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意中人 作者:今様   文案:   昔日白月光从天之骄子沦为无业游民,甚至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怎么办?   时颜于心不忍,让晏礼住进她家,甚至偷偷盘算,要花多少钱才能养得起他。   直到某天,她有幸作为译员参加申城金融行业峰会,那位传说中的投资天才初次亮相——   男人容貌俊美,身姿挺拔,仿佛生来就适合站在聚光灯下。   是金融界新贵。   ……也是住在她家的贫穷白月光。   会场的人悉数散尽,男人站在台上,神情散漫,唇角浮笑,声线透过耳机传到她耳中,“早说了啊,我养得起你,几辈子都行。”   假浪荡太子爷x真义气小漂亮   ※你是白月光,也是意中人。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意中人。   立意:不忘初心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颜,晏礼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意中人。   立意:不忘初心 ========= 第1章 White   睡梦中,时颜只觉得左腿特别沉。   像有股力量,不断拽着她往下。她低头,发现脚上不知何时打了层石膏,白色纱布上,密密麻麻写满各种数学公式,还有一句中文——   “数学考到一四九,晏礼乖乖跟你走。”   下一秒,那字扭曲变形,张牙舞爪朝她扑来。   时颜直接给吓醒了。   视线模糊几秒,看清病房的白色天花板。   微微抬起脖子,又看清左脚踝打着的白色石膏。   记忆慢慢回笼——   哦,她确实摔断了腿,过程还挺离谱。   还没完全缓过神,赵千霓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劈头就道:“祖宗你到底干嘛去了,我给你打了整整八个电话!”   时颜困意没散,声音还有点儿含糊,“怎么了?我刚在睡觉。”   赵千霓:“还睡什么觉,宋俊辰那个王八蛋发朋友圈了你没看见?我真是服了好不要脸一男的有这么大脸他怎么不上天呢!”   “是要上天,”时颜一秒附和,又诚恳问,“但是你能不能让他慢慢地上天呢?”   赵千霓语速太快,她除了“上天”俩字什么也没听清。   “你去看他朋友圈,语气可白莲了,”赵千霓放缓语速,变成有条不紊地开喷,“你说这个男的是不是脑子有病,自恋也该有个限度吧,平时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得瑟得瑟就算了,居然还四处造谣你为他跳楼。”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得怪你。”   时颜:“怎么就怪我了呢?”   “谁让你平时跟谁都没脾气,还是个神奇的吸渣男体质,”赵千霓想想还是很生气,“ 不行,我看不下去,以后你得学习祖安人民的说话方式,就从这次祝渣男不孕不育早生贵子开始。”   时颜:“……”   仔细一想是非常绿意盎然的祝福了。   “你先冷静一下,”时颜说,“我看看他朋友圈怎么说的。”   “行吧,你可别被气死。”赵千霓留下这句简单粗暴的关心,就挂了电话。   时颜揉了下眼皮,点进宋俊辰的朋友圈。   宋俊辰是她大学时的学长,人长得帅又会来事儿,很受小姑娘的喜欢。   大二那年他追时颜,什么荧幕表白、蜡烛喊楼的招数全用上了,把自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时颜只觉得头皮发麻,见面恨不得绕道走。   结果毕业后,两人居然进了同一家翻译公司。   宋俊辰整个人就像换了副灵魂似的,跟以前相比可成熟太多了。   他先为自己大学时的幼稚打扰道歉,又保持距离对时颜处处照顾,时间一长,她也有几分改观。   然而转折发生得也快——   上周,宋俊辰约她周末去临市温泉游。   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会不懂这其中的潜台词。   时颜觉得这人多半是个不怎么靠谱的,那点零星的好感瞬间消失不见。   她推脱有事不去,宋俊辰也没多说什么。   哪知周五晚,他就在朋友圈发了张和女同事的恩爱合照,配文“我们的第一天”,定位就在那个温泉酒店。   时颜当时:“……”   膈应肯定是膈应的。   不过膈应完了立马还有点儿佩服。   大家都在同一个公司,这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都没翻车,也算是艺高人胆大。   她本来对宋俊辰也没太多感觉,遇上这事跟赵千霓吐槽完也就忘了,毕竟渣男不值得。   没想到还有后续。   这会儿,时颜就看到了那条据说白莲味儿很浓的发言:「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一切都好。」   乍一看指向性不太明确,不过下边评论却在非常默契地对号入座:   「是时颜的事吗?」   「哎平时挺开朗一小姑娘,怎么会跳楼的呀」   「抱抱,不是你的错啦,比心哦」   对于其他言论,宋俊辰都没有回复,只回复了他女朋友郑萌的这条,内容是一串花里胡哨的亲亲表情。   说明前面的猜测,他都是看见并默认的。   “……”   不知是不是脑震荡的缘故,读完这些评论,时颜有点想吐。   她揿灭手机,缓了缓,思索该怎么应对。   谁知,没等她想出对策,这渣男倒是自己找上门来。   宋俊辰:「时颜,脚好点儿了吗?」   宋俊辰:「你会出这个事,我确实挺意外的,这几天也想了很多,那时的选择确实不够慎重。要不等你腿好了,我们再谈谈?」   一段话看下来,想让她做备胎的意思可真是简单明了毫不做作。   时颜忍不住在心里呸了声。   她和宋俊辰的关系顶多只比普通同事稍微好一点,暧|昧期都还没开始呢,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堂而皇之发来这种话。   是她平时太没脾气了吗?   这么想着,时颜来了逆反心理。   她脑海里划过赵千霓时不时在耳旁念叨的祖安语录,打开搜索引擎,干脆利落选了张图片发送。   另一边。   宋俊辰发完消息,对着镜子捋了把头发,变换各种角度再次欣赏了一遍自己帅气的脸。   虽说时颜这姑娘太难上钩,他耐不住寂寞就勾搭上了另一个。   但他对她还是很有感觉的——长得漂亮性格好,连句重话也不会对人说,很能唤起男人的保护欲。   据说她还因为他自杀?   看得出,是真的很喜欢他了。   这么想着,手机恰好发出一声提示音。   差不多是秒回。   宋俊辰勾起嘴角,点开来看。   时颜发的是张表情包。   粉色头发的二次元萌妹对着镜头挥手,笑得一脸治愈可爱,底下的文字是:「再您妈的见王八羔子。」   再发消息过去,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宋俊辰:“……”   宋俊辰:“?”   *   出院那日是个晴天,不光赵千霓,赵维运也来了。   高中时代,他们仨是年级里出了名的铁三角,现在关系依然好得不行。   这个点回家还早,赵维运提议去他朋友开的酒吧放松一下,时颜和赵千霓也没有意见。   就是时颜这个左手拄拐杖,脚踝裹石膏的造型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不过,来都来了。   三人选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告诉你妈啊?”赵千霓喝了口酒。   “我妈在创业,不想让她担心。”时颜说。   她没来过这家酒吧,点了酒保推荐的酒。   甜甜的,带点荔枝香气,意外好喝。   “要我说,你就该紧紧抱着你那富豪老爸的大腿,”赵维运咬碎一颗冰块,“霸占他的房子,刷烂他的卡,转移他的财产——你才是法律意义上的女儿,凭什么让那对小三母女占便宜?”   “说什么屁话。”赵千霓给了他一掌。   “没事,”时颜的目光看向舞台上的乐队,“就是觉得,是我爸的问题,我应该站在妈妈这边的。”   赵千霓向来知道她,表面看着乖,其实性子也倔。   高中那会儿说断绝父女关系就真没再拿家里一分钱,时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如今抛掉所有优越条件成了九九六社畜大军的一员。   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三人又聊了点别的话题。   时颜喝了不少酒,有些上脸。   她本身就是清纯又带点明媚的长相,这会儿脸颊像染了胭脂,纯稚中透着股小性感,如同画中的美女活了过来,准备惊艳世人。   搭讪的人来了好几波,都被赵维运挡掉,“别看她这样,孩子都读高中了,兄弟们都散了吧散了啊。”   赵千霓:“……”   鬼才信。   “我有点想上厕所。”时颜望了眼面前的几个酒杯,温吞道。   “我带你去,”赵千霓立即起身,看她有点儿站不稳似的,忍不住道,“你怎么喝这么多,还行吧?”   “还行。”   然而时颜上完厕所,只觉得脑袋昏沉得更厉害,像有百八十个小人抡着小锤子在那敲。   回去的路上,赵千霓被一个熟人拐去了西边卡座,临走前嘱咐她在原地等,说聊两句就来。   通道人来人往的,待着不太|安全。   时颜慢吞吞地拄着拐杖挪到一旁,靠着墙休息。   这边属于安静角落,不远处的卡座临窗,浮华灯色在明净玻璃上浅浅打转。   忽然,有个男人的大嗓门突兀响起,“阿晏,你真打算保持这情况一辈子啊?那不成无业游民了?”   时颜顿了下,循声望去。   一盏雕花古董灯隔在中间,垂下的琥珀色珠链轻晃,光线有些虚。   她看见深红色的皮质沙发上,分散坐了几个男人。   当中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窗下那个。   男人穿了件黑色衬衣,单手支额,撑着沙发扶手。   他有双好看的凤眼,眼皮单薄,眼型内勾外翘,五官生得极好,几乎俊出了风流的妖孽气。   就这么随意地倚着沙发,领口松垮,慵懒又散漫,无形中有股纵欲气质。   他侧了下头,语气漫不经心,“急什么?”   “就是,再不济他还能出卖色相呢——就这张脸,下海挂牌百万起步,妥妥的行业顶尖水准,多少富婆趋之若鹜啊。”另一人嘎嘎笑着。   脑袋忽然一阵晕眩,时颜下意识伸手按压,脚下却失去平衡,整个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砰”的一声!   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动静吸引了旁边人的注意,徐潮之土拨鼠似的站起来,“哟,怎么有人摔了。”   他离时颜最近,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哎,你没事儿吧?”   这大概是听墙角的报应,时颜疼得说不出话,只有摇头。   她靠着墙站好,轻轻抽了口气,才道:“没事,谢谢你。”   徐潮之刚顾着扶人,也没注意对方长相。   这会儿仔细一瞧,顿时感觉十七八头成年公鹿在胸腔乱撞,立刻殷勤了起来,“妹妹,你这腿伤了还来酒吧蹦迪呢?也挺坚强哈……坐哪呀,要不我送你过去?”   “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时颜感觉那一摔,脑子反而清醒了点。   她四下看看,没见到赵千霓,猜测对方可能以为她先走了,便跟徐潮之道了声谢,撑着拐杖慢慢地回去。   “哎你们看见没,刚才摔倒那个,满分美女!”徐潮之眉飞色舞地回到卡座,见晏礼站起身来,他又叫道,“哎阿晏,你干嘛去?”   晏礼迈开长腿,答了句,“上厕所。”   路过刚才徐潮之扶人的地方,他无意间扫了眼,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晏礼弯腰捡起来。   黑色卡面,印着烫金的徽记。   是嘉里酒店的房卡。   他抬眼看见那女孩还没走远,便迈步过去,也没什么心情说话,只用房卡一角轻轻点了下她的肩膀。   而时颜,这会儿心不在焉的。   她刚才摔倒,其实是因为内心太震撼。   晏礼那张脸,她曾在少女时代偷偷当作激励自己前行的目标,过多少年都不可能忘。   可他现在看起来混得不太好的样子。   失业了吗?   就在这时,肩膀被谁点了两下。   时颜转头,视线里出现一张黑底烫金的房卡。   她怔怔抬头,晏礼熟悉又陌生的模样和房卡一起,映入眼中。   心脏突然好像被一只手攥紧了。   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奔腾过方才他们对话里的词眼。   无业游民 、出卖色相、顶尖水准。   时颜原本倾向于认为那是个玩笑,但现在,酒吧灯光昏淡暧|昧,他眼里的暗示似有若无,加上什么话也不说就递房卡这个行为——   她又摸不准了。   晏礼这晚也有些不在状态,等他回过神来,看面前的女孩子也呆呆的,不知怎么心情忽然好了点,又提醒了声,“怎么,掉的东西不要了?”   “啊,”时颜沉浸在想象中,只模糊听了个“要不要”的意思,内心兀自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你贵不贵?”   晏礼没明白,“嗯?”   “就是……”时颜觉得自己发声有点艰难,“收费,你一次应该挺多?”   晏礼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估计是她听墙角的时候,把徐潮之的话当真了。   怪不得一副在新世界边缘试探的犹豫模样。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随意倚住边上的墙,看着她,许久才轻笑了声,“倒也不贵。”   这是承认了。   “咯噔”一声。   时颜感觉心脏都沉到了地下十八层。   她强忍内心不适,声音都有点儿颤,还是坚持问,“不贵,是不是……技术不好呢?”   晏礼唇角的笑消失了。   他收起一条腿,站直了后,朝她微微弯下腰。   男人身上偏冷的乌木香水后调,一下子将她包围。   时颜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距离拉近。   直到最后,男人停在她耳边,气息带着淡淡酒意,极不正经地拂过她耳廓,“包你满意啊,老板。”   嗓音微低,带着磁性,像蛊惑人心的妖魔。   时颜伸出手,慢慢捏住那张房卡,莫名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她曾经的白月光。   彻底失格了。 第2章 Moonlight   那晚后来的记忆,是时颜隔天被猫踩醒之后,拼拼凑凑得来的——   当时,她视线游离地看着晏礼,脑袋里进行着混沌又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没斗出个结果来,手里的房卡就被人劈手夺下。   然后是赵千霓的声音:“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今天喝多了,也不知道哪儿捡的张房卡就随便给人乱递,实在是抱歉!”   晏礼是什么反应呢。   恍惚中,记得好像是——   他退后一步,挑了挑眉,很轻松无谓地笑了下,“没事。”   然后,他抽走那张房卡,俊美的模样在酒吧光影下渐渐模糊。   回到卡座,赵千霓把事情的经过一说。   赵维运肃然起敬,凑过来道,“时颜同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都略过表白阶段直接递房卡了?”   “滚你。”赵千霓毫不留情地推开他,发表长篇大论,“那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被陌生女孩儿递房卡也没拒绝的意思,多半是收惯了。现在社会上就有那么多仗着一张脸四处骗炮的渣男,颜颜,这种男人不能要。”   赵维运:“你福尔摩斯啊,看出这么多?”   “怎么的了本姑娘就是心明眼亮,不服?”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时颜有点儿头疼地分开他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是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赵千霓转头:“那是怎么回事儿?”   时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泄了气。   她总不好说,曾经的盛外男神,天之骄子,如今沦落成了无业游民。   赵维运只当她是害羞,笑得一脸了然,“哎呀,真没想到,酒吧转运,给你转出朵桃花来。”   *   时颜记得,高中时代的晏礼,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   所有学生时代男神所拥有的特质他都有,家世豪横,外表英俊,成绩优异,是校长老师恨不得捧在心尖尖上的宝。   当然也受女孩子的欢迎。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对这样的人没有办法抗拒。   只不过两人相差两届,连话都没怎么说过,与其说她想跟他有点什么,不如说是把他当成了激励自己的对象。   时颜的日记本里,类似“数学考到一四九,晏礼乖乖跟你走”的羞耻标语数不胜数。   她天资本来就不差,用功之后名次一路飙升,最后还真以出色成绩考上了申城外国语大学王牌专业。   而晏礼早她两届毕业,是当年的省尖子生,被国外一流名校录取。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但时颜对晏礼,始终心怀感激。要不是那场“追星式仰慕”,怠惰如她,也不会突然发奋咸鱼翻身。   在她偶尔的想象中,晏礼应该在商场上纵横捭阖,或是在华尔街叱咤风云,浑身上下一股精英味儿。   一如学生时代那样,光辉夺目。   和昨晚的模样可差太多了。   ……   宿醉了一夜,嗓子眼儿都有些冒烟。   时颜把重达十二斤的猫从身上掀下去,起了床,小心翼翼跳到厨房接水喝。   她脑震荡的观察期是结束了,但石膏还得再绑两周,只得请假在家办公。   刚出卧室门,就看到端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出了房间,这会儿蹲在茶几上,浑圆的小爪爪正跃跃欲试地朝水杯里伸。   “端午”是这只蓝白英短的名字,去年她大学毕业,傅月宜非要有仪式感地送点东西,最后就选中了一只猫。   它目前刚满一岁半,胖手胖脚的,长相用赵维运的话来说就是“有点短智”,不过正因此显得特别萌。   而上周,时颜却差一点失去它。   这会儿想到还有些后怕。   她摸了端午一把,顺势在沙发上坐下。   端午歪了歪脑袋,睁着玻璃珠似的眼睛,在人类跟水之间纠结两秒,最后还是“喵嗷”一声,屁颠颠地跟了过来。   时颜挠着它的下巴,顺手打开手机。   最先看见的是容丹发来的二十多条消息——   容丹:「时颜,真的对不起啊」   容丹:「我知道我经常丢三落四的,但那天是真的没想到,不是故意不关窗的」   容丹:「我新租的这个房子,地段不好,晚上特别吵,然后离咱们公司也很远,今天早上没挤上地铁都迟到了,被主管训得好惨」   容丹:「你让我搬回来行吗?」   ……   后边还有一堆保证。   但时颜是真的不敢再信了。   她原先出于好心,让找不到房子的容丹住在自己家,没想到带来的是没完没了的麻烦。   容丹这个人工作能力不错,生活上却马虎得可以。   日常不是忘关灯就是忘关水,有次甚至锅里煮着东西人就出了门,时颜当天感冒在家,睡梦中闻到一股焦糊味还以为是家里失火了。   她有认真跟容丹提过,容丹每次都是一脸歉意加解释,然后下次继续。   大家都是同事,时颜虽然有些困扰,但碍于情面倒也没有直接赶人。   结果就出了事。   容丹搬进来之前,时颜就说过不收她租金,但因为家里养了只猫,窗户是用特质纱窗封掉的,晒完衣服一定要记得把纱窗关上。   其实并不麻烦的一个事。   容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谁知时间一长还是忘了。   那个周六时颜回家,发现端午没有像平时一样出来迎接她,而西边窗子大剌剌地敞开着,心就先凉了半截。   不幸中的万幸是,猫跳出去之后,掉在了楼下的树杈上,大概是被卡着了或是吓到了,动弹不得。   事发突然,时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直接下楼借了邻居的露台,站到边缘使劲伸长手,把猫抱了下来。   计划原本还挺顺利,谁知她回身时脚下突然一滑,直接从三楼坠下,半路经过树丛缓冲,最后摔成了左踝骨骨折加轻微脑震荡。   ——这完美的句号就画不上了。   甚至还挨了骨科医生眼神的小飞刀以及隔壁床病友“朋友你好能作死”的钦佩目光。   住院的时候,容丹买了水果和牛奶,一脸歉意地过来探望,“时颜,对不起啊!我太马虎了!那天早晨起晚了忙着出门才忘记关窗户!”   这句话,自同住以来,时颜听了不下几十次。   经过这个事,她也彻底明白,有些人虽然脾气温和,但总是马马虎虎给其他人造成很多麻烦,还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   也没有容忍的必要。   时颜虽然脾气挺好,但并不是包子。   她给了一个礼拜时间,让容丹搬家。   而现在,容丹跑来诉苦,时颜也没动摇半分。   她打字回复:「不好意思,我暂时不考虑和人同住了。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一起找近一点的房子。」   容丹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   在家休养这两周,时颜把手上一个贸易翻译项目做了收尾,丝毫没拖延整个组的进度。   等六月初,翻译稿送到审校部,她也拆掉石膏,结束了这次病假。   时颜目前就职的新译公司位于申城CBD写字楼十六层,一路乘电梯上来,她发现不少其他部门同事都频频往这边打量,被发现了又假装无事发生地看向别处。   她一开始还没想明白,以为是自己拎了一大袋甜品的缘故。   后来到了办公室,把吃的给大家分完,简单聊了几句,时颜坐下来打开文档,准备查看审校发来的修改意见。   小敏凑过来低语,“颜颜,你坠楼这件事,大家都很关注欸。还好郑萌出差,你和宋俊辰又不在同一个部门,不然哪会跟今天这样风平浪静。”   时颜没想到这事还没完,“我记得我有解释过的呀。”   当时她在轻微昏迷中,事后才得知,她被送往医院的路上,恰逢项目组组长打电话来,赵千霓慌张之下一个嘴瓢,说成了“时颜跳楼”。   好巧不巧,前一天宋俊辰刚在朋友圈秀完女友。   这才衍生出后面那些闲言碎语。   “我信的,但是很多人觉得你是羞于提及嘛,”小敏喝了口她买来的奶茶,“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和大家解释一下?”   时颜往四周看了眼,大家都叼着吃的在办公桌前噼里啪啦敲键盘,一副为老板奉献青春的架势,忙得很。   她摇了摇头,“顺其自然吧。”   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只要当事人不去掺和,总会销声匿迹的。   下班后,时颜去了趟中盛大厦。   这幢大厦拥有国内一线知名酒店品牌、奢侈品商场,连负一层超市走的也是高端路线,灯光明亮适宜,播放着轻柔音乐。   “之前都在加班呢,这周末回来看你呀,”时颜一边挑选水果,一边跟傅月宜打电话,“哪有,不信你问赵千霓,还有赵维运,我跟他们也没怎么聚的。”   这是实话,因为她都躺在医院里。   傅月宜哼了声,“你犯天大的事儿,那俩赵都能给你兜着,我能指望他们?”   时颜:“……”   “没有吧,他们一直都是正义的伙伴呢,”时颜正色道,“妈妈,我在超市,就不跟你讲了。”   “哦,那你多买点儿牛奶跟水果,不够问我要啊。你妈妈我呢,虽然离了狗男人,但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时颜好笑道:“知道了。”   她又跟傅月宜聊了两句家常,挂了电话,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奶制品区。   靠墙的一整面冰柜散发着冷气,罗列着来自于世界各地的牛奶。   时颜拿起一盒常喝的牌子,忽然听见旁边一个暴躁老哥对着电话发飙:“哪个是‘无乳糖牛奶’?你喝个牛奶屁事咋这么多呢?我不说了吗,满盒子都是鸟文,没翻译我也看不懂啊!”   看他气到快爆|炸似的,时颜犹豫了下,还是接了句,“你拿的是半脱脂牛奶,Leche semidesnatada ,然后这个,Leche sin lactosa,是无乳糖牛奶。”   “哎,谢谢啊!”徐潮之一脸感激地转过来,随即面露疑惑,“妹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时颜看他面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想了会儿,猛的拍手:“对了!酒吧!前几天你在‘焰’摔了一跤,我是扶你的那个,记得吧?”   被这样一提醒,时颜想起来了。   那天她被赵维运怂恿,拄着拐杖去酒吧,然后还差点脸着地。   可太丢人了。   她掐断思绪,“记得的。”   “害,这可不是有缘吗,”徐潮之美得冒泡,“不过妹妹,这个鸟文你都认识呢,是哪国语言啊?”   “西班牙语。”   “你学的这个?”   时颜点点头。   “人才,人才啊!”徐潮之连连赞叹,还想说什么,身后忽然有人叫他,“徐潮之。”   那道声线响起的同时,时颜也下意识看过去。   果然是晏礼。   他今天穿的是白衬衫,黑色西裤,衬得整个人愈发修长挺拔。   约莫是在人来人往的超市,他眉眼看着也正经了几分,眼尾向外延伸的弧度略平,显得有些漠然不好接近。   不像那晚,暧|昧朦胧的灯光下,像个随时准备勾魂夺魄的男妖精。   晏礼迈开长腿过来,语气有些不耐,“你买个牛奶要这么久?”   “这不是李延那事儿逼么,说他乳糖不耐受,又非要喝牛奶,老子伺候女朋友都不带这样的。”徐潮之吐槽完之后,又兴致勃勃地招呼,“阿晏,你来看看这是谁?”   晏礼垂下眼,视线往这边扫过。   时颜不得不对上他的目光,莫名有一丝紧张。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半秒,很快收了回去,一副陌生的样子,“谁?”   时颜轻轻松了口气。   看来他没有挑明的打算。   递房卡这个事,就像现在这样当做没发生过,是最好了。   “我在酒吧遇见的妹子,叫……”徐潮之卡了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名字,便又转过头来,“妹妹,你叫什么?”   “时颜,时间的时,颜色的颜。”时颜说。   “哎呀,真好听一名儿。”徐潮之笑得春心荡漾,“我叫徐潮之,双人徐,潮流的潮,之乎者也的之。”   “收敛点,”晏礼似是看不下去他这眉花眼笑的模样,“别浪。”   徐潮之“啧”了声,“我怎么就浪了?”   “上去吧,李延还在等我们。”   “行,”徐潮之边后退,边朝她敬了个礼,“那时颜妹妹,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时颜应了句:“好,有缘再见。”   她收回视线,继续挑选牛奶。   这家超市离公司不远,时颜一般一次买够两三天的量。   她微微踮起脚,伸手去够高处的一盒酸奶,结果猝不及防的,手指和另一个人在空中相碰。   冷柜里的气温极低,时颜的手冻得有点僵,连反应也迟了半拍。   她微微侧头,看见刚才离开的冷淡男人去而复返。   他一只手插在西裤袋里,另一只手微微抬起,白衬衫随着动作拉出一条线,延伸至腰际,没入黑色裤沿。   他也略略偏着头,看她时,那双凤眼像是含了深意,又好似什么情绪也没有。   时颜犹豫地收回手。   晏礼从容地拿走那盒酸奶,微微垂眼,声线很淡,“你高中在哪里读?”   这是问她?   附近也没有其他人。   时颜定了定神,“一中。”   “不是盛外?”   时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悄悄捏了下手心,面上镇定道:“不是的。”   她没想说谎,只是突然犯了替人尴尬的毛病——要是晏礼知道他们曾经在一个学校,应该会挺下不了台的吧。   毕竟那时他的名字,无人不晓。   “是吗,”晏礼也没再往下质疑,选完牛奶,又似是漫不经心接了句,“看你挺眼熟。”   “啊,”时颜脑袋空白了一秒,随即道,“那,可能是因为,我长了张大众脸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礼礼:你就是不想说实话(冷笑)   -   当男主和女主看上同一盒酸奶。   衡哥:主动拿给她   易哥:撕开吸管递给她   甜甜:亲一下给她   现现:把人逗急了来抢再笑着扔给她   礼礼:非常自然而然地拿走   一时竟然不知道现和礼到底谁更狗一点(?   -   小脑洞结束,作者携端午祝大家端午节安康!   本章抽100只小红包。   -   谢谢大家的投喂=3=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苍青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青 5个;皓月须赊、寒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嗷呜一大口 59瓶;一只西柚柚 10瓶;Bunnny 1瓶; 第3章 White   话音落下,时颜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悔到想咬舌头。   其实她平时不是这样的性格,刚才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   大、众、脸。   听着就像是,她特别急着结束话题,瞎找的借口。   答法还有点皮。   “我的意思是,”时颜艰难地把话圆回来,“或许是因为你朋友里有和我长得像的,所以你才觉得我眼熟。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吧。”   她不太会说谎,一番话下来差点结巴。   晏礼视线落在她身上,许久,忽然笑了下,“嗯,如果不算酒吧那次,我们应该没见过。”   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抛出这枚重磅炸|弹,炸得时颜一激灵。   那晚她喝了酒,胆子比平时大很多。   而现在清醒着,勇气早就褪了大半,根本不知道怎么顺着话茬说。   时颜思索着应对这种情况的对策,发现经验一片空白,只好干巴巴道:“你放心,我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晏礼听了这话,反而不太满意的样子。   他轻轻挑起一边的眉,眼梢上扬,带着某种意味深长,整个人有别于方才碰面时的冷漠,又变得轻佻不正经起来。   声线也轻悠悠的,很缓慢,“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发生了什么似的。”   还可以这样理解的吗?   时颜惊了下,“没有……”   “也对,的确什么都没发生,”晏礼看着她,微微倾身过来,眸中含情,唇角浮现笑意,“这不是被你朋友搅了么?”   他态度自然,仿若说的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时颜的脸却腾得一下红到了耳根。   光天化日之下,谈论这种事,总觉得很羞耻。   不过既然他提起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深吸一口气,还是认真道:“其实我觉得,你有手有脚,可以不用做……那一行的。”   晏礼微微眯起眼,懒洋洋地看着她,没说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颜觉得这一瞬间,连超市里细碎的人声都远去了。   周遭寂静一片。   一秒、两秒。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刚才的话不太妥当,过于直白,还有管闲事的嫌疑。   不会惹他生气了吧。   时颜闭了闭眼,认命般地抬头,却撞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而后男人轻缓低哑地询问,似是真的不解——   “嗯?哪一行啊?”   *   “你们这什么速度,”回到酒店套房,李延扭头发牢骚,“我游戏都结束好几把了。”   “打打游戏就等着吃,你还有脸抱怨呢?”徐潮之翻了个白眼,扬手扔给他一盒牛奶,“下回要买东西自己去。”   这货从国外回来,他好心去接个机,哪成想被当成了老妈子使唤。   李延挺意外地接住,“你不是说不识字吗?”   “碰见个懂西班牙语的小美女,”想到方才的偶遇,徐潮之立即高兴起来,他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脸陶醉,“哎呀,比那些个明星模特小网红还好看呢。”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而且我总觉得她非常眼熟。”   徐潮之在这种事上总是很有求知欲,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时颜”两个字。   李延喝着牛奶,无所事事地晃到沙发背后旁观。   看到这名字时,他皱了下眉。   “还真有帖子啊!”徐潮之喜出望外。   帖子发在申城外国语大学的贴吧。   主楼:「有没有人知道今天心译杯最佳辩手小姐姐的联系方式啊,这颜值可以出道了吧??」   跟帖立即展开如火如荼的讨论:   「2019届外国语学院英语翻译专业,时颜。楼主村网通,连传说中的外院小女神都不认识」   「楼上好人一生平安!」   「奉劝大家别自找死路,妹子看着挺温柔的,拒绝起人来那叫一个扎心,上次居然跟我说她不用社交软件」   「哈哈哈哈哈哈哈」   「草啊,她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听我的都去看这场辩论赛实录!小姐姐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简直是把对方按在地上温柔摩擦好吗,又纯又飒的劲我可太喜欢了」   「羡慕这流利的口语」   「本人女,刚看完比赛郑重宣布:此生非她不娶!」   ……   徐潮之津津有味地爬完楼,时不时发出感叹,还顺着楼里的链接找出了个视频——盛大外国语高中二十五周年校庆宣传片。   “盛外?”看清标题,他瞪大了眼睛,“搞了半天,她还是我们学妹啊!”   李延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一句话也没说,徐潮之也没在意这孤僻少年,转头开始呼唤晏礼,“阿晏你听见没?那个小美女……”   “听见了。”晏礼切断通话,视线扫过来。   恰好纪录片开始播放。   盛外作为申城最好的私立高中,向来注重逼格,一个校庆宣传视频质量堪比BBC纪录片,也不知砸了多少钱进去。   前几秒快速扫过校园远景,而后镜头切拉近,深红色塑胶跑道,墨绿色围网,风卷起落叶,带起少年少女的白色衣摆。   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徐潮之没什么耐心,进度条一路向后拉,最后定格在时颜出镜的画面。   少女穿着黑色的小礼裙站在台上,微微偏头,脊背挺拔,如同一只高傲的小天鹅。   她低眸,手臂白皙修长,缓缓拉动琴弓。   如瀑的灯光落在小提琴上,泛起蜜糖似的光泽。   琴声流泻而出。   晏礼向后靠着椅背,食指捏着耳机,漫不经心在手中把玩。   笔记本屏幕里,少女演奏完毕鞠躬起身,朝镜头露出微笑,也恰好与他视线相对。   瓷白的肌肤,淡桃红色的唇,睫毛如鸦羽。   是一种清纯又不乏明丽的美。   他忽然扯唇轻笑。   大众脸?高中不在盛外?   怕不是个小骗子。   *   另一边。   时颜回到家中才想起来,她刚才说了自己的名字,有心人稍微一搜就能在网上查到她。   扯了半天的谎结果一戳即破,挺让人郁闷的。   不过,晏礼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她没太在意这个事,晚上本来要加班,不过思路中断好几次愣是没找着状态,干脆洗了澡躺在床上看英文原版书。   看着看着就开始发呆。   仔细想想,她这两次遇到的晏礼,和她记忆中的少年有很大的不同。   高中那会儿,晏礼对所有少女而言,是天上遥远的一轮冷月,架上天梯也未必摘得下来。   时颜和他没讲过几句话,只凭几次在人群中的遥望,就自动把对方脑补成了一位清冷男神。   但现在看来,她的脑补出了大错,晏礼不是清冷的那一款。   反而……   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浪荡气质。   她不知道他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还是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变成这样。   时颜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忽然又想到在酒吧的时候,他在她耳边的说的那句——“包你满意”。   彼时男人的声线略有些低哑,尾音上扬,带出一抹缱|绻。酒吧暧|昧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烘托出一个绝对安静、与世隔绝的氛围。   那样的情境之下,把那句话理解成调情似乎也不为过。   所以晏礼到底下海了没有呢。   她不太乐观地叹了口气。   *   时序迈入五月,申城气温渐渐转暖。   气温升到了二十多度。   这个月新译接了挺多个项目,以笔译为主,也有几个大型同传和交传会议。   时颜连轴转了一个礼拜,中途还出了趟短差,担任一位电气专家的陪同翻译。   专家看起来胡子头发都花白了一大把年纪的样子,精神却好得可以——第一天是早中晚三个会外加实地考察,第二天又是研讨交流各种会和方案模拟。   完了之后整个人也没什么事儿似的,笑呵呵地坐飞机又去平城开会了。   倒是时颜这小年轻,送走专家之后整个人都疲倦到意识模糊,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回到公司打卡。   她大学时就考过了CATTI一级口笔译,能力即便在高手如云的新译也属于佼佼者行列,做个陪同翻译当然不在话下。   但她之前负责的项目大多都属于金融领域,熟能生巧,并不需要刻意背太多专业术语。   谁知这次对接这位电气专家的同事突然有事,公司安排她临时顶上。   时颜对电气这块可谓一窍不通,为此熬了两个夜狂背相关专业术语,又经历了车轮战般的同传会议,现在整个人就是处于一个此生再也不想面对科研技术的状态。   睡眠严重不足,她几乎是脚步虚浮地飘回翻译部,一碰桌子就软绵绵地趴了下去。   小敏很体贴地没吵她,敲键盘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谁知没过多久,办公室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娇笑,听得人骨头都差点儿酥了,“你等等我啊,我给她们送点儿喝的再和你走呀。”   下一秒,郑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大家都在呢,正好,我买了几杯糖水,一起来喝呀,这天气真的要热死了。”处于恋爱中的郑萌十分春风得意,声音也特有劲。   她把塑料袋放下,眼神在办公室里扫里一圈儿,最后停留在时颜身上,“呀”了一声,“怎么还有个睡觉的?”   “颜颜连轴转好几天了,让她休息会儿吧。”组长很捧场地走过去,笑眯眯道,“谢谢你啊郑萌,这家糖水我也点过,挺贵的吧?”   “反正也不是我买单嘛。”郑萌故意往门口眨了下眼。   门外的宋俊辰,穿西装打领带,站在那儿很给力地亮了个相。   这俩人自从在朋友圈公开之后,高调得不行,平时在公司也恨不得跟连体婴似的长在一块儿。   宋俊辰目前在做管理层,郑萌则是另一个翻译小组的,按理来说他们其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组长心中明镜似的,看向还在睡觉的时颜,感觉脑袋有点疼。   眼下这情况,很显然是郑萌带着男朋友宣示主权来了,而时颜还蒙在鼓里,一会儿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   “离午饭还有点时间,我叫她起来吃点儿再睡吧,”说着,郑萌已经自作主张拍起了时颜的肩,语气温柔故作体贴,“时颜,你饿了吗?”   小敏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时颜被推醒。   时颜动作缓了半拍,才慢慢抬起头来。   她头发有点儿乱糟糟的,眼里带点儿水润的光,白皙脸庞被压出了淡淡一道红痕,整个人懵里懵懂,神情很茫然。   时颜适应了一下光线,才说:“怎么了吗。”   小敏觉得这种情况还能不发火真的很让人佩服了——她都想打死这个没眼色的郑萌。   “来吃点东西吧,宋俊辰买的哦,难得他请客呢。”郑萌俏皮地笑。   困意正浓,时颜眨了好几下眼,才勉强把上下打架的眼皮分开,缓过神来。   她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一杯椰奶西米露,又往办公室门口看去,看见了宋俊辰。   “……”   差不多明白了郑萌为什么非要把她叫醒。   她刚才正处于将要睡着的混沌状态,被吵醒时心脏噼里啪啦一阵乱跳,很不舒服,平时不太有的起床气也慢慢涌上来。   时颜闭了闭眼,停顿三秒,勉强保持礼貌的语气,“谢谢你,但我现在不是很想喝。”   “喝一点嘛,我也是怕你饿着呢,”郑萌热情地把杯子往她这边推,俯下|身来,用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最近公司不是传因为宋俊辰我们的关系不好么,你应该挺为难的吧?我是给你辟谣来的。”   时颜勉强理解了她的逻辑。   喝了这杯椰奶西米露,等于证明她们关系不错,等于为男人争风吃醋的事不存在。   问题是,经过这几天时颜的冷处理,八卦都差不多销声匿迹了。   大家又不瞎,哪会看不出她对宋俊辰根本没那方面的意思,更谈不上为爱自杀。   结果郑萌来这么一出,又重新把众人的视线吸引回来。   故意的吧。   时颜有点来气了。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小敏好奇道。   “没什么,”郑萌大概真的是竭力想表现出跟时颜关系不错,笑得很灿烂,“我刚和颜颜说,周末一起出去玩,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呢!”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真是让人非常莫名其妙。   时颜不想再聊下去了,语气也有点敷衍冷淡,“不用了,你可以留着自己认识认识。”   “可是我有男朋友了呀。”郑萌说着,突然“啊”了一声,警惕道,“你眼光这么高,不会是看上我男朋友了吧!他又帅又有钱,可不能让给你哦!”   这话要是换作对别人说,都可以理解为开玩笑。   但对着时颜,挑衅的意思就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办公室里,大家悄悄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郑萌今天的行为处处透露着刻意,像个二百五似的,情商确实有点低。   不过她平时情商也不怎么高就是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三声礼貌的叩门声,暂时打断了办公室诡异的气氛。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办公室门是敞开的,光线恰好落在门口那个位置,照出一片清寂的白。   身量颀长的男人随意地靠着门,姿态闲散。   天光很好地映衬出他的长相,凤眼薄唇,双眼皮的走势在眼尾略微上翘,如凤凰展翅,既俊美风流又干净倨傲。   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只想多看几秒。   就连旁边被公认为公司颜值巅峰的宋俊辰,在他的绝对压制下,也瞬间沦为普普通通路人脸。   同事们的灵魂齐齐被美色震飞,差点站不稳。   时颜更是愣在原地,不知道晏礼怎么会突然出现。   对上她的视线,男人轻轻挑眉,风流浪子的气质瞬间显露无疑——   “小骗子,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礼礼:会会这个小骗子。   呜呜小骗子是什么甜甜蜜蜜的爱称啊!!(等   -   这章100只小红包!   -   感谢大家的投喂=w=   火箭炮:维生素C 1个;   手榴弹:全世界我最可爱 1个;   地雷:注定成为南柱赫的女人 4个;尼尼的线上老婆 1个;   营养液:瑜味小懿.、?杨幸运 ?、一只西柚柚 10瓶;Peto 5瓶;fsdwn、汐兮吖、巴拉巴拉小魔仙 2瓶;十四页啊 1瓶;   挨个亲亲! 第4章 Moonlight   他尾音偏轻,声调又带点儿勾人的上扬。   “小骗子”三个字。   就莫名有种,非常暧|昧缱|绻的味道。   时颜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啊?”了一声。   旁边小敏愣了半晌,比她先回过神来,激动到用胳膊肘撞她,“我靠我靠我靠,绝世美男,人间天菜啊!——颜颜,是不是找你的?”   应该,是吧?   时颜刚才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视线在办公室里扫过,最后落在她这个方向,再没移开。   但,“小骗子”是什么意思?   她一头雾水地看向门口,试图用眼神表达疑惑。   晏礼倚着门框,不紧不慢地换了条腿支撑身体重心,他目光看向这边,似是十分有耐心地在等她。   就是没有说话的意思。   时颜没办法了,站起身来往外走。   总不好让人在门口一直站着。   从晏礼出现开始,郑萌的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   其实她跟这个组的大多数人都不熟,要不是想在时颜面前宣誓主权再秀个恩爱,今天压根不会订糖水过来。   宋俊辰是个非常完美的男朋友,父母是某个公司的高管,自己本人也干到了新译管理层,未来一片坦途。   更重要的是长得还帅,一米八的个子,俊眉朗目,神似某位韩国男星。   满分十分的话,完全可以打八分以上。   郑萌自打跟他在一块儿,就享受了旁人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逮着机会就想炫一炫。   哪知今天,半路杀出了这么个男人。   刚才小敏说“绝世美男,人间天菜”的时候,她也听见了,表面不屑一顾,内心却不由自主地在认同。   这男人确实生得极好看,是那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惊艳,完全可以靠美色发家致富。   然而他身上又没有那种小白脸的软饭气质。   见到他的第一眼,郑萌脑袋里只冒出了一个想法——   原来,真正的满分是一百。   跟这个男人一比,宋俊辰瞬间就不香了。   这会儿郑萌的心情特别复杂,有嫉妒有气愤有失落,越想越要爆炸。   她不打算在这里待下去,一转身却愣在原地,当即觉得被人隔空甩了个巴掌,怒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   “时颜。”路过宋俊辰身边的时候,时颜听到他叫了一声。   听着有那么点儿久别重逢欲言又止的味道。   她下意识停了一下。   宋俊辰见她站住,内心一喜,面上做出忧郁多情的模样,仿佛他和她是一对被王母娘娘棒打的鸳鸯,“你还好吗。”   时颜本以为他有正事要说,没想到却是渣男煽情档,当即浑身不适,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走了两步,她又回来了,目光特别真挚地看着宋俊辰。   宋俊辰被这眼神看的保护欲又疯狂上涌,正想问问她跟这个男的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拉黑他,结果下一秒,就听到她一字一句道:“我特别好,好得不能再好了。你跟你女朋友能不能把戏收一收?大家都要工作的。”   时颜一向没什么脾气,但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对情侣一个自恋,一个爱炫,性格堪称奇葩组合,往后指不定会把翻译部变成什么鸡飞狗跳的地方。   索性一次性讲清楚。   宋俊辰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下子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被追过来的郑萌逮住,不依不饶要解释。   没跟郑萌在一起之前,宋俊辰觉得她还有几分率真可爱,就是个傻白甜小女生。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觉得郑萌又虚荣又烦人了。   这会儿接连被质问,宋俊辰一个心烦就当场甩了脸色,“你有病吧?同事之间说两句话不行?”   郑萌还没被他这样凶过,整个人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后她眼圈渐渐红起来,一言不发地跑掉了。   宋俊辰也脸色铁青地离开。   刚才还如胶似漆的一对情侣瞬间就翻了脸。   “什么情况,”小敏嘎嘎笑得像只鸭子,对旁边同事说,“郑萌真的是来送糖水吗,我怎么感觉是来现场送瓜的呢?”   同事深以为然地点头,“精彩纷呈。”   晏礼旁观了这场闹剧,觉得最有意思的还是时颜。   那俩人吵起来的时候,她也是一脸意外,茫然地站在那儿,还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大概是惊讶于自己那句话居然产生了如此轰动的效果。   然后,她摇了摇头,满脸写着“算了你们爱吵就吵吧别来找我就行我好累了”的生无可恋。   那次在酒吧,晏礼也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清纯乖软的外表下似乎藏着挺大的胆,他随便逗了两句,她居然深信不疑,倔强地拄着拐杖在那跟他问价格。   像是有点跃跃欲试想嫖|他。   后来还一脸无辜地骗他不是盛外的。   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晏礼最近难得无所事事,也酿出了份闲心。   所以今天徐潮之兴致勃勃地说自己打探到了小美人的工作地点,问他要不要一起来。   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个,你找我有事吗?”出神间,时颜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这会儿她看上去又有点不好意思了,白皙脸颊上泛起薄红。   她的确是徐潮之说的清纯款,不过并不寡淡,相反,越看越觉得有种独特的明媚艳丽,偏生眼神纯稚,将两种气质很好地合二为一。   也不像个会胆子大到会去嫖的。   晏礼掐断思绪,一只手插在西裤袋里,侧了下头。   他不太认真地说话时,声线听上去就天然带点儿缱|绻,不太正经的样子,“有个生意想和你谈谈。”   生意?   时颜顿时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方面。   没记错的话,酒吧那晚赵千霓出现之前,他们就是在谈“生意”,还没谈出什么结果来。   这还带续集的吗。   她脑袋死机半秒,犹豫道:“在这里谈不太合适吧?”   晏礼:“?”   *   时颜现在的感觉就是,特别尴尬。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自从那次见过面,就把晏礼跟某一行挂上了钩,不受控制地老想着。   以至于他说正事,她都觉得他在暗暗指代什么。   这才闹出了刚才那个笑话。   会客室里,徐潮之笑眯眯地给她递了份文件,“我已经跟你们老板讲好了。这是我那几个客户的资料,你先了解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等他们来了我给你电话啊。”   没错,晏礼所说的“生意”,指的就是,让她周末接一份陪同翻译。   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颜接过文件,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镇定,“好的。”   她压根不敢往晏礼坐的方向看,但有几次余光不小心扫到,发现他在看这边,目光悠长、玩味又戏谑。   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徐潮之这趟过来,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然谈完正事也不会立即离开。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会客室沙发上,跟时颜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整个人都乐颠颠的,美到冒泡。   朋友们知道他打听到了小美女的公司,都在那瞎起哄,说是不是马上得改口叫嫂子了。   但徐潮之对时颜还真没那方面的意思。   女孩子确实长得非常漂亮,不过一看就是宜室宜家的类型,跟他不合适。   来找她,纯粹就是想看看小美女。   再进一步的话,交个朋友也成。   让徐潮之意外的是,晏礼居然会答应跟他过来。   一个想法蹭的一下冒出脑袋,让他兴奋不已。   时颜还有工作,不可能半天都陪他们耗在这儿。   等她走了,徐潮之迫不及待问,“阿晏,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小美女有点儿意思?”   晏礼没正面回答,轻嗤了声,“你又知道了?”   “装吧你就,”徐潮之一脸了然,随即又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不过,你要是对小美女有意思的话,困难还挺多的吧?你爸妈,你叔伯,还有沈思宁那个泼妇,都不会让你想娶谁就娶谁的。”   晏家是什么地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也就是主场不在申城,不然哪有本地几个姓氏耀武扬威的份。   就像这次,晏礼跟晏家闹矛盾,徐潮之当然是义不容辞站在自己哥们这边,但他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晏礼多半还是得乖乖回去结婚,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很现实,但这是圈子里的常态。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注定要放弃许多自由。   既然谈到了这个话题,徐潮之也就顺着多问了一句,“对了阿晏,老爷子退下来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晏家?”   气氛安静了一小会儿。   晏礼从沙发上起身,原本有些轻佻勾人的凤眼沉静了一瞬,又带上了平日里一贯的漫不经心,“不回去了啊。”   面对徐潮之惊愕的目光,晏礼也没多解释。   晏家其实,从始至终都不能算他的归处。   *   直到回了办公室,时颜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小骗子”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并不是全程没想起来,只是这三个字怎么听怎么亲近暧|昧,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她更加说不出口。   ——就这么断断续续地想起,忘记,欲言又止的,最后憋回了办公室。   时颜无奈地想,既然问不出口,就让它烂在肚子里算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没一会儿,晏礼又把她叫了出去。   光线敞亮的通道里,时不时有人走过,偶尔投来打探的目光。   晏礼对这些视线视若无睹,西装革履地站在她对面,“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他指的是什么呢。   时颜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摇头。   “是吗,”晏礼目光不偏不倚地看着她,随即话锋一转,“那你骗我干什么,怕我以校友名义缠上你?”   男人这会儿跟她的距离不算近,但压迫感却很重。   细小的风从走廊里吹过,绿色散尾葵的细长叶片相互刮擦,发出很轻很轻的声响。   时颜终于把前因后果联系上了。   小骗子这个称呼,原来是这样来的。   她张了张口,“我没想故意骗你来着,就是……”   太急于解释,时颜连思路都没有理顺就开了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就是当时,我有点紧张……啊,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我紧张之下就说错了。”   “后面也没好意思纠正,只好将错就错了。”   说完后,她内心涌上了类似视死如归的悲壮。   这都扯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好像见了帅哥就走不动道似的。   心绪起伏了好几轮,一道亮光忽然划过脑海。   这个答案似乎也不算很差劲。   宁可他将她误会成一个花痴,也好过被发现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同情心思。   时颜又说服了自己,定了定神看向对面。   “哦?”晏礼像是认可了这个说法,略一思忖,柔声提议,“那我给你签个名?”   “啊?”时颜慢了半拍,没跟上他的节奏。   “不是说,我长得很好看么?”   时颜愣愣地“噢”了声,随即大概是觉得自己态度过于平淡,又很敬业地补充道,“那真是太好了呀,谢谢你。”   还挺能演。   晏礼看着她欢快的小表情,溢出一声低笑。   时颜回办公室拿便签纸,一路上忍不住皱眉思索,事情怎么往这个地步发展了。   不过,目前看起来,他是相信了她的说法吧。   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默默地想。   果然人不能说谎,说一个谎,就要硬着头皮拿无数个谎言去圆。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真的蒙混过关。   ……   便签纸上,“晏礼”两个字,笔迹如行云流水,迤逦又锋利。   当着他的面,时颜小心地把纸折好,两只手捏着边边,非常虔诚地表达感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晏礼心情挺好似的,懒洋洋地“嗯”了声。   就在时颜以为对话就要这样结束的时候,他忽然又极自然地提起另一茬,“那天在酒吧的事是个误会,我以为那张房卡是你掉的,才会递过来。”   “后面那些话,是在逗你玩。”   时颜动作一顿。   “所以,别想太多,”他轻顿了下,那双好看的凤眼微微一弯,眼梢带上了点儿勾人意味,“我是个正经人,不卖|身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多久后。   礼礼:我可以白送。   -   别看Lily现在澄清了以后他又会开始骗人的!   现在正经人,以后不是人   -   忘了说还是100只小红包!   -   谢谢大家的投喂=3=   手榴弹:草莓小确幸 1个;   营养液:V 15瓶;一只西柚柚、蜜桃乳酪 10瓶;奶糖 9瓶;阑予 6瓶;yayayayaya、?杨幸运 ? 5瓶;意玺~ 4瓶;三无仙女、咿呀咿呀咿 2瓶;十四页啊、45432074 1瓶; 第5章 White   时颜觉得,人类发展至今还没有进化出“尴尬场面自我保护机制”,真是太不科学了。   要是一想到令人不适的画面,大脑就会强行切断记忆,那世界上应该会少掉挺多失眠的人。   但可惜的是,大脑非但不会自动叫停,反而还生怕她忘了似的,一直反反复复播放那些让人忍不住抱头哀嚎的小细节。   譬如此刻,距离晏礼否认“下海”那回事儿,已经过了将近十五个小时。   深更半夜,时针指向两点——   她还没睡着。   羊都数了八百头了,可数着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酒吧的一幕幕就开始在眼前走马灯般重演。   她误会晏礼确实是因为一张房卡,结果人家压根没有那个意思。   而且没记错的话,是她先把话题带偏,问他贵不贵、技术好不好之类的,后来甚至劝他改行……   还挺像个老手。   啊啊啊啊啊。   黑历史太多。   时颜没法儿再想下去了,一下子把被子拉高到头顶,发出一声丢脸的呜咽。   被面上,端午在它的专属地盘里睡得正香,突然被她这个动作从被子上掀了下去,在床上滚了两圈,一脸懵逼地“喵”了一声。   *   隔天是周六,时颜定了个闹钟起床,本来打算吃个简单的早餐再出门,谁知一起来就看到端午蹲在拖鞋旁,一脸哀怨地盯着她。   时颜:“……”   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哄总是没错的。   等把气鼓鼓的猫大爷哄到满意,她也来不及吃早餐了,只好匆匆出门。   两小时的高铁后,时颜到达南城。   这是座依山傍水的小城,风景秀丽环境宜人,市中心又不乏繁华热闹,傅月宜的旗袍工作室就开在这里。   一见面,傅月宜就用手指戳着她的脑门,摆出审问架势,“时小颜,老实交代,昨晚到哪里做贼去了?看这黑眼圈都快成国宝了。”   时颜之前连续熬夜背电气术语,昨晚又凌晨才睡,皮肤虽然依旧白皙光滑,但眼下已经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还因为皮肤白而更加显眼。   时颜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我工作呀。”   傅月宜捏捏她的脸,恐吓道:“现在不睡觉,以后老了会长皱纹的,工作又做不完,这么拼干什么。”   她穿了条月白色的旗袍,五官温婉秀丽,身材玲珑有致,往那一站,谁也不会相信是时颜的亲生母亲。   加上一点儿不严肃也不慈祥,还老爱捏她的脸。   “知道啦,以后我会少熬夜的。”时颜保证完,又适时转移话题,“今天端午闹脾气,为了哄它我连早饭都没吃呢。”   傅月宜这才心疼起来,让助理出门买了豆浆和一屉小笼包。   时颜吃完之后,在工作室里转转悠悠。   跟刚成立时的孤军作战不同,现在傅月宜有了两名助理,三名设计师。工作室一楼光线明净,摆着各式旗袍,二楼中央一张胡桃木大桌子,堆满各式设计手稿和绸缎布料。   时颜兴致勃勃地看他们画设计稿,偶尔搭把手。   那个脑后扎小辫子、很有艺术气质的旗袍设计师埃文又开始撺掇她改行,“时颜,下次秀展你来给我们做模特吧,凭你的身材跟颜值,一炮走红没悬念啊!”   时颜一手捏着设计稿,一手拿着笔,帮忙描摹轮廓。   闻言她抬了下头,“我没兴趣的呀。”   “干嘛没兴趣呀,”埃文学她讲话,“做网红多好呀,发条广告分分钟好几万入账的呀。”   旁边一个姐姐忍不住了,一本图册不偏不倚甩他脑门上,“时颜是申城女孩儿才这样讲话,你再给老子呀一个试试。”   埃文哎哟一声,梗着脖子反驳,“那还不准人有颗软妹的心了怎么的。”   “你看看你那胡子。”   “胡子怎么了?胡子是我年轻力壮的象征,”埃文挺挺胸,又故意捏起兰花指,“人家就是传说中的钢铁软妹呢。”   “还钢铁?我把你打成废铁信不信?”   埃文:“嘤。”   时颜看着他们互相斗嘴,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申城人讲话都爱用“呀”结尾,有些男人也会无意识这样,似乎已经成了公认的地域特色。   她在申城生活这么多年,口音不自觉被同化,自己并不能感觉出来,但到了南城,大家却都能一眼断定她是“外地人”。   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其实出生在这里。   那时候,时安平和傅月宜带着她,生活在一幢带花园的房子里,还养了只猫。   她在市立小学念书,每到放学就跟几个小伙伴一块儿飞奔回家,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后来时安平的公司有了起色,身价成倍成倍地涨,短短几年就在国内旅游界搏斗出了不俗业绩。   为了更好地发展,他们决定搬到申城,时颜也跟着转了学。   然后没几年,就有传言说时安平在外边跟女人纠缠不清了。   事情做得还挺过分,那对母女的存在感刷到了爷爷奶奶面前。   傅月宜不喜欢掺合这些破事,干脆搬回了南城,任凭时安平这些年怎么解释求和都不为所动,事业线走得风生水起。   这些事就导致,有那么两年,时颜对南城的感情一直挺复杂的,甚至压根不愿意去回想儿时美满的记忆。   至今关于小学时代的回忆还是大片空白。   不过现在,倒也没之前那么耿耿于怀了。   一方面是因为傅月宜本人看得很开,还让她不要为不值得的事烦恼;另一方面,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知道,小时候看的故事书总以“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为结尾,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王子跟公主结了婚可能会为了要不要小孩,要几个争执不休,也可能会因为三观不合产生矛盾,或者被隔壁国王子公主横插一杠直接一拍两散。   生活的琐碎总会磨平爱情的棱角。   时颜年纪轻轻,在这方面已然有了十分豁达透彻的认知。   不过她之所以没谈过恋爱,主要原因倒不是这个,而是如赵千霓所说,她是个很神奇的吸渣男体质。   来撩她的男生基本都是长得不赖的海王,一个网里三四条鱼的那种——也不知是她的问题还是对方的问题。   *   时颜在南城过完周末,周日晚上六点才回到申城。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又跟这么多人挤地铁,时颜坐下的时候只觉昏昏欲睡,还有点儿疲倦。   晚下班的高峰期还没过去,地铁里依然很挤,从高铁站开出,经过互联网园区上来一波,经过CBD又上来一波。   男人大部分穿格子衬衫戴眼镜,拎着个公文包头发还不太茂密,女人穿着及膝套裙踩着黑色高跟鞋,拽着吊环直打哈欠,脱了妆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态。   透过他们背后的车窗,是申城霓虹闪烁的黄昏。   摩天大厦拔地而起,银行闪闪发亮的徽标将要融入暗淡天空,高架桥上汽车堵得像条长龙,尾灯红成一片。   这是申城,跟南城截然不同的摩天都市,连生活节奏都是二倍速。   看见眼前情景,时颜联想到了自己即将被各种合同条款专业名词支配的一周。   兔死狐悲的心情油然而生。   不过她没悲上几秒,就因为手机的连续震动回过神来。   “颜颜,你在哪儿呢?”小敏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切,“我好怕啊,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地铁行驶的过程中,耳畔被“呼呼”的噪音灌满,小敏的声音也因此显得不太清晰。   时颜调大了音量,手机紧贴耳朵,微微侧身,“怎么了呀,你去鬼屋玩了吗?”   她记得周五的时候,小敏兴奋地捏着一张宣传单,在办公室里拍桌呼唤有志之士一起去申城号称“亚洲最恐怖”的鬼屋玩。   “不是的,我要帮我姐姐抓奸,这会儿一个人在酒店里,”小敏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走投无路,“这消防通道怎么乌漆麻黑啊,好恐怖,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时颜抬头去看车厢里的电子屏,“你在哪个酒店?”   *   中盛大厦坐落于市中心商业区繁华地带,上回时颜买牛奶就是在这里。   嘉里酒店则占据了这栋大厦第56到78层,透过走廊偌大的落地窗往下看,申城数不尽的高楼被压缩成灰色一片,与广袤天幕连接。   小敏觉得自己姐夫偷个情还挺讲究逼格,平时看起来抠抠索索的当上公司高管也不见给姐姐买个礼物,结果跟小三过夜倒是豪爽,每回都来这开四千的套房。   她在消防通道的拐角等姐姐的指示,等了有半个钟头。   这边灯坏了还没来得及修,黑漆漆的一片,两边楼梯往上往下都感觉有人在晃荡,阴森森的。   小敏想起昨晚看的恐怖片,汗毛一根一根立起来,忍不住抱起膝盖蹲在墙角。   不知过了多久,逃生门被推开,明亮的橙黄色光线落进来。   时颜两只手扶着门,微微张嘴喘着气,几绺碎发落在鬓边。她大概跑得有点急,鼻尖也沁出了薄汗,亮晶晶的,被暖色光线一衬,宛如细小的星辉。   那一瞬间小敏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时颜看着也是娇柔的女孩子一个,她却突然把人家叫来抓奸,怎么想都不太厚道。   还好时颜没有介意。   两人在漆黑的楼道里等了一会儿,小声地说着话。   “你知道我姐怎么发现的吗,就是她家养了只猫,那猫脾气不太好,见到陌生人就要拼命挠,”小敏开始讲述经过,“结果我姐第一次带女同事去他们家,那猫居然不挠她。”   时颜和她蹲在一块儿,“就凭这个吗?”   “也不光是,总之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灵的。反正没过多久,我姐就看到聊天记录了,可我姐夫非不承认,所以我今天一定要拍下录像回去甩在他面前!”小敏握紧拳头。   “嗯,”时颜很能理解她的愤怒,轻声道,“我陪你一起。”   可两人又等了小半个钟头,小敏姐姐的消息也迟迟没来。   过了五六分钟,小敏忽然接到电话,表情慢慢变得惊讶,然后一瞬间失落下来:“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沮丧道:“我姐夫可能察觉到了,取消了今晚跟小三的幽会,我姐刚确定他不出门了。对不起啊,让你白陪我等这么久。”   “没关系的。”时颜拍拍她的肩。   “那咱们回去吧,我先去楼下的洗手间。”小敏来得早,已经打探过了这边的构造,楼下就是嘉里酒店的高空餐厅,走楼梯更方便。   两人说好在一楼见,时颜原路返回去乘电梯。   逃生门特别重,需要用一些力气才拉开,她刚开出一条小缝,就听见女人恼羞成怒的嗓音,在走廊里突兀响起,“晏礼!你站住!”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一直蹲着的缘故,时颜站起来后有好几秒的眩晕,视线模糊成一片,只好倚着门不动。   等那阵眩晕过去,她也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离她最近的是个年轻女人,穿着黑色吊带连衣裙,脚踩红色高跟鞋,面容出色,身材姣好,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写着精致二字。   她颤抖的手里捏着张黑卡,语气接近质问,甚至有种歇斯底里的味道,“晏叔叔不是冻结了你的一切资产吗?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拽什么啊?我有钱可以给你,但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要!”   下一秒,不知是刻意羞辱还是手抖没控制住,那张黑卡从女人的手中飞出来,划了道弧形砸向对面,像是要直接扔在他身上。   不远处,男人穿了件松垮的白衬衫站在那里,眼底光影明灭,神情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  颜颜:看这情况我不是要英雄救个美   lily:?   ps:lily是前几章一位读者小天才给男主取的外号,在这里代表礼礼感谢一下!   礼礼:别   -   继续100只小红包!   另外月底了大家如果有营养液的话麻烦戳一戳浇灌,感谢!! 第6章 Moonlight   印象中,时颜没有见到过那样的晏礼。   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前不久的重逢,他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放松的,好像对什么事儿都漫不经心,甚至带了点游刃有余的傲气。   就算被她误会成鸭,态度也依旧温柔,还会顺势开个玩笑。   但现在,他的情绪却近乎锋利,是真的不太耐烦的那种。   可能没发火只是因为对方是女人。   几乎没怎么思考的,时颜用力拉开门。   沈思宁说完那番话其实已经开始后悔,但她向来心高气傲直来直往惯了,一时并不能低下头来道歉,就这么站在原地,紧咬着牙跟晏礼僵持着。   就在这时,侧边传来一声重重的门响。   沈思宁扭头看过去。   是个女孩,挺瘦,穿白色字母衫,牛仔裤包裹下的腿纤细笔直,匀称好看。   脸也长得很漂亮,细眉红唇,眼里带着温顺水光,很有那么点儿初恋脸的明媚味道,又勾人保护欲。   作为女人,沈思宁一瞬间就将她整个人看在眼里,隐隐产生了股危机感。   她沉着脸,没想当着外人的面继续争吵,一言不发地环起手臂。   没想到,那女孩走了几步,竟然弯腰捡起那张黑卡,转身朝她走来。   沈思宁愣了下,时颜已经把黑卡塞回了她手臂的缝隙中。   然后,她抬起头,双眸在灯光的映衬下亮如晨星,声音轻甜,却又带着丝坚定,“麻烦拿回去,他不要这个卡的。”   从时颜出现开始,晏礼就认出她来了。   直到她说出这句话,他唇角才略扬起一点弧度。   沈思宁:“你是谁啊?管什么闲事?”   时颜是真的特别不会吵架。   从初中开始就是战五渣,跟人闹点矛盾,回头在被窝里复盘时都不一定能想到回击大招的那种。   赵千霓一度十分看不过眼,有空就拉着她传授秘籍,所以这么多年持之以恒下来,时颜多少也学会了点气人的招数。   不过她平时性格温和,需要吵架的场合也不多。   没怎么练习又生疏了。   尤其这会儿沈思宁妆容精致,眉尾上挑,这么环着手臂看着她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架势,挺能震慑人的。   时颜忍住扑通打鼓的心跳,平静回答:“正义的路人而已。”   沈思宁:“?”   什么玩意儿?   看着沈思宁一脸即将发作的表情,时颜面上镇定,脑海里开始快速搜索赵千霓教过的几个大招。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声低笑。   不是刻意表达什么情绪,而像是那种,真正忍俊不禁的笑。   察觉到那笑是晏礼发出来的,时颜感觉大脑有点空白。   这笑是……几个意思?   没等她分辨清楚,沈思宁开口了,语气不善,“这位妹妹,我劝你搞清楚情况,他是我的未婚夫,所以我们在解决的其实是家务事,路人就别来管闲事了好吧?”   未婚夫?   时颜愣了一秒,快速回过头去。   也不知晏礼是一直在旁观战局,还是恰好看向她,两个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对上。   有那么一两秒的静止。   然后,晏礼轻轻摇头。   时颜有了底气,又转了回去。   赵千霓伟大的导师形象在此刻浮出脑海,当时那句话怎么说的——“面对女人,最好的方式是婊她,让她明知你是个绿茶也无计可施无火可发。”   “不管你怎么说,”时颜刻意把声线压得软了好几分,目光似水看向对面,“我为了他就是愿意管这个闲事呢。”   沈思宁:“?”   这个女的是不是有病!!   她不想再次在晏礼面前失态,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目光着重在时颜的脸和身段上看了一圈,几秒过后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语气反而放松下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我说,你看上的其实是他的钱吧?”   “如果你听到我们的谈话就应该知道,他现在身无分文,能住这个酒店还是蹭了他朋友的房间。”   “我劝你赶紧换个大腿抱抱,没准过两年就大红大紫了呢?”话毕,沈思宁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   听到最后这句,时颜明白了。   对方应该是把她当成了想上位的小明星,语气里充斥着“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的优越感和不屑一顾。   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你可能搞错了呢,”时颜不紧不慢地说完,步伐一转往回走,“他没钱又怎么样。”   差不多走到晏礼面前,她停下来转身,两只手顺势搭上晏礼的西服袖子,表情甜蜜地眨了下眼,“我养他。”   语气娇柔又心甘情愿,仿佛真的是个恋爱脑小富婆。   沈思宁被她身上自然散发出的娇养之气震了下,忍不住在脑海里思索晏礼是不是真招惹上了哪家的千金。   就在她短暂发愣的时间里。   时颜已经抬手抓住晏礼的西装袖口,把人就这么拽走了。   *   直到进了电梯,时颜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干了件什么事。   似乎是,路见不平拯救了个美男。   过程中还飙了把演技。   从前赵千霓就说过,她是很容易义气上头的那类人。   高中的时候,他们班有个男生在某次月考中成绩突飞猛进,从吊车尾直接飞进年级前一百,震惊全校。   教导主任一口咬定男生作弊,没有任何证据就要给对方记大过,还要他公开道歉。   消息传到班里,顿时炸锅。   一班向来是个集体荣誉非常强的班级,班长就是个刺头类型的好学生,好恶分明,我行我素。   他跟几个男生一商量,直接翘了午休,带着一批人去了升旗广场打坐。   说的是自愿参加,但十六七岁的年纪,大家骨子里都对强硬死板的行事作风深恶痛绝,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气。   全班齐刷刷的,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   时颜也去了。   她有段时间跟这个男生是同桌,见证过对方的努力。   暑假刚过的高温天,即便班长很心机地选了个树荫下的位置,也扛不过蒸笼似的空气。   耳畔重复着一声比一声长的聒噪蝉鸣,阳光下的升旗广场,是一片眩目的白。   很快有几个人扛不住离开,时颜也昏昏沉沉,但就像跟谁较劲似的,愣是坐着没挪半寸位置。   后来还差点儿中暑。   赵千霓跟赵维运老拿这事笑她,说她看着乖乖的,怎么也是头倔驴,还坐第一排去了,生怕老师看不见似的。   时颜也知道自己那会儿多半有点年少气盛的意思,看到点儿不公平事件就想默默出个头。   仿佛胸口燃着一簇正义小火苗。   不过今天的事证明了,她这个脾气不是年少气盛,而是一辈子也改不掉。   似乎天生就没法看人落魄受委屈。   ……   走了会儿神,直到手被人晃了晃,时颜才如梦初醒。   她低头,发现自己还抓着晏礼的西装袖口,而对方刚才正是微抬了下手臂,引起她的注意。   等她抬起视线,他才低笑了声,“要牵到什么时候?”   时颜反应过来猛的松手,脸颊也飞速泛起一抹薄红,视线在电梯里四处打飘。   因为心脏鼓动不安,过了很久她的目光才落到实处。   怎么才十五层。   这会儿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时颜方才出头时的热血已经随着回忆和刚才晏礼的一句话散了个干净,剩下的只有手足无措。   甚至,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一点儿尴尬。   晏礼站在她身旁不远,长身玉立的模样,双眸直视前方,似乎没说话的意思。   时颜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他西装袖口,质感高级的布料被揪出了细密而乱的褶皱,都没法自然舒展,可想而知她有多用力。   毕竟沈思宁看着不太好惹,她当时还挺紧张的。   时颜更不好意思了,指了指他的衣服,“你要不捋一下吧。”   “没事,”晏礼垂眼,又补充了句,“留着做个纪念。”   时颜:“什么纪念?”   “第一次被人救,”他刻意模糊了最后一个字的发音,眼尾带着笑意浅浅一抬,懒洋洋道,“挺新鲜的。”   时颜愣了下。   他说的到底是“救”还是“揪”?   当时听着明明很清晰,可一旦产生疑问再回去细想,她就不能确定了,似乎两个声调都挺像。   也不好再问一遍。   就在这时,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响起,小敏的电话也恰好打进来,“颜颜,你在哪儿呢?”   “我到一楼了……”   时颜顾着讲电话,下意识走得快了些。她在找小敏的身影,也没注意踏出电梯时,晏礼极有风度地抬手,替她挡了一下门。   然后,男人收回手,跟她一道出了电梯前厅。   “这么晚了,要不我打车送你回去吧。”小敏那边有呼呼的风声,应该已经在外头等车了,“让你白白陪我浪费一晚上,太不好意思了。”   “不用的,你先走吧,”时颜轻顿了下,还是解释说,“我遇到个朋友。”   “朋友?”小敏立即很精神地八卦道,“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嘿嘿,”小敏笑了两声,“我可看到你们了啊。”   时颜转了下视线,就看到小敏隔着玻璃门,用力朝这边挥手。   与此同时,听筒里传来她不怀好意的笑声,“宝贝,还记得咱们上次怎么说的么?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优质的男人出现在眼前,你需要做的只有三个字——”   “搞……他!”   小敏像个将军似的,气势如虹地喊了出来,希望能振奋时颜的心。   美中不足的是,中间那个“定”字,被她一声呛咳给吞了,于是整个话的意思就变得有点十八禁起来。   时颜第一反应都来不及叫冤,而是快速抬头看晏礼。   男人一只手插在西裤袋里,眼皮微垂,目光落在前方。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俊美的侧脸,并不能看清楚表情。   所以,   他听到没有。   啊。   作者有话要说:  管他听没听到你以后还不是都要搞他   dbq虎狼之词我面壁。   -   谢谢投喂=w=   手榴弹:拥书万卷何假 1个;   地雷:拥书万卷何假 4个;Obsession、笑出鸭叫 1个;   营养液:橘森淮南、44388906 10瓶;橘子加冰气泡水、一叶子、笑出鸭叫 6瓶;やや、南极最亮的星、苏沫呀 5瓶;喜欢两个大男孩、?杨幸运 ? 3瓶;皮卡皮卡球 2瓶;静静静静、十四页啊、爱吃辣的小仙女、汐兮吖、姜喻、桑头牌的温霜降、亦柚 1瓶; 第7章 White   自从那天晏礼在公司出现过之后,同事们午休时间的激情畅聊就换了个主题。从他的长相聊到声音,颠来倒去,热度高居不下。   尽管时颜再三解释,她跟晏礼不熟,只是高中校友而已。但同事们没一个相信的,想象力已然在爱情的大道上飞驰起来。   她们的理由还挺充分,“那个男人一出现,你就乖乖地过去了,好自然哦。而且他叫你‘小骗子’欸,这是什么可可爱爱的称呼!”   时颜:“……”   那是因为她真的骗了他。   同事们滤镜太厚,她解释不通,只好在每次大讨论时装聋作哑,不反对也不参与。   然后冷不丁的,她就被小敏冠以重任,“颜颜,我认真想过了,这种级别的美男,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不如你先下手为强把他收了,我们以后就有风景看了!”   理由非常直白,让人一时无法反驳。   时颜当时觉得这只是一个心血来潮的玩笑,也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会儿小敏突然提起这茬,还因为过于兴奋呛了口口水,生生把“搞定他”漏了个字。   声音还挺大。   幸好晏礼没有任何反应。   她观察几秒,确定之后放下心来,然后认真地告诉小敏他们没戏。   挂了电话,时颜轻轻呼出一口气。   刚才晏礼就站在她身边,不近不远的地方,她生怕小敏一个激动声音再飙上去,被他听见。   那可真是连环翻车了。   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时颜就听见身旁的男人问,“什么没戏。”   他大概是没有睡好,说话时眼皮微垂着看向她,神情懒倦。语气也没多认真,尾音有点儿拖,像是随口一提,甚至不像个问句。   “噢,我在说升职加薪的事。”这回时颜很顺利地就开了口。   说来奇怪,她平时并不会撒谎,也不习惯对人敷衍,但和晏礼说话时,谎话却总是信手拈来,还面不改色。   虽然也是形势所迫。   但总觉得……不太好。   晏礼看了她几秒,“嗯”了声,像是有点意味深长地评价,“挺上进。”   时颜:“……”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两人走出中盛大厦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夜晚的申城有种不同于白日的绚烂,像是由钢铁铸成的森林猛然掉入绮丽的梦中。   高楼大厦的建筑体隐于黑暗,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却密如繁星。高塔上灯光璀璨,江上游轮被勾勒出金色轮廓,城市中霓虹变换,车流如织。   站在这样的夜景前,恍惚间,甚至会有种失掉方向的错觉。   时颜轻轻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差不多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但要不要礼貌问一下,他今晚是什么打算呢。   她深吸了口气,还没有开口,就看见晏礼接起电话。   他一只手插在西裤袋里,眼皮微抬,漫不经心的模样,“喂”了一声。   “阿晏?你还在酒店?沈思宁是不是找你去了?”相比于他的淡定,电话那头的人可焦躁多了,大嗓门透过听筒传了出来,还有点直冲云霄的架势。   时颜听出来了,这是徐潮之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应该回避一下,谁知刚迈出一步,晏礼就以目光示意不用。   他简单回了句,“找了,不过没什么事。”   “不是我说,她对你可真够执着的,”徐潮之满腹牢骚,显然也是被沈思宁烦得不行,“天天打几十个电话问你在哪,我一字没说,她居然还能动关系查你,追到申城来。”   他说完前半句话,晏礼的手指就摁上音量键,把听筒的音量调低了。   时颜站在晏礼左侧,没看见这个动作,还以为是徐潮之自己把声音收住了。她没太在意,也不想偷听什么,低下头解锁手机。   不过因为距离很近,还是能听到晏礼的声音,只有单音节的应答,像是要收尾的节奏。   临要挂电话,徐潮之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阿晏,要不你就跟家里低个头算了?没继承权总不是个事儿啊,不就是联姻吗?先答应下来再拖个三五年的,说不定沈思宁自己就闹着要退婚了呢?”   “那我还得陪她耗上三五年?”晏礼撩了下眼皮,“馊主意,挂了。”   时颜旁听了晏礼的每一句话,执着、三五年什么的,既觉得云里雾里,又觉得有点儿无措。   想了下,她轻声开口,“那,我就回家了?”   晏礼视线扫过来,低声重复,“这就回家了?”   听他的意思,还有什么事儿没办完?   时颜不解地抬头。   看着女孩子有点懵的神情,晏礼忽然扬起笑,“我这不是还没谢谢你么。”   *   出了中盛大厦往左走一会儿,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平时工作日,时颜来不及做早餐,都是在这里买点牛奶饭团三明治之类的带到公司,挺方便。   晚上过来还是第一次。   这会儿,时颜坐在便利店的吧台前,两手托腮,对着马路发呆。   夜晚的玻璃窗像面镜子,照出她身后的场景,光线明亮整洁,零食货架整齐排列,视线到达尽头,是冷柜前男人修长的背影。   她的目光一触到,就收了回来。   “就喝这个?”思绪飘了会儿,晏礼已经把一盒草莓牛奶放到她手边,顿了下,他又懒洋洋地笑了,“还是想给我省钱?”   “这个就够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忙的。”时颜是真的这样认为。   她撕开牛奶盒的一角,把吸管伸进去。   晏礼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   他个子高,并不能坐得很舒服,半侧着身,手肘搭在桌沿,一条腿屈起踩着横杠,另一条腿随意伸开。   姿态看上去不显局促,反而带点儿少爷般的慵懒。   大概是气质使然。   夜晚的申城热闹繁华,这条路上却没什么人。路灯在静默中伫立,投下淡黄色的柔软光束。   便利店里很安静,偶尔响起店员的几句闲谈。   时颜慢慢喝着牛奶。   大概是因为这短短半个月跟晏礼碰上好几次,渐渐也能聊几句的缘故,她有个问题想问。   “那个人,以后还会找你麻烦吗?”   晏礼单手支额,很快道,“会。”   这么肯定的答案,时颜咬了下吸管,有点发愁。   她真的特别不习惯看到那样的晏礼,心里好像莫名有种,非常失落的感觉。   但她又做不了什么。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模糊一下具体的情况,”时颜补充道,“就大致说一说,我试试能不能想个主意帮你。”   