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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二次沦陷
作者：樊清伊

　　文案：
　　当别的女明星都在和小鲜肉传绯闻的时候，乔栖暗恋上了网络一线牵的网友。
　　网友常居海外，精英职业。
　　后来，剧组聚餐，别人唱歌喝酒，梁影帝偷偷摸摸玩手机，唇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乔栖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手机页面上的聊天对象是她自己。
　　乔栖：“……”
　　常居海外？
　　精英职业？
　　呵呵。
　　*
　　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梁砚网恋了。
　　所以当全网传他和乔栖绯闻时，他借着采访表示自己的择偶标准不是圈内人。
　　话里话外，全在撇清和乔栖的关系。
　　后来，两人二度合作，绯闻再次四起。
　　采访活动，乔栖笑吟吟直言自己会以事业为重，然后挽着剧组男二将男主角梁影帝抛在身后。
　　当晚，梁影帝微博置顶。
　　［择偶标准：@乔栖V］

　　乔栖本人……发了一张梁影帝在剧中惨死的剧照？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时尚流行
　　主角：乔栖（qi），梁砚（yan）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梁砚：你看我跪得标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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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鸿门宴
　　《二次沦陷》
　　文/樊清伊
　　2020.04.17 晋江文学城首发
　　城市所有的光被一场大雨浇灭，头顶天幕漆黑，风雨里仿佛藏着刀子。
　　乔栖视力不行，天色暗下来就更加看不清东西，眼下窄巷漆黑，她正要掏出手机开手电筒，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交叠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有人吹起了流/氓哨。
　　乔栖身子一僵，肌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脚发麻又发软，耳边也跟着嗡了一声。
　　“wow，single lady ？”腔调油腻且不怀好意。
　　乔栖咽了咽喉咙，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她硬着头皮只管往前走，结果没走几步就发现巷口前方也站着两个男人。
　　完了。
　　守了二十年的贞操怕是要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海外了。
　　早知道就不该为了那些莫须有的小道消息大费周章跑来国外。
　　现在可好。
　　赔了夫人又折兵。
　　头顶大雨更甚，乔栖手脚冰到没有知觉，她头上戴着黑色的棒球帽，脸上围着黑色口罩，帽檐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忽然视线一暗，什么也看不到了。
　　人一旦被剥夺了视觉，听觉和触觉便会无限放大。
　　乔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摁到粗糙的墙面上，后背的薄T恤直接擦破，肩头一痛。
　　夹杂着腥臭和烟草味的呼吸扑面而来，乔栖皱着眉偏头躲开。对方大手从她脖子往下滑，她的心脏一寸一寸往下沉——
　　“hey？”
　　“Are you bullying the girl？”
　　来人嗓音漫不经心，字里行间的不屑和讥讽却是明目张胆。
　　几乎是同时，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便消失了。
　　乔栖抬头望去，模糊间只看到一个同样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距离不算近，乔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能隐约看到对方帽檐下一截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尖瘦的下巴。
　　他手执一把黑伞，静静地看着她的方向。
　　天空忽然劈了一道闪电，白色的光在男人脸上划了一道，照亮了他唇角那抹似笑非笑。
　　紧跟着雷声到来，耳边轰隆一声，乔栖猛地睁开眼睛。
　　——醒了。
　　房间窗帘是拉开的，室内一片暖红色，乔栖僵硬地扭转脖子看向窗外。
　　天边像打翻了果酱，红橙渐变色，夕阳沉了一半。
　　傍晚了。
　　乔栖有些迟钝地愣了几秒，手机闹铃还在继续，她眨了眨眼睛，等身体肌肉逐渐松弛才抬手抹去额头一层亮晶晶的汗液，然后拿起手机看到闹铃标签提示：19点30分，天一楼706，周导。
　　这是她今晚要去见的导演，也是前几天她拍的那支洗发水广告的副导演，当时没看出来对方有看上她的意思，拍完俩人在洗手间门口碰到，对方问她有没有拍网剧的意愿。
　　当然有。
　　不管是广告还是网剧，只要给钱，她就拍。
　　毕竟她只是一个半只脚都没踏进娱乐圈的十八线新人，实在没资格挑挑拣拣。
　　出门前，乔栖本来想搜一下周导的相关作品，微信置顶好友忽然弹过来一条消息。
　　Liangou：？
　　Liangou：真生气了啊？
　　Liangou：理我一下呗？
　　乔栖面上冷漠，看见自己给对方的备注时，眼底缓缓浮起一层笑，她动动手指。
　　7：没空。
　　Liangou：那么忙，忙着干嘛啊？
　　7：挣大钱。
　　Liangou：？
　　7：包养弟弟去。
　　Liangou：……
　　Liangou：别闹。
　　手机屏幕荧光清亮，两个字轻飘飘在眼前闪过，落日最后一丝红光照在乔栖耳根上。
　　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悄无声息变成近乎透明的通红。
　　她唇角轻轻一扬，没再回对方消息。
　　-
　　天一楼不在城区内，但是装修相当气派，附近没什么闲杂人等流浪，也见不着蹲哨的私生饭，门口停车位停的全是七位数往上的车。
　　路上有点堵车，乔栖下了出租车都没时间多打量几眼就往大厅走，刚进入大厅就看到几张眼熟的脸。
　　也可能是因为这脸出自同一家医院。
　　应该都是新人群里的人，偶尔拍广告可能见过，但是彼此都记不得名字。
　　乔栖本人也没有逢人叙旧的习惯，便直达电梯口。
　　梯口等的人不少，玻璃镜面映出每个人，个个衣着鲜亮，妆容精致。
　　大家都是刚刚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来这个相传只为圈里人服务的酒店只有一个目的——成功进圈。
　　有人凭本事拿戏，乘一股东风就能跃进三线。
　　有人凭本事拿人，此后也能在圈里风生水起。
　　既然都是竞争者，便免不掉互相打量，偷偷比较。
　　乔栖本来和这些人穿得差不多，高定裙子细高跟，但是临出门前接到周导的微信，对方表示要试的戏需要穿旗袍。
　　好在她过去拍平面拍广告，涉及领域风格广，什么服装都不缺。
　　现在她一身丝滑布料裹身，胸前纽扣延展至领口下一寸。领子立在纤细白皙的脖颈处，颈侧一颗红色的小痣。
　　这痣长得地方实在微妙，不动声色便让人浮想联翩。
　　旁边有男人斜眼打量，目光巧妙在她脖子上停留数秒，然后缠绵悱恻地往下走。
　　女人腰肢盈盈一握，往下两掌处骤然开叉，穿堂风一掀，大长腿若隐若现。
　　这画面着实养眼，男人悄无声息与同伴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同伴眼底浮起浪/笑，正要抬脚往乔栖旁边靠，电梯忽然“叮——”一声，开了。
　　众人下意识看去，下一秒全都愣住。
　　乔栖本来在低头玩手机，察觉异样抬眼，正巧与电梯里的人撞个四目相对。
　　对方独身一人站在电梯里，穿得一点也不正式，黑T休闲裤，站姿也不算衿贵，懒懒斜靠在角落，很是松散。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出众的气质。
　　尤其是那双总是藏着漫不经心笑意的桃花眼，轻飘飘看你一眼，都仿佛在说些什么耐人寻味的话。
　　是梁砚。
　　平城有权有势的梁氏小少爷。
　　同时也是娱乐圈兼备流量实力的年轻演员。
　　梁砚去年凭借纪实电影《传奇》荣获金焰奖最佳男主角奖和最佳新演员奖双提名。虽然最终与影帝擦肩而过，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看似纨绔的小少爷未来绝对可期。
　　能在这里遇到梁砚，乔栖实属意外，身边其他人显然也惊得不行，纷纷倒抽凉气。
　　“梁少好！”
　　“梁老师！”
　　“卧……的妈！真人比荧屏上帅一万倍！”
　　梁砚也在玩手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手机屏幕，眉头轻锁，似乎在等人回消息，听到这些人激动喊话他懒懒一抬下巴也算打了招呼。
　　众人急急忙忙往里进，都想站梁砚旁边，哪知下一秒就听他说：“不好意思，我下去。”
　　众人：“……”
　　白激动一场。
　　心里失望，行为上却宛若众星捧月，心照不宣让出一条路。
　　电梯虽然不小，但让出一条道，也多少夸张了点。
　　不过梁少本人似乎走得很是心安理得，路过乔栖的时候，二人擦肩而过，乔栖目不斜视，正准备进电梯时，小臂上挎的小包忽然被人拽住。
　　她一怔，回头。
　　只见梁砚单指勾住她挎包的链条，桃花眼微抬，轻飘飘丢下一句：“锁扣开了。”
　　-
　　电梯里安静得出奇，人人面色无异，却各怀鬼胎。
　　乔栖从电梯镜面扫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女人，她们表面维持得自然无异样，眼睛里却要嫉妒地出血。
　　不就是梁砚跟她说了句话么。
　　至于么。
　　无语地收回目光，七楼到了，梯门应声而开，乔栖前脚踏出电梯，刚一转身，电梯里立刻响起阴阳怪气的对话。
　　“嘁。真会装。”
　　“就是，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呢。”
　　“啧啧啧，穿那么骚也不知道到底来见谁。”
　　梯门缓缓合上，议论声更加肆无忌惮。
　　“她不就是上次跟你拍广告的那谁——啊！！”
　　对话戛然而止，尖叫声响起。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梯门中间的高跟鞋。
　　是乔栖。
　　一个高抬腿将高跟鞋鞋跟卡在两扇电梯门之间，红外线感知到阻碍，瞬间再次打开。
　　乔栖慢条斯理收回长腿，甚至轻轻捋了下裙摆，然后才抬眼看向电梯里的女人。
　　“周穗渝是吧。”乔栖红唇轻启，“上次要是拿出这股酸人的劲儿，也不至于到手的广告词落到我手里。”
　　“你！”周穗渝脸色骤变。
　　乔栖懒地再搭理她，转身离开。
　　周穗渝旁边的女人主动给她台阶，“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试戏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周穗渝咬牙，“没错！乔栖！可千万别让我抓到收拾你的机会！”
　　-
　　乔栖对周导了解得不多，不多到什么程度呢。
　　她甚至不知道这位导演全名叫什么。
　　至于今天要面的戏，了解得就更少了。
　　她敢来，是因为那天拍广告的导演还不错，这个周导能坐上副导演的位置，应该也不差？
　　然而当她推开706房门时，直接愣在了门口。
　　包间里乌泱泱一片，烟味冲天，几个男人歪坐在椅子上，活像抽大/麻的案发现场。
　　乔栖甚至以为自己推错了门，还特意退出去重新看了眼房间号。
　　“乔栖是吧？”有人从烟雾里站起来招手，“别看了，就是这里。”
　　乔栖眯眼，勉强认出这人就是约她的周导。
　　“害！都是一群老烟鬼，刚刚还在聊戏呢，聊得兴起就没控制住。”周导又说。
　　这么兴起。
　　聊的成人戏啊？
　　乔栖不动声色打量所有座位，在别人出声邀请前，主动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
　　但是很显然，姜还是老的辣。
　　短短十分钟，乔栖已经因为各种理由被灌了酒。
　　她天生冷白皮，沾了酒精以后皮肤会透出一层落日坠河前弥留的余晖红，两腮也顺理成章停了两朵绯红的云。
　　因为视力不好微微眯起眼睛时，在场所有男人都被勾得摁捺不住。
　　也是这个时候，乔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赴了一场鸿门宴。
　　网剧可能是真的网剧。
　　但是要靠什么才能拿到手，就是另一说了。
　　“乔栖是吧？”旁边一个说是制片人的男人借着说话的机会凑近乔栖，他脸上横肉一堆，眼睛挤出□□，说话时要去摸乔栖的手。
　　乔栖反应极快，身子后仰半寸，椅子跟着后撤，然后猛地站起身。
　　现场气氛瞬间僵了一秒。
　　周导脸色难看，“怎么了？”
　　乔栖深吸一口气，微笑，“抱歉，我可能要去趟洗手间。”
　　旁边制片人笑了，倒满了一杯红酒，重重放在乔栖面前。
　　因为动作粗鲁，液体震出不少，顺着桌面淅淅沥沥流向地面。
　　红色液体绽放在乔栖脚边。
　　制片人故意说：“咱们出来吃饭都是讲究规矩的，要想放水，那可得进够了。”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隐晦，现场男人纷纷笑出声，附和道：“就是就是，你刚刚那进的那些可不够。”
　　这意思就是不喝不放人了。
　　乔栖脸色冷下来，看向周导，“周导，咱们当初——”
　　“当初什么当初！”制片人一拍桌子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他端起那杯装满的红酒，不由分说往乔栖胸口怼。
　　乔栖一时躲不开，胸前瞬间全湿。
　　布料因为沾了水紧紧贴在身体上，胸前傲/挺轮廓更加明显。
　　乔栖呼吸一滞，差点要骂脏话。
　　偏偏制片人还不知好歹，忙不迭抽出纸巾，接机往她胸口摸，乔栖气上心头，拨开他的手，“够了！”
　　制片人本来就喝个差不多了，被乔栖这么一推，一时没站稳，双手摁在桌子上，碰倒了酒杯。
　　玻璃杯碎在地上。
　　“啪——”
　　一声清脆。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所有人扭头看去，不知谁喊了声：“梁、梁少？！”
　　又是他。
　　乔栖趁机退后两步，单手捂胸，扭头也看向梁砚。
　　梁砚目光只与她对了短短几秒，滑至胸口时轻轻挑起了眉。
　　乔栖被他这不言而喻的细微动作激起一阵窘迫和恼羞，但是她深知眼下局势不利，梁砚也许能帮她解围。
　　于是乔栖贝齿轻轻碾了唇瓣，抬眼直勾勾盯着梁砚。
　　一双黑目里是毫不遮掩的委屈和求助。
　　可下一秒，乔栖就看到梁砚轻轻挪开了目光，然后听到他说：“抱歉，进错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俏7：抱歉，这就换男主。
　　明天晚上八点见。


第2章 火凤凰
　　洗手间灯光通亮，光线照在人脸上，肌肤白里透着粉，明艳又不失娇嫩。
　　与此同时，胸前的狼狈也无处遁形。
　　乔栖拿纸巾擦拭胸前酒渍，脸色越来越差，最后意识到自己再怎么擦也是徒劳无功，反倒会把布料弄得越来越皱时，她抬手把纸巾砸进了垃圾桶。
　　身后脚步声就是这个时候逼近的。
　　乔栖这会儿浑身抵御状态，闻声警惕抬头，从镜子里看到周导正摇摇晃晃往这边来。
　　居然还敢过来。
　　乔栖唇角往下压了压，盯看镜子的眼神愈发得冷。
　　“乔、乔什么？乔栖是吧？”周导走过来，很是自来熟地要去拽乔栖的手腕，“你瞧瞧你，一点也不懂事，跟制片人较什么劲，那酒一杯是喝，两杯也是喝，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乔栖不想再听他说一句废话，她甩开周导的触碰，后撤一步，臀抵着洗手台。
　　洗手台的凉意穿过薄薄的布料渗透到身体里，心也跟着冷下来。
　　今天是她犯蠢，异想天开了。
　　乔栖不动声色看了眼这四周墙角。
　　居然没有摄像头。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直接把话摊明白了，“周导，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周导一顿，倒是没再动手动脚，只是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了声，然后从下到上将乔栖打量一番，“乔栖是吧？今年多大了？”
　　乔栖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注意，但还是如实答：“二十二。”
　　“哪个学校毕业的？”
　　乔栖眉色一沉，没说话。
　　周导讥讽，“二十二，非科班出身，没背景没后台，然后就想一跃成为火凤凰？乔栖，咱们俩到底谁误会了？”
　　他这话说得有够直白又难听，字字句句往人脊梁骨上戳。
　　乔栖踩着高跟鞋站得笔直，体温却骤然降低了好几个度。
　　周导见她不再伶牙俐齿地反驳，习以为常笑了笑。
　　这圈里刚出来的小姑娘哪个不是一身傲骨，到最后还不是让现实一寸一寸打垮。
　　于是周导巧妙一笑，好脾气地把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掀过去，他很自然地抬手放在乔栖肩头，诱/哄道：“你也算半只脚踏进圈里的人了，这规矩什么的，还不是都在自己手里？”
　　“你真以为是我看上你了？哎哟喂，我哪有那通天的本事随便给你拿资源啊，还不是里面那制片人牛逼？”
　　“你听我一句劝，一会儿进去笑一笑服个软，过了今晚，别说网剧女二，就是电视剧女一，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乔栖安安静静听他讲完，良久才轻轻一勾唇，掀眸扫了周导一眼，启唇，“是么。”
　　其实周导说得一点也不差，乔栖没背景没后台，更重要的是，连拿得出手的学历都没有。
　　唯一有点用的，也就这张脸了。
　　她天生面孔雪白，通明的灯光下，眼睛流光四溢。掀起密长浓黑的睫毛看人一眼，空气里顿时飘满了缱绻。
　　周导被她这一眼勾的心尖都痒了，没忍住抬起手往女人盈盈一握的腰肢上摸，下一秒手腕被扣住。
　　周导一顿，看向乔栖。
　　乔栖笑，“不好意思，我目前还没什么想做火凤凰的想法。”
　　“乔栖，都到这了，你觉得——”周导顿了顿，笑，“你说得算数吗？”
　　乔栖脸色一变，“周导难不成想动粗？”
　　“我说了，事情怎么发展，说到底，都是你说了算。”
　　周导这时也懒地跟乔栖废话了，九十斤的女人再凶猛也不过是只小奶猫，还能拧得过他这个大男人？
　　他狠狠抓住乔栖的手腕将人往洗手台上摁，台子上的水瞬间浸透了臀/尖的布料，乔栖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脸上浮起怒色，奋力挣扎。
　　就在她抬脚准备往周导胯/下踢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嗓音。
　　“喂——”
　　乔栖闻声抬头，目光越过周导落在不远处的男洗手间门口。
　　还是梁砚。
　　他嘴里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星火照亮他的眼睛，漆黑瞳仁一点红光。
　　他懒洋洋靠在旁边的瓷壁上，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拍什么。
　　周导也听到了，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逞英雄，正准备教训一番时，转身看到是梁砚，顿时脸惨白。
　　“梁、梁少？”
　　梁砚从唇间含糊应了一声，轻轻一抬下巴，桃花眼低敛，黑睫在眼睑落了一层阴影。
　　明明气场轻描淡写，却引的人脊梁骨发冷。
　　“怎么不继续了？”他口吻似是闲聊，换了个手拿手机，摄像头直勾勾怼着周导的脸，“来，摸，继续摸，摸够了今晚头条见。”
　　周导一下子嚣张不起来了，腿脚都在发软，他抖着声音，“不、不，梁、梁少，梁少您看看我这，我这就是跟妹妹开玩笑……”
　　他说着扭头看乔栖，拿眼神警告威胁。
　　与此同时，也借机躲开梁砚的摄像头。
　　“躲？”梁砚眯眼，再次出声。
　　周导都快哭了，也不敢躲了。
　　反正也躲不掉了。
　　手机屏幕里稳稳当当将周导全脸拍进去，梁砚这才满意地看向乔栖，他轻轻一歪头，咬着烟问：“开玩笑？”
　　短短一晚上，三次相遇三次出丑，也三次被他解围。
　　乔栖心里苦笑，这是什么要人命的缘分。
　　“我并不觉得这是开玩笑。”乔栖对周导的威胁警告熟视无睹，趁着周导现在处于弱势，忙不迭跨步走开。
　　她也没站到梁砚身边，只是躲开了镜头。
　　梁砚似乎也没想让她站到他身边，只是继续拿手机拍周导，提醒道：“当事人并不开心的玩笑，还是少开得好。”
　　周导点头，满口说是。
　　拍够了，梁砚才收了手机，他把手机装进口袋。
　　静等几秒见周导还站在原地，挑眉，“怎么？要我送送你？”
　　周导哪敢，近乎连滚带爬地跑了。
　　-
　　洗手间再次安静下来。
　　乔栖因为臀/部布料全湿只能贴墙而站，贴身旗袍将她身姿轮廓勾勒得婀娜，天鹅颈挺直，优越气质十分轻巧便掩去了她的狼狈。
　　她看向梁砚，贝齿碾唇，真诚道谢：“谢谢。”
　　“哦。没事。”
　　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放在梁砚这种身份的人身上，可能只能算得上举手之劳。
　　他本人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也没有要邀功求补偿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
　　乔栖喊住他，“梁少。”
　　梁砚回头，“还有事？”
　　“那个录像……”乔栖犹豫着开口，“方便给我一份吗？”
　　怕梁砚误会，她又补道：“我只是想留个证据。”
　　也给自己留个后路。
　　只要把这个捏在手里，至少以后不用怕周导来报复她。
　　好在梁砚理解她，点点头，“可以。”
　　乔栖拿出手机，“那加个……”
　　微信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梁砚似笑非笑打断，“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乔栖：？
　　梁砚很快收回目光，“给个邮箱吧，抽时间发给你。”
　　乔栖：……
　　这位少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真地只是单纯想要个录像而已。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洗手间领域再次走过来一个人。
　　乔栖今天晚上经历了太多，犹如惊弓之鸟附体，出点动静立刻浑身抵御状态。
　　梁砚注意到她的状态，难得安抚了句：“没事，熟人。”
　　所有紧绷感顷刻间烟消云散。
　　乔栖顺着梁砚的目光看向来人，等对方走近了，她才惊觉，“程导？”
　　程导。
　　程育之。
　　国内一线导演，捧红无数艺人。
　　如今圈里拿了杯的影帝影后几乎都与他合作过。
　　早些年程育之事业发展劲头很足，几乎每两年都会有新作品，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闲了下来。
　　等大家反应过来，才意识到程导已经把工作停了三四年了。
　　能在这里碰到程导，这简直比一晚上碰到梁砚三次还让乔栖震惊。
　　程导似乎和梁砚真得很熟，他先是朝乔栖笑笑说句“你好”，然后笑着走到梁砚身边，长辈一般撸了一把他的脑袋，“好小子，又来吃喝玩乐？”
　　“瞧您说的，我就不能沾点别的？”
　　“你还想沾什么？”程导笑问。
　　梁砚故作思考，“嫖？”
　　程导一点也不客气地在他背上甩一巴掌，“净胡说八道。”
　　梁砚抽着气喊疼。
　　程导才不管他呢，转而瞥见乔栖，上下打量一番，很是意味深长看了梁砚一眼，“朋友？”
　　梁砚顿时收了一身不正经，否认，“不认识。”
　　“是么。”程导表情看上去显然不信。
　　乔栖想了下梁砚平时展露给大众的形象，觉得程导不信他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的，乔栖主动解释，“真得不认识，刚刚遇到一点小麻烦，是梁少帮忙解围的。”
　　程导“哟”了一声，似乎很意外，“是么。”
　　“您这什么语气啊？”梁砚很有意见。
　　程导笑笑，扭头又看了乔栖一眼。
　　恰时乔栖手机响了，她低头开包找手机时，颈侧那颗红痣在灯光的照耀下，与雪白脖颈形成鲜明对比。
　　宛若一滴蚊子血。
　　程导眼睛一眯，出声：“丫头，是圈里的不？”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梁少：不认识，没关系，不加微信。（求生欲）
　　-后来
　　梁少：……草！（求生欲）


第3章 宝贝儿
　　乔栖用亲身经历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同于706的乌烟瘴气，程育之的包间通亮又干净，人也不多，除了他本人，只有一男一女。
　　女生看上去才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白色背带裤，头戴一顶同色系贝雷帽，她看上去乖巧，身上很浓的书生气。
　　乔栖看她的时候，她不觉得冒犯，反而温温柔柔地回笑。
　　另外一个男的应该是保镖，身着规整西装，坐在旁边面色严肃，一字不语。
　　乔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程育之，程育之笑着说：“这是我女儿，程玥明，从小就喜欢写东西，前几年一直在国外进修，这不是刚毕业吗，手里存了一部还算满意的作品。”
　　乔栖心里一咯噔，猛地盯向程玥明。
　　“你刚进酒店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程玥明主动道歉，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推到乔栖面前，“不好意思，未经你同意拍了一张的照片。”
　　乔栖低头，看到手机屏幕上确实是自己。
　　也确实是刚进酒店的瞬间。
　　天一楼酒店大厅是旋转门，她站在旋转底板上，身条挺得很直。
　　旋转门暂停的一瞬间，她微微低首，轻轻一捏腰下裙摆，提胯迈腿。
　　照片定格。
　　从照片来看，程玥明当时应该在二楼右手边方向，所以才能准确无误地拍到这张能够清晰捕捉到她颈侧红痣的照片。
　　乔栖心里隐隐掀出激动波澜，但碍于对方还没有说清楚，所以只能暗自忍下去。
　　她条件不好，从入了这行以来，青天白日时从来不敢想明亮未来，只有偶尔夜深人静才会看着月光辗转反侧。
　　娱乐圈水有多深，她根本不用涉足便一清二楚。
　　她没有演员梦，她只是想赚钱。
　　而娱乐圈，确实是个钱多的地方。
　　至少要比她拍广告拍平面挣钱。
　　如果这个机会她真地能抓住……
　　“我的女主角有一个特点。”程玥明看着乔栖说，“就是脖子上有一颗红痣。”
　　乔栖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程玥明笑，“其实一颗痣而已，多的是化妆师造型师可以弥补，但是我这个人吧，天生有些犟，又爱钻牛角尖，这东西如果是假的，我会觉得人也是假的。”
　　“刚刚跟我爸随口提了句，没想到他能找到你。”
　　程育之连忙道：“我可没有啊，我就是在洗手间门口碰巧遇到了而已。”
　　其实程育之本来也没觉得乔栖有多特殊，非要说点什么，也就是长得不错，气质出挑。
　　往那一站，光线一铺，漂亮得勾人摄魄。
　　可是这娱乐圈里长得不错的多了去了，镜头里，观众盯的可不单单是长相。
　　直到他看到她雪白肌肤上的那一颗红痣，几乎是一瞬间，乔栖在他心里就活了起来。
　　他甚至已经看到对方在他镜头里的巧笑盼兮，以及身着旗袍在乱世里冷面执枪杀人的画面。
　　于是他主动从旁边包里掏出一个剧本，轻轻推到乔栖面前，“这是剧本，你可以先看看。”
　　乔栖惊怔，“程导——”
　　程育之笑着打断她，“不急，先看看剧本，改天约个时间好好聊。”
　　程玥明也笑，“七七加油！”
　　几乎是同时，乔栖一向没什么波澜的心底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
　　-
　　乔栖是到家的同时收到了梁砚的邮件，她正在玄关换鞋，思忖片刻还是给对方回了个谢谢。
　　刚回过去私人微信便弹出一条消息。
　　她下滑消息栏，点开消息通知，页面弹至微信页面。
　　是陆院长发来的消息。
　　陆院：小七，忙吗？
　　规规整整四个字，可乔栖还是一眼看出了对方的小心翼翼。
　　陆院长是明田孤儿院现在的院长，孤儿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全是她一手操办。
　　这么晚发来消息，估计也是刚刚忙完。
　　乔栖踢开脚边的鞋，随意套上拖鞋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给陆院拨了个电话。
　　陆院接得很快，口吻抱歉，“那么晚还给你发消息，真是打扰你了。”
　　“没有打扰。”
　　乔栖现在的房子是租的，为了贪便宜地段并不优越，设备也不算良好，房间只有不到二十平，家具添得更简单。
　　除了床衣柜桌子便没有别的。
　　她一身疲惫坐在床沿边，脊骨软下来，脖子弯出弧度。
　　皮下是明显的骨痕。
　　她抬手解开领口的扣子，主动问陆院，“是院里出了什么事吗？”
　　陆院叹了口气，也不遮掩。
　　虽说乔栖不是她看着长大的，但好歹也一起风风雨雨过了那么两三年，院里有什么事她一般都不藏着。
　　最主要的是，她也没别的人商量。
　　“还是麦芽的事情。”陆院说，“医院那边已经把手术相关都确定了，就差——”
　　陆院有些不忍心说。
　　她知道乔栖辛苦，小姑娘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在社会里闯荡，挣的钱几乎全贴进孤儿院里，可这些，明明都不在她的职责之内。
　　“已经确定了吗？”乔栖有些惊喜，她问，“那是不是说只要动手术，以后肯定能痊愈？”
　　“保守估计是这样。”陆院其实也高兴。
　　乔栖点点头，“我知道了。陆院，你不用想那么多，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开口，当初我说管麦芽，就肯定一管到底。手术相关费用和资料你一会儿发给我，如果时间允许，我这个月底肯定给医院打过去。”
　　陆院没忍住又叹气，“小七，其实你……”
　　知道陆院又要说什么自责愧疚的话，乔栖不想听，直接打断，“没事的陆院，你当初愿意留在院里，我才是要感激你呢。”
　　毕竟那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她现在苦了累了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小七，真是……”陆院音色沉重，“真是辛苦你了。”
　　乔栖没说话，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一晚上兵荒马乱在她心上碾出来的疲累终于开始肆无忌惮毫无阻拦地往外释放。
　　-
　　挂了电话，乔栖没立刻去洗漱卸妆，而是懒懒往床上一趴，翻看程玥明的剧本。
　　剧名《烟云馆》，是一部民国戏。
　　一个乱世背景，注定了这不会是一个什么轻松小故事。
　　故事主线围绕在一个名叫“程烟云”的女人身上，而故事则发生在百乐门。
　　……
　　谁都知道上海滩的百乐门是出了名美人多贵人多，这里男人大多都是权贵子弟，女人能唱会跳，长得也是貌美如天仙。
　　而程烟云，则是这百乐门里的大明星。
　　灯红酒绿摇曳起，歌舞升平有烟云。
　　程烟云一身高贵典雅的旗袍，手执黑色玫瑰，在舞台上奏一曲夜莺之歌。
　　她面容明艳，气质却清冷，唱歌时眉眼从不看台下那群臭男人。
　　直到玫瑰被她随手仍在台下，一众男人争抢，一片玫瑰花瓣忽然飞往台上，在她脖子上轻轻勾划了一下。
　　娇嫩肌肤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程烟云猛地扭头，越过无数男人，看到在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男人。
　　而这男人，正是刚从海外游学归来，短短一个月内便招惹了无数权贵子弟的明家小少爷。
　　明小少爷穿着小马甲，风/流倜傥，扬声道：“程小姐这玫瑰扔得真到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飞鸽传书呢。”
　　程烟云一向平静冷黑的眼睛瞬间起了一层波澜。
　　……
　　看到这里，乔栖已经明白了后续发展。
　　程烟云背后势必有其他组织，而明少爷也绝非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这乱世里，看似只有吃喝玩乐的百乐门一定暗藏无数秘密。
　　这样一部戏……
　　乔栖手指轻轻摩擦剧本纸张一角，冷静反问自己：这样一部戏，这样一个女主，她真地能撑起来吗。
　　微信忽然又弹出一条消息。
　　乔栖漫不经心看过去，眼睛浮起一层笑。
　　Liangou：皇上，忙完了吗？
　　Liangou：今晚要翻臣妾的牌子吗？
　　Liangou：这深宫冷院里，臣妾好生孤独啊。
　　乔栖抬手把剧本合上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则是抄起枕头垫在后腰，懒懒一躺，给对方回消息。
　　她没打字，而是截了个图。
　　7：[图片]
　　内容是她晚上走之前发给对方的那句挣钱包养弟弟。
　　Liangou：？
　　Liangou：你给我的这是什么备注？
　　他本名叫里昂，微信昵称一直是Liang，乔栖加了他两年，一直没给他备注。
　　这还是前几天俩人因为“女人一百斤到底算不算胖”产生分歧吵架，乔栖一气之下给他改的备注。
　　7：里昂，狗
　　Liangou：……
　　Liangou：宝贝儿你语文学得真好。
　　乔栖被他信口拈来的用词逗得耳根子发烫。
　　7：滚，占谁便宜呢？
　　Liangou：没啊，我给你的备注就只是这个。
　　说着，他也截过来一张图以证事实。
　　乔栖不用点开就能看到他给自己的备注，红着脸咬牙。
　　7：给我改了！
　　Liangou：那好吧。
　　乔栖：……
　　倒也不必那么听话吧？
　　下一秒，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Liangou：[图片]
　　乔栖点开，只见他把备注改成：Liangou的大宝贝儿。
　　7：…………886
　　7：小黑屋欢迎你。
　　作者有话要说：　　Liangou：小黑屋什么的先不说，宝贝儿你这个886好非主流啊。


第4章 开玩笑
　　Liangou：啧。
　　Liangou：什么小黑屋，说什么傻话呢。
　　Liangou：一言不合就拉黑这难道不是小学鸡的幼稚把戏吗？
　　7：？
　　7：红色感叹号警告。
　　[Liangou撤回一条消息]
　　Liangou：宝贝儿你看我跪得标准不？[害羞][害羞]
　　乔栖唇角弧度渐深，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她从屏幕里看到自己当下的表情。
　　“…………”
　　一秒压平唇角，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然后口是心非给对方回消息。
　　7：我又看不见。
　　对方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改往日秒回态度。
　　屏幕栏头的备注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如此反复好几次。
　　乔栖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就在她抿了抿唇瓣，准备岔开话题时，对方忽然发过来一条。
　　Liangou：那视频给你看一下？
　　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停了一瞬，紧接着是更为剧烈的跳动。
　　乔栖甚至有些手抖，她反复捏攥手机，没有回消息。
　　说起Liangou，哦，不，是里昂。
　　其实里昂这个名字也是乔栖从他微信昵称上拼凑出来的。
　　这个人，男，年龄不到三十，单身，目前应该是暂居海外。
　　至于别的收入，职业，声音，相貌等别的信息，乔栖一概不知。
　　他们俩相识两年，所有的交流仅存手机，仅靠网络。
　　如果哪天任何一方换了微信号，那过去两年的所有几乎等于不存在。
　　想到这里，乔栖忍不住咬不咬唇瓣，贝齿在唇上碾出白色印痕，她犹豫不决地舔了下，盯着手机屏幕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其实，她不是没见过里昂，只是没看清楚。
　　……
　　大概两年前。
　　乔栖未满十九岁，她从小在明田孤儿院长大，因为院里经济条件不好，她上学年龄要比同龄人大。
　　所以十九岁那年，她也不过才刚刚从高三毕业。
　　她考的学校还不错，虽然不是重本，但好歹也挂上了本科线。如果在本市选一所大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本来乔栖是准备贷款的，毕竟也寒窗苦读了十几年，一个孤儿，又是一个小姑娘，这十几年间遭遇过什么不是可以用一句两句轻描淡写概括的。
　　她不想在临门一脚选择放弃，所以准备向院长求助。
　　结果就是这一年，院长病重。
　　当时的院长还是看着乔栖长大的汤院长，他是明田孤儿院走出去的，却是唯一一个愿意重新回到明田孤儿院的人。
　　他一辈子没有结婚，毕生心血全耗在了孤儿院上。
　　直到这年夏天，年迈的人没有躲过岁月的侵蚀，病来如山倒，一夜之间明田孤儿院成了没人要的地方。
　　乔栖在汤院长的日记本里找到了他自认可以将孤儿院托付的人——他的女儿，陆佟秋。
　　也就是现在的陆院长。
　　乔栖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才找到陆佟秋，也是那个时候她才得知汤院长其实是结过婚的，也有孩子，只是当年在孤儿院和家庭里，他选择了前者。
　　乔栖没有劝说陆佟秋，只是把汤院长的日记本交给了陆佟秋，陆佟秋看完以后什么也没说，隔天便跟着乔栖来到了孤儿院。
　　因为汤院长的病逝，以及找陆佟秋，乔栖已经错过了入大学的时间。
　　再加上当时孤儿院刚被陆佟秋接管，繁琐事情一堆，乔栖看她忙不过来，干脆放弃了大学，陪她一起管理孤儿院。
　　就是在这管理途中，乔栖在文件室里找到了一份当时把她送来孤儿院的手续资料。
　　当时的乔栖已经在明天孤儿院待了十九年，那些原生家庭对她来说就好像上一世的事情一样。
　　她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可偏偏那个时候孤儿院资金链断了，乔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搜索了下手续资料的办理者。
　　居然还是个很有身份的人。
　　只是对方居住在国外。
　　于是乔栖瞒着陆佟秋只身一人去了国外。
　　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
　　她搜索到的那个人和送她去孤儿院的人，根本不是一个人。
　　说不失望是假的。
　　尤其当时她还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海外，更倒霉的是，她因为水土不服而错过了最便宜的那一班航机。
　　没钱回国，只能打工挣钱。
　　可偏偏，在找工作的第一天，遇到了大雨。
　　也遇到了流/氓。
　　接二连三的事情终于压垮了乔栖，她记得自己被摁在冷冰冰墙上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感受。
　　心脏是无限往下坠的。
　　身体肌肤冷的像冰块。
　　她几乎不能呼吸，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一世的尽头。
　　直到里昂出现。
　　乔栖上学的时候视力就不太好了，后来因为没钱配眼镜，度数越来越高。
　　遇到阴雨天，更是什么也看不清。
　　但一直到现在，她都能记得里昂出现的那个画面。
　　大雨顺着黑色的伞往下淌，他一身黑衣，站在巷口尽头几乎与夜色融在一起。
　　他虽然孑然一身，但却释放了无尽安全感。
　　轻抬下巴时，帽檐下一截高挺的鼻梁映在乔栖视野里。
　　她近视三百度，却在那一刻，将里昂看得清清楚楚。
　　经历了惊吓，再加上暴雨浇淋，乔栖没什么意外地发了高烧。
　　乔栖英语还行，至少考试没问题，可来到国外才懂得生活需要的是口语。她张不开口，又因为流氓事件浑身防备，拒绝与里昂沟通交流。
　　可里昂还是坚持一前一后保持安全距离地把她送去了附近的诊所，然后匆匆离开。
　　本来双方该是再无交际，可偏偏里昂的手机落在了诊所。
　　当时天很晚了，里昂没法再折回诊所，便让乔栖把手机放在诊所里，他第二天自己过去拿。
　　乔栖用蹩脚的英语回答说好，但却没挂电话。
　　里昂当时大概很困了，再加上同样淋了雨，嗓音状态也不太好。他声色倦懒，隔着电话落在乔栖耳廓里，像一层鸭羽绒抚平了她内心的躁郁和不安。
　　他问她：“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坐在诊所门口，抠弄着手指，良久才哑着声音问：“你可以借我点钱，我订一张去中国的机票吗？等我回国，我就还给你。”
　　说这话时，她的窘迫染红了她的脸和脖子。
　　甚至攥着手机的手指都在红。
　　然后乔栖听到里昂很意外地笑了，“原来你是中国人啊。”
　　乔栖也惊诧对方居然是中国人。
　　既然为同胞，哪有不帮的道理。
　　里昂送佛送到西，让乔栖把电话给诊所老板，然后乔栖从诊所老板那拿了机票钱，顺利回到了中国。
　　乔栖临走前，用里昂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她存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回国以后第一时间把机票钱还给了里昂。
　　自那以后，俩人就没断过联系。
　　但是也都心照不宣地从不提见面。
　　她不提，是因为她深知她和里昂有差距，对方是在海外都游刃有余的精英。
　　而她，连一张奔赴海外的机票钱都买不起。
　　里昂不提，大概也是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她只是一个又土又穷的小丫头。
　　可是现在……
　　乔栖看着手机屏幕里映出的自己，当初干瘪土俗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了风姿绰约的女人，精致妆容将五官勾勒得立体又漂亮。
　　她低头，目光在自己胸前转了一圈，然后落在腰间和长腿上。
　　身材也不差。
　　该长肉的地方分两不差，不该长肉的地方匀称纤瘦。
　　如果是这样的话，见一见应该也没事吧？
　　乔栖没忍住又碾了碾唇瓣。
　　她平时小动作没有，紧张的时候就喜欢咬唇，严重了甚至会在唇上留下严重咬痕。
　　偏偏还不自知。
　　等察觉痛意，乔栖才轻“嘶”一声，松开贝齿。
　　也是这痛意，让她瞬间下定了决心。
　　见就见吧。
　　总不能真的等哪天丢了微信号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心里这么想，手上还是有些抖。
　　她深呼吸，调整好心情，很是郑重地摁亮了手机屏幕。
　　指纹解锁锁屏，微信聊天页面再次出现在眼前。
　　乔栖一眼瞥到自己在回忆过去期间，里昂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Liangou：？
　　Liangou：怎么不说话？
　　Liangou：吓到了？？？
　　大概过去了两分钟，对方又说。
　　Liangou：瞧你胆小的，哥哥跟你开玩笑的好伐？
　　Liangou：我这惊世容颜岂能是你随便就能看的？
　　又过了两分钟。
　　Liangou：……喂，不是吧？
　　Liangou：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真害怕了啊？
　　直到一秒钟前。
　　Liangou：哈喽？
　　Liangou：宝贝儿？
　　乔栖感觉自己有点上头，她试图深呼吸。
　　7：……
　　Liangou：干嘛？[撇嘴]
　　继续深呼吸。
　　7：…………
　　Liangou：？
　　还是深呼吸。
　　7：………………！
　　自我调整失败。
　　于是乔栖重重摁屏幕键盘。
　　7：滚吧！[微笑]
　　Liangou：？
　　Liangou：又怎么了嘛？
　　Liangou：不是都说在开玩笑了吗？[委屈]
　　7：闭嘴！
　　7：滚啊！
　　7：[我扎死你得了.jpg]
　　Liangou：…………？
　　作者有话要说：　　Liangou：女人，我真得好难懂你。


第5章 不追星
　　Liangou：也不是不能扎，但是死之前，我想瞑目。
　　乔栖被他气笑。
　　7：瞑不了了，退下吧。
　　Liangou：我看明白了。
　　Liangou：我一直以为你说着玩，原来是真的。
　　Liangou：[捏手帕抹眼泪.jpg]
　　乔栖没听明白。
　　7：？
　　Liangou：[图片]
　　乔栖点开，看到是她下午走之前给他发的消息。
　　挣钱包养弟弟什么的。
　　乔栖忍俊不禁，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7：怎么了？
　　Liangou：你果然是有别的狗了[委屈巴巴.jpg]
　　7：别瞎说，人家是弟弟，不是狗。
　　Liangou：？？？
　　Liangou：别人是弟，我就是狗？
　　Liangou：我生气了汪汪汪！！！
　　乔栖脑补了一下他“汪汪汪”的画面，没忍住直接“扑哧”一声笑出来。
　　刚刚心底那点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7：[哈哈哈哈哈哈哈哈.jpg]
　　Liangou：哟，终于笑了？
　　Liangou：不生气了？
　　乔栖脸上笑意一怔，随后眼底唇角笑意更浓。
　　她丢过去一个小女孩傻笑的表情包。
　　Liangou：行呗，笑了就行。
　　Liangou：我这也算凭自己本事从皇上的斩头刀下逃了出来。
　　7：嗯嗯嗯，你好棒棒哦。
　　Liangou：啧。
　　Liangou：敷衍我。
　　7：没有，你就是最胖der~
　　7：[疯狂鼓掌.jpg]
　　Liangou：臣妾不才，身高184，体重67kg，实在愧不敢当最胖der~
　　如果是常人看到这些数据，第一反应恐怕是觉得太瘦了，可是乔栖从事的职业在这摆着，看到这数据，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相当上镜的脸。
　　如果是拿来上镜，这数据太完美了。可如果是寻常职业……
　　乔栖皱了皱眉，确实太瘦了。
　　她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他们认识两年多，话题从来都没涉及过这些三次元的真实信息。
　　今晚却不知道怎么的，屡次压线。
　　而且看上去……他也不太介意的样子。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稍微问那么一两句，应该没关系吧？
　　心里思忖着，时间过去一分多钟。
　　里昂估计是没等到消息有些疑惑，又发来一个问号。
　　Liangou：？
　　Liangou：你今晚怎么了？
　　Liangou：那么忙？日理万机？
　　阴阳怪气。
　　乔栖赶紧解释。
　　7：没有。
　　7：在脑补你究竟有多瘦。
　　7：然后思考怎么才能礼貌地问你“为什么那么瘦？是有人虐待你了吗？”
　　Liangou：那倒也没有。
　　Liangou：近日思念皇上急切，没什么胃口。
　　避而不谈，看来还是有所顾忌。
　　乔栖不可避免地有些失望，但是怕对方多想，还是开玩笑一般回了句。
　　7：改日让小里昂多给爱妃炖点补汤吧。
　　Liangou：？
　　Liangou：干嘛突然调/戏人家？
　　Liangou：讨厌！
　　乔栖一脸无辜。
　　7：？
　　Liangou：小里昂哪能做那些事！
　　7：………………？
　　7：或许，你见过红色的感叹号吗？
　　Liangou：……见过见过见过！皇上不必再给臣妾上课了！
　　Liangou：臣妾真地见过！
　　Liangou：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乔栖这才放过他，话题自然而然进展到今天挣大钱的事情上。
　　Liangou：你今晚怎么样？顺利吗？
　　乔栖其实很想跟他讲一下今晚的“塞翁失马”事件，但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也只是轻描淡写回一句：还行吧。
　　Liangou：就这样？
　　乔栖莫名烦躁。
　　7：那不然还要怎么样？
　　对方明显安静了好一会儿，聊天窗口栏头再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
　　几十秒后，才弹出一条言简意赅的消息。
　　Liangou：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乔栖没忍住，一下子眼红了。
　　酸楚和委屈从心里翻涌出来，鼻头瞬间红了一片，喉咙像被哽住一样。
　　她狠咽了两下，感觉心都在疼。
　　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窗外天幕高挂，从房间里看一片漆黑。
　　只有零星光点闪着脆弱的光。
　　乔栖盯看一会儿，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收回目光时，眼睫轻眨，眼泪坠落在手机屏幕上。
　　就是这一瞬间，她有些绷不住了。
　　不管不顾脸上眼上的妆，捏着手机肆意掉眼泪，聊天页面不停弹出消息。
　　Liangou：？
　　Liangou：宝贝儿？
　　Liangou：今晚被臭弟弟欺负了？
　　Liangou：我现在就去咬他！！
　　乔栖破涕而笑，拿手背随便抹了下眼泪。
　　手机屏幕早就被眼泪晕染，她随便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才回消息。
　　7：等你飞过来我尸体都凉了。
　　Liangou：呸呸呸。
　　Liangou：胡说八道什么呢。
　　Liangou：真让人欺负了？怎么回事啊？
　　7：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虽然没有肆无忌惮地哭，但是稍微释放一下，心里也舒畅了不少。
　　乔栖长长舒了口气，后知后觉有点自我难堪。
　　尽管里昂根本看不见她在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7：但是后来被一个前辈解围了。
　　7：就不提这一茬了。
　　说完，里昂没有再回消息。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再回消息。
　　乔栖不想多聊，主要是他不在国内，她抱怨再多，除了让双方觉得遗憾委屈没什么别的用处。
　　她当然也希望他能像两年前一样不畏风雨出现在她身边。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不可能事事顺意。
　　Liangou：你做什么职业？
　　乔栖一愣。
　　Liangou：我国内朋友也不少，做什么的都有。
　　余下的，不言而喻。
　　乔栖盯着这短短两行字，片刻后勾唇笑了。
　　够了。
　　这就够了。
　　7：说了没事啦。
　　7：真得没事。
　　7：下次有需要，我肯定找你。
　　Liangou：行。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Liangou：所以你到底做什么的？
　　乔栖这次没隐瞒，但是她有点不太清楚自己到底算做什么的。
　　思考片刻，十分广义地回来句：算传媒职业吧？
　　Liangou：哦。
　　然后他莫名其妙，很突然问了句。
　　Liangou：那你追星吗？
　　7：？
　　Liangou：传媒和影视差不多，我就是随口一问。
　　他随口一问，乔栖也没当回事，实话实说。
　　7：不追。
　　Liangou：一个都不追啊？
　　7：很奇怪吗？
　　Liangou：……啊，不奇怪。
　　Liangou：那你有眼熟的艺人不？
　　虽说他们以前聊天也是东一戳西一刀什么话题都涉足，但好像真得很少涉及娱乐圈追星这一类诶？
　　今天怎么回事？
　　7：没有吧。
　　7比较眼熟的可能都是一些前辈。
　　7：怎么啦？你追星啊？
　　再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
　　乔栖：？
　　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不等她问，就看到里昂发过来一条。
　　Liangou：也不算追，但是听说过。
　　Liangou：梁砚，你知道吗？
　　乔栖：“……”
　　又又又又又又是梁砚？
　　为什么她和网友聊个天也躲不过梁砚？
　　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啊？！
　　Liangou：你知道他吗？
　　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乔栖莫名其妙不想让里昂和梁砚那个纨绔子弟有关系，虽然梁砚今晚确实帮她解了围。
　　但是……男人真地也会追星吗？
　　还追男人？
　　她以为男人都追体育圈电竞圈，再不济追个女艺人也行啊。
　　追男艺人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
　　乔栖心里一咯噔，如避蛇鼠一般，忙不迭撇清。
　　7：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
　　Liangou：……好的。
　　Liangou：我也不追，随口一问而已。
　　乔栖如释负重松了口气，狠狠摁手机屏幕。
　　7：嗯嗯！
　　-
　　酒店房门传来敲门声的时候，梁砚刚好收到小7姑娘发来的“晚安”。
　　屋内灯光偏暖，光线从他头顶落在高挺的鼻梁。
　　他懒靠在床头，表情若有所思。
　　敲门声传来，他微微一怔，随后放下手机，扭头询问：“谁？”
　　“梁砚哥，是我。”
　　是程玥明。
　　梁砚一拢睡袍从床上下来，走之前顺便把床头柜上已经空掉的红酒杯拿走放回冰箱。
　　然后才去开门。
　　“大晚上怎么还不睡？”梁砚斜着身子往门框上一靠，恰好挡在门缝间。
　　他没放程玥明进来，就站在门口。
　　程玥明明显也已经洗漱结束了，但是大晚上加班有点饿，就去楼下找了点吃的。
　　路过梁砚门口，想起剧本的事情，犹豫好久才敢敲门。
　　她弯着眼睛笑，“梁砚哥最近档期紧不？”
　　梁砚和程玥明打小就认识，但是关系一般，主要是程玥明太乖，长大后又一直在国外进修。
　　所以在梁砚眼里，对方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妹妹。
　　“怎么了？”他问。
　　“那个，就是我那个《烟云馆》，你感兴趣不？”程玥明问。
　　梁砚挑眉，“不是说先定女主角吗？”
　　毕竟是个大女主戏。
　　“差不多定了吧。”程玥明说，“就是那个乔栖，你晚上也见过。”
　　梁砚对乔栖没什么印象，也就晚上发邮件前随手搜了下她的个人信息。
　　“新人？”
　　程玥明也知道乔栖是新人，而且还是非科班出身。
　　让梁砚这个半只手摸到影帝奖杯的人给她搭戏，程玥明不心虚是假的。
　　“我爸肯定会好好教她的。”程玥明补说。
　　梁砚点点头，似是打量一般重复了乔栖的名字。
　　“乔栖。”
　　两个字在他齿间清晰碾了一遍。
　　程玥明以为有戏，眼睛一亮，“对！”
　　梁砚扯唇一笑，“没兴趣。”
　　话落，“啪”一声，毫不客气把门甩上。
　　程玥明：“……”
　　作者有话要说：　　Liangou：看来我的知名度还不够，仍需努力！
　　俏7：吓死了吓死了，还以为我要喜当同/妻了！
　　程玥明：梁砚哥我已经看到你痛哭流涕后悔的样子了。
　　作者：我也看到了。


第6章 赶活儿
　　程玥明会在梁砚那里吃闭门羹其实是意料之中，但是真被拒绝了，还是避不可免有些难过。
　　她手里还端着刚刚从楼下拿的沙拉，眼下没了食欲，寻思着是原路折返放回去还是干脆扔进垃圾桶。
　　酒店走廊干净整洁，暗色地毯软而厚实，踩在上面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廊边每隔一个房间便摆放一个暗色铜质垃圾桶，方便客人处理垃圾。
　　程玥明站在垃圾桶旁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浪费了。
　　端回去给她爹吃也行。
　　然而一转身，直接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托盘倾倒，沙拉……还是浪费了。
　　她看着对方白色衬衫上的“缤纷色彩”，张着嘴巴愣了好久才敢慢吞吞抬起头。
　　这个人好高。
　　也挺壮实。
　　对方小麦色肤色，五官很大气，线条算粗的，尤其是那双眉毛，又黑又浓，包括眉下的黑色眼睛。
　　轮廓很深，颜色也很深。
　　程玥明反应过来，瞬间倒抽一口凉气，“对、对不起！天哪，真得太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哎呀！”
　　程玥明手忙脚乱，想帮人擦，却又无从下手。
　　毕竟那可是黏稠又难洗的沙拉酱啊！
　　“我……”程玥明不知所措。
　　她一通慌乱动作引得男人笑出声，“没事，怪我。”
　　“没打招呼就站在你身后，肯定吓到你了。”
　　他音色低沉，声线也偏粗，甚至有点中年音的感觉。
　　但是看他样貌，应该不过三十岁吧？
　　“你……，要不你把衣服交给酒店管家吧，费用算在我头上。”程玥明主动说，“我叫程玥明，前台有记录。”
　　“我叫林楚。”
　　程玥明觉得“林楚”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犹豫着，“你……是演员吗？”
　　林楚笑笑，“应该算吧，不过是新人，你知道我啊？”
　　程玥明挠挠头，不好意思笑笑，“好像听过，有点耳熟。”
　　“嗯，之前在《通九洲》里演过一个小配角。”
　　《通九州》是去年夏天的玄幻武侠大热剧，剧播完，原本还在四线摇摆不定的男女主直奔二线，不仅如此，几个主配也直接上了好几个档次。
　　其中……好像就包括林楚。
　　程玥明一下子想起来，对林楚的印象也愈发清晰起来，她借着走廊不算明亮的光打量林楚的五官和气质，目光经由他深黑且看上去很锋利的头发落至他那截看上去就很硬挺的鼻梁。
　　最终把视线稳稳放在林楚轮廓宽阔的肩胸上。
　　这身材，这气质，很符合《烟云馆》里的一位军/阀。
　　程玥明又深深看了几眼，没有直接提《烟云馆》的事情，而是借着衣服的事故，询问对方房间。
　　林楚摆摆手，“没事，不是赞助商的衣服，我自己换掉洗一下就行了。”
　　“我就住在这层。”
　　哦，印象里，能住这层的，不应该是什么新人。
　　至少，不应该是林楚这个咖位。
　　程玥明心中疑虑，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可林楚却仿佛猜到她想法了一样，开玩笑似的随口一提，“朋友的房，我来蹭一晚。”
　　程玥明了然笑笑。
　　这时有几个身着晚礼服的人往这边走，程玥明一眼认出其中有艺人有高层，她担心林楚出丑，忙不迭说：“要不……你先回房处理一下这个吧，今晚真是太抱歉了。”
　　“行。”林楚大大方方转身回房。
　　并没有提任何要留联系方式的意思，仿佛真地拿这场事故当普通事故。
　　程玥明盯着林楚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片刻。
　　直到有服务人员路过，看到她脚边一片狼藉，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程玥明这才迟钝地道歉，然后解释了一通。对方留下帮忙收拾案发现场，她踩着拖鞋慢吞吞转身回房。
　　回房后，她特意搜索了一下林楚的个人信息，在其中一条甜品广告里，她看到这条广告居然是林楚和乔栖合作完成的。
　　于是大半夜的，程玥明也没管时间合不合适，拿起手机就给乔栖发了条微信。
　　-
　　乔栖第二天早上才看到程玥明发的微信，她一共有两个微信，一个用来处理工作，好友也基本都是圈里的人，朋友圈也会特意发一些自拍和照片，以便导演制片拿图。
　　还有一个是生活号，加的全是稍微熟悉一些的朋友，以及院长他们。
　　朋友圈大多发的都是生活记录，以及孤儿院那些小朋友们。
　　至于里昂，他在另一部手机里。
　　也是更加私人的微信号。
　　她昨晚几乎一直在和里昂聊天，工作手机没怎么看，早上醒来也第一时间看的是私人手机，等想起来工作账号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Liangou：美好的一天，从丰盛的早餐开始。
　　Liangou：[图片][图片][图片]
　　图上是一些早餐，荤素搭配，不算简易。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分享生活。
　　尽管这照片上除了早餐内容什么信息也没暴露。
　　但是乔栖还是因为这一点小小的进步而变得心情很好。
　　心情好了，便愈发有恃无恐。
　　7：！！！
　　7：忘记回合作人微信信息了！
　　对方享受着丰盛的早餐，给乔栖发来一串无情嘲笑。
　　Liangou：哈哈哈哈哈哈哈。
　　7：？
　　7：…………886。
　　Liangou：感人。
　　Liangou：你忘记回金主消息，居然记得回我消息。
　　乔栖失语，“……”
　　就是因为太记得你，所以才忘记挣钱的。
　　Liangou：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Liangou：臣妾好知足。[流泪]
　　Liangou：今天果真是美好的一天。
　　乔栖深度失语，冷漠地回过去一串句号。
　　但是看着那句“今天果真是美好的一天”，乔栖还是弯起了唇角。
　　是啊。
　　希望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她心情极佳地放下私人手机，转而回复程玥明。
　　程玥明是昨晚凌晨突然给她发了条消息。
　　程玥明：你还记得林楚吗？
　　林楚……乔栖思考一瞬，脑海里闪现一张五官硬朗的面孔。
　　她问：是甜品广告的林楚吗？
　　程玥明几乎秒回：是！就是他！
　　乔栖这才如实答：记得。
　　她问：怎么了？
　　程玥明那边“正在输入”了好几次，最后乔栖只收到一句：嘿呀！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程玥明：你剧本看了吗？
　　程玥明：晚上有时间吗？
　　程玥明：见面聊？
　　乔栖现在是要啥啥没有，时间全空着。
　　所以立刻回复：好。
　　两个人确定了晚上的时间地点，乔栖立刻投入到剧本里。
　　她昨晚只是简单看了下，今晚要详聊，她必须提前把内容啃透了。
　　-
　　晚上七点，天色渐暗，城市车水马龙，霓虹灯交错传递。
　　乔栖坐在出租车上，听着后排无数鸣笛声，皱着眉打开窗户看了眼外面。
　　直接堵成了长龙。
　　司机师傅看到她的动作，提醒说：“这一堵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咯。
　　乔栖看了眼时间，“您估算这大概要堵多久啊？”
　　司机师傅说：“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来不及了。
　　乔栖想也没想直接推开车门下车，她走到前车门前，给司机要了二维码结账，然后准备转身往旁边去找共享单车。
　　只可惜这个时间点正是下班高峰期，路边共享单车几乎都被骑走了。
　　而且她身处车子中央，又穿着旗袍小高跟，想要挤出去，估计也费劲。
　　就在乔栖摸索着从哪些车缝钻出去时，不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声。
　　是摩托车的声音。
　　乔栖一顿，以为看到了希望，她忙不迭循声看去。
　　只见一辆黑金包装的哈雷摩溜着车子缝隙抵达她身边。
　　——如果没有她在这挡着，对方应该不会停下。
　　这人穿着皮夹克，戴着与摩托车身同款的头盔，单腿着地，一眼扫过去，腿又长又直。
　　乔栖抿了抿唇，心里生出想法。
　　哪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对方摘了手套，修长手指打开护目镜，一双桃花眼露出来。
　　乔栖看清楚以后，“……”
　　好的，又是梁砚。
　　梁砚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乔栖，他眼神扫了眼乔栖身上的旗袍和脚上的高跟鞋，又抬眼看了看前方望不到尽头的长龙，语气藏不住的哂笑。
　　“赶活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7：神他妈赶活儿……
　　-现实
　　有缘千里来相会！
　　-网上
　　无缘对面不相识……


第7章 顺风车
　　速度快起来，空气里的风像滚滚热浪。
　　前方车水马龙，城市耸起，高楼尽头是打翻的橙光。
　　夕阳缓缓下沉，争分夺秒乍泄最后一丝光芒。
　　光线掉落在梁砚肩头，照亮了他的侧脸和耳根。
　　梁砚皮肤很白，耳根也是，染上红光时肌肤像是透明的红色。
　　耳后根一颗浅色的灰色的痣。
　　隔着护目镜，乔栖看得不是很明了，她视线穿过护目镜在梁砚肩颈处流转，很快又收回目光。
　　她没想到梁砚会主动提出送她一程，如果放在平时，乔栖一定躲这位远远的。
　　毕竟梁砚是一线，也正当流量C位，平时出行不一定有多少眼睛和媒体在盯。
　　万一被人拍到拿出去做文章，梁砚背景强后台硬，经历一次风波舆论还能很快卷土重来。
　　她这种新人可不行，稍有不慎估计还会被梁砚那群女友粉扒的皮肉都不剩。
　　梁砚当时也看出了她的犹豫，他摘下头盔，一甩头发，不以为然道：“他们不敢盯我，你要介意，就——”
　　梁砚说着扭头，眯眼捕捉到路边的共享单车，一抬下巴，“喏，那种交通工具也行。”
　　“就是慢了点。”他笑。
　　乔栖：“……”
　　话说到这份上了，乔栖觉得自己再犹豫就显得不知好歹，于是没再扭捏矫情。
　　上车好几分钟后，乔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这是搭了一线顶流的顺风车吧？
　　震惊了数秒，她目光重新盯向梁砚的后颈，心情转为难以言喻的复杂。
　　-
　　摩托车是比共享单车快，车子很快便稳稳停在天一楼门口。
　　乔栖穿着旗袍不方便骑/坐在后面，只能侧着身坐，跳下车时，小幅度踉跄一下。
　　梁砚似有察觉，眼疾手快将手臂递过去。
　　被风吹得有点烫的皮夹克下是很硬的肌肉。
　　这力度跟他总是懒洋洋的外表倒是不太符合。
　　“谢谢。”乔栖站稳说。
　　出发前，梁砚把头盔给了乔栖，自己就随便戴了个遮脸口罩。
　　他本来被头盔压得有些瘪的头发被风吹得蓬松起来，发丝凌乱，遮在眼前阻挡视线，梁砚随意撸了一把把头发耙到后面。
　　他五官着实优越，额头露出来的时候更显眼睛好看。
　　大概是被风吹得厉害，他眼角沾了些许红意和水渍。
　　衬得桃花眼勾人摄魄的意味更浓。
　　乔栖站稳的第一时间就是摘头盔，结果头盔好像勾缠到了头发，她怎么摆弄也摘不下来。
　　梁砚也不帮忙，反而好整以暇地将双手交叠压在摩托把手上，歪着头饶有兴趣看乔栖为难。
　　乔栖不经意看到他这个看戏的样子，浑身汗毛直立，差点发飙。
　　梁砚轻笑一声，长腿一抬从车上下来，他借着摩托支撑点靠在车身上，抬手示意乔栖，“过来。”
　　乔栖独立惯了，从小到大遇到任何事第一反应都是自行处理。
　　如今忽然有一个人要帮忙，她反而有一种被支配的不适。
　　尤其是梁砚还是如此决断的态度。
　　乔栖更加不适。
　　她蹙了蹙眉，手上更加用力，正要干脆扯断头发一了百了的时候，梁砚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乔栖一顿，从头盔里看向梁砚。
　　梁砚没有对上她的目光，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头盔上。
　　他眼睫垂下，微微敛眸，显得专注又认真。
　　他动作比乔栖自己动作轻多了，也娴熟，三两下摘掉头盔，抱着头盔转身之际才漫不经心丢下一个字：“犟。”
　　乔栖摸着自己被照顾得很好的头发，抬眼看向已经走到酒店门口的梁砚。
　　只见他随手把手里的钥匙和头盔交给旁边的侍者，然后头也不回地踏进旋转门。
　　乔栖收回目光，视线转而落在摩托车上，片刻，抿了抿唇，很快也抬脚跟了上去。
　　-
　　包间依然是老地方，乔栖才想这个包间估计被程玥明他们长期包了下来。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乔栖熟门熟路往包间方向走，哪知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乔栖？”
　　乔栖回头，看到是刚从另一个电梯出来的林楚。
　　他居然也在这。
　　乔栖对林楚的印象其实不算深，两个人只是简单合作过一支广告。
　　她记得拍摄那天是深冬，一夜大雪覆盖了整座城市。拍摄地点选在郊外的湿地公园，遮挡物很少，一阵风吹过，周身温度恨不得直降十度。
　　乔栖没什么冬天拍摄经验，那天为了好看穿得也不多。结果没想到现场那么冷，她冻的唇瓣几乎发紫。
　　最后还是林楚在等拍时间主动邀请她去他房车上等，顺便附送给她一件军大衣。
　　别的不说，这份暖心乔栖是记在心里的。
　　所以乔栖没拿对别人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对林楚，反而一弯唇笑笑说：“好巧。”
　　林楚虽然个儿高肩宽，面目线条也有点五大三粗，但他本人还算绅士，很少拿目光打量人。
　　“你也来试戏？”
　　乔栖点点头，没说什么戏。
　　她不说，林楚也不问，两个人不约而同往一个方向走，林楚才问：“你也这个方向啊？”
　　乔栖点点头。
　　“那一起吧。”林楚说。
　　乔栖没拒绝。
　　两个人隔着礼貌疏离的距离，齐步往同一个方向走，林楚闲聊一般问了乔栖几个无伤大雅的个人发展问题。
　　乔栖没什么好隐瞒的，全都如实说了。
　　林楚表情很惋惜，“你应该有更好的发展的。”
　　应该。
　　在这个世界上，很难说得清楚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但乔栖也只是笑笑，没深聊。
　　路上他们遇到几个主动跟林楚打招呼的人，林楚几乎每个都笑笑回应。
　　一点架子也没有。
　　其实林楚现在在圈内地位虽说不算特别高，但也不低。
　　尤其跟刚刚路过打招呼的那些人比，简直天壤之别。
　　在这种高低比较下，林楚还能保持这种平等状态，确实难得。
　　于是乔栖对他的印象不动声色又往好的方向延展几分。
　　“我就到了……”话未全然落地，乔栖抬头，看到林楚也一并停下，身子转向包间。
　　两个人对视一眼，先是短暂一愣，耳后了然笑出声。
　　“程导的？”林楚问。
　　乔栖笑着点头。
　　林楚也笑，“看来我们有继续合作的机会咯？”
　　乔栖没看过林楚的戏，不知道他业务能力如何。
　　更何况她也没资格评判。
　　只是单从人品这一块，乔栖还是相当愿意的。
　　于是她笑，口吻笃定，“非常期待。”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懒散倦怠的声音，“巧啊。”
　　这声音虽懒也轻，但却不容人忽视。
　　尤其声线轻飘飘绕到人耳廓里时，引的人耳根不自觉发烫。
　　乔栖不太能适应这种感觉，眉头微不可察轻轻一蹙，侧身偏头，看到梁砚就站在她侧后方。
　　梁砚手里捏着一瓶运动饮料，大概是手大手指长的缘故，三百毫升的饮料在他手里显得又小存在感又弱。
　　他手腕轻转，仰头将瓶子里的余量喝掉，然后扬手把易拉罐准确无误丢进垃圾桶。
　　滚动上下喉结，拇指一抹唇角水渍，轻撩眼皮，再度出声：“不进去？”
　　乔栖有点茫然地眨眨眼。
　　这算什么？
　　三方会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少：你管这叫三方会师？
　　梁少：这叫三人行，必有一灯泡！[气急败坏.jpg]
　　俏7：……


第8章 接戏了
　　旋转玻璃桌上依次有序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大圆桌中间放着一个假山摆饰品，滚动圆珠溢出瀑布，崖边一棵探出头的青树。
　　高档酒店注重细节，细节总让人心情好。
　　包间不算特别大，但位置也分主次。今天程导没过来，好像是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程导没来，主位便空了出来。
　　这位置像一道分水岭，主位以右分别是程玥明，乔栖和林楚。
　　梁砚则坐在主位的左边，恰好处在乔栖的斜对面。
　　这下不像三方会师，有点像两方会谈。
　　梁砚算最嚣张的甲方那种。
　　包间温度适宜，他便脱了皮衣，内搭一件长袖简约白T，圆领领口若隐若现勾勒出平直锁骨的轮廓，颈间凸起明显喉结。
　　像诱人咬之的亚当的苹果。
　　乔栖做模特久了很容易被这些身体上的优越细节吸引，等她意识到自己目光太过专注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知后觉察觉到有似笑非笑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乔栖猛地回神，视线上移，对上梁砚眼尾沾染笑意的桃花眼。
　　他坐姿慵懒却也洒脱，椅子后撤，右脚脚踝横搭在左腿大腿上，上半身后仰，肩颈微微松垮几分，右手臂伸长了漫不经心搭在旁边一张椅背上。
　　二人四目对视，梁砚笑意更深。
　　他微妙地一撩眼皮，“巧啊。”
　　口吻足够意味深长。
　　但是真正意味却也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乔栖倒是能够确定一点：梁砚确实够纨绔。
　　她非常不喜欢。
　　于是乔栖没给任何回应，淡淡收回目光，看向程玥明。
　　程玥明还是一如既往书生乖巧气很浓，她鼻梁上架着一副几乎有半张脸大的黑框眼镜，说话前习惯性拿手指推了下眼镜。
　　“今天主要是想来问问林楚有没有意向参与《烟云馆》。”她说着扭头朝林楚笑，“女主角已经定下是乔栖啦。”
　　乔栖有些意外。
　　这就定下了？
　　那么草率吗？
　　程玥明没跟乔栖多说，只是继续跟林楚说：“剧本我昨天发给你经纪人了，你经纪人应该也给你看过了吧？”
　　林楚还沉浸在乔栖拿下女主的震惊中，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嗯嗯啊啊”了两声，“是，对，没错，我看过了。”
　　程玥明被他这反应逗笑，“我这边的意见是把男二给你，你看……？”
　　林楚当然没意见。
　　程家班的编剧导演，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往外推。
　　男二女主谈得顺利又和谐，这下就差男一了。
　　林楚和乔栖默不作声对视一眼，忽然意识到这包间里还有一个人。
　　两个人微微瞠目，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对面的嚣张少爷梁砚。
　　梁少爷本人倒是没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反而玩手机玩得不亦乐乎，察觉到什么以后，不以为然抬头，挑眉，“怎么？”
　　乔栖：“……”
　　默默收回目光。
　　林楚礼貌一点头，犹豫着问：“梁老师也要参与这部戏吗？”
　　“我不啊。”梁老师拒绝得非常爽快。
　　林楚：“……”
　　也默默收回了目光。
　　只有程玥明还在拼命挣扎，她撅着嘴，企图卖萌撒娇，“梁砚哥~”
　　“打住。”梁砚一抬手，“我对你没兴趣啊。”
　　程玥明咬咬牙，放大招，“我昨天晚上和诩墨姐聊了下剧本，她说她很欣赏明小少爷哦。”
　　梁砚一顿，缓缓抬起眼皮，目不斜视看向程玥明。
　　梁少到底是梁少，气场向来收放自如，周身不正经一秒全无，剩下的全是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程玥明从小就不喜欢跟梁砚为伍，眼下被对方突然一压迫，几乎是本能地抖颤了下肩膀。
　　但想想自己的剧本，还是硬着头皮紧着牙根继续说：“她还说她要投资。”
　　梁砚这次直接放下了手机，也放下一直翘着的二郎腿。
　　双臂抱肩，微微一抬下巴。
　　明明都是坐着，他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瞰感。
　　程玥明紧张地咽了下喉咙，桌子底下的手求生地抓向乔栖。
　　乔栖突然被抓手吓了一跳，偏头看到程玥明有点惨白迹象的脸，很想问问梁砚是不是对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导致她如今ptsd那么严重。
　　但是现场气氛实在剑拔弩张，乔栖思忖片刻，还是没插嘴。
　　只是安安静静反握住了程玥明的手。
　　乔栖来的时候被哈雷带着吹了一路的心跳，刚刚到包间一直捧着热水喝，这会儿手心又软又热，悄无声息给程玥明带去了很多安心。
　　这感觉和《烟云馆》里总是一脸冷漠但却心系家国的程烟云如出一辙。
　　程玥明安心以后，朝乔栖弯唇笑笑。随后像是有了靠山一样，学着梁砚的样子抬下巴壮气势。
　　“你先看看剧本呗，又没逼着你参与。”程玥明气势汹汹，嘴上还是选择以退为进，“片酬不少你，诩墨姐还会投资，我爸亲自执导，不会拉低你档次的梁影帝。”
　　本以为梁砚就算松口看剧本也肯定要拖延个几天，没想到程玥明这话刚一落地，梁砚就一伸手，“剧本给我。”
　　“啊？”程玥明愣住。
　　梁砚“啧”了一声，“不是让我看剧本？”
　　那谁想到你那么积极。
　　程玥明抬手抠了抠脸，有点心虚，“剧本在酒店房间……”
　　梁砚眼神一变。
　　在梁砚说出扎心话之前，乔栖眼疾手快拿出剧本放在桌子上，“我带了！”
　　然后迅速转动转盘把剧本转到梁砚面前。
　　虽然没能阻止梁砚白程玥明一眼，但好歹堵住了他那张善于口吐毒液的嘴。
　　梁砚把剧本拿到手里，看到对面三个人全都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无语道：“你们吃你们的。”
　　这得多能抗压才能吃自己的啊。
　　就在程玥明准备说“没事没事，我们等你”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言简意赅的声音。
　　“好。”
　　是乔栖。
　　程玥明：……？
　　她扭头，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乔栖疑惑，“怎么了？”
　　她一边问一边拿起筷子，“你不吃吗？”
　　程玥明：……可以，这确实很程烟云。
　　于是程玥明一弯眼睛，也拿起了筷子，“吃呀，赶紧吃，再不吃菜就凉掉啦。”
　　乔栖十分认可地点点头，埋头认真吃饭。
　　甚至十分精准地从一盘凉拌木耳里挑出了厨师切得极碎的蒜。
　　……看得出来是真得很认真了。
　　这些行为落在对面梁砚眼里，引的他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唇角延展一抹弧度。
　　片刻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基本上。
　　这剧本一看就是被人频繁翻阅数次了，纸张不再崭新，上面还隐约有米粒粘过的痕迹。
　　仔细闻，还能闻到……辣椒炒肉的味道？
　　梁砚忍不住再次抬眼看向在自己对面吃饭吃得极其认真的乔栖，旁边林楚好歹还和程玥明交流一下，她倒好，注意力全在饭菜上。
　　吃饭那么认真的人还能在吃饭的时候抽空看剧本，那看来确实很重视这次的机会了。
　　梁砚想着，指腹一碾纸张一角，察觉有折痕，低头一看，发现大约四分之三处被折了一下。
　　他好奇翻开，看到剧本内容是一段大戏——
　　……
　　是夜。
　　大雨倾盆，头顶天幕雷鸣电闪，尖锐的声音与光照亮了租界一角。
　　程烟云高跟鞋早跑掉了，光着脚踩在石板上，脚底板磨出血痕。
　　她似是没有任何痛觉，只是眉眼狠绝地看着自己对面的日本人。
　　她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尖上的血被大雨冲在地上。
　　而她对面的日本人则是痛苦捂着脸，手指缝血迹汩汩。
　　“混蛋！你难道想死吗？”日本人大吼大叫。
　　程烟云冷笑，她身姿瘦弱单薄，但却好像在这雨夜撑起了整片黑暗。她用标准的日语回答他：“我们可以试试，今天，谁死。”
　　日本人被激怒，张牙舞爪便朝程烟云扑过来，程烟云咬紧牙关，已经做出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可就在日本人手刚抓住程烟云的手腕时，被大雨浇灌的夜忽然响起一道枪声。
　　“砰——”
　　程烟云眼睁睁看着日本人腹腔流血，跪倒在自己面前。
　　血喷在她身上，她似有些傻掉地摸了把自己的衣服，然后在雨水模糊视线间抬头。
　　是明晏。
　　他尚未来得及收回枪，一身代表上层阶级富家子弟的西装。
　　皮鞋踩在水洼里，他喘着气将程烟云抱在怀里。
　　后怕灌进他血液里，他恨不得要把程烟云揉进骨子里。
　　向来不可一世的明小少爷抖着声音说：“我来救你了，烟云，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程烟云勾唇一笑，反手抱住她的良人，“我不怕呀，你别抖，我真得不怕。”
　　……
　　眼前画面更迭，后背冷风掀起，梁砚周身顿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
　　他猛地将意识从剧本里拽出来，回头看到是包间的门被侍者推开了。
　　程玥明没注意到梁砚的异样，只是问侍者：“有事吗？”
　　侍者怀里抱着一束花，点点头，“前台收到一束来自梁小姐的花，说是祝程小姐今日顺利。”
　　程玥明“哈”了一声，站起来把花接到手里，顺便得意洋洋看向梁砚，“是梁小姐哟！”
　　梁砚顺手合上剧本，起身。
　　程玥明以为他要揍自己，“啊”了一声，本能朝乔栖的方向跑。
　　梁砚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这个戏，接了。”
　　然后转身离开包间。
　　包间门关上以后，包间里先是陷入了一片沉默，随后程玥明一拍桌子，“什么？他说什么？！”
　　林楚也挺激动，“他说他要接了这戏。”
　　乔栖点头，“是的。”
　　“啊啊啊啊！看来熊弟弟还是要姐姐上阵啊！”程玥明兴奋得不知所措。
　　乔栖理了下今天的前后对话信息，大概猜到诩墨姐就是侍者口中的梁小姐，也应该就是梁砚这个熊弟弟的姐姐了。
　　但是不知怎么的，乔栖却觉得梁砚突然接下这部戏的原由不止那么简单。
　　她想着，目光飘向桌子上那本刚刚被合上的剧本。
　　-
　　酒店外，梁砚拿了车钥匙，抱着头盔往摩托车的方向走。
　　长腿一跨骑上车身，在戴上头盔以后，他摸出手机，切换到私人微信，给置顶的那位宝贝儿发了条消息。
　　Liang：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在做什么=我想你了。
　　7：？
　　7：今天那么委婉？
　　梁少：我受伤了555，我好想你呀宝贝贝。
　　7：…………您还是委婉点吧。


第9章 网恋呢
　　乔栖不是什么顶流也不是什么二代，自然不能像梁砚那样随随便便摔门而去，而是继续埋头吃饭，耳边絮絮叨叨全是程玥明因为梁砚接下《烟云馆》而兴奋激动的感慨。
　　林楚脾气好，看到程玥明那么高兴，饭也不吃了，陪着程玥明一起高兴。
　　期间程玥明询问林楚最近的档期，准备安排进组围读时间，林楚说：“我最近除了几个小站台和综艺采访，没什么事情。”
　　那就再好不过了。
　　程玥明又扭头看向乔栖，乔栖嘴里叼着一根黄瓜丝，察觉到对方递过来的目光，呲溜把黄瓜丝吸进嘴里，没什么表情地说：“有个广告要拍。”
　　程玥明问：“什么广告？”
　　眼下乔栖是要演大女主的人，现在拍广告，播出广告时间肯定是在他们电视剧官宣之后，万一遇到什么不良制作方，肯定要借他们这股东风。
　　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乔栖想了想，“一个小制作，食品广告。
　　“上卫视吗？”程玥明又问。
　　那就不清楚了。
　　乔栖老实巴交回答：“不知道。”
　　“合同走了吗？”
　　乔栖点头。
　　“那……”
　　程玥明话还没说完，乔栖就接道：“我还是拍吧，我自己会注意点的。”
　　她知道程玥明的后顾之忧，只是如果在这个关口毁约，真遇到什么不良制作方，肯定要借机大肆宣扬她没红就耍大牌。
　　到时候影响更恶劣。
　　“行，那你就留心点。”
　　乔栖说好。
　　之后程玥明又具体询问了乔栖和林楚的各工作日期，思忖片刻定下了进组围读日期。
　　临走之前，乔栖想起梁砚，随口问了句：“那个唯独日期，不需要考虑梁砚的档期吗？”
　　程玥明一摆手，“他最近闲着在网上养鱼呢，不用考虑。”
　　乔栖没怎么听懂，“网上？养鱼？”
　　程玥明“哦”一声，忙不迭解释，“私下开玩笑开习惯了，是那个啥，闲着网恋呢。”
　　乔栖更惊，“网恋？”
　　梁砚？
　　顶流？
　　网恋？
　　大概是每一个听说这件事的人都这样的反应，所以程玥明十分淡定地说：“虽然他不承认，但我们觉得就是。”
　　“整天抱着手机一脸猥/琐笑，受不了受不了。”
　　乔栖想起里昂，不由自主感慨，“那看来他很多女友粉都要伤心了。”
　　语气里藏着微妙的幸灾乐祸。
　　程玥明非常惊讶，“女友粉？你不怎么关注梁砚哥吧？”
　　那确实不怎么关注。
　　也就上次里昂提的时候她去搜了下梁砚的词条资料，反正所有明星的履历都那样，她本来就不感兴趣，当时匆匆几眼过去就退出了页面。
　　乔栖没好意思点头承认，只是反问：“怎么了？”
　　程玥明没立刻解释，而是拍拍乔栖，意味深长，“没事，你回去用小破站搜一下就知道了。”
　　“……”
　　-
　　有了程玥明的提示，乔栖没等回去，在出租车上就登上了小破站。
　　小破站是一个视频网站，里面除了一些动漫番剧，大多数都是粉丝为自家爱豆产量剪辑的视频。
　　还有很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脑补剪辑的各种拉郎配视频。
　　乔栖平时很少逛这些，主要是一没爱豆二没粉丝三也没时间追番，实在没什么必要。
　　所以业务能力相当不熟练。
　　几乎是摸索着搜索了梁砚，播放量最高的是梁砚的一个采访合集。
　　标题大写的：【梁砚】今天有记者宝宝被我们梁少逼辞职了吗？有！
　　乔栖：“……”
　　看上去有点意思的样子。
　　随手点开。
　　视频开头是长达十秒钟的鬼畜，高频率重复一句话：“您做梦呢？”
　　这话是梁砚说的。
　　弹幕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币有了。
　　乔栖一脸茫然，不懂为什么这种堪称在明星高贵人设高压线上蹦迪的回答也能博来一堆币？
　　她继续地往后看。
　　哦，是他的回答。
　　面对记者询问：“梁少对待女友粉都期待你八抬大轿娶她们的言论作何回答？”
　　梁少本人穿着一件黑色中山服，本该正派规整的衣服被他穿出了斯文败类的意味，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镜片后桃花眼狭长，敛出漫不经心的笑。
　　听到记者这么问，他没有任何犹豫，脱口一句：“您做梦呢？”
　　弹幕再次：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等？我不是女友粉吗？我为什么要笑那么大声？
　　乔栖：“……”
　　有点嚣张。
　　视频总长好几分钟，是一个把各大采访里梁砚本人对“女友粉”的态度剪辑到一起的内容。
　　总的来说，梁砚对女友粉的态度是：您做梦呢？您配吗？我粉丝不可能那么没有“哔——”数的，她们都是正经孩子。
　　正经孩子……正经……孩子……
　　乔栖退出视频之前，瞥到弹幕飘着：别人粉丝做/爱豆妈妈，我们爱豆天天试图做我们爸爸，我们好高贵。
　　乔栖：“…………？”
　　迷惑发言。
　　这种粉圈言论她都看不懂，还能进军演艺圈吗？
　　于是乔栖拿起来私人手机，登录了私人微信，然后看到了置顶Liangou在大约两个小时前给自己发了消息。
　　Liangou：在做什么。
　　乔栖想了想，截图剪辑视频发给他。
　　7：[图片]
　　Liangou：？
　　Liangou：梁砚？！
　　Liangou：你居然在看梁砚的视频？
　　7：？
　　7：你怎么那么激动？
　　7：你还说你不是梁砚的粉丝？
　　Liangou：……
　　Liangou：宝贝儿你是在对我实行钓鱼执/法吗？
　　7：我没有。
　　Liangou：没事。
　　Liangou：你就是我的姜太公，我愿者上钩。
　　Liangou：[害羞][害羞][害羞]
　　乔栖嘴角抽了抽，非常冷漠地回了一大串句号。
　　Liangou：你是在吐泡泡吗？
　　Liangou：可爱可爱。
　　乔栖受不了了。
　　7：拉黑一级预警。
　　Liangou：……
　　Liangou：咳咳。
　　Liangou：我真不是梁砚粉丝。
　　Liangou：我就是知道他，他还挺红的。
　　这倒是实话。
　　确实红。
　　7：今天有同事提起了他对粉丝的与众不同，我就回来搜搜。
　　Liangou：与众不同？
　　7：你看小破站不？你去搜搜就知道了。
　　Liangou：我知道啊。
　　7：你还说你不是他粉丝？
　　Liangou：……你怎么那么纠结我是不是他粉丝这一点？
　　乔栖：“……”
　　那还不是纠结你的个人性别爱好。
　　不过这话乔栖是不可能说的。
　　7：你管我。
　　Liangou沉默了。
　　一分钟后。
　　Liangou：艹！
　　7：？
　　Liangou：你刚刚是在跟我撒娇吗？
　　7：…………
　　7：我没有！！
　　7：[滚啊.jpg]
　　Liangou：[被爱心击倒.jpg]
　　聊不下去了。
　　7：886。
　　Liangou：别别别。
　　Liangou：我错了我错了。
　　Liangou：我们来探讨梁砚与众不同的粉丝态度。
　　乔栖觉得自己现在和程玥明差不多了，莫名染上了梁砚ptsd。
　　但是这种莫名反应让她觉得失控，让她非常不想承认，于是她假装自己非常peace。
　　7：好啊。
　　7：我就是挺好奇他居然敢对公开表达这种言论。
　　7：一般男艺人都挺重视女友粉的。
　　Liangou：那是“一般男艺人”太本末倒置。
　　Liangou：粉丝追星，追的是星，是“星”的本体。
　　Liangou：星需要做的是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规范自己在公众面前具有良性引导性的行为和生活，而不是去讨好粉丝，更不是去讨好“女友粉”。
　　乔栖一直都知道里昂是精英知识分子，虽然他总是口无遮拦，看似没个正经，但是每当有什么社会新闻或者舆论事件发酵时，他总能一针见血地评断出其中利弊和影响。
　　只是，乔栖没想到他对明星和粉丝关系也这么有见地。
　　他轻描淡写两三句话，精准又快速地帮乔栖扫清了她对即将到来的演艺生涯的未知的迷茫和疑惑。
　　于是悄无声息的，乔栖对这个从未谋面却坦诚相识近三年的里昂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7：这个想法确实挺好的。
　　Liangou：嗯。
　　Liangou：不止我想法好，梁砚做得也很好。
　　乔栖本来翘起的唇角因为后面这句话重新压平，她自动无视后面那句话。
　　7：你果然是梁砚的粉丝。
　　Liangou：……这part到底能不能过去了？
　　Liangou：你不会是梁砚黑粉吧？
　　乔栖：“……”
　　黑个屁……好吧，路人黑算黑吗？
　　Liangou：没事。
　　Liangou：我真不喜欢他！
　　Liangou：你尽管黑他好了！
　　Liangou：我确实知道他某些黑点。
　　乔栖一挑眉，来了兴致。
　　7：什么黑点啊？
　　Liangou：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点。
　　乔栖莫名兴奋。
　　7：什么啊？
　　Liangou：他身高没有185，词条骗人的。
　　7：……
　　7：…………
　　7：…………滚啊！
　　这是黑点吗？
　　这算黑点吗？
　　我看你就是梁砚的粉丝！
　　还是男友粉！
　　作者有话要说：　　7：我要和情敌合作了。
　　Liangou：为了爱，我出卖了自己。
　　————
　　giao！
　　无语了。
　　昨晚更新得非常晚，我本来设置了更新时间，是今天早上。
　　刚刚醒来才看到存稿时间设成了明天早上……
　　无语。


第10章 回国了
　　“又跟你那网恋对象聊天呢？”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梁砚本能把手机屏幕盖在掌心，扭头看到是梁诩墨，浑身戒备减去。
　　他松了口气，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懒懒躺靠在沙发上，两腿不规矩地交叠翘在茶几上，轻轻“啧”了一声，略微不满道：“说了不是网恋。”
　　梁诩墨刚从公司回来，规整OL装和高跟鞋约束她浑身骨头都在疼，好不容易换了拖鞋第一时间就往旁边的沙发坐。
　　她刚坐下，看到梁砚不规矩的长腿，拿包砸上去一下，“拿下去，一会儿爸看到又骂你。”
　　梁砚被砸地猛地瞪眼，梁诩墨笑着看他，目光时不时往他手机上瞄。
　　梁砚被她瞄得心里发毛，不自觉盘着腿往后挪了挪，警惕十分，“干嘛？”
　　梁诩墨笑吟吟收回目光。
　　这姐弟俩从小就统一战线，梁砚虽然皮了点，但是梁诩墨包容性极高，生性也极其温柔。
　　比起梁砚幼儿园拿虫吓同桌小学拿油漆当血吓老师初中翻墙逃课高中偷玩地下飙车大学毕业扭头进娱乐圈等叛逆行为，梁诩墨可乖巧太多了。
　　小姑娘平平安安长大，顺顺利利听从父母安排接管公司。
　　大概是明白他们这些人所谓的局限性，她也从来不谈恋爱，坚决不会因为自由恋爱和家族企业联姻的矛盾和给爸妈找麻烦。
　　看到梁砚偷偷网恋的行为，她作为姐姐没有出手阻拦，反而帮忙瞒着。
　　有时还会提点两句。
　　“要是真喜欢，就约出来见见。总是在网上有什么意义？”梁诩墨声线柔软地说，“你娱乐圈都进了，爸妈也不会强制你做些别的什么。”
　　“屁。”梁砚才不信，“周家也之前也那么以为，后来还不是被绑回去结婚了？”
　　周家也是梁家的世交少爷，从小跟梁砚穿一条裤子长大，两个人大学在国外吃喝玩乐立誓绝不为了腐/败金钱摈弃婚姻。
　　结果刚一回国，梁砚潇洒进了娱乐圈，周家也直接被家里人绑进了民政局。
　　梁诩墨也知道这个事，但是在她眼里，周家也的情况和她弟弟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周家也经济不自由，当初能够被绑回去还不是因为冻结了账户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梁诩墨看弟弟的目光很是骄傲，“你又不一样，你可是娱乐圈的顶流，挣得可比姐姐还多呢。”
　　梁砚被戴高帽也不嫌沉，笑眯眯地应下以后，丢了手机爬起来给他姐捏肩捶背。
　　梁诩墨笑，“行了，谈你的恋爱去吧。”
　　梁砚摸了摸鼻子，心虚道：“真没有。”
　　梁诩墨明显不信，口吻带着调侃，“是吗？”
　　梁砚也笑了，“现在还没有呢。”
　　“那就加油？”梁诩墨握拳。
　　“姐，其实要不你……”梁砚拧着眉，很不满意他姐总是这么言听计从。
　　梁诩墨抬手搭在自己肩头的梁砚手背上，“好啦，别瞎说。你去做你喜欢的，家里有姐姐呢。”
　　梁砚其实最不喜欢梁诩墨说这些话，但是看她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梁砚又不敢反驳她，只能干巴巴应一声：“哦。”
　　等梁父梁母回来的时候，梁诩墨已经上楼洗澡了，梁父目光在大客厅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想看的人，才敷衍瞄向沙发上某位少爷，“你姐呢？”
　　梁砚晃着二郎腿，伸手指指了指楼上。
　　梁父才不惯他这臭毛病，两步过来就往他头上送巴掌，“哑巴了你！”
　　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梁砚手机直接摔到了地上。他“哎”一声，“你讲不讲理了。”
　　“跟你还有理讲呢？”梁父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茶几上洗好的水果。
　　梁砚把手机捡起来，在梁父咬下第一口苹果时，似是刚想起来一般无辜道：“那个刚刚掉地上了，滚了好几圈。”
　　梁父抬手就把苹果往这不孝子身上砸，梁砚快速躲开，拿着手机就往二楼冲。
　　路过一楼厨房吧台时，伸着脑袋喊：“妈，我今天想吃炖排骨。”
　　“知道了。一会儿喊你姐姐下来。”梁母说，“哦，对了，梁砚——”
　　梁砚“啊？”了一声，又把脑袋伸了过去，“怎么了？”
　　“你姐……”梁母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没事，你上去玩你的吧。”
　　梁砚皱眉，顿时也不玩手机了，他几步下了楼梯，绕到吧台里面蹭在他妈身边，“我姐怎么了？”
　　梁母瞧他一眼，“你又瞎操什么心？”
　　“她是我姐，我当然操心。”梁砚说。
　　这时梁父闻声过来，一脸严肃道：“自己的事情都操心不完还操心你姐的，赶紧滚上去！”
　　梁砚一看他爹都过来了知道今天这事也难从他妈嘴里套出来，于是也不再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走了一半，想想又轻手轻脚撤了回来，果然偷听到两位老人家在讲悄悄话。
　　“别急。”梁父说，“抽个时间好好说，她刚下班回来估计也累了。”
　　“她每天都累呀。”梁母叹气，“唉，你说要不是那个事，我们哪用那么犹豫。”
　　听到这里，梁砚眼波轻闪，这双总是漫不经心的桃花眼里渐渐浮起一层阴霾。
　　-
　　回房以后，梁砚鞋都不拖，百无聊赖呈大字状躺在床上装死，微信弹出消息，他偏头看。
　　Liangou的大宝贝儿：你刚刚干嘛去了？
　　梁砚伸出一只手，也不嫌费劲地一下一下戳键盘。
　　Liang：我爸回来了。
　　Liang：看我在沙发上闲着抽了我一巴掌。
　　Liang：神经。
　　Liangou的大宝贝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Liangou的大宝贝儿：亲生的。
　　几秒后，对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一样。
　　Liangou的大宝贝儿：你爸？你们全家都在国外啊？
　　梁砚一顿，盯着手机许久，想到刚刚在楼下梁诩墨说的那些言论，猛地从床上下来，站直了身子。
　　他把手机拿在手里，不再吊儿郎当，而是极其认真回了句。
　　Liang：不是。
　　Liang：我回国了。
　　作者有话要说：　　Liangou：我回国了。
　　Liangou：我们可以xx/oo啦！[害羞]
　　……
　　Liangou：？
　　[对不起，由于您不是对方好友，消息已被拒收]
　　Liangou：…………
　　Liangou：宝贝儿您看我跪得标准不。[笑]


第11章 小祖宗
　　乔栖一愣，第一反应是大脑一片空白。
　　恰时出租车也因为红灯停下，窗口本来一直缓缓拂在人脸上的风似乎也瞬间停了下来。
　　司机师傅抱怨一句：“哎哟喂，这破天，明天怕不是要下大雨。”
　　声音把乔栖的思绪拉回，原本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手机屏幕上“我回国了”四个字逐渐放大。
　　呼吸放轻。
　　心跳剧烈跳动。
　　回国了？
　　他回国了？
　　在哪个城市？
　　他……会提出见面的想法吗？
　　短短几秒钟，无数问题涌上心头，像一根根透明却存在感极强的线，交叉环绕将乔栖整个人紧紧包裹住。
　　她感觉自己仿佛得了心脏病，抓着手机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指骨都因为太用力而泛出白色。
　　最后好不容易长吁一口气，把所有紧张和莫名的兴奋吐出去，然后僵硬着手指敲打屏幕。
　　7：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听你说过。
　　她这条消息回得不算快，但是里昂没有催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看到她不回立刻反口说开玩笑。
　　就好像，他也在等。
　　等她的回应，等她的态度。
　　脑海里脑补出一个面孔英俊的男人卸下一身规整靠坐在沙发上，他不急不躁，甚至单手撑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太阳穴处。
　　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
　　胜券在握。
　　而她，就是那只兔子。
　　明明这一切都是自己脑补的，可乔栖还是没忍住红了耳根。
　　唇角抑制不住地翘出愉悦的弧度。
　　女人呐。
　　她目光一眨不眨盯着手机屏幕，然后收到对方回的一条。
　　Liangou：这不是现在跟你报备了？
　　Liangou：没第一时间报备生气了？
　　乔栖唇角弧度更深，但是嘴上还是口是心非，佯装不稀罕的样子。
　　7：嘁。
　　7：和我有什么关系。
　　Liangou：啧。
　　Liangou：居然不领情。
　　Liangou：我跟你讲做人不要太嚣张哦，我现在离你可没有那么远，小心我明天就飞到你面前揍你。
　　若是往常，乔栖肯定会把这句话的重点落在“揍你”上，可今天她满脑子都是：飞到你面前……飞到……你面前……
　　乔栖下意识将贝齿碾在红唇上，手指犹豫着在消息栏中打出“有本事你飞”五个字，但却迟迟没有发过去。
　　-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拉回梁砚的思绪。
　　梁砚本来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因为过度紧张耳边好像只能听到心跳声。所以乍一出现敲门声，把他吓一跳。
　　“吃饭了哦。”梁诩墨推开门探进来脑袋，看到自家弟弟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忍不住打趣，“做什么那么神秘？”
　　梁砚“啧”了一声，“姐！好歹我也是成年人了，下次能得到我同意再推门吗？”
　　梁诩墨满口说：“好好好，我们家小少爷是大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进来坐到梁砚旁边，看到他从怀里把手机拿出来，然后一脸复杂表情，忍不住问：“怎么了？”
　　梁砚本来不想说，但想想梁诩墨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好歹是个女生啊，于是眼珠子一转，盘腿坐了起来。
　　然后一脸严肃地开口：“姐，我问你个问题。”
　　梁诩墨看他那么认真，不由自主也收了玩笑意味，“怎么了？你问。”
　　“如果有网友要跟你面基你愿意吗？”梁砚又说，“没视过频没通过话的那种网友。”
　　“……额。”这个梁诩墨还真的没什么经验，她想了想，“要不你问问你那群朋友？”
　　“得了吧，他们还不如我靠谱。”梁砚一摆手，不准备在梁诩墨这里讨希望了，“算了算了，我自己处理吧。”
　　“怎么？人家小姑娘不愿意跟你见面啊？”
　　“什么小姑娘。”梁砚狠狠戳了下手机屏幕上宝贝儿的头像，“她是我祖宗！”
　　梁诩墨“噗嗤”一声笑出来，“那行吧，那你要不要吃过饭再跟你祖宗沟通啊？”
　　梁砚盯着手机迟迟没有回复消息的聊天页面，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行吧。”
　　-
　　乔栖其实也不是不想回复，而是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准备把“有本事你飞”这五个字发过去，结果下一秒工作手机“叮叮叮”弹出了好几条消息。
　　有种在犹豫不决关头突然被人挽救下来的感觉，乔栖立马丢烫手山芋一样把私人手机扔了。
　　自欺欺人想：她不是不回消息，就是想先把工作处理了，一会儿再回也没关系。
　　然后工作微信一打开，看到是程玥明发来的消息。
　　程玥明：后天进组，沪城影视城。
　　程玥明：不见不散哟~
　　乔栖：“……”
　　好的，不用犹豫了。
　　于是默默截图，打码关键字，发给自己的私人小号。
　　然后再用私人小号转发给里昂。
　　7：[图片]
　　7：……真是太遗憾了。
　　对方安静了许久才回复。
　　Liangou：那你想和我见面吗？
　　乔栖：“……”
　　干嘛突然问那么直白。
　　梁砚也觉得自己问太直白了，他坐在餐桌前，齿间咬着一块排骨，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
　　直到旁边梁父好奇凑上来，“盯什么呢？”
　　梁砚瞬间如避蛇鼠，捏紧了手机躲开，微微瞠目，“你看什么？”
　　梁父嫌弃地斜他，“稀罕？”
　　梁砚没时间跟他爹斗嘴，注意力全在手机上。
　　直到他收到一条消息。
　　7：想啊。
　　两个字，一个标点符号。
　　梁砚盯了半天，最后确定自己没有花眼，才缓缓扯唇笑了起来。
　　梁父实在忍不住，拿筷子敲他手背，“吃饭不好好吃饭！一脸怪笑！”
　　梁砚难得挨打没瞎叫，反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意更深，“怪吗？”
　　他把手机屏幕按灭，对着手机照来照去，非常主观地评价：“这不是挺帅的嘛。”
　　梁父：“吃不吃了？不吃滚！”
　　有情饮水饱。
　　梁砚感觉自己现在一点也不饿，于是一点头，起身离席，“好！886。”
　　梁砚走后，梁父一脸茫然，“他说什么？”
　　梁母接：“886。”
　　“886什么意思？”梁父扭头问梁诩墨。
　　梁诩墨没想到梁砚网恋就网恋，用语还那么非主流，犹豫了半天才说：“就是再见的意思。”
　　梁父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脸失望：“净会些花里胡哨的！我就说这娱乐圈根本不能进吧！他就是欠管教！”
　　“行啦，欠管教就非得在吃饭的时候管教？”梁母抱怨，“你也不看看他瘦成什么样了！还不让人好好吃顿饭。”
　　梁父恨铁不成钢，“都是你惯的！”
　　梁诩墨只好出来打圆场，“好啦，他事业不是挺好的吗，娱乐圈也没有很差。爸，您就别管他了。”
　　“不管他非上天不可，你说他在娱乐圈不就吃个年轻饭？以后不是还要回来？”梁父说，“再说了，你说你一个小姑娘，他也真行，就那么把公司放着让你辛苦。”
　　梁诩墨一顿，拿筷子戳了两下米饭，笑道：“不辛苦啦爸，他从小自由惯了，喜欢什么就让他做吧。”
　　梁父知道自己女儿就这么个温吞性子，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叹气，“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来，爸，吃排骨。”
　　“好咧！谢谢女儿！”
　　-
　　乔栖一身别扭地给梁砚发完“想啊”，工作微信便又弹出来一堆消息。
　　她随便把手机拿过来一看，是程玥明拉她进了个群。
　　估计是剧组演员群。
　　乔栖还挺好奇其他演员都是，于是点开群成员看了眼，发现大家进群以后都已经自觉备注角色名。
　　目前进群的都是一些小配角，主要配角估计还有几个没定下来，或者还没进去。
　　乔栖大致看了下，然后把自己群名片改成了程烟云。
　　改完返回，就看见群内最新消息是系统提示。
　　[“梁山好汉”把群名修改为：精忠报国烟云馆]
　　乔栖：“……”
　　这个微信昵称和群名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一个合适。
　　再看，群内果然有人吐槽。
　　许如鸥：什么破烂群名啊。
　　无双：我无语了。
　　郭伶伶：这个昵称也吸引了我的注意。
　　梁山好汉：……你们这几位，我记住了。
　　郭伶伶非常符合剧本里伶牙俐齿的形象。
　　郭伶伶：请自觉改备注好吗？
　　明晏：好的。
　　郭伶伶：……
　　许如鸥：……
　　无双：……
　　下一秒，系统消息弹出。
　　[郭伶伶撤回一条消息]
　　[郭伶伶撤回一条消息]
　　[许如鸥撤回一条消息]
　　[无双撤回一条消息]
　　郭伶伶：哈哈哈哈原来是明少爷啊！
　　许如鸥：明少爷真有学识，不愧是海外留学回来的洋少爷！
　　无双：是的是的。
　　眼睁睁看了一场成年人大变脸的戏，乔栖：“……”
　　私人微信上，里昂发来消息。
　　Liangou：你在干嘛？
　　乔栖想了想，回一条。
　　7：在感慨人生。
　　Liangou：？
　　7：原来人，是真地可以做到翻脸如翻书的。
　　Liangou：？
　　Liangou：确实可以啊。
　　Liangou：这个技能你不是已经玩到登峰造极了吗？
　　7：……？
　　作者有话要说：　　7：见面吧见面吧！就现在！我要让法治新闻知道什么叫“不能轻易与网友面基”！[抽出大刀.jpg]


第12章 新粉啊
　　乔栖赶在进组之前把时间全花在了研究剧本上，等登机的时候，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但是她没想到那么巧，会在机上碰到梁砚。
　　梁砚本来没露脸，穿了一身休闲，黑色的礼帽盖在脸上挡光。
　　乔栖一眼扫到这人清瘦的腕间扣着一块七位数的表，顿时判断出这是一位不平凡的人。
　　不知道脾气怎么样。
　　有没有起床气。
　　犹豫了片刻，身边人也有要借道的，乔栖无奈才出声喊：“先生你好。”
　　先生依然睡着，毫无反应。
　　乔栖蹙了蹙眉，默默伸出两指夹住这位先生脸上的帽檐，微微拉开一寸，光源照进视野，先生终于有所反应。
　　他先是抬起五指修长的手一把扣住了帽子，然后闷而沙哑的声音传出：“不签名。”
　　话落，帽子往下拉，露出一双眯得狭长的桃花眼，继续说：“不合照。”
　　乔栖一眼就认出了这双桃花眼，“……”
　　但是梁砚显然没认出来她，他继续说：“新粉啊？不知道我私下场合不签名不合照？要不去超话学学家规？”
　　乔栖：“……”
　　沉默安静两三秒，还是选择自报家门，“我，乔栖。”
　　梁砚一顿，微微睁开了眼睛，“乔栖？”
　　乔栖面无表情，“我，里座。”
　　梁砚：“……”
　　-
　　其实也不怪梁砚眼神不好，主要是乔栖今天的装扮和之前梁砚见过的实在截然相反。
　　乔栖今天没什么事，一不干活儿二不需要给编剧导演看自己是否符合角色气质，只是单纯进组，没有别的任务，于是便没有刻意打扮，只是随便套了件棉质绿T，蹬了条白色休闲裤，脚踩休闲鞋。
　　头发也没打理，就早上洗漱完拍了点护肤品后随便抓了两把。
　　她头发不短，但也不算特别长，发尾松散慵懒落至肩胛骨一处，偶尔翘出半个没什么精神的卷来。
　　大概是冷白皮的缘故，她发色比常人天生要浅，偏栗色，但又不是染发剂调出的栗色。
　　发丝顺着她侧脸轮廓浮动摇曳，给她原本干净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柔和。
　　这模样气质和前两次她旗袍高跟鞋加身时大相径庭，眼妆红唇卸去，女人最原始的五官露出来，虽然棱角不如上妆时那样清晰，但线条依然是一笔一划，漂亮又自然。
　　尤其是那双眼睛，被疲累困倦惺忪染上丝丝红意，她懒懒一掀眼皮，眼尾露出不自知的媚。
　　但整体气质又是清冷的。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梁砚了解这剧本是前几年就出来的，他都要怀疑“程烟云”这个角色是程玥明专门为乔栖量身打造的了。
　　眼下乔栖坐在靠窗的位置，眉目清冷看手机，丝毫没给他这位“大腕”分一毛钱眼神。
　　梁砚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尴尬。
　　7：无语。
　　7：出差碰到了同事。
　　Liangou：好巧。
　　Liangou：我也是。
　　7：……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主要是跟他也不熟，要不要打招呼？
　　Liangou：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Liangou：打招呼是不是显得有素质一点？
　　7：？
　　7：我不用显得，我本来就很有素质。
　　Liangou：那……打个招呼吧。
　　7：我也……
　　于是在飞机一角，乔栖和梁砚同时偏过头，彼此对视一眼，仅仅一秒，很快错快。
　　宛若没有发生。
　　7：我不喜欢他。
　　Liangou：我对她没兴趣。
　　7：她？
　　Liangou：他？
　　7：……
　　Liangou：……
　　7：别打招呼了。
　　Liangou：你也是。
　　7：……
　　Liangou：……
　　然后双双把手机放下，一个塞口袋一个塞包，一个继续把礼帽扣在脸上，一个掏出眼罩，双双冷漠睡去。
　　-
　　乔栖是被一道尖锐的嗓音吵醒的，她拧着眉要把眼罩拉下来，耳边忽然传来提醒：“遮光板没拉下来。”
　　意思就是如果她忽然把眼罩拉下来，肯定要眼睛不适。
　　乔栖听得出这是梁砚的声音，她抿了抿唇，说声“谢谢”，然后摸索着把遮光板拉下，适应了一会儿才拉开眼罩。
　　视线惯性模糊片刻，等差不多清晰了乔栖才偏头，看到旁边这位少爷正端着一杯清水，然后一脸玩味地看向左前方。
　　乔栖顺着看去，只见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人正跟空姐纠缠。
　　只听了一会儿便知道了原由：气流期女人非要喝水，空姐无奈送来，女人接的时候没接稳，洒了自己一裙子，然后把责任全推到了空姐身上。
　　空姐看着年龄也不大，被这样胡搅蛮缠委屈的眼睛都红了，但偏偏倔强隐忍，一滴泪也没落下。
　　乔栖只看了几秒便移开了目光，她被烦得头疼，正要继续戴眼罩睡觉，旁边梁砚忽然说：“这气质不熟悉？”
　　乔栖其实没看到那胡搅蛮缠的女人的样子，但是也没觉得哪里熟悉。
　　更何况，即便她觉得眼熟，梁砚怎么可能知道？
　　她疑惑偏头，看向梁砚。
　　只见梁砚一挑眉，吐出三个字：“何念怡。”
　　……
　　何念怡是《烟云馆》的女配，戏份不少，称得上是重要配角。她是上海财阀何氏的小女儿，何家男丁若干，女眷半只没有。
　　临到何氏半百才老来得女，小女儿被全家上下捧着宠着长大，性格惯得嚣张跋扈，骄纵无礼。
　　何念怡十八岁成年，何氏为小女儿大办成年人，也顺便为何家挑选佳婿。
　　乱世之中，上海表面歌舞升平，平和安稳，实则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好不太平。
　　何老一生眼光毒辣，早就料到这上海不会安稳太久，于是便想着把小女儿送去海外。
　　想出国容易，想在国外定居可不容易。为了搭上这桥，何老看中了明家那个刚刚从海外留学归来的小少爷，明晏。
　　明晏纨绔爱玩，何念怡也不受约束，本来何念怡是不满意自己婚姻被家里人指定的，结果一次女扮男装混迹烟云馆，因为醉酒差点被流氓侵犯。
　　明晏学在海外，思想比国人开放得多。看到男人欺负男人，不像别人那般幸灾乐祸看戏，而是潇洒把醉小弟拎走，对流氓说了句：“也不是不能睡，主要是得经过这小弟同意吧？”
　　明晏以为自己是拔刀相助救小弟，等醉鬼头上的鸭舌帽丢了倾泻一头乌黑长发，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从此美人赖上了英雄，非他不二嫁。
　　……
　　“何念怡”这个角色张力强，也出彩，虽然性格嚣张，但好在没有作恶多端，最后甚至极大地推动了男女主的感情线。
　　按照现在市场反馈来看，这种角色应该是相对来说最讨喜的女配了。
　　能演好这个角色，不说能不能大红大火，第一批观众缘起码能赚个盆满钵满。
　　乔栖想着，又眯着眼朝那女人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了梁砚口中所谓的“熟悉感”。
　　“这本色出演的嚣张跋扈，也不知道程玥明能不能在圈里找到合适的哦。”梁砚懒洋洋说了一句，他喝完了水还是那副游手好闲的姿势，左脚脚踝横搭在右腿上。
　　乔栖随意瞥一眼，看到他清瘦的脚踝和凸出的脚踝骨，每一寸皮肤都很白，姿态随意，骨感清晰，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欲”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
　　惹人注目。
　　却又推人疏离。
　　乔栖想到《烟云馆》里的明小少爷明晏，也顿时在刹那间明白了程玥明非要让梁砚演这个角色的原因。
　　大概不是为了梁砚本人的热度和流量。
　　而是他身上，真的有明晏的影子。
　　-
　　事情发展得有点突然。
　　乔栖和梁砚被安排酒店套房的一处沙发上，旁边程玥明和制片人许璐闲聊，手里拿着一沓简历。
　　这些都是来面配角的演员的简历，现在娱乐圈新人似韭菜，根本不用大雨浇灌，随便两滴水就能养出来一茬。
　　新面孔一批又一批，但大多数却大同小异，再加上照片有意往完美了p，看的程玥明和许璐两个头四个大。
　　两个人看简历没能选出来，偶尔选出来一个还各执一方，最后等乔栖和梁砚到了酒店，程玥明直接把梁砚抓过来当第三个面试官。
　　乔栖则作为意见参考员参与此次面试。
　　乔栖自己都是新人，哪有资格去面别人，但是程玥明开了口，她又不好过度谦虚，只能尽量减少存在感。
　　以及提前在网上搜一下来面的新人信息。
　　从十点到十二点，见的新人没有八十也有五十，有些简历水分大，看上去履历丰富，结果一站到他们这些面试官面前话都说不清楚。
　　有些照片修图过度，看着鼻子眼儿漂亮又规整，等到了一看，嗐！刚开的双眼皮还没消肿呢！
　　乔栖本来就没睡好，这会儿更是被这些不靠谱的应试员折腾得头疼。
　　程玥明看她一脸疲惫，问：“飞机上没休息好啊？”
　　“嗯。”乔栖也不讲场面话，答得非常诚实。
　　程玥明笑笑说：“那要不你回去休息会儿？”
　　乔栖确实想回去了，主要是自己在这用处也不大，她“嗯”一声，慢吞吞站起身。
　　刚站稳准备抬脚离开，酒店房门被人推开。
　　下一位应试员到了。
　　乔栖下意识抬头，和这应试员撞了个面对面。
　　两个人都是一愣。
　　相比较其他应试员，这位显然穿得不够“隆重”，简单款白T，浅蓝色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牛仔蓝棒球帽。
　　正是飞机上那位胡搅蛮缠的姑娘。
　　乔栖眯了眯眼睛，唇瓣张合：“周穗渝。”
　　“谁？”程玥明就坐乔栖旁边，听到她念叨几个字，问，“认识啊？”
　　乔栖心中冷笑，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周穗渝率先开了口。
　　“乔栖？你怎么也在这？太巧了吧！”
　　旁边本来懒洋洋在沙发上窝成一团的梁砚闻声笑了，他伸了个懒腰，意味深长地看了乔栖一眼，“是有点巧哦。”
　　作者有话要说：　　超话：娱乐圈爱豆千千万，我们家梁少最能干！


第13章 小少爷
　　能在这里碰到周穗渝确实是乔栖没想到的，至于周穗渝对她的态度，就更加让她意外了。
　　房间里人多，门外又有很多来面试的人。
　　乔栖思忖了一瞬，没有主动张口问周穗渝什么意思。
　　可偏偏周穗渝眼里好像只能看见乔栖一样，她满目笑容地朝乔栖走去，“天哪，我在这里还能碰到熟人！”
　　乔栖摸不透周穗渝什么意思，只能本能地后退一步拉开二人距离。
　　她刚一拉开，周穗渝顿时犹如受伤，停在了原地，她低下头绞弄手指，看上去极其不安，“乔、乔栖，你还怪我啊……”
　　“……？”乔栖有点懵。
　　乔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这个地方，说温暖，最温暖，说冷漠，也最冷漠。
　　但不管是温暖还是冷漠，乔栖接收到的能量和信息都是最纯粹的。
　　这种生长环境导致她到现在也很难辨别出什么是伪装的善意，什么无意的恶意。
　　所以她尽量什么都不碰。
　　但是架不住有人往她身上扑。
　　“我……其实……之前那些……”周穗渝难以启齿，最终什么流畅的言论也没说出来，直接给乔栖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
　　乔栖着实不知道周穗渝这整的是哪一出，她蹙着眉，很为难。
　　她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时，旁边一直懒洋洋窝着的梁砚伸胳膊伸腿站了起来，他挑着眼尾看了眼周穗渝，然后又把沾染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乔栖身上。
　　看到乔栖双目微睁犹如一只小兔子，轻轻扯唇笑了下，把话题拽到面试上来，“你面什么角色啊？”
　　周穗渝早就注意到了梁砚，没敢直接打招呼是怕自己显得太功利，眼下梁砚主动跟她说话，她立刻抛下了乔栖，扭头一脸笑，“何念怡，朋友推荐的。”
　　梁砚点点下巴，不知意味说了句：“是挺合适的。”
　　乔栖闻声一颗心忽然定了下来，她没跟周穗渝多说，而是扭头对程玥明说：“那你们忙，我先回房间了。”
　　程玥明不知道乔栖和周穗渝具体发生过什么，但看这情况有点尴尬，忙不迭放乔栖离开。
　　乔栖走后，周穗渝才挠挠头，很是抱歉地说：“之前听别人嚼了些不好听的舌根，我还以为是真的，误会了乔栖。”
　　程玥明了然，笑笑道：“没事，乔栖应该不会在意的。”
　　话落的同时，梁砚忽然“嗯？”了一声。
　　房间里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去。
　　只见梁砚一脸波澜不惊，“在不在意这事，当事人来表态比较好。”
　　程玥明顿时明白了梁砚的意思。
　　不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行了，你们忙着吧，我也走了。”梁砚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那个……梁少……”周穗渝忽然开口，表情不好意思，“可不可以签个名啊？”
　　梁砚“哦”一声，很是坦然，“昨晚睡姿不正，手腕有点疼，不好意思啊。”
　　“……”周穗渝不死心，“那……可以拍个照吗？”
　　梁砚笑了，“没化妆，还是算了。我得注意点形象，毕竟粉丝不少。”
　　说完冲程玥明一抬手，“走了。”
　　周穗渝：“……”
　　周穗渝满脸挫败看向程玥明，程玥明一扯唇，本来想替梁砚打个圆场说他没休息好，但想到他刚刚那句关于当事人的言论，立刻收了闸，绷着脸说：“先聊工作吧。”
　　-
　　乔栖本来只是生/理性头疼，遇到周穗渝以后发展成了精神性头疼。这种头疼不是睡一觉就能结束的，于是她决定睡两觉。
　　睡之前，Liangou给她发消息。
　　Liangou：无聊。
　　Liangou：挣钱真得很无聊。
　　乔栖的房间比不上程玥明的总统套房，但也不差。
　　这酒店处处都是民国风的痕迹，房间里也是。木质家具床具，暖黄色墙纸，床头一盏西洋灯，灯光柔软，照亮了乔栖半张脸。
　　她侧躺着，头发凌乱铺在侧脸处，抬手勾到一旁，看到对方这条消息，嘴角抽了抽。
　　7：好想截图哦。
　　然后发微博，让你知道什么叫来自社会的毒打。
　　Liangou：？
　　Liangou：截图干嘛？
　　Liangou：留作纪念吗？
　　Liangou：天哪，你真浪漫宝贝儿。
　　7：…………
　　7：我好像知道你本职是什么了。
　　梁砚还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窝在自己房间的客厅沙发上，看到这条消息轻轻一挑眉，坐直了身子。
　　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手指敲打得飞快。
　　Liangou：说来听听。
　　顺手发了一张火柴人跷二郎腿的表情包。
　　乔栖看到这表情包自动脑补对方这种姿势，没忍住笑了笑。
　　7：脑洞那么大，写小说的吧你。
　　乔栖本来也没打算跟他这个话题停留多久，以为对方又会像往常一样胡说八道两句，然后继续下一个话题。
　　却不想这次，对方正儿八经回答了。
　　Liangou：还真不是，脑洞大这是我的优点，不是职业。
　　Liangou：不过，我和写小说的亲戚倒是同事。
　　乔栖在心里盘算了下写小说的亲戚，又盘算了下亲戚的同事，最后判定，这人还是在胡说八道。
　　于是她言简意赅丢过去一个字。
　　7：滚。
　　Liangou：你瞧瞧你，又拿出翻脸如翻书的技能了吧。
　　7：……
　　7：886。
　　Liangou：8什么6，你做什么呢？不是去出差？怎么那么闲？
　　7：今天没事，昨天没睡好，有点头疼。
　　Liangou：吃点药。
　　乔栖看到这不容置喙的三个字，心底忽然荡起一阵微妙。
　　她抿了抿唇，给对方回。
　　7：没到那程度。
　　Liangou：吃药还分程度？你怎么不上天？
　　Liangou：别废话，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让他们送。
　　乔栖唇边笑意更浓，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这一瞬间头忽然没那么疼了。
　　7：好像不疼了，我睡一会儿算了。
　　Liangou：你不会是怕吃药吧？
　　Liangou：多大人了还怕吃药？
　　Liangou：乖，把药吃了再睡。
　　Liangou：怕苦让前台送两个棒棒糖。
　　乔栖看对方一副把自己当小孩哄的态度，哭笑不得。
　　7：你当前台开超市的啊？
　　Liangou：我开。
　　Liangou：专门给你开的。
　　Liangou：要不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送。
　　乔栖一怔，片刻后再次笑出来。
　　7：你亲自飞过来吗？那配送费得多少啊。
　　Liangou：你别激我啊。
　　Liangou：我今天也闲着，别逼我真地飞过去。
　　他一来真的，乔栖就开始慌，忙不迭说。
　　7：好好好。
　　7：我错了我错了。
　　Liangou：难得，还能听到你认错。
　　Liangou：感觉我地位瞬间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什么地位，说得好像他们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似的。
　　乔栖耳根不动声色上升了几个温度，然后看到对方又发来消息。
　　Liangou：既然我地位上来了，话语权也能强一点。
　　Liangou：现在，臣妾命令你赶紧去吃药！
　　7：朕知道了。
　　7：爱妃辛苦了，赏！
　　乔栖本来准备随手给对方发一个红包，结果一不小心点到了语音通话，手机页面顿时弹出通话页面，乔栖心一慌，差点把手机丢了。
　　就在她冷静下来，准备挂断的时候，对方接通了！
　　“喂。”
　　声线清朗，含着低笑，传入耳廓，让人心都跟着颤了。
　　乔栖坐在床上，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她睁着双眼，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呼吸也下意识屏住，耳边渐渐全是心跳声。
　　“怎么不说话？皇上不是要赏臣妾？”嗓音尽是戏谑。
　　乔栖一下子脸全红了，滚烫蔓延至脖子胸口，心跳更加剧烈。
　　她也更加说不出来一个字。
　　直到对方那边传来敲门声，乔栖听到他低低咳嗽了一声，然后说：“稍等。”
　　大概是也带上了手机，拖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很明显。
　　乔栖就像隔空听到了这个人的生活痕迹，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穿着简单的居家服在一尘不染的酒店里走动，居家裤很宽松，步履之间隐约能看出他双腿又长又直的轮廓。
　　他踩着酒店的拖鞋，步伐还算慵懒，也许期间还会抬手耙一下头发，然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色的眼睛。
　　他打开门，没来得及出声，乔栖先听到了一道女人的声音。
　　“小少爷！”
　　乔栖一愣。
　　“小少爷晚上要不要去耍耍啊？今儿是想安排牡丹还是茉莉啊？”
　　话落，在场三个人都安静了。
　　梁砚直接傻了，他看着在自己房间门外胡说八道的程玥明，第一反应是低头看手机，上面依然显示着通话中。
　　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拿眼神狠瞪了程玥明一眼，然后毫不客气甩上了门。
　　后背抵在门上，拿起手机就解释，“我……”
　　“啪——”
　　对方直接挂断了。
　　梁砚：“……”
　　反应过来以后忙不迭发消息解释，然而他刚打到“不是！我同事在跟我开玩笑呢”，对方噼里啪啦发来了好几条。
　　7：小少爷？
　　7：耍耍？
　　7：牡丹还是茉莉？
　　Liangou：……
　　Liangou：不是，那是我同事。
　　7：哦。
　　7：跟你同事玩角色扮演呢？
　　Liangou：……不是。
　　7：头疼。
　　7：睡了。
　　7：玩得愉快。
　　梁砚：“……操！”
　　扔了手机，转身把门拉开，对程玥明咬牙切齿，“牡丹还是茉莉？”
　　程玥明直觉危险降临，步步后退，“不、不是，我开个玩笑啊。”
　　梁砚继续逼近，一步步直接把程玥明摁到了安全防护栏上。
　　他单手压在程玥明一侧，直接把程玥明圈在了怀里。
　　隔壁房门忽然打开。
　　乔栖本来觉得自己能头疼能忍忍，被里昂一搅和，她直接难忍，准备亲自下去拿点药，出了门一抬头，看到梁砚在……壁咚程玥明？
　　梁砚和程玥明闻声扭头。
　　梁砚：“……”
　　程玥明：“……”
　　额。
　　“抱歉，我什么也没看见。”乔栖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有口难言的程玥明伸出尔康手，“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梁砚本来团在胸口的火一下子顶上了头，他默默扭过头与程玥明对视，半晌出口成脏，“艹！”
　　作者有话要说：　　乔栖：梁砚不是弯的！！！
　　梁砚：……？


第14章 开小灶
　　乔栖一周都没理里昂，倒不是跟他置气，而是她非常忙。
　　忙到根本没有时间看手机。
　　《烟云馆》说到底是部大女主的戏，女主角程烟云从神秘出身到成为百乐门头牌，再至一介女流把百乐门发展成烟云馆，这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踏的每一寸背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
　　而戏里的程烟云越是游刃有余，就意味着戏外的乔栖越要下苦功夫。
　　她不是科班出身，没经历过系统化的训练，连最基本的台词功底和形体都不过关。
　　所以当别的演员在忙着和戏中角色融为一体时，她还在跟程玥明请来的专业老师开小灶。
　　为了能够提神醒脑，套房里没开空调，只是开着窗户通风，地板上原本铺着的地毯也被拆去，只剩下光溜溜的硬地板。
　　乔栖穿着紧身形体服装，脚踩单薄袜子站在地板上。脚尖踮起时，小腿线条冷冽又清晰。
　　她个子不低，也瘦，腰肢盈盈一握，四肢纤细且长，脊背打直，天鹅颈弧度很优越。
　　拍广告做模特那么多年，乔栖听过最多的夸奖就是别人说她盘条顺，姿态雅。
　　可这些到专业老师眼里，几乎一无是处。
　　“下巴抬起来！”
　　“提臀收腹！”
　　“眼睛平视前方……啧，膝盖！膝盖给我打紧了！”
　　一滴汗从额头顺着太阳穴流到下巴尖上，汗珠在尖瘦的下巴处摇摇欲坠，几秒后“啪嗒”一声，垂直落在地板上。
　　乔栖只觉眼前一黑，她咬紧牙关立直了身子，在黑暗中把自己当成一颗钉子。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脚掌发力，重心别落在脚后跟。”
　　乔栖濒临昏倒边缘，有人提点，她本能地跟着照做。果不其然几秒后眼前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她看着镜子里出现在自己后侧方的清瘦身影——是梁砚。
　　要上镜的演员通常都很瘦，即便举铁健身，穿上衣服轮廓也要偏削薄一点。
　　乔栖不知道梁砚有没有健身，但是看上去他不算健硕，甚至偏清瘦。
　　大概是为了早点入戏，他发型被造型师弄成了覃头造型，发尾染了一寸蓝。两侧发丝顺着漂亮的下颚线条勾勒两笔，纨绔气质更浓几分。
　　可偏偏，这纨绔少爷又穿得一本正经。上衣白色中国衫，下面一条黑色绸缎直裤，脚踩黑色布鞋往旁边松松散散一靠，手里执着一把扇子。
　　扇子甩开，扇面四个大字：明日之星。
　　乔栖：“……”
　　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梁砚不要脸还是明晏不要脸。
　　“不想那么辛苦，就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梁少再次悠悠开口。
　　乔栖这才注意到这少爷嘴里还漫不经心嚼着口香糖。
　　嚼完偏头朝形体老师眯眼一笑，“老师，程烟云不是踩着高跟鞋杀人吗？”
　　乔栖闻声差点心梗。
　　不是她怕苦怕累，而是这进度总要循序渐进吧，她怕她还没开拍直接躺医院了。
　　好在老师专业，“不急。”
　　梁砚兴致缺缺“哦”一声，从镜子里跟乔栖悠悠对视了一眼，然后晃着扇子转身走了。
　　梁少爷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短短一周，他几乎每天都明里暗里地找茬。
　　乔栖敬他是前辈，始终安静如鸡不予反驳，可今天突然就有点上头。
　　当专业老师开口说“行了，休息一会儿”，乔栖立刻脚掌一转，跟着梁砚往外走。
　　俩人停在走廊，乔栖喊住他，“梁少。”
　　梁砚“嗯？”一声慢吞吞转过身，他眼尾沾染着一分不以为然的笑，此时正值午后，回字形酒店上头是夺目的光，光线直直地照在走廊上，像一层光纱覆在梁砚身上。
　　他还是那副软骨头模样，手臂轻轻搭在防护栏上，冲乔栖掀起一记唇边笑，微微歪头，“怎么？”
　　坦白讲，乔栖着实不太喜欢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虽然总是笑不离唇，却让人莫名不适。尤其是光照进他那双桃花眼底时，乔栖觉得自己仿佛在与一双蛇眼对视。
　　她蹙眉，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那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梁砚似是一怔，“什么？”
　　乔栖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什么，但她不想在这种“误会”上多浪费时间和精力。
　　于是直接说：“你和程玥明的事情，我不会多想，也不会多说，你没必要……”
　　总是给她使绊子。
　　但是这话她没说，因为成年人聊天，有些话，不言而喻。
　　然而她没想到她都说那么清楚了，梁砚反应还是很茫然。
　　“什么程玥明，我跟她这么——”话未落全，梁砚眼睛一眯，想起了几天那场误会。微怔片刻，发笑出声，他一摇手腕打开扇子，轻轻扇动两下，看着乔栖说，“程烟云，可不单单是形体台词过关就能成为的人。”
　　乔栖一滞，一瞬间隐隐明白了什么。
　　-
　　剧组围读时间只有一个月，前期磕台词形体，后期就是武戏。
　　程烟云少小离家，七八岁跟着乞丐偷拿摸抢，十岁被歹人掳了卖给了山头小匪。
　　偏偏小匪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少年，小少年带着她爬树掏/鸟下河摸鱼森林里打枪捕兔子，“夫妻俩”混了两三年，程烟云相夫教子没学会，匪气沾染了一身。
　　也学了一身三脚猫功夫。
　　这戏里的三脚猫功夫，戏外差点要了乔栖的命。
　　“脚背打直，往他下巴上踢听到没！”武术指导老师吼着大嗓门，两三句指点完发现乔栖没踢到点子上，直接上手掰着乔栖的大腿往工具人下巴上怼。
　　腿根的筋仿佛被人抽直了一样，乔栖疼得脸一下子全白了，额头唰唰起来一层汗。
　　但她没喊疼，只是两腮咬得愈发得紧。
　　就在这时，梁小少爷又混了过来，他今天换上了明晏的卡其色格子小马甲，头上戴着一顶皮质咖啡色鸭舌帽，帽檐故意歪了一寸。
　　檐下凌乱头发若有似无遮在他眼睫前，他用修长食指轻轻挑开，眼前视线清晰明了，才勾唇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哎哟”一声，“好疼哇。”
　　“放心，一会儿让你也感受一下。”乔栖反唇刺回去。
　　乔栖这反应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毕竟这剧组里唯梁砚地位最高，平时开玩笑归开玩笑，敢这么一脸冷色地反驳梁砚的可不多。
　　不过梁砚似乎一点也不气，他不动声色挑了挑眉，片刻笑着油嘴滑舌，“最好是你亲自让我感受。”
　　现场其他人：“……”
　　这是在……调/情吧？
　　是吧是吧？
　　当然不是。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程玥明和许璐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位，是在入戏。
　　他们在摄像头还没打开的时候就把自己变成角色本身，举手投足行为举止全是角色的气息，甚至连社交圈都是角色的社交圈。
　　这无非是最稳的入戏方式。
　　可是梁砚有本事入戏也有本事出戏，那乔栖呢……
　　程玥明看向角落里正在被武术指导摁着/操/练的乔栖，忍不住满目担忧。
　　“要不……提前说一声？”许璐看出程玥明的担忧，建议道。
　　程玥明有些犹豫，她是编剧，自然要为剧本着想。
　　如果乔栖能够完全入戏，对《烟云馆》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作为朋友，她真地很担心乔栖会陷进去，陷进程烟云的身体里，陷进梁砚塑造的明晏情感里。
　　届时梁砚及时抽身，乔栖该……多痛苦啊。
　　程玥明想着，微微垂眸，有些挣扎地说：“我考虑一下吧。”
　　-
　　晚饭乔栖没敢多吃，主要是怕水肿，她晚上要加班练台词记台词，于是在别人吃小龙虾吃烧烤的时候，她捧着一杯冰美式坐在角落里盯剧本。
　　晚上温度不如白天高，清风明月，照明灯光线又白又亮，从乔栖头顶落下，给她圈了一片安静又明亮的区域。
　　晚风掀起她凌乱的发，她不自知地随手把掉落在侧脸一旁的头发勾起挂在耳朵上，干净滑腻的脸露出来。
　　灯光毫无阻拦穿透她的眼睫，眼睑落了一层浅灰色的阴影。
　　这画面格外吸引人，也格外让人不忍打扰。
　　只有台词老师时不时凑到乔栖旁边，告诉她有哪几个发音不太规整。
　　台词老师不用上镜，也不担心水肿长痘，戴着手套大吃特吃。
　　全程，乔栖都没表现出任何被食欲勾馋的情绪。
　　旁边几个百乐门的姑娘忍不住问：“云姐啊，你也太狠了吧。”
　　郭伶伶嘬着手指头说：“你云姐又不是第一天狠了。”
　　乔栖闻声淡笑，“不是，我不饿。”说着晃晃手里的剧本，“精神食粮就够了。”
　　许如鸥无声竖起大拇指，旁边无双脆声拍马屁，“俺们云姐本来就是最叼的！”
　　郭伶伶捏腔哎哟一声，“小无双诶，你这是跟谁学得满口污言秽语啊？”
　　“隔壁点心铺子的周小郎。”无双弯着月亮眼笑的像个傻白甜。
　　许如欧一把揪住无双的耳朵，“给老娘离那不安好心的小流/氓远点知道不？”
　　无双痛叫出声，现场嬉笑连连。
　　夜更深了，月光波澜不惊地透着皎白的光。
　　偶然拂过去一阵风，弯月轮廓晕出光影痕迹。
　　乔栖又坐了一会儿，找个借口先离席回房间，她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时用，晚上一回房间就忍不住打呵欠犯困。
　　洗漱完准备再给自己冲杯咖啡提提神，程玥明忽然敲门造访。
　　乔栖这时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被擦得半干的头发垂落胸前一侧，乳白色浴袍收紧了她的腰身，抬腿之间大长腿印着若隐若现的青紫色伤痕。
　　虽说演员练习都这样，但这伤口实在触目惊心，程玥明拧着眉问：“上药了没？”
　　乔栖一直没怎么在意，程玥明冷不丁一问，她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药，程玥明冲她的腿抬抬下巴，她才不以为然地“哦”一声，“没事。”
　　这种伤不是涂点什么药就能好的，再说了这剧组日子还长着呢，哪能那么娇贵。
　　她端着咖啡坐在沙发上，问程玥明：“有事啊？”
　　刚洗漱完的乔栖和白天穿着旗袍的乔栖大相径庭，她捧着咖啡，小口喝着，沙发旁边亮着一盏暖光灯，照的她整个人线条都是柔软的。
　　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就是跟白天的她，或者说，跟工作的她不太一样。
　　程玥明一直没说话，乔栖也不好催，恰好手机一直“叮叮叮”的响，她抬手把手机拿过来，看到是里昂发的一连串催命符表情包，忍不住掀唇笑了笑。
　　笑意和光线不谋而合，衬的整个房间都莫名热了起来。
　　恍惚一瞬，程玥明明白了乔栖的不同。
　　现在的程烟云跟明晏斗嘴归斗嘴，感情却没进展半分，两个人就犹如欢喜冤家，双方对彼此都没有感情。
　　一个以为对方是捏着情报的重庆分子，一个以为对方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兴趣仅仅浮在表面。
　　并不足以让冷漠绝情的程烟云表露出温柔笑意。
　　所以刚刚看着手机笑的，是乔栖本人。
　　程玥明忍不住问：“男朋友？”
　　乔栖愣了一下，反手将手机扣下，她摇头，唇角压平了些，“不是。”
　　“哦哦哦。”真话假话程玥明也不在意，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程玥明才试探性问了句，“你追星吗？如果追的话，我可以帮你追啊哈哈。你看组里有几个追梁砚的，整天不是要签名就是要合照的。”
　　乔栖摇头，“不追。”
　　她想到里昂前几次提及梁砚，顿了下，“不过……”
　　“不过什么？”程玥明问。
　　乔栖犹豫了下，摇头，“没什么。”
　　她如此冷漠，弄的程玥明有些聊不下去了，就在程玥明坐立不安准备撤的时候，忽然听到乔栖问：“我有点好奇，单纯好奇，没别的意思，就是，梁砚……有什么可追的？”
　　女的追就算了，他有什么值得男生追吗？
　　程玥明：“？”
　　长相演技哪点不可追？
　　“你认真的吗？”程玥明问。
　　乔栖点头。
　　程玥明哑然片刻，起身，离开之前摁了摁乔栖的肩，“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微妙的缘分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许璐闻声忙不迭凑过来，“怎么样？”
　　程玥明一脸冷漠，“放心吧，乔栖如果对梁砚感兴趣了，我就直接直播写剧本……不，如果乔栖和梁砚双方对彼此感兴趣，我就直播跳女团舞！”
　　众所周知，程玥明先天性五音不全加四肢不协调。
　　许璐：“……？”
　　倒也不必玩那么大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程玥明：……nmd，这也行？


