减肥套餐?”   宁妍汾转头看向季臻,笑眯了眼:“说的不是你,你还不是渣男。”   季臻保证:“今后也不会是。”   宁妍汾笑:“你是个好弟弟,千万不要被渣男影响,今后少跟他来往。你们好像还留了联系方式?删了吧,渣男是一种病,会传染。”   季臻:“您说得对。”   “今儿我请客,随便吃。”宁妍汾说完,快乐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宁可问:“你跟程子域什么时候加上的好友?”   “去年元宵节那晚。”季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又瘦了,本来就没几两肉。”   复读压力大,宁可曾经那么优秀,压力就更大了。   吃完饭,进电梯。宁可注意到季臻摁的是-2层,问:“你开车来的吗?”   “嗯。”   季臻成年的当天,季森送给他一间公司,一辆车。   冉凤仪把赋迎亭苑那两套房子落到了他的名下,也包括他跟宁可现在住的那一套。   季繁宸在大学附近有一套房,季臻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那套房子也落在了他名下。   季臻没打算在那边定居,懒得装修,住的学校宿舍。   季臻拉开车门,“借的,试试手。”   宁可对车子没有概念,只知道红的、白的、黑的。都是四个轮子。   季臻开的是一辆黑色轿车。   宁可有点惊讶。赵恋娅科目一都还没过,听说好难,“你那么快就拿到驾照了?”   “这叫——”季臻弯腰,帮她系安全带,“天赋异禀的车技。”   宁可对他突如其来的暗示毫无所觉。瞥见轿车后面的那张“新手上路”。   心惊胆战。   其实她比较想坐后排。副驾驶坐是全车最危险的位置,电视剧里的大户人家,保镖都坐这。   宁可发现季臻的车技是真的天赋异禀。他的驾照都还没焐热,居然就开得这么稳,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慌。   大概因为觉得他是个新手的缘故,宁可心理作祟,毫无安全感。她拽紧安全带,心里已经规划好一整套翻车后的逃生线路,以及求生方法。   她提心吊胆了一路。   到了地方,季臻动作娴熟地倒车。   宁可松了一口气。眼睛一直盯着他。   他扭头看她,“不舒服?”   “不是。”宁可别开眼,“就是,你开车的样子——”   “怎么?”   “我看着,有点眩晕。”   季臻倾身靠近,轻声问:“晕车?”   “不晕。”宁可注视着他的脸,说:“被你帅晕的。”   季臻愣了两秒,眉峰轻挑:“哪儿学来的土味情话?”   宁可一本正经:“可是,你开车的样子,就是好帅。”   季臻扯她发梢,下手不轻,“我不在的时候,都跟谁混一块儿?”   宁可吃痛,身体往后仰,躲过这粗鲁的人,“没跟谁。”   季臻挑眉,不说话。   他生气的样子和过去一样,距离感好像又消失了。   “看什么呢?”季臻屈指弹她额头,顺手帮她解安全带,低声警告:“宁可可,别撩我。”   宁可:“嗯?”   他的脾气阴晴不定,刚才还在生闷气,转眼间又笑出两颗虎牙,“这人吧,一旦成年,好像就特不经撩呢。”   “……”   *   晚上。宁可见识了什么叫,成年人,不经撩。   她刚吹完头发,发丝散在肩上,一扭头,发梢轻轻扫过锁骨,惹来身侧少年的目光。   宁可有所觉悟,直起身子,拉了拉衣领。   季臻低头喝了一口水,懒懒地掀起眼皮,“你在勾引我。”是肯定的语气。   宁可垂眼检查领口,抬起头:“没吧?”不太确定。   她继续把剩下的地板擦完。   季臻靠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玩手游,头上跟长了另一双眼睛似地:“穿裤子。”   她穿了裤子的,是短裤,到膝盖。她没理会他的无理取闹,拿着拖把继续走来走去。   手里的拖把被夺走,她被季臻抱起,丢进沙发里。   “?”宁可被摔懵了,第一反应是阿猛跑出来了。   季臻压上来,比阿猛还要凶狠。   他眼睑低垂,带有散漫轻佻的性感:“叫你别撩我,出事儿了吧。”   宁可没悟出他这句“出事儿了吧”的意思,直到对上他的目光。   他眼睛细长,眼尾挑得很漂亮,眼皮薄薄的,一双瞳孔漆黑幽深,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很危险。   大概是色令智昏,她没过脑,问:“撩了,会怎样?”   季臻的吻落在她耳侧。   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空间。   他像是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撩了会怎样。   耳边的呼吸凌乱,一丝丝扫过皮肤,细致缠绵,温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贵宝物。   她僵着身子,大脑一片空白。   耳朵被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宁可惊得,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季臻突然说:“让你撩,满意了没?”   “满意。”她表面平静。   季臻在她颈窝拱了拱,“哦,那再撩一下试试?”   “不了。”她躺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行吧。”季臻低笑,放开了她。   宁可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上的楼。   只记得,季臻伏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说:“我的好运,全都给你。”   一开始他镇定自若,后来,他呼吸很乱,步伐也乱,快步上了楼,反手甩上门,就一整晚没再出来。   再之后,季臻躲着她。   宁可忙着复习,再加上他人虽然没出现,每日短信的早晚安不断,她也就没有心理落差。   那一次,季臻把好运都渡给了她。   八月末。   宁可顺利拿到了季臻所在那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宁妍汾偷偷躲起来放鞭炮,炸坏了新买的裙子,还眉开眼笑:“宁可儿当上文科状元,我直播粉丝蹭蹭往上涨。”   宁可谦虚道:“都是影帝的粉,你是蹭了他热度。”   “装,你就装,明明高兴的要死,小面瘫。”宁妍汾满怀期待,说:“我没有上过大学,大学里是什么样的?”   宁可也还没去,“不知道。不过季臻好像每天都很忙。”忙得都没空跟她聊天。   宁妍汾说:“听上去不太好玩,幸好我没去,还是拍戏有意思。”   “看专业,大一还好。”一直保持沉默的程子域开了口:“去报考成人班,也能拿到文凭。”   “真的吗?”宁妍汾眼睛亮了亮,“我想去。”说完又泄了气:“宁可儿,我去读这种班,你同学会不会嘲笑你?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宁可说:“不会,参加高考的还有四五十岁的。”   “真的,那我要去。”当年不早恋,她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吃完饭,宁可回赋迎亭苑,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季臻。   高考那天,季臻如约而至,站在大树下等她。   那之后,他又像是很忙,每天发几条信息就不再说话。季臻似乎很紧张,高考的那几天都没见他这么紧张。   宁可握着手机,点开季臻的头像,在聊天框输入:【季学长,你好。】点了发送。   她真正地成了他的学妹。   聊天窗口正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季臻秒回:【房子收拾好了,随时恭候宁学妹】   宁可:【房子?】   季臻:【宿舍不让养狗,你打算抛弃阿猛?】   宁可:……   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么一说,确实是个难题。   阿猛的主人不要它了。   就在高考后她查完分的第二天,房东就把所有的宠物证书都给她快递过来了。还留有一行字,大致意思就是阿猛年龄大了,养不熟了,往后余生就拜托给她。   宁可退出聊天界面,查了一下大学附近的房价。   一套一居室居然要七千块。   简直就是天价!   除非去远的地方跟人合租,那也太费劲了。   手机来电显示“臻漂亮”。   在过去这半年里,季臻很少给她打电话。   宁可愣了一下,接起:“季臻?”   他声音闷闷的:“已读不回?”   宁可说:“我在查学校附近的房租价格。”   季臻说:“到我这儿住不行?”   “我觉得,不太好。”宁可有点纳闷,他为什么也要搬出去住,“我有钱了。”   “有钱,就不跟我住了?”   宁可说:“不是。”   她上次跟他合租,是因为她当时一分钱没有,迫不得已。而且她当时未成年,也不能去勤工俭学。现在她成年了,生活能自理,哪里好意思再占他便宜。   宁可问:“已经租好了吗?”   季臻:“嗯。”他兴致不高,似乎不愿再聊这话题。   “那不然,”宁可纠结了一下,给出建议,“你再找个合租的同学?”   “行。”季臻答得干脆,“正好,上次有个同学问我要不要合租。”   宁可下意识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季臻说:“女同学。”   “……”   作者有话说:  臻漂亮:中计!快给我中计。   可可:行。   -   周末加更安排上!要是中午12点没有,就是下午18点!要是没有就是没有了(。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和营养液!!   张张张张娉扔了20个地雷、好想退休啊扔了1个手榴弹、默默扔了1个地雷、42126567扔了4个地雷 第37章   宁可决定, 还是跟季臻住。   她看过太多谋毒害室友的新闻,这地方她人生地不熟,人心难测, 不如多花钱保平安。   不过, 也有季臻口中那位女同学的原因。   同样都是眉毛、眼睛、鼻子的长,他就是格外好看。宁可担心女同学经不住他的美貌, 多生事端。   *   宁可和季臻先后拿下弘河市高考文、理科状元,而且都是出自南辰一中的学生。南辰一中新学期,家长面试门槛再创新高。   宁可也因此获得了一笔八万块的奖学金。突然拥有这么多钱, 她有点不适,每天数两遍, 数到第三天,才相信她挣钱了。   同一个考场, 出来之后,有人站在塔尖上,也有人站在井盖上。高三5班的同学各奔东西。   赵恋娅爱凑热闹,专门拉了一个小组群。这一年,宁可一头扎进书本里, 与世隔绝。群消息炸开,宁可从同学们的聊天过程中,才得知班里同学的去向。   赵恋娅考的艺校。   郑亦初学的金融。   陆从焕高考超常发挥, 上了警校, 和宁可同城。   复读期间, 宁可听人说:“季臻以前的成绩单就跟狗啃的一样,偶尔有个十位数,还是他不小心得来的,居然成了理科状元。”   宁可一笑置之。   那群人还说:“宁可学习成绩那么好, 居然没考上。女孩子的学习能力,后期果然不如男孩子。”   好似都是一群预言家。   等她考上之后,那群人又说:“其实复读也没什么不好,题目都记住了,肯定好考。”   她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因为她们没有当上文科状元。   *   宁可是月末到的学校。   第一次坐飞机,起飞、降落的时候,感觉气血全部涌入脑中,她惊得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季臻,试图从他脸上看到同样的症状。   季臻似乎丝毫不受影响,见她傻眼,稍微一愣,“别怕,是耳压不平衡。”   他塞给她一粒口香糖。   她下意识张嘴咬住。   他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她吓得一动不动。   飞机落地滑行,宁可才感觉活过来了。扭头发现隔壁一位母亲,也是用的同样动作在帮小宝贝调整耳压……   她顿时感觉,那股气血又从脑里涌到脸上。   等取完托运的行礼和阿猛,走出机场,宁可才反应过来。   他刚才!喂她!……吃口香糖。   季臻似乎没把那个事放在心上,低笑:“晕车,晕飞机,晕我。宁可可,你还有什么不晕的?”   宁可:“船?”   “行,等放假带你去晕一回。”   宁可抖了抖,“还是算了。”肯定也晕。   *   季臻找的这套房,意外地便宜。   三室两厅,比不上赋迎亭苑那一套奢华,但在这种地段,称得上豪宅了。   进门是客厅,边上是小饭厅。简约风格,看着很温馨。   季臻把宁可的行礼放进主卧,“你睡这儿。”   “好。”宁可不挑,都随他。   她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墙布是粉色系,地毯是纯白的,窗台被刷成了浅蓝色,天花板是粉白雕花。   很女生的装修。   宁可到阳台边上,给阿猛的狗屋找了个固定位置。   阳台装了两层防盗网,有藤条吊椅,周围摆着花圃架子。难怪她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花香。   季臻走过来,“要帮忙不?”   宁可起身,注意到他穿着外套,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我自己可以,你有事就去忙吧。”   “没事儿。”季臻说,“这不是,得带你去遛弯么。”   “……”怎么听着像遛狗?   季臻瞥她一眼。这小路痴,第一天过来,不带她绕一圈,明天她就能给他表演一个原地迷路。   宁可的行李不多,最大件的当属那只熊宝宝。肥肥的一只,占领了行李箱大半空间。   床单被子都是全新的,漂亮得像小公主的房间。   宁可发现季臻家的亲戚是真的多,连大学里有房的亲戚都有。不过他身边都是富二代,人缘又好,什么三无产品都能买到,搞到这样的房源也不为怪。   宁可转了一万块到季臻的手机上,用来分摊房租。   季臻收下了。   *   隔天。   季臻带她去商场购物。   他今天开的是一辆红色轿车,长得跟上次在弘河那辆不一样。   宁可无聊拿起季臻的驾照看,才发现他的驾龄已经超过一年。大一开学两个月他就拿到了驾照。老司机,车尾还贴着“新手上路”……   都说男生喜欢车,宁可有点好奇这些漂亮的四轮车。玩手机的时候,顺手查了一下坐的这款车型。   法拉利。   起步价:480万。   “……”天文数字。   她又查了一下,上次在弘河季臻开的那款。   玛莎拉蒂。   起步价:195万。   比起刚才那辆,好像也还好?   不对,也很贵!她这是看豪车看飘了!   她想到周叔开过来接她们的那一辆,特别长,特别丑的。   劳斯莱斯幻影。   看到7后面那一长串的0。   宁可吓得关掉了手机。   红灯路口,季臻扭头看向她,“晕车?”   宁可扭头,说:“你家亲戚都——好有钱。”这车太贵了,她突然有点坐立不安。   季臻敷衍地“啊”了一声,专心开车。   下车后。   宁可听见隔壁车里的女声惊呼:“卧槽!土豪!”   宁可下意识望了一眼“新手上路”下方的车牌号。   弘A,后面是一串相同数字连号。   “……”   宁可心里更惶恐了。   这都是些什么可怕的“新手”亲戚!   一开始,宁可本来还有点怀疑,车是季臻自己的。但是当她看过他的驾照,又看见“新手上路”,就排除了那个可能性。   他早就不是新手了。   季臻见宁可盯着他的车牌入神。   他本意是,她晕车,就开一辆敞篷。家里每辆车尾都被冉女士贴上了“新手上路”,搞得他看走眼,开错了车。   这么一个骚包连号,太骚了,抑制不住的装逼操作。   季臻犹豫着怎么开口解释。   好在宁可的手机来电话了,“昨天就去报道了,还挺漂亮。现在去给阿猛买狗粮。知道,会买。他和我一起。”   她抬起头,季臻下巴微扬,黑眸蕴着笑。   宁可对上他的目光,见他扯了下嘴角,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刚才那个大喊“土豪”的女生。   等她接完电话,季臻问:“汾姐让你买什么?”   宁可说:“防晒霜。”也不知道宁妍汾听谁说的,军训会晒成煤炭,叫她注意防晒,别晒丑了。   “给你买了。”季臻低头刷手机,漫不经心地说,“放你房间,没看见?”   “啊?没注意。”宁可总觉得房间太漂亮、太梦幻,不像是她的,都不太敢乱碰里面的东西,“多少钱,我转你。”   季臻说:“五十二。”   宁可没有多想,点开发红包界面,输入52。   这个字数,让她联想到宁妍汾睡程子域,一晚上五百二。   “……”   她改成了60。   季臻哂笑:“我这是撩了一块钢铁?”   宁可:“?”   *   宁可把饲养注意事项交接给季臻,有点不放心他过敏体质,又买了几袋口罩给他。   季臻把口罩丢进柜子里,突然盯着她,眸色由浅变深。   宁可被他看得一阵心慌。   他上一次压她在沙发上,就是这么盯着她看的!看着看着,就咬她耳朵!   她假装低头喝水,故作平静:“你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季臻弯腰与她平视,垂睫盯着她的嘴唇,嗓音偏低:“是不是得跟你交换一下菌群,这样就不会再过敏。”   他语调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   “好。”宁可应下,讷讷地问:“怎么交换?”   季臻不答,只是看她的眼神变得暧昧。   宁可倏地反应过来。   网上有一个“接吻10秒交换8000万菌群”的说法。   交换菌群!不就是!跟她接吻!   接吻!!   宁可如遭雷劈。   她想反悔。   “只是一个设想。”季臻直起身子,垂眸看着她,“脸红成这样,搞得像——被调戏过似的。”   难道!不是吗!他究竟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宁可摸了摸滚烫的脸,表情漠然:“可能,是水土不服。”   季臻轻“啧”一声,转身回房间。   宁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不是变内敛了,他只是在她缺考失意那阵子,适当同情了一下弱者,好让她感受祖国人民的温暖。   现在她过了那道坎,他就又恢复了拽上天的张扬本性。   *   军训的时候,宁可遇到了宁泽。   宁泽之前退了学,复读一年,换了专业,现在跟宁可同一届,选的都是建筑学。   宁可望着穿迷彩服的宁泽,想到了过世的舅舅。她对舅舅印象最深的样子,就是一身迷彩服,弯腰抱她的时候。宁泽的五官不像张淑琴,都随了舅舅。   宁泽说:“楠江那边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三套房子我全卖了,在这边买了一套。你要是住不习惯宿舍,就直接搬过去,也不用跟人挤。”   宁可说:“不用,我跟男朋友住一起。”   “男朋友?”宁泽沉默几秒,“就上次,奶奶家看见那男的?”   “嗯。”宁可转身。   “可儿。”宁泽叫住她,说:“我不知道那件事会给你造成那么大影响,他来找我,我就退学了。”   宁可不愿意纠结过去的事。   “还有张平勇。”宁泽目光阴狠,“是我把警察引过去的。所有的隐藏监控,都是我装的。”他恨张淑琴,也恨张平勇。他恨不得送张家人下地狱。   宁可联想到宁妍汾说的,两个小时就破案。所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太可怕了。   她感到不可置信:“你知道,高考那天他们会来绑架我?”   “知道。”   “你明知道是违法的事,却没有阻止?”   宁泽眼中浮起冷戾,“这是一个很好的,让他们消失的机会。我只是推波助澜罢了。”   宁可感到惶恐。这样一个高智商的疯子,如果剑走偏锋,会有多么恐怖,“张淑琴是你的亲生母亲。”   “不,我只是她的工具。是她炫耀的资本。”宁泽抬眼看她,“也是她,害得你我反目成仇,不是么?”   是他们对他的偏爱,对她的苛待,造成了现在这局面。所以,他亲手铲除了障碍。   宁可觉得很荒谬:“宁泽,你该去看心理医生。”   “看过了,没什么用。”   “这世上漂亮的女生那么多,我是你妹妹。”宁可伪装得很好的冷漠被击碎,情绪有些失控:“我是你亲妹妹!”   “可我只喜欢你。”宁泽注视着她,“控制不了的喜欢,我没有办法。”   宁可想到高考那天的场景,怒道:“可是你差点毁掉我。”   宁泽不认为他在毁宁可,而是同样被毁的那一个。“他们把我们安排在一个房间,就是最愚蠢的行为。”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十三岁的少女。   当他看到妹妹白皙的脖颈,第一次产生冲动。等到十七岁时,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想再等了。   青春期遗留下的心理障碍,像烙印一般,让他这一生都逃不开这段不伦之恋。   “我不喜欢你。”宁可很坚定,转身跑走。   她拼命地逃离,绊倒了地上的水壶,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忘了疼。   想到十五岁那年所发生的一切,她惊魂未定,颤抖着手指给季臻发消息。   【季臻,你可不可以,假装我的男朋友?】   消息发出,她立刻就后悔了。   这样做太无耻。   那么美好耀眼的少年,应该得到一段真正的,两情相悦的初恋。   宁可赶紧点了撤回。   季臻:【我看见了】   “……”   季臻:【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能加更吗!我能吗我能吗我能!!18点见! 第38章   宁可盯着屏幕上的那两个字。   可以。   他说, 可以。   宁可握住手机,心砰砰跳,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男朋友”这三个字, 像一颗沾满了蜜糖的果子, 甜得她一时间忘了害怕。   当她从甜蜜中回归现实,才注意到尾随她而来的男人。   她刚才跑得太急, 这里很偏僻,周围没有人,她不确定那个偏执狂会做出什么事。   手机来电显示“臻漂亮”。   像是苦海中挣扎时突然出现的一根救命稻草, 宁可几乎是立刻就接通电话。   她用眼尾余光瞥见朝她走来的男人。情急之下,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喊了声:“老公。”   男人脚步顿住。   宁可屏住呼吸。   电话那头安静得像是信号中断。   宁可装作没有发现身后的人, 也顾不上季臻有没有在听,效仿着宁妍汾撒娇的语调, 自言自语:“刚才摔了一跤,脚腕好疼,脚指头也好疼。”   她撒娇的语气其实很僵硬,但她嗓音偏柔,因为紧张, 声量极低,听上去竟是浑然天成的温软。   身后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宁可长舒一口气。   过了一会,“宁可可, 你演我?”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腔调:“价钱怎么算?”   他说、什么?   宁可以为自己听错了, “价钱?”   也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她的反常, 季臻拖腔拿调:“我这人吧,其实没什么同情心,一般讲究等价交换。懂我的意思?”   他这话的意思是,假扮她男朋友, 得收费?   宁可爬起来,往宿舍方向走。   季臻傲慢嚣张的语调让她莫名有安全感,比镇宅辟邪剑还管用。   宁可不舍得挂电话,跟他胡扯乱聊,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那得看,”季臻语调散漫:“你是要我出卖灵魂呢,还是身体。”   “……怎么说?”   “身体就算便宜点吧,我也没什么原则。至于灵魂,”他笑,“那得加钱。”   宁可忘了刚才的窘迫与愤怒,满脑子都是“灵魂”、“身体”。以及一双想要顺着无线电波过去掐死他的手。   她故作镇定:“灵魂为什么要加钱。”   “因为——”季臻顿了顿,咬字格外迟缓:“这是我的初恋。”   提到“初恋”两个字的时候,少年傲慢的语气,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更像是妥协。   宁可被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惊了一下。   “妥协”这两个字,在那傲慢少年的世界里,似乎并不存在。他的世界,只有不可一世的嚣张。   像是要提醒她,季臻在电话里重复:“我的初恋,给你了,宁可可。”   听得出来,他把初恋看得很重,是绝不会轻易假装别人男朋友的人。   但他为她破例了。   宁可突然就觉得,她更加无耻了。   若是平时她就羞愧地挂电话了,可现在她心里害怕,继续和他聊:“你的意思是,用灵魂才是谈恋爱,用身体的,都是耍流氓。”   季臻似乎在笑,“可以这么理解。”听上去又有点无奈。   无、奈?   宁可怀疑刚才被吓得听力判断失误了。   她想象了一下季臻现在的样子,有可能下一秒就会无情地嘲笑她不自量力。   “那我要是——”宁可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也不知道是被宁泽吓得,还是因为季臻的话,她手心已经汗湿了,“两样都要,多少?”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你还挺贪心。”季臻的声音听上去比刚才要高兴:“这得面谈。”   宁可抬眼,终于看见其他同学,语气轻松了不少:“那你等我军训完?”   “行。”他尾音拖得长长的,语气里的无奈消失了,闲散道:“那不如,再叫一声老公?”   “……”   *   长达45天的军训。   宁可涂着防晒霜,也晒黑了几个度。   季臻接到她,先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眸色复杂难辨,随后扯她发梢,笑她:“怎么黑成这样?”   宁可偷偷照镜子。每天黑一点,自己看着也还行,攒到一起看,确实挺黑……   她问:“黑一点不好看吗?”   “主要是,”季臻眉目微动,“跟我床单颜色不怎么搭了呢。”   “……”   宁可有那么一瞬间,冲动地想扯开领子让他看。   她身上没有晒黑!怎么就跟床单不搭了!   她忍住了。   冷静下来之后,感觉那个想法太过于丧心病狂。   季臻帮她把行礼拿回房间,“这么拼命,偷懒不会?”   宁可说:“要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把校训都搬出来了。   宁可太累了,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到晚上八点。   宁可起来洗澡,洗头。跟集体宿舍比起来,她的房间像天堂。   正准备往被窝钻。   “出来。”季臻在外面敲门,“宁可可,做人要言而有信。”   宁可怀疑自己睡懵了,脑袋有点卡壳。她努力回想今天一天的动向。   好像除了吃饭,就是洗衣服,然后洗澡吹头发,没给他什么承诺。   怎么就成言而无信的人了?   她顶着一头湿发,打开门。   季臻站在门口,“不吹头发就睡觉?”   宁可敷衍:“等下就吹。”   “懒鬼。”季臻的目光落到她的睡裙肩带上,盯着她看了两秒,评价:“还挺合身。”   这条睡裙是季臻买的。   他说她的睡衣款式都太保守,不是条纹就是格子,在家晃来晃去,晃得他密集恐惧症发作了。   他还有深海恐惧症,见了蓝色就不舒服,喜欢鲜艳的。   为了缓解他的各种症状,他破费一口气给她买了十件鲜艳的睡裙。   都已经压箱底压了一个多月。   宁可下午把两套睡衣都洗了,还挂在阳台上。本来想着马上睡觉,就没太在意穿着。   见他盯着自己看,宁可有种身上什么也没穿的羞耻感。   她想回房间换衣服,又觉得他都看见了,再去换,又要被他无情地嘲讽她矫情。   “来,算算账。”季臻若无其事地转身。   宁可跟着他到客厅,坐到他旁边,双腿并拢,把裙摆往下拉了拉,扭头问:“什么账?”   季臻靠在沙发上,懒懒地掀起眼皮,目光从她脖颈挪到她小腿上,眼神毫不避讳。   明目张胆到,让她产生一种她就是穿出来给他看的错觉。   宁可合理怀疑,他就是想看她到底会不会害臊。他这人聪明绝顶,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就是有时的恶趣味发作,就会变得无比幼稚。   她没给他这个机会,下巴微扬,坐得笔直。   季臻的眸色变深了。   他端起水杯,低头喝水。   电视机开着,宁可随意扫了一眼,“你刚说,言而有信,是什么意思?”   “你不说要收购我的身体么?”季臻轻轻挑眉,为了加深她的记忆,提醒:“就你喊老公的那天。”他加重了“老公”两个字的发音。   宁可尴尬得用脚趾抓了一下地毯。   季臻的目光落在她脚裸上,又低头喝水。   宁可看向他,表情冷静:“那你考虑的怎么样?”   “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最终决定低价出售。”季臻放下水杯,“每周帮我打扫一次卧室。买么?”   宁可扭头,对上他的黑眸,像是被妖孽迷惑了心智,这一刻,她竟然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买。”   头一回冲动消费。   季臻抬睫:“行吧。”作势就要撩T恤,“要验货不?”   “不用。”宁可语速飞快:“之前看过。”   这个男人,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都像是长在了她的审美上。窄腰精瘦,臀线挺翘,又总喜欢穿很薄的睡衣,根本遮不住他那一身的肌理轮廓。衬衫纽扣就跟摆设一样,从来都不扣上面那几颗。她每次不小心看到,都恨不得扑上去。   他要是真脱光了,后果不堪设想。   季臻躺回沙发里,黑眸带笑:“还满意?”   宁可避开他的目光,点头:“满意。”   “那,女朋友。”他叫得十分顺口,把手机递给她,“做戏做全套,情侣屏保是不是得弄一个?”   宁可注意到他的手机锁频。照片是高二上学期,她跟他一起坐缆车时拍的。   照片上,她嘴角上扬,笑得很勉强,笑意只在脸上。他则满眼都是笑,目光正对着镜头里的她。   季臻当时只给她发了单人照,如果不是今天看到,她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一张合照。   宁可回想起他之前的屏保,只有他自己那半截,“你把我裁掉了?”   季臻漫不经心:“那会儿你又不是我女朋友,万一拿肖像权说事,找我索赔怎么办。”   “……”宁可觉得有道理,“你考虑得很全面。”   季臻把另一半被隐藏的图片放出来。   屏保从他单人照,变成了两个人完整的合照。   宁可遵守规则,也跟着换上了。   “女朋友。”季臻叫她,“现在开始,请认认真真跟我谈恋爱。”   “好的,男朋友。”宁可起身,准备回房间。   “宁可可。”季臻叫她,语调突然变冷:“那畜生又去找你了是吧。”   “嗯。”宁可没敢回头跟他对视。   季臻沉默两秒,“所以,你拿我当挡箭牌。”是肯定的语气。   宁可心虚:“之前是这么想的。”   “哦。”季臻绷着脸,“那现在呢?”   “刚才吗?”宁可如实回答:“被你迷住了。”   季臻轻嗤,“这不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   从高二上学期,一直盯着他看到高三。   就光看,也不碰。   宁可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像是在肯定她的做法。   她拥有了勇气,肯定地重复:“以前是眼睛被迷,现在——”   “我的心脏和肝脏也,被你迷住了。”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了。宁可无意说土味情话,莫名的,一脱口就变得这么土!   季臻起身,站在她跟前,下颚微扬,垂着眼看她:“嗯,继续。”   “继续就是——”宁可抬起头,说:“你要不要试试,假戏真做?”   季臻眸光一动,可能是因为挡箭牌的事,兴致不高:“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宁可内心有点崩溃,希望他能接个话,煞一下风景,把她从混乱中解救出来。   季臻不吭声。   “……”宁可只好硬着头皮,主动提:“我们可以试试,做真正的——”   “宁可可。”季臻歪起头看她,神色说不清道不明,“这段时间,你莫不是对我日思夜想,见了面害羞?”   她平时不是这个风格,宁可涨红了脸,艰难地,假装轻描淡写地开口:“你要不要跟我试试,做预备期的……”   她声音很轻,季臻俯身,侧耳倾听。   宁可踮着脚,贴近他耳畔:“预备期的,备用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谈起来! 第39章   预备期。   备用对象。   季臻神色莫名,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宁可可,你知道, ‘备用’的意思?”   他的反应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宁可问:“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   季臻想问:“你拿我当备胎?”   但他问不出口。   他表情有点受伤。最后像是做出了妥协:“行吧。”   宁可发觉他的表情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拒绝。”   “没。”