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燃吻 作者:遇时 ==========   ☆、时医生   十月,许多地方都入了秋,而南州市依旧是太阳当空,夹着一股燥热感。   一下午的会谈结束,合作才终于定下。目送着合作商离去,许初九把合同收好,看向安澜,“走吧,小安安,咱们去医院。”   “你先把合同送到公司,医院那边我自己去。”安澜扶着沙发,晃晃悠悠地起身。   藏在桌子下的右脚,脚踝处已经肿起,边缘处还有发紫的痕迹。使不上力,安澜只能半虚搭着腿。   许初九不放心,“你这猪蹄也走不了路,怎么过去?”   “慢慢蹦过去,反正今天我也不用加班。”安澜拿过一旁的包包,挂在肩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许初九,纠正她的措辞,“我这不是猪蹄。”   “猪蹄都比你好看。”许初九很是嫌弃。公司的电话打了过来,她赶紧接起,应了几声。清秀的眉头轻轻皱起,又朝安澜那边看了好几眼。   安澜摆了摆手,“我真没事,打个车就到医院了。”   许初九也的确是走不开,戳了戳安澜的额头,嘱咐一声,“要是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安澜催着她,“赶紧回公司,记得帮我请个假。”   “好。”   一路艰难地到了医院,脚踝上的疼痛感愈发地强烈。安澜避开一楼大厅拥挤的人群,咨询了前台的护士,慢吞吞地上了三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安澜住在国外八年。这才刚回国三个月,手机被抢,外卖被拿一系列的倒霉事就没停过。   就连这次崴脚也是因为昨晚回家迟了些,没看清楚路,高跟卡在缝隙里面。安澜一个重心不稳,摔得倒是挺稳当的。   本来以为不严重,昨晚她也就是随便的敷了一下。早上醒来的时候,脚踝高高肿起,又疼又辣。   下午还有合作要谈,安澜请不了假,一狠心穿上了运动鞋,磨了大半天,肿得比早上更厉害了。   刚刚挂完号,已经快六点了,许初九那头已经交接完事务,正是空闲的时候:我处理完了,要不我现在过去?   安澜:你别来了,万一看到血,你还想我这个残疾人拖你回去?   许初九晕血,而且很严重。但她也是选择性晕血,向来只晕别人的。   许初九:那我买好菜在你家等你。   安澜:好。   百无聊赖地玩了一会手机,几个门诊的人进进出出的,却迟迟没有轮到安澜。   她疼得厉害,鞋子也不好意思脱。   又忍了一会,安澜慢吞吞地挪到挂号处,看着年约三十多岁的护士,“麻烦问一下,我前面还有几个病人?”   “还有两三个吧。疼得厉害?”护士从前台出来,瞧了一眼她肿起来的脚踝,不赞同地拧了拧眉,“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穿着鞋子?”   “我也不方便脱。”安澜轻咳一声。   “小姑娘就是要面子。”护士又看了她一眼,瞧见她额前的细汗,知道她疼得难受,只好轻叹了一声,“我再帮你看看。”   顿了顿,护士看了一眼时间,“都六点多了……这样,你把病历本给我,我去时医生那边看看,如果还没走的话,让他先帮你看看。”   “好的,那就谢谢了。”   给宋嘉予发了报平安的消息,护士便回来了,朝她笑了笑,“时医生还没走,我先扶你过去。”   “好。”安澜舒了一口气。   扶着安澜走过去,护士怕她疼,也没敢太快,一边走一边跟她说,“时医生昨晚到现在一直没休息过,这会好不容易下班了,要不是看你实在疼得厉害,我都不好意思麻烦他。”   安澜顺着护士的话道,“做医生挺辛苦的。”   “平时坐诊也还好,就是有时候得做手术,那才是真的累。”护士把安澜扶到门口,“时医生就在里面,我先去忙了。”   又跟护士道了谢,安澜才推开门。   一开门,入眼的便是一张不算太大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台电脑,男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大半张脸都被电脑挡住,只能看得见一小片额头,有稀碎的头发遮着,往下便是高挺的鼻梁。   颜值应该挺高的。   安澜还想探头,便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从那头传来,“什么症状?”   “医生……我的腿可能要断了。”安澜惨兮兮地道,扒着门的手松开了一些,朝着里面蹦跶了一步。   从安澜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男人握着钢笔的手,手骨修长,匀称有度。   手也好看。   安澜的目光往上抬了一些,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的面容,呼吸在瞬间一窒。   男人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清冷,眼型略长,是她所钟爱的丹凤眼。深褐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冷然,还有几分她不曾见过的锐利。薄唇有些苍白,轻轻抿着。   年少不懂事,安澜就曾经因为这张脸,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时隔八年,再次看到时清和。像是压在心底的一角,忽然被人狠狠地掀开。   “那就断了吧。”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轻慢,夹着熟悉的清冷。   安澜:“……”   如果知道这诊室里面坐着的是她的前男友,那她钮钴禄安澜,就是疼死也不会来的!   时清和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微微瞪着眼的她,“怎么不说话了?”   安澜:“……”说什么?   分手八年的前男友突然成为了她的医生,当初她为了追到时清和,脑残地发了什么毒誓来着?   噢,要是她安澜离开时清和,就打断自己的腿。   她要是现在跑出去的话,这腿是不是还能保住?   蹦着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安澜讪笑一声,“打扰了。”   “不打扰。”时清和眸子浅浅,落在面前的安澜身上。   已经是十月份,她依旧穿着单薄。眉眼修得很好看,眼眸明亮,红唇抹了她最喜欢的奶茶色唇釉,衬着她白净的脸。原本长直的头发弄卷了,随意地披在肩上,多了几分妩媚的成熟感。   看来这八年,她也没有委屈自己。   “护士说你下班了,我还是再等等好了。”安澜紧张得很,呼吸都屏住了几秒,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用,病人为大。”时清和扫了一眼她的病历本,上面的字迹清隽,倒是比以前进步了不少。   安澜一颗心忐忑不安,对于别的医生来说,她可能是病人。可是对于时清和来说,称作仇人都不为过。   “不了不了,医生也是需要休息的。”安澜又往门口蹦了一步。   时清和忽然起身,面色冷上了几分。在她微楞之际,已经到了她面前,“还敢跑,脚不想要了?”   时清和一板着脸,安澜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乖乖地应了一声,“想要。”犹豫了几秒,安澜眨了眨眼,“刚才护士阿姨还夸你来着,时医生一直都尽职尽责。”   所以,徇私这种事情,你千万别做。   时清和:“拍马屁没用。”   男人的手忽而朝她伸了过来,安澜心口一惊,却见时清和关上了身后的门,温热的手擦过她的臂间,只是一瞬便离开,偏头扫了她一眼,“坐好。”   “我不。”   时清和:“不坐就站着。”   安澜悄咪咪地抬眼看着他,时清和已经转身,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没事没事,这是医院,她不怕。   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澜慢慢地挪到凳子上。   桌上就是她的病历本,时清和微微低着眉眼,“把鞋脱了。”   “好。”安澜俯身下去解鞋带,不小心蹭到了脚踝,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抽气。   天气还算炎热,安澜又爱美,穿了隐形袜,高肿的脚踝刺眼得很。   她的手法实在太过粗鲁,要不是这会脚踝还肿着,时清和丝毫不怀疑她会跟以前一样,鞋带没解就直接脱了。   皱了皱眉头,时清和半蹲在她面前,“松手。”   温热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脚踝上面,另一只手替她把鞋带拉开。   安澜顺势看过去,时清和的白大褂很长,半蹲着的时候,落在地上一大截。她张了张嘴,声音生涩,“我自己来就好。”   时清和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搭在她脚踝间的手微微用了几分力。   “轻点轻点……”安澜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怕疼,肿成这样还敢穿鞋。”时清和抬眸扫了她一眼,把安澜的腿搭在凳子上,复而低头去检查。   这次动作倒是轻柔得很,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没有弄疼安澜半分。红肿的脚挤在鞋子里太久,已经发紫。光是轻轻地碰一下,安澜就疼得轻呼。   “我也不想,得上班啊。”安澜忍不住小声嘀咕。   时清和靠得她太近,除了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之外,还有一股很淡的茉莉花香。   时清和又看了几眼,这才起身,拿着钢笔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怎么扭伤的?”   “穿高跟鞋摔了一跤。”   时清和很浅地“嗯”了一声,“时间。”   “就昨晚,我简单地敷了一下。”安澜一一回答他的问题。   时清和似乎是在给她开药,手指敲击着键盘,“什么时候回国?”   安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三个月前。”   “做什么工作?”   安澜忍不住道,“医生,这好像是我的隐私问题。”   时清和的动作一顿,也没继续问,而是道,“脚踝扭伤,有轻微水肿。”   安澜紧张兮兮,“那骨头有没有伤到?需不要需要拍个片什么的?”   时清和:“我的建议是不需要。”   虽然看起来严重,但是这种程度的扭伤,不至于伤到骨头。   “要不你再看看?我感觉挺严重的。”   “只要你不像今天这样虐待自己,过一段时间就会好。”时清和把病历本给她。   安澜接过病历本,门诊室里安安静静的,她抬眼看向时清和,男人也正好在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半开着玩笑,“你穿上白大褂还挺好看的。”   时清和薄唇微微抿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略过她的脚踝,没什么感情地“嗯”了一声。   这里还是医院,面前坐着的又是她的前男友,安澜实在不想久待,“谢谢医生,我下去拿药。”   “我送你。”时清和起了身,脱下了外套,手腕处的袖口被他往上别了一些,露出一小节手腕,“正好我也下班了。”   拿了药往医院外面走,太阳正是当空。安澜看向身边的男人,“今天谢谢你。”   “本职而已。”时清和漆黑的眸子一顿,微微侧眸,正好和她对上,“怎么,没有其他话要说?把我追到手就一声不吭地跑了八年?”   “对不起。”安澜睫毛颤了颤,拿着袋子的手逐渐攥紧,和他打着商量,“要不……我请你吃顿饭消消气?”   “就一顿饭?”时清和淡声反问。   八年等待,何止是用一顿饭就能解决。   安澜也深谙这个道理,可是当初的她,别无选择。   眼看着安澜沉默下去,时清和也不再逼问,眉眼轻垂了几秒,这才恢复如常,淡声道,“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越和时清和待在一起,往日的事情就像是一根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胸口,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安澜才刚刚转身,手便被时清和扣住。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在这不算炎热的天气,如同一小块火炉灼热了那一片肌肤,耳边传来男人略带隐忍的声音,“下周复诊。”   安澜还没来得及回答,腰间便多出了一只手,紧接着整个人被时清和打横抱起来,男人的心跳声猝然逼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文了!!   这个故事我很喜欢,有关于年少的喜欢,还有生活的小故事,我会慢慢写,也希望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   男主名字改了一下,生于四月,四月的别称又为清和   ☆、等她   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让安澜有些不适应。蹙眉之际,她的目光往上抬了稍许,落在男人冷硬的下巴上,心神微动,“时清和。”   “胖了不少。”时清和淡淡地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地把人塞进车里面,半弯着腰与她平视,“怎么?”   刚才的柔情不复存在,安澜深呼吸一口气,话语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面挤出来,“我不胖,还有,我已经叫车了。”   时清和不置可否,关上门绕到前头上了车,“地址。”   “时清和!”   时清和仿佛没看到她怒气冲冲的小脸,插上了钥匙启动车子,“地址。”   人都上来了,按照她现在这个残疾的样子,也跑不过时清和。安澜索性放弃,顺从地系上安全带,气鼓鼓地报出了自家地址,“花园小区四栋。”   花园小区在市中心,距离她工作的地方不远。从医院这边过去,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这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有些堵。开一段停一段,安澜无聊地靠在副驾驶座上面,偏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记忆中很多平楼都已经拆了,建成了一栋栋高楼大厦。几年的经济发展,足够把这座让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变得陌生不已。   “累了?”清冷的声音在喧嚣的周围传了过来。   安澜摇头,“没有。”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车子拐入一个转角,在岔路口的红绿灯面前停了下来。   时清和目视前方,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声音略低,带着几分疲倦。   “应该要待一段时间。”   她之前在国外那份工作,因为无法认同管理层的做法,所以辞掉了。后面也试图找了几份,全都因为观念不同给拒了。   回国工作,不仅是想要帮帮自家表哥,安澜也希望自己能够回到祖国。   “嗯。”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行驶。外面的夜色逐渐暗了下来,有霓虹的灯光从车窗落了进来,在脸上停留几秒,又很快移开。   回国之后,和时清和的第一次见面,比安澜预想之中的更为平静。不谈过去,相处平淡,就像是两个多年不见的普通同学一样。   那些轰轰烈烈的感情,好像真的随着时间给磨平。放不下的,放得下的,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回来了?医生怎么说的?”一开门,许初九便迎了上来。   “不算严重,调养一段时间就行了。”安澜扶着柜子往沙发处跳,厨房里传来熟悉的饭菜香,“做了什么好吃的?”   “糖醋猪蹄咯,给你以形补形。”许初九拿过安澜的病历本,扫了一眼,又默默地放在茶几上面,“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了,照顾你这个残疾人士。”   “照顾我可以有,那个猪蹄……”安澜很是无语,“你觉得那猪蹄跟我纤细的脚一样吗?”   许初九给了一个白眼过去,“安大小姐,麻烦你好好地看看,你现在的脚,跟猪蹄有什么两样?”   安澜:“……”明显比猪蹄好看!这人什么眼神!   给安澜洗了个苹果,许初九又钻进厨房里面去捣鼓。   安澜啃了两口苹果,看了一眼窗台,想到了什么,起了身跳过去。   回国之后,宋嘉予给她准备的这套房子不算高,三楼的楼层。从窗户往味甜下看去,便能看到停在那里的白色轿车。   车窗半开,男人的侧脸半明半暗,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安澜啃着苹果,直勾勾的目光像是要越过车窗一般。   好半晌,时清和似乎有所察觉,抬眸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安澜急急忙忙地拉上窗帘,手机上便弹出了一条消息:偷看什么?   她没有偷看!   盯着上面的熟悉号码几秒,安澜有些失神,随后暗灭了屏幕,嫌弃地嗤笑一声。   号码那么久没换,你是在这个号上绑定了终身服务吗?   三楼的那一小方光被深蓝色的窗帘挡得七七八八,时清和才收回了目光。   当年安澜不辞而别,八年来,音讯全无。时清和也曾经试图去寻找过,只是人海茫茫,他的能力终究有限。   等了那么多年,放在心尖上的人好不容易回来了,时清和愤怒于她的不告而别,也因为重逢而欢喜。   只是时清和也明白,有些事急不得。   他不想再一次,把人弄丢了。   _   在家静养了半天,下午安澜便穿着拖鞋去了公司。这拖鞋还是今早许初九帮她买的,考虑到尺寸问题,还特地买了男款。   要不是安澜脸皮比较厚,这一路上的异样目光也够她受的了。   宋嘉予刚刚出差回来便往她的办公室里面跑,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安澜,确定她没事之后才笑道,“我才走了几天,这腿就成这样了?”   安澜给了宋嘉予一个眼神,继续敲着电脑,“是啊,你再不回来我命都要没了。”   “胡说什么。”宋嘉予斥责了一声,眉宇间带着几分严肃,他把奶茶递到安澜面前,“这段时间太忙,等空闲下来,我帮你去求个平安福。”   奶茶买的是安澜最喜欢的香草芋泥奶盖,安澜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大口,“不用,我不信那东西。”   “我也不信。”宋嘉予扫了一眼对面的许初九,轻笑道,“之前我还不相信一个人能够那么倒霉,这不是你让我刷新认识了?”   手里的奶茶突然就不香了,安澜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宋总,工作时间,请勿打扰。”   “得,你好好好工作。”宋嘉予摆了摆手,刚刚出差回来,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   这头宋嘉予刚走,许初九便凑了上来,鼓着小脸,“我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他没看到吗?”   安澜捏了捏她的脸,“乖,宋嘉予就是眼瞎,天涯何处无芳草,别在这棵树上吊死。”   许初九是安澜的大学同学,毕业后直接回了国,一直待在宋嘉予身边,可以算得上是元老级别人物。   只可惜宋嘉予一心只想搞事业,对于女人从来不感兴趣。安澜也多次劝过许初九换一个目标,只是许初九在这方面执拗得很,怎么都劝不动。   “那我眼中就只有这棵树啊。”许初九郁闷得很,小眼神瞟着安澜,“你是他表妹就不能劝一劝?”   安澜没好气地收回自己的手,“我姑妈都劝了多少次了,他不想谈恋爱,总不能逼着他吧。”   “算了算了,好好工作。”许初九转了椅子,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连一周,安澜在公司里面忙得昏天黑地。临近下班时间,接到了时清和的电话。   “怎么没来复诊?”   安澜一怔,没敢吱声。事情太多,忙里忙外的,而且脚踝也消肿了不少,已经恢复如常,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时清和似乎也猜到了,“现在有空过来?”   手头的工作也忙得差不多了,明天就是周末,安澜这会还是相对比较清闲的,“有空。”   “嗯,我在医院等你。”   挂了电话,时清和端着杯子出门。   “小时啊,怎么还没回去?”护士阿姨瞧见了他,笑着问了一句。   杯子接满了水,时清和盖上盖子,淡声道,“等一个病人。”   “这都下班多久了,你啊,总是这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病人虽然重要,可是你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给累垮了。”护士阿姨劝着他,“这该休息的还是得休息。”   “我知道。”时清和闭了闭眼,礼貌地道,“李阿姨,我先进去了。”   “好好好,多注意身体。”   安澜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外面的夜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推门进去,时清和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她。   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脱了下来,里面是一件浅色的衬衫。长身而立,影子落在地面上,显得欣长十足。   “时清……时医生。”安澜轻声唤着他。   时清和转过身来,半边脸落满了外面的余晖,鼻梁高而挺。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漠,偏偏那双眼眸却深邃如墨,好看极了。   安澜不知为什么,心口忽而跳个不停。无论是十五岁的她,还是二十五岁的她,似乎只要这个男人站在她面前,她便能失了所有的方寸。   她的脚踝差不多好了,本来就是扭伤,只不过那天情况特殊,所以才会稍微水肿一些,看上去可怕。   “恢复得不错,再抹几天药。”时清和半弯着的腰身微微抬起,手指握着黑色的钢笔,一行字行云流水。   安澜往前探了一些脑袋,还没看清上面的字,面前的时清和忽而抬眸,眼底带着几分冷然,“喝酒了?”   这人是属狗的吗?   安澜很轻地“嗯”了一声,瞥见他眼底的不悦,急急忙忙地解释,“就喝了一杯。”   “腿真不想要了就直说。”笔尖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在纸上划出几道轻微的声响。   男人的眉眼轻垂,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偏偏神色漠然,惹人心颤。   真生气了?   安澜止不住地朝时清和那边看了几眼,声音都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就一杯,而且我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   时清和没答话,病历本递到她面前,面色依旧冷淡,公事公办的语气,“疼了的话,就去买这个药。”   “噢。”安澜接过,上面划了几道波浪线,字体潦草得就像是在画符号一样。   她没看懂,刚想开口问,却看见时清和面色苍白得过分,额头上还沁出了一些虚汗。他的眼底有着很明显的红血丝,也不知道最近工作量得有多大,才能让这么一个大男人都承受不住。   安澜有些心疼,把手伸进包包里面翻了一通,“你……要不要吃块巧克力?”   时清和扫了一眼她的手心,“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这是……要她亲自喂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时,第一次就拿到了地址,很可以   本文v前每晚九点更新,有事情会提前说,v后会加更   ☆、预谋已久   时清和一直都有些低血糖,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安澜总是会习惯性地随身准备几块巧克力。   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习惯,安澜似乎怎么都改不掉。   看了一眼满脸倦色的时清和,安澜轻叹一声,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递到他的嘴边。   时清和目光微顿,手臂抬起,接过巧克力。指尖有些烫,略过她的食指时,带来几分灼热。   “谢谢。”礼貌而生疏地道谢。   门诊室安安静静的,距离时清和的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安澜默默地看着他把巧克力吃完,这才起了身,“我先走了。”   “嗯。”时清和顺势起身,包装袋被他丢在脚边的垃圾桶里。他拿过桌面上的手机,与她并肩,“周一复诊。”   还复诊?   安澜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的脚踝,客客气气地道,“我觉得我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不用复查了吧?”   “你碰了酒。”时清和偏头看了她一眼,与她解释,“酒精会加重脚以及踝关节的肿胀和疼痛。”   安澜:“……”都怪她这张嘴。   说话间,时清和与她进了电梯。电梯内有些拥挤,安澜和时清和前脚进去,后脚便有两三个人挤了进来。   她被夹在中间,周围的各种味道一下子猛地涌进她的鼻间。有滞留在身上许久的汗臭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韭菜的味道。   而更多的,则是时清和身上的消毒水气息。   两人挨得极紧,几乎要贴在一起。安澜抬了一点头,对上的便是时清和菲薄的唇。唇色苍白,一小块巧克力还不足让他缓过来。再往下看,性感的喉结微微凸起,欲感十足。   之前的时清和穿着的还是白大褂,他本身气质就清冷了些,再配上那一身,让她有一种不敢玷污的距离感。   可是现在不一样,脱下了白大褂,他只着浅色的衬衫,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莫名地让安澜心痒难耐。   “怎么?”   注意到她的视线,时清和微微低头,薄唇一张一合,刻意压低了声音和她说话。   安澜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有些窘迫。   以前她就是个没出息的货,因为一张脸死乞白赖地追了他一年多。现在倒好,都这把年纪了,依旧经不起美色的诱惑。   出了电梯便是宽旷的大厅,再往外面走去,便看到了熟悉的车子。   安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朝身侧的男人看去,“时医生,那我先走了。”   “嗯。”时清和面无波澜地应了一声,目光却随着安澜看去。   接她的是一辆火红色的敞篷车,也不知道是不是车子的主人太过臭美,车身还有几张搞怪的贴纸。   时清和只是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落在驾驶座上。   看不清脸,透过深色的玻璃窗倒也能看见轮廓。   长发,是个女生。   拐了个弯出了医院,许初九把车窗拉了下来,“刚才在你身边那个帅哥是谁?”   “我的主治医生。”安澜拿了手机,继续给宋嘉予汇报情况。   宋嘉予:我妈这几天又念叨着你,什么时候陪我回趟家?   安澜:这周末吧,姑姑最近是不是老头疼?   宋嘉予:有点吧,还不是烦着我找女朋友的事情。   安澜若有所思,简单地回了一句便按灭了屏幕。   安澜自幼长得好看,又会说话。几个大伯姑姑都把她当成小公主对待,前几年她受了一场苦,几位大伯姑姑忙前忙后。这次知道她要回国发展,特地嘱咐了宋嘉予好好照顾她。   “现在医生颜值都那么高了吗?”许初九赞叹一声,打着商量,“下次你去复诊带上我呗?”   安澜微微扬眉,“行啊,你要是敢去就行。”   许初九默默地思考了一会,义正言辞地拒绝,“我喜欢的是你表哥,绝对不爬墙!”   安澜:“……”   要不是知道你晕血,我差点就信了。   回了家,许初九在网上看了一些按摩仪,感觉都不太靠谱。想来想去,还是放弃。头疼这事,还是得到正规医院去看看,然后慢慢调养。   安澜切了一盘水果窝在沙发里面,洗完澡的许初九便凑了过来,“周末回去?”   安澜把葡萄塞进许初九嘴里,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做什么?”   “就随便问问。”许初九嘿嘿一笑,“你说我搞定不了你表哥,把你姑姑先搞定了会不会好一点?”   “要是宋嘉予肯听我姑姑的话,会单身到现在?”安澜丢了一个眼神过去,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换台。   许初九泄了气,软趴趴地倒在沙发里面。又过了一会,拿着娃娃戳了戳安澜,“给我想点办法呗,对于那种不想谈恋爱的男人,该怎么追?”   “死乞白赖。”安澜郑重其事地道。   当年时清和也是这样,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学习又好,为人礼貌。安澜刚开始追时清和那会,都不知道碰了多少灰。   “有用吗?”许初九表示怀疑,“那是宋嘉予诶!他最不缺的就是投怀送抱的女人,我要是主动了,别人没泡到,工作还丢了。”   许初九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在,他不敢炒你鱿鱼,顶多是不理你。话说你都在他身边三年了,一次告白都没有?”   “没……”   安澜:“……洗洗睡吧,什么都不做,梦里才会有你想要的。”   回应安澜的是一个砸过来的娃娃。   许初九又住了两天便回去了,她喜爱养植物。家里那些都是她的心头好,两天不见便想得紧。   家里没了田螺姑娘,安澜又过上了吃外卖,吃面条的贫苦生活。   天气早就入了秋,只不过这两天气温才突然下降。安澜裹上了长衣长裤,还披了一件外套才敢下楼。   外头的银杏树落了一地的叶子,橙黄色的一大片,顺着微风轻轻卷起,美如风景画。   树底下还有一条白色的狗在落叶上面打滚,看见了安澜,甩着尾巴冲她叫唤了两声。一身毛茸茸的,两只耳朵小巧地竖起来,带着几分娇憨。   谁家的大可爱?   今天部门聚餐,定在下午,上午她也就是十点有个会议。这会出来都八点多了,安澜朝左右看了一眼,小区里面倒是空荡得很,周围也没有什么人。   “汪汪汪!”   见安澜没有理会它,它似乎是不满,迈着腿朝她奔过来。   安澜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它已经凑了上来,在她腿上蹭了蹭,乖巧地朝她摇着尾巴。   看上去应该是萨摩耶,体型比较大,倒是不凶,也不怕生。小脑袋蹭着她的腿,朝着安澜卖萌。   “你家主人呢?”安澜顺势半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手感很好,毛发软乎乎的,还微微把脑袋凑了过来,配合着安澜。   注意到它的脖子上还有个项圈,安澜低头看了一眼,上面挂着一个圆形的牌子:蓝天。   “你叫蓝天?”   听到自己的名字,蓝天又冲安澜叫唤了一声。   “真想把你偷回家。”安澜顺着它的毛发逗着它,又抱着它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   和它玩闹了一会,安澜看了眼时间道,“我得走了,你的主人呢?”   蓝天歪头看着安澜几秒,意识到什么,突然撒开腿跑得没影了。   安澜追了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划开看了一眼,又瞧了一眼蓝天的方向,微微摇头,“跑得真快。”   灌丛后面,男人坐在草地上,修长的腿随意地搭着,手里捧着一本书。不算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面容上,勾勒出略显冷硬的棱角。   余光看到毛茸茸的一团冲他奔来,时清和这才放下了书,“回来了?”   “汪!”   时清和顺着它的毛发摸了摸,低声问道,“喜欢她吗?”   “汪汪!”   “眼光不错。”   -   这是安澜第一次参加公司聚餐。来公司三个月多,之前一直忙着各种事情,也没腾出空来。最近倒是空闲了一点,在许初九的软磨硬泡之下,答应了。   来的人倒是都认识,只不过安澜隶属于秘书部,一直都是帮着宋嘉予处理各种合同事务。与其他部门的人,交流很少。   点的是川菜,安澜有些吃不惯。简单地吃了一点便看着众人举杯了,她倒了一杯白开水,以水代酒。   许初九就坐在安澜身边,扫了一眼安澜,“之前我让你别喝酒你非得不听,这让医生训了一顿,就听话了?”   安澜动作一顿,忽而脑海里又闪过时清和面色微冷的样子。她耸了耸肩,“那肯定啊,谁没事想天天去医院。”   尤其是主治医生还是她前男友。   许初九冲她挤了挤眼,“那可不一定,要是医生都像上次那个那么帅,天天去也不是不可以。”   安澜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一般长得好看的,脾气都不怎么好。”   “这个我赞同。”许初九叹息一声,凑到安澜身边,和她咬着耳朵,“宋总……他真有未婚妻了?”   这事安澜也是昨天和姑姑打电话才知道,说是以前联姻定下的。那时安澜还在国外做康复训练,也没人和她提起过。   安澜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许初九,解释道,“我表哥不喜欢她,而且也没见过几次面。”   “噢。”许初九闷闷不乐地低下头去,轻叹一声,“安澜,其实说真的,我觉得宋嘉予太过遥不可及。”   宋嘉予从小就出生在世家,所看到的世界和许初九截然不同。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从一开始就注定的身份差距。   “其实宋嘉予这人,除了一张脸,没什么好的。”安澜摸了摸许初九的脑袋,“世界那么大,你还会遇见喜欢的。”   “可我就是喜欢他啊。”许初九闷头喝了一杯酒,“安澜,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那么多男人,我只喜欢他。”   安澜明白。   正如时清和对她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就是喜欢,无法控制。   说好的同事聚餐,许初九倒是当成了自己倒苦水的地方,一杯一杯酒下肚,醉得不成人样。   眼看着也差不多了,安澜赶紧扶起许初九,在众人各色各样的目光下,礼貌一笑,把人带走。   出了包厢便是长廊,旁边是窗户。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映着周围的植物。   许初九挽着她的手,不满地嘀咕一句,“我头好疼啊。”   “谁让你喝那么多。”安澜轻叹一声,有些心疼地扶着她。   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安澜划开接听。   “我周一需要去临省开个交流会。”那头传来时清和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比平时多了一分低沉。   安澜一手扶着许初九一手拿着手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复诊改为周末,什么时候有空?”那头的时清和似乎是在江边,周围还有缓缓流淌的水声。   “我还要喝!”安澜刚想要回答,趴在她肩膀上的许初九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嘟嘟囔囔地说着醉话,“我们一起喝!不醉不归!”   安澜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解释,“我没喝酒!”   那头顿了顿,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安澜,你紧张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安澜:我说我夫管严你信吗?   今日份心机:听说女生都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下一章,心机时要进家门了吼吼吼   还有,我我我想求留言,这章发红包,多多支持新文呀   ☆、狗窝   以前的时清和,在老师同学眼中就是一个好学生。后面被她好不容易给追到了,却也没见对她多温柔,该教育的还是教育。   原本她一个嚣张的大小姐,硬是在时清和的管教下,慢慢从良。   “我没紧张。”安澜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   她才不紧张,时清和现在又不是她什么人了,管不了她。   时清和沉默了一会,才重新拾起话题,“选个时间。”   “明天吧。”   把许初九拖到自己的家里,安澜忙前忙后。好在许初九睡得快,也不折腾。   周六,安澜起了一个大早。在楼下买了一点早餐,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许初九已经醒了。   “过来吃早餐。”安澜把早餐放在桌面上,抱着电脑在沙发上面敲击着。   昨晚宋嘉予临时让她拟定了一个策划案,安澜只顾着照顾许初九,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许初九挠了挠头,拿了一杯牛奶凑到安澜身边,“我昨晚……没做什么丢脸的事情吧?”   安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初九,“如果我说你酒后告白了宋嘉予呢?”   “你认真的?”许初九脸色大变,慌乱地起身,“我现在买飞机票还来得及吗?”   “省省吧你。”安澜连忙拉住许初九,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脸,“昨晚你什么都没做,在我家睡了一觉而已。”   许初九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安澜的肩膀上,忽然轻声道,“其实我倒是希望自己酒后告白。”   有些事情,人处在清醒状态,便会顾忌太多。倒不如酒后好好地放纵一次。只是可惜,她酒后也没有那个胆子。   安澜知道许初九在想什么,无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把策划案写完,已经差不多中午了。许初九窝在沙发里面刷着资料,“对了,最近公司推出的那个产品,有意和孟新柔合作。”   安澜划着鼠标的动作一顿,继续检查着策划案。   许初九换了一个姿势躺着,“我刚查了一下她的资料,和你一个高中,你们以前认识吗?”   “不太熟。”安澜转动了一下手腕。   许初九赶紧看向她,“累了?”   “还好。”安澜揉着手腕,合上电脑。   许初九起身给她按着手腕,抱怨一句,“你也真是的,那么认真干嘛,宋嘉予这公司又破产不了。你的手本来就有伤,键盘就不能少敲一点吗?”   “那你养我啊?”安澜傲娇地哼了一声。   许初九:“……告辞!”   安澜:“……”太塑料了。   出租车行驶过城西路,朝外看去,便是一栋高楼大厦,上面映着一张海报。   年约二十来岁的女人化着浓妆,五官虽然算不上精致,看上去却有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安澜回国,只是想重新开始。对于过往,不想再提。可是她却忘记了,这座城市有着无数藏在她过往中的人或物。   心头烦闷之际,安澜突然有一种想要斩断过往的冲动。   -   在宋家待了一下午,许晚晴太久没有见她,差点都不肯放人。最后还是想起了今晚可能会有一场大雨,怕她晚回去不安全才肯放人。   回到家的时候,天空还没有暗下来。天边挂着一轮夕阳,把半边天染成了橙色。   安澜哼着小曲穿过银杏大道,她所在的楼层旁,男人穿着一袭深色风衣,人高腿长,神色冷淡而疏远。   地面落了一地的银杏叶,而时清和便站在其中,与她隔着一小段距离,眼眸清冷地看着她。   安澜忽而想到刚在一起那会,她还没告诉父母。早上起床的时候,便能从窗台看见她所爱的少年。   可是物是人非,等她的还是那个人,可他们之间却隔了八年的鸿沟。   “时医生。”安澜声音有些低,“你在等我吗?”   “嗯。”时清和先是看了一眼她的脚,随即云淡风轻地道,“为什么突然说不来复诊?”   安澜又冲他走了两步,“我的脚已经好了。”   时清和:“好没好需要检查过后才能确定。”   安澜沉默几秒。都那么多年了,这人性子还是一板一眼的,就爱在细节上面较真。   “我现在累了,不想去医院。”安澜耍起了无赖。她的确是累了。宋家在城西,坐车要四十多分钟。   时清和面色无常,似乎没听出她的拒绝,淡声提醒一句,“去你家也可以,不用麻烦。”   安澜瞪眼:“在这里不行吗?”   “看不清楚。”   夜晚的小区,两旁的路灯摇曳,奶黄色的光晕照着一小方天地,并不算明亮。   时清和便站在她的跟前,眼眸里倒映着一小团的灯火。她不知道时清和在这里等了多久,可她知道,时清和性子执拗。   今晚如果她不回来,那么时清和可能会等一晚上。   把门打开,朝里看去,沙发乱成一团,几个抱枕胡乱地丢着,还挂着几件外套,茶几上摆满了零食。   安澜轻咳一声,半弯着腰从鞋柜里面翻出拖鞋,“家里有点乱。”   时清和有洁癖,忍着心烦环视了一圈室内。就连他刚刚搭手的玄关柜上还有吃完随手丢的零食袋,时清和的眉头轻拧,忍不住问她,“你住的是狗窝吗?”   “狗窝怎么了?我睡得舒服就行了。”安澜忍不住小声嘀咕,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嫌弃地怼了一句,“大男人那么爱干净。”   时清和没和她辩解,换上了拖鞋,直入主题,让她坐好,倒是像是真的只是来复诊一样。   安澜坐在沙发上,受伤的脚搭在脚蹬上。时清和便半蹲在她的面前,仔细端量着她的脚踝。   “我说的吧,已经好了。”安澜双手撑在两边,盯着面前的时清和,忍不住作乱地动了动脚丫子,却又被男人给扣住了,“最近一段时间,继续注意饮食,不碰辛辣不喝酒。”   “噢。”安澜敷衍地应着,顺着自己的脚踝看下去,男人的手指修长,冷白色调。握着她的脚踝时,线条极为好看。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雷声,安澜下意识地朝着窗口看去。深蓝色的窗帘被拉得很严密,不透一丝光亮。   脚踝上的力道松了,安澜起身。拉开窗帘的时候,外面正是倾盆大雨。雨声拍打在窗户上面,大滴大滴的水珠往下落,夹杂着几道闪电,如同白昼撕破天空。   姑姑说的大雨,来了。   闪电一道一道,安澜看得不适应,索性继续拉上窗帘,转身看向身后的时清和,“你开车来的?”   “不是。”昨晚到早上,时清和一直待在医院里。回家补了个觉,便看到了安澜的短信。   大概是这些年留下来的后遗症,短短一行字,时清和便觉得心生恐惧。像是他如果不赶紧过来,安澜便会再一次离开一样。   时清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安澜,浅声道,“借把伞。”   安澜点头,便开始翻箱倒柜。秋天的季节,这边不常下雨,上一次用伞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捣鼓了一个抽屉没找到,安澜尴尬地扭头看了一眼时清和,“可能还得找一会。”   “不急。”时清和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随意搭着的两件外套,停顿了几秒说,“你慢慢来。”   一整个储物柜翻完,安澜终于放弃。一股脑地把东西全部塞回去,泄气地道,“我家里好像没有伞。”   时清和面色沉思,浅浅地看了一眼安澜,淡声道,“雨衣也可以。”   那玩意她怎么可能会有!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打在窗户上面。安澜也不可能让时清和冒雨回去,人家是白衣天使,这身体要是生了病,那她就是罪过。   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安澜才慢吞吞地和他商量,“要不你先坐会,等到雨停了再回去?”   时清和环视了一周室内,神色有些勉强,“嗯。”   安澜:“……”有本事你别待!   和前男友共处一室的感觉不怎么好,安澜有些坐不住,扫了一圈茶几,电视遥控器正好在时清和的身边。   “时医生,帮我拿一下遥控器。”   时清和偏头看了一眼,没动,而是道,“这不是在医院。”   “?”她又不傻,这当然不是在医院,是在她家好吗。   时清和静默两秒才道:“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医生。”   安澜:“……时清和?”   遥控器如愿以偿地到手了。   安澜:“……”有时候这人也挺幼稚的。   还没收回目光,安澜便看到时清和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头发。   “做什么?”安澜很有底气地挺胸抬头,“卷发,怎么了!”   当年他们的高中管得不是很严,只要不是太过分,浓妆艳抹的,稍微地做个发型还是可以的。   安澜在那个爱美的年纪,一直都想弄一个卷发,只是可惜时清和思想老旧,总觉得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样,硬是不给她做。因为这事,安澜和他闹过好多次,最后都是三言两语被这个男人给哄骗了过去。   现在他们都分手了,男欢女爱各不相干,更别说她烫个头发了。   “没什么。”时清和低低咳了一声,嗓音温润,“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当年不让你做发型是有原因的   太好看了,怕遭贼惦记   ☆、守护   高中两年多的时间,安澜缠在时清和身边,也没有听到过他说什么甜言蜜语,大多时候,也不过是面色淡淡地回应一声“嗯”。   像是这样直白地被他夸奖,似乎还是第一次。   “那当然,我长得那么好看。”安澜理直气壮地道,“就你古板。”   论长相,安澜确实是数一数二。她家世本身就好,从小惯养着,穿着打扮从来都是最好的。而且自幼练钢琴,比旁人多了一份学不来的气质。   “直发显得乖巧。”时清和淡声道,他的神色太过冷静,仿佛只是讨论一件公事一样。   “噢。”安澜哼了一声。   你喜不喜欢关她什么事!   头发一烫,高跟鞋一穿,她就是这条街最好看的。   似乎是察觉到安澜的小情绪,时清和缓了缓道,“不是说累了?”   “突然又不累了。”安澜拿了一个苹果,递给时清和,“要吃吗?”   时清和接过,“洗过了?”   “没有。”安澜又拿了一个,胡乱地用手抹了一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时清和:“……”   要说安澜也是出生于世家,可偏偏染上了这些坏习惯,闹的时候爬树翻墙都不为过。   准备到嘴边的苹果突然被抢走,安澜抬眼怒瞪,便听到时清和略沉地道,“医生建议,吃苹果之前,先洗干净。”   厨房就在旁边,时清和拿着苹果进去,洗干净了才重新递给安澜。   安澜重重地啃了两口,故意找茬,“时医生,你说生水不能喝,为什么用生水洗完的苹果就能直接吃?”   时清和扫了她一眼,“嗯,所以要擦干净。”   面前的抽纸被扯了两张,安澜微怔,盯着时清和慢条斯理地把苹果表面的水擦拭干净,对上她怒意十足的眼眸,好心地道,“要擦吗?”   安澜:“??”   我觉得你有点狗。   调了电视频道出来,上面播着最近热播的恋爱剧。   青春校园的恋爱,主演的都是新人,也没有专业磨练过演技。大概是正处在最好的年纪,不用刻意去修饰,便能演绎出属于青春的时代。   里面正演着告白场景,屏幕里是一片花海,伴随着轻柔的背景音乐。   身侧的目光灼灼,安澜扭头看过去。她年少喜欢的人,正坐在她的身边。   “安澜,为什么选择进公司?”   当初的安澜,最讨厌的就是约束。她更向往自由,闹腾的她,也只有在弹钢琴的时候会安静下来。   时清和以为,她会一辈子坚持。   安澜神色一顿,抬头冲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因为我变了啊。”   雨已经停了,从一开始的大雨变成毛毛细雨,而后又消失。从窗外看去,时清和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背对着她,越走越远。   空气里浅浅的,属于时清和的气息也全部消失。安澜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疲倦地往沙发上面一靠。   背后硌着一件硬物,圆形的,磨得她的后肩有些疼痛。   她回头看去,扒开两件衣服,底下藏着的就是她找了许久的雨伞。   -   大雨下了两天,时清和出差去临省的那天,依旧是大雨倾盆。   上午到了临省,简单地吃了一个午饭,讨论会便开始了。   等到结束,外面已经是黄昏。   时清和婉拒了几位前辈的邀请,打了个车来到一处清幽的饭店。   “可算是来了,都等你好久了。”窗边坐着一位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眉眼带着几分暖意。   时清和坐在他对面,解释一句,“抱歉,开会久了些。”   “能理解,当医生嘛,忙得很。”万商招了招手,服务员便走了过来,“这里的日料不错,你尝尝。”   “好。”时清和看了一眼菜单,他不常吃日料,看着点了两个便把菜单递给万商,“工作什么时候能调回来?”   万商:“下周五我就正式回去了,你晚上请我吃个饭就当做接风宴了。”   万商是时清和的朋友,两人从小就认识,初中高中都是一起上的。后来工作了,万商被调配到这边。这都一年多了,总算是调回去了。   “晚上不行。”时清和皱了皱眉道。   万商纳闷:“我记得你周五晚上不是不上班吗?”   “嗯,要跑步。”   万商倒了一杯水给时清和,“怎么改晚上了,之前不都是晨跑吗?”   时清和一直都有健身的习惯,医生本来就是体力活,有时候遇到严重一点的手术,十几个小时都是有可能的。   自从大学开始,时清和便保持着晨跑的习惯。后来因为工作,频率稍微降低了一些。   水有些烫,时清和也不急着喝。目光落在斜前方的桌面上,摆着一盒巧克力,牌子很熟悉,是安澜常买的牌子。他凝视了几眼便收回,“晚上空气好。”   万商无语,也没深究。看了好一会时清和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安澜回来了,你知道吗?”   时清和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高中的时候,万商虽然没有和时清和同班,但是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安澜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偏偏又是个高调的主,两人谈恋爱的事,到了后面闹得人尽皆知。   包括那一次。   “其实吧,也过去那么多年了,不是我说你,该放下也得放下了。”万商轻叹一声。   “我知道。”   该放下的要放下,可是时清和从来都不认为安澜是需要该放下的。   她是刻在骨子里的,失去了便不能活。   -   日子晃晃悠悠地过去,距离上一次见到时清和,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安澜工作忙碌,宋嘉予的行程排得很满,作为秘书的安澜自然是要陪在身边忙前忙后。   南州市的天气变得快,之前不过是刚刚入秋,这会已经像是要入冬一般。   刚从出租车下来,夜晚的冷风便不断地灌了进来,树叶在地面上发出“哗哗”的声音。一条小道上,只有安澜一个人。   “汪汪汪!”刚刚入了小区没走几步,草丛里便窜出来了一只白色的生物。   在这安静的小道上,有几分骇人。安澜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警惕朝着不明物体看去。   距离她几步外,白色的萨摩耶正乖巧地看着她。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害怕,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身后的尾巴高高摆动着,憨得有些可爱。   “是你啊。”安澜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大半夜怎么不回家?”   “汪汪!”   蓝天也听不懂安澜在说什么,亲昵地蹭着她的掌心,又绕着安澜好几圈,冲着不远处的高楼叫唤。   “你要跟我回家吗?”安澜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汪汪汪!”   “那我当你同意了?”安澜捏着它竖着的小耳朵,嘀咕一句,“有人说我家像狗窝,正好适合你。”   “汪!”大概是听懂了,蓝天舔了舔她的手,又冲着高楼叫唤了两声,像是催促着她一样。   “走吧,回家。”安澜无奈。   当初宋嘉予给她准备这套房的时候,来得比较晚,楼盘基本上都买得差不多了。最后还是在一个急需用钱的小家庭高价买了这套房,位置不算太好。   小区很大,而她所住的地方则是在很靠里面的一栋。小区不让出租车进来,从门口走到里面,也要二十分钟左右。   时间太晚,小道上只有安澜一个人。虽然知道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害怕。   现在身边多了一只萨摩耶,虽然蠢萌蠢萌的,没有什么震慑力,但也给了安澜一个心理寄托。   走到楼底,安澜便发现身边的蓝天不肯动了,就站在原地,专注地看着她。   “不走了吗?”安澜半蹲着身子去问它。   上次也是自己跑出来又跑回去,没走丢的话,它应该是认得回家的路。   “汪!”   “好吧。”安澜也不勉强它,手指挠着它的下巴,“不过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来,给你一个奖励好不好?”   翻了翻随身携带的挎包,里面除了手机口红,也就只有巧克力了。   安澜思索几秒,拿了一块最大的巧克力,塞进蓝天的项圈上面,“不要跑得太快,巧克力会掉下来,知道了吗?”   “汪!”蓝天欢快地叫了两声,在安澜身边来回绕圈,又撒娇卖萌了好了一番,这才一溜烟的跑了。   安澜朝这里面走去,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扭头朝着外面看去,墙壁挡住了路灯,只能看到微弱的光,还有一道狭长的影子。   这会还有人大半夜的散步吗?   安澜收回目光,按了电梯。   男人的身影在路灯旁渐渐清晰,长身而立,眉眼悠长地看着三楼。直到那处亮起明亮的灯光,他才收回目光。   “嗷。”被忽略了太久的蓝天忍不住嗷呜了一声,试图唤回自家主人的注意力。   时清和朝它看去,修长的手指拿过狗圈上面夹着的巧克力,“不要学狼叫,会吓着她。”   “汪!”刚刚到手的奖励就这样被拿走了,蓝天不满地仰头叫唤了一声。   “你不能吃。”时清和摸了摸它的脑袋,无视它气恼的眼神,低声道,“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   今日份心机:安憨憨啊,你看到雨伞了吗   这章发红包,我又来求评论了   ☆、聚会   十一月的天,已经开始越来越冷。   安澜的工作时常忙碌时常轻松,晚归的时候偶尔能够看到蓝天。每次都只是陪着她回到楼底,又撒开腿一溜烟地跑了。   “在看什么?”身边的许初九凑了过来。   安澜回国带的东西并不多,这会入了冬,趁着周末便拉上了许初九一起采购。逛了一上午,找了家饭店开始填肚子。   安澜把手机往许初九那边挪了一些,许初九看着上面的标题念了出来,“送给狗狗的礼物?你想养狗?”   “也不是。”安澜摇头,退出了界面,吸了一口奶茶,“就是随便看看。”   “那就好。”许初九松了一口气,嫌弃地看了一眼安澜,“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再来一条狗,屋子都能掀了。”   安澜:“……”   “不过你怎么突然看这个了?”   安澜摸着下巴乐道,“如果我说我看上了别人的狗呢?”   许初九长叹一声,“我劝你趁早收手,算是放过狗子一命。”   吃得也差不多了,安澜收拾东西起身,扭头便看到邻桌身穿西装的成熟男人在看着她。   男人五官很正,算不上多好看,只能算得上清秀。他盯着安澜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安澜?”   在安澜高中时代,只承过两个人的情,一是时清和,第二个便是面前的宋元。   安澜怔了怔,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你好。”   “不记得我了吗?”宋元有些惊讶,“我是宋元,高中当了你三年的班长。”顿了顿,宋元又挠了挠头,“不对,是两年多一点。”   一旁的许初九目光落在安澜身上来回好几秒,默默地道,“你们聊,我在外面等你。”   “好久不见了。”宋元浅浅地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眼安澜,“我们应该有八年没见了吧?刚回国吗?”   “嗯。”安澜点头,笑问一句,“你呢,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是年前刚刚升上经理,这日子才叫做日子。”宋元道,“你回来也不说一声,赶紧加个微信,好方便联系。”   安澜没拒绝,拿出了手机。   “对了,下周是我们的同学聚会。安澜,我们都八年没见了,这次就别错过了吧。”宋元试探地问了一句,看到安澜的神情淡了下去,轻叹一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到底同学一场,这么多年了,也该聚聚了。”   安澜沉默着没说话。   如果是其他人,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面前的是宋元,她欠过宋元一次。   “借此机会,安澜,我想帮你好好澄清。”宋元道,一脸诚恳地看着她,“我不希望你一直被误会。而且……其实很多人都很想你。”   “我不在意。”   对于那些是是非非,安澜从来就没有想过去争辩什么。   “安澜,这是我的心结,给我一个机会。”宋元很认真地道。   安澜静默了几秒,声音有些涩然,“他……不会去吧?”   “放心好了,时清和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   “我可以去,但是那件事。班长,我不想再提。”   许初九开车从停车场出来,外面正好是中午,太阳暖暖地挂着。   “真的要参加那个同学聚会?”许初九一脸不赞同,“你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刚见面就让你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你们这班长不会不安好心吧?”   “不会。”安澜倒是相信宋元的人品,“就算不安好心我也认了,我欠他一次。”   “就你这样的,不被欺负才怪。”许初九嘀咕一句,“现在回家?”   “不会。”安澜大手一挥,“去琳达那里,我要从头改变,秀翻全场。”   -   为万商的接风宴最后定在了时清和家里。   工作后,时清和在医院临近的小区租了一套房,也在市中心里面,各方面都挺方便的。   万商环视了一圈客厅,低头换着拖鞋,“来你家一次可真不容易。”   时清和爱干净,而万商一个大男人平时又不怎么在乎细节。自从上次把时清和家里弄得一团乱之后,时清和就没让万商来过。   家里来了客人,蓝天兴奋地从房间里面跑出来,看到是万商后,脑袋又耷拉下去。   “嘿,你什么意思,看到我那么失望?”万商来劲了,摸着蓝天的脑袋一顿□□。   时清和偏头扫了一眼,从万商手里救下蓝天,“别折磨它,有人会心疼。”   “不就是你吗?还有人。”万商很是嫌弃,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面靠着,一副大少爷要人照顾的姿态,“给我来个爆炒腰花,还有牛肉,鸡肉也得来一点,最近我都瘦了。”   时清和没搭理他,朝着蓝天招了招手,给它倒了些狗粮,“没有。”   “那你就随便来点。”万商倒也是不客气,桌上有什么就吃什么,看着时清和喂着蓝天,“瞧着这狗子最近胖了些,是不是你给的伙食太好了?”   “不是。”时清和垂眉看了蓝天几眼才起身,“别弄脏沙发。”   “知道。”万商又拿了一瓶饮料,“你们高中班群里的消息看了没?”   “什么?”   学生时代的群,时清和大多都屏蔽了。无非就是唠嗑一些八卦,又或者一些寒暄。   “自己班群都不看。”万商又摸了一把蓝天,偷偷地瞄了一眼时清和,假装不经意地问,“就是下周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万商这人,高中最喜欢窜班,一层楼的四个班他都熟悉,加了不少的班群,打入内部,就是为了好撩妹子。   “不去。”自从毕业后,时清和就没有参加过任何的同学聚会。   “不去就算了。”万商伸了个懒腰,笑了笑道,“你不去我可去了,我得看看有没有美女。”   顺便看看安澜,那么多年了,她为什么要突然回来。   又看了一眼时清和神色无常的样子,万商松了一口气,“行了,我饿了。”   “嗯。”时清和这才起身。   这次万商倒是收敛了许多,没有弄得很乱。   把万商送走,时清和收拾好碗筷,蓝天便凑了上来,摇着尾巴在他左右转圈圈,又朝着门口叫唤了几声。   “今天是周六。”时清和安抚着它,“她不上班。”   “汪汪汪!”蓝天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又默默地蜷缩在沙发旁。   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时清和看了一眼,群里发的工作通知。   他仔细地阅读了一遍后退出,往上看,是高中群的消息。   神使鬼差的,时清和点进去看了一眼。   班长:安澜八年没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许说没空!   ……   周六,安澜陪着许初九在公司加班了一下午。   “冻死你活该。”最后一点工作做完,许初九拿着外套往外面走,“爱美不要命。”   为了艳压群芳,大冬天的,安澜硬是只穿了一件冬裙加上牛仔外套。   “你懂什么,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一出公司,外面的风便不断地灌进来,安澜咬着牙走得飞快,“宋嘉予呢?”   说好一起加班的,宋嘉予这个老板倒是不见人了。   “谁知道。”许初九不满地嘀咕一句,“估计是在撩妹子。”   安澜赶紧上了车,还不忘安慰许初九一句,“等他学会撩妹,我孩子都有了。”   “噗嗤。”许初九被逗乐了,“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给你表哥面子。”   “面子又不值钱,他是商人,眼里只有钱。”安澜耸了耸肩,看了一眼时间,“赶紧走吧,时间不早了。”   许初九不慌不忙地系好安全带,“不是说要艳压群芳吗?主角可都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还是算了,我不喜欢迟到。”   “行,保证把你按时送达。”   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餐厅,正是上次和许初九来吃过的餐厅。宋元在这里当经理,这次聚会,还是他做东。   安澜来得不早不晚,去的时候,人也到了大部分。   宋元被众人围在其中,穿着一身休闲服,倒是没有端什么架子,亲和得很。   他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安澜。   细软的长发垂在肩头眉眼精致,一身白色的冬裙配着一件深蓝色的牛仔外套,乖巧之余又多了几分肆意。比较上次见到,好像又耀眼了几分。   班长缓了好几秒才笑道,“安澜来了啊。”   这一声“安澜”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上,神色各异。   那些被她努力遗忘的过去,终究是在慢慢被撕开。   安澜有些不适应,礼貌地笑了笑,“班长。”   班长轻咳一声,也注意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摆了摆手,“都看什么,人家安澜貌美如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不是更加貌美如花了吗,还不允许我们看两眼美女啊。”   有人起哄笑道,原本紧张的气氛倒也散了一些。   安澜浅浅地笑了笑,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坐下,几个以前和她玩得不错的男生便凑了上来。   “安澜你可不厚道。”平头男人笑骂一句,“那么多年了,音信全无啊。”   “你懂什么,咱们安澜在闷声干大事!”   几个男人闹闹哄哄的,安澜原本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在她那段不算太好的过往中,终究是有一片净土。   角落处有一道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安澜寻着看去。   万商举着酒杯,冲她冷嗤了一声。   有毛病。   安澜没理会,反正今天她不过是还一个人情而已。   “卧槽,时清和怎么也来了?”   在座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安澜心口一颤,朝着门口看去。   男人身影清灼,灯光把男人的轮廓照得更为清晰,清冷的眉眼,往下便是深褐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冷寂。他不过是欣长地站着,却莫名地带着几分疏离的意味。   “抱歉,我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特殊日子,所以挪到现在   继续求留言发红包   ☆、护她   距离上一次看到时清和,也不过是十来天左右的时间,可是安澜却觉得隔了很久,久到那种惶然无措的感觉又开始出现。   气氛安静了几秒,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时清和和安澜的身上。   宋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安澜,轻咳一声,“没事没事,我们也刚刚开始而已。”   时清和扫了一圈室内,微微颔首打了招呼。缓步走了两步,目光便锁在安澜身上,瞥见她身侧还有两个男人,面色微微沉了一些。   “咳,那边斗地主呢,咱们要不过去围观?”坐在安澜身边的男人赶紧道。   那男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一见时清和来了,只想着赶紧溜,“好好好,正好我也手痒了。”   安澜还没来得及阻止,两人已经起身离去,同时丢给她一个暧昧的眼神。她的两旁同时空出了位置,周围热热闹闹的,只有这里显得格外冷清。   她不在意地撇撇嘴巴,低头拿了一块小蛋糕,便看到修长而笔直的腿慢慢朝她逼近,嗓音温润如玉,“好久不见。”   是挺久没见的,都快半个月了。   安澜抬了抬眼,时清和的头发比以前短了一些。穿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几分清灼的暖意。   “好久不见。”安澜扯了扯嘴角,极其疏远地回了一句。   周围玩闹的声音有在刻意的压低,目光皆是落在他们这里。   安澜有些不自在,往旁边挪了一些,随手拿起面前的一杯酒,还没凑到嘴边,不属于她的修长手指已经轻轻扣住了她纤瘦的手腕。   她抬眼看去,提醒一句,“时医生,我的脚已经好了。”   时清和置若未闻,“女孩子在外,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   那只手很温暖,扣着她的手腕时用上了几分力道。倒也算不上痛,只是肌肤相碰,多多少少让安澜有些不适应。   大庭广众之下,安澜实在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没皮没脸,只好败下阵来,压低了声音,“我不喝,你先放手。”   酒杯被安澜放在桌面上,时清和的目光丝毫不遮掩,放肆地落在她的身上。   绕是安澜脸皮再厚,也受不住这么一个美人的灼灼目光。正准备警告一声,,他已经收回了视线,垂眉看着手机。   包厢内是明亮的灯光,打在男人的头顶,发尾处有些发亮。面容消瘦了几分,轮廓越发的冷硬了,他的唇色极淡。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内容,清隽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   二十来岁的男人,正是处在最好的年纪。而时清和,便是这之中的佼佼者。   安澜轻轻地叹息一声,顶着周围无数目光,突然有些疲倦。   “好了好了,大家别老盯着安澜看了。”宋元出来打圆场,“不过也确实是安澜不够义气,那么多年也不给个消息。”   安澜刚想举杯,手边已经多了一杯橙汁。她侧眸扫了一眼,时清和正看着她,眼角有些狭长,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原因,染着几分暖意。   她赶忙回过神,笑了笑道,“国外学业忙,抱歉了。今天我以饮料代酒,给大家赔个不是。”   “还以饮料代酒,一点诚意都没有。”宋元爽朗地笑了笑,“我还记得以前那会,你可是我们班的小骄傲,什么活动只要有你在,钢琴一摆,第一名绝对是我们班的。”   安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擦了擦手道,“以前不懂事。”   宋元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转移了话题,“这次回国,应该不走了吧?”   “目前是打算长期发展。”   轻轻脆脆的声音在旁边落下,时清和倒果汁的动作一顿,眉眼带着几分很浅的笑意。   果汁喝多了,安澜还没吃什么东西,便扑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刚刚转动了门把手,便听到靠门的两个女生在交谈。   “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回来的,当初她被绑架,时清和为了救她差点搭上一条命。她倒好,为了避风头直接出了国,一走就是八年。也不知道时清和造了什么孽,遇见了她。”   安澜站在门口,却如同身处寒霜之中,周遭冰冷不已。   她想努力躲开的过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伤疤,终究是被人慢慢撕开。   她身边的短发女生讥讽地笑了一声,继续道,“谁知道呢,你说说时清和什么都好,我那会还暗恋过他,谁知道他看上了安澜。还有啊,我听说这几年时清和都一直单身。”   “该不会是……”女人来劲了,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忽而插入其中,“说够了吗?”   短发女人面露尴尬,看着面前神色冰冷的时清和,心口莫名地有些发怵。   时清和以前性子就是这样,和谁都是清冷而又客气的样子,如此生气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我们也是为你抱不平,本来安澜就是对不起你。”   “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评头论足?”时清和的脸色冷了下去,余光督见门口一闪而过的白色裙摆。   他的脸色微变,开门离去。   安澜并没有走远,她就站在走廊的窗台处,背对着时清和。   夜晚的风有些大了,吹乱了她的头发,单薄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夜晚的寒冷。   安澜搓了搓手,给那头的许初九发了一条短信。   肩膀上突然一重,带着清冷气息的风衣搭了上来,夹杂着一股很淡的消毒水味道。   “头发怎么拉直了?”男人的手指捻起她的一缕发间,轻轻地缠绕在手指间。不舍得放开,也不舍得拉紧。   “我乐意。”安澜隐忍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   时清和怔了几秒,缓缓道,“安澜,转过来。”   “不要。”安澜话音刚落,腰间便多出了一双手,把她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安澜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温热的手轻轻擦着她的眼角,“怎么哭了?”   安澜嘴硬道,“沙子进了眼睛。”   “委屈了?”时清和轻轻地低叹一声,外头的风把他吹得很冷。他手臂又用力了一分,紧紧揽着安澜,半是无奈半是责备,“是你抛弃我的。”   安澜鼻子蓦地一酸。   十五岁的她,为了时清和可以不管不顾。可是二十五岁的她,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了。   “所以你干嘛还帮我说话?”安澜眨了眨眼,大滴的泪水就落了下来,“时清和,是我害得你差点丢了一条命,是我害你在医院待了两个月。”   安澜从来不否认,十七岁的她,欠了时清和一条命,怎么都还不清。   安澜一落泪,时清和的心口便像是被针密密匝匝地扎着一样。   她只在自己面前哭过两次,每一次都让他肝肠寸断,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是你害的。”时清和温柔地替她擦着眼泪,“安澜,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乖一点,别哭了。”   不是她的错,却也是因为她。   时清和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大手顺着她的发丝轻抚着,“安澜,那是坏人做的错事,你没必要把责任揽在身上。”   “你我之间的事情,旁人看不清,他们没资格评论。”时清和道,“以后的同学聚会,别来了。”   顿了顿,时清和瞧着她的眉眼,换了一种说法,“在他们眼中,你和猴子没什么区别。”   安澜:“……”   一瞬间悲伤的气氛消失殆尽,她只想把面前的男人踹开。   “你才是猴子!”安澜怒声道。   “不难过了?”时清和松开手,替她拉了拉快要掉下的大衣,眼底带着几分清明的笑意,“小猴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有些复杂,安澜心里也很苦   红包继续评论冲冲冲   ☆、开门   难受还是难受的,只是在时清和面前,安澜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难受。   吸了吸鼻子,她窘迫地低下头去翻找纸巾。今天化了眼妆,这么一哭,也不知道得有多丑。   后知后觉的安澜用纸巾遮住自己的脸,闷声闷气地问他,“我妆化了吗?”   安澜的脸小,一张面巾摊开,把她的小脸遮得严严实实的。时清和瞧着她的长发,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挡着看不到。”   安澜小心翼翼地把纸巾往下拉了一点,露出那双明媚的眼眸,“这样呢?”   “看不到。”   慢吞吞地往下拉着面巾。   大概是嫌弃安澜的动作太慢,时清和直接上手把面巾扯下,在她发怒之前,轻缓出声,“没化。”   “噢。”安澜别别扭扭地擦着眼泪。男人的目光太过灼热,毫不遮拦的。   “今天谢谢你。”安澜定了定心,刻意加重了语气,“朋友一场,以后有需要找我。”   朋友?   时清和神色一凛,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好。”   他的眉眼清冷,蕴着几分明亮的灯光。修长的手指便随意地搭在窗口,天气寒冷,冻得他的手指有些泛白。   “时清和,我不冷了。”她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时清和,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没有太多温度感。   她伸手把窗户关上,回头去看身侧的男人,“你进去吧,我想回家了。”   她不在,他进去也没有意义。   外套被他挂在臂弯上,时清和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安澜。倒是不哭了,只是眼底蒙上了一层水意,唇瓣粉嫩,显得楚楚可怜。   他的声音哑了一些,“我送你回家。”   “正好找个借口脱身。”时清和与她并肩,在她拒绝之前先解释,“不小心被万商骗来。”   安澜记得万商,时清和从小到大的朋友。以前高中就喜欢到处撩妹,刚才在聚会上,还到处要联系方式,为人不怎么靠谱。而且宋元说过,时清和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   安澜想了想,还是拒绝,“时清和,我自己能回家。”   她现在有点乱,只需要一个人好好地静静。   时清和也不勉强她,“回到家发个消息。”   “好。”   冬天的夜色总是比平时更深一些,南州市这几年治污管理一直做得不错。说不上山清水秀,至少江河清澈,夜晚也能够看到满天的星空。   时清和把车停好,抬头望了一眼星空,这才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门,里面的蓝天听到了动静,撒腿朝他跑过来。   时清和昨天有手术,为了节省时间一直待在医院里面,直到现在才回来。   “抱歉。”时清和换上鞋子,半弯着腰从抽屉里面拿出一袋狗粮。洒了一些出来,蓝天便急急忙忙地低头吃着,速度快得很,估计也是饿坏了。   他低眉看着面前的蓝天,扫过一旁不断振动的手机,接了起来。   “你人跑哪去了?”那头的万商应该是还在聚会,手机里除了他的声音,还有震耳欲聋的歌声。   “我有事,提前回了家。”时清和道,蓝天已经把盆里的狗粮吃完了,正蹭着他撒娇。   它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食量,这一次又是几乎饿了一整天,想要一次性吃个饱。   时清和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低声训斥,“今天的份已经没有了。”   “汪汪汪!”没得到食物的蓝天自然是不满,甩着尾巴叫唤了两声。   “时清和。”那头的歌声戛然而止,万商走到走廊里面,捏着眉心,怒意十足,“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见过安澜了?”   “嗯。”时清和倒也不否认,“上个月她腿伤受伤,挂的是我的号。”   “伤着腿了?”万商冷笑,“因果有循环,她的报应也总算是来了。”   时清和眉头一皱,感受到他情绪的蓝天赶忙收敛了,乖乖地趴在地毯上,任由时清和抚摸。   大概是想到了以前,万商越说越来气,“怎么的,是不是被说两句委屈找你寻求安慰了?”   “万商。”时清和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抚摸着蓝天的手也停住了,“我当你是我朋友,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   好不容易把人等到了,时清和不想再隔着几个国度的距离去想她。   万商沉默几秒,似乎是在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非得是她?”   “嗯。”   也只能是她。   -   安澜这一觉睡得极好,后果就是第二天许初九一大早便杀了过来。   安澜还在被窝里面享受温暖,身上突然一凉,冰冰冷冷的手缠上了她的脸颊,“安小澜!你昨晚跟谁去鬼混了!”   香甜的美梦被打断,安澜打了一个激灵,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许初九。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扯过被子盖好,利索转身,继续睡觉,“大清早的你干嘛?”   “还不是你个没良心的。”许初九没好气地坐在床边,“说好了我去接你,怎么又突然打算自己回来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觉得太晚了,你来接我也不安全。”安澜嘀咕一句,缩在被子里面不肯出来。   “真的?”许初九不相信,捏着她的耳尖,“真没被欺负?”   被许初九这么一闹,安澜也算是睡意全无,索性磨磨蹭蹭地起身,靠在床头打了一个哈欠,“谁能欺负我。”   安澜性子不软弱,有仇必报。大学那会,许初九已经真真切切地见识过了。   “没被欺负就行。”许初九又捏了捏她的脸蛋,“赶紧起来,我给你做早餐。”   有了田螺姑娘许初九,安澜心安理得地偷懒,刚刚把邮箱里的文件全部阅览完,宋嘉予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宋嘉予:在你家门口,开门。   简洁利落,颇有几分领导的风范。   安澜翻了一个白眼,踩着拖鞋朝门口走去。余光瞥到刚从厨房里出来的许初九,她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初九,宋嘉予来了。”   “开门呗。”许初九不在意地耸耸肩,“正好问问昨天为什么放我们鸽子。”   安澜点头,这才开了门。   门外的宋嘉予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搭配一件深灰色的领带,脸上也难得地带着妆容,原本像是刻意修饰过的五官多了几分温柔。   “你这是去当新郎了?”安澜侧身让他进来,嫌弃地道。   宋嘉予虽然平时都穿着西装,但他本人随性不喜欢约束。大多时候,不过是为了公司颜面才委屈自己。   “什么新郎,女朋友都没有。”宋嘉予扯了扯领带,抬眼便看到许初九站在餐桌旁。他轻咳一声,“许秘书也在啊。”   “她是我闺蜜,还不能在了?”安澜没好气地道,翻出了一个杯子倒了杯温水给他,“说说,昨天去了哪?”   说到这事,宋嘉予也头疼得很,捏了捏眉心道,“相亲。”   话音刚落,许初九身体不自觉地一僵。她往旁边挪了一些,低头舀着蛋羹。   安澜看了许初九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他,“你相亲还能相亲一整天?”   “这次情况特殊。”宋嘉予倒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下,端起面前的一碗小米粥,“所以来你这里避避风头。我妈宠你,我借口待在你这里,就算逃了相亲她也会给我留个全尸。”   这没心没肺的男人!   安澜一把抢过宋嘉予手里的粥,“初九给我熬的,让你吃了吗?”   宋嘉予看向许初九,温和一笑,“许秘书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许初九淡定地回他,“这是熬给安澜的,你问她。”   宋嘉予:“……”   说是来避难,宋嘉予倒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沙发一靠,翻了一本书便开始悠哉悠哉地看了起来。   安澜和许初九这边刚刚收拾好碗筷,便看到宋嘉予跟老大爷一样的姿态。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澜怒道,“你能忍?”   许初九反问一句:“你打得过?”   打不过她也得上!   气势汹汹地上前,安澜正准备抢过宋嘉予面前的书,却听到他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一千。”   她是那种几个臭钱能打发的吗?!   “三千?”宋嘉予抬头,轻笑一声,“小姑奶奶,就帮我一次。”   安澜:“……”   算了,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这声“小姑奶奶”深得她心。   手机到账成功,安澜拿着钱办事,翻出了压箱底的零食,一股脑地全部丢在茶几面前,“想喝酸奶是吧,我现在就去买。”   许初九下意识地看向她,无声地张了张嘴。   安澜表示收到,穿上鞋子走人。   许初九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在宋嘉予有女朋友之前,这头倔牛估计拉不回来了。   到底是自己的好姐妹,安澜哪舍得许初九这样。即便希望渺茫,能够给他们多一点的相处时间也是好的。   安澜一走,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   许初九开了电视,安静地看了一会,便听到宋嘉予道,“不用顾忌我,开大声点也可以。”   许初九默默地把声音调高了。   宋嘉予合上书,若有所思地打量许初九,“许秘书,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很好奇?”   “宋总你说。”   “你在我身边也两三年了,怎么总是对我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一开始宋嘉予还以为许初九性子本来就淡,可是后面才发现,除了在他面前,许初九都是一副活泼的样子。   许初九公事公办地回他,“当初我应聘,宋总说想要一个认真沉稳的秘书。”   而且许初九也怕,一旦对宋嘉予表现出任何一点喜欢,她就没有资格靠近宋嘉予。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让人卑微如土。   “我还说过这样的话?”宋嘉予低吟一声,笑了笑,“那我收回,其实许秘书还是活泼一点可爱。”   许初九一怔,宋嘉予的目光已经收回,刚才说的话,不过是随口一说。   好像会在意的,从来只有她。   -   在这个城市里面,安澜除了许初九,还真没有别的朋友。   无处落脚,安澜只能找了一家奶茶店。身子刚刚暖和下来,时清和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安澜。”时清和清冷而又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面传来。   安澜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多好听,只是后面遇见了时清和。每每从他嘴里念出这个名字,安澜便觉得欢喜不已。   “做什么?”她咬着奶茶的吸管,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昨天你说要感谢我。”时清和也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择日不如撞日。”   安澜:“??哈?”   “明晚在家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万商:我骗你去的?我是拿刀架你脖子了还是用钱诱.惑你了?   红包继续发,评论不要停!   今天去练了科三,全程都在纠结离合刹车踩哪个,熄火到我不敢开   ☆、照顾狗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小漫画看多了,安澜下意识地就想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画面。   奶茶差点喷了出来,安澜被呛了一下,连忙抽出纸巾擦着嘴角,“时清和,你居然是这种人!”   时清和顿了一下,有些无奈,“你在乱想什么?”   安澜:“……”   这能怪她吗?   晚上,去你家。这不是那什么暗示吗?   轻咳一声,安澜赶紧把话题转移,“行行行,我知道了。”   “时医生,七号床的病人……”   那头传来护士的声音,安澜用吸管戳着珍珠,“你先去忙吧。”   “好,等我。”   安澜:“……”等什么等,这人说话要不要那么让人臆想连篇。   点了两杯奶茶坐了一上午,直到许初九那边发来信息,安澜才敷衍地去超市挑了两瓶酸奶回了家。味甜   客厅里没找见宋嘉予的身影,安澜环顾了一周,把酸奶丢进冰箱,“走了?”   “接到个客户电话,赶着去谈生意。”许初九收拾着茶几,“你呢,去哪浪了?”   “在奶茶店待了一早上。”安澜扬天长叹,“喝了两杯奶茶,肚子都快不行了。”   “辛苦你了。”许初九奉上一个爱的亲吻,“想吃什么,我做。”   “别,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安澜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进展怎么样?”   许初九叹息一口气,“毫无进展。”   行吧,意料之中。   _   没和时清和约好时间,安澜下了班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电视机里播着无聊的电视剧,她随手翻着宋嘉予的行程表。   也不知道宋嘉予是有意让她好好休息还是其它,接下来的出差行程,大多都安排了许初九在身边陪同。   自家老板都不在,那她这个秘书的工作倒是少了不少。至少正常下班是可以的,也不用临时陪他去参加什么酒会。   指针刚刚过了九点,门铃便响了起来。   安澜连忙放下安排表,穿着拖鞋跑向门口。从猫眼处瞧了一眼,来的正是时清和。   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澜左右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确定没有衣衫不整之后,才打开了门。   “时……”猝不及防的,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往安澜身上扑去。   安澜被吓得连连退后了好几步,惊魂未定之际,听得时清和低声训斥了一句,“蓝天,不许胡闹。”   再朝着白色身影看去,乖巧站在墙角的萨摩耶摇晃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安澜。   世间萨摩耶千万万,但是面前这只,安澜可谓是熟得很。   “你家的?”安澜的视线在蓝天和时清和之间来回扫视,有些不可置信。   “嗯。”时清和手边还提着一个袋子,他朝蓝天招了招手,后者便乖乖地凑了上来,尾巴还一甩一甩的。   “你故意的?”安澜有些接受不来,“它为什么老出现在我家附近?”   时清和:“我夜跑会带上它。蓝天性子活泼,不喜欢跟我,经常会乱跑。”   “从你家跑到我家?”   安澜气笑了,当她是白痴呢,这摆明了有预谋的。   时清和神色无常,丝毫看不出破绽,“我住在林水小区。”   林水小区,距离这里也不过是几公里的距离。一路沿着街道跑过来,途经一个花园。算起来,也并不是很远。   顿了顿,他浅声问道,“或者你认为,我是故意为之?”   安澜:“……”难道不应该怀疑吗?   时清和没继续说,找了个位置,把手中的袋子放下,回眸看去,安澜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和狗子大眼瞪小眼。   洗过了澡,安澜这会穿的是睡衣。也不是她选的,是许晚晴给她准备的,连衣的动物睡衣,后面还有小小的兔子尾巴。   拉直的头发大概是没弄好,发尾还有些卷,落在两肩旁,有些乱糟糟的,却让她带上了几分娇憨的感觉。小脸未施粉黛,还挂着不满,像是在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我不会照顾狗。”安澜转过身来看他,不太情愿地撇了撇嘴。虽然不确定时清和是不是故意而为之,可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了。   时清和深谙她的脾气,声音微微软了下去,“我要离开几天,不用特地照顾,按时给它喂些吃的就行。”   “汪汪汪!”蓝天也适时地凑上前来,委委屈屈地叫唤了一声。   萨摩耶一撒起娇来,还真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抗得住。   安澜心口软了几分,这狗子好歹也当过那么几天的护花使者,喂养它几天也不算什么。纠结了几秒,她才开口,“那我这次帮你照顾它,之前说的感谢就算是还了。”   时清和神色微暗,扫了一眼撒娇卖萌的蓝天,很淡地“嗯”了一声。   安澜在和他拉开距离。这个认知让时清和十分不爽。   照顾宠物,安澜的经验的确是为零。把时清和袋子里面带过来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再次确定,“按时喂它吃就行了?”   “嗯,它会贪吃,不要惯着它。”时清和拍了拍蓝天的脑袋,“狗狗不能吃巧克力,以后别给它巧克力。”   “噢。”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那之前的……”   “我吃了。”时清和的手指拂过蓝天的项圈,垂眉评价一句,“很好吃。”   安澜:“……”   那不是给你的!   时清和倒也没有停留太久,嘱咐了几句便打算回去。   安澜把他送到楼下,瞧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忽然有些好奇,“你怎么养狗了?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宠物。”   时清和这人最怕麻烦,所以性子才孤僻,更别说养狗狗这种耗费精力的事情了。   时清和脚步顿住,他在台阶下,眼底倒映着一小团明黄色的灯光。周围的路灯正好,衬得他的轮廓染上了几分柔和,“不喜欢萨摩耶?”   “喜欢。”白色的大狗狗,还会撒娇卖萌,是安澜喜欢的类型。   时清和:“不早了,上楼吧。”   “噢。”安澜出门没穿外套,就穿着一件睡衣,冷得很。没再寒暄什么,挥了挥手,她便窜进了电梯。   时清和等着电梯门完全关上,收回了视线。   年少的安澜娇气得很,那时候心比天高,才刚刚在一起就策划好了一切。她注重身材,那时候闹着跟他开玩笑,说怀孕很丑,身材还会变形,以后结婚了绝对不能要孩子。还嚷着让他养只狗,她养只猫,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时清和轻叹一声,八年在国外,光是长了年龄,记忆力倒是越来越差。   还好,他记得。   -   宋嘉予逃避相亲这事,还是被许晚晴给发现了。结果宋嘉予倒是聪明,前一晚就提着行李箱带上许初九出差,留下一个安澜抵挡许晚晴的怒火。   宋家在城西,安澜到的时候,许晚晴正在打电话。   “你可真有本事,跑得还挺快,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许晚晴年轻的时候性子就是雷厉风行,这会人到中年,脾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安澜等着许晚晴打完电话,这才提着蛋糕进去,“姑姑生那么大的气干嘛,会长皱纹的。”   许晚晴看到安澜,脸色缓和了一些,没好气地嗔怪了一声,“还有你,那小子不让我省心也就算了,你还帮着他。”   “冤枉啊姑姑。”安澜笑嘻嘻地凑上前来,“我可什么都没做,是表哥硬赖在我家不走的,我又不能赶他是吧。”   “怎么不能?直接扛刀,不走就剁了!”一说到这个,许晚晴就气不打一处来,“二十七岁了,还是单身狗一条。人家隔壁的都快做奶奶了,我这连苗头都没有!”   “消消气消消气。”安澜捏着许晚晴的肩膀,“姑姑换个方面想想,表哥这年纪就能把公司管理得那么好,年少有为,多少人羡慕不来。”   “也就这点能让我省心了。”许晚晴哼道,又看向安澜,“小没良心的,这都多久了,都不来看看姑姑。”   “这不是来了嘛。”安澜凑上前,靠在许晚晴的肩上,“还不是怕姑姑念叨着让我出国。”   对于安澜回国这件事,其实许晚晴是不大同意的。安澜小时候,许家还在国内。两家离得近,许晚晴几乎是看着安澜长大的。   后来因为生意才出国了几年,安澜出事的时候,许晚晴不在。后面得知,心疼得不行。   “姑姑还不是担心你。”许晚晴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也是个不让我省心的。”   “放心吧姑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安澜撒娇道,“再说了,我要是在国外,姑姑想我了怎么办?”   “你啊,尽会说这些话来哄我。”许晚晴笑道,拍了拍她的手。顿了顿,她连忙问道,“之前在国外,你说不喜欢外国男人一直没谈。现在回了国,是不是该想想自己的事情了?”   安澜:“……”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脑筋转得飞快,安澜立马义正言辞地说,“我真不急,我还小。”   “二十五了,也不小了。”许晚晴道,“我可不管,要不你把你表哥押回来相亲,要不你自己上。”   安澜这会想把宋嘉予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为了一个三千块,她倒是把自己坑得彻彻底底。   垂死做着最后的挣扎,安澜讪笑道,“不太好吧,大家都是女生。”   作者有话要说:  时清和:?是男的就行了吗?   ☆、娇憨   许晚晴虽然在国外待的时间不短,但是观念还比较传统。闻言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安澜的脑袋,“胡说什么。我是说那周小姐的表哥,刚从国外回来,好像还是和你一个大学。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你后天去和人家吃个饭。”   这怎么还安排上了?   安澜委婉地拒绝,“我后天有工作。”   “定在六点半,不急。”   这时间都订好了,安澜哪能看不出来是早有预谋,她家姑姑这就等着她稀里糊涂地上钩。   “姑姑~”安澜摇着许晚晴的手臂撒娇。   许晚晴不为所动,保养得很好的手指推开她的脑袋,“别撒娇,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可是决定好了,一年内就得帮你们把事情给定下。再拖下去你们都快奔三了,以后说出去还是孤家寡人,也不嫌害臊。”   安澜:“……”   拗不过许晚晴,安澜只能加了对方的微信。约好地点时间后,许晚晴才放过她。   一踏上回家的车,安澜立马拨了个越洋电话过去痛骂宋嘉予。   国外那头还是早上,宋嘉予耐心地听完,温声安抚着她,“万一对方是个高富帅,你也不亏。”   安澜冷笑:“姑姑给你介绍那么多白富美也没见你看上。”   “我这不是没心思嘛。”宋嘉予懒洋洋地道,“要不这样,下次出差我把你也带上?”   “别,这种操劳的事情我不干。”难得许初九和他二人世界,安澜才不想去打扰,“还有,记得对初九好一点,这几天她特殊期,别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做。”   “特殊期么……”宋嘉予若有所思,“嗯”了一声继续道,“我会注意,先挂了。”   -   偶遇安澜,是一个意外。万商刚刚和委托人谈好,起身离开的时候,便看到安澜坐在不远处的窗口。   穿着一件米色的毛呢大衣,面容精致。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看不清楚脸,从衣着上看,想来也是个富家子弟。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男人站了起来,“这单我已经买了,安小姐随意。”   安澜礼貌地笑笑,“陆先生慢走。”   菜点了一桌,都没开始动什么。安澜没打算浪费粮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嗷呜!”委委屈屈缩在桌底的蓝天不满于被冷落,用爪子扯了扯安澜的裤脚。   “喊什么喊,不给吃。”安澜没好气地道。   相亲不到十分钟,对方被她给吓跑了,这还多亏蓝天的帮忙。这货一上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直接把人给扑了,还流口水。   估计那华康大学的海龟脸都黑了,要不是教养良好,估计早就翻脸走人了。   这里的菜色不错,对方条件优越,品味什么的都在上乘。没有了要相亲的麻烦事,安澜一个人吃得倒也开心。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入其中。   安澜放下筷子抬头看去,万商站在她面前,声音有些冷。   安澜倒也不瞒着,实话实说,“相亲对象。”   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万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找不到立场去指责。怒火在胸腔翻滚了片刻,万商的余光扫到白绒绒的一团。   他有些微怔,等仔细确定了那团之后才问她,“你带着时清和的狗出来相亲?”   “不然呢?”安澜无语,这么大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不仅挡光,还惹人注目,“要吃饭的话就坐下来,别杵着跟电线杆一样。”   以前安澜就不喜欢万商,两人可谓是一直看不顺眼。万商不喜欢安澜的大小姐做派,而安澜也看不上万商的浪子风格。   万商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么多年过去了,这女人还是跟之前一样,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刚一坐下,万商便朝着角落的蓝天伸出手,“过来。”   “汪!”蓝天没搭理他,依旧是靠在安澜的腿边,委委屈屈得像是个小媳妇一样。   “你欺负它了?”万商眯了眯眼,“时清和养了它三年,并不是只把它当做狗看待。”   “我知道。”买的狗粮都是国外进口的,而且蓝天毛发干净,一看就知道是时常打理。   万商最烦的就是安澜这一副毫不在意,仿佛所有事都在计划之中的样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国,但是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我很讨厌你。”   “我也是。”安澜耸了耸肩,顿了顿,轻笑一声,“你放心,这次我只是还时清和的人情。”   万商噎了噎,一想到时清和,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我没有反对你们继续来往,只是安澜,你自己想想,你和他真的适合吗?”   ……   以前的安澜,从来也不会去想什么合不合适,喜欢了就要在一起。可是后来,她却为年少的无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蓝天舔了舔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抚着她。   安澜回过神来,挑了一块肉递给蓝天,“下次不许这样。”   虽然她不喜欢相亲,但是蓝天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危险。要不是对方气度好不追究,光是他那件衣服,就够安澜三个月工资。   “汪!”   “不许卖萌。”安澜戳了戳它的鼻尖,望着窗外的月色,眸色微深。   -   在她相亲的第二天,宋嘉予总算是回来了。   余光瞥见风尘仆仆的宋嘉予推门进来,安澜目不斜视,盯着面前的电脑认真工作。   “生气了?”宋嘉予把一个小礼盒放在安澜桌面,“今年新款项链,就适合我们安澜这样有气质有颜值的美人。”   “讨好我也没用。”安澜微微一笑,很是好心地提醒宋嘉予,“托你的福,我代替你去相亲了。”   “我的错,小姑奶奶别生气。”宋嘉予笑道,“不过我听说对方对你很不满意,我妈知道后还大发雷霆。我这估摸着按照她的性子,短时间内都不会给你安排相亲了。”   许晚晴舍不得安澜委屈,本来相亲就是打算找个好男人照顾她,结果闹出了这么一出,这一时半会的,大概率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人了。   “是啊,你自己就自求多福吧。”安澜语重心长地道,把安排表给他,“昨天姑姑来公司了。”   宋嘉予扫了一眼安排表,工作比之前少了不少,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让你腾出时间好好谈恋爱咯。”安澜拿过礼物盒,里面是一件今年新款设计的恶魔之眼项链,款式不错,是她喜欢的类型。   把项链拿了出来,安澜轻轻把玩着,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这次和初九单独出差,你没把人累坏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娇气?”宋嘉予合上安排表,头疼不已。   安澜把项链放了回去,踢了宋嘉予一脚,“初九也是女孩子,宋嘉予你可真混蛋。”   莫名其妙承受了怒火,宋嘉予气笑了,“我又怎么了?”   “所以说你混蛋。”什么都不知道。   宋嘉予一回来,安澜的工作就变多了,加班到七点多才下班。好在宋嘉予还算有良心,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才离开。   点了个外卖吃完,还不到九点。一天没得出门的蓝天赖在门口,软乎乎地爪子不断地拍着大门,发出低低地哀嚎声。   安澜瘫在沙发看着它,很是嫌弃,“你一萨摩耶能不能不学狼叫?”   “嗷!”   不想动。   安澜把脚换了一个位置,和它打着商量,“明天再出门不行?”   “嗷!”   估计是憋坏了,蓝天还很有脾气地用屁股对着她,脑袋搭在门口,背影十分落寞。   安澜:“……”你戏那么多你主人知道吗?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安澜爬起来穿袜子穿衣服,戳了戳门口的那一团,“走走走,带你去遛弯。”   “汪!”   往小区走一公里多就是公园,这个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对于安澜这种不爱运动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尤其还是在冬天。   南州市是一座不夜城,公园里的人不少,安澜找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坐下,身边的蓝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   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安澜拿出来看了一眼,时清和发来的消息:在哪?   安澜:公园,带你家狗子遛弯。   时清和:嗯,等我。   这么快就回来了?   算算时间,也不过是四五天而已。时清和一回来,狗子就要离开。   虽然家里多了一个混吃混喝的让她这条咸鱼有些不适应,但是不得不说,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看电视的时候,工作的时候,蓝天都会乖乖陪在她身边。夜晚出门,也不会害怕。   安澜这边忧愁得很,当事狗却毫不知情,围着几个小姐姐玩得乐不思蜀。   看了它一会,安澜才朝它招了招手,“狗子,过来。”   “汪汪!”蓝天丢下几个小姐姐,撒腿朝安澜跑过去。   安澜满意地摸着它的下巴,时不时又去捏捏它的耳朵,“狗子,你要和我离开了知道不?”   “汪!”   “你家主子整天板着一张脸,不适合你这么憨的狗。”   “那你觉得谁适合?”   清冷的声音落在头顶,面前突然多了一双男士的鞋子,安澜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她的头顶便是一盏路灯,男人硬朗的面容染着几分奶黄色的灯晕,比往日更温柔了一些。大概是来得匆匆,发间还有些许凌乱。   安澜的呼吸都屏住了几秒,然后理所当然地道,“我啊。”   时清和朝她看去,小脸俏生生的,夜色中莫名地柔软。她脚边的萨摩耶也学着她仰头,一人一狗,一个娇憨一个呆萌,“因为你们性子相似?”   安澜:“……”她哪里憨了?   小声地哼了一声,安澜把绳子给他,“给你照顾得好好的。”   时清和接过绳子,蓝天许久没有见到他,兴奋地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时清和半弯着腰去安抚它,蓝天乖乖地趴在地上摇着尾巴,卖萌了好一会,又撒开腿跑了。   眼看着蓝天又跑回几个女生那里,安澜努了努嘴,“你家狗子沉迷于美色了。”   “嗯,朝三暮四,得改。”时清和停顿了几秒,低眸看着灯光下的她,嗓音略沉,“听说你去相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寻思着,下章是不是该亲一次了   ☆、吻   对于时清和知道这件事,安澜倒也不觉得意外。万商本来就是个嘴巴不带把的,而且和她一直不对头,会乱说也是正常的。   “嗯。”安澜轻轻地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路面上男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时清和的心口沉了下去,“成功了?”   “没有。”安澜老实道,扫了不远处在几个女生面前毫无节操撒娇卖萌的狗子,对着时清和控诉一句,“被你家狗子搅黄了。”   时清和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低声解释,“蓝天怕生,不喜外人。”   安澜又看了眼不远处的狗子,很是嫌弃,“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时清和:“……”   舟车劳顿一整天,时清和这会也有些累了,顺势坐在安澜身边,像是老友之间那般问话,“怎么突然想去相亲了?”   “被逼无奈。”安澜侧头去看他。   比起年少时的时清和,现在的他,比之前优秀太多。教养好,样貌好,安澜甚至发现不了时清和的缺点。   “你呢。”安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呼吸压抑了几秒才说,“家里人没催着吗?”   “没有。”时清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暗了一些。   话题又冷了下来,时清和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安澜工作一天,正是疲惫的时候。   灯光在石头边上,温柔地照着这一对璧人。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安澜伸了一个懒腰,“走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时清和点头,起了身,眸光朝着安澜投了一眼。   看得出来是被蓝天闹出来的,头发都没有好好地打理,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厚实的羽绒外套里面还穿着睡衣,睡衣的领口有些大了,俯视看过去,胸前的一小片肌肤白嫩如雪。   安澜毫无察觉,脑袋微微仰着,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眸低蕴着几分水意,娇艳动人。   时清和在她看过来之前,移开了目光。   他抬脚朝前走了过去,白色的狗子抱着女生的小腿不肯放手。他眉头轻皱,声音低沉,“蓝天。”   “汪汪汪!”听到自家主人在喊自己,蓝天摇了一下尾巴,“嗷呜”了一声,乖乖地凑到时清和脚边,软软地撒着娇。   短发女生原本逗弄着狗子,猝不及防看见时清和这张脸,呼吸顿时一窒。小脸红了红,羞涩地看了一眼时清和,声音很细,“这是你养的吗?很可爱。”   “谢谢。”时清和弯腰捡起绳子。   眼看着时清和要走,短发女生急了,“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我,我很喜欢萨摩耶。”   “抱歉。”时清和眉眼浅了,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显得有些冷。   安澜晃悠着小腿,等到时清和朝她走来,她才起身,有些好奇,“问你要联系方式?”   这倒也正常,以前时清和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遇到这种事情。直到和她在一起之后,安澜还能看到别人公然想要挖自己墙角的。   “嗯。”时清和停顿了一下,“没给。”   “噢。”安澜回头瞧了一眼,八卦之心燃起,“你和她说什么?小女生看上去怪落寞的。”   “没什么。”只不过和她说,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生,喜欢了十年,非她不可。   其他的人,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夜深便冷,安澜踏着月色回家。偶尔刮来一阵小风,吹动着光秃秃的树梢。   南州市的冬天不会下雪,可是星空却是四季都存在。抬头看去,无数星光点缀星空,吹散黑夜。   路灯下拉长着两人的身影,时而朝右,时而在转角处交缠一起。   时清和把安澜送到楼底,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狗子你不带走?”安澜瞅了一眼撒泼的萨摩耶,很是鄙夷。   “明后天都有手术,顾不上它。”   感情不是来接走这货的?安澜也不知道心底的小雀跃来自哪里。   她看着时清和半蹲着,额前的头发长了一些,遮住了好看的眼眸。   “它闹着你出来了?”   “嗯,还撞门。”安澜说到这个就来气,在公司里面给宋嘉予做牛做马的,回到家还得伺候这个小祖宗。   时清和闻言,不重不轻地拍了拍蓝天的脑袋,“以后不用惯着它。”   “噢。”安澜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地问他,“那你什么时候接走它?”   “周日。”她的眼底有着浅浅的波光,时清和不自觉地缓了嗓音,“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安澜点头,牵着一步三回头的蓝天往前走。差不多走到电梯门口,又转过身来,“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平日里冷淡的眉眼蓦地一柔,暖了这冬日的夜。   -   也不知道宋嘉予是不是真把安澜这里当成避难所了,周日一大早的,又穿成白马王子的样子敲响了她的门。   前一晚安澜熬夜看剧,这会正是要睡懒觉的时候。这会被吵醒,起床气发作,门一开就吐槽,“敲敲敲,招魂啊你。”   宋嘉予自知理亏地摸了摸鼻子,“下次你配把钥匙给我不就方便了吗?”   “别,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安澜说着就要赶人,一团毛茸茸的生物突然从里面窜了出来,冲着宋嘉予吼叫。   萨摩耶凶狠起来倒是真的没有什么震慑力,偏偏蓝天这货又怂,一边扒着安澜的裤脚一边吼叫,像是在狐假虎威一样,又萌又呆。   宋嘉予也不怕,无视蓝天的凶狠,颇为有兴趣地摸着狗头,“安澜,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养狗了?”   “朋友的,我帮忙养几天。”安澜上下打量了一眼宋嘉予,鄙夷道,“怎么又是这个风格?”   “我妈喜欢。”宋嘉予半抱着蓝天,忽而想到了什么,摸着蓝天的手一顿,“你回国之后,和他见过面了?”   安澜那次早恋,闹得轰轰烈烈。尽管宋嘉予那会在国外,但是也知道了不少情况。   “嗯。”安澜应了一声,瞧了一眼被迫待在宋嘉予怀里的蓝天,这狗还是他的呢。   “汪汪汪!”不满于被一个大男人抱着,蓝天吼叫了两声,蹬腿从宋嘉予怀里跑了出来,躲到安澜身边。   “怎么跟你一样,性子那么野。”宋嘉予拍了拍衣角,斟酌了几秒才跟她说,“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不好评价。而且你是成年人了,选择权在你手中。”   “我知道。”   选择什么,就要为后面未知的结果做出承担。这一点,安澜早就明白。   宋嘉予笑了,揉了揉安澜的眉头,“怕什么,哥哥护你。”顿了顿,他又往里面瞅了一眼,意思很是明显,“再收留我一次,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安澜很是嫌弃,“我是那种为三斗米折腰的人吗!”   “啪”的一声,安澜关上门。   重新躺会床上,安澜却是怎么都没有了睡意。   她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随着心走。   -   时清和来的时候,正是下午。冬日没有什么太阳,寒风冷冽的,把男人的面容吹得更消瘦了些。   安澜还穿着睡衣,午觉刚刚睡醒,这会还有些不清醒。她呆呆地看着时清和好几秒,才轻声道,“要接蓝天回去了吗?”   “嗯。”时清和把手搭在玄关柜上,低头去换鞋。   安澜眨了眨眼,视线直勾勾地落下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时清和的手很好看,骨节匀称,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很圆润,指盖上还有半弧的月牙。   她看得有些失神,直到男人复而站立与她对视的时候,安澜才回过神来,“它在我房间。”   家里没有狗窝,蓝天又是个怕孤单的狗,晚上睡觉就要缠在安澜身边,连着她睡午觉都会乖乖地趴在一旁。   时清和突然凑近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澜的错觉,总觉得时清和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酒气。   她忍不住仔细地嗅了嗅,酒气比之前更浓郁了些。   “那个,我有话跟你说。”安澜攥紧了手,为接下来要说的话打了个气,“时清和,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吧。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时清和眼神冷了不少,昨晚他是喝了些酒。万商工作不顺利,折腾了半宿。   这会酒味是散了,那还残留的酒意却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说不清是怒意还是其它。   他等了安澜八年,不是为了再见面的时候让她不断地远离自己。   “怎么,嫌我烦了?”时清和声音冷得可怕,那双眼紧紧地盯着安澜,仿佛是猛虎在确定自己的猎物一般。   安澜怔了怔,以前的时清和也会生气,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手指又松开了一些,安澜故作镇定,“其实本来我们也没有要见面的必要性。”   之前是脚伤,后来是还人情。以后,也没有借口了。   “也好。”时清和轻舒了一口气,努力把怒意推到脑后。他眸色又恢复如常,“既然这样,麻烦安小姐把之前的账结一下。”   这个反转有些猝不及防,就像是野兽刚刚张开了嘴巴,接近着又开始绕着你打商量一样,“什么?”   “八年前我因安小姐住院两个月,医药费加上精神损失费,安小姐应该不会赖账吧?”时清和的嗓音不急不缓,深褐色的眸子在安澜的脸上绕了一圈,又定格在她微怔的眸子里。   安澜还真没想到时清和会问她要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睡衣口袋,她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要多少?”   时清和沉默了几秒,“二十万。”   “你怎么不去抢!”安澜炸毛。   自从她工作之后,就没有问过家里要钱。给宋嘉予那货打工一个月,工资也不过是两万多一点,平时护肤和逛街也花得七七八八了。二十万,她还真的拿不出来。   “不赔钱?”时清和有些犯低血糖,额角都开始冒了些许汗珠。他凝了凝神,声音沉得有些可怕,“那就赔人。”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八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成长,足够他忍下所有的情绪。可是当安澜想要推开他时,时清和才知道,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引以为傲的好脾气根本不值一提。   等她的时间太长,长到再一次遇到安澜,时清和便不能控制。如果再一次失去安澜,他大概会疯魔。   属于男性的气息突然扑面而来,安澜躲闪不及,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禁锢在怀里。   面前一暗,时清和已经压了下来。   唇上传来久违的温热触感,没有丝毫爱怜,趁她惊愣之际,挑开她的牙关,长驱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零点吧   我科三……果然挂了   今天考试之前,我朋友嘱咐我,千万别把油门当刹车,安全第一   我成功做到了,我连油门都没踩就挂了   害,过不过不重要,我就是觉得后面考生等得太久心疼他们,所以速战速决   ☆、分手   安澜下意识地用手抵在时清和胸前,却无法推动。唇间被他惩罚性地咬了一口,安澜吃痛地退了一点,却撞上了牙齿。   淡淡的铁锈味散了出来,夹着几分刺痛感。安澜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挣扎得激烈了些。   察觉到唇齿间的铁锈味,时清和侵略的动作一顿,横在安澜腰间的手紧了几分,声音缠在她唇间,含糊不清,“别动。”   怕伤着安澜,时清和温柔下来。轻轻的,慢慢的吻着她。缠绵悱恻,却又温柔至极,像是要把这些年隐忍的思念全部倾述出来一般。   男人身上的酒味又浓了一些,还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都过了一晚了还能闻到酒味,也不知道昨天是喝了多少。   卧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发出了一道声响。安澜受惊,偏头朝门口看去。   蓝天嘴里咬着一封淡蓝色的信封,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汪汪汪!”一开口,淡蓝色的信封便掉了下来。蓝天用爪子挠了两下,直接踩着信封跑过去,兴奋地绕着时清和转圈圈。   被打扰好事,时清和拧了拧眉,怀里的安澜已经跑开,匆匆忙忙地捡起信封。   淡蓝色的封面有些熟悉,时清和扫了几眼。   “蓝天你带回去。”太久没有接吻,安澜像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女一样,呼吸还有些微喘。她背对着时清和,没有转身,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一点一点还给你。”   时清和把她慌乱的反应收入眼底,薄唇上仿佛还留着方才的淡淡清香。欲.望使然,性感的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一下,“吓着了?”   他没想着要那么快,只是在感情里面,谁又能保证完全的理智。   安澜的离开,对于时清和而言,一直是一颗□□。平日里埋得好好的,不碰便无碍。一旦碰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安澜深呼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还不起债我也没打算卖身,时医生还请自重。”   时医生都出来了,看来是气得不轻。   “抱歉。”时清和压低了声音,有些暗哑,不细听倒是不易察觉,“昨晚喝了酒,有些上头。”   安澜转过身去看他,耳尖滚烫。还好她长发披肩,时清和察觉不出她的异样。“那钱的事呢?”   时清和:“打算赖账?”   安澜:“……”   “过来。”时清和朝她伸出手,“我看看咬着哪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瞧着面前的男人,“时清和,你的吻技好差。”   磕破了皮,还出了血,这会舌尖舔到都还能感觉到一股细微的刺痛。   “嗯,很久没练。”时清和斟酌了一下道。他朝前走了两步,安澜也顺势退到了室内,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他。   他停下脚步,目光越过她落在里面凌乱的房间,“它有翻东西的习惯。”   “噢。”   “是我管教不严。”时清和说,“我会帮你整理。”   “不用!”安澜赶紧堵在房间门口,用身体挡着。   时清和借着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拿过她护着的信封,在安澜扑过来之际,举高了一些。   ——送给时宝贝。   字迹清隽,比起那日在病历本上的字更稚嫩些。   安澜语文不是很好,那时候却还是坚持写了九十九封情书给时清和。每一封都被时清和很好地珍藏起来,直到后面出院,却不见了踪影。   “看什么!”安澜蹦了一下,抢走他手里的信封。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腕,吃痛地低呼了一声。   时清和倒也不着急抢回来,淡声提醒,“这是我的。”他抬脚朝里面走去,偏头对上安澜凶狠的眼神,毫不在意,无声地弯了弯唇,“什么时候偷的?”   “没偷,你自己没保护好。”都被看到了,安澜也不想瞒着。撇了撇嘴,不满地跟在时清和的身后。   房间里面已经被蓝天弄得凌乱不堪,柜子那一处,里面的东西全部被翻出来。不过安澜东西倒也不多,除了那些信封,还有的就是一些谱子。   “汪汪汪!”偏偏罪魁祸首还没有任何的觉悟,火上浇油地又上前滚了一番。   脖子上的项圈被时清和挑了起来,他不悦地盯着面前的这一团,把它从信封上移开,毫不客气地丢到一旁,训责一句,“自己反省。”   “汪!”蓝天撒着娇,还试图去抱大腿。   时清和:“再闹今天就饿着。”   安澜瞧了一眼打滚的白团,它乖巧地摇着尾巴,毛茸茸的小脑袋呆呆的。安澜狠心地忽略,“我自己整理就行,你先把狗带回去。”   “你会整理?”时清和淡淡地反问,“不是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去?”   安澜:“……”   无法反驳。   “而且,这是我的东西,自己来比较好。”时清和看了一眼室内。   这套房子不大,两房一厅。另外一个房间大开着,次卧。除了简单的家具,再无其他。   她的家里,没有钢琴。   时清和轻垂着眉眼,耐心地整理好信封。   钢琴是安澜的骄傲,即便是学业繁忙的高三,她也会坚持。   九十九封情书被时清和整理好,堆进盒子里,再被他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   安澜定定地看着他,缓了半晌才道,“时清和,我们已经分手那么久了,这些东西早就……”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时清和把盒子放好,突然逼近了安澜。   原本就不算大的房间内显得有些狭窄,安澜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道,“现在。”   当初分手的确没人提过,或者应该说,来不及提。   “是么。”时清和眉眼轻抬,“我不同意。”   这男人是酒劲还没过吗?说的什么胡话。   安澜怒瞪时清和一眼,理所当然地道,“你不同意分手也没用,这都那么多年了。就算是结婚,分居两年都该结束关系。”   “那我们就结婚。”时清和突然开口,一双眼睛冷得很,“然后你试试,再离开我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  时清和内心:你看你这次能跑吗?   ☆、燃灭   结婚这个词,距离安澜太过遥远。   即便是当初爱时清和爱得不顾一切,她也没敢认真地去考虑过这一方面。   恋爱和结婚不一样,要承担的责任太多,要兑现的承诺太大。即便是年少喜欢,也不一定能够相伴终生。   “时清和,你喝醉了。”安澜偏过头去。   蓝天倒是个识趣的狗子。意识到自家主子生气了,乖乖地趴在门边摇晃着尾巴,安安静静地没有去打扰他们。   时清和有些头晕,烈酒伤身,尤其是他还有低血糖。瞧见安澜眼底的闪躲,他往后退了两步,眼底昏暗不清,缓了许久,声音才从嗓子里面溢出来,“嗯,是醉了。”   “我们……先各自冷静一下。”安澜轻声说,手指抵在他的胸膛处,隔着两三层衣服,还能感觉到他稳健的心跳。   安澜匆匆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   “好。”时清和细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他的唇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几分病态的感觉。   安澜有些心疼,刚想伸出去的手却又被她很好地克制住。   时清和没有再看她,慢慢地转身背对着她。   疯狂过后,像是烈火燃灭一切,全部又归于平静。   他上前拿过盒子,蓝天歪头看着他几秒,跑过来跟在他的身边。   看着时清和走到了房门口,安澜听到背对着她的男人声线压抑着什么,“今天的事,抱歉。”   房门被关上,安澜颓靡地坐在床上。   有那么一瞬间,安澜真的想忘却过去的所有,扑到时清和的怀里,好好地放纵一次。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外面不断呼啸的冷风打在窗户上面的声响。   空气里还残留着很淡的,属于时清和的味道。安澜拍了拍脸,摸了摸有些饥饿的肚子,慢吞吞地出门觅食。   “汪!”房门一打开,白色的大团子便窜了上来。   安澜微怔,蹲下身去抱着蓝天。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狗头一个劲地往安澜的怀里蹭。   “怎么没回家?”安澜好笑地抱着它,却瞥见它狗圈里夹着一张纸条。   时清和:外卖给你点了,记得吃。   “汪汪汪!”没得到想要的爱抚,蓝天不满地晃着尾巴。   “别闹。”安澜往后退了一点,差点吃了一嘴的狗毛。   戳着蓝天的小脑袋,安澜哼道,“你家主子是不是打算把你送给我赔罪?”   蓝天毫不知情,只是憨憨地看着她。   “铁憨憨。”安澜好心情地□□着它的狗头。   时清和回到家里的时候,万商才刚刚起。客厅里弥散的酒味让他不适应地皱起眉头,索性把窗户全部打开,让冷风不断地吹进来。   万商抹了一把脸出来,发间还湿润着,“回来了?等会吃点什么?”   “先把客厅收拾好。”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时清和怎么也不会让自己住的地方染上酒味。   “行行行。”万商见好就收,要是再得寸进尺下去,保不准时清和会不顾往日的情面,直接把他丢出去。   拿了扫把,万商打扫着客厅,“蓝天呢,还在安澜那?”   “嗯。”时清和淡淡地应了一声,把盒子放在柜子上,卷起袖口,露出一小节手臂。   万商撇了撇嘴,颇为不赞同,“她都去相亲了,你还想对她抱有什么幻想?时清和,真不是我说你,凭借你的条件,要什么女人不是随随便便的。”   “远的不说,就说上次我跟你出去,那个李家的千金不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吗?人家姑娘长得也不比安澜差,身世样貌哪点不配你,你怎么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万商游历花丛多年,只交身不交心。感情的事,对于他来说太过虚无缥缈。离了谁不能活,他也实在不懂时清和的监守。   “万商。”时清和神色不悦,他的薄唇微微抿着,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意,“这是我第二次警告你,我不希望有第三次。”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可能只是过客,可是对于时清和来说,安澜的出现,是救赎。   万商一顿,赶忙道,“好好好,我马上闭嘴。”   啧,爱情这东西,认真起来还真要命。   -   家里多了个混吃的,照顾几天还好,时间长了,粮食也不够了。时清和那边,自从那日之后,两个人就没什么交流。   晃晃悠悠好几天又过去,安澜倒是越来越习惯家里多出一个小白团。   去宠物店大包小包地揽了一堆回家,安澜打开门便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   “回来了?”许初九从厨房里面探出一个脑袋,“这萨摩耶你去哪里拐来的?”   有一段时间不来安澜家里,许初九都不知道家里还多了一个狗子。   “朋友的。”安澜把手上的袋子放下,无力地仰头,悲叹一声,“初九宝贝,我今天买了一个很好看的包包。”   “然后呢?”许初九夹了一块肉递到安澜嘴边,“试试盐味。”   安澜咬下那块肉,咀嚼了两下,含糊不清地道,“还没焐热,去宠物店的时候,被偷了。”   许初九无比同情地拍了拍安澜的肩膀,“我都习惯了。”   自从认识安澜之后,她身上的倒霉事就没断过。不过好在安澜心大,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   “过年我陪你去拜佛,保佑保佑你这个小倒霉蛋。”许初九道,“进来帮我把西红柿给切了。”   “好嘞。”   安澜厨艺不太行,也就是能够简单地做一些家常菜。平时许初九都不怎么让她进厨房,顶多也是就是给她打打杂。   南方的冬天很冷,安澜又比较怕冷,在家里安了空调,倒也不算很冷。   许初九为了方便做饭,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打底衣。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款式很新颖,应该是今年的最新款。   “谁送的项链?”安澜瞅了一眼,有些眼熟。   许初九把牛肉全部下锅,“宋嘉予。”   “这货转性了?”安澜纳闷,宋嘉予这人,不仅是不和女人有暧昧,甚至连幻想都不会给她。平时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宋嘉予也只会送给自己的亲人。   “没有。”许初九说起这个就郁闷得很,“说是你姑姑不喜欢,不想浪费。”   “啧啧啧,怎么就不喜欢了?”安澜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项链,“简约大方,我姑姑最喜欢这种款式。”   安澜奸笑了一声,一把揽住许初九,“我突然觉得,你们之间的可能性大了一些。”   “那就借你吉言咯。”许初九嘿嘿一笑,“对了,萨摩耶是你朋友的狗?你在国内还有朋友呢,我怎么不知道?”   安澜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合着我在你心里人缘就那么差?”   许初九:“还不是担心你被别人给骗了。”   “放心吧,我两袖清风,能骗我什么。”   许初九无语,关了火把牛肉盛出来,“骗色呗。”   许初九端着菜出来,回头看去还待在原地的安澜,催促了一声,“愣着做什么,过来吃饭。”   “等会,我先给狗子喂食。”安澜翻出新买的狗粮,朝着蓝天招了招手,“蓝天,过来。”   “它叫蓝天?”许初九有些诧异,“和你名字同音诶。”   安澜撕开包装袋的动作一顿。   安澜,蓝天。   晚饭过后,狗祖宗又开始撒泼卖萌。这也确实怪安澜,这几天工作太忙,回到家就想瘫着。算算也有两三天没有带它出去遛弯了。   许初九还没回去,抱着一台电脑浏览文件。   安澜穿上外套,“奶茶要不要喝?”   “不喝,我减肥。”许初九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道,“明天宋嘉予出差,你去吗?”   “嗯,你在家休息一阵吧。”许初九在工作上比宋嘉予还要认真,这段时间,安澜能够察觉到她的疲倦。   许初九点头,倒也没有逞强,“也行,那你出门小心点,早去早回。”   牵着蓝天慢悠悠地朝着公园走去,这一片住宅区,大多都是年轻人,而蓝天最喜欢的就是在小姐姐堆里打滚撒娇。   “快看快看,前面路灯下那个小哥哥好帅!”   “卧槽,神仙颜值!要不你去要个联系方式?”   “我不敢,还是你去吧。”   路过灌丛,安澜便听到身边的两个小姑娘蹦着腿惊呼。年纪不大,看样子还在上大学。   她兴致缺缺地朝着不远处看去,男人侧对着她,手里拿着一瓶水,微微仰头喝着。   距离不远,灯光正好,安澜甚至能够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性感无比。握着保温杯的手指白得近乎反光,骨节弧度完美。   他是真的有夜跑的习惯。   安澜下意识地想要走,脚还没来得及迈开,牵着的蓝天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   牵扯的力度太大,安澜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任何的防护措施,整个人便被带着往前冲。时间太多,容不得她协调自己的身体。   两只脚一岔步,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姿势极其难看。目光所处不远,便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安澜:“……”   听说狗子拿来小火烤着最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派僚机   留言越来越少啦,发个红包炸出你们!   ☆、手给我   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多,这么一摔,倒也不算很疼。只是手掌好像磨破了一点,有些疼。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时清和绝对看到了!看到她行了一个大礼!   那双白色的运动鞋朝她这边走了一步,接近着便是男人微沉的嗓音,“疼不疼?”   她抬头看去,时清和已经在她面前蹲下,白玉般的手朝着她伸了过来。他的眼底带着清灼的光,额间还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因为剧烈运动而唇色有些苍白。   安澜把绳子松了,扭了一下手腕,小脸微拧。   还是疼的,大型动物犬大多要经过训练,不然很容易冲撞伤到主人。虽然萨摩耶的体型不算很大,但是刚才那股冲撞力的确是猛了一点。   “不疼。”安澜慢吞吞地起来,一张脸有些红。   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那团白毛用屁股对着她,讨好地在时清和身上不断地蹭着,丝毫没有任何的悔改之意。   “手给我。”时清和说。   安澜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干嘛?”   “检查。”时清和简言意骇。   安澜没给,依旧是缩在身后,微微仰着头,瞧着他额前的细汗,“我没受伤。”   “手。”时清和的嗓音沉了几分,灼灼的眼底夹着几分霸道,“想我来强的?”   安澜计算了一下敌我双方的武力值,默默地把手给了时清和。   右手蹭到了掌心,几道划痕而已,只不过是她的皮肤比较嫩,有些皮都翻转出来,所以显得有些可怕。   时清和的眉头拧得越发地紧了,温热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她的掌心,却又很巧妙地避开伤痕处。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温柔,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藏品一样。路灯顺着,就在她的身后,为时清和浅淡的轮廓镀上了几分暖意。   时清和离得太近,近到安澜都能细数他那细长的睫毛。像是鸦羽一般,浓密而又微卷。   悄咪咪地把呼吸放缓了一息,安澜不自然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时清和的另外一只手握住,温热的触感在那一小方肌肤上,像是要燃起来一般。   “我真没事。”安澜忍不住把手指蜷缩起来,遮住手心,朝着脚边的蓝天努了努嘴,“狗子喊你。”   “不用理它。”时清和淡声道,对上安澜的眸子,停顿了几秒,还是如她所愿地松开了手,“回去记得消毒,如果疼了,给我打电话。”   “噢。”医生嘛,总是对这种比较敏感,安澜表示理解,“那狗子你带走?”   “嗯。”时清和弯腰捡起绳子,忽而问了一句,“冷静下来了?”   那天分开后,安澜说的,他们各自都太冲动,需要冷静一下。   其实冲动也就是那一瞬间,后面等到时清和离开了,她的理智也就慢慢回笼了。   轻轻地点了点头,安澜踢着脚下的石子。   她的头发微乱,摔了一跤,前额还有一缕胡乱跑到前面的头发。   安澜毫无察觉,直到有温热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发间,她才茫然抬头。   “既然冷静下来了,那我就再说一次。”男人的声音很沉,比平日的清冷有稍许不同,“分手,我没同意。想跑,你大可再试试。”   安澜:“……”   她有些憋屈,想闹脾气又不敢,想甩脸走人又怕时清和再冲动一次。粉嫩的唇瓣上下蠕动了好几秒,她才闷声道,“时清和,你见过八年都不联系的情侣吗?”   “没见过。”时清和说,“所以安澜,你是故意让我长见识的?”   安澜:“……”   她!没!有!   好心情地欣赏着安澜憋屈的小脸,时清和继而得寸进尺,轻轻地捏了一下,在她发怒前松开了手,“怎么,现在觉得我配不上你?”   安澜嘴角都有些抽了,平日里看着挺正经的一个人,在这种事情上面偏偏是个逻辑鬼才。   她语文本来就没有时清和好,又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比起文字游戏,她的确是完败。   “没有,是我高攀不上。”安澜咬牙切齿地道。   时清和似乎是笑了一下,灯光闪了安澜的眼,让她看得不太清楚,“我送你回家。”   安澜:“?”   这种严肃话题谈论到一半还有中途散场的吗?   “伤口要赶紧处理。”时清和道。   而且他也明白,这事急不得。在安澜彻底和他摊牌之前,话题不能再继续。   安澜回来的时候,许初九刚刚洗完澡。粉色的包头巾裹在脑袋上,她抓了两把,看向安澜身后,“狗子呢?”   “送回去了。”安澜脱下外套,又看了一眼磨破的手掌,“初九,我药箱放哪了?”   “上次我帮你放到茶几柜了。”许初九拍着水乳,意识到什么,赶忙问道,“你受伤了?”   安澜点头,弯腰把药箱翻出来,“手心磨破了点皮。”   也不是很严重,就是蹭到了一些。   许初九脸色变了变,匆匆忙忙洗了个手,把安澜按在沙发上面,“坐好,我帮你抹药。”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只是磨破了点皮才松了一口气,“没伤到骨头就好。你啊,以后夜晚少出门,省得整天磕着碰着。”   这不,上一次脚崴了就是在晚上崴到的。   安澜乐得享受,悠哉地往后一靠,乖乖地把手递给许初九。   “一天天的倒霉事就没断过。”许初九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安澜,“上个月腿断了,现在手磨破了。安宝贝,你说你是不是命里带煞?”   她也不想的好吗?   安澜翻了一个白眼,空着的手拿过茶几上的酸奶喝着,“知道我命里带煞还不离我远点,万一克着你怎么办?”   “就你这点功力还能克我?”许初九很是嫌弃,棉签轻柔地压在她的掌心,“话说你这狗粮刚买不到一天,就把狗子送回去了?你这是打算自己吃吗?”   谁知道出门遛个狗能遇到时清和,还在他面前那么丢脸的摔了一跤。一想到不久前那个尴尬的场面,安澜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我钱多不行啊?”   “钱多麻烦养我谢谢。”许初九把药箱收好,“爪子给你抹好药了,别让伤口感染。”   安澜颇为做作地把手往上一抬,借着灯光映着自己纤细的手,一脸语重心长,“这不是爪子,这是纤纤素手。”   许初九:“……”突然有种想把面前的猪蹄给剁了的冲动。   “跟你说件事,公司最近推出的产品,代言人好像确定了,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孟新柔。”   “嗯。”安澜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轻咬着吸管,“什么时候签合同?”   “这个宋嘉予倒是没说,不过也快了。”许初九道,仔细地打量着安澜的神色,犹豫了几秒才问她,“你们以前……认识的吧?”   之前她就问过,高中同学,不熟。可是看着安澜这神情,怎么也算不上没有故事。   “事情很复杂,一句话概括,我不喜欢她。”安澜把最后一点酸奶喝完,精准无误地投进了垃圾桶里面。   许初九拿了一个抱枕坐到安澜身边,大大咧咧地揽过她的肩膀,“不喜欢怎么不和宋嘉予说?咱们的安宝贝怎么能受委屈。”   “工作是工作,这个我还是分得清的。”安澜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而且,我也不会跟她有什么接触。”   和孟新柔的相遇,的确是在安澜的意料之外。   她不过是过来陪宋嘉予参加一个应酬,刚一进门,便看到坐在中间里的长发女人。   穿着素白的长裙,脚踝纤细且白皙,裸露在外的胳膊纤瘦骨感。她坐在一位成熟干练的女人旁边,精致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柔柔弱弱的笑意。   安澜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即便是在有空调的室内,她也穿得很保暖。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一样的。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宋嘉予转过头去看她,“不舒服?”   “没有。”安澜摇头,“走吧。”   这种应酬来的大多都是声名显赫的公司高层,偶尔来那么一两个明星倒也正常。娱乐圈里面本就是鱼目混杂,安澜虽不在圈子里面,但是陪着宋嘉予应酬了那么多次,多多少少也见过这些肮脏面。   安澜坐在宋嘉予身边,宋嘉予不喜女色,在圈子里都是传开的,也不会有谁不怕死地送一个女人上来。   更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一个大美人坐着,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也明了了几分。   阿谀奉承的话不间断,合作倒是没怎么谈,几个男人聊了聊天,喝了些酒,一场合作就这么定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喝许初九做的汤喝多了,安澜有些不适应,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提前离场。   去洗手间冷静了一会,吹了一阵子冷风,总算是把那股恶心感也压了下去。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澜洗了个手。补品是好,吃多了还真不行。   刚刚出洗手间,便看见孟新柔朝着这边走来。   她倒是聪明,知道走廊比不得包厢里,还穿了一件外套。尽管如此,当安澜的目光移到她纤细的脚踝上时,还是觉得冷意十足。   “安澜……”孟新柔脸色变了变,却又很快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刚才在饭桌上人太多,我不好和你打招呼,你没生气吧?”   “没生气。”安澜客气而又疏离地道,“我们也不熟,以后也不用打招呼。”   “安澜。”孟新柔嘴角的笑意有些崩坏,她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的外套,“你走了那么多年,其实我很想你,只是……”   “你的情怀留给自己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安澜这会还有些反胃,实在是没心思听孟新柔说这些。   孟新柔愣愣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道,“那你路上小心点,下次见。”   安澜没回话,哪有什么下次,最好以后都别见了。   手机里传来一条消息,宋嘉予已经到了门口等她。   走到大厅,宋嘉予正在等她。一见她直接开门见山,“那个孟新柔你认识?刚才饭桌上一直往你这边看。”   “怎么能说是看我呢?”安澜丢了一个眼神过去,“宋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没准是看你。”   宋嘉予无奈地笑了笑,“我怎么觉得你夸我的时候,听起来那么奇怪?”   安澜轻轻地哼了一声,“明早你来接我?”   宋嘉予替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闻言更无奈了,“你是秘书还是我是秘书?”   安澜认真思索几秒,“我不会开车。”   “八点我去接你,别睡懒觉。”宋嘉予上了车,却不着急开。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许久,才慢悠悠地出声,“舅妈最近问起了他的事情。”   安澜还在低头玩手机,听到这话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说?”   在安澜回国前,安母并没有过多地询问关于时清和的事情。只不过安澜明白,他们安家,都觉得亏欠于时清和。   “如实回答呗。”宋嘉予拧了钥匙,“我倒是挺好奇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当初能把你这野蛮的大小姐迷得找不着北。”   “你也只能好奇。”安澜怼了一句,“毕竟咱们宋总不懂爱。”   宋嘉予顿了顿:“所以还爱吗?”   安澜扭头去安窗外的夜景,星空还是这片星空,只不过站在时间轴的角度来看,已经不是了。   -   出差回来的那天,宋嘉予直接高烧进了医院。许初九得到消息后,很快奔了过来。   安澜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慢悠悠地走到医院门口,寻思着去买些清粥小菜,让宋嘉予醒来就能吃到。   刚刚走到门口,便看到草丛里窜出来一只短腿柯基,正努力地往花坛上面爬。   安澜来了兴致,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看着。   腿是真的短,狗也是真的笨,这么点距离都爬不上去。   看了好一会,安澜终于忍不住了,弯腰抱起柯基,在它挣扎之前,轻声安抚着,“我不伤你,乖一点。”   温柔地把柯基放在花坛上面,安澜摸了摸它的后背,“喏,憨憨。”   刚想直起身,余光便瞧见身边出现了熟悉的白大褂。她侧头看去,时清和便站在她的身边,手里拿着保温杯。身影挺拔,眉眼如山一般,冷峻而又带着一抹距离感。   “时医生。”安澜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哪里不舒服?”时清和问她,视线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   安澜摇头,“朋友生病,不是我。”   她话语之中的疏远太过明显,时清和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眼,又扫了一眼没打算离开的柯基。   那目光有些怪异,安澜看得不自在,忍不住问一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时清和缓了缓才淡淡道,“只是觉得你们很像。”   安澜:“……??”   作者有话要说:  时清和:单身狗   安澜:我怀疑你在无中生有   ☆、我姓时   花坛上的短腿柯基大概是站得累了,索性直接趴了下来。这么看过去,腿比之前更短了一些。   安澜抿了抿唇,不太乐意地问他,“我腿短?”   她身高一米六几,比例不差。虽然比不上模特的大长腿,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小短腿。   “不是。”时清和浅浅地低吟一声,眉梢染上几分清浅的笑意,“同类相吸。”   安澜:“……”你才是狗!   甩了一个脸色丢给时清和,安澜气鼓鼓地往前走。后头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时医生不需要工作?”   “午休时间。”时清和淡声道,瞥见她气鼓鼓的脸,补了一句,“柯基很可爱。”   这不是可不可爱的问题,他们就不是一个种族的!   “你别跟我。”   时清和:“我去吃饭。”   得,这路也不是她家开的,人家要走,她拦不住。   医院对面就是一条街,里面吃的不少。安澜找了一家饭店,前脚刚进去,后脚便看到时清和跟了上来。   “给朋友买的?”他没有穿着白大褂,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低眸看她的时候,无端生出一些压迫感。   “嗯。”安澜应了一声,低头去看菜单。看了一圈,她拿捏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看向身后的男人,“发烧了喝什么粥比较好?”   时清和略微思索了几秒,身体忽而抵了上来,胸膛凑近了安澜的背,修长而骨感的手指搭在前台上,像是半搂着安澜一般。   “小米粥。”他的声音温吐,呼出的温热气息似有似无地搭在她的发间。   消毒水的气味很重,安澜以前很讨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渐渐习惯。   “噢。”安澜点头,“那给我来一份海鲜粥,大份。”   她点完单,往旁边挪了一点,从时清和的怀里躲开。   安澜悄咪咪地朝着男人看了一眼,时清和神色无常,像是未察觉到刚才的暧昧一样,“和她一样。”   “好嘞。”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大叔,看得出来生活幸福。目光和善地看了安澜好几眼,乐呵呵地笑出声,“时医生,女朋友啊?”   “不是。”安澜很快否认,对上胖大叔微楞的目光,轻咳一声,“就是认识而已,不熟。”   “不熟?”时清和淡淡地问她。   安澜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腰板,斩钉截铁地道,“不熟!”   “这样啊。”胖大叔笑笑不拆穿,从后面的冰柜里面拿出了一听可乐,“这位小姐第一次来,送听可乐,欢迎下次常来。”   安澜下意识地看向时清和,见他点了点头,才慢吞吞地接过。   找了一处中间的位置,时清和便坐在她的对面,在她想要开口说话之前先发制人,“中午人多,不和我坐,你得和别人拼桌。”   那还是算了。比起和一个陌生人坐,倒不如跟时清和一起。   可乐是常温的,安澜随手把它放在了一边,便听到时清和问她,“不喝?”   “喝。”安澜回了个消息给许初九,宋嘉予还睡着,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来。   捏了捏手心,安澜拿起可乐,想了想还是放下,“手疼,开不了。”   时清和权当她是娇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上树能抓鱼的姑娘变成了一个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小朋友。   把易拉罐拉开,时清和找了根吸管递给她。   “谢谢。”安澜轻轻抿了一口,味道有些冲。她太久没喝,喝了几口便放下。   海鲜粥很快做好,现做的,端上来还是热乎的。   安澜试着吃了一口,虾很鲜美,熬的粥不稀不浓,刚刚好。   中午下了飞机就直接领着宋嘉予去了医院,这么一来回奔波,安澜早就饿极了。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低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她人小胃口也小,这里的分量很足。她猛地吃了大几口,便缓下了动作。   抬眸看去,周围落座了不少人,在这不算大的饭馆里面。说话声和各种声响融合在一起,有些吵闹。   时清和却仿佛置若未闻,依旧处身于自己的一小方天地之间。眉眼轻垂着,从这个角度看去,男人的鼻梁很挺,轮廓硬朗。   时清和出身于书香门第,从安澜第一天认识他开始就猜出来了。一举一动都比常人要淡雅上几分,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慢条斯理的。光是看着,就足够赏心悦目。   “怎么?”这样火热的目光,时清和想要忽视都难。   “没什么。”安澜小声地嘀咕一句,“吃饭都那么好看。”也难怪年少无知的她会被迷得分不清南北。   时清和舀了一勺粥,也不急着吃,扯过一旁的纸巾递给她,“擦擦。”   安澜接过,胡乱地擦拭了一番,也不吃了,开始低头玩手机。   时清和看了她一眼,“吃完,不要浪费。”   “我等会再吃。”她就是眼大肚小,以为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所以点了个大碗的。现在才吃了一半,这肚子撑得都快不行了。   时清和也不勉强她,把胃撑大了的确不好。   玩了一会手机,安澜便收到了许初九的消息。她招了招手,“老板,我打包一份小米粥,一共多少?”   胖大叔笑眯眯地走过来,“一共三十元。”   “我扫码吧。”回国之后,安澜出门就没有带过钱。   胖大叔摇了摇头,有些抱歉,“我们这里只能现金支付的。”   安澜眨了眨眼,左右摸了一下口袋,有些尴尬,“微信支付也不行?”   “钱嘛,得拿到手里才有感觉,所以我们店都是现金支付。”胖大叔笑着说了一句,“你的粥应该差不多好了,我先去后厨看看。”   安澜是真的没有带钱,只能把目光放在时清和身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时医生,借我点钱?”   “不借。”时清和从衣兜里拿出钱包,无视安澜期待的目光。   “为什么?”   时清和看她,“我们不熟。”   安澜:“……”   我去你大爷的。   -   安澜进到病房的时候,宋嘉予已经醒了,还在打着电话,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安澜和许初九互换了一个眼神,走到旁边把饭盒打开。   宋嘉予闻到味道,匆匆地和那头说了两句便挂断,“买了粥?”   “嗯,你高烧刚退,只能吃些清淡的。”安澜给他递了一瓶水,看向许初九,“医生怎么说?”   “观察会不会复热,为了宋总的身体着想,下午还有个检查。”   宋嘉予有些缺水,猛地喝了好几口才道,“一个小发烧而已,检查什么。”   “那不行。”安澜把宋嘉予按在座位上,“你身价过亿,得呵护着。”   宋嘉予无奈地笑笑,“那明天的会议你主持?”   安澜卡壳了一下,许初九就先开口了,“宋总,我来主持吧。”   宋嘉予这才看向许初九,思索了片刻点头,“那倒不用,十点的会议,我还赶得上。只是资料方面,就麻烦许秘书整理了。”   许初九公式化地笑了笑,“职责所在。”   宋嘉予喝粥的动作一顿,慢悠悠地放下勺子,温和的眉眼落在许初九身上,浅笑道,“这里不是公司,你不用那么拘谨。”   安澜趁机道,“你都喊人家宋秘书了,初九哪能不拘谨。”   宋嘉予勾了一下唇,“初九?”   安澜朝着自家闺蜜看去。   得,又是一个没出息的,就这么云淡风轻地喊了一下她的名字,耳尖都红了。   安澜待了一会就走了,这几天出差,她忙前忙后,累得要死。   许初九也没打算留很久,等会检查会有人陪着,而且这里有医生,也不需要她。待到了五六点,她也离开了。   下了楼,前头便看到一个清隽的背影。   许初九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两眼,便听到后头有人喊了一声,“清和。”   男人转过身来,眉目清冷,神色冷淡而疏远。   许初九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总是多一分记忆,回忆了几秒,立马和安澜的主治医生对上。而且安澜买粥回来的时候,远远站着的就是这个男人。   喊住他的是一个医生,两人低语交谈了几句,许初九看到男人的眉头先是紧蹙了一下,而后又慢慢地松开。   前后交谈不过两分钟,那身穿白大褂的年长医生便先行离开。而接近着,男人的目光很淡地扫了她一眼。   “咳。”许初九有些尴尬,“你好。”   时清和礼貌地颔首,“你好。”   “那个……”许初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中午安澜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你了,你们应该挺熟的吧?”   时清和神色不冷不淡,“还好。”   这么冷,该怎么套话……   保持着专业的假笑,许初九硬着头皮继续道,“请问该怎么称呼?”   “我姓时。”他说,语调是一贯的淡漠。   许初九微怔。   姓时,刚才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医生喊他清和。   时清和。   如果说同名正常,那么时这个姓氏,本身就少有,绝对不可能那么巧合做到同名同姓。   有很多东西突然串在了一起,许初九木讷地看着面前眉眼冷然的男人,好半晌才开口,“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安澜?”   作者有话要说:  时清和:不熟?那就留下来洗盘子   ☆、浮出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比较早,时清和回到家的时候,夜幕已深。   蓝天乖乖地窝在沙发旁,听到开门的声音,这才精神起来,摇晃着尾巴凑到时清和的身边。   “饿了?”时清和半蹲下身体,逗了它好一会才起身准备狗粮。   时清和比较注重养胃,即便是一个人吃饭也不会将就。时间还早,时清和确定了一下明天的手术安排,挽着袖子进了厨房。   锅里炖着汤,厨房里还有个小隔间,算是一个独立的小阳台。窗户大开着,冷风不断地灌了进来。   外面开始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朝着外面看去,还能看到对面商场霓虹的灯光。   时清和思绪乱了些,脚边传来蓝天不安分的磨蹭,让他稍微回了神。   把菜端出去,时清和安安静静地吃着。   指针过了八点,蓝天便又开始了老套路,脑袋蹭着门口,爪子也挠着门。   “今晚不去。”时清和低声道,低眉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嗷呜!”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蓝天不甘寂寞地凑了上来,爪子刨着时清和的裤腿。   时清和扫了一眼脚边的萨摩耶,声音稍冷,“安分点。”   蓝天也意识到了自家主人情绪的不对劲,撒气似地挠了挠沙发,对上时清和那双清冷的眸子,又默默地缩了缩脑袋,垂丧地回了自己的狗窝。   恼人的声音消失了,时清和却是没了看书的兴致。   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他起身回了房。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是中午。每次出差回来后,宋嘉予都会给她放假半天。   当然,也会让她加班到七八点。这么算算,只不过是时间对调了一下。   所有的工作做完,安澜软骨头地趴在了桌面上,抬头看去,对面的许初九还在核对着报表。   安澜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两瓶酸奶,递到许初九面前,“还差多少?”   “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许初九头也没抬。   “我帮你。”安澜伸了一个懒腰。年底都比较忙,忙过这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许初九摇头,扫了一眼旁边的酸奶,伸手拿过,“你还是少忙点,找个清闲的工作不好吗?”   本来干这一行的就比较累,尤其是宋嘉予还是一个工作狂,认真起来自家亲妹都不认。   “那我还能做什么?”安澜长叹一声,“要是不上班,我也只能靠脸吃饭了,烦恼。”   许初九:“……”   忍住,自家亲闺蜜,不能打。   把酸奶喝完,安澜凑过去帮许初九按着肩膀,“周末陪我去看场电影,新出的那部悬疑片据说还不错。”   许初九思考几秒,有些抱歉,“我周末回老家。”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   许初九的家庭不错,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只不过去年两位老人就已经退休,回到了小县城里面,平时养养花遛遛狗。   “许秘书。”宋嘉予推开门,看到安澜,笑了笑,“还没走?”   安澜只想给宋嘉予一个白眼,工作量多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宋嘉予忙着整理资料,也没心思理会安澜,直接越过了安澜的视线,看向许初九,“来我办公室一趟。”   安澜也懂事地拿起了包,捏了捏许初九的脸,“那我先回家了,要是超过八点,记得让宋嘉予送你回家。”   许初九:“好。”   出了公司的门,便感觉到一股寒风涌进来。安澜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鼻子酸得厉害,她正准备低头翻找纸巾,面前便有人朝她递了一张纸巾。   “谢谢。”安澜接过,擦了擦鼻子,顺着手的主人看去,目光微怔。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吹了太久的风,男人的面色都有些苍白,发尾有些湿润,贴在了脖子上。他的眸色很深,凝着夜晚的清灼。   美色误人。   安澜脑袋当机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要钱的吗?”   昨天那三十,她还没还。   “送你回家。”时清和道。   这样猝不及防的温柔让安澜有些不适应,眼神躲闪了几秒,就是不看着时清和的脸,“我坐地铁。”   “我有话跟你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时清和的唇色有些苍白。他的皮肤本身就是冷白色调,长期待在室内,还有些低血糖,看上去颇有几分病态感。   安澜心口稍软,连带着语气也低了下来,“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嗯,谈谈还债的事情。”   安澜:“……”   哦。   虽是这么说,可是一路上时清和安安静静,没有提过半个字。   偶有外面的霓虹落在时清和脸上,也是转瞬就过。安澜偏头看着,男人的侧脸线条硬朗,头发还没剪,有些稍长,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以前听说男人的头是不能摸的,安澜那时候偏得皮两下。趁着时清和不注意的时候去摸他的脑袋,时清和当下就冷了脸。最后还是两个亲亲才熄灭他的怒火。   住得不远,这会也不是高峰期,开车很快就到安澜的小区。   “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安澜解开安全带,刚想开门,便听到一声“咔哒”。   车门被锁上,安澜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打开。气得拍了两下车门,扭过头去看身侧的男人,“你做什么?”   时清和无视她的怒火,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纤细的手上,指如葱根。弹琴的女孩子,手指大多细长好看。   “手怎么了?”他问。   以前的安澜,唯独两样不会舍弃。一是他,二是钢琴。可是时过境迁,她似乎,什么都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不要了,是都没有了   下章入v,三更啦!所以明天更新应该会推到零点   V前几章的数据很重要,希望喜欢的小可爱们都能订阅,我会发红包的!   你们的支持对我来说,真的超级重要的!   下本开《温柔火》同系列医生文,一个很温柔的救赎文,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个   俞昭第一次见到温屿和时,男人眉眼清隽,声音温润而沉,“俞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那年,俞昭十六岁。   说起来荒谬,她喜欢上了自己的主治医生   康复训练结束,俞昭回国   几年后,俞昭在酒吧里看见了温屿和   彼时的他,面色冷然,孤傲而又冰冷地坐在一角,看上去危险而可怕   当晚,俞昭险些被打劫。昏暗的巷子里,男人出手迅速,是她不曾见过的狠绝   许久,温屿和朝她伸出手,声音温柔到极致,“昭昭,我送你回家。”   ☆、感冒   车子进了小区, 就正对她家楼底下。旁边有一颗银杏树, 已经过了最美的时间,大半边都光秃了, 唯有地面上还散落一地的银杏。   安澜捏紧了手,故作平静地回他, “什么怎么了?”   时清和定定地看着她几秒,眼睛不自觉地往右边看, 是心虚的表现。他润了润嗓音, 提醒一句,“钢琴。”   “我不想弹了。”安澜与他平视,却又忍不住躲闪了两下, “还有问题吗?”   时清和静默片刻。   许初九什么都没和他说, 倒是想从他这里套话。安澜家里没有钢琴,而腿伤早就好了。他是骨科医生,许初九想要套话,无非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时清和的目光有些逼人,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内心深处。   安澜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却又听到“咔哒”一声,时清和解开了安全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而后把车内的灯光给打开了。   “之前那次……”时清和的声音有些低哑, “伤着了?”   安澜想也不想地否认,“没有。”   时清和知道,他的猜想, 已经被证实。   不是不弹,而是弹不了。   时清和的心口忽而泛起密密匝匝的疼痛,那个在钢琴前笑颜如花的少女终究是失去了她的骄傲。   “抱歉。”   对于当年,所有人都知道时清和为了安澜被打成重伤。可是却无人知晓,安澜废了一双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安澜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缓了缓才把视线移到时清和身上。男人的面容消瘦,好看的眉头紧紧拧着,他眸底的光暗了许多,映着小小的她。   “该说抱歉的是我。”安澜扯了扯嘴角,很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听万商说,你后肩的伤疤还在。”   “嗯。”时清和面色又恢复到平静,瞧着安澜勉强的样子,声音极淡地逗着她,“想看吗?”   果不其然,原本还有些难过的小脸立马带着几分怒意,精神十足地冲他道,“不想!”   时清和垂了垂眉,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骨节硬朗,却默默握紧了,骨节处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停顿了片刻道,“我记得你以前很想看。”   他的声音里有着很浅的笑意,说不出来是假装还是其它。   “那是以前年少无知。”安澜声音轻轻脆脆的,在这安静的车内倒是显得有几分空灵。   “嗯,现在懂事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闹脾气的小姑娘,可是时清和却希望她不懂事,做那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小姐。   气氛又安静下来,安澜看着时清和,“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时清和点头,拿出手机递给她,“把微信加了。”似乎是看出安澜的不愿意,他又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还没还钱。”   安澜:“……”   时清和的头像很干净,就是一张白纸,上面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心里默默嫌弃了一下,安澜很快地加上。   门锁终于打开,安澜赶忙跑下了车。   她不太懂车,时清和不开,她还真不知道按哪里。   身后的车没走,刚走了两步,偏瞧见面前的光亮了一些。安澜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家里安安静静的,茶几上的东西乱糟糟地摆放着。安澜朝着窗口看去,时清和的车子依旧在楼下没走。   “也不怕保安过来。”安澜小声地嘀咕一句,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她不愿意说,就是不希望时清和心疼她。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当年醒来,几乎所有人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同情的,心疼的,安慰的。   她知道自己的手部神经受到重创,其实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是丢了骄傲而已,只不过是再也不能弹钢琴了而已。   时清和在她面前倒下的时候,安澜就向上天许愿,她什么都能不要,只求时清和平安。   一双手换他一条命,不亏。   -   客厅的窗户倒是关好了,房间里的窗户安澜却没怎么注意。大半夜的被冻醒才爬起来关窗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感冒了。   匆匆忙忙地吃了两片感冒药,安澜便马不停蹄地朝着公司赶去。   迟到了十几分钟,进到办公室的时候,许初九给她打了个眼神,“宋总让你来了去办公室一趟。”   安澜放下小包,扯过桌面的纸巾擤了擤鼻涕,“什么事?”   “不知道,看样子有些严肃。”许初九问,“怎么感冒了?”   “被风吹的。”安澜试着吸了吸气,鼻子都被堵住了,难受得很,“你那边有板蓝根吗?”   许初九把办公室内的空调调高了些,嗔怪一句,“我帮你泡吧,不让人省心。”   “好嘞,爱你。”安澜把杯子递给许初九,又扯了两张纸巾才去找宋嘉予。   敲门推开,宋嘉予这个工作狂倒是少见的没有坐在电脑前,而是泡着一壶茶,看样子应该是在等她。   他们两家爷爷辈都是知识分子,骨子里有些传统一直教导到他们这一代都没有丢。这茶一出,安澜就知道宋嘉予要开始跟她谈心了。   乖巧地坐在宋嘉予的对面,安澜讨好地笑了笑,“我就迟到了十几分钟,不至于请我来喝茶吧?”   不管是上学还是高中,被请喝茶,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的鼻音有些重,宋嘉予一下子便听了出来,茶杯放下,他皱了皱眉,“感冒了?”   “有点。”安澜拿了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苦涩。   “那你等会回去休息。”宋嘉予道,在安澜开心之前,又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昨晚那个男的是谁?”   话题转移得有些猝不及防,安澜有些愣住,“哪个?”   宋嘉予看了她一眼,幽幽地道,“昨晚公司的门卫跟我说,你坐了一个男人的车回去,是他吧?”   他也想不出还有谁,毕竟这小姑奶奶的眼光一直很高。之前在国外也不是没有优秀的男人,包括回国后他带着她应酬也见了不少,就是没有一个能够入得了她的眼。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年少期间遇见了一个少年,从此惊艳了岁月,无法忘怀。   “嗯。”安澜点头。茶还热着,冒着几缕白烟,蕴着她的眼眸,“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只不过是解决一些旧事。”   宋嘉予失笑,半撑着脑袋看她,“小安澜,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法海,还能拆散你们不成?”   人心总是偏着长的,安澜是他的妹妹。他不管时清和怎么样,只要安澜喜欢,时清和不辜负她,那些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他都可以选择无视。   “我没打算和他在一起。”安澜放下茶杯,拿过茶壶替宋嘉予添了一些。   从回国一开始,她就在有意地躲着时清和。只是时清和步步逼近,她退无可退。   宋嘉予看着安澜生疏的动作,食指被紫砂壶烫得都皱起了眉头,“你觉得除了他,你还会喜欢上别人吗?”   安澜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事情死脑筋。当初工作也是这样,因为观念不同,说什么也不改,直接辞了工作。就连对待感情也是如此,一根筋直到低。   “那你呢?”安澜反问,“你没有喜欢的人,以后也要娶妻生子,不是也得找一个不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吗?   宋嘉予脑海里闪过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我还有工作,我有钱。而且男人单身可比女人单身有魅力多了。”   除了颜值一无所有并且还单身的安澜:“……”   “行了,也不逗你了。”宋嘉予敲了敲安澜的脑袋,“怕什么,哥养你。”   安澜目光幽怨,“那麻烦你拿出实际行动来,比如说给我加薪。”   “那不行。”宋嘉予摇头拒绝,“你得好好磨练,省得骄傲心太重。”   “知道了。”公司有公司的规定,私下宋嘉予可以给她送礼物请吃饭,可是在公事上面,还是得分清。安澜明白这个道理,起了身,“那我去工作了。”   宋嘉予慢悠悠地喝着茶,“今天工作不多,放你一天假,好好整理心情。”   “那就谢过宋总。”   出了公司,安澜便去药店买了些药,正准备回家休息,便接到了宋元的电话。   “班长。”安澜走在小吃街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章鱼丸子。   “咳,安澜,昨天时清和是不是去你公司找你了?”宋元应该也在外面,声音喧闹。   安澜左右看了一眼来往车辆,“嗯。”   “抱歉,是我跟他说的。”宋元轻叹一声,“他说有事找你,我也不好意思不给,所以就……那个,安澜你别生气。”   时清和想要找到她,知不知道公司地址其实没什么差别。安澜明白这个道理,“没事,我没生气。”   “那就好。”宋元松了一口气,又赶忙说道,“对了,我这手里边有一张音乐会的票。是安德先生的巡回音乐会,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很喜欢他,我花了好大的劲才拿到。这样,我把这张票送给你,就当做是赔礼道歉了。”   安澜呆了几秒,正想着怎么拒绝,面前的小贩便扯着嗓子喊道,“姑娘来一份吗?我们这里的炸鱼丸子可好吃了。”   宋元自动把安澜的默认当做同意,当机立断地道,“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回头咱们找个时间,我顺带请你吃顿饭。”   这下子是彻底断了安澜拒绝的路,她只能应下,“好,那就谢谢班长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宋元爽朗一笑,“那你慢慢吃吧,我先忙去了。”   “嗯。”   因为这个感冒,安澜难受了好几天,脑袋晕晕沉沉的。许初九劝说了好几次,她就是不肯去医院。   “你又不晕血,去趟医院怎么了?”许初九瞪了她一眼,把毛毯丢给她,“盖好,别整的又发烧了。”   “打针不管用,感冒一周才能好。”安澜都习惯了,要不是鼻子塞得太难受,她连药都不愿意吃。   “哪里来的歪理?”许初九轻哼一声,扭头去看外面的大雨。时不时还夹杂着几道闪电,打在窗户上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南州市就是这样,冬天又冷又潮湿,也难怪安澜会感冒。就连经常运动的她,也快要扛不住这边的湿冷天气。   “再等会吧。”安澜趴在桌面上,今天的工作早就做完了,只不过突如其来的大雨把她困在了这里。   到对面地铁的道上排水系统不算很好,这又是倾盆大雨的,即便是有伞也会被溅到一身。   “你先趴着,我找宋总核对一下明天的计划安排。”许初九拿了镜子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完美之后才离开。   雨声不断,安澜听得有些烦闷。   她不喜欢下雨天,很不方便。而且雨滴打在窗户的声音有些恼人。   手机振动,上面弹出来一个未知号码,没有标记诈.骗,还是本市的。   安澜也无聊得很,顺手接了起来,“喂?”   “安澜,你现在过来一趟。”那头的声音太熟悉,虽然急迫,但是骨子里吊儿郎当的味道依旧改变不了。   安澜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纳闷地问他,“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问宋元要的。”万商道。   安澜:“……”心情复杂。   “时清和连续几天做了八九台手术,现在在家躺着,你赶紧过来一趟。”   安澜心口一提,外面又是一道雷声,把她打回现实。她捏着桌上的一支笔,语气故作漫不经心,“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饭,我过去干嘛?”   那头的万商噎了一下,有些无可奈何,“前天有台手术,重度车祸,送来的时候太晚,患者只能截肢。醒来后因为想不开,选择自.杀。”   “时清和是医生,也是个人。安澜,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我希望你能陪陪他。”如果不是知道时清和受到打击,万商也不会让安澜过来。   医院是生死的地方,当初万商就不同意他选这个专业,后面是时清和执意要选。本想着骨科也就还好,没想到对于医生来说,有些事无可避免。   安澜沉默着没说话,缓了好半晌才开口,“万商,我和他之间……”   “安澜,当初是你对不起他。这些年他就没有真正快乐过。要不你就别回来,既然你回来了,就应该知道,他肯定会被你影响。”万商也有些怒了,“地址我会发给你,你不过来我也走,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反正我待着也没用。”   手机上很快发来地址,安澜盯了几分钟,咬咬牙,拿过一旁的伞出了门。   她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外面的雨很大,还是斜着飘的,安澜一路上踩了好几个水坑,裤子都被溅湿了大半。从出租车下来的时候,冷飕飕的,脚也有些冻僵了。   跺了跺脚,她跑进电梯。雨伞在电梯里滴答地淌着水,安澜默默地说了一声“抱歉”,这才出了电梯。   找对了门牌号,安澜又有些胆怯了。小步伐犹犹豫豫的,绕了好几圈还是没敢开门。   正在她做着思想准备之时,房门突然打开,“反正我买什么你就吃什么好了,这么大雨的……”   万商的话卡在一半,瞧了一眼面前的安澜,“算你还有良心。”   这服欠扁的样子。说真的,要不是打不过,安澜早就想动手了。   “怎么了?”里头传来时清和的嗓音,比平时的更沉,还有些沙哑。   “没什么,探病的来了。”万商侧身让安澜进去,又冲着里头喊了一句,“我先出门了。”   见安澜进去了,万商还十分贴心地把门给关上了。   安澜拘谨地站在门口,冷不丁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有些绝望,这下是真的没退路了。   朝着屋子里看去,客厅很大,收拾得很干净。采用的是欧氏的设计风格,简约之中又带着一些温暖。   时清和便坐在沙发上,脚边蹲着的是许久未见的蓝天,一人一狗,正看着她。   安澜把伞放好,“那个,听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没生病,就是累了些。”时清和道,拍了拍蓝天的后背,示意它回到狗窝,“感冒了?”   安澜点了点头,左右看了一下,步子始终不动,“你家挺干净的。”   “嗯,毕竟是人住的地方。”   安澜:“……”呵,她的狗窝不香吗?   时清和见她迟迟不动,索性上前,从鞋柜里面翻出棉拖,“只有男款的,将就一下。”   男人把距离感拿捏得刚刚好,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足够让安澜放松下来。   安澜松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脱下鞋子,换上男士的棉拖。   时清和盯着她几秒,忽而开口,“去我房间,把裤子脱了。”   安澜:“??”   原本就想跑的心更加的重了,安澜紧靠着门,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要不你去精神科看看?”   别因为一场手术,闹得精神都不正常了。   时清和无奈,目光落在她湿了大半的裤腿上,很快又重新挪到安澜脸上,“放心,我还不至于对生病的人下手。”   “尤其是……”时清和顿了顿,“落汤鸡。”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为谁拼过命?   所以时清和下章会不会下手??   留言发红包哈,这章超肥,下一更晚上六点   ☆、安慰   时清和的房间比安澜想象中的更温馨一些, 面积很大, 而且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阳台,落地窗边还有一台望远镜。   房间里应该是刚刚打扫过, 还弥漫着一股很淡的茉莉花清新剂的味道。   房间里还有张桌子,上面整齐地摆着几本书, 靠右边的是一张照片。钢琴比赛结束的她,在后台抱着时清和笑容灿烂。   这是他们第一张合照。   “怎么?”时清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安澜摇了摇头, 感叹一句, “就是觉得我以前长得真好看。”   十几岁的时候,是女生最美的年纪。青春,稚嫩, 却又朝气四射。也不需要太多的装饰, 便已经是最美的。   时清和:“嗯,现在长残了。”   安澜:“……”   这男人真不会说话!   时清和背对着她打开衣柜,便听到后面别扭的声音,“这张照片我能拿走吗?”   “不能。”   与安澜有关的东西,大多都消失不见。仅剩下的,也只有这张照片。   安澜有些憋屈,小声地道,“这是我最好看的时候了。你又不一样,你现在比以前好看。”   都说男人越长大越有魅力, 这倒是在时清和身上完美地呈现出来。   时清和翻找的动作一顿,“嗯,所以不能把我的丑照给你。”   安澜:“??”   没等安澜继续想好措辞, 时清和已经挑了件睡裤递给她,“试试。”   裤脚黏着的感觉的确不好,她还穿了保暖裤,紧贴着且湿润。本来她就感冒了,要是不注意,发烧是跑不了的。   默默地接过了那条浅灰色的睡裤,安澜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时清和,“没有小的了吗?”   “我这里没有女生穿的,将就一下。”时清和看向她的脚,“袜子湿了吗?”   “还好,就是边角湿了一点。”她穿得鞋子外面是皮质的,比较防水。   薄唇抿了抿,时清和似乎是有些不悦,“一起脱了,我去给你熬姜汤。”   “噢。”安澜乖乖地应了一句,又反应过来不对劲,“你别管我了,好好休息。”   时清和盯着安澜几秒,她身上还裹着白色的羽绒大外套,整个人显得有些臃肿。偏偏一张脸却很小巧,头发高高地扎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眼睛很认真地看着他,波光粼粼。   “姜汤暖胃,可以助眠。”时清和低声解释一句,“卫生间有热水,觉得实在难受可以洗个澡。”   “好。”   澡是没有洗的,安澜把湿的裤子脱下来,又开窗去了阳台找了两个衣挂把裤子挂了上去。   时清和的裤子实在太长,安澜别了两三层才勉强不拖地。   又朝着相框那边多看了几眼,安澜才推门出去。   蓝天很快就蹭了上来,开心地绕着安澜左右转圈圈。一段时间不见,这狗子似乎又胖了些。   安澜蹲下身去挠着它的下巴,掌心下的肉明显多了。   “你该减肥了。”安澜捧着它的狗头,“再胖就没小姐姐喜欢你了。”   “汪汪汪!”蓝天晃着脑袋没听懂,冲安澜憨厚地叫唤。   时清和的家里有地毯,安澜寻了一个地方,扯过一旁的坐垫坐着。房间里开着空调,可安澜的脚还是冰冻得不行。   蓝天也不知道意识到了什么,歪头看着安澜的脚踝几秒,突然用爪子扒拉开鞋子,丢在一旁。接近着毛茸茸的肚子就贴了上来,暖乎乎的,还很软。   “帮我暖脚吗?”安澜轻轻地戳了戳它的耳朵,低头亲了它一口,“真乖。”   “蓝天没洗澡。”时清和端着姜汤出来,放在茶几上面。正好瞥见安澜的动作,淡声提醒了一句。   “又不脏。”安澜小声地嘀咕一句,“冬天不洗澡怎么了。”   时清和难得地反驳不了,深深地看了一人一狗几眼,才无奈地轻叹一声,“果然很像。”   安澜:“……”   像什么像,她天天洗澡!   买了快一个小时万商才回来,本来就是吃饭的点,这会安澜真的是快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怎么那么久?”安澜拍了拍蓝天的脑袋,示意它起来。   万商把饭菜都摆在桌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雨大,到处都是人。”   “噢。”安澜洗了个手,看了一眼菜色,三菜一汤,还有一个菜是猪肝。   万商却毫无意识,替时清和盛了一碗饭之后就想要夹猪肝给他。安澜想也不想地阻止,“他不吃动物内脏。”   时清和比她挑食多了,香菜葱花不吃,动物内脏也从来不碰。   万商动作一顿,有些无语,“肝补身体,生病了还挑什么。”   安澜冷哼一声,“塑料兄弟情。”当了那么多年的兄弟,连时清和的口味都不知道。   万商被怼得无话可说,他这人本身就浪,细节从来不注意。而且,平时吃饭也没点过这些。   把猪肝往自己那边挪了一点,万商似笑非笑地道,“以前你俩在一起就排挤我,怎么的,现在分都分了那么多年了,合着我还是不配拥有姓名?”   安澜这会没吭声了,目光不经意地朝着时清和那边看去。男人也正在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安澜的错觉,似乎瞥见了时清和眼底的笑意,连带着轮廓都温柔了几分。   “别欺负她。”安澜听到时清和说了这么一句,接近着,面前推过来一瓶酸奶,男人眉眼温和,“酸奶开胃。”   安澜微怔。   这个男人,温柔起来太过致命。   万商晚上还有事,饭都没吃饭就匆匆地离开了。   时间不到八点,夜色已经很深了。外面安安静静的,雨也停了。   安澜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机里播着的新闻,时不时用手逗逗身边的蓝天。   空调开久了有些闷,时清和把落地窗打开了一些。回过头便看见安澜乖巧地坐在地毯上,蓝天的脑袋就搭在她的腿上。   这一幕,时清和无数次幻想过。直到如今存在于他的面前时,还有些不真实感。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正好雨停了,冬日的雨总是说不准,也可能过一会又是倾盆大雨。   “好。”安澜麻溜地起身,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睡裤。   时清和也适时地道,“裤子应该还没干,先穿我的回去。”   安澜拉不下脸,鼻音嗡嗡地回了一句,“这是睡裤。”   “嗯,我不嫌弃你。”   安澜:“……”   她也不想真的感冒,才这么一会,她就感觉自己的感冒又严重了一点。乖乖地拿了一个袋子把裤子装好,又穿上时清和的新袜子,这才出了门。   雨后的空气比之前清新了不少,可是也抵挡不住寒冷。又是一阵冷风吹来,冻得安澜耳尖都有些疼痛。   她默默地缩了缩脖子,脚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月光倒影在水坑上面,安澜便朝着暗处去走。   身侧的男人安安静静的,距离适合地护着她回家。沿路的灯光不算太亮,落在时清和的脸上,半明半暗,唯有轮廓被勾勒出来。   “手术的事情我听说了。”安澜里面穿着高领毛衣,半张脸都缩在里面,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那个,其实吧,这种事在医院里也很正常的。”   什么生死,什么离别。   安澜去到国外那会,就经常住在医院里面。看到过新生儿的诞生,也看到过离去。   人世无常,在天命之前,他们能做的实在太少。   “嗯。”   时清和的声音很低,不带着什么情绪,却又偏偏让安澜听出了几分疲倦感。   安澜侧头瞧着他低垂的眉眼,轻声道,“而且你救了他的命,后面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是个残废的事实。   时清和还是很轻地“嗯”了一声,清浅的眸光看了她一眼便又收回。   安澜没法了,安慰时清和,她没什么经验。时清和的性子太冷,大多时候都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   而且安澜大概能够感同身受,难受的时候,任何的暗卫其实都无济于事。道理他们都懂,只是需要一个时间去适应罢了。   头顶又滴落了几滴雨,时清和抬头看去,旁边的树梢摇晃着枝叶。手肘被细软的指尖很轻地戳了戳他偏头看去,身边的安澜冻得把羽绒帽都带上了,仅有小半张脸露在外面,一双眸子盛着星光。   “巧克力给你。”安澜把巧克力递到时清和面前,“开心一点。”   时清和低眸接过,手指不经意地触碰着她细软的指尖。倒是不冷,还有些暖和。   “我只是在想,当初的你,会有多难受。”时清和的嗓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能散落在空气中一样。   那个时候的安澜,会不会也像那个病人一样,泣不成声,缩在角落里不肯接受事实。   光是想想,时清和便觉得心口揪得难受,连呼吸都困难。   时清和的指尖有些微凉,扫过她的指腹,带来几分触电的感觉。安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不在意地笑笑,“我又没残废。”   “而且现在也好了。”安澜道,瞧见他紧紧拧起的眉头,轻轻地叹息一声,“万商让我过来安慰你,安慰倒是没有,反倒让你照顾我了。”   安澜往后退了两步,朝他挥手,“时清和,你要开心一点。”   这样她才放心。   时清和眉眼微动,心口又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他不喜欢看着安澜在他面前越走越远。   很快地上前一步,时清和直接揽住安澜的细腰,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住她的红唇。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安澜的存在。   不是虚无缥缈的,不是跨越着几个国服距离的,而是真真切切在他面前。   唇间还有很淡的酸奶味,是草莓的。甜得发紧,却不让人讨厌。   “时……”安澜躲闪不及,原本还沉默的男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唇齿间发狠地吻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清和才缓缓地放开她,呼吸微喘,气息打在她的额间,连声音都沙哑得性感,“下次安慰我,不用说太多好听的。”   一个吻就够了。   安澜:“……”   我可去你的,再也不安慰了好吗!   一把推开时清和,安澜一句话都没说,瞪了时清和一眼便气鼓鼓地转身进了电梯。   也不知道是谁几个小时前还郑重其事地说绝对不会对生病的人下手。   也!不!知!道!是!谁!   回到家后,安澜便猛地打了几个喷嚏。她急匆匆地跑进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后便看到手机亮着绿灯。   划开一看,上面是时清和的消息。   一张照片,那张放在他房间里的相片。   时清和:记得吃药。   哦。   给一棒子又给颗糖,当它是蓝天吗,不会记仇。   托这场大雨的福,安澜的感冒比之前更严重了。最近以毒攻毒的后果也冒了出来,嗓子哑得难受,已经开始发炎了。连说话都感觉喉咙涩得难受。   许初九看不下去了,催了她一早上,“再不去医院,坟我都能给你买好。山青园那边怎么样?有山有水的。”   “可别。”安澜撑着脑袋,鼻子塞得难受,“我下午还有会议,开完了就绝对去。”   许初九不信她:“说定了?”   安澜点点头,“保证去。”   -   时清和这周没有安排太多的手术,基本上都是白天在门诊室坐诊。   午休时间结束,他便开始工作。点了系统,开始自动叫号。   “医生,我可以进来吗?”门口传来一道轻轻柔柔的嗓音。   时清和没抬头,“进来。”   余光瞥见一袭白色的冬裙,里面还穿着一件肉色的打底。实在单薄,现在大多女生为了美丽对于自己的健康根本不理睬。   而安澜则是一个另外,她虽然好面子,可也怕冷。大冬天的裹成一个球,胖嘟嘟的,却可爱得紧。   “医生?”轻柔的嗓音把时清和唤了回来,他看向面前的女人。五官很温婉,谈不上精致,只不过是恰到好处的舒服而已。   他每天见的病人实在太多,想了几秒,才意识到面前的是孟新柔。   “好久不见。”孟新柔冲他笑了笑。   自从大四那年她借口去找过时清和,三四年了,她努力地在娱乐圈里面站稳脚跟,却一直没时间去靠近时清和。   时清和对孟新柔也不过是认识的关系,冷淡地点了点头便直接切入正题,“伤着哪了?”   孟新柔把手搭在桌面上,很浅地笑了笑,“应该是磕着了,有些红肿。”   手腕处有些红紫,但是没有肿起。这种程度,顶多算是不小心磕到了边角。   时清和简单地看了一眼,“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会消。实在不放心也可以拿点药。”   “那就拿点药吧。”孟新柔道,目光拿捏得很好,时不时地朝着时清和那边投去一眼。   注意到时清和很浅的鼻音,孟新柔说了一句,“最近天气比较冷,还是多注意身体。”   时清和不置可否。   倒不是他身体御寒力不行,而是对某人没有抵抗力。   作者有话要说:  安澜:??   这章红包继续,下一章零点   ☆、病友   低头在病历本上写下几行字, 时清和把病历本递给孟新柔, 按了下一个号。   “时清和。”孟新柔拿过病历本,咬了咬唇, 轻声细语地问他,“其实我一直有腰伤。只是之前我去医院就诊过几次, 大多都是男医生。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的, 多多少少要避嫌。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帮我。”   “嗯。”时清和应下。   孟新柔脸上一喜, 便听到时清和冷淡而又疏离的声音,“胡医生在周三下午上班,是个女医生。”   孟新柔一怔, “我会紧张。”   时清和:“不用担心, 胡医生从事这行二十多年,经验丰富。”   孟新柔捏紧了手,有些不甘心。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这个男人太过冷清,对谁都是一副客气而又疏离的态度,唯独对安澜温柔。   喜欢他,是孟新柔藏在心底的暗恋,日复一日。   “好。”孟新柔点了点头,“可以留个电话号码吗?要是手疼了, 我也可以问问你。”   时清和把名片给她。扫了一眼她的手,低声嘱咐一句,“尽量别碰着。”   孟新柔面上一喜, 柔柔地“嗯”了一声,“那就不打扰你了,注意身体。”   对于时清和来说,孟新柔的到来,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插曲。一整个下午忙于工作之中,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下午会诊结束,时清和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明后两天是他轮休,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把东西收拾好,时清和拿过一旁挂着的外套穿上,朝楼下走去。   刚出了医院的门,朝着不远处花坛走去,便迎面看到裹着一件军绿色毛呢厚外套的安澜站在车位前,有些茫然。   旁边站着的高挑女生便是那日见过的许初九,踩着一双恨天高,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车位是我们先找的,你撞到我们的车身还有脸说?”   和她对峙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闻言立马凶了起来,“小姑娘,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撞你的?我这车好几百万,我故意撞你我是有毛病吗?”   许初九扫了一眼车身,的确不错,这男人看起来就像是暴发户。   安澜本来就难受,都到医院了还被堵着,这会火气都大了起来,往前站了一步,“要么赔钱要么报警,车牌号我记住了,其他你随意。”   “嘿,你这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中年男人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前,安澜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背部便抵上一处坚硬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安澜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是谁。   也是,这会是下班时间。这里有事他的地盘,要遇见似乎也正常。   肩膀被时清和轻轻地揽住,以一个绝对护着的姿态。安澜的心口被猫爪子小小地挠了一下,她偏头去看着男人。   时清和的面色很冷,不带任何感情地督了一眼中年男人,“医院有监控,想动手,那就不是赔钱那么简单。”   “你!”中年男人势单力薄,而且也心虚得很。他是有钱,可是犯.了法,那可就不是用钱能够摆平的事情了。   见有了靠山,许初九更嚣张了,双手环抱在胸前,“赔吧,给你算个零头,十万就好。”顿了顿,许初九笑了笑,“不过这车是隶属于嘉航公司旗下,可能手续会繁琐一点。”   中年男人的脸色彻底变了,一个是警察局,一个是嘉航公司,他哪个都惹不起。   “赔就赔,今天就当做是老子倒霉。”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卡号给我,老子给你多转五万,手续什么的给老子免了!”   “好说,好说。”许初九这才满意,把卡号给了中年男人,后者立马开车离开,似乎一刻都不想过多的停留。   右副驾驶座被撞到了,当时还是安澜坐在上面。原本还有些睡意,这么一撞,吓得睡意全无。   也难怪许初九老说她倒霉,车子那么大,偏偏就是往她那边撞。   “谢谢时医生。”许初九扫了一眼时清和,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默默地转移了话题,“安澜,走吧。”   “车子不管了?”安澜瞧了一眼凹坑,有些头疼,“宋嘉予绝对会崩溃的。”   许初九的车子拿去保养了,今天开的是宋嘉予的爱车。要是宋嘉予知道自家爱车被借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撞了,估计想弄她的心都有了。   许初九思索几秒,很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我去修车你怎么办?”   “拿个药而已,我等会打车回家。”安澜不在意挥了挥手,借此机会正好从时清和的包围圈里面出来。   许初九又看了几眼时清和,这才点头,“要是需要吊瓶的话,我就过来接你。”   “知道了,快点去吧。”   目送着许初九离开,安澜吸了吸鼻子,鼻音重得连原本的声音都听不出了,“谢谢。”   “举手之劳。”时清和瞧着她已经红了的鼻子,有些心疼,“吓着了?”   “还好,就是有些懵。”还连带着之前不好的回忆都涌了进来。   安澜看着面前的时清和,很快地撇开了视线,“时清和,以后你就不能坐视不理吗?”   有些事情,安澜是真的怕了。   “不能。”时清和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事关于她,他怎么可能熟视无睹。   “可是你就不怕……”安澜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用嘴巴呼吸很难受,外面还吹着冷风。她沉默了几秒,“我先进去了。”   “我怕的从来不是这些。”时清和替她把身后的帽子拉上,挡住了外头乱吹的冷风,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安澜。   他怕的不过是有一天醒来,再也找不到安澜。   安澜躲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我要去看病。”   “一起。”时清和浅声道,“病友还能互相照应。”   ?   “果然不该对生病的人下手。”时清和声音沉了些,有些无奈,“也有些感冒了。”   安澜:“……”   哦。活该!   喉咙发炎加上重感冒,护士给她准备了两大瓶。这会刚六点,按照这速度,估计也要七八点。   就着热水吃过了药,安澜便有些晕乎了。坐在一排的座椅上面,安澜眨了眨眼睛,努力赶走睡意。可是脑袋一靠到后椅,睡意便不断地涌了上来。   一个哈欠接连一个,时清和把饭团买回来,看到的便是安澜飙着眼泪打哈欠的样子,“困了就睡。”   “我怕针管倒流。”安澜仰头看了一眼,已经去了小半瓶了。   “我帮你看着。”时清和把一个饭团递给安澜,“吃完就睡。”   她又不是猪。   安澜嘀咕了一句,乖乖地接过饭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喉咙太疼,连带着她都没有什么胃口饭团吃了两口便放在一旁。   又打了一个哈欠,安澜睡意朦胧朝着时清和那边看了一眼,实在是扛不住睡意,“那我睡了。”   “嗯,睡吧。”时清和低声道。   安澜也是困极了,眯了没一会,药效上了头,她便靠在椅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今天没有化妆,眉眼细巧。五官小巧而精致,比起年少的她,如今的安澜长得越发的灵动。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发尾有些卷起,却衬得脸蛋小巧。   身边的她安安静静的睡着,呼吸浅浅。   时清和神色都暖了不少。   一瓶吊水滴完,护士走过来换。瞧见时清和,有些惊讶,又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安澜,压低了嗓音,“时医生,这是女朋友?”   大概是梦里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安澜眉头紧皱写,手也开始乱动。   时清和抓住她乱动的手,轻轻地压着,“还不是。”   还不是,那就是在追着咯。   护士表示明白,利索地换了吊瓶,也没再打扰两人。   “别怕。”时清和凑近安澜,在她耳边轻哄,“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以前是他没有能力,现在不一样,他能护安澜周全。   安澜最后还是一个人回家的,去拿药的时候,时清和临时接到电话,需要动一个手术。   她目睹着病人从医院外面送进来,一脸痛苦狰狞的样子,从她身上路过的时候,甚至还能闻到很浓的血腥味。   这是第一次,安澜意识到时清和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他是医生,是希望。   他选择的不是一个工作,而是责任。   为了防止持续着凉,安澜周末两天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顺便享受一下来自许初九的喂养。   捧着水果捞,许初九开始绘声绘色地跟她复述今早的场景,“你都不知道宋嘉予当时的脸有多臭,要不是你姑姑还在场,我估计他得炸。”   不过倒是懂得关心她有没有被吓着,还算有良心。但是莫名其妙扣下了她的驾驶证是几个意思?!怀疑她老司机的技术吗?   “那车也不值钱,不至于吧。”一块水果喂到嘴边,安澜躲开了,“我感冒了,别传染你。”   许初九:“是不值钱,可是那是宋嘉予接任后买的第一辆车,情怀在。”   安澜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有些纳闷,“那你还选了这辆?”   “因为不值钱啊。”许初九长叹一声,“其他车子都太贵了,我不敢开。”   安澜:“……”   戳了戳身边的安澜,许初九踌躇了一会,才试探地问她,“时清和……你大学放不下的人,是他吧?”   安澜和她大学四年舍友,只失控过两次。两次皆是在醉酒后喊着“时清和”的名字,哭得像是个小孩一样。   那时候许初九才知道,原来骄傲如安澜,也有那么卑微无助的时候。   “嗯。”安澜轻轻地应着,托着腮帮子叹道,“以前年少不懂事。”   “身在福中不知福。”许初九送了一个白眼给安澜,“要是我高中也有这么帅的同学,我也不至于学习那么差。”   “这不是给你宋嘉予了嘛。”安澜拍了拍许初九的肩膀,“要我说,实在不行你就霸王硬上弓,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就不信他不负责。”   “可别。”许初九表示拒绝,“一般这么做了,你姑姑就会甩我五百万,让我走人。”   安澜思索了两秒,很严肃地摇头,“不,你想多了。”   许初九纳闷:“连钱都不给?”   “钱倒是会给。”安澜幽幽地道,“然后让你死都不要离开宋嘉予。”   一个恨不得把儿子分分钟嫁出去的许女士有多么可怕,许初九大概还没有见识过。   许初九:“……”   正聊着,手机上弹出了一条跨洋短信,来自于她家母上大人。   母后:真的不打算回来?   安澜想了想,和认真地回复:不回了,这里很好。   对于从前,安澜没有任何留恋。如果可以,她想避开以前的所有。   可是唯独时清和这个男人,她舍不得,也放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下,安澜不会再跑一次,大家的刀可以放下了哈   我还是得为我安澜辩解一下,绑架并非她所愿,她是受害者啊!还有离开的事情会说的,别激动别激动   ☆、撒娇   在家休息了两天, 周一一大早, 安澜便拖着小行李箱下楼。   宋嘉予和许初九已经等着了,安澜把行李箱塞进车后座, 扫了一眼前头开车的宋嘉予,“怎么不让初九开车?”   宋嘉予送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 “从这里开车过去,得三个小时。”   “哟。”安澜来了兴趣, 手肘搭在门窗上, 调侃一句,“心疼我们初九啊?”   宋嘉予长叹一声,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安澜, “长路漫漫, 给她开,我不放心。”   得,还记着把他车给撞了的事情。掉钱眼里面去了,难怪没朋友。   安澜拉开了后座,“那次只是意外,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有没有问题?”   “能蹦能跳的有什么问题?”宋嘉予启动车子,把副驾驶座上面的早餐朝后递去,“给你买的,开窗吃了。”   “你吃了没?”安澜问了一句, 从包里掏出口香糖递给他,“喏,要是开车困了嚼一下, 实在熬不住就在高速停车地方换个人开。”   宋嘉予接过,随手往旁边一丢,“换不了,许初九的驾驶证没带。”   安澜纳闷,偏头看了一眼许初九,“你怎么知道?”   宋嘉予:“我扣的。”   “??”神经病啊,你扣人驾驶证干嘛!有本事扣户口本去!   安澜刚从被子里面爬出来,这会还有些困,勉强地吃了一半,便把窗户给关上了。   宋嘉予最懂得享受,车上还放了两个枕垫。安澜随后拿了一个,枕靠在后座上,小声地跟许初九嘀咕一句,“我先睡了,你看着点他,他要是犯困就给两巴掌过去。”   许初九:“……”兄妹情深呢?   许初九看了安澜一眼,大概是出门得早,脸上都没来得及化妆。不过不得不说,安澜的底子好,没化妆也有一种淡雅的美。   车子停在高速收费前,宋嘉予往后看了一眼,“睡着了?”   许初九把空调打高了一些,“应该是。”   “跟猪一样,吃饱了就睡。”宋嘉予笑了笑,拿了卡继续往前走。   一路都是高速,车窗紧闭,车内的温度保持在一个温暖的均衡处。宋嘉予开了一会便有些犯困,刚想打开音乐,又想到后头还睡着一个小祖宗,“有些犯困,陪我聊聊天。”   以前开车宋嘉予都习惯带着安澜出来,这小祖宗闹得很,吵吵闹闹的,他跟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倒也不会让他犯困。   许初九又看了一眼安澜,睡得很安稳,没有被影响,“宋总想聊什么?”   “什么都行。”宋嘉予道,“或者说说你最近在干什么,前些天不是回老家了吗?”   “嗯,回了一趟,遇见了不少熟人,还一起喝了点酒。”许初九温声道。   宋嘉予:“之前就听安澜说,你老家环境很不错,跨年不介意的话,去你那边过吧。”   一到跨年夜,城市里面就人潮涌动。可能早两年宋嘉予还有心思去折腾,现在年纪大了,也只想在放假的时候,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休息一下。   许初九倒是不介意,宋嘉予要去肯定是住酒店,她顶多当个导游,“宋总不回家?”   宋嘉予:“不回,我妈整天唠叨。”   许初九点头,肩膀上一重,她颇为无奈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等安澜醒来后问问她。”   宋嘉予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戏谑,“不用问,一城市小孤儿,不跟我们一起还能去哪。”   许初九:“……”鉴定过是亲兄妹了。   一路上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安澜中途醒来过一次,默默地把脑袋移回去之后又继续睡了。   一到地点,就直接商谈。结束后才到了酒店。定的是双人房,许初九和安澜一起。   一进酒店,安澜就瘫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又爬起来,去瞧着许初九的脚后跟,“这鞋子怎么回事?”   “磨脚了。”高跟鞋是新买的,还没穿几次,后跟很硬,磨着许初九的后脚跟有些疼。   “下次别买这家的了。”安澜捯饬出行李箱,因为感冒,她把家里的小型医药箱一起给带过来了。翻出了创口贴便蹲下身去检查伤口。   不算很严重,就是磨破了皮。鞋子是不能再穿了,再穿下去估计就会磨出血了。   安澜先是消毒,再帮她把创口贴贴上,“其他鞋子带了吗?”   “还带了一双平底鞋。”许初九低眸看着面前的安澜,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她的脸,开着玩笑,“在古代,看了脚得负责的。”   安澜立马松开了手,一脸嫌弃,“别别别,我知道你馋我的身体,可是我们不会有未来的。”   “拉倒吧,对A要不起。”   安澜炸毛,“我是C,是C!”   她有胸,就是太瘦了看不出来而已。   把自己的行李箱合上,安澜又去翻许初九的行李箱,翻到一半,突然停手,“你们在车上是不是聊了很久?”   她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些,中途醒来的时候,两人都安静了。安澜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真实的。   “嗯。”许初九哼了一声,“还真别说,你哥真不会和女孩子聊天。”   “这说明他感情单纯。”刚翻出平底鞋,安澜又默默地塞了回去,“你就当做从来没有带过这双鞋。”   许初九:“??”   虽然是临省,但是这边的天气要比南州市好一点。送走了许初九和宋嘉予,安澜哼着小调打了辆车朝着古城去。   这会并不是旺季,古城里面的人并不算很多。安澜逛了一条街,便找了一个古风古色的饭店休息。   饭店有两层,旁边便是溪流。一进去,里面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坐着两三桌。目光扫了一圈,便看到角落处的钢琴,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生正在翻着乐谱。   倒也是稀奇,在这样古风古韵的饭店里面,摆放的是钢琴。   安澜上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刚坐下,便看到许初九发来的消息。   许初九:直男的审美。   配图是一双深蓝色的老爹鞋,是挺好走路的,还适合爬山,就是丑了些。   安澜打字安慰:知足吧。对了,我点餐了,你们过来吧。   发了定位地址过去,安澜便放下手机,侧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溪面上还有几条小船,在平静的船面上荡起几道涟漪。风景是不错,就是天气寒冷,风一大就让人不适应。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安澜伸手把窗户给关上了。   楼下响起了钢琴声,调子很熟,是安澜很喜欢的《secret base》。动漫的结局很悲,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唯独那个爱笑的面码消失了。   倒了一杯茶,安澜轻敲着茶杯,混着楼下的钢琴声打着节拍。   周围安安静静的,流水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只有跳动的音符。太久没有听到这首歌,高潮浮起的时候,竟然让安澜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故事很治愈,面码拯救了仁太,可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她。   手机响了,安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慢吞吞地接起,“喂。”   “在哪?”时清和的声音有些空旷,应该是在室外。   “在明德古城。”安澜老老实实地回答,“怎么了?”   时清和没回,而是问,“出差?”   “嗯。”   时清和沉默了几秒,低声跟她说,“蓝天闹着要见你。”   “我明天回去。”安澜道,楼下的钢琴声停了,不过几秒,又响起一首。调子很高,带着几分穿透的力道。   安澜敲着茶杯的动作停住了,很轻很轻地跟着电话那头的时清和说,“时清和,我手疼。”   时清和顿住,声音温柔了些许,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等你回来,我带你去检查。”   “不用了。”安澜摇头。   在国外那么久都治不好,神经受损,她调养了那么多年,日常活动没问题,可是再也达不到以前那样。   她只不过是突然,很想和他撒撒娇。   _   安澜回到南州市的时候是下午,在家洗了个澡吃了个饭,便收到了时清和的消息。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裹上厚外套出门。   天气越来越冷,来公园的人也少了。一眼望去,便能看到路灯下的男人。不远处还有两个小女生在偷偷看着他,时清和眉眼清冷,似乎没注意到。反倒是旁边不安分的蓝天想要挣脱时清和的束缚投向小姐姐的怀抱。   安澜朝着他走去,时清和似乎有意识一般,正好转过了头,目光锁定住她。   时清和的头发剪短了一些,站得久了,脸被冻得微微僵硬,鼻间都有些红了。   怕他冻僵,安澜小跑着朝他走过去,把袋子递给他,“我在那边看到的,狗子的衣服,应该会很好看,还有一些玩具。”   虽然说狗狗不用穿衣服,但是穿上了好看又保暖,还喜庆。   安澜说着就要去摸蓝天,时清和薄唇抿了抿,“它没洗澡。”   又没洗澡?   安澜抬眼怒瞪时清和一句,“那你就不能帮它洗澡吗?”   “它不愿。”时清和淡声道,“我的呢?”   安澜还在纠结摸不摸狗子,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回了一句,“什么?”   “我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蓝天:我洗澡了!   这章更新是周六滴,周日的更新推到晚上十一点,肥更~   文中提到的来自动漫《未闻花名》,这个动漫很治愈,但是看完结局真的难过了很久   大一在宏村写生有幸听到了笛子版,当时坐在小店里,前奏一出就很想哭   ☆、演戏   安澜就没打算给时清和买礼物, 他什么都不缺。而且他们这尴尬的关系, 送礼物似乎也不合适。   没去摸没洗澡的蓝天,安澜直起了身体, 坦率地回他,“我没买。”   “算了。”时清和低叹一句, 似乎早就预料到,清冷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她, “我自己来。”   男人的脸突然离得很近, 趁安澜躲开之际,薄唇很快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如蜻蜓点水一般,只不过是唇瓣互碰。比起前两次, 这甚至可能都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吻。只是对于安澜来说, 和之前以前,都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炸毛地往后退了两步,安澜扫过一旁捂住嘴巴看戏的两个小女生,只觉得脸更热了。   “流氓!”愤愤不平地留下一句,安澜丝毫没有留恋,直接转身回家。   时清和垂眉看着远去的身影,扫了一眼脚边的蓝天,目光沉沉。   一路寒风吹,安澜回到了家, 脸上的燥热也吹散得差不多。刚想打开电视,许初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了?”安澜夹着电话洗了个手,翻开冰箱找酸奶。   “被发现了。”许初九说得一脸悲壮。   安澜:“哈?”   事情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宋嘉予把许初九送到家,许初九住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旧楼房,不像是安澜那样,还有电梯。   夜幕深了,宋嘉予瞧了一眼水泥砌成的楼房,“几楼?”   许初九:“五楼。”   “还挺高的。”宋嘉予关上后备箱的门,看向还在呆愣中的许初九,笑了笑,“带路。”   这是要帮她扛行李?   许初九刚想要推脱,宋嘉予已经提着行李上了楼。   楼道很安静,偶尔有脚步声打着,叫亮了楼道的灯。许初九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心口有些涩涩的。   好不容易想要放弃了,可他又开始慢慢靠近。   把行李放好,许初九给宋嘉予倒了一杯水。   “对了,明天要的策划案先给我。”宋嘉予喝了一口水便放下,左右环顾了一圈室内。   看上去和安澜的家差不多大,只不过许初九更爱干净,打理得一尘不染。窗户旁有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很多盆植物。   “行。”她出门也就是背一个小包,策划案什么的都在行李箱里面。   把行李箱打开,许初九翻着左边那层。为了保证安全,策划案放在最下面。   刚拿出来,身边便是一暗,宋嘉予半蹲在她的身边。眉眼温润,一双眼眸仿佛有星光一样。   许初九的呼吸都顿住了,余光便看见宋嘉予伸手拿过一旁的鞋盒,很快地打开。   宋嘉予扫了几眼,“高跟鞋丢了?”   没丢。   就是她的行李箱放不下了,让安澜带着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所以平底鞋是她带着的。   “宋总。”许初九咬着唇,耳尖微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宋嘉予倒也不在意,从她手里拿过策划书,“不喜欢这双?”   许初九没回答。   宋嘉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几秒,也没再逼问,“很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静静地听着许初九说完,安澜半天没回过神来。还是许初九又哀嚎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试探地问了一句,“宋嘉予生气了?”   “看样子是没有的。”许初九挠头,主要是她刚才太紧张了,没怎么注意看。   生怕许初九想多,安澜赶忙安慰,“先淡定,明天我去探探底。如果实在不行,就说那双鞋是我的。”   顿了顿,安澜继续道,“宋嘉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我觉得他最近对你的态度其实好了很多。初九,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我也不想的。”许初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距离我太遥远。”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并不差。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却总会觉得,要是自己再优秀一点就好了。   不过安澜说的倒是事实,宋嘉予倒也没有生气。   大概是和安澜相处久了,也多少懂得一些女生的习惯。鞋子衣服从来不嫌少,能多就多。而且品味时不时很奇怪,有时候闹脾气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扫了一眼面色平淡的宋嘉予,安澜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出去了?”   “等等。”宋嘉予朝她招了招手,“之前伤你的人,出狱了。”   安澜微怔。   故意伤人不是死罪,当年伤她的混混最后也就是被判了刑而已。如今八年过去了,刑满结束倒也是正常。   “我怕他会报复你。”宋嘉予说,“要么出国,要么我让人保护你。只是安澜,他敢做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亡命之徒从来不怕这些,国外远远比国内安全。”   “你这逻辑有问题啊。”安澜笑了笑,“凭什么真正的恶人好好地待着,我这个受害者却要躲起来?”   宋嘉予轻叹一声,“这是大事,你不要胡闹。如果再发生一次,你想要你父母疯掉吗?”   “我没胡闹。”安澜摇了摇头,手指攥紧了一些,很认真地看着宋嘉予,“我只是不明白,凭什么?”   宋嘉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缓了许久才道,“安澜,你不要钻牛角尖。不想出国就不出国,我会派人保护你。他那边我也会让人盯着。”   宋嘉予在国内的势力不小,护住一个安澜,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宋嘉予更担心安澜的心理问题,当年心理咨询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对某事存在一定的偏执和极端性。   好好的生活被毁于一旦,尽管过了八年。可是当罪魁祸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宋嘉予不能保证安澜真的无动于衷。   “我知道。”安澜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   次日,时清和才意识到自己被安澜拉黑的事实。手机和微信全部拉黑,不留一点余地。   正是饭点,蓝天照例跑到时清和脚边蹭了蹭,小脑袋又朝着门口叫唤了一声。   吃饱去溜达,向来是蓝天生活的惯例。   时清和把手机放下,从柜子里面翻出狗粮。   自从蓝天胖了之后,时清和就一直在给它节食。只不过今天倒是反常,狗粮给了很多。   生怕时清和反悔,蓝天吃得很快。秋风扫落叶一般,两三下全部吃完。   时清和安安静静地看着,等它吃完才轻轻地摸着它的脑袋,“接下来辛苦你了。”   -   把时清和拉黑的第三天,安澜晚上刚刚回家,便看到了在她家楼底摇晃着尾巴的白毛。   “汪!”这货眼睛也是好得很,大老远看到就跑了过来,脑袋上还挂着一个袋子。   安澜踢了脚边的一颗石子,慢吞吞地朝着蓝天跑过去,左右还仔细地看了一圈周围。   没发现时清和的踪影。   半蹲在蓝天面前,安澜伸手去拿袋子。里面是一份盒饭,还热乎着。   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送给你,抵罪。   说的是饭盒还是狗子?   安澜又默默地看了一眼傻不愣登的狗子。   很好,盒饭和狗子一起。   联系方式拉黑了,安澜也不可能直接冲到时清和的家门口。   在冷风中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安澜认命地牵着蓝天进了电梯。   要说多了一条狗也没什么,跟之前一样就好。和她同吃同住,寂寞的时候还能撸狗几下。总的来说,很是舒坦。   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了没一周,安澜就彻底受不了了。   这货真的不肯洗澡!   每次带它去洗澡就跟要它命一样,挣扎个不停。萨摩耶的体积虽然不像阿拉斯加那么大,但是挣扎起来力道也十足,不是安澜一个弱女子能够控制得住的。   又一次劝说洗澡失败,安澜气鼓鼓地把狗赶到客厅,“狗子你变了!”   以前蓝天来她家的时候,洗澡虽然会有些抗拒,但是也不像现在那么难搞。   整整七天,已经到了安澜的忍耐极限。就算蓝天看上去还是香喷喷的,可是安澜总觉得有些膈应。   偏偏罪魁祸首还浑然不知,摇晃着尾巴凑到安澜脚边,蹭个不停。   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澜翻到黑名单,把某个电话拉了出来。又瞪了一眼脚边的蓝天,安澜这才鼓起勇气。   时清和应该是在忙着,电话快要挂断了那头才接。   “时清和,把你家狗子带走!”安澜虽然不像时清和那样有洁癖,可是七天不洗澡,搁谁扛得住,更别说这货昨晚还在地上滚了一圈。   时清和那头传来流水的声音,不过一瞬,便立马停住。接近着是手机与桌台碰撞的声音,又过了一分钟,响起关门的声音。   仿佛听了一场话剧的安澜:“……”她已经知道为什么时清和那么久没接电话了。   被忽略太久,安澜忍不住提醒一句,“时清和。”   “嗯。”那头传来男人不紧不慢的说话声,嗓音像是被水润过一样,磁性而又低沉,“请问你是?”   安澜:“??”你装什么!   时清和安静地等了一会,没得到回应。在安澜看不到的地方,眸光带笑,声音却淡漠无比,“还有事,先挂了。”   你怎么能装怎么不当演员当医生?   安澜怒意上头:“我是你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约闺蜜出门,隔着一条马路看见穿着迪士尼公主裙的女生(淡黄的长裙,大家懂的)   马路对面的我:哈哈哈哈哈谁家憨憨   一分钟后:哦,我家憨憨   ☆、靠一下   从房间走到客厅, 时清和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他都能感受到安澜的怒火。想来真的是气得不轻。   把水杯放下,静静等着那头的安澜平静下来, 时清和才道,“明晚有时间?”   安澜迟疑了几秒, “怎么?”   “只是突然想到,从你回国后, 我们似乎就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   安澜没应他, 只是问,“那蓝天呢?”   “明天我会接回来。”过几天也要带蓝天去宠物医院检查,安澜没经验, 的确不能让她照顾太久。   “好。”安澜顿了顿, 没挂电话,过了几秒,安澜才回他,“我去医院找你?”   “嗯。”   保镖很快到位,怕安澜不适应,宋嘉予找的还是两个女保镖。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远远看过去颇有几分大佬女人的错觉。   “这可都是警校出来的,经过了好几年的训练, 平时也只会在暗处跟着你。还有,把手机给我,给你装个定位。”宋嘉予朝安澜伸出手。   安澜把手机递给她, 那个人出来,她的确是不安全的,她也不想让自己的亲人整天提心吊胆的。   把定位装好,宋嘉予才继续道,“你那狗窝住着也不舒服,去我别墅里住上一段时间?”   宋嘉予在碧园有单独的二层小洋楼别墅,距离公司也不远,安保系统自然是比安澜所在的小区要好上不少。   “算了吧,你那狂蜂浪蝶太多。”安澜摇头拒绝,“而且我挺喜欢那里的,暂时不考虑搬家。”   “行吧。”姑娘长大了,不喜欢和男生住在一起也是正常的,“对了,周末跟我回家吃个饭。”   “好。”大概是有了上次的事,这次安澜立马道,“姑姑不会给我安排相亲吧?”   瞧见怼天怼地的安澜怂了,宋嘉予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这我可不确定。不过要我说,你都二十五了,快奔三的年纪,我妈着急也是正常的。”   “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安澜面无表情地道,“我才二十五,人生刚刚开始。”   宋嘉予也不和她争辩,“不过你真不打算找一个?”   想找啊。   谁想一直一个人。   只不过是喜欢的不合适,合适的不喜欢罢了。   安澜到医院的时候,时清和正在被患者纠缠。女人红唇卷发,身材倒是不错,婀娜地跟在时清和身边,像是要吃人的妖精,“时医生,就那么不给面子嘛?”   “别跟着我。”时清和烦躁地皱了皱眉头,目光往前看去。裹成圆球一样的安澜站在大厅角落处,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注意到他的目光,女人顺势看过去,轻笑一声,“怎么,妹妹?”   据她所了解到,时清和目前还是单身。而且为人冷清,平时和女生来往也不多。   “不是。”时清和淡声道。   女人嗤笑一声,“骗我呢,时医生。”   时清和没和她解释,加快脚步上前,眉眼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安澜,“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安澜往时清和后头看了一眼,“追求者?”   “嗯。”时清和亲昵地捏着她的脸,压低着嗓音,“帮我一次。”   安澜故作沉思,腮帮子被他捏着,稍微有些鼓了起来。脸上画着很浅的妆容,却很可爱。   “好处呢?”她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没有涂口红,却也足够诱.人。   时清和:“允许你非礼我一次。”   安澜很是嫌弃地瞥了瞥眼,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双手环抱挑衅看着她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太妖了,不适合时清和。   “你这妹妹还挺可爱的,圆乎乎的。”女人笑着道。   她这是保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大冬天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吗?   “答应你一个条件。”时清和继续引.诱着她。   很好,成交。   安澜挽上时清和的手臂,故意娇滴滴地道,“时宝贝,这是谁啊?”   时清和眼神微动,声音甜甜腻腻的,却不让人讨厌。安澜主动的靠近,是他不曾想过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时清和道,“患者。”   “噢,我还以为是跟我抢男朋友的。”安澜抱着时清和的手臂摇晃了一下,朝他眨着眼睛,“我饿了。”   这样的撒娇,时清和很是受用。瞧着她的眉眼温柔了不少,连声音也是温温和和的,“我们去吃饭,女朋友。”   安澜:“……”我怀疑你在借机占我便宜。   “喂,时清和!”   安澜的步子很快,把女人遥遥地甩在身后。   上了车,安澜坐到了后面,一股脑地把手上的袋子丢到副驾驶座上面,“巧克力,还有手表。”   时清和:“什么?”   “送给你的礼物。”安澜道,一脸认真地道,“回国后你对我照顾有加,这些算是感谢你的。”   时清和没说话,安澜拿捏不定他的心情了,有些郁闷地问了一句,“不要吗?”   之前不是因为没得到礼物闹别扭来着,现在礼物也得到了,这男人怎么还闹别扭?   “不要我拿走了。”   时清和启动了车子,淡声问了一句,“送出去的礼物还打算收回?”   安澜:“……”你还能再别扭一点吗?   按照安澜的口味,选了一家海底捞。菜品不错,是南州市的老店了。时清和和万商来过一两次,便记下了这家店。   吃饱喝足,安澜满意地打了一个浅浅的嗝。身边的时清和早就停了筷子,眉眼清灼地看着她。   他的眉眼浅淡,室内灯光正好,温馨而又带着几分暖意。男人冷硬的五官都变得柔和了几分,修长的手指很是随意的搭在桌面上,手指纤细,骨节匀称。   这样的男人,似乎被看上也是很正常的事。   鬼神使差的,安澜突然问了一句,“那种事,会经常遇到吗?”   “不经常。”时清和低声道,“只是偶尔会遇到。”   也是,要是经常会遇到,估计他也不会好受。   “医院也不管?”安澜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疼时清和。当医生本来就很累,除了坐诊,偶尔还会有手术。忙的时候,连续在医院好几天也是正常的。   “管不了。”时清和嗓子有些疼,低低地咳嗽了两声,手边便递过来一杯热水,“其实这还算好的。”   安澜盯着时清和手里的那杯热水,目光凝住。   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杯子被举高,时清和喝了几口,水声很浅。目光所及之处,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带着几分欲.感。   生怕自己色心大起,安澜赶紧移开了视线,催促着他,“回家吧,狗子还没来得及喂。”   “今天接不了。”时清和有些抱歉,“今晚我还有两场手术。”   也是临时通知时清和的,他并不是在故意戏弄安澜。   “当医生真惨。”安澜嘀咕一句,“我还以为你会从事关于天文类的。”   看浩瀚的星空,在无数黑暗中寻找那些发光体,这一直是时清和很喜欢的事情。   “当医生会很忙。”时清和说。   “那你还……”   肩膀上突然一重,带着茉莉花香的洗发水的味道靠了过来。柔软的头发在她脸上扫过,有些痒痒的。   “让我靠会,累了。”   时清和的声音很低,疲倦感十足。   安澜最受不了的就是时清和对她示弱,那种心脏紧缩的痛感,让她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低眉看过去,时清和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浅浅。   安澜本来对时清和就没有什么抵抗力,之前一直抗拒他的好。可是越陷越深,她也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生怕打扰到时清和,安澜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那,那就靠一会。”   -   之后的几天,安澜和时清和都没有再联系,最后还是万商来把蓝天接走。   周末,安澜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懒觉,收拾好自己便出了小区坐上许晚晴的车。   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宋家老宅了。两旁茂密的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只有枯黄的树干屹立着。   安澜关上车门,等了一会宋嘉予才一起进去。   刚入门,便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饭菜香。   许晚晴其实不太喜欢下厨,她的性子本来就属于雷厉风行,这种下厨是细活。只不过只要宋嘉予和安澜回家,她必定是要亲自下厨的。   “少爷。”一旁的阿姨温和地迎了上来,又看了一眼安澜,“表小姐好。”   屋子里开着暖气,宋嘉予脱下外套挂在一旁,朝厨房里看了一眼,“我妈又忙活着呢?”   “是啊,在炖汤,说是要给你们补补。”阿姨笑了笑,把水果端上来,“估计还得等一会,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安澜随手拿了一个大枣,“我进去帮姑姑。”   “你可拉倒吧,什么也不会。”宋嘉予扣住安澜的后衣领,“十指不沾阳春水,进去帮倒忙?”   安澜踩了宋嘉予一脚,“松手!”   宋嘉予好整以暇地松了手,又拿了一颗大枣塞进她的嘴巴,“坐着看电视,别捣乱。”   没理会炸毛的安澜,宋嘉予往沙发上一靠,刷着新闻。   安澜丢了一个白眼过去,凑到宋嘉予身边,上下打量一眼。   说实在的,他们家的基因都不差。宋嘉予的五官很精致,平时在公司太过正经,谈起工作起来就会板着一张脸。但是不得不否认,公司里很多他的迷妹。只不过是担心工作会丢,所以才一直没敢上前而已。   “看什么?”宋嘉予瞧了一眼安澜。   安澜托着腮帮子叹道,“就是感慨一下。对了,上次给你买的钙片吃了没?”   宋嘉予:“我这么大人了吃什么钙片,又不是小孩子。”   “那就是给成人吃的。”安澜踢了踢他,见他没放在心上,索性直接上手掐人,“你应酬那么多,吃点钙片对你有好处,听到没有?”   宋嘉予吃痛抽回手,无奈应下,“行。”   “你俩又密谋什么呢?”许晚晴端着汤出来,便瞧见两人靠在一起说着话。   宋嘉予放下手机起身,笑了笑,“自然是密谋怎么能让母后大人开心。”   许晚晴嗔怪地看了一眼宋嘉予,“只要你俩的事情能够定下来,我天天都乐呵。”   人一旦上了年纪,世界其实就很简单。无非也就是想要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以后累了,掉眼泪的时候,还能有个人陪在身边。   “我可不急。”一说到这个,安澜立马把宋嘉予退出来顶锅,“只要表哥不结婚,我这表妹也不能插队。”   “宋嘉予听到没有!”许晚晴怒声道,“为了澜澜的幸福,你还不抓紧。”   宋嘉予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勉强,“我抓紧。”   路过安澜身边,宋嘉予压低了声音,“跟我玩暗度陈仓?前几天背着我和男人吃饭的是谁?”   安澜:“……”   两个叛徒!说好是保护她的,居然还偷偷报信。   洗好手上桌吃饭,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这事。   许晚晴给安澜盛了一碗汤,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起,“嘉予啊,上次来家里那个姑娘是你秘书吧?小姑娘看着挺不错的。”   安澜立马回答,“是挺不错的,姑姑,那姑娘叫初九,还是我的大学同学。”   “这样啊,那正好,都是自家人。”许晚晴又看了一眼宋嘉予,“我觉着你对人姑娘不错。”   宋嘉予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好歹也是澜澜的闺蜜。再说了,人家一个姑娘天天那么辛苦给我打工,我也不能折腾人家。”   还澜澜……   安澜无语,平时也没见他喊得那么亲密。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宋嘉予立马丢了一个眼神过来,“最近都瘦了,多吃点。”   趁着许晚晴去接电话,宋嘉予跟安澜说,“乱点鸳鸯谱,你就不怕许初九生气?”   安澜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嘉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是啊,会生气,所以我不说了。”   自己不开窍,他们这些旁人推波助澜也没用。   宋嘉予又看了几眼安澜,权当作是她在耍性子,也没多说什么,“你的手也该去医院检查了,我给你预约了医生,明天上午,这是名片。”   安澜看了一眼,没接,“你就不能换个医院吗?”   “这是熟人,换别人我不放心。”安澜情况特殊,而且这姑娘又喜欢隐瞒。要是找了其他医生,真疼了难受了,也未必见得她会说,“再说了,人家医生坐诊时间又不会出来溜达,你怕什么?”   “不知道我倒霉?”   宋嘉予:“所以我才放心。”   安澜:“……”哦。   -   大周日的,安澜起了一个大早。   医院的排班她不太清楚,但是也懂得是有轮休的。时清和前几天连个消息都没有,估计是在医院里面忙活。按照时间,周末是他轮休的时候。   早上的人不多,安澜在外拿了号,过了几分钟就被叫进去了。   医生年约五十来岁,是个女人,头发很短,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紧张,面色柔和下来,“是安澜吧?”   “嗯。”安澜坐了下来,把病历本递给医生。   “我姓胡,喊我胡医生就行。”胡医生温温和和地道,“最近几个月,手会疼吗?”   “平时还好,就是有时候敲键盘多了会疼。”安澜认真地想了想,继续道,“而且有时候会突然没有力气。”   特别是在牵蓝天的时候,拽得紧了,她的手就会很疼。   胡医生点了点头,记录着,“先去拍个片,你之前伤过神经,我担心会有什么潜在问题。”   “好。”   一回生二回熟,安澜上次去过,这会很快找到了路。排了十来分钟的队就拍好了。   等的过程有些久,一般来说都得半个小时。担心遇到时清和,安澜便出了医院,在附近的奶茶店坐了一会才回去取片子。   骨头和神经都没有问题,胡医生这才放下心来,“平时疼痛可能是过度使用,或者碰到了什么重物。以后重的快递,还有什么打球的运动,就尽量避免吧。”   其实这些都是老毛病,看了医生也不一定好。安澜点了点头,“辛苦医生了。”   “没事。”胡医生安慰一句,“小姑娘也别太伤心,平时多注意点也没什么大问题。”   “好。”安澜舒了一口气。   安澜前脚刚走,时清和便推门而入,恭敬地道,“胡老师。”   “清和来了啊,学术报告做得怎么样了?”胡医生笑着问了一句。   “已经差不多了。”时清和道,看向屏幕,“手部神经被重创过?”   “是啊,据说是以前被重物敲击过。”胡医生把面前的片子关掉,随后说了一句,“我看了她的病历本,之前还是你的病人。”   时清和眼皮微动,薄唇抿了抿,“现在呢?”   “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老毛病了。”胡医生轻叹一声。   时清和:“具体是什么情况?”   胡医生有些纳闷。时清和入了院便是她一直带着的,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奇怪,“认识的人?”   “嗯。”时清和顿了顿,“也是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肥更   ☆、播狗子   时清和一入医院便是她一直带着, 胡医生也算是对他颇为了解。年轻轻轻的, 性子却比常人要沉稳得很。   平日里也不怎么爱说话,她之前还担心时清和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后来相处久了, 大概也了解了,他性子本身就冷清。   胡医生年岁不小, 早年婚姻失败,一直一个人过。对于时清和, 完全是当做了自家孩子来对待。   平时医院工作也忙, 她还担心时清和找不到女朋友想介绍几个,皆是被推了。原本以为时清和对什么事情都无欲无求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时清和的嘴中听到“喜欢”这个词。   复而把片子掉出来, 胡医生笑着问了一句, “难怪你小子一直不找女朋友,原来是心里有姑娘了。”   “嗯,这姑娘性子比较皮,还请老师多担待。”许是提到了安澜,时清和眉眼微柔。   胡医生端着茶喝了一口,“人家姑娘可文静了,你可别说人家坏话。”   时清和轻轻垂眉,不置可否。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 “还能恢复到从前吗?”   这是安澜一辈子的遗憾,如果可以,时清和不想安澜留有这个遗憾。   顾医生摇头, 叹息了一声,“你也是医生,应该明白。以她这种受伤程度,能恢复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我知道了。”时清和道,面上没有表露出太多感情,“老师,报告我今晚发给您。”   胡医生点头,对于时清和,她向来都是放心的。眼看着时清和走到门口,胡医生又连忙提醒一句,“我觉得人家姑娘不错,你可得抓紧了。”   时清和但笑不语。   自然是会抓紧的。以前没注意,让她溜了一次。这次,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走她。   上午来看诊的人不多,得了空闲,胡医生才抽空和宋嘉予汇报了情况。   “嗯,麻烦顾医生了。”宋嘉予把手中的烟掐灭。他并不喜欢抽烟,也就是偶尔烦闷的时候拿来当做消愁的工作罢了。   这头刚刚挂了电话,便听到门铃的声音。   有管家上前开门,外头正是刚从医院里面出来的安澜。   冬天雨多,这么一会,外面又飘起了细细麻麻的小雨。雨水滴落发梢,一颗颗细小的白珠。   “怎么没带伞?”宋嘉予斥责了一句。上次感冒都快感冒半个月,这会才好了没几天,又开始不注意。   安澜无辜地眨了眨眼,把病历本给他,“忘了。”   “这医生写的字我怎么能看懂。”宋嘉予随手接过,放在一旁,“疼了就要去检查,你别硬撑着。要是给我发现了,直接把你打包送走。”   安澜才不怕他,舒舒服服地往沙发里面一靠,哼着小曲,“你就不怕姑姑跟你掐起来?”   “你放心,在这件事情上面,我们母子意见统一。”   安澜:“……”二比一,完败。   扯过一旁的抱枕,上面还带着一根棕色的长卷发。安澜眼睛一眯,把头发拈了起来。   她和许晚晴是黑长直,许初九虽然是卷发,但是发色也不是棕色的。   安澜向来不喜欢猜测,索性直接问他,“谁的头发?”   宋嘉予正忙着拿毛巾,回头看了一眼,把毛巾丢给她,“周家的小姐。”   “就是你那传说中的未婚妻?”之前不是还说两人没看对眼,都打算解除婚姻了吗?不然的话,姑姑也不可能让宋嘉予另外去相亲。   “她家出事,来找我帮忙。”宋嘉予道。   安澜表示明白,世家之间,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所谓联姻,在很多时候都是利益绑在了一起。“那你同意了?”   “暂时没有。”宋嘉予瞧了她一眼,催促道,“把头发擦干了,不然还想着又去医院一趟?”   可别。   消毒水的气味虽然说算不上难闻,但是她也绝对不喜欢。   宋嘉予还真怕这姑娘倒霉起来淋个雨都会感冒,又吩咐了管家去弄姜糖水。回头便看到安澜一副托着腮帮子沉思的样子,“不开心?之前是谁一直想我成家的?”   “我希望你成家啊。”安澜叹息,“可是你又不喜欢她,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哪能算是家。”   家应该是一个令他安心的,有归属感和温暖的地方。而不是回到家之后,就得面对着一个因为利益娶回来的,毫无任何感情的女人。   宋嘉予稍稍怔住。   他家姑娘的确是长大了,平时看着不怎么着调,实则内心如明镜。   勾唇笑了笑,宋嘉予坐在她身边,调侃一句,“你那屋子算什么?避难所?”   安澜:“……”   她那屋子除了乱一点,哪里不好!   -   这事安澜没和许初九说,宋嘉予还没做好决定。她也不想贸贸然地和许初九说什么,徒增烦恼。   而且以安澜对宋嘉予的了解,他就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如今周家有难,宋嘉予又是个金钱至上的商人,自然是不会伸以援手。   十二月来临,温度一直维持在五六度。夹杂着南方特有的湿冷,即便是穿得厚厚一团,也挡不住寒风狂袭。   把工作做完,手机上便弹出来了一个消息,显示她有个快递在楼下的收件处。   安母时不时会寄来一些吃穿用品,安澜倒也没有放在心上。接了杯水,靠在许初九的椅子上,佯做调戏,“美女,今晚有约吗?”   “没有,打算回家睡觉。”临近年关的一两个月,工作很多,还有年度总结各种东西。   安澜“唔”了一声,“不打算赏个脸吃饭?”   许初九拍开她的手,郁闷地咬牙,“别说了,中午出去吃饭遇到一个男人,穿得跟一只孔雀一样的。我多看了一眼,结果那人还以为我看上他了。”   “自恋的人多了去了,别放在心上。”安澜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们周末约?好久没有去唱歌了,我嗓子说它要放纵。”   许初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的耳朵说它想清净一下。”   安澜沉思片刻:“我喊上宋嘉予?”   宋嘉予这段时间也挺累,工作压迫着,安澜还担心他喘不过气。平时劝了也不听,也只有姑姑强势的时候才能管上几天。   许初九义正言辞地道,“唱不唱歌无所谓,我主要是想陪我闺蜜。”   哦,她差点就信了。   自从保镖到手了,安澜也算是有专车接送了。车子前几天就在小区登记过,直接开到了她的楼底下。   按照号码取了快递,这次倒是挺小的,就一个鞋盒那么大。   安澜低头看了看上面的收件名。   安狗子。   安澜:“……”   抱着盒子上楼,安澜划开手机的接听键,便听到那头传来温润的嗓音,“快递收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肥更下一章吧   发个红包炸出你们!   ☆、时狗子   安澜瞧了一眼手上的快递, “你寄的?”   “嗯, 都是些中药。黑色那包三天敷一次,白色那包, 疼了就按照说明吃,会缓解疼痛。”   陈年旧疾, 治不好。只是长期敷药,慢慢调理下来, 也会好受一些。   安澜没吭声, 抬头看着电梯缓缓爬上去,等到出了电梯才问,“收件人写安狗子是几个意思?”   “不好听?”那头的时清和应该还是在医院里面, 周围夹着些许病人的吵闹声, 还有护理车推过,轮子在地面刮过的声音。   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安澜都呆了几秒,“你觉得呢?”   “那就换一个。”时清和的声音沉沉,在略微有些闹的走廊上,带着几分低哑,“安大炮?”   安澜:“……”   “女孩子一个人住,以后快递不要用真名。”时清和跟她说,“快递单撕碎了再丢。”   “我知道。”安澜嘀咕一声,开了门, 把快递放在茶几上,又捣腾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想了想,还是问他, “很贵吗?”   中药价格差距很大,便宜的很便宜,但是贵的也的确价高。   “回礼。”时清和瞧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款式大方却不惹眼,是他喜欢的款式,“手表我很喜欢。”   “噢。”安澜点了点头。   “安澜。”   安澜夹着手机把外套脱了,还没来得及打开空调,便听到时清和喊了她的名字。   清冷的声线,而又带着温润的暖意。