第15章 撒娇呀
　　送走程玥明以后，乔栖没有立刻把注意力放在剧本上，而是抽出一个抱枕放在腰身下，懒懒往沙发上一躺，长腿翘在另一头的沙发扶手上，捏着手机跟里昂聊天。
　　他们俩已经有段时间没正儿八经聊天了。她自己忙，白天几乎没什么时间摸手机，晚上也要加班，等她差不多要睡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她能感觉到里昂最近也很忙，至少要比前段时间忙，所以一般到她快睡的时候她也就不怎么给里昂回消息了。
　　怕打扰他的个人时间。
　　今天还算巧，时间碰一起了。
　　Liangou：你最近好忙哦。
　　Liangou：挣了不少钱吧？
　　这话可真是太酸了。
　　乔栖没忍住翘唇笑，她天生皮肤好，虽然一直熬夜，但肌肤依然白腻透亮，台灯光一照，更显亮丽。
　　也显得她唇边酒窝更柔软。
　　这是极少人能在她这里看到的光景。
　　7：还行。
　　7：挣再多钱也花不出去。
　　7：主要是没有同事喊我出去玩，也没什么牡丹茉莉值得我花钱。
　　Liangou：……
　　Liangou：你在干嘛？
　　7：？
　　7：你这转移话题的动作略生硬啊爱妃。
　　Liangou：臣妾主要是想问问皇上忙不忙，不忙的话可否通个电话给臣妾一个赎罪机会？
　　乔栖收到这条消息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把电话打了过来。
　　累了一天的大脑瞬间空白几秒，等反应过来以后，乔栖手忙脚乱接通。
　　明知道对方什么也看不见，她还是下意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甚至坐得有些板正。
　　宛若一个等老师来检查坐姿的幼儿园大班生。
　　她坐在光下，眼睛里闪着点滴无措，落在膝盖处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弄着浴袍边，直到指甲不小心划到膝盖一处的青紫痕迹，她不可避免地倒吸一口气。
　　一直安静沉默的电话那头顿时出了声，“怎么了？”
　　嗓音带着明显的关切。
　　乔栖缩回手指，耳根也跟着颤了几颤。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在光线直照的地方，本该白嫩柔软的耳根瞬间染了一层血红色。
　　那层薄薄的肌肤近乎透明，明光照亮了肌肤下的血线纹理。
　　抓着手机的手指也不可控制地有些抖，乔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耳鸣。
　　半晌，她才有些无语又深谙自己没出息地把手扶在脑门上，低低回应了句：“没事。”
　　而后没忍住又补了句：“前两天把腿擦伤了，刚才不小心碰到了。”
　　“啧。”对方态度很是不满，口吻故意，“皇上可真是不拿自己龙体当回事啊。”
　　乔栖没忍住笑了一声。
　　对方安静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中二，干巴巴反问一句：“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乔栖彻底忍不住了，掌心盖在眼睛上，唇角咧出弧度，边笑边说，“好好笑啊。”
　　和想象中的声音差距不大，咬字清晰，一句话的最后会飘出一点南方人才会有的软糯尾音。
　　但是……
　　“你感冒了？”梁砚眯了眯眼，话问得挺有气质，但落在笔记本电脑上有序敲打的手指却昭示着他的不安和紧张。
　　“啊？没有呀。”
　　尾音就像一颗小石子落在梁砚心湖，本就不太平静的湖面瞬间荡起了不可控制的涟漪。
　　梁砚没忍住也翘起一抹弧度，他敛下眼睫，眼尾垂下一记温柔痕迹。
　　张唇启声：“没有就没有，撒什么娇。”
　　低笑里是明显的调侃，声音入耳，乔栖直接眼睛都红了，她微微瞠目，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导致眼眶里溢出来的水光泛出莫名红意。
　　她恼羞成怒，“我哪有……”
　　后面两个字难以启齿。
　　她更羞更怒，“你是不是欠揍！”
　　梁砚本来没想脑补更多的，可偏偏对方声音实在太微妙，他脑海里不可抑制便出现一双被逗的发红的漂亮眼睛。
　　像兔子。
　　他一边想一边唇角弧度翘得更深，最后直接没忍住拿开手机，微微偏头，手握拳抵在唇边。
　　眼底笑意越来越浓。
　　乔栖没听到对方笑，但她直觉对方在笑，别扭却又强装淡定地问：“你是不是在偷笑？”
　　梁砚抿着唇轻咳两声，一本正经，“没有。”
　　什么没有！
　　笑那么明显！
　　“你明明就是在偷笑！”乔栖虽然表现得很凶，实则自己眼里唇边也全溢满了笑。
　　“好好好，对不起，不偷笑了。”梁砚说，“我光明正大地笑。”
　　乔栖这两天学了不少松软筋骨的本领，她故意把拳头在手机收音筒附近握得咔咔响，低声威胁：“你尝没尝过沙包大的拳头。”
　　梁砚还是故意给足面子，“厉害厉害，不敢尝试。”
　　乔栖平时被他捧惯了，一时间忘记俩人在通话，直接“哼”了一声。
　　哼完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打电话，对方把这声“哼”听得清清楚楚，她顿时羞耻十分，捂脸崩溃。
　　今天就不该打电话！
　　不对，是一直都不该打电话！
　　打字聊天不好吗！
　　梁砚大概猜出对方羞耻，难得体贴地岔开了话题，“没感冒你嗓子怎么有点哑？”
　　乔栖总不可能跟他说是练台词练的，于是便避重就轻道：“这几天工作太多，讲话讲的。”
　　“多喝点水。”梁砚说。
　　“嗯，多喝点热水。”乔栖习惯性打岔。
　　打完再次意识到俩人这是在通话，很是懊恼地一掌打在自己脑门上。
　　梁砚轻笑一声，起身往厨房走去，他穿着拖鞋，走路声音啪嗒啪嗒传到乔栖耳朵里很清楚。
　　她垂着眼眸问：“你去哪？”
　　梁砚意味深长，“我这几天也忙，嗓子也哑了，准备喝点热水。”
　　乔栖被他堵得一噎，不甘示弱微微一笑，“好的，多喝点，喝烫点。”
　　“谋杀亲夫啊你。”梁砚随手倒了杯温开水，转身靠坐在厨台边缘。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水杯，微微偏头看向窗外黑幕上零星点点，片刻才弯唇，“能看到外面不？”
　　乔栖“啊”了一声，“什么外面？”
　　“笨。”梁砚说，“有没有窗户什么的。”
　　“当然有。”乔栖一边说一边起身往窗边走，“我住的可是高档酒店。”
　　“哇，那么厉害么。”口吻像在哄小朋友。
　　乔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做过小朋友，但是在一瞬间，她却仰着脸，任由温凉的风吹到自己脸上。
　　她眯着眼睛，和对方望着同一片天，然后唇边缓缓翘起弧度，“嗯”一声，“就是那么厉害。”
　　“那厉害的人能不能给我一个澄清自我的机会啊。”梁砚放下水杯，慢悠悠说。
　　“行。”乔栖很是大方。
　　其实这件事乔栖已经不气了，里昂当时跟她解释了一堆，她知道里昂不会骗她。
　　故意生气只是在……调/情嘛。
　　但是这意图乔栖是不可能承认的，所以她准备洗耳恭听里昂的解释。
　　内容不重要，声音可以多听听。
　　毕竟……这种低沉沙哑的嗓音，还挺好的。
　　乔栖想着，唇角一翘，感觉一整天的疲累都随之消散了不少。
　　里昂的解释还是那一套，不过比起文字解释，隔着电话听他一字一句说清楚同事和他开玩笑的来龙去脉显然更让人安心。
　　夜色渐深，手机也开始发烫。
　　乔栖往卧室走的时候随意瞥了眼墙上的时钟，看到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三点惊了一跳，“快三点了啊！”
　　梁砚也后知后觉，他没什么抱负地打了个呵欠，“你明天几点上班？”
　　乔栖本来决定今晚加个班明天多睡俩小时，现在怕是只能明天早起俩小时了。
　　到手的休息时间溜走，乔栖不免有些低落，“六点。”
　　“六点？”梁砚拧眉，“怎么不早说要早起，赶紧睡吧。”
　　“哦。”乔栖撇了撇嘴，抬手把客厅灯关了，整个套房陷入一片黑暗，乔栖摸索着进入卧室，然后蹬了拖鞋爬到床上。
　　扯被子的声音窸窸窣窣，等对方完全躺进被窝里，梁砚才低声道：“晚安。”
　　乔栖捏了捏手机，闭上眼睛，“嗯。”
　　晚安。
　　-
　　梁砚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后直接耙两下头发，坐了起来。
　　他没开灯，房间里只有隐约流泻进来的浅浅月光，光影薄如纱，覆在他五官分明的面庞轮廓上。
　　直到视线完全适应了黑暗，他才准确无误把手机拿在手里，点进微博，登录小号刷了半天。
　　他小号关注的都是一些有趣的博主，有些博主善于搜集分享网友恋爱故事，有些博主定时定点在微博放一个主题，网友在评论区讲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深夜总能激发人的情绪，梁砚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半天，最后没忍住把微博账号切换成了大号。
　　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用大号点赞了某分享恋爱小故事博主的最新微博。
　　此时，还不到早上五点。
　　天没亮鸡没叫狗没醒，只有部分熬夜冠军偶遇了梁少这一神秘行为。
　　然后粉丝就炸了，相关话题广场一溜全是问号。
　　部分脑洞大的粉丝无需营销号带节奏，直接自行崩溃。
　　[…………救命！]
　　[Kaooooo！什么意思？]
　　[给官宣提前做铺垫？？]
　　[@梁砚，滚出来解释清楚！！]
　　梁砚本人眼睁睁看着相关词条广场哀嚎一片，然后放下手机，慢吞吞打了个呵欠，安稳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梁砚：看到你们失眠我就突然来了困意，晚安。
　　粉丝：……？？？


第16章 预个警
　　乔栖是被群消息震醒的，她之前有把群消息屏蔽，后来发现大家因为围读的事情都很累，私下也不怎么在群里废话，只有临时通知事情才会在群里嚎两嗓子。乔栖怕错过什么消息便把屏蔽关了。
　　结果今天就被震醒了。
　　她昨晚睡得实在太迟，被手机震醒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一分钟前才刚刚闭上眼睛，烦躁地皱着脸摸索枕边的手机。
　　这两天沪城降温，虽然没下雨，天却一直阴着。
　　屋外阴着，屋内的光线便更沉更暗。风一阵阵吹刮着窗子，让人听了愈发昏昏欲睡。
　　奋力抵抗了睡意，乔栖摸到手机，刚一解锁，没开灯的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刺目的手机荧光。
　　乔栖本来就困地睁不开眼睛，被手机荧光一刺，眼角直接溢出生/理泪水，她难捱地叹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
　　乔栖乍地睁开眼睛，单手扶在喉咙处，想要用力咳嗽，却失败了。
　　乔栖瞳仁骤紧，困意全无。
　　她失声了。
　　-
　　群里的热闹是从郭伶伶开始的，她因为昨晚那些小龙虾和烧烤，早上天没亮就爬起来上厕所，顺便刷刷微博。
　　然后就刷到了大新闻。
　　郭伶伶：我的妈！！！
　　郭伶伶：[图片][图片][图片]
　　郭伶伶：@明晏，来吃瓜啊明少爷。
　　无双：……
　　无双：我房子塌了？
　　无双：呸，我姐妹的房子塌了？
　　许如鸥：@全体人员，别睡了。
　　许如鸥：这可是我们离瓜农最近的一次，快别睡了！
　　此时，乔栖正脸色难看地在厨房烧水。她把水壶电插好，然后简单换了衣服，拿着手机和房卡便出门了。
　　走廊安静一片，只有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清理地毯和垃圾。
　　这酒店是回字形酒店，不像那些现代酒店，要彻底出了酒店才能见天见光。
　　这家酒店只要出了自己的房门，便能见天见光。
　　酒店一共也才五层，除了走廊两侧尽头有直升降电梯以外，中间有旋转铁艺楼梯。
　　这楼梯距离乔栖房间不远，所以她选择走下楼。
　　酒店整体风格靠拢民国风，中庭区域坐落着几个法式风格的休息区，从楼梯看下去，视野开阔，人心都跟着舒畅。
　　阴天的空气是凉的，吸进去胃都是冰的，乔栖途中遇到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给她指路告诉她早餐点在二楼。
　　乔栖摇摇头，很想问药房区域在哪，但是无奈说不出话，只好沉默着一路走到前台。
　　结果刚到前台，就看到本该出现在群里的瓜农本人身穿一套运动服，神清气爽地从外面跑回来。
　　梁砚最近有意留长头发，主要是明晏这人格外追求潮流，发型一天一个样，但是长度都属于半长，偶尔心血来潮还会扎个小揪揪在后脑勺。
　　所以梁砚也不得不把头发留长，免得到时候天天忙着拆卸假发。
　　头发长长，刘海也跟着长了不少。他大概是嫌跑步碍事，就在额头套了个棉质发带，一是方便吸汗，二也阻挡过长的刘海遮挡他的视线。
　　梁砚本来就不大，今年也才二十五岁，正是少年气足的时候。往常他总爱吊儿郎当，一身游手好闲的气质，今天这么一打扮，看上去就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线条清晰的面庞完全露出，桃花眼沾染了汗，汗水打湿眼睫，仔细看眼睫都一缕一缕的。
　　额头挡着发带，更显鼻梁高挺优越。
　　他眉目精致得不像话，自然吸引不少目光，周围大概有他的粉丝，但却没一个人敢上前要签名要合照。
　　乔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飞机上偶遇他时他说的那些话，后知后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周边的粉丝。
　　这人真得那么厉害？
　　能和粉丝相处得那么和谐？
　　不是说流量明星都会有代拍吗？
　　怎么他这边一个也没有？
　　这时梁砚也看到了乔栖，他关了耳机里的音乐，大步走到乔栖面前打招呼，“早啊。”
　　乔栖眯眼，直觉这人今天心情很不错。
　　网上因为他一个微不足道的点赞闹翻了天，他却在这神清气爽地跑步，关键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心真大啊。
　　“吃饭了吗？”梁砚又问，“要不要一起？”
　　旁边有粉丝小声嘀咕，“这人谁啊？”
　　“不认识啊，也没见过诶。”
　　“长得好好看哦。”
　　“身材也好妈呀！”
　　“不会就是她吧？？”
　　“……那我现在觉得她丑了。”
　　只是嗓子哑，耳朵并不聋的乔栖：“……”
　　于是她一个字没说，果断摇头。
　　梁砚也不聋，被拒绝后没生气，反倒笑吟吟一个转身，靠在酒店前台看向门口的粉丝。
　　他一笑，粉丝几乎不可控制地低声尖叫。
　　梁砚伸出修长食指挡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现场噪音顿时全无。
　　有所察觉的乔栖心中感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偶像效应吧。
　　“别堵着了，大早上也不嫌累。”梁砚无所顾忌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下筋骨，动作间上衣被抽高，露出腹间线条清晰地腹肌。
　　粉丝差点当场疯掉。
　　但是依然没有一个人掏手机拍照。
　　乔栖再次感慨：看来超话家规真得很严格了。
　　“梁少，你那微博……”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人一问，其他粉丝纷纷倒抽凉气，似乎很震惊有人敢直接问出口。
　　甚至，他们好像还有些愤怒这人问出口。
　　乔栖一顿，不着急问前台药房区域了，干脆侧着身，抱肩看戏。
　　“干嘛问啊，疯了吧。”
　　“不知道梁少最讨厌粉丝插手他的私生活吗？”
　　有胆子大的已经开始道歉了，“梁少，对不起。”
　　“嗯嗯嗯，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问的。”
　　新粉可能不知道，但是老粉都清楚，梁砚最讨厌粉丝插手管他的事情。
　　不管是以女友粉，还是姐姐粉妹妹粉，更甚至女儿粉，不管什么粉籍，粉丝都没有资格干涉偶像的生活和决定。
　　你觉得他值得你爱，就堂堂正正地去爱。
　　你觉得不值得，那就转身离去，江湖再见。
　　这世界上不该有任何人会因为喜欢某个人，然后想要把某个人变成自己更喜欢的人，而去干涉他亦或强行塑造他。
　　“梁少，我们不问啦，你快去吃饭吧。今天工作加油！”
　　说完几个小姑娘推搡着就要离开。
　　这时，梁砚忽然开口了，“等一下。”
　　粉丝全然怔住，茫然回头。
　　然后她们所有人听见梁砚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年龄大了，差不多该谈恋爱了，提前预个警。”
　　粉丝们：“……”
　　这特么哪里是预警！
　　这是直接捅刀子吧？
　　乔栖：“……”
　　实在没忍住，无声“哇哦”了一声。
　　看戏结束，转身就要忙自己的事，忽然有粉丝试探性地把打量的目光落在了乔栖身上。
　　梁砚意识到，顺着粉丝的目光回头，看到乔栖以后扯唇轻笑一声：“别看了，不是她。”
　　“同事而已，新剧多多支持啊。”
　　粉丝才不信，嘀嘀咕咕，“真得不是吗……”
　　梁砚“啧”了一声，斜眼看乔栖，“真不是。”
　　也不知道是为了让粉丝放心，还是真情实感，他盯看乔栖几秒后，咬字清晰道：“跟她做兄弟行，谈恋爱还是算了。”
　　乔栖：“……？”
　　这是在骂她还是在骂她还是在骂她？
　　哄粉丝就哄粉丝，干嘛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乔栖冷冷瞥了梁砚一眼，这次转身转得干脆利落。
　　前台小姑娘温柔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乔栖习惯性开口，结果喉咙像被撕裂了一样，疼的她额头顿时冒出来一层汗。
　　脸也瞬间惨白。
　　前台小姑娘察觉到乔栖的不对劲，忙不迭问：“您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梁砚闻声走过来，打量乔栖两眼，发现她确实不太对劲，“怎么了你？”
　　乔栖无奈，只能拿出手机备忘录打字：请问药房在哪？
　　前台小姑娘看到以后立刻报出地址，然后不放心问：“需要我找人带您去吗？”
　　“哪啊？”梁砚问。
　　前台小姑娘：“药房。”
　　梁砚看向乔栖，“哑巴了啊？”
　　乔栖：“……”
　　这人讲话好难听。
　　到底为什么会有粉丝呢？
　　乔栖真地很好奇。
　　“我带你去吧。”梁砚说，“刚好我要去吃饭，顺便带你过去。”
　　哦。
　　吃饭是正事。
　　看病是顺便。
　　乔栖已经不想吐槽了。
　　感恩自己今天哑巴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电梯口走，梁砚进了电梯也不闲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练台词练的吧？”
　　可能吧。乔栖点头。
　　“方法不对，又不是上学念课文，比谁嗓门大。”
　　嗯嗯嗯。
　　知道了知道了。
　　“程烟云讲话声线偏冷静，但又带着少女的清脆，你压一下喉，就像这样——”梁砚忽然说了句程烟云的台词，“明少爷本事真大。”
　　乔栖猛地抬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这……他怎么会……
　　虽然依然是男音，但是强调确实有程烟云的味道。
　　梁砚看到一向清清冷冷的乔栖露出这种表情，心情好地一扯唇，“大惊小怪。”
　　此时电梯抵达楼层，梁砚抬手指了个方向，“第三间就是，我去吃饭了，拜~”
　　乔栖：“……”
　　原来他真的只是顺便带她。
　　……好吧。
　　沉默着一个人往药房走，手机群消息忽然再次连震，乔栖有点心烦，把微信账号切换到了小号上。
　　刚好里昂发来一条长达十秒的语音。
　　“早啊……”
　　前一秒只有这两个字，嗓音清朗，不像昨天那么哑了。
　　乔栖就好像忘了自己还哑巴着一样，弯唇笑了笑，笑意未散，语音里忽然蹦出来两个字。
　　“梁砚——”
　　不是里昂的声音。
　　是别人的声音。
　　乔栖唇角笑意一僵，顿时停下了脚步。
　　她低头，拇指一划拉屏幕，看到系统提示：[Liangou撤回一条消息]
　　Liangou：……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后来每每有cpf活跃，唯粉都会出来：做兄弟可以，谈恋爱还是算了。
　　梁砚：…………艹。
　　大概下章入v。
　　新文开张。
　　感谢捧场。


第17章 小流氓
　　乔栖还站在原地, 此时天边刚亮起一点红光，一层一层往外蔓延变成了渐变色。
　　城市一角染上除了阴天以外的颜色，酒店也被色彩包裹, 乔栖站在走廊边缘, 肩头覆了一点光。
　　她头发本来也就随便拿皮筋拢了一下, 松松散散垂在后背上，碎发掉在眼前后颈, 被光轻轻一照, 整个人气质柔软又安静。
　　这光穿过凌乱的发停在她侧脸上, 肌肤温度攀升，她才微微回神。
　　目光清晰落在手机屏幕上，看到里昂干硬且心虚地回了自己一串省略号，乔栖不可置信丢过去一句。
　　7：你还说你不喜欢梁砚？！
　　对方这次回了更长的省略号。
　　Liangou：………………
　　乔栖感觉自己气得有些上头。
　　7：无语什么无语！
　　7：讲话！
　　再说了，该无语的难道不是她吗？
　　Liangou：你怎么对梁砚意见那么大？
　　乔栖一哽, 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其实也不是对梁砚意见大, 只是……这感觉很微妙。
　　她不想承认那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感觉, 但现在却又不得不承认。
　　可自己承认是一回事, 当着里昂的面承认又是一回事。
　　于是她近乎气急败坏地回复一句。
　　7：我是他黑粉不行啊！
　　对方沉默了好几秒才回。
　　Liangou：……为什么啊？
　　乔栖气呼呼丢过去一句。
　　7：因为他撒谎！
　　7：因为他身高没有一米八五！
　　Liangou：…………你对偶像要求那么严格吗？
　　乔栖忽然想起里昂之前说他身高184, 为了膈应他, 她很恶劣地回。
　　7：不仅偶像，我对对象的要求也那么严格。
　　Liangou：？
　　Liangou：就不能放松一点点？
　　乔栖恶趣味得逞，唇角掀起一分得意的笑，眼睛里却又无波无澜，看着十分冷情。
　　7：不能。
　　然后不给对方再反驳的机会，直接把微信账号切换成工作号，群消息顿时弹出99+，最新一条是有人@了梁砚的大名。
　　乔栖感觉自己现在看见梁砚两个字头都在疼, 于是干脆把群消息屏蔽了，手机往口袋里一揣，喉咙冒火地走进药房。
　　-
　　梁砚深觉自己不该接下这部《烟云馆》，他看着满满全是自己发的问号，而对方直接不理他的聊天窗口页面，几秒后，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上火的脾气，扭头看向旁边角落战战兢兢的程玥明。
　　“我是欠你钱了吗宝贝儿？”
　　最后那个称谓差点让程玥明下跪，她一把捂住耳朵，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别别别，别那么喊我！我受不起！”
　　梁砚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常年挂在桃花眼里的笑意全无。他这双眼睛天生多情又勾人，可如果他不想让它勾人，瞳仁微微一沉，也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程玥明虽然没有打小跟梁砚一起混，但是梁砚那些不做人的狗事迹她可是没少听，所以当梁砚轻轻一抬脚往自己这处逼近时，程玥明第一反应就是双手交叉抱胸，全身抵御状态。
　　声音结巴，“又又又怎么了嘛！我就是、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啊。”
　　梁砚微微一笑，笑得慈眉善目，“你问。”
　　声音也温柔至极。
　　可偏偏听的程玥明后背冷汗涔涔，她快哭了，“我、我就是想问问你对周穗渝来演何念怡有什么意见……”
　　梁砚甚至有那么几秒钟没想起来周穗渝和何念怡分别是谁，他收了脸上捏造出来的虚假笑意，眼睛眯得狭长又危险，薄唇吐出两个字：“就这？”
　　程玥明抖着嗓音，“……就、就这。”
　　很好。
　　梁砚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腹腔再次涌上来一股气浪，他狠狠闭了下眼睛，想到自己刚刚故意把声音压得好听又黏腻，然后迎着早上第一缕阳光跟心爱的人发句早安——
　　这本该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却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突然插/进梁砚两个字而完全破碎。
　　他忍了又忍，最后睁开眼睛时还是气得眼角发红。
　　程玥明看到他眼睛里露出的红意，感觉这就像野兽张开血盆大口之前的凶残征兆，她吓的心脏都要停了，眼睛瞪得很大，后背紧紧贴靠后背的墙壁。
　　墙壁的冰凉渗透到她皮肤里，她头皮都在发麻。
　　最后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梁砚暴揍一顿的时候，对方狠狠咽了咽喉咙，走之前咬牙切齿丢下一句：“关我屁事！”
　　一直到梁砚身影消失在拐角，程玥明才余惊未定地掏出手机，抖着手指给许璐发消息。
　　程玥明：梁砚确实在谈恋爱。
　　许璐：？
　　许璐：何以见得？
　　程玥明：谈恋爱的人全都阴晴不定！！
　　明明她刚刚还在微博看到粉丝说梁砚今天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开心，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凶狮？
　　谈恋爱了不起吗？
　　呸！
　　-
　　组里第一个发现梁砚和乔栖不是在调情，而是真得彼此相看两厌的是无双。
　　剧本里无双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她生了一副好皮相，脸白的像初雪，唇红的像梅花，那双圆眼睛就像蚌壳里吐出来的黑珍珠。
　　可偏偏，小丫头长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里。父亲不务正业常年游离在酒馆和赌场之间，母亲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早早就跑了。
　　小丫头这边刚有点成年人的轮廓，那不正混的父亲立刻便把她绑了卖进了百乐门。
　　百乐门虽说也做床上生意，但多少讲究点客人和姑娘之间的你情我愿，大家看无双还小，人又机灵，便把她留下做个照顾姑娘们的小丫鬟。
　　无双最喜欢黏着程烟云，所以在百乐门里的戏份，但凡有程烟云的镜头，无双也基本都要出场。
　　她离程烟云近，便也把程烟云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
　　剧本的无双就是程烟云和明晏的cp粉，剧外小姑娘也整天坐在角落，黑眼珠在乔栖和梁砚之间转来转去，然后捧着脸傻笑着：“嗑到了嗑到了。”
　　直到这天乔栖和梁砚对台词，这场戏主要讲：程烟云带着无双逛胭脂店，期间店员和无双因为砍价起争执，两个人把胭脂盒推来换去，动作间程烟云把机密消息塞进胭脂盒里，结果临门一脚，明晏却晃悠悠进了店，然后出手十分阔绰地把店里新品全自费送给了程烟云。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意外，三次四次可就是别有用心了。
　　程烟云一挑眼皮，眉目清冷地回看明晏。
　　这少爷像是刚从什么风花雪月的场合出来，身上还沾着乱七八糟的香水味，他眼角唇角都带着笑，看上去纯良又无害。
　　“烟云姑娘买东西怎么还需要讲价呢？多跌份儿啊。”说着，少爷一抬手，吩咐身后的小弟包下胭脂店里所有新品。
　　老板一看来了大单，立马点头哈腰让店员把东西包起来，毕恭毕敬送到明少爷面前。
　　明少爷微微欠身，看着程烟云笑，他眼睛盯着程烟云的眼睛笑，手却准确无误从一堆胭脂盒里挑选出了程烟云和店员商量好要把纸条塞进去的那个红色盒子。
　　他两指捏起盒子，随手在空中抛了两下。
　　旁边站着的店员随着明少爷的动作，一颗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嘴唇咬破了皮都不自知。
　　程烟云当然要比店员能经事，可是她实在不清楚明晏到底什么身份，所以尽管她看上去冷静十分，旗袍布料包裹的后背也生生起了一层冷汗。
　　“这个颜色……”明晏停下抛胭脂盒的动作，把盒子死死扣在掌心，他盯着程烟云，在程烟云平静回视下忽然逼近——
　　鼻尖几乎与程烟云的鼻尖相碰。
　　程烟云不为所动，依旧冷静如初。
　　她不躲也不闪，站在原地，脊椎像嵌了一根钢管。
　　明晏像个逗猫的人，猫没有反应，他便没了逗乐的兴趣，轻笑一声，微微歪头。
　　鼻尖与程烟云的鼻尖轻轻擦过，饱含深意的目光落在了程烟云两腮处。
　　他弯眸，唇舌碾着意味深长，“太俗了，实在配不上烟云姑娘。”
　　说完懒懒直起身，把大红的颜值盒子塞进了裤子口袋，然后双手抄兜，转身离去。
　　胭脂铺子里店员还躬着腰，可脸上的汗珠却一滴一滴往地上砸。
　　他眼睛能看到程烟云捏着手帕的手指也在抖，指尖因为发力而泛出白色。
　　半晌，程烟云才轻轻一收下巴，垂眸看向店员，“辛苦你跑一趟，送去百乐门吧。”
　　店员心一急，“烟云小姐，那大红胭脂……”
　　程烟云冷目打断，“怎么？明少爷散的财还不够么？非要我包圆了你这小店？”
　　店老板闻声一巴掌抽在店员后背上，“让你去你就去，少他妈废话！”
　　店员只好讪讪，“是。”
　　另一侧，人头攒动的街上，明少爷走着走着，忽然把口袋里的红色胭脂盒拿了出来。
　　他又无所谓地抛了两下，然后在耳边晃了两下，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咣当声响，才一扬手丢进了旁边的乞丐碗里。
　　小乞丐被这从天而降的胭脂吓了一跳，忙不迭一把抓进手里，小心翼翼打开一看，里面确实只有胭脂没有别的，大失所望，又愤愤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旁边有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尽头一抹纤细高挑的身影一晃而过，前后两秒，一个小丫鬟跟了上去。
　　无双挽着程烟云的手臂，“烟云姐，那个明少爷眼光还真好，我也觉得那红色胭脂配不上你，太艳俗啦。”
　　程烟云唇角笑容淡淡，她左手微提，右手轻轻搭在左手腕间，走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偏头对无双说：“去给那小乞丐一个板儿。”
　　无双对她这行为早就习以为常，响亮地应了一声“好”，转身就跑出巷子。
　　小丫头前脚刚走，程烟云便轻轻一转手腕，修长两指从袖口层夹出一个白色纸条。
　　这本该塞进胭脂盒里的纸条在她听到明晏声音以后就没打算拿出来，她当着明晏的面故意跟店员周旋，也不过是想试探明晏这纨绔子弟背后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现在看来，这少爷确实不像表面上那样废物。
　　想着，程烟云慢条斯理把纸条放回包里，然后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等无双从小乞丐那里回来。
　　……
　　这场戏台词不多，也没什么动作戏，但却很紧张，尤其考验演员细节拿捏。
　　梁砚自己没什么问题，一个月的围读时间早就足够他把自己变成明晏本人。
　　更何况他本身也是位少爷，明晏对他来说简直犹如本色出演。
　　只可惜乔栖还没成为程烟云。
　　梁砚非常不满，他皱着眉，打量的目光将乔栖上上下下扫了个遍，最后停在乔栖腰身一处。
　　乔栖被他这打量物品一般的眼神盯得有些不适，明明无处遁形却还是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怎么？”
　　梁砚把剧本卷成筒状，轻轻往乔栖腰上一点，口吻些许刻薄，“程烟云的清高你拿捏得半分不差，怎么女人味你半点没学去？”
　　乔栖被他这直白的嘲讽刺激得双目微瞠，不可置信反问：“你说什么？”
　　旁边叼着棒棒糖的程育之导演闻声哈哈大笑，他十分赞同梁砚言论地点点头：“确实，程烟云再清高，也是百乐门里的柱子，男人再想睡她，也没人真想娶她，女人再妒她，心里还是瞧不起她，因为什么？因为程烟云身上有旧时登不了台面的女人味。”
　　“这女人味是程烟云学出来的，所以平常会露出破绽，破绽你懂吗？”梁砚点了那么几句都没看到乔栖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顿时嫌弃地“啧”一声，“自己琢磨去吧。”
　　程育之“哎”一声，“她琢磨归她琢磨，你干嘛去啊？”
　　“我谈恋爱去！”梁砚径直走向自己助理的地方，伸手给他要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一边眉眼染笑一边上了自己的房车。
　　盯了全程的无双心痛至极，摸出手机点进一个名叫“歌舞升平百乐门”的小群，连发了好几个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无双：我的房子塌啦！！
　　无双：我的“贤栖梁夫”cp真得是假的！！
　　郭伶伶：你怎么还用这个cp名呢？这名字真得很难听，还拗口，注定要be。
　　许如鸥：好好嗑“功程明就”不香吗？
　　无双：呜呜呜，你们不懂上升真人的乐趣。
　　郭伶伶：？
　　郭伶伶：我只知道上升真人会被唯粉吊打，乔栖虽然唯粉不多，但是梁家的粮田可有好几千万呢。
　　无双：……你就别打击我了。QAQ
　　许如鸥：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他俩是假的，但是你一个嗑药鸡为什么会幡然醒悟我还是挺好奇的。
　　无双：我刚刚听到梁少内涵乔栖没有女人味。TvT
　　无双：他还跟导演说自己要去谈恋爱。
　　无双：跟助理要手机的时候笑得好甜哦……
　　许如鸥：哇哦，兄弟情石锤。
　　郭伶伶：be得好彻底哦。
　　许如鸥：节哀，放过这一对，下一对更香。
　　郭伶伶：只要你脱得快，cp的be就追不上你。
　　无双：……滚啊！
　　无双：少站着说话不腰疼！
　　恨恨关了手机，无双默不作声跑去微博取关了自己建立一个月已久，时至如今关注人仍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贤栖梁夫”超话。
　　然后擦擦眼泪，捧着脸望着梁砚的房车出神，好一会儿才重新去群里发言。
　　无双：梁砚的女朋友是谁啊？
　　无双：好想嗑他们俩哦。
　　无双：肯定好甜。
　　郭伶伶：……实至名归嗑/药鸡。
　　许如鸥：天下无双。[强][强][强]
　　-
　　沪城进入七月气温基本就高居不下了，房车里冷气开得足，梁砚穿着长衣长裤小皮鞋往长沙发上一靠。
　　因为是民国戏，所以眼妆很淡，再加上梁砚这双桃花眼天生轮廓优越，眼睫乌黑浓密，所以连最基本的眼线都没画，只在眼皮上扫了一层深色眼影以加深燕窝。
　　天气热，只在太阳下待了一小会儿鼻梁上就冒出了汗珠。反正一会儿还是要化妆师来补妆，所以梁砚一点也没客气地抬手曲指在鼻尖上一扫，然后给微信那头的人发消息。
　　Liang：好热啊。
　　Liang：[装混混.jpg]
　　对方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回。
　　Liangou的大宝贝儿：我现在心里倍儿凉快。[微笑]
　　梁砚被后面那个微笑小黄脸表情盯得心里一咯噔，问得十分小心翼翼。
　　Liang：怎么了……？
　　Liangou的大宝贝儿：没什么。
　　Liangou的大宝贝儿：就是刚刚听到了梁砚的一个黑料。
　　梁砚：“……”
　　又又又又又有什么黑料了？
　　本来悠闲自若的梁砚这会儿也不热了，心里也瞬间凉了一寸。
　　滚咽了下喉咙，有些紧张地问。
　　Liang：什么黑料啊？
　　Liangou的大宝贝儿：你不是不粉他吗？好奇这做什么？
　　梁砚：“……”
　　钓鱼执法！
　　标准的钓鱼执法！
　　他确实不是梁砚的粉！
　　他就是梁砚本人啊！
　　他自己的黑料他能不好奇吗？
　　但是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Liang：我不好奇他啊。
　　Liang：我好奇是什么内容让你心凉。
　　Liang：这内容就算与他无关我也好奇。
　　Liang：[社会主义乖巧.jpg]
　　乔栖本来心情是真得不太好，她以为自己刻苦钻研一个月，等到上阵打仗肯定不会太过于手忙脚乱，结果还是处处出错。
　　出错就算了，偏偏对手还是一个处处不出错的人。
　　这种挫败感使她心胸烦闷，整个人低沉失落到不行。
　　她坐在一片阴凉树下，剧本打开平摊在膝盖上，手机压在举报上。
　　看到里昂字里行间溢出来满满求生欲，乔栖才难得露出了笑脸。
　　7：也没什么。
　　7：就是他好像在谈恋爱。
　　梁砚一顿，微微眯眼。
　　Liang：谁说的？他官宣了啊？
　　Liangou的大宝贝儿：那倒没有。
　　Liangou的大宝贝儿：同事听说的。
　　梁砚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Liang：不信谣不传谣啊宝贝儿。
　　乔栖被对方信口拈来的亲昵称谓逗得耳根发红，虽然总是嘴上让他不要胡喊，但每次看到这几个字眼，她还是会抑制不住嘴角往上扬。
　　嘴里像喝了一大口冰糖水，在这炎炎夏日获得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支撑力。
　　7：爱信不信。
　　7：反正我提前给你打预防针了，到时候他官宣，你别过来找我哭。
　　Liangou：？？？
　　7：干嘛？
　　梁砚看着这条消息，蹙了蹙眉，直觉对方误会了什么。
　　而且明显事关他一个大男人的性别爱好。
　　于是他想也没想直接语音通话过去，却不想直接被对方挂了。
　　Liang：？？？
　　乔栖没想到里昂会直接打电话，他们俩上次打电话还是她失声前一晚。
　　后来他有打电话过来，她都拒绝了。怕他担心，没说她失声，只是次次找借口挡了过去。
　　一次两次，对方也心照不宣地不再打过来。
　　所以今天里昂会打过来完全出乎她意料，她习惯性点了拒绝，点完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拒绝了。
　　7：…………额。
　　Liangou：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Liangou：[撸袖子.jpg]
　　后面这个感叹号和表情包就跟得很灵性。
　　乔栖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手里的手机摸来摸去最后也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正好这时程育之导演喊她过去走镜，乔栖宛若抓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给对方回：哎呀，我这边忽然有点事，闲下来再跟你——
　　消息栏里没打完，乔栖忽然一顿，拇指飞快点击屏幕，把这行字一个字一个字全删了。
　　然后左手拇指请点录音键，发过去了一句语音。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对方发语音。
　　“唉，我这边临时有点事，完了再跟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的缘故，乔栖有点紧张，声线明显得不自然，但是她也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一边回头跟程导应一声“这就来”，一边指腹轻轻摩擦手机屏幕，有些紧张地等对方回消息。
　　程导催完她，又派梁砚助理去催房车里的梁砚，梁砚也应了一声“这就来”，助理从房车处折回的时候，乔栖这边收到了里昂的消息。
　　Liangou：知道了。
　　Liangou：晚上再收拾你。
　　乔栖被这耐人寻味的字眼逼的脸唰一下红了一大半，她本来皮肤就白，上了妆以后虽然遮了一大半红晕，可脖子上蔓延的痕迹却将她的小心思明晃晃昭告了天下。
　　贝齿碾着红唇骂了句“小流氓”，乔栖才眉梢眼角带笑地把手机塞回包里。
　　她起身往程导那边走，恰时梁砚也从房车下来，他慢悠悠朝这边走，还哼着小曲，看上去心情不错。
　　路过乔栖的时候，梁砚一挑眼扫过乔栖的脖子，“脖子怎么那么红？热的啊？”
　　乔栖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脖子，匆匆“哦”一声，“可能吧。”
　　“你这上了镜更明显，要不要吹一下？”
　　乔栖还以为他邀请自己去他房车上吹，忙不迭摆摆手，“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好了，再去房车那还要耽误时间。”
　　梁砚一顿，停下了脚步。
　　乔栖：“？”
　　梁砚抿了抿唇，“你误会了，我是问你要不要找个小风扇吹一下，或者，直接吞冰块吧。”
　　“见效快。”
　　“这么热的天，还是不要耽误拍摄进程了。”
　　乔栖：“……”
　　咬牙，微笑，“谢谢啊。”
　　恰巧路过的无双被梁砚的直男言论和直男行为狗得脑阔疼，尚未拥有太多复杂人生阅历的小姑娘一边离开一边默念：不哭不哭，已经be了已经be了，脱坑愉快脱坑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无双：这坑里咋还有个坑呢？玩什么俄罗斯套娃呢？


第18章 私生女
　　乔栖没能给里昂收拾自己的机会, 因为连续两周她都在赶大夜。
　　白天拍的是程烟云辗转各种地下党送情报的紧张剧情，晚上走的是陪各大财阀闲转百乐门的成人剧情，期间包括和明少爷花式斗嘴, 花式斗架, 以及被明少爷各种威逼利诱陪同他参加晚会的剧情。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剧情走了不少，乔栖也愈发能进入程烟云的世界。
　　与此同时, 和梁砚斗嘴的时候也愈发理直气壮。
　　旁边无双每天都在各种纠结：我要不要接着嗑啊, 这种“兄弟情”好像也蛮好嗑的哈？
　　正想着, 她忽然看到角落里的梁砚歪头盯看乔栖，眼神很直白，等乔栖察觉了，他才朝乔栖勾勾手指，大概是让乔栖过去。
　　乔栖不明所以, 伸着脑袋凑了过去, 结果梁砚不知为何拿食指点了下乔栖的额头。乔栖明显一愣, 随后不知道梁砚说了句什么, 乔栖恼羞成怒, 抬手打在梁砚手背上, 梁砚笑眯眯不当回事，乔栖半红着耳朵起身走了。
　　“……！”
　　本来在坑边摇摇欲坠的无双一瞬间决定重回这对真人cp坑里躺着，管他真真假假，总而言之她嗑到了！！
　　而实际上，这段看似充满了粉红泡泡的场景是——
　　乔栖今天走了一场大戏：程烟云被一个还算有点身份的人看上，这人仗着自己喝醉了酒耍无赖，非要程烟云一个女人送他回家。
　　程烟云可是百乐门里的台柱子，谁敢放她走, 万一受了伤，这百乐门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于是一众姐妹争先恐后要代替程烟云送大佬回家，然而都被程烟云拒绝了。
　　程烟云当时刚从舞台上下来，她今天没像往常那样穿着规整修身的旗袍，而是穿了一条粉色亮片小洋裙，裙摆似鱼尾，她脚上踩着银色小高跟，踩在地板上落下的清脆声音宛若踩在了人心上。
　　她头上卡着一根粉色羽毛，脸上遮了一片网纱，女人被色彩勾勒得风姿妖娆的眼睛若隐若现。
　　她抬手轻轻挽住大佬的手臂，提唇一笑，“没关系，我来吧。”
　　大佬乐呵呵地往程烟云怀里倒，又肥又大的掌心肆无忌惮探向程烟云的腰身，那薄薄布料下的腰肢盈盈一握，柔软得不像话。
　　二人出了百乐门，程烟云二话没说将大佬扔到一旁推在墙上，大佬还以为这骚/娘们要玩什么刺激的花样，身/下几乎是立刻便立了起来。
　　他急不可耐去碰程烟云，程烟云笑得花枝乱颤，她故意拿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蹭大佬的胸口，蹭的大佬眼睛脖子全红了。
　　“哎哟我的小云云哟，快别蹭了，走，老子带你回家！”
　　程烟云摇摇头，“我才不跟你回去，这大上海谁不知道你家有只母老虎？”
　　大佬呵呵笑两声，“那你说，我们去哪？”
　　程烟云一挑眼睛，瞥向了旁边黑漆漆的巷子。
　　大佬眼睛骤然放光，拉着程烟云就往里面冲。
　　两个人说说笑笑消失在一片黑暗里，前后不到五分钟，程烟云一个人噙着嘴角慢条斯理走了出来。
　　月光清凉，巷口一盏微弱的灯，风把灯光吹得更加脆弱，忽然一片乌云袭来，遮挡了仅剩的月光。
　　这一隅之地，蔓延出了血腥味。
　　而程烟云，状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踩着小高跟转身离去，她没有回百乐门，而是路过这片歌舞升平的场所，去了更为寂静的地方。
　　只是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她前脚刚走，黑暗角落里便走出来一道修长身影。
　　明晏靠在路灯旁，他单手半拢挡风，唇间叼着烟支，打火机靛紫的光钻进他的眼睛，照亮了他的瞳仁。
　　……
　　这场戏结束，乔栖和梁砚在旁边休息，乔栖一会儿还有一场不算重的打戏，导演让她先休息，最好再跟武术指导过两招。
　　乔栖正要起身找武术指导时，旁边梁砚忽然出声，“哎，等等，你过来。”
　　乔栖闻声偏头，看到梁砚伸出食指朝她勾，她一顿，微微凑过去，“怎么了？”
　　梁砚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意识，看乔栖有所拘谨，还不满地“啧”了一声，主动凑得更近。
　　二人一瞬间距离相差无几，乔栖有点不适地蹙眉，正要退回原地，梁砚忽然一伸手指摁在了乔栖脑门上。
　　乔栖一滞停下了所有动作，她眨眼，浓密黑长的睫毛扑闪两下，眼睛又黑又亮，装满了茫然。
　　“怎么了？”
　　话落，乔栖就看到梁砚眼睛一眯，仔细打量几秒，然后评价道：“你这个痘痘太影响程烟云的颜值了。”
　　乔栖：“……”
　　沉默三五秒，乔栖一把打开梁砚的手，猛地起身。
　　她脖子耳朵都气得通红，临走前扔下一句：“关你屁事！”
　　梁砚“啧”了一声，“这还不是告诉你好让你找化妆老师补一下？”
　　乔栖皮笑肉不笑，“谢谢啊。”
　　梁砚闻声抬起脸，笑得纯良无害，“不客气~”
　　乔栖嘴角一抽，彻底转身离去。
　　啧。
　　脾气真大。
　　梁砚先来无事，摸出手机找某人聊天。
　　Liang：年轻人真难伺候。
　　对方没回。
　　他继续发。
　　Liang：为什么年轻人都不敢直面自己的缺点呢？
　　对方依然没回。
　　他还在发。
　　Liang：唉，爸爸对这些年轻人很失望啊。
　　对方还是没回。
　　梁砚捏着手机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不会再回自己才轻轻“啧”了一声，把手机丢到一边，懒懒往休息椅上一躺。
　　余光察觉旁边有手机荧光，梁砚一偏头，看到是乔栖的手机，在一个塑料袋里放着，大概是有人给她消息，手机屏幕一直在闪。
　　梁砚想着，眯眼细看，只可惜塑料袋质量挺好，他没看出什么，只能隐约看出是有人在给她发微信消息。
　　既然看不出，也就没什么继续打量的必要了。
　　梁砚懒懒收回目光，一摇一晃地等乔栖结束指导。
　　-
　　乔栖走完最后一场戏都晚上九点了，现场几乎没剩下几个演员，全是工作人员。
　　她打着呵欠往自己的休息椅旁边走，走到那以后才发现梁少爷不知怎么躺休息椅上睡着了。
　　乔栖顿了下，弯腰收拾自己东西时，随口喊句：“明少爷起床了。”
　　梁砚眼睛都不睁，“刚刚有人给你发消息，手机一直在亮。”
　　乔栖闻声立刻偏头看向梁砚，梁砚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梁砚这几天也走了几场分量不轻的戏，剧组进度赶起来才不管演员的休息时间，他作为主演压力大，最近应该也没怎么睡，这刚躺了一会儿眼皮就折出了深深的痕迹。
　　往常总见他挑着桃花眼，今天忽然眼皮折了道痕迹，显的他眼睛又深又黑。
　　“看什么，好心提醒一句，我可没心思偷看别人的手机。”梁砚懒懒打了个呵欠，慢吞吞从躺椅上起来。
　　乔栖抿了抿唇，说声“谢谢”，她正要把手机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里昂发了消息，哪知还没掏出来，手机铃声就催命符一般响了起来——
　　这声音实在有些刺耳，引得梁砚也忍不住投过来目光，乔栖略感抱歉，手忙脚乱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来电人是陆院。
　　她迅速接通，“陆院。”
　　陆院长焦急十分，声音里都是哭腔，“乔栖……乔栖，麦芽不见了！麦芽突然就不见了！”
　　乔栖嗓音猛然拔高，“什么？麦芽不见了？什么叫麦芽不见了？”
　　陆院长正要解释，乔栖打断她，“你现在在哪？”
　　陆院长刚才还能隐忍，听到乔栖的声音瞬间就忍不住了，她哭着说：“在、在医院。”
　　“好。我现在就过去。”她继续问陆院，“报警了吗？”
　　“报了。”陆院长说，“我发现她不见了立刻就调了监控，监控显示她一个人跑出了医院，上了出租车。童医生已经报警了。”
　　乔栖一听既然有监控录像，也报警了，顿时心落了一半。
　　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慌，必须镇定，她安抚道：“好，我知道了。不用太担心，麦芽那么乖，又那么聪明，不会出事的。”
　　她在安慰陆院。
　　也在安慰自己。
　　陆院何尝不知道麦芽有多乖多聪明，可她就是……
　　陆院长哭得更难受，抽噎着说：“她就是太乖太聪明了！”
　　乔栖哑然。
　　她还是蹲在地上的姿态，单手抓在躺椅的扶手上，不自知地用力。
　　现场工作人员忙着收工，有人打电话约朋友出去吃夜宵，还有人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可乔栖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立在天地之间，无处遁形。
　　仿佛只有风是真实存在的。
　　已经八月了。
　　盛夏都来了。
　　风的温度是热的。
　　可乔栖却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直到一只大手扣在她手腕上，乔栖微微回神，抬头，一双清亮眼睛在夜色里显得茫然又脆弱。
　　而在她面前，梁砚居高临下，声音难得正经认真，“别把程烟云指甲抠破了。”
　　乔栖反应过来，扯着唇角苦笑一下。
　　梁砚松开她的手腕，双手抄兜，垂眸看她，漫不经心地开口，“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骑大摩托。”
　　-
　　乔栖和梁砚一同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后，梁砚摩托车已经骑得很快，相比较那堵成长龙的出租车，他就像沪城本地人一样，穿梭在各种巷子，最后用最快的时间抵达医院。
　　这是乔栖第一次感恩她把麦芽的医院选在沪城，也感恩《烟云馆》剧组在沪城。
　　从摩托车上下来时，旁边过去一老一少，大概是祖孙，为祖那位摸着孙子的手说：“就别耽误人家小姑娘了，现在再自由，婚姻还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就算门不当户不对，也至少要差不多，而不是天壤之别，咱们家一个接着一个病倒，人家嫁进来是要享福还是要受累？”
　　乔栖循声偏头，看到老人家长着一张任谁看了都想张口喊奶奶的慈善面孔，老人家声音缓缓，像耳边很轻却很烫的晚风。
　　风顺着人的耳廓流向内里抓住了人七上八下的心。
　　乔栖有些出神，站在原地忽然有些迈不动脚。
　　还是梁砚催了一句：“还不走？”
　　乔栖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来了。”
　　她快速跑起来，将那一老一少匆匆抛在身后。
　　也把心里那转瞬即逝的漂浮抛在了身后。
　　-
　　乔栖赶到童医生办公室时，陆院眼睛都哭肿了，旁边站着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一个跟着童医生查看刚刚从保安室调来的监控录像，一个耐心安抚陆院波动起伏剧烈的情绪。
　　陆院本来还隐忍着，抬头看到乔栖过来，眼里立刻决堤，她扑到乔栖身边，攥住乔栖的胳膊，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七，是我没有看好麦芽。”
　　她哭得抽噎，“她说她突然想吃桃酥，我就去给她买，谁知道，谁知道她……”
　　陆院内疚地说不下去。
　　乔栖不是喜欢讲废话的人，她反握住陆院的胳膊，用力抓两下以示安抚，然后抬头看向旁边的警察同志，“你好，辛苦你们了。”
　　警察同志一摆手，“为人民服务。”
　　陆院还要说些什么，一抬头忽然看见办公室门框边靠了一个怀里抱着头盔的人。
　　穿着“奇装异服”，脸上还带着妆，头发半长不短，很是英气。
　　陆院仔细看两眼，觉得熟悉却又叫不上来名字，最后还是对方主动开口：“你好，我是……”他顿了下，朝乔栖一抬下巴，“乔栖的同事。”
　　乔栖点点头，没多说，她将陆院安顿在旁边座椅上，走向童医生身后。
　　童医生是麦芽的主治医生，也是麦芽最喜欢的大哥哥。平日里麦芽都会拉着童医生的白大褂给他唱各种自己编的打油歌，偶尔还会捧着脸捏着嗓子问：“童话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们七公主啊。”
　　大概天底下所有的小孩子都希望对自己好的人能够成为一家人，尤其是麦芽这种本身就亲人不多的孩子。
　　为了不打击她，童医生每次都是一歪头，唇角含着儒雅笑意说：“那要看你们七公主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啦。”
　　于是麦芽扭头就开始纠缠乔栖，乔栖四两拨千斤回应：“那就要看你童话哥哥什么时候愿意娶我啦。”
　　麦芽像个小皮球，被他们俩踢来踢去，却也不亦乐乎。
　　如今麦芽走丢，除了陆院和乔栖，最忧心的应该是童医生了。
　　“你来了。”童书渠看了眼乔栖，有些苦笑，“抱歉，没能照顾好她。”
　　“和你没关系。”乔栖怎么可能会把这件事怪罪到他头上，那也太没良心了，她目光盯着电脑监控录像，“有线索吗？”
　　“嗯，联系到了出租车司机，司机说麦芽是在千江附近下车的。”童书渠说。
　　乔栖闻声一愣，“千江？”
　　“怎么了？”童书渠问，“千江……怎么了吗？”
　　千江。
　　是乔栖第一次见到麦芽的地方。
　　那个时候麦芽还不到四岁，年龄不算小，但是讲话和反应明显不如同龄人。
　　乔栖记得，那是一个暖风阵阵的七月底，江浪平缓，江边垂着新绿枝桠。
　　乔栖那天在附近拍照，拍完收工以后觉得时间还早就在江边逛了逛。
　　然后在拱桥的桥洞底下捡到了麦芽。
　　小姑娘穿着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背带裤，她扎着羊角辫，一双眼睛黑葡萄一样。
　　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坚决不愿意离开半步。
　　乔栖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清楚，麦芽被遗弃了。
　　因为对方有先天性心脏病和败血症。
　　当乔栖试图说服麦芽跟自己走的时候，麦芽仰着小脸说：“不行的，我妈妈说玩捉迷藏不到结束不能走的。”
　　乔栖说：“妈妈今天可能不来了。”
　　麦芽“啊”了一声，很失望，片刻后又“哦！”一声，“我知道了！因为妈妈要生弟弟了！”
　　乔栖笑笑说：“那我们先回别的地方住一晚上吧。”
　　大概是孤儿院的孩子偷偷跟麦芽说了什么，又或者是麦芽自己意识到了什么，第二天第三天她没有主动提出找妈妈，也没有要回家。
　　乔栖私下找过警察，但是对方明显是有计划的遗弃，再加上麦芽本身没有办户口，甚至连大名都没有，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这时，其中一名警察忽然说：“千江区有人见到过麦芽。”
　　乔栖猛地回神，后知后觉似乎意识到麦芽为什么选择今天去江边了。
　　因为今天，和两年前捡到麦芽那天，是同一天。
　　而麦芽的手术在明天。
　　小朋友在等最后的希望。
　　乔栖鼻尖一酸，快步跟向警察，“我知道在哪。”
　　她走醋办公室的时候顺便拽住梁砚的胳膊，“走！”
　　梁砚被她拽地踉跄了一步，乔栖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慌张了，抿了抿唇，有些抱歉。
　　梁砚看出她道歉的意图，抬手把怀里的头盔往乔栖脑袋上一扣，抬手弹在头盔脑门上，“改天记得把车费结了。”
　　-
　　晚上江边风声更甚，江面吞下了整片天幕，一望无边的黑色在夜里翻腾。
　　轰隆隆的车声戛然而止，梁砚单腿支在地上，松开车把手，上身直起，回头，“这？”
　　头盔里传来乔栖闷闷的应声，她穿着洋裙小高跟，本来应该行动非常不便，但是焦急迫切的心情让她无暇顾及这些细节，下车第一时间就摘头盔。
　　梁砚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恰好乔栖这时摘了头盔，原本规整的头发早已被头盔压变了形，她眼妆也有点花，眼皮晕染了黑色痕迹。
　　这些狼狈的迹象打破了她往日坚硬的外表，就像一个被风吹雨打的石头块突然裂了缝，缝隙里藏着不见天日的脆弱。
　　梁砚轻描淡写扫了一眼便把目光收回，他假装没看到她这些狼狈，接过头盔随便扣在了车把手上，“知道在哪吗？”
　　乔栖“嗯”了一声，率先转身往江边走，梁砚一句话不说，跟在她身后。
　　一直停在一处桥洞口。
　　晚上天色极暗，越往下水声越清晰，水面翻转，看得人心惊胆战。
　　乔栖虽然急躁，但碍于高跟鞋不方便也只能尽量小心翼翼，把步子踩得很轻。
　　基本没有留下脚步声。
　　她怕自己突然出现吓到麦芽，小声叫：“麦芽？”
　　桥洞里，麦芽都快要睡着了。她蹲坐在地上，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她把脸埋进膝盖里，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麦芽？”
　　麦芽猛地抬起脸，她眼睛睁得很亮，是七公主！
　　“七公主！！”麦芽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快眼前黑了一下，小朋友没能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她快要坐在地上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拽住了她，紧接着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跌进了一个相当安全的怀里。
　　等她视线恢复正常，她才看到……
　　“哇，你是王子吗？”麦芽仰着小脸，闪着葡萄眼，伸手摸了摸抱住自己的王子的脸。
　　梁砚看着怀里的小朋友，重复，“七公主？”
　　他看向乔栖，口吻带着调侃的意味。
　　乔栖现在没精力解释这个明显有些中二的称呼，她把注意力放在麦芽身上，看着小朋友因为“跋山涉水”而有些狼狈的全身。
　　找到麦芽之前，乔栖内心情绪变化宛若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现在安安稳稳摸到麦芽，心一下子踏踏实实落回了心窝。
　　她看着小朋友的黑色圆眼睛，准备了很多的安抚的话和教育的话统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喉头滚了滚，干涩道：“麦芽，我来接你回家。”
　　麦芽自知自己做错了事，听到乔栖没有责备她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顿时挣扎着要从梁砚怀里下来。
　　梁砚还有心思开玩笑，“怎么？看到公主就不要我这个王子了？”
　　麦芽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梁砚把小朋友从怀里放下，小朋友伸着又细又白的胳膊，想要去抱乔栖，犹豫了好几秒，又默默后退一步，站在旁边。
　　颇有几分面壁思过的意思。
　　乔栖不顾自己穿的是裙子，轻轻单膝跪地，平视麦芽，“怎么了？”
　　这么一平视，她才看到麦芽一秒落了满面泪。
　　她咬紧了唇，隐忍着不愿意发出哭声。
　　乔栖看的心脏骤疼，她不想把小朋友逼得太紧，只是依旧用轻和的声音问：“怎么了？不想回家吗？”
　　麦芽拿脏脏的手背一抹小脸，抽抽搭搭，“妈妈……嗝……妈妈为什么……嗝……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眼泪沾湿了小朋友浓黑密长的睫毛，她抬起眼睛，看向乔栖，眼睫毛一缕一缕，眨眼时让人心疼。
　　“我……我不想花七公主的钱。”麦芽抽噎，“七……七公主已经那么辛苦了。”
　　“他们说，做手术要花好多好多钱的。”
　　乔栖没有问他们是谁，而是看着麦芽的眼睛，耐心十分，“可是钱没了可以继续挣呀，你如果不做手术，人就没了。”
　　“你没了，大家都会很伤心。”
　　到底是小朋友，情绪难免会被大人的三言两语牵着走，麦芽动容几分，几秒后又倔强地拧开脑袋不与乔栖对视。
　　她奶牙咬着唇瓣，“反正……我不想让你花钱。”
　　她声音低下，“我也不想让你那么辛苦了。”
　　“那要怎么办呢？”乔栖把问题丢给麦芽，她问，“那你想花谁的钱呢？”
　　麦芽抠着手指，抠了半天，心虚又笃定地说：“我要自己挣。”
　　“噗嗤。”
　　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
　　乔栖一顿，抬头。
　　被桃色眼影勾的眼睛里尽是不满。
　　呃……
　　梁砚轻轻“咳”了一声，有点心虚地拿食指扫了下鼻尖，扯开话题，“这不会是你女儿吧？”
　　这话根本不用乔栖出来否认，麦芽直接说：“不是啊，这是我的七公主。”
　　梁砚笑，“那你是小矮人吗？”
　　麦芽撅嘴，有些生气地叉腰，“才不是！”
　　梁砚继续逗她，“那你为什么喊她七公主啊？”
　　“因为她名字里有个七笨哥哥！”
　　梁砚佯装了然地长长哦一声，“那为什么是公主呢？”
　　麦芽极其认真地解释，“因为她好看！她善良！她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棒的人！她就是公主！”
　　“这样啊。”梁砚点头，“那据我所知，公主要在十二点之前回家的，不然会有坏人来欺负她。”
　　听到这里，乔栖一顿，再次扭头看向梁砚。
　　梁砚明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不与她对视，而是笑看着麦芽，等麦芽做出反应。
　　麦芽听到这话果然皱起了眉，她看向乔栖，小手抓住乔栖的手，“真的吗？”
　　乔栖一时间说不上来七公主这个称呼和十二点回家这个说法哪个更中二，但还是极度配合地点头，“没错。”
　　“那不行那不行，那我们赶紧回家！快点快点！”
　　梁砚这才勾唇一笑，也跟着转身。
　　上坡不如下坡容易，乔栖穿着洋裙高跟鞋实在不方便抱麦芽，但是麦芽一看就累惨了，就在乔栖准备咬咬牙抱起她的时候，梁砚忽然矮身抱起了麦芽。
　　麦芽问：“哥哥你不是说你出来散心吗？你也要回去了吗？”
　　梁砚点头，“我也要赶紧回家了。”
　　“为什么啊？”
　　“因为我是王子。”梁砚大言不惭。
　　走在前面的乔栖：“……”
　　他倒是很会顺杆子往上爬。
　　-
　　麦芽从小很少主动跟什么异性走近，就连童书渠也是拿着好吃好喝好玩一点点哄过来的。
　　乔栖忍不住看了眼站在夜色里的梁砚。
　　不知道是不是大半夜周转了几次，梁砚今天虽然穿着矜贵少爷的服饰，也带着妆发，但却并不像镜头里展现得那般精致，反而更多的是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
　　以及富家子弟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胜券在握。
　　薄薄的布料被江风一吹，轻而易举便把男人的四肢肩颈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
　　他松软的头发也被风掀起，不乱，但却多了几分慵懒。
　　精致面孔完全露出来，很是惹人注目。
　　警察同志已经看过来好几次，甚至还偷偷跟同事窃窃私语。
　　乔栖怕这次事情给梁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上前一步试图把麦芽从梁砚怀里劝下来。
　　“麦芽，哥哥要回家了。”
　　麦芽眨着圆溜溜黑眼睛，小心翼翼看向梁砚，她犹豫着把胳膊松开一点，但又不甘心全部松开，小手一下一下擦着梁砚的后颈，噘嘴不开心。
　　她不高兴，却不张口挽留。
　　确实是个很懂事的小朋友。
　　梁砚对麦芽还挺有好感，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总是忽闪忽闪，很有灵气的样子。
　　麦芽不松手，他也不主动放下她，笑眯眯地问：“想让哥哥送你回去？”
　　麦芽拿试探性的目光看梁砚，“可以吗？”
　　梁砚一挑眉，“为什么不可以？你家七公主就是我送来的。”
　　麦芽咧嘴眯眼，笑成傻白甜。
　　梁砚被她笑得心更软了，直接长腿一抬搭在自己摩托车脚蹬上，偏头冲乔栖无声挑眉。
　　意味不言而喻。
　　乔栖叹了口气，“你没关系吗？”
　　她其实已经很抱歉了，今晚一直在麻烦他。万一再因为这个事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她真得会很愧疚。
　　“当然没关系。”梁砚很嚣张，“早就跟你说过，没人敢拍我。”
　　……那好吧。
　　“真被拍，就说麦芽是我私生女。”梁砚胡说八道，“省得我爸天天喊我结婚。”
　　乔栖：“……”
　　实在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好，只能岔开话题，“快十二点了，该走了。”
　　梁砚被“十二点”这三个字堵得一哽，撩眼皮不太满意，“我现在是要改名叫吕洞宾了么？”
　　乔栖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难得一扯嘴唇，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您开心就好。”
　　梁砚明显不开心，但是跟一个女人较劲显得他不体面，于是迈开长腿跨上车，把头盔套在麦芽脑袋上以后，拿手机给置顶那位发了条消息。
　　Liangou：我被狗咬了。
　　乔栖上车前也翻开包找手机，主要是想给陆院打个电话让她先回孤儿院，这大晚上孤儿院没人可不行。
　　但是翻开包以后，私人手机先亮起了屏幕。
　　她顺手拿出来看一眼，发现是里昂发来的消息。
　　以为对方在跟自己胡侃，她随手回一句。
　　7：那你咬回去？
　　下一秒，她听到刚跨坐在摩托车上的梁砚倒吸了一口凉气，乔栖脱口一句：“怎么了？”
　　“没事。”语气里藏着几分咬牙切齿。
　　乔栖一抿唇，目光落在摩托车上的后座椅上，有点犹豫到底该不该坐上这情绪起伏不定的司机的车。
　　毕竟她才刚接到大项目，英年早逝不太合适吧？
　　-
　　大概是生在和平年代，乔栖被梁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送回了医院。
　　童书渠早换了一身白大褂在医院门口等着，听到摩托碾地的声音，立刻上前迎上去。
　　梁砚把车子停在童书渠的前一寸位置，童书渠朝梁砚礼貌笑笑，伸手把早就趴在油桶上睡得昏天黑地的麦芽抱走。
　　童书渠着急给麦芽检查身体，没多跟梁砚说话，转身就走了。
　　乔栖也着急跟过去，但还是记得跟梁砚道谢，“谢谢。”
　　梁砚没从车上下来，单腿支在地上撑起了几百斤的摩托，怀里抱着头盔，他另一只手随意耙了下头发，五官分明的面孔露出来，他问：“今晚不回组里了？”
　　乔栖说：“不回了，麻烦你帮我跟导演请个假，麦芽她……明天可能有个手术要做。”
　　“那行吧，那先动手术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梁砚没具体指出之后的事情是什么。
　　乔栖做事情很少会“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因为她身边有太多事情不受控制，所以她做事情更喜欢条理有序，尽量把节奏拿捏在自己手里。
　　但是就在刚刚一阵风掀过来，梁砚轻飘飘的声音从她耳边过去，乔栖忽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没那么硬了。
　　有些东西一旦软下来，心也会跟着软下来。
　　她看着依然被漫不经心的气质包裹着的梁砚，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好。”
　　在梁砚重新启动车辆准备走的时候，乔栖喊住他，“梁砚，今天谢谢你。”
　　梁砚把头盔往自己头上一套，很是洒脱，“客气。”
　　-
　　病房里，童书渠给麦芽坐着各项检测，检测结束后，他脸色不太好，再加上听说了麦芽今晚去千江的目的，更是直接说：“这种人简直不配做父母！”
　　乔栖记得自己很久以前面对这种事情也好生气，后来经历了多了，就不怎么知道生气了。
　　愤怒总是像风，轻飘飘在她眼前一划，有时候眼角会溢出些许红色，有时候干脆没有任何外在反应。
　　她的重点，永远都是落在以后上。
　　当初把麦芽带回去的路上，她就在想以后该怎么办。
　　现在去找麦芽的路上，想的也是以后该怎么办。
　　——不，也许是明天该怎么办。
　　麦芽虽然反应总是慢半拍，但是后知后觉意识到的东西往往要比同龄人感知到的多。
　　被抛弃过的人一生都很难安稳下来，风吹雨落便能给她的情绪造成翻天覆地的影响。
　　麦芽先天内向，后天敏感，今天的希望等不到，明天的生活也不会再期待。
　　在制定麦芽手术计划中，童书渠跟乔栖说过整个手术中，最重要的是：病患本人必须持有足够的求生欲。
　　想到这些，乔栖搓了搓有些冷的指尖，扭头问童书渠，“你当初跟我说，手术中，病患本人必须持有足够的求生欲。”
　　大概是长年跟脆弱的人打交道的原因，童书渠周身无时不刻都散发着让人心安的气味。
　　乔栖脸上铺着高贵冷艳的妆容，扭头看向童书渠时，眼睛却闪着柔软的光。
　　这光芒映在童书渠眼里，他反盯住乔栖的眼睛，点头，“没错。”
　　“那……什么才算足够的？”这个程度词要达到什么程度。
　　童书渠没有任何隐瞒地说：“至少现在不够。”他说：“乔栖，手术暂时不能做了，必须往后推了。”
　　医生都发话了，乔栖还能说些什么，只能低低应一声，“嗯。”
　　-
　　病房外，童书渠和乔栖一起坐在休息椅上，童书渠总是脾气很好，说话也不疾不徐，他安抚道：“不用太担心，当初我说会照顾好麦芽，就一定能把照顾好。”
　　乔栖最近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好，今晚折腾这么一出，早就疲累不堪，她认识童书渠很久了，在童书渠面前会自在一点，也愿意卸下一身防备，露出最无助的一面。
　　她弯着腰，低着头，视线有些恍惚地盯着地面，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呢喃一句：“吓死了。”
　　童书渠很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想到梁砚，他问：“那个……是梁砚吧？”
　　陆院认不出梁砚很正常，童书渠怎么说也才二十七八，正是年轻的时候，肯定会认识梁砚这种知名艺人。
　　乔栖“嗯”一声，“是他。”
　　童书渠知道乔栖一直在拍广告和平面，但是能和梁砚合作，很让他意外，“你开始拍戏了吗？”
　　乔栖点头，“一个电视剧。”
　　童书渠半开玩笑，“以后也是大明星啦。”
　　乔栖扯唇，“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童书渠又笑了笑才说：“你不想吗？”
　　大明星吗？
　　乔栖沉了沉眼皮，好一会儿才直起腰身，她似是这时才敢松了口气，慢吞吞把后脑勺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良久才说：“哪想那么多，能挣钱就行。”
　　童书渠闻声蹙了蹙眉，还想说些什么，乔栖又舒了口气，然后才慢吞吞站起来，“既然手术做不了，那我就先回组了，进度挺赶的，我如果请假，估计会脱了整个剧组的后腿。”
　　童书渠知道乔栖好强，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愿意拖大家后退，所以他想也没想就点头，“好。”
　　“要不要我送你？”他问。
　　“不了，我打车吧。”
　　“也是，以后也算艺人了。”童书渠笑笑。
　　“你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乔栖说。
　　童书渠笑，“知道，开个玩笑。”
　　“好了，你快回去吧，都那么晚了。”
　　乔栖点点头，转身的时候，童书渠想了想，还是喊住她问了句：“以梁砚的知名度，今晚这个事……是不是会影响到他？”
　　乔栖把梁砚嚣张的话原话送出，“他们不敢拍他。”
　　“嗯？为什么？”
　　乔栖“唔”了一声，歪歪头，难得俏皮，“可能是他有钱有势？毕竟是大少爷嘛。”
　　童书渠笑，“行，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乔栖说好。
　　-
　　回去的时候，乔栖靠在车里没睡，她看着窗外一直倒退的世界，脑子里乱哄哄全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意外进了娱乐圈，意外认识了大导演，拿到了好的剧本和角色，与堪称顶流的一线演员合作……
　　这些生活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她的生活看上去在一点点变好，可有些东西却也渐渐失控。
　　她开始握不住一些东西，也开始惦念着一些东西。
　　以及一个人。
　　当你和一个人差距太大的时候，你是不会太惦记他的。
　　因为你深知你们的距离是看不到尽头的。
　　可一旦你能看到那个突破口，哪怕他遥不可及，你也很难去抑制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乔栖恍惚间想起晚上刚到医院时偶遇的那对祖孙，耳边若有似无又传来老奶奶慈蔼缓慢的声音。
　　她不由自主绞弄自己的手指，垂眸，眼睫敛去瞳中情绪。
　　这时，余光瞥到包里的手机亮起，她掏出来一看，是里昂发来了消息。
　　Liangou：[图片]
　　Liangou：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是我本人了。
　　乔栖点开图片，看到是一张月亮图。
　　乔栖想了想，也举着手机拍了张头顶的天。
　　不管离得有多远，还好，他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
　　7：[图片]
　　7：我估计比你还晚。
　　Liangou：你骂谁是狗？
　　7：哈哈哈哈哈哈。
　　Liangou：哼哼。
　　Liangou：很忙哦，下午给你发消息一直不理我。
　　7：嗯？
　　7：下午发了什么啊？
　　Liangou：[图片]
　　Liangou：自己看！
　　乔栖点开，发现是下午他发给她的聊天记录。
　　但是……
　　乔栖眯了眯眼睛，发现这段截图上方也截进了一段最新娱乐报道推送。
　　[梁砚疑似与妻子携私生女深夜马路浪漫飙车]
　　她刚看清楚，系统提示：Liangou撤回一条消息。
　　Liangou：……
　　乔栖忽然想起梁砚晚上说的那句私生女，有些无语：“…………”
　　梁砚这嘴是开了光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梁砚：他们不敢拍我。
　　媒体：我们敢。
　　梁砚：……
　　消息爆出以后，两个人同时——
　　Liangou：你听我解释！
　　7：你听我解释！
　　明天不更。
　　后天晚上更。
　　因为之前有修文，所以这章部分内容可能有些人已经在未修文之前看过了。
　　但是剧情到这里了，也没办法。
　　评论里会发红包补偿的~
　　审核员大大！！
　　你看看吧！！
　　没搞颜色也没打擦边球！
　　啥都没有！
　　正常剧情得让俺写吧！！
　　俺要上夹子啦！！
　　放过俺吧！！
　　好人一生平安啊！！
　　这章昨天都被审核通过了！


第19章 么么哒
　　事关梁砚, 再加上这“事”实属劲爆，热搜一直高居不下，不等乔栖回到剧组, 微信群里就爆了。
　　毕竟网友认不出乔栖, 组里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她的。
　　程玥明：你们俩……？@明晏, @程烟云
　　许璐：不吃夜宵就为了骑大摩托约会？
　　程育之：好歹换件衣服吧？
　　明晏：……
　　明晏：@程烟云，回了么？
　　乔栖扶额, 没在群里回他, 而是直接选择私聊。
　　乔栖：马上。
　　然而对方依然在群里发消息。
　　明晏：为什么要私聊？显得我们好像真地有什么一样。
　　明晏：就在这里商量, 以证清白。
　　乔栖：“……”
　　无语地点进剧组群，一脸冷漠地回复。
　　程烟云：好的。[微笑]
　　明晏：一会儿直接来我房间。
　　程烟云：……
　　程玥明：哇哦。
　　程育之：哇哦。
　　许璐：哇哦。
　　明晏：别哇了，一会儿给你们直播。
　　明晏：以证清白。
　　乔栖：“……”
　　槽多无口。
　　干脆不看不回。
　　另一部手机里，里昂也没闲着。
　　Liangou：啊哈哈哈哈哈。
　　Liangou：这报道也太假了。
　　当事人乔栖确实知道这报道很假，可是路人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吃瓜的心情吗？
　　只有粉丝才会否认吧？
　　于是乔栖非常没有重点地说。
　　7：你不要再否认了。
　　7：你就是梁砚的粉丝。
　　7：男友粉！
　　Liangou：……
　　Liangou：看得出来你是非常“黑”他了。
　　Liangou：但我确实还要解释一下。
　　Liangou：我真的不是。
　　Liangou：我发誓。
　　乔栖不信。
　　7：那你怎么那么确定这报道是假的？
　　Liangou：因为我有脑子。
　　7：……？
　　Liangou：我记得梁砚今年才二十五吧？那小女孩看上去至少五岁。二十岁的时候梁砚还没进娱乐圈呢, 如果真有女儿早被曝光了。
　　7：……
　　7：我都不知道梁砚二十岁还没进娱乐圈。
　　“你果然是他粉丝”几个字还没发出去, 对方就极其暴躁地率先表态。
　　Liangou：那只能说明你这个“黑粉”不合格！
　　Liangou：与老子无瓜！
　　7：？
　　7：你这是在恼羞成怒吗？
　　Liangou：……
　　Liangou：太晚了。
　　Liangou：我睡了。
　　Liangou：886。
　　7：你还逃避。
　　Liangou：……晚安。
　　Liangou：[语音2'']
　　乔栖一顿, 指腹轻点, 男人嗓音微沉, 声线露着冷漠和显而易见的无语。
　　“宝贝儿晚安么么哒。”
　　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这条语音乔栖听着，有那么一晃神的熟悉。
　　她又播放仔细听了几次，实在没忍住，反问了一句。
　　7：你嗓子不舒服啊？
　　Liangou：没有啊。
　　Liangou：怎么了？
　　感觉和上次语音通话有点不一样？
　　其实乔栖也忘了上次语音通话时他声音具体什么样，而且不管怎么说也是隔着电话，音色肯定会有些失真。
　　但是今天这条语音……就是莫名有股熟悉感。
　　乔栖蹙了蹙眉，又听了几遍。
　　熟悉感还是挥之不去，但又想不起来这熟悉感来自哪里。
　　想了想, 乔栖还是回了句。
　　7：没什么。
　　恰时出租车抵达酒店，乔栖下车的同时，里昂回过来一条“那我真地休息了，你也早点睡”，乔栖低着头往酒店里走的时候给他回复一条“好”。
　　哪成想就这低着头的功夫，她都能撞上人。
　　“对不起——”乔栖一抬头，看到居然是周穗渝。
　　“谁啊！不长——诶？乔栖？”周穗渝翻脸如翻书，怒色瞬间被笑意取代，她甚至要抬手拉乔栖的手。
　　乔栖一点也没给面子地躲开，面无表情道：“抱歉，刚刚没看到。”
　　周穗渝脸明显僵了一下，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她笑着，“没事没事。”
　　她一眼就能看出乔栖身上穿的还是戏服，“这么晚了，你刚收工吗？”
　　“有点事。”乔栖没打算和她深聊，也懒地确认她到底知不知道热搜的事，抬脚正要与她擦肩而过，周穗渝忽然笑意更深，“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工作啦，乔老师。”
　　乔栖一顿，“嗯”一声，脚步未停地径直往楼梯口走。
　　被她甩在身后的周穗渝目色平静地看着乔栖消失在电梯口，片刻才冷冷一搓手，心道：拽个屁啊。
　　-
　　乔栖没有立马去梁砚房间，而是先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她动作慢悠悠，一点也不着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等她把头发擦个半干，趿着拖鞋准备回房换身舒适的衣服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乔栖以为是梁砚等不及了，胡乱把毛巾一扔，拢了拢浴袍衣领，凌乱着头发就去开门。
　　结果门外站的是程玥明。
　　乔栖：“？”
　　程玥明笑得极其不自然，“那个……梁砚哥在等你。”
　　乔栖冷漠“哦”了一声，“这就过去了。”
　　程玥明还没走。
　　乔栖疑惑，“怎么了？”
　　程玥明摸了摸鼻子，“他让你快点……”
　　乔栖蹙眉，“那么着急做什么？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他怕有人蹲拍。”程玥明说。
　　乔栖花几秒钟思索一下这句话，反问：“他不怕我被拍？”
　　程玥明：“……额。”
　　也是哈？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乔栖说。
　　程玥明问：“你还要有事吗？”
　　乔栖抬手捏起自己的浴袍衣领，“穿着浴袍去敲他的门？”
　　“……”程玥明微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等你哟。”
　　乔栖反手把门关上。
　　-
　　梁砚陷入了一种心虚又焦躁的情绪，他盘腿坐在客厅沙发，目不转睛盯着手里的手机，时不时蹙眉。
　　大晚上，房间里灯没开全，只留了一盏光线暖黄的吊灯。
　　灯光顺着梁砚洗干净又吹干的头发丝落到他脸上，松软刘海有一半挡了脸，五官隐在黑暗里。
　　暖光下，他眼里却泛着冰冷的光圈。
　　唇角下压，说不上来是不高兴，但似乎有点纠结和郁闷。
　　许璐转着眼珠子和旁边的程玥明进行无声交流，最后还是程玥明大着胆子问：“哥，你在看微博吗？”
　　梁砚抬头，随手耙了下头发，深色眼睛露出来，他拧着眉反问：“我看微博做什么？”
　　嗯？
　　“那你在看什么？”
　　梁砚顿了下，把手机收到一旁，半挺直上身，看着程玥明，犹豫几秒出声问：“你看过我的影视作品吗？”
　　“看过啊。”程玥明说，“我还挺喜欢你前段时间那部电影的。”
　　说起来，程玥明还是梁砚半个粉丝，如果不是私下认识他，说不定会成为死忠粉。
　　“那你觉得我配音怎么样？”梁砚忽然问。
　　“很好啊。”
　　梁砚不是正统的科班出身，大学读完了才进的娱乐圈。虽说台词功底不如那些专业演员扎实，但业内评价还是很高的。
　　尤其是模仿口音这块，他天赋很高。
　　“就这？”
　　程玥明愣了愣，眨眼试探问：“你想听我夸你啊？”
　　梁砚冷笑，“那我不如直接看我私信。”
　　程玥明：“……好的，你去看。”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梁砚和程玥明对视一眼，梁砚瞪，“看什么？开门去啊！”
　　程玥明愤愤，“我要给你减戏！”
　　“谢谢。”
　　程玥明气结，但又拿这位少爷没办法，只能噔噔噔，故意走得十分响地去开门。
　　门一拉开，门外站着一个长衣长裤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人。
　　“……乔、乔栖？”
　　“是我。”乔栖微微抬起脸，帽檐和口罩缝隙间露出一双平静且冷漠的眼睛。
　　程玥明忙不迭把人放进来，又伸着脑袋往外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窥视才把门关上。
　　乔栖进屋就把口罩拉了下来，她没化妆，素面朝天，脸上干净又白皙，看向梁砚的眼睛也被灯光照的只有浅浅茶色。
　　“今天的事，抱歉。”
　　梁砚一抬手，这事确实在他意料之外，不过也不严重，毕竟他们现在在拍戏，完全可以拿拍戏来当挡箭牌。
　　不过他尊重乔栖的意见，还是问：“你们那边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乔栖：“我们？”
　　梁砚疑惑，“你和你经纪公司那边啊。”
　　乔栖“哦”一声，“我没经纪公司。”
　　梁砚有点意外，“你没签公司啊？”
　　“嗯。”
　　乔栖之前拍广告和平面也遇到过要签她的公司，但她当时形势不行，吸引来的公司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公司，有些甚至一点也不靠谱。
　　摆明了是骗人又骗/色。
　　乔栖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想过要往娱乐圈发展，所以这些橄榄枝她大多都是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没有经纪公司那就更好处理了，梁砚问：“那全听我安排？”
　　“好。”
　　乔栖没有金刚钻自然不会瞎揽瓷器活，况且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梁砚吃亏，她一个得了便宜的人就不卖乖了。
　　“组里什么时候官宣？”梁砚把话头转向程玥明，“这可是个炒作的好时候。”
　　程玥明不懂娱乐圈营销这一套，只能扭头看向专业人士许璐，许璐想了想，建议道：“暂时不吧，先压一压。”
　　梁砚翘唇笑了，“等压不住了再放出来是吧？”
　　许璐摊手，“没办法，我总得为作品热度考虑，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梁少不会现在选择立牌坊吧？”
　　梁砚嗤笑一声，懒洋洋翘起二郎腿，他长臂搭在一旁，轻抬下巴时颇有几分嚣张意味。
　　梁砚这会儿也早洗了澡换了衣服，大概是早有约人商量事的打算，他没穿浴袍，而是穿着简单的白T黑色休闲裤。
　　服饰越简单，越把他那张脸衬托得干净。半长的头发吹得蓬松柔软，发丝偶尔缠上他那又黑又长的睫毛，被他轻轻一吹，掀起眼皮，深色眼睛里染上他惯有的笑。
　　他对付人有自己天生的一套游刃有余，“我不立啊，我这个人，不就是热度本身么。”
　　许璐不否认这个事实，她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只是她不明白，既然总归要炒作，又何必拘泥于这一点。
　　现场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程玥明和梁砚算发小，和许璐则是老同学加知己，现在梁砚和许璐剑拔弩张，难受的是她这个中间人。
　　就在她犹豫着要开口圆场时，梁砚忽然说：“以后怎么样我不管，这次有小朋友，不行。”
　　乔栖有些诧异地看向梁砚。
　　其实，被放出来的图片里并没有露出麦芽的脸，毕竟她头上套的有头盔。
　　但如果这个时候不加以制止，在这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想要通过衣服扒出来也不是难事。
　　只是，她没想到梁砚会在意麦芽。
　　一个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小朋友。
　　“小朋友？谁？”许璐问。
　　乔栖不方便完全透露麦芽的身份，只好说：“我家里的一个小朋友。”
　　“这样啊。”许璐理解地点头，“那你们自行处理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许璐和梁砚一直在较着劲，可乔栖却一点也不担心。
　　就好像，她非常信任他一样。
　　这个纨绔少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在她心里种下了靠谱的痕迹。
　　她想着，有些不知意味地偏头看向在沙发上坐着的梁砚。只见他调整了坐姿，盘腿坐在沙发一角，低头捯饬手机的时候光影旋在他头顶。
　　莫名生出一丝乖巧来。
　　乔栖盯着恍惚了两秒，大概是察觉了她的目光，梁砚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不明所以递过来疑惑，“？”
　　乔栖一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梁砚愣神，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忽然蔓延了全身。
　　她不动声色蹙了蹙眉，慢吞吞移开了目光。
　　梁砚更问号了，“？？？”
　　乔栖移开目光后不经意间对上了程玥明的目光，程玥明大概也看到她刚刚盯着梁砚愣神，眼里震惊之余还浮着一层八卦。
　　乔栖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理直气壮扭头看向梁砚，抿了抿唇，问：“你发微博了吗？”
　　梁砚“哦”一声，把手机递过来，“你要看？”
　　乔栖其实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毕竟梁砚才是圈里的前辈，这种事情，他应该更熟知该怎么处理。
　　可是都到这个地步了，乔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手机，可偏偏这手机就好像烫手山芋一样，乔栖感觉自己根本握不住，于是她匆匆扫了眼梁砚编辑的文案，然后立刻把手机还给他。
　　眼神完全不看他，“你决定就行了。”
　　梁砚没察觉乔栖哪里有异样，他注意力全在微博文案上，又仔细看两遍，确定没什么漏洞，才点击发送。
　　发送完以后，梁少就开始赶客了。
　　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各位，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晚安。”
　　在场所有：“……”
　　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呢。
　　乔栖第一个转身就走，走之前还不忘记把帽子口罩重新戴上。
　　程玥明和许璐紧跟其后，两个人看着乔栖高挑纤瘦的背影，默不作声对视一眼，然后手拉手返回自己房间，把门狠狠甩上。
　　许璐立刻揪着程玥明咆哮：“你不是说乔栖不会入戏太深么！！刚刚她那是什么眼神？！”
　　程玥明也懵了，她吞吞吐吐，“我……不是……但是……”几秒后，她选择放弃挣扎，“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明晏和程烟云的感情纠葛太深了吧……”
　　许璐叹气，“唉，可惜了可惜了。”
　　程玥明问：“可惜什么？”
　　许璐恨铁不成钢，“你哥有对象你忘啦？乔栖这一心春水注定要付之东流咯。”
　　程玥明后知后觉，一拍大腿，“对啊！太可惜了！”
　　“没事，有道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许璐只说了一半。
　　但是程玥明没明白，“所以？”
　　许璐翻了个白眼，“所以我会给她这份职场得意！把她签下来！明晨娱乐什么女艺人都有，就是没有她这种长相妖艳气质却清冷的艺人。”
　　“哦哦哦哦。”程玥明点点头，“那你加油。”
　　许璐眯眼，“你怎么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程玥明挠挠头，“我具体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反正就是觉得……乔栖不一定会答应诶。”
　　“她一个还没完全踏进娱乐圈的新人，明晨娱乐配不上她么？”许璐不可置信。
　　“唉，我不是这意思，反正就……啊，我也不知道，你们的事情你们谈啊，别问我别问我。”说完程玥明扭头就往卧室走，她佯装又困又累，懒懒打了个呵欠，“我睡了啊，今天不熬夜了，晚安。”
　　许璐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声，她没着急回卧室睡觉，而是往沙发上一躺，掏出手机登上了微博。
　　“梁砚私生女”的热搜此条已经被替换成了“梁砚新戏”。
　　她顺手点进去，看到十分钟前梁砚发的微博。
　　@梁砚V：没有的事。新的合作同事而已。别急，过段时间官宣。@乔栖
　　有了梁砚的@，短短十分钟，乔栖微博粉丝已经从四位数涨到了五位数，最新微博评论也直接破了四位数。
　　许璐想了想，点了关注，然后顺手给乔栖最新微博点了个赞。
　　-
　　乔栖是睡觉前才发现自己微博爆了，先不说蜂拥而来的新粉，连私信也快被卡爆了。
　　内容大多是：“姐姐好漂亮！可以多发剧组日常和剧组自拍哦！”“哇哇哇宝藏女孩！我i了i了！”“姐姐冲冲冲！”
　　当然了，素质再高的粉丝团也一定有那么几颗老鼠屎在。
　　比如这些：“丑B”，“警告你别瞎勾搭我们梁少，否则网曝你！”“哇哦，美女胸好大，谁揉过？”
　　乔栖面无表情把这些私信刷过去，一没转发梁砚的微博，二没回关梁砚，直接装作没上过微博一样下线了。
　　她下线以后本想直接睡觉，结果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给梁砚的某男粉发消息。
　　7：……
　　让她意外的是对方居然还没睡，几乎秒回。
　　Liangou：？
　　Liangou：怎么还不睡？
　　7：[发怒]
　　Liangou：？？？
　　Liangou：怎么啦？
　　7：被骂了。
　　7：[撇嘴]
　　她消息刚发过去两秒钟，对方直接弹过来一通语音通话。
　　乔栖手一滑，给拒绝了。
　　“……”
　　Liangou：？
　　乔栖心虚，找个借口说。
　　7：太晚了，就不语音了。
　　Liangou：哦。
　　Liangou：你旁边有人啊？
　　7：没有。
　　7：就是有点累，不想说话。
　　Liangou：好吧。
　　Liangou：所以谁骂你？为什么要骂你？报警吧，找警察叔叔帮忙。
　　神特么报警。
　　乔栖被逗笑，心里本来就不是特别多的躁郁瞬间烟消云散。
　　她想到什么，难得主动聊。
　　7：你爱豆发微博了诶。
　　7：要有新作品了。
　　Liangou：啧。
　　Liangou：都说了他不是我爱豆。
　　7：谁？
　　Liangou：……
　　Liangou：你套路好深呐宝贝儿。
　　乔栖在这边没忍住笑出来，她想起梁砚发的那条微博@了自己，心存侥幸地给里昂发。
　　7：你看到他要合作的女演员了吗？
　　7：长得还挺好看的。
　　这次对方没有秒回，足足过去一分钟，乔栖才收到。
　　Liangou：就那样吧。
　　Liangou：反正我看不上。
　　乔栖：“……”
　　哦。
　　作者有话要说：　　梁砚：我就是这么一个谁都看不上的精英男人！[叉腰]
　　乔栖：哦。


第20章 签名会
　　因为这一句话, 乔栖好不容易降下的心火再次翻涌而来，对方一无所知地继续叨叨。
　　Liangou：而且你不觉得她好看得很普通么？
　　乔栖深吸一口气，也不在床上继续辗转反侧了。她抬手打开旁边床头柜上的台灯, 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至夏暑, 天气热, 房间里就算开着冷气乔栖也穿得清凉。
　　幽若灯光落在她窄薄的肩背宛若铺了一层薄薄的纱，她肩头小巧圆润, 肩骨微凸, 吊带睡裙的系带绕过她的肩延展至胸口, 白色薄被遮挡了余下春光。
　　两条手臂又白又长，瘦得纤细匀称，从被窝里伸出来往被子上一放，被光线一铺，肌肤更显光滑。
　　只是这脸上的表情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她唇角压着明显的不悦, 手指尖狠狠摁在屏幕上, 恨不得把对面的人顺着网线揪到自己面前来质问。
　　7：什么叫好看得有点普通？
　　7：好看和普通不是相违背的吗？
　　对方大概也在思考这个点, 沉默了好久都没回消息。
　　乔栖冷笑着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结果下一秒, 她唇角冷笑僵住了。
　　手机荧光白得发冷, 照在人脸上眼睛里似乎也剥夺了人在夜里该有的柔情。
　　乔栖无声睁了睁眼，瞳孔放大，里面装满了不可置信。
　　以及手机页面反射出来的内容。
　　Liangou：俗。
　　Liangou：就是那种……俗，你懂吧？
　　乔栖：“……”
　　我踏马不懂！！
　　乔栖感觉自己手指尖都在抖，她一下一下摁着键盘。
　　7：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在背后这么评价一个女人？
　　7：你是她黑粉么？
　　Liangou：……？
　　Liangou：不是啊，不是你问我的吗？
　　Liangou：我只是简单说一下我的感受啊？
　　Liangou：哎woc……行行行，我错了！
　　紧跟着，系统提示：
　　[Liangou撤回一条消息]
　　[Liangou撤回一条消息]
　　Liangou：我错啦！
　　Liangou：[语音3'']
　　乔栖一脸冷漠地点开语音, 听到里昂含糊着声音说了好几遍：“我错了我错了宝贝儿我真得错了。”
　　大概是已经躺下了，他声音泛着慵懒，尽管隔着网线，也能听到他齿间细微的黏稠感。
　　这感觉给乔栖一种微妙的亲昵，就像怀里搂着一头毛发柔软蓬松的大狮子一般，莫名的安全感抚顺了她的心气。
　　无意识地扁了扁嘴，又点着手机屏幕把这短短一句话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
　　连那种黏糊感都仔细品味了一番，才一挑眼眉，瞳仁里散发着台灯照进来的稀碎的光，唇角翘起一抹弧度。
　　动动手指回了一个字。
　　7：哼。
　　Liangou：……
　　Liangou：你喜欢她啊？
　　Liangou：她不是新人吗？
　　乔栖脸不红心不跳。
　　7：喜欢她的脸。
　　7：新戏也会关注的。
　　Liangou：……好的。
　　Liangou：新戏肯定会爆的。
　　Liangou：你这位新粉就放心吧。
　　乔栖看到这无声挑起眉尖，有些感兴趣地反问。
　　7：你怎么那么确定？
　　Liangou：因为男主角是梁砚啊。
　　乔栖：“……”
　　哦。
　　眉尖压平，一脸冷漠回复。
　　7：好的。
　　7：我知道了。
　　7：这位梁砚的男友粉。
　　Liangou：睡觉吧。
　　Liangou：这位乔栖的新粉，梁砚的黑粉。
　　7：哦。
　　7：晚安。
　　Liangou：晚安。
　　Liangou：[爱心发射.jpg]
　　本来乔栖还觉得自己几经折腾该睡不着了，看到对方发过来的表情包，没忍住弯唇笑了笑。
　　她指尖就在手机屏幕上，盯着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记录，恍惚间眼前出现了那个雨夜对方在黑暗里露出来的一截高挺鼻梁和轮廓清晰的嘴唇。
　　乔栖视力其实不算好，在那样的雨夜就更看不清什么东西，按照正常视力，她是不可能看清楚对方的轮廓的。
　　哪怕只是嘴唇的轮廓。
　　可是有些痕迹却总是挥之不散，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模糊，反而在脑海里愈发得深刻清晰。
　　大概……是舍不得忘记吧。
　　毕竟，那是唯一一次的照面。
　　乔栖想着，轻轻叹了口气。
　　她指腹掠过手机栏头自己给对方的备注，几秒后把手机锁屏，放到一旁。
　　关了台灯，房间顷刻间陷入黑暗。
　　她慢吞吞下移至被窝里，调整好姿势视力也适应了黑暗。
　　房间里只有窗户一处是明亮的，飘摇的窗帘背后透着一层浅浅月光。
　　乔栖盯着那处亮光出神，她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是真地觉得她这张脸很俗吗？
　　那以后见了面，他应该很失望吧。
　　又过了很久，睡意渐渐袭来。陷入梦境之前，乔栖遗憾又感慨地想：那就只能努力变得优秀了，等足够的卓越剥夺了那层俗气，她再和他见面吧。
　　毕竟，她舍不得他失望啊。
　　-
　　有了梁砚在微博的公开发声，关于乔栖的微博热搜很快便降了下来，剧组再次回归正常的拍摄生活。
　　组里为了赶进度一直都是三个组同时进行拍摄，乔栖和梁砚对手戏多，大多时候都混在一个组，偶尔两个人才会分开个一两天。
　　这天依然是他们俩少有的分开拍摄，乔栖被摁在化妆间换造型的时候，一刻也不分心地低头看剧本。
　　剧本白纸黑字，字里行间被她填满了各种颜色笔迹的标注。
　　耳边忽然探过来一阵呼吸，乔栖敏锐地察觉，不顾化妆师还在给她整理发饰，猛地偏开头——
　　就是这一偏，化妆师左手上原本准备插/进乔栖左耳耳洞的耳环划伤了乔栖的耳根。
　　乔栖耳朵皮薄柔嫩，再加上耳环锋利，伤口顷刻间便流出了血痕。
　　乔栖愣了一下才感受到痛意，反应迟钝地“嘶”了一声，耳边传来林楚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林楚也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玩笑举动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我……”
　　这个时候说不是故意的也晚了，林楚只好一直道歉。
　　乔栖看他就快要把道歉两个字印在脑门上了，不怎么计较地笑说：“没事，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今天有乔栖和林楚的对手戏，也是他们俩进组以来的第一场对手戏。
　　剧里林楚饰演的是一名重庆分子，父母届是所谓的上层人士，他继承父母衣钵直接给政府办事。
　　林楚五官长得就很正派，浓眉大眼，线条虽然粗犷了一点，但也给他增添了朴实的气场。
　　眼下他已经换上了戏服，一身标准的军/阀服饰，衣领规整，黑色皮靴。
　　他个头本就不低，被这服饰包裹起来更显高大。
　　高大的人不停欠身道歉就显得有些怪异，乔栖早在今天见到林楚第一眼就已经不自觉把他往男二身上套了。
　　一向傲立挺拔的军中男人是不该这么卑微小心的。
　　乔栖笑笑说：“行啦，一点小伤，不用太放在心上。”
　　林楚还是很抱歉，“需要打破伤风吗？”他很关切地询问化妆师，“那个耳环之前消毒了吗？”
　　这种怎么可能消毒，剧组里每天忙得不行，谁会关注这点细节。
　　乔栖侧着脸看镜子里的自己，她对照着抬手摸了下耳朵上的伤口，一点小小的划痕，血迹轻轻擦掉也不会再蔓延出新的血迹。
　　她随手拿酒精棉片擦了下，扭头跟化妆师说：“没事，继续吧。”
　　林楚似乎对她这种粗糙行为有点不满，乔栖无奈，“真得没事，万一因为这个耽误了拍摄进程，你才真得要愧疚呢。”
　　说得也是。
　　八月的天，太阳烤得人心烦躁，沪城近几天温度更是高居三十五度不下，化妆师几乎时刻跟着演员，以便随时随地地补妆。
　　这个时候耽误一分钟，几百个人跟着受罪。
　　林楚也明白这道理，只能挠挠头，很抱歉却又不知怎么补偿地说：“那晚上收工我请你吃夜宵吧。”
　　“你饶了我吧。”乔栖半开玩笑，“一天那么多镜头盯着我，我哪敢吃夜宵啊。”
　　“说得也是啊。”林楚叹气，“那只能请你喝冰饮了。”
　　乔栖点点头，“这个可以有。”
　　化妆师笑着插嘴，“这么热的天，林老师干脆包了整个剧组算了。”
　　林楚干脆应下，“好啊。”
　　“一半一半吧。”乔栖说，“也给我个犒劳剧组的机会。”
　　林楚倒是不矫情，他笑，“那乔老师合作愉快咯。”
　　乔栖笑笑，掏出手机给剧组点了某知名品牌的冷饮。
　　-
　　冷饮送到的时候乔栖和林楚刚结束第一个镜头，这个镜头是程烟云在大马路上被人跟踪，林楚饰演的石岩庄在旁边茶馆饮茶，看到程烟云被人跟踪，动作敏捷地把人逮捕了下来。
　　只可惜，石岩庄并不知道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偶遇”，组织要的就是让石岩庄发现跟踪者，并救下程烟云。
　　从而让程烟云顺理成章接近石岩庄。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石岩庄为了博美人欢心，还特意把人拎到了程烟云面前。
　　男人腰间别着枪，气势不容忍忽视，他居高临下，眉眼却不含逼迫之意，甚至相当绅士礼貌地询问程烟云打算怎么办。
　　程烟云不以为然扫了眼脸色惨白的跟踪者，淡淡说：“送官呗。”
　　石岩庄笑着一摆手命手下人把人拖走，程烟云这才轻轻一抬首，朝石岩庄笑：“石副官真是心系民众。”
　　石岩庄依然浅笑，“职责所在。”
　　程烟云点点头，与石岩庄擦肩而过时说：“石副官今日救命之恩我无重金感谢，若是闲暇，可来百乐门一坐。”
　　“我买单。”
　　……
　　“哇，烟云姐买单诶！”人群里有人抱着冷饮喊了一嗓子。
　　还有人附和，“那什么时候烟云姐请我们去百乐门坐坐啊！”
　　程烟云配合着开玩笑，“等百乐门改名叫烟云馆了，你们在里面睡大觉都没人拦着。”
　　大家被逗笑，再加上有冰饮抚恤，本来蔫成一片的剧组很快再次活跃起来。
　　乔栖和林楚现在在A组，B组和C组不在这个棚，两个人得了空拎着剩下的冰饮分到B组和C组。
　　B组和C组现在分别正在拍群众大戏和梁砚周穗渝的对手戏，比起B组，显然是C组来得更有吸引力。
　　乔栖和林楚到的时候，梁砚和周穗渝正进行一场大小姐撒泼打滚纠缠洋少爷的戏码。
　　乔栖没见过周穗渝演戏，只知道这人拍个广告连台词都念不顺，这样的人，程玥明也能看得上么？
　　想着，乔栖停在了人群外围，她手里捏着一杯冰饮，吸管含在唇间，贝齿无意识把吸管碾来碾去。
　　直到吸管一头只剩下薄薄的一片，她吸着有些费劲了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梁砚周穗渝对戏看得有些出神。
　　……
　　其实这场戏也没什么，不过是明晏沉溺温柔乡一夜未归，早上偷摸回家被他爹抓了个正着，他爹拎着木棍把这混小子教训了一番以后，指着鼻子骂：“又他娘的去哪鬼混了？你就不能给老子争点气？一会儿别给我回房倒头就睡，何家大哥来串门了。”
　　明晏不愧是混着长大的，挨得胳膊折腿瘸也要伸着脖子跟他爹顶嘴，“何家大哥来有我什么事？他大哥今年都快五十了，难不成还让我跟他拜把子？”
　　明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直接把这臭小子打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幸好明太太捏着手帕过来才把儿子从棍棒之下救下来，自古以来娘疼儿，看着自家小儿子一脸疲惫还挨打，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明老爷子拿棍棒一下下指着这对母子，“都是惯的！”
　　明晏趁机一溜烟跑去了二楼，回房衣服一脱往被窝里一钻就要睡回笼觉。
　　结果刚睡一半就被人掀开了被子。
　　明晏惊的眼下黑眼圈都没了，他惶恐着一把捏起被子挡在胸前，宛若受欺负的小媳妇儿，等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皱眉：“何念怡？”
　　“正是本小姐！”何念怡理直气壮，看到明晏露了肩背也不觉得要避嫌，反而眯着眼睛笑，“明晏你怎么比女人还白啊！”
　　明晏无语得要命，大喊着让贴身男丁进来。
　　这里的剧情有一个伏笔，明晏的贴身男丁其实是新政府那边的卧底，平时明晏也防他防得厉害，可今天情况特殊，他一人顾不得两家，让男丁看到了他白净的肩颈。
　　沉迷了一夜温柔乡的男人怎么可能身上那么干净？
　　男丁一边赶何小姐出去一边不动声色又瞟了明晏两眼。
　　等明晏收拾好打开门，何小姐果不其然还在门口跟男丁周旋。
　　明晏是真得无语，“你好歹也是大家小姐，能不能要点脸皮？”
　　何念怡被骂不哭也不闹，甚至理直气壮，“不要！我要你！”
　　明晏一个大男人差点被女人弄红了脸，他觉得这人不可理喻，转身就走，何念怡偏不让他走，小跑着一跃而起爬上了明晏的背。
　　明晏傻了，“你做什么？！”
　　何念怡不管不顾搂紧了他的脖子，甚至凑上明晏的脖子细细闻了一番，嫌弃道：“这什么廉价的香水味？你好歹也是留学回来的，怎么就这品味？”
　　“老子就这品味！”明晏也爆了粗口，他脸上染怒，“下来！”
　　何念怡哼哼两声，“我不！我偏不！我不仅要你背我！还要你背我一辈子！”
　　……
　　剧情走到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周穗渝表现得极好，台词顺顺利利，神态姿态也相当自然。
　　现场不少人看得出神，连林楚也夸赞道：“周穗渝演技很自然啊。”
　　旁边有工作人员听了忍不住附和道：“对啊！她真得好有灵气！好适合何念怡啊！连梁少都夸她演技不错呢。”
　　是么。
　　乔栖目光不动声色从梁砚身上扫了一眼。
　　白色的打光板一侧，梁砚穿着随便披身上的白衫，领口扣子还没来得及系全，动作间领口微敞，被流畅线条勾勒的脖颈下露出来平直的锁骨。
　　阳光下，他的喉结都优越得引人注目。
　　梁砚的台词功底自然没话说，往常明少爷总是捏着慵懒的腔调，今天被何念怡折腾着嗓音忽然正经厉色起来。
　　一般来说，现场只要台词念对，腔调大差不差都算过了。
　　反正细节都在后期配音。
　　可梁砚却在现场也把控得相当稳妥，他好像在台词腔调这一块一向很成功。
　　程玥明和程导几经夸他都不嫌多。
　　“梁砚台词真好。”林楚也感慨。
　　乔栖难得附和，“嗯。”
　　看到这里，也就没什么看头了。
　　总之，周穗渝能进剧组，肯定不单凭运气，实力还是有的。
　　至于她是怎么做到短短半年就有此长进的，就不关乔栖的事了。
　　乔栖转身之际，忽然被人喊住，她回头，看到是一个小姑娘，脖子上挂着剧组工牌，应该是工作人员。
　　她也拿了冰饮，相当不好意思地拿着纸笔让乔栖签名。
　　乔栖才是受宠若惊，她签完一个，紧跟着又来了几个。
　　一个是签，两个也是签，乔栖想着时间还充裕，干脆找个地方坐下在现场办起了签名会。
　　-
　　梁砚这边结束了才看到旁边有签售会，他刚结束，正口干舌燥，准备找水喝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一抬头，看向被人群包围的乔栖。
　　盯着想了一会儿，梁砚勾勾手指把助理喊了过来，然后低着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助理先是有些意外，随后疑惑着打量梁砚几眼，最后被梁砚一脸淡定地踢了过去。
　　助理走后，梁砚才慢条斯理咬着冰饮吸管坐到自己的休息椅上，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那群人堆。
　　悠闲自若盯了一会儿，梁砚才笑眯眯掏出手机，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得意，给微信置顶那位发了一条消息。
　　Liang：晚上给你看个大宝贝。
　　Liang：保证你看了以后想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　　乔7：？


第21章 连哥哥
　　乔栖是晚上等戏的时候才看到里昂发的消息。
　　今天晚上天气还行, 没有前几天那么燥热，现场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还有几个小演员穿着乞丐服在旁边跑来跑去, 也不嫌热。
　　今天是一场梁砚和乔栖联手在深夜救小乞丐的戏, 前面场面不算大，但是后面有一些爆破的戏。这场戏, 道具组和工作人员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为的就是今晚能够顺利拍摄。
　　配合夜景, 导演把拍摄时间安排到晚上八点以后，有些演员没什么戏早早就收工了。
　　至于乔栖，白天已经赶了一天，晚上还有那么重要的戏，想正儿八经吃个饭都没时间。
　　程玥明和许璐吃完饭的时候顺便给乔栖也叫了一份, 荤素搭配, 还有一杯浓缩维生素汁。
　　“你别把自己累趴下了。”许璐那开她面前的剧组盒饭, 真诚建议, “要不请个助理吧？”
　　虽说乔栖现在片酬不高, 但是请个助理的钱应该是有的。
　　等剧官宣以后, 应该会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活动找来，到时候全靠她自己，那得多忙啊。
　　乔栖先是感谢许璐给她的晚饭，然后才说助理的事情，“暂时还不需要吧，又没什么事。”
　　许璐听了也不多劝，她能看出来乔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倘若乔栖不想, 她劝再多也没用。
　　于是干脆拍拍她的肩，给她加油打气，“那行，好好吃饭，晚上加油！”
　　乔栖笑着说好。
　　她此时坐在片场的一处角落，这里不算特别亮，但是也有远处的灯光照过来，灰暗中朦胧一层光将她脸部轮廓勾勒得若隐若现，只有眼睛里的笑是清晰明亮的。
　　她其实是一个很干净的人。
　　许璐的公司但凡签了艺人都必不可免要走营销炒作这一条路，之前公司老板来片场看过一次，挺喜欢乔栖的，后来跟她提了一嘴，大概意思就是能签过来就签过来。
　　她知道老板看中的不是乔栖，而是乔栖身边的梁砚。
　　能和梁砚捆绑在一起，以后的星途绝对不会难到哪里去。
　　可是，就在刚刚乔栖抬眼的那一瞬间，许璐忽然有些犹豫了。
　　这样的人，放到她手里，应该很快就会“改头换面”吧？
　　怪可惜的。
　　-
　　乔栖晚饭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她不是特别饿，就是渴，于是把餐盒推到一旁，抱着一杯深绿色浓缩汁喝。
　　她指甲上涂着绿色的指甲油，手指细白如葱，和玻璃杯的浓缩汁一比，颇有几分相得益彰的意思。
　　这时余光忽然钻进来一个矮小身影，乔栖嘴里还叼着吸管，察觉异样直接咬着吸管偏头，看到旁边蹲过来一个小朋友。
　　小朋友穿着脏脏的乞丐服，头发故意弄得又毛又脸，唯独那张脸，白得像块凝脂玉。
　　因此也衬得她那双眼睛格外黑亮。
　　是麦芽！
　　乔栖傻了，她直接叼着吸管瞪着眼睛懵在了原地。
　　麦芽傻兮兮地一弯眼睛，张开小胳膊小腿，奶声奶气地喊：“七公主surprise！！”
　　乔栖还没反应过来，含着吸管就要说话，结果吸管顶到了她的喉咙，她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麦芽一看乔栖干呕，想到自己平常不舒服吐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你、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找童话哥哥看看呀？”
　　乔栖看麦芽吓得不轻，忙不迭把浓缩汁拿开，笑着把小朋友搂进怀里，“没有，我是不小心咽到了吸管。”
　　她看麦芽的时候眼睛很温柔，头顶天幕漆黑，偶尔闪的几颗星辰仿佛都在她眼睛里。
　　她笑着捏了捏麦芽的脸，“你怎么在这里啊？”说着把麦芽从怀里扯出来，上上下下看了几眼，“还穿成这个样子？”
　　麦芽“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捂着嘴，“不告诉你。”
　　乔栖挑眉，故意去捏麦芽的腰，把小朋友挠得在她怀里扭来扭去。
　　“你确定？”
　　“啊啊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七公主我错啦我错啦！”麦芽笑得不行，最后跌进乔栖怀里，坦白从宽，“是一个姐姐带我来的！”
　　“哪个姐姐？”乔栖疑惑。
　　“是我。”
　　乔栖抬头，看到是许璐。
　　麦芽看到许璐一脸灿烂地打招呼，“小鹿姐姐！”
　　许璐笑着揉了把她的小脑袋，才看向乔栖，“组里有个小朋友临时有事，我忽然想到之前你说的小朋友，就顺道去看了看，她挺想你的。”
　　乔栖唇边笑意渐退，没有说话。
　　许璐知道她顾忌什么，也知道自己这行为有点“多管闲事”，但是她有她的目的，只是现在还不方便把目的说出来，于是只能解释道：“不会卡太多镜头的，而且你瞧瞧这身上脏的，到时候再把小脸一糊，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她说着，缓缓看向乔栖，“再说了，你就不想在自己第一部 作品里留个纪念？” 
　　要说刚刚乔栖还有些挣扎，这会儿忽然就不再犹豫了。
　　许璐说得没错，她既然能把麦芽接过来，也肯定去医院了解过了情况，麦芽现在的情况不算特别好，即便未来动手术，生存几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如果把另外百分之五十填进这部剧里，她确实……
　　没法拒绝。
　　于是乔栖轻轻把麦芽搂进怀里，也不嫌她衣服头发脏，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许璐，“谢谢。”
　　许璐耸了耸肩，轻松摇头，她双手抄进口袋里，临走前眨眼道：“以后找你要谢礼。”
　　乔栖没开口说好，只是笑。
　　-
　　许璐走后，乔栖把注意力移到麦芽身上，和麦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看现场准备得差不多了，开始把话题转到拍戏上。
　　麦芽还小，对拍戏自然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自己要和七公主一起上电视了，非常激动亢奋，满眼都是光。
　　这些光把乔栖心里最后一丝顾虑和犹豫取消，她知道小朋友戏份不多，只需要在导演喊“跑”的时候往外跑就行了。
　　但是麦芽身体不如那些小朋友，乔栖担忧地提点了好几句，确定麦芽没什么情况才拍拍她的小脑袋瓜，“行了，那你是要在这里陪我，还是要去玩啊？”
　　麦芽又想去玩又想陪七公主，她撅着小嘴，犹豫都写在脸上。
　　乔栖也不催，好整以暇在旁边等。
　　她掏出手机，本来想刷刷微博什么的。因为前段时间不知道谁在微博上放出了几张剧组照片，虽然图片糊的看不出谁是谁，但还是引来不少粉丝关注。
　　然而没等她点开微博，就看到消息通知栏出现微信的标识，她顺手下滑，看到是里昂发来的消息。
　　点进去，看到对方发的消息。
　　Liangou：晚上给你看个大宝贝。
　　Liangou：保证你看了以后想以身相许。
　　乔栖：“…………？”
　　实不相瞒，她都想反省是不是自己脑子里存了什么不健康的想法。
　　不然为什么看到“大宝贝”这三个字，她第一反应是想报警呢？
　　报网警啊！
　　警察叔叔，这里有人开车！
　　7：……？
　　7：我现在就给你看个大宝贝。
　　7：长得和红色感叹号一模一样。
　　对方应该在忙，没给她回消息。
　　乔栖单手捧着脸，一只手不停地划拉手机屏幕，消息记录一页又一页，她一点点看过去，就好像把那些日子又过了一遍异样。
　　唇角不自知地翘起愉悦弧度，手机荧屏的光照亮了她的脸，也照亮了她的眼睛。
　　旁边麦芽极少看到她的七公主这副表情，虽说印象里的七公主也是温柔善良又漂亮，但是今天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呢。
　　她学着乔栖的样子也单手捧着脸，只不过乔栖在看手机，她在看乔栖。
　　梁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没忍住，小心翼翼凑过来，坐到了麦芽旁边，学着这两个人的样子也捧着脸。
　　于是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就看到梁砚歪头看麦芽，麦芽歪头看乔栖，而乔栖则是捧着手机，笑的唇角眼角都是光。
　　头顶星光透过大树叶缝落了一地的星光，三个人像是在噪杂的片场偷到了一隅宁静之地。
　　高举cp大旗的无双没忍住，悄摸摸躲着导演偷拍了一张照片，想着现在不能发，等剧播了一定要发在超话里！
　　这种一家三口的和谐场面能把cp粉嗑死吧！
　　反正她嗑死了嗑死了嗑死了！
　　-
　　乔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身边除了麦芽还有一个人，她偏头，冷不丁对上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惊得双目圆睁。
　　比起往常总是轻轻冷冷端着程烟云气场的样子，这会儿像个受了惊的兔子。
　　梁砚被发现一点也不心虚，直接捧着脸光明正大地看，甚至理直气壮地打听，“乔老师刚刚笑得好甜哦，是谈恋爱了吗？”
　　乔栖被他调侃的耳根子一下红成了透明色，即便在灰暗的角落都掩不住满面害羞之意。
　　明知道隔这么远梁砚看不到手机的内容，可她还是心虚地要把手机收起来。
　　结果因为动作慌乱，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正面朝上。
　　乔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弯腰就去捡。
　　但是被截胡了。
　　是麦芽。
　　麦芽什么都不懂，捧着手机盯了好几秒，十分费劲地拼出两个音节：“了……一……安……连？连哥！”
　　乔栖现在就仿佛日记本里少女情怀被当众念出来了一样，她羞耻地想死，一把抢走麦芽手里的手机，抬手捂住小朋友的嘴，瞪眼，“闭嘴！”
　　麦芽“噫噫呜呜”了好几声，旁边梁砚乐得不行，就像学生时代一不小心偷窥到了女同学暗恋了谁一样的男混混。
　　他抬起手臂把麦芽搂到自己怀里，故意说：“哎呀，这有什么，别为难人家小朋友，要为难就去为难你那连哥哥啊！”
　　乔栖这下全身都轰的一下红了，连眼角都泛出了红意，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怒的。
　　难得引她露出这种起伏明显的情绪，梁砚本人颇有成就感地一挑眉，他故意佯装很怕地往后躲，“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乔栖是不想动手，她想直接动枪，让这个人永生闭嘴！
　　偏偏麦芽还不懂避讳地扒拉着梁砚的手，眨着大眼睛问：“七公主，连哥哥是谁哇？是童话哥哥吗？”
　　乔栖无语扶额，避之不答，甚至主动岔开话题，“你不是要找朋友玩吗？怎么还不去？”
　　梁砚乐得不行，他坐姿相当潇洒，两条长腿提膝分开，笑的时候上身微微后仰，被搭理得蓬松柔软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在他后颈轻轻扫过。
　　长臂松松散散把麦芽圈在怀里。
　　麦芽也没什么不适地靠在他怀里，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回头看这人是谁，看到是梁砚，十分惊喜地“哇”了一声，“王子！！”
　　梁砚跟着“哇”了一声，“是我！”
　　乔栖：“……”
　　此乃上等厚脸皮。
　　“哇！好久不见哟！”麦芽兴致勃勃，“你也要和我们一起上电视么？”
　　梁砚刚刚就注意到了麦芽的服饰和发型，一直没问是因为他觉得乔栖不可能会同意麦芽来露脸，麦芽这么一说，他才意外地看向乔栖。
　　乔栖大概能猜到梁砚的想法，实话实说：“许璐找来帮忙的。”
　　梁砚闻声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就在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乔栖打个预防针时，只见乔栖把手机放回自己的包里，朝他笑笑说：“小朋友挺开心的。”
　　哦。
　　那就没必要多管闲事了。
　　梁砚轻轻一点头，不多说了，“行。”
　　这时副导演喊乔栖让她走一下打灯点，乔栖不放心地回头看麦芽，梁砚朝她一抬下巴，“去吧，我看着呢。”
　　乔栖这才放心，“谢谢。”
　　梁砚当着乔栖的面抬手勾住麦芽的脖子，“来，跟哥哥聊聊，你喜欢什么样的连哥哥。”
　　乔栖：“……”
　　导演你等等！
　　我先杀个人灭个口！
　　梁砚看到乔栖表情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偏偏麦芽还真得相当认真地跟梁砚掰着手指头聊，“唔，我希望连哥哥能赶快把七公主娶回家，生一个小宝宝，然后和我玩！”
　　乔栖：“……”
　　她有点想去找化妆师多盖一层粉，毕竟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红得滚烫。
　　“还有呢？”梁砚好整以暇偏头看麦芽，时不时还故意瞥乔栖一眼，然后装作惊讶，“咦？乔老师还没走啊？那么多工作人员等着您呢。”
　　乔栖：“……”
　　默默紧了紧牙根，朝梁砚微微一笑，这笑里明显藏着一句话：你也给我等着。
　　梁砚弯着桃花眼笑得纯良无害，甚至抓住麦芽的手朝她挥手，“拜~”
　　然后继续跟麦芽聊，“还有呢？你想让他们生几个宝宝？”
　　“唔，我觉得七个刚刚好。”
　　“……”
　　听着这些离谱的聊天内容，乔栖转身离开时，周身莫名弥漫了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凄惨。
　　梁砚无动于衷，继续把乔老师的婚后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过没了当事人，这些调侃就没什么意义了，梁砚又陪着麦芽胡侃了一会儿，才慢悠悠摸出手机。
　　看到微信收到消息，立刻翘起唇角点进去。
　　晚上这场戏是明晏刚结束一场家族晚宴上，所以身上穿的是布料一看就很矜贵的西服。
　　只不过他嫌被束缚，这会儿脱了，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肌肉线条清晰流畅的小臂。
　　本就精致卓越的五官被化妆师几笔勾画得更加夺目，他笑的时候眼角闪着来自手机荧屏的光。
　　这场面和刚刚乔栖看手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麦芽捧着脸盯看了好一会儿，把那句话送给梁砚。
　　“你笑得好甜哦。”
　　不同于乔栖的扭捏，梁砚闻声朝麦芽一笑，“因为我在谈恋爱啊。”
　　无意路过的无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就是想好好嗑个cp，怎么就那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　　无双，好惨一cp粉。
　　讲一下啊。
　　不知道读者懂不懂数据这一块，反正我这本书跟以前比起来数据是不好的。
　　没有卖惨的意思，就是根据事实陈述一下。
　　然后我努力一下，争取每天多更点。
　　你们就辛苦下，每天在评论区多叨叨两句呀。
　　今天发20个红包！


第22章 战斗狗
　　准备开拍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只有头顶亮着浅浅一层月色，现场噪杂人群被清了个差不多，余下的全是相关演员和个别工作人员。
　　麦芽第一次拍电视剧, 激动又亢奋, 按照平时习惯这个点她早该累了困了, 可今天却像精力用不完一样，在现场跑来跑去, 时不时乔栖还能听到她嘻嘻哈哈的声音。
　　比在医院和那些病患小朋友, 或者和孤儿院其他小朋友在一起开心多了。
　　大概是因为这里没人把她当成脆弱的人吧。
　　没有人刻意同情她, 照顾她。
　　在这个小小的剧组里，她和大家是一样的人。
　　是在另一个世界，拥有另一个完整人生的人。
　　乔栖远远地看着，唇角挂着明显的欣慰的笑。
　　旁边梁砚跟她一起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极其放松地伸长了腿, 歪头问：“她没做手术啊？”
　　乔栖轻轻“嗯”一声, 把视线从满场跑的麦芽身上移到梁砚眼睛上。
　　梁砚平时虽然吊儿郎当巨多, 但是正经的时候眼睛微微撑开一点, 使人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他那双黑色瞳仁。
　　乔栖在他眼睛上停留几秒才瞥开目光, 抿了抿唇, 没有隐瞒，“状态不太好，不方便做手术。”
　　梁砚蹙了蹙眉，“很重的手术？”
　　乔栖又是轻轻一声“嗯”。
　　没有再对话。
　　周围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风从耳边掀过去，侧脸肌肤一阵酥酥麻麻，从脖颈蔓延至胸前心窝。
　　乔栖莫名有些紧张，她手指不动声色捏紧手机，忽然特别想和里昂聊天。
　　她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梁砚, 发现他不知何时也玩起了手机，于是乔栖立刻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掏出了手机。
　　她发现里昂二十分钟前给她回了消息，当时她应该正在被梁砚和麦芽安排未来的婚后生活。
　　想到那些安排，乔栖默默无语了几秒，然后才把注意力放在里昂发来的消息上。
　　Liangou：？
　　Liangou：一言不合就红色感叹号。
　　Liangou：你自己品品你这是什么幼儿园大班生行为。
　　7：品不出来。
　　Liangou：你过来。
　　7：？
　　Liangou：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品。
　　7：……？
　　7：报警了。@网警
　　Liangou：哈哈哈哈哈哈哈。
　　Liangou：但是我是认真的。
　　Liangou：我真的有大宝贝给你看。
　　Liangou：警察叔叔看了不会把我抓进去的大宝贝。
　　7：什么？
　　对方安静了好一会儿，乔栖等消息的途中无所事事地来回摸手机屏幕，她不经意间余光瞥到旁边的梁砚，发现这人一直在盯着手机屏幕。
　　黑暗的角落，手机荧屏的光把他的脸照得很清楚。
　　他眼睛始终弯着愉悦的弧度，和平时的漫不经心不同，这弧度里似乎藏着几分认真。
　　乔栖不由自主偏头打量。
　　大概是她目光过于专注，梁砚有所察觉，抬头看到她打量的眼神，问：“怎么？”
　　乔栖摇头。
　　梁砚一顿，眯起眼睛，唇角一勾，光明正大晃晃手机，“你有你的连哥哥，我也有我的七公主，有什么可好奇的。”
　　说完在乔栖微怔的瞬间意识到什么，非常迅速地补了句：“不是你这个七公主。”
　　乔栖：“……我也没想是我。”
　　梁砚无所谓地颔首，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想法。
　　他再次把注意力挪到手机上，乔栖莫名生出一股较劲儿，也把注意力放回手机上。
　　这时，她才看到里昂给她回消息了。
　　他发来了一张图片。
　　小图看上去只是一个玻璃杯，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乔栖点开大图仔细看，发现什么以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Liangou：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Liangou：是不是大宝贝！
　　乔栖是真地有些意外。
　　她完全没想到里昂会有“乔栖”的签名，可是……她怎么不记得她有在玻璃杯上签名？
　　7：你从哪弄来的？
　　Liangou：……
　　Liangou：就这？
　　Liangou：你就这反应？
　　7：……
　　7：不是，我就是问问。
　　7：有点好奇。
　　她想了下，非常谨慎地说。
　　7：我也托朋友要过，但是乔栖现在在剧组拍戏啊，剧组不是不让外人进吗？
　　Liangou：我朋友找的。
　　Liangou：别问从哪找的，问就是朋友从朋友的朋友那里找的。
　　乔栖：“……”
　　好一波俄罗斯套娃。
　　但是乔栖还是很好奇，她仔细把图片放大，盯着签名看了好久。
　　她无比确定自己没在玻璃杯上签过名，可这字迹又确实很像她的字。
　　除非……里昂被骗了。
　　7：你……花钱了吗？
　　Liangou：干嘛？你要给我转账吗？
　　乔栖：“……”
　　好的，这人果然被骗了。
　　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和你连哥哥吵架了？”乔栖没意识到自己叹气叹出了声，梁砚自己心情好，看到别人心情不好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乔栖摇头，“没有。我在感慨他人傻钱多。”
　　梁砚：“……不好么。肯为你花钱。”
　　乔栖一品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于是立刻给里昂发了个比超大心的表情包。
　　7：谢谢谢谢谢谢！！
　　7：但是下次不要再买了，请理智追星！
　　想到追星，乔栖忽然想起里昂虽然总是嘴上不承认，但从各方面分析，他应该确实挺喜欢梁砚。
　　对方都给她要了“乔栖”的签名……好吧，虽然这签名她自己唾手可得，但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那她……要不要回礼啊？
　　于是，乔栖默默地抬起头，再次看向了梁砚。
　　梁砚察觉，“？”
　　乔栖思忖片刻，正想开口，化妆师突然跑了过来，“导演说马上就拍啦，快快快，我来检查一下你们的妆。”
　　被这么一打断，乔栖也不好意思张口给梁砚要了。
　　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还是下次吧，反正一直在一起工作，有的是机会。
　　于是她跟里昂说。
　　7：礼尚往来，过几天我也给你看一个大宝贝。
　　7：嘻嘻嘻。
　　Liangou：？
　　Liangou：那比起我这种大宝贝，我更想看看会被网警抓走的那种大宝贝。
　　7：……
　　Liangou：风里雨里，局子里等你。
　　Liangou：[嘻嘻.jpg]
　　7：……886。
　　-
　　乔栖被化妆师摁着做最后的妆面检查，半米距离之外的旁边站着周穗渝。
　　由于今晚的爆破戏比较重，对道具和棚内设备要求也高，剧组在硬件上花费了不少财力。
　　为了减少组内开支，这种设备肯定只有一个组有，所以乔栖和周穗渝便迎来了第一次同组拍摄。
　　不过今天她们俩依然没有对手戏。
　　“乔老师最近很累了吧，眼下的黑眼圈都快遮不住了。”化妆师一边说一边叹气，大概所有的化妆师都会可惜一张好面孔露出憔悴状态，她忍不住建议道，“闲暇之余还是多补补觉吧。”
　　乔栖笑笑说：“哪有时间补觉啊。”
　　她既是新人又是主演，本来基础不好不说，任务还重。平时忙起来三个组连串是常有的戏码，别说补觉，正常吃饭的时间还在就已经是万幸了。
　　“那你这皮肤状态已经明显走下滑趋势了呀。”化妆师很惋惜。
　　乔栖笑，“那管得了那么多。”
　　旁边周穗渝这时插嘴，“其实在护肤品上下点功夫就可以啦，乔老师最近在用什么眼霜和面膜啊？哎呀，我前段时间买了好多，晚上收了工我让助理给你送一些吧。”
　　不等乔栖开口拒绝，周穗渝已经扭过脸看向了乔栖的化妆师，“你是小雨吧，我看你脸上也长了痘痘哦，一会儿我让助理给你也送点。”
　　小雨一边受宠若惊，一边为蹭到高档护肤品而感到兴奋激动。她满口都是夸赞周穗渝脾气好长得漂亮演技也厉害的话，周穗渝被她这么夸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嘻嘻哈哈地说：“是吧！我也觉得我超级厉害！”
　　这年头似乎已经不流行谦虚的人设了，面对夸赞越是大方越讨喜，周围人见周穗渝这样对她印象更好了。
　　只有旁边的乔栖敛着眸，眼睫低垂，遮挡了一向清亮的眼睛。
　　叫人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何家大小姐呢！”这时导演喊了一嗓子。
　　旁边人纷纷调侃，“大小姐快来调戏明少爷了！”
　　周穗渝笑着应了一声，“来啦来啦，姑奶奶这就来啦！”应完扭头看向梁砚，“明少爷，走吧？”
　　梁砚听到这些调侃懒洋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西装外套，慢条斯理把中扣扣上，抬手抓了两把头发，露出棱角优越的五官面孔。
　　旁边一直守着的小雨看到他这行为，皱着眉喊了声“祖宗”，然后小步跑到旁边，一根头发丝儿一根头发丝儿地捋了好几遍才交待道：“别再碰了啊！”
　　梁砚“啧”了一声，瞥她一眼，“和我自己抓的有什么区别吗？剧本里写的就是明晏自己动手抓的，得有点破绽才符合逻辑。”
　　小雨举起一把梳子，瞪眼，“我就是逻辑！”
　　梁砚：“……”
　　旁边乔栖没忍住轻笑一声，梁砚闻声偏头看了她一眼，乔栖转开眼珠子，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但是梁少本人依然觉得有失面子。
　　于是他默默放下了准备为非作歹的手，唇角翘起一抹弧度，微微欠身，笑着那双桃花眼把脖子送到小雨面前。
　　小雨被他这带有明显勾/引之意的行为弄的一愣，几秒后从脖子至脸蔓延出明显的绯色。
　　她结结巴巴，“干、干嘛？”
　　梁砚理直气壮，“整理领带啊，现在这身子衣服都是明家少爷的，归你管。”
　　“我可不敢随便乱碰。”
　　归你管……归你……管……
　　靠！
　　这人作弊！
　　小雨被撩得手脚发软，眼睛都不敢直着看梁砚了，最后手又抖又软地帮这位少爷系好领结。
　　不出几秒，少爷抬手给拆了。
　　小雨：“？”
　　梁砚宛若忽然想起来一般，“我才想起来，这场明少爷没打领带。”
　　然后迈开长腿哼着小曲往拍摄点走了。
　　小雨：“……”
　　一脸委屈地扭头看向乔栖，吐槽抱怨道：“这人好狗！！”
　　乔栖无比赞同地点头。
　　不仅狗，还是狗中之狗，战斗狗。
　　“但是我还是被他撩了！！”小雨痛心疾首，“我好没出息！”
　　乔栖再次赞同地点头。
　　小雨真诚发问：“乔老师，你实话实说，你和梁少对戏心动吗？”
　　乔栖摇头。
　　小雨不信，“你否认那么快，一看就是敷衍我。”
　　乔栖停顿了下，佯装认真思考几秒，然后看着小雨摇头，“不心动。”
　　小雨：“……也倒不必如此认真。”
　　乔栖笑了笑，她其实知道组里有人嗑她和梁砚这对cp，但是一般没人敢真地当着她的面说什么。
　　眼下cp粉都舞到正主面前了，她身为正主当然要解释一番，“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虽然梁砚确实很优秀，但她心里有人，便不会在他身上多想什么。
　　“唉，好吧。”小雨失望，“那我替我姐妹再问一句，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们会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
　　乔栖笑，“没有如果。”
　　“为什么啊？”小雨疑惑她笃定的口吻。
　　乔栖想了下，“如果我喜欢的人这样随便撩别人，要么他瞒我瞒到底，要么……”乔栖微微一笑，“我剁了他。”
　　小雨：“……好的。”
　　好他妈真实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乔7：然而，他没有瞒着我，还当着我的面撩。
　　乔7：那就只能，剁了吧。（风轻云淡.jpg）
　　20个红包！！


