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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玫瑰》
作者：蔚空

　　文案1：
　　叶玫循规蹈矩严以律己，平生做过唯一疯狂事，便是暗恋一个浪天浪地的花花公子多年。
　　后来，有人问她，你这样的女生怎么会喜欢秦墨那种女友月抛的渣男？
　　叶玫：见色起意。
　　以为自己终于靠人格魅力和真心打动媳妇儿的某人：“？？？”

　　文案2：
　　一开始，眼高于顶的秦墨对自己那位学霸同门的评价：那也能叫女生？
　　后来，秦·忠犬·墨：脸真疼！！！！！
　　表面上，这是一个狂拽酷炫花花公子浪子回头，爱上乖乖女好女生的感人故事；
　　但其实，这是一个浪天浪地的渣男被暗恋他多年的傲娇学霸“套路”的悲惨故事！
　　花心的人也许最忠心；薄情的人亦能最深情。
　　阅读指南：暗恋文/渣男变忠犬/洁党慎入/HE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甜文
　　主角：叶玫，秦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狗男人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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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亲爱的，下火车了吗？
　　——能赶到吗？
　　——你就忍心看我一个电信狗夹在他们一堆金融美女里？孤独！弱小！可怜！
　　一出火车站，微信里就噼里啪啦跳出萧雨的一串消息。
　　叶玫看了下手机右上角的时间，五点半，离室友赵大美女生日聚餐的七点还早，坐车赶过去应该绰绰有余。
　　她回萧雨：刚到站，马上去陪你这个小可怜。
　　萧雨飞快发过来一串笑脸，兴奋之情简直溢于屏幕。
　　叶玫好笑地摇头，将手机放进包里。
　　九月初的南方城市，仍旧像火炉一样，携裹着热浪的微风，一阵接一阵拂过。
　　然而这熟悉的闷热，却让叶玫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潮翻涌，简直有点近乡情怯。
　　明明只阔别了半年。
　　她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身影挥开，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重重吁了口气，拖着行李箱，朝公交站走去。
　　叶玫住的是混合宿舍，她和萧雨，赵婷和李青青，两个电信两个金融。
　　她和那两位金融系美女，名义上是做了一年舍友，但相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个月。
　　那两人是有男友的女孩子，二十多岁的女生，和恋人在外共筑爱巢享受便利生活理所当然，没必要群居在简陋宿舍。
　　而她上学期又去国外交换。
　　实在是算不上熟悉。
　　但毕竟是舍友，赵美女盛情邀请全宿舍，她又恰好返校，于情于理也得去凑个数。
　　何况这生日聚餐就萧雨一个外系女生，她若是不去，萧同学孤身夹在一堆陌生人中，确实有点可怜巴巴。
　　赵婷请吃饭的地方是学校西门外的醉仙居。是家不错的川菜馆，味道在学校周围，称得上首屈一指，价格自然也一骑绝尘。
　　普通学生聚餐，很少选这家，叶玫一个穷酸学生，在江大待了四五年，也就吃过两三回。
　　感谢赵美女的阔绰，她离开校园半年，风尘仆仆返校第一顿，就如此有口福。
　　她找到包厢时，人都已经到齐了，服务员正要上菜。
　　“总算来了！”见她进来，萧雨眼睛一亮，从座位兴奋跳起，拉着她来到旁边为她留的座位。
　　叶玫笑着揉了好友一把，拿出从美国带回的小纪念品递给今晚的主角：“美女，生日快乐！”
　　“谢谢。”赵婷笑盈盈接过来，“就差你一个人了。”
　　叶玫笑着坐下，不动声色地环顾了眼桌上的人。
　　都是女生，除了三个舍友，桌上剩下的六七个，她都不认识，应该都是金融学院那边的研究生。
　　不得不说，他们学校这些学金融的女孩儿，虽然并不见得个个长得多漂亮，但穿着打扮十分有品位，跟他们院一波朴实无华的工科女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俗话说，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扮。三分颜值加上七分打扮，也就成了十分美女。
　　当然，这其中的佼佼者，当仁不让还是赵婷。
　　半年没见，赵大美女从发型到妆容的精致度，都要比去年入学时更上一层楼。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更有档次，椅背上还挂着一个logo明显的大牌包包。
　　叶玫回国时，恰好在机场见过这款包的广告，是当季新款，在美帝也要卖两千多刀。
　　鉴于相处机会不多，她对赵美女的了解很少。只知她男友是学校计科学长，两人异地恋多年，她为了男友考研来这里，考了两年才上岸。
　　之所以叫她美女，那是因为她确确实实是个公认的大美女。
　　盘靓条顺大长腿，一入校就背着名牌包。
　　看上去是个十足十的白富美。
　　叶玫还记得研一刚开学那会儿，她带她男友请过宿舍人吃饭，跟她比起来，那位计科才子，倒是显得有点过分朴素了。
　　不过人计科才子不是白叫的，做过的项目，获过好几个大奖，连叶玫这种外院的学生，都听说过他的大名。
　　去年秋招时，那位才子以年薪五十万签约某五百强大厂，在学校算是小小轰动了一阵。
　　五十万年薪，不过是有钱人口袋里的几个钢镚儿，但对大部分象牙塔的学生来说，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
　　叶玫还记得之前赵美女每次说起男友，言语间总有掩饰不住的骄傲。
　　才子美人，异地恋修成正果，也算佳话。
　　她脑子里正天马行空着，赵婷的身影将她来回神：“这是我室友叶玫，电信学院年年拿一等奖学金的学霸，跟秦墨一个导师，刚从美国交换回来。”
　　她的口吻太过自然而然，如果不是导师两个字，叶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名字。
　　她微微怔愣了下，发觉不仅是赵婷说起这个名字时自然而然，桌上其他的人的反应也很是理所当然。
　　舟车劳顿让叶玫的脑子失去惯常的灵活，她昏头昏脑想，也许是秦院草名声在外，其他学院的人，提起他们电信院，想当然拿他当参照物。
　　而自己也确实和他是同门。
　　“我算什么学霸？”她谦虚地笑了笑，扫了眼桌上的人，没见到赵婷男友，随口问：“咦？你男朋友没来？”
　　赵婷笑说：“他今晚有事。”
　　说这话时，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除了柔情蜜意，还有毫不掩饰的骄傲。
　　这种骄傲几乎称得上炫耀。
　　当然，叶玫并没有注意。
　　她坐了六七个小时的火车，中途只啃了一块面包，现下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反正一桌都是女生，也不用客气，等人一开动，便投入美食的怀抱。
　　其他人约莫跟她想法差不多。
　　一顿生日餐吃得宾主尽欢。
　　从醉仙居出来，八点多，正是华灯初上时。
　　熟悉的街道和气息，让叶玫忍不住心满意足地深吸了口满是雾霾的空气。
　　一行人道别后，拉着叶玫准备回学校好好叙旧的萧雨，随口问赵婷：“今晚你回宿舍吗？”
　　赵美人正拿着手机低头发消息，头也没抬道：“不了，我男朋友马上来接我。”
　　萧雨道：“那回头见。”
　　“嗯，回头见。”
　　萧雨一面拖着叶玫往校门方向走，一面激动道：“你知不知道，你不在学校这几个月，我白天被老板剥削干活儿，晚上回到宿舍独守空房，一腔愁苦无人诉说，只能每晚对着你的空床位，想你想得流眼泪。可算把你给盼了回来。今晚咱俩终于可以过二人世界了。”
　　不怪她喜极而泣。她和叶玫是本科一块上来的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去年刚入学那会儿，两个金融系美女不在宿舍常住，他俩单身狗还美滋滋落得自在。
　　然而上学期叶玫去交换，宿舍大部分就只有她一个人，当真是独守空房。
　　大龄学生单身狗的苦逼有谁懂？
　　叶玫被她逗乐，调侃道：“果然单身久了容易变态，你赶紧去找个男朋友吧？”
　　萧雨哼哼唧唧道：“你以为我不想找啊？这不是被导师成天折磨没时间么？你呢？在万恶的美利坚几个月，有没有什么艳遇？”
　　叶玫笑道：“实验室机房艳遇么？”
　　“说的也是，而且艳遇对象不是代码就是电路板。”
　　“去你的。”
　　“秦墨——”
　　两人正笑闹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熟悉中又带着点陌生的娇媚甜腻。
　　叶玫下意识回头。
　　却不是因为这声音，而是声音呼喊的那个名字。
　　她看到醉仙居门外的辅路上，缓缓停下一辆蓝色的酷炫跑车。车尾的英文标志，她恰好认得。
　　兰博基尼。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驾驶座慢悠悠下来，慵懒地往车身一靠，抬手朝醉仙居门口招了招。
　　夜色中的一切仿佛骤然被放大，叶玫甚至看清楚了路灯下扑闪着翅膀的飞蛾。
　　所以，也理所应当将年轻男人英俊的侧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靥尽收眼底。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风流和倨傲。
　　而此时醉仙居门口站着的，除了门童，就只有赵婷。
　　刚刚那声柔得仿佛能掐出水的“秦墨”，就是赵美女之口。
　　赵婷伸手回应了下车边的男人，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像只轻快的蝴蝶一般，穿过霓虹，飞快奔向那辆蓝色的跑车。
　　美人短裙下的长腿，在夜色中几乎晃眼 。
　　她一口气跑到男人身前，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亲昵地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男人伸手揉了把她蓬松卷曲的栗色长发，两人分别钻进车内，绝尘而去。
　　还在絮絮叨叨的萧雨，后知后觉随着叶玫转头，看到从身旁擦过的跑车，啧了一声，感叹道：“院草又换车了？他换车的速度可真是紧跟换女友的速度啊。”
　　叶玫心说还真是，半年前在学校看到他时，开的还是一辆黑色宝马，再之前，是红色法拉利、奔驰、路虎……总之，感谢秦院草奢华做派，让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酸学生，认识了十来种车标。
　　萧雨调侃完，目光回到好友脸上，见她眉头轻蹙，惊诧问：“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叶玫回神问。
　　“赵婷和秦墨的事啊！不是——”萧雨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你和秦墨好歹是同门，难道都没人跟你八卦过？也对，你俩又不熟，再说你们学霸从来不热衷八卦。”
　　叶玫很欣赏萧同学这种自问自答的好品质，省得自己还要为她莫名其妙的问题找答案。
　　萧雨惊觉好友竟然还不知这种惊天八卦，兴奋得直打鸡血：“两人上个期末就在一块了，是不是很意外？”
　　其实……也还好。
　　长发长腿明艳大美女，正是那人喜欢的类型。
　　当然也不是一点不意外。
　　叶玫想了想，问：“赵婷不是和钟扬在一块很多年了么？好不容易考到一个城市，怎么就分了？”
　　钟扬就是赵婷那位毕业就五十万年薪的计科才子男友。
　　萧雨说：“这事儿说起来真是狗血，可惜你上学期不在学校，错过了一场大戏。”
　　叶玫下意识问：“什么大戏？”
　　萧雨昂起脑袋，老神在在道：“容我给你慢慢道来。”说着瞅了眼神色淡定的某人，不满道，“你就不能表现出一点对于狗血八卦的好奇？而且这主角是电信院草和咱俩室友诶。我跟别人一说起这个，谁不兴奋得跟打鸡血似的。”
　　叶玫依旧淡定：“说吧，我听着呢。”
　　“这个说来其实话长。”萧雨见她没说话，又咦了一声，“你怎么不叫我长话短说？”
　　叶玫斜她一眼，道：“朋友一场，这么久没见，我可以充分满足你的表达欲。”
　　萧雨哈哈大笑：“那我慢慢跟你说啦。”说着还夸张地清了清嗓子，又才继续，“以前赵婷在宿舍里，不是特喜欢跟我们聊钟扬么？但从上学期大概期中那会儿开始，她每次回宿舍，跟我聊着聊着就各种打听咱们秦院草的事。我那时也没多想，就以为女生都喜欢聊帅哥呐。”
　　叶玫毫不留情吐槽：“你神经是比电线杆子还粗。”
　　萧雨权当这是对她的夸奖，笑道：“然后快到期末那会儿，发生了一件大事。不过因为学校压了下来，知道的人不多。要不是赵婷，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叶玫木着脸反问：“你觉得呢？”
　　萧雨嘿嘿一笑：“其实吧，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据说是钟扬以为秦墨抢了自己女友，跑去找人理论。你也知道，秦院草这人本来就挺浑的。两人不知怎么就动了手，结果就是钟扬小腿骨折。这事本来不算小，往严重点能够上故意伤害罪了。但秦墨背景在那里，钟扬又临近毕业，怕闹大影响前途，学校出面一调节，就同意赔钱私了了。”
　　虽然叶玫对这桩八卦确实一无所知，但听到萧雨绘声绘色叙述，也并不觉得惊讶。
　　秦院草背景谁不知道？她记得刚读大学那会儿，秦墨家就给学校捐了五千万用来资助学生，像她这样的优等生，每个月可以领到一笔还算不菲的助学金。
　　解决这点小麻烦，他那样的背景，当然不算什么。
　　萧雨说到兴奋处，眼睛都亮了起来：“本来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绝就绝在，秦院草真的是个狠人，赔钱私了后，干脆和赵婷在一起了，坐实了横刀夺爱的罪名。你说嚣不嚣张？”
　　还行吧，反正更嚣张的事，秦院草也不是没干过。
　　两人一路说到宿舍，洗漱完毕铺好床，萧雨的小嘴巴还没停。
　　她显然不愿意这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以两人早早睡去而结束，见叶玫带着眼罩准备会周公，忍不住伸手越过床头，戳了戳她：“说实话，我真不知赵婷怎么想的。钟扬对她多好，虽然长得不如秦墨帅，家里没人有钱。但人家是计科才子，一毕业就年薪五十万，大好前途等着，怎么算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最重要是，对女朋友一心一意，两个人在一起又那么多年了。咱们秦院草是什么人？女朋友月抛季抛的啊，赵婷她又不是不知道。”
　　陷入黑暗中的叶玫沉默了片刻，淡声道：“每个遇到花花公子的女孩子，大概都相信自己可以成为对方的终结者。”
　　萧雨深以为然地点头：“说得有道理，还是咱们学霸懂得理性分析。”她仰头躺倒，打着哈欠道，“话说秦院草帅归帅，可惜是个花心薄情之相，一般女人可hold不住。”
　　叶玫深以为然。
　　萧雨默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在黑暗中感叹道：“你说从大一到现在，咱们院草这都交了多少个女朋友了？十几个了吧得有。”
　　十三。
　　叶玫脑子里几乎是下意识跳出这个数字。
　　十三——还真不是个好数字。《圣经》中“最后的晚餐”，耶稣被弟子犹大出卖，在受难前与门徒共进晚餐，参加晚餐的总共十三人。
　　从此，十三成为不吉利的象征。
　　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没写现言啦，写个甜文。一个原本喜欢游戏人间喜欢大美女的狗比，最后变成女主舔狗的故事。
　　开文前三天会有新年小红包。
　　老规矩，捉虫的小可爱也会有红包，粗心大王欢迎大家捉虫。


第二章 
　　叶玫去国外交换半年，她亲爱的导师王教授，显然对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十分挂念，得知她返校，一大早忽然发来信息，召唤她去办公室觐见。
　　叶玫返校的第一个懒觉，就这么被中断。
　　好在她常年留着过耳短发，不烫不染不用任何打理，随手抓两把，也不化妆，戴上眼镜，背上书包，便风风火火朝院办奔去。
　　今日是个好天气，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徐徐秋风提早登场，比起昨日的闷热，仿佛骤降了好几度。
　　走在阳光斑驳的校道上，十分的舒适宜人。
　　路过大操场时，叶玫看到今年本科新生军训已经开始。
　　她也常常被人误以为是大一大二的本科生，但其中原因不过是她朴素的打扮和不显眼的身高。
　　如今看着这些穿着迷彩服，青春张扬的少男少女，她才忽然意识到已经度过五年校园生活的自己，好像真的已经老了。
　　当然，一个二十出头还未走上社会的女生，用老来形容自己，听起来确实有点欠揍。但这一刻的叶玫，却是真切实在地感觉到年少光阴，已经离自己远去。
　　可分明，当年站在这片操场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望着操场的风景，脚步不由自主停下，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男生领队身上。
　　少年身形颀长挺拔，一身迷彩装也掩盖不住他那浑然天成的帅气和张扬，当仁不地成为操场上最耀眼的焦点。
　　这场景很有几分眼熟，大概每年都会在校园里上演。
　　就像五年前，他们电信院的男生队伍中，也有这样一个鹤立鸡群的少年。他个子修长挺拔，军训的迷彩服被他穿出英姿勃发。帽子下那张脸，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但俊美的五官已经足够让他与周遭男生截然不同。
　　当然，最重要是他与众不同的气质，那是一种都市优渥出身的孩子才有的张扬和桀骜，与生俱来，浑然天成。
　　他只是站在队伍前，漫不经心挑起嘴角倨傲一笑，便击中了不知多少少女的芳心。
　　十八岁的叶玫亦未能幸免。
　　那时，她是刚刚从小镇考来都市的少女，新世界在她面前轰然展开，曾经在故乡的荣光和骄傲，如水滴入海，被毫不留情淹没在这偌大的校园中。
　　从小心高气傲的她，蓦地发觉原来自己只是茫茫人海中微不足道的一粟。
　　而那个站在队伍前光芒四射的男生，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从此之后，他成为她对都市、未来、以及野心欲望的全部幻想和投射。
　　眼下，操场上的军训队伍，在年轻男孩的带领下，齐步朝这边走过来。
　　叶玫看清了那男孩的模样。
　　虽然也是模样英俊的少年，但比起当年的那个人，似乎还是差了一点。
　　至于差的是什么，她说不太上来。
　　实际上，这些年来，她似乎再没有见过能超越他的男生。
　　她长叹一口气，将目光从操场收回，加快速度，朝电信学院大楼走去。
　　*
　　从电梯出来，叶玫老远就听到她导师王争鸣的声音，似乎是在和人说话，时不时就爆发出一声洪亮爽朗的笑。
　　嚯！熟悉的味道。
　　她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叶玫推门而入。
　　“来啦？”坐在办公桌后的王争鸣笑眯眯朝她招手。
　　“王老师好！”叶玫恭敬打招呼。
　　办公室里除了王争鸣，还有一个人。
　　叶玫目光淡淡朝坐在沙发上的人看去。
　　他今天穿着黑色纯T和牛仔，头发大概是刚刚理过，很清爽利落，有几分学生的样子。但比起五年前操场上那个张扬的少年，面前这个人，无论如何都已经是一个趋于成熟的男人。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改变。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依旧是那个张扬而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
　　大概是腿太长，而沙发又有些矮，天之骄子身子向前微倾，双腿朝两侧大喇喇撇开。
　　看到叶玫进来，抬头朝她瞥了眼，表情一贯的漫不经心，敷衍地扯了下一侧唇角，算是打招呼。
　　也不需要她回应，已经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手中拿着的份资料。
　　“来来来，坐！”王教授和蔼可亲地招呼自己半年不见的得意门生。
　　办公室只有两张黑色单人皮沙发，秦墨占了一张，叶玫朝空着的那张走去。
　　因为两张沙发靠在一起，秦墨的长腿明显越界一大截，她站在沙发前迟疑了下，见他浑然不知，毫无自觉，心中微哂，上前一步，直接落座。
　　这一坐，自然是和那只越界的长腿不轻不重撞了下。
　　秦墨蹙眉转头，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同门，然后又看向自己的腿，发觉确实是自己越界挡了别人，这才不紧不慢将长腿收了回去。
　　叶玫目不斜视，只不着痕迹扯了下嘴角。
　　王争鸣五十来岁，顶着一头象征智慧的地中海，貌不惊人，但在业内的名声，却跟他的名字一样响亮，是集成电路领域的大牛，江大电子信息工程学院的定海神针。
　　叶玫和秦墨是研二这级他带的唯二学生。这两人都算得上他这个园丁手下的傲人果实，但两枚果实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偏心叶玫。
　　没有老师不喜欢勤奋优秀的学生。在男生占主导的工科院系，一个女生本科期间，连续四年以绝对优势拿到专业绩点第一，且操作和理论，软件和硬件，无一薄弱。这可能已经不能仅归结于勤奋，毕竟重点大学偌大的院系，从不缺乏努力的人。
　　这也几乎改变了王争鸣曾经认为女生不适合学工科的刻板认知。
　　至于秦墨，当然也聪明优秀，中学时便是奥赛得奖专业户，靠着奥赛成绩保送的大学。本科期间已经发过好几篇AI芯片相关的SCI论文，这也是他能保研的主要因素。
　　但严格来说，他算不上好学生，大学到研究生，逃过的课超过一半，综合成绩只能算得上差强人意，奖学金自然是从没沾过边。
　　他今天把两人一块叫来，也是因为自己的这点偏心。
　　等人坐下，王争鸣热络地先过问一番叶玫在国外交换的情况，以及这学期的学习研究计划。
　　听完叶玫例行公事的报告，他笑眯眯点头，话锋一转进入正题：“是这样的，今天叫你们两个来，是说项目的事。我们专业项目周期长，你们现在研二，得赶紧做起来。秦墨的AI芯片项目上学期已经立项，可行性很强，现在只差人手。叶玫你去国外半年，之前跟的我几个项目，都临近结项，再参与进来不现实，我手上暂时又没有新项目。我也看过你给发我的计划书，只做课题的话，没什么问题，但要做成项目，一个人肯定难以完成，还得从头组建团队，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完成。”他顿了顿，“所以我琢磨了一下，正好秦墨的项目还缺人，你研究的方向又正好跟这个相关，不如你加入他的项目，你们一起做，我也方便指导。”
　　叶玫愕然的同时，余光清清楚楚瞥到秦墨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
　　王争鸣说完这一大通话，堆起一脸略显夸张的笑，眉慈目善和蔼可亲地一字一句问：“两位同学，你们觉得老师这个提议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并且怀疑您老人家在抽风。
　　两位同学在心中不约而同想。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是电子信息工程学院～专业就是外行人看热闹的瞎扯淡，不用深究。
　　暂定每天晚上八点更新


第三章 
　　叶玫弯唇露出礼貌微笑：“谢谢王老师的建议，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秦墨同学方不方便？”
　　王争鸣点点头，笑容可掬地看向秦墨，满脸期盼地问：“秦墨，你看行吗？叶玫你是知道的，四年绩点第一，保研也是第一，本科毕设还获了奖，有她加入你们的团队，肯定能事半功倍。”
　　叶玫觉得王教授这番夸奖颇有些王婆卖瓜的意思，还是卖给自己瓜田的瓜。
　　王争鸣说完，便目光热切地等待秦墨的答案，他对自己这位学生很了解，心高气傲，我行我素，若是不给面子地直接拒绝导师提议，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实话，他这个提议确实是存在着大大的私心。虽然硕士阶段对学生课题项目没要求，但叶玫这样的资优生，肯定是想做出点东西的。
　　然而学生项目经费有限，能真正出成果的自然寥寥无几。
　　他看过叶玫的计划书，她想做的项目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和经费，只怕在研究生阶段做出成绩，没那么容易，而她又没确定是否要继续攻读博士。
　　但秦墨手中的AI视觉芯片项目，却不存在这个困扰，他之所以留在国内读研，就是为了专心做这个，而且前期准备了好几年。
　　更重要是，他完全不用依靠那点项目经费，他有财力有资源，分明是冲着事业去做的。
　　如今AI芯片是行业风口，这项目前途可观，所以他这个老师才私心想把得意门生塞进去分一杯羹。
　　当然，王争鸣也就是试一试，他都已经做好了被秦墨拒绝的准备。
　　果不其然，秦墨两道剑眉不加掩饰地蹙起，狭长的眸子中，颇有几分目无尊长的不虞，叶玫都怀疑他是不是要掀桌子走人。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位大少爷眉头只蹙了片刻，便松了开，然后漫不经心点头：“我没问题。”
　　叶玫：“……”
　　王争鸣保住了面子，暗暗舒了口气，甚至为了表示开心，还鼓了两下掌，朗声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叶玫你和秦墨一块做，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叶玫笑着点头：“谢谢王老师。”
　　秦墨则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角。
　　王争鸣权当没看到秦少爷的不满，又笑呵呵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大手一挥，让两人退下了。
　　两位陌生的同门一前一后出门。秦墨单肩背着电脑包走在前面，叶玫跟在后头。
　　她抬头看向两步之遥的那道颀长背影，这么近的距离，她才深刻体会到这人长得真是高，她要看他，得仰头才行。
　　继而又忍不住腹诽，长这么高做什么？当晾衣杆么？
　　快到电梯口时，晾衣杆同学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慢悠悠回头道：“那个……我知道你是学霸，考试很厉害，但搞研发不是考试，我那个项目你做不了。不过没关系，既然王老师发话了，你不用跟我们一块做，我到时申请国家基金时，会加上你的名字，你申请奖学金或者找工作都能用得上。”
　　我他妈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叶玫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道：“你把资料发给我，若是确定做不了，我会跟王老师说。我没有参与的东西，就肯定不会要加名字。”
　　秦墨看着面前这戴着眼镜素面朝天，看起来还像个本科低年级的娇小女生，颇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头，点点头道：“行，你把邮箱给我，我回头把资料发给你。”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牛皮本子和一只黑色中性笔，随意翻开一页，在上面写下两个字后，递给叶玫。
　　叶玫看到那上面潦草的“叶梅”二字，扯了下唇角，拿笔面无表情将“梅”字划掉，改成“玫”，然后在后面写下自己的邮箱地址，递还给他。
　　秦墨接过来，看了眼，咦了一声，笑说：“原来你是玫瑰的玫，我还以为你是梅花的梅呢。”
　　呵呵，那可能是你瞎了叭。
　　每学期院办各类奖学金公示栏里，叶玫两个字从来榜上有名。而且研究生录取公示名单里，两个人的名字就挨着，如今更是做了一年同门，他却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叶玫。
　　当然，腹诽归腹诽。
　　叶玫也明白这也并不奇怪。大学四年，他们同专业不同班，除了无数次在教学楼或者校道擦身而过，就没有任何交集，连认识都算不上，
　　研究生虽然同门，但他几乎不上课，自己上半年又去美国做交换生，说起来，只在第一学期，王争鸣召见时，正儿八经打过几次照面，勉强算是从不认识变成了认识。
　　但她还是因为“叶梅”二字，生出一股不可名状的郁卒。
　　没错，他只看的到明艳动人的大长腿，从来看不到公示栏上独占鳌头的“叶玫”，
　　秦墨并不知面前女生翻江倒海的心理活动，他将本子随手放入背包，朝她挥挥手，略带轻佻地一笑，戏谑道：“那我走了，叶玫瑰。”
　　在得到叶玫面无表情的回应后，又悻悻然将笑容收了回去，觉得自己这魅力绽放的不合时宜，也着实浪费。
　　于是，一手插裤袋一手握着肩膀上的背包肩带，转身先去了电梯。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真香。


第四章 
　　因为上学期出国交换，为了早点修完学分，这学期叶玫将能选的课都选了，课程表排得满满当当，马不停蹄开始了赶课生活。
　　再见到秦墨，是一个星期后，确切的说，是见到了秦墨和赵婷。
　　那天傍晚下课，她去食堂随便吃了点饭，正要回去准备明天的课堂展示，在回宿舍的校道上，见到了秦墨那辆兰博基尼。
　　虽然这款车子不是只此一家，但车牌独一无二。叶玫有个好记性，那天从醉仙居出来，她不过瞟了眼车尾，就将那尾数是八的车牌牢记在心。
　　当她认出这辆大喇喇停在路边的空车，下意识环顾了下四周。
　　果不其然，秦墨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车后侧的人行道上。
　　这位大少爷此时插着裤兜，冷着一张不耐烦的脸，朝车子方向疾步走来。
　　赵婷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后。
　　两个高挑美貌的男女，从外形来看，确实非常亮眼而登对，绝对算得上是校园里一道美丽风景线。
　　只是此刻的画面，却不那么美好。
　　赵婷追上他后，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撒娇一般摇晃，却被他毫不留情甩开，女孩又追上挽住，再次被甩开。
　　几次之后，男人已经径自上了车，赵婷扒在副驾驶车窗外，笑盈盈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脸上俱是讨好的笑容。
　　大概是车里的男人终于被她打动，大发慈悲地开了车门锁。
　　在赵婷拉开车门上车前，叶玫看到她重重舒了口气。
　　这画面可真是一点不陌生，在过去的五年里，叶玫不知看过多少次。
　　她知道秦墨从来不是个好男友，当然，女友月抛季抛的男人，本就不可能是好男友。
　　偏偏他就像是一道光源，不管在这件事上多糟糕，总有源源不断的女孩子们飞蛾扑火冲上去。
　　她还记得赵婷和钟扬在一起时，那位计科才子，简直是将她当公主供着。然而到了秦墨这里，公主也不得不纡尊降贵。
　　她扯了下嘴角，心想，爱情大概就是这样一条残酷的食物链。
　　好在她并没有打算随便参与其中。
　　回到宿舍，她打开电脑，快速准备好明天课堂展示的课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打开邮箱。
　　除了两封广告邮件，收件箱里依旧空空如也。
　　距离从王争鸣办公室出来那天，已经过去整整一星期。她的嫡亲同门，显然是已经忘记了资料这回事。
　　也或者，他压根就没打算给她发。
　　叶玫默默对着电脑沉默了片刻，拿起桌面的手机。
　　她没有秦墨的微信，但王争鸣建了研究生群，十个硕博都在里面，自然也包括了秦墨。
　　微信群不能单独聊天，只能先添加好友。她进群找到秦墨头像点开，准备申请加好友，但想了想，又退出回到群里。
　　这个微信群的学生，秉着工科生内敛克制的特性，除了发通知，几乎没有人在里面聊天。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他们敬爱的王老师还是很活跃的，除了时不时关爱大家的学习生活，每天都会在群里分享各种专业相关的文章。
　　有时候频繁得都让叶玫觉得，王争鸣是不是长在微信上。
　　她犹豫了片刻，输入一行消息发进群里：@秦墨，我还没收到你的项目资料，麻烦你有空发一下，谢谢啦！
　　发完之后，她将手机放回桌面。
　　像是石子入水，这条信息发出去后，群里没有任何动静。
　　但就在手机息屏三分钟后，忽然一串串消息提示音响起，屏幕复又亮起来。
　　叶玫打开一看，如她所料，是王争鸣噼里啪啦在群里连发了几条。
　　电信老王：@秦墨，你还没把资料发给叶玫吗？你给她发一下，让她先看看。
　　电信老王：@秦墨，最近很忙吧？有什么问题告诉老师啊！”
　　电信老王：@秦墨，让叶玫早点看完资料，也好早点进入你们团队，帮你们分担工作。
　　电信老王：@叶玫，秦墨最近实验室挺忙的，可能忘了，你再等等吧。
　　叶玫翘起唇角，忍不住轻笑出声。
　　做学霸的好处就是，从小到大，总会在老师这里得到特别优待。看王争鸣这掩饰不住的小紧张，她忽然对自己故意利用他护犊子心切的这点小心机，有点愧疚了。
　　好吧，也就一点点，比王争鸣脑袋顶的头发还少，风一吹，就散了，
　　与此同时，正在电信楼某实验室干活的秦墨，拿起了响个不停的手机，打开微信群一看，俊逸的眉头不由得蹙起，低低啐了声：“卧槽！有毛病。”
　　“怎么了？”一旁的林凯风随口问。
　　秦墨嗤了声，道：“我们专业那学霸脑子有问题，有事找我不直接跟我说，非发在老王群里。”
　　林凯风：“学霸？你说叶玫？”
　　“嗯。”秦墨漫不经心应了声。
　　林凯风好奇问：“她找你干什么？”
　　秦墨撇撇嘴，道：“在群里问我要项目资料。”
　　林凯风乐呵呵道：“她是不是没你微信？”
　　“加一下好友很难？”
　　林凯风贱兮兮笑道：“可能学霸懒得加你。虽然你这棵草魅力无边，但也得接受并不是每个女生都以加你微信为荣这个事实。”
　　秦墨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林凯风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不对老秦，叶玫问你要项目资料干什么？”
　　秦墨撇撇嘴，不甚在意道：“王争鸣想让她加入咱们项目。”
　　林凯风眼睛一亮，将椅子滑在他身旁，道：“好事儿啊！叶玫信息处理这块很强，软件硬件都牛逼，毕设获过国家级奖的，有她来咱们团队，暂时就不用再找其他人了。”
　　秦墨掀起眼皮看向自己这位好同学，凉飕飕道：“一个女生来我们实验室做研发？搞后勤么？”
　　林凯风道：“你这是偏见，女生怎么就不能搞研发了？你知道叶玫是谁吗？本科四年专业绩点第一。”
　　秦墨轻嗤一声，语气很是不以为然：“我承认女生是比较擅长考试，但做研发就算了。”
　　林凯风嘿了一声：“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对女生有这种偏见？。”
　　秦墨耸耸肩，道：“我对女生没偏见，我太姥姥就是半导体材料学家，只是现在的女生，我没见过几个真能做研发的。”
　　林凯风笑说：“那是因为你对咱们学院的女生不熟悉。我跟你说，咱们院科研能力强的女生还真不少，叶玫就是个中楚翘。而且考试也不容易好吗？本科有几门课，老师出的题那真叫一个变态，我拼了老命才能及格，你也就勉强低空飘过。但人叶玫门门九十分以上！”
　　“是吗？”秦墨不不以为意地哂笑一声，随手打了句“好的”发进群里，然后将手机丢在一边。
　　林凯风瞅了他一眼，笑道：“说真的，我觉得你们老王这提议挺靠谱的。我之前就想过，咱们团队是不是把叶玫拉进来，就怕她还不乐意。”
　　秦墨轻飘飘看他一眼：“不就一个会考试的学霸？你至于么？”说着，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身子往椅背一靠，双腿朝桌面一搁，道，“反正我觉得女生不行，麻烦死了，一点破事都能跟你撒娇，缠着你帮她做，我可不想找个搭档，还要我去伺候。”
　　林凯风大笑：“那是你那些女朋友好吗？咱们学霸能一样？”
　　“都是女生，能有多大不同？”
　　“那可差多了，反正我双手双脚支持叶玫加入咱们团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懂不懂？”
　　秦墨脑子里浮现叶玫那张戴着眼镜素面朝天的脸，虽然同门一年，但他对她的印象实在浅薄，几乎很难在脑子里勾勒出具体面容。
　　这也不怪他，怪只怪那张脸太寡淡，他唯一确定的，就是她好像特别白，也因为白，所以更觉寡淡。
　　他从包里摸出记事本，翻到叶玫的邮箱地址，边打开电脑将所有资料打包，边小声咕哝：“那也能叫女生？”
　　“不是！”林凯风听到这话有点不乐意了，挪到他旁边为学霸辩护，“你这是吃多了山珍海味，对清粥小菜不当回事了。叶玫虽然比不得你那些大美女女朋友，但也是咱们电信一枝花。而且人学霸就是不屑把时间浪费在打扮上，要真化化妆穿得时尚漂亮点，也不见得比谁差。”
　　秦墨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那还得蹬双高跷。”
　　林凯风被噎了下，转头木着脸看他，一字一句道：“作为穿鞋刚够一米七的矮子，我认为你这句话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强烈申请精神赔偿。”
　　“行，给你买两罐高乐高。”
　　林凯风：“……”日，长得高了不起。
　　好吧，是了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身高185（起床量可能186）
　　叶学霸身高160.5（早上161晚上160）
　　矮怎么了？海拔低含氧量高？懂不懂？
　　ps其实女主也是正常身高，只是不是高挑型而已。


第五章 
　　在秦墨在群里发了句言简意赅的“好的”后，王争鸣又是噼里啪啦艾特两人叮嘱了一大通，叶玫一副好学生做派地连回了好几个“好的”“谢谢”，而秦墨则只回了个好后便再无动静。
　　十分钟后，叶玫刷新了下邮箱，一封带压缩包附件的未读邮件跳进了收件箱。
　　她挑了下眉头，将附件下下来解压。
　　某人还真没藏着掖着，解压后的文件整整几个G，慷慨大方到连一些草稿演算都发给了她。
　　叶玫紧着有用的整理一下，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九点多，学校的打印店还没关门。
　　刚爬上床准备玩会儿手机的萧雨见她起身出门，随口问：“你干吗去？”
　　叶玫头也不回道：“去打印点东西。”
　　感谢秦院草的慷慨，她打印出来的可不止一点，哪怕学校打印才一毛一张，也足足花了她三十几块大洋，沉甸甸的一堆，当搬砖去砸人绝对没问题。
　　最好能砸在秦墨那张俊脸上。
　　研究生比起本科生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宿舍在没有熄灯断电一说，十分方便学霸们熬夜苦读。
　　萧雨一觉醒来，发觉宿舍还隐隐有灯光，从上铺探出脑袋往下一看，见叶玫埋头坐在桌前，一边翻阅着什么，一边用笔写写画画。
　　她惺忪着眼睛问道：“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叶玫将台灯调的更暗一点，道：“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萧雨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那倒没有，不过你们做学霸的也不用这么拼吧？这才刚开学几天？你就开始熬夜苦读了？还给不给我们这些普通学子一条生路？”
　　叶玫道：“我就是看点东西，你继续睡吧！”
　　“哦，那我继续睡了，你看完了也早点睡，明天上午你不是还要做课堂展示吗？”
　　“嗯，好。”
　　萧雨缩回脑袋继续会周公，均匀的呼吸很快变得深沉，深夜宿舍的静谧愈发明显。
　　叶玫放下手中的笔，直起身摘下眼镜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一口气看了几个小时的资料，确实有点累了，但脑子却异常兴奋。
　　其实在看到这些资料之前，她并没想过真的要加入秦墨的项目。
　　她的履历已经足够漂亮，就算手上没有项目，随便申请两个课题不是问题，无论是找工作，还是继续深造，已经完全够用。
　　若是不出意外，她的未来已经很确定，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在某个大企业中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工程师，或者继续深造留在大学校园。运气不错，过个十几二十年，也能达到王争鸣二三分之一的高度。
　　但当年那个提着行李箱，踏上列车离开故乡时的自己，想要的未来就只是这些吗？年少时以为总有一天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天真梦想，已经随着成长河流一去不返了吗？
　　如果真的不复存在，那为什么在看到秦墨的项目蓝图后，平静的血液会忽然沸腾起来？
　　她当然知道秦墨是优秀的，那种闪闪发光的，各方各面的优秀，是校园里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
　　但因为他闪光的地方太多，在学业上似乎就没那么突出了，除了发过好几篇SCI论文，连奖学金都没拿过。
　　现在叶玫却知道，他应该只是不屑于把时间浪费在他并不在乎的成绩和奖学金上，但在专业的优秀程度，远超她认知。
　　她上半年在美国交换时，正好接触的是智能芯片研究，在实验室跟着导师学了不少新东西。
　　除此之外，上半年业内发生了两件举世关注的大事。
　　一个是国内某大型通信企业，遭到美国制裁，被禁售部分电子元件和芯片，给国内电子和科技行业敲响了警钟。其实国内早有“芯”脏病一说，百分之八十的芯片都赖进口，整个产业比欧美日本落后了几十年。
　　芯片作为电子科技领域里的核心技术，关系着整个行业的未来发展。这场制裁风波一出，官方势必会更加大力扶植产业，民间资本也会蜂拥而入。
　　这是他们电子人的机会。
　　另一个行业大事，是谷歌的阿法狗（AlphaGo）在围棋人机大战中，大胜韩国名将李世石。对于看热闹的大众，这是人工智能发展的一个里程碑。但她们这些行内人，关注的则是阿法狗的核心——TPU芯片。这款定制学习芯片，运算速度比传统CPU和GPU芯片快15—30倍。
　　这也就是近年刚刚兴起的AI芯片。
　　阿法狗一出，AI芯片自然也成为行业新风口。
　　未来科技的主战场就在人工智能，国内这几年也发展得非常迅速，可以说和发达国家在同一起跑线上，这也意味着AI芯片和传统芯片行业的发展会有很大不同。
　　传统芯片要迎头赶上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AI芯片产业或许能弯道超车。
　　她原本以为秦墨的AI视觉芯片也只是一个概念上的东西，但现在看到他传来的这些资料才知道，他对这款智能芯片的设计构想和专业积累，简直是让她刮目相看。
　　如果这款视觉芯片，最终能够研发成功，投放市场，很有可能会在整个芯片界大放异彩。
　　这不只是一个学生玩票的研发项目，这是一项前景可观的事业。
　　难怪王争鸣会滥用私权，把她这个得意门生往里面塞。
　　叶玫重重舒了口气，只觉得沉寂已久的血液好像开始蠢蠢欲动。
　　这种感受，俗称热血。
　　她一夜没睡，将厚厚一沓资料全部认真看完。
　　隔天早上，还像打了鸡血一样，丝毫不觉得困，直接背着书包精神奕奕去了教室。
　　中午吃了饭回到宿舍，她抱着手机犹豫了片刻，发了一条信息在研究生群里。
　　叶玫：@秦墨，资料我已经看完了，我什么时候去你们实验室看看？
　　跟上回一样，在秦墨回应之前，王争鸣又一连发了几条。
　　电信老王：@秦墨，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让叶玫去你们实验室先熟悉一下。
　　电信老王：@秦墨，早点熟悉早点上手，时间就是金钱。
　　电信老王：@秦墨，有叶玫加入，老师相信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正在校外某餐厅吃饭的秦墨看到手机里跳出的信息，有些无语地抽了唇角。
　　什么叫有她加入一定会成功？
　　要不是因为还有点尊师重道的好品德，他直接就在群里把王争鸣怼了。
　　见对面的男人面露不悦，赵婷柔声问：“怎么了？”
　　秦墨有些烦躁地将手机丢在桌面，道：“我们老板真是烦人，非得把他那女学生塞进我项目。这女的也是奇葩，什么事不直接跟我说，非得在群里说，我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你老板的女学生？你说叶玫？”
　　“你认识？”
　　赵婷笑道：“我不是说过么？她是我室友。”
　　“是吗？”秦墨完全不记得这事儿，好笑道，“是不是很奇葩？”
　　赵婷顺着他的话道：“学霸嘛，性格肯定有点异于常人。”
　　秦墨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看到手机信息还在跳动，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给老王一个面子。”
　　他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了一句：好的。
　　然后点进叶玫的头像，发送了好友申请。
　　秦墨的这个好友申请，来的比叶玫预想得快。
　　看到微信里跳进的好友申请，她扯了扯唇角，点了添加。
　　等两人成为微信好友后，又点进他的朋友圈。
　　秦院草虽然为人处世张扬，但朋友圈倒是挺低调神秘，竟然一条都没发过，头像也只是一张无甚特别的风景图。
　　而在她点进秦墨的朋友圈时，正在吃饭的秦某人也随手点进了这位新添加好友的微信头像。
　　看到空荡荡的朋友圈，他轻笑了声，道：“你们女生不是吃顿饭都要拍个照片发朋友圈发微博么？竟然有人从来不发朋友圈？”
　　赵婷问：“你说叶玫？”
　　“嗯。”
　　“好像是。”赵婷笑着点头，夹起一块咕噜肉喂进他口中，娇嗔道，“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你就别老看手机了，难道我不比手机好看？”
　　秦墨咬住她筷子，挑眉似笑非笑看向她，道：“你说呢？”
　　他是传说中的桃花眼，眉眼狭长，薄薄的双眼皮，眼尾微微上翘，眸子是深邃的琥珀色，不笑时有种生人勿进的疏离冷淡，但轻轻一笑，便自带一股风流轻佻。
　　这种风流恰到好处，配上他一副好皮囊，很容易就让女孩子沦陷。
　　赵婷明知道这人不是个好东西，但还是忍不住靠上来。
　　漂亮女孩或多或少会有点异于常人的自信，总相信自己会成为花花公子的特别存在。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秦少爷眼中，她没有任何特别。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这是狂拽酷炫花花公子VS乖乖女好学生的故事？
　　NO，这其实是一个二逼渣男被傲娇学霸PUA的故事。
　　PUA第一步，成功让狗子主动加微信→＿→
　　PS不要被专业行业的描写吓到，我也不懂，就是作者给主角安排的工作，一个背景。


第六章 
　　秦墨视觉芯片项目上学期立项后，在院里申请了一间专用实验室。
　　一个学生项目能申请到实验室，那自然不仅仅是因为项目本身，多少跟秦少爷背景有关，毕竟秦家每年都会给学校捐一笔不菲的基金。
　　叶玫当然知道他们实验室在哪，但秦墨不开口，她肯定不能直接跑去。
　　好在这人还算得上给王争鸣面子，主动加了她微信后，没过多久就发了信息给她，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她实验室位置，说晚上十一点之前基本上都有人，她随时可以去考察。
　　叶玫隔日晚上没有课，吃过晚餐，在宿舍又看了会儿那叠资料，等到快八点时，拿着书包去了院里的实验楼。
　　实验室在六零三，她从电梯里出来，远远就看到那扇虚掩房门透出的一丝光线，与走廊的夜灯交织在一起，还隐隐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
　　她其实没怎么听过秦墨的声音，但还是听出其中一道低低的声音是他。
　　她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一道男声问。
　　“是我，叶玫。”
　　“哇哦，学霸来了！”
　　门从里面被人哐当一声打开，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站在门内，笑盈盈看向她。
　　叶玫认得他，叫林凯风，两人在本科的时候一起上过选修课。
　　他和秦墨一个班，关系很好，也是这个视觉芯片项目的主要参与人。
　　林凯风对于学霸的到来，很是十分欣喜，咧着一脸笑道：“欢迎欢迎！”
　　叶玫朝他笑了笑，跟着他走进去，默默环顾了眼四周。
　　这间实验室不大，分了内外两间，外间放着几台办公桌和电脑，内间是除尘室和简易无尘实验室，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操作台，上面摆放着试验用的光刻机和蚀刻机，还有测试仪。
　　总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目光落在坐在一台电脑前正在敲键盘的男人，男人的目光也对上了她，挑了挑眉，道：“欢迎！”
　　但漫不经心的语气显然表达了他的“不怎么欢迎”。
　　叶玫道：“我看过你给的资料，还挺感兴趣的，觉得自己应该能做。”
　　秦墨点点头，眼角浮上一抹不不以为然的笑意，伸手指向旁边一台电脑，道：“行，你用那台电脑，先把咱们进度熟悉一下。”
　　“不是，老秦……”林凯风睁大眼睛看向他，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秦墨却是一脸漫不经心，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电脑屏幕，懒洋洋道：“干活吧阿风！”
　　“哦……”林凯风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叶玫，表情有那么几分无法掩饰的心虚，支支吾吾道，“那个，叶玫你刚来，先熟悉一下。”
　　叶玫点点头，将书包放在椅子上，摁下主机箱的开关键，当看到电脑慢得如同老牛拉破车似的开机过程后，她明白了林凯风刚刚为何是那种反应。
　　可以啊，一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唇角，目光落在墙边一扇铁皮柜上，那里面放着各种工具和设备。
　　“林凯风，你们这里有螺丝刀吗？”她啪的一声将电脑直接关机。
　　“有有有！”
　　林凯风忙起身，打开柜子拿了螺丝刀递给她。
　　叶玫起身接过，道了声谢，将主机箱几根插线拔掉，从地上搬起来，放在桌面，三下五除二拆开后盖，拿出主板检查了下，又拆下CPU。
　　她预计得没错，是CPU出了问题。
　　她将那枚小小的芯片认真修复好，重装上去。
　　“你们这里应该有备用的内存条吧？”她边干活边随口问。
　　“有有有！”
　　林凯风又立马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内存条递给她。
　　“谢谢。”
　　“不客气。”
　　林凯风回到座位坐定，悄悄戳了戳秦墨，咧嘴朝他使了个眼色。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两人相识八年多，看他眨下眼睛，秦墨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现在这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翻译成简单的一句话就是——我说学霸很牛逼没骗你吧？
　　他瞥了他一眼，转过头，斜乜着眼睛轻飘飘看向旁边那道纤瘦的身影。
　　叶玫这会儿已经装好机，插上了线，重新开机。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这台电脑从之前的老破车变成了一辆保时捷。电脑屏幕很快出现闪着蓝光的Windows标志，
　　女孩儿素净的面孔，映照在这电脑荧光中。
　　从搬机箱到拆机再到修复CPU，她这一整套动作下来，麻利迅速又不失细致。虽然这熟练程度都让他怀疑她是不是专业修电脑的，但并不至于让他觉得意外。
　　好歹是专业学霸，拆个电脑修复个CPU不是什么稀奇事。
　　让他一些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个女生看到电脑有问题后，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跟他们抱怨电脑太慢，而是自己直接动手解决。
　　甚至连搬机箱这件事，也没叫旁边两个大男人帮忙。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女生，应该都不大可能。
　　这倒是让他对自己这位同门有点改观了。
　　秦墨挑挑眉头，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林凯风手贱地又戳了戳他，被他一爪子拍开：“干活儿！”
　　叶玫淡淡睨了他一眼，在电脑上敲下了一串代码。
　　进入六零三实验室的第一晚，表面无波无澜，实则流动着微妙暗涌。
　　严格来说，叶玫还没有真正进入六零三，她很清楚秦墨现在这态度，分明是还没打算让她加入项目。
　　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秦少爷那么傲慢一个人，怎么可能随便让个不熟的女生加入。
　　她这学期课多，除了周末，就只有一个下午和四个晚上空出来。
　　接下来三个晚上，她每天七点准时去六零三报道，但每回都只遇到林凯风一个人在。聊了才知道，原来另外两人大都是白天来。
　　秦少爷白天不上课，晚上夜生活丰富，倒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秦墨的安排，叶玫也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要做，只有林凯风让她帮忙做了点很简单的东西。
　　但她也没闲着，她得让秦墨知道她是能做事的人。所以除了在实验室熟悉这个项目，回到宿舍还得继续熬夜。
　　第三天晚上，实验室终于多了一个人。
　　她知道项目除了秦墨和林凯风，还有一个来自计科院的男生，叫江临。眼下坐在林凯风旁边，穿着件黑色连帽衫，顶着一头乱糟糟卷毛的男生大概就是了。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江临。”林凯风看到她进来，连忙热情地拉着卷毛男道，“临哥，这是咱们电信的学霸叶玫。”
　　男生慢吞吞转过来，嘴巴里还叼着块薯片，一脸睁不开眼的样子，好像没睡醒一般。长得倒是唇红齿白的，就是看起来好像还没成年。
　　江临一面嚼薯片，一面含含糊糊道：“你好啊！”
　　声音也是个少年人的样子。
　　叶玫看着他有点好笑，也确实笑了：“你好小啊！”
　　江临道：“不小啦，马上就满二十了。”
　　林凯风翻着白眼道：“临哥，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江临嘻嘻地笑，神色颇有几分稚气未脱。
　　叶玫心说二十看着都嫌大。
　　她没料到秦墨拉的是个本科生，随口问：“你大几？”
　　江临：“博二。”
　　叶玫：“……”
　　有点想说脏话。
　　林凯风笑说：“咱们临哥是智商一百五十多的天才，十五岁读大学，直博。算法这块超牛逼，被老秦两包薯片给骗进来的。”
　　叶玫多少有点恃才傲物，但也不得不承认强中自有强中手。反正智商测试，她离一百五还是差了一点。
　　也难怪她这个四年绩点第一的学霸，入不了秦少爷的眼。
　　不过看江天才那桌面上的一堆零食，她对林凯风的话倒是毫不怀疑。
　　这位哥们儿恐怕真是稀里糊涂被骗进来的。
　　三人正说着，秦墨从外面推门而入。
　　他大概没料到几个人都在，先是愣了下，目光在叶玫脸上淡淡扫过，边在自己座位坐下，边随口道：“都来了？”
　　叶玫从书包里拿出三份资料，递给他们三个：“这几天我仔细看了你们这款视觉芯片的设计构思，这是我编写的前端开发设计文档，以及RTL编码存在的几个问题，还有识别功能的一层物理实现图。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当然有用。
　　为了以最快速度证实自己的能力，她没着急在设计研发上下功夫，而是在他们已有的设计中找问题。
　　谢天谢地，她在美国交换这半年，接触得最多的就是ASIC芯片，他们设计的这款视觉芯片，正好就属于ASIC种类。
　　秦墨接过几页资料，本只打算基于礼貌和风度随意扫一眼，但很快就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住，一点点认真看了下去。
　　“老秦，这个编码问题上回我们不是讨论过吗？用了好几种方法都不太行，叶玫这个好像可以诶，我测试一下。”林凯风没等人回答，自顾地在电脑上敲了会儿，豁然开朗般叹了口气，“学霸果然是学霸，早知道就不用浪费我那么多时间了。”
　　秦墨没有回应他，过了好半晌，才慢慢转过椅子，从手中的几页资料抬头，神色莫测地看向站在林凯风身后的女孩儿。
　　叶玫觉察他的视线，转头面无表情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琥珀色眼睛。
　　其实她给的这几页纸，只能算是很皮毛的东西。
　　但短短两三天，还没正式参与这个项目，只是根据现有资料和数据，就能发现他们设计中的几个小问题，这就已经足够说明她的能力。
　　秦墨往椅背轻轻一靠，勾起一边嘴角。
　　他人高腿长，普通办公椅在他身下，就显得有点矮小了。
　　他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面，食指无声轻点着，似是若有所思。目光仍旧留在叶玫脸上，几乎是有些放肆地打量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自己这位同门。
　　果然没记错，她确实好白，五官小巧，眼睛倒是挺大，不过藏在镜片后面，并不能叫人真正看清楚，只看得出目光平静而坦然。
　　他很少遇到女孩，被自己这样注视，还能如此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
　　也许正如赵婷说的，学霸多少有点异于常人。
　　叶玫见他看着自己半天不说话，心中其实也有些忐忑，好在她向来擅长掩饰情绪，所有局促不安，始终被掩藏得很好。
　　直到看到他眸子中那抹似笑非笑，逐渐被纯粹的浅笑所取代，她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秦少爷抬起长腿，轻轻踢了下林凯风的椅子，道：“阿风，你是不是还没给叶玫配实验室钥匙？”
　　林凯风正沉浸在被学霸点拨的兴奋中，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回头看他一眼，一脸无辜道：“你之前没说啊！”
　　秦墨道：“这几天晚上不都你在么？这种小事还要我说？”
　　林凯风心道，这不是你之前没打算让人加入么？我能擅作主张给人配钥匙？
　　但林同学不傻，听出这家伙的意思，是答应让小叶学霸正式加入他们项目，这正中他意，所以很乐意地将这口黑锅背下，笑嘻嘻对叶玫道：“行，我明天给你去配。”
　　叶玫心中其实颇有几分窃喜，但面上依旧处变不惊，道了声谢，淡定地回到自己那台电脑前坐下。
　　秦墨觑了她一眼，道：“现在咱们就四个人，前期应该是够了。这两天我们按着各自擅长的领域，重新分一下工。”说着偏头问她，“你最擅长哪块？”
　　叶玫淡声道：“都挺擅长吧。”
　　秦墨：“……”还挺拽。
　　林凯风十分赏脸地附和：“叶玫肯定都没问题。”
　　秦墨挑挑眉头，故意道，“算法你也行？”算法属于计算机领域，他们电信这边涉及不多。
　　叶玫看了眼另一头正含着根棒棒糖的江临，道：“算法不是有计科的专业人士么？不过我算法学得也还可以，做辅助工作没问题。”
　　还真是一点不谦虚。
　　秦墨看了一本正经的女孩，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见过不少自负的女生，没见过她这么理所当然的，以至于他也觉得好像有点理所当然了。
　　他轻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叶玫暗中瞥他一眼，又不着痕迹飞快收回目光。
　　虽然她内心确实有她自己的骄傲，但为人处世绝对算得上谦逊。只不过是用骄傲和自负，去掩盖自己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
　　而且显然卓有成效。
　　当然，她现在唯一想的是，今晚回去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
　　为了刚刚那几张破纸，她可是熬了三个晚上，差点猝死。
　　她简直有点想把这笔账算在秦某人的头上。
　　十点半的时候，四个人一块离开了实验室。
　　江临嘴里叼着一罐旺仔牛奶，见叶玫直打哈欠，又从包里摸出一罐递给她。
　　叶玫还没接过来，走在前面的秦墨，忽然回头看过来，扯了下嘴角，笑道：“临哥，都多大人了，还喝这个？”
　　江临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翻着白眼道：“你懂个啥，这多好喝。”
　　叶玫从他手中接过，笑道：“我也觉得不错。”
　　江临难得遇到个志同道合的伙伴，笑嘻嘻道：“是吧是吧，可甜了。”
　　二十岁照说已经不算小，但这位大兄弟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天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
　　叶玫见他一晚上嘴巴就没停过，桌上一堆零食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偏偏这么能吃，站起来还是个竹竿似的瘦高个儿，让人怀疑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不过，单纯的人，总是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她朝他笑了笑，打开易拉罐昂头喝了口牛奶。
　　秦墨挑眉看了看她，对她和江临的爱好，很有那么点不以为然。
　　甜味奶香在口腔蔓延。
　　其实她还真不怎么喜欢喝这种甜牛奶。
　　就在这时，叶玫和秦墨的手机同时响了几声。
　　两人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一看，是王争鸣在群里发来的消息，说明天请所有研究生吃饭。
　　两人几乎同时在群里回了个“收到”，又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对方。
　　秦墨晃晃手机，轻笑道：“老王明天请研究生吃饭。”
　　叶玫点点头。
　　秦墨又说：“那个……以后你有什么事找我，直接跟我说就行，不用发群里麻烦老王。”
　　叶玫：“……嗯，好的。”
　　她手放在鼻下，佯装轻咳一声，遮住了嘴角溢出来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不要把我们狗子想得太高大上，我的主角没几个一上来就高大上的，基本上都是成长型。男主是投胎好，生活过于幸福，没经过社会毒打，然后……长歪了。


第七章 
　　王争鸣每个学期都会请门下学生聚一两次餐。
　　这回是正好快赶上中秋国庆双节，算是为亲爱的学生们提前过节。
　　他带的学生不多，硕博加起来只有十个，整好一个包厢凑一桌。
　　叶玫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
　　最后一个进门的是秦墨。
　　王争鸣订的晚上七点，秦少爷几乎是踩着点上进的门。
　　在一堆朴素的工科硕博里，他一进来，几乎是自带光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落在他身上。
　　其实他穿着打扮并不浮夸，简单的纯黑T恤和水磨牛仔裤，脚上一双万斯的黑色帆布鞋，不过是年轻男孩再寻常不过的风格。
　　然而他实在是生了个好皮囊，根本不需要外在的东西锦上添花，只怕是披个麻袋也不会有女孩子嗷嗷叫着好帅。
　　但在叶玫看来，他的与众不同，更多的是那种养尊处优顺风顺水带来的自信，有点玩世不恭，还有点肆意妄为，仿佛只要他想要的，都能唾手可得。
　　与在座或多或少被家庭学业未来爱情之类的问题所困扰的男女，截然不同。
　　那是一张没有经历过迷茫和烦恼的脸。
　　他是上天的宠儿，也或许是被宠坏的孩子。
　　“来来来，快坐！”王争鸣见人进来，笑呵呵招手。
　　虽然这位大少爷并不算个标准好学生，但从小就招师长喜爱。王争鸣专门将右手边的位置留了给他。
　　秦墨笑着同众人打了声招呼，最后目光在旁边叶玫身上停留了下，才不紧不慢坐下。
　　别看他心高气傲又玩世不恭，但该有的礼节一点不少，来吃饭还不忘给王争鸣带了茶叶当手信，倒是衬得其他空手而来的学生傻不愣登。
　　王争鸣笑呵呵关切问：“项目进行得如何了？”
　　“还行，已经开始进入前端设计了。”
　　老王同志点点头：“叶玫正式参与了吧？”
　　秦墨微微转头，看了眼右手边的女孩，道：“已经参与了。”
　　“那就好那就好，总之有什么问题，你们随时找老师，就算我解决不了，也一定帮你们找人咨询。”
　　秦墨眸中含笑，道：“谢谢王老师。”
　　面对自己这一桌子果实，王争鸣心情十分不错，都是自己学生，作为一个好老师，尽量雨露均沾，不刻意去关注谁。
　　但秦墨似乎天生就是人群中的焦点，哪怕他话其实不算多。他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自信，让他在面对师长时，很是自然从容。相比起来，哪怕是几个博士，在导师面前都多少有点畏手畏脚。
　　于是王争鸣总是说着说着，就和他热络聊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叶玫，不动声色看了看他。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王争鸣每学期都会请学生聚一次，但研一第一期，她正好有事，上学期又出国。
　　他们专业倒是聚了两次，秦墨却没去参加。
　　秦院草虽然在学院甚至整个学校都算得上风云人物，但他似乎完全不热衷学生活动，既没加入学生会，也不混社团，院里的活动，除了球赛和运动会，叶玫从来没看到过他的身影。
　　虽然他在院里无人不知，但除了林凯风以及几个球友，他和专业里的同学并不相熟。
　　她能想象他的心理，一个总是开着豪车招摇过市，交往的女友都是校花级别的二世祖，应该是不屑于混迹在普通学生中间的。
　　这是天之骄子不自觉的傲慢。
　　“大家吃啊！”怕学生们拘束，王争鸣时不时就招呼一声。
　　叶玫倒是没什么拘束，只是喜欢的菜，没转在自己面前，也不好意思总拨动转盘。
　　眼见着她爱吃的糖醋里脊，每次刚刚来到她面前，还没来得及伸出筷子，就被人转走，她觉得今晚和那盘菜大概是没什么缘分。
　　于是当那盘美味的糖醋里脊再次转到她面前时，她干脆视而不见。然而余光却瞥到两根修长的手指，伸上前将餐桌玻璃转盘摁住。
　　她愣了下，下意识转头，恰好对上秦墨那双狭长的琥珀色眸子。
　　他朝她扬扬眉示意。
　　叶玫反应过来，赶紧夹了两筷子糖醋里脊放到碗中。
　　秦墨这才收回手，让转盘被人转走。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几个男生还陪王争鸣喝了两杯，秦墨也不例外。
　　从餐厅出来时，众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都是自己跟自己同级的小伙伴。叶玫同级的只有秦墨，而且两人现在还在一个项目，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和他走在了一道。
　　好在送走王争鸣后，众人作鸟兽散，她也可以和她亲爱的同门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她一个人沿着马路朝校门方向走去，不想，没走了没几步，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哎，要不要送你一程？”
　　叶玫回头，看到秦墨站在停在辅路边一辆蓝色车旁，一手搭在半开的驾驶门上，一手拿着车钥匙朝她挥了挥。
　　她眉头不由得蹙了蹙，面无表情往回走。
　　“上车。”秦墨见人走进来，弯身准备钻进驾驶座。
　　叶玫却直直走到他跟前，一把将驾驶门关上：“你喝了酒。”
　　秦墨被这砰的一声弄得怔了下，反应过来，有些好笑道：“同学，你看我像喝醉了的吗？”
　　确实没醉，但眸子分明有一点泛红，这是微醺的标志。
　　叶玫道：“喝了酒就不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今天是王老师请客，你要真出了什么事，会连累他。”
　　秦墨：“……”说得还真他妈挺在理，这完美的逻辑，让他想反驳都无从下口。
　　他扶了扶额，摆摆手：“行，我叫代驾。”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道亲热的呼唤：“秦墨——”
　　两人不约而同循声看去，只见赵婷踩着高跟鞋，从前方跑了过来。
　　叶玫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算不上熟悉的室友，真的是个美人，跟秦少爷历任女友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横刀夺爱这种戏码发生在这样的女孩儿身上，倒也说得过去。
　　赵婷走到两人跟前，朝叶玫笑了笑，亲昵地挽住秦墨旁手臂，柔声道：“你们聚餐结束了？”
　　秦墨点点头：“你来得正好，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你开车送我回去。”
　　赵婷歪头看他，笑道：“看着不像喝醉的样子啊。”
　　秦墨淡淡看了眼面前的叶玫，将她刚刚的话原样复制：“喝了酒就不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今天是王老师请客，我要真出了什么事，会连累他。”
　　叶玫心里翻了个白眼。
　　赵婷咯咯直笑，伸手吊在他脖子上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不过守规矩是好事，值得表扬。”
　　说着在他脸颊啄了一下。
　　叶玫那份不为人知的心思，在见多了这种画面后，早已经百炼成钢。
　　虽然还是有一点难过，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她木着脸，轻描淡写开口道：“赵婷，你开车当心，我走了。”
　　“好嘞。”
　　秦墨道：“不用我们送你一程？”
　　已经转身踏上人行道的叶玫，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秦墨看着那道没入夜色的清瘦背影，不由自主轻笑了声。
　　赵婷接过他手中的钥匙，饶到副驾驶外替他开门：“走吧大少爷，我送你。”
　　秦墨懒洋洋坐进副驾驶，隔着玻璃窗瞥了眼前方，女孩的身影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几乎辨不出来。
　　等赵婷坐上驾驶座，他似是随口问：“叶玫是不是挺傲的？”
　　赵婷咦了一声：“傲吗？还好吧，不过学霸应该都挺清高的。”她启动车子，问，“对了，她现在不是跟你一块做你们那个AI芯片吗？”
　　秦墨心不在焉地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上了车的缘故，好像喝的那两杯酒后劲上了来，头开始有点昏沉。看来学霸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赵婷又问：“你做这个是为了创业吧？”
　　秦墨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赵婷又问：“那她以后岂不也是你们联合创始人？”
　　秦墨靠在椅背，敷衍道：“我看老王面子才让她进项目，她就跟我们一块做项目研发，申请国家基金项目的时候加她名字就行。创业什么的就算了，我可没兴趣拉个女生入伙。”
　　赵婷咯咯笑道：“那等你们芯片做出来，我去帮你忙怎么样？我们学金融的，谈投资什么的绝对是专业的。”
　　秦墨掀起薄薄的眼皮斜睨向她，轻笑道：“那我先谢谢你了。”
　　赵婷心中一喜，她虽然还没毕业，但马上就二十五，不是十几二十岁沉浸于梦幻的女孩，除却秦墨这个人确实招女生喜欢之外，她其实考虑得更多的是现实。
　　她想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的当然不只是爱情。
　　她正要说话。
　　只听身旁的人又漫不经心道：“如果到时候你还是我女朋友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是傲慢与偏见，只不过傲慢的是女主哈哈哈哈哈


第八章 
　　当叶玫从林凯风手中拿到六零三钥匙的那一刻，便意味着她正式进入了他们这个智能芯片项目。
　　她一周去四个晚上，每次工作四个小时。
　　在连续半个月里，除了好像长在实验室的林凯风，以及偶尔会冒出来吭哧吭哧吃一晚零食的江临，她一次都没再见到秦墨，
　　这种相遇几率，甚至还比不上往常。
　　当然，这并不重要。
　　她这样忙，脑子被学业和项目占据得满满当当。在看不到那张脸的时候，根本空不出精力去为自己那点小心思而愁肠百转。
　　喜欢早已成为一种习惯，这场旷日持久又无人知晓的单恋，并不影响她对其他事情的热爱和专注。
　　林凯风和江临都是很好的搭档。
　　他们一起写代码编码做测试，六零三实验室的夜晚，让她觉得充实快乐。
　　一场秋雨一场寒。
　　当十月的第一场雨落下来，这个城市最后一丝恼人的热意，也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七点不到。
　　吃过晚饭的叶玫，背着书包，踏着地面的淡淡水迹，朝实验楼走去。
　　刚刚踏上门口台阶，脑袋顶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叶玫转头，看到秦墨一张噙着笑意的脸。
　　他单肩背着包，还是T恤牛仔的打扮，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下意识摸了下头发，问：“你怎么来了？”
　　秦墨道：“当然是来干活啊！”
　　叶玫轻笑：“秦少爷不是夜生活多姿多彩，分/身乏术么？还有空过来？”
　　秦墨嘿了一声，与她走到并排，道：“怎么说话呢？”
　　叶玫毫不留情甩锅：“林凯风说的。”
　　“我就知道。”
　　因为两人海拔相差颇大，他这么近距离看她，几乎得垂眸俯视。
　　他望着她头顶乌黑的头发，笑说：“你上手挺快的，做得很好。”
　　虽然两人工作时间不一样，但毕竟是在做同一件事，对方能力如何，他一清二楚。有了叶玫加入，他们的研发进度显然更加顺畅，尤其是在一些小问题上，她这位同门总是能及时发现。
　　女学霸的优势在这种时候显露了出来。
　　看来他们老王还是挺有眼光的。
　　叶玫斜看他一眼，道：“我知道。”
　　秦墨：“……”他挑起一边眉头看她，“你们学霸都这么不谦虚的？”
　　叶玫道：“这叫实事求是。”
　　秦墨噎了下，摸摸鼻子失笑出声。
　　两人进了电梯。
　　秦墨的手机铃声在逼仄的空间响起。他从书包里摸出来，低头看了眼，眉头轻蹙，毫不犹豫挂断。
　　他手的位置，恰好就在叶玫视线的斜下方，她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赵婷。
　　在他将手机塞回书包时，她的视线也移到了左边。
　　暖黄灯光下的电梯镜面里，映出静默的一男一女。
　　秦墨微微低着头，侧脸的弧度在光线的衬托下，像是一幅精美的杰作。
　　然而六楼实在太矮，叶玫还来不及欣赏秦少爷的美貌，电梯已经叮的一声停下来。
　　秦墨抬头，朝身旁的女孩看了眼，挑挑眉头示意女士优先。
　　还挺有绅士风度。
　　叶玫没跟他客气，昂首走出电梯门。
　　林凯风照旧长在实验室。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咋咋呼呼道：“老秦，你白天不是干了一天，怎么晚上又来了？都不用给你漂亮的女朋友留时间的吗？”
　　秦墨道：“分啦。”
　　叶玫心中一怔，瞥了眼漫不经心的男人，在心里摇了摇头。
　　林凯风早就习惯他这种渣男作风，但还是忍不住调侃：“前几天你不是还送了人首饰么？怎么今天就分了？这才多久？除去暑假，还不到两个月吧？人渣啊人渣。”
　　没错，叶玫默默附和。
　　秦墨坐在自己椅子坐下，开了电脑，十分欠揍地笑道：“我知道你嫉妒我，没事，总会有一天你会遇到个眼瞎的姑娘，帮你结束单身狗生活。”
　　林凯风将椅子滑到叶玫身旁，指着他，咬牙切齿道：“叶玫，看清楚了，渣男就长这型号，以后你找男朋友，可千万擦亮眼睛。”
　　叶玫斜眼看向秦墨，对方一巴掌拍在林凯风脑袋顶，将他椅子踹回原位，笑得厚颜无耻：“你就少操心了，我们渣男才不会祸害小叶学霸这样的。”
　　呵呵，我谢谢你啊。
　　叶玫面无表情收回目光去看电脑上的代码。
　　麻蛋，有点心塞塞的。
　　她干活向来专注，一旦投入，几乎能到忘我的地步。
　　先前江临跟仓鼠似的吭哧吭哧吃个不停，她就算不戴耳机都不会受影响。
　　但今天被秦墨的手机信息提醒声扰乱两次，莫名就有点心浮气躁，戴上耳机也总忍不住朝他桌面去看。
　　偏偏这哥们儿自己一点不受影响，手机闪动的时候，眼皮子都没垂一下，工作起来那叫一个认真。
　　到底没忍住，叶玫深呼吸口气，伸手戳了戳他。
　　“干吗？”秦墨转头看她。
　　她指了指他手机：“同学，能不能开个静音？有点吵。”
　　秦同学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机响了好多次，拿起来看了眼，伸手按了两下：“不好意思，忘了微信拉黑了。”
　　叶玫：“……”赵婷？
　　她看了眼那张漫不经心的脸，虽然早猜到赵婷不会是特别的那一个，但前几天分明还你侬我侬，转眼就已经毫不留恋，也未免太薄情？
　　林凯风说得没错。
　　渣男。
　　可她很清楚自己也是个俗人，因为她跟大部分女孩一样，总是更愿意去喜欢一个闪闪发光的渣男，而无法爱上忠心专一的庸者。
　　这个晚上，叶玫到底早早退下，十点不到就溜之大吉，还引来秦少爷的不满，说她一周就来四个晚上，竟然还早退，作势要去跟王争鸣打小报告，说她这个学霸态度不够积极。
　　拎着书包出门的叶玫，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一脸木然地飘然而去。
　　秦墨当然只是开玩笑，可惜他在女孩面前无往不利的魅力，没能在她身上产生半点化学反应。
　　秦少爷绝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魅力失效，只归结于他亲爱的同门完全不解风情。
　　无趣又骄傲的女孩。
　　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不了几天，秦狗就会后悔今天说的话。


第九章 
　　叶玫有午休的习惯，隔日上完课回到宿舍，正要爬上床小睡片刻，许久没出现的赵婷，忽然回了宿舍。
　　她也没跟宿舍里两个室友打招呼，进门后径自走到自己那张已经蒙灰的桌前坐下，拿着手机不停拨电话。
　　明明电话里每次传来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打。
　　看起来十分焦躁。
　　也不知打了多少遍终于放弃，又低头噼里啪啦发短信。
　　叶玫想她应该也知道自己已被对方拉黑，但女孩子在感情里总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和执拗。
　　赵婷可怜吗？也许有那么一点。
　　谁遇上秦墨这种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大概都有些可怜。
　　但她不是无知少女，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应该料想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
　　就像她一样，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什么人，却仍旧放任自己那份心思发芽茁壮，那她就坦然承受随之而来的郁闷和挫败。
　　她和萧雨谁都没有打扰因为失恋而显然有些失控的赵婷，默默爬上床戴上耳机休息。
　　而赵婷在一连几十条短信石沉大海之后，不得不接受秦墨那句分手不是和她开玩笑。
　　她从小漂亮，喜欢她的男生数不过来。虽然有钟扬这个交往多年的男友，但漂亮的女孩总有这样那样的诱惑，她没有真正劈腿过，可偶尔也会开开小差为自己谋取便利，她太知道怎么让男生对自己死心塌地。
　　但到了秦墨这里，她的那些小伎俩和魅力，全部失去了作用。
　　一开始，他就和她说好，合则聚不合则散，谁都可以随时叫停，绝不纠缠。
　　她不再是感情中的主导者。
　　他总是漫不经心，飘忽不定。心情好时会甜言蜜语逗逗你，没耐心时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绝对不是个好男友，温柔体贴在他身上几乎不存在。恋爱对他来说不过是寻欢作乐的游戏，在这个游戏里，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所以是被惯坏的一方，从不担心另一方离去，因为还有大把的漂亮姑娘等着补位。
　　这些情况，赵婷早就了解。她不是小女孩，所以其实并不指望从他身上得到所谓的爱情。
　　只要努力留在他身边就行。
　　但她的努力，终究还是一败涂地。
　　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分明前几天他还送了自己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怎么一转眼忽然就说了结束？
　　她甚至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两天下来，他从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直接变成全面拉黑，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她也有自尊，知道应该像当初在一起时答应的，分手时不要纠缠。但她不甘心，因为失去秦墨不仅仅是失去一个男朋友，还有在这个城市里可能拥有的光鲜未来。
　　两个午休的室友呼吸已经变沉，赵婷也从焦躁中平静下来，她目光落在躺在对面桌上的黑色手机。
　　她看了眼上铺的叶玫，她戴着眼罩面朝内侧躺着，应该已经睡着。
　　她犹疑片刻，悄悄上前，将叶玫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起，又翻开放在一旁的研究生证，在手机解锁密码页面输入她的生日。
　　密码错误。
　　她想了想，用自己手机日历查到这个生日对应的农历日期，然后再输入。
　　解锁成功。
　　赵婷暗暗舒了口气，打开微信，找到秦墨的名字点开。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只有简短两句，是十几天前，秦墨发过来实验室地址，叶玫简单回了个“谢谢”。
　　这两人虽然是同门，现在还一起做项目，但看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熟。
　　她看着这可怜兮兮的聊天记录，心下有些犹豫，但此时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思忖片刻，飞快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秦墨，你有空吗？我有点的事找你，两点钟在西门七号咖啡馆见。
　　做贼心虚的感觉，让她心脏砰砰直跳。
　　好在那头很快回过来：项目的事？晚上我去实验室，到时候说。
　　赵婷赶紧又发了一条：不光是项目的事，总之有话对你说，你能来吗？
　　秦墨：行。
　　赵婷看着这简短的回复，心中的一颗大石头落地，又抬头看了眼上铺的女孩，飞速将刚刚的聊天记录删除。
　　*
　　这两天恢复单身的秦墨从早到晚泡在实验室编码做UT，脑子被用得太狠，吃过午饭本想下午开黑打两局游戏放松放松，刚回到学校旁边的公寓，便收到叶玫发过来的信息。
　　只是这条信息，看着实在是太奇怪。
　　什么事不能等到去实验室说，非得去咖啡馆？
　　但想着小叶学霸肯定不会无聊到单纯请他喝咖啡，所以几乎没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在出门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以秦少爷几年来浪迹花丛的经历，一个女孩吞吞吐吐神神秘秘叫他去咖啡馆谈事，最大的可能不就是对他表白？
　　难道他清高傲慢的同门，终究还是没逃过他该死的魅力？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先是觉得荒谬可笑，然后又忍不住有几分飘飘然的得意，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不由自主轻轻敲了几下。
　　被女生表白这事儿，对于从小学开始收情书的秦少爷，可谓是经验丰富。拒绝的方式也多种多样，有开门见山的，有委婉婉转的，不知伤过多少少女心。
　　学霸不是挺拽的么？待会就好好挫挫她的傲气。
　　哎，还是算了，毕竟在一起干活，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不利于以后的工作。
　　无奈他的公寓和七号咖啡馆只隔了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还没等想到最委婉最不伤人的拒绝方式，车子已经开到了。
　　停下车，秦墨看了眼腕表时间，正好两点。
　　他拔了钥匙下车，朝咖啡馆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莫名觉得有点不自在，以至于在推开门前，甚至深呼吸了一口气。
　　伴随着一声机械的“欢迎光临”，一道高挑的身影，从靠门的一张卡座起身，急急朝他走过来：“秦墨！”
　　秦墨蹙眉看向化着精致妆容的赵婷，又扫了眼一目了然的小咖啡馆，哪里有他那位同门的身影？
　　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股恼羞成怒从心头蹿上来，本来带着一点笑意的脸色，蓦地一沉，转身便大步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的二逼属性开始全面展开～
　　小叶学霸：有点后悔入股了怎么破？
　　狗子：物美价廉包赚不赔，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第十章 
　　“秦墨！秦墨！”
　　赵婷追上来，紧紧拽住他手臂。
　　秦墨回头，冷冰冰看向她：“赵婷，当初我们说好的，合则聚不合则散，谁都可以随时叫停，对方绝不纠缠。你现在这样有意思吗”
　　赵婷道：“可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你要分手总有个理由吧？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改就好了。秦墨，我真的爱你，我不想和你分手。”
　　秦墨冷笑一声：“我对你没感觉了这个理由够不够？不对，我对你从来没什么感觉，无非是正好单身，找个女朋友消遣一下。爱我的人多着了，你的爱没什么特别。”
　　赵婷脸色骤然惨白，连粉底都遮盖不住。
　　她当然感觉得到秦墨对她没用真心，但听到他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还是难以接受。
　　“你怎么能这样？”她红着眼睛喃喃道。
　　秦墨扯了下嘴角，讥诮道：“我一直这样，难道你不知道？”
　　赵婷也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女孩，她知道但凡有点自尊心就该马上转身离开，但她做不到。
　　她原本把自己的前程和未来都压在这段关系上，现在什么都还没得到就被喊停，让她怎么放手？
　　“秦墨，别这么对我！”她几乎是低声下气哀求，泛红的眸子蓄上一层水汽。
　　漂亮女孩的楚楚可怜，有着极大的杀伤力，恐怕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此刻看到她这副模样，恐怕都没办法再铁石心肠。
　　但秦墨不是普通男人，他是一个没心没肺的花花公子。
　　他不仅对眼前女孩的眼泪无动于衷，还厌烦至极。
　　他一路赶过来，胡思乱想那么多，原来竟是被两个女的联合耍弄。
　　这简直是秦少爷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恼羞成怒。
　　他毫不留情地将赵婷甩开，打开车门上车，绝尘而去。
　　*
　　晚上七点，叶玫像往常一样，准时来到六零三实验室。
　　今天又是一个人员到齐的夜晚。
　　只是她走进小小的房间时，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林凯风和江临，在她进门的时候，虽然都回头朝她看了眼，但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口笑着打招呼，只是用眼神默默示意了下，很快就各自回头对着电脑。
　　至于剩下那个男人，头都没回一下。
　　总之，她在踏进实验室的那一刻，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但显然不是因为最近降温的缘故。
　　她没多想，拿下书包放在桌上，正要在坐下。身后的椅子，却被旁边一只长腿狠狠踢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
　　叶玫愕然转头，皱眉问：“干吗？”
　　林凯风忙探过身抓着秦墨道：“不是！老秦，你心情不好，朝叶玫发什么火？”
　　“起开！”
　　秦墨一把甩开他，猛得起身，居高临下冷眼瞪着身前的叶玫。
　　叶玫对他的怒火很是莫名，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承受别人怒火的爱好，仰头迎上他的眼睛，冷声道：“你发什么神经？”
　　秦墨哂笑一声：“我发什么神经你不知道？耍我很好玩？”
　　叶玫更是莫名其妙：“我耍你什么了？”
　　秦墨拿出手机，点开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讥讽道：“怎么？还不想承认了？我真没看出来学霸这么仗义，为了帮室友连这昏招都想得出来。要不要我给你颁个热心三八奖？”
　　叶玫目光落在他手机屏幕，看到上面简短几句聊天记录。
　　那微信头像确实是自己的，但那些话却不是她发的。
　　至于是谁发的，不言而喻。
　　她沉默下来。
　　而这沉默彻底点燃了秦墨的怒火，他一把拎起桌上的包，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连屋子里的两个男生，都忍不住瑟缩了下。
　　叶玫皱了皱眉头，沉默地坐下来，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
　　“叶玫，你对老秦做了什么？惹他这么生气？今天下午一来实验室就跟点火的炮仗一样，后来就干脆不说话，我和临哥差点吓死。多少年没见他发这么大火了！”
　　叶玫点开秦墨的微信，自己的手机里，两人的聊天记录，仍旧停留在十几天之前。
　　她想了想，打开电脑，登上pc端微信，调出备份，刚刚在秦墨手机上看到的对话，赫然在列。
　　“叶玫！叶玫！”林凯风见她没反应，唤了两声。
　　叶玫回神：“啊？”
　　“你怎么惹到老秦了？”
　　叶玫道：“我没惹他。”
　　“那他为什么？”
　　“抽风吧。”
　　林凯风：“……”
　　江临叼着根棒棒糖含含糊糊说：“我也觉得肯定是老秦抽风。”
　　林凯风想想，深以为然地点头：“倒也是，你能做什么惹到他啊？”
　　叶玫对着手机沉默半晌，编辑了一串解释的话，在发出去之前，又全部删掉。最后只简短发了句：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发过信息给你，也不知道这信息怎么回事。
　　她还恼火呢。
　　*
　　秦墨一腔熊熊烈火没处发，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开车往夜店狂奔，准备与三五狐朋狗友浪上一晚，狠狠发泄一番。
　　他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划开手机屏幕，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就跟在上今天中午的聊天记录后。
　　他眉头微微蹙起，想起什么似的，将车子停在路边，拿起手机将黑名单里的赵婷拉出来，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那头很快接起来。
　　“秦墨，你不生气了？”赵婷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喜。
　　秦墨冷声问：“赵婷我问你，今天叶玫的微信是不是你发的？”
　　赵婷道：“你不接我电话，我想见你，只能用她的手机发给你。”
　　“你偷偷用她手机发的？”
　　“你别生气了，我也只是试一试，没想到你会答应去咖啡馆赴约。”
　　秦墨怒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把别人牵扯进来干什么？你这样死缠打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懒得说破，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说完就毫不犹豫挂断电话，将对方号码拉黑彻底删除。
　　然后恼火地将手机丢在副驾座上。
　　是啊，连赵婷都觉得他不可能去赴这个没头没脑的约，他怎么想都没想就去了？
　　秦墨抿唇沉默了半晌，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从副驾驶座上拿起手机，点开叶玫的微信。
　　秦少爷顺风顺水二十多年，把自己活成了宇宙真理，字典里从来没有道歉二字。
　　虽然他承认刚刚在实验室里，确实有失风度，但盯着叶玫那张风景图头像半晌，到底没敲下一个字，最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手机丢在一旁，点火打转方向盘掉头。
　　实验室的三个人，没想到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秦墨会去而复返。
　　离开的时候分明像条喷火霸王龙，回来的时候却轻手轻脚，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还给三个小伙伴一人带回了杯奶茶。
　　江临一个吃货，有了好吃的就什么都不重要，笑嘻嘻道了声谢，便捧起奶茶一顿豪饮。林凯风倒还有点理智，看了看桌上的奶茶，小心翼翼试探问已经在旁边坐下的秦墨：“老秦，你没事了？”
　　秦墨道：“我能有什么事？”
　　“不是，刚刚你不是……”
　　“刚刚什么刚刚？赶紧喝你的奶茶。”秦墨打断他的话，斜眼看向身旁的女孩，她戴着耳机，正盯着电脑认真敲代码，从始至终没看他，也没给桌上那杯奶茶一个眼神。
　　他摸了摸鼻子，将椅子挪过去一点，点点她的肩膀。
　　叶玫拿下耳机，转头面无表情看向他。
　　秦墨佯装清了下嗓子，道：“你手机怎么能随便让人用？”
　　叶玫道：“我没让人用。”
　　“那人家怎么知道你密码？”
　　叶玫淡淡看着他，没回答。
　　秦墨又自顾说：“你密码不会就用的生日吧？怎么能用生日呢？这也太不安全了，你赶紧换个密码。”
　　叶玫：“知道了。”说完便转过身，戴上耳机继续对着电脑干活。
　　秦墨：“……”
　　他有些自讨没趣地退回去，刚转身就对上林凯风一张靠近的大脸。
　　“干吗呢？”
　　林凯风道：“你们刚说什么？”
　　秦墨不耐烦地将他推开，不情不愿将赵婷用叶玫微信约他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话音落，实验室一时鸦雀无声，只有林凯风和含着奶茶吸管的江临，两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林凯风到底没绷住，哈哈大笑道：“不是！叶玫要找你谈事情，在实验室就可以，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约你去咖啡馆，你竟然问都不多问几句就跑去，你脑子是进水了吗？”
　　秦墨黑着脸，将他桌上的奶茶一把拿过，递给江临：“我被人耍了你不跟我同仇敌忾就算了，还幸灾乐祸，是人干事吗？奶茶没收了！”
　　江临毫不客气地接过这杯原本属于林凯风的奶茶，把自己的吸管插进去占为己有，用力吸了两大口，满足地叹了一声，笑嘻嘻道：“我觉得阿风说得没错啊，叶玫怎么可能叫你去咖啡馆谈事情，她又不是天天围着你打转的那些女生。”
　　秦墨：“……”他默默看着江临手中的奶茶，知道从一个吃货手中夺食没可能，只能睁愤愤地看着他一口气将奶茶喝了个底朝天。
　　林凯风难得见不可一世的秦少爷吃瘪，也不在乎到手的奶茶不翼而飞，靠在椅子上笑得花枝乱颤：“老秦，真不是我不和你同仇敌忾，你被耍了那是你自己造的孽。叶玫被你风流债牵扯进去，还无缘无故受你一顿臭脾气，那才是真冤。”
　　江临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你有什么好冤的？倒霉的明明是叶玫。”
　　然而那倒霉的女孩，却始终对着电脑认真工作，对周围的笑闹无动于衷。
　　秦墨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眼那杯没动过的奶茶，悻悻地扯了扯嘴角，在林凯风和江临无情的嘲笑中，再次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秦墨墨，为啥小叶学霸一约你你就去？
　　狗子：舔狗的自我修养。


第十一章 
　　像往常一样，叶玫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出头。
　　只是今晚等在宿舍的除了萧雨，还多了一个赵婷。
　　见她进来，赵美女忙跑上前拉着她道：“叶玫，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今天中午不知怎么脑子一抽，就拿了你手机给秦墨发了信息，我没想到他会信以为真。”说到这里，她抿抿唇，试探问，“他……是不是跟你发脾气了？”
　　眼前的年轻女孩当真是漂亮，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动听的。
　　上天总会在某些事上更偏爱一些人，可惜赵婷得到的这点偏爱，在秦墨面前并没什么用。
　　叶玫不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实际上整个晚上她的心情都不大好。
　　她从来只是秦墨那些风流债的旁观者，这次被无辜卷入，她当然很恼火，倒不是因为秦墨对她发的那通脾气，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厌烦和羞耻感。
　　她冷冷看了眼赵婷，将她的手扒开，绕过她走到自己桌前坐下。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萧雨，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问：“怎么了？”
　　赵婷嚅嗫了下唇，简单解释了几句。
　　虚荣心并没有让她直接说出秦墨和她分手的事，只说她和秦墨吵了架，吵架的原因是她的错，所以想跟秦墨道歉和好。但对方正在气头上，不回她信息，她一冲动悄悄用叶玫的手机发了信息约他出来，让秦墨误会了叶玫云云。
　　当然这样的粉饰太平，也就是骗骗自己罢了，毕竟在电信院待了五年多，萧雨对秦院草的德性再了解不过。
　　她听得嘴巴张得老大，显然也是觉得这事荒唐至极，却又不好义愤填膺批评赵婷，只能同情地看向面色沉沉的叶玫。
　　赵婷又凑到叶玫身旁道：“真的对不起，若是秦墨对你发了脾气，都算在我头上。”她迟疑了下，又小心翼翼说，“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你明天和秦墨说，就说我用你的名义发给他，其实是你默许的，你是想帮我这个室友与他和好？”
　　叶玫本来想着，室友一场，她诚心道歉，她也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僵，但听她这样一说，顿时气笑了，转头讥诮看向她，淡声道：“我对你和秦墨的事没兴趣，也没有管闲事的爱好。用我手机这件事就算了，但请你不要再为这些事烦我。”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秦墨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把自己姿态弄得太难看。”
　　赵婷原本讨好的脸，瞬间变得不太好看，她直起身，冷笑道：“叶玫，你跟我这儿拽什么呢？以为自己进了秦墨的团队，就很了不起？觉得他能带你一起创业，以后当创始人大股东？做美梦吧？人家也就让你帮忙干干活儿，指不定还是免费的。”
　　叶玫道：“不劳你费心，不管是不是免费干活，我都能靠本事堂堂正正吃饭。”
　　赵婷冷着脸从桌上拎起自己那只名牌包，往门口走去，愤愤地拉开门后，又转头讥讽般道：“没错，我是看中秦墨家里有钱，那是因为我有这个资本，能让他看得上。你们天天在一个实验室，我就不信你没对他那样的男生有什么想法。只不过自己知道没那个本事入他的眼罢了。”
　　这回叶玫还没说话，萧雨先忍不住开口打抱不平：“赵婷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俗？看人有钱长得帅就扑上去。一个花花公子，叶玫才看不上。”
　　赵婷朝屋内两个女孩哂笑了下，砰的一声带上门，拂袖而去。
　　萧雨鄙薄地啐了声，挪到叶玫身旁，义愤填膺道：“我去，我没想到赵婷这么奇葩。怎么？她还真以为自己是花花公子的终结者？也未免太自信了点。秦院草以前的女朋友，比她好看的又不是没有。再说她在你面前有什么好秀优越的，我们电信院在全国排名前三，你保研第一，她二战才考上咱们学校的研。她好看是好看，但那也是靠打扮出来的，我又不是没看过她中学时照片，还不是土包子一个，你要是打扮起来也并不比她差。她唯一好过你的也就是比你高点。”
　　叶玫沉默了片刻，轻笑出声，道：“谢谢你的夸奖。”
　　萧雨道：“那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难道跟个被甩的人计较？”
　　萧雨道：“不过她真挺过分的，干吗把你牵扯进来。对了，秦院草没为难你吧？”
　　叶玫道：“我说了不是我发的。”
　　“他信了？”
　　“随他信不信。”
　　“他没跟你生气？”
　　叶玫拿下眼镜，不以为意道：“who cares”
　　萧雨大笑，朝她竖起大拇指，道：“没错，就是该这种态度。咱们小叶学霸又不是院草裤下之臣，没必要惯着他。”
　　叶玫不置可否地轻笑了笑。
　　心中怅然想，萧雨还是不了解她，她从来只是俗人，所以也躲不过秦墨的万有引力。
　　*
　　“临哥呢？不是说最近晚上都来么？”秦墨拎着三杯奶茶，放在三位伙伴的桌上，见江临位子空着，随口问林凯风。
　　林凯风回道：“说昨晚喝了三杯奶茶失眠了，白天打了一天哈欠，回去补眠了。”
　　秦墨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刚放在叶玫桌上那杯奶茶，问：“怎么喝了三杯？”
　　林凯风道：“叶玫不喜欢喝珍珠，给他喝了。他那肚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无底洞似的。”
　　秦墨在椅子坐下，佯装随意问旁边的女孩：“那个……你不喜欢珍珠奶茶？”
　　“嗯。”叶玫盯着电脑屏幕，目不斜视淡声应道。
　　秦墨拿过她桌面的奶茶，默默插进吸管，喝了两口，自言自语道：“这珍珠确实不怎么样，跟塑料似的，也就江临那个吃货不挑。”
　　说罢，一脸嫌弃地丢进了垃圾桶。
　　秦少爷是注重效率的人，虽然算不上太勤奋，但干活的时候，绝对百分百投入，时常都是忘我的状态。然而今天晚上，显然效率不佳。
　　三人默默工作了会儿，他指着电脑上的一串代码问叶玫：“昨天你弄的那个UT好像有点问题。”
　　叶玫朝他电脑瞥一眼：“那是林凯风弄的。”
　　“哦。”
　　过了一会儿。
　　“你给我看看这个代码有没有问题？”
　　叶玫又淡淡瞥一眼他的电脑，道：“这个是你负责的那部分，我一时看不出来。”
　　“那我自己再看看。”
　　到后来，频频受到打扰的林凯风终于忍不住道：“老秦，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还让不让叶玫好好干活了？”
　　秦墨狠狠瞪他一眼，嘴唇翕张无声骂了他一句，终于安静下来。
　　他其实有点拿不准叶玫有没有生他的气。他见过太多女孩生气的样子，唯独不了解叶玫这样的女孩生气时是何种模样。
　　在为数不多相处的时间里，他这位同门，好像总是淡淡的，除了一点学霸式傲慢，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
　　虽然他万花丛中过，但还真没什么哄女孩的经验，或者说，他那套浪子式哄女孩套路，在叶玫这里完全不合适。
　　他也知道，不管她有没有生气，其实就是一句道歉的事。他不是没和人说过对不起，但多是漫不经心的调侃，要让他正儿八经低头道歉，还真是有点让他难以启齿。
　　他自己都不明白，明明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破事，自己怎么就纠结上了？
　　叶玫当然不知道秦少爷的纠结。
　　虽然她也因为这事有过那么一丝不爽，但她并不是一个太受别人影响的人，当然更不指望不可一世的秦少爷会对她道歉。
　　所以隔日去实验楼的路上，收到秦墨的信息，还是让她很有点意外。
　　秦墨：你喜欢喝加什么料的奶茶？还是什么都不用加？
　　如果叶玫还看不出这是秦少爷主动求和的方式，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暗恋了人五年。
　　她扯了下唇角，回过去：红豆和芋泥都行。
　　秦墨：OK。
　　叶玫到达实验楼六零三时，其他三个人都在，各自抱着一杯奶茶在喝。
　　秦墨朝她挑挑眉头，伸手指了指她桌上的那杯奶茶，道：“加红豆的。”
　　“哦。”叶玫走过去，将书包放下，又道，“谢谢。”
　　“不客气。”
　　她打开电脑，余光瞥到秦墨正看着她，默默拿过那杯还热气腾腾的奶茶，插进吸管，含在嘴中，喝了一口。
　　秦墨听着那低低的咕噜声，心中莫名松了口气，佯装随口问：“这家味道怎么样？”
　　叶玫道：“还可以。”
　　秦墨点点头 ，清了清嗓子，低声试探问：“你没生气了吧？”
　　“生气？”叶玫转头看他，一脸莫名，“我生什么气？”
　　“哦，没什么。”
　　叶玫回身对着电脑，低头喝了口奶茶，嘴角轻轻弯了弯。
　　加红豆的奶茶确实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有两个预收大家去收一下，接档文：
　　民国系列第二部 《今生今世》：刁蛮俏皮督军千金霍攸宁VS贫寒小参谋官薛槐的故事。这两人和秦墨还有关系，算是个彩蛋。 
　　现言《春日迟》：大概算是缉毒破案文。爆骄大小姐VS温柔绅士（表面上的）