季臻表情平静,转身回房间。背影看着有点失魂落魄。   宁可躺到床上, 回想他刚才的态度。   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是平静。   她鼓起勇气求交往,他的态度过于平静。   平静到, 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随口应下的。给她一种, 他也正好缺个女朋友的错觉。   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可能是她太激动太慌乱,衬托得他平静?   宁可睡不着了。   十点过,宁可听见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很快, 外面的门也被关上。   手机震了震。   季臻:【房门反锁,我晚点回】   他出去了?   她刚跟他求交往,他就被吓跑了?   宁可开始检讨自己, 是不是太没女人味, 太不解风情。   他答应跟她交往是出于同情, 还是因为认识太久,拒绝了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之前温柔地吻她额头,帮她补习,牵她手, 给她鼓励和安慰,难道都不是因为喜欢……   是她误解了吗?   他还啃过她脖子,还咬她耳朵。是情不自禁还是一时冲动?   越来越多的不确定。   宁可开始后悔扯开那层朦胧不明的遮挡物。   冲动了,还是太冲动了。   *   包间里。   季臻坐着刷手机。   陆从焕带来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他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另一个是女生的闺蜜。女生穿着阔腿裤,简单的马尾,化了点淡妆,看着挺保守。闺蜜穿超短裙,丝袜配高跟鞋,妆容艳丽,看着倒像是出来约会的。   陆从焕说:“介绍一下,这我女朋友路欢。这她朋友郑诗雨。”   季臻抬起头,“哦”了一声,垂睫刷手机。   郑诗雨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眉眼间是张扬到不可一世的傲慢,偏偏就是这种对任何事物都不屑一顾的冷淡,让他看着更加清冷帅气。   她小心翼翼,轻声细语打招呼:“你好。”   季臻没什么反应。   气氛被那声无应答的打招呼弄得有些僵。   陆从焕把女朋友支开:“宝贝儿,去帮我买包烟。”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闺蜜被他兄弟忽视了,路欢想发脾气,又碍于季臻在场,忍着脾气,拎起包,“诗雨,一起去吧。”   “兄弟,你好歹给我个面子,应人家妹子一声啊,人刚跟你打招呼呢。”陆从焕知道季臻的眼睛长在头顶,除了宁可那种大美人,其他女生他根本不屑一顾。   季臻抬眸:“你带来的人,关我什么事。”   “这特么能是我带来的吗?”陆从焕喊冤,“我本来想着过来见你,就顺道看看我女朋友,结果她给我来句太晚了,不安全,要带上室友一起,这不就冒出了个大电灯泡,我还嫌烦呢。”   季臻不耐烦:“老子没空听你瞎扯情史。说正事。”   陆从焕上大学后,已经换了三个女朋友,算得上经验丰富的老油条了,“咋地,我们臻爷情窦初开,遇上难题了?”   季臻淡淡扫陆从焕一眼。   这眼神儿,陆从焕以为要挨揍,一下子闪远了,咧嘴笑着炫技:“嘿,我现在身手不错,咱两顶多打成平手。”   季臻压根没动,淡声问:“你有没有当备胎的经验?”   备、胎?   陆从焕听傻了。好半响才确认信息无误,坐回去,惊诧地问:“不是,兄弟你认真的?”   要不是亲耳听见,季臻也不相信。她要的不是挡箭牌,而是一个备胎。   他满心疑惑,却没勇气问她。   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他接受不了其他答案。   季臻拿起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牙齿咬住烟头。   陆从焕给他点烟。   季臻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嗽不止。   陆从焕帮他把烟头掐灭,“凭你这家世,这身段儿,这容貌,给人当备胎!?”   “废话少说。”季臻嫌烟味儿太冲,端起酒喝,“你上回是怎么当的?”   提起这事陆从焕就来火:“上回那女的就他妈有病,同时钓着三男的,忒喜欢认哥哥,全班男生都她哥。”   他拍了拍桌子,开启吐槽模式:“就我上铺那个,没两天就全面沦陷了。我怀疑那女的立志要把我寝室全部攻略。不过我也因此认识了她不少哥哥,现在有几个好哥们儿,都是她哥哥。”   说着,冲外边儿扬扬下巴:“就我现任女友路欢,就是这群哥哥中的其中一员的妹妹。”   “像那种喜欢认哥哥的女的,一块儿玩玩还成,当对象还是算了吧。人间不值得。”   季臻垂下眼。   那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少年,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身傲骨。   他低声说:“她值得。”   见他这副表情,陆从焕不敢再瞎扯了,正色道:“谁啊我日!你不一直喜欢宁可吗,人复读一年你就换人了?还这失魂落魄的样子?”   季臻:“她没感觉。”   “没感觉你就跑去给人当备胎?”陆从焕觉得不可思议,“我就不信还有比你女神更好看的姑娘。”   “谁好看啊?”路欢把买回来的烟丢桌上,“当我面夸别的女人,什么意思嘛。”   “你好看,你最好看。”陆从焕油嘴滑舌,三言两语把人哄好了。   几人说着话,季臻不参与他们的话题。一男两女很快就又冷场了。   陆从焕突然说:“对了兄弟,郑诗雨跟你是校友,和宁可应该是同一届,也是你学妹。”   “这么巧?”郑诗雨盯着季臻,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不过学长好高冷呀。”   季臻没说话。   郑诗雨有点尴尬。   “哎对了。”陆从焕打破尴尬气氛:“宁可怎么没来?”   郑诗雨问:“宁可是?”   这时,季臻才扫了她一眼,说:“我女朋友。”   陆从焕:??   这不刚才还咨寻当备胎的经验呢么?   郑诗雨愣住。倒不是因为季臻提到有女朋友,而是她刚才和路欢打的赌。她一直认为长得好看的男人声音都难听,没想到这还有个例外的。   陆从焕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季臻,他怎么就成宁可的男朋友了。当了人家男朋友,咋地还咨询当备胎。憋了一晚上,每次想问,就喝酒憋回去。   结果喝高了。   季臻就近给陆从焕开了个房间。   把人送进房间,看到宁可发来的消息:【你今晚不回吗?】   时间是三十分钟前。   季臻把陆从焕扔地上,回复:【陆从焕喝醉了,我送他到酒店】   宁可收到季臻的信息。   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进行反思。她好像也,管得太宽了吧?   她斟酌了一下,在聊天框输入她自认为很通情达理的话:【反正现在只是预备期】不用这么严格地报备去向。   季臻很冷漠:【哦】   “……”   宁可发觉,自从她主动提出要和他交往,他就变得好冷酷。   他“哦”她!   她想到宁妍汾说的那句话:“太容易得到的,就不珍惜。特别是男人。”   微信聊天打字看不出情绪,宁可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发语音:“玩得开心。”   消息发出。   她又觉得不妥。两个男生,深夜去酒店开房,怎么能叫玩的开心?   又在聊天框输了一大堆字,最后都删掉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   季臻给她回了一条语音:“陆从焕喝疯了,我怕他死这儿,今晚不回,你锁好门。”   和打字一样,听不出情绪。   隔天是周六。   宁可去采购了一些日用品,看到超市里的鱼挺新鲜,就买了一条,顺便买了些菜。   她想了想,给季臻发消息:【中午回来吃饭吗?】   季臻甩过来一个字:【回】   宁可:“……”她堕落了。   为了一个男人的美貌,变成了舔狗。   就他会甩单音节吗?   她也:【哦】了他一脸。   季臻又给她甩过来一个:【?】   宁可没再回他。   季臻:【不高兴?】   宁可没空回,把小菜拿去过秤。   打完秤,拿起手机看,季臻已经发来几条消息。   宁可过去排队扫码付款。   季臻的电话打过来,“生气了?”   宁可应得敷衍:“我在买菜。”   “因为我在外面过夜?”季臻低笑,“我跟陆从焕还能闹出什么事儿不成?”   宁可回想起昨晚他的表情,以及他一系列的冷暴力。   决定回归真我,她语气平静:“是生气了,但不是因为这个。”   前面的人结完账,她上前一步,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拿出来,“我先扫码结账,挂了。”   另一头。   季臻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界面。   回想起昨晚,她红着脸跟他求交往。从羞得难以启齿的模样,到这会儿这冷冰冰的语调,这反差,导致他怀疑昨晚那都是一场梦。   陆从焕换了一身衣服,人模狗样的走出来:“兄弟,你打算怎么追宁可?”   “这不追着么。”季臻晃了晃手机,轻描淡写:“发脾气,尥我电话呢。”   “为啥?”   “好意思?”季臻走向电梯口,语气不善:“同桌喝酒,你死了我得负责不知道?你他妈下回再喝老子跟你绝交。”   知道季臻这是被宁可挂了电话,火气无处发泄,陆从焕被怼得不敢回嘴,尬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妻管严。”   季臻:“滚。”   陆从焕:“一年多没见,我还挺想念我奶奶的。”   说奶奶,奶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季臻接起电话,轻声问:“不生气了?行。你要喝奶茶不?我给你带。”   语调无缝切换,陆从焕听傻眼了。   季臻接完电话,又恢复了凉飕飕的语调:“孙子,你奶奶让你过去吃午饭。”   蹭饭成功,陆从焕把“备胎的自我修养”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季臻。   说到一半,忍不住感慨:“高二那年宁可出事儿,你跟她也算历经风雨。后来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的,这都两辈子的室友了,她居然也没对你投怀送抱,这不科学啊。”   季臻没吭声。   陆从焕接着分析:“不科学就不科学吧,反而在追求者死缠烂打的时候找上你,还张嘴喊老公——”   他一脸同情地看着驾驶座上的超级富二代,“这我觉得,确实像是拿你当备胎了。”   季臻表情从容,仿佛将要去当的不是备胎,而是登基称帝,一统天下的雄图霸业。   “看来经过昨晚的自我精神摧残,你终于想通了。”陆从焕对他这能屈能伸的本领佩服得五体投地:“兄弟,我是真没想到,你还能这么忍辱负重。”   “还能怎么着?”季臻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声量低不可闻:“自己喜欢的姑娘,忍着呗。”   下了车。   陆从焕惊叹:“你这车牌号,有点刁。不说这豪车,就这连号开出去,美女还不都主动给你抛媚眼。你说宁可她怎么就拿你当备胎了呢。”   他突然想起:“哦对!她的理想型是一穷二白,奋发图强的男生,还得是性格温和,不野的。这些你都不具备。”   说完就挨了一脚。   季臻的野性是藏不住的。有钱也藏不住,最多骗骗家里那小傻子。   他掀起眼皮:“能闭嘴?”   “对不起,提起你伤心事儿了,对不起。”陆从焕将功折罪,提了一嘴:“我跟路欢刚认识不到半个月,就我昨晚跟你说的那才女,她人品有问题。”   季臻懒得过问他的风流债。   陆从焕自顾自说:“就那郑诗雨,她发只对我一人可见的朋友圈,露三点的那种勾引老子,被我发现了,跟路欢说当心她那闺蜜,结果被那妞呵呵我一脸,压根儿听不进去。还说什么,她不是那种为了爱情牺牲友情的人,要是她闺蜜喜欢,她就把我让给她。啧啧,我觉得这女人吧,不能光看外貌,智商太低影响下一代。”   季臻挑起眉:“我用担心这个?”   “你不用,你高智商,找个笨的拉低一点也不怕。我不行,我爸妈都不咋聪明,我家就是运气好,属于暴发户,我得找个聪明点的,保持在平均水平线。就是吧,我还挺喜欢我女朋友的,如果她在一个月之内,能认清她这闺蜜的真面目,我就给她买个爱马仕包,正儿八经交往。”   季臻:“哦。”   “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像宁可?”陆从焕说,“那女的要真加了你,别理。”   季臻:“你把我微信给别人?”   “这不是被迫呢嘛,她是路欢的闺蜜,主动伸手管我要你联系方式,我这不是还没分手,总不能得罪女朋友。给是给了,你不加不就完事儿了。”   季臻轻嗤:“出息。”   “说的你当备胎就有出息似的——唉疼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陆从焕说的那句:“她的理想型是一穷二白,奋发图强的男生,还得是性格温和,不野的。”是实话。   季臻曾亲耳听宁可说过,她不喜欢野性的男生,更偏爱温和型。   自此以后,他在她面前成了一个温和少年。   她说反感早恋,他忍着告白的冲动,盼着她快些长大。   现在她又说想要一个假扮她男朋友的人,他抛弃尊严做她的备胎。   还有什么底线是他不能再往下降的?他倒是很想挑战一下。   季臻一路冷着脸。   陆从焕感受到了零下三十度的冷空气。小声逼逼:“坦克学神嘛,高智商,低情商,教教就会了。兄弟,别泄气。”   季臻说:“吃完这顿,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陆从焕臭不要脸道:“兄弟,咱两从初中一块儿混到现在,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自暴自弃!下周我还来!”   季臻:“你是傻逼?”   ……   陆从焕在,季臻没有直接开门,伸手按了门铃。   “哪位?”   “我啊!奶奶。”   听见陆从焕的叫唤,宁可打开门。   抬头对上季臻冷淡的目光。   他居高临下,满脸都写着“小爷今天心情不好”。   宁可凑近他嗅了嗅,抬起头:“怎么有烟味?”   季臻:“没换衣服。我去洗澡。”   陆从焕偷偷告状:“他昨晚喝多了,一晚上嘴里都叫你名字。”   “叫我?”   “对!说你狠心,不解风情,你钢铁直女。”   “……”宁可朝季臻房间方向望了望。   她不在的这一年,他不仅学会了抽烟,喝酒,还开始背后骂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12点有2更! 第40章   季臻这人脾气就是这么阴晴不定, 从高中开始就这样。   上一秒还笑得一脸迷人,下一秒就凶巴巴扯她头发。   要么就是上一秒惹她笑,下一秒不准她有任何表情。   实属霸道。   宁可没放在心上。洗了葡萄, 又切了半块哈密瓜, 然后系上围裙,去厨房备菜。   陆从焕往厨房方向瞅一眼, 压低声音:“我怎么瞅着,你不像是备胎,倒像是, 一家之主?”   “哦。”季臻洗完澡,靠在沙发上, 嚣张地炫耀:“别想太多,羡慕不来。”   他这语调, 完全就是在炫耀他女朋友厉害,哪里还有半点昨晚的颓败感。   陆从焕被秀到了:“操,关起门虐狗?”   女朋友会做饭了不起啊!   不过,找着像宁可这样长得漂亮,脾气又好, 还会做饭的女朋友。好像确实还挺了不起的。   陆从焕羡慕得质壁分离,收回了对季备胎的同情。   这备胎谁他妈不想当!   “你还好意思在梦里指名道姓骂人家不解风情,这怎么就不解风情了?这特么多温柔体贴啊!”   季臻:“我说了?”   “你别不承认, 下回我都给你录下来!”   季臻看着厨房里的姑娘, 起身脱掉外套, 卷起袖子,过去帮忙洗菜。   陆从焕:“还挺自觉。”   “好意思?”季臻把鱼虾倒出来,“傻狗,过来帮忙。”   “来了来了。”   宁可做了一道清蒸鱼, 一道白灼虾,炒了个青椒土豆丝,一个蒜蓉油麦菜。   陆从焕对宁可的厨艺赞不绝口:“太好吃了,下周末我还来。”   “还来?”季臻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能不上赶着当电灯泡?”   陆从焕:“你两的电灯泡我当得还少?”   宁可弯了弯唇角。   突然想起今天买菜结账的时候换购了啤酒。   她起身,把啤酒拿出来倒给他们喝。正好她也有点口渴,摸着啤酒罐冰冰凉凉的,也给自己倒了半杯。   季臻没见她喝过酒,问:“什么时候学的?”   “想喝。”宁可看了眼度数,应该不高,她看向他:“用来解渴。”像个嘴馋管家长要糖吃的小孩。   “多了。”季臻端起她的杯子,往面前空杯里倒了一半,“你最近少碰冷饮。本来这两天脾气就暴躁,回头肚子疼,脾气更大。”   宁可愣了愣,突然想起她例假快来了。她看了看陆从焕,有点不好意思,应声:“知道了。”   “不用看我,当我不存在就好。”陆从焕很有当蹭饭电灯泡的觉悟,实时隐身:“你们随意。”   ……   陆从焕酒量差,又贪杯,喝了两罐啤酒就开始絮叨。   说着说着,突然提到高二那年的事情。   说起宁可的遭遇,又扯到季臻当时:“你是不知道,你出事的那半个月,季臻为了帮你澄清,每天到处跑,课也没去上,那样子有多惨!讲真,我是真有点儿看不下去。”   “澄清?”宁可怔了怔,抬头看季臻。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那不是为了帮你翻案呢么。”陆从焕气呼呼说,“我臻爷对你,那是完全信任。问都不问,就笃定你是被冤枉的。”   “那阵子他四处打点,花钱是小事儿,最重要的是没日没夜奔波,两天连续跑了三座城市,带着律师,亲自去小县城,给你找证人证词……”   宁可定定地看着身侧男人。   对上她的目光,季臻神色自若,没阻止陆从焕,也没有要邀功的意思。他收回目光,低头喝酒,平静得过分。   这些情况于他而言,好似一段不足挂齿的茶余饭后闲聊。   对宁可来说,却是平静湖面被激起的惊涛。   这些事情,他从没提起过,她完全不知情。   那半个月是她最晦暗的日子,那时她感觉天都塌了。   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她不敢找任何人倾诉,不敢流露出丝毫脆弱。   更不敢主动联系他,她怕连累到他。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来茶山民宿找她,站在雨里,笑问她要不要搭顺风车。   她以为,他真的只是路过。   就算他真的只是路过,她也有一种,还没被这个世界遗忘的喜悦。   那晚,他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给了她对未来所有的希望。   陆从焕喝酒上脸,面红耳赤,生气地拍桌子:“我让他先去找你,问问清楚你到底有没有做过坏事,好歹得知道真相再帮吧?结果,结果他直接揍了我一顿!妈个鸡,打的我嘴都肿了!”   说着,他委屈地找宁可评理:“你说说,他一大老爷们儿,咋就那么天真?我好心劝,他还打我!他不该学当备胎,就该买一本——好男孩防骗指南!”   季臻抬眸,语气如常:“酒鬼,坐下说话。”   宁可无声地看着他。   “坐就坐!”陆从焕平时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类型,表面又二又沙雕,心跟明镜似的。   这会儿喝多了,就把所有憋心里的话全抖出来了:“幸好,幸好你没做过那些事儿。要遇到坏女人,他不就,就白折腾了么。”   说到这里,他突然拔高声量:“论公关能力,当属我臻爷最强!你是不知道,那些顶流营销号,不到半小时就——鸦、雀、无、声!”   “还有学校那边,也是他要求的,成立调查组!厉害吧?还有你那傻逼玩意儿表哥,也是季臻,打得那孙子爬去给你公开道的歉!”   “其他人帮你,也都是他带头组织起来,都是他,都你男朋友干的!季臻!我臻爷干的!牛批吧!”   宁可一直没弄清楚的事,被拨开云雾。   她望着季臻,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来。   陆从焕打了个酒嗝,骂道:“真他妈就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是没瞧见他那德行,哈哈,我这辈子就没见他那——”   “行了,有完没完。”季臻起身,把陆从焕拎起来,“喝不了别喝。”   陆从焕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被季臻拎起来抖清醒了,四处张望:“卧槽,怎么这地在转?地震了?”   季臻比陆从焕高半个头,看着像是老鹰抓小鸡,直接把人拽进客房。   陆从焕不停地吼地震了。   门一关,什么都听不见了。   宁可望着房门,好一阵才消化完那些信息。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臻。   去道谢,这份情,她根本无以为报。   不道谢,她心里又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季臻一直不说,会不会就是担心她会有这种心理压力。   突然觉得,他那个人看着玩世不恭,实际上心思细腻。   过了几分钟。   季臻从客房出来,“让他醒醒酒。”他出了汗,碎发散在眼尾,和她对视一眼,神色莫名。   “嗯。”宁可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季臻系上围裙,去厨房洗碗。   两个人都没提刚才的事。   宁可想起赵恋娅说的,去年季臻跟他们聚会,饭桌上,其他几人聊到谈恋爱,大家似乎都心有所属,就只有季臻还单着。七夕那天,有人给他点了只孤寡青蛙,这事被大家笑了好久。   季臻不以为意:“等高考结束,小爷必定脱单。”   大家开玩笑:“哟校草盯着学妹呢?”   宁可当时顾着复习,没去深究这番话的含义。现在回想,季臻喊她“学妹”,好像也没喊过别人。   她不是感觉不到季臻对她的特别。只是不太确定,他的好是惺惺相惜的同情,还是喜欢。   要是弄错了,回头季臻对她避之不及,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可忽然觉得,谈恋爱,要比做卷子难多了。   等她搞完客厅里的卫生,季臻也收拾好了厨房。   他开着电视,坐在沙发上玩手游。   宁可坐过去。   空气中是难以言说的尴尬。   “宁可可。”季臻盯着屏幕,“想说什么就说。”   宁可看着他的侧脸,吞吞吐吐:“季臻,我们,要不然,就,跳过预备期?”   “改变主意了?”季臻语调漫不经心,“听过我的好人好事,打算以身相许?”   宁可确实想过这个。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无以为报,要不就以身相许算了。   但转念一想,这样他不就误会了么。   再加上,他这两天对她好像意见还挺大的。   她收回目光,转头看电视,心不在焉的。   季臻:“宁可可,说话。”   宁可憋了一会儿,憋出两个字:“是的。”   季臻:“?”   “我就,”宁可有点紧张:“挺感激你的。”   “哦。”   她诚心实意道谢,季臻眼底冷意收拢,目光能把人冻死。   她噤声,跑去擦了会桌子。又把拖把头换了新的。无所事事,干脆把电视柜也擦了一遍。   听见游戏角色死亡的音效,宁可偷偷瞥向沙发那边。   季臻重开了一局。但他的心思明显不在游戏上。   静谧的瞬间,季臻开口:“除了感激,没别的了是吧?”   宁可蹲在电视柜边,无比心虚地望着他的脸。眉是眉,眼是眼,五官轮廓精致协调到无可挑剔,像是按照她的喜好捏出来的。   她说:“还有,脸。”   季臻抬眸,轻哼一声:“拿我当备胎就算了,还想着我的身体?”   宁可纠正:“是脸。”   季臻:“颜控?”   宁可不确定地点了下头,“你本来就漂亮,女生都喜欢。”她审美正常,自然也喜欢,“身材又好,学习也好,体力更好,还有腹肌,还勤俭节约。”她铁了心要赞美他。   “你的意思是,”季臻把手机丢到一边,帮她总结了一下:“我这人的灵魂很丑陋?”   宁可放下抹布,换了个蹲的姿势:“也不是。”   她本意是赞美他,消除他的闷气。但他居然开始找他自己的缺点,她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也?”季臻起身蹲到她跟前,垂眸注视着她,语气轻描淡写:“这意思,本来是,得知我帮了你,就改变了对我的看法?”   宁可蹲得腿麻了,放弃拍他马屁,“你挑刺,故意的。”   “哄备胎都没耐心。”季臻突然低头,一口咬上她的脸。   宁可呆住。   他的呼吸夹杂着淡淡酒气,温热轻缓,牙齿很轻地刮过她的皮肤,又痒又麻。   宁可被他咬懵了,瞪大眼睛:“你干嘛。”   季臻握住她的手腕,面不改色:“让你颜控,把你咬毁容。”   “……”   客房突然被推开。   “哎哟喂!”陆从焕九十度鞠躬,大喊:“对不起!我路过,我这就走。”   宁可感觉没脸见人了。   “酒醒了?”季臻收回放在宁可腰间的手,表情从容不迫,丝毫没有被撞破亲热举止的慌张。   宁可被他咬了一顿,现在反倒成了不自在的那一个。   “醒了醒了。”陆从焕瞅着蹲电视机前亲热的两人,“夫妻情趣还挺,特别的哈。那我就,回去了?”   季臻无情地赶人:“不送。”   陆从焕:“告辞!”走之前瞅一眼宁可,意有所指:“高级。”还特别体贴地帮他们把门带上了。   宁可说:“他好像,误会了?”   季臻扯了扯嘴角。   宁可:“……”好冷漠。   她怀疑,他是被她昨晚主动求交往给烦到了。   在她记忆中,季臻高中时期最讨厌女孩子跑来烦他。   她起身,准备回房间。   蹲得太久,脚麻了,脚腕被什么绊了一下。   下一秒,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   就这么扑进了少年怀里。   标准的投怀送抱姿势。   “他有没有误会不知道。”季臻扬起下巴,垂眸闲闲地注视着她,“我误会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臻·生闷气也要帮老婆做饭·表面高冷内心卑微·胎:备胎就备胎吧,反正你也没其他胎。 第41章   宁可趴在季臻胸膛上, 周围空气都静止了一般。   她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也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   他的下巴就抵在她发顶,手掌覆在她脑后。她整个人被他护在怀里。   她缓缓抬起头。   他的表情, 和身体反应不同。季臻的表情很淡, 眼尾挑起,黑眸清澈无波。   宁可盯着他的薄唇。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她的目光落在他滑动的喉结上。他下颚到脖颈的线条同样优美, 是美术生最喜欢的弧度。   短暂的僵持。   季臻垂眸。   突然,怀里的姑娘踮起脚,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这回, 换季臻呆住。   他眸子里的淡然霎时间支离破碎,像散落夜空的零碎星星。   宁可心想, 古人常说的绝色美貌,大抵就是如此了。   她努力掩饰内心的慌张, 生拉乱扯:“你故意抬腿给我使绊子,我看见了。”   季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脖子被她咬过的那一块皮肤上。   宁可盯着他冷白皮肤上的红痕,说:“本来想咬你脸,够不着。”   季臻愣神的瞬间, 小姑娘已经跑进房间。   房门关上。   宁可靠在门后,慌得大口喘气。   他应该没有发现。   她还是很酷的!   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已经连续输了36个小时,终于扭转了卑微局面。不能被他看出她的胆怯。   她抬手蹭了下被他咬过的脸颊。   又碰了碰咬过他脖子的牙齿。   这不是单纯的咬。这是用牙齿咬出来的恋爱地位。   他愣着, 所以, 她赢了。   欠他的人情, 可以用其他方式偿还。恋爱不行。相处过程中低人一等那种补偿,就真成了以身抵债。她不舒服,他也不自在。   困扰解开,宁可心里平衡了。   这一晚, 她睡得特别香。   以至于,隔壁房间频繁开门,浴室里不断传来水声,她也毫无所觉。   *   接下来的专业课,宁可比较忙,分了小组之后,时间被安排得更满。组里几个女生有点坚持不下去,后悔报了这个专业,吐槽声一片。   宁可从小生活在乡下,见惯了钢筋水泥,再加上被张淑琴言语打压,吃过苦,心理素质也被锻炼出来了。她倒觉得还好。   从图书馆出来,宁可碰到了宁泽。   宁泽递给她一只袋子,声音没什么温度:“奶奶让我带给你。”   宁可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姥姥。她看了眼那袋子,里面装的应该是萝卜丝。   “老人家的思想你改变不了。”宁泽没有要劝她的意思,语气平铺直叙,“就像我永远也改变不了你的想法。奶奶偏爱我是事实,对你好也是事实。你打算一辈子不回去?”   宁可伸手接过袋子,“谢谢。”   “还有,提醒一句。”宁泽面无表情,阴阳怪气的语调跟宁妍汾有几分相似:“女孩子要自爱,男人才会尊重你。”   宁可听出他的意思,“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我跟季臻是合租,而且他一向尊重我。”   “那最好。”宁泽收回目光,“姑姑给我来电话,叫我跟你保持距离。我答应了。”   宁可:“哦。”   宁泽也是宁妍汾看着长大的,宁妍汾很少回家,但每次回来,带的礼物都是双份。   “姑姑认可的人,人品不会差。但她看男人的眼光,一向不怎么好。”   宁可冷声说:“我男朋友人很好。”   “你用不着故作冷淡,我跟你从小住一屋长大,没必要在我面前装。”   宁可说:“分床睡的。”   宁泽冷笑:“小时候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宁可不想跟他说话了:“我们保持距离吧。我男朋友看到会生气。”   “那套房写的你的名字,这是他们欠你的。”宁泽无视她的不耐烦,“女孩子有房,有底气,今后不会被人欺负。”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我想了一下,你迟早嫁人,肯定不会嫁给我。但我永远是你的娘家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宁泽很平静。   宁可知道,他这份平静底下藏着一颗暴戾的心,比谁都狠。   她当初跟张淑琴起冲突,说那套房子她收了,用来给舅舅放骨灰盒,那个是气话。   宁可拒绝:“我不要。”   宁泽说:“随你。”   宁可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总感觉他平静得过分。她有点忐忑,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舍不得?”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宁可扭头,季臻站在拐角处,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她下意识把宁泽给的袋子藏到身后。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假意放松地拎在手上。   “季臻,你怎么来了?”   “我还不能来接女朋友?”季臻淡淡扫一眼那只袋子,“回家。”   知道季臻跟宁泽有过节,见面就打,宁可没敢提宁泽反常的事,默默跟着季臻走。   季臻虽然冷着脸,但其实他没表情的时候容貌清冷,眉宇间不可一世的傲慢,看着酷酷的。   这一路上,惹来不少女生频频回头,偷偷举着手机拍他。   宁可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像是个给大佬拎东西的马仔。   她怀疑是不是军训的时候她晒黑了,变丑了,还没白回去,他嫌她丑,看她不顺眼,所以不跟她一起走。   她走了下神,站着没动。   不远处的男人停下脚,转头看向她,浅眸淡然,语调冰凉:“不走,等着我抱?”   他以前也凶,但从没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这感觉像她欠了他一筐钱,还了他一箩米糠。   宁可的怒气被顶上来了,赌气站在原地不动。   “行。”季臻倒回来。   弯腰一把将她抱起。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了车里。   车门摔得震天响。   宁可爬起来坐好,提醒他:“借来的车子,摔坏要赔钱。”   她瞪着后视镜,季臻抬眸,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撞。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寡淡:“人没坏就行。”   他那个是嘲笑,连带着后面那句话听着都有嘲讽意味。宁可火气更大了:“你的意思是我坏掉了?”   季臻没吭声。   这是默认了的意思?   她怎么就坏了!   宁可也没打算在他开车的时候跟他拌嘴,压下火,不理他。   