第23章 要听话
　　先拍的是梁砚和周穗渝, 主要内容是：明晏被告知程烟云打算独自一人解救小乞丐团伙，他担心对方出意外，假意在酒会上喝多, 然后提前退场, 结果被周穗渝纠缠在了门口, 明晏心急如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周穗渝打晕了丢进了柴房。
　　临开拍前, 梁砚不知道从哪找了瓶酒, 他靠在一旁单手抄兜, 拎着酒瓶喝得慢悠悠，偶尔有酒渍沾在唇边，他随便抹掉，然后轻轻一吹气，额前凌乱的发丝随风掀起, 深色眼睛露出来。
　　这画面引的周围一堆女人捂嘴尖叫。
　　乔栖扫了一眼, 有点不想承认梁砚气质确实勾人, 心中酸了好一会儿, 默默掏出手机一脸冷漠地给里昂发消息。
　　7：大宝贝没了。
　　7：没有为什么。
　　7：886。
　　对方估计在忙, 没有回她消息。
　　乔栖也没等。
　　与此同时, 还有几个机位在拍小乞丐们和林楚的戏份。
　　乔栖这会儿实在不想看到梁砚，至于周穗渝她就更不敢兴趣了，于是直接抬脚去盯麦芽。
　　麦芽估计是拍摄前已经和那群小朋友混熟了，脏着小脸在监狱里一点也不拘谨，甚至还睁着大眼睛满眼好奇地左看右看。
　　乔栖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她拍照拍小视频，不经意看到旁边有家长也在拍，乔栖心情相当复杂。
　　原来……晒娃是这种感觉么？
　　她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又拍了好几张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机收回口袋。
　　麦芽看到她, 小手抓着监狱扶手伸着脖子和她打招呼，乔栖笑笑冲她挥手，旁边林楚看到，弯着腰不知道跟麦芽说了什么，麦芽露出一嘴大白牙，笑眯眯跟他聊天。
　　不过导演没给他们太多聊天时间，没过几分钟，导演就过来开始讲走位，几个小朋友似懂非懂地点头，林楚一个大人在旁边哭笑不得开玩笑，“怎么感觉我是山大王啊。”
　　导演站着说话不腰疼，拍拍他的手臂让他加油。
　　拍摄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大意外，等这边拍完，梁砚和周穗渝那边也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重要环节了。
　　乔栖理了理衣服，没等导演催，主动走了过去。
　　梁砚刚和周穗渝结束一场“厮杀”，领口都撕开了，男人修长脖颈露出来，冷白的皮肤多出一道被周穗渝的指甲划出的痕迹。
　　就是这道痕迹，引的程烟云在救人关头分了神，也让她看清楚了自己对明晏的心思。
　　乔栖瞥了一眼，脱口而出：“明少爷夜生活真精彩。”
　　梁砚闻声垂眸，目光在自己锁骨处转了个圈，然后非常配合地拿指尖轻轻在伤痕上一掠，掀起眼皮，递给乔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说：“不是夜生活，夜生活这不是来陪你了么。”
　　这句可不是剧本上的。
　　乔栖蹙眉，梁砚却没什么特别反应地扭过头，麦芽看到他，踮着脚跟他挥手，喊他王子。
　　不仅喊，还带着其他小伙伴一起喊。
　　梁砚本人脸不红心不跳，应得理所当然，甚至心情非常好地搂着一众小朋友合影留念。
　　其中麦芽稳居C位——梁砚的大腿上。
　　乔栖看得头疼，干脆挪开眼睛。
　　直到正式进入拍摄。
　　……
　　夜幕沉下来，整座上海都安静了。高空一轮窄尖的月牙散发着幽幽浅光，锋利的轮廓穿透乌云，偶尔有狗撕扯着喉咙发出狼一般的叫声。
　　深巷，静谧。
　　渐渐的，从远处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哒哒哒。
　　一声一声宛若踩在人的心尖上。
　　监狱外的小兵被这声音敲的从后脊椎升起一股密密麻麻，头皮都在蔓延冷意。
　　他伸着脑袋往远处的黑暗里瞧，隐隐约约，他瞧见一道曼妙纤细的身影。
　　女人踩着红色的高跟鞋，身裹深绿色旗袍，她目不斜视，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
　　仔细看，能从她那双茶色眼睛里捕捉到难掩的笃定和胜券在握。
　　她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小兵面前，笑吟吟开口：“我来找你们石副官。”
　　小兵上上下下地打量这妖鬼一样的女人，他甚至怀疑这女人是早几百年前哪个戏楼里的头牌，如今借着月色浓厚来吸人阳气。
　　可这头顶挂的也不是满月啊。
　　小兵仍然不放心，“你是谁啊？”
　　程烟云不遮不掩，“程烟云。”
　　程烟云在如今的上海名号可响着呢，这乱世之内，大概只有百乐门这一处能让人松软身心筋骨的地方了。
　　若是以后真发生点什么，这百乐门也是那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来找石副官？”程烟云虽然来头响，但也不是人人都见过，尤其是这小兵，哪有闲财去那里鬼混，但是她既然敢自报家门，也算得上理直气壮，小兵犹犹豫豫，最后说，“那你等等，我去问问石副官。”
　　小兵刚一转身离开，隔壁巷子拐角便出来一个身子挺拔的男人，是明晏。
　　明晏脸色极其不好，他大步走向程烟云，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回走，“你疯了吗！知道这次如果失败会搭进去多少人吗！”
　　程烟云反手抽回，冷冷道：“一个都搭不进去。”
　　明晏压着声音，“程烟云！”
　　“明少爷！”程烟云声音不大，口吻却异常笃定，她轻轻转了转自己被捏红的手腕，抬眸对上明晏的眼睛。
　　这个少爷，不知何时就闯进了她的心。
　　明明他纨绔，嚣张，不正经，甚至够得上几分浪荡。
　　她程烟云什么男人没见过，早就摸清楚了一个道理：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一样，都是天生有劣根，天生要被下半/身操控。
　　可她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感情来势汹汹，什么叫女人大多是情感动物。
　　只可惜啊，她不是普通的女人。
　　她是一个，要扛起这个时代的女人。
　　所以她轻轻一笑，就像第一次见到明少爷那样，眉眼含笑，气场却极其清冷疏离。
　　她对他说：“我程烟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插手了？”
　　“是明家要败落了吗？”
　　明晏被气笑，但是他不想跟她废话，指着她的鼻子说：“老子现在不跟你浪费口舌，等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程烟云一愣。
　　这……不对啊。
　　她讲话那么难听，他这从小被众星捧月式长大的少爷不该气上心头一走了之么？
　　“看什么看！一边挪开！”明晏拽住她的手臂把她往旁边狠狠一扔，“我去救！”
　　程烟云慌了，她一把扣住他的手臂，“你不能去！”
　　明晏笑了，他甚至有闲情雅致跟她不正经，“怎么？就准你出风头，不允许我逞英雄？”
　　程烟云急地皱眉，“明晏！”她说：“你听好，今天这事我是已经做好计划的，石岩庄不会怀疑我！”
　　“嗯，出卖色/相是么。”明晏讥讽。
　　程烟云抬腿就给他一脚，相当不客气。
　　明晏“啧”了一声，“烟云姑娘听令，一会儿你进去蛊惑石fool，我来救人。”
　　程烟云没听明白，“石、石什么来着？”
　　明晏唇角一翘，“不重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否则——”
　　程烟云挑眉。
　　“我会很生气。”
　　……
　　“炸药量确定好了没，小朋友都别玩了！那些都是危险品知道不！石副官！石副官！把你这些小犯人看好了！”现场副导演扯着嗓子喊。
　　乔栖在旁边等他们布置现场，接下来就是程烟云和明晏携手把这些小犯人救出，顺手炸了监狱。
　　石岩庄不知道程烟云和明晏早就暗度陈仓，还以为程烟云单纯地来给他送东西，于是危急时刻，他第一时间把程烟云护在怀里，从而炸伤了后背。
　　这期间，小犯人们的逃生路线也是非常有讲究的。
　　乔栖有点担心麦芽，坐在一旁耐心十足地给她讲一会儿怎么安全怎么来，最好一直跟在梁砚身边。
　　麦芽抬起脏兮兮的小脸，“谁是梁砚啊？”
　　乔栖难以启齿，忍了半天吐出一句：“就是王子。”
　　“哦哦哦，好啊，王子已经跟我说啦，他说他到时候会抱着我的！”麦芽兴致勃勃。
　　乔栖一顿，抬眼看了眼在远处补妆的梁砚，梁砚不知又在逗谁，翘着唇，很是惹目。
　　等他似乎有所察觉，乔栖若无其事收回目光，捏着麦芽的小爪子“嗯”一声。
　　麦芽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忍不住钻到乔栖怀里问：“七公主，你会和王子在一起吗？”
　　乔栖：“……？”
　　“谁？”
　　“王子……哦，就是梁砚呀！”
　　“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乔栖真诚发问。
　　麦芽被问倒了，小脸皱成一团，好半天才说：“因为王子和公主本来就要在一起呀！而且他刚刚都说了，你如果不听话，他会很生气的！”
　　乔栖：“……宝贝，那是演戏。”
　　“演戏他就不生气了吗？”
　　“演戏就说明那是假的。”乔栖说，“他不会生气。”
　　“这样吗？”麦芽明显脑子没转过弯，什么真真假假，大人的世界好难懂。
　　正巧这时梁砚补完妆悠闲地晃过来，乔栖看到麦芽盯着梁砚满眼求知欲，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第一直觉就是带麦芽离开，只可惜梁砚动作比她快——
　　他长腿迈过来，来到麦芽身边，低头笑：“哈喽。”
　　麦芽笑嘻嘻抱住他的大腿，“王子哥哥，你不会跟七公主生气对不对！”
　　梁砚一怔，把目光移到了乔栖脸上，乔栖有点无奈，眼神示意他好好说。
　　然后就看到梁少爷单膝跪地，搂着麦芽，满脸好好说：“那得看七公主听不听话啦。”
　　乔栖：“……”
　　果不其然下一秒乔栖就看到麦芽扭过脸看她，小表情相当认真，“七公主！你必须要听话！王子都是为了你好！”
　　乔栖：“……”
　　哦。
　　原来身边的人胳膊肘往外拐是这种感觉啊？
　　谢谢，有深刻领会到。
　　作者有话要说：　　梁砚：谢谢。有爽到。


第24章 挣大钱
　　这场重要的爆/破戏像所有人希望的那样顺利结束, 结束的时候时间已过凌晨四点，天边若隐若现亮起一层薄薄的白光。
　　大夜熬完收工，现场所有人第一反应不是伸胳膊伸腿打呵欠, 反而是略有亢奋地喊着要不要约着去大排档喝啤酒吃小龙虾。
　　还有人喊着要直接约吃早饭。
　　有人过来问乔栖他们要不要一起, 乔栖知道他们也不是真地想喊自己过去, 不过是客气客气，于是便摇摇头说不了
　　林楚倒是没拒绝, 摆弄了下衣服说：“等我回去换件衣服吧。”
　　林楚在剧组的好人缘程度不比周穗渝差, 虽说他长得线条粗犷不太好相处, 但脾性还不错，大家都挺爱和他聊天。
　　私下也总爱约着一块吃饭。
　　“你要一起回去吗？”林楚回头问乔栖。
　　乔栖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在和林楚抱着从地上滚了一圈，旗袍被裹了一层灰尘，脸上也全是。
　　麦芽第一次看到他们滚在一起还以为乔栖真得受伤了，大叫着要跑过去救人。
　　最后还是周穗渝伸手把她拦下了。
　　所以等戏一结束, 乔栖想着要第一时间去找麦芽, 顺便给周穗渝道谢, 于是便跟林楚说：“你先回去吧, 我还有点事。”
　　“行。”
　　乔栖是化妆间找到麦芽的, 应该是周穗渝给她找了个手机游戏玩, 她在旁边椅子上玩得不亦乐乎，乔栖进来了她都没发现。
　　周穗渝倒是一眼看到了她，笑笑道：“乔老师。”
　　乔栖扫了眼这化妆间，虽然灯火通亮，但是没别人。
　　乔栖目光重新落到周穗渝身上，这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化妆桌前，镜面围了一圈小灯，光线直直地照在她脸上, 衬的她精致面孔中多了几分诡异。
　　“麦芽，我们可以回去了。”乔栖移开目光，把还沉浸在游戏里的麦芽喊过来。
　　麦芽看到她立刻放下手机，丝毫也不留恋。
　　乔栖看到她把手机随手放在了沙发上，出声说：“要把手机拿过来还给阿姨。”
　　麦芽乖巧地把手机递到周穗渝手里，周穗渝还坐在椅子上，接过手机才说：“真乖。”
　　乔栖想到拍戏时周穗渝帮忙拦下麦芽冲动行为，口吻很是真诚地道谢。
　　周穗渝没觉得是多大事，还笑着摸了两把麦芽的脑袋说：“没事，她担心你嘛。”
　　麦芽想到当时满是狼烟的场面，挂着后怕的眼泪点头，小嘴撇着，抱着乔栖的腿，也不嫌脏，直接把脸贴在她腿上，“好担心的。”
　　乔栖笑笑，先是安抚了一会儿麦芽，然后又拎着麦芽给周穗渝道谢。
　　周穗渝半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在乔栖转身离开前想到什么，“哦”一声喊她，“那个面膜个眼霜我一会儿让我助理给你送过去。”
　　乔栖闻声停下脚步，她想了想，还是转过身，直直地看向周穗渝。
　　她不太懂周穗渝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没外人，她不认为周穗渝还有必要跟她演戏。
　　“话都说出去了。”周穗渝终于收了那副看似和乔栖关系很好的笑，私底下，她也懒地多看乔栖一眼，“你爱用不用咯。”
　　她这样，乔栖反倒松了口气。牵起麦芽的手，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没必要。”
　　她离开的方向是迎着光的，从周穗渝这个角度看去，女人曼妙身姿像一道剪影，她明明身上又脏又乱，但却丝毫没有狼狈的意味。
　　她永远都是这样，清高的想让人把她撕碎。
　　周穗渝盯了许久，想到自己为了走到这一步经历的那些事，眼睛里不动声色染上一丝不甘和狠厉。
　　她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良久才轻轻哼一声。
　　——走着瞧。
　　然而她没想到，她刚出了化妆间，就看到梁砚居然从旁边路过。
　　梁砚比乔栖林楚他们收工走，周穗渝以为他早就离开了，怎么还在这？
　　“梁少…”周穗渝心虚极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嗯？”梁砚熬了大夜面色也染了疲倦之意，他眼皮折出痕迹，偏头看向周穗渝时眼睛有些无光，慢悠悠应了一声，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才问，“怎么？”
　　周穗渝见他这样就放心了，于是笑道：“没什么，看你状态不太好诶，要不要我让助理给你送点面膜啊？”
　　梁砚闻声一顿，随后掀唇轻笑一声，与她擦肩而过之际，他声音漫不经心，“算了吧，没必要。”
　　周穗渝听着这熟悉的回答，微微一怔，等反应过来再去看梁砚离开的方向，发现他的背影也被拉成了细细长长的剪影。
　　这画面，和乔栖离开时如出一辙。
　　-
　　乔栖虽然已经把麦芽带回来几年，但是因为工作太忙从来没和小朋友睡在一起过。
　　准确的说，她没和任何人睡在一起过。
　　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不过麦芽很兴奋，小手攥住乔栖一根手指，蹦蹦跳跳，明明脸上脏的像只小花猫，眼睛却还是放着明亮的光，“七公主！晚上我们要一起睡觉啦！”
　　乔栖声音含笑地点头，“是的。”
　　麦芽继续说：“那我明天早上要喊你起床吗？”
　　乔栖有点想笑，“你要喊我起床吗？”
　　“对呀！公主睡着了不都要被人喊醒吗？”麦芽歪着头认真思考好一会儿，忽然低低“哎呀”一声，“那我是不是要亲你呀？”
　　“嗯？”怎么就要亲她了？
　　“就是那些故事书里都说，公主被王子亲醒的！”
　　乔栖：“……那也要是王子来亲吧？”
　　麦芽被她说得一愣，前前后后捋了好几分钟，一直快到房间门口才恍然大悟，“对哦！要王子来亲的！”
　　乔栖拍拍她的头，“所以还是我来喊你起床吧。”
　　麦芽很遗憾。
　　等乔栖刷卡进门时，身边麦芽忽然扭头，喊了一声：“王子！”
　　乔栖推开门扭头，看到是梁砚回来了。
　　梁砚估计也累得够呛，他平时虽然也不太正经，走路姿态也慵懒，但至少是有自己独特气质在的。
　　这会儿乔栖看他细软刘海贴在额前，步伐也无力。
　　像一头没了攻击性的兽。
　　好像比平时要顺眼一点。
　　这时麦芽已经小跑着到梁砚身边，梁砚看到她脸上浮起一丝笑，走廊外的天光照在他侧脸上，他慢吞吞蹲下来，平视麦芽，“怎么啦？”
　　乔栖忽然想起她们俩刚刚聊的话题，瞳仁骤缩，立刻抬脚走过去。
　　——然而没能来得及阻止。
　　“王子！你明天可以亲一下七公主吗！公主要被王子亲一下才可以醒过来……唔……”
　　大步赶过来的乔栖一把捂住麦芽的嘴，把她抱起来就原路折返，顺便面无表情地对梁砚说一句：“晚安。”
　　还蹲着的梁砚：“……”
　　-
　　乔栖浪费了一堆口舌才勉强给麦芽讲清楚她和梁砚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
　　麦芽虽然也是似懂非懂，但是遗憾和失望是相当真情实感的，一直到乔栖给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她还迷迷糊糊地揪着乔栖的衣领问：“那你能遇到你的王子吗？”
　　乔栖把小朋友横抱起来走向卧室，这么几步远麦芽已经昏昏欲睡，乔栖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床上，顺手关了台灯。
　　房间里只剩下门口照进来一块客厅的光，麦芽翻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太安稳地蹬了蹬被子。
　　乔栖把冷气调得适中，离开前想起麦芽刚刚说的话，笑了笑。
　　还能遇到吗？
　　希望已经遇到了吧。
　　-
　　乔栖本来挺累的，结果等自己洗漱完吹干头发，头脑反而清醒了，怕自己回房间打扰麦芽，干脆穿着浴袍在客厅沙发躺下了。
　　导演给她放了一上午加半个下午的假，她想着也没事，就准备继续把时间花在剧本和睡觉上。
　　结果剧本刚翻开，手机就弹出了微信消息。
　　谁这么早就醒了？
　　她捡起沙发缝里的手机一看，有些意外。
　　居然是里昂。
　　Liangou：[视频]
　　一个小视频。
　　乔栖没有立刻点开，她当下第一反应是，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互相给对方发照片分享生活了？
　　现在又开始发视频了。
　　那……距离见面，好像真得不远了。
　　想着，乔栖不自知地翘起来唇。她动动手指，点开里昂发来的视频，视频只有短短十秒。
　　应该有被故意放大，焦点放在了东方一角初升的太阳上，天际线上只探出了一点红，但是以这红为中心向外散发了一层又一层的光。
　　忽然，镜头前扫过来一只手，因为镜头怼得近，显得手也很大。但是手指修长，手腕白皙，他五指分开，遮在了太阳前。
　　指缝漏着光。
　　紧接着是一道略微沙哑，又极其懒洋洋的，“早啊。”
　　这感觉非常微妙，明明他们不知道相差多少公里，却好像睡在了一起一样。
　　……睡在了一起？
　　乔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耳根几乎是瞬间变染得通红。
　　她抿了抿唇，明明知道对方什么也瞧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心虚咳了两声。
　　7：早。
　　那么早，她能回消息，对方也很意外。
　　Liangou：你这是醒了？
　　Liangou：还是没睡？
　　乔栖本来想说瞒着说醒了，但手指落在屏幕上时，忽然就转变了想法。
　　7：还没睡。
　　7：好累啊。
　　Liangou：我看出来了。
　　7：？
　　Liangou：你这是真地在挣大钱。
　　看到这回答，乔栖不太开心地皱眉。
　　就这？
　　他就想说这？
　　下一秒，聊天窗口又弹出一条。
　　Liangou：但是你有没有听过那句话。
　　7：什么？
　　Liangou：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乔栖这才唇角弯起弧度。
　　Liangou：那你吃饭了么？
　　乔栖这次犹豫了，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对方无比确定地发过来一条。
　　Liangou：好的，你没吃。
　　7：……？
　　7：你怎么知道？
　　乔栖是真地好奇。
　　Liangou：你如果吃肯定是现在吃。
　　Liangou：如果是现在吃，肯定会给我拍照片。
　　7：……有理有据。
　　7：无法反驳。
　　Liangou：所以你现在还愣着干什么？
　　7：？
　　Liangou：现在。
　　Liangou：去酒店餐厅吃饭。
　　Liangou：一夜没睡今天白天应该没工作吧？
　　Liangou：如果有就辞职。
　　说到这里，对方停下了嘴炮输入。
　　乔栖等了好一会儿，收到一条。
　　Liangou：大不了爸爸养你。
　　乔栖：“…………”
　　面无表情。
　　7：滚！
　　Liangou：哈哈哈哈哈哈。
　　Liangou：玩归玩，闹归闹，不拿身体开玩笑。
　　Liangou：快去吃饭吧。
　　乔栖想到刚刚那条被自己看了几遍又保存到手机里的视频里，他略微沙哑的声音。
　　7：你怎么也起那么早？
　　7：声音好像也有点哑？
　　Liangou：巧不巧。
　　Liangou：因为我也一夜没睡啊宝贝儿！
　　7：……看来你也挣大钱了？
　　[Liangou撤回一条消息]
　　7：？
　　Liangou：好在没超过2分钟。
　　Liangou：这话太让人生气了。
　　Liangou：你也给老子撤回！
　　7：……好的。
　　撤回后，对方满意了。
　　Liangou：重新表态吧。
　　7：……你几岁？
　　Liangou：二十二，刚好可以结婚。[坏笑]
　　7：……呸。
　　信了他的邪。
　　7：明明是二十五的老男人。
　　Liangou：二十五就更可以结婚了。[坏笑]
　　7：滚。
　　Liangou：我实话实说，你为什么让我滚？
　　Liangou：你想什么了？
　　Liangou：嗯嗯嗯？
　　乔栖：“……”
　　这人好烦啊！
　　可乔栖没意识到自己唇边始终挂着一抹笑。
　　7：我去吃饭了。
　　7：886。
　　Liangou：？
　　Liangou：我一夜没睡，你都不问问我吃没吃饭？
　　Liangou：你太让我失望了！！
　　7：…………dbq。
　　7：所以你吃饭了吗。
　　Liangou：吃什么！
　　Liangou：气都气饱了！
　　7：…………不值当。
　　7：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吃饭开玩笑。
　　7：你没有听过那句话吗？
　　Liangou：什么？
　　7：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Liangou：……
　　Liangou：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不仅听过，我还说过。
　　Liangou：就在刚刚。[微笑]
　　7：嗯嗯嗯。
　　7：大男人说到就要做到。
　　7：走，一起吃早饭！
　　Liangou：吃完回来一起睡觉？
　　乔栖：“……”
　　她有理由怀疑这人的一起和她的一起不是一个一起。
　　但乔栖还是很听话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爬起来的时候一直在身上躺着的剧本掉在地上，乔栖看着尚未翻开一夜的剧本，莫名有点心虚。
　　这感觉怎么那么像上学时不好好学习净想着偷偷谈恋爱？
　　……算了。
　　上学也要先吃饭。
　　于是乔栖换了身休闲的白T黑裤，头发随便一拢垂在后背，发丝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拉开门一刹那，红光迎面照过来，把她颈肩那颗红痣照得更家惹目。
　　没睡好，眼皮自然沉重。
　　光照过来，乔栖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她慢悠悠往直降电梯口走，路过梁砚房间的同时，房门忽然打开了。
　　乔栖一顿，偏头，看到梁砚也穿着清爽地准备出门。
　　她犹豫几秒，打了声招呼，“早？”
　　梁砚扫了她一眼，故意揶揄，“醒了？有王子进你屋了？”
　　乔栖：“……神经病吧你。”
　　梁砚笑了下，反手关上门。
　　他慢吞吞伸了个懒腰，跟乔栖往一个方向走。
　　梁砚：“你去吃饭啊？”
　　乔栖“嗯”一声。
　　梁砚“哦”一声，“我也去。”
　　乔栖：“……”
　　那可真是太巧了。
　　再无对话。
　　他们不在剧组里一般就是正常同事关系，没那么多话聊。
　　等俩人一前一后到了餐厅，各自选各自爱吃的。
　　途中碰到了早起的无双，伸着胳膊喊了声：“烟云姐！明少爷！”
　　乔栖和梁砚默默对视一眼，彼此发现对方表情都有点微妙。
　　看来都不太想一起吃饭。
　　但是又不能闹出主演不合的新闻，于是只好端着东西走向无双。
　　无双早上刚醒就在群里听说他们昨晚拍得很顺利，吃饭期间也一直在打听各种细节。
　　梁砚一般私下不聊工作，全程没怎么应。反倒是一向平时话少的乔栖跟她多聊了几句。
　　聊着聊着，乔栖和无双就看到对面梁砚拿起了手机。
　　……开始拍照？
　　梁砚察觉，迅速拍了两张，“怎么了？”
　　无双：“发微博分享生活啊？”
　　梁砚把其中空掉的一个盘子往旁边轻轻一推，他手指长，肌肤也白，和莹白透亮的盘子相得益彰。
　　从眼前划过时，乔栖莫名想起里昂发来的那个视频。
　　但是出于主观态度，乔栖心想，里昂的手应该比梁砚的还要好看。
　　她这么想着，眼睛里掠过一道自己察觉不到的得意。
　　梁砚也没在意，因为他正琢磨着怎么炫耀自己。
　　“不是，拍给我女朋友。”
　　“你们不拍吗？”
　　他笑眯眯地看向乔栖和无双，“谈恋爱就是要分享生活啊。”
　　乔栖认真思考了下，也拿出了手机，“那我也拍一下吧。”
　　本以为今天嗑到糖了的cp粉无双：“？”
　　发刀发得猝不及防。
　　“你不拍吗？”梁砚和乔栖同时问无双。
　　无双：“……”
　　咬牙切齿，“我拍！我怎么不拍啊！不拍多不合群啊！”
　　可是我他妈又没有男朋友女朋友，我给谁分享生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无双：卧槽？这也是真地嗑到了啊！！


第25章 同人文
　　梁砚回到房间准备打开相册分享生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拍的这几张照片, 乔栖和无双全都入镜了。
　　还是不能p掉的那种入镜。
　　——酒店餐厅盘子太亮，映出了她们两个人的模糊影子。
　　虽然也确实没什么，但他怕那个小姑娘误会。
　　毕竟上次已经因为一条程玥明误入的语音误会了半天。
　　所以最后他只能叹着气把照片删了, 然后给对方报备。
　　Liang：我吃完了。
　　Liang：回房了。
　　乔栖收到这消息时也在犹豫要不要把照片发过去, 因为她发现自己拍照片的时候摄像头怼得太近, 盘子又太亮，把她脸都照出来了。
　　虽说不是特别清楚, 但是隐约能看得到轮廓。如果对方有意放大, 也不是说看不见什么东西。
　　其实他们俩到这个关系份上, 真露个脸乔栖也不是不愿意。
　　可她不愿意第一次露面就是完全素颜的状态。
　　头发也没打理，吃饭的时候有几缕掉到眼前被她随手勾起来挂到耳朵上。
　　整张脸露得干干净净。
　　——不行。
　　思考了好久的乔栖决定什么也不发，反正她确实吃饭了。
　　也不心虚。
　　正巧刚回房间里昂就发来了消息，她本来想问里昂为什么不发照片，但一想到自己都不发, 还有什么资格问对方？
　　于是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回消息。
　　7：我也吃完了！
　　7：我也回房了。
　　Liangou：很好。
　　Liangou：来吧, 一起睡觉了。
　　7：……
　　7：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Liangou：那还是别讲了吧。
　　7：我不。
　　7：我偏要讲。
　　Liangou：你几岁？
　　Liangou：叛逆成这样？
　　7：十八。
　　7：永远十八。
　　Liangou：行。
　　Liangou：那我还可以等你两年。
　　7：……
　　7：这句话我一定要讲。
　　Liangou：您请。
　　7：你如果死也是活活骚/死的。
　　Liangou：怎么死不重要。
　　Liangou：最起码把二十五过了。
　　Liangou：英年早逝多可惜。
　　7：你要过生日了？
　　Liangou：嗯哼。
　　7：什么时候啊？
　　Liangou：干嘛？
　　Liangou：你要给我过生日吗？
　　7：也不是不行。
　　7：就算不行, 礼物肯定会到位。
　　Liangou：大宝贝？
　　乔栖想到自己原本答应对方的大宝贝, 再想想刚刚吃饭时梁砚说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 顿时心情很好, 她眯着眼睛回。
　　7：好呀。
　　7：就给你大宝贝。
　　Liangou：行。
　　Liangou：那我就等着我这个生日了。
　　乔栖睡前缠着里昂问清楚他的生日，掐着日历算了算，这人生日阳历十一月份，还早呢。
　　她都杀青了。
　　那既然时间战线那么长，她也不着急了，反正等临杀青肯定会有签名活动。
　　届时她也不用跟梁砚张口，偷偷留一张就行了。
　　简直完美。
　　乔栖心满意足地回房睡了。
　　-
　　剧组生活说穿了也就两点一线，梁砚他们还有点别的活动, 偶尔拍广告，接受采访，遇到节假日还会参加一些卫视的晚会。
　　可乔栖什么都没有，除了进组途中抽出两天去拍了个小广告，其余时间全耗在剧组。
　　人被圈在这片天地里，时间轴全跟着戏里的节奏转，等接二连三几场大雨浇灭了沪城的暑气，乔栖才恍惚意识到，已经时过白露了。
　　也是这天，《烟云馆》终于在微博开了官微，放了第一波主演消息。
　　@烟云馆官微V：#电视剧烟云馆#各位久等。
　　按理说，这部剧已经开机几个月，早该官宣了，可程玥明一直摁着消息不松口，外面黄牛以及各种所谓内部人员每天花式放消息，勾的粉丝心馋眼馋。
　　这下官微一开，男主角梁砚的粉丝率先把官微粉丝拔到了五位数。
　　评论区一片哀嚎，各种求官博放定妆照。
　　官博也没继续钓粉丝胃口，没几分钟就宣了梁砚和乔栖。
　　@烟云馆官微V：身处乱世，无愧于心。烟云馆的程烟云，程烟云的明少爷。@乔栖@梁砚
　　定妆照放的是刚进组就拍好的，前三张是乔栖，三张照片三个造型。
　　第一张穿着洋裙面罩粉纱，聚光灯下，她站在舞台中央，两手握着话筒，眼睛直勾勾盯着一处。
　　这是百乐门的头牌程烟云。
　　第二张她一袭高贵旗袍裹身，侧身而立，手执圆扇半遮面。
　　这是烟云馆的老板程烟云。
　　第三张她褪去精致服饰，一身素朴，长发被风扬起，一手握枪一手托腕，英姿飒爽。
　　这是中华儿女程烟云。
　　单凭三张定妆照，乔栖当天就登上了热搜，营销号通稿一堆，过往几年拍的照片的广告也全被扒了出来。
　　评价自然褒贬都有，但是路人感观目前还不错。一夜之间，乔栖微博粉丝又翻了几倍。
　　从此，娱乐圈终于有了乔栖的姓名。
　　至于梁砚，就更加吸引关注度了。他三张定妆照把角色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先是覃头小马甲，双手抄兜，下巴轻抬，唇边一抹似笑非笑，二世祖气质相当明显。
　　紧接着便是小少爷一身板正西服，头发扎起一个小揪揪，弧度格外优越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桃花眼掀起时，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最后是和乔栖第三张风格相当的服装，简单的中山长袍，脸上嘴角伤痕青紫，但那双眼睛却没有任何笑意，满满的全是笃定。
　　每一张定妆照感觉都大相径庭，粉丝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过来了官微的原图，一时间P图的P图，剪辑视频的剪辑视频，同人文也一夜崛起无数篇。
　　晚上剧组休息时，乔栖闲来无事刷了会儿微博，刷着刷着就感觉自己耳边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沪城那么大，哪里有她的容身之地，于是大雨倾盆，寒风刺骨，她拖着疲累的身体，一步步往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走……”
　　“……？”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乔栖默默扭过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旁边躺椅上躺下的梁砚正捧着手机读。
　　察觉到她的目光，梁砚“哦”一声，“嘘，我俩的同人文。”
　　说完，继续念：“终于，她看到了那个男人。她恳求他收留她。男人冷冷问：‘报酬是什么？’乔栖咬着唇瓣，脸色惨白，良久，她才轻轻说：‘我。梁少爷，报酬，是我。’说完，女人狠心撕开了自己的衣服，灯灭了，外面的雨更大了……”
　　乔栖：“……梁砚。”
　　梁砚抬头，“啊？”
　　乔栖：“你恶不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头巨疼。
　　先发一半。
　　明天补回来。
　　20个红包！！


第26章 兄弟情
　　“关我什么事？”梁砚撩起眼皮看向旁边也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愤怒而微微脸红的乔栖, 表情相当无辜，“这是你粉丝让我看的。”
　　？
　　乔栖深吸一口气，“我没有粉丝。”
　　“我不管,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梁砚理直气壮, 不但没有半分愧疚之意, 反而在躺椅上一摇一晃，大有一种拿着手机继续读的趋势。
　　乔栖被他晃得眼睛疼, 干脆从自己躺椅上站起来, 准备趁梁砚不背伸手抢手机。
　　然而梁砚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漫不经心把手机往自己身/下一放，双臂慵懒一抬枕在脑后，目光轻飘飘瞥过来，无声：有本事来抢。
　　梁砚休息前刚结束一场还算温情的戏，为了配合氛围, 造型师特意给他搭了一套对于明晏来说难得算正经的服装。
　　——水蓝色的上衣给一向顽劣的明少爷增添了几分居家柔软气质, 他仰躺着, 月光如薄翼在他英俊的面孔上轻轻覆了一层。
　　本该是很赏心悦目的一幕, 只可惜他表情实在太过揶揄, 尤其是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
　　行。
　　没你不要脸。
　　乔栖转身就走。
　　梁砚一看她要走, 讨好一般慢悠悠喊了她一声，“喂，乔老师别那么小气嘛。”
　　乔栖理都不理，继续走。
　　“啧。”梁砚又喊一声，“乔老师啊——”
　　梁砚声音不算小，现场不少人闻声都朝这边看，个个都是打量的目光，一会儿看看乔栖, 一会儿看看梁砚，几秒后又装模作样收回目光，假意各忙各的。
　　乔栖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她脚步一顿，停下了脚步。
　　回头，无话，眼睛却无声睁大，意为警告。
　　梁砚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看到乔栖眼睛又瞪大了几分才给她面子地压了压笑意，佯装严肃认真地说：“不开玩笑了，我问你个问题。”
　　乔栖不知道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半信半疑瞥了他一眼。
　　梁砚看她满眼警惕，唇角忍俊不禁，他慢吞吞从躺椅上坐起来，手肘压在膝盖上，单手捧脸，看着乔栖，“谁派你来接近我的？”
　　乔栖：“？”
　　梁砚眨眼，“同人文里写的啊，这不是还没更新吗，我有点好奇，问问当事人。”
　　乔栖：“……滚！”
　　-
　　乔栖被梁砚气得不轻，等拍对手戏的时候，是一场程烟云当着一众姐妹教训明少爷的戏份，于是乔栖公报私仇，教训得干脆利落。
　　现场所有人都看得非常爽快，导演连声夸赞，“乔栖你太棒啦！”
　　乔栖刚刚教训梁砚的时候下了狠手，梁砚感觉自己腰窝到现在还在麻，他嘶着气凑到监视器前看刚刚的回放。
　　以上帝视角看到乔栖眼中的狠厉，故意说：“人家程烟云是和明晏调/情，你这是想弄死我吧？”
　　乔栖一脸冷漠，“我和你有什么情可调？”
　　说完转身就走。
　　一旁无双在这二人之间不停地转眼珠子，最后忍不住了，满眼亮晶晶地问：“梁少，你干嘛老是逗乔老师啊。”
　　梁砚反问：“我有吗？”
　　“有啊有啊，你有啊。”无双点头如捣蒜。
　　梁砚看了眼乔栖离开的背影，想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太合适么？”
　　“是的。”无双口是心非，希望自己能套出点什么糖，“你想啊，你都有女朋友了，还在剧组跟别的女生那么亲密，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吗？”
　　梁砚一怔，顿时收了所有不正经的表情，他有些严肃认真地看向无双，“你觉得这些行为很亲密吗？”
　　“不亲密吗？”无双反问。
　　还是她自己cp脑了？
　　“这样啊。”梁砚又想了几秒，点点头，“那我以后会注意的。”
　　无双有种不详的预感，“注意什么？”
　　“注意社会主义兄弟情和男女之情的界限。”梁砚本想顺手拍拍无双的肩，手落下的前一秒对上无双的眼睛，瞬间意识到这个小姑娘也是女生，立刻缩回了手，长辈一般点头，“谢谢提醒。”
　　无双：“……”
　　他妈的。
　　谁想提醒你啊！
　　-
　　《烟云馆》的官宣在网上引起热议，乔栖对这些网友的评价不怎么在意，她比较在意里昂的评价。
　　于是刚收工就摸出手机戳对方。
　　她故意把官宣的乔栖的图发给对方。
　　7：哇。
　　7：好好看哦。
　　然后再把梁砚的图发给对方，开始从头到脚挑毛病。
　　7：我发现梁砚有点太瘦了。
　　7：这种人现实生活中应该看上去很弱吧？
　　Liangou：？
　　Liangou：你见过？
　　见过啊。
　　这不是你没见过么。
　　乔栖脸部红心不跳地撒谎。
　　7：没有，猜的。
　　Liangou：那你挺会猜的。
　　Liangou：麻烦猜猜乔栖现实生活中弱不弱。
　　乔栖：“……”
　　她默默放下手机，抬起自己一条手臂，弓起。
　　唔。
　　肱二头肌挺明显的。
　　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说。
　　7：挺瘦的。
　　7：看上去挺能激发人的保护欲的。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梁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窝，他低头撩起浴袍看到冷白肌肤上果不其然有一抹淡淡青紫色，冷笑一声。
　　Liangou：嗯。
　　Liangou：一拳打你三个没问题。
　　乔栖：“……”
　　7：不好么？
　　7：可以保护自己男朋友。
　　Liangou：哦。
　　Liangou：那按照阴阳正负配合的世界规律来看，她男朋友大概是个废物。
　　乔栖：“……”
　　7：[龇牙]
　　Liangou：？
　　7：没什么，我先截个图。
　　Liangou：？
　　7：等乔栖火了，发到微博让她粉丝来网曝你。
　　Liangou：不用。
　　Liangou：你不也是她粉丝吗？
　　Liangou：建议当面来爆我。
　　Liangou：我不会反抗的。[害羞]
　　7：……饭随正主。
　　7：看出来你偶像是梁砚了。
　　7：但是你为什么不能跟他学点好的？
　　Liangou：怎么就饭正主了？
　　Liangou：梁砚又怎么招惹你了？
　　他也没怎么，就是整天在剧组像只花孔雀一样招惹了一众男女演员……
　　点击发送前一秒，对方又发来一条。
　　Liangou：你又不是真地认识他，怎么对他意见那么大？
　　乔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差点就聊掉马了！
　　她忙不迭把聊天框的内容全部删除，然后默默发了一串句号。
　　换来对方理直气壮地说。
　　Liangou：其实我有朋友也混圈，说梁砚人还不错的。
　　7：嗯。
　　7：我看了花絮。
　　7：花絮里，他确实跟每个人关系都很好。
　　7：每个人哦，尤其是女生哦。
　　Liangou：……额。
　　Liangou：那是因为《烟云馆》里女演员多吧？
　　7：或许吧。[微笑]
　　梁砚看着这个小黄脸微笑表情，第一反应是切工作微信，找到无双，给对方发一个真诚感谢的表情包。
　　无双：？
　　梁砚：我女朋友果然很介意。
　　梁砚：感谢你提的提醒，让我有悬崖勒马的机会。
　　无双：……不客气。
　　无双：祝福你们99哦。[微笑]
　　梁砚收下这无比真诚的祝福，然后回到私人号上，非常自然地给7同学发。
　　Liang：他以后不会了。
　　乔栖翻了个白眼。
　　7：他会不会关我什么事。
　　7：我们俩为什么要在这讨论他？
　　梁砚看到这消息猝不及防一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最近好像确实跟她聊“梁砚”聊得有点多。
　　这么想着，梁砚没忍住问。
　　Liang：那万一我是他呢？
　　良久，对面发来一条。
　　7：那我还是乔栖呢！
　　虽然知道小7说的是气话，但是梁砚还是没忍住脑补了一下他是梁砚对方是乔栖的画面，然后成功失语。
　　Liang：谢谢。
　　Liang：有被气到。[微笑]
　　对方看上去比他还气。
　　Liangou的大宝贝：谢谢！
　　Liangou的大宝贝：我也有被气到！！
　　梁砚：“……”
　　也没什么。
　　就是突然有点担心，见面那天他会不会上头条新闻。
　　标题是——国内一线男演员梁砚被黑粉爆锤街头。
　　至于乔栖，直接在梦里梦到自己跟里昂面基的时候，出现的是背后插满孔雀尾巴的梁砚！
　　满头大汗地惊醒，坐在床上愣了好久，乔栖决定以后在剧组除了工作不跟梁砚有任何接触。
　　坚决不！
　　-
　　乔栖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梁砚不再招惹自己了，虽说确实如她所愿，但这前后变化那么突然，乔栖不免有些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又不可能凑到梁砚面前问他为什么突然改邪归正，万一他哪根筋搭错了再次故技重施怎么办。
　　这天乔栖和梁砚拍摄国内一线杂志《VG》，拍完两个人接受采访，本来说的是一前一后分开采访，后来不知怎么就安排到一起接受采访了。
　　乔栖不是第一次拍杂志，但却是第一次拍完杂志还要接受采访。
　　她身上还穿着造型师搭的服饰，改良版旗袍将她整个人拉得又瘦又高，海蓝色布料衬得她肌肤透亮，也给她本就清冷的气质添了更多的疏离。
　　她踩着高跟鞋，裙摆开叉间笔直莹白的长腿若隐若现，站在一旁安安静静。
　　她没有刻意创造存在感，但却惹人频频投来目光。
　　乔栖是圈里的新人，第一部 戏就在程育之手下，完全称得上起点高三个字。 
　　一般起点高的艺人要么身后有人，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就是手段高超。
　　总之不管怎么样，都是惹人好奇的。
　　而这些好奇的目光大多都是令人不适的。
　　可乔栖却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她站在拍摄棚一角，低着头看上去有些认真地打量身边一盆和她差不多高的绿植，巨大的绿叶垂落一旁，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腰间，有些痒，她后退一步，脚跟碰到了一处阻碍。
　　回头，是同样穿着打扮精致的梁砚。
　　梁砚作为一线顶流，出入各种活动场所都是有自己的首席造型师的，造型师熟悉梁砚的气质，总能轻描淡写便把他伺候成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眼下他穿着和乔栖同色系的长袍，袍衣顺顺当当垂在腿边，看似宽松，却也把他肩宽窄腰的轮廓突显出来。手执一把白纸黑字的折扇，不看那半扎起的头发，还颇有几分文气的气质。
　　不过张口依然是痞子。
　　“要不要先对下口风啊，免得被人摁头炒cp。”
　　乔栖不动声色与他拉开距离，不去看他的脸，随口答：“不是有台本么。”
　　梁砚被她这单纯的回答弄得有些无语，“那你觉得他们会老老实实按照台本问么？”
　　哦。
　　“怎么对？”乔栖问。
　　梁砚看着她干干净净全是求知欲的眼睛，顿时所有话都被噎回了喉咙，等乔栖眼里的求知欲变成了茫然，梁砚才一转话锋，“算了。”
　　乔栖：“？”
　　梁砚难得正经，“聊你自己想聊的吧。”
　　-
　　乔栖其实没什么想聊的，倒是杂志方有挺多想聊的。
　　负责人估计不是第一次采访梁砚了，跟他聊天之前满是讨好之意地说：“梁少今天配合着给我们点信息呗，我们也要吃饭呀。”
　　梁砚坐在椅子上很是不羁，椅子是附带靠背的，他斜着坐，手臂微微后折搭在椅背，闻声脸上挂着惊讶，“我哪次没有给你们信息？”
　　负责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又没戏了，她苦笑着希望今天另一位主角能多放点信息。
　　于是默默扭头把重心放在乔栖身上，她先是送上去一个和善的微笑，然后闲聊一般问：“乔栖第一次拍戏吗？会不会觉得比之前工作辛苦啊？”
　　乔栖没有丝毫犹豫，“确实很辛苦。”
　　负责人：“……？”
　　乔栖不明所以，虽然她平时很嫌弃梁砚，但不得不承认在业务能力这块还是要向梁砚学习的。于是她立刻扭头看向梁砚，发现梁砚表情也有点微妙。
　　“……？”乔栖小声问，“怎么了么？”
　　梁砚看着乔栖因为茫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采访室是临时搭的，布景有刻意参考民国风，所以整个格调都是偏沉稳，色调也偏饱和度高，在这样的环境下，乔栖这双眼睛显得非常透亮。
　　她明明有着最明艳的五官，眼里却时常都是涉世未深。
　　这也是刚刚梁砚跟她说想聊什么聊什么的原因。
　　可是他没想到这人真地想到什么说什么啊？
　　“你……”他犹豫了下，但想想现在临时教学也来不及了，只好又一句，“算了。”
　　大不了一会儿嘱咐杂志这边把不合适的剪掉吧。
　　负责人听到梁砚表态算了，大喜。
　　她一改刚刚颓丧的态度，笑眯眯地看着乔栖，“听说你这是第一次拍戏诶，怎么忽然想要拍戏了啊？”
　　乔栖依旧实话实话，“挣钱。”
　　负责人：“……以前做模特挣得很少吗？”
　　乔栖想到之前有次拍杂志，当时的杂志负责人抱怨了句她们这些模特随便拍拍都比他们挣得多。
　　于是乔栖说：“好像还行，比你多吧？”
　　负责人：“……？”
　　怎么突然开始人身攻击？
　　旁边梁砚默默扭头，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乔栖这下终于心生了一股不安，她蹙了蹙眉，真诚问负责人，“我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合适？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我了解的，确实是这样的。”
　　她想了想，又找补了一句：“不过肯定也有例外的。”
　　负责人哭笑不得，“那我肯定不是那个例外，我们社的模特确实也比我挣得多。”
　　乔栖“嗯”一声，“可能做到主编会好一点。”
　　负责人惊恐，“我的天，我没有要做主编的意思啊！”
　　乔栖“嗯？”一声，挺好奇的，“是吗？我还以为你们都想做主编呢。”
　　负责人摇头如摇拨浪鼓，好不容易把这一part过去了，一看台本，下一个问题是有关于理想型的。
　　这是个好问题。
　　但是直接问就没什么意思，于是负责人先问了下别的，“乔老师现在也算正式进入娱乐圈了，以后要考虑在圈里找另一半吗？”
　　“没有。”乔栖否则极其笃定。
　　负责人有些意外，要知道一般艺人讲话都会给自己留回旋之地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发展方向。
　　万一以后真地找了个圈内的，这段回答一定会被黑粉扒出来作为打脸素材。
　　“为什么啊？”
　　乔栖笑了笑，“我有发展对象。”
　　负责人惊了。
　　她虽然想要信息，但没想到对方那么直接，这让她有种自己是大灰狼的感觉。
　　而对方是只被骗了还要问为什么的小白兔。
　　于是她怀揣着良知，犹豫了下，提点了句：“额，这么说可能有那么点……直白？”
　　“这还直白吗？”乔栖想到之前在剪辑站看到的梁砚那些采访，说，“梁砚以前采访不是更直白吗？”
　　梁砚虽然也惊讶乔栖的回答，但为什么又扯到自己了？
　　“诶？说你就说你，关我什么事？”
　　乔栖斜了梁砚一眼，“我实话实说啊。”
　　梁砚“啧”了一声，“我那是针对性地回答好吗，粉丝想做我女朋友，我总要表态吧？”
　　乔栖想到什么，思考几秒，看着梁砚说：“那你再表一下有关于粉丝想做你男朋友的态吧。”
　　梁砚：“？”
　　乔栖：“不行吗？”
　　梁砚：“你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吗？”
　　为了防止乔栖真地说出来什么事，负责人忍不住出声打断，“两位老师，要不……我们聊点能播的？”
　　乔栖扭过头看向负责人，“这些不能播吗？那万一真的有粉丝想做他男朋友怎么办？”
　　负责人：“……”
　　有被问倒。
　　于是她默默看向梁砚。
　　梁砚本人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看向摄像头，微笑，“谢谢关心，我性别男，爱好女。”
　　负责人：“……”
　　她确实想多讨点信息，但也没想要这些不能播的信息好伐？！
　　一旁的乔栖听了梁砚的表态默不作声松了口气，然后十分配合地跟负责人说：“那我们聊点能播的吧。”
　　“好的好的。”负责人含泪点头如捣蒜，“那乔老师能跟我聊聊剧组的生活吗？”
　　“剧组生活么？”乔栖认真回想了下，“好像也没什么，就是拍戏，三个组转着拍戏。”
　　“你和梁少应该是第一次合作吧？听说梁少粉丝遍布全球哦，乔老师之前是不是也挺喜欢梁少的啊。”负责人有意引导。
　　“没有。”乔栖表情认真，“我不是他粉丝。”
　　旁边梁砚再次无语，“谢谢，我也不是你的粉丝。”
　　负责人“……那对于网上说的cp感，你们有看到什么特别有意思的评论么？”
　　乔栖问，“什么cp感？”
　　负责人拿起一个早就贴好网友评论的板子说：“就是说你们郎才女貌啊，还有人说你们是渣男配妖女诶哈哈哈。”
　　“不配吧。”乔栖说，“感觉梁少应该更配乖乖女吧？我不太合适。”
　　梁砚忍不住举手，“我怎么就渣男了？”
　　乔栖闻声扭头，认认真真看着梁砚，“你好像是有点。”
　　梁砚：“……”
　　乔栖：“之前还有评论说你在剧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来着。”
　　梁砚：“那是造谣。”
　　乔栖想了下，一点面子没给，“好像不是。”
　　梁砚：“……”
　　这期间，负责人夹在中间看着这两位主角，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微妙的“磕到了”的感觉，她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板子，两手捧脸盯着这两位脑袋来回转。
　　谁说话就转向谁，看戏看得乐不思蜀，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最后等主编要她给采访稿子定主题的时候，负责人想也没想甩出九个字：欢喜冤家，一见不钟情！
　　定稿之前主办方分别发了一份给乔栖和梁砚，得到两个人的回答。
　　乔栖：后面五个字挺好的。
　　梁砚：爱好女，除了乔栖吧。
　　负责人：“……”
　　这两个人是在剧组不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
　　剧组不太合。
　　网上倒是挺合的。


第27章 万花筒
　　乔栖和梁砚在《VG》采访不合的事情后来不知道怎么在剧组传开了, 起初还是传两个人彼此不是对方的理想型，后来传成两个人相互看不上眼，再后来传成两个人极其讨厌对方, 差点在采访过程中大打出手, 最后变成了乔栖追求梁砚失败导致乔栖爱而不得记恨梁砚。
　　这事传到无双耳朵里已经变成“乔栖记恨梁砚失败转而选择死缠烂打”, 作为一名cp粉，听到正主这种消息, 实在宛若晴天霹雳。
　　小姑娘沉不住气, 跟在乔栖身边把戏份都过了, 就开始咬着咖啡吸管盯乔栖。
　　乔栖去哪她眼珠子转哪，一刻也不停。
　　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细节。
　　乔栖一开始没注意，因为忙。——她今天戏份多，虽说不是什么特别重的戏，但是场景都是程烟云的不同时期, 所以她每结束一场都要花一段时间调整自己。
　　其中有一场是明晏吃醋程烟云穿裙子跳舞, 借酒发疯大闹百乐门, 最后被程烟云拎着扔出来百乐门。
　　明小少爷天生被人捧着惯着, 还从来没有爱而不得过, 他被扔出百乐门的时候天色还尚早, 过路人来来往往，谁都没想到明少爷也有在情场上摔跟头的这一天。
　　有嘴碎的把这事情传到了明老爷子那里，明老爷子脸上挂不住，让人把他那丢人的小儿子抓回来，顺便把程姑娘也“请”回了家。
　　眼下，乔栖正和饰演明老爷子的一位前辈对戏。
　　不知道因为什么，乔栖一直没法进入状态，前辈不急不躁地指点了两句, 乔栖没有立刻醍醐灌顶，只好羞愧又抱歉地抱着剧本走人。
　　其实比起被人指点，她更擅长自己进入角色的世界，然后安安静静悟出点什么。
　　角落里，在乔栖第三次没悟清楚的时候，她就准备放下剧本到处走走了。只是这一走，才察觉哪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虽说现场的摄像头和闲杂人等确实多，往常也能察觉到有人在拍她看她，可今天这双“眼睛”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她一边感受着来自这双眼睛的打量，一边若无其事假意什么也没察觉地去捕捉这双眼睛。
　　正是下午，片场人又多又乱，有工作人员围着艺人团团转，也有被偷偷带进来的粉丝借机偷拍照片和视频。
　　但是这些都不是。
　　乔栖目之所及之处一寸一寸地扩大，最后目光停在了一处休息区域。
　　——那里的C位，梁少爷正拿着望远镜不知道在看什么。
　　乔栖目不转睛盯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望远镜镜头对的是自己这个方向，才抿了抿唇抬脚走过去。
　　直接停在对方跟前，抬手盖在了镜头上。
　　梁砚眼眶前有力量压过来才微微一怔，眼睛从镜头挪开，眯眼抬头，看到乔栖正居高临下，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梁砚不明所以。
　　他身上还是那副被程烟云丢在马路上滚过一圈的服装，头发上也沾着几片被秋风扫黄的叶子。眼睛嘴角是造型师两三笔画出的青紫伤痕，这些痕迹没有使他狼狈，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耐人寻味的不羁。
　　这会儿他脸上明显浮起一层不解，桃花眼眯得狭长，盯着乔栖，“有事？”
　　乔栖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反问弄地有点失笑，“你有事？”
　　“我没事啊。”梁砚微微睁开了一向闲散慵懒的眼睛，黑色瞳仁里难得蒙了一层浅浅茫然。
　　这么一看，乔栖才发现他眼睛其实也挺大的。但是眼下她显然没有时间观察这少爷眼睛有多大，她手腕轻轻用力把望远镜拿到了自己手上。
　　主要是梁砚也确实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反倒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对这个有兴趣啊？这不是我的，是郭伶伶的，不知道从哪淘来的万花筒，还挺有意思——”
　　“万花筒？”乔栖愣了。
　　“对啊，你没玩过吗？就是那种转一下，里面会有不同画面的……”梁砚看乔栖还是一脸呆滞，以为她真地没玩过。
　　再联想一下她在孤儿院长大的经历，梁砚顿时觉得这平时怎么看都不太顺眼的小姑娘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于是轻轻“啊”了一声，自作主张，“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送给你了，郭伶伶那回头我再送她一个。”
　　乔栖：“……”
　　谁真地想看这个东西了啊。
　　但是……乔栖垂眸盯着坐在小矮椅上的梁砚，没了万花筒，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完全没有要问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好像真地只是觉得她好奇他这个万花筒。
　　那既然这样……乔栖不动声色咬了下唇瓣，顺着这个台阶默默下去了。
　　她捏紧了手里的万花筒，紧张和羞耻幻化成耳尖的一抹通红，近乎逃离一般往旁边走。
　　——然后在不经意间与角落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的无双对上了。
　　无双：“……”
　　阿哦。
　　好像被发现了。
　　而乔栖则是在无双心虚收回目光的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她眯起眼睛，数秒后，把万花筒握得更紧。
　　然后一步步走向无双。
　　无双虽然没再直盯着乔栖，但是心虚让她余光全是乔栖，瞥着朝自己走来的乔栖，无双的心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冷漠的——
　　“怎么不看了？”
　　无双：“……”
　　先是表情僵硬两秒，随后意识到自己躲不过去了，弯起一双月牙眼睛讨好地笑，“啊哈哈，姐，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啊？啊哈哈哈，一定是因为你从小到大都那么漂亮对不对！被看习惯了对不对！”
　　乔栖一言不发，沉默着俯视她。
　　感受着这直勾勾的注视，无双的声音从做贼心虚的大声慢慢，慢慢地变成了蚊蝇一般的哼唧，“嗯……我就是……随便看看……”
　　乔栖依然不说话，继续把目光落在无双脸上。
　　无双闭上了嘴巴，被迫半仰着脸会看乔栖，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再眨一下……
　　确定乔栖并不会因为她的卖萌而有所动容，无双才哼唧一声，破罐子破摔，“好啦！我是在看你没错啦！”
　　乔栖终于出声，“看我做什么？”
　　她抬脚勾了一把小椅子，坐在无双身边，歪头看无双的时候看似表情很冷静。
　　实际上……想把无双掐死！
　　就因为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她差点在梁砚面前出丑！
　　无双刚才害怕，坦荡承认以后就不怕了。
　　人的恐惧就是这样，恐惧的往往不是危险本身，而是危险降临之前，那段消磨人心的时间。
　　无双捧着脸，眼睛一会儿看看乔栖的脸，一会儿看看乔栖手里的万花筒，看的乔栖后背不由自主蔓延起一层凉意。
　　下一秒，她看到无双又弯出了那双充满讨好之意的月亮眼，“姐，你是不是被梁少拒绝了啊？哎呀，之前梁少就说过，他有女朋友的呀！你应该等人家分手了再行动啊！”
　　“……？”
　　乔栖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确定无双说的这几句话没什么复杂逻辑可言，所以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出现幻觉了。
　　表情难以言喻地沉思了几秒，乔栖才略微有些难以启齿地反问，“等、等等，你说什么？我，被梁砚拒绝？”
　　“对啊。”无双看乔栖脸色不太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果然不够稳重，才刚盯不到一会儿就被抓了个现行。乔栖姐平时再清冷，好歹也是女孩子，女孩子都会害羞的嘛。
　　唉。
　　是她自己太草率了。
　　于是为了照顾乔栖的面子，无双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姐，没关系的，你看，刚刚梁少虽然一副懒得搭理你的表情，但是好歹有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啊，不着急，咱们可以把战线拉长……唔！”
　　是乔栖捂住了无双的嘴。
　　无双瞪眼挣扎，试图噫噫呜呜地继续说。
　　乔栖脸都黑了，“闭嘴。”
　　无双先是一愣，随后挣扎得更凶，口中更是唔唔了一堆。
　　就在乔栖准备再次让她闭嘴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声：
　　“光天化日，杀人犯法的吧？”
　　无双不挣扎了，眼皮无精打采耷拉着，仿佛在说：你看，我本来可以提醒你的。
　　乔栖：“……”
　　慢吞吞抬起脸，对上梁砚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梁砚先是慢悠悠看了她一眼，随后把目光放到无双脸上，微微欠身，笑眯眯问：“小朋友怎么惹你姐姐生气了啊？”
　　这次不用乔栖捂她，她自己直接双手交叠盖在了自己嘴上。
　　顺便把乔栖的手也盖得紧紧的。
　　乔栖抽了两下没能抽回来，有些无语地看她。
　　无双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乔栖的手也盖住了，忙不迭松开，然后等乔栖拿开手了，她才再次把自己的嘴捂得紧紧的。
　　然后非常真诚地看向乔栖，无声保证：我绝对不会把刚才那些话说给梁少听的！
　　读懂无双眼神的乔栖感觉自己不仅头疼，甚至在耳鸣。
　　为了弄清楚这逻辑背后的真相，乔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先是看向梁砚，“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犯法对不对。”
　　梁砚本能地一点下巴。
　　乔栖也点点下巴，然后快速精准地拎起了无双。
　　动作轻松地宛若在拎一只小猫。
　　梁砚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忽然觉得自己腰窝有点疼。
　　然后在乔栖拎着无双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乔栖说：“我把她拎到小黑屋杀了去。”
　　梁砚：“……”
　　目送着乔栖从片场去往休息室，沉思了片刻，然后掏出手机，给微信置顶那位发消息。
　　Liang：小道消息。
　　Liang：你偶像可能要进[橘子]了。
　　Liang：节哀。
　　作者有话要说：　　7：小道消息。
　　7：你偶像可能要进太平间了。


第28章 嫂子啊
　　乔栖摁着无双进行了一场深刻的思想教育, 教育主题为：谣言生于智障，止于智者。
　　得知真相的无双一时间心情难以言喻，甚至不愿意走出休息室, 只想找个角落面壁思过, 思考人生。
　　乔栖懒地理她, 丢下一句“我去忙了”，转身就离开了休息室。
　　不知道是不是跟无双打了个岔调整了心情, 再次跟前辈对戏, 乔栖居然非常顺利。
　　前辈满意地笑, 还打趣她：“你这是偷偷读了什么秘籍吗？”
　　乔栖还没说话，身旁就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可能是窃取了别人的功力。”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梁砚。
　　乔栖也懒地理他，转身坐到旁边等戏。
　　梁砚左右没看到无双，凑到乔栖身边问：“我们小无双呢？”
　　乔栖充耳不闻, 低头看剧本看得很认真。她天鹅颈垂出优越的弧度, 偶尔有风掀起她的头发, 侧脸轮廓清晰, 线条也更加流畅。
　　她比刚进组的时候又瘦了很多。
　　梁砚盯着看了几秒, 忽然问一句：“乔老师, 你多重啊？”
　　乔栖翻剧本的指尖一顿，而后慢吞吞掀眸，看向梁砚。
　　梁砚脸上还是狼狈的脏痕，但是眼睛里却藏着天生的骄矜高贵。
　　气质这个东西往往是一个人的灵魂，不是一件破衣服，几层脏灰尘能遮去的。
　　梁砚对上乔栖的目光不躲也不闪，坦荡的好像不是在问什么隐私一样。
　　他好像是真地想知道。
　　乔栖顿了下，重新低下头, 看着剧本上的白纸黑字，她没隐瞒，“不太清楚，九十吧。”
　　“那你多高啊？”梁砚又问。
　　乔栖这次没抬头，但是依然没隐瞒，“一六七。”
　　梁砚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他努力回忆，隐约记得他那位祖宗应该也差不多这个身高。
　　就是不知道她多重，是不是也那么瘦。
　　想着，梁砚轻轻叹了口气。
　　乔栖：“？”
　　这是什么操碎了心的感慨？
　　乔栖莫名其妙扭头看了梁砚一眼，“怎么了？”
　　梁砚摇摇头，很是慈爱地拍了拍乔栖的头，“多吃点吧。”
　　乔栖：“……”
　　这位少爷怎么突然拿了慈父剧本？
　　-
　　晚上要拍一场雨戏，组里等不到老天爷赏雨，只能人工降雨。
　　乔栖和梁砚白天还在走互相看不眼的冤家戏码，晚上就要开始两情相悦携手击敌的剧情。
　　今晚这场戏，就是当初梁砚第一次翻看剧本看出神的那一部分。
　　黑夜，大雨，深巷。
　　程烟云跟一个日本人纠缠撕扯，就在她准备跟这人同归于尽时，夜空被一声枪响穿透。
　　大雨更甚，人心却滚烫起来。
　　程烟云被揽进明晏怀里，她感受着明晏的心跳，听到他在她耳边说：“烟云，我来救你了。”
　　……
　　“诶，烟云姐，你说明少爷如果不来救你，你真地要和那个日本人同归于尽吗？”
　　乔栖正在调整情绪，旁边郭伶伶忽然探头过来问。
　　乔栖愣了下，摇头，“我不知道诶。”
　　这是编剧的活儿，她哪有本事研究这个。
　　“我这不是来救她了么。”梁砚忽然出声。
　　他一身黑色高端定制的西服，头发也被搭理得精致，站在一旁半低着眸整理胸襟时，剧组灯光落了一半在他脸上。
　　面孔一如既往得精致，可隐在黑暗里的另一半侧脸却让人有些心悸。
　　不知道是气场还是什么原因，今晚的梁砚好像心情不太好。
　　再加上拍这种戏份，大家一时间摸不清楚是梁砚心情不好还是明晏心情不好。
　　郭伶伶有些怵，悄悄看了梁砚一眼，而后迅速收回目光，佯装刚想起来一般问：“无双这小丫头呢？今天下午到现在怎么都没见她？”
　　梁砚这时掀眸，轻飘飘一句：“被杀了。”
　　郭伶伶明显被吓到了，“……什、什么？”
　　梁砚瞥了旁边乔栖一眼，轻嗤一声没说话。
　　乔栖深感无语，但还是说：“应该在休息室。”
　　“在休息室干嘛？”郭伶伶好奇。
　　“不知道。”乔栖也轻飘飘一句，“面壁思过吧。”
　　郭伶伶：“……”
　　到底怎么了啊。
　　-
　　无双一下午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甚至心情好地刷了几篇同人文，等休息室的门被周穗渝推开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这里玩了一下午。
　　周穗渝没想到这里还有人，看到是无双，随口问了句：“怎么在这？不走戏啊？”
　　“啊，我没戏。”无双对周穗渝的感觉不太好，平时也很少和她打交道，眼下休息室没什么人，她也不想跟周穗渝共处一室，于是找了个借口便溜了。
　　出门时恰巧遇到一个穿着打扮低调又不失精致的女人。她穿着长袖雪纺碎花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雪青色薄开衫。梳着长发，气质温婉，笑起来唇角微微上扬一寸，弧度柔和得恰到好处。
　　声音也极其悦耳，“你好啊小妹妹，方便问一下C组拍摄在哪边吗？”
　　无双被温柔姐姐蛊惑的想也没想便招了C组拍摄的方向，然后得到了温柔姐姐一记摸头杀。
　　“谢谢你哟。”
　　无双晕头转向，咧嘴傻笑，“姐姐也是组里的演员吗？我好像没见过你诶。”
　　“我不是啊。”她笑了笑说，“我应该算是……演员家属？”
　　无双“哦哦哦”了几声，转身欲走时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变，问：“那个……方便问一下是哪位演员吗？”
　　“应该是主演。”
　　哦。主演啊。
　　嗯？主演？！
　　梁少？！
　　无双反应过来无声瞪大眼睛，盯着这姐姐看了好久猛然清醒。
　　卧槽！
　　是梁少的女朋友吧！！
　　看着面前这个长相气质和乔栖完全相反的姐姐，无双终于肯承认自己家的房子塌了。
　　她表情尤为一言难尽，心情相当复杂，最后还是选择向美女臣服，弯着月亮眼脆生生喊了声：“嫂子好！”
　　喊完也不等对方解释，转身就跑，跑了一半又折了回来，“对啦，我也要去C组，姐姐可以跟我一起的。”
　　梁诩墨看这小姑娘风风火火的，叹了口气，心想随她去吧，反正一会儿有机会解释。
　　无双小跑着带梁诩墨冲去了C组，路上她也不敢跟梁诩墨说话，生怕暴露了自己是cp粉的属性。
　　等俩人抵达C组，无双才看到他们已经开拍了。
　　现场工作人员很多，人工降雨使本来闷热的夜晚凉爽了一些。
　　梁诩墨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他们演戏，随口问了句：“这是在拍什么啊？”
　　无双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忙不迭从头开始解释，她就像一个场外导演，指着戏中的乔栖和梁砚把剧情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解释完前景，刚好开始拍最激烈的戏码。
　　——乔栖被日本人撕开了旗袍摁在墙上，大雨从头浇下，人的情绪被无限放大。
　　恐惧，无助，以及那份要同归于尽的狠心。
　　这些细微的表情被乔栖拿捏得相当不错，现场不少人都跟着紧张起来，无双握紧了小拳头，大气不敢喘一口，她目不转睛盯着乔栖，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在噪杂的现场其实并不能吸引到别人的注意，但是无双却微妙地注意到了。
　　因为除了这清脆的声音以外，无双好像还听到了人隐忍地喘息声。
　　她被一下子拉到了剧情以外，有些好奇地回头，却对上了梁诩墨一张近乎惨白的脸。
　　梁诩墨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被掐住，她瞳孔无意识放大，里面满满的全是恐惧，明明已经快要窒息，目光却死活也无法从乔栖脸上移开。
　　一不小心，她高跟鞋退到了一颗石块上，脚踝轻崴，梁诩墨后背顿时激起一层冷汗。
　　无双看她脸色更差，忙不迭伸手扶她，“嫂、嫂子？你怎么了？”
　　梁诩墨却像被针扎了一样，反应非常激烈地“啊”了一声，她抬手拨开无双的扶持，整个人像一片脆弱的玻璃，直直地倒向地面。
　　无双也跟着叫了一声。
　　这时，这一处剧烈又微不可察的变化终于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也吸引了正在拥抱的乔栖和梁砚的注意，因为角度适中，梁砚先看到的梁诩墨。
　　看到梁诩墨狼狈跌坐在地上，梁砚脸色骤变，几乎想也没想就推开了怀里的乔栖。
　　乔栖没能站稳，光着脚跌跌撞撞退到了墙边，她后背直接撞在墙上，本来因为撕开的旗袍而裸/露在外的肌肤狠狠擦在粗粝的墙壁上，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无人察觉。
　　所有人都被梁砚和梁诩墨吸引，乔栖脸上全是雨，眼睫毛都被湿成一缕一缕的，视线被严重阻碍，她看不清楚，只能抹一把脸。
　　未及她看清楚，便听到噪杂中传来梁砚有些暴怒的声音，“都起开！”
　　瞬间无人再敢上前。
　　梁砚抿紧唇瓣，眉间紧皱，他一把抱起梁诩墨，甚至顾及自己身上被雨水浇得湿透的衣服。
　　他声线有些抖，“姐……”
　　梁诩墨紧紧抓住梁砚的衣服，她把脸埋进梁砚胸口，凉意扑面而来，瞬间清醒了不少。
　　但脸色依然很白，她声音很小，“梁砚，我没事，真的，你先放我下来。”
　　梁砚没说话，也没放她下来，而是径直走向休息室，一脚踹开门。
　　屋内正在跟人视频聊天的周穗渝吓了一跳，她尖叫一声，“谁啊！”
　　扭头，对上满脸冷色的梁砚，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梁、梁少……”
　　梁砚眼睛很湿，瞳仁是深黑色，可眼圈却冒出了一层红边。
　　他盯着周穗渝，启唇吐出：“滚。”
　　-
　　片场剩下一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无双最无辜，所有人都盯着她，明显在问：人不是你带来的吗？怎么回事？
　　无双快哭了，“我不知道啊，她说她是梁少女朋友啊。”
　　不远处乔栖正在扭胳膊，闻声一顿，抬头看了眼梁砚抱着那个女生离开的方向。
　　原来是女朋友啊。
　　怪不得那么紧张。
　　想着，后肩的擦伤好像更疼了，乔栖一敛眸，淡淡收回目光。
　　她游离在人群之外，回到自己的休息处，没像别人那样跑去凑热闹，而是掏出手机，盯着微信置顶那位好几秒，才发过去一条。
　　7：小道消息。
　　7：你偶像女朋友去剧组探班了。
　　消息刚发过去没多久，程玥明就匆匆从自己眼前过去，只见她直奔无双，“诩墨姐来了？”
　　无双没听过诩墨这个名字，但是猜测了下应该是刚刚那个姐姐，于是说：“你是说梁少女朋友么？在、在休息室。”
　　程玥明离开前丢下一句：“什么女朋友！那是他姐！”
　　无双：“……”
　　一不小心听到这些的乔栖：“……”
　　人群散去，无双委屈巴巴扭过头看向乔栖，撇嘴，“乔栖姐，你说得对，我再也不传播谣言啦呜呜呜。”
　　乔栖默不作声低头看向手机，看着自己刚发过去的消息，心情难以言喻。
　　好一会儿，她才动动手指。
　　7：啊。
　　7：对不起。
　　7：是谣言。
　　7：[面壁思过.JPG]
　　无双还沉浸在自己做错事的悲伤中，她记得之前有次听许璐姐说过，这部《烟云馆》梁家还投资了来着。
　　好像就是梁少的姐姐。
　　这下完了。
　　她会不会被换掉啊。
　　“呜呜呜，乔栖姐，梁少姐姐会把我开了吗？”无双很后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呜呜呜，怎么办呀。”
　　乔栖盯着无双欲哭无泪的表情，好一会儿，非常真情实感地问一句：“你不是我和梁砚的cp粉吗？怎么喊别人嫂子喊那么顺口？”
　　无双：“……？”
　　那你们一个个有男朋友的有男朋友，有女朋友的有女朋友！
　　我能怎么办嘛！
　　作者有话要说：　　推翻重新改了。
　　你们重新看哈。
　　字数翻了个倍，但是不需要重新花钱了，刷新一下就可以了。
　　（此为我昨天请假断更的补偿，面壁思过.jpg）
　　我回家了！
　　更新要稳定了！
　　你们早点睡，我继续写。
　　下章通知以后的更新时间。


第29章 对不起
　　因为这场突发事故, C组暂停拍摄。
　　说是暂停拍摄，其实也不算，因为这场戏之前已经拍了一场, 导演挺满意的。第二遍主要是为了要个最佳, 但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 “最佳”显然是要不到了。
　　程育之也不强求，更何况, 这场事故到底有多严重, 除了梁砚和梁诩墨, 大概只有他最清楚了。
　　“程叔，发生什么事情了？”许璐姗姗来迟，一路上听了不少议论声，大家各说各的，没有一个人清楚其中原由。
　　程育之闻声扭头看了眼休息室的方向, 那一间小小的房间在夜色里亮着微弱的灯, 一阵风吹过去, 灯光脆弱的仿佛要暗下去。
　　他深深地看了几眼才淡淡收回目光, “谁知道啊, 一群年轻人, 整天咋咋呼呼的。”
　　许璐真以为是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小打小闹，顿时不感兴趣，转而问今天的进度。
　　进度还算可以。
　　按照这样的拍摄进程，再过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部戏就要杀青了。
　　四个月，一百多天。
　　他们这波人圈在这个影视城，创造了一个完整的时代。
　　“程叔, 乔栖……”许璐犹豫着问，“您觉得怎么样啊。”
　　程育之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叼在唇间，火苗在他有些浑浊的眼睛里跳跃，烟雾吐出，被风一吹，散在空气里。
　　他笑了下，慢吞吞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半仰起头，笑眯眯地看向许璐，“丫头啊，你问她怎么样，得先问清楚你想从她身上要什么。”
　　许璐一怔。
　　程育之似乎没看到她的不自然，他缓缓吸了口烟，又把浓白的雾吐出来，隔着这层白色，眼前的夜色更加朦胧模糊。
　　他伸出有些苍老的手轻轻挥了两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她挺不错的，但是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太不错了。”
　　许璐走后，程育之躺在摇椅上一摇一晃，余光忽然瞥到一道倩丽的身影，他出声喊了句：“乔栖。”
　　乔栖没有助理，不像别的演员被淋了雨沾了灰，下了戏就有人递衣服递毛巾。她现在浑身湿透，也只能自己去更衣室换。
　　只不过她感觉自己后背的擦伤可能有点严重，所以想先去药房找点药膏。
　　她自己倒是没必要那么金贵，放在平时可能随便拿酒精洗洗算了。
　　但是她现在是程烟云，有些事情不能太马虎。
　　听到程育之的声音，乔栖还有些意外。
　　这现场可没几个人了，大家要么凑一起窃窃私语，要么忙自己的事情。
　　程导怎么还在这里留着？
　　“程导。”乔栖动作不太轻便地走过去，她没坐下，就站在旁边，也不开口问程育之喊她的原因。
　　程育之也不起身，就那么舒舒服服地仰躺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眼睛漫不经心盯着乔栖，良久才说一句：“坐。”
　　乔栖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程育之一愣，随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一笑，乔栖反倒有些好奇，“怎么了？”
　　“没事。”程育之说，“有事你就去办事吧。”
　　乔栖点头，“那程导早点休息。”
　　她转身之际，听到程育之说：“如果不方便换药的话，就喊小玥过去。”
　　乔栖一顿，回头看到程育之已经闭上了眼睛假寐，她低低“嗯”一声，说句“谢谢”。
　　等耳边渐渐没了声音，程育之才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给老朋友打电话。
　　“你家那丫头，在组里出了点事啊。”
　　对面着急忙慌问了一堆，程育之出声阻止，“着什么急，她好歹那么大的人了，你们还能护她到几岁？”
　　“总要正面面对的，不破不立。”
　　“我跟你打这个电话就是要告诉你，他们这姐弟俩，都该长大了。”
　　-
　　休息室一片寂静，梁诩墨坐在一旁的沙发角落，双臂抱胸，呈现高度防御姿态。
　　因为跌坐在片场，裙摆已经沾了不少泥灰，手上也有不少泥。
　　梁砚看了很久才慢吞吞走过去，他蹲在梁诩墨面前，仰着脑袋看她。
　　梁砚匆忙下戏，身上还是湿透的状态，头发被他几下耙到脑后，露出来些带着讨好之意的眼睛。
　　他身上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和游刃有余，取而代之的是认真和小心翼翼。
　　“姐，我先给你擦擦手好不好？”梁砚一边盯看梁诩墨，一边又要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太具有窥视性。
　　他试探性地去摸梁诩墨的手，哪知刚碰到她的指尖，梁诩墨顿时全身僵硬，她猛地瞪大眼睛，开始发抖。
　　梁砚不动声色咬了咬牙，手臂上的青筋几乎一瞬间便凸了起来。
　　他隐忍着，将这一切反应轻描淡写地隐藏起来，他故作轻松，“姐，你看你手上都擦伤了，被爸妈看到肯定又要骂我了。”
　　“说不定又要说我不正经，拍戏环境不安全，然后拉我回公司——”
　　话刚落地，两只手便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肩。
　　梁砚抬眸，撞上梁诩墨有些涣散的眼睛。
　　“不回公司。”梁诩墨的手越扣越紧，她声音沙哑，脸上全无往日柔和，眼睛里也全是不安，她看着梁砚，“不回公司。”
　　“姐姐不会让你回公司的。”
　　梁砚喉头一哽，眼眶顿时滚烫，他狠狠咽了咽喉咙，才扬唇笑，“那我先给你擦手，擦干净给买药行不行？”
　　梁诩墨似乎清醒了不少，和梁砚四目随时看了好久才恍惚喊了梁砚的名字，“梁砚……”
　　梁砚笑了下，“我在。”
　　梁诩墨慢慢垂下了眼睛，她一下一下扣着自己的指甲，那里藏着灰，她试图想要弄干净，但却因为太用力而扯劈了指甲。
　　梁砚反手握住她的手，“再扯就太丑了，做美甲都不好看了。”
　　梁诩墨不抠了，但也不说话。
　　梁砚不催她讲话，只是拿湿纸巾一下一下惨她的手指和掌心。
　　摔倒的时候擦在地上，难免会磨破皮。
　　但好歹不算太严重，没有出血。
　　直到擦干净以后，梁砚刚要收回手，就看到一滴眼泪“啪嗒”掉在了自己手背上。
　　他一顿，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一滴眼泪。
　　良久，他才干哑着声音说：“姐，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已经说了十年。
　　未来，还有一辈子要说。
　　梁诩墨一言不发，只是缓缓把自己的手从梁砚手里抽出来，她捧着掌心盖在自己眼睛上。
　　数秒后，指缝里流出泪渍。
　　而梁砚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从蹲坐的姿势变成了单膝跪地，他弯着脊椎，低下脖子，头发掉落在眼前。
　　发影摇晃，模糊了他的视线。
　　良久，他才听到梁诩墨说：“你去给我拿点药吧，我手好疼哦。”
　　梁砚抬头，一弯眼睛，“好。”
　　-
　　乔栖从药房出来的时候接到了童书渠的电话，说是麦芽今晚一直不开心，问她为什么也不说，也不愿意跟乔栖视频。
　　乔栖今晚不知道怎么的有点累，她进了电梯慢吞吞靠在角落，身上的衣服又湿又紧又沉，勒的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后背的疼痛因为衣服湿透更加明显，她低低喘了口气，声音不高不低地问：“跟小朋友们闹别扭了吧。”
　　“应该吧，我明天问问。”童书渠说，“下午确实跟几个小朋友在玩来着。”
　　“嗯。”乔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童书渠察觉，问：“很累？”
　　乔栖低垂着眼睛，目光在手里的药袋上转来转去，片刻才说一句：“还行。”
　　“那么晚了，收工了吗？”
　　“嗯。”
　　童书渠应该在加班，跟她也聊不久，“那行，早点休息。”
　　“好。”
　　恰时电梯门打开，“叮——”一声，乔栖掀眸抬脚，看到电梯门口站的梁砚，微微一顿。
　　梁砚状态明显不好，他也没换衣服，站在那里姿态不像平时那样慵懒闲散，只是垂着眼，唇角压平，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抬眼的瞬间，恰好他也掀起了眼皮。
　　浓长睫毛下是颜色极深的眼睛，走廊灯光很亮，头顶也是铺天盖地的光，可这光落在他头发上，却照了一地稀碎的影子。
　　他立在那，像一头月色下的孤狼。
　　让人忌惮，不敢靠近。
　　乔栖的生长环境造就了她对人情绪的敏锐捕捉力，察觉梁砚不高兴的一瞬间，乔栖下意识也竖起了逆鳞。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乔栖紧紧盯着梁砚，直到电梯再次合上门，梁砚再一伸脚，阻止了门。
　　梁砚目光落在乔栖手边的药袋上，开口声音又干又哑，“你怎么了。”
　　乔栖摇摇头，“没什么。”
　　两个人一个往外，一个往里，擦肩而过时，梁砚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细节。
　　——他晚上好像因为急迫推了乔栖一把。
　　想到这里，梁砚忽然伸手扣住了乔栖的手腕，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了乔栖后肩上。
　　电梯光也亮，把她后肩的狼狈照得清晰又明显。
　　梁砚瞳仁紧了紧，启唇，“你肩上的伤，是我推的吗？对不起，我当时有点着急——”
　　“没事。”乔栖说，“我自己也没站稳。”
　　话落，梁砚忽然扯唇笑了下，桃花眼尾飞出来一抹讥讽。
　　他松开乔栖的手，声音带着可笑。
　　“你们可真有意思，明明是我造成的，我自己都不想着找借口，你们倒上赶着给我找借口。”
　　你们。
　　乔栖走出电梯，和两眼面对面站着。
　　梯门缓缓关上。
　　梁砚那双眼睛渐渐消失于眼前。
　　直到梯门完全紧闭。
　　旁边电梯数字跳跃着往下。
　　停在了药房的那一层。
　　乔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药，转身离开的同时。
　　心想：谁们？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点更新。


第30章 小疤痕
　　乔栖回到房间顺手把药丢在了一边, 她边往浴室走边脱衣服，长发松散下来，因为被水湿过, 直接成了定型的马尾垂在后背上。
　　上衣脱落时撕扯到伤口, 她也只是轻微蹙了蹙眉。
　　没有过多反应。
　　玻璃门关上, 把人圈在一块方行区域，温水顺着肩颈部往下流, 周边渐渐腾升了雾气。
　　恍惚朦胧间, 乔栖忽然轻飘飘眨了下眼睛, 她也不知道突然怎么了，就皱紧了眉，而后一抹脸，甩了甩手上的水，也没关身后的蓬头, 直接光着身/子赤着脚走出了浴室。
　　找到手机, 进微信找里昂。
　　7：你在做什么。
　　他不回消息, 乔栖就站在客厅等着。身上的水渍被液化, 带走了身上仅剩不多的体温。
　　周身不动声色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头顶灯光铺洒下来, 将她曼妙的身/子照得一览无余。
　　光穿透水珠，在她身体上折射出流光溢彩。
　　直到身上的水几乎全干了，乔栖才神色不明地抿了抿唇，然后把手机丢回了沙发上。
　　-
　　洗完澡已经不知道几点了，乔栖没着急上药，反而站在卫生间慢悠悠地吹头发，等头发吹了个半干，她又慢悠悠贴两张面膜, 在此期间一次手机也没摸过。
　　甚至都没出过卫生间。
　　直到一切结束，她站在镜子前静静地看了自己两眼，恍惚间意识到自己那么久好像一直在逃避面对。
　　逃避面对里昂究竟有没有回她微信。
　　一条消息而已。
　　她做事情从来不喜欢逃避，怎么今天……
　　乔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蹙了蹙眉，几秒后，干脆利落地转身，折返客厅。
　　私人手机被她一不小心扔到沙发缝里，她先摸到的是工作手机，手指不小心触摸到屏幕，手机瞬间解锁，页面弹出微信消息。
　　是来自梁砚的。
　　梁砚：开门。
　　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她当时大概才刚刚洗完澡。
　　乔栖又看了眼时间，回过去一个问号。
　　乔栖：？
　　对方秒回。
　　梁砚：开门。
　　乔栖狐疑地看了眼门口，甚至再次看了眼时间，没着急开门。
　　乔栖：这么晚了，有事么？
　　对方似乎有点无语。
　　梁砚：……
　　下一秒，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一道轻柔的女音。
　　“你好，乔栖，我是梁砚的姐姐。”
　　是梁诩墨。
　　乔栖瞬间放下了手机，抬脚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梁诩墨还是那一身衣服，只不过比起晚上的清丽温柔，现在的衣服显然要皱脏一点。
　　但是依然没有遮掩住她温和的气质。
　　他们梁家人好像都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
　　“你好。有事么？”
　　乔栖态度不冷不淡，她刚洗完澡，素面白净，面孔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透亮又稚嫩，眼睛里的情绪是直白的，所以显的她有些幼感。
　　和片场时穿着旗袍，画着浓妆的程烟云大相径庭。
　　这是一张剧抛脸。
　　梁诩墨弯着唇笑了笑，她先是偏头看了眼走廊那头，然后才说：“我来帮你涂药，听说我弟弟不小心推伤了你？”
　　乔栖一怔，顺着梁诩墨的目光往左边看了一眼。
　　走廊那头，梁砚也还是狼狈湿透的那一身，他衣袖挽到肘间，小臂搭在走廊护栏上，唇间叼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烟雾从他唇边溢出来一缕，随即被风吹散。
　　摇摇传过来，空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
　　大概是她看得专注，引来了梁砚的察觉。他微微偏头，侧脸线条即便在黑暗里都是优越吸睛的。
　　发丝成缕垂在眼前，遮挡了他那双桃花眼里的情绪。
　　但是那瞳仁之中隐隐摇曳着烟火星光。
　　四目对视仅有几秒，梁砚便淡淡收回了目光。
　　他把烟摁灭在旁边垃圾桶里，转身回了房。
　　耳边梁诩墨说：“他就是这样，看着不正经，其实心里什么都有，你没给他回信息，他也没去洗澡，一直等着你呢。”
　　乔栖眨了下眼睛，淡淡“哦”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来是想拒绝梁诩墨的帮忙的。
　　但是梁诩墨说了这话，她突然就开始考虑了梁砚的想法：如果她拒绝了，梁砚估计会一直不安心吧。
　　想着，她侧开身，跟梁诩墨说：“进来吧。”
　　乔栖从小到大没学过什么待客之道，也没什么机会学这一类，把梁诩墨邀请进来以后问她喝什么。
　　梁诩墨坐在沙发边沿，脊背挺得很直，双手自然垂落在膝盖上，是很规矩的坐姿。
　　听到乔栖的问话，她微微抬起下巴，还是那样淡淡的笑，“白开水就好。”
　　乔栖“哦”一声，转身去烧水。
　　梁诩墨本来以为她房间里有水才说要水，毕竟是女孩子，怎么能断了水呢。
　　结果没想到乔栖还要现在去烧，于是立刻站起身，“不用忙着现在烧了，我看你也已经洗过澡了，我先给你上药吧，再迟别留疤了。”
　　“没那么娇贵。”话这么说，乔栖还是停下了烧水的动作，她转身走到梁诩墨旁边，坐在沙发一侧，开始解浴袍。
　　梁诩墨帮她把头发捋到一边，露出她白净修长的脖子，头顶光线落下来，将她肌肤照得更加光滑。
　　梁诩墨笑着说：“你皮肤真好，好白啊。”
　　乔栖“嗯”了一声。
　　梁诩墨通过梁砚的描述大概知道乔栖性格不太热烈，但没想到那么冷淡，怕自己话太多引乔栖不适，于是便闭上嘴，安安静静把她衣服从肩部扒/下来。
　　她一边扒一边歪头去找药，“药放在哪了？”
　　在乔栖前面。
　　乔栖想也没想伸长了胳膊就去够，结果梁诩墨的手还在她衣服上，她这么一起身，梁诩墨直接把她衣服扒了一半下来。
　　“呀！”梁诩墨慌得不行，“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手忙脚乱要把她衣服扯好，指尖忽然掠过一道状似月牙痕迹的疤痕，这疤痕只有小指指甲大小，很难吸引人的注意。
　　也不会给女演员带来什么影响。
　　可梁诩墨看到这以后却忽然浑身一僵，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像堵了一块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怔怔地看着这个疤痕，直到乔栖把药袋直接绕着肩头递过来，在她眼前一晃，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手指僵硬地把药袋抓在手里，梁诩墨甚至放轻了呼吸，她看着乔栖把衣服整理好，白色浴袍遮挡了那小小的疤痕。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是她看错了。
　　“没事。”乔栖说。
　　梁诩墨抓着袋子的手越来越紧，晚上因为情绪失控而被她撕扯裂开的指甲几乎要穿透塑料袋。
　　“很难拆吗？”乔栖忽然扭头问。
　　梁诩墨猛然反应过来，迅速低下了头，躲开乔栖的视线。
　　她声音有些不太自然，咳了两声才平静下来，“没。”
　　可拆药袋的手却是抖的。
　　乔栖拧回头时余光瞥到这一点，有些不太明白地蹙了蹙眉，她问：“你害怕啊？其实这个我自己也可以上药——”
　　“没事。”梁诩墨打断她，再抬起眼睛，梁诩墨又是那副温柔模样，她轻轻拆开药膏，平整地涂抹在乔栖肩头。
　　期间怕头发粘到药膏上，梁诩墨起身，“你有头绳么？我把你头发扎起来吧。”
　　乔栖从手腕上把头绳顺下来，梁诩墨帮她把头发扎上，没了头发的遮挡，光线直直照在她脖子上。
　　一片雪白中有一点血红。
　　梁诩墨目光在这点红迹上轻轻掠了一眼，随后直起身，“好了，衣服先别收上，晾一会儿吧。”
　　乔栖说好，“谢谢。”
　　梁诩墨笑着说：“没事。”
　　她转身去烧水区把热水烧上，“女孩子还是要多喝热水，平时起来的时候顺手烧一壶放在那，晚上就凉了，喝的时候再烧一壶开水，冷热混着，就不烫了。”
　　这些习惯得是从小养成，乔栖记得自己小时候都是抓凉水喝，哪顾及过这些。
　　不过面对梁诩墨的嘱托，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说着一侧身，手摸到了沙发缝里立着的手机，乔栖抿了抿唇，还是那了出来。
　　她一点也不避讳梁诩墨，划拉着和里昂的微信聊天页面，最新的一条消息还是停在她给他发的那条：你在干嘛。
　　今天消失得也太久了点。
　　乔栖不悦地皱眉。
　　梁诩墨注意到她这些细节，笑着随口问：“在等人啊？”
　　乔栖“唔”了声没否认。
　　“没事，别着急，可能在忙。”梁诩墨笑着安抚。
　　乔栖闻声抬头，看着站在离她不远处的梁诩墨。
　　梁诩墨真是挺温柔的，而且是让人没有距离感的温柔。
　　她有点像轻柔的白色羽毛。
　　乔栖直直地看了几眼，才“嗯”一声，“也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我再等一会儿。”
　　“好，不过现在太晚啦，我就不陪着你一起等啦。”梁诩墨离开前还不忘替梁砚道歉，“梁砚今晚有些失态，你别跟他计较，他其实挺自责的。”
　　“没事，我不跟他计较。”乔栖实话实说。
　　这话听上去颇有几分嚣张的意思，但是梁诩墨知道她肯定没这个意思。
　　“行。接下来你们还要一起拍戏呢，加油呀。”梁诩墨转身前，像是随口一般问了句，“哦，对了，你名字好好听啊，是艺名吗？”
　　“不是，真名。”乔栖说，“我一直都叫乔栖。”
　　早前进圈也没有改名的意识，不过她也一直没这个想法。
　　“哦哦，这样啊。”梁诩墨眼波轻闪两下，笑着说，“真好听。”
　　“谢谢。”
　　房门关上，周边瞬间只剩下走廊微弱的灯光，这光照在梁诩墨脸上，将她眼睛里的晦暗不明照得若隐若现。
　　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握了握手，转身离开。
　　打开梁砚门的时候梁砚还在洗澡，浴室水声阵阵，梁诩墨坐在一旁发呆，她提前给家里司机约好了一会儿来接她，等梁砚洗完出来，司机刚好到酒店门口。
　　梁砚头发都没擦，“我送你。”
　　梁诩墨站起来，“把头发吹干了再出去。”
　　梁砚无奈，“又没事。”
　　梁诩墨拧眉，“怎么没事？现在不注意，等老了你就知道头疼了。”
　　“爸偶尔头疼不就是年轻时不注意？”
　　“你别感觉在外面没人管你就那么放肆，要是以后让我发现你还这么不注意身体，我肯定让爸把你抓回公司。”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现在就去！”梁砚怕他姐继续念叨，二话没说转身就去吹头发。
　　走了一半想起来，“哦，对了，姐，你看我手机充电没，没充的话给我充上。”
　　手机晚上就没电了，他本来想着收了工再充电，结果事情太多给忘了。
　　梁诩墨应了一声“好”，弯腰在沙发上摸索了半天，摸到了两部手机，都看了下，“白色那部没电了，我给你拿卧室充上了啊。”
　　“好。”
　　由于工作性质特殊，梁砚住酒店的次数比回家次数都多，几乎每个影视城都有他自己的挂名套房，这间也是。
　　明明是酒店，衣柜里却塞满了私服，平时习惯性用的东西也都在，连家里的香薰都在床头柜上放着。
　　就是放得乱七八糟。
　　衣服也摆得乱七八糟。
　　梁诩墨叹了口气，临走前还不忘给她弟收拾一下房间，离开房间时，床头柜上的手机自动开了机。
　　消息哗啦啦弹出来一堆。
　　有够忙的。
　　梁诩墨没再多看，关上门就走了。
　　恰巧梁砚这时吹好了头发，随手扒拉两下吹得松软的黑发，一点也不讲究。
　　梁诩墨打他，“偶像包袱呢？”
　　梁砚勾唇一笑，很是嚣张，“真的偶像不需要包袱。”
　　说着下巴轻抬，“我就是不需要包袱的偶像。”
　　梁诩墨笑着又打了他一下。
　　两个人出门前，梁砚看了眼时间，临到出门又折返卧室拿了手机。
　　梁诩墨调侃，“怎么？跟你女朋友回信息啊？”
　　“是啊，消失那么久，不知道她找没找我。”梁砚说，“没找我就算了，要是找我我没出现，她肯定多想。”
　　进电梯时，梁诩墨问：“你没跟她说你的职业啊？”
　　提到这就有些一言难尽了，梁砚挣扎了很久才吐出一句：“她是梁砚黑粉。”
　　梁诩墨：“……”
　　此时电梯门打开，梁诩墨默默抬手摁了摁高她将近两个头的弟弟的肩，认真道：“加油。”
　　梁砚目送梁诩墨上车，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眼中浮起的那层漫不经心的笑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的夜色。
　　风吹过，他眨了下眼睛，低头把目光垂落在手机上，看到消息栏有微信的标识。
　　随手划拉一下，点进微信，看到置顶那位发来的消息。
　　他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忽然蹲了下去，然后随手抓了个树枝杈，开始录视频。
　　Liang：在玩蚂蚁。
　　对方相当无语。
　　Liangou的大宝贝儿：那你继续玩吧。
　　Liangou：886。
　　梁砚眼里溢出淡淡笑意。
　　Liang：别啊。
　　Liang：你在干嘛？
　　Liangou的大宝贝儿：在等着。
　　Liang：？
　　Liangou的大宝贝儿：等药干。
　　梁砚蹙眉，扔了树杈也不玩蚂蚁了。
　　Liang：什么等药干？
　　Liang：你怎么了？
　　Liangou的大宝贝儿：没事啊。
　　Liangou的大宝贝儿：就是不小心擦破了皮。
　　Liang：都擦破皮了还不小心？
　　Liangou的大宝贝儿：不是我不小心。
　　Liangou的大宝贝儿：是我同事。
　　Liang：你同事眼瞎吗？
　　Liang：还是手残？
　　Liang：他怎么不一不小心擦破自己的皮？
　　Liangou的大宝贝儿：……
　　Liangou的大宝贝儿：人家都来道歉了。
　　Liang：人家？
　　Liang：是谁家？
　　Liang：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Liang：你们公司为什么连这种人也收？
　　Liang：以后离这种废物远一点。
　　乔栖把这些消息逐条看清楚以后，觉得里昂说得非常对。
　　于是认认真真回了两个字。
　　7：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7：我会很听话的。
　　梁废物：……
　　晚了几分钟！
　　发20个红包叭！


第31章 想见你
　　Liangou：今天怎么那么听话？
　　这时乔栖感觉肩头的药已经干个差不多了, 她伸手摸了下，指腹只剩下浅浅一层黏感。
　　基本可以了。
　　于是乔栖直接把浴袍穿好，拿着手机起身走向卧室。
　　顺手给里昂回消息。
　　7：听话还不好？
　　7：你欠不欠？
　　Liangou：……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没跟着我一起骂你同事。
　　7：都说了他不是故意的。
　　7：你小不小气。
　　Liangou：我小气？
　　Liangou：我这是为了谁？
　　7：……
　　7：对不起。
　　7：[面壁思过.jpg]
　　Liangou：哼。
　　Liangou：我生气了！
　　Liangou：你居然为了你同事来凶我！
　　Liangou：等等。
　　Liangou：你不会是看上你同事了吧？
　　Liangou：你脚踏两只船？？？
　　乔栖看到这消息一愣, 好久才说一句。
　　7：我没有。
　　7：我单身, 踏谁家两只船。
　　Liangou：……
　　就在下一秒, 对方直接发来一个语音通话。
　　乔栖说不上来自己是紧张还是心虚，顺手就给挂了。
　　Liangou：？
　　Liangou：？？？
　　Liangou：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7：……
　　她抿了抿唇, 岔开了话题。
　　7：你晚上做什么去了？
　　7：你很久没有回我消息。
　　7：也没有提前跟我说你会加班。
　　如果放在平时, 乔栖可能不会特别在意。
　　可是今天不行。
　　她今天……
　　有点不高兴。
　　可是他不在她身边。
　　乔栖抿了抿唇, 把手机捏得更紧，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转而目光落在他的微信头像上，然后又看他发过来的每一条消息。
　　有点烦。
　　她突然不喜欢这种相处方式了。
　　指甲轻轻抠了下手机壳，因为太用力而传来痛意。
　　乔栖脑袋里的某根弦, 在这一瞬间, 突然断掉了。
　　这根弦, 太像她和里昂之间的拉扯感了。
　　之前还会有你来我往的乐趣, 可现在弦已经崩到最紧了, 不管谁再拉扯一分, 都会伤害到对方。
　　乔栖不动声色敛下眸。
　　既然这样。
　　不如断掉吧。
　　再抬眼，眼睛里瞬间浮起一层笃定。
　　她要和他见面。
　　Liangou：我晚上临时遇到了点事。
　　Liangou：手机没电了。
　　7：哦。
　　Liangou：……是真的。
　　7：我信你啊。
　　然后双方就陷入了莫名其妙又有些尴尬的沉默，好像窗户纸一旦捅破，便没有人再敢往前迈一步。
　　因为打量和窥视，是需要时间的。
　　乔栖觉得自己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她不想再往前了。
　　于是便轻轻歪了歪脑袋，手指一下一下敲打手机屏幕，等对方主动发来消息。
　　近一分钟后。
　　聊天页面弹出消息。
　　Liangou：你为什么扯开话题。
　　乔栖眉头一挑, 唇角扬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7：我扯什么话题了？
　　Liangou：你别给我装傻。
　　Liangou：[图片]
　　乔栖点开一看，是截图。
　　内容是她刚刚说自己单身的消息。
　　Liangou：你自己解释！
　　乔栖眸中敛出笑意，嘴角忍俊不禁。
　　她抬手把旁边的台灯打开，光线照过来，脸上笑意明显。
　　7：这不是事实么？
　　7：我解释什么？
　　对方这次先是甩过来几个暴怒的表情包，然后又甩过来一个截图。
　　内容是他给她的备注。
　　Liangou：我给单身的你这种备注？
　　Liangou：你是不是想渣我？
　　Liangou：钓鱼呢你！
　　明明发过来的都是文字，乔栖却觉得对方咋咋呼呼的，可爱死了。
　　她没忍住笑出声，好一会儿才回。
　　7：我都没见过你。
　　对方这次又安静了很久。
　　Liangou：你想见我？
　　7：你不想见我？
　　7：那886。
　　7：我去约我同事了。
　　Liangou：……
　　Liangou：你不是工作很忙？
　　7：我可以请假。
　　看到这条消息，梁砚叹了口气，他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一手拿手机，一手支着太阳穴，几秒后，拿起工作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条。
　　明晏：今天不好意思了。
　　明晏：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明晏：@程导，导演明天给半天假呗。
　　底下一群人起哄。
　　最后程导大半夜被震醒，气势汹汹回了条语音：知道了！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偷人呢！
　　明晏：还没偷到。
　　明晏：偷到了再说。
　　那边通知完，这边才跟他家宝贝儿说。
　　Liang：别请假了。
　　Liang：明天晚上我去找你。
　　Liangou的大宝贝儿：？
　　Liangou的大宝贝儿：你不忙？
　　梁砚嗤了一声，直接发过去一条语音。
　　“你再给我装。”
　　从刚刚开始，先激后试探，真当他傻？
　　……倒是没有这个意思。
　　但也没想到那么突然。
　　乔栖甚至都没准备好，难道直接约在影视城么？
　　不太好吧。
　　7：……
　　7：忙倒是挺忙的……
　　但是应该也可以请假吧？
　　乔栖想着摸索着去找工作手机，正犹豫着该怎么跟导演请假时，忽然看到工作群一堆人在文字蹦迪。
　　乔栖：“？”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都在网恋啊？
　　点进去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扭头就跟里昂说。
　　7：但是我们有假期啊！！
　　看着感叹号，梁砚唇角一勾。
　　Liang：那么激动？
　　Liang：很想见我？
　　乔栖一顿，暖灯照耀下，本来白净的耳朵忽然染上了红色，肌肤几乎透明。
　　7：爱见不见。
　　7：886！
　　梁砚忍俊不禁，把人逗得炸毛又要自己去哄。
　　Liang：好好好。
　　Liang：见见见。
　　Liang：我可想见见我网恋对象长什么样了。
　　Liang：双十一过不过光棍节就看你了。
　　乔栖轻轻哼了一声。
　　7：继续过吧你。
　　Liangou：好。
　　Liangou：一起过。
　　7：呸！
　　7：我不可能过的。
　　Liangou：？
　　Liangou：又要找你同事是吧？
　　Liangou：明天我就把你同事摁大街上打一顿。
　　7：然后我们就真的只能[橘子]里见了。
　　Liangou：[语音3'']
　　“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
　　房间一室安静，显得语音声音格外清晰，乔栖先是被对方无奈又故作很凶的声音逗笑，而后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想起刚刚对方也发过一条语音，想也没想就点开了上一条。
　　然后播放完以后又点了下最新这一条。
　　虽然是很其妙的差别，可乔栖还是听出来了。
　　她有些疑惑地分别又听了几遍，最终确定自己没听错，才问。
　　7：你两条语音，声音怎么好像不太一样？
　　Liangou：……
　　7：？
　　Liangou：见面跟你说。
　　乔栖忽然想起来之前他说他工作和娱乐圈也沾一点边，前后一捋，她问。
　　7：你是CV啊？
　　7：配音演员？
　　梁砚食指一下一下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很是高深莫测地回了四个字。
　　Liang：差不多吧。
　　Liang：见面跟你聊。
　　乔栖收到这消息，本来已经在消息栏打好的“巧不巧，我是演员诶”立刻就删了。
　　行。
　　那就见面再聊吧。
　　其实她也挺想知道他对她什么态度的。
　　没有任何准备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反应嘛。
　　俩人又闲聊了几句，谁也没主动提给地址的想法，好像是心照不宣地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7：那我睡了？
　　Liangou：嗯。
　　Liangou：明天见。
　　Liangou：[可可爱爱，没有脑袋.jpg]
　　7：希望你明天也那么可爱。
　　Liangou：……
　　Liangou：886。
　　关了手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梁砚满脑子都是那个在异国他乡差点受欺负的小姑娘。
　　她现在长什么样了？是不是要更高一点？还是依然那副小豆芽模样？
　　他隐约记得当时自己跟在她身后，小姑娘身单影薄，暴雨从头浇下，湿透的裤子被风一吹裹紧了她的双腿。
　　她很瘦。
　　但偏偏脊背挺得很直，好像倔强地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委屈。
　　梁砚想着，调整了下姿势，双臂枕在脑后，直面盯着天花板。
　　房间里只有溜着窗户缝钻进来的浅浅月光，天花板落了一层摇曳影子，像波光粼粼的水光。
　　他盯着看了很久，才拿出手机去微博大号大半夜分享了一首歌。
　　歌词缱绻又直白，隐晦又张扬。
　　一首歌，其实没什么。
　　有什么的是大半夜不睡觉分享一首歌，还是有关爱情的歌。
　　粉丝瞬间就炸了。
　　【？？？】
　　【众所周知，一旦艺人开始分享别人看不懂的微博，那必然是有人能看懂，只是这个人不是你】
　　[嘶……这位层主闭嘴！]
　　[giao！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 反黑组，给老子卡！把这位姐妹卡没了！]
　　[建议卡这位@梁砚]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big胆！]
　　短短几个小时，东方太阳升起，互联网炸锅——粉丝超话新粉老粉集体鸡叫满头问号，营销号大肆搬运。
　　只因为梁砚这条微博下的热评是：
　　[在？你失恋了还是我们失恋了？给个准话？]
　　梁砚本人于凌晨三点钟回复：[？我这张脸怎么可能会失恋？你在想peach]
　　粉丝：“……哦。”
　　那就是我们失恋了呗。
　　……嗯？
　　嗯嗯嗯？
　　我们失恋了？？
　　艹！
　　正主恋爱了？！
　　房子塌啦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点“见”
　　[doge]


第32章 汪汪汪
　　乔栖醒的时候已经过中午了, 群里一片她看不懂的梗，她也懒地往上翻，准备扔了手机起床时, 看到程玥明早上八点多给她发了消息。
　　程玥明：听我爸说你受伤了？
　　程玥明：擦药了吗？
　　程玥明：用我帮忙不？
　　乔栖看了眼现在的时间, 想了想还是给她回了句。
　　乔栖：擦过了。
　　乔栖：谢谢。
　　对方很快又回了消息。
　　程玥明：我们在餐厅吃饭, 来不？
　　程玥明：今天停工，你要是累就睡着, 想吃什么一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
　　乔栖忙说不用, 然后收拾收拾也去了餐厅。
　　大概是已经过了午饭的点, 餐厅人不算多，但是一进门仍然听到乱糟糟一片。
　　角落里，无双他们都在，抬眼望过去，至少十几个人。
　　乔栖前脚刚进门, 就看到无双站起来伸着胳膊, “姐！这里！”
　　其余人跟着纷纷往这边投来目光。
　　这时正准备问她一个人还是找朋友的工作人员默默退到了一边, 让出过道。
　　乔栖朝对方笑笑, 抬脚走过去。
　　“想吃什么呀姐。”无双问。
　　其他人也跟着问：“不要省, 今儿咱们小少爷请客。”
　　小少爷本人坐在角落不知道在玩什么, 闻声头也不抬，懒懒一抬手示意：随便点，我买单。
　　程玥明笑，“你们差不多行了啊，咱们少爷不就昨天早退那么一次吗，你们至于揪着他不放吗，再说了，晚上还有一顿豪华聚餐呢。聚完还要去喝酒唱歌, 现在吃那么饱，晚上吃空气？”
　　在场所有人哈哈大笑，纷纷朝程玥明竖拇指比赞，“果然编剧就是厉害。”
　　梁砚这才慢悠悠抬起头，他头发随便拢起来扎了个小揪揪，额前刘海也相当无所谓地飞着，抬起头时，顺手拨了下头发，眼睛清明地露出来。
　　“你们是饿狼投胎吗？”他问。
　　其他人摇头摆尾地答：“嘻嘻嘻，我们是呀。”
　　只有乔栖很是淡定地问：“晚上在哪里吃饭啊？几点啊？”
　　梁砚闻声支着下巴看过来，“怎么？有事啊？”
　　乔栖没说是也没否认，又问：“去哪喝酒唱歌？必须去吗？”
　　梁砚故意说：“必须去！不去就是不礼貌！不合群！”
　　然而事实上，他本人都没打算去。
　　乔栖“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低首安安静静吃饭。时不时还让旁边人帮忙给她夹几道她够不到的菜。
　　梁砚盯得有点好笑，他看其他人都吃个差不多了，直接让人把菜都堆到乔栖面前。
　　乔栖先是问：“你们都吃好了吗？”
　　其他人点头如捣蒜，要么咬着习惯喝饮料清口，要么拿着手机搂着姐妹玩自拍。
　　“哦，那都给我吧。”她也不觉得自己这是在收拾饭底，吃得相当认真。
　　梁砚目光在她肩头转了几圈，又观察了她吃饭的姿势，发现没什么别扭，正准备收回目光时，忽然听到乔栖问：“你在看什么？”
　　梁砚一顿，拉着凳子稍微往乔栖旁边蹭了蹭，低声问：“你那个……肩上的伤，没事吧？”
　　“哦，没事。”乔栖重新把注意力移到吃饭上，顺口回，“本来也不严重。”
　　她想到昨晚梁诩墨临走前说的那些话，顿了下，扭头对梁砚说：“你不用太在意。”
　　梁砚轻飘飘“哦”了一声，拧开脑袋不再盯看乔栖，他坐姿相当慵懒，还是往日闲散模样。
　　低垂着眼睛盯手机时，偶尔嘴角会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很容易便让人忘记昨天他那副狠厉且完全不近人情的模样。
　　但是周穗渝不会忘记，她甚至昨天还做了噩梦，梦里梁砚好像变成了一头狼，眼睛是血红色，不用张口便能看到他嘴角的獠牙。
　　她三番五次地惊醒，最后直接不睡了。
　　这会儿看着梁砚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甚至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梁、梁少，你昨天……”
　　她话刚说一半，现场本来你说我我笑你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约而同拧过脑袋看向周穗渝，看的周穗渝后背立刻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要说的话堵在喉咙口，她睁着眼睛，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气氛一下子凝住了。
　　乔栖也意识到氛围不太对，但她一时控制好，把饮料吸得有点响。
　　这声音在当下格外引人注意，所有人瞬间把脑袋扭向了乔栖这边。
　　“……”
　　乔栖默默吐了吸管，顺便在饮料里咕噜咕噜吐了几个泡泡。
　　其他人：“……”
　　乔栖：“…………”
　　默默把饮料推开，一脸正色，“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这还继续个鬼啊！
　　氛围全破坏了啊！
　　但是所有人第一反应是：卧槽谢谢谢谢！感谢乔老师出手相助！
　　无双第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而后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僵硬的氛围终于被打破，周穗渝感觉自己终于能松了口气。
　　她苦笑着看向梁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梁砚倒是大方，轻笑一声，从旁边拿了自己的饮料，伸手往周穗渝那儿递了递，“昨天是我太着急，吓到你了？对不起啊。”
　　周穗渝受宠若惊，忙端着自己的饮料跟梁砚碰了一下。
　　这事算揭过去了。
　　最后几个人聊着聊着不知道谁把话题扯向了网恋，程玥明第一反应就是扭头看向梁砚，梁砚一顿，伸手就往她脸上盖，然后往一边推。
　　程玥明嘻嘻哈哈攥住他的手腕，“哥！哥快把你的故事讲给大家听！”
　　其他人纷纷一愣，争先恐后看向梁砚，八卦之意把他们的眼睛染得绿油油，“梁少有故事啊？”
　　梁砚瞪了程玥明一眼，程玥明耸肩，“你自己在微博公开的，关我什么事？”
　　可终于把话题聊到这里了，其他人忙不迭追问：“嘻嘻，梁少，你微博真的假的？”
　　“真恋爱了啊？”
　　“嫂子是圈里的不？”
　　“哎呀！肯定特别好看对不对！”
　　聒噪。
　　梁砚一抬眼皮，指骨微屈敲在桌子上，“那么好奇？”
　　其他人亮着眼睛头一个比一个点得重。
　　梁砚翘了翘唇，没着急开口，反而是放平了本来横着架起的二郎腿，而后双臂抱肩，上半身往椅背上一靠，轻抬下巴，眼里带笑，慢条斯理说句，“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是吧？”
　　现场再次安静了一瞬。
　　结果角落里莫名其妙出现一声：“汪！”
　　所有人凝住了。
　　连梁砚都傻了。
　　大家齐齐扭头看向声源，只见乔栖一脸无辜地捧脸，“我也挺好奇的。”
　　“但我不是猫。”
　　只安静了短短两秒，紧接着餐厅角落跟进了几百条狗一样“汪汪汪”，时不时还有人扯着嗓子狼嚎了两声。
　　程玥明脸都要笑烂了，“哥你就满足我们吧，再不说餐厅经理都要报警把我们抓走了。”
　　“抓走正好。”梁砚无语，他瞥了眼旁边还在一脸无辜的乔栖，“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乔栖实话实说，“我好奇网恋。”
　　梁砚脱口而出，“网什么恋！什么年代了还网恋！low不low！”
　　乔栖：“……？”
　　“很low吗？”乔栖不由自主蹙了蹙眉，她扭头向程玥明求证，“你不是说他在网恋吗？”
　　“是啊，诩墨姐说的啊。”程玥明扭头向梁砚求证，“不是么？”
　　“不是。”梁砚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还壮，“我跟她见过面好么，只是异地！异地！”
　　“异地不就是和手机谈恋爱？这和网恋有什么区别？”有人插了一句。
　　“啧。”梁砚不满地掀过去一眼，“网恋不见面！异地可以随时见面的你懂么？”
　　“哦，那你们下次见面什么时候？”不知谁随口问了一句。
　　梁砚也是上了头，干脆利落一句：“今天！”
　　“——哇哦！”
　　“恭喜恭喜！”
　　“梁少冲冲冲！”
　　“祝福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梁砚受不了这群人的胡言乱语，起身就走。
　　程玥明大喊：“梁少干嘛去啊？”
　　梁砚一摆手，“约地址去！”
　　程玥明又“哇哦”了一声，抓起手机就跟诩墨姐报告，“我得赶紧告诉诩墨姐一声！梁少终于要嫁出去了！以后梁家就不会被嚯嚯了！”
　　梁少一走，其他人也走个差不多了，没几分钟，餐厅角落就只剩下乔栖，程玥明，无双和那几个百乐门的小姑娘。
　　无双一看没什么外人了，就托着下巴凑到程玥明跟前，“姐，那个……梁少的姐姐……”
　　程玥明闻声一顿，而后若无其事看向她，“怎么啦？”
　　“我昨天……是不是做错事情了啊？”无双挠了挠头，很愧疚，“我是不是不该带她去片场啊？”
　　“没有。你别多想。”程玥明说。
　　“哦。”无双叹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胡说八道的原因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了？”程玥明好奇问。
　　“我还以为她是梁少女朋友呢，一直瞎喊嫂子来着。”
　　程玥明“扑哧”一声笑出来，“果然是胡说八道。”
　　“唉，以后我肯定不会再胡说八道了。”无双说，“差点有情人终成姐弟。”
　　“也不是没有可能。”程玥明随口说了句，“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可能了。”
　　“啊？”无双没听明白。
　　“嗐！没什么。”程玥明说。
　　程玥明走后，无双还在感慨，“太吓人了，真地和我没关系吗？玥姐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乔栖想了下，“应该不是。”
　　“嗯？”无双问，“你怎么知道？”
　　应该是当时她那段剧情的缘故。
　　但是这个事情……好像也不太方便说。
　　乔栖就没多说，“猜的。”
　　“啊。”无双好失望，她有气无力又叹了口气，看到乔栖吃个差不多了，起身说，“走么？一起回去吧。”
　　乔栖说好。
　　回去的路上，无双一直在碎碎念，从拍戏辛苦念到读书辛苦，可怜她明年还要高考。
　　这部剧杀青以后，她就要回家好好补课了。
　　“你还回学校啊？”乔栖问。
　　“不回啊。我爸妈给找了家庭教师，可凶了。”无双想起往后的苦日子，又深深叹了口气，“我一会儿回去也要和老师视频上课的，不像你，还能补觉。”
　　“我不补觉。”乔栖说。
　　“嗯？”无双问，“那你干什么？”
　　“唔……”乔栖犹豫了下，“我准备约会吧。”
　　无双：“……”
　　猝不及防。
　　她面无表情看向乔栖，“你也和你对象异地吗？”
　　乔栖想了下，认真道：“我们应该是网恋。”
　　说完补了句：“但是不low。”
　　无双：“……”
　　“而且，过了今晚，我们应该也就算异地了。”
　　“哦。”无双继续冷漠，“那需要我祝福你们面基顺利么？”
　　“不用吧。”乔栖说，“我们可能不太顺利。”
　　无双：“嗯？”
　　乔栖说：“我们好像没告诉对方各自的地址……”
　　而且她甚至不知道里昂还在不在国内。
　　万一他已经出国了怎么办？
　　……啊。
　　昨天到底为什么不说清楚！
　　乔栖很后悔。
　　无双也没整明白这操作，她故作成熟地抬手摁了摁乔栖的肩膀，“加油！”
　　走前想到什么，表情严肃地说：“哦，对了，跟陌生人见面小心点，最好找个人多的地方，最好是白天。”
　　“千万不要在晚上。”无双说，“真的，不要在晚上，很不安全的。”
　　“嗯？”乔栖看无双表情确实挺严肃的，忍不住问了句，“你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么？”
　　“没有。”无双说，“不是我。”
　　乔栖：“那是……？”
　　无双顿了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犹豫着，“就……唉，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反正你面基就注意安全，多的我也不说了，别破坏了你的心情。”
　　乔栖表情一言难尽，“实不相瞒，你已经破坏了。”
　　无双：“……对不起。”
　　乔栖默默转身往自己房间方向走，边走边想自己究竟和里昂约在哪里合适。
　　警察局门口可以么？
　　够安全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吧。


第33章 花孔雀
　　乔栖被无双三言两语说得有点紧张, 回到房间第一时间认认真真在百度地图上搜索了下距离自己最近的警察局地址，然后攥着手机睡了个午觉。
　　但是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醒来以后，她一脑门冷汗, 窗帘没拉灯没开, 愣愣地摸到手机给里昂发微信。
　　7：你起了吗。
　　对方回得很快。
　　Liangou：根本没睡。
　　7：？
　　7：为什么？
　　Liangou：想见你。
　　Liangou：很兴奋。
　　7：……
　　Liangou：嘻嘻。
　　Liangou：你睡了吗？
　　7：……嗯。
　　不仅睡了。
　　7：还做梦了。
　　做了一个很微妙的梦, 梦里她盛装出席，站在一盏聚光灯下, 周围一片黑暗。
　　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仿佛是要去见最亲近的人。
　　她一步步, 径直走向灯下，然后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风衣，单手撑伞，背对她站着。伞檐又大又宽，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能看到他又平又宽的肩, 以及被风衣包裹得很有轮廓的腰身。
　　和记忆中一样, 他身姿笔挺, 即便身在夜色, 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无声无息便给人一股庞大的安全感。
　　她看着他笑了下, 喊他的名字：“里昂。”
　　男人没有给回应。
　　周围瞬间陷入寂静中，乔栖有些茫然地炸了眨眼睛。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男人轻轻抬起了遮挡在脸前的伞檐，露出来一张……梁砚的脸。
　　而那双总是闪着漫不经心的笑的桃花眼正一点点溢出讥讽和嘲弄。
　　仿佛在说：网恋？low不low？
　　几乎是一瞬间，头顶就雷鸣电闪，紧接着大雨倾盆，她全身湿透，肩头伤口也隐隐作痛。
　　耳边是无限循环3D立体式的：网恋, low不low？
　　乔栖先是瞳仁微睁，然后几乎本能地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枪，没有任何犹豫地枪指梁砚，“砰——”一声，梁砚胸口出现一个血洞。
　　乔栖盯着手机屏幕，仿佛就看到了那片血红色。
　　好一会儿视线才变得清晰。
　　Liangou：……你心真大啊。
　　乔栖觉得自己不是心大，是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剧本了。
　　她就算真地面基到了梁砚也不至于开枪打死他，那是程烟云会做的事。
　　7：噩梦。
　　她不想聊这个，直接问。
　　7：我们今天还见面吗？
　　Liangou：？
　　Liangou：你后悔了？
　　7：没。
　　7：我就是好奇，你不问我地址，是准备怎么来找我。
　　7：万一我们相隔十万八千里呢。
　　Liangou：因为我有脑子。
　　7：？
　　Liangou：[图片]
　　乔栖疑惑点开，看到是一张截图，内容是她之前跟他抱怨天气不好的聊天记录。
　　7：？
　　Liangou：你在沪城吧。
　　Liangou：那几天只有沪城天气不好。
　　7：……
　　7：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7：万一不是呢。
　　Liangou：那我就连夜飞到你身边。
　　Liangou：交通那么发达，还能阻止你我有缘千里来相会？
　　7：……
　　7：你也在沪城？
　　Liangou：没错。
　　Liangou：[叉腰.jpg]
　　于是乔栖想要没想把距离自己最近的警察局地址截图发过去。
　　Liangou：……
　　Liangou：…………
　　Liangou：[面无表情瞪你.jpg]
　　7：[若无其事转眼睛.jpg]
　　Liangou：你认真的？？？
　　Liangou：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Liangou：我借钱让你买票回国的时候有让你去警察局拿钱吗！
　　Liangou：现在！
　　Liangou：拍拍你的良心！
　　Liangou：问问它有没有！
　　7：……
　　[系统：7撤回一条消息]
　　7：dbq。
　　7：[面壁思过.jpg]
　　Liangou：哼。
　　Liangou：我晚上跟同事有个小聚会，到时候溜出来给你打电话。
　　Liangou：我生气了！
　　Liangou：你必须哄我！
　　Liangou：[橘子]门口见。
　　Liangou：需不需要给你找个警察叔叔陪同啊。
　　乔栖听得出对方在故意揶揄自己，她笑了笑。
　　7：我晚上也要先跟同事聚一下，大家都去了，我不去不太合适。
　　Liangou：嗯。
　　Liangou：我这边也是。
　　Liangou：唉。
　　Liangou：社交啊。
　　7：你社交圈很广吗？
　　一般艺人，或者哪怕是CV圈里的，社交圈应该都很广。
　　但是她没有，她的生活真说起来，其实很枯燥。
　　万一……他们见面了聊不到一起怎么办。
　　乔栖忍不住脑补了下当时的尴尬僵局，眉头拧得很紧。
　　7：朋友很多么？
　　对方沉默了一瞬，而后尽管只发了文字，可乔栖依然感受到了对方的认真。
　　Liangou：7号同学。
　　7：嗯？
　　Liangou：我们已经认识两年多了。
　　7：嗯……
　　Liangou：你现在才想起来了解我么？
　　Liangou：我很伤心。
　　Liangou：QAQ。
　　7：……
　　7：说得好像你了解我一样。
　　Liangou：你喜欢冬天超过夏天。
　　Liangou：因为夏天要涂防晒，防晒很贵很麻烦。
　　Liangou：你喜欢北方超过南方。
　　Liangou：因为南方总是下雨，你家里很湿，还没有暖气，你很冷。
　　Liangou：你喜欢面食超过米饭。
　　Liangou：因为可以吸着玩。
　　Liangou：你不喜欢喝奶茶，但是很喜欢喝果茶。
　　Liangou：你朋友不多，因为忙着挣钱。
　　Liangou：然后去包/养弟弟。
　　7：……
　　7：你怎么……
　　Liangou：因为我有脑子。
　　Liangou：因为我心里有你。
　　Liangou：而你没有。[微笑]
　　这是第一次，乔栖在看到里昂发小黄人微笑表情包时，没觉得心虚或者好笑。
　　而是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她笑了笑，满身挣扎和犹豫瞬间消失全无，然后坦荡又轻松地给他回。
　　7：晚上等你电话啊。
　　7：我先去收拾一下。
　　Liangou：收拾什么？
　　Liangou：盛装出席来见我么。[挖鼻]
　　7：哦。
　　7：不是。
　　7：是去跟同事聚餐。[嘻嘻]
　　Liangou：？
　　Liangou：那收拾什么收拾！
　　Liangou：不准收拾！
　　Liangou：素颜去啊！
　　Liangou：宝贝儿你素颜也是最美的。
　　Liangou：[可可爱爱.jpg]
　　乔栖干脆利落地让他滚，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光脚站在衣柜旁边，托着下巴认认真真选衣服。
　　沪城最近不算热，几场暴雨带走了暑气，一到晚上空气里都是凉爽的风。
　　聚会结束的话，时间应该很晚了。
　　应该会有一点点冷吧。
　　乔栖想着，从衣柜里拿出来一条中袖法式复古绿格裙，方型领口，高腰，既能把腰线锁骨和平肩露出来，也不会显得太浮夸。
　　头发没怎么打理，她还在戏里，不能随便动自己的发型。
　　否则会不接戏。
　　简单理了一下，乔栖忍不住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为了保留神秘感，她故意把脸截掉，发之前看到照片里乱七八糟的背景，想了想又打了个乱码。
　　非常标准的拍照两秒钟，P图半小时。
　　检查完以后确定没什么bug，乔栖才发给里昂。
　　然后一脸严肃地坐在床沿边，等回复。
　　等来的是——
　　Liangou：啧。
　　乔栖：“…………？”
　　她有些懵地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清新小绿格把她天生的冷白皮衬得透亮，胸口锁骨线条清晰流畅，特意被她翻出来的海豚锁骨项链在锁窝愉悦地翘着尾巴。
　　这怎么就“啧”了？
　　完全不可置信地重新把目光落在手机上，然后发现这人又发来令人发指的消息。
　　Liangou：换掉吧。
　　乔栖：“…………”
　　她发现自己手指有点抖，敲键盘的连戳三下问号来表达自己的不可思议。
　　7：为什么？？？
　　Liangou：太好看了。
　　Liangou：你那些同事不配。
　　乔栖：“……哦。”
　　乔栖又默默抬头看了眼镜子，只见镜子里的人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若无其事转了下眼珠，却没忍住翘起来唇角，迅速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又忙不迭移开目光。
　　然后才给对方回。
　　7：哦。
　　这人话那么怎么多！
　　-
　　晚上如约在酒店大厅集合，大概是梁少爷的手笔，门口紧跟着停了五六辆黑色商务7座车。
　　组里的演员个个盛装出席，相约上车，开心得不得了。
　　唯有乔栖……
　　无双看不下去了，她一个小姑娘都大费周章换了小洋裙高跟鞋，还专门找组里的化妆师老师做了个造型，结果乔栖……？
　　嗯？
　　女主角？
　　这穿的是个啥？
　　无双不可置信地上上下下将乔栖看了好几遍，才慢吞吞蹭过去，满眼嫌弃地捏起乔栖纯白无任何版型的白胖T，真诚发问：“你这是什么？”
　　乔栖还挺无辜，“衣服，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件——”
　　无双松开衣角，抬手打断，“不用，谢谢，我不配。”
　　说完目光下移，盯着乔栖身上这条她奶奶都不会穿的黑色阔腿裤，嘴角抽搐，“你这裤子……算了，你是下来丢垃圾的吗？一会儿还会回去换衣服的对不对？”
　　“不会。”乔栖否认得干干脆脆。
　　无双：“……”
　　乔栖看着无双呆愣的表情，小姑娘圆脸圆眼睛，脸上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上了妆以后的肌肤更显光滑无瑕。
　　乔栖没忍住抬手捏了一把，笑道：“行了，吃个饭而已。”
　　“哎呀，妆要掉啦。”无双嘟嘟囔囔抱怨了句，然后追问，“你不是要跟网恋对象面基吗？穿这身啊？”
　　“不是。”乔栖这会儿倒是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了，“等结束了我再回来换。”
　　无双这才疑似放心地“哦”了一声，然后听到乔栖补了句：“他不想我穿那么好看。”
　　无双：“……”
　　我操这份心是想听你在这撒狗粮的么？
　　那我可真是何德何能三生有幸啊！！！
　　-
　　乔栖吃饭的时候已经开始心不在焉了，不知道为什么，越临到见面越不敢在手机上发消息了。
　　好像不管发什么都有一种故意为之的尴尬感。
　　于是干脆双双沉默。
　　吃完饭，乔栖准备打道回府，结果被因为好奇红酒和白酒掺在一起什么味而一口闷了花式酒精以后醉得胡言乱语逮谁亲谁的无双逮住了。
　　无双死死抱着乔栖，口齿不清地喊：“啊啊啊呜！姐！烟云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必须回答我！！”
　　乔栖一脸冷漠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然后单手掐着她的下巴往后推，试图跟她讲道理，“你说。”
　　无双哼哼唧唧地摇头晃脑，好不容易从乔栖手里逃脱出来，又咧着嘴笑眯眯地搂住乔栖的脖子，“我不，我要凑到你耳朵旁边说！”
　　“这是秘密！”
　　旁边着急奔现的梁砚想把这臭丫头打包丢进海里，他站在路边，车门看了一半，单手撑在车顶，晚风掀起他蓬松的头发，露出一双不耐烦的眼睛。
　　“喂——”他喊乔栖，“把她送上来，我把她送回酒店。”
　　乔栖想了下，“我送吧，我刚好要回酒店。”
　　梁砚闻声眯眼，“你不去跟他们一起唱歌啊？”
　　“不了，还有事。”乔栖说。
　　梁砚一点下巴，“我也有事，刚好你把她架上来，摁死在后面，免得吐我车上。”
　　还尚存一丝清醒的无双张口就“呸”了回去，“我不会吐的！！我穿那么漂亮！绝对不吐！”
　　梁砚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他也是脑子不清醒了才会反问醉鬼，“说得好像谁不漂亮一样。”
　　是。
　　梁少今天也挺漂亮的。
　　梁砚长了一张稍微打扮一点就能惊艳四座的脸，面孔在夜里显得冷白，唇瓣被冷风一吹，反倒衬得有些红。
　　他没像组里别的那些演员穿着西装打领带，反而是闲散轻松中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小精致。
　　比如白地有些晃眼的耳垂上戴了一颗黑色耳钉，不规则切面，不管是路灯还是车灯，轻描淡写照上去都能晕出来惹目的光圈。
　　再比如脚上那双连鞋底都崭新的鞋子，看颜色都是跟衣服和裤子精心搭配的。
　　至于那看上去好像没搭理过的头发，乔栖瞥一眼就知道这是出自化妆师小雨。
　　乔栖又瞥了一眼，扯唇：花孔雀。
　　这时无双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炸毛了，“哦！漂亮！你也漂亮！那么漂亮为什么要回酒店浪费！我们去唱K啊！冲冲冲！！”
　　梁砚深吸一口气，试图哄小朋友，“那我们先上车好不好呀。”
　　小朋友大吼一声：“好！！”
　　梁砚明显松了口气，然后越过无双给乔栖使眼色，乔栖立刻扶着无双上车，车门刚关上，无双就扒上了乔栖的脖子，哼哼唧唧蹭来蹭去，“姐！姐！我好喜欢你哟！”
　　“……”乔栖艰难开口，“谢谢。”
　　兼顾司机的梁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出了声。
　　乔栖默默看了他一眼，梁砚透过后视镜看回来，口吻揶揄，“辛苦了，乔老师。”
　　乔老师想掏枪。
　　然而没等她掏枪，无双也不知道怎么就瞄到了路线，无双是土生土长的沪城人，沪城虽然大，但是从小就爱玩的她哪个犄角旮旯没去过。
　　所以她瞥一眼就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抓梁砚：“干嘛！我不要回酒店！你休想！”
　　乔栖脸都白了，忙不迭阻止她。
　　这可是在车上，不能随便打扰司机啊。
　　梁司机攥着方向盘，手背青筋一跳一跳，最后咬牙切齿，“行，我现在就把你送到KTV，今晚不给我唱出一本专辑来，你别想走了。”
　　乔栖：“……”
　　不好吧，她记得无双五音不全来着……
　　-
　　最后考虑安全问题，梁砚还是选择先把无双送去KTV，期间乔栖和梁砚听着她从“小燕子穿花衣”唱到“情深深雨蒙蒙”最后反复循环演唱“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爽爽爽！”
　　下车的时候，乔栖感觉眼前立着一个大写加粗的“爽”字。
　　梁砚应该也没好到哪里去，而且距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看上去接近一点就炸。
　　乔栖微妙地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说：“我把她送进去。”
　　但是实不相瞒，平时清醒的无双就有够风风火火的，现在沾了酒精的她简直宛若疯兔，并不是乔栖轻而易举能控制住的。
　　梁砚也看出乔栖有点勉强，迈一步到乔栖身边，动作粗鲁地抓住无双的细胳膊，“站稳了给我！”
　　无双看到了KTV的牌子，已经不闹了，甚至很乖地点头。
　　但是她头晕，必须靠在梁砚怀里。
　　梁砚被她靠得浑身不适。
　　偏偏无双还不怕死地问：“梁少，我这样你女女朋友会吃醋吗？”
　　梁砚冷着脸回：“我女朋友不会觉得我会对一个十五岁臭丫头感兴趣。”
　　无双“哦”了一声，然后又歪扭着靠进乔栖怀里，“姐，我这样你男朋友会吃醋吗？”
　　乔栖：“我性取向是男生。”
　　无双又“哦”了一声。
　　就在乔栖和梁砚觉得无双会从此安分下去的同时，无双忽然不知道从哪偷来一股蛮力，趁二人不注意，一手拉一个，然后猝不及防将二人推到了一起。
　　毫无防备的乔栖和梁砚直接撞了彼此满怀。
　　乔栖感觉自己脑门直接磕在了梁砚下巴上，她“嘶”了一声的同时，梁砚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两个人先撞在一起而后由于惯性纷纷往后退，乔栖一时没站稳，差点摔了——
　　因为梁砚伸长了手臂，搂住了她的腰。
　　一瞬间宽松无版型的白T变成了收腰挺胸的简约T，也把乔栖美好的身材轮廓展现无余。
　　现场静止了两秒。
　　乔栖：“……”
　　梁砚：“……”
　　肇事者无双哈哈大笑。
　　乔栖和梁砚面面相觑两三秒，不约而同同时撤离一步，然后一人给了无双一巴掌。
　　一人抽在了后脑勺。
　　一人抽在了屁/股上。
　　现场再次安静了两三秒。
　　然后爆发了无双雷鸣般的哭声。
　　乔栖：“……”
　　梁砚：“……”
　　救命！
　　-
　　感谢KTV经理和工作人员的帮忙，乔栖和梁砚一言不发将嚎啕大哭的无双送回了包间，由于剧组演员多，梁少开了不止一个包间。
　　无双肯定是要送给程玥明的，毕竟平时程玥明和百乐门那群姑娘走得近。
　　送进去以后，梁砚就宛若误入女儿国的唐僧，一群姑娘上赶着敬梁砚酒。
　　梁砚平时跟姑娘们说说笑笑，今天倒是有些清冷，他唇角还是一如既往的浅笑，但是眼里却透着一股疏离淡漠。
　　“别了，我还有事，要开车回酒店。”说着扭头问乔栖，“乔老师，走么？”
　　其余人此起彼伏地“咦哟哟”起哄，“梁少是要跟乔老师去约会吗？”
　　梁砚轻嗤一声，“确实要去约会，但不是跟乔老师。”
　　“不要造谣毁乔老师清白。”
　　乔栖这时已经偷偷掏出手机给里昂发消息了，毕竟实在太晚了。
　　结果刚发完，她就看到梁砚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包厢里有人喝酒有人唱歌，也有人眼尖地看到了梁砚手机屏幕亮，出声提醒道：“梁少手机亮了，女朋友来催啦！”
　　梁砚低头没什么顾忌地打开微信，他唇角挂着一抹浅笑，眸中疏离淡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微妙的温柔。
　　乔栖没忍住把目光往他那处转了一下，短短一秒，便礼貌地移开。
　　但是下一秒，她僵在了原地。
　　等等。
　　聊天页面那两个头像……？
　　礼貌素质在这一瞬间全抛之脑后，乔栖默默拧回视线，定定地看着梁砚的手机屏幕。
　　上面对方刚发来一条消息：我可能会迟一会儿了QAQ。
　　梁砚扬唇一笑，动动手指回：知道啦，我这边也可能晚一会儿。
　　不着急，肯定能见到。
　　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角落，乔栖感觉自己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她还是一脸懵的表情，慢吞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弹出的消息，和梁砚刚刚发给他聊天对象的内容一字不差。
　　乔栖：“……”
　　乔栖：“…………”
　　乔栖：“………………”
　　漫长的沉默过去很久，直到梁砚收了手机，漫不经心看过来，“走吧。”
　　乔栖还处在一不小心就见到了网恋对象的震惊中，“…………”
　　梁砚：“？”
　　梁砚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乔栖近乎有些逃避地后退了一步，二人距离拉开，梁砚整个人毫无阻碍地进入乔栖的视野。
　　包间灯光其实很暗，但是梁砚就站在大荧屏旁边，白色的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他整个人一半过度曝光，一半却隐在暗光里。
　　这画面和两年前那个夜晚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乔栖：“…………”
　　至此，她终于承认。
　　她的噩梦，成真了……
　　可是……
　　乔栖没忍住继续盯看梁砚，眼神上下几次打量。
　　恰巧不知谁唱到：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乔栖：“……”
　　她有！
　　她有很多！
　　不是说精英职业吗？
　　不是说常居海外吗？
　　嗯嗯嗯？
　　梁砚？
　　里昂？
　　Liang……等等……
　　乔栖猛地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Liang？！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乔老师开启了“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演戏”的副本。
　　梁少则是欢天喜地地挖坑，挖坑，挖坑！
　　来晚了来晚了！
　　20个红包！
　　对不起各位！