第十二章 
　　江临喝完自己那一大杯奶茶，满足地打了个嗝，道：“老秦，你这两天是良心发现了么？对我们几个这么好？每次晚上来都给我们带奶茶。不过老喝奶茶也没意思，明天我想喝星巴克的星冰乐。”
　　秦墨干笑一声：“人不大梦挺大，你就慢慢想吧。”顿了下又道，“我公寓门口正好新开了家奶茶店，我也就是出门时顺手买了几次，既然你觉得没意思，明天开始没有了。”
　　“哎别啊！”江临哀嚎，“有意思特别有意思。”
　　秦墨道：“合着你还想我天天给你带？”
　　“你不是顺手么？”
　　“以后不顺了。”
　　江临立马像打蔫的茄子，瘦长的身子歪歪扭扭窝在椅子里唉声叹气。
　　秦墨看了看他，又瞅了眼旁边已经开始干活的叶玫，清了下嗓子，道：“来了新伙伴后，我们好像还没聚过。这样吧，大家先干活儿，干到十点咱们就收工，我请大家出去吃夜宵。”
　　“好嘞。”江临一听，立刻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坐正身体。
　　十月末已经很有些凉了，但并不影响西门外美食一条街的热闹。
　　几个人去的胖哥烧烤，这个点人还座无虚席，好在运气还不错，刚去就有一桌吃完结账。
　　秦墨大喇喇坐下，将菜单往江临面前一丢，道：“点菜是临哥的专业。”
　　江临笑嘻嘻拿起菜单，不忘先问叶玫：“你喜欢吃什么？我先给你点。”
　　叶玫道：“我都可以，你随便点。”
　　“那我点啦。”江临手指在菜单一溜排滑下，两眼冒光对服务员道，“这些荤的，一样十串，茄子四个，其他素的一样十串。”
　　这点菜手法果真是快准狠，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服务员看着他点的两百多串，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们就四位吗？”
　　江临点头，摆摆手道：“先这么多吧，不够回头我再让你加。”
　　服务员：“……”
　　他们家串儿分量足，十个羊肉串就能吃饱肚子的那种。
　　江临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再来四瓶啤酒。”
　　秦墨闻言，转头随问身旁的女孩：“你喝啤酒吗？”
　　叶玫道：“我要一杯酸梅汤就行。”
　　秦墨对服务员道：“一杯酸梅汤。”
　　放下菜单，江临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活像掉进米缸的老鼠。
　　林凯风看向叶玫，笑道：“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临哥的才艺表演，一人干掉一百串。”
　　江临嗨了一声：“瞧不起谁呢？我最高记录是一百五十串。”
　　叶玫失笑。
　　秦墨余光瞥到她笑，也不禁勾了勾嘴角，冲林凯风道：“你也别笑临哥，你自己每次也跟饿狼扑食差不多。”说着，头转向叶玫，“我跟你说，你有点心理准备，待会儿别被这俩王八蛋给吓到了，我每次出来跟他们吃东西，都坐得远远的，怕丢人。”
　　林凯风哈哈大笑：“你自己丢人的事还少？上回喝醉酒，你抱着电线杆子狂亲的经典场景，我可是全程拍下的。”
　　江临用力点头，掏出手机，道：“对对对，我手机也有，叶玫我给你看。”
　　他们坐的是一张小方桌，叶玫和江临对着。不等他手机从空中递到她面前，已经被一只修长的手半路拦截，一把夺了过去。
　　秦少爷虚张声势怒道：“你们俩还想不想我买单了？”
　　叶玫歪头似笑非笑瞥他，她此时没戴眼镜，虽然还是素面朝天，但夜灯下那张白皙的脸，因为有了笑容，比起平日的寡淡，变得生动了许多。
　　秦墨清清喉咙道：“别理这俩王八蛋，吃我喝我的还损我，一点人性都没有。”
　　林凯风大笑：“不是老秦，你怎么回事？那视频之前我发到我们同学群里，你不是还挺得意，让大家欣赏你醉酒后独一无二的英俊潇洒么？现在给叶玫欣赏一下怎么了？”
　　叶玫顺着他的话，笑说：“对啊，欣赏一下怎么了？”
　　秦墨将手机丢回江临的怀中，有些刻意地清了下嗓子，道：“醉酒有什么好欣赏的，别听他胡说八道。”说着，欲盖弥彰一般转移话题。
　　这事已经久远，林凯风和江临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非要找出来给叶玫看，被秦墨往别的话题一扯就忘了。
　　叶玫自然没能如愿欣赏到院草醉酒后的潇洒。
　　烤串陆续上来。
　　秦墨果然没骗人，江临和林凯风俩货，真跟饿牢里放出来一样，埋头就是一顿饿狼扑食。
　　相比之下，秦少爷漫不经心的斯文吃相，在市井烟火之地，被他生生弄出了一股矜贵优雅。
　　至于叶玫，因为没这么晚吃东西的习惯，也就是象征性吃点。
　　“咦？这不是我秦墨哥吗？”两个斯文人正饶有兴趣地欣赏两只饿狼的战斗力，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叶玫转头一看，只见秦墨身后站了个一身嘻哈打扮的红毛男生，双手搭在他肩膀跟他打招呼。
　　男生身后跟着四五个男女，都跟他差不多的另类打扮。
　　这附近都是高校，这个时候还优哉游哉在外吃夜宵的，也多是学生。这几个人看着都是十几二十来岁的样子，想必也是附近的大学生。
　　当然，学生也分很多种。
　　秦墨朝人睨了眼，不耐烦道：“一边去，你爷爷我今晚没空搭理你。”
　　男生讪讪松开手，招呼着同伴在旁边一张刚刚空出的圆桌坐下。
　　这几个人一落座，旁边顿时热闹起来。几个人说话声音忒大，各种粗口夹杂其中，十分影响当代大学生形象。
　　原本心情不错的秦少爷，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渐渐变得不耐烦。
　　而那一桌子男女几瓶啤酒下肚，愈发肆无忌惮，光是聒噪一点不打紧，还在拥挤狭小的座位间打闹起来。
　　刚刚那红毛男生恰好就坐在秦墨背后，也不知一桌人聊到什么，他握着半瓶酒，跟只猴子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直接撞在了秦墨的椅背。
　　秦墨本就嫌他们太吵，被碰了一下，回头不客气地推人一把，没好气道：“**崽子看着点！”
　　“不好意思啊哥。”
　　“谁是你哥？别特么乱叫！”
　　男孩笑嘻嘻退回去坐下，然而没过多久，又跟椅子长了针一样，站起来跟人拍桌子打闹，笑着往后蹦了几步，这回倒是没撞到秦墨，却撞上了叶玫。
　　因为动作颇大，要不是叶玫眼明手快及时将手中的酸梅汤放在桌上，只怕这半杯饮料，要光荣洒落在她身上。
　　男生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没发觉自己撞了人一般，又直接跳回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坐下，秦墨已经霍然起身，拉开自己的椅子，伸出长腿往后一踹。
　　砰的一声，红毛男生身下那张椅子应声翻倒在地。
　　“哥，你干吗呢？”红毛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讪讪道。
　　“哥你个头，撞了人不道歉的啊？！”
　　他天生一张不太好惹的脸，此刻浑身戾气，还真是挺吓人。两桌人顿时都鸦雀无声，七八双眼睛，齐齐看向两人，连塞了满嘴食物的江临，都停止咀嚼。
　　叶玫默默地看着秦墨。她想起萧雨关于秦院草挺浑的评价。
　　他确实挺浑的，是那种没有经过挫折，所以无所畏惧的不可一世。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红毛自是觉得颜面扫尽，可面前是他惹不起的人，只能压下怒气，嬉皮笑脸道：“哥，不会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吧？那真是不好意思，你一下换了口味我没看出来。”说着转头看向叶玫，“嫂子对不起啊，刚我没注意，我道歉我道歉。”
　　叶玫：“……”
　　她默默转头，无语地喝了口冰凉的酸梅汤。
　　秦墨这回是真怒了，一把薅过红毛的衣襟：“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长着嘴巴是用来吃屎的吗？”
　　红毛在他这群伙伴中，也是个众星捧月的人物，这下面子丢到太平洋，再也忍不住，垮下脸道：“秦墨，你别他妈欺人太甚，我是看你比我大几岁，才给你点面子，你他妈真以为你自己很牛逼？”
　　秦墨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人上半身掼在圆桌上，单手压着那个红毛脑袋，哂笑道：“你爷爷我不牛逼谁牛逼？”
　　红毛挣脱半天也没成功，倒是一张脸涨得跟那头红毛一样红。他的几个同伴想上来，听到秦墨的名字，一时又有点拿不定主意。
　　好在秦少爷并没有太为难人，很快就松开了手，道：“**崽子别特么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滚开。”
　　红毛气得双眼通红，但到底没说什么，招呼着同伴正要呼啦啦离去。又被秦墨叫住：“不结账的啊？”
　　红毛又只得悻悻然回头叫来服务员扫码结了账，才再次离开。
　　秦少爷显然是当惯了焦点，闹了这一出动静，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施施然坐回自己的椅子。
　　他看了眼面色无常叶玫，道：“刚刚那小鬼的话，别放在心上。”
　　叶玫淡淡道：“哦，我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
　　秦墨清了下嗓子：“这种小屁孩是欠教训，仗着家里有点钱，整天作威作福的，看着就烦。”
　　林凯风笑问：“老秦，刚刚那小子看着挺拽的，怎么这么怕你？”
　　秦墨不屑道：“他当然怕我，他家生意还指望我家呢。”
　　林凯风讪讪地笑。
　　打扰了，有钱人的世界我们屁民不懂。
　　叶玫喝了口饮料，冷不丁道：“那你不也跟他一样，是仗势欺人？”
　　秦墨眉头一蹙，转头颇有几分不满地看向她：“……”
　　林凯风忙嬉皮笑脸打圆场：“那怎么能一样？虽然我们老秦也是富二代，但绝对是个团结有爱的好青年，从来不会欺软怕硬作威作福。”顿了顿，又坏笑着补充一句，“他也就是女朋友和车子换得勤了点。”
　　秦墨脸一黑，拿起一根鸡翅怼进他嘴里：“吃的还堵不住你嘴。”
　　然后又转头看向叶玫。
　　叶玫轻飘飘斜睨了他一眼，又不着痕迹地移开，点头淡声道：“嗯，那确实不大一样。”
　　秦墨脸色稍缓，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了声，一手撑着头，一手随意拨弄着桌上的烧烤签，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歪头似笑非笑看着她，道：“哎我说同学，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拽的？”
　　叶玫咬了口烤串，颇有些无辜道：“我拽吗？”
　　“你自己没感觉？”
　　叶玫摇头：“没感觉。”
　　江临包着鼓鼓一嘴食物，点头附和：“我也没感觉，叶玫都能称得上拽，老秦你恐怕已经上天了！”
　　秦墨：“……”
　　林凯风笑得乐不可支：“我附议，老秦你是不是见叶玫不像其他女生，看到你就两眼放光恨不得扑上来，便觉得她拽？你还能再自恋点吗？”
　　秦墨脸再次一黑：“滚犊子！”
　　要不是这货跟他认识超过八年，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将人就地裁决。
　　真他妈交友不慎！
　　他狠狠瞪了眼两个吃他的还不跟他一条心的货，又斜了眼神色如常的叶玫。
　　夜灯下那张素淡的脸，看起来确实是有几分平静温和的味道。
　　他不禁在心中自我怀疑地嘀咕，莫非真只是他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你不是错觉。


第十三章 
　　没了旁边那桌扰民的小鬼，秦少爷心情显然又是多云转晴，也懒得跟两个损友计较。
　　而两个饿狼风卷残云吃完第一波，速度也终于稍稍放缓，开始空出精力，进入男生撸串喝酒的胡侃互掐时间。
　　当然，大多数时间是林凯风伙同江临一起掐秦墨，用两人的话叫打倒资产阶级。
　　叶玫进入六零三实验室也有一段时间，这三人不管在外面是什么样，但在实验室里，包括秦墨在内，干活时都很认真，大部分时候交流的都是工作，很少浪费时间闲扯。
　　她现在才看出来，三个人关系是真好。
　　秦墨的傲慢嚣张声名在外，刚刚对红毛男生的态度，足以窥见一斑。但在这两人面前，多是虚张声势，和先前那种对待旁人的戾气截然不同。
　　哪怕林凯风有时候嘴贱的叶玫都有点听不下去，秦墨也只是瞪他两眼怼回两句，并不会真的生气。
　　当然，这位大少爷虽然话没两人多，但嘴毒功力毫不逊色，且例无虚发，战斗力惊人，一打二并不落下风，怼回去的话，通常能一招毙命。
　　林凯风和江临有时候为了增强攻击火力，在掐秦少爷时，会故意拉着叶玫问：“叶玫，你说是不是？”
　　叶玫知道两人并不是真都的要一个答案，只是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她融进来，免得她一个人在旁边太尴尬，毕竟她跟他们还不算太熟。
　　这时候，秦墨就会微微歪头，用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回答，仿佛等她回一个让他不满的答案，就有理由把她卷入战火，让她见识自己的厉害。
　　然而每次叶玫都只是轻飘飘看他一眼，然后耸耸肩，笑而不答。
　　既不当无产阶级的炮灰，也不做资产阶级的帮手。
　　却又会给双方一种她站在自己这边的错觉。
　　当然，秦墨清楚得很，只是错觉。
　　这姑娘估摸着心里将他们三个一块鄙视了个遍。
　　时间在这轻松的气氛中不知不觉过去，叶玫吃得再慢，也有点吃撑了。
　　她想着时间已不早，拿出手机，才发觉不知何时已经没电自动关机。
　　他们研究生宿舍虽然晚上不熄灯，但十二点准时关门。宿管是个暴躁阿姨，过了十二点叫门，能追着人骂到楼梯。
　　她见秦墨戴着腕表的左手，正好搭在桌边，随口问：“几点了？我得十二点前回宿舍。”
　　秦墨抬起手腕随意瞥了眼，道：“早着呢！十一点都还没到。”
　　叶玫皱了皱眉头，心道今晚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秦墨见桌上东西已经被扫得差不多，问两个看起来还未餍足的家伙：“还要不要加点？”
　　江临举手嗷嗷叫道：“我没有意见。”
　　林凯风嘿嘿：“我也还可以再战一轮。”
　　秦墨嗤了声，转头问叶玫：“你还想吃点什么？”
　　叶玫摇摇头：“我已经撑了。”
　　秦墨看着她面前的二十来根烤签，低笑道：“小鸟胃。”
　　这其实真有点冤枉了叶玫，在女生中，她绝对是正常食量，只是遇到江临这样的饕餮，就被衬托成了小鸟胃。
　　话说回来，他那些女朋友，个个是风吹就倒的纤瘦苗条身材，想必走的都是节食路线，他也好意思说她？
　　果不其然，林凯风道：“叶玫已经很不错了，你是没看到好多女孩子，天天嚷着减肥，吃饭的时候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还有什么过午不食。这种时候叫他们吃烧烤，那简直是天打雷劈。”说罢，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一句，“不对，老秦你怎么可能没看到，你的前女友们，应该都走的是这一挂吧？”
　　秦墨：“我前女友怎么我不清楚，不过你再这么嘚吧嘚，你就要成为我的前男友了。”
　　说完，看到叶玫噗嗤一声笑出来，自己也忍不住乐了。
　　林凯风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贱兮兮扑过来道：“老秦，我稀罕你，我不要成为你的前男友，你千万不要抛弃我。”
　　秦墨嫌弃地将他一脚踹开：“恶不恶心！”
　　两人打闹的同时，江临已经唤来服务生，兴奋地又叫了几十串，叶玫严重怀疑他肚子可能是个无底洞。
　　待到两盘烤串再上来，林凯风和江临再次开动，叶玫终于还是觉得这时间不对劲，直接上手撩起秦墨袖子，凑上前一看，顿时轻呼一声：“天啦！马上就十二点了，你刚刚怎么看的表，是眼瘸了吗？”
　　秦墨：“……”
　　他抬起手腕一看，十二点还差十分钟，刚刚还真是看错了。
　　见叶玫已经匆忙起身背包要走，他皱眉道：“你急什么？我开车送你回去，也就三四分钟的事。”
　　叶玫一脸无语地看他一眼：“你今天开车了吗？”
　　秦墨愣了下，讪讪道：“……没开。”
　　叶玫摇摇头，单肩背起包道：“行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她朝犹坐在桌上的三人挥挥手，匆匆穿过马路。
　　从这里步行到宿舍步行差不多半个小时，她一路跑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
　　秦墨看着那道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扯了下唇角，站起身道：“我结账了，你们在这儿慢慢吃。”
　　“你干吗去？”林凯风含着口啤酒问。
　　秦墨摆摆手：“将功补过去。”
　　*
　　刚刚吃过东西，实在是不适合运动。叶玫一路狂奔没多远，刚刚进校门，就开始觉得胃有些不舒服，只得稍稍减慢速度。
　　秦墨还真是老天派来惩罚她的。
　　她正忍着胃部的不舒服腹诽着，一辆电动小摩托，从她旁边驶过，在前方停下来，车上的男人回过头，夜灯下好看的一张脸，冲她扬了扬，道：“上来！”
　　叶玫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也没犹豫，跑上前跨上摩托后座，喘着气问：“你哪里弄的车？”
　　秦墨边启动车子边道：“跟烧烤店老板借的，把那俩货抵押在那里了。”
　　叶玫：“……”
　　秦墨又说：“抓紧，别摔了。”
　　车子一启动，叶玫身体不由自主往后仰了下，她赶紧扶住他的肩膀。
　　刚刚跑得大脑缺氧，没来得及想太多，现在呼吸平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和他几乎靠在一起这个事实。
　　这是一个亲密无间的距离，他几乎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以及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
　　带着淡淡的酒味，和一点点类似青草的香味。
　　好在这会儿已经是秋末初冬，他穿着质地粗粝的休闲外套，隔绝了掌下接触的暧昧。
　　但叶玫的小心脏，还是忍不住砰砰跳起来。
　　“你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宿舍这么远，你以为自己是长跑运动员？也不知道想办法，我看学霸真是读书读傻了。”
　　叶玫回神，下意识反诘道：“刚刚不是你看错时间，我能这么急吗？”
　　秦墨笑道：“说到这个我就有话要说了，我不就是不小心看错了时间么，你怎么骂我的？”
　　叶玫：“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秦墨：“你骂我眼瘸。”
　　叶玫“哦”了一声：“那不是骂，是客观评价。”
　　秦墨噎了下：“……我谢谢你对我的客观评价啊！”
　　“不客气，你应得的。”
　　秦墨摇头失笑：“你行啊。”
　　叶玫望着他的后脑勺，也无声笑了笑。
　　过了片刻，秦墨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道：“不就迟几分钟么？叫宿管开门不就行了？”
　　“我们宿管特事儿，会抓着问东问西，麻烦。”
　　“嫌麻烦就不回去了呗，你又不是未成年少女，附近这么多酒店，随便住一晚不就得了，犯得着这样么？”
　　“我明早有课。”
　　秦墨愣了下，点头轻笑道：“对哦，你们学霸从来不逃课的。”
　　他散漫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无伤大雅的调侃。叶玫本来想反诘他一句，可当目光不经意落在夜灯下的影子上，她忽然就忘了要说什么。
　　那是她和秦墨的影子，被沿路的夜灯投射在地上，随着摩托车的行使，从地面滑过。
　　两道影子仿佛靠在一起，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密。
　　晚风中摇曳的树叶，稀稀落落的归人，一切仿佛变得静谧起来。
　　以至于叶玫盯着地上那两道影子，忽然就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她无数次见过他开着豪车招摇过市，副驾驶上载着不同的漂亮女孩。
　　她也曾想过，如果自己努努力，会不会也有一天坐上他的副驾驶，但这样的想法从来一闪而过便作罢。
　　因为她对成为千帆中的一帆没有任何兴趣。
　　所以也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坐上他的车子，是一辆从烧烤店借来的电动小摩托。
　　她回过神，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这或许也算是一种与众不同。
　　而原本二十分钟的步行距离，秦墨骑着小摩托三分钟就到了。
　　宿舍楼的门还开着，门口路边站着两三对正在话别的鸳鸯。
　　秦墨停了车，长腿撑在地上，等身后的女孩下车，勾着唇角颇有些得意地朝她昂昂头，道：“我这算是为我的眼瘸将功补过了吧？”
　　叶玫轻笑：“谢谢了。”
　　秦墨挑挑眉头，道：“行，赶紧进去吧，免得被你们宿管揪住问东问西。”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宿管阿姨一声震天吼：“谈恋爱的都赶紧进来，一整天了还不够你们谈的，这个时候还要争分夺秒！”
　　叶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也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耳根子一热，赶紧转身往宿舍跑。
　　哪知因为跑得太快，脚下一个不注意，踢到一块不知哪个缺德玩意儿丢在路上的砖头，狠狠趔趄了一下，虽然人没摔倒，但左脚的鞋子却掉落下来。
　　她赶紧单脚跳回来，胡乱将鞋子穿上。
　　还停在原地的秦墨，看到女孩的动作，不由得低笑出声，高声道：“小心点，灰姑娘的玻璃鞋别跑掉了。”
　　叶玫没搭理他，穿上鞋子，跑进了宿舍楼。
　　宿管阿姨一边关门一边抱怨道：“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女孩子，谈恋爱就缺这点时间？每天都得催。”
　　叶玫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下意识转过身。透过玻璃门，她看到秦墨对她挥了挥手，然后调转小摩托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还依依不舍呢？”宿管阴阳怪气的声音，将她拉回神。
　　她转过身抬头，目光落在墙上的时钟。
　　指针正好指在十二点。
　　灰姑娘的魔法解除。
　　可是谁要做灰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说不是狗子错觉，是说他觉得女主拽。
　　女主在他面前是比较拽。


第十四章 
　　一顿夜宵虽然不会让几个人的关系有质的变化，但叶玫和实验室的其他人，关系也确实更进了一步。
　　其他人显然也包括了秦墨。
　　恢复单身的秦少爷，几乎白天晚上都待在实验室。
　　叶玫见他的机会也就更多了。
　　当然，因为是在工作，他们仍旧交流不多。
　　但她能感觉到，秦墨和她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随意许多，也时不时会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没了当初她刚刚进来时的不屑和冷淡。
　　这天晚上，四个人正在专心干活。忽然响起敲门声。
　　林凯风道：“谁啊？”
　　“秦墨在吗？”是一道轻柔的女声，叶玫很熟悉。
　　秦墨当然也不陌生，他听到这声音，恼火地啐了一声，不耐烦地起身，重重打开门走到外面，又随手将门阖上。
　　除了叶玫，林凯风也猜出了来人是谁，低低对其他两人嘘了声，一脸坏笑低声道：“老秦桃花债找上门了！这回这金融系美女还真不是一般难缠。”
　　秦墨也没料到赵婷这么难缠。
　　他怒气冲冲将人拉到走廊尽头，黑着脸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赵婷道：“你不用管我怎么上来的，我有话对你说。”
　　“你有完没完？这样纠缠有意思吗？”秦墨从头到脚都写着不耐烦，仿佛一句话都不想和面前的女人多说。
　　赵婷抓住他的手臂，道：“秦墨，你不能这么对我！”
　　秦墨哂笑一声：“那我应该怎么对你？是不是要娶你才行啊？”
　　赵婷双眼泛红，眼泪止不住往下淌，声音也开始哽咽：“既然你只是玩玩，当初为什么要招我？我为了你和钟扬分手，不管不顾和你在一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秦墨将她的手扒开，声音里越发有不加掩饰的讥诮：“别弄得自己是好像被渣男骗了感情的小白花一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一开始我就跟你说好合则聚不合则散，谁提出分手都不能纠缠，你满口答应，我才跟你在一起，现在才多久你就反悔？”
　　不得不说秦少爷这套前后自洽的渣男逻辑，让人牙痒痒又难以反驳。
　　他顿了顿又说：“再说了，你跟前男友分手，和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说破是给你留点面子。你既然是赌徒心态，愿赌服输这个道理不懂么？”
　　赵婷睁大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惊愕般看向他：“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看重你家里有钱有背景么？”
　　秦墨冷笑：“是不是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虽然自己那点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穿，但赵婷绝不承认。
　　打着爱情的名义纠缠，总比虚荣拜金要名正言顺。
　　然而秦墨语气中赤/裸/裸的鄙薄，还是让她有种被人扒光衣服的狼狈不堪。
　　她也清楚在这个男人面前，所有的纠缠示弱讨好全部无济于事，他对自己不仅没有半点不舍，甚至还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可真是一个薄情冷漠的男人。
　　赵婷从来没有被男人如此轻视过，她知道无法挽回这个人，却始终不甘心，几乎是带着恨意，咬牙切齿道：“秦墨，你这么不尊重人，你会后悔的。”
　　秦墨冷冷道：“我的字典里从来没后悔两个字。”
　　赵婷道：“那我们走着瞧，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秦墨仿佛听笑话般，哂笑了两声，道：“行，我等着你不让我好过。”
　　赵婷哼了一声，转身怒气冲冲离去。
　　秦墨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好一个夜晚，被个烦人的女人搅和，他恨不得找人打上一架。
　　刚刚他说了句大话，他的字典里还是有后悔两个字的。
　　他现在就有点后悔，后悔当初争强好胜，和赵婷搅在一起。
　　没想到是沾了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堪称秦少爷浪荡生涯中的一次滑铁卢。
　　“老秦，怎么人都找上来了？这回真翻车了？”见他黑着脸进屋，林凯风不怕死地打趣问。
　　秦墨摇摇头：“我算是见识了，还有这么能死缠烂打的女人！”
　　林凯风道：“我就说你万花丛中过，迟早要翻车。”
　　秦墨瞪了他一眼，有些烦躁地重重往椅背一靠，目光落在戴着耳机，正对着电脑认真敲代码的女孩侧脸，心里头的烦躁愈发控制不住乱窜，干脆起身提起背包道：“我先撤了，你们继续。”
　　等人一走，林凯风摇头晃脑道：“老秦渣是渣了点，但从来不骗人，谁都知道他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渣男，跟人好之前说得清清楚楚，所以每次都能好聚好散，顶多是背后骂他两句就算了。这回怎么就遇到个纠缠不清的，那女孩儿我看也是个大美女，咋就这么拎不清？对了……”他转头问叶玫，“她不是你室友么？怎么回事？”
　　叶玫拿下耳机，摇头淡声道：“不清楚，她很少住宿舍，我们不熟。”
　　“也是，上回还偷用你手机骗老秦见面。不过话说回来，我到现在都没想通，当时老秦怎么就会上当的，竟然屁颠屁颠跑去咖啡馆赴约，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是不是啊叶玫？”
　　叶玫笑着摇摇头，还真有点好笑。
　　*
　　回到宿舍，赵婷也在。
　　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两人这个照面打得十分的不尴不尬。
　　好半晌，还是赵婷先讪讪开口：“上次的事，不好意思，是我说话过分了。”
　　叶玫：“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哦。”
　　之后就再也无话。
　　这微妙的安静，让萧雨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这个宿舍只有噼噼啪啪洗漱的声音，等到叶玫和萧雨爬上床，宿舍更是陷入诡异的沉默。
　　赵婷一直没离开，主动关了灯，然后就坐在自己座位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起身，却不是出门，而是去了卫生间。
　　床上的两人还没睡着，听到卫生间里啪啦作响，与叶玫头对着头的萧雨，伸手越到她那边，推推她的肩膀，低声道：“我怎么觉得她今儿不太对劲啊！”
　　叶玫沉默了片刻，道：“你下去看看吧！”
　　“嗯。”
　　萧雨爬下床，趿着拖鞋，摸去阳台的卫生间。
　　“你疯了吗？赶紧吐出来！”片刻后，萧雨惊慌失措的尖叫从阳台里传来，又大声叫叶玫的名字，“不好了！赵婷吞了一把安眠药。”
　　叶玫心里一惊，猛得从床上坐起身，抓着床栏杆，两下跳在地上，鞋子都没穿，随手拿了一把勺子，跑进卫生间：“怎么回事？”
　　赵婷正被萧雨压在盥洗池，让她呕吐，见她进来，惊慌失措回道：“她吃了一把安眠药。”
　　叶玫把勺子递给她：“用勺子抵舌根给她催吐，我打电话叫车。”
　　吓得魂飞魄散的萧雨，赶紧接过勺子，手忙脚乱往赵婷嘴巴里戳。
　　叶玫回到屋内，拿手机叫了出租车，又倒了一杯热水，钻回卫生间，拉起赵婷就朝她猛灌。
　　赵婷难受地推她，但愣是没推动，生生被灌了大半杯，边咳嗽边道：“你们别管我！别管我！”
　　叶玫将杯子丢在一旁，朝萧雨道：“车应该快到了，我们赶紧扶她下楼。”
　　两个人到底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都很慌张，也来不及换衣服，只在睡衣外随意套了外套，便一人一边搀扶着赵婷出门。
　　赵婷一直在挣扎，但不知是药物起了效果，还是她这挣扎原本就只是做做样子，总之那点力气，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
　　学校附属医院与校区隔得不远，不到十分钟，出租车就载着三人到了医院门口。
　　这时候赵婷吞下的药片，是真的起了作用，下车时，她已经昏昏沉沉，几乎站不稳，两个女孩好容易才将她拖进去。
　　然而在被推进急诊洗胃室时，她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微微坐起身，一把抓住叶玫的手，喘息道：“帮我叫秦墨过来！”
　　说完这句话，又重重倒下去。
　　叶玫怔怔地看着洗胃室的门阖上，终于还是拿出手机，点开秦墨的微信，简短编辑了一条发过去：赵婷吞了安眠药，我和室友正送她去附属医院洗胃，她让我叫你过来。
　　发完之后，她盯着手机好几分钟，才收到对方回复。
　　知道了。
　　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
　　她能想象那头男人满脸的不耐烦。
　　谁不烦？
　　这就是一个烦透了的夜晚。
　　兵荒马乱这么一通，只觉得身心俱疲，她和萧雨卸力般坐在走廊的长椅，谁都没有马上说话。
　　过了半晌，缓过劲儿的萧雨，终于心有余悸地开口低声道：“要不是你叫我下去看，明天咱们宿舍只怕就上头条了。”
　　想到一早起床去卫生间，可能看到赵婷的尸体，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真是越想越害怕，只差要吓得哭出来。
　　叶玫默了片刻，拍拍她的肩膀，道：“别瞎想，赵婷不是要自杀，她要真自杀不会专门跑来宿舍，还弄出那么大动静。”
　　“啊？”萧雨惊愕地看向她，联想到刚刚赵婷让她帮忙叫秦墨过来，似懂非懂点头，咕哝道，“所以她是为了威胁秦墨？证明自己爱他？或者强迫他复合？这只会让男人更反感吧？她到底怎么想的？”
　　叶玫想到本科时，隔壁有位女生的男友，每次吵架，都会用各种自残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真心，挽回感情。
　　可那是爱吗？
　　叶玫从来不觉得。
　　所以她也并不相信赵婷这样做是因为爱秦墨。
　　她并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旁人，但爱情从来都不是那么纯粹，它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欲望，人们想从爱情中得到的，也往往并不只是爱情本身。
　　包括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赵婷不是女配，秦狗单方面宣布这文没女配。


第十五章 
　　等赵婷洗完胃被推进病房打了会儿点滴，秦墨才姗姗来迟赶到。
　　他推开门，一言不发径自走到床尾站定，面无表情朝坐在床边的叶玫看了眼，才看向床上阖着眼睛沉睡的女人。
　　“她怎么样了？”他开口低声问。
　　叶玫：“已经洗了胃，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不过得暂时留院观察。”
　　她转头看向他，他正遥遥凝视着赵婷苍白的脸，表情深沉如水，看不出什么紧张担忧和愧疚，只有冷淡和隐隐的不耐烦。
　　大概是药效已过，听到动静，赵婷慢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床尾那道挺拔的身影，虚弱开口：“叶玫萧雨，你们先出去一会儿。”
　　两人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与秦墨擦身而过时，叶玫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本想对他说点什么，但嘴唇翕张了下，到底什么都没说。
　　毕竟是旁人的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秦墨也始终没说话，目送人出门后，慢慢转过头，迈步走上前两步，在叶玫先前坐的那张椅子坐下，然后沉着脸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
　　赵婷到底是有点虚弱，勉强勾起唇角，讥诮笑道：“看来你跟叶玫的同门情谊比我想得好很多，她一叫你就来。”
　　秦墨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唇角，懒散地往椅背一靠：“说罢，你到底想怎么样，以后可以不烦我。”顿了下，又补充一句，“也别烦你室友。”
　　*
　　这时已经凌晨一点多，医院走廊安静得连落根针都听得到。
　　靠在墙边的萧雨，看了看身旁的叶玫，笑说：“我们俩这样子好搓啊！”
　　叶玫斜了眼她，又低头看向自己，可不是么？
　　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风格。头发没打理，睡衣没换，更顾不上穿搭，只胡乱套了件外套和裤子，裤脚还露了一截皱巴巴的睡裤，睡裤下是没穿袜子的脚踝。
　　简直不忍直视。
　　她好笑地往冰冷的白墙上软软一靠，无所谓道：“懒得管了，反正也没人认识。”
　　“也是。”
　　病房里的谈话，比叶玫预料得短很多。
　　不过几分钟，秦墨就开门走出来，与先前进去时冷冰冰的脸色，现下的他看起来，明显轻松了不少，除此之外，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讥诮。
　　他在门口停下，垂眸对上看向他的叶玫，正要说点什么，对方却被萧雨拉着飞快走了进去。
　　愣了下，他回头看了眼阖上的门，撇撇嘴，双手插进裤袋，慢悠悠朝电梯走去。
　　赵婷的气色比先前似乎是好了点，她半靠在床头，见两个室友进来，弯唇笑了笑，道：“今晚麻烦你们了！”
　　萧雨连忙摇头道：“都是室友，没什么麻烦的，但你真是太吓人了。”
　　赵婷轻笑道：“是我一时冲动，以后肯定不会了，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说着，又看向叶玫，道，“叶玫，谢谢你！”
　　她说的是她帮忙叫来秦墨，两人心知肚明。
　　“不用客气。”叶玫朝她淡淡笑了笑。
　　她明显感觉到刚刚那短短的几分钟，让赵婷发生了很大变化。她脸上那浅浅的微笑，虽然谈不上胜利者的微笑，但也是某种还算满意的笑。
　　秦墨绝非会妥协的性格，他一定做了什么如她所愿的事。
　　当然，她对他情感纠纷的细微末节并无兴趣，所以也无意探寻。
　　赵婷又说：“时间这么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了。”
　　萧雨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能让人放心？我们明早再回去。”
　　赵婷笑说：“没事的，我已经叫了朋友过来，你们就回去安心休息吧。”
　　听说她叫了朋友，两人也不再坚持，本就只是泛泛之交的室友，连朋友都算不上。道了别，便离开了病房。
　　电梯停至一楼，叮的一声打开。
　　两人还没完全踏出电梯门，外面站着年轻男人就迫不及待钻进来，伸手摁下电梯键。
　　那男人满脸写着焦急，对朝他看来的目光，浑然不觉。
　　叶玫和萧雨站在电梯门外，眼见着电梯门阖上，将男人与她们完全隔开，才齐齐回过神。
　　“赵婷叫的朋友就是钟扬？”萧雨满脸不可思议。
　　叶玫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还算淡定，拉了拉她，道：“走吧，人家你情我愿的事，跟咱们也没关系。”
　　萧雨摇摇头感慨：“一时间也不知该同情谁？”说罢，又叹了口气道，“还是同情自己这条单身狗吧！”
　　叶玫笑道：“没事，这不是有我陪你么？”
　　萧雨嘻嘻地笑，默了片刻，又小声道：“你知道吗？其实赵婷不是什么白富美，她家里条件挺差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下岗了，一直也没稳定工作。去年入学时背的那几个名牌包，其实都是A货。”
　　叶玫点点头。
　　萧雨惊讶：“你知道啊？”
　　叶玫笑了笑，原本也不知道，但看她对秦墨的态度，便猜到了。
　　人们对自己稀缺而渴望的东西，往往都带着些执念，所以会想尽办法抓住不放。
　　萧雨继续感叹：“我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会甩掉钟扬，跟秦墨这个花花公子在一起了，她就是想赌一把吧，若是赌赢了，这辈子就算是彻底跨越阶级。只可惜她太高估自己，秦墨什么人啊？能被她降住？”说着笑嘻嘻朝叶玫眨眨眼睛，话锋一转，“你知道男生那边怎么评价秦院草的？说他这么浪其实也是为广大女性同胞谋福利，像他这种有钱有颜智商又高的大帅比，只适合当公共财产，这样人人都有机会，要真成了谁的私人财产，一大堆女孩儿估计得哭瞎。”
　　叶玫无语地抽了下嘴角：“……”
　　萧雨又说：“不过我还真期待有一天，能出现个降住秦院草的女孩儿，把他吃得死死的，看他还怎么祸害女孩子。”
　　叶玫沉默。
　　萧雨问：“你觉得有可能吗？”
　　“不知道。”
　　“你就不期待？”
　　过了许久，叶玫仿佛轻笑了笑，淡声道：“嗯，挺期待的。”
　　初冬的夜晚很有些凉了，两人都穿得不多，脚下还没穿袜子，说笑着走到路边站台，被那冰冷的凉风一吹，只觉得寒意往身体里灌，挤在一块儿也无济于事。
　　萧雨望着地上的影子，一面轻跳取暖，一面苦中作乐道：“你看咱们俩像不像两条狗？”
　　叶玫望着两道惨兮兮的影子，失笑。
　　还真有那么点。
　　这笔账简直又能算在秦某人头上。
　　凌晨两点的车子实在是不好叫，等了十来分钟，也没等到车。
　　听到萧雨冻得重重打了个喷嚏，叶玫想了想，道：“算了，反正也进不了宿舍，咱们走回去吧，随便找个近点的酒店凑合几个小时。”
　　萧雨摸摸手臂：“也只能这样了。”
　　哪知，两人正要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了他们前方，驾驶座的窗户落下来，秦墨探出头挥挥手道：“上来吧！”
　　叶玫迟疑了下，赶紧拉着一脸怔愣的萧雨钻进了后排座。
　　车内扑面而来的暖气，顿时让人舒服了不少。
　　萧雨笑嘻嘻道：“谢谢啊！”
　　秦墨无声笑了笑，边启动车子，边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的女孩，默了片刻道：“你俩今晚辛苦了。”
　　萧雨摆摆手：“别提了，差点没吓死。”
　　叶玫却是低低讪笑了两声。
　　虽然这笑似乎没有针对性，但秦墨就是觉得她针对的是自己，一时不免心虚，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放心吧，以后赵婷不会再给你们找麻烦。”
　　萧雨眨眨眼睛，不明所以：“你们和好了？”
　　秦墨撇撇嘴，语气有几分不屑：“那倒不是，就是终于说清楚了。”
　　萧雨本想问说清楚了什么，但旋即反应过来，她压根和秦院草都算不上认识，这回能坐上他的车，估计还是托叶玫的福，这样八卦人隐私实在是很有些逾距，于是很识相地没多问下去。
　　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好在这沉默没持续几分钟，就到了学校附近。
　　秦墨将车子开进一栋大厦门口停下，道：“你们进不了宿舍吧？我给你们去开个房间，先好好睡一觉。”
　　萧雨拉着叶玫，睁大眼睛，一脸见鬼般的不可思议。
　　实际上叶玫对秦墨这突如而至的同学友爱，也很有些意外。
　　不过这种时候，也不适合跟人客气。
　　见他熄火下车，赶紧推了萧雨跟上。
　　秦少爷人高腿长走得快，显然也没打算等着她们并肩而行，下了车几步上前，很快就已经走到酒店门口。
　　他颀长的身影，在夜色中看起来挺拔又不羁，一手晃着车钥匙一手推旋转门的动作，别提还挺潇洒，完全看不出刚刚被女友用自杀威胁过。
　　叶玫心说，这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
　　两个人走到前台，他已经开好了房间，只需要两人拿身份证登记。
　　萧雨哎呀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出门太急，忘了带身份证。”
　　叶玫无语。
　　一抬头，恰好对上秦墨似笑非笑看向她的表情。
　　拜托，又不是她没带！
　　然而没身份证就不能住酒店，她也不能将萧雨丢下，一个人入住。
　　正有些郁闷时，却听秦墨不紧不慢对前台道：“我同学没带身份证，就在这里休息几个小时，你帮忙安排下，需要我担保也行。”
　　前台忙笑着道：“不用了不用了，秦先生带来的同学，没身份证也没关系。”然后接过叶玫的身份证登记了下，将房卡递给她，“两位赶紧上楼休息吧。”
　　叶玫没想到秦少爷这么好用，有些愕然地看向他。
　　秦墨扬起唇角，摆摆手道：“行啦，我走了，回头见。”
　　“谢谢了！”叶玫道。
　　秦墨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单手插进裤袋，转身慢慢悠悠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朝已经走到电梯门口的两道身影看了眼，目光不经意落在叶玫的脚上。
　　从裤脚钻出的一小节睡裤下，是没有穿袜子的光/裸脚踝。
　　他扯了下嘴角。
　　进了电梯，只剩下两人后，萧雨笑嘻嘻对着电梯中的镜子照了照，道：“听说秦墨家是这家连锁酒店的股东，看来还真是。”说着不免感慨，“有钱就是好，酒店随便住，身份证都不用，我要是赵婷，也死缠烂打。”
　　叶玫戳了戳她，笑说：“有点出息好吗？”
　　萧雨自然只是开玩笑，自己也咯咯直乐。
　　四星酒店，环境当然是很不错。实际上，这也是叶玫第一次住这么好的酒店。
　　一进门，萧雨就激动地往床边直冲，狠狠扑上去，闭着眼睛哼哼唧唧道：“困死我了！”
　　叶玫也困，正准备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忽然响起敲门声。
　　她走到门后透过猫眼，见是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将门打开，问：“请问有什么事？”
　　服务员礼貌客气道：“两位女士，这是秦先生让我转交给你们的。”
　　叶玫微微蹙眉，狐疑地从她手上接过一个小纸袋，打开一看，发觉竟然是两双崭新的白色棉袜。
　　她道了声谢，将门关上，提着小袋子走回去，拿出一双丢在萧雨身上。
　　萧雨举起来一看，蹭的坐起来，不可思议道：“所以秦墨刚刚发现咱俩没穿袜子，专程让人送了两双过来。我滴妈啦，难怪一个渣名在外的花花公子，还那么多女生前赴后继，这也太会了吧！”
　　叶玫失笑：“你想多了，他是看咱俩因为他和赵婷的破事，弄得这么狼狈，觉得不好意思。”
　　萧雨不以为然道：“不管怎么样，说明他这个人对女孩子还挺细心体贴。”
　　“你信？”
　　萧雨想了想院草的各路渣男传言，摇头嘻嘻笑道：“不信。”然后拿起手中的棉袜看看，笑说，“不管啦，反正明早不用光脚穿鞋去回学校就行，秦院草怎么样跟咱们又没关系。”
　　等躺进松软的大床，已经将近凌晨三点。旁边萧雨的呼吸很快变沉，叶玫也困，但因为过了那个点，有些难以入睡。
　　她拿起手机准备关机，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微信，点开秦墨的对话框。犹豫片刻，还是编辑了一句“谢谢”发过去。
　　那头几乎马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过了半晌，才回复过来。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不客气”。
　　叶玫在黑暗中盯着手机屏幕良久，直到自动息屏，才摁了关机键，丢在一旁，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提前到中午十二点。
　　因为这个文名文案还有没啥新意的俗套梗（但也懒得改了），在千字收益榜单上注定是要垫底的，所以大家尽量支持一下哦，V后会多更（有存稿任性）
　　预收
　　民国系列


第二部 《今生今世》：《梦回十里洋场》中女配柳如烟的弟弟薛槐和督军千金的故事。 
　　都市文《春日迟》：大概是个罪案缉毒文，也可能是个狗血文。


第十六章 
　　隔日傍晚， 叶玫来到实验楼，已经过了七点。
　　才出六楼电梯，便听到林凯风夸张的笑声， 她默默走到门口， 正要推开虚掩的门，抬起的手忽然又因为里面的说笑凝滞在半空。
　　“想不到万花丛中例无虚发的秦少爷，竟然有一天得靠砸钱才能顺利分手。”这是林凯风再说话，带着幸灾乐祸的贱笑
　　“我特么还没想到呢？”秦墨那低沉磁性的声音里散发着漫不经心的讥讽。
　　叶玫抬头， 透过窄窄的门缝看进去， 暖色灯光下，背对着门口的秦墨懒洋洋坐靠在他那张椅子上， 一双长腿交叠在前方的桌面，吊儿郎当歪着头与凑在他跟前的林凯风说笑。
　　林凯风道：“不是，那美女真就直接开口问你要分手费， 不然就继续死缠烂打让你不好过？”
　　“嗯啊。”
　　“然后你就一口答应了？这不是老秦你的风格啊？”
　　“我嫌烦。”
　　“但你也不至于任人宰割啊！”
　　“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
　　“我看你是有钱烧得慌。”林凯风啧啧道， “话说回来，这美女不愧是学金融的，挺会算账啊， 得不到人也要得到钱。不过人也挺倒霉的，跟前男友分手和你在一起，哪晓得三个月不到就被甩，合该你大出血。”
　　说完又幸灾乐祸地朗声大笑。
　　秦墨轻踹了他一下， 没好气道：“你还是不是我哥们儿？这回我才是被人骗财骗色的受害者好吗？开始我以为她是什么玩得起的白富美， 哪晓得是原来是个想钓凯子的捞女。”
　　林凯风笑道：“嘿，老秦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秦墨吊儿郎当往后一靠， 厚颜无耻道：“说明我其实是个单纯的男孩子。”
　　林凯风佯装呕吐。
　　秦墨又伸出长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跟你说， 以后等你有钱了，可千万别找穷女孩。我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了，穷女孩儿就跟蚂蟥一样，逮着你就会吸住不放。”
　　林凯风横眉怒道：“不要污蔑我们穷人！”
　　秦墨懒洋洋道：“哥们儿我这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穷女孩儿真的不行。”
　　叶玫推门而入。
　　秦墨似对她的到来有些猝不及防，条件反射般将长腿从桌上收回，转头看她：“来了？”
　　叶玫将书包放在桌上，淡声问：“昨晚酒店房间多少钱？我转给你。”
　　秦墨不甚在意道：“那点钱不用了。”
　　“多少？我转给你。”
　　秦墨：“……应该六百多吧。”
　　叶玫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道：“加上两双袜子的钱，我转给你七百。”
　　“不是——”秦墨望着女孩面无表情的脸，有点无语地抽了下嘴角，“你犯得着这样吗？”
　　叶玫道：“转好了。”
　　她放下手机，拿起杯子和一包速溶咖啡，出门去了茶水间。
　　秦墨听到手机提示声，拿起来看了眼微信转账信息，有些无语地扯了下嘴角。
　　茶水间这会儿没有人，热水落入杯子的声音，便显得清晰无比。
　　叶玫忽然就在这流水中走了神。
　　若赵婷是捞女，那她呢？
　　她费尽心思进入秦墨的项目，不也是动机不纯？不也是想走捷径占便宜吸血？
　　嘶！
　　手上传来的灼烫，将她唤回神。原来是杯子拿偏了，热水溢了出来。
　　她赶紧手忙脚乱将水关掉。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伸过来，将她手中杯子拿走，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抓住她手腕，拉到旁边的盥洗池前。
　　凉水落在灼热的皮肤上，那点微不可寻的痛意，还没来得及感受清楚，便被冲散。
　　“你们学霸真是异于常人，泡个咖啡都能走神！”秦墨拉着她的手，一边在凉水下冲洗，一边吐槽道。
　　叶玫反应过来，将手从他的桎梏中挣开，道：“没事，水没开。”
　　“真没事？”秦墨再次抓起她的手，不确定地检查了下。
　　“真没事。”
　　秦墨确定她手上没有烫伤的痕迹，这才放开。
　　不过话说回来，这手可真是小。
　　叶玫见他看着自己嚅嗫了唇，却不说话，指了指他放在饮水机上的水杯，道，“你不打水？”
　　“哦。”
　　秦墨走到饮水机前，拿起杯子接水，余光却始终追随着茶水间里那道身影。
　　叶玫双手捧着杯子，走在窗边半倚着，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外面半明半暗的夜色。
　　水流的声音停止下来，屋内重归静谧。
　　夜风拂过凋零的树木，发出飕飕的低响，衬得夜色越发宁静。
　　迎着徐徐凉风，她不紧不慢喝了几口咖啡，慢悠悠转过身，却被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一道颀长身影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这？”她有些无语道。
　　秦墨：“我一直在这儿。”
　　叶玫舒了口气，蹙眉道：“怎么都不出声的？吓我一跳。”
　　秦墨抱着双臂，往窗台一靠，歪头看她：“这该我问你吧？你想什么这么入迷？我在你旁边站了半天都没反应。”
　　叶玫空出一只抱着水杯的手，揉了揉眉心，道：“没睡好。”
　　三点多才睡，当然睡得不好。
　　秦墨轻笑了声：“你不会还早起去上课了吧？”
　　叶玫：“嗯。”
　　秦墨失笑：“学霸在上，佩服佩服。”
　　叶玫淡淡斜他一眼，道：“不客气，都是拜你所赐。”
　　秦墨被噎了下，低声咕哝：“我要知道赵婷跟你一个宿舍，肯定不会跟她在一起。”
　　叶玫皮笑肉不笑：“我和她已经做了一年多室友。”
　　秦墨又是一噎：“之前我跟你不是不熟么？”
　　那现在就算得上熟悉么？叶玫心说。
　　好像也是，一起在实验室干活，一起吃过夜宵，被他用借来的电动车送回过宿舍，现在还站在这狭小的茶水间聊天。
　　而在这之前，他们不过是同个专业的陌生同学。
　　她或许应该为这样的转变而欣喜。
　　叶玫决定不再为难他，点点头笑道：“也是。”
　　秦墨见她笑了，也勾起唇角笑了笑，默了片刻，又慢悠悠道，“放心，以后赵婷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叶玫望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到看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才淡淡开口问道：“你给她多少钱？”
　　秦墨摊摊手，不甚在意道：“没多少，也就几十万。”
　　也就几十万！可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
　　叶玫牵起唇角无声笑了笑。
　　秦少爷觉得这笑，很有那么几分讥讽的味道。
　　“你笑什么？”
　　“没什么。”
　　秦墨直起身，转过身正对着她，啧了声道：“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好像有意见？”
　　“你想多了。”
　　秦墨歪头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咱们现在是一个团队，有意见尽管提，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叶玫斜眼看他，好笑地问：“为什么有意见会觉得不好意思？”
　　秦墨：“……”好吧，是他想多了。
　　学霸拽得很，怎么会觉得不好意思？
　　而且还会跟老王告状。
　　“走了，去干活！”叶玫深呼吸了口气，端着半杯咖啡出门。
　　秦墨挑挑眉头，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他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她的背影。
　　个子不高，穿着打扮简单，通常是卫衣牛仔裤平底鞋，大多时候会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永远背一个蓝色旧JanSport，简直像还停留在中学生时代。
　　也符合他对工科女孩的刻板印象。
　　在成为同门之前，他当然也听过她的名字，在男生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工科大院系，一个常年在奖学金榜单上笑傲江湖的女生，名字必然会经常被人提起，何况还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孩。
　　或许在电信院的教学楼中，他和她也有过无数次擦身而过，但他确实从来没注意过她，甚至成为同门后，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在他的概念里，这样的女孩，应该是内敛木讷无趣不解风情，是他毫无兴趣的那一类。
　　但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觉，好像自己这位同门，与自己想象中不大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总之跟他认识所有女孩儿都不同。
　　与众不同到难以定义。
　　在秦墨的注视中，叶玫已经走到六零三门口，她抬手握住门把，却没马上推门，而是不急不慢转过头朝他看过来，冷不丁开口问：“穷女孩儿真的都像蚂蟥？”
　　秦墨微微一怔，然而对方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说完这话，轻笑了下，便推门而入。
　　*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从实验楼出来，一阵凉风出来，叶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此时已经十一点。
　　白日喧闹嘈杂的校园，变得安宁清静，只剩寥寥晚归的行人。
　　“秦墨！”
　　夜色中响起一声怒喝，打破了这宁静。
　　叶玫循声抬头，看到不远处银白的夜灯下，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影朝这边疾步跑来。直接冲到秦墨面前，一手揪住他的衣襟，一手扬起拳头朝他脸上砸去。
　　只是他速度虽快，秦墨的反应也实在不慢，在他拳头落在他那张俊脸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凯风见状，也及时跑上前，朝来人怒道：“你他妈谁啊？”
　　秦墨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然后甩掉被自己抓住的手腕，又掰开攥着他衣襟的那只手，将人推开半米远。
　　林凯风不认识来人，叶玫却认识。
　　因为昨天在医院还见过。
　　没能偷袭成功的钟扬，怒气更甚，冲上来又要动手，只是这回还没碰到秦墨，已经被他一脚踹开。
　　“还想断一次腿吗？”
　　秦墨看着捂着腹部，表情吃痛的男人，语气轻蔑道。
　　钟扬直起身，没有再上前，只是脸上目眦欲裂的表情，显示着这个人正处于失控边缘的暴怒之中。
　　然而他比秦墨矮了快半个头，又长了张文质彬彬的面孔，再如何也怒气冲冲，也实在是没什么气势。
　　在秦墨居高临下的睥睨中，他眼中翻涌的怒气渐渐变成一种无法掩藏的无力感。仿佛是忽然明白过来，对于面前这个有钱有势的富二代，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是一个靠着努力留在这座城市辛苦打拼的普通年轻人，背后空空如也，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为他的冲动买单。
　　叶玫望着钟扬那渐渐委顿的神色，忽然就有点物伤其类的难过。
　　他有错吗？他什么错都没有，因为秦墨的一场游戏，他就失去坚持多年的爱情，还曾因此骨折，却始终对始作俑者无能无力，甚至还要面对他高高在上的轻蔑，承受自尊被狠狠践踏。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生而平等，正是因为生而不平等，才会有人费尽心力往上爬。
　　一辈子那么短暂，谁不想站在高处？
　　钟扬讪笑着退后两步，道：“秦墨，你是不是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秦墨耸耸肩，不置可否，脸上是明晃晃的傲慢不屑，仿佛在看一只不起眼的蝼蚁。
　　钟扬又道：“我等着有一天看你摔下来。”
　　秦墨扯下嘴角，漫不经心道：“但愿你有这个机会。”
　　钟扬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他身后几步之遥的叶玫，忽然疾步走到她面前，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也喜欢他吗？”
　　叶玫平静地望着他不说话。
　　钟扬忽然又有些失控，高声吼道：“你们女孩儿怎么都这么肤浅？就因为他家里有钱长得帅，你们就都喜欢这种人渣？”
　　叶玫仍旧一言不发。
　　秦墨回身一手将他薅开，不耐烦道：“说谁肤浅呢？有什么火气冲我来，朝她吼什么！”
　　钟扬踉跄几步，仍旧望着叶玫，他笑了笑，语气虽然缓下来，却换成另一种讥诮：“他这种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游戏人间的人渣，女孩儿就是他的战利品，你也想成为第二个赵婷吗？”
　　秦墨脸色蓦地一沉，怒道：“你有完没完？！”
　　钟扬没再说话，只带着哂笑，定定看着叶玫，仿佛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叶玫走上前一步，淡声回道：“我不会成为第二个赵婷。”
　　秦墨愣了下，转头看向她。
　　钟扬刚刚说这番话，完全是火气没处发，随便找个发泄口，没料到她会回应。他望着夜色下女孩平静的脸，忽然就怔了一怔。
　　叶玫又说：“也许你应该庆幸，结束了一段不合适的关系，离开一个不合适的人。”
　　钟扬仿佛被戳到痛处一般，目眦欲裂反驳：“你懂什么？赵婷那么好，都是被这个人渣给蒙骗了！”
　　他忽然拔高声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
　　一旁的秦墨鄙薄地冷笑一声。
　　叶玫不再说什么，她知道钟扬其实什么都明白，甚至比所有人都明白。只是不想否定自己喜欢多年的女孩，也或者是不想承认一段从年少时走过来的珍贵感情，终究败给残酷的现实。
　　爱情没那么纯粹，它伴随着弱肉强食，和各种不体面的欲望。
　　只是人们往往习惯把它想得太美好，然后自欺欺人地不去面对真相。
　　钟扬吼完，仿佛受惊一般，转身狼狈跑开，很快消失在冰冷的夜色中。
　　林凯风摇头啧啧道：“这哥们儿可真牛逼，被绿了还跑来替前女友打抱不平，不知道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
　　秦墨没理会他，只是低头看着旁边神色平淡的女孩儿，不太自在地清了下喉咙，道：“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叶玫：“不会的。”
　　秦墨：“那就好。”
　　叶玫：“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秦墨：“……”
　　日。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我性格真的特单纯。
　　作者：好好说话，还能让你当男主


第十七章 
　　回到宿舍， 萧雨正坐在桌前，边吃零食边刷剧，见她进来， 举起桌上一个满满当当的超市购物袋， 含含糊糊道：“赵婷刚回了宿舍一会儿，给我们俩买了一袋零食，感谢咱俩昨晚送她去医院。”
　　“嗯。”叶玫点头，表示知道了。
　　“诶？”萧雨放下袋子， 瞥她一眼， 坏笑着凑过来，“我刚看到她是坐钟扬车来的， 他们这是真复合了？不过钟扬确实挺不错的，毕业才几个月，就靠自己买了车， 虽然只是普通车， 但对大部分刚毕业的男生来说，已经非常厉害了。”
　　叶玫默了片刻，道：“赵婷不会和他复合的。”
　　“为什么啊？”萧雨不解， “如果按着言情小说套路，这就是女主角被渣男玩弄抛弃，身心受伤后，被不离不弃的初恋拯救， 幡然醒悟明白什么是真爱， 然后皆大欢喜大团圆。”
　　叶玫笑道：“生活可不是小说。”
　　钟扬确实也算得上同年龄人中的佼佼者，长得不算差， 学习优异，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一毕业就年薪五十万。也许过个十年八载，很有可能成为所谓的成功人士。
　　但坐了秦墨兰博基尼的赵婷，怎么可能还愿意去坐十几万的代步车？发觉人生有捷径可走后，又怎么会愿意陪着五十万年薪的男孩儿慢慢打拼？
　　欲壑难填。
　　*
　　她的猜测，在半个月后便应验。
　　是入冬后难得的一个好天气，中午下了课，她去图书馆还书时，路过金融学院大楼，被一道女声唤住：“叶玫！”
　　叶玫转头，看到时尚靓丽妆容精致的赵婷，面带笑容朝她走过来。
　　有野心的女孩，生命力通常顽强。
　　短短半个月，赵婷早没了那个晚上的颓废，整个人又是从前的容光焕发。
　　“好久不见了！”赵婷在她面前站定，笑着开口寒暄。
　　叶玫点头，笑道：“是啊，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上回的事，还没当面给你道谢，那晚麻烦你和萧雨了。”
　　“不是什么大事，你没事就好。”
　　赵婷点点头，望着她沉默了片刻，弯唇笑道：“我知道你心里看不起我。”
　　叶玫微微一怔，有些好笑道：“你想多了。”
　　赵婷耸耸肩，道：“没事，我那事儿确实做得不够体面。没办法，当初和秦墨在一起，本就是有所图，总不能空手而归。”
　　她一时如此坦荡，倒是叫叶玫不知该说点什么。
　　赵婷笑着继续道：“我家境不好，从小到大，父母总是因为钱的事吵得不可开交。我读金融也是为了以后能找一份高薪的工作。可进了这个专业才发现，原来很多人早已经赢在起跑线，毕业后不愁工作，工作后不愁资源。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努力。”她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但我这样的人，不应该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叶玫明白她的意思。
　　她没有背景，可是自身条件足够优越。在这个社会，美貌本就是资源，是无往不利的通行证。
　　只要她想要，确实不应该什么都没有。
　　叶玫沉默了片刻，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论选择哪条路，只要承担得起风险，不后悔就好。”
　　赵婷笑着点头：“没错。”她顿了顿，又说，“叶玫，其实我们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都不甘于平庸，都想出人头地，不是吗？”
　　叶玫望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赵婷继续道：“你进入秦墨的项目，不也是因为看中他有资本有资源，跟着他一起做有前景？”
　　叶玫点头：“我确实是看中他这个项目的前景。”
　　赵婷笑了笑：“我知道你挺有本事，但作为给你添过麻烦的室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秦墨当初跟我说过，他创业团队不会要女生。你自己留个心眼，别辛辛苦苦跟他一块做出成果，到头来被他一脚踢出团队。”
　　叶玫：“谢谢你的提醒。”
　　赵婷又说：“其实我这提醒可能有点多余，毕竟你不是没心眼儿的人。”
　　叶玫笑了：“这算是夸奖吗？”
　　“当然。你比我聪明多了，而且知道自己要的是要什么，应该不会轻易吃亏。”
　　正说着，一声提醒般车喇叭声传来。
　　赵婷转头，朝不远处一辆奔驰车挥挥手，然后朝叶玫道：“朋友在等我，我走了！”
　　“嗯，再见。”
　　赵婷朝奔驰车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笑道：“再给你一句忠告，秦墨这人浪惯了，不可能有真心的。所以你千万要守住自己的心，别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免得受伤。”
　　叶玫弯唇笑了笑，点头道：“谢谢忠告。”
　　赵婷笑了笑，再次转身，这回没有再停留，直接走到那辆奔驰旁。
　　奔驰驾驶座下来一个成熟男人，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在她上车前，亲昵地揉了把她的头发。
　　男人并不年轻英俊，但看得出是身价不菲的成功人士。
　　这就是赵婷的选择。
　　叶玫目送载着赵婷的奔驰离开，才慢悠悠朝食堂走去。
　　树影斑驳，天光正好。
　　刚刚赵婷说得没错。
　　她和她本质上确实没什么不同。
　　谁愿意碌碌无为？谁不想出人头地？过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她注定喜欢的人是秦墨，而不是其他人。
　　只是赵婷不知道的是。
　　她早就没能守住自己的心。
　　好在，她还能勉强守住自己的行为。
　　*
　　难得恢复单身的秦少爷，原本用来约会的夜晚时间，如今全部贡献给了实验室，成为六零三的一枚钉子户。
　　叶玫每周去实验室的四个晚上，他必然都在。
　　每个晚上将近四个小时的相处，哪怕很少聊天，工作以外的话题就更是屈指可数，但关系还是在不经意中发生了变化。
　　他们不再是校园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对叶玫来说，她曾以为自己这么多年足以称得上执着的单恋，是因为距离感让秦墨的光环坚不可摧。
　　然而如今距离感渐渐消失，她发觉并没有像自己预料的那样，开始对这个人以及自己的喜欢不以为然。
　　虽然在男女关系上令人诟病，但叶玫不得不承认，撇去外在光环，秦墨这个人也足以让人轻易喜欢。
　　他的聪明远远超过叶玫之前的认知，工作时的认真和专注也让人叹服，这让她不得不更加努力，才能跟上他的节奏。
　　他为人大方，对朋友很好，并不仅仅指钱财上，而是相处时的潇洒仗义。虽然玩世不恭不可一世，脾气也算不上好，但从不斤斤计较，也没有什么气性，谁惹了他不悦，转眼可能就被抛到烟消云外。
　　这意味着，他本质上其实是个心思简单且健康快乐的年轻人，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孩子气的天真——虽然用天真来形容一个女友月抛的渣男，听起来实在荒谬。
　　但这确确实实是秦少爷的特质之一，这也与叶玫曾经对他的认知，有那么几分出入。
　　她想，他应该从小备受宠爱，从未真正见过人间疾苦，体会世态炎凉。
　　所以他的自信仿佛与生俱来，还有着令人艳羡的坦然，以至于在男女关系中，都从不屑于去掩饰自己的花心薄情。
　　渣得如此坦荡，仿佛也就理所当然。
　　距离的拉近，不仅没有让秦墨的光环消失，还多了一些更确切的东西。这段不为人知的漫长暗恋，也因此从想象变得具体。
　　叶玫甚至开始心惊胆战地怀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爱上其他人？
　　*
　　十一月末，研究生运动会举行。
　　叶玫报了个三千米长跑。
　　除了去年出国交换，学校每年的运动会她都会参加，理由很简单，奖学金可以加分。
　　入了冬，气温骤降。
　　脱了棉服外套，穿着T恤站在起跑线上，冻得人直发抖。叶玫正原地小跳着取暖，旁边忽然插过来一道高大身影。
　　“嚯，真的是你！”秦墨歪头笑看她，似乎很意外。
　　叶玫随口问：“你报了项目？”
　　她记得本科几年的校运动会，跳高三级跳远一百一跨栏这三样，即使从不乏特长生，他也能登上领奖台，是他难得为学院出力的时候。
　　秦墨撇撇嘴不以为意道：“我报这个干什么？跟一堆四体不勤的硕博比赛，胜之不武。”
　　叶玫木然地斜他一眼：“……”
　　你咋不上天呢？
　　裁判一声“各就位准备”，秦墨笑着退到了一旁。
　　发令枪响，三十多个女生从起跑线出发。因为是长跑，叶玫慢悠悠贴着内圈，跟在队伍中间。
　　她本以为秦墨已经离开，哪知跑了没多远，这货又不知从哪里蹿出来，还脱了外套，只穿着件长袖T恤。
　　“你干吗？”叶玫见他沿着操场边，跑在自己前面一点，奇怪问。
　　秦墨转头看她，道：“带你跑。”
　　叶玫：“……不用了。”
　　秦墨挑挑眉头，轻笑道：“三千米啊！可不是三百米。你要不行了，我还能送你去医院。”
　　叶玫木着脸道：“……我谢谢你啊！”
　　三千米也就是四百米标准跑道将近八圈，确实不轻松，她没工夫扯嘴皮子同他浪费体力。
　　秦墨也知她不方便说话，说完这两句，就没再开口，默默在旁边陪跑。
　　他原本以为她这样的学霸女生，应该非常不擅长运动，爬个楼都能气喘吁吁。参加长跑估计是因为最没技术含量。
　　哪知几圈下来，自己这位同门虽然跑得不快，但始终保持着匀速，而跑在前面的一波女生，有几个已经渐渐落下来。
　　“不行了就别跑了，别死撑啊！”听她呼吸渐喘，他歪头看着她戏谑。
　　叶玫斜他一眼，没搭理他，但望着他轻松的模样，心中颇有几分怨念。
　　他人高腿长，女生这点速度，对他来说简直跟快走差不多。
　　几圈下来，连呼吸节奏都没变。
　　捕捉到她对自己的白眼。
　　秦墨低低笑了声。
　　还真是个傲慢要强的女孩儿。
　　研究生运动会，水平确实跟校运会水平天差地别，只剩最后一圈时，人数也只剩下一半。原本跑在前面的一波女生，只有零零星星三四人。
　　叶玫深呼吸一口气，忽然加速。
　　秦墨慢悠悠陪跑了几圈，习惯了这种优哉游哉的速度，一时不防旁边的女生忽然将他甩开。
　　他愣了下，本想跟上去，但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他站在原地，眯眼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将前面的女生一个一个超越。
　　愣了片刻，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还真是小看了她。
　　叶玫最终第一个抵达终点，被等在终点的同学围起来庆祝。
　　秦墨默默看着终点处的热闹，嘴角不自觉翘得老高。
　　“厉害啊！功力不减当年。”萧雨笑嘻嘻扶着叶玫，“难受吗？”
　　“没事。”
　　叶玫大口喘着气，走了几步慢慢停下来，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摆了摆。
　　到底不是少年人，刚刚有点逞强了，现在还真是有点难受。
　　这时，一瓶蓝色的功能饮料，递在她面前。
　　她看也没看便随手接过来，直起身昂头闭眼狠狠灌了两口。
　　凉意让身体和大脑缓过劲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睁开眼一看，果然见秦墨站在面前，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这饮料便是他递过来的。
　　“谢谢。”
　　“不客气。感觉怎么样？”
　　“还行。”
　　看不出来你运动还可以。”
　　“你眼神儿一向不好。”
　　秦墨：“……”
　　他想起她骂自己眼瘸的事，发觉自己这位同门看着文气，嘴巴还真是挺不饶人。
　　叶玫倒不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她说的是事实。
　　本科四年校运会，为院里赚积分的可不只有他一个。
　　秦墨倒是没生气，笑道：“我还以为你跑到一半就得退出。”
　　叶玫还在喘着气，斜他一眼：“我谢谢你的以为。”
　　一旁的萧雨插嘴道：“叶玫长跑很厉害的，本科校运会每次都进前三。”
　　“是吗？那真是看不出来，我以为你们学霸都是八百米达标困难户。”
　　叶玫：“你看不出来的多着呢。”
　　比如我喜欢你这个混蛋这件事。
　　秦墨嘿了一声，伸手在她额头戳了下：“反正我看得出来我们学霸还挺拽。”
　　叶玫抬头蹙眉看向他。
　　他勾着唇角似笑非笑，仿佛对刚刚这动作展现的亲昵浑然不觉。
　　叶玫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拿起手中饮料，又狠狠灌了两口。
　　秦墨不动声色看着面前的女孩。
　　那张白皙的面颊，此刻泛着运动过后的红潮，原本寡淡的脸，仿佛忽然生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我就是渣得明明白白的。


第十八章 
　　四点一线的日子， 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岁末，天气彻底进入隆冬。
　　“哇！下雪了！”
　　晚上十点多安静的实验室里， 江临忽然发出的一声感叹， 让沉浸在电脑前的几个人，齐齐抬头朝窗外看去。
　　可不是么？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雪花如飞絮漫天飘舞，让原本黑沉沉的夜空散发出一层淡淡白光。
　　秦墨伸了伸腰：“行， 早点回去吧， 积雪了不好走。”
　　几个人都有此打算。
　　然而等他们从实验室出来，才发觉这场初雪已经下了多时， 地上早覆上一层厚厚的白色。
　　叶玫将羽绒服的帽子罩在头上，小心翼翼踏上雪地，走进漫天飞舞的雪夜中。
　　走了没几步， 忽然听到后面的笑闹声， 转头一看，却见夜灯下那仨货，不知何时在路旁的草皮上打起雪仗来。
　　幼稚！
　　这句吐槽还未尘埃落定， 一团雪球忽然朝她飞来，她想躲避已经来不及，那冰冷的雪球，直直砸在她脸上。
　　雪团很小很松软， 疼倒是不疼， 就是有一点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秦墨！”她大喝一声。
　　秦墨望着她哈哈大笑。
　　叶玫抹了把脸， 眯起眼睛朝他看了眼，生出几分睚眦必报的幼稚心理。从路边的冬青木上薅起两大把雪， 飞奔上草地，直直朝他面门砸过去。
　　秦墨倒是反应快，两团雪只砸在他衣服上。
　　刚刚林凯风和江临，都遭他毒手，此时见叶玫加入，立刻拉她建立统一对敌战线。
　　林凯风：“叶玫，我和临哥逮住他，你负责上手砸。”
　　秦墨：“不是！三对一，你们能不能讲点公平正义！”
　　“打倒资产阶级就是公平正义。”
　　林凯风和江临笑嘻嘻上前，将他扑倒在地，叫道：“叶玫，快！”
　　叶玫笑了笑，抱着团好的雪球走过来。
　　被压在草地上的秦墨，一抬眼，见到她抱着的雪团如脸盆大，简直目瞪口呆，“卧槽”一声：“女侠，手下留情！”
　　林凯风和江临也被叶玫这一手给震惊，兴奋如猪叫：“快快快！砸他！”
　　叶玫走上前，居高临下看向地上的人。
　　秦墨停止挣扎，望着她好笑道：“不是，我就用鸡蛋大的小雪团不小心砸了你一下，你不用这么狠吧？”
　　叶玫点点头：“说得也是。”
　　“还是学霸讲道理，不像这俩王八……”
　　啪！
　　雪团轰然落下，将他后面的话封住，也毫不留情将那张俊脸整个覆盖。
　　还是他太天真。
　　学霸干什么都比较狠。
　　“你们死定了！”秦少爷怒吼一声，从雪堆中猛竖起身，用力晃了几下头，摇掉一脑袋的雪。
　　林凯风尖声大叫：“快跑！”
　　可惜他首当其冲遭到反攻，被秦墨一把摁在地上，往脖子里塞了好几把雪，冻得嗷嗷惨叫。
　　秦少爷果然战斗力惊人，迅速解决掉林凯风，又一把薅过准备趁乱逃走的江临，反手将他侧摔在地。
　　“哥，饶命！”
　　“刚刚怎么对我的？！”
　　然后在江临的鬼哭狼嚎中，毫不留情塞了他满脖子雪。
　　可怜的江天才就此阵亡。
　　他反击速度太快，前后十几秒，便解决了两只。显然刚刚被压倒在地是故意放水，才让三人得逞。
　　丢开江临，秦少爷长腿一迈，追上已经快溜出草地的叶玫，一把薅住她衣服帽子，从头上扯了下来：“想跑？”
　　叶玫忽然就有点后悔刚刚加入这场幼稚的打闹，认命地默叹一声，在漫天飞雪中转身，昂头闭上眼睛，露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行吧，让你还回来。”
　　秦墨低头借着夜灯凝望着她的脸，看到雪花落在她眉毛鼻尖嘴唇上，低低轻笑一声，扬起手中的雪团，却是慢慢落下，只在她白皙的脸颊轻轻贴了下，便随手丢开，又将攥在另一只手中的帽子用力给她戴上。
　　拍拍手心满意足转身。
　　脸上一闪而过的冰凉，以及头上重归的温暖，让叶玫微微一怔。
　　她慢慢睁开眼睛，视线中是雪夜中男人高大颀长的背影。
　　她的心，在寒冷的雪夜，忽然涌上一股悸动的热意。
　　也不知是因为这场忘乎所以的幼稚玩闹，还是他刚刚那不着痕迹的温柔举动。
　　过了片刻，她忽然冷不丁开口：“难得下这么大的雪，咱们堆个雪人再走吧！”
　　林凯风冷得直跳脚道：“我不行了，快冻死了。”
　　江临龇着冷气附和：“我也是，老秦太狠了，塞了我一身雪，我得回去赶紧洗热水澡。”
　　秦墨笑道：“你们两个弱鸡赶紧滚吧！”
　　两人嘻嘻笑着滚了，因为滚得太快，踏上人行道时，差点来了个花式摔跤。
　　叶玫失笑摇头。
　　原本热闹的夜色，忽然又恢复静谧，两人在这静谧中，一时都没说话。
　　雪其实已经变小，但世界早已银装素裹。
　　“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秦墨首先打破这宁静。
　　“是啊！”实际上来这座城市五年多，这是叶玫第二次看到这么大的雪。
　　上一次是三年前，她从晚自习回宿舍，走在校道上，因为路滑，不小摔了一跤，而他恰好开车载着女孩儿，从她身旁擦过。
　　她弯下身去捧地上的雪：“时间不早了，赶紧堆完打道回府。”
　　秦墨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嚅嗫了下唇，想说句什么，话到嘴边又作罢，默默蹲下。
　　茫茫雪夜，静默无声。
　　直到雪人渐露雏形，才有人开口。
　　“明天早上不会就化掉了吧？”
　　“天气预报说明天零下，应该不会。”
　　“你冷吗？”
　　“还行。”
　　……
　　叶玫站起身，搓搓快冻僵的手。
　　圆头圆脑的雪人，没有红鼻子做点缀，确实差了点味道，但不妨碍今晚是个完满之夜。
　　她的生活向来乏善可陈，仿佛除了学业别无其他。在旁人眼中，她这种工科院系里独孤求败的女生，仿佛就该是断情绝欲的灭绝师太或者李莫愁。
　　但她从来不是。
　　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这样像孩子一样放松过。
　　她其实有点不想承认，好像是从进入实验楼六零三开始，有些东西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不太一样了。
　　秦墨歪头看了看地上这不怎么样的杰作，扯了扯唇角道：“可惜差个红鼻子。”
　　“凑合着吧。”
　　秦墨耸耸肩：“行，走吧！”
　　两人走出草地，踏上人行道，静默地并行了一小段，便到了分叉口。
　　秦墨懒洋洋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挥了挥道：“明天见。”
　　“嗯，明天见。”
　　叶玫拢了拢头上的帽子，小心翼翼踏着湿滑的雪地，往宿舍区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有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不远处那道背影。
　　秦墨双手插在外套口袋，走得很慢，有股漫不经心的慵懒。
　　白雪和路灯交织的茫茫寒夜中，颀长的身影，显出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她一直望着他，而他对她的目光显然一无所知，始终不紧不慢地走着。
　　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叶玫才回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
　　一夜好梦。
　　天不知何时已经放晴，只余下一层薄薄的白雪覆在树木枝叶上。
　　叶玫望着窗外泛着白光的晨色，心想，不知昨晚那个雪人还在不在？
　　在宿舍简单吃了早餐，收拾书包出门上课前，看到桌子里有一袋还未吃完的水果糖，想了想，挑了两颗放进外套口袋。
　　教学楼和实验楼隔得很近，她先绕去实验楼，准备给昨晚的雪人装上一颗红鼻子，让它在融化前变得完整。
　　心底偶尔生出的孩子气，是她送给自己的浪漫。
　　这个时候尚早，实验楼前几乎没什么行人，所以她一眼就看到薄暮晨光中，雪人面前微微弯着身的男人。
　　她脚步一滞，顿了片刻，又才上前。
　　鞋子踏在草地上，在寂静的晨间，发出细碎的声响。
　　秦墨却浑然不觉。
　　等走近，她才发觉他正在给雪人重做五官，昨晚用树枝做的眼睛，换上了两颗紫色葡萄，眼睛下方空荡荡的部分，装上了一个尖尖的胡萝卜。
　　他表情认真，仿佛在精雕细琢艺术品，并且自得其乐。
　　叶玫轻咳一声，终于将他从这沉迷中拉回神。
　　他转头看她，面露意外，笑问：“你怎么在这里？”
　　叶玫道：“去教室路过这边，远远看到好像是你。”
　　秦墨勾起唇角，朝雪人一指：“怎么样？是不是像样多了？”
　　黑葡萄圆眼睛，胡萝卜尖鼻子，树枝弯嘴巴。
　　叶玫放在口袋中的手，捏了捏坚硬的水果糖，点点头，笑说：“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秦墨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拿出手机，对准雪人准备拍照留念，又皱皱眉，自言自语道：“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说罢，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头看向叶玫，琥珀色的眸子坏笑般闪了闪，一只手飞快伸向她的脸前。
　　“你干吗？”叶玫还未反应过来，眼镜已经被他拿走。
　　“借用一下。”他将眼镜给雪人戴上，笑道，“看，是不是有创意了？”
　　叶玫对这创意很有点无语。
　　秦墨这下彻底满意，对着雪人边拍照边笑说：“待会儿出太阳估计就要化了，你不拍张做个纪念，怎么说也是咱俩的作品？”
　　叶玫微微一怔。
　　咱俩的作品？
　　没错，这是她和秦墨共同的作品。
　　雪人终究会融化，但她应该会永远记得，这一年的初雪，她和喜欢的男孩一起堆下了这个雪人。
　　她拿出手机，将弯嘴笑的雪人留在镜头里。
　　秦墨拍完照，看着手机上拍好的照片，戏谑道：“我怎么觉得长得挺像你的。”
　　叶玫轻嗤一声。
　　“我说真的。”
　　“赶紧把眼镜还给我！”
　　“行行行。”
　　秦墨轻笑着，将眼镜从雪人脸上拿下来，随手在自己袖子擦掉水汽，倾身伸手给她戴上
　　叶玫因为这忽然的靠近，下意识往后退，睁大眼睛看向他。
　　两人之间不过隔了半米不到的距离，晨光洒在彼此脸上。
　　这是秦墨第一次看清自己这位同门的眼睛。
　　眸子是一种透亮的黑，像是水洗过的玻璃珠，眼白又异常的白，这种黑白分明，让这双眼睛看起来分外干净清澈，又隐约带着点从容的沉静。
　　秦少爷心想，原来她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
　　在他微微的怔愣间，叶玫已经蹙眉将眼镜拿过来戴上，将那双漂亮的眼睛挡在镜片后。
　　秦墨回神，直起身讪讪笑了笑，道：“我去实验室了。”
　　“嗯，我也要去上课。”
　　两人一起走出草地，各自转身走了两步，叶玫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那两颗没派上用场的水果糖，转身道：“送给你！”
　　“嗯？”秦墨回头。
　　叶玫朝他弯唇一笑，将手中的糖果抛给他。
　　秦墨眼明手快，在糖果划过抛物线落下时，准确无误接住。
　　“走啦！”叶玫在晨光中挥挥手。
　　秦墨笑着耸耸肩，待她转身后，才慢悠悠摊开手掌，那上面是两颗还带着体温的水果糖。他轻笑了声，随手剥开一颗丢入口中，转过身晃晃悠悠当朝实验楼走去。
　　还挺甜。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八点继续，是不是很意外？
　　还不快夸我～


第十九章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 时间好像过得越来越快。
　　大雪之后，又是凛冽寒风，一年就这样走到尽头， 学生们也迎来了属于他们的长假。
　　叶玫老家在距离江城六小时车程的一个南方小镇， 名叫青禾镇。算不上贫穷，但也跟富裕没什么关系，就是中国万千普通小镇的其中一个。
　　镇上只得一条主街，那是前几年重新扩建的， 已经有好几栋七八层的高楼， 颇有几分欣欣向荣现代化模样。
　　主街背面是一条石板路老街，街道两旁是两排几十年的老房子， 住着镇上的老街坊。
　　街尾的那栋便是叶玫家。
　　上下两层各三间，二楼住人，一楼是三间门脸。中间的“叶氏电器维修”已经开了快二十年。
　　当年叶父叶文生所在的电子厂倒闭后， 他一个小小技术员， 靠着一手修电器的手艺，将女儿养大成人。
　　叶玫小时候不上学的时间，大部分都泡在这小小的维修店里， 到初中那会儿，她爸的手艺她已经继承七八成。
　　大学后，电子产品日新月异，智能时代拉开序幕， 叶文生这个上世纪的小小电子技术员， 原本差点被新时代抛弃，但因为有了一个名牌大学学电子的学霸女儿， 手艺得以跟着女儿更新，“叶氏电器维修”在小小的青禾镇， 始终屹立不倒。
　　年三十这天，“叶氏电器维修”依然开门营业，以防谁家电视电脑忽然坏掉，影响看除夕夜看春晚。
　　叶玫在前面看店，她爸在后院厨房忙碌着父女俩的团年饭。
　　手机微信里六零三四人群正聊得热火朝天，以林凯风和江临直播他们过年美食为主题，秦少爷则负责无情吐槽，她适时发表一点中肯意见。
　　“玫玫！玫玫！玫玫！”
　　沉浸在手机中的叶玫，被人唤了三声才回过神。抬头看到柜台前的人，笑道：“晓冬！”
　　这叫晓冬的年轻男人，染着一头浮夸的红毛，左侧耳朵戴着好几个耳钉，身穿皮夹克，脚踩马丁靴，是个十分朋克的社会哥打扮。
　　不过他那张脸倒是一点不朋克，不仅不朋克，而且非常俊秀，十足的花美男长相，拍下照片就能当明星海报的那种颜值。
　　然而花美男不仅打扮朋克，行为也很不花美男，跟没长骨头一样，往柜台痞痞一靠，调侃道：“和男朋友发微信呢？这么入迷？”
　　叶玫嗤道：“没有的事。”
　　赵晓冬道：“没有男朋友，还是没有和男朋友发微信入迷？”
　　叶玫道：“我爸在后院准备年饭，要不要我把他喊出来和你聊聊天。”
　　“诶别别别！”赵晓冬忙不迭摆手，“叶叔一看到我和你说话，就怀疑我来拐你。”
　　说着，笑嘻嘻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只手机放上去：“手机坏了，帮我看看。”
　　叶玫点点头，将自己的手机暂时放到一边，拿过他的手机边测试边随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晓冬拿起一根烟含在唇上，却没点燃，回道：“回来三四天了，本来一早打算来看看你的，被几个哥们拉着喝酒，一直没抽出时间。”
　　叶玫笑道：“听我爸说你今年一直跑川藏线，倒了不少好货，赚了不少钱。”
　　赵晓冬故作叹气状：“就是讨口饭吃，哪能和你们这高材生比？”
　　叶玫边修手机边轻笑道：“你可别笑话我，我这一把年纪，还时不时要我爸接济呢。”
　　赵晓冬笑盈盈看着她道：“那怎么能一样？我去清海的喇嘛庙给你算过，说你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人。到时候叶叔也算是享福了。”
　　叶玫失笑：“喇嘛庙还算命？
　　“那可不是，准得很。”
　　“那我承你吉言。”她手上三下五除二将手机修好装上，顺利开机后，递还给他，笑道，“没什么大问题，再用个一两年没问题。”
　　“行，多谢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背着背篓的阿婆走进来，道：“小玫，电视修好了吗？”
　　“修好了李婆婆，我取给你。”
　　她转身，正要从身后的台面上，抱下那台旧电视机，赵晓冬手一撑，从柜台翻进去，“我来我来。”
　　他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结实的花臂，将修好的电视机搬出来。
　　“哎呦，这不是晓冬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阿婆这会儿才认出他，笑呵呵道。
　　“回来几天啦，李婆婆，我给你把电视送回去。”
　　阿婆喜笑颜开：“那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赵晓冬将电视机抱到停在门口的摩托车后座。
　　阿婆又问叶玫：“小玫，多少钱？”
　　叶玫道：“就换了根线，不用给钱了。”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
　　赵晓冬在外面道：“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修手机也没给钱。”
　　“你这孩子！”阿婆边往外走，边笑呵呵道：“要是当年你多读点书，跟小玫还不是天造地设一对。”
　　赵晓冬哈哈大笑：“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脑子，配得上玫玫的男人，那肯定是万里挑一的。”他边说边将电视固定好，从车上拿出一个小袋子，疾步跑进来，丢在柜台上，“这是我从青海带回来的虫草，给叶叔的。”
　　“哎！”不等叶玫拒绝，他又已经蹿出去，跨上摩托车，朝她笑着大声道，“找男朋友了一定要告诉我，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去江城揍他。”
　　说罢，载着电视机绝尘而去。
　　叶玫望着手中的小袋子，摇头失笑。
　　一旁的手机提示音又在不停响起，她伸出食指划开，群里那个万里挑一的男人，正在和另外两只掐架。
　　幼稚！
　　可正是因为这份幼稚，他从“万里挑一”变成了一个更具体真实的男人。
　　叶家的年夜饭只有两个人，但叶文生还是做了整整一桌菜。
　　吃过饭，父女俩坐在沙发聊天看电视，叶文生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喝得满脸通红，这是他一年最惬意的时候。
　　叶玫看电视纯粹是为了陪她爸，心思自然没在老掉牙的节目里，一面回复微信里的新年祝福，一面看六零三群里的聊天。
　　秦墨已经很久没冒泡，不知是不是忙得没时间，只有林凯风和江临在内斗。
　　到了快十点，他终于冒出来。
　　秦墨：孩儿们，新年快乐，收红包了。
　　然后一口气朝群里扔了一串两百块一个的新年快乐红包。
　　秦墨：一人四个，不要抢！
　　他这句话才刚刚发出来，上面的一串红包，已经被那两个快手怪瓜分干净。
　　秦墨：日！你们还是不是人！说了一人四个，快把叶玫的吐出来！
　　林凯风：红包哪里有收了吐出来的道理，多不吉利，你再给叶玫发几个就是了。
　　说着伙同江临很大方地给秦墨回了四个“红包”。
　　每个八毛八。
　　秦墨发了一串刀子带血的表情，怒而退群。
　　对叶玫来说，八百块的红包，其实是有点太多了，被人抢走，反倒是让她轻松。毕竟她和他的关系，没办法像林凯风他们那样，轻松坦然地接受他的钱财。
　　哪怕这点钱对他来说，就是两个钢镚儿。
　　她正要说“没事”，怒而退群的秦少爷，单独发了条信息过来：那俩王八蛋就是土匪转世，我单独发给你，免得他们再抢。
　　叶玫还没来得及回不用，对方已经哗啦啦连甩四个红包过来。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下接收。
　　四个红包，八百块。
　　她本想将同样的数额给他发回去。但想了想，最后改成四个188的新年快乐发给了他。
　　叶玫：我也单独发给你，免得被他们抢走。
　　秦墨看到发过来的四个新年红包，生怕她将刚刚的红包原封不动回给他，犹疑了片刻，才将红包点开。
　　四个188。
　　还好。
　　他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其实跟数额差别不大，但这细微的差别，意义却很不一样。
　　既不欠人人情，又不太生分尴尬。
　　他望着手机屏幕片刻，不由自主翘起嘴角笑了笑。
　　叶文生爱的戏曲节目唱罢，余光瞥到女儿抱着手机自顾地笑，皱眉问：“玫玫，你实话告诉爸爸，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叶玫被她爸忽然的出声，吓了一跳，继而又笑道：“没有。”
　　叶文生道：“真没有？”
　　“真没有。”
　　叶文生放下酒杯，道：“你已经二十四岁了，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在咱们镇上，大部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叶玫笑道：“我明明上个月才满二十三好吗？”
　　“要按虚岁算，你都二十五了。”
　　叶玫失笑：“爸，我要这么早结婚生孩子，你真高兴得起来？”
　　叶文生酡红着脸吃吃笑：“那可不行，我女儿这么有出息，得趁着年轻好好工作打拼事业，哪能随便就嫁人生孩子。”他则拿起酒杯呷了口白酒道，“你不知道，你上初中那会儿，晓冬跑来店里跟我说，以后要当我女婿，差点没把我愁死。”
　　叶玫想起小时候的事，也不免好笑：“是啊，后来他一来你就拿着扫帚将人追半条街，搞得他见到你就绕道。”
　　叶文生道：“那臭小子从小浑得很，偏偏你跟他关系好，还想着让他和你一起考市一中上大学，我想着莫非是我闺女看上那臭小子长得好看？”他顿了顿，“好在这臭小子自己知难而退了。”
　　叶玫说：“晓冬其实人挺不错的，就是不爱读书。”
　　叶文生点头，感叹道：“这孩子秉性其实不错，但你们终归不是一路人。爸爸最了解你，你心里那股子韧劲儿，注定是要去攀登高峰，能和你在一起的男孩子，也一定是能攀上山顶的人。”
　　叶玫笑道：“爸，你是不是把你女儿想得太厉害了？”
　　叶文生面露骄傲：“我女儿本来就是很厉害。”
　　叶玫摇摇头，想到什么似的，笑说：“对了爸，你和张姨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鳏夫一个寡妇，看到她每年给咱们送的腊肠的份上，该办的事赶紧办了，这事难不成还要女人开口？我以后回家的时间可能会越来越少，你也不会愿意离家跟我住一块，赶紧找个人相互照应，我才好放心。”
　　叶文生啐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管大人事做什么，你自己在外面好好的就行。”
　　叶玫道：“刚谁说我这么大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的？”
　　叶文生靠在沙发上嘿嘿地笑，嘴里咕哝了两句，然后渐渐响起了鼾声，竟是睡着了过去。
　　叶玫推了推他，见推不醒，给他脱了鞋子，让他平躺在沙发，又拿了被子给他好好盖上。
　　她站在沙发边，凝望着熟睡的父亲半晌，轻轻舒了口气，关上电视，回了自己房内。
　　小镇上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只飞出去的金凤凰，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外面广阔的世界，她其实也不过只是一粒微小的尘。
　　但谁都有不甘于平庸的权利，山再高路再难，她也得走一走。
　　也只有登上山顶，才会遇到山顶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初恋？虽然是个打酱油的，但全文颜值担当，脸帅过秦狗一条街。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吧，这个女主并不是那种特别单纯的女孩子，本质就是傲慢又有野心，只是不显露在外，看不出来。当然她的野心不是名利这种东西，而是在喜欢和擅长的领域里自我价值和成就感这些。
　　所以对男主的喜欢也并非那种纯粹和义无反顾的爱。
　　总之可以简单粗暴理解为，她觉得自己很牛逼（确实是），所以配得上她的男生，就得是最优秀的。若是狗子有一天跟不上她，她肯定也就不爱了。