担心袋子里的萝卜丝倒下来弄脏车子,她把塑料袋放到脚边,将罐子一个一个扶正。   注意到玻璃罐外面用一层厚厚的纸包着,宁可扯了一下。   不经意看到纸上的图案。   是那幅画。   描绘着茶山小屋,窗户开着,窗前站着两个小人。男孩穿着白褂子,女孩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   这是她五岁半的时候,跟宁泽的合照。画是后来宁泽画的。可能被姥姥拿来当报纸用了。   突然一个急刹车。   宁可身体倏地前倾,脑门撞上了前排座椅靠背。   有人闯红灯,前面那辆车追了尾。   季臻把车靠边停稳,拉开后座车门,弯腰钻进来,仔细检查她的额头:“疼不疼?”语气褪去冰凉,有些急促。   宁可摇头,倒是不疼,就是被吓了一大跳。   季臻扯过安全带,帮她扣上,又恢复了傲慢腔调:“晕车的人,坐车能老实点?”   宁可没再看那画。   季臻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似乎是在检查她有没有被磕毁容。   而后,他神情放松,轻啧一声:“你这面瘫能治愈?”   宁可嘴角弯了弯:“你看呢。”   季臻垂睫盯着她嘴唇,“牙口倒是好。”   “……”   经他一提,宁可又想到了那晚咬他脖子的场景。   *   回到家已经九点半。   宁可太累了,洗完澡,随便吹了吹头发,倒头就睡。   手机震了震,季臻发来消息:【出来吃饭】   宁可看了眼屏幕,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叩门声吵醒。   她晕头转向地过去打开门,“干嘛。”   季臻:“吃饭。”   宁可困得只想睡觉:“不吃。”   “宁可。”   注意到他喊的她的姓名,没喊“宁可可”,她茫然地抬起头。   季臻低头注视着她,突然说:“对不起。”   毫无征兆的致歉。   宁可缓了一下神。没想明白,他说对不起是因为什么。   她陡然清醒——   难道是!在婉拒当她的男朋友?   莫非是嫌她晒黑了,对她没什么兴趣,冷暴力没有成功,就改明面上的暴躁,试图劝退?   宁可没有心思吃饭了。想给自己留点体面,很大方地说:“没关系。”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失落,她丧气地转身。   被季臻捉住手腕,“别闹。”拉着她往客厅走,“先吃饭。”   宁可扒了一口饭,突然想起睡前他的恶劣行为,“季臻,你再这样凶,我就搬走。”感觉威胁力度还不够,她补了一句:“我有钱。”   这招好像还挺受用,季臻也不凶她了,给她夹菜,轻声应:“不凶。”   宁可心情低落到极点,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我尽快找房子搬出去。”   季臻抬眸,面色阴沉,说:“我上当了。”宁泽故意在他面前提到跟她童年时的亲密无间,好让他冲她发脾气。   好一招离间计。   他差点中了情敌的计。   “哦。”宁可连掩饰的功夫都懒得做了,把“不高兴”三个字都写在了脸上:“你脾气暴躁,专门欺负人,还学会了抽烟喝酒,去外面开房过夜。幸好有个预备期,要不然我也上当了。”   季臻:“……”   宁可心里没底,一慌张就话多:“情侣屏保也用上了,陆从焕那个大喇叭也来家里吃过饭了。如果现在传分手,也太儿戏了。”   季臻听着她这话不对劲,眼神流露出一丝慌乱。凑近她,问:“不让我装了?”   宁可自尊心受创。她的恋爱,还没开始,就终结了。   她垂头丧气:“季臻,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季臻:“我错了。”   “你道歉的速度太快了。”宁可抬眼,“我都还没有开始生气。”   季臻掀起眼皮:“那你这意思,得吵一架?”   宁可抿着嘴唇。   倒也不必。   季臻:“行。”他不擅长哄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惹她生气,“从现在开始,你说的都对。”   想跟他吵架,简直痴心妄想。   宁可的确有很多话想说。他这几天冷淡的态度,让她闷了一肚子气。   但是,她没想到暴躁校草的脾气,会突然变得这么好。   季臻脱掉外套,闲散地靠在沙发上,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也不还嘴,不看电视,不打游戏,就那么闲闲地看着她。偶尔抬眸跟她对视一眼,也都是赞同她的观点、鼓励她多说点的眼神。   导致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多看他几眼,干脆连生气这档子事都忘记了。   季臻给她剥瓜子,剥了一大盘。   好似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认认真真地吵架。   季臻看她似乎不太想说话了,把瓜子推到她面前,问:“气消了没?”   宁可:“没有。”根本就没发泄出来。   “宁可可。”季臻叫她,“我们谈谈?”   宁可板起脸:“行。”   季臻心平气和地问:“你在发什么脾气?”   宁可:“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听出来?”   “没呢。”季臻递给她一杯温水,“你刚才的情绪——”他顿了顿,斟词酌句:“过于饱满。失去了理智,不适合沟通。”   她情绪饱满,她失去理智了吗?   宁可忍不住自我反省了一下。   好像是从,他拒绝跟她交往开始,她就——   情绪失控了。   宁可刚才还挺大声,这会儿声音骤降几个分贝:“那我们,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季臻:“行。”   宁可征求他的意见:“你觉得,从哪里开始比较合适?”   季臻:“就从六天前,你让我当备胎那儿开始。”   六天前,她说,想和他交往。   “备胎”这个词,又是怎么出现的?   宁可想了想,扭头问:“你是不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季臻反问:“哪句?”   “就是我说——”宁可止住声音,有点难以启齿,耳根开始发烫。   季臻把水杯递给她,语气轻描淡写:“理亏,觉得有点儿欺负人,心虚,是不?”   “没欺负你。”宁可握住水杯,假意捧着取暖,硬着头皮说:“就是我想让你从假男朋友,变成真的对象,那里。”   季臻很配合她的复盘:“备用对象那儿?”   “嗯。   季臻手肘撑在桌面,扭头闲闲地道:“在我这儿,理解的意思是,你让我当备胎。”他姿态散漫,表情却有些紧绷,“你那儿呢?”   “……”宁可抬起头。   ——破案了。   因为她当时特别的紧张,说出的话词不达意,诱发了一场乌龙。   但是破案的惊喜只持续了几秒钟。   宁可回想起他这几天对她的态度。抿唇默了默,总结:“这就你这几天,对我使用冷暴力的根源。”   季臻从她手上接过水杯,放到桌上,垂睫继续剥瓜子。似乎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毫无兴趣,但又像是不得不配合她刻意转移话题。   “季臻,你误会我了。”宁可并没有转移话题,“备用对象这个词是我造的。意思是,处对象前期——”她决定不要脸了:“等你来追我。”   季臻手中动作一滞。   他转头看着她。这姑娘严肃起来,有点像高中帮他补习英语。因为紧张,她这会的面部表情格外的生动。   宁可继续说:“如若达成共识,我们的关系就能转正,正式交往。”她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但你没有给我反馈。”   感觉这话有点甩锅的嫌疑。   她低头,喝了一口水,做出最后的总结:“你冷我。”   季臻像是突然被戳中了某根能令人高兴的神经,眉间乌云散去,俊面全是晴朗好风景。   他还没有给她反馈。她不能被他的好皮囊所迷惑。宁可闭上眼睛,不看他。   耳畔传来低笑声,他又伸手捏她脸。   宁可发现他最近不扯她头发了,开始攻击她的脸。好在她最近长了点肉,捏着也不疼。   她睁开眼睛。   他低眉浅笑:“宁可可,你再回忆回忆。谁冷谁?”   宁可揉了揉脸颊,气鼓鼓地说:“这几天课满,很忙,没有不理你。”他跑出去喝酒,抽烟,开房,她还贤惠的让他玩得开心。   恶人告状。   正庆幸他不扯她头发,脑袋上又出现一只大手,按着她发顶揉,把她头发揉得乱糟糟。   宁可:“……”   这个人十九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幼稚鬼把她头发弄乱,又用手指帮她梳理,表情慵懒:“那宁泽呢,又是怎么回事儿?”   宁可担心他又揉她头发,老老实实回答:“姥姥让他给我带萝卜丝,那个袋子是萝卜丝。”   季臻不会帮女孩子扎头发,拆掉她的马尾,把橡皮筋圈在手腕,抓起一把乌发,重新梳理。   他垂眸:“发脾气要搬出去,又是怎么回事呢?”   宁可语塞。   她别开脸去,厚起脸皮陈述事实:“你拒绝跟我交往,你始乱终弃。我受打击了。”   季臻稍顿。他似乎笑了一声,掰过她的脑袋,束起一把马尾,“我怎么就始乱终弃你了?”   宁可不假思索地控诉:“你啃我脖子,咬我耳朵。”   季臻笑了:“你不也咬我脖子?”   宁可拆掉马尾,随意扎起,“不一样。”他绑得太紧了,她感觉头皮都被扯起来了。   季臻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笑道:“宁可可,男女平等,你这是双标。”   “我没有。”宁可说:“我要你,你不要我。所以不一样。”   季臻愣住。   她刚才,说了什么?宁可感觉她这辈子的勇气全都用光了。   耳根发烫,脸也好热,她故作淡定,起身,“我要去洗澡睡觉了。”   “等等。”季臻抬睫,要笑不笑:“凶了我一晚上,不哄几句?我生气了呢。”   “不哄。”   季臻挑眉:“不讲道理?”   宁可大脑飞速运转,找了一个有理有据的借口。   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没有追我。”   他没追她,她上赶着,所以产生了心理落差。他太嚣张,太高傲,导致的这局面。   这个借口太完美了。   季臻抬眸看她,目光幽深。像是在说“我就静静地看你表演”。   宁可收回目光,“我们两个都有问题。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冷静一天,再做定夺?”   季臻:“可。”他起身走到她跟前,突然问:“那你还搬走不?”   宁可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莫名地就想到了阿猛肚子饿的时候,望她的表情,也这么可怜巴巴。   她怀疑复读期间压力太大,烧死了她所有的脑细胞。   所以她变笨了,观察力和感知能力都出现了重大失误。   对上他带有恳求意味的目光,宁可下意识作出承诺:“不走。”   季臻捉住她的手腕,弯腰吻在她额头上,“宁可可。”他嗓音有些低哑:“你太猛烈。”   他还没有发起进攻,就先被她攻陷了。   宁可抬起头:“什么?”   “我去洗澡。”季臻松开她的手腕,眼神耐人寻味,“床上等我。”   作者有话说:  臻漂亮:宁可可你想跟我吵架,简直痴心妄想。   今天双更合一了,没二更啦。 第42章   宁可以为听错了, 愣了一瞬,转身跑走。跑出几步,她转头, 面无表情:“不恋爱就上床的行为, 皆是属于——”她一字一顿:“耍流氓。”   “想什么呢?”季臻扬起下巴,眉峰轻挑:“躺床上去等我给你发信息。”   空气中有尴尬气氛在蔓延。   好丢脸。   宁可转身逃回房间, 锁上了门。   季臻失笑。很快又笑不出来。他的计划被打乱了。   他其实是想先向她坦白,再告白。   没想到这小傻子速度比他预料中的快多了,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宁可钻进被窝, 伸手蹭了下额头,嘴角不自觉弯起。   她倒不是着急确定关系, 主要是猜来猜去太费神,万一是她一厢情愿, 被白白占了便宜不说,还浪费精力。最好的学习路经就是,直奔标准答案。   公式列出来了,她等着他给答案。   这顿架,吵了个寂寞。   晚上。   “宁可可。”季臻在外面敲门。   宁可打开门。   季臻站在门口, 单手撑着门框,垂下眼看她,黑眸思绪万千, 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刮了下鼻头, 修长食指在墙壁上轻敲, 节奏时轻时缓。但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并不似表面这么气定神闲。甚至还有点急躁。   联想到之前他说那话。   宁可怀疑。   他是来睡她的。   但他不好意思开口。   宁可表情冷漠:“你想干嘛。”   季臻清了清嗓子,说:“你就,真不喜欢有钱人?”   宁可:“?”   季臻唇线紧抿, 默了默:“那要是,本来挺有钱,后来破产了,就,个人破产的那种,然后奋发图强。这种顺序,你能接受不?”   宁可:“……”这是什么混乱的逻辑。她为什么非得喜欢破产的?   “你是在做什么调查吗?”她认认真真担任路人受访者,回答:“如果是喜欢的人,有没有钱,我应该都能接受。”   少年眉目间的焦灼不见了,“行,那我知道了。”   宁可想了想,补充:“原则性问题除外。”   “比如?”   “比如故意隐瞒,欺骗。吃喝嫖赌抽,不思进取,这样。”   季臻:“……”   *   几天后。   有人在朋友圈发了张高校帅气小哥哥的路拍照片,直呼:颜值逆天!被其他人截图转发到各大水群里,很快就是一阵血雨腥风。   宁可听见同组的女生在讨论帅哥,累得半死,还有精力嗷嗷叫:“是我们系的吗?我那天也是这个点下课,也走的东门,怎么没碰到。”   “不是,是隔壁金融系的,看评论有人说是大二的学长!家世貌似也超好。”   “这样一个傲慢美少年,试想一下他板着脸,又不得不放下身段哄你的样子!”   “我死了。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好看!”   “宁可不是走的东门吗?”女生扭头问:“宁可,你那天下课路过,都没碰到他吗?”   宁可:“谁?”   “灯灯灯。”女生把手机屏幕转向她,“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风华绝代大帅逼!”   宁可低头看屏幕。   图片上的男生身材颀长,穿一件黑色卫衣,一手插进裤兜,另一只手勾着车钥匙。宽肩窄腰,大长腿让人无法忽视。路人随意偷拍的侧脸,五官棱角也异常俊美。   少年表情冷酷,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傲慢气场。   这不是——季臻吗?   这是宁泽给她送萝卜丝那天,季臻发了脾气,把她丢在后面。   季臻曾因一张侧脸秒杀了无数少女芳心,而且他当时戴着理科状元的光环,是金融系的风云人物。其实早就被围观过很多次了。   “这不是我朋友的高中同学吗?”郑诗雨声音大大咧咧:“他叫季臻,是我朋友的高中同学。想不到吧?”   宁可扭头看郑诗雨。是个长发及腰,穿超短裙的女生,长得挺漂亮。   吴伶俐过去挽起郑诗雨的手腕,介绍道:“这我初中同学,三班的,郑诗雨。这是林毛毛,张蓝甜,这位是我们的系花,宁可。”   听见宁可的名字,郑诗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上下打量宁可,眼睛里的惊艳一闪而过。而后笑容爽快:“你好,我叫郑诗雨。”   宁可手上沾了木屑,抱歉道:“我手脏。”   “没关系没关系。”郑诗雨收回手,看上去像是个很爽快的人:“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两位女同学欢呼:“好呀好呀。谢谢郑姐姐!”   郑诗雨大方地邀请:“宁可,你也一起去吧。”   宁可:“我回家吃,就不去了。谢谢。”   郑诗雨好奇道:“回家?你是本地人?”   “宁可养了宠物,跟男朋友在外边租房子住。”吴伶俐说,“羡慕有男朋友的。我也想搬出去自己住呜呜呜,可是我没有钱,租房子好贵啊。宁可男朋友肯定好有钱。”   郑诗雨笑道:“同居啦?恭喜你呀宁可。”   对方太自来熟,宁可有点接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郑诗雨脸上的笑容并不是出自真心。她见了宁妍汾的假笑十几年,对这种虚伪的面具特别敏感。   论玩虚伪,这世上恐怕没人比得过宁妍汾。   “你们也太快了吧?还没结婚就同居,还挺放得开哈。”郑诗雨拍了拍嘴巴,“瞧我这嘴,没个把门儿的。宁可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宁可确认了刚才的怀疑。   如果说宁妍汾使用道德绑架的级别是五星,那么这一位,顶多一星。   她没说话,转身去洗手。背上书包回家。   吴伶俐在外面压低声音:“她性格内向,平时跟我们都话少,你别凑上去了。”   另一个女生说:“男朋友就算了,好男人太少了,我还是看帅帅的学长解馋吧。”   几个人往外走。   郑诗雨语气大大咧咧:“害,别想啦,系草这种植物,身边美人如云,更何况我朋友说,学长家里超有钱。长得帅又学霸的富二代,人家能看上你?哈哈我开个玩笑,你不许生气啊。”   女生有些尴尬,但也没计较,“不会不会。”   宁可听见郑诗雨说的“学长家里超有钱”,扭头看向郑诗雨:“请问,你说的朋友,叫什么?”   郑诗雨笑道:“陆从焕。”   宁可:“他是你的朋友?”   郑诗雨开心地说:“对呀,我两认识蛮久了。就上周六晚上还一起吃过饭。还有季学长。”   上周六晚上,陆从焕不是跟季臻一起,还喝醉了,去酒店开房吗。   怎么又多了个女生。   宁可问:“你和季臻,很熟?”   “挺熟的。不过他微信我没加。”郑诗雨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不太愿意随便跟人加好友,“反正我跟他都在同一个群里,有事随便艾特一下就好啦。”   宁可:“那,他有没有跟你提到过……”   “——对了!”郑诗雨状似不小心打断了宁可,转头对吴伶俐说:“我给表姐打个电话,叫她也出来吃饭。”   几人互相提议晚上聚餐的地方,宁可自然就被忽视掉了。   平时不爱说话的人,突然一直不停打听学长。吴伶俐瞥一眼宁可,好意提醒:“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宁可。”   宁可:“什么?”   吴伶俐很烦宁可这种明明有男朋友,还打听单身帅哥的人,语气不善:“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我看评论有知情人士透露,季学长偏爱温柔乖乖女。”   她视线扫过宁可的脸,“你长得太艳,不化妆都好艳,不会是他的菜。”   她暗恋过季臻一段时间,熟知他的一切喜好。那一次没要到联系方式,对方态度太冷淡,她感觉追不到,就放弃了。   但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人去染指她男神。   宁可其实也不太确定季臻的喜好。   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喜欢看她穿裙子。最近说是情侣款打折,给她买的也都是修身款的裤子。   应该是个腿控吧。   这时,郑诗雨刚好接完电话,转头笑看着宁可,热情地搭讪:“突然想起,我朋友跟我提到过你们系的系花,就是你吧宁可?”   宁可:“不清楚。”她对校花、系花、班花都没有概念。因为她的审美,全部都长到季臻脸上去了。   她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郑诗雨似乎很喜欢跟宁可搭话,隔着一个吴伶俐也频频探头过来:“宁可,你也是弘河人?”   宁可:“不是。”   “那你是?”   “楠江人。”   “啊?楠江啊。”吴伶俐从宁可不停打听季臻那一秒开始,就把她当成了脚踏两条船的绿茶,语气尖酸:“楠江那地方好像挺贫困,那你回家不是要坐很久的公交车?”   宁可疑惑地看了看她:“嗯。”   吴伶俐扁扁嘴,说:“我还以为你也是弘河特区的哎。难怪你平时穿的这么朴素。那个地方是真的恶心,你毕业后有条件还是赶紧搬吧。你不是晕车?公交车也恶心。”   宁可对吴伶俐突如其来的敌意感到茫然。但她从来都不是吃素的:“不仅要坐公交车,还要坐拖拉机,还要过河,步行上山。”   吴伶俐惊呼:“不会吧不会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么穷的地方?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以为星二代都养得很好来着。宁可,有句话我本来不想说……”   “——不想说,就别说了。”宁可打断她。   边上的女生扯了下吴伶俐的衣袖,“你干嘛突然这么说宁可,我还想找她拿程子域的签名呢。”   吴伶俐不耐烦地闪开,转头瞪着宁可,生气地吼:“好心提醒你而已,你什么态度?”   “感谢您的好心。”宁可重重地丢掉书包,点开手机录音键,目光冰冷:“正好我也很想听听,你要怎么同情我这个穷星二代。或者,我的家乡到底有多恶心多可怕。”   其他几个人都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   宁可平时不爱说话,对每个人都很和善,同学求助有求必应,小组课也是她到的最早走得最晚。脾气更是好得从来没冲谁发过火。似乎是个讨好型人格。导致所有人都以为可以随便对她指手画脚。   没想到平时温和的人,发起脾气来会这么吓人。   “算了算了,大家都辛苦了,我请你们吃冰淇淋,都别吵啦。”郑诗雨劝道,“吴伶俐也是关心你呀,宁可,大家都是朋友,你别生气。”   宁可没有说话,捡起书包,转身从另一道门走。   吴伶俐看了眼她走的方向,拔高声量:“呵,又去偶遇季学长?一双破鞋还妄想吃天鹅肉,笑死人了!好心劝她还劝不听,被虚荣心蒙蔽双眼了吧?人家是超级富二代,名下房产多到吓人,什么样的大美女没见过?真当自己有几分姿色了不起!”   宁可从没想过,跟她朝夕相对的小组同学,会突然发了疯似的嘲讽她。还跟季臻装熟,给他安这么一堆的身份。   她加快脚步往外走。   “跑什么?”季臻突然出现在路边。   吴伶俐猛地转过头去。   郑诗雨惊喜万分,快步上前跟他打招呼:“季学长,你还记得我吗?”   “你哪位?”季臻敷衍地应了一声,目光掠过她,看向宁可,问她:“脸色怎么——”   “季学长。”郑诗雨的语态从豪爽女汉子,变成了温柔软绵型。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我是陆从焕女朋友的闺蜜呀。”   宁可抬头。   她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这人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自带变声器?   季臻蹙眉,嗓音淡漠:“你挡住我女朋友了。”   听他说完“女朋友”三个字,吴伶俐的脸色变得苍白。   这时候她才发现,宁可那身被她说朴素的卫衣,跟季臻的是情侣款。两人的板鞋,书包,都是同一个牌子。   季臻绕过郑诗雨,朝宁可伸出手:“来。”   宁可将手放进他掌中。季臻牵着她,走向车子。   轿车扬尘而去。   ……   季臻把车开到一处寂静小道边。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两排银杏树枝繁叶茂。   和考场外那棵树一样。   他带她到大树下,说:“我找了三天,找不到香樟树,只有这种。”   宁可问:“找树做什么?”话音刚落,手被他捉住。   少年的手指插进她指间,和她十指紧扣。   她愣了一瞬。他牵过她几次,但从没这样十指紧扣。   他轻拽她一下,她一个踉跄,撞进他怀抱。是熟悉的皂角香。   头顶响起少年略低沉的嗓:“宁可可,我在树下等你两回。等到了。”   宁可抬头望他,感觉有些眩晕。   周围很静。一片树叶落到他发顶,她下意识踮脚去摘。   腰间一紧,他顺势搂住了她。   叶子没有摘到,反而被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宁可没有挣脱,乖顺地贴在他身上。   “宁可可。”季臻黑眸含笑,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说得对,我还没有追你。”   他执起她的手,放到心口,目光诚恳:“我想了好几个晚上,想明白了。”   宁可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明白什么?”   季臻笑:“我得,先给自己个名分。”   少年眉宇间的桀骜被紧张取代,黑眸注视着她:“你给么?”   名分。   这会是她在等的标准答案吗?   “高二那晚,我去楠江茶山不是路过,是专门去接你。”季臻说,“还有那次开你家门,我不知道你的密码。我是房东,有钥匙。”   宁可:“……”这在她意料之外。   “你复读期间,我不是在忙,是怕影响到你。怕你换志愿,和我相隔两地。怕你会被别人追走。因为——”   像是怕她会跑掉,他收紧手臂,低声说:“我喜欢你。”   宁可心跳如擂鼓。她装不出平静的样子,紧张到失语。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也不是特别——穷。”他有些难以启齿,干脆掠过,“即使是这样,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么?”   他看上去似乎比她更紧张,心跳得很快,指尖在微微发颤。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即使不太穷,也能奋发图强。”   不等她开口。   他接着说:“你要是不放心,就先将就用着,让我服个预备役。反正你也没有别的备胎。可以不?”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我同意了! 第43章   不知道是不是他搂得太紧, 宁可感觉浑身燥热,手心冒汗,心跳也不受控制。   季臻抱着她不放, 似乎是要跟她耗到底。不答应就搂着她到天荒地老。   而且还有一种她要是拒绝, 他就要硬抢,把她绑回家的错觉。   她最近的直觉好像失灵了, 就特别想测试一下:“季臻,我要是说不,你会不会, 把我关进小黑屋?”   季臻身形一顿。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他扣住。她被迫抬头跟他对视。   季臻垂眸, 目光如炬,扣住她下巴的手指力道不轻:“你试试。”   他表情紧绷, 黑眸中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慌乱。   听在她耳里,却是颇具威胁意味的一句话。   虽然他好像也没什么能威胁到她的。但在这种姿势的压迫下,宁可还真就被他给唬住了。   她赶紧改口:“不了。”   他轻声问:“那你答不答应?”   宁可:“答应。”   “那咱两开始交往了,”他神色紧张:“是不?”   宁可弯起嘴角:“嗯。”   季臻笑了,眉目间的傲气也被这一抹笑牵回。他微扬起眉:“你要是不应, 我还真就想过,把你绑起来,关进小黑屋里。做我的女朋友。”   宁可:“挺好的。”   季臻:“挺什么好?”   她的直觉没有失灵。宁可说:“你蹲下。”   季臻不明其意, 却也听话地蹲在她跟前。   宁可抬手, 将他发顶那片落叶摘下。   季臻看一眼她指间的叶子, 低笑:“宁可可,你这强迫症。”   宁可把那片见证两人爱情的树叶揣进卫衣兜里,仰头问:“季臻,你们弘河人, 谈恋爱一般是怎么谈的?”   季臻:“什么你们我们,我们都是中国人。”   “……”宁可有些苦恼。   可她这个中国人,也没有谈过恋爱。   两人走在树荫下。北方的天空不够蓝,但她一抬眼,就能看见他,天空好似也变蓝了。   她从没想过,她也能拥有这般耀眼的少年。褪去伪装的保护壳,她的世界黯然失色。而他恰好拥有光芒,是她渴望的。   宁可抓紧了季臻的手。   季臻反握住她,扣住她的手指,说:“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整个人又恢复了一贯的散漫:“要不,先接个吻?”   宁可扭头四下张望,看到偶尔路过的车辆和行人,表情紧张:“有人,不好吧?”   季臻啧了一声:“你还真想?”   宁可觉得他这个人总是恶人告状:“难道不是你先提出的吗?”   “行吧。”季臻停下脚,侧目看她两秒,突然低头,毫无预兆地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   宁可:????   请问这是她的初吻吗?   就——   这!么!没!了!吗?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都来不及去感受。   她觉得整个人都炸开了。   原地踏步跺了下脚。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跺脚,跺得脚后跟好疼……   季臻盯着她的脚,笑出了声:“你干嘛?”   宁可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干嘛。反问:“你刚才,干嘛了?”   季臻:“你不是要亲?”   宁可:“……”   好像。   确实。   是她不满他提出要亲之后,又迟迟没有执行。   “我总觉得好奇怪的。”宁可别开脸,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你就欺负我。”   季臻伸手拨了拨她的发尾,“还委屈不?”   宁可扭头:“什么?”   季臻:“不是被人欺负了么。”   宁可反应过来,难怪他会突然当众牵她的手。   她回答:“一开始还挺委屈的。”平时关系不错的同学,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怼起她来了,“不过,你来了就不委屈了。”   见到他,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她想到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抬头问:“季臻,你刚才,是向我告白了吗?”   “……”季臻捏她脸,“难不成还是备胎宣言?”   宁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有点梦幻,怕是假的。”   “是真的。”季臻拉开车门,“走,庆功宴。”   “什么?”   *   季臻提前定了餐。一入座,服务员就把菜端上来了。   宁可抓起刀叉就准备开动。   季臻还点了一瓶红酒,“别顾着吃,喝点儿。”   宁可看着玻璃杯里的红色液体,有点难以接受这个苦苦的味道:“可以不喝吗?”   “喝一小口?给你点了你喜欢的鸡尾酒。”   宁可:“好。”   季臻举杯:“庆祝我告白成功。”   宁可犹豫着:“我该庆祝点什么?”   “庆祝你——”季臻略一思忖,笑道:“被我告白成功。”   宁可:“……成功。”   两人碰了碰。   宁可小抿一口,把酒杯放到一边。这间餐厅很难定,她问:“是什么时候定的?万一告白失败……不是更伤心。”   季臻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仿佛之前告白的时候颤抖着手的人不是他。   “你不是说了么,”他闲闲道:“不答应就关小黑屋。迟早都是我的。”   “……”   服务员把薄荷鸡尾酒端上来,菜都上齐了。季臻问:“刚才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很突然。”宁可咬着吸管,带有薄荷的清冽气味,冰凉入喉,像他身上的气息。红酒太苦了,她还是喜欢这种味道。   想起吴伶俐对她突如其来的敌意,宁可问:“你认识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吗?”   “不认识。”季臻想起,宁可高考结束后,他得知她报的这个专业,就过来探路。当时有几个女生来问他要联系方式,他没给。   宁可点头:“那估计是你的迷妹。”他的迷妹一向很多,他自己也记不住。   “不过另一个什么雨的,见过一次。是陆从焕女朋友的闺蜜。”对别人的三角恋关系,季臻没有多说,只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表忠心:“她找陆从焕要了我微信,我没加。”   就差把“我对你忠心耿耿”写在脸上了。   嚣张少年恋爱后这么知分寸,宁可心里还挺舒服的,切了一块小羊排叉进他盘子里,当作奖励:“那她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得了女朋友的奖励,季臻眉目舒展:“知道。不过那女的不是一般人。”在明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不停地加他。是个低端局里的高手。   季臻见招拆招:“她想泡我,在你面前说的话,十句有九句不可信。下回她再找你,你就给我打电话,开免提。”省得那女的惹事,他还得哄人。   “知道了。”宁可没再纠结这件事,说:“我姐十月一号搬家,你要回弘河吗?”   宁妍汾去年那套房子装修好了。宁可一个人有点不太敢坐飞机,坐高铁来回,至少要多花一天的时间。   季臻说:“回。把你身份证号给我,机票一块儿定了。”   “好。”宁可报了身份证串号,想起来季臻跟她告白之前说的。   ——他不太穷。   不太穷,是多穷?   不过他不说她也能猜到一些。