话音刚落,晏礼手指搭上牛奶盒,轻轻摩挲了下。   时颜:“要是太冒犯就……”   “当我没说”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晏礼就已经给出了回答。   “她,”男人轻顿了下,凤眼微勾,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两秒,缓慢确定道,“想包|我。”   时颜:“?”   时颜差点被呛到。   “我没同意,就一直骚扰我朋友。”晏礼继续。   时颜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真的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仿佛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   但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想一想,又觉得一切挺符合逻辑的。   刚才沈思宁误以为她是想上位的小明星,说过一些类似于,晏礼离开家已经没钱了的话,还有直接往人身上甩黑卡这个近似羞辱的行为——   怎么看都像爱而不得,恼羞成怒。   时颜接受了这个现状,在心里默默把晏礼脑补成了一个,离开强大的家世背景后,被无数富婆惦记的良好青年。   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复杂担忧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晏礼撕开他那盒牛奶,漫不经心道,“她今天不是没追过来么。”   面前这个小骗子,说谎不打草稿,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明明是跟他没戏,转头就能一脸淡定地跟他说“在聊升职加薪”。   还有更早,打电话打着打着突然猛的抬头看他,过了会儿又松了口气般地转了回去,多半聊的不是什么好话。   但她自己也好骗得很,他说什么,她信什么。   还挺有意思的。   晏礼慢条斯理地打开牛奶,等着她的反应。   他这幅模样落入时颜眼中,就成了得过且过,非常随便的态度。   似乎并不排除“以后不想努力了,就会投奔富婆”这个可能。   时颜轻轻攥拳,忽然说,“你不能同意。”   晏礼偏了下头:“嗯?”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这样说,可还是鼓起勇气,低声重复,“你不能答应她。”   片刻安静后,晏礼低笑了声,“行啊。”   时颜低头咬着吸管,还是有点不放心。   但晏礼已经答应过了,她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明明是这样想的。   但走出便利店,说过再见之后。   时颜还是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晏礼。”   声音不算重,但好在他听到了。   晏礼已经走出几步,站定脚步,转过身来。   光线从他头顶落下,他站的地方恰好在明暗交界,仿佛下一秒就要没入黑暗。   时颜深深呼吸。   也许就像赵千霓说的那样,她有时候会被义气冲昏头脑,有点圣母心,烂好人。   但有什么办法。   她就是见不得人落难。   更不想看见,曾经的白月光染尘。   “你不能低头。”时颜声音带着坚定,说完之后,又在心里重复一遍。   从高中时代,那个我仰望着的你。   不可以低头。   不知道晏礼有没有体会到她起伏的心绪和郑重。   不过,他迈开长腿走了几步回来,站在她面前,而后垂下眼眸,声线低缓又答应了遍,“好,不低头。”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纠缠不休的女配。   正常男主的处理方式:冷漠对待女配,解释清楚状况并表示表示自己忠贞不二。   Lily的处理方式:冷漠对待女配,跟老婆说有个女的想包我,暗示老婆救命。   10(认真攥拳):我一定救你。   呜呜呜呜!嗑到了嗑到了!!!(等等你怎么回事儿   -   谢谢大家的投喂=3=   地雷:42806736 1个;   营养液:yoyo、奶糖 10瓶;阑予、时生、Echo 5瓶; 第8章 Moonlight   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时颜心口弥漫着一阵滞闷,透不上气来。   像刚经历完一场噩梦,醒来却忘记了内容,只剩下惊悸又茫然的感觉。   缓了一会儿,她坐起身,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余光瞥见端午在床尾睡得一团柔软,风轻轻吹动白色纱帘。   惴惴不安的情绪才稍稍落地。   又做噩梦了。   准确地说,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噩梦。因为每次都记不住具体内容,只有醒来后那股情绪是一模一样的。   压抑,恐惧,让人产生不详的预感,好像下一刻就要迎来灾难。   时颜抽了张纸巾,慢慢擦掉额角的冷汗,静坐了会儿,走进浴室。   这个毛病困扰了她很多年,高中时去看过几次医生,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   高考前那会儿,傅月宜担心得不行,每天都要问她做噩梦了没有,时颜只好假称已经康复。   事实上,到现在还是会偶尔梦到。   没有具体的情节,翻来覆去都是同一个场景:灰色地砖的空旷广场,有银色金属在天空下反光。   好在,这个毛病对她的生活其实没有太大影响。   人总是要做噩梦的,她不过是频率高了一点,反应激|烈了一点。反正也不记得具体内容,等那股情绪消下去就好了。   相比于噩梦带来的不好体验,显然是突兀响起的铃声更让人精神一炸。   时颜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就听到手机一阵狂响,只好一只手摁着干发巾,一手仓促去摸手机。   是同事打来的,让她帮忙请个假。   手机显示八点,比平时晚了半小时,要赶上例会时间有些紧张。   时颜快速收拾了下,看了眼自动喂食器和饮水器都在正常工作,连猫都没来得及摸上一把就拎包出了门。   *   到写字楼恰好是打卡的最后几分钟,赶在电梯门关闭之前,时颜成功地进去了。   她略舒一口气,觉得今天多少还是被运气之神眷顾了一下的。   不过等摁完楼层,时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似乎有点儿凝固。   这个不大不小的轿厢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人,左边站着郑萌和宋俊辰,右边站着容丹。   可以说是,整个公司跟她有过点小冲突的人都齐了。   时颜看了眼楼层数,红色的数字显示为二,箭头正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爬升。   她开始反思运气之神是不是禁不住表扬。   一路没人开口,终于捱到十六层,时颜站在最外面,第一个走出电梯。   她走之后,郑萌立即作势要拧宋俊辰的手臂,“你看她干嘛!”   宋俊辰一手牵着她,一边笑着叫屈,“我哪有?我看你呢。”   “算你识相。”郑萌小小地哼了声,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追究到底。   她知道宋俊辰这个人有点儿花心,跟她在一起之后还经常联系列表的几个女生,早安晚安哥哥妹妹的的聊骚。   两人没少为此吵架。   但这周末,宋俊辰却一口气把那几个女生都删了,作为对那天当众凶她的道歉,还又是买花又是带她出去吃晚餐的,诚意挺足。   郑萌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加上容丹说这个社会长得帅的男生花心是很正常的事,宋俊辰又没有实质越线,多教育一下就好了,她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于是两天一过,郑萌立马又跟宋俊辰恢复了蜜里调油的状态。   宋俊辰脸上在笑,温柔应答郑萌的每一句话,理智上拼命告诉自己这才是正牌女友,心里却始终有点心不在焉。   刚才时颜走进电梯没有看他一眼,于是他也假装没看见她。   毕竟古人有句话叫作,“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经历了那天的事,宋俊辰已经清醒过来,认为自己不该对时颜继续犯|贱。   但偏偏事与愿违。   今天这一路,他的注意力还是会控制不住地跑到她身上。   她应该是刚洗过澡,唇色很红,肤如凝脂,整个人白得像会发光。长发还没完全吹干,乌黑柔顺地披散下来。   身上飘着股淡淡香气,像橙花般清新袭人,渐渐充盈人的鼻尖,也撩拨着他的心。   说来奇怪,宋俊辰之前只觉得时颜漂亮,性格好,但并不认为自己非她不可,顶多是没钓到手有点不甘心。   但现在,他甚至感觉要是她还能看他一眼,让他一辈子不跟其他女生说话都可以。   “不行,”宋俊辰及时在脑袋里刹住车,“这样太舔了。”   他这种大帅哥,不能做舔狗。   *   午休快要结束的时候。   因为昨晚睡得不太好,时颜一个上午都有些意识昏沉。她拖着步伐到茶水间,慢吞吞撕开一条咖啡,又加了几块冰进去。   动作缓慢而凝滞。   小敏一路跟着她,看她像魂似的飘到这里,终于看不下去了,在她背后严肃问道,“你昨晚跟美男干啥了?”   “嗯?”时颜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别装傻,”小敏伸出一只手用力勾住她脖子,作势恶狠狠地威胁,“有什么香|艳场面快说来姐妹一起爽爽,敢自己一个人偷偷回想杀无赦!”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时颜好笑得不行,“我昨晚……”   话没说完,她忽然打了个冷战,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般,肌肉瞬间紧张,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甚至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小敏看她脸上的血色几乎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净,也吓慌了,连忙松开手,“对不起啊颜颜,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不是的,是我昨晚没有睡好。”时颜缓了缓才说话,勉强笑了下,“今晚补个眠就好了。”   “要注意身体啊,你可是我们小组的支柱。”小敏还是不放心,迅速抢走她的咖啡杯,“别喝这个了,我给你泡红枣茶补补血。”   “谢谢。”   时颜端着红枣茶,回到办公室。   刚才那个感觉,像极了噩梦醒来时的后遗症。可这是大白天,她也没有产生任何关于广场或是金属的联想。   是不是,应该再去看个医生。   还没想完这茬,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备注显示“徐潮之”三个字。   时颜暂且抛下看不看医生的问题,点开来看。   徐潮之:「时颜妹妹,这周六见,成么?」   徐潮之上次来的时候说,他有几个英国朋友,有意接手申城某个游乐场,需要一名翻译,还提前把文件给了她。   时颜认真看过,提前温习了相关术语,还上网查了些资料。这个游乐场环境跟地段都没得挑,但当初开发商资金紧张,各项设施没跟上,两年了生意越来越萧条,现在只能勉强保持运营。   她很快打字回复。   10:「可以的」   徐潮之:「那就定在周六早上九点。游乐场挺远的,你住哪儿,我来接你?」   10:「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开车过来的。」   徐潮之发了个“ok”的表情:「也行,那你注意安全」   时颜刚想回个“好”字,他又一条消息发过来:「不过时颜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想泡你,所以不敢让我来接?」   时颜原本喝了一口红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差点呛在嗓子里。   徐潮之这么直接,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的沉默,徐潮之理解为肯定。   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样吧,我给你说说我的内心独白,我这个人呢其实就是爱交朋友,看你也有缘,咱们还是校友对吧」   徐潮之:「至于感情方面,我年纪还小,思想还很单纯的,现在没想找女朋友,你可以放心」   时颜:“……”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怂恿晏礼下海挂牌、一晚百万的那个男人就是徐潮之。   他不想找女朋友,她觉得有可能。   但自称单纯,怎么就,有点不可信呢。   *   周五夜里突降暴雨,到周六清晨,噼里啪啦的雨声才渐渐停歇。   这个季节还未脱离春天,气温升得快降的也快,时颜看了下手机天气,气温只有不到二十度。   还下雨。   出了门,整个申城都浸泡在雾蒙蒙的水汽中,看上去很不真切。冷飕飕的风往人身上吹,让人直打寒噤。   时颜忍不住抚了抚胳膊,拉开车门。   钥匙插|进去,转了一下,却没发动起来。   这车买了一年多,一直停在车库积灰。   毕竟她的公司离家很近,而申城工作日高峰期的交通状况又实在太恐怖,几十分钟的车程能堵上将近半天,远不如乘地铁。   不会没开几次就坏了吧?   时颜看了眼手表,也顾不上别的了,一边继续发动车子,一边打电话给徐潮之,解释这边的情况,说自己可能会晚十分钟到。   “不急不急,你那边方便打车吗?”徐潮之让她慢慢来,“我就住在嘉里酒店附近,要是近的话过来接你一下?”   时颜想到上次他的“内心独白”,觉得再拒绝似乎也没必要,而且,万一没打到车耽误正事就更不好了。   于是她答应道,“那麻烦你了。我住在星河湾,在南门等你可以吗?”   “没问题。”   不多时,一辆橙红色的卡宴就开了过来。   天空灰蒙蒙的,在外边站一会儿,就有种浑身沾满水珠的感觉。时颜带着一身潮湿水汽上了车,把伞插在车门伞架上。   她坐稳之后,才察觉到后座还有个男人。   天光匀净地落进车窗,也落在他的身上。男人靠着座椅,半阖眼皮,神情懒散放松,又似困倦。   看到她时,他眼尾略弯,笑了一下,“雨很大?”   时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边缘被雨雾沾湿了点,她摇摇头,“只有一点毛毛雨。”   大概因为风是斜吹的,所以沾湿了头发。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轻声开口,“你最近,还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话音落下,晏礼略略偏过头,两人目光不期然相接。   时颜看见他的凤眼微微一挑,漾出若有似无的笑意,猜测他应该听懂了她指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晏礼“嗯”了声,朝驾驶位示意,声线有点儿散漫,“我住在他那,暂时没人知道。”   时颜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觉得沈思宁那个追着不放、动不动甩黑卡的方式,实在是有点折辱人的自尊。   就算是包|养,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吧。   “哎?我怎么觉得你俩熟了很多呢,说话也跟打哑谜似的,”徐潮之在前边疑惑开口,又吊儿郎当问道,“阿晏你要在我这蹭吃蹭喝到哪天啊,给我造成了特大的不方便知道么?”   顿了下,他转过头来,开玩笑似的添了句,“时颜妹妹,看你俩这么投缘,不如你帮个忙,收了这拖油瓶,让他住你家去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我觉得可以   lily:我也觉得可以   徐潮之:你们这届男女主怎么回事都不会矜持一下子的(指指点点   -   感谢灌溉=3=   要吃肉火锅 5瓶;阑予 3瓶;bonbon、皮卡皮卡球、牛牛 2瓶;26775727、Xweeting 1瓶; 第9章 White   徐潮之这话当然是个玩笑。   但奇怪的是,有那么一两秒,时颜居然不由自主地,顺着这个话思考了一下可行性。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刻掐断思绪,没有再想下去。   卡宴汇入车流笔直往前开,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   晏礼靠着椅背,懒懒开口,“你哪儿不方便了?”   徐潮之“啧”了声,还真有牢骚要发,“我带美女回家就不方便好吧,人一进门看到你坐那打游戏,眼珠子都跑你身上了,我找谁说理去。”   “这是我不对,”晏礼倒是没什么意见地认下了,随即他稍顿,又慢条斯理道,“不过我以为,这种事你早就习惯了。”   徐潮之:“?”   这是人话吗?   他用力一拍方向盘,指着前边那辆SUV,恶狠狠道,“信不信我今天撞上去和你同归于尽!”   晏礼显然不觉得这是个威胁,一副你随意的样子。   时颜忍俊不禁。   听到她的笑声,徐潮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暴露了本质——“带美女回家”什么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男人干的事。   他立的这个单纯人设,没两天就倒了。   可真是失策。   这朋友还交的成吗?   不过事实上,时颜早就忘了徐潮之自称单纯的事,只猜出他说那番话,应该是想表明他对自己没意思,放心了不少。   但徐潮之并不知道,一路上还在挺努力地挽回自己的形象。   他先是安静如鸡,把车开得又快又稳,后来偶尔说两句话,也是讲的国际新闻、资本运营一类。   大尾巴狼装得十分到位。   到最后,徐潮之大概是说累了,声音渐渐小去,车内恢复安静。   时颜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没一会儿困意就席卷上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车内开足了冷气。   刚上车时不觉得,这会儿温度越来越低。   时颜身上还带着薄薄的雨水,又处于快要睡着的状态,只觉得整个人慢慢滑进了一个冰窟,周身都浸泡在冰水里,却醒不过来。   她下意识蜷缩起来,手指抚上手臂,秀气的眉也微微蹙紧。   晏礼察觉到她的动作,往前边扫了眼,“空调关了。”   “怎么,你冷啊?”徐潮之伸手关了空调,顺带往后一看,明白过来,“后边应该有条小毯子,你找找,可能在储物盒。”   晏礼打开储物盒,“没看见。”   “哦想起来了,上次有个美女坐我车,也是说冷,我就把毯子送她了,就那条沈思宁也挺喜欢的粉色LV,”徐潮之有个收集奢牌薄毯的爱好,也经常大方送人,他四下看看道,“前边有个商场,那要不我们停车买一条?”   “算了。”   晏礼侧头看了眼。   这样的天气,时颜只穿了条白色绸质吊带背心,外边套一件薄薄的西装,几乎抵不了什么作用。她微微偏着头,脸庞映着车窗外的微光,显得肤白唇红。   脖子上还戴了块小巧的玉,是个平安扣的形状,质感温润,在冷白的肌肤上分外好看。   下一秒。   晏礼收回视线,脱下西装盖在她的身上。   *   时颜一觉睡醒时,车子正停在路中央。   她意识有些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意外,自己刚才居然真的睡着了,还做了个挺好的梦。   好像也没什么具体的情节,只是普通的日常生活。不过,梦中隐约飘来一股淡淡的乌木香,冷冽而不沉重,是让人分外安心的味道。   甚至醒来后,鼻尖还残留了一点儿余香。   她揉了下脖颈,坐直身子。   刚想询问状况,却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西装。   一看就是男人的。   梦中那股冷感的香气,似乎正是由这里散发出来。   乌木的味道薄而淡,仔细闻还带点儿烟草和雪松的气息,杂糅成了此时干净不失撩人的香调。   这味道仔细说来并不陌生。   酒吧那晚,她就闻到过。   时颜立刻把西服拿下来,转身递给他,脸颊泛起薄红,“谢谢。”   跟徐潮之对她“宜室宜家”的判断不同,时颜其实是个不太会照顾自己的人。   今天起床时她感觉家里有点儿闷,西装里就没穿衬衣,而是换成了干练的吊带。   没想到都快夏天了,外边还会冷到这种程度。   晏礼伸手接过西装,笑了下,“睡够了?”   时颜点点头。   车子很久没动,她看了眼前窗,发现不远处站着交警。“前面怎么了吗?”   晏礼视线扫过去,“遇上了个事故。”   时颜“噢”了一声。   等前方事故处理完毕,车子终于恢复通行,五六分钟后,在机场停下。   三人一起下车接机。   徐潮之的英国朋友跟他性格很像,都是非常自来熟的类型,一见面就热情洋溢的。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需要时颜翻译,她就在边上走着,偶尔说一两句话。   一行人两辆车,到了游乐场,才是需要时颜的场合。   偌大的会议室里,园区接待人员正放着讲解ppt,时颜同步翻译,金发碧眼的几个英国人坐在一块儿,听得极其认真。   到参观交流环节,一行人开始游览园区,时颜则站在了右边位置。   接待方开始滔滔不绝地狂吹游乐园各项优势,英国朋友则提出几个异议,还未正式进入谈判阶段,双方已然有了点交锋试探的味道。   这种时候,翻译的精确度尤为重要。   时颜神情认真,边聆听边在脑海迅速措辞,略一思忖,就精准地翻译出来,交译速度适中且流畅,完美适配两方对话节奏。   “她口语说得也太好了吧,”徐潮之在后边感叹了一声,“完了,我竟然觉得穿西装的女人也漂亮了。我的审美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这就是外院小女神的魅力?”   这话不是嘴上跑跑火车而已。   徐潮之以往总觉得西装是女人味的一大杀器,但今天时颜穿了件薄薄的淡色西装和紧身长裤,头发束在脑后,反有种温柔娇俏的味道。   很是耐看。   晏礼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轻嗤了声,“哪个女人你觉得不漂亮?”   “我这叫博爱,善于发现她们每一个人身上的优点。”徐潮之把“浪”字解释得清新脱俗,“哪像你似的清心寡欲,快赶上行哥那尊佛了。阿晏,我有时候很好奇,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运用排除法,徐潮之排除掉了泼辣系的沈思宁,但晏礼早在高中时代,就被清纯系、妖艳系表白了个遍了,也没见他动过心。   “还是说,”想到这里,徐潮之恍然大悟,“你不喜欢女人?!”   晏礼也没否认,“你才发现?”   “天哪,”徐潮之戏很足地抱住自己,“你不会喜欢兄弟我吧?”   “那不至于。”   徐潮之:“什么不至于?”   “我眼光没那么差。”晏礼丢下这句话,就懒洋洋地迈开长腿走了。   “……”徐潮之悲愤了,指着他的背影道,“姓晏的,迟早有一天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说完又感到深深的后悔——他刚才怎么没录个音,以后发给晏礼女朋友看这人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不过没关系,这个仇他记上了。   晏礼一天不找女朋友,还能一辈子不找么?   有的是告状的机会。   想到这里,徐潮之平衡了,甚至在内心祈祷晏礼找个凶悍点儿的母老虎,好治治这大少爷的破脾气。   至于时颜妹妹这种天使,还是不要配狗了。   *   游乐场很大,全部转完已经接近下午一点。   天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完全阴沉下来,天边隐隐响起闷雷声。   回去的路上,时颜去了个洗手间,本想着也就耽搁两三分钟的事,不至于这么快下雨。   哪知出来的时候,一声惊雷刚好落下,紧接着就是瓢泼的大雨。   毫无缓冲的前奏,就这么噼里啪啦往下砸,滂沱大雨中,视线几乎全部模糊。   时颜站在原地,觉得有点儿倒霉。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   寸步难行了。   时颜左右看看,正想找把雨伞,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熟悉声线,尾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散漫,“这儿没伞。”   她转过身,看见晏礼站在不远处,擦干了手之后,随意将纸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啊,”时颜想想觉得也是,“那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吗。”   晏礼想说什么,旋即又改了主意似的,“嗯”了声。   屋檐下,只有他们两个静静站立。   雨珠落地,砸出转瞬即逝的水花。   就这么静默着站了会儿,晏礼接了个电话。   挂了之后,他朝这边开口,“徐潮之他们已经到了,一会儿派人过来接我们。”   时颜点点头,“好。”   雨势很大,而且是斜吹进来的,风又凉。   她冷得下意识抱紧手臂。   下一秒,西装带着熟悉的干净气息和淡淡体温,罩在她的头顶。   时颜怔了下,一只手捏住西装边缘,想要抬头。   “问个问题,”头顶罩着他的西服,男人的声线也因此而变得不太清晰,像是浮在雾气里,又有些漫不经意,“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被不被包|养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10:因为我想(?   同居很快了,我们lily马上就要吃!上!软!饭!了!激动吗   呜呜呜他可真幸福(。   -   感谢灌溉=3=   寒暑 24瓶;阑予 6瓶;要吃肉火锅 5瓶;yoyo 4瓶;牛牛、bonbon、皮卡皮卡球 2瓶;Xweeting、空格、爱吃辣的小仙女、26775727 1瓶; 第10章 Moonlight   他说“问个问题”的时候,时颜还没意识到有什么危机。   结果后边那句话一出来,她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这么在意,他被不被包|养的事情?   这要怎么回答。   时颜想要抬头的动作顿住,又慢慢地把西装往外扯了扯,不敢跟他视线相对。   半晌,她才轻声嘀咕,“你问问题,都是搞突袭的吗?”   “嗯?”晏礼似是有点意外,轻挑了下眉,反问道,“这个问题很难?”   时颜迟疑了一秒,改口道:“也不是。”   就是,一点儿前奏都没有,两人甚至前一秒还没聊这个话题呢突然就问了。   让人毫无酝酿,毫无准备。   真实理由当然是有的,但不能说。   毕竟上次跟晏礼交底的版本里,她是个在酒吧和超市见了他两次、被他颜值吸引到母校都能说错的小迷妹,并没牵扯到高中的什么事。   这会儿当然不好自己推翻。   退一万步说,她也不想让晏礼知道自己以前的那点儿少女心事。   时颜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抓着头顶的西装,试探般地答道,“因为,这个事有点违背社会和谐?”   晏礼:“?”   这个回答,跟她对付沈思宁的时那一句“正义路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上去还颇有点一身正气的味道。   他低笑了声,摆出请教的姿态,声线平缓,一字一句问,“怎么就违背和谐了?”   这还用解释的吗。   时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这是不太好的事情,出卖色|相换取金钱,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你不是不愿意吗?”   说完之后,她回想了下这番话。   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吧,理由也挺充分。   晏礼随意“嗯”了声。   “如果有一天你动摇了,可以来找我的。”时颜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大家都是校友,我会努力帮忙。”   虽然以她的身份和立场,这样说话很突兀。   但是晏礼这个人,看着矜冷,骨子里又好像带点儿玩世不恭的气质,她真怕他一个想不开,剑走偏锋,把自己浪进去。   过了许久,也没人说话。   时颜把西装拉下来,想看看情况,第一眼却是先看见身旁的男人。   他穿了件白衬衣,站的离她很近。   天光从前面打过来,将他的侧脸镀了个边,俊美风流的五官被染上淡淡的温和气息,有种如玉的质感。   与此同时。   晏礼侧了下头,目光带着笑意扫过来,声线温柔,又好似带了点儿不正经的调侃意味,“这么好啊,那需要报答么?”   他不笑的时候,身上多少有点生人勿近的冷冽。但这会儿一笑起来,那双凤眼宛若会勾魂,眼尾缱|绻带情。   这样的妖孽气质,足以颠倒众生。   说是不卖|身,这副表情却跟勾引人似的。   时颜快速扭开视线,心跳忽然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   而且他刚说什么?   报答吗?   又一阵风雨吹过来。   时颜调整好呼吸,“报答就……”   “不用了”三个字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徐潮之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像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兀自抱怨道,“这什么破天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下雨了!时颜妹妹,你不冷吧?”   话音落下,他像是才注意到似的,眼里闪过一抹八卦之色,“哟,这是阿晏的衣服吧?”   晏礼看在眼里,也懒得拆穿。   刚才徐潮之一路过来,早就眼尖地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还对他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甚至做了个口型——“畜、生”。   时颜点点头,解释说,“我没带够衣服。”   “正常正常,谁能想到这天气这么多变呢,不是你的问题,”徐潮之殷勤地替她撑开伞,又一脸正经地开口,“不过时颜妹妹,我发现你在阿晏眼里真挺特别哈。”   时颜愣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阿晏这个人吧,以前从来不给其他女人披衣服的。”徐潮之刻意停顿一秒,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快乐,“他都是给男的披。”   时颜:“?”   *   雨势不减,地面上很快积起一滩滩的水涡。   徐潮之刚给晏礼使完绊子,得瑟完了又生怕遭到打击报复,送完伞跑得比谁都快,远远走在前面。   时颜抬脚走着,小心翼翼避开地面上的积水。   徐潮之只给他们带了一把伞,说是园区人少没借到,不过好在伞偏大,两个人撑也不显局促。   这会儿晏礼撑着伞,时颜则亦步亦趋走在旁边。   男人身上干净的香水味混着雨水的潮气,不知不觉将她包围。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特别快。   明明这个距离也不算非常近,先前在酒店,她还拽过晏礼的袖子拉了一路,那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   怎么形容呢,好像有点忐忑,又有些紧张。   像是,占了什么便宜一样。   更要命的是她居然有点偷偷开心。   时颜觉得不能放任,于是不露痕迹地往外挪了一小步,顿了顿,又挪开一小步,还想再一步的时候,就听见晏礼叫了她一声。   然后是他有些懒懒的声调,“你是打算走到他伞底下去?靠近点。”   “……噢。”   到了园区办公楼。   时颜走上台阶,晏礼则慢一步收起伞,随手插在一旁的伞架上。   暴雨如注,砸在地面上,视野里一片密集的白。   时颜拢了拢被潮气沾湿的秀发,给晏礼递了包餐巾纸。他半边肩膀都湿了,因为走在风吹来的那一侧,约等于一个人形挡雨机。   晏礼接过餐巾纸,却没急着拆开,而是将它在手里抛了个个儿,而后垂眸看她。他一双眼眸漆黑,藏在氤氲的水汽下,依然勾人心魄。   他不紧不慢开口,“我想了想。”   时颜不明所以,“嗯?”   “还是加个微信吧,”晏礼眼尾一弯,刚才那点儿认真的意思荡然无存,变得似笑非笑的,“这样万一以后我动摇了,你好及时拉我回来。”   *   晏礼的头像是纯白色,朋友圈也干干净净没什么内容。   时颜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让她回家洗完澡之后就趴在这盯了半天。   端午在客厅和卧室之间来回冲锋了一晚上,这会儿终于累了,迈着猫步挪到她身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时颜腾出一只手摸它,眉头微蹙,“端午你说,我该怎么帮他呢?”   端午“喵嗷”了一声,不像在回答,倒像是在要小鱼干。   时颜重新把下巴搁回枕头上。   半小时前,徐潮之给她发了条消息:「时颜妹妹,采访一下,你对我们阿晏是什么感觉?」   那会儿时颜在加班赶一个合同,没及时回复,徐潮之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等时颜打开手机的时候,他已经像个推销商似的,刷屏了十几条。   最后一句引起了时颜的注意:「虽然他最近是有点经济困难,落魄到车都卖了……不过我们找男人就得找潜力股不是。优缺点我都给你罗列完毕了,怎么样你给个准话呗」   时颜打字回复:「什么准话?」   徐潮之直接三连:「喜欢不喜欢他?想不想和他在一起?愿不愿意嫁给他?」   时颜:“……”   这也太快了。   徐潮之:「你理解一下我的激动,给人做媒是我最大的兴趣爱好」   时颜有点迟疑:「你最大的爱好不是交朋友吗」   徐潮之满嘴乱跑火车:「没办法,我的兴趣爱好就是这么广泛,从小到大的自我介绍里都有这句,堪称本人的真实写照」   时颜:“……”   她沉默了会儿,还是想问个正事,斟酌着打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他遇到的经济困难,到底有多大?」   另一边。   徐潮之看到这句话,整个人从床上一骨碌坐了起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他白天就有点感觉到,时颜跟晏礼之间不一般。   结果晚上这么一试,还真让他试出来了。   徐潮之一边感叹造孽啊天使妹妹看上狗了,一边又自我陶醉——晚上的大好时光他没去酒吧造作,而是在这给狗做媒。   他可真是个好人。   时颜等了一会儿,徐潮的语音才过来,语气挺沉重的,“经济上缺口太大一时填不上,这个我觉得你也帮不上什么忙,阿晏是个男人,总归是他要面对的事情。”   “不过有个小困难,你看看能不能想个主意啊——沈思宁知道他跟我熟,万一杀上门来我也挡不住,所以估计这个地方,他藏不了多久。”   *   隔天,没出意外的,时颜感冒了。   她体质一般,病倒了精神就明显不济,整个周日几乎都蜷在床上度过,睡了一天。   周一上班的时候,情况也没有好转。   开完例会,时颜拖着沉重步伐到茶水间,给自己灌了一包感冒冲剂下去。   回到办公室,小敏正满桌子找材料,看见她了如逢救星,“颜颜!你还记不记得元喜的纸质版材料在谁那里?”   时颜想了下,“好像是姚姐。”   她鼻子有点儿堵,说话也瓮声瓮气的,小敏一下就听出来了,“你感冒了呀?要不要去挂个水?”   时颜摇摇头,“吃了药的,我晚上看看情况。”   她拉开椅子坐下,开始看今天布置下来的新任务。   办公室门外时不时有人经过,隔着透明的窗子,视线畅通无阻。   小敏忽然转着椅子过来,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看门口,“颜颜,容丹住到郑萌家里去了,最近都是和她一起上班的,关系好像挺好。”   时颜太阳穴有点儿胀痛,加上也确实不太关心她们两个的事,只点点头,“这样。”   “嗯,好像是容丹那天在茶水间内涵你吧,郑萌就开口就让她一起住了。”小敏说,“不是有句话叫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么,你多注意点她俩。”   “谢谢。”时颜知道小敏是好意。   小敏说完这个情况,两个人也没多聊,就各自开始工作。   不知道是那包感冒冲剂发挥了作用,还是中午睡了一觉的缘故,醒来之后,时颜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   头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给赵千霓发消息。   10:「妮妮,我遇到了个小问题」   赵千霓几乎是秒回:「什么问题?你叫我小名,多半没好事」   两人认识了小十年,对彼此的脾气自然一清二楚。   赵千霓一直自称“小赵”,朋友们也都这么喊她,只有时颜在举棋不定或者赵维运有事相求的时候,才会叫她“妮妮”。   自带一股撒娇的亲切感,目的就是让她不忍心骂人。   时颜措了下辞,大致给赵千霓讲了一遍。   过了很久,那头都没消息过来,时颜眼皮忽然一跳,心里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下一秒,就看到赵千霓发来一条长长的语音。   她硬着头皮点开来听。   “也就是说,你,在路边里捡了个男人。这个男人虽然曾经跟我们一个学校还挺优秀,但现在也就无业游民一个,长得不赖,还有富婆虎视眈眈想包他。而你呢,不仅全盘相信这种屁话,还想让他住你家里去。”   赵千霓冷笑,“你告诉我名字,我今晚就去杀了他。”   时颜:“……”   作者有话要说:  赵千霓:男人很危险   10:嗯嗯   赵千霓:所以你不能答应   10:嗯嗯   赵千霓:乖   几个月后。   赵千霓(指着床上的两个枕头冷笑):你他妈给我解释一下   -   看到一些读者说要lily主动点,其实这文前期是女宠男啦,lily目前还是人!主动不到哪里去的!他是同居以后(被10逼成)畜生的!!   -   最后推一下基友的文,《和顶流影帝离婚后》by林雪灵,感兴趣可以去康康!   1.   顾意梨进修回国,一下飞机就看到停在机场门口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   她迟疑着上车,第二天顶流影帝陆凌骁和她结婚的消息就在网上传遍了,甚至还有人PO出他们的结婚照——   她笑得僵硬,陆凌骁面无表情。   2.   粉丝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陆凌骁不喜欢顾意梨,和她结婚也不过是因为两家联姻。   说白了,陆凌骁就是被逼的。   终于有一天,她们听到一个好消息——   陆凌骁和顾意梨离婚了。   直到某天,有人拍到陆凌骁把一个女人强行带入酒店,再出来时他神清气爽,满面春风。   闻讯而来的记者涌上前问他女人是谁?   对此,陆凌骁一笑置之。   再后来,陆凌骁在微博宣布他和顾意梨复婚的消息,并发长文表白:“好不容易才把你追回来,我怎么舍得再把你弄丢。”   粉丝:“???”   3.   和陆凌骁离婚的当晚,顾意梨开着她的帕拉梅拉上高速狂飙十公里。   她的闺蜜看不下去了:“你难受的话就哭出来,不要憋着。”   顾意梨却说:“不,我一点儿都不难受,相反,我很开心。”   闺蜜不解:“哪里开心了?”   话音刚落,顾意梨的手机铃声响了。   “这是自由的感觉——”   后来,她看到陆凌骁站在顾意梨的家门外,淋了整整一夜的雨。   *傲娇影帝vs比影帝更傲娇的女经纪人   #离婚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   谢谢宝贝们的营养液!   段嘉许在我床上 6瓶;?杨幸运 ? 5瓶;爱吃辣的小仙女 1瓶; 第11章 White   赵千霓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就这么兜头浇了下来。   大概是觉得光发语音还不够,紧接着她又一个电话飙过来,恨铁不成钢地给时颜上了堂以“社会险恶”为中心思想的教育课,并表示要买几本防骗指南送给她。   似乎已经,板上钉钉地把晏礼打成了一个渣男大骗子。   挂了电话,时颜对着电脑,幽幽叹了口气。   不可否认的是,赵千霓的话带了极其强烈的主观色彩。但拿掉这些词语之后,时颜觉得,赵千霓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徐潮之说的那些话,她确实没办法印证真假。   但要说他们两个是骗子,似乎也挺离谱的,又不图什么。   时颜咬了下唇,思索着。   其实她并不是对人毫无防备心,有段时间甚至因为法制节目看多了,还产生了点儿被害妄想症。   对于街边问路的人,她都是站在一边指明方向,指完之后,还要警惕地扭头看看对方是不是偷偷跟上来了。   更不要说,把不太熟的人带回家。   根本不是她会做的事。   但那天徐潮之一提,很自然的,她脑袋里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这套房子是傅月宜买给她的,三室两厅两卫,面积不算很大,但胜在户型通透,住两个人也不显得狭窄。   时颜也没觉得晏礼会长住,就想着如果他需要的话,借他避避难也没什么。   赵千霓的话提醒了她,这件事本身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而她之所以察觉不到,大概是因为,那个人是晏礼。   虽然初见时有种白月光碎裂的感觉,现在又的确贴着“无业游民”的标签,还给人一种十分随意的印象。   但时颜始终不觉得他是个坏人。   可能是因为,无论外表给人怎样玩世不恭、风流缱|绻的印象,他的眼神始终干净清醒,偶尔还能瞥见些许锋芒。   ——也的的确确,不像个坏人。   手机连续震了几下,拉时颜回了神。   她点开来看,赵千霓连续转发了好几条新闻报道。从标题就可以看出来,讲的都是名校生如何自甘堕落,杀人放火,骗财骗|色的经典案例。   时颜:“……”   她差不多明白赵千霓的意思了。   紧跟着赵千霓的消息就过来了:「宝贝,曾经优秀不代表现在优秀,你好好看看这些案例,代入一下受害者的角色。」   赵千霓:「对了你下回可别再打这么薄的码了啊,刚那一通描述,我都能猜到他是谁了」   时颜心脏浅浅一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她的下一条消息:「你高中男神,李延对吧?」   赵千霓:「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他是你曾经的白月光嘛,加点滤镜也很正常,不过你那时候就跟他不熟,现在都过了小十年的,你还知道对方是人是狗啊?」   时颜:“……”   她愣了一会儿,下意识打上“李延是谁”,回过神来之后马上删除,转而打了一行字。   10:「也不是他说要住我这的,我也就是一个想法,还没提出来。」   赵千霓:「谢天谢地他还有点残存未泯的良心,要是主动提我今晚悬赏十万取他狗命」   时颜:“……”   赵千霓又道:「哎,你知道刚才你给我讲事情经过的时候,我在你身上看见了什么吗?」   时颜迟疑一秒:「什么?」   赵千霓:「光」   赵千霓:「圣母玛丽亚之光」   时颜:”……“   她看着赵千霓发来的这七个字,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过分好心。   但是,   也不尽然吧。   圣母要普度众生。   她只想拉住这一个人。   *   时颜暂时打消了主动邀请晏礼的想法。   她把赵千霓发来的链接看了遍,又按对方的要求写了一小段读后感,表示自己一定提高警惕,防火防盗防诈骗。   赵千霓这才满意地放过她,又约她周末出来喝酒。   忙忙碌碌到快下班的点钟,手头上的翻译稿终于告一段落。时颜累得整个人往后仰,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还隐隐有点发烫。   她以为是办公室太闷了的缘故,勉强起身开窗,又拖着脚步躺回椅子上。   一下午对着电脑,肩颈都是酸的。   时颜闭眼按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摸过手机,点进跟赵千霓的聊天页面。   手指长按其中的某条新闻,转发。   之后又连续转发了好几条。   晏礼回得很快:「?」   时颜想了会儿,删删改改打字:「就是一点,反面教材」   晏礼回了一串省略号,又发来四个字:「我看起来」   像是话没说完,时颜眨了下眼,就看到他的下一条消息。   Li:「这么把持不住?」   时颜:“……”   她从椅子上坐起来,挪到办公桌旁,两只手搁在上边,轻轻吸了口气,像极了学生时代认真答题的架势。   这才斟酌着回复:「没有,只是刚好看到了,你别多想」   那端,晏礼看到这条消息,眉梢一抬,轻笑了声。   骗人骗上瘾也就算了,撒谎还不像个样。   Li:「是吗,也挺巧,刚好看到这么多条」   看见消息的第一秒,时颜张了张嘴,然后把头轻轻磕在桌上,呜咽了声。   这被拆穿得也太快了。   撒谎不打草稿果然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思绪,重振旗鼓,又抬起头来,决定转移话题。   10:「啊,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你的西装还在我这里」   10:「我洗干净了,什么时候还给你呢?」   这么生硬的转折,晏礼唇角勾了下,倒是没有紧追不放。   他瞥了眼拿着话筒在鬼哭狼嚎的徐潮之,抬指打了几个字:「现在?」   看着他发过来的定位,时颜回复了个“好”字。   *   晏礼的西装是手工定制款,还是挺麻烦的一个材质,一般的洗衣店处理不了。时颜是在申城一家针对高消费群体的私人衣物养护室洗的,价格也不便宜。   店员给她的时候,西装用衣架挂着,外边罩了层透明防尘罩,然后是绸质保护套。   看起来挺妥帖,时颜也就没拆开,一路拎着,打车到了盛景会所门口。   这间私人会所临江而立,半面可以观赏外滩江景,半面又是林立的摩天高楼,到了夜晚,灯光迷离,奢靡绮丽不似人间。   近几年来风头正盛,已然成为申城富二代们新的销金窟。   时颜下车时吹了阵江风,顿时混沌的意识稍微舒服了些。   她走进大厅,按照服务生的指引上了三楼。   下电梯后,拐入一条长长的走廊。   不知道是这走廊太不通风,还是忙了一天身心俱疲,时颜觉得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背部酸痛,脚步也有点儿虚浮打飘。   她摸了下额头,感到一阵烫人温度,决定一会儿送完衣服,直接从这里去医院。   快走到晏礼的包厢时,旁边门却突然开了。   一个身形壮硕,目测二百多斤的大花臂边打电话边走出来,对着那头不断点头哈腰,“真是对不住,裴小姐您看我真是,这事儿都没给您办好……”   大花臂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他一手举着电话愣在原地,表情挺惊讶地对她道,“这么快?”   时颜也怔了怔,“什么?”   电话那边大概是又说了句话。   大花臂没顾上她这头,赶忙求生欲很强地回复道,“我真没让不靠谱的人去,我自己倒在车前,也把您给的台词大声说了,想着多少能拖上半小时,结果傅先生连面都没露,后边那辆车倒是下来两个黑衣保镖,直接把我扛一边放着了,就跟扔块大石头似的。”   这对话,有点像是碰瓷失败。   而且大花臂听着还有点弱小无助又可怜。   时颜觉得他刚才应该是叫错了人,加上头晕只想快快办完正事走人,就没有理会。   哪知走出几步,身后突然响起了大花臂的浑厚嗓音,“哎你走哪儿去啊?”   想到他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模样,时颜整个人忽然头皮发炸。   她慢慢转身的这几秒钟,大花臂已经迈开大步走了过来,先是把她从头到脚看了遍,自言自语道,“这年头送衣服的小妹妹都这么有气质了?”   然后才像是想起了正事儿,摆出一副凶脸催促道,“磨蹭什么,赵总就在里边,快把衣服给他送进去!”   时颜理了几秒思路,差不多明白了。   她刚想解释他找错了人,结果大花臂自顾自地啧了声说着你这小妹妹怎么这么呆呢,然后伸手就来拉她。   昏沉间,时颜只来得及后退一步,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某个人的怀里。   她心里暗暗叫了声倒霉,又想往边上走开。   谁知刚迈开一步,就被人按回了原位。   与此同时,鼻尖还袭来一股干净冷淡的乌木香气。   她迟疑地抬起头。   晏礼她在身后站着,眼皮轻垂。男人身量高挑,像是一堵墙壁,把她罩在怀里。灯光从他头顶打下来,照出他额前凌乱的黑色碎发,以及略有些散漫的眉眼。   这会儿,他一只手松松搭着她肩膀,另一只手微抬,准确格住了大花臂的手,表情不太友善。   大花臂愣在原地,凶神恶煞的脸上此刻写满茫然。   晏礼瞥他一眼,声线有点冷,“这是我朋友,你找错人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花臂虽然看着挺凶,但意外的很讲道理,反应过来之后连连鞠躬,透露着一股憨态,起身之后,他又忍不住道,“那小妹妹你也说句话嘛,人家也不是故意误会你的。”   声音还挺委屈。   时颜:“……”   她是想解释来着,但大花臂自说自话的速度太快,她意识又迟钝了半拍。   就没来得及。   说话间,走廊尽头又来了个拎着衣服的小姑娘,大花臂眼睛一亮,嘀咕着“这回总没错了”,迈开大步就走了过去。   这片重新归于安静。   时颜这才发现自己还靠在晏礼的怀中,连忙拉开距离,双手把西装递给他,脸颊也发着烫,“谢谢你的衣服。”   晏礼“嗯”了声,伸手接过,“要不要进去唱个歌?”   “不了 “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时颜忽然感到有口气提不上来,紧跟着眼前一黑,甚至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倒下去,就这么顺着西装的方向扑进晏礼怀中,甚至双手还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气氛短暂地凝固住。   过了两秒,时颜一根根收回手指,慢慢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晏礼垂下眼皮,似是有点意外地笑了声,“这是,占我便宜啊?”   “……”   时颜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空白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   刚才怎么没,彻底昏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10(偷偷计算):占这么下便宜得多少钱啊   -   本章有个傅先生跟裴小姐的彩蛋,发生在他们相亲的这天!   -   感谢灌溉=3=   皮卡皮卡球 2瓶; 第12章 Moonlight   直到坐在医院,时颜还在为会所那一摔偷偷叹息,甚至还有点儿坐立难安。   晏礼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在开玩笑。   但是也不一定。   毕竟,按照富婆甩黑卡的开价方式,他是真的挺贵的。   这么蹭一下,要多少钱呢?   大概是烧糊涂了,时颜的思绪也开始神游,乱七八糟地想了些有的没的。   直到医生问她情况才回过神来。   时颜缓了缓神,把症状描述了一遍。   发热科医生是个挺和蔼的阿姨,一边听,一边对着电脑敲字,又笑着调侃,“你男朋友给你倒热水去了,才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他呢?”   时颜脸上带着薄红,解释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是吗,那我看也快了吧,不然哪有这么好陪着来医院的。”医生阿姨识人无数,显然是很有经验,她敲下一个回车键,笑眯眯道,“好了,去打吊针吧。”   听到那三个字,时颜几乎立刻就起了层鸡皮疙瘩,也顾不上再说什么了。   她从小就怕打针,遇到发烧都是尽量熬过去,或者吃退烧药。   有一次烧到三十九度,时安平跟傅月宜只好半哄半骗地带她去输液。   时颜那会儿才四五岁,娇滴滴软乎乎的小姑娘一个,要护士姐姐哄好半天,又要时安平抱在怀里紧紧遮住眼睛,才肯委屈巴巴地伸出一只手。   等扎完针,小脸上已经挂满泪痕。   傅月宜就在一旁哈哈大笑,说她打个针就像是受刑一样。   而现在,虽然还是害怕。   她却也可以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镇定地坐到护士面前,递出单子和输液袋。   护士面无表情,熟练地拿着针筒吸出药水,扎进输液袋里晃了晃,废弃针头落在闪着银光的铁盘里,跟安瓿瓶相碰。   丁零,当啷。   清脆的声音,像是撞击在人的神经上,牵起一阵麻。   时颜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一只手下意识揪紧了自己的包,视线也在输液室内乱转。   等注意力再被抓回来的时候,护士已经把输液袋挂高,用碘酒给她擦起了手背。   肌肤一片冰凉,手被人紧紧握着动弹不得,像是待宰的羔羊。   时颜脑袋里的神经绷到了极致,拼命告诉自己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就跟被蚂蚁咬了差不多疼。   但这时候理智其实并不太管用。   反而越来越恐慌。   就在这时。   头顶忽然响起男人散漫的声线,“原来你在这儿呢。”   随后,一杯热水被放到了桌上。   时颜从紧绷状态里缓了一秒,视线沿着热气往上蔓延。   就看到晏礼将手收回西裤袋里,神态带点儿漫不经心地站在旁边,他目光往上一掀,又轻飘飘落了下来,似是随口一问,“这是要扎针了?”   扎、针。   这两个字成功地刺激到了时颜的神经。   她原地打了个哆嗦,几乎没怎么思考话就脱口而出:“你能不能——”   护士握紧她的手,用力地拍了两下经脉。   “捂一下我的眼睛!”   音量很轻,语气却极其快速强烈。   肌肤上已经传来针头冰凉的触感,时颜忍住逃跑的冲动紧紧闭住眼睛,在心里发出一声对命运的呜咽——   下一秒。   温热的手覆了上来。   她愣了一下。   男人的手掌修长,气息干净,就这样覆在薄薄的眼皮上,紧贴的距离几乎可以让人感觉到坚硬的骨骼走向。   力度却温柔。   像是随手轻轻一搭,却又替她遮住所有不安。   ……   *   晏礼把输液袋挂在天轨上,眼皮轻垂,目光落在了时颜身上。   她低着头,没看手机也没有做别的事,像是在发呆,又像是逃避某种现实。亮晶晶的输液管垂在一边,跟几丝乌黑的长发绕在一起。   晏礼轻笑了声,坐在旁边。   这会儿,时颜是真的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让她钻进去躲躲。   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失去了理智,才会先抱住晏礼,后又要他捂眼睛。   虽然前者不是故意的,后者也是在脑袋不太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选择。   但从客观上来说。   她还是像一个趁机又占便宜又撒娇的色|狼。   “谢谢你啊。”时颜忍住了罪恶感,手指不自觉收紧,又诚恳道,“今天麻烦你了。”   在会所她突然栽倒,虽然没有完全晕过去,但那憔悴的模样一看就是生了病。   晏礼二话没说就开车把她送到了市立人民医院。   “客气,”晏礼靠着椅背,两条长腿自然伸开,“我们是校友,帮你是应该的。”   “而且——”   他顿了下,垂眸轻笑,“跟你把我从沈思宁手里救出来相比,这不算什么。”   “也不算是我救的……”时颜更不好意思了。   事后想想,其实当时如果她没有出场,晏礼应该也会直接拒绝对方的。   她只是改变了过程,没有改变结果。   不过晏礼还能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应该就是没有误会什么了。   想到这里,时颜原本的心理负担小了点,鼓起勇气解释了一下,“我有点怕打针,也很久没打过了,捂着眼睛心里会舒服一点,所以刚才——”   她没有把话说完,却相信晏礼一定听得懂。   这样,应该可以洗清占便宜的嫌疑了。   但他大概,会觉得她幼稚又胆小吧。   晏礼点了下头,“理解,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   这句话,不太像他平日里的风格。   时颜侧头看他,心里暗暗猜测。   难道晏礼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弱点,所以这会儿深有同感吗?   然后下一秒,她就看晏礼往某个方向示意,勾了下嘴角,“你和他,一会儿还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时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即愣在原地。   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被按在桌子上,正在死命挣扎,白白胖胖的小脸都哭花了。他一边嗷嗷叫着一边踢腿,哭喊道:“呜呜呜呜哇妈妈!!妈妈我不打针!!妈妈救我!嗷!!”   时颜:“……”   所以他是在说,她跟三四岁的小男孩一样幼稚?   没等她想完,护士就在旁边温柔鼓励,“乖,一下就好了,不要怕——”   然而这话并不能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小男孩仍然在涕泪横流地与命运抗争:“嗷呜呜呜!!妈妈我也要捂眼睛!!!呜呜呜我不打针……”   他妈妈在旁边纳闷道,“什么捂眼睛?”   耐心问了很多遍,小男孩才止住哭声,半晌,抽抽噎噎地抬起小短手,往这边一指。   “刚才这个哥哥,给这个姐姐捂眼睛,我也要…… 嗝,捂捂眼睛是不是就不疼了?”   稚嫩的童音落下。   输液室的老老少少都齐刷刷看了过来,目光像是探照灯。   还有人窃窃私语,发出善意的笑声。   “……”   时颜默默把头埋到一边。   真的,太丢人了。   *   输完液已经将近九点。   时颜站在医院门口,远远看见车子从地下车库过来,到了眼前。   是徐潮之那辆卡宴,橙红色的外观,有种骚气的味道。   晏礼虽然生得俊美,笑起来时眼尾还带几朵桃花,但整个人的气质还是偏冷,应该跟这种花花公子的风格不太搭。   但车子真正开到面前,时颜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车窗开着,男人一手松松搭着方向盘,眉轻轻一挑,示意她上来。   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自成一种干净又风流的气场。   不像要送她回家,到像是带她去约会。   时颜上车坐在副驾,认真扣好安全带。白皙清瘦的手背贴着白色消炎贴,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   夜晚的市中心车流繁华,江边这一路又亮着景观灯,看起来流光溢彩一片。   车里却漆黑安静。   只有夜光仪表盘发出微弱的光亮。   折腾到这么晚,时颜一路上眼皮子都在打架,但她觉得这会儿睡过去不太礼貌,于是强撑着和晏礼说了几句话。   十多分钟后,车子开到星河湾小区10号楼楼下。   时颜一只手搭上锁扣,再次道谢。   “明天几点去?”要下车时,她忽然听见晏礼出声。   时颜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问,“你还要陪我吗?”   话音落下,她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快了。   虽然根据语境,他应该是要陪她的意思。   但万一,只是随便一问呢。   就显得她非常迫不及待。   “不,我是说……”时颜想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暗示什么,只是顺口一问,就听到晏礼低低“嗯”了声。   “陪你啊。”他一只手搭着方向盘,侧过身看着她,轻笑了一下。   时颜怔了两秒。   她知道自己本来不应该麻烦他的,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转了个弯,流露出了最真实的想法——   “噢,好呀。”   电梯缓慢上升。   时颜靠着厢壁,望着天花板轻轻吐出一口气。   乱掉节奏的心跳似乎现在才恢复正常。   “陪你啊”这三个字,晏礼说得随意,视线扫过来时,神态也漫不经心的,并不夹带丝毫主观上的暧|昧暗示。   可就是,突然一下子。   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颜颜你也太好拐了!!就不能跟隔壁明小姒那样对男人多点警惕心!!(恨铁不成钢   lily:?   -   这章100只小红包! 第13章 White   送完时颜,晏礼调转车头,开到星河湾门口,找了个临时车位停下。   像是约好了般,一个电话打进来。   “晏总。”   晏礼伸手戴耳机,微微调整了下,“嗯。”   “刚才得到确切消息,Hive Space的项目,合越国际退出投资,原定于下月初的资方碰头会可能还要再往后推一推。”电话那头,是晏礼的助理高嘉实。   他所说的Hive Space是座集购物与观景为一体的综合性广场,开发商为瑞升建设,预计明年在申城滨江落地。   瑞升建设的陈总年纪轻轻,却也是位颇有野心的实干派。Hive Space这个项目,就是他瞄准继承人的位置所制定的战略之一。   他通过一些关系找上了世行控股,晏礼评估过项目商业价值后,出资三百亿,占股百分之五十。   消息一传出,Hive Space顿时像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投资金额短短几天就达到了预期目标。   不怪有人盲从,实在是近年来,世行控股的名声太响。   这支注册于国外的资本主做风投,早在去年就将触手伸向了国内。   有心人只要略一查探,就会发现近几年在国内混得风生水起的公司,无论立足于哪个领域,背后的Pre-IPO资本大鳄都有世行的一份。   这样一家隐于幕后的公司,怕是早已凭借掌舵者的独到眼光敛取了不可估量的财富。   业内人士只知道世行控股似乎是由两人合作建立的,然而,对于他们姓甚名谁,却又众说纷纭。   毕竟这二位从未公开露面,低调又神秘。   晏礼就是其中之一。   他隐瞒身份倒不是想走低调路线,而是一旦公开亮相,晏家便会给予诸多掣肘。   “晏总,下周在申城国际会议中心有个投资峰会,主办方递了邀请函过来,请您务必参加。”高嘉实说完这句,见晏礼没有应答,便习以为常地继续报告,“您二叔晏闻徳先生最近联系了港城一家私人医院,应该是要做您和晏董的亲子鉴定。”   “这个晏董那边应该会想办法解决,但是他老人家说,您再不回晏家结婚,就……”   晏礼眼皮微抬,“公布我的身世?还是废掉我的继承权?”   隔着电话,高嘉实额角有点冒汗,“这个……都有。”   “那倒是正合我意,可惜他只是嘴上说说,”晏礼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投资峰会我就不去了,不能在Hive Space的碰头会开始之前,就让晏闻徳发现世行背后的人是我。”   “帮我租间房,各方面条件不要太好,”晏礼发动车子,冷淡的目光从后视镜里漫出去,“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晏闻徳以为我被婚约逼到一筹莫展,就让他一直这么以为下去好了。”   *   连续输了两天液,时颜的感冒差不多好干净了。   申城近几日天气明媚,气温也升到了二十七度,渐渐有了夏天的样子。   在便利店买早餐的时候,时颜碰上了审校部的王姐,笑着打了个招呼。   新译的翻译部跟审校部平日里关系不错,审校部的人对哪个译员水平如何,都很是了解,也各有评判。   王姐就一直都很欣赏时颜。   这女孩子长的漂亮,性格也温柔,最重要的是能力过人,每回传过来的翻译稿几乎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新译有入职一年之内不准转审校的规定,不过这个规定形同虚设,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达到严苛的选拔标准。   王姐却早早地开始热情拉人,“时颜,按你这个情况,应该九月份就能转审校了吧?到时候记得来王姐组里啊。”   时颜笑了一下,认真道,“要是能通过考试,一定跟着王姐学习。”   “嗨,要是你都不能过,翻译部也没几个人能过了。”王姐真心实意地说。   ……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十六层各自走向一边。   办公室里已经开了空调,室内温度偏低。   今天是时颜当值,她照料完盆栽和绿植,才拉开椅子坐下来看需要翻译的稿件。过了会儿,她又把椅背上搭着的衬衫披起来。   “冷吗?要不要调高点温度?”小敏向来是最会关心人的热心肠,说着就要起身。   时颜连忙说不用,“不冷的,这样披着刚刚好。”   知道她不是矫情的人,小敏也就没有坚持,转而清清嗓子问起了另一茬,“颜颜,你昨天下班去医院,男颜祸水有没有陪你啊?”   时颜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晏礼。   男颜祸水……   这又是个什么外号啊。   她有点儿想笑,最后还是忍住,摇了摇头。   其实是有的。   但是说出来的话,又会被脑补太多。   时颜已经怕了她们的想象力。   “啊?这也太冷漠了吧,”小敏有点失望,随即又开始从她身上找原因,“是不是你太矜持了?”   “也没有…… ”   “那就是男的太矜持,得让他开开窍,”旁边一位已婚女同事推推眼镜,“听着宝贝,姐姐送你八字箴言——”   “投怀送抱,给他下|药!”   时颜一口水直接呛在了嗓子里。   她觉得,在话题朝违法犯罪的方向一路狂奔之前,还是停下来比较好。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一亮。   时颜放下杯子,打开来看。   徐潮之:「时颜妹妹,你邀请阿晏住你家去了???」   时颜愣了一秒,不知道这个误会是怎么来的。   她抬手打字:「没有呀」   徐潮之:「哦,那他可能是还在找房子,今天跟我说了声快搬走了,我还以为是去你那呢。」   徐潮之打完这行字,稍微平衡了一点。   刚才他进行日常的损人,问晏礼什么时候能不打扰他泡妞,对方靠在沙发上,闻言一抬眼,淡淡答了句“快了”。   联想到上次对时颜的暗示,徐潮之觉得这个世界也太不公平了。   他不过是小小提了一句,天使妹妹还就真的邀请了阿晏,难道这就是脸长得帅的好处?   不过这会儿,徐潮之明白了。   晏礼搬走跟时颜并没什么关系。   看来脸长得帅也有不好使的时候。   徐潮之在这边头脑风暴,时颜也没有心安理得地去做其他事。   她想起这两天,晏礼陪她输液的时候,一看就是那种不太会照顾人也没什么耐心的大少爷。   旁边有小孩儿哇哇乱哭,他会觉得聒噪,输液的过程漫长无聊,他眉头也会轻轻打褶。   她问起,他也不掩饰,眼尾一垂,“我不喜欢消毒水味。”   但晏礼也会,给她买热的粥,续热水。   时颜捧着水,因为还有点儿烫,只能小口小口地喝。他就站在一旁,垂下眼皮,漫不经心的模样,笑着评价,“跟猫似的。”   而且,这两天时颜都是下了班才去挂水,等出医院,已经接近十点。   晏礼还要把她送回家。   ……   相比之下,时颜觉得,自己已经听懂了徐潮之那天的暗示,却没有任何行动。   就有点不够义气。   她思索了会儿,斟酌着打字:「其实,我刚好有一个房间空余,原来的室友搬走了」   10:「如果他不介意,暂时住在我这里也没关系的」   *   周六早上,时颜是直接被赵千霓从床上拎起来的。   她仍然睡眼惺忪,被拎着坐起来还是昏昏欲睡,一副要倒下去的样子,只能勉强保持住意识,迷迷糊糊问了句,“怎么了。”   “你赶紧醒醒!“赵千霓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晃,“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都快中午了,你打算不洗头不洗脸就去校友聚会?”   被不断地甩来甩去。   时颜终于勉强理解了“校友聚会”三个字。   她艰难地开口,“不是……晚上吗?”   “下午三点,先唱歌再吃饭,时间不多了。”赵千霓松开手,像个严格执行作息表的秘书,“今天穿什么衣服?漂亮点的那条裙子吧,露肩的。”   被她这么一搅和。   时颜的困意终于散了,她揉了揉眼皮,轻声嘟哝,“随便穿什么,我好想要懒觉自由。”   “明天再懒觉自由——我打探过了,今天李延也要来。哼,我得去会会他。”   这句话直接让时颜原地清醒。   “上次那个人,真的不是李延,我发誓,”她赶忙挪到床边,也顾不上睡的乱糟糟的头发,举起一只白皙的手,“真的,骗你是小狗。”   “是吗,”赵千霓半信半疑,勉强点了点头,“那你先换衣服,一会儿别迟到了。”   “好。”   赵维运在客厅里,边逗猫边等。   看见赵千霓,他“啧”了声,“早上冲到人家里直接把人从床上拎起来——也就时颜和我这种好脾气能跟你做这么久的朋友,一般人早把你打死了。”   赵千霓白了他一眼,“颜颜是脾气好,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赵维运躲开端午嗷嗷咬过来的嘴,顺口问,“不过你干嘛让她穿好看点?”   “那个满口谎言的渣男也会来——其实这个渣男很大概率就是李延,颜颜不好意思承认,”赵千霓冷笑一声,“我要让他体会一下看得见却无法靠近的感觉,顺便痛哭流涕悔恨莫及当初怎么瞎了狗眼不要我们颜颜。”   赵维运:“……”   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女人真是一种记仇的可怕生物。   *   这次的校友聚会是由一位学长组织的,邀请的基本是熟人,规模不大。   到了会所,时颜才发现,在场的人她几乎都听过名字或是见过真人,个个都是当初盛外高中部的风云人物,如今依然活跃于商界政界。   是校友聚会,也是拉拢关系、拓展人脉的好场合。   到了包厢,时颜跟赵千霓坐在人群之中,一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消息。   徐潮之那天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可是到今天也没给回音。时颜也不知道,晏礼是答应了没有。   正这样想着,手机忽然震了下。   徐潮之:「我跟阿晏说,你一个女孩子住在那么大个的房子里,睡觉时孤零零的害怕,所以想把其中一个房间租出去。」   徐潮之:「这个狗逼居然回我“那我是能陪她睡觉怎么的?”,反正就是不答应,你说气不气」   时颜看到这里,内心稍稍涌上一点失落。   说不上什么原因的。   紧跟着徐潮之又一条消息进来:「还好我机智啊,我最后说“随便你住不住吧反正时颜妹妹那个房间是一定要租出去的,不是你也是别的男的”」   徐潮之:「然后!!!这个狗居然就!!答应了!!」   不知道是他字里行间,对晏礼一口一个“狗”的称呼,还是这句话的语气本身就洋溢着一股子兴高采烈。   时颜看到的时候,也禁不住扬起唇角。   她察觉到之后,又稍微收了收弧度,抬指打字:「谢谢你啊」   刚按了发送。   手机又马上震动起来。   时颜退出聊天框,看见晏礼纯白色的头像旁边,有一个红色的“1”。   心跳忽然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抿了抿唇,点进去。   Li:「怕我失|足,这是要二十四小时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24小时。   lily想的可真美!   -   今晚八点还有更新!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好吗!! 第14章 Moonlight   “……”   看见这句话,时颜默然两秒。   开始思索自己什么时候给晏礼留下了这么一个……类似于“教导主任”的印象。   以至于他都认为,她是为了防止他失|足才出此奇策。   她措了下辞:「没有,本来就想要租出去的」   过了挺久,晏礼那边回了四个字:「胆子挺大」   这是说她?   时颜打了一个问号过去。   晏礼不紧不慢地接上:「专门找男的合住」   时颜:“……”   她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徐潮之为了刺激晏礼,自己加的条件。   不过眼下显然他们两个站在同一阵营,她总不好否认这事,直接把徐潮之卖了。   于是,时颜镇定地背上黑锅:「嗯…因为男生比较有安全感,万一有小偷入室抢劫呢」   Li:「你这是找租客还是找保镖?」   LI:「而且谁告诉你,男的就会打架?」   看着晏礼的两连问,时颜都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忽然急中生智般地问了句:「那你会不会呢?」   过了好一会儿。   晏礼才回了个“会”字。   10:「那我运气挺好的^ - ^」   后边还跟了个笑眯眯的颜文字。   应该是想缓和气氛。   晏礼看着“运气挺好”四个字,笑了一声。   其实时颜完全不用配合徐潮之编什么谎言,因为这个队友早就毫无义气地把她卖了个干净。   ——“哭了,天使妹妹瞎了眼,居然想让你跟她合住,还拜托我做中间人。阿晏,你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被这么好的女孩子看上啊?”   晏礼轻嗤了声,也没认同这个说法。   他并不觉得时颜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相处中就可以看出来。   她想要他合住,真正的理由还不清楚。   但最后晏礼还是答应了。   表面上是徐潮之百般游说,他烦不胜烦,然而内心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时颜跟他在一起时,眼神很净很纯,似是毫无索求,不经意间,又会流露出一点点小心翼翼的保护姿态。   她这个模样。   反倒更吸引人朝她靠近,想一探目的。   目光重新落回屏幕,晏礼看见时颜发了条新消息。   10:「今天盛外校友聚会,你来吗?」   几乎与此同时,徐潮之的声音也响起来:“阿晏,要出门了,你不简单收拾一下?”   晏礼应了声站起来,一只手不紧不慢地回复时颜:「我没收到邀请」   啊。   看到这一句,时颜懊恼地闭了闭眼,真想把自己刚才那句话吃回去。   她抬眼搜寻,看见聚会的组织者正在人群中央,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和旁人谈笑风生。   还记得当初念书的时候,这个学长跟晏礼关系还算不错,说句直白的,几乎是巴巴地追随着他。   现在却……   这样想着,手机又是一震,时颜低下头去。   晏礼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在漫不经心地开玩笑——   Li:「要不」   Li:「你邀请我一个?」   *   一行人唱到将近五点。   这个季节,傍晚的天色还很亮。出了会所包厢,偏黄的阳光从头顶明晃晃地洒落下来,风带起一阵热意。   到了酒店,各自落座。   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大家已然熟络不少,随便什么话题都能热烈地搭上几句。   时颜在高中时期本就出名,人缘也极佳,她坐在沙发上,不断遇上以前关系不错的熟人,大家干脆围了个圈儿聊天。   中途,时颜去了个洗手间。   成年人的世界远没有高中时代那样单纯,当中夹杂着许多利益牵扯,时颜是知道的。   她也没有指望过,一个时隔小十年的校友聚会,就能把大家的感情联络到多亲密的状态。   顶多只是,聚会上其乐融融,聚会结束,各自回到各自的小圈子。   其实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个事。   但是——   时颜站在吸烟区背后的墙边,听里面的人以一种极其轻蔑的口吻议论某人,还是觉得十分荒谬。   刚才,她本来是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回去的,谁知路过这里,恰好听见一个男人的冷笑声,“八千万?你听他吹,怕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另外有两个人在附和。   时颜听明白了,这是三个人在背后议论组织聚会的学长。   为首那个话里话外洋溢着“我最牛逼我最拽他们都在装有钱”的优越感,另外两个则全程在拍“大哥不愧是大哥大哥说的真对”的马屁。   她本来对这种事也不是很感兴趣,刚抬脚要走,就听到里边又传来一句——   “说起来,你们谁有晏礼的消息啊?他好像没接手家业也没自己开公司什么的吧?”   “我叔叔跟晏氏熟,听他说上周晏氏高层有点变动,升上去的是晏闻徳那派的人。晏礼好像因为什么事被赶出去了吧?”   “要我看,晏礼这人也就高中拽拽,还傲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怎么着,家产快让二叔薅手里了,自己灰溜溜的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呆着,连校友聚会都没脸来——”   “砰”的一声。   隔壁卫生间的大门被重重关上,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谁啊?”带头的人当即不悦地嚷了声,“有没有素质!”   然而等他们出了吸烟区,却早已不见谁的身影,只觉得内心一阵窝火没处发。   *   时颜心绪乱糟糟地回了宴会厅。   这种背后讲人坏话的事,她只听说过,却从来没亲身撞见,现在感觉就是非常膈应。   更不要说,对方还提到了晏礼。   她其实是想冲进去理论的。   但一来她本身就不是冲动型的人,二来她的确对晏礼不了解,就算正面对线也不一定吵得赢,还有第三个原因,毕竟是校友聚会,明面上冲突起来,总是不太好看的。   但时颜也没打算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她正在思索该怎么办,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人纷纷站起身来,就算有人还坐着,也高高地探出脑袋。   “怎么了?”她问刚好站在身旁的朋友。   “晏礼啊!!我的天啊他居然真的来了!!”朋友很激动,拉着她就往前奔,“这个位置也太差了,怎么离他那么远!”   这位朋友的战斗力过于刚猛,不知不觉中,已经拽着时颜冲到了最前排。   时颜还没来得及站稳,目光晃动间,就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男人。   晏礼的模样她并不陌生,但今天见到,却又有了种惊艳的感觉。   他穿了件酒红色的西装,眉目俊美风流,身姿亦利落挺拔,毫不收敛外表的攻击力。偏生神情寡淡,看什么都漫不经心的,两者一糅合,便成了一股妖孽又不失干净的气质。   那一瞬间,时颜的心脏都好像停了一拍。   直到两人的目光对上。   晏礼朝她轻勾了下唇角。   ……   “我的妈,”餐桌上,有女生失魂般地捧着心口喃喃,“太刺激了,心脏受不了,怎么能帅到这种程度,简直应该关进笼子里。”   时颜:“……”   这个发言好像挺危险的。   她夹了一片糖醋藕,慢慢地嚼着。   就在这时,边上有个男人调侃着开口,一听就是挑事儿的语气,“我说,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只看脸呢?”   时颜觉得这声音耳熟,下意识抬眼看去,见是个有些发福的男人。   她很快反应过来,就是刚才在吸烟区领头说人坏话的那个。   “怎么就只看脸呢?晏礼本身就是天之骄子好吧,家世学历才能,哪样不是顶尖?”女生反驳。   “呵,”那个发福男人不屑一顾,又洋溢着一种得意,“你去问问晏家最近什么情况,他啊,也就是表面上光鲜亮丽,在那装呢,背地里不知道多拮据。”   “好酸啊。”   这声音不大不小,甚至没带丝毫烟火气,温温和和的。   但恰好这会儿周围安静,于是就这么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话出现的时机,怎么听怎么敌意满满。   发福男眼神不善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却意外地发现是他高中的小女神时颜。   这会儿她正夹着一片藕,见他看过来也没别的反应,目光不避不让,淡定又不失嫌弃补充了几个字:   “藕。”   “好酸。”   发福男:“……”   他怎么觉得,她是在说“呕”、“好酸”呢?   但看时颜那一张乖软纯善的漂亮脸蛋,又不像是会针对人的。   于是他只有把疑问咽下。   不过有了这个疑虑之后,直到聚会结束,发福男也没有再提起晏礼半个字。   *   晏礼跟徐潮之、李延他们坐在主桌。   在场个个都是人精,虽然先前听说了些风声,但一看晏礼身边还跟着徐家跟李家的继承人,三人关系一如既往,何况他也是被今日的组织者邀请来的,便打消了猜疑,重新凑上前巴结起来。   这种场合,晏礼兴致缺缺,却也如鱼得水。   酒过三巡,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间。   “我说你行不行啊,能不能自己站稳,”出酒店的一路,徐潮之架着李延,累得直喘气,“你他妈今天喝那么多干什么?”   李延垂着脑袋,幽幽叹气:“我想起了我的初恋。”   徐潮之一脸问号:“什么玩意儿?你还有初恋这种东西?我们怎么没听过。”   “有,”李延步子跌跌撞撞,都分不清说的是醉话还是真话,“一个,学妹,骗我感情……结果…嗝,我跟她表白,她说对不起,那只是一个玩笑。”   “她就是一个,渣女,爱情骗子。”   李延平时还算是比较冷静自持的一个人。   这还是头一回喝醉失态,逼逼叨叨这么多。   徐潮之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那个学妹今天也在?”   “对!”李延肯定地点头。   “哪儿?”   李延抬手往前一指。   徐潮之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当即气冲云霄给了他一拳:“那是阿晏!哪来的学妹!我就不该信你个醉鬼!”   他没注意到,在晏礼站位的延长线上,酒店玻璃门外边,时颜正在跟赵千霓他们告别。   *   临上出租,赵千霓还在为没跟李延正面对线耿耿于怀。   “这个狗当初看不上你,本来今天应该让他好好后悔一下,谁知道你们连话也没说上!”   时颜知道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误会,在心里默默对李延说了句对不起,又解释道,“我当初喜欢的人不是李延,他也没有辜负我,更没有——”   “你住口!”赵千霓喝多了,比平日里更加固执,直接捂住了时颜的嘴。   赵维运叹了口气,在旁边和稀泥,“颜颜,算了算了。”   时颜只好替他们关上车门,小声叮嘱,“那你送妮妮回家。”   “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到家在群里发个消息。”   时颜和他们住的方向一个东一个西,打车也不能顺路。   “好。”时颜应了声,跟他们挥挥手。   这里离她家不算很远,走路二十几分钟能到,打个车就更快了。   还没决定好怎么走,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散漫声线,“就剩你一个了?”   时颜回过头,晏礼迈着闲散步伐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嗯,我也准备走了。”时颜点点头。   她今天穿了赵千霓指定的那条露肩衬衫裙,浅蓝色条纹带荷叶边,腰部有条细小的抽绳,束出盈盈纤腰,多余飘带顺垂而下,落在白皙光洁的大腿上。   裙下的一双腿修长笔直,踩着五厘米的白色高跟凉鞋,脚踝细瘦可爱。   整个人透出一种干净而舒服的气质。   “这就走了?”晏礼收回视线,“不谈谈?”   “谈什么?”时颜一时没反应过来。   “租金,租客守则一类。”   时颜轻轻“啊”了一声。   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事情。   还是晏礼比较专业。   但是这个守则,要怎么去制定呢?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徐潮之就走了过来。   “阿晏,我叫代驾了,一会儿送完这头醉鬼,我去‘焰“,那儿新来了个调酒师,”徐潮之拖着已经差不多睡死的李延,“你是回家还是跟我去?”   “不跟你们走了,”晏礼轻顿了下,垂眸往她这一瞥,似笑非笑的,“我得讨好我房东。”   时颜:“……”   说实话,她还没有这么快地进入角色。   “我可真是——”徐潮之看不下去他这个骚样,默念三遍“给狗做媒胜造七级浮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拜拜。”   目送徐潮之扛着李延气势汹汹地离开,时颜侧头看向晏礼,如实道,“其实,我不知道租房合约怎么写。可能要过几天给你。”   晏礼看着她,忽然轻笑了声,“你是房东你说了算,怎么反倒跟小学生交作业似的?”   时颜:“……”   先是说她跟四五岁差不多幼稚,现在又说她小学生,这是几个意思。   不过,往好了想想。   多少还算是,长大了?   “走路回去还是坐车?”晏礼朝外边示意。   时颜想了下,“走路。”她平时胃口小,今晚因为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就吃得多了一点,正想消化一下。   “那一起。”   两个人并肩走出一段,这会儿天色完全黑了,风轻夜也薄。   时颜只觉得不管怎么走,脚步都好像有问题,一不小心就会歪了路线,跟他距离一下子拉近。   晏礼只穿一件衬衫,酒红色的西装折叠着,随意挂在臂弯。   男人身上好闻的香水味,也混着夜风将她包围。   冷不丁的,晏礼忽然开口,“听徐潮之说——”   时颜:“嗯?”   “你们桌有人聊了聊我最近的情况。”   时颜下意识停住。   晏礼这话还算是委婉的,那个人简直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嘲讽他。   她想了下,刚要开口,就看见晏礼也跟着停下来了。   他一只手插在西裤袋里,偏头朝她看来,轻挑了下眉,眼尾带起一抹笑,“挺护着我啊?”   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时颜脑袋轰的一声,顿时卡壳。   她不过是用藕稍微内涵了一下那个人。   这也能被发现的吗。   时颜深深呼吸了下,干脆认真回答了,“因为我不觉得,你是他说的那样的人。”   “为什么?”   “就是一种第六感。”时颜镇定地说。   “……”   晏礼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就收回视线继续走。   时颜稍微松了口气。   其实要说她为什么相信晏礼,倒也说不上个原因来。   但时颜一直觉得,人和人之间是讲究眼缘的。   就如同高中那会儿,她第一眼看到晏礼的照片,心脏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般,轻轻一动,带起一股很浓重的情绪。   不过要说那种感情是“暗恋”,倒也不是。   一般情况下,暗恋一个人总是会想跟他在一起吧,可她那会儿却只想着好好学习,争取成为和他一样优秀的人。   而现在,则是希望晏礼好好的,快一点东山再起,不要再落魄下去。   一路上思绪纷繁,二十多分钟居然不知不觉走完了。   直到现在,时颜才惊觉,晏礼已经把她送到了楼下。   她跟他挥手道别,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房子的事儿还没聊完,于是回过头去,叫了他一声。   “我家那个房间一直空着的,每周都会打扫,”时颜把这边的情况说明白了,又问,“你什么时候住进来呢?”   晏礼漫不经心的,“我没有行李要收拾,哪天都可以。”   “啊,”时颜觉得一切都还挺顺理成章,下意识接了句,“那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7月6日星期一,农历五月十六,本文正式更名《纯情房东俏房客》让我们起立鼓掌!!(不是   -   下章要v啦,每条2分评都有红包,另外文案页面有个全订抽奖活动(是的这个活动居然要v文才有,之前都是我手动抽的TvT)   希望宝贝们可以支持一下正版!!