第二十章 
　　寒假匆匆而过。
　　距离上一次去六零三， 不过二十来天，可不知为何，当走近实验楼的时候， 叶玫忽然就有点类似近乡情怯的紧张。
　　她走上大楼台阶， 停下脚步，深呼吸一口气，正要迈步继续往大门内走。身后的背包忽然被人扯住。
　　回头一看，目光撞上的便是秦墨翘着嘴角似笑非笑的一张俊脸。
　　他站在两个台阶下， 难得能够让她平视。
　　“等等再进去。”秦墨挑挑眉道。
　　“干吗？”
　　秦墨松开抓着她书包的手， 迈开长腿，一步踏上两个台阶， 站在她身旁转过身，伸手朝外面的校道一指，道：“我给你变个魔术。”
　　叶玫仰头， 一脸莫名地看他。
　　“别看我， 看外面。”
　　谁……看你了？！
　　叶玫木着脸转身，看向三三两两行人的校道。
　　临近七点，天地间还剩淡淡微光。
　　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常要来得早， 才刚刚开学，校园里就已经有了几分绿意盎然的春意。将暗未暗的校道上，几对牵着手的年轻恋人，说说笑笑走过。
　　秦墨抬手， 看着腕表道：“等着， 见证奇迹的时刻！”
　　叶玫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也算给面子地认真望着渐渐暗下来的校园。
　　秦墨开始倒数。
　　“五——”
　　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
　　“四——”
　　春风拂过树梢。
　　“三——”
　　草丛中春虫低吟浅唱。
　　“二——”
　　倦鸟叽叽喳喳归巢。
　　“一——”
　　奇迹时刻！
　　校道两旁白色路灯， 仿佛被魔法棒忽然点亮，一盏一盏的灯光朝远处蜿蜒而去。
　　叶玫怔怔望着这一幕， 刹那间，只觉得有烟花在心中炸开，炸得她头皮发麻，心肝发颤，胸腔里如潮水排山倒海涌入，整个人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秦少爷浑然不知身旁的女孩，被自己这信手拈来的“小魔法”搅得一池春水荡漾，歪头看她笑问：“怎么样？”
　　叶玫从恍然中回神，心脏却忍不住砰砰直跳，耳根子也开始发烫，只得低头佯装淡定道：“就那样吧。”然后转身往里走。
　　秦墨笑着跟上她，又问：“寒假过得怎么样？”
　　叶玫道：“还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叶玫摁下六楼键，往后贴壁而站。
　　好热！为什么脸上越来越烫！
　　秦墨见她站在自己身后，也往后退一步，学她靠在墙壁，低头见她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问道：“很热？跑过来的？”
　　叶玫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秦墨低低笑了声，道：“这是迫不及待来干活啊！”
　　叶玫：“我锻炼身体。”
　　“对哦。”秦墨点头，“我们学霸可是长跑健将。”
　　叶玫没再说话，她的心还在悸动紊乱中，所以他低沉磁性的嗓子不经意的一句调侃，都仿佛是在撩动她的心弦。
　　闭嘴吧混蛋！
　　好在这天人交战只持续了片刻，电梯门已经在六楼打开。叶玫先一步迈出去，快速朝六零三走去，秦墨照旧是慢悠悠跟在后面。
　　“新年好啊！”
　　发烫的脸颊，终于在六零三两个家伙的招呼声中消散。
　　理智回归。
　　“新年好！”叶玫笑着回应。
　　秦墨跟在后面走进来。
　　林凯风朝他扑过来：“老秦，俺想死你了！”
　　“滚！”秦墨将人掀开，“他妈的又想问我要红包吧？”
　　林凯风贱笑道：“不是应该有开工红包么？五百八百不嫌多，三十五十不嫌少。”
　　秦墨吊儿郎当坐下：“出息！等咱们芯片研发出来，拿了融资签下订单，还缺这点红包？”
　　“说得也是。”林凯风笑嘻嘻退回自己座位。
　　叶玫打开背包，犹豫了下，从包里拿出三个小玻璃瓶，放在三人桌上，道：“这是过年我爸做的熟腊肠，给你们一人带了一罐。”
　　秦墨惊讶地拿起瓶子，乐不可支道：“腊肠？新年礼物？同学，你这太接地气了。”
　　嗯，接地气有个更接地气的近义词——土。
　　叶玫皮笑肉不笑哼了一声，伸手去抢：“你不要还给我。”
　　秦墨抱着玻璃瓶躲开，满脸坏笑：“谁说我不要？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收到腊肠，我得珍藏起来才行。”
　　叶玫很想揍人。
　　那头的江临已经迫不及待将瓶盖打开，用爪子捞起一块送进嘴里，露出吃货特有的惊喜：“太好吃了！”
　　被挽尊的叶玫木着脸瞪了眼还在笑的秦墨，撇撇嘴坐回位子，打开电脑。
　　秦墨终于笑够了，将玻璃瓶放在桌上，拍怕手道：“今天第一天聚齐，开个小会。”
　　林凯风夸张地板正身体：“请老大指示。”
　　叶玫也转过身，好整以暇看向他。
　　秦墨难得一本正经，一张俊脸既没有吊儿郎当也没有玩世不恭，好整以暇道：“我算了一下，我们现在进度有点慢，今年的国家基金项目申请截止时间是九月底，也就是说我们最迟下学期开学就得完成。大家把时间再调整一下。”
　　林凯风道：“我这学期除了一门专业课，剩下三门都是选修，不过要准备毕设开题，老板估计会经常找我。”
　　秦墨点点头，看向正吭哧吭哧啃腊肠的江临：“临哥，你呢？”
　　江临边吃边回：“我一周加上周末能保证三四天。”
　　秦墨又转头看向叶玫，问：“你呢？”
　　叶玫上学期一口气把所有选修课修完，这学期只剩两门专业课，也不用给老王打工，时间倒是挺充裕，她道：“除了周三上午和周四下午，都可以过来。”
　　秦墨挑起眉头：“周末也行？”
　　“没事的话，都行。”
　　秦墨显然对这答案很满意，脸上浮上毫不掩藏的笑意，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争取保证每天至少七八个小时。”
　　林凯风故作惊讶状道：“不是老秦，你这是不打算泡妞约会了？”
　　秦墨撇撇嘴，不以为意道：“再说吧！”
　　叶玫默默看了眼他，对秦少爷的“再说”深表怀疑。
　　六零三实验室在一片和谐中开始了新年第一晚的工作。
　　不得不说，不管这几个人平日再如何不着调，干活的时候，那都是一个赛一个专心，叶玫丝毫不敢偷懒懈怠。
　　一直到快十一点，实验室才有了点键盘声外的正常动静，这也意味着该收工了。
　　秦墨从洗手间回来，准备拿起腊肠玻璃罐放进背包撤退，忽然觉得不对劲，将瓶子举在灯光下看了看，那玻璃瓶里的腊肠分明少了三分之一。
　　秦少爷怒吼一声，直指罪魁祸首：“江临，是不是你偷吃了我的腊肠？”
　　江临吓得一个哆嗦，心虚道：“我就偷吃了两块。”
　　秦墨朝他怒目而视。
　　江临举起三根手指，弱弱道：“就三块，我觉得你可能也不怎么爱吃，就帮你排忧解难，真就三块！”顿了下，又道，“好吧，四块！”
　　秦墨两步上前，将他桌上还剩小半瓶的腊肠，一把夺过来：“没收赔偿。”
　　从吃货手中抢吃的，那简直就是虎口拔牙。
　　果不其然，江临虽然是偷吃的那个，却不甘示弱，站起来殊死反抗保卫自己仅剩的腊肠。
　　两个人为着小半瓶腊肠，你争我抢，哐哐当当，不可开交。
　　叶玫看着这两个一米八多的幼稚人型生物，很是无语，背上包默默挪远，免得被波及无辜。
　　林凯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拱火：“临哥，赌上吃货的尊严，你也不能让他抢过去。”又说，“老秦，你要能从吃货手中抢到吃的，我叫你一声大哥。”
　　仗着以大欺小的优势，秦少爷终于还是成功将江临剩下的小半瓶腊肠抢过来，露出胜利者的笑意，道：“跟我抢，你还嫩了点。”
　　江临怒嚎：“我真就吃了你四块啊，你怎么能全拿走！”
　　“四块？你当我傻，瓶子空了三分之一。”秦墨打开手中的瓶盖，将小半瓶腊肠全倒进自己的瓶子里，压得严严实实。
　　江临犹不甘心，抓住他的衣服愤然道：“你又不爱吃，还给我！”
　　“谁说我不爱吃？”秦墨拿起一块丢进嘴里，啧啧两声，“好吃极了！”
　　江临吞了吞口水，欲哭无泪。
　　叶玫实在没眼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江临，我宿舍还有一罐，明天带给你！”
　　江临闻言，立马喜笑颜开放开秦墨的衣摆，两眼放光道：“真的吗？太好了！”
　　秦墨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玫，嘴巴里还叼着一块腊肠。
　　偷吃人东西还有这待遇？
　　有没有天理！
　　叶玫一言难尽地看了看他，提上背包，转身挥挥手道：“走啦！”
　　再次遭受学霸之蔑视的秦少爷，默默嚼了嚼口中的腊肠，心道自己刚刚好像确实挺他妈幼稚！
　　都沦落到跟江临抢吃的了！
　　他愤愤瞪了眼江临，而江天才正因重新收获一瓶腊肠而满脸喜悦，对他的小秦飞刀浑然不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第二十一章 
　　周三下午上完课， 回宿舍的路上，路过热闹的篮球场，叶玫隐约听到加油声中熟悉的“秦墨”二字。
　　她往如火如荼的球场一看， 果然一眼就瞧见这些天几乎天天见到的那道身影。
　　确切的说， 是两道。
　　除了鹤立鸡群的秦院草，还有林凯风，只是林同学的海拔作为场上洼地，她走近场边才注意到。
　　这是电信研究生和大二的一场友谊赛， 场边观众不少。叶玫刚找了个视线不错的位置站定， 便见秦墨拿下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场边一阵欢呼，几个本科小姑娘尖叫着呼喊他的名字。
　　穿着七号白球衣的院草和队友笑着击掌， 又吊儿郎当仰头吹了声口哨，更是又引来一阵花痴的尖叫。
　　再一转头，目光便准确无误朝刚刚抵达场边的叶玫看来。
　　他先是愣了下， 似乎有些意外， 继而勾唇一笑，朝她挥了下手。
　　叶玫回了他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其实她的位置并不显眼， 身旁站着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她小小一个简直像是陷在人山里，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到她。
　　这场球上半场已经到尾声，双方分数咬得很紧， 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时， 两队得分刚好持平。
　　秦墨边往场边走，边随手卷起球衣衣摆， 兜头擦了两把汗。
　　闪着汗光的结实腹肌，在他的动作中若隐若现。
　　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动作， 然而不经意间散发的荷尔蒙，却杀伤力十足，叶玫已经听到有女孩兴奋到嗷嗷尖叫。
　　她暗暗深呼吸了口气，想到自己包里有一瓶未开封的水，刚拿出来，却瞥到那厢被他球场英姿和衣下腹肌所吸引的迷妹们，已经迫不及待凑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争先恐后拿出准备好的饮料递给他。
　　蝉联了五年的院草，魅力果然不同凡响。
　　叶玫默默将拿着矿泉水的手放下。
　　秦墨见惯了这种场面，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接过队友递过来的水，仰头豪饮了一口，拨开周围聒噪的迷妹，径自朝他的同门走过去。
　　“专门来看球赛的？”他在叶玫面前站定笑问，目光在她握着纯净水的手淡淡扫了眼。
　　“下课路过这边。”
　　两人离得很近，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夹杂着汗味，是独属于年轻男人的费洛蒙气息。
　　叶玫的心跳，在这气息中，微微加快了速度。
　　她话音刚落，林凯风蹦蹦跳跳从后面蹿出来，搭在秦墨肩膀，嬉皮笑脸道：“怎么样？咱们老秦在球场上，是不是特帅？”
　　秦墨扬着眉头，用他那双狭长的眸子斜睨着她，等待她口中的答案。
　　叶玫望着面前翘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男人，那张英俊的面孔泛着运动后的健康红潮，让他整个人散发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气息，一如她曾经见过的很多次。
　　只是这一次，她隔得是如此之近，近到她几乎能看清他琥珀色眸子中，倒映出的自己。
　　“还行。”她轻笑着点头。
　　“还行？”林凯风明显对这个过于淡定的答案不甚满意，笑道，“你没看到场边的女生，都是为了老秦来的。”
　　“是吗？”叶玫故作惊讶，看向球场对面的一堆人，抬抬下巴道，“我怎么看到好多女生都是为了大二那个二号来的？”
　　她说的这个二号，也是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刚刚在场上一直负责盯秦墨，所以她注意到了他。
　　此刻男孩去了场边休息，好几个女孩围着他叽叽喳喳，显然也是个很受欢迎的院草式人物。
　　秦墨眉头轻蹙，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面上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
　　林凯风也看到了那人，道：“我靠这家伙啊，是挺生猛的，刚刚抢了好几次篮板，还抢断了老秦你两次吧？”
　　秦墨不屑道：“我盖了他两次。”
　　林凯风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别扭，咦了一声，继续道：“哎还真是呢，那几个小女生不是冲着老秦你来的吗？怎么现在围着他那小子去了？”
　　秦墨扯了扯唇角，不以为意。
　　叶玫看他一眼，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我要是本科小姑娘，肯定也愿意看大二的小鲜肉，谁愿意看你们这些老腊肉啊！”
　　“老腊肉？”秦墨转过身，阴恻恻道，“叶同学，我今年才二十四。”
　　叶玫点头，真诚道：“比起人家二十不到的小鲜肉，二十四那确实是老腊肉了。”
　　秦墨皮笑肉不笑冷哼一声，道：“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老腊肉怎么虐菜。”
　　叶玫朝球场对面的二号小鲜肉看了眼，轻描淡写道，“那个男生打法很凶，但抢断的时候，习惯性往对手右边冲，若是他拦你，你快速换到左手运球，应该很容易晃过他。还有，他动作不大干净，你可以找机会让他犯规。”
　　秦墨定定望着她淡淡的笑脸，听她不紧不慢的说这些，先是有些愕然，继而嘴不自觉翘起，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哎～叫集合了！”林凯风拍拍他的肩膀。
　　秦墨点头，朝叶玫摆摆手道：“好好看着，让你瞧瞧你嫡亲同门的厉害。”
　　叶玫但笑不语。
　　她当然知道他很厉害，在本科四年里，她已经见识过太多次。
　　实际上刚刚结束的上半场，他们死宅研究生队能和生龙活虎的大二鲜肉打成平手，基本上靠得是他一己之力。哪怕大二那位帅气二号一直对他严防死守，甚至应该是专门研究过他的技术，不然不至于两次从他手中断球。
　　因为是友谊赛，上半场秦墨其实打得不算用心，现下被同门无情打入老腊肉行列，为了证明自己宝刀未老老当益壮老而弥坚，下半场一开始，就如猛虎出闸，疯狂发力。
　　几分钟下来，连拿十几分。
　　每次进球后，在一片欢呼声中，他还不忘遥遥朝叶玫挑起眉头，抬起下巴，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挥动。
　　叶玫觉得这个手势简单翻译过来，就是“看到没老子就是这么牛逼”。
　　无奈秦少爷实在是生了副好皮囊，除了她能看出他这动作下的幼稚白目，在旁人眼中，那绝对是肆意张扬的帅气潇洒，每每引来场边迷妹激动的欢呼。
　　只是他总是对着她挥手，次数多了，迷妹们似乎发觉不对劲，纷纷好奇朝她看过来。
　　“……”
　　呃，她真的只是路过。
　　至少今天只是路过。
　　好在叶玫虽然脸皮薄，但演技向来不错，管他多少目光打量，我自一脸淡定岿然不动。
　　加之都是本院的人，她虽然不如秦墨名声在外，但作为理工大院系鼎鼎有名的女学霸，照片在院办公告栏出现过不止一次，很快就被人认出来。
　　她这样的女生，是灭绝师太李莫愁一样的存在，天然与绯闻绝缘，尤其是和秦墨这种人，更是很难让人产生联想。
　　倒也不是般配不般配的问题，只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一座星球。
　　所以众人只好奇了一会儿，那还没蹿上来的一点绯闻苗头，就自然而然熄灭下去。
　　场上挥汗如雨的秦墨，浑然不知自己的行为，让叶玫在旁观者眼中经历了一番从诸多猜测到归为平静的心路历程。
　　他快速得分的生猛打法，很快引起了以对方二号为首的围剿。
　　这位二号同学一看就是个年轻气盛的主，许久拿不到分，眼见着动作越来越急躁。一旦秦墨拿球，就跟牛犊子一样，朝他右手方向扑过去。
　　秦墨虽勉强能应付，但也确实掣肘，在二号再次一个猛虎扑食朝他冲过来时，他忽然想起刚刚叶玫的话，身体一晃，快速将球换在左手。
　　他打球的优势之一，就是在于左右手一样灵活。而这位二号同学朝人右手扑的惯性，让他很难及时转过来朝左面拦截。
　　秦墨轻松便晃过他，快速带球上篮，很快又是一个完美的空心两分球。
　　以同样的方法连续晃过二号几次后，秦墨越发打得得心应手，而二号小鲜肉愈发急躁，动作也越来越不干净。
　　秦墨又想起叶玫的话，故意引他犯规，果然是屡试不爽。
　　一节还未结束，可怜的二号直接被罚下场。
　　最后十分钟，没了对方二号这员大将，几乎变成了秦墨的个人独秀。
　　结束时，老腊肉研究生队竟然甩了大二鲜肉们二十多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而最辣的那块姜，在哨声响起后，便被队友和他的迷妹们一窝蜂包围。
　　叶玫望着不远处热闹的场景，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
　　默默将将手中这瓶五年多都没能送出去的水默默放下。
　　恰好萧雨发来消息叫她一起去吃饭，她边回复边转身，被满头大汗跑过来的林凯风叫住笑问：“要走了？”
　　叶玫点头，随手将手中那瓶水递给他：“去吃饭了，回头见。”
　　“谢了。”林凯风喜滋滋接过水，道，“回头见。”
　　秦墨好不容易挣开围着他的人，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只是原本叶玫站的地方，只剩下个正在喝水的林凯风。
　　“叶玫呢？”他左右环顾了下问。
　　“走了，去吃饭了。”
　　“哦。”秦墨悻悻然应了声，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矿泉水，皱眉问，“你这水从哪里拿的？”
　　“叶玫给的啊。”
　　秦墨：“……”
　　自己这特么是什么待遇？在场上累死累活半天，连瓶水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后天要上千字收益榜，明天就不更了，后天晚上十二点前三更补上。


第二十二章 
　　叶玫七点准时到实验室， 只有秦墨一个人，原本该在的林凯风不见身影。
　　“林凯风还没来？”她走进来，随口问。
　　秦墨转过椅子， 歪着脑袋， 吊儿郎当看向她，道：“他一个死宅打场球就废了，在宿舍休养呢，今晚不来了。”
　　他洗过澡换了衣服， 也许是实验室空间狭小， 叶玫隐约闻到一股独属于年轻男人的气息，健康而清爽， 仿佛春日里茂盛茁壮的青草。
　　她点点头，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所以今晚就他们两个人？
　　二人世界？
　　实验室是她的战场，她从不在战场胡思乱想。
　　但今天还没开始工作， 就有点心猿意马了。
　　秦墨看了看她， 将椅子朝她这边挪了点，诶了一声，挑着眉头， 颇有几分得意地问道：“我这个腊肉今天那场球打得怎么样？”
　　叶玫：“还可以。”
　　秦墨点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懂篮球。”不等她回答，又问，“那以前我们院球赛，怎么没见你来看？”
　　叶玫微微一怔， 知该哭还是笑。
　　她怎么可能没看过院里的篮球赛？
　　实际上， 但凡他参加的球赛，她看过无数场。
　　有时候就站在他们场边休息的位置， 与他最近的时候，可能只隔着两三米。
　　从来不是她没去看球赛， 而是他从来没注意过她。
　　“嗯，是没怎么看过。”叶玫轻描淡写回他，心里仿佛被人挖了个洞，凉风飕飕灌进来。
　　秦墨浑然不觉她冷淡的语气，笑着继续问：“平时喜欢看NBA？喜欢哪支球队？湖人还是勇士？”
　　“不怎么看。”
　　“那你看什么？”
　　“什么都不看。”
　　秦墨眉头轻蹙，不解道：“不是，那你怎么这么懂球？”
　　叶玫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问：“你说下午你们打球时，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秦墨翘着嘴角点头：“是啊，简直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你们学霸都不看球的。”
　　叶玫定定望着他那张俊逸明亮的笑靥，默了片刻，轻笑道：“我瞎说，你也当真？”
　　说罢转过身去开电脑。
　　“……真瞎说的？”秦墨犹不甘心。
　　叶玫点头，淡声说：“我不懂篮球，也没什么兴趣。”
　　她这话倒也不算谎话，她对篮球的兴趣确实不大，也不能说多懂。只是看过了他那么多场球赛，对他的打法和特长太熟悉——比如他左右手实力相当这件事，所以之前在球场，一眼就瞧出问题。
　　秦墨原本一腔滔滔不绝的兴奋，仿佛忽然被泼了盆冷水，悻悻然退回自己电脑前。
　　小小的实验室顿时安静下来，只剩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
　　其实今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叶玫就是有点不静心，写了会儿代码后，忽然蹭的起身。
　　秦墨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她：“干吗？”
　　叶玫木然道：“我去里面测试一下样片功能。”
　　“哦。”
　　去除尘间换了工作服，走进了无尘实验室的叶玫不禁开始想，她确定自己加入这个项目，只是单纯因为项目本身，但为什么越来越想要更多？
　　她不否认自己对秦墨的感觉越来越具体，但也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和他发生点什么。
　　因为她绝没自信到，认为自己可以成为花花公子的终结者。
　　可有时候又忍不住会冒出一点念头——或许也可以尝试一回，至少以后不会后悔。
　　她在坚定和犹疑中天人交战般来回挣扎。
　　这就是爱情吗？
　　让她这样的李莫愁，也开始举棋不定？
　　秦墨自是不知道叶莫愁此时正在因他而纠结。
　　他歪头透过玻璃朝里面的女孩看去，她穿着工作服，站在操作台前，低头背对着外面，似乎是在认真工作。
　　然而他默默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家伙分明就是在发呆。
　　惊天大发现！
　　他脚下一蹬，将椅子滑到玻璃窗边，抬手敲了敲。
　　听到声音的叶玫蓦地回神，转过头，落入眼中的，便是一张靠近玻璃的英俊面孔。
　　“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无尘实验室隔音不错，秦墨用口型一字一句问道。
　　玻璃窗内外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暖色柔光。
　　叶玫望着他，怔然片刻，忽然轻笑开来。
　　她在想什么呢？
　　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刚刚的天人交战简直就是自作多情。
　　回归现实的叶玫，也回归了理智，她对他摇摇头，转身认真对上面前的仪器。
　　爱情从来虚无缥缈，只有学业和事业，才值得用心去掌握。
　　因为它们不会背叛。
　　秦墨犹靠在窗边，皱眉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是在认真干活儿，才收回目光，将椅子滑回桌前。
　　嘿，今天的学霸有点怪怪的。
　　叶玫从无尘实验室出来，已经临近十一点。
　　秦墨正将手机夹在脖子边，懒洋洋跟人讲电话，因为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的代码，看起来很是心不在焉，简短的言语间透着股轻佻的敷衍。
　　叶玫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电话那头是什么人。
　　大概就是他身边经常出现的长腿大美女。
　　觉察叶玫出来，他掀起眼皮看向她。
　　“走啦！”叶玫一面关电脑一面拿起背包。
　　秦墨：“诶，等等！”说完，又不耐烦对电话里道，“不是跟你说，有事先挂了。”
　　等他挂上电话，再抬起眼皮，叶玫已经出门。
　　“诶——”他朝门口唤了一声，却又没想起来自己是要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头也不回离开。
　　对了，他是想问，她今天怎么有点古怪。
　　*
　　在叶玫整理好情绪之后，六零三很快见识了什么叫做学霸状态和效率。
　　她一到实验室，就全心投入工作，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泡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因为四人各有分工，她一提速，其他人就不得不加快进度。
　　搞得其他人想偷个懒都不好意思。
　　江临因为专攻算法，而且是天才，另当别论，旁人加快节奏对他影响不大。
　　而秦墨是属于遇强则强型选手，精力又极其旺盛。叶玫加快进度，他立马就能跟上，有如打鸡血一般，愈战愈勇，两个人配合得**无缝，还时不时在想法上碰撞出一点新火花。虽然压力倍增，但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实在是爽之又爽。
　　最痛苦莫过于林凯风，虽然他很勤奋，但在四人团队里，他的专业水平和科研能力是相对最薄弱的一个。
　　每日苦不堪言，苟延残喘，苦苦挣扎，痛彻心扉地体会了什么叫做被学霸支配的恐惧。
　　在这种高效率下，他们第一块简易AI样片，提前快一个月做了出来。
　　只是到底经验不足，也不知哪个单元出了Bug，测试的时候时亮时不亮。
　　叶玫倒是不在意这点小失败，毕竟这才是开始。测试失败那天，依旧是到点就撤，余下几个人还留在实验室捣鼓。
　　她原本以为大家都跟她心态差不多，哪知隔日上午八点去实验室，却发觉秦墨竟然熬了一个晚上找问题。
　　这段时日以来，她觉得自己是火力全开，没想到还有比她更拼的。
　　见他顶着一夜未睡的熊猫眼和淡淡胡茬，从无尘实验室走出来，她惊讶问：“你没回去？”
　　秦墨打了个哈欠，道：“我找到了问题，是电路上的，还没修复好，先休息会儿再继续弄，今儿不顺利点亮，我就不姓秦。”
　　房间里有一张单人沙发，他懒洋洋歪坐在上面，准备随便打了个盹。
　　叶玫看了他一眼，见他因为熬夜难得一脸晦暗憔悴，偏偏颜值丝毫不受影响，还多了分颓靡之风的帅气。
　　她不得不再次感叹老天爷对这家伙真是偏爱。
　　秦墨浑然不知自己这颓靡之风入了学霸的眼，打着哈欠拿出手机叫餐，不忘随口问：“你想吃什么吗？我一块点。”
　　叶玫说：“我刚从食堂吃了早餐过来。”
　　“哦。”秦墨点头，随手点了个套餐，将手机丢开，“那我先睡会儿，有什么问题叫我。”
　　叶玫点头，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先喝点。”
　　秦墨接过来，弯唇一笑，插了吸管叼在口中，含含糊糊道：“谢谢。”
　　叶玫嗯了声：“那我进去工作了。”
　　秦墨点头，歪在沙发椅，嘴里喝着牛奶，目光漫不经心地追随着往除尘室走去的身影，一直到穿着工作服的女孩出现在玻璃窗内。
　　这个月来，他们的研发进度因为叶玫的关系大大提速，进入了最核心的设计研发部分。
　　她专业知识扎实，反应迅速，又总是能发现问题。他从来不知道，和一个女生搭档，会体会到通关升级一般的酣畅淋漓。
　　他们老王虽然其貌不扬，但眼光不错，把小叶学霸塞进来，是真心为他项目着想的。回头从他老爸酒柜里挑两瓶好酒给人送去。
　　不过他也觉察到，她这段时间，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以前她的傲慢，是柔和而不显的，现在的傲慢，简直明晃晃写在脸上，甚至有那么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虽然林凯风和江临依旧没发现。
　　当然，有本事的姑娘，傲就傲一点，他表示不跟她计较。
　　秦墨挑挑眉头，将喝完的牛奶盒扔在一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观察里面工作的女孩儿，只是睡意很快来袭，眼皮打会儿架，视线中的人影渐渐模糊，不一会儿，便歪在沙发里睡得人事不知。
　　一觉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秦墨搓着脸起身，走上前敲了敲玻璃窗。
　　叶玫听到动静转身，朝他桌子的方向指了指。
　　秦墨转头，桌面上赫然摆着一个快餐盒。想来是她不忍心叫醒睡着的自己，下楼替他将外卖拿了上来。
　　秦墨心情愉悦地翘了下嘴角，转头朝她做了个“谢谢”的口型，他这会儿也真是饿了，伸伸胳膊，坐在座位上，打开饭盒，开始狼吞虎咽。
　　等吃完随意抹了把嘴，一转头，却见叶玫正站在窗内看着自己，见他看过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去。
　　秦墨去除尘间换了工作服，进到无尘实验室，问道：“怎么样了？”
　　叶玫道：“新出的样片可以了。”
　　“是吗？”
　　他凑到测试仪上一看，果然显示一切正常。
　　虽然只是简易样片，但从前端设计敲下的第一行代码到芯片成型，这完完全全是他们几个自主研发的芯片。
　　这小小的成功，说明他们有能力设计出用于终端的视觉芯片。
　　不止是秦墨，就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叶玫，看到点亮的芯片，也由衷地笑开。
　　只是这笑还没绽开多久，忽然觉得身体一轻，那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原来是秦墨测试完毕，激动站起来，一把将她抱离地面。
　　“我们小叶学霸真牛逼！”秦墨得意忘形地朗声笑道。
　　叶玫：“……”
　　虽然穿着工作服，但她也能感觉到他挽在自己腰间的有力双臂，以及身前结实的胸膛，还有扑面而来的属于年轻男人的气息。
　　“……你能把我先放下来吗？”她闷声道。
　　双脚离地很没安全感的好吗？
　　秦墨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赶紧将人放下来。
　　“那个……”秦少爷不太自在地清了下嗓子，赶紧为自己正名，“刚刚太激动，你别介意啊，我不是要占你便宜！”
　　虽然抱在怀里还挺软。
　　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呸，他在想什么？
　　叶玫努力做出一脸淡定，道：“不就是个简易样片么，离最终的设计还远着呢，有必要这么激动？”
　　不是已经决定一心搞事业，为什么被他抽风般抱了一下，耳根子又有点发热了？
　　秦墨道：“当然激动，这说明咱们绝对有能力研发出我们构想的视觉芯片。”
　　叶玫弯了弯嘴角，道：“我早就知道我们有这个能力，不然也不会加入。”
　　秦墨轻笑一声，伸手在她脑门点了下：“能不能谦虚点？虽然我承认你很厉害，但谦虚使人进步懂不懂？”
　　叶玫皮笑肉不笑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不太对吧？”
　　秦少爷心情好，决定不和她计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咱们第一阶段算是顺利完成，你忙了一上午回去休息会儿，下午早点来，我有件事要通知你，本来早就想和你说的，但你最近工作状态实在是太可怕，我不敢让你分心。”
　　叶玫隐约猜到他说要和自己说什么，心跳蓦地加快，但面上仍旧波澜不惊，不甚在意淡声道：“要说什么现在不就可以说，非得等下午？”
　　秦墨挑起眉头，觑眼看她，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坏事，不用紧张。”
　　“你还想有坏事？”
　　秦墨顺着她的话，露出一抹坏笑：“那可说不准。”
　　叶玫本还想噎他两句，看着他脸上朗然的笑容，自己也轻笑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男主要对她说什么？
　　嘿嘿，肯定猜不到。


第二十三章 
　　下午两点不到， 提前结束午休准备出门的叶玫，一面站在桌前收拾书包，一面不自觉哼起了歌儿。
　　还赖在床上的萧雨， 听到她这不同寻常的小动静， 从上面探出个脑袋，笑眯眯看向她问：“有什么喜事？心情这么好？”
　　两人相识近六年，她非常清楚叶玫那处变不惊的性格，若不是有什么好事， 她不会让这种欢快的表情写在脸上。
　　叶玫愣了下， 笑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那个智能芯片， 简易版样片做出来了。”
　　“哦。”萧雨点头，戏谑道，“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了呢！”
　　叶玫好笑地摇摇头：“想太多。”
　　萧雨又问：“对了， 秦院草呢？感觉挺长时间没听说他有什么绯闻韵事了， 你近水楼台，有什么一手消息？”
　　叶玫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于是摇头道：“我也没听说。”
　　萧雨缩回脑袋， 笑道：“咱们院草不会是被赵婷吓到，不敢再乱交女朋友了吧？”
　　叶玫道：“你想多了。”
　　要是秦少爷能被赵婷一把安眠药吓得从此金盆洗手，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就他那没心没肺的德性，分明是完全没把那事儿放在心上， 只怕现在连赵婷是谁都得想一会儿。
　　哎， 可真是坏东西。
　　萧雨道：“我看也是。”她叹了口气，“算了， 那种二世祖的八卦听听也就算了，我还是关心我自己吧， 毕设选题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老板毙掉，上次托福才考了八十，还得再战。还是你们学霸好，裸考都能一百多，要是你们这项目申请到国家级基金项目，你工作或者出国读博，应该都可以随便挑了。”
　　叶玫道：“咱们也算是热门专业，你也别瞎担心，好好把该考的考了。”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咱们女生，要找个好工作还是没那么容易，不然我也不至于想出国镀个金，至少回来能进高校。”
　　叶玫笑：“女生怎么了？咱们女生一点不比男生差。”
　　萧雨道：“那是你啊学霸。我要专业学得有你这样厉害，我也不担心。”
　　叶玫道：“嗯，咱们都加油，我去实验室了。”
　　萧雨笑：“去吧，学霸，我加油再睡一会儿。”
　　叶玫笑着摇头，背上包出门。
　　不知不觉已经仲春四月。
　　今天是个好天气，午后的太阳，明晃晃挂在天空，温暖得让人心情舒畅。
　　但叶玫知道，自己这隐隐雀跃的心情，并非是因为天气。
　　上午实验室里的场景，不由自主浮上心头。她不得不承认，当秦墨抱着自己说“我们小叶学霸真牛逼”时，她心里的喜悦差点溢出胸膛。
　　让一个自负傲慢的家伙，说出那种由衷的赞美，这大概终于意味着，她对他来说，不再是一个被导师塞进去可有可无的搭档。
　　当然，这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他来说，已经成为江临林凯风一样的存在，毕竟他一激动就直接给了自己一个熊抱。
　　想到这里，叶玫嘴角抽了下，下意识拿起手机照了下镜子。
　　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脸小皮肤白，五官也绝对称得上端正。
　　说到底，还是秦某人眼瞎。
　　在欢喜和吐槽的交织中，叶玫来到了刚刚离开两个小时的六零三。
　　那三人都在，见她进来，各自脸上带着刻意压制的笑意看着她。
　　十分的古怪。
　　尤其是秦墨，那得意的笑，简直要忍不住溢出嘴角，却又故意板下脸，佯装严肃道：“来啦？”
　　“你不是让我早点来，有事跟我说么？”叶玫放下包，在自己位子坐下。
　　秦墨站起身，靠在身后的桌子，从桌面拿起几份文档，沉默地看了看叶玫，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越严肃，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没错，我让你早点来，确实是有事要跟你说，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你说。”叶玫点头，她其实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但见他这故意做出的严肃表情，也不动声色地去配合他的表演。
　　秦墨清了下嗓子道：“这件事很重要，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玫还没说话，一旁的林凯风先点点头，一脸严肃的附和：“没错叶玫，老秦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考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身后的江临头点得更是如同小鸡啄米，仿佛秦墨即将要宣布的是“你被开除了”。
　　叶玫对这三位戏精的拙劣表演，很想翻个大白眼，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继续配合：“没事，你有什么就直说，我都能接受。”
　　“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秦墨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继续，“作为项目主持人，对于你这半年来的表现和付出，我个人还是非常认可的。但是关于这个项目，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在实验室出成果，所以……”
　　说到这里，他卖关子一般停下来，望着她叹了口气，露出一脸很不专业的遗憾和愧疚。
　　叶玫木然地看着他表演，在心中默默接话：所以什么？所以你的演技很烂，我很想打爆你的狗头。
　　而旁边两个人的演技显然更烂，林凯风尚且还能假装深沉，江临的嘴角却快咧到太阳穴，偏偏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学秦墨叹气。
　　秦墨对上叶玫那双沉静得仿若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知道自己表演失败，终于是没崩住，笑着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她，道：“先看看，看完了在最后那份文件上签字。”
　　叶玫接过来，上面那份是一家名为“未来科技”的公司注册资料。
　　她知道秦墨已经为这个项目注册公司，但没见过资料，自然也不知道公司名字。原来叫“未来科技”，还挺简单直白的，很符合他这种直男作风。
　　她将资料从头扫了眼，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秦墨翘着一边嘴角，看着她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她低下头继续看，翻完公司资料，目光落在最后那份文件。
　　虽然已经预料到他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但亲眼看到这份合伙人协议，还是让她心里头忍不住激动一跳。
　　从进入这个项目的第一天，她就在等这一天。算起来已经快半年，说不上长，但也颇有几分煎熬。
　　当初赵婷叮嘱过自己，秦墨不会要女生做合伙人，她也做好了只单纯在团队里做技术的打算，顶多以后在公司里拿点期权。
　　所以，乍然看到这份协议，还是让她很有些惊喜，乃至意外。
　　秦墨见她半天没动静，扬扬下巴道：“干吗呢？赶紧签啊，这可都是经过公证的，签了就有法律效力。”
　　叶玫斜他一眼，道：“哪有协议说签就签的，我得考虑考虑。”
　　“嘿！”秦墨不干了，直起靠在桌边的身体，伸手在她头顶戳了下，道，“学霸还瞧不上咱们这小小的创业公司是吧？我跟你说，现在智能芯片是行业风口，我现在手上就有几家想投我们这项目的风投公司，只不过东西还没研发出来，不是谈投资的好时候。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五年内我们公司一定会成为行业独角兽企业，然后上市。”
　　叶玫望着神采飞扬的年轻男人，默了片刻，轻笑道：“我怎么觉得你特像一个做白日梦的中二少年。”
　　秦墨脸一垮，伸手又是在她白皙的脑门一戳，道：“你这是怀疑我呢还是怀疑你自己？”
　　叶玫不以为意地弯弯嘴角，没说话。
　　她当然没有怀疑他。
　　也只有他，在这样一间小小的实验室，说出如此仿佛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壮志，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可笑违和，甚至让人毫不怀疑这梦想一定会成真。
　　这不就是她当初决定加入六零三的原因么？
　　因为相信他，所以选择他。
　　见她只是微笑着，半天不说话。秦少爷有点急了，啧了一声道：“哎，你不会真不想加入我们吧？别是已经打算好下学期签个什么大厂去做个工程师就得了？你一身本事就这点志向？”
　　林凯风也附和道：“对啊叶玫，咱们现在年轻，就得闯一闯。”
　　秦墨又说：“我跟你说，要不是因为你跟别的女生不一样，我绝对不会拉个女生跟我们一块做这事儿。”
　　别的女生？是你那些一二三四……十几号前女友们么？
　　原来在他心中，自己跟别的女生是不一样的。
　　当然，本来就不一样。
　　叶玫轻笑了笑：“谢谢夸奖。”然后又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不过，我一直以为我去年就已经加入团队了。”
　　秦墨噎了下，颇有几分心虚地摸摸鼻子，道：“公司这些资料，也是最近才准备好的。”
　　他若是早知道自己亲爱的同门是这样不同凡响的女生，他一早就会让她加入。
　　叶玫没为难他，点点头，从桌上笔筒抽出一支签字笔，低下头在协议签名栏写上“叶玫”。
　　秦墨微微弯身，看着她笔下写出的那两个秀丽的字，也不知为何，心里莫名觉得欣喜。
　　待她收笔，他亟不可待地拿过协议举在面前，翘起嘴角满意地看了看，又移开目光觑向她，颇有几分遗憾地叹道：“可惜你是个女孩子，不然这种时候，大家就可以拥抱庆祝了。”
　　其实也是可以抱的，毕竟上午就已经抱过，而且感觉还非常不赖。只是想到现在旁边还有两个家伙，若是他一抱，那俩货肯定也要凑热闹抱上来，那他就觉得不爽了。
　　叶玫不以为意地挑挑眉，笑道：“没事，虽然我是女生，但其实不反对用比拥抱更激烈的方式来庆祝，比如——”她对上秦墨挑眉好奇看过来的眼神，故意顿了下，然后露出狡黠一笑，“大家一起揍你一顿。”
　　秦墨还未从她嘴角那抹狡黠回过神，已经被林凯风和江临嗷嗷叫着联手放倒在椅子上。
　　“没错！这个提议简直太好了！”
　　“我喜欢！”
　　俩货兴奋地鬼叫，毫不留情一顿狂K。
　　被摁在椅子里的秦墨负隅顽抗：“你们还是不是人？为什么是揍我？难道不是要揍刚签协议的人么？”
　　林凯风道：“开什么玩笑？叶玫是女生，当然揍你了。”又吩咐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的叶玫，“他桌上有彩笔，给他脸上画个王八。”
　　叶玫从善如流，起身从他笔筒里抽出一支彩笔，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看着他，准备朝那张俊朗的脸下手。
　　只是握着水彩笔的手，还没靠近他的脸，已经被他挣脱出的一只手握住手腕。
　　他带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睛对上她没戴眼镜的黑眸，笑道：“同学，我这么帅的脸，你忍心破坏？”
　　叶玫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秦墨见她不说话，认命般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一点一点松开了握着她腕子的手。
　　他这一配合，倒是让叶玫有点犹豫了。
　　她望着他泛着笑意的英俊面孔。
　　这样帅的脸，确实有点可惜了。
　　她到底还是没给他画了王八破坏他那张俊脸，只简单在他左颊画了个红心作罢。
　　终于得了自由的秦墨，直起身，一面拿起手机照镜子，一面不满吐槽道：“小叶学霸，我看你是被这俩王八蛋彻底带坏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手机屏幕里自己脸上那颗红心，微微一怔，继而又笑着嘀咕一句，“好像也没太坏。”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八千字，就两更发了，不分成三更了。
　　明天开始恢复晚上八点。
　　目前还有挺多存稿，所以不用担心更新，会尽量多更。


第二十四章 
　　对六零三来说， 今天着实算是个特殊日子，一来是简易样片成功点亮，二来是叶玫正式加入他们这个还名不见经传的创业团队。
　　秦墨去洗手间依依不舍洗掉了脸上那个红心， 回来后， 大手一挥，提议下午放假，带几个小伙伴出去玩算是正式庆祝。
　　毕竟老大被K这种庆祝方式实在是太丧心病狂。
　　至于玩什么，几个人商量后， 一拍板， 决定去滑旱冰。原因很简单，这项活动不仅能放松身心， 还能锻炼身体，对他们这些技术宅来说再合适不过，而且男女咸宜。
　　当然这拍板， 严格来说， 并不包括叶玫。因为在秦墨征求意见时，她给出的是女生标准答案——随便。
　　相当于弃权。
　　于是一个小时后，她跟着几个人来到了某购物广场地下一层的旱冰场。
　　今天是工作日， 这个时候旱冰场的人并不多，池子里只有几个青春飞扬的年轻男女，看模样应该都是闲得蛋疼的大学生。
　　从这些年轻男女脸上肆意欢快的笑容便知，滑旱冰确实是一项男女咸宜有益身心的活动。
　　只是——
　　叶玫不会。
　　她坐在长椅上慢悠悠换上旱冰鞋， 一抬头， 林凯风和江临已经飘然而去，余下秦墨站在她面前， 歪头翘着一边嘴角，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他原本就生得颀长挺拔， 此刻穿了旱冰鞋，叶玫自下而上看他，简直就像看一座高耸山峰。
　　“你去玩吧，不用管我！”她说。
　　秦墨道：“这活动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要不然我们就去玩男人喜欢的了。”
　　叶玫：“逛窑子么？”
　　“……”
　　秦墨笑着伸手在她额头戳了下，道，“我发觉你挺能噎人的。赶紧的，我教你。”说罢，朝她伸出手，“你们学霸学东西不是都很快么？滑冰很简单，很快就会的。”
　　叶玫看向他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默了片刻，淡声道：“不用了，我们学霸喜欢自学。”
　　秦墨愣了下，那只放在空中的手，颇有些无处安放地虚抓了下，然后才收回来，道：“行，那你自己当心点，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召唤。”
　　叶玫笑着点头：“好。”
　　秦墨看了看她，转身朝冰场飘去。
　　叶玫的目光默默跟上他颀长的背影。
　　他显然很擅长这项运动，看起来如同闲庭信步，优哉游哉，却游刃有余。偶尔信手拈来的小技巧，诸如看似随意的转个圈，或者转弯倒滑，动作飘逸又潇洒，几乎立刻成为场中焦点。
　　他在场内才滑了不到半圈，便有两个年轻女孩凑到他身旁，与他搭讪。
　　这招蜂引蝶的本事，真是在哪里都能变成他的主场。
　　叶玫暗暗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专心研究脚下那双旱冰鞋。
　　她运动不差，平衡能力也不错。小时候学自行车，十几分钟就学会，但滑冰似乎没她想象得简单。
　　刚小心翼翼试探着站起来，差点就一个趔趄摔倒，好在及时扶住了旁边栏杆，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狗啃泥。
　　她只得坐回去，转头去认真观摩池中人们的动作，在心中默默分解。
　　秦墨滑了两圈，打发掉缠着他的姑娘，滑到长椅处找叶玫，却发觉人不在了。
　　他咦了一声，回到池内，边慢慢滑动边东张西望。
　　不出片刻，果然看到不远处，一道缓慢滑动的身影。
　　他嘴角一弯，快步上前，滑到叶玫左前方，又及时放缓速度，面对着她一边往后退，一边笑着道：“不错啊！这么快就会了。”
　　叶玫抬头看他，表情里难得露出有几分不加掩藏的得意，扬扬下巴道：“我们学霸学东西就是这么快。”
　　只是，事实证明，做人还是不能太骄傲。
　　她这话还未落音，忽然有几个连成一队小火车的年轻男女，笑闹着从旁边飞速滑过，那火车车尾摆动幅度太大，从她身边擦过时，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力度其实很小，只能算是轻轻碰到。
　　然而她一个刚刚才能勉强独自滑行的菜鸟，还远远不能很好地掌握脚下这双旱冰鞋，被人这样一碰，身体立马失去平衡，惊慌失措地朝前面倒去。
　　慌乱之中，自然是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而前方唯一的东西，便是秦墨。
　　秦墨反应倒是很及时，在她被撞时，几乎是立刻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去扶她的手臂。
　　无奈，身体失衡导致的手忙脚乱，让叶玫不仅没能配合秦墨的援救，还将所有力气压在他这根救命稻草上。
　　于是，在她摔倒的同时，可怜的秦救命稻草，也被她完美扑倒在地。
　　秦墨到底经验丰富，往后摔坐在地时，一只手及时撑住身体，一手扶住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轻松就控制住局势。
　　相较于他的举重若轻，叶玫显然是更狼狈，好半晌才从惊慌失措中回神，一抬头对上的便是咫尺之遥，秦墨噙着笑意的俊脸。
　　她甚至看清了他那隐隐跳动，如同小扇子般的黑长睫毛。
　　因为是摔在他身上的，叶玫倒是没觉得疼。只是反应过来，两人这姿势实在是不雅且暧昧——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胸口。
　　手掌下男人结实的肌肉，再清晰不过。
　　再如何淡定的女孩儿，这时候也禁不住有些耳根子发热。
　　手下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松开，然后往后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她清了下嗓子，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问。
　　秦墨慢悠悠坐直身，叉开两条曲着的长腿，双手搭在膝盖，是个吊儿郎当的姿势。
　　他望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笑着调侃道：“没想到你们学霸不仅学东西快，摔倒时还挺擅长抓人当肉垫。”
　　叶玫：“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身体失衡，紧张下的条件反射。”
　　秦墨戏谑：“你们学霸还会紧张？”
　　叶玫木着脸看他，一言不发。
　　秦墨摸摸鼻子，站起来，弯身对她伸出双手，道：“知道你厉害，别逞强了。我教你，速成班包学包会，摔倒时还能给你当肉垫。”
　　叶玫抬头，撞进那双带着笑意的琥珀色眸子，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将双手交给了他。
　　男人和女人的手第一次在空中交握。
　　他的手比她大很大，是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型，掌心有薄薄的茧和生机勃勃的温热。
　　叶玫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和男人牵过手，也许有过，但那也应该是少不经事时，毫无暧昧的举动。
　　在成年之后的这么多年里，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个男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秦墨。
　　秦墨握住她后，稍稍用力，便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你刚刚已经自己摸索入门，动作再标准一点，掌控好脚下的冰鞋，熟悉几圈，应该就差不多了。”
　　他双手拉着她，在她前面倒退着滑动。
　　有力的掌心里蕴藏着灼热的温度。
　　因为靠得太近，他那独属于年轻男人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叶玫忽然就不太敢抬头，只能佯装去看脚下的鞋子，努力让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上那双旱冰鞋。
　　“哎！可以啊！”
　　林凯风滑到两人身旁，见秦墨亲手当老师，很是惊讶，“老秦你竟然有耐心手把手教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墨道：“我怎么就不能教人了？”
　　林凯风道：“高中我刚学滑冰那会儿，让你带我都不愿的？”
　　秦墨轻飘飘斜他一眼：“你一木头桩子，好几天才学会，人小叶学霸这会儿就能自己滑了，你能跟人比？”
　　受到无情打击的林同学叉腰干笑两声：“对不起，打扰了！”一溜烟滑走了。
　　叶玫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随口问：“你们高中就是朋友？”
　　秦墨叹了口气：“当初年少无知，哪知交的是损友。”
　　叶玫轻笑：“你也好意思说人损？”
　　秦墨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在学霸面前，确实不敢自称损。”
　　叶玫木着脸瞪她。
　　因为没戴眼镜，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水洗过一般澄澈，瞪人时那种似嗔非嗔的模样，竟叫人看出几分独一无二的生动。
　　秦墨心里莫名咯噔一下，继而又勾唇坏笑，冷不丁道：“加快速度啦！”
　　他忽然松开她一只手，转过身拉着她，猛然加速。
　　叶玫吓了一跳，赶紧跟上。
　　风扑面而来，这种失控般的感觉，让人有种心惊胆战的兴奋。
　　那只拉着自己的手，莫名让她觉得安心，毫不犹豫跟着他的节奏。
　　渐渐的，心惊胆战被一种目眩神迷的爽快所取代。
　　仿佛生出了翅膀，在空中自由自在翱翔。
　　顺利滑了两圈，两人又迎面遇上刚刚那一队排成小火车的年轻人。
　　秦墨转头朝叶玫看了眼，翘起唇角露出一抹坏笑：“稳住！”
　　叶玫一见他这表情，就猜到他肯定是要搞事。
　　果不其然，他将她掉了个位置，把她和那队年轻人隔开，一手拉着她，一手飞快朝火车头撞上去。
　　叶玫简直吓得心脏快跳出来，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那火车头是个年轻男孩，见人朝他直直撞来，赶紧惊慌失措闪躲刹车。
　　不料，秦墨再离他只有半尺距离时，忽然调转方向，拉着叶玫堪堪从他身旁擦过。而可怜的小火车头因为突然刹车，后面的人没反应过来及时停下。
　　一队年轻人，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倒下。
　　叶玫心脏急速跳着，本来还担心他这样搞事会不会惹麻烦，正忧心忡忡回头朝地上的人看，却见那些人倒地上笑成一团。
　　秦墨朝人吹了声口哨，转过头不以为意地对她笑道：“别担心，冰场都这么玩儿。”
　　“……”叶玫的小心脏归位。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几圈下来，因为有秦墨保驾护航，叶玫没再摔过，也算是真正入了门。
　　回到栏杆边靠着休息，她那张白皙的脸，晕染了运动后的嫣红，额头冒着细密的汗。但整个人难得的神清气爽。
　　这种运动所分泌的多巴胺，远比单纯的跑步多得多。
　　她喝了口水，将微微汗湿的发丝撩在耳后，察觉站在旁边的秦墨在看她，转过头奇怪问：“看什么？”
　　秦墨懒散地靠在栏杆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上她的目光，伸手摸了摸下巴，微微蹙起两道剑眉，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你好像跟我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
　　叶玫面无表情斜他一眼：“哪里不一样？”
　　秦墨道：“就……”
　　对啊，哪里不一样？
　　他发觉自己并不能准确说出来。
　　默了片刻，他忽然又翘起嘴角，笑道：“反正就是不一样。”
　　叶玫轻笑着摇摇头，下意识握了下右手，掌心中未干涸的汗迹，应该还沾染着他的气息。
　　*
　　从旱冰场出来，已是傍晚，正是饭点，江临和林凯风已经饿得嗷嗷直叫，购物中心别的不多，吃喝玩乐确实少不了。
　　秦墨大手一挥，带着几人去吃火锅。
　　老重庆九宫格火锅，一顿晚餐下来，个个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吃饱喝足本该打道回府。哪知秦少爷今天心情似乎好得不同寻常，又是豪爽地大手一挥，以预支分红的名义，领着众人去购物。
　　林凯风和江临那是一点没客气，顶着一身火锅味儿，杀进AJ店，一人拿了两双最新款，兴奋地抱在怀中只差当场表演就地打滚。
　　秦墨一面吐槽两个死宅穿什么AJ，一面自己也随便拿了两双，爽快付了账。
　　说起来，这哥俩三除了江临还勉强称得上年少之外，其余两个年纪都不算小，搁在外面，正是养家糊口打拼事业的年轻社畜。
　　但或者是还没正式走上社会的缘故，不管是秦墨，还是林凯风，都还带着少年气息，甚至颇有几分中二般的天真。
　　叶玫心想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跟他们一样，都还没来得及面临社会的现实和残酷。
　　象牙塔是个好东西。
　　为他们挡去风雨和险恶，暂时留住了那点终究会逝去的赤诚。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她想，自己会永远记住这些短暂的，看起来平淡，却又与众不同的时光。
　　“走！去挑你的。”从AJ店出来，秦墨跳着眉头，颇为豪爽地对身旁的女孩道。
　　“我？”叶玫愣了下，“我就不用了。”
　　“那怎么行？咱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团队讲究的是什么？是团结和公平。我们都买了，你怎么能不买？”
　　林凯风抱着心爱的AJ，笑嘻嘻附和：“对啊，辛苦这么久，怎么也得奖励一下自己，老秦预支的咱们以后分红，记咱们自己账上的，你不用客气。”
　　江临连连点头。
　　叶玫犹疑了下，觉得自己确实没必要这样格格不入，便点头道：“那……要不然我也买一双运动鞋。”
　　秦墨啧了声：“你一个女孩子天天穿运动鞋帆布鞋，不嫌烦啊！走走走，去女鞋店。”
　　*
　　秦墨对女鞋品牌显然不算陌生，带着人杀进一家价格不菲的品牌店。
　　叶玫对穿着不在意，脚上的鞋子，几乎没有超过三百的。而这家的鞋子普遍两千以上，对她来说实在是有点贵了。
　　然而秦墨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叫柜姐挑了两双新款高跟鞋，强行让她试穿，然后用他的直男审美，选了他满意的一双。
　　叶玫还有些晕晕乎乎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多了一个购物袋。
　　秦墨歪头上下打量她一番，摸着下巴道：“光有鞋子还差了点，得买一身配鞋子的衣服才行。”
　　“……不用了。”虽然这购物资金名义上是她未来的分红，但毕竟是从秦墨口袋里掏出的，而且未来怎么样还不得而知，现在这就是空头支票。叶玫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像其他两人那样坦然接受。
　　哪知，林凯风和江临也架秧子起哄：“那怎么行？你可是我们团队一枝花，不能给咱们丢面子。”
　　秦墨得意地朝她挑挑眉。
　　于是叶玫，平生第一次进了一家只在广告里见过的品牌女装店。
　　此时已经仲春，正是春夏裙装上市的季节，热情的柜姐，为叶玫挑选了一件蝙蝠袖水蓝色连衣裙，是当下热门新款。
　　在被强行推进试衣间时，秦墨还不忘把鞋子也塞进去，道：“搭配着穿，看效果怎么样。”
　　还真是熟门熟路，直男之光。
　　站在狭小试衣间的叶玫，终于获得了一片兵荒马乱后的清静，不由得舒了口气。
　　她看着手中的高跟鞋和裙子，五味杂陈。
　　脱掉卫衣，将崭新的蓝色裙子换上，大小正合身，又穿上那双新款黑色高跟鞋。
　　试衣间里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穿上这身是什么效果，只觉得有点不自在。
　　她是父亲带大的女孩儿，这样的打扮还是平生第一遭。
　　想到外面站着三个男人，她犹疑了下，才将门打开。
　　“哇哦，好看！我们电信一枝花果然不是盖的。”林凯风雀跃的声音先响起。
　　被三个男人外加一个陌生店员围观着，饶是叶玫再淡定，也忍不住耳根子微微发烫。
　　她抬头，恰好对上两步之遥，秦墨那双狭长双眼。
　　他懒洋洋靠在白色墙边，翘着一边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琥珀色的眸子有光微微在跳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
　　店员笑道：“这件裙子很适合美女这种皮肤白的女孩子，你穿着实在是太好看了。”
　　叶玫慢慢转过身，对上试衣间门上的镜子。
　　她习惯简单轻松的打扮，所以有点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穿过这样女人味十足的裙子，而脚上这八厘米的高跟鞋，更是平生第一遭。
　　但确实是好看的。
　　好看得有点陌生。
　　秦墨站在她身后，看着眼前的背影，和镜子里的人。
　　因为没戴眼镜，侧脸的头发又挽在耳后，露出了整张干净秀丽的小脸。
　　皮肤白的优势，在这种时候便显露出来。不用化妆，只要穿上一件稍稍鲜艳的衣服，便如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秦墨第一次发觉，原来美是分很多种的。这样淡雅素净的美，比起浓烈张扬的美，更让人觉得与众不同。
　　他勾唇无声笑了笑，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叶玫回头看他。
　　他直起身，道：“就这件了。”
　　叶玫面露犹豫：“……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不是太适合。”
　　秦墨定定看向她。
　　林凯风跳过来道：“怎么不适合？明天你就穿着去上课，保准艳惊四座，从此坐实电信之花的名号。”
　　秦墨勾起一边嘴角，没再说话，直接去拿卡结账。
　　*
　　晚上回到宿舍，洗过澡后，叶玫想了想，又拿出新买的裙子和高跟鞋换上，站在门后的穿衣镜去照。
　　萧雨从阳台进来，眼睛一亮：“新衣服？新鞋子？”
　　“嗯。”叶玫点头。
　　萧雨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满脸都是惊艳：“太好看了！你自己去买的？这么会挑？”
　　叶玫不置可否得嗯了声。
　　萧雨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抽屉里摸出一只没用过的口红，凑到她跟前，在她唇上画了两下：“这样就更完美了。”
　　叶玫皮肤白唇色淡，这是她总给人长相寡淡的原因。
　　此刻画上一点口红，还真是点睛之笔。
　　镜子里的人，仿佛变了个样。
　　漂亮。
　　虽然不至于惊艳，但也是很直接的漂亮。
　　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很陌生，却又好像有点熟悉。
　　她忽然想起秦墨那些一二三十几号前女友，此时镜子里的女人，不就和那些漂亮女孩很相似么？
　　她忽然就有点兴趣缺缺。
　　原来他喜欢的终究还是这样的美色。
　　而她再如何打扮，也不可能成为佼佼者。
　　更没兴趣成为其中一个。
　　她找来纸巾将口红擦掉，脱下裙子和高跟鞋，塞进了柜子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不是双标？因为她也算是对秦狗一见钟情。但她真不是光看皮囊的，而是皮囊下代表的一些东西。
　　要真看脸，人家还有个比秦狗帅的竹马呢（竹马：我就是打酱油的哈）
　　这篇算是男女主并肩奋斗势均力敌搞事业的言情文（女主可能还稍稍压狗子一头
　　秦狗严肃脸：并没有！！（赌上我直男的尊严）


第二十五章 
　　隔日上午有一堂专业选修课。选课的人不算少， 四十来个。
　　研究生上课多凭自觉，老师鲜少点名。据叶玫所知，秦墨也选了这门课， 但从开学到现在， 她一次都没见到过他在课堂上露过面。
　　逃课率百分百也算是他们专业头一份。
　　来到教室，叶玫习惯性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子，刚坐下拿出书本，便听旁边有人问：“同学， 这个座位有人吗？”
　　叶玫正要回答“没有”， 忽然反应过来，猛得抬头。
　　那吊儿郎当站在旁边， 面带微笑的高大男人，不是秦墨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叶玫惊讶问。
　　秦墨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道：“上课啊。”
　　嚯， 学期快过一半才想起上课， 你不如上天！
　　叶玫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完全没有拿出书本的打算，不禁问：“你书呢？”
　　“没有。”
　　可以说是非常理直气壮了。
　　秦墨觑了眼她， 指了指她面前的教材，道：“待会儿跟你一起看。”
　　叶玫很想对他翻个白眼。
　　两人正说着，后排一个男生戳了戳秦墨，笑嘻嘻问：“咦？秦少爷， 你怎么来上课了？”
　　秦墨恬不知耻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上课？我不是一直都上课么？”
　　后排男生：“……”
　　叶玫：“……”
　　秦墨笑了笑， 又斜眼看向身旁女孩，上下打量她一眼， 似是随口问：“你怎么不穿新衣服？”
　　叶玫淡声道：“上课不方便。”
　　秦墨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还想说点什么，老师已经从前门进来， 叶玫堵住他：“别说话了，上课。”
　　秦墨：“……”
　　他悻悻闭嘴。
　　秦少爷当然不是专门来上课的。
　　上午出门，他原本是像往常一样去实验室，可路过教学楼这边，忽然想起今天似乎有一门选修课，也不知为何心血来潮，脚下打了个转，便摸到了久违的教室。
　　许久没上课，他发觉课堂确实跟他记忆中一样无聊，而且这门课对他现在的项目，毫无用处。
　　他瞥了眼身旁全神贯注的女孩儿，想不通她为何听得如此认真。
　　这大概就是学霸的自我修养吧！
　　他撇撇嘴，觉得有叶玫这个学霸当楷模，还是有点亚历山大的，也不好意思堂而皇之的浪费时间。于是从包里拿出实验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
　　叶玫余光乜到他的动作，有些无语地扯下来嘴角。
　　既然不听课，跑来课堂干什么？
　　不过倒也不算浪费时间。
　　她认真听完两节课，秦墨也认真整理了两节课的实验笔记
　　等老师说下课，教室里恢复喧闹嘈杂时，叶玫一边收拾书本，一边忍不住嘀咕：“真不知你跑来上课干什么的？”
　　秦墨哐当一下将笔记本丢进背包，笑道：“来考察学霸是怎么上课的不行？”
　　叶玫一脸木然地冷笑两声。
　　秦墨背上书包站起来，抬手看了下腕表，问道：“去吃饭？”
　　“嗯。”
　　“我也去，一起？”
　　“我去食堂。”
　　“我也去食堂，话说好久没去食堂吃过了。”
　　叶玫干笑道：“不会上回去食堂还是大一刚入校吧？”
　　“哇哦！”秦墨故意夸张道，“这都知道？不愧是学霸。”
　　叶玫忍不住瞪他一眼：“赶紧出去，别挡道。”
　　秦墨翘着嘴角走出位子，又微微弯身做了个有请的绅士姿势。
　　叶玫好笑地摇摇头。
　　两人并肩而行，没入走廊中下课的人群，朝楼梯口走去。走了几步，秦墨忽然指着前方两个打扮入时的女生道：“你看人家上课穿高跟鞋和裙子怎么就没不方便？”
　　叶玫抬头朝他指的女孩看了眼，淡声道：“人家是人家，我是我。”
　　秦墨转过身看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你看看你，明明近视也不算严重，非得整天戴个眼镜。不是卫衣就是帽衫，个子不高还天天穿平底鞋。我跟你说，你这样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叶玫停下脚步，抬头冷然地看向他。
　　秦墨恍若未觉她的眼神中的凉意，继续笑着作死道：“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你这样子谁会对你上心？明明长得挺好的，脑子也聪明，怎么一点也不懂发挥自己的优势。别告诉我，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从来没谈过恋爱吧？”
　　“所以呢？”叶玫冷不丁反问。
　　秦墨正苦口婆心敦敦教诲得来劲儿，不料他忽然来这么一句。顿时噎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对方又道：“恋爱史丰富女朋友多是很值得炫耀的事吗？或者说玩弄感情是值得炫耀的事吗？”
　　“被人喜欢很得意？一段又一段肤浅的恋情很得意？”
　　“那么请问，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
　　这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反问，让秦墨猝不及防般懵在原地，毫无招架之力，一时觉得莫名其妙，一时又仿佛被戳中痛处，字字诛心。
　　他从小顺风顺水，众星捧月。旁人都说他这样的人，理所应当游戏人间，他便也觉得理所应当，何况被人喜欢和追捧对他来说是那么简单。
　　他和大部分有着劣根性的男人没什么区别，自然也为信手拈来的爱情和漂亮女孩儿而洋洋得意。
　　每次看到女孩儿如同猎物一样送上门，确实能满足他那肤浅的虚荣心。
　　他当然知道太容易得到和放弃的东西，绝不可能是真正的喜欢。
　　但真正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他从来没去想过。
　　仿佛罩在自己身上那道华而不实的外壳，忽然被人毫不留情戳穿，他找不到理由辩解反驳，却又不想承认自己的肤浅，便只能恼羞成怒。
　　原本噙着笑意的脸，蓦地沉下来，他对上叶玫那双冷冷的黑眸，哂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很了解我吗？我看在老王面子上，才让你加入团队。不就是成绩好点么？就觉得自己多牛逼，谁都看不上是吗？以为我们没你这个学霸不行？”
　　叶玫望着他讥诮般扯了下唇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脸木然地头也不回离去。
　　但这云淡风轻的反应，分明是带着不加掩饰的鄙薄，更令秦墨勃然大怒，他顺手拿起包，狠狠砸在旁边的墙上。
　　这举动引来路过学生的目光，纷纷朝他看过来。
　　“看什么看！”秦少爷恼羞成怒大吼一声。
　　又觉得实在是有失颜面，黑着脸飞速离开。
　　*
　　叶玫走得很快，一直到人少的校道，才放慢脚步。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忽然生气，其实那样的话，换做任何人说，她都不会当做一回事，偏偏从秦墨口中说出来，听在耳中，便十足不是滋味。
　　她为什么没有男朋友，是因为找不到吗？
　　哪怕她从来不刻意打扮自己，但在男多女少的工科院系，她这样的女生，怎么可能没有人追求，其中当然也不乏优秀的男生。
　　她为什么没有男朋友？
　　那是因为……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不像他那么滥。
　　她以为自己早就接受喜欢的人是个花花公子这个事实，但直到刚刚口不择言地说出那些话。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在意。
　　不，其实以前是真不在意，因为以前对他的喜欢，更多得是自己的想象。而现在相处后，那些想象的喜欢变得具体，而具体的喜欢，又让她开始蠢蠢欲动，甚至想迈出那一步。
　　所以开始在意。
　　她心中怅然。
　　但她明白，这一步，无论如何是不能轻易迈出去。
　　她从小就考第一，向来只做自己有把握的事。
　　自然也包括爱情。
　　*
　　上午不愉快的龃龉，并没有影响叶玫下午奔赴实验室的脚步。
　　能及时调整控制情绪，大概也算她一个优点。
　　相对于她的云淡风轻，秦墨就没那么淡定了。
　　见她进来，他默默瞥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假装对着电脑工作。
　　因为太愤怒，他中午连饭都没吃几口，直接就来了实验室。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子无处发泄的怒气，慢慢散去，他忍不住开始认真反思叶玫的那些话。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习惯被人喜欢，享受勾勾手指就有漂亮女孩子贴上来的成就感，却从来没真正想过，这些成就感，是如此肤浅。
　　他也确实未曾真正爱过谁，看似多情，实在薄情。甚至在一次又一次走马观花的恋爱后，他已经不知不觉丧失了去感知喜欢这件事的能力。
　　为什么会对她的话生气？
　　无非是因为她戳中他空虚浅薄的内心。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于是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并且觉得自己实在有失风度。
　　人家说的是私生活，他却胡搅蛮缠到工作上。
　　好在叶玫准时来了实验室，这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学霸就是学霸，绝对的公私分明。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午后温柔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落一室，让只有键盘敲击声的屋内，显得有几分奇妙的静谧。
　　秦墨到底有点静不下心，瞥了眼身旁全神贯注的女孩，转头拍拍林凯风的肩膀，道：“喝咖啡吗？我叫外送。”
　　林凯风伸伸胳膊，道：“还真有点困，给我叫一杯美式吧！”
　　“嗯。”秦墨点点头，又回过神，佯装随意地去问叶玫，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拿着杯子和速溶咖啡，转身出门。
　　“……”
　　他默默盯着她的背影，嘴巴微微张开着，一个字都还未来得及落下。
　　“喂！”林凯风忽然用力拍了他一把。
　　因为猝不及防，秦墨差点被吓一跳：“干吗？”
　　林凯风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又狐疑地看向他：“你跟叶玫闹矛盾了？”
　　秦墨愣了下，爆出一句：“我靠，这也看得出来？”
　　“真的？”林凯风道，“你又抽什么风欺负人家啦？”
　　秦墨：“……”
　　好吧，确实是他说话有失分寸，但他也只是开个玩笑，绝无恶意，哪知她反应那么大。
　　当然，他也承认，自己后来的反唇相讥，确实有失风度。
　　他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在地支支吾吾开口：“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是一个女孩子，平时不爱打扮，被男生开玩笑说难怪找不到男朋友，你会生气吗？”
　　林凯风大惊：“你这样说叶玫？”
　　你他妈是老子肚子里蛔虫么？
　　秦墨木着脸道：“……我就是假如一下。”
　　然而林凯风一点没理会他的假如，张牙舞爪，义愤填膺道：“什么叫找不到男朋友？人家小叶学霸年年年级第一，长得也好看，是咱们学院妥妥的女神，喜欢她的男生可不少，只是很多不敢追。”
　　“是吗？”这倒是让秦墨有点意外了。
　　“当然。”林凯风道，“咱们班二号草……赵瀚就追过她。”
　　秦墨睁大眼睛：“赵瀚？他不是有女朋友么？后来还脚踏两只船的。那种王八蛋也配追叶玫？”
　　他说的可谓是咬牙切齿，仿佛这位赵同学若是在他面前，他就地就能将人大卸八块。
　　林凯风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道：“你就别说人家王八蛋了，比起你的丰功伟绩，赵瀚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再说了，当初他追叶玫的时候，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少男。追了半个学期，叶玫没答应，才换目标。”
　　秦墨一听，更是愤怒：“追人就追半个学期，不是王八蛋还是什么？我待会儿非得好好骂他一顿。”
　　此时正在大洋彼岸的赵瀚同学，在实验室狠狠打了个喷嚏。
　　林凯风皮笑肉不笑看向他，道：“老秦，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叶玫的事，怎么感觉你特心虚。真就只说找不到男朋友这种话？”
　　秦墨心虚地清了下喉咙，道：“是还说了点其他不合时宜的话。”顿了下，又补充一句，“话说回来，她也确实是有点傲。”
　　林凯风确实完全不以为然：“怎么会？叶玫顶多是有点清高，哪里就谈得上傲了？那是你的错觉。”
　　错觉吗？
　　秦墨确定不是。
　　至少在他面前，她的傲慢时不时就会不着痕迹地展露出来。
　　他见过很多傲慢的女孩，故作姿态的傲慢，他从不放在心上。而她的傲慢是不易察觉的，隐藏得很好。可是一旦展现在你面前，就不得不让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有问题？
　　就如上午在教学楼她说的那番话，换作任何人，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甚至不屑一顾，但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就不由自主开始心虚反思，然后觉得自己真的如她所说，是个肤浅的王八蛋。
　　想到这里，秦少爷忽然又有点生气了。
　　因为小叶学霸分明就只对他这样，妥妥的区别对待。
　　于是原本生出的求和心思，又因为这点不忿而暂时压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十点钟。
　　PS邮局港剧，玫姐确实是逼王。
　　然后呢，她确实也是有点钻牛角尖，狗子想她打扮漂亮，并不是以貌取人，而是很正常的女孩子就该漂漂亮亮，自家人不能输的心态。
　　狗子：我窦娥冤啊我，一片好心，被搞得像个色鬼一样。


第二十六章 
　　一连几日。
　　叶学霸淡定如常地来实验室认真工作。
　　秦少爷纠结万分地在继续冷战和低头求和中苦苦挣扎。
　　然而他实在是不擅长道歉这种事， 何况他也不觉得全是自己错。
　　于是道歉的话打了上百遍腹稿，始终没能说出来。
　　然而这样暗暗的冷战，实在是令人心情不佳。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秦院草的内心却时不时就唱起雪花飘， 拔凉拔凉。
　　实验室其他两人，林凯风对好友的吃瘪纠结看在眼中，却毫无同情之心，反倒幸灾乐祸乐见其成。觉得秦大少嘴贱活该， 自作自受， 完全没有做和事佬的打算，恨不得叶玫多将人晾晾， 灭掉他素来的嚣张气焰。
　　而江天才除了代码就是美食，心大如海，对实验室的这点微妙， 毫无察觉，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乐滋滋地想着吃什么。
　　而几个小伙伴，就数叶玫最能和他吃到一块， 但凡有什么好吃的，他就会兴奋地和她分享。
　　最近西门外有一家刚开的面包店，肉松小贝堪称一绝，但每天限量供应。
　　他去了好几次才终于买到一回。
　　这天实验室就他们三人， 江临走进来坐下后， 从包里喜滋滋掏出好不容易买到的这两盒肉松小贝。
　　一盒放在自己桌上，另外一盒拿在手中， 然后滑动身下的办公椅，完美忽略了坐在中间的秦墨， 越过他挪到叶玫身旁，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她。
　　“我排了三天才买到，就两盒，给你一盒，超级好吃。”
　　叶玫笑着接过来：“谢谢。”
　　“嘻嘻，不用谢。”
　　秦墨默默瞪着滑回座位的江临：“……”
　　我他妈是空气么？
　　还能这样完美无视的？
　　江临觉察他的小秦飞刀，转头一脸无辜问道：“干吗？”
　　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问：“我的呢？”
　　江临对上他那吃人般的眼神，赶紧护住自己桌上的蛋糕盒子，道：“就两盒，给你就不能给叶玫了。”
　　秦墨：“……”
　　我谢谢你的坦诚！
　　秦少爷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自己在实验室的位置，原来是处于食物链底端。
　　江临瞅了瞅他，见他表情变幻莫测甚至还有点忧伤，不情不愿从蛋糕盒子里拿出一个肉松小贝：“来，分你一个吧。”
　　秦墨：“不、用、了！”
　　江临赶紧收回手：“我就知道你不爱吃。”
　　叶玫余光斜了那两人一眼，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不得不承认，看秦某人吃瘪，还是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江临生怕人反悔一般，将手中的肉松小贝飞快塞进口中，又想起什么似的，含含糊糊道：“对了小叶子，你喜欢吃重庆小面吗？
　　“还可以。”
　　“西门外新开了一家重庆小面馆，豌杂面特好吃，你想不想去尝尝？”
　　“可以啊。”
　　“那我们待会儿一块去。”
　　“嗯，行。”
　　秦墨：“……”
　　他又错过了什么吗？
　　小叶子？？！！！
　　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他怎么不知道？
　　而且凭什么自己和江临待遇差别如此之大？
　　分明大家都是一个实验室的伙伴，他和她还多了一层同门关系，为什么还比不上江临？
　　秦少爷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越想越觉得没天理。
　　他眯眼看了看身旁女孩儿的侧脸，又瞅了眼正吃得满嘴肉松的江临，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顿时警铃大作。
　　到底是没忍住，过了半个小时，见江临吃饱喝足，秦墨蓦地起身道：“临哥，去上厕所吗？”
　　江临摇头：“不去。”
　　“你刚刚喝了一杯咖啡半杯水，确定不去？”
　　江临抿嘴想了想：“行，去吧。”
　　单纯的江天才对这趟厕所之行可能遇到的凶险毫无觉察。
　　踏上走廊时，还心情不错地哼起了歌儿，完全没留意身旁男人的黑脸。
　　而秦少爷看到这货心情如此轻快的模样，愈发觉得不对劲。
　　少男怀春不就是这样么？
　　等进了男厕，江临还没来得及拉开裤头，忽然就被秦墨压在墙上。
　　“你……你干什么？”江临被他这吃人般眼神看得尿意横生，哆哆嗦嗦问。
　　秦墨阴恻恻盯着他，皮笑肉不笑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临哥！”
　　“我？”江临一脸莫名，“我上厕所啊！”
　　而且是你叫我来的啊！不然还没想来呢。
　　秦墨朝他古怪一笑，问：“临哥，今年多大了？”
　　“二十。”
　　秦墨点点头：“也不算小了，交过女朋友吗？”
　　“没有。”江临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人家还是纯情少男呢。
　　秦墨眯着眼睛看他，发觉这小子不仅个子高，长得也真是不错，浓眉大眼，唇红齿白，捯饬捯饬走出去也是花美男一枚。
　　而且特么智商一百五十多。
　　得幸亏不怎么开窍，不然又是一枚祸害人间的王八蛋。
　　没错，他指的就是自己这样的渣男。
　　他默了片刻，继续问：“有喜欢的女生吗？”
　　江临摇头，白皙的脸颊微微浮上羞赧的红晕：“还没有。”
　　秦墨莫名松了口气，但见他这模样，又不得不有些狐疑，于是继续抓着他的衣领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江临想了想，脸颊的红晕更加明显，道：“我喜欢娇小的，清纯一点，聪明一点，和我吃东西口味差不多的。”
　　秦墨顿时脸黑如锅底，皮笑肉不笑道：“是不是最好还年纪比你大点？”
　　江临有点羞涩道：“年龄倒不是问题。”
　　秦墨默默看了看他，见他这无辜的小模样，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大发善心将人放开，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般道：“临哥，你这个年纪也确实可以交女朋友了，你要谈恋爱哥也挺支持的。”
　　江临眨巴着眼睛，用力点头。
　　哪知秦墨话锋一转道：“但是呢，咱们现在芯片还在研发阶段，创业初期肯定很忙碌，不适合分心。也就是说，短期内绝不是个谈恋爱的好时机，对人家女孩子也不公平是不是？所以哥劝你暂时打消这份心思，把精力都用在工作上。”
　　江临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说得对，谈恋爱肯定会分心，我还是先好好工作，等一切上了正轨，再找女朋友。”
　　秦墨弯唇笑开：“这就对了，毕竟男人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而且我个人也不建议办公室恋情，影响工作。”
　　“没错。”
　　秦墨见这家伙如此上道，心中十分满意，和颜悦色地拍拍他肩膀：“以后想吃什么，哥都给你买。那个什么肉松小贝，我回头让人给你多弄几盒。”
　　“真的吗？老秦你真是太好了。”
　　“应该的。”秦墨点点头，指着便池，“去吧。”
　　江临解开裤头，诚挚地发出邀请：“一起啊！”
　　秦墨抽了下嘴角，摇摇头往外走。
　　“咦？你不是来上厕所的吗？”
　　秦墨摆摆手，飘然离去。
　　*
　　五点多，江临喜滋滋拉着叶玫出门去吃小面，再次完美将秦墨忽略。
　　秦少爷咬牙切齿跟在后面下楼。
　　三人一个电梯，江临站在中间，背对他，和另一边的叶玫谈笑风生。
　　等电梯停下后，江天才还嫌他挡道一屁股将他拱开，空出地盘，让叶玫先出去，然后自己跟上说说笑笑并肩离去。
　　电梯中再次被完美忽略的秦少爷：“？？？？”
　　“秦墨——”
　　一道清灵的女声响起。
　　叶玫抬头，看到实验楼外人行道上，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在唤完这声后，笑着跑过来，从她和江临身旁擦过，朝两人身后的那人跑去。
　　江临对此浑然不觉，还在兴致勃勃描述小面加什么辣油最好吃。
　　叶玫却心不在焉起来，虽然只是短暂一瞥，但也看清楚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生。与秦墨曾经一二三四五六……十几号女朋友的形象，完美重合。
　　她心里咯噔一下，好奇地想回头去看，但又及时打住。
　　有什么好奇的？
　　那人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十三是耶稣的劫数，但绝不会是秦墨的终点。
　　他必然还会有十四十五十六……
　　她忽然有点好笑地摇摇头。
　　“怎么了？”江临看到她这微笑的动作，奇怪问。
　　叶玫道：“我觉得豌豆小面只要加一点辣油就好。”
　　“是吗？那我待会儿试试。”
　　秦墨插着裤袋，慢悠悠走到大门口停下，迎上朝他奔过来的女孩，淡声问：“有事？”
　　女孩笑盈盈道：“我刚路过这边，猜想你可能在实验室，就在这里停下，想着若是你在三分钟之内出现，就说明我们有缘分。没想到才不到两分钟你就下楼，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注定？”
　　秦墨低头看着妆容精致的女孩。很漂亮，在他的审美中，足够打九十分。
　　若是往常，面对主动送上门的漂亮女孩，他必然会笑着顺水推舟撩一把。
　　男女之间不就是这么回事，你起个头我应个声，心照不宣，心知肚明。
　　过不了多久，顺水推舟之后便是木已成舟。
　　对这种事他实在是太驾轻就熟。
　　他所有浅薄的恋情，大都是这么来的。
　　但今天，他望着面前的女孩，忽然就觉得兴趣缺缺，甚至还莫名有些厌烦。
　　也不知是厌烦面前的人，还是厌烦自己。
　　他扯了下嘴角，漫不经心道：“我们工科生，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有人觉得男主对女主态度转变太快，不快啊～看看时间线，女主进入实验室已经半年了。半年还没发生质变，那以后估计也不可能了。


第二十七章 
　　算起来， 从上个学期赵婷之后，叶玫就没再见到秦墨身旁出现什么女孩子。他泡在实验室的时间比她还多，很有几分清心寡欲工作狂的架势。
　　所以刚刚乍见到一个漂亮女孩儿叫他名字， 他才有点意外， 但很快就觉得理所当然。
　　倒是走了一段后，江临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回头遥遥朝实验楼大门看了眼，咦了声道：“老秦今天下午还叫我不要谈恋爱， 免得分心影响工作， 他自己这不又开始了？不过这美女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说着又叹了口气， “哎，瞧老秦这桃花一朵接一朵的，我却连初恋都还在，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叶玫轻笑了笑， 道：“难道你也想像他那样桃花一朵接一朵？”
　　江临摇头说：“那倒不用，我只想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子，一个就够了。”
　　叶玫也笑：“一定会的。”
　　*
　　两个小时后， 叶玫回到实验楼，正要往里走，忽然被人叫住：“哎！同学！”
　　是一道甜美的女声。
　　她转过头，看到便是先前那位女孩儿。
　　难怪江临说有点眼熟， 当她走近时， 她也认出这女孩是谁，好像叫周冰雨， 算是她们学校的名人，新闻学院大三还是大四， 学校大型晚会上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总之也是校花女神级别的人物。
　　比起舞台上和屏幕里，这位美女本人，看起来更赏心悦目，是大眼睛圆润脸的甜美又风情的长相。
　　“你叫我？”叶玫问。
　　虽然她认识美女，但美女没有道理认识她。
　　新闻系的女孩大多开朗，周冰雨也不例外，她笑盈盈上前，自来熟一般道：“你是要上楼吗？”
　　叶玫点头。
　　周冰雨笑道：“那你能不能带我上去？我想上楼去找个人。”
　　实验楼有门禁，只有本院的人才能刷卡进。
　　叶玫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位周美女是想上楼去找秦墨，无奈被一道门禁拦住了追爱之路。
　　她朝人礼貌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不是本院的人不能随便上去。”
　　周冰雨笑说：“你放心，我就是找个人，说完话马上就下来。我也是学生，不会干坏事的。”
　　叶玫还是道：“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
　　周冰雨从钱夹里抽出两张粉色票子递给她：“我真就找个人，你进去把卡递出来给我刷一下就行，对你没影响的。”
　　叶玫看着她手中这两张钞票，有点哭笑不得，带一趟路赚两百，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也不知是说秦少爷太值钱还是不值钱。
　　她轻笑了声，摇摇头：“真的不行。”
　　说罢，便转身要往里走，哪知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开，手臂便被周冰雨一把抓住。
　　女孩脸色垮下来，原本甜美的面孔倏然间变得不大好看，语气不善道：“你犯得着这么讲原则吗？不就是借一下卡？难不成是怕我去偷东西？我是谁难道你不认识吗？”
　　叶玫目光落在她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有些无奈道：“你要找谁就让谁来接你。至于你是谁，跟我没关系。”
　　周冰雨作为校园名人，在学校里从来通行无阻，没想到会在这么件小事上碰钉子，气得拔高声音道：“你有病吧？”
　　“我看你才是有病！”
　　一道冷厉的男声从门内传出来。
　　叶玫和周冰雨齐齐抬头看过去，只见秦墨寒着一张脸，疾步往外走。
　　周冰雨赶紧松开叶玫，迎上前道：“秦墨，我就知道你会下来。”
　　秦墨凉飕飕看她一眼，道：“走吧，上去。”
　　周冰雨面上一喜，正要上前，却被他制止住：“不是说你，是说我同学。”说着，朝叶玫扬扬下巴，低声道，“走吧。”
　　叶玫朝他讥诮地扯了下唇角，走上前径自刷卡进去。
　　再次感受到学霸之蔑视的秦墨，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正要跟上，被周冰雨拉住：“秦墨，我有话对你说。”
　　他淡淡看她一眼：“不用了，我没兴趣，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飞快往里走。
　　“喂！”
　　周冰雨气急败坏的声音，被无情抛在身后。
　　本来已经快要阖上的电梯门，因为秦墨的及时赶来，又缓慢打开。站在门内的叶玫，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他手指放在鼻下，迈步走进去，与她并排而立，弯身摁下六楼键。
　　“以后遇到这种人，不用理。”他轻咳一声，道。
　　叶玫轻笑了笑，没说话。
　　秦墨一听她这笑声，便又觉得遭受到无情鄙视，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地看向她，道：“这也不能怪我。”
　　叶玫望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淡声道：“当然，谁叫秦少爷魅力这么大呢？”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愣了下，因为听着实在是很有些阴阳怪气，尖酸刻薄，非常不符合她的风格，至少不符合她外在的风格。
　　秦墨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在夸奖他，但也没有因为这不加掩饰的讥诮而生气。
　　有过赵婷的前车之鉴，再因为自己这些破事给她找麻烦，他确实是毫无底气。
　　没错，在上回被她几连问后，对于自己丰富多彩的感情史，他再无法像从前那样，觉得是一件足以炫耀的事，并且彻底承认自己的肤浅和虚荣。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叶玫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秦墨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怔了片刻，才默默跟上去。
　　实验室里另外两人也在，看到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来，林凯风转头笑道：“老秦，刚一直给你发信息的不会是新闻系那位校花吧？”
　　秦墨不置可否。
　　林凯风继续道：“我记得去年你就看上过人家吧？但你烦这美女跟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转头就跟叶玫那室友好了。怎么现在那美女又主动送上门了？”
　　秦墨淡淡嗯了一声，有点不想谈这件事。
　　然而他的蛔虫林凯风，这会儿不知为何又完全不懂察言观色了，笑嘻嘻继续道：“你这泡妞的本事不服不行，看上哪个哪个都逃不掉，都可以开班了，保管火爆。”
　　这类调侃，林凯风说过无数次，放在往常，他通常会自鸣得意顺着他的话胡侃一通。然而今天他完全不想再听，只想让林凯风赶紧闭嘴。
　　他下意识看了眼叶玫，正撞上叶玫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心虚般迅速避开，表情一沉，正色道：“什么泡妞不泡妞的？我跟那女的没关系。”
　　林凯风惊讶：“人都这么主动了？你还没打算跟人好？你不是只要符合你标准都来者不拒的吗？这位可是校园女神呢！”
　　“什么叫来者不拒？我是那么滥的人吗？”
　　林凯风点点头，表情明晃晃写着“你就是”。
　　秦墨说完这句就后悔了，并且很想将自己这位损友就地掩埋，无奈条件不允许，只能黑着脸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林凯风笑说：“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跟我装什么正经？”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你这回好像空窗快小半年了吧？破你这几年纪录了啊！而且现在连主动送上门的美女都拒绝，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不会是被上次那金融美女搞得PTSD了吧？”
　　说完，一阵贱笑。
　　什么叫交友不慎？
　　这就是。
　　秦墨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深呼吸一口气，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严肃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以前我那是太闲，现在能一样么？咱们项目马上就要申请国家级基金，接下来就得引入投资，正式进入创业阶段，哪里还有工夫弄这些破事儿？”
　　一旁的江临点头附和：“没错，昨天老秦也提醒我了，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个人问题得放在一边，免得影响工作。”
　　“当真？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林凯风却是一脸不以为然，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位浪天浪地的大少爷了。
　　秦墨冷飕飕看向他，一字一句道：“阿风，我觉得你今天屁话特别多！”
　　林凯风本还想说几句屁话，却明显从他那双狭长眸子里，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气。毕竟两人相识八九年，他要是看不出来这位大少爷什么时候是虚张声势，什么时候是真的不爽，那就不配自称好兄弟了。
　　很明显，秦少爷现在不高兴。
　　很不高兴。
　　他赶紧识时务地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弯了弯嘴角，转身老老实实面向亲爱的电脑。
　　秦墨转头看向一旁默默无言的叶玫，身体往桌子一靠，摸摸鼻子抿抿唇，又清了下嗓子，好整以暇道：“大家是一个团队，不出意外，未来很长时间的时间里，都会在一起工作，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愉快相处。所以，若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们可以提出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林凯风笑嘻嘻道：“不是老秦，你忽然这么正经干什么？有点不习惯啊！你挺好的，特别好，真的。尤其是买单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头顶光环佛光普照。”
　　江临笑着附和：“要是每天能给我带一杯星冰乐或者奶茶，那就完美无缺了。”
　　就知道这俩货嘴里说不出来什么有营养的话，秦墨黑着脸瞪两人一眼，转头看向叶玫，低声问：“你呢？有什么意见？”
　　叶玫瞥他一眼，摇头淡声道：“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秦墨望着她无声勾了勾嘴角，忽然重重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地道：“对不起！”
　　叶玫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一脸莫名看向他。
　　连一旁的林凯风和江临，也好奇地看过来，因为这一本正经的三个字，实在不像是会从不可一世的秦少爷口中说出来的。
　　秦墨继续道：“我知道你这几天在生我的气。”
　　叶玫：“……没有。”
　　秦墨轻笑了声，挑眉看向她：“没有吗？”没有这几天不理他？
　　叶玫：“……”
　　好吧，确实是有点，但更多得还是自我纠结，然后把这点纠结扣在在他脑袋上，故意让他不爽。
　　秦墨道：“不管怎样，我为之前说的话给你道歉，也为之前间接给你带来的困扰道歉，包括刚刚楼下发生的事。以后肯定不会了，你也不要再生气了。”
　　他说得太一本正经，倒是让叶玫有点不知如何反应，抬头对上他那双带着浅笑的琥珀色眸子，嚅嗫着唇，半晌没说出话来。
　　倒是一旁的林凯风啧啧笑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秦你竟然会跟人主动道歉。我没听错吧？”
　　秦墨没理会他的调侃，只低下头，定定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屏声静气等待她的反应。
　　叶玫被他这直接的目光，看得有点不太自在，耳根子忍不住开始发热，赶紧佯装云淡风轻地移开目光，转过身，淡声道：“嗯，过去的就算了，我没放在心上。而且上次上课，我说的话也有点过分。”
　　秦墨：“你说的其实没错。”
　　叶玫：“我也觉得是。”
　　秦墨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好笑得摇摇头，伸手在她头顶戳了下：“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了是吧？你还能再拽点？”
　　叶玫拍开他的手，瞪他：“别动手动脚。”
　　“我就动了怎么样？”秦墨干脆凑上前，笑着狠狠揉了把她的头。
　　叶玫自认算是成熟女性，完全不想配合他这种幼稚打闹，然而这人大概是天生反骨，越是反抗他越来劲，最后甚至哈哈大笑起来，用上双手去揉她的头发。
　　而秦墨此时心情却是大好，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尤其是看到女孩儿恼羞成怒的小模样，更是有种莫名的愉悦。
　　也不知为何，就想狠狠动手动脚揉她一顿，仿佛这样才能将心里头某些东西发泄出来。
　　“咳咳！”一旁的林凯风实在是看不下去，“老秦，你怎么连叶玫都欺负上了？”
　　秦墨这才回过神，自己好像是有点得意忘形了，赶紧收回手，又抿唇觑了眼叶玫的脸，确定她瞪向自己的愠怒眼神，只是虚张声势，才放下心来，佯装轻咳了声，坐回自己位子，开始干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
　　大家多多留言哈～帮我涨点积分，好上月榜待几天。


第二十八章 
　　秦少爷破天荒郑重其事道歉后， 叶玫和他之间的那点罅隙，也算是彻底修补上了。
　　叶玫并不是小心眼儿的女人，实际上她也并非是对他生气， 更多还是因为自己那无人知晓也无处宣泄的小心思。
　　而这次的和好， 也让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变得与之前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
　　确切地说，是秦墨对叶玫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仿佛已经将她当成林凯风和江临一样的好友， 在她面前的行为举止， 越来越随意。
　　但又跟那俩人有微妙的不同，至少每次差点得意忘形揽上她肩膀时， 又会及时意识到不对，赶紧收回自己的咸猪手。
　　亲近却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他终究还是很清楚，她是女生。
　　转眼到了五月份， 习惯了每次去实验室， 秦墨都在，这天上午，破天荒见他位子空着， 叶玫随口问：“秦墨呢？怎么不在？”她问林凯风。
　　林凯风回道：“他今天生日，回家去过生日了，今天都不来。”
　　叶玫当然知道秦墨生日，分明还没到， 她翻了下日历， 反应过来，他应该过得是阴历生日。
　　她坐下来， 想了想，问：“要送礼物吗？”
　　林凯风好笑道：“送他礼物干什么？他们老秦家就这么根独苗， 每年过生日收的礼物，价值比我们小老百姓一辈子收入还多。我们就不用凑热闹啦。”
　　叶玫想想也是，又不是小孩子，收到个本子书签之类的小玩意儿也会很开心。
　　不过她还是发了条生日快乐的微信给他。
　　大概是太忙，过了许久，对方才回复一句谢谢。
　　也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总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做着同样的事，仿佛也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但今天秦墨的缺席，让她明白，他从来不跟他们在一个世界，他有他自己的世界，普通人只能想象而远远无法触及的世界。
　　他不是赢在起跑线，而是生来就站在终点。
　　大概是最近几个月，习惯了在实验室工作时，旁边有这么个人，一整天下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尤其是想要商量工作时，一转头看到的是空位，很有几分不适应。
　　原本以为这一天就这样稀里糊涂混过去时，八点不到，实验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叶玫下意识转头，看到的便是裹挟着一身夜风走进来的秦墨。她微微惊愕地睁大眼睛，恰好对上他那带着笑意的狭长双眸。
　　“老秦，你怎么来了？不是回家过生日么？”林凯风奇怪问道。
　　秦墨将目光从叶玫脸上挪开，走上前，双手吊儿郎当搭在椅背上，笑回：“你们是不知道长辈给过生日有多烦，一顿饭吃下来，耳朵都快被念长茧子了。”
　　林凯风笑说：“有钱有礼物拿，别说耳朵被念出茧子，就是念聋了我也愿意。”
　　秦墨撇撇嘴：“别提了，本来我爸每年生日送我一辆车，今年我车型都选好了。你道他老人家干了什么事？送了我一个同款模型，这操作真是骚得我差点吐血。气得我晚饭随便吃了几口，就赶紧跑了。”
　　林凯风一脸艳羡道：“你就知足吧，你想想你老爸给你买了多少车了。”
　　秦墨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道：“得了，老头子不仅没送我车，还把我副卡给停了。这本命年生日过得真刺激。”
　　林凯风惊道：“不是吧？你爸怎么这么狠？”
　　“说我已经二十四岁，得开始自食其力，”秦少爷说这话时，显然是不以为然，又摊摊手笑道，“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下半年就能融资，我才不稀罕老头子那几个钱，过个十年八年，我成就绝对超过他，到时候送他房子车子，也送模型，气不气死他。”
　　林凯风大笑。
　　叶玫心道，这个世上绝大部分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早已自食其力，包括她也都是靠各种奖学金生活。
　　而有人却还能如此理所当然享受父母恩泽。
　　他身上那种不可一世的天真，大概就是源于这样纵容宠溺的父母。
　　秦墨挥挥手道：“走吧！哥请你们几个去吃夜宵。”
　　“嗷嗷嗷！”江临一听有吃的，第一个响应，飞快关上电脑整装待发。
　　见旁边的女孩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脑，秦少爷轻轻踢了踢她的椅脚，斜乜着眼睛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赶紧的啊！”
　　“哦。”叶玫回神，又木着脸瞪他一眼，“你脚痒吗？”
　　秦墨翘起一边唇角，又踢她椅子一下：“是啊。”
　　“幼稚。”
　　*
　　去的还是胖哥烧烤。
　　也依旧运气不错，刚去就有人结账离开，在生意红火的大排档，顺利占到位子。
　　在与秦墨相熟之前，叶玫总觉得他是那种骄奢淫逸的二世祖。如今却知道，他有两面性，能隔三差五换豪车，也能在大排档和无产阶级朋友撸串。
　　自如地穿梭在两个世界。
　　等烧烤的间隙，叶玫目光瞥到不远处的路边小摊，想到什么似的，起身道：“我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要不要跟你一起？”秦墨抬头看她，随口问。
　　“不用了，就随便去看看。”
　　她去的是一家卖小饰品的摊位，摊主是个巧手的姑娘，除了摆放的成品，还有一些穿孔的小石头和小珠子。”
　　叶玫道：“可以帮忙编一个红绳手链吗？”
　　女孩点头：“没问题，是本命年戴吗？”
　　叶玫点头。
　　女孩了然，挑了一根红绳，飞快编了一条可收放的手链，道：“五块钱。”
　　叶玫付了钱道谢，将红绳手链捏在手中，回到烧烤座位。
　　“买什么呢？”秦墨见人回来，好奇问。
　　叶玫犹豫了片刻，有点不自在地将手放在桌上摊开：“送你一个生日礼物吧。本命年犯太岁，戴红色可以驱邪避灾。”
　　秦墨目光落在他掌中的红绳，笑道：“想不到你一工科学霸还信这个？”
　　叶玫道：“不管怎么样，图个吉利。”
　　秦墨点点头：“也是。”然后伸出左手，放在她手边，歪头笑道，“行，给我戴上吧。”
　　叶玫瞥他一眼，心说大少爷事儿还挺多，但还是将红绳拿起，小心翼翼戴上他的手腕。
　　女孩手指似有似无地触碰在手腕肌肤，轻轻柔柔的，还带着一点温热。
　　秦墨的心里忽然就有点莫名的异样，微妙的，几近不可寻的悸动，像是绵绵清风，潺潺流水从心中拂过。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女孩微微垂眸的脸，然后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腕上那根的红绳，等女孩收回手，他挑挑眉，笑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娘娘的。”
　　叶玫道：“你要不愿戴就拿下来。”
　　秦墨赶紧收回手，道：“那不行，这种图吉利的东西，戴上了就不能摘，不然多不吉利。”
　　叶玫嗤了一声：“你刚不是说工科生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么？”
　　秦墨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将手从桌上放下，右手不自觉在左手腕上摸了摸，又想起什么似的，朝桌上另外两个正苍蝇搓手般等烧烤的家伙，道：“叶玫都送我生日礼物了，你们俩王八蛋呢？”
　　林凯风和江临相视一笑，非常有默契地给他两个大大的飞吻。
　　秦墨啐了一声，满脸嫌弃地撇撇嘴：“恶不恶心！”
　　林凯风恬不知耻道：“我们俩的飞吻，不比一根几块钱的红绳珍贵？”
　　秦墨：“滚蛋！”
　　几块钱怎么了？几块钱能图吉利。
　　*
　　比起上回，今晚的夜宵没有小风波小插曲，时间也尚早，每个人都吃得尽兴。酒足饭饱返程时，才不到十点，完全不用担心宿舍关门。
　　学校的研究生男女宿舍不在一块区域，进了校门没多远，叶玫很快就和他们告别分道扬镳。
　　因为时间尚早，她双手插在衣兜，难得可以优哉游哉晃回去。
　　只是走了一小段，便觉得不对劲。
　　转头一看，却见几步之遥，秦墨弯着嘴角慢悠悠走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
　　秦墨两步上前：“我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
　　叶玫：“你干什么？”
　　秦墨道：“我散步消消食，反正没事，送你回去。”
　　“……不用了。”
　　秦墨举起左手，露出腕上的红绳，道：“你都送我生日礼物了，我也得发挥一下绅士风度，送你回宿舍吧，也算是礼尚往来。”
　　叶玫好笑道：“就五块钱的东西，不用往来了。再说你已经请吃了夜宵。”
　　秦墨显然对这五块钱的东西很满意，看了看，笑道：“不管怎么样，还是你有心。那俩王八蛋吃了两百个串，一毛钱的礼物都没给我送。”
　　叶玫笑：“不是送了你飞吻么？”
　　秦墨皮笑肉不笑道：“我这是误交损友。”
　　叶玫失笑，默了片刻，又说：“我也就是忽然想起你是本命年，戴红绳图吉利。”
　　秦墨：“所以说礼轻情意重。”
　　叶玫愣了下：“……你想多了。”
　　秦墨没意识“情意”二字的暧昧，他只是因为收到这意想不到的生日礼物而觉得愉悦。甚至连父亲送他车模型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他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生日？”
　　叶玫淡声回：“年底，还早。”
　　秦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叶玫暗暗深呼吸了口气：“走吧。”
　　“嗯。”
　　两人并肩而行，夜灯将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投在地上，看起来像是靠在一起，很有几分亲密的味道。
　　叶玫淡淡将目光从影子移开。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和他真正意义的单独并肩而行。
　　明明已经很熟悉，心脏的跳动却还是因为这突如而至的独处，而微微紊乱。
　　也不知为何，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
　　耳畔里只有低低的夜风和浅浅的脚步声。
　　此时路上行人已经不多，只得寥寥几个晚归的学生，多是你侬我侬的情侣。
　　叶玫胡乱地想，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和秦墨，看在别人眼中，是不是也会被认为是恋人。
　　两人走了几分钟，快临近研究生宿舍楼时，原本走在两人的一对情侣，忽然停下脚步，抱在一起，站在夜灯下的人行道上，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对情侣来说，这大概是暧昧而浪漫的举动。但对隔着不到三米的叶玫和秦墨，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
　　叶玫到底是没什么实践经历的女孩，看到这画面，赶紧低下头，尴尬地停下脚步，连带着耳根子都有点微微发热起来。
　　秦墨则是咳了两声，提示两人让路，然而热吻的情人浑然不觉，甚至吻得更加黏缠，还发出暧昧的声响。
　　叶玫反应过来，赶紧走下人行道，快步超越停在路边的两人。
　　秦墨沉默跟上。
　　原本有点微妙的气氛，顿时更有些尴尬。
　　尤其是秦墨还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两声，就更尴尬了。
　　好在宿舍不远，默默走了两分钟，就到了楼下。
　　“那个……我上去了。”叶玫道。
　　秦墨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举起左手：“谢谢你的礼物。”
　　叶玫好笑道：“真的就是个小礼物。”
　　秦墨抿抿唇，放下手：“那你上去吧，明天见。”
　　叶玫嗯了一声，转身朝宿舍大门走去。
　　走进门内后，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离十二点还很远。
　　她回头，透过玻璃门，看向秦墨。犹站在夜灯下的男人，朝她挥挥手，做了个晚安的口型。
　　灰姑娘的魔法没有消失。
　　因为她从来不是灰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十点。
　　谢谢昨天投深水的小天使破费啦
　　大家继续踊跃留言啊～