赋迎亭苑的房价,月供得两万起步。能买下那套房子,他们家的家庭收入应该在每个月3万往上才负担得起。   那他就不是因为穷。   是因为——抠。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为了他这张盛世美颜,抠一点也不是不能忍。   宁可觉得有时候她还挺肤浅的。   *   宁可和季臻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季臻急着昭告天下,当晚就发朋友圈秀了一波。   【在一起了】   配图是跟宁可的合照,也是两人的手机屏保。   宁可高中毕业后陆陆续续加了五班的同学,看得见版聊,底下的留言大多是表示震惊。   主要原因应该是,那张合影太久远了,大家比较惊讶他两藏得这么深。再加上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拿他两当兄妹。   有人在底下评论说:【臻爷居然没出国,我惊了!】   季臻回:【本来想去来着,想了想还是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能舌战群儒,就没去】   陆从焕和赵恋娅都是知情人士,飞快地点了个赞。   接下来就是几个轮番轰炸。   宁可翻着季臻的朋友圈,往下拉到他之前发的那条:【卧槽,有点……】她至今没能做出这道填空题。   等季臻洗完澡出来,宁可抬眸,注意到他换了身新睡袍,衣料依旧很薄,只不过,这一套是深V,领子已经开到腹肌。   宁可先是盯着他看了一会,等欣赏美人出浴欣赏够了,才故作矜持地收回目光,问:“你洗澡带手机干嘛。”   季臻擦着头发走过来,“你平时不都不玩这个么。”他笑:“盯梢来了?”   他之前为了撩她出来说话,花钱找人每天水群,一天几千条,就为了把她勾出来。   结果半个月都没勾到。   自此以后,在季臻心目中,这姑娘就是个山顶洞断网人士,不水群,不发朋友圈,不打游戏。   网上勾没用,还是得现撩。   宁可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收回,表情平静地问:“你之前发的剪刀手,就是我蹲路边的。那个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季臻轻描淡写地解读:“卧槽有点儿傻。”   “……”宁可取消了点赞。   季臻目睹她的举动,掀起眼皮:“宁可可,你这属于幼稚行为。”说完,他指尖一点,又给自己点了个赞。   “幼稚行为。”宁可把手机丢沙发上,起身去洗澡。   她今晚穿了一条浅粉色吊带裙,也是季臻挑的其中一件。季臻的眼光很高级,帮她买的情侣款套装、睡衣,都很好看。宁可之前嫌这条颜色太透,把其他几个颜色都轮着穿了一遍,偏就避开了它。   今晚季臻穿成那个样,明显是故意的。她报复性地挑了这条。   就差冲他喊:来啊,互相伤害。   季臻望见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姑娘,盯着她的锁骨看了一眼,身体直接起了反应。   他低头喝水压下躁动,若无其事地起身,哑声说:“睡了。”   宁可站着不动。   季臻从她身边经过,除了少女身上的甜香,还嗅到一丝危险气息。他顿住脚,低头观察她的表情:“不高兴?”   宁可还在对她的初吻耿耿于怀。   她本来想忽略掉的。   但他时间短就算了,还故意穿这样撩她。   她抿着唇,抬眸说:“是。”   季臻捉住她的手腕,问:“怎么?”   宁可毫不留情地吐槽:“你吻技太差。”   季臻:“……”   “还短。”   “?”   “两秒都没有。”   “……”   “什么感觉都没有。”   季臻稍微愣了一下。   随后,他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挑眉看着她,挑衅一般:“要不你来?”   安静两秒。   “行。”宁可伸手抱住他的脖颈。   季臻脊梁一僵。   宁可踩上他的脚背,勾住他的后颈,将他往下压。   她踮脚,仰头亲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啊!互相伤害啊!   二更!~这周忙飞起,加更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明天正常更新无二更辽。 第44章   宁可挂在季臻身上, 嘴唇贴着他的。   她在心里默念:5、4、3……   可是感官全部都是他柔软的唇瓣,以及,浅淡到几乎屏住的呼吸。   本来想挑战一下十秒。   但他一直屏住呼吸, 她好怕把他给亲窒息了。   她待足了5秒。   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时才后怕地从他脚背蹦下,转身逃回房间。   听见房门“碰”地一声, 季臻才吐出一口气。   他扭头望着紧闭着的房门,保持着刚才弓腰的姿势,似乎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沙发上的手机震了震。   宁可:【我有5秒。】   宁可:【超过你了。】   发完消息, 她将头埋进熊的肚子里,脸颊、脖子、耳根全都在发烫。   ——她把季臻给强吻了!   过了几秒, 季臻回她消息:【敢不敢出来?】   季臻:【别躲在里边儿不出声】   季臻:【宁可可,不在沉默中变坏, 就在沉默中变态】   季臻:【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   季臻:【来,挑战个10秒的】   这话看着,分明是要夺回主权!   看得出来他很想赢。她偏就不给他翻盘的机会。   宁可:【晚安。】   季臻:【?】   季臻甩过来一张截图。是那张配字:【卧槽,有点……】   然后发过来条语音:“不是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么?意思就是,有点儿怂。”   宁可差点经不住激将法, 冲出去跟他比了。   她冷静下来,建议他:“你先练习一下你的吻技,刚才都忘呼吸了。”   走流氓的路, 让流氓无路可走。   季臻没回她。   没多久, 门外响起季臻的声音:“宁可可你给老子等着!”   宁可听见隔壁关门的声音, 抱紧熊宝宝,藏在被窝低低地笑。   *   十一假期。   季臻把阿猛送去陆从焕那,让他帮忙照顾几天,陪宁可回弘河。   下飞机后, 季臻在她边上无情地嘲讽:“嫌我吻技的时候不还挺能耐么?刚是谁扑我怀里扯都扯不开?”   被逮着把柄了,宁可知道说不赢他,干脆不吭声。   马尾发梢被扯了一下。头顶响起少年痞坏的语调:“唉,宁可可,你这表情,让汾姐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宁可:“你就是欺负我。”   “谁欺负谁?”季臻扯起她卫衣帽兜,往前一扣,“你还强吻我来着。”   “……”宁可被大帽兜盖住了眼睛,扬起脸望他一眼。懒得伸手去摘,脑袋用力往后一仰,把帽子给震掉了。然后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季臻在她身后追:“宁可可你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宁可扭头瞥他。趁其不备,扯起他的帽兜往上扬。可惜她身高不够,跳起来也没能把他的脑袋盖住。   “叫你挑食。”季臻嗤笑一声,揽过她的腰,半抱着她,俯身把脑袋凑上来,“让你盖我一回。”   宁可把他的帽子拉上来。   季臻低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不生气了?”   宁可耳朵红了:“季臻,你注意形象。”   季臻神色傲慢,“亲我女朋友,又不是偷情,用怕?”   他就是这种毫不掩饰的性格,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是他的人。   宁可担心的是:“别人会诅咒我们的。”   季臻:“诅咒什么?”   宁可:“秀死快。”   季臻:“……”   原来她是怕这。季臻黑眸带笑,语调暧昧:“下回挑没人的地儿亲你。”   宁可胡乱应:“嗯。”   “……”   季臻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单手回信息。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扭头问:“汾姐在赋迎亭苑二期买的房,我送你过去?”   “不用。”宁可下飞机就收到宁妍汾的信息,“她已经过来接我了,就等在外面。”   季臻:“那行。”   取完行礼,季臻把宁可的行李箱递给她,“明天你家里应该有很多客人,后天我再过去接你?”   宁可问:“你不去吗?我姐说也邀请了你爸妈。”她也不知道宁妍汾是怎么认识的季臻的爸妈,而且看上去,关系还挺不错。   季臻似乎很意外:“去。”   宁可:“那,明天见。”   “嗯。”   他还牵着她的手。宁可说:“明天见?”   季臻这才不舍地松开她。   宁可一步三回头。   季臻一直站在那。   目送她上了车,才转身往临时停车场走。   一上车,冉女士的电话就打过来,“你跟可可是真的?你两在交往?她答应你啦?快告诉妈妈这不是假的。”   冉凤仪通过季臻的朋友圈,得知了季臻跟宁可正在交往这一消息。   一听说季臻追到宁可了,开心得不行,当即把乔迁之喜的礼物换成了聘礼级别的。往宁妍汾家送了两幅真迹油画、两只古董青花瓷,一副压箱底24K纯金打造的麻将。   另一边。   宁可一上车,宁妍汾就抓着她问关于她和季臻的事。   “你两是认真的吧?”宁妍汾吹了吹刚涂的指甲油,抬睫嗲声说:“人家聘礼都下了,要是绯闻你赶紧说,别回头收了礼物还得往回退。”   宁可:“我们是大学生,不是名人明星,哪来那么多的绯闻。”   “咦?”宁妍汾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她。   宁可:“……”   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她有点担心,讷讷道:“你干嘛这么惊讶。”   “宁可儿,你居然在怼我?一句话说了这么多个字!”宁妍汾开心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宁可:“……有吗。”   “有啊!你以前就只会单音节,嗯,啊,哦。你三岁的时候还不肯开口说话,我还带你去看过医生呀,医生说你有轻微自闭,你忘了?”宁妍汾说完又笑,“三岁应该还记不住哈。”   宁可从不知道她还有过这种问题,不禁一愣。   可能是季臻话多,又总爱捉弄她,惹得她情绪跌宕起伏,话也多了起来。   宁可想起十月二号是宁妍汾的生日,说:“我给你画了一幅画。”   宁妍汾:“嗯?画画给我干什么?”   宁可:“你生日。”   宁妍汾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别开脸去,闷声说:“以前就只有银行记得祝我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因为他们怕我欠债不还就死掉了。可惜我身份证上的生日是错的。所以,没有人祝福我。”   宁可没吭声。   以前也没有人祝她生日快乐。宁妍汾从来不给她过生日,因为她生日那天,宁妍汾差点死掉。宁妍汾说,那个噩梦般的日子,不值得纪念。   也是这两年,宁妍汾才开始对她说生日快乐。   但她早就习惯了没有祝福的生日。不过,季臻是个很有生活仪式感的人,跟他在一起久了,她也就适应了这种祝福,会在手机上设备忘录。也设了宁妍汾的。   宁妍汾心情不错,笑眯眯道:“你那画,就挂我房间吧,正好我卧室缺一幅画。”   “嗯。”宁可应,“那我晚点去裱起来。”   “好的呀。”宁妍汾心情更好了。   宁可想起前几天,赵恋娅嚷着要来看她。她确实很久没跟同学们聚过。   “我能邀请同学过来玩吗?”   “可以呀。”宁妍汾爽快地应下,“我后天正好要出门,接下来的一周你们都可以随便玩。”她说完,补了一句:“这房子本来就是写的你名字。”   宁可微愣。   宁妍汾说:“宁泽跟我提到过,你没要他那套房。我想着你这么大个姑娘了,也该有套房子,嫁人之后万一跟老公吵架,还有地方撒气。不像我……”她没再说下去。   “哦对了,宁泽也会来。正好放假,他来看看我。宁可儿,我的亲哥哥死了,嫂子进了监狱。我的命是哥哥救下的,他就宁泽这么一个孩子,我这当姑姑的,做不到不管他。”   宁可:“嗯。”   宁妍汾瞥向她,没再说话。   下高架的时候,宁妍汾突然说:“还有一件事。”   宁可扭头看她。   宁妍汾:“我跟程子域离婚了。”   这让宁可很是意外。   不过,说这话的人是宁妍汾,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在宁妍汾身上,任何奇人异事,都是寻常事。   宁妍汾说:“你去上大学之后,我就跟程子域分居了。”   宁可所见的所有恩爱,都是宁妍汾演的。其实她分不清真假。宁妍汾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程子域也是。   影帝和影后的较量,她只能当个观众。   宁妍汾又说:“我看上的就是程子域的颜和钱,后来他只剩下颜,还要花我的钱,门儿都没有。”   然后她去报了个成人班,学习去了。   再后来,她发现程子域破产是装的,他有钱。   “他想学霸道总裁小说里的男主玩追妻火葬场套路,门儿都没有。我可是小说迷,熟知各种渣男套路。”   宁可从没看过追妻火葬场的小说。那个时候,她的目标是名牌大学,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她的人生。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   突然很想看一看。   程子域不肯离婚,宁妍汾以死相逼。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程子域认怂了。   这对中年黄昏恋,最终被宁妍汾单方面宣布解散。   宁妍汾用离婚后获得的抚养费换了一套大房子。   房子挂了牌,名字叫:家。   宁可到新家的时候,望见门牌号上一个大大的“家”。   宁妍汾说:“你不是说你没有家吗?姐给你弄了一个。这家写的你的名字。宁可儿,你有家了。”   她这个是强行有家。   宁妍汾情绪高涨:“怎么样,喜不喜欢?”   宁可望了望那个大大的“家”,点头:“喜欢。”   “虚伪。”宁妍汾推开门,“进去看看,再跟我说喜不喜欢。”   宁可走进客厅。是她喜欢的简洁风,两层,二楼是她一个人的房间,边上有个画室。   她小的时候,有一次做梦梦见有爸爸了,躲在被子里哭,被宁妍汾发现了,抱着她问:“怎么哭了呢?”   她哭得很伤心,喊:“姐姐,我也想要个爸爸。”   宁妍汾说:“你不是有姐姐?要爸爸做什么?”   她哭得更伤心了:“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   宁妍汾固执道:“他们没有姐姐。”   她哭得更大声:“我不想要姐姐,只想要爸爸。”   “你这没良心的!”宁妍汾当时神情悲凉。   五岁半的宁可没有读懂姐姐眼中的悲凉。因为她还不知道姐姐是妈妈。   爸爸不要妈妈和她,她却哭着要爸爸。   宁妍汾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回来后,又是那副没心没肺的妖女样子,问她:“宁可儿,你想要什么礼物呀?姐姐给你买。”   宁可当时特别喜欢画画,说:“想要一个大房子,大大的画室。”   宁妍汾说:“太贵了,买不起。先给你买个画板吧。”   童言无忌,宁妍汾却记了十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可可有家了,有出嫁的地方了QAQ 第45章   宁可半夜起来喝水, 宁妍汾房间的灯还亮着。   她接完水,听见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进去关上水龙头。目光不经意看到洗手台上的消毒水和医用棉签。   垃圾桶里有血渍。   宁可脑袋里嗡地一声, 下意识往宁妍汾房间冲。   阳台门虚掩着, 宁妍汾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才十五岁,十五岁!你让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去跟男生合租!那个男生人品好是她走运, 要是遇到坏人呢?你叫她怎么办!她这一生该怎么办!”   听见宁妍汾哭泣的声音,宁可顿住脚。   “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才去求凤仪姐, 能不能装个监控在客厅,让我知道我的女儿没有被欺负。我丢尽了脸。”   “而你呢?你这个当父亲的你尽过一天的责任吗!我不求你尽责, 因为是我上赶着死不要脸生下她!”   “可是你明明有能力,你有那个能力抚养她, 你却卖惨装破产!你知道你装得开心的时候她都在经历什么吗?你就是个人渣,不配当宁可儿的爸爸!”   “程子域我告诉你,我跟你结婚就是看上你的钱,我对你不抱任何希望。宁可儿争气考上大学,老娘用不上你了。”   “没用, 我死过好几次,根本不怕死,你有本事招惹我, 我同样有本事拉着你下地狱。”   “记住了程子域, 你缠我一回, 我死一回,让你这一辈子都亏心。”   “那十六年我什么苦没挨过?你少威胁我。”   ……   宁可回房间。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小时候她就看到宁妍汾手腕上有很多划痕。   一个可怕的答案涌入脑中。   或许,宁妍汾的遗书不是写着玩。是真的。   如果她每写一次遗书,都是在生与死边缘挣扎。那是多么可怕。   想到这里, 宁可点开宁妍汾的QQ空间。   遗书被清空了。   如果说以前她是在闹在发泄,现如今就是连发泄途径都清空了。   宁可颤抖着手给季臻打电话。   凌晨两点半,季臻的嗓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这么想我?”   宁可颤声问:“你有程子域新家的地址吗,能不能给我。”   “出什么事儿了?”季臻的声音瞬间清明了。   宁可说话鼻音有些重:“宁妍汾跟程子域离婚了。她手腕有伤,我怀疑她为了逼他离婚,割过腕。她以前问过我,为什么割腕不像电视剧里那样一割就死,伤口很快就愈合。我以为她就是说着玩。”   她眼眶通红,捂嘴忍着哭声:“浴室垃圾桶里有血渍,我怀疑她今晚又割过一次。现在她在跟程子域打电话,暂时没事。”   季臻:“她为什么这么做?”   宁可:“她不想看到程子域。”她越长大,越像程子域,宁妍汾就不回家了。大约是不想看到同样的一张脸。   季臻沉默数秒。   “我去找程子域谈谈。”   “现在吗?太晚了。”   “不用担心我。你盯着汾姐,剩下的事儿交给我。”   “好。”   “乖,别哭。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好。”   季臻飞快地套上衣服裤子,抓起外套冲下楼。   他到的时候,程子域站在楼下,脚边铺满了烟头。   程子域抬起头,声音沙哑:“来了。”   季臻仰头,宁可的新家在17层。   他走到男人跟前,在他边上蹲下,扭头:“程先生是打算纠缠到底?”   程子域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面前的少年和宁妍汾一样,都像昙花一现的梦。   “那晚,你喊我一声爸,我以为你跟我是一类人。是我看错了。”   季臻说:“我女朋友想认你这父亲,我跟她喊一声爸。如今汾姐不高兴了,我女朋友也跟着不高兴,我也就只能叫您一声‘程先生’。”   程子域沉默。   季臻:“你我本来就不是同一类。无论如何,我不会抛下宁可。你抛弃了汾姐。”   “现在承诺这话,为时过早。”程子域递给他一根烟。   季臻接过,夹在指间,“那也好过连承诺都给不起。”   程子域忽地笑了,是自嘲。   是啊,他连承诺都给不起。他的爱,还不如这十九岁的少年。   程子域说:“毁灭自己,报复不了别人。她能报复的,就只有在意她的人。”   季臻也笑:“或许,她是真撑不下去,打算自我了结。更何况程先生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意她的人。”   程子域掐灭了烟头,“有时过分理智,也是致命缺陷。”   季臻:“您的前半生,更在乎事业罢了。”   程子域没有反驳,“你看得倒是透彻。”   季臻:“选择不同,结局自然不同。”   他有能力,但他喜欢的东西并不是考第一,也不是被人称赞。他是一个随心所欲到,让人以为他毫无追求的存在。   程子域则相反。他目标明确,在前进途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   程子域说:“你是个聪明人。你若是想骗宁可,她会被你骗得团团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就是个不合格的丈夫,无权指点江山。缺席了她过去的十八年,对她的付出尚不及你,就更没有权利对你加以干涉。”   “但我恳求,你不要辜负她。”   “我也恳求,您从汾姐面前消失。”   “这是交换条件?”   “不是一回事儿。”季臻起身,将指间的香烟丢进垃圾桶,“您可以拒绝。”   他扭头,笑得礼貌疏离:“程先生终其一生的追求,最后弄个晚节不保,大家都不会高兴。”   程子域:“不愧是季氏集团的少东家,说话做事,很有季董的风范。”   季臻:“祖传的卑劣手段,让您见笑了。”   程子域:“你威胁不到我。”因为他的目标变了,“不过,我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转身,背影落寞。   “您有苦衷。为什么不说?”季臻叫住程子域,“您需要钱,就连给汾姐去医院打胎的钱都是借来的。”   程子域顿住脚步,语气平静:“世人从来只看结果,谁又会在乎过程。”   宁妍汾当时收下他东拼西凑借来的三千块钱,态度解决,说绝不会生下他的孩子。跟他分手,叫他滚。   之后,她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程子域盯着月色下的少年,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季臻:“为了帮可可澄清,我去过您老家。”那几名证人中有位老伯,闲聊时,他不经意听见的。   那老伯说:“可儿的父母都是重情义的人,都是被那黑心寡妇败坏了名声。可儿妈妈隐瞒那么些年,性格好人又靓,人家洁身自爱挣干净钱,那么些大老板想花钱包养她都不肯,又怎么会养出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她就是被那黑心寡妇冤枉了。”   老伯还说:“当年小程上我家来借钱,借二百,我只有一百三,五毛一块的全掏出来给他了。后来这孩子当兵回来,愣是往我家门缝塞进一千块钱。”   季臻问起:“他借钱做什么?”   老伯支支吾吾,说得含糊:“给女朋友看病用。”   *   宁可守在阳台门外。   宁妍汾蹲在阳台上哭了一会儿,抬手拭眼角。   转身对上她的目光。   宁妍汾立刻扯起嗓子嗔怪:“宁可儿你要死呀!大半夜杵在人家门口,吓死人了。”   宁可说:“别装了。我都看见了,浴室里有血。”   宁妍汾神色微变,哼一声,“来那个弄的。我今年36岁,只比你大18,找个跟你同龄的小鲜肉都能谈恋爱,别把我想得那么老,哪有那么快到更年期。”   宁可把医用绷带举起来:“你来例假用这个吗?”   宁妍汾不说话了。   宁可:“别骗我了,把手腕给我看看。”   宁妍汾不肯,背过身去不理她。   宁可突然喊:“妈妈。”   宁妍汾背脊明显僵了一下。   宁可攥紧绷带:“我不想要爸爸,只想要妈妈。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没有妈妈。”   宁妍汾肩膀很薄,宁可的身材长得像她,也是瘦瘦的,看着弱不禁风。   宁可说:“我给你画的生日礼物,名字叫《我和妈妈》,你要是喜欢,今后每年过生日我都画一幅。你要是死掉了,就看不见。”   宁妍汾沉默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你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回你房间去。”   宁可问:“那你还死不死?”   “不死了。”宁妍汾抬手擦眼泪,“我还没等到你毕业,挣钱养我呢。”   “嗯。”   “你走呀。还站那儿干嘛?”   “怕你想不开,又想死。”   “我才不会跳楼,脸摔扁好丑的。你转过去。”   宁可转过去。   宁妍汾的房间门关上。不一会儿,又打开。   宁可转身,就见宁妍汾敷着黑面膜出来,高傲地扬起下巴,说:“想看我落魄的样子,没门儿。老娘永远是最美的。”   宁可:“……”   她很怀疑,宁妍汾没死成,该感谢她这臭美的性子。   “我今天忘了吃药,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宁妍汾不着痕迹地解释:“之前我割腕那是吓唬程子域的,不那样,他不肯离婚,万一家暴打我,我跑都跑不掉。”   宁可:“程子域打过你?”   “没有。不过他每回在床上都想弄死我。”   “……”   “反正他就是精虫上脑,根本就不爱我。你不要替他说话。你刚说的,不想要爸爸,只要我,你要是骗我,就跟他一样,是渣女。”   “不骗。”宁可说,“你答应过我,不死。你要再寻死,我就叫程子域爸爸。”   “一言为定。”   “你刚说的药,是什么药?”   “抗抑郁的。如你所愿,我就一神经病。”宁妍汾不以为意,“放心吧,以后定闹钟,不会忘了。”她朝楼下探了探头,说:“我女婿在楼下等你,赶紧下去吧。”   宁可怔了怔,走到阳台边往下看。   季臻抬头朝她这个方向望了望,低头看手机。   宁可收到消息。   季臻:【下来】   宁妍汾已经帮她把外套拿出来,“外面好冷的,你别让他等久了。我困了,敷完面膜就睡觉,你不要来吵我。”   “嗯。”   宁可出了电梯,一路小跑到门口,一头扎进季臻怀里。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宁妍汾的自杀,让她内心绷着的那根线霎时间断裂。所有压抑的情绪顷刻间爆发。   她靠在少年怀抱里,呜呜直哭,再也扛不住沉默带来的压力。   季臻搂着她,轻声问:“吓着了?”   她显然是情绪紧绷到了顶点,抽泣着说:“程子域骗宁妍汾,我知道,却不敢告知真相。我怕宁妍汾的前路被堵死,怕她觉得难为情,我怕她会讨厌我。”   “程子域抛弃了我,可他爱宁妍汾。宁妍汾说讨厌他,可她又愿意用一生去和他纠缠。我想要个家,温馨的,哪怕磕磕绊绊,哪怕贫穷的家。”   “有的时候,我恨宁妍汾把我带到这世上,有时候又恨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她的牵绊。那种感觉,就像是因为我的命,耽误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季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这世界和解。”   她终于有勇气把长久以来,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倾诉。   季臻很高兴她愿意在他面前袒露心声。将她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那就跟着我,我替你劈开它们。”   宁可抬起头。   少年表情骄傲得不屑置辩:“以暴制暴的特殊时刻,武力能解决问题。”   他像是要去打架。   她不禁一愣:“你要去劈谁?”   季臻抬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说:“世俗,道理。”   “道理不是用来讲的吗?”   “道理就是用来劈的。棍棒底下出道理。”   “……”   季臻松开她,见她里面只穿一件很薄的睡裙,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走。”   宁可问:“去哪?”   “劈道理。”   前面绕个弯,就是赋迎亭苑一期。   季臻把宁可带去了家里的VR室。   游戏名字叫《别跟老子讲道理》。   勾选少女角色。   画面中所有的“困难”、“方案”、“卷子”、“病痛”都被锤爆了。   特别解压。   这款游戏是季臻跟几个朋友共同研发的,已经在国内上市。他高中时经常打游戏,原来不是不务正业。   玩了两轮,宁可遍体舒畅,打出了一身汗。   季臻带她上楼去洗澡。   她住过的房间没变,还和高中时期一样。   痛哭一场,大汗淋漓,热水仿佛能冲掉所有的压力。   宁可洗完澡出来,季臻坐在沙发上,抬眸看她,“好点没?”   “好了。”她坐过去,“你还不睡吗?”   季臻侧目。她的五官小巧,眉眼艳得勾人,脸上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但她一开口,声音却异常温柔。   他闲闲地说:“在等你。”   “等我?”   “嗯。”他揽过她,“等你挑战个十秒的。”   “……”   “来不?”   宁可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怕他一直不睡觉,她跪坐到他身边,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飞快地退开。   季臻眸色幽深:“三秒?”   “……”   季臻揽过她,指尖勾起她的下巴:“就这水平,还敢在我面前耍威风?”   宁可终究还是发表了内心的真实看法:“一直嘴贴嘴,也没什么意思。”   季臻:“?”   “那来点有意思的。”   他突然一个转身,将她抵到沙发靠背,手臂撑在她脸侧。   “……”   “你那最多就是亲了一下。”   宁可想说“你那个不也是吗?还没有我的时间长”。但现在这种情况,她占了下风,说话还是注意着点:“你来?”   “行。”   宁可感觉被抱起来了。之后稀里糊涂的,脑袋枕着他的手掌。   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这样的距离,她做不出假淡定的表情来,只能别开眼,假意四下张望,用眼尾余光偷瞥他。   视线交汇,再一次陷入死循环。   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被迫接受跟他对视。   少年长睫垂在眼睑下,鼻梁离她越来越近,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清晰。   下一秒。   他的唇覆上了她的。   季臻的嘴唇很软,说不出的温柔。   她没办法集中精力,偷偷做了个吞咽动作。   就在她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季臻撬开了她的牙齿。   宁可像被定住,惊得忘了呼吸。   她碰到了那颗小尖牙。   季臻笑起来时,两颗虎牙格外好看。   幸好他那天没笑,否则她情敌更多。   她试探性地用舌尖轻扫那颗尖牙,扫一下就想撤退。   被他勾住,霸道地卷进口中。   季臻托住她的后脑勺,手指锢住她的下颚,深吻下来。   作者有话说:  我家大漂亮上的是国际么么哒速成班! 第46章   其实他的吻技, 和她的一样堪忧。   宁可抱住季臻的脖颈,努力配合,还是三番几次磕到牙齿。有几次他还咬到她嘴唇了。   但季臻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 似乎远超于她。他很快就摸清了门道。   宁可本来想笑场, 慢慢的就招架不住,目眩神迷, 软在他怀里。   耳畔响起少年急促的呼吸:“这才是接吻。”   宁可意识涣散,渐渐清明之后,睁开眼傻愣着盯着他看。   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越看越想把他藏起来。   季臻垂睫, 对上小姑娘痴痴的目光。   “……”   被他给亲傻了?   他晃了晃她的肩,“宁可可?”   宁可突然傻笑:“我碰到你的虎牙了。”   “……”   这姑娘不娇也不羞, 季臻不得不产生自我怀疑。是不是他的吻技真不太行。   转念一想,怕是到了床上她都是这幅面孔。也就释怀了。   宁可还抱着他的脖颈。   她皮肤白皙, 即便是前阵子军训晒黑了,也要比普通人白许多,恢复之后,脸蛋又变回了白里透红的状态。   这会儿她一头黑发散开,平日里清冷的眼尾被染上妩媚。   季臻总算找回了那么些自信。他忍不住又低头咬住她的嘴唇。她也不躲, 仰起脑袋任他索取。毫不掩饰对他容貌的欣赏。   季臻退开一些,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宁可可, 你在考验我的定力。”   宁可感觉被什么东西硌着了, 从男朋友的美貌中惊醒, 语速飞快地说:“我得回家了。”   她总算露出了一丝丝惊慌。   季臻眉目含笑。本来就是个勾人的妖孽,嘴角噙着坏笑,看着就更加撩人心魄了。宁可盯着他的嘴唇,想起来她刚才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她表情极不自然, 红透了的脸颊再也遮不住害臊。   季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轻“啧”一声:“这么不经撩。”   