如果能收藏一下作者就更好啦=3=   -   下本写《咬红唇》,裴小姐和傅先生的故事,喜欢可以先收藏!   文案:   嫁入豪门第一年,裴奚若就以身体不好为由出国疗养,跟她那便宜老公半年多没见。   回国的飞机上,她摘下墨镜,红唇鲜艳,笑吟吟地朝身旁那位先生搭讪,“哎,帮我抽个签。”   男人不言不语地抽了一张。   裴奚若看了眼,喜笑颜开,“据说陌生人抽的最准,看来我大事要成了。”   “哦?什么事?”   “离婚,”裴奚若转着卡片,笑眯眯的,“我看我那便宜老公不爽很久了。”   “是吗,”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平板,轻飘飘斜过来一眼,“你再看看?”   *精英总裁x独立美丽大小姐 第15章 White   话音落下, 时颜立刻觉出一股不对劲来。   这也太主动了。   “唔,不过好像你也没有洗漱用品什么的。”时颜手交叠在身后,有点儿尴尬地给自己找了条台阶, “还是下次……”   “附近有没有超市?”   时颜:“啊?”   晏礼点开手机, 把亮的这面对着她。屏幕上,赫然是十分钟前徐潮之发来的消息:「阿晏,晚上我带个朋友回来啊」   时颜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 这个“朋友”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 她的思想有些保守,看见这么直白的陈述, 总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晏礼先前住在徐潮之家,想来无论对于哪边,都是不太方便的。   所幸, 以后谁都不用面临这么尴尬的处境了。   “有超市的,”时颜很快指了个方向, “出小区门然后左拐,大概几分钟就到。”   晏礼收回手机, “嗯”了声, 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几分低沉缱|绻, “那你先上楼, 我过去看看。”   要回家也不差这几分钟, 何况也有段时间没去超市了, 家里很多东西都要补充,时颜决定跟他一起过去。   这家超市规模不大, 但胜在离小区近,东西也挺齐全,所以生意不错。   晏礼迈开长腿走进去, 时颜跟在身后,想着要买的东西挺多,就顺手推了个车。   察觉到车轮声,晏礼脚步稍顿,回过头去,“我来?”   他转过来的时候,时颜两只手正扶着车把手,小半个身体都趴在上面,脚下轻轻蹬着车,整个人随着车子溜出一小段。   闻言她一个急刹车,像是被发现什么小秘密般飞快移开视线,抿了抿唇,“不用,你选东西就好了,推车又不重的。”   看她刚才悄悄蹬几步,跟着购物车滑过来的样子,还真跟个小朋友似的。   晏礼唇角扬起笑,也没坚持。   被撞个正着,时颜感觉有点丢人。   接下来她也不敢再玩滑冰了,而是乖乖地推着车,亦步亦趋地跟在晏礼后边。   一边走,一边在想。   其实当初,决定要借晏礼房子住的时候,时颜思考最多的问题是,两个不太熟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要怎么样相处,会不会四目相对一点都没话聊。   可这会儿,她忽然又觉得不需要太纠结。   因为不知不觉中,他们似乎已经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顺利地进行对话了。   应该,是一件好事。   像是一块小石头落了地。   时颜轻轻舒了口气,打开手机,开始对照清单认真挑选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人们投来的异样视线。   于是这晚,星河湾小区的某几位住户,一回家就唏嘘地跟家人提起了在楼下超市看到的场景——   容貌俊美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前边,一只手悠闲地插在裤袋里,时不时在货架上挑挑拣拣。他后边跟了个漂亮乖软的女孩儿,任劳任怨地推着购物车。   更过分的是,结账的时候,女孩子坚持付钱,这男人居然也就这么收回了结账的动作,站在一旁看着,唇边还勾着懒洋洋的笑。   真是……   没见过吃软饭吃得这么惬意的!   简直人神共愤!   *   时颜倒没有觉得,晏礼连逛超市的钱都付不起。   只是两个人的东西是放在一个购物车里的,她买得还更多,厨房用纸保鲜膜垃圾袋还有一些零食之类,零零散散也要二百多块钱。   索性一起给掉了。   本来还有点小小的担心,这个举动会不会伤到男人的自尊心——在办公室聊天的时候,时颜曾经听小敏抱怨过,说现在有些男人真是脆弱的很,女孩子乐意掏钱付个账还不高兴,觉得伤及他们的面子。   不过幸好,晏礼不是那种敏|感的人。   出了超市,他只是拎着购物袋,朝她轻晃了下,“这个记账,跟房租一起结。”   说到房租。   星河湾算是市中心公寓式的高档小区住宅之一,地段决定了寸土寸金的价格。   同事里有租在这个小区的,以前闲聊时提过,租金大概是三千五一个月,还要和其他租户共用卫生间。   三千五。   不知道晏礼还给得起吗。   毕竟徐潮之先前说,他穷到连车都卖了。   时颜在脑海中快速思索了下,有了决定,“你知道我出租这个房子,只是想多点儿安全感,所以租金的话,我觉得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何况我们还是校友……”   “要不就打个折。”   “二百块钱吧。”   “……”晏礼沉默了下,侧过头,眼神从头到脚把她看了遍,忽然问,“你高中数学谁教的?”   时颜不明所以,迟疑了一秒,“赵立双。”   “哦,”晏礼应了声,缓缓说,“我以为是体育老师呢——有你这么打折的吗?说出去徐潮之得笑我占你便宜。”   时颜:“……”   她这不是,本来就没想着赚钱吗。   “而且——”晏礼视线瞥下来,慢条斯理地补充,“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价值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晚清瓷器,你看在校友的份上给我打折,只卖九块九。”   他低笑了声,“我是不是还得提防一下有什么陷阱?”   时颜:“……”   要说前不久在酒吧重逢时,晏礼给她的感觉是,白月光碎了一地的话。   那这会儿就应该更正为,白月光变成了黑月光。   让她都忍不住疑惑起来,高中那个时候,她怎么会以为他是清冷寡言的高岭之花呢?   明明就跟清冷毫不沾边。   “那就加个零吧?”时颜试探地开口。   恰好走到电梯前厅。   晏礼从她身后伸长手臂,摁了一下上升键。   因着两人的站位,他的声音就在她上方不远处响起,无意中带点儿低沉撩人的味道,“按市场价来,我不想占你便宜。”   “……那好吧,那就三千好了,市场价。”时颜觉得晏礼应该也是有自尊心的,就没有再坚持,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那如果你某个月手头有点儿紧张,以后交也没关系。”   “以后?”晏礼神态懒懒的,随口道,“万一要等个十年八年的呢?”   大概是适应了跟他的相处,时颜这次答得也挺顺,“那要加点利息呀。”   晏礼轻笑出声。   *   电梯一路上升,停在十楼。   时颜家是密码门,她打开盒盖,输密码的时候也顺便告诉了晏礼,“密码是1201。这个锁有虚设功能,前面随便按几个数字,只要最后四个是1201就好了。”   晏礼“嗯”了声,顺口问了句,“你生日?”   “是我偶像的生日,1021,倒过来就不太容易被猜到了。”时颜说。   “挺聪明。”   密码锁发出绵长的一声“滴”,而后是锁扣弹开的声音。   搭上门把手,时颜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心里顿时懊恼得不行,特别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忘了和你说……我家有只猫,平时有点儿麻烦,就是不能开纱窗。因为它会跳楼。”   晏礼挑了挑眉,“还会跳楼?”   “嗯,猫都是这样的,好奇心特别强,“看来他对猫的存在没有意见,时颜稍微松了口气,又道,“不过端午性格很乖,平时给蹭给摸,也很软的。”   两个人走进门,晏礼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一边。   时颜看见端午迈着欢快的小步伐走了出来,忽然想起赵维运有两次差点被挠——一次是非要拿螺蛳粉去臭它,第二次是非要往它爪子上弹橡皮筋。   想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它一般不抓人,除非对方心怀不轨,所以——”   话音没落。   三米开外的端午已经原地起飞,“喵嗷”一声撩起爪子给晏礼来了一下。   *   “……”   时颜直接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大脑都是空白的。   刚才晏礼正蹲下从购物袋里找拖鞋,端午就猝不及防地发动了袭击,他只来得及往后一仰,抬臂稍挡,但应该还是被抓伤了。   端午一击得手,摆了摆尾巴,在旁边谨慎地盯着晏礼。   时颜训斥了它一声,赶忙蹲下来查看情况。   晏礼今天穿的是衬衣,没打领带,因为天气有些热,开了两颗扣子。刚才情急之下他往后倒去,避开了脸的位置,猫爪却刚好在脖颈处拉出细细一道血痕。   那条血痕极细极长,从脖颈侧边一直蔓延到了锁|骨,边缘破了浅浅的皮。   隐隐渗着血色。   “对不起!”时颜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我带你去医院打针,不对,要先冲洗一下……”她想拉他起来,又有点儿着急,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小汗,“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抓人,我朋友之前差点被抓是因为想拿螺蛳粉臭它,还有想给它弹皮筋,但是你什么事也没做。”   “我家之前有陌生人进来,它也不抓人的……”   时颜这会儿是真的特别愧疚。   第一天把人带回家,前一秒还在信誓旦旦地保证,结果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差点儿眼泪就下来了。   相比于她的慌张,晏礼倒是很淡定,顺势坐到了一旁的换鞋凳上,笑了下,“不是说,它只抓心怀不轨的人吗?”   时颜愣了下,“啊?”   “万一我就是心怀不轨呢?”晏礼慢条斯理地问。   这会儿他坐在那,玄关柔和明净的光线下,凤眼轻勾,眼尾狭长,就这么看着她,似是含了些许意味深长。   “你不会的。”时颜忽然说。   晏礼轻挑了下眉。   “反正不会的。”时颜重复,“就不要说这些话吓我了。”   不知道她这种盲目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但这会儿显然不是聊下去的好时机。   晏礼笑了声,自然而然说回了正事,“别紧张,医院明天去也一样。”   时颜摇摇头,声音轻而坚定,“还是现在去吧,越早接种效果越好。”   虽然端午一直养在家里,就算出门也没有跟野猫野狗接触过,也会定期打疫苗和体内外驱虫。   但是万一呢。   她不敢抱侥幸心态。   出门之前要做一些简单的消毒处理。   时颜让晏礼用水反复冲洗伤口,末了又让他坐到沙发上,自己则去医药箱拿碘酒和棉签。   她平时看着又乖又软,很好说话,这个时候却意外的坚持。   但凡晏礼流露出一点“怎么这么麻烦”的意思,她就会语气认真地纠正,眼里还流露出一点儿小小的固执。   看得出非常想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因为长相的缘故,反而奶凶奶凶的,没什么气势。   时颜拿起棉签,沾了碘酒小心翼翼去涂他的伤口,还怕他疼似的下意识轻轻吹了口气,眉头紧紧蹙着。   晏礼靠在沙发上,一只手随意搭在一边,挑眉笑笑,“你怎么比我还疼呢?”   “我宁愿被抓的是我,”时颜满脑子歉疚,说的也是真心话,“对不起,我会给你出疫苗钱的,还给你免两个月的房租。”   晏礼瞥她一眼,“那我在这不是等于白住?”   “反正,”时颜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轻声道,“要给你补偿的。”   “补偿可以,但换种形式,”晏礼随口道,“等我想好了再说。”   看来他没有生气,还给她找了个台阶下。   时颜几乎是有点儿感激了,一副割地赔款任打任骂的态度,“好的,你说了算。”   晏礼唇角不自觉勾起。   灯光下,她的双眸被映出淡淡的蜜色,望向他的眼神又认真又乖,头发有点儿乱糟糟的,像个毛茸茸的小兔子。   让人莫名的,想抓过来揉一把。   *   前一晚折腾到将近十二点才回家。   还好隔天是周末,最近也不需要加班。   时颜睁开眼时还迷迷糊糊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忽然间有一道亮光划过脑海,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又因为动作太快而眼前一黑地倒了回去。   算是,开始了吧?   跟晏礼的合住生活。   她还有点飘飘渺渺不太真切的感觉,甚至怀疑昨晚是个梦,结果手指碰到了端午毛茸茸的尾巴,一下子就认清了现实。   昨晚晏礼确实跟她回了家,还遭受了无妄之灾。   说起来,在没弄清楚端午抓人的原因之前,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比较好。   时颜决定暂时把端午关在卧室里。   家里多了个男人,当然不能再穿着睡衣乱晃。   她在主卧卫生间里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才拉开房门。   本以为晏礼还在睡觉,谁知一开门,时颜就看见他站在餐厅前,看着墙上的海报。   男人的身影修长利落,早晨清白的光线从窗子里照进来,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又沿着下巴和喉结的弧线往下。   几乎赏心悦目到让人不忍心打破。   时颜开始觉得,小敏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要是,每天眼前有一个这样的帅哥可以看,起码能多活二十年吧。   “……”   这是在想什么呢。   时颜把脑袋里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扫开,抬脚走过去。走到近处,她才注意到晏礼身上穿的不是昨天的那件衬衣。   “你昨天还买衣服了吗?”   “早上让助理送来的。”晏礼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好笑,“怎么?我看起来有这么穷,连个助理都请不起?”   被他猜到了真实的想法,时颜有点儿不好意思。   “也不是……”   晏礼也没多解释,他朝墙上钉着的海报示意,“这就是你偶像?”   白色的墙上,挂着一副明星海报。   然而说是明星海报,又不太确切。图上的男人身形挺拔,脖子上挂了条银色十字架,穿着黑色短袖,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手臂。   他很年轻,也很俊朗,海报底色是黑的,角落里印着八角笼,和一双黑红相间的拳套。   海报旁边的洞洞板上,还挂了小型的Q版人物,奖牌和奖杯,看来也是跟这位偶像有关。   “嗯,”时颜点点头,说到这个眸子都有点儿亮了起来,“他叫江燃,原先在申城打MMA,就是综合格斗,现在被重金挖到平城的俱乐部了。”   她是在大学的时候,被室友强行拉入MMA坑中的。   那会儿大家经常买好宵夜和啤酒,半夜蹲在电脑前看比赛,激动到不能自已。   现在时隔多年,当初的室友不知道还喜不喜欢看格斗。反正时颜是一直支持着这位江选手,每个UFC新赛季都蹲在家里看直播,还经常抢票去看现场版。   是个不折不扣的骨灰级小粉丝。   搬了新家之后,时颜就迫不及待地把大学几年收集的江燃周边都挂在了墙上。   傅月宜对这个海报十分满意,评价说,“挺好的,你一个女孩子住,增加点阳刚之气,镇镇宅。”   ……   看晏礼的视线好像在海报上停留了蛮久,时颜下意识问,“你也喜欢看MMA吗?”   晏礼收回视线,轻抬了下眉梢,“我对男人没兴趣。”   “……”   “过来吃饭。”他拉开椅子。   时颜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摆着豆浆油条烧卖,两碗粥,小笼包还带一碟醋,香气四溢。   这应该是助理一起买过来的了。   时颜不知道晏礼的经济困难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上次问徐潮之,他也没有给出确切答案。   但根据这么多天的侧面观察,她觉得晏礼应该是跟家里决裂,被停掉了所有经济来源,自然也影响到了原本的事业。   但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基本的日常消费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豆浆熬得很浓,细品还带点儿花生的香气,油条酥而不腻,烧卖也软糯适中。   在申城这么多年,时颜虽然也吃过大街小巷里的豆浆烧卖,但总觉得不是太好吃。   她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外卖,味道很地道,甚至有点儿类似于,她以前在南城吃过的口味。   “这个是哪里买的呀?”时颜忍不住问。   “喜欢吃?”   时颜点点头,“嗯。”   晏礼也没正面回答,只轻笑了下,“那以后让他经常送。”   时颜轻轻咬了下筷子尖。   开始合住之前,她有很多问题没有考虑到位,比如一个最大的,钱的问题。   两个人虽然各有房间和卫生间,看起来生活轨迹并不重合,但很多东西还是不可能划分到泾渭分明的。   跟晏礼不想占她便宜一样,她更不能占晏礼的便宜。   但要说把早饭钱都算得一清二楚,时颜也觉得不太有必要。而且他多半又要笑她。   “愣着干什么?”晏礼似是看出了她在纠结什么,慢悠悠道,“放心,一顿早饭而已,不至于把我往卖|身的绝路上逼。”   “……”   这话听着怎么更凄惨了呢。   “其实,我也会做饭的。”时颜想到了回报的办法,“你以后要在这里吃饭的话说一声,我可以多准备一份。”   “哦?你还会做饭,”晏礼挑眉,似乎还挺难伺候,“好吃么?”   “……”时颜回想了一下赵千霓她们的评价,还有傅月宜每次到这里来都指定她下厨,觉得这也不算自夸,“嗯,好吃的。”   “那好,”晏礼答应下来,声线带着笑意,“以后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被他这样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不好意思,时颜定了定神,“中午的话……”   “中午我不在,”晏礼轻顿了下,视线瞥过来,“怎么?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是无业游民?”   时颜:“……”   她觉得,自己从徐潮之那里听来的信息跟现实之间肯定出现了偏差。   徐潮之当时明明提过,晏礼遭受了生意场上的失败打击,得养养伤才能重振旗鼓,所以可能会做个家里蹲,让她不要嫌弃,大胆使唤他搞卫生。   看她语塞的模样,晏礼食指敲了敲桌面,提醒她回神,“徐潮之都跟你瞎说了些什么?”   “……”   时颜在犹豫能不能出卖他。   晏礼没说话,单手支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在这样的目光下,时颜败下阵来,试探性地说了一部分。   “大概就是这样……”时颜说完了,又忍不住加了句,“其实我觉得他之应该只是想跟我开个玩笑。”   晏礼懒懒地“嗯”了声。   他这次的情况,在很多人眼里,确实是个无业游民。连徐潮之都不是太清楚,于是开始了天马行空的瞎编。   不过话说回来。   时颜的胆子也挺大,以为他是无业游民还能让他住进来。   “我也是,在努力找工作,”晏礼神态自若地看她,眼尾勾着一抹笑,“一天失业,总不能天天失业对不对?”   对。   太对了。   时颜用力点头,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   她觉得当初那轮明月,好像又升起来了。   *   端午突然挠人的事情,时颜打电话问了自己的高中同桌。   这个高中同桌就是之前被怀疑作弊的那一位,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大学义无反顾地选了动物医学,目前自己开了家宠物医院。   因为两个人都在申城,这么多年了,时颜还是跟他保持着偶尔的联系。   端午六个月的时候,就在同桌那里拆了蛋。   所以这会儿,两人第一时间排除发|情期的因素,最后确定为突然受了惊吓,或者是因为赵维运之前惹猫的种种举动,导致端午有点儿“仇男”。   “别看它只是猫,猫也是各有各的脾气的,”电话那头,同桌温和地笑,“也许端午只是单纯感觉到来者不善,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时颜“啊”了一声,“那要怎么办呢?”   “先慢慢来,不要强求,保持安全距离让他们接触一下,再看看后续的情况。”   时颜认真向他道谢,“麻烦你了。”   “小事情,有空到店里来玩。”   “好的呀。”   挂了电话,时颜有点儿郁闷地戳了戳端午的脑袋。   同桌说的种种原因里,她觉得“仇男”的可能性最大。因为赵千霓跟容丹还有其他女同事来她家玩的时候,端午都是一副躺平任摸的样子,脾气好得不能再好了。   而男人里,只有赵维运和晏礼来过她家。   毫无例外都遭到了无情的喵喵拳。   如果原因是这个,可真是太棘手了。   她总不能,把晏礼变成女的吧?   不过时颜没想到的是,这个困扰着她的问题,被晏礼轻轻松松地就解决了。   这天下班回家,时颜第一眼先看见晏礼靠在沙发上,两条腿自然侧开,端午就窝在他脚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进口猫罐头。   吃得高兴了,还晃晃脑袋,一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的模样。   哪里还有那天凶巴巴的样子。   时颜:“……”   按照以往,她下班回家,端午都是会屁颠颠地跟过来,撒娇般地蹭她脚|踝的。   而今天,从她进门换鞋到走到沙发边,端午都没有任何热烈的反应。   倒是沙发上的男人原本倚着靠背,半阖眼皮,一副意懒神倦的模样,见她进来,勾唇笑了笑,“下班了?”   直到这时。   端午像是才注意到她回来,随着他的声音偏过头,“喵”了一声。   “……”   时颜确信。   端午已经被人拐走了。   *   总体来说,除了端午的爱被分走一部分之外,时颜跟晏礼合住的日子称得上是友好和谐,风平浪静。   时序一晃,转眼就到了七月中旬。   申城的酷暑格外来势汹汹,几阵雷雨过后,气温不降反升,正式将这座摩天都市送入了火炉之中。   这样的天气似乎连人都脾气也要暴躁几分,时颜早晨下地铁时就目睹了一场剐蹭。   后边的车主探出脑袋愤愤骂了声,没一会儿,前面的车门一下子也打开,再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   看起来像是要干架的节奏。   时颜刚想走开,却意外发现车主的其中之一是宋俊辰。   宋俊辰也看见了她,本来还满脑门冒火准备理论两句,现在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就这么眼神直勾勾地出神。   “哎你看什么?蹭我车了啊你。”前面的车主下来,语气不善地拍拍他肩膀,显然是没见过吵架还这么不专心的。   其实是他突然变道,怎么也轮不到算宋俊辰的责任。   但为了追上时颜,宋俊辰也懒得跟他理论,随便扔给他一张名片就上车扬长而去。   *   从这里走到新译,还有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闷热的暑气在四周翻腾,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像是凝固住了。防晒伞也挡不住炎炎的烈日。   时颜脸颊被热得红扑扑的,白皙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绺头发贴着脖颈,黏糊糊的有点儿难受。   她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抓着地铁门口接的传单扇风,勉强驱散一点热意。   冷不丁的,身旁忽然响起个声音,“时颜,我载你一程吧?”   时颜侧头看了眼,“不用了。”   宋俊车降下靠马路这边的窗户,车子开得乌龟爬似的,“这天气太热了,上车吧。”   “真的不用。”   “难道你还介意我们俩之前的事儿?”   “……”   时颜扇风的动作停了下来,忍不住转头看他,“我们俩之前有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你干嘛这么躲着我?”宋俊辰笑了一下。   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可太贱了,一边又忍不住往上凑,继续自己的游说,“大家同事一场,我也是看你走路太热了,好心想搭你一程,你不要多心。”   “我感冒了,这个温度正好合适。”时颜慢吞吞地说,“不觉得热呢。”   宋俊辰:“……”   他没话说了,但也不想就这样离开,于是开着车慢腾腾地跟在了时颜后边。   时颜是真的特别不能理解他这种行为。   要说他们之前有过刻骨铭心的一段儿那也就算了,问题是根本没有,甚至都没碰出爱情的火星。   可宋俊辰现在这个表现,就好像是她有多狠心似的。   真是什么人都有。   三十八度的高温天气,加重了她心里的烦躁程度。   但马路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也没法儿把人赶走。   时颜目视前方,在心里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SUV忽然从中间车道加速右拐,以极快的速度直切进来,堪堪刹在宋俊辰的轿车前面。   宋俊辰没提防还有人开车这么霸道,猛的踩下刹车才避免撞上,险些惊出一身汗。   随后,他看见时颜停下脚步,微微抬起防晒伞,似乎是有些讶异地看着那辆车里。   看这SUV的型号,还有这个嚣张的作风,多半是哪个来搭讪泡妞的富贵子弟。   宋俊辰冷哼了一声,正等着时颜让对方吃个闭门羹。   没料下一秒,时颜乖乖打开了副驾的车门,收起防晒伞就这么坐了进去。   剩下宋俊辰一脸懵逼。   不是,凭什么?说好的感冒不怕热呢?   这还带双标的?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日记》part1:   今天主人带了个两脚兽回来,我预感到这个男人很危险,以后可能会抢我床位,于是就给了他一个喵喵爪。   《端午日记》part2:   今天真开心,爸爸给我买了超美味的罐头。   -   我们lily真是连猫都不放过(x 第16章 Moonlight   车里冷气开得很低。   时颜一身的热意瞬间被驱散, 忍不住轻轻舒出一口气。   她扣好安全带,把伞折好放在膝盖上,偏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晏礼把视线从后视镜收回来, 左打方向盘,“刚好路过。”   等红灯的时候,先是看到她一个人在人行道上走着。   然后有辆车追了上去, 亦步亦趋。   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 不过从她迟迟不上车闷头往前走的样子可以判断出来,并不是两人在玩闹。   “噢。”时颜应了一声, 忽然不知道再说点什么。   两个人目前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毕竟白天谁都不在家, 晚上孤男寡女待在一块儿,好像也不是太合适。   没熟到那种程度, 她偶尔还是会有点接不上话。   倒是晏礼,微微侧了下头, 目光朝身后轻瞥, “追求者?”   “啊?”时颜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宋俊辰, 刚才消失的那点儿气恼顿时卷土重来, 咬字都有点儿重了, “不是, 就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嗯?”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对外说的事。   时颜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这还不简单,”晏礼觉得她像极了学生时代被小流氓穷追猛打的小女生, 偏生太乖,只会用最规矩的方法解题,他轻笑了声教她, “你就跟他说,你有男朋友了。再缠着你,当心你男朋友下班堵他。”   时颜:“……”   她毫不怀疑,按照宋俊辰的自恋狂属性,他肯定会要求见一见这个“男朋友”。   她到哪里去变一个给他。   不过晏礼也是好心,她觉得自己可以稍微配合一下,于是点点头,“嗯,那我下次编个男朋友。”   晏礼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闲闲问了句,“编个什么样的?”   会堵人的男朋友,应该越凶越好吧。   时颜思索了下,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前不久刚见过的经典社会哥形象。   她试探回答,“身高一米九,体重二百八,大花臂?”   晏礼无言片刻,侧头看了她一眼。   女孩子看着乖软安静的,审美倒是意外的有些暴|力,先是是综合格斗再是大花臂,也不知装了个什么样的灵魂。   她用的是问句。   他唇角一勾,给了个肯定答案,“行,够凶了。”   *   因为路上耽搁了点时间,时颜到办公室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来齐了。   还多了几个。   项目经理姚若菱跟容丹站在一起,正跟小敏说着什么。   小敏一脸纠结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见她过来了,像是松了口气。   然而那口气又没松到底,目光转为了隐隐的担忧。   “时颜,你来得正好。”姚若菱顺着小敏的视线看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笑容,“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先前说的AS公司与申城政府的能源合作项目,项目部这边考虑过后,还是决定交给容丹。你也知道,她之前负责的就是相关领域,上手应该会快一些,”姚若菱脸上的微笑保持不变,“辛苦你前期做的准备工作,要是手上有什么资料就给容丹吧。”   时颜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好的。”   “辛苦你了。”容丹站在那里,态度客气疏离,然而眉眼间却漏出一丝自得。   她们两个走了之后。   时颜一句话也没说,坐下来打开电脑,小敏忍不住抱怨道,“容丹这也太过分了,怎么直接从你手里抢,不就是仗着姚经理是她姑妈吗?颜颜你这都不生气!”   “是有点不高兴,”时颜实话实说,不过语气仍然平静温和,“但是也没关系,我还没做太多。”   “我是真觉得你脾气太好了,”小敏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而且这个项目和其他不一样,国家级的欸,不知道能接触到多少大佬呀!被挑进组的都是精英,我觉得容丹还不够格。”   做翻译这一行的,但凡稍微有些追求,都不会一辈子在公司里接项目。   大多都是,先在翻译公司或者外企锻炼几年,逐渐转审校,或者自行成立相关业务公司。   还有一种是free lancer,即自由译员,不在固定的单位上班,但名声在外,完全能够接一些高端翻译工作。   无论是哪种走向,资源都极其重要。   换句话说,前期在公司的这几年,完全就是个变相积累人脉的过程。   这件事上,姚若菱跟容丹的意图其实明显。   AS的这个项目确实够分量,届时会与业内同行展开合作,是拓宽人脉的好时机。除此之外,九月份就是新译内部选拔的时间,容丹有了这个漂亮履历,对尽快转审校大有帮助。   这些弯弯绕时颜都清楚。   但她既然答应了把项目让出去,也就不会多想些什么。   毕竟类似的事情,哪个公司都有,她也不是第一次碰上。   要是一件件都要生气,那也太忙了。   *   最后,时颜进了元喜的项目组。   元喜是申城本地的食品企业,经过几年的发展,市场份额越来越大,已然成为一方富贾。今年元喜打算开展与欧洲的贸易合作,将相关翻译任务交给了新译,包括文件合同,以及现场传译。   这个组人手多,任务同样也很重。   她上午进组,下午就要去元喜的公司一趟。   元喜项目组组长是个2G冲浪选手,著名的八卦绝缘体,并不清楚时颜跟郑萌的关系,所以安排了她们两个同行。   等在电梯前,郑萌环起手臂,往她这边刮来一眼,没说话,却处处透露着敌意。   时颜无言了片刻,也没有理会她。   郑萌就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了空气。   自从上次秀恩爱翻车之后,她收敛了好一阵子,没再去时颜办公室刷过存在感。   但这事儿始终像根刺一样横在她心头,时不时就扎得她疯狂想作妖。   两个人坐上出租车。   “喂,”快到元喜公司时,郑萌终于忍受不住这一路的沉默,主动开口道,“元喜的资料你拿了吧。”   时颜:“拿了。”   “哦,那就好。”从公事入手打开话题,已经是郑萌最大的迂回,接下去她就很直奔主题地问,“那你现在对宋俊辰是什么感觉?”   “……”   “没有感觉,”时颜转头看她,有点无奈地性把话一次性都说了,“我跟他从来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能不能稍微听一下人说话呢。”   “我哪有没听你说话……”郑萌有点心虚。   “我真的,真的特别祝福你们,”中午没有睡午觉,时颜觉得有点儿累,但还是忍着疲倦诚恳道,“你们很合适。”   “是吗?”郑萌有点儿高兴了,看时颜也顺眼了起来,甚至跟她倾诉起了恋爱烦恼,叨叨了一路,最后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觉得,有时候跟他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时颜也想叹气了。   她勉强打起精神,想着争取把这个事一次性解决,也认真地给郑萌想了想,“可能是你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多,多陪陪他就好了。”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的感情蒸蒸日上,蜜里调油。   “这样吗?你还挺好的。”   郑萌开始觉得自己之前错怪时颜了。   甚至思索起了不着痕迹表示歉意的方式。   下车的时候,郑萌终于想到了办法。   她“啪”一声关上车门,挺了挺脊背,侧过头来看了眼,拐弯抹角问了句,“文件袋重不重呀,你拿了一路了,要不我来拿吧?”   “……”   *   时颜没想到的是,元喜的海外部经理居然是徐潮之。   “惭愧惭愧,其实元喜就是我家旗下的一个小公司,家里去年非要把我扔这儿锻炼,”徐潮之也没有藏着掖着,很坦诚地说,“不过我其实就挂个职,一般都不在公司的,今天也是巧哈。”   他看见小美女就心情好,加上确实觉得有缘,乐得眉花眼笑。   时颜被他感染,不免也弯唇笑起来。   之前晏礼的事情,徐潮之事无巨细地给她提供消息,很热心。虽然有些跑火车的嫌疑,但她还是很感激的,早就把他当作了朋友。   正事聊得格外顺利。   出了办公室,时颜跟郑萌又去找了另一位海外部负责人。   等谈完具体细节,已经是五点多钟。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百叶窗拉上去,密集的雨珠打在深蓝色玻璃上,快要形成一片光滑雨幕。   “咦,”郑萌有点懵了,“什么时候下的雨?”   “刚才就有点小雨了,申城的夏季嘛,没雷雨才奇怪,”海外部的负责人笑眯眯地站起来,从会议室小冰箱里拿出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今天辛苦你们跑一趟啦,这是我们研发部新出的荔枝玫瑰味冰激凌,你们带两盒回去尝尝。”   冰激凌的盒子小巧玲珑,里边还放了冰袋。   去电梯的一路,郑萌一只手拎着冰激凌,一只手按下语音键,娇嗔道,“下好大的雨,你就来接一下人家嘛。”   “好哒,半小时是吗?那我在一楼等你。”   发完语音,她又转过来得意地晃晃手机,“时颜,你还没有男朋友吧?其实你谈个恋爱就会发现,有人照顾是件很好的事情!”   忙了这么久,时颜也没什么心思说话,只“嗯”了一声。   走进电梯,郑萌主动按了楼层,又说,“我上次说给你介绍男朋友吧,也不全然是瞎说……就我有一个发小,一个特别靠谱的男人,也是公司高管呢。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   时颜揉了下眉心,耐着性子说,“我还不想谈恋爱。”   “好吧。”郑萌这回终于听得进人话了,她下了电梯走出几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上次来公司找你那个男人呢?”   时颜还没开口,手机忽然连续震动起来。   她没看号码,边走边接听,直到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才微微一愣。   “你在徐潮之那儿?”   外边是噼里啪啦的暴雨,站在大厅位置,能感受到风卷来的潮气。   晏礼的声音就这样贴着耳畔响起,尾音仿佛也带上了几分缱|绻。   时颜定了定神,“在的。”   “下班了?”   时颜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还是点点头,“下班了。”   “那等着,”晏礼笑了声,“我来接你。”   时颜下意识问了句,“你顺路吗?”   “嗯?”晏礼那边似是没听清,过了会儿才道,“不顺路啊,但这不是——”   “住你的房子,适当提供点儿服务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想的那种服务吗(?   -   为lily同学划个重点:10的理想男友,身高一米九,体重二百八,大花臂。请问准正牌男友有什么想说的呢?   lily:她就是欠教育。   (别看他嘴上狂其实最后还是要牺牲色相身体力行地向10证明——他确实比大花臂值得,入股不亏)   -   这章还是有红包的!200个!   谢谢大家的投喂=3=   【手榴弹】:你的尾巴钓大象 1个;   【营养液】:Echo 13瓶;V、段嘉许在我床上 10瓶;爱吃辣的小仙女、?杨幸运 ? 5瓶;45997629、一个什么静、Xweeting 1瓶; 第17章 White   时颜:“……”   晏礼说话的声音一贯是这样, 漫不经心的,尾音带着笑意扬上去,说正事也像在开玩笑。   “提供服务”什么的, 是真的有点儿容易让人想歪。   她愣神一会儿没说话, 晏礼已经收了懒洋洋的语调,确定道,“那我过来了?”   时颜抿抿唇, “噢, 你路上小心。”   挂完电话,郑萌在旁边问了句, “谁给你打电话呀?”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一个朋友。”   “哦,”郑萌点点头, 好奇心却远远没得到满足,继续捡起了刚才那茬, “那,上次来公司找你那男的……”   “我觉得, ”时颜顿了下, “我们应该还不是很熟吧。”   也就是属于普通同事的范畴, 聊这些实在是有点超出边界。   郑萌被噎住了, 半晌哼声答了句, “那当然。”   “我也不想和你熟, ”大概是被时颜一句“不熟”刺伤了心,郑萌往边上挪开两步, 有点儿没好气地摆明立场,“毕竟宋俊辰跟我在一起之前还追过你,这仇我们就要结一辈子。”   “……”   时颜有点好笑又有点无语。   她知道郑萌这个人其实不坏, 顶多只是,有时候交流起来有点困难。   联想到宋俊辰这几天对她的纠缠,她觉得是不是应该给郑萌提个醒。   “我知道他对你还没死心,不,也不止你一个,真要查我估计他微信里没几个干净的,网络上不是有句话么?‘没有一个女人能笑着从男朋友的手机里出来’。”郑萌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男人嘛,都是要征服调|教的,没有这个毛病也会有其他毛病。”   郑萌的观点,时颜并不认同。   虽然人无完人,但有些毛病却是致命的。   而且这些毛病也是很难改,比如宋俊辰的海王属性,比如时安平的优柔寡断,把一个原本很幸福完美的家,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大学的时候,某次夜谈,室友们讨论到这个话题。   时颜甚至默默地考虑过,如果此生注定要选择一个性格有致命缺陷的男人,再慢慢改造他。   她宁愿不要结婚。   又不是,捡垃圾的。   时颜轻轻吐出一口气,把思绪收回来。   看来郑萌对宋俊辰的情况很清楚,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聊完这几句之后,两人坐在一楼休息区的沙发上,各自等人。   气氛重归安静。   外边的雨还在下,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雨势依然很大。   在这座钢筋水泥筑造的摩天城市,雨景丝毫没有江南地带的柔美,混着隐隐的闷雷声,直线下落,反而略有些冷硬。   灰扑扑的天色里,忽然出现一辆黑色的SUV。   时颜站起身来,跟郑萌说了再见。   郑萌坐在原位,目光一路追了过去。   那辆黑色的SUV刹在门口,黑色的车身被雨洗过,在阴沉的天色里反着雪亮的光,无端让人觉得低调又霸气。   驾驶座的玻璃没降下,郑萌也就没瞧见开车的人是谁。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小小地利用一下今天的事情。   “你知道吗,今天来了个特别帅的男人接时颜下班,人家来得比你快多了,车好像也比你这辆好,”坐上车之后,郑萌先是以一个路人角度添油加醋地陈述了今日见闻,而后跳到重点送命题,“她应该是谈恋爱了吧?”   宋俊辰握紧方向盘,“我怎么知道?”   “你这是什么语气,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好了,”郑萌撇撇嘴,“还是说,你吃醋啊?”   宋俊辰心中升起一股燥意。   郑萌一描述,他就知道是早上那辆SUV。   那个截胡的。   宋俊辰顿时不爽起来,但还没忘给自己的生气包装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反手一个锅甩了回去。   “谁吃醋?你看看你那话说的,还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的帅,他车子好,你怎么不干脆坐他车?”   “我那也就一个玩笑,别生气啦!”郑萌见状,双手合十委屈道。   宋俊辰勉强笑了下。   却是恨不得一拳锤在方向盘上。   *   这辆车上一对男女各怀心思,另一辆车中,气氛却大有不同。   外面暴雨倾盆,车里却安静、温暖,飘着一股淡淡的车载香水味。   给人一种很踏实安心的感觉。   时颜坐在副驾上,能清晰到感知到身旁男人的存在感。   他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衣,布料质感高级,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英味儿。时颜觉得面试穿高定略有点儿夸张,但是联想到晏礼一贯以来的生活水平,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车行了一段路,期间两人没有太多话要说,不过好在沉默着也不会特别尴尬。   时颜忽然想起一茬,“晚上你要回来吃吗?”   他们之前虽然确定过一起吃晚饭,不过晏礼最近大概是忙着面试,同住的这一个多礼拜,只有两次是两个人一起吃的。   “嗯。”晏礼应了声。   “那一会儿去个超市吧。”时颜说,“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也可以。”   “一起吧,”晏礼敲了下方向盘,笑了声,“还能再提供个服务。”   “嗯?”   “帮你拎点儿东西。”   “……”   两个人把车停在商场地下车库,在超市买了鱼、鸡翅和一些蔬菜。   时颜打算把家里的垃圾桶全部换成带盖的那种,防止端午钻进去,于是又逛了下生活用品区。   到结账的时候,晏礼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前边,时颜想递出手机,却发现自己跟收银台之间隔了一个推车的距离,伸长手也够不到。   “一共是217.6元。”收银台小姐姐报了个总额。   时颜微微踮起脚尖,把手机伸过去,却被晏礼抬手挡了下。他站在台边,一只手递出手机,随意道,“你那不方便,我顺便结了。”   她只好收回手。   走出超市的一路,时颜仔细回忆了下,发现晏礼好像就是结账之前的那一小会儿,自然而然走到前面去的。   她忍不住小声问,“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晏礼像是没听明白,“嗯?”了声。   “我等一下把钱转给你。”时颜补充。   “就这么点儿钱,”晏礼侧眸看了她一眼,似是不以为意,“还分这么清楚,不累?”   时颜:“……”   这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而且上次在超市,是她付的钱,他也说了记账的。   她这样闷声想着,忽然冒出一个猜测来——   也许,晏礼是真的很不想欠她人情,也不想在物质上占任何便宜。所以她结了一次账,他就要结回来。   那么他是,落魄了也很有骨气的人吧。   她居然还怀疑过他会卖|身。   实在是太小人之心了。   *   开门进屋,时颜拎着菜去厨房处理。   她是大学毕业之后,一个人住才学会做饭的。起初对着APP菜谱按部就班来,后来就得心应手多了,味道也有了质的提升。   窗外的雨也小了点,淅淅沥沥从厨房窗外下落。   切鱼的时候,时颜不小心把手指划破了一道口子,很浅,但血还是涌了出来。   她立刻拧开水龙头冲洗,又到客厅找创可贴。   电视开着,晏礼懒洋洋地靠在单人位上,垂眸休息,一只修长的手搭在端午身上。端午毫无反抗之意甚至还有点享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晏礼抬眼就看见时颜在找东西,问了句,“怎么了?”   时颜拿出创可贴,“刚不小心把手弄破了。”   “严重吗?”   “不严重。”   晏礼视线在她手指上停留片刻,起身迈开长腿,“你休息,我来做吧。”   “没事的,就一点点小伤口,不碰水就可以了。”时颜确实觉得这个不算什么。   但晏礼已经径自往厨房那边走去。   时颜下意识跟了几步,他却忽然一下停住脚步转身,她猝不及防差点儿撞上去。   心有余悸地捂了捂自己的鼻子。   “在这儿等着,”晏礼往后退了半步让出距离,视线落下来,又说了句,“把手指贴了。”   他说话的语气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可莫名让人没法抗拒。   时颜只好“噢”了一声。   她不习惯坐在原地等着吃,尤其是要麻烦晏礼做饭。   包好手指之后,时颜就走到了厨房门口。   晏礼背对着她,正在处理案板上的鱼。   他动作虽然不算很熟练,但显然不是新手,握刀的姿势,切下去的力道都有把控,而且没一会儿速度就加快了。   “你喜欢做饭吗?”时颜问。   晏礼侧了下头,“不喜欢。”   时颜觉得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晏礼那样的家境,如果不是有此类爱好,是完全不需要进入厨房的。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晏礼放下刀,轻挑了下眉,“你不知道?”   时颜愣了下,“什么?”   “我是十三岁那年被晏家找到的,之前一直跟养父母生活,”晏礼像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语气轻松,“在盛外,这应该不算个秘密。”   时颜懵了一会儿,半晌才茫然吐出几个字,“不,不知道。”   她印象里确实没听过这个传闻。   不过也可能是,那会儿光顾着学习和各种活动,对于八卦的精力很有限,听完也就忘了。   “做饭是七八岁就会了,算起来应该比你年限长。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我很多年没做过了。”晏礼随意道。   他把鱼放进盘子里,开始切姜。   男人的背影肩宽腿长,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站在那里,散漫不乏矜贵,跟厨房很是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噢,这样。”时颜应完,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脑海里又隐隐觉得,有些东西对上了。   比如,晏礼虽然是个金贵的大少爷,但对她这个小房子却没有丝毫的挑剔之意。经济条件由云端坠落凡尘之后,也好像很适应的样子。   晏家是因为什么,丢了一个儿子,却十三年才找到呢?   还是说,涉及到人口拐|卖,狸猫换太子什么的。   一瞬间,很多想法在时颜脑袋里掠过,最后定格在他说的“七八岁就学会做饭”这句话上。   七八岁的时候,她应该在上各种兴趣班,舞蹈,画画,钢琴,衣柜里永远有穿不完的漂亮裙子滢,是被父母长辈宠在掌心的小公主。   这样看来,晏礼的养父母,对他应该不是很好?   而且七八岁,应该连锅都举不动吧。   脑袋里乱糟糟地想着,忽然,晏礼叫了她一声。   时颜抬起眼。   晏礼姿态闲散地靠着流里台,垂眸看她。   半晌,他笑了声,“给你做个饭,怎么感动得都快哭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10: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不好意思来晚了,后台怎么都进不去,这章给大家发100红包=3=   说一下明天的更新稍微推迟几个小时,在晚上23:00。然后因为设置了个抽奖,100人随机分10000jjb,要求订阅率100%,名单截止明晚24:00,所以宝贝们明晚23点要记得准时来定!不然就抽不到了TvT 第18章 Moonlight   这话原本只是一句调侃。   晏礼随心所欲惯了, 刚才看她微微蹙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心软得不行的样子, 也没想太多, 就故意逗了一句。   结果话音落下,他就看到时颜有点儿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像是慢了一拍似的,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还真哭了啊?”晏礼有点好笑。   时颜用力眨了下有点酸胀的眼眶, 否认道,“才没有。”   她其实一点都没想哭, 只是心头有股细小的情绪在起伏,谁知道晏礼含着笑意调侃的那一句,反而把这种情绪给带出来了。   现在眼睛酸得不行。   才会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角。   “就是觉得有点意外, ”时颜调整了一下情绪,“我没想到你的身世……这么波折。”   “这就叫波折了?”晏礼笑了声, 转而简单解释道,“我养父母对我不错, 两个人都是警察, 偶尔不做饭是因为工作太忙了。”   晏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个。   明明在过去都很少谈及。   也许是, 女孩子眼眸温柔, 一副同情到快要哭的样子, 让他觉得新奇, 又有点不忍。   毕竟也算是,他惹的。   “啊, ”时颜反应过来是自己脑补了太多,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这样。”   她在厨房帮不上什么忙, 反而会让空间变得更局促,于是很快就走了出来。趁这个时间,把家里的垃圾桶换了新的。   *   等饭吃的时候,刚好赵千霓打来电话。   她这年换了个新公司,老板跟之前那个相比,奇葩到有过之无不及。   “我跟你说,我这会儿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穿越到高考那会儿,把填报志愿的我拎起来狂甩一顿巴掌,或者穿到半年前也行,”赵千霓语气里写满了愤怒,“这老板怎么能抠门到这种程度,给六千块钱的预算想要我做出六万块钱的水平!他!怎么不去抢呢!”   时颜跟她同仇敌忾,一路附和着,“嗯嗯对对”地点头。   有人倾听,赵千霓喷得神清气爽。半个多小时之后,老板已经被她集中火力打成了个筛子,赵千霓终于稍微平静下来了点,语气也恢复了正常。   两人又聊了点日常。   这会儿时颜光着脚,侧身蜷在沙发上,因为偷了下懒没有拿耳机,就把手机放在旁边,开着扩音。   “综合格斗的新赛季快来了吧,你偶像参加不参加啊?”赵千霓问。   时颜点点头,“参加的,7月20号晚上12点开始第一场。”   “又是半夜啊,那你上班怎么办?”   “我就看江燃的场次,然后也有周五周六,稍微熬一下夜没关系的。”时颜已经计划好了。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UFC举办场地在国外,所以存在时差问题。   “也行吧,你注意点儿身体。”   “不过,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跟我聊这么久?”赵千霓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忆道,“你平时到家不一般都先做饭洗碗,再弄弄猫什么的,差不多七八点才能回消息么?”   “……”   时颜卡了下壳,一时没想到怎么接茬。   “我今天……”就在她想说“点外卖”的时候,晏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迈步走了过来,他拿着张纸巾,也没太在意这边,一边擦手一边道,“可以吃饭了。”   看着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以及那个免提按键。   时颜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她张了张嘴巴,像是有点懊丧后悔,又像是“大事不好了”的沉默表达。   晏礼不知怎的还从她眼中看出了些许的绝望。   短暂的寂静之后。   电话那头,赵千霓发出了来自地狱的一声“嗯?”。   尾音高高扬起,写满了狐疑。   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时颜抬头看看晏礼,又低头盯着手机,手指想碰又不敢碰,仿佛那是个随时能爆|炸的危险品。   晏礼挑了下眉,倚住旁边的沙发。   “我怎么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我没听错吧??”赵千霓的声音紧跟着随之高了八度,“时颜,你家是不是有男的来了?”   “妮妮,你先别激动。”时颜换了听筒,把手机放到耳边,底气不足地说,“这个事情是有原因的。”   她这会儿也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先跟赵千霓交代了,也不至于被抓到现行。   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赵千霓,是因为时颜抱了点儿侥幸心理。   毕竟晏礼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情,而赵千霓之前又对这个事明确摆出过否定态度。   没想到一个扩音电话就露馅了。   “行,你解释,”大概是喷人的话都在刚才说完了,赵千霓这会儿战斗力有点儿不济,声音听着还挺和缓,就是无端带点磨牙的意味,“你好好解释解释。”   “……”   等和赵千霓解释完,已经又过了十多分钟。   挂完电话,时颜稍微舒出一口气,转而跟晏礼说,“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们去吃饭吧。”   “没事,”晏礼轻轻挑眉,“你朋友没意见了?”   时颜点点头,“嗯。”   其实赵千霓并不是没意见,但时颜再三保证他是个好人之后,她也就做了个退让,说下次要见见这个租客。   话里话外还是很不放心的。   怕晏礼误会,时颜又补充了句,“她不是对你有敌意,就是有点儿担心我的安全。”   “这倒是,”晏礼坐在餐桌对面,抬了下眼皮,“也就你不担心。”   “……”   类似的话,两人之前好像也聊过。   时颜也不想再强调信任之类的话题,想了想,换了个更有说服力的事实,“其实。”   晏礼:“嗯?”   “我学过五年的防身术。”时颜抿了抿唇。   晏礼:“?”   *   两人到家那会儿是六点多钟,开始吃饭却已经接近八点。   看到桌子上的菜的时候,时颜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还有点儿紧张起来了。她觉得这起码是,晏礼第一次下厨,多多少少要给点面子。   所以即便,看上去不是那么好吃。   她也要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晏礼倒是不在意他人评价的模样,看她拿起筷子时说了句,“不好吃就别吃了。”   “我试试看。”时颜握紧了筷子,先向红烧鲫鱼下手。   鱼肉倒是不腥,但是姜和生抽却放多了,味道有点咸,鸡翅和青菜也是类似问题,时颜咽下去之后只想喝水,同时心里又暗暗生起一股佩服之意。   晏礼是怎么做到,把鱼、鸡翅和蔬菜,都做成同一种酱油味道的。   当然这话是不可以说的。   时颜正绞尽脑汁想着,要用什么表情说“好吃”才比较简单真实不做作的时候,那边晏礼已经自己尝出结果来了。   他对这个味道并不意外。   毕竟他当时自己学做饭只是不想麻烦邻居,目的是吃饱,没什么厨艺不厨艺的讲究。而后来到了晏家,也就再没进过厨房这种地方。   “叫个外卖吧。”晏礼拿起手机。   “不,”时颜连忙说,“其实还是好吃的。”   面对晏礼明显看穿了什么的眼神,她又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就是有点咸。”   “但是配饭吃就刚好了。”   “其实你这么久没做过饭,就相当于第一次下厨,”时颜继续自己的鼓励,“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很不错了。真的。”   晏礼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没有说话。   “反正,”时颜夹起一筷子饭,还有点儿倔强上了,“我要吃的。”   晏礼终于是把手机给放下了。   他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温水,推过去放在她面前。   时颜微微抬起头,视线恰好落在杯子上。   透过杯子的折射,男人的手修长又白皙,在灯光下干净无比。   她目光又往上了点。   就看到晏礼垂眸,对上她的视线,似是心情很好地挑了下眉,“跟谁学的啊,哄小孩儿呢你?”   作者有话要说:  10,一个攻略自己的同时还不知不觉攻略了男朋友的girl。   我基友说10现在特别像个妈粉,看自家崽崽都是一脸怜爱(?),就是不知道lily愿不愿意当这个崽崽。   由此衍生一个小剧场(。   真正的lily:无良资本家,资本狙击手,跟整个晏家对着干玩心机的腹黑冷漠霸总。   10眼中的lily:呜呜他好穷,呜呜他好脆弱,但是他好坚强,我要多多关心他。   所以,本文又名《这个霸总风评被害》。   lily:?   -   昨天那章修改了一下,主要是细节和描述,不回看问题不大!   然后最近有丢丢忙qwq以后更新时间改成晚上八点。   -   谢谢大家的投喂=3=   【霸王票】   ?杨幸运 ?扔了1个地雷、仇小五扔了1个地雷、笑出鸭叫扔了1个地雷、酥酉禾°扔了1个地雷、41567440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狗倾书扔了1个地雷、尼尼的线上老婆扔了1个地雷、?杨幸运 ?扔了1个地雷、?杨幸运 ?扔了1个地雷、?杨幸运 ?扔了1个地雷   【营养液】   读者“代号811”,灌溉营养液+2、读者“陌漓”,灌溉营养液+1、读者“笑出鸭叫”,灌溉营养液+1、读者“yoyo”,灌溉营养液+10、读者“vv”,灌溉营养液+2、读者“笑出鸭叫”,灌溉营养液+10、读者“vv”,灌溉营养液+2、读者“珝胤”,灌溉营养液+1、读者“顾衎”,灌溉营养液+10、读者“是你酸菜鱼”,灌溉营养液+15、读者“唧唧唧唧唧”,灌溉营养液+10、读者“鲸骋”,灌溉营养液+1、读者“”,灌溉营养液+5、读者“爱吃辣的小仙女”,灌溉营养液+2、读者“A.”,灌溉营养液+1、读者“yoyo”,灌溉营养液+5、读者“今天顾意梨离婚了吗?”,灌溉营养液+1、读者“南极最亮的星”,灌溉营养液+3、读者“yoyo”,灌溉营养液+10、读者“笑出鸭叫”,灌溉营养液+2、读者“一只西柚柚”,灌溉营养液+4 第19章 White   “……”   时颜筷子尖上的米粒掉下来了。   这怎么能叫哄人呢, 就是一点善意的小鼓励而已。   晏礼一只手撑着桌沿,俯身看她,眼稍挑起一丝笑意, 像是在等她回答。   “这也, 不能算是哄人的,”半晌,时颜憋出一句话来, “这是真心话。”   她说着又吃了几口菜, 咽下去之后抬眼看他,那表情坦诚又认真, 像是在跟他证明“你看这真的能吃不至于毒死人”。   晏礼坐下来,失笑着摇摇头。   她是真的非常卖力在哄人。   偏偏还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努力说服他相信。   也幸好不是个真骗子, 不然怕是难以维持生计。   “你……”看他半天没说话,时颜咬着筷子尖迟疑抬头, “笑什么?”   “没什么,”晏礼随手拾起筷子, 轻顿了下又淡定补充, “我这是感动的。”   时颜:“……”   *   半夜不知道几点钟的时候, 时颜迷迷糊糊地被疼醒了。   她第一反应是闹肚子, 去了趟洗手间之后才发现真相, 是这个月的例假提前几天来了。   她体质不算太好, 每个月刚来的那几天总要疼上一阵子。   这次格外严重的原因大概是,睡前吃了一盒元喜的冰激凌, 加剧了痛经的反应。   换上干净的卫生巾,时颜洗了个手关掉主卫的灯,拖着步伐倒在了床上。   正是夏季的天气, 房间里开着空调,刚才这么一来一去,被冷风一激,小腹有更加疼痛的趋势,像有根冰凉的铁棍在里头翻搅。   时颜把空调调高了一度,裹好被子蜷在床上。   她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两点多了。   照这么疼下去,后半夜的睡眠怕是要泡汤。   时颜在床上翻了个身,慢吞吞地起来,摁亮床头灯,就这么裹着长长的空调被出了卧室门。   客厅的医药箱里放着一盒止痛药,她不常吃,但像这种时候似乎也没其他办法。   客厅里静悄悄的,月光从窗子里落进来,猫爬架的影子被拉成了横竖交错的形状,分外安静。   时颜打着手电筒找药,忽然间好像听见客房方向传来了开门声,下意识转头去看。   朦朦胧胧的看见个人形。   她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试探地叫了声,“晏礼?”   下一秒,“啪”的一声,客厅的灯开了。   晏礼穿着白色的衬衣和黑色西裤,像是从始至终没睡过觉的样子,他倚在门边,手里还端着个杯子,目光上下将她打量了眼,不确定道,“你这是在,装贞子?”   时颜:“……”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造型,这才发现空调被恰好看着是白色的,印着不明显的蓝色碎花,加上大半夜披头散发和手机开着手电筒的配置。   活脱脱就是一个女鬼。   幸好晏礼没有心脏病。   她赶快把手电筒关了,手机背到身后,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先解释起,“我出来拿个东西,就没想开灯,不知道你还没睡…… 还有这个被子其实是粉色的,就是粉得不太明显。”   总结下来意思就是,不是想故意吓他的。   晏礼听明白了,笑了声。   其实她那个造型并不太像贞子,反而更像一条年糕,从头裹到脚,这么直直地站在那。   还有点可爱。   “你找什么?”他迈开长腿过来。   走近了,又没了手电筒的强光,他这才看清时颜的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有些失了血色。   晏礼微微皱眉,“哪里不舒服了?”   “我找止痛药。”看见他的神情,时颜又快快补充了句,“不是吃饭吃的,跟你没关系,就是……”   到底面对着男人,剩下的话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好在晏礼像是意会了,没有追问。   “你呢?”时颜就着温水吞下药,忽然察觉到什么,偏过头看他,“你怎么还没睡觉的吗?”   看他的衬衫还穿得很妥帖,几乎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是还没在床上躺下来过。   “嗯,”晏礼顿了下,声音在夜色里带上了几分倦意,“我加个班。”   “啊,这么辛苦,”时颜有点不忍,这都几点了,“那弄完了吗?”   “差不多了。”   “那你早点睡吧,有些不重要的事情留到明天好了。”   晏礼“嗯”了声,垂下眼皮,视线在她略显憔悴的上停留半秒,补充了句,“有事叫我,别怕麻烦。”   时颜愣了下,点点头,“好的。”   她应完这句转身,感觉心头有一股暖流漾上来。   之前因为容丹的事情,赵千霓很为她鸣不平,说她这么善良就是容易招白眼狼,一个人住自由自在难道不香吗?   时颜那个时候觉得,赵千霓说得挺有道理,确实没必要多个室友。   这会儿却又改变了想法。   两个人住其实也有很多优点。   就比如现在,身体不太舒服的时候,隔壁还有个人,愿意让她麻烦一下。   会让人觉得,安心又踏实。   ……   晏礼在书桌前坐下,将续满的水放在一旁,重新戴上耳机。   屏幕里正是白天,花白头发的老外旁边站着个西装革履的助理,用流利的英文微笑着开口,“休息时间结束,晏先生,我们的会议要继续了。”   *   昨晚有了止痛药,时颜后半夜终于是睡着了。   她早上到了公司,没有再吃药,而是垫了个热水袋,又给自己泡了点红糖水。   元喜的项目在顺利进行中,这周马上就要迎来收尾,办公室里忙碌了一个上午都在加班加点地做汇总。   临近午饭的时间。   差不多也是整个办公室人心最动摇的时刻,这几天公司食堂检修,午饭费用全部报销。小敏已经偷偷打开了外卖APP,在小声询问着大家中午想吃什么。   “回锅肉怎么样?我们三个人炒四个菜……”小敏说着说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还是黄焖鸡?这家的鸡……”   她话音忽然停止。   时颜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还在听她报菜名,笑着问了句,“这家的鸡怎么了?”   “先别管鸡什么了!我去去就来!”说话间,小敏已经丢下手机,顺手抄起一个水杯,飞也似的蹿到了办公室门口,而后她放慢步伐,假装要去接水,十分自然地拐入了走廊。   办公室的其他人也不免好奇,顺着往门口看过去。   就看到姚若菱和容丹走在一起,小敏慢腾腾和她们擦肩而过。   两个人跟平时的状态有很大不同,一点没有姑妈和侄女之间的亲昵味。   相反,姚若菱一脸官司地走在前边,高跟鞋踩得咔咔作响,似乎是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后边的人。   而容丹则是垂着头,一路一言不发。   姚若菱似乎很生气,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训斥了几句,看得出话说得很重,容丹被批评得脸色煞白,连话也不敢多说。   只是分辨不出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   办公室里有人小声嘀咕起来。   “怎么回事啊?”   “看起来好像是容丹搞砸了什么事吧,不然姚经理也没理由那么生气……”   “……”   等两人的声音消失在拐角,小敏也从茶水间绕了回来。   她把水杯往时颜桌上一放,面露喜色,“颜颜我跟你说,真是大快人心!容丹好像把AS的项目搞砸了!!”   那天姚若菱跟容丹过来的时候,虽然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不在,不过大家在职场待了这么久,一看时颜换了项目组而容丹春风得意,用脚趾头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不等时颜说话,已经七嘴八舌地展开了讨论。   “那这个项目会不会重新给颜颜啊?我觉得也没多少人够格了。”   “这个是次要的啦,我比较好奇姚经理是怎么骂容丹的,毕竟她们还是亲戚呢。”   “亲戚的关系再好,工作上出了事情也很难不翻脸吧,而且,AS的项目这么重要,姚经理肯定也会被上级批评。那火气可不得往容丹身上发。”   “说起来,容丹从事翻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不会犯新手错误吧,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被批得这么厉害?”   ……   经理办公室内。   “我早和你说了不要逞强,不要逞强!”一进门,姚若菱就气得把一份文件摔在了桌上,“你个人出的差错,丢的是我们整个公司的脸!下边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刚开完一个会老板的电话就打进了我手机,质问怎么换了人选!”   “你说你机会不够,好,我给你个机会,结果你就是这样表现自己的?!还把我拖下了水!”   姚若菱也是在职场中单枪匹马杀到如今的位置上的,遇到事情把实习生骂哭也不是一次两次。   往前容丹觉得那是实习生自己蠢笨活该,没料现在自己成了挨骂的那个,顿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甚至涌上一小股怨愤。   她紧紧咬着嘴唇,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气愤又难堪,恨不得马上逃离。   “你还想九月份转审校?这事一出想都别想了,”姚若菱想到对自己的处分,心头不禁愈发后悔,而后转为了更上一层的恼怒,“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把手上的工作收拾结束了,去跟时颜道个歉,不然这份工作你也别干了!!”   *   稍晚一点的时候。   小敏问到了这件事的始末。   说起来也是因为姚若菱是一路黑着脸进的公司大楼的,是以消息传得特别快,她打听起来也不是很费力。   “你们还记得当初定项目组成员的时候,说了西语熟练的优先吧?容丹就死在这个上面。”   “AS那边的两个大佬原本是用英语讲话的,容丹负责把他俩的对话翻译给政府这边的领导听,结果那两人聊嗨了自动切成了母语——就是西班牙语。”   “容丹可不就傻了眼吗,她西语又不好,那么多专业名词,哪里跟得上。”   “本来这个时候,说明一下情况,对方顶多只觉得管理层不专业安排上出了差错,怪不到她头上。谁知这位奇女子居然一言不发,硬是瞎几把翻译下来了。”   “那政府的领导随身带着翻译呢,几句过后同行就听出不对劲来了。”   “这事儿好像还挺严重的,老板发了挺大的火,容丹工作倒是保下来了,扣半年薪水吧,姚经理搞不好要降一级。”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发出感叹,“牛人啊,这也能硬着头皮刚。”   “可不是嘛…… ”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有眼尖的看见是容丹,连忙互相提醒,大家各自转回身对着电脑,佯装无事发生地敲键盘。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容丹心气不顺,不冷不热地刺了她们一句。   她一直以来都自视甚高,虽然表面上对同事都挺友好,但被姚若菱训斥了那么一通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完全变了个样。   小敏也不是个吃素的,当即回击,“你有病吧,名字那么金贵还不让人说了?”   “你!”   “我怎么?”小敏一脸无辜地反问。   容丹紧紧握了握拳头,想到姚若菱的威胁,强忍住内心的愤懑,没有再跟小敏吵下去。   她几乎是僵着身子走到时颜的工位旁边,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姚经理让我告诉你,AS的项目还是你来接。”   她是不可能跟时颜真心实意道歉的,说起来又不是她一个人抢的项目,凭什么要她一个人负责。   话音落下,时颜依然看着电脑屏幕,连视线都没有偏转过来。   容丹心里蹿起一股恼怒,刚要说话,就看到她轻抬眼睫,语气温淡地开口,“不好意思,我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10:我也是有小脾气的。   -   ps容丹这个事是根据朋友说的现实案例改编的,但是已经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哪怕是把两个事情放在一起应该也认不出来,不过这里还是说一下~   -   谢谢大家的投喂=3=   地雷:苍青 4个;   营养液:LUKA家 10瓶;皮卡皮卡球 6瓶;?杨幸运 ? 5瓶;vv 2瓶;齐天大头圣、清风栅栏的画作、姜喻 1瓶; 第20章 Moonlight   容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可置信地重复,“什么?”   她印象里,时颜一直是没什么脾气的那种人, 跟谁讲话都温声温气, 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   所以姚若菱要她道歉,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觉得自己委屈大法了, 但到底也没觉得是个多难的事儿。   哪知道时颜好端端的突然开始摆态度, 搞得她有点措手不及。   时颜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符号。   一片安静中,小敏清清嗓子站起来, “大家都忙完了吧?午饭要吃什么快点报上名来啊,炒菜还是黄焖鸡,过期不候!”   气氛随着这一句话活跃起来, 大家各自报上菜名,还不忘调侃小敏一两句, 比平日里还要热闹上几分。   女孩子之间的气场是件很奇怪的事,有时候不需要刻意的言语针对, 就能形成一种外人渗不进的气场。   却也是旗帜鲜明在支持谁。   很少有人能扛得住这种忽略。   容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牙齿咬得死紧, 一股难堪的情绪自心头涌上来, 几次想转头就走。但是想到这个工作, 脚步又被生生绊在原地。   大家点完了午餐, 说笑着陆陆续续往办公室外走。   时颜把文档发给审校,又锁上电脑。她推开椅子起身, 走出几步,忽然听见容丹在背后急急叫了一声,“时颜!”   她站定脚步回身。   容丹紧紧捏住手指, 闭了闭眼道,“AS的事情,我向你道歉。请你再回来接手……这个项目。”   *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活该,事实证明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不然迟早翻车!”吃饭的时候,小敏很解气地说道,“想她那天跟姚经理过来,那个得意劲,鼻孔都快朝天了!”   “欸,但她平时不是还挺随和一个人吗?”   “那是因为你没跟她深交啦。之前我和她一起做项目,她就是那种主见特别大的,问起来都说‘没有啊我没不高兴’,实际上处处摆脸色的呢。”   “这也太难相处了,告辞。”   对于容丹,大家都是一言难尽的样子,也没有多聊的欲|望。   话题很快朝中午的菜色转变过去。   小敏发现时颜的饭放在一边,没怎么动过的样子,正忙着在手机上打字,便提醒道,“颜颜,再不吃菜都要被抢光了!”   时颜应了一句,快速在手机上发完消息,喝了口汤。   有人关心道,“你忙什么呢?工作的事吗?”   时颜摇摇头,“不是,是我妈妈想让我去相亲。”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叫起来,“不是吧!你这个条件还需要相亲?那我们还有没有活路啦!”   “而且你才刚毕业吧?”   “阿姨有说男方的情况吗?是不是专一多金长得帅,家里还有大豪宅?”   “哈哈哈你说相声吗?”   “……”   大家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眼里冒出八卦之光,逮着时颜你一言我一语地问。   时颜只好暂时放下傅月宜这边,先回答他们的问题。   “我毕业一年了。”   “男方好像是个律师,没有发照片,今年二十七岁。”   “我妈妈也不是想让我马上定下来,就说多见一见…… ”   事实上,傅月宜的原话比这还要直白。   傅月宜:「你妈妈我呢,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谈了一次恋爱就跟那个人结婚了,现在弄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没见识过其他男人的好啊。」   傅月宜:「也没叫你马上定下来,你就毫无负担地去,提高一下对男人的品鉴能力,这样以后才不好骗。」   时颜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傅月宜拒绝这件事。   没想到跟同事们一说,大家却都非常支持的样子。   “就去试试呗,说不定误打误撞真的能遇到真命天子。”   “反正也不亏什么。”   “律师的话如果混得好,钱很多的吧?”   最后,小敏语出惊人,一锤定音,“颜颜,你去!咱们就来个海王式相亲,把申城的好男人见个遍!”   “……”   时颜觉得还是不要了。   *   晚上,傅月宜亲自打电话来讲相亲的事。   “你是不是在申城偷偷找了个男朋友,所以这不见那不见的呢?”聊了几个回合之后,傅月宜敏锐地质疑。   时颜打着电话,听见这句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   她回过神来,飞快移开视线,“你想哪里去啦妈妈,我就是觉得太早啦。”   “早什么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生孩子了。”傅月宜说。   时颜迟疑道,“你不是说,后悔这个事吗?”   “是啊,”傅月宜什么话都能自圆其说,“所以让你提高一下对男人的品鉴能力,才不至于跟我一样英年早孕。”   时颜:“……”   她跟傅月宜绕得头疼,最后只好答应去见那个律师一面。   对方很主动地发来好友申请,时颜犹豫了下,点了通过。   这位律师姓张,言语十分温和,关于什么时候见面,如何见面,话里话外都很尊重她的意思。   时颜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看张律师这么有礼貌,更加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解释了下自己的情况。   张律师倒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你这么年轻,当然不急着找对象的,我们也不奔着这个目的去,就见一面,没准以后多个朋友」   张律师:「你别看我年纪大,我也没这么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时颜也没有再拒绝的余地。   两个人约定周五晚上六点,在申城一家新开的会员制西餐厅见面。   “我明天不在家里吃饭了,”揿灭手机,时颜抿了抿唇,“就……提前和你说一下。”   晏礼想到刚才那个电话,“有事?”   “嗯,明天要见个朋友。”时颜含糊道。   她觉得相亲这个词实在是有点难说出口,尤其是对着晏礼。   晏礼“嗯”了声,视线重新回到屏幕,手指在沙发上敲了敲。   见个朋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脸红。   *   因为姚若菱和容丹的搅合,时颜再接手AS项目的时候,时间已经很仓促。   好在她基本能力过硬,之前又有过一定的了解,还是圆满完成了下午的会议翻译任务。   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   时颜这会儿身上穿的是职业套裙,白色衬衣黑色裙子,脚下一双黑色高跟鞋,她原本打算会议结束之后再回公司换套休闲服,但显然时间快要来不及。   而且这里离张律师说的那家餐厅,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距离。   时颜低头打量自己这身套裙。   最后觉得其实也还穿得出去,够正规也够得体,除去显得太严肃了一点,好像也没有别的错处。   于是,她就这么去了。   跟前台的迎宾报过名字,穿着燕尾服的侍者面带微笑将她往里引。   餐厅位于大厦高层,落地窗呈弧形结构,倒映着室内景象。大厅中央有穿白色长裙的女人端坐着弹钢琴,旁边是威风凛凛的黑马雕塑,有种奇异的美感。   灯光色调偏冷,室内明亮通透,飘荡着一股极淡的熏香气息。   穿过弧形长廊,时颜见到了那位张律师。   张律师面对这个方向,看见她过来时,眼前禁不住一亮。   “时小姐?”   时颜点点头,在侍者拉开的椅子上入座。   张律师一脸捡到宝的表情,“没有想到,你这么漂亮。”   对于外貌的夸赞,时颜只笑了一下。   张律师看出她并不因为这个话题欣喜,很快跳开话题,从这家餐厅聊起。   “这家餐厅老板据说是个爱好马术的富二代,所以四处能见到马元素的装饰,”张律师说,“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奇怪,这家餐厅是会员制,有严格的准入门槛,有时候位置空着也不愿意接待客人。”   时颜听得出来,张律师这样滔滔不绝的一顿,无非也存着点炫耀自己能力的意思。   不过她脾气温和,只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穿着绿色马甲的背头,人很年轻,跟徐潮之有点像,旁边有餐厅经理陪同者,像是领导视察的架势。然而说他是领导又不太像,因为他此刻满脸堆笑,正跟另一个人说着话。   而那个人……   西装革履,凤眼薄唇,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矜冷又高贵的气场。   就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天然是人群的焦点和中心。   时颜愣了下。   短暂的时间里,一行人已经经过了这边。   晏礼抬步走过,微微侧首,漫不经心地朝她投来一瞥,眼尾略勾,似是含着某种了然和深意。   那一眼,时颜不知怎的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   时颜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之后决定一会儿就跟张律师告别。   虽然,可能有点难度。   因为张律师是真的很懂谈话的艺术。   言语温和,充分显示出对人的尊重,和“绝不强求”的态度,乍一看处处尊重人的意见,实际上不知不觉就把晚餐拖延到了这个点。   这算是……律师的特长吗。   而她又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类型,总觉得很不好意思拒绝人。   时颜轻轻叹了口气,关上水龙头,刚一转身,就看到了晏礼迎面走来。   她的心小小地提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落回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明明已经住在一起这么久,可以说像是朋友一样的关系了。但在除了家之外的地方见面,时颜还是会觉得有些许不自在。   晏礼一只手插在西裤袋里,一时没有开口,她只好先打招呼,“这么巧呀。”   时颜今天穿的是套裙,最简单的搭配,却显得整个人身形纤巧,清纯好看。就这么站在灯光下,微微抿着唇的模样,很是娇俏动人。   想到昨晚提起这个约会时,她略有些羞涩的模样。   晏礼猜出了结果,挑了下眉,“相亲?”   被一语道破,时颜不知怎的有点不好意思,就好像是干坏事被谁给抓到了似的。   “唔……”她勉强压下心头奇怪的想法,点点头,手指下意识地蜷起,“算是的。”   她本来想再解释一下,比如,她只是遵照傅月宜的意思过来见个面,自己根本没有相亲的打算。   但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好像怪怪的。   晏礼凤眸轻轻眯起。   他向来擅长观察分析,基本上通过简单的几个线索就能串联出事情的经过。   以及,她对那个男的的态度。   “对他不满意?”后面有人经过,晏礼往前走了一步,离她更近,他垂下眼皮,似笑非笑地低声问,“要不要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lily要开始骚了(?   -   解释一下这几天在外面没有带电脑,部分是手机码字,部分是借电脑写的,所以昨天没来得及更新。   明天应该会恢复正常的,非常不好意思>-<   -   感谢宝贝们的灌溉=3=   玄玉铃铛 40瓶;我要回家、只想瘦20斤、yoyo 10瓶;Echo 5瓶;奶糖、平生、爱吃辣的小仙女 1瓶; 第21章 White   “时小姐, ”察觉到有人走近,张律师笑着从手机上调出页面,“刚才我朋友打电话过来说, 他订了两张戏剧之夜的票, 但临时有事,票又不能退,几百块钱一张还挺可惜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不管这个朋友是真是假。   时颜看了眼时间, 摇摇头, “不了,已经快八点了, 明天还要加班的。”   “这么辛苦,那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张律师表示理解, 他顿了顿,又不露声色地开始自己的游说, “不过,适当的娱乐活动有助于放松, 这个话剧看完不过才十点钟左右, 我可以送你回家, 保证安全。还是说时小姐睡得这么早?”   “也不是, ”时颜顿了下, 如实道, “我就是不太想去。”   她这样坚持,张律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吧,那很遗憾,希望下次有机会再约。”   他伸手摸过桌上的BMW车钥匙, 食指似是无意识在上面摩挲了下,“那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打车就可以的。”   “时小姐,”张律师收回了手,双手交叠抬头看着她,视线依然温文尔雅,“时小姐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我今晚哪里冒犯了时小姐?”   “如果不是的话,还希望时小姐能给我这个做朋友的机会。”   要是赵千霓在,就可以立马识别出这是个男版白莲花。   看似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说是做朋友,话里话外却在引导女生表达一些好感,也堵死了女生再拒绝的退路。   对付时颜这种不太好意思拒绝人的女生可谓百试百灵。   不过,虽然没有赵千霓那样锐利的眼光,时颜也隐隐感到一种不舒服。   要是真的只想做朋友,他不必这么坚持。   非要说的话,应该像徐潮之那个样子,坦率、直白,而不是这种有点类似于……道德绑架的形式。   想到徐潮之,另一个人的身影也随之浮现出脑海。   时颜有些心神不定,目光下意识在餐厅内扫过。   就在这时,对面的张律师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她的身后,时颜察觉到了什么,也随着侧过头。   可目光还没触及来人,就被谁轻轻搭了下肩膀,在一股力道的作用下转了回去。   肩上的那只手一触即分,却留下了很淡的木质香味。   时颜抬起头,男人俊美的侧脸映入眼帘。   他也略偏了下头,和她对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时颜摸不清他的路数,但想起晏礼之前要她配合,便也试着浅浅一笑,还用目光试探了一下,意思是你看我这样对不对。   晏礼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唇边笑意漾得更开。   他极其自然地带着她入座,视线在餐桌上扫了眼,又随手翻开菜单。