第34章 戏真好
　　在无双第三次凑到乔栖跟前的时候, 乔栖终于扭过头，赏给了她一个不算特别呆滞的目光。
　　但是说话声音依然没有任何起伏，毫无灵魂, “有事么。”
　　无双酒醒了一点点, 想到自己刚刚在酒精催化下的所作所为, 忍不住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干笑, “乔栖姐……”
　　乔栖十分冷漠地“嗯”一声。
　　无双睁着大圆眼, 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才问：“你……不是要跟你网恋对象面基么今天？”
　　是的。
　　面过了。
　　只是对方不知道而已。
　　乔栖想着，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她目光越过无双落在无双旁边的梁砚身上，此时梁砚正全身心投入在他的手机上。
　　手机屏幕的冷光正面照在他脸上，因为包间灯光暗的缘故, 这一点点冷光也足够把他优越的面孔照得一目了然。
　　从乔栖这个方向, 还是很清晰地看到他线条明显且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唇角那抹不太愉悦也相当明显。
　　乔栖又盯着看了好几秒, 才稍有明显地冷笑了一声, 而后移开目光, 看似平静，实则满脑子都是“荒唐”二字地回答无双，“没空，不见了。”
　　无双就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乔栖这会儿不高兴，于是默默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正襟危坐，免得自己成了那池鱼，然而——
　　“还挪？要不要单给你开个八十平大包厢啊。”梁砚拧着眉瞥过来, 他手里还攥着手机，微微弓着腰，臂肘压在自己腿上。
　　这样的姿势显得他像一头耐心不足，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偏头看向无双的时候，姿势大体都没换，因此冷光照在侧脸上，正脸就显得有些暗。
　　也莫名其妙显得有些阴郁。
　　被他冷冷扫一眼，无双感觉自己瞬间头皮发麻，她都快吓哭了，慢吞吞往乔栖那边靠，“怎、怎么了嘛。”
　　梁砚又睨了她一眼，极其明显且暴躁地“啧”了一声，而后攥着手机起身离开了包间。
　　梁少爷离开时浑身躁郁气质都没掩，但凡有眼睛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于是所有人紧张兮兮地目送梁少离开，然后把目光折返在无双身上。
　　无双委屈又无辜，“干嘛啊！我真地不知道怎么回事！”
　　为了以证清白，她还特意拉着乔栖，“姐！你来说，我是不是什么也没干！真的不关我事啊！”
　　乔栖迎上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次参与了这种看上去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她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因为和她有关系。
　　在其他人依次收回目光时，乔栖如无其事垂下了眼帘，没有任何修饰的睫毛又长又黑，垂落是会在眼睑覆盖一层浅浅的阴影。
　　这阴影完美遮盖了她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机上，拇指轻轻摁了下中心键，屏幕瞬间亮起。
　　只见与Liangou的微信聊天页面显示着：
　　7：突然有点事。
　　7：去不了了。
　　7：有机会再见吧。
　　Liangou：？
　　Liangou：是不是我这边太晚了？
　　Liangou：对不起啊宝贝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个同事未成年还喝得烂醉，差点被碰瓷。
　　Liangou：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找你啊。
　　Liangou：嗯？我真地现在就过去。
　　乔栖没回消息。
　　过了大约五分钟，对方又发来一堆消息。
　　Liangou：你是不是真得生气了？
　　Liangou：见面聊啊。
　　Liangou：再不济你见面捶我一顿也行。
　　Liangou：嗯？
　　她还是没回消息。
　　直到两分钟后，也就是刚刚梁砚离开包间前。
　　Liangou：…………
　　Liangou：那就不见了。
　　Liangou：都听你的。
　　Liangou：你说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Liangou：[可可爱爱，没有脑袋.jpg]
　　乔栖回想了下刚刚自己看到的梁砚的表情，唇角掀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嘲弄。
　　还真是没看出来他那副脸黑的像是要提刀去杀人的表情，居然是在发这些消息。
　　那平时他给她发那些撩言撩语的时候，他是不是完全面无表情？
　　这种事情根本经不得脑补，因为一旦开头顺理成章，过往所有有关于聊天画面的幻想都会破碎，比如——
　　他说“宝贝儿”的时候并没有双眸含笑，说不定只是在片场跟别的女演员逗乐子的时候随口发了一句。
　　他说“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揍他”的时候也没有真得同仇忾敌，说不定当时正跟那个业内朋友在喝酒吃饭。
　　而他说“等你来找我结婚”的时候，可能只是刚刚睡醒，在自以为无所谓地胡说八道。
　　乔栖：“…………”
　　一个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收起手机，挺直腰板，目视前方。
　　她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正巧这时包间门突然被推开，乔栖眼睛一转，看到了刚进来的梁砚。
　　他脸色可真是太差了，可是乔栖却没有因为他的脸色差而高兴，反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默默憋大的气球，正在爆/破的边缘，忽然有一处漏了气。
　　她整个人猝不及防瘪下来，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了才好。
　　目光不由自主跟在梁砚身上，看着他没什么精神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开始喝酒。
　　乔栖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7：嗯。
　　7：你在干嘛？
　　发完转着眼珠子瞥向梁砚，看到他因为手机屏幕亮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那么一秒钟，他整个人的气质就没有那么烦闷躁郁了，手机那点冷光也好像突然变得像星星一样。
　　他拿着手机，翘着明显的唇角，手指飞快地敲打屏幕。
　　紧接着乔栖就感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低头看手机之前，乔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情有些微妙地移开了目光。
　　两秒后又移到了梁砚脸上。
　　恰巧此时包间巨幅显示屏播放到一个空白的空镜，大片的光直照在梁砚脸上，把他嘴角的笑照得清清楚楚。
　　乔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以后，几乎有些逃避地收回了目光。
　　浑身瞬间变得不自在起来，她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把心里某处有些变化的情绪压了下去。
　　然后看到梁砚给她回的消息是：
　　Liangou：还在聚会。
　　乔栖也不知道怎么就随手发过去一条。
　　7：哦。
　　7：你们聚餐男的多还是女的多啊？
　　发完就看到梁砚收到消息的同时猛地抬起了头，左右看了一圈之后，嘴角疑似抽搐了下，然后慢吞吞挺直了腰板，开始点手机。
　　然后乔栖收到了消息。
　　Liangou：不知道。
　　Liangou：没注意。
　　Liangou：包间太暗，看不清。
　　乔栖面无表情抬起脸，跟着刚刚梁砚的角度转看了一圈，这个包间目前目测一共有十多个人，三分之二都是女生。
　　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喝酒喝得眉开眼笑。
　　乔栖自觉自己眼神已经不太好了，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在这装什么？
　　于是乔栖甩过去两个字。
　　7：呵呵。
　　Liangou：？
　　Liangou：怎么啦？
　　7：让你看男女人数，又不是让你看别人长什么样。
　　7：数数难道还需要梁砚0.5吗？
　　Liangou：？
　　Liangou：？？？
　　乔栖本来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就是余光里明显看到梁砚好像忽然绷紧了全身，然后一脸严肃地捧着手机。
　　Liangou：梁砚？
　　乔栖：“……”
　　哦。
　　手误。
　　乔栖正准备解释的时候忽然一顿，慢吞吞抬头看向了旁边的梁砚，此时此刻他好似一只全身戒备的……大狼狗。
　　乔栖没忍住嗤笑一声。
　　大概是梁砚太敏感，听到笑声以后偏过头来，总是游刃有余的那双桃花眼里此时此刻居然覆盖了一层茫然。
　　……天哪。
　　真得好像大狼狗。
　　乔栖忍俊不禁，“嗯？”
　　梁砚皱着眉看她两眼，“你笑什么？”
　　乔栖：“哦，没事，随便笑笑。”
　　梁砚：“……？”
　　“有病。”
　　乔栖：“…………”
　　哦。
　　重新低头，看到他在网上跟自己完全是另一幅面孔。
　　Liangou：什么梁砚？
　　Liangou：梁砚又怎么了？
　　Liangou：[捧脸好奇.jpg]
　　乔栖看了看这捧脸卖萌的表情包，又想了下他几秒钟前还在满脸嫌弃地跟说她“有病”，这感觉……有点微妙。
　　又好像有点……虽然乔栖不太想承认，但她确实好像感觉自己有那么点高兴。
　　好奇怪哦。
　　7：对不起。
　　7：是两眼。
　　7：输入法的锅。
　　Liangou：……
　　Liangou：…………
　　Liangou：………………
　　乔栖眼里染了笑，故意。
　　7：干嘛？
　　7：每次提到梁砚你反应都很大。
　　7：难道你就是梁砚吗？
　　发完乔栖一顿，立刻抬头看向梁砚。
　　她发现梁砚收到自己这条消息的时候也愣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犹豫挣扎，他皱着眉一直没回消息。
　　乔栖忽然有些紧张。
　　她好像有点……害怕梁砚真地承认。
　　因为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里昂就是梁砚这件事，一旦他承认了，就意味着她也要……
　　乔栖瞳仁一紧，忙不迭给他发。
　　7：开玩笑。
　　7：知道你是梁砚粉丝。
　　7：关注他很正常。
　　Liangou：……
　　Liangou：都说了我不是。
　　嗯。
　　你就是他本人。
　　乔栖忽然想起之前他们俩有次聊天好像里昂说过：如果我就是梁砚呢。
　　她当时怎么回的？
　　哦。
　　她说的是：那我还是乔栖呢！
　　乔栖：“……”
　　乔栖：“…………”
　　就很尴尬。
　　他们都以为对方在胡说八道。
　　谁知道都在悄悄吐露真言。
　　……唉。
　　乔栖默默叹了口气。
　　旁边无双听到这叹气声好奇地凑过来，伸着脖子盯乔栖的手机，好在乔栖行动敏捷，及时关掉了屏幕。
　　但是她不确定无双有没有看到。
　　大概是心虚，所以主动开口问：“怎么了？”
　　无双伸出食指戳了下乔栖的脸颊，盯着她问：“在看什么？笑那么开心？”
　　乔栖懵了下，结巴，“啊？我、我笑了吗？”
　　无双笃定点头，“但是你也叹气了。”
　　“看到了什么心情那么复杂？”她问。
　　乔栖想了下，心想这事情确实值得人心情复杂。
　　但是她没多言，只是说：“在跟朋友聊天。”
　　无双顿时换了副“我懂我懂我都懂”的表情，“什么朋友呀？男朋友就男朋友，怎么还朋友呢！一点也不理直气壮，这让你那你男朋友知道了多伤心。”
　　此时旁边梁砚插了一嘴，“乔老师难得有假期怎么不去跟男朋友约会？”
　　乔栖也不知道怎么就反问了句：“你不是也有女朋友吗？怎么不去约会？”
　　在无双和乔栖的共同注视下，梁砚慢悠悠说了句：“我女朋友在海外，离得有点远，可能是心疼我吧，不想让我来回折腾，一会儿回去视频就行了。”
　　说这话时梁砚笑得满眼春风，唇角也翘起来一抹相当适宜的弧度。
　　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他在说假话。
　　比如无双就信得真情实感，她先是被酸到了，然后很无语：“原来梁少谈起恋爱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啊。”
　　“嗯哼。”梁砚说，“不要把我捧太高，没必要。我女朋友知道我很优秀就行了。”
　　乔栖全程都一个表情——满头问号.jpg
　　不是自己是海外精英吗？
　　怎么把她也安排到国外去了？
　　心疼？
　　视频？
　　“梁少、不，梁老师。”乔栖真情实感，“你值得被捧那么高。”
　　“因为你的戏，真得很好。”
　　说完再去手机上说。
　　7：好好好。
　　7：知道了知道了。
　　7：你不是你不是。
　　Liangou：确实不是。
　　Liangou：不过我知道你是乔栖粉丝。
　　乔栖无声挑了下眉。
　　7：那你呢。
　　7：你先对乔栖黑转路了吗？
　　Liangou：没黑过好么。
　　Liangou：我那么有素质的人怎么可能做乔老师黑粉。
　　7：乔老师？
　　Liangou：……
　　Liangou：现在不是什么都习惯性喊老师么，礼貌。
　　Liangou：且有素质。
　　7：那努力一下。
　　7：跟我一起转粉吧。
　　Liangou：唉。
　　Liangou：衷心建议，追星不要太真情实感。
　　Liangou：有那精力建议放在网恋男友身上。
　　Liangou：谢谢。
　　7：为什么？
　　7：你是有听说什么关于乔栖的小道消息吗？
　　近一分钟后，乔栖收到。
　　Liangou：就那样吧。
　　Liangou：一言难尽。
　　乔栖冷不丁抬头看向梁砚，梁砚刚评价完乔栖就被乔栖盯了一眼，他又看了眼自己的评价，觉得自己没说错。
　　他跟乔栖拍戏这事说来话长，确实一言，难尽。
　　于是瞬间没了心理负担，回看乔栖，“怎么？”
　　乔栖微微一笑，“没事。”
　　梁砚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哦”一声收回目光。
　　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这时有人说群里程导在催大家回家，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开工干活。
　　不少人喝了酒，都在纷纷叫代驾。
　　梁砚本来没喝酒，但是刚刚喝了一点，所以车也不能开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也叫代驾时，只见一只纤细白净的手在自己眼睛飘过，拿起了玻璃桌上的车钥匙。
　　他抬头，对上乔栖唇角含笑的脸。
　　“我来开车吧，梁老师。”
　　梁砚这时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今晚的乔栖好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虽然比起别人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是跟过往的乔栖比起来，她今天是不是过于热情了？
　　热情？
　　梁砚突然想到什么，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作者有话要说：　　证明我和大家萌点不一样的时候到了！
　　别人喜欢写女主掉马，男主暗戳戳观察女主，又苏又撩。
　　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看男主不要脸。[doge]
　　啊。
　　妙哉。


第35章 烂桃花
　　武术指导陪同乔栖练习一套动作戏, 从挥拳抬腿到掏枪，全程必须目不转睛，乔栖反复练了几次, 因为握拳动作不规范, 手腕几度疼地抬不起来。
　　程导眼尖, 看到以后就让旁边拿着手机笑得满面春/光程玥明去药房拿点药。
　　平时要吩咐程玥明做这些事，程玥明肯定要抱怨, 今天却反常地立刻从躺椅上站起来, 端端正正给她爹鞠了个躬, 说：“好滴，爸爸。”
　　程育之一脸“你吃错药啦”的表情。
　　程玥明才不管，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攥着手机就跑了。
　　这时程育之扭头，发现另一边躺着的梁少爷也在一脸耐人寻味地看手机。
　　“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天就知道看手机, 手机有什么好看的？”程育之嫌弃地看梁砚。
　　梁砚闻声把手机放在自己肚子上, 双臂枕在脑后, 掀眼看了程导一眼, 高深莫测说一句：“你不懂。”
　　程育之不舍得打自己闺女, 还能不舍得打他这个臭小子？闻声立马往他大腿上抽了一巴掌。
　　这攻击来得猝不及防, 梁砚下意识蜷身子，手机毫无防备掉在地上。
　　正面朝上。
　　手机锁屏亮起。
　　程育之眯了眯眼睛，确定这锁屏上是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绿格裙，皮肤很白的女人。
　　虽然没露脸，但是从那平直的锁骨和窄平的肩能看出来这女人身材很好。
　　“臭小子，谈女朋友了啊？”
　　梁砚想也没想就应下了，他伸长了胳膊去捡地上的手机。
　　片场忙起来脏乱差，手机掉在地上立刻粘了一层灰, 他吹了吹屏幕，又抽纸巾去擦。
　　程育之叼着烟，故意揶揄，“你这是擦手机呢，还是擦人？”
　　梁砚一顿，抬眼看向程育之，吊儿郎当来一句：“你是在跟我开车吗？”
　　程育之想也没想就抽过去一巴掌，这次梁砚躲得快，他勾着唇身手敏捷地从躺椅上逃离开，结果因为太胜券在握而不小心撞上了刚从武术指导那解放的乔栖。
　　梁砚就算再瘦，骨架还是有的，再加上有意锻炼身体，真撞上了人也够人疼上一阵儿。
　　乔栖本来就又累又乏，被他这么一撞，差点当场昏倒。
　　她“嘶”了一声，被口红染了色的唇都有些发白，额角也隐隐冒出了几滴汗。
　　梁砚本来没注意，随口撂了句“对不起啊”，撂完一扭头看到乔栖脸色不对收了脸上的笑意。
　　“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自从知道梁砚就是里昂以后，乔栖在梁砚面前就若有似无散发了一些她对熟人才会的小脾气，她不是有意为之，只是偶尔看到梁砚那张脸，就有点控制不住。
　　眼下也是，她明明都快难受死了，他撞了她就轻飘飘一句对不起。乔栖顿时一大股委屈灌上头，理都没理他，径直往自己椅子旁边走。
　　梁砚被她这冷脾气甩得一脸莫名其妙，下意识就跟了上去，直到乔栖动作迟缓地躺在自己椅子上，梁砚才隐隐有点察觉到，“啊……你……啊……”
　　不言而喻。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不说明白也知道。
　　乔栖低低“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顺手把胳膊也抬起来压在眼睛上挡光。
　　她抬手时，细白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
　　上面薄薄一层汗。
　　光照上去，有点刺眼睛。
　　梁砚本来想跟这晚辈讲讲道理，一言不合冲前辈甩脸子是什么行为，现在看她像一片脆弱的叶子躺在那里，顿时有点不知道是去是留。
　　好像怪尴尬的。
　　沉默了片刻，他不太自然地摸了摸的头发，假装若无其事开口问：“你水杯呢，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乔栖不为所动。
　　梁砚轻轻“啧”了一声，脾气也上来了，他碰了下乔栖的手，“问你话呢。”
　　乔栖脸上有妆，不可能真地把手臂盖在眼睛上，她就是抬起来挡一下光。
　　被梁砚这么一碰，手臂挪开，光毫无阻碍照在眼皮上，她顿时皱着眉头侧脸躲开。
　　梁砚：“……”
　　在乔栖没睁眼之前，转身就走。
　　乔栖缓了一会儿才睁眼，意料之外没看到梁砚，本来舒展开的眉再次皱了起来。
　　这时程玥明远远跑过来，递过来一瓶药膏，“一会儿在手腕涂点这个。”
　　乔栖一愣。
　　程玥明笑着指了指她身后的程导，乔栖扭头，隔着一层烟雾缭绕对上程导的眼睛。
　　大概是身体不舒服连带着情绪也有些脆弱，撑了一整个白天的倔强忽然就被这一点温情敲碎了。
　　她眼眶胀了胀，才伸手把药膏攥在手里，“谢谢你们。”
　　程玥明摇头说不客气，然后快速跑回自己的位子继续玩手机。
　　程育之问她怎么老在玩手机，也不知道跟乔栖学学，程玥明脱口一句：“乔栖玩手机比我还凶好吧！人家——咦？乔栖，你这两天怎么没有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玩手机啊？”
　　乔栖愣了下，回忆了下自己这两天的状态……好像确实是没有以前玩手机玩得频繁了。
　　以前不跟里昂聊天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摸一下手机，看看他有没有给自己回消息。
　　或者翻看以前的聊天记录。
　　现在好像……把时间全拿来看梁砚了。
　　乔栖冷不丁愣了一下，而后无法控制地开始脸热，耳红，直到纤细白净的脖子上也蔓延出红色，她才声音有些飘地“啊”了一声，然后十分平淡地移开了眼睛说：“最近有点忙。”
　　程玥明也没多想，毕竟临到杀青，确实很忙，“再忙一周就不忙啦。”
　　乔栖被这句话一提醒，猛地意识到，哦，快杀青了。
　　这意味着，她很快就要和梁砚各奔东西。
　　除了一些必要的站台和采访，按照她和梁砚在圈里的地位区别，以后能出席同一场活动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情绪忽然难以控制得低落下来，乔栖以前极少经历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变化，而且还是一瞬间，她有些茫然地愣了下，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乔栖？”程玥明发现乔栖在愣神，伸手挥了挥手。
　　乔栖后知后觉眨了眨眼睛，没什么表情变化地继续躺回椅子上，“我睡一会儿。”
　　说是睡一会儿，其实脑子里全是东西，手机里的里昂和剧组里的梁砚就像天生相悖的两方存在，不停地拉扯着乔栖的所有感官。
　　小腹的坠痛更加明显，乔栖烦躁地正准备找点什么盖在脸上，忽然察觉自己头顶传来一小片阴影。
　　她尚未来得及睁眼，就感觉一道轻飘飘的风掠过自己耳畔。
　　“杯子放旁边了。”是梁砚，他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微妙的不自然，而后乔栖感觉自己小腹多了一分重量。
　　她睁开眼睛，看到梁砚正弯着腰，把一个看不出什么东西的东西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顺着去看，看到是一个形状怪异的暖水袋。
　　“跟小雨借的，你用完了记得还给她。”梁砚半弯着腰，垂眼时，睫毛扫过弧度轮廓都很优越的卧蚕上。
　　他这双眼睛即便不刻意为非作歹其实也很吸睛，只是撩起眼皮露出瞳仁时，中间那汪水光更能轻而易举把人拖拽进去。
　　乔栖就这么看了进去，她直直地看着他，脑袋里原本一直在挣扎的两方突然就巧妙地和平相处起来。
　　她眨了下眼睛，眼睫轻闪间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亮晶晶，而后才不动声色把一直盯着梁砚的目光轻轻挪开，手搭在肚子上的暖水袋上，“哦”了一声。
　　暖水袋是胶质的，被热水烫透了之后会变软，掌心覆上去，暖意争先恐后顺着手掌流向身体每个角落。
　　胸口一处，也慢慢软塌了一个角落。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乔栖唇角悄悄翘起了一抹弧度。
　　梁砚难得跟乔栖像一对正常的同事和平相处了一小会儿，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目光垂落在乔栖脸上。
　　——此时乔栖还躺在躺椅上，因为他挡了一半的光，所以她的脸一半白皙透亮，一半饱和度很高。
　　但是这种色差感并没有给她造成阴阳脸的效果，反而看上去给人一种舒心的毫无攻击力的和谐。
　　梁砚眯了眯眼睛，忽然觉得乔栖其实长得挺顺眼的，虽然五官明艳，但大概是眼睛黑亮又总是波澜不惊的原因，所以她整张脸并没有艳俗感的气质。
　　像是突然认识了乔栖一样，虽然已经临近杀青，但也不耽误他心情微妙地愉悦了起来。
　　他挑了下眉，“哦？就这么跟前辈道谢？没礼貌。”
　　乔栖默默抓起旁边的防晒服盖在了自己脸上。
　　梁砚不可置信地看向程导，“导演，您亲选的艺人就这品德？”
　　程育之冷漠，“你也是我亲选的。”
　　梁砚：“……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看透了你们。”
　　-
　　晚上，为了缓和大家紧张的情绪，程育之掏钱给大家点了烧烤小龙虾，不少人都发了微博和朋友圈。
　　乔栖吃不了这些，捧着一碗粥小口喝，一边喝一边刷手机，刷到梁砚两分钟前发的朋友圈时顿了下，然后十分淡定地给他点了个赞。
　　手机朋友圈提示消息时，梁砚瞥了一眼没当回事，等晚上回酒店在一堆通知栏里找到了乔栖的头像。
　　他愣了下，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乔栖以前从来没有给他点过赞，两个人虽然加了微信，但是一直非常冷漠地躺在彼此好友列表里装尸体。
　　怎么突然点赞了？
　　梁砚想着，眼前闪过前几天离开KTV时，乔栖拿着钥匙，朝他笑得一脸温柔地说：“我来开车吧，梁老师。”
　　当时他只是觉得微妙，现在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不会因为大发善心而招惹了烂桃花吧？
　　思前想后，他选择给置顶那位乔栖的粉丝发消息。
　　Liang：你好。
　　Liang：在线采访一下。
　　Liang：你觉得你偶像喜欢上梁砚的可能性有多大？
　　几秒后，对方回。
　　Liangou的大宝贝儿：梁砚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梁砚：“……”
　　没有。
　　谢谢。
　　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7：烂桃花？


第36章 真面目
　　纵使乔栖的粉丝这么说, 梁砚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他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地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几秒后切出朋友圈页面, 点进了剧组群。
　　明晏：明天请大家吃下午茶。
　　几十个人的演员群, 第一个回复的是乔栖。
　　程烟云：谢谢梁老师~
　　程烟云：[可可爱爱.jpg]
　　紧接着其他演员纷纷甩各自的表情包, 但是梁砚只看到了乔栖的。
　　一个迷之波浪号，和一个完全不符合形象的表情包。
　　梁砚：“……”
　　不正常。
　　果然不正常。
　　这是乔栖第一次在大群回复他的消息, 还是秒回。
　　那么关注他做什么？
　　还不是——
　　以他那么多年在圈里被各种女演员旁敲侧击递橄榄枝的经验来看, 梁砚无比确定, 他家祖坟确实冒青烟了。
　　于是下一秒，梁砚点开了好友列表，找到乔栖的微信主页，点开右上角的三个点，点进朋友权限, 设置：不让她看我。
　　一系列操作完成以后, 梁砚放心多了, 扭头跟置顶小伙伴聊天都理直气壮了不少。
　　Liang：刚刚去检查了一遍。
　　Liang：没冒。
　　就算冒, 他也会做出大不敬的行为——一盆冷水把这青烟浇灭了。
　　事实上, 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而当乔栖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 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她本来想问你去哪里检查的，消息打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拿起了手边另一部手机。
　　心脏稍有起伏地扑通起来，乔栖不自知地咽了咽喉咙，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半天，点进了微信大号里梁砚的微信主页。
　　原本显示朋友圈的那一栏变成了空白。
　　点进去，更是一片空白。
　　不是三天可见。
　　也不是一个月可见。
　　更不是半年可见。
　　乔栖：“……”
　　很好。
　　原来检查的结果就是把她屏蔽了。
　　可意料之外的, 乔栖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心头涌上来一股微妙的自豪感和得意……额。
　　大概是因为梁砚为了她把剧组女演员的可能性掐死在了摇篮中？
　　猝不及防的，乔栖唇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明明房间里没有人，可乔栖还是故意清了清嗓子，还十分别扭地坐直了身子，然后压下忍俊不禁的唇角。
　　但是眉眼之间的笑把她出卖得完全。
　　7：只是乔栖那边没冒吗？
　　乔栖想到梁砚在圈内的地位，一秒之间眉间笑意隐退，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7：这世界上好看的女人又不是只有乔栖一个。
　　Liangou：……？
　　Liangou：我真服了。
　　Liangou：查岗的同时都不忘夸一波你偶像。
　　Liangou：你是乔栖的职业水军么？
　　Liangou：她给你多少钱？我开双倍！
　　7：谁查你岗。
　　7：不要造谣。
　　Liangou：是么？
　　Liangou：那我不说了。
　　7：[面无表情瞪你.jpg]
　　Liangou：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Liangou：没有，其实冒了。
　　Liangou：那个烟啊，慢慢飘到了我头顶，然后拼成了一个7字。
　　Liangou：哎呀，你说是谁呀？
　　Liangou：你认识她吗？
　　Liangou：麻烦告诉她我今年已经25了，超过法定婚龄3年了，她真得迟到太久了。
　　7：…………
　　7：其实你主业是编剧对不对？
　　副业才是演员……嘶——
　　消息栏中发了一半，乔栖才猛地反应过来，然后后怕地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啊，有秘密好像真得不太好。
　　乔栖下意识抿了抿唇，盯着手机屏幕，因为挣扎犹豫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手机屏幕，直到窗口弹出一条。
　　Liangou：还真不是。
　　Liangou：但是我也可以是。
　　Liangou：以后转行做编剧给你偶像写剧本好不好？三集就杀青的那种。
　　乔栖：“……”
　　呵呵。
　　有秘密挺好的，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某些人的真面目。
　　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讨厌乔栖。
　　以后又怎么把这些泼出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咽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箱。
　　作者表姐来作者的城市出差了，作者要陪她吃饭。
　　作者说先更一点。
　　明天补回来。
　　（也许半夜会补一点）


第37章 上热搜
　　乔栖被梁砚气地直接没回这人消息, 扔了手机就去洗澡了，等洗完澡回来工作群里就变了天。
　　石副官：啊。
　　石副官：乔栖和梁少上热搜了啊。
　　无双：我看到了！！！
　　无双：评论区全都在说好甜好般配！
　　乔栖一顿，正要切去微博看看是什么热搜, 然后就看到群里弹出一条消息。
　　明晏：当我死的吗？
　　明晏：在这造什么谣？
　　明晏：我不要脸乔老师还要呢！
　　乔栖：“……”
　　是真地想要脸还是想撇清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哈。
　　懒地再看这个群, 乔栖转而切去微博, 果不其然在热搜列表看到了两条相关热搜——#烟云馆路透#以及#乔栖梁砚甜#
　　乔栖直接点进第二条，看到是一段非常糊的视频, 不是特别能看清楚两个人的妆发和服装造型, 但是可以看到两个人的动作举止。
　　——只见乔栖躺在躺椅上, 旁边梁砚弯着腰，似乎在说什么话，然后就把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乔栖肚子上。
　　本来这段视频其实没什么，可偏偏视频糊，惹人遐想。
　　于是评论区全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梁少给剧组女演员献殷勤？！】
　　[姐妹虽然我也啊啊啊了, 但是这不叫献殷勤, 这叫绅士风度吧？]
　　[楼上有事吗？去小破站看几个视频再回来说梁少绅士？]
　　[……对不起, 回来了, 梁少真拽！我爱了！]
　　【giao！怎么就那么配！！】
　　【嗑到了嗑到了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
　　【内部消息, 好像是乔7生理期, 梁少特意给她拿了个暖水袋】
　　[没有让她多喝热水？梁少出息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被某综艺支配的恐惧]
　　[什么综艺？什么综艺？]
　　【综艺科普：同行女演员恰逢生理期，但是游戏要泼冷水，梁少泼，于是梁少泼一下问一句：要不要喝点热水？最后把女演员问急了，梁少求生欲很强地补了句：要不把游戏里的水换成热水？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好没礼貌哦，不知道哪里好笑了，你也是女生，不知道生理期有多难受吗？]
　　[？？？]
　　[楼上怎么回事？]
　　【综艺科普打补丁：女演员自己是撒谎精, 之前采访一直立小强人设，说自己完全不痛经好么，并且！那综艺梁少就去了一期，女演员全程黏着梁少，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肚子疼，梁少最开始又劝她休息，是她自己为了出镜率不休息的：）】
　　[没错没错，那个综艺我看了！播出那天全网通稿捆绑梁少，呕了]
　　然后……评论区就全是这些事情了。
　　乔栖本人仿佛只是短暂地被大家爱了一下，然后重点全放在了梁砚身上。
　　然后……梁砚就上了热搜，热搜全称为：#梁砚不尊重女性#
　　乔栖：“……”
　　这口锅，就真得很大了。
　　她立马切到微信群，群里果然也转了画风。
　　郭伶伶：额。
　　郭伶伶：虽然梁少平时不太正经，但绝对没有不尊重女性的意思！
　　郭伶伶：我可以证明！
　　许如鸥：我也可以我也可以！梁少很绅士的！那天从KTV回来还特意让前台给我们送了醒酒汤！
　　郭伶伶：没错！前段时间叫小龙虾还特意叫了麻辣和五香！因为我不能吃辣！
　　无双：……那天我发酒疯，梁少扶我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我的腰，因为我那天穿的是露腰装。
　　乔栖全部看了一遍，忽然发觉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梁砚每天虽然看似不正经，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样子，但是行为举止还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
　　他从不逾越男女关系界限，也从不持美行凶，明明他这张脸，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人原谅，可他却从不跟别人不清不楚。
　　甚至喜爱用那份不着调也掩去这些细微的认真。
　　他看上去挺糊涂，其实活得很明白。
　　乔栖想着，心里忽然再次涌出来一股微妙的自豪和得意。
　　…………确实很微妙。
　　于是她一眨眼，把这些莫名其妙又难以启齿的情绪压下去，第二次去群里凑了有关梁砚的热闹。
　　程烟云：确实。
　　程烟云：不仅送了我暖水袋，还给我倒了热水。
　　程烟云：还用了一次性水杯。
　　程烟云：是很尊重我的。
　　程烟云：谢谢。
　　当别人夸赞梁砚的时候，梁砚回复的都是：送醒酒汤是怕你们第二天集体罢工，然后导演来骂我。
　　明晏：咦？有分麻辣和五香吗？不知道，我跟店老板说随便都来点，可能他分的吧。
　　明晏：因为小孩没腰。
　　而到了乔栖这里，他发了一连串放大版的省略号。
　　明晏：。。。。。。
　　程烟云：[笑]
　　明晏：……举手之劳。
　　明晏：换成剧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做的。
　　明晏：乔老师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不等乔栖表态，群里就接二连三炸了消息。
　　许如鸥：梁少，我下周。
　　郭伶伶：我下下周。
　　无双：我……我下个月。
　　[系统提示：明晏已退群]
　　许如鸥：……
　　郭伶伶：……
　　无双：……
　　乔栖：“……”
　　这求生欲未免也太强了。
　　于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乔栖用小号去骚扰了里昂同学。
　　7：你偶像上热搜了亲。
　　Liangou：看到了。
　　Liangou：我又不瞎。
　　7：哇。
　　7：语气那么差？
　　7：不高兴哦？
　　Liangou：没有。
　　Liangou：他入圈虽然没多少年，但是大风大浪也经历了不少。
　　Liangou：刚出道不就被人说靠家里上/位？
　　Liangou：前段时间还因为一个采访被人说没礼貌，造谣学历肯定是假的，留洋海龟怎么可能那么没礼貌。
　　Liangou：哦。
　　Liangou：还有人说他脾气大，太拽了，简直目中无人！
　　乔栖：“……”
　　听上去，好像是没有“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本来还想再揶揄两句的乔栖忽然就开不了口了，她回忆起自己知道里昂就是梁砚的那天晚上，因为太不可置信加震惊而失眠到大半夜，最后干脆拿出手机刷视频，刷着刷着就把梁砚的这三年星途刷了一遍。
　　三年，短短三年，梁砚从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走到流量与实力兼备的顶端。
　　在国内，有一个很神奇并且令人费解的现象——所有人都看不起流量。
　　仿佛流量即原罪，流量即肤浅，流量即，粉丝花钱堆砌起来的花瓶。
　　这些花瓶，好看，漂亮，但是易碎。
　　且一无是处。
　　没有人会去关注这些流量一路走来的辛苦与付出，大众只看到他们一夜成名得来的鲜花与掌声，没有看到励志过往堆砌，于是便向他们砸过来一顶又一顶“德不配位”的帽子。
　　梁砚也走过这段时期，只是比起那些昙花一现确实应了大家所言的流量，梁砚好像很快就冲破了那些阻碍，他作品不多，但是部部拿奖，也步步踏高位。
　　终于成了大家口中所谓的实力演员。
　　可是高处不胜寒，身在高位，就意味着一举一动都被人拿着放大镜分析。
　　毕竟天下人最擅长的就是拿高标准要求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唉。
　　乔栖看着手机聊天窗口一正页都是对方发来的消息，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也没什么。
　　就是好像，忽然有点胸闷。
　　她敛下眸，唇角抿了又抿，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好听的话让他高兴高兴，结果还没思考出具体说什么，就看到对方又发来一堆。
　　Liangou：你偶像以后也会经历这些的。
　　Liangou：以她的经历和长相，只会比梁砚更甚。
　　Liangou：提前节哀。
　　乔栖：“…………”
　　我心疼你个锤子！
　　7：经历就不提了，长相怎么了？？
　　7：你今天不说清楚就直接小黑屋见吧。
　　Liangou：……你瞧瞧你。
　　Liangou：一点儿也不稳重。
　　7：你稳重你刚刚还叨叨那么多？
　　7：真当互联网没有记忆？
　　7：[截图]
　　7：[截图]
　　Liangou：……
　　Liangou：乔栖到底有没有给你打过钱啊？
　　Liangou：多少啊？
　　7：不好意思。
　　7：她的钱全在我这。
　　Liangou：？
　　Liangou：肯定没我多。
　　Liangou：[定位]
　　Liangou：你现在来找我，我的钱全给你。
　　乔栖看了眼定位，冷笑。
　　她还以为他真地给了自己定位，结果定位的是附近最近的警察局。
　　7：……小气吧啦的。
　　Liangou：就小气。
　　Liangou：第一次见面我肯定安排在警察局。
　　Liangou：哼！
　　乔栖脑补了下梁砚此时此刻窝在床上，被手机冷光照亮的脸“哼”了一声，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梁砚可爱到了。
　　……被一个男人可爱到了。
　　乔栖沉默了下，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是为了表示自己还在，她只能发一串省略号。
　　然后换来对方更加理直气壮的傲娇。
　　Liangou：说不出来话了？
　　Liangou：心虚了？
　　Liamgou：哼！
　　7：………………
　　哼什么哼。
　　跟猪一样。
　　乔栖又笑了下，才正儿八经地问。
　　7：别哼了，赶紧解释乔栖长相问题。
　　对方毫不客气甩来五个字。
　　Liangou：攻击力太强。
　　哦。
　　7：就是美得招人嫉妒是吧？
　　Liangou：……是是是。
　　Liangou：你家偶像最美了！
　　Liangou：美的全宇宙的男人女人都要为之心动了。
　　Liangou：不包括我。
　　Liangou：我只为你心动。
　　乔栖：“……”
　　看来他确实没有不高兴。
　　既然如此，那就和平且友好地彼此晚安吧。
　　-
　　梁砚还是第一次在那么晚的时间收到梁诩墨的电话，大概也是热搜的事，梁砚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有立刻接电话，而是顺手给私人微信的置顶7号同学语音发了一句晚安，早点休息，然后才把手机一扔转头接家里人的电话。
　　结果刚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他姐那日常温柔轻和的声音，而是他爹那一点就咆哮的嗓门。
　　“怎么回事！这种事情还能闹到热搜上去？从小到大交给你的素质礼貌喂狗去了？”
　　“都给你说八百遍了，娱乐圈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除了挣快钱你还能要什么？”
　　“就要那些小姑娘一天天夸你帅？再帅脸还不是从老子这里拿走的？”
　　听到这里，梁少爷本人不太赞同地“啧”了一声，“好像还真地跟您没什么太大关系，主要是我妈。”
　　梁父那边又咆哮着嗓门骂了一通有的没的，这些话从梁砚踏进娱乐圈第一天就没少听，所以现在他已经可以完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拿手机拿累了，就直接把手机来免提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忙到手机那头终于换成了梁诩墨的声音，梁砚才叹了口气，“肺活量真好。”
　　梁诩墨笑笑，也问了两句，“我看到热搜了，你和乔栖关系很好啊？”
　　“不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以后，身边好像到处都是乔栖，他躲都躲不掉。
　　“不过熟不熟也就这一部戏了。”梁诩墨今天好像忽然对影视圈也感了兴趣，话题来来回回都在这上面，“你们马上要杀青了吧？这部剧应该会火吧？乔栖估计能分不少名气，到时候你们俩地位差不多，恐怕很难再合作第二次了。”
　　“什么叫地位差不多？我几部戏她几部戏？”梁砚奇了怪了，“怎么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看好她？”
　　“嗯？还有别人么？”不过梁诩墨似乎对这个别人并不感兴趣，她笑着，“不是看好她，就是好奇多问几句，你瞧你，谁还能红的过我们家小少爷？”
　　梁砚今天对这种话并不受用，只是正儿八经跟他姐说了下自己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也不用让老爷子担心他会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接不到活挣不到钱最后只能灰头土脸回家接管公司。
　　梁诩墨挂了电话，很是无奈地朝梁父叹气，“其实，阿砚现在真挺好的。”
　　梁父冷笑，“再好过去二十年学的金融管理还不是白费了？专业不对口这跟白活了二十年有什么区别？”
　　梁诩墨一怔，随后表情不太自然地笑了下。
　　梁父这才反应过来梁诩墨学的其实也不是金融管理，不是因为她不想学，而是当初没考上，只能勉强学了个和金融有关的——会计。
　　现在能够管理公司自然也是出乎意料的，当然，这其中背后肯定也下了很大一番苦功夫。
　　“小墨啊，我刚刚没有别的意思。”梁父有点尴尬。
　　梁诩墨笑，“怎么会，如果没有爸，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别说公司上学，吃饭活着都是问题。”
　　梁父皱眉，“别那么说。”
　　梁诩墨又笑，“好啦，知道您不爱听这些。”
　　梁父这才伸手摸了摸梁诩墨的脑袋，“知道就好，小墨啊，你不能老惦记以前那些，你就是我们梁家的女儿，名副其实的女儿知道了吗？”
　　梁诩墨重重地点头，“知道啦！”
　　梁父又感慨，“说起来，也是辛苦你一个小姑娘整天为公司的事忙里忙外了，那臭小子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哪里积来的福气贪上你这么个好姐姐，偏偏还不知感恩，真是气死我了！”
　　梁诩墨一看梁父三言两语就能把自己说到气得吹胡子瞪眼，觉得好笑，“好啦爸，他都那么大了，别管他了。”
　　“不管他辛苦的不还是你？早晚得把他给抓回来，到时候他忙起来就知道你替他搭理这些有多难了。”
　　梁诩墨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
　　梁父说完起身，“行了，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啊。”
　　“嗯，好，爸爸晚安。”
　　送走梁父，梁诩墨慢吞吞坐回自己的沙发，她没着急去换衣服洗漱，而是沉默着，一下一下抠弄着沙发的边边角角，直到把指甲扣裂，痛意席卷全身她才猛地抽回手塞进嘴巴里。
　　血液的腥味传进鼻腔，浓烈地几乎要让人腔出眼泪。
　　可梁诩墨却觉得这味道是久违的熟悉，好像一下子就把人拉回到了十几年，那些遍布伤痕的过去。
　　良久，她才轻轻拿出已经止了血的手，盯看指尖叙旧才用受伤的手拿出手机给程玥明发了条微信。
　　【杀青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剧组看你们】
　　【给你们送去一个杀青礼物呀】
　　作者有话要说：　　很尴尬的是，明天也有事情，更新如果不及时就不要等了，夜里（也许）会努力补回来的。


第38章 你猜猜
　　关于梁砚热搜的事情最终以那档综艺放出了部分花絮里结束——花絮里梁砚其实有好好照顾那位身体不适的女演员, 只可惜他嘴巴欠，被节目组挑着捡着剪辑，最后只剩下了嘴巴欠, 行为上并没有照顾别人。
　　事实真相咣当一下摆在眼前, 黑子们纷纷闭上了嘴, 粉丝们立刻挺直腰杆开始反黑洗广场，顺便把女演员和节目组统统拉出来垫背。
　　在事情二次发酵之前, 梁砚本人在微博慢悠悠发了条微博。
　　@梁砚V：哪怕我们身处正义, 只要不放手, 黑暗便永不结束。#烟云馆#
　　配图是一张梁砚在剧里的照片。
　　这条微博一语双关，再加上梁砚粉丝本来就被梁砚本人虐得没什么女友亲妈立场可言，很快粉丝们便集体收手。
　　这场舆论风波终于落下帷幕。
　　全程围观的乔栖从另一个角度对梁砚有了新的认识和了解。
　　片场现场，她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等戏，今天拍的是周穗渝和林楚的杀青戏, 大致剧情是何千金深爱明家少爷不得, 干脆脱了千金那层外衣跟明少爷一起干地下党/员。
　　这天周穗渝得知政府那边有人查到了明少爷, 她想也没想就把自己豁了出去, 等明晏知道的时候, 现场只留下了何念怡和石副官同归于尽的尸体。
　　明晏看着小姑娘倔强地不肯闭上的眼睛,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与她对视很久才缓缓伸手覆在她眼睛上。
　　而后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向何家大院。
　　何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险些撅过去，最后还是何家大哥伸手给了明晏一巴掌。
　　明晏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在何家大门紧闭的同时，朝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至此，周穗渝和林楚顺利杀青。
　　程玥明捧着两大束花小跑着送给周穗渝和林楚, 周穗渝抹着眼泪说谢谢，程玥明也跟着红眼，她对林楚说：“林老师加油！”
　　林楚弯唇笑笑，跟情绪外放的周穗渝相比他就显得沉稳内敛很多，接下花，他顺手在程玥明脑袋上揉了揉，“谢谢小玥。”
　　程玥明重重点头，喊剧组演员来拍杀青合影。
　　梁砚肯定要合第一张，他脸上还带着造型师给他画的巴掌印，刻意压抑隐忍的情绪将他眼尾染红，现在本人先一步出戏，眼尾却还泛着浅浅一层红意。
　　周穗渝其实有些怕梁砚，跟别人她敢嘻嘻哈哈，跟梁砚却不敢。
　　好像总觉得梁砚看透了她什么一样。
　　她规规矩矩跟梁砚合了张影，照片里两个人都没什么古灵精怪的表情。
　　倒是跟林楚合影的时候又是单手挽臂，又是踮脚搂脖子的。
　　程玥明这时不知道是不是有事离了场，于是乔栖便跟着其他演员一起和周穗渝合了大合影。
　　等周穗渝和林楚离场不足半个小时后，乔栖就在微博上刷到了周穗渝的微博。
　　@周穗渝V：感谢两位老师的照顾，感谢#烟云馆#！[耶]走前带走了林老师，[doge]，顺便得到了梁老师的公主抱！[大笑]，太满足啦哈哈哈哈哈[心]。
　　乔栖面无表情地点进评论区，看到前排全是梁砚的粉丝。
　　【不可能，我们梁少抱不动女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的，抱不动抱不动！]
　　【天哪，梁老师还会照顾人吗？】
　　[？梁少风评都快被你们这些粉丝害没了！]
　　往下很多条都是梁砚的粉丝，发表言论风格基本一致——拆梁砚的台。
　　对此，不知从何时起，默默伸头从背后看了乔栖手机的梁砚本人表示，“请问怎么开除粉籍？”
　　乔栖被他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手捂胸口，好几秒才吐出一句：“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梁砚看了她一眼，“是你耳聋。”
　　乔栖：“……”
　　这人在她面前真的没有半点绅士风度可言。
　　她想了想，把微博页面切到梁砚粉丝说梁砚其实很有绅士风度这一类言论的页面上，然后举到梁砚眼前。
　　梁砚不知道乔栖什么意思，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眯眼看清以后，“什么意思？”
　　乔栖沉默，以冷笑表达自己什么意思。
　　“……”梁砚这才反应过来，他“哦”了一声，反问，“你是女孩子吗？”
　　乔栖：“……？”
　　“我们不是兄弟吗？”梁砚二次反问。
　　“不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吗？”梁砚三次反问。
　　乔栖无言可对，回以淡淡微笑。
　　-
　　乔栖中间需要换造型，就一个人去了化妆间，化妆间人挺多的，她结束了自己的造型就想从这拥挤的人群逃离出去。
　　片场其实哪哪人都很多，但也有人少的角落，乔栖偶尔研究剧本的时候喜欢去那里。
　　算是明少爷的家院，角落有一个圈起来的方行池塘，池塘一隅有金鱼摆尾，天气好的时候，水面波光粼粼，看得人心情格外得好。
　　乔栖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刚刚无双塞给她的糖，糖皮写着各种日文，味道说是樱花味，但其实也就是淡淡的甜味。
　　不过仔细品确实能品出和糖精的区别。
　　乔栖想着改天问问无双什么牌子，买点拿给麦芽吃。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些许动静，乔栖一怔，以为是什么工作人员，正要离场，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哼，她还搂你脖子了！”
　　是程玥明的声音。
　　乔栖一顿，下意识抬头去看，果不其然在一棵大树底下看到两个拥在一起的身影。
　　女生是程玥明没错，可男生……乔栖眯了眯眼睛，只看到男生穿着黑色衬衫，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脸上也十分谨慎地围着一个黑色口罩，实在看不清楚是谁。
　　程玥明有谈恋爱吗？平时聊天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工作而已。”男生说，“你也是工作人员，会不知道？”　　“别闹脾气了。”他说，“我错了，嗯？”
　　这声音一出来，乔栖顿时就把这裹得极其严实的男人和脑海里一个人重叠了起来。
　　——居然是林楚。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居然没人发现。
　　“那也不行！”程玥明撅着嘴巴，很是不满。
　　林楚低笑着哄，“瞧你嘴巴撅的，我亲亲。”
　　乔栖：“……”
　　默默拧开脑袋，慢吞吞起身，准备离开。
　　哪知刚起身，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乔栖惊地瞪大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把手里的剧本砸上去。
　　但偏偏这人手大手臂长，轻而易举便拦下了她的动作，顺便把手捂在了她嘴巴上。
　　然后狠狠一摁，把她摁在了旁边粗粝的墙壁上。
　　顺便搂住了她的腰。
　　乔栖瞪大眼睛，看清来人是梁砚以后，眼睛瞪得更大。
　　梁砚狠狠捂着她的嘴，眯眼警告，“嘘。”
　　乔栖：“……”
　　眼睛慢慢往下垂，梁砚跟着往下看，二人目光同时落在梁砚搂着她腰肢的手上。
　　梁砚：“……”
　　干脆利落拿开，薄唇对口型，“不好意思。”
　　乔栖伸手扣在他清瘦的手腕上，手指弹钢琴一样弹了几下，梁砚只觉肌肤一麻，掀眼皮对上乔栖的眼睛，然后从这双黑色眼睛里看到两个大字：松！手！
　　梁砚：“……”
　　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他声音压得很低，“我松开，你别出声。”
　　乔栖眨了眨眼睛。
　　梁砚这才放心地松开，松开的同时，隔壁某对情侣已经亲到了情之深处，甚至有暧/昧的声音传出。
　　乔栖：“……”
　　梁砚：“……”
　　乔栖：“…………”
　　梁砚：“…………”
　　两个人十分默契地相视一眼，然后各自伸手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传出人离开的脚步声，乔栖和梁砚才一前一后的睁开眼睛，不约而同扭头，看到树下的情侣此时此刻只剩下了林楚。
　　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然后梁砚就伸出两根手指在胳膊上移动，做出离开的样子。
　　然后又指了指乔栖，大意为他先走，然后让乔栖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乔栖也不懂他怎么那么多余，但想想剧组人多眼杂，还是点头答应，可就在这时，林楚忽然接了个电话。
　　“喂，嗯，知道了，宝贝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乔栖和梁砚双双一顿，忽然看了彼此一眼，内心应该是统一的：嗯？劈腿？
　　下一秒，又听林楚说：“嗯，好，不是刚刚才亲过你吗？”
　　乔栖：“……”
　　梁砚：“……”
　　谈恋爱一定要这么腻歪么？不是刚分开吗！
　　无语！
　　“还看什么看！走了！”梁砚估计也是不想停留一秒钟，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顿了顿，又停下。
　　然后就看到乔栖正一脸沉思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梁砚顺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提醒她抬头。
　　结果乔栖是抬头了，隔壁树下的林楚也闻声看了过来。
　　乔栖：“……”
　　瞪大眼睛，一脸无语，表情为：你疯了吗？
　　后知后觉的梁砚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扭头，然后跟林楚打了个照面。
　　林楚愣了下才又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才挂断电话，朝梁砚跟乔栖点点头，然后先一步转身离开。
　　“……”乔栖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但是还是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梁砚抿了抿唇，一言难尽，“我想让你别把他们俩恋爱的事情往外说。”
　　乔栖点点头，“我不会说的，现在，你可以去问问林楚会不会把我们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往外说。”
　　梁砚：“……我们出现在这里怎么了？我们是清白的！”
　　“嗯。”乔栖很淡定，“你猜他是不是这么想的。”
　　梁砚：“……”
　　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巨累。
　　回到家倒头就睡，一不小心睡到今天早上。
　　……补回来了。
　　晚上正常更新
　　顺便卖个安利！
　　《温柔纵我》文/乔其紗
　　温柔的原画师小姐姐×深情痞坏霸总
　　婚礼前夕，惨遭未婚夫劈腿。
　　人人称羡的“青梅竹马”破裂。
　　一时间，温芷沦为所有人同情的对象。
　　三天后，高中聚会。
　　Ktv包厢，温芷感受着同学们或同情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眼眶不禁泛酸，喝到三分醉。
　　还欲再喝，手腕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住。
　　昔日吊儿郎当的男同桌——如今恒裕集团顾少爷正沉沉望着她。
　　场面鸦雀无声。
　　顾呈夺过酒瓶，喉结攒动，直接替她喝尽了剩下的酒，舌尖轻舔酒渍，坐在了她的身侧，两条长腿大落落地敞开。
　　灯光昏暗。
　　“结婚吗？”他低低问，一边漫不经心点上烟。
　　温芷微愣，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他也要来挖苦一下自己，喉咙酸涩，坦诚道：“…我被劈腿了。”
　　他漆黑的眸静静看了她两秒，弹了弹烟灰，呵笑一声。
　　“我说跟我。”
　　“结婚吗？”


第39章 秀恩爱
　　林楚怎么想的大概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更何况他走之前还用那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扫了眼乔栖和梁砚，里面仿佛在说：哦，你们也要亲吗？那我挪个空。
　　……挪个屁啊。
　　梁砚气地骂脏话, 他一个人躺在片场椅子, 不知道从谁那抢了一把扇子盖在脸上装尸体。
　　期间因为脚伸太长绊到了程玥明, 被程玥明愤怒又好奇地掀开了扇子，“……啊, 梁少啊, 你躺这儿干嘛？”
　　梁砚看见她就想起来不久前看到那幅少儿不宜的画面, 目光不动声色在程玥明嘴唇上转了一圈，一瞬间觉得自己眼睛酸胀。
　　——辣眼睛！
　　于是给了她一个冷笑，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顺便一把夺回了自己的扇子。
　　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位少爷的程玥明表示很无辜，她扭头看了眼在旁边并排躺着的乔栖，隔空点了点梁少爷, 无声问：“他怎么了啊？”
　　乔栖现在看到程玥明心情也挺复杂的, 她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选择摇头, 表示没事。
　　或者翻译成不知道也行。
　　程玥明憋了半天憋出来一个“哦”字, 然后小跑到乔栖并排旁边找个椅子躺下了。
　　躺下的同时还拿起了手机, 一边唇角眼角含笑一边手指飞快。
　　想也知道是在跟谁发信息。
　　下一秒，乔栖在自己手机上收到了来自梁砚的微信。
　　梁砚：问她。
　　乔栖：？
　　默默扭头看了眼自己左边，梁少爷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侧躺着，但是乔栖隐约还是能看到他鼻梁上落了一层手机冷光。
　　梁砚：问她是不是在跟林楚谈恋爱！
　　乔栖：哦。
　　乔栖：怎么问？
　　梁砚：……隐晦地问啊！
　　句句感叹号。
　　凶什么凶。
　　被误会清白的又不止你一个。
　　乔栖撇撇嘴，没忍住拿起另一部手机，看到里昂用的标点符号大多都是句号，偶尔还会甩过来几个极其开心且骚/包的波浪号。
　　就算真地发了感叹号也只是在虚张声势。
　　并没有很凶的意思。
　　啧。
　　花孔雀还有两副面孔呢。
　　于是顺手给里昂发了条信息。
　　7：和同事不小心传了绯闻。
　　7：对方还一副急于撇清的样子。
　　7：烦死了。
　　发完扭头看向程玥明, 程玥明应该还在跟林楚聊天，看上去挺高兴的，小姑娘恋爱的心思大多都写在脸上，就算不说也能看出来。
　　乔栖想了下隐晦的方法，几秒后问：“你是在谈恋爱吗？”
　　话落，两道咳嗽声此起彼伏。
　　一道是当事人程玥明的，一边咳嗽一边脸红，大概是秘密被戳穿，有点不好意思。
　　另一道……是梁砚？
　　乔栖愣愣地扭头看向这男人，发现梁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
　　乔栖：“？”
　　有什么问题吗？
　　下一秒，手机微信消息弹出该少爷的咆哮。
　　梁砚：我让你隐晦点大哥！
　　梁砚：知道什么叫隐晦吗！
　　梁砚：隐晦啊！
　　梁砚：信不信我往你脸上甩一本中华字典啊！
　　又是句句感叹号。
　　乔栖不开心了，她把脸从手机上抬起来，看向梁砚，相当不悦，声音也沉下来，“知道了，凶什么凶。”
　　梁砚：“？”
　　她是在跟他撒娇吗？
　　梁砚忍不住细细打量了眼乔栖，发现她因为不太高兴唇角微微抿起了一个弧度，眼睛也微微上瞪，露出的下眼白显得她无辜又委屈。
　　“……”梁砚忽然顿了下，几秒后小声反驳，“我哪里凶了。”
　　乔栖懒地理他，扭头对上程玥明依然通红的脸，若无其事地说：“看你最近一直在玩手机诶，挺开心的哦？”
　　程玥明意识到什么，慢半拍地“啊”了一声，原来是自己的行为暴露了自己啊。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嘻嘻”一声，没否认。
　　但也没正面承认，只是轻飘飘说一句：“是么。”
　　乔栖一顿，又看了程玥明一眼，难得有些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便没再继续问。
　　旁边明明把前后两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却不愿意插一句的梁砚，再次出现在乔栖手机微信上。
　　梁砚：继续问啊？
　　梁砚：怎么不说话了？
　　梁砚：问重点啊！
　　乔栖：？
　　乔栖：你看不出来她不想说吗？
　　乔栖：她是女生，谈恋爱不会不想秀恩爱，只有一个可能。
　　乔栖：那就是林楚不让她说。
　　乔栖：林楚不让她说，肯定也不会在外面说别的。
　　乔栖：你的清白不会被我玷污的，梁老师。[微笑]
　　这是乔栖自从加了梁砚微信第一次连续发那么多字，然而并没有换来一个回应，哪怕是“知道了”三个字都没有。
　　因为他在给自己的另一部手机发消息。
　　有那么一秒钟，乔栖诡异地想要替自己的大号申辩，“乔栖”难道不配他回复一条消息吗？
　　哪怕只有一个字？
　　Liangou：什么绯闻？
　　Liangou：什么破公司还传绯闻？
　　Liangou：等等？
　　Liangou：他还不乐意？他凭什么不乐意？
　　又过了几秒钟。
　　Liangou：我们是在网恋没错吧？
　　乔栖：“…………”
　　真是一个好问题。
　　乔栖没想出来应该怎么回答，于是一碗水端平地给他也甩过去一个问号。
　　7：？
　　Liangou：那你不想秀恩爱吗？
　　Liangou：快把截图发到朋友圈啊。
　　Liangou：告诉别人，你已经名花有主啦！
　　Liangou：绯闻不攻自破！
　　Liangou：我聪明不啦！
　　……噗。
　　乔栖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这猝不及防的笑声引来两个人的同时扭头看过来。
　　这二人动作实在太过于整齐划一，乔栖余光察觉，顿时收了笑，把手机往掌心一盖。
　　先往右看了一眼，朝程玥明平静地笑笑，“嗯？”
　　程玥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摇摇头，继续跟自己对象聊天。
　　乔栖满意地收回目光，然后往左看向梁砚，表情有那么一秒钟的不太平静，但是在她强大的忍耐力下，她也尽量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问他：“怎么了？”
　　她希望对方也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梁砚极为平静地掀了她一眼，“笑什么？”
　　乔栖目光在他手边快速溜了一眼，发现他也正在把手机盖在掌心上，乔栖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梁老师还有两部手机呢？”
　　梁砚理直气壮，“五部，其他三部分别在酒店，家里，和工作室。”
　　乔栖：“……行。”
　　“厉害不？”
　　乔栖：“……厉害厉害厉害。”
　　厉害死你了。
　　被梁砚大号噎住，乔栖理直气壮去噎梁砚的小号。
　　谁的债谁来还。
　　这是亘古不变的人生哲理。
　　7：这我小号。
　　7：不发朋友圈。
　　Liangou：？？？
　　Liangou：你居然拿小号加我？？？
　　Liangou：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Liangou：我不配出现在你大号好友列表里吗？
　　Liangou：我很伤心。
　　……他戏好多。
　　于是乔栖灵魂发问。
　　7：这是你大号？
　　Liangou：……
　　7：[微笑]
　　7：还配吗？
　　Liangou：emmmmm
　　Liangou：其实大小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号的主人。
　　Liangou：我又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无所谓在哪个号上。
　　Liangou：在你心里最重要啊。
　　狗言狗语。
　　乔栖觉得也就是她现在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否则她有一百个理由强行出现在他大号上。
　　然后揭穿他就是当红男艺人梁砚，让他知道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不过现在还不着急。
　　乔栖想着慢条斯理往左瞥了一眼，她好整以暇看着男人因为沉浸手机聊天而微微有些认真的五官面孔，冷光在他眼睛上轻轻覆盖了一层银色，好像青天白日里偷来的一抹星光。
　　这时场务在不远处喊乔栖开拍，乔栖慢吞吞把目光从梁砚脸上移开，轻轻笑了笑，才起身回应场务：“好。”
　　拍摄期间手机自然不能带，乔栖像往常一样把手机放在了躺椅旁边的包里，因为着急没有拉拉链，等她走后，程玥明因为角度关系看到乔栖包里的手机不停地亮屏幕。
　　她有些好奇地说：“乔栖的手机一直在亮诶。”
　　旁边梁砚闻声偏头，没什么兴趣地应了一声，“是么。”
　　转而继续给自己的置顶网恋对象发消息。
　　程玥明说：“还在亮诶，应该是她对象吧？那么粘人哦。”
　　梁砚还是没什么兴趣地应一声，“哦。”
　　但是想了想，还是反驳了句：“不停发消息不代表粘人。”
　　恋爱小白程玥明真诚发问：“那代表什么？”
　　梁砚想了下自己几秒钟前给网恋对象发消息的行为，理直气壮说：“也可能代表担心对方安危。”
　　说完因为对方一直没给自己回消息而微微有些生气地教导程玥明，“所以女孩子不要一言不合就不跟对方回消息，万一对方胡思乱想以为你被人绑架了怎么办？”
　　程玥明想了下，“现在好像是法制社会。”
　　“一切皆有可能。”
　　程玥明：“……好的。”
　　但是对方脑洞那么大，也是做编剧的吗？
　　于是程玥明玩笑一般，“乔栖对象会是什么样的人啊？好想看看他们平时是怎么谈恋爱的哦。”
　　梁砚这才扭过头，看向程玥明：“你是没对象吗？”
　　程玥明：“……”
　　梁砚：“别人谈恋爱有什么可好奇的？还不都跟你一样，有事没事抱——”
　　“嗯？”
　　“没事。”梁砚飞快地收回目光。
　　两三秒后，他干脆直接站起身离开了。
　　程玥明：“……？”
　　干嘛那么凶嘛。
　　你不是也有对象吗？
　　怎么还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少：因为我们不能抱！也不能亲！有缘却对面不相识！懂了吧！！
　　少了点。
　　明天周末日万。


第40章 大班生
　　全剧杀青那天碰了个好天, 晴空万里，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
　　连带着一段生活的结束带来的不舍和不适都减轻了不少。
　　导演大概是故意的，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在程烟云和明晏第一次在车站相遇的场景。
　　当时车站人来人往, 车鸣声贯彻天际, 程烟云来和一个朋友交接黑皮箱, 闪身之间和刚从车上下来的海龟明少爷撞在了一起。
　　人头攒动间，两个人很微妙地对视了一眼。
　　“卡——”
　　导演一声令下, 在场所有人异口同声：“恭喜《烟云馆》顺利全剧杀青！”
　　有那么一瞬间, 乔栖恍惚了下, 她还站在原处，目光一眨不眨落在梁砚脸上。
　　刚从海外归来的少爷此时还没有卷进乱世之中的三方势力，他一身骄矜，眉眼之间都是年轻英姿的傲气，哪怕只是轻飘飘看过去一眼, 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乔栖看得出神, 一时没注意周围还有其他人, 直到梁砚主动上前, “辛苦乔老师了。乔老师以后万事胜意啊。”
　　乔栖这才回神, 她定睛对上梁砚微微弯起的桃花眼, 目光在他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上扫了一眼，才轻轻一点头，“你也是，万事胜意。”
　　-
　　杀青宴自然放在了晚上，所有之前已经杀青的演员基本全部到位，导演特意包了一整个大厅，前前后后乌泱泱一群人，乔栖想起来当时开机宴好像还没有那么多人来着。
　　后来过着过着, 近五个月的时间，突然身边就多了很多生面孔，然后生面孔变成熟面孔，再到现如今大家围坐在一起。
　　有很多张脸乔栖其实根本叫不上来名字，但是看过去的时候，脑海里会浮现出许多画面，那些都是属于程烟云的记忆。
　　今晚走出这间大厅，她就要迎来新的生活了。
　　一个属于乔栖的，崭新的生活。
　　忽然视野里伸过来一只手，乔栖眼前视线由模糊渐渐清醒，聚焦落在这人手掌心握着的高脚杯，她顺着抬头，看到梁砚的眼睛。
　　脱了明晏那层皮，他依然是位骄矜的少爷，虽然今天没有刻意打扮，但是乔栖还是一眼看到了领口那个细微的logo，据说这个牌子的短T都要五位数起步。
　　有人天生长了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人群噪杂中，他眨眨眼都能吸引人的目光，轻轻一抬手臂搭在旁边的空椅子上，身子微侧，另一手举起一只高脚杯，他挑了挑下颚，薄唇轻言：“乔老师这几个月辛苦了。”
　　乔栖跟他碰杯，抿了口酒才说：“没你辛苦。”
　　梁砚笑了下，难得认真跟乔栖聊，“以后有什么打算？”
　　乔栖有些意外梁砚会跟她聊这个，她想了下，摇头，“还不太清楚。”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不太清楚啊？”梁砚说着把自己椅子拉到乔栖旁边，他单臂压在桌子上，随意支着自己的下巴。额前刘海偶尔遮挡了眼前视线，他就轻轻吹气，然后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叨叨着跟乔栖介绍。
　　“你看那，总制片，直接压许璐一头的那种。”
　　“还有那个，投资人之一，他投资过的剧，几乎都拿奖。”
　　“哦，那个，金牌经纪人，你能叫的上名字的艺人，都是她带过的。不过她不长期带，一般把人带出来就撤了。”
　　“可能有点本事的人都有点常人不解的毛病吧，理解。”
　　“那个那个，快看那个，你猜是谁？”
　　……神仙下凡吗？
　　那么激动。
　　乔栖忍不住偏头看了梁砚一眼，发现这人总是懒散的眼睛此时此刻完全睁开，瞳仁放着光，露出了不自知的稚气和烟火气。
　　乔栖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唇边溢出浅浅笑意，然后学着他的姿势抬起手臂支自己的下巴。
　　于是每一个想要来给剧组主演敬酒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在来之前停在原地挣扎犹豫了一下，他们看着乔栖和梁砚动作整齐划一地一会儿把脑袋拧向左边，一会儿把脑袋拧向右边，期间时不时凑到一起咬耳朵，眼睛一个比一个亮。
　　……就，很像两个在班里八卦的幼儿园大班生。
　　此时幼儿园一号还在跟幼儿园二号介绍神秘人物，幼儿园二号乔栖确实一直在被一号梁砚带着走，她盯着原处那道身影……其实看不太清楚，但是努努力，能看到这人一头长发如瀑布，穿着白色法式连衣裙，周围不少人跟她敬酒，但她本人滴酒未沾。
　　“这人谁——”
　　乔栖有点好奇，偏头问梁砚的时候，没想到两个人距离太近，她唇瓣直接贴着梁砚的脸颊擦过。
　　“……”
　　“…………”
　　空气仿佛凝了一瞬，紧接着乔栖和梁砚忽然各自弹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仅有一拳变成可以塞进去一个二百斤的保镖。
　　乔栖：“……”
　　梁砚：“……”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站在一旁伺机而动要敬酒的演员们瞬间就来了，一个个举着酒杯嘴里的祝福词从“前程似锦”说到“早日拿下大满贯”，乔栖听得耳朵通红，默不作声谁敬她都喝。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梁砚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眼疾手快拦下她递到嘴边的第四杯红酒，因为动作太快还洒了不少。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乔栖本人在内。
　　只见梁砚一挑眼皮，看向乔栖，“喝多了可没人送你回去。”
　　乔栖一句话没说，只是原本只在耳朵上飘着的红色逐渐蔓延到了脖子，以及胸口。
　　她皮肤白，染了一点红都非常明显。
　　其他人见状一惊，连声道歉。
　　乔栖嘴巴闭得死死的，全程一句话不说，乖乖坐在自己位子上，看着梁砚一手拿着他自己的杯子，一手拿着从她手里劫走的杯子，推杯换盏间，不知道咽下去了几杯。
　　他酒量大概很好，明明也是皮肤很白的人，喝了那么多却不见一点异状。
　　其他人摇摇晃晃终于离开，梁砚还一脸春风拂面，眼里波澜不惊，只有唇色因为酒精沾染而变得艳红。
　　乔栖目光不动声色在他唇上转了一圈，等对方瞥过来，她再若无其事挪开，假装什么也没看。
　　什么也没发生。
　　但偏偏，梁砚非要把这尴尬到爆炸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讲。
　　“你刚刚是不是占我便宜了？”
　　乔栖：“…………”
　　耳朵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红色再次蔓延而上，她眼睛都快红了，憋了半天说：“我没有！”
　　梁砚嗤笑一声，没说话。
　　但是笑得乔栖非常不舒服，她反问：“你笑什么？”
　　梁砚慢条斯理喝了口酒，然后高深莫测瞥了乔栖一眼，“没事，别放在心上，我今天化妆了，你蹭的是妆。”
　　乔栖：“……”
　　谢谢啊。
　　就在这时，乔栖察觉余光走过来一道倩影，与此同时，她清晰地看到梁砚收了脸上的玩笑意味，稍显正色地站了起来。
　　乔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是刚刚那个神秘人，走近了，乔栖才看到这女人长得很是漂亮，气质端庄温婉，做演员应该也会很顺利。
　　不过她应该不是艺人，这张脸任谁看了都不会忘记，乔栖好像并没有在电视上见过她。
　　“臭小子好久不见啊。”喻旼笑吟吟地走过来。
　　梁砚在她面前乖巧多了，像一个混小子碰到了长辈，酒也不喝，眯着眼睛笑了笑，“喻姨。”
　　乔栖有些意外地睁了睁眼，这个人看上去好像也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居然是梁砚的姨？
　　还是只是辈分长？
　　“你就是乔栖吧？”喻旼转身看着乔栖，她眉眼之间藏着的都是清冷温柔，虽然也能感受到那份疏离，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恰到好处的礼貌。
　　“嗯，你好。”乔栖站起来，下意识要去摸酒杯，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酒杯还在梁砚那里，她愣了下看向梁砚。
　　梁砚“哦”了一声，“喻姨不喝酒，不用敬酒了。”
　　“哦。”乔栖想了想，还是端了杯水，礼貌走了个仪式。
　　聊天途中，乔栖才得知喻旼是程育之的妻子，不过不是原配，也不是程玥明的亲妈。
　　乔栖无心打听别人这些私事，她直觉喻旼应该和梁砚有话说，就找了个借口离了场。
　　乔栖走后，梁砚才一脸无语，“我爸不会又让你来当说客了吧？”
　　喻旼笑了笑，“你爸现在哪还有空管你。”
　　梁砚顿了下，反应过来喻旼指的是什么，“哦”一声垂下眼眸，眼睫毛在他眼睑处落了一层淡淡阴影，他才声色有些干哑地说：“我姐啊。”
　　“嗯。”喻旼在梁砚面前也没想着拐弯抹角，她说，“我刚回来，很久没见小墨了，上次见她状态还行，怎么突然就在剧组——嗯？”
　　梁砚两指转了下手中的酒杯，仰头把剩下的大半杯都喝了，喝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杯子。
　　是乔栖的。
　　…………算了。
　　梁砚随手把酒杯拨到一旁，低低跟喻旼说：“出去说吧。”
　　他手指揉了下太阳穴，“吵得我头疼。”
　　喻旼“嗯”一声，想起什么，忽然扭头看了眼乔栖离开的方向，说：“这小姑娘是新人吗？看着有点眼熟啊。”
　　“嗯？乔栖吗？”梁砚说，“算新人吧，不过她以前拍过广告，你可能见过。”
　　“不是。”喻旼身为心理医生，见过的病患以及病患家属无数，她善于捕捉人的心理，也善于把人分为一类又一类。
　　乔栖这一类，她确定不是在电视上见过的。
　　“嗯？什么？”梁砚说。
　　喻旼笑了下，“没事。先聊小墨。”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最近好像都不在评论区理我了。
　　[委屈.jpg]


第41章 女孩子
　　梁砚是在小区混大的,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梁家有个小少爷无法无天, 打架从不怯场, 事后还能把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 父母从不怪罪。
　　因为他有一个姐姐。
　　一个说话的时候会把唇角翘出讨人欢喜的弧度的姐姐。
　　但其实，梁砚本来应该有个妹妹的。
　　梁砚学前班那年自认自己摸到了小学门槛, 不再是幼儿园小屁孩了, 于是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有一天, 他跟同学玩泥巴，把头发抹成扫帚头，然后威风凛凛回家了。
　　回到家脸都没洗干净，就被他爹拎着耳朵拎到了卫生间，然后强行摁浴缸里游了个泳。
　　那个时候梁父还是一个身高马大的男人, 笔直地站在门口, 看上去像一片天那样大。
　　他居高临下, 语气不善, “不洗干净别出来了！”
　　梁砚觉得洗澡没什么好玩的, 但是游泳就很好玩了, 于是他爽快地游了两个小时，小朋友娇嫩的皮肤被泡的又皱又白。
　　他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本想直接回房拼自己的乐高，结果路过爸妈房间听到爸爸说什么小女孩取名字一类的话。
　　梁砚想也没想一掌劈开了门，叉着腰站在门口大吼一嗓子：“什么小女孩？”
　　梁父偏头看自家便宜儿子身上/不着/一缕还摆出如此豪放的姿势，二话没说扔过来一个枕头，把梁砚砸地直接后脑勺磕在了门上。
　　然后梁父就被梁母轰下了床，梁砚本人则是晃着小短腿趴在了床上, 小心翼翼把耳朵贴在梁母肚子上，圆眼睛一眨一眨，里面闪烁着不可思议和期待。
　　“真的吗？妹妹在这里面吗？”
　　“是的呀。”梁母笑着摸了摸梁砚的脑袋，“以后就要做哥哥啦，做哥哥就不能再每天玩得脏兮兮才回来了，要有做哥哥的成熟样子。”
　　从那以后，梁砚成了小区里最干净最成熟的崽，不管谁来找他玩泥巴，他都会扯扯自己胸前的红领巾，一本正经，“不可以，我不可以去。”
　　但是如果有人欺负到他头上来，他就会挑挑小眉毛，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是么？那让隔壁周家也去！周家也又没有妹妹！让他去！让他去打架！”
　　周家也本人因此打架经验逐渐丰富，后来差点被他爹丢进少林寺。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梁砚要当哥哥啦！
　　结果没过多久，梁母就住进了医院，梁砚担心得奶膘都没有以前大了，每天也不指派周家也去打架了，而是放了学就往医院跑，顺便在医院门口的花店给他妈带一束他妈喜欢的白牡丹。
　　——其实最开始是偷的，因为他没钱，后来被店老板抓住了，梁砚哭得满脸泪，把人家老板吓得还以为这小孩家里走了什么人，二话没说送给他一大束。梁砚当时太小，抱不动这一大束，就问老板能不能每天拿一支，老板以为这小孩儿要借此纪念家里走的那个人，顿时更感动了，顺便跟梁砚表态以后每天都可以来免费领一支。
　　梁砚把这花送到第七朵的时候，终于知道了梁母住院的真相——妹妹没了。
　　梁砚伤心了很久，他不敢哭，因为他爸爸说他妈妈才是最伤心的。
　　梁砚大概能猜到，因为梁父把喻姨请到了家里。
　　喻姨是医生，妈妈一定是生病了才会需要喻姨。
　　后来，梁父和梁母就带着梁砚去了一家都是小朋友的地方，那是梁砚第一次见到梁诩墨，当时梁诩墨已经很高了，但是她很瘦，皮肤是黄色的，她站在一群小女孩当中，头都不敢抬。
　　他听到梁父说想要一个七岁，或者名字里带有七的小女孩，因为梁砚当时送了梁母七朵花。
　　梁砚记得那个院长笑着说确实有一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女孩那天一直没出现。
　　梁父其实有些失望，甚至表示可以下次来，他们并不着急。
　　但是这个时候，梁诩墨开口了，她低着头走到梁父面前，沉默了很久，才仰起头说：“我七月的生日，可以吗？”
　　小姑娘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乞求，看的梁母几次红眼落泪。
　　梁父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说：“我叫蔡红。”
　　那天下午，落日染红了整片天，红光照在梁诩墨脸上，她怯生生，却也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向往。
　　后来，梁父和她说：“你叫梁诩墨。”
　　-
　　梁诩墨比梁砚大了四岁，梁砚知道自己不会再有弟弟妹妹了，但是没关系，他有姐姐，他的姐姐对他很好，很疼他，会在爸爸妈妈忙的时候给他做好吃的，会偷偷把零花钱省下来给他买吃的。
　　他在外面打架惹事，从来都是梁诩墨去处理，处理完以后非但不会告家长，还会把他整理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一直到上初中，所有人都知道，梁砚有一个很疼他很宠他的姐姐。
　　这个姐姐长得很好看，性格很温柔，很少大声讲话，胆子好像也不是特别大。
　　因为梁诩墨的宠溺，梁砚小学就过得无法无天，升初中那天更是直接挑衅了几个高年级学长。
　　学长气不过，找了更高的学长——几个高中混混，放学堵梁砚。
　　梁砚从小就爱玩，大概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他跟任何人都能聊得很热络，幼儿园的时候一边把同桌打哭一边还能三言两语把同桌劝去给他买喝的，当然钱是梁砚出的，顺便还会给同桌买一瓶。
　　小学的时候，梁砚一边在课堂上把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边在课下跟老师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型。
　　好像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所以高年级学长带人堵他的消息，梁砚还没放学就听了八百个版本，什么“梁少你下午别来了，有人要揍你！”“梁少你要不请假吧！”“梁少啊！让周家也替你去啊！”“梁少！！让你爸妈来接你！！”
　　梁砚怎么可能找爸妈，他甚至谁也没通知，一个人不知道捯饬了些什么玩意儿，放学的时候几个神龙摆尾，就不见了踪影。
　　然而堵梁砚这种消息不知道被谁传进了刚中考完在家休息的梁诩墨耳朵里，梁诩墨爱弟心切，毫不犹豫便跑去了。
　　依照以往的经验，她也没有告诉梁父梁母。她甚至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都是小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
　　只要她稍稍摆出大人的姿态，便可以轻而易举把事情解决掉。
　　然而她失策了。
　　学校旁边的巷子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大雨浇灭了天边最后一丝光，梁诩墨想起想起自己过去经历的那些，她贴着墙壁，浑身发抖，她尖叫着让那些人不要靠近换来的却是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直到一个男人背着微弱的路灯光走到她面前，那个人捏着她的下巴，拿手机照在她脸上，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愣了。
　　“是你？”
　　梁诩墨无声瞪大眼睛，随后撕扯着喉咙，她不停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
　　那人冷笑，“认错人？老子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这个婊/子！”
　　像是被人阻断了喉咙，梁诩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无声看着眼前人，没有做任何挣扎。
　　-
　　梁砚和周家也在游戏厅混到大雨倾盆才想起来回家的事情，两个少年彼时已经身高一七五还多一点，人群里格外显眼。
　　尤其周家也还剃了个光头，尽管头上戴了个棒球帽，后面露出来的青皮也格外显眼。
　　梁砚乐得想死，一路上摘了他八百次帽子撸他的头，最后把周家也逼急了，一把抢走帽子反扣在自己头上，指着他骂：“你他妈再摘一次试试？”
　　梁砚不摘了，一挑眼皮，“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让我摘我就摘？你算老几？”
　　周家也：“……滚。”
　　梁砚不闹了，不知道从哪摸了根牙签在嘴里叼着，他蹲在屋檐下，伸手接雨，接了一手湿的扬手甩在周家也脸上。
　　周家也一掌把他劈进雨里，“你给老子等着！下次泼你一头红油漆！你也给我剃了！”
　　梁砚淋了雨也不在乎，抬手把瞬间淋湿的头发耙到脑后，露出逛街的额头和优越吸睛的面孔。
　　雨水砸的他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睫毛都被雨水淋得成缕。
　　“你是染红的，油漆能洗掉好吗傻/逼。”
　　周家也懒地理他，正要转身离开时，手机忽然响了。
　　旁边梁砚调侃，“女朋友啊？”
　　周家也掀唇让他滚，接通没一分钟，脸色突然变了，紧接着抓住梁砚的手就往雨里跑。
　　淋雨和迎着雨跑的感受还是不一样的，今天的雨大，梁砚被砸得眼疼，甩开周家也的手问他发什么疯。
　　周家也脸色难看得不行，“我看你才要疯了，咱姐来接你了你知道么！”
　　几乎是同一秒，头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梁砚的眼睛，也把他的脸照得惨白。
　　-
　　梁砚有时候都会选择性忘记那些画面，但是好像越是逃避，深夜梦魇里就越要清晰地送到你面前。
　　他看着角落里已经完全傻掉的梁诩墨，好久都迈不了一步。
　　他不敢靠近。
　　直到周家也骂了一声操/他妈的，梁砚才恍惚了一下，他手脚都冰冷到骨髓里，肌肤上的汗毛像一片逆鳞。
　　他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只吐出来一个字：“姐……”
　　他跪在梁诩墨面前，脊椎像被压弯的钢筋，头也完全低下。
　　他没有脸再看梁诩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配不配再叫梁诩墨一声姐。
　　他沉默着，把外套脱了，面对面罩进梁诩墨怀里。
　　几乎是两个人相碰的同时，梁诩墨才爆发出令人耳鸣的哭声，她抱着梁砚，哭得撕心裂肺，她哭着求他带她回家。
　　梁砚感觉自己几乎要咬死牙齿，他脖子青筋一片，“姐，我去——”
　　“你不准去！”梁诩墨死死抓住梁砚的手臂，指甲几乎扎进他皮肤里，她恳求他，“不要去，不要去好不好？我们今天什么都没发生，梁砚，带姐姐回家，带姐姐回家好不好，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梁砚把梁诩墨带回去了，但是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谁也不能真的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
　　梁父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当时梁砚一夜没睡，第二天也没上学，他都没给梁父机会去他房间里拎他，而是直接跪在了门口。
　　梁父进门以后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巴掌，“你就这样做男人的吗！”
　　梁砚嘴角直接出血，他毫无怨言，跟梁父说：“姐姐从昨天就没出来。”
　　梁父甩手上楼，很快又匆匆下楼，没过多久，梁砚就看到了喻旼。
　　之后梁砚一直跪在地上，他看着家里进进/出出很多人，有些他甚至见都没见过，直到夜色降临，他看到梁诩墨从楼上下来。
　　她一步步走到梁砚面前，单膝跪地，把他扶起来，她笑了笑，声音依旧温柔轻和，她摸他的脑袋，问他膝盖疼不疼。
　　梁砚没忍住当场哭了出来，他哽咽着跟梁诩墨说对不起。
　　说很多声。
　　梁诩墨给他擦眼泪，告诉他没关系，甚至把他抱在怀里说：“没事的，什么都没发生，今晚好好睡一觉，很快就会过去的。”
　　晚上回房前，梁父把梁砚喊到书房去，梁砚一问三不知，梁父疑似松了口气，跟梁砚说：“以后就把这件事当没发生过好了。”
　　梁砚不可置信，他瞪大眼睛，“不可能！我必须——”
　　“你必须干什么！”梁父吼，“你必须闹得人尽皆知皆知是不是！你姐以后还过不过了！她没有她想要的人生吗！她没有她的选择吗！这件事情！从始至终，我们必须尊重她的想法！”
　　“你现在知道心疼知道后悔了！可是这就是人生！人生永远只有只有一个选择！你错过了救她的选择，就只能一生向她道歉！”
　　离开书房前，梁父又说一句：“梁砚，你反思一下，为什么是你做错了事情，却要你姐这个受害者反过来安慰你。”
　　“她到我们家来，不是给你那些破烂事擦屁/股的。”
　　“从她叫梁诩墨那一刻，她就是我们梁家的人。”
　　“是我的女儿，是你的姐姐。”
　　“你可以疼妹妹，为什么不能疼姐姐？姐姐不是女孩子吗？”
　　女孩子。
　　女孩子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人。
　　一阵风掀过来，梁砚从沉重且巨大的回忆中抽离出来，他视线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如此反复，最终才在瞳仁中央亮起一点猩红色。
　　修长指尖弹了弹烟灰，梁砚才说是剧本的事情。
　　“那天她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没注意这点。”
　　“这样啊。”喻旼点点头，“那应该是刺激到了。”
　　梁砚哑着嗓音“嗯”了一声。
　　喻旼听他这声音难受，抬手摁了摁他的肩无声安慰，梁砚掀唇讥笑，“我有什么可安慰的。”
　　喻旼不满他这状态，忍不住职业病犯了，“你是不是也想看病啊？”
　　梁砚谢敬不敏，“不必，省了这点听诊费吧还是。”
　　喻旼这才松开放在他肩上的手。
　　梁砚偏头看她，喻旼疑惑挑眉，梁砚扬手把烟头扔了，“十年了，你们还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不处理那件事吗？”
　　他苦笑，“再不说，我可能真地要去给你送听诊费了。”
　　喻旼顿了下，有些犹豫挣扎。
　　她大概是答应了梁诩墨，所以才一直保守秘密。
　　可有些事情，是保不住的。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再次摁住了梁砚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了。”
　　-
　　喻旼绕了大半个城市才到梁家，她刚推开门就本能地感受到一股不和谐的气息。
　　打开灯，果不其然看到梁诩墨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几乎要抖成筛子。
　　喻旼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小姑娘从被窝里劝出来，但她依然拒绝检查。
　　喻旼没办法，只能让梁父联系孤儿院的院长，电话里，院长得知这件事以及梁诩墨的反应，建议梁父联系把梁诩墨送到孤儿院的一个人。
　　通过那个人，大家才知道，这个看似脆弱的小姑娘，其实早已破碎得不成样子。
　　出生在一个不和谐的家庭，难产而死，父亲嗜酒成/性，赌/博成瘾，跟着爷爷奶奶长到四岁，一家四口除了她全葬身车祸。
　　她被送去孤儿院，很快被人领养。结果又被人反卖，受到魔鬼的骚扰和侵害。
　　后来，她被人送去了明田孤儿院，因为过往经历复杂又比较具有争议性，送她去孤儿院的人有意将这过去隐瞒了下去。
　　她难道没有对生活产生过希望吗？她第一次被领养的时候难道没有幻想过美好的生活吗？
　　甚至，哪怕不那么美好。
　　她其实只是想要正常人的生活。
　　“你看，这一层背后还有一层，揭开她这层疤，那层疤就要撕出来，撕到最后，她还能剩些什么呢？”喻旼说，“她现在很好，未来也只会更好，她自己都在把那些过去隐藏下去，我们就不要做那个昭示者了。”
　　“梁砚，大家都在努力地放过自己。”喻旼说，“你要努力了。”
　　又一阵风吹过，喻旼对梁砚说：“要加油呀。”
　　说完，她转身，忽然顿住。
　　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梁砚察觉，偏头，看到在角落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
　　乔栖挺尴尬的，她其实也是出来散心，但没想到会听到这些事情。
　　中间其实很想离开，但很怕出现上次偶遇林楚的情况，于是装死。
　　没想到……唉。
　　“抱歉。”乔栖主动。
　　喻旼看了眼乔栖，又回头看了眼梁砚，大概意思是：你自己解决。
　　然后先一步走了。
　　梁砚眯了眯有些发胀的眼眶，出声嗓音沙哑，“都听到什么了？”
　　乔栖非常耿直，“都听到了。”
　　梁砚：“……”
　　乔栖也挺心虚的，“我不是故意的。”
　　梁砚没说话。
　　乔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听刚刚那些事情，梁砚现在应该很不好受吧。
　　要不给他留个独处的环境吧。
　　乔栖想了下，决定转身离开。
　　然而刚转一半，就听到梁砚出声阻拦，“站住。”
　　他声音又低又冷，配合着夜晚的风声，格外让人惊悚。
　　乔栖身子一僵。
　　……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听都听完了，那顺便再多听点？”
　　乔栖傻了，“啊？”
　　梁砚随手耙了下本来搭理得很潇洒的头发，他半仰着头看漆黑天幕，“听我倒点苦水吧。”
　　乔栖：“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跟我说……不太好吧？”
　　梁砚扫了她一眼，“会不会谈恋爱？女朋友是听情话的，你见过哪个男的给女朋友倒苦水。”
　　见过啊。
　　你就是啊。
　　但是乔栖没说，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抬脚走到梁砚旁边，双手也搭在涂了漆的防护栏上。
　　两个人姿势相仿，只是梁砚看天，乔栖看他。
　　——她偏头看着他，看他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扬起又落下，眼睫眯得又卷又翘。
　　尽管只剩下那一点点缝隙，乔栖还是看到了他眼睛里那一丝毫无保留的脆弱。
　　仿佛在说：乔栖，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也一万了。
　　剩下两千用20个红包补偿吧。[doge]
　　哦，对啦。
　　我从明天起要上班了，更新时间挪到零点左右。
　　（我尽量零点前更新）


第42章 绿帽子
　　倒苦水并没有乔栖想象中那么苦, 因为梁老师本人在风中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了一句话。
　　“跟女朋友以外的异性倒苦水真得不太好吗？”
　　乔栖：“……”
　　放在别人那里是不太好，放在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亏她还真情实感地想了下一会儿该怎么安慰这位受伤且脆弱的少爷。
　　“嗯？”
　　乔栖默默吐了口气, 心情难以言喻, 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她两眼无神地扭头看向梁砚，好几秒才吐出一句, “应该……是吧？”
　　“应该？”梁砚口吻不确定, “是吧？”
　　乔栖想了下, 无意识往梁砚旁边挪了挪，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小。梁砚身后就亮着一盏小灯，光影正面照在乔栖眼睛里，把她一向不显露太多感情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那里，全是梁砚的样子。
　　因为脚踩高跟鞋, 乔栖不至于再仰头看高她很多的男人, 她只需要轻轻抬起下颚, 便可以盯到男人卷翘睫毛下映了一片夜色的眼睛。
　　她从这双眼睛, 看到了自己。
　　有一瞬间的冲动, 乔栖就要告诉他, 也许她就是他的女朋友。
　　但就在她还在犹豫挣扎的时候，梁砚忽然拧开了脑袋，他再次看向了无边的天际，数秒后掀唇轻笑一声：“算了，还是有机会跟她倒吧。”
　　“说不定她还会心疼我对不对？”梁砚说着朝乔栖眨了下眼睛，“有助于促进我们情侣关系亲密和谐。”
　　乔栖还没反应过来，梁砚就抬脚转身离开，他中途想起什么, 又停下来，“哦，对了，祝乔老师以后星途顺利。”
　　说完没再回头，径直走向大厅。
　　其实梁砚本来确实打算跟乔栖聊点什么，毕竟乔栖听到了那些事，让他跟别人聊，重新讲一次前因后果，坦白说有点困难。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往后不再跟他有交集的人。
　　烟云馆杀青，在剧播之前，他们都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娱乐圈不大不小，足够把他们俩变成陌生人。
　　心里话，没有什么比说给陌生人更合适不过的了。
　　但是乔栖那句话确实点醒了他，也在忽然之间，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再次见到那个小姑娘。
　　想要看看她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又瘦又矮像颗小豆芽。
　　想看看她，有没有好好长大。
　　-
　　大概是因为杀青宴，不少人情绪上头，都喝多了。梁砚酒量是从小混出来的，再加上他躲酒经验丰富，宴会结束后也不过是眼睛蒙了一层雾气，并没有完全被酒精剥夺理智。
　　因为酒店在同层，送乔栖的任务就落在了梁砚身上，好在乔栖没有很醉，只是高跟鞋穿不了，被她脱下拎在了手里，她脚也白得晃眼，踩在黑色的地毯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梁砚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后单手扶住乔栖的手臂。
　　大概是为了避嫌，他甚至之扶在乔栖被衣服包裹的手臂部分上。
　　乔栖被他这完全撇清的态度弄得有些心烦，之前刚拍戏的时候他不是挺爱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的吗？
　　怎么下了戏就不认人了啊？
　　果然是有两副面孔的人！
　　乔栖心里莫名翻出怨气和委屈，她仗着酒精的发酵一脸凶巴巴地把自己的胳膊从梁砚手里抽回来，然后十分赌气地撅着嘴，双臂抱怀，站在电梯角落。
　　甚至为了不看梁砚，故意扭开脸，只看电梯壁。
　　实不相瞒，看上去有点面壁思过的意思。
　　梁砚被她这一系列幼稚的行为弄得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下，微微歪头，“干嘛呢？”
　　结果乔栖为了不让他看自己，哼一声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梁砚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乔栖这种样子，哎呀，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啊。
　　你别说，她这样还真有点可爱。
　　于是梁砚故意逗乔栖，转而从另一个角度歪头看乔栖，乔栖果不其然又扭开了。
　　两个人再次进行了一番幼儿园大班生之间的格斗。
　　最后以电梯门打开，乔栖光着脚，雄赳赳气昂昂，大摇大摆走出去结束。
　　梁砚跟在她身后看她那姿势，唇角的笑就没褪下过，反倒是乔栖越来越生气，明明也没人理她，不知道一个人瞎琢磨了些什么，自己把自己气成河豚。
　　抵达酒店房间门口，大约是想起来房卡不在自己手里，乔栖更气了，她把鞋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后背贴着房门，两眼直勾勾盯着梁砚。
　　梁砚满头问号，“我好心给你送回来，你怎么还一副看仇人的表情？我欠你钱了？还是拆你家了？”
　　话落，乔栖忽然一怔。
　　她一瞬间像抽走了灵魂，好几秒后才怔怔地看着梁砚，“我没有家。”
　　梁砚一顿，掀眸。
　　乔栖眼周瞬间染红，她鼻头也红起来，看上去格外委屈，嗓音闷闷的，半垂下眼，重复道：“我没有家。”
　　她慢吞吞顺着房门滑落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重复，“我没有家的，梁砚，你知道吗？我没有家。”
　　梁砚脸上笑意尽数褪去，他喉咙紧了紧，犹豫着上前一步，蹲在乔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脑门上。
　　乔栖在他轻微力气的催使下抬起了小脸。
　　梁砚笑了笑，“以后会有的。”
　　乔栖脑袋一歪，无辜眨眼，真诚发问：“你给我吗？”
　　梁砚极其认真地想了下，“我可以借给你钱买。”
　　乔栖摇头，再次失落地低下脑袋，她嘟囔，“家是买不来的。”
　　她提起膝盖并起，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皮垂下，双目失神地盯着一处看。
　　她自顾自地说：“其实我挺羡慕你姐姐的，她能遇到你们，好幸运哦。”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奇怪，有些话题，好像怎么躲都躲不过。
　　夜色更沉了，天幕像深色瀑布，悬挂在头顶。
　　梁砚无声看了一眼，忽然也觉得有点累，他干脆也盘腿坐下，后背抵着房门。
　　脊椎微微弯下一寸。
　　乔栖察觉到他的动作，直起身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腿，然后挑眉示意。
　　梁砚：“？”
　　“膝盖并起来，下巴放上去，很舒服的。”乔栖说得极其认真，仿佛在把人生的小秘密偷偷告诉小伙伴。
　　梁砚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唇角翘了翘，而后十分配合地提膝并起，下巴放上去，歪头，和乔栖脸对脸。
　　乔栖眼睛弯起来，颇有几分得意和自豪，“是不是很舒服？”
　　“嗯。”梁砚看着乔栖，声音很低。
　　喝了酒的乔栖就像一个卸下了所有防备的小朋友，情绪写在脸上装在眼里，笑得时候毫无遮掩。
　　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其实……”乔栖看着梁砚，看着看着就不笑了，她说，“我也是孤儿院的。”
　　“和麦芽是一个孤儿院。”
　　梁砚知道麦芽是孤儿院的，但他以为乔栖那么尽心尽力资助孤儿院只是单纯地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没想到……
　　“小时候好像没人愿意领养我，我送走了很多人，看着他们有新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或者哥哥姐姐，他们大概很幸福，所有后来都想不起来回来看看我们。”乔栖重新把双臂交叠放在膝盖上，脸趴上去，陷入冗长的回忆中。
　　酒精放大了人所有的情绪，她站在回忆中央，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小乔栖送走一个又一个小朋友。
　　其实她没有说实话，小时候并不是没有不愿意领养她，是她不愿意走。
　　因为她一直在等一个人。
　　一道属于她的光。
　　她记得她总是跟在那个人身后，喊她彩虹姐姐，因为遇见她的那天，孤儿院头顶出现了好大一个彩虹。
　　不仅如此，她记得那个姐姐，名字就叫彩虹。
　　彩虹姐姐对她很好，她小时候没什么朋友，话也少，只有彩虹姐姐愿意带着她玩，还会把自己碗里的肉给她吃，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给她讲一些可可爱爱的小故事。
　　那个时候院长总是会拍着她的脑袋说：“我们小七崽也是有人疼的小朋友啦。”
　　后来彩虹姐姐好像要过生日了，她说她很想吃彩虹糖，乔栖就说给她买，结果买回来，院长说姐姐走了。
　　她想着没关系，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她等了很多年，送走了很多人，却没有等到那个人回来。
　　为什么呢。
　　可能是新的生活太幸福了吧。
　　乔栖陷入沉睡前，嘟嘟囔囔说了句：“彩虹糖其实一点也不好吃，幸亏她没吃到。”
　　梁砚自始至终也没有换姿势，他单手支着太阳穴，歪头看乔栖，看她回忆过去的时候偶尔蹙眉偶尔咧嘴笑，偶尔眼圈更红，偶尔吸了吸小鼻子。
　　直到她闭上眼睛，口齿渐渐变得不清晰，然后彻底睡去。
　　啊。
　　好像每个人都过得很辛苦。
　　梁砚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小心翼翼走到乔栖旁边，盯着她的头顶看了许久，才抬起手，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下。
　　“辛苦了。”
　　而后手臂穿过她的双腿弯，打横将她抱起。
　　恰巧有工作人员路过，梁砚让他帮忙开一下门，然后把乔栖抱回来房间。
　　为了防止工作人员多想，梁砚故意没有关门。
　　毕竟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他保证三五秒就会出来。
　　离开前，梁砚有些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到底是谁给谁倒苦水啊。
　　她这样，她男朋友不会吃醋吗？
　　梁砚代入了下自己，觉得自己不仅会吃醋，应该差不多可以直接开醋厂了。
　　于是梁砚无比感谢乔栖晚上在他跟她倒苦水之前说了句：“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跟我说不太好吧？”
　　确实不太好。
　　感恩感恩。
　　好人一生平安。
　　好人会有好报的，这个好报来得非常快——比如梁砚本来准备把乔栖放在床上就走的，想到这里又折返给她开了空调，盖了被子。
　　正要转身离开，手忽然被人拉住，梁砚一顿，侧身，看到是乔栖，大概是因为礼服裹在身上不舒服，她皱着眉翻了个身，然后不小心把手臂从被窝里甩了出来。
　　——然后攥住了梁砚的手腕。
　　隐隐约约，梁砚听到乔栖说了句：“凉……”
　　凉？
　　冷啊？
　　梁砚看了眼空调温度，也没有很低啊。尽管疑惑，他还是拿着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点。
　　调到一半，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梁砚一顿，回头。
　　然后看到程玥明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二人四目对视，下一秒，程玥明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吼完转身就撤。
　　梁砚：“……你给我回来！”
　　程玥明身子僵住，不敢转身。
　　梁砚无语地拿开乔栖的手，顺便把她胳膊塞进被窝里，两步走到程玥明面前，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程玥明震惊！
　　他还嫌弃？
　　他什么态度？
　　给别人戴绿帽子怎么还那么理直气壮？
　　“梁少，你厉害啊。”程玥明由衷佩服，甚至想要在房间里给他鼓掌，“别人都是偷着藏着送绿帽子，你倒好，光明正大还买一赠一啊？”
　　梁砚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少来这套！”程玥明说，“装什么糊涂呢！”
　　“你和乔栖都有对象，这绿帽子可不就是买一赠一？”
　　梁砚：“……有这脑洞多放剧本里现在奥斯卡编剧奖都是你的。”
　　“不可能，这剧情三观不正。”
　　“……滚。”梁砚转身就走。
　　程玥明其实也相信他们俩没什么，但难得有机会逗梁少，她当然不会放过。
　　于是便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真的假的啊？真批发绿帽子了吗？诶，哥，你厉害啊。”
　　“……闭嘴！”
　　嘿！
　　这人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先看着。
　　我继续写。
　　六一儿童节发61个红包呀！


第43章 炒绯闻
　　如梁砚所言, 结束了杀青宴，乔栖和梁砚就再也没见过面，微信也不聊天, 朋友圈更不会互相点赞——因为屏蔽了彼此。
　　除了偶尔接受采访会被主持人cue一下对方以外, 两个人仿佛没有认识过一样。
　　圈内消息要比圈外更通一些, 乔栖刚离开烟云馆剧组，就收到了不少公司递过来的橄榄枝, 也在邮箱里收到了不少剧本邀约。
　　其中还包括很多综艺真人秀。
　　这几年综艺和真人秀一直是热门, 比起进组, 拍真人秀其实更容易让大众熟知，来钱也很快。
　　毕竟进组短了需要三四个月，长了需要小半年，曝光率对于艺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这天乔栖还在犹豫下面工作安排什么，便收到了程导的消息, 说是过两天有个采访, 为了宣传烟云馆。
　　乔栖作为主演当仁不让要出席, 她想到梁砚, 试探性地问：“所有人都会到吗？”
　　程导也没隐瞒, “主演都到。”
　　哦, 那就是梁砚也会到了。
　　说起来，乔栖对梁砚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晚喝醉前，她记得自己絮絮叨叨跟梁砚说了很多。
　　其实她没有完全比酒精夺去理智，只是沾了酒精，那么多年积压在心里的情绪突然仿佛有了突破口。
　　她想起本来该是他给她倒苦水的，最后反倒成了她向他卖惨。
　　还卖得真情实感。
　　不过幸好，他们两个人之后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这件事。
　　也完全没以大号的身份出现在彼此面前。
　　乔栖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生气。
　　他就真地对“乔栖”这号人物没有任何想法吗！
　　一生气, 乔栖就开始找小号麻烦。
　　7：又又又又下雨！
　　7：烦死了！
　　7：出来挨骂！
　　Liangou：……来了来了。
　　Liangou：[社会主义乖巧.jpg]
　　四个字，一个表情包，乔栖气消了一大半，她恨自己没有出息，但又没办法，最后只能愤愤无理取闹。
　　7：来什么来！
　　7：没看见！
　　Liangou：这不是么！
　　Liangou：就在这！
　　Liangou：唾手可得你的小宝贝！
　　7：呸。
　　7：完全没看到。
　　7：分手吧。
　　7：不网恋了。
　　7：看不到摸不着，没意思。
　　7：886。
　　Liangou：……
　　Liangou：你又又又又开始了？
　　Liangou：一个月分手八百次，调/情也没有你这么调的！
　　不要脸。
　　谁调/情。
　　Liangou：你在哪啊。
　　Liangou：你那下雨了是吧？
　　Liangou：沪城万里无云，一片晴空。
　　7：我确实不在沪城。
　　剧组杀青，乔栖就没必要待在沪城了。她拿了不菲的片酬，给自己换了套更舒适的房子，虽然离市区依然很远，但是比起以前，条件好太多了去。
　　而且，她个人觉得没什么必要花更多的钱租市中心的房子。
　　这一个月，她除了换房子，也会定期去孤儿院，时不时飞去沪城看看麦芽，跟童书渠确认一下下一次手术的时间。
　　但是一般都是当天去当天回。
　　不过她记得梁砚最近也是空档期啊，为什么在沪城？
　　7：你还在沪城？
　　Liangou：发小生孩子。
　　Liangou：来蹭喜酒。
　　Liangou：顺便祈福。
　　7：……
　　她直觉对方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Liangou：让我干儿子呼唤一下我儿子。
　　7：……你重男轻女啊？
　　Liangou：……
　　[系统：Liangou撤回一条消息]
　　Liangou：让我干儿子呼唤一下我女儿。
　　7：你重女轻男啊？
　　Liangou：……让我干儿子呼唤一下我孩子。
　　7：你为什么不撤回？
　　Liangou：…………
　　Liangou：你是不是生理期到了？
　　7：？
　　7：我生理期刚结束不到一周，你当时还说会永远记得我日期然后提前一周提醒我喝红糖水来着。
　　7：就这么记的？
　　7：呵。
　　Liangou：……
　　Liangou：对不起！
　　Liangou：磕头了！
　　Liangou：[面壁思过.jpg]
　　两分钟后，乔栖手机页面弹出一条[您关注的@梁砚新发布了一条微博]
　　乔栖顺手点进去，看到梁砚本人发了一条：
　　@梁砚V：呵。
　　乔栖：“？”
　　这人是在内涵谁？
　　乔栖准备把这笔账在过几天的采访里跟梁砚算清楚，结果没等到两个人见面，两个人先在微博上掀起了一波浪。
　　原来那天梁砚送乔栖回房的照片被人拍到了，虽然照片很糊，但是跟上次情况一样，这照片也是糊得恰到好处，把原本清清白白的氛围糊成了暧/昧纠缠。
　　舆论看不出倒向谁，因为烟云馆造势不低，剧未播先火，梁砚和乔栖的cp粉也圈了一大波。
　　这下绯闻爆出，cp粉和唯粉大战，乍一看，居然不分胜负。
　　程玥明：可能是因为梁少平时怼粉丝怼得不留情，女友粉都跑了吧。
　　郭伶伶：都是妈粉谢谢。
　　无双：……（我就默默蹲着不说话）
　　乔栖：“……”
　　怎么群里看上去比微博上还要热闹？
　　近距离吃瓜很爽吗？
　　乔栖很不爽，切出微信转进了微博，微博上依旧热闹非凡，梁砚最新一条微博底下评论更是精彩。
　　毕竟这条微博本来就很意味深长。
　　【……完了完了，转妈了转妈了】
　　【？我们梁少真的有女友粉吗？】
　　【实不相瞒，我以前是，后来有幸现场见过一次，回家就转妈了，因为老子配不上：）】
　　【从来不做女友粉，因为拎得清嘻嘻嘻嘻】
　　【粉丝属性无高低无贵贱，谢谢】
　　以上，是游离在绯闻之外的讨论。
　　【啊啊啊啊啊啊啊，摇旗呐喊！】
　　【冲冲冲！老子的cp必须真！！】
　　【早就他妈说了！梁少这声“呵”明显是在女朋友那里受了委屈！】
　　【没错！就是这个人！@乔栖】
　　【卧槽哈哈哈哈哈楼上big胆！居然敢舞到正主面前笑死我了】
　　这些，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乔栖又翻了翻，眼看着各大营销号也开始搬运，大有一种把话题越炒越热的趋势，尤其是当乔栖看到舆论转向负面时——
　　【额……这是第几波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七，真的没背景吗？】
　　【以前谁跟梁少炒过绯闻？】
　　【哇哦】
　　【导演是程育之，程育之跟梁少私/交很好的】
　　【哦，那就是互相给彼此造势呗】
　　【……好烦，本来感官挺好的，非瞎几把乱炒】
　　乔栖觉得自己真挺无辜的，她甚至完全没有热搜里图片那段记忆，不过她也必须要承认，看到梁砚把她抱进房间，她居然有些意外。
　　因为她一直以为梁砚会把她直接简单粗暴地拖进去。
　　于是想了想，乔栖决定主动找梁砚沟通。哪知她还没切到微信页面，就见手机页面上方又弹出一条通知：
　　[您关注的@梁砚新发布一条微博]
　　乔栖：“……？”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莫名有点心慌。
　　乔栖抿了抿唇，好几秒才决定点进通知栏，然后页面自动弹到梁砚的最新微博。
　　@梁砚V：别闹。
　　评论区一片鸡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做什么妈粉！去他妈的！老子就要做女友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我反复去世一百遍！！】
　　【我在床上打了一套军体拳！！！】
　　……大家似乎完全忘了这条微博的本意。
　　梁砚本人大概也发现他们跑偏了，于是在自己评论区发了一条：
　　【差不多行了，我说过多少次我择偶标准不是圈内人？你们能不能上点心？就这么爱我的？】
　　乔栖：“……哦。”
　　就在这时，手机通知栏再次发来消息。
　　是梁砚给她发了微信。
　　【乔老师，微博方便配合澄清一下吗？】
　　乔栖冷笑。
　　您这叫配合吗？
　　您这叫先斩后奏好吗！
　　不是圈内人这几个字膈应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晚安。
　　至于梁砚，您安息吧。


第44章 女友粉
　　但是不得不说, 梁砚这招先斩后奏很有效果，几乎没多长时间，热搜便没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乔栖也没做配合, 只是给他这条微博点了个赞, 然后很快便不管网上的事了。
　　采访那天地址在沪城, 其他人因为工作或者家庭住址提前一天或者当天才过去，乔栖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的事, 便提前两天过去了。
　　顺便去医院看了麦芽。
　　麦芽最近状态挺好, 结交了新的朋友, 但是偶尔还是会不开心。
　　不开心也不说原因，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生闷气。
　　乔栖听童书渠的时候觉得好笑，她靠在小花园的凉亭柱子旁边，笑意盈盈望着不远处的麦芽。
　　“可能是有秘密了吧，长大了。”童书渠调侃。
　　乔栖笑出声, “这也太早有秘密了吧。”
　　“不小了, 你这个岁数还没有秘密吗？”童书渠笑看乔栖, “不会吧？”
　　乔栖还真认真想了下, 她像麦芽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孤儿院好几年了, 仔细算算时间, 那个时候应该是彩虹姐姐离开三年多了，如果非说秘密，应该是她和彩虹姐姐的一个约定吧。
　　小朋友永远都是世界上最信守诺言的人。
　　“啊，看来是有的哦。”童书渠说。
　　乔栖笑笑，眨眼间把所有情绪隐藏下去，她继续望着不远处的麦芽，“有就有吧。”
　　她没有说下去的意思，童书渠也相当礼貌地不追问, 甚至体贴地开了一个新的话题。
　　两个人聊来聊去核心点也绕不开麦芽，就在两个人正聊得深/入时，不知从哪忽然钻出来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也不知道跟麦芽说了什么，麦芽气地鼓起脸，眼泪在眼眶边缘摇摇欲坠，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乔栖神色一变，忙不迭大步走过去把小朋友护在身后。她居高临下看着小女孩，面色相当不删。
　　乔栖五官立体，线条清晰，在剧组待了那么久不间断地瘦了好几斤，本来就轮廓鲜明的下巴更加瘦尖。
　　也显得她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和善。
　　尤其她现在气场也相当不悦。
　　小朋友终究是小朋友，看到大人冷脸立刻就慌了。
　　乔栖深深看了眼这个小女孩，转身蹲下，与麦芽平视，她脸色严肃，口吻认真，“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麦芽咬着唇瓣不说话。
　　乔栖不逼她，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小女孩趁机想走，乔栖出声，“谁让你走了？”
　　乔栖冷着脸的时候显得面部线条更加一笔一划，生硬得让人害怕。
　　小女孩顿时就哭了，她不敢反驳乔栖，便抽抽搭搭地指责麦芽，“你居然跟大人告状！”
　　“我不是大人。”乔栖说，“我是她的朋友。”
　　麦芽听了这话立刻就不强撑了，她伸出胳膊搂住乔栖，委屈地啪嗒啪嗒掉眼泪，“七公主呜呜呜，她们老说你坏话！说你是因为虚荣才去做大明星的，只有坏女人才虚荣，你不是坏女人。”
　　“谁说她虚荣啦！我只是说我不喜欢她！谁让她跟我老公一起拍照的！”
　　“…………？”
　　乔栖无语了，她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还不过十岁的小女孩，不太确信地问：“你说什么？你……老公？”
　　“没错！梁砚就是我老公！”
　　乔栖：“…………”
　　所以这是两个加在一起都没成年的小孩，因为各自的爱豆线下撕/逼吗？
　　精彩。
　　精彩到乔栖在第二天接受采访的时候没忍住说了出来。
　　这采访是分开采的，乔栖自然和梁砚搭档，听到这话，别说媒体方，就连梁砚都惊了。
　　“真的假的？”梁砚问。
　　乔栖想了下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无语，“我有必要在这跟你编故事么。”
　　梁砚愣了好几秒，才认真地说：“这样的粉丝不好，要不我把她开除粉籍吧。”
　　狗言狗语。
　　乔栖都不想理他。
　　梁砚继续说：“不过好歹是个小朋友，一会儿我给她张签名照，你让麦芽送给她，下次就不吵架了。”
　　乔栖被他堵地接不上话，最后在他真诚且无辜地注目下，微微一笑，“谢谢啊。”
　　“客气。”
　　乔栖面无表情移开目光，一秒也不看见这位爱豆。
　　但是媒体方肯定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抓着梁砚问了一堆粉丝和偶像之间的关系，梁砚的解释还是老一套，解释完媒体方才问：“那方便回应一下择偶标准吗？”
　　乔栖和梁砚同时看向媒体方，脸上表情大意为：你告诉我前后两个问题的连接逻辑在哪？
　　但是有机器架着，梁砚也不可能撂挑子不干，而且他本人似乎也很想认认真真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距离梁砚只有不到一条胳膊的距离的乔栖清晰地听到梁砚说：
　　“我微博说得很清楚了，我确实是不想找圈内人，主要是如果双方职业一样，好像生活就会变得很无趣。而且艺人这一行你也知道，如果双方都做这个，难免聚少离多，不利于培养感情。”
　　乔栖忍不住插了一句：“你已经是艺人了，不管对方做什么你们都是聚少离多，难道你想让对方做全职太太吗？”
　　梁砚反问：“不可以吗？我养得起她。”
　　乔栖冷笑一声，扭头跟媒体方说：“这句别掐，我想知道网友对于这句话的态度。”
　　梁砚被她这么一提，立马反应过来开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要剥夺她工作的意思，嘶——”梁砚难得有些手忙脚乱，他扭头瞪乔栖，“你是不是故意的！看我粉丝躲嫉妒是不是！”
　　乔栖很淡定，继续跟媒体方说：“这句也别掐。”
　　梁砚：“……对不起，我错了。我刚刚真不是那意思，别播别播，播了我真差不多可以以死谢罪了。”
　　“那您什么意思呢？”媒体方显然并不打算那么轻易就放过梁砚。
　　梁砚无语地又瞪了乔栖一眼：都是你！给老子闭嘴！
　　乔栖无辜耸肩。
　　如果脸上没有明显得意的话，梁砚可能真地觉得她很无辜。
　　最后还是梁砚好生一番解释才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媒体方也保证到时候会截取合适的内容发布。
　　结束之前最后一个话题是关于乔栖的择偶标准，梁砚闻声来了兴致，坐在椅子上却偏着身子好整以暇看乔栖。
　　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
　　乔栖想了想，说：“你们也知道我学历不高，经历也不多，所以我可能不太能接受常居海外的吧。”
　　“哦，对了，我也不太适合那种职业精英，主要是没什么共同语言。”
　　隔壁梁砚听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具体又品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最后结束时，两个人一同离场，梁砚思前想后还是追问了一句：“你总结一下你的择偶标准啊，我怎么好像没听懂？”
　　“是么。”乔栖表情淡淡看他一眼，轻描淡写，“你听懂这个有什么用？”
　　也是哈。
　　有道理。
　　于是梁砚默默闭上了嘴，转而大步走向自己经纪人，给他要了张签名照。
　　乔栖看到这才想起来他说的话，想也没想就走到了梁砚身边，伸手要的时候，梁砚看她一眼，把签名照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干嘛？”他问。
　　乔栖：“？”
　　“不是说要送给你的那位女友粉吗？”
　　“都说是女友粉了，我当然要亲自去送。”梁砚说着大步朝前走。
　　乔栖一愣，几秒后才追上去，“什么意思？你要去医院啊？”
　　“不行吗？”梁砚突然停下脚步。
　　乔栖一时不察直接脑门撞在他后背上，她鼻头一酸，倒吸一口凉气。
　　梁砚也没想到她会撞上来，皱着眉去抓她的手腕，二人力量悬殊太大，乔栖原本捂着鼻子的手轻而易举便被他拿开——
　　梁砚忽然凑近，认真盯着乔栖的鼻子，眉头微蹙，略微不满的样子。
　　那么近的距离，乔栖仿佛能看到梁砚的睫毛，浓浓一层，不用刷什么睫毛膏就又卷又翘。
　　眼睫轻眨间，就像有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挠上了乔栖的心尖。
　　毫无意识的，乔栖减轻了呼吸，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方出神。
　　直到梁砚开口：“这都能撞上，你碰瓷呢。”
　　乔栖：“……”
　　瞬间收回所有轻飘飘的心思，一把打开他的手，丢下四个字：“不要你管。”
　　说完径直就走。
　　被甩在身后的梁砚又轻轻“啧”了一声，余光瞥到周围人往这看，他视线转了一圈，假模假样地轻咳一声，“这小孩儿没礼貌。”
　　周围人：“……”
　　是你破坏气氛一把手吧梁老师。
　　但是梁老师本人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甚至十分有雅兴地跟他家置顶女友发了消息。
　　Liang：你偶像好像出采访了。
　　Liang：估计半个月后播吧。
　　Liang：你记得看啊。
　　Liang：别怪我有消息没通知你。
　　当然了，他的本意是希望她能看偶像的同时也关注到“梁砚”，顺便记住“梁砚”的择偶标准。
　　哎呀。
　　妙哉。
　　-
　　这边乔栖刚出录音棚准备上车时忽然被人喊住，她回头一看，居然是梁诩墨。
　　“乔栖。”梁诩墨今天依旧是端庄大方的，她笑着走到乔栖面前，“好久不见呀。”
　　乔栖“嗯”一声，想到什么，“哦，那个……杀青礼物我收到了，谢谢你。”
　　“一个礼物而已，大家都有呀。其实本来那天是打算亲自过去祝贺你们的，后来发生了点事情，就给耽搁了。”梁诩墨说，“你忙完工作了吗？有看到梁砚吗？”
　　“嗯，应该快出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到梁砚走出录音棚，他外套不知脱给谁了，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迎风一吹，宽肩窄腰的轮廓一览无余。
　　梁诩墨看到他这样立刻不满地皱眉，“穿那么少，不怕感冒啊？”
　　梁砚看到梁诩墨很意外，“姐，你怎么在这？”
　　“在这边出差，顺便来看看你。”
　　“只是顺便吗？”梁砚斜眼看她。
　　梁诩墨笑，“那我顺便出差？”
　　梁砚立刻接，“辛苦辛苦，小梁总辛苦了。”
　　梁诩墨打他，“别瞎叫。”
　　“大家不都那么叫。”梁砚一点也不在意地说，他想到自己要跟乔栖去医院的事情，问梁诩墨，“你一会儿有事吗？”
　　“没有啊，怎么啦？”梁诩墨问。
　　“那跟我一起去个地方呗？”梁砚说，“有个事情还要拜托小梁总了啊。”
　　他们相处得和谐又舒适，旁边乔栖看了都觉得自己很多余，她默默坐进车里，没有说话。
　　恰巧梁砚看过去，车厢挡去了大半日光，她穿着礼服，坐姿也端正，但却莫名给人一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梁砚莫名奇妙想起她喝醉后的委屈样子，微微一顿，出声：“乔老师，要不要喝奶茶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二更了。
　　作者累瘫了。
　　20个红包贿赂吧。
　　掉马很快了。
　　就这周！肯定掉！


第45章 坏女人
　　车厢里, 乔栖双手捧着一杯奶茶，嘴巴叼着吸管，眼睛转来转去。她眼睛本就大, 为了搭配今天的服饰, 眼妆整体偏橘色调, 给清冷的十月初秋增添了一丝暖意。
　　这么乖乖坐着捧着一杯奶茶，看上去莫名幼了几分。
　　很像一个小女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梁砚看乔栖的感觉就变了。
　　她身上那份属于程烟云的清冷成熟渐渐被一股真实感取代。
　　仿佛忽然活了起来。
　　一不小心, 梁砚盯失了神。
　　乔栖察觉, 慢吞吞转动眼珠子，斜看梁砚。
　　二人对视，乔栖冷不丁挑起了眉。
　　梁砚微微一怔，第一反应是当即收回目光，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完全心虚的表现。
　　乔栖：“……？”
　　她吐了吸管, 直接扭头看向梁砚。
　　梁砚被这人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干脆掏出手机玩手机。
　　其实余光一直在瞥旁边的乔栖。
　　瞥了好几眼发现乔栖完全没有收回目光的打算, 而且乔栖这人仿佛天生有一种不会尴尬且感受不到别人尴尬的技能。
　　梁砚被她盯得无语, 直接摁灭手机, 扭头倒打一耙, “看什么看。”
　　乔栖：“……？”
　　“不是你先看我的吗？”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梁砚理直气壮。
　　乔栖：“？？？”
　　这也行？
　　她抿了抿唇，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下梁砚的手臂。
　　梁砚被她戳得浑身一麻，顿时侧身躲开，顺便将二人之间拉开了一个人的距离。
　　如避蛇鼠。
　　乔栖更加不悦，甚至皱眉。
　　梁砚一看她皱眉，轻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脚。”
　　乔栖瞥了他一眼, 予以冷笑作为回应。
　　然后主动挪了挪屁/股，紧贴另一个车窗边。
　　这行为摆明了是做给梁砚看的。
　　梁砚也不瞎，看得清清楚楚，并且在看完之后心里莫名涌上来一股心虚。
　　于是他慢慢地直起上身，然后一边玩手机，一边不动声色往乔栖旁边移。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小，缩小，再——一杯奶茶放在了二人中间。
　　阻止了梁砚的所有行动。
　　梁砚一顿，掀眼皮扫乔栖。
　　乔栖很是冷漠，“小心点，别碰洒了，洗车很麻烦的。”
　　梁砚：“……”
　　前辈们说得对，这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等等，他为什么要养乔栖？
　　他和乔栖除了前同事的关系还有什么别的联系吗？
　　没有。
　　于是梁砚瞬间又清醒了，然后再次把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把后座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的梁诩墨慢慢移开了眼睛，但是她忍不住总想把视线挪到乔栖脸上，看她的眼睛，看她脖子上的痣。
　　“梁小姐？”司机忽然开口。
　　车厢里三个人都是一怔，梁砚最先出声，“怎么了？”
　　司机看向梁诩墨，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梁诩墨乍时清醒，指尖顿感痛意，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太投入不小心抠裂了指甲。
　　本该可以撒娇卖惨的机会她却没有利用，而是轻轻把左手覆盖在右手上，看了司机一眼，极具暗示意义地说：“没事，有点晕车。”
　　梁砚“哦”一声，“怎么忽然晕车了？没吃饭吗？还是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太累了吧。”梁诩墨故意岔开话题问司机，“快到了吧？”
　　司机不知梁诩墨何意，但猜测应该是不想让梁砚担心，于是便顺着她说：“快了。”
　　梁诩墨怕梁砚多问，甚至找借口睡了过去，她一闭上眼睛，乔栖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才发现梁诩墨的眼角下长了一颗痣。
　　其实挺明显的，但好像越明显越容易让人忽略。
　　乔栖想起什么，微不可察地苦笑了下。
　　但是梁砚还是敏锐地观察到了，他问她：“你又怎么了？”
　　乔栖没想到梁砚会捕捉到她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嗯？”
　　梁砚似乎比以前要对她感兴趣一点。
　　“没什么。”乔栖淡淡收回目光。
　　……无语。
　　梁少爷也懒地伺候了，干脆闭眼抱肩睡去。
　　-
　　到医院的时候麦芽刚结束日常检查，小朋友被抱到床上的时候还脸色苍白，很是可怜。
　　但是看到乔栖他们，顿时眼睛大放异彩，开心地从被窝里钻出来，“七公主！王子哥哥！”
　　梁砚也挺高兴，大步流星走到床前一把将麦芽抱在怀里，“哎呀，你怎么重啦？”
　　“因为童话哥哥每天都有给我喝牛奶。”麦芽脆生生答，黑眼睛笑成月亮。
　　她注意到乔栖梁砚身后的陌生姐姐，有些认生地缩了缩脖子。
　　梁砚察觉，立刻说：“那是我姐姐。”
　　麦芽又看了梁诩墨一眼，小声“哦”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伸胳膊要乔栖抱。
　　梁砚故意不给，“怎么了？不想让我抱吗？”
　　才没有。
　　麦芽低着头，不说话。
　　她前后变化太明显，病房里的几个大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
　　乔栖想可能是认生，便让梁砚别闹了，赶紧把麦芽给她。
　　结果她还没伸出胳膊，就见梁诩墨笑着走过来，“麦芽是吗？你是因为喜欢吃麦芽糖才叫这个名字吗？”
　　因为麦芽在梁砚怀里，所以显得比梁诩墨还高。
　　所以说话的时候梁诩墨不得不半仰着头，她眼睛天生是温柔的弧度，眼角那颗痣给她增添了更加深刻的亲和度。
　　可偏偏，麦芽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乔栖虽然不解，却也不愿意勉强麦芽，她不太好意思地从梁砚怀里接过麦芽，跟梁诩墨说：“不好意思，孩子怕生。”
　　下一秒，麦芽就趴进乔栖怀里，把下巴垫在了乔栖肩窝。
　　只留给梁诩墨一个背影。
　　梁诩墨纵使再有教养这会儿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梁砚虽然也疑惑，但是总不可能为了他姐跟一个小孩儿计较，于是便跟着乔栖一起说：“可能第一次见，有点不适应。”
　　梁诩墨笑笑说“嗯”，她的不自然仅持续了一瞬，然后便又是那副温柔模样。
　　目光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看到旁边还有两张空床，“其他两个也是小孩子吗？”
　　乔栖点头。
　　“不在吗？”梁诩墨问。
　　麦芽这时开了口，“乐乐去检查啦，咕噜死了。”
　　乔栖一愣，“你说什么？”
　　咕噜比麦芽大四岁，和麦芽病一样，她比麦芽幸运，几个月前制定了合适的手术计划。
　　更重要的是，他们家不缺钱。
　　不是说会很顺利吗？
　　怎么会突然——
　　麦芽声音低下来，带着哭腔，“咕噜死了，昨天晚上死的，我们约好的要一起看日出的。”
　　她说着没忍住啪嗒啪嗒掉眼泪，细胳膊圈住乔栖的脖子，“七公主，我也会死吗？我现在不想死了。”
　　她拿脸蹭乔栖的下巴，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猫。
　　乔栖立刻慌了，她把麦芽塞进梁砚怀里，转身就离开病房往童书渠办公室走。
　　梁砚“诶——”了一声没能喊住，想跟着过去，又忌讳怀里的麦芽，一时进退两难。
　　梁诩墨伸手，“给我吧，你去看看，别让乔栖一个人。”
　　梁砚说好。
　　梁砚走后，病房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麦芽不让梁诩墨抱，一个人重新乖乖钻进了被窝。
　　她什么也不说，也不抬头看梁诩墨，而是低着头，安安静静，认认真真抠自己的手指甲。
　　梁诩墨目光落在麦芽头顶，盯看很久才慢慢蹲下了身子。
　　她仰视着麦芽，声音很轻，“没关系，咕噜会记得你的。”
　　麦芽小心翼翼抬起眼皮看了梁诩墨一眼，她声音很低，“所有人都会记得自己的朋友吗？”
　　梁诩墨笑，“对呀。”
　　麦芽忽然问：“那你会吗？”
　　“我当然——”梁诩墨忽然想起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麦芽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直勾勾看了梁诩墨，又问了一遍：“你会吗？”
　　梁诩墨仿佛被人掐断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麦芽那双深黑色的圆眼睛，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褪去。
　　直至面色苍白才抖着唇瓣，艰难地说：“我……会。”
　　可下一秒，麦芽说了句：“我见过你。”
　　一瞬间，梁诩墨脸上血色全无。
　　连那双眼睛也仿佛瞬间褪去了所有光。
　　她忽然好像耳鸣了一般，本能地张合唇瓣，“你说……什么？”
　　不仅梁诩墨，病房外因为童书渠不在办公室而折返的乔栖和梁砚也愣住了，乔栖正要说话，梁砚忽然伸出手捂住了乔栖的嘴。
　　男人的掌心是完全干燥的，温度适宜，唇瓣覆上去，最先闻到淡淡的洗手液的味道。
　　然后才后知后觉有些惊讶，这个男人的掌心居然有那么柔软。
　　乔栖有些愣神，甚至没有分心去听梁诩墨和麦芽的对话。
　　不过，这两个人似乎也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
　　因为梁诩墨一口否认，“不可能啦，你肯定认错啦。”
　　麦芽没有说话。
　　病房外天色暗下来，头顶一片乌云压下来。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被吸走了一般，让人呼吸不畅。
　　梁诩墨艰难地呼吸，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蹲得手脚都有些发麻，稍微动一下，身上好像有无数虫子在爬。
　　她踉跄了一下，堪堪站稳。
　　门外的梁砚本来注意力就在梁诩墨和麦芽身上，发现梁诩墨有些站不稳的时候，他立刻就走了进来。
　　唇上柔软瞬间消失，乔栖晃了下神，目光望向病房里。
　　只见梁砚扶着梁诩墨，低声询问什么，乔栖没听清，抿了下唇，勉强压下心头踊跃翻起的情绪，缓了几秒才抬脚走进去。
　　她到梁砚身边，看着梁诩墨，“姐姐怎么——”
　　“我不是你姐！”梁诩墨忽然抬头，眼睛红了一圈。
　　乔栖心一惊。
　　眼下的梁诩墨和平时的状态大相径庭，她身上温柔亲和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刺人的攻击力。
　　“你……”
　　乔栖甚至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梁砚已经及时将梁诩墨揽进怀里，他半搂着梁诩墨，匆匆对乔栖说：“我姐今天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走了。”
　　匆忙之急，甚至忘了跟麦芽打招呼。
　　直到他们离开，乔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这时童书渠忙完进来，大概是和梁砚他们碰了面，估计也没打招呼，进来以后疑惑问：“刚刚那是……”
　　“啊，是。”乔栖应了一声，神色还有些恍惚。
　　“我看梁砚怀里的人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实不相瞒，乔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隐约能猜到一些。
　　杀青那晚，她不小心听到的内容虽然没有很清晰明了，有些关键地方也被喻旼模棱两可地盖过去，但现在回想起来，几乎很快便把事情串联起来了。
　　梁诩墨……大概经历过不太好的事情。
　　可具体是什么事情——
　　旁边麦芽这时忽然出声，“她是个坏女人！”
　　乔栖一滞，回头看向麦芽，发现小朋友一脸不悦，“什么？”
　　“她是个坏女人！”麦芽重复。
　　乔栖蹙了蹙眉，蹲下身，看着麦芽，“麦芽，这种话不可以随便说的，不礼貌。”
　　麦芽不肯与乔栖对视，低头搅弄被角，嘟嘟囔囔，“她才不礼貌。”
　　乔栖有些生气，忍不住语气重了几分，“麦芽！”
　　麦芽今天也很反常，居然敢给乔栖发脾气，乔栖声音一重，她立刻缩进被窝，甚至把被子盖过头顶。
　　完全不配合的样子。
　　这一个个到底都怎么了啊。
　　乔栖准备掀被子，童书渠开口阻止，“乔栖。”
　　乔栖手停住。
　　童书渠：“算了。”
　　他又说：“麦芽昨天都没睡好，让她好好休息吧。”
　　乔栖猛地想起咕噜，手在空中僵了一瞬，而后才慢慢收回。
　　她站在一旁，垂眸看了麦芽好几秒，才安静转身离开。
　　路过咕噜病床的时候，乔栖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离开病房。
　　刚走出病房，拐弯就撞上一个不停扭头的医护人员，乔栖匆忙闪开，这人后知后觉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
　　童书渠虽然年轻，但是在医院地位不低，再加上长相英俊，气质优越，大多数医护人员都认得他。
　　“啊，童医生好。”
　　童书渠出声，“走路小心点。”
　　医务人员摸摸鼻子，转头跟乔栖道歉。
　　乔栖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童书渠随口问一句：“那么好奇看什么呢。”
　　医务人员说：“哦，好像是楼下突然多了一些记者，不知道在问什么。”
　　乔栖神色一滞，“什么记者？”
　　童书渠反应很快，“给梁砚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要发生点什么才可以掉马的[doge]


第46章 很厉害
　　然而乔栖根本没机会给梁砚打电话, 因为梁砚在电梯口遇到了自己的粉丝，这粉丝大概是刚从记者堆里挤上来，还差点错过换班时间, 出电梯的时候一脸不耐烦, 结果一抬头撞见了自己偶像。
　　粉丝当场傻掉,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愣愣, “梁、梁少？”
　　梁砚脸色很难看, 他身高肩宽手臂长, 几乎把梁诩墨整个人都护在了怀里。
　　梁诩墨这会儿明显情绪波动大，攀上梁砚就仿佛攀到了安全感，她头发很长，侧着脸时头发遮挡了半张脸。
　　粉丝并没有看清这人是谁，但是看这二人的姿势, 估计就算不是女朋友也离女朋友不远了。
　　粉丝一边忍着心痛一边跟梁砚说：“梁少, 楼下很多记者……”
　　梁砚冷眼一抬, “什么？”
　　他明明也没做什么, 可气场却一寸一寸地逼着粉丝不敢靠近, 她结结巴巴, “是、是的，楼下好多人，不、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还真不好说。
　　但是他今天的行程是私人行程，按理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怎么会被爆出去。
　　梁砚狠狠拧眉，正思考着怎么离开才合适时，怀里的梁诩墨忽然仿若清醒了一般。
　　她抓了下梁砚的衣服，低声，气息并不稳, “我没事，先去洗手间躲一下吧。”
　　她想起乔栖，“对了，乔——”忽然意识到旁边还有粉丝，话锋溜到嘴边立刻一转，“她也在这，你去通知她一声。”
　　梁砚说好，但是他仍然不放心梁诩墨，眉目担忧地问：“姐，你今天……”
　　“我没事。”梁诩墨苦笑了下，又强调一遍自己真得没事，梁砚才放心离开。
　　梁砚走后，梁诩墨也走去了洗手间，只是她手刚放到门上，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对，是，就是有人匿名说的，说什么乔栖和梁砚在医院约会。”
　　“放狗屁，谁约会在医院？指不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知道，我这不就是偷偷上来的吗？楼下一群蠢货扛着摄像机，这不等着被人拦么。”
　　“知道了知道了，先挂了，拍到再给你说。”
　　全程，梁诩墨都没有说话，她安安静静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盯着门上的门把手，目光似稳定，又似飘忽。
　　直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才猛地回神，而后本能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是有隔间的，梁诩墨随意扫了一眼，才接通电话。
　　是程玥明打来的。
　　“喂。”梁诩墨声线已经回归平静，她把包轻轻放在洗手台上，“怎么了？”
　　程玥明问她在哪，梁诩墨“哦”一声，很平和地说：“乔栖在医院看孩子，我也跟着过来了，怎么了？”
　　程玥明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他们难得都在沪城，打算约在一起吃个饭，一听程玥明这话，就没再提吃饭的事，只是叮嘱他们注意安全，顺便替她祝麦芽早日健康。
　　梁诩墨说好。
　　两个人挂了电话，梁诩墨拎着包进了厕所隔间，门没有关紧，而是闪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她看到有人从隔壁出来，轻手轻脚离开了洗手间。
　　房门再次关上，整个洗手间成了完全闭塞的空间。
　　梁诩墨站在原地，忽然觉得窒息，她一把拉开门，跨步走到洗手台旁边，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声音莫名刺耳。
　　梁诩墨的手在发抖，腿也在发软，她几乎站不住脚，只能死死地把双手摁在吸收台面上。
　　有水溅出来，台面一层水，打湿了梁诩墨的手。
　　这些水就像会侵蚀人心的毒。
　　十指连心。
　　梁诩墨一眨不眨地盯着，几秒后，开始近乎疯狂地洗手。
　　不可以。
　　不可以。
　　她不可以再变坏。
　　可是……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没有变坏，是这个世界对不起她。
　　是那些人在逼她。
　　水越来越冷，她也越来越冷。
　　良久，梁诩墨才慢吞吞抬起头，心仿佛定了下来，她不再发抖，不再慌乱，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依然是白皙清秀的脸，她从未画过浓妆，永远都是素雅的面孔。
　　笑起来唇角是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睛也永远温柔亲和。
　　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可是，她都那么善良了。
　　为什么那些过去还要重新回来纠缠她。
　　她好不容易才过上想要的生活，她已经快三十岁了，可她永远都没有想要依附任何一个男人生活。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待在梁家，打理梁氏，反正……反正梁砚也不会回来跟她抢。
　　因为她很疼他，很宠他。
　　她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会跟她抢东西呢。
　　况且，他也不敢。
　　至于刚刚……梁诩墨指甲扣进了掌心，直到痛意袭来，她才轻轻松开手，一点点把手洗干净。
　　擦干。
　　然后整理了头发，拿起包，若无其事走出洗手间。
　　至于刚刚。
　　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确实是来看孩子的。
　　至于那个人怎么理解这个“孩子”，就跟她无关了。
　　-
　　童书渠办公室，乔栖和梁砚各自坐在旁边，童书渠反倒不在这。
　　一室安静。
　　经历过刚刚那些事情，两个人之间氛围多了一层微妙的尴尬。
　　乔栖没有多嘴问，而是拿起手机转移注意力。
　　可是她又能找谁转移注意力呢。
　　梁砚就是里昂啊。
　　她总要以“乔栖”的身份多跟梁砚接触接触，这么想着，乔栖攥了攥手机，喉间吞吐犹豫，很艰难才问出一句：“那个……你姐姐她……”
　　乔栖看到梁砚原本不停翻转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微微一顿，又说：“我就是随口问问，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她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梁砚嗓音低沉。
　　他说话的时候弯着腰，臂肘压在膝盖上，身子前倾，目光有些失神。
　　从乔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卷翘浓黑的睫毛在闪。
　　是相当不安的表现。
　　就在乔栖思考该怎么安慰他才好时，梁砚忽然转过了头，他眼睛是神黑色的，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说：“是我造成的。”
　　乔栖哑然，好半天才憋出来三个字，“哦……好吧。”
　　乔栖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如果换做别人，也许会开解劝说一番，但是乔栖不会。
　　梁砚觉得好笑，但又笑不出来，嘴角扯出来一个不太好看的弧度。
　　乔栖看得有些难受，她皱眉，“别笑了。”
　　“那我要哭吗？”梁砚斜她。
　　乔栖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梁砚嗤笑一声，他缓缓直起上身，慢吞吞伸了个懒腰，“确实也不是不行。”
　　乔栖闻声看他，对上他重新浮起浅笑的眼睛。
　　“不过在你面前哭就算了，我怕我女朋友以后知道会生气。”
　　他说着往门口走，大概是想看看梁诩墨有没有回来。
　　但是当他从乔栖面前路过时，乔栖没忍住抬手握住了梁砚的手腕。
　　梁砚一顿，停下脚步。
　　他没有挣脱，只是淡淡回头，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然后轻轻挑起来眉。
　　非常细微的一个动作。
　　却引的乔栖心脏怦怦乱跳。
　　她半仰着头，有些不太敢直视梁砚的眼睛，“其实我……”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乔栖一怔，看向门口。
　　只见梁诩墨和童书渠都站在门口，他们两个人大概也没想到会看到这种画面，一时间也愣在了门口。
　　乔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解释。
　　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一个字也没说。
　　默默松开了梁砚的手腕。
　　梁砚深深看了一眼乔栖，难得没有说什么破坏气氛或者不合时宜的话，而是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看向梁诩墨和童书渠，问：“外面有发生什么吗？”
　　“暂时没有。”童书渠说。
　　梁砚“嗯”一声，“我让助理送了帽子和口罩过来，一会儿戴着从工作人员的货梯下去吧，他在停车场等我们。”
　　“好。”梁诩墨看了一眼乔栖，问梁诩墨，“我们一起走吗？”
　　梁砚回头看乔栖，把选择权交给乔栖。
　　乔栖低着头在抠手指，没有看梁砚和梁诩墨，还是童书渠喊了她一声，她才慢半拍地抬起头，“啊？怎么了？”
　　梁砚对上她茫然的目光，想到她刚刚有些奇怪的行为，后知后觉心头才涌上来一个想法。
　　卧槽？
　　她刚刚是想告白吗？
　　于是梁砚想也没想就跑了……跑……了。
　　梁砚武装完全，跟梁诩墨一起离开后，童书渠才坐到刚刚梁砚的位子，“你们俩刚刚在聊什么？他怎么跑那么快？”
　　乔栖皱眉，“你说……他刚刚是跑了吗？”
　　“嗯……应该是吧？”童书渠说，“看上去挺急迫的？”
　　“……”
　　人生第一次差点进行疑似告白行为的乔栖自闭了。
　　自闭完以后打开手机把“里昂”拉黑了。
　　拉黑完看到微博通知栏弹出：乔栖疑似未婚先孕，孩子父亲疑似梁砚。
　　乔栖：“…………”
　　童书渠也不知道乔栖怎么突然就表情很难看，他探头看了眼她的手机，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同样很无语。
　　“艺人……都这样吗？”
　　“哪样。”乔栖口吻冷漠。
　　“被编排造谣？”
　　“是吧。”乔栖冷笑。
　　至少她是。
　　三天一编排，两天一造谣，没完没了。
　　“那……可以直接回应吗？”
　　“怎么回应？”乔栖无语，“回应我没未婚先孕还是孩子父亲不是梁砚？”
　　话音刚落，微博再次弹出消息。
　　[您关注的@梁砚新发布一条微博]
　　乔栖心情略有复杂地点开，看到就在一分钟前梁砚发了条微博。
　　@梁砚V：神经病。好兄弟怎么生孩子？乱/伦啊？
　　热评第一：不是。那叫德国骨科。
　　童书渠：“他挺厉害的，一下子都否认了啊。”
　　乔栖关了手机，微笑，“嗯。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唉。
　　上班太忙啦。
　　后天周末，明天晚上会双更的！
　　周末也尽量多更！！
　　20个红包理理我！