像是冬夜里忽而有一道温暖的光落下,激得心口微漾。   “什么?”   “没什么。”时清和低叹一声。只是最近医院的事情太多,抽不出时间。太久没见,有些想她而已。“条件想好了吗?”   之前那次说的,时清和会答应她一个条件。   安澜张了张嘴,时清和便已经提前打断她,“除了让我离开。”   安澜鼻子微酸,她认识的时清和,一直都是清冷而孤傲的。可是也唯有在她的面前,他总是变得不像自己。   “时清和。”安澜低头瞧着快递单上清隽的字,“我还没想好。”   “嗯,不急。”那头传来护士的声音,时清和低声道,“还有手术,先挂了。”   电话挂得很快,嘟嘟的忙音从那头传来。安澜疲倦地靠在沙发上,按了按眉心。   时清和是真的很忙。   -   周末,寒冬天难得的出了太阳。   安澜一觉睡到十点,看了一眼消息,背上小背包出门。   约的地点在市中心广场,安澜到的时候,宋嘉予和许初九已经点好菜了。   “又睡过头了?”宋嘉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头发也不打理好,乱糟糟的。”   安澜一路小跑过来的,还有些微喘,一连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难得周末,可不得睡个懒觉。”   她扭头去看许初九,许初九跟她打了个招呼便低着头看消息。   安澜凑了过来,却礼貌地没有看手机屏幕,“谁惹你了?这眉头都拧成这样了。”   “一个自恋狂。”许初九暗灭手机,转头去看安澜。   安澜想了想,“之前你说的那个?怎么连联系方式都加上了?”   “说起来复杂。”许初九跟她咬着耳朵,“昨晚回家又遇到了,他问我路,之后说什么要感谢我。”   安澜咂舌,“你回家也能遇见?还挺有缘分的。”   “孽缘。”许初九的目光忍不住朝着宋嘉予看去。   他正在接电话,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很沉。   挂了电话,宋嘉予看向安澜,却注意到许初九很快收回的目光。他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下午还有事,陪你们吃完午餐我得离开。”   “噢。”安澜敷衍地回了一句,宋嘉予工作忙,时不时就要离开,她都习惯了,“这次又是哪个合作商?”   “不是合作商。”宋嘉予顿了顿道,“周总车祸,目前还在手术中。”   安澜一怔,服务员正好把菜端了上来。她下意识地去看许初九,却又突然想起,许初九并不懂得宋嘉予名义上的未婚妻是谁。   拿了碗,安澜先给许初九盛了汤,“好端端地怎么出了车祸?”   “说是拐角的时候没注意看,大货车直接撞上来。”宋嘉予朝着服务员招了招手,“先买单。”   “天灾人祸。”安澜感叹一句,注意到宋嘉予的烦躁,不由得纳闷,“这个周总对你有恩?”   “不是。”宋嘉予摇头,见她还想多问,转移了话题,“等会你们去唱歌?”   “可能吧,也可能去逛街。”安澜夹了一块叉烧,慢慢地咀嚼。   宋嘉予点了点头,轻咳了一声,“不要在外逛太久。”   安澜:“放心放心,有保镖呢,安全问题杠杠的。”   宋嘉予无奈,扫了一眼许初九,“她生理期,比不上你能折腾,逛得差不多也就赶紧回去。”   上次许初九生理期,安澜提醒过他。这么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   安澜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哟,记得那么清楚?”   “嗯,毕竟是我家秘书。”   -   倒也没有逛很久,主要是安澜累了。她也不能提着太多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买几件就丢给保镖塞进车里面。   回到了家后,安澜便瘫在了沙发上,一条腿还横跨在扶手上。   外卖是不想买了的,在沙发上瘫了好一会,安澜才磨磨蹭蹭地从柜子里面翻出一盒泡面。   这泡面还是上个月许初九给她买的,怕她懒到外卖都不想下楼拿,至少还能吃泡面顶一顶。   撕开包装袋,浇上热水,安澜还丢了个卤蛋进去。静静地等了几分钟,翻开盖子,香味四溢。   安澜心血来潮,对着泡面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电视里放着最新的娱乐动态,场面很大。有不少安澜出国前看到的明星,到如今已经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了。   红毯上的明星一个跟着一个,孟新柔卡在中间的位置。一如既往的是一袭白衣,长发却被心机地弄成了发尾微卷的样子。镜头感拿捏得十足,清纯而又带着妖媚的脸呈现在电视里。   安澜看了一眼便很快地低下头,一边喝着橙汁一边慢慢地吃着泡面。   太久没有吃泡面,安澜有些不太习惯。吃到后面都有些犯恶心,索性草率地喝了两口橙汁便收拾干净。   还没吃饱,安澜从冰箱里拿了草莓去洗,出来的时候便听到电视里有人在问着孟新柔。   记者:“新柔最近拍摄的电视剧是有关于高中暗恋的呢。那么在现实中,新柔在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暗恋过班上的哪个男生?”   安澜咬了一颗草莓,朝着屏幕中的孟新柔看去。   镜头忽然拉大,这种直播视频都没滤镜。估计是最近拍戏太累了,眼底的青黛很是明显,平白多了几分苍老。   “嗯,我高中喜欢一个男生。他很优秀,学习成绩也很好。”孟新柔温婉一笑。   那记者抓到了话题,继续问着,“那后面呢?还有没有联系?”   “还有联系的。”孟新柔不好意思地别了别头发,“他现在是一名医生。”   安澜吃草莓的动作一顿,一下子没了食欲,随手把草莓篮子丢在茶几上。   电视机里面的声音还在不断:“看新柔这样子,应该对那个男生还喜欢着吧?”   没等孟新柔回答,安澜果断地转了台。   她不喜欢孟新柔,十分地不喜欢。   高中时的安澜,虽然有着大小姐的孤傲,但是人并不坏。那时孟新柔是她的同桌,家境不算很好,安澜知道后,时常会带些吃的给她。掏心掏肺,对她百般好。   后来运动会,她丢了一条项链。安澜家里有钱,一条几千块的项链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后来无意中发现,那条项链是被孟新柔拿走的。   在那个年纪,安澜还没遇到过什么背叛,孟新柔是第一个。   而且,孟新柔喜欢时清和。安澜甚至不敢想象,当初孟新柔亲近自己,是不是带着双重目的。   心烦意乱地划开手机,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已经有很多人评论了。国外的朋友们对她表示同情,不熟悉的还以为她回国受罪了。   许初九:太惨了,城市孤儿。   母后:整天吃这些不健康的,过几天我帮你找个保姆。   安澜挑了一个回复,退出来后,便发现有个空白头像给她发了消息。只不过群消息太多,被压在了后面。   时清和:怎么吃泡面?   安澜回他:不想吃外卖。   许初九不在,她都是点外卖。附近好吃的外卖都被她点了一遍,最近是真的吃腻了。   那头的时清和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几秒,一个视频电话拨了过来。   安澜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急急忙忙地翻出镜子看了两眼才点开,“干嘛?”   “吃饱了?”那头的时清和一如既往地在医院,后头是办公室的背景。   也不懂在医院里面熬了多少天,眼底都有很浓的红血色,整个人显得有些沧桑。   “还没。”安澜拿了一个草莓,轻轻地咬了一口。目光忍不住总看向小小屏幕里的时清和,“最近医院很忙吗?”   “嗯,手术很多。”时清和找了个位置把手机横放着,端过一旁的热茶。   安澜刚到家,妆容还没卸掉,眼影涂抹着很淡的桃花粉,映衬着那双大眼睛,俏皮而又性感。她咬着草莓,小舌头若隐若现。   最近压力颇大,时清和瞧着这一幕,便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抿了一口茶,时清和淡声道,“冰箱有什么食材?”   “面条吧。”安澜想了想,“西红柿,鸡蛋。”   时清和问她:“蒸蛋会做?”   安澜摇头。面条她会,煮饭也会,蒸蛋的话,还没有尝试过。   “我教你。”时清和道,“以后少吃泡面,外卖也少吃。”   安澜咬着草莓,漫不经心地听着。   察觉到她的散漫,时清和皱了皱眉,“那些不营养,一次两次还行,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要是喜欢来医院陪我,那就多吃一点,难受的也不是我。”   生气了?   安澜悄咪咪地朝男人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黑,的确是生气了的。她把草莓放下,“我不会做饭,也不想学。”   “懒。”时清和轻轻吐出这个字,到没有什么责怪的意味。困意袭了上来,他捏了捏眉心,哑着嗓音和她说,“去拿鸡蛋。”   “我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安澜便压了下去。   生气的时清和很可怕。   而且她也的确饿着,就当是为自己的肚子着想。   进了厨房,安澜把手机搭在一旁,转身去敲鸡蛋。一碗蛋羹,三个鸡蛋也差不多了。   “先烧水。”时清和一步一步地教她,“把鸡蛋搅匀。”   安澜照做不误,接近着是放水和油盐。   “差不多了,放进锅里蒸着。”   安澜没回头,小心翼翼地放进去,调了火候,视线紧紧地盯着。   一旁还放着草莓,安澜一边吃草莓一边等着。约莫过了十分钟,安澜扭味甜头回去看手机,“好了……”   屏幕中的男人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眉眼之间尽显疲倦,唇色淡得令人心疼。   室内的光打在他身上,平白为他增添了几分脆弱感。   安澜突然想要再自私一回,不管那些纷纷扰扰,就简单地遵从自己的内心。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和他在一起。   后头传来不适宜的声音,安澜扭头看去,关灭了火。她小心翼翼地把做好的蛋羹捧出去,又折回拿手机和草莓。   时清和依旧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安澜拿了勺子,舀了一口蛋羹。塞满了一嘴,软乎乎的,像是果冻一样的触感。   “时清和?”安澜轻轻地喊了一声,手指探上屏幕,虚空地勾勒着他的轮廓,“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不然她怎么可能放心。   -   在自己的公司楼下遇到万商,安澜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万商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骚包的风格,寒冬十二月也不怕冷,耍帅地穿着黑色的风衣,往下便是一条单薄的牛仔裤。   二十好几的男人了,还非得学着现在小年轻把脚踝露出来。也不怕日后年纪大了得病。   眼看着他站在门口做等人的样子,安澜本想视而不见,却被万商喊住,“安澜!”   这下子是走不了了。   安澜只能看向他,面无表情,“你来做什么?”   “找人。”万商道,上下打量了一眼安澜,很是嫌弃,“这么大个人了,怎么穿得那么幼稚。”   安澜不想理他,穿得幼稚也总比他穿得跟个花孔雀一样吧,“找人就上去找,杵在这里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不熟。”万商耸了耸肩,“帮个忙。”   安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觉得凭着咱们这关系,我会帮?”   “我看你也不爽也不能怪我。”寒风吹来,万商脸色都被吹得白了几分,“你害我兄弟成那样,还想着我对你能有多好?”   安澜突然有些心累。   的确不怪万商,不止是他。就连班上的许多人都这么认为,他们把一切的罪责全部归到了安澜身上。却也忘记了,当年她也是受害者。没人会想有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自己找吧你。”安澜丢了一个嫌弃的小眼神过去。   万商性子本来就浪,身为一个海王,不找妹子才不正常。他们公司漂亮妹子还挺多的,也不知道哪个那么倒霉。   “不帮忙也行。”万商翻着口袋里面的钥匙,“只不过我今晚得带她去约会,有个事你还真的帮。”   天寒地冻的,安澜耐着性子和万商说话已经是极限了,“你我就只是认识,不熟。”   安澜说着就要走,万商赶紧拦住她,“等等,我不跟你吵。时清和这几天一直待在医院里面,蓝天那狗子都是我喂的。”   顿了顿,万商继续道,“这不,今晚佳人有约,狗子没人理。反正你们家离得那么近,你就顺道回去喂喂狗子,就当做是日行一善了。”   安澜看了一眼钥匙,“时清和没空?”   “是啊,忙着呢。”万商懒洋洋地道,“说是周末才能回。”   看出了安澜的犹豫,万商直接把钥匙塞给她,“反正我今晚是没空了,狗子喂不喂随你。”   安澜:“……”   安澜还是去了。时清和不在家,她也许久没看见蓝天,正是想念的时候。   上次来过时清和的家,安澜认得路。但是保安不让进,还是登记了名字和电话才把她放进去。   _   时清和做完今天的最后一台手术,已经是快八点了。他从手术室里面出来,身影恍惚了几下,还是一旁的小护士赶紧扶住。   “抱歉。”时清和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小护士摇了摇头,有些担忧,“时医生,今晚也没手术了,你先回家好好休息吧。这边患者我来守着,不会有问题的。”   生怕时清和不同意,小护士赶紧劝道,“您这样身体会扛不住的。要是您累垮了,胡老师指不定又怎么责怪我们了。”   时清和有些无奈,“好,我等会就回去。”   连续在医院熬了那么久,时清和的确有些扛不住了。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完,时清和打了一辆车回去。   下了车便是小区门口,走过保安室,里头的保安连忙喊道,“时医生回来啦?”   时清和:“嗯,李叔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们当医生才辛苦呢。”保安摆了摆手,“对了,之前有个姑娘过来,说是要去你家帮你喂狗。我怕出什么事,让她记录了一下。这不,正巧你就回来了。”   时清和心神微动,“那姑娘姓安?”   “不是,和你一个姓,看着像你家亲戚。不过这倒是名字怪得很,叫时什么来着……”保安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又低头看了一眼登记表,猛地一拍脑袋,“叫时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名??   ☆、偷吻   时清和去了医院加班, 家里就只有蓝天。万商过来喂狗粮, 其他的什么也不管。这下子好不容易等来了安澜,一瞧见人, 蓝天立马窜了过来,紧紧地巴着安澜的小腿, 说什么也不放。   本来还想着喂完狗子就回去洗澡休息,结果这才刚起身, 脚上面就多了一个挂件。   低头看去, 蓝天可怜兮兮地冲她摇晃着尾巴。也没有了平时的活泼,软乎乎地蹭着她的小腿,一双眼睛透露着渴望, “汪汪!”   “小可怜。”安澜轻叹一声, 顺势坐在地毯上面,捏着它高高竖起来的耳朵,“寂寞了?”   “汪汪!”无法回答安澜的话,蓝天只是把脑袋拱进了她的怀里。   或许时清和的世界里还有很多,有朋友,亲人,工作。可是对于蓝天来说,时清和几乎就是它的全部世界。   “乖。”安澜没养过狗,不能理解它。只是孤独的滋味, 她明白。   摸着蓝天软乎乎的脑袋,安澜半抱着它,“你家主子这几天很忙, 并不是不要你。他也很辛苦的,你体谅体谅他。”   “汪汪汪!”蓝天趴在安澜的大腿上,低低地吼叫了几声,爪子还扒拉着安澜的衣服,生怕她会逃跑了。   安澜无奈,从它爪子里拯救出自己的毛衣,很温柔地哄着它,“别扯了,我不跑,好好陪着你。”   “嗷呜!”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倒是乖乖的没动了。眯着眼睛,蓝天享受着安澜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舒服地半眯着眼。   她开了空调,室内暖和得很。安澜过了一会便有些累了,打了一个哈欠,正想眯会眼睛,便听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   顿时,安澜绷紧了身体,一把拍开蓝天,站了起来。   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跌落的声音,接近着门口的锁传来钥匙插入的声音。过了几秒,又退了回去。   安澜心中警铃大作。   小偷?!   屏住呼吸,安澜的目光在客厅里面搜罗了一圈,只找到了扫把。   钥匙插入的声音再次响起,安澜顾不上思索,眼疾手快地操起了扫把守在门口。   “咔哒”一声,一直修长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推门而开,清冷的面容便这样冷淡地看着面前把扫把高高举起的安澜。   时清和也错楞了几秒,声音低低的,“怎么?不欢迎我回家?”   还没等安澜有所回应,蓝天倒是先冲了出来,绕着时清和来回转圈,尾巴兴奋地晃悠着。   安澜这才缓过神来,尴尬地仰头瞅了一眼扫把,又默默地放下,“你今晚怎么回来了?”   弄出那么大动静,她还以为是遇到了用一根钢丝就能撬动一整个小区的小偷。   “回来休息。”时清和的声音有些哑,半俯身之际,很快地换好了鞋子。朝着屋内看了一眼。   以为他不回家,这姑娘倒是浪得很。拖鞋也没穿,袜子也不知道甩到哪里,光着小脚丫在地毯上面踩着。鼻子还有些细汗,脸蛋微红,背着手看着他,像是个准备接受惩罚的小孩子。   “这里户主保安都记得,陌生人进出管控很严。”时清和解释一句。顿了顿,瞧了一眼脚边的狗子,看向安澜,“是吧,狗子。”   安澜:“??”你在喊我吗?   一想到之前留下的名字,安澜就莫名的有些心虚。只是,那是放在保安那里的,一般人应该不会看吧?   这么想想,安澜顿时又有了几分底气。瞧了一眼男人,轻咳一声,“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先走了。”   “晚上不安全,等会我送你回去。”时清和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安澜的去路。   许久没有见到安澜,本想着周末休息找个借口去找人,没想到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安澜眨了眨眼睛,“不远。”   而且时清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还想着让他好好的休息休息。来回折腾一趟,实在是累人。   “听话。”时清和缓声道,目光很浅地扫过安澜的脸又很快克制地收回。他的额间有些许细汗,紧蹙的眉头像是在隐忍什么。   安澜去沙发翻着外套口袋,把巧克力递给他,“你没吃吗?”   “嗯。”刚下手术便回家,还没来记得吃饭。   安澜想了想,“吃面条?”   她也只会这个。   时清和撕开包装袋,“可以。”   安澜点头,默默地走到厨房。刚刚洗手,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不是过来喂养狗子的吗?怎么连带着时清和一起了?   烧开了水,安澜拿出面条放进去,后头有阴影落下,遮住了几缕光。安澜没回头,轻轻地捞着面条,“还没好。”   “等会不要抱蓝天。”时清和越过她身边,开了水洗手,“它很多天没洗澡,身上有些味道。”   安澜忍不住朝他那边看去,时清和半弯着腰,外套已经脱了,露出精壮的腰身。时清和的身材一直不错,以前安澜最喜欢从身后突然抱住时清和,然后顺道摸摸他的腹肌,香香地吃一把嫩豆腐。   可是现在,人在眼前,豆腐却不是她的。   在时清和回头之际,她赶忙移开目光,接着之前的话题,“那我等会帮它洗洗。你就别忙了,吃碗面就去休息。”   万商是个糙老爷们,能够喂养蓝天已经很不容易,哪里顾得上它洗不洗澡。   “我来。”手上的筷子被一只大手抢过,手掌若有若无地覆在她的掌背上,还没干的手带着几分冷水的凉意。   大厨都来了,安澜十分识趣地退居看台位置。盯着时清和的后脑勺几秒,手指很轻地戳了戳他的背脊,“那我去给狗子洗澡?”   火突然被关上,时清和转过身来,微凉的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安澜,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自制力。”   他眼底带着几分隐忍的欲.望,掺和在浓浓倦色的眸中,显得锐利无比。   安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分明什么都没做。   而且……你以为她有自制力吗!   要不是怕后果她承担不起,早就把人给霸王硬上弓了。   一代霸王,在时清和面前,憋得慌。   没敢招惹明明很疲倦却也精神得很的时清和,安澜牵着蓝天进了卫生间,先是用表情震慑了它一番,看着它委委屈屈的模样,这才舒心地帮它洗澡。   把狗子清洗干净,安澜又用吹风机把蓝天吹成了炸毛萨摩耶,这才心满意足。   想到之前这货要死要活的挣扎,还把自己手给弄疼的事,安澜就气不打一处来。面前狗子炸毛成一团,丑兮兮的,安澜戳着它的背脊,虎声虎气地道,“下次还敢嚣张吗?”   “汪汪汪!”   “再嚣张我就把你煮了炖汤喝!”安澜恶狠狠地威胁,又摸了一把它的毛发,确定全部都干了之后,这才领着它出去。   客厅里播放着晚间新闻,时清和侧躺在沙发上,身形修长。大概是真的累得很,连外裤都来不及换掉,便在沙发上睡着了。   蓝天歪着头盯了几眼,撒开腿跑过去。先是凑到时清和身边嗅了嗅,意识到他在睡觉后,乖乖地蹭了蹭他的手。又看了一眼安澜,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新闻。   安澜也放缓了脚步,扯过一旁的毯子给他盖上。半蹲着看了几秒,察觉到他浅浅的呼吸后,索性直接盘腿坐在他的面前。   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好好吃饭休息了,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时清和的皮肤本身就偏白,这么看过去,倒是更多了几分沧桑感。   只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依旧美色勾人。   “时清和?”安澜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熟睡中的男人毫无反应,只有浅浅的呼吸。   高挺的鼻梁往下,便是菲薄的唇。   以前她总觉得时清和太过清冷,可是后来才知道,这男人在接吻的时候,唇齿间滚烫一片。   “怎么就没长残呢。”安澜嘀咕一句。不仅没长残,还越来越讨人喜欢。特别是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欲感十足。   如果她再年轻个几岁,怕是也要胡乱一场。   神使鬼差的,安澜凑近时清和,唇瓣在男人的薄唇上面轻轻一吻。呼吸交缠了一瞬,安澜便马上退离。   她和时清和是个两个不同的极端,一个是在阳光下大大方方的喜欢,一个是深埋心底不敢表露的贪恋。   开门的声音响起,接近着是关门的声音。   沙发上原本应该熟睡的男人却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朝着门口处看去。   落荒而逃。   年岁变大,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他也没想着装睡,只不过是真的累了,有些扛不住罢了。只是没想到,却有意外的收获。   他缓缓地坐起身子,一旁的蓝天冲他叫唤了两声,把脑袋凑过来。   时清和漫不经心地抚摸了两下,唇齿间仿佛还有那股香甜的味道。他的眉眼微微柔和,声音低沉,“以后不许偷看。”   “汪!”   -   被一个吻惹得心烦意乱,导致安澜大半宿都没睡好。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哈欠连连,都不怎么在状态。   午间休息,安澜也没吃饭,趴在桌子上面打起了盹。许初九怕她饿着肚子,从食堂打了饭上来。   安澜累得很,软成一团泥。许初九戳了戳她,“昨晚当小偷去了?那么累。”   闻到饭菜香,安澜这才稍微提起一点精神,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没有。”   许初九也没有再继续问,拿过对面的水杯,吹着热水轻轻地喝着,“周六晚上公司周年庆,你来吗?”   “不想来。”安澜把饭盒打开,郁闷地夹了一块肉,“大周六的谁想来公司,宋嘉予这时间定得太不人道了。”   时间定在下午,不过估计也得折腾到晚上。活动倒是不少,什么抽奖活动,游戏环节。安澜也不是小年轻了,完全不想折腾。   “平时工作忙,这也是没办法的。”许初九忍不住为宋嘉予说了一句,“而且一年就一次,正好也热闹热闹。你平时也不愿意和公司的人来往,借这个机会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安澜在国外朋友不少,回国后一直忙于工作。再加上不想和以前的人撞见,所以交友圈一直很小。   “好吧。”反正周六在家也挺无聊的。   许初九见她同意了,这才继续道,“而且策划部有两个帅哥,一个高冷系一个温润系,我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安澜有些兴致缺缺,“算了吧。”   许初九纳闷:“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嚼着菜,安澜的腮帮子有些鼓鼓的。慢慢地把嘴里的饭菜吃完,她才低喃道,“我喜欢清冷一点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字到半,跟我舅出去跑步,结果被我舅拐回家吃大餐了   事实证明,跑步真的不减肥   ☆、你想   许初九:“清冷系的我也介绍过不少, 你有看上的吗?”   为了安澜的脱单事业, 许初九可谓是操碎了心。结果这女人偏得说事业为重,要不是大学那会听到过安澜撕心裂肺地喊过其他男人的名字, 她差点就信了。   安澜认真地思索几秒,“可能长得不够帅, 没能拨动我的心弦。”   许初九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您老的心弦是钢铁做的吧, 普通人拨动不起。”   话音刚落, 许初九脑海中不自觉地又闪过那位时医生的模样。身姿清冷如竹,模样也在许初九见过的诸多男人之中名列前位,如果不是她心里面早就有了宋嘉予, 估计也会沉醉一下这颜值。   许初九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安澜, 她转移了话题,“下午和孟新柔签合约,你要不要一起?”   “我就算了吧,困得很。”安澜摇头,又打了个哈欠,“广告什么时候拍摄?”   “半个月内吧,具体还得看孟新柔的行程。”许初九回到了位置上,调出文件查阅,“最近孟新柔的新剧火爆, 什么校园初恋女神的名号又出来了,正是红的时候,听她经纪人说, 最近行程已经排满了。宋总为了省事,直接安排在碧园南城拍摄。”   安澜轻轻地“嗯”了一声,没继续接话。   下午孟新柔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下班时间。安澜忙完自己的工作往外走,迎面便遇上了孟新柔。她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看上去应该是她的经纪人和助理。   室内暖气足,她穿着紧身的灰色长裙,纤细而诱.惑的身材一览无余。   她似乎是没注意到安澜,半边头发遮住了一些脸,正在打着电话,“那……周末可以吗?时医生,我的脚很疼。”   安澜下意识地往下瞧去,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她懒懒地垂了垂眼,也没打算打招呼。   路过孟新柔身边的时候,却看到她略显慌张的神情,柔柔的目光里带着紧张,“安澜……”   “你好。”安澜礼貌性地点头,“里面走第三个房间就是。”   “好……”孟新柔声音小了下去,紧张得连手机都忘记挂断,呆呆地看着她进了电梯。   被忽略的手机传来了男人疏离的声音,“周末不是我轮班。”   孟新柔咬了咬唇,“下周可以吗?”   “轮班时间内,可以。”时清和回答得很官方,顿了顿,他问,“她在你身边?”   孟新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到这是在打电话,又很快回他,“已经走了。”   时清和眉头蹙了蹙,淡声道,“你们以后来往还是少一点好。”   孟新柔以为时清和还在因为之前的事而恼怒安澜,连声音都欢快了几分,“好。”   挂了电话,时清和划开相册。   里面干干净净的,只有一张照片。路灯之下,安澜眉目温柔,面容娇憨。   孟新柔从十八线小明星突然一炮而红,时清和虽然不在圈子里,但是多少也能明白其中的缘由。只不过无关的人,他也不想挑明罢了。   这样的人,不适合和安澜相处,更别说她还是安澜之前的同桌。   -   周六的年庆在下午,睡了一个懒觉,安澜难得地爬起来研究食谱。   回国一段时间,安澜的饮食一直不怎么规律。偶尔有许初九的喂养,又或者回宋家倒还好。只是大多时候,她都是草草解决。   最近开始,她的肠胃已经开始有些不舒服。   翻开了手机里面的食谱软件,安澜研究了几分钟,按照上面的步骤开始一步一步做。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偶尔心血来潮也做过几次。不过都不怎么熟练,皆以失败告终。   家里的食材不多,肉类安澜也不会处理,简单地弄了两个素菜便算是大功告成。   味道也不算是很难吃,普普通通,算是还能过得去的那种。   六点多,安澜才到公司。   原本冷清的大厅到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气球和鲜花绕了大厅一圈。她应该是来晚了,礼炮花都已经喷洒了一地。   安澜拢紧了身上的外套,穿着小低跟朝着里面走去。   许初九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人群之中很是显眼。她站在宋嘉予身边,手中端着一杯酒,带着得体的笑容。   安澜认识许初九也很多年了,私下里疯不成人样的姑娘,遇到了宋嘉予,却表现得比谁都成熟。   视线对上的一秒,安澜朝着许初九挥了挥手,“已经开始了?”   “你迟到了。”许初九拿了一杯酒递给她,“红酒,度数不高。”   安澜轻抿了一口,又看向宋嘉予,“是不是到你上台说话了?”   “等主持人说完。”宋嘉予上下打量了一眼安澜,“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为了配合年庆,安澜也算是好好地打扮了一番。白色的高领毛衣陪着红色的冬裙,纤瘦的腿被打底裤包裹起来,修长而笔直。   才站了这么一会,旁边就有不少男人频频地投过目光过来。   安澜本就惹眼,如果不是宋嘉予一早就挑明了两人的关系,怕是日常搭讪的男人不会少。   安澜轻轻地哼了一声,“我本来就好看,平时不打扮是不想你的员工分心。”   红酒的味道很香醇,润过喉间,香味更醇厚。   宋嘉予笑道,“不是因为你怕冷?”   安澜一噎,无法反驳。   瞧着安澜一口接着一口,宋嘉予扭头看向许初九,“看着她点,别给喝醉了,扛不动。”   话音刚落,主持人的环节已经结束。宋嘉予整理了一下领带,款款地朝着台上走去。   台上的灯光很足,男人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西装,面色温润,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冷冽。气势逼人,而又温柔。   安澜的确是有些贪杯了,把红酒放下,随手拿了一块糕点吃着,“等会有游戏环节,要玩吗?”   “不玩。”许初九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等会我想早点回去。”   “嗯?”安澜有些意外,比起她,许初九更喜欢凑热闹。   许初九脸色泱泱的,“我有点低烧。”   她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工作那么忙,每天还得操心一堆事情,哪能一直不倒。   安澜赶忙一口吃完,伸手去探了探许初九的额头。有些微烫,脸蛋也浮现出不正常的红。原本以为是腮红打得,现在看来不是了。   “怎么了?”一道温润的声音落在身后,安澜回头看了一眼,“初九有些低烧。”   银色的西装越过自己的身边,安澜默默地挪开了一步,便听到宋嘉予略微责怪的声音,“怎么不说?”   许初九张了张嘴,一时间不懂得该怎么说。大概是习惯了在他面前独当一面,从没想过要去依赖他。   宋嘉予轻叹一声,“我带你去医院。”   见宋嘉予回头看自己了,安澜赶紧摆手,“我再玩会,你照顾好初九就行。”   “行。”安澜不会开车,这吊瓶估计得打几个小时。到时候大半夜的,他还得照顾安澜,分身乏术。   认识的人都走了,安澜环顾周围热热闹闹的人群,她却融入不到其中。   红酒很好喝,喝多了也觉得腻味。久不碰酒精,两杯下肚,安澜的脸便有些发热了。   剩下的活动她也没什么兴趣参加,过来本来就是陪许初九的。看了一眼时间,刚刚过七点。   她朝着外面走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安澜没有打车,慢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街上灯火霓虹,热闹不已。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安澜有些累了。距离家不远了,她也没打算在这里打车。   头顶有细碎的白色颗粒落下,她伸手去捧着。小颗的雪花落在手心上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南州市下雪了。   这是第二次看到。   上一次是在十六岁生日,她和时清和告白,在初雪降临的时候。虽然没有成功,但是那是第一次,和时清和挨得很近。   两旁的路灯照着她的身影,拖得很长。前头几米处就是便利店,忽而走出了一个男人,身影挺拔。   他侧对着安澜站着,拧开瓶盖,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有些黏在了额头上面。喝水之际,喉结不断地滚动,惹得她有些心痒痒。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时清和缓缓地转过身来,深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雪还在下着,便利店里面播放着七八年前的老歌。而时清和便站在距离她七八米的位置,眼底倒影着细碎的光,清冷而又灿烂。   像是被卡住了喉咙一样,安澜呆呆地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男人,一句话没说。   “去哪了?”时清和把瓶盖拧回去,垂眉看着面前的她。妆容精致,很好看。   美瞳戴久了,有些涩然。安澜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回他,“公司周年庆。”   他应该是刚刚跑完步,细汗还没退去,呼吸已经平稳了。   有时候安澜真的很佩服时清和的毅力,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就会一直坚持下去。而她,懒惰又不自律。   瞧着安澜有些怏怏不乐的,时清和又靠近了一步,低声问她,“不开心?”   化着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好看的衣服,可是却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安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没有不开心,就是忽然很失落,觉得有些孤单罢了。   时清和抿了抿唇,思索几秒,“要吃烧烤吗?”   安澜摇头:“不吃。”   时清和想了想,“学校后街那家烧烤。”   那家烧烤安澜一直很馋,只不过怕遇见熟人,就一直没去。   “还有铁板烧,奶茶也可以喝。”时清和继续诱惑,“想吃什么都行。”   安澜有些动摇了,想吃是想吃的。可是剧情应该这么走的吗?她不应该淡定地拒绝时清和,继续保持距离的吗?   安澜把肚子里的小馋虫压回去,“我不想吃。”   时清和沉默地看着安澜几秒,薄唇轻启,“不,你想。”   作者有话要说:  安澜:???你在无中生有   周末双更试试,就……试试哈,做不到也别打我   最近留言越来越少了,是养肥了还是弃文了?爆哭   ☆、依赖   学校百年历史, 长墙已经老旧。青灰色的墙上有着不少脚印, 底下边缘处泛着破碎的凹坑。   越过长墙朝里面看去,还能看到熟悉的教学楼。一片黑暗, 看不清以前那颗歪脖子树。   冬雪下得有些大了,落在鼻间上, 冷得逼人。   安澜和时清和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看着男人的身影在她前头, 时不时与她交缠在一起, 随后又分开。   学校后头就是一条小吃街,这会是周六,学生们都在放假。往巷子里面看, 熙熙攘攘地坐着不少学生面貌的孩子, 有的还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   时清和停下了脚步,朝着身后看去,“先吃什么?”   “烧烤吧。”巷子深也挡不住香味,原本就没怎么吃东西的安澜这会是真的饿了。   “好。”手心被时清和轻轻的握着,他的手干燥而温暖,“人多,别走丢。”   属于男人的气息突然扑了过来,令安澜眷恋了,令她安心和贪恋的。   “噢。”安澜轻轻地应着, 顺着手臂朝时清和看去。他的侧脸被灯光打得明媚,安澜看得有些心痒难耐,“时清和。”   “嗯?”   安澜:“你平时怎么护肤的?”   时清和:“……”   也不能怪安澜嫉妒, 作为一个男人,时清和的皮肤的确好得有些过分了。近看的时候,几乎都没有毛孔。除了眼底有些红血色之外,简直完美。   虽说安澜的皮肤也不差,可是面对时清和,难免不会羡慕几分。   原本的小烧烤摊已经开成了店面,店面有两层。他们来的时候,正好剩下一桌中间的位置。   服务员赶忙把位置收拾干净,这才递上单子,“两位想吃什么就在后面打勾,选好了叫我一声就行。”   “好的,谢谢。”安澜倒了一杯水,把单子递给时清和,继续盯着他毫无瑕疵的脸继续追问,“说说呗。”   时清和:“我不用。”   “不用皮肤还那么好。”安澜郁闷地把餐具戳开,“那你是不是偷偷去美容院了?”   时清和按照她的口味点了一堆,这才抬头,有些无奈,“如果你经常跑步,吃水果,饮食健康,也不用这么倒腾自己的脸。”   安澜一噎。还是算了,除了吃水果,她一个都做不到。   烧烤有些慢,店里的人太多,后厨也忙不过来。   周围都是一些高中生,脸蛋稚嫩,闹闹哄哄地玩着游戏,到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而他们坐在其中,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安澜脸皮厚,也不觉得难为情,反倒是盯着穿校服的小男生感叹,“学校过了那么多年,这校服的款式还是不变,又老土又不好穿。”   时清和把餐具用热水烫了一遍,听到这话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你一直不穿校服的理由?”   他们高中管得不严,校服也就是升旗的时候穿。安澜那个时候正是青春年少爱美的年纪,除了那五分钟,平时根本不碰校服。   “你不是也不穿。”安澜嘀咕一句,“我穿校服那么丑就算了,你穿校服好看怎么不穿?”   不得不说,有颜值有身高的人,就算是披着麻袋都好看。   时清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坏,过了几秒又恢复如常,淡淡地回了一句,“怕遇到女流氓。”   女流氓安澜:“……”   哦,不就是在你穿校服的时候扒过你衣服吗?至于记到现在?   聊了这么一会,烧烤也算是烤好了。安澜饿极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外套随意地脱下来丢在一旁,一串接着一串。   时清和已经吃过饭了,而且他本身也不喜欢这种太油腻的东西。把烧烤递到安澜面前,他便捧着一杯热茶,目光浅浅地看着面前的安澜。   口红已经糊了,吃得有些热,鼻间都冒了汗。她的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呈现出很淡的灰色。   时清和认真地看了一会,“眼睛怎么了?”   安澜吃肉的动作一顿,眼珠子转了转,感觉到眼睛里的美瞳才反应过来:“美瞳,好看吗?”   颜色并不算很明显,而是很淡的灰。像是以前和她看过的动漫里的那样,瞳孔明澈,却遮住了她原本的色彩。   “一般。”时清和如实回答,“以后少戴这些,卫生做得不干净,容易感染。”   男生的思想和女生就是有很多不同,安澜被辣得猛喝了两口水,不满地回了一句,“直男思想。”   时清和静默几秒,见她吃得欢快,刚想拿起一串,又被安澜急急忙忙地拦住,“你别吃了,放得辣椒太多,你吃不了的。”   时清和的口味一向清淡,不碰酒不碰辣。稍微吃一点辣椒,就会被呛得脸红。   “这边还有红糖糍粑,我让他们给你做一份。”安澜没注意到时清和的异常,招手唤来了服务员,吩咐好了之后扭回头,便看见时清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口味的确偏淡,只是有些低血压,所以喜欢吃一些甜食。这一点,即便是他母亲也不知道。   安澜也没接话,视线朝着他的手腕看去,手表若隐若现,衬着他的手,十分好看。   安澜吃烧烤的动作慢了下来,悄咪咪地看了一眼时清和,他正偏头看着身边的几个学生,侧脸冷硬,眉眼却很柔和。   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   时间已经晚了,安澜吃完烧烤后,时清和便送她回了家。   安澜默默地愧疚了一小会,嘟囔着道,“是你强迫我去的。”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只要时清和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忍不住。   孤单是因为他,温暖也是因为他。   爱情啊,哪有真正的理智。   “嗯,怪我。”时清和眉眼温柔,“条件想好了吗?”   “还没。”她想要的太放肆,不敢提。   时清和:“那就慢慢想,先上去吧。”   “好。”   “安澜。”时清和在她转身之际,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以后要是不开心了,出来走走。”   安澜沉默了两秒,幽幽地道,“为什么,我又不跑步?”   “是么。”时清和打量了一眼安澜,之前还消瘦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肉,有些圆圆的,却很可爱,“不觉得你该减肥了吗?”   安澜:“……”   不觉得!   -   因为孟新柔的行程原因,周一就已经开始拍摄。许初九作为负责人过去了,而宋嘉予也在项目视察。   从早上开始,安澜就有些胃胀,去了厕所几次都没用,最后软趴趴地靠在沙发上,连手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想要呕吐,肚子里面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吃。   这些日子肠胃已经开始不舒服了,结果前天还去放纵吃了一顿烧烤,这下子肠胃算是彻底的罢工了。   强忍着不舒服把紧迫的工作弄完,宋嘉予打算明年开始让安澜独立接手项目,所以安澜必须得把每一项工作都认真做完。   直到快中午,安澜才把今天需要的文件全部处理完,和宋嘉予简单说了一声,她便急匆匆地去了医院。   忍得太久了,原本强烈的不舒服感也有些习惯了,只是肠胃还是有些涨涨的,按下去的时候会疼。挂了号,排了快一个小时安澜才被叫号。   给她看病的医生四十多岁,长着一张方正脸,颇为古板,认真地询问了一下症状才开始问她,“平时都吃些什么?”   “嗯……外卖,偶尔出去外面吃。前天吃了一顿烧烤。”   医生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继续问,“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   从她七月份回国到现在,算起来也有小半年了,“大概五个月这样。”   “那你的肠胃还真是坚强。”医生翻着病历本,“不排除是慢性胃炎,先去做个胃镜。如果没有问题,给你开些药就行。”   胃镜这个词有些陌生,安澜心口颤了颤,赶忙问道,“那如果是慢性胃炎怎么办?”   “好好调理还是能根治的。”医生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紧张,缓了声音安慰,“小姑娘别太担心,先去做个检查。”   安澜轻舒了一口气,努力安慰自己,又默默地去排队了。   前面还有几个人,安澜查了一下手机,当看到要用长长的管子从喉咙里面插入的时候,她有些怂了。   许初九和宋嘉予距离她太远,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时清和。翻出了号码拨了过去,那头却显示已经关机。   安澜深呼吸了一口气,又不死心地拨了一个过去,得到的依旧是冷冰冰的回答。   她有些低落,可能难受的人总会多愁善感,尤其是在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检查时,下意识地想要依靠谁。   _   检查结果出来,只是普通的肠胃不舒服。   医生给她开了药,见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也不由得安慰了两句,“现在年轻人都得拼搏,但是也得照顾好自己。小姑娘啊,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学会过好生活。”   “谢谢医生。”安澜松了一口气,肚子还是不舒服得很,她半捂着肚子去取药处。   许初九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划开接听,“喂?”   “安澜,我这边忙完了,得路过满记烤鸭,要吃的话我带一份给你。”   安澜摇头,把单子递给护士,“不吃了。怎么那么快,今天不是要拍摄一整天吗?”   “别提了,刚拍摄了两个场景,孟新柔就说脚疼得厉害,得去医院。”许初九说起这事也烦躁得很,一大帮人为了孟新柔忙活那么久。虽然这属于不可控制因素,可是难免也会烦躁几分。   “对了。”许初九有些吞吞吐吐的,迟疑了好一阵才开口,“可能是我听错了,我怎么听到孟新柔打电话的时候喊了时医生的名字。”   生怕安澜难受,许初九又补充了一句,“估计是我听错了。”   不会听错的,上一次她也听到过。   安澜失了神,听到护士在喊她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拿了药。   “你在外面?”许初九听着背景声音就觉得有些不对,办公室里面不可能那么吵。   “出来买了点东西。”安澜含糊过去,“我有些不舒服,等会我就不回公司了。”   “我过去看你,反正下午我也没事干。”原本她今天都是要在拍摄现场的,现在突然中止,她也不必要回公司。   “行啊,顺便帮我打扫卫生。”安澜笑着调侃一句。   “懒鬼!”许初九挂了电话。   安澜退出通话,界面上还有一个未接电话。   显示来电:时清和。   安澜没回拨,刚才是挺害怕的。现在过了那一阵,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捂着肚子上了车,安澜认真地算了算。回国半年,去医院三次,次数有些频繁了。   要不……她也去跑跑步?顺便还能减减肥,省得被说成病恹恹的。   回到家刚把药吃了,洗了个澡,许初九便开门进来了,“痛经?你的生理期也不是这个时候。”   “就是肠胃不舒服。”安澜擦着头发,肚子涨涨的,大概是吃了药,也没有之前的那么难受。   许初九没好气地嗔怪一句,“让你天天吃外卖,和宋嘉予住在一起也总比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好吧。”   “一个人比较自由啊。”安澜性子散漫,虽然和宋嘉予很熟,但是住在一起总觉得不方便。   许初九劝不动她,把菜一股脑地放在饭桌上,“我说的话你不听,等会让宋嘉予来说。”   差点忘记了,她身边还有两个宋嘉予的眼线。   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安澜往沙发上一趟,“别别别,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   “肠胃不舒服,那我给你弄点清淡的。”许初九道,又看了一眼安澜,洗手进了厨房。   家里有个贤惠的田螺姑娘,安澜乐得当咸鱼。舒舒服服地躺了好一会,等肚子稍微不那么难受了,这才爬起来,飘进厨房。   汤已经熬得差不多了,香味阵阵。本来安澜因为难受都没什么食欲,这下子却被勾得胃口大增。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安澜赞叹道,“我家初九真贤惠,要是我是个男人,绝对把你娶了。”   “你要是个男的,绝对没老婆。”许初九很是嫌弃,“家务也不做,下厨也不会。还是当个女人好,至少还能负责貌美如花。”   “谁说的,我最近有在试着慢慢做菜。”只不过不熟练,再加上她比较懒,总共也没做几次。   替许初九捏着肩膀,安澜跟她说,“你也是,平时工作也注意点,别像我这样,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   “行啦行啦,不舒服就去躺着,这里交给我。”   “好嘞!”心满意足地在许初九脸上亲了一口,惹来许初九的嫌弃。   许初九在天黑之前就离开了,宋嘉予临时给她发了一份文件,她还得回家加班。   家里又剩下安澜一个人,把电视开了,无聊地刷着微博,却看见了一条消息。   孟新柔V:脚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好好休息就行,谢谢大家关心。   底下是一张照片,她拍摄了自己的病历本,相片之中,左上角还有一只男人的手。   匀称而又修长,被白大褂盖住的手腕上面露出了一些手表的形状。   那是安澜特地给时清和选的。   而且从上次开始,安澜就发现了,孟新柔似乎在追时清和。她比以前更优秀,也有资格站在时清和身边。   安澜得到这个认知,烦闷地丢开手机,心口开始发酸,难受得很。   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明明很喜欢却要一直忍着。还得看着别的女人靠近时清和,却没有任何立场去说什么。   而且,不是关机了吗!怎么孟新柔打电话给你就接了!   越想越气,安澜锤了几下抱枕,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开始振动。   安澜拿来一看,盯着熟悉的号码几秒,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喂?”   “抱歉,今天太忙,没时间接电话。”手术时间,时清和习惯性地把手机给关了,等到手术结束,孟新柔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后来一直忙着就诊,也的确抽不出时间顾及安澜。   “噢。”安澜只是有些委屈,做胃镜的时候,她很害怕。许初九和宋嘉予又太远,赶不过来,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时清和。   只是,他不在。   听出安澜心情的低落,时清和加快了脚步,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到微博了。”安澜闷声跟他说,“时清和,孟新柔是你的病人吗?”   一次背叛,就会埋下膈应。每每看到孟新柔,她都会想到不舒服的事情。   “安澜,我是医生。”私下里,时清和可以和孟新柔没有任何交集。只是工作上,他是医生,不允许带着任何私人感情。   安澜沉默了,小孩子气地骂了一句,“时清和你是大混蛋!”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十年的感情,全部给了这个男人。明明已经开始想要放下,可是他却又不断地靠过来,让自己只能越来越喜欢他,也越来越不甘心。   电话里传来忙音,时清和看了一眼被挂断的手机,眉眼温柔。   怎么跟个小朋友一样,一不开心就闹脾气。   在沙发上郁闷地啃了一个苹果,刚吃完门铃声响起。安澜还以为是宋嘉予过来教训她了,想也没想地直接开门。   外面站着的不是宋嘉予,而是时清和。他站在门口,身姿挺拔,黑色的羽绒服半敞开着,往下便是包裹在长裤里的长腿。   从挂电话到现在,不过是过了三分钟而已。这人是有隐形的翅膀吗?还能飞过来的。   安澜有些发懵,便听到时清和温润而沉的声音,“骂我?嗯?”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肥更完成   ☆、威胁   安澜假装没听到, 目光不自在地晃悠了一圈, 瞥了瞥小嘴没吭声。   “不打算让我进去?”时清和朝里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她粉嫩的小脸上。   安澜站着没动, “你要说什么?”   “中午去医院了?”时清和问她。上次给安澜打吊瓶的小护士说看到了安澜,也没太注意, 还特地过来问他是不是在一起了。   安澜轻轻地“嗯”了一声,瞧见他杵在门口, 走廊上气温有些低。她房间里还开着空调, 这下子暖气全部跑出来了。   磨磨蹭蹭地往旁边挪了一点,安澜怕他冻着,“先进来吧。”   下午许初九刚刚来过, 客厅被收拾得很干净。时清和一眼便看到被安澜随手丢在茶几上的病历本。   安澜没注意时清和的动作, 拿了杯子给他倒了热水才发现时清和在看病历本,伸手抢过病历本,她把热水递给时清和,“赶紧喝点暖身子,晚上冷死了。”   “肠胃不舒服?”时清和薄唇轻抿着,清冷的眉眼带着几分不悦,“外卖就那么好吃?”   安澜轻轻地哼了一声,不想回答。   一个人住,除了吃外卖还能干嘛。也不好做菜, 多了吃不完,少了不好做。   安澜一不开心就不想理人,小脸还有些鼓鼓的。也没化妆, 粉嫩嫩的,有些诱.人。时清和的眸色暗了暗,压低了几分嗓音,“现在还疼吗?”   “现在不疼了。”还是有些不舒服,比起早上那会,已经好多了。   “抱歉,中午那会,我有手术。”   他没做过胃镜,但是大概也知道一些。安澜一个人去,会害怕也是正常的。   安澜抬头去看他,他的面色淡淡,眉眼如山一般。光是站在这里,就足够让她没有脾气。思绪转绕了好几分,最后只能嘟嘟囔囔地抱怨一句,“知道,我就是随便打个电话而已。”   “那天不该带你去吃烧烤。”时清和很是抱歉,“以后油腻的东西都别吃了,好好吃饭。”   安澜完全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哼哼唧唧地应下,慢吞吞地挪到沙发上盘腿坐下。   脸蛋猝不及防被男人捏住,她气急败坏地扭过头去,“你干嘛?”   “当医生的话是耳旁风?”掌下的肌肤细嫩,还软乎乎的。长了一些肉,手感倒是不错。   时清和太熟悉安澜,她以前本来就是家里宠坏的大宝贝,家务活从来不干。现在虽然一个人生活了,但是骨子里的懒惰还在。让她每天老老实实做饭,还真是不太可能。   男人的气息忽然靠近,指尖处还有很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安澜的心尖颤了颤,赶紧道,“没有,我会好好吃饭的。”   “以后每天拍照发给我。”怕安澜真的疼了,时清和也适度地放开了手。   捂着自己被欺负的脸,安澜不满道,“凭什么管我?”   “凭你是安澜。”时清和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管安澜。”   安澜一怔,声音闷闷的,“时清和,你别管我了好不好?”   “你觉得我能不管你?”时清和反问,忽而逼近安澜,目光带着几分隐忍。   如果安澜能够照顾好自己,那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呢?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还真的是怕他一个人在医院孤单。   夹杂着消毒水和淡淡茉莉花香的味道一起扑了过来,时清和的怀抱很温暖,额间还抵着他略硬的下巴。   安澜动弹不得,腰间还被时清和抱得很紧。她难受地低吟了一声,推着他的胸膛,“我肚子难受。”   “那就别动。”腰间的力道放松了些,却依旧没打算放开她。   时清和微微低眸,“就当你说的那样,我们已经分手了,所以我现在重新追你。”   高中那会,安澜追了时清和一年多,现在换他来追安澜。   “我不……”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时清和便很快地换了角度。温热的薄唇准确地压在她的微张的唇上,舌尖轻而易举地越过牙关,攻略城池。   唇齿间有很淡的巧克力味道,并不算浓厚,却很甜。   起初是温和的进攻,等到安澜放弃挣扎之后,时清和便不再隐忍。带着惩罚性的,吻得安澜有些扛不住。   安澜被吻得身体都软了,只能乖乖地靠在时清和的怀里,媚眼朦胧,覆上了一层水意。   “刚才想说什么?”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撞进耳中,威胁意味十足。一双眸子也是,带着点点冰冷。   安澜瘪了瘪嘴,还是道,“我不同意。”   “是么。”时清和淡淡反问,不等安澜回过神,抵着人吻着。   安澜背后便是柔软的沙发,而面前的男人,胸膛坚硬,怎么都推不开。   她有些欲哭无泪,而时清和却依旧没有罢休的打算,甚至不安分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探上了她的腰间,轻轻地摩挲着,却又不继续,“不同意?”   “别别别。”安澜怕了,含糊不清地认怂,“我错了。”   时清和的动作缓了几秒,轻轻地退开。深邃不见底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她,“错哪了?”   她哪知道……   被时清和吻得晕晕乎乎的,大脑都开始停止思考。她迷迷瞪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秀气的小眉头轻轻地拧着。   时清和倒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她思考结束。   好半晌,安澜才慢吞吞地说,“错在不应该直接拒绝。”   “还有呢?”   安澜继续思考,不确定地问他,“不该给你开门?”   时清和低低地笑了一声,“嗯,引狼入室。”   安澜:“……”哦。   好不容易逃离到一个安全位置,安澜抱着抱枕,泄气地看着时清和,“时清和,你认真的吗?”   “是。”在安澜的事情上面,时清和一直都是认真的。   安澜沉默几秒,缓缓开口,“我怕了。”   怕会重蹈覆辙,怕时清和再一次倒下。也怕自己不够幸运,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安澜是真的怕了,再也做不到之前那么大胆。   时清和问,“你就不怕我真把你腿打断?”   安澜被气得不轻,“……时清和,你这是追人的态度吗?”   就差没用刀架在她脖子上面逼她同意了。以前那个清冷孤傲的时清和去哪了,是被人掉包了吗?   “只是突然发现,女人不能太惯着。”时清和轻轻叹息,指尖拂过她的发梢,眸光紧锁着她,“还拒绝吗?”   明亮的灯光在男人的发尾处照亮,折射出几分淡淡的光。而他眉眼柔和,原本冷硬的线条也温暖了许多。那深邃的眼底倒映着小小的她,像是一团火在他的眼底晕染开来一样。   安澜木讷地看着他,声音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一样,有些不可置信。   时清和居然还会威胁人了?   也不知道时清和吃错什么药了,等会她再乱说,这男人就能把她就地正法。   “安澜,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时清和低声道,“这一次,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能对安澜百般纵容,除了一件事。   回到了家,万商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语气还有些喘,“你跟孟新柔怎么回事?”   时清和:“什么?”   “就是下午孟新柔去你那里就诊了对吧?照片发上去了,你还露了一只手。”万商说起这个还颇为得意洋洋,“我记得你的手表,还挺好看的,问你要过,你没给。”   时清和不太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什么照片?”   “自己去微博看,我说说你也该关注一下了。孟新柔是个公众人物,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你的平静生活就没了。”长得那么好看,这要是被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爆了正脸,那以后还得了?   时清和顿了顿,脑海里又闪过安澜骂他混蛋的场景,唇角很浅地勾了起来。   所以这是吃醋了?   “你在听吗?”万商无语,“我这约着妹子还惦记着你,你就不能对自己的事情上点心吗?”   时清和淡声道:“以后我会注意。”   “那就行。”万商点头,“对了,我这边查到点事。”   ……   孟新柔第二次拍摄的时候,安澜也去了。上次才刚刚拍摄,这次还得再拍摄很久。   安澜和许初九忙完公司的事情过来时,孟新柔刚刚开始第二个场景的拍摄。   许初九和经纪人对接了后续的事情,安澜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安静地坐下来。   宋嘉予有意进军娱乐圈这笔买卖,还打算投资剧本。可能在未来三年内,会开始慢慢签约艺人。   进军娱乐圈,赌的成分实在太大。一部剧,一个艺人,要是单纯地想要靠着实力火起来,运气加成必须很大。而宋嘉予虽然是个商人,却也不喜欢那些圈内的肮脏操作。   也不知道是哪里抽风了,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掺和上一脚。   安澜头疼,许初九一向是直接对接宋嘉予那边的项目合作,这娱乐圈这边,自然就是要落到安澜身上。   翻看着今早刚刚拿到的三个剧本,安澜简单地阅读了一下大纲。   这一次只是试水投资,宋嘉予平时也不看电视剧,所以就先丢给安澜筛选,最后公司高层再做出统一决定。   三个剧本大纲粗略看完,孟新柔已经拍摄完一个场景。   “孟小姐,先到这边休息一下。”   高跟鞋的声音朝着她靠了过来,安澜抬了抬眼,神色淡淡。   孟新柔脸上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一见到她时,有些不自然,“安澜。”   安澜没说什么,礼貌性地拿过了一旁没开过的矿泉水,递给她,“辛苦。”   “没事,工作需要。”孟新柔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让助理拧开水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两口,便有化妆师上来,半蹲在她面前忙前忙后。   安澜扫了一眼,想着宋嘉予给她的任务,还是耐着性子问她,“工作很忙?”   “最近是挺忙的,代言还有发布会,之后也要试镜进组了。”孟新柔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回答了。顿了顿,她轻声道,“你呢?当秘书会很忙吗?”   “还好。”安澜的回答简言意骇,只觉得要是以后让她管理娱乐圈这部分,估计是个很大的挑战。   孟新柔朝她腿上看了一眼,最上面的剧本正好是她一直很想要的。她犹豫了好几秒,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宋氏……有意投资剧组?”   “嗯。”安澜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手机振动起来,她拿过一看,是时清和发来的语音。   她本想转化成文字,却不小心点开了。那头传来男人清冷得很有质感的声音:午饭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   时清和说到做到,这几天都在监督安澜吃饭,中午晚饭都得给她拍照。因为这事,安澜最近一直在许初九家里蹭吃蹭喝。   安澜:我不在公司。   这次时清和倒是没发语音了,打了字回她:地址给我。   这人怎么那么犟?听不出她的婉拒吗?   一想到上次时清和的威胁,安澜立马怂了,乖乖地发了个定位给他,又赶紧补充一句:等会我老板也要来。   时清和:那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   安澜:“……”等等,不是?   吃个饭而已,她怎么感觉自己在偷情?   发了个嫌弃的表情包过去,安澜合上手机。看了不远处,许初九已经谈完了,正打着电话。   她打算起身,身边的孟新柔却突然问了一句,“是……时清和吗?”   她不问还好,一问安澜就想起那张小心机的照片。脸色淡了下去,安澜应了一声。   孟新柔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没有联系了,毕竟你以前害他……”她赶忙住嘴,又急急忙忙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安澜眉梢冷了下去,“孟新柔,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聊以前的事情吗?”   孟新柔脸上有些挂不住,估计是忌惮着周围,左右看了一眼,把声音压得很小,“安澜,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安澜稍微缓了缓,也做足了表情管理。虽然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公司派来的,可是也不难保会有什么人掺在其中。   她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孟新柔,“那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没有我,时清和就会是你的?”   人总是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男人,总觉得只要没了其他人,自己就还会有可能。   只是她忘记了,有些事,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定好了。   意识到安澜这边情况不对劲,许初九匆忙和宋嘉予说完,这才两步做一步,走到安澜身边,“吵架了?”   “没有,就是说了几句话。”安澜舒了一口气,“宋嘉予真要投资这几个剧本?我怎么觉得一个比一个脑残?”   “现在市场就是吃这个,没办法。”许初九揽着安澜的肩膀,“我刚和宋总打过电话了,以后有关于代言和剧本的,都交给你。”   安澜的能力不如许初九,要她管理那些合作项目,她的确是吃力的。而在公司里,宋嘉予也就最信任她们两个。   安澜深谙这点,冲许初九笑了笑,“只要工资给到位,做牛做马无所谓。”   “你也掉钱眼里去了?”许初九看了眼时间,“等会宋总也来,咱们吃什么?”   “咳。”安澜有些不自在,“我约了朋友,就不和你们了,多给你们二人世界。”   “果然是姐妹,够义气。”许初九满意地点头,又突然反应过来,“你除了我还有朋友?”   安澜挺直腰板,一脸傲娇,“我长得那么好看,性子又好,有朋友怎么了?”   许初九很是怀疑,“网友?”   安澜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了实话,“时清和。”   许初九顿时秒懂,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我都懂的,宋总那边绝对给你瞒着,放心去。”   “你瞒不了。”安澜仰天长叹,“我身边有他的保镖。”   “那你自求多福。”许初九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   做了一些养胃的饭菜,时清和按照安澜发的定位,来到商场的偏僻处。   这里绿化做得不错,还没处于对外开放的阶段,所以人并不多。灌丛植物在石子路的两旁,往里走去,便是人工喷泉,道路两旁还有零散摆放着的石凳。   一眼望过去,没找到穿得厚厚的那一团,时清和正准备打电话,便被一道轻柔的嗓音打断,“时清和。”   时清和抬眼看去,孟新柔一个人坐在石凳旁边,穿得单薄。脸上的妆容很精致,却因为太冷而冻得有些脸僵。   时清和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余光朝着前面的灌木丛看去。   孟新柔声音柔柔地问他,“今天拍摄太久了,脚又有些疼了,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时清和淡声地拒绝,“我还有事。”   “时清和。”孟新柔赶忙叫住他,眼底有着不甘,“你还喜欢安澜对吗?”   时清和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声音冷而沉,“是。”   孟新柔捏紧了手,“挺好的,安澜是个好姑娘。对了,能不能借我一些关于医学方面的书,我想了解一点。”   时清和道,“图书馆有很多。”   眼看着孟新柔还要说什么,时清和提前打断,“抱歉,我得走了,有人在等我。”   灌木丛后面的安澜盘腿坐着,低头百无聊赖地戳着手机,头顶便有阴影落下。她抬眸看去,时清和的面容逆着光,只能看清冷硬的线条。   “偷听?”   “没有!”安澜撑着脸,有些郁闷,“你怎么能看见我?”   她仰头看去,时清和把饭盒放到石桌上,声音里带着很浅的笑意,“你觉得灌木丛能够挡得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安澜:我不是肉,是衣服穿得厚   ☆、超凶   寒冬季节, 这边又是阴冷天。安澜裹着厚重的棉袄, 里外穿了四五件。   坐着的时候也不注意姿势,一小半身体还露在外面。尤其是褐红色的外套, 在一众绿色的灌木丛之间,尤为显眼。   女生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胖, 安澜心底不乐意了,无视时清和伸过来的手, 半赖在草地上不肯起。   时清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几秒, 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肚子不饿?”   肯定是饿了的,虽然一早上都没有什么运动量, 但是安澜的消化系统却不错。到了中午, 已经空荡荡的了。   慢吞吞地爬起来,石凳冷冰冰的。一屁股坐下去,隔着两层裤子,都感觉到凉意上头。   她扭头朝着孟新柔的方向看去,人已经走了。安澜耐不住看向时清和,咬了咬牙。   这人怎么就没长残呢?怎么那么能招蜂引蝶呢?   “你很讨厌孟新柔?”安澜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她还以为按照时清和这样的性子,对谁都是温和而又疏离的样子。可是像刚刚,厌恶之意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时清和打开保温杯, 顿时可乐鸡翅的味道就散了出来。安澜馋得紧,目光止不住地朝他的手看去。   他像是故意折磨安澜一样,动作很慢, 连回答都是淡淡的,“难道我不应该讨厌她?”   安澜微微思索,还是不解,“她又没惹你。”   “不是惹你了?”时清和对待感情之事寡淡,可也不代表不懂。   安澜一怔,时清和已经把饭递到她面前了。她拿过筷子,嘟囔一句,“没准是我小心眼呢,万一人家人很好呢?”   “那你为什么小心眼?”时清和的声音温和了不少,与这冰冷的天气形成强烈的对比。   安澜被美色所误,忍不住多瞅了几眼,便听到时清和一本正经地问她,“因为吃醋?”   像是被抓到了小把柄一样,安澜气急败坏地否认,“没有!”   察觉到了自己的欲盖弥彰,安澜鼓了鼓腮帮子,假装淡定地解释,“我没有吃醋的理由,我就是不喜欢她而已。”   安澜不喜欢告状,关于孟新柔的事情,没和时清和说过。   时清和不置可否,一撒谎目光就乱瞟。他也不深究,低眉看着乖乖吃饭的安澜,神色微暖,“她对我而言只是陌生人,好不好跟我没关系。”   他在意的是面前的,爱她所爱,厌她所厌。   人心总是偏着长的,而时清和的一颗心,彻底偏给了安澜。   “噢。”安澜满不在乎地应着,半低着头的嘴角,悄咪咪地勾起了一点。   不得不说,时清和的手艺不错,甚至比起许初九还要好上几分。安澜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正准备吃抹干净开始开溜,面前又递过来一碗鸡汤。   也不知道是不是放置的时间有点久了,暖还是暖着的,就是上面浮着一层油,看上去就腻得很。   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安澜赶忙摇了摇头,“我吃饱了。”   “喝完。”时清和面色很冷静,声音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态度。   又瞅了一眼鸡汤,安澜满脸嫌弃,“我不。”   “想我灌你?”肠胃不好需要调理,最好的办法就是中药慢慢调理。只是依着安澜这怕苦的性子,估计怎么都不肯喝。   安澜憋屈得慌。虽然以前时清和清清冷冷的,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但是好歹待人还是很有礼貌的,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凶了?   现在她势单力薄,不敢跟时清和硬碰硬。委屈地抬眸看了一眼时清和,忍气吞声地把鸡汤喝完。   “不喜欢喝?”时清和拿出了一张纸巾,温柔地替她擦着嘴巴。   他的眉眼稍冷,可是眼底却很温柔,就连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   他这算是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吗?安澜用鼻腔哼了一声,“我要回去了。”   “晚上谁送你回家?”这里地方虽然不算偏,但是却不好打车。   安澜:“我和初九一起。”   时清和“嗯”了一声,“到家发短信。”   她为什么要跟这个男人汇报行程?   “不发。”   时清和微微低吟几秒,“不发也行,九点我去你家找你。”   “你干嘛!”安澜急了,这人现在怎么那么不讲道理了。   “我在追你。”时清和如实说道。   安澜被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弄懵了,“谁追人跟你一样?”不仅专制独裁,甚至她一说拒绝就欺负她。人家被追都是众星捧月一样,怎么到了她这里,完全反着。   时清和:“想要我温柔一点?”   安澜有些别扭,倒也不是说想要他温柔。只是,别那么凶残和专暴,“嗯……”   “那就想着吧。”时清和已经彻底明白了,安澜就是被惯的,不狠一点,她总抱着侥幸心理。   安澜:“……”狗东西!   气鼓鼓地往回走,许初九也正好吃完饭回来,身边还跟着宋嘉予,一看见她,就笑着问了一句,“大冬天的,你们室外约会也不嫌冷。”   安澜面无表情地回他,“不是约会。”   “我又不是不答应。”宋嘉予摸了摸安澜的脑袋,“只要你呢,别再受伤,谈恋爱什么的,随心就好。”   单身那么久也不肯找,他这表妹,这辈子估计都栽了。   安澜很是嫌弃地拍开他的手,“你下午不上班吗?”   “等会约了人在附近谈生意。”宋嘉予道,“时间还早,请你们喝点东西。”   “噢。”安澜赶紧窜到许初九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哀叹一声,“扶着我点,撑死了。”   许初九顺势摸了摸她的肚子,圆滚滚的,她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时医生这是把你当猪喂养了?”   安澜不想回答,“我真的胖了吗?”   许初九认真地端量着安澜的脸,最后伸出手,在她脸上一掐,“你看,都是肉。”   安澜:“……”她要减肥!   商场二楼都是吃喝的地方,知道安澜最近肠胃不好,宋嘉予就给她点了一杯热茶,转头给许初九买了奶茶。   安澜喝了两口热茶就不想喝了,被时清和喂得饱饱的,这会肚子还有些涨。   宋嘉予不爱喝那种甜腻的东西,也点了一杯热茶。只不过他的胃口比较挑剔,喝了一口便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头,“过几天跨年,我打算去初九老家待两天,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   “我就算了,我跨年那晚有事。”音乐会就在跨年当晚,而且最近宋嘉予和初九的发展不错。没准这一次就是一个契机,她不想去当电灯泡。   宋嘉予不信,“你能有什么事?跟你那初恋约会?”   安澜没好气地踩了宋嘉予一脚,“我就不能有其他事了?而且元旦我还打算去陪陪姑姑。”   许初九朝着安澜看了一眼,“那我给你带些小礼物。”   “好嘞。”   “真不跟我们去?”宋嘉予还有些不放心,“跨年那么热闹,你就打算一个人孤零零的?万家灯火亮,唯独你最惨。”   原本安澜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被宋嘉予这么一描述,她也觉得有几分凄惨了。   可是音乐会难得,她不想错过。   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安澜道,“我不去!”   “行吧。”宋嘉予也不勉强,抬头朝着许初九看了一眼,却见她拿了手机往外走去。他低头喝了一口热茶,不经意地问着身边的安澜,“最近许初九在谈恋爱?”   安澜侧头看了宋嘉予一眼,“没有。”要谈也是和你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安澜朝着宋嘉予挤眉弄眼,“怎么,最近我家初九被别人追了?”   “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有个男人和她联系很频繁。   安澜想了想,“我回头问问。”顿了顿,她故意道,“谈恋爱怎么了,我家初九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谈恋爱了。”   宋嘉予轻咳一声,“你们小姑娘眼光不好,怕她被骗了。”   安澜翻了一个白眼,眼光的确不好,看上了这么一个男人。追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苗头,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拍摄结束,外面的天还没有暗下来。安澜正准备上车,后头便传来孟新柔的娇弱嗓音,“安澜。”   安澜扭过头去,“有事吗?”   “以前的事,我很抱歉。”孟新柔捏着手,一双波光盈盈的眸子满含歉意地看着她,细长的睫毛上下颤动,“我后悔了很多年,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安澜没说话。   的确,孟新柔对她有愧。从她回国后的每一次见面,孟新柔都在刻意地回避着。   “以后少见面,就当做不认识吧。”安澜拉开车门上了车,她实在不喜欢孟新柔这样有心计的女人。即便是心怀愧疚,她依旧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靠在座椅上,安澜把暖气调得高了一些。偏头看去,许初九打了方向盘,目光正盯着后视镜。   安澜调整了一下坐姿,歪头朝着许初九那边看去,“听说你最近和一个男人走得很近?”   “啊……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自恋男。”许初九把方向盘打了回来。   从这里到家还有一段距离,安澜有些饿了,翻了包包找出巧克力,掰了一块递到许初九嘴边,“所以他是在追你?”   “不是。”许初九含糊不清地道,“他看上的是行政部的一个妹子,不过是想让我牵线搭桥而已。”   巧克力还挺好吃的,许初九美滋滋地吃着,末了还张嘴,“再来一块。”   安澜又掰了一块给她,“宋嘉予好像吃醋了,今天还问我这事来着。”   许初九嘿嘿一笑,“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宋嘉予对我越来越好了?”   “发现了。”嘘寒问暖的,比她这个妹妹还宝贝,“所以啊,你们这次跨年,一定要抓住机会,一举拿下。实在不行,你就按照我说的,直接霸王硬上弓。”   许初九无语,“可别,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万一真的按照你的馊主意做了,那我就凉了。”   怎么会是馊主意,绝对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安澜小小地哼了一声,没接话。手机振动,探出一条消息。   时清和:结束了?   介于时清和今天的态度,安澜决定晾晾他。不然他反省一下,以后自己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车子从市中心商场拐过,时清和的第二条消息弹了出来:什么时候结束?   还是没回,到了超市,安澜直接把手机丢在车上,陪着许初九下车去买菜。等回到许初九家,安澜才想起看手机。   时清和:还在那?   紧接着是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注意。最后时清和才发了一条消息:我去接你。   时间在五分钟前。   安澜有些慌了,急急忙忙把电话拨了回去。那头几乎是秒接,“安澜。”   清清冷冷的嗓音夹着外面呼啸的风声,这男人还真的是行动派,前后五分钟而已,这都准备出发了吗?   “我刚到朋友家了,你别白跑一趟。”她心虚接着电话的时候,许初九正好从她的身边走过,闻言暧昧地对她挤了挤眼睛,很自觉地挪步到厨房。   时清和:“为什么不回消息?”   安澜轻咳一声,更加心虚了,“我,我在忙。”   察觉到了安澜的不自在,时清和沉默了几秒,声音压得很低,“撒谎,嗯?”   隔着手机,安澜都能感受到时清和的不悦。这男人就像是突然之间打开了一个什么开关一样,一点都不温柔。   “我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安澜一直深谙这个道理。   外面风大,时清和瞧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往回走去。她认错倒是熟练,只是光认错,也不见她会改。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着,安澜摸不清他的想法,“那我挂了?”   时清和:“你挂一个试试。”   安澜:“……”   这会真的有种想把手机给摔了的冲动。时清和你凶什么!   “最近不要太晚回家,自己注意点周围。”时清和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凉意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他出狱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不要让我担心。”   想着时清和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是给她送吃的,又是担心她的安全。安澜这会是真的开始内疚了,乖乖地听着那头的嘱咐,末了才应着,“我知道,我身边有人保护,你别担心。”   “记得发消息。”时清和顿了顿,“这次再不发……”   “绝对发!”安澜拍着胸口保证,过了几秒,她又软下声音道歉,“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要那么担心。操心事太多,老得快。”   时清和:“那你就让我省点心。”   安澜这次倒是没有再顶嘴,软着嗓音,像是在撒娇一样,“好。”   -   后来的几天,安澜每天乖乖汇报行程,认真吃饭。跨年夜,安澜一觉睡到了中午,许初九发来消息,表示两人已经到了。   安澜回了一个“玩得开心点”,然后慢吞吞地爬起来洗脸刷牙。   音乐会在晚上,安澜不着急。享受了一个难得的假期,在家里放置了投影仪,往沙发一靠,看了一个下午的电影。   拉开窗帘朝外面看去,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不远处的高楼大厦却已经亮起了灯。小区人来人往,比往常更为热闹。   再反观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看了一下午的电影。这么一对比,似乎的确凄惨了一些。   拍了拍脸蛋,安澜收拾好心情。挑了件美美的长裙,搭配一件厚打底裤,再加上一双长靴,堪称完美。   