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但张律师就是莫名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嫌弃。   是觉得这些菜不够格?   可明明是私厨菜单上最昂贵的那个套餐。   晏礼不过现了个身,周身那股淡定而矜贵的气场已然让张律师的心理活动丰富到不能再丰富的程度,以至于半晌,他才想起提问,“请问……您是?”   “我是我们家小颜的哥哥,时礼。“晏礼抬起眼皮看着对方,似是要表示礼貌,但无形之中,依然流露出了倨傲的态度。   我们家,小颜……?   张律师的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要是他没完全被晏礼压制住,还能分出点余暇来观察四周的话,就会发现时颜的茫然程度并不比他少。   但这会儿张律师完全被带了节奏,只是重复道,“哥哥?”   “是。”晏礼靠着椅背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张律师身上,“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所以不太放心把她交给一个外人,今天不请自来,还希望你可以理解。”   他说话的声线不徐不缓,尾音还有点儿勾起,自带一种含情脉脉的语调。   听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哥哥。   张律师“温文尔雅”了二十多年,凭借此种风度在泡妞路上一骑绝尘,这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功力尚浅。   他差点儿都词穷了,“是、那是,理解的。”   晏礼勾了下唇角,又侧眸看时颜,极其自然地关切道,“聊得怎么样?”   “啊,”时颜愣了下,有生以来第一次进行无剧本表演,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只好硬着头皮道,“嗯,还可以……准备要回家了。”   搭档演技一般,似乎没有限制这位影帝的发挥。   晏礼目光重新移向对面,微微一笑,像是对张律师解释,“我妹妹性格比较安静,也是很温柔善良的女孩子。”   这话倒像是哥哥说的了。   张律师松了一口气,发自内心地认同道,“是这样的,我也觉得她非常可爱。”   他明显感觉自己这句话说对了,因为对面的男人姿态略略舒展,甚至朝他露出了一个罕见的赞许微笑。   “她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很受欢迎,也遇到过不少纠缠不休的混混小流氓,家里人都很担心。所以十几年来,都是我亲自接送的上下学,”晏礼轻顿了下,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其实她以前的相亲,也都是我陪着来的。”   啊这……   张律师听着听着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学生时代也就算了,这都工作了相亲呢还要陪着的吗?   “忘了说,如果你们真的要确立关系,”晏礼语调和缓,面带微笑,态度却不容置疑,“短期内的约会我希望可以陪同,以防我妹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当然,你可以假装我不存在。”   “……”   张律师快要崩溃了。   他无法想象跟一个温柔漂亮的女孩子约会,对方还要带着个哥哥,这算什么奇葩配置。   而且看这个哥哥的态度,要是他亲一下她或者摸个手什么的,会被削吧??   作为一个有着正常思维的人,张律师不能理解这种近似于变态程度的妹控,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朝时颜投去眼神,希望她能出面解释这只不过是个玩笑。   谁知时颜这会儿压根没有在看他。   就在半秒前,男人朝窗外示意,说了句什么,她顺着看出去,眸光微微一亮。   张律师也好奇地跟着看了出去。   是市中心某个游乐场的摩天轮,夜幕降临,镶在上边的灯带也亮了一圈,分外辉煌。   时颜还在看着窗外,晏礼只扫了一眼就移回视线,他抬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示意对面表态,“张律师?”   张律师:“……”   张律师不想跟这个妹控说话。   *   回去的路上,时颜回想了一下今晚脱身的过程。   虽然路子很野,但是效果还挺拔群的,张律师后来也没再提下次约会的事,就是看他们的目光有点一言难尽。   话说回来,晏礼跟张律师扯的那些,应该都是他的即兴发挥。   可事实偏有这么巧。   时颜以前还真的遇到过一些纠缠不休的小混混,她脾气温柔惯了,也习惯用最认真、最普通的方式拒绝,当然效果并不怎么好,往往要等老师出面。   像今天这样,明明不太符合之前的做法。   但很奇怪的,时颜居然感到一点偷偷开心。   回过神来,她默默反省了两秒。   她好像,有点被晏礼带坏了。   “想什么呢?”晏礼一手搭着方向盘,余光注意到时颜轻轻用头往玻璃窗上磕,笑了声,“别把玻璃撞坏了。”   “……”   相处久了,时颜已经习惯他这样的说话方式。   很漫不经心,很随意的调侃。   她把身子摆正,过了会儿才想起问,“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朋友请吃饭。”晏礼随口道。   他决意在晏闻徳那把自己包装成个无所事事的形象,这些天也没怎么管世行的事。反正有梁现在,也有他的职业经理人,一切都能照常运转。   他自身倒是多了一些跟朋友聚会的空闲。   “噢。”时颜应了一声。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晏礼神色自若,尽管如今落魄了,可跟那帮朋友走在一起的时候,仍然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她觉得不是因为自己加了滤镜。   而是这个人,本身就耀眼夺目,不管是高高在上,还是像现在这样落入凡尘。   住在一起这么久,时颜有时候都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高中那会儿仰望着崇拜着的人,居然生活在这么近在咫尺的地方。   她心里莫名漾起一小股激动,回过神来,又给自己找了个很恰当的理由。   毕竟算是……最大程度的追星成功了。   激动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   到了家里,时颜找到张律师的对话框,把今晚的餐费处以二之后发过去。   张律师几乎是秒回:「时小姐,你这就太客气了吧」   张律师:「我不会收的,朋友之间吃个饭而已,这样下次都不敢请你了」   看着这条消息,时颜咬了下嘴唇,顺手在端午身上揪了揪。   她有点后悔自己高兴得太早。   离开餐厅的时候,张律师明明露出了此生再也不想见到你的表情,为什么转头又还有“下次”了。   她闷头想了想,决定把话讲清楚:「就是因为朋友之间吃饭,所以AA才比较合适」   10:「张律师,你还是收下吧」   张律师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他昨天跟时颜说的不急着找对象当然是缓兵之计,他过了年就二十九了,再不找个对象结婚家里怕是要催上天去。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家里催得不急,他也不想错过时颜。   女孩子长得清纯漂亮,皮肤白皙,唇色自然带红,一双杏眼形状漂亮,眼神很灵,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含着柔润的水一般,极惹人怜爱。   无论是他以往交过的女朋友,还是露水情缘中,都没有这样的款。   所以尽管她有那么个一言难尽的哥哥。   张律师还是决定试一试。   毕竟,那哥哥也迟早得成家,成了家哪还管得了他们。   仔细想想,不就是三个人一起约会吗,不就是短暂不能亲亲抱抱吗?   痛苦都是短暂的,等他跟时颜结了婚之后,住得跟那个哥哥十万八千里就行了,或是干脆换个城市发展。   总能摆脱妹控的。   想到这里。   张律师乐观了起来,他重振旗鼓,直接掠过上一个话题问:「你到家了吗?」   时颜微微蹙眉。   她犹豫着该先礼貌回答一声再说钱的事,还是干脆直接假装没看见,还没思考出结果,就看到端午“喵”了一声跳下沙发,殷勤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然后,晏礼从浴室走出来。   顿时感觉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因为两个人毕竟不是什么关系,晏礼在家还是穿上了干净的黑色T恤和长裤,脖子上搭了一块白色毛巾。   一扫西装革履时的矜冷感,这会儿的他是随意且漫不经心的。   男人身材极好,肩宽腿长,这么一边随意擦头发一边走过来,就像是在拍什么男装或者洗发水广告。   而且,还有水珠在黑色发梢凝聚成形,沿着锁|骨往下落。   时颜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她心怦怦乱跳,脸热得不行,甚至莫名涌上了一股做贼心虚的羞耻感。   而恰在这时,手机上响起了标志性的视频邀请铃声,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时颜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从晏礼身上移开视线,想要把它挂掉,但因为心不在焉,手指有点儿不听使唤,手机都差点砸了。   晏礼已经走到了沙发这边,微倚着靠背,视线恰好从屏幕上扫过。   “张律师”三个字,分外显眼,可谓阴魂不散。   他轻挑了下眉,“接。”   “啊,可是……”时颜不太想接。   晏礼居高临下,伸长手臂直接拿过她的手机,手指在上面一点。   另一边,张律师大喜过望。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唐突心急了,所以对方迟迟不接,结果现在突然一下,时颜居然接起来了,那是不是说明……   张律师没忍住笑了。   下一秒。   张律师笑不出来了。   屏幕对面,不是时颜,而是前不久才见过的“哥哥”。   作为男人,张律师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哥哥遗传了跟时颜一样的好基因,即便是在视频中如此随意的角度,依然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一张帅脸。   但是,作为哥哥来说你出现在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还是一个洗完澡的样子。   兄妹之间这都不避讳一下的吗?   张律师内心忍不住开始吐槽,突然理解了某一任女朋友为什么如此痛恨妈宝男。   “时先生,您好?”他端出见家长的标准笑容,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么晚了,您是送时小姐回家吗?”   “嗯?这还不明显吗,”对于他的疑问,晏礼似是觉得很不解,他眉尾略扬,看着屏幕笑道,“我们住在一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张律师:变态啊(振声   这次轮到10风评被害(?   -   专栏开了个新的预收,《有幸沦陷》,酷哥和绿茶斗智斗勇的故事,正式文案开文前放,呜呜呜是我很想写的故事所以和大家求一个收藏谢谢大家qwq   文案在这里!是作死小能手男主(不是)!   文案:   在申城见的第一面,季星白拎着行李站在蒋西沉门口,微微侧着脸,抬手勾下一缕发丝,声线娇滴滴的,像是能掐出水来,“那以后,就麻烦队长了。”   门内,蒋西沉偏头站着,一手挟着烟,眼皮半抬,模样倦懒又冷酷。   他居高临下透过烟雾看她,淡淡丢下几个字,“知道是麻烦,就别住进来了。”   下一秒。   门砰的一声,真关了。   季星白:“……”   季星白:“?”   女追男/乐队文   ·正式文案待补充   -   感谢宝贝们的灌溉!   ?杨幸运 ?、藏匿浪漫 10瓶;是你酸菜鱼 6瓶;皮卡皮卡球 5瓶;ONL 1瓶; 第22章 Moonlight   “我们, 住在,一起啊。”   这几个字慢悠悠地、一个一个地从张律师的脑海里飘过,语调很缓慢, 却似乎带着点隐隐的炫耀和意味深长。   像是要加深他的印象一般。   张律师觉得自己想错了。   他原本以为面前的困难不过是一个小土包, 只要跨过去了一切好说,却没想到它实际上是座不可逾越的山巅。   什么品种的哥哥会跟自己已经工作了的妹妹住在一起啊!   张律师真是满脑袋的问号。   这会儿那个时礼还挡着屏幕,面带微笑, 目光有点儿懒洋洋地看着镜头, 慢条斯理问,“张律师, 这么晚了,给我妹妹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么?”   张律师压根提不起劲来说话。   他很短暂地想起视频接通那一刻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只觉得前一秒天堂, 后一秒地狱,恍惚不似在人间。   这个阴魂不散的时礼把他的信心都磨没了。   张律师顾不上礼不礼貌的问题, 也可能是精神确实萎靡,总之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挂了视频。   看他最后的表情, 估计是再也不会打过来了。   晏礼把手机还给时颜, 看见她好似还没回过神的模样, 不禁笑道, “怎么了?没见过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时颜下意识接过手机。   心里默默地想, 那可不是没有见过吗。   她记得以前听一个同学说过, 晏礼大学专业是数学和计算机,但从今天的事情看来, 大概还辅修了一门……表演吧?   她在旁边都快要看呆了。   “是没见过这种方式,”时颜顿了下,认真补充, “但是,好像挺有效的。”   跟上次“谎称有男朋友的”的办法类似,像是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晏礼已经从沙发上起身,“那以后跟我多学学。”   “啊,”时颜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学什么?”   “行骗的技巧,”晏礼看她一副当真的模样,勾了下唇角,“毕竟,不能白让你叫我一声哥哥对不对?”   大概是这会儿的对话轻松,几乎不需要思考。   时颜下意识纠正道,“我好像也,没叫过你哥哥呀。”   短暂的寂静过后。   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懊悔得不行。   晏礼唇边笑意更甚,手搭在靠背上往这边倚了点儿,不紧不慢道,“说的也对啊,要不现在叫一声?”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时颜迅速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眼角都有点儿瞪圆了,随即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极其不好意思地快速移开视线。   整个人像是快要冒烟了。   晏礼愈发觉得她有趣。   邀请他来住的时候胆子挺大,有时候又一逗就脸红。   *   洗完澡之后。   时颜趴在床上,按照张律师给的手机号搜出了支付宝,确认过名字无误,还是把钱转给了他。   然后她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房间是日式混搭了北欧的装修风格,视野开阔明亮,即便是在晚上,也不会让人有丝毫的压抑之感。   但时颜却觉得胸口隐隐有点儿堵。   也不是堵。   更类似于,某种雀跃涌动的心情被压抑住了的感觉。   像是怀揣着一个,不能跟任何人说的小秘密。   但具体是什么秘密,又有点说不上来。   时颜摸不清自己这种情绪的来源。   脚下像踩着绵软的云,整个人还有点儿晕乎乎的。   是喝多了吗?   也没喝多少酒来着。   空调的温度冷风适宜,加上这一天确实有些累,时颜就这么抱着被子,一边闷头思考着,一边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直到,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穿着盛外的校服,面前是一扇透明干净的玻璃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后边贴着的优秀毕业生一寸照。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盛外的荣誉墙。   此刻,她正仰着头,怔怔地望着荣誉墙上的某个人。   看了一会儿之后,她伸出手,隔着玻璃轻轻碰了一下他所在的位置。   那个位置上的男生,有一双生得极好看的凤眼,眼尾上挑,带出些许含情脉脉的意味,但因为表情略显倨傲高冷,冲淡了这股带着桃花的气质,又显得距离感十足。   总之整张照片上似乎就写着四个字。   只可远观。   但这会儿时颜不仅远观了。   还大胆地伸手碰了。   她的指尖感觉到了照片光滑的质感。   整个人的思维也跟钝住了似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有拉开玻璃窗,那中间隔着的玻璃去哪儿了?   这个想法冒出脑海的瞬间,更为超现实的事情出现了。   晏礼居然从那张照片里走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走,就像是穿越了好多年的时光。   他个子拔高了些,五官脱去了少年气,变得更为俊美,身上穿的不是和她一样的校服,而是一件白色的衬衣。   是酒吧见到的时候,他穿的那一件。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时颜跟他已经换了个位置。   她背靠着荣誉墙,他手臂撑在她脸侧。   她微微抬头,男人的模样就映入眼帘。   下一秒。   她看见晏礼笑了一下,附身过来说了句什么,而后他直起身,修长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衬衣扣子上,缓缓解开一颗。   ……   “!!!”   时颜惊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满脑子乱糟糟的,心脏好像快要爆|炸,呼吸也变得剧烈。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眼前是自己的卧室,熟悉的陈设,夜风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隙里吹进来,带着白色的纱帘轻轻在晃。   一切都在告诉她,刚才只是个梦。   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怎么会做这么羞耻的梦!!!   时颜下意识朝门口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心里懊悔万分,郁闷地把脑袋磕在了床头。   这应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梦吧。   跟现实毫无关联的吧。   不然的话。   她就是在梦里亵|渎了自己曾经的白月光。   她怎么可以这么色。   怎么可以这么变|态。   *   “???你居然做春|梦了!”电话那头,赵千霓一嗓子像是要嚎破天花板,“我们颜颜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长大了!不!我不允许!你赶紧忘掉!!”   时颜:“……”   她倒是,想忘掉。   明明一直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个事了,但来公司加班的这一个早上,她都没能真正静下心来,稍不留神,梦和现实就交替上演关于晏礼的一个个画面。   实在没办法才给赵千霓打的这个电话。   “不过其实这也就是个春|梦而已,谁没做过春|梦呢,不用特别紧张。”赵千霓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而且你都成年了,太单纯才不正常。对了,你梦到的这个是熟人?”   时颜迟疑了一下。   晏礼应该算是她的熟人吧。   “嗯,是的。”   “哦,”赵千霓应了声,磨了磨牙道,“李延还是赵维运?”   时颜:“……”   就没有别的人选了吗。   她有点儿艰难地开口,“这两个都不是。”   “嗯?”赵千霓原本做好了暴打他们一顿的打算,没料却两个都不是,她奇怪道,“你除了这两还有什么男的熟人?”   “……”   “我跟李延也不熟,”时颜说完感觉话题扯得有点远,抿了抿唇道,“总之是谁不重要。我就是觉得,是不是我的潜意识里……有点那个。”   赵千霓没明白:“哪个?”   时颜试探道:“变态?”   赵千霓:“……”   赵千霓沉默了片刻,冷静道,“颜颜,你现在手边有镜子吗?”   时颜不明所以,就听到她继续,“没的话去找一个,有的话赶紧拿起来照照——你长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任何男人被你梦到都是他的荣幸!好!吗!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变态!”   时颜:“……”   问题是对方长得也挺好看的。   “总之这就是件很正常的事,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个把春|梦呢,再说梦里那帅哥不就壁咚了一下你,也没发生什么实质事件吧。”赵千霓说,“那我清醒的时候还想过四个纸片人实体化被我同时泡呢,你看我像变态吗?”   “……”时颜说,“不像。”   “这不就得了,你就是太纯。”   赵千霓有点后悔没早点给时颜科普点男女知识。   她一直知道时颜就是这个性格,青春期那会儿连言情小说都不看,更别提带颜色的启蒙读物了。   所以做了个春|梦就能心神不宁成这样。   “但是……”时颜不知道怎么跟赵千霓解释这个情况。   她不是普通地梦见一个毫无交集的男人。   也不是像赵千霓那种,明知道不会实现的天马行空胡乱想象。   或者更直白一点。   她并不是问心无愧。   “但是什么?”到底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时颜不过起了个话头,赵千霓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颜颜,你把梦再给我重复一遍。”   时颜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再听一遍,不过还是强忍着羞耻,把过程给讲了。   说到壁咚情节的时候。   赵千霓忽然打断,“等等,你说他把你按在荣誉墙上,然后对你说了句话是吧?说的是什么?”   她语气严肃正经,像是恨不得拿个放大镜一寸寸地分析过去。   时颜有点不好意思,支吾着复述。   “什么?”赵千霓没听清。   “他说,”时颜咬了下嘴唇,硬着头皮重复了遍,“叫一声哥哥,我脱给你看。”   电话那头,赵千霓沉默了半晌。   时颜也紧张了半晌。   直到,听筒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气,紧接着是赵千霓百感交集的判断,“颜颜啊,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的呢?要不然就是……你馋他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赵千霓:啊啊啊啊啊啊(可恶是哪个狗男人拐我的崽崽)   10:啊啊啊啊啊啊(脸红到爆|炸)   lily,不好意思lily还没听见,听见了的话应该会说还有这种好事吧(不是)   -   谢谢大家的投喂=3=!   地雷:Obsession 1个;   营养液:是你酸菜鱼、只想瘦20斤 8瓶;平生、高的曲奇、甜不腻、vv 1瓶; 第23章 White   馋、他、身、子。   这四个字如一道惊雷划过脑海, 落地那刻,一语惊醒梦中人。   时颜很没出息地脸红了。   “颜颜?”那边赵千霓本来也只是揣着八成把握试探性地一问,这会儿见时颜沉默了这么久, 就更加确信了。   说实话, 赵千霓心里挺五味杂陈的。   一方面时颜终于开窍了这也算是个喜事,另一方面她那颗老母亲护犊子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并且占了上风,“你给我说说他是个什么男的值得被你惦记, 姓甚名谁家庭如何工作在哪——不会就是你的那个租客吧?”   时颜也不知道赵千霓这么七弯八绕的, 居然就猜了出来。   她都顾不上脸红了,满脑子只剩下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联系到一起去的?   也不怪赵千霓能立刻联想到。   因为这些年来, 她就没见时颜跟哪个男的走得近过。即便是外人看起来关系很好的赵维运,其实也是跟她更熟一些。   时颜似乎天然带着一种分寸感,虽然脾气温柔讨喜, 但与人交往,尤其是跟异性的交往中, 她是很注意尺度的。   赵千霓觉得这应该跟时颜的家境有关。   她一看就是那种被富养出来也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儿,单纯没有心机, 但精英的教育又决定了, 她不可能是个毫无防人之心的纯种傻白甜。   所以, 时颜会瞒着她让那个不知名男子住进自己家, 本身就是一个很耐人琢磨的事。   赵千霓最近也是被那个傻|逼老板折磨疯了, 一时没顾上细细思考。   这会儿把所有的事情串联了起来, 她觉得结果都不用浮出水面,那是相当的显而易见。   “时颜, ”赵千霓的语气严肃起来,冷酷地问道,“你自己老实交代了, 还是等我杀到你家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   时颜也没想瞒着赵千霓什么。   何况她脑袋里乱糟糟的,也非常需要人生导师来指点迷经。   时颜只觉得电话里有点说不清楚,小声提议道,“我现在在公司,大概三四点结束,要不找个地方见面再聊吧?”   赵千霓高冷地表示同意。   *   今天过来加班的是时颜和另一个参与AS项目的同事。   下周是AS项目的最后一个汇报会议,时颜照例负责同传任务。   在翻译界,即便是国家级别的会议也很少提前提供稿子,这就对议员的基本功和临场反应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   时颜把项目资料看完,又重点背了整理出的术语库。   等这些准备工作差不多,她才舒出一口气,跟同事说了声,关上电脑离开。   跟赵千霓约的是一家咖啡厅,恰好在时颜住的小区旁边。   店里环境优雅干净,这个点钟客人很少,也很安静。   两个人随便找了个靠窗角落,点完单之后赵千霓直奔主题,手指敲敲桌面,摆出审问架势,“说吧。”   时颜莫名有点紧张起来了。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事要讲清楚还得费点时间,最后道,“那,我从最开始说吧。”   关于晏礼,要追根溯源,从高中那会儿讲起。   她入学不久,偶然见到晏礼贴在荣誉墙上的一张照片,就感到心脏的某处被轻轻一碰,泛上一股很难形容的感觉。   说不清是喜欢还是朦胧的心动。   总之从那之后,就不知不觉地关注起了晏礼这个名字。   在这之前,时颜一直被傅月宜和时安平捧在手心长大,没有远大目标,也没什么忧虑。家人对她也没有特别高的要求,所以成绩在私立中学处于上游位置,却不到拔尖。   那是她第一次对优秀的人心生憧憬。   并产生向他靠拢的愿望。   在高手云集的盛外,往上爬其实是件很难的事。   时颜本身成绩就不算很差,期末进到班级前十之后,就达到了一个类似瓶颈的时期,再也没法前进半步。   而那个时候,晏礼却依旧闪耀夺目,不断给盛外拿回一座座奖杯,甚至拒绝了国内一流大学的保送名额。   月考成绩出来的那个早上,时颜看着不进不退的分数条,有点儿沮丧。   按这个情况,怕是她还没有爬到跟晏礼并肩的高度,他就已经毕业了。   中午,跟赵千霓还有赵维运一起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明显看出时颜心不在焉。   “时颜,你怎么了啊?”赵维运直接就问道,“考试没考好还是怎么的?”   “也不是,”时颜轻轻咬了下筷子尖,有点儿闷闷地吐出一口气,“就是觉得,离他太远了。”   赵千霓立刻敏锐地抬起头,“离谁?”   时颜这才惊觉自己不在状态说漏了嘴,她想若无其事地圆过去,但显然已经为时已晚。   赵千霓跟赵维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审问,时颜无奈之下最后只好承认了自己有个中意的男生。   不过关于那个人的名字。   她却是死活都不肯开口了。   “颜颜!你这是对我们有小秘密了吗!”赵千霓立刻就毛了。   “等等,你先别急着发火,”赵维运安抚了一句,转过来笑眯眯地说,“你不说全名也没关系,这样颜颜,你就说个缩写吧。盛外几千号人呢,我们猜不出来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时颜觉得再不说名字就有点不够意思了,而且他们应该只是想要满足一下好奇心。   只不过那会儿到底是少女心思,比较害羞,话到嘴边的时候,心脏也怦怦乱跳起来。时颜下意识拐了个弯,把晏礼的名字调了个顺序缩写,“……他叫LY。”   “噢……”   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之后的某一天,他们三个凑在一块儿写作业,赵维运兴致勃勃地说,“哎,颜颜,昨天我跟你暗恋对象一块儿打球来着。”   “是长得挺帅的,也高,据说成绩也不错,还拿过竞赛奖——我没猜错人吧?”   时颜当时正在喝水,差点就呛到了。   她心脏小小地一跳,眼睛都瞪大了,不明白为什么这都可以猜中,“啊?你怎么知道……”   “嘿嘿,”看她的表情,赵维运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不枉我辛辛苦苦搞来全校所有男生的电子名单,从中筛选出缩写是LY的,再结合外貌、成绩进行判断,最终找到了正确答案!”   时颜悬在空中的一颗心徐徐落下。   从赵维运的筛选条件来看,他找到的应该不是晏礼。   虽然有点对不起赵维运,但是时颜还是决定将错就错,只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当时她想的是。   反正再有半年,晏礼就毕业了。   应该也造不成很大的影响。   没想到的是,赵维运跟李延在球场上认识之后,因为性情相投成了关系不错的哥们。李延过生日那天,赵维运喝得有点儿多,搭着他的肩膀就把这事儿给说漏了。   李延当时是什么反应,时颜不知道。   反正她知道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快塌了,事情好像越来越乱。   赵维运对这个事情挺不好意思的,时颜也没有怪他,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先误导了他们,结果就一环错一环了。   好在李延似乎对她并没有感觉。   高一和高三不在一栋楼,交集本来就少,时颜和他几次在路上碰见,也只是普通地擦肩而过。   日子风平浪静的持续到第二个学期。   时颜至今还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李延突然就跑来说接受她的喜欢了。   她当时正在走廊上背书,被打断了之后措手不及,目光茫然地望着对面的少年,反应过来之后非常歉疚地连连道歉,“对不起,这个只是朋友之间的一个玩笑。”   李延的表情天崩地裂。   “那、我送你奶茶那些的,你为什么不早点拒绝?”他艰难地问出这一句。   时颜更加懵了。   最近的确是有人给她买东西,有时候是奶茶,有时候是饼干小零食,她问送东西来的同学,对方却神秘的很,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她让对方不要再送了,对方说自己只是收钱办事,管不着“雇主”的想法。   以前时颜也遇到过类似情况,追求者往往没一个礼拜就会现身表白。   她都是把价格记下来,再把钱还给对方的。   这次也一样,时颜并不敢喝那些东西,只默默记下了价格,想着有一天知道他是谁的话,就把钱还给他。   却没想到,居然是李延!   她觉得这个事真的乌龙大了,心里懊悔万分,极其诚恳地道完歉,小心试探着问,“要不,我把钱还给你好吗?”   但是李延气冲冲地走了。   因为这个事,时颜觉得特别特别对不起李延。   除了找人把钱还给他,她也想不到好的补偿办法,何况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理应该就是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而赵维运这边。   某次打球的时候,队友闲聊提起高一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叫时颜,赵维运特意留心了李延的反应,只见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有什么好看的”,就转身离开了。   他当时内心唏嘘,想不到李延这个人眼光这么高,就跟赵千霓私下交流了这个事。   导致时隔多年,赵千霓依旧对李延耿耿于怀。   自从上次校友聚会,时颜发现赵千霓对李延的敌意还在持续,她就想找机会认真解释一遍前因后果了。   只不过因为两人工作都很忙,一直都没什么时间见面说清楚。   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我一直以为你之前给李延说的好话,都是替那个狗开脱呢,”赵千霓听完之后,喃喃自语地看向她,似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没想到冤枉姓李的了,真狗另有其人?”   时颜:“……”   “所以,晏礼就是在酒吧遇到,但我没仔细注意的那个男人,也是你高中的白月光,也是现在住在你家的落魄青年,”赵千霓很有逻辑地整理出了人物关系,最后发现他们都是一个人,“那你是因为喜欢他才让他住你家的咯?”   “这倒不是的。”   时颜也不太清楚,自己对晏礼的感情进展到了哪个程度。   明明最初让他住进来的时候,只是想帮他,没有抱任何其他的念头。   但最近,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会不知不觉地注意他的言行。   也会因为他随意的一句话而心跳加速。   有他在的地方,她比以往更想要多看一眼。   如果说高中对他的感觉是仰慕的话。   现在大概……就是喜欢吧?   不想他做遥远不可及的白月光,想靠近了,想一直待在他身边。   “我就直白地问,”见时颜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赵千霓老司机敲了敲桌子,重新上路,“梦里他亲你了,现实呢?你想不想跟他来个现实版?”   话音落下,她看见时颜犹豫了下,然后像是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又很坚定地点点头,点完头之后,脸红得像个番茄。   完了,这小姑娘没救了。赵千霓心想。   *   这边时颜跟赵千霓在一边回忆一边谈心。   巧的是,另一边也提到了高中的事。   “你住的是时颜家?”李延刚刚得知这个消息,震惊得手里的牌都掉了,“我靠,你怎么会跟她住一起去了!!”   “干嘛呢你,天女散花啊?”徐潮之把他的牌捡起来重新塞回去,“好好打牌——虽然阿晏会住女孩子家这事确实很稀奇,但你倒也不必如此震惊。”   李延声调高了起来,还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不是,你哪怕换个女的呢!”   晏礼抽出一张牌,丢在桌面上,察觉到李延话里有话,“怎么?”   李延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牌一盖,过了好久说,“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说,我高中那会儿被一个学妹伤过心。”   他一提这个,徐潮之很快就联想到了醉酒那次,回忆着道,“就是那个先表示喜欢你,结果你去表白了,她又说这只是个玩笑的女生?”   “没错,”李延说,“那个女生就是时颜。”   “???”徐潮之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   李延则一脸“你们相信我”的郑重。   漫长的沉默过后,徐潮之一掌拍在他身上,“你倒是快说啊!阿晏晚点还要去跟晏家谈判,我也得回家聚个餐,别浪费时间。”   李延原本是决定这辈子都不再提这个事的。   毕竟是他人生里为数不多的耻辱。   但事关兄弟的终生幸福,他还是决定抛弃尊严,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我觉得就是被她耍着玩了一通,”李延越说越气,“而且原本我不喜欢她的!”   他那时候一心都在学业上,听赵维运说有个学妹暗恋自己,还为之努力,也没其他想法。直到某次打球,看到时颜和另一个女生一起,来给赵维运送水。   女孩子穿着盛外的短袖校服,纤细白皙的胳膊里抱着几瓶水,五官清纯且俏丽。   赵维运搭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哎,那就是我好朋友。”   李延就觉得,谈个恋爱也不是不行。   不过他骨子里还是个善于自我约束的好学生,强调学业为重,就这么自我斗争了小一个月,期间匿名托人给时颜买了奶茶小零食之类的送过去,最后没忍住还表了个白。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时颜甚至连那些奶茶是他送的都不知道,被问起为什么接受的时候,她显然是茫然了,过了下大概是把事情串联起来了,她急急忙忙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送的,我都没有喝……要不我把钱还给你可以吗。”   李延心想,要个屁的钱。   他真是看错人了。   “兄弟你太惨了。”徐潮之唏嘘不已,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怪不得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你谈恋爱,原来是被初恋伤得太深。”   他知道李延高中那会儿是出了名的专攻学习,心无旁骛,没想到为个学妹动了心,完了对方还是耍他的,简直是人间悲剧。   “滚你的初恋,老子不谈恋爱也不是因为这个!”李延有点毛了,拍开他的手,“那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   “我知道,”徐潮之深情并茂地朗诵,“年少时见过太惊艳的人……”   李延忍无可忍,直接上手打了他一顿。   这两人鸡飞狗跳,跟唱双簧似的,却丝毫没影响到晏礼。   他靠着椅背,手稍稍一侧,手里的牌便滑落成一叠。然后,他微微掀起眼皮,“你还喜欢她?”   “我靠,真没有。”李延打完人坐下,“我这不是给你提个醒吗,怕你重蹈覆辙。我总觉得她看起来挺纯,其实有点渣渣的——类似于,以征服男人为乐的那种,或者就是个骗奶茶的。”   徐潮之咳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此时的情况很尴尬。   他刚才注意力都集中在调侃李延身上,差点儿忘了晏礼对时颜也是流露出过好感的。   虽然不多,而且晏礼本人并没有任何表示,但他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毫不费力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目前这个情况,是大型修罗现场吗?   他需要去避难吗?   晏礼漫不经心地将牌展开,重新扫了一眼。   看着纯,实则渣。   这个评价似乎算不上什么好话。   他想起在酒吧重逢的时候,两个人距离很近。   女孩子身上带着荔枝香气和酒意,很好闻的味道淡淡飘过来。看着很纯很乖的一张脸,说的话却挺大胆,还问他多少钱一个晚上。   后来又有了几次接触。   晏礼发现她是真的挺有意思。   喜欢骗人,自己却也容易被骗,初见面时摆出了要嫖他的架势,结果又一逗就脸红。   或许正是这种矛盾感,吸引着他靠近。   而跟时颜相处久了,晏礼也越来越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久远的记忆中曾经出现过这张脸,比高中时代还要稚嫩的模样。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时颜接近自己别有用心,毕竟先前晏闻徳也用过类似招数。   不过,听见李延说她渣,晏礼还是有些许不快。   “你有没有想过,”他手指慢条斯理地划过面前的牌,“她可能真的没喜欢过你。”   李延:“?”   “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她不是那种人。”   “不是,阿晏你不会已经被她迷倒了吧?”李延感到这话从晏礼口中说出来非常让人难以接受,有点急了,“她明摆着就是耍我玩,你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   “是么,”晏礼丢下手里的牌,也没急着反驳,“照你这么说,她以前确实喜欢过你,但在你表白的时候,又反悔了。”   “对。”   “那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李延跟徐潮之都好奇道:“什么原因?”   晏礼抬起眼皮,“她发现自己眼光不好。”   李延:“……”   徐潮之:“……”   *   “要是你实在喜欢就追他啊!上啊!这年代女追男又不犯法,而且我就不信了,还有你追不到的男人?”   赵千霓从读书那会儿就是个男神绝缘体,一般女生看到会嗷嗷叫的男神人物,在她这也就是路人。   所以酒吧那次,她才会连如此出名的晏礼都没认出来。   但是晏礼的事迹她是听说过的。   加上时颜这天说了不少好话,赵千霓觉得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对晏礼的态度也就从中立慢慢转向了“既然闺女喜欢要不就处着看看”的老母亲心态。   追,是要追的。   时颜也不是扭捏的人,明确了心里的想法之后,就开始琢磨着怎么行动了。   但她毕竟是第一次追人,感觉自己还有很多事需要跟赵千霓讨教。   等两个人聊完,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六点。   由于赵千霓用词颇为直白大胆,字里行间充满着“亲”啊“吻”啊之类的细节指导,时颜听得脸红心跳,像是已经对晏礼干了什么似的,这会儿还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哎,颜颜。”正往咖啡厅门外走,赵千霓忽然停住了脚步,“那个就是晏礼吧?”   她的语气有些奇怪。   时颜下意识侧头看去。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模样好看的男人从副驾下来,紧跟着驾驶座上的女人也走了下来,跟他说了两句什么。   晏礼表情寡淡,谈不上开心但也不算不耐烦,一只手插在西裤袋里,偏头听着。   两人谈完之后,晏礼转身进了小区,女人也往驾驶座走来。   时颜正面看清了她的样子。   长发披肩,穿着精致的西装和长裤,肤白唇红,不同于沈思宁身上那股自我中心的嚣张跋扈气质,她更像是个事业有成的霸道女总裁。   霸道女总裁。   送晏礼回家。   而且晏礼看起来也,没有很抗拒的样子。   时颜觉得,还没开始追,危机感就四下弥漫开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把#李延 惨#打在公屏上(不是)   lily:别说了我不听她就是没喜欢过你。   -   谢谢大家的灌溉=3=   玄玉铃铛 20瓶;寒暑 10瓶;皮卡皮卡球 8瓶;咸咸咸贤鸽 6瓶;汐兮吖、张扬libra 2瓶;气泡乌龙 1瓶; 第24章 Moonlight   刚和晏礼住在一起的时候, 时颜还想过沈思宁会不会找上门来。   毕竟听徐潮之说,在这之前都是晏礼住哪里,她就追到哪里去的, 非常的执着。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 沈思宁迟迟没有出现,时颜就差不多把这茬给忘了。也是这会儿看见红色法拉利才想起来,有多少富婆对晏礼虎视眈眈。   不过今天这个也不一定是对晏礼有意思。   可能只是工作上有事, 所以顺便带了他一程。   “我突然想起来, 你之前说过有富婆想包他吧?”赵千霓朝法拉利消失的方向努努嘴,“是那种情况么?”   时颜相信之前晏礼做过的保证, 摇摇头,“我觉得不是。”   看晏礼对沈思宁的态度就知道,如果是那种情况, 他应该不会坐她的车。   “是也没关系,看两人的状态还没成, ”赵千霓拍拍她的肩,“而且你不也是个小富婆吗, 比钞能力还不一定谁怕谁呢!”   *   赵千霓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也没错。   这么多年来, 傅月宜虽然和时安平分居了, 但并没有离婚。时安平在每年时颜生日的时候, 都会向她转移一定比例的股份。   像是一种补偿, 又像是一种证明自己对家庭的眷恋。   但那些钱时颜都没动过。   前几年的时候,时安平还经常打电话来, 问问她的情况。但时颜每次都是简单回答,绝对不多说一个字,后来时安平打来的频率也就降低了。   要是, 真的到了跟富婆比钞能力那一步。   她也不会动那个钱的。   到家的时候,端午没有飞扑过来。   时颜就知道它这会儿肯定是在晏礼身边,一走出玄关,果然看到男人坐在沙发上,而猫在他身边玩。   最近因为季节原因,端午掉毛比较多,像个行走的蒲公英。   晏礼的西裤上被蹭了一身的猫毛,他居然都不介意。   “去哪了?”他极其自然地问。   时颜知道晏礼跟人相处一向比较随心,这句话应该也只是顺口一问,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儿紧张了,“和高中好朋友在楼下喝咖啡。”   她想很自然地加上一句,“看到你从红色法拉利上下来”。   但是又觉得这个话好像要逼他交代什么似的,不够友好。   于是就咽下去了。   而晏礼似乎也没有跟她说这件事的意思,两人跟平时一样开着电视聊了几句天,因为回家的时间都有点晚,就点了外卖。   明明之前两个人也是这样相处,但时颜总觉得有哪里空落落的。   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吗?   好像变得有点贪心了。   时颜慢慢嚼着一只虾饺,却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想什么呢?”晏礼已经吃完了,把另一份豉汁蒸排骨推到她面前,“不喜欢吃虾饺就换一个。”   “啊不是,我挺喜欢吃的。”时颜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怎么动过的粥,不说话了,认真吃了起来。   等她吃完之后,两个人收拾了桌子。   晏礼似是顺口一提,“上次那个相亲对象,还找过你么?”   时颜摇摇头,“没有了。”   非但没有,还有点避如蛇蝎的意思。   上次时颜接了一个律所的外文合同翻译,好巧不巧就见到了张律师,张律师全程都非常公事公办,只在结束之后暗示了一句,要是你没那个哥哥,我还是非常愿意和你在一起的。   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   时颜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假装没听到,非常干脆地跟张律师告了个别。   既然说到相亲这个话题。   而她又明确了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时颜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给自己解释一下,想了想道,“我以后不会去相亲了。”   晏礼挑了下眉,“嗯?”   随后,他像是了解了什么似的,笑了声,“你也确实不需要。”   才多大年纪,就愁嫁了么?   “嗯,”时颜知道他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不过眼下也不急于解释,她暗暗握了握拳,“我要先赚钱,赚很多钱。”   晏礼似是有点意外,低声重复,“赚钱?”   为了避免他看出什么,时颜不能再往下说了,只认真点点头,“嗯。”   她回来的这一路上,衡量了一下自己的竞争力。   虽然说晏礼不是那种会为了金钱出卖色|相的人,但如果富婆恰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又一心一意喜欢他,又愿意出资给他提供帮助,让他东山再起。   时颜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很难不动心。   所以,既然其他的方面没法改变。   她就只能从金钱上武装自己了。   *   翻译这一行,只在公司接做项目的话,每个月工资是非常显而易见的。   在申城这样的大都市,绝对不算高薪水平。   新译的老板对于兼职没有任何限制,前提是不能影响正常工作。时颜入职一年,已经凭着过人的能力接到过不少私人翻译任务,时薪往往非常丰厚。   甚至还有人想挖她去其他公司。   不过时颜对于物质没有太高的要求,工资加上基金股票的一些收入,已然能让她在申城过得很安逸。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天午休快要结束的时候,时颜跟人敲定了一个周末的翻译任务。   对方需要两名译员,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人选。时颜想起隔壁小组一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前几天刚说了自己买房急需赚外快,于是起身过去找她。   隔壁办公室门是关上的,时颜敲了两下,推门进入。   眼前的景象却着实让她惊讶了一下。   “有的人真是一点都不懂合住的礼貌呢,垃圾从来都不倒,晚上听音乐用公放,没经过我允许就把朋友带到家里来。”郑萌双手环在胸前,看来也是忍无可忍,一边翻白眼一边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房东打个电话也要被记恨。”   容丹坐在位置上冷哼,“好像你吃了很大的亏似的,我没给你交钱吗?”   “交钱?”说到这个,郑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还好意思说,我那个地段的房子欸,月租至少两千五吧,你一个月只给一千而已!”   时颜对这两个人吵架不感兴趣,想着自己是有正事的,便走到那个同事的旁边,小声把外快的事情说了。   “哎呀,我有时间的!太好啦!谢谢你颜颜!”同事非常感激。   “不用谢的,那我和那边说一声。”时颜小声道。   “你这就走啦?”同事显然正吃瓜吃的有劲,拉着时颜坐下,“容丹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吗,刚才郑萌在秀恩爱,容丹就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她每天晚上都跟男朋友打电话,打到十二点。”   “然后两个人就怼起来了。”   时颜点点头,“这样。”   “你以前不是也和容丹住在一起吗……”同事话还没有说完,郑萌的嗓门就高了起来,“我房子太小不值两千五?我房子小你当时住进来怎么不嫌弃,怎么还一口一个‘郑萌你最好了’呢?”   容丹攥了攥拳,转回去面对电脑,“我不想和你吵,你非要把办公室变成这么鸡飞狗跳的地方吗?”   “有什么问题吗!既然都撕破脸了,我也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跟你住在一起这么久我真的忍不下去了,”郑萌对于容丹息事宁人的暗示视而不见,一点都没在怕的,小嘴叭叭就开始数落容丹的十大罪状,听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住在一起不收垃圾确实挺讨厌的……”   “还乱放东西。”   “郑萌的房子好像是在桂兰苑吧,房租居然就一千啊,也算对容丹不错了。”   “……”   听到同事们的议论声,郑萌得意地翘了下嘴角,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时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会儿正要低调往外走的样子。   “哦对了!你还说时颜有这个那个毛病对吧,真亏我以前居然相信了,现在想想,她一没收你房租,二没限制你干这干那,你完全就是不识好人心给她泼脏水吧?”   一时间,同事们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哇,”同事一直以为容丹是租在时颜家里,惊讶道,“你那个地段房子应该更好吧,居然没有收她的房租?”   时颜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卷进来了,轻轻叹了口气,如实道,“我也挺后悔的。”   要是当初是出租给容丹的,关系反而更简单。   前后两任室友都直接或间接地表达了对容丹的意见,大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加上跟容丹相处的时间长了,对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基本有数。   表面上不说,但能跟她拉开距离的时候,还是尽量都拉开了距离。   *   周末的那个外快时薪很高,但累也是真的挺累,结束已经接近九点。   因为申城的交通一向比较拥堵,时颜有车也习惯坐地铁,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她开门进屋,发现客厅灯火通明,荧幕上播着一部经典电影,晏礼还没回房间,靠着沙发,半阖眼皮,明明看着很疲倦,却又不回去休息。   他在等她回家吗?   这个自恋的想法冒出来第一秒,时颜就把它掐断了。   她放下包走过去,轻声问,“你怎么还在看电视呀?”   “有个电影没放完,”晏礼抬起眼皮,朝荧幕上示意,声音带着一股倦意,“今天回来得挺晚,公司有事?”   “噢,我接了一个外快。”时颜如实道。   “怎么,真要努力赚钱?”   “啊,”时颜点点头,“是。”   晏礼挑了下眉,“为什么?”   “为了,”时颜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半秒,又快速移开,努力抽象了一下道,“为了一个很想买到的东西。”   “嗯?”晏礼看向她,“什么东西?”   “……这个不告诉你。”   晏礼笑了,“怕我跟你抢啊?”   “不是的。”   “很贵?”他换了个问法。   时颜不露声色地点点头,“很贵。”   “很稀有?”   “特别稀有。”他是独一无二的。   “说说看?”晏礼似是来了兴趣,他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额,声线散漫,“我认识的人还挺多的,没准就帮你买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买男人找lily,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不是)   -   感谢在2020-07-15 20:06:01~2020-07-17 21:3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的尾巴钓大象 5个;笑嘻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sabella 15瓶;玄玉铃铛、晕fufu 10瓶;只想瘦20斤、入梦 8瓶;笑出鸭叫 3瓶;25459732、Larein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White   “……”   时颜在思考如果直接回答晏礼一个“你”字, 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佯装玩笑把这事儿一笔带过呢,还是把她这里当成是龙潭虎穴马上就走,甚至怀疑她当初就别有用心什么的。   或者, 很微小很微小的可能是, 他也喜欢她。   但时颜不敢赌这小到几乎为零的概率。   把人吓跑了就真的完蛋了。   她镇定了下,开始胡扯,“这个不能代买的。”   “这么神秘?”   时颜硬着头皮“嗯”了声, 顺着他道, “很神秘的。”   她声音又轻又甜,咬字清晰还有种乖乖的味道。   晏礼好笑, 似乎还想说什么,时颜已经快速转开视线,佯装自然地看向屏幕几秒, 非常强行地转移了话题,“你在看《雨人》吗?”   “嗯?不知道, ”见她不想说,晏礼也没有强求什么, 他姿态松松地靠回了沙发, “就是随便放的。”   他今晚有个应酬, 回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   没想到的是, 有人比他回来的更晚。   “这个我以前和朋友看过的。”时颜在沙发上坐下, “汤姆·克鲁斯演的。”   还是年轻时候的汤姆·克鲁斯。   俊美星目, 鼻梁高挺,戴个黑色墨镜, 非常帅。   是赵千霓以前的偶像。   “好看么?”   “啊。”时颜愣了下,看了眼进度条,有点奇怪, “你没看吗?”   这都快结束了。   晏礼“嗯”了声,晃了晃手机里的游戏,“当背景音听着。”   “噢,”时颜弯唇笑了下,“还不错,很感人的。”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第一次看的时候,到结尾那就哭了。   “讲的什么?”   “讲的兄弟亲情的故事,”时颜想了想,把电影情节简单复述了一遍,“最后男主才发现,原来小时候的玩伴Rainman,就是自己患有自闭症的亲哥哥Raymond。”   也不算很新颖的情节。   男主是一个冷漠且有钱的汽车商,结果发现父亲去世之后,并没有把三百万美元的遗产留给自己,而是留给了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患有自闭症的住在疗养院的亲哥哥。   男主决定得到哥哥的监护权,继而继承遗产。   他把自闭但是记忆力超群的哥哥从疗养院带了出来,一路上不太走心地跟哥哥相处,甚至利用哥哥的能力豪赌赚了一笔钱,最后在旅途中发现,自己跟哥哥并不是素未谋面,而是小时候很好的玩伴。   后来哥哥被送去了疗养院,他也渐渐遗忘了这个人,直到现在。   就是这么一个亲情复苏的故事。   大概是自己复述得有点儿干巴巴,远没有电影画面来的那么有感染力。   反正时颜说完之后,晏礼并没有露出很有感触的意思。   “很老的电影了,”时颜想到晏礼应该是从她的影院收藏列表里随便选的片子,补充了一句,“你下次可以看看我朋友收藏的那些影片,男人应该都喜欢看。”   她本意是说赵维运收藏的都是动作冒险一类的影片,确实比较符合男性的口味。   但这个“男人应该都喜欢”,乍一听上去还是有点不太正经的味道。   不太正经的话语,从这样一个长得很纯的女孩子口中说出来,而且她看起来还挺认真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有种很奇妙的喜感。   晏礼忍着笑意收回思绪,轻咳了一声,“好。”   “我倒也不是不喜欢这类电影,”他从沙发上略微坐直了点,沉吟了一会儿道,“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啊,”时颜想了想,“是自闭症却这么厉害吗?”   “不是。”晏礼笑了下,换上了懒洋洋的语气,“可能是我记性太好了,觉得不至于有人会忘了童年发生的事。”   记忆力太好。   这大概也是晏家对他最头痛的一点。   尽管很遥远。   但晏礼还是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申城被送回南城,也记得是怎么从南城被带回申城的,所有的细节和对话,全部刻在脑海里一样。   尽管第一件事发生的时候他才八岁。   都是晏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去留。   在南城那几年是怎么度过的也记得。   有件事晏家到现在还不愿意提起,颇有点自己揽责任又不太想面对这个现实的意思,也不准其他人提起。   但晏礼本身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非就是三年级那会儿,学校里突然闯进了一个报复社会的歹徒,把刀架他脖子上了。当时惊动的人挺多,狙击手上了两个,谈判专家也来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好在后来歹徒是被劝服的,没有血溅当场给小朋友们留下心理阴影。   晏家那个时候以为他没用了,对他的事从不过问。   直到后来又需要他回去,才去了解他这几年的经历,对他表示心疼和叮嘱,告诉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阿晏要赶紧忘记这件事。”晏家人又这样跟他说。   可能是怕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然而晏礼大概也是从小就有点叛逆因子的,偏偏跟晏家对着干。   把这事儿记得一清二楚。   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个歹徒的长相,不算很凶,但挺结实,应该有一米八几。   那天升旗广场上很热,光线白得晃眼晒得人发昏,还有一个穿小白裙的小女孩儿,被歹徒按在手里跟个羸弱的小鸡崽似的扑腾。   晏礼忽然抬起头。   回忆里炽热的白光和眼前客厅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时颜就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偏头看看屏幕,侧脸被光线镀上了一层柔。   与此同时,一个荒谬却真实的念头从他心底涌了上来。   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一直觉得她眼熟。   却不是高中时见过的印象。   这会儿晏礼的视线毫不遮掩地落在时颜的脸上,足足好几秒都没移开。   时颜被他盯得心里有点儿紧张,坐姿都差点不自然起来,“……怎么了吗?”   “你小学也是在申城念的?”她听见晏礼问。   “啊,不是的,我在南城。”时颜下意识回答完,又觉得有点好笑。   怎么晏礼像个专查户口的,先问她高中在哪里,后又是小学。   不想到这个还好。   一想到,时颜就想起了自己的撒谎前科,赶紧小声补充了一句,“这次是真的。”   “不过,”她轻顿了一下,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呀?”   “没什么,”短暂的时间里,晏礼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不过看她的目光还是有点儿带着特别的意味,时颜则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然后晏礼笑了声,视线落在她身上一两秒,说了个她听不懂的词。   听着有点像是,“小鸡崽。”   *   时颜横竖想不到小鸡崽这个词的由来。   她也没有为难自己努力去想,很快又是新的一周,新的项目也随之砸了过来。除此之外,还要准备九月份的审校考核。   大概生活也有点集聚效应,一旦有一件事要忙,那么其他方方面面的事儿也会紧跟着多起来。   比如这周的某一天,时颜加班回家,发现燃气灶坏了,没法儿做饭了,过了两天浴室地漏也出了个小问题。   钱倒是小事,主要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堆在一起,还得找人维修,让她原本就不宽裕的时间雪上加霜。   好在晏礼最近似乎挺空闲。   时颜只好拜托他帮忙看一下。   等维修燃气灶的人走了之后,晏礼接到徐潮之的电话,约他出去聚。   “还要等个人来修地漏,”晏礼顺口道,“不能去太远,要么你过来。”   徐潮之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修什么玩意儿?”   “不是,”他换了个质疑方法,“不就是一个地漏,还要你堂堂晏家太子爷亲自等着修?”   晏礼没理会他的问题,“就说你过不过来吧。”   “来来来,好久没见你了都。”   两人去的是小区不远的一家咖啡店。   这种地方他们平时是不会来的,徐潮之一脸见识人间百态的表情,从进门开始就说个没完,“阿晏,我感觉你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这档变形记栏目。”   “你忘了,”晏礼示意他点单,“我也不是一直生活在晏家。”   徐潮之卡了一下,没想到晏礼对于过去的这一段儿如此坦诚,“唔”的应了一声。   申城的上流社会是个圈,没有密不透风的事。   早在认识晏礼之前,徐潮之就知道他曾经因为太过叛逆,被晏家扔到南城去过。   反正当年晏家的掌权者晏洲有儿有女,估计是觉得少个大儿子也不算什么事。   直到晏礼的亲弟弟意外夭折,而晏洲夫妇又被医院检测生不出下一个来,这才从南城把晏礼接了回来。   大概是经历了这种起落,晏礼跟晏家一直都不太亲。   对于这种在徐潮之眼中的“平民生活”,也适应得非常好。   “对了,那你跟时颜妹妹进展怎么样了?”徐潮之很快就没有去想沉重的话题,兴致勃勃地问道。   说到这个,晏礼不免想起南城歹徒的那件事。   这件事徐潮之知道完整的始末。   他也就把那天的发现说了。   “卧槽,”徐潮之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所以你当初想替死……啊不是,救下来的那个小女孩就是时颜妹妹?这是什么缘分啊!!”   服务生正好在上东西,闻言朝他们两个看了一眼。   等她走了之后,晏礼“嗯”了一声。   “我的妈,”徐潮之还是惊叹,“太神奇了,缘分太奇妙了——那你怎么没跟时颜妹妹说?”   “跟她说这个干什么?”晏礼笑了声,“是谁我都会换的,也没必要拿出来卖人情。”   “这怎么叫卖人情,这是非常有用的拉好感手段。不过我估计时颜妹妹你也不用怎么拉好感,人家对你就挺有好感的,你俩这么有缘,不凑一块儿都不科学,”徐潮之感叹了一番,有点上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你看有没有可能——她一直知道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才一次次对你伸出援手?”   “其实她还问过我你需要多少钱才能解决这次经济危机。”徐潮之说,“那我当然不能说你只是暂时穷一下,我就随便编了一点,她看起来相信了而且挺担心的还。”   晏礼没说话,手指在桌面的玻璃上敲了敲。   是有可能。   但看她那天的表情,又不像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晏礼暂且掐断思绪,扫了眼,是时颜。   徐潮之也看见了,在旁边嘿嘿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谁说你俩没缘分我跟谁急。”   晏礼接电话的时候还是听见了他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唇线也微微一扬,“喂”一声时,声音也勾着笑意。   那边时颜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想起了正事,“你现在在家吗?”   晏礼“嗯”了一声,“在。”   “我有个事情麻烦你一下可以吗?”时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懊恼,“就是同事临时要一个文件,我今天没有带过来,她等一下到家里来拿,你可以帮我给一下吗?就在沙发边边的那个小柜子上。”   “好。”   挂了电话,晏礼起身拍拍徐潮之的肩,“有空再聚。”   徐潮之往外走:“要回去修地漏?”   “不是,”晏礼跟他一起往外走,“她同事过来拿个文件。”   “行吧,”徐潮之是见过晏礼西装革履,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模样的,这会儿看到他如此佛系的状态,好像已经准备跟人过小日子了似的,忍不住道,“阿晏,你还没忘自己是什么身份吧?”   “记着呢。”晏礼随口答道,跟他摆了摆手。   *   文件就放在沙发旁边的柜子上,叠得很整齐。   晏礼把它拿出来放在门边的换鞋凳上,没等一会儿,门铃就被按响了。   他迈开长腿走过去,一手开门,一手拿起文件。   门外是个保养得当的长发女人,穿着旗袍,皮肤很白,也很漂亮。晏礼还没把文件递出去,她就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神色,甚至倒吸了一口冷气。   像是已经把两人的关系往歪的地方想了。   目光还往屋子里打量。   晏礼把文件递给她,“小颜的同事对吧?你好,我是她亲哥。”   他刻意咬重了“亲哥”这两个字的发音,以免这位同事回去乱说。   “呃,你好。”像是没想到他态度这么淡定,女人惊愕了片刻,也随之恢复了自然神情。   她略略整理了一下头发,笑眯眯地朝他点了下头,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十分有礼貌伸出了手,“你好,小颜的亲哥,我是她亲妈。”   作者有话要说:  lily翻车现场。   -   谢谢大家的灌溉=3=   粟棠 20瓶;顿顿 6瓶;皮卡皮卡球 5瓶;Lareina 2瓶; 第26章 Moonlight   气氛一时陷入寂静。   傅月宜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年轻男人。   她今天也是刚好到申城来看个门店, 办完事之后还早,就想过来给时颜一个惊喜。   没想到惊喜没给成,倒是凭空多了个儿子。   模样还生得非常好看。   凤眼薄唇, 肩宽腿长, 穿个款式简单的白衬衫往那一站,就有种说不出的风度翩翩。   傅月宜估计自己的基因还生不出这一款。   赚了赚了。   早在面前的女人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的时候,晏礼就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而她的自我介绍更是印证了他的预感。   晏礼轻咳了声, 把文件随手放在一边, 礼貌性地握了一下傅月宜伸出来的手,而后侧身让到一边, “阿姨您请进。”   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到这么彻底的翻车现场,换做一般人早就尴尬到不能自已,但晏礼素来淡定惯了, 即便内心僵过一瞬,面上还是没表露半分。   甚至直接无视了先前那段颇具喜感的对话。   傅月宜挺佩服他的心理素质。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她这个妈当得也十分心大,面对一个住在女儿家的陌生男子, 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也不是问他跟她是什么关系。   而是——   “颜颜快回家了吧?要不等会儿我们三个一块儿出去吃个饭?”   神情慈祥, 语调充满着长辈的关切。   晏礼给她泡了杯茶, 弯腰放在茶几上的时候, 刚好听见这句话。   他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下。   觉得时颜对人没什么防备之心这一点, 可能也是来自遗传。   晏礼直起身来,解释了一句, “阿姨,刚才那是个玩笑。我跟时颜是校友,最近遇到一点问题, 暂时借住在她这里。”   “是吗?那我本来还觉得自己赚了呢,”傅月宜还是笑眯眯的,“我正好没有儿子。”   她继续补充,“也没有女婿。”   并进行眼神上的疯狂暗示。   晏礼:“……”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他稍微走了下神。   想的是,如果时颜在这儿,她应该会原地不知所措加紧张,脸红得像是快要冒烟一样。   还挺有意思的。   *   原本要来拿文件的同事路上车子抛了锚,暂时没法过来了。   时颜怕耽误了晏礼的正事,想给他打电话过去,跟他讲不要等了。   没想到还没拨号,晏礼的电话倒是先一步打了过来。   “啊,真的吗?”听说傅月宜来了,时颜懵了一会儿,第一反应居然是晏礼是不是在逗她玩。   虽然可能性很小。   但按照这一年的经验,今天是工作日,傅月宜不打招呼就自己过来的可能性更小。   那边晏礼像是觉得好笑,“这还有假?而且——”   时颜不明所以,“而且什么?”   “我以为她是你的同事,就本色出演了一下时礼。”晏礼陈述得挺淡定。   “……”   时颜缓了半秒,才想起来“时礼”是什么人。   她联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有点儿艰难地开口,“那……我妈妈说什么?”   “挺平静地就接受了。”晏礼听时颜一副好像紧张兮兮的样子,觉得好笑,慢悠悠道,“所以,你现在多了个哥哥。”   时颜:“……”   时颜:“?”   *   今天是要加班的,下班没那么早。   晏礼的话一听就是在逗她,时颜只能抽空给傅月宜打电话,自己先老老实实地把情况交代了一遍。   她从小跟傅月宜一直是比较平等的关系,比起母女,有时候也像是朋友。   所以交流起来没有什么负担。   不用犹豫什么该讲,什么不应该讲。   让时颜意外的是,她正打算告诉傅月宜自己喜欢晏礼的事实,傅月宜就已经猜出来了。   “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啊?上次不肯去相亲我问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你的态度就挺可疑的,所以我才会来突击检查。”傅月宜一副早就把她看穿的样子,还有几分得意。   “我刚和他聊了几句,感觉人还是挺靠谱的,长得帅,谈吐不俗,很有种成功人士的气场——当然我看男人的眼光一向不怎么准,对了他是干什么的?”   时颜:“……”   是个无业游民。   关于晏礼是干什么的这个事情,她还真的不是太清楚。   不过唯一能知道的是,他找工作大概不怎么顺利,最近这段时间都不像是要去公司的模样。   时颜觉得这个事急不来。   做生意遇到失败,短暂提不起劲来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她不想自己的一句关切,反而损伤他的自尊或是造成更大的压力什么的。   所以即便关系已经比刚认识那会儿近了一些,能聊的话题也多了。   但她还是一直没问。   “是自己开公司的,不过最近遇到了点困难。”毕竟是跟自己的妈妈介绍晏礼,时颜脸上忍不住有一点点发烫,她想了想,认真补充一句,“但是,是个很好的人。”   “不过妈妈,我还没有…跟他说,”时颜觉得追人这件事要慢慢来,用赵千霓的话说,是“温水煮青蛙”的战略,“所以,你不要打草惊蛇呀。”   “啊,”傅月宜想到自己刚才那句“缺个女婿”的直白暗示,非常遗憾道,“那晚了。”   时颜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迟疑道,“什么晚了?”   “我直接把蛇给打了。”   时颜:“……”   *   时颜加班回家已经是八点多钟,这还算早的。   她原本给晏礼发了消息,说如果他觉得和傅月宜独处比较尴尬的话,可以找个理由走掉,没想到晏礼却不太在意,还说等她一块儿吃饭。   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打开家门的时候还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些许心理建设。   不过进屋了才知道没什么必要,因为傅月宜在沙发上撸着猫看电视,晏礼坐在一旁的单人位上,家庭影院在放一部情节紧凑的悬疑电影,两个人都不需要说话,但也不尴尬地度过了这几个小时。   虽然看不出尴尬。   不过时颜回来的时候,两人还是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时颜把包挂在架子上,走过去,“你们饿了吗?要不我们下楼去吃,还是……”   她心理上毕竟觉得傅月宜和自己是一家人,在选择吃什么这个问题上,当然是尊重晏礼的意见,目光下意识往他那边看去。   晏礼抬眼,恰好对上她的视线,“我都可以,问问阿姨想吃什么。”   “要不就做个面吧,”傅月宜笑眯眯地说,“我们家颜颜做的面条可好吃了,她哥没吃过吧?”   晏礼:“……”   他轻咳了声,“没吃过。”   傅月宜说话语速比较快,态度又很自然,乍一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毛病。   时颜走到厨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傅月宜说的是“她哥”。   她、哥?   而晏礼,看起来像是……非常意外然后又出于礼貌配合了一下的样子。   还没细想,晏礼已经走了过来。   他一边迈开长腿,一边卷起袖子,“我帮你洗菜。”   时颜刚想说不用。   转念想到晏礼应该是觉得跟傅月宜两个人待着比较尴尬,所以才过来帮她,于是点点头,“那麻烦你洗一下这个小青菜。”   晏礼“嗯”了声。   厨房的面积不算大,两个人站在水池边,稍微走动一下都能碰到对方似的。   时颜还有点儿紧张起来了,不露声色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她烧上水,盖上锅盖,隔着透明锅盖一直看着水,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有点无聊了,才悄悄侧头去看晏礼洗菜。   男人的手指修长漂亮,在碧绿的菜叶的印衬下,更显白皙。   原来喜欢一个人,连他洗个菜都那么好看。   时颜觉得光是想想都有点不好意思,赶快转移了思绪。   这么一转移,就想起刚才傅月宜对晏礼的那个称呼,她抿了抿唇,还是解释了一下,“我妈妈性格就是这样,很喜欢开玩笑,刚才那个称呼,你不要当真。”   晏礼洗菜的手顿了一下,侧头看过来。   “你真的自称是我哥哥吗?”时颜还是觉得这个事有点奇妙,忍不住问。   “啊。”晏礼应了声,没有说其他。   刚才在公司里没有进行下去的想象,在这会儿卷土重来。   不知怎的,时颜脑袋里就忽然冒出了个场景,晏礼不认识傅月宜,懒懒地倚着门,自我介绍道,“我是时礼,小颜的哥哥。”   凭时颜的了解,她觉得傅月宜应该会非常一本正经地跟“哥哥”问好,然后再笑眯眯地自我介绍一下什么的。   那个场面……   想到这里,时颜没忍住笑了一声。   非常后知后觉的,甚至跟眼前的状况不能联系到一块儿去。   但是晏礼一听就知道她在笑什么。   他关上水龙头,把手里的小青菜随手扔进沥水篮里,手撑着台板,“别笑。”   不难听出他这会儿的语气是在装凶,时颜抬起头,看晏礼也睨着这边,面无表情的模样。   忽然又觉得更好笑了。   但她向来是很给人面子的。   晏礼都这么说了,时颜只好努力忍着笑,乖乖地应了一声“噢”。   说是不再笑了。   可那唇角又分明有点儿弧度。   像是怕被他看出来,还特地转过身再笑似的。   为了盖住那点笑声,还要掩饰一样地咳嗽两声,还咳得挺认真挺一本正经。   晏礼看到眼里,也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今天确实是闹了个笑话。   不过他这个人也没多要脸,见时颜这样笑,他也没再镇压,只轻轻扬了下眉稍,随意道,“再笑,就真的要认我这个哥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于26章结拜,《意中人》全文完(住口!)   -   谢谢大家的灌溉=3=   皮卡皮卡球 40瓶;isabella 15瓶;你的尾巴钓大象、玄玉铃铛、苏沫呀 10瓶;yoyo、只想瘦20斤 8瓶;李夫人耶、顿顿、桂圆红枣枸杞茶 5瓶;我真的不会起名、奶糖、一期一会 2瓶;静静静静、何为之、高的曲奇、vv 1瓶; 第27章 White   这个话要是放在更早一点儿的时候说, 时颜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顶多把它当作一句调侃,跟着“噢”一声再笑笑也就过了。   事实上它本来也就是一句调侃。   晏礼这个人说话随意惯了, 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觉得有点儿矜冷, 但稍微熟一点的人都知道,他的态度是很随便的。   并没有很深的含义在里面。   但是……   时颜觉得还是要明确一下,轻声说, “我才不要。”   晏礼像是没听清, 也可能是没反应过来,“嗯?”了声, “什么不要?”   “就……”时颜缓了缓,语气稍微说重了点儿,“不认哥哥。”   晏礼侧眸, 挑了下眉,“嫌弃我啊?”   “啊, ”时颜惊了,不知道他的思路怎么跑偏到这个上面去, “才不是。”   她当然不能认他做亲哥。   她是要追他的。   那关系不就乱了套了吗。   不过很可惜, 这个话目前还不能说。   时颜没有追过人, 但是也被追过、也见过别人追人。   多少能照猫画虎地学习一下。   前几天忙里偷闲, 跟赵维运他们聚的时候, 她还特地取了取经。   赵维运女孩儿没追过几个, 但是说起经验来却颇有种头头是道的意思。   “你得让他先明确你们两个的关系,”赵老师把一杯咖啡端出了茶的气场, 老干部般地翘着二郎腿,“你们俩现在什么关系?”   时颜迟疑了一下,“室友?再近一点的话就是朋友。”   “嗯, 也行,”赵老师摸着下巴,点头肯定道,“起码在他眼里你是个女人,不是兄弟。”   “……”   时颜觉得要晏礼把自己当兄弟也挺难的。   “说的什么玩意?”旁边赵千霓忍无可忍了,上手一推就毁了赵老师装模作样的姿势,“一般男人怎么会把女人当兄弟,又不是母老虎。”   赵维运怂怂地抱着咖啡杯,做了个手势,“大哥您请说。”   赵千霓翻了个白眼,用眼神表示警告。   “不过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她说,“我觉得就是一个‘性吸引力’的问题,你得先让他明白,站在他面前的这是个活生生的、活色生香的、女人。”   时颜眨了下眼睛,脑袋里还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就是色|诱。”赵维运适时插嘴。   时颜:“……”   “滚,”赵千霓一掌把他打回去了,重新看向时颜之后,她又一脸的不可思议,“说起来你跟晏礼住一块儿这么久,他都没表示过动心吗?这不科学。”   时颜并不觉得哪里不科学。   她摇摇头,然后继续问,“明白我是个女人,然后呢?”   “然后这不是自然而然的吗?其实有时候人意识不到自己对异性的喜欢,是潜意识里没有把异性当作异性来看待。晏礼可能没考虑过交女朋友的事儿,或者对女人比较冷感,只要你让他看到你,认识到你对他的吸引力就行了。”   “比如,洗澡的时候故意湿漉漉着头发出去啦,裹个浴巾还露半边肩膀啦,”赵千霓说出这种话来面不改色,一连用了好几个排比,最后话音一收,“当然注意尺度,别太过分,我不想让他在没确定名分的时候就先享受福利。”   “……”   时颜觉得这个操作起来难度有点大,她可能还没来得及露什么肩就脸红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因为这会儿,光是想想,她脸上就开始已经开始发烫起来。   “有没有……”她听到自己很不好意思地说,“稍微含蓄一点的?”   “那就,对他好,给他惊喜吧。以前我过生日你俩都合起伙来给我惊喜呢,就按那个来,”赵千霓说完叹了口气,转头跟赵维运说,“怎么办我有点儿嫉妒,我们的地位岌岌可危。”   “大哥,”赵维运拍拍她肩膀,严肃地说,“儿大不中留。”   赵千霓又是个言简意赅的“滚”字。   然后三个人一块儿笑。   时颜结完账走出咖啡馆的时候,整个人是很轻松的。   这天是个晴朗的夜,墨色的天空格外遥远,像张幕布似的微微透蓝。申城难得有这样明朗的夜空,似乎是个很好的预兆。   *   晚上时颜跟傅月宜睡在一起。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工作的声音间歇响起。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之后,傅月宜忽然问,“颜颜,你爸最近联系过你没有?”   傅月宜跟时安平分居之后,并没有搞成水火不容的僵硬关系。   她只是单方面地对这个男人不搭理。   但在时颜面前提起来的时候,傅月宜态度还是很平常的,也没有追求形式主义地给时安平换个称呼。   还是叫“你爸”。   时颜侧了侧头,微微垂下眼睫,“上周打过一个电话。”   “说什么?”   “就是以前说的那些话,解释他并没有出轨什么的。”时颜说,“希望我给你吹吹风。”   傅月宜笑起来,“我知道他没出轨。”   时颜静静地听着。   “不过颜颜,妈妈一直觉得有的事不是要迈出那一步才算出轨,你爸爸呢就是太优柔寡断了,对这个放不下,对那个又觉得愧疚。”傅月宜伸了个懒腰,“就让我很累。”   “所以哪怕知道他对别人没感情,但因为年轻时那几分愧疚他就要揽责任照顾人家,这个事本身就是错。”傅月宜转头看她,语气忽然温柔下来,“你要找个,不让你累的男朋友。”   在时颜的印象里,从小到大,时安平都是那个温温柔柔说话、讲道理的男人。   傅月宜则更喜欢带着她疯玩一些。   所以忽然从傅月宜这里听见这句话,她还有点点意外的,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头发蹭着被子,发出很细微的沙沙声,“我会的。”   “今天这个人呢,妈妈对他印象不错——当然妈妈对长得帅的印象都不错,”傅月宜说,“不过看他随便答应往女孩儿家里住这一点吧,我又感觉不是太靠谱。”   看时颜一骨碌抬起头来要急着解释的模样,傅月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躺下,“妈妈相信你的眼光,只是给你提个醒。喜欢就去追,但是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孤男寡女住在一起的。”   “嗯,”时颜点点头,还是补充道,“他不会的,基本上晚上他就不会出现在客厅了,要是临时出来拿个东西,也会故意敲敲门提醒我注意。”   “这么绅士啊,”傅月宜沉吟片刻,随即狐疑起来,“连我这么漂亮的女儿都不想多看几眼吃吃豆腐,他不是gay吧?”   “……”   *   隔天是休息日。   不过对于傅月宜来说,是没有什么双休不双休可言的。她在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出发回了南城。   时颜也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   除此以外,她还要思索怎么不露痕迹地给对晏礼好。   搜索了一下网络上的攻略,还有微博上几个情感博主的说法。时颜才发现好多事情她已经做过了,而且是非常日常、一点都不能给人新鲜感的那种。   比如做饭。   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包吃包住了。   时颜非常苦恼地思索着,下意识咬了一下嘴唇。   就在这时候,手机里忽然进了条消息。   潮哥:「时颜妹妹在吗在吗」   时颜没有给人打备注的习惯,往往是加好友那会儿还记得的话就备注上,不记得的话就算了。   她往上翻了一下,才认出这个就是徐潮之。   10:「在的」   潮哥:「嘿嘿,周六我们有个小聚会,你一起来吧?」   时颜正奇怪为什么要叫上她,徐潮之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紧跟着下一条消息就过来了:「阿晏过生日呢」   啊。   生日。   时颜眼睛亮了亮:「我可以过来吗?」   潮哥:「当然了」   潮哥:「我们这边朋友都很好说话的,比我还自来熟,你放一百个心」   时颜忍不住弯唇。   徐潮之又加上一句:「秘密啊,惊喜啊,记得跟阿晏保密」   还发了个鬼鬼祟祟的表情。   时颜发了个“嗯嗯”过去,又郑重地打上:「一定保密」   *   既然要去给晏礼过生日,那必然是要准备礼物的。   太贵的话不合适,太便宜了又显得不太好。   时颜问了一下徐潮之,徐潮之却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说晏礼什么都不缺,人来了就行,他们那帮人都是这么过的生日,吃吃喝喝完事儿。   他们毕竟是要好的朋友。   跟她的情况也不一样。   最后时颜还是买了一支领带夹,准备过完生日回家了再送给晏礼,多少算一点心意。   因为徐潮之那句“保密”,还弄得时颜怪紧张的。   