第47章 纵容他
　　这是第一次, 乔栖在微博公开正面回应她和梁砚的绯闻。
　　她没有转发梁砚的微博，也没有评论或点赞她的微博，而是自己发了一条微博。
　　微博内容是一张截图。
　　来自百度百科。
　　在乔栖的个人情况那一栏, 上面四个大字：未婚未育。
　　至于其他, 别无一句废话。
　　评论区集体替乔栖感到无语。
　　【我服了……】
　　【无语子哦】
　　【笑死了, 逼的悄7一个字也不想说】
　　【俏7：废你妈话呢！给老子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四个大字！！】
　　【我突然就安心了许多，这两位正主好像都不是爱废话的人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就很好笑, 男方：神经病。女方：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狗仔队：我太难了吧！】
　　由于无图无视频, 再加上乔栖和梁砚回应得及时, 事情很快翻了篇。
　　但是这件事有给乔栖提醒，她以后不仅要工作，更要好好保护麦芽了。
　　麦芽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她不希望麦芽受到闲杂人等的打扰。
　　于是她把想法告诉童书渠，童书渠也算看着麦芽长大的半个家长了, 听到乔栖说“麻烦你了”的时候, 佯装生气道：“说什么呢。”
　　他故意调侃, “大明星现在跟我那么客气？”
　　乔栖扶额苦笑, “你知道我没有。”
　　“嗯, 所以你也要知道, 尽管你不交待，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童书渠说。
　　童书渠说得确实没错，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善意。
　　乔栖抿了抿唇，好半晌才说：“谢谢。”
　　“嗯。”童书渠说，“这句我倒是可以接下。”
　　两个人又闲聊几句，临挂电话前，乔栖忽然想起之前梁诩墨的事情，她拧眉, 有些犹豫不决。
　　童书渠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踌躇，主动问：“是想说梁砚姐姐那个事情吗？”
　　乔栖“嗯”了一声。
　　童书渠说：“我其实有旁敲侧击问麦芽，但是小朋友嘴巴很严，而且每次都是明显得不高兴。”
　　“你也知道，她如果要做手术，情绪方面一定要控住好，所以我想，暂时还是不要问这一块了。”
　　童书渠到底是专业医生，医生都给出专业建议了，乔栖哪敢不从。
　　挂了电话以后，乔栖坐在床上发呆。她怀里抱着一个半身长的胡萝卜毛绒抱枕，距离床近两米外的落地窗开了一扇。
　　十月了，秋意浓，晚风起，空气里是躲避不及的凉意。
　　乔栖微微偏头，风毫无阻挡地钻进来，肆无忌惮掀起她的长发，床头柜亮着一盏台灯，光线照亮了乔栖一半脸。
　　她眼睫轻闪，眼底波澜轻涟，一时间思绪万千。
　　下个月，就是梁砚的生日了。
　　他们约好那个时候会见面，可是……她要怎么跟他见面呢。
　　梁诩墨……梁诩墨又跟麦芽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些事情像错综复杂的线条，悄无声息在乔栖头顶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头疼。
　　不如不想。
　　乔栖发了狠一般捏了几下抱枕，然后把它丢到一旁，掀被子下床关窗。
　　再次折返床上，正要关台灯，手机亮了。
　　有人加她好友。
　　点开好友申请，只见头像和昵称都跟“里昂”用的头像一样。
　　但是微信号不是一个。
　　Liang：？
　　Liang：我又又又又怎么了？
　　Liang：满腔爱意来找你聊天，被怼了一脸感叹号是什么感受你知道吗？！
　　乔栖：“……”
　　哦，对不起。
　　好像忘记把这位少爷从小黑屋里拉回来了。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寻思着是直接通过这位Liang(2)的好友申请，还是把Liang(1)从小黑屋放出来。
　　-
　　两个小时前，梁砚吊儿郎当在自己家客厅沙发瘫着，头枕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笔直的双腿搭在另一侧。
　　梁父刚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副糟心的画面，顿时把手里的公文包砸过去。
　　梁砚从小到大挨打挨出本能反应，包还没砸过来他就感觉到了危险。
　　他敏捷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顺利躲开梁父的攻击。
　　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
　　甚至吹了个溜长的口哨。
　　气的梁父太阳穴直跳。
　　“你看看你，几个月不着一次家，着家就瘫着，你不如不回来！”
　　梁砚不以为然嗤笑一声，满脸的何乐而不为，“真的？那我走了啊。”
　　说着好像真地准备走。
　　梁父二话没说，大步走来。
　　梁砚一看不对劲，张嘴就喊姐，梁诩墨刚好从二楼下来，她已经换上了居家服，听到梁砚求救，就知道梁父回来了。
　　急忙从楼上下来，亲昵地挽住梁父的手臂，阻拦梁父往梁砚那边走。
　　她说：“爸，什么时候回来的呀？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啊？”
　　说着朝梁砚眨眼。
　　梁砚趁机遛边往二楼跑，梁父气地大骂混小子，等梁砚消失在二楼拐角，门“咣当”一声关上，他又喊：“你拆房子啊！”
　　这父子俩斗了十几年，就没停过。
　　梁诩墨无奈，“爸。”
　　梁父佯装生气，“别喊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护他！”
　　梁诩墨笑，“哎呀他都多大了，您还要骂到他三十岁吗？”
　　“三十岁？我看我要骂到他六十岁！骂我到一脚踏进棺材里！”
　　梁诩墨把梁父扶到沙发上坐着，她站在后面给他捏肩捶背，好声劝阻，“好啦，阿砚难得回来一趟，有什么事您明天再骂他。”
　　梁父“哼”了一声，算把这个事揭过去了。他想起今天公司大家议论的绯闻，问：“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又是什么事？”
　　梁诩墨也知道微博的事情，“您说乔栖吗？”
　　“哦，对，就是乔栖。”梁父想起来了。
　　“我也不太清楚。”梁诩墨有些犹豫，“好像是阿砚上一部戏的合作女演员吧，她好像还挺喜欢阿砚的，上次在医院我看她——”
　　似是意识到什么，梁诩墨顿了下，转而又说，“也没什么，就是同事吧。”
　　她这犹犹豫豫的口吻，没有什么才怪了。
　　梁父冷哼了一声，“娱乐圈，乱七八糟男男女女一堆，早晚出事！”
　　梁诩墨没说话。
　　梁父又问：“那那个孩子是什么情况啊？”
　　“哦，这个啊。”梁诩墨笑说，“不是的，不是乔栖的孩子，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领养的吧？”
　　“领养？我看她很年轻啊，才多大就领养孩子？”梁父问。
　　梁诩墨又犹豫了下，然后才说：“不清楚呢，可能有什么苦衷吧。”
　　“苦衷。呵。”梁父不再说话。
　　但是态度不言而喻。
　　梁诩墨默不作声，直到梁父忽然开口，“小墨啊，你看你都快三十……”
　　话还没说全，梁父就感觉梁诩墨在自己肩上的手停下了动作。
　　梁父顿时收了声。
　　父母二人谁也没看谁，谁也没再开口。
　　良久，家门再次被打开，是梁母回来了。
　　梁母没意识到家里有什么不对劲，跟往日一样进门便打招呼闲聊，梁父和梁诩墨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三个人和谐欢快地聊了好一会儿，才彼此上楼回房。
　　刚关上房门，梁诩墨就收了脸上所有的笑意。
　　她慢吞吞走到床边，有些失神地坐在床上，低着头，长发垂落，眼睫轻敛，掩盖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波动。
　　她一下一下抠弄着自己的指甲，都抠出血了还无动于衷。
　　直到一滴血“啪嗒”掉在了地板上。
　　明明声音很小，可却仿佛一锤子砸在了梁诩墨心上。
　　眼前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拉回了近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她不到十岁，还没有去明田孤儿院，更甚至，还在自己家里。
　　只是这个家，显然不能称之为家。
　　房子只有一间，没有客厅，厨房和卧室是连在一起的，家里连一张多余的椅子都没有，只有一张破破烂烂勉强可以吃饭的桌子。
　　桌子上倒这几个空酒瓶，醉成烂泥的男人歪倒在床上。
　　蔡红不敢上/床，她呆呆地坐在墙皮脱落了一半的墙角，看着床上的男人因为热而脱了洗得发白的T恤，啤酒肚挺着，他张着嘴打呼噜，震天响。
　　这个男人，当初把她从孤儿院领养走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
　　他亲昵地摸她的脑袋，说要对她好。
　　他撒谎！
　　蔡红死死地盯着他。
　　电视剧里正播放着一部刑侦片，好人的那一方为了逼坏人招供在坏人脸上放了一块毛巾，然后开始往毛巾上倒水。
　　没多久，坏人便开始挣扎。
　　很快，坏人招供了。
　　好人的目的达到了。
　　蔡红目光从电视机转向床上，反复几次，不由自主开始抠指甲，她眼睛里映出电视机的冷光。
　　这使她看上去像一个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娃娃。
　　直到指甲被她抠裂，一滴血“啪嗒——”滴在了地板上。
　　地板是水泥的，并不会晕染，它只会很快渗透地面。
　　然后留下一个深褐色的痕迹。
　　蔡红盯着这滴血迹很久，才慢吞吞站起了身。
　　她其实下/面很痛，痛得几乎站不起来。可她还是咬着牙，一步步走到了洗脸池旁边。
　　瓷盆里，有一块很旧很脏的毛巾。
　　蔡红盯着它出神，近一分钟后，她伸出手，拿出了毛巾。
　　然后一步步走向了床边。
　　她把毛巾攥得很紧，水滴了一路。
　　她默念：我是好人，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后来她被带到了警察局，然后又带去医院，她看到那些大人带着惋惜又怜悯的眼神看她。
　　他们在心疼她。
　　她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说。
　　他们都知道她才是好人。
　　才是受害者。
　　后来，他们大概知道了那些事情，把那个男人的很多邻居和认识的人都喊到了警察局。
　　蔡红听到其中一个警察大吼说：“纵容！就会让他变坏！”
　　纵容。
　　就会让他变坏。
　　你不需要刻意引导，也不需要加以灌输恶意。
　　你只需要纵容他，满足他想要的一切，浇灌他的欲望。
　　他就会变坏。
　　梁诩墨从记忆中恍惚抽离，指甲早已被她抠的血肉模糊。
　　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疼一样。
　　她只是好奇。
　　为什么？
　　为什么呢？
　　为什么，梁砚没有变坏。
　　为什么，他依然有那么好的生活。
　　为什么，他依然有可以随时返回公司的能力。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梁诩墨猛地回神，她看到自己的手和地上的血，后知后觉终于感受到疼。
　　可是她不能让别人发现。
　　于是她忙不迭拿纸巾擦干净地面，丢进垃圾桶，顺便若无其事地回应：“来了。”
　　“已经睡了吗？”是梁母。
　　“还没有。”梁诩墨收拾好才忍着痛意走到门口，打开门，站在门口，若无其事笑着，“怎么了？妈。”
　　“我听你爸说，他晚上说了不太合适的话？”梁母说。
　　梁诩墨笑笑，“没有，爸也是关心我。我知道的。”
　　梁母叹气，很是怜悯地摸了摸梁诩墨的脑袋，“我们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希望，能有人照顾你。”
　　“我知道。”梁诩墨垂眸，眼睫在她白皙的眼下肌肤落了一层淡灰色的阴影。
　　这是在无声拒绝。
　　梁母意识到，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说：“那行，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我们不强求，你根据自己喜好来，不要因为我们随便两句话就逼自己，好吗？”她口吻小心翼翼。
　　梁诩墨笑，半撒娇状，“我知道啦，妈。”
　　看到女儿脸上的笑，梁母这才放心，“行啦，那你赶紧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我去看看那个臭小子在干嘛。”
　　梁诩墨点头说好。
　　梁母敲门的时候梁砚刚从浴室出来，他头发还没吹，随便拿毛巾盖在脑袋上，“谁？”
　　“你妈。”
　　梁砚懒洋洋去开门，果不其然只看到梁母一个人，他抱肩靠在门框上去，唇角翘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怎么啦？老头让你上来骂我啊。”
　　没个正经。
　　梁母抬手打他。
　　梁砚也不躲，一双桃花眼笑得弯起。
　　梁母打他的时候手背滴了水，嫌弃地把他往屋里推，“赶紧进去吹头发，别仗着年轻瞎搞。”
　　“真是跟我姐说得一模一样。”梁砚说着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边拿着毛巾擦头发。
　　梁母找到吹风机，把儿子摁在沙发上，像给小时候的他吹头发一样。
　　她叹气，“怎么总感觉你没长大呢。”
　　梁砚想了下，“可能是因为我没结婚。”
　　梁母笑，“那我们家小少爷打算什么时候给我领回来一个儿媳妇啊？”
　　梁砚又想了下，抬手阻止梁母给她吹头发，一脸认真地说：“您真地想要儿媳妇吗？”
　　梁母被他弄得一愣，把吹风机放到一边，表情严肃又认真，她坐到沙发旁边，“什么意思？谈了？”
　　梁砚摸了摸鼻子，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是……吧？”
　　梁母一巴掌落在他头上，“什么叫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梁砚“唔”了一声，“应该是。”
　　梁母一喜，“哪的人啊？做什么职业啊？长什么样？有照片没？我看看，多大呀？哎呀你可别学娱乐圈那些人找什么年龄相差很大的，年龄差就是阅历经验差，以后生活起来很麻烦的。”
　　梁母说了一堆，问了一堆，说完问完没换来儿子一个回答。
　　她着急催，“说啊！”
　　“说什么？”
　　“今年多大，哪里人，在哪里上班，做什么工作的？”
　　“……”梁砚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不知道。”
　　梁母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梁砚尴尬地“咳”了一声，“要不……我给您问问？”
　　“你问！赶紧问！”
　　为了证确有此人存在，梁砚当着梁母的面点开微信，找到置顶那位，开始真诚发问。
　　Liang：你今年多大来着？
　　Liang：诶你在哪上班啊？
　　Liang：做什么的啊？
　　Liang：我就随口一问，你不想说也没事。
　　他还打算继续问，旁边梁母忽然抬手碰了下自家儿子的胳膊，梁砚正认真着，头都不抬，“干嘛？不是你好奇，等我问完啊。”
　　梁母语气平淡，“别问了。”
　　梁砚好奇抬头，“啊？为什么啊？”
　　梁母认真地问：“人家真是你女朋友吗？你别糊弄我，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打你啊！”
　　“真的是啊，我糊弄你这个做什么啊？”梁砚说，“我们认识很久了，两年多了吧，真的是，我骗你这个做什么。”
　　“再说了，你儿子长这样，还用骗小姑娘？”
　　梁母点点头，“那请问对方为什么拉黑你？”
　　“？”
　　梁砚茫然，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发消息发得认真，根本没看屏幕。
　　现在看，每一条信息面前都立着一个又红又亮的感叹号。
　　梁砚：“……”
　　梁母揶揄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嗯？”
　　梁砚一脸淡定地把手机屏幕摁灭，“跟我闹脾气呢。”
　　“年龄小。”
　　“幼稚。”
　　梁母“哦”一声，“为什么呀？”
　　梁砚：“……”
　　我怎么知道！！
　　我要知道还能在小黑屋里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　　假设一章两千字。
　　我这就是双更合一。
　　……886。


第48章 五十二
　　乔栖思考了挺久, 她自知理亏，决定先通过梁砚的好友申请，然后再把“里昂”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两个号几乎是同时发过来消息。
　　Liangou：你自己解释！
　　Liangou(2)：必须好好解释！
　　Liangou：我真得很伤心！
　　Liangou(2)：非常伤心！
　　Liangou：失望！
　　Liangou(2)：极其失望！
　　……这咋还说起对口相声了呢。
　　两个微信号还能这么用吗？
　　乔栖一脸无语, 先是给一号同学发了个“面壁思过.jpg”的表情包, 然后再真诚请教二号同学。
　　7：我在哪个对话框解释？
　　Liangou：你以为你还有的选择吗？
　　Liangou(2)：两个各解释一遍！
　　啧。
　　你在微博发的那些胡言乱语谁来给我解释解释？！
　　乔栖狠狠摁着键盘, 给Liangou甩过去六个点，然后再切到Liangou(2)的对话框。
　　7：差不多行了。
　　7：别没完没了的。
　　Liangou(2)：？
　　Liangou(2)：你拉黑我你还那么凶？
　　Liangou(2)：你知道我刚刚有多丢人吗！
　　Liangou(2)：我正跟别人介绍我网恋女朋友有多优秀呢, 结果当着别人的面收了好几个红色感叹号！
　　“……”
　　乔栖脑补了一下画面, 没忍住甩过去一堆：
　　7：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Liangou(2)：？
　　Liangou(2)：你还笑！
　　7：我康康！
　　7：我康康！
　　7：让我康康截图。
　　Liangou(2)：不给！
　　Liangou(2)：[叉腰气呼呼.jpg]
　　Liangou(2)：你先哄我！
　　怎么哄？
　　又不可能真地把拉黑理由说出来, 于是乔栖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撒谎。
　　7：家里小朋友玩我手机乐。
　　7：应该是她不小心拉黑的吧。
　　7：她又什么都不懂，也不是故意的。
　　7：你看你不加我我都不知道你被拉黑了。
　　Liangou(2)：[微笑]
　　Liangou(2)：你猜我信不信。
　　7：？
　　7：这还用猜？
　　7：你居然不信我？
　　7：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7：[叉腰气呼呼.jpg]
　　7：你不信我！
　　7：好。
　　7：爱信不信吧。
　　7：886。
　　Liangou(2)：……
　　Liangou(2)：？
　　看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变成了弱势的聊天记录，梁砚真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不要跟女朋友闹脾气，否则闹到最后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指不定还要赔出去一堆。
　　于是下一秒, 梁砚便极其有求生欲地转到了一号。
　　假装二号上的所有聊天内容都不存在。
　　Liangou：[嘻嘻.jpg]
　　他一发来这个表情包, 乔栖就知道自己又赢了。
　　于是理所应当发过去三个字。
　　7：我看看。
　　Liangou：给你看就给你看。
　　Liangou：有什么了不起的。
　　用最刚的口吻说最怂的话。
　　乔栖被逗笑, 嘴上却故意说。
　　7：你凶什么凶？
　　7：不想给我看就不给我看。
　　7：有什么了不起的。
　　梁砚：“……？”
　　这他妈也行？
　　顶着一脸问号, 梁砚默默撤回了两条消息。
　　当看到系统提示对方撤回消息时, 乔栖都快笑倒在床上了。
　　她侧躺在床上, 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手机，好整以暇等对方给她发截图。
　　等看到截图内容的时候，乔栖笑不出来了。
　　你今年多大来着？
　　诶你在哪上班啊？
　　做什么的啊？
　　死亡三连问。
　　……这内容还不如不看！
　　乔栖懵了。
　　几乎是立刻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紧张下意识脊背挺直，攥着手机的手渐渐用力，指关节都在紧张地泛白。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问题，很纠结。
　　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聊吗。
　　可是……
　　乔栖想起医院里自己只是拉一下他的手他就慌到逃离, 那如果她现在说她就是乔栖，下一个进黑名单的会不会是她啊？
　　应该……会吧会吧会吧？
　　于是乔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鼓了鼓腮帮子，脸上懊恼又后悔，懊恼自己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实话，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在KTV包厢瞥一眼梁砚的手机。
　　不瞥那一眼，什么事都不会有！
　　虽然她那个时候很好奇“里昂”的身份，但她没想到独自承担这个真相那么难熬。
　　大概是她太久没回消息，梁砚十分体贴地主动发了消息。
　　顺便给她台阶。
　　Liangou：看完了吧？
　　Liangou：反正现在我熟人也不在了，你爱答不答吧。
　　Liangou：我已经丢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Liangou：爱咋咋吧。
　　Liangou：无所谓。
　　然后发来一个相当有所谓的表情包。
　　Liangou：[呆呆地看向远方大熊猫背影.jpg]
　　“……”
　　这个表情包让乔栖本来就复杂地内心更加雪上加霜。
　　她咬着唇瓣盯看手机屏幕，冷光照在她眼睛里把她的纠结情绪照得一清二楚。
　　就在她始终下不了决心的时候，乔栖收到了一条来自童书渠的微信消息。
　　童书渠：刚刚麦芽噩梦醒了，我陪她聊了一会儿。
　　童书渠：顺便问了一下她和梁诩墨的事情。
　　童书渠：她还是没说，还很认真地让我别问了。
　　童书渠：她说我那么好，她不想骗我，也不想撒谎。
　　童书渠：我看她挺难受的，要不还是别问了吧。
　　童书渠一下子发来了很多信息，乔栖迅速处理完所有内容，回复给他一个“好”字之后，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倒数第二条消息上。
　　——“她说我那么好，她不想骗我，也不想撒谎。”
　　乔栖不由自主想到梁砚，她忍不住反问自己，他对她好吗？
　　撇开“梁砚”和“乔栖”不说，“里昂”对“7”好吗？
　　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视线模糊转清明，乔栖一颗始终七上八下的心也瞬间落回了心房。
　　她唇角释然一笑，把微信聊天页面切到了里昂的窗口。
　　回消息的时候，乔栖表情很认真。
　　7：今年二十二。
　　7：目前在北城住。
　　乔栖本来想正儿八经说自己是传媒行业，但是想想自己现在戏也杀青了，一没签公司，二没进新组。
　　于是跟梁砚玩了个文字游戏。
　　7：目前待业在家。
　　Liangou：北城？
　　Liangou：你一直在北城啊？
　　乔栖知道梁砚是北城本地人，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答。
　　7：是的。
　　她怕再聊下去，自己如果还遵循“不欺骗不撒谎”的原则肯定要露馅，于是拿下主动权，把话题转到他身上。
　　7：你呢？
　　7：还在国内吗？
　　乔栖自己做贼心虚自然也能抓到梁砚心虚的点，她这话一问出去对方果然沉默了。
　　一种微妙的成就感上头，乔栖翘起唇角，不再浑身紧绷，而是再次轻松地躺回了床上。
　　她平躺在床上，双腿耷拉在地，两手抬高手机。
　　手机冷光把她的脸照得又白又亮。
　　她在想，他会继续撒谎吗？
　　其实，他们俩之前都已经快走到面基那一步了，他应该不会再编写有的没的了吧？
　　下一秒，聊天页面弹出消息。
　　Liangou：没有啊。
　　Liangou：不在了。
　　Liangou：早撤了。
　　乔栖心火上头，一时没注意，手机掉落，砸在了脸上。
　　乔栖“啊”一声捂住脸，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她单手捂着鼻子，不可置信地拿起手机，盯着对方回的消息内容看了又看，才愤愤把手机扔了。
　　坦诚个锤子！
　　她就应该说自己今年芳龄五十二！
　　无业游民！无家可归！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
　　梁砚觉得自己可能被乔栖摸出阴影了，他昨晚跟置顶女友聊完天挺晚了，但是因为对方坦诚说出几条三次元个人信息，他睡觉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的。
　　然而没想到睡着以后梦到了乔栖。
　　他就像一下子被人从床上拉到医院童书渠办公室里，还是那个场景，他站起来，手被人拉住。
　　有些茫然地回头，对上了乔栖半仰起的小脸。
　　她眼睛轮廓明明被眼妆描绘得清晰又深刻，明艳又女人，可他却从那双瞳仁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干净和担忧。
　　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小朋友，目的纯粹又直白地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却又担心自己得不到而露出脆弱的眼神。
　　……想要的……东西？
　　谁？东西是谁？谁是东西？
　　梦里的情绪会被无限放大，感官也会变得敏锐。
　　梁砚感觉自己的手腕像被高温灼伤一般，滚滚烫意从他的手腕肌肤顺着脉搏一路攀到他的心尖。
　　猝不及防。
　　他的心尖颤了颤。
　　几乎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他人也微妙地抖了抖，然后脖颈僵硬地转动脑袋，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动，最终和乔栖四目对视。
　　这次他逃不开了。
　　因为周围的空间变成了一个类似宇宙星系的空间。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梁砚想要抽离开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可是乔栖却可以动。
　　她甚至站了起来，一步踏到他面前。
　　然后拉起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梁砚默不作声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只见乔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
　　梁砚看到她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然后听到她说：“你快看，你这里面，是有我的。”
　　梁砚不能动，却能开口说话，他说：“没有，我有女朋友。”
　　乔栖笑了，她漂亮的眼尾飞出女人的风/情。
　　她踮起脚，原本抵在梁砚心口的手缓缓下落搂住梁砚精瘦的腰身，然后将自己的身体贴向梁砚的身体。
　　二人的身体轮廓近乎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紧接着，梁砚听到乔栖说。
　　“可是我就是女朋友啊。”
　　梁砚惊了，他不可置信地摇头否认：“不可能。”
　　下一秒，心口被人穿透。
　　梁砚哽了一下，眼睛瞪得更大。
　　然后，他看到乔栖从自己的心口掏出了一颗心。
　　乔栖拿着血淋淋的心朝他晃了晃，只见上面有两个字：乔栖。
　　乔栖笑，“你撒谎哦。”
　　“乔栖？！”
　　梁砚猛地睁开眼睛，屋内窗帘不知被谁拉开了。
　　天已大亮。
　　梁砚恍惚了好久才慢吞吞坐起身，他一摸脑门，全是冷汗。
　　捂着脸长长舒了口气，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怎么了？”
　　梁砚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才看到梁诩墨在窗口站着。
　　梁砚脸都白了，“姐？你怎么在我房间？”
　　梁诩墨说：“喊你吃早饭啊，敲了半天门都没回以为你怎么了就进来看看，结果就看你皱着眉，一头汗。”
　　“这才刚把窗帘拉开你就醒了。”
　　“怎么了？做梦了啊？”
　　梁砚张了张嘴，最后默默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还没缓过神，表情都不自然。
　　梁诩墨笑着递给他一张湿巾让他擦擦脸清醒一下，梁砚接过擦了两下也没觉得好到哪里去，最后干脆一掀被子下床往卫生间走。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足，穿透窗户照在梁砚后背上，显的他身姿颀长。
　　梁诩墨站在一旁，像是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一直被她纵容着的梁家小少爷好像真得长大了。
　　如竹节抽条一般，悄无声息就长大了。
　　他肩很宽，不动声色便担起了整片阳光。
　　可是他头发蓬松凌乱，步履慵懒闲散，又好像和记忆中那个不愿意干正经事的少年一样，没有一丝丝改变。
　　在有些时候，有些角度。
　　他好像还是那个会拉着她的胳膊晃来晃去的弟弟。
　　梁诩墨盯着，忽然喊：“梁砚。”
　　梁砚“嗯？”了一声，懒懒打了个呵欠回头。
　　他早上刚起，骨头都是软的，回头时还要靠在旁边的墙上，“怎么了？”
　　梁诩墨只犹豫了一下，然后问：“你梦到乔栖了？”
　　梁砚一顿。
　　梁诩墨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刚刚听到你喊她的名字了，怎么了？不好的梦吗？”
　　明明惊出了一头冷汗，可回想起梦中的内容，梁砚还是说了句没有。
　　“也不是什么不好的梦吧……”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敷衍地说一句，“不重要，我都快忘了梦到的什么了。”
　　梁诩墨又笑，似乎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人家都说日所有思夜有所梦，怎么？你喜欢乔栖啊？”
　　梁砚闻声一怔，原本慵懒无力垂着的眼皮忽然掀开了一半。
　　他迎着日光，瞳仁被照得很亮。
　　那里情绪万千，他却沉默着没有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会儿再写一章，凌晨一两点发吧。


第49章 太惨了
　　本来就安静的房间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梁诩墨没听到想要的答案, 有些没反应过来地愣了下。
　　什么意思？
　　他喜欢乔栖了？
　　梁诩墨几乎是立刻便想起上次医院的事情，当时她看到乔栖拉梁砚的手就感觉不太好，只是当时情况紧迫, 她实在不方便问。
　　眼下想想, 当时乔栖和梁砚的氛围确实不太自然。
　　于是梁诩墨略有惊讶地问：“你真地喜欢乔栖啊？”
　　“不是,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那个网恋对象？怎么突然开始喜欢乔栖了——”
　　梁诩墨满口都是自己没注意到的焦急和不可置信。
　　他怎么能喜欢乔栖呢。
　　他不能喜欢乔栖！
　　不能！
　　而梁砚此时此刻也因为自己那一瞬间的犹豫而心虚愧疚，因此错过了梁诩墨的不对劲。
　　他皱了皱眉, 很快否认说：“怎么可能, 我又不是渣男。”
　　梁诩墨还是不放心, “那那天乔栖为什么拉你的手？”
　　一语中的。
　　梁砚不由自主想起梦中的内容，却没想好怎么说。
　　毕竟他不是乔栖，确实不太明白乔栖的意愿。
　　梁诩墨说：“她喜欢你？这……不太合适吧？她不知道你有对象吗？如果知道还这样……”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平心而论，梁诩墨说的其实是实话。
　　可是梁砚却略有不适地皱了皱眉，他必须要承认, 自己不太愿意把乔栖往那方面想。
　　于是他一掀眼皮, 轻飘飘说了句：“不是, 怎么可能, 那天我们在聊别的事。”
　　梁诩墨还想问些什么, 梁砚不着痕迹又打了个呵欠, 把梁诩墨的欲言又止打断，然后漫不经心转身往卫生间走。
　　一边走一边说：“做的什么饭啊？我又不喜欢吃早饭，大早上就让我跟老头儿坐一张桌子，也不怕我们俩打起来。”
　　话题已经被瞥开，再扯回去就显得目的性很强了。
　　梁诩墨看梁砚的身影在卫生间一闪而过，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等梁砚简单洗漱结束，梁诩墨也刚好把梁砚的床铺好。
　　梁砚一个快三十岁的人理所当然地享受别人给他整理床铺的待遇, “我姐真贤惠！”
　　梁诩墨白了他一眼，“换好衣服就赶紧下去，别让爸妈等你太久。”
　　“知道了，哪里敢让他等我。”梁砚说。
　　梁诩墨闻声叹气，路过梁砚的时候抬手打了下他警告，“大早上别惹爸生气，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梁砚口吻敷衍，他双手摁在梁诩墨肩上，一边把她往外推一边说，“赶紧走赶紧走。”
　　梁诩墨临走前还不忘再叮嘱，“真地别在跟爸顶嘴了，听到没。”
　　梁砚“嗯嗯嗯嗯”地点头，然后才把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梁诩墨唇角眼角的温柔笑意渐渐褪去，她深深看了好几眼，才转身下楼。
　　-
　　梁砚说很快下楼就很快下楼，他今天没事，随便换了身白T黑裤，头发随便抓出一个小揪揪扎在脑后，一身轻松的下楼。
　　他浑身舒爽轻松，梁父却最见不得他这模样。
　　快三十的男人还穿成这样，没点正经样子。
　　于是梁父脸瞬间冷了好几个色，他把手里的碗清脆一声放在桌子上，问梁砚：“今天有什么事吗？”
　　梁砚两步走到餐厅旁边，拉开梁诩墨旁边的椅子坐下去，十分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去夹煎蛋。
　　梁父没等来回答，脸色更差，他拿起筷子敲开梁砚的筷子，“是不是跟你说话呢！”
　　梁砚本来就心烦，被梁父这么一找茬张口就想怼回去，然而他刚抬起脸，桌子底下梁诩墨就狠狠踢了下他的脚。
　　梁砚一顿，默默把大逆不道的话咽了回去，老实巴交答：“没事啊，怎么了？”
　　梁父虽然依然不满，但也没有再讲难听的话，而是端起自己的碗，随意开口一般说：“既然没事，今天就跟你姐一块去公司转转。”
　　这话一落，梁砚和梁诩墨都愣住了。
　　梁诩墨脸上表情微妙，拿着筷子的手渐渐用力，但是没等她再有别的反应就听到梁砚重重扔了筷子，他一把推开椅子，离席。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说完转身就要上楼。
　　梁父再次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吼一声：“你去哪！没大没小！全家吃饭等你，现在吃两口就走，给谁甩脸子呢你？”
　　“谁应给谁甩！”梁砚一点也没客气地呛回去。
　　梁父闻声简直要动手抽这混小子。
　　“行了！”这个时候梁母终于开口，“两个加在一起都快一百岁的人了，整天吵吵吵，见面家里吵，不见面电话里吵，一天天怎么那么多话吵？”
　　梁母说着先抬头看梁砚，“你！给我回来！一年到头几天在家？又有几天在家吃早饭？让你好好吃个早饭亏了你了是吧？”
　　说完不等梁砚有所反应又扭头看向梁父，“还有你！公司公司！他现在没公司吗？没有工作吗？他就今天没工作，明天又不知道飞哪去，你让他今天去公司转转明天上飞机了又什么用？”
　　说完也不等梁父有所反应，头一低，再次下命令，“吃饭！”
　　梁母这番话把梁家父子这一碗水端得非常平，于是梁家父子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默默拿起筷子端起碗吃饭。
　　直到气氛平和下来，梁母才问：“哦，对了，你跟你那个女演员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昂。”梁砚不太想应。
　　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绕不开乔栖了是吧。
　　“要我说，就该好好说清楚。”梁母说，“你说你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传这种绯闻是不是不太好？你女朋友就不在意吗？她就算再理解你，心里也会难受的。”
　　梁诩墨这时说：“妈，阿砚女朋友不知道他做什么的。”
　　梁母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梁诩墨这才一怔，扭头看向梁砚，无言：你没告诉妈啊？
　　梁砚简直无语，他一脸冷漠地回看了梁诩墨一眼。
　　梁诩墨这才明白自己说漏了嘴，忙不迭低下头，佯装什么也没发生。
　　但是怎么可能装得过去。
　　梁母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墨你说！”
　　梁诩墨犹豫着没有开口，梁砚放下筷子，“行了，什么都让她说，这女朋友是我谈的又不是她谈的。”
　　“也没见你谈明白？昨天不还把你微信拉黑了？”梁母一点也没客气。
　　梁砚：“……妈。”
　　有这么拆儿子台的吗。
　　“别叫我！”梁母说。
　　梁砚“哦”了一声，“那我吃完了，我撤了啊。”
　　梁母瞪眼，“你敢！”
　　梁砚“哎哟”一声，下巴搁在桌子上，一副咸鱼模样。
　　梁母好笑地伸手打他脑袋，“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砚不想说。
　　要是他说自己跟女友认识那么久连对方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指不定被笑话成什么样。
　　于是梁砚想也没想，站起身就跑了。
　　梁母难得看到梁砚这副模样，好笑着喊：“你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梁砚装死。
　　但是他觉得他妈说得对，他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吗？
　　虽说距离他们见面也仅仅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他突然就有些等不及了。
　　因为他好像也有一点被《烟云馆》影响。
　　距离下一次和乔栖同台应该也没多长时间了，在此之前，他必须和7见上一面。
　　哪怕只是一面。
　　可是7明显还不太想跟他见面。
　　他不想逼她。
　　那……还能怎么办呢。
　　梁砚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无力地往床上一躺，刚躺下门就被推开了。
　　是梁诩墨。
　　梁砚也没爬起来，直接躺在床上丧气地问：“干嘛？”
　　梁诩墨笑着坐在床边，“怎么了？跟爸生气？”
　　“跟他生气？”梁砚冷笑，“那我早该气死了。”
　　梁诩墨“啧”一声，“怎么说话呢！呸呸呸。”
　　梁砚笑。
　　梁诩墨这才说：“妈让我跟你好好聊聊你女朋友。”
　　“有什么可聊的？”
　　梁诩墨正色，“你跟你女朋友见一面吧，两个人敞开了好好聊，否则你跟乔栖这绯闻传来传去，对她也不公平是不是？”
　　梁砚也想啊，“可是她不想见我啊。”
　　梁诩墨骂他笨，“就不会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面都见不了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想知道一个人是谁除了见面还能有——
　　忽然，梁砚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想起了。
　　他也可以不跟她见面，他只需要知道她的个人信息，就能找周家也查清楚。
　　毕竟周家也老婆在公安局工作。
　　至于个人信息……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于是梁砚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定了飞美国的飞机。
　　然后扭头一把抱住梁诩墨，“谢谢姐！”
　　梁诩墨也没问梁砚具体想出来什么办法，她只是不希望他和乔栖在一起，至于别人，谁都可以。
　　况且，他本就有女朋友不是吗。
　　难道乔栖还要做第三者？
　　梁家，是不可能接受第三者的。
　　于是梁诩墨放下心来，她笑，“希望早点和弟妹见面哦。”
　　-
　　飞机平稳落地，梁砚轻车熟路到停车场，找到自己预约好的车，自驾开往一个诊所——他当时救下7，把7送去的那个诊所。
　　后来7有跟他借钱，他让诊所老板先借给的7，为了照顾小姑娘口语不好，他还让诊所老板帮忙给7买了机票。
　　既然帮忙买了机票，名字总该记得吧？
　　其实……那么多年过去，记不记得梁砚真地不太确定。
　　但是，既然有可能，那就去问问。
　　到诊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夜色浓郁，温度也低，风掀起额前刘海，梁砚站在诊所门口眯了眯眼睛。
　　幸好，还没倒闭。
　　这会儿时间晚，诊所已经没什么人了。
　　周围安静的好像只有风声，梁砚站在诊所门口，忽然双腿宛若灌了铅。
　　他有些迈不开脚，直到诊所有一个人走出来。
　　虽然目测长胖了十多斤，但是梁砚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就是当初那个诊所老板。
　　老板看到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梁砚忽然别扭起来，他不太自然地抬手挠了下鼻头，笑笑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老板好像是要关门了，但还是很亲切地问他：“生病了吗？”
　　梁砚摇摇头，“没有。”
　　老板开玩笑，“没有？我这里可没有别的服务哦。”
　　梁砚也笑，“方便问一下，您还记得大约两年前，有一个中国小姑娘托你买过机票吗？”
　　出乎梁砚意料，老板几乎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哦哦哦！你说那个中国小姑娘？我记得我记得，她，非常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梁砚表情瞬间不太愉悦起来，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还是忍下了骨子里的占有欲，继续礼貌地问：“我知道时间有些久，但是因为有点事情，所以我想问问，您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名字？你问她名字做什么？”老板瞬间警惕起来。
　　梁砚：“……”
　　净记得她是个漂亮姑娘，不记得我才是那个掏诊费的是吧？
　　“我，是我，借给她钱买机票的那个。”
　　梁砚故意强调自己才是借给她前的那个人。
　　老板盯着梁砚看了好几秒才终于想起来，他非常热情地拥抱梁砚，“天哪！原来是你！怎么了？她不是已经顺利回国了吗？”
　　梁砚心想是的，她哪是顺利回国啊，她是顺便回他心里安家落户了。
　　“是的，但是……”梁砚有些犹豫，毕竟这事情前因后果过于复杂，解释起来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
　　于是思考一瞬，梁砚故意表情很是失望，“唉，她说好回国把钱还给我，但是到现在还没有还。我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非常需要这笔钱，所以我必须联系到她。”
　　“如果你记得她的名字，请你务必告诉我好吗？”梁砚说得非常真诚。
　　老板大概也是个性情中人，三言两语就被梁砚说得眼红，直感叹梁砚太惨了。
　　梁砚没工夫听他安慰自己，假意急迫地问：“所以你记得吗？”
　　老板说：“小伙子，上帝不会一直为难你的，当他关上你的门时，肯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户。”
　　“没错，我就是那扇窗户。”
　　“来来来。”老板说，“我记得她的名字，因为她的名字和我女儿的中文名一模一样。”
　　“我不仅记得，我还记得非常清楚哦。”
　　梁砚眼睛一亮，“她叫什么？”
　　下一秒，梁砚听到老板用蹩脚的中文发音说：“qiao qi ，她叫qiao qi。”
　　真相来得如此容易，梁砚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哦哦哦”了好几声，“乔栖是吧？我知道了，太感谢您——”
　　等等……
　　她她她他她叫什么？
　　乔栖？！
　　哪个乔？
　　哪个栖？
　　老板你说清楚啊！
　　上帝到底是开了一扇窗还是把门窗都封死了就看你记忆力好不好了啊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上帝：你家没有门窗，你家四面皆是铜墙铁壁。
　　欢迎来到第三个副本：cp双双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50章 火葬场
　　老板记忆力挺好的, 甚至，他中文也挺好的，好像是因为女儿对中国文化感兴趣, 不仅给自己取了中文名, 顺便给家里人也取了中文名。
　　平时有事没事还会写一些中文。
　　为了督促家里人熟读谨记各自的中文名字,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片。
　　一个极其简洁的名片。
　　上面除了自己的大名还写着家庭成员的中文名。
　　老板热切地把梁砚拉到屋里，翻了半天在角落里翻出了自己的名片——一看就是不经常看, 估计也不记得自己名字怎么读。
　　但是他把自己女儿名字记得很清楚, 指着名片第三行说：“你看, 这里，是叫乔栖吧？”
　　梁砚目光落在那一行上，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两个大字：乔栖。
　　没错。
　　是乔栖。
　　乔是乔栖的乔，栖是乔栖的栖。
　　可是……为什么呢？
　　梁砚盯着那两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一瞬间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和对未来生活的无限迷茫。
　　而因为他脸色有一些微妙的难看, 老板十分体贴地把手背放在他额头摸了两下, “你发烧了吗？”
　　可以。
　　看来真地很熟悉中国文化了。
　　连发烧这个词都知道。
　　但是梁砚没有。
　　发烧是小病, 他现在是濒临死亡边缘——窒息。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间,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在各种采访和微博把自己和乔栖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比如他在跟7聊天的时候各种吐槽乔栖美得俗不可耐, 比如他双向屏蔽了乔栖大号的微信朋友圈。
　　“……”
　　“…………”
　　“………………”
　　梁砚脸色更难看了。
　　老板非常恐慌，生怕大晚上自家诊所接了个重病患者，他试图喊回梁砚的意识，“哈喽？你还好吗？”
　　实不相瞒不太好。
　　梁砚脖颈僵硬地转动脖子，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咔咔咔”的声音。
　　他动作迟缓地掏出手机，从网上搜索一章网友扒出来的乔栖小时候的照片，面色凝重地进行最后的挣扎——手机怼到老板面前。
　　“请问是她吗？”
　　梁砚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老板的神色表情，生怕错过什么细微的变化, 直到看到老板非常笃定地点头，“没错，就是她！”
　　……好的。
　　梁砚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声线颤抖，“医生，快抢救我一下，我要心肌梗塞了！”
　　结果老板说一句：“啊？不好意思啊，我们家现在不做诊所了，我今天就是来收拾最后的东西的。”
　　梁砚：“？”
　　他说怎么从进来就感觉这屋里一件像样的东西也没有，他以为他们扩大业务把店铺转到后面了。
　　结果闹了半天是转行了啊？
　　但是医学应该不会跨行太远吧？
　　下一秒，梁砚听到老板说：“我们现在改做火葬场了。”
　　梁砚：“……那直接把我送过去吧，谢谢。”
　　这中国，他是回不去了。
　　老板：“嗯？不行不行，我们只做死人的生意。”
　　梁砚假笑，“老板，你别看我现在还活着，其实，我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真的，不信你摸。”梁砚认真地拉着老板的手覆在自己侧脸上，“是不是仿佛在摸一具凉透的尸体？”
　　老板：“……”
　　最终，因为心情起伏过于严重，梁砚选择跟老板一起去他家新开的火葬场转转。
　　他想换一种方式见见人间生死百态，结果因为里面的味道过于难闻，而止步于大门口。
　　老板见他一直情绪不高，以为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为了不让他冲动，甚至说：“中国讲究个落叶归根，即便这道坎过不去，也要在属于自己的地方落叶归根。”
　　梁砚面无表情，“谢谢，但是我现在宁愿选择客死他乡。”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没，这，才是真正的火葬场。
　　……莫名其妙有点卡文。
　　可能是想把副本卡在第五十章 吧。
　　明天白天我抽时间补一章。
　　50个红包负荆请罪！！！


第51章 站稳了
　　飞机穿越云层抵达最高处, 飞行状态平稳下来，空姐开始微笑着给各位乘客发饮水和食品。
　　其中一个空姐踩着高跟鞋，推着小推车走到一处时, 看到靠近走廊的先生微微仰躺, 脸上扣着一顶黑色的礼帽。
　　礼帽边缘露出了男人精致且轮廓清晰的下颚线, 以及尖瘦的下巴。
　　空姐不动声色打量男人的穿着，休闲T休闲裤休闲外套, 处处都很普通, 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腕间的腕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这腕表好像是七位数。
　　于是瞬间，男人从头到脚的“普通”变成了低调奢华。
　　空姐甜着嗓音，微微欠身，非常有专业素养地问：“先生您好，请问需要喝点什么？”
　　男人的手微微动了下, 脸上的礼帽也随之滑落, 最先露出来的是稍显凌乱的头发, 紧接着是光洁的额头, 然后是高挺的鼻梁。
　　他眼睛垂着, 眼睫毛又浓又黑, 是令人羡慕的长度。
　　像是被人牵线控制着，礼帽顺顺利利落进了男人手里——他的手很大，五指修长，指关节虽然明显但却不会突兀，反而显得很有力量。
　　空姐被这人处处的优越惊到，目光不由自主往这人脸上落。
　　恰好男人掀眸，她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色的眼睛里。
　　空姐愣住，“梁、梁少？”
　　梁砚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这次行程是私人行程, 没人知道，他刚刚登机也有意挑最后的时间登机。
　　入了机就一直扣着帽子，没人认出他。
　　而且，他现在也没心情招呼这群粉丝。
　　空姐多年观察人的经验丰富，一眼便看出梁砚不想被人打扰，于是她立刻压低声音，不再提起梁砚的大名。
　　像对待所有人那样，她轻声问：“先生，请问需要喝点什么？”
　　梁砚倒是意外这人的反应速度，他朝空姐礼貌笑笑，声音同样低沉，“凉白开就好，谢谢。”
　　“好的。”空姐迅速倒上一杯，放在梁砚面前的小桌板上，离开前，她笑，“先生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摁头顶的服务铃。”
　　梁砚点点头。
　　空姐走后，梁砚再次把礼帽扣在了脸上，旁边的遮光板也被隔壁人拉下来，他闭上眼睛，视野之内陷入一片黑暗。
　　机厢里安静，梁砚大脑却一片乱糟糟。
　　他不停地回忆过去这两年发生的一切，然后把记忆闸拖拽到遇到乔栖的那一刻。
　　他其实还记得那个场景——通亮的洗手间，女人被人推着摁在洗手台边缘，他站得远，女人纤瘦身姿被挡个干净，他只能看到那双又白又直的长腿。
　　她穿着旗袍，发型也被打理成民国风，白嫩的耳垂上钉着两颗红宝石，白炽灯明晃晃一照，流光四溢。
　　他把她从那人手里救出来，她最开始看他的目光还是警惕的。
　　当时他深觉好笑，轻飘飘瞥了一眼就走了。
　　如今……他觉得自己挺好笑的。
　　得知真相以后再去回想所有过程，会发现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聊天的时间，出差的时间，出差的地点，甚至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乔栖在《烟云馆》里的剧组群发出的寥寥无几几个表情包都是“7”发过的。
　　“……”
　　从头到尾理清楚以后，梁砚心情相当复杂，且，难以言喻。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居然能从这复杂心情中品出那么一点点庆幸一点。
　　庆幸7就是乔栖，庆幸乔栖就是7。
　　庆幸这两个人其实就是一个人。
　　他的梦成真了。
　　但他似乎没有梦里那么恐惧这结果，反而隐隐觉得……礼帽之下，男人唇角慢慢翘起来一抹弧度。
　　几秒后又被隐忍地压平。
　　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男人唇角再次掀起一抹愉悦。
　　直到飞机平稳落地，梁砚呼吸到熟悉的空气。
　　他目光平稳地看着蓝天白云，良久，眼角染上一抹笑意。
　　——他必须承认，他非常满意这个结果。
　　在过去几个小时，他又认真地问自己，如果她们两个不是一个人，他这次弄清楚7是谁以后会怎么做呢？
　　不。
　　没有如果。
　　她们就是一个人。
　　那个在手机上隔着屏幕跟他皮来皮去的灵气少女和剧组里跟他认真配合工作的清冷女人是一个人。
　　赚了。
　　梁砚忍不住眼角笑意更浓。
　　也不知道她如果知道里昂就是梁砚，会……等等，梁砚忽然想起前几天乔栖在医院攥着他的手腕欲言又止。
　　卧槽？
　　她不会已经喜欢梁砚了吧？
　　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的同时，梁砚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他这头上是已经郁郁葱葱一大片了吗他妈的？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片噪杂的声响，听上去是有很多人在等什么人。
　　梁砚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快来了快来了”“天哪！天哪！好激动啊啊啊”。
　　梁砚皱眉，好心情顿时散了一大半。
　　是那个空姐在微博上说什么了？
　　私人行程也有人来堵，这些粉丝是又欠教训了吧。
　　梁砚想着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帽子扣上之前他随手扒拉两下头发，发丝掉落在额前，偶尔和他卷翘的睫毛纠缠在一起。
　　他不以为然地吹了口气，发丝扬起又落下，他眯了眯眼睛，转身，往出口走。
　　他脸上虽然戴着口罩，但架不住整个人气场优越吸睛，单手抄着口袋时，频频有路人投来目光。
　　他早已习惯在聚光灯下生活，这些猎奇目光并不足以引起他的不适。
　　反而给他增添一股坦荡不凡的气场。
　　直到他和那群人越走越近，梁砚正准备抬手打招呼，忽然看到为首的那几位捂着嘴尖叫。
　　但是他们的目光方向……好像在他身后？
　　梁砚一愣，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他清晰地听到有人喊：“乔栖！乔栖！乔栖姐姐！！俏丽七公主！绚烂迎光出！”
　　？
　　乔栖？
　　梁砚顺着所有人的目光转身回头，看到距离自己大约只有三米远，乔栖正一个人略有茫然地朝这边走来。
　　她身边一个保镖助理都没有，一个人推着一个二十四寸的珠光白行李箱。
　　她本人打扮也尤为简单低调，简单的白色衬衫，深蓝色高腰A子半身中长裙。
　　裙子看上去会死那种纯棉布料，很宽很胖，她穿上去没有撑不起来的感觉，反而休闲又舒适。
　　隐隐约约还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洒脱。
　　这气场和她脸上的茫然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似乎还没有经历过这么大规模的接机，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直到有人再次带头喊：“俏丽七公主！绚烂迎光出！俏丽七公主！绚烂迎光出！”
　　……什么乱七八糟的非主流口号。
　　梁砚只是片刻闪神，乔栖便迈着长腿从他面前过去。
　　把他无视得干干净净。
　　？
　　他存在感那么弱吗？
　　梁砚忍不住掏出手机在自己脸前照了照。
　　依旧是帅炸苍穹啊！
　　然而这会儿并没有关注他这位帅炸苍穹的顶流，所有人都盯看着乔栖，举着手机和摄像机拍乔栖。
　　乔栖没化妆，也没戴口罩墨镜帽子以及其他任何遮挡装备，她就那么坦坦荡荡，素面朝天地走到了大家面前。
　　她有些不太自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没等她开口说一句“你好”，整个人几乎是立刻就被迅速围住。
　　她站在最中间，走不出去，也无法动弹，行李箱不知道被谁挤了出去，她茫然地睁着眼睛，看上去像一个被人强行摁在人群中围观的猴子。
　　“啊啊啊啊啊乔栖！天哪！太好看了！！”
　　“我靠靠靠啊，皮肤好好哦！”
　　“啊！乔栖乔栖，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无数请求在耳边炸开，乔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控制住了。
　　她终于皱着眉开口，“等、等一下，不好意思让一让，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无人理她。
　　这些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并没有把她的请求听到耳朵里去，甚至有人伸手去拉扯乔栖的衣服，还有人企图牵她的手。
　　当第一个人碰到她时，其他触摸接踵而来。
　　乔栖抵抗地皱起眉，她有些生气，声音也重起来。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好吗！”
　　这时，忽然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个男人，这男人拼命地往人堆里挤，目标十分准确地往乔栖冲。
　　乔栖直觉余光一晃，随即面前忽然冲过来一片压迫性的气息。
　　几乎是本能地侧脸躲开，乔栖身子往后退，脚却不知踩在了谁脚上，本就摇摇晃晃的身体瞬间重心不稳，她惊地瞪大眼睛，下意识抬起胳膊往空中一抓，企图抓到什么支撑点。
　　然而在这个最需要别人保护的时候，周围粉丝却自保地纷纷退后，乔栖身子彻底失去支撑点，再加上人多混乱，她很容易就往地上摔——
　　那个男人，也见缝插针地想要搂乔栖的腰。
　　就在千钧一发间，原本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的人群忽然散开，一道身影不知从哪个方向出现，挡在了那个企图搂乔栖腰身的男人面前。
　　男人被挡开不说，还被不轻不重推了一把，几乎是当场，男人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意外突然发生，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噤了声。他们齐齐往一处看，只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以一种完全拥护的姿态把乔栖保护在怀里。
　　他个子高，眼睛眯起时，浓长眼睫遮挡了他的视线。
　　但却依然让人感受到他身上不寒而栗的气场。
　　摔倒在地的男人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人，人群里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句，“梁少？”
　　现场瞬间又安静了一刻，而后是爆发性的，此起彼伏的呼喊。
　　“梁少？！”
　　“哇！梁少！”
　　“啊啊啊啊啊！我今天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
　　所有人激动兴奋不已，可在下一秒，只见梁砚一手护着乔栖，一手摘了脸上的口罩。
　　他把口罩翻过来递给乔栖，低声说：“戴上。”
　　乔栖还处在震惊和不可思议中，她依然靠在梁砚怀里，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腰后是梁砚的大手。
　　半仰着脸看向梁砚时，后腰仿佛悄无声息燃起来一团火。
　　她整个人温度都在升高，被长发掩盖的耳朵也红得近乎透明。
　　“傻了？”梁砚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偏头对上乔栖还一片茫然的眼睛，眼睛里本人已经燃了一半的怒意瞬间消散，他轻轻一挑眉尖，松开乔栖的腰，低声提醒，“站稳了。”
　　乔栖默不作声地站稳。
　　梁砚看她还一脸傻里傻气的表情，唇角微微一翘，自己亲手把口罩反向给乔栖戴上了。
　　然后转身，看着一众粉丝，眯眼，气场散出来，“让开！”
　　他言简意赅。
　　混圈的都知道梁砚一向不宠粉不惯粉，惹急了他可以随时把人拎到警察局。
　　偏偏有些人就吃他这一套。
　　于是这些人瞬间闭上了聒噪的嘴，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路。
　　梁砚掀眼皮扫了眼所有人，走两步捡去刚刚被挤掉的帽子，然后折回乔栖身边，大手一抬，把帽子扣到她脑袋上。
　　似乎是确定乔栖武/装完整，他才冷眼看向还在地上坐着的那男人。
　　他唇角掀起一抹讥讽，口吻相当不客气，“这位先生，抬头看看摄像头，青天白日骚/扰女性，不太好吧？”
　　男人几乎是立刻脸色就变了，他爬起来就跑。
　　有粉丝反应过来，“梁、梁少，他跑了……”
　　梁砚轻嗤一声，不以为然，“跑？他还能跑到地底下去？”
　　粉丝：“……”
　　谢谢，有深刻感受到梁少的毒舌。
　　此时闹剧终于散去，这些本来熙熙攘攘的粉丝不约而同当起了乔栖和梁砚的保镖和护卫。
　　所有人看着梁砚把乔栖护得又紧又实，仿佛生怕这么大个人磕了碰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莫名其妙嗑到了。
　　于是没多久这段插曲就上了热搜，不仅有图还有视频，不仅有视频，甚至还有现场直播！
　　梁砚和乔栖频频被正主打脸的cp粉再次摇旗呐喊地欢呼雀跃旋转跳跃不停歇。
　　这次不需要梁砚和乔栖发微博，唯粉们自发点进梁砚微博，截图他之前发过的那几条澄清微博。
　　但凡有cp粉在微博热搜底下舞，就会有唯粉一脸冷漠地说过去几个关键词：兄弟情！哥们儿！合作伙伴！不准玷污乔老师的清白！我们梁少可以不要脸乔老师不可以！
　　澄清完以后还要跑到超话卖乖：嘻嘻，哥哥快夸我！@梁砚，这次不用你亲自己动手，我们帮你处理！
　　拿着手机参观了全程的梁砚：“……”
　　不必。
　　不必如此。
　　你们这是在帮我吗？
　　你们这是在鞭我的尸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先睡。
　　我继续写，大概两点之前更。


第52章 非常好
　　底下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越野停在角落，外面青天白日，停车场的角落光却暗的好像在为人做坏事提供便捷的环境。
　　乔栖坐在副驾驶, 脸上还戴着口罩, 一呼一吸之间全是梁砚的气息。
　　这个意识让她不动声色红了耳根, 耳廓都仿佛烧了起来。
　　绯色从脸颊蔓延至脖子，以及领口更深处的不可窥探领地。
　　好在她头发长, 再加上车厢里暗, 这些变化被她藏得完好无损。
　　她低眸搅弄着手指, 觉得呼吸困难，却又莫名不舍得摘下口罩。
　　只能低垂着眼睛，独自一人消化所有的情绪变化。
　　梁砚没比乔栖好到哪里去，他坐在主驾驶位子上，双手无所适从地放在方向盘上。
　　手指凌乱无序敲打方向盘, 不安内心全然暴露。
　　他头发同样凌乱, 离开《烟云馆》剧组以后, 梁砚头发更长了, 但是也没想着剪短或者改变造型。
　　他没进新的组, 发型自然随心所欲。
　　如今头发更长, 有些凌乱纠缠在他脖颈处，黑色发尾像一根根耐人寻味的脉络，攀织在他冷白脖颈上。
　　他目视前方，神情看不太分明。
　　只能看出他精致五官在暗光里描绘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眨眼间连眼睫毛都是优越的。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任由车内气氛陷入一场无声又浩大的微妙。
　　好一瞬过去，梁砚才犹豫着开口，“我……”
　　乔栖也开了口，“你……”
　　两个人双双扭头, 四目对视。
　　话音落下的同时又双双闭上了嘴，共同沉默，“……”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被耗尽了一般，让人呼吸难耐。
　　梁砚静等片刻，“啧”了一声打开了车窗，风卷着停车场的气息钻进来，又撤出去。
　　宛若风卷残云一般带走了车厢内一大半暧昧气息。
　　被风一吹，耳畔前纠缠的发掀起又落下，耳蜗里滚滚烫意褪去，乔栖渐渐清醒了不少。
　　她偏头，帽檐下，口罩上，只剩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她看着梁砚，目不转睛，“你怎么在这？”
　　“去了趟国外。”
　　顺便揭穿了你的老底。
　　梁砚说得坦荡自然。
　　大概是做贼心虚，乔栖莫得心里一咯噔，几乎有些急迫地问：“你去国外做什么？”
　　话落，二人同时一怔。
　　自以为拿了上帝视角的梁砚敏锐地察觉到乔栖情绪不太对劲，他眯了眯眼睛，一向懒散的桃花眼里溢出精锐的光。
　　薄唇掀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试探：“乔老师怎么突然对我的行程感兴趣了？”
　　乔栖直觉自己后背顿时起了一层冷汗，她几乎是立刻便移开了目光，移了一半意识到自己这行为跟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又干脆硬着头皮把目光转了回来。
　　稳稳当当，假意坦荡直白地对上梁砚打量的目光，若无其事“哦”一声，“没什么，随便问问。群里都在说过两天的采访，大家联系不到你，没想到你去国外了。”
　　嗯？
　　只是这样么？
　　梁砚忍不住再次眯起眼睛，这样的动作使他本就轮廓勾人的眼睛更加狭长，眼尾敛出上挑的痕迹，他盯着乔栖看了好几秒，才淡淡移开。
　　“又有什么站台活动？”他问。
　　乔栖注意力果不其然被移到工作上，她掏出手机，从群公告里找到活动的具体时间地点念给梁砚听。
　　梁砚“哦”一声，不太在意的样子。他忽然抬手把手肘压在方向盘上，微微偏头，再次看向乔栖。
　　背着光的时候，他的神情让人看不太清楚，但是那双眼睛里却蒙了一层显而易见的狩猎和攻击。
　　后知后觉察觉到这逼迫人的气场之后，乔栖怔了下。
　　她睁着眼睛看梁砚，心里不停打鼓。
　　他去国外到底做什么了？
　　有发现什么吗？
　　正在她陷入一片纠结时，梁砚忽然问：“诶？乔老师，今天我们俩这热搜不会影响你跟你男朋友的感情吧？”
　　……哦。
　　原来他在担心这个啊。
　　乔栖心里涌上来一股说不上来的失望，但是与此同时又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其实，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梁砚。
　　尤其是在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她解围以后，她心里那杆始终平衡不下来的秤摇晃得更加明显。
　　她一面希望梁砚是在帮乔栖，那样证明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也有跟梁砚产生联系。另一面，她又忍不住埋怨这个人，埋怨他怎么忽然开始在乔栖面前刷存在感了。
　　他不是一直都拿乔栖当兄弟当哥们儿的吗？
　　什么样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可以当众搂腰，共同戴一个口罩？
　　德国骨/科吗？！
　　他妈的。
　　烦死了。
　　乔栖忍不住骂了脏话，整个人的情绪瞬间down下去。
　　她收回目光，半低着头，闷闷回答梁砚，“不会，他不关注这些。”
　　废话。
　　你都没说过我怎么关注？
　　梁砚心里挺复杂，乔栖对他并不热切，说明她应该不喜欢“梁砚”吧？
　　那里昂头上那玩意儿应该还是黑色的吧？
　　可是……“梁砚”不就是“里昂”？
　　被自己圈死在逻辑里的梁砚傻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个：“操！”
　　乔栖猛地抬头，梁砚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骂出了声，忙不迭解释，“不是骂你。”
　　乔栖：“？”
　　梁砚：“也不是骂我。”
　　乔栖：“？？”
　　梁砚：“……也不是骂你男朋友。”
　　乔栖：“？？？”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砚张了张嘴，最后扭回头，“算了，什么也不想说。”
　　他问：“你现在去哪，我送你。”
　　乔栖报了个酒店名字，梁砚知道那儿，拧钥匙之前出声提醒，“安全带。”
　　乔栖伸手去够，结果安全带不小心碰到了头上的帽子，帽子掉落后面，乔栖被长头发糊了一脸，她顾及头发，松开了安全带。
　　安全带弹回原处，发出刺耳的响声。
　　梁砚坐在旁边看她手忙脚乱不知道先处理什么好，无奈叹气，伸手准备帮忙。
　　然而他手刚伸了一半，乔栖抬眼瞥见，动作迅速敏捷地在他手背上落了一巴掌。
　　毫不犹豫。
　　干脆利落。
　　梁砚心都碎了，他微微睁大眼睛，“怎么了？打我干嘛？”
　　乔栖淡淡瞥了他一眼，抬手把凌乱长发勾起来挂到耳朵上，然后抬手自己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理所应当地说：“我有男朋友，不麻烦梁老师了。”
　　梁砚：“……”
　　难受。
　　就是难受。
　　非常难受。
　　但是梁砚生来就不愿意吃亏，于是他也淡淡说了句：“哦，确实不太方便，毕竟我也有女朋友。”
　　乔栖被噎了下，忍了半天没忍住，故意不去看梁砚，佯装若无其事地问：“梁老师跟你女朋友关系很好吗？应该在一起很久了吧？”
　　实则手一直在抓安全带。
　　话题聊到这里，梁砚也忍不住想要试探些什么，于是先回答：“好啊，非常好。在一起很久了。乔老师呢？你跟你男朋友关系应该也很好吧？”
　　乔栖冷眼斜向梁砚，看他提及自己女朋友时唇角浮起的淡淡笑意，心里五味杂陈。
　　憋了好一会儿才赌气说：“就那。”
　　轻飘飘两个字，杀伤力十足。
　　梁砚猛地踩下刹车，扭头一脸不可置信，“就那？什么叫就那？怎么就就那了？”
　　不谈现实生活，他们在网上不是很如胶似漆吗？
　　哪天不聊天？
　　天天聊天还就那？
　　乔栖因为梁砚的突然沙发惯性前倾，定住以后才偏头，略有打量地看他。
　　梁砚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轻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目视前方，脚踩油门，缓缓驶车。
　　顺便解释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之前在剧组，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我看你没事就拿手机给他发消息来着。”
　　乔栖冷漠，“因为无聊。”
　　“……”梁砚心凉了一半。
　　乔栖现在注意力都在赌气上，完全没注意到梁砚表情不自然，她口吻故意揶揄，“梁老师在剧组好像也挺爱跟女朋友聊天的。”
　　为了挽救以前损失的形象，梁砚及时抓住这次补救机会，夸得真情实感。
　　“是啊！我家宝贝儿人好啊，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哪哪都好。”
　　“是么。”乔栖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因为乔栖并不知道梁砚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梁砚越是当着她的面这么夸自己女朋友，她越觉得梁砚是故意的。
　　故意表现出他跟他女朋友关系好，以此来告诉她不要对他存有什么不合时宜的想法。
　　呵呵。
　　“你那么夸你家宝贝儿，你家宝贝儿知道吗？”乔栖问。
　　梁砚十分确定，“知道！”
　　乔栖冷淡地“哦”了一声，在心里白眼三连。
　　她知道个锤子。
　　……哦，她现在好像确实知道了。
　　但是又有什么用？
　　她现在是乔栖，不是7！
　　于是乔栖心情再次down了一个度。
　　旁边对乔栖心情起伏变化一无所知的的梁砚准备继续在女友三次元生活中刷一波好感度，他说：“我女朋友挺喜欢你的，经常在我面前夸你来着。”
　　“你男朋友……”梁砚口吻期待。
　　下一秒听到乔栖说：“我男朋友不了解国内娱乐圈。”
　　她故意补了句，“因为他常居海外，是个精英。”
　　梁砚：“……”
　　心全凉了。
　　“哦，对了。”乔栖微笑着又说，“他最近也不在国内，前几天还跟我说他在国外来着。”
　　梁砚：“…………”
　　他妈的。
　　他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他到底给自己挖过多少坑埋过多少土？
　　怎么不直接买口棺材摆床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少：就很后悔。：）


第53章 怎么哄
　　“乔老师, 您的房卡。”前台人员把房卡递给乔栖的时候，乔栖正低着头刷微博。
　　她和梁砚的机场事件还在微博上继续发酵，大概是这次梁砚没有亲自出来回应, 路人们揪着这点不放, 一口咬死这俩人肯定在谈恋爱。
　　不然为什么之前都会回应这次却在装死？
　　梁砚唯粉立马不干了, 恨不得拍着桌子咆哮：“之前回应就不算回应吗？”“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我们家梁少一天天什么也不干就等着给你们辟谣？”
　　乔栖唯粉也不甘示弱：“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们似的那么闲？”“我服了, 这个事情的重点难道不是那个机场猥/琐男吗？”“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
　　大概是路人良心发现, 舆论核心很快便转到了机场猥/琐男上，热搜不出片刻也从“乔栖梁砚机场”变成了“乔栖机场事故”。
　　后来相关机关人员在官博上表示已经将此人依法逮捕，会对其进行严苛的处理。
　　看到这里的时候，乔栖愣了下，她正要抬头询问是不是梁砚处理的, 只见眼前一只手臂划过。
　　——梁砚从前台人员手里接过房卡, 瞥了眼一直在低头玩手机的乔栖, 微微欠身, 从她一侧凑上去。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瞬间纠缠至乔栖的耳畔, 呼吸像长了手脚的火苗, 争先恐后贴上乔栖的肌肤。
　　她整个人的温度都在上升，口罩底下逐渐腾升出红色。
　　“在看什么？”男人声音低沉，略带磁性。
　　乔栖几乎立刻便不受控制地酥软了半边身子，她不动声色抬起一只手扶住了前台大理石柜台，犹豫一瞬，没有躲开男人的靠近。
　　而是慢吞吞抬起了头，帽檐底下，她眼睛映出梁砚的轮廓。
　　梁砚没听到她的回答, 一掀眼皮，目光毫无意外撞进她眼睛里。
　　透彻的深黑色，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这种“存在感”让他心生愉悦，唇角都翘起一抹明显弧度，“怎么？”
　　乔栖又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只是单纯地凑上来问她在看什么以后默默退了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声音很冷淡，“没什么。”
　　她趁梁砚不注意，抬手把房卡从他手里抢走，然后一个人推着行李箱径直往电梯口走。
　　完全没有理梁砚的意思。
　　这脾气来得猝不及防，他又怎么了？
　　梁砚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不经意间瞥到前台人员，发现前台人员笑得十分微妙。
　　梁砚：“？”
　　前台人员压着声音悄悄说：“梁老师，女孩子哄哄就好啦。”
　　梁砚：“……”
　　看着梁砚表情忽然凝重起来，前台人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忙不迭开口准备道歉——
　　哪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梁砚一脸正色地压低声音问：“怎么哄？”
　　前台人员一哽，憋了半天憋出来几个字，“就……包治百病？”
　　梁老师表情看上去并没有觉得学到了什么。
　　-
　　乔栖没再理梁砚，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以后就钻进了浴室，等再出来时手机消息直接三个点。
　　最多的是群消息，还是烟云馆那个群。
　　因为要配合宣传剧，为了方便组织大家参加活动，群并没有解散。
　　无双：我好惨一女的，我要补课，去不了活动现场了。
　　郭伶伶：VCR欢迎你。
　　许如鸥：对不起各位啦，我进组啦，在大山村里，实在不方便外出，我也VCR见吧。
　　这个时候，程玥明说话了。
　　程玥明：@明晏，@程烟云，你们俩别装死，微博看到你们落沪了！
　　明晏：已入住酒店，记得报销。
　　程玥明：……
　　程玥明：我7呢？
　　明晏：在洗澡。
　　程玥明：……？
　　无双：？？？
　　郭伶伶：？？？？
　　许如鸥：等等，是大山网太差了吗？我怎么突然就2G了？
　　丢下一颗地/雷以后，梁砚就消失了。
　　自此，群消息开始爆/破。等乔栖看到的时候，故事走向已经发展到她带着她和梁砚的儿子远走海外，五年后嚣张回国，打脸渣男。
　　无双：女人，你居然敢回来！
　　郭伶伶：呵。你居然敢带走我儿子！
　　许如鸥：……天哪，我白天就在拍这种天雷滚滚的戏码！
　　乔栖终于出现了，她无语地在群里发了六个点。
　　程玥明：我们几乎编出来一整部电视剧，你就这反应？
　　明晏：。。。。。。
　　明晏：放大版省略号，拿去！
　　程玥明：？
　　程玥明：你儿子要认别人当爹啦！
　　程玥明：梁老师，摸摸的脑袋，那都是草啊？
　　明晏：他敢！
　　无双：咦嘻嘻嘻，你承认你们俩生儿子啦？
　　乔栖看不下去了，切出群聊，点进梁砚的私聊。
　　冷漠地扔过去一个[面无表情瞪你.jpg]表情包。
　　对方秒回。
　　梁砚：？
　　梁砚：怎么啦？
　　还啦？
　　乔栖感觉自己眼前阵阵发黑，头发都不想擦了。
　　她没着急回梁砚，而是拿起另一部手机给这位同学的小号发消息。
　　7：你在干嘛？
　　Liang：给你回消息啊。
　　呵呵。
　　7：那么巧。
　　7：刚好在玩手机哦？
　　Liang：嗯。
　　Liang：怎么啦？
　　怎、么、啦？
　　复制粘贴一条龙是吗？
　　渣男！
　　乔栖转而抓起另一部手机，给梁砚发。
　　乔栖：可以别在群里胡说八道吗？
　　乔栖：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收到这两条消息的时候，梁砚学精了，他没有再乱表态，而是直接把乔栖给他发的内容截图，转到群里。
　　群里本来还聊得热火朝天的人看到这截图内容瞬间沉默。
　　乔栖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她把群屏蔽掉了。
　　而梁砚则是为自己的机智松了口气。
　　——至少这样以后算起账来他还有甩锅的余地。
　　棒！
　　-
　　和乔栖大号聊死了以后，梁砚就开始去乔栖小号上刷存在感了。
　　他想起刚刚前台人员说的哄人妙招，找乔栖聊天前现在网上下单了几个在销量排行榜名列前茅的包。
　　然后又在外卖软件上叫了几盒新鲜水果。
　　一切结束，开始躺在沙发上悠闲玩手机。
　　Liangou：[突然出现.jpg]
　　Liangou：[捂脸傻笑.jpg]
　　Liangou：[疯狂摇摆.jpg]
　　乔栖吹个头发手机在洗手台上震个不停，她干脆放下吹风机，拿起手机一看，梁某人已经不遗余力发了十几个表情包。
　　不同于之前，如今乔栖收到Liang先生的微信消息，第一反应是先去看看“乔栖”有没有收到。
　　她趿着拖鞋走到客厅沙发，拿起被她仍在一旁的手机，点开一看，没有来自梁砚的微信消息。
　　乔栖顿时看Liang先生发来的表情包都觉得可爱了不少，回复的时候心情也不差。
　　7：……又干嘛。
　　Liangou：你好凶。
　　Liangou：我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
　　7：乔栖才是我的小宝贝。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梁砚先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而后慢慢抬起手，庄重又认真地放在了心口处。
　　……草。
　　幸亏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
　　不然他这一锄头下去，又是一吨土啊。
　　非常庆幸地松了口气，梁砚拿着手机，认认真真回复。
　　乔栖本来还在抱着看戏的态度等梁砚的回复，按照过往历史，他不一定又吐槽乔栖什么。
　　结果聊天窗口弹出消息的时，乔栖看清最新消息先是一愣，而后不可置信地整了整眼睛。
　　只见最新消息显示：
　　Liangou：你眼光那么好，你的小宝贝肯定很优秀。
　　Liangou：优秀的人也可以做我的小宝贝！
　　乔栖：“……？”
　　Liangou：今天小宝贝好像跟梁砚一起上热搜了。
　　Liangou：他俩挺有缘的嘛。
　　乔栖忍不住了。
　　7：？
　　7：？？
　　7：？？？
　　她满头问号。
　　Liangou：？
　　Liangou：怎么啦？
　　7：你怎么回事？
　　乔栖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一个个人领地被人侵犯的小兽，她不由自主挺直了上身，皱着眉，表情认真又严肃地盯着手机屏幕。
　　时间一秒一秒，心跳一下一下。
　　很煎熬。
　　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
　　直到手机震动，乔栖收到最新消息。
　　Liangou：哦，你说我对乔栖的态度转变啊？
　　Liangou：害！今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了粉丝安利的视频，挺好的。
　　Liangou：这不是想起你是她粉丝吗，我那么喜欢你，你又那么喜欢她，我就对她有滤镜了啊。
　　7：你以前怎么没有？
　　7：你以前不喜欢我？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世间逻辑万千，遇到女人全崩。
　　还崩得稀碎。
　　梁砚很痛苦。
　　他不过是想挽回一下自己在乔栖心中的形象，免得日后尸体凉得太透。
　　怎么就那么难？
　　就在这时，酒店前台打电话说水果到了，需不需要安排人送到房间。
　　梁砚立刻说了乔栖的房间号，“送到这间就可以了。”
　　另一边，乔栖还在等梁砚的回复，但是没等到，等来了门外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怎么还有人敲门？
　　想起今天在机场经历的那些，以及上次杀青被偷拍的照片，乔栖谨慎地回到卧室套了件外套。
　　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询问对方是谁。
　　“不好意思乔老师，打扰了，我是来给您送水果的。”
　　水果？
　　乔栖懵了下，“我没要水果啊。”
　　对方说：“哦，是梁老师说给您的。”
　　梁老师……乔栖一怔，立刻抬手打开门。
　　门外的人似乎没想到她开门开得那么突然，吓了一跳，而后才笑着把水果递过来。
　　乔栖没接，“梁砚？”
　　对方点头。
　　乔栖目光在对方手里的水果上转悠了一圈，唇角掀起冷笑，没接。
　　怪不得没时间回她消息，原来是给“别人”献殷勤去了！
　　乔栖心火烧得胸闷难受，口吻不受控制阴阳怪气起来，“不用了，麻烦告诉梁老师，我不喜欢大晚上吃水果。”
　　说完“啪——”一声关上门。
　　然后径直回到沙发，拿起私人手机，点进微信，干脆利落再次把梁某人拖进小黑屋。
　　-
　　梁砚这边看着茶几上被退回来的水果，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在剧组见她吃水果吃得挺勤的啊，怎么现在不爱吃了？
　　想着，梁砚目光渐渐转到了手机上。
　　而后眼睛一亮。
　　蠢不蠢。
　　当事人不就在这。
　　问问不就行了？
　　于是他轻松往沙发上一躺，一边把樱桃往嘴里送，一边慢悠悠给7号同学发消息。
　　企图另辟蹊径窃取情/报。
　　Liang：你喜欢吃什么啊？
　　下一秒，页面弹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对不起，您发的消息已被对方拒收。
　　……操？
　　他又又又又做错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少，一个在乔栖雷点上疯狂跳迪斯科的男人。


第54章 他来了
　　活动是临时改成直播的, 工作人员告诉到场艺人以后有几个常年因为说错话被黑的人脸色已经不对了。
　　只有乔栖和梁砚最淡定，两个人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一个正在化妆，闻声睁开一只眼睛, 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
　　另一个已经结束了造型, 头发随意扎起来，额前刘海打理得微卷, 穿着一身高定西服正半靠在沙发上, 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 单手扶着太阳穴，头歪着。
　　他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镜片折射出彩光，镜片底下，那双眼睛轮廓没有平时那么清晰深刻, 但大家依然忍不住频频投去目光。
　　然后就看到梁老师好像一直都在直勾勾盯看乔老师。
　　乔老师本人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还是装的不知道, 全程若无其事坐在化妆镜前接受化妆老师的洗礼。
　　工作人员看梁老师盯得那么专注, 犹豫了很久才踌躇上前, 压低声音说：“梁老师, 一会儿的采访改成直播了。”
　　梁砚眼神都没变一下，没什么反应地“哦”了一声。
　　工作人员顿时松了口气，心想现在圈子里果然是越大牌越好商量事。
　　结果等直播采访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的表情，只有这两位作为主演，离得八丈远。
　　——偏偏梁砚本人还时不时借着咳嗽，看镜头等各种行为若无其事偏头瞥看乔栖。
　　一次两次，无人发现。
　　次数多了, 弹幕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呃……梁少今天……emmmm眼睛不舒服吗？]
　　[虽然说是为公益宣传，但其实也算宣传yyg吧？那这两位……为啥站那么远？]
　　[避嫌啊？前两天不是刚上热搜？]
　　[当时梁少还为爱出头来着？]
　　[楼上舞啥呢？说了是公益！公益！]
　　[cp粉真得烦死人了！]
　　[希望哥哥姐姐各自独美，两位看上去只有棋逢对手，携手并进的兄弟情，并没有她娇他宠的爱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娇他宠？应该是他娇她宠吧哈哈哈哈]
　　[操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嗑到！]
　　[角度刁钻啊你妈的！]
　　[我快笑死了，你们快看乔7，一脸“老娘君临天下”的表情，再看梁少哈哈哈哈哈，满脸都是“我要看我媳妇儿”哈哈哈哈哈哈]
　　[我被乔7撩到了！！快看她眯眼看人的眼神！giao！妈妈！我看到仙女啦！]
　　弹幕哗啦啦过去，主持人看得应接不暇，拿着工作人员递上来的手机，准备挑几个有建设性的弹幕跟艺人互动，结果一低头，看到满屏的：
　　[梁砚！！你他妈再给我偷瞄一下回去就跪搓衣板！！]
　　[造型师呢！！给他换墨镜！听到没！就现在！必须换！！]
　　[再看收费！！]
　　[别问，问就是梁少今天脖子不舒服]
　　[逼逼个毛，再逼逼梁少光明正大地看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持人：“……”
　　默默抬起头看了眼梁砚，然后目光以梁砚为起点往旁边移，移，移……一直移到差不多是舞台的另一个角落里，才看到乔栖。
　　乔栖本人挺正常的，踩着高跟鞋站得笔直。
　　今天温度不算特别低，棚里虽然开着暖气，但是架不住地方大，这点暖气根本起不到什么特别大的作用。
　　女艺人皆是穿着露肩露背裙，相比较之下乔栖虽然露得不多，但是隐约也能看到她露出的小腿小臂上一片冷白。
　　不知道是不是他目光太专注，一时引得台上艺人都纷纷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往旁边看。
　　一替一个扭头，一整排人像报数一样，最后把目光齐刷刷停在了乔栖脸上。
　　乔栖这才察觉，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两眼，拿着话筒犹豫着问：“怎、怎么了？”
　　其他所有人也是一脸茫然，各自扭头看前一位，于是扭着扭着，最终目光又转到了主持人身上。
　　直播差点翻车，主持人捏了把冷汗，忙不迭说：“看到弹幕都对乔栖感兴趣，你看这条，还有说乔老师眯眼看人的时候媚眼如丝，勾魂摄魄哈哈哈，语文学得不错哟。”
　　下一秒，只见乔栖表情淡淡，“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有点近视，不眯眼看不清楚。”
　　主持人：“……”
　　弹幕铺天盖地“哈哈哈哈哈哈”，主持人又不可能哈哈哈，只能干笑着打趣道：“造型师都没准备隐形眼镜吗？扣鸡腿了哦。”
　　话刚落下，就又听到乔栖说：“我隐形眼镜过敏。”
　　主持人噎地差点说不出话。
　　弹幕笑声都快冲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采访杀手！！]
　　[我透！我快笑死了！]
　　[天哪她怎么那么耿直那么可爱！]
　　主持人笑不出来，凭借自己的专业素养艰难地转移话题，然后十分不巧地把话题转到了梁砚身上。
　　镜头随着主持人卡到梁砚身上，近景几乎要把他每一根睫毛都照出来。
　　男人一身修身高定，宽肩窄腰大长腿一览无余，明明服饰看上去极其正派，可发型却又透露着一股不正经。
　　他本人也没多正经，面对直播跟转播没什么异样，单手抄兜，拿着话筒冲镜头挥手打招呼。
　　弹幕被转接到背后的大屏幕上，上面一片鸡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了！！]
　　[哥哥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水！]
　　[梁少：哥什么哥，别乱攀亲戚！]
　　[梁少：我可以接受你们喊我爸爸]
　　[哈哈哈哈哈哈哈直播呢！给我们梁少点面子！]
　　[给个屁！他自己钓鱼多久了！]
　　梁砚本人看到这条弹幕，“咦”了一声，主动cue道：“什么钓鱼？我哪里钓鱼了？”
　　一心想着千万别聊到不该聊的主持人听到这话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就……在说你走神吧？”
　　“我没走神啊？”梁砚本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弹幕一片：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信了你的邪]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谁刚刚一直在扭头盯乔老师？是谁！姐妹们大声告诉我是谁！]
　　主持人：“……”
　　让你cue，cue翻车了吧？！
　　现场其他艺人：“……”
　　哇哦。
　　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那么多美妙的故事吗？
　　梁砚本人：“……”
　　垂死挣扎，面无表情说了句：“我没有，你们看错了吧。”
　　被盯看的乔栖表示，“啊？什么啊？弹幕在说什么？我看不到啊。”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主持人后背默默滴了几滴汗，他张了张嘴，正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一part顺理成章揭过去。
　　——然而还没开口，就听到梁砚说：“没什么好看的，一群小学鸡发言。”
　　弹幕的小学鸡暴怒。
　　之后的两个小时里，主持人再也不敢cue一次弹幕，但是依然没耽误弹幕满屏都是：
　　[哦豁！抓到了！截图了！]
　　[诶嘿嘿嘿，我也抓到了一次！]
　　[报——！已经第五次了！刚刚是接着递话筒偷看乔老师！]
　　[他来了他来了！他借着风骚的走位莫名其妙站到了乔老师身边！]
　　[我但凡有梁少十分之一会，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对此一无所知的乔栖对于梁砚忽然出现在她身边也挺惊讶的，但是反应过来当下是什么场合后，她第一反应是不动声色挪开一小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梁砚敏锐地察觉到，对此相当不满地皱眉，他掀眸瞥了一眼乔栖。
　　恰巧乔栖抬眼看过去，二人猝不及防四目对视，乔栖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心跳加速，耳根子温度上升。
　　她不受控制地移开目光，下一秒余光捕捉到身边人又往自己旁边靠了一步。
　　把她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顿时缩小得比刚刚更短。
　　乔栖慢半拍地意识到什么，迟疑地扭头看梁砚。
　　梁砚没说话，而是轻轻挑了下眉。
　　乔栖：“……？”
　　他这是在……撩她吗？
　　是吧是吧是吧？
　　就在这时，主持人忽然cue到了乔栖，喊了声乔栖的名字。
　　就像是从天而降一道提醒一般，乔栖恍然意识到，哦，她现在的身份是乔栖。
　　不是7。
　　……哦。
　　所以梁砚刚刚是在对乔栖做暧昧不明的动作。
　　于是下一秒，乔栖本来荡漾的心湖瞬间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主持人问：“网友好像非常好奇乔老师的择偶标准啊，有没有可能透露一点啊？”
　　这个问题其实在之前一档杂志采访回答过，只不过当时她并不知道里昂就是梁砚，还一心想着为里昂守心如玉，哪怕是职业特殊，都不愿意撒谎。
　　如今，在梁砚脚踏7和乔栖的前提下，乔栖准备改变答案。
　　只是她还没开口，旁边梁砚就拿起话筒慢悠悠说了句：“乔老师有发展对象啊。”
　　现场众人：“！”
　　弹幕：“？？？”
　　乔栖：“……”
　　默不作声扭头，一脸冷漠地看向梁砚。
　　梁砚故作惊讶，“咦？不是吗？你之前在采访不是这么说的吗？”
　　乔栖沉默了下，扭头看着镜头，“梁老师说得没错。”
　　梁砚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秒，乔栖又说：“但是我遇人不淑，发展关系终止了。”
　　梁砚这口气卡在心口不上不下，差点原地去世。
　　偏偏主持人还不自知地把话题转移到梁砚身上，“梁老师有什么择偶标准吗？”
　　梁砚还在心梗，心想着缓一缓再回答。
　　结果这一缓，就给了乔栖替他回答的机会。
　　“梁老师之前在采访里也说过，他不喜欢圈内人。”说着神色不明地朝梁砚笑了下，“梁老师在微博不也说过很多次吗。”
　　梁砚：“……也没有很多次吧？”
　　乔栖看上去并不打算在这跟他掰扯到底具体有几次。
　　梁砚心虚地咽了下喉咙，不由自主地舔了舔略有干涩的唇。
　　沉默两三秒，他拿起话筒，正对着镜头说：“我……现在也变了，其实职业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那个人。”
　　“是吧乔老师？”梁砚扭头看向乔栖。
　　有那么一秒钟，乔栖甚至忘了这是在现场直播，她回看梁砚。
　　明明隔着的那层镜片是透明，她却好像看不清梁砚的眼睛一般。
　　于是本能地眯起眼睛，试图看出点什么意图。
　　然而什么也没看到。
　　乔栖抿了抿唇，错开与梁砚的对视，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算是回答梁砚的问题了。
　　此时直播已步入尾声，主持人介绍各位艺人离场。
　　按理说，乔栖应该挽着梁砚的手臂离开才对，结果主持人刚说完乔栖的名字，乔栖朝镜头一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迈开长腿先一步走了。
　　梁砚作为主演莫名其妙被孤立了。
　　弹幕再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两口吵架石锤！]
　　[谁能想到我们一向洒脱自由的梁少也有今天呢？]
　　由于直播内容过于精彩，几乎直播刚一结束，乔栖和梁砚就荣登了热搜。
　　其中讨论量更高的是直播期间的弹幕。
　　梁砚和乔栖现在有时间了才看到这些弹幕有多五花八门，又有多……让人羞耻的抬不起头。
　　后台，乔栖针对热搜看了不少网友发的梁砚的gif动图。
　　一张两张其实没什么，可多了以后她就发觉……网友好像说得对？
　　梁砚好像确实是在偷偷看她诶？
　　乔栖想着，不动声色抬头找寻梁砚，这才发现梁砚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后台。
　　就在她找寻无果时，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是梁砚带着助理走了进来。
　　助理拎了一堆奶茶，分给大家。
　　梁砚从中拿了一杯，迎着乔栖的目光，径直走到乔栖面前，伸出手。
　　“你的。”
　　乔栖目光在他手上的奶茶转了一圈。
　　耳边响起他说：“特意叮嘱他们少奶多茶。”
　　乔栖没接，而是抬头，一眨不眨看着梁砚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少奶多茶的奶茶？”
　　梁砚一顿，原本唇边挂着的笑消失了。
　　乔栖眯眼，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微妙的感觉。
　　仔细想想，梁砚对“乔栖”的态度转变似乎有点突然。
　　几乎是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变了。
　　为什么？
　　真的是因为7而爱屋及乌吗？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和她制造cp舆论，微博热搜也不再澄清。
　　甚至，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提他那个网恋女朋友了。
　　忽然，乔栖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猛地站起来，口吻几乎有些逼迫性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梁砚现在就是做了亏心事，还恰逢被鬼敲了门。
　　他抓着奶茶杯子指关节紧了又紧，最后说了句：“我猜的。”
　　作者有话要说：　　7：那劳烦您再猜猜我男朋友准备什么时候来送死。


第55章 让谁抱
　　正是临近下班的时间, 公司陆陆续续有人下班。
　　氛围一派和谐。
　　秘书照常端着一杯温牛奶推开总监办公室的门，刚一闪缝，便有声音见缝插针地溜了出来。
　　——“让我们把最后的掌声送给乔栖和梁砚！”
　　——“感谢《烟云馆》剧组此次前来为我们公益做宣传。”
　　——“也让我们恭贺《烟云馆》收视长虹！”
　　秘书一怔。
　　总监这是……在看梁少的节目吗？
　　也是, 总监一直很宠梁少这个弟弟。
　　平时外出出差就算再忙也会抽空去梁少喜欢那几家店给他带点衣服鞋子。
　　大家都说这姐弟俩关系好, 明明生在豪门, 却全无任何勾心斗角。
　　好像彼此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难得总监上班摸鱼，秘书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但想想之前董事长交待的必须每天下班前给总监一杯温牛奶, 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铺着高定地毯, 高跟鞋踩上去也只有闷闷的沉厚的声音。
　　并不刺耳。
　　也并不能把总监的注意力从手机上收起来。
　　梁诩墨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出神, 她其实没怎么看梁砚，本来也就是刷朋友圈的时候刷到了，就顺手点进了别人分享的直播链接。
　　直播把梁砚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坦荡磊落地暴露在大众面前，他随时随地跟着乔栖移动的视线，以及借着各种理由靠近乔栖的行为。
　　这些就像一根根刺扎在梁诩墨眼睛里, 眼前视线渐渐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一帧帧落日下, 一片荒凉院子的画面, 她看到两个小姑娘, 大的那个安安静静蹲在角落, 一下一下撕墙角的枯叶。
　　叶子就像秋末冬初烂掉的朝气，呈现一片灰褐色。
　　小的那个也安安静静，她小手托着脸，歪着脑袋看大的那个，看了很久才说一句：“你喜欢彩虹糖吗？我知道哪里有。”
　　大的那个闻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盯着被自己撕得细碎的叶子，就像看到了未来破烂的自己。
　　陡然之间，她后退一步。
　　因为动作过于激烈,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的那个惊慌失措，忙不迭上前扶她。
　　大的那个一抬头目光落在了小的那个脖子上的红痣上，此时落日大片降临，红光把小姑娘的脸照得红光满面，也把她脖子上那颗红痣照得像血一样。
　　大的那个盯着小的那个看了很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握住了小的的手。
　　她还小，撒谎并不能游刃有余，所以嘴角扯出的笑非常不自然。
　　“好呀，那你可以明天送给我吗？明天我过生日。”
　　小的那个年龄更小，根本看不出姐姐哪里有问题，她只知道姐姐有想要的东西，她很喜欢姐姐，所以她要给姐姐买到。
　　于是她脆生生地说一句：“好呀！”
　　后来，她不再是破败的落叶。
　　她是拥有和谐生活的人。
　　她的家人很爱她。
　　她也很爱她的家人。
　　可是。
　　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偷来的……
　　偷来的东西可以还回去，可是偷来的生活怎么还回去呢？
　　除非，那个被偷的人不去“报警”。
　　“哒——”
　　牛奶杯落在办公桌上，一声清脆。
　　“总监，你的牛——”
　　梁诩墨像是忽然被人拉回了注意力，她猛地抬起头，拿着手机的手腕也跟着一抖，动作幅度过大，手机直接甩在了牛奶杯子上。
　　秘书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阻止，牛奶杯就打翻在桌子上。
　　白色的液体汩汩流在地毯上。
　　把一尘不染的灰色地毯染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秘书和梁诩墨大眼瞪小眼，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秘书，她忙不迭后退一步，欠身道歉，“对、对不起总监，吓、吓到您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这才发现梁诩墨小脸白得有点吓人了，秘书更加愧疚。
　　她跟着梁诩墨也有快两年了，梁诩墨平时为人极其亲和，明明坐着总监的位子，却没有一点上司的架子。
　　偶尔还会给他们这些打工的送点小礼物小点心，再不济也会在熬夜加班的时候给他们叫夜宵送咖啡。
　　公司上下都非常喜欢这位总监，也都心甘情愿为她卖命工作。
　　秘书也是真心喜欢梁诩墨，眼下看到梁诩墨脸色不太好，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身体不适。
　　毕竟梁总以前也有过高烧却还死撑着开会的经历。
　　“总、总监，你没事吧……”秘书忙不迭上前扶梁诩墨。
　　却不想梁诩墨十分抵抗地拒绝。
　　她猛地抬起手拂开了秘书要来扶她的手，后撤一步，脚下高跟鞋不小心与办公椅的万向轮卡在一起。
　　几乎是瞬间，她便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总监！”秘书都快吓死了。
　　梁诩墨像是陡然清醒了一般，她猝然惊叫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抓秘书的手。
　　然而二人的手在空中刚好错开，梁诩墨毫无意外地摔落在椅子上。
　　没有落地。
　　秘书猛然松了口气，后怕拍胸道：“总监，你真是要吓死……”
　　话未说全，就看到梁诩墨小脸疼地狰狞起来。
　　秘书目光往下一落，看到梁诩墨的小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别在了办公椅万向轮上。
　　“嘶！”秘书倒吸一口凉气，拔声高喊，“快来人！！”
　　-
　　救护车赶来时梁诩墨的脚踝已经肿的高跟鞋都塞不进去，她疼得小脸惨白，即便这样还不忘记交待秘书各种事情。
　　秘书心疼死了，攥着梁诩墨的手，“别交代了，我都知道，这些交给晓娜做，我陪你一起去——”
　　梁诩墨打断，她拧眉，口吻严肃，“怎么能让她去，你去，这事不能马虎，万一有什么意外，损失你赔吗？”
　　秘书：“可是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医院吧？”
　　梁诩墨摆摆手，一垂眸，眼睫敛去了某种的波澜。
　　她说：“我给梁砚打电话，他在沪城。”
　　-
　　休息室里乱糟糟一片，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小小一隅，气氛剑拔弩张。
　　乔栖眼睛直勾勾盯着梁砚的眼睛，梁砚的脸，梁砚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砰。
　　砰。
　　砰。
　　她的心脏跳得又沉又慢，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瞬间被放慢了几十倍。
　　也因此人的情绪也被无限放大。
　　乔栖感受着身体里翻涌而来的每一股紧张和从角落里隐约钻出来的悸动。
　　这些情绪一路从心尖攀到她的喉咙，缠在她的舌根，让她有些不太能顺利说出话。
　　“我猜的。”男人企图用三个字把这个问题轻飘飘揭过去。
　　怎么可能。
　　乔栖似是一秒钟沉定了下来，她目光不眨，语气很稳，“怎么猜的。”
　　直到这时，才有人发觉这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一个接着一个扭头往这边看，明明好奇得要死，却又在梁砚偏头看过来的时候，一个个若无其事地拧回脑袋。
　　然后默默把耳朵竖得很高。
　　梁砚收回目光，再次对上乔栖的眼睛。
　　乔栖平时其实很佛，对什么事都一副不想上心的样子。
　　所以梁砚几乎没见到过她这种极其压迫性的样子。
　　很深刻。
　　让人过目不忘。
　　也让人心里悄无声息翻起异样。
　　要说么。
　　梁砚有点挣扎。
　　事情忽然就有些失控，虽然这种失控感从他知道7就是乔栖那一刻就没停止过，但是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承认了。
　　因为他不确定。
　　不确定乔栖对里昂什么感情，不确定乔栖对梁砚又是什么感情。
　　一番挣扎，心中天秤最终倒向另一侧。
　　下一秒，梁砚唇角勾起一如既往漫不经心的笑，乔栖不接，他就不慌不忙地把奶茶放在乔栖手边的桌子上。
　　“之前在组里又不是没见过——”
　　话没说完，手机铃声响起。
　　梁砚收了本就苍白的解释，心里松了口气，他翻找手机的同时，跟乔栖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乔栖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眉间不由自主拧得更深。
　　虽然这个解释说得通，可乔栖莫名其妙就是觉得梁砚没说实话。
　　她很想继续追问，试图打破梁砚周身的游刃有余，只可惜电话来得不是时候。
　　她不愿意移开眼睛，于是第一时间看到梁砚接通电话以后变了脸。
　　“医院？你怎么在医院？”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电话挂断，梁砚抬脚就走，走了一半又折回来一把扣住乔栖细白娇软的手腕。
　　“你跟我一起。”
　　“？”乔栖被他拽着走，有点没反应过来地眨眼，“为什么？”
　　梁砚边走边说，口吻理直气壮。
　　“我喝酒了，你来开车。”
　　哦，确实。
　　刚刚主持人有cue到一款青梅酒，梁砚尝了。
　　但是……
　　乔栖说：“你助理不是在那吗？”
　　“私事。”梁砚把乔栖塞进驾驶座，然后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先是前倾给乔栖系上了安全带，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去市医院。”
　　然后坐直身子，把自己的安全带也系上。
　　乔栖被梁砚这说不上是亲昵还是娴熟的动作弄得有些不太自然，她“哦”了一声，耳根悄无声息染红一片。
　　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也一下一下重新高速跳动起来。
　　脚踩下油门以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嗯？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
　　梁砚在下车前给梁诩墨打电话，结果梁诩墨的手机铃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梁砚疑惑回头，看到救护车车门打开，有医生架着梁诩墨从车上下来。
　　梁砚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捏着手机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到梁诩墨跟前，取代医生，“姐，你怎么了？”
　　梁诩墨倒是意外梁砚来那么快，她诧异，“你怎么那么快？”
　　“刚好就在附近。”梁砚说，他看向梁诩墨高高肿起的脚，“脚怎么了？”
　　梁诩墨苦笑，“不小心歪到了。”
　　梁砚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放，弯腰抱起梁诩墨就往医院里面走。
　　他总是这样，在家里对梁母如此，在外面对梁诩墨也如此。
　　家人的亲昵感和熟悉度是无需多言的。
　　但是梁诩墨其实不太适应这种侵略个人领地的行为，她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所以她割裂了自己和一切异性的关系。
　　僵硬一寸一寸攀上她的脊骨，她抗拒，却又不敢抗拒。
　　哪里会有人抗拒自己的家人呢？
　　大概天底下所有关系好的姐弟都是这样。
　　可是梁诩墨还是没能忍过身体的不适，她开口：“不用，我还能走——”
　　话没说完，一抬头忽然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乔栖。
　　她一愣，“乔栖？”
　　乔栖第一时间也看到了梁诩墨脚上的伤。
　　梁诩墨大概是身体不太好，又忙，年纪轻轻本该是谈恋爱的年纪却日夜在商场厮杀。
　　明明不是女强人的外表，却坐着女强人的事情。
　　这些日常让她根本胖不到哪里去。
　　所以脚踝肿起来的时候，跟细白的脚踝一对比，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乔栖同样担心地问：“你这……好像有点严重。”
　　“啊。”梁诩墨没想到梁砚会把乔栖也喊过来，她愣了几秒才说，“是，是有一点严重。”
　　梁砚抱着梁诩墨往里走，扭头跟乔栖说：“麻烦你帮忙找一下医生。”
　　乔栖说“好”，快速往医院里面走。
　　这医院就是麦芽住的医院，她还算熟悉，很快就带着梁诩墨找到了所属科室。
　　梁诩墨的脚确实伤得有些严重，甚至需要住院。
　　梁砚听到“住院”二字，眉头就拧得很深了。
　　旁边注意到他表情的乔栖看了看他，又转目看向坐在一旁等待医生捏脚的梁诩墨。
　　这姐弟俩，有时候看上去真得很好。
　　梁砚对她很好，她也对梁砚很好。
　　大概，这就是家人吧。
　　乔栖眼睫垂下，一片白的病房里，她脸白得发光，也因此眼睑处落的阴影也显得明显失落。
　　梁砚把目光从梁诩墨脸上收回时，经由乔栖的脸，看到她脸上一片黯淡神情，心里忽然跳起一簇心疼的火苗。
　　这火苗愈烧愈旺，把整颗心脏都弄得滚烫。
　　梁砚大概是被情绪控制得有些上头，当下没忍住忽然伸手勾了下乔栖的手指。
　　乔栖猝不及防一怔，低头看到梁砚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小指，顿时麻意攀上脊骨。
　　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懵懵地抬眼看向梁砚。
　　梁砚很享受她这种干净的表情，恶趣味上头，梁砚故意一句话也不说，朝乔栖挑眉。
　　乔栖：“？”
　　梁砚忍俊不禁，勾唇，身子重心落在左脚上，不动声色倒向乔栖。
　　假意借着传话，将呼吸喷在乔栖耳根上。
　　“我们先出去。”
　　乔栖反应过来，就差捂着耳朵后退了。
　　她眼睛也似乎蒙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水汽，眨眼时，眼底波浪漾起。
　　一圈一圈，像藏不住的少女情怀。
　　原本打算揶揄调侃的话瞬间在梁砚的喉间咽了下去。
　　这时医生说要给梁诩墨捏骨，梁诩墨一向不喜欢别人看到她脆弱的样子，梁砚知道，所以又若无其事地勾了下乔栖的手指。
　　本来是他花孔雀一般开着屏撩别人，结果反被对方一个眼神撩得手软脚软。
　　心也跟着软。
　　偏偏对方还没有撩他的意思。
　　唉。
　　没出息啊。
　　梁砚先一步转身，“我们先出去。”
　　乔栖“嗯？”了一声，“你不……”
　　“我姐不喜欢。
　　梁砚说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乔栖这才跟着也出去。
　　两个人在病房外等着，他们俩妆发精致，五官优越，吸引了来往不少人的注意。
　　但是大概是没遇到年轻人，居然没人认出来他们俩是谁。
　　梁砚伸长了腿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抬头看向一旁站着有些拘谨别扭的乔栖，忍不住翘唇打趣：“当门神啊？”
　　乔栖懒地理他。
　　过了刚刚那个微妙的节点，她也不想再追问他到底是怎么猜的，又为什么要对她动手动脚。
　　万一他一脸无辜地对她倒打一耙，反倒显得她很别有用心一样。
　　“我记得麦芽也在这里吧？”梁砚问。
　　乔栖点头。
　　“一会儿不去看看她？”梁砚说着起身，“要不现在过去吧，一会儿把她接过来，我姐说不定也——”
　　话未落，梁砚忽然想起上次闹得不愉快。
　　他一怔，止住了话头。
　　这件事，不止梁砚尴尬，乔栖也尴尬。
　　偏偏她还不知道原因，但她怕梁砚误会她知道原因只是没告诉他，于是便解释说：“没问出来原因，她不想说，我也不想多问。”
　　梁砚不知态度地“哦”了一声。
　　但其实乔栖对这件事很好奇，于是她问：“要不……你抽个时间问问……”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梁砚苦笑，“我姐的情况不见得比麦芽好。”
　　乔栖一怔。
　　其实一直到现在，她也不是很清楚梁诩墨具体是什么情况。
　　但是，会比麦芽还严重吗？
　　看上去也不像啊。
　　“以后有机会跟你说吧。”梁砚说。
　　乔栖没问他为什么想跟自己说。
　　也没问这个有机会是什么时候。
　　-
　　等梁诩墨安排住进病房里以后，梁砚才坐在床前问：“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扭得那么严重？”
　　乔栖来到这个医院，自然要去麦芽那里看看。
　　这会儿乔栖不在身边，梁诩墨想起自己看直播时看到的那些弹幕，再加上直播期间梁砚的行为，她心不在焉地扯了扯唇说：“办公室里不小心跟办公椅的万向轮拧到了一起。”
　　梁砚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梁诩墨这脚其实扭得挺严重的。
　　他拧眉抱怨，“多大人了，能不能小心点。”
　　“知道了，啰嗦鬼。”梁诩墨说着，似是不经意地问，“怎么跟乔栖一块来的啊？她没有工作吗？”
　　“我喝酒了，不方便开车。”梁砚说。
　　“那也不能麻烦她啊，不是还有助理吗？”梁诩墨说，好像是真情实感替乔栖着想，“你下次不要老麻烦人家，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单身姑娘，你们俩现在热度又那么高，万一给她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她才不是什么单身姑娘。”梁砚小声嘟囔。
　　梁诩墨没听清，但是自己刚刚那番话反倒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她问梁砚，“对了，你跟你那个女朋友怎么样了？刚刚的直播我看了，你和乔栖的cp粉有点多啊。”
　　“怎么？是公司打算让你们往这方面发展吗？”梁诩墨问。
　　“没有。”梁砚说。
　　以他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公司那边还不敢随便插手管他的事情。
　　梁诩墨“哦”了一声，抬眼间忽然瞄到病房门口一道身影。
　　——是乔栖。
　　梁诩墨不动声色敛下眸，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跟梁砚聊天。
　　“没有挺好的，你毕竟也是有女朋友的人，真地炒真人cp也要照顾一下对方的想法。”
　　“对了，你们俩见面了吗？”梁诩墨忽然问。
　　梁砚严谨地回答，“还没有。”
　　“还没见面啊？”梁诩墨故意揶揄，“动作也太慢了点哦。”
　　梁砚没说话。
　　梁诩墨有抬眼看了眼门口，发现那抹身影还在，她继续说：“怎么？不喜欢人家了吗？”
　　“没有！”梁砚急忙否认。
　　“那你跟乔栖现在是什么关系啊？”梁诩墨问。
　　梁砚思绪神游了片刻，没说话。
　　梁诩墨没想到梁砚会犹豫，她想到此时此刻就在病房门口的乔栖，又想到乔栖的身份，手不由自主抓紧了被子。
　　片刻她才笑吟吟状似闲聊一般问：“怎么了？你这是在犹豫不决吗？”
　　梁诩墨佯装生气，“这样可不好，对两个小姑娘都不公平的。”
　　梁砚数秒后才口吻没什么起伏地说：“我知道，我跟乔栖……”
　　他顿了下，没跟梁诩墨说实话，而是避重就轻，“就是前同事啊，还能是什么关系。”
　　“那就赶紧跟你那个女朋友见一面，真觉得合适就早点带回家让爸妈看看，懂吗？”梁诩墨说。
　　梁砚再次没说话。
　　梁砚总是这样态度不明，梁诩墨有点着急，她没意识到自己追问得有些急了。
　　“又怎么了？”
　　梁砚犹豫着，他其实不太能摸清楚乔栖对他的态度，或者是乔栖对于“网恋”这件事的态度。
　　梁诩墨好歹是女生，女生总会了解女生的想法吧？
　　于是前后思索片刻，梁砚还是决定问问梁诩墨。
　　他拉着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手肘压在床头柜上，单手托着自己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落日一片红光透过窗户迎面照在他脸上，使他本就优越吸睛的面庞更加惹人注目。
　　梁诩墨看着，心里原本仅存的挣扎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不想让乔栖和梁砚在一起，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可她就是不想。
　　她控制不了。
　　于是她笑看着梁砚，“想问什么？看你那么纠结，是想问你女朋友的事情吗？”
　　算……是吧？
　　梁砚放下托着自己脸的手，不自知地拿指腹捻了下床上的被角。
　　内心纠结挣扎暴露无遗。
　　梁诩墨敏锐地观察到这个细节，心就仿佛跟着那一小块被角异样被梁砚捻了一下，她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呀，说呀？”
　　梁砚抬眼，问出口：“你会喜欢一个只跟你聊天但是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吗？”
　　梁诩墨一怔，随后才想起来梁砚跟他那个女朋友还没见过面，她略感无语，“你怎么回事？”
　　梁砚也不嫌丢人，“你会吗？”
　　梁诩墨摸梁砚的脑袋，“当然会，感情不在见面，在一朝一夕的相处和付出，你们即便没有见过面，这些付出过心血的时间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回事呀？我们家小梁少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梁诩墨笑着说，“你不是坐拥一个亿还要多的粉丝的顶级偶像吗？”
　　梁砚难得怪不好意思的，他扒拉掉梁诩墨的手，抿着唇没说话。
　　梁诩墨这会儿忘了乔栖的存在，看着梁砚这纯情的反应愈发觉得好笑又可爱。
　　她兀自笑了好一会儿，笑的梁砚耳根子都染上了一丝轻飘飘的红，梁诩墨看到以后笑得更甚，梁砚恼羞成怒，起身站起来就要离开。
　　梁诩墨叫住他，“梁砚，不管是网恋还是现实中谈恋爱，既然确定了恋爱关系，确定了男朋友的身份，就要尽到一个男朋友的责任，不能摇摆不定，你懂了吗？”
　　梁砚这才意识到梁诩墨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是解释起来也挺麻烦，他就没解释，而是笑着说：“我知道了。”
　　梁诩墨一眼又瞥到门口乔栖的身影，忍不住再次试探，“就算真地有什么别的想法，也要先和当下的结束，知道吗？”
　　梁砚无语，但是最终也只说了句：“知道了，不会结束的。”
　　就那么一个女朋友，结束了他跟谁过？
　　手机吗？
　　还是那群在微博上鞭他尸体的倒霉粉丝？
　　而梁诩墨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唇角缓缓溢出一抹笑。
　　不管怎么样。
　　不是乔栖，就好。
　　其余任何一个女孩子，嫁进梁家，她都会像对梁砚那样对她。
　　因为他们才是一家人。
　　-
　　病房门口，乔栖始终没说话，她知道自己这样其实不太好，不管最开始是不是故意的，至少现在她确实是偷听了这姐弟二人的聊天谈话。
　　旁边麦芽也在身边，她一直低着头，乔栖随便看一眼就能看到她撅得能吊壶的嘴。
　　她其实能看出来麦芽不想过来探望梁诩墨，但是当她建议麦芽来的时候，麦芽还是点头答应了。
　　尽管不情不愿的。
　　估计也是看在梁砚的面子上。
　　这会儿带着小朋友干了偷听墙角的事情，乔栖忽然有点脸上挂不住，她摸了摸鼻子，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喊：“麦芽。”
　　麦芽抬头，相当无辜，“我不会说的。我什么也没听见，反正我也没听懂。”
　　小朋友这样懂事，又为她考虑，乔栖心底动容，蹲下身与麦芽平视。
　　她很认真地问：“麦芽，你不喜欢梁姐姐吗？”
　　麦芽点头点得很重。
　　她虽然一直不说原因，但也没有掩盖对梁诩墨的不喜欢。
　　毕竟是小朋友。
　　即便想要掩藏，情绪也会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
　　乔栖真得很疑惑，她记忆里，麦芽跟梁诩墨八竿子打不着，一个小孩，怎么会莫名其妙讨厌一个温柔亲和的姐姐呢？
　　她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问问，但想想自己现在还处在墙角，略有尴尬地说句“好吧”。
　　“那我最后再征求一遍你的意见，你是要进去看看梁姐姐，还是回自己的病房？”
　　麦芽小脸写满了为难。
　　乔栖其实也舍不得她这样为难，先一步叹气，“那好吧，那我们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来看姐姐。”
　　麦芽立刻伸出细软的胳膊搂住乔栖，她把脸埋进乔栖脖子里，低声说了句好。
　　乔栖心疼死了，一把抱起她转身离开。
　　哪成想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梁砚的声音，乔栖停下脚步，回头。
　　梁砚已经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过往路人这时有认出梁砚和乔栖，有几个甚至拿出手机拍照，梁砚看到以后礼貌阻止。
　　好在都是一些理智的路人和粉丝，梁砚礼貌劝阻以后，对方也没再继续拍照。
　　再加上这里是医院，过往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属，哪有那么多闲情雅致把注意力放在明星身上。
　　乔栖和梁砚见状轻松了不少，梁砚先是跟麦芽打招呼，然后才问乔栖，“怎么不进去？”
　　麦芽闻声不再理梁砚，而是把乔栖的脖子搂得更紧。
　　乔栖察觉，安抚性地拍了拍麦芽的后背，说：“麦芽有点不舒服，就不带她打扰了，有时间再过来吧。”
　　梁砚抬手揉了揉麦芽的脑袋，“我送你过去。”
　　乔栖想到刚刚他和梁诩墨的对话，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那些话，她听了，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而且，她好像也开始愧疚了。
　　其实，她总觉得梁砚在欺骗她。
　　她又何尝不是没有跟梁砚说实话呢。
　　这种情绪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梁砚，好像他看她一眼，她都觉得心虚。
　　于是她轻轻撇开梁砚的目光，“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在这陪——”
　　“废什么话。”梁砚伸手强行把麦芽夺到自己怀里，也不管麦芽愿意不愿意，迈开长腿就往楼梯口走。
　　乔栖：“……”
　　好的。
　　尽管她没有跟他说实话，但她至少没有他那么嚣张。
　　嘿呀。
　　还是好气。
　　乔栖追上去，企图去抢他怀里的麦芽，“给我！”
　　梁砚不以为然瞥了她一眼，轻松侧身躲开乔栖的动作，然后唇边掀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乔栖瞪眼，“你！”
　　梁砚挑眉，“怎么？自己手臂不够长怪谁？”
　　……？
　　乔栖转换目标，看向麦芽，“你说，你想让谁抱？”
　　麦芽不愧是最精明的小朋友，她咬着手指，看了看乔栖，又看了看梁砚，然后弱弱说：“我可以自己下来走着。”
　　乔栖：“……”
　　梁砚没忍住，然而未及他笑出声，身后已经传来了笑声。
　　乔栖和梁砚双双回头，看到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大概是饭后遛弯，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老人笑着说：“看把小朋友吓的，你们这跟别人问小朋友最喜欢爸爸还是最喜欢妈妈有什么区别？”
　　乔栖：“不是的……”
　　话没说完，电梯应声打开，人群散开，老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梁砚先一步进电梯，然后捏着麦芽的手，说得理所应当。
　　“麦芽，喊你妈妈进来。”
　　乔栖：“……”
　　麦芽配合得响亮，“妈妈！快进来！”
　　由于这对“父女”颜值过于优越，再加上两位也无意低调，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乔栖被麦芽这一声“妈妈”喊的后背顿时起了一层薄汗，心跳也不自觉加快。
　　偏偏梁砚此时还故意跟麦芽说：“抱紧爸爸的脖子。”
　　话是对麦芽说的，眼睛却是看着乔栖的。
　　男人桃花眼故意敛起似笑非笑，眼睫轻轻眨动间，仿佛一阵早来的春风掠过乔栖的心湖。
　　本就不太平静的水面激起淡淡涟漪，更深层的波澜逐渐开始露出来起伏。
　　乔栖压抑心中翻涌的情绪，耳根子也不由自主爬上来一抹淡粉色。
　　她佯装生气地瞪了梁砚一眼，看上去像一只因为生气而露出门牙的小兔子。
　　看似很凶，其实没有半点威慑力。
　　反而挠得人心尖痒痒。
　　梁砚翘起唇，直勾勾盯着乔栖，“还不进来？”
　　说着故意跟麦芽说：“你看你妈妈又跟我闹脾气。”
　　乔栖：“……”
　　在别人再次投来猎奇目光之前，乔栖低着头迈着长腿走进电梯，顺便在梁砚脚上踩了一脚。
　　梁砚躲闪不及，倒吸一口气，扭头跟麦芽说：“这叫家/暴。”
　　“……”乔栖默默扭头，面无表情看着梁砚，咬牙切齿低声，“闭嘴吧你。”
　　梁砚笑眯眯继续跟麦芽普及，“这叫打情骂俏。”
　　乔栖：“……”
　　好的。
　　她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manfeishi一个潜水炸弹，啊啊啊啊啊啊璇17个地雷，小杨、纱杀鲨10个地雷，一颗苹果、一只臭狐狸5个地雷，Gloria2个地雷，有刘海的烧仙草、大侠、梵希的大喵、卡人儿、其恕1个地雷！
　　感谢以上各位赞助商！
　　感动，我那么不争气，居然还有赞助商。
　　至于姐姐，我知道大家的想法，但是有些东西……是不是，还是要写。
　　再说了，她这不是助攻得很好吗。[doge]


第56章 房塌了
　　梁诩墨和梁砚在医院门口的照片猝不及防被人曝光到了微博。
　　不幸中的万幸, 照片里没有乔栖。
　　于是整个热搜事件都在讨论梁砚和梁诩墨郎才女貌，以及因为照片角度问题，梁砚看梁诩墨的眼神有多么深情。
　　梁砚看到这微博的时候正准备和乔栖一起折返梁诩墨的病房, 所以两个人算一起看到这微博的。
　　【房子塌了！！】
　　【cp粉做错了什么……不久前还在过大年……】
　　【实不相瞒, 我心碎了一地】
　　【难搞啊】
　　【有一说一, 挺配的】
　　【说真的怪有夫妻相的】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梁少姓梁？数一数二的梁氏集团小少爷，一般这种家庭不太愿意让自家小孩找圈里的人谈恋爱吧？】
　　【梁少自己采访说过不找圈里人】
　　【直播也说了可以改变！】
　　【这个女的……有点眼熟】
　　[谁谁谁？哪里眼熟？是网红吗？看着不像啊！]
　　[这照片拍得太不敬业了艹！根本看不出来这人到底长什么样！]
　　[气质倒是有够端庄的]
　　[2233333一张照片还能看出气质]
　　[自己眼瞎看不出别怪别人眼睛亮好吗？]
　　有些评论能看出来是在开玩笑, 有一些则涉及了很多私生活。
　　出电梯前, 两个人默不作声对视一眼, 彼此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荒唐。
　　梁砚最近接连出现在微博上，次次都是私生活。
　　这种事情在他以前是极少发生的。
　　他烦躁地拧眉，周身不动声色散发了不悦的气息。
　　乔栖和他共处一个封闭环境，直接又敏锐地感受到他的变化，不由自主抬眼看他。
　　梁砚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 恰时电梯门打开, 他率先出去, 乔栖跟上。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下来, 一路并行走到梁诩墨病房前, 双双停下。
　　乔栖停下, 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进去能跟梁诩墨说点什么，无非就是那些干巴巴的关心的话。
　　其实没什么意思。
　　而且她和麦芽的事情梗在中间，坦白说她不是特别能很自然地面对梁诩墨。
　　至于梁砚，则是在思考另一件事。
　　直到病房里传出梁诩墨的声音，似乎是她在处理热搜的事情，声音倒还算冷静，有那么点总监的气场了。
　　“坚决控制舆论方向，姐弟就是姐弟, 胡说八道一些什么有的没的。”
　　“注意隐私。”
　　“哦，对了，这件事情对梁砚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听到这话，别说梁砚，连乔栖都为之动容。
　　大概是真地很在乎这个弟弟了，才会在自己被舆论左右的同时还惦记着别人的事业生涯。
　　乔栖真挺羡慕的，朝梁砚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这下更不适合进去了。
　　她说：“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乔栖话刚落地，病房里忽然传出梁诩墨陡然拔高的声音。
　　“什么？”
　　“怎么那么快？”
　　乔栖和梁砚再次对视一眼，这次两个人不约而同全都拿出手机，根本不用点进微博，微博实时推送最新消息。
　　【梁砚：豪门，你们想象不到的生活】
　　乔栖：“……”
　　额。
　　这个标题……有点尴尬。
　　她不知道梁砚那边推送的是不是这条消息，表情略微不太自然地看向梁砚，发现对方也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于是乔栖宛若递了个暗号一般，说了两个字：“豪门……”
　　根本不需要再多说，梁砚当机立断抬手捂住乔栖的嘴。
　　“闭嘴！”
　　乔栖：好咧！
　　-
　　因为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很多事情似乎都无法隐瞒太久。
　　梁诩墨前脚上热搜，后脚就被人扒出来她在职梁氏集团的身份，所有谣言随之结束。
　　【……哦，原来不是夫妻相，我先笑为敬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家父母长什么样！我康康我康康！这是什么天选基因！】
　　【giao！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他娘的，cp粉松了一大口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以了！我又可以了！】
　　【咦？我想问一下，大家也都跟家里人那么亲密吗？】
　　[我是我是，我哥特别爱抱我！]
　　[我没有诶，我爸妈都不怎么抱我哦，感觉好别扭]
　　[长大以后是不是还是要避讳一下？]
　　[看家庭环境吧？不说我哥，我和我表哥都很亲？]
　　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乔栖已经回到麦芽的病房了，麦芽不开心地趴在床上，小脸垫在双手上，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乔栖看她一眼，发现她也只是趴着没有别的行动便又收回了目光。
　　乔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热搜内容上，盯看一会儿，失神，眼前视线逐渐模糊。
　　直到麦芽起身上厕所，乔栖才恍惚反应过来，起身要帮她。
　　麦芽木着一张脸，“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看着小朋友倔强又僵硬的身影，乔栖第一次在麦芽身体健康以外的事情感到无力。
　　大概是因为她不能和梁诩墨和平相处吧。
　　而梁诩墨又恰巧是梁砚的姐姐。
　　这种感觉会让她有种自己也跟梁砚有一条分裂线，她跨不过去，只能看着这线慢慢扩大，最后变成无法跨过的鸿沟。
　　乔栖想着，拿出手机给梁砚的小号发微信。
　　对方大概在忙，没有回她。
　　也是，全家都被扒到了网上。
　　哪还有时间理她这个网恋女友。
　　直到一个小时后，热搜再次转换了方向。
　　这次主人公不是梁砚，是完完全全梁诩墨一个人。
　　不知道哪个知情人在匿名区发了一篇自知的事件，舆论风波瞬间掀到顶峰。
　　【唉。第一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有点激动。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时间稳住心情，然后写了这个事情。本人一不求名二不求利，所以就匿名了啊（当然了，主要是怕惹到麻烦）。
　　好滴！下面正文来了！
　　热搜那个姐姐，其实不是顶流的亲姐姐，她是孤儿院的。嘻嘻，本人恰巧跟她一个孤儿院。
　　孤儿院是怀城的，现在好像已经改建成了幼儿园，反正已经跟孤儿院没有半点关系了。
　　我记得这位姐姐刚来的时候很惨的，瘦得要命不说，皮肤也是那种蜡黄的，就是典型的营养不良你们知道吧？（所以看到热搜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对方整容了）其实她挺可怜的，反正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心疼她，但是她吧，由于经历比较特殊，所以不怎么喜欢跟大家一起玩。
　　至于这个经历，我飞快地总结：亲妈难产死了，亲爸觉得他是克星，后来亲爸喝酒赌/博，把她丢给了爷爷奶奶（好像是这样，反正就是原生家庭很惨），结果最后一家人出了车祸，只活了她一个。
　　最惨的还在后面，她在我们孤儿院生活了有个三四年吧，被人领养了，结果那人是个禽/兽，那啥了她，靠靠靠靠，提起来我都觉得好气！
　　你说上天怎么就那么残忍，一小姑娘，莫名其妙来了，莫名其妙被扔下了，好不容易以为又有了家，结果扭头进了狼窝，真踏马让人无语！！
　　不过那句话说得也没错吧，上天关了门，打开了一扇窗，这窗户就是梁家的窗户。
　　不过我不太清楚她是怎么去的梁家诶，因为她后来也没再回我们孤儿院，再后来我也被领养了，领养我的家人对我都很好！宛若在世父母！最重要的是，我“哥”娶了我嘻嘻嘻嘻。
　　所以哈哈哈哈，算了，我也是顶流和隔壁女演员的cp粉来着，说这些就是想说大家不要吵架，不管最后怎么样，我们都要祝福他们。
　　因为女孩子本该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人啦！】
　　这篇所谓知情人的知情事件最开始是发在了某匿名分享故事的app上，后来被搬运到了微博上。
　　而那个博主也在第一时间删除了文章，注销了账号。
　　但是文章已经铺天盖地，哪哪都有。
　　乔栖看到这内容，一瞬间整个人的思绪便被拉回到了杀青宴那晚，这些内容和喻旼那晚跟梁砚说的事情不谋而合。
　　这个博主不知道梁诩墨后来经历了什么去了梁家，乔栖却知道，她记得喻旼当时说：所以才换了个孤儿院。
　　所幸，换了个孤儿院吧。
　　她被世界伤害，也被世界善待。
　　乔栖也是孤儿院出来的，大概是拥有同样的经历，让她更能感同身受一点。
　　她想了想，还是打算给梁砚发个微信，打算问问梁诩墨这个事情对他们影响大不大。
　　里昂不理她，她就换人。
　　毕竟，和她恋爱的不是手机，也不是哪个微信昵称。
　　而是梁砚。
　　一个人。
　　乔栖：。
　　梁砚看到这条微信消息的时候在病房走廊的休息椅上。
　　他是被梁诩墨赶出来的。
　　梁诩墨看到微博搬运文章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是立刻就僵住了。
　　梁砚有点慌，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立在原地。
　　但是下一秒，他却看到梁诩墨一脸平静地抬起头对他说：“你先出去吧，我困了。”
　　梁砚其实不敢走，但也不得不走。
　　因为他看到梁诩墨故作平静的眼睛底下波澜四起。
　　他大概……又害了她一次吧。
　　他怎么好像总是做这种事情。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顿时剧烈的头疼袭来，梁砚单手覆盖在额头，脊背弯下去，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上面是乔栖发来的微信。
　　一个小心翼翼的句号。
　　梁砚扯了扯唇，无力感更重。
　　他不知道能回什么，于是便轻轻点了切出页面的键。
　　切出去以后才看到群里不知什么时候热火朝天聊了起来。
　　他随手点了进去，看到无双正在疯狂地发送消息。
　　无双：啊啊啊啊啊太吓人了！
　　无双：心疼！太心疼了！！
　　无双：女孩子真的要小心一点！
　　无双：我小时候就亲眼见过一次！
　　无双：当时就在市一中旁边的巷子里，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和我表哥在附近玩，忘了时间出来天都黑了！
　　无双：然后就看到有好几个人在欺负一个姐姐啊啊啊啊啊！我当时吓死了好吗！
　　无双：我哥觉得报警也来不及，就想着回去喊他的兄弟们来，结果没等我哥喊，那些人忽然就放开了那个姐姐啊啊啊啊太吓人了！！
　　无双：不过幸亏放开了，也不知道那个姐姐说了什么，可能是报警一类的话吧，估计那些男的也害怕，就跑了。
　　无双：当时我想给那个姐姐递一把伞来着，我哥说她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带着我走了。
　　无双：呜呜呜，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好害怕！
　　无双：这件事都给我留下了阴影！我好长一段时间下雨天都不敢出去！
　　无双：呜呜呜呜呜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小心一点呜呜呜呜。
　　之后其他人附和着发了很多消息，但是梁砚却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了一样。
　　他眼前的画面还停留在无双叙述那件事的文字上面。
　　她说：那些人就放开了那个姐姐。
　　放开了……
　　三个字，像一张巨大的网罩在了梁砚头顶，他耳边都在嗡鸣，脑子里却乱糟糟一片。
　　仿佛一场大雨再次袭来，铺天盖地给他浇了一身冰冷。
　　他庆幸自己现在是坐着的，以至于手脚发软也不会摔倒。
　　良久，他才僵硬着手指点进无双的私聊窗口。
　　梁砚：你说的那个事情，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过了有一分钟，窗口才弹出对方发来的消息。
　　无双：嗯？
　　无双：市一中那个事情吗？
　　无双：我想想啊。
　　无双：具体我肯定不记得了，我那个时候太小啦！
　　无双：不过，我记得是中考以后，因为当时我哥就是中考完才有时间带我玩的！
　　中考以后……
　　当时的梁诩墨，就是因为中考结束才有时间去学校接他。
　　咣当——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梁砚心里倒了。


第57章 喝酒去
　　走廊有风穿堂而过, 时间点落在了晚饭期间，本来匆忙的走廊渐渐减少了人来人往。
　　医生如约过来给梁诩墨检查，询问身体情况, 看到梁砚坐在走廊休息椅上, 打了个招呼。
　　梁砚闻声抬头, 医生这才发现梁砚脸色有点难看，唇色都白了一层。
　　医生问：“梁先生不舒服吗？”
　　梁砚心头思绪万千, 喉头宛若哽了石头。
　　他神情有些恍惚地盯看了医生许久才嗓音沙哑地说：“我没事。”
　　医生又问：“一起进来吗？”
　　他看得出梁砚和梁诩墨是关系很好的姐弟。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梁砚拒绝了。
　　他慢吞吞从椅子上站起来, 动作相当迟缓，仿佛他本人非常疲累。
　　“我就不进去了，麻烦医生跟我姐好好讲一下注意事项。”
　　-
　　乔栖没等来梁砚的回信，前后放心不下，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这时麦芽正躺在床上拿乔栖的手机看电视, 乔栖过去说：“手机先给我好不好？”
　　麦芽第一次说了“不好”, 她把手机攥得很紧, 甚至侧过身把后背递给乔栖。
　　不知道是不想还手机。
　　还是不想让乔栖离开。
　　这一天天的, 没有一个省心的。
　　乔栖无奈叹气, 拉过椅子坐在床边, 她也不强求麦芽转过身，只是自顾自地说：“麦芽，小朋友不可以那么没有礼貌知道吗？”
　　“梁姐姐对你那么好，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
　　麦芽生气地把手机一扔，短胳膊断短腿从床上爬起来，她气呼呼地朝乔栖瞪眼睛，“她是坏人！是小偷！”
　　乔栖心上一滞, 面上却佯装若无其事，继续引诱，“嗯？什么坏人？什么小偷？”
　　“她偷你东西了吗？”
　　麦芽被乔栖问得一噎，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重新钻进被子里。
　　顺便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看着床上的一小坨，乔栖也仿佛一口气闷在了胸口。
　　她不动声色紧了紧手，内心叹气。
　　就差一点。
　　这边问不出来，只能放弃。
　　乔栖起身，弯腰把仍在床另一侧的手机拿过来，对着那一坨说：“我要走了哦，你在这里要乖乖听童话哥哥的话，知道吗。”
　　麦芽沉默。
　　乔栖得不到回应，只能什么都不说地走。
　　只是她刚一转身，被窝里的人慢吞吞伸出来一只小手，被角也掀开一点点，露出小朋友小心翼翼的眼睛。
　　小手牵住乔栖的小手指，乔栖有所察觉，停下离开的动作，回头对上麦芽的眼睛。
　　麦芽憋了又憋，最终说一句：“对不起……”
　　她不该跟七公主发脾气的。
　　乔栖还能说什么，只能把小朋友从被窝里抱出来，摸着她的脑袋说：“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麦芽下巴埋在乔栖的肩颈处，大眼睛一眨一眨，很纠结。
　　可是……可是她们说，不能告诉七公主。
　　否则七公主会很伤心的。
　　她不想让七公主伤心。
　　-
　　乔栖去到梁诩墨病房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梁砚不在这，只有医生在和梁诩墨说话。
　　她站在门口，大概是角度问题，梁诩墨没看到她。
　　梁诩墨看上去没有很认真地听医生讲话，医生说什么，她都心不在焉地应一声。
　　应该是被网上那些事情影响了。
　　那样鲜血淋漓的过去，她应该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能若无其事地假装不存在。
　　如今被人再次揭开，甚至把伤口铺展在大众面前认人观察评价，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那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她了。
　　乔栖转身要走，忽然在转身之际瞥到走廊一头拐角看到一抹身影一闪而过。
　　——是梁砚。
　　不知道为什么，乔栖觉得有点奇怪。
　　按照梁砚和梁诩墨这种极为和谐甚至堪称姐弟典范的关系来说，梁诩墨经历了这种事情，他不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梁诩墨身边吗？
　　为什么躲到那里？
　　——等等。
　　乔栖眼睛闪过一丝波澜。
　　她用了“躲”。
　　梁砚在躲梁诩墨？
　　为什么？
　　乔栖只有一瞬的疑惑，反应过来以后立刻迈开步子往拐角走去。
　　拐角窗口，梁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了外套。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布料不算厚，风吹过来，布料包裹里他的身体轮廓，风钻进衣服里，微微鼓起，显得他身形单薄。
　　也有些脆弱。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冬天总是黑得很早。
　　城市上方像覆盖了一块巨大的帷幕，高空之下，车水马龙，人如群蚁。
　　医院到处都是白色的，唯有这一点角落是水泥的颜色。
　　梁砚大概是站累了，微微侧了侧身，肩膀靠在了角落的墙壁上。
　　他神情难辨地看着窗外，唇间含着一只细长的烟，烟头星火一点，被风一吹，星火落在他眼睛里。
　　好一会儿，他才轻眨眼睛，两指夹下唇间的烟，烟灰从窗口边缘落下。
　　他手指比烟长。
　　这样的梁砚，乔栖上一次见，还在杀青宴的那晚。
　　他明明就站在那，却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让人觉得心疼。
　　乔栖无比确定自己是在心疼梁砚，于是未等梁砚察觉，她主动走过去。
　　她脚上还穿着高跟鞋，走路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再这样安静的角度，其实听得很清楚。
　　但是梁砚始终没有回头。
　　也没有转身。
　　他还是斜着身子靠在那，看着一处，眼角晕染出恍惚的光。
　　乔栖几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站着。
　　她知道他看到她了，也知道他知道来的是她。
　　“怎么在这？”她也看着窗外。
　　“闲。”
　　梁砚一出声，乔栖就知道他不止抽了一支烟。
　　嗓音像被烟草泡过一样，沙哑又低沉，磨着人的耳廓，麻意延伸到心里。
　　乔栖忍不住皱眉，偏头去看墙角，果不其然那里堆放了一堆烟头。
　　这些是足以证明男人心情沉闷的证据。
　　但这不是个好习惯。
　　几乎是下意识的，乔栖便伸手把梁砚两指间夹着的半支烟抢了过来。
　　她这行为不在梁砚预料内，梁砚颇有些惊诧地看了乔栖一眼，乔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理直气壮，她反瞪对方，口吻非常恶劣，“看什么看！”
　　梁砚一怔，随后挑起了眉尖。
　　乔栖当然看到了他这个行为，但是也全当没看见，伸手把烟头摁灭在窗口边缘，然后丢到旁边的角落。
　　梁砚还是那副靠在墙角的姿态，但是整个人明显放松了很多，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含着意味深长意味的目光游走在乔栖脸上。
　　半晌才说：“随地丢烟头不好。”
　　“废话。”乔栖反驳，“我难道不知道不好吗？”
　　梁砚被骂了不怒反笑，“那你还丢。”
　　“不丢塞你嘴里？”乔栖看他。
　　梁砚：“……凶死了。”
　　“还有更凶的！”乔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梁砚，支配着说，“捡起来包着扔了。”
　　“……什么？”梁砚没反应过来。
　　乔栖看着梁砚，一字一句，“捡起来，包着，扔了！”
　　梁砚：“……我不。”
　　三分钟后。
　　乔栖和梁砚一前一后折回，经由一个垃圾桶的时候，梁砚迅速敏捷地往里面丢了个一团白色，然后若无其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继续往前走。
　　乔栖在他后面没忍住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两个人距离梁诩墨的房间仅有不到两米之远。
　　梁砚忽然停下了脚步。
　　乔栖以为是自己笑太明显了，正打算在对方问的时候装傻，却不想梁砚转身，牵起她的手腕，径直往电梯口的方向走。
　　乔栖：“？”
　　梁砚也不回头，边走边说：“走，喝酒去！”
　　乔栖：“……？”
　　真拿她当社会主义铁哥们啊？
　　-
　　乔栖被梁砚拖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们要去哪里喝酒？医院附近有什么喝酒的地方吗？还是他们要开车绕城去找个专门喝酒的酒吧？
　　不好吧？
　　这次热搜好不容易没有她诶。
　　“等等等等一下！”乔栖试图停下，无奈男人看着单薄脆弱，力气依然跟她有很大的悬殊。
　　在他面前，她才宛若一个脆弱的小鸡。
　　被拎着走的那种。
　　乔栖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自己被拎的画面，无语了好一阵儿，真诚开口，“梁少。”
　　梁砚这才回头，君主赏赐一般给她一个眼神。
　　没说话，但满脸写着：说。
　　乔栖：“……我有腿，能不能让我好好走路。”
　　梁砚垂眸，尽管有眼皮遮挡，乔栖依然感受到了来自他蔑视又刻薄的眼神扫描。
　　“不够长。”梁砚掷地有声评价，吐出关键的一个字，“慢。”
　　“……”
　　乔栖本来是想好好跟这个人相处的，毕竟他看上去好像真得心情不太好。
　　无奈这人一心寻死。
　　于是乔栖抬起没被梁砚攥住的手，轻轻搭在梁砚的手腕上，蜻蜓点水一般弹了一下，警告：“松开。”
　　梁砚沉默着与她对视，无动于衷。
　　乔栖微笑，“再不松开，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凶。”
　　梁砚继续与她对视。
　　就在乔栖准备动手的时候，梁砚忽然云淡风轻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可以。
　　还算懂得分寸。
　　结果没想到下一秒，就见梁砚眉头微微一皱，眼角垂成了狗狗眼。
　　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委屈。
　　乔栖尚未弄明白什么情况，就听到梁砚声音又低又沉地说：“我心情真得很不好。”
　　“我以为你作为前同事会愿意陪我一会儿。”
　　“看来是我想多了。”
　　“对不起。”
　　“打扰你了。”
　　说完，他又极为耐人寻味地，深深地看了乔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男人孑然一身往黑暗里走去的背影，乔栖默。
　　……较量就好好较量，撒娇卖惨算犯规吧？