只不过,她依旧是怕冷的安澜,出门之前还是对冬天认怂,默默地裹上了一件羽绒服。   化妆打扮结束,原本还亮堂着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从小区出来,周围灯火通明,马路上汽车堵了一路。路灯映着一路,灯光倒是很好看。   安澜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地铁。   刷了手机进到地铁站,人比安澜想象得更为拥挤。她的个子不算矮,只是在人潮中依旧显得娇小。   左右挤了一下,安澜猝不及防撞到一个戴帽子的男人身上。看不清正脸,灯光背着,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抱歉。”安澜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口下意识地发颤。侧脸有点熟悉,她还想再仔细看看,男人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安澜才转身进入地铁。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安澜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直到来到了音乐会的门口,脸色还是有些怏怏不乐的。   宋元还打了一个电话确认她到没到,安澜一边检票一边回他,“已经到了,这次真的谢谢了,以后请你吃饭。”   “你都请我吃两回了,举手之劳而已。”宋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跨年快乐,安澜。”   “跨年快乐,班长。”   也不知道宋元从哪里买到的票,位置还挺靠前的,正中央的第四排。   她来得比较早,周围零零散散的,人还没有坐齐。安澜闲得无聊,随手拿着手机看着新闻。思绪却一直想着刚才的男人,放在大腿上的矿泉水突然掉了下去。   安澜俯身去拿,却和一双修长温热的手碰到。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我来了,拖更一时爽,一直拖更一直爽   ☆、醉了吗   低着头, 座椅下的灯光稍微有些暗, 那双手带着些凉意,把水递给了她。   “谢谢。”安澜朝着手的主人看去, 正好对上男人清浅的眸子,映着音乐厅里金黄色的灯光, 浅灼而又冷寂。   前几天还在医院忙得昏天黑地的时清和突然在音乐厅里出现,一瞬间安澜竟觉得有些恍惚, “你怎么来了?”   “累了, 正好有票,过来放松一下。”   安澜不相信,“你音乐不是最差的吗?”   时清和是音痴, 以前闹着他唱歌, 结果发现这人连国歌都能走调。   安澜那会不信邪,非得教他唱歌,后来要面子的时清和直接恼羞成怒。后来安澜就懂了,这男人的死穴就是音乐。   时清和回答得理所当然:“嗯,所以来学习学习。”   安澜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前头已经开始有了动静,时清和低声和她说,“安静一点。”   室内有些热,时清和把外套脱了下来, 手腕处的毛衣也被他往上推高了一些,露出戴着手表的手腕。   安澜抿了抿唇,想到了什么, 划开手机给宋元发消息:故意的?   这票本来就不好买,时清和还正好坐在她旁边,宋元也是多次提醒她要来。   宋元那头显示正在输入,过了几秒又停住,发了个表情包过来:什么故意的?   还装!   安澜愤愤不平地控诉:你和时清和计谋好的?   宋元:咳,绝对没有,就是老同学之间帮个忙而已。   安澜:“……”信了你的邪!   回想起来,宋元说要给自己送票,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所以时清和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布下陷阱,慢慢地等着她跳进去?   身边的目光太过放肆,时清和想要忽略都难。顺着方向朝安澜看去,底子本就不错,还特地化了精致的妆容。唇瓣粉嫩嫩的,像是水蜜桃一样,诱.惑十足。   时清和的神色暗了暗,身子朝着安澜那边倾斜了几分,声音冷沉而有质感,“怎么了?”   安澜瞪眼:“你是不是和班长一起算计我?”   闻言,时清和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周围的灯光在刹那间暗了一点下来。安澜顺着他靠过来的手臂往上看去,墨色晕染在眼眸中,深不见底。   “和我一起,就那么不乐意?”   刻意压低的嗓音,在安静的周围,凝着冷意。   安澜哑然无言,小嘴张张合合好几回,才小声地说,“不是。”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时清和的眉眼,“你生气了?”   她也就是随便问问,而且本来就是,怎么还生起气了。该闹脾气的不应该是她吗?   “嗯。”时清和淡淡道。   安澜:“……”   真生气了?   安澜目光止不住地朝着他看去,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示软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是你有错在先。”   时清和倒也没有真的生气,不过是吓唬吓唬安澜,顺便为接下来的谋福利做个铺垫。   他盯着安澜的唇瓣好几秒,把话题生硬地转移,“口红什么味道的?”   ?   “没味道。”这唇釉闻上去像是水蜜桃,实际上根本没有味道。   “我尝尝。”薄唇忽而贴了上来,轻咬着她的唇瓣,气息缠绵了一瞬。   安澜被他突然的袭击闹得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推开他,“你干嘛!”   她环顾四周,好在灯光比较暗,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时清和尝到了甜头,薄唇悄无声息地弯了弯,很快又压下去,“这才是算计。”   安澜:“……”你这叫偷袭!   前头的演奏开始,安澜也没空搭理身边的时清和,目光很快转了过去。   一曲悠扬,辗转而激昂,却又很快沉淀下来。像是山中的泉水一般,连绵而不断。   距离不远,安澜能看见那双手在钢琴上跳动,速度很快,以肉眼捕捉,带上了虚影。   她也不是彻底不能碰钢琴,手没断,弹《两只老虎》可以。只是这种程度的曲子,她根本碰不了。   骄傲如她,要么就做最好,要么就彻底放弃。   钢琴声缓了下来,大概是心理作用,手部似乎在隐隐作痛。   安澜的目光一直落在台上,而时清和的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时清和把外套盖在她的腿上,“小心着凉。”   他的外套很厚,一直被他放在腿上,连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时清和。”一曲终,趁着安静的空隙,安澜很轻地问他,“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是不是也能这样?”   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熠熠发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着一份并不喜欢的工作,日复一日。   时清和无法回答,是与不是,对于现在的安澜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她连可能性都被扼杀在八年前了。   -   音乐会结束往外走,冷空气一下子袭来,冻得安澜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时清和督了一眼她的穿着,眉头拧着,“知道冷还穿那么少。”   倒是比那天的胖团子苗条了,只是冷得很。   安澜吸了吸鼻子,本来就冻得慌,偏偏身边还有一个不懂风情的直男。她把手插进口袋,嘟嘟囔囔地抱怨,“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把外套给我吗?”   “我明天不放假。”   安澜不解,所以呢?   “所以不能着凉。”   行吧,医生的身体比她要尊贵得很。她感冒了没事,家里休息就是。时清和要是感冒了,耽误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天空飘着很细的毛毛雨,低落在头顶上,凉意丝丝。还没有到零点,对面大厦的显示屏放映着广告,不少人占据了底下的位置,等着倒计时的来临。   忽然肩上一重,清冷的茉莉香含着细雨的冰冷充斥到鼻子里面。安澜扭头去看时清和,他穿着高领毛衣,下颚线冷硬,白玉般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别增加医院负担。”   安澜:“……”   你温柔一点会死吗?   安澜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她还真怕时清和给冻坏了,推着时清和往旁边的店里面走,“我请你吃夜宵。”   六点吃的晚饭,一路磨磨蹭蹭过来到现在,也该到了吃夜宵的时间。   时清和的外套太大,她本来就已经穿了一件羽绒服。裹上之后跟胖球没什么区别,到了商场里面,她就立马把衣服还给时清和。   里面人很多,挑选了一个比较空的餐厅,安澜入了座。菜单一上,她就有些后悔了。   也不是吃不起,就是真的肉疼。   含蓄地合上菜单,安澜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家餐厅?”   时清和:“没有不喜欢。”   安澜:“……”   忍痛点了几样时清和爱吃的,安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先点这些吧。”   “好的。”服务员职业性地笑了笑,“今天店里有活动,情侣吃饭,免费送一瓶桃花酿。等会就给两位送上来,祝两位约会愉快。”   安澜有些尴尬,瞧见服务员笑得一脸暧昧,也懒得解释。她默默打开了手机,查看余额。   也不是她败家,只是女孩子,总是爱漂亮一些的,衣服化妆品什么的,就已经是一笔很大的开销。而且她也想自己买套房,所以每个月总是会留一些存款。只是按照现在的房价,她大概要存到下辈子。   似乎是看出了安澜的担忧,时清和故意逗着她,“钱不够?”   安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时清和眉眼轻轻一挑,在安澜期待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道,“我也没钱。你去问问,这里能不能刷盘子。”   安澜:“?”你来搞笑的吗!   存款里的钱安澜不太想动,给许初九发了江湖救急消息,对方也没回,估计是进展不错,已经把她这个姐妹忘到脑后了。   轻咳一声,安澜捏着小手,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我听说你们医生工资好像挺高的。”   “听谁说的?”时清和轻飘飘地反问,“吃穿不愁,其他不够。”   安澜:“……”   算了,反正也买不了房,还是珍惜眼前大餐好了。   桃花酿先送了上来,酒香味醇厚,香甜而又散着浅淡的酒味。   安澜有些馋,还没碰到,一只大手已经先她一步,“你最近养胃,不能喝酒。”   安澜不满:“那你喝?”   时清和:“我明天中午有手术,不能喝酒。”   你不喝她不喝,这不是浪费吗?   安澜不乐意,双手紧握住酒瓶,“花了钱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就算是送的,她也得全部喝完。   时清和有些无奈,明明家里那么有钱,从小就娇养着,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小财迷。   拍开她作乱的小手,时清和把桃花酿放远了些,“最近医院患者多,别添乱。”   敢怒不敢言的安澜:“……一杯?”   时清和看着她不语。   不喝就不喝,赠品而已,她不稀罕!   一顿大餐吃完,外面早就过了十二点。错过人流的喧嚣,时清和起身,对着身边不安分的安澜嘱咐一句,“别乱跑,我去趟卫生间。”   “好。”   洗了个手,时清和顺道把账给结了。回来后便发现酒瓶的朝口转了方向,再朝着安澜看去,她撑着脑袋,毫无异常。   “喝了多少?”时清和探了探她脸上的温度,她没躲开,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杯。”被时清和发现了,安澜老实也没撒谎,老实地回答。   味道不怎么好喝,甚至安澜都怀疑是假酒。闻起来倒是挺香的,入口涩涩的。   时清和“嗯”了一声,朝她伸出手,眉眼微柔,“醉了吗?”   安澜摇头,颇为豪气地道,“瞧不起谁,你喝趴了我都清醒着。”   ☆、跟踪   安澜的酒量算不上特别好的那种, 只是这酒的度数的确不算高, 而且难喝,她也是浅尝而止。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的问题, 脑袋的确是有些晕了的。   擦了擦嘴巴起身,安澜拿着自己的手机, “我去结账。”   坐得太久,起身的时候安澜身形恍惚了一下。时清和赶忙扶着, 垂眉瞧着她粉嫩的小脸, 嗓音温润,“已经结了。”   安澜发懵了一瞬,手臂被时清和扶着, 她头一偏, 几乎要亲上他的肩膀。把脑袋往旁边挪了一点,安澜稳住身形,“你哪来的钱?”   时清和轻叹一声,“还真以为我一穷二白?”   那你还逗她?要不是怕丢人,她就真的去问能不能洗盘子了。   “穷不穷我不知道,只不过……”安澜摸着下巴打量时清和一眼,故意道,“时医生可不止二白,你哪都白。”   时清和:“……”   回去的时候, 路上依旧很拥挤。地铁等了好几趟,他们才堪堪挤上。下了地铁,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安澜的小区。   夜风吹着发梢, 假酒上了头,安澜的脸热得很。踏着电线杆的影子往前走,时清和的影子便在旁边,莫名地给她安全感。   以前追时清和那会,大家都说他性子寡淡,对待感情之事也是一样。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性子冷淡的男人,等了她八年,从一而终。   “走慢点。”后头传来时清和的声音,“摔了我接不住。”   安澜气恼:“弱鸡!”   时清和不置可否,淡淡地道,“下次穿厚点,摔着也不疼。”顿了顿,时清和缓了嗓音,“骗你的,再胖我都抱得动。”   这男人为什么那么狗?总是逗她一句又给甜枣。   安澜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听话的慢下了脚步,又往前蹦跶了两步,索味甜性直接停下来,微微仰头看着时清和,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以前总说我不够淑女。”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时清和的罪行,“学习成绩一般,还说我穿衣服花里胡哨,性子也闹腾。”   安澜眨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些酒,染上了醉意,连说话声音都变得软糯起来,“我那么不好,你干嘛还喜欢我?”   明明时清和可以找到更优秀的。   时清和挑眉,有些无奈,“选择性记忆?”其他事情忘得快,说她的事情倒是记了那么久。   安澜不满,“你回答我。”   时清和微微沉思,“怕你出去危害别人。”   安澜瞪他一眼,手便被时清和牵住。有关于他的,正在靠近她。接近着男人略沉而又带着笑意的嗓音溢出,“毕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安澜:“……”   所以她是什么人间疾苦?   -   又是一觉睡到中午,假期的第二天,安澜下午回了宋家看望姑姑,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家。   保镖开着车,安澜便靠在后面眯着眼睛。突然一个拐弯,安澜还没做好防御,脑袋直直地撞在了后椅的靠背上面。   “安小姐,有人在跟踪我们。”   安澜顿时清醒了许多,朝后看去,一辆黑色的车子紧紧地跟着她们。夜晚灯光恍惚,进了隧道,灯光忽而明亮。隔着两层玻璃,只能隐约看得出是个男人。   周围安安静静的,安澜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甩掉吗?”   “我试试。”   从隧道出来,保镖故意绕了道,从西南方向转了一个弯。那辆黑色的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安澜摇下车窗看过去。   男人谨慎得很,戴着帽子和黑色口罩,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注意到安澜的目光,男人微微转过了头,一双狠厉的眼睛和她对上。   像是野兽寻找到了自己的食物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啃食干净。   “安小姐,他转向了。”   黑色的车子与他们反着方向开,越走越远。在宽广的马路上,最后消失不见。   轻轻颤抖的手终于放松下来,安澜定了定神,把车窗关上,努力克制的声音中还是倾泻了几分害怕,“先回家。”   “好的。”   把安澜送到了楼下,两个保镖还是不放心,正打算轮流守夜,却被安澜劝阻。   他们小区治安还算不错,至少陌生车辆不会让他随意开进来。而且家里安了防盗门防盗窗,就算那个男人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是铜头铁臂。   进了电梯回到家,安澜趴在沙发上面,累得连手指都不想抬了。压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安澜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划开。   时清和:让蓝天过去陪你几天?   虽然和时清和时不时见面,但是安澜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狗子了。抛开它不爱洗澡这一点,安澜还是很喜欢家里有个闹腾的陪着她。   安澜翻了一个身,高高举着手机回他:我要收钱的。   时清和:好,银行卡归你管。   那还是算了,占占便宜可以,别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商量好了时间,安澜又躺了一会,起身把家里的防盗措施全部检查了一遍。   她不是不怕,只是怕也没有用。比起怕,她更多的不甘和愤懑。伤害她的人还活着,嚣张肆意,而她却还因此害怕。   不公平,也很可悲。   这一头,时清和暗灭手机,逗着蓝天的万商便打趣一句,“听宋元说你们昨天一起去听音乐会了。怎么的,没让你听睡着?”   时清和的确是不太懂得欣赏音乐,以前中学那会,每每音乐课,这人总是在底下刷题。后来还是遇到了安澜,才勉勉强强接受了一些。   时清和没回他,而是抽走了他手中的狗粮,“今天的分量已经超了。”   蓝天不满地“嗷呜”了一声,爪子刨着时清和的腿,却被他无视掉。不得宠了,蓝天在地上滚了一圈,软软地趴着。   万商同情地摸了摸蓝天的脑袋,捧着它抱上沙发,又看了一眼时清和,“行了,我又不是质问你什么。反正你这次注意点,只要不像以前那样丢了半条命,你爱追谁追谁。”   “嗯。”时清和眉眼闪乎了一下,“今天我看见他了。”   万商:“谁?”   “周城。”   二号那天,安澜没有出门,前一夜几乎没睡着,直到天边泛着白,她才熬不住睡意。   梦里依旧睡得不安稳,以前血腥的场面再次席卷了安澜的脑海。最后吓得一身冷汗,从床上惊醒。   眼睛疼得不行,安澜照了照镜子,有些肿着了,像是核桃一样。朝外看去,天已经黑了。   她洗了把脸,正准备煮碗面条,门便被人用钥匙打开了。   安澜回头看去,宋嘉予来得匆忙,呼吸都乱了一瞬。她拿了个水杯接水,“被鬼追了?”   宋嘉予没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盯着她的核桃眼好几秒,他才道,“搬过去和我一起住。”   上班看着,下班看着,宋嘉予才能放心。   “不要。”安澜把调好的温水递给他,“我也不能躲一辈子,他要是真想报复我,怎么躲都没用。”   宋嘉予神色严峻,不似往常的随意,“那就出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如果出狱后他过着自己的生活,宋嘉予倒也不会紧张。只是昨天的尾随,明显是存了报复心理。亡命之徒,他怎么能放心。   安澜摇头,很笃定地道,“他不会,他有放不下的人。”   她也是。   如果她真的走了,时清和会伤心。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口疼得难受。   督见宋嘉予黑了的脸色,安澜安抚着他,“我不会有事的,而且公司也需要我。我要是走了,你到哪里找那么贴心的秘书?”   安澜还是陷入了牛角尖里面,她不允许自己因为一个恶人而再次失去重新得到的生活。   “别和我嬉皮笑脸。”宋嘉予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砸晕,丢到飞机上?”   “你舍不得的。”安澜冲他眨了眨眼睛,“你吃饭了没有?我煮面条给你吃?”   “不吃,现在就收拾东西,明早就坐飞机滚回你那农场。”   安澜一噎。宋嘉予向来是宠她的,很多时候他们意见不和,安澜撒个娇也就过去了。只是这一次,宋嘉予的态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坚决。   气氛凝固住,安澜也正愁着怎么劝说宋嘉予。“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冰冷气氛,安澜赶紧丢下冷着脸的宋嘉予,踮起脚从猫眼看了一眼。   “谁来了?”宋嘉予冷着脸问她。   安澜急急忙忙地拦住他,眼珠子转了一下,“要不你先去我房间休息一会?”   宋嘉予这会还在气头上,万一不小心把周城的事情说出来了,指不定场面多混乱。   宋嘉予:“?”   精明如他,脑子转了一瞬,便猜到了来人,“你那初恋?”   安澜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故意吓着宋嘉予,“他脾气不好,今天还带着狗来,你赶紧躲躲,别跟他硬碰硬。”   “是嘛。”宋嘉予冷笑,“正好我心情也不好,决斗吧。”   安澜:“?”   你这是什么中二少年台词?   ☆、吃醋   别看宋嘉予一把年纪了, 实际上不正经起来比她还要无赖。毕竟按照心理学来说, 男人的心理年纪总是要比女生的稍微小一点。   见安澜没有动作,宋嘉予索性先行上手。仗着手长优势, 直接越过她娇小的身躯,扭开门锁打开。   “宋……”安澜还想要去用身体压住门, 肩膀忽然被宋嘉予强有力地揽住,脑袋撞到他的胸口之上。   门顺势被时清和从外面推开, 男人抬眸朝前看去。入眼的便是安澜依偎在陌生男人怀中, 姿态亲密。安澜穿着简单的睡衣,小脸微红。   抬腿的动作一顿,时清和微微收敛了目光。像是没有看到宋嘉予一样, 径直把目光落在安澜脸上, “晚上好。”   “汪汪汪!”蓝天摇晃着尾巴,大步朝她奔过来。许久没见,蓝天想念安澜,还作势要顺着安澜的裤腿爬上去。   “原来是他的狗。”宋嘉予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搭在安澜肩膀上的手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耳朵,轻轻地拽着,压低了声音,“这么早你们就暗度陈仓了?”   什么暗度陈仓。   安澜无语,甩开他的手臂, 看向门口的时清和,犹豫了几秒,“你要进来坐坐吗?”   时清和眸色暗了一些, 顺着安澜看向她身后的男人,沉默了几秒,“不了。”   眼看着时清和不打算把狗带走,宋嘉予有些急了,“等等,这狗是怎么回事?”   安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照顾几天,有问题吗?”   看时清和这样子,估计也是误会了什么。高中那段时间,宋嘉予不在国内,时清和也不知道她有这么一个表哥。   宋嘉予扫了一眼傻不愣登的萨摩耶,“你明天就出国,你还打算跨国带一只狗回去?”   “我什么时候答应……”   安澜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时清和打断,“那就打扰了。”   安澜微怔之际,时清和已经神态自若地进了屋。低头往着鞋柜看了一眼,安澜连忙反应过来,半弯着腰给他拿了一双夏天的拖鞋,“我家就一双男士棉拖。”   而且按照时清和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会穿女款的。   “没关系。”时清和也顺势弯腰下来换鞋,与她错开的一瞬,若有若无地用额头轻触了一下她的下巴。   刚从外面进来,时清和的额间还有些微凉。就着安澜脸上的热度,带来了几分凉意。   坚硬的触感只是一瞬,安澜下意识地朝着时清和看去。他的目光浅浅,盈着几分暖意,“昨晚没睡好?”   红血丝很严重,眼睛还有些水肿。   安澜点了点头,找了个借口,“熬夜看剧了。”   宋嘉予在一旁凉凉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末了才插上一句,“不是饿了吗?过来,我教你做菜。”   宋嘉予比安澜还娇生惯养,至少安澜还会煮面什么的。这宋嘉予去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除非偶尔肚子饿了,半夜起来找个夜宵吃。   安澜站着没动,怀疑的小眼神在宋嘉予身上来来回回,“我突然不饿了。”   “我饿了,你和我一起做。”宋嘉予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招呼着时清和,“茶几有吃的,电视随便看,不用客气。”   安澜:“……”   宋嘉予也是敷衍,在厨房洗了一个手,顺便碰了一下锅,便站在一旁悠哉地看着她,“我不会。”   安澜给了他一个白眼,家住着二层小洋楼,每天都有人给他打扫和做饭,生活能自理已经很不错了。   宋嘉予笑了笑,又朝外面客厅看了一眼,“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   宋嘉予识人无数,只是一面,他也能看得出时清和对她的在意。一个男人愿意等她八年,这样的深情,世上少有人做到。   安澜轻咳一声,犹豫了一下,“那我能……”   “不能。”宋嘉予又变得严肃起来,戳了戳她想要转过来的小脑袋,轻声说,“煮你的面条,我去和他谈谈,不许偷听。”   安澜有些担忧,扭过头抓住他的手,“那你们打起来能小心点吗?我这房子租的,赔不起。”   宋嘉予被她逗笑了,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你怎么不劝架?”   安澜皱着眉沉思几秒,“我怕你俩一起打我。”毕竟今晚的宋嘉予可不比往常,凶得有些吓人。而时清和知道宋嘉予想要她出国,估计怒火也不小。   宋嘉予不置可否,“那你下次你听话一点。”   毕竟就这么一个妹妹,宋嘉予不宠着还能怎么办。   为了防止安澜偷听,宋嘉予还顺带着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   煮面就那么十分钟左右,把面捞了出来,安澜盯着那碗面,开始陷入沉思。   出去吃?   好像还没谈完。   “哗啦”一声,厨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安澜还以为是宋嘉予,“宋……”   “他已经走了。”时清和道,略冷的视线扫过安澜,淡声道,“大晚上的,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让男人来你家。”   安澜捧着面,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噢。”   时清和抿了抿唇,“我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难受,没达到预期,有点想停更修文……   这两天我先小修一下吧   小仙女们,五一快乐,注意安全哦   ☆、吵架   “我家里还挺安全的。”安澜努了努嘴, 指向客厅方向, “防盗窗防盗门。”   自从周城出狱后,宋嘉予就往安澜家里装了防盗系统, 外面也有监控。如果不是安澜主动开门,安全隐患倒是真的不用考虑。   时清和督了安澜一眼, 似乎想说什么。眸子几个来回,却又沉默下去。灯光照在他的发尾, 漆黑而亮。   安澜捧着面出来, 放在餐桌上,瞅了一眼时清和,试探地问一句, “刚才你们聊了什么?”   “周城出来了。”时清和简言意骇, “他说周城昨天开车尾随你。”   果然。   安澜敲了敲桌面,拿过桌面上的酸奶插上吸管,“不一定是尾随,没准他就是路过。”   只是那样可怕的眼神,带着复仇的欲念,的确让人觉得可怕。而且,只要周城一靠近,安澜便会颤抖。   会想到当初周城怎么用棍子敲打她的双手,疼痛从十指传来, 连着心脉。想着他砍向时清和的那一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血.淋.淋的, 像是烈狱一样。   时清和盯着她许久,而后缓缓地道:“出国吧。”   安澜怔住,咬着吸管的嘴巴松开了,不可置信地朝着时清和看去,“什么?”   “他说的没错,这里不安全。”   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不甘,也不舍得。   安澜低着头,没应他。   面煮得久了,软乎乎的,没什么嚼劲。安澜放了一点辣椒酱进去,翻了一个面,凑合着吃。   蓝天绕着安澜的脚边,不断地蹭着。爪子还攀附着桌子往上爬,直溜溜的目光正盯着她的那碗面。又冲安澜叫唤了两声,意思很明显。   “想吃?”安澜又夹了一把面上来,兴致缺缺地在蓝天面前晃悠了两下。   “汪!”正准备伸出狗头抢食,脑袋便被时清和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下去。”   “汪!”脑袋又垂丧了下去,蓝天不满地叫唤了两声,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力。   只是各怀心事的两人皆是无视了它,蓝天扒拉了一下桌腿,不情愿地打了个滚,跑到沙发上面作妖。   可能是真的胃口不佳,再加上面前还有个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安澜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面无表情地跟他说,“不要。”   时清和坐在她的对面,清浅的眸子严肃地看着她,像是在教育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不要耍小性子。”   简单的一句话,安澜听得鼻子酸胀不已。她以为所有人都想要她出国,却依旧会有时清和想要她留下来的。唯独他……   “时清和,你知道我攒了多久的勇气才回国的吗?”   什么工作不顺利,什么宋嘉予缺个助手,抵不上她的私心。不是因为他的话,安澜大可继续待在自己的农场里面,每天种种花,看看鱼,悠闲自得。也不必在这个城市做个孤儿,没什么朋友,孤零零的一个人住。   时清和神色微动,薄唇轻启,开口之际却又忍住,“国外更适合你。”   安澜有些气恼,一开始不让她走的是这个男人,现在她想慢慢让两人重新开始了,时清和却又让她离开。   一场谈话闹得不欢而散,安澜直接把人给赶出去了。家里又变得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闹腾的萨摩耶在咬着枕头。   安澜有气无处撒,危险地看着蓝天好半晌,朝它招了招手,“过来。”   “汪!”得到召唤的蓝天一溜烟地跑过去。   安澜蹲下身子瞧着它的狗头,左右打量了几秒,很是嫌弃,“太胖了,一边去。”   蓝天:“??”   -   假期后的第一天上班,安澜赖在床上不起,直到宋嘉予打了电话催她,她才不情不愿地接起,“喂?”   “昨天凶了你一些,今天就旷工?”宋嘉予端着茶细细地品着,刚被茶润过的嗓音有些低沉,透过手机,好听得不像话。   安澜翻了个身,半张小脸闷在被子里。一想到这个事情,就想起昨天和时清和的不欢而散,委屈得声音都嗡嗡的,“不是要送我出国了吗?”   “那也得回来上班。”宋嘉予说,“反正你再待半个月也得回去。”   安父安母虽然在国外住了许久,但是骨子里还是中国人的传统,每年春节都得挂上红灯笼聚一聚。再加上安澜已经半年没见到他们了,这自然是要回去的。   安澜清醒了几分,掀开被子坐起来,“那你不赶我回去了?”   “看情况。”宋嘉予扫了一眼手边的文件,“如果周城对你再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我就不会再由着你。”   “哥你真好!”安澜撒了个娇,利索地爬起来收拾自己。   宋嘉予很是嫌弃地瞥了瞥眼,“少来了,赶紧来上班。”   “好嘞!”   打卡的时候,已经超时了一个小时。全勤奖肯定没了,安澜默哀了一分钟才踏进了电梯。她到办公室的时候,许初九已经在整理文件了。   听到声响,抬头看了她一眼,“昨晚又熬夜看剧了?”   “没有。”安澜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有些郁闷,“发生了点事情。”   许初九闻言立马凑了过来,支着脑袋看她,“什么情况?”   安澜简单地把事情和她说了一遍,许初九深思了好一会,“你舍不得时医生。”   关于安澜的那段初恋,许初九没有参与。可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能够在喝酒之后哭得那么难过,这段感情对于她来说肯定很重要。重要到在那之后,再不不会喜欢上别人。   “舍不得,为什么不在一起?”许初九戳着安澜的小脸。   安澜按了按太阳穴,昨晚没睡好,这会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眼神迷离了好一会,她才轻声道,“我本来不想打扰他。”   也没想过要再和他在一起。只是败于喜欢,所有的坚持都功亏一篑。现在的她,已经做不到像是一开始那样,很坚决地拒绝时清和。   喜欢时清和在她身边的感觉,喜欢和他说话,也喜欢他生气的样子。   许初九若有所思,爱情本来就是个难题,谁也没有办法在这之中做到真正的毫无私心。   “行了,不管他了,临近过年,忙死了。”又拍了拍脸蛋,安澜一边敲着合同一边问她,“你呢?”   许初九眼神闪乎了一下,避开这个问题,“可我始终觉得不放心,要不你去宋总家里?”   “年后再说吧。”还剩半个月了,安澜也懒得来回奔波。   捏了捏安澜软乎乎的小脸,许初九提醒一句,“下午要开会,说是要选角,宋总让你去旁听。”   “之前那个剧本?”那三个剧本里面,最后还是挑了一个民国剧本。说是这样的剧本比较少,适合赌一赌。如果大火了,宋氏能够大赚一笔,就算不火,也当是试水了。   许初九也调出了资料,发给安澜,“目前男女主其实基本上都算是内定了,下午商谈的是报酬问题。”   安澜点了接收,“这事我们也要管?”   “这次不是,只不过作为投资方,让你去见见世面。”   资料不多,应该是许初九已经整理过了。她简单地浏览了一遍,最后目光锁定在女主角上。   孟新柔。   孟新柔最近正是大火的时候,但是也没有跻身到一线行列。不仅有人气,相对来说,报酬也不会开得很高。对于商人的宋嘉予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安澜扫了一眼许初九,对上她的目光,笑了笑,“干嘛,我公私分明的好吧。”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只要孟新柔在自己面前安分一点,不要老勾搭时清和,安澜都能做到心平气和。   下午的会谈,基本上没有安澜什么事。她先得学习学习,所以基本都是旁听,也没插上什么话。   只不过男主长得还算不错,符合剧本中的军人人设。就坐在她的斜侧方,神色淡淡,颇有几分震慑力。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放肆,对方朝她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连许初九都忍不住戳了戳她,低声提醒一句,“收敛一点。”   安澜无辜地眨了眨眼,她又没事做,也不能玩手机,除了看帅哥还能怎么办。   不过这小鲜肉倒是高冷,也不像其他人一样阿谀奉承。安澜摸着下巴,莫名的又想到了时清和。   装什么破高冷!   谈拢之后,安澜正准备走,孟新柔急急忙忙地喊住了她,“安澜。”   “我在办公室等你。”许初九看了她们一眼,收拾好东西起身。   面前的茶已经凉了,安澜正好是生理期,挪了一些,没喝,“怎么了?”   “我很喜欢这个剧本,所以……”孟新柔咬了咬唇,“我没有别的意思。”   其实说起来,安澜很不理解。按照孟新柔的性子,不应该对自己那么卑微,甚至小心翼翼的,怕会惹到她一样。   轻叹了一声,安澜收拾好文件起身,“我知道,以后就是工作关系。”   孟新柔看了一眼安澜,轻声道,“好的。”   -   时清和刚做完一台手术,手机开机后便看到一个未接来电。他摘下手套回拨过去。   “时医生忙完了?”那头传来宋嘉予温和的声音。   时清和“嗯”了一声,“怎么?”   “就是发现了奇怪的事情。”宋嘉予看了一眼时间,往外走去,“七点,街口对面的咖啡厅见。我先带安澜去吃饭。”   “好。”   时清和的回答依旧沉稳冷淡,宋嘉予不由得挑了挑眉,“怎么,咱们时医生都不吃醋?”   时清和:“宋先生,我是骨科医生。”   “所以呢?”   “你们五官相似。”虽然只是细微的相近,但是只要认真观察,便能看出。   宋嘉予轻笑一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沉稳。”也更理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慢慢修,尽量不会断更,谢谢喜欢啦   ☆、护花   从医院下班后, 时清和便直接回了家。   他本就是不爱闹之人, 家里少了蓝天之后,更显得清冷。空荡荡的, 鲜少有烟火味。   简单地做了吃的,时清和又去了一趟超市。估摸着时间, 回了趟家把东西放下,来到咖啡厅。   咖啡厅就在安澜小区的对面, 坐在窗边, 朝着外面看去,还能看到对面的小区。   距离约定时间过了十来分钟,门口才出现身着黑色西装的宋嘉予。   “不好意思, 我迟到了。”宋嘉予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 随意地放在一旁。   围巾粉嫩,摸上去还很软。宋嘉予想到了什么,又折叠好围巾,“可不能弄脏,免得那小祖宗闹腾我。”   宋嘉予和安澜不一样,在外要的是面子。下午有会议,穿的是西装,并不厚实。临走之前,安澜说什么也要往他脖子上挂一条围巾。   时清和朝他浅浅地看了一眼, 招来服务员,“这里的黑咖啡不错。”   “那就来一杯黑咖啡,谢谢。”宋嘉予环顾四周, 他来这边的次数也不少,只不过都是直接去找安澜而已,“你倒是比我更了解这里。”   他的话语之中有其他的意思,时清和全当做没有听到,“我住在附近。”   “那还真是有缘。”宋嘉予勾了一下唇。房子是他给安澜找的,这算不算是亲手把小祖宗推到这男人怀里?   黑咖啡很快上来,宋嘉予浅尝了一口。味道也还算是正宗,只不过他向来是挑剔惯了,喝了一口便放置不管。   桌面上递来一份文件,宋嘉予接过,一目十行的阅读。而后思索了几秒,手指搭在桌面上,“这些说明不了什么。”   “我知道。”如果真的是那么简单,时清和也不会让安澜先行出国避难。   咖啡没有放糖,入口苦涩。时清和平日里不怎么爱喝,大多时候都是为了提神而已。等到那股苦涩的味道退了一些,时清和缓缓道,“宋氏的新闻我看了,宋先生这是打算诱敌深入?”   “时先生的确很聪明。”宋嘉予半支撑着脑袋,眉眼狭长,的确和安澜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的更为硬朗,而安澜则是带着女儿家的柔软。   时清和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回归正题,“昨晚周城在附近出现过。”   宋嘉予眼睛一眯,安澜身边有保镖,即便是周城有所行动,保镖也会护得她周全。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周城始终是一个隐患,宋嘉予担心的不是安澜的安全,而是怕她会继续陷入一个牛角尖里面。   手指敲了一下咖啡杯的边缘,声音清清脆脆的,“那小祖宗倔得很,不肯走。不过好在快过年了,她不走也得走。”   “嗯。”时清和面色淡淡,丝毫看不出异样。他轻抿着咖啡,动作倒是比他这贵公子更优雅几分。   宋嘉予倒是来了几分兴致,目光毫不遮掩地朝时清和投去。不得不说,宋嘉予自幼心理年纪便比往常人大一些。只是在时清和面前,却依旧觉得自愧不如。   他太过沉稳,那双眸子大多时候像是死海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   “你就不担心?”宋嘉予往后靠了些,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店里人不多,周围都安安静静的。   他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男人,笑得有些漫不经心,“上一次她离开是八年,万一这一次要是再来一个八年,也不知道时先生受不受得住。”   时清和神色不冷不淡,眼眸清冷,听到这话时,偏头看了一眼宋嘉予。安静地等他说完,才低声开口,“宋先生觉得,我会毫无准备?”   宋嘉予失笑。男人之间的谈话,向来是点到为止。   这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无欲无求,实则也有自己的手段。这些资料,如果不是动用关系特地去调查,绝不可能那么仔细。   啧,他家那小祖宗,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一匹狼?   而宋嘉予口中的小祖宗,在吃完饭回到家便直接瘫了一会。   咸鱼翻了个身,却又挂念着宋嘉予,发了短信让他早点回家。最近宋嘉予事情太多,安澜还真怕他有些扛不住。   在沙发上面赖了一会,安澜坐起身体。思想斗争做了好几个来回,才不情不愿地推开身边的狗头,“我去跑步,明天再溜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狗的天性,只要一出去,必定狂奔。昨天拽着蓝天,冲撞力太大,安澜的手腕疼得厉害,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任由它胡来了。   “汪汪汪!”蓝天委屈地叫唤了两声,也阻挡不住安澜朝外面跑去的身影。   为了跑步,安澜穿着单薄。一从电梯下来,外面冷冽的风便从大厅不断地灌进来。   她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如果不是因为上称发现自己真的胖了,她也不可能下定决心在大冬天的出来跑步。   沿着小街的路线慢悠悠地跑着,安澜戴着耳机放歌。小街路上灯光照映,人来人往,倒是热闹。   安澜从人群中穿梭,绕到公园的时候,已经累得喘不过气,只能扶着一旁的杆子休息。   她的体育以前还算是不错,后来越来越懒,中考体育之后,八百米永远都是及格的边缘。工作后也没怎么运动,这几天才开始慢慢恢复,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   路灯之下,她的影子斜长。安澜把耳机拉下来,一边擦着汗一边盯着自己的影子。天气愈发寒冷,公园里的人也少了下来。   旁边的路灯闪乎了一下,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靠近,伴随着故作明显的脚步声。地面上看不到影子,那声音也不知道从何处传过来。   安澜有些慌了神,四处环顾了一圈,只有零散的两三个正在散步的人,并无异常,那声音也停了下来。   安澜深呼吸了一口气,心底的恐惧滞留不去,她也没了跑步的心情,索性戴上耳机顺着原来的路回家。   公园的角落,安静得有些过分。好半晌,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才出来,“怎么,护花使者当上瘾了?”   ……   临近过年,许晚晴的头疼症状越来越严重。安澜请了一天的假,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许晚晴从家里拽了出来。   前头的司机在开车,许晚晴按了按太阳穴,嗔怪一句,“都是老毛病了,喝中药也不见好。”   “所以才得去检查检查。”安澜把车窗关好,又把温度往上调了一些,“您啊,老是这样,光管着我们,也不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   自从宋嘉予父亲过世,许晚晴便患上了头疼。睡眠也不好,严重的时候,甚至需要药物才能入睡。   “还不许我管你了?”许晚晴佯做生气,包养得很好的手指点了点安澜的鼻间,“还有一个多星期就快过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下周的机票。”这周她还有些收尾的事情要处理,顺道陪着初九逛逛街,再给宋嘉予添置一些衣服。   许晚晴点了点头,又嘱咐她,“路上自己注意点,也多陪陪你父母。这人老了,没什么求的,还不是念叨着你们这些孩子。”   “我知道啦,姑姑。”安澜撒娇地靠在许晚晴的肩膀上,“上次我给您买了按摩仪,您平时晚上就看剧的时候用一用,可舒服了。”   “好好好。”许晚晴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还真是小管家婆。”   路途有些远,等到来了医院,安澜都已经睡了一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过年的原因,医院的人比上一次安澜来得要多得多。   许晚晴也有些犯愁,光是大厅就不少人。她向来是不太喜欢麻烦的,只不过拗不过安澜,只能要了个号排队。   走廊上人不少,安澜和许晚晴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安澜拿出手机,正准备和宋嘉予报备情况,便听到路过的小护士急急忙忙地道,“四楼有病人闹事了。”   “那是骨科室吧?”旁边的小护士也赶忙道,“现在怎么样了?”   “据说是有医生被砸伤了……”   两个小护士的脚步很快,声音也渐行渐远。   安澜还没回过神,直到身边的许晚晴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扭头看去,“姑姑?”   许晚晴无奈一笑,“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安澜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许晚晴倒也没在意,年轻人工作忙碌也是正常的,“我听着刚才那两小护士说什么医闹,现在的病人,怎么连点感恩心都没有。”   “是,是啊。”安澜越想心里越乱,也顾不上那么多,“姑姑,我有个朋友在楼上,我先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诶……”许晚晴还没来得及说话,安澜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着楼上跑去。   医闹的人已经走了,走廊比起楼下,空荡荡的,清冷得有些可怕。   应该……不是他吧。   安澜往时清和经常就诊的办公室跑去,敲了门,却无人回应。她轻轻地打开门朝里面探去,里面空无一人。   原本不安的心稍微定下了几分,安澜刚准备离开,迎面便撞到了男人坚硬的胸膛。   ☆、脱衣服   气息很熟悉, 安澜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自从上次吵过之后, 时清和也没有再联系过她。明明时间不算长,安澜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微微抬了些头, 清冷的面容便映入眼底。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甚至下巴还有着不正常的红。   “怎么来了?”时清和推开门让她进去, 瞧着她眼巴巴的小脸,低声问道, “手不舒服?”   “没有。”安澜摇头, 这才注意到他的衣领凌乱,像是和人打斗过一样,“我听说有医闹。”   “已经解决了。”时清和把白大褂脱了下来, 抬手之际, 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神态自若地放下手,视线落在面前紧张的安澜身上,嗓音柔了一些,“担心我?”   “就……随便上来看看。”安澜欲盖弥彰,又悄咪咪地打量着时清和,没看见脸上挂彩。浅浅地松了一口气,安澜念着楼下的许晚晴,便打算开溜,“我姑姑还在等我, 我先下去了。”   “好。”   时清和也没打算让她担心,安澜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可是独独在这种事情上面会胡思乱想。   “时医生?”外面有护士推门进来, “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背后的伤处理了吗?”   什么伤?   安澜眼睛一瞪,直勾勾地看着时清和。   时清和督了她一眼,把面前的资料整理好,低声道,“把药放在这里就行。”   小护士还有些不放心,“您一个人可以吗?”   “嗯。”时清和抬眸,暖光落在眼底,“还有她。”   小护士这才看向一旁的安澜,八卦之心燃了起来,小眼神左右转了一下,小声地问了一句,“这位是?”   “家属。”   小护士秒懂,立马把药放下,“那我先出去了,时医生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安澜还沉浸在他那句“家属”里面,背后的关门声响起,她才呐呐地道,“我不会包扎。”   “很简单,我教你。”时清和把文件全部收拾好,见她小脸微怒,低叹一声,宽慰着他,“不严重,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帮我处理。”   时清和这人有洁癖,平时自己的东西就不喜欢别人碰,更别说是让别人帮他包扎背后。   安澜站着没动,“我会弄疼你。”   时清和欣长地站着,声线低沉,“还闹脾气?”   “没有。”安澜冷硬地说道,看着他下巴的红,还是软下了心,“坐好。”   时清和顺势坐下。   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报平安,时清和放下手机。面前的安澜还呆呆地看着他,小脸微鼓,“哪伤着了?”   “右肩。”被敲了一棍,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淤青红肿也是免不了的。甚至抬手的时候都有些吃力,手术是做不了了,今天也得回去休息。   安澜拧了拧眉,面露一丝尴尬,理直气壮地指挥他,“脱衣服。”   时清和倒也没含蓄,毛衣脱下,里面便是一件衬衫。他那骨节修长的手指便搭在扣子上,像是故意在诱惑着她一样,慢条斯理地解开。   一颗接着一颗,三颗扣子解开,胸前露出大片白皙的美色,精壮而结实。   安澜看得入迷,直到低低的笑声从时清和的嗓子中溢出来,她才猛然回过神。急急忙忙地背对着时清和,顺道拧上了门锁,“你脱快点。”   再不快点,她就该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时清和也没继续逗她,衬衫脱下,背对着她坐着,“可以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安澜才磨磨蹭蹭地转过头来。   映入眼底的背脊如玉一般,线条精瘦,唯独右后肩上的一大片青紫打破了美感。   安澜拘谨地往前走了一步,离得近了,肩膀偏下一点的长形伤痕便暴露在她眼中。约莫五公分那么长,退了疤,只剩下一条像是蜈蚣一样的痕迹在上面。   迟疑了几秒,安澜轻轻地抚上那处,“疼吗?”   时清和没回头,背挺得很直,一如当年挡在她面前那样,“不疼。”   疤痕凸起,摸上去的时候,还有些凹凸不平的触感。这是她欠时清和的,这一刀,本应该在她身上。   “安澜。”时清和的声音哑了许多。   “什么?”   时清和无声地笑了一下,“想吃豆腐回家说,这里暖气不足。”   安澜:“……”她没有!   原本伤感的心情被时清和彻底地破坏了,安澜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时清和的后脑勺,拿过一旁的药膏,“直接抹?”   “用点力,推开药膏。”   安澜这倒是会的,以前在农场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给父母按摩。抹上了一层药膏,安澜顺着推揉。   本来男人肌肤就白皙,冷不丁地弄伤了,安澜看得又心疼又恼,小嘴巴碎碎念的,耐不住直接说他,“那么多职业,你为什么就要做医生?又累又苦,还委屈。”   安澜微微俯身,说话之间,气息还喷洒在后肩上。时清和的身体绷紧了一下,“因为你。”   安澜微怔,还没来得及感动,时清和已经接着往下说,“怕我哪天忍不住把你腿打断,接起来也方便。”   安澜:“……”你这么残暴你病人知道吗?   噢,面前这个就知道了。   “这次是怎么回事?”   时清和:“医闹而已,总会有的。”   他的语气太过稀疏平常,听得安澜心口难受,“那怎么处罚他们?”   “没有处罚。”   世间太多事,本就不公平。   无论是发生在时清和身上的,还是在安澜身上的。例如这次医闹,例如周城。他们做错了,即便是得到了惩罚,却始终不会认为自己有错。   恶由心生,向来如此。   安澜沉默下去,只是安安静静地推开淤青。   红肿处有些疼痛,推开的时候感觉愈发明显。时清和抿了抿唇,岔开话题,“陪你姑姑来的?”   “她头疼,我带她来检查一下。”说到这个,安澜不由得有些小心虚。离开了那么久,姑姑一个人应该没事吧?   虽然背对着时清和,可是站着替他推开的时候,安澜的目光依旧不可避免地看到面前的腹肌。   嗯,身材不错,跑步果然是有用的。   思绪飘忽远了些,手上的力道散了许多,软绵绵的,不像是在推开药膏,更像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勾.引一样。   时清和的眸色深了一些,裸在外面的肌肤冰凉不已。唯独安澜触碰的那一块,像是火烧起来一样。   手腕忽而被扣住,安澜回了神,不解地朝着时清和看去,“不推了?”   “换种推法。”时清和起身,拿过一旁的衬衫。   安澜还没来得及转身,眼神一恍惚,那垂涎已久的腹肌便落入眼中。硬朗的线条勾勒着,往下便是黑色的皮带。   衣服扣子没扣起来,衬衫半敞开着,腹肌若隐若现。时清和只是别了一下手腕处,“好了,继续。”   继续什么……她现在不想推药膏,她想推倒人。   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遮掩了安澜的尴尬,她急忙地退到门口,“我先下楼。”   打开门,半只脚踏出去,安澜又停住,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时清和,“你别上班了,回家休息。”   “好。”   跑得倒是挺快。   时清和端起一旁冷掉的水,浅浅抿了几口,浓墨色的眸子,这才逐渐恢复平常。   下来的时候,正好到许晚晴。检查做得很详细,也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得慢慢调养。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总是会有各种问题。   记着医生的医嘱,安澜编辑了一大串的注意事项给阿姨发过去。回去的路上,还在念念叨叨买补品的事。   “你那朋友没事吧?”许晚晴闷得慌,把窗口打开了一些。   安澜有些心虚,“没,没事。”   许晚晴笑了笑,“你有朋友做医生的,姑姑怎么不知道?”   “不太熟,平时也不怎么联系的。”安澜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连忙岔开了话题,“姑姑,油腻的东西你可不能再吃了。像炸鸡和烧烤这种,都不能吃了。”   许晚晴撇了撇嘴,有些不满,“我都这把年纪了,再不吃难不成带进坟墓里?”   “呸呸呸。”安澜不满,“不许胡说,而且烧烤又不好吃,吃多了容易长胖,平时吃点清淡的,对胃好。”   许晚晴拍了拍安澜的手,“好,都听你的,吃些清淡的。”   车子把安澜送到小区门口,安澜又仔细地嘱咐了许晚晴一番,这才往超市走去。   最近和许初九学了一些厨艺,虽然不算是太好,但是至少能把菜给炒熟,而且也不算是难吃。   掌勺的时候还是感觉手腕无力,安澜也不怎么翻锅,糊了凑合着吃就行。   万商送晚饭过来的时候,时清和刚刚洗完澡。   “伤得严重吗?”万商进厨房洗了个手,“这胳膊可千万别弄废了。”   “小伤。”时清和按了按肩膀,已经不疼了,就是动作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最近很忙?”   “忙着脱单。”万商擦干了手,“我呢,打算浪子回头了。”   时清和督了他一眼,摆好碗筷,“挺好的。”   万商说到这个眉眼都扬起来几分,他盛了饭,朝着客厅狗窝看了一眼,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转了个头,万商夹着菜,“安澜那房子,我听业主说年后到期。”   他人脉广,打听着点事,还真不算什么。原本宋嘉予就打算给她租个半年,要是合适了再续约。眼下这情况,也不知道会不会续约。   时清和抬眼,“怎么?”   这还端着?   万商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你难道就不想抱得美人归?”   ☆、套路   室内安静了一瞬, 时清和面色淡淡, 唯有眼底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不好拐。”比以前聪明了。   万商很是嫌弃,筷子敲击了一下碗的边缘, 语气散漫,“她不是贪图美色吗?你适当的时候牺牲一点。”   怎么没牺牲。今天他都那样勾.引了, 安澜还是不为所动。   不然怎么说万商是时清和的挚友,光是一个微表情, 他就猜到了, “失败了?”   时清和脸色一僵。   万商毫不客气地嘲笑,“难不成是嫌弃你年老色衰了?不过倒也是,现在的女孩子总是喜欢小鲜肉。”   今年时清和确实也到了二十七的年纪, 只不过和年老色衰还差了老远。   饭菜油腻, 时清和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便放下筷子,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连色相都没有。”   还真是兄弟,补刀补得猝不及防。他虽然没有你时清和那么招人喜欢,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至少流连花丛那么久,也没失手过。   万商倒也不在意,继续帮着出谋划策, “生米煮成熟饭不就好了?反正你们年纪也够了,到时候再要个孩子,看她还跑不跑。”   “她是安澜。”时清和面色冷了下去, “不是你那些女朋友。”   且不说安澜不想要孩子,光是前面那一条,就足够让安澜给他判死刑。   万商自知理亏,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不说了。我还想说房东是我的新客户,你要是想的话,我还能从中掺和一脚。”   时清和沉默了一会,就在万商吃完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瞥见面前的男人淡淡地来了一句,“可以。”   万商:“……”   所以你在端着什么?   -   淤青不算很严重,第二天时清和便去坐诊了。   他从今天开始,上的是一周的晚班。下午过去的时候,前台的小护士便朝他招手,“时医生,刚才有病人找你。我说您五点半才来,就让她在诊室里面等您了。”   骨科有好几个诊室,并不会同一时间都开着,一般都是按照排班来安排。晚班和早班交叉,时清和不在,四号会诊室这会没人。   时清和微微点头:“好。”   “时医生……”小护士欲言又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我是她的粉丝,能麻烦您帮要个签名吗?”   如此明显,时清和已经知道里面的是谁,淡声拒绝了小护士,“抱歉,家属会吃醋。”   小护士赶紧反应过来,连连道歉,“啊,抱歉抱歉。”   “没事。”   时清和前脚刚走,旁边的小护士便扯着她的衣角,“什么家属?我男神有女朋友了?”   知道内情的小护士一脸骄傲,“那可不,还特好看。”   虽然穿得厚实,但是小脸却很精致,看上去有些呆呆的,配时医生倒是正好。最重要的是,时医生喜欢人家!   这医院里的多少小护士暗恋时医生,献媚示好什么的都未果。她还以为时医生是弯的,原来早就有女朋友了。   小护士长叹一声:“哇,我失恋了。”   门没有关紧,还有一条缝留着。时清和还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门再进去,孟新柔背对着她坐着,身姿婀娜。   论起容貌,孟新柔的确不如安澜。只是,她更会拿捏自己的优势,例如身材,又例如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时医生。”孟新柔转过头来,柔柔一笑,“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   现在才是五点,时清和一向喜欢提前来。   “脚又伤了?”时清和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顺势拿过白大褂穿上。看了一眼孟新柔,时清和迟疑几秒,弯腰从抽屉里面翻出手套。   “嗯。”孟新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抱歉,我总是麻烦你……”   “医者本职。”时清和示意孟新柔搭腿在凳子上,低头去检查。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孟新柔总穿高跟鞋,难免会有些受不住。   查看了片刻,时清和收回手,翻开她的病历本,“没有大碍,只不过长期下去,会伤了根本。”   孟新柔有些担忧,“那该怎么办?”   时清和:“平时在家可以自己按摩,偶尔泡一些草药会缓解很多。”   她的职业使然,得到一些,就必定会失去一些。   “好。”孟新柔点了点头,接过病历本,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是却舍不得。她犹豫了一会,“时清和,你和安澜在一起了吗?”   时清和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孟新柔身体僵了僵,话语在喉咙过了好几趟,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我很喜欢你,从高中就喜欢你了。我想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   顿了顿,孟新柔小脸微红,带着女儿家的娇羞,“我已经很努力很优秀了,你能不能看看我?”   男人的眉眼清冷,眸低的光昏暗不明。这是她十五岁便开始喜欢的男人,容颜比以前更俊朗。好看的薄唇轻启,却说着让她心寒的话,“很抱歉,不能。”   孟新柔惨淡地笑了笑,“我知道,可我想再等等。万一有一天……”   时清和打断她,礼貌而又残忍地告诉她事实,“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不介意你现在喜欢安澜,我可以等。”她就是不甘心,为什么独独看中了安澜?明明她也不差,也很努力。   手机振动,可爱的头像弹了出来。时清和眉眼微柔,划开查看。   安澜:记得涂药。   他暗灭手机,面前的孟新柔还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抿了抿唇,斩灭她的最后一点希望,“我不会喜欢你。”   不爱,是原罪。   -   放假前的最后一周,安澜忙得很,时清和也是。一个白天忙一个晚上忙,最后还是让万商这个大闲人过来把蓝天接走。   出国那天,宋嘉予一大早就敲响了安澜的门,手边还有两个袋子,不算很大,“这些都是给舅舅和舅妈的礼物,初六初七我也抽时间过去看看他们。”   初中以前,两家人就住在隔壁,安澜得到了不少许晚晴的照顾,同样的,宋嘉予也承了安家不少的情。   安澜还没睡醒,披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身上的睡衣也是歪七八扭的。   她惺忪地睁开眼瞧了一眼宋嘉予手中的袋子,疲倦地往回走,缩进沙发里面,嘟囔一句,“那你到时候带过去不就好了吗?我自己一个人又扛不动。”   连她自己都只是带了一个很小的登机箱,放了一些重要的文件和电脑,其他的就没有了。   “背个双肩包,放在包里就行,也不多。”   “好吧。”安澜翻了个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中午的飞机,你怎么来那么早。”   “赶早不赶晚,起来,收拾一下。”宋嘉予无奈,是她回去,怎么操心的还是自己。   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安澜慢吞吞地爬起来。也懒得化妆,简单地护了个肤便拉着行李箱出来。   刚才没注意看,宋嘉予今天穿得倒是精神。头发凝固在一起,估计也去弄了发型。凑近一看,脸上还有很淡的妆容。   安澜嫌弃地撇了撇嘴,一遍翻着冰箱找食物一边吐槽,“你今天是要去选美?”   宋嘉予无语,“大人的事,小孩子管那么多。”   安澜:“……”你见过二十六岁的小孩子吗?   早上安澜没什么胃口,简单地吃了面包和牛奶,便指挥着宋嘉予帮她扛行李。   把房间的电源全部拔了,安澜把钥匙递给他,“跟房东说一下,再续个半年的约。”   “续不了。”宋嘉予把钥匙往口袋里面丢,幽幽地道,“人家房东说年后要租给自己的小舅子,让我们再找一处。”   安澜又朝门口看了一眼,这里她还挺喜欢的,位置不错,离市中心又近。“那小区里面还有房源吗?”   “这里是学区房,哪还有空的。”就连这间,也是宋嘉予好不容易找到的。   安澜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勉强。就是住习惯了,要搬走还挺不适应的。   宋嘉予一边按楼层,一边跟她说,“过两天我让人来收拾你的东西,年后你先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其他的以后再说。”   安澜说“好”,她在这里没什么人脉,很多事情只能交给宋嘉予处理。   从电梯出来,隔着一道玻璃门,便看到外面停着的车。有些眼熟,又不像宋嘉予平常开的,“换车了?”   “换司机了。”宋嘉予径直走到窗边,敲了敲窗口,后备车厢便缓缓升起。他把行李丢上去,重重地关上门。   一旁的安澜还傻站着,见他没有上车的意思,才眼巴巴地问了一句,“你不送我啊?”   宋嘉予失笑,平时野得跟什么一样的姑娘,这倒是没安全感起来了,“想我送你?来,跟哥哥撒个娇。”   安澜送了他一个白眼,背着小书包朝着后车座走去。还没碰到门把手,肩膀就被宋嘉予揽住,带着她绕向车头,“坐副驾驶,安全。”   她在外排,宋嘉予直接挡住了窗子。直到被塞进副驾驶座里,安澜还有些懵懵懂懂的。   顺着身侧看去,男人只着黑色毛衣,下颚线条冷硬。他的面色疲惫,向来是在医院待到了早上便直接过来。   不意外的,门又被锁了。她把车窗按下来,外头的宋嘉予正冲她轻笑,“一路顺风,到了那边记得发短信报平安。”   又转看向时清和,“时先生,这只就麻烦你了。”   时清和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宋嘉予!”   话音刚落,时清和便启动了车子,驶向外面。   安澜绷着身体坐在副驾驶座上,越想越气,“你们什么时候狼狈为奸了?”   不是就见过一面吗?难不成一见钟情然后惺惺相惜?   “只不过有一样的目的。”时清和扫了她一眼。   贼船都上来了,也不可能下去。安澜认命地把书包往后一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什么目的?”   “男人的事,你别管。”   安澜:“……”这么默契,我要不要给你们拍掌叫好然后送入洞房?   总说女人的友谊来得莫名其妙,安澜倒是觉得宋嘉予和时清和更加诡异。戳着手机,安澜哒哒哒地打字,询问那头把她出卖的宋嘉予。   拐出小区,时清和把车内的温度高了一些,略沉的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时候回来?”   她也不太确定,回去陪陪父母,和那边的朋友到处逛逛。等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后视镜里,街道不断往后。车内暖气正足,她开了窗,外面的风嗖嗖地往里灌。   时清和外套都没穿,担心他感冒,安澜又默默地把车窗摇了上去,赌气道,“你不是希望我出国吗,管我回不回来。”   “我记得你不认路。”时清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安澜:“?”   时清和神色自若,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匀称好看,“东兰路景色不错,带你去看看。”   东兰路和机场完全是两个反方向,这男人是不想让她上飞机吗?   安澜:“……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她要跳车!   眼看着车子拐入小巷子,安澜怂了,急急忙忙道,“我就待一个月,马上回来。”   车子依旧朝着小巷子拐入,时清和似乎没注意她气恼的小表情,云淡风轻地告诉她,“大路会堵车,这边近一点。”   安澜:“……”你怎么那么狗?   算了,谁让自己不认路。安澜自讨了个无聊,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肩膀还疼不疼?”   “不疼。”时清和停在红绿灯面前。脑袋有些疼痛,这周一直上夜班,今天还没休息便过来,喉咙都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绿灯还有一会,时清和便借着空档嘱咐她,“那边天冷,自己注意手,别跟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   “噢。”安澜乖乖地点了点头,耐不住又偷偷地看他,“我听说熬夜对身体不好,你就不能调班吗?”   时清和低吟一声,颇有些无奈,“不太行,其他医生都有家室。”   安澜表示同情,“真惨。”   “嗯,你害的。”   安澜:“……”我呸!   飞机场有点远,从近路过来,在航盛路又堵住了。好在赶早了,不然安澜还真上不了这趟飞机。   看着时清和把车停好,拿出自己的粉色小箱子。安澜背起自己的书包,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往机场里面走去。   中午人多,时清和便陪着她排队安检。安澜怕飞机上东西不好吃,一边排队还一边努力地填满肚子。   直到前头只剩两三个人,安澜才把最后一口吃完,提醒身边的男人,“时清和,快到我了。”   “嗯。”她脸上还有沫沫,时清和伸手擦掉,长臂一伸,把软乎乎的安澜抱进怀里。   他轻叹一声,有些舍不得放手,“等你回来,我去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也赶飞机,享受一下校园生活   ☆、炫耀   转了一趟机落地, 马奎莱小镇正是中午。七八度的天气, 比南州市好了些,却依旧是寒冬刺骨。   接她的车已经来了, 安澜拖着行李箱上前。箱子倒是不重,就是背着的小书包分量不少, 压得肩膀很疼。   安叔帮她把行李箱放好,这才绕到旁边去开门, 慈祥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先生和太太天天念叨着您呢。”   安叔从小看着安澜长大,因为早年当兵伤了根本, 便一直没娶。对安家忠心耿耿, 也把安澜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看待。   安澜乖巧一笑,钻进了后车座,“我也想他们,这不一放假就回来了。”   安叔:“本来先生和太太还想来接您的,路途遥远,我就没让他们来。”   小镇距离机场的确是远了些,而且路途颠簸,安修明和周瑶习惯了在小镇里的生活,的确不适合来这一趟。   安澜摇下了车窗, 在飞机上空调开得太足,闷得很。   这里不比南州市,人们的生活大多都是慢节奏。这个点, 正是喝下午茶的时间。街角的咖啡厅零零散散地坐了不少人,不是熟悉的中国面孔,而是带着特有的外国人相貌。   “今年看不到小镇下雪了。”安澜轻叹一声,这里总是十二月下雪。   地面会覆上厚厚一层,是南州市没有的美景。第一年来的时候,安澜第一次见到那么厚重的雪,也顾不上手,开心地在雪地里打滚了许久。   “是啊,不过说是下周天气又开始降温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雪。”安叔乐呵呵地道,“对了小姐,国内一切还顺利吧?先生和太太一直担心着您呢。”   “一切都好,表哥很照顾我。”安澜哈了哈气,划开手机给宋嘉予报平安。   消息刚发出去,那个空白头像便弹了出来:到了?   安澜:已经到了。   想了想,安澜又问了一句:你在上班?   算算时间,那边应该是晚上。   时清和:嗯。   安澜想了想,拍了个短视频给他。这里是她养伤八年的地方,在这里见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大雪,也吃到了没吃过的食物。   安澜曾无数次幻想,假如有那么不真实的一天,她可以带着时清和来看看这个小镇。   放下手机,门被人推开,小护士探了一个脑袋,提醒道,“时医生,该查房了。”   “好。”时清和起身,把手机丢到口袋里。   小护士有些八卦地问了一句,“时医生在和家属聊天吗?”   一进来就看到他眉宇间极淡的笑意,只不过收敛得太快,小护士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   时清和“嗯”了一声,小护士见他心情不错,趁热打铁,“时医生,您家属那么好看,您是怎么追到她的?”   虽然她是孟新柔的粉丝,但是她超级吃安澜的颜值。可御可甜,呜呜呜,真的羡慕了。   时清和顿了顿,无声地笑了一下,声音低沉温润,“是她先追我。”   小护士呆住,脑子转了好一会才紧巴巴地跟上去,“怎么追的?”   时清和督了她一眼,抬腿进了电梯,“怎么?”   小护士尴尬一笑,“就是想问问,我这不是还单身吗?”学好了才能脱单啊,本来当护士就难脱单了。   时清和思索片刻,“你学不来。”   世上独她一份。   小护士:“……”这是狗粮吗?大晚上的喂了我一嘴?   -   在农场的生活悠哉肆意,安澜也不用上班,偶尔出去和大学的同学聚一下,再和周静去周围看看邻居。   生活节奏很慢,却也很舒适。   又是一觉睡到中午,安澜收拾好自己下楼,顺道接了一个跨洋的视频通话。   许初九在那头哀嚎着,“我后天就上班了,你怎么还有那么久的假期。”   年初八上班,许初九回到家还没得享受够,便要开始收拾东西去渡劫了。   “为了赚钱,加油。”安澜朝着视频那头的许初九比了个心。   许初九冷哼了一声,“没良心的,宋总什么时候回来?”   “初十吧。”昨天晚上宋嘉予才到这边,正和家里的两老其乐融融,估计还要待个两三天。   安澜一边跟她视频一边往下走去,许初九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香包,冲着安澜晃悠了一下,“我在老家这边求的,听说还挺灵的。等你回来了,我一定要拽你去。”   都说不能倒霉一辈子,许初九都看着安澜倒霉那么久了,也是时候转运了。   “行。”安澜应了一声,便听到外头安修明在喊着她的名字,“我先去忙了,替我问候叔叔阿姨。”   挂了视频,安澜朝着大厅的观音看去,香烟刚刚点上,还飘着几率白雾。   她家本不信佛,后来转到这边的医院,检查出她的双手可能会彻底废掉,周瑶便开始为她供奉佛祖,祈祷她能平安。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安澜已知苦处,却依旧觉得神佛不可信。   他们家就住在农场里面,外面一大片绿草地,几十头羊在上面悠哉地散着步。   宋嘉予和她那老头子端着一杯茶正在下棋,安澜裹紧了衣服跑过去,“爸,您又穿得那么单薄。”   “又不冷。”安修明冷哼一声,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就你怕冷,平时也不运动,体质那么差。”   “您身体好,我肯定比不了。”安修明不像安澜那么懒惰,平日里也会打打太极。和周围的邻居混熟了,还友善地教会他们,也算是把中国的传统文化传播到海外。   外面距离室内比较远,用不了小太阳,只能用炭火。安澜半蹲着添了些炭火,又推着火盆往安修明那边靠了一些,烤着手看他们下棋。   安澜看不太懂,在棋方面,她会的大概也只有五子棋了。   安修明似乎是落了下风,耍赖似的要求重来,“不算不算,这次是澜澜在我身边,挡了我运气。”   安澜:“……合着我就不该来?”   “走走走。”安修明挥了挥手,一脸嫌弃地赶走安澜,“你妈妈在做午饭,陪你妈妈去。”   “好嘞。”安澜无辜地起身,目光落在宋嘉予身上,警告了两眼,这才磨磨蹭蹭地往里走去。   眼看着安澜进了小洋楼,宋嘉予才收回目光,“舅舅想问什么?”   安修明把黑白子分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徐徐,“澜澜见了那小子吧?”   “见了。”宋嘉予如实回答,落下黑子。   安修明轻叹一声,也预想到了这种结果,“见了就见了吧,澜澜性子倔,我也管不了。我不在国内,许多事办不了,也只能麻烦你了。”   宋嘉予笑了笑,观察着棋盘上的局势,“舅舅不用那么客气,其实我觉得安澜都那么大了,做事有分寸,也不用刻意地管着。”   几个来回,安修明又被宋嘉予封住了退路。   “诶诶诶,这子不算。”安修明丝毫不脸红地拿回白子,重新找了个位置落下。沉思几秒,复而落子,“哼,我还不是怕她去祸害人家一大好青年。”   宋嘉予无奈,安澜性子也很别扭,想来是随了自家父亲,“安澜眼光高,不是大好青年她也看不上。”   公司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她也没看上哪个。   “那倒是。”安修明颇为骄傲,“其他的不说,眼光好这一点,随我。”   安修明拿得起放得下,前半生在商为商,做事光明磊落,万人尊敬。后来安澜出事,为了妻女,便舍弃从前,来到国外的小镇,过着最普通的生活。   安澜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可是这种豁达,却始终学不来。   午后的马奎莱,阳光初露,虽不算很暖,却也照耀了一方天地。厨房的侧窗外,是晚冬的大树,随着冷风摇晃着稀疏的枝叶。   安澜把牛肉顺着纹理切好,周静看了她一眼,温柔地笑了笑,“回国半年,倒是更会生活了。”   以前的安澜,肉类不解冻,直接生硬地切成块,也不管味道好不好。   “在国内没有您喂养,只能自己做饭。”安澜把牛肉盛进碗里,回头冲周静眨了眨眼。   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女儿,周静哪能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怕是外卖不间断吧,这小脸,都比以前圆润了。”   “哪有,我有在健康吃饭。”安澜洗了个手,擦干后便走到周静身后,替她按着肩膀,“妈,过两天就是你和爸结婚三十年纪念日了,打算怎么过?”   “当然是背着你过。”周静嗔怪一句,很是嫌弃,“小电灯泡,赶紧回国工作去,在家里整天不务正业的。”   安澜:“……”   亲爸觉得她倒霉,亲妈觉得她碍眼。爹不疼娘不爱的,吃过午饭,安澜便出来数羊了。   宋嘉予跟在安澜的身后出来,思索几秒,拨了个电话过去,“怎么样了?”   “已经确定。”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只是时间久远,没有证据。”   “意料之中。”宋嘉予瞧着安澜在草地上蹲下来,背影娇小,“想不想看傻妞数羊?”   ☆、自私   羊喜欢走动, 时不时又窜到一旁, 或者扎堆而聚。安澜许久没回来,记不清象征。认真地数了一次, 一头小羊忽然窜了过来,羊群打乱。   镜头中的安澜又气又恼, 秀气的眉头都拧了起来,娇憨可爱。   数了两遍未果后, 拿了一张木凳坐下。一只手撑着腮帮子, 继续苦大仇恨地数羊。   “还真傻。”宋嘉予笑得一脸肆意,扫了一眼镜头。那边正是深夜,他身后靠着窗户, 是浓浓的夜色, “时先生,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世界上那么多女生,怎么就看中了我家安澜?”   他自认为安澜有太多的小缺点,爱闹脾气,也不够有耐心,温婉更是不和她搭边。   这样的问题,时清和被问过无数次,一次又一次,令他恼怒。像是一种对安澜的质疑, 令他莫名的不舒服。   “是我多嘴了。”察觉到他心情的不悦,宋嘉予赶紧道。事情谈完了,人也给他看了, “行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嗯。”时清和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家的。”   视频很快被挂断,宋嘉予很是嫌弃地扯了扯嘴角。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你家的了。   悠长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小团身上,安澜似乎已经放弃了,低着头玩着手机。宋嘉予抬腿朝她走去,“不数了?”   安澜拍了拍手上的青草,“数不清。”   “别数了,五十七只,一只没少。”宋嘉予拍了拍她的脑袋,“走,陪我去挑礼物。”   “你怎么数的?”他不是一直站在后面看风景来着吗?   宋嘉予回头看了一眼羊群,“眼睛好,数数快。”   宋嘉予和安澜不一样,他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孩子。奥数奖拿到手软,后来也是直接保送到顶尖大学进修金融系。   明明就隔了一层关系,安澜却一直很不明白,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从车库里面找了一辆比较低调的车,安澜把钥匙丢给宋嘉予,随口问了一句,“刚才你在和谁打电话?”   宋嘉予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承认,“时清和。”   安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狐疑的目光在宋嘉予身上来来回回,还是没忍住,“你是商人他是医生,你们还能有合作的地方?”   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据她所知,宋嘉予也没有进军医疗界的打算。   “想知道?”宋嘉予插入钥匙,偏头瞧见安澜充满求知欲的脸,“怎么不去问你的时医生?”   安澜瞪了宋嘉予一眼,系上安全带,“我问了,他没说。”   他们也没打算让安澜掺和进来,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反倒对她不好。   “那就不要问。”路面有些不平,宋嘉予握着方向盘,沿途的风景尽收眼底。犹豫了一会,他问道,“关于时清和的家世,你了解多少?”   安澜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了解得不多。”   “他爷爷和外公你见过吗?”   “没有,怎么了?”那会好歹也是早恋,就算双方父母都知道了,也不可能那么高调。   宋嘉予轻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咱们家也不差。”   安澜:“??”   “你说我妈都喜欢什么样的礼物?”话题被宋嘉予生硬地带过去,顿了几秒,又道,“还是不问你了,你眼光比我差。”   安澜:“……别把你的直男审美和我混为一谈。”   宋嘉予不置可否,“那也好过你的村妇审美。”   安澜微微一笑,语气平和:“打一架吧。”   宋嘉予:“输了别哭鼻子。”   “呵。”   -   宋嘉予回国后,安澜继续在农场里待了一段时间。   像是一种默契一样,时清和没有主动去联系安澜。安澜也乐得清闲,算是给她一个时间好好地想想两人之间的关系。   宋氏合作的剧定在了二月下旬开拍,这也意味着安澜的假期要结束。她虽然不用经常到片场去,但是也得负责后续的工作。开拍前的发布会,以及后续的热度制造。   好在炒作之类的轮不到她,她不过是按照以前那样,安排一下流程,对接好工作。   回国的前一天,难得二月里出了一个艳阳天。温度回到了十多度,安澜洗过澡后,卷了两层被子上楼。   小洋楼的最顶层是储物室,周围摆着许多的柜子。中间一大块空了出来,铺上了一层地毯。仰头看去,屋顶透明,入眼便是一片星空。深紫色的黑夜,还有无数繁星点缀。   这里是旅游城市,天空没什么污染。除了偶尔的下雨天,大多时候,美得像是一幅画。   把一床被子铺好在地毯上面,安澜仰躺在上面。储物室没有暖气,还好今天回温,不然这温度怕是难抗。   “我还说怎么房间找不到人,原来跑到这里来了。”周瑶脱了鞋子在门口,脚步轻轻地走过来。   “妈。”小脑袋往旁边看了一眼,安澜刚想起身,肩膀便被周瑶轻轻地按了一下,“躺着吧,妈妈和你一起看看星空。”   这里摆放的大多都是安澜的东西,从小学到高中,所有的回忆。平时除了偶尔打扫,周瑶基本上不会过来。   周瑶一躺下,安澜便蹭到她的怀里,毛躁躁的小脑袋蹭了蹭,撒着娇。   “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周瑶温柔地笑了笑,把被子往她那边扯了扯,“回国后记得好好吃饭,别让妈妈担心。要是生活不如意了,咱们就回来。我周瑶的女儿,没必要受委屈。”   “好。”安澜软软地回了一句。   周瑶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临近回国,安澜也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的。大多时候都是搬着小凳子,坐在农场的一角,遥遥地看着小羊发呆。   安澜摇头,数着天上的星星,“就是准备离开了,有些舍不得您和爸。”   “妈妈当年也是,恋家。要嫁人的时候还抱着你外婆哭呢,你爸那会都急坏了,生怕我逃婚。”周瑶得意一笑,“别看你爸现在那么意气风发,以前可是个穷小子。”   安澜来了兴趣,转了个身侧撑着脑袋,“那您怎么看上我爸的?”   “还不是喜欢他呗。”周瑶撇了撇嘴,细长的手指拂过安澜额前的碎发,轻叹道,“澜澜,如果有些人还喜欢的话,那就遵从自己的心。”   安澜没说话,脑海里过了几个来回,才迟疑地开口,“这样会不会很自私?”   “爱情本来就自私的。”   安澜眨了眨眼,慢慢地躺下来看着星空,“可是我怕他会后悔,觉得我不值得。”   “十六岁想和你在一起,或许是他的一时冲动。而如今想和你在一起,那是冲着一辈子去的。”周瑶轻声细语的,却又温柔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要戳到安澜的内心深处一样,不断地瓦解她的监守,“一个男人,愿意用生命保护你,早就说明了一切。”   只是那时两个孩子都太过年幼,一个抵不住流言蜚语,一个抵不住世事无常。   安澜沉默着没说话,面前的星空被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睛涨得有些酸涩。   “睡吧。”周瑶哄着她,“明天还要早起。”   被子被掀开,不少凉气跑了进来。周瑶又很快盖住被子,“妈妈先下楼了,仔细点别着凉了。”   “妈妈晚安。”安澜没回头,极快地抹了一下眼睛。   枕头底下的手机震动起来,猝不及防的,安澜吓了一跳。弹出来的是熟悉的头像,是许久没联系的时清和。   划开接听键,安澜把手机夹在脸和枕头中间,闷闷地喊了一声,“时清和。”   “明天我去接你,在机场不要乱跑。”时清和似乎是在路上,周围还有汽车呼啸的声音,“这边天气回温了一些,可以不用穿得太厚。”   “噢。”安澜低低地应了一声。   “身份证件带好,时不时检查。上飞机之前记得吃饱,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安澜忍不住插嘴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   时清和沉默了几秒,简单地回了一个“嗯”。   安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手指纠结地在被子上抓了抓,“时清和,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关于我们的。”   时清和的脚步一顿,不远处万商已经朝着他招手。眉眼轻轻地垂了下来,拿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得有些泛白,“都想了什么?”   “我记得以前是我追你的。”安澜小声地说,“追了一年多。”   “所以……”安澜心口忽然开始狂跳,像是当初表白一样紧张,“你也得追回来。”   她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毕竟当初追时清和的时候,她也是碰壁了不少,检讨书都写了一沓。   等了小一会,那头才传来男人低沉得很有质感的声音,“你算得不对。”   什么?   “我等你八年,减去一开始的一年半,你还欠我六年半。”   安澜:“??”数学能这么用的吗?   想象到了此刻安澜的表情,时清和眉眼柔和了些许,声音却依旧冷淡,“所以安澜,现在应该是你想想该怎么讨好我。”   安澜:“……”再见。   电话被挂断,时清和倒也不恼,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几秒,才缓缓地收回目光朝着店里走去。   万商已经点好了菜,见他好不容易进来了,没好气地吐槽一句,“杵门口那么久当门神呢。我订好了包厢,明天下午庆生,到时候我去接你。”   时清和落座,声线清冷,“不去。”   万商:“是不是兄弟?”   “抱歉。”时清和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我比较重色轻友。”   ☆、咬痕   飞机落地, 南州市已经是夜晚。   在家养了一个多月, 骨头里都带着一股懒散。许久没有运动,光是坐了二十多小时的飞机就足够让安澜腰酸背痛。   行李没有办理托运, 她带回来的礼物大多都是快递回来。   简单地拖了一个登机箱朝着外面走去,机场大厅灯光明亮。人来人往的, 脚步匆匆。   安澜刚刚出来,抬眸便看到了身姿清灼的男人。   周围来往的人不断, 他欣长地站着。简单的黑色风衣穿在他身上, 却莫名地多了几分清冷感。远远看过去,身影如竹,疏远而冷漠。   他还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 帽檐压得有些低, 眼眸只能看得见一半,往下便是高挺的鼻梁。薄唇轻轻地抿着,在看到她的一瞬,微微抬了头。   安澜也不知怎么的,明明不过是一个月没见。在与他视线对上的一瞬,心口忽而漏掉了几拍。   时清和缓缓地朝她走来,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未遮住的发尾有些发亮。   “累不累?”温热的手指越过她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她的尾指。相触的肌肤像是燃了一小团火, 慢慢地延升到心脏。   安澜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把行礼交给时清和,老老实实地回答, “累。”   他的面色红润,眼底带着明亮的光,映着她的倒影。略微压低的眉眼柔和了许多,“饭店订好了,先带你去吃东西。”   飞机的东西难吃,转机到这里,过程几乎要一天。安澜就算上飞机前吃饱了,这会也饿得不行了。   “好。”安澜木讷地点着头,脑袋已经完全宕机,只能顺着时清和所说的,慢吞吞地跟在身后。   时清和走了两步,发觉安澜的步子缓慢,又细心地放慢了脚步。一只手绅士地搭在她的肩膀上面,在人群中护着她一路前行,“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认真地想了想,安澜砸吧砸吧嘴,“想吃蛋糕了。”   安修明和……年纪都不小了,需要戒糖。安叔也不会做甜食,安澜馋的时候也只能去店里吃。   只是,国外的甜点,实在不符合她的口味。   “甜点可以吃,只能吃一块。”时清和带着她出去,替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放好了行李,这才回到驾驶座上。   安澜正在低头发着短信报平安,宋嘉予已经把她的房间收拾好了。只是今晚宋嘉予加班,家里只有阿姨给她开门。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比较早,八点过一些,夜色已经浓了。   从郊区开出来往市区里面走去,原本单一的灯光也变得多了起来。霓虹多彩的,时不时透过窗子落在安澜的脸上。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安澜拽着安全带,目光偷偷地朝着时清和那边看了几眼,“你今天不上班吗?”   “调休。”时清和打灯,把车停好。   身边的安澜似乎紧张,小眼神不断地乱瞟着,就是不看他。   “没什么要说的?”轻转浅淡的嗓音在四下无人的停车场内响起,显得格外的低沉好听。   安澜眨了眨眼,“什么?”   “昨天电话里说的。”时清和微微俯身,安澜下意识地躲了躲。他抬眸,长臂越过安澜的身体,按住她身侧的安全带纽扣。   时清和也不着急起身,半俯着身,目光灼灼地逼近安澜,“别想赖账,我录音了。”   安澜:“……”   她也没想赖账,就是一时间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要,这样算起来我追你两次了。”安澜扭过脸去,别扭得很。   “那我追你。”时清和抵着她小小的额头,压低了嗓音,半是无奈半是宠溺,“这次不许跑了。”   “可……”   火热的吻直接压了下来,不容许安澜有任何拒绝。忍耐了太久。即便是时清和,也有些抵挡不住欲.望的驱使,唇齿间缠着她的每一处甜美。   安澜有些受不住的嘤、咛一声,忍不住在他嘴角咬了一口。男人身体僵了一瞬,吻得愈发地深了。   车内的温度不断地上升,明明是冬天,安澜却觉得身体燥热难耐。   “唔……”安澜推了推身上的时清和,轻轻地喘着,细软的声音带着娇媚,“我饿了。”   男人进攻的力道慢了一些,轻轻地在她红唇上轻轻地吻着,语气低喃而缠绵,一双眼近乎要发红,“我也饿了。”   安澜:“……”流氓!   时清和到底是舍不得安澜挨饿的,抱着娇软的她缓了好一阵,才如她所愿地松开了手。   急急忙忙下了车,安澜对着车镜好好地看了一眼自己。媚眼如丝,没抹过口红的唇瓣红艳艳的,一看就是被人狠狠疼爱过的样子。   再反观身边的时清和,面色淡淡,又恢复到禁欲系的模样。如果不是唇角有一道浅浅的咬痕,还真让人以为他有多不近女色。   注意到安澜幽怨的目光,时清和抬手探去。薄唇被她轻咬了一口,不算很严重,可也留下了印子。   见他皱眉,安澜不满地哼道,“咬你怎么了?”   “没怎么。”时清和收回手,极浅地弯了弯唇,“下次换个地方咬。”   他虽然不介意安澜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只是他是医生,每天坐诊无数病人。即便他无所谓,该保持的形象还是得保持。   “我又不是狗!”安澜轻哼一声。   没有订包厢,大庭广众之下,时清和倒是老实。安澜心满意足地填满了自己的肚子,才哼哼唧唧地催着他开车回去。   吃饱喝足睡觉,人生幸事。   也不知道宋嘉予和时清和暗度陈仓到什么地步了,没问她地址,时清和也能准确无误地开到宋嘉予的小洋楼别墅前。   院中留着大灯,就连屋檐下的两盏灯也开着。以往回家,总是孤零零的,这一次,倒是不一样了。   安澜回头看去,时清和手边推着她的行李箱,眼眸微垂,正专注地看着她,“钥匙带了吗?”   “带了。”安澜从小挎包里面翻出钥匙,锁是在里面的。她有些不太熟练,摸了好一阵才找到钥匙口。   “咔哒”一声打开院子的大门,时清和顺势跟着进来,一边推着她的行李箱一边嘱咐,“接下来一周我会一直待在医院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安澜问:“那蓝天呢?”   “蓝天有万商照顾。”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时清和不可能再继续让安澜照顾。看了安澜好一会,时清和又缓缓地加上一句,“没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噢。”安澜应了一声,便看到阿姨推门出来,朝她温柔一笑,“小姐回来了?赶紧进屋吧,我给你熬了暖胃的汤。”   顿了顿,阿姨这才看到她身后的时清和,犹豫了几秒,“这位是……”   “朋友。”安澜说完又有些心虚,偏头去看时清和的表情。他似乎并未介意,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早点休息。”略低的语气,一听就是不悦了。   安澜乖乖地拿过行李箱,推了两步,阿姨赶忙上前,“我来吧。”   阿姨又看了一眼时清和,意识到什么,和蔼地笑了笑,带着行李先行进了门。   安澜跳了两步,站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与男人平视,“时清和。”   周围安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澜冲他灿烂一笑,“你好,我叫安澜。”   她想要重新开始,那就不如……重新认识。   你好,她叫安澜。安静的安,波澜的澜。   以后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   -   这一觉安澜睡得不怎么好,陌生的环境,她还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第二天醒来下楼,宋嘉予已经坐在餐桌上面看报纸了。在她记忆里面,也只有安修明会这样,像是老干部。   余光瞥到她的身影,宋嘉予放下手中的报纸,扫了她一眼,“面色红润,看来昨晚小日子过得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家养得好还是昨天被滋润过了,小脸粉嫩嫩的,慵懒之间又带着几分性感。   安澜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什么不错,我都没怎么睡好。”   “谁让你认床。”宋嘉予推了推早餐,“赶紧吃,复工第一天,你事情多得很。”   安澜也没磨蹭,撕了一大块面包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地问他,“剧组那边什么时候对接?”   “下周,你也不用忙活什么,跟着李总监身后就行,别给我惹事。”   安澜:“我又不惹事。”她虽然也做不出什么惊为天人的业绩,但是好歹也算是尽职尽责,也没给宋嘉予丢过脸。   宋嘉予挑了挑眉,继续说,“有些事,在圈里都是正常的,你也别少见多怪。什么潜规则,看看就行了。”   说到潜规则,安澜还真是有兴趣。摸着下巴打量了宋嘉予好几眼,“能看吗?”   宋嘉予:“……”他就一随便说说,这小祖宗还真来兴趣了?   “我倒是不介意,如果你不怕被你家时医生知道的话。”   那还是算了。   安澜低着头,继续吃早餐。   宋嘉予放下报纸,打量她几眼,调侃了一句,“吃没吃相,坐没坐相,改天找个礼仪老师教教你。”   “不要。”安澜坐直了一些,小声地嘀咕,“所以说我不想和你一起住,太不自由了。”   “好,我不说了。”宋嘉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安澜又喝了一口牛奶,“什么?”   “今早我以安家的名义,往时清和的卡里打了一百万。”   安澜脑子卡壳了半晌,不可置信地看他,“……你脑子抽掉了?”   “那倒不是。”宋嘉予悠哉回她,“你不是整天闹着要包养帅哥吗?”   安澜:“……”   我包你个头。   ☆、嫁妆   宋嘉予也没有继续逗她, 拿过一旁椅子上的外套穿上, “舅舅让我给的,你还真以为让你包养人家?”   其实早就该给了, 于情于理,都是安家欠时清和的。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 安修明还想亲自道谢。这事安修明记挂了许多年,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我就没想过好吧。”她那点工资, 自己都养不活, 哪还敢在时清和面前乱说。   嗯……虽然以前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的确说过。   安澜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又喝了好几口牛奶才穿上鞋子跟在宋嘉予身后,嘀咕一句, “怎么就给了一百万, 那么小气。”   现在物价那么贵,一百万连套房子都买不起。   “自家人,谈钱多俗气。”该补偿得补偿,一百万已经不算少了。   什么时候就自家人了?   安澜无语,拉开后车门爬上去,朝前面探了探小脑袋,“我觉得不俗气,要不你也给我?”   回家就是开销大,左右和朋友出去玩, 再聚个会。不工作没收入,钱倒是花出去了不少。昨晚安澜还看了一眼存款,距离她买房又远了一步。   宋嘉予被逗笑了, 抬手敲了敲伸过来的小脑袋,“我是你老板又不是你老爸,你怎么不问你爸要?”   安澜郁闷,“我爸要是给的话我能不问吗?”   安修明虽然宠安澜,可是也有底线。自从安澜工作后,就要求她经济独立。这么多年来,除了过年,基本上没有给过她任何钱。   “所以你就好好工作,顺带讨好我这个老板。没准哪天我一开心,就给你升职加薪。”宋嘉予幽幽地道,早上正是高峰期,他走的是小路。街道虽然窄,但是却不拥挤。   安澜没搭话,她也不知道这份工作能做多久。目前来说,只是为了生计而已。   可能哪一天真的攒够钱了,她就买一栋自己的小洋楼,每天种种花什么的。嗯,再养一只猫,就完美了。   -   复工的第一天,安澜有些手脚忙乱。许多工作在她还没上班前就已经开始了,她半路对接进去,很多地方都没有弄清楚。   等好不容易把剧组的事情给弄清楚,已经是晚上了。结束了与制片人的通话,安澜疲倦地瘫在桌面上。   “蔫了?”轻柔的纸巾扬在她的额头上面,安澜要死不活地“嗯”了一声,长叹息一声,“偷懒一时爽,工作火葬场。”   许初九笑了笑,伸手戳着她的额头,“好啦,去吃个夜宵,其他的明天再说。”   安澜拍了拍脸,撑着精神爬起来,喝了几口水,“你呢,工作还剩下多少?”   “已经结束了。”许初九伸了一个懒腰,挂在办公室的闹钟已经转向了七点半,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楼下新开了馄饨店,味道还不错。”   大冬天的夜晚,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店,的确是一个享受。   把桌面上凌乱的文件收拾好,安澜穿上外套推门出去,迎面便看到宋嘉予朝她们走来。   “吃夜宵?”宋嘉予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猜想到安澜和许初九要去吃夜宵,便道,“我请你们。”   安澜累得不想说话,手腕疼得厉害。在家养出了一身懒细胞,今天工作量一下子增大,手腕处酸痛得厉害,就连手指都僵硬了,敲击的时候弯曲都困难。   许初九倒是没有意见,微笑地点了点头便挽着安澜的手按了电梯的门。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宋总,我们要去吃馄饨。”   宋嘉予:“嗯?”   “店小,可能也不算太干净。”虽然也是正规的店,但是许初九好像就没见到过宋嘉予去这些平常的店吃饭。   “我不娇气。”宋嘉予失笑,偏头看了一眼许初九,斟酌几秒道,“许秘书觉得我不像是会去那种店的人?”   何止不像,平时估计看到了都会嫌弃。   许初九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两句,表面还是一副官方的语气,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过,“没有。”   电梯的门打开,安澜清醒了几分。肚子抗议了几声,她便拽着许初九加快了步伐。   街对面就是小吃巷,往里走不远便看到了新开的馄饨店。店面不算很大,倒也精致。   安澜饿极了,直接点了大碗的。抬头就看到宋嘉予眉头紧锁,盯着菜单迟迟不点,“这馄饨有葱花吗?”   “又不是饺子哪来的葱花。”安澜忍不住吐槽一句,她吃了那么多次馄饨,也没见往肉馅里面放葱花的,“吃葱花聪明。”   宋嘉予也点了一份大份的,这才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你吃了那么多葱花怎么智商还不高?”   顿了顿,宋嘉予沉思了会说,“吃葱花都拯救不了你的智商?”   安澜:“……”   宋嘉予倒也是真的给面子,一大碗馄饨,吃得干干净净。末了去买单的时候,安澜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喝着热茶。   喝完茶起了身,手机上弹出一条信息:银行卡账号给我。   安澜:干嘛?   那头正在打字,安澜被许初九挽着,也只能先放下手机。   “要不要再喝杯奶茶?”许初九捏了捏安澜的小脸,假期没瘦,肉感十足。   “我不喝了。”安澜浅浅地打了一个饱嗝,被许初九挽着过了马路,回到公司楼底。她回头看了一眼宋嘉予,“我们先送初九回去。”   许初九赶忙道,“还是不用了,我坐地铁过去很快的。”   宋嘉予的家和她家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晚上的车虽然不多,一来一回也的确折腾时间。   “女孩子晚上坐地铁不安全。”   手机不停地振动,安澜扫了一眼,时清和没有等到她的回复,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面前的两人还在努力说服对方,安澜默默地举起了手,“我突然想到还有点文件没处理,要不先送初九回家,我在公司处理一会。”   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刚恋爱那会,什么事都喜欢背着家长。也没有故意想去隐瞒,就是感情的事情,安澜始终觉得是两个人的事情,没必要太过张扬。   如此不走心的谎言,估计安澜骗骗自己还行,哪还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宋嘉予。宋嘉予扫了一眼不断闪着亮灯的屏幕,瞥见安澜快速地捂住,他也不深追,“行,等我半小时。”   “好。”安澜点了点头,一股脑地窜进公司。找了个敞亮无人的地方,安澜这才接起电话,轻声解释一句,“刚才有其他人。”   “一百万,怎么回事?”时清和的嗓音略显空荡,像是在安静的大厅里面,细听之下,还能听到周围的嘈杂声。   外头忽而打了几道闪电,安澜朝着玻璃窗看了几眼才低声道,“我爸说要给你的,就……以前的补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什么的。”   声音越来越低,安澜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时清和那头的不悦,“补偿?”   “又不多。”安澜闷着声音,而且她也羡慕好不好。她的全部身价都不够十分之一。   “银行卡账号发过来。”时清和捏了捏眉心,朝着外面走去。天空电闪雷鸣,黑压压的夜色偶尔划过几道闪电。   今晚,应该会有一场大雨。   “我不要。”嘴上说说馋那些钱,安澜却不会真的要。   “那我兑现,送到你面前。”时清和拉开了车门上去,系好安全带,却不急着开车。   安澜急了,想也不想地说,“你就不能当做是我的嫁妆吗?”   一时嘴快,安澜话一出口,耳根都红了。庆幸时清和不在自己面前,不然她真的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头的时清和微怔,随即冷冽的眉眼温柔下来,浅淡的声音中藏着不少的暖意,“嫁妆我收下了。人,什么时候过来?”   ☆、原由   外头的雨声大了起来, 偏处安静, 四下无人。不远处亮着的奶光色灯光在光洁的地面折射出一道长形射线。   男人的嗓音冷沉,却很有质感。从手机那边传过来, 安澜心口止不住地急促跳动了几下。   时清和极少说甜言蜜语,每一次说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我, 我胡说的。”安澜很不争气地磕巴起来,“反正钱你收好。”   面前的车窗被大雨不断地冲刷着, 积成一道一道往下流淌。时清和靠在座椅上, 眼底的光忽明忽暗,“我当真了。”   安澜:“……”这男人老勾引她怎么办?   话语在舌尖打了一个转,安澜挺直腰, 很怂地转移了话题, “我不和你味甜说了,我要回家了。”   “那么晚还没回?”他倒是不知道,安澜工作也能这么忙。   安澜轻轻地应了一声,在大厅拿了一把伞往外面走,“我请假太久,工作多。”停了几秒,她又小声地嘀咕一句,“你不也是。”   “赶紧回家,晚上不安全。”时清和看着外面的雨, 低低地叹慰一声。   万商出的主意的确不靠谱,安澜不租房了,而他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倒是把她推向了宋嘉予, 不比在她的狗窝,偶尔还能去找她。   “噢。”挂了电话,安澜朝外面看去,宋嘉予还没有来。   她无聊地晃悠了两圈,又和门卫唠嗑了几句,才远远地看见低调的黑色轿车朝她开来。   撑开了伞,安澜一路小跑上了车。雨下得太大,上车的时候背后被淋湿了不少。   安澜把外套脱下来丢在一旁,整理了微湿的头发,“把人送到家了?”   “嗯。”宋嘉予打了个左转灯,语调漫不经心的,“和你家时医生聊完了?”   “聊完了。”安澜吃饱喝足后困意就上来了,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回家洗澡,困死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司机了?”宋嘉予无奈。   安澜哼唧了两声,“你要是不介意让我开车,我倒也无所谓。”   安澜没有考过驾照,而且安家也不允许她开车。   “算了。”宋嘉予开得比较慢,雨天路滑。即便是开着雨刷,路面依旧不算很清楚,“对了,刚才快递公司给我打电话了,你寄回来的包裹有一箱不见了。那边的意思是让你清点一下数量,打算赔偿。”   安澜买的礼物大多都是寄过来的,因为当时不在国内,所以填写了宋嘉予的联系方式。   “赔偿钱还是东西?”   宋嘉予:“你觉得人家快递公司上哪给你找一模一样的东西出来?”   安澜郁闷,钱倒是不多,就是礼物难找,“怎么弄丢的?”   “好像是过海关的时候。谁知道呢,也许掉进海里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宋嘉予轻笑一声,“看来今年你也没转运。”   反正她就是倒霉了,能有什么办法。   安澜懒得理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闭目养神。   宋嘉予见她没声了,又加了一句,“这周末去烧香拜佛,省得一天天那么倒霉。”   安澜抬了抬眼皮,“不去。”   宋嘉予:“不去也得去,也正好让你锻炼锻炼。原本巴掌大的小脸,现在都成大饼脸了,也不知道减减肥。”   安澜怒了,她这脸虽然比以前圆了一点点,但是也算不上大饼脸吧,“胖怎么了,我又看不见。”   “生气了?”宋嘉予缓了嗓音,温柔地哄着她,“逗你玩的,咱们家安大小姐美丽又好看。”   “周末约上你的小姐妹,去寺庙拜拜,就当做是周末去踏青了。”倒也不是宋嘉予非得让她去,只是安修明总是担忧,而他又顾不了国内的。   做长辈的,即便是能有个心理安慰,也算是好的。哪怕那东西虚无缥缈,根本不可信。   周末,安澜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门。   寺庙在城南的一座山上,不算很高,只是爬上去也要半个多小时。山间台阶比较高,安澜年幼的时候去过一次,只记得寺庙里有位和蔼的老和尚。   如今岁月变迁,怕是也见不到了。   许初九开车到了山底,沿着一条路看去,停放着好几十辆小车。   “人还挺多的。”许初九关上车门锁好,看向弯腰系鞋带的安澜,“话说你多久没运动了?”   “工作以后。”大学还是有体育课的,安澜被迫着也会运动一下。可是自从工作后,没什么强制性要求,她就没再理会过。体质也越来越差,爬楼梯大喘气,冻着了容易感冒。   仰头看了一下山峰,高不可攀。安澜还没开始就觉得小腿涨得厉害,“真要去?”   “当然要去。”许初九瞪了她一眼,“别想半路逃跑,除非你想试一下自由落体运动。”   安澜没辙,只能乖乖地跟在许初九后面,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到底是久不运动了,爬了十来分钟,安澜就趴在栏杆上累得不行。出来得急,妆也没化。原本就白的脸上更是惨白了几分,细细麻麻的汗珠黏在额头上。   安澜用手抹了一把,大喘着气,“让我歇会。”   旁边就有亭子,安澜没有直接坐下,扶着柱子休息。   “喝点水补充体力。”许初九翻找着纸巾给她,一边替她擦着汗一边嫌弃,“你连人家小孩子都比不过,瞧我们前面那小朋友,精神比你都好。”   安澜轻轻地哼了一声,“我这是靠脑力生存的。”   许初九意味深长地审视了一眼安澜,一脸认真地说,“难怪混得那么惨。”   安澜:“……你跟宋嘉予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他的毒舌。”   一个两个的,整天就知道怼她。   “我可没学他。”许初九否认,见她脸色好了一点,趁热打铁,“继续?”   拖着更加累。安澜咬咬牙,“走。”   一鼓作气,安澜硬是爬到了寺庙门口。买了一炷香,朝里走去。寺庙很大,一入门仿佛置身于古时一样。青砖映衬,汉白玉的柱子尤为高大。   人流分散,往着四周散去。许初九径直带安澜去到了最左边的偏殿,里面人很少,零零散散的七八个人。   门口坐着一位年约五十来岁的和尚,面前摆着木桶签,见着了两人,和善的笑笑,“两位姑娘,要不要算上一卦?”   不是她见过的老和尚,安澜眨了眨眼,“免费?”   话一出口,许初九赶紧拍了拍她的手臂,接过话,“大师,您能算什么?”   那位老和尚眯了眯眼,沉沉的语气就像是寺庙里的钟声一样,“姑娘想要算什么?”   神神叨叨的。安澜没什么兴趣,索性与许初九耳语了几句,自顾自的往里走去。   她不信佛,里面的尊像她大多都不认识。都来了,安澜便点燃香,诚心诚意地拜了拜。   一旁的小和尚给了她一个小香包,大概是年纪轻,青涩的脸在看到安澜时,还红了一些。   安澜接过,香包味道很淡,外面的锦绣倒是不错,“这能保我平安?”   小和尚有些紧张,“就是很普通的香包。不过外面能求姻缘和事业福,还挺灵的。”   姻缘不是求来的,事业,也就那样了。安澜都没兴趣,又在里面晃晃悠悠了好一圈,看到许初九差不多了,这才跟她出去,“问着什么了?”   “就是随便问了问,说实在的,我也没听懂,说了什么天枢之类的。”   安澜也没懂,“你不是也不信这种吗?”   “我奶奶让我问的。”许初九也有些头疼,“这不是过年回老家,我奶奶带我去烧香,一不小心抽中了大凶。我奶奶急得不行,催了好多次让我抽空问问大师。”   老一辈的人总是比较相信一些,年代不同,思想也就不同。安澜倒是也能够理解。   门口有卖平安福的,这东西一听就不靠谱。但是为了给宋嘉予交差,安澜还是老老实实地排队了。   中午到了,来寺庙的人也多了起来。安澜正排着队,还听到后面还传来一道冷沉而又偏阴厉的声音,“腿疼我就背你,又没人看见。”   这声音有些熟悉,安澜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这说的,倒是跟土味霸道总裁一样。   她竖起了耳朵,打算继续偷听。这次不是男人的声音了,而是娇弱的小女声,“周城,你能不能不要胡来。”   安澜身体一颤,不可置信地朝着后头看去。女人背对着她,身影娇小。而男人则是半侧着身,阴厉的脸暴露城墙的光影之下。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认识的两个人,一同出现在她的面前。   陈旧斑驳的回忆,像是潮水一样不断地往外涌。她试图去寻找以往的线索,却毫无踪迹。   没等她细细观察,两人已经朝着下山的路走去。人来人往,身影逐渐淹没在人群之中。   “在看什么呢?”许初九系好鞋带,抬头便看到安澜一副愣神的样子。   安澜回了神,定了定心,“没什么。”想了想,她随口问了一句,“后天的合作会谈是在剧组那边?”   “对。剧组另外一个股东要撤资,现在他们正到处找合作。宋嘉予有意加大投资,说是会谈,也就是看看他们能给宋氏的利润能有多少。”   宋嘉予的眼光一向很好,这次许初九却有些不明白了。不过是试水而已,没必要投入那么多钱。假如真的亏了,及时收手,他们也不会损失多少。   脑海里许多事情全部窜在了一起,安澜似乎明白了宋嘉予和时清和之间的交易。   她本以为那次绑架,不过是一个小混混的贪财罢了。可是仔细一想,却觉得细思极恐。   若非有仇,周城不会特地针对她,也不会对时清和下狠手。   作者有话要说:  在磨主线,晚了点,发个红包吧   ☆、诱拐   爬下山, 中午刚过。安澜没什么心情, 陪着许初九到处晃悠到晚饭时间才打了车回家。   撞上了六点回家的高峰期,宽敞的道路拥挤得很。安澜刚想闭目养神, 宋嘉予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安澜划开接听键,“喂?”   “到家了?”宋嘉予应该是在忙着应酬, 熙熙攘攘的声音混杂在其中,隐约还能听到流水潺潺。   安澜揉了揉眼睛, 朝外面看去,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紫灰色的天空漫拢下来,“在路上, 你呢?”   “陪一个朋友。”宋嘉予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今晚我不回去,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   “嗯。”安澜点了点头,车子开始缓缓地挪动。摇下了车窗,外面的霓虹灯落在脸上,有些刺眼,安澜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委屈,“宋嘉予……”   话语卡在喉咙里面,安澜又吞了回去, 眨了眨眼睛,她慢慢地说,“你少喝点酒, 能今晚回家就今晚回家,到时候我让阿姨给你熬点醒酒汤。”   宋嘉予微怔,安澜一向不是矫情的人,他们之间的相处大多都是吵吵闹闹,像是现在这么认真的煽情,似乎还是第一次。   “怎么了?”宋嘉予放下酒杯,朝着院中走去,轻笑着问她,“今天被欺负了?”   “没有。”安澜吸了吸鼻子,“就是突然觉得有你这个哥哥很好。”   他总是在用着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算你还有点良心。”宋嘉予被逗笑了,也意识到她情绪的不对劲,低声安抚一句,“应酬完我就回去,在家等我。”   “好。”   车子通过市中心拥挤的车道,安澜却临时让司机改变了方向,朝着医院开去。   最近时清和的科室有医生请假,一时间忙不过来,时清和便得加班。中晚班一起,下午到早上七点。   安澜也忙,有时候两人连信息都没时间发。   给时清和发了信息,确认他在休息时段之后,安澜才敢过去。   刚刚下车,便有救护车从她身边而过。远远看过去,还能看到有病人从担架上面抬了出来,半边衣服都是血。   安澜一直都觉得医生这个职业比普通人要承担得更多,在他们肩上,是生死,也是希望。   到了门诊大楼的楼底,面前是一条走廊。安澜等了一会,直到夜幕完全降临,也没看到时清和。   以前大学的时候,许初九就曾经和她开过玩笑,以后和谁谈恋爱都不能和医生谈。医生太忙,时常顾不上家。   安澜那时候听听也就过了,却没想到,时清和成了医生。   -   从手术室出来,时清和已经有些虚脱,面色惨白得有些厉害。他把手套摘下,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护士,“几点查房?”   “十点。”小护士捧着记录表,一路小跑着跟在时清和身后,“时医生别着急,这会才九点。现在没什么事了,您可以休息一会。”   “嗯。”时清和推开门诊室的门,朝里走去,“麻烦你帮我个忙。”   小护士:“什么?”   “我下去一趟,有什么急事随时打我电话。”他开了手机,不出意外的弹出好几个未接电话。   约好的七点,已经迟了两个小时。安澜向来是没有耐心的,这会大概已经回家了。只是,他还想要再下去确认一下。   “好的好的。”小护士忙不迭地点头,“您赶紧去吃饭吧,这边有我看着。”   “谢谢。”时清和礼貌地道谢,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手表,往外面走去。   晚上的医院倒是比白天空了许多,时清和从电梯出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外面漆黑许多。两旁的路灯照影着长形走廊,一眼看去,娇小的身影侧对着他,坐在木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今天爬山消耗体力,下午又被许初九逛了很久。安澜早就困顿得不行,本来想直接回家的。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留下来等他。   她就是很想见时清和,哪怕就几分钟。   面前的灯光忽而被一道影子遮住,安澜抬头看去。   时清和逆光而站,目光所处之际,是男人冷清而幽邃的眼眸。他的身影修长,如竹一般挺拔而清幽。   “等久了?”时清和的嗓音有些哑。刚做完手术,连水都来不及喝,便匆匆下楼。   “没有很久。”安澜朝他伸出手,难得的撒娇,“你抱抱我。”   一双眸子水盈盈的,连语气都是软乎乎的。这样的安澜,时清和只一眼便沦陷。   冷冽的眉眼都柔了下来,时清和半弯着腰,轻轻一搂,轻而易举地把安澜带到怀里。   消毒水的气味直接扑面而来,还夹着一些极淡的茉莉花香。男人滚烫的下颚便抵在她的额间,肌肤相碰,带来些许燥热。   原本一颗不安的心,在此刻,却又莫名的冷静下来。   南州市属于南方,转温比较早。二月入三月,初春的季节,安澜为了爬山简便,没有穿厚重的外套,而是穿了一件卫衣。   抱入怀中,软绵绵的。时清和微微低下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面,轻轻地叹慰一声,眉眼低垂,掩盖住眼底的疲倦,“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真相在眼前,安澜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只是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心口梗得难受。可是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也足够让她冷静下来。   时清和也不逼问她,“等过了下周,调出时间,带你去游乐场玩玩。”   “你要是轮休就在家里休息好了。”安澜从他怀里挪开了一些,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打量着他的脸色,“我就是觉得最近工作太累了。”   “那就辞职。”时清和改为牵着她的手,步子很慢地沿着长廊走着,“我养你。”   男人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安澜起了玩心,小尾指勾着他的手心挠了挠,“你不是说工资不高吗?”   “嗯……”时清和拉长了尾音,低低沉沉的,在这安静的夜色中,蕴着许多温柔,“那你就少吃点。”   安澜:“……”她吃的一点都不多!   想甩开时清和的手,男人却握得很紧,她丝毫掰不开。往后退一步,时清和便逼近一步。他的眼眸很深,像是一道旋涡一样,一不小心,就容易陷进去。   安澜抵挡不住这样的眼神,挪开了一些目光,“你不是还在值班吗?”   “十点查房,还能再陪你一会。”时清和顿了顿,又道,“今天去爬山了?”   这都能看出来?   安澜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鞋子上面黏着一些泥土。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去烧香拜佛了,顺便买了个平安福。”   提到了不愿提及的事情,安澜的小脸有些冷了。时清和想说些什么,手机不断地振动,他扫了一眼显示人,很快接起,“怎么?”   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时清和眉头紧皱,朝着安澜看了一眼。   医院的事情吗?   “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好。”安澜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不到半小时又得回去,医生忙起来,还真没办法谈恋爱。   时清和也抽不开身,挂了电话,目光紧紧地盯着安澜。缓了几秒,才道,“抱歉。”   “能理解。”安澜朝他挥了挥手,说不失落是假的,只是失落也得忍住,“那我……”   话还没说完,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进时清和的怀里,薄唇便压了下来。时清和吻得很急,牙齿不小心划过她的唇上,带来一些刺痛。   “安澜。”微喘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勾着她的心弦,“要不要考虑……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人心   回到小别墅, 宋嘉予还没有回来。院子里留着两盏灯, 顺着小路往里看去。明亮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还能瞧得见里面放着的电视。   这么温馨的小窝她不要, 去选时清和那个冷冰冰的地方才怪。   安澜推门进去便看到阿姨打理着客厅,见她回来, 连忙笑着问了一句,“小姐饿了吗?要不要煮点夜宵给你?”   “那就随便煮点面条吧。”等了那么久, 还吹了两个小时的风。安澜有些扛不住, 刚刚坐下,便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姨连忙拿了一条毯子过来,披在安澜的腿上, “最近天气暖和了些, 但体感温度还是低了些,小姐还是得注意些休息。”   “谢谢周姨。”安澜扯了一张纸巾,顺道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周姨,熬一些醒酒汤。”   周姨:“好的。”   怕自己会感冒,安澜喝了一杯热茶,上楼洗了个澡。再次穿着睡衣下楼时,宋嘉予已经回来了。   想是喝了不少的酒,他的面色红润, 走路都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旁,直接靠了上去。   安澜皱了皱眉, 一靠近便闻到了浓郁的酒味,“怎么喝了那么多?”   宋嘉予不喜欢应酬,只是身在这个位置,也不得不去。大多时候,他能挡则挡。   “几个叔父都在,不能不喝。”宋嘉予捏了捏眉心,接过周姨端过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碗随意地丢在茶几上,宋嘉予一只手搭在自己的眉眼处,低声问她,“今晚怎么跑到医院去了?”   “无聊了呗。”安澜拿了一个苹果,一点点地削着。   宋嘉予:“听许初九说,你今天脸色不对,累着了?”   “就是突然发现了一些事情。”安澜不太会削苹果,削一刀落一片,粘在皮上的果肉很厚,最后留下来的,小小一个。   “张嘴。”她把苹果塞到宋嘉予嘴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就洗洗睡觉。”   “嗯。”今天的安澜乖巧得有些奇怪,宋嘉予来不及细想,酒精的作用下,使得他的脑袋浑浑噩噩的,提不起太多精神。   他又看了安澜一眼,后者已经洗了手,乖乖地坐在餐桌上面,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   宋嘉予收回了目光,三两下把苹果吃完。   算了,小姑娘心情起伏不定也是正常的。   -   周三,安澜吃了个午饭,下午就和总监去了郊区的拍摄城。   拍摄城比较远,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到的时候,导演已经提前收了工,订好了饭店。   来的人不多,除了导演和制片人,也就还有男女主。男主是之前见过的正气小鲜肉,话倒是不多,闷闷的在一旁吃饭。   总监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商场多年,雷厉风行,说话更是具有震慑力。   安澜乐得悠闲,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对面的孟新柔身上。   导演抽空看了一眼安澜,又扫了一眼孟新柔,乐呵呵地问了一句,“安小姐是不是觉得有些闷了?”   “这倒没有,李导说话风趣,为人爽朗,还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怎么会闷?”安澜笑了笑,“就是觉得这里摆设不错,以前很少看到。”   导演也是个明白人,连忙道,“这里我们都熟,新柔,陪安小姐逛逛。”   孟新柔点了点头,仪表优雅地擦了擦嘴巴,“安小姐?”   总监看了一眼安澜,想了想还是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注意些。”   “我知道。”安澜倒是不怕,这里就在影视城附近,如果保密工作不好,也不知道会泄露出多少圈内肮脏的内幕。   饭店坐落在古风古韵的宅子里,大概是这边气氛的原因,灰白色的墙,转红褐色的柱子。不比城市里的繁华,而是充斥着一种宁静的气息。   白天下了一场雨,这会雨停了,天空繁星无数。   孟新柔抬头看了几眼,转而看向身边的安澜,眸子盈盈如水,微微颤动了几下,才轻声开口,“你突然喊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宋总那边……”   “私人恩怨。”安澜极其冷淡地看着她,直接开门见山,“周城是你的什么人?”   孟新柔一怔,脸上变得慌乱起来。不过到底是演员,黑夜中表情变化得迅速,唯有声音克制不住,无法冷静,“谁?”   “小情人?”安澜抿了抿唇,她深谙周城的性子。一个混混出身的男人,没有道德和同情心可言。他会对一个女人那么温柔,除了喜欢,没有其他的可能。   孟新柔猛地摇了摇头,死不承认,“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都能一起去寺庙,怎么,你还想普度他?”安澜冷笑。   之前她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孟新柔总是对她唯唯诺诺。即便是以前偷了她的东西被她发现后,依旧是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可是却在她回国后,处处小心翼翼。   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   垂了垂眉,安澜看着地面上的倒影,努力克制住自己,“你可以继续装不认识,我想要拿到你们认识的证据,轻而易举。只是你要想清楚,惹恼我,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喜欢用家里的权力,可不代表她没有。   什么事她都能放她一马,唯独这件事,唯独这个心结,安澜不会罢休。   “我,我……”孟新柔思绪转了几个来回,她和周城之间的来往一直很小心。可是也正如安澜所说,只要她想知道,轻而易举。   安澜没了耐心,她今天穿着的是高跟鞋,比起孟新柔,要高了一些。往常明媚的眼底带着丝丝冷意,连声音都是冷的,“那我来说。”   “因为你嫉妒,所以周城才会那样对我,对吗?”孟新柔不止一次的表露出嫉妒她会弹钢琴,能够在学校里那么耀眼。   “因为周城嫉妒,所以才会折磨时清和,对吗?”安澜死死地攥着手,一步一步地紧逼孟新柔,“对吗?”   孟新柔一下子慌了神,安澜的气场太足,紧紧地逼着她。光是看到她那张脸,就足够让孟新柔手足无措。脑袋当机了好一会,眼看着安澜把她逼到了墙边,退无可退,她才哽咽出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讨厌你,可是我没想过……”   她没想过周城会那么极端,也没想过周城也会因为嫉妒而折磨时清和。可是后来想想也是,周城本就心理变态,发疯起来谁都不管不顾。这些年,她一直很后悔,甚至明明喜欢时清和,却很多年都不敢靠近他。   因为嫉妒,她曾经变成了一个魔鬼。   安澜没说话,只是站着,冷漠地看着她。   她也曾嫉妒过别人,因为别人拥有她没有的东西。只是她不知道,人心可以那么不同。   “对不起……”孟新柔试图拉住安澜的手,却被她退了一步躲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周城也受到了惩罚。我这些年一直很后悔,而且你也和时清和在一起了,现在的你也过得挺好的……”   “啪!”狠狠的一巴掌往孟新柔的脸上甩去。   力道很大,安澜本就有旧伤的手都感觉到了剧烈的震痛。   “关于当年你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我会查清。”安澜冷着脸,“至于周城,让他离开。”   周城对安澜而言,是噩梦,是见到就会恐惧的人。她不想容忍这样魔鬼一般的男人和她生活在一个城市。   而且周城不是孟新柔,那个男人,发疯起来,不可理喻。   影视城太远,谈完合作吃完饭已经是深夜。导演给安澜和总监安排了总统包厢,休息一晚再回去。   房间很大,还有很淡的香味。安澜身心疲倦,洗了个澡便躺在沙发上。   宋嘉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问合作,她没什么心情,索性简单地回了一个短信便把手机丢在一旁。   外面的星星被高楼挡住了,一片漆黑。   安澜躺着,缓缓抬手。灯光下,手指纤细修长,逆光落在墙上的影子,像是一件艺术品。   她突然有种想狠狠大哭的冲动。   原来,嫉妒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永远是人心。   -   从医院出来,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边。时清和开了导航直接来到万商所在的咖啡厅,万商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一身运动装,少了几分吊儿郎当的气息,倒是有一种青春少年的感觉。   “明天调休?”万商朝他招了招手,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打球去吗?”   “不去,有事。”之前一直没时间陪安澜,现在好不容易调休,时清和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万商身上。   万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用问也知道缘由。扫了一眼他手腕上的手表,万商勾唇笑问,“这是得手了?”   “没有。”时清和低声道,“她最近情绪有些不对劲。”   像是无从依靠的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他撒娇。他能隐约感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可是医院事情繁忙,也来不及让他细究。   顿了顿,时清和问他,“那边最近有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万商耸了耸肩,“也就是前几天约了个小会,去寺庙烧香拜佛去了。要我说这孟新柔也真是胆大,还好现在也不是什么一线流量,不然狗仔还不得……”   不等万商抱怨完,时清和已经急急忙忙地打断他,“周城去了寺庙?”   “是啊,还带着孟新柔一起去的,这两人是不是良心发现……诶诶诶你去哪?”   面前的时清和已经离开,余留一杯还热着的咖啡。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业太多了,也满课……   抱歉抱歉,明天一定补更,我哭了   ☆、战栗   在酒店都没什么睡意, 安澜有些认床。第二天起了个早, 和总监去了剧组。   也不知道他们多少点开工的,到的时候才八点多, 剧组里面有条有紊的,已经是开拍了。   安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 颇有些好奇。民国的场景还挺多的,群演们穿着清一色的旗袍, 置身于场景之中。   “也有兴趣?”总监见她探望个不停, 温声问了一句。   安澜摇头,刚想开口便听到导演的冷喝。   “孟新柔!这都一早上了,能不能拍?状态不好就去休息, 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导演是圈里出了名的认真, 也是少有的无绯闻。除了在金主爸爸面前,他倒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安澜顺着声音看去,孟新柔脸上憔悴,盖了厚厚一层的粉底都遮不住眼底的青黛。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孟新柔下意识地躲闪,旁边的导演气得跳脚,“谁让你柔弱的,柔中带刚的感觉知不知道!”   冷喝声实在太大,旁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总监也看了过去, 摇头道,“孟新柔的气质倒是不错,柔柔弱弱的, 现在许多宅男都吃这一套。只是,这样的性子,在这娱乐圈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安澜点了点头,不怎么想评论她的事。光是看到她,就足够让她烦闷,   总监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在娱乐圈里,不缺她这样的艺人。”   什么?   “所以你不必考虑后果,这是宋总的意思。”总监坐到这个位置,活到了这个年纪,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有些安澜不懂的,她早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利弊。   和导演打了个招呼,刚出剧组,时清和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找了一处僻静处,安澜接起。   “出差了?”那头的声音有些急促,喘息声透过手机都能清晰可闻。   “就是来影视城看看,马上就回去了。”安澜左右看了一眼,总监倒是贴心,站在不远处和身边的助理低声交谈,算是给足了她时间。   时清和闻言皱了皱眉,缓了几秒才问,“孟新柔的剧组?”   “嗯,她拍的戏就是我们投资的。”安澜不怎么开心地回了一句,“你在医院吗?”   “刚刚下班。”时清和转而上车,长臂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地址发过来,我去接你。”   “我马上就回去了,中午就到。”   时清和困倦得很,熬了一夜,这会已经有些扛不住。只是一想到周城,他就放松不下来,“我不放心。”   总监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安澜赶紧跟了上去,拖着一两米的距离,压低了一些声音,“干嘛啊,我又不是上战场。”   时清和没说话,一时间手机里面安静得很,只有细微的汽车的鸣笛声。   过了好几秒,安澜也发现了端倪,细卷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好几下,她才慢吞吞地开口,“你先回家睡一会,我等会去找你,顺便看看蓝天,都好久没看见它了。”   时清和沉默了一会,“嗯,还记得路?”   “记得。”她方向感不敢说特别好,但是也不算是路痴。   挂了电话,安澜才快步跟上去。   总监偏头看了一眼安澜,“宋总的意思是下午休息,明天还有个饭局,我带你去。新推出的产品也需要开拍代言,还有后续的推广宣传,都需要借力。”   “好。”   宋嘉予想要慢慢让安澜接触这一块,很多事情都急不得。从为人处世到明白这其中圈内的规则,安澜都需要一个时间段适应。   其实安澜也很好奇,宋氏涉及的产业很多,明明她是最不适合这些的,可是宋嘉予却偏偏想要她学习。   “累了?”往回走的路上,水泥路有些不平。总监一回头便看到安澜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往下看去,高跟鞋穿在她的脚上,走动之间,隐约能看到被磨破的后跟。   “还好。”安澜提起了一些精神,笑了笑,“总监,您是上属,总这么体谅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也是从你这年纪过来的,小姑娘刚入职场,娇气一点也是正常。而且这工作本来就累,现在还好,后面找剧本求合作什么的,还得看人脸色。”总监耐心地和她说。   她对外面无表情是因为职业需要,实则内心柔软。否则宋嘉予也不会把安澜丢给她来管。   安澜加快了一些步子,紧跟在总监身后,“我以为都是别人求着宋氏合作。”   “哪有那么轻松。别说是我们,就连宋总,有时候也不得不顾全大局。”只不过安澜涉及得不深,还不知道其中的深浅。   -   开车回了家,时清和本想煮一杯咖啡醒醒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咖啡放置得太久,过期无用。明明是提神,到最后他却靠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   梦中惊醒,时清和顺着脚边看去,无聊的蓝天围在他的脚边转着圈圈,爪子还扒着沙发的一角,不断地摩擦。   “汪汪!”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回来喂他,几乎都没时间陪它。这会他难得有时间,蓝天自然也是恨不得赖在他身边。   时清和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低声哄着,“自己玩一会。”   他抬眼看向挂钟,指针到了十点。算起来,也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脑袋晕沉得很,时清和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便听到敲门声。   蓝天站在门边,尾巴高高竖起,还在不断地摇晃着。吼叫了几声,爪子挠了挠门。   时清和打开门,安澜呆呆地站在外面,小脸有些委屈,“怎么那么久?”   她都站了好一会了,门铃按了几次没反应,还以为坏了,最后一直在用自己的手敲门,这会都红了。   安澜一撒娇,时清和心口都软了几分。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像是哄着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抱歉,洗了个澡。”   时清和侧身让她进来,手指从她的发间插过,感觉到了其中的湿润。他轻轻地捻着,与她对视,眼底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意,好看极了,“外面下雨了?”   安澜顺着那双手看上去,时清和的倦色还是很明显,眼底却清亮。发梢处还湿润着,时不时低落水珠,沿着他的脖子往下滑。喉结凸起,说话的时候轻轻地滚动了一下,性感十足。   小脸顿时热了起来,安澜急急忙忙移开目光,“嗯,小雨。”   他们这边冬季和春季雨天比较多,反倒是到了燥热的夏天,却极难遇到雨天。   玄关柜里面摆了一双粉嫩的拖鞋,一看就是女生穿的。安澜犹豫了几秒,不情不愿地拿了出来,换上鞋子。   蓝天一直围在她的身边,甚至还扒着她的衣角想往上爬。安澜顺势接住了它的两只爪子,半抱着它往里面走。   “等我一会。”时清和往房间里走。   去哪啊?   安澜扫了一眼他的背影,又蹲下来逗弄蓝天,“你是不是瘦了?”   感觉抱起来都没有以前那么重了,挠挠下巴,肉感也少了很多。   “汪汪汪!”蓝天委屈地往安澜怀里蹭着,爪子并着用,憨厚地搭在安澜的腿上,歪头撒娇。   安澜沉思几秒,突然恶趣味上头,语重心长地掂量着蓝天肚子上的肉,“瘦点好,我不喜欢吃肥肉。”   “汪!”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听懂了,耳朵忽然竖起来,爪子立马缩了回去,一溜烟跑到茶几对面。   时清和正好出来,蓝天便委委屈屈地凑到他身边,像是小狼一样“嗷呜”了一声,毛茸茸地狗头蹭着他的裤腿。   “受欺负了?”时清和低声问了一句。   蓝天叫唤得更起劲了,尾巴摇晃得很快,像是小怨妇一样,等着时清和帮它。   时清和倒是没有半点安慰它的意思,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朝着安澜走去,语气缓缓,“吃了它会变笨。”   安澜被逗乐了,歪在沙发上乐不可支。   余光朝着蓝天看去,它委委屈屈地背对着他们,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身子被时清和摆正,男人的长臂越过她的肩膀,轻轻地理着她的头发。指尖温温热热的,划过的时候还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侧脸。   安澜忍不住轻轻颤栗了一下。   有些人就像是毒.药一样,光是触碰,就能令她不知所措。   时清和像是故意一样,手指在她颈间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顺着她的长发,“背过去。”   “等一会就干了。”车子在小区门口就停下来了,她一路小跑过来,雨不算很大,可是也淋了不少。   “不转也行。”时清和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一样,微微俯身,灼热的气息便打在她的脸上。   右边的头发被时清和包裹在毛巾之中,轻柔地擦着。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安澜只要稍微移动,红唇便会贴到他的脸上。   虽说是不会再躲着他了,只是他们到目前为止,关系都不算真正确定。她想要慢慢开始,却没想到,这个男人对她来说,诱.惑太大。   以前就想占为己有了,只不过年少,时清和又是个死板的性子,始终都不让步。现在好了,时清和倒是想要把她拐回家了,她又不乐意让时清和那么如愿。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十二点,别等了,乖   ☆、凑近点   安澜扭过了一些头, 不满地道, “我来是跟你说正事的,周城和孟新柔的事情, 你和宋嘉予早就知道了吧?”   所以这两个人才会瞒着她,还私下有联系。除了她家老安,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男人只有他们了。   “嗯。”时清和动作停了下来, 和她说着道理, “安澜,周城不是正常人,你必须避着他。”   和疯子说道理, 无疑是没用的。   安澜没答应, 而是问他,“你们打算怎么办?”   有些事情太过黑暗,时清和不愿意让她知道。毛巾换了一边,擦着她左边的头发。   安澜抬眼看他,时清和的眼底像是浓墨色晕开一样,泽亮却又淡漠。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嗓音温润,“想知道?”   废话。   安澜丢了个嫌弃的小眼神过去,“不想知道问你干嘛。”   “这件事我只和我女朋友说。”时清和忽而逼近, 与她只有咫尺的距离。沐浴后,他身上不再有消毒水的味道,而是淡淡的茉莉花。   安澜一怔, 推了推他,顺道毛巾也一起丢给他,板着脸,“时先生,你有送过玫瑰花吗?有请我看过电影吗?有浪漫告白过吗?”   时清和微微低吟,“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   毕竟以前的安澜一向性子都很直,觉得那些繁琐且没用,还不如直接吃豆腐来得舒坦。   “以前不懂事,现在我喜欢。”安澜摸了摸头发,干了一些,还是有些润。   时清和顺着她,“好,都补上。”   时清和的确不会说情话,可是安澜一直都觉得,时清和不需要说任何情话,光是被他无条件的纵容着,就抵过世间所有。   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安澜轻咳一声,“别转移话题,你们计划做什么?”   时清和眉眼轻垂,白玉般的脸毫无波澜,“安澜,世上没有白费的午餐。要是想知道,总得付出点什么。”   安澜气恼,宋嘉予她问不出,时清和也不肯说。一个两个的,嘴巴都那么难撬。她恼怒得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话语都不成理,“怎么没有?我就要吃。”   时清和眉头轻拧,面色淡淡地看着她,“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肆无忌惮?”   “不行吗?”安澜挺直腰板。   明明是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只是在安澜做来,却只有娇憨。小脸鼓鼓的,还打了一些腮红,粉嫩得像是水蜜桃一样。   时清和眉头一舒,逐渐柔和下来,“行,想吃什么?”   安澜:“??”   “要不要吃可乐鸡翅?”这鸡翅还是昨天万商买过来的,说是今晚要蹭饭。时清和倒也不觉得有愧,他一向重色轻友。   安澜有些烦躁了,要论起这件事受伤最深的人,那必定是她。“我是当事人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很多事情,不知道比较好。”就像是孟新柔,安澜如果永远不知道,也就当做一个混混突然发疯。可是现在,她心里却像是有双份的不甘一样。   安澜抿着唇不说话,“时清和,我不想……”   “安澜。”时清和突然打断她,神情是安澜没见过的复杂。认真和愧疚,充斥着懊恼,全部涌在了一起,“如果你再受伤一次,我会变成第二个周城。”   回想起她想要和他断绝关系的那段时间,时清和的确是疯了,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态度冷硬而偏执。   看着安澜沉默下去,时清和以为吓着她了,放柔了声音,“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正如你不想让我知道一些事一样。我如果问你,你愿意说吗?”   安澜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变了,“那你和宋嘉予会有事吗?”   “不会。他是老狐狸,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到底是在生意场上风风雨雨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在这种小坎上面摔了。   安澜又瞧了一眼时清和,忍不住嘀咕一句,“你也是。”   所以两人,狼狈为奸!   时清和倒也不在意,起了身,身姿欣长地站在她面前,轮廓冷硬好看,“可乐鸡翅还吃不吃?”   安澜迟疑了几秒,还是很没有骨气,“吃。”   早上就喝了一碗粥,然后一路回来,这会安澜也饿了。虽然还生气,但是她也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时清和低低一笑,哑沉的笑声从他的嗓子里面溢出来,性感而勾人,“看会电影,马上就好。”   笑什么笑!   安澜更不满了,本来她还生气的。结果时清和一笑,她就不想生气了。   美色误人!   安澜开了电视,无聊地转了好几个台,都没什么想看的。小眼神在厨房门口来回转悠了两圈,她慢吞吞地爬起来。   刚窜到门口,时清和便闻声转过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他的眉眼格外的好看。安澜很不争气地继续沉沦,闷闷不乐地道,“我来帮忙。”   在家那段时间,其实安澜也学了不少。只是回来后天天被阿姨养着,宋嘉予也不让她进厨房。学了一个月,毁在一周。   磨磨蹭蹭地洗了个手,时清和已经在处理鸡翅了。安澜探了一个脑袋过去,“我现在做什么?”   时清和:“桌上有可乐,拿一听过来。”   安澜点了点头,刚出厨房,蓝天又立马蹭了上来。软乎乎的大脑袋蹭着她撒娇,安澜立马软了心,抱着它的狗头一阵□□,“要不要跟我进厨房?”   “汪!”   “那你不许折腾。”厨房倒是不小,站了两个人,再加上一只萨摩耶倒也绰绰有余。只是担心蓝天好动,到时候闹腾起来控制不住。   “汪汪汪!”   安澜权当做蓝天同意了,拿了一听可乐往里走,又洗了一次手。   时清和看了一眼蓝天,没说话,算是默认。   可乐一放,安澜又有些无聊了,可乐鸡翅她不会,配料也不太记得。目光在厨房晃荡了一圈,她拉开冰箱,最上面摆着的是鸡蛋。   沉思了一会,安澜拿了几个鸡蛋出来,“我做个蛋羹?”   鸡翅过了水,时清和捞了上来,视线落在身旁的安澜上,“想吃?”   安澜点头,“补充蛋白质。”   她倒是不用再补了,再补就超了。主要是时清和,在医院熬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身体抗不扛得住。   时清和:“那我一会做。”   安澜郁闷,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在碗里,“那我做什么?”   时清和偏头看她,“凑近点。”   嗯?   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安澜懵了几秒,便瞧见时清和眼底清灼的笑意,“待在我身边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短小但……它有   ☆、鸡翅   安澜很不争气的脸红了, 时清和还不打算离开。气息缠绵, 毫不遮拦地落在她的脸上,带着薄荷的香味。   “汪汪汪!”被忽略的蓝天不甘心地凑到他们腿间, 踩着时清和的拖鞋,攀着安澜往上爬。   安澜低头看去, 好在她长发披肩,低头的时候正好挡住了, 滚烫的耳尖也看不到。   时清和淡淡地扫了一眼蓝天, 薄唇轻抿,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那你加油。”安澜小声地说了一句,得到时清和的回应后, 才继续偷看着他。   大概是洗澡出来得匆忙, 时清和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衫,手腕处的袖口被别了上去,露出小半截白皙的手臂。   往下便是深灰色的休闲裤,倒是有些不搭。只是时清和是天生的衣架子,随便穿穿也能好看。   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额头。视线移动,男人细长的睫毛轻轻地垂着,密而卷。时清和侧背着她,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他的动作娴熟而认真, 清冷的面容都因此柔和了几分。   安澜又翻了一下冰箱,拿出一大盒酸奶。   美色美食她都要。   酸奶是黄桃味的,里面还有不少的果粒。安澜贪嘴, 一瓶酸奶喝完,又拿了一瓶。   刚刚插入吸管,原本认真盯着锅里的时清和却忽而转过头来,“第二瓶?”   一瞬间,安澜突然有种以前上课睡觉被老师逮到的心虚感,她乖乖地点了点头,“我饿。”   “再等等。”时清和毫不客气地顺走她手中的酸奶,“饭前不要吃太多酸奶。”   “噢。”   鸡翅炒了一会,时清和把可乐倒进去。计算着分量,最后还余有一些。从大火该为小火,可乐鸡翅已经差不多了。   时清和夹了一个较小的鸡翅,转头看着身后逗着萨摩耶的安澜,温声喊她,“来尝尝味。”   安澜闻言立马抬头。   时清和的手艺的确不错,光是闻着味就足够把安澜的馋虫给勾出来。她凑近了小脑袋,微微张嘴,露出小巧的贝齿。准确无误地咬在鸡翅上面,味蕾里充斥的美味,让安澜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这幅样子就像是得到了满足的大猫,开开心心地露出自己的小肚皮一样,娇憨可爱。时清和满目都是温柔,勾着尾音问她,“好吃?”   “好吃。”安澜咽下,还想要咬一口,面前的鸡翅却往上抬高。   在她的注视下,时清和若无其事地咬下第二口,眉头拧了拧,淡淡地评价一句,“煮得久了。”   安澜:“……”做给她吃的,她满意不就行了吗?   “算了。”时清和继而把鸡翅递到她嘴边,“反正你好养。”   安澜怒瞪,往后挪了挪脑袋,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鸡翅,“就你嘴挑。”   见她不接,时清和倒也不尴尬,神态自若地咬了一口,“嗯,毕竟你以前只能吃外卖。”   没得选,自然不会嘴挑。   安澜:“……”要不是看在鸡翅的份上,绝对甩脸走人。   吃过饭,安澜跑去洗碗。时清和则是给蓝天洗了个澡,吹风机“呼呼”地吹着蓝天的狗毛,毛发蓬松,像是炸毛一样。   安澜毫不客气地拍下照发给许初九嘲笑了几下,那头应该是在认真工作,没有立刻回复。   把手擦干净,吃饱喝足了,安澜便打算开溜。   时清和先她一步开口,“下午不用上班?”   这会都快两点了,要是上班也来不及。   见安澜点了点头,时清和继续道,“听说最近上了一部新电影,是你喜欢的题材。”   安澜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怎么说时清和是高岭之花。都这把年纪了,追女生还真的是一成不变。   安澜没什么心情看电影,想了想,她有些迟疑,“需要多久?”   她不想提心吊胆地活着,会担心哪天再看见周城。周城的存在,始终是个心口的疙瘩。   “最多一个月。”   安澜沉默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底带着恐惧,“他会报复我。”   如果是以前,她还不知道孟新柔的事情,或许周城还不至于。只是现在,知道了周城的软肋,她不能保证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   “他大概无暇顾及你。”时清和早就筹谋多年,又怎么可能让安澜再次受伤。   安澜定了定心,又有些好奇,“时清和,你是富.二代吗?”   一个医生而已,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本事,不是说吃穿都只是刚够吗?而且她以前见过时清和的母亲,不过是普通的老师而已。   时清和摇头,环顾一圈室内,“不是,家徒四壁。”   家里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开的车也是很低调的牌子。   安澜就更纳闷了,“那你为什么……”   “想知道?”   一听这熟悉的问题,安澜立马明了,很是正直地摇头,“我不想知道。”顿了顿,安澜一脸严肃,“但是我姑姑说了,男人隐瞒的事情太多,绝对是个渣男。”   “没想过瞒你,只是不懂怎么说。”时清和大手一拉,轻而易举地把坐在沙发角落的安澜拉了过来,亲昵地用下巴抵着她的小额头,“这一个月,自己小心点。如果宋嘉予不在家,就过来找我。”   所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安澜被勾得心痒难耐的,好几次想问,又默默地憋了回去。   她也没有留太久,下午时间还长,她索性去了市中心的图书馆。虽说商场上很多道理,看书也未必懂。只是看书总比不看书的要好。   拿了几本这方面的书,安澜认真研究了一下午。临走的时候,正好路过艺术区,耐不住还是进去看了一眼。   拿了一本麦德的音乐作品曲,安澜翻开了其中一页。要说启蒙,大概是从听过了麦德的曲子之后,那时候就非得闹着父母要去学钢琴。   安修明总觉得安澜性子太闹,不适合钢琴,还和她打赌,要是坚持不到一个月,以后就得乖乖吃青菜。谁知道平时都是三分钟热度的安澜,实打实地坚持了很久。   “小姑娘,快关门了,怎么还不走?”身边路过一位和蔼的老爷爷,看上去六十来岁的样子。倒是很精神,穿的还是中山装。   “不好意思,看得入迷了。”安澜赶紧把书还了回去。   其实安澜有也有认真思考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她的性子本来就散漫,能坚持的事本来就少。只是一辈子待在宋氏,又感觉少了些什么。   她明明想回到台上的。   轻叹了一声,旁边耳尖的老人听到了,笑眯眯地问了一句,“遇到烦心事了?”   “嗯,一些小事。”安澜笑了笑,跟着老人下楼,“老爷爷,这里每天都是六点关门吗?”   “也不是,周末的话,会开到晚上九点。”老人还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有种民国时期教书先生的感觉。   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在图书馆的工作大多乏味,有些图书馆也会招一些老人。比起浮躁的年轻人,很多时候,老人倒是更适合做这个工作。   走到门口,安澜才道了别,“麻烦您了。”   “没事。”老人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小姑娘,路上小心点。”   回了家,宋嘉予似乎和时清和又再次暗度陈仓了,简单地询问了她一些事情后,嘱咐了好几次,就差没有把她打包送回农场里。   聊到了最后,安澜已经有些怏怏不乐了,“哥,为什么坏人意识不到自己的罪.恶?”   对于周城来说,八年牢狱之灾,也没换回他的任何一点愧疚。为什么有人能在毁了别人的人生后,还觉得自己毫无过错,坏得那么心安理得?   宋嘉予摸了摸她的脑袋,难得温柔地安慰她,“这世界,总得有善恶。”   纯善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_   一连好几天,又是被工作摧残的时候。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安澜捂着有些疼痛的肚子,伸手抓住许初九,“周末去嗨?”   “就你这样还嗨呢。”许初九无语,半蹲在她面前,把暖贴贴塞进去,“老实在家休息,而且我周末要去相亲,没时间陪你。”   “相亲?”安澜纳闷,“家里催了?”   许初九也无奈,“好歹我也二十六了,我老家那边思想又比较老旧。往常我这个年纪,都该有孩子了。要不是我妈体谅我,早就按着我去结婚了。”   安澜默默地没吭声,其实她姑姑也催了好几次。只不过她比较幸运,还有宋嘉予挡在前面。   “那我跟你去?”万一遇到的是妖魔鬼怪,她还能帮许初九挡一下。   “不用了。”许初九摇头,表情带着一些落寞,“我也想试着去接受别人。”   宋嘉予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只是有些人,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她。   安澜:“可是……”   “行了,你赶紧回家,我也得走了。”许初九拍了拍安澜的肩膀,“晚上游戏见。”   许初九一向比安澜有主见,安澜深知劝不动她,也没继续说。   和宋嘉予回了家,吃过晚饭后休息了一会刚想上楼,便看到宋嘉予脸色沉沉地从外面的院子走进来,“外面有狗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周末了,开森   ☆、流星   宋嘉予的脸色很不好, 活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一样。朝着安澜走了几步, “十一点之前不回来,你就睡院子里。”   安澜:“……”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 还好没洗澡,换个外套就行, “那我化个妆……”   还没走两步,手臂就被宋嘉予拽住, “别折腾了, 赶紧去。”   安澜“噢”了一声,乖乖穿上外套。弯腰换鞋子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句, “周末陪我逛逛, 该换季了。”   这都三月份了,柜子里去年的春装已经配不上她了。   宋嘉予到底是个大直男,一向不喜欢这些,“找你小姐妹去。”   “她要相亲啊。”许初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肚子。回家她就一直瘫着,刚刚舒服了些,又被喊出去。   “相亲?”宋嘉予挑了挑眉,看不出喜怒,过了几秒才道“那你就自己去。”   安澜:“……”呵。   推开门, 三月初春的晚上依旧是有些凉。院子里的灯光充足,时清和站在门边,一身黑色的风衣, 像是要与夜色融为一体,轮廓线条被灯光很好的勾勒出来,眉眼被月光笼罩了一层很淡的光,往下便是沉寂的眸子。   蓝天背对着她站着,小脑袋对着一旁的墙壁,尾巴也毫无精气神地耷拉下来,像是在面壁思过一样。   安澜小跑着上前,仰头看他,“怎么来了?”   时清和:“突然想到今晚会有流星,想带你一起去看看。”   安澜没见过流星,以往总是每一两年都说会有流星。结果是等了一晚上,迷糊睡着的时候流星划过了。   “现在?”安澜有些迟疑,小眼神在时清和身上来来回回,板着脸问他,“万一你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   时清和无奈地弯了弯唇,“该担心的是我。”   安澜:“……”   见她有些恼羞成怒了,时清和也不再逗她,温润的嗓音在夜里听起来比白日多了几分磁性,“只是想带你看看流星,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不太懂得浪漫,只是安澜说过的,他总会记得。   安澜又瞧了一眼时清和,他的眼底倒影小小的自己,专注而又温柔。“那……十一点之前能回来吗?”   “嗯,九点多就会有流星。”时清和朝她伸出手,勾着她细软的小手,掌下的温度有些凉,不像是刚从室内里出来的样子,“怎么那么冰?”   安澜有些忸怩,“我亲戚来了,现在出发吧。”一到生理期就这样,手脚冰凉还会痛经。   时清和沉默了几秒,扫了一眼旁边的蓝天,“过来。”   安澜好奇,“它做错事了?”   顺着时清和的目光看过去,一小片花田都被踩踏了,原本生机盎然的花朵垂下了身姿,被压垮的花蕾彰显着可怜。   也难怪宋嘉予那么生气,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他精心培养的,之前她不懂事采了一些丢进花瓶里面,还被他说了。现在想想,这蓝天能活着,也多亏时清和。   “汪汪汪!”蓝天摇晃着尾巴跑到安澜身边,脑袋冲着门叫唤了两声。   这货倒是没良心,面壁了一会又兴冲冲地和她玩了起来。   上了车,安澜系上安全带,偏头去看时清和,“我哥没跟你发火吧?”   “没有,不过估计是恼怒了。”蓝天的动作实在太快,时清和根本来不及阻止。   罪魁祸首还毫不反省,乐呵呵地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在两个座椅间,毛茸茸的。   安澜回头看它,没好气地蹂.躏着它下巴的软肉,“知道错没有?以后不管是路边还是家里的花,你都不能碰。”   “汪!”被安澜摸得舒服,蓝天舒适地眯了眯眼睛。   安澜摸了一会也不摸了,拍了拍它的脑袋,“后头乖乖待着,不然等会交警过来罚你。”   “汪!”脑袋被安澜往后推了一下,蓝天委委屈屈地叫唤了一声,趴在座椅上。   车沿着溪东街道一直往前,路也越来越熟悉。直到拐进了熟悉的小区,安澜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去你家?”   她还以为是去一个空旷而又视野好的地方。   “设备在家,不好搬动。”时清和道,“而且你生理期,不能吹风。”   听起来是有那么些道理。设备都没打算拿,明明一开始就打算把她拐到家里。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安澜都快把时清和家里当做自己家里,换上了粉嫩嫩的棉拖,还不忘评价一句,“鞋子太丑了。”   时清和自然是顺着她,“下次给你换一双。”   望远镜在时清和房间,安澜跟在他身后进去。反正她有亲戚护体,也不怕时清和会做什么。   地面铺着地毯,安澜甩开鞋子,踩了几脚,又后知后觉转头去看时清和。他的神色无常,眼底只有暖暖的光,“先坐一会,我去煮一些红糖水。”   安澜急忙拉住时清和的手,“我现在不疼了,别折腾了。”   “喝点暖的对身体好。”时清和反握住安澜的手,低声和她说,“安小姐,要听医生的话。”   安澜“噢”了一声,被时清和抱入怀中,“心疼我?”   安澜淡定地推开他,“我怕你煮得难喝。”   “可能会。”时清和微微沉吟,毕竟他煮的次数不多,“我尽力。”   安澜轻咳一声,“我不嫌弃你。”   时清和神色一顿,声音都染上了宠溺,“乖乖等着。”   玩了一会手机,时清和便端着红糖水进来了。不算难喝,反正也就是那个味。安澜很给面子地全部喝完,末了还被时清和揩了个油。   红糖水喝下,肚子舒舒服服的。安澜坐在地毯上面,半边身体都倚在床边,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抬眼看向阳台的时清和,“我眯一会。”   她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更别说还是在特殊时期。   “好,等会我喊你。”时清和站在窗外,目光却始终落在安澜身上。   屋内灯光明亮,衬得安澜的小脸越发地娇小。宽松的卫衣穿在她身上,随着她斜靠,还有一小节细嫩的腰肢露了出来。   明明小脸长了一些肉,也圆滑了不少。可是偏偏身材依旧瘦弱,抱得时候,生怕一个用力,她那纤细的腰肢就会被自己碾断一般。   推开落地窗进去,拿过一旁的毯子,时清和动作轻柔地披在安澜身上。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小嘴巴微微张开,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的小舌头。   时清和轻笑一声,指尖在她小脸轻触,“倒是个吃不胖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安澜迷糊被喊醒的时候,一抬眼便看到窗外划过的流星。   一闪而过,只在深紫色的天空里留下一条小尾巴。   