买完领带夹回家都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过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领带夹那么小,被她放在包里,除非晏礼有透视眼,不然怎么都不至于发现。   风平浪静地过完最后两天的工作日。   周六中午,时颜都准备提前出发跟徐潮之会合了,结果项目组长突然打电话来,说甲方那边一个马虎给错了文件,所有的合同都需要再返工一遍。   这话翻译过来,就等于“周末泡汤”四个字。   时颜挂了电话,茫然地看着墙壁几秒,仰面倒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晏礼的生日。   她想要把埋藏在心里的感情慢慢泄露出去一点给他,这是最好的契机。   她的喜欢和祝福也可以融进人群里。   而不让人丝毫起疑。   但是公司这边也不可能请假。   项目组长批不批准到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下周一就要把翻译稿发给审校部,她请假了那其他同事肯定要承担她这部分。   时颜在内心呜咽了几声,又很郁闷地捞过端午揉了一把。   最后坐起来给徐潮之发了条消息解释了一下情况。   *   徐潮之要时颜保密,并不是因为“过生日”这件事情本身值得保密。   而是他瞒着晏礼把人给叫来了,预备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时颜那边临时有事,他这个惊喜直接就泡汤了,连筹备过程都没让晏礼知道。   于是这天晚上大家就很常规地聚了聚。   知道晏礼对生日不是很看重,大家又不爱吃甜食,徐潮之干脆连蛋糕都没买,一群人光喝酒了。   散场的时候接近十一点。   会所离星河湾不远,晏礼沿着江慢慢地走,权当散步回家。   他的生日其实并不在这天。   但这是晏家人给他定的日子,身份证上也是这个时间,于是每年也都这样过。   未成年以前由晏家操持,要的是排场,主角的心理活动并不那么重要。成年之后就更为自由,大家的生日都是出来聚一聚的理由。   所以徐潮之今天一直唉声叹气的,说他这个生日不够有排面,他还觉得挺好笑,“哪儿不够有排面了,不一直都这样过么?”   “唉,”徐潮之看着他,重重叹气,“你不懂。”   还连续重复了三遍。   非常情真意切似的。   晏礼走到栏杆边,仰头看了下夜空。   月色温柔皎洁,边缘散发着淡黄色的光。   很意外的,这种时候却想起了时颜。   女孩子就跟这轮明月似的,很静也很美,还容易害羞。   本来打算再走一圈散散酒意,不过晏礼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径直往小区走去。   *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弹开的声音。   时颜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快要十一点。而她不过刚到家洗了个澡。   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门就已经打开了。   而后,男人的身形出现在门外。   时颜这会儿正要去厨房拿水喝,刚洗完澡身上穿的还是睡衣,披了一条白色的厚厚的浴巾,带着湿意的头发末尾有些弯曲,松散落在浴巾上。   她被门锁声吸引注意力,侧头看过来,眼神有点懵懂还有些意外。   大概是洗过澡的缘故,眸光里仿佛也带着水汽,显得很柔。   晏礼也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个场景,极其自然地偏了下头,“这么晚还没睡?”   “啊,”隔着这个距离,时颜还是闻到了他身上飘过来的浅淡酒味,很容易地联想到了他今晚是跟徐潮之他们过生日,下意识道,“祝你生日快乐。”   话音落下,晏礼愣了一下。   时颜也愣住了。   她刚才说了什么?   晏礼问她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她回答的怎么是“祝你生日快乐”? 前言不搭后语的。   就算要祝,也等回答晚了再祝啊。   就这么直愣愣的一句,也太傻了。   时颜懊悔地张了张嘴,再次感觉自己刚才是在浴室被热水泡坏了脑子。   但是说都说了。   她抓了抓浴巾,轻声补充了一句,“我听徐潮之说的。”   晏礼很快把今晚徐潮之的反常状态和眼前的情况联系在一起,边走进来边问,“你怎么没来?”   “啊,我加班。”时颜说,“刚忙完呢。”   头发上的水没有完全吸干,这会儿还是要往下滴落,时颜抓起浴巾稍微摁了两下,“那个。”   晏礼看过来,“嗯?”   这会儿两人的距离很近,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于是身上那股木质香味混着淡淡的酒味,更加明显了。   连空气都好像被充了点儿酒精似的。   让人脚下轻飘飘起来。   “有个礼物,”时颜本来觉得很好说出口的,可临场又不知怎的脸上发烫起来,声音也特小声,“在冰箱里。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晏礼轻勾了下唇角,转身往厨房走去。   时颜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过去了。   双开门的大冰箱,白色的门上这会儿被贴了张粉色的便利贴,女孩子漂亮的字迹在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而打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小巧的蛋糕,旁边摆着一个蓝色的盒子。   蛋糕勉强能看出是个城堡的造型,偏幼稚卡通,白色的奶油在冰箱偏黄的内灯照射下,有种暖融融的味道。   晏礼看着那个蛋糕,半晌没说话。   时颜在旁边心跳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心一横小声开口,“是不是……挺难看的?”   晏礼侧头看过来。   “我自己在店里DIY的。”时颜继续小声。   今天加班结束,她路过一家私人蛋糕店,看到玻璃门上写着提供DIY服务,忽然灵光一现就走进去了。   但是现在她又觉得这个主意不是太美妙。   主要是,技术不是很好,城堡都快变形了。   窗子快跟门一样大,还是扭来扭去的麻花线条。整体造型也不怎么样,建得歪歪扭扭,时颜提着它回来的一路都怕它原地垮塌,毕竟城堡建筑的部分不全是奶油,还是很容易倒的。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晏礼忽然轻笑了声。   蛋糕,和早上的……长寿面。   因为以往时颜也在早餐做过面条,加青菜西红柿跟荷包蛋,很清淡的口味,所以他今天早上吃到了面,也没往“生日”的方向去联想。   时颜不知道晏礼在想什么,听他这一声笑,还以为是对这个蛋糕的调侃。   这会儿她又有点不甘心了。   辛辛苦苦做的蛋糕,虽然确实不太好看。   但起码,蕴意要让他知道吧。   “不过这个蛋糕也挺,有意义的,”时颜硬着头皮,感觉自己好像在自卖自夸,“你看这个城堡。”   随着这句话,晏礼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到蛋糕上。   “嗯?”   “它是你以后即将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   虽然有点二,但是这是她对他最美好的祝愿。   话音落下。   支撑着城堡的小饼干条忽然往下一滑,连带着整个城堡向左边一歪,啪叽掉了半块。   时颜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倒是晏礼,半秒之后从蛋糕上收回视线,垂了垂眼皮看着她,低声带笑,“怎么办,我的商业帝国塌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10出品的豆腐渣工程,值得信赖(bu   -   感谢在2020-07-19 20:14:45~2020-07-20 19:0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球在在 6瓶;顿顿 5瓶;汐兮吖 4瓶;无公害本地猪、牛牛 2瓶;平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Moonlight   时颜确实没想到这个“商业帝国”会如此不给面子。   选图案的时候, 蛋糕店的小姐姐给了好多种参考,她一眼扫过这个略显幼稚的城堡,当时没太在意, 觉得是给三四岁小男孩的。   指尖翻过几页之后又翻了回来。   雄伟的城堡。   寓意多好。   结果这么美好的寓意撑了一路都没走形, 却在最需要发光发热的时候整个垮掉。   就挺尴尬的。   时间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时半会儿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申城的市中心,到了夜里依然热闹。站在冰箱门前, 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遥远的霓虹灯, 快要映亮小半边天空。   厨房里却没开灯,光影顺着窗子进来, 恰好打在脚边。   时颜盯着晏礼浅淡的影子逃避了一会儿现实,忽然察觉到他有了动作。   男人比她高一个头还多,站在侧边伸出手, 光影晃动了一下就显得距离极其接近,像是要碰过来一样。   时颜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反应过来他是要拿那个蛋糕。   “要吃吗?”她有点意外。   晏礼挑了下眉反问,“那你原本就只打算给我看看?”   “当然不是……”   时颜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了。   她知道晏礼不喜欢吃甜食, 只是觉得起码是过生日, 蛋糕还是要买个, 于是就做了个小的表示一下心意。   还以为他会没什么兴趣的。   晏礼把蛋糕和那只蓝色的小盒子一起拎下来, 放在桌上。   蛋糕被一个正方形的透明塑料壳子罩着, 透明外壳上凝结出了薄薄的雾气, 摸起来冷冰冰的。   拆开之后,蛋糕就现出了完整的模样。   刨去塌掉的部分城堡来看, 整个蛋糕做得还是很不错,色彩跟裱花都很漂亮。   时颜认真审视了一遍,稍微放心了点。   也不算太差嘛。   她拿过桌上纸袋里的刀叉, 把刀拆出来递给晏礼。   晏礼伸手接过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无意间碰在了一起。时颜条件反射般地一蜷手指,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   晏礼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动静,略略偏头看了过来。   她比了个手势,“没事,你继续……”   室内的冷气明明开得很足。   可被他触碰过得皮肤却好像能烧起来似的。   太没出息了。   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着,晏礼要落刀的时候,一道亮光忽然划过脑海,时颜抬起头,“要、许愿吗?”   他的手顿在空中。   “你看,一般过生日不都要点个蜡烛,再唱生日歌的吗。”时颜说着低头去翻纸袋,“火柴这里边也有的。”   “生日歌,”晏礼慢慢重复这三个字,转而问道,“你给我唱?”   “啊。”时颜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后知后觉地发现有点尴尬,她正不知道怎么说,晏礼已经拿出了手机,一副准备录像的样子。   “还是…算了吧,我唱歌不是很好听的。”时颜一秒钟打了退堂鼓,她很快想到了替代方式,也拿出手机,抿了抿唇,“我给你搜一首好了。”   晏礼:“……”   他随手把手机放在旁边,显得兴致缺缺,“那有什么好听的。”   时颜抬起头来,眨了一下眼睛。   这句话似乎可以往两个方向理解。   像是在说电子播放的没什么情感,又像是在强调“她”的特殊性。   是她太自恋了吗。   时颜没来得及分辨清楚,晏礼已经握着刀,一刀下去了。   男人的手骨节修长,银色的刀刃先落在了城堡的侧面。   时颜发出小小的一声惋惜惊呼。   她还没来得及点蜡烛。   “蜡烛也不点了,”晏礼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低声道,“反正我的生日愿望,不需要靠这几根蜡烛实现。”   “……”   宣言是很酷也很自信。   但……   时颜侧头看了一眼安详躺在旁边的粉粉蓝蓝小蜡烛,总觉得它们好像惨遭嫌弃了。   有点可怜。   不过毕竟是晏礼的生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包括他切蛋糕没有按照常规方法从中间切两半,而是先对城堡下手……   诶?   时颜这才发现,晏礼刚才那一刀,并不是在切蛋糕。   他用刀刃侧面的部分贴在了滑落下来的“城堡”上,手腕轻轻一用力,把那部分城堡重新移回了原位。   虽然跟初始造型还有点差距,饼干的位置也不对。   但是远远地看的话……   还是很有城堡的样子的。   勉强跟雄伟沾边。   “修好了。”晏礼朝她看过来,眼梢扬起笑,“我的商业帝国。”   时颜也忍不住笑起来,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她感觉是不是因为过生日的缘故。   今天的晏礼好像有点幼稚,居然还配合着真的把这个城堡当作商业帝国。   但是……   感觉却很不赖。   *   蛋糕做得很小,但两个人还是没能吃完。   本来夜晚摄入食物已经是罪恶,何况还是奶油。时颜半是因为怕发胖,半是因为胃口小,只吃掉了一小块。   剩下的部分暂时封回盒子里,放进冰箱。   时颜洗澡之前是刷过牙的,这会儿吃了东西只能再去刷一遍,顺便把头发吹干,再换上件白色的T恤和运动短裤走出卧室。   晏礼已经收拾完了桌子,正在拆另一件礼物。   蓝色的丝绒盒子,黑色的衬布,里边躺着一枚领带夹。   “我想着,正式场合总会用到的。”蛋糕是送出去了,不知道这个礼物他会不会喜欢,时颜有点点忐忑,“就……应该还挺实用?”   “当然。”晏礼收起盒子,“我会用的。”   商业帝国和领带夹。   是他收到过最有心的生日礼物了。   “是吗?”时颜抿了抿唇,还是禁不住弯起了唇角。   女孩子长得很柔美,眉眼间又不乏俏丽。尤其那一双眼睛,像是杏眼,眼角却有点儿往下垂落,便带上了几分柔软无辜的意味。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既纯又甜,很有感染力。   晏礼手指轻轻摩挲了下盒子。   他这个人说得上好相处,也可以说是很难相处。   在社交上,他像是天然存在一道线,平日里跟谁都态度随意、好像很容易是个挺容易交的朋友,但却很少有人能越过这道心里防线。   眼前却有这么个人,一次次地越了过来。   让他即便不戴面具,不刻意做出游刃有余的姿态,也能真正放松下来。   *   隔天时颜照例是加班,并且持续忙了将近一个礼拜。   连午休都没能匀出时间来,每天就是以一个睡不醒的状态度过。   日复一日地如此,饶是皮肤再好,时颜也被折腾出了淡淡的黑眼圈。   好在忙过这个礼拜,就是MMA新赛季开打的日子,时颜觉得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在便利贴上写下大大的”先苦后甜“四个字,贴在电脑上以作激励。   每天看着都有劲了一点。   这天早上,闹钟准时雷打不动地响起。   时颜从被窝里伸出手,艰难地摸过手机,连眼皮都睁不开。   高中时代的英语听力前奏被她设置成了起床铃,在提神醒脑的效果上无人能及,但副作用就是听着心里总是毛毛的,好像下一秒英语老师就会准时出现在班门口监督着她们拿出听力材料。   非常紧张且刺激。   跟瞌睡虫作了会儿斗争,时颜哀叹一声,软绵绵地坐了起来。   端午还在床尾睡得十分惬意,连闹铃声都吵不醒似的。时颜掀开被子,路过端午旁边还是忍不住rua了它一把。   她觉得做个猫可比做人幸福多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时颜洗漱完毕换了衣服,拉开卧室门的下一秒,就看到晏礼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今天应该是有正事,穿了比往日更考究的西装,还打了条领带,肩宽腿长,就这么往那儿一站,不显严肃,反而自然散发出一种淡定而矜贵气质。   时颜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还是做人吧。   做人,才能和晏礼有机会。   大概是长期加班导致的脑袋不清醒,时颜这会儿的思维也天马行空的,好半晌才拉回到正常思路来,问道,“你今天是要去面试了吗?”   “嗯?”晏礼抬手整理袖口,像是没听清,过了会儿才笑了声,“嗯。”   太好了。   时颜给他鼓劲,忍不住自己也悄悄攥起了小拳拳,“那你加油。”   “好。”   “几点面试呀?来得及吗?”   “十点,还早,”晏礼转身往厨房走去,十分自然道,“早餐吃三明治,加牛奶怎么样?”   “啊?”话题转变得太快,时颜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快步走了几步跟上去,“我来吧,你这个衣服万一弄脏了不太好处理的。”   “你最近不也挺忙么?”晏礼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又取了两只马克杯,摆在流里台上,“早上能多睡就多睡几分钟,我的厨艺,做个早餐还是没问题的。”   时颜张口想要再说话。   可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又什么都说不上来了。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晏礼在给她做早餐。   而且好像是……特意早起的。   *   “就一顿早餐就让你开心得不行啦?”赵千霓刚好到时颜公司附近办事,两人便约着在附近的港式茶餐厅吃了餐饭,边吃边聊,最后赵千霓叹了口气,觉得时颜大概是真的没救了,“你好歹也是盛外蝉联几届的校花小女神,大把的人排着队想给你做早餐呢,能不能稍微有点出息。”   好像不能。   时颜没好意思再回想早上那个场景了。   她两只手撑着下巴,还在不服输似的小声辩解,“那以前没有这样的。”   “行吧行吧,把你的粉色泡泡收一收,看来我离喝喜酒不远了。”赵千霓则是单手撑下巴,翘着二郎腿,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模样,过了会儿她又问了句,“真这么喜欢他啊?”   时颜认真点头,“嗯,嗯。”   “但是,你忘了‘时颜定律’了吗?”赵千霓提醒道。   时颜迟疑一秒,“什么定律?”   赵千霓朝某个方向努努嘴。   她也是看见了这个场景,才想起时颜身上还有一条屡试不爽的定律的。   时颜顺着赵千霓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这里环境清幽,菜品不错,离公司又近,会被同事选为约会场所一点都不意外。但是……不远处卡座里坐着的一男一女,男的是宋俊辰没错,女的却不是郑萌。   活脱脱就是一个,摆在眼前的出轨现场。   “他跟那个温泉女朋友分手了?”赵千霓问。   她不认识郑萌,但是有宋俊辰的微信,也见过他们公开的照片,干脆以“温泉女友”代称。   反正都听得懂。   时颜摇摇头,“应该没有。”   就早上的时候,郑萌还发了一条宋俊辰给她点奶茶的朋友圈,配了好多颗爱心。   卡座里的那个女人,应该不是公司里的,时颜没有见过。   但女人跟宋俊辰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因为就等上菜的这会儿功夫,她已经坐到宋俊辰腿上去了,两个人当众搂搂抱抱低声调|情,仿佛周围没人。   “看,时颜定律,”赵千霓的画外音适时播放,“就是当一个男人撩你的时候,他网里必定不止两条鱼,起码要三条。”   时颜:“……”   她想起来了,这是大学时有一次在酒吧喝酒,赵维运开玩笑一般地提起来的。   那会儿刚好有个学长约她看电影,然而事实上这个学长的目标有三个人。   第一个拒绝了,第二个顶上,再不行就邀请第三个。   计划得非常井井有条。   赵维运说起了这个话题,赵千霓也就补充了一句,说之前的某某某也是这样一个海王。两人一合计,就总结出了一条“时颜定律”。   虽然不是百分百准确。   但应验的次数也绝对不少。   “他最近还时不时要朝你抛个媚眼对吧,加上他女朋友,还有这个,”赵千霓翘着三根手指头,啧啧感叹,“又一个人,身体力行地证明了‘时颜定律’的正确性。”   时颜:“……”   “所以,你那个心上人,”赵千霓说,“没准也……”   话没说完,时颜就看到有人用力推开茶餐厅的门,门上的风铃被狂甩出去,细长的线带着铃柱一阵丁当乱晃,重重砸在玻璃门上,像是能直接碎了。   有个女人很快地冲了进来,一路踩着高跟鞋直奔目标而去。   女人长发披散,时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就看到她径直冲到了宋俊辰那桌面前,抓过桌上的水杯泼水砸人一气呵成,而后破口大骂,“宋俊辰!!你个王八蛋!!”   是郑萌。   时颜听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还稍稍松了口气,原本还在想应该怎么把这个事以最好接受的形式提醒一下郑萌。   杯子砸过来的那刻,宋俊辰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手肘“咚”得一声撞到了桌角。他把身上的女人一把推开,拍了拍身上的水迹,满脸愠色地抬头,“郑萌你有没有毛病?”   “我是有毛病,我眼瞎才看上了你!”郑萌像是个被点燃的小鞭炮,一掌拍在桌子上,“要不是别人拍到照片给我,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出轨你还有脸了是吧?反而骂我有毛病?”   这个点钟店里的人不少,此刻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   宋俊辰面子上挂不住,强忍着怒火压低嗓音,“闹够了没有?别在这丢人现眼。”   郑萌扬起脑袋,“哈”了一声,“我丢人?我告诉你我今天是带了人过来的,等一会儿再看看我们到底谁比较丢人!”   看着郑萌应该是占上风的姿态,身后也确实站着两三个人,应该是朋友。   时颜很快结了账,拉赵千霓离开了现场。   “没想到温泉女友也是个人物,捉奸居然还带帮手的,”赵千霓走出老远还在感叹,“厉害啊!”   时颜也有点感慨。   不过她的感慨跟这件事没关系。   快走到分别的路口,时颜想了想说,“你刚才说,晏礼会不会也是个海王。”   “啊对,被捉奸现场一打断我差点忘了。”赵千霓一拍脑袋。   “我觉得他不是,”时颜说,“他更像是鱼。”   赵千霓没明白:“什么鱼?”   时颜叹了口气,有一种危机感将她裹挟,“童话里那种,人人都想捕捞的小金鱼。”   光是她见到的,就有沈思宁,还有那天开法拉利的长发女人。   他是童话里的金鱼的话。   渔夫也太多了。   *   忙到周五快下班的时候,时颜感觉离胜利不远了,整个人的心情都是轻飘飘的。   因为时差缘故,MMA的新赛季在周五晚十二点准时开始。   江燃转到平城的PARROT俱乐部之后,发展势头如日中天,只可惜本人并不怎么爱发微博,时颜也只有通过官博才能知道他的状态,目前已经在比赛地点安顿下来,一切有序准备中。   微博的群组里也日常都是迷妹们的天下。   时颜偶尔点进去看一眼,和她们一样留下一句“啊啊啊啊哥哥冲”的激动发言,然后在心里祈祷江燃能顺顺利利。   她崇拜的偶像就是最能打的。   周四的时候,开宠物医院的同桌打电话过来,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一块儿出去玩。时颜想到自己熬夜过后肯定要补眠,于是很抱歉地表示不去了。   就这样,推掉了所有工作、娱乐安排。   周五晚上十点多,时颜提前坐在了客厅。   晏礼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让他意外的是,客厅居然还亮着灯。   时颜没睡。   不仅没睡,还非常有精神地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连门开了都没发现。   女孩子应该是洗过了澡,额头上绑着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粉色束发巾,长发披散在身后。穿着居家的睡裙,显得很乖。   这样看上去,她的侧颜十分漂亮,睫毛纤长,鼻尖有一点自然挺翘的弧度,显得很灵动。   晏礼顿住脚步。   想到那天,时颜很晚才都没回家,他一个人无所事事又有点百无聊赖地开了电影看。说是看电影,其实也是想等她回来。   他唇角的弧度微微扬起。   视线跟着转向屏幕,想看看时颜用什么打发时间。   就看到八角笼的擂台上,两个男人戴着拳套正在格斗,头顶灯光如星,汗水四下甩落,肌肉昭示着爆发的力量。   晏礼一眼就看出,其中有一个是时颜口中的偶像。   倒不是因为过目不忘。   而是这男人的巨幅海报就贴在餐厅里,他每路过一次,就能看见一次。   以前没什么感觉,顶多只觉得时颜的爱好有点特别。   现在却觉得,挺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日记》Part3   今天爸爸看了我很久,问我为什么只挠沙发,不挠客厅的海报。   -   蟹蟹投喂w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极最亮的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暑 14瓶;顿顿、柠檬 5瓶;sweetener 3瓶;我真的不会起名 2瓶;Obsession 1瓶; 第29章 White   时颜是真的没有注意有谁进门。   江燃的比赛就在第一场, 对手是位极其棘手的老将,这会儿群里已经炸了锅,时颜也是紧紧捏着把汗, 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比赛上了。   手机连续不断地发出震动, 是群里的粉丝们持续刷着屏。时颜已经没有余暇去看,揪着抱枕的手指都紧紧弯曲起来。   江燃作为出道不久的俱乐部年轻选手,这还是第一次参加最高级别的国际格斗赛, 高手云集,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   过了好一会儿,时颜才察觉到不对劲, 偏过头去。   就看到晏礼站在沙发的单人位旁边,眼皮微垂看着屏幕,像是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侧了下头,也朝她看来。   “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时颜抬着头,脑袋里是茫然的, 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认真看比赛的时候。”   时颜“噢”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晏礼似乎话中有话。   “这么晚了还不睡?”晏礼顺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看完比赛就睡了, ”说到比赛,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到屏幕上去, 一边望着屏幕一边朝他说话, 不过很明显看得出来一心二用,“是我很喜欢的选手。”   晏礼“嗯”了声。   时颜虽然看着屏幕, 但始终留了一点注意力在他身上。等战况没有那么激烈的时候,她发现晏礼还没有走,“你不睡觉吗?”   她记得他说过, 对MMA并不感兴趣。   “我也看一会儿。”晏礼陷进了沙发里,两只手肘分别搁在扶手上,随意交叠在身前。他仍然是西装领带的打扮,这样看上去莫名气场很足,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跟时颜这种迷妹式的小观众完全不一样。   时颜“噢”了一声,弯了弯唇。   她并不是很畏惧独处的人,但这会儿有人陪着自己一起看,却觉得滋味更好,心情也雀跃了起来。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是晏礼。   看了几分钟的比赛,不远处坐着的男人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存在感却很强。   而且,大概是出于一种第六感,时颜觉得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起码晏礼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淡定,但时颜就是隐隐有了这么个猜测。   “你要不要喝酒呢?”她想了想还是问。   晏礼转头,视线落在茶几上。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四五罐酒,有啤酒也有果酒,有一罐甚至已经打开了。   “看比赛的时候喝一点。”时颜说,“比较有氛围。”   像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晏礼朝前倾身,修长的手指转了转啤酒罐,看清了有哪几种口味。   啤酒,桃子味的,荔枝味的鸡尾酒。   “你酒量怎么样?可别喝醉了。”晏礼拿起一罐荔枝味的,食指勾住拉环,“啪”的一下打开。   “才不会,就喝这么一点。”时颜也拿起自己的那一罐,小小地抿了一口。   这种酒的酒精含量很低,酒量再不好的人也不容易喝醉。只不过时颜喝酒上脸,再低的度数稍微喝一点儿,脸颊就能透出红来。   酒里荔枝的味道很浓,带着一股浓郁的甜香。   喝着反而不如闻着诱人。   晏礼放下手里的酒。   时颜刚才连喝了几口,这会儿已经上脸了。她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皮肤白里透红,淡桃红色的唇上泛着莹润色泽。   甚至连眼中都像是含了水光。   既娇且纯。   一瞬间,晏礼就想起了在酒吧的那个晚上。   女孩子身上似乎也是这种甜美的香气,混着酒精的味道,浓郁却不老练,相反,带着股青涩、纯甜的气息。   这么一想。   那股香气就像是有了实质,在眼前的空气中游离开来。   晏礼抬手松了下领带,只觉得刚才这些酒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流遍了四肢百骸,径直进入到了血管。   他单手撑额,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的时候,视线恰好对准了茶几上的那罐荔枝酒。   外包装上的荔枝被剥开一半,晶莹剔透,壳却是红的,看着甜美而诱人。   但让他莫名起了这种反应的。   从来都不是酒。   *   第二天时颜并没有一觉睡到中午,还是跟以往差不多的时间就醒了。   大概是生物钟的缘故。   她平时的作息都很规律,晚上能不熬夜绝对不熬夜,一年中仅有的几天放|纵都是在格斗赛期间。   在床上赖了会儿,再睡也睡不着,时颜决定一会儿补个午觉,还是起来了。   刷牙的时候,她拿出手机。   MMA在国内虽然属于小众爱好,但架不住江燃本身就是个明星式的人物,粉丝数量甚至比一些二三线明星还要高。他击败对手获得晋升排位的消息还是铺天盖地地传遍开来,登上了热搜靠后的位置。   粉丝群也炸了锅,时颜粗略看一眼都是好几千条消息,便直接退出了。   就在这时,有人给她发了私聊。   时颜看了眼备注,叫“祝伶俐”。   这是她之前去平城看江燃比赛的时候坐在隔壁的一个女生,平城人,很自来熟,一场比赛看下来就很热情地问她要了联系方式。   时颜也就加上了。   两个人一年到头也聊不上几句,只在有比赛的时候联络,但也从来没觉得尴尬过。   祝伶俐:「啊啊啊你醒了吗」   祝伶俐:「我们有个活动你要不要参加啊」   时颜放下手机,洗完了脸才一边走出卧室一边回复:「什么活动呀」   她发完消息,看见晏礼坐在餐桌边,似乎在浏览平板上的新闻。   应该是在干正事吧。   时颜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察觉到她走近,晏礼抬头道,“这么早就起了?”   “嗯。”时颜点点头,“睡不着了。”   “刚好不用热早餐。”晏礼把平板放到一边,时颜这才看到桌上放着个纸袋,他从里边拿出早点来的时候,她也搭了把手。   是之前吃过的烧卖豆浆小笼包。   “哇。”时颜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回过神来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好像非常馋似的,补充了一句,“这个真的好像南城那边的味道。”   她眼里亮晶晶的,还抿了抿唇。   模样看上去很可爱。   晏礼点了点头,唇角轻勾,“坐下吃吧。”   时颜拉开椅子,刚好祝伶俐的回复也到了,是一条语音,她点开来想贴着耳朵听,没想到听筒像是失效了,直接以扬声模式放了出来。   因为太响亮还震得她耳朵发麻。   “就是江燃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嘛~我们想给他弄个祝福视频,每个人唱一遍生日歌,然后再剪辑到一起去。很简单……”   语音没有播放完,时颜就把它摁掉了。   “不好意思啊。”她觉得外放终归不太礼貌。   晏礼的重点却似乎并不在这个上面,他正在拆早餐的手指一顿,抬起眸来,“生日歌?”   “啊,”时颜反应过来了,点点头,“说是要做视频。”   晏礼”嗯“了声,“你也要唱?”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时颜迟疑了一下,“应该……吧。”   话音落下,她听到晏礼发出一声笑。   很轻,也没有嘲笑或者针对的意思,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凉凉的。   “给你偶像唱生日歌,不给我唱,”晏礼慢条斯理地说,“这区别对待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啊。   时颜的第一反应是,这是吃醋了吗?   但这会儿晏礼就这么不避不让地看着她,两人视线交汇着,她那点儿小胆量早就在晏礼的气场下荡然无存,当然说不出这个话。   半晌也只有小声说一句,“这不一样。”   晏礼挑眉,显然是没打算让这个事就这么过了,“哪里不一样?”   没等时颜回答,他自己缓缓补充,凤眼微微勾起,眸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某种提醒,“你不也问我要过签名?”   他语气似笑非笑的,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认真地争地位。   她直觉来看,还更像后者一点。   时颜很快想起来,自己谎称看到晏礼的颜就走不动道儿,还让他给自己签名这回事。   这签名至今还贴在她的床头。   能给江燃唱生日歌,而不给晏礼唱,这个理由时颜也分得很清楚。   因为江燃不认识她,她对江燃也不是那种喜欢,既然有这场活动,那她参加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晏礼……   是她喜欢的人。   她唱歌又绝对不属于非常好听的行列,顶多就是不跑调加上声音不错,但是要真给他唱了,那就是真正的献丑了。   没追到人就把自己的形象毁得一干二净。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晏礼不知道时颜是出于这种理由,他还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答,答应别人唱生日歌这么干脆,给他却想用冷冰冰的电子版。   他坐的位置一抬眼就是江燃的放大版海报。   晏礼食指轻敲桌面,眼不见为净地放低视线,落在时颜身上。   时颜这会儿心里则在打鼓。   她不想自己说出“我唱歌不好听”这个事实,但是晏礼看起来又不像是能放过她的样子,更重要的是……   他对这个小事的在意,没法让她视如不见。   也许。   可以勇敢一点。   想到这里,时颜浅浅吸了口气,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问了出来,“你是在……吃醋吗?”   “嗯?”晏礼微微挑眉,像是有点儿意外,不过那点儿神色很快消失不见,“是啊。”   时颜猛的抬起头来。   因为速度过快显得太急切,她又懊恼地移开了视线。   怎么办。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又想更近一步了。   人果然是贪得无厌的。   “那就,不唱了。”时颜抿了抿唇,声音又重了点儿,心里像是有小鹿在乱跳,“不唱了。”   晏礼的眼中勾着笑意,似笑非笑道,“好,那我也不吃醋了。”   望着他此时的神情,时颜微微怔了下。   总觉得,心也被轻轻一碰。   *   因为不唱生日歌。   祝伶俐佯装生气地抱怨了她三百回合,并且一棍子将她打成了假粉。   时颜莫名想到了“重色轻友”这个词,心虚地回复:「我唱歌不好听,跑调的」   这也不算是撒谎,只不过让她放弃的真正原因不是这个。   祝伶俐:「你声音挺好听的呀」   10:「声音和唱歌不是一回事嘛TvT」   祝伶俐:「哈哈哈你好可爱,我刚开玩笑的啦,不唱就不唱吧,那八月的江燃的表演赛你会来吧!」   表演赛是俱乐部的赛事,比赛一般不会多激烈,但是表演赛结束之后会专门安排时间给粉丝见面。   时颜还没有拿到过江燃的签名,自然是很想去的。   不过她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以免到时候毁约。   10:「我要上班的呀,如果可以请假一定来的」   祝伶俐比了个“OK”的手势:「我等你,要来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抢票」   10:「谢谢啦」   作者有话要说:  醋坛打翻警告(!)   -   感谢宝贝们的投喂=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公害本地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你酸菜鱼 10瓶;只想瘦20斤 8瓶;要吃肉火锅 5瓶;无公害本地猪 3瓶;微笑 2瓶;平生、奶糖、高的曲奇、何为之、Obsession 1瓶; 第30章 Moonlight   滨海路, 盛景会所。   容貌艳丽的女人坐在沙发里,环顾四周,抬眸瞥向不远处的男人, “现在是真沦为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了?到这种地方来谈正事。”   晏礼签完字, 抬手将协议扔给她,“看看。”   并没有多说其他的打算。   女人撇撇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可爱。”   “可爱这个词用在二十五岁的男人身上, 我认为本来就不合适。”晏礼淡道。   “是年龄的问题么?你小时候也不可爱, ”女人摊开协议,一条条细看起来, 边感叹,“下周就是股东大会了,这可真是历史性的剧变啊。”   “怕了?”   “毕竟晏家没有女人掌权的先例。”   “现在有了。”   “……也没有弟弟不要继承权, 把所有股份转给姐姐的先例。”晏祎叹了口气,“老东西们应该会跟我过不去吧, 太怕了。”   晏礼掀了她一眼,“是么?”   从很久以前开始, 晏祎就觉得, 晏礼说话有种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她气焰再盛, 伪装再好, 也压不过他轻飘飘的一个眼神。   从小到大都不可爱。   “好吧, ”晏祎装不下去了, 坦白道,“我挺期待那个场面的。”   她前阵子来到申城, 是遵照晏洲的意思,将晏礼带回去。   虽然对晏家向来不近人情的铁血作风颇有微词,不过晏祎目前毕竟是在给晏家做事, 见晏礼的第一面,就开出了他跟她回去的条件。   没想到的是,晏礼拒绝之后,直接送了份更大的诱|惑,向她转让手下全部的股权。   即便是晏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确实很能洞悉人心,怕是早早地将她隐藏于平静表面之下的野心看得一清二楚。   答应他,就意味着跟晏洲对着干。   但是有很大几率顺利继承晏氏。   晏祎思索了两天,最终还是决定跟晏礼站到同一站线。   两人今日正是为了签股权转让协议而见面。   “股权只是让你获得角逐的筹码,并不代表完胜,有功夫浪费在申城,不如早点回去为股东大会做准备。”晏礼起身,显然是一分钟都不打算浪费。   “你等等,”晏祎坐在沙发里,食指扣了扣手里的文件,像是试探又像是惋惜,“真不在意晏家的家产?我追求了这么久的东西,在你眼里好像一个垃圾。”   “它本来就不属于我,给你是应该的。”   分明是很善意的一句话,可从男人的口中说出来,却没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只是普通陈述。   晏祎心里莫名不是滋味起来,客观谈道,“你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晏家确实拿你在当继承人培养,这一点毋庸置疑。当初把你送回南城,谁也没想到……”   “晏闻德已经拿到了我的亲子鉴定报告。这次他找了港城那边的人,晏洲消息滞后,没来得及阻拦。所以‘我不是亲生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晏家,”晏礼像是没注意到晏祎在说的话,倚着墙慢慢道,“下周的股东大会,我会成为攻击对象,在晏闻德推出人选之前,你要抢占先机——这一辈你占股最多,陈董张董例来是你的支持者,悬念不大。”   突然被强行带偏话题,晏祎不太满意,“你是觉得我连这件事都办不好?”   “我是希望,”晏礼慢条斯理道,“晏家的事尽快解决,不要再占用我的时间。”   “……”晏祎无语了阵,字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把晏家收入囊中。”   晏礼轻点了下头,“拭目以待。”   “不过你在申城这么久,多少干点正经事吧?我看你光跟小姑娘同居去了,事业没荒废吧?”   “怎么没干正经事,”晏礼从墙边起身,朝门口走去,像是想起了什么,勾了勾唇,“一直在忙。”   人生大事,无非成家立业。   他要在申城完成的这件,还属于前者。   *   “我姐姐离婚了。”   时颜正在对着电脑做一份旅游合同翻译,冷不丁听见小敏开口。   她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面,下意识问道,“什么?”   小敏:“就是上次酒店捉奸的那个。”   “啊。”时颜点点头,手指停下来轻轻搭着键盘,“是抓到证据了吗?”   “嗯,前阵子他们吵架,我估计那个男的也是不想再瞒了吧。”小敏叹了口气,“明明他们以前很好的啊,怎么办,我要不相信爱情了。”   时颜道,“别呀,不能因噎废食。”   小敏想了两秒,肯定道,“你说的对,那么我决定幻想一下跟蒋西沉谈恋爱,重拾信心。”   “蒋西沉?”   “你不知道吗?是最近很火的乐队队长,”刚才还说对爱情失去信心的小敏瞬间像打了鸡血般精神起来,刷刷翻出屏保亮给她看,激动道,“单身,实力与颜值并存 ,入股不亏!!”   照片拍得很好,不过也是因为男人的模样确实能打。   暗色的舞台上照下一束明亮白光,勾亮他肩背的流畅弧线。男人穿着黑色衬衫,坐在光影交界的高脚凳上,旁边是纯黑的立式麦克风。   他坐的位置居高临下,然而即便是仰视的角度也没有对颜值产生丝毫损伤,反而多了种睥睨的意味。他五官线条立体,银色发梢蹭过眉骨,眼神利而冷,看着有点儿不耐烦。   但又是能让女生失声尖叫的那种不耐烦。   帅的人就算摆个臭脸也照样帅。   “怎么样怎么样!”小敏看一次屏保就被击中一次,晃着时颜的手,“是不是很酷,很帅,很性感!让人看着就想上!”   时颜头点了一半,听到最后这句不上不下地卡在了中间。   小敏哈哈大笑,“我忘了你还是个纯洁宝宝。”   时颜有点不好意思,也笑了笑,继续手上的翻译工作。   她今天心情很不错,因为早上碰见人事主管的时候,商量了一下年假能不能放在江燃见面会的时候休,主管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下班乘上地铁,时颜把这个消息告诉祝伶俐。   祝伶俐:「太好了!那我跟我朋友说说去,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10:「好哒,谢谢」   祝伶俐应该是个常年上网的冲浪选手,时颜跟她联系不多,但基本次次都是秒回。   但是今天直到时颜吃过晚饭,也没有收到祝伶俐的回复。   她觉得对方应该是有事耽搁了,也没有太在意。   今天是端午猫生痛恨的洗澡日,这一年下来它大概已经形成了某种直觉,吃过晚饭之后就不知道溜到了哪里去。   时颜找了几个它比较爱躲的地方,甚至还站到了沙发上望了望立柜上方,也一无所获。   次卧的门这会儿开着,但一般情况下,时颜并不会走过去。   今天也是没办法了。   她抬手敲了敲门框,等晏礼从书桌后边抬眸,才轻声问,“端午在吗?”   晏礼放下手里的平板起身,走了几步之后靠在桌边,像是回忆了片刻,“没注意。”   “啊。”时颜点点头,又叫了声,“端午?”   没有回应。   端午怕是已经成精了。   晏礼也陪着她一起找,打开旁边的柜子,又看了看床底,均是一无所获。   时颜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可能不在这个房间,我再去别的地方看一下。”她转身的时候,踢到了旁边的一只袋子。   脚感似乎有些不对。   时颜弯下腰,把袋子拎了拎,就看到端午从未收紧的袋口滚了出来。   端午反应极快,落地的那一瞬间,已经抡起小短腿飞快逃跑,但是没跑到门口,就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拎住了命运的后颈,交到时颜的手里。   “谢谢。”时颜弯了弯唇,抱紧了一脸绝望的端午。   过了一分钟,时颜也有一点绝望了。   每次洗猫的开端都是一场人猫大战,她往往会被端午溅一身的水,摁住它之后还会被挠几下,然后等端午慢慢适应有水的环境,就会好上许多。   问题是,晏礼为什么也在旁边站着。   而且他以“没看过,好奇”为由,时颜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拒绝。   她一手轻轻摸着端午的脑袋,另一只手打开花洒。细细的水流从花洒里流出来,端午的抵触情绪也越来越明显。   “端午不怕,你看,就是洗个澡澡,舒舒服服的……”时颜小小声地,硬着头皮在晏礼面前哄。   晏礼轻勾了下嘴角。   她蹲在浴室边上,对着个小木盆,从晏礼的角度,看见的是白皙的一段脖颈,还有凌乱的几率碎发。   时颜的头发并不是纯正的黑,带点儿偏蜂蜜色的棕。   尤其这会儿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出一种温暖的色泽。   晏礼看到,她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红了。   时颜是真的很羞耻。   当着晏礼的面跟猫讲话,而这个猫还不太配合,时不时摆出叛逆态度。   好在端午今天比以往妥协得快。   也不知道是跟她心有灵犀,看在这么久投喂的份上稍微给个面子,还是碍于浴室里还有个身量高挑的男人,怕挨揍。   等水流过全身之后,端午也摆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咸鱼态度。   时颜松了口气,开始给它打沐浴香波。   端午佛里佛气地看着自己一身的泡沫,又望向晏礼,“喵”了一声。   晏礼靠着墙,笑了声接道,“帮不了你。”   端午又撇过头去,消沉地“喵”了一声。   时颜:“……”   这是已经无障碍交流了吗。   忽然觉得她刚才的单方面哄猫也没那么羞耻了。   在最后一遍冲水的时候,时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不等她开口,晏礼已经帮她接听,并且点了免提。   “一零吗?我伶俐,我刚给你发好多消息你不回,只好打电话了。”电话那头,是祝伶俐的声音。   时颜和她没有交换过彼此的真实姓名,称呼对方都是用的网络昵称。时颜的是个数字“10”,祝伶俐直接拆开念了出来。   时颜很快出声,“是我,怎么了吗?”   “就是我们燃燃之前格斗赛表现太好啦,现在他的票高价难求,我朋友也不算俱乐部的核心人员,只能帮我们拿到B区的。”祝伶俐有点沮丧,大概是觉得自己先前夸下海口要拿VIP座,这会儿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呀,我每次见面会抢票都抢不到,有票已经很好了。”时颜说,“是多少钱呢?”   “我还没买,一会儿买了再和你说,我尽量要C区中间,两边的话真的是看个寂寞了。”祝伶俐忧伤道,“崽崽太火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时颜跟她一起感叹了几句。   挂了电话,晏礼伸手将手机放回原位,“要去平城?”   “嗯,想去的,”他问得自然,时颜顺着点点头,“我还没有见过他,也想问他要个签名。”   晏礼想到刚才电话那头,女声一口一个“燃燃”、“崽崽”。   他挑了下眉,“你说的那个江燃,他年纪很小?”   “小?”时颜偏了下头,感觉晏礼应该是想问年龄,“是很年轻,还是个大学生。”   “那不小了,”晏礼交换了下双腿,闲道,“刚才听你朋友叫他崽崽,我以为还很小。”   “噢,那个。”时颜弯了弯唇,“那是因为她是江燃的‘妈妈粉’。”想到晏礼对于称呼的不了解,她又补充解释了一下,“就是把偶像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非常关心,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女友粉,事业粉之类的……”   “那你呢?”话没说完,她听见晏礼问,“你是什么粉?”   作者有话要说:  lily:送命题,想好再说(不是   悄悄放个热知识:lily是上网冲浪选手,知道妈妈粉是什么意思,那么他为什么要故意装作不知道问10一遍呢?为什么呢?   -   《端午日记》part4.   今天吃过饭溜进了爸爸的房间,爸爸把我拎起来放进了袋子里,原本以为爸爸是想帮我,没想到他居然只是想让妈妈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可恶,喵了个咪,中计了。   -   谢谢投喂w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瓶;平生、锟铻 1瓶; 第31章 White   俱乐部内实力强劲的高手如过江之鲫, 时颜会成为江燃的粉丝,主要还是大学室友的功劳。   那位自称“颜性恋”的室友把江燃的周边贴满了整张书桌,以至于时颜看人生中第一场格斗赛的时候, 就准确地认出了他。   大概是因为他是她记住的第一个选手, 也大概是因为,江燃练柔道出身,而时颜当初学的防身术也正是这一种。   她能看得懂他每一次的攻防。   比赛也变得容易理解起来。   所以时颜至今一直非常欣赏江燃。   但要说她具体是哪种粉……   时颜想了想, 自己也不太确定, “事业粉?”   这个回答像是取悦了晏礼,他点了点头, 没有再细究下去,“但是听你朋友说,没有好位置了?”   “嗯, C区应该也……”位置成了定局,埋怨也改变不了什么, 时颜刚想说“还行”,就看到晏礼靠着门, 姿态舒展地朝向这边, 语调轻松, “要不要我帮你订个好位置?”   时颜很快反应过来, “你认识俱乐部的人吗?”   晏礼不置可否, “想不想要?”   当然是想要的。   “但是如果需要你欠人情什么的……”时颜考虑得很仔细, “那还是不要了,C区也一样可以看的。”   “我不欠谁人情, 不过,”晏礼侧眸,垂下的眼尾挑着笑意, “你愿不愿意欠我一个?”   他声线很轻,仿若风一般从耳畔扫过,留下的意味却深长。   时颜愣了下,慢慢眨眼,“啊。”   是肯定的意思。   “那是不是得感谢一下?”晏礼继续。   时颜点点头。   “怎么感谢?”   浴室里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变得暧|昧起来,她听见心跳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   时颜猛然抬头,想要说什么,却猝不及防撞进晏礼等待已久的视线。   她又像是怕烫似的跳开了,平复了一下呼吸,过了两秒才答,“都可以。”   “怎么感谢都行?”他似是意外,尾音勾起。   时颜抬起头。   她眼角皮肤略薄,天然透出点儿红,有颗水珠恰好溅在上边,像是泪滴,让人忍不住想抬手轻轻拭去。乌黑的眼睫眨动轻颤,蝶翼一般。   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   晏礼喉结轻滚,在心里低低地骂了声。   怎么能这么乖。   *   直到洗完澡收拾过后躺在床上,时颜才觉得脑中的一根神经松了下来。   她感觉得出来,从晏礼说到感谢这个话题开始,他们之间的对话,就不太像是围绕着VIP票这件事来的了。   像是一种朦胧的试探,也像是男人对女人的逗趣。   她鼓起勇气作了回应,结果没等晏礼再说什么,自己先招架不住地抱着端午借口吹毛跑回了房间,真的是要多怂有多怂。   这会儿想想还是觉得很紧张,像是即将要面对一件刺激得不了的事。   时颜轻轻拍了拍心脏位置,像是安抚自己。   她翻了个身,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晏礼说话本来就是这么个方式,本身又是笑起来眼带桃花的模样,可能他并没有别的意思,是她误解了。   自作多情是大病。   啊啊啊啊啊。   时颜把头埋在被子里,小幅度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来。   她试过否定了。   脑袋里有个小人板着脸一脸严肃地对她陈述晏礼这只是随口一调侃,另一个小人被说得连连后退,却总能在不经意的夹缝中冒出来宣布存在感——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也喜欢你。”   这是个太大的惊喜。   甚至让人承受不来的那种惊喜。   以至于时颜心情起起伏伏,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隔天起来面对镜子的时候,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感慨: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对于心脏的考验实在是太大了。   *   人事那边的假批得很顺利。   时颜收拾东西,准备去坐晚九点多的飞机。路上碰到了审校部的几个同事,很是热情地拉着她聊了一会儿,于是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六点。   好在时颜已经把行李带上了,毕竟从这里去机场更近一些。   下班时间,地铁也是高峰期,她费劲地坐上地铁,刚好有人下车,于是幸运地得到了一个夹缝中的小位置。   时颜想了想,还是给晏礼发了条消息。   10:「我现在去机场,谢谢你的票」   顺手照了张对面位置的照片。   晏礼的回复来得很快:「这么挤?」   时颜刚没注意,这会儿又点开照片看了一遍。   对面原本够容纳三四人的空间,这会儿挤了六七人,他们身后的地铁窗上映出这边和过道上的人影,两相交错,人影憧憧,拥挤感更重了。   像是……排着队伍的沙丁鱼。   10:「很快就到了」   Li:「我在申城的话,应该送你过来」   收到这句话,时颜抿了抿唇。   这算是……租客的关心,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敢往下想了,“刷”一下把手机倒扣在腿上,像是生怕摄像头自动打开暴露了秘密似的,两只手捂着泛红的脸颊,浅浅吸了口气。   这才捡起手机输入:「你工作要紧^ - ^,出差加油」   加这么个颜文字,似乎有点儿土。   但不加的话,语气又硬邦邦的,像上级领导视察……   时颜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发送。   PARROT俱乐部作为国内MMA俱乐部的后起之秀,连续以高价签约多位实力过人的选手,如今已有大爆势头。而江燃身价水涨船高,慕名而来的粉丝又富又疯,导致一张VIP票高价难求。   但凑巧的是,晏礼的朋友恰好是这家俱乐部的投资人。   没过多久,时颜就收到了两个VIP座的电子预定码。   但晏礼却只字未提怎么“感谢”的事儿。   时颜当然也不好自己问。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平城机场。   时颜从困意中幽幽转醒,揉了好一会儿脸,才勉强把睡迷糊了的意识拉扯回来。   过道上人还很多,她靠着椅背一边醒神,一边将手机开机。隔着厚厚的机舱玻璃,可以看见外边黑黢黢的天空。   而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也显示为十一点二十六分。   很晚了,接下去还要去酒店。   想到这里,时颜打开手机,准备跟酒店接驳车的司机联系。   没想到,一条消息倒是先跳了出来。   Li:「到了给我发消息」   时颜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刚好是飞机起飞之前的那个时间。   她输入:「我到平城啦,现在去酒店」   发完消息,刚好过道也空了出来,时颜把手机放回包里,背上起身。   晏礼接下来的回复应该是很常规的一句吧,注意安全之类的。   但是等行李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拿出了手机,随即微微睁大了眼。   Li:「我在出口大厅」   这条消息发出的五分钟后,也就是现在。   Li:「回头」   那一瞬间,像是被一种不可能的惊喜砸中。   时颜回头,来来往往的旅客像是慢动作一样从眼前移过,而在视线定格的终点,她看见了晏礼。   真的在她身后。   男人微低着头,正将手机收回西裤袋子里,行李区的灯光不算太亮,温温柔柔地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虚幻不真实的像个梦。   而后,他抬起眼来,随手抛起手里的车钥匙。   美梦成真。   时颜忍不住绽开笑意,也顾不上行李了,下意识朝他跑过去。等跑到近前,她脚步又忽然顿住,继而感觉到一种懊恼由心头泛滥上来。   跑得这么快也太着急了,会不会吓到他。   而且,她还没想要要说什么。   晏礼站在原地未动,偏头看她,轻笑,“被吓呆了?”   “啊。”被他一说,时颜才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继而想到了晏礼说的出差,恍然大悟般轻声道,“原来你是在平城出差。”   异地还能见面的巧合,让她欣喜不已,眼睛也快要弯成小月牙。   晏礼勾唇一笑,“走吧,去拿行李。”   时颜跟着他走出一两步,才想起不对来,“你不是昨天就到了吗?”   “嗯?”晏礼态度自然,反而问她,“所以呢?”   “所以……”   所以当然是想问,为什么现在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可答案也太显然易见了。   时颜感觉有一股眩晕快把自己笼罩,飘飘茫茫的,非常不真实。   她支支吾吾,努力克服羞怯的心情,“所以……”   “不知道平城晚上的地铁挤不挤,打车又不一定安全,”晏礼替她说完,“所以是,专程来接你的。”   话音落下,时颜感觉一直踩在棉花上的双脚落入了实地,心情却又忍不住飘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种不在状态。所以整个晚上,上了车之后,她连目的地都忘了告诉他,只望着平城的摩天大楼和车水马龙发呆,看霓虹灯的光束在眼前急速延长消失,脑袋是迟钝、空白的。   却想一直沉溺在这种情绪里面。   直到,晏礼在嘉里酒店的前台办理入住。   时颜听见了“总统套房”之后,终于从梦游的状态里醒了过来。她小小声的,像是说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这是套房,要住在一起的。”   虽然是分开的房间。   晏礼闻言稍顿。   他似是思索了半秒,而后侧过身来,也学着她的模样低声道,“那和我们在家,有什么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逻辑满分晏小li(竖大拇指)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想瘦20斤 8瓶;卍煞氣a波波卍 5瓶; 第32章 Moonlight   确实是……没什么区别。   时颜拜到在这个逻辑之下, 乖乖跟着晏礼乘电梯上楼。   嘉丽酒店呈环形结构,电梯一面挨着巨大的玻璃幕墙,正对着中庭的花园风景。   这间酒店以品种丰富、昂贵的玫瑰闻名, 在这个角度俯视, 夜幕下的玻璃温室只剩庞然黑影,宛如看守玫瑰的忠实守卫。   下一秒,玻璃温室忽然整个亮起橙黄色的光, 映出交错横陈的深绿花枝, 和香槟色的玫瑰。   应该是有人去那边观景了。   电梯直线上升,不过几秒时间, 温室已经缩成小球。   一颗笼着橙色的、近乎透明的球。   “好漂亮啊。”时颜小声感叹。   晏礼朝那边瞥去一眼,“要不要下去逛逛?”   “不了,明天还要早起的。”现在已经过了半夜了。   晏礼也没表示反对, 随意道,“那明晚再逛。”   时颜弯了下唇, 点头道,“好。”   等进了房间, 她才想起一个事——等看完江燃的比赛她就要去南城了, 明晚, 大概是没有机会了吧?   *   一年前, 时颜见到祝伶俐的时候, 对方还是个穿裙子的白皮肤长发女生。   没想到短短一年, 形象完全改变。   祝伶俐剪短了头发,似乎也晒黑了许多, 穿着背心牛仔短裤站在俱乐部外头的松树底下,连伞也没打,只戴了顶棒球帽。   时颜确认了好几遍才上前。   “是我啊哈哈哈, 之前杂志社拍一个沙漠专题,我跟着去跑了三个月。”祝伶俐说,“回来之后皮肤头发都没法看,干脆一刀剪了,是不是挺难看的?”   “不难看,很酷。”时颜认真道。   祝伶俐五官立体,身材是健美的那种瘦,看着很精神也很干练。   “哈哈哈是吗!”祝伶俐高兴地龇牙,豪爽地揽过她的肩膀,“对了你朋友怎么没来?”   “他不喜欢看格斗赛。”   祝伶俐深表遗憾,然后道,“那我们进去吧!你看人已经好多了。”   安平区瑞熙路,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而PARROT坐落于此,以其鲜明独特的风格成为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   祝伶俐知道有很多玩专业摄影的都喜欢拍俱乐部外的巨大涂鸦墙,也有网红爱来此处打卡。   一路上,她边走边跟时颜介绍,看到什么说什么。   “我跟你说这家店的老板长得巨帅,选了个俱乐部玩投资,因为养了个鹦鹉就把俱乐部也叫PARROT,有钱任性吧,”祝伶俐说,“不过他很少来店里,能碰见一次堪比铁树开花。”   “然后那个教练……”   时颜一直认真听着,在入口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区位表,找到了VIP区。   这里居高临下,正对八角笼,座位间距很宽,完全可以怎么舒服怎么看。   比赛还没开始,祝伶俐已经拍照发了朋友圈,边问,“C区是哪里啊?”   时颜对照了一下手上的座位表,指了个方向,“应该是在那边。”   “哇,这么远,”祝伶俐说,“那估计只能看见两个人形吧?坐这里我连隐形眼镜都不用戴就好清楚,替我再次感谢你朋友!”   时颜弯唇,“好。”   选手入场,比赛正式开始。   江燃出现的时候,气氛迎来一次热烈的小高|潮。   这本来就是内部表演赛性质的格斗,买票的大多都是女粉,基本是冲江燃来的,要不是官方不允许,可能这会儿应援旗都要拉起来了。   不过,俱乐部显然也没有把粉丝们当成白痴来遛。   虽然是表演赛,但江燃的对手是友谊俱乐部的王牌,贡献了一场极为过瘾的格斗,最后以江燃获胜告终。   完完全全值回票价。   比赛结束,周围的人还意犹未尽地讨论着。   男粉讨论操作,女粉讨论颜值,互不干扰偶尔还能补充一两句。   “走走走!”周围的人还未动,祝伶俐已经急吼吼地拉时颜起身,“我们去见面区排队。”   俱乐部这次准备的签名卡做成了计分牌的样式,印着江燃的人像,背后是已经刷新的历年赛季。   “呜呜呜我的崽崽好棒,妈妈真是没有白瞎这双眼,”祝伶俐一路捧心,“喜欢江燃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队伍里的女生们都在各自兴奋小声讨论,结果不知怎的,忽然齐刷刷安静下来,因此她这一嗓子显得格外大声。   有个穿着红色衬衣,白色西裤的女人侧眸看来一眼。   她个子挺高,踩了一双高跟鞋气场便更加强大,手里挟一副墨镜,拎着一只蓝色爱马仕。   看行头,不像是会出现在MMA俱乐部里的人。   时颜觉得有点眼熟。   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队伍慢慢前行,祝伶俐看见江燃坐在尽头。   有传言说他还在读大学,本人看上去确实很年轻,留一头板寸,眉目俊朗,眼锋很利,不笑的时候,周身的气场大概能吓哭三岁小姑娘。   身边也确实有人哭了。   不过是激动哭的。   祝伶俐看着前头有个小姑娘眼含热泪捏着签名往回走,心道她一定要争气,绝对不能激动到哭出来,那也太丢脸了。   结果轮到她的时候,因为过于紧张,她连一句“我喜欢你很久了,以后也会继续支持”都没能说出口。   江燃本人话少,脾气硬,若非因为这张脸,其实是不太吸粉的。   不过俱乐部毕竟看的还是实力,吸粉体质算锦上添花,所以也没有给他弄什么人设,随他自由发展。   这个自由发展就导致,江燃的签名就处于一个流水线作业的状态,小姑娘单方面表白,他间或“嗯”、“谢谢”一声,再递个签名就算完了。   偶尔有不太过分的要求,比如加写一句话,“考试顺利”之类,他也会满足。   但再多的交流是没有的。   时颜本来是想跟江燃表达一句支持的,但在走上前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了身后那个女人为什么眼熟——就是那天她在小区门口撞见的,开法拉利送晏礼回家的“女霸总”   思绪被冲击了下,时颜走神了,连半个字也没说,拿过江燃的签名卡就转身离开。   倒是因为沉默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燃抬头看了她一眼,但视线很快定格在后面,神情有一瞬间几不可查的紧绷。   因为前面有人摔了一跤,要出去的人暂时被堵在后面。   时颜跟祝伶俐也暂时站在原地。   再迈开脚步的时候,听到后面那个女人轻笑了声,“江燃,这儿给我加个爱心吧。”   *   俱乐部的二楼延伸出一块平台,因光线幽微,很少有人发觉。   此刻,晏礼跟梁现就站在这里,望着人头攒动的签名处。   “今天怎么想到来这里?”梁现背靠着黑色栏杆,朝楼下示意,“对他有兴趣?”   晏礼面对栏杆,目光早已锁定人群中那个穿着衬衫裙的女生,此刻她正听旁边的人说话,还时不时认真点头。   也不知道抬头看一眼。   “没什么,”晏礼忽然轻嗤了声,“就想看看这个比赛有多大魅力。”   他转身,“走了。”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梁现上前两步,一只手随意搭住他的肩头,笑道,“后天傅展行婚礼,带她来啊。”   晏礼扫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从你的反常行为能推断一二,”梁现慢悠悠道,“知子莫若父。”   “……滚。”   *   “那女的是谁啊?”祝伶俐满脑门官司地往前走,“居然要我们崽崽画爱心!不知道我们崽崽很避讳爱心啊、喜欢啊这些词的吗,以前有粉丝要他写,他都不写的。”   时颜也不知道她是谁,对于这个话题只能摇摇头。   周围人很多,出口处比较拥挤。   时颜跟祝伶俐被挤散了,也被踩了好几脚,不用看都知道白色球鞋上一定印满了脏兮兮的鞋印。   忽然间,有人高声嚷道,“你别挤了这边没地儿!”说完她用力一推,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有人惊叫着往后摔去,时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前面猛一后退,重重将她往后一撞。   旁边的墙壁上摆了个铜制挂件,眼看着就要撞上去,时颜忽然被人用力一拉,整个人旋即转了个方向,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吓了一跳,几乎是清醒的第一秒就想退开,“谢谢……”   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因为她抬头,看见了晏礼。   而晏礼握紧她手臂的手微一用力,反而将她拉得更近。   时颜几乎是再次扑进了他的胸膛,一股淡淡的乌木香水味瞬时溢满鼻尖。   没有给她思考时间,晏礼的手顺势滑落,牵紧了她的手腕,将人护在怀里带离了人群。   *   俱乐部外,晴天白日,车水马龙。   跟里头狂热拥挤的氛围完全不同。   时颜刚才被拉了一路,脸早就已经红到了耳尖,这会儿她低眸看着两人不知不觉中交握在一起的手,非常可耻地产生了不想放开的念头。   就,趁他不注意,多占一会儿便宜……吧?   这样想着,时颜尽量缩小自己手的存在感,也没着急开口——怕一出声晏礼就察觉到不妥,立刻松开她的手。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直到,一个女人拦在了面前,双手环臂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个字,“晏礼,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时颜认出了对方,沈思宁。   而沈思宁显然也认出了她,并且目光定定锁住了两人的手,神情看起来下一秒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这样的关头,时颜居然不着调地走了会儿神。   想的是,假如她有一本日历的话,上边应该写着:今日,易撞情敌。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来晚了qwq这章给大家补红包!   -   感谢投喂=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23456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杨幸运 ? 10瓶;123456、Breath.、顿顿、抱紧我的小豆干 5瓶;Obsession、你好、高的曲奇、陌漓 1瓶; 第33章 White   沈思宁说起来也挺不容易的。   她原本追着晏礼到了申城,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家里老爷子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左一个“矜持”, 右一个“含蓄”, 甚至直接插手将她的工作调回了平城。   沈思宁气到脑门冒烟,可也无计可施。   但又接受不了和晏礼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毕竟是她一眼看中的男人。   沈思宁跟徐潮之是幼儿园同学,这么多年了一直有联系。徐潮之朋友多, 有一次他过生日, 在申城会所要了个几百人的大包,什么朋友都叫上了。   嘈杂的人群中, 沈思宁一眼就看到晏礼。   男人五官俊美,穿黑色毛衣,倚着沙发, 一条腿支撑身体重心,另一条腿随意伸开。他侧着头, 在说什么,薄唇一张一合, 分明姿态懒散, 却不显颓废。   他跟徐潮之关系应该挺好, 十几分钟了, 都在一块儿聊天。   沈思宁主动上前打招呼。   等他转过来, 好事者徐潮之就凑上前介绍, 沈思宁扬起笑脸,预备迎接他的目光。晏礼却只是微一点头, 算作礼貌。   似乎都没正眼看她。   一个很有距离感的人。   是沈思宁对晏礼的初印象。   后来沈家开始为她挑选结亲的对象,沈思宁直接在老爷子面前宣言——“非晏礼不嫁”。   其实以沈家的门第,与晏家结亲算作高攀, 不过沈父和晏父有些交情,半年之后,两人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对于在国外的晏礼,只是打个电话知会了一声。   出生在这种家庭里的小孩,联姻已经成了某种自觉,沈思宁本以为嫁给晏礼已经是板上钉钉,没想到他研究生毕业后连晏家也没回,径直去了申城。   对联姻的态度,也早已摊开说得明明白白。   沈思宁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大小姐脾气一犯上来,就开始跟晏礼较上了劲。她揪着徐潮之打探他的下落,一有消息就第一时间杀过去。   从另一种层面来说,她也觉得自己并非没有胜算。   毕竟,晏礼虽然不喜欢她,可也没有对其他女人表现出过兴趣,无非就是跟她相处得时间不长,感情还需要培养而已。   她一直是这样想的。   直到那天,在申城嘉里酒店敲开晏礼的门,没聊两句他转身离开,半路杀出了个自称正义路人的女孩儿,拉起晏礼就走。   让人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向生人勿近的晏礼居然没有一点反对,很顺从地就迈开了脚步,甚至还看得出有点享受。   沈思宁第一次感到莫大的危机感。   女孩子的模样也被她刻近脑海中。   这会儿,一见到时颜,沈思宁就认出了她,立即嫌恶道,“怎么又是你?”   时颜轻轻叹了口气。   这会儿正值午后,八月毒辣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头顶树叶随风晃动,投下的光斑深深浅浅,不足以挡掉炎热的光线。   空气的温度也高得吓人,棉被似的将人裹挟着,心都要燥上几分。   沈思宁大概是觉得跟她不需要讲礼貌,嫌弃的意味是实打实的。   时颜也没有打算忍气吞声,只不过出于天然的好脾气,还是耐着性子想说句话,结果没等她开口,晏礼已经拉起她,直接无视了沈思宁的存在,迈开长腿就要走。   突然被拽走,时颜还有点懵,脚下踉跄一步,“等一下……”   晏礼停住,“嗯?”   “不说清楚吗?”时颜有点犹豫,试着比划了一个一刀两断的手势,“就……斩草除根?”   她本意是想说,趁这个机会跟沈思宁讲清楚,晏礼是不会出卖自己色|相的。   结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而“斩草除根”四个字恰好冒到嘴边。   说出口了才觉得好像有点电视剧里杀人放火的歧义。   晏礼却仿佛很愉悦地弯了下唇角,“嗯,怎么除?”   时颜:“……”   两人说话的时候,距离也自然凑近。   从沈思宁的角度看去,就能快碰到一起似的,说不出的亲密无间。   一股火噌的一下就从脚底蹿了上来,沈思宁恨恨一跺脚,咬牙道,“晏礼你给我说清楚,你现在牵着她是什么意思?我们两家……”   “我们两,”晏礼转过身来,十分自然地接上她的话茬,“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吗?我应该没义务向你解释。”   沈思宁原本是想搬出婚约来压他,闻言声调猛一拔高,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他说,”时颜很好地配合道,“他没有义务向你解释。”   “你再说!!”沈思宁眼里简直要喷出怒火,“谁让你真的重复一遍!”   时颜又想叹气了。   她牵着晏礼的手微微收紧,声线很平静,“是你没听清,我重复一遍而已。沈小姐,不是谁都喜欢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被拦在路中间质问一通的,你纠缠他这么久,问过他意见吗?”   “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沈思宁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眼,本想挑剔挑剔外表或穿搭,一时间却没能找到什么错处,于是睨着她冷哼一声,“你上次说愿意养他?你觉得钱能换到真心的爱情?”   说得太对了。   有这个觉悟怎么还会拿黑卡甩人呢?   时颜觉得沈思宁也挺矛盾的。   “你说的对呢,”时颜还是耐着性子,干脆将上次碰面时的小富婆人设走到底,慢吞吞地说,“但是他现在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已经非常开心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真的亲耳听到“在一起”的时候,沈思宁还是有种两眼一黑的感觉。   她声调扬高,像是在尖叫,“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没等时颜开口,身侧便传来一道低缓而肯定的嗓音,“是。”   一个字,单音节。   却像是落石重重掉入湖心,时颜的心脏随之猛的一跳。   察觉到她的僵硬,晏礼屈起手指在她手心轻轻划了一下。   他淡定开口,吐字清晰,态度自若,“所以,请沈小姐自重,不要再用金钱骚扰我。”   沈思宁:“?”   你说清楚谁用金钱骚扰你了?   时颜只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顺从地被他牵着,弯了弯唇。   半是配合着做给沈思宁看,半是因为,晏礼挑明了不接受包|养,以后沈思宁应该也不会再来纠缠。   晏礼没有再搭理沈思宁的意思,转身就要带时颜离开。   眼看着又一次被无视,而且说的还是自己听不懂的话,沈思宁气急败坏地尖叫道,“什么养,什么金钱,你在说什么!晏礼你是不是有病!”   时颜蹙起眉,觉得沈思宁这样说话也太伤人了。   她站住,刚想转过身,晏礼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   他神色自若,睨她一眼,“那你更应该离病人远一点。”   *   在离俱乐部五十米外的地方,时颜终于找到了祝伶俐。   “不好意思啊,刚碰到一点事,其实你可以给我发消息先走的,”时颜小小地扇了扇风,“外面好热。”   “没事啦,我都是闯荡过大西北的人了,还怕这点热?”祝伶俐龇牙,她撞撞时颜的手臂,朝不远处的晏礼示意,“哎,那个就是你朋友吧。”   时颜点头,“嗯。”   祝伶俐一拍手掌,“果然果然!也太帅了吧!我今天是什么运气啊出门就撞帅哥,你不知道刚才我还看到俱乐部老板……”   她兴奋起来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上三天三夜,时颜以往都会认真倾听,不过今天她不是一个人,酷暑的天气也没理由让晏礼一直等着。   “平城有什么好吃的,我们一起吃个饭吗?”趁祝伶俐停顿的空隙,时颜道,“我请你们吃。”   “让你请多不好意思,我请吧,”祝伶俐拍了下脑袋,“啊!我下午还得回杂志社。明天怎么样?”   “今天晚上我要回家了。”   “啊?”祝伶俐惊讶,“就休两天呀?不是年假吗?”   “休了十天,”时颜解释,“是要搬家了,回去收拾一下。”   时家在南城的那栋别墅一直没有处置,前几天傅月宜打电话过来,说准备卖了,让她看看自己房间里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没。   时颜也很久没去看傅月宜,刚好趁这个机会陪她几天。   祝伶俐遗憾道,“那只能下次再聚了,都没好好感谢你一下。”   “没事的。”时颜笑了笑,“明年还可以再见呀。”   两人又聊了几句,祝伶俐就匆匆忙忙赶回杂志社了。   时颜也转身朝晏礼走去。   男人打完了电话,从树荫下走出来,站在充满明晃晃的日光里,却不沾染丝毫燥意。   时颜小跑过去,仰起头看他。   女孩子肌肤白里透红,小巧的鼻尖上凝着几粒汗珠。   让人有点儿想把手放上去,碰碰她的额头,鼻尖,擦掉那些汗珠。   最后停留在樱红色的唇上。   燥意漫上来,挥之不去。   晏礼抬手松开一颗扣子,目光随意往别处看,“去哪儿?”   “啊,”时颜也像是走了神,抿了抿唇,“我要回酒店的。”   晏礼看过来。   “要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走了。”   晏礼似是意外,“就待一天?”   “嗯,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时颜说,“老家那边要搬点东西。”   “很急?”   时颜想了想,摇摇头,“也不急……”   “那多留一天?”晏礼征询她的意见。   时颜下意识点头,“噢……”回过神来,她尾音又收在了嗓子里,“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晏礼轻笑,“我有个很好的朋友结婚,他们都想见见你。”   “……”   大概是天气太热,导致大脑烧得有点厉害,对于文字的消化能力也有所减退。   时颜的逻辑卡住了。   晏礼很好的朋友结婚,为什么能绕到大家想见她这个思路上去?   时颜一头雾水,茫然地眨了眨眼。   但男人神色自若,态度淡定,与她对视时,目光里隐隐带着“有什么不对吗”的反问意味,仿佛他的朋友要见她,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时颜才艰难开口,“为、为什么要见我?”   “嗯?”晏礼像是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也和她一样沉思片刻,随即又极其自然地将问题抛给了她,“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傅展行/梁现:为的什么你不知道?   -   跟追更的读者宝贝们说声对不起!不是全职,最近三次元比较忙,更新不是很稳定,欠的两章会尽量找时间补上的!   昨晚有挂请假条,但挂完之后非常做贼心虚地没有打开绿jj,也就没发现网抽了没挂成功,非常不好意思!   -   感谢灌溉!   你的尾巴钓大象 6瓶;今天喝奶茶了吗、26801924、柠柠 5瓶;微笑、顿顿 2瓶;李夫人耶、Obsession、静静静静、苏金散、你好 1瓶; 第34章 Moonlight   “……”   不应该是你告诉我为什么吗。   时颜小声腹诽。   但晏礼看起来又是一副, 非常认真请教的样子。   她也问不出口。   对视几秒之后,时颜败下阵来,偏着头移开视线。   太阳光炽盛, 随着动作恰好扫过她小半张脸, 时颜不适地眯了下眼,晏礼抬手替她挡住光,勾了勾唇, “先上车吧。”   *   一起在嘉里酒店吃过午饭之后, 晏礼就有事离开了。   时颜自己回到房间。   因为要在平城多留一天,她给傅月宜打了个电话。   “平城?你爸这几天好像也在那, 他还不知道你也去了吧?”傅月宜跟时安平虽然分居两地,不过时安平的助理每日都会遵照授意给傅月宜汇报他的行程。   傅月宜拉黑过他几次,但每次都会被重新联系上, 也就随便了。   “嗯,应该不知道的。”   “看看有没有机会碰上, ”傅月宜叹了口气,“碰上的话让他别乱七八糟拍卖东西来了, 都是些没用的, 我抽空会回去跟他谈谈。”   她跟时安平的状况, 其实一直有点儿说不清楚。   时安平年轻时有个初恋, 因为想到南城发展, 而初恋执意留在家乡分了手。后来时安平跟傅月宜结了婚, 事业也蒸蒸日上。   初恋则在分手之后一气之下嫁了个渣男,结果没过几年就打起了离婚官司。   她走投无路找上了时安平, 时安平跟傅月宜商量之后,给她请律师打赢了官司。   没想到帮了这一次之后,那个女人反而看见了希望似的, 带着女儿一同搬到了申城,以白莲花的独门卖惨绝技住进了时安平的一处房产中。   时安平甚至给她女儿安排了一所好学校。   这些事时安平都没瞒着傅月宜,他自认问心无愧,对那个女人并没有其他想法。   但在外人眼里却并不是。   于是渐渐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傅月宜眼里揉不得沙子,又对时安平的圣母本性很是无语,直接就搬回了南城。那会儿时颜还在念高中,立刻旗帜鲜明地站了队。   然后这么多年,时安平就一直在取得她的原谅。   但两个人的问题根源在于那个女人,时安平继续优柔寡断,傅月宜就继续不肯跟他坐下来好好谈谈。   挂了电话之后,时颜躺在床上。   傅月宜说要跟时安平“谈谈”,她也不知道是要谈离婚还是和好的事。不过毕竟都拖了这么多年,能解决清楚总是好的。   大概是午后容易犯困,时颜就这么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晚霞橙色的余光顺着玻璃窗蔓延进来,铺陈开一大片,快要碰到床沿。   明明是好景色,但很奇怪,心情却是失落的。   大概跟梦见了以前一家三口和睦生活的日子有关。这次去老房子,应该也能看到很多承载满回忆的东西吧。   时颜对时安平的感情也很复杂。   没有那对母女出现之前,她其实是更喜欢爸爸一些的。因为从小时候起,时安平永远都很温柔,从不跟她发火,出差回来会给她带各种喜欢的礼物。   而傅月宜还时不时要打打她的手心,背不上课文也会被凶。   但正是因为时安平对谁都温柔的性格,也给家人带来了许多伤害。   时颜静静地躺着,思维很迟钝,懒懒的不想动了。   天色逐渐转深,黑色慢慢浸入玻璃窗,周围的一切都暗下去。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持续很久都没熄灭。   时颜下意识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是有电话打进来,连忙伸手够过,按了接听,“喂。”   “在睡觉?”电话那头,是熟悉的男人的声线。   有一点点沉,很磁性,在这个时候听到,莫名像是让人安了心一样。   时颜盘腿坐在床上,点了点头,“嗯,一不……”   开了口,她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儿哑,大概是睡了太久没喝水的缘故。于是她一边下床,伸出脚找拖鞋,一边清了清嗓子,重新道,“没有定闹钟,不小心就睡过了。”   晏礼“嗯”了声,“要不要下来看玫瑰花?”   时颜望了眼落地窗,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黑尽了。白天的平城跟申城有很大不同,然而夜晚望上去却十分相似,高楼大厦灯光星星点点,像浸入江面的渔火。   像是,有一点小小的火苗跳跃起来。   连带着心情也轻快不少。   时颜不由自主地弯起唇,“好呀。”   *   嘉里酒店的玫瑰园设在中庭。   大部分玫瑰都养在中央的蜂巢形温室内,时颜走出走廊时,脚边低矮的路灯次第亮起,错落有致地往前方延伸。   像落在花丛中的萤火虫。   在这样的环境里,呼吸也忍不住放轻了。   温室里早已亮起灯光,透出里边颜色各异的玫瑰。   晏礼就站在温室门边,朝她勾了下嘴角。   时颜小跑过去,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等久了?”   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头发已经乱糟糟,衣服也皱了。   时颜起床之后快速洗完脸,画了个淡妆,又换了条干净的裙子。   “没有,我也刚到。”晏礼侧了侧身,“一起进去走走?”   时颜点点头,“好。”   玻璃房里温度和通风被控制在最合适的范围,种植的玫瑰大多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品种,还有专员讲解其来历。   之后便是两个人自己闲闲散步了。   夏季的夜晚安静,明朗的夜空缀着几颗星,偶尔有风吹过,缓解温热的空气。   “我还要……”   时颜刚想起一茬,晏礼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她收住话音,他却扫了一眼,径直挂断了。   “还要什么?”晏礼问。   “没什么,”时颜觉得这个事可说可不说,“比起这个,你不接电话吗?”   晏礼“嗯”了声,“沈思宁。”   时颜明白了。   她又往前走了一小步,抬起头来,“其实沈思宁不是想包|养你吧。”   “嗯?”   “她应该是你未婚妻,只是你不想娶她。”时颜道。   晏礼挑了下眉,“都知道了还陪我演戏?”   “这种婚约,本来也不算数的。”   晏礼轻笑了声,“不对。”   时颜抬起头来,“嗯?”   “她不是我未婚妻,”晏礼停住,望向她,“我的未婚妻,只有我能决定。”   他语气淡淡,似是顺着话题随口一言,又似有深意。   时颜怔愣片刻,不敢想下去。   晏礼侧了下头,“怎么猜到的?”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疑点就很多了。   沈思宁话里话外对晏家的了解,还有今天早上,虽然很快被晏礼转移了话题,但她还是听清了“我们两家”。   加上时家本身也是从商的,对于商业联姻再熟悉不过。   仔细想来,是她先入为主了,才会现在才察觉。   半晌,时颜才闷闷道,“我又不是傻。”   话音落下,她听到晏礼发出一声笑,似是在逗她,“是不傻,很聪明。”   “聪明”这个词,感觉只会用在夸奖小孩子的场合。   