第58章 小白兔
　　当乔栖披着梁砚的外套坐在天台, 一手拿着烧烤一手拿着啤酒时，她就知道，有时候, 撒娇卖惨还是有用的。
　　至少在她面前, 梁砚这招非常有用。
　　乔栖想到自己刚刚略有心急地跟上梁砚, 甚至各种暗示自己不忙，没有被打扰, 都想骂自己没出息。
　　骂完自己, 依然不耽误眼睛往梁砚那边追。
　　梁砚碰了酒精以后状态更加不好, 仿佛所有被隐藏在游刃有余周全之下的负面情绪借着酒精的挥发争先恐后钻了出来。
　　十月底，晚上，夜色浓厚，风更甚。
　　梁砚坐姿慵懒地靠在一堵墙上，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少爷气质。这气质使他哪怕是靠墙而坐, 抬脸时, 风掀起他的头发, 男人精致的下颚线和侧脸线条露出, 依然英俊吸睛的宛若现在就可以拍杂志。
　　他手很大, 手指长, 三指轻松便可稳稳捏出易拉罐酒瓶，为了方便喝酒，他另一只手随意耙了两下头发。
　　没了凌乱发丝遮挡，男人一双桃花眼暴露在夜色之下，苍穹之上的黑色毫无阻碍掉落在他眼睛里。
　　他眼睛好像比天还要深。
　　他是真得不太开心。
　　大概是因为梁诩墨的事情。
　　乔栖犹豫着开口，“其实……舆论大多也都在心疼你姐，等热度过去，大家就不会再关注——”
　　话没说完, 梁砚忽然偏头，他眼睛是跟平时不同的深刻，眼部轮廓完全张开，乔栖从他深色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紧接着她听到梁砚问：“你身边有对你很好的人吗？”
　　他呼吸里有酒的味道，被风一吹，迎面喷在了乔栖脸上。
　　她猝不及防将这夹杂着荷尔蒙的热气吸进了肺里，整个人在这温度有点低的夜里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她手指不动声色捏紧了易拉罐酒瓶，安静的夜里发出扰人的，细碎的声音。
　　好一会儿，乔栖才慢慢松开酒瓶，她看着梁砚的眼睛，口吻笃定，“有。”
　　孤儿院里的每个人，其实对她都很好。
　　《烟云馆》剧组里的人对她也很好。
　　“梁诩墨也对我很好。”梁砚朝乔栖笑了笑，拧回了目光，他抬手打翻了手中已经喝完的那个瓶子，瓶子在地面上滚动，发出清晰却不刺耳的声音。
　　在这片声音里，梁砚后脑勺仰靠在粗粝的墙壁上，他声音很低，又好像很沉很厚。
　　他说：“她没有任何要求地对我好。”
　　乔栖目光一只落在梁砚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星辰和月光在他脸上落了薄薄一层光的缘故，在渐深的夜色里，乔栖居然发觉梁砚的脸部轮廓越来越清晰。
　　以至于她没有察觉，这次梁砚没有喊梁诩墨姐。
　　而是喊了她的大名。
　　“我知道她对你很好。”乔栖说，“你不是对她也很好吗。”
　　剧组出事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带梁诩墨去安静的地方，会因为梁诩墨打破平时维护得周全的纨绔不正经形象，会因为梁诩墨结束工作，甚至会在医院门口不顾一切直接抱起梁诩墨……
　　想到这里，乔栖忽然顿了下。
　　她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发觉自己的心态好像不太对。
　　这些细节，她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又……好像很介意的样子。
　　想想梁诩墨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乔栖忍不住批判自己太小气。
　　这时，梁砚说：“我是对她很好。”
　　乔栖感觉自己心里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绪又掀起了一层淡淡的涟漪。
　　她尽量撑得若无其事，但是因为心虚而挪开了一直落在梁砚脸上的眼睛。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这不是很好吗。”
　　她低头玩地上的石子，拿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等有所反应才意识到自己在地上写了“梁砚”两个字，清醒后耳朵猝不及防红了一大片。
　　幸亏现在天色暗看不清。
　　乔栖羞耻得眼睛都要红了，她小心翼翼挪自己的腿，慢慢把脚盖在地上那个“梁砚”上。
　　下巴放在膝盖上，两只眼睛若无其事地转来转去。
　　好像这样就能把证据死死地压制住。
　　她不敢看梁砚，只能用通红的耳朵听。
　　“因为她为我受过伤。”
　　乔栖听到梁砚说，她一滞，从梁砚这又低又沉的声音听到了一丝微的情绪变化。
　　那是一种隐忍的情绪。
　　乔栖不由自主偏头，目光再次落在梁砚脸上。
　　恰好梁砚也偏头看过来，二人在一片平静下四目对视。
　　梁砚说：“受了很严重的伤，从身到心，从心到精神。”
　　“所以我应该对她好，我知道她身体不好，所以会叮嘱助理不让她喝凉水，要三餐正常，我知道她有时候精神不太好，睡眠也不太好，所以我希望她能在工作之余多出去转转。”
　　“我对她的好，是有限制条件的。但是——”梁砚轻轻眨了下眼睛。
　　转瞬之间，男人深色瞳仁里好像有什么难以捕捉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声音好像更低了，“她对我，从不设限。”
　　很奇怪。
　　明明是在正常的聊天，乔栖却忽然觉得胸口很闷，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她愣愣，反问：“不是很好吗？”
　　梁砚笑了下，反问她，“很好吗？”
　　乔栖不懂。
　　梁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下。
　　只是乔栖没能从他这笑里看出什么值得人愉悦的情绪，反倒感觉胸口更闷了。
　　“或许吧。”梁砚再次半抬起脸看向遥远的上空，他好像是在跟乔栖聊天，又好像是在跟自己说些什么，他说，“可能吧。”
　　乔栖有些不适，她蹙眉，喊了声：“梁砚。”
　　下一秒，她看到梁砚轻轻抬起了手，盖在自己眼睛上。
　　乔栖怔住，无声：“梁砚……”
　　“为什么呢。”
　　她听到梁砚声音很低地问了一句。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乔栖知道这句话不是在问她。
　　月光之下，他就像一头蜷缩在一起孤狼，明明世界那么大，他却只能委全在这一隅。
　　一颗心，毫无征兆地拧在一起。
　　乔栖长那么大，所有的情绪起伏好像都落在了这个叫梁砚的人身上。
　　他只是轻轻抬起一只手，无需再做什么再说什么，她的心就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脑子好像也不太清醒。
　　不清醒到，乔栖想也没想就抬手攥住了梁砚眼睛上的那一只手。
　　肌肤相触的同时，两个人都感觉到彼此僵硬了一瞬。
　　但是没有人想要松开。
　　这是霜降这天第一缕温暖。
　　也是唯一一缕。
　　十指连心大概是真的。
　　梁砚感觉自己被握住的不是手，而是心。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眼睫轻轻到了掌心，微痒袭卷了整个人。
　　他把脸从掌心之下抬起来，看到乔栖以一种完全前倾的姿态。
　　如果说梁砚的月下孤狼，那此时此刻乔栖就是一个毫无防慑的，主动送上门的小白兔。
　　因为姿态问题，梁砚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完全正面地对上乔栖的眼睛。
　　男人目光一动不动看着乔栖，数秒过后，他的目光，慢慢，慢慢往下移。
　　落在了乔栖那张因为茫然而微微张开一条缝的唇。
　　口红是偏橘色的，风掠过再传到梁砚鼻尖，梁砚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橘子水果香。
　　这香气大抵是从那唇间流出来的，它像暗藏甘露的神秘地带引/诱着梁砚靠近。
　　不自知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连乔栖也没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目光落在了梁砚唇上。
　　她闻到了酒香。
　　若隐若现。
　　所以她想闻得更清楚一点。
　　于是她慢慢靠近，靠近……
　　——忽然不知道谁不小心踢到了一颗石子，石子滚到了空酒瓶旁边，酒瓶“咣当”一声落地，然后“咕噜咕噜”滚远。
　　……滚远的同时也叫醒了两位莫名其妙鬼迷心窍的当事人。
　　两位当事人反应极其一直，内心先掷地有声地握了一把草，然后齐齐不约而同后退。
　　一个因为后面空间过于广阔，而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另一个因为后面空间不太广阔，而不小心一脑勺磕在墙壁上。
　　两个人同时“嗷”一声，彻底清醒了。
　　“……”
　　“…………”
　　“………………”
　　沉默。
　　无尽的沉默。
　　脸红。
　　大片的脸红。
　　心跳加速。
　　且心虚至极。
　　由于过分心虚，两个人不约而同出声：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
　　“…………”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然后双双意识到：尼玛？差点绿了自己？
　　于是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实不相瞒，乔栖这会儿宁愿自己喝醉了。
　　哪怕喝到躺尸她也愿意。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异常清醒。
　　甚至没有任何想要告诉梁砚自己就是他女朋友的冲动。
　　因为还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相认，气氛只会更加尴尬。
　　甚至崩盘。
　　而这种想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在梁砚脑袋里滚了一圈。
　　于是两个人一个捂着屁股，一个抱着脑袋，大眼瞪小眼数秒后，心照不宣地从地上站起来，收拾垃圾地收拾垃圾，捡瓶子的捡瓶子。
　　一个比一个手脚僵硬且内心心虚往安全出口冲。
　　为了避免更严重的窒息，两个人都没有选择做电梯，而是沉默地，安静地，各走各的楼梯。
　　一路沉默至梁诩墨病房那一层，丢完垃圾，乔栖转身要走，然后一摸身上，发现自己还穿着梁砚的外套。
　　迅速脱掉，转身，递给梁砚。
　　梁砚这会儿倒是淡定了许多，虽然他原本被风吹得冷白的耳垂这会儿红透了，但好歹本人装得若无其事。
　　“那个……”梁砚轻轻咳了一声，“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但是乔栖短期内不想再见到梁砚了。
　　于是她面不改色撒谎，“进组。”
　　说罢快速丢下一句“再见”，转身离开。
　　等乔栖身影都看不到了，梁砚才反应过来：嗯？进组？进组？！
　　这个关键时候他们怎么可以分开！
　　这一分开还有机会再相认吗？
　　不过……乔栖什么时候接活儿了？
　　他怎么不知道？
　　站在原地，大脑飞快转了好几秒，梁砚掏出了手机。
　　两分钟后，全体网民手机弹出微博最新消息。
　　@梁砚V：在？各位导演制片人，有活儿吗？康康我？
　　全体网民以及导演制片人：“……？”
　　这是什么大场面？
　　没见过。
　　是我们站得还不够高吗？
　　-
　　梁某人一条微博搅翻了网络世界，但他本人仅仅围观了一会儿便一派神情自若地退出了微博。
　　这时微信弹出消息。
　　周家也：你有病吧？
　　周家也：有你那么接活儿的吗？
　　梁砚想起什么，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周家也接得也快，吊着嗓子，“怎么？微信骂你两句你现在要还回来？”
　　梁砚难得没跟他扯，口吻严肃，“我记得你老婆是戴警帽的吧。”
　　周家也闻声一顿，几秒后才慢吞吞“啊”了一声，认了。
　　梁砚轻轻一扯唇，随便找了张休息椅坐着。
　　他把外套随便搭在手臂上，手肘压在腿上，脊椎像一条钢筋弯下去。
　　低着头，声音也低了下去，“那是不是要为人民服务啊。”
　　周家也嗤笑一声，“梁少您开口呗。”
　　梁砚盯着地面，视线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
　　过了很久，脖子都传来酸痛去，他才动作迟缓地直起上身，身子微微往后仰，后脑勺靠在冰凉的瓷壁上。
　　这凉意透过他的后颈肌肤一寸一寸钻到他的大脑皮层里，良久，他才轻声说：“帮我查几个人。”
　　周家也没问查谁，而是一改玩笑意味，认真喊了声梁砚的名字，“梁砚。”
　　梁砚淡淡“嗯”了一声。
　　周家也说：“其实，我一直在等你这通电话。”
　　梁砚“嗯？”了一声。
　　周家也继续说：“我就在想，这事，我不能主动跟你说，主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如果你开口问了，我肯定毫不隐瞒全告诉你。”
　　两个人不约而同安静了几秒，周家也说：“我老婆是你粉丝你知道吧。”
　　梁砚知道，所以在他们俩结婚那天送了一张自己的签名照。
　　当然也没少被周家也骂不要脸。
　　“所以她爱屋及乌，也很喜欢你姐……”周家也换了个说法，“也很喜欢梁诩墨。”
　　梁砚原本闭着的眼睛不动声色睁开了。
　　下一秒，周家也说：“所以那个匿名文章出现的第一时间，我老婆去调了ip。”
　　梁砚眼波轻轻一闪，原本垂在一侧的手不动声色握紧了拳头。
　　他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梁诩墨病房门忽然打开，梁诩墨没想到梁砚在门口，“梁砚？”
　　梁砚扭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梁诩墨的脸。
　　那声早已习以为常的“姐”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这是十余年间，梁砚第一次没有喊梁诩墨姐。
　　作者有话要说：　　慌啥啊。
　　莫慌。
　　急啥啊。
　　莫急。
　　真到了那个时候还能少的了你们想看的那些么。[doge]


第59章 在想你
　　大概是为了照顾病人的睡眠, 走廊的灯并没有全亮，远远的尽头能看到窗外一片浓郁夜色。
　　但是梁诩墨的目光却在梁砚脸上，他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脊背弯下去, 脸却抬着往这边看。
　　她愣了一下, “怎么在这坐着？”
　　梁诩墨这会儿状态显然已经好多了，但因为脚伤, 也只能勉强单腿站立。
　　梁砚看到她这怪异的站姿, 忍了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他走过去扶住梁诩墨，眼睛没有看梁诩墨，而是半低着头，问：“要去哪？”
　　梁诩墨笑笑说：“没想去哪，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梁砚“嗯”一声, “那先回去躺着吧。”
　　梁诩墨说好。
　　两个人折返病房, 梁砚把梁诩墨扶到床上, 他没像之前那样随便往床边一坐, 而是退后坐在了旁边那张没人的病床上。
　　“我给你请了个护工, 这段时间就先在医院照顾你, 等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你再决定时回家还是怎么样。”梁砚说。
　　梁诩墨笑说：“知道啦，啰嗦死了。”
　　梁砚扯了扯唇，没说话。
　　病房瞬间陷入一片寂静，梁诩墨这时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以往有梁砚的地方都不会突然冷掉场子的。
　　除非是他想要把场子冷掉。
　　梁诩墨一滞，看向梁砚。
　　梁砚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诩墨莫名不安，试探性地问：“怎么了？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梁砚闻声掀眸, 目光直直地撞进梁诩墨眼睛里，他声音里没有往日的吊儿郎当，是少见的严肃认真。
　　“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高兴？”
　　梁诩墨这才了然，她笑笑，又是那副亲和善意的样子，“好啦，这不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吗。我没事的。”
　　梁砚轻轻“嗯”了一声，眼睛没从梁诩墨脸上挪开，他说：“爸妈应该很伤心。”
　　梁诩墨脸上笑意收了收。
　　梁砚宛若没看到，继续说：“他们应该会很愧疚，很自责的。”
　　“其实我也是。”梁砚又说。
　　此时，梁诩墨脸上笑意全无。
　　梁砚依然看着梁诩墨，嗓音又干又紧，良久才低声说：“我一直都是。”
　　以为自己年少不懂事，毁了一个人的人生。
　　以为自己一生都要负重前行。
　　以为自己是个……罪人。
　　“梁砚……”梁诩墨愣愣的，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她看着梁砚深黑色的眼睛，陡然惊慌躲开，躲开以后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梁砚跟她谈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敢直视她的眼睛。
　　也是第一次，仓皇躲开的是自己。
　　她心上一惊，又猛地抬头看向梁砚。
　　梁砚不知何时低下了头。
　　悄无声息的，梁诩墨松了口气。
　　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被子，好一会儿才扯着僵硬的唇角说：“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不是一直都跟你说了吗？不要往心里去。”
　　她说着试图下床，梁砚察觉，没动。
　　梁诩墨伸长了手臂去拽梁砚的手臂，她看着梁砚，眉眼弯弯，声音轻和，“都会过去的。”
　　梁砚看着自己与梁诩墨相握的手，眉眼染上一层浓郁的墨。
　　他勾唇，轻轻说：“是么。”
　　-
　　医院停车场，梁砚调整了座椅，微微后躺，一身疲累。
　　他打开了车顶棚，单臂枕在脑后，盯看头顶的长空。
　　眼前黑色渐渐被过去的和谐岁月取代，画面一帧一帧，清晰又遥远。
　　有些东西，一旦被人为地掺杂进去成见就会变质。
　　比如感情。
　　比如梁诩墨对他的感情。
　　到底有几分真。
　　又有几分……
　　梁砚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机忽然震动两声。
　　是微信消息。
　　梁砚懒地睁眼，摸了半天摸到手机，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是乔栖发来的消息。
　　Liangou的大宝贝儿：[突然出现.jpg]
　　一个表情包。
　　一个小孩双手抬起，古灵精怪地跳出来。
　　小朋友明明跟乔栖相差很大，可梁砚却莫名其妙感觉自己看到了乔栖。
　　他终于露出来一丝放松的笑，调整一下姿势，回消息。
　　Liang：下班了吗？
　　Liang：回家了？
　　Liangou的大宝贝儿：嗯哼。
　　Liangou的大宝贝儿：你呢？
　　Liang：还没有。
　　乔栖猜到梁砚今天也许会陪着梁诩墨住在医院，但是没想到他回了个“还没有”？
　　还？
　　7：你在哪？
　　Liangou：医院。
　　Liangou：门口。
　　7：？
　　7：摆摊吗？
　　7：医院门口卖什么？
　　Liangou：卖笑。
　　乔栖：“……”
　　满嘴跑火车，十句有八句在瞎扯。
　　果然是血洗B站以及各大采访记者的杀手。
　　冷酷无情。
　　且没礼貌。
　　乔栖忍不住撇了撇嘴，飞速回。
　　7：哄谁儿玩呢？
　　7：不说拉倒！
　　梁砚收到这消息的时候脑补了一下乔栖撇嘴委屈的表情，忍俊不禁好一会儿，才思考着回。
　　Liang：好。
　　Liang：那我说实话了。
　　Liang：今晚卖烧烤了。
　　Liang：跟同事一起卖的。
　　一起卖烧烤的乔同事：“……”
　　搁在以前，乔栖肯定要追着梁砚打探几句这个“同事”的信息。
　　但是现在乔栖只想逃跑。
　　要不怎么说做贼心虚呢。
　　同样做贼心虚的还有梁砚，大概是今晚情绪起伏有点明显，脑子也不太清醒。
　　说完他就后悔了。
　　但是有隐隐期待着乔栖能发现什么。
　　于是攥着手机安安静静等了好一会儿，等过来一条：
　　Liangou的大宝贝儿：哦。
　　Liangou的大宝贝儿：早点收摊吧。
　　Liangou的大宝贝儿：我知道天怪冷的。
　　梁砚：“……”
　　你知道个锤子。
　　-
　　天气是怪冷的。
　　车里温度渐渐降低，梁砚望天的眼睛也渐渐冷下来。
　　与此同时，心脏也沉了下来。
　　直到他起身时，手不小心摸到自己另一只手背，一片冰冷，他才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
　　周家也就仿佛一直在等梁砚的电话一样，梁砚刚把电话拨过去，那边立刻接通。
　　“我把ip地址发给你？”他问都没问直接说。
　　梁砚却沉默了下来，他心里支着一杆秤，无需风吹便左右摇摆，砝码是时间，是感情，是未知。
　　他权衡不出结果，难得向周家也寻求帮助。
　　“你说……”
　　他话只说了个开口，周家也便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吗。”周家也问。
　　想吧。
　　想知道为什么。
　　梁砚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底已经一片清明。
　　“ip地址是医院吗。”
　　周家也说是。
　　答案不言而喻。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做了心里预设，梁砚觉得自己比刚刚平静多了。
　　只是胸口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心的一角塌了进去，堵得他有些呼吸困难。
　　他长长吐了口气，才说：“那劳烦嫂子再帮我查查那几个人。”
　　周家也跟梁砚同年，只比梁砚大了两个月。
　　按理说，他确实要喊周家也老婆嫂子。
　　不过这是二十五年来，他第一次承认周家也是他哥。
　　“查过了。”周家也知道他想查谁，“看到ip地址是医院我就查了。”
　　说起那些人，周家人口吻相当不屑，“那些人你也知道，那个时候就不行，这几年也没好到哪里去，有几个当时叫不上名字的现在还是叫不上名字，反正就得过且过，没什么打听的价值。”
　　“还有几个常年偷鸡摸狗，局子里的常客，我随便一调资料全出来了，社交也就那样，估计也不知道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周家也顿了下，声音都沉了，“但是有一个，混得不错，娶了老婆，工作也正经，但是……”
　　梁砚问：“但是怎么了？”
　　“但是他前两年进去了。”
　　梁砚还有心开玩笑，“这些人也算殊途同归啊。”
　　可周家也笑不出来，“因为擅自挪用公司资金，额度不小，判了十年。”
　　梁砚没接茬，他知道周家也还有话要说。
　　“我查了下，这个公司……”周家也说，“前几年跟梁氏来往挺密切的。”
　　梁砚本来垂着的目光轻轻抬起，隔着挡风玻璃，他看向已经被夜色吞噬的角落。
　　半晌，眼睫轻轻眨了下，轻飘飘问一句：“叫什么。”
　　“胡成。”
　　梁砚启动车辆，“行，麻烦嫂子安排我跟他见一面。”
　　-
　　探监室。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监服的男人手脚戴铐地走过来，他年纪不大，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
　　但是两年监狱生活使他看上去有四十还余。
　　这就是胡成。
　　梁砚记得这个人，他上初中的时候这人在隔壁职高上学，当时还挺有名的。
　　烂出名。
　　“哟。警官没骗我啊，还真有人来看我啊。”胡成随意往椅子上一坐，尽管脚伤戴着镣铐也没耽误他坐姿大大咧咧。
　　狱警见怪不怪，看他没什么特别过分的行为也就没理他。
　　胡成看着玻璃对面的男人，这人头上戴着棒球帽，帽檐遮挡了半张脸，从他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这人露出的瘦尖下巴和高挺鼻梁，以及偶尔抬起脸时帽檐阴影下那双若隐若现的深色眼睛。
　　冷光穿过探视玻璃射进胡成的眼睛，恍惚一瞬，胡成猛地睁眼，那双被岁月和煎熬磨砺过的眼睛眼尾瞬间撑平了数条皱纹，“你是梁砚？”
　　“是我。”梁砚言简意赅承认。
　　他没什么心思跟这人续旧，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上身微微前倾，盯看胡成，开门见山，“你是怎么进来的。”
　　胡成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他被判了十年，往后还有遥遥无期的八年，有蔡红那个女人在背后把持着，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缓刑的可能。
　　再说了，现在时代发展那么快，即便十年后出去了，世界有未必容得下他。
　　还不如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乐得自在。
　　所以面对梁砚的质问，胡成非但不慌，反而吊儿郎当笑几声说：“怎么？你们姐弟俩没商量好吗？”
　　他故意反讽，梁砚却没有任何怒色，依然是那副冷漠的样子，重复问一次：“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胡成依旧没把梁砚放在心上。
　　梁砚扯唇笑了，他松开自己放置在桌面上交握的手，慢条斯理翘起二郎腿，整个人懒懒往后一靠。
　　轻抬下巴时，帽檐底下那双又深又黑的眼睛波澜不惊地露出来。
　　他看着胡成，似是不经意笑了下，而后不急不躁地启唇出声：“你进来的时候你老婆怀孕了你知道吗。”
　　胡成脸上的自在得意瞬间消失，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不、不可能的，那臭/娘们不是早就跑……不对，从来没人告诉过他那娘们儿跑了。
　　那娘们儿只是没有来看过他而已。
　　那现在，他儿子已经两岁了？
　　两岁了为什么还不来看他？
　　难道是蔡红……胡成暴怒，两拳砸在桌面上，手铐哗啦啦响。
　　“妈了个/逼！是蔡红对不对！这臭婊/子居然敢他妈阻止我老婆来看我？！”
　　梁砚依然不怒，甚至慢条斯理在嘴角扯出来一抹看戏的笑，他笑看着胡成，一句废话不说。
　　“怎么进来的。”
　　胡成喘着粗气，脊背弓成蓄势待发的猛兽。
　　只可惜圈养生活早就磨平了他的爪子和攻击力，他死死地等着梁砚，许久才疲软地坐回来椅子上。
　　两年前他就知道，这世上，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天生就站在金字塔上。
　　比如梁砚。
　　梁砚捏死他，虽然不如捏死蚂蚁容易，但也不需要废多大功夫。
　　而还有些人，生在泥堆里，却莫名其妙捡了幸运卡。
　　从此步步高升。
　　比如蔡红。
　　事实证明，蔡红想要弄死他，也很容易。
　　蔡红……这个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简单的女人。
　　“我确实是挪用了公司的资金。”胡成像是一瞬间老了更多，他甚至都不再看梁砚，而是垂着眼，盯看自己手腕上折射着冰冷的光的手铐。
　　他继续说：“但是是蔡红，那个女人，一步步引诱着我挪用的！是她给了我机会！”
　　“我没证据。”胡成说，“但是我知道，就是她！我本来，只想让她给我找个活儿干，没想到她挺有本事，不仅给我安排的活儿不错，公司也很大。”
　　“我想着，既然还不错，那就长期待着，反正这已经是最好的生活了。”
　　“我不贪。”
　　“但是！”胡成想起那些事，依然咬牙切齿，“是她！一定是她！”
　　“有段时间，我手机总是收到奇奇怪怪的广告，就是类似大富翁赌/博一类的，我没忍住，就去了，回馈很高，我……我一时迷了心窍。”
　　“后来……后来堵不上了。”
　　“我去找过她，她没见我，见我的是她的助理还是什么玩意儿的，说她忙，忙着处理子公司员工挪用资金的事情。”
　　“妈了个/逼！老子后来就明白了！她他娘的这是在给老子下套！”
　　后面的发展，梁砚懒地再听，他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的膝盖，数秒后轻抬下巴，看向胡成已经通红的眼睛。
　　“她为什么要给你找工作。”
　　“哈哈哈哈哈，因为她害怕啊！”胡成像是扳回了一城，他再次耀武扬威起来，“你不知道吧？你那个看似善良单纯的姐姐，可是杀过人的！”
　　梁砚瞬间眯起眼睛。
　　胡成冷笑，“你别不信，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梁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十三年前，堵我的那天，你堵到了她对不对。”
　　胡成大方承认，“没错。”
　　进入这件探监室以来，梁砚第一次顿了下，他问：“然后呢。”
　　“然后？”胡成回忆起来，想到什么，露出了一丝奸笑，随后又状似惋惜地摇头，“没什么然后，碰到熟人了嘛，你又是熟人的弟弟，当然要给个面子，放过你咯。”
　　“是么。”梁砚说得轻飘飘的，“可是现在有人说你当年……冒犯了她。”
　　胡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冒犯是什么意思，好一会儿明白以后破口大骂，“操/他妈的谁说的！老子没有！老子看上她那么个破鞋？她自己都是个被她老子操/烂的玩意儿！”
　　梁砚动怒，“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胡成不以为然，但也没再继续骂，而是说：“我当年是想玩玩来着，但是她威胁老子，她说她现在是梁家的人，如果我动了她，梁家肯定不会放过我。坦白说，当年我也不知道要堵的人是你，我要知道，肯定也不去。”
　　梁砚不管这些，“你不是说你见过她杀人？那你还怕她做什么？”
　　胡成脸一僵。
　　梁砚猛地逼近，尽管隔着一扇玻璃，胡成还是被吓地往后一退。
　　梁砚摘了帽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胡成，“说。”
　　胡成骤然浑身一凉。
　　眼前世界瞬间被拉到将近二十年前，那个时候他还在上学。
　　住在破破烂烂的楼里。
　　楼上有个爱喝酒的，每次喝完都各种砸东西，听说屋里还养了个小的，每天晚上各种尖叫。
　　楼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一次他忍不住，就去偷看了。
　　窗户也是破破烂烂的，透过那小缝隙，他看到那男的把那小的压在身下起伏，小的叫的嗓子都哑了，大概是不小心挠到了男的脸，那男的酒劲上头，一巴掌抽在小的脸上。
　　小的晕了过去。
　　后来，他有一次见到了那个小的。
　　是个很瘦的女孩。
　　真是禽兽啊。
　　那女孩还算乖，也安静，有时候楼里的人看不下去会给她个饼吃。
　　那次胡成很闲，也拎了个饼回来。
　　他跟那女孩开玩笑，让她把那男的灌醉了再弄死。
　　女孩怯生生说她没有酒。
　　家里的啤酒灌不醉那个男的。
　　胡成大概也是脑子懵了，第二天给女孩送了瓶高度啤酒。
　　那天晚上胡成失眠，有点害怕，他偷偷摸摸上楼，从窗户缝看到了一切。
　　第二天天都没亮，警察就来了。
　　警察带走那女孩之前，女孩跟他说谢谢。
　　当时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胡成看着女孩的脸，感觉自己掉进了十二月的深井里。
　　后来巷口重逢，他没想到这女孩居然长出了几分姿色，他想做点什么，她却拿梁家威胁他。
　　他怕吗？
　　他有更大的把柄。
　　结果她却说：“你也是帮凶，不是吗。”
　　胡成没念过几本书，他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是帮凶。
　　于是他跑了。
　　“我……”胡成艰涩开口，“我当时就是开个玩笑，我没想到……”
　　他忽然大声，“疯子！她就是个疯子！”
　　梁砚没再继续待着，他起身离开。
　　胡成追问：“我老婆到底……”
　　“两岁了。”梁砚说，“是儿子。”
　　-
　　探监室空间封闭，让人窒息。
　　出去以后，重见天日。
　　今天天气很好，天蓝白云，眯眼仔细看，能看到飞机划破上空留下的痕迹。
　　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都会留下痕迹。
　　真相就在这些痕迹之下。
　　痕迹轻描淡写。
　　真相却残忍露/骨。
　　梁砚抬手把帽子重新压在头上，低着头往车上走。
　　车门刚关上，手机就传来震动。
　　梁砚掏出来一看，发现是乔栖发来的消息。
　　Liangou的大宝贝儿：在干嘛！！
　　梁砚弯唇一笑，轻松回。
　　Liang：在想你。
　　也很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7：？
　　7：突然骚？


第60章 第一次
　　乔栖知道自己可能有点冲动, 但是当她收到梁砚发过来那三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她必须要和梁砚进同一个组！
　　于是她扭头就去找了程玥明。
　　程玥明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忙着谈恋爱，乔栖消息发过去很久都没收到回信, 她有点等不及, 恍惚间想起来许璐。
　　许璐当时有向她递过合作签约的橄榄枝, 她当时没有直接表态，本以为后面许璐会再来找她。
　　结果许璐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没有来找她第二次。
　　为什么。
　　乔栖蹙了蹙眉。
　　《烟云馆》还没播, 但是有梁砚和程导坐镇, 这部剧已然到达了未播先火的程度。
　　甚至, 已经拿了一个制作奖。
　　这样的发展趋势，等剧播了，会有更多的公司想要签她。
　　其实按照长远的计划来看，乔栖比谁都明白，现在不是签约的好时候。
　　但是她有点着急。
　　她怕和梁砚错开。
　　又沉思了片刻, 乔栖给许璐打了个电话。
　　她没有直接表态签约, 而是询问对方手里有没有合适的剧本。
　　许璐笑了, “我是个商人, 剧本有的是, 但是乔老师打算拿什么东西来换啊。”
　　乔栖没有犹豫, “我自己。”
　　许璐爽快打响指，“成交。”
　　挂电话之前，她跟乔栖说：“乔老师，跟了我，我绝对不会让你有后悔的念头。”
　　乔栖笑笑，没说什么。
　　挂了电话没多久，许璐就在邮箱给乔栖发了个几个剧本。
　　坦白说，这些剧本不管是内容本身还是导演编剧班底, 都配得上乔栖现在的地位。
　　但是这些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了想，在微信上问。
　　乔栖：没有别的了吗？
　　许璐：？
　　许璐：你还想要什么？
　　许璐：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也要慢慢来啊。
　　这话就很值得推敲了。
　　乔栖又不傻，明白许璐在说她急功近利。
　　但她急的又不是那个功那个利。
　　无语了一瞬，知道有些事情不好直面聊，便旁敲侧击问。
　　乔栖：哦，对了，他们最近都进新组了吗？
　　乔栖：我这个时候进组会不会耽误后面《烟云馆》的宣传？
　　许璐：其实我也建议你不要现在选。
　　许璐：等剧播了，一大把好剧本等着你挑。
　　许璐：至于他们，我目前了解的，也就那几个小姑娘进组了吧。
　　许璐：宣传的时候他们在不在都无所谓。
　　乔栖：哦。
　　乔栖：那何念怡和林楚他们？
　　许璐：何念怡的本子我还在挑。
　　许璐：她更不能急。
　　许璐：林楚我不了解，没问。
　　乔栖一愣，在这三行字里迅速捕捉到一个消息：许璐也签下了何念怡。
　　乔栖眼底波澜掀了掀，片刻垂眸将情绪敛了下去。
　　她动动手指。
　　乔栖：我知道了。
　　这个时候，她才假装顺理成章地问。
　　乔栖：梁砚呢？
　　许璐：那少爷不知道最近是脑子坏掉了还是怎么了，微博找活儿。
　　许璐：估计邮箱该炸掉了吧。
　　许璐：也是心疼周姐，带那么个操心玩意儿。
　　周姐是梁砚的经纪人，也是梁砚所属公司的半个老板。
　　圈里人都说梁砚难伺候，要多操心，但其实大家都明白，梁砚才是最不用操心的。
　　这人一不愁资源，二不愁演技，三还能把自己的人设立得稳稳的。
　　不知道多少经纪人上赶着想伺候他。
　　许璐：不过他应该也没选到合适的。
　　许璐：圈里没听到有什么大动静。
　　许璐：怎么？想打听打听？
　　乔栖正思考自己该怎么回答合适，结果许璐忽然又发来一条。
　　许璐：我看你跟梁砚的cp粉活跃度很高，怎么样？有没有想法？
　　乔栖愣住了。
　　然而没等乔栖表态，对方又迅速发过来一条。
　　许璐：算了。
　　许璐：你我表态也没用。
　　许璐：我去试探试探他的想法。
　　乔栖没有阻止。
　　她略有紧张不安地抠了抠手机壳，有点拿捏不住梁砚会怎么回答。
　　应该会拒绝吧。
　　毕竟他在剧组里的时候就跟她撇得很清，后来采访也有意无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唉。
　　要不还是算了。
　　乔栖正准备发，许璐那边又发了一条。
　　许璐：不过你也别太期待，梁砚那边一向都是独立行走，不搞cp。
　　乔栖：……
　　那她有点想做特立独行的那一个了。
　　于是乔栖按捺住了自己本来想要阻止许璐去问的手指。
　　许璐作为一个商人，自然知道什么是商机。
　　乔栖目前身上最大的商机就是跟梁砚组cp。
　　这对真人cp如果炒起来，依照目前的发展来看，前途不可估量。
　　最重要的是，她和周姐联手，有办法让这对cp哪怕be了也能赚足所有人的祝福。
　　但是……
　　许璐有些发愁地叹气。
　　圈里谁不知道梁砚不炒cp，不但不炒，如果有哪家敢贴上去，不死也要掉层皮。
　　许璐想了下乔栖的现状，真惹怒了梁砚的团队，那估摸着摁她跟摁蚂蚁玩儿没什么区别。
　　轻轻松松就能摁到地上摩擦。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许璐想着，还是决定问问。
　　只不过她不打算官方地请求梁砚团队合作，而是直接去找梁砚聊。
　　闲聊！
　　许璐：少爷，忙不？
　　梁砚：？
　　梁砚：有事说事。
　　许璐：？
　　许璐：没礼貌。
　　许璐：聊天不行吗？
　　梁砚：跟你这种奸商没什么好聊的。
　　许璐：……
　　许璐：你这么讲话就太没意思了。
　　许璐：好歹我们也在同一个剧组生活了小半年，就算没有亲情友情爱情，也有坚定不移的革/命战友情吧？
　　梁砚：哦。
　　许璐：……
　　他妈的。
　　没礼貌！！
　　既然如此，那许璐也不想要脸了。
　　许璐：跟我家炒cp不？
　　梁砚：？
　　梁砚：你想死？
　　许璐：……ok。
　　许璐：打扰了。
　　许璐：再见。
　　然后截图，发给乔栖。
　　换来乔栖的一串省略号。
　　这个时候，乔栖因为在微博上关注了许璐的微博，而引发了热议。
　　乔栖现在在微博上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沉默了那么久忽然上线关注了一个制片人，那意图不言而喻。
　　于是没多久就有营销号发了乔栖即将签约许璐的公司。
　　梁砚是睡前才看到这些消息，先是愣了下，然后立马切进微博找许璐。
　　梁砚：？
　　梁砚：你签了乔栖？
　　对方秒回。
　　许璐：是啊。
　　许璐：不然我为什么找你？
　　许璐：我家还有谁跟你比较合适吗？
　　梁砚：那确实没了。
　　梁砚：其实我想了想，觉得也挺好。
　　梁砚：共同进步嘛。
　　梁砚：我觉得行。
　　梁砚：可以。
　　梁砚：明天我就跟周姐聊。
　　许璐：？
　　梁砚：诶，你觉得什么cp名好听？
　　梁砚：粉丝取的那个不好听啊。
　　梁砚：唉，算了，我想想吧。
　　梁砚：第一次，要认真点。
　　许璐：………………？
　　就……挺秃然的.jpg
　　作者有话要说：　　梁砚：这感觉也就跟第一次结婚差不多吧。
　　午休时间不长，来不及补更多了。
　　今晚陪基友过生日，也不更了。
　　……周末补回来！
　　然后……我也很想问。
　　有没有高级的cp名？


第61章 有缘分
　　许璐收到周姐发来消息的那一刻才知道梁砚不是在开玩笑！！
　　她一边忍着兴奋激动跟周姐回一句“好的”, 一边疯狂截图分别发给乔栖和程玥明。
　　乔栖：“？”
　　程玥明：“！”
　　最先打来电话的是程玥明，程玥明跟林楚谈恋爱许璐是知道的，所以这个时候程玥明能打电话她还挺惊讶。
　　接电话以后先是揶揄了一句：“哟, 恋爱中的人还能有空搭理我啊。”
　　程玥明闻声一顿, 下一秒说：“那我说句话, 你别拉黑我。”
　　许璐沉默了。
　　程玥明跟着沉默。
　　许璐直觉，“……你是不是想让林楚…？”
　　程玥明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 默认了。
　　许璐破口大骂, “滚！有你那么捡漏的吗！靠！能不能要点脸！”
　　程玥明嘿嘿一笑, “哎呀，他实力很强啊，开个后门怎么啦嘛，等你们新戏确定了，到时候看看他合不合适啊。”
　　许璐翻白眼, 没好气地问：“我们这边基本确定下一部戏乔栖和梁砚依然合作, 但是我们两边手里都没有特别合适的剧本, 你那边有没有？”
　　“电视剧没有, 电影倒是有一个。”程玥明说, “不过制作班底没确定啊。”
　　“那也行, 本子发过来。”许璐说，“有周姐在，班底好商量。”
　　程玥明说：“行，那我男朋友就更能理所当然地进组了。”
　　许璐让她赶紧滚。
　　挂了电话，许璐就去找乔栖说了这个事。
　　乔栖首先接到的是程玥明的回信，大概是刚刚看到她发的微信消息。
　　给她回了个：[？]
　　乔栖：没事啦。
　　乔栖：本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剧推进的。
　　程玥明：嗯。
　　程玥明：我推给许璐了。
　　乔栖挺意外。
　　乔栖：真有啊？
　　程玥明：对啊。
　　程玥明：一个电影。
　　程玥明：我个人觉得挺好的。
　　程玥明：具体行不行，要看许璐那边。
　　乔栖：好。
　　乔栖：谢谢。
　　刚跟程玥明发完消息，乔栖就收到了许璐发来的截图。
　　截图内容里, 梁砚态度完全大反转。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谁威胁了。
　　乔栖十分茫然地丢过去一个问号。
　　许璐看上去是真得开心，笑得非常嚣张。
　　许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璐：尼玛的！这是什么惊天大逆转！我差点以为他暗恋你你知道吗！！
　　许璐：不过后来我又想起来他好像有对象来着。
　　许璐：对了，你不是也有对象吗？要不要报备一声？
　　对象比她还积极。
　　报备个锤子啊。
　　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
　　于是乔栖礼貌回复：好的。
　　顺便紧跟其后回了个[微笑]表情包。
　　许璐反应特别真实。
　　许璐：……
　　许璐：这个表情包怪让人害怕的。
　　许璐：如果你对象给你回了这个，那你们基本离分手不远了。
　　乔栖：“……”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就再回一个微笑小黄脸吧。
　　-
　　乔栖关灯爬床才收到自己对象发来的日常问候。
　　Liangou：宝贝贝。
　　Liangou：[可爱拍脸.jpg]
　　乔栖脑补了下隔壁梁影帝发着消息的表情，表示不能接受。
　　7:好好说话！
　　Liangou：你凶凶。
　　乔栖：“……”
　　谢谢，有被吐到。
　　7:干嘛突然这样？
　　7:你给我戴绿帽子了？
　　乔栖发完顿时想起自己在医院天台差点跟梁砚发生什么亲密行为——
　　眼下房间同样黑暗，只有手机散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这场景跟在天台时如出一辙。
　　熟悉的环境使乔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天台，鼻尖有若隐若现的酒精味道，风里全是暧/昧的气息。
　　乔栖眨了眨眼睛，下一秒手机震动，她猝然回神，模糊视线顿时聚焦清晰，落在手机屏幕上。
　　Liangou：？
　　Liangou：我是摆摊卖烧烤。
　　Liangou：不是摆摊卖帽子。
　　Liangou：你一天天想啥呢宝贝儿？
　　Liangou：还是恋爱中的女人都那么没安全感？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乔栖有点上头。
　　7:女人没安全感是谁的问题？
　　7:是女人自己的问题吗？
　　7:还是恋爱的问题？
　　7:那你猜这解决办法是什么？[微笑]
　　收到消息的梁砚：“……”
　　恋爱中的女人有没有安全感他不知道，恋爱中的女人脾气很大倒是真的。
　　得此感慨的梁砚很想说点什么，但是他又不能跟女朋友说点什么，毕竟那个微笑小黄脸怪吓人的。
　　于是一向不愿意委屈自己的梁影帝扭头爬上微博开始嚯嚯自己的粉丝。
　　没几分钟，乔栖这边手机通知栏就弹出了微博推送：[您关注的@梁砚发布了一条新的微博]
　　顺手点进去，刷新页面，首页弹出：
　　@梁砚V：……怪害怕的。
　　配图是一个高亮放大版的微笑小黄脸表情包。
　　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评论里的粉丝依然很慌。
　　【……你这样发奇奇怪怪的内容才怪让人害怕的】
　　【那个啥……我又想起来那个……如果你爱豆总是发一些奇奇怪怪看不懂的内容……】
　　【替楼上姐妹把话说完，那势必是有人看得懂！！！】
　　【高度总结：那势必是爱豆恋爱了！！】
　　突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胜负欲充斥了乔栖的大脑。
　　于是几分钟后，粉丝们的微博首页又出现了一条新的微博。
　　@乔栖V：@许璐V，@华夏传媒
　　配图是她和许璐的聊天截图内容，内容是：
　　许璐：那么以后就合作愉快啦！
　　乔栖：好的，互相照顾。[微笑]
　　这是一条明显官宣个人所属公司的微博。
　　但是粉丝却解读出了一千种意思。
　　【……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妹人狠话不多！]
　　[一字精华，姐妹我懂你。]
　　【……这是官宣了吗？是吧是吧是吧？】
　　[你说的是哪个官宣？狗头保命。]
　　[他妈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说的是哪个官宣！]
　　【我真的好无语哦，怎么可以这样？这和按头嗑有什么区别？】
　　[就是啊！我嗑我嗑我嗑还不行吗？]
　　【那么就来自报家门吧！桥梁Cp永不服输！！】
　　[……我透。这个Cp名好土]
　　[简单又粗暴，我喜欢！我来了我来了！]
　　【？看看我们大房吧？走进超话#贤栖梁夫#，你想要的我们都有】
　　[贤栖梁夫奥力给！贤栖梁夫冲冲冲！]
　　【这对怪让人害怕的，咽气Cp了解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吐了您是唯粉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从Cp名就能看出来这对注定要Be笑死我了]
　　【我来了我来了！我带着大别墅走来啦！大河滚滚向东流，#梁木而栖#属最牛！梁木而栖是各大后援会确定的官方超话哦，但是大房确实是#贤栖梁夫#，各家有各家的乐趣，反正正主都是他们俩，大家和平相处哟。[比心]】
　　【哟，那我这位#燕归桥#贵人也来凑热闹啦】
　　【那……#凄凉#Cp可以也拥有姓名吗？】
　　[这位唯粉建议和楼上那个咽气面个基嘻嘻]
　　【？？？？】
　　[本路人一脑门问号]
　　[现在Cp还能这么玩？]
　　[内娱第一家，作为路人我只想说：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
　　乔栖本人才是一脑门问号！
　　为什么梁砚微博底下好歹有路人夸“哥哥你来啦”“哥哥我爱你”“哥哥晚安哟”，而她评论底下全是Cp粉在争宠？
　　她没有唯粉吗？！
　　乔栖气不过，气势汹汹地再次点进梁砚微博评论。
　　“……”
　　沉默了。
　　好的吧。
　　这里也怪多Cp争宠的。
　　梁砚本人显然也看到了。
　　甚至兴致勃勃地截了图发给她。
　　Liangou：你偶像和我偶像组Cp了。
　　Liangou：我觉得梁木而栖最好听。
　　Liangou：主要是寓意好。
　　Liangou：择良木而栖。
　　Liangou：梁砚确实是根良木，可以栖。
　　乔栖：“……”
　　这人凭借一个表情包在微博掀起了一波浪，掀完就这反应？
　　他家粉丝到底造了什么孽粉上他这么个糟心玩意儿？
　　但是乔栖发现了另一个真相。
　　7:你终于肯承认你爱豆是梁砚了。
　　Liangou：宝贝你看问题的角度真得刁钻。
　　Liangou：为什么我就没注意呢？
　　Liangou：是我站得不够高吗？
　　乔栖冷笑回。
　　7:是你长得不够高吧？
　　7:你多高来着？
　　7:184？
　　7:诶？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你爱豆也是184是吧？
　　7:怪有缘分的你们俩。
　　7:[微笑]
　　梁砚看到这消息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随手回过去。
　　Liang：你当初不是说你喜欢喝奶少茶多的奶茶吗？
　　Liang：乔栖也是。
　　Liang：你俩也怪有缘分的。
　　Liang：[微笑]
　　发完瞬间清醒了的梁砚：“……”
　　收到消息的乔栖：“…………”
　　几秒后，两个都很心虚的人几乎是同时发来了相同的内容。
　　7:乔栖和梁砚演了一部戏，也怪有缘分的。
　　Liang：他俩演戏还组Cp，更有缘分。
　　7:……
　　Liang：……
　　也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也更心虚起来。
　　于是两个人各自飞快地找了借口，互道晚安，全身而退！
　　退完钻了被窝乔栖才反应过来，嗯？他刚刚说什么？明天有工作？他明天有什么工作？
　　另一边同样钻进被窝的梁砚也愣了下才疑惑，嗯？她刚刚说什么？工作？她进组了？
　　于是两秒后，即将关手机入睡的许璐收到了两条消息。
　　乔栖：？
　　乔栖：梁砚已经进组了吗？
　　梁砚：？
　　梁砚：不是说新戏一块进吗？乔栖怎么进组了？
　　许璐：“……？”
　　面无表情点进乔栖聊天窗口，回复：不信谣。
　　再点进梁砚聊天窗口，回复：不传谣。
　　然后统一发送：晚安。[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也晚安。
　　但是作者忍了又忍，还是准备咆哮一句：建议咽气和凄凉面个基，[微笑]


第62章 想回家
　　乔栖收到电影剧本的时候就知道这本子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了, 许璐还算看好这个本子，为了加持《烟云馆》的热度，准备继续喊程育之过来坐阵。
　　顺便, 她本人表示非常希望《烟云馆》的原班人马来参演这部电影。
　　这样的话, 到时候宣传热度都是一条龙, 事半功倍。
　　乔栖得知这个想法的时候仔细想了下，娱乐圈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种几乎全员统一的制作班底了。好像上一次看到这种原班人马演同一个导演或者同一个编剧的作品还是小时候。
　　这几年演员们之间的竞争越来越大, 番位之争也越来越烈, 不少演员在这部剧当女二, 火了以后下部戏就想做女一。
　　似乎，剧本本身并不重要，头衔才更拿得出手。
　　想到这里，乔栖不由自主便想起了何念怡。
　　她问许璐：女二呢？
　　许璐很快回：当然还是何念怡啊。
　　哦。
　　乔栖突然不想看这个剧本了。
　　虽然上一部戏里何念怡一直没瞎搞什么事，但这次……乔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毕竟何念怡现在也是许璐公司的艺人, 一个公司能拿到的资源有限, 好的资源最终到谁手里……还真不好说。
　　这次女主是她, 下一次还会那么顺利吗？
　　何念怡现在在刷观众缘, 等观众缘刷起来了, 她还愿意这么love and peace吗？
　　乔栖想想就觉得头疼。
　　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因为以她的现状来看, 对这种发展，除了接受，她别无选择。
　　-
　　十月底，《烟云馆》定档十一月初，紧跟其后便是各种发布会，宣传活动，采访，综艺节目。
　　与此同时, 许璐宣布电影《密匙》进组日期。
　　——十一月中旬。
　　进组之前，乔栖有时间就会去看看麦芽。
　　这才得知梁诩墨原来一直都没出院。
　　也是。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医院病房里，乔栖把洗干净的水果放在麦芽床头柜上，佯装若无其事地问：“那你有跟姐姐打招呼吗？”
　　麦芽全神贯注地看电视，不作回答。
　　她这么一拖延，乔栖就知道肯定是没有了。
　　唉，也不知道这一大一小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行吧。”乔栖也不为难她，“你在这玩着，我去给梁姐姐送点水果。”
　　麦芽一听立刻不高兴了，她嘴撅地简直可以挂酱油瓶，手机也不看了，“干嘛要去看她呀，她又不见得会喜欢你。”
　　乔栖闻声一顿，抬眼直勾勾看向麦芽。
　　确实。
　　梁诩墨确实不太喜欢她。
　　虽然梁诩墨每次都是亲和温柔的模样，但是从小到大见惯了各种人眼色的乔栖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梁诩墨不喜欢她。
　　其实她也谈不上有多喜欢梁诩墨，但对方总归是梁砚的姐姐。
　　哪怕不是，看在梁诩墨又是给她送杀青礼物又是主动来医院看麦芽的份上，她也理应去看看。
　　于是乔栖摸了摸麦芽的脑袋说：“嗯，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麦芽皱眉，掷地有声：“我讨厌大人的世界！”
　　乔栖笑，“我也讨厌。”
　　“那你不要去看她好不好？”麦芽伸出小手拉乔栖的人手，“我不想你不开心。”
　　乔栖说：“但是如果不去看她，要一个理由啊。”
　　“你不开心这个理由还不够吗？”麦芽反问。
　　乔栖一愣。
　　是啊。
　　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
　　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和小朋友的世界之间的区别吧。
　　不过乔栖到底不是小朋友了，她拍拍麦芽的脑袋，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麦芽，在乔栖走之前莫名其妙说一句：“那你是不是一定需要一个理由啊。”
　　乔栖没放心上，觉得这小朋友一天天人小鬼大的，她伸手捏麦芽的脸，不以为然，“是的呀，所以你赶紧给我找个理由吧！”
　　说完她又狠揉了一把麦芽的脑袋，转身走了。
　　乔栖走后，麦芽盯着乔栖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慢慢垂下了眼睛。
　　天气冷了，小朋友穿得也多了，小手冻得红红的，脸也略有干燥。
　　她伸手拿小胖手揉了揉脸，一不小心把脸都揉红了。
　　童书渠恰好这个时候过来，看到她这动作，笑笑问：“怎么啦？是不是觉得脸太干了？又没喝水吧？”
　　麦芽仰着小脸不答反问：“童话哥哥，我想回家。”
　　童书渠一愣，“回哪个家？”
　　“我不是只有一个家吗？”麦芽说，“就是明田啊。”
　　童书渠后知后觉“哦”了一声，“那你要跟七公主一起吗？”
　　麦芽果断摇头，“我不要！”
　　童书渠这时才注意到麦芽这次眼睛里不是对归家的思念和期待，而是另一种……焦急？
　　-
　　乔栖刚出麦芽的病房就收到了梁砚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们上一次见还是在一个活动上，仔细算算，确实有几天没见了。
　　但是又仔细想想，好像觉得每天都在见面。
　　大概是“网聊”的原因。
　　比如现在。
　　Liangou：冷冷冷冷冷。
　　Liangou：为什么南方没有暖气！
　　Liangou：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乔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杂志采访，这位梁某人在面对记者询问关于暖气看法的时候，他回答的是：太干了，再说了，也没必要，大男人哪那么怕冷。
　　有暖气干没暖气冷，他怎么那么难伺候？
　　内心吐槽连连，手指却敲敲键盘，回一句。
　　7:那多穿点。
　　Liangou：？
　　Liangou：哇。
　　Liangou：有够敷衍的哈。
　　Liangou：你越来越不在乎我了。
　　乔栖：“……”
　　那还不是你越来越有够矫情的？
　　Liangou：为什么？
　　Liangou：不在乎我你在乎什么？在呼伦贝尔吗？
　　7:？
　　7:是怪冷的。
　　笑话和天气都怪冷的。
　　-
　　外面冷，医院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梁诩墨住的是Vip区，暖气打得很足。
　　乔栖来也没特意带什么东西，主要是她看麦芽的时候就随手买了些麦芽喜欢的水果，现在去看梁诩墨好像除了水果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
　　到梁诩墨病房的时候梁诩墨正在用电脑开会，看到她进来伸手打了个招呼。
　　乔栖朝她点头作回应，意识到自己来得好像不是时候，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就那么干坐着等梁诩墨结束。
　　梁诩墨一结束就找水喝，她大概是身体不好，冷水一点也喝不得，保温杯几乎不离手。
　　乔栖寒暄了句：“你好辛苦啊。”
　　梁诩墨玩笑着说：“那么大公司呢，梁砚爱玩，只能我辛苦点了。”
　　乔栖隐约觉得这说法哪里不太对劲，她蹙了蹙眉，“他不爱玩。”
　　梁诩墨本来还在处理工作，听到乔栖说这话，手一滑，把还没打完的消息发了出去，对方没看懂，回过来一个问号，梁诩墨这才回神。
　　她没再继续处理工作，而是抬头看向乔栖。
　　乔栖不躲不闪迎上她的目光。
　　梁诩墨捏着手机的手指指尖不自知的泛白，好一会儿她才恍若刚反应过来一样笑了笑，“我就随口一说，那个臭小子，在我面前一直皮得不行。”
　　“他跟你是同事，又是你前辈，在你面前应该稳重得多。”梁诩墨又说，“男人嘛，都爱面子。”
　　乔栖看着梁诩墨，眼前忽然就出现了麦芽的眼睛，耳边也传来那句：你不开心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其实够了。
　　乔栖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嗯”了一声，也算回应梁诩墨了。
　　她站起来，正要说“那我先走了”，哪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梁诩墨就问：“你们最近应该也很忙吧。”
　　乔栖说：“还好。”
　　“这样啊。”梁诩墨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们很忙呢，梁砚那臭小子一直都没来看过我。”
　　乔栖有点意外，他们最近挺多活动都在沪城，虽说离医院确实有些距离，但也不至于一次都不来吧？
　　“啊。”乔栖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就为梁砚找了个借口，“他比我忙点。”
　　“也是。”梁诩墨笑笑，“你之后是又要进组了吗？”
　　“嗯。”乔栖说，“大概就下周吧。”
　　“那是不是没时间来看麦芽了啊？”梁诩墨说，“说起来，前几天护工陪我出去玩的时候，我还看到她了呢，不过小朋友好像很有性格哦。”
　　她没直说，乔栖也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是有一点认生的。”乔栖说。
　　“理解。”梁诩墨说，“都是经历嘛。”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而后轻飘飘笑一声，“我也是啊。”
　　乔栖身子一僵，掀眸看向梁诩墨。
　　冬天病房里都是冷光，本来就白茫茫一片的病房更显冷清，梁诩墨虽然在医院，但是依然妆发精致，甚至连服装都是搭配好的。
　　她对生活有一种近乎压迫性的苛刻。
　　她似乎很追求完美。
　　可是这些完美在乔栖看来都很表面。
　　就像是一层做给别人看，或者是自己寻求无谓慰藉的……面具。
　　乔栖想起梁诩墨那些经历，抿了抿唇，又坐回了床沿边。
　　她其实没有在同情梁诩墨，只是觉得，这种场合，如果是梁砚，应该也会留下。
　　梁诩墨看到乔栖重新坐下，没有被施舍的窘迫和难堪，反而更落落大方地笑了下，她看着乔栖，“我没事的。”
　　乔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附和着“嗯”一声。
　　梁诩墨收了笑，“我跟所有人都那么说。”
　　乔栖一怔。
　　梁诩墨继续说：“所有人也都像你这样，配合着相信我的话。”
　　“好吧。”梁诩墨苦笑，“我确实做不到没事。”
　　她问乔栖：“经历过那些事的人，大概都没办法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吧。”
　　“乔栖啊。”梁诩墨忽然唤了一声。
　　乔栖看过去。
　　梁诩墨同样看着乔栖，“我听说你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乔栖低低“啊”了一声作回应。
　　梁诩墨说：“那你肯定很幸运啦，没有经历过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乔栖说不上来这种事情能不能用“幸运”来形容。
　　“其实人生就是这样，经历过一些伤害，就会得到另一些眷顾。”梁诩墨说，“如果一路顺畅，那势必要阴差阳错失去一些所谓的机会。”
　　“没有人可以一直走在平坦大道上，是吧？”梁诩墨看着乔栖，仿佛在安安静静等待她回答这个问题。
　　需要她来回答吗？
　　乔栖微妙地蹙了蹙眉，没说话。
　　却不想梁诩墨又追问：“嗯？”
　　乔栖静默几秒，如实答：“我不知道。”
　　梁诩墨似乎没想到乔栖会真地正儿八经回答她。
　　乔栖却莫名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表达自己的态度，她说：“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我不信佛，也不信别的，所以我并不觉得人生所属权在别人手里，至于幸运或是别的，其实都是对比来的。”
　　“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乔栖转身要走，梁诩墨喊住她：“乔栖！”
　　乔栖停下。
　　梁诩墨说：“再见到梁砚就跟他说抽个时间来看看我，我挺想他的。”
　　乔栖说好。
　　离开病房后，乔栖没着急回麦芽那，而是去花园转了一会儿。
　　她转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和梁砚聊天来着。
　　掏出手机一看，对方果不其然已经发了一堆消息。
　　Liangou：？
　　Liangou：你瞧瞧你，又急眼。
　　Liangou：？
　　Liangou：干嘛啊，一说不过人家就不理人家。
　　乔栖脑袋里就跟有实时弹幕一样，横飘过去一条：人家？是谁家？
　　Liangou：唉。
　　Liangou：好吧好吧。
　　Liangou：我不冷了。
　　Liangou：身强体壮一口气能上八楼。
　　Liangou：……干嘛呢？真不理我啊？
　　[Liangou拍了拍你]
　　[Liangou拍了拍你]
　　[Liangou拍了拍你]
　　乔栖：“……”
　　好想把这个人拖进黑名单。
　　7:。
　　Liangou：啧。
　　Liangou：又敷衍我。
　　Liangou：在干嘛！
　　Liangou：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Liangou：难道我要去摆摊卖帽子了吗？绿色的那种？
　　7:……那么快就被烧烤界开除了？
　　Liangou：别胡说八道。
　　Liangou：鄙人已称王。
　　Liangou：功成身退而已。
　　Liangou：别岔开话题！
　　7:……在医院。
　　Liangou：？
　　Liangou：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管怎么说，人的第一反应总不会骗人。
　　乔栖心里一暖，一直僵硬的唇角都柔软了不少。
　　她笑笑，这才动动手指回消息。
　　7:没。
　　7:来看人。
　　Liangou：谁？
　　鬼使神差的，乔栖抿着唇角，回了一句。
　　7:家属。
　　此时夕阳渐沉，红光倾泻而下，染红了乔栖的耳根和脸颊。
　　有些少女心，即便在冷风阵阵的冬日里，也能悄然发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问你们最近为什么不理我了。
　　然后看了下这章的内容。
　　“……”
　　怪心虚的。


第63章 乔小猫
　　梁砚收到乔栖说的“家属”二字就知道她是去看麦芽了, 想到麦芽，就不可避免想到了梁诩墨。
　　想到梁诩墨，那想到的事情就多了。
　　梁砚靠躺在沙发上, 酒店暖气打得足, 头顶暖光洒落, 他脸上一片柔软，眉眼却沉沉。
　　良久过去, 他才随手拨了个电话。
　　“黑A等你。”
　　-
　　黑A是沪城最大的酒吧, 也是保密性最好, 消费水平最高的酒吧。
　　要说公众人物去哪里比较合适，非黑A莫属。
　　一楼绕着舞池三面卡座，二楼则是视野更广，隐/私性也稍微好一点的半开放式卡座。
　　二楼角落，男人穿着黑色的粗针高领毛衣, 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尖瘦的下巴收进衣领里, 帽檐和领口间只露了一截高挺的鼻梁。
　　灯球旋转, 偶尔有斑斓的光从他脸上划过, 照亮了他那双轮廓清晰分明的桃花眼。
　　周家也一进来就看到梁少爷一手夹烟, 单臂压在护栏上往下看的画面，他嗤笑一声，抬手脱了自己身上的风衣外套。
　　周家也虽然只比梁砚大那么几个月，但是从外面看要比梁砚成熟很多。
　　这大概跟周家世代从军的历史基因有关。
　　不过这基因到周家也这里只剩下一层皮毛了，周家也没从过军，当初跟周老爷子报备的理由是：现在国泰民安，国家不需要他这个废物。
　　周老爷子没为难他，而是一脚把他踹进了少林寺。
　　周家也虽然看上去比梁砚成熟, 但真论混账事，也没比梁砚少做几件，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少林寺那座庙也盛不下他。
　　不过到底是周家的人，本事还是有的，年少时再混再张狂，后来也被家里摁着念了大学。
　　如今也算是个小有成就的精英律师。
　　……就是看上去不太律师。
　　周律师从少林寺毕业多年，依然保留着寸头的传统习惯，此时此刻他耳朵上别了支烟，再加上周家也天生眼窝深鼻梁高五官冷峻，这本就流/氓的行为使他看上去更加难招惹。
　　梁砚闻声牛头，微微仰头，目光从帽檐滑过去落在周家也脸上，掀唇讥讽，“你这是从哪个山头下来的土匪头子？”
　　周家也往旁边一坐，拉了下裤子伸长了腿，“峨眉山。”
　　梁砚拿烟点他，“骂你老婆是灭绝师太，给你录下来了。”
　　周家也笑笑不当回事，他把耳朵上的烟拿下来叼嘴里，姿态相当敞亮地往后一靠，冲梁砚抬了抬下巴，含糊不清地问：“大明星怎么忽然有时间找我解闷了啊。”
　　梁砚不跟他废话，“公司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啊。”周家也收了脸上的笑，还算正经道，“问我二叔了，现在没什么事，就是吧……”
　　他不是故意卖关子，但梁砚还是斜他一眼，“废什么话？”
　　周家也说：“梁诩墨当初是从基层做起的，一步步爬到现在，公司一大半都是她的人了。”
　　梁砚没说话。
　　当初梁诩墨要从基层做起，他第一个不同意，因为基层累。
　　但是他爸妈却觉得梁诩墨有这种想法非常好，不怕苦不怕累才是梁家还有的精神。
　　不怕苦不怕累。
　　梁砚意味不明地扯唇笑笑。
　　也不知道他爸妈以后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想。
　　……会很失望吧。
　　周家也看他不说话还怪担心的，但是兄弟之间又不好意思关心来关心去，便不客气地抬脚踢了踢这少爷的腿，一抬下巴，关心得十分嚣张。
　　“怎么？打算退圈回去继承财产了？”
　　“现在还不至于退圈。”
　　周家也说：“差不多行了，还真准备玩个大满贯啊？”
　　“不是。”梁砚一身懒腰，“追老婆。”
　　周家也早就习惯了这人满嘴跑火锅，“嗯，追完了再回去继承是吧？”
　　“差不多。”梁砚说，“毕竟要娶老婆。”
　　“老个屁的婆。”周家也骂了句，起身，“走，哥哥带你捕鱼去。”
　　梁砚拿起手机就往他脸上怼，便拍边说：“嫂子！我拦不住啊！我真地拦不住啊！”
　　周家也笑骂了一句，伸手把他手机抢了。
　　梁砚追上去，伸胳膊夹周家也的脖子，“还给老子，我老婆还等着我呢。”
　　周家也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舞池美人鱼等着你呢。”
　　梁砚：“不行，我要为我老婆守身如玉。”
　　“梁少你想得有点多，我就是让你钓鱼，没让你吃鱼。”
　　梁砚：“……滚！”
　　-
　　《密匙》是立冬那天进的组，进组第二天剧组连开机宴都没来得及搞，一群人又匆匆忙忙去参加了另外一个综艺节目。
　　乔栖头天晚上没睡好，上了车随手捞了件外套就往头上罩，罩上以后眼前一片黑，她很快昏昏欲睡。
　　于是等梁砚上车的时候就看到车窗边一坨不明物体睡得东倒西歪。
　　“？”
　　梁砚本来都迈上车的长腿又撤了回来，他扭头看向助理，拧着眉面色不善问：“这谁？不知道这是我的车？不想活了？”
　　梁砚助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车窗边的不明物体从外套里十分费劲地伸出来了一只手，这只手慢吞吞把自己脑袋上的外套扒拉下来，露出来一颗脑袋。
　　她面无表情，困的只睁一只眼睛，扭头看向梁砚。
　　梁砚对上她那双惺忪中带着茫然的黑眼睛，眉间不由自主就平了。
　　心却不受控制地咯噔了一下。
　　“……哦，是乔老师啊。”
　　乔栖困的嗓子都黏在了一起，没力气跟这人算账，含糊说了句：“趁一下你的车，谢谢。”
　　说完外套一盖，继续睡。
　　梁砚助理看着梁砚在车前犹豫踌躇不上车，以为他今天想独处，便提议道：“要不……咱们换辆车？”
　　梁砚斩钉截铁，“换辆车？你不如直接把我换了！”
　　助理：“……不至于不至于。”
　　梁砚看了眼身后陆陆续续走过来的演员，干脆利落上车，关门。
　　车窗开了一半，“装点热水过来。”
　　助理说好，拿起保温杯就往回走，走了一半梁砚又唤了一声，他忙不迭又回去，“怎么啦？”
　　梁砚关车窗前说：“这辆车不准上/人了。”
　　助理连声“哦哦哦哦”，哦完以后转身之际忽然意识到什么，脚步一顿，动作慢了半拍。
　　——为什么不准再上/人了？那这辆车上岂不是只有……
　　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的助理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冷空气吸进肺里，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几秒后，助理掏出手机给他女朋友发微信说：别爱我老板了，好好爱我吧。我老板已心有所属。
　　-
　　车子开得平稳，车厢里暖气打得很足。
　　助理开车的时候忍不住老把目光往后视镜上瞄，镜子里，梁老板不像往日那样坐姿松散，而是脊背打得有些直，两肩也难得挺着。
　　仔细看，才能看到外套一角遮盖的肩头旁边，隐隐约约落了几捋青丝。
　　助理这下不用看了，当机立断分析出乔栖现在脑袋就靠在梁砚肩头的事实。
　　他忍不住感慨：父母，老师，医生，甚至国家总/理都不能让人轻而易举改变个人习性，但是老婆可以。
　　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双标的梁砚本人这会儿没觉得累，就是……难忍。
　　因为外套底下，乔栖已经慢慢地，慢慢地把脸朝向了他的脖子。
　　因而滚热的呼吸也毫无阻碍地喷在了他颈间。
　　大概是有些憋，梁砚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重。
　　也越来越烫。
　　梁砚手脚都仿佛着了火。
　　十指连心。
　　他那颗本来就怀揣别用的心跳得更快更猛。
　　直到车子忽然刹车，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前倾，肩上的重量也随之消失。
　　梁砚眼疾手快搂住了乔栖的腰，乔栖睡得昏昏沉沉，完全没反应过来，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半摔进梁砚怀里了。
　　她一度没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此刻在哪，撑着一处直起上身，一脸茫然无措。
　　她脸上懵态太明显，再加上脑袋上还顶着外套，看上去更滑稽。
　　梁砚被她这种状态猝不及防可爱到了，唇角忍了又忍还是掀起了弧度。
　　“傻了？”
　　他沉默许久，又在干燥的车厢里，嗓音也难免低沉暗哑。
　　字里行间是难以忽略的磁性质感。
　　乔栖意识尚未清醒，被这嗓音扫过耳廓，耳根瞬间红了一大片。
　　“啊？”她愣了愣，一下一下眨眼，“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梁砚单手还扶在乔栖腰上，闻声身子往座椅背上一仰，翘起唇，桃花眼染上流/氓相。
　　“大山里，准备把你卖了给人当老婆。”
　　乔栖一怔。
　　似乎是这才清醒过来。
　　梁砚一看她眨眼间眼底清明了一瞬就知道她醒了一半，然而还没等他再开口说什么，眼前恍惚一瞬，一掌心柔软落在了自己脸上。
　　——乔栖清醒了以后就知道梁砚这是在嘴欠调/戏她，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抬手盖在了梁砚脸上。
　　“呸！”
　　梁砚：“……”
　　慢吞吞抬起另一只手，扣住这人又细又软的手腕。
　　指腹不由自主轻轻摩擦了两下，思绪断了一瞬——怎么那么软？
　　而后拿开，看着乔栖黑亮的眼睛，“过河拆桥说的就是你。”
　　乔栖瞪眼，“我过什么河拆什么桥了？”说着挣扎两下，“你给我松开！”
　　“我不！”梁砚说。
　　说着手上猝然用力，乔栖一时不察，本就支撑不稳的上身毫无阻碍地完全跌进了梁砚怀里。
　　甚至因为动作太突然，唇瓣不小心擦上了梁砚的下巴。
　　两个人都意外地一怔。
　　乔栖完全始料未及，她长那么大除了拍戏几乎没怎么和异性有过亲密接触，尤其这人还是在她心底有一定分量的梁砚。
　　于是愣了几秒以后，乔栖顿时涨红了脸。
　　她难得吞吐结巴，“你……！”
　　“你”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
　　梁砚本来也怔了一下，但是乔栖这句台词生生把他那点微妙的不好意思给逼了回去。
　　没忍住笑了下，相当不要脸地挑眉示意，“是你占我便宜啊。”
　　“再说了，又不是你靠我肩膀睡觉的那会儿了？刚刚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乔栖被他一噎，没什么威慑力地反驳，“我……我什么时候靠你肩膀睡觉了？我明明靠的是窗户！”
　　“你家窗户那么柔软有力？”梁砚反问。
　　乔栖：“……”
　　这时，前排的司机助理艰难地开口，“老、老板……到了。”
　　乔栖猛的意识到这里除了她们俩还有第三个人，愣神只有一瞬，然后咬牙切齿，“梁砚！”
　　像只被逗炸毛的猫。
　　龇牙露爪，但是毫无威慑力。
　　梁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乔栖，大概是还没睡醒，反应和行为动作都会慢半拍，真的像一只小猫。
　　他忍不住继续逗，“不是，有你这样的吗，用我的外套，睡完我还打我？现在还毁我清白？乔老师，你这是想让我以身相许啊？”
　　乔栖：“……”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梁砚那么不要脸？！
　　不对。
　　他一直都那么不要脸！
　　只不过他是第一次以“梁砚”的身份对她不要脸！
　　同样觉得梁砚不要脸的还有助理，“……”
　　汝听听！
　　人言否！
　　画面……助理不小心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只一眼，立马收回目光。
　　画面也没眼看！
　　于是助理立刻拔了车钥匙，推开车门就跑了。
　　车门“砰——”一声甩上，连带上夹进来一股冷风。
　　冷风从头浇下，乔栖眼底彻底清明。
　　梁砚对上她眼睛那一瞬就知道她现在完全清醒了。
　　清醒以后的乔栖……梁砚先是一顿、然后慢吞吞松开了桎梏乔栖手腕的手。
　　他清了清嗓子，佯装云淡风轻，“咳，跟乔老师开个玩笑而已，那个什么，到了，我们下去吧？”
　　乔栖现在睡衣全无，惺忪之意也全然散去，她盯着梁砚心虚的脸，一字一句重复他之前那些话。
　　“睡了你？”
　　梁砚：“……”
　　“占你便宜？”
　　梁砚：“……”
　　“以身相许？”
　　梁砚看着乔栖有些难看的表情，直觉情势不妙，挣扎，“……开玩笑啊。”
　　乔栖冷冷“哦”了一声，“原来在梁老师这里，婚姻大事也是可以开玩笑的。”
　　梁砚：“不是……”
　　“那梁老师随随便便许给我，争得你女朋友的同意了吗？”乔栖一句话把梁砚所有话都堵了回去。
　　梁砚：“……”
　　乔栖再次冷笑，然后干脆利落打开门，下车。
　　顺便把车门甩上。
　　巨响的一声：“砰——”
　　梁砚被震地偏头闭眼，舌头顶了顶腮。
　　行。
　　玩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增设内容。
　　评论有看。
　　有想法就提，包售后。
　　上班族在更新时间这一块确实没法确定，我只能尽量零点前。
　　至于请假这个，我这个月就请过两次。
　　真没一言不合就断更，从更新列表能看出来的。
　　……而且断了我第二天也有补回来。
　　【怪委屈的.jpg 】


第64章 试啊探
　　正好这时周家也发来微信。
　　[梁少最近开心不？]
　　梁砚感觉自己被乔栖那一摔门震得耳鸣, 他懒地给周家也回消息，直接语音过去一条：“你有病？”
　　周家也：？？？
　　周家也：咱们俩到底谁从少林寺回来的？
　　梁砚一个字也听不懂，也不想懂。
　　他把手机随手往车上一扔, 开门下车。
　　后台忙得兵荒马乱, 人来人往, 有人拎着晚礼服到处找更衣室，有人小跑着, 手里拿着各种台本, 还有人因为化妆师忙不过来只能自己扭着滑稽的姿势怼着镜子描眉画眼。
　　其中数乔栖最冷静, 冷静得看上去有点不太好惹。
　　她今天走得干净利落风，黑色的内搭连体衣，大腿裤，腰线拉长，踩着高跟鞋, 腿长腰细, 抬腿间腿部轮廓若隐若现。
　　外面罩了一件Oversiz款白色西装外套, 领口攀着一个刺绣的黑金线凤凰, 凤尾栩栩如生。
　　这种偏中性的性冷淡服饰给她本就平静的状态更增添几分冷漠。
　　有混进来的粉丝战战兢兢拿着笔和纸找她签名, 乔栖没故意给什么亲和温柔的微笑, 而是淡淡一点头，礼貌地签名。
　　粉丝表白，乔栖也只是淡淡说：“谢谢你们的喜欢。”
　　角落里有人小声讨论乔栖高冷又难接触，疑似耍大牌。
　　就在这时，同样穿了一身西装的梁砚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助理手里提着各种奶茶热饮。
　　梁砚路过门口那两人的时候，目光轻描淡写从二人脸上划过，而后开口说：“今天天气冷, 我和乔老师请大家喝东西，辛苦各位了。”
　　话落，不少人捧场夸赞，还有人说居然都是勺糖和半糖，太体贴了。
　　只有那两个不知道是工作人员还是混进来的什么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奶茶都没好意思领就离开了。
　　轻飘飘一句话都能把人家吓跑的梁砚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那还是乔老师够细心。”
　　乔栖本来正被化妆师摁在镜子面前画眼线，突然被扣了一顶帽子，猝然睁开眼睛，化妆师一时不察，直接把眼线笔戳到她眼睛里了。
　　痛意袭来，乔栖“嘶”了一声，本能闭眼。
　　化妆师第一次跟乔栖合作，本来看乔栖一直冷着脸已经很紧张了，没想到又出这个意外，顿时吓得结巴，“对、对对对不起…”
　　乔栖其实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睁开另一只，就感觉一股淡淡的清冽香扑面而来。
　　下一秒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乔栖被迫抬起脸，这才睁开另一只眼睛。
　　——猝不及防撞进梁砚那双被描绘得轮廓极其清晰的桃花眼里。
　　梁砚长了一双得天独厚的眼睛，眼睫跟着眼尾一起上挑，眨眼间瞳仁波澜涟漪，让人不由自主便能望出神。
　　乔栖因为出神一时间竟然忘了眼里的不适，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眼角溢出了生/理泪水。
　　由于沾了眼线笔，眼泪都融了黑色。
　　顺着眼角滑下，在冷白的肌肤留下一道痕迹。
　　梁砚盯着皱眉，指尖用力，将乔栖的脸抬得更高。
　　“别动。”他低声。
　　乔栖下意识就不动了。
　　梁砚偏头看向还愣在一旁的化妆师，语气不太好，“棉签。”
　　化妆师僵硬地和梁砚对视梁砚才“哦哦哦”地反应过来，忙不迭把棉签递过去。
　　梁砚拿过迅速把注意力重新挪到乔栖脸上，他个子高，乔栖坐在椅子上，二人身高悬殊，梁砚被迫俯下身。
　　呼吸和气场同时压下来。
　　乔栖猝不及防呼吸停滞了一瞬，紧接着听到梁砚说：“不就跟你开两句玩笑，也不至于气地自残吧？”
　　……呸！
　　狗什么言狗什么语呢。
　　乔栖好不容易悸动的心立刻回归平静，她还睁着一只眼睛，抬手要自己来，被梁砚扫过来一眼阻止，“说了别动。”
　　他口吻难得不容置喙，气场随之而来。
　　但是乔栖也要面子，她倔强挣扎，“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听前辈的话，这是圈里不成文的规矩。”梁砚知道乔栖现在注意力被转移了，他手上动作不停，凑近了轻轻吹了下乔栖的眼睛。
　　乔栖本来还要反驳，被他忽然一吹，眼睛止不住地疯狂眨。
　　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梁砚拇指指腹摁在乔栖眼皮上，声音都低了下来，显得温柔又小心翼翼。
　　他说：“忍一下。”
　　“忍不了了！”
　　乔栖声音泄漏着不自知的委屈。
　　梁砚看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怪委屈。
　　又可爱。
　　“忍一下忍一下。”梁砚哄小孩儿似的，“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诶？好了嘿！”
　　乔栖嘴上嫌弃，听到梁砚这么说还是十分信任他地眨了眨眼睛。
　　不适感确实消失了很多。
　　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原谅梁砚对她动手动脚，于是她冷声：“……松开。”
　　梁砚：“？”
　　乔栖还赌着刚刚车上的气，抬手要打这人手腕，嘴上也自我嘲讽，“我这人就擅长过河拆桥。”
　　“啧。”梁砚及时收了手，看她倔强逞强，忍不住在松开她脸的同时拿手指勾了下她的下巴。
　　他动作来得快收得也快，乔栖都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见梁砚已经后退一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他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淡笑，乔栖迎着他含笑的眼睛，顿时觉得自己眼睛和下巴都一阵滚烫。
　　梁砚弯眼一笑，“哎呀，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
　　“你——！”
　　乔栖感觉自己就像心口堵了一口气，下不去出不来，生生闷得她难受。
　　她皱眉，明显不悦，“梁砚，你到底什么——
　　梁砚打断乔栖，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不客气。”
　　然后扭头跟化妆老师说：“麻烦给乔老师补一下妆。”
　　乔栖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化妆间，一个到处人来人往的化妆间。
　　她噤声，抬眼看向梁砚。
　　梁砚淡笑着在往她手里塞了一杯奶茶，然后一副功成拂袖去的模样转身走了。
　　乔栖看着他被西装妥帖包裹的宽肩窄腰，以及步履间得游刃有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心底涌上来一股他知道自己就是7的微妙直觉。
　　难道……他真地知道了？
　　-
　　有些想法没有就算了，一旦突破了出口，蛛丝马迹便像重开了闸口一般往外涌。
　　乔栖一直在上台前都在思考“梁砚到底知不知道她就是7”这个问题。
　　首先，她能确定在《烟云馆》剧组的时候梁砚是不知道的。
　　那如果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知道了以后他会有什么转变，会……乔栖猝然眼睛一亮，猛地想起一个关键点。
　　——里昂对“乔栖”的态度。
　　当时他跟自己说什么？
　　爱屋及乌？
　　以前怎么没有爱屋及乌？
　　怎么突然就爱屋及乌了？
　　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发现了什么呢？
　　乔栖陷入沉思。
　　“乔栖姐，可以上台了。”这时工作人员过来说。
　　乔栖回神，“哦”了一声，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正要往台上走，想起梁砚，下意识回头。
　　恰时梁砚在角落被化妆师摁着整理衣服和头发，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掀眼皮看过来。
　　遥遥距离，两个人四目相对。
　　梁砚明显怔了下，未反应过来，只见乔栖勾了勾唇角，留下了一抹让人惊艳的笑。
　　造型是为了让乔栖整体更加浑然一体，把她长发梳成了马尾，整张脸完全露出来，五官明艳大气，冷光照上去，美得惊心动魄。
　　暗光里，也完全不逊色。
　　她唇上正红，勾唇笑的时候就像在梁砚心上留下了重重一击。
　　随后，她又轻飘飘收回，踩着高跟鞋登台。
　　猝不及防被撩的梁砚，“……？”
　　察觉梁砚僵硬的造型师，“怎么了？”
　　梁砚又看了眼乔栖离开的方向，默默摇头。
　　没什么，就是后背忽然起了一层冷汗。
　　……怪吓人的。
　　-
　　这次活动粉丝来了不少，主持人挺与时俱进，居然还知道“梁木而栖”这对Cp，短短半个小时cue 了好几次。
　　主持人每cue 一次，底下的粉丝就掀起一拨尖叫。
　　有cp粉的激动，也有唯粉的撕心裂肺。
　　主持人显然并不在意粉丝的属性，现场气氛到位就行。
　　“相信粉丝都很想看看二位的默契度，不如我们玩一个你比我猜的小游戏？”
　　“比什么？”梁砚问，“比心吗？”
　　乔栖：“…………”
　　脸上忍不住的嫌弃，“你这是从哪偷来的土味情话？”
　　“你不能因为不是对你说就觉得它土。”梁砚一本正经，“这对它不公平。”
　　乔栖面无表情扭头看他。
　　梁砚微微一笑，故意卖乖。
　　他们俩明明是在吵架，底下粉丝却看得脸红心跳，尖叫连连。
　　主持人心想这哪还用做游戏啊，搬两张椅子坐这聊天就够了。
　　乔栖不懂。
　　不懂现在年轻人追求的爱情都怎么了。
　　但是梁砚很懂，因为在圈里他向来以“游刃有余”以及“对所有女艺人一碗水端平”出名，如今公开跟乔栖斗嘴，侧面反映了他们关系不一般。
　　底下的唯粉看到这些名场面心都碎了，心碎的同时不忘埋怨乔栖不给梁砚面子，乔栖唯粉心想难道不是你们正主倒贴我们妹妹吗？
　　于是活动结束没多久，现场粉丝凭借几张照片和几段视频把这两位送上了热搜。
　　热搜榜相当瞩目——梁砚倒贴乔栖。
　　乔栖本人看到这热搜的时候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梁砚本人好像没有觉得丢人，反而借此机会逗乔栖。
　　“辛苦乔老师了，乔老师劳务费是不是要多结点？”
　　乔栖皮笑肉不笑，低声警告，“梁砚！”
　　梁砚就像一个突然在女同桌身上找到乐子的小混混，完全不把乔栖的警告放在眼里，继续念叨说：“乔老师脾气真大。”
　　乔栖忽然不生气了，她若无其事一般，“我不是本来就跟你说过我脾气不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事实。”
　　“还事实，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第一天——”梁砚抬眸间，目光掠过乔栖垂在一侧的手略僵硬，正疑惑原因，忽然意识到什么，话溜到嘴边立刻转了，“我确实是第一天知道这个事情，之前剧组共事，乔老师不是脾气很好吗？谦卑又好学，哪里不好了？”
　　乔栖目光一眨不眨继续看着梁砚，“是吗？那难道是我记错了？我没跟你说过吗？”
　　梁砚这下确定乔栖不是记错了或者口误什么的，她是故意的。
　　她在试探自己。
　　梁砚瞳仁一紧，眯眼，他笑，“没有啊，你记错了吧。”
　　“是吗。”乔栖说，“最近确实不太舒服，沪城太冷了，有点适应不了这边没有暖气，梁老师应该也适应不了吧？”
　　“嗯？我吗？”梁砚波澜不惊说，“我还好，男人嘛，怎么能怕冷呢。”
　　这话跟上次接受采访说得几乎没差。
　　乔栖不动声色蹙眉。
　　是她心虚？
　　是她太敏感了？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啊。
　　她想起什么，最后一次试探说：“哦，对哦，我差点忘了梁老师以前在国外留学，国外好像更冷一点吧，雨季更烦吧，你又不住校，来回挺麻烦的。”
　　梁砚这次没有很快四两拨千斤拨回来。
　　因为众所周知，梁砚本人从来不在镜头面前提及过往私生活。
　　大学生活提得更是少之又少。
　　乔栖这一个问题，几乎就要在脸上写几个大字：梁砚！我知道你是里昂！
　　梁砚挺意外地挑了挑眉。
　　嗯？
　　她知道？
　　什么时候？
　　这个信息得知太过突然，梁砚一时被冲昏了头脑，第一反应是先反驳：“嗯？不住校？我住校啊，谁说我不住校？”
　　说完梁砚又意识到：现在反驳，就意味着他之前在欺骗7。
　　………………这两个事情，哪个更严重？
　　梁砚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催……
　　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Orz


第65章 手机壳
　　当面聊天, 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连撤回的功能都没有。
　　最主要的是，乔栖并没有给梁砚这个机会。
　　她听到梁砚否认不气也不恼, 表情反倒有种意料之中的平和。
　　淡淡点头, 笑得云淡风轻,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梁砚脑子一抽, 嘴快道：“跟谁记错了？”
　　乔栖这下唇角笑意变浓了, 她深深看了梁砚一眼, “可能是跟我一个——”
　　梁砚满目期待。
　　下一秒只见一阵风掀起了乔栖的马尾，她勾唇一笑，吐出两个字：“网友。”
　　然后抬脚与梁砚擦肩而过。
　　乔栖明明在笑，梁砚却非常直接地感觉到周围气温瞬间骤降。
　　求生欲让他迅速扣住乔栖的手腕。
　　——却不想乔栖仿佛早预料到他会这么做，轻轻一抬手, 错开了他的动作。
　　梁砚一愣。
　　乔栖偏头, 话里带刺, “梁老师今天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不太好吧？”
　　梁砚抿了抿唇。
　　乔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笑表情, 她轻轻“嗯？”了一声。
　　实不相瞒, 梁砚有点腿软。
　　也有点心虚。
　　手还在半空中, 有些尴尬地动了动手指，然后收回，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那个……”
　　乔栖笑，“梁老师可要考虑好再开口。”
　　“……”
　　妈的，早晚都要见面。
　　横竖都是死，不如给自己个痛快——
　　“乔老师！这边！”远处忽然有人喊。
　　打断了梁砚好不容易鼓起“自杀”的勇气。
　　费半天劲提起来的一口气好死不死卡在喉咙口，梁砚哽了下, 错过了最后“负荆请罪”的机会。
　　乔栖不傻，都到这个时候，就算没完全弄清楚，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梁砚，怕不是也认出她了。
　　她是因为身份差距不敢和他相认，他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跟他想象中的7不一样是吗？
　　因为她美得俗不可耐是吗？
　　呵。
　　乔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梁砚及时上前一步，这次准确无误扣住乔栖的手腕。
　　“晚上结束后我找你聊。”
　　乔栖没正面回答他，而是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留给他一个短促的冷笑。
　　梁砚：“……”
　　实不相瞒，就这一秒钟，梁砚仿佛看到了自己安详躺在火葬场的尸体。
　　他妈的。
　　当初就应该跟诊所老板预定一个位置。
　　-
　　晚上一众演员都在，算是一个不正式的开机宴，大多数都是《烟云馆》的演员，老熟人在一起没那么避讳。
　　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有点身份的都举杯发表感言，程导挺感慨，反复说了几次“人生总是离不开缘分”这句话。
　　每次他开口说这话时，乔栖都能感觉到对面有一道直勾勾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她察觉到了，但却装得若无其事，不经意间跟所有演员都打了对视。
　　偏偏无视了梁砚。
　　以至于梁砚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坐立不安。
　　他三番五次借机往乔栖那看，都被乔栖轻描淡写错开了。
　　第一个发现他们俩之间气氛微妙的是程玥明，程玥明本来注意力也没在他们俩身上，她跟林楚做隔壁，吃饭期间时不时就歪头跟林楚咬耳朵。
　　中途林楚给她倒酒，倒完顺手给乔栖倒，程玥明这才注意到乔栖今天喝酒了。
　　她平时聚餐很少喝。
　　因为要留着清醒的意识回去研究剧本。
　　程玥明很惊讶，“乔栖今天喝酒啦。”
　　乔栖“嗯”一声，“晚上没什么事。”
　　梁砚一个问号，“？”
　　什么叫晚上没什么事？
　　他刚刚是在说废话吗？
　　于是他故意说：“乔老师晚上没事吗？”
　　乔栖置若罔闻，无辜眨眼，“没啊。”
　　“……”
　　梁砚看明白了，她故意的。
　　忍不住拿眼睛直勾勾看向乔栖，乔栖又眨了眨眼，甚至非常有挑衅意味地端起了酒杯，隔空跟梁砚碰杯，“梁老师合作愉快。”
　　梁砚碾牙。
　　乔栖，“梁老师不喝吗？”
　　梁砚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作为旁观者一不小心把所有细节尽收眼底的程玥明默默挑了挑眉，隔壁林楚这时看出来了点耐人寻味的意思。
　　桌子底下，程玥明悄悄勾了勾林楚的手指，林楚垂眸，看到程玥明示意他看手机。
　　程玥明：？
　　程玥明：他俩有事啊？
　　林楚想到上次后花园的事情，沉默了。
　　他一沉默，程玥明就知道肯定有事了。
　　程玥明：你知道？！
　　程玥明：快说！
　　林楚：……有点吧。
　　林楚：就是……在小花园见过他们俩。
　　程玥明：！！！
　　凭借着女人的第六感提及编剧的巨大脑洞，程玥明只用三秒时间便推断出一个结论：梁木有栖是真的！
　　但是这对小情侣今天明显是在吵架中。
　　这怎么能行！
　　进组第一天这种黄道吉日怎么能吵架呢！这给《密匙》开了一个多不好的头啊！
　　必须在零点之前和好！
　　于是程玥明默默扛起了和事佬的重任，开始了劝梁砚和乔栖喝酒的光明之旅。
　　酒精好啊。
　　酒精是感情的催化剂啊。
　　想当初她和林楚就是因为一杯酒才有了今天啊！
　　程玥明越想越激动，劝酒劝得越激烈。
　　乔栖来者不拒，梁砚看乔栖来者不拒，气得头疼。
　　一分神，也不知不觉喝了不少。
　　喝到中途，气氛莫名其妙嗨了起来。艺人演员十八般武艺，唱歌的唱歌，热舞的热舞。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在进行什么不正经的活动。
　　最后还是程导阻止了这场小型蹦迪继续发展，他先是让大家掏出手机把锁屏密码取消了，然后根据《密匙》剧本里的一个经典游戏让大家玩了个游戏，玩完又让助理送进来一堆手机壳，款式都一样，专门为《密匙》量身打造的。
　　导演都送了，大家岂有不换之理？
　　乔栖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已经晕了个差不多，她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摸了半天才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
　　她手机本来就有手机壳，拆手机壳的时候半天没拆下来。
　　隔壁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手机和手机壳都抢走了。
　　乔栖反应慢半拍地扭头眼神追过去，这才发现梁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隔壁。
　　她慢吞吞把梁砚从上到下看了个全，才迷/离着一双眼睛，递过去一个问号。
　　梁砚本来挺来气的，但是现在看她这样又觉得可爱，他故意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乔栖眼睛前，“这是什么？”
　　乔栖不理他，伸手去抢自己的手机。
　　梁砚仗着自己还算清醒，抬胳膊躲开，甚至故意挑眉挑衅。
　　乔栖手抓了个空，在空中抓了两下，不爽皱眉。
　　梁砚还没出声嘲讽，下一秒就见乔栖手朝自己的脸伸了过来。
　　梁砚以为自己把人逗急了这人要抽自己，下意识头往后仰。
　　——然后非常顺利地把领口递给了这个小醉鬼。
　　小醉鬼一把揪住梁砚的领口，蛮力一拽，梁砚被迫靠近乔栖。
　　沾了酒的呼吸都是烫的。
　　梁砚猝不及防与乔栖距离只有一拳之隔，一呼一吸间仿若纠缠到了乔栖的呼吸。
　　乱糟糟的包间里，这一隅之地像是被上帝有预谋地圈起来一样。
　　梁砚看着乔栖被酒精浸泡得眼尾有些泛红的眼睛，不自知地滚了滚喉咙，声音也低得沙哑起来。
　　他轻轻唤了声，“乔栖。”
　　乔栖脾气很大，“别叫我！”
　　梁砚也不生气，轻轻“啧”了一声，他不退不进，享受着乔栖把呼吸喷在他脸上。
　　“手机还给我。”乔栖说。
　　“为什么？”梁砚故意引/诱，“手机里有秘密啊？”
　　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一般，梁砚捕捉到一丝红晕蔓延到了乔栖的耳根。
　　这绯红跟酒精来的红不一样。
　　是少女心事的颜色。
　　梁砚本来是在有意逗醉鬼，结果把自己逗到了。
　　他感觉自己明显呼吸一滞，心跳也跟着快起来。
　　脸上常有的不正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专注和温情。
　　他眼神一寸一寸地游离在乔栖脸上每一处，经由她被酒精染得红润且水光的唇瓣时，微微顿了下，很快移开。
　　三五秒后又若无其事地移了回来。
　　他继续问：“什么秘密？”
　　乔栖碰了酒就容易反应迟钝，这会儿梁砚离她很近，她满眼都是梁砚这张五官优越且出色的脸。
　　悄无声息咽了下喉咙，没说话。
　　梁砚又压低了声音，轻轻一声：“嗯？”
　　乔栖莫名感觉自己攥着梁砚领口的手软了下来。
　　“确定不告诉我吗？”梁砚又说。
　　乔栖张了张唇，正要说些什么，旁边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哎噫哟”，然后唱起了山歌。
　　梁砚：“……”
　　被这一嗓子振得猝然清醒一大半的乔栖看到自己跟梁砚距离那么近，第一反应是松手，抬手，一巴掌盖他脸上往后推。
　　“……”
　　被糊了一脸的梁砚狠狠闭了闭眼睛，深觉老天今天故意跟他作对。
　　“手机给我！”乔栖不忘正事。
　　梁砚也没好脾气了，“给你给你，手机壳装好就给你！”
　　乔栖狐疑斜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好心？”
　　梁砚无语，三两下把自己手机掏出来扔给她，“礼尚往来。”
　　梁砚手机没装手机壳，乔栖接到手里下意识就给他装上了。
　　装上以后才后知后觉：一个手机壳礼什么尚往什么来？
　　况且这手机壳又不是他送的。
　　乔栖正要把他手机扔回去，程玥明忽然又凑了上来，她一把抢走了乔栖手中的手机，“别玩了，来跳舞。”
　　“？”
　　“诶？不是，那不是我的手——”话都没说完，就被程玥明拉走了。
　　唱歌？
　　乔栖是不可能唱的。
　　就算喝个半醉，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
　　所以她听着程玥明唱，听着听着，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耳边乱七八糟什么声音都有，乔栖渐渐撑不住了，努力睁开眼皮找熟悉的人。
　　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被程导拉着讲人生哲理的梁砚，梁砚本来没喝多，陪程导几分钟，有点多了。
　　于是等退场的时候，所有人踉踉跄跄往酒店走的时候，只有乔栖和梁砚惦记着彼此的手机。
　　手机不能丢。
　　还要网恋呢。
　　乔栖被程玥明扶着，“手机呢？我手机呢？”
　　程玥明“哎哟”一声，“在我这呢在我这呢。”
　　说着拿手机在乔栖面前晃了晃。
　　乔栖眯眼，看着陌生的手机壳，“不是我的。”
　　程玥明：“导演发的手机壳！这就是你的手机。”
　　乔栖后知后觉想起来，“哦哦哦”了好几声，这才放心地把手机捏在手里跟程玥明一起走。
　　走之前程玥明不忘交代林楚把梁砚手机也拿着，林楚问：“在哪放着呢？”
　　程玥明也不知道，“你找找，刚刚他不是跟我爸喝酒吗，应该就在那。”
　　林楚过去找了找，果不其然找到了。
　　两部手机，手机壳一样，手机款式也一样，并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各自捏着手机回房，双双睡到大半夜，因为喝太多酒而口干舌燥半夜醒来。
　　喝完水，被身上的酒味熏的受不了，又去洗了个澡。
　　洗完清醒了。
　　清醒以后梁砚先是坐在床沿边愣了很久的神，然后想到晚上本来和乔栖约好的谈话。
　　……他这书，又放她鸽子了吗？
　　梁砚这下不止清醒了，他忙不迭找手机给对方发消息。
　　习惯性点开微信，习惯性点开置顶。
　　期间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没有完全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隔壁房间的乔栖恰巧跟梁砚进行了同一套流程。
　　渴醒，喝水，洗澡，清醒，想起来谈话的事情，摸手机给对方发消息。
　　跟往日一样点开微信，点进置顶。
　　还没发消息，率先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
　　7:……头疼。
　　乔栖顺手回过去。
　　Liang：我也是。
　　7:谁动我手机了？我一直用24键来着。
　　乔栖打了个呵欠，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Liang：我也想问谁动我手机了，我一直用9键的。
　　7:？我这头像也不对啊。
　　乔栖眯眼看自己头像，发现也不太对。
　　熟悉是很熟悉。
　　但不是她的头像啊！
　　而且——
　　Liang：我这聊天背景怎么……
　　乔栖把手机拿近了，仔细盯看好几秒，忽然一顿。
　　然后慢慢，慢慢，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她之前发给里昂的照片吗？！
　　卧槽！！！
　　谁给她换的？
　　不对。
　　等等。
　　这手机……？？？
　　乔栖傻了。
　　对面的人此时此刻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长久沉默以后疯狂发了一堆省略号。
　　7:……
　　7:………
　　7:…………
　　7:这……还用谈话吗？
　　看着自己的微信账号给自己发来消息，乔栖掂量着自己手中异常沉重的手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和她想象的网恋奔现好像……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Liangou：试问又和谁想象的一样了呢。
　　：）


第66章 你耍我
　　别说想象中。
　　乔栖对他们俩的奔现场景想象了三千八百种, 唯独没有这一种。
　　……就很离谱。
　　离谱到她第一时间顺手把“7”拉黑了。
　　拉黑完以后没几秒钟另一部手机就响了起来，乔栖被这大半夜凭空而起的响铃声吓得整个人一激灵，而后反应过来, 手忙脚乱把被子掀得乱七八糟, 最后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放得安安稳稳的手机。
　　乔栖：“……”
　　你看, 就他妈很离谱。
　　电话毫无疑问是梁砚打过来的，乔栖想都没想, 抓起手机果断挂了。
　　微信几乎是同时弹出消息。
　　梁砚：？？？
　　梁砚：你这是在告诉我要亲自过去敲门找你？
　　梁砚：还是去前台直接要你房门的房卡？
　　乔栖文字咆哮。
　　乔栖：你敢！！！
　　梁砚：醒了吗？
　　梁砚：头疼不疼？
　　梁砚：房间里烧热水了吗？
　　若无其事三连问。
　　但是乔栖并没有有被关心或者是任何有被苏到的感觉。
　　而是——
　　乔栖：你在装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梁砚：……
　　梁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乔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梁砚：……
　　梁砚：知道了也不来找我说？
　　乔栖：你找我了吗？
　　梁砚：……
　　梁砚：我现在就去前台要房卡！
　　乔栖：想进小黑屋就直说：）
　　梁砚：好好好, 我错了我错了。
　　梁砚：我不是以为你不知道吗？怕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单方面结束我这场单纯的网恋啊。
　　乔栖：呵呵。
　　乔栖：我可没对梁砚的外貌形象进行过任何贬义评价。
　　乔栖：我可没说过梁砚帅得俗不可耐。
　　乔栖：[面无表情瞪你.jpg]
　　梁砚：………………
　　梁砚：你讲点道理。
　　梁砚：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难道不该这么认为吗？
　　乔栖：哦。
　　乔栖：那就是没说实话呗。
　　乔栖：只是单纯地在哄我呗。
　　乔栖：还哄错了人：）
　　梁砚：…………给老子开门！
　　乔栖：开就开！
　　乔栖：你威胁谁啊！
　　乔栖扔了手机, 气势汹汹地，鞋也不穿，下了床就往外走，走了一半想起来某人的手机没拿，又折返回来拿手机。
　　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微信上, 她拇指一触碰, 页面转到了微信好友列表上。
　　乔栖不是有意查他好友, 但是一想到这是他私人手机就忍不住眼睛往上瞄, 手指“不经意”点到了旁边的字母快捷跳转栏, 页面一下子跳转到了以L开头的好友列表。
　　然后乔栖就看到了……
　　Liangou的大宝贝儿。
　　Liangou的二宝贝儿。
　　Liangou的三宝贝儿。
　　以及Liangou的小宝贝儿。
　　“……？”
　　这是什么？
　　三妻四妾吗？？
　　乔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原地愣了好几秒才分别点开这些人的微信主页。
　　在这夜深人静的后半夜，乔栖在自己网恋男友的手机上欣赏到了大眼辣妹，可爱萝/莉以及温良淑女。
　　挺好的。
　　梁少爷审美爱好广泛。
　　没有一个跟她撞型的。
　　乔栖好一会儿才把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她深深吸了口气，摁灭了手机屏幕。
　　捏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指尖泛白。
　　正巧，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乔栖偏头看过去。
　　客厅没开灯，只有卧室一片光照过来。
　　光从侧身而来，她一半脸被光照得冷白, 一半隐匿在黑暗里。
　　眼睛看上去一明一暗，眼底却都是一片黑色。
　　情绪都被掩在一片波澜平静之下。
　　敲门声还在继续。
　　一声一声像敲在了乔栖心上。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些手抖，大概是气的。
　　而门外的敲门声在这时也断掉了，紧接着手机微信弹出消息。
　　梁砚：？
　　梁砚：你耍我？
　　梁砚：几岁了？
　　梁砚：幼不幼稚？
　　乔栖掀唇冷笑，想到了一会儿见面该对这人说哪三个字。
　　她把手机一扔，没回消息，转身，面色冷静，径直走到门口，开门。
　　门外的梁砚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在冷风黑夜里吹个几分钟，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披件外套时，房门忽然打开。
　　猝不及防。
　　梁砚顿时从手机荧光中抬起头，手机荧光从他下巴往上打。
　　没有诡异瘆人的恐怖感。
　　反而有几分微妙的别样英俊。
　　大概就是这张脸，欺骗了各种女生的少女心。
　　包括自己。
　　乔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心悸，默不作声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对面男人先她一步拧起了眉。
　　乔栖差点上头。
　　你他妈还拧眉？
　　你凭什么？
　　“怎么不穿鞋？”男人目光扫过地板上那双又白又瘦的脚，口吻虽然埋怨但却鸡杂着一丝微妙的纵容和暧/昧，他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抬手推门，动作娴熟又自然。
　　一副要大半夜闯小姑娘闺房的姿态。
　　他边说：“这是冬天，忘了之前哪个人在剧组生理痛得死去活来——”
　　话没说完，迎面砸过来一部手机。
　　直接砸在锁骨上。
　　毫不客气。
　　梁砚疼地闷哼一声，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他以为她在生气他没立刻跟她相认的事情，没有任何怨言地把她所有小脾气全盘接受，然后不太正经地说：“你瞧你，脾气那么大，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对我？小心我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梁砚。”乔栖冷声打断。
　　梁砚一顿，这才发现乔栖的表情好像确实是在很认真的生气。
　　“你这张嘴真是厉害。”乔栖又说。
　　梁砚拧眉，“到底怎么了？就因为没跟你说？你不是也没跟我说——”
　　“我是没跟你说！”乔栖说，“但我可没有三夫四郎！”
　　“你耍我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清楚。”
　　“说个屁，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乔栖气地骂脏话，也懒地在跟他废话，伸手，“手机给我！”
　　“你先给我说清楚。”梁砚又不傻，这会儿把人放回去，下次跟谁要人？
　　乔栖气笑，“你这是在跟我耍无赖吗？”
　　梁砚：“没有，我就是想死得明白一点。”
　　乔栖点头，“好，想死得明白是吧？”
　　她一把把梁砚的手机再次抢过来，然后当着梁砚的面把手机列表里几个小宝贝儿翻出来，手机怼到梁砚脸跟前，“怎么？要不要把这几个人一起叫过来？好好死明白一点？”
　　梁砚本来还在想自己手机里有什么可以定自己死罪的事，结果定睛一看，傻了。
　　他这傻掉的表情在乔栖这里几乎就等于默认，乔栖心里最后一根线也顿时断得干干净净。
　　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愤怒，或者是失望，又或者是什么别的乱七八糟形容不上来的心情。
　　但是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一眼也不想再看到梁砚。
　　这个渣、男！
　　于是乔栖再次砸回手机，然后在甩上门之前留下一句：“不用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梁砚被甩了一个震天响才反应过来，他捏着手机，良久才从齿间碾出三个字：“周！家！也！”
　　怪不得他妈的说他是从和尚庙回来的！
　　整了半天当时在酒吧拿他手机干这些破事去了？！
　　梁砚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站在门口，好几秒后决定还是先把“谋杀兄弟”的计划往后挪挪。
　　眼下最紧急的是先洗白自己。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梁砚反应过来以后立刻开始拍门，“卧槽，你倒是给我个澄清的机会啊！”
　　给个屁。
　　乔栖倒是想给他一个自掘坟墓的机会。
　　于是她干脆利落，“滚。”
　　梁砚一听回应就知道还有救，尸体没凉透，于是他挣扎。
　　——趴门，指甲挠门，开始卖惨，“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这真的是误会，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发小，特别不正经的那个，前几天跟他去酒吧谈事情，他拿我手机加的，我都不知道，也没聊天，你可以看聊天记录啊。”
　　“而且你看，他还故意把朋友圈屏蔽了，列表通知也删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微信多了好友。”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乔栖只说了五个字：“去酒吧谈事？”
　　梁砚：“……真地是谈事，没干别的。”
　　“卧槽，你先把门打开。”
　　乔栖冷笑一声，这次连门口都不待了。
　　直接抬脚回房。
　　她前脚回房，后脚手机疯狂弹出消息。
　　Liangou：卧槽。
　　Liangou：我说的是真的！
　　Liangou：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把周家也那脑残货喊过来！
　　Liangou：什么乱七八糟的二宝贝儿三宝贝儿小宝贝儿？我敢吗？我有那精力吗！
　　对方沉默的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
　　但是梁砚知道她没有。
　　Liangou：……你先开门。
　　Liangou：外面真得很冷。
　　Liangou：我的心也很冷。
　　乔栖二话没说把这人号拉黑了。
　　梁砚在收到红色感叹号的时候，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
　　这位同学，我把你从黑名单拉出来不是为了方便你把我拉进黑名单的！
　　但是没关系，办法总比困难多。
　　于是他扭头上了梁砚的号。
　　梁砚：寒冬腊月。
　　梁砚：我就在这等你。
　　梁砚：等你到天荒地老。
　　梁砚：绝不回头。
　　乔栖让他滚。
　　梁砚：我不滚。
　　梁砚：我就算是一具尸体，也要凉在你门口。
　　梁砚：：等太阳一出来，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你抛弃了我！
　　乔栖还是让他滚。
　　梁砚：好。
　　梁砚：我滚了。
　　梁砚：我现在就滚去前台，要房卡。
　　这次乔栖没有让他滚，而是发来了一个小视频。
　　视频录制她点开通话键，一下一下摁了1、1、0。
　　没有拨通。
　　但是大概意思就是：你去要，你要了下一秒咱们就局子见。
　　等太阳出来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梁少爷大半夜敲人家同剧组女艺人的门。
　　还被送进了局子。
　　梁砚：“……”
　　从未有人告诉过他谈恋爱那么难。
　　这特么还不如网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梁砚：你说你们一天天催掉马，有什么好催的？催出来个这？
　　就他妈很离谱。


第67章 不要脸
　　为了不让自家粉丝第二天在警察局看到自己, 梁砚没有继续在乔栖门口纠缠。
　　而是回窝纠缠周家也。
　　周家也晚上刚跟着他小叔处理一件大事，迎着瓢泼大雨从隔壁市连夜赶回家，洗完澡想抱着老婆睡觉, 结果老婆嫌他吵, 干脆利落把他琐外面了。
　　同样心很冷的周家也一个人在客房裹着小被子孤独寂寞冷, 好不容易有点睡意，手机铃声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叫了起来。
　　凌晨四点半, 周家也睁开眼睛, 睡意全无。
　　他狠碾牙, 摸到手机看到来电人是梁少爷，直接接通破口大骂。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乔栖那里已经被“洗礼”了个差不多，梁砚居然波澜不惊地听完了周家也这个混账玩意儿的污言秽语，然后在对方有意偃旗息鼓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反问一句：“我二宝贝儿是谁？”
　　周家也一愣。
　　梁砚继续问：“我三宝贝儿是谁？”
　　此时电话那头已经“扑哧扑哧”传来了隐忍的笑声。
　　肇事者酿此大祸，现在被找上门非但没有悔过之意反而猖獗幸灾乐祸！
　　就他妈离谱！
　　梁砚咬牙切齿, 恨不得从电话线钻过去把周家也拎起来质问：“我的小宝贝儿又是谁？！”
　　周家也也不忍了, 狂笑两声, “怎么了？梁少从和尚庙下来了？”
　　“我去你大爷的。”梁砚说, “我他妈差点滚去阎王府。”
　　“嗯？”周家也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至于吧？”
　　他想起什么, 十分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被你家大宝贝儿发现了？你们不是网恋——卧槽？奔现了？长得怎么样？哪的人啊？欸，有没有你们组那个乔栖好看？”
　　梁砚：“……关你屁事！你怎么还知道乔栖？”
　　“我不知道啊，我老婆说的啊。”周家也说，“之前她生日不是跟你姐一块吃饭了吗，你姐当时正在看你们俩采访来着……啊，那个啥，你姐……梁诩墨她, 还没出院啊？”
　　梁砚顿了顿，又回一句：“关你屁事。”
　　“行行行，关我屁事。”周家也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不再闲扯，找机会就溜，“那大少爷您继续反省着？我要睡觉了。”
　　“睡屁。”梁砚很气。
　　“别张口屁闭口屁的，被你网恋女友听到多不好。哦，不是网恋女友了，你们奔现了。哎哟哟，恭喜啊梁少爷，大几百天了终于抱的女友归了。”
　　梁砚更气了，“还不如网恋呢！”
　　周家也来了兴致，“嗯？怎么啦？哎哟呵，这是有故事啊。”
　　“故事的杜撰人不是你吗？”梁砚威胁，“周家也你给我等着，别让我逮到你。”
　　周家也丝毫不在意，“嘿嘿，逮不到了，我爷爷最近在盯我小叔呢。我小叔最近收养了个女儿，啧啧啧。”
　　梁砚记得周小叔今年也才不到三十岁，“收养什么女儿？孤儿院收养的？”
　　“不是。”周家也说，“他朋友的，前段时间车祸的那个，你以为人人都跟你家似的，有事没事就去孤儿院……”
　　声音戛然而止。
　　梁砚没生气，反倒有心嘲讽，“我就不骂你，你自己反省反省自己的情商几位数。”
　　周家也：“……自己大半夜来打扰我还怪我了？不跟你扯了，挂了。”
　　梁砚不耐烦地让他赶紧滚，挂了电话以后忍不住思绪跑偏，想了下当年收养梁诩墨的孤儿院。
　　印象不太深刻了。
　　他当时太小，根本没注意过什么孤儿院不孤儿院的，更没注意过是哪家孤儿院。
　　他只记得去那个孤儿院路上有不少食品工厂。
　　不过，都那么多年了。
　　哪个孤儿院，也不重要了。
　　梁诩墨来自哪里并不重要，归于何处才值得探究。
　　-
　　冬天太阳总是来得很迟，在梁砚数到第三千只羊，第不知道多少次点开乔栖微信主页的时候，天终于亮了。
　　他也终于可以踩着时间点礼貌发过去了一条：
　　梁砚：早安。[玫瑰]
　　对方秒回。
　　乔栖：滚。
　　梁砚：“……”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很感人。
　　他以为自己只配收到红色感叹号。
　　梁砚：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梁砚：昨日的不开心不如我们就让它随风西去。
　　乔栖：我比较建议你西去。
　　梁砚：？
　　梁砚：大早上的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梁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今天有吊威亚的戏，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真的要守寡了。
　　在收到下一个红色感叹号之前，梁砚及时说。
　　梁砚：工作号，我劝你不要拉黑。
　　梁砚：不然导演问起来，我就说小两口闹脾气。
　　这次梁砚确实没有收到感叹号，也没有收到任何一个文字或者标点符号。
　　对方大概是把他放在列表躺尸了。
　　梁砚叹了口气，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刚推开窗户，一股冷风给他吹出了迎风泪。
　　梁砚抹着眼角的泪花，站在风中，接受风的洗礼。
　　而后感慨道：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为了让自己活得平凡（安）一点，梁砚打开了某软件，搜索：女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哄。
　　第一名回答：首先你要确定对方是你的女朋友。
　　梁砚：“…………”
　　啊，让冬天的狂风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
　　天光大亮，导演在群里@各位：搬砖了搬砖了，太阳晒屁/股了。
　　只有程玥明敢说：想先恰饭再搬砖。[不开心]
　　程导也不愧是女儿奴：好的，餐厅等你。
　　底下一群人起哄。
　　程导又补了句：需要化妆的请自行联系化妆师。
　　程导：早餐外卖。不报销。
　　刚刚还在起哄的一群人：……
　　呵。
　　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双标。
　　-
　　乔栖和梁砚都是需要化妆的，两个人明明在同一层却没有同时出现在化妆室，甚至，乔栖进门看到梁砚，转身选择了距离梁砚最远的那台化妆镜。
　　梁砚宛若没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嫌弃，非常殷勤地送过去一份早餐，然后顺理成章地坐在了乔栖隔壁。
　　乔栖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梁砚微微露出乖顺的笑，一双总是招人的桃花眼也弯成好看的月牙。
　　“……”
　　此人脸皮并非一般城墙可以媲美的。
　　乔栖本来想继续挪位置，眼不见心不烦，但是一抬头就看到化妆师已经拎着东西往自己这边走来了。
　　她不想麻烦化妆师跟着自己到处跑，也不想总是做出三岁小朋友才会做出的幼稚行为。
　　于是只能冷着脸坐在镜子面前。
　　昨晚喝了酒，又没睡好，乔栖不仅脸肿，眼也在肿。
　　大概是被风吹的，眼下卧蚕处一层浅浅的肉粉色，在她被灯光照得冷白的脸上显得异常明显。
　　她收着下巴，垂着眼睛，唇瓣不自知地微微撅起。
　　委屈又可怜巴巴。
　　落在梁砚眼里，更多的是与她平时冷艳气场形成反差萌的可爱。
　　他忍不住拍了张照片，看着照片里的小可怜儿，唇角几欲勾起，最后在手机屏幕上点点戳戳。
　　没几分钟，乔栖手机就响了。
　　这时化妆师正给她上底妆，不耽误她玩手机，于是她顺手把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拇指轻点解锁，下滑消息栏，看到是来自梁砚发过来的图片。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面无表情把眼珠子转向隔壁。
　　隔壁梁少这时就仿佛课堂上从不认真听讲却爱偷看小姑娘的小痞子，他单手托着下巴，歪头盯看乔栖，眉眼专注，又带着明显的笑。
　　……比小痞子还不如！
　　小痞子都没那么光明正大！
　　乔栖也不知道他这幅模样盯看自己多久了，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以后就浑身不自在。
　　甚至脸上开始后知后觉的犯热。
　　乔栖在为人处事上反应总是要慢半拍，情绪也大多时候来得迟。
　　俗称后劲上头。
　　昨晚猝不及防的掉马加奔现，本来该是有些微妙尴尬的事情被梁砚“三妻四妾”的骚操作冲得干干净净。
　　这会儿两个人难得平静下来，这股微妙的尴尬劲开始慢慢上头了。
　　再加上梁砚此时此刻堪称调/戏良家妇女的笑容和眼神，乔栖简直想找个城墙把自己围起来。
　　偏偏梁砚本人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像一夜之间从“同事”变成“男朋友”的不是他一样！
　　反应那么驾轻就熟？
　　到底网恋了多少回？
　　这么一想，乔栖又满腹怒气。
　　尴尬感再次消失。
　　于是面对梁砚发来的消息，她点都不点，直接把手机盖在了掌心。
　　闭眼，化妆！
　　梁砚：“……”
　　哄女朋友这活儿，怪累人的哈。
　　第一局。
　　梁砚败。
　　-
　　梁砚化妆师晚了几分钟才过来，打着呵欠看到梁砚已经坐好了，收拾东西就准备动手。
　　梁砚刚从房间出来，衣服穿得随意。
　　一件天蓝色兔毛V领毛衣，外面随便罩了件黑色的羽绒服。
　　头发也是各种凌乱翘呆毛。
　　然而梁砚天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少爷气场，所以即便如此也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反而有种微妙的慵懒闲散舒适的气场。
　　化妆间暖气渐渐足起来，梁砚抬手把外套脱了，动作间扯开了领口，大片雪白肌肤露出来。
　　包括那平直锁骨下的青紫痕迹。
　　这是奔现带给他的第一道勋章。
　　一夜过去，疼痛转化为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化妆师一眼瞥到“哟”了一声，“梁少昨晚夜生活很愉快啊。”
　　那你可不。
　　愉快得让人脑阔疼。
　　化妆间此时就四个人，化妆师声音又不小，但凡不是个笼子都能听到。
　　恰巧乔栖听力还行，她闻声本来要去拿化妆台上保温杯的手一顿，闪神之际，保温杯直接歪向了梁砚的方向。
　　那里装的可是热水。
　　乔栖惊叫一声，不顾自己的头发还在化妆师手里，倾着身子就去捞杯子。
　　然而她才刚一行动，一只大手直接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肩头。
　　乔栖一怔，抬头。
　　撞进梁砚波澜不惊的眼睛里。
　　保温杯不知何时掉进了他另一只手里，他轻飘飘一掀眼皮，深色眼底映出了乔栖怔住的表情。
　　“慌什么。头发不想要了？”梁砚沉声说了一句，而后手上用力，把本来就没怎么挪位的乔栖推回了原处。
　　——而攥着乔栖头发的化妆师已经傻掉了，因为哪怕乔栖再前倾一公分，她就能把乔栖的头发拽断。
　　就算不断，也要拽的乔栖再惊叫一声。
　　乔栖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脸上还挂着一层惊魂未定，数秒后才把目光转向梁砚的手上。
　　保温杯稳稳当当，并未洒出一滴。
　　梁砚极其短促地笑了一声，倾身重新把保温杯放回原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了句：“盖子盖那么紧怕什么？又烫不到我。”
　　这话搁平常肯定要被人嘲笑自作多情，但是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两位化妆师可是把乔栖脸上的紧张看得一清二楚。
　　梁少到底是在“自作多情”还是在“对号入座”一目了然。
　　两位化妆师慢悠悠对视了一眼，各自都在彼此眼里捕捉到了八卦的火光，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但是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被隐忍翘起的唇角暴露全无。
　　乔栖就在镜子对面坐着，镜子边框一圈小亮灯，这些灯光除了把人脸上的瑕疵照得一清二除，还会把人脸上细微的表情捕捉得清清楚楚。
　　比如乔栖此时脸上的僵硬和粉底也遮盖不住的绯红。
　　以及她身后化妆师脸上唇角甚至以及眼底的微妙。
　　人的本能总会让人真正的内心无处遁形。
　　乔栖不得不承认，梁砚在她心里始终占据着一席之地。
　　毕竟他已经从她这里捕获了无数第一次。
　　第一次心动。
　　第一次暗恋。
　　第一次网恋。
　　第一次情绪在“两个人”之间摇摆不定，还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以为自己是个渣女。
　　第一次——
　　在危险来临之际，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不能受伤！
　　情感，是人唯一不能完全隐藏的感情。
　　乔栖被这些呼啸而来的总结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一会儿才声线又干又紧地“哦”了一声。
　　她躲开梁砚似笑非笑却又藏着认真与专注的目光，视线模糊又清晰地盯在保温杯上，努力强撑着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好，不然耽误了工作我可担当不起。”
　　乔栖说话的时候自以为腰杆挺得很直，表情收得很自然。
　　实际上耳根子早已经红了一片。
　　从梁砚这个角度，看得清清楚楚不说，甚至连红晕蔓延的速度都看了个完全。
　　他得意地掀起唇角扬起一抹笑，十分“体贴”地给乔栖留了个面子。
　　“嗯”一声说：“确实。”
　　但是又不忍心放过这个调/戏小姑娘的机会，想了想补了句：“跟昨天家/暴我的那位一样，要不是收着力度，我今天怕不是也要耽误工作。”
　　乔栖：“…………”
　　他为什么总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蹬鼻子上脸？
　　化妆师估计也是习惯了梁砚的满嘴跑火车，并没有把梁砚这话往心里去，甚至还顺着他说：“哦，那梁老师以后还是小心点，家/暴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梁砚幽幽地看向乔栖，眼神意味深长，口吻耐人寻味，“好的，我会的。”
　　而乔栖则是褪去了满腔羞意，不躲不闪对上梁砚的眼睛，口吻凉凉道：“确实，这事情就跟劈腿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梁砚：“……”
　　第二局。
　　梁砚依然败。
　　-
　　《密匙》班底虽然几乎是《烟云馆》的原班人马，但是两部作品风格截然相反。
　　包括梁砚和乔栖在里面各自演绎的角色人设。
　　《烟云馆》是少年越洋归，乱世佳人笑。
　　《密匙》则是为你披荆斩棘为你飞蛾扑火。
　　乱世有波澜，和平年代也有暗潮汹涌。
　　而乔栖和梁砚在《密匙》里是那浪里身不由己。
　　当看似骄纵明艳又难缠实则满身秘密的千金大小姐遇到出身贫寒凭借一招一式步步青云却疑似变/态连环杀/手的刑侦队长。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剧本大家早就看过，辛苦和磨人程度并不比《烟云馆》差。
　　但是乔栖没想到第一场戏就走激/情戏。
　　……实打实的激/情戏。
　　家族庞大的女主角疑似被杀/手盯上，女主角亲自闯进刑侦局，一通无理取闹之后，点名要队长做自己的贴身护卫。
　　秉着为人民服务的原则，沉默寡言的冷面队长化身成了高大英俊的高冷保镖。
　　该保镖的第一个任务是看着大小姐穿着吊带裙，在鱼龙混杂的酒吧舞池里搔/首弄姿，大小姐跳开心了一掷千金包了十几个款式个样的男人，夜半三更之时终于醉倒在保镖怀里。
　　保镖僵硬着手脚把这位大小姐送回酒店，大小姐醉得站都站不稳，还非要扒/着衣服去洗澡。
　　最后手脚并用把保镖摁倒在了床上。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扫/黄大队破门而入。
　　“商周看着为首的隔壁同事，第一次露出了面瘫以外的表情……”梁砚读完最后一句，扭头看向乔栖，“你会蹦迪吗？”
　　乔栖捏着剧本，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没去过酒吧。”
　　就是在酒吧加上三妻四妾的梁砚：“……有养生迪，不用去酒吧的那种。”
　　乔栖笑意更浓了，“您会得真多。”
　　梁砚：“……好演员要公私分明乔老师。”
　　“梁老师这是在教我做人吗？”乔栖看似在笑，实则下一秒就能抽出来一把砍/刀来。
　　于是梁砚很有求胜欲地说：“不敢。”
　　乔栖冷笑，扭过头。
　　这时场务拎着一堆冰块过来，让大家提前把冰块含了，去去嘴里的雾气。
　　乔栖二话没说，拿了就往嘴里塞。
　　结果凉地皱脸。
　　“你是不是虎。”梁砚伸手就去掰她的脸，另一只手掌心朝上，放在她嘴边，“吐了。”
　　乔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整个人一愣，片场其他人也不由自主递过来放光的目光。
　　乔栖脸一热，瞪眼，含糊不清，“唔……shong开！”
　　梁砚拧眉，重复，“吐了。”
　　乔栖这个时候其实都已经适应了，她“唔唔”了两声，手忙脚乱去打梁砚的手，企图挣开这人的桎梏。
　　结果梁砚这会儿好像铁了心要她吐出来，最后乔栖怕引来更多的关注，只能张嘴吐了。
　　当然不可能吐这人手里。
　　乔栖要脸。
　　她吐完，舌头还麻木着，但依然没耽误她骂：“滚啊！你有病是不是？”
　　梁砚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甚至歪着头端详了乔栖两秒，而后压着声音用只能她们俩听到的响度说。
　　“嗯，相思病。”
　　“……”
　　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乔栖感觉自己整个人噌的一下在大冬天燃烧了起来。
　　她眼睛都泛起了红色，圆瞪着眼睛跟梁砚对视了好几秒，最后咬牙切齿狠踩了这人一脚，然后红着耳根子，气急败坏地转身走了。
　　周围有吃瓜群众尚未来得及收回目光，被梁砚抓了个正着。
　　本该心虚怕传绯闻的人面对一众注目丝毫不慌，理直气壮，“看什么看，没看过剧组演员对戏啊？”
　　吃瓜群众齐齐“哦”了一声，收回目光。
　　而后在心里反问：这些艺术家们都怎么了？
　　于是，第三局。
　　梁砚险胜。
　　……凭借着自己多年修炼的不要脸神功。
　　作者有话要说：　　梁砚：嘿嘿。开森！
　　作者：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男主角和别家又苏又撩的男主角好像不太一样。【沉思脸.jpg】
　　周小叔的故事戳专栏：《偏袒》


第68章 地下情
　　剧情放在剧本上是一回事, 真轮到自己上阵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乔栖和梁砚现在处于那么尴尬的关系上。
　　偏偏导演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那小两口，过来走一遍床/戏。”
　　现场一堆人起哄，乔栖本来花半天坐得心理建设瞬间全塌。
　　酒店故意打着暧/昧的灯, 光线从上往下落, 照在乔栖涂抹着艳丽妆容的脸上, 脂粉在她脸颊一层，掩去了她羞耻的红晕。
　　但是耳根处的滴血颜色却在灯光底下暴露得一目了然。
　　梁砚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保镖的服饰, 不是一板一眼的西服正装, 而是偏工装的黑色套装, 马丁靴包裹着精瘦笔直的小腿，一眼扫上去，有力又惹目。
　　因为角色设定是刑侦队长，造型师一早就摁着梁砚把他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剪了。
　　现在一头利落的短发，精致的脸全露出来, 下巴更显瘦尖, 轮廓也更加清晰分明。
　　二十六岁, 正是一个男人最年轻气盛的年纪。
　　他宽阔背直, 仿佛往那一站, 便可以轻而易举撑起一片天来。
　　但是梁砚到底是梁砚, 不管演什么角色，只要他本人不想入戏，他就是还是那个慵懒闲散的大少爷。
　　众人调侃乔栖，他也不帮忙，抱肩斜靠在酒店房间的门框上，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目光投向乔栖。
　　他眼神是毫不遮掩的直接，不同于别人单纯的调侃，他的眼神, 内涵成年男人对女人的挑/逗，以及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意味深长。
　　乔栖觉得自己但凡是个活的都能感受到梁砚眼里的不、正、经！
　　她被这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偏偏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因为她并没有想好该怎么正面面对他这种堪称求偶的行为。
　　直到林楚姗姗来迟。
　　林楚在这部戏里饰演的是终极Boss，表面上是跟梁砚一起毕业一起进公安局一起出生如此的好兄弟，实际上却步步为营，利用二人亲昵关系亲手把梁砚推到了众矢之的。
　　这场戏里，他不是爆表，还是警员，所以穿着很官方。
　　刚从化妆师出来，他撸了把袖子，走到乔栖旁边，给她一小瓶酒，“道具组那边给的，度数不高，一会儿喝点这个。”
　　他这一打岔算是拯救了乔栖，乔栖不动声色松了口气，借着林楚的高大身材躲开了梁砚的视线。
　　梁砚本人相当不乐意地皱了皱眉，偏头看向旁边满眼都是自己男朋友的程玥明。
　　同样都是男女朋友，怎么别人的恋爱就那么碍眼呢？
　　他自己一个人琢磨两分钟，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一点脚掌站直了身体，然后慢悠悠晃到了导演身边，催着：“开始吧，我酝酿好了。”
　　乔栖：“……我还——”
　　“乔老师应该也差不多了吧？”梁砚一句话把乔栖堵回去，他眨着无辜的眼神，“先走一遍呗？这遍又不入镜。”
　　乔栖很想让这人当场杀青，但是高标准的职业道德素养不允许她这么做。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乔栖微微一笑，“好的。”
　　……
　　走场的时候虽然不开机，但是演员们还是要拿出走正戏的态度。
　　所以当导演以手做板喊开始的时候，乔栖立马就变成了醉的一塌糊涂的夜店小公主。
　　她踩着高跟鞋，因为穿得少，手上很凉，但她还要表现出被酒精刺激得很热的模样，一边不停地拍脸喊热，一边摇摇晃晃，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在床边站着，一脸正人君子的冷面梁砚身上。
　　她勾唇一笑，万种风/情拂面，蹬了高跟鞋，伸长了手臂回去捞梁砚的手。
　　梁砚穿得不少，再加上男人大概本来就抗冷，所以掌心一片暖意。
　　乔栖刚抓上去就有点舍不得放手，她不自知地用力握了下。
　　按照剧情来说，梁砚本该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可是在所有人的看不到的角落里，乔栖分明感觉到梁砚修长温暖的手指轻轻勾挠了下自己的掌心。
　　像是小猫在示好。
　　乔栖微不可察地顿了下，下一秒梁砚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单膝跪床压在床上，男人挺拔身姿把乔栖圈在床沿一隅。
　　乔栖本能睁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醉意。
　　只一瞬，乔栖就知道自己这场戏崩掉了。
　　但是没等她开口说“对不起”，身上的男人便不管不顾欺/压了上来。
　　男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淡淡的清冽香气，乔栖被这味道拂过面庞，耳根子红了一大片。
　　手脚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发软。
　　她眼前恍惚一瞬，梁砚压在了她肩窝。
　　滚烫灼/热的呼吸瞬间袭来。
　　乔栖浑身僵硬，仅存一点力气用来拧开了脑袋。
　　从而导致导演那个角度并不能看到她崩戏的眼神。
　　——走场继续。
　　梁砚脸上还是冷的，他眉眼沉着，整个人都是生人勿进的气场。
　　声音同样冷，“周小姐如果想胡闹，我倒可以奉陪。”
　　跟梁砚平时懒洋洋的声调截然相反。
　　几乎是一下子，乔栖便入了戏。
　　她不以为然笑一声，抬起未被梁砚桎梏的手，纤细柔软的指尖一点点抚/摸过梁砚的额头，鼻梁，最后女人一撩眼皮，指尖轻落男人抿紧的唇瓣。
　　她笑得清脆，宛若春日枝头的黄鹂。
　　“对项警官来说，什么才叫——”她忽然勾起一条腿，缠上梁砚的腰肢，两个字在她红唇间颠来倒去，最后混着清甜的酒精味道，吐出来，“——胡闹呢？”
　　最后一个字落音，就像一缕迟来的春风，覆盖在了梁砚心上。
　　梁砚撑在乔栖上方，他双眸死死盯着乔栖的眼睛，乔栖始终媚/眼如丝。
　　渐渐的，乔栖就发现梁砚变了眼神。
　　不再是属于项警官的冷漠无情，而是揉杂了显而易见的痴和怔。
　　乔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梁砚走神了。
　　走神不严重，当着所有人的面，以这种姿势和眼神对她走神，她保证这场戏结束，剧组里里外外都是他俩苟/合的绯闻了！
　　于是乔栖干脆果断地提起另一条腿，膝盖准备朝梁砚腰窝顶一下来示意他回神。
　　——结果梁砚这个千杀的不知道是忽然反应过来了还是怎么着，猝不及防调整了下姿势。
　　于是乔栖这有预谋的膝盖就好巧不巧顶在了梁砚……两腿/之间。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怔住了，现场仿佛暂停了一般，乔栖微微睁目，梁砚表情也没控制住。
　　三五秒之后，两个人同时倒吸一口气，一个弓起身子要爬起来，另一个想也不想就把身上的人往外推。
　　——结果俩人的手忙脚乱撞到了一起！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俩人表演了一个“剪不断理还乱”，最后以二人你贴着我我抱着你结束了这场走戏。
　　周围一群看戏的哈哈狂笑，花絮老师自然也没放过这精彩的一幕。
　　“干嘛呢干嘛呢！别以公谋私啊！”
　　“就是就是，拿公费谈恋爱啊你们俩！”
　　“哎哟哎哟，没眼看没眼看。”
　　………乔栖觉得自己才是没眼看！
　　以及，没脸见人了！
　　于是她反应过来以后，脸都憋红了，猛地推开还在自己身上抱着的人，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砚摔在床上，还因为床太软整个人弹了一下。
　　有些没太反应过来地睁了睁眼睛，然后听到身边人说：“别愣着了警官，快去追媳妇儿啊！”
　　其实大家也就是过个嘴瘾，随口那么一说。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梁砚“哦”了一声，然后看到梁砚长胳膊长腿地爬了起来。
　　跑了。
　　吃瓜群众：“……”
　　嗯？
　　跑了？
　　嗯嗯？
　　追媳妇儿去了？
　　嗯嗯嗯？
　　他们是错过了什么事吗？？
　　——是，错过了一波大戏。
　　大戏当事人乔栖已经不管自己会不会错过什么八卦了，她出了酒店房间，头也不回地往洗手间冲，冲了一半才发现自己跑错方向了，转身准备折返时，恰好看到正往这边走的梁砚。
　　一瞬间整个人变得僵硬，乔栖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刚刚膝盖不小心顶到的地方，思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发了个岔——好像尺寸挺可观的啊？
　　这么想，眼睛就忍不住往那处瞄，瞄完一抬眼皮对上了梁砚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似乎是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溜了一圈，而后唇角掀起说不上来是不要脸还是不要脸的弧度，轻挑眉。
　　没说话。
　　但是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
　　所有话，不言而喻。
　　于是乔栖脸顿时更红，她第一反应就是往后撤，梁砚上前，她立刻抬手指，“停！”
　　梁砚不为所动，继续上前。
　　乔栖咬牙，“梁砚！”
　　梁砚故意，“嗯？听不清，我再走近点。”
　　乔栖：“……”
　　行，你走，那她就跑！
　　乔栖转身就走，但是无奈穿着高跟鞋，腿又不如梁砚长，几乎没两步就被梁砚摁在了墙角。
　　这一处是安全出口，隔壁只有楼道，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好地方。
　　——至少对梁某人来说是个好地方。
　　他可以肆无忌惮把乔栖压在墙角，圈在怀里，仗着自己手长脚长，轻而易举就阻断了她所有退路。
　　他个子高到乔栖即便穿着高跟鞋也跟他差了半个头，所以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眼皮垂着，一说话，温热的气息扑面一丝不落地全覆盖在了乔栖脸上。
　　乔栖无处可躲。
　　她身后是墙。
　　酒店为了显示出奢华的气质，连墙都是瓷砖的。
　　所以在冬天只会更冰更冷。
　　乔栖本来就穿得少，后背贴到墙上本能地收腰弹开。
　　她和梁砚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少之又少，她这主动弹了下，俩人顿时贴在了一起。
　　乔栖蓦地呼吸一滞，准备继续贴在墙壁上。
　　但是梁砚阻止了她。
　　他伸长了胳膊拦腰，大手覆盖在她后腰上，轻轻一用力，乔栖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了一步。
　　从而直接撞进了梁砚怀里。
　　乔栖下意识攥住梁砚的上衣，攥完站稳反应过来又松开，有些气急败坏。
　　仰脸要骂，结果一抬头撞在了梁砚下巴上。
　　两个人同时“嘶”了一声。
　　可即便是这样，梁砚也没有松开抱着乔栖的手，甚至破罐子破摔，顺势两只胳膊都搂住乔栖。
　　搂得紧紧的。
　　下巴也故意卖可怜儿地歪放在乔栖的肩窝处，嗓音又低又委屈，“疼死了。”
　　“……”乔栖哽了一下，“你少来。”
　　梁砚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都占我便宜了，就不能让我抱一下？礼尚往来懂不懂？”
　　礼哪门子尚往哪门子来？
　　他怎么能把“互相占便宜”说那么清新脱俗？
　　于是乔栖想也没想就踩了他一脚。
　　力道不轻。
　　但是梁砚硬是忍了下来。
　　只是乔栖能明显感受到他抱自己的力度收得更紧了。
　　连带着她也有点疼。
　　但是说不清楚是哪里疼。
　　闹也闹完了。
　　就有点累了。
　　乔栖不再挣扎，任由梁砚抱着，她垂下眼睛，半张脸都掩在梁砚胸口。
　　大概是梁砚挡了风，她渐渐好像没那么冷了。
　　好一会儿，耳边才传来梁砚继续委屈巴巴的声音。
　　“周家也说大几百天了，我终于抱得女友归。他放屁，我明明今天才抱到。”
　　乔栖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什么心情，但她确实笑了下，“别乱攀关系，谁是你女友。”
　　“你。”梁砚说。
　　乔栖：“我不是。”
　　“你就是。”梁砚说，“就是你。”
　　“我不是。”乔栖说，“我是里昂的女朋友。”
　　“我就是里昂，里昂就是我。”梁砚说。
　　“你不是。”
　　两个人像两个幼儿园大班生，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冬日角落里，进行着无聊，幼稚却又谁都不愿意停下的对话。
　　正在这时，楼道里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知道了，宝贝儿。”
　　“嗯，我知道。”
　　“这两天忙，忙完就能带你出去玩了。”
　　是林楚的声音。
　　乔栖本来还放松的身体因为林楚的突然出现僵硬起来，梁砚感受得到，还嘲笑她。
　　他故意压低声音，“怕什么？怕我们地下情被人撞破啊？”
　　乔栖伸手拧他的腰。
　　梁砚“哎哟”一声，故意弯下身。
　　从而把乔栖搂得更紧。
　　乔栖感觉自己都要呼吸不过来了，她“咳”了一声，“你先放开我。”
　　“我不。”梁砚说，“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乔栖：“……”
　　戏好多。
　　这时林楚那边又细细碎碎地传来几声“宝贝儿”，梁砚酸得不行，“你看人家谈恋爱都怎么谈的。”
　　乔栖坚决不改态度，“我没跟你谈恋爱，你松开！”
　　梁砚一顿，松开了乔栖。
　　他拧着眉，收了本来的不正经，“你真这么觉得？”
　　乔栖得了呼吸，抬眼看了梁砚一眼，懒地理他。
　　转身要走，忽然听到林楚又说：“谁？程玥明？导演的女儿，我不太了解。”
　　这话一落，乔栖和梁砚双双一顿。
　　乔栖回头，和梁砚对视一眼，下意识抬脚就要过去。
　　梁砚眼疾手快把她拽住，一手盖在她嘴上。
　　乔栖睁眼，含糊了两声。
　　梁砚低声：“先听听。”
　　乔栖沉默了下。
　　梁砚试探性地松开手。
　　下一秒听到乔栖凉凉开口，“听什么？你们渣男的套路不都一样吗？”
　　说完一把推开梁砚，转身离去。
　　“你自己好好听吧！渣男！”
　　梁砚：“……”
　　这part过不去了是吧？
　　周家也呢！
　　给老子死！
　　作者有话要说：　　梁砚，很爱撒娇一男的。
　　审核员大大！
　　是在演戏！
　　没瞎搞！
　　您看看啊！！