第二十九章 
　　“叶玫！”正准备的上楼的叶玫， 被从后面跟上来的萧雨叫住，笑眯眯道，“刚刚是秦墨？”
　　“嗯。”
　　两人并肩往楼梯走， 萧雨又问：“他送你回来？”
　　“嗯， 他今天生日，请实验室的人吃夜宵。”
　　萧雨笑道道：“你们现在关系很好啊！”
　　“一起做了这么久项目，不熟也熟了。”
　　萧雨点头：“也是。”
　　进了宿舍后，萧雨还在好奇中：“对了， 你和秦墨现在这么熟了， 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叶玫想了想，发觉在不熟悉的时候， 她像所有人一样，觉得秦墨是个标签式的人物，富二代、花花公子， 不可一世， 傲慢、不好相处，也光芒四射。
　　但随着相处，她发觉那些标签一一被撕了下来。
　　更多是坦荡爽朗赤诚， 甚至还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天真。
　　他当然并非完美之人，依旧有很多缺点，但这些真实的缺点，让他这个人变得更具体。
　　她想了想， 回萧雨：“其实还挺不错的。”
　　萧雨惊讶地睁大眼睛：“没想到秦院草还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
　　叶玫笑说：“确实还不错。”
　　萧雨挑挑眉头：“那还好， 不然一起做项目多痛苦啊。”
　　怎么会痛苦？
　　瞥去她对秦墨的那点心思，单纯作为一个搭档来说， 也绝对是她遇到过的最默契，最棋逢敌手的搭档。
　　她现在每天都很充实， 且对未来充满期待。
　　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打开衣柜，从里面将上回买的裙子和高跟鞋拿出来。
　　如今过了那点别扭心思，叶玫也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
　　女为悦己者容，也可以为己悦者容。
　　于是她赶在天气进入夏天之前，让这身原本被雪藏的行头见了天日。
　　隔日是周三，上午有课。
　　果不其然，当她穿着裙子和高跟鞋走进教室时，相熟不相熟的男女生，都忍不住朝她看过来，还有女同学直接跑来夸她今天很好看，裙子鞋子是在哪里买的。
　　甚至下课后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仿佛回头率也多了。
　　八厘米大概高跟鞋，虽然穿起来却不如平底鞋舒服，但走路时，脊背不由自主挺直，莫名有种心情舒朗的感觉，难怪许多穿着高跟鞋的女孩儿，总跟人一种趾高气昂的傲娇。
　　“叶玫——”
　　难得穿上高跟鞋的小叶学霸，正感受着趾高气昂，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她循声回头，只见几步之遥处，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正面带微笑看着她。这人应该是刚刚和她擦肩而过，大概是有点不确定，等她回头，才舒了口气，笑着再次开口：“真的是你？差点没认出来。”
　　“周文轩？你怎么在这里？”叶玫面露惊讶。
　　周文轩笑着上前两步，在她面前停下来，笑道：“我在江城工作，刚刚办完事路过这边，想着没什么事，就随便来你们学校逛逛，没想到会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是啊。”叶玫笑着点头，又有些奇怪道，“你不是在帝都么？听说出国留学了，怎么会在工作？”
　　周文轩是她高中校友，比她高一级，当年在高中也算是人人皆知的风云男生，学习好风评好，五好学生典范。
　　叶玫已经不太记得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反正就是认识了，但也算不上太熟悉。毕业后，大学不在一个城市，也就渐渐再无联系，只是从同学口中听说过他的消息。
　　毕竟优秀的人，江湖中总不乏他们的传说。
　　周文轩道：“我去年回国，想着换个环境，就签了这边的律所，已经来这里一年了。先前还想着什么时候联系你，大家在一个城市，可以聚一聚，但刚上班太忙了，一直没正儿八经空出时间。没想到今天会不期而遇。”
　　叶玫也有些惊喜：“是吗？那确实好巧。确实好久没见了，三年还是四年？好像上次还是回高中看老师的时候，咱们在学校遇到过一次。”
　　周文轩笑着点头，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变化真大，我刚刚差点没敢认。”说着点点头，“嗯，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叶玫笑：“谢谢学长夸奖，其实是因为我今天穿了新衣服和新鞋子。”
　　“是吗？”周文轩笑，“那还真是巧。”
　　叶玫也觉得挺好笑的，没想到刚穿上这身新行头，就遇到多年不见的故人。她想了想，问：“你吃饭了吗？”
　　“正准备找个地方吃，走，我请你。”
　　叶玫道：“这是我们学校，当然该我请你。”
　　周文轩倒是没拒绝，但这人显然很善解人意，点点头：“也好，我还挺怀念大学食堂的，就去你们食堂吧。”
　　“行，那咱们去食堂。”
　　*
　　从实验楼出来，插着口袋，正准备慢悠悠去觅食的秦墨，在看到前方不远处那道身影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倒不是他没认出穿着裙子和高跟鞋的叶玫，共处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他不至于因为她换了身打扮就认不出来，何况那件湖蓝色的裙子，还是他亲手给她挑的。
　　他之所以觉得自己眼花，是因为这么久来，她忽然换上这身打扮，身边就出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实在是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那道背影。
　　虽然看不到长相，但那男人身材修长，一身笔挺西装，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气质。
　　光看背影，和身旁穿高跟鞋和裙子的叶玫，还挺搭配。尤其是两人边走边谈笑风生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融洽。
　　他望着快要走远的两道背影，皱了皱眉，略微犹豫了片刻，便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虽说是请人吃食堂，但叶玫秉着礼仪，带周文轩去的是二楼自助餐厅。一来清静，二来选择的种类多，请人吃饭不算太寒碜。
　　两人拿了餐食，找到靠墙边的一张桌子坐下。
　　周文轩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微微卷起整洁的白衬衣衣袖。他是温润斯文的长相，脸上总带着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现下只穿白衬衣，这气质便愈发明显。
　　他笑着问：“你明年就毕业了吧？准备读博还是工作？”
　　“工作吧。”
　　“留在江城吗？”
　　叶玫点头：“不出意外应该是。”又问他，“你现在是做律师？”
　　“是啊。”
　　叶玫开玩笑道：“精英啊！”
　　周文轩好笑地摇头：“刚执业的小律师罢了，精英两个字实在不敢当。”
　　“学长还是这么谦虚。”
　　周文轩笑道：“真不是谦虚，刚入行，工作压力太大，这边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今天跟你不期而遇，我特别开心。”
　　叶玫道：“我也是。”
　　这话有几分客气，但也算是真情实意，她的生活乏善可陈，遇到一个印象不错的故人，总还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周文轩看了看她，笑道：“怎么样？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虽然高中那会儿两人交集不算多，但他对叶玫的印象很深刻。他们应该是在操场跑步认识的，后来才知道她是低一年级的学霸，之后便经常在公告栏看到她的名字。
　　她不是张扬的女孩子，但就是给人一种坚韧蓬勃的生命力。那种气质很吸引年少时的他，甚至在余后的很多年里，他时不时都会想起那样的生命力。
　　人们对于自己缺少的东西，总是会忍不住渴望。
　　叶玫点头，边吃饭边道：“还行吧。”
　　周文轩慢条斯理吃了两口菜，片刻后，又笑着随口问：“有男朋友了吗？”
　　叶玫愣了下，摇头。
　　周文轩道：“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叶玫玩笑道：“当然不是，是没人追啊。”
　　“怎么可能？”
　　“什么没人追？”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忽然插进来。
　　叶玫抬头，愕然地看向拿着托盘的秦某人：“你怎么在这里？”
　　秦墨大喇喇在她旁边坐下：“我来吃饭。”
　　叶玫轻笑一声：“难得啊，你还在食堂吃饭？”
　　“我怎么就不能在食堂吃饭？”说罢，目光落在斜对面的男人脸上。
　　日！
　　还特么挺帅。
　　他努努嘴，道：“这位是……”
　　叶玫道：“这是我高中学长。”又对周文轩介绍，“这是我同门。”
　　“你好。”周文轩彬彬有礼地打招呼。
　　秦墨点头，斜乜着眼睛看他，道：“不是学生吧？”
　　叶玫道：“学长是律师。”
　　秦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律师啊，不错的职业，巧舌如簧。”
　　叶玫：“……”
　　周文轩笑着摇头没说话。
　　秦墨这一打岔，叶玫和周文轩的叙旧也算是告一段落。
　　一直到吃完饭前，都只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题。
　　其中还好几次被秦墨带偏。
　　从食堂出来，周文轩接到一个电话，大概是有工作要忙，便主动道别：“谢谢你的午餐，今天很高兴，下回我请你。”
　　叶玫点头：“好啊，回头见。”
　　“嗯，再见。”
　　周文轩对她挥挥手，又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的高大男人，礼貌地点点头。
　　秦墨扯了扯嘴角，表情敷衍。
　　目送人走远后，叶玫转头道：“我回宿舍午休了。”
　　“等等！”秦墨叫停她的脚步。
　　“有事？”
　　秦墨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一番，上回是在服装店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现下看到日光下穿着裙子和高跟鞋的女孩，仿佛更加清新动人。
　　他问：“今天怎么想起穿这身衣服了？”
　　“想穿就穿，还需要理由？”
　　“今天不是还有课吗？不怕上课不方便了？”
　　叶玫有些无语道：“你就想跟我说这个吗？”
　　秦墨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我稍稍提醒一下啊，咱们现在研发正在关键阶段，个人的一些事情，我建议还是暂时放在一边。”
　　“比如？”
　　“比如谈恋爱什么的。你看我现在不是以身作则么？跟临哥和阿风也说过，他们都非常同意。”
　　叶玫点点头。
　　“你也同意了？”
　　叶玫道：“不是，我是让你放心，就算我谈恋爱，也不会影响工作效率的。”
　　秦墨一口气噎住：“你……”
　　叶玫不欲与他多说，挥挥手打断他：“回宿舍了，晚上见。”
　　秦墨：“……”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男二哈哈哈


第三十章 
　　叶玫知道秦墨的意思， 无非是以为她和周文轩有什么。尤其是今天第一次穿上新裙子和高跟鞋，便和周文轩一起吃饭。
　　确实可疑。
　　只是她对周文轩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心思，无论是从前， 还是时隔多年的再见。
　　他诚然是优秀的， 高中那会儿，他是校园里的风云学长，成绩优异，长相英帅， 性格谦逊温和又阳光明朗， 女生宿舍夜谈会少不了的男主角。
　　他是她认识的，看起来最完美的男生， 几乎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瑕疵。但遗憾的是，她无意间见过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原来总是面带微笑的男生， 其实不过是个脆弱忧郁的少年。
　　而她喜欢的男生， 应该是坦荡从容，自信爽朗的，哪怕唯我独尊不可一世， 但一定不会轻易被打倒。
　　这也是她想要成为的样子。
　　自恋是人类的天性，没有人不爱自己，自然更容易爱上自己的同类。
　　当然，她不喜欢周文轩， 不代表她讨厌他。相反， 周文轩这种谦逊温和的男人，何况又是那么优秀， 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适合做朋友。加上身在异乡， 少时故人重逢，不自觉会觉得亲近。
　　两人吃饭时留了微信，虽然周文轩那顿回请的饭，一直没确定下来，但时不时会找她聊上几句。
　　又是一个周五。
　　晚上在实验室，周文轩发来信息，问她周日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
　　因为在赶项目进度，如今双休变单休，也就只有周日得空。
　　她想了想，确定周日没其他事，正要回一句“没问题”。
　　老王硕博群里噼里啪啦跳出好几条新消息，她停下编辑信息的手指，先将群聊点开。
　　是秦墨正在找老王说毕设开题的事。
　　这学期虽然课程不多，但学业其实并不算轻松，因为六月初毕设就得开题。好在对于学霸来说，这都是小事情。叶玫两个星期不到便弄完开题报告交给王争鸣，毫无意外地一把过。
　　而秦墨，显然是没将开题当回事，前几天她随口问了他一句，他是怎么回她的？
　　“被老王打回来了，让我大改，真麻烦，我懒得改了，过不了就不过了，无所谓。”
　　还配上了一个满不在乎的耸肩动作。
　　所以现下看到他在群里主动拉着老王说开题报告的事，她还挺奇怪的。
　　她转头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他古里古怪瞥过来的眼神。见她看过来，又欲盖弥彰一般，轻飘飘将目光收回。
　　叶玫：“你开题报告到底怎么回事？有这么难吗？”
　　秦墨撇撇嘴道：“选题肯定没问题，但老王说格式内容都不行，得大修。”
　　叶玫道：“那你赶紧的吧，要是开题通不过，还挺丢人的。”
　　秦墨舔了下唇，凑过脑袋，小心翼翼试探道：“我知道对你们学霸来说挺简单的，要不然这两天，劳烦小叶学霸您抽一天时间帮我修改一下。”
　　叶玫一脸看白痴一样的表情看他：“你是在说梦话吗？”
　　秦墨：“……”
　　他转过头，咬牙切齿噼里啪啦又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秦墨：@电信老王，王老师，那我参考叶玫的开题报告，可以吧？
　　电信老王：嗯，叶玫的开题报告很标准，你参考她的，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她。
　　秦墨：@电信老王，好的王老师，那我争取这个周末把开题报告弄好，周一交给你。
　　电信老王：@叶玫，你要周末有空，给秦墨指导一下，他的报告主要是格式和引用数据什么的问题太多。
　　正准备回复周文轩一起吃饭的叶玫，看到群里这几条噼里啪啦的消息，再次停下打字的手指，有点无语地抽了下嘴角，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秦墨朝他耸耸肩，道：“咱们都是周日有时间，那就麻烦小叶学霸这周日去图书馆帮我指导一下开题报告。”说着又补充一句，“老王都发话了，你总不能拒绝吧？”
　　叶玫皮笑肉不笑地斜他一眼，在群里回过去：@电信老王，好的，王老师。
　　当初她用这个小伎俩强行进入六零三，没想到现在被人原样奉还。
　　这大概就是现世报吧。
　　秦墨看到这条信息，翘了翘嘴角，将手机放在一旁，余光瞥见她退出群聊，编辑了条信息，发给了那个叫周文轩的家伙。
　　于是嘴角翘得更高。
　　*
　　难得休息的周日，叶玫本还想稍稍赖一下早床，哪知手机刚开机，就收到秦墨的消息：七点半在你楼下等你一起去图书馆。
　　叶玫一看时间，离七点半就差十分钟。
　　她郁卒得哼了声，不得不爬下床，匆匆洗漱换上衣服出门。
　　下到楼下正好七点半，而单肩背着包的秦墨已经站在马路对面的大槐树下。
　　初夏时节，晨间的太阳明晃晃挂在空中，从繁茂的树枝间投下来，秦墨高大的身体，就被笼罩在斑驳的光阴之中。
　　不得不承认，这人真是生了副好皮囊。
　　只是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T恤和牛仔，往路边一站，便帅气逼人。
　　好几个路过的女孩儿，都忍不住朝他多看一眼。
　　见她出门，他扬扬眉头，朝她招招手。
　　叶玫没谈过恋爱，但也觉得这场景，看起来十分暧昧。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穿过校道，故作不满道：“这么早干什么？”
　　秦墨道：“你们学霸的时间不都是很宝贵的么？图书馆八点开门，我可不能浪费你的时间。”
　　叶玫皮笑肉不笑地哼笑了两声。
　　秦墨又说：“我专门算过，从你宿舍到图书馆，步行正好半个小时左右。”
　　叶玫木着脸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得吃早餐？”
　　秦墨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颇有几分得意得勾起嘴角，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哪能呢？我这不是给你准备了么？一边走一边吃，到图书馆正好吃完，一点时间不浪费。”
　　叶玫斜了眼他，倒也没客气，接过纸袋打开看了眼，豆浆卷饼，还算符合她的口味。
　　她插了吸管，喝了口豆浆，道：“你要真不想浪费我时间，就不会用这种简单的事情麻烦我。”
　　“简单？你们学霸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为了这破开题报告，头都快秃了。”
　　叶玫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他的头顶，分明就葱郁茂盛得很。她淡声道：“你要是花在开题报告上的时间超过三天，算我输。”
　　秦墨有些心虚地摸了下鼻子：“要不是老王催得厉害，下下个星期就要开题，我也不会麻烦你。”顿了下，又试探道，“你……不会是嫌我影响你约会了吧？”
　　叶玫狐疑地看他：“我约什么会？”
　　秦墨：“我就是随口一说。”
　　叶玫默了片刻，道：“算了，咱们好歹是同门，要是你开题通不过，到时候指不定老王还得要我帮你改。”
　　秦墨笑道：“没错，咱们是同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通不过，你也脸上无光。”
　　叶玫心说，顶多是老王颜面无光，跟我有什么关系。
　　只听他又道：“你知道吗？要是搁古代，咱们这关系就是嫡亲师兄妹，敌人杀上门，能为彼此挡刀的情分。”
　　叶玫：“……那还是算了吧。”
　　秦墨歪头看她，弯唇轻笑了笑，道：“真的。”
　　“什么真的？”叶玫没反应过来。
　　秦墨道：“要是有敌人杀上门，我肯定替你挡刀。”
　　叶玫抬头，看到斑驳的晨光洒在他脸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跳跃细碎的光芒。她直直撞进他那两簇碎光里，心头微微一怔，有些不自在避开目光，道：“幼不幼稚！武侠片看多了吧？”
　　秦墨挑起眉头，但笑不语。
　　不得不说，秦少爷计算得十分精确，叶玫一路吃完早餐，来到图书馆，正好八点整，两个人作为第一波抵达的学生，占到了两个地理位置十分优越的座位。
　　秦墨的开题报告虽然一塌糊涂，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学渣，选题是从项目里抽出来的，数据也都准备详实，只是格式和引用乱七八糟。
　　叶玫在学习上是绝对不愿意浪费时间的，她估算了一下，若是抓紧时间，一天应该就能修改完毕。她可不想还再花一天时间在这事上。
　　于是抓着秦墨，在图书馆一待就是一天，连中午都是叫的外卖，在图书馆旁边的石桌，吃过之后，又继续奋战。
　　虽然秦某人对于学霸这种变态辅导模式，很是叫苦不迭，但在叶玫“那我不管了，你自己改吧”的威胁下，愣是咬牙配合了下来。
　　下午六点，开题报告终于在学霸的指导下，大功告成。
　　秦墨重重舒了口气，笑着将电脑塞进包里，大手一挥道：“走，去吃饭，我请客。”
　　叶玫：“不用了。”
　　秦墨道：“那怎么行？我占用了学霸宝贵的一天，这点谢意都不表达，还是人么？”
　　“不是人难不成还能是狗？”
　　秦墨不以为意地道：“本少爷心情好不跟你计较。想吃什么？”
　　“随便吧。”
　　“你们女孩子怎么都这样？”
　　叶玫抬头看他：“是吗？”
　　秦墨被这句反问噎了下，欲盖弥彰轻咳了声，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偏甜的还是辣的？”
　　叶玫本想说都可以，但话到嘴边，又变成：“辣的。”
　　“行，我们去吃湘菜。”
　　西门美食一条街，有几家湘菜馆，秦墨选的是最高端那家。餐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桃花源记。叶玫只来过一次，因为价格实在昂贵，若不是别人请客，她自己是绝对不会来的。
　　虽然是湘菜馆，但桃花源记装修得很幽雅别致，没什么寻常湘菜馆的烟火气，倒是有几分不食烟火的格调。卡座的椅背很高，颇有几分隐秘性，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周五傍晚自然人多，叶玫见着服务台旁有人在拿号排队，还以为要等位，哪知秦墨竟然早就预约，报了电话尾号后，直接被服务员领到一个靠窗的绝佳位置。
　　“想吃什么？”秦墨接了服务员手中菜单问。
　　叶玫本又想脱口而出随便，但想到他那句“你们女孩子怎么都这样”，便拿过菜单点了两样，然后还给他。
　　秦墨挑着眉头翻开菜单，一口气连点三样，叶玫一听，赶紧打断他：“我们就两个人，你点这么多干什么？”
　　“又不是要你都吃完。”他不以为意道，本打算再点几样，但不知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眼叶玫，将菜单阖上，交给服务员，“就这些吧。”
　　待服务员离开，他拿起茶壶，先给她倒了杯茶，双手递过来，弯唇笑道：“来，我给亲爱的小叶学霸敬一杯茶，今天辛苦你啦。”
　　叶玫看着他耍宝一般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接过茶杯道：“差不多得了。”
　　秦墨道：“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么？”
　　“我有什么不高兴？”
　　“比如因为要指导我的开题报告，而错过你原本的计划。”
　　叶玫不甚在意道：“我也没什么计划。”
　　秦墨点点头：“那就好。”他顿了顿，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喝了口，又试探道，“再过一个多月就放暑假，咱们得在这学期结束前把高级基金项目申报上去，算起来时间还挺紧张的，恐怕你以后周日也得抽点时间来实验室了。”
　　“没问题啊。”
　　秦墨：“那就辛苦了。”
　　叶玫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这也是给自己做事，有什么好辛苦的。你不是周末都去么？”
　　“是啊！”秦墨点头，“我现在是连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了。”
　　叶玫轻笑：“那可真是辛苦了。”
　　秦墨看着她，也笑：“不辛苦不辛苦。”
　　算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吃饭，但因为早已不是曾经陌生的同门，也早就习惯和他的相处，叶玫自然没有什么不自在。
　　只是心中难免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虽然喜欢这个人多年，但从来没真的想过和他有什么交集，自然预料不到，短短半年多，两个人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
　　他们现在算什么？
　　朋友？
　　显而易见。
　　不然先前不会说出“敌人来了，我为你挡刀”这种话。
　　但除此之外呢？
　　她抬头默默看向对面的男人。
　　秦墨喝了口菌菇汤，点点头，拿过她面前的汤碗，给她盛上，放在她面前：“这个汤不错，清淡爽口，你要吃辣了，就喝点汤。”
　　“哦……好。”
　　叶玫端起汤碗，低头喝了一口。
　　刚刚将碗放下，忽然听到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咦？叶玫！”
　　她应声抬头，看到的便是许久未见的赵婷。
　　她依旧光鲜亮丽，一手提着一个紫色名牌包，一手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
　　两人大概是已经用完餐，离开时路过他们这边。
　　赵婷当然也看到了秦墨，但并没有将眼神分给他，仿佛只认识叶玫一样。
　　叶玫抬头朝她笑了笑：“好巧，你也在这里吃饭？”
　　“刚吃完，正要离开，见你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赵婷笑着回道，又同她挥挥手，“行，不打扰了，你们慢用。”
　　叶玫点头。
　　赵婷弯起唇角，终于分了一个眼神朝秦墨扫了下，只是淡淡一眼，又收回来，然后朝叶玫轻笑了笑，挽着身旁的男士离开。
　　那笑容看似客气礼貌，叶玫却从中感觉出一点意味深长，
　　她低下头，端起汤又喝了一口。
　　她知道赵婷误会了秦墨的关系，也或者并没有误会，只是看穿了她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然后用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嘲弄她明知故犯重蹈覆辙。
　　“味道怎么样？”秦墨冷不丁问。
　　她抬头看向他，对方正神色莫测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刻意清了下嗓子，道：“还要汤吗？我给你再盛一碗？”
　　叶玫定定看着他难得的心虚表情，就在他表情变得越来越不自然时，她忽然轻笑出声，将碗递给他：“谢谢。”
　　她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但不得不承认，因为赵婷的出现，她的心情变得有点五味杂陈，说不上多坏，但隐隐有种被人看穿秘密的羞耻与烦躁。
　　不多，只有那么一点。
　　但这一点便足以像缠绕的细线，将她与秦墨独处的兴致束缚起来。
　　这顿饭吃得到底只能算差强人意。
　　从桃花源记出来，已经华灯初上，正是喧杂热闹的时候。
　　叶玫道：“谢谢你的晚餐，你回去吧，我自己随便逛逛。”
　　秦墨：“我陪你。”
　　“不用了。”叶玫摆摆手，不等他的回应，已经径自迈步离开。
　　只是走了没多远，便觉察出身旁异样，转头一看，果然是秦墨跟了上来。
　　他不知何时开了辆共享单车，也没正儿八经骑，只是坐在上面，两条长腿放在地上划动着，正好能与她的步行保持一致的速度。
　　叶玫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鸭子浮水一般的动作，饶是一个大帅逼，也实在是很有几分滑稽。
　　不过，也正是他这种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让他更真实。
　　她有些好笑道：“你这样很像白痴知道吗？”
　　“是吗？”秦墨倒是不以为意，但还是从车上下来，推着车子与她并行。
　　叶玫走了两步，看到前方蛋糕店门口排着的一条长队，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秦墨问
　　“有点想吃肉松小贝。”
　　秦墨边将单车停在路边边道：“就是临哥说的那家吧，我去排队买。”
　　叶玫转头看他，见他表情自然而然，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件事。她微微迟疑了下，道：“算了，这个是限购的，指不定排到可能就卖完了，太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秦墨轻笑，“咱们可是嫡亲同门，刀子来了我也得替你挡不是，排队买个蛋糕那都不叫事。”
　　说着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笑得一脸神采飞扬：“等着，我肯定替你买到。”
　　他小跑着到前方的队伍尾巴，转头朝犹站在原地的叶玫挥挥手，示意她放心。
　　但显然秦少爷向来不是守规矩等待命运安排的主，他站在队伍后朝前方张望了下，忽然跑上前，叫住一个刚刚买了三盒准备离开的女孩儿，也不知同人说了什么，那女孩竟然直接分给了他一盒。
　　他从来就是这样，在女孩面前无往不利。
　　顺利完成任务的秦墨，神采奕奕跑回来，将蛋糕盒子递给站在原地等待的叶玫，颇有几分邀功的得意，道：“我就说肯定买的到。”
　　叶玫接过盒子，随口问：“你怎么从人家手里夺人所爱的？”
　　秦墨道：“我说如果我今天没买到这个肉松小贝，女朋友就要跟我分手，那女孩儿就分了我一盒。”
　　他语气和神色坦坦荡荡，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借口。
　　叶玫看了看他，低头将盒子打开，拿起一枚肉松小贝，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她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他，冷不丁问道：“秦墨，你是在撩我吗？”
　　她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无波无澜的随口一问。
　　秦墨像是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什么？”
　　叶玫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地重复：“你是在撩我吗？”
　　秦墨对上女孩黑沉沉的眸子，蓦地怔住，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点一点沉下来，片刻后，忽然勃然大怒：“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叶玫淡声道：“你不就是这种人吗？”
　　她语气稀松平常。
　　然而这样的平常，却让人轻易听出其中的鄙薄之意。
　　秦墨好似待发的炮仗被踩灭引信，忽然哑了火，他狭长的双眼定定凝望着面前的女孩，过了半晌，才又一字一句开口：“那你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人？”
　　说完这句，他冷笑了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算是双更合一了
　　每次狗子要得意忘形，玫姐就当头一棒，pua技能之———打压。


第三十一章 
　　叶玫默默看着那道渐渐消失在暮色人潮中的颀长背影。她刚刚确实不是无心之语， 而是有心的试探。
　　虽然她是一板一眼的工科女，但也绝对有着正常女人的敏感。她非常清楚地感觉到，这段日子以来， 秦墨对她的同门情谊， 有点过界了。
　　她原本不该开口质疑他的，因为这点过界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大可装作什么都不知。只是刚刚被赵婷意味深长的目光刺激了一下，忍不住就生出一点恶意的猜想， 怀疑他是不是故态萌发， 想在自己身上展示他在花丛中无往不利的魅力。
　　但她知道，秦墨虽恶劣迹斑斑， 但绝对是个坦荡的男人，这生气的反应，自然不可能是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而是对于被冤枉的愤慨。
　　所以她相信， 他绝非有意在撩她，只是雄孔雀会本能的开屏。
　　她咬了一口手中肉松小贝，有点无聊地扯了下嘴角。
　　*
　　隔日早上去实验室， 刚走到大楼门外，便看到前方推门而入的秦墨。
　　她愣了下，跟上去打招呼：“早啊！”
　　他淡淡睨她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又看向正前方， 走到电梯前，等门打开， 插着裤袋，迈开长腿先走了进去。
　　待叶玫进来， 他又挪到边上靠在电梯墙面，与她隔开两个人的距离，低头去看手机。
　　叶玫看了看他，道：“……我昨天随口的玩笑话，你不用这么当真吧？”
　　秦少爷终于舍得将眼神分出一点给她，狭长的眼睛斜乜着，是个高冷傲慢的表情。然后凉凉开口：“放心，我以后会和你注意保持适当的距离。以免被误会别有用心，毕竟我前科累累。”
　　叶玫怔了下，好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恼羞成怒。”
　　秦墨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她。
　　这回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等电梯门打开，他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先走了出去。
　　叶玫望着那道颀长的背影，低低吁了口气。
　　要不要哄一哄？
　　她慢悠悠走进实验室，秦墨已经坐好。原本他的座位隔得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拍到对方，现下他故意把椅子朝另一边挪了半米，两人座位之间现下隔了大概一米还多。
　　她默默走过去坐下。
　　江临见她进来，挪动着椅子，滑动到她身旁，恰好插进两人之间那宽大的空隙。然后笑嘻嘻拿出一把车厘子放在她桌上：“给你。”
　　“谢谢！”
　　江临正要说不用谢，连人带椅子已经被秦墨一把薅回原位。
　　“老秦你干吗”
　　秦墨道：“男女授受不亲，以后注意点，免得让人误会。”
　　还来劲儿了是不是？
　　叶玫皮笑肉不笑道，“临哥怎么可能让人误会？”
　　秦墨：“……”
　　于是整个上午，秦少爷彻底噤声。
　　其实叶玫也没想在这事上跟他杠上，不管有意无意，他之前的行为也并不逾距，而且对自己确实挺不错的。
　　想着下午还是和他好好说说，将这事翻篇，她也不愿意天天对着他一张高冷臭脸。
　　然而下午刚走到实验楼，便收到王争鸣的信息，让她去办公室觐见。
　　她赶紧转弯，奔赴教学楼。
　　“来啦！”一段时间不见，老王同志的地中海水位好像又低了点，见自己的硕果进来，他笑眯眯招手。
　　叶玫看了眼屋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对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双腿也规规矩矩并拢着，没有越界。
　　默默走到旁边的空位坐下。
　　王争鸣拿起手中的开题报告翻了翻，对秦墨道：“我粗略浏览了下，这份开题报告应该没什么问题，回头我再仔细看看，有需要修改的地方，邮箱给你。下个周五就要开题，你好好准备一下，可别让我在别的导师面前丢面子。”
　　秦墨满意地笑道：“王老师放心，我会好好准备的。”
　　王争鸣笑：“行，那就这样。”
　　“嗯。”
　　王争鸣将手中的开题报告放进文件夹，转身见人还坐着，朝他笑眯眯地点点头。
　　秦墨看着他，也笑着点点头。
　　王争鸣：“那就这样。”
　　秦少爷坐在沙发岿然不动：“嗯。”
　　王争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我跟叶玫有点事要说。”
　　“哦，那王老师再见。”秦墨这才讪讪站起来，慢悠悠离开办公室。
　　等人出去，王争鸣脸上的笑容淡下去，望向坐在沙发的叶玫，嘴唇嚅嗫了下，似是对接下来的话，有点难以启齿。
　　叶玫看出他神色间的犹豫，试探开口：“王老师，怎么了？”
　　“是这样的……”王争鸣顿了顿，“这次的国家科技优才奖学金，我们专业给了程良。”
　　“嗯？”叶玫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王争鸣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本来以为这个奖肯定是你的，但院里说你已经拿了国奖，就给了程良。”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补充一句，“是老师没能力。”
　　叶玫虽然还没进入社会，但也是二十几岁的研究生，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孩子。话说到这里，再如何隐晦，她也已经明白老师的意思。
　　这个国家科技优才奖学金，是高校工科研究生含金量最高的奖学金，每年硕士博士二年级统一评选，每个专业只有一个名额，也就是说，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奖金三万，比国奖更高。
　　当然，叶玫虽然没什么钱，但校奖学金已经覆盖学杂费，每个月还有几百块补助，加上国奖之类的奖学金，足以让她不用打工也能安心学业，少了这三万块钱不至于影响她的学习和生活。
　　但这个奖金代表的是专业最优秀的学生，是对学习和研究能力的最直接认可，也是他们升学和就业最有效的通行证。
　　毋庸置疑，她就是他们年级本专业最优秀的学生，这个奖学金，原本是她的囊中之物，为了让人心服口服，她研一已经发了一篇全英文的SCI和两篇EI的论文。所以从来没想过，院里竟然会将奖学金给别人。
　　这位程良也确实算得上优秀学生，但据她所知，无论是学习还是科研成果，应该都比不上她。
　　她相信所谓她得了国奖，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不过是个说辞。因为这个奖学金，从来都是评选专业能力最优秀的学生。
　　那为什么会给程良呢？
　　王争鸣含糊内疚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因为程良的导师是院长。
　　研究生不再像本科那么简单单纯，每个导师对自己的学生，必然都会有私心。王争鸣对她必然也有，可他虽然是业界大牛，但在院里没有行政职务，在这些事情上的话语权，自然比不上院长。
　　所以他才说“是老师没能力”。
　　王争鸣见她半晌没说话，讪讪道：“不管怎么样，在老师眼中，你绝对是最优秀的。你不要太难过，以后有其他的机会，我会帮你再争取。”
　　叶玫回神，笑了笑道：“王老师我没事，院里有院里评选的标准，既然这次是程良，那说明他更符合。”
　　王争鸣嚅嗫了下唇，虽然明知不公，但也没法说什么，毕竟研究生和本科不一样，本科还能一目了然看考试成绩，但研究生几乎没考试，都是学期论文和设计，成绩单上的距离不明显。最终还是看的科研能力。
　　而科研能力的直接表现又是论文。程良发的论文，虽然都是含金量很低的期刊，多半是拿钱发的，但数量上确实比叶玫多两篇，他也没办法拿着这个去跟院长据理力争。
　　何况人家领导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给自己学生，他能怎样？
　　总不能为了学生奖学金的事和领导撕破脸——虽然有点想。
　　他叹了口气，点头：“好，那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好好准备开题。你们项目申请国家基金，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说。”
　　叶玫点头：“嗯，谢谢王老师。”
　　她起身告别，走到门后是，忍不住深呼吸了口气，将冒出来的混乱情绪压下去，才伸手握住门把。
　　哪知，刚打开门，便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快速退开。
　　她走出来，反手将门阖上，木着脸看向站在门边的人。
　　秦墨抬手虚晃了晃：“那个……我好像落了东西在老王办公室”
　　叶玫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往电梯走去。
　　秦墨摸摸鼻子跟进电梯，低声道：“我刚听到了，那个科技优才奖学金的事。”
　　叶玫淡淡点头：“嗯。”
　　“你没事吧？”
　　叶玫道：“没事。”她转头奇怪地看他，“你不生气了？”
　　秦墨冷笑一声：“你把气我的本事用在其他事上，也不会被人这么欺负。”
　　叶玫不以为意道：“什么欺负？就是一奖学金，也不能什么好事都轮到我？”
　　“这还不是欺负？程良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一块上过课，专业能力比你可差多了。”
　　叶玫故作惊讶：“你还上课？”
　　秦墨道：“开玩笑，我本科出勤率那也将近百分之五十。”
　　“哇哦，好高啊！”
　　“……”
　　秦墨决定不跟她一般计较，到了一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他默默看着女孩那道茕茕孑立般的背影，站在原地，插着裤袋，高声问道：“你真没事？”
　　叶玫头也不回道：“没事。”
　　没事才怪。
　　她可以不在乎这个奖学金，以及打水漂的三万块钱。但却不能不在意这件事的本质。
　　她从小到大，在求学路上，一直顺风顺水，因为成绩太好，从来都只得到优待，便让她觉得只要够聪明够努力，想要的便一定会得到。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面对不公正，就当成是进入社会前的一次演练吧。
　　虽然还未真正经历，但她知道成人社会就是如此。
　　失望肯定是很失望，倒也不至于痛苦挫败。
　　她现在想的是，既然是一次进入社会前的演练，那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是去找院里的领导们据理力争？还是提前学会成人世界必备的世故圆滑忍气吞声？
　　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举棋不定的难题，竟然会是这件事。
　　一天下来，因为心不在焉，工作效率自然是不尽如人意。
　　到了晚上睡觉，还在纠结当中。
　　脑中的一个小人摊摊手说算了，另外一个又跳起来握紧双拳一定要争取。
　　两个小人打了一夜架，始终未能分出胜负。
　　隔日一早，她恹恹地正要出门，被萧雨一惊一乍的声音给叫住：“叶玫！怎么回事？科技优才奖学金怎么给了程良？”
　　叶玫转头，见她电脑屏幕上的网页正是他们学院主页，知道是奖学金名单公示出来了。
　　她点点头，淡声应道：“嗯，是啊！”
　　“你知道？”萧雨不可思议得看向她，“不是，这凭什么给他啊？他哪方面胜过你？”
　　大概是导师话语权胜过她吧？
　　萧雨义愤填膺：“就凭他导师是院长？这也太黑了吧！”
　　“算了。”
　　萧雨愤愤继续：“真是黑！”继而又无奈地叹气，“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咱们只是学生呢！你想开点，反正你也拿了国奖，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呢！”
　　你看，妥协仿佛才是人之常情。
　　叶玫笑了笑，默默出门。
　　哪知，这边刚和萧雨聊完，一进实验室，林凯风见到她，又是直接拉开这话题：“叶玫，我看到院办的消息了，咱们专业的科技优才奖学金竟然是程良，不应该是你么？这怎么回事？”
　　叶玫深呼吸了口气：“这是按评分给的，大概他评分比我高吧！”
　　“他评分怎么可能比你高？他论文就发了一篇核心，其他几篇都是些乱七八糟交钱就给发的小刊。而且就这核心，也是交了钱的，报价我都知道，五千！”
　　叶玫：“学校又不看你是不是交钱发的，只要有东西交上去就行。”
　　林凯风：“那也得看论文水平和含金量。”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看了眼她，小声咕哝道，“还不是因为他是院长的学生。这简直放水放得太明显。”
　　叶玫努力想压下心头的火气，但到底收效甚微，只得转移话题问：“秦墨呢？怎么没来？”
　　“不知道啊！”林凯风摇头。
　　叶玫坐下，狐疑地看了看旁边那张空着的座位，也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个上午，秦墨没在实验室出现。
　　而叶玫心头那团火越演越烈，什么事都做不进去。
　　到了下午，脑子中那个攥紧拳头的好胜小人，终于压倒那个认怂的小人。
　　她从邮箱中将当初申请奖学金的材料打出来，决定拿去院办讨个公道。
　　就在她准备出门时。
　　林凯风忽然轻呼一声：“我日，我导师群里说秦墨跑去教师例会，说他对科技优才奖的公示名单有异议，要求把评分标准和所有申请者的打分项目公开，重新计分。今天例会正好有校领导旁听，这会儿所有老师在重新算分。老秦真他妈太虎了，也只有他干得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生气是不可能真生气的。


第三十二章 
　　叶玫脑子一懵， 林凯风后面说的什么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拿起背包就往外冲。
　　一口气跑到学院大会议室敞开的后门处， 才停下脚步。
　　会议室此时坐着几十个老师，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份资料，在小声交头接耳。
　　主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陈院长，另一个则是一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
　　叶玫认得这人， 正是他们这些普通学生难得见到的副校长。
　　会议室前方的白板上， 写着几个学生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有一个分数， 显然是刚刚计算的奖学金评分。
　　其他几个专业的获奖学生，已经分出胜负。现在就只剩下她和程良的名字后的分数上，分别打了个问号。
　　两个人只差了两分。
　　程良比她高两分。
　　他们年级的辅导员， 正在旁边的小讲台上写着什么， 而秦墨就站在她身旁，微微低头与她小声说着话，对后门出现的人浑然不觉。
　　许久之后， 副校长终于抬头，，慢悠悠开口道：“秦同学说得没错的，科技优才奖学金的评定， 不能把论文数量放在首位， 得首先考虑发表刊物的含金量，和论文本身的质量。”
　　副校长乃工科出身， 研究生论文质量如何，他扫一眼便知。
　　他继续道：“所以毫无疑问， 集成电路专业的科技优才奖，应该授予这位有SCI和EI论文的叶玫同学。”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陈院长，各位老师，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陈院长讪讪地摇头。
　　众人自是齐齐回道：“没有。”
　　站在前方的秦墨直起身，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然后翘起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叶玫心想，这个人可真帅。
　　在偌大的会议室鹤立鸡群。
　　就如同当年军训时，她第一眼看到时一样。
　　那种傲慢的，意气风发的气质，是如此独一无二。
　　像是觉察到什么似的，秦墨忽然转头，朝后门看过来。
　　恰好就对上叶玫一直凝望着他的目光。
　　他微微一滞，继而又颇有几分得意地对她挑挑眉头。
　　叶玫也笑了。
　　从昨天积累到现在的郁气，一扫而空。整个人豁然开朗。
　　如果说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遭遇不公，第一次对世界产生失望，那么这个结果，则让所有负面情绪戛然而止。
　　原来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
　　因为还有人冲上前为自己鸣不平。
　　而且还是秦墨。
　　她忽然觉得心中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甚至满得要溢出来。
　　会议室的老师陆陆续续出来，看到门外的叶玫，但凡认识的，都对她露出由衷的笑容。
　　这些知识分子，高知群体，大部分还是更愿意看到公平公正。
　　里面的钟副校长站起身，走过去拍拍秦墨的肩膀，然后和陈院长边聊边慢悠悠往外走。
　　两人路过站在后门边的叶玫时，不等她先礼貌问候，陈院长已经笑容可掬地先开口道：“恭喜你啊叶玫，之前奖学金的评定机制有点问题，幸好在公示期及时修正过来。”
　　陈院长和王争鸣差不多大的年纪，也算得上业内大牛，只是有行政职务在身，便有了官员做派，也就比王争鸣这样的酸腐学者多了几分高高在上和盛气凌人。
　　他面上虽然是笑着，但那笑容分明是不达眼底，没有半点喜悦，还有几分隐藏的不悦和意味深长。
　　然而叶玫才不在乎，当她看到秦墨站在会议室台上的那一刻，她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这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凭什么要被人抢走？
　　既然秦墨替她争取，那她就要挺直胸膛堂堂正正接受。
　　于是她正视着陈院长审视般的眼神，笑着礼貌道：“谢谢陈院长。”
　　陈院长轻笑了声，没再说话。
　　他旁边的钟副校长，看着叶玫，乐呵呵道：“你就是叶玫啊，听过好多次你的名字，真是看不出这么个小姑娘，在工科院系里如此优秀。巾帼不让须眉！巾帼不让须眉啊！”
　　叶玫谦逊道：“校长过奖了。”
　　钟副校长笑道：“加油，咱们国家核心技术领域里，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叶玫：“我会努力的。”
　　钟副校长和蔼可亲地对她点点头，与陈院长一块儿走开。
　　两人走过，又有陆陆续续的老师出来，叶玫看了眼会议室里，见秦墨被辅导员拉着说话，不愿继续在这里被人围观，默默离开去了安全通道。
　　空无一人的安全通道里，世界仿佛一下安静下来。
　　她靠在墙边，其实脑子有点空，但胸腔却仿佛从来没有过的满。
　　以至于自顾地就弯唇笑开。
　　*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安全通道的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开。
　　秦墨插着口袋走进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叶玫抬头望着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却半晌不说话。
　　秦墨睥睨着她，讥诮道：“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不惯不公平，可不是专门为了你。不然又要以为我图谋不轨。”
　　叶玫笑道：“差不多得了，我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小心眼儿？”
　　秦墨道：“你看不出来的多着了。”
　　叶玫抿抿唇，郑重其事道：“谢谢你。”
　　秦墨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道：“都说了不是专门为你。”顿了顿，又说，“谁让你是我同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人都欺负到咱们师门头上，这口气你咽的下，我可咽不下。
　　叶玫失笑道：“你完蛋了，得罪了院长，小心他给你穿小鞋。”
　　秦墨耸耸肩，不以为意道：“放心吧，我们项目挂在院里，他老人家还指着我们以后给院里赚钱分红呢。院长才不会为了三万块钱为难我。”
　　叶玫点点头。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智能芯片项目，以秦少爷的背景，院长也不会为难他。
　　这件事确实只有他出头，成功几率更大，后果则更小。
　　她又想到什么似的，问：“王老师呢？”
　　秦墨道：“老王啊，去跟院长说好话去了。”
　　叶玫想到可怜巴巴的王争鸣同志，笑道：“有点可怜。”
　　秦墨道：“是啊，回头给他送瓶好酒压压惊。”他顿了顿，又随口问，“你原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真就这么算了？”
　　叶玫摇摇头，从包里拿出自己申请奖学金的材料，在他面前晃了晃：“现在不是公示期么？我准备先去找院办申请重新评估。”
　　“如果院办把你的申请压下去呢？”
　　叶玫道：“那就送到校长信箱。”
　　秦墨伸手在她额头戳了下，好笑道：“傻不傻？也不怕被穿小鞋。”
　　话是这么说，但眸中的笑容，却明显写着欣赏二字。
　　叶玫道：“我只是争取自己应得的东西。”
　　秦墨笑：“这种事，以后还是交给更合适的人去做。”
　　叶玫笑着将手中的文档塞进包里，稍稍正色，深呼吸了口气，抬头望着他那双含笑的琥珀色眸子，再次道谢：“谢谢你，秦墨。”
　　这一回她的语气难得的温柔，简直有点像能掐出水一般，秦墨只觉心头一跳，欲盖弥彰般避开她直视的目光，喉咙滑动了两下，又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回道：“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再说，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叶玫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是你帮我争取到这个奖学金，奖金三万块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秦墨仿佛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佯装不耐烦道：“都说了举手之劳。”
　　叶玫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可以要求我为你做三件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不用了。”秦墨脱口而出，但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她，道，“你是不是非得感谢我，才觉得安心？”
　　叶玫点头：“嗯，欠人人情总不是太好。”
　　秦墨挑挑眉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双手抱臂，往身后的白墙重重一靠，上下打量她一番，道：“既然你非要还人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不过机会难得，我得好好想想。”
　　“行，你想到了告诉我。”
　　秦墨沉默片刻，又冷不丁道：“我想到了一个。”
　　“你说。”叶玫抬头望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货不会要提什么奇葩的要求吧？
　　秦墨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睛，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带着几分邪性的笑容，道：“这个第一件事呢，很简单。”
　　说到这里，他卖关子一般停下，抿着唇半晌没再继续。
　　叶玫木着脸瞪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
　　秦墨似乎就在等着她这反应。
　　他蓦地直起身，竖起眉头，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第一件事就是，你以后对我态度好点，别老给我摆脸色，也不要有事没事怼我。”
　　叶玫瞪着他道：“我什么时候给你摆脸色了？”
　　“现在就是！”
　　叶玫：“……”
　　秦墨：“你就不能多笑笑？”
　　叶玫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可以吗？”
　　秦墨道：“……行吧，也不能对你要求太高。剩下两件事，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嗯。”叶玫点头，又补充一句，“得是我能做到的事。”
　　“放心吧，不会要你去给我杀人放火。”
　　叶玫“……”
　　忽然有点后悔刚刚的承诺。
　　*
　　两人回到实验楼，刚刚走进六零三，林凯风就从椅子上窜起，跟只火箭炮一样，朝秦墨扑过来，噘着嘴巴道：“卧槽，老秦你太牛逼了！”
　　秦墨嫌弃地将他掀开：“恶不恶心你？”
　　林凯风又故意贱兮兮摸了他一把，兴奋道：“今儿早上我看到公示名单，差点气死，想帮叶玫也帮不上。没想到你竟然跑去教师例会上要求重新评估。虽然我没亲眼见到你是怎么大闹会议室，当着副校长和全院老师面，要求重新评估奖学金的。但想想就觉得帅呆了，这事儿还真只有你干得出来！”
　　秦墨坐下，不甚在意道：“有那么夸张么？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不公平。再说了，这本就是叶玫应得的。”
　　林凯风笑说：“三万块呢，我要是叶玫，绝对以身相许了。”
　　叶玫：“……”
　　她摸了摸鼻子，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一般，默默打开电脑。
　　秦墨不动声色斜了眼她，伸出长腿踹了林凯风椅子一脚，没好气道：“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变态了？”
　　林凯风哈哈哈大笑：“主要老秦你真的太帅，做了多少人不敢做的事，我已经爱上你了。”
　　“滚犊子！”
　　林凯风从善如流滚了，滚到了叶玫这边。
　　他的兴奋显然远超两个当事人，拿起手机做话筒，伸到叶玫面前：“叶同学，请问对于你亲爱的同门和搭档的做法，你有什么想说的？”
　　叶玫淡淡斜了眼身旁一脸漫不经心的男人，语气中肯道：“嗯，挺帅的。”
　　林凯风贱笑着猛拍秦墨手臂：“哎哎哎老秦，小叶学霸说你帅了，你对此有什么感想？”
　　秦墨先看了眼叶玫，然后一手将林同学推回原座，道：“什么感想？感想就是你赶紧闭嘴干活儿！”
　　林凯风哈哈大笑：“叶玫老秦，你俩能不能别这么淡定？尤其是叶玫，三万块奖学金呢！三万块！”
　　叶玫点头：“确实值得庆祝，想吃什么？我请客。”
　　“有吃的？在哪里？在哪里？”
　　她话音刚落，江临忽然从外面推门而入，一脸兴奋地抓住她话里的那个“吃”字。
　　秦墨见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凑在叶玫面前，伸手将他薅走，道：“在你的梦里。”
　　江临对他龇牙咧嘴，表示不满。
　　叶玫笑说：“想吃什么，我待会儿请客。”
　　江临：“真的吗？是有什么喜事？”
　　林凯风坏笑道：“叶玫的大喜事。”
　　江临惊讶道：“不是吧？叶玫脱单了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谁啊谁啊？帅吗？”
　　秦墨斜了眼身旁的女孩，坏笑道：“超级帅！跟我一样帅。”
　　叶玫：“？？？”
　　江临：“真的？”
　　秦墨：“比珍珠还真。”
　　叶玫：“……”
　　有点想摆脸色怎么破？
　　林凯风哈哈大笑：“别听老秦胡说八道，是叶玫拿到科技优才奖学金了。”
　　“哦——”江临长长应了声，他一个计科的博士，自然不知道电信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点点头道，“我也拿到了。”
　　叶玫：“……”
　　博士五万块呢。
　　忽然有点不想请客了。
　　江临又慢悠悠叹道：“不过奖金一发下来，就得被我爸妈收走。”
　　秦墨笑：“你一小孩确实不适合拿这么多钱。”
　　江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二更～


第三十三章 
　　穷研究生们， 对吃的实在不算挑剔。秦墨虽然家里有矿，但除了豪车和个人作风这件事，基本上还算是个走群众路线的大少爷。
　　最后几个人一合计， 选了火锅。
　　秦墨跑去教师例会， 对奖学金公示名单提出异议，要求公开重新评估的事，早已在院里大大小小的群里散开。
　　别的年级不好说，但本专业的人都清楚， 科技优才奖就算不是叶玫， 也轮不上程良，两人中间至少还隔着两三个优等候选人。
　　谁都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可谁也不可能去说什么做什么。只怕王争鸣和叶玫自己，都只能背后抱怨两句。毕竟这不是考试，谁高谁低， 分数一目了然。
　　没人料到， 向来对院里大小事件不关心的秦墨，竟然会出头为自己同门打抱不平，还是当着副校长和全院老师的面。
　　光是听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当然， 这事儿也只有秦墨干得出来，因为只有他不怕承担任何后果。
　　秦墨自己倒没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什么大事，在他看来，原本就是属于叶玫的东西， 他不过是稍稍出个头， 帮她拿回来而已。
　　谁让她们是嫡亲同门呢？
　　至于叶玫，向来是个不大喜形于色的人， 虽然心中激动，但看起来还算淡定。
　　只有林凯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饭点的火锅店， 着实热闹得很。
　　偌大的餐馆，顾客盈门，人声鼎沸，烟火味十足。
　　林凯风全程聒噪不停，还非得拉着秦墨喝酒。
　　人们对于自己做不到的事，总是会赋予一点光环。
　　一顿火锅宴结束，当真是酒足饭饱。
　　林凯风和江临喝得两颊通红，好在不算太醉。至于被灌得最多的秦墨，倒是一直面色如常，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狭长眼睛，在灯光下隐隐浮上一层红色，让他整个人，更显得风流多情。
　　尤其是每每笑着看向叶玫时，隔着火锅的雾气缭绕，很有几分勾引人的嫌疑。
　　若不是叶玫自制力绝佳，只怕早已经上钩。
　　实际上，她的内心确实如此。
　　从火锅店出来，已经将近九点。
　　现下五月底，初夏时分，正是舒适宜人的季节。
　　叶玫站在人行道上，深呼吸了口夜晚的空气，转头正要与三人道别，却见秦墨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低头，眯眼望着她，一字一句道：“第二件事。”
　　“什么？”叶玫没反应过来，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他身上的酒气，随着淡淡夜风，飘进她的鼻息中，算不上好闻，但也不至于难闻，是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他的脸色仍旧如常，完全不像是刚喝过五六瓶啤酒的样子。
　　叶玫心道，这人酒量还真是好。
　　只是这个认知，很快就被推翻。
　　秦墨琥珀色的眸子，在霓虹夜灯下碎光流转。他又道：“我想到了第二件事。”
　　叶玫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之前她承诺为他做三件事。她点点头：“嗯，你说。”
　　秦墨抿了抿嘴，昂头颇为傲娇地问道：“我帅不帅？”
　　叶玫怔了下，好笑地点头：“帅。”
　　这话倒是不假，他或许不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但身上那种肆意飞扬的气质，只此一人。
　　秦墨：“我不信。”
　　说完他忽然转过身，朝旁边一颗粗壮的行道树走去，然后对着那树干，认真道，“叶玫，你说我帅不帅？”
　　叶玫：“？？？”
　　她望着男人笔直的身躯，怔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这家伙已经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
　　她抿唇笑了笑，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向他，走过去两步，站在他旁边道：“帅！特别帅！”
　　秦墨对着树干又道：“那好，第二件事，就是你在咱们同门群里，当众说我帅。”
　　叶玫：“……”
　　你确定明天醒来不后悔？
　　那两位醒了酒的家伙，勾肩搭背走了过来，见到这场景，非常不厚道地笑成猪叫。
　　林凯风大声道：“叶玫，你赶紧答应他啊！”
　　江临连连附和；“对对对，答应他。”
　　叶玫清了下喉咙，道：“好，我一会儿就发。”
　　秦墨满意地点点头，抬手轻轻拍了拍树干，翘起唇角，道：“这还差不多。”说着又啧了一声，手在树干上摸了摸，“咦？你脸怎么这么粗糙？是不是最近熬夜了？等奖学金下来，买点好的护肤品擦擦，女孩子还是得好好保养，别仗着底子好就随便造。”
　　别提，这一番话说下来，口齿还挺清晰，当真不像是醉酒之人的状态。
　　林凯风乐不可支：“老秦，你乱摸人家叶玫干什么？耍流氓么？”
　　秦墨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手，板着脸道：“别胡说！我是那种人么？我对我们小叶学霸绝对没有不轨之心。”
　　叶玫怕再这么玩下去，明天早上某人醒来会杀人灭口，为了林凯风的人身安全着想，笑道：“他喝醉了，你们赶紧把他送回去吧！”
　　林凯风摆摆手，戏谑道：“行，那我们送他回去了。他的酒疯千奇百怪，万一待会儿太出格也不大好，毕竟是咱们院草，传出去丢人。”说罢上前架起秦墨一只胳膊，“老秦，走，咱们回家。”
　　秦墨点点头，乖巧地随他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向刚刚那棵行道树，抬手挥了挥：“再见！”
　　叶玫扶额：“……”
　　看着三人走远，她才不紧不慢往校门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她拿出手机，点开先前拍摄的视频，视频中，秦墨正把行道树当成她，要她在群里说自己帅。
　　这种酒后之语，本来笑笑就算了，肯定不会真的照着去做，毕竟她又没喝醉。
　　但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将老王的硕博群打开，犹豫了一下，编辑了一条发了进去。
　　叶玫：@秦墨，你真帅！
　　因为这行为实在是有点白痴，发完之后，她到底是老脸一红，没好意思盯着手机看。
　　哪知没过几秒，聊天群的消息，就噼里啪啦响起。
　　她深呼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点开，只见同门们，整齐划一地跟在后面艾特秦墨，齐齐发出“你真帅！”
　　叶玫：“……”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显然是下午奖学金重新评定的事，早在同门中掀起了风浪，估计大家伙早按捺不住，又不好在群里说什么，见她一发，赶紧跟上。
　　她不由得笑了笑，可惜这会儿秦少爷正处于醉酒中，没办法见到这盛况。
　　这动静，自然是惊动了王争鸣。
　　电信老王跟在后面道：低调点都低调点啊！尤其是秦墨，听到没？
　　叶玫都能想象出他老人家心急火燎的模样。
　　他艾特了秦墨，但显然今晚不可能得到回应。
　　叶玫默默退出来，给秦墨发了一条微信：你的要求，我已经完成。
　　弄完这一切，把手机丢在一旁，忍不住自顾地笑出声。
　　萧雨一进门，就看到自己亲爱的室友，一个人在哪儿傻笑，咦了一声：“你怎么了？”
　　叶玫摇头：“没事，就是挺开心。”
　　萧雨笑着点头：“也对，奖学金回来了，确实是件大喜事，秦墨这次可真是干得漂亮，他虽然打得是全部申请者的名义，但谁都知道是为了你。”说着，又有些狐疑地问，“你们关系现在这么好的吗？”
　　叶玫道：“天天在一个实验室，关系是还不错。而且我们是同门，他觉得人家欺负到师门头上，咽不下这口气。”
　　萧雨点点头，笑道：“这么看来，秦院草虽然是个不可一世的花花公子，但还是挺有正义感的。”
　　叶玫但笑不语。
　　萧雨放下书包，凑到她面前：“那你岂不是要好好谢谢我们院草？”说着坏笑地眨眨眼睛，“要怎么谢？可千万别以身相许啊？”
　　叶玫好笑地摇摇头：“那我也太亏了，请吃饭就行了。”
　　萧雨抿唇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头，笑道：“我可以发表一点小小的疑问吗？”
　　叶玫：“你说。”
　　萧雨道：“秦墨……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叶玫微微一怔，继而又笑道：“想什么呢？”
　　萧雨道：“我这不是觉得有点奇怪么？总觉得他不应该是那么热心的人吧？”
　　叶玫道：“那是你不了解他，他这人真挺仗义的。”
　　“哦……”萧雨点点头，小心翼翼道，“我其实是想说，虽然他这次替你出头，确实让人觉得很爽，但他这个人……咱们也是知道的，交个朋友是不错，但其他的想法还是要及时遏制住。”
　　叶玫垂着眸子沉默片刻，又抬头看向她，笑说：“你觉得我是会对他动心思的人吗？”
　　萧雨嘿嘿地笑：“那当然不是。”
　　叶玫也笑，拍拍她的肩膀：“别瞎担心，我有分寸的。”
　　萧雨：“嗯，我知道。”
　　*
　　如叶玫所预料的，隔日下午，她来到实验室，才刚刚进门，秦墨便刷的一下从座位起身迎上来，举着手机，瞪着眼睛道：“你搞什么鬼？为什么在群里发那种话？”
　　叶玫眨眨眼睛，一脸无辜道：“是你要我说的啊！不信你问林凯风，他昨晚是让我在群里当众说他很帅吧？”
　　林凯风愣了下，用力点头，笑道：“你真发了？”
　　叶玫点头：“当然，我还拍了留作证据，免得某人反悔。”
　　说着拿出手机，将昨晚拍下的视频点开，对上秦墨。
　　秦少爷看着视频里自己醉酒后的白痴举动，一张俊脸瞬间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不溜秋绿了吧唧，十分的多姿多彩。
　　叶玫忍住爆笑的冲动，继续道：“第二件事，我已经做到了。”说着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发这种话多丢人吗？但既然你提出了，我也不能不做是吧？”
　　秦墨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张白皙的面容，表情一本正经且足够诚恳，仿佛真的无辜。但还是让他捕捉到一丝掩饰得很好的狡黠。
　　他慢慢翘起一边嘴角，悠悠然道：“行啊小叶学霸，学会耍人了？”
　　叶玫抬头淡笑着看他：“你不会是想说这个不算数吧？”然后十分大方地摊摊手，“没问题，你说不算数就不算数。”
　　秦墨勾了下嘴角，道：“算，怎么不算？小叶学霸都在群里夸我帅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他退回去，往自己椅子上大喇喇一坐，昂头看着犹站着的女孩，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若有所思片刻，又说，“行，你给我好好等着，剩下一件事我绝对不跟你客气。”
　　叶玫笑：“嗯，我等着。”
　　****
　　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秦狗其实和梦回十里洋场的谢三差不多（没看过的忽略），只不过谢三出场已经经历了变故，所以稍微成熟沉稳一点。


第三十四章 
　　自从秦墨放下这句“狠话”后， 叶玫就明显感觉到，这位大少爷时不时便会神色古怪地偷瞄自己，显然是在酝酿搞什么事情， 一副不干票大的绝不甘心的架势。
　　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 她对此装作全然不知。
　　当然，虽然她戏耍了他这一回，但奖学金的事，她确实很感激他。不是因为奖金本身， 而是平生第一次遭遇到不公时， 有个人替自己站出来，这让她觉得世界到底还是不算太糟糕， 那么对于不可预知的未来生活，也就不再畏惧。
　　所以她倒是挺希望，能够为他真正做一件， 不那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只是到了十天后的毕设开题， 秦墨也没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奖学金风波，当了几天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后，也就渐渐消散平息， 没有人会一直关心跟自己无关的事。
　　因为准备充分，叶玫和秦墨的开题都很顺利，老王对此表示很满意，和蔼可亲地建议两人好好休息休息。
　　这段时间确实忙得很， 开完题终于算是卸下一个包袱。叶玫决定这个周末给自己放个假。
　　加上周文轩约了几次饭， 都因为种种原因而错过，这回再收到他的邀约， 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推掉。
　　周文轩实在是个温和绅士的年轻人，请人吃饭， 本来定好时间和餐厅，各自准时赴约便好。但他却提前开车到叶玫宿舍楼下亲自接人。
　　叶玫接到他微信说他已经到她楼下，差点吓一跳，赶紧换上衣服背上包出门。
　　从宿舍楼走出来，她一眼便看到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车子，以及站在车门外长身玉立的年轻男人。
　　车子只是普通的日产车，在校园里并不显眼，相比起来，周文轩这个人倒是更为夺目。见惯了身边不修边幅的工科男生，乍一见到这样穿着干净笔挺衬衣的精致男人，叶玫都觉得自己一身T恤牛仔，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不过一想，人家本来就是精英，自己一个还没毕业的穷研究生，没必要太刻意。
　　她穿过校道，走到他面前，笑道：“我自己坐车过去就好了，你开车过来多麻烦。”
　　周文轩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反正我也没事，从我家开车过来也不算远。再说了，请人吃饭，还要人自己坐车去餐厅，好像有点不太绅士。”
　　叶玫：“周学长确实一直都是绅士。”
　　周文轩笑着摇头，回到驾驶座，边启动车子边随口问：“你最近很忙？”
　　叶玫点头：“手上一直在做项目，又遇上开题。昨天终于开完题，就给自己放个周末假。”
　　周文轩：“你们理工专业好像确实比较忙。”
　　“你法学院上学时不忙吗？”
　　周文轩失笑：“好像也挺忙的。”
　　叶玫也笑，像他这样的优秀学生，想不忙大概都难。她想了想，又问：“现在工作也忙吧？”
　　周文轩点头：“刚执业，确实不轻松。”
　　叶玫道：“律师是金领，收入高的工作，自然不可能太轻松。”
　　周文轩笑道：“混口饭吃罢了。”
　　叶玫好笑地摇摇头：“学长你太谦虚了，你刚工作一年就有自己的车，这还叫混口饭？”
　　周文轩不以为意道：“办案子要经常出门见各种各样的人，天天挤地铁公交太麻烦。就一个普通代步车，大部分人都买得起。”
　　他的车确实只是普通日产车，但叶玫知道，他应该只是低调罢了。
　　就像高中那会儿，他穿着打扮很朴素，不是校服就是毫不起眼的休闲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勤奋而朴实的寒门学生，和自己差不多。
　　直到一次学校有个学生患了重病，急需手术，然而手术费用昂贵，家中无法负担，学校便为其做了一个募捐活动。
　　大部分学生都是从零花钱里抠出几块几十块捐出去，家境富裕一点的学生，也就顶多捐个三五百。只有他一口气捐了十万块，顺利解决了那位学生的医药费手术费。
　　这事儿当时在学校算是小小轰动了一回。她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只是低调罢了。
　　想到这里，她无声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上次我就有点好奇，但忘了问，你怎么会来江城的？”
　　这里既不是故乡也不是他求学的城市，更不是他父母所在地，所以他毕业后选择来这边工作，实在是有点让她费解。
　　周文轩轻描淡写道：“帝都人才济济，这边竞争相对小一点。”
　　叶玫笑：“你的学历背景还担心这个？”
　　周文轩笑了笑，默了片刻，舒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觉得毕了业，换个陌生城市工作，有种开始新生活的仪式感。”他顿了下，又好笑般摇摇头，“不过还是想得太简单，来这边一年了，只有工作没有生活，也没交到新朋友，连街都没逛过几次。”
　　叶玫笑道：“时间久了，自然就会认识新朋友的。”
　　“说得也是。”周文轩点头，“不过没新朋友，遇到旧朋友，也是很高兴的事。”
　　叶玫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其实她也挺高兴的，虽然算不上是他乡遇故知，但她对周文轩的印象实在不错。
　　而且她一个象牙塔的学生，能和不同专业行业的人打交道，也能增长见识。
　　在两人的谈笑风生中，车子慢慢驶出了校园。与此同时，一辆黑色保时捷跟了上来。
　　保时捷驾驶座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墨。
　　今天实验室全员休息，秦少爷也难得一觉睡到大中午，正想着出门去觅食，不知不觉就开进了学校，又不知不觉开进了女生宿舍区。
　　他觉得自己和叶玫不愧是同门，还是很有缘分的，老远就看到她上了一辆破车。
　　秦少爷自顾地嘿了一声，当即一脚油门跟上去。
　　昨天开完题道别时，他问她周末有什么安排？
　　学霸怎么回自己来着？
　　“能有什么安排，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当然是在宿舍睡大觉。”
　　他对此表示完全赞同，以至于今早睡到现在才出门。
　　但他看到了什么？口口声声说睡大觉的女人，竟然坐上男人的车去约会了。
　　他记性不错，这男人他还记得，正是上回食堂里见过的那位，小叶学霸的高中学长，是个律师来着。
　　律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开着辆破车。
　　秦墨扯了扯嘴角，有些鄙夷地想。
　　*
　　吃饭的地方在离大学城将近一个小时的市中心，是周文轩选的餐厅，简单但可口的私房菜。虽然是孤男寡女一起吃饭，但周文轩这个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温和，行为举止周全，也很会说话，绝不会让人感到尴尬和不自在。
　　一顿饭下来，叶玫颇有几分身心愉悦，连两人之间原本的生疏感也消弭殆尽。
　　说说笑笑从从餐厅出来，刚坐进车内，空调乍然启动，凉风直面而来，叶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文轩赶紧伸手打开副驾驶前的手套箱，拿出一包纸巾给她。
　　叶玫接过纸巾，目光不经意瞥到手套箱中一个小小药瓶。如果没看错的话，上面写着阿米替林。
　　她愣了下，随着手套箱的关阖，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开，笑道：“谢谢。”
　　周文轩笑：“不客气。”
　　他坐直身体，正准备启动车子，副驾驶的窗户忽然被人拍了两下。
　　叶玫应声抬头，对上窗外弯身看进来的一张俊脸，吓了一跳，赶紧打下窗户，惊讶问：“秦墨？你怎么在这里？”
　　秦墨翘起嘴角，道：“还真是你啊！我刚和朋友吃完饭出来，看到好像是你，就过来确定一下，果然没看错。你这是干吗去呢？”
　　“回学校。”
　　“是吗？那真巧，我也回校。你坐我车呗，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周文轩笑道：“不麻烦的，反正我也没事。”
　　秦墨歪头越过叶玫朝他挥挥手，笑道，“从这里到学校将近一个小时，指不定还会遇上堵车，没必要是不是？我反正是顺路，顺便把我同门捎回去就行了。”
　　叶玫一想也是，周文轩请自己吃饭，还专门去学校接自己，现在又送她回去，确实太麻烦人家了。
　　既然秦墨顺路，就没必要跟他客气。
　　“学长，那我还是坐我同学车回学校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谢谢你的晚餐，很好吃。”
　　周文轩朝叶玫轻笑了笑，点头道：“那好，下回再见。”
　　“嗯，再见。”叶玫下车，想到刚刚看到的那瓶药，又转头道，“学长，这座城市有很多漂亮的风景，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要是不忙，我可以来给你当向导。”
　　周文轩抬头看着她笑：“好啊！”
　　叶玫朝他挥挥手，站在一旁，看着他启动车子，才回头朝旁边的秦墨道：“走吧！”
　　秦墨刚刚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板着脸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热心的。”
　　叶玫脑子里还想着周文轩的那瓶药，没在意他的阴阳怪气，随口问：“你车在哪里？”
　　秦墨指了指不远处的保时捷。
　　叶玫点点头，自顾地朝车子走去。
　　她又想起了曾经的周文轩，在所有人眼中，他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好学生，成绩优异，性格温和，喜欢帮助人，不能说是多阳光开朗，但也是如沐春风的明朗少年。
　　她是怎么发觉他跟表面看起来不大一样呢？
　　那时她是住校生，七点就要早自习，而她通常六点半会去操场跑二十分钟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次都能遇到周文轩。
　　他比她更早，大多时候，她去操场的时候，他差不多快结束，偶尔才能一起跑上一圈。
　　她随口问过他怎么起来这么早？他笑说睡不着。
　　她那时没太放在心上，一个十几岁整天在书山题海中搏斗的高中生，是没有太多细腻的心思，去关心别人内心的。
　　直到一次下晚自习后，她去操场锻炼，远远见到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角落，她认出是周文轩，好奇上前去打招呼，却惊讶地发觉他在用小刀自残。
　　觉察有人走近，他转过头，先是有些茫然，然后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将小刀收起，悄悄放入衣袖，露出惯常的温和笑容，跟她打招呼。
　　叶玫当时年纪小，以为他是遇到什么伤心事，毕竟不算熟，不好多问，便只笑笑了事，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那次之后，她又无意间，远远看到过好几次，他独自一人坐在黑夜的操场角落。
　　她渐渐知道，原来很多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当然没去探寻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那是他的秘密。
　　阿米替林是抗抑郁的药，这个光鲜完美的年轻人，是不是已经在生活中苦苦挣扎了多年？所以才来一个陌生城市开始新生活？
　　“你想什么呢？”秦墨发觉她不太对劲，问道、
　　“啊？”叶玫回神。
　　“怎么心不在焉的？”
　　叶玫道：“现在又不是做数学题，要什么集中注意力？”
　　秦墨：“……”他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行，道，“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热心，还主动给人当向导，那也带带我呗。”
　　叶玫无语地看向他：“你一个本地人，要我带哪里去？要带也是你带我吧？”
　　秦墨撇撇嘴，忽然又双眼一亮：“说得也是，反正今天还早，要不然我带你去玩玩。”
　　叶玫：“……”大可不必，我就是说说而已。
　　秦墨却是想到什么似的，一下来了劲儿，迈开长腿走到前面，替她打开副驾驶门：“走走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叶玫走上前，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辆没见过的保时捷，扯了扯嘴角，边坐进去边道：“又换车了？”
　　秦墨绕到驾驶座，不以为意道：“我妈的车，一辆车开几个月就没意思，我爸又不赞助我买新车，只能开我妈的车换个心情。”
　　叶玫哂笑一声：“就跟换女朋友一样么？”
　　秦墨蓦地一噎，伸手戳了戳她额头，没好气道：“怎么说话呢！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不准怼我损我给我摆脸色，这才几天就忘了？”
　　叶玫笑：“众所周知的事，我又没冤枉你。”
　　秦墨：“……”他决定换个话题，“你不是说周末在宿舍睡大觉么？怎么跑来跟人约会了？”
　　“睡觉也不能睡一天啊，而且就是吃顿饭，怎么就叫约会了？”
　　秦墨：“孤男寡女吃饭不就是约会么？”
　　叶玫干笑两声，斜眼看向他，表情里分明写着四个大字——“淫者见淫”。
　　秦墨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佯装轻描淡写问道：“你这学长是律师吧？我记得你上次说过。”
　　叶玫点头：“嗯。”
　　秦墨悄咪咪瞥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学法律的男人不行啊，心眼太多，靠不住，有本事卖了你还让你帮数钱。女孩子，其实是咱们工科女孩要找男朋友，最好还是找工科男，一来是有共同语言，二来是花花心思少，靠得住。”
　　叶玫转过头，目光在他脸上轻飘飘巡逻了一遍，皮笑肉不笑道：“工科男花花心思少？比如……像你这样的？”
　　秦墨只觉胸口狠狠中了一箭。
　　不得不说，小叶学霸扎自己心的本事实在是炉火纯青，好在他这颗小心脏足够坚强，要不然早被她扎得千疮百孔。
　　他将七零八落的心拼接好，郑重其事道：“我就算是渣，那也渣得明明白白，从来不骗人，也绝不会跟人玩小心机。”
　　叶玫轻笑了笑，不说话。
　　秦墨转头看了看她，好整以暇道：“我说真的，我觉得你那位学长看起来假惺惺的，不太靠得住的样子。”
　　叶玫轻笑道：“你就见过人两面，不要污蔑别人，他人挺好的。”
　　秦墨急了，转头道：“不是，你不会真想跟他谈恋爱吧？”
　　叶玫斜他一眼，提醒道：“好好开车！”
　　秦墨赶紧正视前方，将偏离的方向打正，又道：“你来真的？”
　　叶玫却始终沉默不言，只是转头淡淡看着他。
　　直到看得人浑身发毛，她才轻描淡写开口：“芯片都还没做出来，哪有那个美国时间。”
　　秦墨暗暗松了口气，翘起唇角道：“就是嘛！现阶段还是工作最重要。”
　　叶玫回过头看了眼外面的街景，问道：“话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墨扬扬眉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玫狐疑地看他。
　　“放心吧，不会把你卖掉的。”顿了下，又补充，“我可没这个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二更。
　　据说很多同学马上要开学了，所以这几天争取多更点。
　　话说我昨天双更两章加起来的留言，还比不上之前一章多，人干事？？


第三十五章 
　　四十分钟后， 黑色的保时捷，开到了一座城中山的山顶。
　　叶玫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将近六年，却从来不知还有这样一座位于市中心的山， 海拔虽然算不上多高， 但登上山顶俯瞰，便能一览全城风景，是个绝佳的观景之地。
　　“没来过吧？”下了车后，秦墨一边领着她往山顶的观景台走， 一边颇有几分得意道。
　　叶玫点点头， 环顾了下葱葱郁郁的山顶，耳畔里传来风声鸟语， 风中伴随着草木花香。这样一座风景宜人的高耸小山，坐落在城市中心，着实难得。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如今又已入夏， 天儿黑得晚，此时临近七点，正是夕阳西下时， 蔚蓝悠远的天空，燃烧着一片火烧云，将整座城市照亮得分明。
　　秦墨走上前，靠在观景台栏杆， 转身朝她看过来， 笑道：“这山叫做莲山。怎么样？还不错吧？”
　　红色的夕阳笼罩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暖色的柔光， 让他整个人变得温暖温和，脸上淡淡的笑意和远处的晚霞相互辉映。
　　说不上来的明朗帅气。
　　叶玫微微抿抿唇， 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望向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座城市的全貌，纵横交错的街道，鳞次栉比的高楼，忙碌繁华，还暗藏着烟火的温度。
　　原来这座城市是这个样子，写满了无限生机和可能。
　　她点点头：“很不错。”
　　秦墨双手撑着栏杆，道：“这里周围是别墅区，住户不多，上山的人很少。你看现在的日落很美对不对，但其实最好看的是日出。站在这里，看着阳光一点点从远处的云层冒出来，特别能生出一种豪情壮志，让人觉得生活美好，未来可期。”
　　叶玫转头看着他笑。
　　秦墨挑挑眉头，迎着风继续道：“小时候我家就住在山下，那时山上没有公路，只能步行，我从小精力好，经常一大早上，趁着保姆阿姨不注意，偷偷从家里溜出来，一个人爬上山，站在这里俯瞰我的江山和子民，看到国泰民安，欣欣向荣，我才会安心地下山回家，继续睡我的回笼觉。”
　　叶玫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秦墨听到她的笑声，歪头看向她。
　　山顶的清风拂过她黑色的短发，露出一张白皙的面颊，在夕阳晚霞中绽放。
　　她嘴角弯弯，乌沉沉的眼睛很亮，是个放松愉悦的笑容。
　　认识这么久，她一直是个喜行不于色的酷女孩儿，他很少见到她这样肆意的笑。原来她笑起来这样好看。
　　那首歌怎么唱的？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的人不会明了。
　　他不由得也翘起了嘴角。
　　叶玫笑了会儿，觉察身旁没了动静，转过头，发觉他正定定看着自己，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笑道：“怎么了？”
　　秦墨道：“喜欢这里吗？”
　　叶玫点头。
　　其实她更喜欢听他说话，那种自内而外的意气风发和快乐，真是让人艳羡。
　　她想了想，问道：“你从小到大，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秦墨沉吟片刻，仿佛这是个深奥的难题：“烦恼啊？小的时候大概就是父母太忙，总是没时间陪我玩。至于长大以后呢，大概就是长得太帅，喜欢我的女孩儿太多，还挺烦恼的。”
　　说着，恬不知耻地勾起了嘴角。
　　叶玫嗤笑了声，木着脸道：“你很欠知道吗？”
　　秦墨轻笑了笑，稍稍正色，抓着栏杆，晃动着身体，漫不经心道：“其实也会有烦恼啊，不过我不喜欢纠缠在不开心的事当中。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被烦恼打倒？”说着，伸手往栏杆外一指，“看到没？这可是我太外公给我打下的江山，他老人家没见到的盛事，我得替他好好守护。”
　　要不是叶玫稳重淡定，简直要被他这中二又白目的行为笑死，但也着实忍不住，靠在栏杆上乐不可支。
　　秦墨见她笑得这样开心，在心中深深为自己点个赞。
　　不动声色地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等她看过来时，他开口问：“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学信工专业？”
　　叶玫回：“女孩子怎么就不能学了？”
　　秦墨道：“我的意思是总有原因吧？”
　　叶玫道：“当然是感兴趣，我爸以前是电子厂的，从小看着他修电器，就对电子类的东西感兴趣了，后来上学很喜欢物理，学得也不错，自然而然就考了电信学院。”她转头看他，“你呢？”
　　秦墨道：“我太外婆是国内最早一批的物理学家，半导体专家，我也是从小接触这些东西，然后长大一点，看到咱们国家核心技术比欧美日韩落后那么多，总觉得不甘心。落后就会挨打，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不会像我太外公那个时代，被列强拿着枪炮侵略。但是核心技术受制于人，处处掣肘。只有自主自强，咱们才能真正地扬眉吐气，所以我想做我们自己的芯片，也算是继承我太外婆的遗志。”
　　叶玫笑着点头：“想不到你理想还挺远大。”
　　秦墨昂昂头：“那当然。”
　　叶玫默了片刻，认真道：“秦墨，你会成功。”
　　虽然这雄心壮志听起来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她就是相信他。
　　秦墨道：“你应该说我们会成功的。”
　　叶玫愣了下，点点头笑道：“没错。”
　　秦墨抿抿唇，笑道：“说起来，这山顶是我的秘密花园，我都舍不得让人知道的，第一次带人来，有没有很荣幸？”
　　叶玫笑：“荣幸。”
　　只是话音刚落，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两个人循声回头，却见是一对年轻情侣，手牵手朝这边走过来。走到观景台后，两人对着夕阳一边自拍一边拥吻，那叫一个缠绵悱恻。
　　秦墨摸了摸鼻子，道：“走吧！”
　　叶玫笑着低声道：“看来你的秘密花园也不怎么秘密。”
　　秦墨瞥了那对旁若无人的情侣一眼，低低骂了句脏话。走出观景台头，他才开口：“下次带你来看日出，日出肯定没人的。”
　　他没告诉她，这座山除了莲山这个名字，还有个绰号，叫“情人山”。虽然来的人不多，但却是许多情侣的约会打卡地。
　　叶玫点头：“好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啊狗子


第三十六章 
　　回到宿舍， 已将近九点。
　　傍晚和秦墨在山顶看日落这件事，若是放在半年前，叶玫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但真的发生后， 倒也没觉得多意外， 因为两人的关系，一点一点走到现在，仔细想来，就如积沙成塔， 再顺其自然不过。
　　洗漱上床之后， 她刚打开微信，周文轩便发来一条消息：休息了吗？
　　叶玫回：正准备呢。
　　周文轩：今天很开心。
　　叶玫：我也是， 谢谢学长的美食。
　　周文轩：等我找到好吃的，咱们再去，你要是有推荐， 告诉我。”
　　叶玫：好啊。
　　她想了想， 又发过一条：学长，如果压力大不开心，可以多找人说说话。
　　周文轩：可以找你吗？
　　叶玫：当然。
　　那头像是陷入犹豫中， 过了许久，才回过来简单一句：嗯，好的。那晚安。
　　叶玫：晚安。
　　她盯着手机安静下来屏幕，想到周文轩车子手套箱中那个小小药瓶， 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
　　他和秦墨看起来其实差不多算是一类人， 耀眼优秀的男生，都有着令人艳羡的人生。
　　但为什么又会如此天差地别呢？
　　秦墨是像太阳一样的人， 从内而外散发着光热。
　　然而周文轩的光芒和热量，却始终只浮在外表。
　　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但肯定是那经历，导致了他与秦墨的截然不同。
　　良久之后，叶玫自顾地轻轻吁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多想，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
　　*
　　临近期末，实验室视觉芯片的开发做到了关键阶段，叶玫休息了两天，便重新进入了三点一线的忙碌生活。
　　周文轩自然也忙，毕竟是刚执业的律师。两人虽然时不时会在微信联系，但下次会什么时候见面，还不得而知。
　　等交完最后一份学期论文，也就意味着暑假开始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叶玫学生生涯最后一个暑假，当然这已经没什么意义。
　　因为项目的关系，她得留在学校继续战斗。
　　暑假晚上收工早，通常九点钟就结束。
　　这天她关了电脑，拿起背包，正要离开，随手打开微信，忽然看到周文轩刚刚发的一条朋友圈。
　　黑沉沉的一张照片，应该是他刚刚拍下的窗外夜色。配着的一句简单的话：夜太漫长，会不会醒不过来？
　　乍一看，只像是每个人都会伤春悲秋的一句感慨。但这张照片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压抑。
　　叶玫犹豫了下，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学长，你在吗？
　　等了半晌，没人回应。
　　她干脆直接拨电话，然而电话接通许久，始终没人接，直到响起甜美机械的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她才不得不放下手机。
　　她很想说服自己，是自己多心了。然而眼皮莫名的跳动，让她不敢不当做一回事。
　　“干吗呢？不走吗？”正准备关机离开的秦墨，见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奇怪问道。
　　叶玫没理他，走到江临面前，道：“临哥，等下再关机，先帮我一个忙？”
　　江临道：“什么忙？”
　　叶玫将手机递给他：“你能根据IP，追踪到对方的住址吗？”
　　江临点头：“只要用的是宽带wifi，就很简单。”
　　秦墨狐疑地凑过来，道：“小叶学霸，你追踪人住址干什么？难不成想干坏事？”
　　叶玫这会儿没心思怼他，道：“我怀疑我学长出了事。”
　　“学长？”秦墨敏感道，“上回那个律师？出什么事？违法犯罪了？这是知法犯法啊！”
　　叶玫不置可否，目光认真盯着江临的电脑屏幕，看着他噼里啪啦敲了一堆代码，几分钟后，一个地址被搜出来。
　　秦墨伸长脑袋，咦了一声：“江滨花园，看不出来你这学长住的是高档小区。”
　　叶玫将地址用手机拍下来，转头对他道：“秦墨，你能开车送我过去吗？”
　　秦墨望着她严肃的表情，怔了一下，赶紧点头：“当然，这么晚了，你要一个人去别人家，我还不放心呢！”他拿起车钥匙，“走！”
　　“你那师兄出什么事了？”
　　从出门一直走到车旁，秦墨不停地问，叶玫却始终没回答，毕竟现在只是自己的猜测。
　　“我也不确定，去了才知道。”
　　秦墨一边替她打开副驾驶，一边道：“我怎么觉得你神经兮兮的？”
　　叶玫没理他，正要钻进驾驶座，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你坐这边，我开车。”
　　“你开车？”秦墨大惊。
　　叶玫已经拿了他的车钥匙，径自往驾驶座走：“放心吧，我有驾照，我怕你开太慢耽误事儿。”
　　秦墨：“……”
　　然而叶玫没给他犹豫的时间，调整好座椅，启动车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催促道：“赶紧上来！”
　　“不是……”秦墨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恍恍惚惚钻进了车内。
　　“系好安全带！”叶玫点开导航，松开离合，车子慢悠悠驶动。
　　“你行不行？还是我来开吧！”
　　叶玫没理他，等车子越过几道减速带，从校门驶出去，开上主干道后，她忽然加速。
　　和家里那辆小皮卡相比，高档车的好处就是提速快，性能稳定。对她来说有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这会儿九点多，城市里的道路已经不再川流不息，车子如鱼入大海，极为顺畅。
　　秦墨看着外面一辆又一辆被超越的车，又回头心惊胆战地看向表盘上越来越快的速度，提醒道：“超速了啊！”
　　叶玫眉头微锁，认真盯着路况，淡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被拍到了你明天去交罚款。”
　　秦墨：“……”
　　好吧。
　　但不得不承认，车子虽然开得快，但一点都不飘，每一次超车都十分漂亮。
　　他默默注视着表情严肃却又淡定从容的女孩，喉咙不由自主滑动了下。
　　他亲爱的同门到底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滨江花园门口停下，然而问题来了，这种高档小区门禁严格，他们根本进不了。叶玫正想着怎么说服门卫保安，只见秦墨对她挑挑眉，走上前对门卫室的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朝她招招手：“走吧！”
　　叶玫舒了口气，赶紧跟上。
　　两个人来到周文轩家门口，摁下门铃，然而门铃响了很久，没有任何回应。
　　秦墨凑在门口的猫眼看了看，道：“不对啊，猫眼里有光，应该有人才对！”
　　“学长，你在吗？”叶玫用力拍了两下门。
　　还是没有反应。
　　她顾不得这么多，对秦墨道：“你快将门撞开！”
　　秦墨愈发一头雾水：“不是，我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非法闯入他人住宅？”
　　“你赶紧撞吧，学长可能出事了。”
　　秦墨见她表情少见的惊慌，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也不再多问，挥挥手让她躲开一点，然后退后两步，猛得往前一冲，狠狠踹在门锁处。
　　看着被踹开的门，叶玫无比庆幸，幸好让秦墨跟着自己一块儿来了，也庆幸他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死宅。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亮着灯的客厅，周文轩果然在房内。
　　此刻就歪倒在沙发，双目阖着，看起来已经人事不知，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怎么样。
　　他面前的玻璃茶几摆着东倒西歪的红酒瓶和酒杯。
　　秦墨看着这画面，无语道：“不会就是喝醉了吧？那他醒了，会不会怪我踹坏他的门？”
　　叶玫没理会他的话，走上前，探了下周文轩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方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又用力摇了摇他，可惜没有任何反应。
　　她想了想，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指间传来的冰凉，让她一颗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然后目光瞥到跟上来的秦墨，从地上拾起一个小药瓶。
　　秦墨看清楚药瓶上的字，忽然脸色大变：“红酒加安眠药，你这大律师学长这是找死啊！”说着，两步上前，直接将不省人事的周文轩扛起来，沉声道，“别发呆了，赶紧送人去医院。”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的叶玫，也吓得心如擂鼓，有点慌了神。
　　倒是原本吊儿郎当跟着她来的秦墨，这会儿异常镇定沉着。下了电梯后，一边扛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飞速往车子跑，一边催促她赶紧跟上。
　　将人塞进后排座后，自己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飞快开往医院。
　　*
　　兵荒马乱赶到就近的医院，待人被推进手术室。叶玫望着那关闭的手术室，忽然卸力般，靠在墙上重重蹲下，浑身冷得厉害。
　　所有的从容和淡定，在这一刻，全部被后怕所替代。
　　若是她没有赶去，周文轩的生命，是不是就停留在了今晚？
　　但若是她再笃定一点，直接选择报警打120，是不是对周文轩来说，安全的几率更多一点？
　　她痛苦地捂住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难受得厉害。
　　秦墨居高临下望着蹲在地上的女孩，知道她是被吓住了，在她旁边蹲下身，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叶玫哑声道：“我应该在实验室直接打120的。”
　　秦墨道：“120出车不一定比我们更快，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虽然这个安慰很不高明，但他实在不忍心看着面前女孩自责害怕的模样。
　　小叶学霸多骄傲的一个人，仿佛做什么都不在话下，何曾有过这种样子？
　　他忽然就对那手术室的男人很不爽。
　　最好是没事。
　　叶玫到底是善于管理情绪的女孩，稍稍崩溃了片刻，便慢慢缓过来，松开手，朝蹲在身旁的男人勉强笑了笑，道：“今晚多亏了你！”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真的会乱了阵脚。
　　直到这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男女之间确实有着天然的差别。
　　至少她就没办法扛起周文轩。
　　秦墨不以为意地挑挑眉头：“你跟我有什么客气的！”
　　叶玫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秦墨皱眉：“说什么话呢？我是那种将女孩子一个人丢在医院的人么？”说着又露出一个不虞的表情，冷声道，“而且待会儿你那学长醒过来，我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瞧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叶玫：“……”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吧！
　　秦墨觑了眼她，又妥协一般道：“行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叶玫轻笑了笑：“秦墨，谢谢你！”
　　谢谢你总在我需要的时候站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二更！！！！


第三十七章 
　　约莫一个小时后， 周文轩从急诊室中被推出来。
　　他人已经苏醒，但看起来十分虚弱。
　　叶玫赶紧上前问：“学长，你怎么样？”
　　周文轩摇摇头， 低声道：“我没事。”
　　叶玫不放心， 又问医生，确定他没什么大碍，只需要留在医院观察两天就好，方才放心。
　　她是放心了， 秦墨的一张脸却是黑得厉害， 尤其是见叶玫跟着周文轩进病房时，那殷勤温柔的模样， 与在他面前简直判若两人，气得大少爷七窍生烟愤愤不平，恨不能将床上的男人， 用眼睛戳出两个洞来。
　　然而不等他的小秦飞刀起作用， 已经被叶玫打发去办手续了。
　　病房只剩下两人，周文轩艰难地坐起身，露出一个惯有的温和笑容， 柔声道：“我平时睡眠不好，偶尔会吃点安眠药，今天心血来潮喝了点酒，没想到酒后吃安眠药反应这么大， 幸好你送我来了医院。”
　　叶玫默默地听着他的话， 其实他今晚是不是自杀已经不重要，但他这样说， 无非是想告诉她，这只是意外。
　　他不想让人窥见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笑了笑，道：“我是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想着你一个人住，怕万一出什么事。就让人通过IP查到你家地址。”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希望你别介意。”
　　“怎么会？”周文轩笑道，“若不是你，我今晚可能都没命了。”
　　叶玫道：“不管怎样，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个人喝酒还是挺危险的。”
　　周文轩点点头：“不会了。”他默了片刻，仿佛释然般长舒一口气，看着她道，“想到还有人记挂着我，我心里很高兴。”
　　叶玫笑：“记挂着学长的人肯定多得是，你不知道罢了！”
　　周文轩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眼中流露出一闪而过的落寞。
　　正说着，去而复返的秦墨，大喇喇走进来，问道：“没事了吧？没事了我们走吧？”
　　叶玫看着周文轩道：“学长，需要我留在这里陪你吗？”
　　秦墨：“……”留在这里？？？
　　周文轩淡淡看了眼她身旁的男人，笑道：“不用了，我没事。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今晚真的麻烦了。”
　　秦墨飞快接话：“行，那我们走吧！”
　　叶玫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本是有点不放心周文轩，但旋即一想，不为人知的一面被发现，他今晚或许也不是那么愿意面对自己。于是点点头：“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好，再见。”
　　周文轩虚弱地抬起手挥了挥，目送两人离开病房，弯唇轻笑了笑，片刻后，又怅然地叹息一声。
　　*
　　“你那学长到底怎么回事？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红酒加安眠药多危险难道他不知道，还是说故意闹自杀？”上了车后，秦墨终于忍不住吐槽。
　　叶玫卸力般靠在椅背，道：“没有的事，他就是睡眠不好，睡前吃点安眠药助眠。”顿了顿，又说，“我也受过高等教育，也不知道这样吃危险啊！”
　　秦墨撇撇嘴，没再说什么，也不知是心大相信这说辞，还是没兴趣探寻别人隐私。过了片刻，他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道：“很累吗？要不要借我肩膀给你靠一靠？”
　　叶玫木着脸看他：“好好开你的车吧！”
　　秦墨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好像有点轻浮，赶紧收声，老老实实开车，过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道：“不是，小叶学霸，你到底怎么回事？对一个多年不见的普通学长春风化雨，对我这个嫡亲同门面如冰霜。你自己觉得公平吗？”
　　叶玫转头望着他，低低笑出来，柔声道：“嗯，今晚真的谢谢你。”
　　她忽然温柔似水，秦墨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突的一跳，嚅嗫半晌，才讷讷道：“都说了不用客气，别老是谢来谢去，多生分。”
　　叶玫默了片刻，道：“秦墨，你人其实挺不错的。”
　　秦墨扯了下嘴角：“现在才发现？我岂止是不错，简直太好了。”
　　叶玫转过头闭上眼睛，决定当做什么都没说。
　　暑期的校园，白日尚且还有几分人气儿，到了夜晚，便陷入沉沉的安宁。
　　车子在宿舍楼停下，已经快十二点。
　　下了车，叶玫弯身朝驾驶座的人挥挥手道：“今晚谢谢你，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墨似乎对她总是道谢很有些不满，皱眉道：“你能不能换个说辞？一个晚上说了多少次谢谢了。”顿了下又补充一句，“以后你这学长有事要麻烦你，你都告诉我，我是男的，有些事比你方便。”
　　叶玫好笑道：“说的别人好像专找麻烦一样。”
　　秦墨嗤一声，咬牙切齿道：“我看他就是个麻烦精。”
　　叶玫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走啦！”
　　秦墨点点头，却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一直目送着她走进宿舍楼大门。
　　一番折腾下来，叶玫只觉得身心俱疲，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闷头大睡一觉。
　　然而走进宿舍楼大厅，习惯性瞥了眼公告牌，看到上面的一则消息，顿时两眼一黑，差点崩溃。
　　公告栏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水管维修，今晚十点到明早十点停水。
　　刚刚出了一身汗，虽然在车里已经干掉，但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不舒服。大夏天的，不洗澡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郁卒地揉了把脸，连带身体都垮下来，有气无力地往楼梯挪去。
　　今天可真是凄惨。
　　十分钟后，她提着一个袋子下楼。
　　到底还是太难受，只能身残志坚地出门找个酒店洗个澡睡一夜。
　　哪知刚刚走出大门，便见秦墨那辆黑色保时捷还停在对面路边。
　　见她看过来，不知何时下车，靠在车门边的高大男人，举起手朝她挥了挥。
　　叶玫眉头微蹙，穿过马路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秦墨道：“你干吗去？”
　　叶玫道：“宿舍停水，洗不了澡，我去外面住酒店。”
　　“我就知道。”
　　叶玫道：“你怎么知道？”
　　秦墨道：“刚见你进去后，对着公告板垂头丧气的，我估计不是宿舍停水就是停电。”
　　叶玫好笑道：“神机妙算啊。”
　　秦墨拉开副驾驶的门：“行吧，上车。”
　　叶玫从善如流，坐进车内，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送我到东门那家便捷酒店就行。”
　　秦墨启动车子，不置可否。
　　实在是太累了，车子一启动，叶玫就闭眼疲惫地靠在椅背，直到感觉车子驶出校门，她才又睁开眼睛，随意瞥了眼窗外，咦了一声，道：“你开错了方向了，那家便捷酒店在左边。”
　　秦墨道：“你一个女孩子住什么便捷酒店？环境差服务也不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我带你去翠景。”
　　叶玫想到上回那让她肉痛的七百块钱，道：“我就去洗个澡，没必要浪费那个钱。”
　　秦墨闻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将车子停下，转头看她：“不想浪费钱是吧？”
　　叶玫淡声道：“没必要。”
　　秦墨若有所思点点头：“行，那咱们就不浪费钱了。”他再次启动车子掉头。
　　“你开去哪里呢？”
　　秦墨道：“我公寓。”
　　“什么？”叶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墨瞥她一眼，轻描淡写道：“你不是不想浪费钱么？我公寓冷热水一应俱全，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早咱们还能一块去实验室。”
　　叶玫：“……”
　　她盯着他，一时无言。
　　秦墨见她不再说话，转头看她，道：“你这什么眼神？还怕我把你卖了？”
　　叶玫：“我……还是去酒店吧。”
　　秦墨嗤了一声，道：“你怕什么呢？怀疑我心怀不轨？”他故意斜乜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眼，“就算我真想干坏事，那也不会对你下手……”
　　叶玫双眼一眯，心道，若是他说出“饥不择食”之类的鬼话，她就当场打爆他的狗头。
　　秦墨顿了下，继续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懂不懂？就算你是阆苑仙葩，我也绝对不会对你干坏事，我还没那么下作。”
　　叶玫失笑：“阆苑仙葩？你当自己是贾宝玉？”
　　秦墨道：“别，我可不是贾宝玉，没娶到林妹妹不说，还家道中落。”
　　叶玫小声嘀咕：“我也不是林妹妹。”
　　秦墨：“那是，你一口气能跑三千米，林妹妹只怕跑三百米就得吐血。”
　　他这话说完，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本只是随口的比喻，但你来我往下来，都发觉不太对劲。
　　狭小的车内，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微妙。
　　好在转眼间，车子已经开到小区门口，秦墨停下来，转过头一本正经道：“你要是不放心，我送你去你说的便捷酒店。”
　　叶玫淡淡斜他一眼，道：“算了，别折腾了，没什么不放心的。”
　　秦墨清了清嗓子，道：“也是，都十二点了，早点洗澡早点休息。”
　　这是学院路附近的一处高档小区，秦墨领着人走进单元楼电梯，边摁下顶层的楼层键，边随口道：“我公寓挺小挺简单的，你凑合着住一晚。”
　　叶玫望着电梯里金碧辉煌的装修，默默地没说话。
　　等从电梯出来，跟着他走到一扇深红大门前，看他输入密码开门，感应灯随之亮起，她更加不想说话。
　　秦墨先走进门，从玄关鞋柜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地垫上：“赶紧进来吧。”
　　叶玫默默进屋，一边换鞋，一边环顾了眼这“挺小挺简单”的公寓。
　　面积确实不算大，大概也就一百来平米，但却是一室一厅的户型，光是客厅就快抵得上她家一层楼，客厅的落地窗外还有一个超级宽敞的露台。
　　装修也确实挺简单，冷色调工业风，但每样家具都散发着“我很昂贵”的气质。
　　房子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完全不像男生的住所。
　　当然，叶玫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秦少爷的功劳。
　　秦墨自是不知她精彩的心理活动，只努力表现出自己正人君子的做派，将她的包从背上接下来，指了指洗手间的房间，道：“去洗澡吧，洗了早点睡。”
　　叶玫点头，提着换洗衣物的袋子，默默进了洗手间。
　　等站在了浴室里明亮的镜子面前，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来了秦墨的公寓洗澡借宿。
　　要说这种时候，没生出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还是秦墨，她再如何淡定，这会儿心里也有些忍不住砰砰直跳。
　　扫了眼盥洗台，上面只有简单的男性洗漱用品。实际上她刚刚进来就已经注意到，这间公寓没有任何女性的痕迹，秦少爷爱玩是爱玩，但看来对自己的私人空间还是很讲究。
　　她对着镜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刚脱下上衣，秦墨的声音便忽然在门口响起：“浴缸今天阿姨消过毒，你要是想泡澡，可以用。”
　　叶玫下意识地用衣服捂住自己的身体，旋即又对自己的草木皆兵啼笑皆非，将衣服丢在一旁，有些好笑地瞄了眼镜子中自己光/裸的身体，回道：“我淋浴就行了。”
　　“哦。”
　　秦墨看了看浴室紧闭的门，默默退回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屋子里开了空调，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还是好热，甚至热得有点坐不住。
　　尤其是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隐隐响起时，他愈发坐立难安，只得起身跑到露台做做拉伸运动。
　　直到心里头的燥热，终于稍稍平息，他又才返回屋内。
　　他看了眼浴室关阖的门，水声已经停止，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脑子里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实在下作。
　　狠狠掐了自己两把，正颇有几分懊恼地准备去厨房给人拿点喝的，门铃声忽然响起。
　　他皱了皱眉头，走到玄关处，看了眼门铃视频，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将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朝门口的人道：“薛女士，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门口被他唤作薛女士的中年女人，道：“谈完事情路过这边，想起我有个儿子住在这里，就顺便来看看是不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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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婆婆驾到！！！
　　推文时刻，喜欢先婚后爱小甜饼的去收藏：
　　《联姻吗，我超甜》by城下烟
　　听闻纪舒两家要联姻，全城名媛疯狂开启柠檬精模式——
　　#纪少爷出了名的放荡不羁爱自由，会喜欢那种被自家捂了20年，拿不出手的小丫头？#
　　纪放“手滑”，给#坐等离婚热搜#，点了个赞。
　　纪放：结婚？不存在的。是酒不好喝还是机车不好玩儿？想都不要想：）
　　——————
　　后来——
　　众人看见晚宴上纪少爷身边的女伴，颜值吊打当晚出席的一众女明星。
　　纪放将人揽到身前，下巴轻磕着她的肩窝，从未有过的温言软语，“念念嫌不嫌吵？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等等，舒家小丫头不是就叫舒念……#
　　#啪——脸好疼…（⊙＿⊙；）…#
　　——————
　　婚后小剧场：
　　舒念（犹豫）：“我、我能给你提个小建议吗？”
　　纪放（搂紧）：“提！随便提！”
　　舒念（超小声）：“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摁着亲……”
　　纪放：#老婆脸红的样子，好他妈可爱#
　　于是，摁住亲……
　　【玩世不恭太子爷VS出其不意小仙女】
　　本文又名《人类的本质是真香》《追妻一时爽，一直追，一直爽》
　　1V1，双初恋，HE。先婚后爱小甜饼～