宁可:“……”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淡定!   明明是他!抱着她一顿咬!   她只不过是——   碰了下他的小尖牙!   宁可有所感悟。霸道校草的小尖牙碰不得,就像老虎须须,扯不得。会咬人。   见她抿着嘴不说话,季臻没敢太过分,帮她把外套穿好。表情看上去格外淡定沉着。   宁可目光下移,瞥见某一处十分不淡定沉着的高度。   默默别开脸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   第二天。   宁妍汾照常笑嘻嘻接待客人。   宁可昨晚回得晚,睡过了头,听见楼下聊天的声音,才急着起来洗漱。   手机有几条未读消息。   季臻的头像那有个小红点。   宁可点开。   季臻:【宁五秒,起床没?】   季臻:【昨晚三十秒体验如何?】   季臻:【今晚来个五十秒的?】   季臻:【你今天穿哪套衣服?】   过去半个多小时她还没回,他又甩过来一张图片。   是他今天穿的卫衣颜色。   宁可回完他的消息。   从行李箱里翻出跟他同色系那套情侣款卫衣,放大图片看了眼他穿的鞋子颜色,照着配了一套。   季臻说既然“秀死快”,那就不着痕迹地秀,什么都要跟她用一样的。   宁可想到昨晚,扯开领子,脖子上果然有几处很明显的红痕。   也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亲着亲着,差一点就擦枪走火了。   她碰他的小尖牙,他就咬她脖子。   咬好几道印,这个位置,遮都遮不住。   宁可对着镜子发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掩盖罪行,干脆换了件高领毛衣。   昨晚玩的那款游戏倒是解压,她今天整个人都舒心。宁可也想让宁妍汾玩,问:【那个游戏有手游版吗?】   季臻秒回她:【有,还在内测】   随后给她发来一串激活码。   宁可出过道,望向楼下。   依;华   宁妍汾正跟姐妹们喝茶聊天。   她搬家没邀请那群塑料姐妹,说是装修的是“艺术之家”,不能让那群凡夫俗子玷污了高雅艺术。   宁妍汾从不往不适合的圈子钻,身边都是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铁打真姐们儿。   但因为冉凤仪和她关系好,再加上程子域,两个圈子里的太太都会主动向她示好。一听说宁妍汾搬新家摆进火酒,不请自来了十几个。   宁妍汾跟程子域离婚,是秘密进行的。关系一般的都不知道,也没对外官宣。   结婚惹来大麻烦,离婚更麻烦。宁妍汾懒得管,让程子域自己解决。   程子域也沉得住气,离婚大半年了,一声不吭的,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   宁妍汾认为他是为了艹深情人设。想到他将来的遗产都要给宁可,也还算配合,不仅没摘婚戒,参加节目的时候还会秀一波恩爱,助他一臂之力。免得他破产了,宁可拿不到遗产。   宁妍汾今天穿一身香槟色长裙,腰肢纤细,长发披散在腰间,笑起来风情万种,哪里像是有个18岁孩子的女人。   “不好意思呀大家。”宁妍汾说,“我昨晚睡得晚,本来挺困,但一收到信用卡的还款短信,立马就给我穷精神了。”   塑料姐妹团笑着恭维:“阿汾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门面功夫都懒得做。”   “我倒是想掩饰,在你们这帮人面前,也掩饰不住呀。”   “不对呀阿汾,程老板去年跟我老公合开那间公司,红利可是不少呀,而且他那部电影的票房可是国产第一呀,怎么能没钱呢?”   “你们有所不知,我两同床不同卡,钱都是自己管自己的。”宁妍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不,我的钱都拿来买这套房了,全款,心疼死我了呢。”   “哎哟这套房全款得好几千万呢!阿汾你可真有本事。”   “话说回来,程老板长得帅,演技又好,就是吧,人冷冰冰的,看着有点难以接近。阿汾呀,你平时跟老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那副样子?看来你也不容易。”   宁妍汾开始飙演技:“才不是呢,他呀,只对我一个人温柔。”   ……   宁可的思绪有些飘忽。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婚后都要这么伪装自己。   她们装得不累么。   “宁可儿,下来。”宁妍汾突然抬起头,笑望着宁可。像是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还是那个骄傲嗲精。   宁可下楼,走进人群,习惯性地喊:“姐。”   宁妍汾把收到的红包塞进她兜里,转头对她的那群塑料姐妹花说:“我闺女,宁可儿,我这个宁,可爱的可。平时跟我以姐妹相称,主要原因是怕她给我喊老了。”   她说完,介绍道:“宁可儿,这些都是姐姐的朋友,统一叫姐姐就行啦。”   宁可:“各位姐姐好。”   “好好好,可儿长得可真漂亮呀。这模样跟程老板也太像了吧。”   宁妍汾说:“可不是嘛。他出一回力,我出十几年的力,结果到头来长得像他。气死人。”   “妹妹还在这儿呢,阿汾你又开车。”   “我家宁可儿满十八岁啦,有男朋友,是大姑娘。”   “哟,那可得见一见啦。”   “不成,我女婿长得太帅,不能被你们看见了。”宁妍汾拎起包,“走吧,凤仪姐在催了,吃饭去。”转头交代宁可:“待会儿酒店师傅会把菜给你送过来,玩得开心。”   宁妍汾领着一群女人去酒店,把家腾出来让给宁可同学聚餐。   宁妍汾状态不错,不像是会轻生的样子。看来昨晚是真的忘了吃药。   宁可放心了,站到门口:“姐姐们再见。”   “再见呀小可爱。”   *   季臻最先到。宁可怕他一个人等得无聊,给他洗了些水果,打开电视机,随便调了个台。   被他拽进怀里,“宁可可,我是你男朋友,别拿我当客人。”   宁可也不和他客气了,坐在他腿上,抱住他的脖颈:“那你去帮我拿菜,在楼下。”   “奖励呢?”季臻耍无赖,指尖在嘴唇上点了两点。   宁可:“门没关。”   季臻顾不上那些,托住她的后脑勺,低头跟她接吻。   她喘气呼呼。   他意犹未尽,咬上她耳垂,想吻她脖子。不满地扯了扯高领,看见她脖子上有他留下的痕迹,这才心满意足。   任劳任怨,下楼拿食盒去了。   宁可原本只邀请了赵恋娅,但郑亦初和周小珍突然主动提出过来吃饭。她没理由拒绝老同学,打电话叫宁妍汾多送了两份菜品回家。   郑亦初和周小珍是一块儿来的。   赵恋娅给宁可发消息,说她还被堵在路上,让她们先吃。   发的语音,宁可外放。   郑亦初听了,脸色有些怪。   周小珍从包里拿出红包,递给宁可,满脸的羡慕:“恭喜你呀宁可,才大一就买房啦。”   宁可发现,周小珍的红包上,带上了郑亦初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们?”   周小珍挽起郑亦初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们在一起啦。”   宁可微愣,和季臻对视一眼,转头弯了弯嘴角:“恭喜你们呀。”   周小珍说:“你跟季臻在一起之后,好像变活泼了呢。而且皮肤也太好了吧,比念高中那会儿还要漂亮。”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宁可的五官属于第一眼惊艳,越看越耐看,经得住时间考验的大美人。   “谢谢。”季臻从来都不吝啬夸他女朋友,欣然接受赞美,搂过宁可的肩,“不过她一直都很漂亮。”   要不是那句“秀死快”局限了他发挥,他恨不得立刻往她脸上亲一口。   季臻泡好茶,熟门熟路,又去厨房切水果。像这家的男主人似的。   那个一向我行我素,恨不得把南辰翻个底朝天的校草,竟然变成了为女朋友洗手作羹汤的暖男。   周小珍脸上写满了惊讶:“好羡慕你啊宁可,能让季臻放下身段这么伺候你。”   宁可:“我们是分工合作。”她也要帮他打扫房间,谈不上谁伺候谁。   吃完饭。   郑亦初只待了一会儿,就说有事急着要走。   周小珍自然是陪他一起离开。   宁可还挺意外,这两高中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在一起了。   季臻接完电话,说:“女朋友,批个假呗。”   宁可控制欲不强,但她很喜欢现在的相处模式。   刚开始确定恋爱关系时,季臻这张脸让她很没安全感,他总是走到哪里都能带一片云。但是,和他交往的这段时间,她丝毫没有不踏实的感觉。   在季臻身上,颜值和忠诚度似乎并不冲突。   宁可说:“好,开车小心点。”   季臻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完事儿就回,等我吃晚饭。”   “好。”   打扫完客厅的卫生,宁可才看到赵恋娅发来的几串语音。   “开门!!可姐开门!!”   宁可把门打开,赵恋娅扭头,“卧槽,按错门铃了,难怪你不理我。”她看着像是去了半条命:“饿死我了,有吃的没?”   “……有。”   原来刚才赵恋娅一直在楼下,等郑亦初走了才上来。   宁可问:“你们怎么回事?”   “不是人干的事儿。”赵恋娅这一次急着跟宁可见面,为的就是这件事。   她一鼓作气说了一大堆。   大致意思就是,她高中那会儿撩着郑亦初玩过,也就随便玩玩,没想到把自个儿给玩进去了。   可惜,在她发现喜欢上了郑亦初的时候,捧着礼物去跟他告白那天,发现他已经和周小珍在一起了。   赵恋娅借酒浇愁。   宁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赵恋娅自嘲道:“这都是报应,渣女的报应。”   宁可问:“是因为他两同城,近水楼台,你离他太远了吗?”   “可能吧。”赵恋娅苦笑,“是周小珍追的他。周小珍从高一开始就暗恋郑亦初。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宁可只能劝她:“别太难过。”   “但其实……”   “嗯?”   “我两已经,就是那个,你懂的吧。”   宁可诧然。   赵恋娅说:“是我的错。睡完之后我就翻脸不认。他问过我好几次,问我是出于什么心理跟他睡的。”   “你怎么说?”   “我当时还没发现自己的心意,就,特别渣的说,成年人,随便玩玩,谁当真谁傻逼。”   “……”   “然后我当真了。我是个傻逼。”   “……”   “郑亦初当时气得发了火,只说了句‘赵恋娅,耍我很好玩是吧’,就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全拉黑了!一个没剩下,唯一的一个,就是咱们的那个群,他估计是碍于季臻的面子,就没退。”   宁可说:“你少喝点。”   “你不用怕我喝醉,我酒量好。”赵恋娅抱住酒瓶,“哎,我是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跟别人跑了。我就晚了一年,就跑了。”   宁可说:“不是怕你喝醉。这酒是我姐的珍藏,都被你喝光了。”   赵恋娅愣了三秒,呜呜大哭:“你这个冷面女魔头,你无情你无义呜呜呜。”   假哭,哭着哭着,就变成了真哭。嚎啕大哭。   看到赵恋娅失落的样子,宁可突然想到她复读那年,季臻眼神里时而流露的情绪。   是失落,害怕。   那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莫名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骄傲。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之前她不知道原因,这一刻突然顿悟。   他大约是担心,距离会把他们之间那点火苗浇灭,从此天各一方,各自成家,再无瓜葛。   想到这里,她突然后怕。   若是当初她真的被打击到放弃,现在和他会不会也像赵恋娅跟郑亦初这样,明明喜欢那个人,身边却是另一个人。   赵恋娅喝醉了,宁可把她送回房间。   外面有人敲门。宁可以为是季臻回来了,打开门,笑着喊:“季臻,你怎么……”   她止住声音,笑容随之收敛。   宁泽注意到她脸上的笑容,面色比平时更为阴沉,“不是他,就舍不得笑了?”   宁可:“你有事吗。”   宁泽冷着脸:“你好像很失望。”   “你是来跟我吵架的吗。”宁可没打算放他进来。   “刚跟姑姑吃完饭。”宁泽把手里的袋子放到门口,看样子也没打算要进屋,“这是送她的生日礼物。”   宁可想到宁妍汾昨晚的哭声,还有她说那句:“我的亲哥哥死了,嫂子进了监狱。我的命是哥哥救下的,他就宁泽这么一个孩子,我这当姑姑的,做不到不管他”。   宁泽是宁妍汾的亲人,而且今天是她生日。   她不想让宁妍汾扫兴,维持着表面的客气,说:“谢谢表哥。”   宁泽因她这声“表哥”,神情略显凄冷。看到她耳后的红痕,他闭了闭眼:“可儿。你对季臻的了解,有多少?”   宁可:“你问这做什么。”   宁泽:“你知道我中午去吃饭,碰到了谁么。”   宁可:“不想知道。”   宁泽无视她冷淡的态度,自问自答:“我见到了弘河市首富,季繁宸的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大漂亮要掉马啦!蹦蹦跳跳给点蜡 第47章   宁可还挺想问一句“季繁宸是谁”。   但她不愿意和宁泽说话。每次跟他对视, 她都会联想到十五岁生日那天的场景。   她关上门。   自己上网搜索“季繁宸”的大名。   网页弹出一段百科。   季繁宸,现任季氏集团董事会主席、首席执行官。曾任弘河大学金融系教授,1991年创办科技研发公司。2018年以2530亿元成为弘河市首富。2019年全球富豪榜位列第19位。   好厉害的样子。   不过这和宁泽又有什么关系?见到人家太太, 又不是本人。难不成他还想去跟人合个影。   宁可对宁泽的偏见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但是当她目光不经意瞥见右侧“季繁宸”照片的时候, 整个人都愣住了。   “……”   这不是,季臻的爸爸吗?   大脑短路了三秒。   她滑动鼠标滚轮, 下拉到人物关系那一行。   妻子:冉凤仪。   长子:季森。   二子:季臻。   宁可看傻了。   她愣了许久。   虽然人物关系那一列季臻的照片空着,但她见过叔叔,不会弄错。   宁可感觉自己灵魂脱壳了。   神游太虚, 傻愣着望着屏幕。   她想到过季臻家应该是个小康家庭。   但没想到会是弘河市首富。   全球有那么多有钱人,撇去隐形富豪, 他家排在第19。   回想起季繁宸和蔼可亲的样子,完全颠覆了宁可对超级富豪的看法。   她还以为有钱人都不吃那种饭。   虽然也不知道他们吃什么, 但看上去都是怪里怪气的,不像个人。   叔叔阿姨都像个人。   “……”   宁可发觉自己的思维有点发散,强行把关注点放到她男朋友身上。   季臻到底,为什么要装穷?   是怕她图他家产吗?   还是,怕她乱花他钱。   或者是, 与生俱来的——抠。   他想考验一下她是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这是考验期还没有结束,所以不告诉她吗。   虽然看过电影里的富豪被女骗子钓到,被骗到倾家荡产的故事, 能理解有钱人的后顾之忧。但他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联想到他曾经的“支付宝微信提现手续费贵”行为。   还有他说的他家“不太穷”行为。   “……”   宁可气得钻进被子里使劲捶。   这哪里是抠, 这分明就是故意骗人!   她又转念一想。   她和季臻虽然认识这么久了, 但正式交往也就才一个多月。他总不能见人就跟人说“你好我爸是首富”、“嫁给我你将成为首富之子的女人”这种话吧?   而且和他也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提也正常。   经过一番自我心理开导。   宁可还是觉得好气。   骗子!   大骗子!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怨气,罪魁祸首的消息弹出来。   季臻给她发了一张骑在自行车上的图片。   【给你赢了一张电影票,你男朋友帅不?】   宁可面无表情地回了他个表情。   宁可:【微笑.jpg】   气不过, 又甩了张中老年表情包过去。   宁可:【和你聊天真开心.jpg】   宁可:【为我们的友谊干杯.jpg】   宁可:【晚安好梦.jpg】   季臻的语气似乎有点想笑又极为茫然:“宁可可,你是不是被亲傻了?这才几点就睡。”   宁可冷漠脸。   客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啊!!”   宁可:“赵恋娅?”   赵恋娅起来上厕所,以为这是她自己的房间,一脚踩空,从床上摔下来把脚给扭了。   宁可打了120,把赵恋娅送进医院。骨折了,不算很严重,但保险起见,赵恋娅还是决定打完石膏住院观察两三天。   回到家,天已经大黑。宁可把宁泽送给宁妍汾的礼物放到桌上,去浴室洗澡。   出来就见季臻坐在她家沙发上。   他盯着桌上那幅画,扭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而且看上去似乎不太想和她说话。   宁可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这大骗子。叫她装不知道,她没有宁妍汾的演技,做不出来。   但他行为反常。两分钟过去,仍旧一言不发。   季臻沉默。他一旦冷起来,侧面轮廓就显得格外冷峻。   宁可忍不住拿眼尾余光偷瞥他。   对上他的目光。   季臻:“没什么要解释的?”   宁可:“你先说。”   “不要岔开话题。”   “……”   宁可过去,把那幅画卷起装回去。因为心情复杂,话也问得随意:“你怎么乱拆别人的礼物?”   季臻表情古怪,像是很难理解她的行为。   宁可也察觉到那话问得不妥。   但她做不到不把他骗她那件事放心上。   她目光闪烁,拒绝和他对视。   季臻似乎觉得很荒唐:“不能拆?”   宁可:“这是宁泽送给我姐的。”   “那怎么就写着你的名字?”   宁可不愿意纠结这个,也没兴趣看宁泽的画:“不知道。”   手腕被捉住。   她把画卷放回去,“你干嘛。”   季臻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为什么摆脸色给我看?”   宁可扬起脸,她平时不也是这副表情,怎么就摆脸色给他看了?   而且他是大骗子,还不允许她生一会儿气吗。   火气一下子冒上头:“别拉我。”   季臻被她的态度气笑了:“这人非礼你,缠着你。你还护着他的东西?”   宁可本来不想说话,但又怕不解释清楚,他会误会。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这是——”   “碰——”   门关上了。   宁可担心她家的新门,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那个暴躁骗子已经走掉了。   隐瞒她,脾气还大。   宁可点开季臻的微信头像,在聊天框输入一大段:【那个是宁泽送给宁妍汾的生日礼物,今天是宁妍汾是生日,我不想让她扫兴才收的】   想到他刚才的态度,指尖一顿。   她赌气地全部删掉。   第二天。   季臻没找她。宁可盯着手机,等到下午。做了饭送去医院给赵恋娅。   赵恋娅见宁可魂不守舍,问:“干嘛一直看手机,等谁呀?”   宁可:“没。”   “跟季臻吵架了啊?”   “嗯。”   “冷战呀?”   “算是吧。”   “我之前也这么干过,然后……”   宁可抬起头:“然后就和郑亦初闹翻了对吗。”   “是的。”   赵恋娅扭伤了脚腕,好似一夜之间人也被摔得成熟稳住了,不像高中时那么大大咧咧。把这两年受过的情伤,积累下来的血泪史传授:“冷战是感情致命的杀手,可以杀死所有的情分。你要是真喜欢他,千万不要和他冷战。不过他要是真喜欢你,也不会忍心冷着你。你等他两三天吧,事不过三。要是三天还不理你,这男人就可以不要了。”   宁可其实很想主动给季臻发消息,但她一想到被他骗了这么久,就闷着一股气。   一直等到晚上。   季臻还是没有主动联系她。   宁可盯着手机屏幕。她和季臻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他昨天给她发的那张自拍照。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个台阶下。   “赵恋娅家属,可以去缴费领药了。”护士把住院缴费清单送过来。   宁可:“好。”   隔天早上。   季臻时不时盯着手机看,冉凤仪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儿子,你要是不想比赛,就退赛吧。”   “没事。”季臻神色疲倦,戴上头盔,“我陪大哥玩一圈。”   “你昨晚不还去可可家了吗,见过了,怎么还通宵连麦?瞧着像是一宿没睡。”   季臻:“出发了。”   “小心点呀!”   冉凤仪望着浩浩荡荡的车队,狐疑地给宁妍汾打电话。   “阿汾,是我。可可跟季臻是不是闹别扭啦?这两孩子怎么放假也没约会。对呀,他今天居然跑来陪他大哥骑自行车,这不单身狗干的事儿么?”   宁妍汾说:“不晓得唉,要不你过来,我这边打麻将三缺一。”   冉凤仪:“好呀好呀,就来就来。”   季臻比到半道,绕进了休息站。   季森也拐进来,摘下头盔,见季臻眼下有淤青,“你今天状态很差。没休息好?”   季臻:“嗯。”   “怎么,跟你那小女朋友闹别扭了?”   季臻抬睫:“大哥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季森扔给他一瓶矿泉水,“去年送你成人礼,人家傅总亲自致电,被你尥了电话不说,还拒收公司。”   季臻仰头喝水。   “我还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   同样是季家的孩子,他这个弟弟不争不抢,什么都让给他。这些季森全都看在眼里。   “一山不容二虎是真,但是亲情更可贵。你不参与打理公司,确实能避免许多问题。但……”季森拍了拍季臻的肩,“我年长你许多,至今未婚,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不婚主义,将来也不会有孩子,不存在某些无可避免的问题。所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季森掌管集团事物,平时天南地北到处飞,两兄弟交流的时间太少。   “你不用刻意避嫌。家里的事,最后还是要靠你。”   季森对这个弟弟给予厚望,但兄弟之间的隔阂需要慢慢消除。他笑问:“是程老板的女儿吧。”   季臻:“是。”   “你打算瞒那小姑娘多久?”季森问,“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你都知道了。”   “阿臻,爸年事已高,大哥也不年轻了,你迟早要代替我管理公司。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这么瞒着?”   季臻眉心突突地跳,高中那会儿做的蠢事,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圆。   兄弟之间的感情,不比女孩子那样外放,很多话,都被埋在心里。季臻平时总是漫不经心地,像是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不过看得出来,他对那姑娘是认真的。   季森说:“情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情侣之间没有小事。”   季臻:“我知道。”   “谎言是出于喜欢,喜欢又因此被困于谎言?”   “是。”   “不如先言和,再找个机会,向她坦白。”   季臻和宁可闹别扭,无意中成了缓和兄弟关系的纽带。   季森谈起生母,说出当年的一些误会。并表示虽然是他父母共同创办的集团,但继母也没少费心。冉家对季家的帮助不可忽视,他绝不会自私自利到,去跟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争。   这番话,彻底解开了季臻的心结。   “至于你的女朋友。”季森话锋一转,说:“不着急,慢慢来。我追你嫂子追了十六年,看着她为情所伤,看着她离婚落魄,又看着她重新崛起。外人眼中的光彩,也比不过她笑上一笑。”   “大哥对嫂子很痴情。”   季森戴上头盔,眼中沉淀着岁月刻下的沉痛记号,“人到中年,才会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年少气盛,总是意气用事,伤人又伤己。”   *   宁可帮赵恋娅办完出院手续,等着去窗口退押金。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表情有些失落。   已经第三天了。   像他那种家境优渥的大少爷,有钱有颜,最不缺的就是女朋友。   他是觉得,她无趣又面瘫,不想跟她处对象了吗?   手机震了震,突然弹出消息。   季臻平淡的语调透着几分紧张:“最近手头紧,借我一千块。”   宁可:“?”   他不是首富之子吗?怎么还缺一千块?   她满心疑惑,但他发的是语音,也不像是假的。   虽然是语音,但也不排除其他软件合成的。   保险起见,宁可改用支付宝,给他转过去一千块。   宁可:【支付宝查收。】   季臻发过来一个冷冰冰的:【谢了】   宁可本来想回一句“不用谢”,觉得有故意趁机找话题跟他闲聊的嫌疑,很有可能被他理解成想纠缠他。   她真心实意地,回复了一段话:【之前你帮过我很多忙,不管结局如何,我都欠你个很大的人情。应该的,不用谢。】   等了几秒,他没回。   宁可收起手机,到医院一楼窗口退了住院押金。   赵恋娅的伤势还未痊愈,她父母又分居,家里没人照顾,宁可担心她一个人腿脚不方便,说:“去我家住两天吧,我给你煲汤养一养伤。”   “可姐,你对我真好。”赵恋娅杵着拐杖,一瘸一拐,“比我亲妈还要好。高二那年我还骗你去爬山,我爸挣的黑心钱都该给你。等我将来死了,就把遗产全都给你。”她想到一出是一出:“要不我把我家房产证添上你的名字吧!”   “……”   “你要是不喜欢,我再重新给你买个房子,买个靠海边的你觉得怎么样?”   “……”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等我脚好了我就去看房。”   宁可:“我有房,我姐给我买了。”   “那是你姐买的,不一样,反正我要给你买一个房子。”她说买房就跟去菜市场买萝卜白菜一样,“你不喜欢也不能退。”   “……”   宁可没放心上,只当她随便说说。   *   第二天中午,宁可接到房产中介的电话:“您好是宁小姐吗?我们是天下房源的,您的闺蜜为您购置了一套海景房,已经全款支付。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过去找您签合同?”   宁可:???   “赵恋娅!”宁可走进客房,满脸的不可置信:“请问你是疯了吗?”   赵恋娅咧嘴笑:“反正你不喜欢也不能退。”   宁可已经被这种壕无人性的做法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如果被叔叔阿姨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怀疑他们的女儿跟她有什么不正经的关系。   宁可态度坚决:“这个房子,我不能要。”   赵恋娅扁嘴:“我失恋了,你还不让我花钱找痛快吗?而且,我们是不是朋友?是朋友,这点钱都舍不得给你花,那跟塑料姐妹又有什么区别。”   “不是这个原因。”宁可总算缓过神来,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你这样我会有压力,觉得我们的友谊是你砸钱得来的。而且——”   “我只听说过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直线下降,第一次见到失恋后智商暴跌的。”   赵恋娅:“我怎么就没智商啦!”   宁可面无表情:“你爸妈知道后,你觉得,我会不会被当成骗钱的狐狸精。”   “……”   “你快点想办法把这套房子卖出去。”   “呜呜呜我不。”   宁可劝了一下午,赵恋娅总算被劝住了。   好在她找的这家中介是正规大店,还没正式签合同,跟卖家交涉后,只付了少量手续费,第二天就把钱给她退回来了。   宁可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那两万块的手续费,虽然是赵恋娅交的智商税,但她的心还是在替姐妹滴血。   手机弹出微信消息。   季臻给她发了一张骑自行车的图片:“单车爆胎了,借我五百。”   宁可:“……”   要不是他语气一本正经,而且这两天都没找她说过话,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假借借钱之名找她聊天。   她不敢自作多情,给他转过去500块。   然后这人借完钱,就又消失了。   看上去像是个骗钱的渣男。   第二天一大早。   宁妍汾带着她那帮小姐妹来家里打麻将,冉凤仪也在。   冉凤仪一如既往地热情,和宁可打招呼:“可可,好久不见,更漂亮了呀!阿姨给你带了零食,你看看喜欢吃什么自己拿。”   宁可:“谢谢冉姨。”她观察着这位深藏不露的季太太。和宁妍汾比起来也没差多少,笑容可亲,一点也不像电视剧里的豪门贵妇。   赵恋娅杵着拐杖:“阿姨好。”   “咦,恋娅也在呀?”冉凤仪和赵恋娅的父母是生意上的伙伴,“那你们一起吃吧。”   宁妍汾催道:“开台开台,下午三点我还要去跑通告。”   冉凤仪:“可可,恋娅,那你们玩。”   “好。”   楼下的24K金麻将声音不容忽视,宁可和赵恋娅在赶作业,两人面面相觑。   赵恋娅:“要不然,你去给她们送点零食,暗示一下?”   宁可觉得可以。放下笔,端起果盘下楼。   手机弹出语音消息。   宁可一只手端着果盘,本来想切换成文字,手一滑,不小心把语音给点开了。   楼下正好搓完一轮麻将。   静谧的瞬间。   季臻的声音突兀地响遍了客厅。   ——“我妈要生了,借我两百。”   冉凤仪一愣。   这不是,她儿子的声音么?   他说什么?   我妈。   要生了??   宁可缓缓抬起头,对上冉凤仪的目光。   冉凤仪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其他人也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她的肚子。   冉凤仪:“……”尴尬得恨不得把儿子塞回肚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为祖国母亲庆生的大肥更!!热烈祝贺臻漂亮掉马! 第48章   空气中弥漫着迷之尴尬。   宁妍汾率先反应过来:“情趣, 孩子们谈恋爱的情趣!”   “啊对,情趣情趣。”   “是啦是啦年轻人会玩儿!借两百块哈哈哈,这个阿臻呀!”   哗啦啦啦。   麻将声打破了僵局。   宁可听着这麻将声, 再也不觉得吵了。   她端起果盘折回楼上房间, 放到赵恋娅跟前:“吃。”   然后红着脸钻进洗手间。   “你脸怎么红了?”赵恋娅迷惑地看着果盘,“不是送下去了吗?”她扭头, 桌面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弹出一条消息:【欠债不还?】   赵恋娅:??   宁可曾经被张平勇绑架过,这语气太过于嚣张,赵恋娅精神高度集中。担心宁可借了高利贷, 被人威胁又不敢告诉她。   趁她去洗手间还没出来,偷偷点开信息看了眼。   一不小心看到聊天界面里的转账记录:“不是吧!你两卫生巾都分摊?”   宁可从洗手间出来, 看了眼季臻发过来的消息。   “……”   “你等会儿。”赵恋娅冷静下来,怀疑宁可被冒牌校草给骗了。不可置信地翻了翻季臻的朋友圈, 又逐一核对微信账号。   茫然。   “怎、怎么回事儿?你们这是,还在互演?”   宁可:“?”   赵恋娅忍不住吐槽:“太抠了吧!他家给学校捐了两栋楼,新开发那片区全是他家的,结果姨妈巾都要两人平摊,将来生了孩子还不得把孩子劈两半分?”   宁可低喃:“你也知道。”她被衬得更傻了。   “谁不知道?要不是季臻的爸爸是南辰校董, 你觉得那次的事儿能那么快过去吗?资本哪有那么道义,会为了个学生断送自己的声誉?换别人早给劝退了。”   “还有冉阿姨,为了你专门去校长办公室跟对方家长撕逼, 冉阿姨平时人设可是高冷贵妇!那次被气疯了你是没看见。要不大家怎么会相信你是季臻的妹妹, 就是因为她发了大脾气。”   “就我帮你找完律师的第二天, 季臻就带了个律师团帮你澄清。网上那些被屏蔽的话题都是他花钱撤掉的,那不是一笔小数目,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斤斤计较啊。”   等等——   “我是不是,说错话暴露了什么?”赵恋娅挠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来着。”   宁可望着赵恋娅。   这些事, 有一半她知道,有一半她一无所知。   赵恋娅注意到转账记录。   情侣款板鞋52元。   情侣款卫衣52元。   裤子52元。   袜子5.2元。   ……   “不对啊。”赵恋娅扯着宁可的衣袖看,“你穿的这款情侣卫衣吊牌价三千八,就算找代购免税店也要三千五,怎么才五十几?”   宁可:“……”   “还有这裤子,我也有一条这得一千五。”   “……”   “你这个鞋子一万一啊,绝版定制的怎么可能五十二你想啥呢!”   “……”   “不对,怎么全是五十二?”赵恋娅突然反应过来,“卧槽我错了我错了,他不抠!他是玩儿夫妻情趣!”   宁可纳闷儿道:“他都给我看过小票的。”她是按小票给他转账。   季臻说这些衣服鞋子批发价,男女款打包甩卖更划算,统一价104一套。   104除于2等于52。袋子里还有小票。所以她从来都没怀疑过。   “假的呗!”赵恋娅笑翻了:“宁可你这个钢铁直女!全世界也就你能上这种当哈哈哈哈!”   她笑得太疯,一下子碰到脚腕,疼得嗷嗷叫。   宁可冷漠脸。   赵恋娅被她板起脸的样子萌到了,“真的真的,所以我活该单身,要换成是我,早就拆穿人家了。”   宁可:“小心你的脚。”   赵恋娅边笑边哭,流下了羡慕的泪水:“这也太浪漫了吧!这是国外一小众品牌,很少撞衫,但是价格跟大牌是一档的!”   “我见过装穷的,不过那些男的都是真抠!就怕女生花他钱。”赵恋娅说,“你男人明显是在暴露的边缘徘徊啊!当初花那么多钱给你撤热搜澄清,要不是你太迟钝,他早暴露啦。”   “啊对了,他还为你盘了一栋烂尾楼,已经炸掉了,那块地皮现在还亏着呢。”   宁可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之前还怀疑过:“我以为,他是怕我花他的钱。”   “当然不是了!要真是怕你花他钱,说实话你已经花不少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赵恋娅说,“就算我想送你一栋楼我也送不起,顶多送你套房子。放心吧你男人对你很大方。”   宁可陷入了沉思。   她抬起头:“赵恋娅,你说季臻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穷?”   赵恋娅翻了个白眼:“当初听别人说,你喜欢一穷二白奋发图强的男生,他就一个劲儿装穷呗。”   宁可问:“别人,是谁?”   赵恋娅板起脸:“就那谁的现任女友呗。”   “周小珍?”   “嗯。”   宁可回想起高二上学期,她和宁妍汾到赋迎酒店吃饭,好像是碰到过周小珍。   当时她也确实说过那句:“我就是喜欢穷的。”   原来季臻在她面前抠搜了这么久,是因为她当初和宁妍汾吵架时无心的一句话。   他已经喜欢了她这么久吗?   *   晚上。送走赵恋娅,宁可在路边站了一会儿。   她面前是弘河市最有名的建筑,“弘河恋人桥”。   说是有情人如果彼此心有灵犀,来到这里,心里惦念喜欢的人,对着河神许愿,等再睁眼时,就能看见恋人。   其实是桥那边的餐厅很多,还有一座欢乐谷,政府为了促进经济发展打的广告。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来这里等待恋人出现,也有许多分手后来这偶遇、最后破镜重圆的故事。传说就因此变成了真实故事。   宁妍汾当年也是在这里偶遇的程子域。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程子域。   她问他:“单身?”   程子域说:“是。”   宁妍汾问:“结婚吗?我缺彩礼钱。”   程子域说:“结。我缺一个妻子。”   于是,两人就闪婚了。   宁可也想试试,这座恋人桥是不是真那么灵。   她走到桥上,面朝弘河,闭上眼。   倒数十秒。   宁可睁开眼。   少年站在桥边,外套被风吹得鼓起,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刷着手机。   他随意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周围有女生在偷拍他,偶尔有胆子大的上去搭讪。他视若无睹,垂睫看手机。   他放下手机的同时,她的手机震了震。   季臻:【明天在家不?】   季臻:【还你钱】   桥上人来人往,再抬眼,他不见了踪迹。   要不是收到过他的消息,她都怀疑刚才是眼花出现的幻觉。   *   季臻下了桥,走进一处拐角。   一米之外有一道黑影。   他突然飞起一脚。使足了劲,没留半点余地。   那道黑影被踹到墙壁上,撞得闷哼一声。缓了几秒,对方猛地挥出一拳。   季臻来不及闪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倏地,他又是一个回踢。   宁泽吃痛,单腿跪在地上。   季臻朝他伸出手:“大舅哥,得罪了。”   宁泽扶着墙站起来,不屑道:“上回你伸手,我当你是示弱,你上来就给我一个过肩摔。同样的伎俩,用两次?”   “兵不厌诈。”季臻兴致缺缺地瞥向男人,“我来这儿等女朋友,你扫了我的雅兴。”   宁泽嗤笑:“迷信罢了,小季总还挺天真。”   “手下败将,给你一个机会。”季臻说,“你赢了,我叫你一声大舅哥。输了,不许再惦记我女朋友。”   宁泽:“输的是你。”   “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回回挨打。”季臻说,“我倒挺想知道,我输在哪。”   宁泽:“画。”   季臻发狠地揪住他的领子:“找死?行,老子成全你。”   宁泽笑:“激动?你输了。”   季臻推开他,“脏了我的手。”   宁泽:“既然这么介意,何不放手。”   季臻:“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宁泽送给宁妍汾的生日礼物,画的是一家三口。是宁可十三岁时,和宁泽、宁妍汾的合影。   画面上的少年扶着小姑娘的肩,小姑娘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   那晚宁可脸色不好,不理他,还护着那画。季臻才发了脾气,摔门而出。   宁泽说:“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家底透露给她?”   季臻懒散地掀起眼皮,如实回答:“怕。”是真怕。   “你漫不经心的样子,格外讨厌。”宁泽慢慢地站起来,“我不信你不紧张。”   “不好意思,”季臻声音慵懒:“我只在跟她接吻的时候紧张呢。”   宁泽:“无耻!”   季臻:“比不过大舅哥。”   “真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   “彼此彼此。”   “你这和骗婚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挺大呢。”季臻说,“骗婚的人,不会在她需要钱的时候暴露自己。而我早就暴露了。两年前,拜您所赐,她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我买下一栋烂尾楼,设下陷阱,让您的阴谋失败。”   宁泽咬牙沉默。   “因为您的那盘大棋,我四处奔走,总算知道了事情始末。”   季臻无情地揭穿了宁泽的阴谋,“我要是摆不平舆论,没办法说服校方留下她,她一退学,你再趁虚而入,岂不是正合你心意?”   曝光影帝私生女,翻出楠江中学旧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宁泽所为。   他下了一盘大棋,目的,是想让宁可明白,这世上只有他最爱她,只有他愿意接纳她。   没想到半路出现了季臻这个富二代。   他设计的所有阴谋都泡了汤,最后不得不公开致歉,结束了这场失败的计划。   季臻居高临下:“这都是命。你命里就有我这个对手。”   “你骗了她!”宁泽情绪有些失控,“她不会原谅你。”   “她居无定所,我哄她到我家合租,就已经做好了被质疑的准备。”   季臻面容平静,见招拆招。   “我从未在她面前真穷,也从没亏待过她。我家那小傻子比较迟钝,让您多虑了。”   宁泽面色阴冷:“她不会原谅你!她至今没有原谅我。”   季臻啧了一声,“夫妻情趣,懂?”   这话是冉女士发给他的。   “我是她的宝贝。你,是她的噩梦。劝你老实点儿,噩梦。”   宁泽:“无赖!”   季臻:“手下败将。”   宁泽被气走了。   季臻捏了捏眉心骨,所有的傲慢都化作卑微。   他低头,在聊天框输入:【宁可可,理我】   *   隔天一早。   宁可收到季臻的消息:【开门】   宁可正在画室里赶作业。她放下画笔,下楼去开门。   季臻杵在门口,垂眸看了她几秒,道明来意:“还钱。”   明显是没话找话。   “好。”宁可并没揭穿他,侧身让他进来。   季臻心中忐忑,有点拿不准这姑娘在玩什么把戏。跟着她上二楼,走进画室。   他按照原计划,从兜里掏出一堆零钱:“连本带利。”   宁可配合他的演出,面不改色:“嗯。”   季臻:“?”   她是影后上身?   女朋友这么能演,他自然也不能示弱。   季臻从兜里掏出钱,当着宁可的面数了数,俊眉一挑:“糟了,还不上,我给你当模特儿吧。”   说完就开始脱外套。   宁可:???   内心慌得一批,表面淡定地拿起画笔:“行。”   季臻:“……”   不得不承认,他的演技拼不过影帝的女儿。   宁可定定地看着她的模特。   长得帅,身材棒,肌理分明,很是养眼。   季臻以为她会拒绝,已经开了个头,只能硬着头皮,一件一件往外脱。   脱到最后,只剩下一件裤衩。   季臻抬起头。   对上他的目光,宁可毫不怯场:“你是第一次当模特吗。”   “?”   “脱完。”   季臻:“……”   “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可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第49章   宁可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 “是这样的,美院选手都是要画过裸——”她换了个形容词:“艺术体。这样才称得上完美阅历。”   季臻裸着腹肌:“你这意思,不画我, 也会去画其他人?”   宁可:“可以这么理解。”   “行。”季臻弯下腰, 作势就要脱裤子:“老子让你画。”   宁可急忙阻止:“——等等。”   下一秒,被男人捞到怀里。   季臻扬起眉:“怕吓着你。”他毫无预兆地低头, 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轻声说:“想你了。”   宁可有点顶不住这种温柔陷阱,“你把我放下去。”   季臻:“不放。”   他拧起她的下巴:“搞艺术的人不都挺浪漫, 你怎么就直成这样?”   宁可不吭声。   季臻刮她鼻子,捏她脸颊, 扯她头发,“我都脱成这样让你消气了, 还生气?”   宁可说:“生。”   季臻把她的手放到嘴边,格外腻歪,亲了又亲:“说来听听。”   宁可:“你摔我家门。是新家,门也是新的。”   季臻把她抱在怀里:“我赔。”   “那我不生气了。”宁可顺着台阶就往下滑,侧身捡起地上的衣服, 往他脑袋上套。   “宁可儿,你不是要去剪头发吗——”宁妍汾表情怔然,看到正动手掀女婿衣服的女儿, “我路过, 你们继续!”   门“碰”地一声被拉上了。   季臻:“……”   宁可表情异常冷静:“穿衣服, 去剪头发。”   季臻:“遵命。”   季臻送宁可到商场门口,工作室那边打电话让他过去看看。他在弘河跟人合开了间游戏工作室。   宁可说:“你去忙吧,我不会迷路。”   季臻低头亲了下她脸颊,叮嘱:“别乱跑, 我很快回来。”   宁可不太了解附近的理发店,打电话问赵恋娅:“商场这家理发店可以吧?”   赵恋娅说:“可以的!”   “你剪过?”   “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贵。”   “……”宁可嘴上否定了她这理论,脚却不听使唤走进那间店。恋爱中的女生,似乎真的会变得爱美。   前台小姐姐很温柔地给宁可展示了下价格牌。   宁可担心季臻回来的时候她还没剪完,问:“哪位有空?”   小姐姐给她推荐了店里最便宜的和最贵的发型师。   宁可觉得,一般便宜的都是新手很努力,就选了个便宜的。   一百块。   来的是个手臂上左青龙右白虎的小哥,互相打完招呼,小哥问宁可:“妹妹是喜欢甜美的还是妩媚的还是酷炫的发型?”   宁可觉得这三个类型都跟她不搭边,选了个她喜欢的甜美。   小哥立马拿了个平板电脑给她,划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发色,并且利用她没化妆为推销切入点,说:“如果你平时不喜欢化妆,那么这个颜色可以提亮你的肤色,让你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甜美。”   宁可觉得她的甜美不需要靠发色来衬托,就算染成绿色她也不可能甜美。   摇头说:“我不接受染发。”   小哥用专业的口吻说:“人总是要尝试,尝试才能知道自己有多美。”   宁可婉拒:“我不喜欢这颜色。”   小哥说:“你不喜欢可以染回去啊。”   宁可耐着性子:“那是浪费生命。”   小哥很遗憾:“你不愿意爱美那就没办法了。”   宁可:“?”烫个头还凌驾于生命之上了?   耐心耗尽,她表情里明显是不耐烦。   小哥终于放弃劝她染发,开始单攻烫头:“那你平时没事可以化化妆,让自己看上去都想撩自己。”   宁可深吸一口气:“不用,我男朋友会撩我。”   “你头发垂,我帮你吹蓬松。”   “那不是垂,是美人尖。”   “哦哦哦美人尖,那你头发前面掉发很凶哦。你看啊都没多少了。你要是不烫头,就得保证不出汗,出汗你这个头发就显得发际线更恐怖。”   宁可:“……”   “对不起这我不能保证。”   宁可想打死刚才那个走进来的自己。   剪完头发,结果出人意料。   还真挺好看的。   宁可突然有点想尝试一下小哥说的定型,“我回去考虑下,再决定来不来烫。”   小哥依然嘴欠:“你考虑下估计几率就是0。”   宁可:“……嗯,对,我应该不会来了。”   小哥听完,露出胜利般的微笑。   宁可:“……”   “没钱就别来高档理发店。”隔壁冒出个女声,“我定型做个挑染,再帮我卡续个费吧。”   宁可扭头,看到坐在隔壁的陶倩倩。   已经两年未见,陶倩倩换了发型,短发,染了金色。   看到宁可的长发,陶倩倩愣了一下。   那时,季臻最喜欢的就是盯着宁可的短发看。   她讨厌宁可。   这个当初装季臻的妹妹,看她出糗的女人。   陶倩倩说:“这地方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有些人就爱打肿脸充胖子。”   说着,她又到前台,往卡里冲了一万五。   “弄好了?”季臻突然出现在前台。   陶倩倩扭头,目光痴痴地望着走进来的少年。   没想到季臻还和宁可在一起。   原来他喜欢的不是短发,是人。   宁可也望向季臻。   对上她的目光,季臻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指尖插进她柔软的发丝:“嗯,很漂亮。”   他两指夹着黑卡,“结账。”   注意到客人用的黑卡。这种卡不接受申请,除了对年收入有要求,还会筛选客户,并非有钱就能拿到。   小哥立马笑脸相迎:“帅哥,打算给女朋友冲多少呀?”   季臻笑:“穷,充不起呢。”   “你这,真会开玩笑。”   “妹妹!欢迎下次光临!”   这世道,好现实。   季臻牵起宁可的手,带她走上恋人桥。   天空湛蓝,河面波光粼粼。   季臻搂着她,半倚在护栏杆上,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有个事儿。”   宁可抬起头:“嗯?”   季臻观察着她的表情,刮了刮鼻头:“就是,”他目光闪躲:“我挺有钱。”   宁可等他说下去。   季臻说:“在我的观念里,金钱不能用来衡量感情。但态度能。我一开始瞒你,不是想考验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看着她,目光缱绻。   “我用了一种,很笨拙的方式靠近你。”   他捉住她的手,黑眸映着她的脸:“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放弃继承权。我有自信,即便白手起家,也能给你幸福。好么?”   如他这般傲慢的少年,骨子里是骄傲张扬,却又不得不放下身段哄她。也不知道算不算虚荣心作祟,宁可心里那点不舒服烟消云散。   她反握住他的手。   得到她的鼓励,季臻继续说:“我有自己的游戏公司,那钱是我高中写程序拉来的投资,和我父母无关。你要是愿意等我,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男朋友,不只是个靠家里的富二代。”   他黑眸幽深,语气认真:“我拥有普通人渴望的金钱地位,但我最渴望的是你。宁可,你信我不?”   少年的一双黑眸,比粼粼水面更为澄澈。   这是宁可听过的,比告白更叫她动容的一番话。   “信。”她答得毫不犹豫。   少年眼中的澄澈,漾起惊涛骇浪。所有的美景都黯然失色。   宁可也跟他交了底:“季臻,穷人和富人没有贵贱之分,所有一切都是生来注定。我只是不喜欢被欺骗,没有讨厌你生来就富裕。”   “该你的还是你的,不需要为我放弃任何事。否则,我们的恋爱关系就不平等了。”   “男女平等,不仅建立在别的事情上,也建立在恋爱中。你不用放低姿态,我也不会因为你家世富裕感到自卑。”   季臻没料到她的思想旗帜如此鲜明。   他喜欢的姑娘,总是教人感到意外。   宁可一本正经:“我是不会自卑的。”   “好,我也不自卑。”季臻将她按进怀里。   他感觉捡着宝了。   宁可觉得,她的少年长大了。   他之前对她的帮助,可以说改变了她的一生。在她被人诬陷,感觉天塌地陷,最崩溃的时候,季臻到处找人为她澄清。家里房子塌了,他伸出援手,用开发商的名义帮忙重建。   她没有理由因此置气,更没有想过撕心裂肺地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她。   大概是她表现得太过平静,季臻神色略显紧张:“是还没消气?”   宁可:“你家里有钱,我就要生气吗?”   季臻盯着她的脸,像是被吓着了,长睫半垂,有点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宁可可,别冷我。今后我再也不骗你。”   “……”   宁可忍不住自我反省。   她真的很冷漠吗?   季臻突然唤了声:“宝宝。”   宁可:“?”   他喊她,什么?   她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没有发烧。   季臻试探性地捉住她的手,见她没有反抗,指腹在她手腕上来回摩挲。看着像是在撒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不生气,行不行?”   宁可被他突如其来的基因突变吓到呆住。   男生谈恋爱后也会变傻?   他不停地搓她手腕,低头亲她手心。   宁可被亲得又麻又痒,缩回手,“你别蹭我。”   “就要。不仅蹭你,我还要亲你。”季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得像个流氓。   “……”宁可怀疑他不太正常,“你是不是喝酒了?”她把手藏进衣兜里。   季臻环抱住她,也将双手放进她衣兜。在她耳畔低语:“被你迷醉了。”   “……”   他突然像个三岁半的小朋友,非抓着她的手,握在掌中,满眼都是她。   “你看着,我不比那些穷男生弱。我能照顾你,疼爱你。”   宁可没再躲,任由他抓起她的手又亲又揉。   他那天摔门而出,她后来仔细看过那画。宁泽在上面写了一首诗,落款是“吾爱可儿”。   换作是她,见了也会吃醋发脾气。   宁可说:“那天我应该解释清楚。我也有错。”   季臻像是突然上过什么强化班,甜言蜜语信手拈来:“我家宝宝不会错。错的全是我。”   “……”   他还叫上瘾了。   季臻执起她的手:“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能给你装。”   “……”   他抵在她耳畔,嗓音低到几不可闻:“只要你不离开我。”   夕阳被山头咬成半圆,头顶漫天彩霞。   边上有对情侣在拍照,女生说:“老公,我听说在恋人桥上接吻,能永远在一起!”   宁可见季臻盯着她嘴唇。   果然。   下一秒,他低头吻了下来。   *   假期结束。   宁可登上了回学校的飞机。   这一次,季臻大大方方升了头等舱。宁可感受了一回不同的待遇。   季臻向她坦白之后,消费观念上并没有多大变化。他很低调,是她见过的最低调的富二代。   季臻爱车,开的都是豪车,穿的也讲究,但他吃的用的都随她的喜好,从来不会挑剔她选的东西。   回学校后,季臻换了车。宁可也报了驾校,开始学车。   宁妍汾说的全款买房是吹牛的。   买了房,她供不起了。   交完驾校的学费,宁可把剩下的钱都打给了宁妍汾。   宁妍汾说:“那你花什么?”   宁可说:“我有奖学金。而且可以勤工俭学,你不用担心。”   宁妍汾十分欣慰:“但你不能拿季臻的钱。你自己挣。”   “嗯。”   *   转眼到了期末。   宁可把阿猛送去宁妍汾那,白天忙着赶小组作业,下午要去西餐厅兼职,平时很少回租房。   她和季臻商量,把房子退了,这样算起来可以省下不少钱。她实在负担不起昂贵的租金。   季臻同意了。向她坦白,这套房子是他父亲的。   然后,他把手头的黑卡,银行卡,车子,全部退回给季繁宸。   并交出了他个人收入明细、以及财政状况。   游戏工作室是季臻高二跟人合作开的。他出技术,对方出钱。年满十八周岁后,他又用开发软件挣的钱入了股。   除了买车的首付,现在有二十来万的存款。   “这些都是我个人财产,跟我父母无关。”季臻扣住宁可的手指,“你要的奋发图强,我都有。”   宁可注意到他换了车。   季臻扬起下巴:“这是拿工作室红利按揭,你男朋友自己买的。”他揽过她的腰,“买来接你上下班。喜欢不?”   宁可兼职那间西餐厅,距离学校有些远。而且没开通地铁,出行很不方便。   她弯起嘴角:“嗯。”   有能力的人,撇开家世,也一样很优秀。   本来想夸他几句,见他眉峰轻挑,骄傲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就没夸。   “喜欢。”   吃完饭。   季臻送宁可到宿舍楼下,捧起她的脸:“女朋友,索吻。”   宁可踮脚亲了他一下。   被他抬手按住后脑勺,咬着她的嘴唇,狠狠地吻。   这个接吻狂魔,最近一有空就按着她亲。   宁可被他吻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咽着拍打他的肩,“我得上去了。”   季臻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   “宝宝。”   嚣张傲慢的大少爷,突然像个粘人精。   乖巧温和到,季臻自己都信了。   宁可回头,脸颊还挂着红霞:“啊?”   季臻扬起下巴:“要记得想我。”   宁可一头黑线:“明天下课就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臻·粘人精·漂亮:我感觉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知道怎么哄老婆开心了。 第50章   大二上学期。   宁可上铺的女生怀孕休学, 新住进来的室友跟宁可是同班同学。   宁可下午要去兼职,早早地把衣服洗了,到阳台上去晒。衬衫纽扣掉了一颗, 她找室友借来针线, 坐在阳台上缝补。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宁可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   新搬进来的室友是吴伶俐。她进来的时候, 宿舍另外两个女生正在讨论程子域的新电影。   吴伶俐听了,转头得意地炫耀:“我知道程子域的女儿,你们想不想找她拿签名?”   其他两个女孩停止了讨论, 抬头看向她。   吴伶俐说:“她是我同学。没想到吧?就是那个私生女。”   长得小巧玲珑的女孩没吭声,看上去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乖乖女。   另一个长腿细腰, 身材惹火,看着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以为是个刁钻古怪的人, 谁知她接起电话,做作又肉麻:“哥哥。嗯呐,你讨厌我嘛,知道啦。”   这两人都没有理她。吴伶俐讨了个没趣,转过去铺床。   身材惹火的女生接完电话, 面无表情地从床底下抱出来个西瓜。一掌劈开。   西瓜被她劈成了四瓣。   她递给下铺的乖乖女:“吃。”   “谢谢小软。”乖乖女从饭盒里摸出把勺子,抱着小半颗西瓜挖来吃,边吃边刷手机。   身材惹火的女生扎起头发, 漫不经心地瞥向整理床铺的吴伶俐, “喂, 那位同学。”   吴伶俐欣喜地扭头,伸手去接西瓜。满脸都是得意的笑。   女生并没有给她西瓜,只是单纯喊了一声。说:“好巧哦,我们宿舍也有一个影帝的私生女。跟你还是同学呢。”   说着, 她冲阳台方向喊:“可可,别打盹儿了,来吃西瓜。”   “来了。”   宁可拿着针线进寝室,长发散开,遮住了半张脸。   像是还没睡醒,皱着眉头,神游一般。她把东西还给焦软,坐下挖着西瓜,迷迷糊糊地吃起来。   昨晚被季臻按在车里,亲得她嘴巴都疼。刚回来躺下,就被他各种姿势耍帅的图片轰炸。   养眼是养眼,就是看了心火烧。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一宿的春梦。有神仙洞,有坐在瑶池里洗澡的男神仙。男神仙长着季臻的脸,画面香艳无比。   三人都在吃西瓜,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看着像三个怪人。   吴伶俐感觉被这三人合起来耍了,踩着宁可的床单,慢吞吞爬上去。   焦软瞥向宁可,说:“刚搬进来这位同学骂你,还不脱鞋踩你床单。你烧她家房子啦?”   宁可语气平静:“没烧。”   焦软:“那你抢她男人了?”   宁可:“算是吧。不过男人是我的。她没抢到。”   焦软咬着西瓜,抬眼看着上铺的女生:“喂,同学,别介意,她就这样,你要是不爽,多骂几句。回头我揍你就行了。”   练家子武术姐,想穿什么穿什么,从不自我阉割,遇到流氓一脚蹬飞,扭送派出所。是寝室里最酷也是最性感的女生。   乖乖女在边上嘀咕:“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室友下一回毒。就是一直舍不得,终于来了一个陌生人。”   吴伶俐吓得脸色苍白。   焦软:“你觉得她会改过自新吗?”   乖乖女:“我觉得不会。对坏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早杀早解脱。”   吴伶俐吓得:“啊!——”一声。   冲出了寝室。   乖乖女正在玩《讲道理》。这局又被拿“坏人”的玩家给打死了。   抬起头看了看突然发疯跑出去的神经病,低头脸色平静:“最后一关我打不过,这个BOSS太耐操了。我缺一个水桶。宁可,你就让你男朋友给我一个激活码嘛。”   宁可把被踩脏的床单换下来,“好。”   “谢谢宝贝!”   “哈!”焦软大喝一声,一个竖劈,长腿劈到宁可上铺。   转身若无其事地走了。   下午。   吴伶俐报了警,称室友准备给她下毒,要杀她。   寝室三人一脸懵逼。   民警做完调查,发现室友只是在打游戏,吴伶俐融入不了气氛,自我臆想,对号入座了。报了假警。   焦软:“劝你善良。”   林乖乖:“别这么贱。”   *   宁可从宿舍出来,走向黑色轿车。   季臻俯身帮她系安全带,顺便偷了个香。   他坐回驾驶座,扭头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宁可说:“衣服扣子掉了。”   季臻扭头看了一眼她领口的扣子。   以前出去吃饭,倒不觉得服务生的工作服这么好看。   他又多看了她一眼。   他现在对她的抵抗力已经崩塌。   哪怕只是一节小腿,一片裸肩,他也能幻想出和她纠缠的美妙。   “我家宝宝今天情绪不是很高。”季臻抬手揉了揉宁可的头发,“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不高兴?”   宁可懒得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到她面前直接劝她跟季臻分手的,就有不下三个小富婆。正大光明向她示威的也有好几个。   要真说起来,说到明天早上都说不完。   她列了个清单,准备抽空跟他详谈处理方法。   季臻注意到宁可的表情,感到不妙。   他不招蜂引蝶,却有不少蜜蜂主动招他。心里有数,但没底。他做好了被迁怒的准备。   从这一秒开始,季臻说话开始谨慎:“又有陌生人找你不痛快?”   宁可没把火撒到他身上,突然问:“我们之前住的那套房子,是季叔叔买的,对吧?”   “嗯。”季臻松了一口气,“怎么?”   宁可:“你当时没说,后来才说的。我确认一下。”   “当时那不是怕没忍住,”他笑得痞气:“一冲动就把你给睡了么。”   宁可:“好好说话。”   季臻:“遵命。”实际情况是,那时她刚开始接触小组课,还有实习作业,经常忙到很晚,他怕她太累,让她搬进宿舍,更方便。   现在她也适应了,他本想让她搬回来,苦于没找着借口。   宁可说:“我想搬回去住。”   季臻一愣,“怎么呢?”心里暗爽,倒也表现得平静。假惺惺慰问:“跟室友相处不融洽?”她那几个室友他见过,人都还不错。   宁可说:“不是。”   季臻斜睨着她:“想回来睡我?”   宁可对他的骚话百分百免疫,一本正经地说:“我姐过几天要送阿猛过来。”   宁妍汾要出国拍摄,为期三个月。   季臻似乎很高兴:“汾姐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宁可抿了抿嘴唇,说,“等我拿了奖,就有钱给你租金了。”   学校和电视台合作的设计大赛,她已经入围八强。就算最后没赢,也有不少奖金。加上打工挣的,还有奖学金。足够了。   季臻扬起眉:“我是包租婆?”   宁可:“那个是你爸爸的房子,你有继承权,也就是你的。”   “行。”   “月租多少?”   “老板看着给就成。我这儿回馈老客户。”季臻闲闲地看向她,黑眸撩人:“用别的兑换,也行。”   宁可总觉得他这话带有暗示意味:“别的什么?”她反应过来,涨红了脸:“你又开黄腔。”   红灯还有二十秒。   季臻突然侧身凑近她,“宝宝。”   他靠得很近,宁可呼吸间,鼻腔里充斥着清冽香气,“嗯?”   倏地,他低头吻上她嘴唇。   “……”   又来了。   这个接吻狂魔。   季臻用牙齿在她唇瓣上轻刮一下,“虽然你男朋友体贴懂事,但也是个——”   他眸色暗了暗,声音沙哑低沉:“正常的男人。知道不?”   宁可故作冷静:“嗯。”   嘴唇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宁可别开脸,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等绿灯亮起,她才转过头来偷偷瞥他。   他端正坐着,侧脸好看到犯规。   要说他体贴是真挑不出毛病。要说懂事也是真的对她唯命是从。   但他那毁天灭地的野性,根本就藏不住。哪怕他装小奶狗装得再娴熟,骨子里的傲气也都在不经意间释放出来了。   “别看了。”季臻的语调,一如既往的不正经:“等你拿奖,来我床上看个够。”   这话宁可没法接。   *   听说季臻和朋友合开了一家电竞俱乐部,冉凤仪急吼吼地给他转过去一笔钱。   然后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冉凤仪心疼儿子,跟老公抱怨:“人家普通人家的孩子创业,父母还卖老宅补贴。我给他钱,他居然不收。”也不知道他吃得好不好,穿的用的够不够使。   季繁宸说:“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你插手,他还怎么完成呢?”   “也是哦。”冉凤仪被说服了,“我们那个时候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很小的目标一步步走到现在。不愧是我的儿子,有志气!不过,他那间电竞俱乐部真能挣钱吗?”谈恋爱费钱,他自己吃苦,也不能亏待了儿媳妇呀。   “虎父无犬子。”季繁宸十分骄傲,“温室里的花朵,成不了气候。你我放手,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季老师说得对!”   *   学校举办的《大学生建筑设计赛》最后一期录制结束,投票环节开启。   摄像机扫到一个男生。   大屏幕上的少年挺鼻薄唇,俊美无涛。   刚才他正好下楼梯,窄腰长腿,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少年迈出长腿时,似乎听见有人叫他,就着这动作扭头。结果就被摄像机捕捉到了。   季臻赶来围观女朋友比赛。结果他一来,场上的关注度都被吸走了。   好在主持人控场,把观众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和宁可一起比赛的还有郑诗雨。可惜第二轮就被淘汰了。   郑诗雨走到季臻边上,突然脚软,身体往前仰。眼看着就要摔倒,急忙往边上抓了一把。   季臻眼疾手快,迅速避开。   身侧女人摔了个脸着地。   季臻垂睫,“还带这么碰瓷?有意思。”这话说得是毫不留情了。   郑诗雨大概是觉得丢脸,亦或者是为了博同情,突然哭起来。   马上边上就有人开始指责:“果然长得帅的都是渣男,见着人家姑娘摔跤也不扶一把。一点爱心都没有。”   “哦。”季臻语调淡漠:“我女朋友不让。”   那人不吭声了。   宁可设计的是一套民宿。