安澜一下子清醒了,鞋子都顾不上穿好,穿着袜子往外面跑。   “外套披上。”身后传来时清和的声音,接近着,一件充斥着他气息的外套便披在了自己身上。长发被他轻柔地顺起,撩到衣服外面。   顺着目光往下,时清和半蹲在她面前,轻斥一句,“穿鞋。”   低头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抬头是无数星空的点缀。   安澜从没有这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真的很幸运。   哪怕是在遭遇那些不公平之后,她依旧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可能每个人的幸运值有限,而她所有的幸运值,都花在了时清和身上。   所以,她能不能再多奢求一个愿望?   -   周末的日子过得安逸,安澜也没工作,索性躺在家里照顾自己的亲戚。电视里播放着最近的娱乐新闻,孟新柔被提名了最佳女演员,也算是成功地挤进了一线明星。关注度愈演愈烈,还有不断上升的势头。   看得烦心,安澜直接关了电视。   说起来,她自己也明白她有轻微的心理问题。偏执,急躁,甚至喜欢钻牛角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她比之前平静了很多。   “是不是年纪大了……”安澜眨了眨眼,余光便看到阿姨在忙忙碌碌地收拾屋子,“有客人要来?”   “是太太说要过来住一段时间。”阿姨乐呵呵地道,“我都好一段时间没看见太太了,今晚准得做一餐好吃的给太太。”   安澜立马坐直了身体。   姑姑一直耿耿于怀当年的事情,她还想瞒着,等到她跟时清和确定关系了再说。可是没想到姑姑却突然要搬过来,她的性子本来就直,要是发现了,指不定怎么训她。   正沉思着,却看到消失一早上的宋嘉予推门进来,“还瘫着?”   “嗯……”懒洋洋地回应了一句,安澜又靠了下去,“姑姑下午过来?”   “两三点吧。”宋嘉予看了一眼时间,“刚跟我说出发了。”   要不是他早上有事,肯定要去接的。   安澜拿了一个苹果啃着,“怎么没和我说?”   “我妈也是心血来潮,昨晚才说的,今早你又睡得跟头猪一样。”宋嘉予脱下了外套,随手挂在一旁,督了一眼安澜,“恭喜你,要开始地下恋情了。”   安澜没好气地丢了一个白眼过去,“你怎么不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又不怕,念叨两句就过了。倒是你,听说我妈这次有备而来,花名册都准备好了,任你挑选。”年过完,安澜虚岁二十六,在老一辈的看来,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安澜更头疼了,哀怨地翻滚了两下,“哥……”   “这会懂得喊我哥了?平日里喊我名字不是挺开心的?”宋嘉予推开她的脚,坐在沙发上。   安澜麻溜地爬起来,替他捏着肩膀,软声撒着娇,“支支招呗。”   “大不了被发现了就说你为美色所惑,控制不住,得负责。”宋嘉予悠哉悠哉的,“话说回来,你不是喜欢帅哥吗?看看又不会怎么样。而且你们也没在一起,怂什么。”   安澜一把拍开他。   呵,你对时清和的脾气一无所知。   ☆、偷摸   正如宋嘉予所说的那样, 许晚晴的确是带了一本花名册过来。十几份简历, 厚厚一沓。   安澜光是扫了一眼,就突然有一种古代皇帝选妃的紧迫感。   “姑姑, 我……”   许晚晴这次是铁了心的,无视掉安澜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戳着她的小脑袋,“少卖萌, 以前就随着你, 把你惯成什么样了。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行。”   安澜哑口无言,说来也是。她这个年纪不算小, 可是回过头看看, 一事无成。她的骄傲,早就被她丢掉了。   “咱们家就一个女孩子,要求那么高做什么。”宋嘉予出来打圆场,“再说了,当年是您惯着她的,现在她这样您也得负责。”   “我这不是正在负责吗?”许晚晴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宋嘉予,“还有你也是,别以为我现在不催你就能轻松。还有一年多你就三十,在那之前找不到女朋友, 我就不认你。”   “好。”宋嘉予无奈。   许晚晴的目光倒也不错,十几个男人个个都是年轻有为,样貌也在上乘。   安澜没什么太多的想法, 好看是好看,只不过她喜欢清冷禁欲的。这些比起时清和,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反倒是许晚晴越看越满意。来回拿着两张照片,抉择不下,“要不都相亲试试?”   安澜:“相亲多不靠谱,上次就是。”   “我都问过了,人品都不错,几位太太都赞不绝口。”许晚晴沉思,“要不这一位?”   宋嘉予往照片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左边那位是导演吧?我怎么听说上部剧的女主角和他有过什么。妈您也懂的,娱乐圈里就是大染缸,无风不起浪。”   许晚晴脸色一变,毫不迟疑地把照片丢进垃圾桶,“那这个呢?二十五岁没谈过恋爱,一看就是个纯情的。”   宋嘉予翘了个二郎腿,伸手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语调懒散而又低沉,“是挺纯情的,只不过他喜欢男人。”   安澜:“……”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许晚晴不服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让你了解女人,没让你天天追着男人调查。”   宋嘉予越发地无奈了,“宋氏涉及产业广,我无意中了解过也不算什么吧。”有些还是他亲眼看到过的。   “现在像我这样的好男人本来就不多,安澜就算一辈子单身我也能养着,您又何必把她往火坑里推。”   许晚晴瞪了一眼宋嘉予,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染了几分薄怒,“我能不担心吗?我都这把岁数了还有几年活头?以后你要是结了婚,澜澜看着身边一对对幸福圆满,她能开心吗?”   她也没想过安澜非结婚不可,只不过是怕她日后老了,身边空无一人。   宋嘉予不说话了,他和许晚晴的立场不一样。为人父母,总是要比还未经历过这些的宋嘉予要想得多。   “姑姑~”安澜挽着许晚晴的手撒娇,“我保证找男朋友,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许晚晴板着脸,“还要多久?”   安澜也头疼,她怕一说,许晚晴就炸。想了想,还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今年,保证找。”   “这还差不多。”许晚晴的脸色缓了些,没一会又起身,“不行,我再得去问问,我就不信没有配得上我家澜澜的男人。”   许晚晴风风火火的,踩着拖鞋就往楼上走。看着许晚晴上楼的背影,安澜呼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朝宋嘉予露出一个标准微笑,一脸谄媚,“我哥就是好。”   “少拍马屁。”宋嘉予很是嫌弃,控制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随口问了一句,“许初九在哪相亲?”   “我怎么知道。”安澜鞋子一脱,盘腿坐在沙发上,故意道,“你这老板怎么还管员工相亲?”   “关心一下我的秘书不行?”   “行啊。”安澜摇晃了一下小脑袋,“不过我是真不知道,你要是好奇,就自己问呗。”   宋嘉予督了她一眼,“传说中的塑料姐妹花?”   安澜塞了一个果到他嘴里,“少说话。”   就算是姐妹,安澜也不可能事事都要去问许初九。就像许初九一样,她们彼此之间都给够了空间,特别是在感情之事上面。   -   以前总是记挂着许晚晴头疼这个毛病,买个离得太远,这次总算是有了机会。安澜在网上学了一些按摩的疗程,又问了老中医要了一些中药调理。   日子忙忙碌碌的,也晃晃悠悠地过了半个月。孟新柔的热度依旧居高不下,安澜跟在总监的身后也见识了不少。这部剧播出后,孟新柔的热度会达到顶峰,甚至会成为她娱乐圈生涯最关键的一环。   三月暖风吹,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原本被蓝天践踏的那一小块,已经被宋嘉予换上了新的花草。这会正是盛开的时候,空气里还弥散着一股很淡的香味。   许晚晴的生活比安澜想象得还要简单,早起散步,在公园里面和一些孩子玩耍。晚上的时候,则是看一些经典的老电影。   明明很悠哉,可是安澜却觉得有些寂寞。正如许晚晴所说的那样,在她独自一人之后,周围热热闹闹的,她是孤寂的。   晚饭过后,照旧是三个人躺在院子里休息。   其实宋嘉予和安澜都懂得,许晚晴自己一个人在别院孤单,只不过是怕打扰他们,才没过来住。这难得肯过来了,他们都希望多花点时间陪陪许晚晴。   “都坐起来。”许晚晴左右手并用,拍着宋嘉予和安澜,“刚一吃饱就躺,也不怕得病。”   “没躺,就是我的身体不自觉地斜靠下去。”安澜不情不愿地支撑起身体,又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许晚晴披着一件毯子,瞧着不远处的秋千,笑了笑,“我这几天总想到你们以前。小时候可不像是现在这样,互看不顺眼,整天互掐。特别是澜澜性子又野,跟个小男生似的。”   “哪有。”安澜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我那时候是穿着裙子的小仙女。”   “还说呢,就你能爬树。那裙子刚穿就破破烂烂的,你妈妈都不知道跟我抱怨过多少次。”安家那时候还在起步阶段,还没有后来的繁荣。结果安澜败家的性子,却是从那时候开始养成的。   一旁的宋嘉予看着好戏,时不时还插上两句。安澜不满,把他拉下水,“那宋嘉予还白白嫩嫩的,跟小姑娘一样。”   宋嘉予:“总比你那么野来得好。”   安澜哼了一声,“我这叫天真无邪。”   “第一次见有人把蠢说得那么好听。”   “……”   “汪汪汪!”   门外传来狗叫的声音,安澜仔细一听,有几分像蓝天。   “这附近还有狗?”许晚晴问。   安澜朝门口看了一眼,天色虽然暗了,但是依旧能看清那白绒绒的大脑袋,还有嘚瑟摇晃着的大尾巴……   “是萨摩耶吗?”许晚晴来了兴趣,说着就要去看,宋嘉予扫了一眼,赶忙拦住,“萨摩耶都比较凶,等会要是扑您身上,我可管不着。而且这会药已经熬好了,您得进屋喝药。”   宋嘉予朝安澜丢了一个眼神过去,安澜立马领会。等两人都进屋了,这才偷偷摸摸地打开门。   门外,时清和长身而立,站在树后,手边还提着奶茶。他应该是刚刚下班,面露几分倦态。   安澜朝前跑了几步,小声地跟他说,“我姑姑还在。”   她微微仰着小脑袋,月光洒落,小脸忽明忽暗,眼底却足够明媚。纤细的颈线透着几分冷白,往下看去,宽松的睡衣挡不住美色,还能瞧见一大片肌肤。   时清和很快移开目光,伸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脸蛋,语气危险,“我就那么见不得光?”   “也不是。”安澜挪开了一些距离,轻轻抬眼看他,“我姑姑对你有些误会。”   时清和抿了抿唇,倒也没说什么。手里的奶茶递到安澜面前,“等我转正了就公开。”   安澜点点头,她肯定是要慢慢说服许晚晴的。她是自己的亲人,即便是善意,也不想隐瞒她太久。而且,让时清和不见光,也的确是委屈了这么一个大美人。   “所以考察期还有多长?”时清和低叹一声,“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好办事。”   安澜:“……”办什么事?   正欲开口,院子里又传来许晚晴微微拔高的嗓门,“澜澜呢?是不是跑到外面去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安澜急急忙忙把时清和压到墙角处,借助门口一颗不算粗壮的树木挡住他们的身影。   背后抵上坚硬的墙,时清和不适应地皱了皱眉,怀中却是扑来软乎乎的娇躯。眉头有些许的舒展,时清和揽紧怀里的安澜,她的气息香甜,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在这略微黑暗而又安静的环境中,有什么在不断地往上爬。   他们这里算不上隐蔽,安澜紧锁在时清和怀里,目光却一直盯着许晚晴。还好许晚晴这会背对着他们,并未发现。   “妈。”旁边传来宋嘉予的声音,正好站在了许晚晴身后,“您追的电视剧开播了。”   “你看见澜澜没有?”许晚晴回头看他。   宋嘉予站着没动,随口道,“跟往常一样出去吃东西了呗。不用理她,又丢不了。”   “这孩子,之前都会说一声的,今天溜得那么快。”许晚晴笑了笑,知道安澜喜欢晚上跑出去,也没再找,进了院子。   宋嘉予跟在后面,余光朝着树后扫了一眼。眼底藏着几分无奈,摇了摇头,半掩着门。   “走了?”安澜怕被发现,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小脑袋在时清和怀里拱了两下,才悄咪咪地探出去。看见没人,松了一口气。   她刚想离开,却发现时清和抱着她不松手,“吃我豆腐?”   安澜:“……”是有这么回事,但不是事发突然吗?   “所以,负责吧。”润沉的声音落在耳边,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呼过安澜的侧脸。   ☆、开始   在一方狭小的空间里, 她被时清和搂在怀里, 呼吸缠得很近。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打量,男人的眼底深邃而又清亮。半边脸藏在黑暗之中, 而呼吸却灼热,清晰地打在安澜的脸上。   “汪汪汪!”不知道去哪跑了一圈的蓝天又复而折了回来, 爪子正踩在他们的鞋子上。不满于被忽略,还大胆地咬着安澜的裤腿。   安澜连忙推开时清和, 拍了拍蓝天的小脑袋, “别咬。”   它的毛发间沾了一些草,也不懂是谁家的花草又被折腾了。   时清和的脸色微沉,不悦地扫了一眼脚边的蓝天, “不负责?”   安澜瞪他, “都说了给我一点时间,追我这个小仙女能不能有点耐心?”   前有孟新柔周城,后有家长反对。安澜这段时间一直不□□心,想着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了,她不再恐惧周城了,那就和他好好地在一起。   “小仙女?”时清和淡淡地反问一句。   安澜理直气壮,“不是吗?”   时清和顿了顿,清亮的眼底带着几分调侃,“看来天庭收人的标准不怎么高。”   安澜:“???”   男人的脸忽而放大, 带着薄荷味的吻压在她的唇齿间。只是轻轻一扫,浅尝而止,呼吸的气息打在唇上, 痒痒的,“准备好了就暗示我。”   “好……”   偷偷摸摸地窜进了家里,客厅还坐着宋嘉予。一见她做贼一样的姿势,很是嫌弃,“行啊你,在家门口约会,还真不怕被我妈发现。”   “没约会。”安澜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就出去散了会步。”   “一周散步五次?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散步的习惯。”宋嘉予凉凉一笑,看向她手里的奶茶,“这奶茶是汴东路印尼家的,怎么你散步还能飞过去?”   安澜放弃挣扎,插上吸管喝奶茶,“你放心,等以后你恋爱我也会帮你瞒着的。”   “我又不是你。”宋嘉予幽幽道,见她心满意足地喝着奶茶,又忍不住提醒一句,“少喝点奶茶,他一医生怎么还纵容你?”   “我又不是天天喝。”   宋嘉予轻哼一声,眯了眯眼睛,“明天我就去给你买一箱苹果。”   安澜纳闷,“做什么?”   “一天一苹果,祝医生远离你。”   安澜:“……”你还能再无聊一点吗?   -   次日,宋嘉予还真发了一个快递链接给她。她随手点了购买,顺便给宋嘉予发了个表情包才和总监出去。   她现在的工作一半跑合作,一半在办公室。倒是没觉得轻松,反倒觉得见识了以前没见过的阴暗面。   她曾经被安修明保护得太好,不谙世事,甚至连社会底层的生活都不知道。那些真正的苦楚,社会的黑暗面,皆是与她无关。   随着了解,她见过光明也见过黑暗。慢慢的,心态也和以前有所不同。   中午,安澜和总监一起回到公司。上了楼进了办公室,安澜还没来得及坐下,便看到许初九正在穿外套,“先别休息,跟我去趟医院。”   安澜伸手拿上了水杯,一路被许初九推着,快步走得都有些不稳,“怎么了?”   “孟新柔去医院检查被拍,一早上了,网上到处都是她的通稿。”   安澜一早上都忙着工作,倒是没关注新闻。她按开水杯,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她去检查什么?”   许初九的脸色沉了沉,“孕检。”   孟新柔在娱乐圈里面的人设本来就是娇弱小白莲,因为形象单纯所以深受粉丝喜欢。这一下子闹出了这个新闻,网上已经爆了。   安澜眨了眨眼,“出事了也不归我们管。”艺人都有自己的经纪人,还有公司。再怎么着,都轮不到他们。   许初九按了电梯,低头看着手机的短信,简言意骇,“是不归我们管,这次是孟新柔主动提出要我们帮忙。我本想拒绝,是宋嘉予应下的。”   “给钱了?”安澜跟着许初九踏出电梯。宋嘉予不是喜欢自找麻烦的人,而且这人还跟时清和秘密策划着什么,巴不得孟新柔不好过才对。   “钱不钱的是次要,主要是我们以前从来不参与这些。而且孟新柔又不是我们家的艺人,顶多是出事了影响公司就解约。”许初九利索地上了车,钥匙插进孔里,又不动了,沉思了几秒问她,“所以这是宋嘉予的计划?”   “不知道啊。”安澜长叹一声,“两人口风太紧,撬不开。”   许初九笑道,逗了她一句,“时医生的嘴也撬不开?”   安澜督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好好开车,别开车。”   许初九啧了一声,倒也没有再开玩笑。   上了车,安澜系好安全带,这才划开手机看新闻。   不仅是孕检的事情爆出,甚至有好几个大V号都在开始爆料孟新柔潜规则,许多黑料也一拥而上。   早上的消息,现在还挂在首页压不下去。点开孟新柔的微博,里面骂声一片,有些词汇还不堪入目。   要说孟新柔原本在娱乐圈没地位没后台,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本身就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不过圈子就是如此,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也不会故意给你抖出来。而这一次,明显是故意而为之。   一路上有些拥挤,医院门口倒是安静得多,没有想象中的混乱。   进了右边的第一栋楼,便看到孟新柔的经纪人站在外面等候。三十多岁,实力一般,之前带过几个十八线的,最后都不了了之。   “宋小姐,安小姐。”李媛立马迎了上来,态度恭敬,“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狗仔,这事现在闹得那么大……”   “孟新柔怀孕了吗?”安澜直入主题。   李媛脸色一僵,不自然地摇了摇头,“那都是记者捕风捉影写的,我们新柔就是做个普通的检查。”   许初九思索了几秒,直接和她讲清楚,“这部戏还得拍摄一个月,年底上映。但是之前拍摄的广告已经播出去,如果孟小姐形象管理出现了问题,我们有权要求毁约赔偿。”   李媛到底不是新人了,面色迟疑了几秒,很快地应下,“这次是有人要陷害我们新柔。只要宋氏能帮忙,这份情我们一定会记下。”   安澜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一般会求助于他们这些外人,只有一个可能。孟新柔的公司,已经开始放弃她了。其中的缘由,安澜没兴趣知道。   跟着李媛上到了病房里面,推开门,却意外地看到了时清和。他坐在孟新柔的床边,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瞧着一旁的花瓶,手指放在腿上,腕处露出了一小点手表的边缘。   而孟新柔脸色有些苍白,没注意到他们来了,视线依旧直勾勾地落在时清和身上。   安澜心口莫名得有些不爽。   许初九看了安澜一眼,握着她的手,和她抬腿走进去,“孟小姐。”   孟新柔赶忙回过头来,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你们来了啊。”   时清和起身,视线落在安澜身上,停留了几秒才开口道,“你们聊。”   狗男人。   安澜暗戳戳地瞪了他一眼,等他路过自己身边时,却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笑个鬼!   孟新柔住的是普通病房,没化妆,脸色憔悴,没有了以往在聚光灯下的耀眼。许初九多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孟小姐的公司是什么态度?”   孟新柔勉强地笑了笑,“许小姐可能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小艺人,公司一般都是放养的。”   安澜到底是跟在总监身边学了一些,虽然算不上专业,但是大概的流程还是知道的,“如果孟小姐没怀孕,大可直接发声明,压住舆论。至于黑料那边,我们宋氏会尽力。”   说是黑料,大多都是事实,他们即便要帮忙,也只能花钱买通稿把这个消息压下去而已。至于后续,多多少少还是影响的。   孟新柔不过是刚刚出头,论起人脉以及影响力,和宋氏差的不是一点两点。这件事又闹得那么大,公司不作为,她如果不找靠山,怕是星途都要毁了。   谈了好一会,和孟新柔达成协定,安澜一边低头回着消息一边和许初九出了病房。手肘冷不丁地被许初九戳了戳,安澜抬头看去,“怎么了?”   “你家时医生。”许初九示意安澜扭头。   顺着许初九的视线看过去,时清和还没走,就守在病房外等着她。   拍了拍安澜的肩膀,许初九很是贴心,“我在车里等你。”   安澜慢吞吞地朝他走过去,语气是她自己都不懂的酸,“这么贴心啊,还照顾她。”   “不是。”时清和道,“记者闹得很大,孟新柔情绪不稳定,说要见我,主任让我过来看看。”   时清和顿了顿,声音略低,“今天情况特殊,以后不会。”   安澜一愣。   她最喜欢时清和这一点,给足了她安全感。   “我又没介意,不用解释。”安澜小声地嘀咕。   时清和也不拆穿她,只是嘱咐一句,“接下来几天,不要来医院。”   孟新柔出事,周城即便是乔装打扮也会过来。而且周城情绪易怒,没有逻辑可言,谁也保不准会不会发疯。   安澜点了点头,问他,“孟新柔真怀孕了?”   时清和侧头看她,“我不清楚,只是知道她办理了住院手续。”   他并不是这个科室的,而且医院有规定,即便是他认识那医生,知道情况,也需要保密。   安澜鼓了鼓腮帮子,若有所思。过了好几秒,又主动地缠上时清和的手臂,“那这是你们的计划之一吗?我哥也不是个多事的人。”   “计划外,他不过是顺水推舟。”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考试,我觉得得开始好好预习一下了   ☆、公平   从电梯下来, 安澜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心口像是被小猫抓了一样, 痒痒的。   她督了一眼身边的时清和,“孟新柔最后会怎么样?”   “看她自己的选择。”时清和没想过要报复孟新柔, 只是做了错事,总应该承担一些责任。   “行吧。”问也问不出, 还不如乖乖等结果。安澜挥了挥手,正打算走, 手腕却被时清和牵住, “这周我晚班。”   安澜回头看他,所以呢?   “不能私会。”明明是很羞耻的词,在时清和的嘴中说中, 却一本正经, 像是在讨论公事一样。   安澜都不知道时清和这脸皮到底怎么长的,厚比城墙,“那你就好好工作,为人民效力。”   “好。”时清和应下,极快地抱了安澜一下,“路上小心。”   待安澜走后,时清和又恢复到以往的清冷形象。拐了一个角,便看到小护士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时医生, 我是不是很快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了?”   时清和倒是想领证,只不过关系都没确定,路还远着。从小护士手里接过病历本, 时清和一边查看一边走回科室,“3号病床的恢复不错,安排他明天做个检查,没什么问题就能出院。”   “哦。”小护士有些失望。女孩子家,哪能不八卦。尤其是时医生,她现在作为八卦的前锋,无数姐妹在等她的消息。   刚想认真去工作,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的时清和却又停下脚步,朝她看了一眼,“女生……都喜欢什么样的告白?”   小护士:“?”我份子钱都准备好了,时医生您还卡在告白阶段?   -   宋氏的通稿倒是快,暗箱操作,很快就把消息压了下去。只是那些上.位的事实也却是被定了下来,孟新柔的名声也毁了不少,很多行程开始耽搁。   艺人的商业价值大多在于自身形象,负.面新闻一出,合作商家必定会收到亏损。光是赔偿这一块,就足够让孟新柔受罪。   整理好了资料,安澜按了按眉心,瞧了一眼悠哉喝茶的宋嘉予,“这两部剧的前景都不错,剧本和选角我和总监都看过。不出意外,应该会爆火。”   “嗯,过两天开个会定下。”宋嘉予轻叹一声,“我还得给导演赔个男主角过去。”   说来这小鲜肉也是刚,孟新柔闹出这茬,他说什么也要解约。也不知道是不是家底深厚还是年少无知。本来这戏都拍了一半了,这会男女主都闹出事,导演急火攻心,听说昨天还在片场晕倒了。   “亏大了。”安澜也头疼,每天的场地费就是一笔大投资,这会又折了男女主的戏。不仅是导演,估计宋嘉予也够呛。   “谁让你出这种招。”安澜没好气地道,“导演现在也催我,我忙里忙外还得挑男人。”   “这件事可不是我做的。”宋嘉予又不傻,哪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唐玉国看上了孟新柔,喂了药荒唐一夜,结果被唐太太发现了。”   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出。宋嘉予只不过稍微的推波助澜了一些,谁想到事态有些收不住尾。不过好在,也都在计划之内。   他们没想过要孟新柔怎么样,有了这一出,她所受的惩罚也该够了,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周城。   安澜心口也有些复杂,她是讨厌孟新柔。可是作为女人,她不希望这社会有这种黑暗面存在。   宋嘉予起身,拍了拍安澜的小脑袋,“行了小祖宗,回家吧,不是想吃水煮牛肉了?这次我来给你做。”   “得了吧,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做饭,我不敢吃。”   宋嘉予一把捏住她的脸蛋,“这么嫌弃?”   “当然!”   “那行,以后上下班自己打车。”   “哥……”   -   夜幕渐深,时清和给安澜拍了药草名称过去,那头很快回复:能写中文吗?   写的倒是中文,只不过字迹潦草,安澜又不懂这方面,看不懂也是正常的。   看了一眼时间,时清和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安澜本来在和许晚晴看电视,冷不丁地看到来电显示人,急急忙忙地捂住屏幕,小腿哒哒哒地往院子里跑,“怎么了?”   时清和随手合上面前的资料,电脑光折射在他眼底,莫名地给他添了几分孤寂,“不是说看不懂?我念一遍给你听。”   安澜表示明白,“那你念吧。”   “车前子,百合,生地黄,大肚黄,菊苣,一天一颗苯溴马隆。”时清和顿了顿,“记住了吗?”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念的时候还带着一些播音的停顿。安澜溺于声音中,哪里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   含糊地点了点头,“懂了。”   时清和抬眸,便看到门外有人站着,门边还露出了浅米色的棉拖,他只得道,“早点睡。”   他按灭了屏幕,却没有挂断。习惯使然,时清和必定会等到安澜先挂断。   “时清和……”孟新柔扶着门,她的面色苍白得难看,眼底也布满了血丝。   时清和扫了一眼她的腹部,了然于心,“手术结束应该好好休息。”   “我睡不着。”孟新柔贪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眶涩涩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   “人各有选择,我不做评判。”身在这个圈子,大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可能并非她所愿,只不过实情如何,时清和并不打算过多的了解。   孟新柔扯了扯嘴角,她本就生得柔弱,这会倒是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我没得选。安澜她生下来就是大小姐,耀眼万丈。而我呢,不努力就会死。”   时清和沉默。世间公平一事,本就很难存在。出身这种东西,羡慕不来。但是因此埋怨,却是最愚蠢的做法。   “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追寻她一生下来就拥有的东西。”孟新柔声音尖锐了一些,“可我没有伤害过她,我不是坏人。那为什么,我会沦落到这种下场?”   她不是坏人,却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善。时清和没有经历过孟新柔的事情,无法去责怪她。只是私心存在,对于孟新柔,他的确不喜欢。   孟新柔看着沉默的时清和,泪水决堤,“那些我都不要了,唯独你,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些?”   时清和眼底总算是有了一些波澜,清冷的眸子看着她,逐渐地打破她最后一丝幻想,“我对于其他人皆是公平,唯独对她,是不公平。”   他的性子本就寡淡,同学,家长,甚至亲人一向如此,从不偏袒。只有安澜,毫无公平可言,只想要霸道地占有她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520啦,甜甜的恋爱你们拥有了吗   ☆、周城   一瞬间, 心如死灰。哪怕是上次被他拒绝, 孟新柔都没有那么绝望过。   自己最脆弱,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一面彻底地暴露在他面前。而他无悲无喜, 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她。她想,就算她求时清和, 也不会得到他的半点怜惜。   这一刻,孟新柔知道。于她而言, 这一场空想的梦, 将会彻底结束。   “我知道了。”孟新柔深呼吸了一口气,眼底还有最后一丝光亮,“你能不能告诉我, 这场舆论, 你有没有参与?”   时清和没有迟疑,面无表情地点头。他虽没做什么,可也在其中袖手旁观。   孟新柔笑了笑,“这是报应吧。”   安澜毁了一双手,她毁了星途。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直到身影消失不见,时清和才收回目光。余光看去,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还偷听?   时清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也不深究, 拿上记录本朝外面走去。   “思春了?”宋嘉予洗完澡下楼,便看到安澜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托着腮帮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脸粉嫩嫩的,嘴角的弧度都下不来。   宋嘉予很是嫌弃地挑了一个大苹果递给她,“报表做完了吗?”   许晚晴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在家谈什么工作,宋总要是喜欢工作的话,自己回书房。”   宋嘉予轻叹一声,不说了,“您就惯着她吧,我看以后谁还能惯着她的大小姐脾气。”   “什么大小姐脾气。人家澜澜每天都抽时间给我按摩,陪我看电视剧。你呢,就知道工作工作。要不是你舅母不同意,我都想把你换到他们家。”   宋嘉予不予回答,绕到许晚晴身后给她按摩着肩膀,“行,我也给您按摩,以后也抽时间出来陪您。您啊,好不容易过来住一次,要不是最近出了些事,我哪会不陪着您。”   难得母子相处,安澜没打算打扰,啃着苹果站起身来,“姑姑,那我先上楼了。”   许晚晴:“好,早点休息。”   迈着小碎步上了楼梯,安澜顿了顿,眼底明媚。   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原来不公平,也可以很温柔。   -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即便孟新柔很快就出院,打胎的消息依旧被爆了出来。原本停歇了几天的舆论又再次被推到顶峰,不仅是孟新柔,就连剧组也受到了不少的牵连。   拍摄停止,甚至连导演都得被迫采访。而原男主退出拍摄,又带了一波舆论。   安澜忙得心力交瘁,这部剧他们宋氏投资的钱不少,原本想着赚一笔。现在能把本给捞回来,已经不错了。   吃完饭后,安澜依旧和宋嘉予在书房联系导演。   “我不反对换女主,只是目前的损失,已经超出我的估计。”宋嘉予敲了敲桌面,有些烦躁地皱眉。   安澜检查着明天要用的文件,目光时不时朝宋嘉予看去。   “不换女主也可以,利用这个热度,黑红也是红。”导演也懂得把损失压到最低,“只不过目前要换一个男主,也等于是重拍。”   他当导演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就算是放在圈子里,也没有多少次。   “明洲那边你们自己想办法,以我的观点来看,他最适合这个角色。”宋嘉予不做亏钱的买卖,一部剧折了女主无关紧要,只要男主演技在,热度在,他不愁后续不能赚钱。   导演叹了叹气,还是应下,“角色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只是资金这边……”   每天的场地费都是大投入,孟新柔现在处在风口浪尖,按道理要赔违约金。可是目前,他一分钱都没有收到。   “明天我让财务打钱。”宋嘉予挂了电话,视线微微移开,落在安澜身上,缓了缓才问,“忙什么?”   “明天有个总结汇报。”安澜又仔细地看了一遍PPT,“你这两天一直熬夜?”   黑眼圈都出来了,也沧桑了。本来就上了年纪,再不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怕是以后要后悔。   “是啊。”宋嘉予按了按眉心,“准备收网。”   “对了,许初九这两天请假去做什么?”   少了一个秘书,宋嘉予的工作自然要比平时多。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没有秘书在身边,安澜又被指派去做了其他,宋嘉予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嗯……约会。”安澜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狡黠的眼珠子转了转,“想知道具体信息吗?”   “我不反对我的员工恋爱。”宋嘉予双手合十交握放在桌面上,“只是要公私分明,因为恋爱耽误工作……”   “行了行了,收起你的长篇大论。”安澜一溜烟地爬起来,“你要是不喜欢就做点什么呗。”   不等宋嘉予再说什么,安澜抱起了笔记本电脑往外走去。   回了房间放下电脑,安澜下了一趟楼。冰箱里还有最后一盒酸奶,她拿了出来。   跟初九约好了看夜场电影,这会过去,正好卡点。穿上了一件外套,跟许晚晴打了一个招呼便往外走去。   这个小区处在繁华地带中心,出门不远就是地铁站,旁边是商业区。安澜查了一下地铁,沿着小区的公园往门口走。   一个消息弹了出来:选一个。   两个小蛋糕,都是安澜喜欢的。犹豫了几秒,还是选了芒果班戟。   光顾着看手机没怎么看路,迎面也不知道踩到了谁的脚。安澜连连说了两声对不起,抬眸看去,眸子却在一瞬间地紧缩起来。   许久没见的周城一身黑衣,衣服上连体的帽子被他戴在头上,遮住了眼睛,余下大半张脸暴露在光线之下。   他的下巴似乎是有一道疤,安澜来不及看清,极快地移开了目光。   “安小姐。”阴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幕中如同鬼魅一样。   安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十指之间,像是有一条毒蛇在顺着爬上来。冰冰凉凉,又带着渗人的气息。   “你想做什么?”安澜不敢呼救,周城这人,从不按套路出牌。性子本就诡异,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惹到他。   “怕什么,这里都是摄像头,我还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周城把帽子扯了下来,略带凶狠的脸暴露在安澜的视野当中。   下巴的伤应该是新伤,不仅如此,侧脸上,眼眶周围,还有嘴角处,都带着大小不一的伤。   “我想和你谈谈。”周城说。   手指冰凉而僵硬,她对周城有恐惧,已经超出了心理范围之外,“如果我不同意呢?”   周城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如果你想被我绑着过去,我倒也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明天能双更,如果更不了,那就当我没说   今天好多人秀对象发红包,我也给你们发一个(正好占便宜)   ☆、结束   安澜不敢激怒他, 正如时清和所说的那样, 周城是个疯子,行事作风都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去看待。   背在身后的手悄无声息地解开锁, 紧急联系电话界面还没划开,周城便道,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如果你非得找其他人, 不如就按照以前那样。两个人玩起来, 的确有趣。”   话音刚落,暗处的两位保镖立马现身,一左一右围在周城的身边, 恭敬地询问安澜, “安小姐,是否要动手?”   差点忘了,她身边还有保镖。   安澜深呼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轻微颤抖的声音依旧是暴露了她的害怕,“你走吧,以后别靠近我。”   “啧啧啧,护得还挺严实。”周城似笑非笑,眼角的伤因为他的动作又裂开了一些。他皱了皱眉, 丝毫不在意,“安澜,只是谈谈而已, 何必那么紧张。”   安澜不说话,往后退了一步,这次周城没有拦住她,“你要是不同意,我还会再来。安小姐,你也不想再见到我吧?”   的确,周城想找到她,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伤不了她,但是依旧会让安澜不舒服。看了两位保镖一眼,安澜稍微定下了心,“对面咖啡厅。”   人多,又是公共场合,安澜不相信周城会自寻死路。   周城倒是好说话,狠厉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视一圈,“可以。”   这个时间点并不算晚,这一带也是繁华地带。咖啡厅的人不少,灯光充足,给了安澜几分安心的感觉。   来的路上,安澜给许初九发了一条短信。而两位保镖也和宋嘉予说明了情况,宋嘉予那头应该是震怒了,隔着一米的距离,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点了两杯咖啡,都是安澜不喜欢喝的口味。她没看周城,咖啡还热乎,冒起来些许的白雾。   “你想要我离开?”比起安澜的焦躁不安,周城倒是悠闲得很。他似乎很享受安澜对他的恐惧,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安澜,时不时还会勾唇笑得放肆。   “是。”安澜抬头对他对视,恐惧与愤怒在这瞬间充斥着她的脑海,“有些人,就不该存在。”   周城笑了,他的长相本就可怕,笑起来的时候,有种疯狂的神色,“我不该存在,只有你这种大小姐应该存在?”   “果真是有钱人,不懂得这世上很多人,连活下去都是种奢望。”周城的眼底带着对着世界的狠意,脸上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而他像是一只潜伏的野兽,随时会扑过来一样。   安澜微怔,身体轻颤了几秒。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周城会喜欢孟新柔。   他们是一类人,生于社会底层,渴望未来,却也厌恶这世界的不公。只是孟新柔还有大局观,她见到的世界更为广阔。而周城,混迹于街头小巷,世界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只有孟新柔给他。   对他而言,孟新柔是他的救赎。是他存在于世,最温柔的一块地方。   -   沿着明亮的路灯往回走,安澜的手指总算是恢复下来。十指连心,活生生被敲断神经,这样的痛早就埋在了她的灵魂深处,而周城,则是那个开关。   划开了手机,未接电话很多,她没有来得及点开,直接拨了一个电话给许初九。许初九那头很快接通,声音带着焦急,“你在哪?”   “我准备回家,抱歉,今晚失约了。”   许初九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突然说不来了,打电话也不接。”顿了顿,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安澜,“是周城吗?”   安澜突然消失不见,电话也联系不上,许初九只想到了这种可能。   “嗯,情况有些复杂,具体的我……”腰间突然横出一双大手,把安澜带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安澜被吓了一跳,身后的男人也意识到她的害怕,低声安抚,“别怕,是我。”   时清和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极淡的汗味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连他的呼吸都是滚烫,急促。就这么毫不掩饰地落在她的颈间,痒痒的,连同着心脏都像是被小爪子轻轻挠着一样。   许初九平白无故吃了一份狗粮,停顿了一下才道,“你没事就行,回家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和时医生了。”   “好,那你自己也注意点,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安澜挂了电话,时清和的碎发贴在自己的脸上,有些润润的。   “抱歉。”时清和禁锢在她腰间的力道很大,“我来晚了。”   她和周城见面不过是四十分钟左右,时清和所在的医院距离这里不近,估计是一路赶过来的。   “我没事。”安澜艰难地在他圈住的怀抱里转身,猝不及防撞进男人光影细碎的眸子里。后怕藏在其中清晰可见,薄唇有些泛白。   周城对于安澜来说是个噩梦,同样的,对于时清和来说也是。   “别怕。”安澜心疼坏了,紧巴巴地回抱住他,小手在他的背部轻轻地拍着,“他和我谈了一些事情,没有伤害我。”   “嗯。”时清和努力平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低低的,清冷而沉,“谈了什么?”   安澜如实回答,“孟新柔违约的事情。”   无论是那些个广告违约,还是拍摄的电视剧,违约金足够压垮一个才刚刚火了的艺人。不仅如此,唐国玉的夫人也不打算放过孟新柔。   周城是疯了,他也能像当年一样再次报复对方。只是孟新柔是他的软肋,他怕自己再次入狱后,孟新柔将会孤立无援,甚至还要面对更可怕的东西。   “我明白。”时清和亲着安澜的额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你什么都别管,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是他的疏忽,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周城还能抽身来找安澜。   “噢。”安澜乖乖地应着,靠在他的怀里情绪不高,“时清和,我有点难受。”   “我哄哄你?”时清和微微低头,薄唇贴上安澜,停顿了一瞬,便很快撬开她的牙关。舌尖在她唇齿间肆意地扫荡,急促的,猛烈的,最后归于温柔。   “很快就结束了。”一吻毕,时清和的眸低都染上了几分情.欲,散在黑眸里面,好看得不像话。   “我知道。”所以才觉得难受。   原来真相剥开,目的达成,也并不会让她开心。她不会原谅周城,只是觉得有些悲哀。   时清和身上还披着医院的白大褂,安澜盯着他胸口的牌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从医院跑出来的?”   “嗯。”情况紧急,时清和与同事临时换了班才出来。   安澜抬眼看他,有些不解,“医生也能这么任性的吗?”   “医生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有担心害怕的事情。   安澜顿了顿,怕他耽误事,催促着他,“你赶紧回去,我已经没事了。”   “再让我抱一下。”时清和低叹一声,把娇软的她搂进怀里,无声无息的。过了好一会,才道,“在家好好休息”   “噢。”安澜乖乖应下,又想到一件事,“时清和,你快二十六了。”   “想说什么?”   “没什么。”安澜摇头,“你回医院吧。”   时清和“嗯”了一声,目光微移,便看到不远处路灯下等着的男人。他收回目光,捏了捏安澜的脸低声嘱咐一句,“今晚我没有手术,手机会一直开。”   “好。”安澜朝他挥了挥手,转了身。   长椅旁的路灯下,宋嘉予长身而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安澜走近她,宋嘉予才冷漠地问了一句,“亲亲我我结束了?”   “有点酸。”安澜嗅了嗅,故作深沉地瞥了他一眼,“你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我巴不得有个男人要你,省得让我操心。”宋嘉予冷哼一声。   行吧,安澜知道宋嘉予心底有气,没敢回怼他,忍气吞声地跟在他身后委委屈屈地控诉,“我今晚都受到惊吓了,你还凶我。”   “知道怕了还敢去?”宋嘉予回头瞪她一眼,“都说了这件事让我来处理,你就非得紧巴巴地跟过去?”   “我能不去吗?那周城总来骚扰我惹得我心烦怎么办?还不如一次性解决。”安澜小声地道。   宋嘉予没理她,一路沉默走到家门口。安澜才感觉脑袋被人温柔地揉了两下,“下次不会了。”   安澜鼻子一酸,宋嘉予这人是毒舌,但也是真心对她好的。   瞧见她眼底的红,宋嘉予赶忙道,“小祖宗你可别哭,等会进家了,我妈还以为我欺负你。”   “没哭。”安澜粗鲁地揉了一下眼睛,“那是风大。”   “行。”宋嘉予揽着她的肩膀往里走,“许初九说给你准备了小蛋糕,饿了?”   “馋了。”   “那就睡觉,你再胖我搂不住了。”   “滚!”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夜里安澜噩梦不断,过往反复出现在梦中。直到天边泛白,安澜才迷迷糊糊地醒来。身体烫得火热,就连喷洒出的气息都如同小火球一样。   艰难地爬起来,去客厅翻找了一阵,阿姨被吵醒。急急忙忙给她量了体温,又给她喂了两片退烧药,这才扶她上楼休息。   睡了两三个小时,安澜的生物钟准时响了。她全身软绵无力,额头还是有些烫。阿姨领着她洗漱,“吃些东西再睡,不然胃里空空的,对身体不好。”   晕晕乎乎地坐在餐桌上面,许晚晴一瞧见她这样,心疼坏了,“头疼不疼?发烧了怎么不喊姑姑起来?”   “吃药我就睡了,没什么大碍。”安澜有气无力地说,舀着粥,入口没什么味道。   “你啊,以后晚上出去多穿点。”许晚晴给她剥了一个鸡蛋,“虽说都快四月了,可是晚上天气凉,风又大。我出去一会都吹得头疼,别说你还跑跑跳跳的。”   安澜被说得脑袋又疼了些,赶紧点头应下。   宋嘉予看了她一眼,“妈,发个烧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吃完赶紧去睡一会,多出汗就好。”   许晚晴把鸡蛋递给她,侧头看向自家儿子,“你也是,最近运动懈怠了。还有那应酬,能少去就少去,钱那么多又赚不完。别以后老了,高血压什么的都来找你。”   “下周我就继续运动。”最近事多,宋嘉予熬夜久了,早上就起不来。   安澜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酸奶麦片,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房。宋嘉予跟在她身后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阿姨给你熬的,喝点再睡。”   “好。”   生了病的人总是要比平时憔悴一些,安澜还没化妆,小脸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宋嘉予一眼看过去,倒像是孤苦伶仃的小可怜,“想什么呢?”   安澜闷了闷声,“难受,想去医院。”   就是惯的。   宋嘉予毫不客气地拆穿她,“想去医院还是想时清和?”   安澜不吭声。   喝了一些热茶,安澜慢吞吞地躺下去。宋嘉予替她盖好被子,又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让助理给你配点安神的药?”   “不用,我喝牛奶就行。”安澜闭了闭眼,又想到什么,赶紧拉住宋嘉予的手,“周城……你打算怎么处理?”   “违约金我可以付,条件如他所想,一辈子不再回这里。”   安澜沉默了几秒,“你们原来的计划是这个吗?”   “不是。”让孟新柔身败名裂,不是他们所想。只不过他们也的确掌握了证据,足够威胁周城。只不过担心周城会气急败坏,才一直没有下手。可是目前来看,孟新柔在周城心中的地位,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重要。   “我不相信周城。”安澜如实说,说她偏见也好,她不会去相信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周城的报复心很强。”   “可他是个男人。”宋嘉予说,“他想要保护孟新柔,所以他愿意给这个承诺。”   宋嘉予没说的是,今天谈判,他会摊牌手里的把柄。只要周城敢回来,他依旧能够再次毁了孟新柔。   他是商人,可不是医生,心肠没有时清和那么软。保护他的亲人,无论手段多么恶劣,他都不在意。   “睡吧。”宋嘉予轻声道,“明天再不好,你这个月的全勤就没了。”   安澜:“……”   宋嘉予去到公司,合同已经打了出来。   孟新柔的事情处理得很快,一个声名狼藉的艺人退圈,网络上少不了一顿风波。还以为孟新柔会崩溃,没想到她只是看了一眼,毫无反应。   周城依旧是戴着帽子和口罩,一身全黑,默默地站在孟新柔的身后。   宋嘉予扫了一眼合同,确定没问题之后,递给孟新柔,“签了吧。”   孟新柔不发一言,默默地把合同签了。末了,她把合同递给宋嘉予,“宋总,能不能帮我给安澜带句话?”   宋嘉予:“说。”   “她真的很幸运。”比大多数人都幸运,所以她才会那么地嫉妒她所拥有的一切。“还有,对不起。”   “话我会转告。”宋嘉予悠悠然地端起了面前的茶,轻抿一口,“还请孟小姐和周先生信守承诺,永远不再踏进南州市一步。”   “我会做到的。”孟新柔说。   宋嘉予点头,想了想,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我在北溪市的古城有一栋旅社,如果孟小姐不介意,当个老板也不错。”   南州和北溪,一南一北,隔着大半个中国的距离。   孟新柔抿了抿唇,还是接过,礼貌地道谢,“谢谢宋先生。”   孟新柔没看周城,径直出了办公室。周城站在原地没动,宋嘉予抬头看了几次,漫不经心地开口,“下午的飞机,周先生不怕赶不及?”   “你就不怕我再次回来报复?”周城的声音有些难听,笑起来的时候如同夜色中乌鸦发出的鸣叫。   “你会吗?”宋嘉予反问。   九年前,无人知晓周城和孟新柔的关系,所以他才能不管不顾。如今他们都知道了,周城当然可以再次报复。只不过,孟新柔会承受什么,他不敢赌。   “不许伤她!”周城神色狠厉,过了几秒才说,“我不会回来,但如果你敢做什么,这次我会废了安澜的腿。”   宋嘉予的神色冷了下来,“慢走,不送。”   -   一觉睡到下午,安澜这才感觉好了些。只是身体还有些无力,面色也惨白。中途许晚晴进来过,说是预约了老中医得出门一趟。家里有个阿姨,她也退烧了,倒也不用担心。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安澜换上亮色衣服。她的气色不算太好,简单地化了一个妆后,也算是精神了些。   天边忽然划过一道白色的痕迹,安澜仰头看去。下午的飞机,估摸着这会,他们已经离开了。   那些过往,在今天,算是彻底结束。   到了商城,却意外地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万商。他正在试衣服,余光瞧见安澜,招了招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安澜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店员见她,把早已准备好的袋子交给安澜,“安小姐,这是您之前预定的皮带,您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尾款这边结一下。”   安澜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万商好奇地凑了上来,“皮带?给谁送的?”   万商迟疑几秒,也立马反应过来,“下个月初时清和生日……生日礼物?”   安澜抬了抬眼,“你怎么那么闲?”   万商笑道,“我又不是你家时清和,整日待在医院里面。”   摸了摸下巴,万商的目光在安澜身上来来回回,“安澜,你知道送男生皮带意味着什么吧?”   ☆、溃疡   本来安澜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送皮带而已。时清和日常穿衣也会用着, 只不过被万商这么一说出来,那方面的意思明显得很。   把安澜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万商戏谑道,“看来你是知道。这是想通了, 打算以身相许?”   安澜面无表情地越过他,“你的脑子里能不能把那些黄色颜料倒出来一点?”   以前就是个不正经的样子, 往好了说就是什么阳光大男孩, 往差了说就是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偏偏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类型,三言两语的就能把她们撩得脸红心跳。   “你倒是没事,时清和是男人, 憋久了以后吃亏的是你。”万商把外套脱下来, 随手丢给服务员,“包下来,直接送到我家。”   说完又看向安澜,“等你到了三十岁就懂了。”   安澜大囧,她可比不上万商,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这种隐私的事情也能放在外面说。扫完码,安澜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万商,“闭嘴, 我不认识你。”   万商倒也不在意她的冷漠,慢条斯理地跟在安澜的身后,“你要是有空, 偶尔也可以去医-院给时清和送个饭。他那医院的饭菜我吃过,难吃得要命。”   安澜有些不解,“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提醒你呗。”万商耸了耸肩,接着往下说,“最近他们院里来了几个研究生,个个年轻貌美,时清和正负责带她们。你说说一块唐僧肉掉进了妖精堆里,会发生什么?”   当然是被吃得一点都不剩。   只是,时清和那样子哪像是唐僧?他欲起来的样子,跟唐僧完全不沾边。   “你呢,有时间就去送个饭,宣布一下主权。”万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以前不是经常干这种事情吗?”   高二暑假那会,时清和报补习班,安澜嫌弃早起太累太苦就没去。后来听说补习班有几个女生缠着时清和,安澜二话不说蹭蹭蹭地跑到班里,直接壁咚了时清和。后来老师把时清和说了一通,安澜不知道,他倒是偷听了墙角。   那时候的时清和正是根正苗红的好少年,被说了也是一脸淡定,还说安澜不影响他,反倒是那几个女生打扰他学习。   那个场面,万商记忆犹新。   “以前年少无知。”安澜怒道。所以她为什么那么讨厌万商,以前做电灯泡也就算了,偏偏还见证了她那么多的黑历史。   “你随意,反正我是提醒了。”万商也不强求,督了她一眼,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以前对你态度不好,你也别往心里去。实在觉得不舒服,我请你吃一顿大餐。”   她又不是小孩子,随随便便就能哄了去。不过安澜也确实没怎么生气,万商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同样的,她对万商也是那个态度。   两人就跟小学鸡吵架一样,怼来怼去。回想起来,也挺幼稚的。   “我大度,不和你计较。”安澜朝他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回见。”   安澜拿了礼物就回到家里,虽然说不是年少无知了,但是安澜也在意。时清和那张脸,那个气质,要她是未入社会的小姑娘,估计也被迷得不行。   越想越不开心,安澜盯着茶几上的苹果,泄愤似地拿了起来,一口咬下。   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宋嘉予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安澜坐在沙发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弯腰换鞋,“退烧了?”   “早就退烧了。”安澜看他一眼,“你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谈完合作就回来了。”宋嘉予有些疲倦,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可他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工作没什么效率,索性直接回家。   安澜盘腿靠近宋嘉予,瞧着他困倦的眉眼,“要不你休息一会,我给你按按?”   “不用了,等会吃个饭我就上楼休息。”宋嘉予神色很淡,过了几秒,上手掐了掐安澜的脸,“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妈说?”   安澜拍开宋嘉予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为什么姑姑不喜欢时清和?”   宋嘉予:“我哪知道,要不你侧面问问?”   安澜没好气地道,“我要是问了不就是不打成招了吗?”   这倒也是。宋嘉予沉思几秒,乱出主意,“实在不行你就先生米煮成熟饭,孩子都有了,我妈就算再不喜欢你家时医生,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同意。”   “你能出一点靠谱的主意吗?”安澜很是嫌弃,麻溜地从沙发上爬下来,往厨房里跑去。   “去哪?”   安澜头也不回地道,“我熬了汤,让你尝尝。”   宋嘉予也没继续坐着,跟着安澜身后进了厨房。还真的有汤的香味,玉米炖排骨。“怎么突然想到做汤了?”   安澜总不能说自己心血来潮想给时清和送饭,但是又怕做得不好吃,所以拿宋嘉予先试试吧。斟酌了一下,安澜眨了眨眼,一脸诚恳,“觉得你太辛苦了,犒劳味甜犒劳。”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宋嘉予接过汤,浅尝了一口。味道太淡,别人都是盐没放够。她倒好,像是没有放盐一样。   “怎么样?”   宋嘉予把汤放下,拍了拍安澜的小脑袋,“挺好的,适合没有味觉的人。”   安澜:“……”   她不信邪,自己默默地尝了一口。   啧……再淡一点跟喝水一样。   其实,送饭也不一定得送自己做的。   默默地把重拾厨艺的想法抛到脑后,安澜开始物色好吃的饭店。   没等安澜抽出时间去医院宣布主权,时清和倒是先来找她了。来的时间有些早了,安澜还没下班。时清和找了一家饭店,给她发了定位之后便没消息了。   安澜闲得无聊,盯着时针指到十二点,迅速起身,不带一丝含糊。   她前脚刚走,后脚宋嘉予就来了,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座位,“她人呢?”   许初九合上文件,“去找时医生了。”   宋嘉予无奈,看向许初九,“我订了海底捞的包厢,一起吧。”本来也是打算犒劳两个小姑娘,结果一个跑去约会了。   许初九有些为难,“午休时间不长。”   “两个小时,够了。”宋嘉予道,意识到许初九的不情愿,笑了笑说,“如果你男朋友介意,那就算了。”   “不介意。”聊起不怎么开心的事情,许初九的脸色垮了下去,第一次在宋嘉予面前冷下脸,默默地拿上包包走到他身边,“那就多谢宋总。”   吵架了?   宋嘉予微微扬眉,督了一眼许初九,缓了嗓音,“抱歉。”   “没事。”许初九整理好表情,侧头看着宋嘉予,眼底神色浓浓,却被她很好的收敛住,“我得学习宋总,搞事业不谈恋爱,挺好的。”   宋嘉予表情顿了顿,“那是以前。现在忽然觉得,谈一场恋爱也不错。”   许初九一怔,宋嘉予已经绕到副驾驶座替她开门,“上车吧。”   “好。”   公司就在繁华地带,附近都是吃的。时清和找了一家养生汤吧,点了几道小菜。   安澜来的时候,已经上好了菜。清一色的素菜,外加一个莲子汤,素得不能再素。还没开始吃,安澜便感觉胃里一阵不舒服。   时清和扫了她一眼,“不爱吃?”   安澜幽幽地看他,“你觉得呢?”   “给你去去火。”退烧之后安澜就长了溃疡,左右一颗,每次刷牙吃东西都能疼得龇牙咧嘴。昨天还闹着跟他说吃饭都吃不好,咀嚼的时候老碰到。   安澜不乐意,目光在几道菜来来回回,总觉得下不去嘴,“我喷了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坐过来,我看看。”   安澜左右看了一眼,这养生汤吧就是一层,店里没包厢。这会正是饭点,左右都是人。忸怩了一下,安澜还是乖乖地坐到时清和身边。   下巴被他温热的手指轻轻地抬着,并不用力,安澜微微抬眸,直接撞进他深邃的眼底,漆黑而清亮,还有一个小小的她,装得满满的。   “张嘴。”时清和眸色微暖,像是哄小孩一样,语气温柔。   安澜有些难为情,磨磨蹭蹭的,“看不清的。”   下唇轻轻地被时清和捏住,安澜来不及阻止,像是小鸭子一样被他捏着嘴巴,下唇被迫捏开。   “这叫好了?”原本还只是一小颗,现在倒好了,一个白色的小圆。   安澜心虚,含糊不清地道,“里面那颗好了。”   她张嘴,仗着灯光不亮,也没有手电筒,肆无忌惮地让他检查。   时清和扫了一眼,的确是看不清,只有她小巧的贝齿和小舌头。只是按照安澜的性子,也算到肯定没好。   “所以……”   她眼里的期待很明显,不用想也知道她想要什么。时清和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拒绝她,“不能浪费。”   安澜:“……你以后不要来找我吃午饭,我没空!”   “晚饭也行。”   安澜扭头瞪他,“你就那么闲?”   “周三周五我轮休。”时清和解释,慢条斯理地给她倒了一碗汤,还贴心地捞了一块骨头给她,“这周我中班。”   安澜的视线跟着那块骨头几秒,上面还是有肉的,只是做法太清淡。她一向不喜欢吃清淡的,炒着或者酸甜才好吃。   小脾气闹了上来,安澜没接,“不是要带研究生?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缠着你,还有休息时间?”   她这话语里的酸味实在太过明显,明明还没吃饭,她自己倒是吃醋吃饱了。   一勺骨头汤喂到她嘴边,安澜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味道还是不错的,很鲜美。刚刚做上来,热乎而又暖胃。   只是热度一有,碰到溃疡处就疼。安澜拧了拧眉,时清和便问,“知道疼了?”   安澜忍着没吭声,在他要喂第二口的时候,自己接过了碗,“公众场合,秀恩爱不好。”   时清和任由她去,他也不是个喜欢在公共场合表演的人。只不过安澜性子拗,不软硬兼备磨不下去。   热乎的汤飘着白烟,在她面前笼罩出很浅的一层。眉眼细细软软的,并没有太多的勾画。鼻尖小巧,冒了一些汗珠出来。时清和盛了两碗饭,“万商跟你说的?”   喝汤的手一顿,安澜“嗯”了一声,想了想又理直气壮地道,“不能让我知道?”   “不是。”时清和只是觉得没必要,“除了工作时间,我和她们没有往来。”   安澜眼珠子转了转,“那……”   “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来探班。”顿了顿,时清和道,“最好是在午休时间,医院有医院的规定,即便是家属,我也不好给你开后门。”   被说中心事,安澜立马道,“我不去,我就随便问问。”   时清和也不拆穿她,给她舀了一勺玉米,“别磨蹭,吃完饭回去休息一会,不然下午没精神。”   那你还拖她出来吃?   安澜默默低头吃饭,又觉得哪里不对。说什么想和她结婚,这还没结呢,怎么事事都是他做决定,自己一点妻纲都没有。   虽然没有肉,但是不吃就得饿着。为了下午艰苦卓越的奋斗,安澜还是很不甘心地吃了。好在这家养身汤吧味道还算不错,除了没有肉味,基本都让安澜满意。   吃饱喝足,时清和把她送回办公室。他们公司倒是没有太多的讲究,来来往往的人也多。更何况公司的人都知道安澜和宋嘉予的关系,她带人进来,基本没有人会拦着。   安澜的办公室和宋嘉予在同一层,不算太大,也就她和许初九。除了她们两个秘书,宋嘉予还有几个助理,只不过都是男生。害怕她们两个小姑娘觉得不适应,也就安排在了别处办公。   时清和一进来,便看到门口的垃圾桶,里面装满了零食袋。   安澜就跟在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立马甩锅,“都是初九吃的,她最近爱吃零食。”   办公就容易饿,有时候和总监上午在外跑,下午还得回来办公,不吃零食,安澜真的扛不住。   时清和扫了几眼,那位许小姐的口味是什么样他不知道,只是这里面,大多都是安澜喜欢吃的。   办公条件还不错,估计也是开了后门的,旁边还有小茶几和沙发,足够她们两个小姑娘休息。窗台横着一块挡板,上面摆着几株多肉和仙人掌。   “环境不错。”时清和淡声评价。   安澜悠闲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要不要考虑来这里工作?”顺便还能搞一些办公室恋情。   时清和摇头,目光从安澜的脸上划过,落在一旁的桌面上,“我对经商没什么兴趣。”   这倒也是。时清和本来性子就淡,他们这些工作,讲白了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暗地里竞争,抓小辫子的一大堆。   以前在国外没有后台的时候,安澜一个人扛着,那些盯着你出错的,给你下绊子的,数不胜数。   这可能就是周城所说的,有些人,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在那种时候,道德什么的,早就舍弃了。   时清和走近了一步,安澜仰头看他。往下,他的手指搭在桌面上,指腹在桌面按了按,“薯片?”   安澜:“……”今早吃的掉渣了。   “还嫌溃疡不疼?”   安澜不服气,“都说了好了一颗。”   “是吗。”面前忽然放大男人的脸,温热的薄唇贴了上来,直入主题。舌尖在她唇齿间很快地扫了一下。   “嘶……”溃疡被时清和故意碾过,安澜疼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气得一把推开了他,“疼疼疼。”   时清和反扣住她的手,不急不缓,“不是说好了吗?”   安澜继续狡辩,“吃饭的时候刚复发的。”   时清和不怒反笑,“吃那么清淡都能复发,在好之前,你可以绝食了。”   安澜:“……”敢怒不敢言。   见她不吭声,时清和突然想到什么。视线落在桌下的柜子,思索几秒,直接打开。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各种零食。   那双黑眸转而看向她,居高临下的,薄凉地看着她。安澜轻咳了一声,借口说来就来,“就……宋嘉予买的,爱面子,所以放在我这里。”   时清和不语,往柜子里头一翻,找到了一个袋子。无视安澜楚楚可怜的眼神,他把零食全部装进袋子,“医生建议,无论是宋先生还是你,最近都不适合吃零食。”   安澜:“……”所以她为什么要带时清和来自己办公室,还嫌被虐得不够惨吗?   一顿午饭吃得索然无味,还损失了一大堆零食。等许初九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趴在桌上怏怏不乐的安澜,“约会不顺利?”   她话音刚落,后头便跟着宋嘉予进来,看了她一眼,公事公办地把文件递给她,“明天开会要的文件。”   “噢。”安澜点头,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等到宋嘉予离开,她才凑到许初九身边,“中午一起吃饭了?”   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带着火锅的味道。   许初九点了点头,错开话题,“快工作吧,今天早点回家休息,晚上约游戏。”   安澜又不放心地看了许初九一眼,关于她的男朋友,安澜不怎么了解。她不愿意多说,也是老一辈安排的相亲。人各有自己的难处,许初九不想说,她也不会去问。只是,如果许初九有需要,她就会在。   -   时清和生日那天,正好是个周末。安澜没工作,时清和却得上班到晚上七点。   万商定了一个包厢,来的人不多,除了安澜和万商,也就是班长宋元。简简单单的,只有最好的朋友在一起。   万商性子就是自来嗨,加上一个宋元,两人就能抱着话筒唱翻天。   宋元还好,调子都在,万商纯属靠喊着的。安澜不胜折磨,几首歌折磨下来,默默地退出了包厢。   “别在这里……”旁边有女人轻微的娇喘,安澜有些尴尬。   娱乐场所,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只是这家KTV,在南州市也算是数一数二了,没想到也还是避免不了会有这种。   “好,我们换个地方。”接近着是男人粗狂的声音。   他们似乎没注意到安澜,径直从安澜的面前走过。安澜躲无可躲,迎面撞上。   男人倒是衣冠楚楚的,一看就是温文尔雅的样子。那手却不安分,在女人的腰间来回捏着。   包厢的门被推开,万商从里面探头出来,看着呆愣的安澜,朝她招了招手,“别乱跑,要是把你弄丢了,时清和得要了我的老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在整理后续结尾大纲了,突然发现收不住尾   ☆、腹肌   本来安澜当透明人当得挺好的, 万商这一大嗓门喊出来, 那对小情侣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特别是那个男人的目光,带着一点其他的意味。   安澜屏住表情, 小碎步跑进包厢里。   万商给她倒了一杯茶,瞅着她有些尴尬的神色, 也意识到了情况,“这里虽然是正规娱乐场所, 但是多多少少会有点……你懂的。下次撞见了就赶紧走开。”   “你怎么那么懂?”安澜问他。   万商大大方方承认, “情场浪子连这点都不知道,可不是毁了自己名声?”   安澜:“……”浪得那么骄傲?   七点半,时清和才到场。   他匆匆赶到, 身上还带着外面的湿意。淅淅沥沥地又下起了小雨, 清明刚过,这几天总会这样。   “来得那么晚,要罚酒三杯。”万商举起酒杯,冲时清和晃了晃,   “我今天不喝酒。”时清和把目光落在安澜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外人在的原因,她倒是安静得很,坐在沙发一角,吃着水果。   “行, 开车不喝酒。”万商也没打算真让时清和喝酒,“寿星都来了,来来来, 走一个,安澜得喝。”   时清和坐到安澜身边,“她也少喝点。”   万商莫名其妙地又吃了一嘴狗粮,语气都有些酸了起来,“大寿星,你这就是不给我们面子了,来这里哪能不喝酒。”   宋元笑道,“护着呢,没看见?”   不就是欺负他没把女朋友带来吗?万商翻了一个白眼,“行行行,都不喝,那我俩喝。”   万商和宋元性子投机,也不管旁边的安澜和时清和,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对饮了几杯,又一人一个话筒开始放肆。   他们认识太多年了,也不需要什么客套。朋友之间,不过是开心二字。   万商的歌声一起,时清和就皱起眉头,再看向安澜一副淡定的样子,失笑道,“委屈你了。”   安澜眨了眨眼,“没事,以前听你唱歌也这样,难怪你们是兄弟。”   时清和默了默,强调一句,“比他好一点。”   安澜托着腮帮子瞧他,“那倒是,你声音比他好听。”   所以即便是没调,也总是多得安澜的喜欢。   “溃疡好了?”时清和轻抬她的下巴,下唇那颗已经消失不见了。再仔细一瞧,今天的安澜特地化了精致妆容。眼皮上还有桃红色的眼影,很淡,却很衬她。唇上抹了她说的唇釉,看上去像是水蜜桃,有些勾人。   “好了。”安澜嘟囔道,“你把零食还给我。”   时清和:“没了。”   安澜拍开他的手,怒瞪一眼,“你丢了?”   时清和朝唱歌的两人看了一眼,“万商吃了。”   安澜心疼坏了,闷闷不乐地抱着果盘,连个眼神都不想给时清和。   时清和无奈,哄着某个安小孩,“今天我是寿星,还跟我闹脾气?”   安小孩:“那你赔给我?”   时清和帮她擦了擦嘴边的痕迹,低声道,“赔不起,换种方式?”   安澜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不是那种人。”   “小脑袋瓜一天天都在想什么。”时清和无奈,提醒一句:“不是看中了那套春季色口红?”   轻咳一声,安澜认真道:“既然你那么有诚意,我就勉强接受。”   时清和低低一笑,“好。”   闹了好一会,蛋糕什么的都吃了,时清和便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最近带的研究生要去临市做个报告,时清和负责这一块。本来说好了今天有事,只不过有一个临时出了问题,只能打电话找他。   仔细地和对方说了问题,时间有些长了。等到时清和再进去的时候,安澜小脸通红,眼睛湿润润的,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时清和脸色微沉,不悦地看向万商,“你灌她酒了?”   “玩游戏输的。”万商轻咳一声,再说他这灌酒还不是为了时清和。   宋元也喝了不少,晃晃悠悠地走上前,大手揽住时清和的肩膀,“我今天开心,喝!”   “时清和你知道吗,我从高中开始就看好你俩了。”宋元打了一个嗝,手指也开始不断地乱晃,“安澜多好啊,又好看又会弹钢琴,性格又好,没什么架子。我那会还喜欢过她,谁知道被你半路截胡了。”   宋元喜欢过安澜,这一点时清和早就知道。也只有安澜这个当事人,一心只扑在时清和身上,无暇顾及其他人。   “你喝醉了。”   “没醉!”宋元挥了挥手,明明都站不稳了,还死心不改地往时清和面前凑,“知道我为什么不追吗?我这人聪明,早就看出你两适合。所以我呢,就牺牲一下小我。”   万商乐了,“就算你追了安澜也看不上。”   “屁话!”宋元一脚就踹过去,半倒在万商身上,“我这是不想追,不然哪有时清和什么事。”   一身酒气味,习惯了软玉在怀的万商哪里顶得住,直接把他丢在沙发上,“行了行了,都过去那么久了,赶紧洗洗睡吧你。”   时清和有些头疼,酒味熏得他有些难受。倒了一杯热茶,跟万商说了一句,“等会你送他回家。”   万商无语,这还真的不管他们这两个兄弟了,“我也喝酒了。”   时清和喂着安澜喝了一杯热茶,“打的。”   万商:“你送我不行?咱们家离得那么近。”   “酒气太重。”   万商默默地看了一眼醉了的安澜。得,直接说你重色轻友不就好了吗?   目光所及之处,时清和半蹲在安澜面前,捧着安澜的脸低语,“头疼不疼?”   操,就没见你对兄弟那么温柔过。   “疼。”安澜委委屈屈地回了一句,声音软糯糯的,还带着一些鼻音。   时清和心口都软化了,替她按着太阳穴,“先给你哥发个短信,不要让他担心。”   醉成这样,家是肯定不能回去的了。要把人拐走,宋嘉予那边得知会一声。   “噢。”安澜点头,意识不太清醒了。嗅到熟悉的气息,像是树懒一样,不断地往时清和身上蹭。小脑袋在他颈间不安分地磨蹭几下,“想回家。”   时清和把人打横抱起,低哄着她,“好,现在回家。”   抱着人走到包厢门口,里头又传来宋元不成句的声音,“一辈子,时清和,别错过。”   时清和的脚步微顿,怀里的安澜仰头看着他,小脸拧着,“时清和?”   时清和:“我在。”   一直都在。   抱着安澜上了副驾驶座,时清和给她系上安全带,温声和她说,“给你哥打个电话。”   “嗯?”   时清和思索几秒,认命地拿出手机。   电话一拨就通,宋嘉予朗润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把人送回来了?”   “她喝醉了。”时清和偏头看了一眼,车内灯光太暗,安澜靠在车窗上,侧脸反射很淡的光。   “那就别送回来了,我妈要是看到她醉醺醺的样子,指不定又得念叨。”宋嘉予毫不在意地道,“记得给她煮醒酒汤,她认床,晚上可能会睡不好。”   时清和一一应下,宋嘉予迟疑了几秒,还是道,“未婚先孕对女孩子名声不好。”   “我明白。”   电话挂断,时清和把她的脑袋轻轻地搭在靠椅上。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蓝天已经睡着了,大概是困得很,听到动静,探了一个脑袋出来,又缩了回去。   时清和这套房是三室一厅,卧室和书房都有床。把人抱到了卧室里面,原本安静睡着的安澜却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醉意熏熏的,她的眼底还不清明。脑袋也浑浑噩噩的,认真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时清和?”   “我在。”   她似乎也不想睡觉了,一溜烟地从床上爬起来,搂着时清和的脖子,视线盯着他的喉结几秒,小手便不安分地探了上去,“时清和。”   “我在。”   随着男人说话,喉结上下滚动。安澜似乎是觉得有趣,戳了戳又不满了,“你多说点话。”   细软的小手在他喉结上作乱,往下看去,安澜眸子盈着水意,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时清和的眸色深了深,哑着声音警告一句,“安澜,别闹。”   安澜非但不听,还得寸进尺,“那你让我摸摸你的腹肌。”   时清和沉默不语,把她的手拿了下来。   和醉鬼说道理无疑是没用的,安澜呆呆地看着时清和几眼,忽然小脸一跨,“你不让我摸就分手。”   时清和提醒她,“你还不是我女朋友。”   安澜怔了怔,秀气的眉头紧拧着,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   时清和搂住她蹦跶不安分的腰肢,“因为你一直不答应。”   “哦……”安澜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我不管,你现在是我男朋友。”   时清和眉眼一抬,一边搂着她一边拿出手机,哄着她,“再说一次?”   “不说。”安澜这会想到一出是一出,窝在时清和的怀里,又开始耍起了无赖。   难得她松口,时清和没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颈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勾人的欲感,“说了就让你摸。”   安澜下意识地伸手探向她的腹部,还隔着两层衣服,有点硬邦邦的,“时宝贝,我想摸。”   时清和一怔。   以前的安澜最喜欢耍无赖,各种闹着他。时清和不答应的时候,她就会缠腻地喊着他“时宝贝”,然后欣赏他耳尖微红的样子。   不得到他的回应,安澜自己自力更生。手指顺着衣服探向里面,还没摸到,手就被扣住了。好事不过三,安澜这会气着了,嘟嘟囔囔地道,“再不给我摸,休了你!”   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松了,安澜心满意足地探进去。热热的,还有些硬。肌理线条倒是不错,手感也好。   流氓似的捏了捏,安澜仰头,猝不及防地咬住时清和的耳尖,“时宝贝,你身材真好。”   时清和脸色一黑,酒后吐真言,她倒好,酒后暴露本性。   那细软的小舌头还嫌他忍得不够,舔了舔,引着他陷入深渊。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安澜重重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打量了一眼周围。   房间她是来过的,这是时清和家里。   等等!   安澜急急忙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穿戴完好,身下也没有异样感。   居然没吃到?   安澜也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小失望。   进了洗手间洗漱,脸上的妆容已经卸下来了。洗漱台上还放着新买的卸妆膏和洗面奶,脑海里有什么记忆一闪而过。   整理了一下衣服,安澜探头出了房间。   客厅里没人,反倒是蓝天瞧见她,开心地扑腾着腿跑了过来。   安澜勾着它的尾巴绕了一圈,便听到厨房里传来的细碎声响。她点了点蓝天的鼻子,“吃饭了没有?”   “汪汪汪!”   也不知道是吃了还是没吃。安澜丢给它一个眼神,往厨房里走去。   时清和已经做好了饭菜,在她踏进来的同时转了头,“头还疼不疼?”   疼啊,哪能不疼。一喝酒过多第二天就会这样,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   “还行。”安澜含糊过去,往桌面看了一眼,也挺素的,但是好歹有肉了。   “过来。”   安澜慢吞吞地走过去,时清和已经夹了一块鱼肉递到她嘴边,“汤还有一会,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噢。”鱼肉不错,很鲜美。味道也刚好,酸酸甜甜的不会很淡。   瞧了一眼时清和,安澜内心痒痒的。昨天的记忆她也是有一点的,比如化身流氓调戏了他,还有就是差点差枪走火。   小眼神瞅着桌面的菜,安澜随口问了一句,“你几点上班?”   “等你吃完饭就去。”时清和道。安澜小脸微鼓着,因为苦恼而拧起了小眉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娇憨而又可爱。   时清和也不隐忍,俯身吻上安澜的唇。舌尖轻轻地挑开她的牙关,不急不缓的慢慢攻略城池。   他的吻很有耐心,慢慢地给安澜适应。等她迷糊之后,越吻越深。   安澜有些受不住,一大早的,还是素一点比较好。   时清和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想法,薄唇从她唇上离开,转而落在她的耳尖,很轻地吻了一下。   “嘶……”安澜忍不住颤栗了一下,还好站得稳,不然准得跌进时清和的怀中,“你别勾.引我,不然办了你!”   时清和顿了顿,“那我继续?”   安澜:“……”她没在开玩笑,美色在前,扛不住。   时清和也没继续逗她,清浅的眉眼润着几分暖意,“找个时间,我去你家拜访你姑姑。”   安澜说过的,等他们在一起了,就告诉家里的人。   她也不小了,过完今年就是二十六岁。从十五岁到二十六岁,十一年的时间。她不知道自己人生会有多少个十一年,但是她很确定,未来的每一个十一年,她都只会喜欢时清和。   很轻地“嗯”了一声,安澜抬眼看他,“还有我爸妈。”   时清和轻笑,“好。”   安澜端着菜出去,迷迷糊糊的脑袋稍微地回了神,横了一眼身边的时清和,“我怎么觉得我吃亏了?”   “什么?”   安澜掰着手指头跟他细数,“你不懂浪漫,工作又忙,脸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也容易招蜂引蝶。”   时清和也沉默了,工作忙这一点他不否认。安澜发烧的时候,累的时候,他大多都没时间。甚至以后约会,他也可能因为有病人而中途爽约。   只是,这是他的责任,他没有选择。   眼看着时清和当真了,安澜赶紧岔开话题,“你说要出差带那几个姑娘做汇报,是下周吗?”   “周三出发,周五就能回。”时清和给她挑了一块最鲜美的鱼肉,“有空的话,我带你去。”   “不行。最近事情多,孟新柔那边的收尾工作还有。我要是跑了三天,宋嘉予估计得跳脚了。”而且她也想抽点时间陪陪许初九,她都打包好行李了,今天就跑去跟许初九住几天。   吃完饭,时清和便和她一起下楼,先是给她叫了一辆车才去医院。   回到家后,自然少不了被许晚晴盘问了一通,好在宋嘉予帮着打掩护,许晚晴又惯着她,说了安澜两句就过去了。   提着安澜的行李进了后备箱,宋嘉予拍了拍手,“许初九跟她男朋友吵架了?”   “也不全是。”安澜叹息。   其实入了社会才知道现实,不是所有的女生都能像她一样,撒个娇,单身就单身。对于二十五六岁的女生而言,恋爱的压力,远远比它本身更大。   长辈的观念,周围人的看法,没有哪一样能够简单轻松。很多时候,即使不喜欢,也得逢场作戏。