第三十八章 
　　秦墨忙不迭道：“活着活着， 活得特别好，您老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
　　薛女士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道：“你平时一夜猫子， 眼下看着也不像是马上要睡的样子，怎么回事？门都不让我进了？”
　　“不是！你要来看我，就不能选个正常时间？这都几点了？反正我要睡觉了，你也赶紧回家睡吧， 女人熬夜容易老。”秦墨一心只想将人打发走， 说完就要关门。
　　然而薛女士动作比他更快，穿着高跟鞋的脚， 飞快插进门与框之间，及时阻止了阖上的门，阴恻恻道：“秦大宝， 你不太对劲啊！”
　　秦墨一听这称呼， 就知他妈要搞事，心中万吨草泥马奔腾而过，简直想骂娘， 好吧，他娘就在面前。
　　话说薛女士平日里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月不来他公寓一次，今天也不知抽什么风， 竟然大半夜上门。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让人进门， 哪知正要将人推出去，浴室的门咯吱一声打开， 穿着一身格子睡衣的叶玫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道：“秦墨， 有吹风机吗？”
　　秦墨心里咯噔一下，回道：“在盥洗台下面的抽屉。”
　　“哦。”
　　他人高马大挡在门边，叶玫没看到门外的人，也没注意他在做什么，又转身走了进去，浴室里很快响起吹风机呼呼的声音。
　　薛女士睁大眼睛瞪向身前的儿子，咬牙切齿道：“难怪酒店那边说你套房已经很久没住过，敢情是和女孩子同居了。你这是终于浪子回头认真交女朋友了？还是直接在公寓里鬼混起来了？”
　　“妈——”秦墨双手合十，一副怕了她的表情，“我好歹是你亲生的，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这么龌龊！这是跟我一块做项目的同学，她们宿舍今晚停水，我带她来公寓借宿一晚。”
　　“同学？”薛女士愈发狐疑，“你同门？老王那位得意门生，年年考第一的那个女孩子？”
　　“是是是。”秦墨赶紧点头，“你赶紧走吧，大半夜的，别把人吓到了！”
　　薛女士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儿子焦灼的表情，心下了然，勾唇轻笑了笑，道：“那正好，我早就想看看那么优秀的女孩子长什么样子，让我进去跟人打个招呼。”
　　秦墨自是不愿意，死守大门不放松：“有什么好打招呼的？人家又不认识你，这么晚了你突然冒出来，人家多尴尬。”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薛女士瞥他一眼，听到浴室的电吹风停下，趁着他防守稍稍松懈，一把将他推开，走进了门内。
　　于是，刚刚从浴室出来的叶玫，看到的便是站在玄关处，笑靥盈盈朝自己看过来的中年女人。
　　“您好，我是秦墨的妈妈，刚刚路过这边，就上来看看。”薛青走上前，和蔼可亲地打招呼。
　　“……”叶玫一时猝不及防，望着这位优雅干练的女人，半晌才讪讪点头，道，“阿姨您好。”
　　饶是她再如何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时脸上表情的表情，也忍不住有点崩坏。
　　平生第一次跑来男同学公寓洗澡借宿，竟然遇到人家母亲上门查房。
　　这可真是撞大运。
　　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场景能比眼下的更尴尬。
　　只得怨念地看了眼跟过来的秦墨。
　　秦少爷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上前拉住薛女士：“妈，都什么时候了，我们真的要睡觉了！”
　　啊喂！能不能好好说话！
　　叶玫：“？？？？”
　　她这下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殊不知，薛青女士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确定自己那倒霉儿子刚刚不是说谎。
　　年轻女孩穿着有些发旧的普通棉睡衣，刚刚吹干的短发柔软蓬松，清秀的脸是沐浴过后的素净白皙。
　　表情明显很尴尬，但眼神倒是还算坦然从容。
　　薛女士将秦墨推开，朝叶玫笑道：“听秦墨说，你们宿舍停水。这么热的天，停水确实麻烦。你们是同门，不用跟他客气。”
　　叶玫微微一怔。
　　这段话的语气若是稍有不对，大概就是阴阳怪气的奚落，毕竟宿舍没水去男同学家洗澡借宿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可能太单纯。
　　然而薛青的语气，异常自然，怎么听都只像是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不由得不动声色认真去打量几步之遥的女人。
　　她留着利落的短发，也许是忙了一整日，脸上的妆容已经有些散了，表情也略显疲倦，虽然保养得宜，却也看得出已经有了些年纪，一双漂亮的眉眼倒是还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秦墨和她长得很像，几乎一眼就能瞧出是母子，但除了眉眼的相似，更多的是气质。
　　她虽然是个雷厉风行女强人的模样，但笑容真诚，语气温和，看起来有几分傲气，又不乏大方爽朗。
　　与秦墨如出一辙。
　　这个认知，让叶玫从刚刚的无所适从，稍稍放松。
　　想着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无非是来洗澡借宿，虽然孤男寡女有些不合时宜，但这是二十一世纪，又不是封建王朝，就算不单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实在没必要被这阵仗吓到。
　　她笑着点头，大大方方回道：“嗯，还是挺麻烦秦墨的。”
　　“不麻烦不麻烦。”薛青一边摆手一边往客厅沙发走，又对身后的秦墨吩咐，“秦大宝，你去给我煮碗面，忙了一天，晚饭都没来得及吃，饿得不行了。”
　　秦墨：“？？？”您可真是我亲妈。
　　他脸色僵硬地看向还站在浴室门口的叶玫，女孩嘴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想笑不笑的样子，显然是因为薛女士刚刚对他的称呼。
　　实际上薛女士平日也不这么叫他，只有故意恶心他时才这么干。
　　毕竟对她来说，儿子就是用来坑的。
　　他一面腹诽着，一面木着脸道：“我又不开火，怎么会有面？你赶紧回去吃吧。”
　　薛青在沙发坐下，伸了伸手臂，一脸疲惫道：“我这回去还得一个小时，而且我今天自己开车，疲劳加饥饿驾驶多危险你知道吗？你平时熬夜看球不吃泡面的？赶紧去！”
　　秦墨对着空气龇牙咧嘴一番，但碍于叶玫在场，不方便做一个忤逆的不孝子，只能闷闷朝厨房走去。
　　走到厨房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还站在原地的叶玫道：“你来帮我吧？”
　　叶玫还没回答，薛女士已经没好气接话道：“帮什么帮？人家是客人。”又对叶玫招招手，“小叶过来坐，别理他。”
　　叶玫看了眼厨房门口一脸郁卒的秦少爷，默默挪到了沙发，与薛青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坐下。
　　被忽视的秦墨有点不放心地瞅了瞅两人的背影，到底不情不愿进了厨房。
　　薛青笑盈盈看向身旁素净的女孩儿，开口道：“我记得你好像姓叶对吧？”
　　叶玫点头：“嗯，叶玫。”
　　“对对对，之前见王老师的时候他提过。你们电信学院最优秀的学生，现在跟秦墨一块做项目。”说着叹了口气，道，“秦墨从小就是混世魔王，你们一块儿工作，他没欺负你吧？”
　　“薛女士——”秦墨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怒而抗议道，“请你不要诽谤我！”
　　薛青头也不回道：“我实话实说，怎么就诽谤你了？”
　　秦墨干笑两声，幽怨地对叶玫道：“小叶学霸，这位薛女士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就行，千万别信。我从小被她黑到大。”
　　叶玫回头看他一眼，但笑不语。
　　她算是明白秦墨骨子里的坦荡爽朗是怎么来的，在这样开明轻松的环境下长大，心思想来也不会有太多弯弯绕绕。
　　她彻底放松下来。
　　薛青回头瞪了眼儿子，道：“赶紧去看着面。”
　　秦墨嗤了一声，龇牙咧嘴收回脑袋。
　　薛青转过头，又和颜悦色问叶玫：“你们那项目做得如何了？”
　　叶玫点点头，道：“挺顺利的，申请国家基金项目应该没问题，下学期应该就能把第一代样片研发出来。”
　　薛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揉了揉眉心，道：“那就好。秦墨虽然从小贪玩，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但这件事他是真正用心坚持做下来的。你们好好做，相信一定会成功的。”
　　“嗯。”叶玫点点头，见她满脸疲惫的样子，问：“阿姨，您很累吗？”
　　薛青笑道：“是啊，最近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怎么休息好。要不是忽然想起来，快两个月没见到秦墨，也不会这么晚忽然上门，让你吓一跳吧？”
　　叶玫还未回答，秦墨已经端着一锅煮好的泡面出来，没好气地接话：“我真的感谢您大半夜忽然想起我，还奴役我给你煮面。”顿了下，又道，“累就好好休息，你不工作这世界停转不了。”
　　薛青笑着看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但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哪像你们小年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秦墨将面锅往她面前一放，道：“吃吧，吃完了早点回去，我给你叫个代驾。以后出门还是让司机开车，一把年纪少逞能。”
　　薛青望着他笑了笑，道：“你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二十多岁的人了，好多人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结婚生子，养家糊口了，你还整天只知道玩儿。”
　　“我怎么就整天只知道玩儿了？我天天泡在实验室做项目好吗？”秦墨在她旁边坐下，不满地反驳，又朝另一边的叶玫扬扬下巴，“我同门可以为我作证，是不是？小叶学霸？”
　　叶玫点头：“嗯，秦墨确实挺用心的。”
　　薛青笑着看了看儿子，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面。
　　兴许是真的饿了，她没再说话，一口气吃到见了底，方才抬头，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又瞥了眼腕表看了眼时间，道：“行了，我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又转头看向叶玫，笑说，“小叶，大半夜的，阿姨这么突兀跑来，是不是吓到你了？”
　　叶玫赶紧摇头：“没事的。”
　　秦墨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知道突兀就赶紧走吧！”
　　薛青摇头晃脑叹息道：“这就是养儿子的坏处，跟养只白眼狼崽子没什么两样。”
　　白眼崽子墨皮笑肉不笑道：“白眼狼崽子能大半夜给你煮面吃？”
　　薛青干笑两声道：“我真的好感动哦，这么多年终于吃到你一包方便面了，回头我告诉你爸，让他给你弄张奖状裱在床头，怎么样？”
　　秦墨：“……”这么多年，他斗嘴就从来没赢过薛女士，他到底为什么想不开，在叶玫面前丢这个脸。
　　薛青又朝叶玫叹了口气，道：“小叶，秦墨就这么个混账脾气，你们一起做事，不用跟他客气，该说就说，该骂就骂。”
　　秦墨小声咕哝：“一直就没客气好吗？”
　　叶玫看了他一眼，好笑地点点头。
　　薛青说完，重重舒了口气，站起身，瞪了眼一旁的儿子，道：“知道你嫌我烦，我这就走。”
　　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包，大步流星朝门口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跟上来送她的秦墨道，“对了，你让小叶睡床，你睡沙发。”
　　秦墨露出一脸无语的表情，道：“薛女士，我的形象在你眼里就这么差？你能不能对我有点基本的信任！”
　　薛青扬了扬眉头，又凑到他面前，用口型一字一句叮嘱，“还有，别想着干什么女孩子不愿意的坏事！要是闹到警察局，我和你爸是不会去捞人的。”
　　秦墨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薛青上下打量他一眼：“应该是吧，你要是有疑问，回头可以去做个亲子鉴定。”又小声道，“总之呢，不管你想干什么，今晚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在沙发待着。”
　　秦墨已经彻底不想说话，认输一般对她恭恭敬敬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薛青点点头，转身继续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在秦墨关门之前，她再次转过身，拍拍他的肩膀，凑到他面前，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秦大宝，你不是小孩子了，人生路总归是要靠自己走。别的你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你十八岁成人礼，我对你说过的两点叮嘱——系好安全带，戴好安全套。”说着对他眨眨眼睛，做了个握拳的手势，“加油喔！阿妈看好你。”
　　秦墨：“……”
　　砰的一声，毫不犹豫将门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大概就是秦狗为什么这么狗之大揭秘。
　　今天就这一更哈～


第三十九章 
　　秦墨转头， 看向沙发上的叶玫，见她表情淡然，确定没听到刚刚他妈说的话， 方才放心。
　　他摸了下鼻子， 边往回走边道：“我也没想到我妈这么晚了跑来，没吓到你吧？”
　　叶玫摇头，笑说：“阿姨挺开明的。”
　　秦墨撇撇嘴，有点嫌弃道：“她老人家在国外长大的， 深受资本主义腐朽思想毒害， 跟咱们国内大部分当妈的做派不大一样，我有时候都受不了她。”
　　叶玫笑：“你要真有个传统做派的老妈， 什么都管着你，你真受得了？”
　　秦墨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至少我妈以后肯定不是个恶婆婆。”
　　说完这话， 他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心虚地朝人看了眼，赶紧指着卧室虚掩的房门， 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道：“不早了，你去房间睡吧，明天我们一起去实验室。”
　　叶玫抬头看了眼他， 犹疑了下， 道：“要不然还是我睡沙发吧。”
　　秦墨被她这提议逗乐了，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居高临下睨着她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没风度的男人？”
　　叶玫失笑：“我是觉得你个子高， 睡沙发可能不舒服。”
　　秦墨不以为意道：“放心吧，我熬夜看球的时候，经常就在沙发睡。你不用管我，赶紧去睡。”
　　叶玫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一点，确实不早了，也不跟他多客气，站起来道：“行，那我去睡了，你也快洗了睡吧。”
　　秦墨点头，默默目送她的身影走进卧室的门。
　　卧室的装修和客厅是一个风格，冷硬的简约风，墙面地板纤尘不染，大床上的深灰色被子铺得整整齐齐，是精心整理过的痕迹。
　　看得出打理房间的阿姨很尽职尽责。
　　叶玫爬上床，钻进被子中。
　　被子散发着淡淡清香，是刚洗过的味道。床铺弹性恰到好处，松软的枕头高低适宜，比上回在四星酒店睡的床还舒服。
　　秦少爷日子过得还真是滋润。想想她睡了七年爬上爬下的宿舍木板床，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幽幽舒了口气，闭上眼睛，正要伸手关灯，卧室响起敲门声。
　　“怎么了？”她问。
　　秦墨在外面回道：“你手机在外面，我给你送进来。”
　　“哦行，你进来吧。”
　　秦墨推开门，目光落在房内的大床上。
　　女孩儿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她原本就白，在深色的被子映衬下，愈发显得肤白如雪。暖黄的灯光笼罩在她的面颊上，有种少见的柔和。
　　那张两米多的大床，对她来说好像特别宽大，让人觉得这床上似乎还应该有点什么。
　　在此刻之前，秦墨发誓自己绝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想法，完全是秉着给她提供方便的单纯心思，将人带回的公寓。
　　当真是比纯净水还纯。
　　但眼下颇有些视觉冲击的画面，才忽然让他意识到一件事——那是自己睡了几年的床，而此时床上躺着一个女孩，一个对他来说，与众不同的女孩。
　　纯净水好像变了质。
　　刚刚薛女士那无声的“干坏事”三个字，忽然跳进他的脑子里。
　　卧槽！
　　真有点想干坏事。
　　然而叶玫却是一脸淡定平静的表情，显然是对自己百分百信任的样子。他暗自骂了句自己“禽兽”后，努力做出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匆匆走进房内，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逃也一般离开。
　　叶玫确实没多想。
　　如果不相信他的人品，也不会来一个男同学的公寓借宿。
　　虽然都是成年已久的男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有那么点暧昧，但以她对秦墨的了解，
　　他私生活虽然令人诟病，但向来坦坦荡荡，在恋情之外，对女性也算得上尊重。
　　叶玫自顾地笑了笑，将灯关上。
　　夜色沉下来，一道门隔开卧室客厅的一对男女，偌大的公寓变得宁静无声。
　　身下的大床很舒服，叶玫很快陷入黑甜乡。
　　然而大概是晚上喝多了水，这一觉没睡多久就醒了。外面的夜空依然沉沉，想必还在半夜。
　　这公寓虽然不小，但户型变态，只有外面一个卫生间。
　　叶玫怕吵醒秦墨，只开了微弱的床头灯，趿着拖鞋走到门口，小心翼翼打开门，轻手轻脚走出去。
　　她借着昏沉的光线，扫了眼沙发，只见隆起的被子凌乱一片，听不到任何声响，想来被子里的人已经睡熟。
　　她走得很慢，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半摸着黑走到黑漆漆的卫生间门口，正要推开门，那门却忽然打开，一道身影迎上来。
　　猝不及防间，两人不轻不重撞了下，双双轻呼一声，惊慌失措踉跄倒退。
　　叶玫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
　　秦墨反应还算快，伸手飞快打开洗手间的灯，惊愕地看向坐在地上一脸惊魂未定的女孩，问道：“你干吗？”
　　叶玫这会儿也回过神，抬头望着门口光着膀子的高大男人，有些无语道：“你说呢？不是，你怎么在厕所不开灯的？”
　　秦墨道：“我……不是怕吵到你睡觉么？”
　　叶玫无奈地叹了口气，露出一个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道：“我睡在卧室关着门，开不开灯还能吵到我？”
　　秦墨：“……”
　　然而叶玫说完这句话，忽然意识到，两步之遥的男人光着膀子。
　　虽然逆着光，但男人的身体一目了然。微微起伏的胸膛下，是流畅分明的肌肉。
　　她没敢多看，飞快别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
　　“你稍等一下。”秦墨忽然想起什么似，转身走进洗手间，还将门关上。在里面窸窸窣窣了片刻，一阵冲水声后，又才打开门走出来，轻咳了一声，道，“你用吧。”
　　叶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忘了冲厕所？”
　　秦墨：“……是。”
　　叶玫好笑地摇摇头，走了进去。
　　站在门外的秦墨，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了口气。
　　薛女士对他的人品评估还是很中肯的。
　　带女同学回家借宿，自己悄悄在厕所干坏事这件事，确实有点猥琐龌龊。
　　叶玫自是不知道秦少爷刚刚在厕所干了什么坏事，等她出来，他已经躺回沙发，身上的被子胡乱裹作一团。
　　见到她走到卧室门口，沙发上的人，冷不丁开口：“那个……”
　　“什么？”叶玫回头看他。
　　秦墨支支吾吾半晌：“就是……卧室门后有反锁，你顺手打一下。”
　　“啊？”叶玫有点没反应过来。
　　秦墨：“就是……我睡觉偶尔会梦游，你要不打反锁，我可能会梦游到床上去。”
　　叶玫：“……”我信了你的邪！
　　秦墨：“真的，你不反锁好门，我要爬上床，你可别怪我。”
　　叶玫干干笑两声，点头道：“我会反锁好的，秦大宝。”
　　秦墨蹭的坐起身，虚张声势道：“同学，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地盘？你给我再说一遍！”
　　“几遍都行，秦大宝！”说完这句话，叶玫飞快跑进卧室，将门迅速关上，咔嚓一声打下反锁。
　　秦墨朝着黑暗中的房门虚指了指道：“迟早收拾你！”
　　放下这句狠话，他重重躺回沙发，竖起耳朵，听不到房内半点动静，方才长长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去会周公。
　　再醒来，便是天光大亮。
　　叶玫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大概是身下的床太舒服，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弹。
　　好在学霸的自我管控能力，让她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蹭得一下就竖起来，换上衣服出门。
　　“你洗漱吧，我叫了早餐，在家里吃完，咱们再去实验室。”
　　“嗯。”她看了他一眼，他穿着家居服，应该是起床后健了身还洗过澡，神清气爽，朝气蓬勃，是个精气神足足的模样。
　　她问，“你怎么这么早？”
　　秦墨道：“我觉少，六点多就起床。”
　　叶玫点头：“年纪大了是觉少。”
　　秦墨一口气差点噎住：“小叶学霸，你能否对收留你的同门稍稍多点溢美之词？”
　　叶玫想了想，道：“行吧，贵人觉少。”
　　秦墨这才满意，朝她扬扬下巴：“赶紧去刷牙洗脸。”
　　叶玫从包里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顶着一张惺忪的脸，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是一张刚刚醒来略显浮肿的脸，实在算不上多好看。
　　但旋即想着，自己在秦墨面前，从来也没有惊艳过，也就释然。
　　洗漱出来，秦少爷已经将早餐分成两份摆好。
　　他点的中式早餐，豆浆油条加上中间一笼灌汤包。
　　虽然是独自住着一百多平米公寓，有阿姨打理生活的大少爷，但口味还算接地气，跟她差不多。
　　“坐吧！”秦墨大喇喇坐下，又朝站在对面的女孩儿伸手示意。
　　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刚洗过的脸上，虽然未施粉黛，但刚刚洗过的白皙脸颊，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也不知是女孩儿看起来太干净，还是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太明媚，昨晚那不可告人的蠢蠢欲动，老老实实蛰伏起来。
　　甚至还让他很有些鄙夷自己的猥琐。
　　“睡得还好吧？”他佯装云淡风轻问。
　　叶玫点头，道：“挺好的，还要多谢你的收留。”
　　秦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们之间客气什么。”
　　叶玫道：“那还是要感谢的。”
　　秦墨喝了一口豆浆，默默望着对面的女孩片刻，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翘起一边嘴角，歪头吊儿郎当道：“小叶学霸，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叶玫看他一眼，道：“还行吧。”
　　秦墨道：“能否稍稍具体一点，觉得我哪里好，哪里不好？”
　　叶玫坐直身退后一点，上下打量他一番，好整以暇道：“平心而论，你长得还是很帅的。”
　　秦墨笑道：“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优点么？不然也不会是我们院院草。”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叶玫吃了一口油条，含含糊糊道：“你这院草应该是老黄历了吧？当然在我们学院的话，你还是很不错的，也就比本科那位院草陈子柯差一点点。”
　　秦少爷收起刚刚的得意，狐疑地皱起眉头：“陈子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叶玫抬头，漫不经心道：“你孤陋寡闻呗。”
　　秦墨故作义愤填膺：“……不是，谁擅自褫夺我院草头衔的？怎么从来没人告诉我？经过我同意了吗？”
　　叶玫叹一口气：“说明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个老腊肉已经被人遗忘的历史。你想开点，男生争这个头衔没什么意义。”
　　秦墨定定看着她，脸上到底绷不住，翘起唇角轻笑开来，然后伸手越过桌子，在她额头戳了下，懒洋洋道：“我发觉你每天不明着暗着损我一顿，就不舒服是不是？”
　　叶玫摸了摸额头，道：“我说的实话，人家陈子柯确实比你帅。”
　　秦墨好笑地摇摇头：“男生说帅不帅的没什么意思，说点其他评价？”
　　叶玫叹了口气，道：“要说实话吗？”
　　秦墨点头：“当然。”
　　叶玫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实话就是你除了长得还不错这个优点之外，其他的还真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
　　秦墨：“？？？？”
　　“哦！”叶玫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一句，“家里有钱应该也算是大优点。”
　　秦墨本想怒而反驳，但忽然又涌上一阵心虚，不确定般道：“所以……我这个人在你看来，就没什么可取之处吗？”
　　“你专业能力挺强的。”
　　秦墨不甘心道：“我的意思是，你作为一个女孩子，觉得我这样的男人，怎么样？””
　　叶玫抬头，一双没戴眼镜的黑眸，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问：“真要听实话？”
　　实话其实就是，他这样的男人，魅力十足，连她都拜倒在他的休闲裤下。
　　秦墨微微一怔，想起当初她那句“你不就是这样的人么”，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自取其辱，到嘴边的一句“当然”到底没再说出口，摆摆手佯装不在意道：“知道你没什么好话，不用说了。”
　　然后拿起玻璃杯，一口气将大半杯豆浆喝了个底朝天。
　　奶奶的，心有点塞塞的。
　　叶玫看着他轻笑了笑，冷不丁唤道：“秦墨！”
　　“嗯？”秦墨抬头。
　　叶玫笑道：“实话就是你虽然臭毛病不少，但总得来说，是很不错的人。无论是做朋友搭档还是其他，我都觉得挺开心的。”
　　秦墨没料到忽然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原本城墙厚的脸皮，一时竟忍不住有些发热，心中又不禁窃喜，半晌才欲盖弥彰般清了下嗓子，道：“算你还有点眼光，不过前面那句话就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狗是狗，但不傻，没有什么不开窍之类的哈～


第四十章 
　　来到实验室， 秦墨第一件事，就是揪着林凯风问：“阿风，你认识本科的陈子柯吗？”
　　林凯风嗯了一声， 道：“打过两次交道。”
　　秦墨眉头一皱：“很帅？”
　　林凯风点头：“特帅！”
　　秦墨：“比我还帅？”
　　林凯风无语地看了看他， 道：“你跟一个女生比帅有必要么？”  ？？？？
　　“女生？”
　　“是啊，假小子一个，现在好像挺流行这种中性风的。”
　　秦墨转头，阴恻恻看向一旁忍不住闷笑的女孩儿， 咬牙切齿道：“耍我很好玩？”
　　叶玫道：“我没耍你啊。人家确实比你帅， 也确实是院草。而且你一男的整天想着帅不帅，不觉得丢人么？”
　　林凯风咯咯笑得如鸡叫：“叶玫我给你说， 你是不知道老秦有多骚。刚上高中那会儿，正是杀马特流行时，老秦染了一头红毛， 还烫了小卷儿。但咱们学校校风严， 政教处接到举报，组织三个老师来抓他去剪头发。老秦誓死不从，宣称头可断血可流头发不能丢。老师愣拿他没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学校一枝独秀，影响校容。”
　　叶玫瞥了眼旁边一脸不以为然的男人，问：“你们学校就由着他来？”
　　“哪能呢？”林凯风笑，“我们班主任后来给他妈打了电话， 阿姨拿着剪刀冲到学校， 亲自给他剃了个板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老秦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叶玫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位薛女士， 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
　　秦墨道：“闭嘴吧！猴年马月的事，亏你还记得。”
　　林凯风笑嘻嘻做了个嘴巴缝拉链的动作。
　　叶玫则闷声笑得肩膀都抖起来。
　　秦墨皮笑肉不笑冷哼一声， 上前狠狠揉了把叶玫的头，道：“很好笑吗？”
　　叶玫点头。
　　秦墨虚张声势道：“你可劲儿笑，以后让你笑不出来。”
　　插科打诨之后，实验室又恢复惯常的认真气氛。
　　暑假不知不觉过了快一个月，国家项目基金的申请材料，已经交上去。第一代样片也有了雏形，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有种明天就会功成名就的错觉。
　　因为研发进度比预计得快了不少，又想着这是实验室里三个人最后一个暑假，最后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将原本计划的半个月假，延长至一个月。让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好休息一阵，然后迎接接下来可能更高强度的工作。
　　放假前一天，实验室自然是要聚餐好好吃一顿。
　　吃过饭后，叶玫本来是打算回宿舍收拾明天回家的行李，却被秦墨塞进车内，一脚油门带着三人去了科技街，呼啦啦登上了其中一座大厦的顶楼。
　　“干吗呢？”莫名其妙来到大楼顶上的叶玫一头雾水。
　　秦墨背对护栏，看着她道：“放心吧，不是带你们跳楼。”
　　叶玫：“……”
　　江临走到护栏边哇了一声，道：“这里的视野好好啊，可以俯瞰整个科技街。”
　　秦墨朝叶玫招招手。
　　叶玫走过去，科技街高高低低的写字楼尽收眼底，甚至还能透过玻璃墙，看到许许多多忙碌的身影。
　　秦墨转过身，与她并排而立，道：“这里是小硅谷，大大小小的科技公司，大概有上千家。等我们下半年确定投资，也会入驻这里，成为其中一员。”
　　江临兴奋道：“你这样一说，我都迫不及待想从实验室搬到这里的大办公室了。你们电信院那小小的办公室，我真是待烦了。”
　　秦墨笑着继续道：“也许未来十年二十年，这里会走出来几家科技巨头，甚至会影响人们生活和人类进展的那种。你们说，会有我们未来科技吗？”
　　林凯风笑道：“你都说未来了，那当然会有我们未来科技。”
　　秦墨笑着朝身旁的叶玫看过来，道：“小叶学霸，你觉得呢？”
　　叶玫对上他噙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睛，他看起来是那样意气风发，就如同当年在军训场上的初见。那是一张没有经历过苦难和挫折的脸，仿佛世间一切都信手拈来。
　　她弯唇笑了笑，故意道：“我觉得我们要一步一个脚印。”
　　秦墨轻笑：“学霸果然比较务实。”
　　叶玫靠在护栏，望向一座一座高耸的楼宇，以及穿梭其间的忙碌身影，大都是年轻人。他们每个人或许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个体，但正是这些奋斗中的个体，构建起整个世界。
　　当年从小镇出来求学，怀抱着的理想抱负，不就是等着在这片战场实现？
　　她迎着风深呼吸了口气，笑着点头道：“嗯，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我们会做成中国的英特尔和高通，成为中国芯的领军人。”
　　秦墨笑开，转身伸出手掌：“那就预祝我们成功！”
　　江临和林凯风笑嘻嘻凑过来将手覆在他手上。
　　见叶玫半天没反应，秦墨挑挑眉催促：“赶紧的。”
　　叶玫好笑地摇摇头，终于还是伸手搭在江临的手背。
　　不料，秦墨忽然从最下方抽出手，覆在她手上轻轻握住。
　　他掌心的温度将她从她手背蔓延，仿佛一下子蔓延到了心脏。
　　她抬头看他。
　　他也凝望着她，手下却已经开始用力，朝下压了三下。
　　“一、二、三！”
　　“预祝我们成功！”
　　四个人齐声道。
　　年轻的天之骄子们，通常都带着点不管不顾的天真，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把未来和成功看得理所当然。
　　仿佛只要凭着一腔热血，任何理想抱负都触手可及。
　　然而谁又能说热血和天真有什么不对？
　　*
　　叶玫的火车是早上九点，隔日七点钟，她就拎着行李箱出门。
　　哪知刚下楼，便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保时捷，秦墨上穿一件骷髅头T恤，下穿着一件破洞牛仔，棕色的短发一看就精心打理过，在晨光中挺立出一个傲雪凌霜的造型。
　　仿佛嫌这一身还不够扎眼，脸上还戴了一副茶色大墨镜。
　　他靠在车窗边，双手叉在胸前，一副“都让开老子要开始装逼了的”逼王架势。
　　看到她从楼里出来，他抬手朝他挥了挥。
　　叶玫嘴角抽了下，穿过无人的宁静校道，问：“干吗呢？找我有事？”
　　秦墨将墨镜拿下来，挂在领口，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道：“送你去车站。”
　　说着已经拎着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
　　叶玫好笑道：“你招呼都不提前打一个，这无缘无故献殷勤，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啊？”
　　秦墨嗤了一声，走上前道：“说的我平时对你很不好似的，做人得有点良心吧？”
　　叶玫打开副驾的门坐进去，道：“你是挺好的，但这大早上招呼不打就跑到我楼下，我能不多想么？”
　　秦墨：“我这不是给你一个惊喜么？”
　　叶玫笑：“是还挺惊喜的。”
　　秦墨钻进车内，指了指驾驶台上的一个纸袋：“给你买了早餐，慢慢吃。”
　　叶玫好笑地拿过纸袋：“你还准备得挺周全。”
　　“那是，一条龙服务，质量五颗星。”
　　叶玫将吸管插进豆浆杯，道：“你要干起人事来，还真挺让人刮目相看的。”  ？？？
　　秦墨决定不跟她计较，清了清嗓子道：“所以，对我的偏见有没有改观？”
　　叶玫道：“我对你本来就没偏见。”
　　秦墨道：“就你平时对我那态度，那还不叫偏见？”
　　叶玫笑：“我对你的态度一直很客观。”
　　秦墨一口气噎住：“你——”
　　叶玫斜了他一眼，又道：“那你说说我哪点不客观了？”
　　秦墨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还挺客观的，心虚地转移话题，道：“我查了一下，你们家那边好像是有几个旅游景点，风景怎么样？”
　　叶玫道：“还行吧，我们看惯了没什么感觉，外地人肯定觉得还不错。”
　　“哦。”秦墨点点头，“我还没去过呢。”
　　叶玫道：“你这种从小见多识广的，应该看不上我们家那边的风景。”
　　“怎么会？我还挺喜欢小镇风光的。”
　　“是吗？那什么时候你去我们家，我给你当向导。”
　　“好啊。”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过了这个暑假，以后可能也没什么时间。”
　　叶玫随口说：“那要不然你这个暑假去呗，反正我在家，到时候专门招待你。”
　　秦墨勾起嘴角，道：“其实吧也不是非得这个暑假去，不过既然你开口邀请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等我回家休息几天，到时候去找你。”
　　叶玫发誓自己真的就是随口一说，没料到这货竟然打蛇随棍上，她咬着吸管，木着脸看他，一脸无语。
　　秦墨得寸进尺继续道：“我看了一下，你们家那边没什么好的酒店，那到时候住你们家方便吗？”
　　叶玫道：“我们家很穷的，热水器空调都没有，你确定要住？”
　　秦墨道：“那正好，你把地址给我，我把要用的电器买好，提前送上门。”
　　“你还真信啊？”
　　“我信你个邪！你们家不是开电器维修的么？家里什么缺，也不会缺这些电器。”
　　叶玫噗嗤笑出声。
　　秦墨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道：“哎，我说真的。这个暑假我也没别的计划，就打算去你们家那边度几天假。要是住你们家不方便也没事，你帮我找个干净点的民宿就行。”
　　叶玫道：“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家虽然不大，但客房还是有一间的，回去我收拾一下，让你住得舒服点。”
　　秦墨笑开：“我就知道小叶学霸面冷心热。”
　　叶玫道：“不是免费的，到时候得干活。”
　　“那肯定没问题，我这人别的优点不敢说，干活那是一把手，什么活儿都不在话下。”
　　“比如煮方便面那种活儿？”
　　秦墨：“……”果然不能在小叶学霸面前太嘚瑟，打脸妥妥的。
　　叶玫看了看他，道：“你真要去？”
　　秦墨点头：“是啊，你看我像是随口开玩笑的么？”
　　叶玫道：“那我先跟你说好，我们那边景色虽然还行，但真没什么玩的，你到时去了觉得无聊，可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秦墨笑说：“玩不玩的都无所谓，你在就行。”说完意识到有些失言，赶紧欲盖弥彰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你是本地人，有你做向导，肯定不会无聊。”
　　叶玫好笑道：“别期望太高。”
　　秦墨道：“我就是度个假，天天睡大觉都行。”
　　叶玫笑着摇摇头。
　　秦墨斜乜着眼睛看了看她，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
　　今天路况不错，八点不到，车子就开到了车站，秦墨找到位置停好车，下车将行李箱取下来。
　　“谢谢啦，我自己拿吧，你不用送去门口了。”
　　秦墨嘿了一声，变戏法一般变出一张站台票，笑道：“说了五星服务，我不仅要送你到门口，还要送你上车。”
　　叶玫愣了下，失笑道：“你这服务是不是好过头了？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秦墨挑起眉头，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一抹坏笑道：“如果是，你怕不怕？”
　　叶玫抬头看他，他琥珀色的眸子，在盛夏的晨光下，如盛着一湖波光粼粼的春水。她别开目光，面无表情道：“我会打爆你的狗头。”
　　秦墨摸摸鼻子，叹了口气道：“哎，你说你一个姑娘，怎么这么凶！”
　　叶玫没理他，但心跳却有些紊乱了。
　　她不是傻子，秦墨这些日子来，远超同学情谊的殷勤示好，拐弯抹角的言语试探，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明白。
　　要说她从来没想这一天，那肯定是假的。
　　但当这一天终于变成现实，她却有点犹豫了。
　　踏出这一步不难。
　　可是之后呢？
　　他对她来说，早不是幻想中的白马王子，是她青春期爱情的投射对象。而是实实在在的同学搭档和合伙人。
　　不是说搭档就不能谈情说爱，只是这个时机确实不算好。
　　但他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也对，他原本就是随心所欲的一个人，从来都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来。
　　只是，如今她变成了他的喜好。
　　好在接下来候车的时候，秦墨没再说什么，只是插科打诨陪她杀时间。而这时间也确实过得很快，坐下没多久，检票的闸门便打开。
　　两个人跟在队伍后面，顺着人潮往前走。
　　因为人太多，秩序也算不上好，时不时就会被挤到。
　　秦墨人高马大的优势在这种时候便显露了出来，他一手拖着箱子，一手将叶玫护在跟前，为她创造了小小一片安宁。
　　叶玫也是女人，所以也会被一些不经意的细微末节所打动。
　　于是，她又有点动摇了。
　　盛夏时节，即使是早上，也热得很。
　　等登上车，叶玫尚且还好，秦墨确实出了一头汗，连带那傲雪凌霜的发型，也耷拉了下来。
　　他将行李箱放上行李架，道：“那你到了家给我发个信息报平安。”
　　叶玫失笑：“知道了，你赶紧下去了，不然待会儿关门就下不了了。”
　　秦墨笑道：“下不了，就跟你回去。”
　　叶玫瞪他一眼：“赶紧下去吧。”
　　秦墨笑着点头：“行吧，那我走了，你自己当心点。”顿了顿，又道，“过几天我就去你家找你玩儿，你要好好招待我。”
　　“放心吧。”
　　秦墨抿抿唇，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把：“再见，小叶学霸。”
　　叶玫板着脸挥开他的手，到底是没忍住，笑道：“再见，我在家等着你。”
　　秦墨朝她笑笑，转过身下车。
　　列车缓缓启动。
　　站在月台上的秦墨，隔着玻璃窗，对车内的叶玫挥着手。
　　叶玫微微笑着看他，直到他的身影被火车抛下，她才将目光收回。
　　这时手机响起微信的提示音。
　　她打开。
　　是秦墨发来的信息：一路顺风。
　　叶玫笑着回了一句“谢谢”。
　　正要退出来，却又发觉他头像有点不对劲，点开一看，却见是原来的风景图变成了一张戴着眼镜的雪人图。
　　这雪人，她还记得。
　　就是去年冬天两人一起堆下的那个。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忘了定时迟了点。
　　明天争取开始进入加更时代。、


第四十一章 
　　放假的日子， 叶玫每天除了帮老叶看看店子，开车下村去给人送电器修电器之外，几乎没别的事干， 与在学校时的忙碌天差地别。
　　因为女儿说有同学来这边旅游借住在家里， 老叶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招待客人的食材，家里的两只大公鸡，被他喂得膘肥体壮毛光水亮，只等着客人来了出栏上桌。
　　小镇的日子， 总是这样风平浪静。
　　只是习惯了和秦墨几乎天天见面的日子， 乍一下分开，叶玫竟然有点不适应。
　　好在这家伙， 很快就要来了。
　　自从回家后，她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他几条毫无营养的信息，不是问她要带什么， 就是问她有什么好吃的， 诸如此类。
　　叶玫依旧保持一副嫌弃的高冷风格，偶尔还故意不搭理他。
　　他自然是一顿撒泼耍赖的抗议。
　　当然，抗议肯定无效。
　　直到出发前晚， 叶玫才在微信里认真叮嘱他：我明天去接你，要是没看到我，就在车站雕塑旁边等一会儿。火车站小偷骗子多，小心手机和钱包。
　　这一次， 秦墨罕见地过了很久才回复：不好意思， 我家里忽然有点事，明天去不了了。你好好过暑假， 有空再联系。
　　原本叶玫对他跑来她老家度假这件事，是有点抗拒的。不是抗拒他， 而是还没想好到底怎么妥善处理两人的关系。
　　孤男寡女的漫长假期里，会发生点什么事，谁都说不好。她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信心，觉得能抵抗得过秦墨的魅力。
　　若是稀里糊涂就和他谈起恋爱，到时候不知会耽误多少事。
　　但现在看到他忽然说来不了，心里头莫名就有点空空落落的失望。
　　犹疑了片刻，她回过去：没事，你先忙家里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头没再回过来。
　　实际上，自此之后一连好几天，叶玫都没再收到秦墨的任何信息，叶玫也没看到他在四人群里再冒泡。
　　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只当他有事要忙。
　　但几天之后，不得不开始奇怪，什么事能忙得像失联一样？
　　于是她主动发消息给他，然而发出去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没得到半点回应。、
　　然后直接打电话，也始终没人接听。
　　连着两天都是这个情况后，叶玫开始觉得不对劲，去问林凯风，然而对方也是一问三不知。
　　“玫玫，你怎么这两天整天抱着手机？”正在给人修理电视机的叶胜文见一旁的女儿，抱着个手机一言不发，不禁奇怪问。
　　“哦，没事。”叶玫抬头，目光落在柜台上的电视屏幕上。
　　新闻节目的主播正在字正腔圆的播报一条快讯——省X行行长林广发涉嫌严重违法违纪行为被带走调查。
　　叶胜文摇头晃脑感叹道：“现在怎么这么多贪官？一个村主任都能贪几亿，你说这一个省行行长得贪多少啊？！”
　　叶玫没说话，只是皱眉继续看着电视屏幕。
　　也不知为何，眼皮突突直跳，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一整天，她始终关注着这条新闻的后续。
　　直到晚上，终于有一家媒体，出了一篇详细报道。
　　这篇报道里，挖出了这位行长贪腐受贿滥用职权的几件大事。其中一桩，是涉及中正集团。着墨不多，但看着却实在惊心动魄。
　　报道中写中正集团前年开始投资海外原油，因为油价暴跌，在接下来两年里遭遇巨额亏损。随后，林广发为其批下两百亿贷款填补亏损和后续投资。然而此次林广发案东窗事发，中正集团的后续贷款已经在两个月前被叫停，曾经市值排名全国民企前二十的中正集团面临破产。
　　而据知情人爆料，由于涉林广发案，中正集团董事长秦树仁日前也已经被带走调查。
　　中正集团谁人不知道？省内数一数二的民营巨头，创始人和董事长秦树仁是全国知名的企业家，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富豪。
　　秦墨很少提家里的事，但他是中正集团少东家，秦树仁的儿子这件事从来不是秘密。
　　叶玫看到这长篇大论中小小一段的报道，只觉得心惊肉跳。
　　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赶紧拿起手机，准备发信息问秦墨的情况，然而手指放在屏幕，看着秦墨那张雪人头像，又停下动作。
　　家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但恐怕早已被爆炸式的信息轰炸，如今每条发去的信息，对他来说都是负担，想必也没有心思和朋友叙述自己的状况。
　　叶玫默默地将手机放下。
　　一个曾经的企业巨人，如摧枯拉朽一般倒下，必然是轰动一时的大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中正集团的消息如同滚雪球一般，在各大媒体和网络发酵，真真假假满天飞。
　　唯一能确定的是，中正集团因为林广发的案子，被银行中断其后续贷款，破产已成定局。
　　被带走调查的秦董事长，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大企业家，恐怕逃不过一场牢狱之灾。
　　叶玫联系不上秦墨，只能关注着网上各路消息。
　　自从出事后，四人聊天群，再没动静。几个人都没有互相打听消息，仿佛是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就这么过了快两个星期，临近开学只剩一周时，叶玫焦虑得再也在家待不住。虽然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更帮不上忙。但至少回到学校，离他近一点，有机会确定他过得怎么样。
　　回到学校，她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实验室，只有这一片小小的天地，才能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过去一年的时光，历历在目。
　　甚至在几个星期前，他们还在科技街大厦的楼顶，对未来信誓旦旦。
　　谁都想不到，变故就蛰伏在眼前。
　　而更令叶玫更始料不及的是，就在开学前夕，网上有关秦树仁独子的各路扒皮和爆料的帖子，忽然井喷，连着几天成为网上热点。
　　在这些帖子中，秦墨被勾勒成一个典型骄奢淫逸富二代的形象。
　　有着众所周知的两大爱好——豪车与美女，换女友的速度紧跟换车的速度。
　　当然，作为一个富二代，这并不足为奇。网友们一开始也就是看看热闹，带着一点仇富心理幸灾乐祸罢了。
　　尤其是网友看到他被曝光出来的照片，这样帅气多金的年轻男人，花心浪荡仿佛天经地义。
　　但是紧接着的爆料，很快让舆论失控。
　　先是有人说他本科很少上课，却保送本校研究生，很明显是靠着家里的关系。然后又有人挖出他本科竟然也是保送，怀疑招生环节存在黑幕。
　　一个纨绔富二代，开开豪车玩玩女人也就罢了，但是依靠家里关系，一路畅通无阻保送名校大学和研究生，意味着靠不正当竞争挤掉别人的名额，那绝对是能轻易引发民愤的。
　　何况网友对辨别真假没有兴趣，乌合之众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宣泄口。
　　于是舆论从幸灾乐祸看热闹，变成了一场裹挟着嫉妒仇富心理的民愤。
　　最可怕是，关于这些的爆料，七分真三分假。她明知道秦墨很优秀，大学研究生绝对都是靠本事，但他又确确实实前科累累，即使是她这样的知情人也无法为他辩解。
　　而这场舆论的高/潮，因为钟扬在微博实名爆料当年他和秦墨那场过节，被推至高潮。
　　在他的文章中，秦墨用不光彩的手段勾搭他交往多年的女友，他不过是让对方给个说法，却被打到小腿骨折。而学校却对他这个受害者施压，让他同意私了。当时他临近毕业刚签下现在的工作，最终迫于各方面压力，只能签字私了。
　　钟扬当年是江大计科才子，如今是顶级IT企业飞腾科技年薪五十万的高级工程师。他是寒门学子奋斗的典范，与秦墨这样的纨绔富二代，正好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爆料一出，网上对秦墨的民愤自然也到达顶点。
　　富二代横刀夺爱，仗势欺人，学校助纣为虐。
　　简直可以让自媒体们写出无数篇10w＋的文章来。
　　钟扬说的有错吗？
　　虽然有春秋笔法的嫌疑，但他并没有说谎。
　　只是这显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叶玫丝毫不怀疑，如今网络上对于秦墨的各种爆料和讨伐，幕后黑手就是他。
　　风水轮流转，以前秦墨仗势欺人，现在他当然可以对落魄的仇人踩上一脚。
　　如果他是钟扬，大概也会这么做。
　　在钟扬的实名发文后，大批网友，冲进学校官博留言，一天下来，就超过十万条。
　　迫于压力。
　　两天后，学校发出声明——将对网上反映的本校电子信息工程学院硕士研究生秦墨的情况进行全面调查。
　　叶玫理解学校的做法，但也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她试探着给秦墨发了两次消息，但始终石沉大海。
　　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也是实验室商量好的返工日子。
　　叶玫一个人在实验室泡了几天，当她看到江临和林凯风时，忍不住鼻子一酸。
　　只是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林凯风在门口停顿了片刻，走到自己座位，默默收拾抽屉和桌面的物品，哗啦啦全部装进纸箱后，才终于开口：“叶玫江临，别在这里耗时间了，这项目没法做下去了。”
　　叶玫看着他，淡声问：“你要放弃了吗？”
　　林凯风转头看着她道：“不是我要放弃，是这项目没了老秦，咱们三个根本就做不了。”
　　他似乎是在竭力忍耐，但眼眶还是忍不住泛红。
　　叶玫又问：“你怎么确定秦墨就不会回来了？”
　　林凯风道：“他们家现在这样了，他爸可能还得坐牢，学校又在对他的情况做调查，会不会被开除都不好说。他怎么回来？”
　　叶玫道：“所以因为这样，我们就要做树倒猢狲散的猢狲吗？在他还没说放弃的时候，就先放弃了？”
　　林凯风将箱子往桌面重重一磕，目眦欲裂低吼道：“你以为我想放弃吗？你以为我不难过吗？我努力学习，从本科就开始和老秦一块做准备，几年下来，我付出的心血，不会比任何人少。我把未来和前途都压在项目上。现在临近毕业，前面的路忽然被截断了，人生计划全被打乱，难不成我要在这里暗无天日的熬下去？”
　　说到这里，他泛红的眼眶终于支撑不住，泪水哗啦啦往下流。
　　他向来是个开朗的年轻人，从来都是一张没心没肺的笑脸，但此刻却是个溃不成军的狼狈模样。
　　叶玫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林凯风用力擦了把脸，又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讲义气不仗义？老秦一出事我他妈跑得飞快？但我能做什么？我们家条件一般，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我自己还得工作还得生活不是？就算老秦再落魄也轮不到我们给他兜底。什么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爸是倒了，但你知道他妈家族背景吗？在美国那都是名流，护住他没问题。他们家现在这情况，他在国内待不下去，他父母肯定会把他送出国。他出了国依旧能一辈子锦衣玉食。”
　　叶玫微微一怔，皱眉问：“你说秦墨要出国？”
　　林凯风道：“网上对他一片喊打喊杀，学籍也可能保不住。换做你，你会待在国内吗？”
　　叶玫沉默下来。
　　林凯风将纸箱子抱起，吸了吸鼻子，道：“我走了，实验室可能很快会被院里收回，你们俩也好好打算，尤其是叶玫你，不管考博还是找工作，赶紧准备起来。你简历再漂亮，错过好的时机，再想拿到好的offer，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叶玫没说话，只是神色莫测得看了看他，然后淡声道：“那祝你找工作顺利。”
　　林凯风点头闷声回：“谢谢！”
　　他望着她那张看不出表情的面孔，顿了片刻，到底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叶玫转头，目光落在秦墨桌旁那张原本摆满了各种杂物的办公桌上，如今只剩一台孤零零的电脑。
　　那些曾经奋斗过努力过的时光，仿佛也随之一并烟消云散。
　　办公室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安静的只剩窗外的风声与蝉鸣。
　　叶玫忽然想起，去年第一次来到这个实验室，也是这样的秋日，这样晴好的天气。
　　那时未来尚不可知，但她想着人生总要勇于尝试。
　　再后来，她被秦墨真正接纳，和几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未来好像也一天天变得清晰。
　　事已至此，就算他们坚持下去，成功的机会也很渺茫。
　　但如果一切在这里戛然而止，那么就算她以后在别的地方做出成绩，也终究不能弥补此刻就放弃的遗憾。
　　墙上的时钟，不紧不慢地走着。
　　也不知静默了多久，原本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江临，忽然拿起鼠标，重重在桌面磕了两下，哽咽着声音，赌气般大声道：“我不会离开的！”
　　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为自己打气。
　　叶玫回神，嗯了一声：“我也不会离开。”
　　江临有点孩子气地继续说：“如果实验室被收回，我们租个地下室，也要把芯片做出来。”
　　叶玫失笑：“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猜大宝哥会走吗？嘻嘻嘻。


第四十二章 
　　然而就算芯片研发出来了呢？
　　若是无法顺利拿到国家项目基金， 他们多久才能找到投资？多久才会有厂商愿意将他们的芯片用在终端产品上？
　　如果秦墨还是中正集团少东家时，这根本不用她来操心。
　　叶玫不敢多想，只能一门心思先把东西做出来再说。
　　隔日一早， 她接到王争鸣在召唤。说起来， 王争鸣也好些天没在研究生群里冒泡了，想来是因为秦墨的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玫觉得他老人家的脑袋似乎更秃了。
　　王争鸣见她进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道：“坐吧。”
　　叶玫从善如流。
　　王争鸣深呼吸了口气， 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叶玫点头：“王老师，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王争鸣道：“现在学校在调查秦墨的事，我已经为此写了几份报告。最坏的结果，他可能会被开除。”
　　叶玫皱起眉头， 语气难得有点失控的愤怒：“他既没抄袭也没挂科， 虽然不上课，但当时院里老师都默许，现在翻旧账有什么意义？是不是所有老师都要负连带责任？他保送本科是因为奥赛获奖， 保送研究生是因为论文和研究能力，这都是实打实的成绩。就因为现在他家破产了，墙倒众人推，学校连自己的学生都不护着了？当初他们家给学校捐的钱， 帮了多少学生， 全都不算数了吗？”
　　她一口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 又赶紧道歉：“王老师，对不起，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觉得开除这件事对他太不公平。”
　　王争鸣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尽量保他，把他的科研成绩全都交上去了，不管怎么样先保住学籍。”他顿了顿，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怎么了？”
　　王争鸣看着面前自己这位得意门生，嚅嗫了唇，艰难开口：“院里将你们国家项目基金的申请压了下来，而且院长给我下了通知，让我尽快收回你们那个实验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叶玫一时只觉得脑仁突突直跳，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
　　王争鸣叹了口气，又说：“当初让你加入秦墨团队，跟着他一起做项目创业，本以为是个好机会，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是老师害你了。现在秦墨出事，我听到消息，说他可能会直接出国。你们智能芯片国家项目基金也申请不了，再做下去没有意义。如果你想直接工作，就赶紧准备简历，我会给你做推荐，尽量让你进大企业。如果你打算继续深造，那就马上准备语言考试和申请材料，我帮你联系导师。”
　　叶玫默了片刻，摇头道：“王老师，我很感谢你让我加入秦墨团队，这一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确定了未来要做什么。不管成功与否，我都要试一试。申请不了国家项目基金，我们自己去找投资。不管秦墨在不在，我都会继续将这个项目做下去。”
　　王争鸣有点急道：“芯片和终端产品不一样，面对的不是消费者，而是终端产品厂商。没有秦墨的背景和资源，就算你们把芯片做出来，可是要被人接受采用，这中间会有多漫长的过程你知道吗？可能得耗个十年八年！”
　　叶玫点头，语气平静道：“我知道，但如果让我现在放弃，我做不到。”
　　王争鸣望着面前女孩儿坚毅的脸，一时不知该悲还是喜，想了想，问：“所以没有秦墨，你也要继续吗？”
　　叶玫沉默了片刻，道：“我相信他也不会放弃的。”
　　王争鸣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良久之后，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劝你了，你自己的未来终究还是自己说了算。不管你选择做什么，老师会尽量支持你。”
　　叶玫迟疑了片刻，道：“王老师，你能不能以我的名义，将实验室再给我们保留两个月。”
　　王争鸣点头：“嗯，两个月应该没问题。”
　　叶玫稍稍松了口气，轻笑道：“谢谢王老师。”
　　王争鸣也笑：“这条路阻且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玫道：“我知道。”
　　有了王争鸣的保证，暂时还能继续在实验室，她算是稍稍放心。
　　只是小小的实验室里，没了秦墨和林凯风，仿佛一下变得空空落落。
　　她和江临整天大眼对小眼，倒也勉强坚持下去。
　　眼见开学小半个月，还是没有秦墨任何消息。
　　叶玫觉得再干等下去不是办法，便让江临帮忙定位了秦墨的手机。
　　两天后的傍晚，她果然看到他的位置正往学校这边靠近，立马朝他住的小区飞奔去。
　　秋天的天气总是很好，好的没心没肺一样，不会因为这场阔别一个多月的艰难重逢，就来一场应景的瓢泼大雨。
　　叶玫赶到时，秦墨正好在单元楼门口，准备摁密码上楼。
　　“秦墨！”她唤住他。
　　男人似是猝不及防，身体微微一滞，才缓慢转身。
　　还好，比她想象得看起来要好很多。
　　除了有点没睡好的疲倦外，依旧是个冷峻明朗的大帅比，神色中看不出任何沮丧和落魄。
　　叶玫稍稍放心。
　　到她走过来，他微微蹙了蹙眉，继而又轻笑了笑，语气有几分玩世不恭地开口：“怎么？来看看我是不是特落魄？”
　　叶玫道：“你最近怎么样？”
　　秦墨耸耸肩道：“还能怎样？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呗。”
　　叶玫确定他自是自嘲的玩笑，应该是对网络上的消息并没那么在意，想了想直接问道：“听说你要出国？”
　　秦墨怔了怔，继而又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叶玫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不说话。
　　秦墨故意夸张道：“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叶玫面无表情看着他道：“我不会喜欢一个逃兵。”
　　秦墨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微微凝滞，片刻后，才道：“你还在实验室？”
　　叶玫不置可否。
　　秦墨似乎是觉得她有点傻，轻笑了笑，道：“虽然浪费了一年时间很可惜，但事已至此，你赶紧走吧，该干嘛干嘛去，别为这个没有前途的项目，耽误了学霸的大好前程。”
　　叶玫道：“你父母要为他们的人生负责，而你早已经成年，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他们的附属品，也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将来才不会后悔。”她顿了顿，“我不会走的，江临也还在，实验室暂时不会被收回，我们会等你回归。”
　　说完也不再等他的回应，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秦墨默默凝望着那道娇小清瘦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才慢慢收回目光。
　　一个人站在原地怔了半晌，忽然又怅然般轻笑了笑。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熟识的人，对他说得最多的话，不是安慰同情，就是建议他赶紧出国避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甚至舅舅姨妈已经回国，正在给他办手续。
　　仿佛这就是一个落魄富二代应该的去处。
　　只有她一个人，吭哧吭哧跑过来，将他堵在这里，一句温声软玉的安慰都没有，而是冷冰冰的说“我不会喜欢一个逃兵”、“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们会等你回归”。
　　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可这简简单单几句话，比起这些日子来得到的任何安慰和鼓励，都更加有力量。
　　小叶学霸果然是小叶学霸。
　　从来与众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破产俗，但也不会俗到用这个桥段让男主发生多大的变化。只是想表达，男主无论是有钱还是落魄，该狗还是狗，永远意气风发，永远老子天下第一。这才是女主爱的狗子，不然还不如喜欢丧丧的男二呢。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钟扬那件事说明男主确实是经常不自觉仗势欺人，在言情小说里面好像这是有钱男主角的爽点，但我个人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之前写的时候就很讨厌，所以让秦狗体会一下，有点同理心。
　　最后就是，创业这件事，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之前其他三个人包括女主其实内心都是因为男主背景，所以不仅是男主，大家都要靠自己。


第四十三章 
　　秦墨转身开门， 走到电梯间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出来瞥了眼，摁下接听键。
　　那头薛女士响亮的声音传来：“你决定好没有？舅舅姨妈正在等你答复呢！”
　　秦墨沉默了片刻， 道：“妈， 你跟舅舅他们说，我不跟他们出国。”
　　电话里的人愣了下，道：“你确定？”
　　秦墨笑了笑，吊儿郎当道：“咱们一家三口得齐齐整整的不是？我怎么能留着你和老爸在国内面对疾风骤雨， 自己去美帝逍遥快活？”
　　薛青毫不留情地啐了一声， 道：“得了吧，你要不走， 也不会是因为舍不得我和你爸。”她默了片刻，又好整以暇说，“你真想好了？作为一个妈呢， 我是希望你能出去的， 你舅舅会给你找个学校先过渡一下，房子什么也都已经给你准备好。有他们照顾，我和你爸很放心。而留在国内， 会面对什么困难，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秦墨道：“我明白。”
　　薛青继续道：“但是你选择留下来，妈心里其实更欣慰。说明你长大了，可以担当起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遇到困难就逃避。毕竟人生的路总是要靠自己走。”
　　秦墨失笑：“您老就别给我灌鸡汤了， 我忒不习惯，老爸好不容易取保候审， 赶紧好好休息两晚，接下来还得配合律师， 打一场硬仗呢！”
　　薛青道：“行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得去答复你姨妈舅舅他们，估计还得磨磨嘴皮子。”
　　秦墨沉默片刻，低声道：“妈，辛苦了！”
　　薛青失笑：“自己人生自己负责，我和你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好好做你该做的，不用管我们。”她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你现在一个落魄富二代，估计一般姑娘也看不上你。妈知道你选择留下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上回你公寓那位小叶。”
　　秦墨：“……我没有。”但低低的语气显然没有任何底气。
　　薛青道：“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你对人家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以为骗得过你老妈我吗？反正你想跟人家在一起，就得证明不靠父母，也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不管再如何要强的女孩子，也会希望另一半是足以依赖的。”
　　“我本来就没打算靠你们。”
　　说完这句，秦墨又有些心虚地沉默下来，他确实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需要依靠父母的二世祖，但事到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他过去二十多年来的顺风顺水，其实家境的支撑占了至少一半。
　　他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
　　*
　　“你找到老秦了吗？”
　　叶玫正往学校走，江临忽然打来电话。
　　“嗯。”她点头应道。
　　“他怎么样？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叶玫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回他。
　　虽然她一直说服自己秦墨不会这么一走了之，但其实她对他的选择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若是这件事换成她自己，恐怕也会选择躲开这些纷纷扰扰去国外开始新生活？
　　为了一项忽然看不到前途的事业留下来，实在是太需要勇气。
　　江临见她半晌没回答，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叶玫？”
　　叶玫反应过来，余光瞥到旁边的小面馆，又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话锋一转道：“到吃饭时间了，你出来吧，我请你吃豌杂小面。”
　　江临悻悻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小小的面馆，有一扇玻璃墙面，叶玫和江临坐在对着街景的高脚凳上，一人面前一碗热腾腾的豌杂小面。
　　玻璃上贴着许多顾客留下的心形便签，写着各式各样的愿望。
　　江临一脸闷闷不乐，他爱吃的豌杂小面似乎也调不起他的兴致，低着头一口一口嚼着，仿佛在数面条。
　　叶玫见状，将自己面前的小瓷碟推给他：“再加点小料。”
　　江临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小瓷碟上，怔了片刻，忽然放下筷子，带着哭腔道：“要是老秦不回来，我们俩怎么办啊？”
　　说罢，眼泪就哗啦啦掉下来，肩膀一抖一抖，连带着一头蓬乱的卷毛都开始颤抖起来。
　　叶玫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滞，转头看着他沉默片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他会回来的。”
　　江临睁着一双被眼泪水雾住的眼睛，抬手擦了擦泪水，抽噎道：“真的吗？”
　　叶玫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得坚持住，不然等他处理完事情回来，发觉一个人都不在了，那就真是人走茶凉，得多难过？！”
　　江临深以为然地用力点头，闷闷哽咽道：“我从小到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全都是我爸妈说了算。他们觉得我聪明，就让我跳级当别人眼中的天才，班上的同学都比我大，虽然不少人会照顾我，但总把我当小孩子，很少与我做朋友。大四的时候，老秦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做智能芯片，我想着终于能自己选择做一件事，而不是听从父母的安排，想都没想就来了，这是我在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他顿了顿，“老秦阿风还有你，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交到的真正的朋友。”
　　叶玫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笑了笑道：“嗯，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江临抽了抽鼻子，道：“我平时有接私活，攒了点钱，咱们接下来研发费用不够的话，我可以把钱都拿出来。”
　　叶玫失笑：“你还有精力接私活？”
　　江临瓮声瓮气道：“我爸妈说怕我学坏，平时的奖学金奖金都被他们管着，每个月就给我两千块生活费，想买个大件的东西还得申请。就只能接私活悄悄攒点私房钱。”
　　他还是少年人模样，此刻双眼发红，睫毛上的泪水还未干涸，说话时有点郁闷地噘着嘴，更显得稚气未脱。
　　叶玫本想笑，却又觉得有点心酸，每个人大概都有自己的苦恼。
　　她叹了口气，道：“没事，在研发出来应该不用花多少钱，我也还有一点钱。”
　　江临点点头，用纸巾擦了擦眼睛。
　　叶玫笑了笑道：“赶紧吃面吧！”
　　“嗯。”
　　与此同时，坐着计程车从前方街道划过的秦墨，恰好看到玻璃窗内这一幕。
　　他遥遥望着里面的两人，一个在哭，一个在安抚。想来是因为他的事。
　　不由得怅然叹息一声。
　　被要求停下车子的司机见他半天没动静，问：“帅哥，还走不走啊？”
　　秦墨回神，将目光收回来，道：“走吧。”
　　*
　　回到宿舍，萧雨正坐在电脑前唉声叹气。
　　“怎么了？”叶玫见状问。
　　萧雨道：“今天有两家公司来校招，我去投了个简历，跟工作人员聊了会儿，听人口气好像更倾向于招男生。”
　　叶玫点点头：“没办法，大环境如此。”
　　萧雨说：“你都不知道，这才开学不到一个月，咱们院已经有很多人拿到offer了，反正薪水高的都是男生，看来我真只能去读博当灭绝师太了。对了……”她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听说林凯风签了KG，年薪二十万。”
　　叶玫微微一愣：“是吗？”
　　萧雨转头看她，好整以暇道：“叶玫，你到底什么打算？秋招黄金期就是这两三个月，越好的公司越早。你到底是找工作还是读博？”
　　叶玫沉默片刻，淡声道：“都没打算，我准备继续把手上的项目做下去。”
　　萧雨皱起眉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道：“不是，你们那项目被院里卡了，申请不了国家项目基金，秦墨家里又破产，没了他家资金和资源做支撑，你们这项目还能走到创业这个阶段吗？”
　　叶玫道：“我没想那么多，先把芯片研发出来，其他的事再慢慢来。”
　　“问题是秦墨不在，林凯风也走了，就剩你和计科那个看着跟高中生差不多的博士，你们怎么做啊？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但是这件事我真的不是很支持。”
　　叶玫没多做解释，只是笑了笑道：“萧雨，你别担心我，我有分寸的。”
　　萧雨摇摇头，叹了口气，显然是不以为然：“但愿如此吧。”
　　叶玫暗自笑了笑，原来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项目能做下去的前提是秦墨的背景，一旦这个前提不存在，那一切的可能便消失。
　　他们的能力和努力，仿佛完全不值一提。
　　当初加入秦墨的项目，她看重的当然是智能芯片本身有前景，但也不可否认，秦墨的背景确实是她义无反顾加入的原因。
　　只是一年下来，当她将心血精力投入其中后，如今对她来说，再没什么比去认真去做这件事更重要。
　　至于未来会怎样？她完全不在乎。
　　*
　　也不知是因为昨天在面馆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还是睡了个好觉，隔日一早，叶玫去实验室时，在楼下遇到江临，见到这家伙精神奕奕，一扫这几日来的颓靡。
　　“早啊！”叶玫上前，笑着和他打招呼。
　　江临笑眯眯回应：“早，小叶子！”
　　叶玫笑：“心情不错啊！”
　　江临道：“你昨天说得对，咱们得保持状态守在这里，不然老秦回来，发觉人都走了，得多难受。”
　　叶玫失笑摇头，不知为何，本来有些郁郁的心情，也忽然好了许多。
　　两人说说笑笑从电梯出来，还没走到六零三门口，眼尖的江临，忽然轻呼一声：“我靠！门怎么开着？不会你们学院现在就要把实验室收回吧？还有没有天理？”
　　叶玫望向那半开的门，也微微一怔。
　　两人快步上前，江临怒气冲冲一把将门大力推开，正要打算和里面的人据理力争，但张开的嘴，忽然定住，变成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惊愕模样。
　　站在他旁边的叶玫，也睁大眼睛，像是忽然被点中穴道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背对着门口的男人，听到动静，慢悠悠转过椅子，仰起头，朝两人勾唇一笑：“怎么？才一个多月就不认识了？”
　　嗯，还是那个秦少爷。
　　江临大叫一声，飞窜上前，扑在他身上，一把将他紧紧抱住，鬼哭狼嚎道：“老秦，你他妈终于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秦墨嫌弃地推他，啧啧道：“你肉麻不肉麻？”
　　江临死皮赖脸地抱着他，怎么都不撒手，又哭又笑道：“我还以为你真要出国，把我们抛弃了呢！”
　　秦墨终究还是将他薅开，目光落在犹站在门边的女孩儿，扬扬眉头道：“我难道是会做逃兵的人？”
　　两人目光相对，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片刻后，叶玫低头轻笑了笑，朝里面走进来。
　　江临在自己位子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道：“老秦，你没钱了没关系，我还有私房钱。咱们完成研发的经费凑凑应该是够了，投资再慢慢找。”
　　秦墨笑着将他的卡塞回包里，道：“放心吧，项目账户上的钱做研发还够。你在你爸妈眼皮下攒点钱不容易，我还没穷到要你掏私房钱。只不过投资可能确实比较麻烦，你们要是想继续的话，可能有的熬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临点头：“我毕业还有两年呢，毕了业还能留校，不怕。”
　　二十岁的天才博士当然不用怕，秦墨这话其实是说给叶玫听的。
　　只是身旁的女孩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转过头，定定看着她。
　　过了半晌，叶玫终于是挨不住他这直矗矗的目光，斜眼看他道：“干吗？”
　　秦墨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叶玫道：“我一个女生，不用养家糊口，也不怕熬。”
　　秦墨失笑：“不是，你怎么反应这么平淡？”
　　叶玫：“我该有什么反应？”
　　秦墨：“你瞅瞅人家江临，看到我多激动。”
　　叶玫看了看他，淡声道：“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离开，不过是回来干你该干的活儿，有什么好激动的。”
　　秦墨一时噎住，继而又轻笑开来。
　　要说他回到这间久违的实验室，见到这两个一根筋的傻子，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刚刚表现出来的轻松，其实有一半是刻意为之。
　　但是现下听到她这句冷淡的话，却是由衷地笑开。
　　没有什么比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更让人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叶玫看着他自顾的笑，也终于忍不住弯唇笑开，只是眼眶到底忍不住有点发热，只能赶紧转过头，不让他发现。
　　秦墨笑够了，对着她，一字一句道：“嗯，我肯定不会当逃兵。”
　　……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出头二更。
　　ps有些人啊看到男主爹妈破产反应那叫一个大啊！这压根就不是事儿好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知道，贾跃亭破产了还在美国住别墅忽悠钱，Bo呱呱爹妈都倒了，人家物质生活也比大部分人富裕。要是狗子不破产，那他一开始就不可能是顺风顺水的富二代，看过我的文都应该都知道。
　　靠自己白手起家成为富一代不香吗？非得做飞扬跋扈仗势欺人，靠着家里顺利创业的富二代？让女主去改造他不如自己换个位置去体会。以前作的，得自己还。
　　wuli女主可没交个男朋友还要自己去改造的义务。
　　受不了的不要大意的离开吧，剩下的咱们继续，不带他们玩，哼！


第四十四章 
　　那边的江临， 小心翼翼将自己的银行/卡放好，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 道：“对了， 我打电话把阿风叫回来。”
　　秦墨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轻描淡写道：“不用了，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投资，他家里条件一般， 熬不起。”
　　“哦。”江临点头， 悻悻地将手机放下。
　　叶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虽然看似一脸云淡风轻， 但想必对于林凯风的离开，还是会觉得难受。
　　她想了想，低声道：“林凯风是听到你要出国， 所以才离开。”
　　其实这句解释没什么必要， 两个人将近十年的友情，不是她一个外人能置喙的。
　　秦墨对上她的眼睛，点点头：“嗯， 他做的没错。”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行了，咱们开始干活吧，我这两个月可能专业能力有点生疏了， 得赶紧追上才行。”
　　三个人在实验室认真干了半天活儿， 仿佛又回到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切依旧充满希望。但不管怎样，只要人还在， 那就未来可期。
　　下午，江临被导师召唤，实验室只剩下两人。虽然中午午休了一会儿，这段日子以来无形的心理压力，让叶玫从未有过的疲倦。
　　此刻，秦墨回归，心里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整个人放松下来，她敲了会儿代码，不知不觉眼皮子就开始打架，然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秦墨原本在无尘实验室里做测试，一回头，便见到趴在桌上睡着的女孩儿。他微微一愣，面露愕然，因为小叶学霸从来不会在工作的时候睡觉。
　　他自顾地轻笑了笑，脱了工作服，从里面走出来。
　　此时已经九月底，前两天下了场雨，气温在急转而下，虽然算不上太凉，但这样趴着睡觉，想必还是不舒服。
　　他轻轻换了她一声，阖着眼睛的女孩，嘴唇翕张了下，没有半点反应。
　　想了想，他弯身将人轻轻抱起来，放在小沙发上，又拿了张毯子替她盖上。
　　沙发虽小，但对清瘦娇小的女孩儿来说，已经足够了。
　　大致是姿势舒服了少许，她原本轻蹙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俨然是睡得更香。
　　秦墨蹲在沙发前，静静地凝视着她白皙的面容。
　　她睡着的时候，看起来要比平日里温柔许多，就像一个需要别人照顾呵护的女孩儿。
　　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仿佛有着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力量。
　　他其实有点不敢想象，如果她和林凯风一样离开，自己还会留下来吗？就算勉强留下来，又还有力量面对不可知的未来吗？
　　谢天谢地，幸好她没放弃他们共同奋斗的事业，也没有放弃他。
　　睡梦中的叶玫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浑然不觉，也不知是梦到什么，抿了抿唇，稍稍翻了个身，额间的头发散落，遮住了眉眼。
　　秦墨下意识伸手，轻轻替她拂开。
　　指腹间一闪而过的温热，让他心头微微一滞，但留在她面颊的手，到底只稍稍停留便收回。
　　叶玫这漫长的一觉，睡到了五点多才醒过来。
　　因为睡得太久，整个人软绵绵的不想动弹，她不经意转过头，看到背对着她的秦墨，双脚搁在桌上，懒洋洋靠在椅背，手中拿着手机在看。
　　因为只隔得很近，即使没有戴眼镜，也隐隐约约能看清他在看什么，那是学校的论坛。
　　叶玫默默坐起身，将身上的毯子拿下来。
　　秦墨听到动静，回过头，笑道：“终于醒了？”
　　叶玫揉了揉额头，道：“我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挺香的，没忍心。”
　　叶玫轻笑了笑道：“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你别放在心上。”
　　秦墨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嘴角，讥诮道：“我原本以为我怎么也算个风云人物，原来这么多人讨厌我。好多人简直恨不得我下十八层地狱，不知道还以为我杀了他们全家。”
　　叶玫道：“网络就是这样，许多人生活不如意，就特别想看到比他优秀太多人，跟他一样在泥泞里挣扎，最好能让他们踩上一脚，仿佛他们就终于可以高人一等了。”
　　秦墨笑：“你还挺了解这些人的心理。”
　　叶玫道：“所以不用理这些流言蜚语。”
　　秦墨好笑地摇摇头，显然确实不怎么在意。他将手机丢在一边。又从桌上拿起一个纸盒，道：“我点了披萨，你不用去食堂吃饭了。”
　　叶玫有点愕然地看着他手中纸盒子上的标志，脱口而出道：“这挺贵的吧？”
　　秦墨失笑：“怎么？觉得我家破产了，连披萨都吃不起了？”
　　叶玫道：“不是，我就是觉得没事吃什么披萨，还不如吃我们的中国大馅儿饼，便宜还好吃。”
　　秦墨被她逗乐，道：“放心吧，请你吃个披萨不会让我财务状况雪上加霜。”
　　叶玫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块还带着带你温度的披萨咬了一口，又试探道：“你经济上没什么困难吧？”
　　秦墨掀起眼皮看向她，勾唇道：“怎么？你要资助我？”
　　叶玫想到林凯风说他母亲家族的话，木着脸道：“算我没问。”
　　秦墨轻笑了笑，道：“放心吧，破产不等于变穷光蛋，何况我家里很多亲戚条件都还不错，关系也很好，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披萨都吃不起。”他顿了顿，“只不过，以前谈过的几家投资公司，肯定是不会再考虑我们这个项目了。”
　　“业内那么多投资公司，我相信总会有伯乐的。”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是千里马？”
　　“那当然。”
　　秦墨看着女孩儿那脸上理所当然的骄傲，忍不住低低笑出来。
　　“你笑什么？”叶玫狐疑地看他。
　　秦墨靠在椅背上，唉声叹气道：“一想到我现在是个人人喊打的落魄纨绔，我心里就发愁，早上一路来实验室，总觉得被人指指点点，随时会有人冲上来给我扔鸡蛋。”
　　叶玫微微愣了下，难得语气温和地认真道：“你不用管外界的眼光，哪怕你不是什么富二代，也比大部分人优秀。等到有一天，我们成功了，让那些无聊的人狠狠被打脸。”
　　她实在是不太擅长安慰人，所以这番话怎么听怎么有点尴尬。
　　秦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神色莫测地定定看着她，直到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叶玫方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她板起脸，恼羞成怒朝他脚下踹一脚：“滚吧你！烦死了！”
　　秦墨躲都懒得躲，任由她踹，笑得肩膀发抖。
　　“你还有心思笑？我看你真是没心没肺？”
　　吐槽归吐槽，但叶玫也算是彻底放心，这人是不是没心没肺不好说，但显然眼前的困难并没有将他打倒。
　　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仿佛没什么事会被难倒的秦墨。
　　秦墨叹了口气，笑说：“本来想卖卖惨，借你肩膀靠一靠，没想到被你一双慧眼识破。不过学霸你安慰人的能力真的很烂呢！”
　　叶玫道：“那是，我比较擅长怼你。”
　　秦墨乐不可支地笑了会儿，终于稍稍正色，将椅子挪到她面前，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小叶学霸，你放心，我不会倒下的，一定跟你们并肩作战，走到最后。让所有人知道，我秦墨没有背景没关系，只要有你……有你们这些伙伴，就依然可以重攀高峰。”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又不是虐文，所以糖要继续撒


第四十五章 
　　在确定老王为他们成功争取到两个月实验室的使用权后， 几个人都稍稍松了口气。但两个月时间内，在少了林凯风一员大将的情况下，要成功做出第一代视觉芯片的样片， 要说没难度那是假的。
　　这一年来， 四个人各有分工，少了任何一个，都有着致命的影响。
　　因为资质稍逊一筹，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 林凯风在实验室里的时间， 其实比他们都要多。叶玫从来没想过他们的团队会没了林凯风。
　　但她也理解他，没有人知道这个项目未来会怎样。他不是二十岁完全耗得起的江临， 也不是自己这样压力相对要小的女生，他这个年纪，必须得考虑现实的生存问题。
　　好在研三没课， 她可以全身心投入实验室。
　　早上七点多踏着晨光去实验室， 晚上十点之后踩着月辉回宿舍。中途去食堂吃个饭，打个热水，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投入研发中。
　　落魄的秦少爷的，当然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天天去高档餐馆吃大餐。也加入了叶玫和江临的食堂阵营，彻彻底底打入了群众之中。
　　有时候叶玫不得不承认， 世间总有些冥冥注定， 比如当初两人不知怎么就随口聊到贾宝玉，没想到还真是一语成谶。
　　好在秦宝玉看起来精神面貌还不错， 不仅没有因为家道中落，心灰意冷要打算出家的嫌疑， 甚至还在短短几天内，将大食堂几个窗口的特色美食摸索得清清楚楚，然后单方面宣布，土豆烧排骨乃食堂头牌。
　　“咦？这不是我秦墨哥吗？”
　　这天傍晚，三个人为了稍稍改善伙食，从大食堂移军二楼自助食堂，刚刚打了饭菜，找到一个边角的位置坐下，便听到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叶玫循声抬头，却见是一个挂着满脸邪气笑容的男生，边说话一边朝他们这桌走过来，身旁还跟着个一脸大妆的女孩。
　　学霸的记忆力通常异于常人，虽然只见过一次，她还是认出这个男生是当初在胖哥烧烤，被秦墨教训过的那位小富二代。只不过当时是一头红毛，现在变成了奶奶灰。
　　总之依旧是个不良学生的模样。
　　她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是本校的。
　　奶奶灰走过来，微微弯身，将手搭在秦墨肩膀，笑道：“哥，没想到能在食堂看到你，还真是稀奇啊！我听人说，你不是出国了么？怎么还在学校？难不成是签证过不了？哦，不会是没钱买机票吧？要不要我给你赞助点？”
　　叶玫微微眯眼，有点紧张地看向对面的男人。只见秦墨面无表情地吃了口菜，淡声道：“滚远点！”
　　奶奶灰仿佛听到笑话一般，扑哧一声，松开手站起身，啧啧道：“你跟谁牛逼呢？爹妈都他妈破产，还以为自己是大少爷！我真是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学校都要开除你了，还能死皮赖脸待在这里。”
　　秦墨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饭，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奶奶灰同学显然是被他这漠然的态度所激怒，忽然拿起桌上一个汤碗，兜头朝他淋下去。
　　饶是秦墨反应快，迅速朝后退开，那一小碗汤，也从他胸前流过，外套上瞬间湿了一大片。
　　叶玫大惊失色，赶紧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愤怒地看了眼奶奶灰，又忧心忡忡看向秦墨。
　　秦墨放下筷子，抖了抖身上的汤汁，拿起她递过来的纸巾，随手擦了擦胸前的汤渍。然后慢慢抬起头，冷冷看向旁边那一脸得意嚣张的男生。
　　“生气啊？想打我？动手啊？”奶奶灰对他这愤怒很是不以为意，笑着挑衅道，“你不是很牛逼吗？有本事打我啊！”
　　秦墨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眼底都是瘆人的寒色，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暴起，将这寻衅滋事的混蛋玩意儿就地揍得哭爹喊娘。
　　因为谁都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叶玫赶紧低声唤了一声：“秦墨！”
　　秦墨眉头微微跳动，继续冷眼盯着男生。
　　“动手啊！怎么？爹妈破产了就变孬种了？”奶奶灰继续叫嚣着。
　　叶玫握了握手中的筷子，很想站起来插爆这人的狗头。
　　只是没等她的想法实施，只听砰的一声，一个不锈钢餐盘，连盘子带饭菜哗啦啦全扣在了那头奶奶灰脑袋上。
　　周遭明显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叶玫也愕然地睁大眼睛。
　　“真是活久见，没想到还有人求挨打的，现在满意了吗？”江临收回手中的餐盘，骂骂咧咧道，“为你这样的人浪费我半顿饭真不值当！”
　　说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拿着餐盘飘然而去，重新去拿餐了。
　　叶玫：“……”
　　奶奶灰半天才反应过来，顶着一头饭菜，看着江临颀长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他身边的女朋友赶紧拿出纸巾为他擦拭。
　　周围不少人都压低着声音在笑。
　　他愤愤地看了眼勾着唇轻笑的秦墨，抬手虚指了指他道：“秦墨，你给老子等着瞧！不让你跪下来叫老子爷爷，我就不姓林。”
　　秦墨撇撇嘴不以为意。
　　一男一女怒气冲冲离开，打扫的阿姨赶紧走过来收拾，一面打扫一面抱怨：“现在的学生怎么回事，食堂里都能打起来！”
　　秦墨道：“不好意思阿姨，给你添麻烦了。”
　　阿姨忙摇头道：“没事没事不怪你，刚我听到了，是那个男生惹事，瞧那样子一看就是坏孩子，也不知怎么考进大学的。”
　　叶玫也奇怪呢。
　　人家秦墨好歹是正儿八经靠竞赛保送的。
　　重新打了一盘菜的江临去而复返，咦了一声道：“那王八蛋玩意儿走了？老秦你刚刚怎么不还手？我还想着回来咱俩一块揍他一顿得了。”
　　秦墨道：“算了，现在不能惹事。”
　　江临显然对他这息事宁人的态度有些费解。
　　叶玫道：“学校还在调查他的事，要是现在惹事，只怕我们老王都保不了他。”
　　江临了然地点点头：“那幸好刚刚我砸了他一头，不然真是亏大了。”
　　秦墨笑：“谢谢你啊临哥。”
　　江临不以为意道：“他自己要人打的，我看你半天不动手，就帮你砸了。没见过这种求人打自己的。”
　　叶玫道：“他故意挑衅秦墨，现在这情况，一旦动起手闹大，吃亏就是秦墨。”
　　秦墨抬头看她，笑道：“小叶学霸真是冰雪聪明。”
　　只是这笑到底带了几分无奈。
　　不可一世的秦少爷，终究不得不对现实低头。
　　桌上一时沉默，过了半晌，秦墨又才淡声开口问道：“刚刚那小子看起来是不是很面目可憎？”
　　叶玫愣了下，点头：“确实。”
　　秦墨又问：“那我以前某些时候，比如对钟扬，是不是其实也是这样面目可憎？”
　　叶玫怔住，半晌没说话。
　　江临包着一嘴饭菜，含含糊糊道：“怎么会？老秦你可是大帅逼。”
　　秦墨笑了笑，抬头看向叶玫：“你说呢？”
　　叶玫望着他那双噙着淡淡笑意的琥珀色眸子，道：“要说实话吗？”
　　秦墨挑挑眉头。
　　叶玫沉吟片刻，道：“确实有一点。”
　　秦墨笑：“谢谢你的实话。”
　　叶玫道：“但也能接受，跟刚刚那人还是不一样的。”
　　秦墨沉默了片刻，道：“我以前做任何事都是由着性子来，也觉得理所当然，看不惯谁就去搞人家。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敢惹我，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牛逼，其实人家是怕我们家背景。高中那会儿军训，我们有个教官特别喜欢摆架子教训学生，大家都怕他又不敢反抗，有次训练没忍住和他吵起来，一怒之下对他动了手。后来这事自然是不了了之，教官离开，而我依旧是我。直到刚刚我被人泼了一碗汤，想动手还击却又不能动手时，才忽然体会到当年我那位教官，还有钟扬在被我欺负后，无能无力的感觉。”他顿了顿，“我确实是网上写的那样，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富二代，只是从来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多无所不能。现在才彻底明白，撇去家庭背景的加成，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江临和叶玫一时噤声，默默低头吃饭。
　　秦墨见两人小心翼翼如鸵鸟的模样，轻笑道：“喂！我就是反省反省自己，你们俩怎么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江临抬头，弱弱道：“老秦，你不会是看破红尘了吧？”
　　秦墨瞪了他一眼，道：“我就是自我反省一下。难道你们不觉得我一个破产富二代，能有这样深刻的自我剖析和自省，而不是愤世嫉俗走弯路，是一件很值得点赞的事吗？”
　　得，还是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本来刚刚他那番话，还有点叫人同情的，现在叶玫是一点都没有了，甚至还觉得刚刚浪费了自己的感情。
　　她抬头看他，木着脸道：“没错，你以前确实很欠扁。”
　　秦墨笑说：“你已经用言语扁过我很多次了好吗？”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总算知道你先前为什么一直不喜欢我，我确实挺讨厌的。”
　　叶玫皮笑肉不笑道：“你错了，我现在也不喜欢你。”
　　并不是，从来和现在，她喜欢的都是他。
　　秦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着她白皙的脸颊，道：“没事，我会争取让你改变想法的。”
　　江临插话道：“老秦，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秦墨被这家伙逗乐，道：“我也很喜欢你。”说着，又稍稍正色道，“现在想想，学校要真处理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像我这样本科课堂一半出勤率都没达到的学生，被保送研究生，确实对别人不公平。”
　　叶玫抬头道：“你的论文和科研能力，完全符合保送资格。”
　　秦墨笑道：“这个我当然不否认，不然也不至于申请保送。但让一个天天旷课的学生保送，确实是有违规则。”
　　叶玫当然也知道，他的保送并不那么服众。只是当初看到他和自己一样选了王争鸣，内心颇有几分窃喜，也就没去想公不公平这件事。何况这个不公平，怎么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她想了想道：“法不溯及既往，既然当初老师都不管你旷课，没道理现在再去追究。要真追究，老师们也得负责。”
　　秦墨点头：“其实拿不拿学位我无所谓，只是不甘心就这样走。行了，不说这些扫兴话，影响你们俩胃口。”
　　“没有啊。”江临一本正经道，“我胃口很好的。”
　　叶玫扑哧一声笑出来，要是都像江天才这样饱餐一顿什么烦恼就没了，多好。
　　她吃了口饭，想到什么似的，问：“对了，刚刚那男生是咱们学校的？”
　　秦墨点头：“艺术系。”
　　难怪。
　　叶玫又状似随口问：“叫什么名字？”
　　秦墨道：“林况。”
　　叶玫若有所思地点头，在心中记下这个名字。
　　秦墨抬头看她一眼，道：“不用担心，没事也遇不上。”
　　“嗯。”
　　但就怕遇上，他们现在这情况，可经不起半点外界的折腾。
　　或许，她也该为秦墨做点什么了。
　　*
　　晚上回到宿舍，叶玫打开电脑，搜索林况的信息。
　　这种高调张扬富二代，网上很容易就查到他们的信息。
　　她很快摸到他的社交账号，大概是搞艺术的加上富二代，粉丝还不少。
　　还挺喜欢发日常，日常就是吃喝玩乐加上炫富。
　　夜生活也贼丰富。
　　最近更新的一张照片，就是在几分钟前，一群年轻男女正在一个夜店包厢里纸醉金迷，桌上乱七八糟摆着酒瓶酒杯。
　　叶玫正要退出来，忽然瞥到沙发上有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袋，里面看起来是一些药丸，赶紧将照片放大。
　　然后又上网搜索了一下，秉着学霸的细致认真做了个对比，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舒了口气，退出网页，拿起手机，拨下了“110”。
　　感谢这位脑残二代，发照片还不忘分享定位，是学校附近一家酒吧。
　　父母不教你做人，总会有人教你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出头二更～