她曾经画过许多手稿,也在实践中取过样,设计出来的民宿更具实用性。其他几位比较理想主义,有点纸上谈兵的意思。   宁可的设计从坚固,整体观赏度、以及实用性来说,都是场上最佳。   评为给出了最高分。   宁可获得了一等奖。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她,问:“宁可同学,你现在心情如何?”   宁可:“很开心。”   主持人并没有从这漂亮小姑娘脸上看到和“开心”这个词有关的表情,笑道:“为什么呢?”   宁可:“因为开心。”   主持人打了个哈哈,“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宁可:“有。”   主持人等了几秒,没听见她说话,补了句:“你可以对着镜头说的。”   宁可:“我想对着我男朋友。”   主持人:“……”   底下开始起哄。   “可以!来,请冠军同学的男朋友站起来,朝我们挥挥手好吗?”   季臻起身,对着镜头打招呼。就跟皇帝微服私访时突然亮出身份,向夹道欢迎的列队挥手那动作似的。   他扬起下巴,表情骄傲得像他自己得了奖一样。   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不是刚才镜头扫到的那大帅比嘛!   果然俊男配美女。长得好看的都有对象了。   主持人:“哇哦,是个大帅哥!宁可同学,你现在可以说啦。”   宁可望着季臻。   几秒后。   她心满意足地把话筒递回给主持人。   铆足了劲等着被喂狗粮的观众:“?”   主持人道出众人心声:“宁可同学,你还没说呢。”   “底下人太多了。”宁可如实回答,“我就是,想看他一眼。”   “……”   因为人太多没有找到她男朋友,所以让他站起来看一眼?   行吧。   这狗粮撒的猝不及防。很有技术含量。   宁可抱着冠军奖杯,当众秀恩爱而不自知。   心里盘算着,这个奖能兑多少奖金。 第51章   宁可的创意设计图稿被买走。得了六千块奖金。   她在网上订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小的时候, 宁可幻想过,在摩天轮上和爱人十指紧扣。也幻想过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在过山车里尖叫。她想和爸爸妈妈一起, 手牵着手, 哪怕进去什么也不玩,就一家三口进去走一走。   简单的梦想, 似乎永远也无法实现。   爸爸妈妈这两个名词,只存在于宁可的作文里。   为了好好学习,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她的每一篇和父母有关的作文,都是脑子里幻想出来的。   老师会把她的作文拿来当范文, 念给同学们听。   然后,她就会被同学嘲笑:“她根本没有爸爸妈妈, 都是假的!”   其中一篇伪造的作文题目就是,《和爸爸妈妈去游乐园的一天》。   她得了“优”,学校本来要送去参赛,但因为她没有爸爸妈妈,文章没有写实, 所以被取消了评奖资格。本子上大红的“优”也被划掉了。   那篇作文,被宁可藏在书柜的最底下。   没有人承认她的梦,她也不会放弃做梦。   *   季臻收拾宁可房间的时候, 发现密封的纸箱发潮, 底下的纸皮已经破损。   那年过年陪她回楠江, 她把老家的东西都打包搬上了车。日记本、画册,貌似都装在这个纸箱里。   季臻担心里面的东西受潮,找来收纳箱,拆开纸箱, 把本子画册装进收纳箱。   看到宁可小时候的照片,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小时候长得肥嘟嘟,脸颊红扑扑,像个粉团子。   他的冷面小可爱,小时候居然长这样。季臻被萌得心都化了,用手机偷偷拍下来,存到相册里。   整理到一本掉了封皮的作文本,看到顶端一排秀气工整的字。   《和爸爸妈妈去游乐园的一天》。   楠江小学二年级,宁可。   本来得了“优”,不知道怎么,又被划掉了。铅笔字一半的字迹已经模糊。   季臻把本子放进箱子。划开手机,准备订这周去游乐园的门票。   屏幕上方弹出宁可的消息。   宝宝:【我买了两张去游乐园的门票,你周末有空吗?】   季臻回:【必须有】   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之后,季臻点开程子域的微信头像。   他从一开始,立场就错了。   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她身上。   宁妍汾任性,任的是程子域的性。   宁可拒绝亲生父亲,为的是配合宁妍汾的任性。   她不便去做的事,他可以。她所有的愿望,他都要帮她实现。   季臻在聊天框输入:【程先生,周六下午六点半,老地方见】点击发送。   *   周末。   一大早,宁可就被季臻拖着入场排队。因为来得早,所有的项目都能玩到。   从过山车上下来,宁可被吓懵了。   已经过去五分钟,她的视觉还处于天旋地转的状态。   梦幻的童年梦想变成了恐怖片。宁可对从小到大的向往圣地产生了质疑。   再也不来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一点儿也不浪漫,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太吓人了。   季臻捏她脸颊,在她面前比了个二:“这个是几?”   宁可感觉天地还在晃,手指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二。”   季臻抬起她的下巴,将脸凑到她面前,“还认得你英勇帅气的男朋友不?”   宁可望着季臻的脸,一个变两个,两个变三个,成了叠影。   她摇头。   季臻哼一声,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认不得了,他就动手抢。   像个山中悍匪,目无法纪,抱起她就走。   宁可被过山车的惊魂轨迹吓掉魂,又被他这一举动给吓回了魂。   “等等,认得了!”   “我是谁?”   “季臻。”   “谁?”   “人间绝色臻漂亮,花瓶臻。”   听见“花瓶臻”这三个字,季臻凶巴巴地咬她耳朵,“给我做压寨夫人了。”十足的土匪头子做派。   引来周围人的目光,还有人举着手机拍照。   宁可抱住季臻的脖颈,将头埋进他怀里:“你干嘛。”   “带你去补充能量。”   “好多人看着我们。”   “我刚来上大学那会儿,围观我的人更多。”   “给我弄一堆情敌,你还引以为傲。”   “没事儿。”季臻低头,在她耳边说,“反正我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   宁可抬眸,跟他四目相对。   过了几秒。   季臻:“没有什么想说的?”   宁可:“说点什么好呢。”   “你就不觉得——”季臻抱着她,还能腾出手来捏她脸,“我这情话挺好听?”   宁可:“啊。”   原来他刚才是在说情话吗。   脑袋里飞快搜索,是那句“给我做压寨夫人了”,还是那句“反正我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   前者是想让她做他夫人。后者是保证他不会出轨。   那么,前者更像情话。   他垂睫盯着她,目光带有期待。宁可怕扫了他的兴,接话:“那你当我压寨夫君。”   季臻:“?”   “行。”   找到餐厅,季臻把宁可放到椅子上,过去问:“你们这儿有没有铁板烧?”   服务生看见他的脸,发了呆,打翻了托盘,水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没有铁板烧,只有烧鸡。”   宁可很纳闷,他怎么突然要吃铁板。   季臻就想点一块铁板,对她这钢铁。   每天都在撩她,结果她还是刚正不阿。   边上坐着一家三口,妈妈撕开鸡肉,一点一点喂给两岁多的小宝宝:“宝宝,啊。”   宁可被过山车甩晕了,食欲不佳。季臻像是突然得到了启发,也跟着喊:“宝宝,啊。”   宁可:“……”   小宝宝被漂亮小姐姐吸引,眼珠子一瞬不瞬盯着宁可。妈妈趁机哄:“看姐姐好乖,宝宝也要乖。”   季臻把鸡块喂到宁可嘴边,要笑不笑:“姐姐好乖。”   宁可:“……”   怕他一直保持这种姿势,她红着脸吃掉。   年轻的妈妈为了哄孩子吃饭,接受能力超强:“看,姐姐吃掉啦。”   小宝宝也张嘴吃掉。   妈妈夸赞:“我家宝宝真棒。”   季臻:“我家宝宝真棒。”   “……”   吃完饭,年轻妈妈说:“亲妈妈。”   小宝宝亲了妈妈一口。   季臻扬起眉:“亲老子。”   宁可:“幼稚。”   面无表情逃出餐厅。   被投喂了半杯果汁,吃掉一只鸡腿,宁可缓过来了。想到刚才晕头转向的体验,什么摩天轮,什么海盗船,都被宁可排除掉。   她下次还来。来散步圆梦。   *   难得来一次,不玩也乐意逛。逛到傍晚,宁可又去附近的VR体验馆玩了几把季臻工作室做的游戏。   季臻就近开了房间。   旅游区内的房间,特别是周末,不提前预定几乎就没空房。就这间房也是搜了好大一圈才有的。   宁可之前一直和季臻合住,但两人都是各自睡自己的房间,从没这样同床共枕过。   洗完澡,宁可吹干头发,故作淡然地钻进被窝。   季臻看了她一眼,笑容意味深长:“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别睡啊。”   宁可:“……”   被子被她卷成一团,像极了两三岁时那粉团子。季臻低笑一声,“等我。”   宁可下意识问:“你去干嘛。”   季臻歪起脑袋看她:“不先洗澡?”   他这话问的,暗示的意味,怕是小学生都能听懂。   宁可避开他的目光,扯起被子盖住头,装听不懂:“哦。”   浴室里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   不知道为什么,宁可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毕竟恋爱这么长时间,和他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接吻。   她突然有点紧张,抱着手机壮胆。   室友三人群弹出消息。   焦软:【宁美人,你情敌装白莲在这哭了一晚上,你不回来哄哄吗?你两都不在,我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林乖乖:【背后捅宁可刀子,往她电脑桌上扔死蟑螂,删她毕业论文,这种煞笔也配人哄?哄她对得起我斥巨资买的摄像头?】   焦软:【主要是哭声聒噪,吵到我玩游戏了。】   林乖乖:【拿袜子堵住她嘴就不哭了。塞几只小强也行。】   宁可:【她哭什么?】   焦软:【怕我打她,觉得我们都是神经病,她害怕极了。】   【她害怕我们就要哄着她?巨婴?】   【她还跟人吐槽宁可,据说是心疼她男神。】   【她男神是谁?】   【宁可男朋友。】   【这个白莲花想当小三?】   【从颜值角度来说,她没有宁可好看。内在也不太美,拼不过宁可,想抢走宁可的男人,她的成功率很低,就想着整她。就在五分钟前,准备去告状说她没回宿舍。】   【然后呢?】   【我恰好在练功,一脚把门劈上,她就被吓哭了。】   【那不是被你吓哭的吗?你继续吓不就完事儿了。】   【不太好。室友之间,要和谐友爱。】   【看微博,另一个更有意思。】   ……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   宁可登陆微博。有人转发手撕郑诗雨的微博。大致意思就是嘲讽郑诗雨妄图碰瓷她们的系草,简直不自量力。郑诗雨也不是吃素的,跟人撕了几百条。   前几天的比赛,宁可站在领奖台上提到男朋友,季臻站起来,就是变相承认了恋情。季臻的那群迷妹撕逼也不忘带上正宫,宁可被艾特了几百条。   季臻已经洗完澡出来,围着一方浴巾,站在床头柜前,拿起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观察。   他扭头对上她的目光,也不意外她还没睡着。   季臻抛了抛那小盒子,一本正经地问:“这玩意儿分大小?”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自然到像是勤奋好学不耻下问的三好学生,她不回答他的问题都显得有点矫情。   一群女生差点为他扯头发,他还沉浸在避孕套的尺寸该怎么区分当中。   “不知道。”宁可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不过她猜测:“按照人体的结构和骨骼发育程度,以及各个器官的线条,应该是分的。”   季臻似懂非懂的样子,“那你看我呢。”   宁可按照他的身体结构分析了一下,“中号,或者大号吧。”   “哦。”季臻伸手挑了一盒,“试试?”   “……”   宁可感觉世界全面崩塌了。   愣了好几秒。   “我觉得,”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可以去洗手间里,自己试。”   季臻失笑,“紧张啊?”   宁可不承认:“没。”裹紧被子,飞快地转过身去:“晚安。”   身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宁可忍不住好奇他在做什么。   他该不会——真拿那个去洗手间试了吧?   身边位置塌陷,季臻躺下,侧身贴向她。   宁可紧张得口干舌燥。   季臻长臂一收,宁可被捞过去。   她背对他躺着,身体紧绷。   季臻双手环抱住她,低头在她颈后落下一个吻,“不睡你,用不着紧张。”   宁可:“没、没紧张。”本来今晚没打算出来住,她没带睡衣,身上裹着浴袍。   带子打着蝴蝶结,那活结突然被拉开。   她脊梁僵住。   耳畔响起男人恶作剧一般的低笑声:“不紧张?”   宁可突然觉得好热,周围的温度像是陡然升高,把她热得满头大汗。   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闭着眼,睫毛轻颤。   心理素质还是弱,弱了一大截。宁可觉得,不能这样下去。   季臻声音很撩:“啧。不是要抢我当压寨夫君?”他没再逗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晚安。”   就在他准备撤离的那一刻,怀里的小姑娘突然转身,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季臻:“?”   宁可想着,横竖都是被睡,被撩得死去活来,结局也是一样的。   她闭上眼:“来吧。”   季臻怔了几秒,低头在她颈窝拱了拱,“你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宁可不敢睁眼,双手一顿扒拉:“你弄快点。”   她躺回去。   等了几秒,没有等来预想中的重量。   睁开眼,发现季臻穿戴整齐。   被他捞到怀里,“别把我当成那种人。我喜欢的是你这人,又不是为睡你。”   他卷起她的发丝把玩,“还有,你要真想献身,能别脱我衣服?你脱你自己的。”   宁可:“我又不是——”   “女流氓。”季臻赠了她一个称号。   “……”   宁可怀疑是她会错了意。她以为季臻带她来开房,就是那个意思。   就在她无地自容的时候,感觉被什么东西硌着了。   宁可睁大眼睛:“那个!是什么?”   “错觉。”季臻往后退了一些,尽量不碰到她。   宁可愣了一瞬,明白过来。   她不是三岁小孩,知道那是什么情况。   “你要是想,就——”   季臻捉住她的手,哑声问:“你明天不是要早起。”   宁可:“嗯。”最近接了两个单子,客人催得比较急。   季臻把她的手往下拉,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魅惑:“借我用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躲起来了(*/ω\*) 第52章   季臻拉着宁可的手, 顿在半空,没再往下。   他低下头来,咬她耳朵:“还真不怕啊?宁可可, 胆儿可真肥。”   宁可怔然, 抬头看他,见他黑眸里欲念翻滚。   陡然反应过来。   好像, 和她想象中的“借用”,不是同一个意思——   宁可脸红得滴血,却也没抽回手。   恋爱谈了一年多, 季臻在这方面尊重她,从不强迫。宁可的确对婚前某些行为有点保守, 但在季臻面前,从前的这些坚持化为乌有。   高二那年, 当季臻出现在雨幕中,宁可心里除了惊喜,还有情窦初开时,少女对情萌芽的茫然。   高三那个夏天,她缺席高考, 他装作毫不知情,执起她的手,说:“我在考场里全力以赴, 你没有影响到我, 没有拖我后腿。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他掩去所有的悲伤, 唯独掩饰不了对她保护心切。   他守着她,护着她。   失去了高考,她得到了从未捕捉到的,对他的那份特殊感情。   “季臻。”   少女长发散开, 铺在枕头上。抱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压。季臻摁住身上这双不老实的手:“可可,别闹。”   刚才逗逗她,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每一次稍亲密的时候,都会停在最后那一步。今晚她突然主动,他有点招架不住:“可以?”   话音刚落,就被怀里的小姑娘拉下去,正正埋首在她颈窝。   操。   季臻单手撑在她脸侧,眸光灼灼,垂眸看着她:“考验我?”   宁可说:“你不是想睡我。”   季臻反问:“你不想?”   宁可点头,复又摇头。   她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季臻没有强求。抬手覆在她眼前,将她的手拉向自己。   *   宁可完全没有想到,手还能这么借来用。   高中时,常听男生们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宁可天真地以为,他们是真的艰苦朴素、自力更生。   今日一过,她对这个词又有了新的认知。   羞耻感从指尖蔓延,烧得她脸热,脖子热,耳朵热,全身都发热。   季臻捉住她的手指,从食指到小指头,一根一根地帮她清洗。   冷水从指间淌过,好似也变成了滚烫的岩浆。   季臻弯腰,低笑着在她耳边说:“害臊成这样,还敢勾引我。”   宁可别开脸,假装站着打起了瞌睡,木然地“哦”了一声。   下巴被拧住,宁可被迫转过脸去,面对着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   见他满面春风的神气,不甘示弱道:“刚才,你还求我叫你名字。”   季臻:“?”记得倒是清楚。   成功扳回一局,她再接再厉:“我叫你一声,你就止不住咬我。”   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   特别是最后的那一声低哼,性感到了极致。   她想了想,继续说:“还发抖,还——”手腕一紧,接着脚跟离地。   季臻将她打横抱起。   他笑,眼角眉梢都是流氓气,替她总结:“我家宝宝很回味呢。”   听这语气,他是打算再来一次吗!   手腕好累,手指也累。手臂都快要脱臼了。   宁可飞快地找借口:“我饿了。”指了指肚子:“你听,咕噜咕噜。”   “你怎么——”季臻抱紧她,抵着她的额,捏她鼻子,“这么可爱。”   *   季臻带宁可到附近的小吃店。   服务员端来一碗臊子面。   宁可看了看,说:“我没点这个。”   “我点的。”季臻把碗推到她面前,“害臊的人,吃臊子面。”   “季臻!”   “宝宝。刚才辛苦了,多吃点。”   宁可:“……你不要说话。”   “怎么呢?”   “要脸。”   宁可说饿是装的,一碗面只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季臻也不嫌弃,端过去就吃。   宁可突然想到他之前盯着那盒套问她尺寸,现在她似乎有了答案。抬起头,说:“你应该用大码。”   季臻:“嗯?”   “大码。”宁可垂下脑袋,指尖戳着肉夹馍,“就是,那个。”   季臻愣了一瞬,似乎明白过来了,目光纯情得像个孩子:“大馍?”   宁可:“……”   她是傻掉了才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这时,手机正好有来电。宁可飞快接起。   “呀,宁可儿,你这速度够快的。”   宁妍汾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回国了,问:“你们还在欢乐谷吧?我马上过来,大约十分钟。夜场票已经买好了,你跟季臻一起来就行。”   宁可诧然,抬眼看着季臻,应:“嗯。”挂了电话,转头说:“你还想再去一次欢乐谷吗?”   季臻:“你想吗?”   宁可:“你不想吗?”   季臻:“你想我就想。”   “……”   宁可:“我想。”   欢乐谷晚上十点钟结束营业。还有一个半小时,足够了。   *   程子域和宁妍汾同时出现的场面,在宁可的记忆中,似乎不到三次。   一次,宁妍汾意外怀孕,在医院。   一次,元宵节那晚聚餐,程子域以为瞒天过海,骗到了宁妍汾。实际上,被宁妍汾耍得团团转。   第三次,是宁可被张平勇绑架那天,程子域来交赎金。   宁妍汾犯病后,两人就再无交集。   入场后。   宁可和季臻走在左边。   程子域和宁妍汾走在右侧。   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在欢乐谷内散步,和欢歌笑语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季臻抓起宁可的手,握在掌中,“冷不?”   宁可回握住他的手,说:“不冷。”   季臻:“饿不?”   宁可:“不饿。”才刚吃完臊子面,都还没有消化掉。   季臻望了望月色下的摩天轮,“去坐?”   宁可扭头,看向宁妍汾。   即便是入夜后,她也妆容妩媚,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   宁妍汾穿着细高跟,裙摆在脚裸摇曳,围着一块薄得等同于无的披肩。   怕冷得要死的人,偏要打扮得一身风度。宁可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宁妍汾:“穿上。”   宁妍汾不接,“你不冷嘛。”   宁可瞥一眼她的披肩,说:“丑。”   宁妍汾赌气地穿上:“直女,不懂欣赏。”   季臻见状,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宁可身上。   程子域看了看季臻,脱下外套,把宁妍汾身上的换下来,还回去给宁可。   “……”   “……”   宁妍汾说:“我就穿他的,别让我女婿冻着。”连死法都替程子域想好了:“他着凉就感冒,感冒就发烧,细菌入侵五脏六腑,就死了。等他冷死,你就可以早点继承遗产。”   程子域:“……”   换完一轮外套。四人再度陷入沉默。   借着披衣服的动作,程子域抓起了宁妍汾的手。   宁妍汾碍于季臻在场,而且她今晚肩负使命,要给宁可儿圆梦。扯了几回,没有挣脱,也就作罢,任由这男人吃她豆腐。   四人一同上了摩天轮。   安安静静地坐进去,各怀心思。又安安静静地下来。   也不知是谁当了谁的电灯泡。   虽然相顾无言,但谁也没有觉得无趣。   宁妍汾看上了打靶子兑换的那只熊,“女婿,你会玩枪嘛?”   季臻笑:“汾姐想要什么?”   “那只熊。”宁妍汾指着大抱抱熊,说:“之前玩推币机想换来着,可惜积分不够。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换走了我的可可爱爱。”   “……”宁可默默扫码付了款,换了两把弹珠枪。   程子域拿了一把,问:“你要那个做什么?”   “关你屁事。”宁妍汾把另一把枪丢给季臻,一秒切换笑容,说:“女婿,加油!打爆他!”   季臻谦虚道:“程先生是专业人士,我尽力。”   宁可问:“你要那只可可爱爱做什么?”   宁妍汾眼睛很亮:“你忘啦?你小时候哭着要的呀,买来的还不行,非得要做游戏兑换的。”   绘声绘色模仿她小时候哭鼻子的样子。   “那家店几年前关门了,我好不容易遇到一只一模一样的熊,想兑给你。可惜了。”后来放上去的,长得都跟那只不一样。   宁可说:“已经拿到了。你女婿兑回来的。”   “真的!?”宁妍汾竖起大拇指:“阿臻真厉害。”骂完“混蛋”,再一顿猛夸:“不愧是能降得住宁可儿这小面瘫的男人。”   宁可想到晚上的事,耳根发烫,转移话题:“开始了。”   程子域已经连开三枪。他是专业狙击手,但这种玩具类模型很飘,三弹只中了一弹。   季臻瞄准气球,试了几次。   接下来,两人都找到了方法。   程子域连续击爆25只气球。   季臻也不甘示弱,连击24只。   老板发现遇上高手了,出了一头汗,心在滴血。   最后一发子弹,季臻故意打偏。   程子域拔得头筹,只拿了那只抱抱熊。没要老板那辆镇店之宝电瓶车。   老板高兴坏了。   领取奖品,经过季臻身边,程子域低声说:“多谢。”   季臻笑,握了握宁可的手,问:“想要吗?”   宁可摇头。他明显是故意输给程子域的。   大概是因为父母都在,不需要故作坚强,她看着安静又乖巧。季臻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宁妍汾得了抱抱熊,开心得像个小姑娘。去上洗手间也抱着取暖。   程子域望着这个越活越倒回去的女人,第一次觉得,他选错了梦想。   当拥有一切,事业走到顶点的时候,想要的,就只是面前这个女人的笑容。   哪怕是演的。   程子域问:“她怎么还怕冷?”念书的时候,宁妍汾就怕冷。怕冷,还总穿超短裙撩他。   宁可说:“姥姥说她月子没坐好,生下我就出院,淋了雨,得了风湿病。一到阴雨天就痛到哭,身体比天气预报还准。”   程子域沉默,额头上青筋暴露。   宁可没再说话。   宁妍汾从洗手间出来,抱着熊,虚伪地笑,嗲声说:“谢谢程老板呀,这个会发热,能当暖宝用呢。”   得了奖品之后,气氛明显缓和了。几人又去围观了喷火表演,挑着玩了几个项目。   夜场更适合宁可这种胆小鬼,一圈玩下来,竟然比白天更有意思。   宁可蹲在沙子上画画。宁妍汾在旁边添乱。程子域望着她们。   季臻举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家三口。   还意犹未尽,闭馆时间到了。   宁妍汾随口一说:“下次再来,把剩下几个项目玩了吧。”   宁可问:“下次是什么时候?”表情里掩不住的期待,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宁妍汾语塞。美眸一转,把难题抛给程子域:“程老板呀,你下次什么时候有时间?”料定他会找借口说不来了。   高中时,他就不喜欢出来玩这些。   没想到程子域说:“随时。到过年都有空。”   宁妍汾:“?”   宁可说:“那等春节吧。弘河也有。”   程子域一手抱着熊,一手牵起宁妍汾,说:“嗯。”   宁妍汾用空闲那只手牵起宁可,说:“好吧,我春节再跟剧组请个假,回来陪你玩。”   宁可嘴角弯起:“好。”   程子域牵着宁妍汾,宁妍汾牵着宁可。   宁可握住了季臻的手。   他的好运,似乎真能帮她实现愿望。   季臻低头看他的姑娘,满眼宠溺。   *   吃完夜宵,宁妍汾去了机场附近的酒店,准备赶明早的飞机。程子域开车送她过去。   回到酒店,已近十二点。   玩出一身汗,宁可重新洗了个澡。   季臻拉她到腿上。   这一路上想亲她,都忍住了。特别是在摩天轮上的时候,两人几度眼神交汇,碍于边上坐着人,只好忍回去。   这会儿肆无忌惮地,捧起她的脸,又啃又咬,亲了好一阵。   他又开始自夸:“幸好我定力好,没有碰你。否则,今晚你什么也别想玩。”   宁可觉得他说的太夸张了,认真地打了个比方:“我碰了你,你不是活蹦乱跳的。”   季臻:“?”竟然无言以对。   *   这一晚,对季臻而言是煎熬。   宁可倒是睡得十分安稳。   凌晨醒来,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宁可茫然地转过头去。   大清早的,他又去洗澡。昨晚起来洗三次。以前也不觉得他有洁癖。   她的贴身衣物都已经被烘干,突兀地挂在显眼的位置。   宁可低头,发现昨晚也不知道怎么滚的,本来穿着的袍子不见了。她空着,什么也没穿。   等等。   她为什么!什么也!没!穿!   一时间,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涌上了脑门。   宁可猛地坐起来。   她偷偷瞥了眼浴室大门,裹着被子,轻手轻脚,走过去取内衣裤。   浴室门突然打开。   宁可抓起衣架,转身就跑。被子一角被人踩在脚下,她跑得又快,来不及停下。   下一秒,遮羞布剥离。   “啊——”   宁可转过身去,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捂哪儿。   “偷看我洗澡?”季臻伸手,把她从地上捞起,丢到沙发上,欺身上来,抱着她又是一顿咬。   “我家宝宝竟还有这种嗜好。”季臻勾起她的下巴,笑得像个土匪头子,“那我,以后洗澡不关门?”   宁可抬手遮挡身体。   “遮什么?我都看过了。”   宁可:“?”   “就,”季臻扯开她的双手,“用不着藏了。”   宁可贴近他,用他的身体来遮自己,“你不知羞。”   季臻在她耳畔说:“还亲过呢。”   “你亲这了?”宁可的表情管理开始失控。   季臻似乎更高兴了。   他内眼角勾得深,黑眸更是勾人得紧。   每一次对视,不会超过三秒,她就止不住想对他做点什么。   对视三秒。   结果是季臻没忍住,托住她后脑勺,低头啄她嘴唇。   他有意克制,浅尝辄止。   动作是小心翼翼的克制,像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嘴上却理直气壮:“女朋友睡边上,不亲,我还算个男人?” 第53章   周一傍晚。   宁可回到宿舍, 昨天玩得太疯,今天上完小组课,又画了一个多小时的设计图稿, 她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林乖乖和焦软窝在底下打游戏。   焦软说:“给你带了饭, 下来吃。”   “谢谢。”宁可坐起来找外套。   焦软眯起眼睛:“战况激烈。”   林乖乖:“看样子快要搬出去住了。”   宁可迟钝地看了看两人,“啊?”长发散着, 睡眼惺忪的样子,底下两个女人见了都想捏她一把。   林乖乖递给她一面镜子。   宁可对着镜子照了一下,立刻盖上镜面。   ——他是属狗的吗!   从脖颈到肩膀, 蔓延到看不见的位置,一大片粉色痕迹。她皮肤白, 看着特别醒目。   季臻说的偷亲,她以为就是亲亲嘴巴!   底下两位相声演员就位, 开始一捧一逗。   “听人说隔壁金融系草高冷矜贵,还以为这方面也端着呢。”   “男人嘛,都这样,在外面端着,一到床上就狂野飙车。”   “哈!禁欲系失控, 那是不是代表我们系花略胜一筹?”   “dei!系草根本不是我们系花的对手!”   宁可不自觉地加入了话题讨论:“他平时,很高冷?”   林乖乖:“听说特别冷,根本不搭理人。”   焦软:“偶尔开口说上一句, 能把人呛死。”   在她面前, 季臻像个轻佻的土匪。高冷矜贵什么的, 跟他完全不搭边。   宁可穿上外套爬下来,怀疑:“你们说的,是我男朋友吗?”   “你得奖那天不是公开秀过一波吗?不可能认错。”   “啊对了,那个被呛的就是你下铺的。”   吴伶俐?宁可拆开筷子吃饭, “她做什么了?”   宁可边吃饭,边听林乖乖给她科普吴伶俐的前世今生。   吴伶俐家里有三姐妹,她最能读书,是家里的骄傲。但自从去年吴伶俐的大姐找了个有钱男朋友,父母嘴里的骄傲就只挂着大姐的名字。吴伶俐看上了季臻,如果能和季臻恋爱,就能顺利把她大姐的男人比下去。   所以她抛弃了节操,公然出来抢男人。   林乖乖沉迷游戏,有个战队群,眼线遍布全校:“所以,她趁着你上小组课的时候,去食堂‘偶遇’了你男朋友三次。”   吴伶俐请病假不参加小组课,就是去偶遇季臻?   宁可前段时间午休一般是回宿舍,一边赶图稿一边吃。   “有图有录像。”林乖乖点开视频。   画面中,季臻坐着吃饭,吴伶俐在后面探头探脑。她坐过去之后,季臻端着餐具走了。   接连三次。   难怪他最近都不去食堂吃饭,改去附近一家收费很高的餐厅,一般学生消费不起。   她还以为,大少爷是吃不惯食堂里的东西。   林乖乖说:“要不是因为他有女朋友,我见了这样的人间绝色,也会忍不住去撩。不过吴伶俐明显是看上他家里有钱,想靠男人躺赢。”   “惦记你男朋友的人真的很多。他又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有人偷拍,丁点大屁事儿都会被拿出来大做文章。宁可,你可要盯紧一点了。”   宁可:“嗯。”她对季臻很信任,不会去监视或质疑他。   就算有一天,他不喜欢她了,她也不会竭斯底里。但她没那么伟大,做不到祝福他。也不可能忍着,憋屈自己。   焦软说:“盯紧男朋友,倒不如盯紧自己的原则底线。”   宁可赞同这句话。   焦软:“这你能忍?”   “不能。”   “需要人手叫我,打小三最刺激了。”   “加我一个!”   宁可望了望两人,感觉要是坐视不理,有点对不起寝室小姐妹对她的支持。   她不负众望地,在小组群里艾特了吴伶俐。   把那张食堂拍到的照片甩到群里。   宁可:【@吴伶俐,你谎称生病高烧不退,让我们五个人熬夜完成小组课,这就是你所谓的,在医院打针暂时出不来?】   群消息立马炸了。大家最近忙得死去活来,火气都很大,一看还有人还装病出去撩汉,抑制不住愤怒。   【我吐了,我他妈顶着肠胃炎忙到半夜,你个傻逼在撩男人?】   