时颜有点点窘迫,“唔”了一声。   “还有什么想听的?”晏礼微微弯腰,俯身看她,轻笑了下,“关于我的事,都告诉你。”   *   最终时颜也没有问晏礼什么。   她本来就是想到了这个,跟他证实一下。   虽然对晏礼的一切都很好奇,但时颜更希望慢慢了解。   这晚因为下午睡的太饱,一直到半夜时颜都没什么睡意,干脆爬起来看了会儿书籍,酝酿出了睡意才躺下。   第二天,时颜是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的。   因为动作太急,脑袋还晕了一小阵,她缓了缓之后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才略微松了口气。   还好,现在出门还来得及。   时颜这次来平城,只带了日常的衣服,但要穿着去参加婚礼,就显得太不正式了。   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一茬,直接就清醒了过来。   简单地收拾之后,时颜打开房门。   晏礼说得没错,两个人像这样住在一起,确实跟在家里没有什么区别。   非要说的话,就是“酒店”这两个字暧|昧了一点。   晏礼不在,应该是出门谈生意去了。   时颜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但是按他入住和出行的标准来看,应该不至于落魄潦倒。   这么想着,忽然有电话打进来。   时颜接起,是楼下的前台说有个私人礼服工作室的专员,送衣服过来了。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没有订衣服……”   话说了一半,时颜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手机查看消息,过了会儿,她轻轻咬了下唇,“好,麻烦您让她们上来吧。”   礼服是晏礼订的,他出门早,还给她发了条消息。   “时小姐,您看一下有哪里不满意,尺寸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现场改。”工作室的专员笑眯眯地帮她穿好裙子,并进行简单毫不做作的介绍,“这条裙子的钻石和钉珠全部都是手工缝制的,缎面选的是……”   时颜越听,心提得越高。   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只看了几眼就开始走神。   旁边两个工作人员忙完了,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她们原本以为,这是个霸道总裁送礼服博美人一笑的故事,而美人没怎么穿过这么好的裙子,所以有些愣住了。   但情况又确实不太像。   眼前的女孩子很有气质,肩背挺拔,一看就是从小受过相关训练的。   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穿昂贵礼服的模样。   最后,两个工作人员回去告诉了老板娘。   老板娘跟晏祎认识,晏祎又打电话过去问了晏礼,“我以我的眼光给她选的裙子,她是不是不喜欢啊,我朋友说她貌似不太开心。”   晏礼听完,食指敲了敲桌面,笑了声,“她应该是在心疼我的钱。”   晏祎:“……”   感觉受到了感情和物质上的双重打击。   *   裙子试穿过后,就被挂在衣柜里。   时颜则抱着手机,坐在床沿半个多小时了,打了字又删除,删删改改。   她不知道怎么问。   这家私人订制的礼服在国内很出名,价格当然也不便宜。   晏礼……有钱吗?   直接这样问的话,未免太伤人自尊,最后好意也变成了尴尬的事。   时颜咬着唇思索半晌,也没想到合适的措辞。   倒是晏礼先发了消息,只有三个字:「不满意?」   时颜愣了下:「什么?」   LI:「礼服」   时颜轻轻抓了下头发。   怎么会不满意。   10:「没有,很漂亮」   10:「就是……只穿这一次,会不会有点浪费?」   晏礼一时没回消息,时颜去倒了杯水回来,屏幕恰好亮起。   LI:「我朋友很多,你要是觉得浪费,可以多穿几次。」   时颜愣了下。   半晌才慢慢回过味来。   他的意思是,以后去参加朋友的婚礼,都要带上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lily(对梁现)说: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   梁现:?   -   感谢大家的投喂=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的尾巴钓大象、全世界我最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玉铃铛、只想瘦20斤、想拥有一只小猫咪、学习我是认真的 10瓶;buouyiyiyi 5瓶;Arbres 4瓶;嘻嘻嘻 3瓶;爱吃辣的小仙女 2瓶;vv、你 第35章 White   这个想法让时颜瞬间脸红。   并且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想想自己挽着晏礼的手臂, 参加一场场婚宴的场景。   挽、手、臂。   虽然男人带着女伴出现,理论上是要挽着的,但是……会不会太不好意思了!   时颜觉得自己有点儿想入非非, 还兴奋过了头。   她用力吸气, 吐出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赶紧清醒一点。   这次工作室的专员过来, 还帮她弄了头发。柔顺的长发盘成一个小小的发髻, 落下来的发丝烫卷。   快要到婚礼的时间,时颜提前换好礼服。好在穿脱并不复杂, 也不会弄乱妆发。   跟礼服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双银色高跟鞋,一只黑色手包。时颜穿戴完毕之后,对着镜子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一身的价值。   并且开始思索用什么方式, 不露痕迹地把钱还回去。   抵扣房租是不行了。   起码要好多年吧。   婚礼就在嘉里酒店举行,作为平城的顶级酒店, 嘉里以往接待的便是权贵圈子里的人物,今日非但不见丝毫怠慢, 反而比往日更为隆重。   时颜从另一个门出了嘉里酒店, 在那里等晏礼一道入场。   今天的气温有些高, 白日里艳阳高照, 晚霞也十分漂亮, 橙红色的云霞映照半天, 绮丽又浪漫。   时颜仰头看着,直到听见身后一道声线, 有人叫她,“时颜。”   她转过身去。   晏礼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系银灰色领带, 风姿比往日更甚。她看了他几秒钟,猛地反应过来又低下头去,视线落在自己的银灰色晚礼裙上。   随着女孩偏转过去的角度,晏礼清晰地看见她微红的耳朵。   这会儿她小巧的耳朵上戴了颗圆润的白色珍珠,配这一身晚礼裙,分外出彩。   时颜平日里很少穿得这样正式,风格也偏休闲,大多都是T恤牛仔裤衬衫裙,这还是第一次穿鱼尾裙。   却别有一种小女人的娇俏韵味。   她头发也梳上去了,盘成松散的丸子头,额前跟耳后垂下的发丝被烫得卷曲,添了丝复古的风情。   晏礼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半晌没有说话。   “是不是……不太习惯?”   时颜也有点不习惯,这个造型跟之前相比算是有点儿颠覆了,高跟鞋对她来说也有点高。   “是,”晏礼轻笑上前,递出手臂,“不过很美。”   时颜又一次脸红。   一边伸出手挽上他,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为什么他可以把撩人的话,说得这么……自然。   她是不是也应该,学习一下?   *   过了迎宾处,晏礼迎面跟一个男人打了个招呼。   男人身量颀长,穿的是淡紫色西服,这样不合乎常规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分外好看,有种随意潇洒的气质。   他往这边看来,桃花眼一弯,声调轻悠悠的,“这位是?”   “时颜,”晏礼没理他的调侃,自然介绍,“这是我朋友,梁现。”   “你好。”时颜弯了下唇。   三人一块儿没走几步,梁现就被另一个朋友勾搭走了。   时颜注意到,他是一个人来的,身边并没有女伴。   晏礼大概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他未婚妻有事,今天没有过来。”   事实上,梁现跟那位未婚妻和今日的主角一样,都是商业联姻,似乎对梁现有点儿意见,不和他一块儿来。   不同的是,梁现的未婚妻是他从小认识的朋友,而傅展行的联姻对象则完全是个陌生人。   不过晏礼并不喜欢议论朋友,只简单一提带过。   时颜“噢”了一声。   其实也有很多人没带女伴来着。   她望了望四周,在心里说道。   不过还是很好心地没有拆穿。   时颜他们跟梁现坐在一桌,徐潮之也在。有徐潮之,气氛就活跃得很快,没一会儿,今日婚宴主角的身份就被介绍了个明明白白。   “行哥原先就是平城人,嫂子是申城的。”   “相亲,相亲认识的,特别投缘,一拍即合,这不就火速结婚了么?”   “嫂子好像是个挺有名的网红吧,”徐潮之低头在那翻微博,“有了!就是这个!”   他递给时颜,页面上显示出个七百多万粉丝的账号。   头像是个穿鹅黄色吊带的女人回眸一笑,肤白唇红,尽管是小图,也看得出颜值出众,后背一对漂亮的蝴蝶骨。   明媚又带点元气。   时颜轻轻“啊”了一声。   她对这个热爱天文的博主有印象,似乎很喜欢摄影,经常追着各种天文现象跑。不仅颜值高,拍的照片也是一流摄影师级别的,瑰丽浪漫,还被国内天文台官方账号引用过。   “认识?”晏礼问。   时颜点点头,“嗯,办公室里有同事特别喜欢她。”   “那时颜妹妹一会儿可以见到真人了,真人比照片漂亮,就是……”徐潮之停顿住了。   旁边有人问,“就是什么?”   “就是戏有点多,堪称当代抓马女王。”   “……”   “不过我们行哥呢就是专治各种不服,两人也算是绝配。”   无论这位新娘子在生活中是如何抓马女王,新郎又是如何专治各种不服,婚礼上是没有人看出来的。   大家只知道,凤冠霞帔,男俊女美,画面惊艳又养眼,直让人想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刻。   确实是绝配。   这场婚礼过后,平城怕是要多一对强强联合的佳话。   *   婚礼之后还有个after party。   这种派对,一般都是年轻朋友们参加。   晏礼自然带着时颜留下。   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从主角身上转移开,就又回到了晏礼跟时颜身上。   “怎么的啊,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徐潮之有点儿喝多了,勉强伸长胳膊搭住晏礼的肩,“还有现哥,也太不是人了,这种重要场合,都不把嫂子带来。”   “本来,大家整整齐齐的……”   旁边梁现懒得理他,率先迈开长腿,“我先过去一步。”   晏礼面无表情,“把人带走。”   “人我就……”梁现话说一半,视线扫到时颜,又改了主意,“行。”   留个醉鬼破坏气氛似乎是不太好。   “他还要去玩吗?要不要吃点解酒药什么的?”时颜看徐潮之都快站不稳了,有点担心。   晏礼“嗯”了声,“刚才已经让人给他准备房间了。”   这会儿大厅里人来人往,不少都是新闻报刊上的熟悉面孔。   时颜刚迈出一步,脚步忽然顿住,眼神定定看着某个方向。   晏礼察觉到,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时颜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晏礼再一次往那个方向看过去,而后收回视线,“嗯。”   *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时安平。   虽然快有一年没见,刚才距离又远,只瞥见一眼,但时颜很确定。   她跟着晏礼进了宴会厅,刚落座,就有人打电话进来。   时颜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了下,刚想接,但对方似乎挂断了。   几秒后,她又收到一条短信:「小颜,你在嘉里酒店吗?爸爸在门口等你,说几句话」   过了片刻,又一条新的短信进来:「刚才你边上的男人,是晏家的对不对?」   要说看到第一条,时颜还顾虑着傅月宜那边,没有决定要不要见的话,看到第二条,她抿了抿唇,站起来身来,轻声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晏礼点点头,看她的背影消失在宴会厅门外,手指下意识敲了敲扶手。   *   时颜从宴会厅出去,没怎么费力就看到了时安平。   第一个感觉是,他好像有点老了。   也不是老,大概更准确的形容是,有点心力交瘁的那种沧桑。   心瞬间就像是被碰了一下,泛上一股微微的酸涩。   时颜咽下这种感觉,迈步走过去。   不知道该叫他什么,最后只是抿了抿唇。   “小颜,什么时候来平城的?没跟爸爸说,”时安平应该是在这里等她,大概刚才在大厅的人群中,他也看到她了,“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去那边聊?”   时颜点点头,“好。”   时安平说的是嘉里酒店一楼的茶厅。   两人的位置靠窗,恰好被绿植遮掩,时颜点了杯茉莉花茶,抬起眼来,“你要和我聊什么?”   “小颜,爸爸已经把那对母女赶走了,以后不会打扰我们的生活,”时安平给她的第一印象不是假的,他确实有点儿累,“以前是爸爸不对,没看清楚她们的真面目……”   无论外界如何评价,这几年时安平确实问心无愧。   只不过,当初确实是因为他执意去南城发展,她才会一气之下随便嫁人,导致了后半生的悲剧。   从这一点来说,时安平始终觉得当初处理的方式不够妥当,没有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   所以当那对母女找上门来的时候,出于这点愧疚和男人的责任心,他还是选择了帮助她们。   其实这些年时安平很少见她们。   提供的仅仅只是经济上的帮助。   傅月宜不同意,他甚至一度有些不理解,毕竟自己如今发达了,哪怕换做任何一个曾经的朋友,该施以援手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含糊。   所以刚开始分居那几年,时安平也是有点脾气在的。   直到前不久,他曾经的初恋向他提出复合,被拒绝之后,竟然想以各种手段让那个女儿攀上平城傅家的新贵。   这才幡然悔悟。   “这些事情,我会和你妈妈说清楚,如何求她原谅,或者不原谅,我也做好了准备。”时安平叹了口气,“过去是爸爸不好。”   时颜听着他说话,也觉得非常难受。   “反正,妈妈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她不忍在时安平心上再捅一刀,但也不愿意就这样原谅他。   “好,会好好和你妈妈说的。”时安平看着她,似是有点欣慰,“小颜长大了,刚才那一下,我差点没认出来。”   说到刚才那一幕,他语气有一点点凝重起来,试探着问,“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晏家的儿子,对吧?”   时颜点了点头。   时安平脸色稍僵,似是有些不想面对某个答案,半晌还是问了出口,“你们在谈恋爱?”   时颜直觉他不是要说什么好话,咬了下唇,“你有话就直说吧。”   “你大概不知道,前几天晏家股东大会,他把所有的股份都让给了他姐姐,”时安平说,“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晏家的继承人了,你知道吗?”   话音落下,时颜错愕地抬起头。   经过昨天,她大概猜得出晏礼是因为拒绝联姻,被晏家暂时冻结了资产,迫不得已没有回到自家的产业。   但是……   直接放弃掉继承权……   他一直被当作继承人栽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连出差都要住总统套房的人……能适应这种落差吗?   他还给她订了这一身的礼服。   啊啊啊啊。   早知道就不答应陪他参加婚礼了。   一瞬间好多想法冒出了脑海,时颜纠结又懊恼,手指紧紧蜷缩在了一起。   她这样的表情,落在时安平眼里,就成了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后的懊悔,“他是不是什么都没和你说?”   时颜抬起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放弃继承权,但是小颜,商场上混的人没有单纯的,他必然不是想对他姐姐拱手让贤,而是有更大的利益驱使着他做了这个决定。”时安平说着还要继续,“你……”   “爸爸。”时颜忽然叫了一声。   时安平瞬时愣在了原地,“你叫我什么?”   “我和他没有在谈恋爱,但是我很喜欢他。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会让出继承权一定有他的原因,但不是阴谋。”时颜一字一顿,“我不想从……爸爸嘴巴里,听到对他的诋毁。”   “这……”时安平百感交集,有点着急,“这怎么叫诋毁,晏家的股价动荡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 他们晏家没有一个单纯的!”   “不单纯并不代表要作恶,”时颜认真和他说清楚,“爸爸的想法太狭隘了。”   “你真是……唉!从小都挺乖的,其实固执的很。”时安平似乎也没有办法了,深深叹了口气。   他用手撑住额头,用力闭了闭眼睛,像是道理说不通之后,觉得很累。   时颜的记忆里,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让爸爸露出过这种表情。   结果反而长大之后,让他生气了。   她抿了抿唇,也没有退让,兀自低声道,“反正,他不是那种人。”   “好,”时安平似乎是退让了一步,但随即更激烈的语气说明了他的态度,“他不是这种人,他纯粹就是把继承权拱手让人了,那你们以后呢?真的在一起了,他拿什么养你?”   时颜毫不犹豫道,“如果是和他在一起,我养他也没关系。”   “我就是这么喜欢他。”   时安平久久没有说话,像是被她这番宣言给震到了。半晌之后,他撑着桌子起身,“小颜,爸爸的家业,以后都是你的。”   “你要选什么人,一定要擦亮眼睛。”   语气里有浓浓的疲态,像是对她如此固执的无奈。   时颜手指轻轻握成拳,回答他,“这是我打着灯笼,才遇到的人。”   时安平离开之后,时颜撑着桌子,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她看见司机开车到了门口,而后侍者替时安平打开门,他坐上去,黑色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   忽然感觉有一点难过。   说不上什么原因的,可能只是单纯的意见分歧,也可能是今晚时安平看起来确实有点儿老了。   时颜轻轻吸了口气,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离开很久了。   连忙站起来。   鞋跟有点高了,她走着不是特别习惯。路过旁边的卡座,忽然被一只伸出来的手轻轻一拽,整个人就不可控制地朝那个方向倒了下去。   时颜吓了一跳,想撑住自己爬起来,却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香。   男人似是在这里坐了很久,且对她的动静早就防备,将她拽过来之后,就扣住了她的手掌。   “在这里表白有点不够正式,但我都听见了,好像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她抬起头,正对上晏礼含笑的视线,“你刚才说,我是你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这是表白吗,你这是逗小姑娘先表白!(大声) 第36章 Moonlight   时颜不是特别会表达自己内心的那种人。   平时她的性格就比较安静, 就算跟人起了矛盾,也倾向于和平的解决方式。   刚才也是因为时安平态度强硬反对在先,言语又不是很客气, 她才说了那番话。   这会儿时颜的大脑还是懵的, 也完全想不起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宣示了对晏礼的喜欢。   而且……   还被本尊听到了。   晏礼倚着卡座沙发的靠背, 似乎并不急于得到回答, 只是偏过头看着她。   茶厅是古制风格,光线并不亮, 附近光源只有灯上笼罩着的一圈朦胧光晕,无形之中带了些许静谧感。   静到,连心跳声音都似乎清晰可闻。   目光对视几秒之后。   时颜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保持着起身的姿势, 两只手分别撑着他肩膀,她低呼一声, 连忙撑住旁边的沙发背站起来,整个人的脸都快要红透。   她今天穿的晚礼裙, 裙长不短, 但因为刚才跌坐下来, 裙摆已经往上卷了一截, 露出修长匀称的腿, 在暗淡的光线下, 愈发白皙耀眼。   刚才这光|裸的小腿蹭过他的西裤,也是有感觉的。   晏礼眸色暗了暗, 耐心也减少了几分,嗓音低的像是在诱|惑,“要不要我帮你复述?”   “……”   时颜靠着身后的桌子, 略一低头,就能对上他的视线。   晏礼这话接着刚才的问题,但是刚才的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回答出口的。   也不是没设想过跟他表白的场景。   但总觉得,还没有这么早,还需要再酝酿一小段时间,直到从他那里,也收到一点点动心的信号。   更没想到会发展成眼前这种猝不及防的状况。   时颜低着头,慢慢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蜷缩在一起。   窗外有车经过,转向灯打了个弯朝这边照射过来,裙摆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是缀在上面的钉珠。   也许她可以,再勇敢一点。   “就是……你稍微做点儿心理准备,”时颜这会儿站着,腰刚好靠在桌沿,她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反手轻轻扣住桌面,“我……”   话没说完,晏礼却忽然站了起来。   卡座沙发到桌子的距离本来就不宽,他忽然起身侧过来,时颜根本无处可躲。   心跳不知不觉中快了起来。   晏礼弯下腰,两只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在暗淡的光线下准确捉住了她的目光,“喜欢你。”   时颜红着脸点点头,“嗯,就是这个。”   “我是说,”晏礼纠正了她的理解,低声重复,“我喜欢你。”   不是替她把话补充完整。   而是,他喜欢她。   时颜似是很意外,猛地抬起头来,眸中写满惊讶,若不是晏礼回避得快,这会儿应该已经撞上了他的下巴。   时颜窘迫了一下,还没酝酿好措辞,就听到晏礼轻笑了声,“看不出来?”   时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其实,也不是看不出来。   很多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时颜是隐隐有一点感觉的。   但暗恋的人最容易自作多情,何况她也没有见过晏礼跟女性朋友相处起来的状态。   哪里敢顺着遐想下去。   看她被表白了,反而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晏礼好笑道,“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   时颜这才回神,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声音很轻,“就是觉得……好突然,太不真实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们才刚认识几个月,你真的喜欢我啊……”   从被晏礼表白开始,她一直飘渺着没什么实感。   直到这会儿,似乎有点口不择言,脑袋里想着什么就直接往外输出,那种惊喜又心动的感觉反而愈加真切地在心口荡漾开来,。   他喜欢她。   他也喜欢她。   不是做梦吧。   时颜刚想伸手捏捏自己的脸,冷不防晏礼忽然低下头,而后温热的触感落在她唇上,渐渐贴合。   嘣的一下。   像是有根弦断掉了。   连呼吸都差点忘记。   “这样,”晏礼的唇瓣离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鼻尖,“有真实感了吗?”   *   真实。   太真实了。   真实到……时颜坐在休闲椅里,周围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都在狂欢,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泳池、灯光、音乐,嘈杂的狂欢世界。   她脑袋里却只剩下那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   啊啊啊啊啊。   缺氧的感觉好像又涌上来了。   也幸好是婚礼后的派对,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女孩儿格格不入地坐着,没参与狂欢,兀自红透了脸庞。   跟傅展行聊了几句,晏礼就先回来了。   第一眼就看到,时颜坐在那里。   女孩子头发有点儿乱了,却乱得恰恰好看,几缕发丝落在白皙的脸侧,勾出漂亮的脸部线条。她一会儿望着泳池怔愣出神,一会儿又抬头看看夜空,再低头捂住脸。   表情有茫然有激动有兴奋又有回过神来的羞怯,看得出心理活动非常丰富地变了好几轮。   晏礼轻笑了声,迈开长腿走过去。   嘉里酒店的泳池是环形结构,像是蜿蜒曲折的云,围绕着中央的喷泉。   时颜坐的地方正对着喷泉眼,她正托着腮发呆,忽然眼前映入一道阴影。   晏礼站在泳池前,恰好挡住她的视线。   时颜眨了下眼,回过神来。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声调醋醋的,“胆子挺大,当着我的面就敢这么看男人。”   哪里有看男人。   时颜有点不服气,顺着他的话音,偏头往他身后看去,才发现他身后的确有……身材颇好的金发碧眼帅哥。   还不止一个。   当然也有女人在一块儿嬉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在乱看,被晏礼这样一说,时颜还真的不好意思起来。   她辩解道,“才没有看。”   “嗯,没看就对了,”晏礼似是满意了,在她身旁坐下,“少看他们,多看我。”   时颜轻笑出声。   她觉得晏礼这会儿看着又好像有点幼稚了,醋缸子说翻就翻。   但是,这种感觉却很好。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妖娆女声,“帅哥,一起去泳池那边玩吗?”   时颜抬起头。   是个留波浪长发的女人,妆容很性|感,穿着露背装,腰线那块儿只有黑色的缠绕带,这样大胆地发出邀请,很难有男人能拒绝。   “女朋友啊?也可以一起去嘛。”女人又笑着邀请,她往不远处看了一眼,又眨了下眼,“帅哥给个面子呀,我大冒险来的,他们都看着呢。”   时颜侧头看过去,果然有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在看着这边。   她有点不愿意,刚想拒绝,晏礼已经先一步开了口,“不好意思,我和女朋友对泳池没兴趣。”   “好吧。”女人语气里有浓浓的遗憾,还想说什么,但晏礼已经移开了视线。她耸耸肩,知道怕是没戏了,也没有过多纠|缠。   等她走了之后。   时颜转过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晏礼也侧头看着她。   时颜学着他刚才的话,认真强调,“少看她们,多看我。”   “嗯,”晏礼愉悦地弯了下唇角,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我眼里只有你。”   *   喧闹的派对还在继续。   稍微晚一些的时候,时颜跟晏礼准备起身离开。   两人沿着泳池旁的路往外走,晏礼牵着时颜的手,将人护在身侧,避过来来往往端着鸡尾酒的男男女女。   迎面,徐潮之走了过来。   他应该是在客房睡了一觉,不知道酒劲过没过去,反正这会儿看上去已经是完全清醒的模样,一见到他们就小跑了过来。   “阿晏,你看见行哥了么?”徐潮之问。   他看见了时颜,也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颇为正式地挥了挥手。   时颜弯了下唇。   晏礼:“没有,找他有事?”   “我跟你说,”徐潮之看看左右没人,凑近了小声道,“行哥可能去港城谈生意了。”   时颜有点惊讶。   新婚之夜,去港城谈生意。   怎么想也不太符合常理。   晏礼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样子,只侧了下头,“然后呢?”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刚在电梯外碰见行哥助理,听他打电话说的,”徐潮之搓了搓眼睛,回忆道,“我当时刚走过去,他可能没发现,反正就在说专机已经准备好了。其实我还听到一句话……”   “他问行哥,‘要不要派人去找太太’。”   听到这里,时颜已经有点迷糊了。   太太指的应该是裴小姐,难道新婚之夜,这对媒体眼中的天作之合,一个连夜出逃,一个则淡定地去谈生意吗?   好像有点超出她的认知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问问行哥?”徐潮之抓了抓脑袋,想法显然和时颜差不多。   “不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会叫我们的,”晏礼倒是很淡定,“别操心。”   “唉,你说他们怎么一个个都商业联姻,这也太不幸福了,”徐潮之看着清醒,说话时还有点儿大舌头,显然是酒意还没完全散掉,“阿晏,你一定要找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大话西游》里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的意中人是个绝世美女,总有一天她会乘着七彩祥云来包|养我。”   时颜:“……”   原句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但徐潮之显然认为自己说的非常正确,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在旁边阐述关于爱情的理论。   让人不忍心打断。   她小幅度地扯了扯晏礼的西装袖子,“他是不是酒还没醒呀?”   “嗯?”晏礼挑了下眉,“但我觉得他说的其实也没错——你是不是说过,愿意养我?”   作者有话要说:  10:给lily献上小钱包   -   感谢大家的投喂=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全世界我最可爱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爬爬虾 10瓶;半扁舟 9瓶;桂圆红枣枸杞茶 8瓶;顿顿 3瓶;微笑、趣布夏 2瓶;高的曲奇、番茄仔、姜喻、vv 1瓶; 第37章 Pink   #37   当然。   时颜心里已经在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道,“我说话算数的。”   晏礼勾了下唇角,“走吧。”   时颜跟着他迈开一步, 还是不太放心地叮嘱了徐潮之一句, “你早点回房间睡觉,不要跑来跑去了。”   “好嘞!谢谢时颜妹妹关心!”徐潮之精气十足地回答,又笑眯眯朝她挥手, “再见!”   “再见。”   徐潮之看着两人相携离去, 几秒之后,忽然一个激灵, 眨了眨被酒精迷糊住的小眼睛。   是看错了吗?   他们的手怎么是牵在一起的?   而且刚才他就感觉到了,只是行哥的事比较重要就一直没顾上提——阿晏和时颜妹妹之间貌似有点冒粉色泡泡,俩人不经意的一个对视, 眼角眉梢都是甜蜜。   明明参加婚宴之初,都还不是这个调调啊。   阿晏下手这么迅速的?   ……   时颜当然知道, 晏礼不会真的要她养他。   但是说到养不养的话题,她就不免想起时安平刚才讲的那些话。   时颜稍微顺着往下思考了一下, 得出了个目前只有她在赚钱的结论, 感觉生活的担子还是有点儿重。   据她所知, 晏礼目前的车都是问朋友借的, 名下财产应该也全数归还给了晏家。就算他之前人脉广朋友多, 找份工作不成问题, 但她直觉他不会屈居人下。   他那样优秀的人,本也不该屈居人下。   所以, 如果晏礼要自己创业的话,她还是会尽最大努力支持的。   她有五位数的存款,在股市和基金里也还有点钱, 因为本人没有太大志向,日常花销也比较大。   如果稍微节省一点的话……   短暂的一路,时颜脑袋里已经跑完了一轮省钱计划,丝毫没注意到她满心满意想要支持的这个人,已经因为被忽略十几分钟而停下了脚步。   就这么垂眸,看着她,足足快要一分钟。   等时颜终于意识到两人没有再往前走,抬起头时,晏礼才开口,声线拉得长长的,“在想谁呢?”   时颜懵了下,“啊?”   “和你说话没听见。”晏礼捏捏她的食指,提醒道。   时颜有点茫然。   刚才他说话了吗?   完全没听到。   这种情况,别说两人是情侣了,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是很不礼貌的。   时颜很不好意思,诚恳道歉,“刚才在想事情,你说什么?”   晏礼轻轻挑了下眉,“要我重复啊?”   时颜想了下,点点头,“嗯。”   “亲我一下。”他勾了勾唇。   这会儿两个人刚好走进一条小路,周围树影重重,叶子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远远的,依稀可以听见派对上的嬉闹人声。   晏礼就这么站在那里,神情自然地看着她,像是提出了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要求。   虽然……   也不能说“亲一下”就不合情理。   但,做起来总会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吧。   时颜抿抿唇,纠结了小半天,还是踮起脚尖来,飞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好了,”她低下头,特别小声地说,“亲了。”   “嗯,感觉到了,”晏礼抬起手指,轻轻按了下她唇瓣扫过的地方,看她这垂着头,一副犯错小学生的模样,心情更好地笑道,“其实……”   “嗯?”   他淡定:“我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自己耍流氓的意图。   时颜愣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像是小声的控诉,“还可以这样的吗。”   “是啊,”晏礼低眸,蹭了下她的鼻尖,“以后多习惯。”   “……”   *   回酒店之后,除了吃饭,时颜就被抓着“习惯”了好几次。   开端往往毫无预兆。   时颜只是很正经地用酒店的笔记本听了会儿外文新闻,又打开工作软件跟小敏聊了几句,晏礼给她送水果过来的时候,两人目光不经意地碰在一起。   然后,他就俯下|身,单手顺势撑在她的扶手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低头吻下来。   比初吻更深入。   试探,缠|绕,再准确捕捉。   时颜不得不承认。   短短一个晚上,几次吻之后,晏礼的吻技已经跳上了好几个台阶。   这样不行。   时颜对着卫生间的一面大镜子,捂了会儿两颊,又接冷水拍拍脸,可面上的酡红还是一点儿都没退。   这也!太羞耻了!   从进门开始,亲了那么多次。   时颜掰着手指头数,又蜷起五指,再一次感到自己心脏跳得有点儿快。   太快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凝视了眼镜中的自己,平静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路过沙发的时候,本来想快快跑掉。   但是晏礼就这么坐在那,对着平板,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侧头看过来。   她就一步也迈不动了。   甚至非常主动地走到他身后,两只手撑着扶手,从后方看他的屏幕,“还在忙吗?”   晏礼没回答,一手放开平板,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人拉低,而后吻上去。   时颜低低地“唔”了一声。   他修长的手指探入她的发丝,微微屈起指节,勾着她的长发摩挲。像一股细小的电流窜过,引起轻微的颤栗。   时颜下意识想后仰,却被一股力度扣着带回来。   “习惯”了好一会儿之后。   时颜感觉气都有点儿喘不匀了,脸也前所未有地发烫。   晏礼再一次伸手时,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不来了不来了。”   他好笑道,“哪里说要亲你了,给你理理头发。”   时颜半信半疑地往他那边靠了一点。   刚才在卫生间洗过脸,她额发沾湿了,黑漆漆的贴着白皙的额头。晏礼将刘海撩到一边,手指轻轻捻了捻,还有水钦出来,沾在指尖。   看他果然只是帮她撩了一下刘海,时颜略略放下心来。   “坐一会儿。”晏礼拍拍身侧沙发的空位,给她让了点位置。   时颜没动,“同事让我帮她看个稿子,还没有看完的。”   “嗯,就耽误一小会儿。”晏礼又碰了下她的耳垂。   时颜乖乖在他旁边坐下,晏礼很自然地靠过来,手搭在她身后。时颜也悄悄往他那边靠了点儿,窝进他怀里。   很奇怪的,以往想象中亲密得不得了的动作,在心意相通之后,居然可以如此自然。   她忍不住弯唇。   “明天我送你去机场,”晏礼在平城还有点事没办完,不能马上离开,“或者,再玩两天,我陪你一起去南城?”   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天天可以见面。   刚确立关系又要分离,确实让人觉得恋恋不舍了点。   时颜有一瞬间很想点头说好,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她摇摇头,“明天和妈妈说好要回去的。”   “好吧,得罪不起,”晏礼低眸碰了碰她的鼻尖,“那就送你去机场好了。”   时颜被他蹭得有点儿痒,又很不好意思,下意识想躲避,也没有注意他这个“得罪不起”背后的含义。   在沙发上又腻了一会儿。   时颜花费了好大的意志力才站起来,抿抿唇,“我要去帮同事看稿子了。”   “嗯。”意料之外,晏礼居然很顺利地就答应了。   时颜刚松一口气,就又听见他道,“同事,的确比男朋友重要。”   “……”   这哪里有可比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时颜觉得他“男朋友”那三个字,咬得有点用力,空气中翻涌着一股浓浓的醋味。   她有点儿想笑,弯了下唇,又很快敛住。   晏礼态度自若,似乎并没觉得跟一个女同事争风吃醋有什么不妥,还在继续道,“是不是?”   时颜辩解道,“才不是。”   哪有这样比的。   “同事的稿子急着要交呢,现在都十点钟了,”时颜讲道理,“和你什么时候都可以…… ”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刹住了车。   晏礼显然是听见了,“嗯?可以什么?”   可以亲。   但这个话说出来,她势必脸都红透。   时颜打定主意装死,一声不吭的。   就这么抿着唇看他,眼里写着宁死不招的倔强和逃避,偏生又因为刚才的亲吻含着水光,看起来便愈发楚楚动人。   晏礼喉结滚了滚,似是有耐心般地低声询问,“那这个‘可以干的事情’,等帮同事看完稿子,能不能继续?”   时颜愣了下,消化了一下他话里的逻辑,才红着脸点点头。   “乖,”他笑,“去吧。”   时颜转身走出两步,又返回来,鼓起勇气似的叫他,“晏礼。”   “嗯?”   “就是……你应该不是,今天才喜欢上我的吧。”时颜咬了咬唇,“也不是昨天,前天……”   “啊,”晏礼笑起来,“喜欢你啊,很多天了。”   “那……”时颜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又移开视线,“我有个小问题想要问。”   晏礼侧了下头,“什么问题?”   “你和我住在一起,”时颜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硬着头皮道,“你怎么忍得住。”   怎么忍得住不亲她。   不抱抱她。   看起来还那么正经的样子。   而现在不过是,打开了一个表白的口子,确认了互相喜欢的心意,他就能完全从一个“禁|欲”状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时颜不是直白的人。   问出这句话,仅有的勇气也消耗殆尽,她低低“啊!”了一声,非常羞耻地捂着脸,“算了,当我没问。”   没想到的是,几乎话音刚落,晏礼的回答也随之到来。   “是啊。”他跟着轻轻叹气,当初没有早一点表白,只是想给她一个仪式感,没想到最终却是在酒店里仓促完成。   半晌,晏礼无奈总结,“大概是那个时候比较有道德。”   哪里像现在。   光是看见她,   就想亲她,想触碰她,想看她面色薄红,害羞不已的模样。   这个说法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时颜思索了下,下意识道,“那现在呢?道德就一下子没有了吗?”   “现在?”晏礼反问了句,随即态度坦然地回答,“现在不需要道德。”   “……”   *   隔天,时颜被晏礼送到了机场,初次“习惯”了一下吻别。   她以前在电视剧上看见过男女主这样,总觉得寄托了非常多的不舍和想念,但真正轮到了自己,心跳不已的同时,还非常害羞,老是左顾右盼地看一下又没有给其他乘客造成不便。   晏礼也就没强求,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她柔软的唇畔,就将人送到了安检处。   作为空中交通的枢纽站,即便时间尚早,过了安检人也很多。   时颜找到候机厅,打开手机跟晏礼说了一声。   忽然间,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时颜抬起头,黑色裤脚,白色蕾丝衬衣,似曾相识的爱马仕包,披肩长卷发,依次映入眼帘。   是……   之前送晏礼回家的霸道女总裁。   也是在签名会场问江燃要爱心的那个女人。   “你好,我是晏礼的姐姐,”女人朝她一笑,伸出手来,“晏祎。”   作者有话要说:  是助攻!   -   蟹蟹投喂w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汐兮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107683 20瓶;Summer、?杨幸运 ? 10瓶;Aria 5瓶;25210740 3瓶;齐天大头圣、平生、初夏之荷 1瓶; 第38章 Sweetheart   晏礼的……姐姐?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化着精致的妆容,涂了颜色偏深的红色唇膏,长卷发披在肩头。   长相跟晏礼不相似, 但气质却很像。   属于仅凭强大气场, 就能在人群中一眼被认出来的类型。   “你好。”晏祎出现的太突然,时颜冒上了一股见家长的紧张感,她缓了缓, 才轻声介绍, “时颜。”   “不介意聊几句吧?”晏祎朝一个方向侧了侧头。   那边是个贵宾休息室。   时颜不知道晏祎要跟自己聊什么,但她有种与人相处的直觉, 对方似乎并不带恶意,于是点了点头,跟她一道过去。   休息室里灯光偏暗, 灯盏缀在座椅上方,散发出柔和光晕, 沙发座椅都是黑色的,乍一眼看去, 仿佛浸入深海。   晏祎坐在对面, 语气柔缓, 开门见山, “其实, 我想找你很久了。”   时颜没有见家长的经验, 也不知道这句开场白接下去会是什么话。   “找我?”   “嗯,”晏祎顿了下, 像是在斟酌自己该说多少,“你应该知道阿晏把所有股份都让给我的事了吧?”   跟时安平说的是同一件。   时颜点点头。   “我和阿晏从小就不像姐弟,这次也只是合作关系, ”晏祎说,“阿晏他,因为某个原因,不想要晏家的家产,所以才找上我。虽说是互利互惠的事,不过从结果上来讲,我的确占了个大便宜。”   “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才来找你,”晏祎换了个姿势,倚着沙发背,“过段时间,不,也许近段时间,会有很多关于阿晏的传闻,不太好的方面。”   时颜很快联想到时安平说的,晏礼让出家产是另有图谋。   “比如有人说,他这样做是为了挑拨我和晏家的关系,”晏祎环着手臂,“你呢,你相信他吗?”   几乎不用怎么思考的。   时颜轻轻握拳,“相信。”   在她眼里,他就是天之骄子,光风霁月。   “这么肯定?”晏祎有些意外,“你是时安平的女儿,不怕他是奔着你的家产来的?”   根据她的调查,面前这个女孩子跟晏礼认识也不过几个月,两人先前虽然在一个高中,但相差两届,几乎没有交集。   而她跟晏礼相处十多年,在得知这个计划的时候,也没能完全信任对方。直到股东大会的顺利结束。   时颜摇头,“他不会的。”   再多的理由,她也说不上来了。   反正就是……   越和晏礼相处,就越能感觉到,他藏在表面之下的风度和人品。   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   晏祎没说话。   时颜也没有开口,余光里,有什么东西被缓缓推过来。   她定睛,居然是一张黑卡。   顿时愣住了。   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冒上了很多以前看过的古早电视剧桥段,“给你八千万,离开我弟弟”之类的。   “虽然这么说出来挺伤男人自尊的,不过,他确实没什么钱了,”晏祎红色的指甲按在黑卡上,推到时颜面前,“晏氏目前由我接管,他的状况我再清楚不过,你拿着这张卡,要是他需要钱就给他。你是时安平的女儿,手里有个小几百万,他应该不会怀疑。”   “也算是我对他的一点小酬谢,直接给,他怕是不会要。”   晏祎刚要收回手,时颜却更快地伸手按在了那张卡上,将它往回递了一小寸。   她表明了态度,才收回手,“我不会收这个卡的。”   “为什么?”   “因为,”时颜觉得理由其实很清楚,没怎么思考就道,“他不要呀。”   “是吗,也好。”晏祎细眉微微挑起,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答案,随即她笑了下,“要是我喜欢的人,能像你了解他一样了解我多好。”   “嗯?”时颜不清楚前因后果,自然也没有听明白。   却无端想到了她要江燃画的那颗爱心。   “没什么,”眨眼的功夫,晏祎已经恢复了一直以来霸道女总裁的淡定模样,冲她露出一个标准的礼貌笑容,“时小姐,要登机了,一路平安。”   *   飞机一路平稳航行,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南城机场。   坐了几个小时,浑身都是疲累。饶是没有太多行李,站在机场外等出租的时候,时颜还是没忍住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南城有点儿下小雨。   接近中午时分,天色仍旧很灰暗。   整座城市笼罩在灰蒙蒙的色调中,连风吹过都带点儿凉。   时颜看了眼打车软件,显示前面还有九人在排队。   南城是座小城市,没通地铁,近年来随着经济发展,交通状况越来越堪忧。   无端想起到平城的那一天。   晏礼忽然出现,来接她的那一刻。   这么想着,身后竟然真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颜立刻回过头去,是个陌生男人,正急匆匆地去赶大巴车。   她轻轻吐了口气转回来。   真的是……   好像有点太依赖晏礼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他出现在身后。尽管细想并不符合现实,但当时就没想那么多,一下子就转过去了。   这样不好。   时颜在心里稍稍批评了自己一下,放弃了打车去坐大巴,又等了一阵,终于上车。   傅月宜的旗袍工作室照例很忙。   时颜进门之后跟几个设计师打过招呼,刚放下行李,埃文就奇怪道,“今天不是周一吗,你怎么过来了?”   “我请了年假,回来搬家的。”时颜如实道,她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傅月宜,“我妈妈呢?”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埃文一拍脑袋,“她被请到大学做讲座了,那个讲座临时改期,可能忘了和你说。”   “那我先回老房子看看吧。”   *   很久没来过的房子,跟记忆里没什么出入。   不同的是,院子里杂草有点儿高了,还开着不知名的花。虽然时安平定期有雇人来打扫,不过到底是夏季,草木生长的速度很快。   时颜开门进屋,迎面扑来一阵尘封许久的气味。   房子里倒是很干净,一脚踏进去,仿佛回到了刚搬走的那天。   这栋别墅的地理位置尤佳,当初一家人都很是喜欢,加上南城山清水秀,到了暑假,时安平还是会带着母女俩回来小几天。   时颜转身上了二楼。   她的房间在走道尽头右侧,进门之后,偌大的玻璃窗透出院子里栽种的树,枝叶间漏出不远处的蓝色湖面。   窗子上挂着一张白色的捕梦网。   应该是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时颜顺手挂在窗口,这么久过去,白色的羽毛都沾了厚厚的灰尘,变得有点儿脏兮兮了。   要说整理,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整理的。   重要的物品早在搬家的时候带到申城去了,这次回来,不如说是勾起回忆。   倒是翻出一张小学毕业照。   时颜对于小学时代没什么印象,老师同学都不太记得,这会儿对着背后的名字一行行扫过去,倒是能勉强想起来一些熟悉的人。   只可惜她搬家之后,和原来的朋友都没什么联系了。   时颜把照片跟收拾出来的零碎物品放在一起,准备一起带走。   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响了起来。   “喂,颜颜,埃文说你已经回老房子啦?”傅月宜说,“我讲座结束了,要不先吃个饭在收拾?”   “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大概再十分钟。”时颜回头看了看,确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了。   她边跟傅月宜讲电话,边往前走,没留神脚下绊到了一堆书,差点儿摔倒在地。   傅月宜听出来了,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时颜撑着床沿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不小心绊到了。”   “这么不小心啊,”傅月宜好笑道,“那你慢慢收拾别着急,我晚点开车来接你。”   “好的妈妈。”   挂了电话,时颜开始整理被自己弄乱的书。   大多都是高中时买来的书,应该是暑假过来的时候顺便带来看的。   也夹杂着一本笔记本。   很简单黑色硬皮本,时颜翻开来看,是以前摘抄过的句子。   书里的,影视剧里的。   也不全是经典语录,也有一些不太有名,但引起了她的某个共鸣,也一并摘录了下来。   足足几百页,有些都不记得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摘写下来的了。   时颜往后翻了一页,那么巧的,看到了昨天徐潮之改变语录的原版。   《大话西游》中关于意中人的经典台词。   这句话,时颜倒是记得很清楚。   高一的时候,班主任给大家放电影,明明放的是《战马》,却被调皮的男同学仗着班主任不会来检查,明目张胆地换成了《大话西游》。   那会儿大家都当喜剧片来看。   到了结尾,紫霞仙子说出那段话的时候,班里好多女生都直呼,好浪漫,好有感觉。   时颜那会儿托着腮,往向窗外。   恰好有个班上完体育课回来路过,容貌出色的男生跟其他人三三两两走在一块儿,侧头听人说着什么,走廊外的光线给他侧脸线条渡上一层柔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自带滤镜一样。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时颜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剧中的第一句台词: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   既然写了,也就顺着把后面的补充完整。   这会儿时隔多年,再看到这段话,时颜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盖上本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弯了下唇。   谁能知道,当时只不过是,走着神,随手一写。   现在她居然真的和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了。   这本本子的末尾,还有她写给自己打气的话,诸如“数学考到一四九,晏礼乖乖跟你走”一类的羞耻标语。时颜看了一眼就迅速盖掉了。   随即想起,时颜发现自己貌似忘记告诉那位“意中人”,自己已经到南城了。   她快速拿出手机,可还是不及晏礼电话的速度。   看着那个亮起来的白色名字,时颜莫名有点紧张,她点了接听。   “到了?”   时颜“嗯”了声,还是如实道,“到了有半个多小时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   刚在一起的第一天,还没养成跟人报备行程的习惯。   晏礼却不太通情达理的样子,“那不跟我说?”   “……”时颜没法儿狡辩,只有乖乖认错,“对不起。”   电话那头,晏礼轻轻哼了声,“好好说话,不要撒娇。”   时颜:“……”   她哪有撒娇。   不过还好,晏礼这次吃醋并没有吃得很厉害,大概是顾虑她旅途劳顿,很快就聊到了别的话题。   时颜忽然想起问,“你什么时候回申城呀?”   “过两天,”晏礼顿了下,又慢悠悠道,“不过好像也不急,回去了你又不在。”   “……”时颜闷了一会儿,小声说,“在的。”   “嗯?”   “你回来的话,我也可以早点回来。”   晏礼似是意外,低声确认了一遍,“我回来的话,你就回来了?”   时颜点头,“嗯,嗯。”   “那不如,我来南城找你,先见个家长,再带你一起回去。”   时颜惊了下,“这么快的呀。”   “嗯?”晏礼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满意了,“家长都不让我见,是不是想赖账?”他轻顿了下,尾音勾着笑,“不会是想和我玩玩就跑吧?”   “才不是。”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时颜很没有办法,想了想说,“那你要来也可以的。”   还真是,特别好逗。   晏礼轻笑了声,“还是过些日子再去拜访你妈妈吧。”   他现在在外界眼里,就是个身无分文的无业游民,哪能这样去见家长,岂不是让她难做。   说到见家长。   时颜想了下,还是把遇到晏祎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就是她说,你现在可能有点儿困难,不过我觉得困难总会过去的,你要有信心。所以我也没要那个,卡。”   听她说得小心翼翼,似乎在顾虑直接提“钱”这个字眼会不会伤他的自尊,晏礼笑意更甚,低声道,“怎么办,股份让出去了,以后真的一无所有了。”   怎么会一无所有。   时颜不服地小声反驳,“你有我啊。”   “嗯?”   “我养你。”她底气不太足,但是很坚定地说。   “啊,”晏礼轻轻笑起来,“好,你养着我。”   ……   挂了电话,时颜轻轻舒出一口气。   晏礼无论什么时候,跟人说话都是这副轻松的语气,好像什么事都不值得他烦忧。   但是,从今天开始,她会和他一起分担所有。   时颜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翻开那本笔记本,找到刚才目光停留过的段落——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   后面那几行字,她拿笔划掉了。   写了新的几句上去。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   我希望能成为,他身上那件铠甲。   就像曾经他给予我力量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10大宝贝怎么可以这么懂事!!lily对她好点儿听到没,别老是叫我们10哄你(?   发现章节名和卷标换了没有(大声)   -   ps:“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不是原创,这个大家应该都知道,以防万一还是标一下!   结尾最后两句是自己写的!   -   蟹蟹投喂=3=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8瓶;嗷呜一大口 19瓶;米七和靖 10瓶;只想瘦20斤 6瓶;Aria 5瓶;一孟 4瓶;笑出鸭叫 3瓶;薯条味的眼镜 2瓶; 第39章 Pink   #39   时颜提前回平城的另一个原因, 是她接了个翻译工作。   对方之前通过新译跟她有过合作,对她的印象不错,这次在会议中心承办国际贸易交流会, 第一个就想到了她。   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时颜衡量片刻,果断放弃了两天的假期。   她这次学乖了,提前跟晏礼报备了飞申城的行程。只不过计划稍作更改, 她比晏礼还要早到一天。   前天打电话的时候, 晏礼对此颇有微词,“不是说好我来机场接你?为什么不多玩两天?”   “临时接了个工作, 后天就要去会场,”到底是自己改了日期,时颜有点心虚, “而且我在这边也没有什么事。”   “休假了还有工作?”   “嗯,是自己接的。”   电话那头, 晏礼有一会儿没说话。   时颜怕他产生不必要的负担,又补充了句, “我想在九月份转审校, 考核难度会很大, 多锻炼也比较有好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这也是真话。   反正接这个工作对她来说, 是各方面都非常有益的一件事。   晏礼这才放过她, “那到了申城,给我发消息。”   时颜乖乖点头, “好。”   *   下飞机后,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夜晚的申城并不堵车,时颜打车到了星河湾。   门卫那边不放出租车进, 于是她到大门口就下了车,拖着小行李箱往前走。   边走边跟赵千霓发消息,约好去接端午的时间。   端午着实是只很好养也很亲人的猫,时颜以往偶尔不在家,将它寄养在赵千霓家里,它也没有任何意见,依然好吃好睡给摸给蹭。   昨天视频的时候,时颜觉得它似乎又胖了一点点,整个猫的状态一如既往,非常圆润而幸福。   她也放心了不少。   发完消息,时颜就把手机收回了袋子里。   小区隔一段路就有路灯,不过光线并不是很亮。快走到楼下,时颜隐隐觉得身后似乎有道影子笼过来。   那人和她的距离应该不算很近,但影子覆过来时,莫名像紧紧缀在她后头。   时颜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扫了眼楼栋里亮着的灯,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她顾不上去查看,加快了步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后那个人停顿片刻,也跟着加快了似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祥的预感似乎成了真。   时颜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跑了起来。小行李箱的滚轮拖在地上呼呼作响,有那么几秒钟,她快要分不清夹杂在其中的脚步声,满脑子都被一种恐怖占据。   直到手腕被人从身后一下子拉住。   时颜头皮一麻,还不及甩开,就听到对方笑了声,“跑这么快干什么?”   她怔了片刻,继而整个人陡然放松。   是熟悉的声音。   时颜回过头。   不甚明亮的路灯光下,站在那里的是她想念很久的人。他穿得比平日里正式,黑色的商务西装,白色衬衫,有很淡但不引人讨厌的酒味,游离在空气里面。   像是刚结束应酬。   “给你发消息了,没看到?”晏礼低声问。   时颜下意识拿出手机,这才看到从下出租车开始,晏礼就在问她到哪儿了。   最近的一条只有两个字:「别跑」   “那后边追了个人,能不跑吗。”时颜小声辩驳着,“也不方便看手机呢。”   毕竟还有行李。   晏礼轻笑,接过她的行李箱,“那是我的错,没考虑仔细,吓到你了。”   时颜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啦,不需要这样道歉的…… ”   其实星河湾的安保一直做的很好,门卫审查严,保安定时巡逻,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   晏礼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一只手拉高了行李箱拉杆,一只手扣住她的手掌,十指交握。   “你怎么回来了呀,不是说还要两天吗?”时颜顺从地被他牵起手,侧头问。   “交给其他人了。”   时颜“噢”了一声,迟疑道,“没问题吗?”   “嗯,没问题。”   晏礼都这样说了,时颜觉得应该就是没有问题了。   反正工作上的事情,他一定可以处理得很好。   倒是晏礼,捏了捏她的手指,“担心我啊?”   时颜点点头,如实道,“嗯。”   “担心什么?”   担心你会不会因为突然回来,耽误正事。   也担心你有没有钱。   这些话时颜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不过,反正也是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就不是说,我养你吗,”时颜咽了口口水,抬头看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让我养。”   明明是想让他占便宜,却好像生怕他不允许一样。   她的想法着实太好猜。   晏礼勾唇,语调很轻,“这么想养我啊?”   时颜点头,“嗯,嗯。”   她目光落在他的做工考究的西服上,又补充说,“这个衣服挺贵的呢。”   但在商场上又必不可少。   傅月宜跟时安平还没分居的时候,时颜也曾接触过相关领域,知道有的时候为了拉到投资,即便打肿脸充胖子,也要订制一身昂贵的行头。   晏礼顺着她的目光垂眸,语气随意,“嗯,这都是以前的。”   是旧衣服吗?   时颜有点狐疑。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那,那个礼服……”时颜说,“以后不要买了。”   “嗯?”   她认真道,“浪费。”   “错,”晏礼挑了下眉,纠正,“给你买的,不叫浪费。”   *   直到进了家门,时颜还沉浸在他的那句话里面。   虽然很甜蜜。   但也意味着遭到了意想之中的困难。   几天没人住的家依然洁净。   行李箱摊在地上,时颜暂时顾不上整理,把窗子打开通风。   晏礼在厨房烧水,时颜穿着拖鞋走过去,一眼先看到吧台后面男人的背影。他没开厨房的灯,只有一个黑色利落的轮廓。   明明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却因为关系的改变,气氛陡然变得温馨起来。   时颜走到他身后,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就被转身过来的男人一把抱住。   晏礼看着属于高挑偏瘦的类型,却很有力气,时颜一米六五的个子,就这么被他不带停顿地抱起来放在吧台上。   毫无反抗之力。   吧台底下是空的,除了端午没人爬上去过,也不知道承重怎么样。   时颜低低惊呼了声,下意识抱紧了晏礼的肩头。   “想偷袭我?”他低声问。   莫名被扣了一顶大帽子,时颜辩解道,“我没想……”   但晏礼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他给她“定罪”之后,就十分自然地吻了下来。   黑夜笼罩着厨房,眼角余光却能瞥见客厅亮着的暖灯。时颜微微蜷缩手指,感受着唇上的温度,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什么“偷袭”,分明是晏礼找的借口。   她的白月光,可真是一点都不白。   *   晏礼下午会议结束之后,直接就上了飞机,没有吃什么东西。   时颜给他煮了一碗面。   虽然傅月宜之前夸过她手艺好,但这碗面时颜却着实没有什么信心。   毕竟离家这么多天,冰箱里没了新鲜的菜,只能做最简单的那种。面条煮好放入碗中,加盐、生抽、一小块猪油,兑热水冲开,卧只荷包蛋,再撒一把碧绿的小葱。   这是以前在南城住的时候,家里保姆会做的一道快手面。   原材料简单至极,但面汤中被激发出来的香气却无与伦比。   时颜把碗筷放在桌上,发现晏礼正站在江燃的海报前。   她抽了张纸,擦干手上的水珠,走过去问,“你在看什么呀?”   这张海报买了已经有一年多,却依然崭新。   “确认一下,”晏礼转过来,垂眸看着她,“面前这个人,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啊,”时颜愣了下,很快点了点头,“嗯。”   “那把海报扔了,”晏礼似是不想再多看一眼,屈指在边缘轻轻弹了一下,“看他不爽很久了。”   这……   时颜看看他,又仰头看看江燃的海报。   她有点不舍,“一定要扔吗?”   晏礼不答反问,“不愿意?”   “……”   “我不希望我女朋友家,还贴着其他男人的放大版照片。”晏礼倚着墙,坦然道,“我会吃醋。”   时颜:“……”   这摆明了是道二选一的选择题。   就看她怎么选了。   倒不是江燃更重要。   但问题是当时在一起也没说不准追星呢。   看她欲言又止,仿佛很为难的样子,晏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刚想说是开玩笑的,就听时颜讨价还价一般小心翼翼地问,“那撕下来不扔行吗?”   晏礼稍感意外,“嗯?”   “扔垃圾桶不太好吧,这个海报还是好不容易买到的呢,”时颜确实有点儿心疼,“换个不显眼的位置贴行吗?”   “或者,”她很努力地在为保住海报努力,试探道,“我在对面的墙上也贴一张你的?”   晏礼:“……”   他顺着她的话,看向对面的墙,有点凉凉地重复,“贴我的照片,让我天天看着情敌?”   “……”   他才不是你情敌。   时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晏礼继续,“我想起来了,家里密码门用的也是他生日吧?”   时颜第一次觉得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个好事。   晏礼出色的记忆力显然都用在翻旧账上面了。   “那个可以换,本来就是随便设置的,”时颜非常积极地解释,“换成你的。”   晏礼稍稍点头,看起来满意了一点,“那海报?”   时颜咬咬牙,有点儿闷闷地说,“……也换掉。”   “这么听话啊?”晏礼勾了下嘴角,手指撩开她垂落下来的发丝,“我逗你玩呢,是对自己多没自信,才会吃一张海报的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能不能吃完面再腻歪呀面都要坨了啊。作者操心地说道。   -   谢谢投喂=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芒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icole、?杨幸运 ? 10瓶;只想瘦20斤 8瓶; 第40章 Sweetheart   回申城之后, 生活很快就步入了正常节奏。   这天时颜上班没多久,就收到了之前那个贸易交流会的酬金。   她之前一直没感觉,这种关头才觉得, 有一笔小收入是这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于是趁午休, 拿出手机给晏礼发消息:「我发钱了><」   过了会儿,晏礼回复:「哦?」   时颜截图给他看,继续打字:「是之前那个交流会的钱」   晏礼很捧场地夸了她一句:「我女朋友真厉害」   唔……   时颜看着这一行字, 莫名觉得脸颊发烫。   不过她很快摇摇头清醒过来。   重点明明不是她厉害不厉害。   而是, 她有钱了!   她有六位数的存款,给他做个小投资人都不过分吧。   10:「你之前不是说在拉投资吗, 结果怎么样啦?」   收到这条消息,晏礼正在批准一份投资计划书。   他想起之前时颜问他在平城做什么,他随口说在拉投资, 看样子她是记在了心上。   这会儿,晏礼几乎能想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   他勾了下唇角:「没成功」   啊。   居然没有成功。   资方的眼光该高到宇宙外太空了吧。   时颜后悔问这个问题了:「那你缺投资人的话, 我也有一点钱的」   LI:「要做我的股东啊?」   10:「……不可以吗」   LI:「也不是不可以」   LI:「不过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做老板娘」   时颜:“……”   她放下手机,捂了捂泛红的脸颊, 有好一会儿没回复。   LI:「不愿意?」   时颜镇定了一会儿, 才慢慢打字回复:「不是」   10:「我两个都想选。」   *   时颜发现自己对晏礼的“包|养”, 到目前为止还一直停留在嘴炮阶段。   主要是晏礼不给什么机会。   两人本来工作也忙, 空闲时间出去吃个饭逛个海洋馆什么的, 他也是早早安排完了, 并不需要时颜买票订位置之类。   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嘛,吃软饭才不正常, ”赵千霓咬着根冰棍,斜了她一眼,“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倾诉的恋爱烦恼是‘男朋友不肯花我的钱’怎么办, 还挺新鲜的。”   时颜:“……”   她不知道怎么跟赵千霓解释。   晏礼很显然不是那种吃软饭的人。   但正因为如此,她最怕的是他捉襟见肘,还要顾及恋爱中约会中男士应尽的责任。   换句话说,两个人在一块儿吃喝玩乐都是情|趣,她不想把这个变成晏礼的经济负担。所以哪怕是在偶尔的一次约会中花她的钱呢。   这个想法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晏礼讲明白。   *   时序迈入九月,新译内部的审校选拔也如期而至。   翻译专业是向来是不怎么吃老本的一行,许多专业知识都是常看常新,看似只跟语言有关,实际上各个领域都有所涉及。   时颜是英语专业辅修西班牙语,申城跟西班牙有不少贸易往来,她入职新译之后,重心便渐渐转向了西语。   小敏早就打探来了某个竞争对手的情报,这会儿正狐疑道,“好奇怪啊,她也报审校?我听审校部那边的人说她能力不怎么样欸,而且她证书等级也没你高,各方面综合能力也没你好的样子。”   “你不知道?她爸就是王经理啊。”   小敏瞪大眼,“什么?!怪不得他们都姓王!”   “……”   “颜颜你一定要成功,把她干掉!”小敏凑在她耳朵旁边旁边小声逼逼。   时颜弯了下唇,“谢谢,我会好好准备的。”   “你紧不紧张啊?”   时颜如实道,“不紧张呀。”   对于考试,她向来心态很好。   何况就算失败,也只是今年转不了审校而已,都谈不上什么代价。   不对。   如果转审校失败的话,也不能加工资了。   目前已经变身小财迷的时颜定了定神,瞬间就觉得这事儿更加重要了起来。   *   时间一晃,转眼就到了审校部考试这天。   面试地点放在专门的会议室,时颜当初入职也是在这里面试,那会儿冲着这里是申城最好的翻译公司之一过来,莫名有种神圣感。   入职一年,这种神圣感也差不多消失了。   中午时分,时颜结束之后,看见小敏发消息说外卖到了。   她到了休息室,小敏就把一份红烧排骨套餐推过来,“颜颜辛苦了!感觉怎么样?”   “谢谢,还可以的。”时颜拉开椅子。   她接过小敏递来的筷子,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据称是本次最大竞争对手的同事王茗。   时颜眼皮轻轻一跳。   对方的眼神给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像是已经胜券在握,于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别人徒劳无功的努力,或是满意的自我评价。   然而下一秒,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也许是看错了。   或者对方就是非常自信也说不定。   时颜没有往深了想。   晚上回家,晏礼记得她这天有个重要面试,直接在下班来带她出去吃。   平时下了班,时颜都是跟小敏一起走的。   这天也没例外,几个同事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一起下了楼。   “哇,那个男人是谁……”小敏刚看见一个背影就激动地攥紧了时颜的手臂,刚想再说什么,她又嚎了一声,“啊啊啊是那个!男颜祸水!”   这个绰号真是……   时颜忍不住弯唇,点点头。   “是来接你的吗?”旁边有同事问。   “嗯,是我……”时颜有点儿不好意思,轻顿了下说完,“男朋友。”   “哇……”一片惊羡的声音。   小敏呜呜呜地嚎了一通之后,表示抗议,“颜颜,按照办公室传统,你要请我们吃饭!脱单饭!”   “可以是可以,”一顿饭而已,不过时颜有点疑惑,“我们办公室什么时候有这种传统?”   两三个同事齐刷刷地吼,“现!在!”   不好让人多等,时颜跟同事们说了声就过去了。   两人一碰上,就自然地牵起手来。   晏礼把车停在了马路旁的停车位上,距这里还有一小段距离。今天日头其实挺盛,但很奇怪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再炽热的马路也没有想象中漫长。   “感觉怎么样?”时颜随身带了把小碎花的防晒伞,只不过这会儿伞在西装革履的晏礼手里,就莫名有点违和感。   “嗯,”时颜如实道,“感觉还可以,笔译有一道题目比较难,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明明是实话,说出来却有自吹自擂的嫌疑,时颜抿了抿唇,还是轻声说,“我都觉得难的话,其他人应该也做不出来……”   同样的话,要是晏礼来说,应该能狂到别人恨不得把他套上麻袋揍一顿。   但时颜开了口,声音又轻又甜,像是很不好意思,却又透着股天然而来的自信。   晏礼收了伞,替她打开车门,轻笑,“那看来今晚要好好庆祝了。”   “嗯,好呀。”这貌似是个好机会,时颜从车窗里探出头,“要不吃上次那家怀石料理吧,我请客。”   晏礼挑了下眉。   她继续小声补充,还挺有道理,“一般不是好事将近的人才请客吗,所以这顿我请是天经地义。”   *   时颜坚持结账,晏礼也并没有推辞。   她刷卡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站着,软饭吃得非常天经地义。   隔天上班之后,时颜被小敏她们抓着一顿盘问。   被问到“谁先表白”这个问题,她不免想到那天,脸也有点儿微微泛红,“应该算是一起的。”   “这么有默契吗!”   “羡慕了,什么时候能有个帅哥和我心有灵犀……”   小敏的哀叹声还不及收,项目组长已经进来安排工作,于是话题暂歇。   没过几天,转审校的名单贴在走廊中公示。   手机上,主管也发了人员名单。   小敏兴致勃勃地点进去,一脸茫然地退出来。   “怎么会……”   时颜也看到了。   一共两个人,她的名字不在其中。   有一个是王茗。   同事们惋惜的目光交织成一片,谁也没有先开口。   这种明晃晃的“关系户”,实在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还是小敏过来拍拍时颜的肩,小声道,“可能他们觉得你年限太短了,有时候转审校也挺看面子的。”   虽然新译打着公平公正的旗号,但在两边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总是难免让人怀疑。   就连王姐,在走廊里碰上时颜的时候,也欲言又止地聊了几句。   时颜虽然只入职一年,但她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有把握的,从大一开始就在专业内遥遥领先,进了高手如云的新译,更是没有懈怠过分毫。   她不是没有输过。   但总觉得,应该有个值得信服的理由。   时颜回到位置上,先跟同事们聊了几句,然后打开手机,直接给面试主管发消息。   主管的回话非常客气而官方,乍一看把她夸了一顿,对于为什么被刷这件事却只字未提。   时颜有点郁闷。   她没打算就这么结束,起身去了个洗手间,在洗手池边,意外碰上了容丹。   “听说你面试没上?”容丹冲着水,目光从镜子里看她,“输给王茗了?”   时颜跟容丹原先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关系说得上还不错。   但有些人越相处越能明白本性,容丹显然不属于可以深交的类型,时颜出于礼貌“嗯”一声,并不想多说什么。   “我有王茗的录音,你要不要?”容丹忽然说。   时颜愣了下,望见她的表情,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容丹脸上是一种十分尖刻的笑,像是准备看场两败俱伤的好戏。   时颜很难理解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你不信?”见时颜不答,容丹哼笑一声,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某个音频文件点开,“她跟郑萌是好朋友你知道吧,她们先前在茶水间聊天,我给录下来了。”   音频录得不完整,大概容丹也没想到自己去一趟茶水间,能听到这样的墙角。   不过意思却很明白,绝无半分曲解的可能,郑萌甚至提了一句,“这样暗箱操作,会不会有点不公平啊?”   王茗回的则是,“她不是才入职一年吗,我第一年的时候都没报审校呢,不是,你到底是谁好朋友啊?”   ……   时颜没有马上去找主管。   她觉得有点事情需要整理清楚。   刚毕业那会儿,新译在她眼里确实是个很好的公司,当初才会怀着向往的心情踏入面试会场。   但是入职没多久,公司就换老板了。   对于她们这样的译员来说,一切照旧,但管理层的弊端却日渐显露出来。   从被容丹莫名其妙地抢走政府的项目,到这把“黑幕”写在明面上的审校面试,还有之前积累下来的很多不公平时间,都让时颜重新思考着去留。   但要离职也不是那么草率的事。   时颜藏不住心事,就算晚上跟晏礼见面,尽量不把工作上的情绪带过来,但要真正做到还是很困难的。   晚上两人一块儿看电影的时候,晏礼扣住她的手,“怎么了?遇到不高兴的事情?”   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这件事本身,时颜并没打算隐瞒,只是觉得自己可以解决,懒得说出来破坏两人独处的时光。   不过既然都被看出来了。   时颜点点头,“就是公司有点小事情,不过我可以解决好的。”   “嗯,什么事?”   “就是……”   职场上这种事其实很多,晏礼应该也见得挺多吧?会不会觉得她因为这个开始考虑辞职,想法太不成熟了?   而且辞职的话,好像暂时就没底气说养他了。   两个“无业游民”。   时颜思维发散了一小会儿,落在晏礼眼中,就成了在纠结该不该讲。   他揽过她的腰,把整个人圈在怀里,垂眸低声告诉她,“说给我听,男朋友,就是用来倾诉的。”   作者有话要说:  lily:天凉王破(不是)   -   还欠大家一更!会找时间补的!谢谢等待TvT   -   感谢灌溉:柒柒、祈雨娃娃 1瓶; 第41章 Pink   不知道是刚谈上恋爱的通病,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   时颜总是倾向于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就算有负|面问题,也不会表露出自己的烦扰。   她心态挺好, 生活上其实很少有负能量。   但偶尔在工作上遇到点事情, 也会忍不住心情郁闷。   这种时候,时颜往往喜欢一个人待着,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牵扯到晏礼。   譬如黑箱操作的这个事。   时颜原本想着, 就算告诉他, 也不要提自己的心路历程,免得他担心。   但这会儿, 被男人抱在怀里,听他低声说着话,时颜莫名就涌上一点儿委屈来了。   特别想跟他一股脑儿地把受到的不公平都抱怨一遍。   她深深吸了口气, 缓了缓情绪,才慢慢说, “就是那个转审校的考试,我没有通过。”   晏礼静静听着, 直觉她不是因为这点小挫折就心情低落的人, 后面应该还有话。   “有个入选的同事父亲是我们公司高层, 跟朋友聊到自己这次是暗箱操作, 被别人录下来了, 我听了。”时颜顿了下, 又想起一茬,“我找主管想看评分表, 这个往年都有的,今年却说不方便公开。”   种种反常,加上那份录音, 可以说是铁证实锤。   时颜确实是被关系户刷下来了。   “反正就是……也挺正常的一件事吧。”时颜习惯性大事化了,话说了一半,忽然看见晏礼的目光,想到他说的“倾诉”,后半句顿时止住。   她舔了舔唇角,声音有点闷闷的,“但是,虽然很正常,我还是不高兴。”   也许是可以这样,坦诚一点。   不必害怕把消极的情绪带给对方。   话音落下,晏礼眸光才稍稍满意,“你觉得新译怎么样?”   时颜摇摇头,“我没毕业的时候听学姐说很好,但是去年换了老板,不太公平的事就有点多。”   尽管处于职场中,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但新译也确实频繁了点。   “那就换一家公司。”晏礼的答案和她之前的想法差不多。   “嗯。”时颜点点头,“但是……”   倒不是舍不得这份工作。   只是生活在申城的人,本身就容易被快节奏的生活逼出焦虑感。   时颜以往是没有的,她的物质欲也不强,并没有把一定要赚够多少钱当作人生目标。   但现在不同了。   她有晏礼要养呢。   像是看出了她在纠结什么,晏礼低声笑笑,“不用考虑我。”   时颜抬头,“嗯?”   “我有钱。”   Hive Space的合作已经敲定,晏家就算知道他是世行背后的人,也没办法再兴起什么浪花。下周的碰头会,晏礼预备给晏闻德一个惊喜,他的身份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退一万步说,即便合作还未提谈成,也不需要瞒着时颜。   先前装穷,倒不如说是,他喜欢看她小心翼翼想维护他的模样,也喜欢看她若无其事、想要照顾他自尊心的模样。   算是一种趣味。   但这话落到时颜耳中,就被她自动加上了一层“逞强”滤镜。   晏礼想要她没负担,她理解的。   所以哪怕是,没了原先的身份,没拉到投资,也要佯装无事地说自己有钱。   时颜越想越觉得心疼。   她伸手回抱住晏礼,靠着他的肩头,呜呜感动着说,“你真好。”   晏礼垂眸。   “但是钱的话没关系的,我还有理财收入,也有存款呢。”时颜努力减轻两人身上的负担,“你不用……逞强的。”   晏礼:“……?”   *   这天刚好是周五。   时颜决定过了周末就去辞职,这两天也在关注着网上的招聘消息。   她辞呈都写好了,谁知周日晚上,赵千霓忽然急性阑尾炎发作。   晚上十二点多,时颜原本已经睡了。   接到电话的瞬间,她什么困意都没了,匆匆忙忙爬起来,换衣服拿车钥匙拧开门把手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咔嗒两声。   虽然很紧凑,但确实是两扇门发出的声响。   时颜抬眸,发现晏礼站在门内,正看着她。   他居然还没睡。   知道时颜要去陪朋友,晏礼迈开长腿,态度不容抗拒,“我陪你去。”   “但是你明天要上班。”   他脚步顿住,侧了下头,“你明天不上?”   “……”时颜语塞了。   “更何况,”晏礼神色松松,接过她手里的车钥匙,“哪有深更半夜,让女朋友一个人出门的。”   时颜低下头,弯了弯唇,“噢。”   *   因为有晏礼在,时颜发现跑前跑后好像都没自己什么事。   很顺利地就要进行手术了。   赵千霓疼到脸色惨白,但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还是虚弱地给他俩比了个大拇指。   手术室很快亮起灯,外面有一排长椅,晏礼示意时颜过去坐,“小手术,不要担心。”   时颜乖乖过去坐下,“嗯。”   晏礼也坐在她旁边,伸出手臂让她靠着。   深夜的医院安静,时颜渐渐涌上点困意,就这么靠着晏礼的肩头轻轻阖上眼皮。   她原本没想睡着,但大概是身旁的气息太令人安心了的缘故,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一个多小时以后,手术结束。   赵千霓被安置在病房里,时颜自然也陪着。   后续事情处理妥当之后,晏礼就回家了,说明天一早过来接她。   时颜刚睡过一觉,这会儿还挺精神,只是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也没睡着。   后半夜,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病房的窗子没关严实,有风雨顺着缝隙灌进来。   时颜侧头看了眼赵千霓,轻手轻脚起身去关。   谁知刚走两步,赵千霓就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原来你也没睡啊。”   时颜:“……”   她没有拘谨脚步,快步过去关上窗,“我等你手术的时候睡了一下,你呢,不累吗?”   赵千霓幽幽叹了口气,“疼。”   说是疼,但她精神还挺好,不愧是高中那会儿来姨妈还能面不改色跑完八百米勇夺第一的女人。   既然两个人都没睡。   后半夜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闲聊时间。   赵千霓的爸妈都在外地,离申城挺远,这个小手术也就没辛苦他们跑一趟。   隔天赵维运过来换班,晏礼却来得比他还早。   时颜顶着睡乱了的鸡窝头刚从床上坐起来,就猝不及防地听见了敲门声。   她以为是赵维运,没什么心理建设地就开了门。   然后下一秒,就看到了西装革履的男人。   时颜愣在原地,宕机两秒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她先前从来没有以这副形象面对过晏礼。   尤其是这会儿,一个熬夜没洗澡蓬头垢面,一个西装革履俊美挺拔,对比就特别鲜明而惨烈。   短暂的时间,时颜的心理活动已经跑完好几轮。   她看着晏礼,艰难开口,“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给你送点东西,”晏礼示意了下手中的袋子,轻笑,“洗漱袋、换洗衣物和早餐,要不要?”   当然。   这可太解决燃眉之急了。   时颜如逢救星,快速接过,因为想起来自己还没刷牙,连话也顾不上再说,就跑进了卫生间。   晏礼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了声。   赵千霓躺在床上,非常艰难地伸出手指,给赵维运发消息:「你他|妈在哪,再不来我就要被虐狗虐进重症监护室了:)」   *   到公司的时候,时间还早。   时颜把辞呈放在主管办公桌上,然后回到办公室。   虽然已经决定辞职,但她手上还有些工作需要收尾或是交接,时颜还是打算认真做完。   九点多钟的时候,她接到主管电话,让她过去一趟。   没什么大事,就是辞职前的例行谈话环节。   主管似乎为她感到非常可惜,言语间都是“不是哪里都能找到新译这样的大平台”、“一般人要走我们都不挽留看在你比较优秀的份上问你一句”之类的优越感,末了还提到,“是不是因为审校的事”。   主管看似言辞委婉,实际上手里拿着一顶顶的大帽子,“承受不了挫折”、“资历太浅”等轮流往她头上扣。   走都要走了,时颜原本没打算把脸撕破。   但对方态度咄咄逼人,唱了一通白脸之后又开始□□脸,表示她很优秀明年转审校大有希望云云,跟耍人似的。   时颜也气笑了。   她缓了缓,还是忍住火气,尽量平和道,“主管,我已经说了是考虑个人发展才提出的辞职,给彼此留一点面子不好吗?”   