第四十六章 
　　通常从出警到公告少则一天半载多则好几日， 隔日上午，叶玫翻了下林况的社交号，这个一天少则几条， 多则刷屏的号， 整个上午没有任何消息，十有八/九是被警察叔叔扫了。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本区平安官博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昨晚， 警方根据群众举报，在某酒吧抓获一批涉毒犯罪嫌疑人， 当场缴获摇头/丸和大/麻数十克，其中五人尿检呈现阳性。
　　这条通报虽然用的是王某林某这样模糊的称谓，但模糊交代了身份， 除了三个无业人员， 还有两个是在校大学生，尤其是江大的林某，很快引起了网上的讨论。
　　网络的强大之处难以想象， 实验室还没收工，林况就被扒了出来，连带着各种劣迹斑斑全都被曝了出来，简直连底裤都不剩。
　　名校江大前一个靠着家庭背景一路开绿灯的秦墨， 现在又跟着来一个证据确凿的林况。学校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 官博下又是数万条要求严惩的评论。
　　也不知是不是学校已经被这段时日以来的舆论搞怕了，迅速发出一条义正言辞的声明——学校是教书育人学习知识的大花园， 对吸毒行为零容忍，一经查实， 严惩不贷。
　　秦墨当然也看到了这条消息。
　　他轻呼了一声：“报应来得这么快的吗？”
　　“怎么啦？”一旁的江临好奇问。
　　秦墨笑道：“昨天那个在食堂找茬的林况吸/毒被抓了。”
　　“是吗？”江临睁大眼睛兴奋道，“那可真是报应。”
　　秦墨道：“这家伙很早之前就碰那些东西，现在才出事真是便宜他了。”说着转头看向叶玫，“小叶学霸，现在不用担心了，这家伙就算不被学校开除，也一时半会不敢来闹事，他爸还是挺凶的。”
　　叶玫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说实话，她也没想结果来得这么快。甚至还想着就算那人一看就品行恶劣，就算不是这事儿，也会有那事儿，这回没让他倒霉，总会找到其他机会，所以她昨晚举报之后，对结果其实叶玫没报太大希望。
　　秦墨歪头定定看着她。
　　叶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晌才觉察他的目光，转头奇怪问：“干吗？”
　　秦墨翘起嘴角道：“我怎么觉得你反应有点不太对劲啊”
　　叶玫道：“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秦墨道：“至少也得表现出一点点惊讶吧？”
　　叶玫：“我一向不喜欢少见多怪。”
　　秦墨点点头：“原来我们小叶学霸这么见多识广啊。”
　　叶玫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不想，他却不依不挠，凑过来继续道：“你知道你的反应像什么吗？”
　　“什么？”
　　秦墨道：“像是在预料之中。”
　　叶玫怔了下，又淡声道：“那我真是料事如神。”
　　秦墨继续看着她，不得不说自己这位亲爱的同门，当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子，完全让他看不出真假。
　　其实他也觉得不太可能，总觉得学霸一心在学业和工作，不是会把心思花在这种事上的人。但她刚刚若有所思的样子，实在是很令人怀疑。
　　他举起手机，看着屏幕一字一句念道：“根据群众举报。”
　　叶玫道：“我是党员。”
　　不得不说，小叶学霸有时候还挺会冷幽默，秦墨被她逗乐：“真是你？”
　　“你想多了，我们学霸很忙的，没那个美国时间当朝阳群众。”
　　秦墨道：“你们学霸时间管理能力都很变态好吗？临哥整天忙成这样，还有空接私活赚零花钱呢！”
　　江临插嘴道：“我最近没接私活了。”
　　叶玫失笑。
　　秦墨见她这反应，心下了然。叹了口气，低声道：“以后这种事不用管，麻烦。”
　　叶玫道：“作为守法公民发觉违法违纪行为，当然要告诉警察。”
　　秦墨望着她轻笑了笑，看了下时间，已经差不多十点：“行了，咱们收工吧，我请你们俩喝点东西。”
　　叶玫笑：“还充大款呢？”
　　“想什么呢？”秦墨眉头一挑，“小卖部五块钱一罐的老酸奶。”
　　江临道：“酸奶我也不嫌弃。”
　　“走呗！”
　　最后三人当真去了教学区的小卖部。
　　酸奶是那种可以退瓶子的，还能少一块钱。
　　三人秉着勤俭节约的好品质，就在小卖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喝酸奶。
　　正喝得差不多，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夜灯下。
　　林凯风也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三人。
　　他脚下一滞，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走上来道：“老秦，你回来了！”
　　秦墨淡淡点头：“嗯，回来几天了。”
　　“我……”林凯风欲言又止。
　　秦墨拿过叶玫和江临喝光的酸奶瓶，连带着自己的，一块放回柜台。然后又走到抿着唇，红着眼睛的林凯风面前，道：“阿风，你的选择是对的，听说你签了不错的工作，恭喜你，好好干！”
　　“老秦……”林凯风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
　　秦墨道：“这什么表情？我又没怪你，虽然不再一起做事，但咱们还是我朋友。”
　　林凯风抬头望着他，一双通红的眼睛已经是雾气沉沉。
　　秦墨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临哥叶玫，咱们走吧！”
　　叶玫和江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林凯风，但到底都没说什么，跟着秦墨一块离开。
　　犹站在原地的林凯风，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那里原本也有着自己的位置，但是现在自己却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这里。
　　秦墨没做逃兵。
　　当逃兵的是他。
　　秦墨说他们还是朋友，但他知道，他选择离开了六零三，他就不可能再和他是朋友。以后六零三的失败和成功，都与他没有关系。
　　刚拿到那份让很多人羡慕的工作OFFER时，他也高兴过几天。但很快就被巨大的空虚所取代。
　　实际上，自从离开六零三实验室后，他的心就空了一块，任何事都没法填满。
　　包括那份年薪二十万的OFFER。
　　人总不该只是为了眼前这点苟且。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第四十七章 
　　“叶玫——”
　　傍晚， 三人从实验楼出来，准备去食堂吃饭，一道声音将叶玫唤住。
　　她转头一看， 却见是许久不见的周文轩， 正站在秋高气爽的夕阳里，遥遥笑望着她。
　　她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朝他挥手回应了下， 又转头对两个伙伴道：“你们先去吧！”
　　秦墨皱起眉头， 看了眼不远处的人，淡声道：“要不然等等你？”
　　“不用了， 你们先去。”
　　“行，占到位子给你发短信。”
　　“嗯。”
　　秦墨从周文轩身上移开目光，扯了下嘴角， 不情不愿跟着亟不可待冲向食堂的江临一块走了。
　　叶玫来到周文轩跟前， 笑着打招呼：“学长，好久不见了！”
　　周文轩点点头，道：“今天办事正好路过你们学校， 就想着撞撞运气，没想到运气还真不错。”边说边拉开副驾驶的门，“走，一块去吃个饭。”
　　叶玫迟疑了下， 笑着点头：“好！”
　　她想起什么似的， 转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两人，然后坐进副驾驶， 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秦墨：我跟学长一块去吃饭，不去食堂了， 不用给我占位子。
　　秦墨听到手机消息提示，拿起一看，有些不悦地撇撇嘴，转头朝后面看去，只见那辆黑色的日产车，已经朝通往校门的那条校道开去。
　　一旁的江临顺着他的动作回头，咦了一声：“小叶子有人请吃饭啊！”
　　“嗯。”
　　江临道：“刚那人是谁啊？”
　　秦墨道：“她高中学长。”
　　“还挺帅的，不会是想追叶玫吧？”
　　秦墨没好气道：“不知道。”
　　江临道：“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秦墨：“……”一个红酒配安眠药的人，能不错到哪里？
　　而且很有趁虚而入的嫌疑。
　　*
　　周文轩对附近餐馆不熟，叶玫选了家简单实惠的云南菜馆。
　　自从上回医院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周文轩也不像之前那样频繁联系她。只在节日的时候，发过几条不痛不痒的祝福。
　　虽然当时他说是因为不知道酒和安眠药一起吃危险，但有些事情其实心照不宣。
　　很明显，他应该是不太知道如何面对撞见他秘密的她。她自然也不好太主动联系，免得他觉得尴尬，只是继续关注着他的朋友圈动态。
　　当然，这关注，也只是每天例行看一眼他有没有发圈，确定他平安无事就行。
　　至于其他，因为秦墨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实在也没心思和精力操心。
　　周文轩慢条斯理给她斟了杯茶水，笑说：“本来早就想找你一起吃顿饭，但最近实在是太忙。”
　　叶玫笑道：“没事，反正在一座城市，不愁没机会聚。”
　　周文轩点点头，默了片刻，忽然又认真道：“上回谢谢你和你那位同门送我去医院，现在想来还真是后怕，要不是你，我恐怕已经出大事了。”
　　叶玫道：“学长不用跟我客气，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周文轩笑了笑：“嗯，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叶玫看他一眼，拿起瓷杯轻轻呷了口茶。
　　空气一时沉默，只是这尴尬还没太来得及蔓延开，周文轩又已经开口：“你是不是以为我上次是故意自杀？”
　　叶玫抬头有些愕然地看他，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周文轩轻笑了笑，道：“其实也算也不算，我原本确实只是因为睡不着，想吃点安眠药助眠，但太难受了，就喝了酒。虽然知道酒和药一块吃很危险，但也懒得管，就想着听天由命吧！不过老天爷似乎并不想收我。”
　　他的语气很随意轻松，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哈哈哈。
　　“师兄……”叶玫想说点什么，却又如鲠在喉。秦墨说的没错，她安慰人的能力真是烂透了。
　　周文轩摆摆手道：“不用担心，其实没什么啦，之前我觉得有点难以启齿，这段时间想通了，也就觉得还好。毕竟抑郁症不是什么稀奇事，都市里一半人以上都有这个毛病，只是我的可能稍稍严重一点。”
　　叶玫点头：“嗯。”
　　周文轩道：“我以前不想让人知道，是怕人觉得我矫情。明明什么都不缺，也有大好前程，许多吃不饱穿不暖的人都好好的，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怨天尤人？”
　　叶玫道：“真有人这样认为的话，那只能说明他们无知。生病的事谁能控制得了，对了，你有看医生吗？”
　　周文轩道：“有的，最近也确实好了不少。”
　　叶玫道：“那就好。”
　　周文轩舒了口气，笑道：“说出来且被人理解，好像舒服多了。”
　　叶玫道：“所以说，有什么事多跟人倾诉倾诉，别憋在心里，会好很多。”
　　周文轩：“反正你现在也知道我的状况了，那我以后想倾诉就找你。”
　　“没问题。”
　　周文轩沉默了片刻，又笑了笑，道：“叶玫，你真是个好女孩。”
　　叶玫失笑：“别夸我，我会飘的。”
　　“真的，而且你这么优秀却从不骄傲自满。”
　　叶玫想起秦墨对她的评价，笑道：“是吗？有人还说我很拽呢！”
　　周文轩道：“那是他眼神儿不好。”
　　叶玫心说，确实不好，简直烂透了。
　　因为周文轩的坦诚，一开始那点尴尬已经一扫而空，两个人又跟从前一样，聊得很轻松随意。
　　吃了一会儿，周文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你那位同门是不是叫秦墨？”
　　叶玫点头，笑说：“你看到新闻了？”
　　周文轩却道：“他父亲的案子，请了我们律所的团队，我也是其中一员。”
　　叶玫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滞：“很严重吗”
　　周文轩道：“牵扯太多，涉及的金额也大，确实比较复杂。”
　　叶玫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先前虽然在网络上看到过不少秦父的消息，许多媒体都报道称，可能免不了牢狱之灾。但这些日子，秦墨关于他爸的案子一句没提，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紧张，她便想着应该是媒体夸大其词，毕竟网上还写秦少爷私生活经常开淫爬呢。
　　“会……坐牢吗？”她问。
　　周文轩道：“不好说，因为涉及贷款资料造假，要完全没刑事责任肯定不可能，只能说最大力度争取缓刑。说起来这位秦董，口碑一直不错，白手起家，勤勉谦逊，还很勤俭，而且和妻子感情很好，从来没有过什么桃色事件。没想到儿子是这样的风格。”说完，似乎是觉得有些失言，又赶紧补充，“我不是说秦墨怎么不好，只是和他父亲低调务实的风格不大一样。”
　　叶玫却是不以为意，撇撇嘴笑说：“他本来就很夸张，大学几年光车就换了十几辆，性格张扬跋扈，简直可以说是不可一世。”
　　周文轩道：“听说秦董当初忙事业，三十好几才有这么个儿子，在那个年代也算是老来得子，所以大概比较溺爱。”
　　叶玫没打探过这些事，不过听他这样说，倒也不足为奇。不溺爱的话，也不至于由着他根据心情换车。
　　她想了想，道：“学长，关于秦墨爸案子，要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你能不能及时告诉我？”说完，又觉得不对，“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周文轩道：“只要不是涉密的消息，有新情况我都可以告诉你。只不过……”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疑问，“你和秦墨关系很好吗？”
　　叶玫道：“算不错。”
　　周文轩道：“有点出乎意料，感觉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叶玫轻描淡写道：“我们是同门，又在一起做项目。再说他性格其实还不错，没网上写的那么夸张。”
　　周文轩点点头：“对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说之前在做智能芯片研发，现在秦墨家倒了，你们还能做下去吗？”
　　叶玫笑道：“实话说，是挺难的。不过已经做到这里，总不能半途而废。”
　　周文轩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只要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全力。”
　　叶玫道：“好的，谢谢学长。”
　　这种小聚般的晚餐，自然是要比去食堂风卷残云慢得多，一顿饭吃完又聊了会儿天，一个多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回到实验室，已经七点多。
　　两位吃食堂的，早开始投入晚上的工作。
　　见叶玫回来，秦墨回头瞥了她一眼，懒洋洋道：“吃什么呢？这么慢？”
　　叶玫道：“云南菜。”
　　秦墨啧了一声，抱怨道：“明知我和临哥苦哈哈吃食堂，也不知道给我们打包带点回来。”
　　叶玫在椅子上坐下，道：“人家请客，我怎么好意思打包？再说了又没点多少，你以为我学长像你点菜，每次点一堆。”
　　秦墨撇撇嘴道：“所以说，你那学长挺抠门的。”
　　“人家是不喜欢浪费，不学你那套奢侈之风。”
　　胸口中箭的秦少爷身残志坚挽尊：“有句讲句，我现在吃食堂每天都光盘的。”
　　叶玫摇头笑了笑。
　　秦墨瞅了瞅她，又试探问：“你学长找你做什么？”
　　叶玫道：“没什么，就正好路过这边叫我一起吃顿饭。”
　　“哦。”秦墨点点头。
　　叶玫斜他一眼，道：“行了，继续干活吧。就二十多天了，样片还出不了，咱们可就麻烦了。”
　　秦墨坐正身体，稍稍正色：“没错。”
　　实验室刚安静下来只剩键盘敲击声，忽然有人敲门。
　　“谁啊？”
　　“是我。”林凯风从外面小心翼翼推开门道。
　　秦墨转过椅子看他道：“阿风，你怎么来了？”
　　林凯风走进来，咬咬唇，低声道：“老秦，我想回来。”
　　秦墨抬头望着这个相识快十年的好友，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出声：“阿风你说什么傻话呢？大公司有前景年薪20万的offer，可不是随时都有，你回来这里干什么？跟我们一块喝西北风？”
　　林凯风道：“老秦，我知道你怪我离开，那是因为我以为你要出国。”
　　秦墨原本吊儿郎当笑着的脸，蓦地沉下来：“阿风，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在你眼中，我就是个遇到事自己逃跑的孬种吗？”
　　林凯风支支吾吾：“不……不是这样的。”
　　秦墨继续冷声道：“还有，我回来已经快半个月，你要真是以为我要出国才离开，那为什么这么久才说要回来？！”
　　林凯风一时哑口无言。
　　没错，虽然这段时间没联系，但他十天前就知道秦墨回了学校，毕竟网上天天各种爆料，还有偷拍的照片。
　　而他为什么没有回来，就是因为刚刚拿到了心仪的offer，在刚刚拿到offer的时候，他完全没想过要回来。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拿到offer的喜悦，被巨大的失落和空虚所取代。他才发觉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六零三的一年多，身旁是好朋友，做着喜欢的事，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虽然也幻想过赚多少钱，但更多想得是做一件这辈子绝不后悔的事业。
　　尤其是昨晚看到三个人一起离开，那种孤独感，简直啃噬得痛苦难耐。
　　然而秦墨的质问，让他无法反驳。
　　因为他确实因为胆小而自私而出逃，因为害怕这件原本顺畅的事走向失败选择离开。
　　他嚅嗫了下嘴唇，道：“老秦——”
　　秦墨摆摆手，转过椅子背对着他，冷淡道：“你走吧，这里没前途，不适合你。”
　　林凯风咬了咬牙，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片刻，终究转身离去。
　　叶玫转过头，看向身旁脸色铁青的男人，试探着道：“你没事吧？”
　　秦墨噌的一声，拿起桌上的杯子，道：“我去打水。”
　　他一走，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江临弱弱道“其实我觉得阿风想回来的话挺好的。可是老秦……”说着叹了口气，“毕竟他们是快十年的好友，他心里不爽也正常。”
　　叶玫点点头，拿起杯子道：“我也去打杯水。”
　　“哦。”
　　小小的水房里，男人端着杯子，倚靠在窗前，一边喝水一边看着窗外的夜景。
　　大概是想事情想得专心，并没有觉察她的到来。
　　叶玫也没有唤他，只是站在门边，定定望着他颀长的背影。
　　仿佛还是像从前一样挺拔，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点细微不易觉察的区别。虽然并不是被压垮的样子，却多少看得出肩膀上承受的压力。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能开玩笑自嘲，仿佛什么都没变。但她知道，有些东西不可能没有一点变化。
　　父亲可能会有牢狱之灾，学校关于他的调查迟迟没有结果，网上满天飞着各种黑料和冷嘲热讽，就在昨天还有人偷拍了他骑共享单车的照片，和以往豪车做对比，引来一众嘲笑。
　　就算是心理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更别说如今项目未知的前途。
　　而刚刚林凯风这一出，只怕成为压死他心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是他躲在这里悄悄哭，她该怎么安慰才好？
　　她自认擅长的事挺多，唯独安慰人这件事，好像一直不怎么擅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推迟到明天上午十点


第四十八章 
　　叶玫轻咳了一声， 秦墨闻声回头。
　　还好，没哭。
　　但表情沉郁，眼神还有几分罕见的迷茫， 见到她似乎都没太反应过来， 只下意识道：“打水？”
　　叶玫点点头，默默走进去随手关上门，将杯子放在饮水器下，接了大半杯水后， 又走到他旁边站定， 道：“还以为你躲在这里悄悄哭呢！”
　　秦墨愣了下，轻笑了声道：“放心吧， 我要真哭，绝对不会躲着。”
　　叶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说实话， 从他脸上第一次看到这种掩饰不住的失落， 甚至还有一点类似悲伤的表情，她还挺新奇的。
　　原来他其实也没自己想得那么无坚不摧。
　　“喂——”叶玫低声道，“要是难受就发泄出来。”
　　秦墨看着她：“比如借你瘦弱的肩膀靠一靠？”
　　叶玫斜了他一眼。
　　秦墨转身趴在窗台， 看向外面树影瞳瞳的夜色，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刚不应该那样说阿风的。”
　　叶玫道：“你说的也没错。”
　　秦墨摇头：“我抱怨他不相信我，但其实我一开始确实想过离开。”他顿了顿， 又继续， “我爸有个做人准则，严于律己宽以律人。我自己都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 却要求他一丝动摇之心都不能有。”
　　叶玫道：“但你不让他回来，并不是因为他不相信你对吗？”
　　秦墨沉默了片刻， 点点头道：“阿风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或多或少都有退路，所以相对能承受得起失败的压力，但他若是把时间耗在这个项目上，而我们若是一直找不到投资，他怎么跟父母交代？他爸妈还等着他赚钱换房子呢！所以他现在找个稳定又有发展前途的工作，确实更合适。”
　　叶玫想了想道：“虽然你是为他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在这个项目花的心血不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少，你不让他回来，哪怕他以后事业发展得再顺利，可能也会成为永久的遗憾。最重要是，他原本就是我们团队的一员，来与去应该他自己说了算。”
　　秦墨沉默下来。
　　而就在这时，饮水间的门被人推开。
　　双眼通红的林凯风走进来，道：“我是自私懦弱，但不代表我承担不起失败。”他扬起手中的几张纸，从中间撕开，“我刚刚已经发了邮件给HR拒了offer，这是我还没交上去的三方协议，现在正式作废。”
　　秦墨皱起眉头，道：“阿风——”他想说点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林凯风将撕碎的纸张丢在垃圾桶里，走上前道：“老秦，我想过了，我这个年纪，成不成功赚不赚钱没那么重要，和朋友一起并肩作战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才最重要。”
　　秦墨望着他沉默良久，忽然摇头笑开，朝他伸出一只拳头，恢复惯有的吊儿郎当，道：“行吧，回来继续掐我。”
　　林凯风握着拳头，和他用力撞了下，道：“没了我，靠临哥和叶玫掐你，战斗力也不够啊！”
　　他咧着嘴原本是想笑，但唇角弯到一半便改了方向，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一旁的叶玫摸了摸鼻子，有点没眼看。
　　秦墨也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弄得一怔，回过神，一脸嫌弃道：“不是，你都多大人了还哭？赶紧打住，要是招来了实验楼的老师，还以为我欺负人呢。正好让学校找个热乎的由头将我开除。”
　　林凯风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跟这儿哭挺丢人的，赶紧擦了擦眼睛打住。
　　叶玫清了清嗓子：“行了，你们这夸张得跟演琼瑶剧似的，我都没眼看，快回去干活吧！”
　　秦墨瞥她一眼，搭上林凯风的肩膀道：“阿风你刚可说错了，掐我这件事，有小叶学霸一个人那就已经够够的了。”
　　叶玫：“滚吧你！”
　　*
　　因为林凯风离开而被打乱的研发进度，随着他的回归，渐渐又恢复顺畅。
　　学校关于秦墨的调查结果，在十月中旬，终于姗姗来迟地公布。
　　因为有十来篇SCI和EI的论文，他的保送资格得以澄清，只是钟扬一直咬着当时学校对他伤人一事处理不公不放，最后为这件事，学校给出了一个记大过处分。
　　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听，但好歹保住了学籍，还是一个货真价实待毕业的硕士研究生。
　　网上自然也有很多对结果不满的声音，但同时也有稍稍清醒点的网友们，驳斥“有本事你先发表个十篇SCI，不，一篇就够了！”
　　当然，这种驳斥的声音，六零三实验室占了三个。
　　在结果出来当晚，林凯风和江临开了好几个小号，在学校论坛和人对喷了大半夜。
　　以二敌百，战斗力惊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
　　几个人就不得不又面对现实问题。
　　因为就快十一月份，离交还实验室的日期，所剩无几。
　　实际上，就在学校关于秦墨处理结果公布的第二天，负责实验室的老师，就亲自上门，无情地提前发出逐客令。
　　这实验老师姓陈，刻薄知名远近闻名，原先因为秦少爷的关系，从来没刻薄到六零三。现在也是因为秦墨的关系，对六零三的刻薄发挥到极致。
　　“院里已经下达命令，还有十天这个实验室就得收回，交给其他学生团队用。你们赶紧提前准备给人腾地方。”
　　“我们现在重新清点物品，若是任何损坏的设备，你们必须照原价赔偿，不然我会上报学校，给予你们严肃处理。”说着朝身旁勤工俭学的学生挥挥手示意，“好好检查，不要漏掉了，到时候他们搬走的时候，得一一对照。”
　　叶玫都无语了，这是怕他们偷东西还是咋地？
　　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当初这位陈老师遇到秦墨，哪次不是笑呵呵主动打招呼。毕竟实验楼不少设备，都是秦家资助的。
　　她悄悄瞥了眼秦墨，只见他看着电脑，一脸波澜不惊。
　　若是照着他以往的脾气，早跟人对着干了。只能说，这些日子以来，他恐怕是已经见多了这种场景，所以早能泰然处之。
　　等人趾高气昂离开后，林凯风忍不住嗤了一声，道：“这姓陈的有什么了不起，忘了自己当初也是被学生举报教学能力太差，才调到实验楼的？就会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清点物品？这实验室里的设备，都是老秦当初掏钱购买的，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充公。”
　　秦墨淡声道：“别说这些了，就剩几天，咱们必须把样片做出来。”
　　林凯风也知道逞口舌之快没意义，点点头，有些郁闷地继续干活。
　　十天时间，谁也不敢有一丝耽误。
　　叶玫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哪怕是当年高考，也没这种紧迫感。
　　每天不停地测试，不停地修改，连晚上睡觉做梦梦到的都是晶元电路数据。
　　然而越是时间紧迫，做出来的样片，越不尽如人意，离他们想要的效果总还是差上几分。
　　最新一批样片出来，距离实验室被收回已经只有两天。
　　当日晚上，几个人不知不觉忙到快十一点，江临蹭地起身，拍着脑袋道：“不行了不行了，我扛不住了。”
　　秦墨道：“你们回去吧，我今晚留在这里继续测试。”
　　林凯风道：“行，明早我来接班。”
　　等他和江临离开后，见叶玫还在，秦墨咦了一声：“还不走啊，再晚宿舍就关门了。”
　　叶玫道：“我留下来跟你一块儿。”
　　秦墨道：“女孩子熬夜不好，会变丑的。”
　　叶玫道：“反正我也不靠脸吃饭。”
　　秦墨失笑：“行了，我一个人就行，明早你和阿风来接班。”
　　叶玫却已经起身去无尘间换衣服，边走边道：“别废话了，赶紧进来继续干活。”
　　夜深人静时分，夜晚的实验楼，只剩下六零三这一盏灯亮着，安静得只有窗外呼呼的夜风声。
　　墙上的指针，一圈一圈转着，时间就在两人全身心的投入中，不知不觉流逝。
　　窗外的夜色从深不见底，渐渐到天空露出一点鱼肚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小小的实验室，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成了！”
　　叶玫看着测试出来的数据，几近喜极而泣地跳起来。
　　相比之下，她身旁的秦墨倒显得淡定很多，只是嘴角扬起了一起由衷的笑意。
　　叶玫道：“你怎么就这个反应？”
　　秦墨深呼吸了口气，笑道：“嗯，很高兴。”
　　叶玫见他这故作淡定的模样，摇头轻笑了笑，道：“行了，咱俩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这么下去，小心猝死。”
　　秦墨点头。
　　真的太累了。
　　叶玫才算明白，为什么总有创业狗技术狗猝死，这个搞法，再多几天，还真的扛不住。
　　两人从实验楼出来，六点还不到。朝阳还未从天空冒出头，只有一层淡淡的晨光熹微，预示着日出就在不久之后。
　　秦墨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身看向这栋再熟悉不过的实验楼。
　　“怎么了？”叶玫觉察他的动作，转头问。
　　秦墨道：“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忽然有点舍不得。”
　　叶玫笑说：“离开才是开始，不是吗？”
　　秦墨点点头，转身看向她，，然后翘起嘴角，朝她张开双臂，笑道：“那就为开始拥抱一个！”
　　叶玫瞪了他一眼，但片刻后，还是张开手走上前。
　　还未熄灭的夜灯与淡淡的晨曦在明暗之间交汇。
　　远处的朝阳已经慢慢探出一点头。
　　空旷的校道上，一对男女紧紧抱在一起，良久没有分开。
　　这是一个无关爱情的拥抱。
　　可谁又能说这不是爱情最初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上篇文的教训，更文必须得一鼓作气，所以我会争取这个月内把正文完结。


第四十九章 
　　对于这个在晨光微熹时的拥抱， 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仿佛变成了一个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
　　叶玫也没太多心思去咀嚼回味，因为做出样片不过是他们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实际上对他们这些技术狗来说， 设计研发反倒是最得心应手的一环， 找投资才是困难的真正开始。
　　从前，他们几个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秦墨就是财神爷本财，顶着秦树仁儿子的光环， 想投他的人多得是， 只有他挑人家，不存在人家挑他的。若是不适合， 直接靠秦家投资也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现在一切都化为乌有，只能靠他们几个毫无经验的工科狗自己找投资、而秦墨的身份背景以前是光环，现在却变成了拖累。
　　他们秉着“广撒网， 多敛鱼， 择优而从之”的原则，一口气投出了几十份商业计划书。然而网是撒得挺广，鱼却很难捞到， 就更不用说什么择优。
　　小硅谷倒是有好几家专注科技投资的企业，邀请他们面谈过，但最终都不了了之。
　　AI芯片虽然是风口，但投资高周期长， 一般的投资公司对此其实很谨慎， 尤其是面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团队，谁也不敢贸然砸钱。
　　*
　　当四个人再次从科技街某栋写字楼会议室走出来， 看到玻璃墙外点点雪花飘落时，叶玫才反应过来， 这一年又快要过了。
　　刚刚的面谈，虽然那位中年老总在他们展示了芯片功能后，很认真地表示了欣赏，但显然并没有考虑投资。
　　“走吧。”秦墨见叶玫怔怔地望着玻璃墙外，提醒她道。
　　叶玫点点头。几个人朝电梯走去。
　　此时还没到下班时间，电梯门口只有两个公司职员在候着。
　　还没走近，便听到其中一个人道：“知道吗？今天张总见的团队是中正集团少东家。大少爷这是家里破产了自己创业，可能以为创业跟他以前玩车一样简单。几个都还没毕业的学生，搞什么智能芯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得亏张总闲得慌，还找他们面谈。”
　　这个人叶玫有点眼熟，刚刚他们在会议室时，他进去给张总递过一份资料。
　　三十多岁，长了个圆滑油腻的模样，在老板面前简直称得上卑躬屈膝。
　　她不屑地撇撇嘴角，余光瞥到身旁的秦墨，只见他也露出一脸反感。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前面两个低声说笑的人走进去转身，看到门口的四个年轻人，微微一愣，但旋即又无所谓地挑挑眉头，显然是并不在意被他们听到。
　　秦墨面无表情带头走进电梯。
　　紧跟其后的林凯风和江临的白眼差点翻上天。
　　电梯在沉默中很快下到一楼，几个人鱼贯而出。
　　走出大厦旋转门后，秦墨忽然转过身，叫住与他们背道而驰的男人，道：“大哥！”
　　男人应声回头，奇怪地看他。
　　秦墨迈开长腿走上前，在人跟前站定。
　　他比男人高了半个头，哪怕是最近奔波劳累压力大，令他英俊的风姿减少了几分，但在一个长年蝇营狗苟的中年社畜面前，也实在是显得对方很是惨不忍睹。
　　哪怕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秦少爷，他身上依旧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傲气和自信。
　　他勾了勾嘴角，道：“虽然我们确实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至少在和你们张总说话时，是以人的身份，而不是像一条狗。”
　　男人脸色大变。
　　秦墨轻笑道：“这社会谁也不比谁过得容易，在嘲笑别人时，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说着又补充一句，“我的搭档们每个都比你优秀一百倍，你这种人还不配嘲笑他们。”
　　说着冷冷看人一眼，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便转身回到自己阵营。
　　叶玫在心中暗暗为秦少爷的毒舌鼓了个掌，朝犹站在原地脸色黑如锅底的男人看了眼，连不屑都懒得再给他。
　　江临则是龇牙咧嘴道：“我二十一岁，博士，有公司现在就给我年薪百万，但我瞧不上。”
　　他倒不是吹牛，毕竟天才，如今算法工程师薪水水涨船高，他又是个中翘楚，水平在国内绝对称得上顶尖。虽然还没毕业，但早有公司提前朝他投来橄榄枝，毕业年薪百万并不难。
　　男人脸色更加难看，在江临朝他做出一个鬼脸后，悻悻道：“幼稚！”然后转身飞速走开，只是走了没几步，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叶玫低低笑出声。
　　秦墨叹了口气：“哎走吧，我还是沉不住气，竟然跟这些素不相识的人计较。”
　　叶玫道：“你没动手说明已经成熟了。”
　　秦墨笑：“那也不能跟个大叔动手。”
　　叶玫：“……人家顶多也就三十多岁，听你叫大叔真得被气死。”
　　“是吗？”秦墨故作惊讶，“我还以为至少四十多了呢，头发都秃了。”
　　叶玫抬头看了眼他的额头：“说起来你的发际线最近好像也有后移的迹象，咱们这行费头发，可别早早步老王后尘。”
　　秦墨配合地捂住额头，做出一脸大惊失色：“你可别吓我。”
　　叶玫瞥他一眼，在脑中设想了下他秃顶的模样。作为颜狗，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然后忍不住笑起来。
　　秦墨松开手，扯了扯嘴角，道：“你还真是一天不埋汰头就不舒服。”
　　不得不说，插科打诨确实是缓解压力的好方法，刚刚铩羽而归的失落，暂时被抛到脑后，只是想到投出去的二十来家公司，除去两三家还没有回信，其他的要么直接邮件婉拒，要么面谈后没有下文。
　　第一笔投资都还遥遥无期。
　　*
　　回到宿舍，萧雨见她一脸疲惫，道：“你们又出去见投资商了？”
　　叶玫点头。
　　“哎，创业狗可真是难当啊，我这辈子也就给人打打工得了。”
　　叶玫笑了笑，随口问：“你博士申请准备得怎么样？”
　　萧雨道：“申请资料都寄出去了，现在就等视频面试吧。想想就紧张，我口语这么烂。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心仪的offer，要是不行就继续考我老板的博。不过报他人也挺多的，我这个嫡传弟子还得拿号。你们老王多好，就你和秦墨两个学生，只要你愿意，直接免试。当然，你也不怕考试。”
　　叶玫微微一怔，想起王争鸣前几天还问过她博士的事。报名日期很快就要截止，他老人家担心他们万一到时候找不到投资，又错过博士申请和招聘黄金期，好好一个得意门生毕业就失业，岂不是被他这个导师亲手坑了。
　　不过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萧雨说完又问：“叶玫，你真就打算跟秦墨他们折腾下去？”
　　叶玫道：“芯片样片已经研发出来，没理由放弃。”
　　“可是你不怕要熬很多年？人总是要生活的，咱们明年一毕业，宿舍不能住，奖学金补助都没有，你怎么办？”
　　叶玫盘算了下自己的存款，笑说：“我还有点钱，就算没有收入，省吃俭用过个两年应该没问题。再说要真没钱了，接点私活糊口应该不难。”
　　萧雨叹息道：“说实话，我真是挺佩服你的，换成我肯定做不到。不过这就是咱俩的区别，我注定只能当一个普通人，而你却是能做大事的。”
　　叶玫失笑：“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其实我也压力很大。只是开弓没有回头路，不撞南墙不回头。”
　　“还挺押韵。”萧雨被她逗乐。
　　两人正说笑着，房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已经几个月没出现在宿舍的赵婷，从外面走进来，笑着朝两人打招呼：“嗨，好久没见了。”
　　她穿着一身女士西装和高跟鞋，栗色的大波浪披在身后，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是个高级OL的打扮，干练又不失妩媚。
　　萧雨道：“是啊，好久没见了，听说你已经开始入职实习了？”
　　赵婷笑着点头：“嗯，刚刚从公司下班，来学校办点事，顺便过来打个招呼。”
　　叶玫听说她已经签了一家很不错的投行。
　　不过对于她这种野心勃勃的女人，投行大概也只是一个结交人脉的跳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总归都不会过得太差。
　　“对了叶玫。”赵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听说你在秦墨那个项目？”
　　叶玫淡淡点头：“嗯。”
　　“大部分投资公司选择投资项目，都会对创业团队成员背景有很严格的考察，秦墨的情况，恐怕很难过这一关。”
　　叶玫不置可否。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毕竟是做研发的，她并不认为这件事对投资有多大影响，或者说不应该有。
　　赵婷继续道：“理想主义当不得饭吃，你是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人。我知道有些话没必要说，但作为室友，我还是提醒你一句，感情用事在工作上是大忌。何况秦墨这种人，并不值得。”
　　叶玫笑着点头：“谢谢提醒，不过我确定自己不是感情用事。”
　　赵婷挑挑眉，显然不以为然：“那就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吧没啥狗血和虐了～


第五十章 
　　赵婷似乎来宿舍， 就是为了提醒她两句。
　　说完这话，朝她轻轻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不管她是真的因为那点稀薄的舍友情谊， 还是出于“你看， 你也不过尔尔”的心理，叶玫都没放在心上。
　　感情？
　　当然是有的。
　　无论是项目本身，还是他们这个团队，抑或是秦墨这个人。都已经成为她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她坚持下去并非是因为感情本身， 而是觉得这件事值得她去冒险赌一把。
　　奔波劳累一天， 她草草洗漱，便准备上床早点休息， 却收到周文轩发来的信息：你们投资找得怎么样？
　　叶玫无奈地叹了口气，如实回过去：今天刚见了一家投资商，不过应该没戏。
　　周文轩：我有个做投资的朋友， 正打算投AI这块儿， 我把你们的项目简单给他说了一下，他觉得很有兴趣，你将你们的商业计划书和项目资料发给我， 我转发给他，让他看看。
　　说实话，最近屡战屡败的经历，还是叶玫长这么大头一遭， 好在不是一个人面对， 所以目前为止，尚且还没想着打退堂鼓。
　　但也不得不承认， 每次看到拒绝的邮件，以及面谈之后就没下文的感觉， 真的是挫败又焦虑。
　　眼见着剩下的机会越来越少，现下看到周文轩这条消息，就跟又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她赶紧回过去：我发到你邮箱，谢谢学长。
　　周文轩：好，万事开头难，我相信你们会遇到伯乐的。
　　叶玫：承你吉言。
　　*
　　周文轩推荐的这家投资公司叫S&P，成立不过四年，以前投的多是互联网项目，诸如内容创业和电商，眼光很不错，算是投资界的一匹黑马，但科技领域从未涉足。
　　想来真如周文轩所说，是打算拓展领域。
　　对方反应比叶玫预料得要快，三天后接到了面谈邮件。
　　公司位于金融街，几个人折腾了快两个月，前后见了七八家公司，这种事情已经算是驾轻就熟。
　　S&P总裁叫林睿，意外的年轻，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见过的最轻松随意的投资人。
　　他连助理都没叫，自己拿着那份商业计划书，往会议桌前一坐，笑眯眯道：“行，你们开始展示吧！”
　　平时这种活都是秦墨主导，毕竟他口才不错台风好，十分能住镇场。其他三个人则是做辅助。
　　因为已经实战了七八回，自然是轻车熟路，半个小时的展示，可以说是行云流水。
　　“很好！”展示结束，林睿拍手笑道，“嗯，你们关于智能芯片的构想，我很喜欢。”
　　秦墨道：“不知林总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嗯——”林睿靠在椅背，看着幻灯片，做思考状，“未来是人工智能的主场战，智能芯片产业对于我们国家科技布局至关重要。我个人也关注这个行业许久，所以对你们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我这边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不知道你们对我们投资方有什么要求？”
　　四个人闻言，面面相觑。
　　这是他们从来没遇到的情况，但凡面谈，投资方都会提出一大堆问题，从专业到商业，再到团队各自背景，几乎事无巨细。
　　毕竟这是动辄千万的投资，不是去菜市场买个菜那么简单。
　　见几人没说话，林睿又笑着继续道：“这样吧，我第一轮投给你们五千万作为深度研发和项目启动，你们觉得怎么样？”
　　几个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惊喜也未免来得太突然。
　　连叶玫都难得喜形于表，下意识抬头看向秦墨，却见他抿着唇，眉心微微拧起，片刻才轻笑道：“多谢林总，那我们现在还需要做什么吗？”
　　林睿摆摆手，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后续的合同协议我们这边准备好后，会通知你们过来签约。你们不用担心，尽量会在一个星期内完成。”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几个人面前，笑眯眯一一握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
　　从进到S&P的会议室，到走出写字楼，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出头。五千万的投资就这么敲定了，以至于几个人站在大楼外时，都很有点不可置信。
　　包括向来淡定的叶玫。
　　林凯风抓着秦墨道：“老秦，咱们待会儿一定要好好去庆祝一下！烧烤？还是火锅？不不不！这么大喜事，得来点高档的，至少也要去三百一位的自助餐。”
　　江临笑嘻嘻道：“自助餐我双手双脚赞成，我去吃包赚不赔。”
　　然而秦墨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他狭长的双眸微微垂着，嘴唇抿成一条线，是个沉思的样子。
　　叶玫见状，稍敛了笑意，奇怪问：“怎么了？”
　　秦墨掀起眼皮看她，默了片刻，才开口：“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叶玫笑说：“顺利还不好？我们都不顺利多久了？”
　　秦墨皱起眉头：“你就不觉得有问题吗？”
　　叶玫微微一愣，因为这两个月太多不顺利，所以乍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她只顾着高兴，完全失去了理智的辨别能力。
　　此刻他这样一质问，不由得冷静下来。
　　“不是，怎么回事？”林凯风也收了笑容，疑惑问。
　　秦墨道：“一个投资方既然邀请创业团队来面谈，必然会做足功课。这位林总，虽然口口声声说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也关注科技这个行业许久，但你们有没有发觉，刚刚我们在作展示的时候，他不仅完全没提过专业上的东西，而且当我们交流的时候，还很明显在回避。”
　　叶玫也想起来，刚刚介绍他们的视觉芯片时，林睿完全没问过专业性的东西，而且一旦互动时涉及到这些，他都是以“嗯”和点头回应。
　　这已经不是外行不外行的问题，而是可能都没仔细做过功课。
　　一个没认真做过功课的投资商，张口就投五千万，确实很蹊跷。
　　秦墨又说：“而且我查过他们投资的项目，因为多是天使轮，很少超过两千万。五千万虽然对芯片产业来说，并不算多，但他一个完全不懂行的人，看了我们给的资料，听了我们几十分钟演示，就决定投这个数字，我觉得很问题。除非是人傻钱多。”
　　林凯风怒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耍我们？根本不会和我们签约？”
　　秦墨摇头：“那倒不至于，毕竟他是叶玫学长介绍的。”他说这话时，若有所思地目光定定看着身旁的女孩。
　　叶玫眉头轻蹙了蹙，拿起手机，道：“我问一下周文轩。”
　　电话很快接通，周文轩的声音传来：“叶玫，你们跟林睿谈得怎么样？”
　　叶玫道：“挺好的，他答应给我们先投五千万。”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叶玫抬头，对向秦墨看着她的眼神，低声道：“学长，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你。”
　　“好啊，在你们学校附近选一家餐馆就行，我下班了就过去。”
　　“那待会儿见。”
　　挂上电话，叶玫对三位小伙伴，道：“我待会儿问清楚了，再跟你们说。”
　　秦墨神色莫测地看了看她，点头。
　　*
　　从金融街回到学校后，叶玫就一直在思考各种可能。想来想去，最后想到唯一可能。如果林睿不是人傻钱多，那么人傻钱多的就另有其人。
　　虽然她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但这五千万确实是来得太不同寻常，
　　约的是六点，但周文轩比叶玫还先到。
　　“学长，你怎么这么快？”叶玫在卡座坐下来，笑着朝对面的周文轩道。
　　周文轩笑盈盈看向她，是惯有的温和模样：“今天工作不忙，就提前过来了。恭喜你们拿到投资。”
　　叶玫笑着点头：“还要感谢学长，要不是你的推荐，我们哪里会有这个机会。”
　　周文轩为她倒了杯茶水，笑说：“那也是你们的项目值得投资。”
　　叶玫接过茶杯，低头抿了口茶，状似随口问：“学长和林总很熟吗？”
　　周文轩回道：“他是我大学校友，比我高几个年级，关系还可以。你们不用担心，他人品不错，与他合作可以大胆放心。”
　　叶玫点点头，道：“我看他之前投的都是互联网项目，怎么忽然对电子科技领域感兴趣？”
　　周文轩笑着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是做他这行的，只是偶然听到他说想投这方面的，就将你们介绍给了他。没想到这么顺利。”
　　叶玫笑道：“确实是很顺利。不过……”她顿了顿，“我们还没决定要不要接受。”
　　“啊？”周文轩愕然地看向她，反应过来，忙道，“为什么？你们不是正需要投资吗？这么好的机会为何还要犹豫？”
　　他向来是个不急不缓的性子，但这一刻，明显有些急躁。
　　叶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慢条斯理道：“因为我们发觉林总对我们这个行业并不了解，也没有一个准确的风险预估，好像是脑子一热就决定投资了。我们担心日后，他渐渐意识到这个行业跟他以为的不一样，会后悔对我们的投资。这就不大好了。”
　　“怎么会？既然他选择投你们，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叶玫笑：“但我们确实没看出来，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投我们？”
　　周文轩沉吟片刻，笑道：“投资本来就有风险，他们做这一行的，肯定比你们更明白，毕竟在商言商，他一定不会比你们考虑得少，你们也没必要想太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他愿意投，我个人觉得你们只管接受就好。”
　　见他始终在绕圈子，叶玫也不想再跟他打太极。她深呼吸一口气，好整以暇道：“学长，你实话告诉我，林睿会投我们，是不是跟你有关？”
　　周文轩愣了下，笑道：“我确实有极力推荐你们，应该可以作为他的参考。”
　　叶玫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投的钱，是不是跟你有关？”
　　周文轩怔住。
　　他到底不是善于说谎的人，良久之后，终于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道：“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好继续隐瞒。确实是我出资金，让林睿用他们公司的名义，投给你们。我就是觉得你们这个项目挺有前途，不想因为种种原因夭折。”
　　叶玫苦笑：“我一直知道学长经济条件不错。但没想到这么有钱，随随便便就能投给我们五千万。”
　　毕竟他只是一个开着不到二十万日产车的小律师。虽然住的公寓还算高档，但一套房子顶多代表家境不错。
　　所以哪怕已经设想过这个可能，听到他承认，还是很有些震惊。
　　周文轩吁了口气，笑道：“我高中那会儿父亲过世，我继承了他的遗产。公司股份和房产后来升值了许多，我回国后全部变现。对普通人来说，这确实是一大笔钱，但对我来说只是个数字。你也看到了，我生活简单，这些钱基本用不上。所以一直想着能用这些钱做点有意义的事。开始是打算捐给公益机构，但又不实在不能完全信得过。恰好你们在找投资，我个人也挺看好智能芯片行业，就决定用在你们身上。怕直接给你们投钱，你不会接受，才找了林睿。”
　　叶玫心情复杂地看着他，道：“学长，我很感谢你相信我们，但是……”
　　周文轩打断她：“叶玫，你不要多想。我承认，我对你是有超出普通朋友的情意，也确实有追求你的打算。但给你们投资，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这点私心，而是看中你们的实力，你要相信你们值得。”
　　叶玫：“……”
　　她本来还对周文轩的做法感到费解，毕竟他连投资商都不是，随随便便投拿出自己的财产，投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项目，一投就是五千万。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见他们焦头烂额，圣父心发作。
　　然而他这番欲盖弥彰的解释，却分明告诉了她真正原因。
　　因为生活圈子狭小的关系，叶玫已经很久没被人追求过，现下猝不及防收到这么一个拐弯抹角却又直白无比的表白，还真有点让她傻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MMP
　　有二更，晚上十点左右吧。
　　大家要踊跃留言啊，才能换取拖延症作者的疯狂加更


第五十一章 
　　话音落， 周文轩似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原本就白皙的面颊，蓦地染上一层红晕， 一时似乎赧然无比， 手足无措地喝了口水，默了半晌，又才开口：“我知道你现在一心都在你们这个项目上，没心思想别的事， 我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希望我的钱能花在有意义的事上， 我是真的看好你们的项目和团队，才决定投资的， ”
　　“嗯。”叶玫低着头，尴尬地应了声。
　　周文轩又继续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 你千万不要把我刚刚说的话当成困扰。”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歉意， 仿佛刚刚不小心的表白，是做了一件什么天大的错事。
　　叶玫联想到他平时为人处世，似乎都很小心翼翼， 力求尽善尽美，生怕自己惹人讨厌一般。
　　自己这反应，估计是让他觉得被反感了。
　　实际上，人都是有虚荣心的， 没有女人会反感一个优秀男人的示好， 哪怕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感觉。
　　何况一个男人因为自己拿出五千万，要说她没有一点被触动， 那肯定是假的。
　　谁能做到面对五千万毫不动心？
　　她抬起头笑道：“怎么可能困扰？我只是有点意外。”
　　周文轩看到她的反应，明显松了口气， 这也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对面是一个有着抑郁症的男人，无论如何，她得好好照顾他的情绪。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有了食物作伴，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稍稍缓和。
　　过了会儿，周文轩笑着接上先前的话题，道：“我一直很欣赏你这样的女生。”
　　叶玫愣了下，笑说：“我是什么样的女生？除了学习还可以，我感觉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优点。”
　　“怎么会？”周文轩道，“优秀的女生到处都有，但像你这样独立坚韧又不失善良的女生，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你一个。”
　　每次被负面情绪笼罩，对世界毫无眷恋时，想到她这样的人，自己便会生出几分“活着也挺不错的”希望。
　　叶玫听他这么说，却是觉得有点好笑，摇摇头道：“学长谬赞了，要是接触多了，你就不会觉得我有你说的这么好了。”
　　周文轩道：“我不会看错的，如果你不是这样的女生，那次就不会赶到我家里送我去医院。”
　　叶玫想了想，开玩笑道：“学长不会就是因为那次，想对我以身相许吧？”
　　“我倒是想，但问题是你应该不想要我这样的。”说到这里，他弯了弯唇，露出一个自嘲般的苦涩笑容，“比起你，我真的太糟糕了。”
　　叶玫微微一怔，睁大眼睛，又有些不可思议道：“学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文轩道：“真的，我这样的人，确实配不上你。”
　　叶玫当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揉了揉额头，道：“学长，你知不知道这种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很欠扁的。”
　　学历高长得帅还有钱，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出来几个。这样的人，竟然还自卑。
　　别说以前的秦少爷，就是现在的秦墨，也觉得自己是万里挑一的男人。
　　若是周文轩性格能和秦墨有一丝半点像，大概就能过得轻松很多。
　　周文轩继续说：“大家看到的都是外在的东西，要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大概都不会喜欢我。”
　　叶玫道：“学长，如果你是因为抑郁症的事，那真是没必要，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市人有几个不会抑郁的。只要好好配合治疗，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好的。”
　　“嗯。”周文轩点头，笑说，“谢谢你知道我的事，还把我当成正常人。”
　　叶玫失笑：“你本来就是正常人。”
　　其实她有时候也有点好奇，周文轩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抑郁症困扰多年？他相信并非单纯的器质性病变，应该是因为某种深层的心理诱因，而这心理诱因又是源自不好的经历。
　　但她没有打探人隐私的爱好，所以从来没问。
　　对她来说，他能彻底好起来，比他为什么抑郁要重要得多。
　　快吃完时，两人的话题重新回到投资上。
　　叶玫想了想，还是郑重其事道：“学长，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们真的不能要你这笔投资。芯片和别的创业项目不太一样，因为不是终端产品，面对的不是消费者，我们除了需要钱，还要投资方所代表的资源。我们之前找的投资，全都是专注科技领域的，林总既然根本没打算要涉及这个行业，那肯定就不能为我们提供这方面的东西，那这笔钱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反倒可能全部打水漂。”
　　周文轩道：“没关系的，当成你们的启动资金就好了。有了启动资金，再寻找下一个投资，应该会简单很多。”
　　叶玫沉吟了片刻，点头道，“这样吧，如果我们过几个月还找不到第一笔投资，再来找你帮忙，如何？”
　　她很明白一旦接受周文轩的投资，很多东西就会变味，所以她必须拒绝。但人总得面对现实，要是他们一直拿不到第一笔投资，恐怕也只能靠他这笔钱启动。
　　周文轩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微笑道：“好，那你们有困难，随时找我。其他的帮不了你们，但资金上肯定没问题。”
　　叶玫笑道：“说实话，学长的资金真的吓了我一跳。”
　　周文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不是我自己的钱，没什么大不了。”
　　叶玫心道，生在富贵之家，那也是投胎技术好。
　　从餐厅出来，天早黑透，周文轩要开车送她回宿舍，但她说想散步回去，对方也没坚持，笑着挥挥手同她道别。
　　目送人开车离开。叶玫才发觉，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雪。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因为最近联系频繁，秦墨的微信在自己列表的最上方。
　　他的头像还是那个戴着眼镜的雪人，和这样的天气倒是很应景。
　　她看着他的头像笑了笑，正想给他发点什么。不料，他的头像忽然显示一条新信息，简短两个字：转头。
　　叶玫下意识转头，却见几米之遥的路灯下，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朝着自己看着。
　　不是秦墨还能是谁？
　　她愣了下，快步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寒风凛冽的夜晚，他只穿了一件风衣，脖子和手都露在外面，看着已经在室外待了一段时间，脸颊冻得发白。
　　秦墨看着她因为刚刚从温暖的餐厅出来，还带着一点嫣红的双颊，不答反问：“到底怎么回事？”
　　叶玫迟疑了下，回道：“是周文轩用林睿的名义投的钱。”
　　秦墨讥诮地扯了下唇角：“看不出来你这位学长这么有钱。”他顿了顿，又问，“那你怎么回复他的？”
　　叶玫抬头看向他那双分明带着点烦躁的琥珀色眸子，沉吟片刻，道：“我跟他说要问你的意见。你想接受吗？”
　　秦墨沉默。
　　叶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又说：“我们现在这种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第一笔投资，如果有这笔钱做启动资金，后续的融资应该会容易很多。只要你觉得可以，我马上发信息答复他。”
　　秦墨还是没有回答她，只是问：“他为什么要给我们投资？”
　　叶玫：“他说看好我们的项目和团队。”
　　“他一个律师懂智能芯片？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叶玫眨眨眼睛，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他是因为暗恋我？所以想帮我？”
　　秦墨嗤了一声，斜睨着她，有些别扭道：“你还挺自恋。”
　　叶玫笑了笑，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秦墨沉默了片刻，摇头好整以暇道：“我们还没走到绝路，要了这笔钱很容易自我麻痹，以为我们的东西已经被人认可，我们得找到真正了解我们芯片的投资方。”
　　叶玫点头笑开，他们总是能不谋而合。
　　秦墨居高临下觑了她一眼，又说：“我跟你说啊，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你这学长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五千万，肯定不会看上你这种穷研究生的。”
　　“话不能这样说，灰姑娘总是能吸引王子的。”
　　“你是灰姑娘吗？灰姑娘后妈还差不多。”
　　叶玫抬脚，怒而朝他踹去。
　　“我说真的，自作多情要不得。”秦墨边躲边缩着脖子道，“哎呦，脚都快冻僵了，赶紧的，送你回宿舍了，我得马上回去泡泡脚。”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左右右了很多哈哈哈


第五十二章 
　　“阿嚏！”
　　快到校门口时， 一阵寒风吹来，秦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叶玫看着他简单的风衣，撇撇嘴道：“你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行了， 你自己赶紧回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万一明天收到面谈的消息，你这一感冒，到时候作展示的时候， 有损我们团队形象。”
　　秦墨搓搓鼻子， 刚刚出门出得急，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就走， 到了小区门口才发觉，忘了穿保暖衣。后来在餐馆门外站了半个小时，还真是冻得骨头都痛了。
　　他在原地小跳着脚取暖， 道：“那你自己回去， 早点休息。”
　　叶玫点头。
　　秦墨正要转身时，又想起什么似的，郑重其事道：“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我个人建议你还是准备一下明年的春招。毕竟你是咱们年级第一的学霸，要是毕业就是失业，不大好看。”
　　叶玫嗤了声，道：“要真拿不到投资， 毕业即失业的也不是我一个， 你还是先考虑自己吧。”
　　秦墨摆摆手道：“算了，咱们还是别说这么丧的话， 还有几家公司没回音呢，指不定年前会峰回路转呢。”
　　叶玫笑：“嗯， 既然我们是千里马，那就不怕没有伯乐。”
　　秦墨深呼吸一口气，笑道：“你这话一说，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
　　叶玫皮笑肉不笑道：“是啊，这力量都让你浑身快筛糠了。”
　　冻得发抖的秦墨龇牙咧嘴吸了几口冷气，搓搓手臂道：“不行，我真得走了。”
　　说罢，同她挥挥手，转身就跑。
　　叶玫看着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寒冬夜色中，好笑地摇摇头。
　　然后又幽幽叹了口气。
　　虽然她刚刚说他们是千里马，但如今科技更新换代这么快，若是半年内找不到投资，他们现在手上这款芯片，只怕就从千里马变成了骡子。
　　*
　　十二月已经只剩几天，意味着一年就要这么过去了。叶玫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如此割裂的经历。上半年顺风顺水仿佛成功就在眼前，下半年便忽然急转直下，一切变得兵荒马乱，完全不知道希望还有多远。
　　这几个月下来，到了这会儿，无论是精力还是心理上，大家其实都有点扛不住了，尤其是原本到手的第一笔投资，就这么打了水漂。那种空欢喜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原本想着好好休息休息，几个毕业生抽空准备一下毕业设计。
　　但人生总有那么一点意外和惊喜。
　　早上，叶玫习惯性打开电脑，刷新团队的公共邮箱。忽然刷出一封刚刚发来的新邮件。看到发件人的“YG中国”几个字，若不是因为邮箱地址，她差点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这份邮件。
　　内容很简单，是一封邀请函，邀请他们去面谈。
　　他们投了二十多份商业计划书，但有好几家其实根本没抱希望，其中就有YG中国。
　　YG中国是全球最大风投公司之一的YG资本在国内创立的独立基金，专注于科技领域的投资，国内不少上市大公司，都有着他们的足迹。
　　因为是专业的风投机构，所以基本上不做天使轮。叶玫先前完全没考虑过他们，因为这样的大基金，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但YG中国的创始人沈均和是他们几个男生的偶像，所以就顺手投了。
　　她看着邀请函底部，沈均和的电子签名，拿着鼠标的手都开始不听使唤。
　　沈均和在科技领域算是传奇人物，斯坦福毕业后在硅谷工作，后来加入YG资本，做到全球合伙人后，回国创立YG中国，和专注人工智能产品的腾跃科技，是业内独角兽企业，五年前已经在纳斯达克上市。
　　她盯着电脑屏幕，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打电话给秦墨。
　　对方接得很快，不等她说话，已经语无伦次道：“我……刚刚接到YG中国打来的电话，邀请我们去帝都面谈。”
　　叶玫深呼吸了口气，道：“你快去通知江临和林凯风，我们赶紧做准备。既然YG叫我们去面谈，肯定是对我们的东西感兴趣，我们必须得把握这个机会。”
　　“嗯嗯嗯。”
　　虽然隔着电话，但叶玫能想象得出那头的秦墨头如捣蒜的样子。
　　实际上她自己忍不住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因为马上是元旦，几个人一天都不想耽误，直接约了明天下午。然后订了中午的机票，装上简单行李，拿上重要资料，浩浩荡荡杀向机场。
　　“沈均和，我们真的要见到沈均和了吗？”从出租车下来，江天才还一脸不可置信的激动。
　　“是是是！”秦墨故作严肃状，“淡定点啊！明天见了真人，可不能失态，免得留下不好的印象。”
　　话是这么说，但他嘴角的笑容明显就绷不住，心里估计早乐开了花。
　　江临用力点头：“对，不能在偶像面前失态。”说着，也故意板起了脸。
　　叶玫朝两人如出一辙的表情瞥了眼，无语地嗤了声。
　　秦墨到底破功，笑道：“还是我们小叶学霸最淡定。”
　　叶玫道：“我的偶像又不是沈均和。”
　　“那你偶像是谁？”
　　叶玫胡诌：“林子恒。”
　　秦墨皱眉：“林子恒是谁？”
　　叶玫道：“当红偶像，超级帅。”
　　“我怎么没听说过。”秦墨问旁边两人：“你们听说过吗？”
　　林凯风和江临齐齐摇头。
　　秦墨撇撇嘴：“我们都没听说过，肯定也不怎么样。没想到学霸你这么肤浅，竟然追星。”
　　叶玫笑着耸耸肩。
　　“喂喂喂！”林凯风忽然戳了戳秦墨，低声道“那不是那谁吗？”
　　秦墨抬头，只见两步之遥，一个拖着行李箱，与他们并行的男人，正朝他们似笑非笑看过来。
　　见他看到自己，钟扬露出一个鄙薄的表情，道：“看来你运气还不错，学校竟然没开除你。不过运气这种东西，都是守恒的，以前用了那么多，以后只怕没那么好运了。”
　　他前段时间在网络上掀起的那场网暴，让秦墨吃了不少苦头，此刻见了人，脸色自然好不起来。
　　他先是面色一寒，但很快又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唇角，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钟扬嗤了声，又说：“据我所知，沈均和这人非常看重人品，你这样的，只怕他还瞧不上。”
　　秦墨还没说话，林凯风先忍不住怒道：“姓钟的，你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也好意思跟人说人品？”
　　钟扬道：“随你怎么说，我无非是替自己讨个公道。”说罢，讥诮般轻笑了声，拉着行李箱快步走去。
　　林凯风啐了一声：“难得出个远门坐飞机，竟然遇到这个衰人，真是不吉利。他不会也去帝都吧？那岂不是还跟他一个飞机？”
　　秦墨道：“放心吧，人家公务舱我们经济舱，看不到。”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以前他完全不放在眼中的钟扬，已经成为行业精英，而他则沦为成连投资都找不到的苦逼创业狗。
　　叶玫看他脸色不大好，低声道：“别管了，免得影响心情，明天可得一百分发挥。”
　　秦墨点头。
　　到帝都，已经晚上。
　　好在酒店是投资方提供的，几个人随便吃了点，便开始在房里准备明天的演示。
　　沈均和是专业人士，他们得把所有可能提到的专业问题都提前准备好，免得被问个措手不及。
　　忙完已经快十点，各自回房休息。
　　叶玫刚洗完澡，就听到敲门声。
　　从猫眼看到是秦墨，打开问：“干吗呢？”
　　秦墨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两串糖葫芦，递给她一串：“这么早睡不着，找你聊聊天。”
　　叶玫接过糖葫芦，将人放进来：“就两串？没给那两个买？”
　　“本来准备买的，后来怕江临忍不住，万一吃坏肚子，明天在偶像面前丢人不好。”
　　叶玫轻笑着摇摇头。
　　房间在二十多层，有一个封闭式阳台，正适合俯瞰帝都夜景。
　　北方的夜景实在是乏善可陈，倒是能听到烈烈寒风，与室内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
　　秦墨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咬下一大口糖山楂，顿时酸得倒吸冷气。
　　叶玫被他的样子逗乐，笑道：“你不会紧张吧？”
　　秦墨龇牙咧嘴缓过口中的酸劲儿，道：“怎么可能？本少爷什么场面没见过？”
　　叶玫嗤了声：“我看你就是紧张。”
　　秦墨：“……好吧，是有点。”对上叶玫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自暴自弃一般摊手道，“没错，我是很紧张。我就不信你一点不紧张？”
　　叶玫嗯了一声：“我也挺紧张的。”
　　她这样理所当然的回答，倒是让秦墨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赶紧道：“不用紧张，沈均和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妖怪。何况YG中国能邀请我们面谈，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成功的第一步，说明我们的东西是被业内认可的。”
　　叶玫点点头。
　　秦墨转头看着她，忽然轻笑了笑，道：“说实话，在八月之前，我从来没想到过，我们下半年的日子是这样过的。是我拖累了你们。”
　　叶玫斜他一眼，好笑道：“说什么话呢？我们原本就是想搭你的便车，现在无非是你的便车没了，后面的路自然只能靠我们自己双腿。”
　　秦墨道：“不管怎么样，这种落差是因为我造成的。”
　　叶玫道：“你又不知道你们家会破产。要说落差，最大的还是你自己吧。说真的，你没整天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已经非常难得了。”
　　秦墨勾了勾唇，忽然凑到她跟前，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叶玫抬头，撞进他琥珀色的眸子，心头不由得一滞。
　　秦墨只觉得一股淡淡的馨香钻进自己的鼻间，直直涌入心头，后面要说什么话，一时竟然忘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
　　还是叶玫先反应过来，又问：“什么秘密？”
　　秦墨回过神，笑道：“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嗯。”
　　秦墨夸张地捧着嘴小声道：“其实吧，我没你们想的那样看得开，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以泪洗面，只是从来没告诉过你们。”
　　叶玫朝他翻了个白眼，一脚毫不犹豫地踹过去：“滚吧！”
　　秦墨也没躲，一脸享受地承受她这不痛不痒的一脚，翘着嘴角一脸坏笑道：“你说说你这么凶，以后你对象可怎么办哦？”
　　叶玫懒得理他，这时恰好手机有信息进来。
　　是周文轩。
　　——还顺利吧？
　　她今天出发的时候，和他聊过天，顺便告诉了自己这趟行程。
　　她回过去：还行。
　　周文轩：那祝你们明天马到成功。
　　叶玫：谢谢学长。
　　周文轩：早点睡。
　　叶玫：你也是。
　　发完信息一抬头，却见到秦墨正伸长脖子往自己手中瞅。
　　“周文轩？”他试探问。
　　“嗯。”
　　秦墨道：“说实话他这种人我见过，就是那种烂好人，中央空调，你可别自作多情人家喜欢你。”
　　叶玫抬头看他，一言不发。
　　秦墨道：“我哪里说错了？”
　　叶玫淡声道：“我没自作多情，他确实在追求我。”
　　秦墨：“……”
　　叶玫道：“说实话他条件那么好，工作学历外表都是万里挑一的，还随便就能拿出五千万，我其实是有点心动的。”
　　“不是……”
　　你的傲气呢！被狗吃了？
　　“毕竟我是个穷女孩，所以我们必须得成功，将我这点虚荣心给引回正路。”她顿了顿，“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早点睡，明天好好表现。”
　　秦墨深呼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不知怎么回事，我好像忽然不紧张了呢。等着瞧，明天我肯定会让沈均和刮目相看。回房了，你也好好休息。”
　　说罢，朝她摆摆手，又用力咬了一口手中还没吃完的糖葫芦。
　　真他妈酸！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好刺激
　　玫瑰：还要不要再来点
　　狗子：不用了不用了


第五十三章 
　　下午三点。
　　CBD某高档写字楼的会议里， 正进行着一场别开生面的会议。
　　秦墨作为团队核心成员，正站在投影前介绍演示他们研发出的视觉芯片。
　　YG中国七八个高层围坐会议桌，聚精会神听着他的演讲。
　　叶玫也一直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 这是这两月来几次面谈中， 他表现得最好的一次。
　　还是跟从前一样自信从容，只是又多了几分让人更加信服的沉稳。对于YG高层们提出的问题，全都对答如流，甚至有几个问题昨晚准备的时候， 不小心忽略掉， 但他依旧有条不紊地给出了答案，想来是后来自己又查漏补缺做了功课。
　　他今天表现出来的专业性， 不仅让叶玫刮目相看，显然也打动了沈均和。
　　坐在会议桌中间的沈均和，要比媒体上的照片年轻不少， 也远远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 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儒雅成熟，气质斐然。
　　他问题不多，只时不时赞许地点点头。
　　这场漫长的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想来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对他们的项目做了很周详的考察。
　　等到结束，沈均和吩咐其他人散会，又让叶玫江临和林凯风三人暂时先去休息， 留下秦墨一人单独谈话。
　　“沈总， 您还有什么问题需要了解吗？”
　　沈均和笑了笑道：“其实第一次看到你们的商业计划书，我就很感兴趣， 随后就让团队认真考察了一个多月，连你们发表的论文都有仔细拜读过。今天看到你们的芯片展示后， 确定跟你们之前提供的资料没有出入，那么我可以先给你一个准信，我决定投你们。”
　　秦墨惊喜道：“真的吗？太谢谢沈总您的赏识了。”
　　沈均和摆摆手，道：“你先别急着高兴，你们的项目没问题，但是其他方面我这里还有点问题。所以我会有条件。”
　　“您说！”
　　沈均和看了看他，话锋一转，道：“我和您父亲秦董在一些会议中见过几次，虽然他现在出了事，但我对他这个人一直很敬重，他是国内非常让人钦佩的企业家。说实话，今天见到你，我还是挺意外的，完全看不出是一个正陷入风口浪尖的富二代。”
　　秦墨犹疑了下，道：“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我想这跟我们的合作没有关系吧？”
　　沈均和笑说：“当然没有，我向来只看项目前景，以及创业团队的实力。当然了，也包括创业人员的品行。”
　　秦墨脸色微微僵硬，试探问：“沈总，您不会相信网上那些消息吧？”
　　沈均和笑了笑，不置可否，伸手从面前的文件中，抽出一份文档，道，“今天上午，有人匿名给了我一份关于你的资料，主要是有关你在学校的表现。”
　　秦墨道：“沈总，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品行多高端的学生，但也并没有做过多不道德的事。不然我的搭档们也不会对我不离不弃。”
　　沈均和道：“其实这些东西真实与否，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但你得明白，一个公司的创始人若有太多负面新闻，对于公司的发展非常不利。我是个商人，必须得考虑我投资的公司，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在某一天忽然爆雷。”
　　秦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沉默片刻，道：“所以沈总的意思是？”
　　沈均和笑道：“我说过了我对你们的智能芯片很感兴趣，也非常看好，相信你们的芯片，能让我们腾跃未来的智能产品走在前端。只是……”他顿了顿，“我担心你这个创始人会影响公司的发展。我就直话直说吧，我希望你能退出创始人团队，只单纯做技术，这样你们公司以后就不用面对媒体的质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秦墨竟然是重重舒了口气，站起身道，“只要你投我们的项目，能让我的搭档们继续将这件事做下去，哪怕让我完全退出我也愿意。”
　　沈均和似乎是没料到，他竟然是这个反应，毫不犹豫就答应自己的提议。他愣了半晌，才回过神，仍旧是有点不可置信：“你真的愿意？”
　　秦墨点头：“沈总，谢谢你。”
　　沈均和失笑，摁下内线让助理把其他三人叫回来。
　　走进会议室时，叶玫下意识朝秦墨看去，他也正朝他们看过来，脸上带着欣然的笑意，显然是没什么问题了。
　　她微微舒了口气。
　　“几位好！”沈均和笑眯眯道，“刚刚我和秦墨关于投资，谈了一些条件，他已经同意了。现在就看你们的意见。”
　　“沈总，您说。”叶玫道
　　沈均和笑了笑，不紧不慢开口：“我今天上午收到一封关于秦墨过往事迹的材料，虽然这些东西并不完全可信，但创始人的负面消息对公司发展的影响有多大，我们投资商最清楚。所以为了将来你们公司的发展，我提议他退出创始人团队，只单纯做技术。他也已经同意我的提议，现在就等你们的意见。”
　　他说得云淡风轻。
　　叶玫却觉得自己仿佛是听错了一般。
　　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一脸平静的秦墨。
　　同样不可置信地还有林凯风和江临。
　　这可是他作为主导的项目，他是团队灵魂，也是付出时间和心血最多的一个。
　　这提议简直是太荒谬！
　　秦墨扫了眼三人的脸，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沈总的提议很实际，我并不是要离开你们，只是不作为公司的创始人，以后咱们大家还是在一起做事。”
　　装什么云淡风轻呢！
　　心在滴血了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谁要你牺牲自我顾全大局？
　　叶玫从来没这么难受过，哪怕看着他遭受网暴，被人泼汤，乃至林凯风离开那次，她都没为真正为他难受过。
　　但此刻，她心痛的简直不敢再看他那张故作轻松的脸。
　　她转过头，深呼吸一口气，与林凯风江临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豁然起身道：“我不同意！没有秦墨，就不会有这个项目，若是他退出创始人团队，那一切也就没有任何意义。沈总，您这个提议实在是太荒谬。”
　　林凯风和江临也蹭得站起来，异口同声道：“我也不同意。”
　　秦墨急了：“你们干吗呢？我又不是要离开，只是变个身份而已。”
　　林凯风道：“变个身份？老秦，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这意味着我们三个掠夺你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这不是欺负人么？”
　　江临更是连话都不想说，摆摆手道：“用牺牲别人来交换投资，这样的投资方我们不要也罢！走走走！亏我还把他当偶像。”
　　秦墨拦住几个人：“你们不要冲动好吗？忘了我们这半年来有多艰难了吗？只要东西能做下去，我是什么身份什么职位一点不重要。因为我相信你们。”
　　沈均和坐在椅子上一直没说话，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这几个年轻人。
　　过了许久，眼见某人急得快要跳脚，大boss终于慢悠悠开口：“行了，都坐下吧！”
　　几个人停下争执，一头雾水地坐好。
　　沈均和轻笑了笑：“年轻人挺有意思的，真的是凭着一腔热血，利益什么的完全不考虑，说放弃就放弃。不过脑子还得稍微修炼一下，任何投资方提出主创人退出作为投资条件，应该都不大可能。”
　　四个人面面相觑，又似乎恍然大悟。
　　沈均和笑道：“秦墨是你们团队灵魂，也是这个项目的发起人，若是他真的退出创始人团队，我想你们也走不了多远。”
　　“沈总……”秦墨不解地看向他。
　　沈均和道：“我刚刚只是为了试探一下你们，看你们团队的凝聚力到底如何？若是以后当真遇到我说的情况，你们能不能共同面对？当然，也是为了确定你的品行到底如何？”他将手中的那份资料扔到一边，笑说，“从你们的反应来看，网上和这份资料所提供的东西，确实不可信。”
　　他站起身，朝秦墨伸出手：“秦墨，合作愉快，也祝你父亲早日走出困境，东山再起。不过，有你这样的儿子，就算没有东山，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秦墨握住他的手，诚恳地鞠了个躬，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红道：“谢谢沈总！”
　　沈均和拍拍他的肩膀，又与其他三人握手：“年轻人，加油吧！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能让我们的国产智能芯片真正实现弯道超车。”
　　从会议室出来，沈均和亲自将四人送到前台。
　　几个人简直是有些晕乎乎朝电梯口走去，只是秦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到前台。礼貌地朝年轻漂亮的前台小姐打听：“请问云飞科技上午是不是有来访过？”
　　前台点点头，笑盈盈回道：“没错。”
　　“怎么了？”见他去而复返，叶玫问。
　　“是钟扬。”
　　“你说沈总手中那份你的资料？”
　　秦墨扯了下嘴角：“可惜让他失望了。”
　　“这个小人！”林凯风恶狠狠道，“回头有机会非得收拾他。”
　　秦墨沉默了片刻，舒了口气，道：“算了，其实换做是我，我应该也会这么做。”
　　叶玫看他是真的不怎么在乎的模样，轻笑了声，调侃道：“看来我们秦少爷是真的成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的事业马上要顺利了，但是情路还任重道远，小叶学霸才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得逞。
　　ps下个月开下面这篇幻言，名字很简单粗暴，但梗还挺有意思，写了狗男主，要写一个超级温柔善良的男主，大家快去提前收藏一个。
　　《资助残疾少年后我暴富了》
　　一
　　号称人形锦鲤的苗淼，某天开始忽然霉运连连，被告知是运气即将耗尽，不到两年生命就会受到威胁。
　　唯一能恢复运气的方法，是绑定“希望工程”系统，帮助深陷泥潭中的孩子，让他们重拾希望，改变命运。
　　系统分配给苗淼的帮扶对象叫许暮生。
　　十六岁，父亲杀人犯，母亲风尘女，在他出生前后相继过世，十岁右脚落下残疾，相依为命的外婆，也在一个月前离开，是个从小饱受欺凌，性格内向自卑的孩子，目前人生希望值为零。
　　系统：“你的终极任务，是助他考上第一学府T大，让希望值变成一百。”
　　看着手中的两百分成绩单。
　　苗淼：？？？？？
　　二、
　　商界传奇大佬许慕生低调神秘，没人知道他少时，曾是个三餐不继朝不保夕，像阴沟里老鼠一样活着的穷困少年。
　　直到有个人忽然闯进他的生活，将他一步一步拉出泥潭，让他顺利考上T大，命运彻底改变。
　　只是此后再未见过。
　　十年后，他偶然在公司听到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
　　阅读指南：苏爽甜。时空交错，缘定今生。
　　世界以痛吻我 我要报之以歌——泰戈尔


第五十四章 
　　秦墨昂昂头， 很有几分傲娇：“本少爷什么时候不成熟了？”
　　叶玫轻笑着摇头。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进去，林凯风伸手搭在秦墨肩膀， 笑道：“老秦， 你今天的表现真跟开挂一样，YG那边提出的好几个专业问题，当时我一听到差点冒冷汗，没想到你竟然都对答如流。”
　　秦墨斜乜了身旁的女孩， 道：“这个机会对咱们太重要了， 我必须得超水平发挥才行。不然再拿不到投资，有人熬不住， 要误入歧途了。”
　　林凯风以为他指的是自己，露出一脸心虚，嘿嘿笑道：“放心吧， 我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没那么容易误入歧途的。”
　　秦墨笑道：“你就算了，想误入歧途也没机会，人富婆看不上你？”
　　林凯风大惊：“啊？你说你自己啊？不会有富婆见你家破产要包养你吧？”说着， 他还认真思考了下，点头道，“不过要是我们真没拿到投资的话，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 反正你现在单身。用你年轻美好的**， 来实现我们大家的理想，我个人还是很赞成的。”
　　秦墨黑脸瞪他一眼：“滚犊子！”
　　林凯风不仅滚不了， 还笑嘻嘻道：“临哥，我说的对不对？”
　　江临笑着点头配合：“那必须啊， 老秦要是去白马会所，妥妥头牌。”
　　秦墨道：“你们怎么一个二个这么嘴贱呢？”
　　林凯风又笑着叶玫：“小叶学霸，你说句公道话，老秦要真卖身创业，咱们该支不支持？”
　　叶玫抬头，对上秦墨看着她的眸子，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
　　秦墨勾了勾嘴角，低声道：“你这个穷女孩，现在回正路了吧？”
　　叶玫斜他一眼，道：“我什么时候走过歪路？”
　　秦墨：“……”
　　忽然又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笑开。
　　拿到投资的兴奋，在电梯里尚且还能按捺得住，一出写字楼，仿佛是忽然反应过来，三个男人彻底撒丫子发疯，兴奋地又搂又抱。
　　“老秦，我拿到投资了！”
　　“还是沈均和。”
　　“我们是不是要走向人生巅峰了？”
　　“等到年后的签约仪式，咱们岂不是要登上各大媒体？”
　　“那我得好好准备一下。”
　　……
　　这里是CBD，来来往往的都是精英。
　　叶玫看着旁无若人兴奋笑闹的三人，默默挪到一边，装作跟他们不认识。
　　秦墨好不容易将自己从那俩货手中拯救出来，一转头，没见到人，吓了一跳，赶紧四顾，发觉她站在三十米之遥的地方，迈开长腿走到她跟前，笑道：“还以为你丢了呢？想吃什么，咱们今晚好好庆祝一下。”
　　一听到吃的，江临跟兔子似的蹦过来：“我要吃烤鸭。”
　　叶玫点点头，笑说：“那就吃烤鸭吧。”
　　秦墨伸手揽住江临的肩膀：“待会儿你一个人吃一只。”另一只手下意识要去揽叶玫，但就在快要搭上她肩膀时，忽然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收回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拖着江临去路边叫车。
　　*
　　因为隔日还要来YG这边商讨具体细节，签下初步协议。几个人只能等到大后天，也就是元旦才能回去。
　　机票是中午，因为难得一起来一趟帝都，加之又完成了一桩大事。几个人一致认为，要做点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事。
　　最后一拍即合，决定元旦那天去天安/门看升旗。
　　当然这一拍即合并不包括叶玫。
　　作为一个南方人，在北方冬天的六七点钟一站个把小时，她想想都觉得打怵。
　　然而她一个人的反对无效，元旦那天五点钟不到，就被秦墨几个挖起来，坐上事先叫好的车，直奔长安街。
　　来到广场，才六点多。
　　然而他们远远低估了全国人民不畏严寒的热情，进入广场看升旗的游人们，早排起了长队。等他们顺着人群来到广场，前面已经乌泱泱一片。
　　原本怕冷的叶玫，这会儿也感受到了一点兴奋和激动，只是切身体会一把“人到用时方恨矮”的痛。
　　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秦墨见她垫脚张望，挑挑眉问：“看不到？”
　　叶玫撇撇嘴道：“早知道还不如早点来。”
　　秦墨道：“早知道你该长高点。”
　　叶玫怒而踹他一脚。
　　秦墨顺势退开一步，笑道：“你对我态度好点，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看到。”
　　叶玫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
　　“真的。”
　　“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去变出个凳子出来。”
　　秦墨啧了一声：“不信算了，那你就好好看人头吧，我看到国旗班的兵哥哥给你描述一下。”
　　叶玫狐疑地看他，到底有点心动：“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秦墨抱着手臂：“不告诉你，除非你求我。”
　　呵呵！
　　叶玫心道他肯定是胡说八道，懒得理他。
　　七点出头，前面的人群传来隐隐的骚动，应该是旗手要来了。
　　大家纷纷垫起脚往前看，叶玫更是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
　　她有些郁闷地想，看来只能等看升上去的红旗了。
　　果然还是要长得高才行。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身旁的秦墨道了声：“上来吧！”
　　她转头一看，只见他蹲下身体，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叶玫难得居高临下看他：“……”
　　“赶紧的！”
　　叶玫有点犹豫，放眼望去，确实有人坐在肩膀，但那都是小孩子。
　　正垫着脚艰难张望的林凯风，余光瞥到这边，笑道：“叶玫你不上，我上了啊！”
　　秦墨：“滚！”又抬头看向神色犹豫的女孩，“快点啊！”
　　叶玫到底还是上前，坐上了他肩膀，道：“那你当心点，我可不想摔下来。”
　　秦墨扶住她的腿，轻笑一声，站起来道：“就你这点分量，我一只手就能举起来。”
　　叶玫：“别吹了！牛都上天了。”
　　语气虽然是吐槽，但此刻坐在他肩膀，心脏却忍不住砰砰直跳。
　　而随着海拔升高，视野骤然开阔。
　　当第一声国歌前奏响起，原本嘈杂的广场顿时安静下来，变得庄严肃穆。
　　在奏乐与全场大合唱中，五星红旗在晨光中，慢慢升起。
　　这是叶玫第一次看到如此波澜壮阔激动人心的画面。
　　他们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有意义的庆祝方式。
　　她想，不管未来失败还是成功。自己这辈子都会记得这短暂片刻。
　　几分钟后，当旗帜飘扬在空中，朝阳也明晃晃挂在了天上。
　　升旗仪式结束。
　　广场复又恢复喧杂。
　　叶玫这才又意识到，自己还坐在秦墨肩上，她赶忙道：“快放我下来。”
　　秦墨抓紧她的双腿，昂起头看她：“放什么放，就这么把你扛回去。我这可是让你骑在我头上了，你得好好珍惜。”
　　“你有病吧？赶紧放我下来！”
　　“我不！”
　　说罢，还扛着她，气定神闲般随着人群往外走。
　　这会儿天光已经大亮，他长了张实在是不容易让人忽视的脸，许多人朝他们看过来，甚至还有人拿起手机，笑着拍照。
　　叶玫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拍着他的头，低声道：“你快点！”
　　秦墨翘着唇角不为所动，继续大步往前走。
　　林凯风在旁边哈哈大笑：“老秦，小叶学霸脸都红了！你赶紧把人放下来吧。”
　　秦墨又抬起头：“是吗？”
　　可不是么？
　　女孩白皙的脸，难得红成一片，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狠狠瞪着他：“你放不放！”
　　秦少爷贱兮兮挑挑眉：“不放！”
　　叶玫扯了下嘴角，双手猛地揪住他的耳朵。
　　“啊！我放我放！”在寒风中冻了半天的耳朵，被她这毫不留情一揪，秦墨简直觉得掉下来，赶紧投降，老老实实蹲下身。
　　叶玫松开手，从他肩上跳下来。
　　秦墨吃痛地揉着耳朵，一边倒吸冷气一边道：“你也太狠了吧？耳朵都快给你揪下来。”
　　叶玫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大半，斜眼看他，露出一个冷冷的表情：“对付你这种欠教训的人，当然不能心慈手软。”
　　“不是，你好歹有点良心，刚刚你不坐我肩上，以你一米四五的身高，能看到升旗？”
　　一米四五？
　　同为矮子的林凯风听不下去了，摇头叹气道：“老秦，你是真欠教训。小叶学霸，你说怎么办吧？”
　　叶玫皮笑肉不笑道：“团法处置！”
　　秦墨见势不妙，赶紧捂着耳朵往地下通道跑。
　　但到底因为人群拥挤的关系，逃亡之路没能成功。
　　于是，在天安/门广场的地下通道，死性不改的破产富二代再次遭到无产阶级重锤，被三人联合狂K了一顿。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点二更


第五十五章 
　　因为起得太早， 几个人到机场时，不免哈欠连连，正打算值了机去候机室休息一会儿， 只听林凯风忽然爆了句粗口：“我靠， 真特么是冤家路窄。”
　　几个混混沌沌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与同伴谈笑风生的钟扬，顿时清醒过来。
　　在关键时刻，被插一刀， 哪怕并没有影响结果， 但也着实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林凯风到底没忍住，骂了这句后， 冲上前将人衣襟一把揪住，怒道：“狗日的东西，以为玩阴招就能把我们怎么样？告诉你， 沈均和投了我们， 是不是很失望？”
　　江临见状，顿时也热血上头，丢下手中的小箱子跑过去帮忙。
　　“你们干吗呢？”钟扬的同事见势不妙， 赶紧上来拉架。
　　钟扬倒是不以为意，甚至都没反抗，任由林凯风揪着自己，不紧不慢转头看向秦墨， 一脸讥诮的浅笑， 道：“怎么？是不是以为现在打人还不用负任何责任？”
　　“老子就打你怎么了？”林凯风扬起拳头就要砸在他脸上。
　　然而他的手还没落下，便被人半空截住。
　　是迅速走上来的秦墨将他拉了开：“阿风， 行了。”
　　林凯风义愤填膺道：“这人差点害死我们。”
　　秦墨轻描淡写道：“要是能被他这点不入流的伎俩害死，那我们也不用混了。”
　　他不屑一顾的语气， 激怒了钟扬：“秦墨，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呼风唤雨的二世祖呢？装什么牛逼？”
　　秦墨勾唇冷笑：“我不用装，我本来就很牛逼。”他顿了顿，居高临下看着他道，“以前是我做得不对，但你这段时间搞的那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也够了。”他顿了顿，淡声说，“你一个计科才子，做这些实在不体面。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正面交锋，到时候咱们再正儿八经争个输赢。”
　　说罢，朝旁边的小伙伴招招手，转身离开。
　　钟扬在身后高声道：“就你？能有什么真本事？”
　　秦墨回头朝他勾唇笑了笑：“我有什么真本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肯定会堂堂正正赢你。”
　　钟扬脸色发寒地望着他。
　　这人分明已经从云端跌落泥潭，却仍旧自负得天经地义，看他的眼神也依旧像是看一只蝼蚁。
　　凭什么？
　　在他的愤怒和不甘中，秦墨一行人已经渐渐走远，，没入机场的人潮中。
　　一直没出声的叶玫，看着男人一张冷峻的脸，忍不住轻笑了声：“我发觉你还是挺能唬人的。”
　　以前不熟悉的时候，她也以为他是那种高冷傲慢生人勿进的性格。
　　后来才发觉，这只是他的一面，另一面其实是个没心没肺的缺心眼儿。
　　秦墨脸色缓和下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叶玫又道：“不过你不像之前那样冲动了，还是挺可喜可贺的。”
　　秦墨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我刚刚也很想动手将那王八蛋揍一顿的，但看到不远处有个警察，这要是被带走，咱们机票就废了。”
　　叶玫笑：“所以说贫穷使人理智。”
　　秦墨也笑，然后深呼吸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现在咱们拿到沈均和的投资，算是实现了第一大步了，回去后得好好干，不能叫人失望。”
　　叶玫深以为然地点头。
　　*
　　这趟帝都之行虽然算得上圆满，但对于几个人来说，这才是刚刚开始。回到江城后，他们成了正儿八经的苦逼创业狗。
　　好在沈均和不仅投了钱，还派了团队为他们几个菜鸟做规划和咨询。
　　这会儿虽然只剩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但许多事情，他们都不想拖到年后。
　　搬进写字楼，招聘新员工，看起来不难，但对于他们这些没经验的人来说，都不简单。
　　一时忙得马不停蹄，人仰马翻。
　　初创公司招人很难，好在有YG做背书，加上期权的诱惑，林凯风和江临很快从他们学校电信和计科骗了几个应届生，加入了他们的研发团队。
　　但真正搬进科技街的新办公室办公，也已经是一个月后。
　　这天傍晚，叶玫从他们写字楼出来，刚刚走到马路边，便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车旁站着的则是一个多月没见的男人。
　　周文轩笑着朝她招招手。
　　她笑着对他回应，走过去道：“学长！你怎么来了？”
　　周文轩拿出一束红玫瑰递给她：“你不是说今天是你正式入驻办公室么？就想着给你庆祝一下。而且之前你们拿到投资，我也还没当面恭喜你呢。”
　　叶玫接过花束，笑着摇摇头：“这段时间太忙了，本来是想着请学长吃个饭，但一直没空出时间。不过接下来在公司办公，生活应该会规律一点。”
　　她脸上却是带着忙碌过度的倦色，但整个看起来神采奕奕，焕发着一股奇异的生动。
　　周文轩笑说：“那以后约你，会不会方便一点？”
　　叶玫微微一愣，但还是点点头，道：“就怕学长自己太忙。”
　　周文轩不置可否，打开副驾驶车门，道：“走吧，去吃饭。”
　　叶玫抱着花束，从善如流上车。
　　“哎老秦，那谁啊？叶玫男朋友，怎么没听她说过？”从写字楼里走出来的林凯风恰好看到这一幕，慌忙拉住秦墨问。
　　秦墨自然也看到了两人。
　　这段时间太忙，他差点忘了这一茬。
　　现在看到周文轩忽然又冒出来，不得不警铃大作。
　　这都直接送玫瑰了。
　　他都还没送过呢！
　　不过他在脑子里想了下，觉得自己要是真给那丫头送花，十有八/九会被她鄙视。
　　林凯风继续无知无觉地扎他心道：“还别说，刚那人挺帅的。”
　　秦墨转过头，木着脸问：“有我帅吗？”
　　林凯风嘿嘿笑道：“在我眼中，你必须是最帅的。”
　　秦墨道：“变态！”
　　林凯风：“……”
　　*
　　为了工作方便，在入驻科技街的同时，几个人也搬进了附近的白领公寓。
　　叶玫这个晚上回到公寓楼下，已经快十点。
　　她和周文轩吃了饭后，又陪他去了附近的读书沙龙。这样简单放松的社交活动，对他的治疗看起来效果不错。
　　等从书吧出来，自然就晚了。
　　快要走进大厅时，忽然看到夜灯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里？”叶玫走过去，皱眉问。
　　秦墨抬手虚虚晃了晃，道：“我下楼倒垃圾。”
　　叶玫看了眼他身上单薄的家居服，有些无语道：“零下的气温，你就不能穿多点？”
　　秦墨道：“我就是倒个垃圾，马上就上楼，不冷。”话刚说完，就狠狠打了个喷嚏。
　　叶玫道：“赶紧进去吧！”
　　秦墨揉了揉鼻子，跟着她往公寓楼走，目光落在她怀中的玫瑰花束，明知故问道：“周文轩送你的花？”
　　叶玫点点头。
　　秦墨道：“咱们现在也算是渐入正轨了，你应该不会再觊觎人家的钱财，想走歪路吧？”
　　叶玫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说的人家好像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一样？”
　　秦墨咕哝道：“那不是你自己之前说的么？”
　　叶玫轻笑：“我随便说的你也信？”
　　秦墨摸摸鼻子，目光再次落在那碍眼的花束上，道：“你不会打算跟他谈恋爱吧？”
　　叶玫沉默了会儿，道：“他条件很好，性格又温和，确实是个值得考虑的对象。”
　　秦墨支支吾吾道：“首先声明，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是一点建议。现在咱们公司才刚开始运转，你这个创始人就跑去谈恋爱，好像有点不太好吧？”
　　叶玫道：“所以你不打算找女朋友吗？”
　　秦墨义正言辞道：“当然，我得以身作则。”
　　叶玫点点头，神色莫测地看了看他，道：“嗯，很好。不过这种事我觉得还是不要太刻意，顺其自然就好。毕竟我们是人，不是工作机器。当然……”她顿了顿，“我个人还是不建议office恋爱，你要真找女朋友，去外面找，公司新来的几个年轻姑娘，你就不要招惹了。”
　　秦墨：“……”
　　我什么时候招惹了？
　　叶玫轻飘飘看了眼他，今天全公司十几个人就数他最骚包，穿得跟要去走秀一样，下午开会时，两个行政的姑娘，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秦墨深呼吸一口气，道：“不是，办公室恋情怎么了？”
　　叶玫道：“影响工作啊！”
　　秦墨道：“我觉得更有动力。”
　　叶玫皮笑肉不笑朝他扯了下嘴角。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江临，见到里面的人，大叫一声：“老秦，你倒个垃圾怎么倒了快两个小时，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叶玫转头。
　　秦墨避开她的目光，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鼻子，道：“我顺便去吃了点东西。”
　　江临大怒：“吃东西也不叫我！”
　　“走吧走吧！赶紧回房！”秦墨边打喷嚏边将人往房间里推。
　　江临还义愤填膺：“为什么吃东西不叫我？”
　　“我临时起意。”
　　“那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我。”
　　“我没带手机。”
　　“那你怎么付账？”
　　“……刷脸。”
　　“不要脸。”
　　叶玫看着两人转进隔壁屋子，好笑地摇摇头，拿出钥匙打开自己公寓的门。
　　手中娇艳的玫瑰花束，隐隐散发着清香。
　　周文轩是很好，但到底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至于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她转头看了看墙壁。
　　有时候有些事情成了习惯，反而不知道该不该迈出下一步。
　　*****
　　作者有话要说：
　　锁进小黑屋现在才出来～～哎


第五十六章 
　　叶玫从前不爱穿着打扮， 或多或少是因为逆反心理。但如今开始工作，那点心理自然就不再重要。
　　职场有职场的规则，面对下属、合作伙伴乃至媒体， 她不可能还整天一副看起来像本科低年级女生的模样。
　　虽然不用走什么时尚靓丽路线， 但总该是要穿得正式一些，也开始习惯化一点淡妆。
　　也不知换了穿衣打扮的风格，还是这半年来经历太多事情，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从写字楼中走出来， 也是标准的白领丽人。
　　秦墨也是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年前最后一个工作日， 新公司十几个人开会，叶玫负责主持会议， 布置年后工作规划。
　　她工作时总是很认真，从实验楼六零三开始就是如此。
　　但在不同的场合，认真的模样却有着明显不同。
　　从前在实验室里， 她是刻板内敛的工科女， 让人对她的科研能力心服口服。而进入办公楼后，她是严谨而雷厉风行的team leader。
　　原本以为她看起来还像个学生，镇不住新来的成员， 但不过短短几日，团队里的新人，没有人对她不服气的。
　　当然，她现在看起来也确实不再像学生。
　　冷静， 干练。
　　当然， 也更漂亮。
　　短短时间，已经发生蜕变。
　　秦墨几乎有点想不起， 当初她刚刚进入六零三的模样。
　　又暗自庆幸，好在老王把她送到自己身边。
　　他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没有她，这半年来自己能否坚持下来，即使坚持下来，又能不能顺利走到现在？
　　“好了，今天的工作会议就开到这里，大家可以提前下班准备回家过年了，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刚入职的年轻人欢快回应。
　　等到人都鱼贯而出，整理完手中文件的叶玫一抬头，却见秦墨还坐在位子上，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干吗呢？江临和林凯风都提前走了。你还不走？”
　　秦墨：“等你。”
　　叶玫轻笑了笑：“你今天不回父母家？”
　　秦墨道：“你不是明天早上的车票吗？送你去火车站我再回家。”
　　叶玫轻描淡写道：“不用了，我和周文轩一块回去。”
　　秦墨：“……哦，你们老家一个市的。”
　　叶玫点头。
　　秦墨想了想，又道：“那今晚咱们一块吃个饭，待会儿去门口超市买点菜。你不是买了个小火锅一直还没用么？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叶玫搬了家还真是像模像样买了些厨具，然而工作太忙，压根没心思下厨。搬家半个多月，锅碗瓢盆还是崭新的。
　　对于他这个提议，她自然是欣然答应。
　　两人在公寓外的超市买了两大包食材，秦墨还顺带拿了一瓶红酒。
　　江临和林凯风已经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只有他们两人。不过时至今日，叶玫对于和他独处这件事，已经很淡定了。
　　她坐在沙发上，秦墨拿了垫子，坐在她对面，中间的茶几上摆着小火锅。
　　叶玫将火锅火力调好，下了点难熟的菜进去，随口问道：“你这是平生第一次住这么小的公寓吧？还和江临一块住，习惯吗？”
　　他们租住的这栋公寓，都是一室一厅的户型，原本是各自单独住的，然而江临不想一个人，强行要求和秦墨住一块儿。
　　秦墨严词拒绝，可惜终究无效，被江天才成功登堂入室。
　　他好笑道：“真当我是吃不得苦的大少爷？这环境不是很好么？就是临哥真的有点烦，晚上睡觉前经常喊饿，要我去给他煮方便面。也不知怎么就没吃成个大胖子。”
　　叶玫面露意外：“你还会照顾人啊？”
　　秦墨不以为意道：“小孩子么。”
　　“也不小了，都快二十一了。”
　　“倒也是，回头一定要让他自己学会煮方便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难得有这样平静悠闲的时光。
　　秦墨觉得气氛实在不错，尤其是看着女孩儿白皙的面颊，在火锅的雾气之中，渐渐浮上恬然的红晕，他心念一动，拿起红酒打开：“咱们喝一杯，提前预祝新年快乐。”
　　叶玫想起他酒后的丰功伟绩，笑道：“你可别耍酒疯。”
　　秦墨为两人倒上酒，举杯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就喝一杯，怎么可能醉？”
　　叶玫笑：“醉了也无所谓，正好拍下来供我嘲笑。”
　　秦墨干笑两声：“咱们现在孤男寡女，我要真醉了，你就危险了。”
　　叶玫嗤了声，“就你？还能干什么坏事不成？”
　　秦墨横眉冷竖：“我要真干坏事，你哭都没地方哭。”
　　叶玫不以为然地瞪他一眼，给他捞了满满一漏勺牛肉：“赶紧吃吧你！”
　　秦墨看了看被堆满的小碗，想了想，挑起眉头看向她道：“哎我说，咱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叶玫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同学、搭档，朋友。”
　　秦墨：“那你觉得我作为同学搭档朋友，怎么样？”
　　叶玫道：“还不错。”
　　秦墨抿抿唇，又说：“那如果撇去这些关系，单纯作为一个男性的话，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玫抬头，隔着火锅淡淡的雾气看向他，没有马上回答。
　　秦墨期待地凑上前一点，用他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定定望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良久之后，叶玫终于轻启嫣红的双唇，淡淡吐出两个字：“狗逼。”
　　秦墨：“……”
　　他本想反驳，但是想起之前自己人尽皆知的烂事，甚至还因为那些烂事，让她无辜被牵连过，顿时毫无底气地委顿下来。
　　叶玫瞅了他一眼：“你自己什么人自己不清楚？还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动听的答案？”
　　秦墨郁卒地撇撇嘴，小声咕哝道：“你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叶玫道：“真话总不是太好听的。”
　　秦墨道：“那也不用说脏话。”
　　叶玫道：“没办法，这个形容最准确。”
　　秦墨胸口再中一箭，想了想，又试探问：“以前的我对你来说，是不是最讨厌的那种男人？”
　　叶玫看了他一眼，道：“还是要听实话？”
　　秦墨赶紧摆摆手：“算了算了！肯定没好话，不听也罢。”
　　叶玫看着他，轻轻笑了笑。
　　秦墨思忖片刻，又道：“我承认之前我确实挺浑的，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现在可是浪子回头了，以后你不能老用以前看我的标准评判我。”
　　叶玫笑“谁知道你是不是回头了？”
　　“当然回了！”说着，秦墨还用力转了两下头，“看见没有？”
　　叶玫被他的白痴举动逗乐，顺着他的话问道：“那能回多久？”
　　秦墨道：“你要多久就多久？”
　　叶玫嗤了声：“那你转过去别动了。”
　　秦墨当真扭过头不再动弹。
　　叶玫吃了好几筷子菜，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行了，无不无聊。”
　　“我这不是给你证明么？”
　　叶玫笑：“有你这么证明的么？你这叫抖机灵，罪加一等。”
　　秦墨立刻老实下来，默默就着火锅喝了口红酒，冷不丁郑重其事道：“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叶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一顿漫长的火锅吃完，已经快九点。一杯红酒的量，果然没灌醉秦墨，不仅没醉，还清清醒醒地主动收拾洗碗。
　　等他从厨房出来，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斜躺下，阖上了眼睛。
　　“叶玫！”
　　秦墨唤了一声，发觉没反应，才确定她是睡着了。
　　他走过去在她跟前蹲下，也不知是吃了火锅的缘故，还是红酒的后劲儿，女孩的面颊，染着两团酡红，呼吸深沉，显然已经睡熟。
　　这么近，他才看到她眼眶下，有一层淡淡的青色，大概真的是太累了。
　　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的工作强度，连他这个男人都吃不消，何况是个女孩儿。
　　但她从来没叫过累。
　　他总觉得她好像有种无穷的能量。
　　但她到底只是个女孩子。
　　一个他觉得任何赞美之词都无法形容她万分之一的女孩儿。
　　她应该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而过去的他，确实是太荒唐了。
　　他伸手将她额间的发丝拂开。
　　望着那张已经看过无数遍的脸，他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
　　到底是没忍住，凑上前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就当是用他最后的不堪，再做一次坏事。
　　终有一天，他会成为她理想中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这点了～最近作息乱了，改一改。
　　ps登堂入室是约定俗成的错误用法，大家明白就好