【你们那地儿能考进来县委书记都放鞭炮了吧?你特么一个高材生能不能好好学你的专业,别整天想着勾搭高富帅?】   【这不是宁可男朋友吗?服了,你想泡高富帅你换一个单身的OK?】   【拳头硬了,请问您是什么品种的林有有?】   吴伶俐:【呵呵,有生之年,让我见识到了网曝的厉害,你们继续,我截图了。】   果然刺激。   林乖乖看到群聊气死了:“妈的,这个三儿还挺嚣张?这是被吓了几天吓开窍了,去进修过的升级版白莲花吧?”   正说着,宿舍门开了。   吴伶俐趾高气昂地走到宁可跟前,“有什么事直接说,犯得着在群里让我难堪?”   这么一看,还真是进修过了。   “而且,指不定是怎么爬床才让季臻要的你,装什么清高?”吴伶俐不屑地笑,“宁可,你就别装什么不知道他家里有钱了,你两高中就是同学,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会!影帝的私生女,演技还真厉害。”   宁可的愤怒值已经顶到最高:“行。别的不说,你解释一下,为什么缠着我男朋友。”   吴伶俐面不改色:“我能缠住他,说明,他对我也有意思。一个巴掌拍不响。”   “啪——”地一声,清澈响亮。   宁可比她还要淡定:“响不响。”   “响!”   “打得好!”   吴伶俐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开始唱苦情戏:“你们合起来欺负我,校园暴力我!我要去揭发你们。”   宁可语调冷漠:“你去。我等着。”   吴伶俐在父母的打压下,已经不在乎脸面了。她心里清楚,如果靠她自己,就算是名牌大学毕业,十年内也不可能在这座城市立足。   她只想找个高富帅男朋友,走捷径。哪怕不择手段。   这个世界笑贫不笑娼,只要她成功上位,成为季氏集团的儿媳妇,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还不是一样要舔着脸贴上来奉承她。   “宁可,我劝你别太得意。别以为傍着季臻这高富帅就稳当了,我告诉你,只要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季学长根本就没考虑过娶你。”   “贱人!”林乖乖被恶心得差点吐出来:“长见识了,吴伶俐你真他妈恶心!是你爸妈不爱你吗?你这么犯贱他们知道吗?”   焦软:“请问我可以打断她的肋骨吗?”   “随她去吧,医药费贵。”宁可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钱,埋头开始赶图稿。这份稿子明早要交。   她在心里倒数十个数。   如果这个女人再烦她,她就薅光她的头发。   头皮应该赔得起。   一拳头打在软棉花上,吴伶俐自讨没趣地收了声。她就不相信,这世上有男人不偷腥,“宁可,你等着哭吧。”   焦软拍了拍宁可的肩,“姐妹,成大事者,不惜小费。”   晚上就把人拖进洗手间打了一顿。   还都是皮外伤,医疗费都省了。   *   隔天午后。   宁可接到一个楠江的陌生来电:“您好,请问是宁可同学吗?”   “是,您是?”   “是这样,您在大学生设计大赛上的创意,很有‘家’的感觉,符合我们一位重要客户的需求。这边有一套新房的室内设计,薪酬约六位数,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   宁可眼睛亮了亮:“可以。”   “那我们约个时间详谈,顺便签订合同,你看行吗?”   “行。”   *   季臻把车停在路边,打电话给宁可:“宝宝,我下课了,去接你一块儿吃晚饭?”   宁可一个下午都在赶图稿,期末忙得不可开交:“我有点忙,走不开。”   “忙什么呢?”   “秘密。”宁可想等拿到钱以后,给他买个礼物。一直都是他买给她,她也想送他点什么。   季臻也不生气:“行吧。那你要乖乖吃饭,别饿着。”温柔的声音,和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反差太大。   宁可:“嗯,室友帮我带了饭。”   季臻没再打扰她工作,“亲一个。”   宁可在电话那头亲了他一下。   季臻心满意足挂了电话,指尖敲打着方向盘。犹豫着要不要假装路过,给她送一份排骨汤。   怕她太累把胃搞坏了,又怕她嫌他烦。哄女朋友,比挣钱更伤脑筋。   吴伶俐从车子边路过,笑着说:“学长是在等宁可吗?”   季臻看了吴伶俐一眼,已经想不起这号人了。他习惯和其他女生保持距离,免得惹宁可生气。去食堂总有陌生女生凑过来,他都是礼貌躲开,后来实在太烦了,干脆就不去食堂用餐。   躲的是谁,还真就没印象了。   听她提到宁可,季臻漫不经心抬睫,敛去温和,只剩下冷酷:“哪位?”   和他对视一眼,吴伶俐控制不住地脸红。她问季臻要过联系方式,食堂里两人也眼神接触过,他居然不记得她。   她笑眯了眼,笑容天真无邪又和善:“我是宁可的室友,我叫吴伶俐。也是同班同学,还是小组课同组呢。我跟她特别有缘。”   “是么。”季臻看这女生不简单,眼神里全都是算计,笑容说不出的假。   他倚在车门边,给宁可发信息:【吴伶俐跟你关系如何?】   宁可:【情敌,极其不喜。】   手机的发明,作用就在于快速沟通。   “对啦。”吴伶俐显然是忽略了手机这项发明,见季臻手里拎着G记的汤,柔声说:“这是给宁可带的吧?正好我要回宿舍,帮你拿上去呀。”   季臻嗓音清淡:“然后伪造出一桩我两很熟,一块儿吃完饭,顺便给她打了个包?”小把戏。   吴伶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笑容有点僵硬:“学长是不是误会啦,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跟宁可……”   “干嘛。”他手机里传出少女清冷的声音。   季臻不知道什么时候接通了语音视频。   宁可问:“怎么突然问起那个人。你和她怎么回事?”   见到宁可,季臻满心满眼都是她,早把其他人忘九霄云外去了,“没你可爱,没你漂亮,瞧不上。而且我没有出轨的爱好。”   “你怎么就这么招桃花。”   “怪我。”季臻认错态度良好,“宝宝不生气,我给你带了汤。女生宿舍不让进,劳驾女王陛下亲自下来拿?”   “在弄图稿,客户要得急。你喝掉。”   “行。那我周五来接你?”   “好。”   “不笑一个?”   宁可敷衍地笑了一下。   季臻盯着屏幕,一脸痴汉表情:“忙完就搬回来睡我。”   “……你好烦。挂了。”   “等等。”他粘人得不行,“说你爱我。”   宁可:“爱你。”   “忙也要记得想我,知道不?”   “知道了。”   “乖。”   吴伶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以为像季臻这样的公子哥,一定是被照顾、被迁就的那一方,一定是宁可贴上去追求的他。没想到是季臻宠着宁可。   她好不甘心。   凭什么宁可能得到这样的男人,她到底输在哪里?脸吗?她明明长得更清纯,宁可一脸狐媚样,根本就不是好女人!   恋恋不舍地挂了视频。少年脸上的人间绝色,变成了地狱冷戾。   不同于刚才的温柔,他语调冰凉,眼刀子飞出:“我不打女人,识相一点。懂?”   吴伶俐吓得脸色惨白,但她不想放弃:“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才会、才会想着帮你带汤,我去和宁可解释,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一阵引擎轰鸣的声音。   轿车扬尘而去。   季臻轻嗤。能套路他的人,还没生出来。   *   周五晚上。   宁可搬回季臻的房子。   她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连梳妆柜镜子都擦得亮亮的,房间里温馨得让人恨不得宅在这,哪儿也不去。   洗完澡出来,宁可注意到茶几上有个很精致的小盒子。   季臻靠在沙发上,朝她伸出手:“来。”   宁可坐过去,盯着那只漂亮小盒子,“这个是什么?”   季臻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下巴抵着她的肩:“打开。”   宁可打开。   是一对情侣对戒。   季臻捉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声说:“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而再地被无耻的人骚扰。这世上三观不正的人有许多,我无法控制每一个人的言行,但我可以保证——”   “季臻只爱宁可。”   “口说无凭,我用一辈子证明。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前几天就有宝贝猜到在收尾了!不出意外,正文明天完结。 第54章 【正文完】   过年前一周。   理发店走进来一对大美人。   少年清冷俊美, 张扬又矜贵,精致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女五官冷艳,脸蛋特别漂亮, 一头长发如瀑, 服帖地垂在腰间。   两人穿着同款卫衣,十指紧扣, 中指上戴着情侣对戒。   王子和公主一般登对。   低调的奢华,钱堆出来的简单朴素。   青龙小哥一眼就认出了宁可,“妹妹!好久不见, 带男朋友来剪头发?来来来,正好我空着。”   青龙小哥已经晋升成两百块的了。   季臻帮宁可举着块牌子:   ——知道有一根白头发, 不染。   ——剪短三寸。   ——抱歉,嗓子哑耳鸣, 见谅。   青龙小哥干笑一声:“帅哥,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季臻就真的只挪了一步:“说。”   青龙小哥:“你女朋友这可能是上火引起的咽喉炎,我这儿有个微商卖润喉糖的,我分享给你!”   宁可:“……”还真是不予余力的推销。   剪完头发, 季臻加了青龙小哥的微信。   这兄弟嘴碎,但技术在线,很符合他的审美。他就爱看她清纯中带点妖艳的样子。   以后这位就是他女朋友的御用发型师了。   做完头发, 两人去看了一场电影。   季臻根本无心观影, 时不时在宁可脸颊上亲一口, 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我家宝宝真好看。”   “……”   像个欲求不满的大花痴。   看完电影。   宁可站在影院售票机旁,望着边上的牌子。   是程子域大年初一要上的电影,本来宁妍汾也有镜头。   宁可翻了翻宣传片,发现宁妍汾并没有被剪进去。   她有点疑惑, 发信息问宁妍汾。   到楼下烤鱼店吃完饭,宁妍汾还没有回复。宁可觉得很奇怪,给她打电话。   通了几次,手机就关机了。   “会不会跟程先生在一起?”季臻打给程子域。   宁可担心起来,望着季臻,见他神色莫名,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季臻握住她的手,把她按进怀抱,“没事。就是——”   他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汾姐拍戏时现场爆炸,面部皮肤灼伤,需要手术。”   宁可脑袋里嗡地一声。   面部皮肤灼伤。   意思是,毁容了吗。   眼泪不受控制,一下子涌出来:“她最爱漂亮了。在哪家医院?”   季臻拭去她的眼泪,轻声安慰:“不要急。她没主动联系你,说明不想让你看到。人没事儿,烧伤可以治好。”   半个小时后。程子域赶了过来。   男人的面容憔悴到几乎变了一个人。他哑声说:“她不接受手术。”   宁可努力保持着冷静:“为什么?不是可以整容修复吗?她平时是接受微调的,还打过瘦脸针,为什么突然不肯做手术?是因为,没有钱吗。”   程子域说:“一周前,我已经帮她约好了业内权威。她拒绝了。她不想跟我有任何牵扯,拒绝用我的钱做手术。”她说宁愿去死,这辈子只让他亏欠她,绝不欠他。   季臻问:“要多少?”   程子域:“手术只要三十万。但后续加起来不低于百万。”   宁妍汾买了房之后,身无分文,否则也不会去接那么危险的爆破戏。   季臻起身:“我去交钱。”   “没有用。”程子域说,“她不承我的情,也不会让你出钱,给宁可留下一身债。她不愿做的事,没人能逼她。我交了钱,她不见我。你去交钱,她连你都不见。”   两个男人,身家几百亿,却因为几十万的手术费无能为力。   宁可毫不犹豫:“我把赋迎亭苑二期那套房卖掉,给她做手术。”她送的东西,宁妍汾从不拒绝。   上次赵恋娅买房,宁可加了一个靠谱的中介。对方速度很快,不到三天就找到了买主。   买家甚至连价钱都没压,就直接签了合同,一次性付清。   宁可急着帮宁妍汾做修复术,没有太在意买主信息。   季臻知道,房子是被程子域买走的。   *   宁可到医院的时候,宁妍汾的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医生说你不能哭。”宁可帮宁妍汾把病床摇起来,“你不要哭,会很难康复。”   宁妍汾忍着泪,说:“都怪我,宁可儿又没家了。”   宁可笑:“等我毕业,挣了钱,给你买一个大房子。”   “我不要大房子。我只想看到宁可儿有自己的家。”   “会有的。”   *   转眼到了十一假期。   宁可接到宁妍汾打来的视频。   镜头里可以看到,宁妍汾恢复得非常好。   “姐美不美?”宁妍汾对着手机得意极了:“宁可儿你看,我这下巴是不是比以前更瘦了?你说我这么出去会不会被骂整容?”   宁可说:“整容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谁有钱挨得住疼,都可以去。她们就是怕疼又没钱,才会嫌弃你。而且被骂的艺人是整了不承认,你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就行。”   “嗨呀我家宁可儿最近嘴怎么这么甜?说话不怼人,还三十个字三十个字的往外蹦。果然呀,女孩子谈恋爱才会改变。我得感谢我女婿。对了,季臻呢?叫他过来,瞻仰一下哀家的绝世容貌。”   “他去工作室加班了,还没回来。”宁可问:“‘哀家’不是丧夫皇后的自称吗。”   “对呀,我丧偶。”   程子域冷冷地看向镜头:“皇后,吃饭了。”   宁妍汾翻白眼,笑眯眯对镜头:“那我先吃饭啦,你忙工作也别忘了吃饭,照顾好自己。”   “嗯。”   视频挂断。   宁可的设计图稿已经交单,只是迟迟都没有得到客户的反馈。   她有点不放心,给合作的设计院老师打电话询问情况。   陈老师说:“客户刚才已经去验收过了,很满意!宁可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毕业后来我们院工作?”   国内最顶级的设计院,许多有经验的设计师都未必进得去,她一个应届生。宁可感到难以置信:“陈老师,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可是答应了老师的啊,不能反悔,毕业后不能让别人挖走啊!”   “不会不会。”   这两年,同学们打游戏娱乐的时间,宁可全都用来接单工作。实际上,她的工作经验已经很丰富。   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宁可急于和季臻分享喜悦。   电话打过去,那边风声呼啸:“想我了?”   宁可问:“你在哪?”   季臻:“桥上。”   “什么桥?”   “楠江恋人桥。”   宁可一愣,“去楠江干嘛。”   楠江恋人桥,是连接弘河上游的地方,去年刚建成。宁可设计的那套私人别墅,就坐落在恋人桥边,也是弘河与楠江的交界线。   相当于走上恋人桥,就站在了弘河市。   宁可没有多想。   吃完饭,又接到陈老师的电话:“宁可,你马上去一趟楠江恋人别墅。客人对女主人的房间貌似有点疑问,你过去解释一下哈。这个是大客户,你好好跟人解答,态度要好一些。不用紧张,我听对方的语气,应该也不是大问题。”   宁可:“好。”   从大一到大三,她用了两年时间的精心设计。对宁可而言,这一单不仅是她的第一桶金,也是她人生道路上第一次尝试独立完成一个完整的作品。意义非凡。   宁可还没去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客人派了专机接送。   一路上,宁可都在思考,如果客户不满意,该怎么解释。要是对方态度恶劣,又该怎样平息客户的怒火。根本没心思晕机了。   设计院派过来的女同事等在别墅门口。   宁可一下车,同事就拉着她交代:“客户一个上午都在主卧里待着,我觉得你主要解释主卧的色调就好。”   主卧的色调。   是太黄了吗。   当时客户要求一栏上写着,女主人喜欢淡黄,所以她选用的燃料都是这一类色系。   宁可走进二楼的主卧。   房间里弥漫着花香,那是窗外空中花园飘进来的。   当时她设计这套别墅的时候,其实有些犹豫。因为这种带有“家”概念的设计,是她对居家的理想型。   本来想私藏,但因为设计院的老师对这笔单子很看重,这套别墅虽然是私人的,但它坐落在弘河与楠江交界,又是恋人桥尽头的地段,很有可能成为今后的城市标志性建筑。   她把压箱底的概念都用上。   现在看着,突然有点儿后悔。这么温馨的家,今后属于别的女生。   赋迎亭苑那套房子卖掉之后,宁可的心情一直都很失落。   好不容易拥有了,又失去,比没有过,更难受。   “好羡慕这家女主人啊,未婚夫有钱又长得帅。”女同事推开落地窗,指着弘河:“太美了!宁可你设计的也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们怎么没这命。”   眼下稳住这位大客户最重要,宁可问:“客人在这里站了一上午,有提出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女同事说:“说是按你的喜好,在床头弄面涂鸦墙就行。我瞅着吧,这种简约式设计,加面涂鸦墙,会不会显得暴发户气息太重?”   “……”   宁可突然想起,之前宁妍汾买的那套房子,她的卧室床头也有一面涂鸦墙。   她小时候喜欢在墙壁上乱写乱花,老家的房间里也有。算是她房间的特殊标志了。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跟她爱好相同。   “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宁可问女同事要了铅笔和颜料。   设计院很重视这位大客户,派来两名学徒三名助理,很快把宁可要的东西送上来。   资料上显示,客户年龄在25周岁以下。跟他女朋友从高中一直恋爱到上大学,感情很稳定。   既然已经把看家创意都掏出来了,也就不介意最喜欢的东西了。宁可画了一只抱抱熊,边上是沉睡的少女。少女的脑袋枕在少年腿上。宁静而又温馨。   “这行吗?”客户不是一般人,别墅位置又显眼,关系到设计院的名声,女同事有点慌:“万一女主人不喜欢怎么办?”   “别担心,”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会喜欢的。”   季臻?   宁可蹲在墙边,怔怔然扭头:“你怎么知道,女主人会喜欢?”   “因为——”季臻站在门口,笑出两颗虎牙,眸光含情脉脉。   他轻声说:“你就是女主人啊。”   宁可:“?”   女同事也傻眼了,“他不是——”   “季臻。”宁可缓过神来,介绍道:“我男朋友。”   同事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天!宁可,季先生是你男朋友?!”   亲手设计的婚房,是男朋友送的惊喜!!   这是什么现实版偶像剧!   其他人识趣地撤退。女同事冲宁可挥挥手,“祝你们幸福呀!”很贴心地替他们把门带上。   宁可又惊又喜,还有点像是在做梦。   她亲手设计的房子,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主人房间,她想象中最好的“家”。   都是属于她的吗。   季臻说:“想给你一个惊喜。”他抱紧她,像是怕她会跑掉,“虽然我家宝宝有可能会生气,我又瞒着她。但是吧,我这人流氓起来,自己都怕。大不了哄一辈子。这房子,我送定了。”   宁可说:“不生气。”   季臻揉她头发,问:“知道这块地是怎么来的不?”   宁可还处于迷糊状态:“买的。”   “它有故事。”季臻屈指,轻弹她的额头,像是在惩罚她的不开窍。   “什么故事?”   “最开始,它是一栋烂尾楼。那张平勇欺负你,我就偷偷盘下来,设下圈套逮坏人。后来我把它炸平,拿来建我们的婚房。”   他筹谋已久,房产证也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本来想等求婚的时候再告诉她。   但是现在,她没有家了。最近她情绪低落,似乎很没安全感。他想着,提前把这个家送给她。   季臻表情散漫,目光说不出的宠溺,他笑:“这家就一间卧室呢,我等着你收留。”   宁可喃喃道:“就一间。我们的。”   季臻:“嗯,我们的。”   她抬起头,红着眼确认:“我的家。”   季臻低头,额头抵着她的,说:“所有人都有家,宁可可也得有家。”   宁可望着他,低声说:“谢谢。这个家,我很喜欢。”   “这块地皮是我妈出的钱,我跟集团签订十年之约。为公司效力十年,这块地就彻底属于我们。”他目光灼灼,正色道:“你男朋友卖身给你挣来的房子。高不高兴?”   “高兴。”宁可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改口:“不高兴。你不是最讨厌去公司上班吗。”   季臻捏她脸,说:“本来不喜欢,这不是有了你么。”表情半是嚣张,半是妥协,眉间仍是少年傲气,“一想到我家宝宝喜欢,就又没那么讨厌了呢。”   宁可抿了抿嘴,突然说:“我还以为挣了别人的钱……想给你买个手办模型来着。”没想到老板是她男朋友。   “佣金不是打过去了么,他们没给你分?”他像个没拿到玩具的小孩,低头咬她嘴唇:“不给我买,我就亲哭你。”   “买了呀。”   “哪儿呢?”   “快递,在路上。”   一套别墅,换一件礼物,他高兴得像赚了几百个亿,捧着她的脸又亲又揉。   宁可被他吻得喘气呼呼,问:“那你最近加班,都是在公司里忙吗。”   季臻:“担心我搞破坏?放心,我会给公司带来更多的盈利,不让他们吃亏。”他顿了顿,“对你承诺过的,也绝不会失信于你。”   曾经是年少轻狂胡言乱语,如今,是一个成年人对爱人的承诺。   宁可望着近在咫尺这张精致的面孔。   青涩少年,长成了一个男人。   他像是一束笼罩着她的光,给她自由,让她有勇气,和不公的命运谈笑风生。   宁可枕着男人的手臂,望向窗外的恋人桥,“季臻,以前我会讨厌宁妍汾把我带到这世上来。自从遇见你,我感激她把我生下来。”   她第一次觉得,她的存在是合理的。   “我就想好好活着,不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什么,而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活着,因为这个世界有你。”   季臻托起她的后脑勺,低头吻她眼角的泪,“哭什么?”   宁可泪眼朦胧:“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感动。”   “省着点儿眼泪。”季臻低笑,贴着她的鼻尖,嗓音带着魅惑,“一会儿有你哭的。”   宁可:“……”   她竟然听懂了。   季臻在她嘴唇上轻啄一下,眸色幽深:“宝宝。”   “啊。”   “卧室的颜色,很衬你皮肤呢。”   宁可:“……”想到了淡黄床单。   季臻意有所指:“爱你,也不是嘴上说说。”   宁可:“嗯?”   他的小尖牙,很轻地刮过她的耳垂,问:“可可,爱爱么。”   “……”   他笑起来很坏,她开始浮想联翩。   “逗你的。”季臻将她护在怀中,说,“家里密码是我生日,加100。”   宁可仰头问:“这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他每套房子,好像都是这密码。   季臻没有作答,指腹在她中指那枚戒指上摩挲。   她曾经说过,她想活到99岁。如果她活到99,他活100,她就不用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卧室的涂鸦墙上,被添上了一句话。   ——感谢你来到这个世界,陪我走过整个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剧情就停留在校园啦,番外会写都市和婚后(笑容逐渐变态。   下一本写《未婚夫总以为我喜欢他》算半个养成,甜宠文。点“作者专栏”或者搜索文名提前收藏,爸爸们赐我一个收藏!文案暂定:   程让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傲慢贵公子,家世容貌秒杀全城富二代,是众多富家女的理想型联姻对象,可惜名草有主   焦软人如其名,软萌乖巧,连程让的内裤都是她帮忙洗   程让又羞又恼,跟她约法三章:“别碰我东西,不要跟我说话,有事便利贴联系。”   婚期将至,程让对他的粘人精未婚妻说:“我喜欢能跟我并驾齐驱的女孩,你太弱。”   焦软望着她这傲慢不羁的未婚夫:“我喜欢对我唯命是从的舔狗,你太装。”   两人沉默数秒。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不如退婚。”   “我赞同。”   焦软去程家退婚的那天,被程让抵到角落,低头在她脸颊上舔了一下。   焦软:“?”   “你不是喜欢舔狗吗?”   “……”   “老子舔了。”   被她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   程让躺在地上忘了疼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   某天,朋友调侃:“你那小未婚妻怎么没跟来?”   程让一脸傲气:“退婚了。”   “你两不都已经!你把软妹妹甩了?”   程让面色阴沉,埋头喝闷酒。   有人喊:“咦,那不是焦软吗?她边上那男的是谁?”   程让抬睫望过去,灯影下,他那乖巧前未婚妻穿着热辣短裙,身材惹火,正跟个陌生男人相谈甚欢。   当晚,程让彻底变成了一条狗。 第55章   宁可是七月份回的楠江。   毕业后加入设计院, 接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开发和政府合作的茶山民宿。   回去考察当天下大雨,宁可回了老宅赶稿。   不到半小时, 家里来了不少宁可叫不上名字的亲戚。   宁可被团团围住。   “可儿真厉害, 从小我就看好这孩子,看看人家,找了个有钱男朋友, 瞧瞧她住的那别墅, 多气派。”   “是呀是呀,宁可什么时候带我们去你家大别墅参观参观呀?”   “对了宁可,你男朋友身边还有没有别的富二代呀?给你表妹也介绍一个嘛。不用太帅,只要有钱就行啦!”   宁可扶额,“没有。”   “可儿这孩子哪都好, 就是冷淡,有点不喜欢我们这群亲戚。唉, 算啦算啦,找了有钱男朋友, 看不上我们这帮穷亲戚。”   “怎么会。”宁姥姥不好意思得罪人, 扯了扯宁可的袖子:“可儿,这是你三舅婆, 这你表舅娘。”   “嗨哟叫什么表舅娘,舅娘就舅娘, 添个表字见外啦!”中年女人凑到宁可面前,“听说茶山开发那个大项目,是你们设计院在做?听我女婿说,那是政府的项目,好多油水的嘞!”   宁可低头绘图, 解释道:“所有的流水都有财务管制,收回扣犯法。”   “我说你这孩子,我不就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个态度吗。真是,找了个有钱男朋友就六亲不认。”   宁可:“……”   “可儿,你表舅娘就是嘴碎爱开玩笑,你别跟她计较。”   宁可忍着脾气。   结果这帮亲戚坐下来不走了。   “所以我说呀,这女孩子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刘萍,你看看你可姐姐,多能干。宁可,你也给你表妹传授几招,让她跟你学学穿衣打扮撒。”   “也顺便给你小表妹介绍一个。你是不知道哟,她找的那个男朋友,说是除非她不要彩礼钱,否则就不娶她。气死人了!”   “诶对了宁可呀,你找你男朋友要了多少彩礼?我跟你讲哦,他们家那么有钱,没有几百万你不要松口!”   “……”宁可:“没有要。”   “什么?你居然不要彩礼?你这孩子真是太天真了,你现在不要,将来大了肚子,就不值钱了!”   “你不能这么清高的,你男朋友长得帅又是富二代,家里大把大把的钱,将来有了外遇,在外面跟别人生几个私生子,你地位可就保不住了!”   “对的,你听你表舅娘的,赶紧生个儿子稳住他!有了儿子,他不敢不跟你结婚!有钱人一般结了婚就不敢离婚,就算离婚,你也能分不少家产的!”   宁可最反感的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所有的好脾气都用光了,她起身:“院里有事,姥姥,我先走了。”   “不吃饭再走吗?”   “不了。”   宁可坐进车里,突然一阵反胃。   正好宁妍汾打来电话:“我听说你回茶山了?没事儿回那地方干嘛,赶紧出市区,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就在你家外面等着。”   宁可蹲在路边干呕了一会儿,接起电话:“大门密码是季臻的生日加一百,二楼的密码是我的生日加九十九。”   “知道了。一个三月一个九月,都是二十五号嘛。”宁妍汾反射弧很长:“不对,你刚是在吐吗?你自己开车不是不晕车的吗?——有了?”   “……”   “少男少女,干菜烈火,情难自禁,可以理解。但你必须保护好自己,不能未婚先孕,别学我,知不知道?”   “嗯。”   “药也不要随便乱吃,伤身体。就用避孕套吧,喜欢什么味道的,我给你买。草莓味儿吧。”   宁可还没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不到三分钟,季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怎么我出趟差,你就怀上了呢?”他拖着散漫的腔调:“宁可可,来,好好跟为夫解释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宁可说:“你就这么喜当爹。”   季臻轻笑,不逗她了,说:“汾姐给你送来一堆特产,说是怕你嘴馋跑回茶山找气受。帮你放冰箱?”   还真是找气受。宁可越发能够理解宁妍汾以前不爱回家了,那群莫名其妙的亲戚是真让人窒息。   她问:“是吃的吗?”   季臻翻了翻袋子,“应该是吧。”   “那就放冰箱,我回来整理。”   “行。”   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只有普通公路,比去弘河还远。天快黑了宁可才到家。   季臻站在门口,等她停好车,张开双臂:“抱老子。”   宁可抱了抱他,正要收手,就被他提起来,勒得她快要断气,又狠狠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才把她放下地。   宁可快被他折腾晕掉了,有气无力:“我姐呢?”   “是不是饿了?给你留了饭菜。”季臻牵起她的手上楼,“汾姐送完吃的,回弘河打麻将去了。”   家门口那座恋人桥的对面,不远就是直达弘河市的高速路,下一个高速就能到。宁妍汾经常中午过来,晚上回去跟那群小姐妹打麻将。   吃完饭,宁可坐到沙发上发呆。   季臻给她拿了一瓶酸奶,“怎么不高兴?”   宁可默了默,问:“季臻,你想做吗。”   季臻:“?”   “是我想的那个做?”   宁可低头喝酸奶,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又把话憋了回去。   他凑到她脸颊边:“还真是饱暖思那什么呢。”   宁可耳根发热,干脆老老实实交代:“我老家那群叫不出名字的亲戚说,我不给你生个儿子,你就会抛弃我,去外面跟小三生。”   “唉?”季臻感觉一盆污水从头浇下,把她抱到腿上,把她的脸蛋捏变形,抵着她的额头说:“宁可可,你有没有良心!我每晚是怎么度过的,你心里没点数?”   宁可心里特别有数。   就是,好怕疼。   她鼓起勇气,像是要克服万难一般,艰难地开口:“那我们再试一次。”   “你把你男朋友当工具人呢?”季臻被她气笑了,“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我女朋友因为怕疼,试了一次就再也不让弄。”   “那明明是——”   “是?”   宁可恼羞成怒:“是你太粗鲁。”   “还凶上了呢?听信谣言,怀疑你男朋友,还有理了是不?”   宁可理亏,不吭声了。   “我可不想让你生孩子。”季臻一脸嫌弃:“生下来跟我争宠?”谈恋爱都没时间陪他,再来个小东西还得了。   季臻对此十分的警惕。   他打横将她抱起来,走向卧室,“小爷不给你点厉害,你都不知道怎么乖。”   宁可被扔到床上,趴在枕头上,突然注意到她的抱抱熊。   “季臻。”   “嗯?”男人压下来,在她耳侧吐气:“来吗宝贝。”   “你干嘛。”   “干,这次保证能行。”   宁可指着抱抱熊的肚子。   “可可爱爱”四个字,“可可”被他用橡皮泥糊上,剩下“爱爱”两个字。   已经连续抠掉五次!   每次她撕干净,第二天,就被他用橡皮泥黏住。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仿佛每天都在提醒她,应该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臻漂亮是我写过最惨的男主!   PS:番外回馈正版订阅的宝贝,下章更新出来之前,本章全部评论都有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