甚至很多人,都会因为年龄到了而结婚。   所以安澜才觉得,这一辈子能够遇到一个互相喜欢的男人,那就不要再错过。   宋嘉予抿了抿唇,“不喜欢还在一起?”   安澜反问,“你怎么知道初九不喜欢?”   宋嘉予没回答她,转身上了车,“速度,我晚上还有事。”   “就你最忙。”安澜无语,不情不愿地爬上车,“这次又是什么聚会?”   “还人情。”   安澜没兴趣知道,宋嘉予的交友圈太广,所涉及的利益关系也多。   车子拐出小区,安澜手机里便弹出了一条消息。   时清和:不懂浪漫懂爱你,工作忙,所以除了工作之外,余下时间都给你。这张脸是你喜欢的,没有招蜂引蝶。   安澜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哪里抄来的土味段子。她哒哒哒地打字回复:谁教你的?   时清和默默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护士:没人。   安澜:噢,那就是你变土了。   时清和脸色有些不好,小护士很有眼力见地开溜了,时清和点了撤回。安澜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段话就没了。   安澜:再发一次!   时清和:什么?   安澜:你还装傻!   时清和:工作时间,不聊天。   安澜:“??”不是你先聊的吗?   安澜又发了好几条消息过去,时清和那边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应。   狗男人!   许初九正是生理期,她和宋嘉予到的时候,许初九正躺在沙发上面。安澜收拾了一下屋子,在厨房里面绕了一圈,没发现红糖。   “在找什么?”宋嘉予开了冰箱拿了瓶水。   “红糖。”安澜想了想,“我下去买红糖,等会你来煮。”   宋嘉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许初九,“嗯。”   许初九所在的小区里没有很大的超市,安澜只得出了小区,拐了两条街往大商城走去。   一楼是购物商场,负一层则是一个很大的超市。安澜路过休息处,一张熟悉的脸印入眼眸。   已经是年过五十,保养得却很好。穿着朴素,却很有气质。   安澜想要离开之际,苏敏已经看到了她,“安澜?”   安澜身体有些僵硬,不自然地打了一个招呼,“阿姨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双更完成!   ☆、发现   “急着去买东西?”苏敏顿了顿, 问她,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安澜木讷地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划开微信。她低着头, 余光却忍不住去打量苏敏的表情,“阿姨……”   “好了。”苏敏收回手机, 打断她的话,“我在这边会待一个月, 之后我会约你, 我们好好谈谈。”   “好……”   苏敏似乎也有事,没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开。目送着苏敏离去,安澜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只见过苏敏两次, 一次是在时清和的家门口, 苏敏冷淡地看着她,宛如她是一个随时会抢走她儿子的罪人。一次是在医院里,苏敏祈求她别再来祸害时清和。   在那年的流言蜚语中,苏敏成为了压倒安澜的最后一根稻草。   -   买回来的时候,许初九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宋嘉予安静地坐在一旁,垂眉看着。听到开门的声音,才偏头看去,“去了那么久?”   “这里小超市我不放心,所以去了商场。”安澜压低声音, 走到宋嘉予身边,“抱她进去?”   宋嘉予迟疑几秒,半弯着腰, 手臂从许初九脖子底下越过,轻轻一抱,就把许初九抱了起来。   安澜嘱咐一句,“记得关窗。”   她把桌面收拾干净,窗边的几株植物养得很好,正懒洋洋地照着太阳。   她去了一趟阳台,地面落了一些灰。许初九一向比她勤奋,还有些小洁癖。她把地面扫了一遍又拖了一遍,才看到宋嘉予走出来。   把拖把放回原处,安澜洗了个手,“怎么进去那么久?你没偷吃人家豆腐吧?”   “没有。”宋嘉予看上去表情不太对,往常还会跟她开两句玩笑,这会却是沉默地进了厨房。   安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递给他,“怎么了?”   “我不喝。”宋嘉予没接,“就是觉得晚上还有应酬,有些累了。”   和宋嘉予认识那么久,安澜虽说做不到完全了解他。但至少这种程度,她还是明白的。宋嘉予有心事,并且不想说。   安澜也不问,只是道,“那你少喝点酒,还有我让你用那些药泡水喝也得坚持喝。”   宋嘉予转过头,大手不客气地在她脸上一掐,“行了,去外面看会电视,别念叨了。”   “要不是看在你孤苦伶仃,谁要念叨你。”安澜轻轻地冷哼一声,也不打扰他,把音量开到最小,选了一个节目来看。   在许初九家里的日子和平常差不多,只是和时清和的联系少了。时常就是客厅灯一关,电影一开,小姐妹一起看着电影。   蹭饭的生活过得美滋滋的,时间一久,许初九终于忍不住问她,“房租什么时候交一下?”   “没钱,要不我卖身给你?”安澜地凑上去,冲着许初九抛了两个媚眼,“今晚月色不错……”   “你要是能把这手段用在你家时医生身上,至于还拿不下人?”许初九很是嫌弃,伸手拿过桌面上的薯片,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跟她说,“我分手了,所以恭喜你,还是我唯一的宝贝。”   安澜有些呆滞,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么突然?”   这在一起还没到一个月,安澜甚至都没见过那个男人。只不过想想也是,两人本来就是相亲认识的,没什么感情基础。而且双方也都是因为家里压力才决定试试,现在分手了,似乎也是在常理之中。   “本来也不是喜欢才在一起的。”许初九啃着薯片,“我和他三观不一样,一直吵架,闹得我这段时间心情也不好。所以就一狠心,分了。”   安澜举起面前的可乐,“那……祝我的姐妹脱离苦海?”   “不,这才是我苦海的开始。”许初九顺着安澜的手喝了一口可乐,长叹一声,“我又要相亲了,你都不知道相亲会上有多少妖魔鬼怪,还自我感觉良好。真的,要不是给我妈面子,我早就上手了。”   安澜“扑哧”一声笑了,谈恋爱那段时间,许初九就变得不爱说话了。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安澜最放心的样子。   一把抱住许初九,安澜安慰她,“怕什么,实在不行你就坦白,说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这辈子非我不可。”   “拉倒吧,我喜欢男人,对你这小飞机场没兴趣。”   安澜挺胸,“34B了解下!”   许初九拍了拍,嫌弃地摇头,“36C了解下。”   得,比不过。   “不过说真的,我真的想和我妈摊牌了。”许初九直接从安澜的手中抢过可乐,大口饮着,“你说女生不结婚怎么了?我这不是有事业吗?我月入几万,那些个男人有几个比得上我!”   “我这不叫剩女,而是有质量的单身。”   “我也觉得,有质量的单身多好,不受拘束,想做什么做什么。”安澜赞同地点了点头,“还能点个小鲜肉,又不用负责。”   许初九幽幽地瞟了她一眼,“所以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单身不香吗?”   “单身再好,都比不上时清和。”安澜一脸认真。   许初九沉思几秒,突然抓住安澜的手,郑重其事地道,“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办法可以试试。”   “什么?”   “不和你说,你不靠谱。”   安澜:“……?”   月中,许初九之前的一个项目完成,业绩也因此高了很多。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本是安澜给许初九打气去的,最后许初九倒是比她精神。   许初九恢复了精神,安澜也没有继续赖着。虽然和闺蜜在一起的感觉不错,但是她更想陪陪家人。   搬回来的第一天,许晚晴和宋嘉予去参加一个宴会。阿姨也不在家,安澜简单地吃了一些东西,便开始看作曲书。   她还是不想一辈子都在公司里面,她所热爱的,是音乐。   看书看得有些迷迷糊糊,打了一个哈欠,时清和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她端起热牛奶浅抿一口,“喂?”   “我回来了。”时清和的声音略显低沉,在吵吵闹闹的机场里清晰的传来。   安澜一怔,急急忙忙查看了一眼日期,是今天,她都给忘了,“那……”   “有空吗?”一周未见安澜,说不想念那是假的。只不过时清和的性子使然,不会说太多肉麻的话。   安澜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机场离这边接近一个小时的行程,等他来的时候,也晚了,“要不你先回家好好休息?”   时清和微微思索,“在忙?”   她不忙啊,就是怕你累着。   正犹豫着,便听到那头传来轻快的女声,“学长,等会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   哪来的小妖精?   安澜心中警铃大作,立马改口,“那我在家等你,你路上注意安全。”   时清和“嗯”了一声,“不会待很久,就是想把礼物拿给你。”   女生有些惊讶,虽说时清和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声音却比平时温柔了不少。   她又不是担心时间……   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安澜戳着沙发跟他说,“那一会见。”   “好,乖乖等我。”电话挂断,时清和才看向身边的女生,“抱歉,我有事。”   “啊……”那女生有些失望,却还是不甘心,“学长也饿了,吃个饭而已,不会很久。”   时清和面色冷淡,声音带着明显的疏离,“要陪女朋友,没时间。”   女生大囧,“我不知道学长有……”   “没事。”时清和已经转了头,行李慢慢被运出来,他上前几步,拉开距离。   旁边的女生戳着她,“都说了时医生有女朋友了,你非得不信。”   “我以为是假的啊,学长性子那么冷淡……”   原来也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让他变得温柔啊。   时清和来的时候,夜幕都深了。安澜探头出来,便瞧见时清和站在门口,一身风华,眉目暖暖地看着她。   也就是一周不见,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时清和顺势张开手,声音温润,“让我抱抱你。”   安澜没动,时清和便直接把人搂进怀里。   当医生太忙了,安澜有时联系他,电话打着打着时清和就睡着了。   抱着怀里小小的安澜,时清和微微低头,下巴就抵在她的颈间,“下周预约的手术很多,只有周五调休。”   “噢。”安澜有些委屈,却没开口。他们连一次正式的约会都没有,“刚才跟你说话那个女生是谁?”   “哪个?”   安澜瞪他,“就是请你吃夜宵那个。”   倒也不是安澜小心眼,自家男朋友一个多星期见不着。医院里的小护士,新来的研究生,几乎能天天见到。这落差,不是一点半点。   “吃醋了?”时清和细细瞧着她的小脸。的确是吃醋了的,小脸都挂着不满。生气起来像是河豚一样,呆呆的。   “没有。”安澜死不承认,一脸冷静地看他,“礼物呢?”   时清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她是新来的研究生,平时性子比较活泼。”   “她喜欢你?”   时清和如实回答,“不知道。”也没去在意过,除了工作,并没有太多交集。   就知道招蜂引蝶!   安澜越想越气,直接上手捏着时清和的脸,恶声恶气的,“再勾搭小姑娘,我就把你藏起来。”   时清和失笑,微微俯身,吻了吻她气嘟嘟的红唇,“好。”   安澜:“……”靠,太欲了,想吃怎么办?   “那个张远真是不识好歹。别说他还没继承家业,就算是他家老爷子在这里,也得礼让我三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辈叫嚣!”   许晚晴的声音由远变近,安澜惊了惊,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正好和许晚晴迎面撞上。   “澜澜?”许晚晴一怔。家门口灯光是有些微暗,可她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她那娇气的宝贝侄女正搂着一个男人,姿态亲昵。看上去,还是安澜主动。   安澜悻悻地收回手,乖乖地背在身后,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拖着尾音喊了一句,“姑姑。”   “姑什么姑,一边呆着去。”许晚晴冷哼一声,又看向男人。清灼的眉眼隐在阴暗处,轮廓分明。注意到了许晚晴的目光,时清和往前走了一步,面容清晰,薄唇菲薄,一双眸子有些冷淡,眼底却蕴着温柔。   论长相,许晚晴觉得这男人比自家儿子都更胜一筹。而且气质也不错,看上去和她家澜澜倒是挺配的。一个闹,一个静。   “阿姨您好。”时清和先行开口,声音略沉,隐约中还有些沙哑和疲惫。   许晚晴摆了摆手,脸色不算很臭,但是也不好看,“进去再说。”   ☆、长远   客厅灯光清亮, 安澜乖乖地站在许晚晴身边, 两只小手搅在一起,讨好地问了一句, “姑姑,您要不要喝点茶?”   许晚晴看她一眼, “不喝。”她把目光转向时清和,刚才外面暗, 看得不算清楚。现在仔细瞧瞧, 果真是有种公子如玉的气质,模样生得极好,也难怪她那眼界高过天的宝贝侄女能看上。   “你好, 我是澜澜的姑姑。”许晚晴先行做了自我介绍, “我家澜澜年纪小,很多事不懂,谈恋爱也没和我说。我这突然看到,有些吓到了。”   “与您无关,今天是我的唐突。”时清和道了歉,语气温润且礼貌,“我叫时清和,是安澜的男朋友。”   “时清和?”一听到名字,许晚晴立马皱起了眉头。大概是年纪大了, 有些记性不好,她抬了抬手,食指戳着太阳穴一角, 想了一会,侧头看向安澜,“我记得你那高中小男友也是这个名字。”   安澜讪讪一笑,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些,“姑姑,同一个人。”   话音刚落,许晚晴的脸色就有些沉了下来。安澜急急忙忙地凑上前,挽住许晚晴的一边手,“姑姑,您饿不饿?要不要让我哥做点吃的给您?”   宋嘉予收到安澜的求救信号,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适时地出声,“您不是说没吃饱吗?我做些吃的?”   “你们一个两个的急什么。”许晚晴没好气地嗔怪一声,又看向时清和。的确很优秀,光是长相气质来看,陪澜澜绰绰有余。   “初次见面,我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许晚晴淡声道,看不出太多喜怒,倒也没有驳了时清和的面子,“等你有空,再到家里来吃顿饭。今天也晚了,我就不留你了。”   “好。今天是晚辈的唐突,打扰了您的休息。”时清和礼貌性地起身,“那晚辈就先离开。”   安澜刚想凑上前去,许晚晴便开口,“澜澜,我渴了。”   安澜无法,小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时清和。时清和眼眸带笑,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   目送着他出门,安澜才乖乖地转身泡茶去了。   她性子急躁,泡的茶味道极淡。许晚晴抿了一口便放下,“到什么程度了?”   安澜下意识地看向宋嘉予,后者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她只能乖乖地回答,“刚才一起没多久。”   许晚晴点了点头,余光瞧见宋嘉予的身影,很是嫌弃,“你上楼去,没你的事。”   宋嘉予不急不缓,把茶倒了,又重新给许晚晴泡了一壶,“安澜也不是孩子了,有些事,她自己心里有数。”   他也不久留,给许晚晴倒了一杯茶便上了楼。   安澜绷着后背,小眼神紧巴巴地看着许晚晴,“姑姑,为什么啊?”   许晚晴问她,“你们以后会结婚吗?”   安澜微怔,她没想过这辈子再去喜欢谁,结婚对于他们而言,是迟早的事情。安澜点了点头,“会。”   “所以我才反对。”许晚晴拉着安澜的手,“他的母亲不喜欢你,甚至他母亲心理还有些偏执。澜澜,恋爱和结婚是不一样的。恋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结婚是两个家庭。只要他母亲不接受你,我就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不希望我们一直宠着的宝贝,到了别人那里,受着道德绑架,受着冷眼嘲讽。你能明白姑姑的意思吗?”   许晚晴不讨厌时清和,一个能为安澜连命都不要的男人,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也正因为这件事,本就不喜欢安澜的苏敏,在心中划开了一道隔阂。   她虽没有见过那些,但是她与周瑶交好。后来安澜在国外养伤,一度不爱说话,甚至还有抑郁症的迹象。周瑶无法,安修明又是个大男人,只能跟她吐露苦水。   许晚晴这才调查了时清和的家庭,早些年父亲出轨,母亲因此心里开始偏执,对时清和有极度的控制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时清和的身上,对于安澜,一直都是不喜欢的。   安澜声音有些闷闷不乐,“我可以不在乎那些。”   “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能做到熟视无睹?”许晚晴说,“而且,你觉得这样,你们以后是会幸福还是伤得更深?”   “姑姑,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安澜小声道,“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你还小,很多事情都考虑得太简单了。”许晚晴最怕的就是这样,现在太多的年轻人结婚凭借爱情。可是最后,却死于日常无数的矛盾之中。   爱情和结婚,有时候真的是两个概念。她希望安澜幸福,是希望她嫁了出去,在别人家里,也是个被宠着的公主,而不是委屈了自己。   “我又不是和他妈妈过日子。”安澜蹭着许晚晴的手撒娇,“我知道姑姑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都那么大了,有自己的分寸。”   许晚晴没说话了,端着茶喝了两口,余光瞥见安澜低垂着的小脑袋,冷哼一声,“以后受委屈了别找我哭鼻子。”   顿了顿,她又道,“反正我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但是你要谈恋爱我也管不着。”   言下之意就是目前都随他们,要是想结婚,必须过了她这关。   “谢谢姑姑!”安澜激动地在许晚晴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姑姑对我最好了。”   “走开走开,今晚闹得我烦心死了。”许晚晴挥了挥手,“早点休息,以后少出去散步,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好!”   回了房间,安澜一把扑进自己的被子里面,埋着头,不想动弹。翻了个身,口袋里的盒子便硌着她。安澜慢吞吞地伸出手去拿,盒子很小,却很精致。   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对耳坠。看上去应该是手工制作的,带着古典的美。   安澜取出,仔细地打量一番。不算大的方形框架里别着梨花,枝叶从花间散开,搭在框架上。定睛一看,花蕊中还有字。   看得不太清楚,安澜翻出了手机打开电筒,两个很小的字印入眼底。   四月。   四月清和。   所以时清和这是打算让她天天戴着自己?   这是什么恶趣味?   安澜轻轻地冷哼一声,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正准备去洗漱,时清和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他应该是刚刚到家,还能听到关门的声音,接着便是蓝天低低的叫唤声,“回房间了?”   “嗯。”安澜点头,顺着床坐下来,小脚丫踩在地毯上面,百无聊赖地踢着玩偶,“抱歉啊,我没有处理好。”   “是我的问题。”时清和换了鞋,把行李箱随手放在一旁,“这些我都会处理好,不要太担心。”   “倒也没有很担心。”安澜嘀咕一句,“大不了私奔。”   时清和顿了顿,润沉的嗓音从那头传来,“不用私奔,我会做到让你家人都放心把你交给我。”   像是有无形的靠山落在安澜身后一样,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做。累了,一切交给时清和就好。   -   周五那天,原本说好的约会还是取消了,时清和早上临时有一台手术。等到手术结束,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的小身影背对着她,头发高高竖起,扎成了一个丸子头。   时清和放慢脚步,慢慢地靠近。安澜已经睡着了,歪着小脑袋,呼吸浅浅。小脸红润,唇上涂着他买的口红,颜色有些深,带着几分媚感,却很适合她。   时清和有些心疼,半俯身,在她侧脸上落了轻轻一吻。   安澜本来就睡得不熟,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迷迷糊糊之中睁眼,印入眼底的便是时清和清亮的眼眸。   安澜伸手,环住时清和的脖子,软糯糯地问他,“手术结束了?”   “嗯。”时清和揽住安澜的腰肢,安澜便立马往上一蹬,双腿紧紧地盘在时清和的腰上。接近着被他放置在桌面上,与低头的他平视,“怎么进来的?”   “我问了护士,她就让我来这里等你。”   时清和拧了拧眉头,“以后不许这样,医院有医院的规矩。”   “噢。”安澜有些小失落,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慢慢松开,“那我回去了。”   还没等安澜从桌上跳下来,时清和便拦住她,“等我一会,带你去吃东西。”   安澜抬眼,“没手术了?”   “没了。”时清和低眉瞧着她兴致不高的小脸,润着嗓音和她道歉,“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安澜才不相信他的说辞,当医生的,随叫随到都是正常的。他这个科室还算好的,偶尔一两周会很忙之外,平时都能按时下班。   拉着一张小脸,安澜往后挪了一些,视线在他的身上来来回回,“噢,那你脱吧。”   穿着白大褂,还长了一张禁欲的脸,让人看着就有种想蹂.躏他的冲动。难得有机会,安澜也不打算错过这次美人脱衣的福利。   时清和脸色一僵,脱个外套倒是没有什么。只不过安澜眼底的意味太过明显,让他有些不适应。   迟疑了几秒,时清和脸色微微绷紧,利索地把外套脱下。挂在一旁,转而便对上安澜亮晶晶的眼眸。他轻叹一声,半是无奈半是宠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安澜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时清和扯过一旁的外套穿上,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安澜身上,眉眼柔和,溺着安澜专属的温柔,“不想在办公室就收敛一些。”   安澜:“……”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但是我觉得可以有。   ☆、他啊   已经是下午, 安澜也没什么心思看电影, 等到了那边,也快是饭点了。而且时清和刚刚结束手术, 也没什么心思折腾。安澜索性提议两人直接回家吃饭。   一进门,安澜便注意到了房间内的改变。沙发上多了两个玩偶, 原本冷色系的杯子也换成了小清新的淡粉色。   本来是一个大男人居住的地方,现在却多了几分柔软的意味。   安澜多瞧了一眼, 换上拖鞋走过去戳了戳玩偶, “什么时候买的?”   “前些天。”   时清和把她说的全部记了下来,就连脚上的棉拖也如她所愿的换了一个款式。   安澜回头看去,时清和正拖着外套, 身姿清灼, 一双眉眼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好像真的是这样,那么多不幸,是为了攒起来,遇见他。   安澜也许久没来这里了,环视一圈,蓝天不在。狗窝空荡荡的,估计是时清和觉得自己会很忙,所以直接把狗子丢给万商了。   冰箱里有很多菜,安澜随口点了两道, 便跑到他的房间去玩。   时清和的房间比她的干净多了,桌面也是,摆放得很整齐。落地窗的旁边, 放置着天文望远镜,安澜凑头看了一眼,看不到星星。   她百无聊赖地躺着地毯上面,刷着手机。   今天她是请了假出来玩的,那头被压迫的许初九发了好几条短信过来。   许初九:玩得挺开心的啊,连姐妹都忘记了?   许初九:今天玩得嗨,明天你就该知道哭了。   这酸溜溜的语气,像极了单身狗的抗议。安澜笑出声来,给许初九回了几个嘚瑟的表情包。   和她聊了几句,安澜才从地毯上爬起来,又跑到厨房去骚扰时清和,“家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时清和正切着菜,偏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思索,“书房里有书。”   这个时候看什么书。   安澜无语,想了想问他,“三个房间,一个卧室一个书房,还有一个是什么?”   时清和停下手中的动作,“想看?”   安澜连忙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了一句,“可以看吗?”   “想看我就带你去。”时清和把手洗干净,安澜已经迫不及待地出去了,正停在房间门口,凑着脑袋往前。   时清和朝她走去,“房间没上锁。”   “噢。”安澜转动门把手,直接打开。   比起书房和卧室,这个房间稍微小一点。一眼看过去,壁纸是稍微深一点的蓝色。正中央躺着一架钢琴,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不过却被主人爱护得很好。   “钢琴?”安澜有些纳闷,往里走了两步,房间内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摆放着一架钢琴。   款式很熟悉,安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边缘处有划痕。往上走,贴了一张很小的贴纸。   安澜微怔,这钢琴是原先一直用的。后来出国,房子变卖,所有的东西她都没要,包括一直很喜欢的钢琴。   轻轻地摸了一下,安澜问他,“你买了啊?”   “正好看到就买了。”时清和走到她身边,安澜眼底软乎乎的,眸光微亮,还隐隐有些润。   安澜哪能不懂这是说辞而已。她那是正规的拍卖,如果不是特地去了解,怎么可能那么轻松买下。算起来,当初时清和还不过是高中生而已,她这钢琴可不便宜。   “买来做什么,你又不会弹。”安澜嘀咕一声,正准备掀开钢琴盖,时清和却先她一步。   手指触碰到熟悉的琴键,安澜胡乱地按了几个音。   “想着以后你回来,还能用它。”却没想到,钢琴于她而言,已经是一件死物。   安澜瞪他一眼,“你不是每次都年级前十吗?怎么在这种事情上那么笨?这个本来就是我不要的,你还非得去买,也不嫌浪费钱。”   “怕你后悔。”时清和轻叹一声,修长的手指与她一起搭在黑白琴键上。男人的手指比她的好看多了,骨节匀称,随意轻搭的时候,手背上连着手指的线条突出,衬得一双手如同艺术品一样。   “它和我不一样,我会回来。要是我不买下它,就回不来了。”   钢琴和时清和一样,皆是被安澜丢掉过的东西。可是在现在,全部回来了。不同的是,有些东西,即便是回来了,她也没有办法再拥有。   而时清和,是她不管走多远,走多久,依旧会守在她身边的男人。   低头看着钢琴好一会不说话,安澜的手指慢慢地往时清和那边探去,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背,“我饿了。”   食指反被他扣住,握在温热的掌心里面。安澜没抬头,网上便是他温沉的声音,“自己玩一会,马上就好。”   “好。”   安澜乖乖地应下,等到时清和走后,重新坐在钢琴面前。   双手轻搭,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慢慢弹着最简单的曲子。声音断断续续,毫无乐感可言。时清和不懂得乐理,九年过去,钢琴的声音早就不像是当年那样。   失去的东西,终究不会回来。而失去的人,她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   起了身,安澜最后看了一眼,慢慢地把门关上。   往厨房看去,男人在里头忙忙碌碌。以前周瑶就和她说过,幸福是生活的每一件小事,而非大是大非。就像是现在这样,有人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愿意有人把你说过的每一件事都放在心上。   “时清和……”安澜从背后抱住男人,小脑袋在他背上蹭了蹭。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奶猫一样,“要是我一直都不回来,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他说,语气稀疏平常,“一个人也挺好。”   如果她不回来,时清和早就做好了孑然一身的准备。他甚至不会去考虑其他人,也不会考虑所有的可能性。   在那样漫长的一辈子里,独孤终老。   安澜鼻子蓦地一酸,搂着他的腰微微收紧了力道。缓了好几秒,她才吸了吸鼻子,打趣着时清和,“我就这么好?让咱们的时医生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被她扰得无法,时清和只好转过身来,一把揽住安澜,让她坐在一处干净处。微微抬着头,薄唇印着她的红唇,尝到了些许草莓的味道,“要听实话?”   安澜哼道,“当然。”   “你很好。”时清和道,顿了顿又说,“就是长了双腿。”   安澜:“……”   双腿一弯,安澜就这么勾着时清和的腰,像是树袋熊一样,趴在时清和的颈间,“时清和。”   “嗯?”微微勾着的尾音,像是在故意引.诱安澜犯罪一样。   “就是想喊喊你。”安澜环着他的脖子,低低出声,“还好我回来了。”   也不会再走了,也不会把他丢下了。   所以,你不会一个人了。   -   周五放纵的后果,就是周六在家加班。还有些事情安澜弄不清楚,索性把许初九喊到了家里。   安澜回国后圈子比较小,许初九算是她唯一的朋友,而且又是自家儿子的秘书,所以许晚晴自然是喜欢的。   做了午间运动回来,许晚晴进门便看到在院子里悠闲看书的宋嘉予,“澜澜和初九呢?”   宋嘉予:“楼上工作。”   “送水果了没?”许晚晴问,“最近天气开始干燥了,女孩子得多吃点水果。今天阿姨休息,你也不知道做点事。”   宋嘉予被吵得无心看书,只好合上书本,提醒一句,“许初九是我的下属。”   “下属又怎么了?”许晚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初九是澜澜的味甜好朋友,算起来还算是半个妹妹,你给妹妹送点水果怎么了?”   得,不能跟自家妈妈说道理。   宋嘉予认命地起身,“行,我这就去切水果。”   “这还差不多。”许晚晴捣鼓着花花草草,还不忘提醒一句,“还有喝的。”   书房里,安澜也是头疼得很。策划案太难写,她本来就不擅长这一部分,手都敲疼了,许初九帮她检查了一遍,又得重写。   好不容易写了一点,安澜已经疲倦地躺在靠椅上面,揉着自己的手腕,“你最近在捣鼓什么?见你朋友圈都是一些旗袍的照片。”   许初九也停了下来,“我朋友开了一家旗袍店,让我帮忙做模特。”   安澜表示了然,也是,许初九的身材很好,穿上旗袍后有一种古典女人的韵味感。   划开手机,安澜翻着许初九的朋友圈,被一件深蓝色的旗袍给吸引住了。默默地凑到许初九身边,她指着那件旗袍,“你觉得我穿这件怎么样?”   “这件有小码,你穿应该可以。”许初九沉思两秒,不怀好意地看着安澜,“你想做什么?色.诱?”   “看着好看想买不行啊。”安澜轻轻地哼了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宋嘉予端着果盘进来,“吃点水果。”   “谢谢。”安澜应着,目光落在宋嘉予的身上来回,“今天不是有事?”   “临时改了。”宋嘉予顺势坐在她们对面,视线不自觉地朝着许初九看去。对上她的目光,却又很快收回,“工作怎么样?”   “刚开始。”安澜长叹一声,按着自己的手腕,“晚上吃点什么?”   “午饭刚吃完就想着吃晚饭,你也不怕胖?”宋嘉予凉凉地来了一句,“自己的工作还得让别人帮你。”   安澜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谁让我胸无大志,就喜欢浪。”   宋嘉予翘了个二郎腿,“知道就好。”   安澜:“……”要不是亲戚关系,安澜真想动手。   没继续和宋嘉予扯着嘴皮子,安澜吃了两块水果又继续工作。宋嘉予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轻咳一声,对许初九说,“让她自己做,她也该独立了。你下午不是有事?”   许初九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安澜的肩膀,“那我先回家了,有事电话联系。”   安澜挥了挥手:“知道了。”   -   被工作折磨得苦不堪言,安澜最近一直老往外面跑。为了顾忌着形象,每天都得穿高跟鞋。久而久之,脚踝处都青紫得充血。   电话里跟时清和抱怨了一句,大中午的,这人居然还特地跑了过来。安澜只得一溜烟地跑下楼,和他去到了楼梯间。   半蹲在安澜面前,时清和把膏药贴在安澜的脚踝上面,轻轻地揉了两下,“晚上用草药泡半个小时,高跟鞋尽量选择粗跟。”   “噢。”安澜低头看着时清和的后脑勺,有个小小的旋旋。她伸手戳了戳,手指绕着他不算长的头发缠了缠,“下午不上班吗?”   “两点半有一台手术。”时清和抬头,抓住她作乱的小手。   这会都快一点了,一来一回的,时清和也的确够呛。安澜心疼他,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我这个又不是什么紧急的事,你干嘛跑过来?”   “你难受了,还不是紧急的事?”时清和淡声反问,低头去检查她另一只脚。   穿高跟鞋多了就是这样,脚容易畸形,而且血液不流通。只不过职业女性,大多都是这样。时清和虽然心疼,却也无法改变。   安澜一愣,歪着头问他,“这是时医生的甜言蜜语吗?”   时清和替她按着腿,低声道,“这是真心实意。”   安澜亲了他一口,笑眯眯地挑着他的下巴,“最近表现不错,我甚是喜欢。”   “就这样?”时清和拧了拧眉头,不太满意。   “这里是公司,影响不好,”安澜故作严肃地板着脸说,“上次时医生也说了,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我们公司也是。”   还记仇了?   时清和把她偷乐的小模样尽收眼底,身体抬高了一些,薄唇毫不顾忌地吻上她红艳艳的唇,“那我速战速决。”   安澜:“??”   带着淡淡的水蜜桃的味道融化在两人的唇齿间,男人吻得缠绵,而又温柔。   虽说这里是楼梯间,一般不会有人路过。但到底还是在公共场合,安澜的身体崩得很紧,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无限地放大了一样。   好在时清和也有分寸,很快便放开了她,却不着急离开,抵着她小小的额头,与她低语,“安澜,喜不喜欢江边的美景?”   -   苏敏的邀约在意料之中,安澜简单地回复了两句,便把时间定下了。本来今晚都和时清和约好了,要去游船,这下子又得泡汤。   地点在一家日式料理店,在本市也是有名。一进去便看到服务员都穿着日式的和服,恭敬地跪坐在地面上,看见安澜,优雅地起身,领着她进去。   苏敏今天穿着依旧是朴素,余光见了她也没回头,依旧继续点餐。直到安澜坐在她的对面,苏敏才抬头,直接开门见山,“你和清和重新在一起了?”   安澜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来祸害他。”苏敏冷着一张脸,“当年高考在即,他病重住院两个月,差点毁了他的一生。安小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的希望全在他身上。我也没要求他这一辈子大富大贵,只是希望他能够顺顺利利的过一辈子,找一个普通的女人过日子。而你,不适合他。”   语气咄咄逼人,没有给安澜半点情面。   安澜也没有争辩什么,话语在喉咙里面滚了几个来回,低声道,“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也请阿姨给我一个机会。”   苏敏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模样不错,倒也不是那种妖艳的女人。只不过,她就是讨厌这种,尤其是不守信用的人,“安小姐在国外那么多年,一直过得好好的,又何必回国。按照你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非得死皮赖脸缠着我们清和?”   安澜这下总算是体会到许晚晴的担忧了,没有哪一句伤害人的话,可以让被伤害者做到真正不在意。   脸色变了变,安澜缓下声音,“阿姨,如果您生气我当年害了时清和,那我可以道歉,可以弥补。除此之外,我希望您不要对我有任何的偏见。”   苏敏:“我对安小姐没有任何的偏见,只是安小姐富贵出身,从小衣食无忧,又是个小姐脾气,我们家实在是招待不起。”   句句带着针对,苏敏从没有去认真地了解过安澜,却自顾自的给她定义了那么多。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安澜也没有吃多少东西。肚子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胃口。   苏敏是真的很不喜欢她,除了时清和的原因,更像是骨子里头带着的厌恶。说起来,时清和虽然没怎么谈论过他的家庭,但是也偶尔会提起过苏敏。唯有他的父亲,安澜没有任何的印象。   打了个车,安澜来到时清和的小区。来了那么多次,门卫早就眼熟安澜,打了个招呼就放她进去。   时间还早,时清和刚刚洗了个澡。开门的时候,发梢还是湿润润的,顺着脖子往下滴着水。   ☆、睡觉   时清和侧身让她进来, 安澜来得匆忙, 气息还有些微喘。四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变暖。   安澜只着一件长袖, 外面披着一件单薄的牛仔外套。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着了,鼻间有些微红, 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时清和顾不上还湿润的头发,进屋找了一件厚外套给安澜披上, “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有事?”   “办完了就过来了。”安澜主动地搂住时清和的脖子,脑袋蹭着他的胸膛,头发的水顺势低落了下来。湿润润的, 安澜嫌弃地往后伸了伸脖子, “你把头发擦干。”   “好。”时清和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胡乱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安澜看不下去,朝时清和招了招手,“我帮你擦,别折腾自己的头发。”   时清和眉眼温柔,“今天怎么那么乖?”   安澜丢给他一个小眼神,“我一直都很乖。”   时清和的发质很好,乌黑还细软。安澜一边擦着一边帮他顺着头发,一时间, 室内安安静静的。   “时清和。”安澜突然开口,头发已经半干了,她索性趴了下来, 赖在时清和的背上,“如果你的家人很不喜欢我怎么办?”   时清和把毛巾放在一旁,看不到安澜的神色,只有她喷洒在自己颈间的气息。长臂微微往后,时清和扶住安澜的腰肢,“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心中有个猜想,顿了顿问她,“我母亲去找你了?”   安澜不吭声,只是抱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一些。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一样,“你先回答我。”   “安澜。”时清和反手抱着她的腰,侧了侧身,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母亲离婚,所以我母亲的性格会有些偏执。”   安澜靠在他的怀里,乖乖地听着。   “她对我的期望也很高,可以说,她把所有的寄托都压在了我的身上。”这种畸形的母爱,成为了时清和年少时期的大山,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难怪时清和的性子会比较孤僻,父亲不在身边,母亲的爱又太过压抑。长期的家庭环境,造就了时清和淡漠的性子。   “那你会不会很累啊?”安澜的家庭教育都是放养式的,周瑶和安修明也没指望着安澜出人头地。所以安澜的少年时光,轻松而又自在。   “会。”时清和如实说道,把头抵在她的发间,“她甚至不喜欢我交朋友,想要掌控我的生活。”顿了顿,他继续说,“她是我的母亲,我尊敬她,孝顺她,可我会有自己的生活。即便是她,也不能干涉。”   安澜只是看着他,她似乎有些理解时清和对她的偏执。   就像是一直待在黑暗的少年,忽然遇到了他的光,便再也不想放开。于时清和而言,自己是一辈子都要等待的人。安澜忽然想要紧紧地抱住时清和,想要去弥补那些错过的时间。   微微仰头,安澜主动地吻住时清和,舌尖轻轻地挑开男人的牙关,胡乱的扫卷一通。   时清和低笑一声,引着她慢慢来。直到安澜软在时清和的怀里,他才放缓声音,“安澜,当年我昏迷的时候,我母亲有没有找过你?”   安澜不做回答,反咬了时清和一口。她的声音有些闷,听上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喜欢就够了。”时清和哄着她,温暖的大掌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以前的事我不追究,如果她再干涉我们的生活,我不会退让。”   细腰被男人轻轻地搂着,安澜坐在时清和的腿上,抬眼便瞧见他眼底的暖意。安澜抬手,顺着他的五官轻轻勾勒。   以前她就觉得惊艳,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看的男孩子。后来随着岁月,时清和也没有长残,反倒是更好看了。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离开。”时清和禁锢着安澜的腰,语气沉沉,“无论是什么事。”   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唯独在她的事情上面不安,散了平时的傲骨。   安澜轻轻地捻着他的发梢默不作声。她的时清和,为什么总是让她那么心疼。   “不会的。”安澜挑着他的下巴,“我就那么让你不信任?”   时清和抿了抿唇,无声地回答她。   “那……”安澜迟疑了几秒,鼓足了勇气,贴近时清和,“我让你安心下来好不好?”   她也不安着,他们之间,总是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安澜要再自私一回,不管将来如何,她想要此刻好好地和时清和在一起。   “什么?”薄唇被封住。   在临近五月的清和四月,安澜终于是做了那件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   夜深,安澜疲倦入睡,旧事梦里反反复复,越陷越深。   回到那一年,安澜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中醒来,周身一片白茫茫,唯有床头的鲜花是这屋中唯一的亮色。   她本想起身,却发现双手无力,被绷带和板子固定住,动弹不得。麻醉过后,双手刺骨的疼痛。十指连心,那痛感沿着手臂,慢慢往上至心脏。   安澜隐隐发觉到了不对劲,心跳急促,却又不敢去求证。   “澜澜?”周瑶推门进来,眼中一片惊喜。她把饭盒放在桌面上,顿时,一股饭菜的香味弥散在病房中。   安澜抬头看去,她的眼底有着红血丝,整个眼眶都是红的。也不知道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她的母亲哭了多久。   “妈。”安澜软软地喊了一声,冲她笑笑,“我想起身,使不上力了。”   “我来我来。”周瑶急急忙忙上前,扶住安澜,余光瞧见她缠着一圈绷带的手,周瑶又忍不住鼻子一酸。怕安澜看到,她赶忙转移话题,“饿了吧?我让阿姨买了点吃的,都是你爱吃的。”   安澜点了点头,又问,“时清和呢?我想去看看他。”   昏睡之前,安澜记得时清和被抬上了担架。他伤得比自己重多了,后肩上的伤口溢出来的血,安澜怎么都止不住。   周瑶脸色变了变,温柔地道,“他还没醒,还需要在重症室观察几天。澜澜要是想看,等他醒了再去吧。”   “妈,我现在想去。”安澜执拗地看着周瑶,“就远远地看一眼,不会打扰他休息。”   周瑶没说话,把饭盒拿了上来,“等你吃完了我们就过去看看他。”   一天多没怎么吃饭,肚子里空荡荡的。可是安澜在经历了那样血腥的事情后,没有太多的胃口。不想周瑶担心,安澜勉强地吃了几口。胃里翻滚,尽管双手被包裹住,却依旧像是沾满了血一样,惹得她恐惧。   “不吃了吗?”周瑶舀了一口汤递到安澜嘴边,“躺了那么久,多吃点,不然没力气。”   安澜忍着反胃,就着汤勺喝了一口。两只手动弹不得,安澜微微使了一些力,连着经脉的疼痛蔓延上来,“妈,时清和在哪?”   周瑶轻叹一声,“我带你去看看,你也别太担心,刀口是深了些,养一些时日就行。”   安澜心颤了颤,木讷地点了点头。在周瑶的搀扶下,慢慢地上楼。   时清和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隔着一道门,安澜只能从狭小的窗口里看他。   面色苍白的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只手露在外面打着点滴。手背有些青紫,上面摩擦的伤即便是处理过了,也依旧留下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那样清冷淡雅的少年,却因为她躺在病床上,满身伤痕。   咬了咬唇,安澜没忍住,双眸里尽是水意,“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周瑶:“医生说可能还要一周这样。你别担心,他没事的。”   没事就好。   安澜静静地在门口待了好一会,直到周瑶和医生来劝她,她才回了病房。   医生给她检查着伤势,身上还有多处擦痕,只不过都是小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唯有在检查到她的手时,医生迟疑了几秒,轻声道,“好好修养着,我们会尽力帮安小姐治疗。”   安澜微怔,“什么意思?”   医生看了周瑶一眼,周瑶使了一个眼色,却被安澜打断,“妈,你别瞒我。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瞒着我。”   医生默了默,周瑶看着自家的女儿几秒,低下了头,“和她说吧,麻烦您了。”   医生这才道,“安小姐的手部神经受到重物敲打,目前看来,神经严重创伤,很可能导致残疾。不过我们会尽力治疗,只不过安小姐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残疾……   刹那间,安澜的世界像是突然安静了一样,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她只知道,自己可能会成为一个废人。再也弹不了钢琴,甚至衣食住行都不能自理。   周瑶心疼坏了,赶紧抱住她,声音哽咽,“澜澜别怕,爸爸妈妈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医生,那里有最先进的医术,一定不会有事的。”   安澜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眼眶涩得发烫。缓了好半晌,她才别开眼,“妈妈,我想自己待一会。”   周瑶不肯,抱着她轻轻地哄着,“真的没事的,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知道的。”安澜已经是哭腔,“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床头盛开的花朵也在逐渐枯萎下去。她的手除了疼痛,只有记忆力混满双手的血红色。   大滴的泪水滴落在床上,慢慢地晕开。外头传来安修明的声音,安澜连忙止住抽泣,踩着拖鞋走到门口,却听到周瑶的哭泣声。   “那个杀千刀的,凭什么不判死刑!我家澜澜还那么年轻,这手要是没了,以后可怎么过!”   安修明:“我已经联系律师,尽力加重他的刑法,只不过这混小子还是个未成年,死刑是判不了的了。”很浅的叹息声传来,“别哭了,我们澜澜会没事的。咱们去国外,总会治好的。”   “治好了又能怎么样?”周瑶崩溃,“医生说,除非重来一次,不然澜澜再也不可能弹钢琴了。你知道的,我们澜澜最喜欢钢琴了,这等于是要了她的半条命。”   安澜忍不住低低地哽咽出声,怕被听到,又急忙地往卫生间里走。关上门,安澜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安澜不知道,原来一觉醒来后的世界能够变得那么陌生而残酷。   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时清和依旧是在重症病房,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躺在病床上,安澜呆滞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安澜,最近盛达那边开业了,等你病好了,咱们几个好好去玩一玩。”宋元想着法逗她开心,见她有些闷闷不乐的,便道,“今天外面空气还是不错的,要不要出去走走?”   安澜扭过头看他,扯出了一抹笑,“都快高考了,班长你不应该好好复习吗?”   “今天是周末,又不碍事。”宋元伸了个懒腰,上前扶住安澜,“也就当做是散散心。”   安澜没有挣扎,任由他搀扶着。少年很是绅士地拉开着两个的距离,仅仅是搀扶着她,却又没有碰到她的身体。   刚从病房出来拐角入电梯,进去便看到不少班上的同学。   “班长,你怎么去看她了啊?”   “就是,要不是她,时清和哪会还昏迷不醒。这都高考了,出了这事,万一时清和高考不好,岂不是被毁了一辈子。”   尖锐的声音传来,安澜抬眼看去。往日里熟悉的同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了面目,对她的憎恶毫不掩饰。   时清和在学校名气很大,喜欢他的女生不少。后来安澜追到了,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多多少少都是嫉妒的。只不过安澜心大,从来不去管这些而已。   “又不是安澜的错。”宋元冷下了脸,“而且安澜也受伤了。”   “不就是伤了手吗?”女生冷哼一声,“时清和还被捅了一刀,现在还没醒呢。你看安澜活蹦乱跳的,也没什么事啊。”   “都怪她平时那么高调,大小姐嘚瑟呗,这下子被绑架了,还拖上自己的男朋友。”   “闭嘴!”电梯已到,宋元扶着安澜出去。往后走,便是医院里的公园,一大片的春景,还有一座亭子。   宋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安澜的脸色,出声安慰,“你别管那些人说的,这件事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它发生的。”   安澜摇头,声音轻轻的,没太多的力气,“她们说的是事实。”时清和本来就是被她无辜牵连进来的。   “什么事实!”宋元气急,“那些都是谣言,再说了,你也是受害者,凭什么把过错推到你身上?”   是啊,凭什么?   安澜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没有说话。   她性子活泼,向来都是个话痨。可是最近几天,却像是被上天剥夺了说话的权利一样,每次开口,都觉得生涩难言。   虽说是初春,外面依旧风大,宋元没敢让安澜待太久,很快就把她送回病房。   “班长。”安澜盯着桌面的手机忽然开口,“班上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认为?”   宋元一怔,摆弄着床头的花,“当然不是,大家还说要过两天就来看望你。”   安澜不语。已经是周末,若是愿意来,早就来了。   等到宋元离开后,安澜才艰难地划开手机。消息已经是爆满,安澜用下巴戳着点开短信界面,还没来得及一个个点开,往下一排,都是未知的号码。   一条条的,皆是谩骂她的话语。   安澜在学校的风头太甚,天之骄子,又是个千金小姐。她光芒万丈,那光照不到的地方便萌生了许多阴暗。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那些黑暗从地底爬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删掉,周瑶便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安修明。安澜急急忙忙把手机往被子里一踢,温柔地笑了笑,“爸,妈。”   安修明坐在安澜身边,一个多年不做家务活的大男人笨拙地削着苹果,“澜澜,医院爸爸已经联系好了,只要你愿意,爸爸妈妈随时可以带你过去。咱们呢,在那边买一栋你最喜欢的大别墅,平时种种花种种草。你不是不爱学习吗?爸爸给你选了一个比较轻松的学校,就适合你这个捣蛋鬼。”   安澜沉默了几秒,“公司怎么办?”   “爸爸都这把年纪了,那公司开着也是累,还不如转让出去,我当个甩手掌柜,又有钱拿,又不用做事。”安修明笑道,“再说了,爸爸挣了那么多钱,够养你几辈子了。”   安澜看向周瑶,“妈妈呢,你的很多朋友都在这里。我可以一个人出国的,等我养好了再回来,你们不用为了我……”   “胡说什么呢。”周瑶嗔怪一声,“我和你爸爸早就想好了,等你长大了就去国外养老。不是都说国外生活慢节奏嘛,妈妈最喜欢这种了。”   “再说了,你可是我们的宝贝,陪着你,在哪里都无所谓。”   安澜低下了头。为人子女,最大的不孝大概就是她这样。因为自己,让父母操碎了心,甚至为她放弃了一切。   “我想……等时清和醒了再走。”安澜说,“我想和他说说话。”   她不知道周瑶和安修明在隐瞒什么,这几天,安澜能去看时清和的时间少之又少。时常是看了没几分钟就被周瑶带走,说是不让看太久。   她想等时清和醒来,想跟时清和道歉,再告诉他,自己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即便是废了一双手,也依旧感谢上天,能够让他活着。   那一晚,临睡前,安澜的房门被人推开。有过一面之缘的苏敏站在她面前,双手捧着一个盒子,“安澜吗?我不管你以前和我们家清和怎么样,现在你害他成这样,我作为母亲,希望你能够放过我家清和。”   周瑶赶忙护在安澜面前,“苏小姐,这事与我们澜澜无关,那个混混我们已经处理……”   “可是我家清和现在还躺着,被刺了一刀,差点到心脏。”苏敏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直直地看向安澜,“安澜,算我求你好不好?我只有清和一个儿子,算是我求求你,不要再来折腾他了。”   双手的疼痛仿佛又传来,安澜不敢面对苏敏那样的眼神。愧疚的的心绪涌在心头,“阿姨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真的……”   “我求求你。”苏敏说着要下跪,周瑶急急忙忙地扶住她,手中的盒子顺势跌落在地,一封封情书被倒了出来,散落一地。   苏敏仿佛没看见,声音带着祈求,“你答应阿姨,别再来祸害我家清和。你想要什么阿姨都满足你,实在不行阿姨给你下跪。”   “苏小姐您冷静一下,我们家澜澜也还是个孩子,请您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满地的情书,像是垃圾一样被人丢置在地上。安澜心口疼得不行,第一次知道,原来话语,能够让人连呼吸都困难。   “你说话啊!”得不到回应的苏敏激动了一些,“现在是躺在医院了,你还想清和下一次躺在棺材里面吗!”   安澜无法反驳,在所有人眼中,她是个罪人,害得时清和重伤的罪人。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忽视那些流言蜚语,那些谩骂。可是直到苏敏半跪在她的面前,而她的母亲头一次那么低声下气地为她开脱时,安澜才意识到,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我会离开。”安澜听到自己这么说,声音冷静得像是另一个自己一样,“阿姨真的对不起,我会离开时清和,请您不用担心。”   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安澜颓废地从床上坐起。她蹲下身去,想要捡起那些情书。可是双手缠着,无法动作。   “妈妈。”安澜哭了,“你帮帮我,我捡不起来了……”   出院手续办理得很快,安澜终究是没等到时清和清醒,没和任何人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车子往机场开去,安修明还在交代后面的事宜,顿了顿,扭头看向安澜,“澜澜,家里的东西,还有什么是要留下的吗?”   安澜摇头,看向窗外,“不要了,都不要了。”   也没有了。   -   心口疼得难受,安澜知道这些都是一场梦,关于过往的,最不愿意提起的梦。可是她却在梦中,无法醒来。   直到一道低低的呼唤声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眼前的昏暗才像是被拨开了一样,忽见阳光。   入眼,是时清和精壮的胸膛。锁骨上还有自己的痕迹,暧昧不已。他的眼底清明,多了一抹匿藏的温柔。   “怎么哭了?”温热的手指在她眼角轻轻地擦拭着,语气温柔,“做噩梦了?”   “嗯,很可怕的一个噩梦。”安澜眼眶涩涩的,小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挥去那些不好的思绪,“多少点了?”   “快十点了。”时清和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困的话再睡会。”   还好今天是周六,不然宋嘉予又得炸毛了。   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安澜半眯着眼,享受着时清和的手指在自己头发上轻轻地拨弄,“今天轮休?”   “周末两天都轮休,想去哪玩?”前段时间太忙,也总算是有了一点时间。   “游船。”安澜翻了个身,又不小心扯到了身体,丝丝疼痛传来,让她不自觉地拧了拧眉。   身体干爽,她身上还穿着时清和的T恤,想来是在她熟睡的时候,时清和已经帮她洗过澡了。   “疼了?”时清和起了身,随手套过一旁的衣服,“帮你上药?”   “不要!”安澜虽然流氓,但也是害羞的。扭扭捏捏地往旁边挪了一些,安澜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半边小脸,“我饿了。”   时清和轻哄着她,“再睡会,我去做午饭。”   “好。”安澜蒙在被子里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眼看着时清和下床,欣长的身影侧对着她,安澜突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男人回眸看她。   “时清和。”安澜看着他,声音很温柔,“我爱你。”   ☆、护她   时清和神色微顿, 瞳孔在可见之下震缩。他俯下身, 细软的头发垂了下来,“再说一遍。”   安澜虽说过喜欢他, 但是从来不说爱。喜欢和爱,分量是不一样的。   安澜却不肯了, 小脑袋又缩进了被子里面,闷声闷气的, “你快去做饭。”   时清和盯着被子里的小脑袋, 伸手揉了揉,在她气恼之前放开了手,柔声道, “我也是。”   很早很早以前, 就已经情深。   小小的甜蜜从心口慢慢地升了上去,安澜没吭声。洗手间里传来流水的声音,很快时清和推门出来,“想吃什么?叫花鸡还是糖醋鱼?”   听到吃的,安澜连忙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我想吃黄焖……”   时清和就站在床前,正对着她换衣服。衬衫刚刚穿上,还没来得及扣上扣子,精壮的胸膛就这么撞入安澜的眼中。   冷白皮的肤色, 因为常年坚持锻炼,腹肌线条流畅。不算很明显,却很好看。锁骨被衬衫遮掩了一半, 上面的痕迹在灯光的映衬下,明显得很。   美色当前,安澜又记起昨晚的战况。脸色一热,安澜别开眼去,嘀咕一句,“你换衣服怎么不说?”   “我以为你会一直躲在你的乌龟壳里。”时清和慢条斯理地扣上扣子,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却带着一股禁欲的气息。   “什么乌龟壳。”安澜冷哼一声,余光一直偷偷瞟着,刚想把脑袋扭回来一些,便与时清和的目光给撞上,“不用偷看。”   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安澜突然觉得自己流氓的地位受到了挑衅。坐直身体,板着一张脸,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时清和。   这男人都敢脱了,她凭什么不敢看?   衣服接近着是裤子,时清和丝毫不避讳,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也不差这么一点。   直到把皮带扣上,时清和才低眸看向安澜,“卫生间有新牙刷和毛巾,米色的是给你用的。”   “噢。”安澜的目光落在时清和的皮带上,是自己送的那条。她的眼光不错,配着时清和的衣服,多了几分高级感。   时清和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瞧见她眼底的倦色,心疼坏了,“抱歉,初次不知轻重。”   安澜:“……闭嘴!”   又在被窝里面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安澜才忍着不适应,爬起来换衣服。自己的衣服是不能穿了,刨了一下衣柜,从时清和的衣柜里面找到了一件白色的卫衣。   卫衣挺大,到安澜的大腿上。室内温度暖,安澜看了一眼被丢在一旁的裙子,把衣服的下摆往下拉了一些。   时清和的卫生间很干净,柜子里面还有她昨晚用过的洗面奶。洗漱结束,安澜穿上拖鞋,往外面走去。   客厅里摆着几包零食,都是安澜上次被时清和拿走过的牌子。她朝厨房看了一眼,顺手拿起一包,挪着小步伐去骚.扰时清和。   她走的步子很轻,慢吞吞的,本来想从背后来个出其不意。谁知道还有一步的距离,时清和已经偏头看向她,“尝尝味道。”   安澜咬着薯片,略有些不满,“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时清和思索两秒,转过头去,“再来一次。”   安澜没了兴致,细长的手指戳了戳时清和的后背,“不玩了,显得我好幼稚。”   “不幼稚,下次配合你。”时清和夹了一块肉递到安澜的嘴边,“尝尝盐味够不够。”   安澜乖乖张嘴,模样乖巧。时清和喂进她的嘴里,看着她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眉眼都柔和了下来,“还要加工吗?”   “不用。”安澜摇头,给予肯定,“就这样。”   时清和点头,目光顺着安澜的衣服往下,脸色微沉,“会着凉,去穿件睡裤。”   “你的裤子太长了。”几乎都是拖着地,穿着不舒服。   时清和扫了她一眼,“是你腿太短。”   安澜炸毛,小腿踢了他一下,自己又扯到大腿内侧,疼得她龇牙咧嘴。   “安分点。”时清和转过身,扶正安澜的身体,对上她气鼓鼓的小脸,低声哄她,“去外面坐一会,马上就好。”   安澜的身体的确不舒服,也没有再捉弄时清和,自己乖乖地窝进了沙发,玩着手机。   给宋嘉予回了一条消息,那头便立马打了电话过来,直接开门见山,“措施做了?”   安澜小脸一红,小嘴嘟嘟囔囔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孤男寡女共处一晚,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盖着被子纯聊天?”宋嘉予微微挑眉,“我倒是不介意家里多个小宝贝,就是你们还没领证,懂我意思吧?”   安澜没吭声,昨晚太突然,没做措施。只不过她刚才算了一下,安全期,不会有事。   宋嘉予也知道这姑娘看着大胆,实则脸皮薄,低吟一声,他道,“你心中有数就行。行了,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好。”安澜挂了电话,打开电视。看着看着又有了睡意,刚刚靠在沙发上眯了一会眼睛,便意识到有人靠近。   安澜懒懒地抬眼,整个人都被抱进时清和的怀里。接近着身体腾空,坐进时清和的腿上。紧接着腿上一重,一条毯子盖了上来,把她裹成蚕宝宝。   腰上缠着时清和的手臂,大手温热,隔着一层卫衣,替她轻轻地按着腰,“困了?”   安澜困倦地点了点头,脑袋一靠,在他侧脸蹭了蹭,“想睡了。”   身体被时清和抱了起来,安澜这下子连抬眼都懒得。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窝在他的怀里没有动静。   被时清和喂着吃了一顿午饭,安澜又沉沉的睡去。   夜晚,时清和刚回到家,便看到站在门口等他的苏敏。时清和抿了抿唇,一张脸半隐在暗色中,看得不太真切。   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薄凉不含任何感情,“您要是来,可以提前打电话给我。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苏敏看了他一眼,“不用,我就是想看看,安澜在不在这里。”   门打开,苏敏朝里看去。客厅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几个零食袋放在上面,地面还有一双女士的拖鞋。苏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刚走?”   “嗯。”时清和礼貌性地给苏敏倒了一杯茶,“您想要吃点什么?”   “我不饿。”苏敏看向自己的儿子,自从上了大学,他们之间的交流就越来越少。这两年她在国外学习,也没什么时间和他说话,却不想一回来,便看见了安澜。   “我不喜欢安澜,你和她在一起,我不同意。”苏敏开门见山。   时清和的手微顿,继而把茶几上的零食袋一一丢进垃圾桶里,态度礼貌而又疏远,“我喜欢她,这就够了。”   “时清和!”苏敏有些怒了,也顾不上什么书香礼仪,冷喝一声,“我是你母亲。怎么,连这点,我都管不了你了?”   这样的话,时清和在年少的时候,听过无数次。苏敏总是在用母亲的身份压着他,却不顾忌,他会不会累,是不是真的喜欢。   微微垂眉,散去那些多余的心思,时清和声音温润,却多了几分漠然,“您是我的母亲,我感激您的养育之恩。但是我有自己的选择,即便是您,也不能过多干涉。”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苏敏冷笑一声,“你不觉得安澜和当年的黎羽一模一样?”   当年时清和的父亲出轨黎羽,那是一个骄傲明媚的女人。   当初的时清和不明白,甚至是怨恨。可是时过境迁,等他真正理解了何谓人性,懂得是非之后,那些怨恨也在逐渐消失。无爱的婚姻,比什么都难受。   “安澜不是黎羽,我也与他不同。”时清和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您不味甜喜欢安澜没关系,只是请您以后少去找她。她被我宠坏了,受不得委屈。”   苏敏一怔,不敢相信这话会从自家儿子口中说出,“你这是打算因为她来命令我?”   “不是命令,是请求。”时清和神色淡淡,“您从小就约束我,除了物质上的东西,其余的,您从来没有给过我。我不怨您,但也请您能够理解,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渴望。”   苏敏怒道,“我那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现在,事业有成,多少人羡慕你。如果我以前不那样做的话,你能够有现在的成就吗!”   时清和突然觉得有些累了,他与苏敏之间,不是他不想沟通。而是苏敏至始至终都陷入在自己的观念之中,不去理会他的感受。   提着茶壶,时清和压低手肘,缓缓地把茶倒满,“我只是希望您能不要干涉我们之间的生活。”顿了顿,时清和低声道,“那么多年了,您还想用以前的招数逼我就范吗?”   门被苏敏狠狠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时清和低头看着冒着缕缕白雾的茶。   茶满,送客。   他在年少时也曾期待过母爱,可是随着年岁增长,他才真正明白,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会拥有。而有些东西,真正属于他,不能放手。   -   安澜的生活过得美滋滋的,开荤后的时医生有些粘人。亲亲抱抱经常的事,不过更多的时候都是安澜吃豆腐,尽管最后的结果是反被吃豆腐。   唯一让安澜不适应的是工作,她也算是半个娱乐圈里的人,要见太多表里不一的人。好在她还是个小助理,跟在总监身后办事,很多事情也不需要自己面对。   而安澜,也开始思索,自己未来的打算。   五月的一天,安澜从梦中醒来,后面的发梢湿漉漉的。应该是做了噩梦,可是梦里的很多事情,她都记不太清楚了。   洗漱下楼。宋嘉予正在看报纸,瞧见了她,“过来吃饭,收拾东西,和我出趟差。”   “出什么差?”安澜纳闷,没坐下,随手拿了一片面包咬着。   “在H市有个会议。”宋嘉予合上报纸,“下午五点的飞机,一周而已,不会很久。”   一周还不算久?   安澜也没问太多。宋嘉予总是临时有事,不打招呼的出差也是常理之中。又端起一杯牛奶,她问,“初九和我们一起去吗?”   宋嘉予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她有事。”   那她怎么不知道?   安澜对上宋嘉予深不见底的眼神,懒得去猜,“姑姑呢?”   “在院子里摆弄花花草草。”宋嘉予划开手机,余光扫过安澜,忍不住道,“以后离我那些花花草草远一点,还嫌折腾得不够?”   她不就是觉得家里太单调,偶尔采两朵。再说了,一院子都是,也少不了那么一两朵。   “对了。”宋嘉予想了想,还是和她说,“周城前两天自杀了。”   周城这个人,已经在她的生命里彻底的消失,冷不丁地听到他的消息,安澜还有些茫然,“自杀?”   “嗯。”宋嘉予低叹一声,“他杀了人后就自杀了。”   具体的事情,宋嘉予没有说下去,安澜也大概能猜到。孟新柔被玷污怀孕,因此声名狼藉,骂声不断,还毁了自己多年的努力。周城爱得疯狂,走向极端,也算是意料之中。   安澜只是觉得有些悲凉,感叹于世事无常。他的确是个变.态,可也是真的把所有的温柔给了孟新柔。   喝下最后一口牛奶,安澜披了件外套往院子走去。许晚晴正坐在老人椅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仔细修剪着枝丫。   “姑姑。”安澜拿了张小凳子坐在许晚晴身边,撑着下巴。   许晚晴见她来了,把手中的剪刀给她,“试试?”   安澜复杂地看了一眼生长得正好的枝丫,“我这一刀下去,它们可能就没了。”   “我来教你,笨手笨脚的。”许晚晴嗔怪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一晃眼,咱们澜澜都那么大了。我啊,老是记得你以前七八岁的模样,跟个混世魔王一样。”   安澜轻笑,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枝丫,“长大了也是姑姑的宝贝。”   “可你也得嫁人,终究是会有自己的家庭。”许晚晴轻叹一声,轻抚着安澜的发梢,“真的决定了吗?即便是时清和的妈妈不喜欢你,你也要和他在一起吗?”   安澜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许晚晴也没多说什么,“既然自己决定了那就在一起。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想结婚,我绝对不同意。”   安澜失笑。要是真的不同意的话,也不会跟她说这些话了。她的姑姑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嫌弃得不行,实际上最满意宋嘉予,一直都觉得有这样的儿子,是她的骄傲。   “对了,你妈妈说了,让你过段时间,把人带回农场里见见。”许晚晴说,“你父母年纪也大了,来回太折腾。作为子女的,自然是要懂事些。”   “我知道的。”安澜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也提前和周瑶他们说过。周瑶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安修明,知道自家女儿被同一个男人追到手了,气得不行。“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就回国看看他们。”   许晚晴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她掌下,没好气地道,“一边玩去。”   安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默默地上楼收拾东西。   下午五点的飞机,到那边已经是七点多。已经是黑夜,去了订好的酒店,安澜洗了个澡,又把明天要做的事情给对了一遍,这才给时清和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时清和。”安澜拿了手机去到阳台,抬头看去,星空密布。在漆黑的夜中,无数星光点亮黑夜,“今晚的星星很好看。”   时清和往身侧瞧了一眼,倾盆的大雨,“南州市下了大雨。”   “这样啊……”安澜故作沉思,“那你想看星星吗?”   “不想。”时清和低声说,“想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评论,还是想说一下   关于女配的,指使和做坏事的不是她,她甚至都是后面才知道这件事。她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她自私,因为嫉妒蒙蔽双眼,但是她没有做过一件真正伤害安澜的事情,甚至因为愧疚对安澜小心翼翼   还有就是安澜当年一是因为手情绪已经近乎崩溃,二是时清和因为她重伤,心怀愧疚,这种状态下,她不可能还像以前那么骄傲   ☆、星星(正文完)   安澜的心口漏掉了一拍, 时清和平时都不说情话的。他这人, 比较闷骚。可是时不时爆出几句情话,却勾得她心痒难耐。   要不是现在隔着那么远地距离, 安澜绝对要把人狠狠地扑倒。   轻咳一声,安澜故作严肃地跟他说, “只能看星星。”   “你是。”他说。   于时清和而言,安澜是星星。   安澜:“……”这人是打通了情话的任督二脉吗?   安澜很没有骨气地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那头的时清和在家里。背后是白色的墙壁, 他穿着睡衣,五官在室内灯光的映衬下,更为立体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领口开得有些大了, 锁骨上还有她前几天留下的痕迹,那么久了也不见消。   再反观自己,她刚刚洗完澡,头发还乱糟糟的。意识到的时候,安澜急急忙忙地把头发散了下来,视线落在小对话框上面,不满地拧了拧眉头,“我的脸是不是胖了?”   安澜并不胖,只是平时爱吃了一些, 又不喜欢运动,小脸才会有些肉感。而身材却一直很好,长腿细腰, 该有的都有。   “不胖。”时清和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淡声道,“减肥对身体不好,如果真的想瘦,可以适当运动。”   那还是算了。安澜就是天生懒,能躺不坐。让她去运动,比登天还难。   眼珠子转了转,安澜问他,“我听说有减肥药的,每天一颗,很有用。”   “都是假的。”时清和并不希望安澜减肥,就算安澜胖了,他也是喜欢的。怕安澜执拗,时清和只能哄她,“听医生的话。”   行吧。   安澜:“那你真的不觉得我胖?”   时清和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安澜,再减就平了。”   安澜:“……”色胚!   夜深露重,安澜打了一个寒颤,关上窗拉上窗帘往里面走去。宋嘉予给她订的房间很大,除了大床之外还有沙发和坐垫。   飞机赶路,又把明天的工作检查了一遍。临近十二点,安澜已经是倦意浓浓。   打了一个哈欠,便听到时清和说,“不早了,好好休息。”   “好。”安澜也不顾形象,直接扑进大床上。歪着头,看着视频中的时清和,眉眼弯弯的,“时清和,我有点想你了。”   时清和看着屏幕中小巧的脸,冷硬的轮廓都温柔下来,“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安澜气闷,却又听到时清和温柔的声音,“好好工作,我等你回来。”   安澜满意了,没挂视频,就这么开着睡觉。临近睡着,她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   “我也想你。”   在这边的合作进行得并不顺利,对方故意拖着他们,想要通过持久战来让他们妥协。僵持了一周未果,宋嘉予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   安澜怕他冲动,一边替他按着肩膀一边安慰,“对方就是故意的,你要是上当了,还是宋嘉予吗?”   宋嘉予不耐烦地合上合同,“这点伎俩我还是明白的。”   那你怎么跟刚入社会的愣头青一样?   安澜没敢说出来,捶着他的肩膀说,“我昨晚跟初九打电话,她让我问你,需不需要她过来?”   宋嘉予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对方故意拖着,她过来也没用。”   安澜了然地点头,“那我回复她了。”   宋嘉予问她:“最近工作累不累?”   “还行。”就是跟宋嘉予到处跑,又去工地又去赴宴有些疲倦。而且这边的东西安澜也不怎么爱吃,面食比较多,分量也大。   宋嘉予没说话了,过了好一会才道,“一周没见你家时医生,心里不想念?”   想啊,不还是没办法。她又不能把宋嘉予一个人丢在这边。   安澜的脑子飞快的转动,有个想法在脑海里闪现。她歪头一笑,“宋嘉予,我要是说想的话,你是不是打算让初九来顶替我?”   宋嘉予眉眼一挑,“想象力不错,让你做我秘书是不是屈才了?”   无聊。   安澜懒得理会他,拿了一个苹果啃着,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那你急什么?”   “你以为我是你?”宋嘉予无奈,“除了这个合作,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像你,谈个小恋爱,平时散漫也行。”   那倒是,宋嘉予身上的压力远比她大得多。   拍了拍宋嘉予的肩膀,安澜走心地安慰一句,“想退了?”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有些倦了。”可能是年纪大了,心态也不同了。以前的宋嘉予,总是利益为重,毕竟他是商人。   可是现在,却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安澜不知道怎么安慰,宋嘉予比她成熟很多,很多想法都和她不一样。阅历不一样,自然观念不同。她可以劝说宋嘉予停下脚步,好好休息。可是这些,宋嘉予早就明白。   而且,有些责任,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正如时清和一样,他是医生,有他必须做的事情。   在这边硬生生的拖了大半个月,直到最后宋嘉予有意和另外一家合作的时候,对方才赶忙松口。   飞机落地,安澜回到南州市。天气晴朗,微风吹过。这些年,安澜去过不少国家,不少城市,却依旧觉得南州市最好。   宋嘉予刚挂完一个电话,转头看她,“回家?”   “不回。”安澜按下车窗。   嗯,都大半个月了,她要去宠幸她家时医生。   -   下午三点,时清和刚刚结束一台手术,从早上做到现在,体力几乎透支。小护士看着时清和面色冷静地跟家属道歉,他的神色已经很疲倦,却还是耐心地和他们解释。   他们都是医生,不是神。很多时候,都很无力。可是即便如此,也依旧有很多家属不能理解。   跟在时清和的身后,小护士忍不住出声安慰了一句,“时医生,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时清和声音很低,喉咙哑得像是许久都没喝过水一样,“你也累了,下午好好休息。”   他所在的骨科室,其实没有其他科室那么残酷,见证生死。只不过是医院,就会残酷。双腿尽废,尽管没有生命危险,却也落下了一辈子的残疾。   时清和轻叹一声,换上衣服往外走去。   今日的阳光不错,天气步入五月低,温度上升到二十多度,南州市也没到炎热的时候,出了楼,便感觉到阵阵微风在脸上拂过。   “时清和!”不远处的花坛旁,安澜穿着米色的长裙,头上还戴着一个俏皮的渔夫帽,细软的眉眼藏在了帽子之下。在她抬头之际,瞧得见一双明媚的眸子。   心口有一处在慢慢地软下去,时清和加快了脚步,朝她走去。   娇小的安澜一步并作两步,直直地冲他扑了过来。时清和急急忙忙伸手接住,抱了个满怀。她身上还带着蛋糕的甜味,很浅。靠近的时候,充斥在鼻间。   “回来了?”时清和搂住安澜的细腰,她的帽子有些碍事,时清和索性拿了下来,仔细瞧着她的眉眼。   似乎是瘦了一些,原本还有些圆的小脸已经没什么肉了。腰肢也是,比之前纤瘦了一些。   “嗯,回来了。”安澜冲他灿烂一笑,“是不是很惊喜?”   的确是。   在刚经历了一场身心疲倦的手术后,出来便能看见她。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他觉得值得。   他是医生,肩负责任。而在安澜面前,他是个人。可以被爱,可以被温暖。   安澜见他不说话,细细查看,眼底红血丝密布,他的脸色也带着明显的倦意。细软的小手默默地牵住他的大掌,轻轻地挠了挠,软着嗓音问他,“累了吗?”   “还好。”时清和声音润了一些。   安澜有些心疼,“那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   “先去吃饭。”时清和问,“那边好玩吗?”   “还行吧。”安澜认真回忆,和他说,“去看了大海,爬了山,吃了大闸蟹。那边的大海很美,夜晚去的时候,海面上星光点点。”   时清和牵着她,和她慢慢地走出去,眉眼温柔,听着她细说。   “今早的时候,宋嘉予还带我去那边古城逛了一下,那里的冰淇淋很好吃。”安澜顿了顿,停下脚步看他,“就是你不在。”   安澜想所有的幸福快乐的事情,时清和都能一起度过。   时清和神色一顿,安澜已经踮起脚尖,极快地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等你不忙了,我带你去一个很美的地方。”   时清和轻轻地“嗯”了一声,“等你生日,我请假几天。”   “可以吗?”安澜纳闷。   时清和:“正规请假可以。”顿了顿,他说,“毕竟要见岳父岳母,再忙都得抽出时间。”   这人怎么知道?   安澜抢回自己的渔夫帽,胡乱地戴在时清和头上,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有读心术吗?”   “没有。”时清和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任由安澜胡闹,“只不过你比较简单好猜。”   安澜:“……”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把安澜郁闷的小表情收入眼底,时清和眉眼轻轻弯了弯。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在他最低落的时候,安澜在身边,便可以抵挡所有负面情绪。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着他们,在地面拉长着身影,一大一小,却又无比的温馨。   “安澜。”   时清和忽而开口,清冷得很有质感的声音就在耳畔。有些刻意地压低,好听得不像话。   “什么?”   时清和没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护着身侧的她。   在他无望生活里,有幸遇见安澜。   终此一生,再无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先告一段落啦,后续番外婚后还有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