第五十七章 
　　低低的关门声落音， 房内彻底恢复宁静。
　　床上的叶玫缓缓睁开了眼睛。
　　吃得太饱又喝了一杯红酒，自然是很有些昏沉犯困，但她其实一直没完全睡着。
　　所以很清楚秦墨在离开自己房间前， 做了什么。
　　还好， 比她预想得老实多了，只是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亲了下，之后便将她抱在床上，还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手和脸， 给她盖好被子后， 又在客厅窸窸窣窣打扫收拾了会儿，方才出门。
　　她摸了摸仿佛还留着余温的唇， 好笑地摇摇头，舒了口气坐起身去洗漱。
　　*
　　和周文轩一起回家，其实也不是特意约好， 只是前几日忽然提起， 才知道周文轩今年要回去给爷爷奶奶扫墓，便帮他一块订了票。
　　两人一个在市内，一个在下面的小镇， 出了车站便分道扬镳，原本就是一段单纯的返乡之旅。
　　然而隔日大年三十一早，她看到周文轩的朋友圈，才知道他是一个人在老家。
　　想了想， 她还是发信息问他：你不在亲戚家过年吗？
　　最近这段时间的接触， 她大概了解了他的家庭，父母早年离异， 母亲再婚，父亲过世多年， 虽然不缺钱，但早没有真正意义的家，也难怪会随便选个城市生活。
　　那头的周文轩很快回过来：老家这边没什么近亲，大过年的不好打扰人家。
　　叶玫：那你一个人过年？
　　周文轩：是啊，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叶玫自小到大其实算不上热心肠，但是周文轩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生出一点怜悯之心。
　　想着若是大过年，在左邻右里烟花炮竹阖家团圆的气氛中，他一个人在爷爷奶奶的老屋里，指不定就触景生情，抑郁情绪一上来，又是红酒加安眠药。
　　她摇摇头，摆脱掉这奇葩想法，想了想，发过去一条：你要不要来我们家过年？顺便在镇上玩两天，镇子上年味挺浓的，还能放烟火。
　　其实男女之间，发出这种邀请实在算不上合适，尤其是周文轩还明确表示过对她的心思，但她就是有点不忍心看到他过得这么凄凉，他那样的男人，理应活得更快活肆意。
　　其实现在想来，他的抑郁症，多半跟家庭不幸有关。
　　过了许久，那头才回过来：不会太打扰吗？
　　语气看起来有点小心翼翼。
　　她忽然想，若是换成秦墨说这话，必然就是假惺惺的客气，但周文轩却是真的不确定。
　　她回过去：不打扰，我们家就我爸和我两个人。我爸挺好客的，多个人多份热闹。
　　周文轩又犹豫了许久才回复：好吧，那我就厚着脸皮打扰了。
　　叶玫笑着摇摇头：不用客气。
　　她将坐车方式发给他，发完之后忽然又想到，周文轩一个身家可能过亿的隐形富豪，好像没必要去坐中巴，打车过来也就两百块。
　　然而她还没提醒，周文轩已经回复：那我坐车到了你们镇上车站再联系你。
　　叶玫：好。
　　这么朴实无华的有钱人，破产富二代秦少爷简直就是个反面教材。
　　*
　　反面教材秦少爷因为家里破产，今年这个年，比起往年就没那么逍遥了。
　　拿不到丰厚红包也就罢了，因为保姆阿姨厨子都已经遣散，就只剩一家三口自力更生。
　　他爸经过这番折腾，身体比往常差了很多，他妈又从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于是干活的事，大部分就落在了他这个年轻力壮的儿子头上。
　　但也算是因祸得福，往年除夕初一，他爸基本上都闲不下来，家里客人也多，今年难得一家三口清清静静过个年。
　　“那个鱼你得切点花刀，容易入味。”
　　“五花肉切大点的方块，用黄酒加冰糖炖。”
　　……
　　第一次充当家庭主厨，就是做团圆饭大餐，秦墨一个只会煮方便面的大少爷，在老秦的指挥下，那真是一个手忙脚乱。
　　“哎哟老秦你慢点说，我一项一项来。”
　　秦树仁看着站起来比他高了一截的儿子，脸上一直挂着欣慰的笑容。
　　在老父亲的指挥下，秦墨将鱼下锅，兹拉一声，油花四溅，吓得他拿起锅盖当盾牌，蹿出两米远。
　　薛青听到声音，走过来，站在丈夫身旁，一脸嫌弃道：“你就好好当练习吧，我跟你说男孩子厨艺好很加分的，当年你爸就是靠一手厨艺征服了我。”
　　秦墨撇撇嘴：“我未来老婆才不会像你一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她绝对能做的一手好饭。”
　　应该会吧？
　　小叶学霸不是自称穷女孩么？穷人孩子早当家，而且看她什么都很会的样子，做饭肯定很好吃。
　　说着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快点去翻，小心糊了。”在他脑补时，盯着锅子的秦父赶紧提醒。
　　“哦。”他回过神，小心翼翼上前伸出铲子，给鱼翻面
　　就算小叶学霸厨艺好，他也不能太差，不然又得被鄙视。
　　秦树仁当然是不知这会儿儿子心里还惦记着姑娘。
　　心里想的都是儿子终于长大了。
　　经营了三十年的基业，说倒就倒，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这一年来承受的压力，比以前几十年加起来还多。
　　事业垮掉不是最可怕的，他最怕是儿子的未来被拖累。
　　尤其是儿子决定留在国内，他看着自己那些新闻倒是没感觉，但看着儿子的**，整日发愁。
　　这段时间眼睁睁看着儿子慢慢独当一面，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
　　他已经六十岁，什么大风大浪荣华富贵也都算见过，外在的名利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他别无所求，只要唯一的儿子能好好的，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
　　过了片刻，秦墨衣服口袋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他赶紧张开手臂道：“妈，你帮我把手机拿出来，我看个微信。”
　　薛青上前，拿出手机下看了眼，道：“不是你同门发过来的。”
　　秦墨道：“……我就是看下是谁，又没说是她。”
　　“不是等她消息，有必要这么急？”
　　“你举起来让我看一下。”
　　薛青将手机举到他脸前。
　　看到确实是其他人发来的新年祝福，他有些失望的撇撇嘴。
　　薛青笑了笑：“儿大不中留，我看你心思也不在家里，今晚吃了团圆饭，明早你就去你未来岳父家拜个年吧！”
　　“什么未来岳父？”秦墨恼羞成怒。
　　薛青道：“也对，人都没追到，未来是谁岳父还说不准呢。”
　　秦墨木着脸看向父亲：“爸，你能不能把你老婆叫走，她在这里真的很影响我的厨艺发挥。待会儿团圆饭有失水准，你可别怪我。”
　　秦树仁笑盈盈对妻子道：“行了，你就别为难他了，咱们还指望着他这顿饭呢。”
　　*
　　在秦家其乐融融同时，青禾镇的叶家，也正在为团圆饭做准备。
　　跟秦少爷脑补的不一样，小叶学霸虽然会的事不少，但在做饭这件事上，实在算不上擅长。
　　因为从小没妈，老叶生怕自家女儿吃苦，很少让她做家务，长大一点，因为成绩好，更不让她把时间花在这些琐事上。
　　他家姑娘，就不该跟别人家一样。
　　所以叶玫除了会炒个西红柿炒蛋凉拌个黄瓜这些简单菜式，能保证自己一个人也不会饿死之外，大菜那是基本不会。
　　往常逢年过节，她也就帮老叶打个下手，打得还不怎么样。
　　今年家里多了个客人，还是个厨艺高手，轻松许多的老叶一直乐呵呵的别提多高兴。
　　叶玫看到周文轩用萝卜雕出的花做摆盘，简直都惊呆了。
　　“学长，你还有这一手？”
　　周文轩笑道：“我爷爷奶奶以前开酒楼的，爷爷自己就是大厨，我从小跟他学了点。”
　　叶胜文为了养好女儿，算是专门研究了厨艺，但在人家专业人士面前，也不得不有点自惭形秽，没多久就把主厨之位让给了客人，自己做副手。
　　叶玫看着周文轩麻利的动作，笑道：“看来把你叫来过年，真是太明智了。”
　　“我还怕打扰你和叶叔呢？”
　　“不打扰不打扰，我和玫玫两个人太冷清了，多个人才热闹。”
　　叶玫接话道：“而且你还带了一大堆礼物，也太客气了。”她顿了下，又说，“这几天你要没事儿，就住在镇上呗，这边过年还是挺热闹的。”
　　周文轩笑说：“那真是麻烦了。”
　　“哎呀，学长你就别客气了。”
　　她站在灶台边看了许久，才想起遗忘在旁边桌上的手机，拿起来一看，果然收到了好多新年祝福，包括秦墨发来的。
　　她先公式化回复了其他人，才打开秦墨的对话框，这家伙发了好几张厨房里的照片，还嘚瑟地配了一张自己拿锅铲炒菜的自拍。
　　叶玫回过去：你还下厨？
　　秦墨很快回过来：今年我们家团圆饭是我掌勺。
　　说着，又发过来做好的几道成品菜，配着一句话：大厨有没有？
　　叶玫嗤了声，随手拍下周文轩刚刚做好的两道菜，给他发过去，什么话都没配，因为上下对比，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墨看着对方发过来的照片。
　　嘿！
　　果然又被学霸无情碾压。
　　他看着照片，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勾了下唇角，回过去：想吃。
　　叶玫：想得美。
　　秦墨：呵呵，你给我等着，我待会儿就飞过去。
　　叶玫只当他胡说八道，笑着回道：你有本事就飞啊。
　　秦墨扯了下嘴角，虽然他没本事飞，但十几个小时后应该也算待会儿。
　　到时候，非得吓她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妹想到，吓一跳的是我！
　　ps为什么狗子一个情场浪子在小叶学霸面前像小学鸡呢，因为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啊～以前就是因为美丽皮囊肤浅的短暂喜欢一下，女主才是他第一个真正爱的人，所有浪子手段都是用不上了，也不敢用。
　　因为还是很惜狗命的，怕被玫姐爆锤哈哈哈
　　现在两人是不对等的，女主知道秦狗已经喜欢她，但狗子还一直以为学霸很嫌弃他（私生活原因），所以是真没底气。
　　反正狗子走得最长的路，就是玫姐的套路。


第五十八章 
　　天刚亮， 秦墨给还未起床的父母留了个便签，从他爸酒柜里摸出两瓶茅台，又带上一盒姨妈从国外空运来的点心， 踏着冬日晨光， 迎着寒冬冷风，悄咪咪出了门。
　　初一的车票很好买，他昨天顺利订到了今天最早一班的高铁。
　　三个小时高铁，加上一个半小时的出租车， 抵达青禾镇时， 也已经临近中午。
　　这段原本夏天就该来的旅程，一拖就拖了半年。
　　下车的时候， 秦墨看到这陌生的南方小镇，竟生出了一点近乡情怯般的紧张。
　　这可是叶玫生长了十八年的故乡。
　　青禾镇是个小镇子，就一条主街， 街边散落着烟火炮竹的红色碎屑， 是小镇特有的年味儿。
　　他随便朝路边店家打听了一下，便打听到了叶家。
　　顺着主街穿梭到背后的老街，沿着石板路走了一段， 很快就看到了街尾“叶氏电器修理”的招牌。
　　他停滞片刻，深呼吸了口气，又才拎着手中的礼盒，朝叶家小楼径直走去。
　　到了电器铺对面， 他再次停下来， 又酝酿了下情绪，才穿过石板路， 朝敞开的店门走去。
　　店子里这会儿有两个人，一个是戴着眼镜， 正在修电视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是留着一头红毛，典型杀马特的年轻人，正吊儿郎当靠在柜台边，和里面的中年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在他走进来时，那年轻人边说话边朝他斜眼看过来，先是漫不经心瞥了下，继而又勾起嘴角，表情里多了几分玩味。
　　秦墨本没在意一个小镇杀马特，但对上那张脸时，心里不由自主咯噔一下。
　　我靠，这小镇杀马特长得也太特么扎眼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
　　不仅能长出小叶学霸那样牛叉的姑娘，随随便便一个杀马特也长了张明星脸。
　　他心中惊讶，脸上倒是依旧保持淡定，面无表情地将目光移开，走上前，看向正在修理电视的男人。
　　男人模样看着挺朴实，眉眼间有几分熟悉的味道，是他未来岳父没错了，啊不，是叶玫父亲没错了。
　　“您好，请问叶玫是住这里吗？”他彬彬有礼开口。
　　叶胜文抬头，看向这个明显不是本地人的年轻人，点头道：“是啊，您是……”
　　秦墨继续微笑道：“我是她朋友，正好路过这边，来看看。”
　　叶胜文点头：“哦，她去河边摘菜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坐着等会儿呗。”
　　秦墨本来想坐着等叶玫的，但这会儿心里正激动着，觉得自己坐不太住，而且还没见到叶玫，就先和未来岳父独处，好像有点尴尬。
　　他佯装淡定道：“不用了，我先去办点别的事。”
　　叶胜文笑：“好，玫玫一会儿就回来了。”
　　秦墨笑着点头道谢，转身抬头挺胸朝外面走去，只是在出门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台阶，狠狠趔趄了下，差点摔倒。
　　叶胜文见状，笑道：“当心点！小伙子。”
　　赵晓冬看着人快速闪走的背影，扑哧一声：“叶叔，不跟你聊了，我去随便遛遛。”
　　*
　　秦墨拎着两个礼品盒，简直是落荒而逃。
　　走出老街才大喘一口气。
　　他记得下车时，看到过镇上那条河，于是顺着记忆朝河边走去，心里想着，指不定能和叶玫来个偶遇，肯定吓她一跳。
　　嘿嘿。
　　大年初一，走亲串友已经开始，小镇上熙熙攘攘人不少。秦墨站在街边岔路口，仔细注意着朝老街方向走去的人们。
　　也不知是老天待他不错，还是小镇实在太小，他很快看到了从河边方向走过来的叶玫。
　　大概是因为新年，她穿着一件红色棉服，戴一顶白色毛线帽子，更显得脸颊雪白。手中提着一个竹编小篮子，里面装着刚采摘的新鲜蔬菜。
　　秦墨眼睛一亮，刚想冲到她面前，吓她一跳，忽然意识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一个自己不算熟悉但也绝对不会认错的男人。
　　周文轩？
　　他没弄错的话，周文轩家在市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怔忡间，周文轩已经和叶玫走至并排，他手中也提着一个竹篮，里面同样装着一筐蔬菜。
　　因为来往人多，几个小孩追赶打闹，差点撞上叶玫，周文轩眼明手快伸手将她一拉，挡在了自己身侧，于是小孩子只撞上了他。但他也没生气，还笑着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
　　叶玫大概是是认识小孩，弯身笑着叮嘱了两句，便和周文轩说说笑笑继续往老街走。
　　此刻站在冷风中的秦墨，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整个人跟掉进冰窟一样。
　　眼见着人快消失在转角，他才想起来默默跟上去。但走到老街街角，便没继续向前，只是默默看着叶玫和周文轩谈笑风生地走进叶家小楼。
　　大过年的周文轩在叶家，意味着什么？
　　他完全不敢多想。
　　她不是那种谈恋爱还故意隐瞒的人，他很确定在放假前，她和周文轩还没有超越朋友之外的关系。
　　难道是前天一起坐车回来，在火车上忽然升华？
　　虽然觉得很扯淡。但男女之间的事不就这样么？一个节点一个契机，可能就会发生质变。
　　原本这个契机应该属于他和她的，毕竟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量变迟早引起质变。
　　可没想到，就这样被人抢了先。
　　早上天刚亮出门时的兴奋雀跃，这会儿彻底变了味儿。
　　哪怕是之前家里出事，天天面对冷眼嘲弄，拉不到投资，他也没有这么挫败无力过。
　　“哥们儿，是来我们青禾旅游的么？”一辆摩托车忽然在他面前停下来，车上英俊帅气的小镇杀马特，朝他昂昂下巴，笑问。
　　秦墨神情恍惚地看他一眼，敷衍地点点头。
　　“现在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秦墨看了眼叶家小楼，怅然地叹了口气道：“车站。”
　　“行，上来吧，我正好去那边。”
　　秦墨坐上摩托车后座。
　　赵晓冬启动车子，开上主街后，随口道：“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你？对了，你是不是网上秦家那个儿子？破产的那个？”
　　靠，自己已经有名到连小镇杀马特都能认出来吗？
　　秦墨木着脸回：“不是，你认错人了。”
　　赵晓冬兴致勃勃道：“是吗？原来我认错了。我跟你说那个秦家儿子，跟我们这儿一个姑娘是同学。”
　　“哦。”
　　“我们这姑娘很厉害的，从小学习好，一直读到研究生，还和人一起开公司创业。今年过年还带回一个男朋友，长得特帅。”
　　“是吗？”
　　不觉得。
　　小镇只得巴掌大，车站自然很近，赵晓冬没说两句话，就将人载到了车站门口。
　　秦墨下车，将手中的礼盒放在车后座，拿出手机问：“多少钱？”
　　“不用啦！”赵晓冬笑眯眯摆手，启动车子离开。
　　秦墨转身准备去车站坐车，忽然想起礼盒落在车上，抬头朝车子方向看去，只见那杀马特也正回头看他，还专门空出一只手，举起礼盒耀武扬威般晃了晃，然后绝尘而去。
　　日！
　　难怪这杀马特不要钱，敢情是盯上他手中的东西。
　　不过反正也送不出去，被人抢了他也懒得追。喜欢的人都跟人跑了，也不在乎再加这点倒霉事。
　　反倒和他现在的心情相得益彰。
　　他木着脸走进冷清的车站。
　　*
　　叶玫回到后院放好菜，来到外面的门店，朝老叶道：“这里交给我看着，你去厨房帮周学长。”
　　“好嘞！”叶胜文放下手中活儿，正要去后院，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对了，刚刚有个高高大大长得很帅气的外地小伙子找你。”
　　“是吗？去哪里了？”
　　“说是去办事，估计一会儿再过来吧。”
　　叶玫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这时，赵晓冬提着礼盒从外面大摇大摆走进来，道：“叶叔，我给你送点礼物。”
　　叶胜文道：“你不是前两天才送了东西吗？怎么又送来了？”
　　赵晓冬笑道：“这是我从人家那里拿的，借花献佛，你不是爱喝酒么？这可是两瓶茅台，我又不喝白酒，都给你。”
　　叶胜文笑眯眯收下：“以后不用老送东西，我又不缺什么。”
　　“都说了是从人家那里拿的。”
　　等叶胜文抱着礼盒笑呵呵进屋，赵晓冬手指在柜台台面轻点着，笑眯眯看着叶玫。
　　“干吗？”
　　赵晓冬道：“刚刚那些东西你知道我从哪里拿的吗？”
　　“我怎么知道？”叶玫不甚在意回。
　　赵晓冬：“就是先前来店里找你的那个外地男的。”
　　叶玫微微一愣，抬头疑惑地看他。
　　“别说，那男的长的还挺帅，不比你们家后院那位学长差。我觉得有点像你们学校那个破产富二代，秦什么来着。不过我问他他说不是。”
　　他还没说完，叶玫就已经面色大变：“他现在在哪里？”
　　赵晓冬道：“去车站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坐车走了，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看着情绪挺低落的。”
　　他知不知道不好说，但叶玫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秦墨：你在哪里？
　　那头回得还挺快：在家里呢！
　　叶玫微微一怔，手指放在屏幕上，本打算叫住他，但想了想，发过去一条：哦，春节快乐，玩的开心。
　　秦墨：你也是。
　　罢了，误会就误会吧。
　　如果他对她的心思，因为这点误会就打退堂鼓，那也不值得她主动朝他迈开那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睡不着，更一章吧
　　秦狗：有点想喝酒加安眠药。
　　你们要看的竹马，一个比狗子还狗的杀马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主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


第五十九章 
　　知道秦墨来过青禾又离开后， 叶玫其实就有点在家里待不住了。
　　接下来两天，她旁敲侧击问过几次秦墨，这家伙始终死鸭子嘴硬， 说自己一直在家里过年挺开心， 只口不提他偷偷来过镇上的事。
　　周文轩在叶家待到了大年初三，叶玫隔日下午便心急火燎坐了高铁回江城。
　　到公寓时，天已经黑了，她拿出手机发消息给秦墨：我回来了。
　　那头很快回过来：这么早？
　　叶玫：想提前开始工作。你还在父母家？
　　这次， 等了很久， 秦墨才回：是啊。
　　叶玫心下觉得蹊跷，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走到阳台朝隔壁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里面亮着灯呢。
　　还骗她在父母家！
　　她干笑两声， 折身出门， 来到隔壁房门口，抬手敲了几下。
　　“谁啊？”里面传来一道有气无力懒洋洋的声音。
　　“我！”
　　然而等待她的回应是，长久的沉默无声。
　　叶玫深呼吸一口气， 道：“秦墨，你在干吗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门终于慢悠悠从里面被打开，高大的男人探出一个被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 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琥珀色眼睛， 神色还颇有几分躲躲闪闪。
　　叶玫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秦墨瓮声瓮气回道。
　　听着确实不像生病，叶玫抬头望着他， 眉头狐疑地蹙起，片刻后， 忽然伸手，将他头上的围巾扯下来。
　　猝不及防间，秦墨一张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脸，赫然露出来，是个标准的颓废潦倒模样。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难得有点不自在地将半张脸挡在门后，支支吾吾：“你等会儿再过来吧，我几天没洗脸了。”
　　叶玫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在家吗？怎么在公寓？”
　　这是因为看到周文轩在她家过年，受到打击了？
　　她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秦墨没回答她的问题，伸手轻轻推了推她，哼哼唧唧道：“你等会儿再过来。”
　　被拒之门外的叶玫，看着阖上的门，心道这家伙还知道在自己面前注意形象，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半个小时后，手机收到隔壁通知可以过去的信息，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从家里带来的香肠和小菜，再次出门。
　　这回不等她敲门，秦墨已经先将门打开。
　　头发洗了，胡子刮了，虽然神色还有些睡眠不足的憔悴，但年轻就是好，俨然又是一个大帅比。
　　也不知是不是过去几个月，除了睡觉之外，天天都瞧着这张脸。如今几天没见，还真是有点想念。
　　叶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走进去问：“吃饭了吗？”
　　秦墨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将茶几上泡面盒子丢进垃圾桶，道：“正准备叫餐呢！”
　　叶玫道：“我也还没吃，大年初四也没什么餐馆开门，我从家里带了点吃的，弄点主食就行。”
　　“哦，那我去煮点米饭。”
　　叶玫跟着他来到厨房门口，默默看着他还算娴熟的淘米煮饭，过了片刻，冷不丁问：“你还没说大正月的，你一个人待在公寓干吗呢？”
　　秦墨道：“就……好不容易放几天假，我想好好打打游戏，但老是被我爸妈打扰，就跑来这里躲着了。”
　　叶玫道：“所以你几天没洗脸，是因为没日没夜打游戏？”
　　“嗯，这大半年不是都没怎么玩过游戏么？好不容易有几天时间，就想过把瘾，不然过两天又得开始忙工作。”
　　叶玫点头：“这样啊！”
　　“是啊。”秦墨蒸上饭，转过头看她，状似随口问，“你呢？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还行。”
　　“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分享的？”
　　他慵懒地靠在灶台，语气云淡风轻，看起来像是惯常的漫不经心，仿佛不过是随口一问。
　　叶玫对着他那双红血丝还未褪去的狭长眸子，似笑非笑回道：“什么事在你看来比较有意思？”
　　秦墨道：“都行吧。”
　　叶玫佯装思索了一会儿，道：“好像也没什么。”
　　秦墨撇撇嘴。
　　嚯，还想瞒他呢！
　　叶玫取了两个盘子走回客厅，一边拿出腊肠和小菜装盛好，一边状似随口问跟出来的人：“你这几天打游戏战况如何？”
　　秦墨：“还行吧，反正就是休闲一下。”
　　叶玫抬头瞅了眼他犹泛着红血丝的眼睛：“你这可真够休闲的。”
　　秦墨有点悻悻地干笑两声。
　　平生第一次失恋，我容易么我？
　　他在沙发坐下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暗搓搓瞅了瞅她，状似不经意道：“对了，我在游戏里遇到一哥们儿，跟我说了下他的事，让我给他出出主意，你帮我想想呗？”
　　“什么事儿？”
　　秦墨道：“就是……我这哥们儿吧，他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可是因为时机不成熟，一直没表白。没想到这女孩子忽然和别人在一起了，他都懵逼了，问我该怎么办？”
　　叶玫扶了扶额，低下头掩饰好忍不住想笑的表情，佯装轻咳了一声，道：“你不是经验挺丰富么？用你的经验给他出谋划策不就好了？”
　　秦墨：“……我可没有这种经验。”
　　叶玫点头：“也对，秦少爷向来所向披靡的。”
　　“……”
　　秦墨决定忽略这种精准吐槽，试探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叶玫佯装随口问：“你那朋友很喜欢人家女孩子吗？”
　　秦墨：“当然，不然也不会向我求助。”
　　“有多喜欢？”
　　秦墨摸了摸耳朵，讷讷道：“就……非她不可的那种吧。”
　　叶玫本是觉得好玩，冷不防听到这种表白，到底有点忍不住耳根发烫，好容易才假装淡定道：“只要没结婚，就都还有机会，叫你朋友不要放弃就好了。”
　　秦墨道：“横刀夺爱当小三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叶玫故作惊讶：“你竟然还知道要讲道德？”
　　秦墨垮下脸。
　　叶玫又恍然大悟般道：“对了，是你朋友又不是你。”
　　好在秦墨已经习惯被她打击，深呼吸一口气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比较道德的方法，将人追回来？”
　　叶玫稍稍正色，道：“你告诉你那位朋友，不用想太多，若是他真的喜欢人家女孩子，那就做好自己，让人家看到他的真心，看到他才是值得爱的男人就好，然后顺其自然，等时机成熟。没听过你若盛开清风自来这句话么？”
　　秦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对。”顿了下，赶紧补充道，“那我回头就告诉我朋友。”
　　叶玫斜了眼他：“我看你还挺有闲情逸致的，这种时候还有空关心朋友的感情状况。”
　　秦墨撇撇嘴：“你不也一样么？”
　　都有闲情逸致谈恋爱了。
　　叶玫反诘道：“我怎么一样了？在家待了五天就回来，手上现在一大堆工作，等签约仪式后，就得开始准备公司第一代芯片，沈均和那边让我们四月份发布，届时还得准备发布会。除了工作的事，还有毕设，王老师已经开始催了。一直到毕业前，都不知要忙成什么样子。”
　　秦墨狐疑地看她，想了想道：“是啊，这么忙你应该没精力谈恋爱什么的吧？”
　　叶玫笑了一声：“当然没有，你当我有分/身术呢？”
　　秦墨道：“你不是说你们学霸谈恋爱也不会影响工作么？”
　　叶玫：“那是在学校，有十几年快二十年学习经验，当然不怕被影响，现在是工作，我还是个新鲜人，怎么能一样？。”
　　秦墨脸上的表情明显舒展开来，点点头，状似不经意道：“对了，你那位周学长不是回老家过年了么？你们有联系吗？”
　　叶玫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有啊，我看他过年一个人挺凄凉的，就把他叫去我们家一起过年了。”
　　秦墨：“……”
　　就这么简单？
　　所以他把自己关在公寓三天，脸不洗饭不吃，天天用打游戏麻痹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对，以叶玫的性格，怎么可能这种时候谈恋爱？
　　他怎么这么白痴啊！
　　都怪那个杀马特谎报军情，还抢了他的酒和点心，回头非得逮住他教训一顿。
　　叶玫看着他一脸精彩纷呈的古怪神色，半晌不说话，故作不解道：“你怎么了？”
　　秦墨蓦地从沙发跳起来，两眼冒出亢奋的光芒：“你说得对，得好好工作。我去看看米饭熟了没？”
　　叶玫看着他蹦蹦跳跳跑进厨房，好笑地摇摇头。
　　自己对他还是太心软了。
　　因为心情低落，连着三天只吃几桶方便面，也不觉得饿，现在峰回路转，秦少爷顿时如同饿死鬼投胎，一口气连吃三碗米饭。
　　叶玫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在他盛第四碗饭时，忍不住道：“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不知道吗？”
　　秦墨摆摆手，不以为意道：“饿了，先吃饱了再说吧。”
　　叶玫道：“人家大正月的都吃香喝辣，你躲在公寓吃泡面，游戏就这么重要？”
　　秦墨掀起眼皮看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脸幽怨道：“那你呢？怎么就把周文轩叫去你家吃香喝辣，不叫我？”
　　叶玫无语地斜了他一眼，道：“人家一个人，而且就在我们市。你过年跟你爸妈在一起团圆，我叫你去我们家干什么？”
　　秦墨想了想，又说：“话是这么说，你把一个男人叫去家里过年，不怕人家误会啊？”
　　叶玫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有什么误会的，我本来也在考虑他，等忙过这小半年，要是觉得合适，我很可能就和他交往了。”
　　秦墨心头一闷，脸色一僵，低头狠狠刨了口腊肠，小声咕哝道：“想得美。”
　　叶玫看了看他，又说：“而且他在我家，又不是白吃白住，还负责做菜的，除夕给你发的照片，就是他做的菜，厨艺绝对的专业水准。”
　　秦墨撇撇嘴，很有几分不屑：“会做菜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好吗？我们家今年团圆饭就是我做的，别看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不比餐馆差多少。我要是多练习几次，那也绝对是专业水准。”
　　叶玫看着他那不服输的模样，好笑道：“你还挺争强好胜。”
　　她当然没有让周文轩误会。
　　除夕那晚，两个人在外面和邻家小孩子一起放烟火时，她当时用手持的烟花比出心字，让他帮忙拍下，然后当着他的面发给了秦墨。
　　当然，她不指望秦墨能从夹在一堆照片中的这张心形看出点什么意思，不过一旁的周文轩显然是看了出来，笑问：“发给秦墨的？”
　　叶玫点头。
　　周文轩问：“你和他？”
　　叶玫沉默了片刻，笑着点点头，轻描淡写回道：“嗯，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周文轩显然没有任何意外，只是轻笑了笑道：“其实我之前就看出来了，而且看得出来他也喜欢你。”
　　叶玫惊讶地笑问：“怎么看出来他喜欢我的？”
　　毕竟江临和林凯风是一点苗头都没觉察。
　　周文轩道：“虽然我只见过他两次，但能感觉出他对我的敌意，情敌的那种敌意。”
　　“是吗？”这个叶玫还真没看出来。
　　周文轩轻笑：“而且我能感觉出他好像很听你的，不能说言听计从吧，就是男人对喜欢的女孩本能的顺从。他那样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大少爷，若不是真的喜欢你，应该不会那样。”
　　叶玫听他这样说，难得有点面红耳赤：“你说的太夸张了。”
　　周文轩：“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得到。”
　　叶玫还真没感觉得到，虽然秦墨在她面前似乎总是占下风，掐架斗嘴什么都赢不了她，但她一直以为这局面是自己凭本事挣来的。
　　原来自己也是当局者迷么？
　　周文轩笑了笑，感叹道：“其实我挺羡慕他那样的人的，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网上全是他的**，可他也依旧能从容豁达地面对，永远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你会喜欢他，也是在意料之中。”
　　叶玫也笑：“这些话可不能被他听到，不然一准儿尾巴翘上天。”
　　作者有话要说：
　　大起大落的狗子


第六十章 
　　开年上班第一件大事， 便是和YG中国的签约仪式。这也是他们未来科技进入行业关注和大众视野的第一步，邀请了很多媒体。
　　几个人除了秦墨，到底都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技术狗， 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 还是有点紧张的。
　　早上，叶玫化了淡妆，穿上一套黑色小西装出门。刚打开门，就听到走廊里江临在抱怨：“谁发明的领带？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她抬头一看， 便见一身正装的秦墨和江临也刚刚走出来。江天才原本的一头爱因斯坦式爆炸卷毛， 打了发胶梳得颇为有型，这会儿正不耐烦得扯着领口。
　　江临虽然已经二十一， 但还是个少年人的长相，这个打扮虽然稍显正经，但仍旧不能让他看起来多成熟， 甚至还有点小孩子刻意扮大人的味道。
　　秦墨锁了门， 伸手给他整了整领带，又给他把头发仔细拂了拂：“你别乱动了，等签约仪式结束， 你就换回你喜欢的卫衣。”
　　叶玫低低笑了声，他才觉察到旁边的动静，转头朝她看过来。
　　叶玫也在看他。
　　不得不承认，秦少爷的这副好皮囊， 实在是很有几分欺骗性。他和江临穿着同款黑西装， 气质却完全不一样。
　　他生得高大挺拔，肩宽窄腰长腿， 穿上西装，看起来俊雅而矜贵， 颇有几分精英的气质。
　　原本还未来得及完全褪去的少年感，此刻很好地被掩饰，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个成熟稳重还颇为冷峻的男人。
　　也或者，这些日子以来，他是真的成熟了。
　　虽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叶玫还是因为他这焕然一新的感觉，心头微微一动，一时竟忘了说什么。
　　好在林凯风这时也从另一边的房门走出来，咦了一声：“都出来了？我还打算敲门呢！”
　　秦墨道：“走吧，我们直接去君悦，早点去早点做准备。”
　　签约仪式在君悦举行，也是沈均和团队下榻的酒店。
　　他走过来，在叶玫身旁站定，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心情很不错地勾起嘴角挑了挑眉头，道：“咱俩这一身还挺搭的。”
　　叶玫道：“待会儿去了会场，你就会发现跟咱们搭的人多得是。”毕竟两人穿的只是普通款式的黑色正装。
　　林凯风走过来，看了看秦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感叹道：“老秦你说你没事生这么妖孽干什么？我这跟你一对比，也太磕碜了。”
　　秦墨毫不谦虚道：“那你待会儿离我远一点，我和叶玫站在一块，咱俩郎才女貌，不怕对比。”
　　林凯风左右打量了一下两人，颇以为然地点点头：“别说，你们俩这样子还真的挺郎才女貌的。”
　　江临也凑过来附和：“我也觉得是！”
　　叶玫耳根有点发热地扶了扶额，技术宅真的是心思比大海还粗，人家周文轩只见了秦墨两次，就看出来问题，这俩货在一起一年半了，愣是什么都没察觉。还能坦坦然然说出这种话。
　　至于秦墨，显然被两个好搭档的这番评价所取悦，朝身旁的女孩斜睨了下，用绅士手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
　　签约仪式都是沈均和团队一手安排，几个人只要好好表现。原本以秦墨的身份，应该低调一点的，但沈均和不走寻常路，偏偏让他当主发言人。
　　其他几个人自是没有意见，一来他是核心创始人，二来他确实最见多识广，言谈举止从容大气。
　　媒体自然是有备而来，中正集团宣布破产，秦树仁还在取保候审当中，背着一身**的纨绔儿子，却在这时候创立公司投入芯片行业，还拿到YG资本的首轮一亿投资。
　　这么好的热点，记者们提问时基本上是能有多刁钻就有多刁钻，恨不得让这个富二代当场现出原形才好。
　　然而秦墨始终游刃有余，不仅良好地展现了平日里以一敌二与江临林凯风互掐的功力，还总能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到公司和产品本身。
　　连一旁观看的叶玫也不得不暗中拍手叫好。
　　她总算相信了周文轩先前说的话，原来自己在他面前屡屡逞口舌之快占上风，真不是因为自己有本事，而是他一直都让着她，不与她计较。
　　好像相处越长，她就越能发觉他的优点，而原本那些缺点，渐渐变得不再重要。
　　比如此刻，在与媒体们周旋时，他也完全收起了平日里那点不管不顾的天真，言谈举止稳重从容，涵养教养无一不缺。
　　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样的精英范儿男人，在前几天自己刚回江城时，还做出过用围巾包脑袋给自己开门的白目行为。
　　一场签约仪式和媒体招待会，持续了将近三个钟头。
　　等媒体散去，沈均和笑着拍拍秦墨的肩膀，玩笑般道：“秦总，今天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相信网友们很快应该就知道，你并非传闻中的那个纨绔大少爷，而是咱们科技界未来的栋梁之才。”
　　秦墨笑道：“谢谢沈总夸奖。”
　　叶玫看着他这假惺惺的谦虚，无声笑了笑，余光瞥到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转头一看，果然是周文轩。趁着秦墨和沈均和谈笑风生时，她默默走到门边，问：“学长，你怎么来了？”
　　周文轩道：“我在附近办事情，上网看到你们在这里举办签约仪式，办完事见时间还早，就过来看看。恭喜你！”他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她。
　　叶玫接过来，不是男人送女人的红玫瑰，是黄色向日葵搭配白色小雏菊。她笑着点头：“谢谢学长。”
　　周文轩摇头笑道：“看到你们现在这么好，我替你感到高兴。”
　　叶玫说：“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周文轩笑：“路还长才更有希望不是。”
　　叶玫点点头：“没错。”
　　两人正说着，秦墨的声音遥遥传来：“叶玫，准备一下，我们和沈总一块去吃饭。”
　　叶玫回头朝他挥手示意，正要对周文轩说抱歉，对方已经先开口：“那你忙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有空再联系。”
　　“好，谢谢学长。”
　　周文轩笑了笑，目光越过她，朝里面的秦墨看去。这位大少爷还在和人说话，只是目光朝这边看着，分明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好笑地摇摇头，同叶玫挥挥手，转身离开。
　　叶玫抱着花束走回去。
　　沈均和见状笑道：“原来小叶有男友了？”
　　叶玫还没回答，秦墨先开口否定：“没有。”
　　叶玫嘴角抽了下，有些无语地看了眼他，然后才道：“是我一个学长，恰好在附近办事，看到新闻说我们公司在这里举办签约仪式，就过来祝贺一下。”
　　沈均和打趣道：“那肯定是小叶的追求者。”
　　秦墨皮笑肉不笑道：“追求我们小叶的男人得排队呢！”
　　若不是沈均和在场，叶玫很想对他这精英男瞬间回归白目之本性的行为，翻个大白眼。
　　沈均和若有所思地朝面前的两个年轻人看了看，笑着点头：“也是，小叶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很难得，连我都没见过几个。”
　　叶玫不愿被人谈论这种话题，笑着转移话题：“沈总谬赞了，我们现在是要去吃饭吗？”
　　沈均和点头：“对对对，我助手已经先去点菜了，咱们也过去吧。”
　　秦墨嗯了声，等沈均和上前，自己走到叶玫身旁，低声道：“去吃饭就不用抱着花束了。”
　　叶玫想想也是，叫住正要回公司的助理，将花递给她：“麻烦帮我把花拿办公室。”
　　“好嘞，叶总。”
　　秦墨撇撇嘴小声咕哝：“一束花还特意拿回办公室，丢在这里不就得了。”
　　叶玫权当没听见。
　　*
　　沈均和是大忙人，吃过午餐，便和几人告别返回帝都。
　　当然，他们几个也没得休息，驱车直接回公司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到了公司楼下，叶玫因为没午休，有点犯困，便先去了楼里的咖啡厅喝咖啡充电。
　　因为公司在科技街，写字楼里的公司，大部分都算得上同行业，今天的签约仪式在业内不算小新闻。
　　虽然她算不上主角，但作为未来科技创始人团队的唯一女性，多少还是会被关注。
　　她在咖啡厅坐下没多一会儿，就先后有两个人过来与她搭讪。
　　*
　　秦墨本是和林凯风江临上了楼的，但想了想又乘电梯下来，去了咖啡厅。哪知刚进去就看到扎眼的一幕。
　　叶玫对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这会儿正交换名片呢，总之看起来相谈甚欢。
　　好在这人没坐多久就笑着道别离开。
　　秦墨没有马上进去，而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入口处，默默看向独自坐在卡座的叶玫。
　　她只化着淡妆，穿着简单的黑色正装，这样的打扮，写字楼里比比皆是，毫无特别之处。
　　但饶是这样，也阻止不住她悄无声息地绽放。
　　没有人会看不见这样的女孩儿。
　　他深呼吸了口气，体会到了一种四面楚歌的悲壮。
　　“你怎么来了？”
　　看到对面坐下来的男人，叶玫奇怪问。
　　秦墨不答反问：“刚刚那谁啊？怎么就跟人随便交换联系方式？一个女孩子半点防范之心都没有。”
　　叶玫木着脸看他，道：“你脑子里能不能别总想些乱七八糟的？”
　　秦墨道：“我这是提醒你，免得你被坏男人骗了。”
　　叶玫：“坏还能坏过你？”
　　秦墨成功被噎住：“……”
　　叶玫将刚刚拿到的名片丢给他：“是越真科技的研发总监，就是做智能相机那家。他对我们视觉芯片挺感兴趣的，以后也许有机会能合作。”
　　秦墨看向名片，讷讷地“哦”了一声。
　　叶玫将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喝完，站起身在他头上戳了下：“走吧秦总，回办公室干活去。”
　　秦墨掀起眼皮朝她看了眼，忽然又翘起嘴角笑道：“走，叶总。”
　　叶玫现在的头衔是联合创始人兼研发总监，虽然新进来的成员也有叫她叶总的，但被他这样一打趣，还真是感觉有些奇妙。
　　不过也让她确定，他们不再是六零三实验室里的技术宅，而是真正走上职场和行业的社会新鲜人。
　　梦想正在一步一步实现，还是与喜欢的人并肩作战。
　　这种感觉真是不错。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旁的高大男人。
　　秦墨：“我脸上有东西？”
　　叶玫：“嗯，眼屎。”
　　秦墨下意识摸了下眼睛，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先是咬牙切齿，继而又好笑地跟上去，在她头上揉了把。
　　“别弄乱我发型。”
　　“你这也算发型？”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迟了点


第六十一章 
　　YG资本是投资界的风向标， 所投的项目自然广受关注，加之秦墨身份的关系，这场签约仪式一度成为网络热点。
　　签约仪式的视频和照片网上随处可见。
　　当然， 随处可见的原因， 不是因为网友们有多关注未来科技，主要还是因为秦墨。
　　他的黑料先前满天飞，还有人故意曝出过几张丑化的照片，不明真相的网友， 便以为秦少爷是个面丑猥琐的草包纨绔， 无非是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
　　等媒体视频一出，看到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 面对记者提问时的游刃有余和专业性，网友们，尤其是女网友们顿时惊觉先前是被不实消息误导。
　　这样的男人， 就算没钱没背景， 也必然有大把漂亮姑娘，愿意上赶着和他发生点风流韵事。
　　总之，秦墨在网上的风评因为这场签约仪式， 慢慢转了风向。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秦少爷工作愈发努力，俨然是化身工作狂状态。
　　当然，叶玫也忙。
　　好不容易才抽出一个工作日的上午， 回学校给王争鸣交毕设初稿。
　　早上七点多， 刚出门，隔壁的门也打开， 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秦墨走出来。
　　叶玫见到人，奇怪问：“这么早去公司？”
　　秦墨道：“不是啊， 跟你一样回学校见老王。”
　　叶玫瞥他一眼，道：“我见老王是交论文初稿。你呢？”
　　秦墨故作一脸惊讶：“你初稿就写完了？最近不是都天天加班吗？哪来的时间？”
　　叶玫道：“我们学霸的时间就跟海绵的水一样，挤一挤总会有的。你赶紧写吧，别以为你现在是秦总，就觉得学位不重要了，好歹给老王一个面子。”
　　秦墨狡黠一笑，变戏法一般从背后拿出一份文档，得意道：“嘿，我初稿也写完了。”
　　这回轮到叶玫大吃一惊：“你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还真以为他没打算要学位了，反正一直也没见他对学业上心。
　　秦墨道：“虽然不是学霸，但时间只要挤一挤也总会有的。再说了，我的选题就是从咱们项目里提炼出来的，数据资料都是现成的，简单得很，熬了几个晚上就弄完了。”
　　叶玫好笑道：“你一下这么勤奋，我有点不习惯。”
　　她这话倒不是开玩笑，虽然以往做项目时，他也很认真，但除了关键时候，平日里也经常是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至于其他方面，就更不用说，毕竟因为逃课这事差点连学位都不保。
　　但如今，他当真是方方面面都很认真，早没有半点吊儿郎当的样子。
　　秦墨道：“那当然，我得追上我们小叶学霸的脚步，不敢不勤奋呐。”
　　他这话中暗含什么意思，叶玫自然听得懂，不过听得懂也要装不懂，她佯装淡定地挑挑眉头道：“我们学霸的脚步可不是你随随便便能追上的。”
　　秦墨用力点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叶玫木着脸看他：“行了，走吧！”
　　*
　　两个月没见，老王的地中海海面再次扩张。但整个人精神奕奕，两眼放光，显然是心情不错。
　　实际上，这段日子，最开心的人，莫过于王争鸣。
　　先前，他顶着巨大压力力保秦墨，又为他们多争取了两个月实验室，前前后后光报告都写了不下十份，还被卷入网络暴力，说他录取秦墨这样的学生，是滥用职权徇私舞弊。
　　原本就仅剩无几的头发，更是哗啦啦掉。
　　现如今，两人拿到YG中国的投资，向所有人证明了他们的能力。他作为导师，还在未来科技挂着科研顾问的头衔，可谓是扬眉吐气，谁见到了他不得说一句恭喜。
　　“王老师，这是我们的毕设初稿。”叶玫和秦墨各自将手中的文档递给王争鸣，然后在沙发坐下。
　　坐在办公椅上的王争鸣，低头看着手中的两份毕设，笑呵呵道：“好好好，叶玫我是不用担心的，没想到秦墨你初稿也写完了，我还以为你要学比尔盖茨扎克伯格他们辍学创业呢！”
　　秦墨道：“王老师帮我这么多，就是为了老师您，我也得拿到学位。”
　　电信老王显然对这话很受用，一边翻阅他的毕设，一边脸上笑开了花。
　　叶玫有些无语地看向身旁故作乖巧学生的人，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秦墨朝她勾唇一笑，本来并拢着的长腿，忽然敞开越界到她这边。
　　叶玫斜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将他踹回去。
　　砰的一声，在小小的办公室响起。
　　王争鸣抬头奇怪问：“怎么了？”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回道。
　　王争鸣将手中的毕设稿放下，道：“回头我再仔细看看，有问题发给你们。对了，你们第一代芯片，是为腾跃科技新款手机研发的定制芯片吧，什么时候发布？”
　　秦墨道：“还需要在现有的设计上再改进一点，计划是在四月底发布。”
　　王争鸣点头：“好，命名了吗？”
　　秦墨道：“还在考虑，不如王老师帮我们想一个名字？”
　　王争鸣思忖片刻，道：“要不然就叫phoenix凤凰，寓意你们几个涅槃重生。”
　　秦墨笑着点头：“这个名字真好。”
　　说着与叶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抹由衷的笑容。
　　实际上前两日，几个人讨论的时候，考虑的就是这个名字。
　　王争鸣望着两个学生，知道年轻人这半年多吃了不少苦，好在运气还算不错，终究是柳暗花明。
　　挫折往往也会让人成长，眼前这两人，分明跟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不知不觉都已经成熟。
　　先前的各种担心，现在也终于放下来。
　　他如释重负一般叹了口气，道：“再过几个月，你们就要彻底离开校园，未来的路才刚刚开始，你们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秦墨道：“嗯，明白。”
　　王争鸣又道：“社会不比校园，你们以后可能遇到的，不论是困难还是诱惑，可能都远超想象。但我希望你们作为同门，能够互相信任扶持，哪怕功成名就，也不要忘记初心。”
　　秦墨笑：“放心吧王老师，我和叶玫同门之情比金坚，绝对不会因为外在原因而受影响的。”
　　叶玫心说谁跟你情比金坚？
　　好在他还知道在情比金坚前加上了同门，不然王争鸣估计得吓一大跳。
　　“行！”工科直男王争鸣没听出秦少爷话中的弦外之意，乐呵呵点头，“你们肯定事多，去忙吧，回头有事再联系。”
　　叶玫起身礼貌道：“谢谢王老师，有空再回来见您。”
　　王争鸣看着她，欣慰地笑。
　　这姑娘太有魄力，愣是没找工作没申博，他一直担心着若是拿不到投资，好好一个资优生被他害得毕业即失业，叫他良心怎么过得去。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人家还在为了一份工作或者学位辛苦奋斗，她已经远远走在了前面。
　　当然，若是换做别人，大概早就放弃，自然也不会有现在的成果。
　　*
　　“王老师也挺不容易的，去年压力肯定很大，头发都快没几根了。”走出办公室后，叶玫低声感叹道。
　　“是啊，要不是老王，我也走不到今天，我真的很感谢他。”
　　“我也是。”
　　两人正说着，前方的电梯门打开，院长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两人，蓦地一愣。
　　秦墨和叶玫异口同声道：“院长好。”
　　院长反应过来，热情道：“秦墨叶玫，来找王老师啊？”
　　两人点头。
　　“好好好，你们现在可是咱们江大电信的骄傲，有空多回来跟学弟学妹们分享经验。”
　　“嗯，好的。”
　　两人挥挥手，走进电梯。
　　在电梯门阖上后，叶玫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见他神色平淡，想来是并不在乎之前他们国家级项目基金被压下一事。
　　她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见到院长，会摆脸色呢！”
　　秦墨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世态炎凉人之常情，一个行业的，以后兴许还会遇得上，没必要太计较。”
　　“哇哦。”叶玫故意夸张道，“秦少爷现在这么成熟么？”
　　秦墨斜着眼睛看她：“本少爷向来就很成熟稳重。”
　　叶玫嗤了一声。
　　秦墨勾起唇角，轻笑了笑道：“难得回一次学校，咱们去食堂吃了午饭再回公司吧。”
　　吃饭是小事，独处是大事。
　　虽然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根本就没有独处的机会。
　　所向披靡的秦少爷，如今别说八字一撇，就是写八字的那支笔，都还没拿到。
　　*
　　因为时间还早，叶玫先回了趟宿舍看萧雨。只是没想到，宿舍不止萧雨一个人，还有许久不见的赵美女。
　　看到她回来，赵婷笑着主动打招呼：“恭喜你叶玫！”
　　“谢谢。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赵婷道：“我实习期结束，现在公司放我们回来写论文准备毕业，所以最近在学校比较多。”
　　叶玫点头。
　　赵婷还想说点什么，但叶玫已经被萧雨拉过去。
　　萧同学最近也还算顺利，这会儿已经拿到一份国外大学的offer，虽然不算心仪的学校，但好歹有个保底，心里压力小了许多。
　　她指着电脑屏幕，一脸兴奋道：“叶玫，网上好多你们的视频和照片，你们现在可算是名人了。”
　　叶玫道：“有这么夸张么？”
　　“真的真的，这两天我去食堂，都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聊你们，我可真是太骄傲了。”
　　被忽视的赵婷看着热络的两人，有点尴尬道：“那你们聊，我去图书馆查论文资料了。”
　　“嗯，再见。”叶玫客气地同她挥挥手。
　　萧雨完全没在意，拉着人坐下：“真的，你们可真是太厉害了。以前我还担心你，不找工作不考博怎么办？原来你是有把握才这么做的。”
　　叶玫笑：“我哪里有什么把握，只是运气还算不错罢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万里长征才刚刚开始呢。”
　　“都能拿到YG资本的投资，以后的路还有什么担心的？”
　　叶玫笑：“走一步算一步吧。”
　　萧雨眨眨眼睛，戏谑道：“说实话，看到你们签约仪式上的秦院草，可真是帅呆了。咱们学校论坛里，好多女生现在都叫他老公呢。不过话说回来，他消停了这么长时间，以后靠自己本事了，会不会更浪得没边儿？”
　　叶玫微微一怔，笑道：“应该不至于吧。”
　　其实她也不确定，毕竟男人的劣根性，谁也不能保证。何况他这样的男人，必然会遇到更多的也诱惑。
　　有些事确实不能细想，一旦想多，便会生出许多失落。
　　两个人在上面聊着。走出宿舍大楼的赵婷，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站在一辆黑色车子旁的秦墨。
　　他穿着牛仔和夹克，很休闲的装束，戴着一副墨镜，是个玩世不恭的样子，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但她还是看出了隐隐的不同。
　　以前的他，外表看起来颇有几分冷峻，但其实仔细看，还会能看出他透着的那股轻浮。而此时的他，虽然还是那副模样，却再也看不出任何轻浮，而是多了原本没有的稳重。
　　她忽然就生出一丝不甘心。
　　只是分不出这不甘心是因为叶玫还是秦墨。
　　她顿了下，迈步穿过阴沉沉的校道，走到男人跟前停下。
　　“恭喜啊秦墨！”
　　秦墨连墨镜都没拿下来，只淡声应道：“谢谢。”
　　赵婷弯唇笑了笑道：“这回是要收心了吗？”
　　秦墨明白她在说什么，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赵婷继续道：“叶玫可不像我这样好骗，要让她相信你这种人能浪子回头，以后会一心一意，恐怕没那么容易。”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我还挺想知道，你这种人真的能一心一意吗？”
　　秦墨眉心蹙了蹙，不甚在意道：“我是怎样的人，对她证明就好，不用跟别人交代。”
　　赵婷面色一僵，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争取来个二更，但会很晚。


第六十二章 
　　叶玫从楼里出来时， 站在车旁的秦墨，正在和两个路过搭讪的女孩说话。
　　大概是本科生，两个女孩有种热情洋溢的朝气， 说了几句， 就激动得要和他拍照，但是被戴着墨镜的秦某人婉拒。
　　女孩们虽然有些失落，但离开时依旧饱含热情，一步三回头地和他挥手。
　　不得不说， 这位大少爷实在是个招女孩子的主。
　　叶玫忽然想起先前王争鸣的话， 社会不比学校，会有更多困难， 也会有更多诱惑。一个原本就节操欠费的男人，在面对更多漂亮优秀的女人时，能禁得住多少诱惑？
　　在她胡思乱想间， 秦墨已经看到她， 摘下眼镜，朝她招招手：“走吧，快到下课时间了， 去晚了不好找座位。”
　　叶玫穿过马路，来到他跟前，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状似随口问道：“刚那两女生跟你搭讪呢？”
　　秦墨故意唉声叹气道：“长得太帅也挺困扰的。”
　　叶玫嗤了一声。
　　秦墨又道：“不过我义正言辞拒绝了她们拍照和要电话的要求。也不知现在女孩一个两个的怎么这么主动？”
　　叶玫轻笑：“我看你还挺享受的嘛！”
　　秦墨嗤了声：“别总是把我想得那么肤浅好吗？”
　　叶玫斜了他一眼， 没再说话。
　　秦墨想起刚刚赵婷的话， 嚅嗫了下唇，道：“我知道在你看来， 我在男女关系这件事上人品低下道德沦丧。”
　　叶玫道：“你的自我认识还挺精准的。”
　　秦墨：“……但话说回来，那也是一年多之前的事了， 人得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你看我的眼光是不是也该发展发展了？”
　　叶玫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声道：“一年对你来说就很长了吗？”
　　秦墨愣了下，道：“那倒也不是。”
　　叶玫道：“行了，我看你还挺闲的，第一代芯片发布只剩一个多月，你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秦墨啧了声道：“好不容易空出点时间，还不让多想想？你没看这段时间我累得发际线都后移了吗？”
　　“是吗？”叶玫抬头看他。
　　“看到没有？”他撩起头发，一张俊脸猛得怼在她面前。
　　他动作太大，要不是叶玫下意识后退了些许，两人的脸差点就直直撞上。
　　但两人的目光，还是猝不及防近距离交汇在一起。
　　叶玫看到他琥珀色眸子里要将人吸进去的黏缠浓情，心头忍不住猛得一跳。赶紧欲盖弥彰将他推开，木着脸道：“你好烦啊！”
　　秦墨松开手，悻悻然拂了下发型，又好整以暇道：“虽然工作重要，但也得有生活，我们年纪都不算小了，难道你就没想过找个男朋友谈恋爱吗？”
　　叶玫意有所指道：“我这不是在考虑么？”
　　秦墨撇撇嘴：“周文轩？”
　　叶玫语焉不详地唔了一声
　　秦墨：“……”
　　嘿，就当自己没问吧。
　　*
　　两人去的是相对清静的自助餐厅。
　　只是今天秦墨大概是注定享受不了二人的独处，吃到一半，便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秦墨，恭喜你公司这么快拿到投资，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倒下的。”
　　来人是个很高挑的漂亮女孩，三月份的天气，已经光腿穿短裙，一双白皙的大长腿很是引人注目。
　　她说这话时，自然然而将手搭在秦墨肩膀，一副亲昵的架势。
　　秦墨暗啐了一声，赶紧将人手拂开，又飞快看了眼对面低头吃饭的叶玫，淡声道：“谢谢。”
　　女孩笑着继续道：“对了，之前我给你发过短信，你看到了吗？”
　　“没注意。”
　　“可能信息太多了吧，我是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忙。虽然咱们在一起没多久，但当时还是挺开心的，我这人最讲情意，前男友有难，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不过你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说到这里，她似乎才发觉坐在秦墨对面的叶玫，咦了一声，“这是你女朋友？”
　　秦墨赶紧摇头：“不是。”
　　女孩恍然大悟般拍了下额头：“我知道，你们团队那个女成员，你同门是吧？”
　　“对。”秦墨一直紧张地看着对面的人，对方却始终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女孩热情地朝叶玫打招呼：“嗨学姐你好，我是外院研二的。你真厉害，还没毕业就跟秦墨一块拿到YG的投资，简直是我们女生之楷模。”
　　叶玫抬头微笑地看着女孩，道：“没那么夸张。”
　　“真的很厉害，我理科太烂了，所以特别佩服你们学工科的女孩，听说你还是你们电信院本科四年蝉联年级第一的超级学霸。”
　　叶玫好笑地摇摇头。
　　女孩拍拍秦墨的肩膀：“我走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给我打电话。对了你是不是没我的电话了？我们加个微信。”
　　秦墨面无表情道：“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微信就不用加了。”
　　女孩也不以为意，只是挑挑眉，拍了他一下：“还真是个无情的男人。算了，那我就不自作多情了。”
　　说着，朝叶玫笑眯眯挥挥手，转身走了。
　　叶玫默默看着她修长苗条的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但还记得她。热情奔放的外院女孩，是秦墨大三时交过的一任女友。
　　这女孩儿家境应该很不错，总是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那时她和秦墨在学校是非常扎眼的一对，那段短暂的恋爱，谈得十分高调。
　　秦墨在她生日，开车在她宿舍楼下，给她送过一后备箱红玫瑰。女孩儿则在校园歌唱大赛表演时，当众表白。
　　叶玫还记得很清楚，也是这样一个阴沉的天气，她从图书馆上完自习，正要回宿舍时，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她和许多被困住的学生一样，只能在门口等雨停。
　　那天女孩儿就站在她身旁。
　　只是没等多久，秦墨的车子便出现在图书馆前。
　　他从车上下来，举着一把伞走过来。
　　当他在女孩面前站定时，他和她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但是他的目光，连一丝半点都没在她身上停留。
　　那天，在众人的艳羡中，他举着伞带着女孩离去。
　　而她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雨停。
　　虽然那段恋情依旧短暂，在秦少爷丰富的恋爱史中，大概也不值一提。但那个场景，她始终记忆犹新。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暗恋的酸楚和悲哀。
　　她也因此尝试过放弃这段单恋，但到底没能成功。
　　叶玫收回思绪，低头吃了几口饭，忽然就觉得食不甘味，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吗？”秦墨问。
　　“吃饱了。”
　　秦墨：“我也吃饱了，那咱们走吧。”
　　“嗯。”
　　放好了餐盘，两人下楼出门。
　　到了门口才发觉，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叶玫暗自好笑，老天爷还真是挺应景。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翻那些旧账，毕竟他对她的感情从来一无所知。
　　她也并不喜欢自己忽然生出的别扭和狭隘。
　　她不想还未真正经历爱情，就开始忍不住嫉妒，斤斤计较患得患失。
　　不，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女人。
　　她需要冷静下来。
　　秦墨对她的情绪浑然不觉，拿起手机道：“我找人来给我们送伞。”
　　然而他还没从联系方式里找到人，叶玫忽然冲进了哗啦啦的雨水中。
　　秦墨吓了一跳，赶紧追上去，脱下夹克外套兜头将她整个人罩住，大叫道：“你干吗？这么大雨你不怕淋湿啊！”
　　叶玫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冲。
　　秦墨别无他法，只能一面替她挡雨，一面紧跟着她的脚步。
　　好在车子停放的位置没多远，不过几分钟就到了。
　　秦墨打开车门，将人塞进去，自己绕到驾驶座，拧干湿漉漉的夹克，用来随手擦了下头上的水迹，丢在后座，又抽出两张纸，去给旁边的叶玫擦拭。
　　因为被他用外套罩着，叶玫只是开始冲进雨中时，淋湿了一点。
　　她稍稍避开，接过他手中的纸巾：“我自己来。”
　　秦墨道：“我肯定能找到人给我们送伞的，你急什么？跑那么快！不怕感冒啊？”
　　叶玫随手擦了下额头的雨水，这会儿情绪已经稍稍稳定，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
　　因为雨很大，他将外套全给了她遮雨，自己浑身上下几乎湿透，T恤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分明的肌肉线条。
　　虽然心里头的别扭还在，但看到他这副模样，她也有点愧疚，低声问：“你冷吗？”
　　秦墨斜眼看她：“你说呢？”
　　叶玫道：“你去男生宿舍找人借身衣服换上吧。”
　　秦墨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也不知这么大雨，你逞什么能。”
　　叶玫道：“我逞我的能，又没要你绅士？”
　　秦墨嗤了声，道：“你这小身板经得起雨淋？回头就得感冒。”
　　话音刚落，自己先打了个喷嚏。
　　叶玫好笑道：“我身体好得很，算了，你赶紧开车去男生楼下吧。”
　　秦墨小声咕哝：“也不知今天撞了什么邪。”
　　先是遇到赵婷被冷嘲热讽，又遇到个八百年前的前女友乱说一通，眼下这位更是擅长折腾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墨迹


第六十三章 
　　叶玫复杂纠结的情绪， 在从学校回来后，很快就被抛掷脑后。
　　因为创业狗是不配被感情所困扰的。
　　何况马上要发布第一款芯片，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几个人带着团队， 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秦墨作为负责人，更是全身心投入其中，也没空对叶玫再说些什么拐弯抹角试探的话。
　　还有两天芯片发布会就要举行，十几个人在会议室演示完毕散会， 已经八点多。
　　众人作鸟兽散， 叶玫收了资料，也打算下班， 见秦墨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在敲东西，问：“需要我留下来帮忙吗？”
　　秦墨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道：“还有一点数据不大对劲， 阿风和我就行， 你和临哥先回去吧。”
　　叶玫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
　　秦少爷最近工作起来不要命的架势，哪里还看得到半点吊儿郎当。
　　说实话， 连叶玫这种从小学习刻苦的学霸，也对他这种工作状态甘拜下风。
　　他那张英俊的脸明显比之前清瘦了几分，眼睛周围看起来也有些憔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发际线真的如之前他所说高了点。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他这张脸配上电信老王的地中海脑袋， 不由得狠狠打个激灵。
　　那可真是有点可怕。
　　不过他那么臭美的人， 应该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个境地。
　　她好笑地摇摇头，拿了东西， 与江临一起出门。
　　“临哥，吃什么？我请你。”
　　江临笑道：“不用， 冰箱里还有好多吃的，咱们回公寓吃。”
　　到个这个点，其实叶玫也不想再去找吃的，听他这么说，自然是欣然答应。
　　她原本以为江临说的吃的，是什么速冻食品，但到了他们公寓，见他从冰箱里拿出的东西，才知道是冷藏的菜。
　　叶玫奇怪问：“你叫的外卖没吃完？”
　　江临笑嘻嘻道：“不是，这是老秦炒的菜。最近他也不知抽什么风，每天工作累得要死，回来还做菜，他自己也不怎么吃，全让我解决。再这么下去，回头我得成个胖子。”
　　叶玫笑：“你们俩不厚道啊，做了菜也不给我送点。”
　　江临道：“我是想送来着，但老秦不让送，说他现在还在练习，等厨艺突飞猛进再叫你一块吃。”
　　叶玫愣了下，忽然想起过年那会儿两人讨论厨艺的事，没想到他竟然当了真，忙成这样下班还练习厨艺。
　　这种有点近乎于傻气的行为，实在是不像是秦少爷做出的事，她一时只觉得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评价了。
　　她当然相信现在的秦墨对自己是真心的，甚至也相信他对自己的喜欢，超过他以往所有的恋爱。
　　然而她见过太多次他和那些漂亮女孩，前几天还浓情蜜意，转眼身边就换了一个人。
　　她其实并不在乎他交往过多少女孩儿，她只是对这种感情里的三分钟热度，有太多不确定性。
　　他对自己的爱，哪怕加起来比他十三任前女友还要多，可是能持续多久？
　　她不是还有着天真幻想的小女孩，觉得一段恋爱就得天长地久，那实在是有些可笑。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她应该早不管不顾和他在一起，感情没了也无所谓，拍拍屁股就能潇洒离开。
　　可一旦事业捆绑在一起，再去谈感情就没那么简单。
　　情侣夫妻作为事业搭档，感情破裂后，因为利益而撕得头破血流的例子，比比皆是。她相信自己和秦墨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但无论是他，还是她，肯定都不会轻易放弃事业。
　　感情破裂后，还要被工作所捆绑，这才是最可怕的。
　　光是想想，叶玫就觉得头大。
　　所以她决定还是走一步算一步，秦墨不说，她就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夹了一口江临热好的菜。
　　虽然卖相一般，但味道竟然还真不错。
　　*
　　国内自主研发的芯片本就寥寥无几，更何况是智能芯片，他们这款PHX01视觉芯片的发布会，自然受业内关注。
　　PHX01是为腾跃科技新手机定制的视觉芯片，因为算法比寻常芯片提升数百倍，在识别功能上十分突出。在发布会上的展示后，广受好评，不少公司当即表示有兴趣，还有几家投资公司也对这家横空出世的芯片公司伸来了橄榄枝。
　　总之，这场发布会，没有辜负他们这段时间来的辛劳，也真正让行业内人士看到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到底为什么能吸引YG资本的投资。
　　发布会结束，和千里迢迢赶来的沈均和吃过饭后，总算能放松一下，秦总大手一挥，带领麾下十几人杀进了KTV。
　　因为几个老大还是没毕业的学生，几杯啤酒下肚，新进来的员工，就开始放肆起来，几个小姑娘嚷嚷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大家自然没什么意见。
　　叶玫对这类游戏不怎么熟悉，但她运气还不错，几轮下来，次次险胜，倒是林凯风和江临输了几次，两个人什么话都敢说，真心话对他们毫无杀伤力，最后林凯风被强迫选了一次大冒险，惩罚他选一个在场的同性接吻。
　　他毫不犹豫选了秦墨，两个人好一番厮杀。
　　终于轮到秦墨。
　　行政的两个小姑娘，双眼亮晶晶兴奋道：“秦总，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秦墨喝了两杯酒，眸子里多了几分荡漾之色，他不甚在意地笑道：“我可不想和男的接吻，还是真心话吧？”
　　小行政一听，更是兴奋，不怕死地开口道：“传说秦总交过十几位校花级别的女朋友，那你觉得最漂亮的是谁？”
　　秦墨其实是有点反感被人提这些陈年破事，尤其是有叶玫在场时，他下意识朝与他隔了两位置的人看去，女孩微微低头喝着杯子里的果汁，白皙的脸陷在迷离的灯光中，看起来有点不真实。
　　他神情恍惚了下，喃喃回道：“下一个。”
　　“什么？”小行政没听懂。
　　秦墨道：下一个最漂亮。”
　　叶玫掀起眼皮看向他，好笑地摇摇头。
　　小姑娘嗷了一声：“这个答案也太敷衍了，不算。”
　　秦墨揉了揉额头无奈道：“那我就没有答案了，你们换大冒险算了，但得想个有新意的。”
　　几个女孩子坏笑着窃窃私语，过了片刻，其中一个抬头举起手机，笑眯眯道：“你用最嗲的语气，对小叶姐说这句台词。若是她被你逗得大笑，就算你过了。”
　　叶玫失笑：“不是，他输了受罚干吗要牵扯上我？”
　　小姑娘笑道：“因为我们从来没看到你大笑过，想看看我们秦总能不能成功？”
　　秦墨拿过女孩的手机，看了眼台词，坏笑地翘起嘴角道：“没问题。”
　　说着，和人换了位置，坐到叶玫旁边，又看了眼手机，将台词记下，然后将手机一扔，含情脉脉地望向叶玫的眼睛，故意掐着嗓子嗲声嗲气道：“从此刻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也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
　　他还没说完，叶玫已经忍不住扑哧大笑出声。其他人更是笑得乐不可支。偏偏他还能继续淡定表演：“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叶玫实在受不了，笑着将他一把推开：“走开！”
　　秦墨看着她笑得开怀，嘴角也忍不住弯得老高。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开怀大笑的样子，原来这么可爱，嘴角眼睛都像是弯月亮一般，很有几分他从未见过的天真烂漫。
　　他的心也跟着疯狂跳起来。
　　几个人对老大此刻的发春浑然不觉，但对他这番表演很是满意。
　　秦墨顺利通关，就剩下唯一一个漏网之鱼，于是几个小姑娘一合计，叶玫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叶玫直接道：“大冒险吧。”
　　小行政朝秦墨看去：“秦总，你说吧！”
　　秦墨挑着眉头看向身旁的女孩。
　　叶玫直觉他要使坏，朝他瞪过去予以警告，然而对方显然不以为意。
　　只是他还没说话，林凯风先哈哈笑道：“老秦，你不会要叶玫选一个在场的异性亲吧。我可以牺牲一下自己。”说着撅起嘴唇。
　　秦墨毫不留情地将他一巴掌拍倒在沙发。
　　他回头看了看叶玫，道：“这样吧，你拿着话筒，当着大家的面，说秦墨是天下最帅的男人，你爱他爱到骨头里。”
　　众人对他这种自恋风格早有耳闻，纷纷大笑支持，想看看严肃的小叶总说出这话的效果。
　　叶玫木然着脸看他：“你没喝醉吧？”
　　“当然，快点！”
　　叶玫瞪他一眼，无奈地拿起茶几上的话筒，站起身看向他。
　　秦墨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向她。
　　虽然明知是游戏，但当众说出这种话，还是让叶玫有点难为情。
　　她嚅嗫了下唇，半晌才开口，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秦墨是天下最帅的男人，我爱他爱到骨头里。”
　　秦墨戏谑道：“好啦，知道你爱我爱到骨头里了。”
　　话音落，叶玫手中的话筒，砰地一声敲在他脑袋。
　　还没来得及好好得意的秦少爷，痛得嗷呜一声。
　　叶玫红着脸坐下来，道：“幼稚！”
　　秦墨摸着头道：“我平时就从你嘴里听不到一句说我的好话，只能投机取巧了。”
　　小行政凑过来，笑嘻嘻说：“秦总，我发觉你好像挺怕小叶姐的。”
　　秦墨欣赏着刚刚录下的视频，随口回道：“她这么凶，你们不怕吗？”
　　众人摇头。
　　小行政笑道：“小叶姐虽然工作时很严肃，但一点都不凶好吗？对我们这些新人很温柔的。”
　　秦墨斜了身旁的叶玫一眼，撇撇嘴道：“她啊，一向就只对我凶。”
　　叶玫道：“你闭嘴吧！”
　　秦墨抬手做了个嘴巴缝拉链的动作。
　　叶玫瞪他一眼，又好笑地摇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明早你们会看到一章～～


第六十四章 
　　从KTV出来， 已经快十一点，四个人将员工们各自送上车，相互搀扶着往停车位走。
　　严格来说是三个喝多了的男人相互搀扶， 没有喝酒的叶玫则默默跟在旁边。
　　比起两个双颊酡红的醉鬼， 秦墨还是跟往常一样，除了眼睛略显迷离，面色无常，步履平稳， 看不出半点醉意。
　　只不过有了先前的经验， 叶玫时刻准备着他会做出什么离奇的举动。
　　果不其然，来到车旁， 他打开了车门，将林凯风和江临塞进去后，自己忽然转身， 笔直朝路边的一棵行道树走去， 然后在树前站定，抬手轻轻拍了拍，一本正经开口：“小叶学霸， 你再等等我，我会让你看到，我比你那位学长更适合你。”
　　叶玫：“……”
　　我就那么长得像棵树？
　　秦墨说完，又朝面前的树比了个心， 转身朝车子走回来， 默默钻进了后车座。
　　站在驾驶座旁的叶玫，扶了扶额， 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坐进去。
　　回头一看， 后排三人跟叠罗汉一样睡着了，也不知是谁还打起了小呼噜。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公寓楼下。
　　后面几只已经开始说梦话。叶玫唤了好几声，也没人回应，只能越过椅背去拍人：“到了，都醒醒！”
　　然而人没拍醒，手却被一只大手突然攥住。
　　肇事者自然就是醉得人事不知的秦墨。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带着薄茧的手，烫得吓人。
　　因为攥得很紧，叶玫半晌都没挣开，只能气急败坏地用另一只手去捶他：“你放开，快醒醒！”
　　四仰八叉靠在林凯风身上的秦墨，对她的拳头恍然不觉，阖着眼睛低声呢喃：“叶玫……叶玫……”
　　叶玫：“你醒醒！”
　　秦墨不仅没醒，还将她的手拉在唇边亲了亲。
　　那唇上灼热的触感，让叶玫心头一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秦墨又已经张开嘴，把她的手指含入口中，舔吻起来。
　　唇舌传来的濡湿和灼热，让叶玫浑身像是窜上了一团火，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她一咬牙，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迅速将手从他嘴上挣开。
　　“嗷——”秦墨终于因为这钝痛而后知后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啊？到了？”
　　叶玫没好气道：“睡得跟死猪一样，赶紧把他俩叫醒，我先上楼了。”
　　秦墨的酒意这会儿已经醒了大半，他看着女孩儿下车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揉了揉额角，开始狐疑自己酒后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毕竟都说酒后吐真言。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不小心表露心意倒是不怕，就怕他心意未露，先把男人那点龌龊心思给暴露个精光。
　　他捶了下脑袋，起身将还睡得呼噜声此起彼伏的俩货各自踹了一脚。
　　“啊？”林凯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勉强坐起身问，“到了？”
　　秦墨看着他问：“我今晚喝醉后干了什么蠢事？”
　　林凯风搓着脸，嘟囔道：“我上车就睡了过去，哪里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往身下一看，大叫一声，“我靠，你不会在车里尿尿了吧？”
　　秦墨吓了一跳，这他妈要真干了这事，在小叶学霸心中的形象那就彻底没了。
　　他赶紧起身摸了一把车垫，确定没有水迹，方才重重松了口气：“你他妈能不能盼点我好？”
　　林凯风道：“你喝醉了什么事干不出来？哪天裸奔也有可能。”
　　“行了！”秦墨无可辩驳，揉了揉额角，道，“临哥估计叫不醒了，咱们把人抬上去，我得好好睡一会儿，明儿我爸的案子开庭。”
　　“什么？”林凯风大惊，“你怎么没跟我们说？”
　　秦墨道：“最近大家都忙芯片发布的事，不想让你们因为我的事分心。”
　　“你还是不是哥们儿，这么大事都不说？”
　　“说了有什么用？你是律师还是法官？”
　　林凯风默了片刻，一本正经道：“至少在你心力交瘁时，我可以把我瘦弱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谢谢，不需要。”
　　*
　　叶玫隔日收到周文轩的信息，才知道秦墨父亲的案子今天开庭。
　　因为昨天实在太累，她回到公寓随便洗漱了一番，便闷头就睡，一直睡到了现在的日上三竿。
　　周文轩的信息是七点多发过来的，而现下已经九点多，显然已经开庭。
　　她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将窗帘一把拉开，炽烈的阳光猛得照进来，她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等视线适应了阳光，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自己停在半空的手。
　　昨晚的画面跃入脑海。
　　耳根子忍不住有点发热，腹诽了一句臭流氓。
　　她站在窗边发了会呆，回过神来，也没洗漱，直接出门来到隔壁敲门。
　　是江临开的门，盯着一张惺忪的脸，不等她开口，先道：“老秦爸的案子今天开庭，他去法院旁听了。他怕你睡觉打扰你，让我等你醒了跟你说一声。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叶玫点点头，这混蛋这几天竟然一点口风都没透露，是怕他们担心吗？
　　大少爷还挺善解人意。
　　她有点无语地扯了下嘴角：“知道了，你们昨晚喝了不少酒，好好休息吧。”
　　江临点头，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今天公司放假一天，叶玫难得有整天时间空闲下来，本来想好好修改毕设，但大半天下来，总是心神不宁，想发信息问秦墨，又怕事情不乐观，给他压力。
　　案子是非公开审理，网上看不到消息。只能等着周文轩给自己透露进展。
　　下午五点时，他终于收到周文轩的微信：当庭宣判，判三缓三，算是好结果。
　　叶玫看着手机屏幕，重重舒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舒完，周文轩又发来一条：秦树仁忽然昏倒，刚被送去了医院。
　　叶玫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周文轩：不清楚，刚救护车来的时候，好像说可能是突发的脑血管破裂。
　　叶玫心里砰砰直跳，本是要打电话给秦墨，但想着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添乱。
　　又问了周文轩，确定秦父去的是人民医院，赶紧换了衣服出门，打车直奔医院。
　　一个小时后，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口，她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秦墨和他母亲。
　　薛青靠在儿子肩膀，低低抽泣着。原本的女强人，现下看起来是那么柔软无助。
　　秦墨时不时拿纸巾给她擦眼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随着成长和衰老，父母和孩子，终究有一天会身份置换。
　　他仿佛有感应一般，忽然转过头，看向走廊处，已经默默站了会儿的叶玫。
　　他的眼神，先是有片刻迷茫，但很快就隐隐流露出一抹叶玫从未见过的无措和害怕。
　　叶玫知道，他在害怕手术室里的情况。
　　他是一个已经足以撑起一片天空的男人，但到底也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曾经顺风顺水那么多年，却在这半年多把一切世间冷暖尝遍。
　　他总是表现得乐观从容，让人感觉他永远不会被打倒，也不会被任何事难倒。
　　可有多少时候其实只是强撑，她无从知晓。
　　但可以确定的事，这一刻的他，可能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她明白，此刻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无济于事。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他的手。
　　秦墨默默看着她，如鲠在喉，一言不发。但手中传来的温暖，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几乎是立刻紧紧攥住。
　　时间就这样在两人的静默，以及薛青低低的啜泣声中，一点点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薛青立马起身迎上去，问医生：“手术很成功，只是秦先生以后可能得长时间休养，不能再有任何劳累。”
　　薛青大舒一口气：“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富贵名利无非过眼云烟。
　　什么东山再起都不重要了。
　　秦墨也放下心来，松开叶玫的手，看着还在昏迷的父亲被推出来，对母亲道：“妈，你跟爸去病房，我去把剩下的手续办了。”
　　“好！”
　　看着父亲被推走，秦墨舒了口气，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女孩儿，道：“没事了，谢谢你过来！”
　　叶玫摇摇头。
　　秦墨道：“那你先回去吧，跟阿风他们说一声，我这里没事。”
　　叶玫点头。
　　然而他刚刚迈开步子，忽然感到眼前一黑，脑子里瞬间空白，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叶玫焦灼的声音：“秦墨……秦墨……”
　　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睁开眼睛，秦墨发觉自己已经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入眼之处，是叶玫微微蹙着眉头的脸。
　　“醒了？”见他睁眼，叶玫忙凑上前问。
　　秦墨哑声开口：“我怎么了？”
　　叶玫：“你昏倒了，医生说是因为长期睡眠不足，加上压力太大，总之就是过劳。”
　　“是吗？”秦墨显然觉得有点荒唐，还试图想坐起来。
　　叶玫伸手阻止他的动作，道：“你就别死撑了，好好休息两天。你爸那边没什么大事，好好养着就行。”
　　秦墨还是有点不可置信：“我竟然会昏倒？我妈没被吓到吧？”
　　叶玫道：“吓倒是没吓到，不过听说你是因为太累，挺心疼的。”
　　秦墨：“她照顾我爸就行，不用管我。”
　　“阿姨也是这么说的。”
　　秦墨：“……”
　　他原本想再次坐起来，但是瞅了眼旁边的女孩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有气无力道：“你回去吧，把阿风叫来就行。”
　　叶玫道：“他最近不是天天被你拉着熬夜加班吗？你就让他休息两天吧，我照顾你就行。”
　　秦墨试探问：“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叶玫看着他沉默片刻，忽然站起来道：“是有点麻烦，我还是帮你请个护工吧！”
　　秦墨叹了口气，一脸惆怅道：“哎，没想到我会沦落到生了病没人照顾，只能请护工的地步。”
　　叶玫木着脸看他：“我给你订了鸡汤，下去拿上来。”
　　秦墨嘴角弯起，望着她道：“那你快去快回，我一个人在病房怪害怕的。”
　　要不是看到他还打着吊瓶，叶玫当真想一去不回。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下午才起床的同学，是不是一睁眼就看到更新啦哈哈哈


第六十五章 
　　叶玫拎着鸡汤刚推开病房门， 便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正挣扎着下床。然而双脚刚踏在地上试图站起来，就虚弱地晃了两下， 险些摔在地上。
　　“你干吗呢？”她赶紧走过去伸手扶住他， 让他坐回床上。
　　秦墨舒了口气，道：“我头怎么这么晕？”
　　叶玫松开他，将鸡汤放好，道：“你都昏倒了， 又一直没吃东西， 能不晕么？你就老实躺着吧。”
　　秦墨瞅了她一眼，讪讪道：“我是想上厕所。”
　　相较于他的不自在， 叶玫倒是很淡定，一边给他盛鸡汤，一边淡声道：“那你坐着缓一会儿再去。”
　　秦墨：“……难道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说‘我扶你吗’”
　　叶玫瞥他一眼， 道：“你不是挺能撑么？这点小困难肯定没问题的， 我相信你哦。”
　　秦墨皮笑肉不笑哼了两声，缓了片刻，再次下地。
　　叶玫虽然嘴上这么说， 但眼睛一直仔细关注着他的动作，见吊瓶被他弄得乱晃，到底没忍住上前，帮他扶住点滴架子， 道：“你当心点， 别弄到手上的针头。”
　　秦墨看了看她，嘴角浮上一抹浅笑。
　　住得是单人病房， 还算方便。叶玫将他送到卫生间门口，便折回床边， 给他准备姗姗来迟的晚餐。
　　秦墨上完厕所，慢悠悠走回来，有气无力爬上床。
　　叶玫见他手微微颤抖，蹙眉问：“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墨摇头：“就是有点虚。”
　　叶玫将小桌板给他架好，摆上鸡汤和牛肉烩饭：“医生说你身体底子好，休息两天，补充营养就很快能恢复。”
　　秦墨看着桌板的食物，有点没胃口地皱了皱眉头：“不是太想吃。”
　　叶玫道：“所以你想继续这么虚吗？男人虚可不是好事。”
　　秦墨挑起眉头看她：“我又不是肾虚。”
　　“都差不多。”
　　“差很多好吗？”男人的尊严绝不允许被污蔑。
　　叶玫淡淡看着他：“所以你到底吃不吃？”
　　秦墨终究还是老老实实伸出没打点滴的右手，拿起不锈钢勺子。
　　叶玫看着他颤抖的手，叹了口气道：“看来是真的很虚啊！”
　　秦墨抬眼瞪她：“不要说男人虚。”
　　然而因为他脸色苍白，声音虚弱，这句话说得毫无威慑力。
　　叶玫道：“本来我看你虚的手都抖，准备勉为其难喂你的。既然你不虚，那就自己慢慢吃吧。”
　　秦墨赶紧将手中勺子丢在汤碗中，靠在床头，故作气若游丝道：“我特别虚，虚得勺子都拿不稳，叶总人美心善，就勉为其难喂喂我吧。”
　　叶玫对于他这种厚颜无耻无奈地摇摇头，在床边坐下，端起碗一口一口喂他。
　　秦墨算是彻底体会了一回少爷待遇。
　　只是，还没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滋滋，病房门忽然被人撞开，林凯风和江临咋咋呼呼跑进来。
　　“老秦，你没事吧？我们来看你啦！”
　　两个人直接将叶玫给挤开，小桌板上的饭菜都差点给掀翻。
　　秦墨打了这么久点滴，又喝了一小碗鸡汤，吃了半份牛肉饭，这会儿体力恢复了不少，看到两位碍眼的玩意儿，怒吼一声：“滚！”
　　林凯风和江临确定他没事，勉强滚开一点。
　　“到底怎么回事？”林凯风忧心忡忡问。
　　秦墨看向叶玫：“你怎么把他俩叫来了？”
　　叶玫道：“我刚刚下楼时才发的信息，不知道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当然是一收到信息就飞奔来医院了，出租车都被我们逼得超了速。”
　　秦墨黑着脸道：“我他妈又不是要死了，你们赶这么急是要见我最后一面么？”
　　林凯风呸了两声道：“我这不是认识你十年，第一次见到你生病住院么？差点没吓死。”
　　江临笑嘻嘻道：“老秦，这是叶玫让我给你带来的换洗衣物。”
　　“嗯。”
　　林凯风想了想，又试探问：“秦叔呢？没事吧？”
　　秦墨道：“做了手术，没什么大碍。”
　　林凯风大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凑到好友身旁，拍着他的肩膀道，“老秦，这段时间你确实太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撑着，还有我们呢！”
　　秦墨道：“谢谢啊，不过医生说我得好好休息，你们回去吧。”
　　“那不行，我和临哥说了在医院陪你，让你感受到来自兄弟的温暖。”
　　他、不、想、要！
　　秦墨没好气道：“你们俩打起呼来惊天动地，会影响我休息的好吗？”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一个人在医院吧？”
　　秦墨转过头，一脸期待地看向一旁事不关己一般的女孩儿。
　　叶玫清了下嗓子道：“没关系，晚上有值夜的护士，我待会儿交代一下就好了。让他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
　　秦墨睁大眼睛：“？？？”
　　林凯风道：“行，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秦墨不耐烦道：“走吧走吧！”
　　林凯风站起身，又说：“叶玫，咱们一起走吧。”
　　“我迟点再走。”
　　“你一个女孩子太晚打车不安全。”
　　“没事的。”
　　“行，那我们走了。”
　　病房内再次恢复宁静，秦少爷一脸丧丧地靠在床头。
　　“再吃点吧。”
　　“气饱了，吃不下了。”
　　叶玫见他吃了也不少，加上点滴有营养成分，也就没再强求，将碗筷和小桌板收好，又说：“你稍稍坐会儿再睡，小心不消化。”
　　看着她拎着垃圾袋出门，秦墨到底没忍住：“你真走了啊？你就忍心看我一个人孤零零在病房过夜？”
　　“你不是说怕打扰么？”
　　“你又不打呼？”
　　“你怎么知道我不打呼？”
　　秦墨：“……”
　　叶玫道：“我去扔垃圾，再去买点牛奶。医生说你要多吃高蛋白的食物。”
　　“哦。”
　　丧丧的秦少爷，又原地满血复活。
　　*
　　不过等到叶玫回来，将牛奶递给他，看着她将旁边陪护的折叠床打开，秦墨又有点后悔了：“要不然你还是回公寓吧？这样睡着太不舒服。”
　　叶玫道：“现在晚上十一点，你觉得我自己打车回去安全吗？”
　　“倒也是。”秦墨想了想，“那等我吊完最后一瓶点滴，咱们换床。这个病床舒适度还行。”
　　叶玫道：“你以为自己是铁人呢？这种时候还要装绅士？你就老实躺着吧。”
　　“好吧。”
　　最后一瓶点滴打完，已经快十二点。
　　等护士拔了针头，关上门离开，秦墨翻过身趴在床边，望向坐在折叠床上，正在看电子书的女孩，低声道：“叶玫，咱们聊聊天吧。”
　　叶玫把电子书放下，抬眼对上那张依旧还有些苍白的俊脸，道：“聊什么聊，赶紧睡觉。”
　　说罢，起身熄了灯。
　　秦墨悻悻地翻了个身，过了片刻，又问：“你冷不冷，要不要再去要床被子？”
　　“不用。”
　　片刻后，他的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今天谢谢你，叶玫。”
　　叶玫没马上回应。过了半晌，才冷不丁唤了一声：“秦墨！”
　　“嗯？”
　　“这大半年来你很辛苦吧？”
　　秦墨：“还好，毕竟有你……们在。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确实可能撑不到现在。”
　　叶玫默了片刻，道：“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要跟我们说，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我也没扛着。”他想了想，又说，“我昏倒的时候，你是不是吓坏了？”
　　叶玫：“闭嘴，睡觉！”
　　“好吧。”
　　虽然医院的床铺比不上家里舒服，但这是秦墨半年来，睡得最沉稳的一个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喜欢的女孩就在咫尺间，甚至做了一段不可描述的美梦。
　　手背上传来的轻微刺痛，才让他缓缓睁开眼睛，原来是护士给他来吊水了。
　　叶玫早已经起来将折叠床收拾好，人也洗过脸换了衣服，还不知何时出门，拿了早餐进来。
　　“起来洗漱了吃早餐吧，我问了医生，等打完点滴，下午就能出院，回去再好好修养就行。”
　　秦墨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想出院了。
　　然而当他坐起身时，发觉确实头不晕人不虚了，估计赖在医院这条路行不太通。
　　他第一次对自己身体底子太好颇有几分怨念。
　　洗漱好回到床上，他看向桌板上的早餐，想到什么似的，眉头一挑：“我还有点虚，你再喂我。”
　　叶玫凉凉瞥他一眼：“要不要我帮你吃啊？”
　　秦墨瘪瘪嘴，拿起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
　　叶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好笑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周文轩发来的信息：怎么样了？
　　叶玫：没什么大碍，学长不用担心。
　　周文轩：那就好，回头有时间一起吃饭。
　　叶玫：好。
　　放下手机，一抬头，正好对上秦墨伸长脖子看过来的脸。偷窥被抓了个现行，他也不慌，还堂而皇之问：“周文轩？”
　　叶玫咬上豆浆吸管，淡淡“嗯”了一声。
　　秦墨凝望着她云淡风轻的脸，蓦地直起身：“我受不了了，有些话再不说，我得憋爆炸。”
　　叶玫抬头看向他。只见他原本苍白的脸，这会儿涌上一层血色，呼吸也变得急促，是个要爆发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
　　秦墨下床，站在她跟前，道：“我不是还可以对你提一个要求么？”
　　叶玫点头：“没错。”
　　她其实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照他这种性格，能憋到现在，也确实是不容易。
　　但饶是猜得到，她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
　　秦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灼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叶玫，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最后一个要求就是……”
　　叶玫的心砰砰直跳，然而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皱眉打断他的话：“这个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秦墨愣了下，道：“我不是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而是告诉你我喜欢你，让你给我追求你的机会。以后，你把我当成一个可以考虑交往的男人来看待，而不是一个单纯的搭档和朋友。我和周文轩，或者其他男人公平竞争，你择优录取。”
　　**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之后就要开始正式追妻了～狗子加油哦～


第六十六章 
　　秦墨一口气说完， 一张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然后微微喘着气，定定地看向叶玫，等待她的回应。
　　叶玫抬头望向他那双光芒涌动的眸子， 半晌没说话。良久之后， 方才淡声开口：“你手还打着点滴，别乱动。”
　　秦墨：“……”
　　刚刚提着的一股子气，在她这云淡风轻的反应中，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慢慢瘪下来。他哦了一声， 老老实实坐回床上，只是眼睛依旧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叶玫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早餐， 对上他的眼睛，不紧不慢道：“秦墨，你知道你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秦墨微微一愣， 但很快反应过来：“当然知道， 我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开玩笑。”
　　叶玫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现在的关系， 要是在一起，可能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秦墨蹙眉思忖片刻，道，“结婚生子组建家庭。虽然说这些有点早， 但你要问我后果， 肯定就是这些。”
　　叶玫深呼吸一口气：“你别给我避重就轻，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们现在是合伙人是搭档， 若是在一起到时候又不能走下去的话，会有多麻烦你想过没有？”
　　秦墨皱眉不以为然道：“怎么可能走不下去？”
　　叶玫道：“多少恋人或夫妻一起创业， 最后又分道扬镳为了利益撕破脸的。这种例子还少吗？”
　　秦墨道：“你看那些反面例子作何？正面例子也多得是。我爸妈就是事业搭档，当初我爸从高校辞职，我妈陪他创业，在一起超过三十年了，还如胶似漆。”
　　叶玫道：“那如果走不下去呢？到时候肯定不能做回朋友，还得抬头不见低头见，多膈应。”
　　秦墨不甚在意道：“要真有那天，我离开就是，我不会让你难受的。”
　　叶玫好笑道：“你现在正是脑子发热的时候，当然说得轻松，等过个三五年就不一样了。人都是会变的。”
　　秦墨有些郁郁地扯了下嘴角，掀起眼皮问：“你还是不相信我？”
　　叶玫沉默片刻，反问：“我应该相信你吗？”
　　秦墨望着她，深吸一口气，好整以暇道：“以前我年少轻狂，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把和漂亮女孩儿交往当成满足虚荣心和消遣的方式。别说你对我的行为不齿，我现在回头看曾经的自己，也觉得很可笑。”他顿了顿，又继续，“但你也说了人是会变的，我已经改变了，难道你看不到吗？”
　　叶玫点点头，面无表情道：“那我确实没太注意。”
　　秦墨先是黯然地抿抿唇，继而又眼睛一亮：“所以我说，让你不要再以看搭档和朋友的眼光看我，而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交往的异性。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发现我的好，对我动心的。”
　　叶玫木着脸道：“我看你确实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自恋。”
　　秦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往前坐了一点，摆出一副讲道理的姿态：“你看啊我长得还不错吧？不说比你那位周学长帅，但也各有千秋是不是？学历也不算差，若不是为了做芯片，我也早就出国深造，现在是名校海归。周文轩是大律所的律师，确实算得上青年才俊，但我现在也是科技新贵。他有钱，我以后肯定比他更有钱。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不比他逊色。你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不要马上拒绝否定，指不定哪天你就会发觉，我和你是天生一对。”
　　叶玫失笑，看着他半天没回应。
　　秦墨眨眨眼睛：“嗯？”
　　叶玫笑道：“行吧，既然我答应了满足你三个要求，那就给你一个机会。我也想看看你要怎么追求我？”
　　秦墨重重舒了口气，一时喜上眉梢，得意忘形地摩拳擦掌道：“那你可得准备好了，本少爷虽然没正儿八经追求过女人，但本事都攒着呢，等我发挥我十成功力，你肯定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肯定爱我爱得发狂。”
　　叶玫抬起下巴示意了下窗外，木着脸道：“大白天呢就开始发梦了？”
　　“……”
　　秦墨勾着唇坏笑：“梦想总会有的，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叶玫想了想，又说：“这事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包括江临和林凯风。”
　　秦墨：“为什么？我堂堂正正追求你，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叶玫：“为了给你留一点面子，万一你没追到我，岂不是挺丢人？”
　　秦墨：“……”我谢谢你的善解人意。
　　他怅然般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我秦墨也有这一天，追求喜欢的女孩子，还得排号。”
　　叶玫道：“你要不乐意，可以马上选择弃权。”
　　“开什么玩笑？该知难而退的是周文轩，毕竟面对我这么优秀的竞争对手，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比自恋那肯定没人是你对手。”
　　秦墨撇撇嘴，低头继续吃早餐，嘴角忍不住翘起笑开。
　　叶玫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也无声轻笑。
　　*
　　打了一上午点滴，在医生的同意下，秦墨办了出院手续。然后换上衣服，与叶玫一起去了父亲的病房。
　　坐在床边正在给丈夫削水果的薛青，看到两人进来，随口问：“儿子，你没事了吧？”
　　秦墨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秦树仁刚刚才醒过来，还插着管，听到这话，看向秦墨，虚弱道：“怎么了？”
　　秦墨当然不会把自己晕倒的事告诉父亲，走上前笑嘻嘻道：“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没事了。”
　　秦树仁微微点头，道：“那就好，以后可别毛毛躁躁的，这么大人了摔跤不好看。”
　　“知道了老爸，你怎么样？”
　　“好多了，让你和妈妈担心了。”
　　秦墨道：“我不担心，因为知道你肯定没事。”
　　叶玫默默地看着她，心说昨天也不知是谁坐在手术室外一脸无措，后来还晕了过去。
　　不过秦父显然因为他的话轻松不少。
　　他这会儿才注意到跟在儿子身旁的女孩儿，低声问：“这位就是小叶吧？”
　　叶玫走上前，彬彬有礼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
　　这是秦树仁第一次见到叶玫，先前只看过照片，以及妻子口中的描述，眼下看到真人，顿时浮上欣慰的笑容，道：“你好啊小叶，本来早就想去看你们的，但一直在处理案子的事。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病房里。”
　　叶玫道：“其实该我们小辈来拜访您的，叔叔您要好好休养，早点好起来。”
　　秦墨斜着眼觑她，小叶学霸果然对谁都和颜悦色，除了自己。
　　秦树仁笑说：“嗯，好的。秦墨从小被惯坏了，脾气不大好，也不知道有没有让你们为难，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麻烦你们几个多担待。”
　　秦墨听了这话不干了，道：“老爸，我现在脾气可好得很。”
　　一旁的薛青也笑：“这混小子如今有人治得住，我们当爹妈的就不用担心了。”
　　说着，笑盈盈看向叶玫。
　　叶玫对秦墨可以耍耍她那点小伎俩，但面对这些阅历丰富的长辈，自知段位不是一个级别，只怕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昭然若揭。
　　思及此，不由得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红着脸低下了头。
　　好在她还没来得及太尴尬，门口咋咋呼呼响起两道声音：“老秦！老秦！”
　　是林凯风和江临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秦墨有点无语地看向两个好友：“早上不是让你们今天别来了么？”
　　林凯风道：“那怎么行？我们得来接你……”后面的话还没说下去，看到秦墨对他拼命使眼色，愣了下，又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改口，“我们来跟你一起看秦叔。”
　　说着和江临凑上前：“秦叔，我们来看你了，你怎么样？”
　　秦树仁道：“没事没事，阿风好久不见了。这是……江临？长这么大了？上回见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江临笑眯眯道：“那时我才十八，现在已经二十一，博士都快读毕业了。”
　　秦树仁虚弱地点头：“好好好。”
　　秦墨怕这俩货不小心暴露他住院的事，赶紧将人拉走：“谢谢你俩来看我爸，但老人家刚手术得清静，你们去外面等着，咱们一起回去。”
　　两人被请走后，薛青道：“你和小叶也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你最近工作忙，自己要好好休息。”
　　“嗯。那我就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只要有空我都会过来的。”
　　叶玫也不忘礼貌道别，只是在转身跟着秦墨一块离开时，总觉得这两位长辈目送自己的目光，很有那么点意味深长。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她也就能骗骗小的。
　　父亲只判了缓刑且手术成功，刚刚叶玫又答应给他机会。从病房里走出来的秦少爷，只觉得神清气爽，嘴角忍不住翘得老高，哪里还有昨天昏过去的萎靡。
　　等在外边的林凯风凑过来道：“老秦，你真没事了？”
　　“废话，你看我像有事的吗？”
　　林凯风上下打量他一番，摸着下巴点头：“不仅看起来没事，还隐隐有一种发春的迹象。”
　　秦墨：“……”他赶紧看了眼身旁的女孩，道，“说什么呢？”
　　林凯风道：“真的，而且跟以前还不一样，特别的荡漾。”
　　靠，这么明显？难怪昨晚自己身体不适还能做不可描述的梦。
　　他又心虚地看了眼叶玫，对方始终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事不关己。
　　林凯风继续道：“你不会在医院勾搭上什么漂亮医生护士了吧？”
　　秦墨啐了一声，义正言辞道：“别胡说八道，叶玫一直陪护着我，我连医生护士长什么样都没注意。”
　　林凯风啧了一声，摇头惋惜道：“哎就说叶玫你昨晚不应该陪他的，影响了他在医院发/浪的机会。”
　　叶玫歪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终于不紧不慢开口：“我也觉得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没有了，但希望你们明天醒来会看到新章。
　　小叶学霸又名“遛狗达人”。