第69章 公平吗
　　其实通过梁砚就是里昂这件事情, 乔栖已经明白不管发生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折返片场的路上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跟林楚合作的场景，同为娱乐圈新人, 怎么他就有那么高端的车房配置。
　　印象里, 林楚是一个人设很鲜明的艺人。
　　不管是圈里的人, 亦或者是粉丝，接收到有关于林楚的信息都是：素人出道, 拍广告起步, 看上去面冷, 为人却很善良，甚至有点憨，有点过于坦诚。
　　他个子很高，因为骨架大，看上去有些偏魁梧, 身上线条很漂亮, 两手都是茧。
　　因为他爱健身。
　　在大众眼里, 他是一个不善言辞, 不近女色, 不急功近利, 也不追逐名利的，只爱跟健身器材打交道的男演员。
　　可是，乔栖记得之前有次跟程玥明聊天，小姑娘正在恋爱中，即便是地下情也忍不住在言语里偏袒林楚，她很爱提及林楚，有次跟乔栖说她跟林楚是在酒店偶然认识的。
　　后来还因为她打不小心弄脏他的衣服而导致他折返房间换。
　　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这个细节有哪里不对劲，但是现在乔栖忽然察觉一个点——那个酒店, 并不是给钱就可以住的。
　　尤其是程玥明那一层。
　　程玥明如果没有程导，应该也很难开到房间。
　　至于梁砚，他大概不仅要拿出娱乐圈顶楼的身份，还要把梁家小少爷的身份搬出来。
　　这样注重身份的地方，林楚是怎么住进去的？
　　因为这个事情，一整天乔栖都没心情跟梁砚胡闹，她把仅剩下的一些精力都放在了剧本和工作上。
　　梁砚则是逢休息，必黏在乔栖一米距离以内，然后用一种差不多可以直接昭告天下“我和乔栖有一腿”的眼神可怜巴巴看乔栖。
　　乔栖起初是完全选择无视的，后来除了梁砚，片场其余人也跟着凑热闹看她，乔栖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再装死了。
　　于是她借着拍戏的机会，骄纵大小姐上身，直接把梁“警官”干脆利落爽地骂了一遍。
　　……这场戏最后一遍过的。
　　导演还夸了乔栖，“演得真好。”
　　乔栖笑笑说：“谢谢。”
　　梁砚委屈，“是不是演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乔栖反讥，“是不是演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梁砚：“……”
　　恰好捕捉到这小两口吵架的程玥明舔着棒棒糖，笑眯眯凑过来，“干嘛？吵架了？”
　　梁砚闻声瞥了程玥明一眼，程玥明以前就乖，除了在剧组工作偶尔才会跟许璐出去逛街，后来大概是谈恋爱了，街也不逛了，有事没事都乖乖待在剧组哪也不去。
　　梁砚看着自己身边这个戴着樱桃小丸子帽子的小姑娘，恍惚间想起小时候她好像是自己身边唯一一个算得上乖巧的小孩。
　　乖乖上学，乖乖毕业，乖乖出国留学进修，乖乖带着自己的作品给父母争光。
　　尽管她一早就没了亲生妈妈，但却从来没跟继母闹过半点脾气。
　　她好像没有过叛逆期一样，一直顺风顺水地出落成如今这样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真说起来，她也算他半个妹妹了。
　　再想想在楼梯口听到林楚说的那些话，梁砚不由自主狠狠拧起了眉。
　　他一拧眉，程玥明就知道这少爷生气要打她，吓地一缩脖子，不再嘴欠，转身就走。
　　梁砚喊住她，“明明。”
　　比起“小玥”，其实明明才是程玥明的乳名。
　　只是后来她妈妈走了，就没人再这么亲昵地喊过她了。
　　如今梁砚忽然喊，连程玥明本人都有些不适应，她怔了一下，慢半拍地“啊”了一声，“怎、怎么了？”
　　梁砚深深看了小姑娘清亮的眼睛，良久还是没能开口说什么。
　　只是没再像之前那样张口闭口骂她蠢，而是难得有了大哥哥的样子说：“没事，收工愉快。”
　　平日里狡猾阴险的狐狸突然对小兔子露出了微笑，你说小兔子是觉得他转性了还是觉得他不怀好心
　　——当然是不怀好心啊！！
　　所以程玥明脚底抹油，溜得更快了。
　　而这一切都落在角落里的乔栖眼里，她身上披了一件道具老师送给她的军大衣，裹成一团，头上戴着针线帽，脖子上围着围巾。
　　围巾掀起来捂住了半张脸。
　　只露了一双被化妆师巧妙描绘得更加明艳的眼睛。
　　也是这双眼睛，窥探到了这寒冷深冬里，梁砚脸上那一抹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大概……不是个渣男。
　　乔栖笑了下，转身走了。
　　-
　　梁砚回酒店房间的时候刚好碰到推着行李箱往外走的林楚，他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一路低声。
　　大概是赶时间，他走路低头，步伐很急。
　　急着去见谁？
　　梁砚冷笑，在跟他擦肩而过时，“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
　　估计是心虚，林楚登时瞪大了眼睛，他猛地抬头，看到是梁砚眉间蹙了蹙，而后若无其事打招呼，“刚回啊。”
　　梁砚敷衍地“嗯”了一声，撩起眼皮看向林楚。
　　其实比起身高，这二人旗鼓相当，但是比起身材，梁砚就稍显削薄。
　　然而从小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和优越条件让梁砚在气场上明显压了林楚一大截。
　　这种悬殊让林楚不适，他不太明显地往旁边挪开一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梁砚敏锐察觉，唇角掀起讥讽弧度。
　　他没刻意隐藏，林楚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林楚一愣，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少爷。
　　“急着出去啊？”梁砚问。
　　林楚“嗯”一声，眼神有些谨慎，“梁老师有事？”
　　梁砚懒懒一伸腰身，若无其事，“没啊。”
　　林楚皱了皱眉，“哦”了一声，假意礼貌点头，“那我先走了。”
　　梁砚短促地笑了一声，“好心”提醒，“沪城这两天有雨，雨天路滑，小心点。”
　　林楚拧眉。
　　梁砚没再多言，抬脚走了。
　　林楚看着梁砚离开的背影，眉间更深。数秒后才心思沉沉地也离开。
　　林楚前脚消失在拐角，梁砚也刚好抵达自己房间门口，他正要刷卡进门，隔壁忽然传来很轻一声“咔嚓”声。
　　——是房门被刻意压低声音关上的声音。
　　梁砚一顿，敏锐回头，目光落在自己斜对面的房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何念怡就住在这间。
　　何念怡？
　　梁砚思忖片刻，在心里衡量了分寸，还是选择抬脚过去。
　　结果好死不死，他刚准备抬手敲门，隔壁房门打开。
　　——是乔栖。
　　她穿了一件白色羊羔毛外套，拉链拉到头，瘦尖的下巴收进去，头发没搭理，还是戏里被造型师可以打理得大波浪。
　　估计是累了，眼皮惺忪半睁着，这种状态加服装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羊崽子。
　　但是下一秒，她就睁开了眼睛。
　　……变成了一头母狼。
　　梁砚完全没想到事态还能这么发展，他有些懵地跟乔栖对视了一眼，而后反应过来看向自己准备敲的门，“……操！”
　　“不是，我有点事找……”
　　乔栖惺忪目光转为冷冰冰的漠然，“哦，你找。”
　　然后“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梁砚：“……”
　　有时候吧，老天就是很不公平。
　　渣男预谋着犯罪，把天真小姑娘骗得团团转，从不翻车。
　　而他，梁砚，一个二十六了才把初恋交代出去，还交代给了网恋的良家妇男却在恋爱这条路上如履薄冰，步步踩坑。
　　公平吗？
　　公平吗？
　　公平吗？！
　　……不公平，但是生活依然要继续。
　　哄女朋友的活儿也要继续。
　　于是梁砚门也不敲了，他自己感情都乱七八糟，哪还有精力管别人？
　　——主要是林楚暂时不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先以自己为主。
　　转而钻进自己房间，摸起手机就开始干活。
　　梁砚：[突然出现.jpg]
　　对方没理。
　　梁砚：你刚刚准备出去干嘛鸭？
　　梁砚：吃晚饭了吗？
　　梁砚：我也没吃。
　　梁砚：我准备叫外卖。
　　梁砚：一起吃？
　　梁砚：你想吃什么？
　　梁砚：麻辣烫冒菜砂锅土豆粉麻辣香锅？
　　梁砚：桥头排骨也好吃。
　　梁砚：你想喝点什么？
　　梁砚：奶茶？还是牛奶？要不芋泥青稞牛奶？
　　在梁砚不厌其烦地努力下，对方回了一条消息。
　　——[微笑]
　　梁砚：“……”
　　就这一瞬间，梁砚想起来之前他们双方还没掉马时，闹过一个有关于[微笑]小黄人表情包的梗。
　　当时他心存侥幸发到了微博。
　　后来乔栖也发了，但是她当时的重点落在了签公司上。
　　所以他就没多想。
　　现在想想……
　　原来她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那她具体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自己挖过多少坑？
　　……这种事情，简直不能想。
　　想想头皮都发麻。
　　于是干脆不想，顺便破罐子破摔。
　　梁砚：我刚刚遇到林楚了，内涵了一波，结果听到何念怡房间传来动静，想去问问怎么回事来着。
　　梁砚：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梁砚：又在心里泼我脏水了？
　　梁砚：你伸头感受一下外面的寒风，那是我的冤气。
　　乔栖第二次回消息。
　　乔栖：……
　　可以。
　　有的回就行。
　　不挑内容。
　　梁砚：我对你的感情，天地可鉴。
　　梁砚：你对自己有点信息行不行？
　　梁砚：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还能瞧得上谁？
　　梁砚：又有谁能配得上我？
　　乔栖：…………
　　梁砚：沉默等于默认。
　　乔栖：滚。
　　梁砚：嘻嘻。
　　梁砚：我就不。
　　乔栖看着手机上就没怎么停过的消息通知，窝在沙发里渐渐找到了安全感和熟悉感。
　　她知道自己过分矫情了，明明隐藏身份这件事情双方都有错，可她却忍不住刁难梁砚。
　　刁难他是重点吗？
　　不，她只是想从他哄自己的言语行为上找点属于这段始终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的安全感。
　　只有这样，她才觉得。
　　这个人真得存在过。
　　也真得一直在存在。
　　并不会因为从手机里到现实生活中来就变了感觉。
　　也并不会因为他们对彼此的认知和真实身份有误差而失去平衡。
　　但是她依然会觉得陌生和尴尬。
　　她知道梁砚其实也会这么觉得，只是他为了照顾她的想法和处境，有在努力减少这些负面情绪和影响。
　　可是这些东西不该交给梁砚一个人，他们的消失应该交给时间。
　　交给他们的磨合。
　　还需要多久呢？
　　大概很快了吧。
　　柔和的灯光下，乔栖垂着眼睛，眼睫在她眼睑处落了一层温柔的阴影。
　　她五官明亮艳丽，却没有任何攻击性。
　　她笑了笑，回信息的时候把自己当成曾经的7，也不忘记自己是乔栖。
　　乔栖：林楚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说。
　　梁砚：我们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说？
　　乔栖：……
　　乔栖：不想聊就直说[微笑]
　　梁砚：……好好好。
　　梁砚：说说说。
　　乔栖：[微笑]
　　梁砚叹气。
　　他多少能猜出乔栖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为了追求所谓的清醒和理智。
　　但是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就是清醒且理智地想拥有她，像过去以里昂身份说的那样，想和她拥有合法的关系。
　　但是……梁砚想起乔栖生长在孤儿院的经历，眼眸渐渐沉下来。
　　好一会儿，他才宠溺又无可奈何地选择退步。
　　毕竟。
　　他舍不得逼她。
　　梁砚：要不你先找她聊？
　　梁砚：你们小姑娘应该更能感同身受。
　　乔栖被他信口拈来的称谓用词弄得脸一红。
　　乔栖：谁是小姑娘。
　　[梁砚撤回一条消息]
　　乔栖：“……？”
　　梁砚：你这个小姑娘应该更容易得到她那个被渣男骗掉底裤的蠢货的信任。
　　梁砚：对不起。
　　梁砚：用词不当。
　　梁砚：你才是小姑娘。
　　梁砚：她谁？不认识。
　　乔栖：……
　　他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儿？
　　梁砚：？？？
　　梁砚：应该还没骗到底裤吧？
　　梁砚：卧槽？
　　梁砚：进展那么快？
　　梁砚：输了输了。
　　乔栖：……
　　乔栖：你想死？
　　梁砚：开玩笑。
　　梁砚：但是这个问题麻烦乔老师认真套一下。
　　乔栖顿了顿，也明白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虽说男/欢女/爱在成年人的世界属于正常步骤，但是程玥明确实还小。
　　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好像她也没怎么谈过恋爱，初恋遭遇这种事情，万一处理不好以后要留下阴影的。
　　思考之余，乔栖想到自己遇到的梁砚。
　　她抿唇笑笑，忍不住感慨：也怪幸运的哈？
　　下一秒，手机弹出。
　　梁砚：也麻烦乔老师顺便问问我女朋友，恋爱掉底裤这个步骤，她觉得什么时候进展比较合适？
　　乔栖：……滚！！！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你们想看什么。
　　但还是那句话，别催。
　　我有我的节奏[doge]


第70章 狗皮梁
　　梁老师当然是不可能滚的, 不仅没滚，还在对面传来开门声的第一时间也跑了出去。
　　乔栖刚刚出来是准备拿外卖的，酒店不让外卖员进, 她就让外卖员把吃的放在前台了, 现在过去那么久, 东西估计早就不能吃了。
　　那就只能去餐厅碰碰运气了。
　　结果她刚出门，对面梁砚的门也打开了。
　　……这行为明显是有预谋的。
　　“乔老师要去哪？”梁砚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高领毛衣, 毛衣是粗针的, 他本来身材有些削薄, 被毛衣放大得有些蓬松柔软。
　　看上去像个很好抱的巨型宠物。
　　乔栖没忍住放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自己的羊羔毛外套。
　　但是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好像真地只是拿梁砚当剧组同事。
　　绝无半点别的想法。
　　她淡淡移开视线，抬脚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吃饭。”
　　没有坚决地回“关你屁事”，也没有冷漠地说“随便逛逛”, 而是交代了准确的目的地。
　　这什么意思？
　　当然是邀约他一起的意思！
　　但是小姑娘好面子, 怎么好意思直说呢。
　　于是梁砚十分体贴地没有戳破乔栖, 并且非常有绅士风度地说：“一起吧, 我也没吃。”
　　乔栖闻声凉凉看了他一眼, 没说别的。
　　于是梁砚跟得更加理直气壮了。
　　-
　　好在酒店考虑周到, 即便是这个时间点餐厅依然还有提供服务。
　　梁砚和乔栖两个人明天都有戏，重油重口味的都不能吃，于是便随便点了份简餐。
　　吃饭的时候乔栖也不说话，只是偶尔拿手机回复一下消息。
　　回复消息不算什么事，但是一边回一边还翘唇角笑是什么意思？
　　梁砚逐渐食之无味，便扔了手里的筷子，后背往椅背上一靠，眉眼懒洋洋地盯看乔栖。
　　乔栖察觉, 抬眸看他。
　　梁砚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很大度地轻抬下巴，“没事，你聊你的。”
　　乔栖：“……什么意思？”
　　梁砚这次不大度了，他忽然手臂压在餐桌上，往乔栖跟前凑，“你看我头发。”
　　乔栖不明所以。
　　梁砚：“你看。”
　　乔栖抬眸看向他的头发，没什么异样。
　　头发虽然短，但却利落干练。
　　大少爷脸长得好看，留什么发型都没有不合适，只有气质别样。
　　“看完了吗？”梁砚问。
　　他口吻认真，乔栖也忍不住有些认真。
　　点头，问：“怎么了？”
　　下一秒，只听这人问：“绿吗？”
　　乔栖：“……”
　　梁砚说着，眼神很是意味深长地扫了眼乔栖手里的手机。
　　乔栖当下就明白了。
　　“………滚。”
　　“滚了你就不聊天了。”梁砚口吻很酸，“改打电话是吧？”
　　乔栖相当无语，她也扔了筷子不吃了，“你想什么呢？我跟童书渠聊麦芽……”解释了一半，乔栖忽然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解释？
　　她跟他什么关系？
　　很熟吗？
　　于是转而一句：“关你什么事？”
　　但是为时已晚，梁砚已经明白了，“哦，那聊吧，替我也问候一下小朋友。”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诶？你上次跟我说你在医院看家属？看麦芽啊？”
　　他这一问乔栖才想起来自己进组之前去看过梁诩墨，并且也答应了梁诩墨帮她告知梁砚让梁砚抽时间去看她。
　　忙起来都给忘了。
　　“不是，是去看你——”声音戛然而止。
　　……这话不能说。
　　她去看梁诩墨，却跟梁砚说看家属。
　　这是什么关系链？
　　乔栖哽了下，而后顶着梁砚疑惑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不是去看她，是专门去找她。”
　　梁砚也不懂抠这个字眼有什么意思，但是他也不敢问。
　　默默“哦”了一声，垂眸看到乔栖碗里几乎没怎么少的饭，不悦皱眉，“继续吃啊。”
　　“不吃了。”晚上吃太多不好。
　　她其实没有减肥的意思，就单纯觉得睡前吃太多不舒服，但是梁砚却以为她是在为明天的上镜做准备。
　　十分不赞同地说：“这些东西又不会脸肿，再说了，你够瘦了，再瘦上镜也不见的好看。”
　　乔栖默默看了梁砚一眼，觉得他在胡扯。
　　梁砚丝毫不虚，“你看什么看，我是前辈我说了算。”
　　梁砚说着伸手拿乔栖碗边的筷子递给乔栖，哄小孩一般，“再吃两口。”
　　他伸手的时候手腕从暖白色的毛衣袖口伸出来一截，餐厅的灯光恰好也是暖黄色的，从他头发丝落在肩膀上，再落在他清瘦却不会显得孱弱的手腕上，腕骨很明显。
　　他明明更瘦。
　　于是乔栖只是轻轻扫了一眼，而后继续看着梁砚，发出灵魂总结：“你比我更瘦。”
　　梁砚一顿，和乔栖静静对视了几秒后，桃花眼忽然敛出了笑意。
　　乔栖：“？”
　　梁砚掀唇，“关心我啊？”
　　乔栖：“……？”
　　梁砚：“让我跟你一起吃直说啊。”
　　乔栖：“……”
　　梁砚说着强行拿开乔栖手里的手机，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再拿起自己的筷子，“一起吃。”
　　乔栖：“……”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
　　乔栖想着，唇角正要掀起一抹笑时，对面的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像说什么见不得的事情一样，“你手怎么那么软。”
　　乔栖：“……”
　　不吃了，掀桌子吧！
　　要么就把这个臭流/氓弄死再吃！
　　但是当然了，这个愿望在大庭广众之下——虽然此时此刻餐厅也没几个人了，但还是不能，因为明天还要拍戏呢。
　　她还需要顶楼给她做男主角呢。
　　晚饭后，两个人气氛非常和谐地回了各自的房间，乔栖明显心情很好，跟童书渠聊天的时候都会比平时多说几句。
　　童书渠也感觉到了，问她：今天很顺利？
　　乔栖：还不错。
　　童书渠：看你挺开心的。
　　乔栖一愣，随后想到自己刚刚跟梁砚吃饭也一直心情不错，抿唇笑了笑，没否认。
　　乔栖：嗯。
　　乔栖：麦芽已经睡了吗？
　　童书渠：我今天不值班。
　　乔栖：这样啊。
　　乔栖：那你难得不加班。
　　乔栖：早点睡吧。
　　跟童书渠刚说了再见，乔栖想起自己之前在医院探望梁诩墨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找梁砚说了一声。
　　乔栖：之前也看了你姐，她说很久没见你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对方才回。
　　梁砚：！
　　乔栖：？
　　梁砚：原来你说的家属是她！
　　乔栖：……
　　梁砚：啧。
　　乔栖不回了。
　　但是对方还在继续。
　　梁砚：啧。
　　……就很得意。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得意。
　　于是乔栖一个不高兴顺手把他拉黑了。
　　但是乔栖忘了自己微信列表里还躺着一个人——备注为Liangou( 2)。
　　7:……你到底有几个号？
　　Liangou( 2)：没了。
　　Liangou( 2)：全都给你了。
　　7:真的吗？
　　7：我不信。
　　Liangou( 2)：你在内涵那位主持人老师吗？
　　Liangou( 2)：截图了。
　　Liangou( 2)：微博挂你去。
　　Liangou( 2)：顺便把我们俩的关系公之于众。
　　7:……886。
　　然后非常娴熟地点进这人主页，心安理得地把他拖进黑名单。
　　前后三十秒时间，乔栖收到了这个人的短信。
　　梁砚：晚安。
　　乔栖：“……”
　　救命！
　　她被狗皮膏药粘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波日常。
　　提前预警：之后的剧情有你们讨厌的那个人。
　　不瞒各位。
　　我今晚八点半才下班。
　　所以短小见谅……


第71章 日记本
　　十二月, 沪城温度骤降，冷风四起，本就冷清的医院显得更加冷冰冰。
　　家属们都跟着病患一同待在病房里, 偶尔被医生护士赶出去活动还不情不愿的。
　　麦芽是难得主动愿意出去的, 大概小朋友都耐不住寂寞。
　　麦芽在医院住了很久, 医院几乎已经算她半个家，所以医院大大小小的角落她都去过。
　　要想躲起来, 也是轻而易举。
　　这天中午, 童书渠照例查房, 一如既往最先去麦芽房间，推开门却发现房间安安静静，一室透亮。
　　小朋友又逃了午睡时间。
　　童书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出门问护士麦芽去哪了，护士如实说：“跟隔壁那小丫头一起出去了。”
　　童书渠皱眉, “下次别让她午睡时间跑出去了。”
　　护士也无奈, “她不想午睡, 已经很久没午睡了。”
　　童书渠想起来自己有次问麦芽为什么不午睡, 小朋友侧着身躺在被窝里, 小脸瘦得都快没有。
　　下巴也瘦出了尖尖的轮廓。
　　显得那双眼睛更大, 但却不亮。
　　尽管床头打着光，也好像没办法照亮她的眼睛。
　　她看着童书渠，小手小心翼翼从被窝里伸出来，牵住了童书渠的手。
　　“我不想睡了，我总有时间一直睡的，不是吗？”
　　她声音明明很低，却听的童书渠心脏猛震。
　　童书渠想着，扭头望了眼麦芽的病房, 穿过窗户往外看，仿佛能看到风吹过的痕迹。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都要冷。
　　也更难熬。
　　-
　　凉亭一角，麦芽穿着小恐龙连体服跟另一个女生讲话。
　　这女生就是之前跟麦芽吵架的那个，后来梁砚如约地给她送了几张签名照，小朋友立刻扭头跟麦芽做起了好朋友。
　　麦芽不计前嫌，有事没事就跟她约着出来玩。
　　今天倒不是提前约的，而是临时决定的。
　　两个人都不想睡觉，想看雪。
　　但是现在还不算特别深的冬天。
　　哪里有雪。
　　“唉，要不你看我吧。”周雪说，“我就是雪。”
　　麦芽笑着说：“才不是。”
　　周雪比麦芽大，要更明事理一点，她叹了口气说：“那就等等吧。”
　　麦芽心情低落下来，她敛着眼睛，蹲在地上拿小木棍一下一下划着地面，声音很低地说：“我可能等不到了。”
　　周雪“啊”了一声，问：“为什么？”
　　麦芽说：“我身体不好。”
　　周雪问：“你不是要动手术了吗？”
　　麦芽点头，“可是手术不能冬天做，我不可以。”
　　周雪这才了然地“啊”了一声，然后又拍拍麦芽的肩膀说，“不会的，你肯定会看到春天的。”
　　麦芽没说话，而是低着头，一下一下把木棍划得更用力。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小雪，如果本来可以不那么辛苦，但却因为别人拿走了你的东西变得很辛苦，你会生气吗？”
　　周雪问：“什么意思啊？”
　　麦芽也不知道该怎么比喻，她想了好久，决定如实说：“你知道七公主吧，她本来可以成为真公主的，但是被别人抢了。”
　　周雪“呀”了一声，“太过分了！”
　　麦芽宛若找到了同伴，“是吧，你也觉得很过分？”
　　周雪说：“当然很过分，这不就是小偷吗！”
　　麦芽苦恼，“可是我们院长却不想让七公主知道，她说七公主这个时候再知道会伤心的。”
　　“为什么要伤心？她不能把小偷赶走去做真公主吗？”周雪问。
　　麦芽被问住了，她懵懵地摇头，“我不知道。”
　　周雪也不懂，但是周雪有自己的态度，“反正如果是我，我就会很生气很生气，而且，如果有人知道真相，我会希望她能把真相告诉我。”
　　麦芽一愣，犹豫不决，“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周雪上前攥住麦芽的手，“我们告诉七公主吧，如果你不说，你就是在欺骗她。”
　　欺骗她吗……
　　麦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她不懂，也想不通。
　　她想了很久，几乎每天都在想。
　　她想到自己当初不小心听到陆院和一个陌生爷爷聊天。
　　陆院说她在老院长日记本里看到梁家本来约好带走的是乔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乔栖不在。
　　后来乔栖回来了，老院长也没告诉乔栖。
　　因为蔡红已经被接走了。
　　麦芽记得陌生爷爷当时说的是：“既然已经没有了希望，就不要再让她失望了。”
　　可是陆院却很生气地说：“这样对乔栖公平吗？”
　　陌生爷爷反问：“公平？你问谁要公平？”
　　之后他又说：“其实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他们想要带走的是谁，如今都不可能再改变。她们彼此什么都不知道，才可以心安理得地生活，才可以毫无邪念地努力，如果知道了，万一有人心里不平衡了怎么办？这个真相，带给她们的，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况且，乔栖会很伤心的。”
　　会很伤心的。
　　麦芽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陆院说：“可是乔栖真得很辛苦。”
　　麦芽也记住了这句话。
　　其实当时的麦芽还很小，并没有认识很多字，但她就是很想看看老院长的日记本到底长什么样子。
　　于是等陆院和陌生爷爷离开后，麦芽偷偷溜进了院长办公室，然后在院长办公室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俨然就是梁诩墨的样子。
　　原来，那个小偷就是梁诩墨。
　　这个坏女人。
　　麦芽咬了咬嘴唇，很是纠结，“可是，万一我说的他们不信怎么办？”
　　周雪想了下说：“把日记本偷过来啊！”
　　麦芽眼睛一亮，“好主意！”
　　两个小朋友一拍即合，恨不得现在就回孤儿院把日记本偷了。
　　等二人离开以后，角落里才“啪嗒”掉出来一瓶水。
　　水瓶“咣当咣当”一直滚到草丛里，梁诩墨才恍若回神一般，她手都在抖。
　　直到手机铃声响，她愣愣地接通，对面说了几句话，她愣了很久才说：“我不出院了。”
　　“不着急。”
　　“我有个事情要交给你做。”
　　“不用，只要告诉我她什么时候回医院就行了。”
　　“必须是回医院立马告诉我。”


第72章 没忍住
　　最近因为一个副本, 《密匙》二组全在临市。
　　——拍摄内容是一个工厂因为不合规而导致食品变质从而引起杀手借刀杀人。
　　沪城没有相对应的工厂，程育之干脆把二组从上到下所有员工艺人全部牵到了临市，这种行为坦白来说很耗时耗力耗财, 一般导演是不会那么做的。
　　但是这种行为发生在程育之身上又好像很是理所当然。
　　乔栖作为演员肯定要跟着剧组走, 而且她本人也跟得相当情愿, 毕竟她一早就得知这个工厂。
　　工厂地址离明田很近。
　　不过也是，这偌大的城里, 也只有明田附近有数个工厂并联了。
　　戏里乔栖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要不依不挠跟着梁砚, 梁砚身为人民警官也不能真地对乔栖动手。
　　况且乔栖还是个女人。
　　于是两个人在工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看似认真入戏，实则偷偷摸摸吃了不少糖。
　　而且每次都是梁砚翻找的，翻找到以后就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塞进乔栖的手里，塞完还邀功一般朝乔栖挑了挑眉。
　　乔栖想把这人从厂里扔出去。
　　梁砚看她满脸不悦，故意拿肩膀撞她, 逗她问：“诶, 你见过这些流水线制糖机器吗？是不是看了就不想吃了？”
　　乔栖闻声低头, 手指头落在厂房里冷冰冰的铁皮机器上, 她来来回回摸了好几下, 眼睛里一片片起起伏伏, 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见见过，还用过。”
　　梁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乔栖也不想再多说，淡淡回一句：“没什么。”
　　-
　　下了戏，时间不算早。
　　这边没有沪城冷，沪城是湿冷，这边是干冷，还全城通暖气。
　　乔栖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一整天都很高兴。
　　等剧组一收工，她披了外套就往外走。
　　明显不是酒店的方向。
　　梁砚观察到，也不理旁边装作彼此都不熟的林楚和程玥明了，只是走之前深深看了林楚一眼，林楚大概是心虚，没怎么坦荡地回看梁砚，而是起身往酒店的方向走。
　　梁砚看程玥明往外走，及时拦住她问：“你有事？”
　　程玥明着急走，点点头，“是啊，贾夏月来京了，晚上约了去逛街。”
　　梁砚一时没反应过来，“贾夏月是谁？”
　　程玥明已经习惯了，她冷漠着说：“无双。”
　　梁砚“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无双戏外的真名叫贾夏月。
　　行。
　　只要不是跟林楚混在一起就行。
　　于是梁砚干脆利落地放下了心，然后迈开长腿去追乔栖了。
　　乔栖没想到梁砚会跟上来，而且是她前脚上车，副驾驶的车门就被打开又关上。
　　——而梁少爷本人已经乖乖绑好了安全带，在副驾驶上坐得端端正正。
　　不仅如此，在乔栖茫然看他的时候，他还一脸理所应当地朝她抬下巴，提醒道：“记得系安全带。”
　　乔栖：“？”
　　他们俩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十八个小时都在一起吗？他什么时候又偷偷练了不要脸神功？还进展如此之大？
　　“你要干什么？”乔栖问。
　　“你要干什么？”梁砚反问。
　　乔栖面瘫脸重复，“现在是我在问你。”
　　“哦。跟着你啊。”梁砚一脸自己回答得没什么毛病的表情继续问乔栖，“你呢？”
　　……我是在正儿八经跟你做问答题吗！
　　但是乔栖知道这人是赶不走的，因为他是狗皮膏药。
　　于是乔栖也自我放弃了，她解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一步步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
　　——仗着梁砚是坐着，而她是站着，终于可以理直气壮俯视他，看着他脸上的问号，面无表情，“下来。”
　　梁砚以为这人要强行把他扔下，立刻蜷起身攥紧了安全带，顺便回给乔栖两个字，“我不。”
　　很任性。
　　很叛逆。
　　很自以为是。
　　乔栖目光在他当下丝毫没有顶流偶像包袱的姿态上转了一圈，慢吞吞掏出了手机。
　　调出摄影模式，开始录像。
　　这时梁砚才反应过来，他眯了眯眼睛，“你在做什么？”
　　“拍你啊。”乔栖口吻不以为然。
　　梁砚闻声眼睛又眯了一分，他此时已经不再是刚刚那副生怕别人侵/犯他的良家妇男自保姿势，而是直视着镜头，毫无躲闪之意。
　　“就拍这？”梁砚轻笑一声，“拍这有什么意思，给你拍个有用的。”
　　说着他朝镜头轻轻眨了下眼睛，而后抬手慢条斯理在自己唇上摸了下，继而有往下的趋势……
　　男人手指修长，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因而衬得他肌肤更加冷白，镜头里也更加清晰夺目。
　　这一截手指从唇间落到下巴，最后点在自己下颚处，手指微微一弯，大有扯开高领毛衣领口准备露出极具男性代表性的喉结的意思……
　　“……”
　　乔栖本来也没打算真地拍什么，只是想故意逗他而已。
　　但是她是真地没想到这个人能……如此不要脸。
　　大冷天的，夜色已然全部降下，像一层保护服笼罩了乔栖全身。
　　也掩盖了她通红到滴血的耳朵。
　　但是梁少爷眼神好，再加上车厢里开着灯，灯光照在乔栖脸上，从梁砚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染了色的耳垂。
　　他翘唇笑了笑，松开了手，整个人慢吞吞前倾。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解开的安全带，本来就个子高的男人这会儿坐在车里其实显得有些委屈，但他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了一个精准又刁钻的角度，使得他可以微微后仰身子，笑着一双桃花眼看向乔栖的眼睛。
　　然后在她还举着手机拍摄的情况下，他伸长了手，一把把乔栖拉地弯下了腰，也送过来一处可以让梁砚伸手捏住的耳垂。
　　“拍就拍，耳朵红什么？”
　　男人声音低低的，在晚上被风吹得有些沙哑，也因此显得略有磁性质感。
　　碾过人的耳廓，会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停下一瞬。
　　乔栖愣了下，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被捏了耳垂，而是被人捏住了命门。
　　真奇怪。
　　明明是在大冬天，他穿得好像也没很多的样子，为什么手却可以那么烫？
　　……像指尖正燃烧着一团火。
　　乔栖就那么愣着，眼睛不知是该看向手机屏幕里的男人。
　　还是就近在眼前的男人。
　　直到男人十分短促地轻笑一声，乔栖被他笑声吸引，目光下意识就对上了镜头之外的真人脸上。
　　也是这才看到……原来他们离得那么近。
　　就好像，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梁砚本来想嘲笑乔栖空有逗他的想法，却没有继续发展的胆量，结果女人轻轻一抬眸，眼睫毛掀起的时候就像一片羽毛轻轻扫在了他心上。
　　猝不及防的，梁砚就闹不下去了。
　　两个人一个在车上，一个人在车下。
　　其中一个被迫压弯了身子，还被捏住了耳垂。
　　夜幕之下，他们四目对视。
　　好像都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
　　……也好像，都忍不住地想要做点什么。
　　好几秒，梁砚才把目光落在乔栖唇上。
　　他盯着，本能地喉结滚动。
　　眼睛里藏着野兽捕猎食物的光。
　　乔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瞬间扑倒在地扼住手脚的羊，连挣扎的功夫都没有。
　　……但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然而她刚想后仰一下脑袋，男人本来在她耳垂上捏着的手忽然移到了她的后经上。
　　这下真地被扼住了。
　　乔栖宛若提前意识到什么一样，微微睁大了眼睛，她“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下一秒整个人被男人摁着，她被迫踉跄着上前一步，半个身子几乎都被扯进车厢里。
　　然后就被亲了一下。
　　在额头上。
　　男人的唇和手指一样烫，他仗着姿势的优势，轻而易举便将一个吻盖在了她额头上。
　　他的呼吸喷在她眼睛上，她眼睫颤了颤，最后选择闭上了眼睛。
　　没有制止男人的行为。
　　也没有推开他给他一巴掌再骂他一句“流氓”！
　　而是，安静地，沉默地，默认地接受了他小心翼翼献上来的一个爱慕和讨好。
　　像一头野狼，本来绿着眼睛来势汹汹，如愿以偿把小羊崽摁在身/下，却没有一口吞下。
　　而是伸出舌头，慢吞吞在猎物身上舔了一下。
　　舔完还要哑着嗓音说一句：“对不起，没忍住。”
　　乔栖：“……”
　　哦，所以她该说点什么？
　　没关系？
　　欢迎下次光临？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又僵硬地挣扎一下，假装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逃离了梁砚的桎梏。
　　而不是梁砚主动松开了手。
　　顺便还拿走了她的手机。
　　乔栖假装自己注意力被拽走，“拿我手机做什么？”
　　梁砚知道乔栖尴尬，他自己现在也尴尬，两个人总不能就那么傻站着，所以找点别的事做。
　　然后两个人心照不宣把刚刚那一茬揭过去。
　　假装没有发生过。
　　“给你保存证据。”梁砚动动手指把视频点了保存，自己还欣赏了几秒钟，确定视频里的自己够帅，才把手机还给乔栖。
　　乔栖接手机的时候，两个人难以避免地再次对视。
　　空气仿佛凝了一瞬，梁砚立刻出声，打破尴尬，“你过来做什么？”
　　“你开车。”乔栖说得飞快，“我累，想睡觉。”
　　哦。
　　都占人家便宜了，这点愿望肯定要满足人家。
　　于是梁砚利落下车，转身去驾驶座。
　　等自己坐好以后，发现副驾驶上的乔栖已经为了避免尴尬选择面朝窗户安静睡去了。
　　梁砚：“……”
　　不忍打破僵局的梁砚选择沉默着开车，开了几分钟，隔壁副驾驶终于传来乔栖幽幽的声音。
　　“你知道去哪吗你就开。”
　　“不知道。”梁砚如实回答，“我这不是怕打扰你睡觉吗。”
　　乔栖：“我又没睡着。”
　　梁砚：“哦。”
　　乔栖：“……”
　　梁砚：“……”
　　行。
　　更尴尬了。
　　-
　　两个人就那么各自心情都不清不楚地踏上了去往明田孤儿院的路上。
　　工厂离孤儿院开车大概只需要十分钟，夜晚没什么人，一路便行驶得更加顺畅。
　　乔栖起初是为了逃避尴尬才把后背丢给梁砚，现在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场景，她恍惚间意识到：
　　这是她第一次带自己身边的人来孤儿院。
　　从春末，到深冬。
　　跨越四个季度，梁砚就已经全然走进了她的世界。
　　而且，似乎是她主动打开的大门。
　　虽然没有真地说那四个字，但她一切的默认都可以理解为：她在欢迎他。
　　欢迎他来到她的世界。
　　正如同，他当初也朝她打开了……
　　乔栖忽然一顿。
　　不对，当初他对她打开大门的时候，她还是乔栖，并不是“7”。
　　于是瞬间，乔栖满腔少女心和悸动停止了，扭头看向梁司机，没有任何含糊地问：“之前在医院天台喝酒，你为什么忽然跟我聊你的事情。”
　　梁砚闻声偏头看了乔栖一眼，他好像明白乔栖到底想问什么，笑了笑说：“因为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就是7。”
　　乔栖一顿。
　　恰时车子抵达目的地，梁砚把车子停了，先拆了自己的安全带，而后前倾身子帮乔栖拆了。
　　同时低声说：“所以现在你带我来你家正好。”
　　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彼此都是谁。
　　乔栖抬眸看他。
　　他也掀眸，眼里浮起淡淡笑意。
　　你看。
　　这个男人一直都很聪明。
　　-
　　乔栖和梁砚前后脚下车，大晚上的，其实看不清什么，但是凭借着车灯的照顾，梁砚还是看出，这孤儿院长得跟电视剧那种栅栏围起来的不太一样。
　　从外面看他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两层平房，真说像什么，大概更像一所幼儿园。
　　大门倒确实是铁门，乔栖走在前面，先是小心翼翼将耳朵贴到了门缝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不由自主弯唇笑了下。
　　梁砚看得心痒，也走过去跟他一样贴上去，没听出什么来，低声问：“你们家排外啊？”
　　他用的是“你们”和“家”。
　　乔栖“嗯？”了一声，“什么排外？”
　　梁砚说：“怎么我就没听到什么可乐的？”
　　乔栖：“……仔细听。”
　　梁砚还真准备再贴上去。
　　乔栖笑了下，“算了，也没什么，听到了猫叫而已。”
　　梁砚挑眉，“你们家还养猫啊？”
　　“还养狗呢。”乔栖说着掏出钥匙开门，推开门之前意味深长看了梁砚一眼说，“专咬陌生人。”
　　“我不是陌生人。”梁砚说，“我是家属。”
　　乔栖：“……闭嘴吧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推开了大门，走进了院子，反手关上大门，不等乔栖伸手打开旁边的院灯，只见余光“嗖——”一道身影闪过。
　　而后乔栖感觉有人站在自己背后搂住了自己的腰。
　　“嘶……”梁砚盯着院子里角落那双闪着红光的眼睛，“你们家真有狗啊！”
　　一边说一边好像真得很害怕一样把乔栖的腰搂得紧紧的。
　　乔栖：“……”
　　面无表情，口吻十分冷漠地唤了声梁砚的名字。
　　“梁砚。”
　　“啊？”
　　身后梁砚都快要把下巴埋进乔栖肩膀上了，也不知道谁家害怕是这么流/氓式的害怕。
　　乔栖说：“别装。我知道你养过狗。”
　　梁砚：“？”
　　乔栖：“后来因为狗不喜欢你喜欢周家也，你送给周家也了。”
　　“这你都知道？”梁砚若无其事松开乔栖，全然没有害怕的模样，“你果然很关注我。”
　　乔栖：“……我这就去松开泡芙，让它咬你。”
　　梁砚：“一只狗叫泡芙，没出息。”
　　乔栖：“讨厌你的那个狗叫什么？”
　　梁砚：“……奶酪。”
　　乔栖：“哦。真有出息。”
　　“……”梁砚挣扎了一下，“本来不叫这个，是周家也改的。。”
　　“原本叫什么？”
　　梁砚沉默了。
　　乔栖“嗯？”了一声，偏头看梁砚。
　　恰时院子里的灯被乔栖随手打开，暖黄色的灯光瞬间洒了一片，乔栖刚好站在光源底下，她侧脸看过来，眼睛里落满了光。
　　梁砚本来不算说的，但看着她的眼睛，顿了下说：“土匪。”
　　乔栖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眼角敛出光的痕迹。
　　“活该不喜欢你。”
　　梁砚看着她眼角的光，低低“嗯”了一声，“所以送给他了。”
　　难得没再继续反唇讥讽。
　　不跟她争了。
　　笑着挺好的。
　　挺好看的。
　　想亲。
　　啧。
　　心存歹念的梁砚一双眼睛始终在乔栖脸上，只不过没等他再继续把内心想法表露得更加明显时，泡芙发话了。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听不懂。
　　但是怪吓人的。
　　梁砚想到乔栖刚刚说这位朋友不喜欢陌生人，原地沉思片刻，还是选择绕到了乔栖身后。
　　乔栖茫然地回头，对上梁砚的眼睛，听到梁砚说：“真得害怕。”
　　乔栖：“……又没松开它。”
　　梁砚理直气壮，“那也怕。”
　　然后低头抓住了乔栖的衣角
　　乔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真得是害怕而不是意图占便宜，才任由梁砚拉着她，然后带他走向正厅。
　　-
　　乔栖长大这几年院里送走了不少小孩，再加上现在社会比以前发展得好一点，院里现在其实没有多少小孩了。
　　二楼是宿舍，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都在二楼睡觉了。
　　正厅的门也关着，门缝透着光。
　　陆院还没睡。
　　乔栖和梁砚走过去，敲了敲门。
　　陆院估计以为是哪个小朋友，忙不迭过来开门，开门后看到是乔栖，意外地“呀”了一声，很高兴，“你怎么来啦？哎哟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死了都。”
　　乔栖笑着进去，也顺便把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扒拉开了。
　　梁尾巴被扒拉开以后挺可惜地撇了撇嘴，而后进门跟陆院礼貌打招呼。
　　就像在讨好未来老婆的娘家人。
　　陆院完全没想到梁砚会过来，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略有僵硬地笑了笑，“梁先生也来了啊。”
　　梁砚没多想，只以为陆院是意外。
　　他笑笑，“嗯”了一声，没多打扰陆院跟乔栖聊天。
　　乔栖平时虽然不常回明田，但也没有那么不常回，所以跟陆院也没用那么多话聊。
　　她就像在家附近工作，所以顺便回来瞧瞧。
　　俩人聊着，陆院说：“白天麦芽回来还说你忙，怎么那么巧就在这边工作。”
　　乔栖一愣，“什么？麦芽白天回来了？”
　　陆院也一愣，“你不知道吗？”
　　乔栖说：“我不知道啊，她回来做什么？谁跟她一起回来的？”
　　这么大事，怎么没人跟她说？
　　“童医生跟她一起回来的，就回来一会儿，吃了午饭走的，我还以为是你安排的呢。”陆院也没当回事，“可能是想家了吧，又怕打扰你工作，就没告诉你。”
　　“这样……”吗？
　　只是这样吗？
　　一直到离开明田，乔栖还满腹疑虑。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一样。
　　她心不在焉地回到车上，梁砚也跟着上车，这时陆院忽然喊了一声，说要给乔栖拿点自己做的豆腐乳。
　　梁砚不让陆院那么大冷天再跑出来一趟，转身跟陆院一起回去了。
　　再折返时，车子车头正对着大门，车灯大开，门前一片通亮。
　　梁砚把豆腐乳放在后备箱，转而跳上车，一抬眼，看清了整个院门。
　　忽然，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梁砚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仿佛捕捉到了十几年前的画面。
　　等等。
　　这里是……
　　梁砚一怔。
　　与此同时，还在办公室里翻找别的东西的陆院忽然碰到了桌子上的一摞书本，书本落地，声音不小。
　　她吓了一跳，而后连忙弯腰捡书，就是这一弯腰，她才发现办公桌最最左侧的抽屉第三层，上面印着两根小小的，手指头盖上的痕迹。
　　这桌子很多年了，不知道吃了多少灰。
　　她平时忙，也没时间照顾到这些角落。
　　况且，这第三层，是她用来放老院长东西的。
　　但是这个指头印，明显不是她的。
　　那是谁的？
　　陆院摸着地上的本子，目光一转，又看到旁边的一张纸上印着一个小朋友的脚印。
　　她有些不解地捡起那张纸，仔细看着这上面印的脚印，比量了一下大小，发现能对的上的，居然只有……今天来过的麦芽！
　　陆院想起什么，猛得心头一震，她抖着手扔了纸，几乎是半跪在地上，手忙脚乱拉开抽屉——
　　没了！
　　日记本没了！
　　是麦芽拿走了？
　　她拿这个做什么？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是她想知道……陆院猛地眼睛瞪圆。
　　乔栖！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陆院连滚带爬从办公室跑出去，她直奔大门口，瞥见门缝照进来的灯光时就知道他们还没走。
　　她喊了一声：“乔栖！”
　　院子里的泡芙应声跟着叫唤：“汪汪汪——！”
　　原本安静的夜忽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气温仿佛也一下子变得很低。
　　这个冬天，这个夜晚，所有人都在奔赴真相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害怪甜的哈。
　　高能预警：
　　后面有引人不适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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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尽力了。
　　只能提示到这。
　　毕竟剧情需要。
　　到时候买了看了不开心别骂我。
　　弃文也静悄悄地弃。[doge]


第73章 辛苦了
　　但是陆院刚把手放在大门上准备一把拉开时, 她陡然反应过来一个事。
　　——万一日记本不是麦芽拿走的呢？就算是她拿走的，乔栖现在都不知道麦芽回来过，是不是也意味着麦芽还没来得及跟乔栖说出真相。
　　那这一切就还有救。
　　麦芽再怎么说也是个小朋友。
　　她到时候劝两句, 也许还能扭转事情局面。
　　于是那么一瞬, 陆院停在了门口。
　　也感谢泡芙的不停嗷叫, 压下了陆院喊声。
　　外面的人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也并没人出声问她怎么了。
　　——因为门外两个人现在也正心思各异地发呆。
　　乔栖是满脑子都是麦芽, 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很不值得关注的事情, 因为童书渠知道她在麦芽的事情上一直都是很关注很谨慎。
　　所以他为什么要帮麦芽瞒自己？
　　真的是像陆院说的那样, 怕打扰她的工作吗？
　　而梁砚则是宛若一脸被雷劈了一样愣愣地看着明田孤儿院的大门。
　　表情跟十几年前他第一次站到这门口既然相反。
　　毕竟当年他还是很开心的。
　　因为那个时候，他是来接自己家人的。
　　而如今，他再次站在这里，是来“回家”的。
　　梁砚前前后后捋了下这其中的区别和关联，最后慢吞吞转移了视线, 扭头看向乔栖。
　　乔栖察觉, 回过头也看他, “怎么还不走？还有事？”
　　梁砚摇头, “就是忽然想说一句话。”
　　乔栖：“什么？”
　　梁砚看着乔栖数秒, 最终还是选择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没什么。”他淡淡收回目光, 踩油门，转方向盘。
　　乔栖：“？”
　　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啊，幸亏当年带走的“家人”不是你，幸亏现在留下的“家人”是你。
　　-
　　比起这边的兵荒马乱，医院显然也没好到哪里。
　　麦芽因为临时拖着童书渠回家，每周要进行的治疗推到了晚上，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小朋友脸比手术灯还白。
　　童书渠把她抱到病房上, 不忘往她手里塞一个糖果，“赶紧睡觉吧，一觉睡醒就不疼了。”
　　麦芽“嗯”了一声，抓紧了小手的糖，她努力看了眼手里的糖，笑了笑说：“七公主说下次要给我带樱花味的糖，可好吃了。”
　　“嗯，那你可要好好休息了，这样才可以吃糖。”童书渠说着抬手把床头的灯关了，一片黑暗里，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麦芽的眼睛，然后把温热的掌心盖在她眼睛上，低声哄她入睡。
　　等小朋友传来虚弱又绵长的呼吸声，童书渠才小心翼翼掀开她身上的被子。
　　他依旧没开大灯，只是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灯光微弱，他看了下小朋友的胳膊，伤口和输液口依然明显。
　　其实麦芽身上已经没什么特别完整的地方了，她几乎每天都要输液，从最初的手背到手腕，再到脚背，再这样下去，就要剃光头了。
　　而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些伤口会越来越难愈合。
　　冬□□服厚，愈合期间引起瘙痒，小朋友肯定会忍不住抓挠，隔着衣服，万一伤口跟衣服的棉线纠缠到一起，还会引起伤口感染。
　　啊。
　　冬天。
　　冬天真是让人讨厌啊。
　　他检查好一切，确定没什么误差，起身关灯离开，病房的门刚关上，他一抬头，看到拎着一些水果往这边走来的梁诩墨。
　　童书渠记得梁诩墨已经住很久了，真算起来，差不多也该出院了。
　　“梁小姐。”童书渠跟她打招呼，他看了眼梁诩墨的脚，“还没出院么？”
　　梁诩墨穿了一身米白色的毛领棉衣，很长，几乎盖到了她的膝盖下方，一头长发依然披在了身后。
　　她本来就很瘦，这种衣服不会显得她臃肿，反而衬托得她好像更加纤瘦单薄。
　　只可惜，童书渠跟她并无亲情，不会像梁砚那样对她小心翼翼。
　　梁诩墨笑了下，晃了晃手里的水果，“就要出院了，临走来看看麦芽。”她扭头看了眼麦芽的病房，里面一片黑暗，“麦芽已经睡了吗？”
　　童书渠点头，“嗯。”
　　“哎呀，好可惜。”梁诩墨说，“那我把东西先放她房里吧。”
　　“好，麻烦你了。”童书渠说着要跟梁诩墨一起进去。
　　恰时有病人家属过来询问童书渠注意事项，童书渠犹豫了一下，看向梁诩墨，梁诩墨笑笑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童书渠这才转身把病人家属带去自己办公室。
　　而就在童书渠转身的同时，梁诩墨原本挂在唇角的浅浅笑意渐渐褪去，她抬手一捋头发挂在耳朵上，也是这个动作让她意识到，她紧张地在发抖。
　　“有什么可抖的。”
　　她听到自己脑海里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你只是拿一个日记本，又不是去杀人。你忘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了？他们怎么没紧张？”
　　顷刻间，所有颤抖消失。
　　梁诩墨缓缓抬起头，眼睛里一片冷静，仅仅站立了两三秒，她便抬起手，慢慢推开了门。
　　走廊的光像流光一样通过闪缝落在了床上的麦芽脸上，她刚做完日常病疗，现在应该睡得很沉。
　　梁诩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把东西放在旁边的病床上，然后在黑暗里，扫视了眼病房内所有目之可见的东西。
　　能装东西的，除了床头柜的柜子，就只有隔壁床上的一个小包了。
　　这个书包，就是麦芽背着回家的书包。
　　于是梁诩墨想也没想就去翻书包，也如愿以偿地翻到了。
　　拿到本子的那一瞬间，她就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一下子落回了心房。
　　可就在她心安的这一刻，忽然听到麦芽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梁诩墨吓了一跳，她整个人猛得僵住，好几秒钟才抬起眼睛看向床边。
　　黑暗里，麦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梁诩墨本能地攥紧了自己包里的那个日记本，她看着麦芽，非常僵硬地扯出来一个笑来，“你、你醒啦？我来看看你，给你拿了点水果。”
　　“我不吃。”麦芽还是很虚弱，她身上的伤口很疼，这些疼痛她已经习以为常，但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冷被子重的缘故，她感觉今天的伤口好像比往常更难忍一点。
　　“我不想看见你。”麦芽把强烈的疼痛感归咎在梁诩墨身上，她不见看见这个坏女人，看到她就会生气，生气就会疼，麦芽吸了口气，口吻强硬，“你走！”
　　已经拿到东西的梁诩墨自然不会多纠缠，她甚至连回应都没给一声，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梁诩墨早就想好了，她不会把这个日记本带出医院，她也不会留着它。
　　她必须毁了它。
　　她一分钟也等不了。
　　所以出了麦芽的病房，梁诩墨径直往旁边不远处的洗手间走，洗手间没人，她手忙脚乱把日记本从包里倒出来。
　　一个非常破旧的日记本，里面的字迹已经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而慢慢淡化了。
　　但她还是找到了那一页——记录着她和乔栖阴差阳错人生命运的一页。
　　老院长。
　　梁诩墨也是见过老院长的。
　　她记得自己被送到明田那天，天气并不好，但是老院长亲自出来接她，还摸她的脑袋，夸她说：“真是好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啊，跟我们小七七一样漂亮。”
　　小七七。
　　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个“小七七”一定是老院长最疼爱的小孩。
　　而她，如果想在以后的日子生活得好一点，就要对这个小七七好一点。
　　后来，她也顺理成章跟乔栖成为了朋友，乔栖会喊她姐姐，跟她说：“老院长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好的。”
　　梁诩墨信了。
　　但是那天下午，她路过老院长办公室，却听到老院长说：“是一个很好的家庭，说要一个小妹妹，名字里或者生辰里带有7的，这是上天心疼我们小七七，给我们小七七带来爸爸妈妈啦。”
　　骗人。
　　乔栖骗人，老院长也骗人。
　　老院长根本就是在偏袒乔栖。
　　好的家庭，凭什么要给乔栖？
　　这里每个人都对乔栖很好，她缺那一个爸爸妈妈吗？
　　于是在那对爸爸妈妈来的那天，梁诩墨借着自己不高兴的理由把乔栖骗走了。
　　她跟乔栖说自己想吃彩虹糖，因为她是乔栖的彩虹姐姐。
　　她知道明田附近有制糖工厂，离得不远，但是乔栖一个小孩，走过去再回来，也要很久。
　　所以，那天，她顺理成章地有了爸爸妈妈和弟弟。
　　也有了生日。
　　她真的是七月出生的吗？
　　她不知道。
　　因为她长那么大，从来没有人给她过过生日。
　　所以在哪个月，或者哪一天，根本不重要。
　　“我一直都很愧疚，愧疚没有提前告诉小七，愧疚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愧疚她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却一直过得那么辛苦。”
　　愧疚？
　　梁诩墨死死地抓住本子，本就被岁月磨砺得脆弱的纸张瞬间皱皱巴巴。
　　这纸明明很软。
　　却割的梁诩墨心都在疼。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对乔栖愧疚？
　　她过得不好吗？
　　她从小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照顾和关爱，如今长大了即便没有上过大学也能凭借一张脸被大名鼎鼎的程导赏识，从而成为一个光鲜亮丽被数万粉丝拥戴的女明星。
　　她的人生明明平坦又顺利，完整又丰富。
　　他们有什么可愧疚的！
　　梁诩墨整个人都在发抖，她觉得自己才是最该被愧疚的。
　　老天给过她什么？
　　又夺走了什么？
　　而她呢？
　　她有抱怨过吗？
　　她从不抱怨，她只不过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了自己想要的而已！
　　梁父梁母当初又没有点名道姓地非要乔栖一个人！
　　她争取一下怎么了！
　　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是见不得她好！
　　“至于蔡红……”
　　这一页的内容，在这里，戛然而止。
　　更多的内容，应该需要翻下一页才能看到。
　　可是梁诩墨却满眼都落在了这两个字上。
　　蔡红。
　　梁诩墨宛若被针刺到，她惊叫一声，猛地把日记本合上。
　　她不是蔡红。
　　她才不是蔡红！
　　她根本不认识什么蔡红！
　　蔡红……蔡红早就死了！
　　梁诩墨疯了一样撕碎了日记本，她看着一堆碎片，慌张地左看右看，最终把这些碎片全部丢到了旁边的一个水桶里。
　　水桶泡着一个拖把，水也脏得全是泥沙。
　　可是梁诩墨这一刻什么也不管了，因为更脏的东西全在这个日记本里。
　　她必须毁掉！
　　毁掉！
　　她看着这堆碎片被脏水泡成一团浆糊，浆糊好，浆糊好啊，这下就算谁来都不可能再复原这些东西了！
　　梁诩墨脸上露出了狰狞又诡异的笑，她得逞了，以后的生活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现在，她只需要把这些倒掉。
　　于是梁诩墨连自己的白衣服都不顾及了，她正准备抬起水桶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倒掉，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推开。
　　梁诩墨整个人一僵，扭头，看到居然是麦芽。
　　麦芽其实完全可以在病房里上厕所的，床底下有盆，但是她不想。
　　她虽然身体差，但她努力在和普通人一样生活。
　　因为还没有到那一步。
　　可是她没想到梁诩墨居然在这里，麦芽脸上讨厌之意丝毫不掩，她扭头就准备日走。
　　让她跟这样的坏女人在一起，她宁愿回去用盆！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她忽然看到梁诩墨脚边落着一块类似牛皮纸一样的东西。
　　麦芽一顿，仔细去看，忽然想起来，“你偷我的日记本！”
　　梁诩墨脸一白，立刻否认，“我没有。什、什么日记本……我不知道你在说……”
　　看着麦芽的眼神，梁诩墨一顿，慢吞吞地低下了头。
　　然后，她在自己的脚边看到了日记本的封皮。
　　因为太厚，她本来打算先放在着，等一会儿直接丢进垃圾桶的。
　　梁诩墨盯着，眼前画面渐渐模糊，耳边仿佛也传来起伏不一的声音。
　　“你这个小偷！”梁砚指着她骂。
　　“你……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女儿！”梁母震惊。
　　“你滚！你没资格继承梁家的企业！”梁父指责。
　　不……不！不是这样的！
　　不可以这样，不可以……梁诩墨猛地抬起头，她看着麦芽，脑海里出现一道极具蛊惑力的声音：
　　“不可以放她走。”
　　梁诩墨眉头一拧，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
　　她沙哑着声音开口：“麦芽……”
　　麦芽气急了，她猛地上前，捡起梁诩墨脚边的日记本封面，确定这的确是日记本封面以后直接气哭了，她打梁诩墨，“你为什么要偷我的日记本！你这个坏女人！坏女人！”
　　梁诩墨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你有什么可以证明这是你的日记本，什么日记本，我没见过！”
　　梁诩墨说着站起来就想走，她努力不去看麦芽，也假装今天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毕竟，她最擅长粉饰太平不是吗？
　　可偏偏，她今天遇到的是一个小孩儿。
　　一个是非黑白极度分明的小孩。
　　“你不准走！”麦芽伸手要拦梁诩墨。
　　“你好烦——”梁诩墨挥手，一时不察，竟把本来就蹲在地上的麦芽挥倒在地。
　　麦芽本来就身子虚弱，梁诩墨这一挥，力气并不小，她直接就倒向了旁边。
　　——也打翻了里面一团混的水桶。
　　水桶里的水几乎全翻到了麦芽身上。
　　冬天的衣服厚，浸了水以后衣服变得好沉好沉，麦芽感觉自己仿佛被坠到了海里。
　　她痛苦地呻/吟出声，小手努力地去扒身上的衣服。
　　梁诩墨直接傻掉了，反应过来立刻扑过来跪倒在地，她抓住麦芽，“麦、麦芽……”
　　麦芽小脸已经惨白，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冰得要死，手臂的伤口也好疼。
　　她反抓住梁诩墨，喊：“疼……”
　　梁诩墨看着麦芽，眼前一瞬间闪过了自己像她那么大，在冰冷的床上喊疼的模样。
　　心就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手忙脚乱把麦芽抱在怀里，她问麦芽：“我、我该怎么做，你怎么样了，我该……”
　　下一秒，她喉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听到麦芽在她耳边很小声地说：“你、走开，你这个、坏女人！”
　　梁诩墨一顿，而后缓缓笑了，最后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恰好掉在麦芽眼睛上，麦芽眼皮一眨，从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呻/吟。
　　梁诩墨不再慌乱，她把麦芽放在地上，不去看她，也不去理她，而是转身去捡地上的被脏水浸泡的一捏就碎的纸屑。
　　她一点点捏起来，团成一团，站起来，把碎片丢进马桶里，冲干净。
　　而后把日记本的封面也折成一团从窗户缝里扔了出去。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没有看麦芽一眼，直到门外传来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梁诩墨才恍若初醒，她怔了下，而后僵硬扭动脖子，看向麦芽。
　　她愣了好久，才崩溃地大喊一声“麦芽”，而后抱起麦芽就往外冲。
　　刚好撞上门外路过的童书渠。
　　童书渠闻声扭头，看到梁诩墨一身脏乱地抱着麦芽出来，脸瞬间就白了。
　　他甚至都有些开不了口，“她……她……她……”
　　梁诩墨当即哭了出来，“她摔倒了，摔进了洗手间的水桶里……”
　　童书渠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把麦芽抢走，他看着麦芽惨白的脸，摸了下她的手，一片冷冰冰。
　　童书渠的心，也瞬间冷了下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口，只听到自己说：“麻烦你通知一下梁砚，让他带乔栖过来。”
　　-
　　乔栖在回去的路上本来想给童书渠发信息问问的，但是看了眼时间，觉得太晚了，就放弃了。
　　她一直心不在焉，也就没注意旁边一直有事没事就转眼睛往她这里瞄的梁砚。
　　临到下车，她还满心忧着麦芽，安全带都不解就推开车门准备往下下。
　　梁砚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能从她的长袖棉衣准确无误攥住她的手腕也算一种本事了。
　　梁砚也不知道得哪门子意地挑了挑眉，得意完指腹又轻轻摩擦两下掌心里的手腕，评价了一句：“你是不是瘦了？”
　　乔栖被他问得一愣，“我瘦不瘦你拉下手腕就能感觉到？”
　　梁砚“嗯”一声，反手把自己手腕递到了乔栖手里，一脸认真严肃地问：“你感受一下我是瘦了还是胖了。”
　　乔栖：“……”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梁砚这股中二劲儿影响的，她还真认认真真地捏了下掌心里的手腕。
　　男人一截手腕清健有力，那一块微微凸起的腕骨刚好顶在乔栖虎口处。
　　是很瘦。
　　但是有没有变瘦，她就不得而知了。
　　正要松开手下评论，梁砚忽然开口，“你摸我。”
　　乔栖：“？”
　　梁砚：“记得对我负责。”
　　乔栖：“……滚。”
　　她笑着松开手，伸手去解身前的安全带。
　　梁砚不急着解，反而两手压在方向盘上，歪着脑袋看她笑，似是感慨一声：“终于露笑了啊。”
　　乔栖一怔，抬眼一看梁砚。
　　梁砚眼睛微敛，眼尾一抹淡笑，车厢里灯光落在他神色的眼睛里，像亮起的细细碎碎的星辰。
　　长得好看的人好像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让人看了很容易就心动起来。
　　“咔哒——”
　　一声清脆。
　　梁砚也解开了安全带，他朝乔栖一笑，似是很认真地问：“到底要不要对我负责啊？”
　　“我们很有缘的。”
　　乔栖来了兴致，反过来问他：“怎么有缘了？”
　　梁砚没说，像藏什么秘密一样，“你先对我负责我再告诉你。”
　　乔栖“哦”了一声，状似很认真地思考一下，然后说：“我是渣女，不负责。”
　　话落。
　　推开车门，下车。
　　梁砚：“……”
　　涨见识了，还有那么明目张胆渣人的啊？
　　梁砚下车追上去，借由乔栖走路甩胳膊的姿势顺势抓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我给你渣。”
　　“快渣了我。”
　　乔栖一脸一言难尽地看他。
　　挣脱他就走。
　　梁砚纠缠。
　　于是俩人一路上就这么他牵她她甩他他再坚持不懈牵她。
　　反反复复。
　　直到在电梯口遇到了程玥明。
　　程玥明看到他们眼睛一亮，然后抱着自己的包跑到乔栖跟前，献宝一样：“哈！”
　　乔栖笑了下，“刚回来啊。”
　　程玥明点头，然后晃了晃自己的包，“猜我这里有什么？”
　　乔栖问：“什么啊？”
　　梁砚没耐性，“一个破包有什么好显摆的。”
　　程玥明“啧”了一声，瞪了梁砚一眼选择大人有大量地不跟他计较，然后“撕拉”一声拉开包，“噔噔噔噔！”
　　乔栖低头看。
　　只见包里塞着一袋糖果。
　　“诶？你今天去见夏月去了啊？”
　　“对呀对呀。”程玥明说，“她从日本回来、特意约我出去拿给你的。”
　　乔栖正要伸手去拿，旁边梁砚手机传来响铃声。
　　乔栖下意识扭头，看到梁砚一边接通电话一边也随手去拿包里的糖。
　　他“喂”了一声，同时手里也拿出一颗糖。
　　对面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脸色一变，“什么？”
　　手里的棒棒糖应声而落，一声清脆，碎了一地。
　　-
　　深夜，冬风嘶吼。
　　夜幕笼罩整座城市，明月挂在一角。
　　乌云缓慢移动，眨眼间遮住了头顶那唯一的亮光之处。
　　夜更深了。
　　医院，手术室。
　　红灯亮。
　　好像是为了让人能够全新贯注沉浸在紧张和不安里，医院的手术室附近并没有安排任何病房。
　　所以手术室周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走路声，也没有人悲痛欲绝的哭声以及病患挣扎痛苦的吸气声。
　　这一瞬间，天地间都安静得出奇。
　　这也使得坐在走廊座椅上的乔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振聋发聩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一下一下。
　　像一场战争前的分秒拉锯。
　　她手里还攥着一颗糖。
　　程玥明包里一二十颗里唯一的一颗。
　　攥着攥着，不知怎么，她就想起来十几年前那个下午。
　　她累得气喘吁吁，脸都红了，心脏和现在跳得一样快。
　　她在明田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找翻了天，都没有找到她的彩虹姐姐。
　　她问老院长彩虹姐姐去哪里了，老院长亲呢地把她抱在腿上，一下一下擦她额头上的汗。
　　他问她：“辛不辛苦呀。”
　　她摇了摇头。
　　老院长这才缓缓说，他总是很有耐心的样子，说话不疾不徐，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天气都会跟着变好。
　　老院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跟她说彩虹姐姐找到了爸爸妈妈，回家了。
　　乔栖愣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
　　老院长问她：“你找她做什么呀？你下午去哪里了啊？”
　　乔栖迟疑了片刻，摇摇头说：“出去玩了，找她……也没什么事。”
　　她都找到爸爸妈妈了，应该会有更多的人给她过生日了吧。
　　后来，老院长临到去世，也只问了她一句：“小七七，辛不辛苦呀。”
　　不知道。
　　乔栖也不知道。
　　她的生活里，好像没有辛不辛苦。
　　因为不管辛不辛苦，都要走下去。
　　后来老院长跟她说：“这个世界上，有百亿人，有人生在罗马，顺利平坦，有人苟且偷生，也不算白活，还有的人可能阴险狡诈，投机取巧地得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更有的人，一生都很辛苦，却依然得不到大众眼里所谓的幸福。”
　　有人一生健康平安，有人出生就注定要与药物为伴。
　　“但是不管别人怎么样。”老院长说，“我们小七七啊，要善良。”
　　“要平安喜乐，终生健康自由。”
　　其实老院长说的这些，乔栖从来都没想过。
　　但是直到她遇到麦芽，她就明白了老院长的心情。
　　她也曾虔诚又庄重地在新年跪在蒲团下为麦芽祈福：希望她平安喜乐，健康自由。
　　可是……
　　手术室灯灭。
　　乔栖所有恍惚的意识瞬间被拖拽到当下的一瞬，她踉跄了一下，在梁砚的扶持下才堪堪站起来。
　　童书渠还一身手术服，他手套都没摘，上面大片红色。
　　两个人无声对视，童书渠沉默了。
　　乔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使力行走，只是凭借本能上前一步。
　　她缓缓抬起手，攥住了童书渠的衣领。
　　童书渠垂眸。
　　走廊有风穿过，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听到童书渠低哑的声音。
　　“对不起。”
　　……
　　乔栖是一瞬间感受到黑暗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全身脱力，心脏也仿佛骤停。
　　整个人顺势下落。
　　最终被梁砚托起。
　　……好像是梁砚。
　　恍惚间，她看到他的眼睛，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她唯一能感受到力量的地方，在自己的手里。
　　在那颗樱花味道的糖上。
　　她很想抱抱梁砚，跟他说：我好辛苦哦。
　　我为什么总是留不住身边的人呢。
　　我为什么，连一颗糖都送不出去呢。
　　可是……
　　她连抱怨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她缓缓倒下，在倒下的瞬间，一向不好的视力仿佛好了起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她看到尽头的窗外，一片叶子悄然落下。
　　风起得更凶，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全然把头顶那抹亮色遮住。
　　轻飘飘的，有白色落下。
　　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什么时候会停，没有人知道。
　　就如同这场雪会有多冷，也没有人知道。


第74章 很遗憾
　　像一场闹剧落幕, 大雪纷飞，城市沉睡，万籁俱寂, 宛若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医院更加安静, 所有人都在夜里入梦。
　　而角落一间房, 却灯光通亮。
　　可即便如此，里面的人却依然好像快要被恐惧吞噬了一样。
　　她连床都不肯上, 蜷缩着身子靠在角落, 好像只有后背抵着墙才会安全一点。
　　——呼。
　　窗外风声更甚, 像刀子刮在脸上。
　　梁诩墨草木皆兵，顿时脸色惨白，唇瓣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她扭头看向窗外，看着一片漆黑间树影摇晃, 精神瞬间崩溃。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仿佛要贯穿长空。
　　她疯狂地抓自己的头发, 企图用头发来遮住自己的视线, 她抱紧了自己的头, 把自己埋得很低很低。
　　不……不要来找我……我什么也没做！
　　“是你自己摔倒的……是你自己摔倒的……”梁诩墨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 嘴里念念有词,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从童书渠结束手术，乔栖昏倒，梁诩墨便仿佛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
　　护士医生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关进病房里。
　　房间只有她自己，她却把自己撞得浑身是伤，好像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陷阱。
　　她把自己逼进角落，恨不得藏进地缝里去。
　　一直在门外观察的医生护士大多都是外科, 面对这种不知道是梁诩墨本人精神有问题还是梁诩墨一时受惊过度的情景，所有人都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只有童书渠，他还是从手术室出来的装扮，手术服都没脱。
　　他站在门口，目光一寸不移地观察梁诩墨的一举一动，他盯看她的行为，神情，不放过她任何情绪变化。
　　直到他确定自己看到了梁诩墨说：“不要过来……”
　　瞬间所有理智崩塌，童书渠狠狠撕开了身上的手术服。
　　——只见在这间医院里，一向以温润亲和驰名的童书渠，猩红着一双眼睛，一把推开房门，他直奔角落，拉起一直在地上傻坐着的梁诩墨。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你告诉我，她到底是怎么摔倒的！她平时都很小心的！我嘱咐过她不准碰脏东西，否则伤口会感染！我嘱咐过她！”
　　他像一个不知道该向谁要回答的无头苍蝇，他有满腔的质问，可是能回答他的人已经从他手里被死神带走。
　　他活了三十多年，跟死神搏斗了很多年，他送走过很多人，也带回来过很多人。
　　但是从来没有那一刻，会像现在……会像现在一样……让他窒息。
　　好像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一样。
　　他无需闭眼，眼前便全是麦芽那张脆弱的脸。
　　就在没多久之前，她还在跟他说谢谢，跟他说晚安。
　　他的掌心，也仿佛还留有她小手的余温。
　　他终于难以开口，只能艰涩地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你……告诉……我……”
　　告诉什么。
　　又能告诉什么。
　　童书渠肿胀的眼眶溢出痛苦的眼泪，他挣扎，懊恼，自责，愧疚，他是真的……恨不得现在躺在太平间里的是自己。
　　他腿软地单膝跪地，手指都要插/进梁诩墨的手臂肉里。
　　他问她：“麦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梁诩墨根本已经不正常，她甚至不能听到“麦芽”这两个字，好像只是轻轻喊上一声名字，对方就能立马从一片污水里跳出来，然后把这些污水全泼到她脸上。
　　……污水。
　　梁诩墨怔怔地低下头，她看到自己外衣上的脏痕，这些痕迹不动声色地延展成一个小孩子的轮廓。
　　有眼睛，有嘴巴。
　　她在笑。
　　她又在哭。
　　她甚至伸出了手，想要掐死她！
　　“啊——！”
　　梁诩墨猛地一把推开了童书渠，她跌跌撞撞，撕扯自己身上的外衣。
　　脏。
　　脏！
　　脏了！
　　这些必须丢掉！
　　必须全部丢掉！
　　梁诩墨嘴里一直念叨着“丢掉”，她疯狂地撕扯，指甲破了裂了流血了也毫无反应。
　　她只是一直如此，重复着：“撕掉，撕掉，撕掉就可以了！撕掉就干净了！”
　　可是她毫无章法，怎么可能撕的掉。
　　于是梁诩墨像是陡然发疯一般，她崩溃地大喊大叫，质问：“为什么撕不掉！为什么撕不掉！”
　　而后不停地往角落里靠，嘴里念念有词：“跟我没关系……真的跟我没关系……她摔倒了……她摔进水桶里了！是我把她抱起来的！”
　　她说着，猛地站起来，她原地打转，好几圈仿佛才看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一把抓住童书渠，瞪大眼睛强调道：“是我把她抱起来的！是我把她抱起来的！”
　　她不停地说：“真的是我，是我把她抱出来的！跟我没关系！是她自己摔倒的！！”
　　说着，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脏痕，她抓着自己的衣服，拼命递给童书渠看，“梁砚，你看，这些是证据，是我抱她的证据，你看啊！你看啊！！！”
　　她咆哮。
　　可咆哮完，她又觉得不够，她开始四处找，“梁砚呢！梁砚呢！！我要告诉梁砚！跟我没关系！”
　　而童书渠呢，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早就软瘫在地，他一点点抱住自己的头，地面渐渐溢出湿痕。
　　这时，房门再次打开。
　　梁诩墨如惊弓之鸟，猛地转头，她尚且能认出来人是谁。
　　是梁砚！
　　她眼睛一亮，忙不迭跑过去。
　　她笑着抓梁砚的手，她让梁砚看她的衣服，告诉他说：“是我把她抱起来的，真的，是我把她抱起来的。”
　　她明显处在精神崩溃期，可梁砚却像对待普通正常人那样，轻轻“嗯”了一声，反手扣住梁诩墨的手，他似是在哄她，循序诱导：“她摔倒了是吗？”
　　梁诩墨疯狂点头，她眼睛一亮，“你相信我对不对？”
　　她说完又连连摇头，“不！你不会相信我的，你不会相信我的！你知道了对不对？你们都知道了！你们都知道了！”
　　梁砚拧眉，想问知道什么，可看着梁诩墨这状况，他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于是便继续诱导问：“她为什么会摔倒？她没有站稳吗？”
　　“她……”梁诩墨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她眼睛忽然瞪大，越来越大，她像是陷入了回忆里。
　　她又看到麦芽了。
　　她看到麦芽在水里挣扎，看到麦芽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就像她现在一样。
　　她看到麦芽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最后起伏弧度越来越虚弱，她看到麦芽张着嘴说：“你这个……坏、女、人！”
　　“啊……”梁诩墨也觉得呼吸不过来，她猛地喘了口气，表情痛苦，她弯下腰，手抓住自己的喉咙，好一会儿手又拼命地拍打胸口，她愈发痛苦。
　　直到两眼充血，梁砚听到她断断续续说一句：“不要……来找我……是你活该……！”
　　几乎是同时，梁砚一把扣紧了梁诩墨的手腕。
　　女人本就脆弱单薄的手腕顿时勒出一片失血过多的白色印痕。
　　梁砚看着梁诩墨，眼里一片沉沉，他问：“你说什么？”
　　梁诩墨恍若初醒，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全身僵硬在原地。
　　“梁砚……”
　　梁砚置若罔闻，他盯着梁诩墨，“我问你，说什么。”
　　梁诩墨张了张嘴，数秒过去，眼一翻，昏了过去。
　　-
　　兵荒马乱这种戏码在医院发生好像再正常不过了，第二天天一亮，太阳初升，阳光在一片白茫茫里折射出金色。
　　窗户亮起来，照得房间里也亮了起来。
　　乔栖缓缓睁开眼睛，眼里一片茫然。
　　她安静得出奇，只是盯着天花板，未有下一步行动。
　　直到走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渐起，窗外传来小孩热闹嬉戏欢天喜地玩雪的声音。
　　乔栖才终于有了一点知觉，情绪也缓缓覆盖了大脑，她轻轻眨了下眼睛，眼泪打湿了枕头。
　　快二十年了，这是沪城难得下那么大雪。
　　好像着急着要带走什么人，掩去什么气味。
　　好让未亡人不再惦念莫须有的痕迹。
　　“咔哒——”
　　轻轻一声，门被推开。
　　乔栖置若罔闻，直到有人坐在床边，冰凉的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一片寒意，冰的乔栖心都疼了。
　　她缓缓扭头，看到坐在床边正看着她的梁砚。
　　一向丰神俊朗的梁少爷显然一夜未睡，往日里状态总是很好的皮肤状态透露出一丝憔悴，他下巴冒出了一层青色，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快要步入而立之年的男人了。
　　眼下疲倦也明显，瞳仁攀附着丝丝红意，他看着她，反倒笑了下，口吻里全是小心翼翼的温柔。
　　“醒了？”
　　霎那间，乔栖就忍不住了。
　　她把梁砚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连带着自己的手一同覆盖在自己眼睛上。
　　喉间溢出沙哑的，隐忍的啜泣声。
　　梁砚听的心都要拧在一起了，他缓缓站起来，未抽离自己的手，而是轻轻坐在床沿边，把自己的腰身递给乔栖。
　　好像这种情况，他能给的除了陪伴，就剩下这点微不足道的慰藉了。
　　“她本来……是很喜欢雪的……”乔栖有些接不上气，她也不愿意抬头，任由眼泪从他们俩交叠的指缝中流淌。
　　天寒地冻的冬日，这些眼泪就像滚烫的油水，一层一层滚在梁砚心上。
　　就是这样一个清晨，这样一个送走了人，迎接了新季度的清晨，乔栖被迫再次想到近二十年前的那件事。
　　她说：“我好像总是在错过。”
　　也总是在遗憾。
　　她错过了送走麦芽的第一瞬，也曾错过送走彩虹姐姐的下午。
　　她说：“我没有骗你，我真地在制糖工厂待过。”
　　四个小时。
　　从午后到落日。
　　她的彩虹姐姐要过生日啦，想要吃最甜最好看的彩虹糖。
　　在彩虹姐姐来明田之前，其实是没有很多人愿意跟乔栖玩的。
　　因为她们总说乔栖是老院长的孩子，就像学生时代班主任的孩子总是讨不到太真心的朋友一样，那个时候的乔栖，也没有什么太走心的朋友。
　　她小小年纪，也能感受到那群孩子的小心翼翼，和对她别有用心的讨好。
　　所以相比之下，彩虹姐姐对她的亲和与温柔，就像家人一样。
　　彩虹姐姐，曾经也是乔栖生活里的光。
　　她要过生日，乔栖就送她糖，尽管要很辛苦地走到工厂，再很辛苦地回来。
　　可是这些辛苦，在得知彩虹姐姐离开后的茫然和委屈面前，都显得很微不足道。
　　“其实我也没有很委屈，我只是很遗憾。”
　　遗憾没有亲自送送她。
　　遗憾未来的人生里，她们彼此，再也没有参与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梁砚知道乔栖这会儿并不需要他附和，但他还是忍不住参与到她的过去里。
　　就好像这样可以弥补他对她的心疼。
　　他问：“为什么要叫彩虹姐姐。”
　　乔栖吸了吸鼻子，她眼睛都肿了，只能倔强地拿手背覆盖在眼睛上不让梁砚看到。
　　尽管，她已经在他面前，进行了一场最声势浩大的情绪宣泄。
　　“因为她叫蔡红。”说起这个，乔栖依然觉得好笑，又觉得很美好，“小时候叫不清楚，就叫成了彩虹。”
　　“我知道她在来明田之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情，所以后来长大了，我想，阴差阳错地叫她彩虹，也算对她未来人生的另一种美好的祝福吧。”
　　可梁砚却忽然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愣住，目光还垂落在乔栖手臂上。
　　她手臂上有一块饼干大小的青紫痕迹，这是昨天她晕倒时不小心磕在椅子扶手上导致的。
　　她皮肤比往日更白，是毫无血色的白，所以这一块青紫更显触目惊心。
　　梁砚盯着，觉得自己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忽然不知从哪掀过来一阵风，梁砚周身温度骤降，后背一片冷意，密密麻麻，像细绵的针扎进了他身体每一寸要害。
　　他几乎开不了口，良久才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沙哑又干涩的一句，“叫……什么？”
　　乔栖狠狠抹了把眼睛，她没察觉梁砚的异样，只是倔强又难堪地掀起被子，盖住了自己半张脸。
　　声音从被子底下低低传来，“蔡红。”
　　“她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是不太喜欢。
　　她应该，也不想认下这个名字。
　　以及这个名字，曾经遭遇过，或者做过的，桩桩件件事。
　　太累了。
　　每个人都好像很累的样子。
　　乔栖渐渐，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梁砚低头看着她，一脸莫测，不多时，他观察到乔栖脸上微微有些泛红，抬手覆上去。
　　一片滚烫。
　　发烧了。
　　梁砚立刻起身去照童书渠，路途间，他想到乔栖说那天是彩虹的生日。
　　可梁砚分明记得，那是一个还穿着长裤长袖的季节。
　　并不是梁诩墨现在过了将近二十年的七月生日。
　　她……到底撒过多少谎。
　　又隐瞒过多少真相。
　　更甚至，她还伤害过多少人。
　　又让多少人失望过。
　　梁砚这几步，走得艰难又久远，他跟童书渠说乔栖发烧了，童书渠状态明明也差得要死，却依然亲力亲为，给乔栖量体温。
　　在这一室沉默下，汹涌波澜在梁砚的心底眼底翻起。
　　等到童书渠给乔栖输上了点滴，梁砚重新坐在乔栖身旁。
　　他看着她，试图要把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寸肌肤都看进眼睛里。
　　良久，他轻轻前倾身子，在她依旧有些烫意的额头，印下一个小心翼翼又爱不释手的吻。
　　而后，他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掏出手机，给喻旼发信息。
　　他说：
　　喻姨。
　　你之前说的行为不合乎常理，措辞言语混乱，情绪起伏明显，有暴力，自虐倾向等……
　　都有。
　　喻旼问：谁？
　　梁砚回：蔡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可以出现了吗？[探头.jpg]


第75章 出事了
　　蔡红是谁？
　　喻旼问。
　　意料之中的消息。
　　梁砚半垂着眼睛, 手机冷光照在他脸上，只映了瞳仁一片冷漠。
　　他没浪费时间回答，而是直接把周家也之前帮忙整理的一份文档发给了喻旼。
　　对方收到文档以后沉默了大概二十分钟, 才问：你爸妈知道吗？
　　梁砚：还不知道。
　　喻旼：好。先别说。
　　喻旼：我先见见她。
　　说与不说,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意义。
　　梁砚放下手机, 也好像放下了心里一直悬着的别的东西。
　　大概是不解。
　　以及那份扎根在深处的自责。
　　他是正常人，正常人对疯子的一切行为逻辑当然会不解。
　　又过了数秒, 梁砚找了一把更矮的椅子, 坐在床边, 把床当桌子用，手臂压在软绵的被子上，单手托着下巴，没什么表情地盯看床上的乔栖。
　　像一个无所事事却又专心致志盯看心上人的男同学。
　　直到童书渠来换输液瓶。
　　童书渠状态没比梁砚好到哪里去，但因为工作不得不坚守在岗位。
　　早上简单在办公室清理了自己, 换了身衣服, 套上白衣大褂, 还是在医院病患与家属之间游刃有余的童医生。
　　但是梁砚就没那么幸运了, 毕竟医院不是他家, 没有可供他换洗的衣服。
　　所以他这幅样子, 还真是不怎么能拿得出手。
　　童书渠哑声开口：“你去休息会儿吧。”
　　梁砚没说话。
　　童书渠知道他这个时候不愿意走，“她睡不了太久的，一会儿醒了看到你还这样，会自责的。”
　　梁砚顿了顿，还是没说话。
　　但是童书渠知道他已经没那么坚持了，“剧组请假了吗？”
　　梁砚“嗯”了一声。
　　他嗓音没比童书渠好到哪里去。
　　童书渠说：“你们俩都请假，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能事事称心如意。
　　童书渠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临走前，他说：“总不能都倒下。”
　　梁砚哪里有时间倒下，他就出去洗把脸的功夫，梁诩墨那边就又闹了起来。
　　梁砚站在病房外，冷漠地看着房里的梁诩墨发疯。
　　人的情感很多时候都是一瞬间的改变，跟周家也打电话的那一瞬间，从探监式出来的那一瞬间，看清楚明田孤儿院大门的那一瞬间，以及昨晚乔栖在他身边，用极其脆弱却又仿佛藏着巨大能量的口吻说“也算对她未来人生另一种美好祝福吧”的一瞬间……
　　明明只是过去数天，梁砚却好像走过了半生那么长。
　　良久，直到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狼藉也沉默下来，梁砚又深深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走廊尽头亮光一片，梁砚身后拖起了长长的影子。
　　影子越来越细，越来越长。
　　忽然，一双高跟鞋踩在了这道影子上。
　　梁砚？
　　何念怡很惊讶会在这里遇到梁砚，她起初还有些不敢认，毕竟一向自诩风流倜傥的“形象大使”怎么可能愿意以这种堪称狼狈的模样见人？
　　但是人的气质不会因为这些肤浅的外表而产生变化，所以即便觉得不可思议，何念怡还是能确定，这人就是梁砚。
　　是本该在临市拍戏的梁砚。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在沪城？
　　还这幅模样？
　　何念怡盯着梁砚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抬手压了压头顶的帽子。
　　她脸上戴着口罩，一身黑色羽绒服，脚上穿了一双与“低调”违背的过膝高跟靴。
　　踩着清脆的步子走到梁砚刚刚伫立已久的地方，恰好有护士推门出来，一脸的惊魂未定。
　　还差点撞到何念怡。
　　好在护士反应及时，一把拽住了何念怡，而何念怡也趁机伸着头往病房里瞄了一眼。
　　只一眼 她就看到在床上躺着的女人。
　　——是梁诩墨？
　　梁砚的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护士道歉。
　　何念怡垂眼扫过护士手臂上和侧脸上以及脖子上新增的伤口，眼睛闪了闪，说：“没事，睡觉走神没注意。”
　　她说着，故意有些哀伤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护士立刻“自作主张”把何念怡当成了梁诩墨的朋友，她叹了口气：“病人现在情绪刚刚稳定下来，不建议探望。”
　　何念怡故意有些犹豫挣扎，“她还……”
　　然后又把话咽了下去。
　　因为她不知道是该用“好转”还是“痊愈”亦或者其他。
　　但是护士却自然而然地接话道：“别想了，神经问题，一般很难了，而且她这么严重……唉，可惜了。”
　　何念怡一怔，脱口而出：“你说她神经……”
　　护士自以为用词不当，立刻道歉，“抱歉抱歉，没有说她神经的意思，病人……需要配合治疗，近期不建议探望，辛苦你来一趟了。”
　　何念怡表面说没事，然后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往病房里看，实则满心震惊。
　　梁砚的姐姐，居然是个……神经病？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何念怡像梁砚那样直直地站着，等护士催了，她才转身离开。
　　抵达梁砚几分钟前消失的那个拐角，何念怡迫不及待掏出手机，打电话。
　　对方刚接通她就立刻不掩激动之心，“林楚！机会来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梁砚和乔栖同时请假，剧组一大半时间都是林楚在走拍单人镜头，忙得晕头转向，接电话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机会。”
　　何念怡本来的好心情被林楚不咸不淡的口吻浇灭了一大半，她撇嘴，“干嘛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林楚瞥了眼离自己不远的程玥明，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他佯装着急去洗手间，路上低声回应：“没有。你刚刚说的机会，是什么意思？”
　　林楚真问起来，何念怡反倒不紧不慢了起来、刚刚她被“好消息”冲得有点上头，现在被林楚一头冷水浇下来反倒清醒了。
　　梁诩墨是神经病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一个疯子，又不回一夜之间就痊愈了。
　　她着急什么？
　　眼下，更着急的是……
　　何念怡想到林楚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就忍不住心动。
　　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轻而易举就对这样一个人动心。
　　更没想到，对方也那么快就给了他回应。
　　只可惜，这男人无趣又老派，非跟她玩什么地下情。
　　虽然说很多行为没法在明面上做，但是偶尔玩情/调的时候也挺刺激的。
　　何念怡想到林楚那些与本人大相径庭的“手段”，忍不住软了软腿。
　　也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程导，剧组A组B组同时推进就算了，居然还要隔市推进。
　　至于吗。
　　她撒娇道：“你猜我刚刚在医院碰到谁了？”
　　林楚心不在焉，“谁？”
　　何念怡“哼”了一声，“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在医院！”
　　林楚闻声抬头看了眼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他随手打开水龙头，水流冲刷他的掌心，老茧渐渐变软。
　　他盯着，意味不明说了句：“知道你最近肠胃不舒服，不然你以为我没辛苦你？”
　　他言语正经，用此却暧/昧。
　　偏偏他还一副正儿八经的口吻。
　　何念怡就吃他这一套，又“哼”了一声，算放过他了。
　　她说：“我碰到梁砚了。”
　　林楚第一反应是拧眉反问：“你们聊什么了？”
　　何念怡：“没聊，我没跟他正面碰上，但是我知道了另一件事。”
　　没碰上？
　　林楚心里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程玥明跟梁砚关系他是知道的，虽然程玥明总是在他这里各种嫌弃抱怨梁砚，翻但是敢在底下吐槽梁砚的，试问这娱乐圈又有几个人？
　　他跟程玥明一起，是为了前途，可小姑娘到底是背后有人对付她，可不能像对付那些胭脂俗粉一般。
　　但是生理/需求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再找一个了。
　　于是，他看中了何念怡。
　　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想到何念怡一勾就走的蠢样子林楚忍不住讥讽一笑，但是嘴上却还要配合着问：“什么事？”
　　“一件不得了的事！”何念怡有些兴奋。
　　林楚察觉到何念怡情绪的异样起伏，忍不住皱了皱眉。
　　难道是他没注意中了？
　　但也只是一瞬的念头，很快就被林楚否认。
　　这一块，他一向很严谨，绝不会留下任何会被人拿捏的把柄。
　　“嗯，你说。”他口吻恰到好处，温和又带着无奈，给人一种被宠溺的安全感。
　　何念怡果不其然很高兴，“梁砚的姐姐，那个前段时间闹了很大风波的姐姐，居然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诶！这个消息，我保证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只要我们找个合适的机会放出去，大众肯定会因为梁砚把关注点放在梁家身上，这样的丑闻，我不信梁总不管！”
　　她又说：“林楚，只要梁砚走，男主角肯定是你的！”
　　蠢货。
　　这样的班底，这样的热度，即便没了梁砚，也会有其他的“梁砚”。
　　但是……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毕竟，梁砚走不走，对他的影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楚想着，十分冠冕堂皇地说了句：“你怎么想？都听你的吧。你高兴就好。”
　　怎么高兴？
　　当然是顺手把乔栖也弄走才会高兴。
　　何念怡挂了电话，折返剧组的途中一直在计划这件事情该如何完成。
　　直到她刷手机刷到匿名app，忽然想起来，对啊，梁砚那么在乎梁诩墨，谁如果伤害了梁诩墨，梁砚势必不会放过她。
　　那不如，把这一切，都推给乔栖好了。
　　与此同时，远在临市的林楚也折返了片场，他刚坐下，程玥明就若无其事地蹭了过来。
　　林楚朝她笑了下，故意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勾了勾程玥明的手指。
　　程玥明耳朵都红了一片，她小声：“累不累？”
　　林楚摇头。
　　程玥明叹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梁砚和乔栖都请假了。”
　　林楚若无其事问：“请多久？”
　　“不知道诶。”程玥明再次叹气，“都是祖宗啊。”
　　林楚说：“你问问吧，别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程玥明想了下，说：“好。”
　　结果她给乔栖发微信，乔栖没回，给梁砚发微信，梁砚也没回。
　　没辙了。
　　然而她刚准备退出微信，屏幕上方忽然推送一条新闻：
　　【梁砚狼狈现身医院，乔栖疑似流产】
　　程玥明：“……？”
　　她有些愣，“什、什么东西？”
　　林楚探头看，说了句：“假的吧？”
　　剧组其他演员听闻纷纷好奇问：“什么假的？”
　　不等林楚回答，已经有人也收到了同样的新闻推送。
　　纷纷倒抽凉气，“请、请假去医院了？”
　　林楚说：“现在新闻还不都是张口就来？”
　　程玥明也附和，“就是，好歹都是圈里人，这点都不懂？”
　　话落，她手机弹出梁砚回的一条消息。
　　梁砚：在医院。
　　梁砚：有事？
　　程玥明：“……”
　　我没事。
　　哥。
　　你事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些剧情对你们来说很无聊，但总要过去是不是……


第76章 摄像头
　　沪城千载难逢一场大雪把工作日本该上学上班的人全带到了网上, 也因此，赶上了梁砚和乔栖的热搜。
　　……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梁砚和乔栖这把火能在工作日烧起来, 跟这场大雪脱不了干系。
　　【我他妈本来就摸鱼看看大神们拍的雪景, 结果赶上我男朋友出轨了？】
　　【还闹出人命了怕不怕】
　　【哈哈哈哈别的不说, 就你喊梁少男朋友这一茬，他都能给你递张律师函】
　　【我老婆红杏出墙我说啥了吗！！】
　　【唉, 连着两部戏, 捆绑是一定的了, 只希望结束以后各自独美吧】
　　【啊啊啊啊啊啊梁木择栖头顶青天！！】
　　【宝宝叫啥名字好呢？梁遇乔怎么样？】
　　【好听好听！】
　　一直到晚上，两位当事人都没出面。
　　乔栖在热搜来临之前就睡了，梁砚本来没打算睡的，毕竟给程玥明回完消息下一瞬他也看到了新闻弹送。
　　作为当事人，梁砚波澜不惊地打开了微博, 期间完成了洗脸, 漱口, 刮胡子, 折返病房, 把手塞进乔栖被子里握住了乔栖的手……等一系列行为。
　　并没有人真地拍到什么实质性的画面或者视频, 只是有那么一两张乔栖从车上下来往医院大厅赶的高糊图片。
　　不过他的倒挺清楚，还有小视频。
　　不知真相的人单凭这些并不能看清人表情的图和视频便编造了一堆故事，上到豪门梁家不接受十八线模特出身的乔栖，下到梁砚和乔栖在剧组假戏真做闹出人命。
　　确实假戏真做了。
　　也确实闹出人命了。
　　梁砚拇指一划，退出微博页面，眉眼沉沉地看着床上的乔栖。
　　这时乔栖忽然不安地皱眉，额头渐渐浮了一层薄汗。
　　亮晶晶一片，明晃晃昭示着乔栖梦里的挣扎与痛苦。
　　梁砚立刻放下手机, 手下轻轻摩擦乔栖的掌心，以此安抚她。
　　但是效果不大。
　　梁砚只好把乔栖喊醒。
　　乔栖确实睡得挣扎，她被梦魇纠缠，蔡红和麦芽同时出现，纷纷站出来指责她。
　　她们都在怪她。
　　乔栖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任凭口中喘着脆弱又绵长的气。
　　与头顶冬风相得益彰。
　　直到喉咙干涩，她难受地猛地喘了口气，霎那间睁开了眼睛。
　　她胸口剧烈起伏，耳边传来梁砚悠远的声音。
　　“乔栖，乔栖……”
　　声音渐渐变得清晰，眼前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紧跟着昨天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倒灌的海水冲进乔栖脑海。
　　涣散飘渺的意识终于清醒，乔栖狠狠抓了一把，才发现自己正握着梁砚的手。
　　她愣愣地扭头看向梁砚，梁砚露出一个勉强又故意的笑，“你醒啦。”
　　乔栖与他对视良久才轻轻一扯唇角，嗓音沙哑地说：“我梦到她们了。”
　　梁砚轻轻“嗯？”了一声。
　　乔栖说：“麦芽和蔡红。”
　　梁砚听到蔡红的声音，眼里闪过一丝阴郁。
　　乔栖沉浸自己的情绪，并未发现，她挣扎着起身，掀开被子作势要起床。
　　“我去看看她。”她声音很低。
　　梁砚说好。
　　-
　　太平间简直就像一个掉落在深冬的冰窟，乔栖站在一个格子前，好久才动手拉出。
　　小朋友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乔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也一片平静。
　　时至如今，她摸到麦芽不再温热柔软的脸，手和胳膊，才终于接受，这个小朋友，真地已经离开她的事实。
　　大抵是缘分不够吧。
　　乔栖忽然想到梁砚之前说他们俩很有缘分。
　　也想到老院长说的那句：人生，其实就是缘分。
　　良久，乔栖才轻轻弯腰俯身，她亲了下麦芽的额头。
　　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晚安。”
　　-
　　都是有工作的人，而且还是一人行为影响百人工作进度的工作，乔栖和梁砚自然不能在医院待太久。
　　哪怕，他们都刚刚经历一场声势浩大的离别。
　　乔栖整理了心情，准备从童书渠办公室离开时才忽然想起来梁诩墨这个人。
　　“你姐呢？”她问梁砚。
　　梁砚本来正低头划拉手机，眉头微蹙，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乔栖忽然问，梁砚好像惊了一下，抬头撞上乔栖打量的目光，迟疑地“啊”了一声，没正面回答。
　　再加之这一瞬间童书渠的表情好像也有微妙的变化，乔栖敏锐地捕捉到这些细节，目光在他们俩脸上悄无声息转了一圈，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直到梁砚和乔栖起身准备往出走的时候，童书渠办公室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是童书渠带的实习生。
　　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行动莽撞，脸色也很差。
　　办公室里原本的人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童书渠问：“出什么事了。”
　　小姑娘早就知道梁砚和童书渠的关系，所以在办公室看到这二位，丝毫没有觉得惊讶。
　　“有人在女厕发现了针孔摄像头。”小姑娘说着忍不住骂，“真是恶心，这事要是处理不好，病人要投诉的。”
　　“什么摄像头？”医院居然也会发生这种事情，还在女厕里，童书渠拧着眉起身， “我过去看看。”
　　他刚起身，梁砚就出声：“哪个女厕？”
　　童书渠一怔，看了梁砚一眼，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却都从彼此眼睛里得到了对方想要表达的信息。
　　唯有乔栖的关注点跟小姑娘是一样的，她拧眉，“这个……是不是先报警比较好？”
　　梁砚瞬时起身，“先去看看。”
　　童书渠点头。
　　两个人走到门口，不约而同停下，开口的是梁砚，他回头看向乔栖，“你别过去了。”
　　乔栖以为是自己身份的问题，但想想，“你也不太方便吧？”
　　梁砚说：“戴口罩和帽子就行了。”
　　童书渠配合，“嗯，出这种事情，凑热闹的多，我们去帮忙，你们就别过去了。”
　　乔栖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点头说好。
　　她话音落下，梁砚和童书渠同时转身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的一瞬间梁砚抬脚，童书渠却出声，“梁砚。”
　　梁砚停下。
　　童书渠看着他，“你想好了吗。”
　　梁砚神情难辩地笑了下，“我想什么不重要，我比较在意的是——”
　　“我会看到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少。
　　明天抽机会补。


第77章 梁公主
　　近几年, 因为科技发达，便利了人民生活的同时，也给变/态犯罪创造了足够的条件。
　　新闻经常播报有人私自在非公共区域安装摄像头, 比如宾馆, 比如酒店, 比如出租屋，甚至是公共女厕。
　　但是没有人会想到, 医院的女厕居然也会发生这种情况。
　　医院是什么地方, 是可以治愈人身心的地方。
　　居然发生这种龌龊的事情。
　　受害者相当气愤, 在童书渠赶到以后像抓到了负责人一般纠缠不休要个说法。
　　有几个受害者家属甚至要动手质问。
　　童书渠作为医生，比谁都清楚当下社会医患关系的紧张，所以即便别人动手，他也只能周全退开。
　　“我们医院一定会给各位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你倒是解释啊！现在就解释！”一个长得横眉竖眼的胖男人喊着就要动手扯童书渠的领子。
　　然而他刚抬起手，一片混乱中, 不知从哪见缝插针伸过来一只手。
　　——目标准确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胖男人一愣, 越过童书渠才看到童书渠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
　　是梁砚。
　　“别的摄像头不知道谁装的, 这头顶的摄像头确实是医院装的。”
　　梁砚戴着口罩, 声音并不清晰, 口吻也极其漫不经心, 但出乎意料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一瞬。
　　胖男人自觉丢脸，愤愤挣扎，“你又是谁？我们只跟医生说话！”
　　梁砚闻声抬头，帽檐跟着抬起一寸，冷眼露出。
　　胖男人滞住。
　　梁砚却笑了，他轻轻松开胖男人的手，“嗯, 那就说。”
　　-
　　乔栖本来不想出去的，但是思前想后还是不太放心，毕竟梁砚是公众人物，尽管戴着帽子和口罩，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认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旁边小护士看出来，献宝一样递出了一个口罩，然后朝乔栖挤眉弄眼。
　　意图不言而喻。
　　乔栖笑了笑，小声说句：“谢谢。”
　　她戴上以后正要出门，小护士忽然拉了她一下，小声唤：“乔栖……”
　　乔栖疑惑回头，“嗯？”
　　小护士犹豫着，好几秒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跟梁少是不是……”
　　乔栖故意一扬眉，“我们怎么？”
　　小护士低低“哎呀”一声，实在问不出口，只能假装什么也没有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口罩下，乔栖微妙地笑了笑，再次拉开门走出去之前，她顿了下，转身回眸。
　　“现在还没有。”
　　“但是很快就会的。”
　　说罢乔栖就径直往梁砚和童书渠离开的方向走去，办公室里小护士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捂着嘴激动得不知所措。
　　最后怀揣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爬到微博超话，自以为非常低调地发了句：“是真的！姐妹们！是真的！”
　　而亲自锤了自己的cp的当事人乔栖此时刚到距离事发中心点——女厕大概两米远的地方。
　　从她这里，并不能很清晰地看到什么。
　　因为那里挤满了人。
　　保安和其他医生护士等工作人员都在配合着疏通人群，也有人在安慰其中的受害者，但是乔栖还是明显听到有人在喊：
　　“什么意思啊！在女厕里！还是医院！肯定是你们这些不正经的医生护士干的！”
　　“就是！病人都忙着看病哪有心思干这些事！”
　　“报警！这事必须报警！”
　　乔栖拧眉，一边觉得这些言论可笑，一边又微微抬头去找寻梁砚的影子。
　　其实梁砚即便在一片混乱之中也是最吸睛的那一个，尽管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也没怎么打理，但是被他随手抓几把反倒有一种专属于他的气质。
　　脸上戴着蓝色的医用口罩，这颜色衬的他肤色更白，额头细碎头发遮挡，只露了一截高挺鼻梁和深色眼睛。
　　只是如此，便已经让人频频投来目光。
　　甚至有人借着拥挤往他怀里钻。
　　乔栖蓦地想起在医院这短短二十多个小时，梁砚其实比她更辛苦。
　　应该也更加小心翼翼。
　　麦芽那么喜欢他，他明明也很难过，却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来照顾她的心情。
　　都没时间展现自己的花孔雀外表了。
　　乔栖好笑又心疼地笑了下，抬头之际，遥遥看到远处一个小姑娘趁乱踉踉跄跄着要倒进梁砚怀里。
　　乔栖盯着，挑起了眉。
　　-
　　其实梁砚反应很及时，只不过这小姑娘看着年龄实在不大，这么多人，梁砚不方便真地把她推开，但也不可能任由她往自己怀里扎。
　　于是他准备把旁边的童书渠拉过来垫背。
　　然而还没等他行动，已经有“英雄”从天而降了。
　　梁砚正想着这是哪位英雄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猝然间嗅到一股熟悉的淡香。
　　是乔栖头发上的味道。
　　他知道这不是加工出来的香水味道，是洗发水的味道。
　　以及，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梁砚微微一怔，扭头，看到乔栖站在他旁边，替他稳稳接住了那个“别有用意”的小姑娘。
　　乔栖也戴了口罩，在加上她脸上素颜无妆，头发也随意披散着，本就不大的小脸更是遮的只剩下一双眼睛。
　　本意图往梁砚身上倒的小姑娘被乔栖挡下以后愣了下，她不如乔栖高，只得愣愣地抬头，对上乔栖那双明明没有任何妆容覆盖，却依然让人挪不开目光的眼睛，第一反应是往后撤。
　　乔栖注意到她这个第一反应，满意地挑了挑眉。
　　再看梁砚，这会儿正顺理成章地站在乔栖身后当“小公主”。
　　他其实还想嘴欠说两句，但考虑到乔栖的心情，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脸上写着：吓死我了，差点就名节不保。
　　这种周全的行为，像是梁砚会做出的事情。
　　又好像不该是他要做的事情。
　　她能感受到梁砚对现在的她绷着一根弦。
　　于是乔栖故意说：“妹妹不小心我可以扶，你这一米八我可扶不动。”
　　梁砚一顿，掀眸看向乔栖。
　　他盯着乔栖，尽管乔栖没有看他，但他知道乔栖一定能感知到他的目光。
　　沉默片刻，他轻松开口，“你吃醋啊？”
　　只是转瞬之间，他摇身一变又是那个不正经的小少爷。
　　乔栖闻声转头斜了他一眼，没否认。
　　旁边童书渠很无语，“你们俩，确定要在这……啊？”
　　他都张不开嘴往下说。
　　梁砚理直气壮，“千载难逢啊。”
　　乔栖：“……”
　　刚刚凭着一股劲儿冲过来，现在理智清醒了，不自然和羞耻感顿时包裹了全身，她尴尬地挪开目光，假意是在环视周围现状。
　　梁砚难得抓到乔栖主动，哪肯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他更近一步，借着现场的混乱，偷偷在下面拉了下乔栖的手。
　　乔栖吓了一跳，深觉梁砚胆子大。
　　扭头很凶地瞪了梁砚一眼，梁砚恃宠而骄，故意往乔栖跟前凑，“哎呀，老有人往我怀里挤。”
　　童书渠凉凉道：“我看是你往别人怀里挤吧。”
　　梁砚：“……啧。”
　　看破不说破啊。
　　童书渠不想再管这对小情侣了，医院走廊随时都有病人过来，哪能有那么多人堵在这里。
　　于是身份职位也算有些名号的童医生只能出来领导，但是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句官腔，“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我们医院一定会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受害者不依不挠，最后真有人报了警，警察赶来才制止了这场骚动。
　　而乔栖和梁砚因为都在八个小时内出入过女厕，并且病房距离女厕较劲，被警察要求配合工作，询问了解情况。
　　本来这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结果不知道谁拍了视频放在网上。
　　于是这天的微博热搜发生了第三次巨大的变化
　　【报——！梁木而栖跟警察叔叔聊天啦！】
　　【？？？？什么意思？不是说医院那个啥吗？怎么警察叔叔也出场了？】
　　【救命！我的脑洞堵不住了！该不会是什么豪门大剧吧？】
　　【哇哦】
　　【……哇啥啊，关注一下社会新闻好吗，医院女厕发现了针孔摄像头，二位老师配合调查而已】
　　【我透！摄像头！】
　　【发现了好像也没办法知道更多，毕竟画面都联在变/态手里了？】
　　【……确实是这样，但是警察叔叔应该有更高明的办法吧？】
　　互联网之外的现实生活中，医院某个角落，梁砚也在询问某位警察叔叔，“方便查到相关视频吗？”
　　警察叔叔对于非内部人员，言语很谨慎。
　　总的来说，等于什么也没说。
　　梁砚也理解，跟警察叔叔道声辛苦了，一转身，看到医院走廊病房前站着喻旼。
　　喻旼就站在梁诩墨的病房门口，她一直都是温婉又极有个人生活的，可这会儿站在病房前，却难得露出了愁云之色。
　　乔栖也看到了，“那不是……”
　　梁砚“嗯”了一声，“是喻姨。”
　　“她怎么来了？”乔栖忽然想起梁诩墨，怔了下，这才意识到从她醒来好像都没有关注到过梁诩墨。
　　一股不太好的感觉涌上，乔栖口吻犹豫，“是你姐……出事了吗？”
　　梁砚又“嗯”了一声。
　　乔栖想起他们能赶来医院其实是梁诩墨通知的，而麦芽跟梁诩墨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乔栖拧眉，“难道是麦芽……”
　　梁砚都不听乔栖说完就否认，“不是。”
　　乔栖一滞。
　　下一秒，她从梁砚深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他与她对视，片刻才轻轻唤了一声乔栖的名字。
　　“乔栖。”
　　不知怎么的，乔栖的心一沉。
　　“怎么了？”她问。
　　可梁砚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有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直接补在上一章的
　　结果顺手发了。
　　那就发红包吧。
　　2分评即可。


第78章 不怪他
　　病房连窗帘都被拉上了, 医院窗户封闭得不算紧，外面风大，闪缝之间把窗帘吹得鼓鼓的。
　　等窗帘再被狠狠收回去时, 才会发现, 窗帘后面还蹲着一个人。
　　她甚至都不敢站起来, 双臂紧紧环着双腿，仿佛要把自己藏起来。
　　乔栖站在床边, 借着走廊照过来的光, 目光落在梁诩墨的脚上。
　　她想到刚刚梁砚看她的眼神, 茫然里藏着不安，最后分明又绝望划过。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喻旼站在乔栖身旁，一同看着梁诩墨，声音淡淡。
　　她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乔栖当然知道梁砚是今天才知道的, 还是她亲口告诉他的不是吗？
　　亲口告诉他, 她小时候没能留下的那个人叫蔡红。
　　她遗憾惦记了那么久的人, 叫蔡红。
　　可是……
　　乔栖目光还在梁诩墨脚上, 甚至试图穿透窗帘想要看梁诩墨的样子。
　　想要在她身上找寻哪怕只是一点属于蔡红的影子。
　　没有。
　　没有任何属于蔡红的东西。
　　就好像, 时光岁月完全吞噬了那个女孩, 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看上去温柔大方却事事不尽人意的女人。
　　“你说……”乔栖嗓音干涩，几乎说不出什么声音来。
　　只是病房实在安静得可怕，哪怕她只是吐着气音，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费力把目光从梁诩墨身上挪到喻旼身上。
　　什么叫蔡红做错了事情。
　　什么叫梁家原本想要领养的是她。
　　那当年……梁诩墨是故意把她支走的是吗。
　　就好像自己熟读背诵多年了一个故事，如今突然有人告诉她，那些故事都是错的，你需要了解的是另外一个。
　　那，到底是故事假的。
　　还是过去这些年在这个故事上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是假的。
　　乔栖不知道。
　　也不能接受。
　　“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喻旼为人虽然总是一副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但其实性格非常坚韧，也不爱重复讲废话。
　　有时候真相可能确实丑了点。
　　但是真相可贵在真，相并不是重点。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很难接受。”喻旼顿了下，扭头对上乔栖的目光。
　　她看到乔栖就像一个无措的小朋友，和梁砚一样。
　　他们都是最无辜的。
　　却又被牵扯到了事情中心。
　　“其实梁砚也很难接受，但是比起这些，他很担心你。”
　　“我……”乔栖尚且存着理智，“我不怪他。”
　　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过……也是一个受害者。
　　“可是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你不怪他。”喻旼说。
　　“嗯，所以呢？”乔栖说，“所以我需要怎么做。”
　　喻旼一滞，意识到自己言语已经偏颇到不合常理了，她立刻道歉，“抱歉。”
　　乔栖移开目光，重新看向梁诩墨。
　　她长了眼睛，自然看得出梁诩墨现在跟正常人有差异。
　　“她这样，你们打算怎么做。”乔栖问。
　　“生病了当然要看医生。”喻旼说，“我就是医生，而且她很早就是我的病人了。”
　　乔栖知道梁诩墨那些过去，她“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梁诩墨现在明显已经不是正常人，她不可能再去抓着她去问真相背后的原因。
　　没有必要。
　　只是，难免让人有些难过罢了。
　　“那我先走了。”乔栖直言，“她以后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
　　就假装，这个人只是梁诩墨吧。
　　她一直惦念的人，早在十几年前就走吃出了时光。
　　-
　　出了病房，乔栖并没有看到本该在门口等着的梁砚。
　　乔栖左右望了望，没找到熟悉的身影。
　　正寻思着该往哪边走时，乔栖看到了在不远处站着的小护士，小护士先是朝她挥了挥手，而后指了指走廊安全出口的方向。
　　乔栖了然地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另外的方向。
　　小护士：“？”
　　想也没想就追上来，“乔老师！”
　　乔栖回眸，“嗯？怎么了？”
　　小护士以为自己暗示得不够明显，这下也不暗示了，直说：“梁少好像在安全出口那边。”
　　乔栖“嗯”了一声。
　　小护士：“？”
　　乔栖微微一笑，“所以呢？”
　　小护士被问住了。
　　乔栖又是一笑，跟小护士说声再见，抬脚走了。
　　其实乔栖比谁都想见见梁砚，最好能抱抱他，跟他说句辛苦了。
　　那么多年，他其实很在乎梁诩墨这个姐姐的。
　　只是，如果他有意躲着，她也不能主动去为难他。
　　折返童书渠办公室，乔栖已经能理性地跟童书渠讨论麦芽的后事了，麦芽很早之前就跟他们说过想要住进明田院子里那颗石榴树下。
　　火葬以后，没有特别合适的墓地，可能要寄存在殡仪馆了。
　　至于石榴树下，又怎么可能真地埋人，只能挑选一个麦芽生前喜欢的小物件放进去。
　　简短地商量好一切，童书渠才说：“孤儿院那边……”
　　乔栖说：“我来说。”
　　“好。”童书渠看着乔栖有些苍白却又不得不硬撑着的脸，片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辛苦了。”
　　乔栖摇头，“辛苦你了。”
　　手术期间，他一定很痛苦。
　　走之前，乔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哦”了一声，“对了，我有个事情能问问你吗？”
　　童书渠：“什么事？”
　　乔栖沉默了下才说：“麦芽之前，回了一趟明田，是你带她过去的。”
　　童书渠被提醒了才想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件事，“对，是我带她过去的。”
　　“是有什么事吗？”乔栖问。
　　其实童书渠也不知道，只是那天麦芽心情很不好，童书渠费了老半天劲才问出原因。
　　小姑娘本来就身体弱，委屈着小脸跟他说想家了的时候，他一个没忍住就允诺她只要她乖乖的，他就可以带她回去。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小朋友惦记上了。
　　童书渠实在不想麦芽失望，就挑了一天跟同事换班，带她回去了。
　　本来他是想跟乔栖说一声的，因为他知道乔栖就在那附近拍戏，只是麦芽却不想打扰乔栖，还很是可怜巴巴地说自己一直在给乔栖惹麻烦。
　　童书渠见不得麦芽委屈脸，只能瞒了下来。
　　而且，他确实也觉得麦芽过去会打扰到乔栖。
　　毕竟乔栖现在也算有流量的女艺人了，万一被拍到什么，即便解释清楚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是他没想到，乔栖就这样和麦芽错过了最后一面。
　　“抱歉……”童书渠说，“应该带她去看看你的。”
　　乔栖苦笑，“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童书渠问：“那是？”
　　乔栖说：“她那么急迫地想回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童书渠摇头，“不知道。她没说。”
　　乔栖“哦”了一声，沉默了数秒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一个小朋友，又能有什么事情呢。
　　“大概是，提前感觉到了什么吧。”乔栖离开前，跟童书渠说，“谢谢你。”
　　“带她回去。”
　　比起她没有见到麦芽最后一面，麦芽感受不到明田熟悉的气息，才是更让她难过的。
　　不过幸好，童书渠帮她弥补了这个事情。
　　-
　　梁砚帮忙请的假还有半天，乔栖没拖延，直接订了机票去了临市。
　　机场还偶遇了几个粉丝，乔栖这私人行程，能遇到的粉丝也都是散粉，还都是女孩子。
　　这些女孩子大概看出来乔栖状态不好，担心又不敢上前打扰，直直地看着乔栖去往贵宾候机室，才纷纷去微博上说。
　　舆论再次发酵。
　　【我心碎了……不会是我的Cp就此Be了吧？】
　　【真的是去动手术了吗？那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出现在机场吧？博主看清楚了吗？确定是乔栖吗？】
　　【唉，乔栖现在连个助理都没有吗？公司是倒闭了吗？】
　　【他妈的，我女儿兢兢业业拍戏，生病去医院还要被编排乱七八糟的，公司负责人给老子滚出来公关！】
　　最后，不是乔栖公司出面公关的。
　　而是梁砚本人发了一条微博：没有，别扯，@梁砚工作室律师团。
　　评论一片祥和气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哥哥的意思是：再瞎几把扯淡给你发律师函啊！】
　　【可以，我最喜欢看的就是梁少辟谣，从来都是简单粗暴不废话一个字】
　　【啊啊啊没有什么？Cp都是假的是吗！哈哈哈哈哈】
　　以上三条评论，分别去了热评一二三，等三分钟后再刷新，热评三消失了。
　　【？？？？层主自己删了嘛？】
　　【…………我没有，被博主删的。】
　　【博主又是谁？？？】
　　【抬头看看，博主是大写的黄V梁砚】
　　【………………】
　　【……这个时候说一句梁木而栖是真的不过分吧？】
　　【妈的给老子挺直腰杆嗑！正主摁头！谁不嗑谁孙子！】
　　【来了来了！让我看看是谁又舞到正主面前了！哦，是正主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一起医院是干什么？不是那个啥难道是那个啥？！】
　　【我干！！姐妹角度刁钻啊！！】
　　【刁钻个屁！这才是正常角度好吗！】
　　这条评论下，没几分，也出现了正主的身影。
　　【梁砚：没有，别扯。】
　　【总结一下，没有@律师团，言外之意是：还没有，在努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想死】
　　【那为什么要让乔栖宝贝一个人在去机场啊？】
　　是啊。
　　为什么。
　　梁砚本人也很想知道。
　　两个小时前他从微博得知乔栖已经登机，两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机场。
　　前后脚的功夫。
　　粉丝也是没想到一天还能蹲到两个天降惊喜。
　　和乔栖的虚弱相比，梁砚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一个虚弱，一个憔悴。
　　明明是去同一个目的地，却要故意分开两个航班走。
　　这是怎么了？
　　小情侣吵架了啊？
　　于是有人大着胆子跟在梁砚身后，一边像个老母亲一样交代他多喝水，不要乱减肥，没事可以跑跑健身房。
　　说完，又操心地补了句：“女孩子很好哄的，她们又不图你别的什么东西，只是要你一个态度，不管错在谁，她不高兴了错就在你，见面了好好聊，不要耍少爷脾气，你看你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谈个女朋友，别给自己作没了。”
　　说完，原本以为梁砚也就像听到别的那样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哪成想粉丝话音刚落，梁砚就停下了脚步。
　　身后跟着的一众小尾巴吓了一跳，纷纷紧急刹车。
　　众人只见梁砚碎发下，眉眼疲倦着，想必口罩下的面容也没有精神到哪里去。
　　声音也沙哑的没了往日的磁性慵懒，反倒像是真的累极了一般。
　　那一直叨叨的粉丝本来也就是借着情绪上头和正主本人骚操作鼓励才敢在梁砚面前叨叨的，眼下梁砚一回头，她吓地立刻闭上了嘴。
　　周围其他粉丝也忍不住噤了声。
　　就在这位粉丝在梁砚的平静注视下准备开口认怂时，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梁砚问一句：“见面哄还是网上哄？”
　　粉丝：“……看、看你发挥？”
　　其他粉丝：“……”
　　今天一天，真地经历了太多。


第79章 钻被窝
　　何止粉丝经历的多, 乔栖下了飞机看到新闻推送也愣了一下，上出租车以后随便翻看了一下热搜，这才发现原来还有医院流产那么一出。
　　不过现在显然已经被梁砚转移了视线。
　　网友的记忆力和注意力永远都能轻易被转移, 乔栖会想自己入圈这半年, 大小风波也经历了不少, 热搜上过好几次，但是现在评论区和相关词条广场里都仿佛被清空了一样。
　　只有寥寥无几的痕迹。
　　你看, 陌生人才不会记得你。
　　只有爱人和亲人才会。
　　乔栖心情复杂地关了手机, 没有主动联系梁砚, 不过也没法联系，毕竟她之前把梁砚三个微信号都拉黑了，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靠短信和支付软件联系。
　　但是现在，他们彼此好像都默认了是没有对方的联系途径的。
　　“妮儿，这片堵车, 我给绕一下行不行？”司机师傅忽然说。
　　乔栖被扯回思绪, 低低“啊”了一声, 扭头往外看。
　　京市年年下雪, 一度成为国内屈指可数的冬日美景, 今年却迟迟没有落一片雪花。
　　寒风凛冽, 玻璃窗都被刮得模糊起来。
　　马路旁边的常青枝头被风吹得左右摇摆，餐铺烟火袅袅升起，与冬风一起飘向城市上方。
　　这是这个城市最独有的气息。
　　乔栖没有收回目光，看着窗外跟师傅回了句：“不用，我不着急。”
　　她以前总是很着急，着急生活，着急挣钱，着急往上走。
　　如今麦芽走了, 她就像忽然脱水了一般，有那么一瞬是非常茫然的。
　　前方都是路，可对她来说，却好像没有了方向。
　　她记得两年前她还会带麦芽来这边吃早饭，逛超市，后来……
　　后来好像一直很忙。
　　忙到这个城市都换了容貌，她才恍惚意识到物是人非。
　　本来五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硬是堵了大半个小时才走完。
　　离了闹市就顺畅了，尤其明田附近也没什么可堵的。
　　大多都是工厂。
　　途径制糖工厂的时候，乔栖突然喊了一声：“停一下！”
　　司机以为有什么突发事件，紧急刹车。
　　车子真得停下了，乔栖反而茫然了。她手已经抓在了车把手上，只需一秒就可以推开下车。
　　可当她手上用力时，力量牵扯感让她清醒，她透过车窗看着和记忆力已经大不相同的工厂，良久才轻轻松开了手。
　　“没事，继续走吧。”她声音很轻。
　　司机这才意识到自己拉的这位乘客好像情绪不太对劲，本来还有心唠嗑，这下干脆闭上了嘴，一路安静把人送到目的地。
　　乔栖进门还是先跟泡芙打了声招呼，天冷了，泡芙也钻进了自己的小房子。
　　这房子还是麦芽提议弄的，上面是小朋友的涂鸦，处处透着可爱和认真。
　　泡芙嗅到熟人的气息，立刻吐着舌头就往外钻，它伸着脑袋拱乔栖的手，乔栖扯了下唇角，摸了摸它的脑袋。
　　好一会儿才干涩生硬地说一句：“你的小主人走啦。”
　　泡芙当然听不懂，也没有像那些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通人性，它不知道有人离开，它只知道有人回家，所以它是快乐的。
　　“乔栖？”身后传来陆院的声音。
　　乔栖拍了拍泡芙的脑袋，这才起身，转身，朝陆院苦笑了一下。
　　大概是常年生活在一起的熟悉感和敏锐度，陆院登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却只是粗重了喘了口白气。
　　乔栖霎时间眼圈就红了。
　　下一秒，陆院就落了泪，她猛地抬手捂住了嘴，眉间一拧，喉口哽咽。
　　乔栖眼眶溢出湿意，恰时风一吹，像是吞噬了她的眼泪一般。
　　她眼眶又干又痛。
　　“陆院……”
　　陆院忙不迭上前抱住乔栖，明明是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要不停地安抚拍打乔栖的后背。
　　“乖乖，乖乖……”
　　就像小时候每每看到乔栖辛苦，她都会拍拍小朋友的后背，说乖乖最乖了。
　　因为她知道，这个小姑娘，是真得很辛苦。
　　其实他们都知道，如果麦芽能够健康成长，那么乔栖的辛苦就不值一提。
　　可如果麦芽没能熬过去，那过去的日子和艰辛就像一场声势浩大的笑话。
　　“没关系的，我们都尽力了不是吗？”陆院说。
　　乔栖听着，半晌才轻轻弯下了腰，把下巴搁在了陆院肩头。
　　陆院要比乔栖矮上半个头，这些年，每当陆院跟乔栖亲昵的时候，乔栖总是有些疏离和别扭。
　　她总觉得，明田里，只有她是撑天地的。
　　她就像一根钉子，稳稳地扎在地面上，从不低头。
　　这是第一次，她弯下了腰，低下了头。
　　她真得……太累了。
　　-
　　简单跟陆院说了下经过和事后打算，陆院才算稳定了情绪，乔栖知道这个家里还有别的很多小朋友，但是由于麦芽常常住院，大家对她的感情其实也没有特别深。
　　如果没有惦念，那就不要再徒增伤感了。
　　乔栖说：“如果没什么必要，就不要跟她们说了。”
　　陆院了解地点点头，“什么时候去医院？”
　　“半个月后吧。”
　　陆院：“好，那你最近……还要工作是吗？”
　　乔栖苦笑，“当然啊。”
　　陆院放下了心，她其实也很怕乔栖就此消沉，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乔栖离开之前，陆院叮嘱了许多。
　　以往这些话都是交待给麦芽的，乔栖让陆院放心，临到落日西沉，她才离开。
　　-
　　乔栖回到剧组没着急去片场，而是先回了酒店，哪知她刚刷卡，对面的门就打开了。
　　乔栖顿了下，没有回头。
　　身后脚步声逼近，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卡。
　　乔栖一怔，扭头看他。
　　梁砚已经不是医院那副狼狈颓废模样了，他明显已经洗过澡，换了一件高领白色毛衣，头发干燥蓬松地趴在头顶，额前碎发凌乱发尾偶尔跟他长又卷翘的睫毛纠缠不清。
　　白毛衣是宽松款，把他宽肩轮廓包裹得更加宽阔，看上去让人不由自主想攀上去懒一下。
　　“该消磁了。”梁砚口吻淡淡，“我下去给你充，你先去我房里休息一下。”
　　“哦。”乔栖确实累了，不想再下去折腾了。
　　梁砚交待完抬脚就走了，乔栖也没稍作停留，转身进了梁砚的房间。
　　之前何念怡拍完这边的戏份就回了沪城赶B组，林楚现在应该在片场，这层楼没有别的其他演员，乔栖丝毫不慌，不躲不闪地就进了梁砚的房间。
　　梁砚的房间格局跟他几乎一样，他大概也没回来多久，换洗的衣服都随便丢在了椅子上。
　　房间里开足了暖气，疲累了两天的乔栖几乎是在进门的那一瞬就打了呵欠。
　　她本来想坐在椅子上或者沙发上，结果这两处都堆满了东西。
　　乔栖环视一周，最后还是选择坐在了床边。
　　本来想着冲个磁能有多久，结果没想到足足等了五分钟也不见梁砚回来。
　　暖意渐升，乔栖无奈脱了外套，脱完看到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拿手机给梁砚发了短信。
　　乔栖：？
　　梁砚：在等外卖。
　　梁砚：你如果累了就先洗个澡，换洗的浴袍在柜子里。
　　哦。
　　乔栖站起来走向衣柜，本来以为是梁砚的浴袍，结果打开才发现是一件女士的。
　　没有拆牌。
　　新的。
　　……计划好的啊。
　　他怎么知道她会在他房间里洗澡。
　　乔栖无意识撇了撇嘴，想起新闻热搜。
　　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哄人”？
　　等乔栖被热水淋了满头，稍稍清醒了一瞬，她才又反应过来：梁砚为什么要哄她？他们之前有闹别扭吗？不是没有吗？
　　还是，他背着她做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乔栖瞬间就清醒了。
　　洗完澡换上衣服，把头发吹干了，这间房的主人还没回来。
　　乔栖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刷卡在自己房间睡下了。
　　她重新回到床上，这次直接拖鞋盘腿坐下了。
　　坐着坐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躺着的了。
　　躺着躺着……就钻进了被窝。
　　等乔栖最后一次思考梁砚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的下一秒，她眼皮彻底沉敛了。
　　-
　　程玥明今天挺闲的，片场冷，她待到晚上就回了，进了酒店大厅随便往旁边看一眼，隐隐觉得那里坐着的人有点熟悉。
　　虽然没看到正脸，只是一个背影，那那种无形的熟悉的气质，还是让程玥明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梁砚。
　　她早就好奇这人这两天干嘛去了，飞快地跑过去，探脑袋“嘿！”了一声。
　　梁砚毫无波澜地回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程玥明：“……”
　　怪尴尬的。
　　她摸了摸鼻子，转眼珠子轻“咳”两声，“在这干嘛？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砚只回答了她一个问题，“等外卖。”
　　“哦。”程玥明随口问，“哪家的啊，我晚上也不知道吃什么，好烦哦。”
　　梁砚斜她一眼，“你对象不带你吃点好吃的？”
　　程玥明愣了一下，随后脸爆红，她猛地后撤一步，反应过来以后“哎呀”了一声，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压着声音，“你怎么知道？”
　　他们明明玩的是地/下情呀！
　　梁砚以冷笑回了这个问题。
　　程玥明心虚地也不敢打听这人点了什么外卖，又或者这两天去医院到底干嘛了，缩了缩脖子，相当没有气势地警告，“你不准告诉别人哦。”
　　梁砚抬眼看了她一眼。
　　他不给准确答复，程玥明根本放心不下，她“哎呀”一声，“不准告诉别人！听到没有！”
　　梁砚还是没有说话。
　　程玥明自作聪明威胁，“你如果乱讲的话……那我就也曝光你们！”
　　梁砚这才反问：“谁们？”
　　程玥明瞪眼，“你们！你和乔栖姐啊！”
　　梁砚笑了，“你现在去问问，谁不知道我们俩有事。”
　　程玥明：“……”
　　好像是哦。
　　“哎呀！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说！”程玥明很着急，甚至动手去扯梁砚的衣服，“听到没有呀！”
　　梁砚心里烦着呢，深深看了程玥明一眼，敷衍应：“知道了。”
　　程玥明这才放心。
　　恰好这时外卖员也到了，程玥明看了眼包装，“你点这家啊，那么远，你等很久了吧。”
　　梁砚低低“嗯”一声，转身往电梯口走。
　　两个人在同一层，但是程玥明房间比梁砚靠前，所以梁砚也没什么心理压力地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温度适宜，一室安静。
　　意料之中，乔栖已经睡了。
　　梁砚轻轻把门关上，外卖随手放在桌子上，他走到床沿边，坐下。
　　想起晚上喻旼跟他说的梁诩墨的情况，又想起周家也嘲笑他：“你也说了，摄像头是被受害者强行拧下来的，一个被拧下来的摄像头能看出来个屁，你想什么呢梁少？”
　　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突然没有办法很自然地面对乔栖。
　　但是又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个很自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感情确实要过渡一下……