主管脸色僵了僵,“你什么意思?”   她能升到这个位置,多亏站队时挺了王经理一把,自然对他和王茗有所巴结。   本想着好好刁难时颜一番,没料这小姑娘看着温温柔柔,说起话来也不含丝毫烟火气,但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却没有一点软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主管还听出了一种“什么原因你不知道吗”的质问意味。   时颜抿抿唇,把一个U盘放在桌上。   主管狐疑地接过,插在电脑上,刚听了个开头,脸色就变了变。   时颜知道主管应该不会刁难自己了。   原本容丹给她这份录音,是想要她跟王茗撕一场,但时颜根本没想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何况王茗是怎样进的审校部,大多数人内心都清楚,也不需要她澄清真相。   她松了口气,跟主管说了句,就往外走。   “你等等!”主管不知道时颜要去干什么,会不会把这份录音公之于众,本能地想拦住她。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主管办公室,站在走廊外。   “你是不是有备份!”   时颜忍了忍,“没有。”   “你……”   主管话没说完,就看到不远处的老板一行人走过来,连忙让到一边,“黄总。”   新译的老板时颜也见得挺少,她顺着看过去,意外地看见了徐潮之。   徐潮之也看见了她,兴奋地挥挥手,“时颜妹妹!”   听到这个热络的称呼,黄总心中一喜。   他的产业不止新译这一处,最近有意进军食品领域,去了好几个申城有名的娱乐场所才跟徐潮之搭上话。   今天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他到公司来玩。   既然时颜就是徐潮之的朋友,那就很好说话了。   顾及老板的面子,时颜总不会乱说。   这么想着,黄总挂起笑容,“徐总,朋友?”   “对对,也不算,”徐潮之乐颠颠地跑到时颜旁边,正式介绍,“这是我嫂子,哎呀,我哥喜欢她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原来在黄总这儿工作啊。”   时颜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徐潮之虽然平时也很热情,但从来没有这样浮夸过。   好像是非常努力地想向外传达,她的地位很高似的……   “哎哟,那可真是巧了,”徐潮之是申城本地著名的富二代,能让他叫一声哥的,必然也不可小觑,黄总连忙殷勤附和,又说了许多场面话,诸如时颜如何如何优秀云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实话。   公司里人多,黄总连好多人都名字都记不住。   能记住时颜,除了她令人惊艳的外貌之外,还有为许多人称道的实力。   徐潮之看起来非常受用,频频点头,笑成了一朵花,“那是那是,我哥特别喜欢她,我也绝对拥护我哥,要是有人对我嫂子不好,那就是不跟我做朋友!”   这样说着,他还朝时颜眨了下眼。   要说刚才还只是猜想的话,这会儿差不多成了真。   徐潮之确实是故意来的,时颜甚至也猜到了,是谁要他这样做。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怎么有点点想笑。   徐潮之的演技可比晏礼浮夸多了。   “这……哪能呢!”黄总忙道,“时小姐很优秀,是我们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对了秦主管,你们在这里聊什么?”   秦主管的脸色难看得像是吃了一斤的苍蝇,冷汗直冒。   徐潮之也颇为感兴趣地看过去,“秦主管?”   秦主管全无刚才的威风,硬着头皮,吞吞吐吐挤出几个字,“时小姐……要辞职。”   作者有话要说:  黄总:????   -   感谢灌溉!   是你酸菜鱼、Shonfu、?杨幸运 ? 10瓶;buouyiyiyi、26801924、倦爷的小鲸鱼 5瓶;CCY 3瓶;柒柒、空格 1瓶; 第42章 Sweetheart   “……”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黄总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秦主管这个话跟当众拆台没两样, 最主要的是他前脚拍胸脯保证新译是时颜的好归宿定能让她更好地发展,后脚就猝不及防地得知她要辞职的消息。   这个秦主管也真是绝了……好巧不巧凑到这个时候来!   “这……怎么回事呢?”黄总顾及还有人在,并没把内心的震怒表现出来, 又赔上一副笑脸, “时小姐是另有发展吗?”   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时颜还是给黄总留了面子,点点头,“谢谢黄总一年来的照顾。”   “哪里的话, 时小姐客气了, ”黄总略微松了口气,脸上笑容舒展开来, “其实像时小姐这样的人,各方面素质都很出色,前两天开会我还听审校部组长说, 翻译部有个很优秀的译员,有望创下一年内转审校的记录, 结果不等考试你却走了,实在是新译的一大遗憾!”   话音落下, 秦主管就知道坏事了。   黄总平日里跟甩手掌柜差不多, 公司的实事都是王经理在管, 压根不知道审校考试具体的时间。   她小幅度地侧了侧身, 面色尴尬地小声提示, “黄总, 审校考试已经结束了。”   黄总的笑容顿时僵住。   徐潮之也一脸“嗯?姓黄的你撒谎了吧是不是虐待我嫂子”地看着他。   时颜不慌不忙,将秦主管没说的话补充完毕, “是我能力不足,没能达到黄总和组长的期望。”   黄总:“……”   秦主管:“……”   这是明摆着使绊子吧。   “那今天就先这样好了,”徐潮之一副从几人对话中看穿事情真相的模样, 脸色比来时臭了好几个度,不冷不热道,“我跟我嫂子去聊两句。”   说完,他就迈开腿跟时颜一起走了。   黄总顿时急了:“哎徐总——”   头也没回。   黄总扭头,糟心地看了秦主管一眼,“怎么回事!”   秦主管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她当然不好把王总暗箱操作的事全盘兜出,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花来,惹得黄总又一阵上火。   “去!给我查清楚公司最近发生了什么!”一进门,黄总就烦躁地把领带拽下来摔在沙发上,秘书在身后大气不敢出,“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   “谢谢你。”等看不见黄总和秦主管了,时颜停住脚步,由衷道。   “害,没什么,阿晏跟我说的时候,我心想还有这事,欺负到我嫂子头上那能忍吗?”徐潮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必须不能忍!”   时颜忍不住笑起来。   “嫂子接下去准备干嘛?一起去喝个咖啡?”徐潮之平日里完全就是个游手好闲状态,看时颜也没工作了,理所当然想着一聚。   “我想先把手上的工作结束掉,然后尽早离职,”时颜看了眼手表,商量道,“现在可能不行,如果你不忙的话,一会儿午休我请你去楼下吃饭可以吗?”   “没问题没问题,”徐潮之满口答应,眉花眼笑的,“我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   消息像是长了脚,没几分钟就在公司里飞了个遍。   时颜到办公室,被迎面扑来的小敏抱个正着,“颜颜!你真的要离职啊!!”   时颜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轻轻拍拍她的背,点头道,“嗯。”   她原本想要正式确定离职,再跟办公室的同事讲。,想到这么快已经传到这里了。   大概是那场对话发生在走廊里的缘故。   “啊——”小敏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那我们以后岂不是见不到面了?我们整整一年同事感情就要化为泡影了!”   说实话,入职这一年,别的都不太值得留恋。   这个办公室有很多可爱的同事,却是时颜想走的最大阻力。   但总归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继续留在这里。   小敏的话虽然夸张到滑稽,一细想,却又觉得很是不舍。   时颜抿抿唇,小声安慰,“我们以后还可以见面的,周末也可以约着一起出来玩。”   另一个年纪大的比较理智的同事也走过来,叹了口气,“说实话就我们公司这情况,我也想跳槽——你找到新的公司了吗?”   “还没有。”时颜摇摇头。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开来,大家一块儿聊了聊行业内福利,公司内幕之类,最后才转回时颜离职的事。   大家都很是不舍,约定之后有空再聚。   时颜提出周末请客,也没有一个人推辞,都说一定要来。   离别的气氛,就在商议周末大餐吃什么中悄然淡掉。   到中午,时颜跟徐潮之在楼下吃了一餐饭。   中途,她看徐潮之举起手机,不断地调整角度,在拍桌上的食物。   有点好奇道,“你喜欢拍照吗?”   “没,”徐潮之笑得贱嗖嗖的,“嘿嘿嘿。”   时颜:“……”   莫名心里有点发毛。   *   吃完饭回公司没几分钟,她又被黄总请到了办公室。   入职一年,时颜跟他见面的次数不多,印象里是个挺有威严的三十来岁的成功人士,所以当这成功人士不顾脸面直接求她想想办法帮他一把的时候,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   黄总已经调查清楚了时颜离职的原因,承诺会对相关人员进行处理,今后也会保证公平性,想以此挽回事态。   但时颜确实没法儿代表徐潮之给答案。   最后,黄总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个允诺,颓然地跌进沙发里。   这日日夜夜地砸钱混夜场,处心积虑地接近徐家少爷,终究是白忙了一场。   时颜回到办公室,又跟赵维运打了个电话,问过赵千霓的情况之后,就又投入工作中去。   按目前的情况,新译应该不会卡她的离职手续,所以尽早完成交接的话,就可以早一点离开了。   另一边,徐潮之则把照片发给了晏礼。   非常直男式的构图,红酒杯,两份西餐。   徐潮之:「嘿嘿,做好事了,有人请吃饭,羡慕吗?」   *   时颜下班以后,跟晏礼说了声就径直去往医院。   赵维运也没走,这小半年大家都忙,三个人难得能聚在一块儿聊天。   “今晚还是我守吧,对了我可能没跟你说,我也辞职了。”晚餐是在病房吃的盒饭,赵维运吃了几口忽然道。   时颜有点意外:“为什么啊?”   “领导傻逼。”赵维运言简意赅。   时颜:“……”   是非常简单粗暴的理由了。   “所以我明天不上班,顺带着照顾一下这个残……哎哟。”赵维运被打了一下,嘶嘶抽气,硬生生拐弯道,“病号,病号行了吧?”   “我根本没用力好吗?”赵千霓对他的夸张很是无语。   “是是是,你要是再用点力我就交待在这了。”   “那不错啊,隔壁病床刚好给你。”   “……”   时颜发现有赵维运在这里,赵千霓的精神都要好一些。   她本还想说,继续交替班的,毕竟一个人从早到晚照顾着是真的很累。   但眼前这个情况……   时颜忽然悟了,没坐一会儿就找理由离开了病房,并表示自己明天再来。   *   虽然没有在病房待太久,但昨晚没睡好,加上今天又忙了一天。   时颜出医院大楼的时候就非常困。   她靠着本能辨认出自己的车牌号,脚步虚浮地拉开副驾驶的门爬上去,往靠背一靠,强忍着困意开口,“等很久了吗?”   “没有。”晏礼侧头看了她一眼,“安全带。”   “嗯?”时颜问完那句话意识就有点儿迷糊了。   晏礼没继续开口,直接侧身过来。   时颜只感觉男人熟悉的淡香忽然间特别特别近,耳畔忽然响起安全带“咔嗒”一声扣上的声音,时颜迟钝几秒反应过来,掀开眼皮。   晏礼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半个身子侧在她身前。   非常近的,覆压过来的姿势。   而且没有离开的意思。   马路安静,路灯光从车窗外浸进来。   时颜轻轻眨了下眼睛,下一秒,温热的吻便落下来。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将人拉着靠向自己。   时颜无法推拒,任他肆意掠夺,唇|舌|交|缠。   车内狭小的空间,似乎给这个吻增添了许多意味不明的色彩。   到最后,晏礼甚至轻轻咬了她的唇瓣一下。   经过这一场亲吻,时颜再困也醒了。   她明显听到,他的呼吸有点儿重了。   饶是未经人事,她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瞬间脸红了个透。   “你干嘛……”开口的时候,时颜才觉察到自己因为太久没喝水,嗓音有点儿哑了,她顿了下,把话说完,“咬我。”   以前晏礼接吻,从来没有咬人的。   “因为我生气。”晏礼单手撑在她后座上,垂眸看她,强调,“很生气。”   她揉了揉眼皮,有点疑惑,“气什么?”   “知道今天是谁在帮你么?”   晏礼说话时,气息就落在她的耳垂旁边,温温热热,连熟悉的温和外表,都莫名带上了一丝攻击性。   这样近的距离,时颜连呼吸都紧张了。   她点点头,“知道的,是你。”   晏礼似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眸光缓和了些,视线落在她的唇角,声线低缓,“那你谢他,不谢谢我?”   作者有话要说:  lily:怎么谢知道吗?   -   啊啊啊我还是写完了TvT发上来了!   -   感谢灌溉么么哒:52183、?杨幸运 ? 10瓶;我最喜欢你、一杯热柠茶 5瓶;可以咬一口 3瓶;橙子、微笑 2瓶;祈雨娃娃、黑米小馒头、柒柒、可达猪 1瓶; 第43章 Pink   时颜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中午的事, 小声问道,“徐潮之?”   “你请他吃饭。”晏礼提醒。   “……”   还真的是这个原因。   跟徐潮之吃饭的事情,时颜倒不是故意瞒着。   而是这一天波折太多又确实很忙, 她完全忘记了这件小插曲。   再说本来也是徐潮之帮了她, 请吃饭应该……不算过分?   “就是和他吃了一餐饭。”时颜本意是想澄清,没料晏礼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   时颜:“……”   她不是这个意思。   有车子从后方驶出, 明黄|色前灯斜斜照进车窗。   身前,晏礼就这么看着她, 没半点退让的意思,眸光照落下来,恍然间让人产生无处可逃的错觉。   连呼吸都交错在一起。   时颜下意识抓紧了身侧的坐垫。   过了半晌, 她才开了口,声音因为沾染困意, 显得有些闷闷的,“没有。”   顿了顿, 又主动道, “那我下次, 也请你吃饭。”   这样应该很公平了吧。   “我不吃饭。”晏礼很难伺候地说, 轻飘飘扫了她一眼。   时颜脾气很好地问, “那你要吃什么呢?”   她刚才打过哈欠, 这会儿眼里还是水意迷蒙的,看人的时候, 目光再专注也像是有些游离。天然带一点儿红的眼角,像缀在春水旁的淡桃花。   就这么懵里懵懂地望过来,清纯中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晏礼看了她几秒, 什么也没说。   下一刻,他直起身子,抬手搭回方向盘。   没有后文了?   时颜莫名其妙的。   她侧过身想要说话,车子却已径直向前开去,速度还挺快。   她被安全带束缚回了原地,只好乖乖在位置上坐好。   也没有再开口。   车窗外不断掠过整座城市的夜景,遥远的地方灯火通明。这条路不比江滨的繁华,这个点钟连车也很少。车里车外都安静。   晏礼是不是生气了?   时颜偷瞄身侧一眼,想要从他的表情上发现什么端倪。   晏礼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虽然会因为各种原因吃个醋什么的,但还从没像今天这样一言不发的。   但只是一餐饭而已。   难道因为是跟他朋友吃的吗,还是因为没请他吃?   时颜第一次谈恋爱,也没有处理类似问题的经验。   就这么在脑袋里猜猜想想,犹豫不定的,不觉中时间居然过得飞快,转眼就到家了。   一路上两个人具是静默无声,像是在闹什么别扭一样。   时颜下车时心里也有点儿忐忑。   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晏礼的气消了没有。   “晏礼?”时颜试探地叫他,决定直白一点,“你……还在生气吗?”   晏礼关上车门,闻言动作一顿,像是在回忆她何出此言,随即轻笑了声,“没有,你想哪儿去了?”   还问她想哪儿去了。   时颜默默地想。   晏礼的语气倒是听不出任何不满来。   但是。   她以前在网上看过段子,说恋爱中女朋友生气,最常说的三个字就是——“我没事”。   但谁信谁就是智商盆地。   从小区车库到家,还有一段路。   这次倒是没有一路沉默,两人像往常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晏礼的态度没丝毫异常,但时颜就是先入为主地觉得他在闹小情绪了。   电梯缓慢上升,有年轻的女人抱着两三岁的小孩同行。   小男孩趴在她身上,一边吧唧吧唧吃棒棒糖,一边问各种问题,几秒钟的路程,嘴巴片刻不歇。   时颜被稍稍分散了注意力,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楼层。   晏礼背对着她,输入开门密码,随后牵着她走进去。   一线亮从身后打进屋里,在地板上铺散成拉长的扇形。   “我请徐潮之吃饭,是他跟我非亲非故,这样帮我应该感谢的,”时颜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这么认真跟人解释,“但是你不一样。”   晏礼脚步稍顿,回身,“我哪里不一样?”   走廊里的光就这样打过来,照在他眉眼,一切情绪都无所遁形。   时颜抿了抿唇,“你是男朋友。”   是可以依靠的。   不需要太在意礼貌不礼貌的。   很亲近的人。   虽然没有直白地说出口,但晏礼还是听明白了。   她是在哄他么?   他勾了下唇,将人牵进玄关,“怎么突然说这个?”   “啊,”时颜有点愣愣的,“因为,你在生气呀。”   “我哪里生气?”   “……”   还说没有。   “那,你一直不说话。”时颜顿了下,小声补充,“在车上那会儿也不说话。”   她音色本身就清甜,加上性子软,正常说话也像是在撒娇。何况这会儿气势不足,听着就更像是软绵绵的抱怨,没什么威力,反而会让人想抓过来欺负一把。   上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刚才在车上的时候。   晏礼自觉也不是十七八岁容易失控的青春少年,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没自制力。   已经到了,看她一眼,都想要占为己有的地步。   但似乎为时过早,所以在车上的时候,晏礼才没有将话题继续。   怕吓到她。   时颜正等着他回答,却忽然听见身后的门砰得一声被拉上,随即她被压向门,男人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落下。   背后是坚实的门板,身前不断从口中肆意掠夺的男人,时颜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事情成了这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就被堵住了全部话音。   端午闻讯赶来,老远就看见两个漆黑的影子,习惯性炸了一身的毛。   过了几秒,它大概是认清楚了人,迈着猫步踱过去,歪头蹭了蹭时颜的脚|踝。   全副心神都在面前这个吻上。   冷不防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下,时颜紧张地抬了一下脚。   晏礼低眸扫了眼,就将她抱起来,一路往沙发过去。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只用一只手抱着她。   时颜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了,本能地紧紧圈住他脖子,觉得事态好像有点失控。   以往两个人接吻的时候,晏礼不是没有起过反应,但他始终给她一种克制的印象,并没有做出什么来。   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次。   时颜以为自己要被扔在沙发上了,下意识紧紧闭上眼,没料只是被转了个身,再坐下的时候,膝盖跪在柔软的沙发上,大|腿也蹭到了晏礼西裤的面料。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这会儿坐在晏礼的腿上,两只手也搭着他的肩。   没给她发呆的余地,晏礼又一次吻下来。   唇上的触感柔软温热,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像是要拉着她,就此沉沦在里边。   直到端午以喵喵声打破此时的气氛。   唇瓣分离之后,时颜呼吸未平,只觉得脸颊像是发了烧,烫得吓人。   更要命的是这会儿的姿势,怎么看也不像是简简单单接了个吻的样子。   时颜下意识就想从他身上下来。   却被晏礼一把握住手,摁在原地。   男人的嗓音沾染着情绪,变得低哑而危险,“怎么谢知道了吗?”   时颜本就有点缺氧,懵懵懂懂道,“啊。”   迟钝几秒。   她想起来了。   貌似是在接车上的对话,她问晏礼要怎么谢他……而他现在给了回答。   不吃饭。   要吃她。   啊啊啊啊啊。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刻,时颜连钻地缝的心情都有了。   晏礼说的这句话,还不一定是那方面的意思,她怎么可以自己悄悄把车开上了路!   但是……   她没理解的错的话……   时颜偷偷抬头,想瞄晏礼一眼,没料却正好撞上了他的视线,一时间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女孩子皮肤白而清透,脸颊泛着可疑的红晕,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不好意思的事情。   晏礼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像是等她表态。   “这个,”时颜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好半天,才狠了狠心问,“会不会太快了?”   还真的当真了。   晏礼干脆顺着她的话音,眉梢轻抬,似乎有些不认同,“太快?没记错的话酒吧见的第一面,你就问我……”   时颜伸手捂在他的唇上。   几句话,轻而易举地就勾起人的全部回忆。   时颜当然记得。   她本身酒量不好,有俗话讲“酒壮怂人胆”,用在她身上是再合适不过。   那天也是。   要是时颜还清醒,按她容易害羞的性子,肯定不会学电视剧里的套路,假装小富婆去套晏礼的话,还问了一些大胆直白的问题。   本以为这个事对两人来说都挺尴尬,没想到晏礼居然主动提起来了。   “你不要讲了。”时颜几乎是小声请求。   晏礼眸光暗了暗。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诱惑人,眸光湿润,眼角微垂,天然带着楚楚可怜的柔软味道。   原本只是跟她开个玩笑,但这会儿,却是不太想放人了。   “这个不能讲,那什么能讲?”他扣住她的腰,不紧不慢地逗她。   他说话时的气息,全数落在她的指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烫得吓人。   “……”   时颜抿了抿唇,根本说不出话来。   心里却在想,似乎是没有办法了。   只要碰到晏礼,她的底线就能一再放低,似乎就……真的没办法拒绝他提出的要求。   或许是年少时被学习考试压在肩膀上,有了喜欢的人也要压抑着,默默仰望。   而真的交往了才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远比想象中的要多。   全部都累加在一起了。   时颜动了动唇,刚要忍着害羞点头答应。   晏礼却已经低眸亲在她鼻尖上。   他手指探入她的发丝,轻轻托住她的后脑,低声道,“不逗你了,这件事以后再说。我有耐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lily错过了什么》   -   感谢投喂!   火箭炮:言汐-仙女 2个;   地雷:暗夜丹、言汐-仙女 1个;   营养液:江南太子妃、今天喝奶茶了吗、咔叽咔叽的柯南南、?杨幸运 ? 10瓶;只想瘦20斤 8瓶;寒暑 4瓶;青青子衿 2瓶;Obsession 1瓶; 第44章 Sweetheart   说是有耐心……   但也没很好心地简单放过她。   隔天时颜醒过来, 想起昨天的一幕幕,心脏顿时狂跳好一阵,把被子拉高盖住脸才缓和一些。   *   因为离职的事板上钉钉, 时颜几乎是碰上一个同事, 就要被问上一两句。   大多都是问未来发展。   翻译这行在申城还算吃香,不少外贸公司和律所都需要相关人才。时颜近期还收到以前几个合作过的公司的邀请,正在逐一衡量筛选。   因为有徐潮之这尊大佛来公司里晃过一圈, 时颜也无可避免地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   这些闲言碎语, 说的未必都是坏事。有人随口谈起,有人艳羡, 也有人不屑一顾。   巧的是,时颜某次路过茶水间,却听到郑萌在跟里边的人吵架。   “我闻闻, 这酸臭味都要熏天了吧,你们一天天的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常内容, 人家长得漂亮找了个有钱男朋友愿意给她撑腰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找一个!”   有人道, “郑萌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啊?现在王经理都要写检讨了欸, 王茗也转不了审校了, 她不是你朋友吗?”   “是我朋友啊, ”郑萌理直气壮道, “她跟茗茗, 我当然站茗茗。但现在是你们在骂她,还不允许我说句公道话吗?”   一时间没人出声, 大概是被郑萌神奇但意外的可以自圆其说的逻辑镇住了。   半晌,才有人找到了另外的攻击点,“但宋俊辰以前不是追过她……”   话没说完, 郑萌就打断了对方,“可别提这个了,她那会儿要是被宋俊辰追上了,才是救我于水火的圣母玛利亚好吗!可惜她没瞎!”   “不跟你们说了,有本事背地里讲人坏话,却没本事当面讲!”郑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非常有优越感感地转身拉开茶水间的门。   就看到没瞎的圣母玛利亚捧着个陶瓷杯,站在门外。   四目相对:“……”   郑萌一脸懵逼加尴尬,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你都听到了??”   时颜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比较满意,迟疑了一下说,“那我说,我刚刚到?”   郑萌:“……”   很明显就是什么都听到了。   “谢谢你。”时颜说。   “你住口!”郑萌显然还沉浸在“啊啊啊啊背地里帮对头吵架结果被抓了个正着”的幻灭中,整个人一点就炸,她重重拉上茶水间的门,隔绝一干吃瓜群众的视线,把时颜扯到边上,“刚才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嗯,好的。”时颜很能理解她这样的性格。   “哎,”郑萌用胳膊肘撞撞她,一副“你看我们应该算挺熟了吧”的架势,“你辞职是不是因为你男朋友,你们要结婚做全职太太了?还是去他公司工作?”   “……”   这想得未免也太远了点。   联系到刚才郑萌在茶水间说的话,时颜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都不是。我男朋友现在经济有点儿紧张的,类似的话你以后不要和她们讲了,万一以谣传谣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我胡说八道咯?”郑萌一下就不服气了,过了会儿,她大概是抓住了更重要的点,将时颜从头到尾打量了眼,瞪眼道,“不是吧,你这个条件找个什么不行,干嘛找穷的,申城房价都多少钱一平了。”   就说话的这个语气而言。   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是在肯定她。   “我呢,前几天被一个很有钱的律师追,”郑萌翘起自己涂了精致指甲油的手指,中指戴了枚C牌的经典款戒指,跟食指无名指一块儿竖起来,“四大律所金牌律师,本地三套房。”   她得得瑟瑟的老毛病又犯了,时颜没有计较,真心实意道,“恭喜你。”   “……”   郑萌语塞了阵,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会儿,她才别别扭扭地开口,给了个很实诚的祝福,“行吧,希望你男朋友早日暴富。”   *   早日暴富有点难。   但不知是不是被这个念头蛊惑,时颜下班的时候路过彩票店,还真产生了进去买一张的念头。   虽然晏礼目前看上去并不拮据,但真到了卖名贵西装的那一步,怕是离举步维艰也不远了。   *   隔天时颜顺利办完了离职手续。   主管全程陪笑,态度恭敬客气得像是换了个人。   时颜也没有多跟她客套,走完程序之后就离开了新译。   这天正是周五。   申城的996们怀揣着周末倒计时的心情,在一幢幢写字楼里噼里啪啦敲打键盘,或是顶着烈日四下奔波。   对于习惯了工作的时颜来说,这种感觉让人有点空荡荡的。   一下子空闲下来了,忽然不知道干什么去好。   最后她找了个咖啡馆坐着。   恰逢先前合作过的一家外贸公司经理打电话过来,问她周末是否有空,有个小型会议,需要交传人员。   时颜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我有空的,您说。”   等谈完周末的工作,时颜就起身回了家。   她读书时就比较擅长口译,入职新译之后,也是主要从事这方面工作。不过交传与同传各有难度,在看对方发过来的材料之前,时颜先上网搜了搜有没有明天会议主角的相关谈话视频。   以便更好地配合他的说话节奏。   客厅飘窗下有一块工作区域,累了可以看看外边的风景。   时颜对工作向来认真,坐在客厅一沉浸下去,连端午在猫爬架上蹿下跳的声音都能忽略不计。   于是晏礼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女孩子戴着耳机,在窗下面对电脑,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她睫毛纤长浓密,被光晕染成朦胧的一小层,淡淡的阴影小刷子似的垂在眼睑下。   晏礼站了几秒,时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抬起头来。   “你怎么回来了?”时颜愣愣的,摘下一边耳机。   “给你发了消息。”晏礼在她身旁坐下,扫了眼屏幕,又看看她。   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不是都辞职了吗,怎么还要工作。”   “噢,周末接了个工作,”时颜说,“现在一边找工作,一边接一些散活挺好的。”   晏礼似是不太认同,“不会太累?”   “你也太小看我了。”时颜小声说。   晏礼挑了下眉,慢悠悠道,“等找了工作,我又见不到你人了,作为男朋友,感觉很没地位的啊。”   “……”时颜语塞片刻,辩解道,“才不是。”   “你不也有工作要忙吗?”   “我去不去都行。”晏礼本身也不是什么工作狂魔,奉行“出最少的力赚最多的钱”之原则,晏家的事料理完了,他着实称不上忙。   刚好这次时颜辞职,正是出门旅游的好时机,高嘉实这些天也在搜罗制定着旅行计划。   时颜犹豫半晌,小心翼翼问道,“什么叫去不去都行……你也失业了吗?”   晏礼:“……”   他轻笑了声,“想哪儿去了?我赚的钱,养你几辈子都够。”   “…… ”   时颜直接愣在原地。   她是听说过有人压力太大精神失常,患上妄想症一类的……但晏礼之前一直正正常常,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时颜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给了晏礼过多压力。   好像也没有。   那是自己给自己太多负担了?   “你说,你有很多钱吗?”一股不祥的预感冒上心头,时颜小心确认着,“很多很多钱?养我几辈子都够?”   晏礼不知道她眼中为何有那么多的惊恐。   不过,他原本就没有打算跟时颜隐瞒什么,逗逗她可以,要是因为误以为他穷,她就拼命工作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嗯”了声,“要怎么你才肯相信?”   不等时颜回答,晏礼又随口列举道,“周末带你乘私人游艇出海,还是去兜风?或者带你去看看我的公司?我还有座私人海岛,前几年随手买的,正在开发旅游业,不如趁这次空闲,去那里度假?不过岛在南半球,冬天去会合适一些。”   时颜:“……”   时颜:“……”   时颜酝酿了很久还是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晏礼每说一句,她都觉得自己的世界在一寸寸崩塌。   好像,真的病了。   还病得不轻。   晏礼不知道“他很穷”这件事在时颜脑海中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象。   按他的逻辑,当初时颜轻易相信了他一无所有,那么现在也应该相信他很有钱的这个事实。   不过她看起来显然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怎么?觉得我骗人啊?”晏礼好笑地把手机递给时颜,“你不是见过晏祎吗,现在给她打个电话,问问近期跟晏家合作的公司中,有没有一家叫世行。”   时颜下意识道,“世行?”   “嗯。”晏礼轻飘飘道,“那是我的公司。”   时颜一下子把手机塞回晏礼的怀中,艰难开口,“不,还是不问了。”   先不说其他,贸然跑上去问这个问题也非常奇怪。   看她整个人都紧绷绷的样子,又点好笑又可爱得不行。   晏礼笑起来:“还要我做什么,才肯相信?”   “不,不用了。”时颜咽了口口水,心里乱糟糟的打着鼓,满脑子都是晏礼这个病症应该处于初发阶段,还很好治吧?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她定了定神,从桌上拿起一张刚买的彩票,塞到晏礼手中。   “这个你先拿着,压力不要太大,说不定它就让我们一夜暴富了呢,”时颜舔舔唇角,非常温柔地劝哄,“至于游艇海岛什么的,以后再带我去看吧,好吗?”   晏礼:“……”   看来人是骗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lily:穿马甲容易脱马甲难。   -   感谢灌溉!   ?杨幸运 ?、一只周 10瓶;你就是个枣啊 8瓶;言汐-仙女 5瓶;不想上课只想做咸鱼、爱吃辣的小仙女 3瓶;阿游、46780096 1瓶; 第45章 Pink   时颜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记得晏礼高中那会儿经常参加竞赛, 心理素质应该很好才对。还是说社会与学校不同呢?   时颜病急乱投医地打开了搜索引擎。   这上面的寻医问诊平台,虽然说不能当作判断准绳,但或多或少有点参考价值。   描述完情况, 点击搜索。   跳出来的页面里, 许多字连成一行行红色,时颜惊奇地发现,有相同状况的人还挺多。   她顺着条目一行行往下看。   “医生, 我老公最近常常很激动, 老说要给我买某某名牌几十万的钻戒,还说他未来会赚大钱给我花, 问题是我们连房子都没买,持续好几个礼拜了,是不是妄想症啊?”   时颜觉得除了“激动”这一特征外, 情况都挺像。   于是她看了看医生的答案。   医生甲:“他可能只是单纯想吹牛。”   时颜:“……”   现在的医生都这么随心所欲的吗。   下一个回答看起来就要专业许多:“初步判定狂躁症或夸大妄想,建议到医院进行进一步检查。”   虽然专业。   不过时颜也不能妄下断言。   她关掉这个页面, 咬唇思索着。   据说大部分患者都比较抗拒治疗,也不知道晏礼肯不肯去。   也或许, 情况没那么糟糕。   晏礼只是在开玩笑, 或者单纯跟她畅想一下美好生活之类的。   时颜知道搜索出来的症状大多都夸大其词, 想到晏礼今天之前一切都很正常, 所以最后非常乐观地选择了一条相信:“建议观察一段时间, 做好沟通, 不要太过担忧。”   目前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   值得高兴的是,接下去的几天, 晏礼再也没有过类似发言。   那张彩票也被他保存起来了。   日子重新迈入正常轨道。   为了不让晏礼的“病情”加重,时颜也很注意摆出放松心态,一副“失业没什么大不了的”的模样, 也没再着急接工作。   然后她发现,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堕落得非常快。   具体表现为晏礼工作的时候,她就去赵千霓那儿,短短几天,已经快速学会了打麻将和玩市面上一款操作非常简单的战斗游戏。   还静下心来研究了厨艺,看完几本之前一直没能看的英文原版书。   要说之前存在安慰晏礼的成分,这会儿时颜却是已经打心底里认为,辞职以后,自己得到了一段更加井井有条却舒适的生活。   不用再围着公司打转,娱乐和工作都被安排得很好。   师兄师姐中,也有人毕业不久后就成了free lancer,不受束于各种公司,自由接各种项目。除去能力特别突出的,一毕业就有人找上门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其他不少都是从接翻译外文书开始的,再过几年,也能往更高的领域再走一层。   时颜先前始终觉得自己资历尚浅,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加之传统的就业观念,还是觉得需要进公司历练历练,便没有将自由译员作为自己的择业方向。   但在整理简历的时候,她却意外发现,这一年自己竟然收获颇丰,属于厚着脸皮也能回母校演讲吹吹牛的水平。   一个想法自然也在心中产生。   *   周末晏礼有空,两个人去了小敏先前大力推荐的一个鬼屋。   时颜倒不是真心想去这么恐怖的地方。   只是因为鬼屋在游乐园里,她想着和晏礼一块儿去游乐园放松一下,玩玩游船啦碰碰车啦之类的休闲项目,顶多加个海盗船青蛙跳之类的减减压。   谁知路过鬼屋的时候,时颜想起小敏好久之前的一段安|利,于是随口一提,“这个鬼屋听说是我们市的网红景点,故事线很出彩又吓人,到这个游乐园的游客,大多都是冲它来的。”   毕竟跳楼机蹦极海盗船之类的,哪里都能造。   鬼屋要做得刺激难忘,却着实考验水平。   “想不想玩?”晏礼朝鬼屋门口看了眼,有挺多人在排队,工作人员在依次放行。   “啊。”时颜捏着手里的票,有点犹豫,她之前没玩过鬼屋,也不怎么看恐怖片,不知道自己的接受度在哪里,“人挺多的。”   晏礼“嗯”了声,“那就不去。”   时颜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又隐隐觉得遗憾。   两人牵着手,玩了一个比较刺激的跳楼机之后,又慢悠悠地游起了船。   往下一个项目走的时候,又路过先前的鬼屋。   奇怪的是,这次空荡荡的,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刚才有一对情侣被吓跑了还吵了一架,然后排着的一组人也跑了,另一组人孩子没满十六周岁,不能进入。”工作人员非常佛系地说,显然是对游客全跑的状况见惯不惊。   “这么恐怖的吗?”时颜忍不住低低惊叹。   工作人员笑眯眯的,“小姐姐进去玩玩看呀,你有男朋友在怕什么,他会保护你的。”   他没说的是,刚才那对情侣,就是因为男的被吓到六神无主一路狂叫着冲出后门,把女朋友落在了里面,两人才会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见时颜好一会儿没说话,晏礼侧了下头,“怎么样?”   时颜迟疑片刻,“那……试试?”   也许是两个人一块儿,比较容易结伴干点刺激的事。也有可能是被工作人员的“保护”两个字说得有点儿心动,时颜回过神来,已经牵着晏礼的手在漆黑的通道里往前走了。   鬼屋是医院主题。   场景做得很逼真,黑色墙上用白色油漆笔写着通关提示,时颜停下来看了两眼,忽然心头一跳。   白色油漆笔上有点状和条状的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   时颜开始意识到来鬼屋可能是个错误。   她没看过恐怖片却胆子很大的概率约等于零。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晏礼的手。   晏礼似有感应,轻轻摩挲她的指尖,声线带点儿调侃,“这就怕了?”   时颜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想到这里光线昏暗,点头他看不见,又开口道,“有点。”   “牵着我。”   时颜手指抓得更紧:“嗯。”   掀开黑色的帘幕,眼前像是个太平间,靠墙摆了一排停尸柜。中央的一张床上,白色床单盖住一个人的轮廓,底下亮着冷绿色的光。   阴冷的色调,扑面而来的阴森逼仄感,还有散不掉的尘封味道。   晏礼却还有心思四下查看。   时颜记得小敏说过走出鬼屋并不难,网上也有一些攻略教人怎样避开最吓人的关卡,但这个鬼屋就出名在解谜线上,并不以突然冒出来个东西为主打。   “看出什么了吗?”时颜小心翼翼问,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晏礼指了指中央那张床,“要把那个揭开看看。”   床边摆着金属盘,里边的仪器跟整间屋子一样,冰冷生硬,像有冷气从地上冒出来,连晏礼的声音也带上了一种微冷的质感。   时颜硬着头皮,“噢”了一声。   她几乎是拖着步伐跟着晏礼一起往前走。   他一边走,一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以示安抚。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站在床边。   晏礼伸手揭开血迹斑斑的白色床单,与此同时,白色床单下沿一晃擦过脚面,时颜感觉被什么东西一下攥住了脚|踝!   她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整个人甚至产生了麻痹的错觉。   仅存的意识感受到了,握住她脚|踝的东西,似乎是一只手,冰凉的触感,像冷而白腻的一条蛇。   “啊啊啊啊啊!!”   时颜头皮发麻不管不顾地一阵尖叫。   有那么几秒,意识都是空白的。   时颜只感觉自己被人拉进怀中,脚|踝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撤出去了,应激反应过后,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晏礼抱了起来,脚不沾地的那种。   她顿时不好意思了,声音带着颤,却还在小声道,“你放我下去呀。”   晏礼看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好点儿了?”   “嗯。”时颜抿了抿唇,“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这样就没有人抓你的脚了,”晏礼淡定地揭开床单扫了眼,时颜的目光下意识跟着他往下,却被提醒,“你不要看。”   “……哦。”时颜乖乖点头。   晏礼随手盖上,“要不要出去?”   时颜犹豫了一下,决定不逞强,毕竟她万一再被吓到,麻烦的还是晏礼。   “那我们出去吧。”   大概是没想到有人会在第一关就被吓退,鬼屋后边还设置了许多关卡,即便要中途撤退,也要壮着胆子再撑过几间房子才行。   时颜没想到的是,晏礼就这样抱着她走完了全程。   等待在房间里的“鬼”也懵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生涯,似乎没有见过到了这里还要抱在一起的。   他很快决定恪守本分,超常发挥吓吓这对秀恩爱的情侣。   谁知男人却仿佛预感到他埋伏的角落似的,侧头看了过来,“请问出口在哪里?”   “鬼”:……   他遗憾地收起自己吓人的一身本领,指了指某个方向。   *   外面阳光正盛,油绿的树叶摇曳,跟鬼屋里阴森恐怖的氛围全然不同。   时颜坐在长椅上,感受着明亮光线和炽热温度带来的安全感。   晏礼迈步过来,给她递了一支草莓甜筒。   时颜一圈圈剥开纸,终于忍不住小声道,“我以后再也不玩了。”   晏礼轻笑了声,“嗯,不玩。”   同样是刚从鬼屋里出来,她蔫巴巴的,他却淡定如常。   时颜忍不住好奇道,“你不怕吗?”   “我以前做一款游戏,接触了很多国内外的恐怖片,”晏礼说,“这个医院其实借鉴了零几年港城的一部僵尸片和前几年的一部美剧,停尸房的场景摆设则跟另一部电影很相似,非常有迹可循……”   时颜听的愣愣的,甜筒撕开一半,“你记得这么清楚吗?好厉害。”   “术业有专攻,”晏礼轻松道,“你说得西语也很标准,怎么没见你夸过自己?”   时颜有点不好意思,“这又不一样。”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你现在呢?也是在做游戏吗?”   “没有,那时候是大一,成立了游戏公司,”晏礼稍顿,“晏家主做旅游业,并不是很愿意让我自由发展,我的游戏被他们知道了,哪怕找的是外国投资客,也无济于事。”   所以后来,他再与梁现合作,始终保持个人信息的密不透风。   “啊。”时颜稍稍遗憾,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末了郑重道,“但是你现在自由了,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一直……”   在你身边。   余下的四个字,似乎并不需要说出口。   晏礼托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亲吻下来。   有风从两人间穿过。   他低声道,“这是我此刻想做的事。”   *   时颜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就保持着零零散散接工作的状态,这小半个月也收入不菲。   某天她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申请。   对方的昵称跟她颇有缘份,叫“ +10”。   这位“+10”先自我介绍姓高,是某家投资公司的高级助理,问她下周一有没有时间,担任他老板的私人翻译。   并且提出了非常优厚的报酬。   时颜当然点头同意。   高助理大概是忙去了,过了会儿才给她回复,告诉她具体的时间以及地点。   时颜发现,短短十来分钟,高助理已经换了个昵称。   从跟她颇有缘份的“+10”,变成了中规中矩的“高嘉实”。   她有点好奇:「你换昵称了吗?」   高嘉实:「老板不让我昵称带10这个数字,说这是他的专属,让我换了」   时颜:”……“   数字也要管。   好像是个挺难伺候的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lily:?   -   感谢投喂=3=   地雷:阿蕊、LUKA家、言汐-仙女 1个;   营养液:寒暑 20瓶;W.时差 2瓶;46780096 1瓶; 第46章 Sweetheart   总之, 无论这位老板好不好相处,已经敲定的事,自然不会改变。   何况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比较奇怪的是, 时颜问了问高助理这位老板的相关信息, 毕竟她一直有提前了解speaker的习惯。   过了很久,高助理才回复,只有一行字。   “不好意思时小姐, 我们老板奉行神秘主义, 身份尚未公开。”   时颜:“……”   这也太神秘了。   时颜没忍住在吃饭的时候跟晏礼提了这一回事,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嗯, 脾气是有点怪。”晏礼对她的意见表示认同之后,给她夹了块琥珀桃仁。   时颜注意力顿时被转移,“我吃了很多了, 而且这个有点甜。”   “最后一块,”晏礼看似很好说话, 朝她勾了勾唇角,“补补。”   时颜愣了愣。   补什么?   是觉得她脑力消耗太多了吗?   但时颜望了望他的神情。   又觉得不太像。   *   申城国际会议中心。   会议尚未正式开始, 然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却已然忙碌起来。   时颜大学的时候在这里担任过几场会议的翻译, 对会场内部还算熟悉, 提早了一个小时左右到达。   入场处铺了柔软的红毯, 守在门外的媒体比往日要多, 即便拿了通行证, 也排出长长的队伍。   把工作证亮给主办方人员,时颜从侧门走进去。   会场很大, 正中央是主席台,背景打着此次会议的名称,几名工作人员在台上来来往往测试设备。   身旁有人搬着摄像机走过, 时颜让到一边。   她低头打开手机,联系高助理。   按照常理,还有一小时会议就要开始,怎么说那位神秘大老板应该露一露面。毕竟听高助理的意思,找她担任译员并不是老板的决定,而是高助理从谁那里“久仰大名”。   一个连助理聊天软件昵称都要管的老板,怎么反而不在乎译员的好坏呢?   “哎!时小姐,您已经到了吗?”高助理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热情,“您在哪,我过来找您。”   时颜望了下四周,报了个位置,补充一句,“麻烦您了。”   “哎别别别,”那头高助理的声音听起来一下子就非常惶恐,“叫我小高就行,时小姐您太客气了。”   时颜:“……”   不是你先客气的吗。   两个人又在电话里说了两句,您来您去的,十分有礼貌。   就差对着电话鞠躬了。   挂了电话,时颜莫名有种忐忑感。   这位高助理也太有礼貌了一点,本来应该是她过去找他才对,哪有让老板亲自过来的道理,而且他还一口一个“您”的……   没等多时,一个大约二十七八的男人迈步过来。他身量挺拔,穿着西装,五官端正。   他朝这边看了眼,很快锁定目标,朝她露出礼貌而温和的笑,“时小姐吧?”   “啊,”他这样恭恭敬敬的态度,时颜也不好意思起来,朝他礼貌点点头,“您好。”   她发现老板并没有和高助理一起来。   看样子老板也不是事事都管的宽。   “小高,叫我小高就行。”高助理又强调了遍。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打印材料递过来,“这是我们老板今天的发言稿,时小姐您先看看,有什么不便翻译的地方尽管提。”   时颜:“……”   她听得一头雾水了。   翻译本就是译员配合speaker的行业,但听高助理的意思,如果她觉得哪里不好翻译,还可以让他们修改原稿的吗?   这权限也太高了。   何况在国内,即便是国家级的许多重要会议也不会提供稿件,基本都是译员临场发挥。   今天的经济峰会却有。   时颜暂且按下这个疑问,粗粗看了遍稿件。   她先前在新译负责的就是金融领域,报告看得多了,也形成了判断力。这份稿件字数不长,却字句扎实,毫无假大空的废话,看得出执笔人的出色水准。   但是,用的词并不算生僻,应该不至于到需要提供原稿的程度。   时颜轻轻吸了口气,“高助理。”   高助理秒答,“嗯?”   目光立刻非常重视地看了过来,仿佛她即将下达什么重要指示。   “……”他这样的态度,莫名让她也紧张起来。时颜把语气又缓了缓,小心问道,“我是想问,你们老板是不是不太相信我的专业水平?”   高助理一脸惊异,立刻否定道,“完全没有!时小姐为什么这样说?”   时颜斟酌道,“贵公司请翻译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给原稿吧?”   高助理如实回答,“是的。”   答案好像已经显而易见了。   时颜看着手里的稿件,迟疑道,“但是我却收到了这个。”   “呃,”高助理难得卡住,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道,“这个确实是我们老板的意思。”   “他说怕您倒时候分了心,无暇关注他的发言。”   “……”   分心?   时颜反应半秒,想不出老板为什么觉得她一定会分心。   最后只能总结为“老板认为她容易开小差,提供稿子做份双保险,而高助理出于委婉,才这样说”。   “时小姐……”高助理小心翼翼开口。   她弯了下唇,点点头,“好的,明白了。”   跟高助理的担心不同,时颜其实并没觉得被冒犯。   或者说,已经习惯。   以前大学实习的时候,时颜就遇到过挺多类似的情况。   她长相本就显小,气质又纯,刚念大学那几年,重回高中都能被当成本校生。加上又不是浓妆艳抹的打扮风格,乍一眼看上去,眉眼都是温温柔柔的学生气,像标准的好学生乖乖女,看着跟“干练靠谱的翻译人才”不太沾边。   不过当时,对方并没有像这样妥帖地提供稿子,而是直言要求学院教授换人。   教授态度也很强硬,几句话下来意思是“这是我最好的学生,不要拉倒”。   时颜至今依然记得对方接通电话几秒之后,看她的眼神就完全变了个样,态度也变得将信将疑,直至后来的客客气气。   有这样的经历。   时颜一直觉得最好的自尊心不是“无能狂怒”,而是做好该做的事就可以了,至于他人怎样想,都不是太重要。   同传箱设置在会场最后方。   时颜所在的2号,恰巧对着发言席。   她上了个洗手间,之后就开始静下心来细细看了遍原稿。   隔壁同传箱里也有人,应该是主办方聘请的翻译,或是像她一样,作为发言人的私人翻译被带进来。   没记错的话,这种场合能带私人翻译的,都意味着在业内说话具有一定的分量。   高助理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时颜稍微有些好奇。   一遍稿子看完,不知不觉中,会场里的人就多了起来。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会场中央,深红色丝绒窗帘遮住外面天色。璀璨灯光下,鲜花的花瓣愈发柔软,随处可见衣着正式的政府人员、外宾高管、专家教授和助理。   时颜走出同传箱透气。   旁边站了几个穿着正装、但俨然稚气未脱的男女,脖子上挂着和她一样的工作牌,多了“见习”两字。   大概是哪个大学过来的旁听生。   她站在门口,在三人群里聊着天,陆陆续续听见几个人的谈话飘过来。   “听说今天世行那位总裁要露面欸,外面媒体看见了没有,多到爆。”   “凭一己之力拿走所有焦点啊。”   “有没有说他会接受采访?我想试一试欸。”   也有不明状况的,“你们在说谁啊?怎么感觉大家都认识?世行总裁?谁?”   “佳佳你不是我们专业的,不清楚也很正常啦。世行就是一个在国外注册的资本,主做风投,特牛|逼。我们申城有名的盛华地产、新鸣旅游这些公司,就是它投资之后才起来的。眼光贼准。”   “哇……”   时颜专注发着消息,却也听见了几个关键词。   世行。   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没等她细想,技术人员已经走过来,意味着会议即将要开始。   时颜暂时放下这茬,走回同传箱内。   *   会议很快开始。   时颜扎起长发,轻呼了口气。   高助理先前讲过会议的流程,大概十多分钟后,就是那位老板的发言时间。   说实话,时颜还挺期待这位神秘主义老板的庐山真面目的。   总不至于戴着面具上台吧。   她乱七八糟地走了几秒钟的神,又很快把思绪拉了回来。   虽然有过这么多的翻译经验,又提前看过稿子,对于今天的翻译,时颜已经十拿九稳。   不过她还是听得聚精会神,有时候前人发言中的某些词汇,能给她提供更为精准的翻译思路。   所有的中文从她这里过一遍,都被自动切成了目标语言。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听到“晏礼”这个名字的时候,时颜还愣了半秒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视野里出现熟悉的身形。   时颜猛地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   众人视线聚焦的中心,男人西装笔挺,风度翩翩。这种场合,他平日里的随意气质被收敛得很好,眉眼间,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淡。   领带是深蓝色的,在灯光下颜色有些失真,不过时颜却清楚地知道,不光如此,她还知道那上边带着斜织的暗纹。   因为早上晏礼出门之前吻了她一下,她低下头,视线擦过了这条领带。   整整好几秒,时颜都愣在原地,什么动作也没有。   目光平移,跟着晏礼走上发言台,脑袋里却空空的,思绪一片茫然。   却并不是安静的茫然。   而是非常嘈杂的,充斥着各种画面和声音,短短几秒钟,场景跟走马灯一样迅速切过。   一会儿是晏礼那天对她袒露身份,却被她误以为精神失常,一会儿是刚才那几个经济系的学生的谈话,甚至更早的时候,晏祎给她递了一张黑卡,直言晏礼的经济存在危机。   虽然扑朔迷离,矛盾重重,但这样的场合,骗不了人。   晏礼确实是世行的总裁。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时颜微微睁大眼睛。   往前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似的,连晏礼这个人本身也变得陌生起来。   耳畔忽然响起轻微的电流声,时颜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这一秒,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高助理的话,以及莫名其妙的恭敬态度。   可纵然想法再多,这会儿也不是细究的好时机。   时颜慢慢吐出一口气,缓了缓起伏的心跳,静下心来凝神细听。   被晏礼料中,刚开始的那几秒,她确实没能全副集中精神。保险起见,还是低头看了会儿稿件。   不过时颜也调整得很快,几句话过后,就从稿子上抬起视线,看向发言人所在的方向。   大概是出于公事的原因,这样望着她,时颜忽然觉得没有刚才那么惊讶了。   这样的晏礼,虽然因为身份上的改变,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   但眼中见到的,和耳中听到的,却足以让她勾勒出熟悉的心上人的模样。   晏礼的发言比铅字油墨的一份稿件出彩太多,时颜翻译的速度也很完美,结束之后,会场内寂静半秒,掌声如雷。   时颜摘下耳机,轻轻舒出一口气。   她想起刚才翻译的过程中。   很偶尔的,晏礼的目光扫过这边。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颜总觉得,他的眼中好像带着笑意。   *   整场会议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   散场之后,各方人员很快陆陆续续离开。   时颜看见晏礼和几个人一道离开主席台,想来应该是还有些公事要讲。她暂时无处可去,又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来理一理思路,人声散尽的会场,倒是刚好合适。   其实她也差不多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跟晏家没有过交集,但时颜之前也从徐潮之等人口中听过说他们大家长式的独断专横,包括晏礼自己也说过,以个人名义成立的游戏公司,被晏家横插一杠搅浑水的事。   隐瞒身份,多半是因为这个。   至于晏礼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世行这样一家风头正盛投资公司的老板,时颜倒是并不意外。   在她眼里,他本就很出色。   逆境时出色,顺境时当然也不例外。   接受了现实之后,时颜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她最近是在干什么。   把一个原本就非常有钱的人骗(?)回家,还一门心思地琢磨着要养他,就在前不久,她还给他递了张彩票,用非常拙劣的演技说自己相信他可以一夜暴富……   晏礼当时在想什么?   会不会在心里嘲笑她啊。   不想起这个还好,一想起来,时颜就恨不得往哪儿躲一躲。   她“唰”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把文件和包包整理好,就要出门。   却在转身前一秒,看见主席台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去而复返。   时颜怔在原地,一时间忘记了迈开脚步。   她看见晏礼拿起方才的耳机,手指轻轻点了点。   应该是要她也戴上。   时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拿起耳机扣上,站在原地。   偌大的会场里,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在两旁清扫场地,偶尔有人抬起头,不明状况地扫过一两眼。   两人之间视线畅通无阻,毫不费力就可以视线交汇。   晏礼低头调频,只让她一个人听见自己的声音,“时颜。”   难得听见他用这样认真的语气,叫她的名字。   时颜心跳莫名加快,“嗯”了一声。   “现在信了没有?”他含笑问。   时颜:“……”   她就知道,之前那一段儿肯定会被晏礼翻旧账。   但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在会场里就开始了。   这会儿会场里虽然没什么人,他说话的声音,也只有彼此能听到。   但会场自带一种严肃气氛,那一排排深红色的座椅,又像是一个个聆听的观众,将他们的每一句对话都听入耳中。   时颜的脸颊一下子烧起来,辩解道,“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到的。”   晏礼“嗯”了声,慢悠悠地说,“不仅没想到,还认为我有病,是不是?”   时颜:“……”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当时自己的反应,时颜已经记不太确切。   不过晏礼这会儿的语气,“秋后算账”的意味可太浓了。   时颜有点不服气了,试图给自己找一点理由,“因为你姐姐和徐潮之之前都提过你的经济状况,我有点先入为主了,而且你之前也没有说过……”   所以也不能完全怪她。   “怎么会没说过,”晏礼轻笑起来,声音透过耳机传到她耳中,字字句句像落在人的心上,“早说了啊,我养得起你,几辈子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lily是坠吊的晏总!   -   感谢投喂=3=   地雷:言汐-仙女 1个;   营养液:?杨幸运 ? 10瓶;段嘉许的未婚妻 3瓶;46780096、不想上课只想做咸鱼 1瓶; 第47章 Pink   他的声音依旧熟悉, 似是在漫不经心地提醒着,他有能力,也愿意养她好几辈子。   时颜站在原地, 思维好像都凝固住了。   所以……就这么一瞬间。   她就从“养人的”, 变成了“被养的”了。   好像还有点儿不真实。   半晌,时颜才迟缓地“噢”了一声。   晏礼出声道,“出去走走?”   会场里还有工作人员在打扫, 虽然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但已然有人好奇地看过来。   时颜乖乖点头。   说是出去走走,但盛夏的天气, 出了冷气充足的会议中心,地面的热度足以把人融掉。   也无处可走。   一辆漆黑的车很快驶过来。   车标时颜并不陌生,在申城这个富人遍地走的地方, 不算顶尖奢侈,却是最适合公务出行的一款。   车子刹在面前, 高嘉实从副驾下车小跑过来,替他们拉开车门。   晏礼十分自然地进入, 像是早已习惯。   时颜忽然有种非常不适应的感觉。   见多了晏礼自己开车的样子, 再骤然看见眼前的场景。   在会场上见到他的那一刻时涌上的轻微陌生感卷土重来。   跟平时在家的那个他完全不一样。   好像变成了某种, 差距非常悬殊的存在。   时颜靠着椅背, 轻轻调整呼吸。   她穿的是正装套裙, 因为在和高助理敲定的安排里, 下午还要陪同晏礼出席一个会议,当然不能随便穿。   套裙不算长, 坐着缩上去一小截,露出膝盖。   车里冷气开得足,时颜没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冷, 把包放在了膝盖上,手指下意识地抚了抚。   晏礼看似没有关注这边,却仿佛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伸手在后座中控台上调了下空调温度。   “谢谢。”时颜下意识道。   晏礼靠近低声问,“怎么变得这么客气?”   “……才没有,只是礼貌,我平时也说的。”时颜小声辩解。   晏礼看了她一会儿,似是在考量这话的真实性,末了道,“那以后对我不需要礼貌。”   时颜乖乖点头,“噢。”   不管她愿不愿意,或是承不承认。   晏礼境遇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一瞬间带来的陌生感是无法忽视的。   好在只是暂时的情况。   时颜决定找点话题破破冰。   她将目光转向窗外,恰好望见了金融中心。   “你的公司在那边吗?”时颜指尖点了点。   晏礼随她的目光看过去,“嗯”了一声。   司机非常适时地放慢了点儿车速。   “好漂亮。”时颜并不是第一次看见金融中心,之前还陪赵千霓到那边去办过事情。   但那会儿的金融中心,只不过是外人相传的“申城标志之一”,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更深的意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那是晏礼所在的地方。   光是想到这个,好像就有种与有荣焉的小骄傲感。   *   下午的会议在嘉里酒店。   吃过午餐之后,时颜就被请到楼上的VIP套房里休息。   晏礼是没有午休时间的,这会儿已经去处理公务了。时颜一个人躺在床上,也没什么睡意。   她刷了会儿手机,忽然连续进来好几条消息。   徐潮之:「时颜妹妹!!!」   徐潮之:「阿晏在哪里???」   这个激动的语气,时颜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快速打字问:「他在开会,怎么了?」   徐潮之:「我要和他打架!」   时颜:“……”   她松了一口气。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10:「为什么呀?」   徐潮之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问:「时颜妹妹你看新闻了吗!!」   没等她回答,他似乎是嫌发消息不够快,直接甩了语音通话过来:“阿晏今天早上出现在一个很重要的经济峰会,他他他居然是世行的总裁!!他一点也不穷!!”   “……”   徐潮之的咆哮版震惊让时颜放心了。   原来不止她一个感到颠覆。   不过……   时颜下意识道:“你不知道吗?”   徐潮之的声音听着更加崩溃了:“你早就知道??”   “不,不是,”知道他误会了,时颜连忙解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只不过她以为,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最起码,徐潮之跟晏礼关系这样好,应该是知情……的吧?   时颜有种说错话的感觉,小心翼翼地对徐潮之进行安抚,但她声音本来就软,在悲愤的徐潮之面前根本起不到作用,最后演变成了单方面听他诉苦。   “我是怎样对他的!他又是怎样对我的!知道他落魄没钱我着急得都长痘了!他就轻飘飘跟我说没事儿别担心,我这他|妈能不担心吗!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啊这可是!”   听得出不乏表演的成分,不过时颜有点怕他把嗓子嚎坏了,见缝插针道,“嗯嗯,他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你先别激动。”   “我不能不激动!”徐潮之声音倏的拔高了,“据说行哥现哥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我看起来像那种守不住秘密的人吗!”   时颜答不上来。   她跟徐潮之本来就没有什么关于秘密的往来。   气氛沉默两秒,徐潮之忽然“咦”了一声,自我反思道,“难道他真的是怕我守不住秘密?”   时颜:“……”   *   时颜中午原本没有什么困意,但跟徐潮之一通电话打完,觉得太阳穴有点儿一跳一跳的疼。   可能是被咆哮的。   她拖着步子到了盥洗室。   刷牙,卸妆,用冷水洗了脸,再重新化上淡妆。   精神稍微恢复了点儿,高助理就过来请人了。   一路上,照例是给她开门,摁电梯,无微不至。   时颜犹豫了下,还是道,“高助理,我自己来就可以的。”   电梯中,高助理站得笔直,像一棵挺拔的松。   这棵松恭恭敬敬地说,“时小姐,这是我份内的事情。”   “但我只是个翻译……”   “您还是晏总的女朋友。”高助理补充。   时颜:“……”   高助理是善意和周到没错,但是……   她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私下里是这样,不过这是公事场合。”   总裁的高级助理给她开门端茶送水什么的,别人看了会觉得非常奇怪的吧。   时颜也不习惯这样的特殊待遇。   见她坚持,高助理也答道,“好的,我明白了。”   时颜舒了一口气。   又一次在会议厅这样的场合见到晏礼。   时颜发现,自己已然适应了他这样的身份。   看他周旋于人群之间,只是站在那里,无论是轻声谈笑,或是谈论公事,她都由衷地感到开心。   她的白月光,不是小可怜。   *   晚上很晚结束,晏礼推掉一个应酬,陪时颜回家。   星河湾小区里种了很多茉莉,香气在夜晚似乎越发浓郁,一阵接一阵地抚过鼻尖。   茉莉的甜香味,混着身边人的淡淡酒味,融成一种新鲜好闻的气息。   时颜和晏礼牵着手,走出一小段路。   “徐潮之说……”时颜想起这位心碎男子的重托,找了个合适的时机道,“他非常难过。”   晏礼并不意外,“哪天请他吃饭。”   时颜语塞。   因为徐潮之的原话是“时颜妹妹你帮我告诉他,我非常难过,让他请我吃饭”。   看这个情况,她后一句根本不用说。   “嗯。”时颜忍笑,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还让你问,为什么不告诉他?”   时颜犹豫了下,补充,“他让我委婉地问。”   晏礼输入密码开门,直白道,“因为他守不住秘密。”   “那,”时颜跟着他进门,也有点儿好奇了,“不告诉我呢?也是因为这个吗?”   晏礼一只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等她走进来,便顺手拉上,恰好将她罩在自己怀中。   他垂眸看她,否定道,“不是。”   时颜稍感意外,“那?”   晏礼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让我住在你家?”   这个当然是因为……   见到高中时代的白月光沦落至此,她没有忍住就当了一回好人。   但是白月光这回事,现在要不要告诉他呢?   时颜纠结着,一时没说话。   “看我可怜?”她没答,晏礼自己道。   “不是不是,”说可怜有点儿言重了,时颜道,“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大家是校友,可以帮忙的话就帮了。”   晏礼“嗯”了声,“那如果我有钱,你会把我赶出去?”   “当然不会。”   “在我刚搬进来的时候。”   “……”   时颜有点语塞。   好像真的是。   虽然也不能说赶,但起码是没有再住在一起的理由了。   “起初确实是觉得没必要提,那段时间我也恰好在找房子住,”晏礼顿了下,“后来……”   时颜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是舍不得说了,怕你把我赶走,”晏礼轻笑,“再后来,看你为了养我这么努力,有点不忍心破坏。”   时颜:“……”   为了养他这么努力……   被这样一提醒,她瞬间就想起自己曾经放过的厥词,以及暗搓搓下定的决心。   偏生晏礼还偏头看着她,笑意加深。   时颜有点想钻地缝里去了。   “时颜,”他难得这样正经叫她的名字,时颜抬起头,恰恰撞进他的眼里,“你说说,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之后不会断这么久了qwq   -   感谢投喂=3=   地雷:你的尾巴钓大象 1个;   营养液:Gladys·ziv 76瓶;你的尾巴钓大象 32瓶;星辞 16瓶;一呀么一、nicole、宋宋很好、?杨幸运 ? 10瓶;皮卡皮卡球 6瓶;言汐-仙女 5瓶;齐天大头圣、容和牌素囧 3瓶;微笑、爱吃辣的小仙女、三岁的小丫头~ 2瓶;等到放晴那天、咕咕独立行走 1瓶; 第48章 Sweetheart   晏礼想问这句话其实已经很久。   当初察觉到时颜对他若有若无的关心和帮助, 徐潮之笑着调侃过,“阿晏,天使妹妹怕是看上你了!”   晏礼靠着椅背小憩, 眼皮也没掀, “为什么?”   徐潮之罗列了种种证据,见晏礼反应不大,他又猜道, “总不至于是天生好人吧, 看见个落难人士就想伸手帮一把的大善人?”   天生好人。   晏礼其实也不太相信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先前他在国外的时候,晏闻德曾经派了个女人到他身边, 美其名曰为“生活助理”,实则是为了监控。   这件事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却要佯装不知。   宴席上, 晏礼笑着收下了这名助理,晏闻德也说了一通场面话, 气氛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那女人走妖媚路线, 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对人放电。那会儿晏闻德对晏礼有所怀疑, 想要查探他名下的财产和公司, 甚至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晏礼不为所动, 反以此为由将人解雇。   意料之中的是, 没过几天, 晏闻德的越洋电话就打了过来。   “叔叔。”晏礼放下手中批阅的文件,向后靠在皮质椅背上, 叫得恭敬客气,声线却处处散漫。   晏闻德气势汹汹,直言晏礼对他不够尊重, 随意解雇他手下的精英助理。   晏礼轻笑,“叔叔既然是为我选的助理,不该考虑我喜欢什么类型么?”   晏闻德明明不信,却也笑了,“你喜欢什么类型?”   “差不多是那女人的反面吧。”   沉默两秒之中,电话挂断,晏礼轻松地弹了弹手中关于Hive Space的资料,将其放入碎纸机。   随着他毕业的临近,晏家的手也越伸越长,不光是晏闻德想抓他的马脚,晏洲也在逼他回到晏氏。   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国,跟晏家摊牌了。   而后不久,他就遇上了时颜。   女孩子像是对谁都不设防,又像捧着一颗“圣母心”,真心实意希望他好。   要真是晏闻德忽然走起温情路线派来的人,也太纯了。   晏礼否定了这一点之后,却又对另外的事好奇起来,她那时候,到底是在酒吧对他一见钟情,还是天生好人?   直至今天,在对方不设防的情况下,忽然问出口。   事实证明,这一招突袭对时颜来说很有用。   她本来就是不太会遮掩的人,撒谎的时候,目光会紧张得不自觉打飘,程度再深一点儿,耳尖都会泛红。   时颜几乎是当下就结巴了,“什、什么?”   晏礼看着她,却没有重复的意思。   “……”   时颜怎么也没想到,刚把“白月光”的话题绕过去,又要面对这么直白的问话。   “我……”她刚起了个话头,晏礼就道,“想好再说,不许说谎,我看得出来。”   时颜:“……”   她刚想不太服气地说自己什么时候说谎,却想起以往的种种,气焰几乎是立刻减灭大半。   “我才没有想说谎……”时颜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就是时间太久远,想不起来了。”   时间久远。   她觉得自己已经给够了暗示。   谁知晏礼轻眯了下眼,“多久远?一见钟情?”   时颜脸红,又松了口气,点点头默认。   她觉得晏礼肯定是理解成了酒吧的那次。   不过这样也好。   年少时候的情愫,本来就不太分得清到底是喜欢还是仰慕。   时颜认下了这个“一见钟情”之后,晏礼拖长声调,长长地“哦”了一声,有点坏,有点意味深长。   她本能地警惕,睁大眼晴瞧他。   晏礼不紧不慢地垂眸,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恍然,“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哪样的?   时颜对上他的视线,懵懂眨眼。   晏礼偏头看她,吐字自然,“骚点儿的?”   时颜:“……”   *   请徐潮之吃饭这事儿过了一个多月才提上日程。   倒不是晏礼想毁约。   而是世行的名声实在太响,之前在外界看来一直走神秘主义路线,忽而两位股东都公开亮相,瞬间在申城激起千层的浪。   这些天光是采访邀约,高嘉实平均每天都要推掉五六个。   晏礼本身并不是事业心很重的人,在他眼里,赚钱是为了花钱,花钱自然是享乐,等风波平息之后,他就非常愉快地给自己放了个假。   带着时颜一起去了海岛。   时颜自那场经济峰会之后,又接了几个翻译工作。   她专业能力过人,性格又好,不少公司都表达出长期合作的意向。   时颜也正式走上了自由译员这条路。   “没老板这也太爽了吧?”赵千霓羡慕得不得了,“那你岂不是想睡懒觉就睡懒觉,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起床?对了你一夜暴富,要不要搬到晏礼家去住啊?”   她的问题太多,时颜只好一个个回答。   “才不是没老板,是老板变多了。”   “周末才会睡懒觉,平时和你是一样的。”   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搬过去住。”时颜补充,“他也是。”   赵千霓不太能理解,“干嘛不住他家去?我看小道消息说,晏礼在和颂路有一整栋洋房哎,然后江这边也有好几套房产,随便哪套不比你那个小破房子强。”   “对不起,”赵千霓说完又补充,“没有说你的小破房子不好的意思。”   时颜:“……”   明明就有。   “就是,我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时颜跟赵千霓解释,“好像住在哪里都差不多。”   这段时间,像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晏礼带她逛遍了自己在申城的资产。   也有留宿的时候。   不过第二天,像是很默契地,两个人又会回到家里住。   *   从海岛回来之后,晏礼找了个时间,叫朋友们聚了一场。   其实他们出发去游玩之前,就跟几个朋友见过面,不过那会儿徐潮之在外地,朋友们也没来齐。   这次李延也会过来。   徐潮之来机场接他们,望着时颜欲言又止。   仔细想想根本不知道这话怎么说,虽然说李延这会儿又不喜欢时颜,知道晏礼跟时颜在一起了,也只是提醒他小心。   但要是今天见了面,必然牵扯到关于时颜当初是不是渣女的讨论。   时颜看出来了,有点奇怪地问,“怎么了吗?”   “没,没事。”   下车之后,徐潮之走路慢吞吞的,像身后拖着个无比沉重的钢球。   最终他还是做出了决定,“阿晏,要不你先进去,我跟时颜妹妹说两句话。”   晏礼明显不太同意,“你们有什么话要单独说?”   “就一点小事情。”徐潮之拼命朝时颜使眼色。   时颜虽然有点儿奇怪,还是轻轻扯了下晏礼的袖子,“要不,你先进去,我说两句话就来呀。”   晏礼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徐潮之,最后点点头,迈开长腿先走了。   “你要说什么呀?”两人走到僻静之处,酒店是法式风格,这边开了扇窗,光透过彩色玻璃花窗落进来,很是漂亮。   “时间有限,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徐潮之说,“时颜妹妹,你认识李延吧?”   时颜点点头,“认识的。”   “他一会儿也要来,就你俩这关系,我怕有点尴尬,所以提醒一下。”徐潮之说是怕人家尴尬,自己却先尴尬上了,搓搓手道,“那个……”   他突然走起委婉风,时颜听得有点费力,只好抓住最要紧的,“你误会了,我跟李延没有什么。”   “话是这么说……”   “这件事情其实是个乌龙。”时颜停顿了一下,把事情的原委讲给徐潮之听。   徐潮之听完,嘴巴久久合不上,“所以说,李延他失恋就是失了个寂寞?”   从头到尾时颜都蒙在鼓里!   时颜:“……”   “也不能这么说,”时颜想了一下,如实道,“虽然有点阴差阳错,其实大半还是我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徐潮之不能理解。   “我没有勇气。”时颜轻声说,“那个时候,没能跟他们解释清楚,我喜欢的人的名字。”   那会儿她像是怀揣着一个小秘密,既想要公布给全世界,又想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   只在很偶尔,雀跃的心跳瞒不住的时候,才对赵千霓跟赵维运开了个小小的口子。   结果没想到这样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就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事件。   “你应该是担心李延,才会找我说这个吧?”时颜小声问,“我之前已经和他道过歉,也解释清楚了,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跟晏礼在一起不久,偶然在一次商业活动中遇到李延。   起先时颜还没发现,是后来活动结束,她收拾包和文件起身,一抬头就看到了李延。   因为是突然出现的人,她吓了一跳,差点往后撞在墙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李延说,“我出现是来警告你的。”   这番正义发言,让时颜懵在原地。   她左思右想,试探问道,“你是说高中的那件事吗?”   这件事确实是她的问题,如果李延还想要追究,她只有服从的份。   “是你和阿晏的事!”李延义正言辞,“你要是想跟之前玩|弄我的感情一样玩|弄他的话,我一定会揭穿你。”   “不是,”时颜睁大眼,觉得这顶帽子有些重,“我没想……”   说起来有点乱,她停下来整理思绪。   李延看着她,“你狡辩不下去了吧。”   时颜:“……”   “我不狡辩,”她说,“我把事情的经过重新跟你讲一遍。”   李延愣了愣,随即哼了声,那意思大概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没几分钟,李延的眼中就呈现出了一种迷茫状态。   时颜记得很清楚,也讲得很细致,勾起了李延的回忆。   李延想起在自己示好的时候,时颜确实是明确拒绝过的,只不过那会儿他以为小姑娘害羞,或者是不想在现阶段谈恋爱。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延其实一直没想起来这事儿。   但回国之后,见到时颜的脸,记忆复苏,李延又突然不爽了起来,竭力反对晏礼跟时颜在一起。   倒不如说是跟年少时的自己的一种较劲。   “所以你暗恋的其实是阿晏?”李延的语气出奇平静,像是在迷茫自己到底在反对什么玩意儿。   时颜点点头,“嗯。”   “那个时候我不想被大家知道,更不想被他知道,所以对你的解释也很含糊,是我的问题,”时颜说,“对不起。”   “不,别对不起了,”李延有点恍惚,“你让我调整一下。”   “噢,好的。”时颜应了一声。   她感觉自己在他恍惚的时候离开不太好,但又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最后想起自己还有份文件没翻,干脆坐下来打开笔记本工作。   李延:“……”   他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这个欺骗感情的“心机婊”。   是真的很绝情。   *   跟徐潮之讲完费了点时间,不过好在意思很好地传达到位了,徐潮之也放下了心。   “那我们进去吧。”时颜说。   “噢噢好的。”   等走出好几步,徐潮之才想起自己忘了问时颜当初暗恋的人是谁。   包厢里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热热闹闹地坐在一块儿。   晏礼刚进来开始,李延目光就匪夷所思地落在他身上。等落座,他问,“你女朋友呢?没一块儿来?”   晏礼看了他一眼。   李延怪不好意思的。   上次跟时颜聊完,他调整结束之后,发现当初的事情,主要还是怪他年少轻狂,又自恋又固执,送出去的奶茶被挡回来,碰上面时颜看都没看他,都被他自动忽略,一门心思地想着时颜骗了他的感情。   晏礼跟时颜在一块儿之后,他还很有意见。   “你干嘛这样看我?我就是想跟她说几句话,”李延觉得自己也有错误,该道个歉,过了下他反应过来了,“靠,连我的醋你都吃?老子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了就不要跟别人的女朋友说几句话。”晏礼态度自若,瞥了眼腕上的手表,轻轻“啧”了一声,似是不满,“聊这么久。”   “什么?”李延云里雾里。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   徐潮之很有绅士风度地替时颜开门,时颜迈步进来,很快看向晏礼,眼角眉梢不自觉带上笑意。   晏礼也轻笑,微微起身。   忽然间,有人不怀好意地“欸?”了一声,对徐潮之挤眉弄眼,扬声道,“这不是之前在酒吧见过的妹妹吗?潮哥当初还说人家漂亮,几个月没见,这是追到了?别说,还挺配!”   话音落下,气氛死一样的沉寂。   知道状况的群众下意识看向晏礼的方向,晏礼依然保持着微笑,瞧着徐潮之。   徐潮之打了个寒噤。   李延看看门口,又看看身边,双手合十,由衷念道,“人别死在我家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该有表情包。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88613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暑 100瓶;只想瘦20斤 20瓶;在? 18瓶;你就是个枣啊 14瓶;豪门流行抱错孩子、LUKA家 10瓶;咕咕独立行走 6瓶;KMnO4 5瓶;微笑 3瓶;平生、柒柒 1瓶; 第49章 Pink   李延皮的这一句, 非常应景地描述了此刻的氛围。   徐潮之感觉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儿。   他在心里举起小刀把李延扎了个三刀六洞,行动上非常有求生欲地往旁边迈了一步,把原本就不近的距离拉得更远, 义正词严道, “你可别胡说吧!我们哪里配了!十个我也配不上我们晏总的女朋友啊!”   一番话掷地有声,又不露痕迹地介绍了时颜的身份。   徐潮之觉得自己这临场反应真是绝了,真想给自己竖个棒棒的大拇指。   只不过在座朋友们都是一脸愕然, 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徐潮之刚要再说话, 晏礼已经将人拉到了身边。   “确实是我的女朋友,时颜。”   气氛短暂安静, 而后有人惊呼,“卧槽!真的啊!”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仿佛看到了什么神奇事件在眼前发生。   时颜打了个招呼。   她想象过跟晏礼的朋友见面的样子。   之前在酒吧那一面, 他的朋友们都很活跃,个个都是徐潮之的翻版。于是今天过来, 时颜做好了被调侃的准备,没想到反而见到一个个都呆若木鸡的。   倒是有些意外。   好在片刻后, 有人很快反应过来, 热情洋溢地叫了声, “嫂子好!”   随着这一声, 众人纷纷打开话匣子, 包间里声音此起彼伏, “嫂子好!”   “嫂子真漂亮!”   “我就说他喜欢清纯款吧!”   “嫂子,我能不能问问阿晏是怎么追你的啊!”   时颜:“……”   这好像又有点热情过头。   时颜看出来, 大家提出的问题,并没有真要她回答的意思,更像是一种示好的欢迎。她笑了下, 跟他们应了几句。   哪知她的好脾气助长了朋友们的好奇心,大家知道晏礼本人肯定不会认真回答,于是纷纷开始踊跃提问,大有港城媒体狗仔附体之势。   晏礼见时颜并不局促,也就没拦着。   “咳,你别介意,”等这群人聊得差不多,徐潮之摇着尾巴解释了一句,“阿晏独来独往惯了,大家都很好奇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本来也不是多靠谱的人,一激动就群魔乱舞的,你头一次跟这种人打交道吧?”   时颜:“……”   她犹豫了一下,感觉这话说出口可能有点伤人。   旁边晏礼倒不太客气,不以为然地挑眉,“她不是早就认识你了吗?”   徐潮之:“……?”   “靠,阿晏你这个人简直醋王本王了,”回去的车上,三人一道同行,徐潮之从副驾转过来对着后座喋喋不休,“我不就是跟时颜妹妹说两句话,你至于这样吗,还说我不靠谱……时颜妹妹你说,我靠不靠谱!”   客观的说,徐潮之是那种不拘小节,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但大事绝不含糊的人。   似乎……也能称得上靠谱。   时颜正准备点头,好歹给他个面子,没料手忽然被晏礼握住。   男人的手修长有力,手指只在她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一切似乎就尽在不言中。   徐潮之就看着时颜头点了一半,似乎是卡顿了下,然后光速改变方向开始摇头。   徐潮之:“?”   这就失去原则和正义感了吗?   黑色的宾利向前飞驰,载着一名很想下车的单身人士。   *   迈入十一月,申城才正式入了秋。   街边种了一整排高大的法国梧桐,不知从哪天起,已经全数染上了金黄。   时颜裹紧风衣,在微冷的寒风中加快步伐,小跑进了公司。   世行将申城定为总部之后,便以光速盘下了CBD的一整栋大楼用以办公。楼宇高耸入云,顶楼的徽标闪闪发亮,蓝色玻璃折射出耀眼光辉,正以飞快的速度,成为商业区一道崭新的标志。   刷工作证进入电梯,时颜看了眼时间,略微放下心来。   今天是她到世行上班的第一天。   离职之后,时颜前后接了几场翻译,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自由译员。   跟她想象的不同,这条路并没有多艰辛,或者说前几年出色的工作经历已然让她的名字在申城商界被人记住。经济峰会不久之后,她就收到了一封工作邀请。   彼时是晚上八点多钟,窗外灯火通明。   时颜坐在沙发边的工作台上看翻译资料,忽然瞥见手机进了一条微信,高嘉实发来的。   时颜看了两遍,忍不住抬头望向沙发另一端的男人。   这几天她比较忙,晏礼也就意思意思地陪她加班,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报告。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抬起头,露出询问的眼神。   触碰到这视线,时颜忽然不确定起来。   难道不是他的意思?   “高助理说想要聘请我为世行的常驻翻译,”时颜把手机翻了个面,声音不由得迟疑,“不是……你让的吗?”   晏礼答得很快,“不是。”   时颜还没开口,他又不紧不慢补充道,“只是跟他提了一句,翻译部缺了几个人手。”   时颜:“……”   这显然已经不能属于暗示的范畴了。   她有一会儿没说话,晏礼走过来,“不愿意?”   “唔。”时颜应了一声,“也不是。”   “就是我原本想着从新译离开了,可以做一段时间的自由职业,尝试接触更多的翻译类型,我本来也很喜欢翻译这一行。”时颜说,“但是到世行的话,不是等于回到公司了吗?”   “而且我们还是……那种关系。”时颜有一点点忐忑。   她先前没有和晏礼有过上下级的经验。   但凭想象,以及身边一些事例,总觉得不太好。   “听你这意思,”晏礼轻眯了下眼,却是把这话往歪曲的意思上理解了,“是不想和我有那种关系?”   时颜:“……”   她哪有。   晏礼也没冤枉她太久,笑了声,“放心,我不会在工作时间对你怎么样,不过世行最近收购了一家西班牙公司,短期内能帮得上忙的人才不太多。”   理由非常充分。   时颜张了张口,想说自己倒也不是担心他会在工作时间怎么样。   可下一秒,晏礼已抬眼看她,一双细长眼眸中藏了笑意,“怎么样,能不能给男朋友一个优先权?”   *   时颜不得不承认,无论多少年过去,她好像都会败给晏礼的“美色”。   先不说去世行工作本身对她就没害处,就算有,时颜也被男人一句“优先权”给蛊住了似的,下意识就点了个头。   甚至,轻轻咽了下口水。   下一秒她才发现,自己这模样太像是被美色迷住了,像要流口水似的。时颜又抿抿唇正经起来。她抬起视线,刚好望见晏礼笑容加深。   于是就知道,刚才自己的反应没逃过他的眼。   晏礼似乎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把人看透。   下一秒,男人倾身过来,不偏不倚地捕捉到她的唇。   时颜脑袋微微后仰,脖子下枕着他的手掌,而晏礼的手背贴着她身后的墙。   意识像是被扫荡一空。   唇上的温度灼人,连带着体温都有些上升起来。时颜下意识抓紧他的衬衫。   两人从互不相熟的状态就开始同居,确立关系以后牵手亲吻一步都没落后于人,至今为止同床共枕也不是没有过,但始终没突破最后一步。   这天也没有例外。   稍晚些时候,时颜坐在浴缸里泡澡,盯着白皙的手掌不知在回忆什么,没几秒脸颊就红了个彻彻底底。   *   翻译部的同事们都极为友好。   这倒不是因为知道时颜身份的缘故,而是有个叫方梨的女孩,原先跟时颜是同所大学同个专业的,两人有过几面之缘,再见就更觉得亲切。   时颜本身就是温温柔柔脾气讨喜的女孩儿,加上有熟人带着,不过小半天就融入了集体。   和平地度过了新入职的第一周。   第二周,高助理来的时候,时颜正在跟她们一起点奶茶外卖。   方梨坐在门口,眼尖的第一个发现。   “咦,高助理,你怎么来啦?”她声音扬得高高的,像是惊喜交加。   同事们却飞快藏好了手机,目不斜视地盯起了电脑屏幕,无缝开始打字。   高助理默了默:“你可以再明显一点儿么?”   方梨冲他龇牙咧嘴地笑,“不能了。”   其实世行虽然规矩严格,倒不至于不允许上班时间点个外卖什么的。但高助理毕竟也是个领导,大家不想太明目张胆。   方梨则是觉得高助理像块石头一板一正的模样很有趣,所以自觉承担起了通风报信的任务,趁机跟他嘴上皮两句,能乐好半天。   高助理再度沉默片刻,最后大概是想起了正事,“我是来通知一下,晏总一会儿要过来。”   话音落下,方梨立即发出一声惊叫,“what?”   晏礼并不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没事儿并不会出来乱转增加员工心理负担。翻译部更是很少来,方梨回忆了一下惊奇地发现自己上次见到晏总还是在小半年之前。   “他来干嘛?”   高嘉实:“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透露一下嘛。”方梨使眼色。   “确实不知道。”高嘉实一副什么也撬不开嘴的模样,公事公办地走了。   翻译部的同事一头雾水地互相望着,时颜则偷偷摸出了手机。   10:「你等会儿要过来吗?」   晏礼像是预料到她会找他似的,回得很快:「嗯」   时颜咬咬唇,有点纠结地措辞:「那,可不可以不要暴露我们的关系呀?」   晏礼毕竟是这里的总裁,入职没几天就这么高调……   LI:「怕是有点难」   LI:「大家都知道了」   目光触及这句话,时颜瞪大了眼。   这就知道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没等她再想下去,晏礼的下一句话不紧不慢地发了过来:「老板和员工,这么坦荡的关系,要我怎么藏?」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有些小变动,忙完重新回来做人了,感谢大家不离不弃TvT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暑 40瓶;唧唧唧唧唧 37瓶;咕咕独立行走 11瓶;想抱下星、是你酸菜鱼、要吃肉火锅、?杨幸运 ? 10瓶;爱吃辣的小仙女、茶茶 6瓶;喝奶茶吗朋友、江南太子妃、小七。 5瓶;哪儿来这么多如果、holly 2瓶;平生 1瓶; 第50章 Sweetheart   时颜拿着手机愣住。   发觉自己可能是又被晏礼逗了一次。   “颜颜!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这段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呀?马上就要打印了。”   听到方梨的声音, 时颜没顾上再回复,匆忙放下手机离开位置。   她工作以来接触的都是金融领域相关,对接世行的工作毫无压力。时颜认真看了一遍, 指了两个地方问方梨需不需要调整。   “哎呀你太神了, 这就是我纠结半天的地方,你说用哪个词好?”相识不过几天,方梨已然把她当作老熟人, 大力拍着她的肩膀。   时颜身形偏瘦, 肩膀更是单薄,方梨拍了两下很忧郁地收回爪子, 目光直直,“你这个直角肩是怎么练的?”   时颜思索怎么改单词的同时,还要回答这个提问。   她有点儿想笑, 心底又由衷觉得很幸运,在申城遇到的朋友、同事, 都是热情又友善的人。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证明,它是不完全正确的。   晏礼倒是很好地践行了他的态度, 并没有对时颜表示出相识的倾向, 仿佛她只不过是人事部招进来的一名普通翻译, 而他也只是今天恰巧来了趟翻译部。   二者毫无关联。   时颜跟方梨她们站成一排, 听部长汇报翻译进度。   时颜就站在部长后边, 这是因为部长说新入职的同事要让总裁眼熟一下的缘故。   从始至终, 晏礼都在倾听部长的汇报,并没有分出丝毫余光给她。直到汇报结束, 晏礼示意大家可以继续回去工作。   同事们转身往工位走去,时颜慢了一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 她朝晏礼弯了下唇。   很短暂、很浅的弧度,但那一瞬间,女孩子的目光很狡黠,又带着一贯的温柔。   她笑完这一下,很快就佯装无事地转了回去,看来只是想简单地跟他打个招呼,并不想发生什么交集。   晏礼开口,声线含笑,“你是新入职的翻译?听说很优秀。”   时颜步子停住,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不知道晏礼打算干什么,有点迟疑地应了一声,“啊。”   晏礼看起来饶有兴致,“原先在哪里工作?”   时颜只有乖乖答,“新译。”   这一对儿也太能演了。   旁边高嘉实不擅长撒谎,只好把脑袋略微偏开,以免别人从他崩坏的面目表情中察觉出什么不对。   一问一答进行到尾声。   晏礼似乎有了离开的意思,只不过他转身时,目光若有似无地从时颜的工作牌上掠过,意犹未尽般念了遍她的名字,“时,颜。”   语气把握得很到位,像是第一次念有些生疏,又像是有些许的兴趣。   时颜注意到,同事们已经受惊不小地交换完了一轮眼神。   时颜:“……”   这是个坏人吧。   *   “啊啊啊啊看起来好像会是那种非常刺激的展开啊,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什么的!”晏礼前脚刚出门,方梨就激动着展开了描述,“然后你去了之后……”   时颜飞快轻捂她的嘴巴,小声嘘道,“晏总还没走远!”   “何止没走远,方梨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搞助理脚都没迈出办公室呢。”一位眼尖的同事说道。   “哎呀,高助理不会乱说的,他就是一个八卦绝缘体,”方梨很心大地挥挥手,显然比起告密不告密,还是时颜的事比较重要,“对了时颜,你家有人欠/债或者犯/法什么的吗?”   时颜不知道话题怎么绕到这上面了,有点晕头转向。   她没说话,在方梨眼里就是否定答案。   “啊…… ”方梨惋惜叹气,幽幽道,“那晏总不是没有要挟你的把柄了吗?”   刚才那个同事终于听不下去,一把将方梨拖走了,“时颜你别理她,她是最近小说看多,走火入魔了!”   “不过这种事情社会上也不是没有,颜颜你应该刚毕业吧,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有个年纪稍大的同事提醒了一句。   “但那可是晏总啊!”方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年轻有为,英俊多金,在整个投资界都所向披靡!!入股不亏!!”   时颜没顾上回答,手机一震,她下意识低了头。   一条新的微信:「一会儿来我办公室。」   时颜默然两秒。   开始思考,晏礼到底是不是看了方梨的同款小说。   *   晏礼当然没有看小说的兴趣爱好。   只不过翻译部的人嗓门太大,他走了几步远都还听得清清楚楚。   高嘉实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觉得以翻译部这群人的想象力,很快就能流传出一版登不上台面的小说。   午餐后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   办公室里,大家铺开午睡床,时颜放轻了手脚出门。   她知道有人醒着,放轻动作只是不想打扰她们,但这个动作落在同事们眼中,就成了无辜的小白兔即将通往名为总裁的深渊。   过了几分钟,有人悄声问,“你们说……时颜出去干嘛呀?”   “不会是真的被晏总找了吧?梨梨,你早上说的话要成真了。”   “时颜看着就像是容易落进魔爪的那种小姑娘啊……”   “等等,你们说魔爪是不是不太对?”方梨反应过来,“妈的那可是晏总的魔爪!我们办公室除了已婚的,是个女的就想落进去好吗!”   “虎狼之词。”   “我已婚,但是如果晏总需要,我可以马上离婚。”某位同事坚定表达立场。   “清醒一点你不是儿子都有了吗!要去也是我去!”   ……   与此同时,时颜已经到达了总裁办所在的楼层。   总裁办外面就是助理办公室,透过光影可鉴的隔断玻璃,时颜看见助理们还没休息。她踩上吸音地毯,迎面就看到了高嘉实。   “时小姐,您这边来。”   晏礼没有交代过不允许暴露两人的关系,而且早上还去了翻译部,高嘉实琢磨着他本人应该是不想隐瞒的,于是对时颜还是恭恭敬敬。   两人走远之后,某几位助理对视了一眼。   彼此都是面露疑惑,欲言又止。   高嘉实替时颜打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而后留在了门外。   晏礼的办公室极为宽敞,分为会客区办公区和休息区。这会儿男人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没穿外套,领带微松,比起早上那一丝不苟的样子多了几分随意。   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见他,介于严肃和不严肃之间。   时颜觉得有些微妙,忽然不知道怎样开口了,“你找我有事吗?”   出乎意料,晏礼答的居然是,“有啊。”   时颜愣了下,她还以为晏礼只是想见她一面说几句话,没想到真的有事吗。   反倒是她,有点“恋爱脑”了,一听他说单独见面,还以为是情侣意义上的见面。   时颜不禁有点惭愧。   “什么事呢?”   女孩子声音依旧轻柔,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轻微的羞。   晏礼看着她,挑了下唇角,“午休。”   时颜:“?”   *   午休是很单纯的午休。   时颜躺在休息室的大床上,设完闹铃就闭上了眼。迷迷糊糊睡着前,她忽然想起,午睡床周末送到了,今天她却忘了带,中午原本是打算在桌子上趴一会儿的。   这么小的事情,不值一提,也不知道晏礼是怎样发现的。   闹铃响起之后,时颜下意识地挣扎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蹦了起来。   晏礼早已醒了,伸手关掉手机闹铃,看她跟弹簧似的,好笑道,“头不晕?”   “……”时颜抓着被子无言片刻,也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回去了。”   “睡完就跑啊?”他似笑非笑的。   “才没有,要上班了。”时颜看了下手表,像是生怕他不放她走,补充道,“而且,我也是在给你赚钱。”   谁知晏礼似乎对员工翘班这事儿毫不在意,伸手揽过她的腰,将人抱进怀里,“时间还早,陪我坐一会儿。”   时颜顺从地躺在他怀里。   她觉得真是神奇,之前两个人最忙的时候,一周也见不到一次。那个时候,也没觉得度日如年。   可现在知道对方就在同一栋楼,只是半天不见,就会想要看见他。   她有一点点大胆地想,晏礼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所以中午,才想要她过来。   *   从总裁办离开时,时颜整理了妆发和衣着,还拿了份文件回去。   这事儿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嫌疑,好在办公室的同事一反常态,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反而对她分外关切,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同事,拍着她的肩膀,差点眼含热泪。   时颜云里雾里的。   不过她也没太多时间纠结这个事,她入职正赶上翻译部最忙的时候,今晚要加班。   对于加班,同事们有所准备,并不抱怨。毕竟世行加班不多,偶尔几次也不算什么,何况有丰厚的加班津贴和夜宵供应。   八点来钟,大家商量着一块儿去取宵夜吃。   方梨从座位上伸了个懒腰,瞥见时颜还在打字,轻咳了一声敲敲桌子,“颜颜。”   她声音少有的严肃,时颜下意识停下手指,侧头,“嗯?”   “你悄悄和我说,”方梨凑近了,小声道,“晏总今天中午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时颜跟她对视,有点明白过来意思了,不禁道,“你想哪里去啦。”   “大家都有点担心你不敢说啊,虽然晏总年轻有为还高大帅气吧,但是你也很漂亮啊要是有喜欢的人却被他强迫……”方梨没好意思说只有自己觉得这种展开很刺激。   “不是这样的。”时颜哭笑不得,怪不得下午的时候,大家对她格外关照,一直让她“有困难尽管说”,一副生怕她受欺负的样子。   时颜敛了下无奈的笑意,正经道,“其实,我们在交往。”   方梨一顿,随即抬头,眼睛瞪得溜圆,甚至飙出一股狂喜,“这就确立关系了?”   “不是,”时颜知道她又误会了,“我们之前就在一起了,几个月前。”   方梨:“???”   两人对视几秒种,方梨终于从时颜的眼神中确认这不是一个玩笑。   “噢噢噢噢噢噢,”她恍然大悟,叫得像小公鸡打鸣,“我就说晏总平时不像对女人有兴趣的,怎么今天突然问你那么多!”   时颜有点不好意思。   “这事儿我能跟其他人说吗?”方梨缓过来之后,用眼神祈求。   这么大的八卦不让她讲,她会憋死的。   “啊,”时颜愣了下,最后点点头,“嗯,可以的。”   方梨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唤。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高嘉实就买了宵夜过来。   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绝不是公司提供的。精致的包装上印着嘉里酒店的logo,这家酒店的餐饮业走得是高端路线,申城不少的太太小姐都爱在酒店中喝下午茶。   一餐下午茶价值不菲,抵工薪族一整月的工资。   方梨一看就震惊了,“高助理,铁树开花啊,你这是看上我们中的谁了。”   “咳,”高嘉实面露尴尬,“这是晏总买来的。”   高嘉实专程买五星级酒店的夜宵过来,已经是件不小的八卦。而一听到晏总两个字,大家宛如雷达捕捉到了目标,“刷”一下看向时颜。   不得了啊,总裁文果然不是乱写的,晏总这棵铁树真的开花了,上午一见钟情,晚上就送爱心宵夜?   前几个小时还在拐弯抹角暗示时颜年纪轻轻,不要走错弯路,不要被权钱打动的某位同事默默流泪,心说这有谁不可以呢。   夜宵是港式海鲜粥,鲜虾微甜,海参脆鲜,米粒浓稠颗颗爆开,在泛着凉意的秋夜,简直能吃出浓浓的幸福感。   何况这是嘉里酒店VIP客户才能享受到的外带服务。   俗话说吃人嘴短,等时颜跟高助理离开之后,几个同事的立场也不坚定起来:   “我感觉晏总还挺用心的,感觉像在追时颜。”   “这么费心思追,应该也会对她好的吧?”   “高助理把她叫走好一会儿了,晏总不会在外面吧?”   此言一出,大家短暂噤声。   “其实,我们都搞错了,”好一会儿,方梨才举起勺子,淡定地准备接受大家的尖叫,一个一个吐字,“晏总是时颜的男朋友。”   *   秋夜微凉,月明星稀。   时颜披着薄薄的针织衫,跟晏礼牵着手往家走。星河湾离世行不远,两个人偶尔会沿着繁华的江边,一路散步回家。   “我刚才,跟同事们说了,”时颜感受着男人手心的温度,“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嗯?”晏礼有些意外,“不是说不想公开么。”   “唔……”时颜纠结了一下,很快如实道,“其实我发现,我还是挺虚荣的……”   这几天,听同事们聊起晏礼的时候,看见公司微博公众号,偶尔会有一张他出席会议的照片,甚至在公司里擦肩而过。   她心里都会有个清楚的认知,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回过神来才发现。   原来她也会有,小小的占有欲。   说完这一句,时颜有点不好意思抬起头。   是她出尔反尔了。   江边的风略大,时颜的发丝被吹得四散,晏礼拢了拢她的头发,看见她的眸光,亮亮的,像落了细碎的钻。   他低声说,“那我希望你,多虚荣一点。” 第51章 Pink   同事们知道了时颜是晏礼的女朋友后, 除了方梨思路比较清奇,其他人回过味来都是一脸的震惊惶恐加害怕,生怕这是个钦差大臣, 没事儿吹吹枕头风打打小报告, 翻译部的日子就水深火热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觉时颜着实太好相处,也就打消了这个担忧。   某天晚上, 翻译部加班。   办公室里气氛安静, 飘着淡淡的熏香,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有节奏地响着。   同事甲端着咖啡, 从时颜身后路过,幽幽感叹,“资本家果然是冷血无情, 连女朋友都要抓来加班啊。”   时颜非常认同地点头。   话音落下,忽然觉得办公室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时颜一抬头,就看到晏礼站在不远处, 似笑非笑望着她。   “……”   “你不用每天都来接我的。”最近翻译部加班是常态, 因为合约敲定之后, 译成目标语言往往是最后一步。   晏礼刚从平城出差回来, 本来应该好好休息。   “再忙也要来接你, ”男人伸手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时颜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弯了下唇, 就听见他道,“不然,怕有人背后说我冷血无情。”   时颜:“……”   可真是太记仇了。   *   一月是申城最冷的时节。   下过一场雪, 部门里放假的氛围愈渐浓厚,每天都有人在倒计时。但偏偏年关也是各部门最忙的时间,好在世行用一笔不菲的奖金和年礼,很大程度上稳定了军心。   “哇,世行也太大方了吧?”方梨也是第一次拿世行的年礼,不停地反转着手里的智能机器人,“居然送致星科技最新的产品?我听说就算内部价也要几万啊。”   “我同事不是在隔壁公司嘛,听了我们的年终奖数额已经在写辞职信了。”   “呜呜呜感谢世行感谢晏总!”   “讲真的,就算在申城也没两家公司能开到这个数额的年终奖了,还有平时大大小小的福利——世行是真的很赚钱吧?”   “那是肯定的,你没看外界推测晏总的身家啊,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有多少钱……听说住的是滨江几十万一平的大平层?”   “不不不,目前好像是跟他女朋友住在一起。”   “什么?晏总有女朋友?”有人惊呼。   “你2G冲浪吧,他女朋友就是翻译部的时颜,喏,不信问方梨。”   “晏总的女朋友怎么在翻译部啊?他们这种家庭不是应该讲门当户对。”   “你傻呀,谈恋爱和结婚又不一样。”   方梨注意力全集中在小机器人上,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听到她们的话题,“哎,别酸,时颜家也挺有钱的,她住的是星河湾。”   有人好奇,“她家里干嘛的呀?”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世行最近有意投资旅游业,周二,对方派代表过来商谈。代表刚到,接待处就瞪大了眼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意向合作的接触阶段,时旅集团的一把手就坐进了他们会议室。   据说时旅集团已经培养出了个优秀的接班人,董事长即将退居二线,但这都退居二线了,还……亲自来谈生意?   简直是劳模本模了。   世行这边也没敢怠慢,过来请示晏礼。   “时安平?”晏礼略微思索,合上文件起身,“我过去一趟。”   晏礼知道时安平。   不仅是因为对方是申城旅游业的大佬,也是因为那次梁现婚礼,时安平单独找时颜见了一面。   他是时颜的亲生父亲。   不过时颜却很少提到他,晏礼心中有了大致的推断,只当不知道时安平来的真正目的。会议室中,两人相对而坐,时安平时不时以考量的目光将晏礼上下打量,晏礼假装无事发生,谈笑从容。   很快有人觉出不对劲来。   刘秘书出了会议室就给好友方梨发微信:「会议室气氛好诡异啊,我总感觉时总看晏总的眼神饱含仇恨」   方梨:「仇恨??」   刘秘书:「哎也不是……其实还挺客气的,但客气之下呢,又隐藏着……哎,反正特别像没结婚以前我爸看我老公的眼神」   方梨:「……」   方梨刚想说这是什么比喻,余光忽然看见时颜捧着咖啡走过来,顿时愣住。   都姓时?   方梨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不过还是犹疑着问,“那个……时颜,你爸爸是不是叫时安平啊?”   时颜愣了下,微微惊讶。方梨更加确信,“卧槽”了一声之后赶紧催她,“你快去会议室看看,时总好像来找晏总了!”   听到这句话,时颜难得的只觉得有一股气往上涌。   她跟时安平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平城,晏礼朋友的婚礼上,时安平很不客气地把晏礼损了一顿,还直言他是惦记上了时家的财产。   反正态度就是反对。   时颜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谁的话都听,何况还是时安平。她当时就反驳回去了,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又来干什么。   不会说什么乱起八糟的话吧。   电梯一路上升,时颜心里像是揣了个小炸/药,烦躁得不行。   她在心里反复练习一会儿见到时安平要怎么快速表态。   于是,晏礼跟时安平从会议室里出来,就看到时颜往这边走来。   她的个子在女孩儿里算中等,身材纤细,气质温柔,这会儿踩着高跟鞋走得脚下生风,来势汹汹,就像是卯足了劲准备跟谁对着干一场。   势头很足,但无奈时颜确实长了张清纯无害的初恋脸,纯到极致也柔到极致,压根没什么威慑力。这样走过来不像是寻/仇,倒像是幼稚园小朋友即将挥舞小拳头。   以至于,明明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为何而来,晏礼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很快收敛了下唇角,声线里笑意却没散,“你怎么来了?”   时颜鼓了鼓腮帮子,没有说话。   晏礼看起来不像是受了欺负。   但时颜还是有点儿不高兴。   她觉得时安平出现在这里的逻辑可太好理解了。   时颜没说话,往前走了一步,主动牵住了晏礼的手。她拉着晏礼往旁边站站,像是生怕他受了欺负似的。   时安平看在眼里,哭笑不得,“小颜,爸爸只是跟他说几句话,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就算打起来也是爸爸输啊。”   何况方才的言语交锋,他也确实没占到便宜。   时颜被这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的气氛确实不紧张,估计谈话也挺和平。   她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但还是觉得时安平做得不对,“爸,你不应该来公司的。”   “爸爸只是想来看看你,”时安平笑了笑,“看到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他还想说很多话。   比如时颜初一那年,第一次被家里人发现有小男生给她写情书,时安平猜想以往情书她都是直接扔了,没想到那次的小男生颇有头脑,居然把情书夹在了她的试卷里。   于是他跟傅月宜就都看了。   那会儿傅月宜没当一回事,心很大地哈哈大笑,说时颜果然是她的女儿,像她,特别有魅力。他就在一旁酸溜溜地嘀嘀咕咕,末了还一把拎过时颜,要她以后有喜欢的男人,必须先给爸爸过目。   转眼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的女儿亭亭玉立,真的有了喜欢的男人,但他却没之前的底气要过目了。   只能乘着商业往来,过来看一眼。   时颜不知道,这样的一句话,也会让人鼻尖泛酸。   时安平这句话有真心实意的喜悦,想来应该是对晏礼很满意。然而又夹杂着叹息和遗憾,像是深深的后悔。   她刚才一路过来,都是把时安平往大反派的角色里安排的。可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时安平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是温和的那个人,反倒是她,刻意提醒自己站在傅月宜的立场,一度把自己变得敌视而尖锐。   时安平离开之后,时颜总觉得有点儿提不起劲来。   爸爸好像是老了,应该也很后悔当初识人不清吧?但毕竟他做错了事,时颜始终觉得亲情上有一道裂开的缝,更重要的是,傅月宜还没有说原谅。   正出神,忽然脸颊上被谁捏了一下,时颜下意识地捂住,仰头。   “想什么呢?”   “没有……”   “那怎么刚刚还凶巴巴一副要给我讨回公道的样子,现在却快哭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晏礼此刻声线低缓,温柔得不像话。   “就是觉得……爸爸好像老了,”时颜回忆了下时安平刚才的样子,有些消沉,又有些疲惫,看着让人有些心疼。她纠结道,“但是我又不能对他很好,因为他以前对妈妈不好。”   以前长辈常说,父母离婚对孩子会有伤害。   时颜当初没有太深的感觉,这会儿才是真切地体会到两难。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跟你想怎么对你爸爸无关,你讨厌你爸爸吗?”   “最初的时候确实很讨厌,但是后来知道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妈妈的事,又觉得他有点……圣母。不喜欢他犹犹豫豫的性格。”   “那就顺其自然,不要刻意把自己变凶,”晏礼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时颜,不要太操心,会变老的。”   时颜又去捂额头,小声嘀咕道,“哪里老了。”   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嘀咕道,”你比我还大两岁。”   毕竟对象是自己的老板,还是要注意礼貌的。   时颜这话小小声,像是在暴/政之下小幅度的抗议。   晏礼挑了挑眉,像是对这句反击早有准备,感叹着认同道,“也是啊,再不结婚,我年纪就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qwq:   Jojo- 20瓶;?杨幸运 ? 10瓶;bluey0809 8瓶;咕咕独立行走 7瓶;爱吃辣的小仙女 4瓶;顿顿、IU的小迷妹 3瓶;随便、静静静静 2瓶;平生 1瓶; 第52章 Sweetheart   “……”   时颜被这句话哽了一下。   刚才, 她要是没理解错的话,晏礼是在……求婚?   这也太快了。   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她抬眸看他,眨了下眼, 像是在辨认这话的真实性。   走廊里光线明亮, 落在男人的眉眼上,他就这样看着她,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沉静下来, 专注又温柔。   实在看不出丝毫玩笑的意味。   时颜又不确定起来。   没容她再想, 手机忽然响铃。   是傅月宜的电话,问她几号回南城。   时颜这才想起, 再过几天就是春节假期了。而她连回程的票都没有订。   傅月宜非常不可思议,“你是在忙什么,这都能忘了?”   “……”时颜有点心虚。   她其实断断续续想起过几次要订票, 只不过想把晏礼也一块儿带回去,但又怕有“见家长催婚”之嫌, 一直没拿定主意。   加上公司一忙,就耽搁到了现在。   “那你看看还有票吗?实在不行我二十九那天让小张去接你, 给他封个大点儿的红包。”傅月宜说。   “不用啦, 妈妈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挂了电话, 时颜收起手机抬眼, “晏礼, 你去哪里过年呢?”   “你要回南城?”晏礼已经从她的寥寥数语中推测了出来。   “嗯, 以前都要回去陪妈妈过年的。”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有点儿害羞, 目光微微偏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   “所以,你们这就要见家长了?”   临去南城前, 时颜跟赵千霓还有赵维运聚了一次。   三个人在影城看了部爆米花电影,出来后又去游戏城溜了一圈,这会儿一人买了杯奶茶,坐在商场外的长椅上休息。   冬日的阳光正好,晒在人的腿上,暖融融的。   时颜忍不住惬意地眯起眼睛,就听到赵千霓问了一句。   “嗯。”她点点头,“他答应了。”   不光是答应。   还极不正经地问她,是不是听了他的话,准备付诸行动了。   时颜当时没能转过弯来,还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话呀?”   晏礼笑得别有深意,“结婚。”   “……”   时颜顿时语塞。   “那他当然得答应了,这可是见家长把我们时小颜娶回家的好机会,虽然晏总身价不菲,但我们颜颜也是正宗的申城白富美啊。”赵千霓亲妈粉的身份明明白白。   “我没有想到谈婚论嫁那么多。”可能是跟家庭氛围有关,傅月宜并没有要等谈婚论嫁才能把人带回家看一看的那种观念。先前就提了好几次,让她带着晏礼一道回家过年。   她只是觉得,哪怕是过年短暂的那一天,也想要看到晏礼。   *   高铁票是买不到了,最后只好在腊月二十九那天,由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南城。   前一晚,时颜一到家就开始整理两个人的行李。   只是短住,要带的东西不多,但收拾起来却也繁杂。时颜在家里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终于在某次走过沙发的时候,被晏礼一把抱住,“歇会儿。”   “我还没有整理完呢。”   “我们是去过年还是去搬家?”晏礼捏着她的脸颊,“家都要被你搬空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家”这个字,极其自然,时颜也忍不住笑起来,“哪有呀,就是一些必需品。”   “太重。”   “也不费力气拿呀……”时颜刚才拎过,她都觉得不重。   晏礼扫了她一眼,像是终于没理由把人扣在这了,干脆用手掌扣着她的腰,凶巴巴道,“还敢狡辩?”   时颜的腰上痒痒肉特别多,这样一碰简直是灾难。她整个人快要弹起来,急着从晏礼身上下去。晏礼哪会让她得逞,三两下就把人制住了。   “别别别……”时颜这下是真的慌了,求饶道,“那我不带毛衣了。”   晏礼看着她。   “我那双靴子也不带了。”   晏礼还是看着她。   时颜的小脑袋瓜飞快转动,终于想明白晏礼是存心找事儿,并不是真的觉得行李太多。   “那我陪你一会儿,等一下再去收拾。”时颜双手合十地看着他。   晏礼这难伺候的终于满意,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勾了勾唇角,“嗯。”   天色有下雪的迹象。   下班回时就黑沉沉的,这会儿天空已经全黑,只余万家灯火。时颜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她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确信,才拉拉晏礼的袖子,眸中闪过惊喜,“阿晏,下雪了。”   很细很小的雪花,玻璃又反光,很不容易看出来。   晏礼的注意力却不在雪花上,搂着她腰的手略微收紧,“你叫我什么?”   “嗯?”时颜过了下才反应过来。这几天跟晏礼的朋友聚得也比较多,她一不小心就跟着叫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牵着他的手,弯了弯唇,“这样好像比较亲近。”   晏礼也轻笑了下,亲了亲她的耳垂。   第一次发现,这一个普通的称呼,竟然也会如此缱绻动听。   *   隔天雪停,天朗日清,寒风微冷。   大街上丝毫看不出下过雪的痕迹。时颜有点点遗憾,却也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南方太难有积雪了。   从申城到南城的高速畅通无阻,傍晚时分,时颜和晏礼准时抵达。   傅月宜早就等在家门口。   她跟晏礼早在申城有一面之缘,当时印象就不错,没想到如今还真就快成了一家人。寒暄过后,几人一道进门,高嘉实跟在最后,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   傅月宜的工作室还在营业,吃过晚饭,她就被人请走谈事情了。时颜跟晏礼闲着无聊,干脆出门走走。   夜里天气很冷,尤其是南城下过雨,空气中含着一股冰凉的湿意。   但时颜裹着小围巾和羽绒服,牵着晏礼的手,却没觉得丝毫寒冷,反而饶有兴致。   傅月宜这栋房子恰好买在市中心,离时颜的小学很近。   两人走着走着便路过了,时颜指了指旁边的巷子,“我记得这里有家店的豆花和烧卖都特别好吃,我小学的时候隔几天就要来。但是好像没有再开了。”   晏礼看了一眼,“这家店的老板去申城了。”   时颜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很快想起了什么,“之前你买回来的早餐,就是他们家做的吗?”但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晏礼怎么这么清楚?   “嗯,”晏礼停下脚步,低眸看她,“一直想等你自己想起来,不过你好像记性太差了。”他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真忘了?我们小学见过面的。”   时颜瞪大了眼。   小学?   这么早?   她完全没有印象,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无果,最后有些迷茫地看向晏礼,“什么时候?”   “我对小学的事情印象不深,”时颜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不能用年纪太小来解释,就是模模糊糊的,快要想起来又想不起来。”   忘性再大的人,对于某一时期的经历,也多少会有几件印象深刻的事。   但时颜连同学的脸也不大想的起来,更别提什么深刻事件了。   想到这里,时颜忽然觉得有点糟糕,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不会是同班同学吧?”   “……”晏礼无言了片刻,“不是。”   时颜莫名松了口气。   晏礼轻顿了下,忽而问道,“你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危险?   这话有点突然,时颜不确定道,“应该没有吧?”   她像是感觉到了了什么,微微皱眉,“我们是在很危险的情况下见过?”   晏礼看着她,很快伸手将人搂到身前,语气轻松,“没什么,我逗你玩儿的。”   时颜才不相信。   但是晏礼是什么级别的选手,她根本没办法再套出话来。   晚上两个人一人睡一间房,临睡前还在发着消息。   时颜看着晏礼发过来的“晚安”,轻轻咬了下嘴唇。   太想知道了,自己在多久以前就见过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怀揣着甜蜜的心情入睡的,却会又一次做那个噩梦。   这一次比以往更要情绪鲜明。   时颜一骨碌从床上做起来。   像是惊吓到极致,又像是恐惧到极致,冷汗连连,阵阵晕眩铺天盖地涌过来。即便是醒来了,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时颜眨了下眼,发现居然有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下一秒,床边的地灯忽然亮起来,柔和的光线驱散周遭的黑暗,像是将她拉回了现实。   时颜还没缓过来,怔愣地抬头,晏礼已经走到她身边坐下,拇指轻轻揩掉她眼角的泪,“哭什么,做噩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w=   ?杨幸运 ? 10瓶;咕咕独立行走 4瓶;爱吃辣的小仙女 2瓶; 第53章 Pink   梦里虚晃而过的烈日, 跟眼前的灯光杂糅在一起,有些许的不真切。   有那么几秒钟,连听见的声音都像是虚的。   唯有鼻尖飘来熟悉的气息, 带着让人心安的木质香。   心跳渐渐平复。   时颜没有说话, 微微垂头靠着晏礼。半晌,才轻声开口,“好像做了个噩梦。”   跟以前差不多的内容。   没头没尾, 感触却很真。   晏礼没问她梦见了什么, 只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月光浸透窗子,女孩子长发柔顺, 绸缎似的披散下来。   “梦都是假的。”他低声靠近,拇指摩挲她的发际,“不要去想了。”   时颜点了点头, 她早已习惯。   才想起问他,“你怎么过来了呀。”   “看你没回消息, 就过来看一眼。”   先前,时颜聊天聊到睡着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晏礼从没担心过。但大概是今晚聊到以前的事, 他多少还是放心不下。   没想到一过来, 就看到她仿佛被噩梦惊醒的模样。   时颜“啊”了一声, 有点懊丧, “我不小心睡着了。”   她抱着被子, 头发有点乱蓬蓬的,这样仰起脸来, 像个睡眼惺忪又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晏礼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还睡不睡?”   “唔?”时颜反应迟钝了半拍,一时没理解他问这话的意思, 点了点头,“睡吧。”   已经过了半夜,不睡觉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   “那你乖乖躺下。”晏礼拍了下她身后的床。   时颜真就乖乖地抱着被子躺回去。   她睡姿向来很安分,整个人平躺着,被子整齐地盖到胸前,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两侧。   家里装的是空调,冬季略干。加湿器均匀地喷出细密的雨雾,发出轻微的声响。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   刚小睡过一场,这会儿困意散了,一点儿也睡不着。   时颜只好睁眼,呆呆望了会儿天花板,思维迟钝的,什么东西也没想。   忽然反应过来,晏礼还没走。   她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还没开口,晏礼就已经躺了上来。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时颜枕着他的手臂,不知是羞怯,还是闷在被子里的缘故,声音显得有点儿含糊不清,“你是不是,本来就不想走。”   “嗯。”晏礼答得很坦然。   “……”时颜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那你怎么没早说呀。”   “我怕你觉得,”他看着她笑,“我趁人之危。”   时颜:“……”   她觉得他才不怕。   不管噩梦带来的情绪有多负|面,跟晏礼几句话说下来,时颜刚才的不适感已经荡然无存。   她本想再说说话,没料过了一会儿,晏礼的呼吸声已渐渐均匀变沉,像是困了。   于是时颜也乖乖地闭上了嘴,侧过身抱着晏礼,像个小松鼠似的埋着头,酝酿睡意。过了会儿,又觉得有点热,于是悄悄把脚上的被子踢掉。   “时颜。”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应该睡沉了的男人开口说话了,声线清醒,含着不太友好的意味,“再动就别睡了。”   “……”时颜登时感觉浑身上下的毛都微微炸了一遍,赶紧闭上眼睛装晕。   装了一会儿,时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先前又不是没和晏礼睡在一块儿过,成年男女兴致所至,两人该做的也做的差不多,却始终没越过最后一步。   时颜很合理地认为晏礼是觉得没结婚就不能那样,是个保守派。   所以这句吓唬其实也就是纸老虎,没什么威力吧?   她好像……根本没必要怕他。   *   隔天时颜醒过来,床另一侧已经空荡荡的不见人了。   她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揉了揉眼皮,起床洗漱。   刚打开卧室门,就看到傅月宜坐在沙发上,抱着胖了一圈儿的端午左看右看。端午一看就是被迫起的床,不情不愿地垮着张饼脸,一副任人搓扁揉圆的模样。   时颜看得好笑。   “妈妈,你没有去工作室吗?”时颜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大年三十,还有人要来工作室取旗袍。恰巧是傅月宜的老朋友,所以她要过去一趟。   “等会儿就去了。”傅月宜把端午放下来,端午如逢大赦,赶紧跳下沙发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   时颜噢了一声,把端午逃窜时撞歪的零食盒给一样样摆正。   傅月宜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清了清嗓子,“颜颜。”   时颜抬起头,“嗯?”   傅月宜走过来,抬手搭在她肩上,像是有什么重托。   她目光温和,吐出四个字,“注意安全。”   时颜:“?”   什么意思?   但没等她再问,傅月宜已经拎上包包扬长而去了。   时颜一头雾水地把目光移回手中的薯片盒子,过了会儿,晏礼从房间出来。   家里很暖和,时颜这会儿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长袖,外头罩一件黑色的宽松针织背心,她抬眼一看,晏礼穿着件黑色毛衣,修身的长裤,略微靠着墙壁,姿态闲散。   也是这目光相接的一瞬间,时颜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傅月宜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注、意、安、全。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热得像是快要冒烟。   时颜抬手扇了扇,目光触及晏礼,又飞快跳开。   这样明显的反应,晏礼怎么看不出来。   他抬脚朝这边走过来,像是想一探究竟。时颜满脑子都是那四个字,连带着看见晏礼就有种做坏事被长辈抓包的感觉。   “想什么呢?”他视线在茶几上扫了扫,没发现什么,好笑道。   “没什么。”时颜飞快答完,很生硬地转移话题,“噢,要吃早餐了。”   没等她跑远,就被晏礼揪着后领拎回来。   男人身量高挑,又常年锻炼,制住她完全不费力气。时颜有点儿不太想面对现实,无奈晏礼一副不罢休的样子,她只好结结巴巴地说,“唔……就是昨天晚上你睡在我房间,好像被发现了。”   “然后,妈妈刚才叫我,注意安全。”时颜硬着头皮说完。   看晏礼的模样,也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时颜猜测他早上特意早起,就是为了不被发现,结果还是没能瞒过去。   “那个……”时颜想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点小尴尬。   没料,晏礼却是轻挑了下眉,“那我不是亏大了?”   时颜不解,“什么?”   “什么也没干,平白被误会了一场,”晏礼眸光瞟向她,顿了下,“早知道……”   “就真的干点什么了。”   “……”   *   大年三十这天,时颜亲自下厨准备年夜饭。   以往她跟傅月宜两个人过年,都是在外边酒店里,跟傅月宜的朋友一起。今年傅月宜将朋友聚会推到晚上,筹备年夜饭的重任自然落到时颜肩上。   早晨就有专人将食材送上门,时颜这还是第一次筹备年夜饭,好在有晏礼帮忙,不至于忙得像个没头苍蝇。   等暮色笼罩,市中心的霓虹灯亮起,街边路灯次第排列,暖意扑面而来。   似乎真正昭示着,这一年走到了末尾。   傅月宜一到家,差不多就能开吃了,她对着一桌子的菜举着照相机拍了半天,还精心修整发了朋友圈。   三人一边吃一边闲闲说话,没过一会儿,傅月宜的手机铃响起来。   时颜无意中瞥到号码,果然是时安平。   这个电话应该是打来拜年的,在时颜的印象里,自从他们分开之后,时安平每年过年都会打电话给傅月宜。   时颜习惯性地开始想他们两个的关系。   不知想到哪个地方,忽然想起晏礼说过,这些事都不是她需要操心的。换句话说,操心大概也没用。   于是重新专注吃菜。   傅月宜讲完电话,又吃了会儿,便出门跟工作室聚会了。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桌上的菜还剩大半,暖黄的灯光投落,在螃蟹上镀出橙金的色泽。   餐桌正对着窗,有人放起烟花来。   巨大的轰响声在耳旁炸开,夜空流光溢彩。   时颜在杯子里倒上浅浅一层的葡萄酒,举起酒杯弯了下唇,“阿晏,新年快乐。”   晏礼举杯,笑意到眼尾,“新年快乐。”   时颜酒量极为不好,稍微喝点儿就晕乎乎的。   她捧着杯子,胆子大了起来,平时不太会说的话也在这时一股脑的往外讲,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认真道,“阿晏,明年也要一起过年。”   她脸颊有些泛红,呼吸间带着浓厚的酒香。眸光水润,像是有些迷糊了,又像一种别样的诱|惑。   晏礼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怎样也看不够。末了,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拉近,亲在她的唇上,“当然。”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喂么么叽=w=   地雷:LUKA家 1个;   营养液:一口天阿 30瓶;爱吃辣的小仙女 2瓶;咕咕独立行走 1瓶; 第54章 Sweetheart   年后两人预备回申城。   临行前一天, 晏礼有个线上视频会议。恰好时颜高中一个要好的同学听说她在这里,便约着见了一面。   正月里的商场不见丝毫冷清,时颜解掉围巾, 拉开羽绒外套的拉链, 尽管这样,脸还是热得红扑扑的。   两人逛了逛街,分开时天色还早, 时颜想了想, 打车去了附近有名的博物馆。   方梨她们听说时颜的家乡在南城,纷纷闹着要她带特产。   南城的吃食不少, 大多都是梅花糕一类的甜点,时颜买了几盒,想起本地丝绸也很有名, 最出名的店就在这博物馆里,就打算给她们各挑一条。   “不是吧?你真的要给我带啊?其实我原意是一笼小笼包就好了……”视频里, 方梨激动得热泪盈眶,“时颜你真好!”   店内游客寥寥, 都在专心挑选。   时颜弯了下唇, 把手机对着货架, “你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店在博物馆中, 风格自然也古色古香。三面是木窗, 雕着繁复的花纹, 窗旁的博古架上摆着各式书籍花瓶,搭以丝巾, 别具风情。   像她们这样的小姑娘,虽然不流行丝巾搭在衣服上,但系在包包上却又是别样一种时髦。   方梨看得目不转睛, 百般纠结,时颜配合地转着手机。   忽然间,手机的视野里闯进一个女人,往她这边望来。   大概是被当成偷拍的了,时颜正要不露痕迹地移开手机,却听见对方叫了一声:“时颜?”声线似惊又喜。   时颜迟疑半秒,放下手机。   眼前的女人留一头长发,戴着细框眼镜,乍一看有点眼熟,脑海里却搜寻不到对应的名字。不过,时颜略有点印象,她应该是带朋友过来玩,刚才一直在跟朋友讲南城好吃的小店。   “你好,”时颜打了个招呼,有些不确定道,“我们认识吗?”   “啊。”女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我许真真啊,我们以前一个小学的,还做过同桌呢,真的不记得了?”   时颜语塞。   她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个人。   小学的同桌,在记忆里只剩下遥远又模糊的一个影子。   “不好意思,”时颜解释说,“我对小学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   “啊……”许真真很意外,小心翼翼道,“是后来……是失忆了吗?”   时颜下意识想说不是。   但是转念一想,万一真的有这个可能呢?   毕竟这几年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也没有忘记过朋友和同学,足以证明她并不健忘。   不过如果真的是失忆……   车祸,还是什么病?   可是傅月宜只字未提。   许真真像是想要确认她的“失忆”达到了何种程度,让朋友在一旁先挑选,自己则拉着时颜走到一边。时颜也跟方梨说了一声,挂断视频。   店外是一方静谧的湖,倒映着灰蒙蒙的天。   气温接近零度,时颜忍不住裹了裹羽绒服,许真真已经从手机里调出了照片:“这是我们年前同学聚会的照片,哎,这个是我。这几个是老师,数学的,语文的……可能你也记不住。”   时颜点点头,“嗯,都没什么印象了。”   甚至眼前的许真真,也只是对方单方面说是自己的同桌,如果没有照片佐证,时颜连两人的同学关系都无法确认。   “那这个呢?”许真真指着其中一个目测接近二百斤的男人说,“小学就这么胖了,那时候还有个外号叫墩墩,拔河都站最后一个的。”   时颜盯着照片努力辨认。   完全陌生的脸,是因为隔了这么多年的缘故吗?   她努力搜寻,终于在几近空白的记忆里找到了一点点端倪。   小学的毕业照上,似乎也有这么一号人物。   “哎你看我,”许真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想起太多,她正有点挫败感,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后翻了几张,“这个!运动会照,你看看呢?”   照片是在国旗广场上拍的。   灰色的水泥地面,三排穿着运动校服的学生,女孩子们的个子已经抽条,颇具少女的模样,男孩子也拔高了一截,人人的脸庞都稚嫩。   老师们坐在第一排,个个慈祥可亲。   他们的背后是教学楼和蓝天,空中隐约可见一点反光,飘着红色,应该是旗杆。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熟悉。   时颜看着照片许久,抬起头来,“你可以发给我一份吗?”   “当然了,”许真真说,“要不我们加个微信?”   许真真的微信就是本名,时颜通过验证之后,点开照片,思绪不由得飘远。   到底是哪个地方让人觉得特别眼熟呢?   *   与此同时,晏礼结束会议,又接入电话。   对方的语气十分客气,“晏总您好,基本的情况高助理已经和我说过了。时小姐这种情况,有可能是经过了催眠。”   晏礼微微皱眉,“催眠?”   “是的,具体要等见了人再看,不过像这样大片地遗忘某一时期的记忆,应该是有某种心理手段的介入。”崔医生顿了下,“至于噩梦,应该是不完全遗忘的后果,时小姐潜意识中,仍然留有那段记忆。”   那当然算不上什么愉快的记忆。   饶是已经过去很多年,晏礼仍然记得,当时烈日下的那个小姑娘,八岁还是九岁?面色苍白,瘦小的胳膊止不住地发抖。   旁边有人惊慌失措,也有老师着急地凑在一起商议:“怎么办啊她好像中暑了!”   一片嘈嘈杂杂。   女孩被当作人质劫持,唇色苍白,呼吸微弱,生命悬危。   *   这晚时颜始终有些心事,吃饭的时候走神了好几次。   等回过神来,她发现,晏礼好像也有些不在状态。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看她一眼,却又没说什么话。   时颜放下筷子,“阿晏。”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我能有什么心事,”晏礼笑了,“倒是你,一个晚上看了多少次手机?”   “我今天在博物馆碰到个同学。”时颜补充,“小学同学。”   晏礼眸光微收,“然后呢?”   “她给我发了所有同学的照片,好神奇,我居然一个都不记得。”她说着“好神奇”,语气却有点儿不易察觉的沮丧和怀疑。   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她,软软的白毛衣上浮起一小层光,时颜微垂着头,莫名让人觉得蔫巴巴的。   晏礼忍不住弯唇,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接过手机,目光在照片上扫了一眼,就准确定位到了时颜。   她那会儿个子不算高,站在第一排。五官跟现在相比稍显稚嫩,却明眸皓齿,初具小美人的雏形,穿白色上衣,黑色校服短裤,露出纤细的一双腿,在阳光下耀眼发白。   “很漂亮。”晏礼说。   时颜微微脸红,“谁让你看这个了。这些同学,我一个印象深的都没有。”   跟许真真分别之后,时颜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   发现她对于小学的记忆,只有大片大片的模糊,或者大片大片的空白。她能大致地想起上课下课这些场景,能看见同学们嬉笑打闹,却始终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像旁观他人的世界。   时颜甚至怀疑这些片段都是自己在影视剧中看见,无意中映在脑海中的。   “阿晏,我想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时颜说。   晏礼有些意外。   他下午跟崔医生聊过,想要治好时颜的噩梦,却不想让她想起那段危险的经历。但崔医生给的回答却是,“怕是不行,时小姐会做噩梦,本身就是催眠不当所导致的。如果要消除做噩梦的‘果’,就要找到‘因’。本质上讲,还是需要时小姐克服小时候留下的阴影。”   “你在家里见过小学时留下的日记,校服,或者相关的东西吗?”   时颜在等着晏礼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却听见他这样问。   她回忆了一下,忽然有些不可思议,“有……但是照片藏在书桌底下,而且只有一张……”   几个月前回来整理老房子的时候,时颜在书桌底下看到了小学毕业照,当时因为印象不深,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   现在回想才发现,她小学时所有的物品,统统都不见了。   明明以前,书柜里好像还放着奖杯。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你失去的记忆可能是不太好的,”晏礼轻顿了下,声线柔和,“所以你妈妈才会带你去治疗。”   时颜有点惊讶,“我妈妈?”   细想又觉得,会做这些的只有傅月宜。按晏礼的推测,她小学发生过不太好的事,傅月宜为了让她忘记,带她去做了心理治疗。   似乎合情合理。   时颜不禁有点毛毛的,咽了口口水,“会是多不好的事情啊……”   绑架,还是抢劫?   一时间,各种社会新闻都往脑袋里钻。   “有惊无险。”晏礼忽然说。   时颜听出了什么,惊讶道,“你知道?”   “你忘了,我们也是小学校友。”晏礼弯了下唇,随即神色恢复了正经,“时颜,你想好了,要去看心理医生吗?”   时颜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嗯,要的。”   他都说了有惊无险,那么就算是再可怕的经历,结果也都是好的。   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何况现在,她还有他在。   *   心理医生姓崔,是个看起来很平易近人的大叔。   初次见面只是谈心,结束的时候,崔医生让她做好下次过来催眠的准备。   时颜是个很配合的病人,只顾点头。倒是晏礼还跟医生聊了许多,再次治疗时,陪着时颜过来。   之前只在书上或是媒体上见过催眠的神奇之处,时颜没有想到自己亲身经历,会是这样的。   世界好像一下子陷入宁静,却不是完全没有声音,时颜跟着光点往前走,忽然看见极为耀眼的烈日,视线下移,几秒才看清自己的处境。   她被高大的成年男子勒紧脖子在地上拖行了两步,无力地挣扎着。旁边有女老师惊呼:“快松手!她要被勒死了!”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减缓,她剧烈呛咳,仰起脖子时望见眩目的蓝天,广场上的旗杆闪着刺眼的银色光芒。   头很沉重,手脚也很沉重,似乎连呼吸都困难,她艰难地张着嘴,摇摇欲坠。   只是在上体育课,身体不舒服要去医务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场景?   “她中暑了!!”   “警|察到底来了没有?!”   “你小声点!埋伏着呢,都是死角,打不到。”   像是受了“警|察”两个字的刺激,成年男子近乎失控地晃了晃手里的尖刀,她像个瘦弱的小鸡崽被拎着后退,双眼发黑。   就在这时候,有个男孩子往前走了一步。   显然是跟谁商量好的,另一位面孔陌生,看起来像是老师模样的男人试探性开口,“那个小姑娘不行了,她已经中暑了,再这样下去会死的。这样,我们换个人,这个小男孩去跟她换,行不行?”   耳畔只有沉重慌乱的呼吸声。   “你别激动,低头看看你手里的小姑娘,她是不是脸色跟嘴唇都发白了,要是人没了,也没法儿谈判了。”男老师假装站在对方角度,循循善诱。   时颜感觉头上有阴影笼过来,对方像是打量着她,半晌颤抖着声音嘶吼,“你们不要耍花招!!”   “放心……”   一连串的安抚,和交换人质。   终于——   时颜被老师们七手八脚地接住,沉重的眩晕中,她费力地扭头,看见男老师说的那个小男孩。   穿着白色上衣,黑色运动短裤,和她一样的校服。   被那个绑匪一把抓过去,像勒着她一样勒着脖子。   那是晏礼。   耳边听到有老师低声议论,“好勇敢的男孩子,三(2)班的吧?是他跟这个警察说的,那个小姑娘快不行了,用他去换。”   “……”   *   睁开眼的时候,时颜只觉得心更加平静。   过了几秒,复杂的感情才涌上心头。   崔医生朝她微笑,“时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时颜眨了眨眼,才察觉有泪珠滚落。她接过崔医生的纸巾擦掉,轻轻吸了下鼻子,点头,“嗯,都想起来了。”   意料之外的,虽然是很糟糕的事,她却一点都不害怕。   走出治疗室,晏礼早已等在外面。   有专属休息室,走廊也有沙发,他却没坐。只站在旁边,靠着墙,穿黑色的大衣,似乎衬得神情也凝肃了几分。   听到动静,男人转过身来,恰好将奔过来的时颜抱了个满怀。   “我都想起来了。”嗅着鼻尖令人心安的气息,时颜声音有点儿闷闷的。想哭,又遗憾自己居然忘掉了那么多。   “是吗,”晏礼摸了摸她的头发,声线温柔得不像话,“抱歉,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了。”   时颜靠在他怀里,只想摇头。   她想起的,明明是她的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w=:平生、静静静静 1瓶; 第55章 Pink   那一天, 无论后来多少次回想,时颜依旧觉得很幸运。   是缺一不可,环环相扣的幸运。   如果不是以前傅月宜带她催眠, 留下了噩梦这个后遗症, 她不会想要去看心理医生。如果不是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恰好是晏礼,或许这段记忆对她来说,依然是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可现在不同了。   那个“噩梦”, 因为知道最后会有晏礼的出现。   就变成了让人心安又踏实的美梦。   *   三月天气转暖。   申城春日的傍晚光影绚丽, 橙红色的晚霞涂抹在天边。巨大的停机坪上,白色的飞机起起落落。   时颜下了飞机, 径直往出口走去。   她这次去平城参加一个大学室友的婚礼,本来是要带晏礼去的,不过那几天恰逢HS项目落地, 晏礼抽不开身。   只好自己过去。   参加完婚礼,今天又赶回来。   黑色的宾利等在机场外, 高嘉实替她打开车门,一路上讲着今晚的安排。   “晏总在S.P.订了餐, 时小姐您是直接回家休息换衣, 还是先去公司等晏总?”   时颜:“我先回家好了。”   S.P.是一家专门服务于申城上流社会的餐馆, 坐落于CBD十字路街头, 外墙覆着一整面的纯黑玻璃, 普通人即便路过, 也难以窥见一分一毫,在闹市中显得遥远又神秘。   晏祎约他们在这里吃饭。   晏礼跟晏祎这对姐弟, 感情并不深厚,但近日要合作一个项目,也略微走得近了一些。   为图舒适, 时颜今天穿的是简约款的黑色上衣和卡其色裙子,平底帆布鞋,走路或是坐飞机都不累人。   但显然不好这样随随意意地去。   时颜回家洗了个澡,吹干头发之后化了个小小的淡妆,看看时间还早,便裹着浴袍窝在沙发里,懒懒地伸展了一下身子。   她在这时候收到赵千霓的消息。   赵千霓:「呜呜呜妈妈真是百感交集,你们今年就打算结婚了那我岂不是明年就能当外婆?」   时颜顿了两秒。   这关系好像有点儿不对。   10:「嗯,我感觉他想今年结欸」   赵千霓:「??什么叫他想,这种事不是应该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吗?」   10:「我怎么样都好的呀」   赵千霓:“……”   这也太好说话了。   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那他求婚了吗?」   10:「没有」   10:「我感觉也不是太需要」   现实里相处过才会知道,小说里写的那种女主角完全意外的、精心准备的求婚,不太可能存在。两个人先前肯定有过这方面的交流。   晏礼虽然没求过婚,不过也跟她聊过几次相关话题。时颜一开始还觉得他是在开玩笑,次数多了,不知不觉就被带了节奏,接受了今年要结婚的事实。   因为晏礼本人靠谱,她也没觉得一个求婚的仪式感有多重要。   赵千霓:「我服,这方面估计你比大多数男人都心大」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个小女生的长相,怎么就一点儿也不作呢?   赵千霓苦口婆心:「颜颜啊,女孩子呢,有时候还是要摆摆姿态的呀,不要让他觉得已经把你吃的死死的了,这样万一外边来个段数高的狐狸精怎么办?说着说着就往你怀里撞,声音娇滴滴又会闹会撒娇…… 这谁顶得住?」   这个狐狸精的形象过于立体,以至于时颜警觉了一秒。   她倒不是怀疑晏礼,而是长久以来将赵千霓奉为人生导师的本能促使她打了一行字:「啊,会这样吗?」   赵千霓肯定:「当然了」   赵千霓:「所以你要傲娇一点,不要表现得太喜欢他,有时候呢,又朝他撒撒娇,所谓张弛有度——这个度,你能把握吧?」   时颜:「……」   赵千霓宛如当代PUA大师循循善诱,可惜时姓后进生听了个一知半解,没太能领会。   于是赵千霓替她做了决定:「这样好了!你今天就先走个狐狸精路线,让他体会一下你温柔小意之外的狂野和性/感!」   时颜:“……”   时颜觉得这个路线看起来就很危险。   不过,也不知道是被赵千霓形容的新鲜感给蛊惑了,还是确实觉得有趣。   时颜居然就对着赵千霓发来的一百个小技巧学了一遍,感觉部分内容胆大露/骨,让人头皮发麻,光是看着脸就要红了。   她飞快地扇风降温,关掉手机之前扫了眼屏幕,才发现已经快五点了。   晏礼就要回来了。   时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浴袍,伸手把领子往下拽了点,过了会儿,又像是觉得不合适,赶紧把衣服笼好。   她脸色绯红,为了避免自己再有羞耻的危险想法,想去衣帽间把浴袍换掉。   没想到刚抬脚走出客厅,门锁便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晏礼迈步进来。   几天没见,时颜下意识欣喜,“你回来啦。”   晏礼张开手臂抱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呢,休息够了?”   “嗯。”时颜在他怀里仰起脸来,“其实也没有很累的。”   她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樱花般的甜香味,柔软又细腻。   缎子似的长发披散下来,落在雪白肩头。   晏礼有一会儿没动,时颜目光跟着他下落,忽然一凝。   她的浴袍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散下来,露出白/嫩的一段肌肤。晃眼看上去,浴袍褶皱的痕迹十分刻意,像是存心的。   ……虽然也确实是存心的。   时颜快速抓住领口,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晏礼腾空抱起来往沙发旁走。   她心中一空,慌到结巴,“阿晏你放我下来,我不是,我没有……”   回答她的是被抛进沙发中的失重感。   男人随之覆压过来,眸光微深。时颜隐隐觉得情况不妙,一只手抵在他肩头,还在徒劳挣扎,“刚才是被虫子咬了,我抓了一下所以领口才会掉,不是故意……”   晏礼动作微顿,支起上身,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我什么时候说你故意?”   “……”时颜语塞,推推他,“那你让让。”   他笑,却偏偏和她对着干,“不让。”   这次闹得比往常还要过分。   时颜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手被紧紧扣着,几度被吻得呛咳起来。幸而半路,她的手机催命般地响起来。   一开始,晏礼并不理会,但对方连续打了好几个。他面色不愉,半坐起身,伸手捞过手机扫了一眼,接听。   晏祎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时颜,你们过来了没有啊?”   时颜像是听到了点名的小学生,又像是被现场捉/奸,抿了抿唇,一骨碌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头发乱蓬蓬的,唇上还带着水润的色泽,看着反而让人更想欺负。   晏礼不太客气地在她头发上又揉了一把。   “姐姐,我们马上出发了。”时颜镇定了下,对着手机道。   “哦,阿晏人呢?刚打他电话没人接,今晚多个人一块儿吃饭,你们不介意吧?”   时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晏礼凑近耳边,低低说道,“你说介意,我们不去了。”   “……”这是还在记着被打断的仇吧?   她当然不会原话转达。   “好的姐姐,他说不介意。”   和晏礼在一起久了,时颜偶尔也学会了“阳奉阴违”。   只不过挂了电话,她很快就挨了收拾,最后还是搬出了时间求饶,晏礼这才放过她。   又收拾了一番,时颜红透着个脸,跟着晏礼一道出门。   *   时颜完全没有想到,晏祎带来的朋友居然是江燃。   江燃。   目光触及他的那一刻,某种名为偶像的光辉瞬间将人笼罩。时颜差点儿眩晕,眨了眨眼睛,激动地想要确认。   忽然间,手被人紧紧牵住。   晏礼垂眸看着她,目光不满,声线拖的长长的,“看什么呢,这么好看?”   “……”   时颜乖乖地收回目光。   因为有晏礼这尊大佛坐在身侧,还时不时就要甩个脸色,时颜没敢问江燃要签名。不过晏祎倒是跟她聊起之前在平城碰见的事,时颜只好说如实说自己是江燃的粉丝。   她感觉到,自己多说一个字,身旁的人脸色就沉一分。   甚至能听到轻轻的冷哼。   时颜:“……”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直觉,自己今晚怕是不能善终。   *   晚饭结束得很干脆利落。   晏礼跟晏祎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姐弟,也就是最近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能聊的话题依然乏善可陈,晚餐也在讲商业合作。   一坐进车里,时颜就下意识离晏礼远远的。   她总觉得,很快,晏礼这一晚上的低气压就要报复在她身上了。   晏礼余光瞥见她紧张兮兮的,坐得离自己一米远,也没表露什么态度,却在下车的时候,冷不丁把人从车里抱出来,一路上了电梯。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时颜整个人被腾空按在门后,手指在空中徒劳地挥了挥,最后只好抓住晏礼的西装外套避免自己掉下去。   晏礼不紧不慢,轻笑了声,“解释一下,浴袍的事?”   时颜撒起谎来的模样简直太好认,浴袍分明就是被她自己扯下来又胡乱收回去的,何况,她身上也没有虫子咬过的斑点。   “……”   这个还真的不好解释。   时颜开始思索自己坦白交代心路历程的可行性。   没等她说话,晏礼手上的力道又收紧了一分,声线慢悠悠的,带着某种了然,“你胆子挺大啊。”   “我没有……”时颜底气不足地抗议,“我才没有。”   “嗯?”他不以为然,“可我忽然想起来,在酒吧那次见面,你问过我多少钱一晚。”   从他那个上扬的“嗯?”字开始,时颜就隐隐觉得不太妙。直到听见这句,她的脸轰然变红,结巴道,“才不是!那个是喝多了,又、不算数的。而且你也回答了。”   言外之意。   既然他回答了,那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是么?”晏礼偏了下头,感叹道,“我那会儿太穷,不得已做了游戏代练,听你问我多少钱一晚,还挺诧异,世界上居然会有通宵打游戏的小姑娘……”   时颜越听越目瞪口呆。   “不,那你还说你技术好呢。”差点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蒙混过去,时颜忍不住反驳。   “是啊,我打游戏的技术确实不错。”晏礼很坦然。   时颜:“……”   “没想到啊,”他大获全胜,看着她,笑意从唇角蔓开,“还挺色。”   时颜:“……”   她今天终于体会了一把窦娥冤,关键是晏礼这样的一通胡讲,套进他们那天的对话居然毫无违和感。   “不是,你明明就……”   看她又气又急的,晏礼终于勾了勾唇角。   他倾身向前,堵住她还要为自己辩驳的嘴唇。   这个吻不同以往的珍重和小心翼翼,而是浓烈又缱/绻,到最后,甚至渐渐带了暴风雨般的摧毁之意。   察觉到他的手在往下。   时颜有点儿紧张,下意识抗拒道,“你不是……不会在婚前对我做什么吗?”   晏礼闻言微顿,稍微拉开距离,垂眸看她,“我什么时候说过?”   声线跟平时不太一样,已然含沙带哑。   “虽然没说过……但之前睡在一块儿,你都没…… ”这个话题毕竟太羞耻,时颜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跟蚊子哼哼没差别。   “嗯,我倒是想做什么,但哪次你不是把被子裹得紧紧的,”晏礼说到这里,轻顿了下,用一种了然的目光望向她,“莫非,你是在等我拆礼物?”   “…… 才不是!”她那是紧张。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小骗子,嘴巴里就没一句真话,”晏礼碰了碰她的额头,又重新凝视她的眉眼,“不过是小骗子也挺好,财和色,总要选一个吧?” 第56章 Sweetheart   醒来时, 时颜差点分辨不清是几点。   只觉得这一觉极沉极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身体上迟钝的感觉回笼。   时颜这才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太舒服, 身上那种疲累的感觉加倍地涌过来, 只想再闭上眼皮。她想起了原因,脸一点点红透。   想要从被窝里出来透透气,时颜小幅度地挪动身子, 却还是时不时眉头轻皱。   平常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 难度陡然倍增。   也不知晏礼是早就醒了,还是被她的动作惊动。男人侧过身, 支着额头,看她一点点艰难挪动,“还疼?”   “……”这两个字瞬间把她的害羞值拉满。   时颜翻身翻来一半, 又跟小松鼠似的窝回了被子里,极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晏礼起身, 动作自然地要掀她的被子,“我看看。”   时颜吓了一跳, 连忙捂住, 拼命往上扯, “你干嘛, 不要看。”话音没落, 她又“嘶”了一声, 紧紧皱眉。   她刚醒,额发散乱, 细软地覆在额上,眼里几乎疼出了水光,盛在眸中, 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一下子勾起男人的疼惜欲。   晏礼喉结轻滚,还未说话,时颜却已经察觉到危险似的,两只手抵住他的肩,“不,不要了。”   看她脸红得快要冒烟,却还是坚持表明态度。晏礼觉得好笑。   他抬手搂住她,低声道,“我没打算做什么。”   充盈在鼻尖的是熟悉的,男人身上的味道。   时颜渐渐放松,双手搂住他。   昨夜太累,这样躺着,没一会儿就想睡觉。等时颜再睡醒,意识清醒了不少,连带着对于身体的感知也更加明晰。   昨天应该是有好好清理过,虽然累,但感觉很清爽,身上也有她常用的樱花沐浴露的香味。   想着想着,时颜再度脸红。   晏礼不在床上,时颜打开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去哪里了呀?”   三人群里也有几十条消息。   赵千霓九点多那会儿,就在约他们打游戏。最近她沉迷于玩一个团队作战手游,正在苦练技术。   时颜偶尔也玩两把,不过技术不算太好。   她输入回复:「我才刚醒」   赵千霓发来语音:“这都几点了,你昨晚做贼去啦?”   做贼。   淫|贼吗…… ?   时颜脑袋里没来由地冒出这两个词,继而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有点不自然道,“没有呀,我昨天睡得比较晚。”   “那来打几把呀!”赵千霓没太在意,兴奋地发出邀请,“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遇到了个技术超好的小哥哥,已经跟他说了今天还点他,你现在……”   时颜已经顾不上一起不一起的了。   赵千霓刚说完“技术好的小哥哥”,她就看见晏礼拎着早餐站在房门口。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反正时颜注意到的时候,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经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赶忙按停了语音。   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想,应该都不至于会想歪吧?   但是偏偏自己在酒吧里问过他那种问题。   实在是很给人把柄。   时颜思索一秒,还是决定解释。   “这个,她说的是游戏陪玩,就也有那种软件……”解释一半,又觉得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时颜止住话音,望着他。   晏礼迈步过来,像是还不太满意,“然后呢?”   时颜嘀咕道,“你明明知道,我也不是会去嫖的……”   “是吗?”晏礼挑了下眉,“可有些人,见第一面就问我多少钱一晚呢。”   “……”时颜哑口无言,默默低头,这个事还能不能过去了。   不过,她很快想起了什么,小声反驳,“那你还说过你是正经人,不卖|身的呢。”   昨天晚上却……   卖得很起劲。   “是啊,”晏礼并没有露出被揭穿的羞愧,而是轻飘飘撩开她的刘海,问,“昨晚我收钱了?”   时颜:“……”   这个还真的没有。   她仿若吃瘪的神色,在晏礼的意料之中。   他唇边挂着轻笑,悠悠地道,“所以,这就不算卖|身。”   “……”   *   时颜觉得这辈子自己怕是斗不过晏礼了。   打嘴仗打不过,至于武力征服,就更加痴心妄想。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等时颜收到一笔丰厚的新季度绩效时,这才发现六月已经走到尾声了。   这天还没到下班时间,晏礼就发消息过来,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下楼。」   下楼?   晏礼平日不像是喜欢卖弄神秘感的人,怎么忽然这样?   尽管一头雾水,时颜还是乖乖照做了。   申城的六月已经迈入夏天。   时颜今天穿的是白色字母衫和牛仔裤,学生似的打扮,看着十分清爽。   刚走到世行门口,便看到一辆SUV刹在门口。车身漆黑,锃亮。   时颜看车牌号觉得眼熟,再看一眼,车窗玻璃已经落下来,露出驾驶位上男人俊美的侧颜。   时颜爬上副驾,扣好安全带,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里呀?我工作还没有做完。”   见晏礼不回答,她又问,“老板带着员工公然翘班,是不是不太好的?”   “嗯,说的对,”晏礼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窗沿,侧眸看了她一眼,“那跟会计说一声,扣工资好了。”   时颜:“?”   她舔了舔唇角,很快改了口,“当我没说。”   既然老板都不在意。   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比较好奇,晏礼这样神秘,到底是想要带她去哪里。   等到车子上了高速,时颜终于依稀辨明方向,这似乎……是去南城的路。   被问到为什么要在今天去南城,晏礼却轻笑着丢给她三个字“自己想”。时颜实在是想不出来,只好睡觉。   半梦半醒间,天色似乎暗下来。   有光闪过,一盏一盏的,是路灯。   过了不知道多久,时颜眼皮微动,睁开来,发现车子行驶在城市小道中。她有些辨不清身在何处,过了好一会儿,看见了眼熟的小巷。   真的到南城了。   晏礼将车停稳,替她打开车门,牵着她的手下车。   两个人沿着小巷往里走。   这条路时颜走过太多遍,上小学的时候,每天下了车,就是往这里边走。   不过时过境迁,小学的模样早已不复当年。   前些年南城新市长上任,这所小学被迁移到了资源更好的地方,原先的旧址如今造了座小型植物园,亦是附近一所学校的植物研究基地。   晏礼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门禁卡,“滴”的一声,不响,在寂静的夜中却十分刺耳。   时颜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多钟了,不会被误认为是来做贼的吧……   这样懵里懵懂地想着。   时颜忐忑不已。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植物园给吸引走了,砖石路面上,种着各式亚热带的植物。远处被罩在玻璃温室里的,则是茂密肆意的热带植物。绿意参天,围绕着空中一轮月光,美轮美奂。   晏礼终于停住脚步。   时颜也跟着停下。   这是植物园的中心区域,旁边是湖。湖边种着的花,闻起来像是栀子,风一吹,暗香袭人。   “记不记得这是哪里?”晏礼问。   当然记得,这是他们小学的旧址。   这个位置,当时应该是……   忽然间,时颜整个人怔住了,愣愣地望着他。   这是以前的国旗广场。   也是他从歹徒手中,换下她的地方。   “今天是6月13号。”   “虽然这样有要挟的嫌疑,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我想能达成目的的话,打打感情牌也不错。”   晏礼放开她的手,转而单膝下跪,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枚戒指,在月光下,闪着银白耀眼的光。   虽然结婚早已存在两人的计划中,可时颜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刻。   头顶的月色洒落一片银辉,身旁绿植摇曳,如梦似幻,可他的声音是那么真切,恰如其分地传入她耳中。   “时颜,嫁给我。”   *   筹备婚事之前,时颜跟晏礼请了赵千霓和赵维运吃饭,顺便宣布婚讯。   去的路上,赵千霓信誓旦旦,“我要做好娘家人,不管晏总如何权大势大,有一句话都必须告诉他。”   赵维运很捧场地问,“什么话?”   “敢欺负时颜他就死定了!”赵千霓目露凶光。   但是她的凶光在看见晏礼之后熄灭得悄无声息。   “不行,”赵千霓拉住赵维运,偷偷嘀咕,“晏总气场怎么这么强?我感觉他符合每一个老板的定义,我在这种人面前就只有‘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 ”赵维运无语,“你有点出息!”   赵千霓为难地说,“我一会儿多喝点酒……”   赵维运本以为她就是嘴上皮一句,没料,一会儿没注意,赵千霓还真的喝大了。   晏礼替时颜切好牛排,摆在她面前,动作自然,像是十分习惯。   赵千霓看在眼里,眸中快要闪出泪花儿,“颜颜,你能找到对你这么好的人真是太棒了,妈妈好开心呜呜呜呜……”   她脸红彤彤的,眸光也混乱不清。   时颜趁她下手之前赶紧把酒杯拿走,“霓霓,你要不要回家休息呀?”   “不用,我清醒着呢,”赵千霓撑着脑袋,还要继续讲,“我记得之前在酒吧里,我们不是说过那什么时颜定律?”   “真的,太糟心了这个定律。”   “所以我一直,很担心。”   “晏总,你不能把她当鱼养,不然我们亲友团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番教育,大概只有赵维运听懂了。   时颜也听了个大概,不过比起这个,显然是赵千霓的情况比较重要。她问服务员要了解酒药,而后扶睡死了的赵千霓去外头乘车。   直到把人送到家里睡下,时颜才略微舒出一口气。   “她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她觉得赵千霓情况反常。   “呃,没有,就是她说有几句话要叮嘱晏总,所以喝酒壮壮胆。”赵维运无奈耸肩,“结果还真的喝大了。”   时颜惊讶片刻,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她有点好笑,心中又涌上一股暖意,点点头,“那我明天再来看她。”   “放心吧。”赵维运跟她挥挥手,又朝不远处示意,“赶紧回去,你晏总还在等你呢。”   *   夏末的夜空澄澈无比,有风静悄悄地吹过。   晏礼问起赵千霓说的话。   “就是一个玩笑,”时颜牵着他的手,回忆了一下,“以前追过我的男人,基本都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备胎。”   自己说出口,也觉得这个体质很神奇。   她顿了下,干脆把今晚赵千霓喝醉的原因说了一遍。   没想到听完之后,晏礼却淡声说,“你不是鱼。”   “嗯?”   男人停下脚步,侧过身望着她,摩挲着她中指上的戒指,声线低而缓慢,“我把网给你。”   从此以后。   我做你网中的鱼。   时颜怔了片刻,像是读懂了他的话,弯起笑眼。   “好呀,”她踮起脚来,亲在他的唇上,也郑重道,“那我用一整颗心来养你。”   因为你是我一生的,意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但是我们Lily和10还是会永远幸福生活滴!一个简简单单的小甜饼,希望每个人,都可以遇到自己中意的那个人=w=   番外不定时更新。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   -   谢谢支持鸭!   地雷:Jojo- 1个;   营养液:咕咕独立行走、人间水蜜桃、在? 5瓶;你好 4瓶;一杯热柠茶 2瓶;静静静静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