第80章 很失望
　　乔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恍惚了几秒钟。
　　室内只亮了一盏小夜灯, 灯光微弱, 照在她脸上, 神色显得更加茫然。
　　愣了好一会儿乔栖才反应过来，哦, 这是梁砚的房间。
　　因为她看到了床对面的椅子上, 搭了很多男士服装。
　　稍稍清醒了, 乔栖才左看右看找手机，最后在枕头底下摸到了手机，没剩几个电了。
　　才五点。
　　被手机荧光照了一下乔栖就清醒了，她打了个呵欠，生理泪水溢在眼角, 抬手抹掉, 慢吞吞掀被子下床。
　　全程没有疑惑这房间原本的主人在哪里。
　　理所应当地进浴室, 拆新的洗漱用品, 新的毛巾, 五分钟后, 清清爽爽走出浴室。
　　回到床边，坐着，面无表情掏出手机，进群，@程导说：我今天正常拍摄。
　　程导当然还没回。
　　毕竟天都没亮。
　　但是下一秒，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乔栖意料之中地抬眸，唇角翘起一抹淡笑。
　　起身，抬着懒懒的步子走过去。
　　打开门, 是梁砚。
　　梁砚还是昨晚那一身，只不过他还没靠近乔栖就感受到了一股清冽的风。
　　乔栖看了他一眼，目光下移，落在他手边。
　　拎着早餐。
　　“什么时候出去买的？”乔栖问。
　　梁砚没直说时间，“算着你差不多这个时候会醒，提前去买的。还热着，吃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正经，口吻如常，只有仔细捕捉，才会发现其中的小心翼翼。
　　这明明是他的房间，大早上天没亮就去买早饭明明是值得夸奖的事情，他却好像做的像个补偿。
　　他在补偿什么。
　　乔栖慢慢把目光重新移到梁砚脸上，她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这双总是敛着桃花笑的眼睛里窥探到什么。
　　可是一无所有。
　　他有心隐藏，便没有人能看出什么。
　　乔栖觉得好笑。
　　不过才短短两天，他们就好像回到了半年前。
　　之前信誓旦旦要闯进她生活里的人，在她生活一团糟的时候，选择了后退。
　　走廊的暖气其实也打得很足，但乔栖却莫名其妙觉得冷了起来。
　　可能是感受到了梁砚身上的寒气，她顿了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微微侧身让开过道。
　　低声：“昨天太累，不小心睡着了。抱歉。”
　　她最后两个字刚落，梁砚就瞬间掀起了眼皮。
　　他不笑的时候其实是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冷冽的，尤其这双眼睛直直掀起，目光薄如刀。
　　可乔栖却宛若没有察觉一般，她确实饿了，不想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所以在与梁砚擦肩而过时，停下，“哦，你这个早饭，两人份吗？”
　　梁砚滚了滚喉，一句话没说，早餐连卡都塞进乔栖手里。
　　明明脸色差得要死，还不忘叮嘱一句：“先喝点热水再吃饭。”
　　乔栖“哦”了一声，也不知道领没领情。
　　直到对面门开了又关，梁砚才敢直勾勾盯着对门。
　　盯了很久，他极其委屈地垂下了眼眸，垂在身侧的手虚虚无力地握了两下，最后也只是什么都没做地转身回房。
　　半米对面，乔栖就站在自己门后，她透过猫眼看着对面的人先是面无表情，而后眉间好像很气，最后又很委屈地垂下眼眸。
　　……可委屈死你了。
　　乔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低头看了眼手里沉沉的早餐，良久才长长吐了口气。
　　如果是他自己觉得有问题，那么她不会帮忙解决。
　　她甚至会，主动为他减少麻烦。
　　比如，尽量少出现在他面前。
　　乔栖说到做到，上午进了片场不是一个人看剧本，就是跟其他女演员随便聊两句。
　　她今天跟林楚也有几场对手戏，偶尔也会跟林楚聊几句。
　　虽然她对林楚心有不满，但是私人感情，她尽量避免带到工作上来。
　　毕竟他们现在同为《密匙》这一部戏服务。
　　于是一上午所有人都只发现乔老师很忙，但并没有意识到身为女主角的乔老师并没有跟男主角梁老师有交集。
　　按理说，这俩人难道不该一直在一起的吗？
　　以前就是啊，虽然乔老师每次都很嫌弃梁老师的样子，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乔老师也是很高兴的。
　　女人嘛。
　　多少有点口嫌体直。
　　等到中午放饭，工作人员照例喊着让人拿盒饭，遇到梁砚的助理，工作人员顺手给了两盒。
　　“下面是乔老师的。”
　　梁砚助理“哦”一声，立刻折返回到梁砚身边。
　　梁砚只抬眼扫了一眼就知道助理手里拿的还有乔栖一份，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不远处坐在旁边跟程玥明聊天的人。
　　有说有笑。
　　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梁砚顿时感觉一股风卡在了喉咙口。
　　助理没注意到梁砚的异样，说：“这份我给乔老师送过去了。”
　　梁砚头都不抬，“放下。”
　　助理“啊？”了一声。
　　梁砚重复：“我让你放下。”
　　他口吻极其不善。
　　也是这一瞬间，身边才有人意识到今天片场的氛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比如他们今天就没听到梁木而栖这对cp的小学鸡斗嘴声。
　　也怪他们昨天请假了，昨天片场清净了一整天，大家上午可能还有些不适应，下午和晚上就适应了。
　　以至于今天主角回归，气氛却依然安静，大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会儿梁砚出了不悦的嗓音，大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哦，这小两口是不是吵架了啊。
　　别人印象里梁少总是笑眯眯的，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梁砚的助理比谁都清楚这位少爷真生气了有多难搞。
　　于是立刻战战兢兢把手里的盒饭放回了原地，屁都不敢放一个，端着自己的饭溜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装作各忙各的，其实眼睛都斜着，耳朵都竖着，生怕错过了一手新闻。
　　梁砚本人没察觉，因为他的心思全在不远处的乔栖身上。
　　乔栖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饭，她问旁边正吃得欢乐的程玥明，“我的呢？”
　　程玥明理直气壮，“你的不应该在梁少那吗？”
　　乔栖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饭一直都是梁砚帮她拿来着。
　　梁砚之前总是借着讨论剧情的理由黏着她，拿饭自然也是他负责。
　　久而久之，她就形成了撒手不管除了演习以外任何事情的习惯。
　　现在看来……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乔栖咬了咬唇，深觉这人是故意的。
　　在套路她！
　　于是她下意识扭头看了梁砚一眼，却不想直接和对方撞了个四目对视。
　　两个人在这偌大且杂乱的片场，明明各自都在做各自的事情，可却能第一时间找到对方所在的方向。
　　说是眼里没有，其实全在余光里。
　　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坦荡时，乔栖顿时觉得羞耻又难堪，她赌气地放下剧本，起身离开。
　　整个片场的人都在盯着这两位主人公，其中一位登时站起离开，其他所有人霎时间倒吸一口气，目光不动声色全挪到了另一位主人公身上。
　　静等三秒，梁砚也起身了。
　　顺便拿起了两盒饭盒。
　　等两个人前后脚都消失在大众视野里，片场先是宁静了一瞬，而后纷纷松了口气，四面八方的角落传来：
　　“行了行了，应该能和好了。”
　　“我的妈呀，比我自己谈恋爱还操心。”
　　“有人去微博吗？快去给家里人报告进度啊！”
　　“本啄木鸟来啦！”
　　啄木鸟，梁木而栖的粉丝名。
　　据说本来是想叫鸟窝的，后来后援会觉得这名字实在拿不出手，就换成了啄木鸟。
　　至少啄木鸟可爱。
　　【啊啊啊啊啊今天两位好像在冷战！现在少爷去哄公主啦！报告完毕，本鸟展翅告辞！】
　　【？冷战？这是情侣才会拥有的流程吧？】
　　【？这位姐妹醒醒，这里是cp乐园，不是情侣难道是兄妹？】
　　【哇哦，突然骨科】
　　【你要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
　　网上一片祥和，化妆室却安静得出奇。
　　本来化妆室是有人的，只不过乔栖前脚冷脸进门，人就散了一大半，等梁砚后脚冷脸进门，整个房间都空了。
　　乔栖知道梁砚跟过来了，但她假装不知道，坐到旁边沙发上，低头玩手机。
　　直到眼前余光划过一只手，紧接着饭盒落在了玻璃茶几上。
　　她才若无其事抬眸，佯装惊讶，“嗯？梁老师也过来了。”
　　梁砚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垂眼看她。
　　不予回答。
　　他不说，乔栖也不怒，她扯唇笑笑，装傻道：“你要在这吃饭吗？那我先出去吧。”
　　说完起身就要走。
　　甩臂间手腕被人轻轻扣住。
　　乔栖一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梁砚低低的声音，“这是给你的。”
　　嗓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委屈和可怜。
　　乔栖冷不丁笑了一声，她没怎么用力便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转过身，目光很凉。
　　梁砚手在半空需抓了一把，这画面让乔栖想起早上他在酒店门口的样子。
　　也是这样，好像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好像她让他委屈难受了一样。
　　最委屈的难道不是她吗？
　　从懂事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独立生活。
　　更甚至，她都不敢拿自己的身份和生活去认识他。
　　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梁家小少爷不是吗？
　　毕竟他是被千万粉丝拥戴的顶流偶像不是吗？
　　她有什么？
　　她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生活。
　　和一段近乎付出全部心血却得来一个残败结局的经历。
　　凭什么他还在这委屈起来了。
　　化妆间里安静的好像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这些呼吸会在这个封闭的房间游走，然后融合到一起。
　　这种微妙的“大团圆”让乔栖情绪翻涌起来，她没忍住，眼眶瞬间肿胀，湿润蔓延，红意攀到瞳仁每一处。
　　她哽着喉，良久才把这些委屈全部都艰涩地咽到肚子里去。
　　这些情绪挤压的她心脏都在疼，她看着梁砚，良久才吐出一句：“你不想说是吗。”
　　梁砚闻声身子似是一晃，而后抬眸，撞进乔栖一双红似兔子的眼睛。
　　他怔，“你……”
　　乔栖恶狠狠，“你什么你，你在这委屈什么？”
　　梁砚心里一团乱麻，他看着乔栖近乎要溢出眼眶的泪，有些手忙脚乱地去拿桌子上的纸巾。
　　连抽了好几张，团成一团，想要给乔栖擦，却又怕她介意，手在乔栖眼前绕来绕去几个回合，都没落在对方眼睛上。
　　乔栖都要被这人气笑了。
　　之前那些油嘴滑舌和游刃有余呢？
　　这会儿在这装什么纯情小奶狗呢。
　　乔栖一把抢过纸巾，也没顾上眼妆，直接盖在眼睛上擦了下，声音又闷又黏，“不想说算了。”
　　说完转身就走。
　　门也“咣当”一声摔上。
　　被摔了一脸寒风的梁砚站在原地，良久才慢吞吞掏出手机给喻旼发消息。
　　梁砚：我要见她。
　　他必须要弄清楚她到底跟麦芽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她到底有没有伤害麦芽。
　　而他，又能不能理所当然地站在乔栖身边。
　　至于门外，不少人看着乔栖红着眼睛出来，这次梁砚没有追出来。
　　大半个剧组都在嗑这对cp的粉丝集体面面相觑，而后纷纷对梁砚表示失望叹气。
　　微博超话也有人上去凑热闹。
　　【梁某人，你真得让我们好失望】
　　【？？？】
　　【咋了？这位少爷又作死了？】
　　【唉。不知道。反正公主红着眼睛出来的】
　　【……】
　　【说好的见面哄呢！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你们俩见面，你给我整这出？】
　　这一天，梁木而栖超话像在举行一场什么盛大的不可描述的仪式，每个人都发了一条：
　　【唉。就很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发现，你们……干嘛都不理我了？
　　[小心翼翼伸头试探.jpg]


第81章 我不怕
　　乔栖和梁砚的故事本来只在cp超话里发酵, 后来不知道哪个营销号添油加醋地搬运到了自己微博里，紧接着又不知道哪个叛徒发来了几张片场乔栖黑脸的照片。
　　网上顿时炸开了。
　　关于乔栖和梁砚的故事至少七八个版本，没个版本都以俩人分手为结局。
　　乔栖中途刷到这个就很气, 都没在一起, 分哪门子手？
　　梁砚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黑着脸去微信找律师团和公关部，问他们到底要不要领下个月的工资了。
　　律师团公关部各自负责人相继回了个“明白”, 然后收拾收拾开始干活。
　　这次没有再发约稿函或者别的澄清言论, 而是直接把转发超过一定数额的营销号一纸告上了法庭。
　　这事乔栖本来不知道, 还是晚上临到最后几场戏，程导看进度还可以，大发慈悲地让大家休息放松片刻，然后顺嘴说了两句。
　　乔栖闻声一愣，下意识扭头看了梁砚。
　　梁砚根本就没想着躲闪, 反正从化妆间出来以后他就这样了。
　　——不打扰她, 也不干涉她, 但是目光也没从她脸上挪开过。
　　可怜巴巴的。
　　片场谁见了谁唏嘘一句：“梁少也有今天。”
　　但大概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成分居多。
　　乔栖其实没想到梁砚会因为这些事大动干戈, 她是真得不太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面明明像以前一样在意她, 一面又小心翼翼跟她划清界限。
　　这种行为就很……不梁砚。
　　是的, 就很不梁砚。
　　乔栖有试图去分析原因，去思考理由，但都没有真地捕捉到事情的关键。
　　她不相信梁砚会因为她生活“乱”而选择远离他。
　　他的远离，其实更像是另一种意义的保护。
　　可是他又在保护什么呢。
　　乔栖不得而知。
　　这么想着，她略有失望地收回了目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看剧本。
　　拍戏的时候有一场戏需要梁砚给乔栖发微信求救信号，起初两个人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等正式开拍的时候, 镜头里卡着梁砚的手机特写。
　　【SOS】
　　下一秒，消息弹出红色感叹号。
　　摄像机前所有人都一愣，紧接着才意识到。
　　哦，这是被拉黑了啊。
　　行，二人剧组不合再添实锤。
　　梁砚对此，“……”
　　以沉默表示默认。
　　乔栖对此，默默把梁砚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顺手也把另一部手机里的，对方另外两个号拖出来。
　　至于其他的，装傻。
　　不予回应。
　　乔栖本以为自己已经是装傻一把好手，结果没想到王者另有其人。
　　Liangou：哇！
　　Liangou：你终于把我拉出来了嘤嘤嘤！
　　Liangou：那么久没聊天，你都不想我吗！
　　乔栖：“……？”
　　什么意思？
　　Liangou：害！
　　Liangou：新工作巨累。
　　Liangou：你是不是还在出差？
　　Liangou：辛苦辛苦！
　　乔栖：“……”
　　有毛病吧这人？
　　他这什么意思？
　　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装作没发生过是吗？
　　昨日过去皆为云烟？
　　行。
　　她倒要看看这人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7:是的。
　　7:出差。
　　7:遇到一个极其不好相处的合作伙伴。
　　7:每天都在想离职。
　　Liangou：……那么差劲？
　　Liangou：比梁砚还差劲？
　　7:半斤八两吧：）
　　Liangou：可能人家心情不好。
　　乔栖愣了愣，好像忽然懂得梁砚此番装傻行为的目的了。
　　7:怎么心情不好了？
　　7:我也心情不好。
　　7:我才该心情不好。
　　Liangou：你看看你，又急眼。
　　7:我没有。
　　Liangou：好，你没有。
　　Liangou：是对方想太多。
　　7: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想太多的。
　　7:那么多愁善感是拿了女主的剧本吗？
　　Liangou：应该不是吧？
　　Liangou：也许是他怕影响到你。
　　果然是这样。
　　乔栖盯着手机屏幕良久，直到屏幕暗灭，她才起身。
　　径直走向门口，打开门，直达对门。
　　敲门。
　　扯什么淡呢。
　　好不容易从网友掉马成同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现在又要一笔勾销回到解放前？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于是乔栖想也没想就踹了对门一脚，也不给对方犹豫的机会。
　　“三个数，不开门，以后就不用开门了。
　　“1——”
　　话音刚落，门开了。
　　开得猝不及防。
　　乔栖甚至都愣了一下。
　　嗯？
　　才一啊。
　　一般不都说到两点五才开吗？
　　她以为在梁砚这种矫情货/色身上至少要报到两点八的。
　　梁砚显然开门开得仓促，鞋都没穿，他身上就披了一件灰色浴袍，头发乱蓬蓬的，双眼却很清明。
　　看乔栖的时候，他嗓音低哑开口，“做什么。”
　　乔栖上前一步。
　　梁砚愣。
　　乔栖其实不能与他平视，尤其这个逼近的距离她微微仰头，口吻笃定，一字一句：“我不怕。”
　　梁砚表情又一瞬的凝住。
　　他越是这样震惊，无措，或者别的什么情绪起伏，乔栖越觉得这个人，是真实的人。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偶像，也不再是不管在哪里都游刃有余的少爷。
　　他是有血有肉，有骄傲，也会有挫败情绪的活人。
　　就在这一瞬间，之前所有的不解，委屈，甚至是憋屈，都消散不见了。
　　在他们这段飘忽不定的感情里，其实真地在努力前进的一直是梁砚。
　　没有相认前，他给够她退路，也从不试探套路她。相认后，他照顾她的情绪，察觉她不够安稳就一步一步跟着她的节奏走。
　　如今，换她来走最后一步。
　　正如同心里想的那样，她轻轻上前了一步，半只脚几乎进了梁砚的房间。
　　房门大开着，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有闲杂人等路过的走廊，乔栖坦荡地说：“我不怕被你影响。”
　　梁砚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有一些东西，在一寸一寸地亮起。
　　这是乔栖见过最独特的风景。
　　像黑暗里一簇微乎其微的火苗，仅仅因为她一句话，便张牙舞抓地延出了三头六臂。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更何况是梁砚本就不堪一击的忍耐力。
　　他额间有青筋凸起，开口嗓音更加低沉沙哑。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乔栖说：“你骗我了吗？”
　　梁砚急迫否认，“我没有。”
　　“那你以后会骗我吗？”乔栖又问。
　　“我不会。”梁砚笃定。
　　乔栖笑了，“那发生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梁砚，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梁砚看着乔栖，终于垂下了头，他弯下脊椎，一把把乔栖搂进怀里。
　　乔栖被迫仰起头。
　　男人的脸埋进她的肩窝，呼吸就像一团火。
　　可他又像一个脆弱的小兽，低声道歉：“对不起。”
　　乔栖踮脚，努力把她家矫情又脆弱的小公主抱在怀里，像呼噜一只巨型宠物一般，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如果你跟我闹别扭的理由足够站得住脚，我就可以跟你说没关系。”
　　“我不知道。”梁砚说。
　　因为他也不确定梁诩墨到底有没有做过伤害麦芽的事情。
　　乔栖觉得好笑，“明明是我不太好，怎么你还委屈得要死。”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
　　梁砚闻声一怔，把脑袋从她柔软的肩头抬起来。
　　他不舍得松开她，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身。
　　门早就被梁砚抬脚关上了。
　　这会儿梁砚肆无忌惮地把目光落在乔栖脸上，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眸说：“因为怕你更不好。”
　　“什么意思？”乔栖问。
　　梁砚沉默了好一会儿。
　　正巧手机响了，乔栖和梁砚同时扭头看去。
　　乔栖看梁砚没有要去接的意思，“不接是吗？”
　　梁砚低声，“我去看看是谁。”
　　是喻旼。
　　梁砚捏着手机的手不动声色一紧，乔栖没注意到他这点细微动作，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接。
　　走过来看一眼来电显示，“喻姨？”
　　梁砚“嗯”了一声，下一秒接通。
　　喻旼从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现在有时间就现在过来。”
　　“建议你不要告诉乔栖。”
　　房间里安静，这句话乔栖听得清清楚楚。
　　乔栖一愣，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知道的。
　　私事吗？
　　可下一秒，乔栖的手被握住。
　　乔栖目光下移，看到是梁砚攥住了她的手。
　　她没说话，只是看了梁砚一眼。
　　梁砚明明察觉，却没有扭头回应她，而是跟喻旼说：“我会带她一起去。”
　　喻旼沉默了片刻，“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电话挂断，乔栖还是看着梁砚。
　　梁砚这时才回看乔栖，他不再有所隐瞒，一股脑全说了。
　　“是麦芽的事情，她……之前，梁诩墨见过她。”
　　乔栖一怔，有点不太明白。
　　梁诩墨见过麦芽，跟麦芽出事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
　　乔栖瞳仁一紧。
　　可是意料之外，她没有甩开梁砚的手。
　　而是把梁砚的手拽得更紧。
　　就像，梁砚是她茫茫大海里的唯一浮木。
　　“什、什么意思……”
　　梁砚反握紧乔栖的手，他好像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她。
　　“我……”梁砚艰涩说，“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猜测。”
　　梁砚又说：“如果真的……对不起——”
　　乔栖冷声打断，“对不起什么？”
　　梁砚怔。
　　乔栖追问：“对不起什么？”
　　梁砚张了张嘴，“我……”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没有及时认清梁诩墨的真面目？
　　还是对不起当初没有在明田把乔栖带走？
　　又或者是，对不起，当初他不该闹着喊着要妹妹。
　　倘若要追溯，这背后的纠葛，要追溯到什么时候。
　　而错的源头，又怎么该落在梁砚头上。
　　乔栖自懂事以来就知道自己以后注定孑然一身，梁砚是她所有不幸生活里的万幸。
　　她一向拎得清，更要比常人更加明辨是非。
　　她一直都是“受害者”，所以她更清楚梁砚也是受害者。
　　不管梁砚有没有对不起谁，至少都没有对不起她。
　　所以她说：“梁砚，是她对不起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乔栖，一个也许会在感情上纠结，但绝不会在其他事情上失衡的，姑娘。


第82章 你从良
　　只可惜, 有人比乔栖和梁砚的动作更快。
　　事发的时候，他们俩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准备。
　　只是准备。
　　因为梁砚觉得，他没有抱够乔栖。
　　所以赖在床沿边坐着, 让乔栖站他跟前, 双臂搂住乔栖的腰身, 像一只赖皮巨型犬。
　　乔栖看在他状态差的份上没跟他计较这没名没分的动手动脚，只是顺手摸了把他蓬松的头发。
　　梁砚顺势抬头, “男人的头, 女人的腰, 都是不能随便摸的。”
　　乔栖：“……”
　　面无表情松开手，垂眸，“那你松开！”
　　“我不。”梁砚说，“我不随便。我是你男朋友，可以摸。”
　　乔栖：“？”
　　“你什么时候是我男朋友了？”
　　梁砚：“？”
　　他一脸严肃地松开乔栖的腰, 拉了把乔栖的手, 强迫乔栖也坐在床上。
　　两个人面对面, 乔栖丝毫不虚。
　　因为在她印象里, 他们俩一直都是纯洁的合作同事关系。
　　梁砚也不虚, 他当着乔栖的面掏出手机, 朝乔栖勾勾手指，示意乔栖看着他发微信。
　　乔栖探头去看，眼里明显藏着：我看你要作什么妖。
　　然后她就看到梁砚首先给程玥明发了消息。
　　言简意赅一句：我跟乔栖在一起了。
　　程玥明：？
　　程玥明：我知道啊。
　　梁砚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炫耀一般把手机偏向乔栖那边。
　　生怕她别看不见。
　　乔栖看见了。
　　脸上真情实感挂了个问号。
　　？
　　什么叫“我知道啊”？
　　乔栖觉得程玥明肯定误会什么了，一把夺走梁砚的手机。
　　发过去一句：不是我们俩此时此刻在一起，而是我们俩在一起了。
　　程玥明：知道知道知道！
　　程玥明：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显摆什么呢？
　　程玥明：跟谁没有对象似的！
　　乔栖：“……？”
　　乔栖有点懵地抬头看向梁砚。
　　梁砚特别爱看乔栖顶着一张明艳大气的脸做这种表情。
　　他实在没忍住，抬手捏住乔栖的脸往外扯了扯。
　　乔栖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他手腕上，梁砚夸张地“嗷”了一声, 一头扎进了乔栖怀里。
　　来了一场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碰瓷。
　　乔栖：“……”
　　上半身僵硬地撑住了梁砚，三秒之后，她后背一软，顺势躺在了床上。
　　然后演技可圈可点地“嘶”了一声，皱眉，抬手捂住肩头，“……疼。”
　　梁砚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女人，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再无动于衷，就真地不配做男人了。
　　所以他想也没想就欺/身压了上去。
　　乔栖躲闪不及，低低“呀”了一声，拼命用手挡在梁砚胸口。
　　梁砚轻而易举把乔栖的手攥住拿开，他盯着乔栖的眼睛，几乎要把她每一根睫毛都看进眼里。
　　乔栖本来没觉得这房间里有多热，但是被他这么认真地盯着，忽然就有些招架不住。
　　她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微微骗开脸企图躲开梁砚的视线。
　　只可惜，梁砚并不给她机会。
　　男人手大，一只手便可以把她两只手都攥在一起。
　　他空余的手摁在乔栖脸旁，乔栖偏头时呼吸喷在梁砚手腕脉搏处。
　　仿佛一团烈火顺着他的脉搏一路灼烧了他的心脏。
　　“别闹了，你先起来。”乔栖有点尴尬。
　　梁砚不为所动，嗓音低沉沙哑，“我不。”
　　两个字吐出，乔栖又没那么慌张了。
　　因为这才是梁砚。
　　乔栖说不上来自己这算什么属性，怎么梁砚越是不跟她“礼貌”，她越觉得梁砚可爱真实呢。
　　她想着，不再侧头。
　　而是微微拧回脑袋，对上了梁砚的目光。
　　梁砚终于等来她不再躲闪的回应，心里宛若灌了一股暖流。
　　这感觉让他隐隐有些激动，他看着乔栖说：“你真的不要做我女朋友吗？”
　　乔栖气笑，“就这么一句话就想让我做你女朋友？你是哪个山头来的土匪？”
　　“梁山头的。”梁砚理直气壮，“那你要不要做我的压寨夫人？”
　　乔栖：“……”
　　啊。
　　这个人真的……破坏氛围一把好手。
　　哪有人表白求偶搬出压寨夫人的？
　　“我不要。”乔栖果断拒绝。
　　梁砚一愣，随后眉眼明显浮起一片委屈。
　　乔栖一看他这表情就头大，“你你你你给我收回你那委屈劲儿！”
　　梁砚非但不收回，还故意“哼”了一声，然后直直地压在了乔栖身上。
　　两只胳膊紧紧抱着她在床上打了个滚。
　　滚完继续把脸埋进乔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你个渣女。”
　　乔栖：“？”
　　她伸手推他的脑袋，“我怎么就渣女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梁砚用力把胳膊收紧，乔栖“嘶”了一声吸气，她故意咳嗽，“腰要断了。”
　　“断了正好，我养你一辈子。”
　　乔栖：“……你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梁砚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言论着实不太合适，“哦”了一声，“对不起。”
　　“敷衍。且，毫无诚意。”
　　梁砚：“你有诚意。吊了我快三年都不给我一个名分。”
　　乔栖：“……”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倒打一耙这技能玩那么熟练？
　　“你给我了吗？”乔栖反问。
　　梁砚一下把脑袋从乔栖肩头抬起来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第一次喊你宝贝儿是什么时候！”
　　乔栖还真试图想了下。
　　但是恕她无能，真地没有想起来。
　　“没关系，我们可以调聊天记录。”梁砚笑了。
　　乔栖看到他这信誓旦旦的气势，顿时觉得这波流程应该可以省去了。
　　因为首先不管怎么说，梁砚确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缠着给她要名分了。
　　也确实是她一直找尽了各种理由，来给她那脆弱的安全感打掩护。
　　于是乔栖说：“倒也不必。”
　　梁砚似乎是铁了心要在今晚要个名分，“那你说吧，压寨夫人做不做！”
　　乔栖想了想，几秒后说：“压寨夫人不太好，要不……你从个良？”
　　梁砚闻声眼睛一亮，一把重新把乔栖抱在怀里。
　　这次不再是他像个巨型犬一样埋在乔栖肩头撒娇，而是他大手轻轻扣在乔栖后脑勺，把乔栖摁在了自己胸口。
　　乔栖不是第一次以这种姿势靠在梁砚怀里，但却是第一次，以梁砚正式女朋友的身份躺在梁砚怀里。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乔栖悄无声息地回抱住了梁砚，她把侧脸贴在梁砚胸口，几秒后唇角露出一个后知后觉满足的笑。
　　快要三年了。
　　将近九百个日日夜夜。
　　他们终于从在异国他乡相遇，走到了今日今日的所谓圆满。
　　这些过程中，有犹豫，有纠结，有不安，有委屈。
　　甚至，有遗憾。
　　可是，这就是人生不是吗。
　　乔栖想到老院长，老院长告诉她，人生，是选择。
　　她从来都没有认认真真地为自己的人生做过选择。
　　但是这次，她想做一次属于自己的选择。
　　她毫不犹豫地，在也许会面临一个更加残酷的真相前夕，选择了梁砚。
　　她不后悔。
　　也不会后悔。
　　“你从良吧。”乔栖听到梁砚说，“我从栖。”
　　乔栖笑出声，“你是偷偷上了什么土味情话补习班吗？”
　　“你不配。”梁砚忽然说。
　　乔栖：“？”
　　所有温情顿时消失，她一把推开梁砚，“你说什么？我现在有权撤回我刚刚所有的言论不知道吗！”
　　梁砚没说话，而是拿起了床尾的手机。
　　静默。
　　乔栖：“……？”
　　数秒后，只见梁砚放下手机。
　　“超两分钟了，来不及了。”
　　乔栖：“……滚！”
　　不如直接气死她吧！
　　别人确定关系都是恩恩爱爱亲亲我我，怎么到她这里就是这一通乱七八糟的。
　　什么压寨夫人？
　　什么土匪从良？
　　又是什么土味情话？
　　“不想给你讲了。”乔栖作势要下床，梁砚拉着她不松手。
　　“又干嘛，你到底是少爷还是公主？”
　　怎么能那么矫情？
　　“你真地愿意做我女朋友了吗？”梁砚问。
　　“你不乐意是吗？那我可以不做。”
　　梁砚嘴巴一扁，不说话了。
　　乔栖真服了，“好好好好，做做做做，从现在开始，我是你女朋友，你是我男朋友行了吧？”
　　梁砚“哦”了一声，忽然抬手遮住了乔栖的眼睛。
　　乔你眼睛一眨，眼睫毛扫过梁砚的掌心。
　　梁砚手腕一颤，“你别勾我。”
　　乔栖：……冤枉！
　　下一秒，乔栖只觉自己手腕多了一丝凉意。
　　她一滞，垂眸。
　　只见梁砚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条手链，她甚至不知道梁砚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梁砚没去看乔栖，只是垂着眼睛，很认真地给乔栖把手链戴上。
　　他边戴边说：“小时候没能把你带回家，是我们一家人不够幸运。”
　　他把手链给乔栖稳稳当当戴上，然后牵起她的手，抬眸，目光看向乔栖。
　　“现在，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回家。
　　乔栖看着梁砚，忽然有那么一秒钟的感慨。
　　啊。
　　她以后也是有家的人了。
　　于是她轻轻说：“我愿意的。”
　　温情只足半秒，下一瞬梁砚开口，“那我的礼物呢。”
　　乔栖：“……对不起，没提前参与彩排，不知道还要准备礼物啊。”
　　梁砚现在已经可以把委屈巴巴的表情信手拈来了。
　　乔栖服了。
　　“明天补给你。”
　　梁砚：“那以后的生日礼物，节日礼物，结婚纪念日礼物我可以等第二天补给你吗？”
　　“你不可以。”
　　“哦，你答应跟我结婚啦？”
　　“……”
　　乔栖一时不察被这人套进去了，她怒，“你信不信我现在把项链扔了。”
　　“别，我亲手画的图，亲自做的，天上地下，仅此一条。”
　　乔栖沉默了。
　　梁砚：“那么感动？”
　　乔栖：“不是，我只是在想，你自己做的，那不就是不要钱？”
　　梁砚：“……乔栖！我真得生气了！”
　　乔栖忍俊不禁，“对不起对不起。”
　　“那你哄我。”梁砚明显恃宠而骄。
　　乔栖问：“你几岁。”
　　“已超法定婚龄四岁半。”梁砚面不改色。
　　乔栖默默抬起手捂住耳朵，假装没有听到这位土匪的侧面求婚言论。
　　梁砚这会儿也不生气了，乔栖捂耳朵，他也不过淡淡掀过去一眼。
　　“哦，我很快就要过生日了，生日礼物如果你忘了我真得会很生气。”
　　“非常生气。”
　　“超级生气。”
　　过了一会儿，乔栖又听到他说：“算了，别哄了。舍不得你干这活儿。”
　　乔栖一怔。
　　忽然从心底涌上来一股浓浓的，让人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爱慕和小心翼翼。
　　乔栖瞬间眼眶酸胀，在泪眼模糊间，倾身将最美好的吻送上了梁砚的唇。
　　梁砚一顿，尚未闭眼。
　　他贴合她的唇，感受着唇上的柔软，眸色渐深。
　　哑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乔栖有些抖，但却一字一句说：“哄你。”
　　作者有话要说：
　　梁公主实至名归。


第83章 退圈啊
　　其实梁砚和乔栖两个人都明白, 这段感情在这个时候确定不太合适。
　　可他们还是确认了，确认得仓促又突然。
　　至于原因，他们大概都明白。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们都不清楚。所以只能拼命地把对方绑在自己的关系网里, 留下一个难以割舍的羁绊。
　　好像只有这样, 才能够有富足安全感的出发。
　　梁砚斜靠在乔栖衣柜旁，看着她从衣柜里掏出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
　　这羽绒服连帽, 帽边一圈毛, 戴上去再戴个口罩, 估计谁都认不出来。
　　梁砚身上还穿着白色毛衣，乔栖斜他一眼，“你把衣服换了去。”
　　梁砚不以为然，目光盯着乔栖不放，“干嘛？不帅吗？”
　　“谢谢, 太帅了。”乔栖面无表情, “出门下一秒就能上热搜。”
　　梁砚：“不好吗？”
　　说着, 他上前一步, 亲自把羽绒服给乔栖穿上, 拉链一拉到底, 帽子顺手也盖上。
　　他没着急松手，而是嘴角噙着一抹笑，两手抓着帽子两侧，猛地一用力——
　　乔栖猝不及防扑到他怀里，梁砚顺势低头，借着帽子的宽大，凑到乔栖唇上。
　　轻轻咬了一下，他笑看着乔栖微瞠的眼睛, “那我也去换个黑色羽绒服，情侣装。”
　　乔栖毫不客气地踩在他脚上，让他赶紧滚。
　　梁砚痛地吸气，骂乔栖没良心，乔栖淡淡“嗯”了一声，“谢谢，心是热的。”
　　“是吗？我不信。”梁少又开始耍流氓，“除非你让我摸摸？”
　　乔栖一句话没说，抬起了手，伸出了巴掌。
　　梁少退后保命，抱拳作揖，“臣告退。”
　　乔栖轻轻哼了一声。
　　梁砚笑着转身，转身的同时，唇角笑意褪去。
　　眼里也归于一片波澜不惊。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乔栖表情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她看着梁砚离开的背影，手轻轻覆盖在自己手腕上，掌心感受着手链的丝丝凉意。
　　明明已经选择了最厚的羽绒服，但却好像怎么也捂不热身体一样。
　　良久，乔栖才淡淡收回目光。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可惜，有人并没有给他们走一步看一步的机会。
　　梁砚说换情侣装就换情侣装，他帽子也戴头上，炫耀得意地牵着乔栖大摇大摆从酒店出去。
　　酒店不远处有蹲点的站姐和粉丝，乔栖本来想绕过去，梁砚偏要“顶风作案”，拉着乔栖就往那边凑。
　　乔栖骂：“你是不是疯了！”
　　梁砚：“去看看是唯粉还是cp粉。”
　　乔栖没有梁砚腿长，始终慢他半步，她借着角度优势，目光打量梁砚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梁砚好像也在拖延时间。
　　拖延见梁诩墨的时间。
　　这时，乔栖已经被梁砚拉着走到了粉丝不远处，隐约能听到他们聊天。
　　“不蹲了，太冷了，救命！”
　　“我也要回家了，嗑这对真是要了老命！”
　　看来这二位是cp粉了。
　　粉丝属性暴露无遗，旁边有人阴阳怪气接：“乱嗑糖确实容易要老命。”
　　哇哦。
　　这是唯粉吧。
　　梁砚看热闹不嫌事大，压低了声音说：“肯定是你家的。”
　　乔栖不想搭理他。
　　虽然他们俩现在穿的亲妈过来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但是乔栖还是不太放心。
　　毕竟某位少爷举手投足的气质不是衣服能遮盖的。
　　所以她低声，“走了。”
　　梁砚玩够了，正要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响亮的：
　　“啊——！”
　　“卧槽！！！”
　　是那群粉丝。
　　梁砚和乔栖下意识对视一眼，双双心一咯噔。
　　正考虑着是转身露出庐山真面目然后威逼利诱让他们闭嘴，还是现在立刻马上拔腿就跑时，身后再次传来对话。
　　“我的妈！梁少姐姐……啊？”
　　“我服了！我今天一整天就他妈像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快快快！是真的！被扒出来了！真的有住院记录！”
　　“老天爷啊！梁少那么在乎他姐姐，大家这么扒，他不会一气之下退圈了吧？”
　　“大少爷终于要回去继承财产了吗？”
　　“额，我以前听过一个八卦，说梁少家里人其实很不赞同梁少进圈来着。”
　　这句是真的。
　　乔栖听程玥明说过，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松开梁砚的手，掏兜拿手机。
　　进微博。
　　果不其然在热搜上看到了梁砚。
　　也看到了梁诩墨的名字。
　　比起“梁砚”这个词条，显然是“梁砚姐姐神经病”这个词条更加引人注目。
　　乔栖一怔，指腹迟迟没有落在屏幕上。
　　她扭头看向梁砚。
　　夜色浓浓，他穿着黑色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脸上又戴着口罩。
　　坦白说不是特别能看清楚他的眼睛。
　　但是乔栖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层层寒意。
　　未等她再细看什么，手里的手机就不梁砚拿走了。
　　他站在冷风中，沉默地像一头蛰伏的兽。
　　手机冷光照亮他仅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
　　乔栖怕他冲动，下意识就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
　　大概是风吹的，他的手很凉。
　　像冰块一样。
　　乔栖摸上去莫名觉得手疼，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梁砚……”她声音很轻。
　　身后的粉丝因为热搜的事早就聊成了一团，没有人关注这片夜色里，有人正是热搜当事人。
　　梁砚没立刻应声，而是冷着脸刷了下相关微博，才把手机关了。
　　他没把手机还给乔栖，而是顺势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另一只手牵起乔栖的手一同装进口袋，淡淡说：“走了。”
　　车子在地下停车场，两个人坐上车，已经过去了快五分钟。
　　梁砚一直沉默，他越是这样，乔栖越放不下心。
　　她只顾上盯梁砚，安全带迟迟没有去扣。
　　梁砚发觉，主动倾身给她扣。
　　乔栖却顺势抱住了他。
　　梁砚一怔，耳边响起乔栖的声音。
　　她明明很担心，却故作沉稳的安抚他，“没关系，和你没关系的。”
　　梁砚手上顿时脱力，安全带扣紧，勒的乔栖呼吸一紧。
　　下一秒，她反被梁砚抱住。
　　小小的车厢里，两个人的呼吸都很重。
　　“我知道。”梁砚声音很低很沉，他把乔栖抱得更紧，“我知道这些人是什么目的。”
　　“什么？”乔栖满心都是梁砚，根本没想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和目的。
　　梁砚缓缓松开乔栖，他看着乔栖的眼睛，为她捋眼前凌乱的头发，等乔栖光洁的面孔露出来，他才在她额头烙下一个吻。
　　而后回到自己位子上，驱动车辆，声音更冷，“想动我现在的位置，也要看他们配不配。”
　　到底是在娱乐圈叱咤风云好几年的顶流偶像，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以为拿捏了梁诩墨就能把他赶出圈？
　　呵。
　　他们做梦。
　　车子疾驰驶向医院，安静下来，乔栖才有心思考事情。
　　然后他发现，梁砚说得没错。
　　确实有人要动他。
　　在外界其他所有人来看，梁砚跟梁诩墨的关系是很亲昵的。
　　其实梁诩墨患病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可偏偏，梁诩墨是梁砚的姐姐。
　　顶流偶像最亲的姐姐患病，这新闻就大了。
　　粉丝营销号甚至对家势必要来掺和一脚。
　　本来，梁父对梁砚混圈这事就有意见。
　　倘若梁诩墨再因为梁砚身份而受到牵连，那可想而之梁父会做什么。
　　也许以前梁砚会为了理想，亦或者是自由跟他父亲抗衡。
　　可如果这件事情让他最爱的姐姐受伤，他还会像之前那样无动于衷吗？
　　他不会。
　　所以他会退圈。
　　一旦梁砚离开娱乐圈，现如今被他占据的资源便会被各方瓜分。
　　而其中最直接得利的是……
　　乔栖蹙了蹙眉。
　　发现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直接得利者。
　　至于间接的，那就太多了。
　　可是间接得利者没必要为了那瓜分过来的丁点利益而得罪梁砚。
　　毕竟退一万步讲，梁砚也是梁氏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小少爷。
　　所以，是谁？
　　乔栖略有疑惑地看向梁砚，男人为了方便开车，早就把头上的帽子掀掉了。
　　车厢开了暖气，戴口罩不舒服，所以他拉拉一半，露出了高挺的鼻梁。
　　这张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笑意的脸，此时此刻，宛若覆了一层寒霜。
　　他到底，还是在乎梁诩墨的吧？
　　毕竟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
　　付出的感情和时光总归是真的。
　　乔栖忽然有些不舒服，她蹙了蹙眉，刻意压下这股不适。
　　这件事情于她，大概是想不适，但却不该不适的。
　　恋爱可以闹，大事面前，还是要拎得清。
　　所以乔栖提议道：“要不……你先处理微博的事情吧。”
　　恰时红灯亮起，梁砚踩着刹车，车子缓缓停下。
　　他扭头，回看乔栖。
　　言辞认真，“他们觉得我会为了梁诩墨离开，但是你我知道，她不配。”
　　“不是吗？”
　　乔栖顿时抬眸，对上梁砚的眼睛。
　　“你放心，只要你在娱乐圈一天，我就一天不会走，除非……”
　　乔栖问：“除非什么？”
　　“除非你怀孕了，要回家安胎，我就跟你一起暂退十个月。”
　　“诶？十个月不对吧？要坐月子的对吧？”
　　“做完月子还要养孩子吧？”
　　“那要多久？小孩儿一般三岁看到老，要不养到三岁再复工？”
　　“那四舍五入就是四年啊。凑个整凑到五年好了。”
　　“怎么样？”
　　“诶？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其实我是无所谓的，但是生儿子，养儿子累啊，十五六岁再来个叛逆期，今天逃课明天打架，我们还要跟他屁股后面给人家结医药费。”
　　“好不容易长大了，还要给他买房买车娶媳妇儿，这赔钱玩意儿！”
　　“所以我建议还是要女儿。”
　　“嗯？怎么样？”
　　乔栖：“……闭嘴吧你。”
　　这少爷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在最紧张的氛围里见缝插针地胡说八道的？
　　亏她还为他操碎了心。
　　操了个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少：因为你没那个啥呗，让我来，肯定不会操个寂寞。
　　乔栖：……？


第84章 我在这
　　收到喻旼消息的时候月亮刚刚升起, 等乔栖和梁砚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月亮已经看不见了。
　　……可见这二位的拖延症有多严重。
　　乔栖因为羽绒服太长，下车的时候磨蹭了一下。
　　她就磨蹭那一秒钟, 就看到梁砚干脆利落地下车, 绕过车头走到她这边, 抬手打开车门，微微俯身, 手臂娴熟地往她腿弯下穿。
　　乔栖愣了下, “噫？”了一声, 身子往旁边躲。
　　她一躲，梁砚脸立刻拉下来了。
　　他抬眼，明显不爽，声音也粗，“躲什么？”
　　好的。
　　很凶。
　　于是乔栖十分有眼力见地抬起胳膊主动圈住他的脖子, “不躲。”
　　梁少爷这才轻轻哼一声, 把人从车里抱下来稳妥放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行为满足了他特别的大男主子主义占有欲, 他一边给乔栖扒拉顺头发, 一边把帽子给她戴好。
　　声音里藏着细微的得意, “感动吗？”
　　乔栖“嗯？”了一声, 没明白感动的点在哪。
　　梁砚“啧”了一声，“跟我谈恋爱，连路都可以不走。”
　　乔栖：“……女人，你不配走路？只配我抱着？”
　　梁砚嘴角一抽，明显气急败坏地用力把帽子一拽。
　　动作猝不及防，乔栖踉跄了一步，“哎哟”一声，顺势跌进梁砚怀里。
　　梁砚很满意她这种本能行为, 但是下一秒却怔住了。
　　——因为乔栖轻轻抱住了他，像呼噜什么宠物一般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很轻地说：“别担心。”
　　梁砚自以为情绪掩盖得很好，实则早在一举一动甚至每个眼神每一句话都暴露得彻底。
　　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唇，口吻不详地说：“女人，你有点太聪明了。”
　　乔栖笑了下，“那不是证明你眼光很好？”
　　此时晚风吹过，梁砚微微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夜幕。
　　风过云散，明月缓缓露出了亮白的影子。
　　这是夜里也会有的光。
　　梁砚胸腔那颗一直不安跳动的心忽然就稳定了下来，他想起今晚始终在以各种方式躲避的自己，不由得觉得可笑。
　　怎么回事。
　　怎么还不如一个女人能担事？
　　“乔栖，你不能不要我啊。”
　　梁砚像一头终于肯低首的兽，他脆弱地躺在地上，露出最没有攻击力的肚皮。
　　他对她说：“你不能始乱终弃。”
　　乔栖说：“我不会的。”
　　如果梁诩墨真地做了什么，她不会迁怒梁砚。
　　但是她需要梁家给她一个说法。
　　不过在这个当下，乔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他们两个人在清明皎月之下，企图从对方身上揽尽最后一丝柔情。
　　-
　　这是乔栖第一次来医院的精神科，不知道是氛围的原因，还是夜晚的原因，从出电梯的那一刻，乔栖就觉得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走廊灯光昏暗，但大概是为了照顾夜晚值班的工作人员，每两个房间之间都会开一盏应急灯。
　　只是灯光并不明亮，显得气氛更加诡异。
　　不知从哪吹过来一股风，乔栖不由自主往梁砚身边靠了靠。
　　梁砚瞬间意会，抓住了乔栖的手。
　　就在这一刻，不知从哪个方向忽然传来沉闷几声：“咚——咚——咚——”
　　乔栖明显身子一紧，死死抓住了梁砚的手。
　　梁砚在与乔栖的这段感情里总是没有安全感，显得好像不能抗事一样，但其实真遇到外来压力，他还是能够周全地护着乔栖的。
　　比如现在，他察觉到乔栖的不安，立刻抬手把乔栖半搂进怀里。
　　乔栖还是慌，小声说：“你知道喻姨办公室在哪吗？”
　　“她是医院特聘的，目前还没有专门的办公室。”梁砚说，“她不需要坐班。”
　　“哦。”乔栖因为害怕，连这种不需要回应的话都随口应了一声。
　　梁砚见她真得害怕，说：“我给她发个消息，让她出来接——”
　　话未说全，身后忽然传来起伏不一的脚步声。
　　梁砚回头，看到四五个穿着工作服的医生护士往这边快步走，为首的就是喻旼。
　　喻旼平时看着温柔，真穿上了工作服也显得严肃，她看到乔栖和梁砚，丝毫没有任何意外。
　　路过二人的时候匆匆丢下一句：“梁——”
　　她看了乔栖一眼，换了说法，“蔡红丢了。”
　　梁砚眉头一皱，“丢了？什么意思？”
　　好好一个人，在满是工作人员和监控的医院会丢了？
　　“跟你发信息的时候我在看着她，怕你们不敢上来，我就去电梯口等了一会儿。”喻旼说着有些不悦地看了梁砚和乔栖一眼，明显是在埋怨这二人动作慢，“一会儿功夫她就没了，走的监控死角。”
　　乔栖有些不知所措，“那怎么办？”
　　梁砚倒是不慌，“左右跑不走这一层。”
　　就在这时，一个小护士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喻主任，通往天台的安全门不知道怎么是开着的。”
　　这话一落，在场几位脸色统统都变了。
　　连乔栖都瞬间脸色惨白，她一下子攥紧了梁砚的手。
　　心情瞬间复杂到极致。
　　“会不会是……”小护士话没说全，但是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乔栖莫名有些腿软，可下一秒，她清晰地听到喻旼说：“不会。”
　　乔栖猛地扭头看向喻旼。
　　喻旼好像是能察觉到她的心思一样，吵她递了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她不敢。”
　　说完，她又看向梁砚，“你说，她会去哪里？”
　　梁砚微微一怔，片刻后，说了三个字。
　　“洗手间。”
　　这次轮到乔栖怔住。
　　洗手间？
　　为什么会是洗手间？
　　他们都知道，这个洗手间意味着什么。
　　因为麦芽就是……
　　乔栖一瞬恍惚，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梁砚拉着，跟随一众人走向了洗手间的房间。
　　都没有完全抵达洗手间，喻旼就确定地说：“就是这了。”
　　她目光盯着地面一处，众人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洗手间门口盖着一个脚印。
　　人找到就行。
　　不然医院不知道该负多大的责任。
　　喻旼双手抄着口袋，扭头对其他工作人员说：“我们来就行了，人多对患者造成的压力太大。”
　　喻旼是特聘主任，她的话自然很有权威。
　　其余人陆陆续续离开，喻旼才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门只闪开了一条缝隙，从乔栖这个角度，便看到了梁……不，蔡红。
　　蔡红就蹲在地上，她头发披散着，露出半张脸。
　　脸上也没见的有多干净，领口不知道是沾了什么东西，看上去像菜汁。
　　喻旼没有做多余的行动，仿佛她的目的就是如此：让乔栖和梁砚就这么看着蔡红。
　　可就在这时，蔡红不知为何忽然抬起了头。
　　乔栖躲闪不及，瞬间跟她来了个四目对视。
　　乔栖看到蔡红瞳孔明显一震，就在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喻旼一下子把梁砚拉了过来。
　　然后一把推了进去。
　　喻旼这行为太突然，梁砚甚至都没准备好就站到了蔡红面前。
　　他看着和记忆中简直云泥之别的蔡红，良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至于蔡红，她也不需要梁砚说话。
　　面对突然出现的梁砚，她似乎也没有很惊讶，而是连忙竖起食指挡在唇边，“嘘——”
　　她拉着梁砚一同蹲下，看着一个方向。
　　梁砚顺着她的目光只看到了一个水桶，一个放着拖把，因为天气冷，水里拖把几乎要结冰的水桶。
　　他不动声色看了眼门外的喻旼，喻旼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乔栖却很担心，“他会不会……”
　　喻旼直接打断，“她现在如果想做什么，梁砚不会手软。”
　　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她会伤害梁砚。
　　因为已经没有机会。
　　乔栖被堵个尽，不再说话。
　　她和喻旼并肩而站，静静看着洗手间里蹲在一块的梁砚和蔡红。
　　蔡红还在盯看那处，直到一滴水“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她才跟梁砚说第二句话。
　　“你快看，看那！”她小心翼翼指着一处，“她就躺在那里你看了吗？嘘——她快死了，不对，她只是摔倒了，跟我没关系的，我就是……”
　　话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蔡红猛的往那处扑了一下。
　　可那处根本什么都没有，所以她扑倒了水桶。
　　冰冷的水倒了一地，蔡红衣服头发全湿了。
　　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她死死抓住几乎结成冰的拖把，想要抱在怀里，却又好像在顾及什么。
　　她对着拖把说：“只要你不告诉乔栖他们，只要你不把日记本……哈！不对，日记本已经被我撕了！扔进了下水道！没有人会相信你！只要你不说，不说乔栖才是梁家该领养的人，我就救你。好不好？”
　　她声音忽然柔下来，“好不好？嗯？麦芽，你说好不好呀？”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砚一直担心的事情，也终于落了实。
　　他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向门外的乔栖，企图站起来，可下一秒却被蔡红死死抓住。
　　蔡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扔了拖把，她跪在地上，抓着梁砚，“她骂我是坏女人！你听到了吗？她骂我！不是我见死不救！是她根本不希望我救她！！她不需要！她不需要！！”
　　梁砚看着面孔狰狞的蔡红，莫名其妙闻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
　　他皱着眉，一把挣开了蔡红。
　　蔡红撞到旁边的墙上，头也磕在了墙壁上。
　　与此同时，喻旼一把推开了门。
　　别看喻旼身材纤细，人却极有力量。
　　大概是常年跟这些特殊病患打交道的原因，她控制人的手法很有一套，几乎几个来回便把蔡红摁在了角落。
　　等她再一抬头，梁砚和乔栖都不见了踪影。
　　喻旼深深拧眉，目光重新回到蔡红身上，蔡红嘴里还在念叨着：“不能让他们知道，不能让他们知道，不能！绝对不能！”
　　喻旼不是乔栖和梁砚，她体会不到乔栖和梁砚的心情。
　　但她有自己的心情。
　　她印象里那个满身伤痕累累的小姑娘，不是这样的。
　　不会面对死亡熟视无睹，不会为了一己私利欺骗所有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他们一直没看清楚吗？
　　还是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是假的。
　　“小墨……”喻旼轻轻唤了一声。
　　蔡红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她猛的收了音，愣愣地抬头看向喻旼。
　　她恍若记忆错乱，看着喻旼忽然笑了下，“喻姨？喻姨你来啦？你怎么现在来啦？哎呀，那梁砚也该放学了吧？我去给他做饭，做他爱吃的排骨，他可爱吃这个了。”
　　“唔，爸妈今晚也会回来，他们爱吃什么？”
　　“哦，爸最近胆固醇有点高，不能吃肉了，妈最近低血糖又严重了，唉，怎么都那么不注意身体……”
　　她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
　　喻旼一时感慨，松开了手。
　　蔡红不被控制，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她边往外走边说：“我怎么在卫生间待着？哎呀身上怎么那么脏！我得先去洗个澡，我妈有洁癖来着！”
　　喻旼适时开口，“小墨？”
　　蔡红“嗯？”了一声回头。
　　喻旼到底是医生，她不能全然只顾私人感情一走了之，她还要把蔡红送回病房。
　　所以她轻轻拉起了蔡红的手。“我带你去浴室。”
　　蔡红一勾乱糟糟的头发，说：“好。”
　　-
　　头顶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云层遮去了，医院门口仅有的光褪去，夜色更深。
　　乔栖坐在花园边缘，梁砚就站在不远处。
　　却不敢近身过来。
　　其实明明他们都没有错，可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到底为什么呢。
　　袖口里，乔栖一下一下，指腹摩擦着腕间的项链。
　　项链压在肌肤上，有点疼。
　　在这样冷的夜晚，本来就被风吹得清醒的头脑，因为这隐隐痛意，变得更加清醒。
　　乔栖忽然想起来麦芽，那个小姑娘，在回家的路上，缠着要坐梁砚的摩托车。
　　那个时候，她有没有想过，这个人出现在她生活里的同时，也会有其他不好的人出现在她生活里。
　　甚至，会眼睁睁看着，死亡带走她。
　　她想着，缓缓抬起头。
　　看着离自己不足两米远的梁砚，他就那么站在那，看着她，不敢上前。
　　可是，明明跟他没有关系不是吗？
　　风一吹，乔栖眼眶干涩，她轻轻眨了下眼睛，小声喊了句：“梁砚。”
　　她声音不大，梁砚却立刻抬脚过来。
　　他甚至都不坐在她旁边，而是蹲在了她面前。
　　拉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嗓音干涩，“我在这。”
　　乔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对不起。”梁砚主动开口。
　　乔栖以后没说话。
　　梁砚苦笑了下，“你打算不要我了吗？”
　　不等乔栖说话，他轻轻打开乔栖的掌心，把脸贴上去。
　　故意说：“那我以后怎么办啊。”
　　是啊。
　　他以后该怎么办啊。
　　他们以后又该怎么办啊。
　　乔栖喉头仿佛被一块石头卡出。
　　良久她才艰涩开口，“梁砚。”
　　梁砚抬头。
　　乔栖摸了摸他的脸，“我不会不要你的。”
　　梁砚明显怔了下。
　　他大概才是最不安的那个。
　　乔栖看着他说：“因为我知道，麦芽很喜欢你。”
　　“她一定希望，我能跟你在一起。”
　　就像她虽然总是不喜欢梁诩墨，但却不会介意跟梁砚相处。
　　小朋友的是非黑白总是清晰明确。
　　乔栖虽然长大了，但也依然知道，这件事情里，谁是加害者，谁是受害者。
　　如果她强行把这些罪状盖到梁砚身上，那她岂不也成为了加害者？
　　所以她轻轻弯腰，俯首对上梁砚的眼睛。
　　她的手还在梁砚的脸上。
　　梁砚也抬起手盖住她的手。
　　头顶云层悄无声息散去，月光再次降临人间。
　　小王子也终于来到了七公主的身边。


第85章 见面礼
　　乔栖和梁砚月下谈情的时候, 网上是另一番景象。
　　——最近梁砚身上大小新闻没有二十，也有十八，这十八个通常有十个是他亲自出来回应, 其他八个交给公关部处理。
　　而这个消息, 网友足足等到大半夜也没等来回应。
　　这应该就是成年人世界里的沉默等于默认吧？
　　于是网友瞬间放开了讨论, 营销号联动，其他早就觊觎梁砚手里资源的对家也纷纷开始不谋而合地添油加醋。
　　大家好像捏死了梁父不同意梁砚入圈这个点, 把舆论目标从梁诩墨聊到梁氏集团, 最后恨不得把梁家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
　　这样做无非也就是想说：你看, 梁砚一个人拖累了整个家族。
　　当事人梁砚对此表达的态度是：“一群跳梁小丑。”
　　酒店房间暖气足，乔栖大早上还没完全睡醒，听到动静眯了眯眼睛，扭头看向自己隔壁被窝的男人。
　　男人也不知道怎么那么有精神，一大早就换上了薄款的毛衣。靠在床头, 手机冷光照的他眼睛清明。
　　——明明昨天晚上两个人闹到很晚, 最后还是她红着脸拽着衣服把这位少爷踹到床底下, 才算结束了成年人的胡闹。
　　她慢吞吞趴在床上, 脸扭着, 眯着一只眼睛看隔壁床友, “你在看什么？”
　　梁砚闻声把手机一扔，笑眯眯地凑上里，在乔栖鼻尖上亲了一下，大狼狗一般把脸埋在乔栖后颈蹭了好几下，才嗓音清朗地说：“你醒啦？”
　　乔栖被她蹭的头发糊了一脸，抬手胡乱在梁砚脸上摸了两把，然后用力往外推。
　　“你走开。”
　　“我不！”梁砚不走，反而连人带被子, 手脚并用把乔栖抱得更紧，“你要对我负责。”
　　“……”
　　乔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梁少爷的不要脸，目前看来还要再接再厉。
　　“滚蛋。”
　　明明是这个老流氓缠着她，一边卖惨一边哄着要跟她玩游戏。
　　玩着玩着就他妈玩出了成年人十八/禁的味道。
　　“我不滚。”梁砚还抱着乔栖，“要滚一起滚。”
　　“你想滚什么，滚床单好不好？”
　　乔栖面无表情地看他。
　　梁砚“嘿嘿”一笑，爱不释手捧着她的脸，像咬小朋友的奶膘一般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
　　乔栖吃痛，“哎呀”一声，“你好烦！”
　　梁砚才不管，把乔栖口中所有的“不要”“滚蛋”“你好烦”统统划进女人的“口是心非”列表里。
　　“饿不饿，今天上午十点之后才拍摄。”梁砚说，“想吃点什么？”
　　“粥。”乔栖说，“皮蛋瘦肉粥。”
　　“可以，满足你。”梁砚追加了一句，“我的女人。”
　　乔栖抬起手捂住耳朵，顺便把被子也盖过头顶。
　　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梁砚快速点好了早餐，身子一滑，钻进了被窝。
　　昨晚闹得太过，乔栖企图把他赶去她的房间，之后在他再三保证绝不再动手动脚的情况下，乔栖准许他去她的房间把被子拿过来。
　　两个成年人，在确认关系第一晚，来了一场纯盖被子聊天行动。
　　对此，梁砚本人是非常遗憾的。
　　因为他现在只要看到乔栖躺在床上，脑子里就会自动蹦出来她昨晚被他折腾得气喘吁吁，之后红着脸，眼睛冒着迷离水汽，沙哑着声音求他不要闹了。
　　本来梁砚是真的只想闹闹，她这话一出，梁砚忍了很久才没有动真格。
　　事实上，乔栖也没好到哪里去。
　　此时此刻，她脸埋进被子里，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昨晚的各种画面——
　　男人压着她，贝齿碾在她耳垂上，滚烫的呼吸喷在她侧脸和耳廓里。
　　他嗓音又低又沉，藏着不可忽视的欲/望。
　　他哄小孩儿一般，“你张嘴啊，让我亲亲你，我想亲你啊，亲一下，就一下，我保证。”
　　事实证明，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可以信，老母猪都会上树。
　　乔栖以前觉得这话夸张了，现在觉得这简直是可以裱起来挂在墙头的人生哲理。
　　所以当梁砚再次企图钻进她被窝的时候，乔栖想也没想就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
　　被子四个角都死死压在身子底下，口吻相当决绝：“你再敢胡来我今晚回我房间睡。”
　　“可以，你房间跟我房间没什么区别。”梁砚故意曲解乔栖的意思，“到时候把这两床被子抱过去就行了。”
　　乔栖被他气地鼓腮，梁砚看她这样，手上心上都是痒。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无时不刻都想亲亲她抱抱她。
　　哪怕把她亲哭也要亲！
　　于是梁砚秉着想什么做什么的原则，当即把乔栖从被子里捞出来，捧着她的脸来了一个悠长的早安吻。
　　吻完摸着乔栖通红到滴血的耳垂，“我总算知道君王为什么不早朝了。”
　　乔栖觉得这人又要说出什么不入耳的话，于是干脆利落地抬起手盖在了他嘴巴上。
　　她主动岔开话题，“你刚刚说谁跳梁小丑。”
　　梁砚沉默。
　　乔栖：“说话啊。”
　　梁砚无语地抬手拿开乔栖的手，“你倒是给我机会说啊。”
　　乔栖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了几声，“那你现在说。”
　　此时乔栖就趴在梁砚身上，梁砚也不嫌重，两只胳膊虚虚搂住乔栖的腰身，“网上那些人，还有一些见不得我好的小人。”
　　乔栖这才想起来，昨晚网上还爆出一个大新闻呢！
　　“哦，对，这个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梁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我爹还没给我打电话。”
　　“……你等他主动给你打电话不好吧？”乔栖为这位小少爷操碎了心。
　　“都是一样的挨骂，我给他电话，我还要掏电话费。”
　　“？”
　　“你这会儿差这点电话费了？”
　　“留着给你买糖吃不好吗？”梁砚捏了捏乔栖的腰。
　　乔栖很认真，“谢谢，我很感动，但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主动打个电话。”
　　“那你跟我一起挨骂。”梁砚伸着脖子亲了下乔栖的嘴，“好兄弟一起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撕袍断义吧。”乔栖起身就跑。
　　梁砚怎么可能给她逃跑的机会，他一手摁着乔栖，另一只手掀起被子往两个人身上一蒙。
　　“那你完蛋了！那我只能杀人灭口了——”
　　被窝里男人不知道碰到了女人哪里，女人发出一声娇嗔，“梁砚你是不是想死！”
　　男人答：“死你身上也值了。”
　　乔栖：“你都是从哪来的这些油腻流氓言论？”
　　“《一夜危情：总裁的蚀骨小娇妻》”
　　乔栖：“？”
　　乔栖：“什么东西？”
　　梁砚说：“粉丝写的我们俩的同人文，你要看吗？我有资源，走网盘的那种。”
　　乔栖：“……请尊重原创，不要随意窃取别人的心血之作。”
　　梁砚：“那我去给作者要个授权？”
　　乔栖：“……”
　　好累啊。
　　大家谈恋爱也都这样吗？
　　男朋友也都那么欠揍吗？
　　乔栖本来想去微博找个恋爱博主看看投稿评论什么的，然而还没来得及从老流氓手里逃走，床上一角传来手机铃声。
　　梁砚以为是外卖，伸手去摸手机。
　　摸了四五秒，乔栖面无表情的说：“你再乱摸我保证你今晚会睡在片场。”
　　梁砚僵了一下，慢吞吞抽出了手，故作无辜地笑，“我这不是在找手机吗。”
　　乔栖冷笑一声，从梁砚身上爬起来，快速找到手机。
　　她瞄了眼来电，确实是陌生人号码。
　　于是接通，“喂。”
　　对面好像安静了一瞬，气氛顿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乔栖不接，下意识又“喂”了一声。
　　下一秒，对面传来一声沉厚的：“是……乔栖吗？”
　　乔栖：“……”
　　原地僵硬两秒。
　　与此同时，梁砚声音传来，“愣什么呢？女人，是你的白月光回来了吗？”
　　乔栖：“………”
　　虽然对面没说话，但乔栖觉得梁父想要表达的省略号应该比她长。
　　所以她默默转身，拿开手机，极其庄重地把手机放在了梁砚手里。
　　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砚不解，“什么花里胡哨的？”
　　他低头，正要拿起来接通，目光在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扫了一下。
　　然后乔栖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僵硬。
　　“……爸？”梁砚接通。
　　梁父情绪难辨地“嗯”了一声，“白月光是什么意思？”
　　梁砚：“………”
　　乔栖本来很紧张，现在因为梁砚的出糗，她反倒自在了起来。
　　笑眯眯朝梁砚露出个幸灾乐祸的表情，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应该那个爆米花和冰可乐。
　　结果巧的是，外卖刚好送到。
　　乔栖随手捞了个帽子出去开门，等拿了外卖，刷了牙再折返时，梁砚和梁父已经揭去了“白月光”这个话题。
　　错过最精彩的戏份，乔栖深表遗憾。
　　但是听着梁父在电话里咆哮骂这位少爷，乔栖还是慢悠悠捧起了自己的粥。
　　小口小口地喝。
　　边喝边冲梁砚眯眼。
　　梁砚估计也是破罐子破摔，直接点了免提，靠在床头，手机随手拿着。
　　于是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梁父的咆哮声：“你一天天的怎么那么能蒸腾？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是不是？那么大事，都不往家里说一声？你妈前两天还在惦记她，你倒好，一句铺垫不给，直接丢个炸/弹！你是不是嫌我们活得时间长？是不是想气死我们赶紧继承家产？”
　　梁父叨叨了那么多，梁少爷只回答了最后一句。
　　还是气死人的那种回答。
　　“别，我可看不上你那点东西，要不给我儿子留着？”
　　梁父被他一句话堵得沉默了好几秒，忽然来了句：“乔栖怀孕了？”
　　乔栖一口粥直接喷了出来。
　　这下轮到梁砚看戏了。
　　乔栖看他还不解释，急得要死，指手画脚让他解释。
　　结果梁砚来一句：“说话啊，他看着呢。”
　　乔栖一顿，“？”
　　梁砚修长食指点了点手机屏幕，乔栖意识到什么，脸顿时一僵。
　　下一秒，梁砚把手机转过来，直接给乔栖判了死刑。
　　——他们真的在微信视频！！
　　什么时候开始的！
　　乔栖傻了。
　　梁砚好心提醒，“你刷完牙回来就开始了，我爹也不想掏电话费骂我。”
　　乔栖：“……”
　　所以你们父子俩就整我是吧？
　　“儿子还是女儿啊？”梁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
　　乔栖登时站了起来，她无比庆幸自己刚才为了拿外卖披了一件长款羽绒服。
　　看着镜头里的梁父，她手脚僵硬，话也说不清楚，结巴了半天才说一句：“还、还没有……”
　　梁父也尴尬，估计也是脑子没转过圈，“那……你们加油。”
　　话落，整个房间陷入了极度诡异的尴尬局面。
　　最后还是梁砚没忍住，笑出声以后出来解围，“行了，骂也骂完了，儿媳妇儿也见了，之后的事情之后见面再说，我们忙着呢。”
　　他要挂电话，梁父出声阻止，“等一下，这也算第一次见乔栖了，都没给见面礼。”
　　他喊了一声，“乔栖，你把手机微信收款二维码打开，对着梁砚手机。”
　　乔栖“啊？”了一声，“什么？”
　　梁砚说：“先拿过来。”
　　乔栖也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她大脑一片空白，这父子俩说什么她做什么。
　　打开微信收款二维码，怼到梁砚手机面前，下一秒，微信到账数额。
　　乔栖：“……”
　　好直接的见面礼。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一天一夜之内把男朋友，以及男朋友家人的见面礼都收归囊下了。
　　不仅如此，等梁父挂了电话以后，乔栖的手机开始接二连三的响起到账声。
　　短短一分钟，乔栖确认了下，账户凭空多出来了七位数！
　　没等乔栖从这一波突发事件中清醒过来，乔栖就不梁砚拉进了一个群。
　　她进群的下一秒，好友申请通知大概多了……十几条吧。
　　她甚至都没问这些人到底都是谁，只是看到他们来源梁氏家族群，就毫不犹豫点了通过好友申请。
　　然后，再次收了一堆转账。
　　乔栖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也来不及给各位回消息，只能摸着手机找点事做。
　　所以她又去看了账户余额。
　　“…………”
　　原来，暴富是这种感觉哈？
　　除此之外，她还收到了一堆消息。
　　【小七七，我是大姨！】
　　【我是二舅，见面礼收一下】
　　【我是表姐，前几天拿了个包，改天给你送过去】
　　【老天爷！！是嫂嫂吗！！！】
　　【啊啊啊啊我哥可讨厌了！！但是祝你们白头偕老！】
　　【哇！我嗑的cp是真的！！】
　　【嫂子嫂子，可以微博互关吗？】
　　【嫂子，我是你唯粉……我很伤心……】
　　一开始，消息列表的画风还是严肃正经的，至少是乔栖看了会下意识紧张的内容。
　　后来，画风就变得仿佛闯进了cp超话。
　　原来，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啊。
　　至此，乔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愣愣地抬头看向梁砚。
　　只见梁砚见怪不怪，“收了啊，见者有份，五五分怎么样？”
　　乔栖：“？”
　　“不乐意啊？那四六？”放心，我四。”梁砚说。
　　乔栖：“……”
　　梁砚：“还不乐意啊？那三七，不能再低了小姑娘，这是我的底线。”
　　乔栖：“…………”
　　梁砚：“行行行，二八！二八！”
　　“还不行？你是不是想让我倒贴你？”梁砚自顾自地说，“我都说了我底线是三七，现在已经……好好好，我的底线是你好了吧，我倒贴行不行——噫？”
　　乔栖一头扎进了梁砚怀里。
　　梁砚顿了顿，而后了然笑笑。
　　他一下一下摸着乔栖的脑袋，“怎么啦？”
　　乔栖不说话，只是鼻头一阵酸意。
　　喉头也哽住，她狠咽了几下，可嗓音还是不可避免闷闷的。
　　她忍不住把脸蹭在梁砚胸口，梁砚察觉，胳膊收得更紧。
　　他微微扬起脖子，下巴放在她头顶，看着头顶明亮的灯光，眼睛里也溢出了彩。
　　他声音极度温柔，“怎么啦？突然发财不好吗？”
　　乔栖闷着鼻音，“特别好。”
　　可是……
　　“梁砚，我没有那么好的。”
　　乔栖从来没有这样受宠若惊过，她就像一个忽然被满腔爱意压的有些无措的小朋友。
　　她很怕……很怕辜负这些坦诚又直白的爱意。
　　“胡说。”梁砚抱着乔栖，“不准你那么编排我们梁家的儿媳妇儿。”
　　乔栖难耐地“哼唧”了一声。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但是她不怕。
　　因为她知道，梁砚会带着她，告诉她未来的每一步应该怎么走。
　　他会告诉她：“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乔栖，我只要你做你自己，就够了。”
　　这世间是非，苦海，从今以后，你都不用再尝一分。
　　“真的吗？”乔栖问。
　　梁砚顿了下，突然说：“除了做你自己，你还需要给我生个儿子或者女儿，刚刚你自己答应咱爸的。”
　　乔栖：“……梁砚。”
　　梁砚：“嗯？”
　　乔栖：“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破坏气氛的比赛，你一定年年蝉联冠军。”
　　梁砚：“谬赞了。”
　　乔栖：“……闭嘴吧你。”
　　梁砚：“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闭嘴。”
　　乔栖：“？”
　　直觉并不是什么好话。
　　“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话没说完，果然下一秒，乔栖就听到梁砚说：“亲我。”
　　乔栖转身就走。
　　梁砚笑着不给她机会，长臂一捞，把乔栖重新圈在怀里。
　　他低下头，看着乔栖亮晶晶的眼睛，心都要化了。
　　“亲一下一百块。”梁砚说。
　　乔栖忍俊不禁，故意问：“你还有私房钱啊？”
　　梁砚一挑眉，“那我不敢。”
　　“那一百块哪来的？”乔栖笑着问。
　　“不是刚才说好二八分吗？”梁砚问。
　　乔栖：“不是说好你倒贴我吗？”
　　“成交，我这辈子都倒贴给你了。”
　　话落，男人低头，女人踮脚。
　　唇瓣相贴。
　　整个房间都是甜到人心里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见面礼给我来一车！！！


第86章 好什么
　　乔栖和梁砚沉浸在收见面礼的快乐中, 有人则开始不安。
　　凡做贼，必心虚。
　　何念怡本来想象中的事态发展是在热搜后几个小时内，梁家势必要把梁砚叫回去, 别的先不说, 至少A组拍摄肯定要暂停。
　　结果热搜挂了一夜, 第二天剧组照常工作。
　　这怎么可能？
　　梁砚不管他姐了吗？
　　不是说他们姐弟俩关系特别好吗！
　　何念怡不死心，一直追问林楚, “你确定导演没说先拍你？不可能吧？你现在在片场吗？见到梁砚了吗？他状态看上去怎么样？”
　　林楚比她还烦, 这件事情如果最后没有朝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那梁砚事后肯定要追究。
　　到时候……
　　林楚坐在片场一角，想着，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乔栖和梁砚身上。
　　这两个人前几天还在片场气氛诡异，今天又仿佛和好如初。
　　甚至比以前更加亲密。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默契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合拍——
　　乔栖低头看剧本, 偶尔有头发掉落在额前, 梁砚瞥到, 随手给她挑起来挂到耳朵上。
　　不知道还凑上去说了句什么, 乔栖头都不抬地抬手打他。
　　梁砚笑得眼睛嘴角都沾了笑, 然后单手支着太阳穴, 歪头往乔栖剧本上看，一边看还一边伸手指，好像在评价什么。
　　最后把乔栖逼急了，直接转身，后背交给梁砚。
　　众目睽睽之下，三番五次不给面子，梁砚不气也不恼，反而从助理那里挑挑拣拣拿过来一杯奶茶, 亲自帮忙插上吸管，就差喂到乔栖嘴里了。
　　而乔栖对梁砚所有的“示好”都接受得理所当然。
　　没有半分不适。
　　这像是没发生过什么吗？
　　不，这显然是发生了什么。
　　林楚脑子转得比何念怡快，看到这些画面以后，没附和何念怡。
　　何念怡正心慌，也没察觉林楚的反应跟平时不同。
　　她说：“算了，反正晚上有活动，见面再说。”
　　晚上他们A组几位演员都要飞沪城参加一个活动，到时候B组的演员也会一同，这活动是直播，梁砚恰逢这种大事，媒体方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
　　林楚听到何念怡这么说，提醒一句：“你别乱来，还不是时候。”
　　何念怡嗔了句，“那我还不是为了你。”
　　林楚面无表情，声音却还算温柔，“我知道，但是现在不急不是吗？”
　　何念怡这才“哼”了一声，“知道啦。”
　　挂断电话以后，林楚冷笑了一声。
　　蠢。
　　他再次看向梁砚和乔栖的方向，程玥明不知何时也凑了上去，表情看上去挺凝重的。
　　林楚察觉，立刻起身走过去。
　　果然听到程玥明问：“墨姐的事情……我听喻姨说了。”
　　梁砚“嗯”了一声，明显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程玥明看得出来，僵硬地岔开了话题。
　　等梁砚和乔栖去拍摄的时候，林楚才得了机会向程玥明打探。
　　程玥明没跟林楚隐瞒，“就……梁砚跟他姐其实不是亲生的，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反正不太好，以后他姐应该就不是他姐了。”
　　林楚心里一咯噔，佯装不经意问：“那她网上的事情梁家应该不管了吧。”
　　“差不多吧，可能会为了照顾梁砚的发展把消息尽快压下去。”
　　“挺好的其实。”程玥明说，“你不知道，梁叔叔一直不太想让梁砚在娱乐圈发展的，除了这个事情，梁叔叔反倒不会再管他了。这次热搜，梁叔叔肯定会让人从后面压一下，他这也算示好了，以后跟梁砚关系估计也会慢慢缓和的。”
　　林楚听懂了。
　　也就是说，何念怡这波操作，完全给梁砚做了嫁衣。
　　果然够蠢。
　　程玥明说着说着才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林楚察觉，主动把话题揭了过去。
　　反正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
　　他这样周全，程玥明忍不住心动。
　　到底是小姑娘，对游刃有余的男人，总是更喜欢。
　　第一次，她有了想公开恋情的想法。
　　她忍不住试探林楚的想法，“你看得出乔栖和梁砚在谈恋爱吗？”
　　林楚笑笑，“当然，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他这样说，程玥明就忍不住往自己身上带入。
　　他应该也是在说，他喜欢自己也藏不住吧。
　　于是程玥明忍不住红了耳朵，眼睛溢出满足的笑。
　　“我爸还问我他们俩什么时候公开，我哪里知道啊，你们演员……是不是都挺介意公开的啊？”
　　林楚一顿，几乎是一秒就明白了程玥明的意思。
　　小姑娘的意图在城府深的人面前总是无处遁行，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宛若一把情绪链条。
　　她主动把控制的链条递导男人手里，男人没有不接的道理。
　　所以林楚眼睛直勾勾看着程玥明说：“其实圈里公开的都是有利益相关的，方便炒cp，共享资源。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是不忍心拿到公众面前任由大家评头论足的。而且，小姑娘大多都没什么安全感，如果再敏感一点，看多了外人的评论，会受影响。”
　　“如果开始一段恋情，女方最后没有变好，那一定是男方保护得不够好。”
　　说到这里，林楚才恰到好处地宛若刚刚反应过来一般，“你想公开吗？”
　　程玥明还沉浸在刚刚林楚说的那番话里。
　　从那番话里，她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被宠着护着的小公主。
　　林楚，大概跟她爸爸一个想法吧。
　　不希望她真的对外抛头露面。
　　他真的，思维好缜密，好细腻。
　　简直就是自己喜欢的大叔男主角人设。
　　于是面对林楚的提问，程玥明忙不迭摇头，“我不想，我们自己知道就够了。”
　　“而且……”她小声地说，“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
　　林楚笑了笑，眼里仿佛藏了无尽的宠溺，他伸手摸了摸程玥明的脑袋。
　　这是第一次，林楚在片场对程玥明做如此亲昵的动作。
　　程玥明本来得不到认可的安全，在这一瞬，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她甚至在清醒以后觉得自己不够懂事，居然会产生公开的想法。
　　太可怕了。
　　林楚还在上升期，她怎么能给他添麻烦呢？
　　为了表达歉意，程玥明决定在晚上活动后，给林楚一个惊喜。
　　——正式把他介绍给爸爸。
　　不公开，也至少要让家里人知道。
　　这样才能彰显她对他的尊重，以及对这段恋情的认真。
　　可是，怎么说才合适呢？
　　程玥明身边没有正在恋爱的人，或者是正在跟演员谈恋爱的人，如果非说有的话，那就是……乔栖。
　　所以下午坐上飞往沪城的飞机时，程玥明选择跟梁砚换座位。
　　当然，梁砚本人当然回答：“我不。”
　　程玥明无语。
　　刚刚在机场跟粉丝各种你好我好大家好，上了飞机就又回到了讨厌的邻家哥哥人设上。
　　“我找乔栖有事，你又没什么事跟她聊？干嘛非要坐一块？”
　　梁砚眼皮都不抬，“你管我？”
　　乔栖看程玥明脸色都变了，笑着推了梁砚一把，“你给她换吧。”
　　梁砚扭头指控，“你又始乱终弃！”
　　程玥明被这人酸得牙疼，“你放心，借十分钟，用完绝对还给你。”
　　梁砚不理会程玥明，而是继续看向乔栖，“那你亲我一下。”
　　乔栖二话没说拿起棒球帽扣在了这人脑袋上。
　　梁砚走之前低声威胁一句：“行，晚上你等着。”
　　短短几个字，程玥明听得脸都红了。
　　乔栖一看她脸红就知道她想歪了，“不是，我们没……”
　　解释了一半，看程玥明也没什么要信的意思，顿时觉得自己这言辞苍白无力。
　　于是干脆闭嘴。
　　程玥明确实脸红，但是她脸红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跟林楚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做那些事，不算发展慢吧？
　　“什么事啊？”乔栖看她脸越来越红觉得还是自己主动开扯画图吧。
　　程玥明被乔栖一打岔，思绪回到正轨上来。
　　她“哦”了一声，凑到乔栖跟前，压低了声音：“你一般给梁砚准备惊喜都准备什么啊？”
　　乔栖不好意思告诉她他们在刚刚在一起，暂时还没什么机会准备惊喜。
　　但是程玥明这么问，乔栖就联想到了林楚。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有朋友过生日啊？男生女生？”
　　程玥明“唔”了一声，有些为难。
　　乔栖追问：“嗯？男生啊？”她故意说：“暧昧对象啊？”
　　程玥明不好意思笑笑，“不是，是我男朋友。”
　　乔栖故作惊讶，“你男朋友？你谈男朋友啦？男朋友要过生日了吗？”
　　程玥明更不好意思了，转着眼珠子，竖手指挡唇前，“嘘，小声一点。”
　　乔栖笑，“怎么还神神秘秘的？谈的大明星啊？”
　　程玥明一顿，心想乔栖怎么一猜一个准。
　　她只不过顿了一秒，乔栖立刻见缝插针地说：“真的是明星啊？”
　　程玥明这下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只能说：“好吧……我告诉你，你先别告诉别人。”
　　乔栖只是笑，没正面回答。
　　但是程玥明拿她沉默当默认，小声说：“是林楚。”
　　乔栖故作惊讶，“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程玥明笑弯了眼睛，“他怕影响到我。”
　　乔栖表面无异样神色，内心则是冷笑连连。
　　到底怕影响谁还真说不准呢。
　　“他最近要过生日吗？”乔栖又问。
　　“没有，就是……”程玥明扭扭捏捏把今天片场的事情给乔栖说了下，“我怕他觉得我不懂事，想……哄一下他。”
　　“……”
　　乔栖深深看了程玥明一眼。
　　程玥明疑惑，“怎么啦？”
　　乔栖微微一笑，“没事。”
　　真是一个傻孩子呢。
　　乔栖本来还在想林楚这个事情怎么跟程玥明说，毕竟他们没有抓到实质性的证据，林楚完全可以抵赖。
　　再加上程玥明现在正处于上头时刻，情绪明显完全被林楚拿捏着。
　　林楚要真想利用程玥明和程导的资源，说不定之后会完全抛弃其他小三小四，只在程玥明身边。
　　到时候再想揭穿渣男面目，就难上加难了。
　　眼下程玥明这样在乎林楚，乔栖还真犯了难。
　　她犹豫了下，“要不你翻翻她手机？看看他淘宝购物车里都收藏了什么，男生女生都一样，投其所好最重要。”
　　程玥明眼睛一亮，几秒后又皱眉，“查手机是不是不太好啊？”
　　“嗯？有什么不好的？”乔栖故意说，“你又不看别的，一个购物车而已，没什么的。”
　　程玥明一想也是，确定了方向，心情就放松了很多。
　　等她开开心心走之后，梁少爷又回来了。
　　回来以后，直接靠在乔栖肩头，哼哼唧唧道：“你为什么没有投我所好啊？”
　　乔栖随口问一句：“你什么好？”
　　“我好/色。”梁砚脸不红心不跳，“色/你。”
　　乔栖：“……”
　　让你嘴欠！
　　让你问！
　　不知道你家男朋友属性不要脸吗？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透露一下。
　　确实是这条线结束，正文就结束了。
　　至少对我来说，剧情线一旦结束，正文就完了。
　　不过莫慌，有番外。
　　日常无脑恋爱都在番外。
　　除了我想写的，你们可以说一下想看啥，我选择性记录哈。


第87章 被小三
　　由于梁砚过于嘴欠, 飞机的后半程乔栖直接睡了过去。
　　临近降落时，飞机颠簸，乔栖被颠醒了。她迷茫着眼睛恍惚了几秒, 直到身旁男人抓起她的手背亲了一下, 低声问：“醒了？”
　　乔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飞机上。
　　“做梦了, 还以为在地震。”乔栖嗓音是刚醒的黏黏糊糊，传到梁砚耳朵里像小猫在撒娇。
　　她下意识往梁砚身边靠了靠。
　　梁砚这个没见识过乔栖撒娇的卑微男朋友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反应极快地抬手把乔栖搂到了怀里。
　　他垂着眼睛, 目光落在乔栖有些凌乱但却异常亲和的头顶, 眼睛里不由自主溢出了温柔的波光粼粼。
　　他压低了声音，哄小孩儿一般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地震也是先震我，你躺我身/下躲着。”
　　乔栖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仰起脑袋难得主动在梁砚下巴亲了一下。
　　也是这一下, 直接当着剧组同事的面公开了两个人的关系。
　　……虽然本来大家也默认他们俩是一对, 但是这种画面还是让所有人震惊了一下。
　　梁砚本人没那么震惊, 因为他被亲懵了。
　　懵了一瞬以后, 低头看向乔栖：“你亲我干嘛？”
　　乔栖：“不让啊？那对不起, 下次不——”
　　梁砚捂住了这人的嘴。
　　用嘴捂的。
　　以至于乔栖息飞机的时候, 脸还是红的。
　　而在她身后跟着的梁砚则是心情极好的半翘着唇，期间甚至提出不走VIP通道的想法。
　　他想出去跟粉丝们打个招呼，最好能让他们看看他满面春光的样子。
　　——但是被乔栖阻止了。
　　“你不要总想着搞个大新闻好不好？”
　　“这就大新闻了？”梁砚嗤之以鼻，“现在我抱着你出去公开你肚子里孩子性别才是大新闻。”
　　乔栖：“……”
　　啊。
　　不想理这个人。
　　“诶。”梁砚忽然碰了碰乔栖的胳膊。
　　乔栖掀了他一眼。
　　梁砚：“想生孩子不？”
　　乔栖：“？”
　　梁砚：“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
　　乔栖：“……”
　　神经病。
　　-
　　活动后台，大家各自在各自的休息室化妆换衣服。
　　休息室从外面看像是隔开的，但其实里面也就是随便拉了个薄薄的隔板。
　　如果有心挪开，也不是不行。
　　比如梁砚，就挪得理直气壮。
　　乔栖本来还在闭眼化妆, 忽然感觉化妆师动作顿了一下，她疑惑睁眼，和“正大光明”从板缝里穿过来的梁砚来了个四目对视。
　　梁砚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黑色西服，头发打理得精致，额头露出，眉下是轮廓精致的眼睛。
　　他一身矜贵气质，哪怕从板缝里穿过来也丝毫不觉得他在做什么不合适的行为。
　　休息室有非《密匙》剧组的工作人员，见到梁砚就那么来了这间休息室，纷纷都傻在了原地。
　　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梁砚大步走到乔栖身边，男人修长手指挑拨一般捏了下乔栖白嫩的耳朵，众人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
　　不过两位当事人看上去都没有很在意外人看法的意思。
　　乔栖抬手打了下梁砚的手背，“你怎么过来了？”
　　梁砚拉了张椅子坐到乔栖身边，歪着头看镜子里的人，“来替你选礼服。”
　　乔栖闻声瞥了他一眼。
　　身旁的造型师也瞥了他一眼。
　　十分钟后，休息室沙发上扔了一件又一件礼服。
　　“实不相瞒，这个穿上去可以去街口站着。”
　　“啧啧啧，这哪家牌子？要倒闭了啊，那么省布料？”
　　“哇，这是内衣吗？”
　　“……”
　　在被梁砚否定了第七件礼服以后，乔栖果断把梁砚从自己休息室推了出去。
　　梁砚“啧”了一声，伸长了手臂搂住乔栖的腰，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摁了一下，低声警告：“好好挑，挑不好我说不定真搞个大新闻。”
　　乔栖敷衍地“嗯嗯嗯”了好几声，软弱无骨的手撑在男人胸口把他往外推。
　　梁砚掀眸看了眼房间里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电光石火之间捧着乔栖的脸在她嘴巴上亲了一口。
　　亲完评价道：“口红掉了，让化妆师帮忙补一下。”
　　然后转身原路返回。
　　留下乔栖一个人在他身后无语凝噎。
　　这个人不是贵公子吗？
　　为什么各种流氓行为他都能如此信手拈来？
　　“乔、乔老师……那个……口红要补一下吗？”身后响起化妆师的声音。
　　乔栖的耳根子这才后知后觉红起来。
　　-
　　这次活动主要还是为了宣传《烟云馆》，《烟云馆》明晚开播，早前预告片放出，点击量和播放量相当可观。
　　活动上有采访，采访免不了询问梁砚一些最近热搜的事。
　　梁砚本人当然不可能回答，反而凉凉一笑，反问媒体方：“不知道的还以为《烟云馆》男主角是别人演的。”
　　媒体方：“……网友比较关注而已。”
　　“网友以后给我养老吗？”
　　媒体方：“……”
　　事实证明，梁砚这个人，并不会因为心情好就好好接受采访。
　　这人采访风格还是一度的……想让人辞职。
　　在梁砚被各种纠缠的时候，乔栖没有跟他相亲相爱，而是十分反常地跟林楚走在了一起。
　　《烟云馆》开播，乔栖必然也在舆论顶端。
　　各方媒体紧抓不放，镜头也紧跟其后。
　　乔栖跟林楚一起，林楚求之不得，他十分绅士周全地为乔栖整理裙子，甚至主动递出手臂，让穿着高跟鞋不便行走的乔栖扶着。
　　现场粉丝不停尖叫，喊着乔栖的同时也喊了林楚的名字。
　　直播弹幕也不少关注到了林楚：
　　【啊啊啊啊是副官吧！！】
　　【这对其实也超级好嗑啊！】
　　【林楚看上去好正派哦！老干部画风！】
　　【我们林楚哥哥入股不亏，不近女色，整日跟健身器材打交道，妥妥一老干部！】
　　这些弹幕落在程玥明眼里就是另一种感觉了，她身为林楚的女朋友，当然忍不住会嫉妒这些可以光明正大向爱豆表达爱意的粉丝。
　　如果……如果她可以……程玥明攥紧了手里的手机，不小心摁到了锁屏，手机一下子灭掉。
　　她没再打开，而是静静待在后台休息室，想着怎么才能把林楚手机偷偷拿过来。
　　林楚是有助理的，只不过他这个助理跟程玥明不太熟，她直接上去要手机，怪尴尬的。
　　思前想后，程玥明还是决定先去试探一下。
　　万一助理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呢？
　　另一边，乔栖和林楚正在接受采访，单身男女，自然免不了被问择偶标准。
　　乔栖没直答，就说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媒体方追问能不能具体点，乔栖干脆利落说：“不能。”
　　媒体方：“……”
　　这个剧组的主演们都好难采。
　　倒是林楚和后来过来的何念怡很好采，不过媒体方显然对他们的好奇心，匆匆问了几个问题就过去了。
　　何念怡脸上苦苦经营的得体笑容差点在镜头前裂开，她咬牙切齿，看着乔栖明明一脸冷漠却还是能吸引无数闪光灯，心里更是愤恨。
　　于是一时没忍住，她“不小心”踉跄了一步，一把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乔栖。
　　却不想有人比她反应更快——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梁砚本来还在接受拍摄，余光疑似瞥到什么，面上陡然一变，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梁砚已经大步跨到了乔栖面前。
　　并且稳稳把乔栖护在了怀里。
　　而踉跄着要倒下的何念怡则被梁砚十分有技术含量地推到了林楚怀里。
　　两对璧人，双双郎才女貌。
　　在这种“误会”下又发生了这种戏剧性的画面，闪光灯一时间更亮。
　　下了台，洗手间。
　　林楚几乎是把何念怡拽到角落的，他拧着眉，原本粗旷的五官显得很凶。
　　何念怡撒娇一般，“干嘛呀！那么凶！”
　　林楚烦得不行，他把不耐都表现在了脸上，“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轻举妄动！你看不出来梁诩墨这事对梁砚没有任何影响吗？万一他回过头来查，你以为你能落什么好下场？”
　　“那又怎么样？反正剧已经播了啊，《密匙》也快杀青了，你慌什么？”何念怡很久没见林楚了，她很想他，所以哪怕林楚那么不耐烦，她还是忍不住去勾缠他健硕的手臂，“哎呀我知道啦，下次不会啦。”
　　林楚没说话，但是也没拒绝何念怡主动送上来的吻。
　　二人在墙角吻得难舍难分，拐角之外，程玥明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她甚至愣在了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几秒后，她下意识抬脚想去质问林楚，身后却伸过来一只手。
　　捂住了她的嘴。
　　另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拽到了一旁。
　　程玥明恍惚了一下，才看到来人是乔栖和梁砚。
　　程玥明想起自己没多久之前还在跟乔栖说自己要哄哄自己男朋友，这会儿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自嘲一般扯了下唇，明明眼里装满了泪，却还是坚韧地说了句：“让你们看笑话了。”
　　她越是这样，梁砚眉头拧得越深，哭什么，出息。”
　　乔栖比梁砚要更明白小姑娘的心思，她嫌弃地拿胳膊撞了下梁砚的腰，让他闭嘴。
　　程玥明拿手背抹了下眼泪，她声音还是闷的，“你们早就知道了？”
　　乔栖这次没瞒着，实话实说：“知道得不具体，听过他打电话，但不知道是谁。”
　　程玥明“嗯”了一声，沉默了好几秒，忽然抬头问：“如果他出事了，对《密匙》和《烟云馆》有影响吗？”
　　乔栖还没说话，就听梁砚说：“管那么多干嘛，做你想做的。”
　　程玥明深深地看了梁砚一眼，良久才又“嗯”了一声。
　　等程玥明离开之后，乔栖才松了口气，“小姑娘挺清醒的。”
　　“她敢不清醒。”梁砚说，“她不清醒，喻姨和程导没一个由着她的。”
　　俩人说着，乔栖听到何念怡跟林楚说她要去趟洗手间，还说晚上在酒店房间等她。
　　但是林楚拒绝了，林楚说自己有别的事情。
　　听到这话，乔栖和梁砚双双一顿，两个人一言不发看了彼此一眼。
　　然后悄无声息躲到了一旁。
　　等林楚走后，梁砚和乔栖才出来。
　　两个人看着女洗手间的方向，梁砚轻轻歪了下头，“交给你了？”
　　乔栖笑了下。
　　他们什么都没说，却都无比清楚对方的想法。
　　进了女洗手间，乔栖扫了眼所有的隔间，只有一扇显示红隔。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洗手间，除了她，就只有何念怡一个人。
　　于是乔栖毫无顾忌地掏出了手机，点开梁砚的微信，佯装跟姐妹发语音一样说：“你不要瞎打听了，我没跟林楚在一起，一起走个红毯而已。而且，林楚一直都有女朋友啊，是程玥明，我们导演的女儿，两个人谈的还是地下情，没几个人知道，程玥明第一次谈恋爱，什么都不懂，你别乱说，说多了她容易瞎——”
　　“砰——！”
　　隔间门打开。
　　该说的都说完了，此时被打断也没什么问题。
　　乔栖故作镇静地回头，看到是何念怡明显“愣”了一下。
　　随后她皱眉，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有事吗？”
　　何念怡脸色非常难看，“你刚刚说什么？林楚跟程玥明在一起了？”
　　她果然不知道林楚和程玥明的事。
　　所以，不是何念怡故意三，而是林楚一个人玩弄两个女孩子！
　　乔栖心里恶心，面上故意露出一副私事泄露的表情，“跟你没关系，麻烦你不要到处乱说。”
　　“卧槽！我说个屁！他妈的我才是林楚女朋友好吗！”何念怡骂。
　　乔栖果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她故作生气，“何念怡，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不要因为看我不顺眼就——”
　　“就什么就？我是看你不顺眼，但我有脑子！”何念怡是真心喜欢林楚的，但是在她心里，林楚一直都是干净成熟且稳重的，现在居然被她发现林楚脚踏两只船？
　　“你说程玥明跟林楚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何念怡问。
　　乔栖这会儿坦诚无比，“不清楚。”
　　何念怡转身就走，“我去找程玥明。”
　　乔栖没拦着。
　　因为乔栖知道，何念怡这个人虽然爱勾心斗角，玩些上不了台面的，但是对待感情，她相当认真。
　　而且，据说她初恋当初就对她劈过腿，所以导致她非常厌恶男生劈腿这件事。
　　乔栖看着何念怡离开的背影，片刻洗了手，慢悠悠出门。
　　门口梁砚不出意外地在等着，看到她轻轻一笑，故意说：“你怎么那么懂我？”
　　从何念怡跟林楚的分别对话就能听出何念怡并不知道林楚和程玥明的事情。
　　他能听出来，依乔栖的聪明机智，也能听出来。
　　乔栖看了梁砚一眼，没继续说这个事，而是问了句：“你怎么知道何念怡对感情的态度？那么关注她？”
　　梁砚一顿，面色一收，“你别找事啊。”
　　乔栖“哼”了一声。
　　两个人这才往后台走。
　　途中乔栖有些担心地说：“要不要去看看她们？”
　　梁砚说：“不用。”
　　他陪乔栖一起回到乔栖的休息室，此时房间里已经没有各种工作人员，他顺手搂着乔栖坐到旁边的休息椅上。
　　自己架着二郎腿，身子后仰，大佬一样。
　　而乔栖则像他圈起来的小白花。
　　他动手动脚地摸乔栖的头发，勾她的下巴。
　　乔栖被他逗烦了，强行把他的两只手摁在椅子两边，正经问：“为什么不用？何念怡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我是怕她和明明起争执。”
　　“她们不会。”梁砚说，“你们女人不是很流行同一个敌人就是朋友那一套吗？俩人这会儿指不定要怎么整林楚呢。”
　　“哦。”其实乔栖还是放心不下。
　　梁砚看出她的担忧，笑着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你放心，明明好歹算我半个妹妹，我怎么可能不管。”
　　说着，他手机响了。
　　梁砚掏出来一看来电人，“啧”了一声，痞痞掀了乔栖一眼，“这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念怡：老娘收拾收拾要反水了！！


第88章 小故事
　　乔栖闻声伸着脑袋去看梁砚的手机, 结果被梁砚捏着下巴讨了个香吻。
　　男人穿着礼服，袖口露出清瘦的手腕，他手指泛着温凉, 捏在乔栖下巴的肌肤上, 让乔栖忍不住缩着脖子往后仰。
　　结果梁砚像提前预知一般, 另一只手扣紧了乔栖的脖子。
　　唇瓣相贴，他讨巧地攻略一番城池, 在乔栖动手之前笑盈盈地撤回。
　　乔栖瞪着眼睛, 很想动手把这流氓收拾一顿。
　　梁砚不以为然, “是不是活太好不舍得打我？”
　　乔栖抬手就往他腰上拧，梁砚眼疾手快攥住她的手腕。
　　摸到女人手臂肌肤，一股凉意，他才皱眉，“冷啊？”
　　其实还行。
　　但是乔栖说：“是啊, 要冻死了。”
　　梁砚笑眯眯, “幸亏我穿的长袖长裤, 我不冷。”
　　乔栖：“……”
　　看到乔栖脸明显垮下来, 梁砚笑出声, 把外套脱了, 像罩什么一样迎面罩住乔栖，然后连人带衣服都搂进怀里。
　　“你看你，一天天的，吓唬人。”
　　乔栖“哼”了一声，捏梁砚的脸，“吓到你了吗？”
　　梁砚面不改色点头，“吓到了，麻烦您以后表情收着点。”
　　乔栖：“那表情管理还是要向梁老师学习。”
　　梁砚拍了拍乔栖的脑袋, “为师定当尽力，学费晚上算。”
　　乔栖面无表情拿开他的手，“接电话，吵死了。”
　　梁砚这才接通，“哟，周律这次行动有点慢啊。”
　　接通的同时还不忘玩弄乔栖的头发，乔栖已经累了。
　　这时电话那头周家也二话没说直接赏给梁砚一个“滚”字。
　　乔栖听出对方跟梁砚关系不错，起身准备从梁砚身上下去，却不想下一秒被梁砚稳稳扣住。
　　乔栖顿了下，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下一秒就见梁砚把手机摁了免提，然后说：“上次那个什么玩意儿的萝莉妹妹，你是不是想死！”
　　周家也：“怎么这茬还没过去？”
　　梁砚顿时理直气壮看向乔栖，“听到没，跟我没关系。”
　　乔栖有点想笑，但还是配合着说：“知道啦。”
　　周家也听到了乔栖的声音，“哟”了一声，“弟妹啊。”
　　乔栖跟周家也没见过，也没听梁砚提过，面对周家也的调侃打趣，她显得有些不自然。
　　梁砚看出乔栖的不适，张口就把周家也骂了回去，提醒他赶紧说正事。
　　周家也“啧”了一声，“求人还一副大爷模样。”
　　“老子就是你大爷！”梁砚很嚣张。
　　周家也才不跟他计较，直接入正题，“你说的那个林楚，我查了，真名根本不叫林楚。”
　　这很正常，大多数艺人后来都是改的艺名。
　　“叫林飞虎，履历挺精彩的，我邮箱给你一份了，你自己过去看。”周家也说。
　　“哦。”梁砚本来想去找自己另外一部手机，转身才想起来手机还在酒店扔着，于是就把乔栖的拿过来。
　　登了自己的邮箱账号。
　　确实有一份周家也发来的邮件，邮件名《肮脏小故事》。
　　乔栖和梁砚看到以后，默默看了彼此一眼，觉得这里面内容肯定很精彩。
　　林楚，原名李飞虎，出生在沪城下某个乡村，家庭条件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家里除了他就没个完整人。
　　林父早年在工地发生事故砸断了腿，林母本来精神就不好，后来因为林父的事情日夜操劳也终于累垮了半个身子，上面还有个傻子姐姐。
　　这样的家庭，为了传宗接代往往都会坚持再要一个男孩子，但是真生下来，又给不了完整的生活。
　　林楚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起初他也是乖顺的，按部就班地长大，小小年纪跟着村里的大人到处挣钱补贴家用。
　　念完小学，林楚个字抽节一般长到了一米七，再加上常年干粗活，身上肌肉又硬又结实。
　　学是肯定上不了了，于是林楚便跟着村里的人去了大城市。
　　也就是沪城。
　　最开始，他是在沪城一个厂里工作，后来跟人去酒吧混，被一个还算有钱的女人看上，从此便跟着女人在酒吧混。
　　就这么踩着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的肩膀，林楚长到了二十岁，进了娱乐圈。
　　他换了个名字，抹去了过去，把身上所有干农活留下的痕迹都交给健身器材。
　　一直到四个月前，林楚跟着的最后一个女人死了。
　　死于哮喘病发，诱因是：性/窒息。
　　“什么是性/窒息啊？”乔栖问。
　　梁砚关了手机，看了乔栖一眼，没说话。
　　乔栖：“？”
　　梁砚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问。”
　　乔栖：“……”
　　冷笑一声，从梁砚腿上起来，“行，有本事你就一直跟我玩小孩子的游戏。”
　　那怎么能行？！
　　梁砚立刻拉住乔栖的手也站起来，他笑眯眯地把脑袋往乔栖肩上凑，然后飞快地凑到乔栖耳朵旁说了句：“字母圈的。”
　　“什么字母——
　　乔栖忽然明白了，明白以后先是愣了两三秒，随后耳根子刷一下红的简直要滴血。
　　梁砚似笑非笑，脸上尽是痞气。
　　他凑上前，说话间呼吸故意喷在乔栖耳朵上。
　　“现在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多险恶了吧？”
　　乔栖明明害羞的耳朵都在滴血，偏偏还强撑着面无表情斜梁砚一眼，假装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成年人。
　　冷漠地“哦”了一声，“这样啊。”
　　梁砚挑眉，模仿乔栖的口吻，“这样啊？”
　　“小姑娘接受度很高啊，好不好跟我也试——”
　　话没说完，乔栖扯下身上的外套就往梁砚脸上捂。
　　梁砚嫌弃地后仰，躲开外套的袭击。
　　乔栖趁机转身就走，梁砚紧跟其后，“别走啊，聊聊啊乔老师，你瞧瞧你，走那么快，穿高跟鞋脚不疼是吧？”
　　乔栖闻声脚步不慢反快，而且是越走越快。
　　恨不得现在马上就把梁某人甩在千里之外！
　　-
　　没过几天，《密匙》B组杀青，何念怡作为B组的主要演员理所应当接受了采访和集体大合照。
　　结束以后，已是半夜。
　　月亮高高挂起，夜幕亮起一角。
　　明天周末，从天色看，明天大概也是个好天气。
　　所以今晚不管是上班族还是学生都准备欢愉地熬个夜，顺便去网上冲个浪。
　　——然后就冲到了一个大浪。
　　@何念怡V：杀青啦，工作终于要告一段落了。今天现场的工作人员问我择偶标准，我说我特别喜欢比我大的，个字高的，长得正的，看上去既靠谱又不乏男子主义的。最好整个人是老干部画风，因为我本人话很多，小心思也很多。当我说完这些的时候，工作人员满脸意味深长地问我：“哇，你这个描述，很符合我们林老师哦。”
　　林老师，林楚，没错，我的男朋友确实是他。但是，据我所知，他的女朋友却不止我一个。而他所谓的健身达人，老干部，不近女色，统统都是假的。具体请看下图。至于另外一个女朋友，由于对方不是圈里人，而且是初恋，我就不在这曝光她了。这也是我们商量以后共同的想法。
　　以上。
　　小论文发送五分钟，林楚何念怡上了热搜榜。
　　小论文发送十分钟，林楚一个人登上了热搜前五，后面挂着一个大写的“沸”字。
　　小论文发送半个小时，林楚一个人在热搜第一名，后面的字已经变成了“爆”。
　　与此同时，热搜前三分别是：林楚，何念怡，密匙。
　　网友：“………嗝。”
　　吃撑了。
　　未到天亮，《密匙》官博发出公告，表示已与林楚解约，林楚的签约公司也发出解约函，并表示一定会追究其解约费。
　　除此之外，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爆料——视频里全是林楚跟各种女人在一起的照片，其高清程度跟粉丝站姐蹲拍差不多。
　　更让人震惊的是，连警方都介入了这件事。
　　网友：“…………？”
　　两天后，警方发布公告。
　　林楚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判入狱。
　　网友：“……”
　　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周末是怎么过去的，就要开始去上班了。
　　至于《密匙》，因为林楚，剧组不得不暂停拍摄，重新选择合适的演员过来补拍。
　　不知道是想蹭这波热度，还是蹭《烟云馆》开播的热度，当晚，乔栖和梁砚之前拍摄的杂志开售，采访视频放出，有关于择偶标准这列，乔栖和梁砚个字都是大写的：与对方无关。
　　cp粉辛辛苦苦守了那么久的杂志，守出来个心碎。
　　【我不想活了】
　　【老子初恋追星，追了个寂寞】
　　【老子不信！！！这杂志什么时候的！肯定是当时还没动心！】
　　【别自欺欺人了，他和她从来都没动心，动心的只有我们】
　　【也能理解吧，剧停了，cp肯定也要停，不然很耽误各自以后的发展】
　　梁砚本人在自己小号上看到这些言论，拍案而起，“这些人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此时乔栖刚从浴室出来，她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套长袖长裤的珊瑚绒睡衣，头上的帽子还挂着一对兔耳朵，全身上下除了脖子就没露出斑点肌肤。
　　打着呵欠找到自己的手机，问程玥明在日本玩得开心吗的同时，掀眸看向梁砚：“粉丝说得不对吗？那些言论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吗？”
　　“反正是我亲耳听到的。”
　　梁砚手机一扔，抬手把灯关了。
　　一片黑暗里，房间里只传来一声女人短促地“啊——”，下一秒两个人纷纷跌在柔软的床上。
　　月光倾泻，朦胧间被子被高高掀起，然后又重重落下，被子里两个人你上我下闹得满身是汗。
　　乔栖趴在梁砚身上，明明一片黑暗，她却好像能看到他的眼睛一样。
　　躺在床上的梁砚是没什么心思看乔栖的眼睛，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动手动脚，下一秒头顶传来乔栖口吻有些认真的声音。
　　“采访的时候，你的择偶标准是不是真的完全和我相反。”
　　“……”
　　好问题。
　　梁砚顿时就没了为非作歹的想法。
　　于是他的手默默从不可描述的地带挪到了乔栖的腰上，搂着身上的女人往旁边一放，“宝贝晚安。”
　　然后开始装死。
　　乔栖倒是没继续纠缠，而是透着薄薄一层月光看着枕边的男人，唇角勾出了冷笑。
　　梁砚察觉到这隐隐凉意，小心翼翼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看到了乔栖嘴角的冷笑。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怎么啦？你不想睡觉呀？哎呀早说呀？”
　　然后把人再次压下。
　　这次，依然只是胡闹。
　　但是把人闹火了。
　　-
　　第二天，乔栖和梁砚出现在宣传《烟云馆》的活动上，值得人关注的是，这两位大火cp当事人看上去……不太和谐的样子。
　　——只见乔栖挽着剧组的另一位男演员有说有笑，把男主角本人抛在了身后。
　　梁某人看着自家女人跟别人巧笑盼兮，脸立刻拉了下来。
　　可偏偏，还有不懂事的媒体方追着问梁砚有关于林楚的事情。
　　梁砚轻描淡写反问：“你怎么不去问警方？他们更清楚。”
　　媒体：“……”
　　“那请问《密匙》的后续拍摄……”
　　话没说完，梁砚打断，“程导就在后面，这个一会儿你们可以问他。”
　　媒体方：“……”
　　这是唯一一次，红毯直播弹幕上没有一片：“哈哈哈哈哈梁少说得好”。
　　而是全部都在：“…………无语哈，老子的cp悲了？”
　　另一边，乔栖接受采访，媒体方也没觉得多顺利。
　　至少，在有关于梁砚择偶标准这块，乔栖本人的回答是：“很正常啊，大家都那么年轻，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弹幕飘着：
　　【事业为重……事业……为重……重……咳咳咳！我妈问我为什么忽然吐血了！】
　　【我人都没了谢谢】
　　【虐不虐！就问你虐不虐！】
　　然而这个问题刚结束不到两分钟，现场有人声音高高低低地说：“天呐！快看微博！”
　　“梁少发微博了！”
　　“发的什么？”
　　乔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进微博都不用刷新最新微博，直接在热搜榜上就能看到。
　　@梁砚V：老子择偶标准@乔栖。
　　此条微博置顶。
　　此时评论区还没有粉丝来得及控评，所以能看的到的评论都是来自粉丝真情实感的读后感。
　　【？？？】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活了！！】
　　【梁木而栖挺直腰杆做人！！】
　　乔栖：“……”
　　行。
　　他真地执着于搞个大新闻。
　　并且，成功了。
　　采访采到一半还能碰到这种新闻，媒体方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哇，梁老师这是在当众表白吗？乔老师要不要回应一下？”
　　“当然。”乔栖轻轻一笑，“这是基本的礼貌不是吗？”
　　一分钟后，所有人刷到了乔栖的礼貌回应。
　　一条微博。
　　连文案都没有，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是《烟云馆》里，梁砚“惨死”剧中的剧照？
　　梁砚是主角，大家当然知道这个“惨死”只是剧情需要，但是面对梁砚本人的当众求偶，乔栖就回应了个这？
　　【我怎么忽然就看不懂了呢？】
　　【梁少这是表白失败了吧？是吧是吧是吧？】
　　更巧的是，明明是同一个剧组演员，还是男女主演员，坐席却被安排的相差十分遥远。
　　粉丝看到这些笑得更大声了，因为后半场的直播画面几乎看不到梁某人的正脸。
　　——此人平均三秒钟扭头看一次乔栖。
　　把“老子真的很惦记乔栖”的意图展现得淋漓尽致。
　　弹幕唯粉卑微求：老天爷！你看看梁少那不值钱的样子！
　　至于cp粉的氛围，嗯……也就跟过年差不多吧。
　　这名场面一度持续了一个小时，直到活动结束，艺人纷纷散场。
　　在粉丝看不到的地方，乔栖被梁某人摁到在了地下停车场的车门上。
　　乔栖穿着礼服和高跟鞋，不方便对梁砚这个老流氓动武，气急败坏地说：“你能不能分点场合！”
　　梁砚哼哼唧唧得很委屈，他亲乔栖的脖子，手为非作歹地往礼服里面探，最后被乔栖抽出来响亮地抽在手背上。
　　梁砚更委屈了，“我又没有很用力上次，都说了是不小心。”
　　乔栖一扯肩头礼服，大片肌肤露出来。
　　只见上面印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吻/痕，“这叫不小心？你做个人吧！”
　　梁砚“额”了一声，“情到深处难免……”
　　乔栖冷着脸让他闭嘴，“回家！”
　　梁砚“哦”了一声，正要开车门，忽然余光瞥到几道身影。
　　他眼里闪过一瞬精光，随即拉开自己的大衣，把乔栖往自己怀里裹。
　　乔栖被他抱在胸口，她一抬头就撞在他下巴上。
　　乔栖说：“你干嘛？”
　　梁砚神神秘秘“嘘”了一声，“别说话，抱一会儿。”
　　乔栖：“？”
　　下一秒，只见梁砚扭头，看向一处，“拍到了吗？我配合得差不多了吧？”
　　乔栖一顿，猛地回头。
　　恰时拐角出来几个粉丝——
　　幸亏这几位粉丝是刚刚到了，并没有看到前面的限制/级画面。
　　他们能拍到的，都是梁砚想让他们拍到的。
　　粉丝们满意地“嘿嘿嘿”笑了好几声，“你们真的在一起啦？”
　　“废话！”梁砚说，“不在一起这么抱着？”
　　说着搂着乔栖正对着镜头比了个耶，“多拍两张，一会儿我必须在热搜上看到。”
　　乔栖：“……”
　　冷漠到：“梁砚。”
　　梁砚：“嗯？”
　　乔栖：“你跟我商量了吗？”
　　梁砚破罐子破摔，“不管了，一会儿回去跪键盘。”
　　这句话也被粉丝录下来了，于是当晚乔栖的评论区底下全是各种键盘的链接。
　　乔栖也没做别的，而是在第三天发了一张梁某人跪在键盘上的背影照。
　　此情此景，可谓着听者叹息闻者落泪。
　　梁砚本人则是理直气壮转发微博说：有错就改怎么了？不好吗？
　　粉丝：行。用最凶的口吻说最怂的话。梁某人，真有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莫慌。
　　还需要两章收个尾。


第89章 生日礼
　　梁砚和乔栖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在微博官宣了两个人的恋情, 这是唯一一对官宣以后，大家议论的全是：
　　【啊？？是真的啊？】
　　【在一起了？还是在胡闹？】
　　【额……这算官宣了吗？有一点点草率哈】
　　【行，是梁少不走寻常路的画风了】
　　【啊啊啊啊啊啊马上梁少要过生日了！！期待乔栖会给梁少什么礼物！！】
　　梁砚本人也挺期待的, 所以一天提醒八百遍。
　　比如现在, 乔栖刚结束一个杂志拍摄, 身上有些怪诞的衣服还没换下来，不远处本来斜靠在墙上光明正大拿手机“偷拍”拍摄现场的梁少就抬脚走了过来。
　　男人今天穿得格外休闲, 高领毛衣加加厚长款大衣, 头上倒是没戴帽子, 脸上也没戴口罩，眼睛也没罩墨镜，一张精致的脸毫无阻碍地露出来。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梁砚。
　　等乔栖被造型师摁着坐在化妆镜前，他拿着手机直走过来，一边录一边歪着脑袋盯看镜子里的女人。
　　乔栖今天的杂志走浮夸风, 一身看不懂是麻袋还是雨衣的服饰, 头发黑直长, 造型师弄了一个假的直刘海, 这发型显得乔栖本就不大的脸更小。
　　也完全凸显了高挺细窄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眼睛。
　　梁砚歪着头打量好几秒, 乔栖掀眸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目光, “看什么？”
　　梁砚张口就来，“看你长得美。”
　　乔栖：“……”
　　梁砚把镜头调得更近，“来，美女，看镜头。”
　　秀恩爱行为非常恶劣。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乔栖关系非同一般。
　　乔栖本人对他这种变相宣誓主权的行为非常不齿，满眼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把他无视得干干净净。
　　这种画面就没必要再录了。
　　所以梁砚果断摁了结束录制，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到乔栖旁边, 若无其事刷微博，刷到有关于自己生日的微博就会十分明显且故意地说一句：“今年cp粉站子做的挺好的，我的生日应援几乎都是公益项目。”
　　乔栖对此，闭眼沉默，安安静静接受造型师对她的二次改造。
　　梁砚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回应，悄悄斜了身边人一眼，看到对方连眼睛都没睁，相当不可置信地怔了一下。
　　造型师看到梁少这种行为，没忍住抿唇笑了下，主动圆场说：“梁老师过生日，乔老师肯定会准备很特别的礼物吧？”
　　乔栖依然没睁眼睛，“啊？我吗？我们之前就说好了，他生日那天约在警察局门口。”
　　造型师：“……？”
　　这是什么特立独行的约会方式？
　　梁砚本人：“……”
　　突然想起来，他们当初的约定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是也不能真的这样胡来吧！
　　于是晚上回到酒店，梁某人就各种直接间接地打听，“我生日你到底准备送我什么？”
　　从两个人回来，梁砚就一直像一条小尾巴，坚持不懈跟着乔栖从客厅转到卧室，从卧室转到浴室，再从浴室转到客厅。
　　现在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梁砚就死死抱住乔栖的手臂，恨不得连腿也缠到乔栖身上。
　　乔栖也是不懂了，为什么别人的男朋友都是给女朋友亲亲抱抱举高高，而她的男朋友每天都在求亲求抱求□□。
　　他是迪士尼在逃小公主吗？
　　“你是第一年过生日吗？”乔栖忍不住扭头看他，脸上全是冷漠和数不尽的无奈，“前二十年是梁氏的少爷，后面几年是娱乐圈流量名列前茅的实力派偶像演员，你现在怎么过的好像一辈子没收过礼物一样？”
　　梁砚闻言把乔栖的手臂搂得更紧，“没收过你的。”
　　语气里故意藏着明显的委屈和期待。
　　“……”乔栖真诚发问，“哦，那你想要什么？”
　　“你问我？”梁砚一脸不悦，“你能不能用点心？这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以后我的第一个生日！”
　　乔栖：“……所以我才问你想要什么啊？”
　　梁少爷这次直接不说话了，甩开乔栖的手，鞋都没穿，直接往卧室里走。
　　顺便把门摔上了。
　　……很大声。
　　乔栖：“……干嘛？拆房子啊！”
　　委屈巴巴的梁少爷不予回答。
　　乔栖看着卧室门的方向，憋了半天，把电视机关了，然后叹着气，慢吞吞穿上拖鞋，准备去哄她家小公主。
　　其实乔栖确实没怎么把梁砚的生日当回事，她从小到大没过过日，不太明白生日除了能让人长大一岁还意味着什么。
　　她想到梁砚刚刚那句“这可是我们俩在一起以后的第一个生日”，可能今年区别于以往的唯一意义就在于此了。
　　这么一想，乔栖觉得梁公主还是挺值得生气的。
　　于是她心甘情愿地推开门，摸着黑爬上了床，然后借着清浅的月光看到她家的小可怜儿裹着被子只露出了半颗脑袋。
　　头顶毛茸茸的头发特别好摸。
　　乔栖摸了几把以后感慨一声：“你洗头发啦？”
　　聊家常一般。
　　平时梁砚是非常乐于跟她聊这些日常的，他会抱着乔栖跟她分享他小时候和周家也在小区里作威作福最后被家长拎回家各打一顿第二天继续作威作福的英雄事迹，也会一边亲她的手背一边跟她畅想以后他们的儿子如果敢那么作威作福他肯定……跟他一起做小区霸王！
　　对此，乔栖每次都会在结束某项成人运动以后摸着自己的肚子真诚祈祷：千万不能生儿子，千万不能生儿子……
　　而此时此刻，梁砚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宛若已经进入了和周公的约会中。
　　乔栖沉思片刻，抬腿跨在梁砚身上，然后滚到了床的另一侧。
　　成功与梁砚面对面，钻到他怀里。
　　梁砚这次终于肯露头睁眼了，但是依然面无表情，“做什么。”
　　乔栖摸着他的脸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哄你。”
　　梁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冷漠道：“渣女。”
　　乔栖：“？”
　　她捏住他的嘴唇，“再说？”
　　梁砚“哼”了一声，主动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然后把乔栖搂进自己的怀里，搂得很紧。
　　但是依然不耽误他满口吐槽。
　　“你是不是想哪天睡腻了然后把我踹了？”
　　乔栖：“……？”
　　这她就忍不住要反驳一句了，“难道不是你睡我吗？”
　　这个人白天看上去跟没什么智商的小孩儿似的，晚上张嘴闭嘴都是成年人的梗。
　　今天亲一下，明天摸一下，后天乔栖就不知道怎么躺到床上去了。
　　一周没到就被这人哄的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这会儿又玩起了倒打一耙。
　　乔栖气地掐人，“是谁一到晚上就各种套路的？”
　　梁砚闻言把乔栖从怀里捞出来，在她嘴上狠狠亲了一下，说：“少模糊重点。”
　　乔栖冤枉，“我没有啊。”
　　女人故意委屈地皱起小脸，梁砚指腹在她唇上不轻不重擦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说：“你跟我网恋了三年，现在都不想我们的以后，这要是我，你不骂我渣？”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乔栖说。
　　梁砚：“你没想我的生日等于你不觉得我这个生日意义特别等于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值得纪念等于你不在乎我们这段感情等于你不在乎我们的以后。”
　　乔栖：“……对不起，打断一下，不是都说女生谈恋爱爱胡思乱想吗？您这是？”
　　“因为我爱你。”梁砚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口吻好像更委屈了，他先是亲了下乔栖的额头，然后把女人重新搂到自己的怀里，“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乔栖微微愣了一下，而后从男人怀里撤出一寸。
　　她扬起头，借着月光打量男人微微低垂的眼睛。
　　男人眼睛里有月光。
　　被窝里，梁砚恨不得双手双脚都缠到乔栖身上，他就像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庞大野兽，明明自己只手能遮天，却满眼都是怀里的小白兔。
　　野兽在撒娇，巨大的反差萌让乔栖心都要化了。
　　“你说你怎么跟个流氓似的，网恋的时候拖着不见面，恋爱的时候拖着不官宣，官宣以后拖着不过纪念日。”
　　继续说：“我先说好，你真想过我一辈子我也给你拖，但是你良心过得去吗？”
　　乔栖“唔”了一声，眼睛里满满也溢出月光的颜色，但是她故意说：“过得去啊。”
　　梁砚被她噎了一下，沉默好几秒，松开手和腿，翻个身再次把后背交给了乔栖。
　　乔栖“啧”了一声，“我数三个数，你不转过来——”
　　话都没说完，梁砚转了回来。
　　继续把乔栖抱在怀里，但是嘴上依然有自己的坚持，“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乔栖乐弯了眼睛，她拍着梁砚的后背，“嗯嗯嗯”了好几声，“气吧气吧。”
　　“那你给不给我准备生日礼物。”梁砚声音闷闷的。
　　哎哟喂。
　　乔栖说：“给给给，肯定给，必须给。”
　　梁砚得寸进尺，“那你要不要嫁给我啊。”
　　乔栖：“……张张嘴就要嫁？梁砚，我们俩谁过分？”
　　“哦，那我知道了。”梁砚心中郁结消散，又摁着乔栖狠亲了一口，说，“你等着吧。”
　　乔栖：“……？”
　　他知道什么了？
　　她等着干嘛？
　　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别家男主求婚：余生只要你。
　　梁砚：你给我等着。
　　“……”


第90章 好不好
　　梁砚生日这天刚过零点, 微博上的相关应援到处都是，城市最关键的几个人/流量聚集地也都开了大屏，有唯粉站子包的, 也有cp粉站子包的。
　　可惜的是, 这天梁砚和乔栖都有工作。
　　乔栖要录一个采访, 梁砚要跑一个活动。
　　两个人还不在一个城市。
　　这导致梁砚一大早还没睁眼就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早上七点，天还没完全亮, 乔栖闹钟响了以后, 从被窝里挣扎着钻了出来, 手臂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关了闹钟打着呵欠就要坐起来。
　　——坐了一半，被窝里伸过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重新拽回了被窝。
　　乔栖“哎哟”一声, 嘴上嫌弃, 身体倒是很诚实地钻进梁砚怀里, 在他脖子间蹭了两下。
　　她也不是特别想起。
　　但是家里有个赖床精废物已经够了, 不能再多一个了。
　　“梁少爷, 起来挣钱了。”乔栖脸埋在梁砚脖子里闷闷地说。
　　梁砚抱着乔栖翻了个身, 乔栖被迫趴在了梁砚身上，两下折腾的她差不多清醒了。
　　梁砚不清醒，不仅不清醒，言论也格外嚣张。
　　——乔栖话音刚落，只见他忽然睁开眼睛，神色相当认真，“我们私奔吧。”
　　乔栖被他这种神经病言论惊到了，抬手拍拍他的脸, “清醒了吗现在？”
　　梁砚清醒了，哼哼唧唧地抱着乔栖在被窝里撒娇说好累，明明今天是生日，为什么还要工作，最后强迫乔栖说了一堆生日快乐。
　　两个人这才慢吞吞从被窝里爬起来，然后下楼，在地下停车场被各自的助理的接到车上。
　　此过程并不顺利——
　　第一次，梁砚企图跟着乔栖上乔栖的车，被乔栖发现以后，冷着脸瞪了他一眼，“别胡闹。”
　　梁砚“哦”了一声，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不让上啊。”
　　……这话怎么听都有一股子黄颜色的味道。
　　但是为了防止梁砚说她满脑子污/秽思想，她一脸正经道：“别闹了，马上你要迟到了。我也要误机了。”
　　梁砚沉默了半晌，“哦”了一声。
　　乔栖以为这人安生了。
　　结果下一秒这人就伸手抱住了她，企图把她绑架到自己车上。
　　“那就上我的车，我给上。”
　　乔栖：“……”
　　旁边两位助理默默移开各自的视线，在驾驶座装傻。
　　乔栖极度无语，她捏了捏梁砚的脸，又亲又哄了好半天，最后才被恩赦独自行走。
　　乔栖感谢万分，“谢皇上！皇上真是顾全大局。”
　　梁砚一挑眼皮，“你少在那内涵我。”
　　“我没有。”乔栖无辜眨眼。
　　“哼。”梁砚说，“退下吧。”
　　乔栖立刻转身上车。
　　两车擦肩而过。
　　乔栖手机响了。
　　矫情梁公主：转身转那么干脆，都不看看我深情追望的目光。
　　乔栖：……别矫情了。
　　乔栖：生日快乐哈，我的宝宝。
　　矫情梁公主：那你都不亲亲我。
　　乔栖：[亲亲]
　　矫情梁公主：敷衍。
　　乔栖：……我只包容你今天一天，明天找你算账。
　　矫情梁公主：你爱我吗？
　　矫情梁公主：你不爱。
　　矫情梁公主：你已经腻了吗？
　　矫情梁公主：你是。
　　对此，乔栖没有回复。
　　而是挑选部分内容截图，发到了微博上。
　　@乔栖V：对不起，第一次谈恋爱，业务不太熟练。请问你们的男朋友过生日也这样恃宠而骄吗？
　　大早上，热评第一：@梁砚，你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热评第二：对不起，没跟@梁砚谈过恋爱，不太清楚呢。
　　热评第三：他妈的，@梁砚是真的没眼看。
　　对此，梁砚本人转发并说：评论都是嫉妒。
　　网友：我嫉妒你个锤子！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梁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截图发给乔栖。
　　矫情梁公主：快趁我现在便宜把我娶回家！
　　矫情梁公主：过了这个村……也还有下个店！
　　乔栖:……
　　-
　　这一天，乔栖工作非常不在状态，大概是有点紧张。
　　虽然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
　　晚上她先梁砚一步完成工作，坐上提前定好的飞机回家，落地已经是晚上快九点。
　　然后被粉丝堵在了机场。
　　乔栖：“？”
　　她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粉丝，自己和助理寸步难行，最后只能被迫出来问：“怎么了吗？”
　　粉丝们七嘴八舌地讲话。
　　乔栖一个字也没听见。
　　“到底怎么了啊？你们能不能派个代表说呀？”乔栖随便扫了一眼，目光落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姑娘脸上，“你来说。”
　　结果小姑娘一脸茫然地来一句：“我不知道。”
　　乔栖：“……”
　　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最后还是一个举着长筒摄像机的女生出来说话了，据说她是目前cp站流量最大的站姐。
　　乔栖闻言默默离她远了一步，“会被传私联吧？”
　　站姐一脸生无可恋，“私联的不是你，是你男朋友。”
　　乔栖：“？”
　　站姐：“别管了，来，拿好这个，出发吧！”
　　乔栖低头，看到是一个卡片。
　　……额，或者说，是一个纸条。
　　梁砚这个人，有手机不用，有助理不用，去私联站姐给她送纸条？？？
　　他是不是……！
　　乔栖被他气到失语，捏着纸条和站姐大眼瞪小眼，最后被一众粉丝护送着出了机场，上了车。
　　离开之前，粉丝们像什么邪/教组织跟教头进行外人看不懂的交流一般，举手握拳，同喊：“加油！”
　　乔栖：“……”
　　车子稳稳离开，其中有粉丝没忍住问：“加油什么啊？”
　　站姐耸肩，“不知道，但是走这么个仪式应该不会错。”
　　其他粉丝：“……”
　　看乔栖离开的表情，很大程度上……应该是加了个寂寞。
　　-
　　乔栖根据纸条仅留的地址信息找到了一家餐厅，餐厅从外面看一片黑暗，看上去特别像鬼屋。
　　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这家餐厅对面……真的是警察局。
　　乔栖对着警局失语了很久，终于见到了梁砚……的助理。
　　助理也难得穿上了西服，不过看他走路姿势应该是不太适应。
　　“嫂子，这边！”
　　乔栖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自己一会儿即将收获一个惊喜了，幸亏她今天有工作，化了妆，穿了漂亮的衣服。
　　虽然今天不是她生日。
　　但是她的男朋友行事作风一向如此与众不同不是吗？
　　“梁砚呢？”乔栖问。
　　助理卡壳了一下，而后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那个……他让我问你有没有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乔栖沉默了下，扭头就要走。
　　助理“啊啊啊啊”了好几声，“不是不是，开玩笑的！”
　　他跑着拦乔栖。
　　乔栖当然不可能真的走，但是她也知道助理肯定不是在开玩笑，肯定是梁砚这么交代他问的。
　　“告诉他，我没准备。”乔栖说，“我空着手来的。”
　　助理尴尬地站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过幸好这个时候餐厅忽然亮起了光——
　　这个餐厅大概是被梁砚包了下来，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亮起的同时，整个餐厅都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乔栖被吸引着看去，才发现是没个餐桌都点了蜡烛，餐厅的门不知什么时候也被打开了。
　　入门的走廊，到上二楼的台阶，每一层台阶两边都放着一根蜡烛。
　　远远望去，就要烛光堆砌出了一条通往不知名地带的道路。
　　乔栖回过神，正要问助理什么情况，一扭头发现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乔栖无奈，只好一个人走进餐厅。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城市被夜色笼罩，这家餐厅像平地而起的光的源头。
　　乔栖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二楼。
　　这楼层极高，哪怕是二楼，也几乎因为格局问题相当于普通餐厅的四楼。
　　在落地窗边的最中央餐桌，乔栖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着红酒和花束。
　　这是不同于其他餐桌的摆设。
　　于是乔栖抬脚径直走过去。她跟随着光的指引一步步走到梁砚为她量身打造的最终目的地。
　　放下裙摆，坐在椅子上。
　　下一秒，整个餐厅响起动听的钢琴曲。
　　声音并不大，但却能让人清晰地听到每一个音符。
　　乔栖扭头，才发现最角落是有一个升降舞台的。
　　只是这个升降舞台被刻意隐藏起来了，如今遮挡的帷幕落下，白色的钢琴露出来，正在弹琴的男人微微偏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送给她一个温柔的笑。
　　是梁砚。
　　他穿着规整的白色西服，头发也被搭理得风度翩翩。
　　一改往日不正经的气质，他今天整个人都是认真的，严谨的，赤诚的。
　　乔栖恍惚间有了某种预感。
　　她忽然想起来，今天除了是梁砚的生日，还是今年阳历年的最后一天。
　　过了零点，就是新的一年了。
　　往后的每一年，她的身边，大概都会有他的陪伴了。
　　想到这里，乔栖忍不住弯唇笑了下。
　　她眼睛里映着暖洋洋的火光，周身也仿佛掉落在一片温暖的天地中。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入耳，梁砚起身，手里捏着一支玫瑰花，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乔栖一直没起身，她仰着头，看着男人停在自己面前，笑着说：“今天不是你过生日吗？”
　　梁砚“嗯”了一声，垂眸看她。
　　“那怎么好像我在过生日一样？”乔栖说。
　　“你又不会给我准备惊喜。”梁砚拉乔栖的手。
　　乔栖挠了下梁砚的掌心，“胡说，我明明准备了。”
　　“嗯。定制的手表和项链是不是？”梁砚明显不满意，“我都看到了。”
　　乔栖：“啊？”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
　　梁砚被她这个表情取悦，没忍住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他没着急起身，而是就那么弯着腰看她的眼睛。
　　男人桃花眼也被照亮，里面藏着无尽柔情。
　　“笨死了。”他说。
　　乔栖“嗯嗯嗯”说：“没你聪明。”
　　梁砚把花放在乔栖耳朵上，推了推她，“那你往里坐坐。”
　　乔栖：“？”
　　“一般这种情况不都应该面对面吗？”
　　梁砚握着乔栖的手，“但是我不一般。”
　　“……好的。”乔栖提裙子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今天你是寿星你说了算。”
　　“真的吗？”
　　梁砚这流畅的反问让乔栖觉得这个人仿佛一直在等她说这句话。
　　是个套路。
　　所以乔栖很谨慎地说：“不是，假的。”
　　“嘁。”梁砚看上去也没有很失望，他问，“饿了没？”
　　“有点。”乔栖说，“晚上没吃饭。”
　　下一秒，梁砚扬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餐厅灯光亮起，不知道从哪来的高科技，让餐桌上所有的蜡烛都灭了。
　　舒缓的音乐再次响起，餐厅楼下传来响声，紧接着是楼梯脚步声，然后乔栖看到了工作人员把菜端了上来。
　　工作人员在的时候，梁砚本人坐得端正，风度翩翩。
　　工作人员刚走，梁砚就扭头凑到乔栖耳朵前，小声问：“帅吗？”
　　“……本来很帅，但是你这句话问出来，就很中二。”
　　乔栖抬手把自己耳朵上的玫瑰花拿掉，放在旁边细窄的花瓶里。
　　梁砚非常体贴地把餐具递过来，“中二和帅并不冲突。”
　　乔栖：“但是中二和成年人很冲突。”
　　梁砚：“那是因为我是你的宝宝。”
　　乔栖：“……好的，我的宝宝，吃饭吧。”
　　两个人像平常在家吃饭那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吃到了零点。
　　零点刚过，梁砚问乔栖：“饱了吗？”
　　乔栖点头。
　　梁砚又问：“困吗？”
　　乔栖摇头。
　　“那我们玩个游戏。”
　　说着，有工作人员上来把桌子清理干净，梁砚牵着乔栖去了个角落里的桌位。
　　这张桌子看着是在餐厅最角落，但是视野确实最好的。
　　往外看的时候，几乎能把半个城市面都看进眼里。
　　包括一楼的警察局。
　　乔栖没忍住，拽了拽梁砚的袖子，“你是认真挑选的这家餐厅吗？”
　　“不是，我是认真挑选的地段。”梁砚说。
　　乔栖：“？”
　　梁砚：“这家餐厅是你的。”
　　乔栖：“？？？”
　　梁砚笑了笑，捏了把乔栖的脸，凑上去亲她，“送给你的。”
　　乔栖愣了好几秒，居然有些不敢相信，“真、真的？”
　　“嗯哼。”梁砚脸上有得意。
　　就在这时，梁砚忽然在乔栖眼前打了个响指，“宝贝儿，往外看。”
　　话音落地，乔栖只听“砰”的一声，夜幕被照亮。
　　乔栖愣愣地扭头往外看，只见漫天烟火。
　　在这个新的一年，新的一刻，城市在深夜发光发亮。
　　这是梁砚带给她的。
　　仿佛要把这光，从今天，照亮她的余生每一刻。
　　烟火照进乔栖的眼睛，她脸上明显茫然了一瞬，而后忽然看到，夜幕之下，好像有一个热气球在一点点升起。
　　直到与乔栖的视线平行，又一声“砰”，热气球挂着一个圆球炸开，两条横幅竖着并列出现。
　　横幅上面是黄色LED灯闪着几个大字：
　　天下美女千千万，唯有乔栖最可爱！
　　乔栖今天必须嫁给梁砚！
　　乔栖：“……”
　　不仅如此，路口那个大屏也亮了起来，上面播放着梁砚每天有事没事录的乔栖的视频。
　　乔栖：“……”
　　谢谢，本来很浪漫。
　　现在被土到了。
　　她回头，梁砚一笑，起身，后退，单膝跪地。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丝绒盒子，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盒子都拿反了，打开以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手忙脚乱拿正，露出一个相当不自然的笑。
　　此时，梁少爷今晚吃饭的时候频频走神，夹菜频频出错，讲话频频语无伦次，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看似一直游刃有余，实则满心都交代在了这一瞬。
　　一向以“能说会道”为金手指的梁砚在这一刻居然有些张不开嘴。
　　他看着乔栖，愣了好几秒，直到乔栖露出笑意，他才傻傻呆呆地也跟着露出笑。
　　“你嫁给我好不好？”
　　这是唯一一次，在这件事情上，他那么温柔，又小心翼翼。
　　以往他总是像开玩笑一般，这一刻，他却紧张又忐忑。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重复，“你嫁给我好不好？”
　　“如果我说不好呢？”乔栖歪了歪头。
　　“那我……”梁砚蹙了下眉，往外看了一眼。
　　热气球如他所愿飘到了半空，与无数烟花相得益彰。
　　这场求婚，他没有喊第三个人来，但是全城都看得见。
　　他用最直接坦荡的方式，向全世界宣示：他可以花尽心思，只为给乔栖一份特殊。
　　所以他收回了目光，看着乔栖的眼睛说：“那我一会儿再问一遍。”
　　“问到你说好为止。”
　　乔栖从他这种强盗行为中找到了属于梁砚的熟悉感，于是说：“那算了，还是好吧。”
　　她站起身，伸出手，递到梁砚面前。
　　眉眼弯弯，小声说：“我答应你啦。”
　　我要嫁给你。
　　从此与你共度春夏秋冬。
　　然后在每一个新年伊始都看着你的眼睛说：
　　幸亏啊，我说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