第六十七章 
　　晚上八点， 叶玫拎着一小锅热腾腾的鸡汤，敲响了隔壁的门，开门的是林凯风， 见到来人， 笑道：“咦？你来的正好，我们玩游戏还差一个人组队。”
　　叶玫道：“明天周一，都早点休息吧。秦墨刚出院，好好调整一下作息。”
　　本来盘腿坐在沙发的秦墨， 毫不犹豫地将手机丢开：“叶总说得对。”
　　江临嗅了嗅鼻子：“我闻到了什么？”
　　叶玫道：“医生说秦墨需要补充营养， 我给他熬了点鸡汤，你们想喝也一块喝吧。”
　　秦墨惊喜地跳下沙发， 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小锅：“他们又没生病，喝什么喝？”
　　他将小锅放在茶几，自己去拿了勺子出来， 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品尝。
　　叶玫看着他， 不确定地问：“味道还行吗？我第一次煲汤，怕味道怪，没放什么调料。”
　　秦墨咽下口中寡淡且略带腥味的鸡汤， 点点头：“非常好，很清淡，正好合我的口味。”
　　江临吞了吞口水，趁他不备， 抢过他手中的勺子， 飞快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只是嘴里的味道让他蓦地愣住，然后默默将勺子还给秦墨：“你要补身体， 我不跟你抢了。”
　　叶玫看江临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鸡汤味道应该不怎么样。正要说点什么， 秦墨已经端起小锅，狼吞虎咽猛喝了几口，脸上还露出美味至极的表情。
　　于是她要说的话又吞了下去。
　　管他味道怎么样，营养够了就行。
　　她想了想，拿出手中的几张卡，淡声道：“秦墨这次住院提醒了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们这才万里长征第一步，后面累的日子还多着。所以我给大家每个人都办了张楼下健身房的卡，公款。以后下班了都去里面跑跑步什么的。”
　　住在学校的时候，她差不多每天都会去操场跑一会儿，自从搬来这里，开始上班后，她已经好久没正儿八经运动，秦墨这回晕倒住院，她才警铃大作。
　　林凯风和江临两个死宅一听“健身”二字，嗷呜一声倒在沙发。
　　江临：“马克思说了生命在于静止。”
　　秦墨：“马克思没说过。”
　　林凯风也一脸不情愿：“要是打打球什么还可以，泡健身房这么无聊的事，还是算了吧。”
　　叶玫道：“秦墨，他们俩就交给你了。”
　　秦墨拍拍胸口，道：“放心，包在我身上，下了班就把这俩货给拎去。”
　　“行，那我回房了，你们也早点睡。”
　　等她出门，江临看着还在美滋滋喝着鸡汤的秦墨，试探问：“这汤真好喝吗？我怎么觉得没什么味道，还有点腥啊！”
　　秦墨斜他一眼：“你一垃圾食品爱好者，懂什么美味？”
　　江临怒目维护自己作为一个吃货的尊严：“你才什么都不懂。”
　　林凯风拿起健身卡，摇头叹气道：“小叶学霸还是太不了解我们死宅为了逃避运动，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秦墨凉凉看向他：“放心吧，就算是绑我也会把你绑过去的。”
　　*
　　隔日早上，几个来到公司。
　　前台小姑娘立马拿起台面上一束火红的玫瑰：“叶总，这是你的花。”
　　叶玫接过来，随口问：“谁送的？”
　　小姑娘摇头：“花店送来的，上面有卡片。”
　　叶玫抽出卡片，然而没署名，只有手写的一句英文：“Passionateloveisaquenchlessthirst。”
　　林凯风好奇凑过来，磕磕绊绊翻译：“热烈的爱情是什么什么渴望？”
　　秦墨补充：“不可抑制的渴望。”
　　叶玫转头看他，只见他一脸坦坦荡荡。
　　林凯风嘿了一声：“哪个王八蛋这么狗胆包天？竟然想追我们小叶学霸，还写这么恶心的话，什么叫不可抑制的渴望？一股猥琐劲儿。”
　　秦墨：“……”
　　他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真的，要不是因为认识快十年，这货已经就地死亡。
　　叶玫忍着笑道：“行了，都去干活吧。”
　　林凯风往里走时，还不忘义愤填膺骂骂咧咧。
　　叶玫办公桌上有一个小玻璃瓶，正好能插上这十一朵玫瑰。
　　她长这么大，不是没被追求过，但第一次收到秦墨的花，心情还是有点不一样。隔一会儿就忍不住抬头看一眼。
　　原本她对这浓烈的红色没什么兴趣，甚至还觉得有点俗，但看着花瓶里的红玫瑰，却越看越觉得好看。
　　至于秦墨，一天下来，时不时就假装不经意跑到她这边，打着询问工作之名满足自己那点按捺不住的私心，顺便给她去打水泡咖啡，极尽献殷勤之能事。
　　最后叶玫实在忍无可忍，勒令他没正事不准过来，他才稍稍消停。
　　中午他去医院看父亲，叶玫才勉强清静地吃顿午饭。
　　第一代芯片发布之后，研发这边相对没那么忙，难得不用再玩命加班，八点不到就都离开。
　　秦墨谨遵叶玫叮嘱，一回公寓，就把江临和林凯风拎去了健身房。
　　因为做了一番斗争才成功，三人到健身房时，叶玫已经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会儿。
　　秦墨趁着她旁边机子上的人结束，飞速补位。
　　叶玫转头看他，道：“你身体还得休养，这几天先慢走。”
　　秦墨点头，调着最低的速度，在跑步机上闲庭信步。因为已经宣布在追求人家，现在也不用藏着掖着，歪头看人看的那叫一个堂而皇之。
　　“你干吗？”叶玫蹙眉瞪她。
　　秦墨干脆单手撑在跑步机台面，翘着唇角道：“看你啊。”
　　因为许久没运动，虽然只跑了十来分钟，但这会儿也已经出了不少汗。一张白皙的脸，因为运动而变得嫣红，带着水汽的眼睛，显得愈发黑白分明。
　　她穿着黑色的贴身运动衣，身体曲线清晰明了。
　　不过秦墨没敢多看，只悄咪咪瞟了一眼，就飞快挪开，继续盯着她的面颊。
　　他发誓自己绝没有什么龌龊思想，但不知为何有些口干舌燥，喉咙忍不住滑动了一下。
　　叶玫表面再如何淡定，也扛不住被喜欢的人这样盯着，好在运动带来的面色潮红，为她完美遮掩了羞赧和窘迫。
　　她斜他一眼，将跑步机减速然后关上，道：“我去练别的，你先走二十分钟，走完了休息一会儿。”
　　“收到。”
　　秦墨不情不愿直起身，慢慢悠悠继续走步，只是目光一直粘着女孩的身影。
　　“帅哥，看起来很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时，一个高挑美女站在原本叶玫用的那台跑步机上，笑盈盈和他打招呼。
　　视线被挡住的秦少爷有些不悦地皱皱眉，一脸木然道：“你认错人了。”说罢戴上耳机，开始专心慢跑。
　　叶玫回头看了人一眼，好笑地摇摇头。
　　等秦少爷慢跑完二十分钟，下了跑步机搜寻到叶玫的身影，登时双眼一鼓。
　　只见坐在器械上的叶玫，正和健身房一个身材健硕的教练在聊天。两个人也不知在说什么，看起来很热络，那大块头王八蛋脑袋都快凑在她面前了。
　　秦墨大步冲过去时，那教练正好起身离开，他不知自己无意间躲过了一场血的冲突。
　　“聊什么呢？”秦墨清清嗓子，状似不经意问。
　　叶玫道：“咨询一下私教课。”
　　秦墨余光恰好落在不远处一个正在被私教训练的女孩儿，那种亲密的肢体接触，让他皱了皱眉头，道：“私教有什么用，你要练什么，我帮你，保准比这里的教练更专业，毕竟我也算半个运动员出身。”
　　叶玫道：“刚刚那位教练很专业，我已经报名了，一节课三百多，不能浪费。”
　　秦墨道：“我去给你退了。”
　　叶玫道：“不用了，是给你报的。”
　　秦墨：“？？？？”
　　叶玫道：“我让他给你制定了一个科学的健身计划，你得好好锻炼了，我可不想再看到你昏倒。”
　　秦墨：“……那就是个意外，我身体好得很，运动达人，体育健将。”
　　叶玫抬头看向他。
　　秦墨赶紧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一定好好听教练的话。”
　　叶玫满意地点点头：“对了，据我观察，刚刚那位教练应该是GAY，你自己当心点。”
　　“？？？？”
　　秦墨：“放心，我宁折不弯。”
　　叶玫被他逗乐，转头环顾了下健身房，问：“那俩呢？”
　　秦墨一看，果然那俩货趁他不注意，早不知什么时候溜之大吉。
　　叶玫：“行了，今天差不多了，咱们也上去吧。”
　　两人回到楼上，叶玫正要拿钥匙开门。秦墨抱臂靠在她门边，笑盈盈问：“今天的玫瑰花喜欢吗？”
　　叶玫故作惊讶：“原来是你送的，难怪这么俗。”
　　秦墨嗤了声：“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好几次盯着花出神。”说着想起什么似的，直起身，单手撑在门框，做出一个类似于壁咚的姿势，将她圈在自己身前，借着走廊暖黄的光，低头看向她，“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一直口是心非，故意假装不喜欢，其实心里早就喜欢我喜欢的要死。”
　　叶玫心脏猛地一跳，抬头对上他狭长的眼睛。那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愈发显得含情脉脉，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吸进去。
　　好在他嘴角吊儿郎当的笑意，显示着他只是在开玩笑。
　　她压抑住心头的悸动，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
　　秦墨挑挑眉头，稍稍靠近一步，两人灼热的呼吸和残留的汗味，瞬时纠缠在一起。
　　他故意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今天是我正式追求你的第一天，我现在这样靠近你，你有没有一点心动？”
　　叶玫看着他，凉飕飕道：“如果咱俩不是搭档，现在你的下半身已经废了，并且保安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光是听她这话，秦少爷便觉得下身一痛，赶紧悻悻然收回手，退回半步，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然后清了下嗓子，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样，道：“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看着他飞快溜回房间，叶玫重重舒了口气，又忍不住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
　　虽然某人的招数并不算高明，换做别人，早被她一脚踹开。
　　但有些人就是天生自带撩人本事，秦墨就是个中楚翘。若不是她定力超常，只怕刚刚已经忍不住拜倒在他的引力之下，投怀送抱。
　　不是她立场不坚定，而是敌人火力太强大。
　　作者有话要说：
　　起床了吗？
　　晚上有，但具体时间不好说。
　　大家觉得速度慢，其实要真在一起了，有啥看头。珍惜还没在一起的暧昧时光吧～


第六十八章 
　　连续十来天， 每天早上上班，叶玫都会从前台收到一束鲜花。
　　虽然觉得这种方式有点花哨浮夸，但毕竟是女孩子， 每天看着桌上花瓶不重样的花， 心情还是很好的。
　　不过这事儿很快引起了林凯风的警觉。当再一次看到叶玫抱着一束花回到工位时，他悄咪咪蹿到隔壁秦总的办公位。
　　“老秦，最近叶玫每天早上都收到一束不署名的鲜花，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秦墨轻描淡写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女孩子有人追求是好事。”
　　林凯风道：“但这人从来不署名， 我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
　　林凯风神色严肃道：“我怀疑这人有点变态。”
　　秦墨：“？？？”
　　他妈的……
　　林凯风凑到他身边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说，咱们这块儿单身技术宅太多， 经常有变态出没。昨天我还听隔壁公司的女孩儿说，有人躲在女厕所/偷拍，还有晚上下班被尾随的， 就是那种变态stalker。”
　　秦墨蹙起眉头， 问：“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我们公寓附近就出过事，我听保安说的， 一个女孩子晚上下楼夜跑，被变态拖进草丛里那啥了。”
　　“日——”秦墨低低咒骂了一声，想起叶玫好像经常晚上洗澡后下楼扔垃圾。
　　林凯风继续说：“所以我才怀疑送叶玫花的人有问题，不然好好的一个追求者， 为什么不敢署名露面。我和临哥前天还专门去花店查了一下， 但店里的人说是网上订的，也不知订花的人是谁， 还不给我们顾客信息。不过这难不倒我们技术宅，我让临哥有空把他们店的收银系统破解了， 很快就能根据付款信息找到人。”
　　秦墨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不是……我看你们是嫌工作太轻松了。下个星期我和叶玫就得去考察工厂，到时候有得你们忙。”
　　林凯风道：“我们这也是关心叶玫，咱们团队就她一个女孩子，得保护好她。”
　　“我替她谢谢你的关心啊。不过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送的。”
　　“谁？”林凯风睁大眼睛好奇问。
　　秦墨清了下嗓子：“就是……她那个学长，之前准备投我们的那个。”
　　“那个律师？”
　　“嗯。”
　　林凯风松了口气道：“那干吗不署名，搞得神神秘秘的，害我胡思乱想。”
　　“你那叫没事找事。”
　　林凯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那位学长还挺不错的，有钱又长得帅，叶玫是可以考虑考虑人家。”
　　秦墨黑着脸道：“人家考不考虑是自己的事，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林凯风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又嬉皮笑脸道：“她的事我肯定不管，不过你的事我还是要过问一下的，你这都空窗多久了？现在咱们也算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时候再准备去大海遨游冲浪？”
　　秦墨皮笑肉不笑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对冲浪没有任何兴趣，准备找个真心喜欢的女孩子，一心一意谈恋爱，谈到结婚生子。”
　　林凯风睁大眼睛：“你说真的还是假的？这不是你风格啊？”
　　秦墨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前是我太幼稚了，人总会长大成熟的。”
　　林凯风干笑两声：“我不信。”
　　“那你就等着打脸吧。现在可以滚蛋了。”说着又补充一句，“别没事关注叶玫的私事，跟变态似的。”
　　林凯风：“……”
　　你不关注知道送花的是人家学长？
　　*
　　临近五月，天气渐渐变热，晚上在外面吹吹风，特别舒适宜人，仿佛能将一天的疲劳都吹走。叶玫每次晚上下楼扔垃圾，也是为了享受这片刻的独处和安宁。
　　楼下的小花园，有一些健身设施。她扔了垃圾后，找了个小秋千坐下，拿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爸，睡了没？”
　　“还没呢，你呢？”
　　“我也还没。”
　　“最近工作忙吧？”
　　“还行，不过下个星期得去苏州出差。”
　　“那要注意身体，你想吃什么？我做了给你快递过去。”
　　叶玫想了想，秦墨和那俩好像还挺喜欢吃自家的腊肠，笑道：“腊肠吧，多寄点。”
　　“好嘞，你不是有几个同伴吗？我一个人装一盒。”
　　“谢谢爸爸。”
　　“跟爸爸客气什么，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一直朝自己的目标努力，爸爸就为你开心。”
　　“爸，你不催我结婚了？”
　　“你才多大，爸爸一点都不急。我女儿这么优秀，要慢慢选才行。”
　　叶玫道：“你别把你女儿想得太好，我要是以后找不到合适的怎么办？”
　　“肯定能找到的。”
　　叶玫笑：“行了，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她忽然发觉地上有一道长长的影子，与她的影子只隔了半米不到的距离。
　　有人就站在自己身后，而且应该站了很久，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完全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一体。
　　她心里一个咯噔，小心脏差点从胸腔跳出来。
　　冷静！
　　不能紧张。
　　她握紧手机，深呼吸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起身，扬起手朝后方的人砸去。
　　只是手在半空就被人攥住。
　　“秦墨！”看清月色下的人，她轻呼出声。
　　“你干吗呢？”秦墨放开她的手，绕到她身边，“要不是我反应快，脑袋就被你砸开花了。”
　　叶玫心脏归位，重重舒了口气，埋怨道：“不是，你站在后面不出声，想干吗呢？我还以为遇到变态了。”
　　秦墨道：“知道有变态，还这么晚一个人待在这里？”
　　叶玫道：“你要不出现，我也不知道有变态。”
　　秦墨成功被噎住，过了片刻，又道：“我今天听阿风说起这附近晚上不怎么安全，想起你经常这时候下楼扔垃圾，就跟来看看。”
　　叶玫听他这样说，心下一软，笑说：“没事的，这离公寓才多远，大喊一声，保安就来了。”
　　“女孩子还是要注意安全，晚上别一个人下楼。”
　　“没那么夸张。”
　　哪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短促的呼救。
　　说是短促，是因为那声救命还没喊出来，已经被捂住，只剩低低的微不可寻的呜咽声。
　　两个人面色俱是一变，齐齐转身朝后方黑沉沉的花圃看去。
　　只见月色下，茂盛的草木中，隐隐在颤抖。
　　秦墨骂了句脏话，迈开长腿，飞速朝草丛中冲去。
　　叶玫反应过来，也赶紧跟上。
　　只见花圃中，一个女孩儿正被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死死压在身下，嘴巴被捂住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身下的裙子退了一半，两只腿在地上可怜地挣扎。
　　秦墨冲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人踢了个人仰马翻。
　　被侵犯的女孩获得自由，大哭着手忙脚乱拉上裙子爬起来。
　　然而那变态完全没因为来人而被吓退，反而是嚣张地拿出一把蹭亮的匕首，喝道：“别他妈多管闲事！”
　　叶玫将哭哭啼啼的女孩拉开让她去叫保安，自己一边报警一边紧张地看着那把匕首。
　　电话还才刚刚接通，那壮汉就猛得朝秦墨冲过来。
　　这人应该是练过，动作敏捷，且爆发力惊人。
　　秦墨躲避他手中的匕首时，不忘提醒叶玫去一边。
　　叶玫也怕自己帮倒忙，飞速避开打斗的两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脚下土地太松软，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片刻，很快倒在地上扭打起来。
　　哐当一声，是匕首落地的声音，又被秦墨一脚踢开。
　　只是那变态仗着体重有优势，将他压在身下，还不知从怎么从地上摸到一块玻璃碎片，朝他的脸猛然刺去。
　　原本心惊胆战等着保安过来的叶玫，见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其他，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朝那人撞过去。
　　虽然她那点体重和力度，没能成功将人撞翻，但刺向秦墨的玻璃却滑落。
　　听到有脚步跑来的声音，那变态恼羞成怒将上来帮忙的叶玫一脚踹开，准备逃走。
　　叶玫摔出了一米远，因为地上是土，倒没怎么摔疼，只是手上传来的钝痛，让她下意识轻呼一声。
　　大概是摁倒了刚刚那块碎玻璃。
　　秦墨听到她的痛呼，怒喝一声，瞬间爆发出惊人力量，翻身将准备遁逃的人压在地上，举起拳头迅速朝那人脸上狠砸了两下：“我**大爷，敢碰我的人！老子弄死你！”
　　那人此刻只想逃走，拼尽全力反抗，然而始终没能挣脱。
　　紧接着两道怒吼响起：“老秦我们来帮你了！”
　　是穿着睡衣的林凯风和江临蹭蹭跑过来，如同饿龙扑食一般摁住地上的人，一顿猛揍。
　　秦墨松开手，把位置让给两人发挥，自己赶紧去看叶玫的状况：“你没事吧？”
　　叶玫摇头：“没事。你呢？”
　　秦墨道；“我也没事。”
　　叶玫有些心惊胆战地看向两个打鸡血的小伙伴，尤其是江临，那钵大的拳头快得跟上了发条一样，地上的壮汉很快被揍得鬼哭狼嚎求饶。
　　她讷讷道，“平时没看出来这两人这么彪悍。”
　　秦墨感慨道：“死宅的爆发力都是惊人的，他们这几天正在搜查变态呢，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肯定得好好教训一番。”
　　叶玫失笑。
　　原本的惊魂夜晚，现下仿佛变成了闹剧。
　　担心受怕消失得无影踪。
　　二十分钟后，姗姗来迟的警察叔叔，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变态，铐上手铐带走。
　　几个事了拂衣去的小伙伴则打道回府。
　　出了电梯，秦墨没直接进自己公寓，而是趁着叶玫慢吞吞开门时，飞快挤了进去
　　“你干吗呢？”
　　秦墨关上门，看着她道：“把右手伸出来。”
　　“干吗？”
　　“伸出来。”
　　叶玫迟疑了下，有点情不愿地将握着的拳头摊开，掌心里赫然是两道血痕。
　　秦墨脸色微变，皱眉道：“不是说没事吗？”
　　“本来也没什么事，擦点碘伏消毒就好了。”
　　秦墨沉着脸，指了指沙发：“去坐着。”又问，“碘伏在哪里？”
　　叶玫叹了口气，边朝沙发走边道：“电视柜抽屉里。”
　　秦墨取了碘伏棉签和创可贴，走到已经在沙发上的人面前蹲下：“手伸出来。”
　　叶玫乖巧伸手。
　　秦墨一边给她消毒一边道：“谁让你逞能的？我又不是解决不了。”
　　叶玫道：“等你眼睛被戳瞎了再解决吗？”
　　秦墨抬头看她一眼：“那你也不能冲上来，要是那人手上的玻璃，划伤你怎么办？我就算瞎眼，也不能让你受伤。”
　　叶玫失笑：“也不知谁逞能？”
　　秦墨想到什么似的，有点懊恼地舒了口气：“我体能确实下降好多，回头去健身房就算被教练瞎摸，也要好好练起来。”
　　叶玫笑：“教练真乱摸你？”
　　秦墨觑了她一眼，唉声叹气道：“可不是么？长得太帅就是麻烦，可惜呀有人不珍惜。”
　　叶玫轻笑一声：“差不多得了。”
　　秦墨小心翼翼将她的伤口一点一点擦干净，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道：“你知道一个女人奋不顾身救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吗？”
　　叶玫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意味着她喜欢这个男人，所以你肯定是喜欢我。”
　　叶玫看着他寒星般灼灼的眸子，笑道：“你还可以再自恋点。”
　　秦墨挑挑眉头，给她手心小心翼翼贴上创可贴，坐在她旁边，老神在在道：“我给你分析分析，你现在这种情况，叫做/爱而不自知。至于是为什么？我琢磨了下，应该跟你是个工科女学霸有关。你们这种女孩子一心扑在专业上，很少考虑其他的事，感情上自然不开窍。但爱情是人的本能，不管你多专注工作，都不影响本能的茁壮成长。”
　　叶玫弯着唇，似笑非笑看着他。
　　秦墨继续说：“但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开窍的，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你有多爱我。”
　　叶玫笑：“你不去当传销大师可惜了，这洗脑能力妥妥的。”
　　秦墨歪头看她，笑说：“那你被我洗脑了吗？有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爱上我？”
　　叶玫看着他俊朗的脸，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秦墨摸摸下巴，点头道：“那看来还差了点，没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一定会让你开窍的。”
　　叶玫斜他一眼：“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秦墨站起身：“那我走了。”
　　叶玫目送他的背影出门，只是刚刚打开门，他又转过头，道：“下次遇到这种事，千万不要像今天这样冲上来。”
　　叶玫不以为意道：“知道了。”
　　秦墨又补充一句：“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玫：“因为太危险。”
　　“这只是其一。”秦墨摇头，“更重要是，这会让我更加喜欢你的。”
　　说完这句，昂首挺胸默默飘走。
　　叶玫：“……”
　　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浪子，这花样表白信手拈来，每天都不重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人说女主太冷淡没感情每天木着脸对男主。
　　这不就是她风格么？二十几年都是这么过的，对男主也不是喜欢一天两天，别说现在还没在一起，只怕在一起也是这个风格。
　　但有什么问题？秦狗已经习惯了啊，而且肯定能从她的冷言冷语中看出本质，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好，不然他这么傲的人怎么可能热脸贴冷屁股。
　　不要看人说什么，要看做了什么。小叶学霸为秦狗做得还不多？
　　小言很多男主不就是这种风格，嘴上不说，但行动在那里。被爱的人是能感受到的。


第六十九章 
　　男子当街侵犯过路女性的新闻， 第二天就上了热搜。毕竟在小硅谷这种地方，还是挺有爆炸性的。
　　几个人作为见义勇为英雄，也很快被扒出来身份。
　　这半年来， 跟秦墨相关的新闻实在是太多， 从黑料满天飞的纨绔富二代，到褒贬各半的创业新星，如今几个人又因见义勇为再登热搜，俨然快要成公众人物，
　　秦墨原本没对这事儿放在心上， 只是对叶玫差点因为自己受伤而有些心有余悸。至于上门采访的媒体，他一概交由林凯风和江临全权应对。
　　两人这回算是好好出了个风头。
　　一时间， 附近不少公司的年轻女孩，趁着休息时间跑来想一睹二位大侠风采，还收到不少礼物和秋波。
　　只可惜， 两只死宅神经粗如大海碗， 到底没能好好把握这个机会顺利脱单。
　　一个星期后启程出差时，叶玫掌心的划伤，已经只剩下两条无伤大雅的淡淡痕迹。
　　秦墨摩拳擦掌等这个二人独处的机会多时， 甚至还暗自规划了不少额外行程，准备假公济私培养感情。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考察工厂比他们预想得要麻烦太多。
　　两家预备工厂是腾跃指定的芯片代工厂，由他们考察后择优选择一家。原本两人以为是件简单的事， 但到了工厂， 面对工艺技术，生产排期， 保密协议等等问题，才发觉两个菜鸟要和这些企业老油条们打交道谈合作， 当真处处是陷阱，防不胜防。
　　得幸好背后有沈均和和腾跃，不然以他们这种没经验的技术狗，只怕会被坑得骨头都不剩。
　　饶是如此，两天下来，也差点蜕了一层皮。
　　哪里还有工夫想什么风花雪月。
　　第二天两人回到市区，已经华灯初上。下车时，肚子早饿得咕咕响，也懒得去找餐馆，就在酒店旁边的一家路边摊随便买了两份凉皮，坐在路旁花坛边，吹着徐徐夜风，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
　　秦墨闷头狼吞虎咽吃了半份，勉强填了二分之一肚子，转头看向身旁低头吃东西的女孩，笑道：“放在一年前，我做梦都想不到我的创业生活是现在这样的。坐经济舱，住经济型酒店，还坐在路边吃六块钱一份的凉皮。”
　　叶玫转头，对上他略显疲倦的目光，笑说：“你以前预想你的创业生活是怎样的？”
　　秦墨挑挑眉头笑道：“至少五十平米的独立办公室，两个司机，八个助理，出门劳斯莱斯或者迈巴赫，坐在宽敞的后座，一边喝着红酒一边处理文件。出差商务机，退一步那也是头等舱。帅照三天两头登上财经杂志头版，网上男男女女天天喊我老公。”
　　叶玫知道他是故意开玩笑，但仔细想想，若是他家不出事，他原本确实应该过上这种生活。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他们现在都拿的基本薪水，在公司未创造利益之前，跟普通上班族没有任何区别，谁都不敢拿着投资人的钱挥霍。
　　叶玫想了想，笑问：“是不是觉得落差很大？”
　　秦墨望着城市千篇一律的夜景，微微眯起眼睛。
　　对面马路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在垃圾桶里翻废品。
　　要说没有落差，那肯定是假的。
　　当初刚知道家里出事时，他也觉得天塌下来一般，尤其是面对网络和现实中各种冷嘲热讽，根本不敢相信。
　　仿佛忽然知道，原来二十多年来顺风顺水的人生，皆是因为他的家境。而在别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个面目可憎的二世祖。
　　他也一度怀疑过人生，想一走了之。后来勉强冷静下来，然后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别人口中的那个一无是处的纨绔？
　　直到得知她没有离开实验室，他才终于确定，自己绝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
　　能让她这样的女孩不放弃的人，必然有着过人长处和无限可能。
　　他丢失的信心，终于慢慢找了回来。
　　叶玫见他半晌不说话，用手肘戳了戳他：“问你话呢？”
　　秦墨笑着斜乜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路边摊，又指向对面快要走远的拾荒老人，道：“你看这些人不都是靠自己努力讨生活，我并不比他们天生高贵，却比他们生活得更容易，有什么好抱怨的。”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事实后，什么事儿都不算事儿了。作为普通人还能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为了梦想奋斗，并且还算顺利地走到了这里，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哇哦！”叶玫望着他笑道，“秦少爷一下改走谦逊务实路线，让我有点不习惯啊。”
　　秦墨歪头对上她夜灯下闪闪发亮的黑眸，挑眉笑道：“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成熟了很多？”
　　叶玫点点头，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秦墨道：“那你知道我是因为谁变成熟的吗？”
　　叶玫知道他要说什么，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低头继续和凉皮奋斗。
　　秦墨却继续道：“当然是因为我们小叶学霸，因为爱情使人奋进。”
　　叶玫嗤了一声：“这又是你追求我的套路？”
　　秦墨笑：“被你看出来了？有没有觉得很感动？”
　　“好感动哦。”叶玫故意假惺惺道， “感动之余，还确定你的脸皮厚度与日俱增。”
　　她原本觉得他毕竟是个傲气的人，没想到挑明之后，竟然走的是这种直白主动的风格。
　　不过想想也是，他这人本就是有一说一的坦荡性子，从来没有半点曲曲折折的小心思。
　　秦墨不以为意道：“烈女怕缠郎，追求喜欢的人，那就得脸皮厚才行。”
　　叶玫看了看他，失笑道：“你不觉得这种场合下，咱俩一嘴蒜味说这些，很好笑吗？”
　　秦墨道：“有什么好笑的？等以后我有了两个司机八个助理，出门不是劳斯拉斯就是迈巴赫的时候，再想起今天咱俩坐在路边吃六块钱一份的凉皮，忆苦思甜，多浪漫？”
　　叶玫难得露出一抹坏笑，戏谑道：“不会八个助理，还都是长腿高个大美女吧！”
　　正夹起最后一开口凉皮送入口中的秦墨，差点被呛到：“你说你怎么尽煞风景。”
　　“难道不是戳中了你暗搓搓的小心思？”
　　秦墨义正言辞道：“开什么玩笑？我这么一潇洒多金的才俊，到时候就是香饽饽唐僧肉，当然不能让女人随便靠近我。”
　　叶玫叹了口气道：“果然刚刚的谦逊只是错觉。”
　　秦墨朝她挪过去一点，低声问：“哎，等咱们赚钱后你想要什么？”
　　叶玫想了想，笑道：“我跟大部分人的想法没什么差别，无非是能过上优渥体面的生活。你这样一说，我现在忽然好期望公司上市。我也想体会一下两个司机八个助理的感觉。”
　　秦墨：“会有那一天的。”
　　叶玫：“你这么有信心？”
　　“当然，而且我还很确定，到了那一天，咱们早已经结婚了。”
　　叶玫抬手捶了他一拳：“滚！”
　　秦墨笑着接过她手中的饭盒，滚到旁边的垃圾桶扔掉，回头笑道：“走吧，未来的秦太太。”
　　叶玫到底被他闹了个大红脸，跳下台阶，作势要去踹他。
　　秦墨溜得贼快，到了酒店电梯，才被她给逮住：“再胡说八道，把你的号码牌收回了。”
　　秦墨像是没长骨头一般，慵懒地靠在电梯壁，见她红着脸背过自己，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轻浮而生气，直起身摸摸鼻子，试探问：“生气了？”
　　叶玫不搭理他。
　　两人住在四楼，电梯门一开，她就快速走了出去。
　　秦墨追上去，笑问：“哎，真生气了？”
　　叶玫仍旧不搭理，走到房门口刷卡。
　　秦墨想趁机跟在她身后挤进去，被她一个敏捷闪身，将他挡在门外，隔着一道窄小的缝，皮笑肉不笑对他道：“本来想让你插个队排在前面的，但鉴于你今晚过于轻浮的表现，现在的你已经被打入队伍末尾了。”
　　“不是吧？”秦墨故作大惊，“我说的是实话，又没说你现在是秦太太。”
　　叶玫讪笑两声，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
　　秦墨摸了摸鼻子，在门口怔愣了会儿，正要转身回房，原本阖上的门又从里面打开：“进来吧？”
　　“……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叶玫白他一眼，指了指屋内桌上一个小蛋糕：“你脑子里少想点有的没的。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秦墨愣了下，好笑道：“不是，你竟然记得我生日？”
　　若不是今天早上父母打过电话，他自己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但知道了也没在意，忙了一天，哪还有心思想着生日怎么过。
　　刚刚和她一块在街边吃凉皮，已经算是特别的生日体验。
　　叶玫道：“去年你生日不是一起吃过饭么？我记性很好，当然记得。”
　　秦墨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那根戴了一年的红绳，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桌上那个小蛋糕，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但比起往年任何一个大蛋糕，都要来得惊喜。
　　他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蛋糕？”
　　叶玫道：“中午在网上订的，让酒店签收的。”她拿起一根蜡烛插在小蛋糕上，用打火机点燃，“虽然看着有点凑合，但出差在外，将就一下。二十五岁也算是人生的分水岭，过来许个愿吧。”
　　操，要不要让人这么感动！
　　秦墨舒了口气，胸口像是被人攥住一般，又酸又软，眼眶忍不住有点发热。
　　他走过去，将孤零零的蜡烛吹灭，闭上眼睛许下最近最大的愿望。
　　叶玫看了看他认真的模样，将蛋糕分成两份，一份大的递给他，一份给自己。
　　秦墨睁开双眼，一双眸子如寒星般灼灼看着她，拿起蛋糕狠狠塞了一口，一字一句道：“小叶学霸，我他妈要爱死了你！”
　　事实证明，爱死也没用，等他吃完蛋糕，还是被叶玫毫不留情地赶回了自己房间，并且继续拿着爱的号码牌排队。
　　***
　　作者有话要说：
　　脸皮厚有脸皮厚的好处啊～～


第七十章 
　　秦墨从记事起， 他的每个生日都过得很隆重，家人精心准备的生日宴，高档蛋糕店定制的生日蛋糕， 各种来自父母长辈的名贵礼物。
　　曾经的他， 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二十五岁生日，会在舟车劳顿的出差中度过。没有生日宴大蛋糕和名贵礼物，甚至晚餐还吃的是路边摊六块钱的凉皮。
　　然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 就在他以为象征人生分水岭的二十五岁生日，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度过时，叶玫竟然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一天下来， 刻意忽略的失落和怅然，因为这个小小的蛋糕悉数烟消云散。
　　被赶回自己房间后，他洗了澡懒洋洋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 又发觉林凯风和江临两个二百五竟然一人给他发了一个二百五的生日红包。
　　他收下红包后， 不忘在群里将两人怒喷一顿，然后喜滋滋地睡了过去。
　　二十五岁的生日，完美谢幕。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虽然这趟工厂考察之行， 不算太顺利，但两个人也算涨了不少经验，回到公司后，开始重新做评估， 然后继续和工厂那边讨价还价各种周旋。
　　除了工作， 秦墨依旧每日跑一趟医院。好在父亲身体日渐好转，如今已经可以正常行走。
　　初夏傍晚的阳光， 舒适宜人，他陪着父亲散了会儿步后， 见老人家微微有些喘气，便扶着人在长椅坐下。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妈天天在医院呢，你要是工作忙，不用每天都过来。”秦树仁缓了会儿，温和地开口。
　　秦墨道：“开车三四十分钟就到，又没多远。”
　　秦树仁怅然地叹了口气道：“以前我和你妈工作忙，陪你时间不多，现在又要扯你后腿，我们真是对不起你。”
　　秦墨失笑：“老爸你说什么呢？长这么大我要什么你给什么，想做什么你们都支持，给我最大的自由。这么好的父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吗？”
　　秦树仁道：“以后爸爸是没办法再护着你，遇到再大的困难，都得自己迈过去。”
　　秦墨不以为意道：“以前老子罩儿子，以后儿子罩老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我不会让老爸你失望的。”
　　秦树仁道：“其实爸爸一直对你没什么要求，就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秦墨：“我现在挺开心的。”
　　秦树仁想了想，又说：“你妈说你喜欢你们团队那个小叶是吗？”
　　秦墨点点头：“嗯。”
　　秦树仁：“虽然我只见过一次，但看得出那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瞎闹了。”
　　秦墨觑向老父亲：“我这次很认真的，虽然还没追到人，但已经打定主意要娶她给你做儿媳妇了。”
　　秦树仁愕然皱眉：“还没追到？”他原本以为是儿子还没对人表白，没想到是还没追到。竟然也有他家大少爷追不到的姑娘。
　　秦墨摊摊手，倒是不以为意道：“没事，已经排上队了，迟早会被我追到的。”
　　秦树仁叹了口气，拍拍儿子的肩膀，一言难尽道：“那你加油吧。”
　　“加什么油？以前总不把感情当回事，现在活该他吃点瘪，不然不知道感情的珍贵。他要一直追不到小叶，我都高兴。”端着一盆洗好的水果走来的薛青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秦墨啐了一声，道：“薛女士，有你这么对亲儿子的么？”
　　薛青道：“谁叫我之前提醒你不要玩得太过火你不听的？现在网上一堆你前女友名单和风流事迹，我要是小叶也信不过你，那么多好男人不找，凭什么要跟你一个花花公子在一起？”
　　秦墨胸口被亲妈扎得千疮百孔，撇撇嘴起身道：“行了，你陪爸爸，我回去了。”
　　薛青摆摆手：“走吧走吧，好好表现。我可不想有一天小叶被人追走，你跑到我和你爸面前痛哭流涕。”
　　“我怎么可能痛哭流涕？”秦墨不以为然地嗤了声，但是脑子里忽然勾勒出叶玫穿着婚纱和别人结婚的场景，顿时打了个激灵。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目前能脑补出来的那就只有周文轩。
　　他腹诽了两句，慢悠悠走出小花园，正要去取车，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不由得怨念地撇撇嘴，下意识跟上去。
　　没想到这一跟，就跟到了旁边的男厕所。
　　当周文轩从厕所隔间出来时，看到的便是某个靠在盥洗池旁的男人，手上正拿着自己刚刚放在台面上的塑料袋，表情若有所思。
　　他先是愣了下，继而又轻笑了笑，走上前将袋子拿过来，又扯过他手上的病历本放进袋中，笑说：“看不出来秦先生还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爱好？”
　　秦墨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漫不经心问道：“上回你红酒拌安眠药的事，我就觉得奇怪。叶玫知道吗？”
　　他一直觉得这人看着清风朗月的样子，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丧丧的感觉，原来症结在这里。
　　抑郁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之前家里刚出事时，也抑郁了好几天。但抑郁情绪和抑郁症不是一回事，尤其是看他病历上写着重度抑郁多年，那就不是小事了。
　　“知道什么？”周文轩一边洗手一边道。
　　“你有重度抑郁症的事。”
　　周文轩笑：“严谨点，我现在已经从重度转为中度了。”
　　秦墨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嘴角，抱臂慵懒地往盥洗池上一坐，道：“看来叶玫是知道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患上抑郁症，也不想知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赶紧治好，不然叶玫肯定会时不时担忧你，而我也胜之不武。”
　　周文轩笑着看他：“你把我当情敌？”
　　秦墨道：“废话。”
　　周文轩笑：“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你的。”
　　秦墨：“那是，毕竟你即将是我的手下败将，还会亲眼看到我和叶玫走进婚礼殿堂。”
　　周文轩失笑：“你可别太自信了，咱们谁追到叶玫还说不定呢！”
　　秦墨撇撇嘴，忽然话锋一转：“你在这里只有叶玫一个朋友？”
　　周文轩愣了下，点头道：“嗯，算是吧。”
　　秦墨拿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
　　“嗯？”周文轩眨眨眼睛，有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套路。
　　秦墨道：“叶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周文轩失笑：“咱们不是情敌么？”
　　秦墨道：“化敌为友，才能公平竞争。”
　　周文轩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页面，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扫码添加好友。
　　也难怪叶玫会喜欢他，这是一个被阳光辐照，内心没有任何阴暗面的男人，是他再努力也难以成为的人。
　　秦墨加了人，将手机放回口袋，对他挥挥手道：“有空一块喝酒，介绍漂亮女孩子给你，希望你能早点移情别恋。”
　　周文轩：“？？？？”
　　望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失笑摇头，
　　*
　　叶玫最近下了班一心修改毕设终稿，没空关心其他事，也不知道隔壁几个下班后的动向。
　　直到一天，十点多时，公寓门被人哐哐敲响。
　　“干吗呢？”她打开门，看着门口一脸神秘兮兮的两人，奇怪问。
　　林凯风道：“你没发觉最近老秦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吗？”叶玫还真没发觉，倒是觉得白天上班这货找自己找得更勤，已经引起身边几个女同事的怀疑。
　　江临道：“你有所不知，他这几天只要下班早，就一个人神神秘秘溜出去，有时候回来我都睡着了。”
　　叶玫：“是吗？”
　　江临用力点头：“昨天身上还有酒味，应该是去了酒吧。”
　　林凯风：“我怀疑他故态萌发，又开始去泡妞了。”说着摇头晃脑道，“我就知道他老实这么久，肯定憋不住了。”
　　江临义愤填膺道：“而且还瞒着我们，不厚道。”
　　叶玫：“……应该不是吧？”
　　江临拿出手机，点开定位：“你看，他现在人在游戏城，肯定是在和女孩子约会。”
　　叶玫一言难尽道：“不是，你没事定位他干什么？”
　　江临：“谁叫他瞒着我们偷偷约会去的。”
　　叶玫当然不会相信秦墨是约会去了，不过听他们这样说，确实也觉得秦同学形迹可疑。
　　正当她犹疑间，林凯风道：“走，我们几个逮他去，看他这约的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叶玫本想拒绝，但是拒绝无效，只得换上衣服，跟两人打车直奔游戏城。
　　十点多的游戏城，还是很热闹，年轻男女们仿佛有使不完的热情在这里挥洒。
　　虽然多是打扮新潮的男女，但三个人还是很快就锁定了永远不会被泯然于众人的秦墨。
　　“看，在那里！”林凯风兴奋一指。
　　叶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秦墨站在一个正在打游戏的人旁边，时不时倾身去给人指导。因为他将那坐着的人完全挡住，他们这个角度，只看得到那人伸出的两只手。
　　别提，还真是挺亲密的。
　　林凯风带着江临拔腿跑过去，在他背上用力一拍：“嘿嘿，逮住你了！”目光后知后觉地落在秦墨约会对象身上，顿时吓一大跳，发出的声音都变了调，“老秦，你什么时候变弯了？”
　　秦墨黑着脸将他的手拍开：“干吗呢你们？”
　　不紧不慢走过去的叶玫，看到他身旁的人，蓦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学长，怎么是你？”
　　周文轩站起来笑道：“怎么？秦墨没跟你们说约我打游戏吗？”
　　叶玫狐疑地看向秦某人。
　　秦墨佯装清了下喉咙，一脸淡定道：“介绍一下，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周文轩。”
　　叶玫：“……”我可去你的吧！
　　林凯风和江临也认出了周文轩，不过两人倒是没多想，还真以为秦墨是单纯和叶玫这位学长交上了朋友。并且对他这种有了新朋友不叫旧朋友一起出来玩的行为很是不爽。
　　毕竟泡妞约会不叫他们正常，和男性朋友出去玩不叫他们就很有点不厚道了。
　　两个人气哼哼先拂袖而去。
　　留下叶玫和秦墨与周文轩道别后，慢悠悠坐上车返回。
　　“说吧，怎么回事？”等车子启动后，坐在副驾驶的叶玫老神在在开口。
　　秦墨道：“前段时间去医院遇到周文轩，才知道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我想着他是你朋友，独自一人在陌生城市打拼，也不认识什么人。正好最近下了班没什么事，就约他一块出来玩，多认识点朋友。”
　　叶玫好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秦墨道：“我一向热心助人，你现在才发现？”
　　叶玫嗤了一声：“你觉得我相信？”
　　秦墨清了清嗓子，道：“我承认我动机不单纯，但也算是行好事不是？周文轩和我玩得还挺开心的，前两天我还给他介绍了两个女孩子，我感觉他应该很快就要对你移情别恋了。”
　　叶玫摇摇头无语道：“都不知道你的脑回路怎么长的？”
　　秦墨道：“你们女孩子不都有点圣母心么？你不忍心拒绝他，肯定是怕他这样的人承受不起。所以我希望他能过得开心点，这样你就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拒绝他，跟我在一起。我这叫曲线救国。”
　　叶玫彻底被他的脑回路打败：“我真服了你。”
　　“我为了追你我容易吗？你以为我愿意天天跟情敌混？”秦墨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个周文轩人还不错，我要是女孩子也会喜欢他。”
　　叶玫无语地叹了口气。
　　秦墨又赶紧补充一句：“不过比我还是差了点，你还是喜欢我。”
　　叶玫想了想，问：“你最近跟他干了些什么？”
　　秦墨道：“网球，蹦迪，打游戏。”
　　叶玫：“他都是自愿的？不是被你强迫的吧？”
　　“他玩得挺开心的，而且网球打得特别好，我们还约好这周末去打户外草地呢。”
　　叶玫点点头，沉默片刻，道：“要是你们能玩得到一块，你就多带他一起玩玩儿，应该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秦墨道：“那是不是他情况变好了，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
　　叶玫笑说：“可以考虑让你插个队。”


第七十一章 
　　秦墨佯装叹了口气， 道：“我真没想到，追女孩子竟然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叶玫笑：“你可以选择放弃的。”
　　“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轻易言弃的人么？没听过爱要越挫越勇？”
　　叶玫点点头， 道：“那要不要再给你设置点难度？”
　　“……不要了吧。”
　　叶玫失笑， 想了想又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虽然他这出“曲线救国”的招数，看起来实在是脑回路清奇，但确实挺让她感动的。
　　她和周文轩到底男女有别， 说是朋友， 无非是一起吃顿饭，发几条微信。而在异地他乡， 有一个秦墨这样的朋友，对周文轩来说，肯定不是坏事。
　　悠哉悠哉开着车的秦墨， 转头看她一眼， 稍稍正色道：“我感觉周文轩是有过什么创伤，就是心理学上所说的童年创伤或者青春期创伤，持续时间已经很长， 要走出来可能有点难度。”
　　叶玫道：“他上中学就有问题了，但到底怎么回事，估计只有他的心理医生知道。我们只能尽量帮一点，其他的就交给医生和他自己吧。”
　　秦墨翘起嘴角， 斜乜着她。
　　“干吗？”
　　秦墨道：“你刚刚说的是我们。”
　　“所以呢？”
　　秦墨：“所以你没发觉你已经不自觉把你和我当做一体了吗？这是你对我的心理归属感。说明你其实已经喜欢上我了。”
　　叶玫嗤了一声：“你歪理怎么这么多？”
　　秦墨道：“因为我要抓住一切机会给你洗脑。”
　　叶玫做出懒得理他的模样， 转过头看向窗外夜色，嘴角却不自觉轻轻弯起。
　　鉴于秦墨有了新朋友不带老朋友的恶劣行径， 一回到公寓，就招来江临和林凯风的联合**。
　　但秦总一招制敌。
　　他拿出网球拍， 道：“这周末我和周文轩约了去打草地网球，你们跟我一块去，正好能组双打。”
　　林凯风一听，气焰顿时消散，打着哈哈边往外撤边道：“那个……我最近不是要准备毕设答辩么？周末没时间呢，你带临哥去就行了。”
　　江临立刻跑回床上抱着枕头唉声叹气：“我老板交给我的活儿还没做完，周末得回学校。哎，真是太惨了，你看我都已经是江总了，还得被导师剥削。”
　　秦墨扯了扯嘴角：“你们两个迟早变成猪。”
　　江临配合地发出两声猪哼哼。
　　*
　　转眼已经是五月下旬，正式进入了夏季。
　　工厂的事宜终于谈妥，不过生产线得排到两个月后。学校的事也只剩下个礼拜的答辩，以及最后的毕业典礼。
　　叶玫难得迎来一个空闲的周末，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洗漱之后，准备出门去看看隔壁在干什么，刚打开门，就看到两个帅气的年轻男人，有说有笑地从电梯里走出来。
　　两个人都背着一只网球拍，看起来精神奕奕，显然是刚打完球。
　　因为知道秦墨和周文轩最近交往甚密，所以看到他们一起出现在公寓，她也没觉得多惊讶。但看着两人各自手中提着一袋子菜，她就有点脑袋打问号了。
　　最重要是，周文轩看到她，只笑着朝她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便又直接跟着秦墨走到隔壁公寓门口。
　　秦墨边开门边朝愣在旁边的叶玫道：“今天吃火锅，你赶紧过来帮忙洗菜。”
　　看着两个男人拎着菜一派和谐地进屋，叶玫只觉得眼前一群乌鸦飞过。
　　嗨，不知为何，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她换好衣服，来到隔壁时，林凯风和江临正在摆弄茶几上碗筷，秦墨和周文轩则在厨房洗菜。
　　两个人站在盥洗池前，低低说着话，也不知秦墨说了什么，周文轩时不时低低笑出声。
　　叶玫靠在门框边，默默看了会儿，轻咳一声：“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秦墨转头，道：“算了，我俩已经洗得差不多了，你等着开吃就好。”
　　她好笑地摇摇头，转身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林凯风拿着筷子笑嘻嘻凑到她旁边，低声道：“你学长人真挺不错的，老秦这是给你创造机会，你要抓住啊！”
　　江临用力点头附和。
　　叶玫：“……”
　　你们这个误会好像有点大啊！
　　“说什么呢？”秦墨端着几盘洗好的蔬菜走出来，瞅了眼凑在叶玫身旁的两个男人，皱了皱眉头没好气道。
　　林凯风笑道：“正说你帮叶玫制造机会呢，不愧中国好同门。”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站起身朝后面走上来的周文轩招手，又拍拍叶玫身边的位置，“周律师，坐这里！”
　　秦墨瞪大眼睛看向叶玫：“……”
　　叶玫扶了扶额，想要笑又怕破功。
　　这其实也不怪林凯风和江临迟钝，换做哪个男人，也不可能和情敌走得这样近，还把人叫来家里吃火锅。
　　要怪只怪秦墨不走寻常路。
　　周文轩看了眼秦墨，轻笑了笑，还是走到对面，与江临并排盘腿坐在地上的垫子上。
　　秦墨眉头舒展开来，在叶玫身旁坐下。
　　林凯风朝他瞪了两眼，一副嫌弃他“没眼力见”的表情。
　　“你们上去打球了？”叶玫随口问。
　　周文轩道：“打了快两个小时。”
　　秦墨笑说：“平时没人跟我练，终于遇到个水平相当的对手。”
　　叶玫笑：“那有空多去打打，免得听你抱怨健身房太枯燥。”
　　秦墨颇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见火锅汤底沸腾，将羊肉片倒下去，拿筷子涮了一会儿后，用漏勺舀起一大勺。
　　叶玫本想着不管是作为女士，还是他正在追求的人，这头一勺应该是要给她的。不料，他手中的漏勺却完美从她面前越过，直接抵达周文轩面前，倒入了他的小碗中。
　　周文轩笑道：“谢谢。”
　　叶玫好笑地叹了口气，周文轩有没有移情别恋不好说，但她严重怀疑秦某人可能已经移情别恋。
　　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下一勺羊肉卷，已经到了她的碗中：“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涮。”
　　“你自己涮吧，不用管我。”
　　林凯风瞅了眼慢条斯理吃着火锅的周文轩，笑呵呵道：“老秦，人家周学长在呢，你在这里发挥什么同门情谊。”
　　周文轩笑了笑，配合道：“叶玫，你要吃什么，我帮你涮。”
　　林凯风朝秦墨眨眨眼睛，用口型道：看到没？
　　秦墨一口后槽牙差点咬碎，才勉强忍住一勺子敲在这货脑袋上的冲动。
　　周文轩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个人的互动，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散下去。
　　吃过饭，又打了会儿游戏，周文轩接到一个工作电话，才不得不起身离开。
　　叶玫本想去送人，但秦墨已经比她先一步，直接将周文轩送到了电梯，才转身回到公寓。
　　一进门，就被竖着眉头的林凯风拦住。
　　“干吗呢？”
　　林凯风道：“你瞅瞅你干了些什么？”
　　“我干了什么？”
　　林凯风义愤填膺控诉道：“坐在叶玫身边不说，还时不时给她夹菜，这让周律师看在眼里怎么想？现在人家离开，还不让叶玫去送。本来以为你是给叶玫制造机会，没想到处处拖后腿。”
　　秦墨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为什么要给他和叶玫制造机会？”
　　林凯风道：“人家不是喜欢叶玫么？两个人郎才女貌多合适。”
　　叶玫好笑地摇摇头道：“行了，我回屋了，礼拜一答辩，秦墨你赶紧准备一下吧，”
　　秦墨点点头。
　　待人走后，他将林凯风拽在沙发坐下，盘着腿好整以暇问：“要说郎才女貌，我和叶玫也挺郎才女貌的吧！”
　　“你和叶玫？”林凯风和江临异口同声道。
　　“有什么问题？”
　　林凯风眯起眼睛，阴恻恻捏着拳头，道：“老秦，你在外面怎么浪我没意见，但把主意打到叶玫头上，我可不同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江临点头附和：“是啊，你再怎么饥渴，也不能霍霍叶玫啊，我也不会答应的。”
　　“你们……”秦墨没想到自己这追爱之路竟然还有这两只拦路虎，他深呼吸了口气：“我怎么了我？说的我跟绝世渣男一样。”
　　“难道你不是？”林凯风和江临再次异口同声。
　　他站起身举起手做投降状：“行，我去准备毕设答辩。”走到卧室门口，又回头冷不丁道，“我已经浪子回头了。”
　　林凯风和江临齐齐啐了一声。
　　秦墨叹了口气，原来在所有人眼中，自己都不是适合叶玫的良人。
　　那么叶玫呢？
　　若是她真的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得要多大的勇气？
　　他忽然有点同情小叶学霸了，遇到自己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拿起手机，点开头像的雪人默默看了会儿，想起那日两个人一起堆雪人的场景，自顾地笑了笑。
　　他喜欢的姑娘可真好啊！好到自己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配得上她。
　　过了会儿，他点开和叶玫的对话框，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你让我追久一点。
　　叶玫：？？？
　　秦墨：千万不要看在我长得帅的份上，轻易答应我。
　　叶玫：你是不是又抽风了？有这个工夫，赶紧准备好答辩，免得给老王丢脸。
　　秦墨：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没多少就会在一起的，不用急啦


第七十二章 
　　有了这大半年的经历， 毕设答辩对于叶玫来说已经是举重若轻，无非是想给自己的七年大学生涯一个完满的交代，自然不会多紧张。
　　他们研发的芯片马上要用于终端投放市场， 无论是秦墨还是她的毕设， 跟其他人比起来，那都不是一个分量的，甚至是学院可以用来炫耀的培养成果。
　　答辩是在周一下午，因为两个人如今是风云人物， 自然吸引来了大批的学弟学妹们旁听， 一度在会议室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最后出动院办的好几位老师， 才将人疏散，只留了王争鸣的嫡系弟子。
　　叶玫先答辩，气氛很轻松， 几个评审老师， 甚至不像是在答辩，而是很客气地同她讨论问题，她则是一直谦逊地有问必答， 最后半个多小时就顺利通过。
　　她结束后，轮到坐在一旁等候的秦墨上场。
　　这人还不忘在叶玫下来时，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叶玫笑着摇摇头，来到师弟师妹旁边坐下。
　　“师姐， 你好厉害啊！”一个师妹低声道。
　　叶玫笑了笑， 抬头默默看向正在做答辩陈述的男人。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规规矩矩的白衬衣，正式中又带着点难得的学生气。
　　其实这大半年来， 他身上曾经锋芒毕露的少年气，已经几不可见， 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明显的成熟稳重。
　　人总是会长大的，尤其是当被强行丢进成年人的战场后，很多东西仿佛无师自通。
　　无论他私下里如何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都不可能还真的像从前那样天真，能够在朋友面前努力保持住原本的赤诚，已经实属难得。
　　“各位评审老师好，我是电子信息工程学院集成电路1X级研究生秦墨……感谢王老师对我毕业设计的悉心指导，同时也感谢我的同门叶玫给予我的意见和帮助……”
　　叶玫：“……”
　　她看着一本正经做陈述的男人，有点无语地抽了下嘴角。答辩就好好答辩，怎么还夹带私货？
　　她除了帮他修改了下格式的问题，什么都没帮过他，毕竟他的毕设都是自己实打实做研发做出来的东西，也轮不到她给什么建议。实际上在含金量上，他的毕设还要略高于她。
　　他干脆利落地陈述完毕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微偏头朝她这边看了眼，还趁人不注意，挑了个下眉头。
　　叶玫权当视而不见。
　　秦墨这场答辩，更像是专业上的探讨。他不像叶玫那样谦虚，以至于到后来，变成他对几位老师细致地讲解，气氛颇为热闹。一个多小时后，还是经王争鸣的提醒，其他几个老师，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话题。
　　结果当然是全票一致通过。
　　按着惯例，答辩通过之后，学生要请评审老师聚餐。秉着低调的作风，吃饭依旧选的是学校旁边一家中档家常菜馆，加上几个师兄妹，正好凑齐一大桌。
　　今天最高兴的，当数王争鸣。
　　老王同志这一级就带了叶玫和秦墨，原本就是他的得意门生，但是因为秦家出事，这大半年来不论是他这两个学生还是他自己，都可谓是起起伏伏一波三折。
　　好在到今天，终于尘埃落定，他这个园丁也算功德圆满。
　　老王兴致一来，吃得差不多时，就叫人开了一瓶二锅头，他也不要求别人喝，就自己倒满杯子，笑嘻嘻一个一个敬别人。
　　有老师笑着恭维道：“咱们当老师的，几年能培养出一个像秦墨和叶玫同学这样的人才，那都了不得。王老师你这一级就带出两个，真是可喜可贺！”
　　王争鸣做出一副谦虚的模样，摆摆手：“是他们自己优秀，我这个当老师的不敢抢功劳。再者，万里长征才是第一步，两个人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酒，朝身旁的两个学生举起来道，“你们两个切记不能自傲自满，未来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要记住，你们是识于微时，一切从零奋斗的同门，绝不能像别人那样，为了利益算计反目。”
　　秦墨刚刚陪他喝了一杯白酒，这会儿眼睛已经有点泛红。
　　但老王这话，显然是让他情绪波动起来，他站起身，给自己倒上酒，朗声笑道：“王老师，我一定谨遵您的教诲，绝不辜负您的期望。”他昂头一口饮下，又因为白酒的烈性而吸了口气，“王老师，我这辈子最感谢的就是您把叶玫安排到我们项目中，如果不是您这明智的安排，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在这里，我要当着各位老师和同学们的面，对您认真说一声感谢！”
　　说完，重重朝王争鸣鞠了个躬。
　　他这郑重其事的鞠躬，让王争鸣也动了容。又不免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红着眼睛，义愤填膺道：“当初你家刚出事时，网上天天有人骂我乱用职权徇私舞弊，还有人给校领导写举报信。我电信老王这辈子行事光明磊落，唯一一次乱用职权，就是让叶玫加入你的团队。好在你们俩争气，替我正名。不然叶玫被我耽误，那就是我老师生涯的唯一污点。”
　　叶玫笑道：“王老师，我也要谢谢您，如果不是您的徇私，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确定未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王争鸣笑眯眯道：“你们能走到现在，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老师很欣慰。”
　　酒意上来，秦墨揉了揉有些发晕的额头，坐下来，揽住他的肩膀，态度变得随意放肆道：“老王，您是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这辈子最大的贵人，我的人生因为您当初的决定而彻底改变。”
　　叶玫皱眉看向他，虽然还是个面色无常的样子，但那双迷离的眼睛，逐渐放飞的言行举止，她就知道他肯定是已经醉了。
　　她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这样下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来。
　　正担忧着，果不其然，说完这番话的秦墨，抱着王争鸣就狠狠亲了两口。
　　叶玫：“……”
　　桌上一阵哄笑。
　　王争鸣抹着脸，笑着啐道：“这孩子，喝醉了呢！”
　　秦墨摆摆手，用力抱住他：“没醉，就是想感谢老王你，谢谢你把叶玫交给我……”
　　叶玫实在是看不下去，将人用力拉开，把可怜的老王解救出来，又悄悄掐了他手臂内侧嫩肉一把，在他轻呼时，淡声道：“王老师，秦墨酒量不行，我怕他再喝，会撒酒疯不好控制。”
　　王争鸣看了下腕表时间，道：“行，那你们先撤吧，你把他赶紧送回去。这么大个儿，要真撒起酒疯，确实是个麻烦事。”
　　秦墨这会儿又不像喝醉的模样了，站起身乖乖巧巧朝王争鸣鞠了个躬，又和其他老师学生挥挥手：“各位老师，学弟学妹再见。”
　　但了解他的人便知道，若真是清醒时，他绝不会是这个过于乖巧的样子。
　　叶玫结了账，领着人出门。
　　一阵和煦温暖的夜风吹来，她舒服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见他脸色平静而温和，只是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灼热。
　　叶玫笑：“你现在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秦墨微微笑着不说话。
　　叶玫又道：“那你倒下也要等到上了车再倒，不然我扶不动你的。”
　　秦墨还是不说话。
　　她往停在辅路的车子走去，身后的人继续老老实实跟着，步履平稳，仿若真的没有喝醉。
　　到了车旁，她打开后车门，转身道：“进去吧！”
　　秦墨却站在她面前，不为所动，只是继续看着她，一双因为酒意而微微泛红的琥珀色眸子，在夜灯下如同寒星一样熠熠发光。
　　“干吗呢？快上车。”叶玫蹙眉，觉得他有点奇怪。
　　秦墨目光微动，只觉得胸口发热，口干舌燥。有些情绪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搅得他心痒难耐，仿佛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平息下去。
　　必须做点什么。
　　他想。
　　而在想清楚之前，他已经上前一步，却没有上车，而是忽然伸手握住面前女孩的肩膀。
　　电光火石之间，那张英俊的脸，忽然覆下去。
　　叶玫还未来得及反应，嘴唇已经被一张灼热的唇攫住。
　　他并没有停留多久，但吻得很重，带着浓烈酒意的唇舌，狠狠吸吮了两下，将濡湿的触感和气息留在了她的唇齿之间，然后抬起头。
　　叶玫只觉得脑子轰然一下，蓦地空白，等她反应过来，肇事者已经离开，迷离的双眼定定凝望她，眸子都是热切的浓情蜜意。
　　而嘴唇上的波光潋滟，是刚刚肇事的罪证。
　　“秦墨！”叶玫不防他竟然狗胆包天，在大路上偷袭自己，轻喝一声，恼羞成怒地捂住嘴唇。
　　这个混蛋！
　　秦墨对她的恼火浑然不觉一般，眨眨眼睛，忽然转过身，朝旁边一棵行道树走去，张开手臂用力抱住那饱经风霜的树干：“小叶学霸，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叶玫对这醉鬼怒目而视，用手背擦了擦嘴唇，然而留在上面的酒气和不属于她的温度，如何都挥之不去。
　　这人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拍拍树干后，走回来，自顾地钻进后排座，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叶玫用力关上门，绕道驾驶座坐上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唤他：“秦墨——”
　　秦墨支支吾吾呓语一声，仿佛已经醉得人事不知。
　　叶玫：“真醉了？”
　　秦墨佯装打了声呼噜。
　　叶玫看了看后视镜里，悄咪咪半睁开一只眼睛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哼了一声。
　　你就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吻啦～狗子不容易，明天等着跪搓衣板


第七十三章 
　　一直到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坐在后排座的秦墨都没醒过来。为了叫醒他，叶玫只差拳脚都用上，然而始终无济于事， 他只含含混混呓语两声， 又是一副醉死的模样。
　　最后叶玫只能打电话叫林凯风和江临下来，将人给扛上去。
　　她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在飙演技，还是真的醉得人事不知
　　隔日几个人前后脚来到公司大楼餐厅吃早餐时， 秦墨还打着哈欠， 一脸宿醉的模样，同她打招呼时， 很是坦然，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对她干过什么。
　　叶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慢条斯理继续喝粥。
　　林凯风坐下来， 笑问：“叶玫， 昨天你们答辩宴，老秦喝醉后有没有闹什么幺蛾子？”
　　叶玫瞥了眼身旁的男人，淡声道：“还真有， 抱着老王狂亲。”
　　“不可能！我怎么什么印象都没有？”秦墨咬着油条，一脸惊讶道。
　　林凯风笑嘻嘻说：“你要记得喝醉了干什么那才奇怪呢？”
　　秦墨点头：“这倒也是。”
　　叶玫勾了下嘴角，心道这是打定主意干了坏事不想承认了？
　　她笑了笑，又道：“后来出来， 他又抱着路边一棵树强吻。”
　　秦墨脱口反驳：“怎么可能？那树多脏啊， 我就抱了抱根本没亲好吗？不要污蔑我。”
　　“是吗？”叶玫歪头看他，似笑非笑问。
　　秦墨清了下嗓子：“我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然后推论出自己肯定没做过这种事。”
　　叶玫毫不客气地在他脚上用力一踩。
　　“嘶——”秦墨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又赶紧道， “我想起来了，是强吻了，而且口感特别好，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说着，朝身旁冷着一张脸的女人觑眼看去，不出意料的，脚下又迎来一阵重创。
　　林凯风对他水深火热的处境浑然不觉，还哈哈哈大笑：“老秦，你这不行啊，才单身多久就变态了。我看你还是赶紧找个女朋友吧？不然我担心江临跟你一个屋都不安全。”
　　一旁的江临配合地点头：“没错，老秦床头卫生纸最近用得可快了。”
　　叶玫：“……”怎么话题有点朝少儿不宜发展了？
　　她赶紧低头清了清嗓子。
　　秦墨瞥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在江临头上敲了一下，严肃道：“桌上还有女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前几天鼻炎犯了，当然用得快。”
　　江临摸着脑袋，咕哝道：“我又没说你用来干什么，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林凯风笑着问叶玫：“老秦真抱着树强吻啊？有没有拍下来？”
　　叶玫摇头：“太快了，没来得及。”
　　“那可惜了。”林凯风遗憾道，又笑问，“老秦，那树的口感真很好？”
　　秦墨挑挑眉，斜眼看向身旁的女人，目光落在她淡淡的唇上，喉头滑动了下，点头道：“当然。”
　　脚上又是一阵钝痛。
　　今天叶玫穿了一双小高跟的皮鞋，可谓是物尽其用。
　　*
　　上午十点多，叶玫正一个人在茶水间喝咖啡，秦墨端着咖啡杯推门而入，见到里面的人，眼珠子转了下，默默退了出去。
　　“你进来！”
　　“哦。”
　　秦墨慢悠悠进门，将门随手关上。
　　叶玫靠在桌台边，神色莫测地看着他，低头慢条斯理喝了口手中的咖啡，一字一句开口问：“昨晚那棵树的口感很好啊？”
　　秦墨下意识看了眼她的唇，又赶紧别开目光，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好像是的，不过也可能是错觉，毕竟喝醉了。”
　　叶玫：“是吗？”
　　“是啊，有机会我再试一下。”
　　“秦墨！”叶玫轻喝一声，“信不信我一杯咖啡泼你一脸。”
　　秦墨举手做投降状：“好吧，我错了，但你也知道人喝醉了自制力差，我真不是有意对你耍流氓。”
　　“不是有意而是成心的，是吗？”
　　秦少爷厚颜无耻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挺诚心的。”
　　叶玫快被他气乐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秦墨放下手，翘起唇角，笑道：“不无赖追不到老婆。反正咱们迟早会接吻的，你就当昨晚是提前演习，是不是就觉得不生气了？”
　　要不是叶玫还算自制力不错，她手中的咖啡就当真朝他脸上泼去。
　　叶玫道：“就你这态度，我看你是不想转正了。”
　　秦墨立刻站直身体，道：“本人绝对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恳请领导严厉处罚。”
　　叶玫到底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道：“行了，昨天情况特殊，就当你答辩通过兴奋过头，不予计较，但是下不为例。”
　　秦墨点头：“下次亲你之前，一定先申请批准。”
　　“滚吧！”
　　秦墨乖巧转身准备圆润离开，叶玫又道：“咖啡还没泡呢！”
　　秦墨又老老实实回来泡咖啡，一边接热水还一边悄咪咪斜乜旁边的女人，被发现后，又赶紧收回目光。
　　等人出去，叶玫好笑地摇摇头。然后又想起昨晚那个吻。
　　坦白说，饭后酒后的味道并不好，所以实在没什么太多浪漫旖旎，但可能因为是喜欢的人，哪怕味道不好，也并不觉得反感。
　　她只觉得，那样的亲密和彼此间温热的触感，怎么都无法让人忽略。
　　这一整天，秦总的心情都特别好，下班时，在电梯里，甚至欢快地吹起口哨。
　　林凯风一脸受不了的道：“我靠，老秦你最近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的骚味都快冲天了。”
　　秦墨白了他一眼，道：“我答辩通过了，而且十有八/九是优秀毕设，能不高兴？”说着，低头凑到叶玫脸旁，“是不是啊？小叶学霸。”
　　叶玫面无表情看向他，启动嘴唇吐出两个无情的字：“哥温。”
　　“收到。”他立刻站直身体。
　　林凯风叹道：“不行了，你必须得交女朋友了，不然我真要疯了。”
　　秦墨道：“你不怕我交女朋友，会更让你疯？”
　　“不会的，反正你交女朋友就是图消遣。”
　　“看不起人还是咋滴？我就不能遇到真爱陷入爱河？”
　　林凯风和江临齐齐打了个寒噤。
　　“说实话，我真想不到什么样的女人能拿捏得住你。”林凯风诚恳道。
　　秦墨看着身旁那个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女人，叹了口气，怅然道：“我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正在刷手机的叶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今天下班还算早，刚过六点，已经入夏的天色，正是夕阳普照时。
　　“秦墨！”一道男声传来。
　　叶玫循声看去，是站在辅路边的周文轩，他叫完秦墨，才想起来似的，又唤了她一声。
　　叶玫：“……”真是奇怪的走向啊！
　　秦墨看到来人，抬手回应了下，疾步走过去。
　　“我约了球场，有空吧？”
　　秦墨：“有空。”
　　看到叶玫走过来，周文轩又说：“我和秦墨去打球，你要一起去吗？”
　　叶玫：“……我不怎么会，就不打扰你们俩了。”
　　周文轩又朝后面两个跟过来的男人道：“你们去吗？”
　　林凯风和江临本是要上前跟人打个招呼，听到他的邀请，连连摆手往后撤退：“不去了不去了，有空来吃火锅打游戏啊周律师。”
　　生怕撤得太慢被秦墨抓去，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文轩摇摇头，想起什么似的，从副驾驶拿出一束玫瑰花递给叶玫：“祝你答辩顺利通过。”
　　叶玫接过花束，笑道：“谢谢学长。”
　　秦墨看着那玫瑰花，嫌弃地撇撇嘴，又觑着眼睛看向周文轩，道：“就你这品味，还想跟我竞争？”
　　周文轩轻咳了一声，道：“对了，今天我遇到上回在球场和你交换微信的那个美女记者，说什么时候约起来去打球。”
　　叶玫蹙眉看向某人。
　　秦墨道：“什么美女记者？”
　　周文轩道：“就是上回啊，你不是和人家交换微信，还聊了一会儿么？”
　　叶玫的表情愈发玩味。
　　秦墨对上她的眼神，立刻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页面，放在她面前：“别听他胡说，那个美女记者是跑财经线的，想采访我们，我没直接加她微信，把阿风的微信给了她。”
　　叶玫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美女记者啊！”
　　秦墨：“……”
　　叶玫又问问周文轩：“学长，那个美女记者是不是长腿高挑长发明艳那一款？”
　　周文轩故作惊讶：“还真是诶！”
　　叶玫挑起眉头，似笑非笑看向一旁黑着脸的某人：“咦？这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么？”
　　秦墨挑挑眉头，抱臂靠在车门边，阴恻恻道：“周律师，你这是诚心陷害我是吧？做律师的手段就是黑。”
　　周文轩无辜道：“我怎么陷害你了？”
　　秦墨抬起一根食指摇了摇：“无所谓，今晚我会在球场上打得你哭爹喊娘。”又对叶玫道，“你是个聪明人，情敌之间的污蔑当不得真，我清白得很，比白开水还清白。”
　　说着打开车门，先坐了进去。
　　周文轩摇头笑了笑，又对叶玫挥挥手，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
　　叶玫重重舒了口气，一时哭笑不得。
　　嗨，还挺想对他们说一句：祝你们幸福。
　　想到这里，自己也乐了起来。
　　不过刚刚周文轩的状态，看起来确实好了很多。他笑的模样，不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伪装，而是由衷的开心的笑。
　　有些东西可能真的会传染，比如跟乐观的人在一起久了，自然也会容易变得快乐。
　　不仅仅是周文轩，她自己不也一样么？
　　哪怕过去大半年里，遇到那么多困难和挫折，她也并没有觉得多难过，这大概就是乐观的力量。
　　她是不是真得考虑给秦墨转正了？
　　但是一想到办公室恋情，就很头大。
　　而且以他的性格，一旦转了正，不得狂妄上天
　　*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最近很兴奋，然而作者很疲软，很想将人拖出来揍一顿，鉴于这个想法不能实现，只能交给小叶学霸帮我修理了。


第七十四章 
　　在秦墨努力为了转正的日子里， 时间列车不知不觉抵达六月底。
　　叶玫办公桌上的鲜花，一直没有断过。秦墨追求他的招数也依旧层出不穷，除了和情敌周文轩成了朋友， 三天两头去约会， 还有诸如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或者惊吓。
　　更为神奇的是，公司里敏感一点的女孩子，都已经有所觉察两人之间的暧昧，林凯风和江临始终浑然不觉。
　　除了技术宅自带的迟钝属性， 恐怕也跟惯性的有关。
　　也正是惯性的可怕之处， 叶玫始终没有确定踏出最后一步。
　　她其实一直都算得上坚定果断，唯独这件事始终踌躇不决。有时候觉得这样友达以上的状态再好不过， 有时候又很想豁出去，痛痛快快地去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谈一场恋爱。
　　毕竟青春太过短暂，眨眼间就只剩几年。
　　而她也是个普通女人， 也渴望去体会恋爱的感觉。
　　而毕业就在这无波无澜中正式来临。
　　秦墨和叶玫的毕设毫无意外地被评为优秀， 叶玫也毫无悬念地成为他们这一届的优秀毕业生，被选为代表在毕业典礼上发言。
　　七年大学生涯，终于要划上完美句号。
　　毕业典礼那日， 是个阳光明媚的艳阳天。
　　因为前晚林凯风回了父母家，早上出门返校，就只有叶玫和秦墨两个人同行。
　　两人到了学校停好车，换上了学位服下车， 混迹于熙熙攘攘的学生中朝礼堂走去。沿路上都是穿着学位服的毕业生， 还有不少手牵手的男女。
　　秦墨指着前面一对情侣，低声道：“你看人家， 要是你早点将我转正，咱们还能谈一场校园黄昏恋， 多有纪念意义。”
　　叶玫笑道：“说得你好像没谈过校园恋一样？”
　　秦墨道：“又不是和你谈，再多也没意义。”
　　叶玫道：“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渣？”
　　秦墨不以为意道：“我又不是不承认我以前是个渣男。”他斜眼看她，又问，“你就不想来一场校园恋？”
　　叶玫道：“还是算了吧，校园恋修成正果的可没多少。”
　　“这倒也是。”
　　叶玫笑了笑，看向前方那对亲昵的情侣。她当然也想过这样的场景，从十八岁那年在军训场上，喜欢上一个男生时，就设想过。
　　只是转眼将近七年，始终还是错过了机会。
　　但庆幸的是，七年之后，那个男生此刻就在自己身边。
　　思及此，她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秦墨。
　　也许是个子高的缘故，这身普通的学位服穿在他身上，也让他看起来气质斐然。
　　比起十八岁那年，让自己一见钟情的阳光少年，此刻的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唯一不变的，是眉宇间的意气风发。
　　“看什么？”秦墨觉察她的目光，下意识摸了下面颊，“我脸上有东西？”
　　叶玫摇头：“就是觉得你今天还挺帅的。”
　　秦墨挑挑眉头，得意道：“今天才发觉我帅？”
　　叶玫但笑不语。
　　秦墨歪头打量她，由衷道：“你今天也特别漂亮。”
　　她没戴眼镜，化了淡妆，比起素面朝天时的寡淡脸，要生动很多。是那种温柔知性又有些冷清距离感的美丽，一双黑眸看向人时，让人不舍得移开眼睛。
　　秦墨想，自己怎么就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身边这块璞玉？一块只要稍加雕琢，便是无价之宝的璞玉。
　　幸好，老天终究没让他错过。
　　再次深深感谢老王！
　　叶玫斜他一眼道：“我知道。”
　　秦墨伸手拍了下她的学士帽，笑道：“还挺拽。”
　　叶玫怒而捶他一拳。
　　觉察旁边异样的眼神，她又赶紧恢复高冷学霸的神态。
　　到了礼堂后，叶玫因为要发言，得直接去前面准备，正要离开时，秦墨唤住她：“等等！”
　　“干吗？”
　　“你帽子有点歪，我给你整里一下。”
　　叶玫小声咕哝：“还不是刚刚弄的。”
　　秦墨轻笑，伸手替她将帽子摆正，又微微拉了下她的学位服衣襟，才点头：“好了，去吧！”
　　两个人都是院里风云人物，这微小却又暧昧的举动，看在旁人眼中，便点燃了熊熊八卦之火。
　　优秀毕业生有好几个，叶玫作为工科大院系的发言人，毕业既创业的新星，还是女生，在学校已经颇有名气，一登台就迎来热烈掌声。
　　当然，鼓得最热烈的当数坐在台下的秦墨。
　　他举起手机，一边拍摄，一边默默看着台上发言的女孩，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
　　她的声音平静温柔，像一汪无波无澜的湖水，但他知道，在这淡定从容之下，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正是这股力量，在他差点要跌入泥泞时，紧紧拽住了他。
　　他真是搞不懂，自己从前怎么就看不见她？
　　她分明如此耀眼，如此光芒四射。
　　叶玫发完言，朝台下鞠了个躬，再抬头时，下意识朝秦墨坐的位置看去。
　　虽然礼堂光线昏暗，但她还是在这昏暗中准确无误对上他看向自己的双眼。
　　她展颜朝他一笑，才转身下台。
　　所有发言结束之后，便是繁琐的授予学位过程。
　　因为人多且杂，两个人虽然挨着，但拿着学位下台后，就被各自的朋友同学冲散。
　　叶玫和萧雨他们去拍照，在校园里拍了一圈，才想起来拿出手机看消息。
　　秦墨给她发了几十条，最后几条因为找不到她，已经带上熊熊怒火。
　　她好笑地摇摇头，和萧雨几个道别，准备去和发怒的某人会合。
　　快到礼堂时，她看到了站在前方雕塑处的秦墨。
　　他身旁围着两个女孩，正热情地和他在说着什么。
　　两个女孩打扮靓丽时尚，是校园里典型的漂亮女生。
　　若是换做从前，叶玫或多或少会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但此刻看到这场景，却莫名释怀。
　　他本就是光芒闪耀的男人，自然会吸引人，所以也吸引了自己。
　　就让他享受这片刻公共财产的时光吧！
　　她想了想，转身朝实验楼走去，边走边拿出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发给秦墨：给你三十分钟，要是三十分钟能找到我，我就和你谈一场校园夕阳恋。
　　秦墨手机信息提示音一响，看到是叶玫，立刻打开，然后对着这条消息，蓦地睁大眼睛。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朝身旁问他招聘问题的学妹摆摆手：“我还有事，以后我们会回学校宣讲的。”
　　说完，拔腿就跑。
　　校园这么大，走上一圈至少一个小时。
　　他慌慌张张跑了片刻，很快冷静下来，飞速在几个群里跟人打听有谁看到叶玫？
　　群里的人回到是回得很勤，可惜没人看到。
　　他想了想，又转换思路，问这些没看到的人现在所在的位置。虽然大家觉得他很奇怪，但还是配合地报了方位。
　　秦墨用排除法，排除了操场礼堂和图书馆教学楼。
　　眼见着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他看着排除掉的这些位置，忽然灵光一动，拔腿朝实验楼跑去。
　　因为是风云人物的关系，叶玫说想看看六零三实验室，陈老师便很热情地替她开了门。
　　这间小小的实验室里，还是跟去年离开时差不多，四张桌子四台电脑，玻璃窗内的无尘实验室里，光刻机蚀刻机安安静静地摆在试验台上。
　　叶玫在自己坐过一年多的那张位子坐下，放松地靠在椅背，悠悠然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
　　分明还不到两年，却又恍若隔世。明明恍若隔世，却又历历在目。
　　那些看似无趣重复的日子，忽然就在记忆里生动起来。
　　叶玫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离半个小时只差一分钟。
　　半分钟。
　　她随着秒针开始倒数。
　　咚咚咚，是脚步响起的声音。
　　叶玫嘴角弯起。
　　在秒针抵达前，砰地一声，虚掩的门被撞开。
　　“我……我来了。”秦墨靠在门板，大口大口喘着气。
　　一路飞奔而来，远远超过他校运会上的长跑纪录。
　　叶玫转过椅子，笑盈盈看向他。
　　大汗淋漓的秦墨好容易缓过劲儿，对着她的眼睛喘息道：“我在规定的时间里找到了你，你也不能反悔。”
　　叶玫点头：“我不反悔。”
　　秦墨闭眼昂头爆吼一声，伸手将门关上，两大步走上前，将她从椅子里抱起来，在狭小的空间转了个圈，然后放下来，又迅速吻上她的唇。
　　他浑身上下都是奔跑后的汗水，脸上更是湿漉漉一片。
　　然而他完全顾不上，心头那股如岩浆般的炙热，让他整个人兴奋得快要爆炸，只想狠狠地吻住怀中的人，吻到拆吞入腹，天荒地老。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叶玫快要在他的热烈中窒息，他才将人放开。
　　叶玫被吻得晕晕乎乎，睁大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向咫尺之间的男人。
　　他淌着汗水的脸，红得像是灼烧的火焰。
　　琥珀色的眸子里，翻涌着热烈的情潮。
　　眉梢眼角都是欣喜若狂的笑意。
　　他捧着她如同晚霞般的脸，抬起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张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唇，笑道：“夕阳恋就是这样的，没办法，老房子着火。”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意不意外？？
　　在一起啦，后面就彻底撒狗粮了。这篇就是纯甜文，下篇还是写个狗血酸甜文吧


第七十五章 
　　叶玫故意板着脸将他的手拍开：“你够了啊！”
　　秦墨伸手揉了把她的头顶。笑道：“喂， 你现在可是我女朋友，还跟我傲娇呢！”
　　叶玫红着脸道：“一身臭汗。”
　　秦墨：“这能怪谁？我一路跑过来差点突破人类极限，幸好没猝死， 不然你就没男朋友了。”
　　叶玫道：“那也是一身臭汗。”
　　“嘿， 还嫌弃我了？”秦墨蓦地将她紧紧抱住，把她的脸压在自己脖颈边，“这叫男人味懂不懂？”
　　“走开！”
　　掺杂着年轻男孩子荷尔蒙气息的汗味，将叶玫缠绕， 她挣扎， 他便抱得更紧，
　　好在， 秦少爷自己也觉得浑身湿漉漉的抱着人，不大好受，过完瘾后， 不情不愿将人放开， 道：“咱们穿上学位服在这里留个影吧。”
　　叶玫抹了抹脸上蹭到的汗水，瞪他一眼，又扶了扶被弄乱的头发， 拿起桌面的衣服套上。
　　两个人正互相整理着彼此的衣帽，实验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看到这情形，陈老师愣了下， 讪讪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叶玫看了眼面颊绯红， 汗水还未干涸的秦墨，想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大概也跟他差不多， 加上他的手还留在自己衣襟。
　　说实话，很难不让人往少儿不宜的方向联想。
　　秦墨收回手， 轻咳了一声：“陈老师你来得正好，帮我和叶玫在实验室拍张合照吧，我们想做个纪念。”
　　“好啊好啊！”陈老师笑盈盈走进来，殷勤地接过他的手机。
　　秦墨拉着叶玫，站在两人曾经的位子中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陈老师看着他的举止，犹疑道：“你们？”
　　秦墨坦坦荡荡道：“我们在交往啊。”
　　陈老师表情露出一丝古怪。
　　秦墨又说：“怎么？陈老师觉得我们不合适吗？”
　　陈老师嘿嘿一笑：“不是不是，你们是事业上的搭档，生活中的伴侣，简直再合适不过。”
　　秦墨挑挑眉头，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又稍稍将叶玫抱紧一点，愉悦地弯起嘴角。一张英俊面孔，和身旁淡笑的女孩，定格在了手机镜头里。
　　“谢谢陈老师。”
　　秦墨接过手机，对两人交往后第一张合影，很是满意。
　　陈老师问：“你们还要在这里待会儿吗？”
　　叶玫笑说：“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您检查一下就锁门吧。”
　　陈老师忙摆手：“不用检查不用检查，欢迎以后常回学校，回实验室看看。”
　　秦墨点头：“谢谢陈老师。”
　　他跟人挥挥手，牵着叶玫的手出门。
　　到了电梯里，秦少爷有些慵懒地往身后电梯壁一靠，撇撇嘴道：“没想到第一个知道咱们俩恋情的，是这个人。”
　　叶玫笑：“你还记恨人家呢？”
　　秦墨不以为意道：“那倒不至于，只是瞧不上，当初赶我们走时那副嘴脸，这才多久，又变了个样。”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人性还真是挺好玩儿的。”
　　说着，讥诮地勾了勾嘴角。
　　叶玫好笑道：“是啊，不过你现在真是成熟了。换做以前，只怕是直接对人摆了脸色。”
　　秦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当初面对各种落井下石，我也想过以后我爬起来，一定要打他们的脸。但现在觉得犯不着，因为没必要把心思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我会比他们更成功，过得更好就足够了。”
　　叶玫笑着点头：“有道理。”
　　秦墨斜乜着她，抬起握着她的手，在她手上亲了一下，笑道：“反正我在意的人，在我身边就好了。”
　　叶玫木着脸道：“大夏天的，你不热啊？手里都是汗。”
　　秦墨道：“我不嫌弃。”
　　“我嫌弃好吗？”
　　秦墨充耳不闻。
　　但走出实验楼后，他到底还是松开了握着的手，这汗水确实有点让人受不了。
　　“走，我们去找阿风，跟他宣布一下咱们在一起的事，给他塞一把狗粮。”
　　叶玫想了想道：“我觉得咱们暂时还是不要公开。”
　　“为什么？”秦墨不解道，“咱们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爱，还不能公开了？”
　　叶玫道：“不是，我觉得还是先给阿风和临哥他们一点心理缓冲，不然我怕他们接受不了。你想啊，咱们四个本来是一个等边正方形，忽然两条边变了方向，成了个交叉状，剩下两条怎么办？”
　　秦墨点头：“倒也是，那咱们就先地下恋，慢慢给他们一个缓冲。”说着，坏笑地看她，“话说地下恋也还挺刺激的。”
　　叶玫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两声。
　　秦墨嘿了一声，抬手去捏她的脸：“对男朋友就是这个态度？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玫抬手捶他，被他攥住，用巧劲儿反剪起来。
　　“你放开！”叶玫怒道。
　　果然不该让这家伙转正。
　　“叫一声亲爱的就放。”
　　“滚蛋！”
　　秦墨不仅没滚，手上还故意用力：“叫不叫？”
　　“老秦——叶玫——”
　　正僵持不下时，穿着学位服奔跑过来的林凯风，犹如从天而降，快跑到两人跟前时，眉头一皱，道：“老秦，你干吗呢？怎么还欺负上叶玫了？”
　　说罢上前，十分有正义感地将秦墨撞开，叶玫顺势转身捶了某人一拳。
　　秦墨被打得直乐，又问林凯风：“你怎么来了？”
　　“我爸妈不是来参加我毕业典礼么？说我赖在学校不事生产二十多年终于毕业了，怎么也得见证一下，刚刚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就过来找你俩一起拍照。拍了咱们赶紧回去，这天儿怪热的。”
　　可不是么？三十五六度的天气，刚刚闹腾了那一下，叶玫身上已经出了不少汗。
　　照理说，林凯风其实不算一个太迟钝的男人，至少要比江天才敏感很多。但一路拍照下来，哪怕是秦墨对叶玫的小动作，不慎被他发现，他竟然也没起半点疑心。
　　看来这个地下恋，要比他们想象得容易很多。
　　拍到十二点多，因为都饿了，又在食堂吃了饭，才正式打道回府。
　　到了学校停车场上车后，秦墨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本正经对坐在驾驶座的林凯风道：“对了，我想起来我和叶玫还有点事，阿风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
　　“什么事啊？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在车里等我们就行。”
　　林凯风：“也行，外面可真热，你们快去快回。累死了，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秦墨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招呼叶玫离开。
　　“什么事啊？”跟着他的叶玫不明所以问。
　　秦墨看了看她：“跟我来就是了。”
　　叶玫撇撇嘴，想知道他到底搞什么鬼。
　　离开停车场后，秦墨拉起她的手，走了一段后，忽然将她拉进路旁的一棵两人抱的大槐树后。
　　“干吗？”叶玫一头雾水。
　　秦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勾起唇角狡黠一笑，把她推靠在树干上，蓦地朝她的唇吻下来。
　　这是两人的第二个吻。
　　不同于先前在实验室的疾风骤雨，这一回，某人转走和风细雨风格，细细勾弄着吸吮着。
　　叶玫开始还有心思腹诽，秦少爷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但很快就被亲得云里雾里天旋地转，几乎要溺毙在这勾人的深吻中。
　　秦墨原本并不觉得接吻是件多有意思的事，可面对叶玫，总忍不主想吻她，到了真能吻上时，又恨不得一直吻下去。
　　能把人拆吞入腹才最好。
　　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说很多人面对喜欢的事物，玩具宠物和喜欢人，总会控制不住想要亲一亲咬一咬。
　　他现在就有这种冲动。
　　亲了人还不够，还想咬。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结束这个深吻时，他不忘在叶玫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又移上去咬了咬她的鼻子，再挪到侧脸，咬一口她发烫的耳朵。
　　如果不是怕她待会儿没法见人，这张脸上估计要被自己留下好几个牙齿印。
　　叶玫本是被他吻得有些眩晕，现下又被他咬清醒，红着脸嗔道：“你是狗么？”
　　秦墨笑：“什么狗？我是吸血鬼，咬你一口就是把你终身标记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你这吸血鬼不错，还能在太阳底下活动。”叶玫吐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其实咬得也不疼，就是觉得有点暧昧过头，以至于耳朵忍不住火辣辣的。
　　她看着他得意的神色：“你的事就是这个？”
　　秦墨挑挑眉头，道：“是啊，为了给我们的校园黄昏恋，画上一个完美大结局。”
　　叶玫无语地扯了下嘴角：“我算是服了你。”
　　秦墨大笑，权当是夸奖。
　　两人回到车内，林凯风差点睡着，看到人上车，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余光瞥到后排座的叶玫，咦了一声：“叶玫，你嘴巴怎么回事？磕到了？”
　　叶玫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照了照。
　　她唇色淡，褪去刚刚接吻的潮红后，被秦墨轻咬留下的印记便变得明显。
　　她皮笑肉不笑道：“刚刚遇到一条没栓绳子的狗朝我扑过来，躲避时就不小心给磕到了。”
　　秦墨重重清了清嗓子。
　　林凯风义愤填膺道：“谁在学校遛狗还不栓绳子？太没公德心了。”又对秦墨道，“老秦你也真是的，也不帮叶玫挡挡。”
　　秦墨点点头：“嗯，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狗粮会让你们吃撑


第七十六章 
　　晚上十点， 叶玫的公寓里。
　　穿着家居服的秦墨，盘腿坐在沙发，一手揽着刚刚追到的女朋友， 一手拿着遥控器调来调去。
　　“喂， 可以回去了？”叶玫戳戳他，笑着提醒。
　　秦墨道：“还早呢，不急。”
　　叶玫：“我很急好吗？今天累得要死，我得睡觉了， 明天还得上班呢。”
　　“那你去睡吧。”
　　叶玫从他臂弯里挣开， 觑眼看他：“秦墨，你想干什么？”
　　秦墨眨眨眼睛， 一脸无辜：“没想干什么啊，就看看电视。”顿了顿，又一本正经道， “不过你要是想干点什么， 我还是很愿意配合的。”
　　叶玫拿起靠垫在他头上一砸：“你现在还在试用期，给我老实点。”
　　秦墨笑着丢下遥控器，将靠垫夺过来， 又顺势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抵着她的鼻尖道：“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明明说我已经转正， 怎么又变成试用期？”
　　他灼人的呼吸喷在脸上， 叶玫有点不自在地别过脸，道：“你这学名叫上岗， 不叫转正。谁入职没有两三个月试用期的？”
　　“两三个月？”秦墨瞪着眼睛，大声抗议， “你讲点人性好吗？你要憋死我？”
　　这样近的距离，骤然被扩大的五官，到底让叶玫破功笑出声。
　　她推开他，坐起来笑道：“你这一年多不也这么过的？”说着，又故作惊讶轻呼一声，“难不成你其实一直悄悄有约别人？”
　　秦墨怒道：“你把我当什么人呢？以前单身现在有女朋友，能一样吗？”
　　叶玫歪头问：“所以你谈恋爱速度都是这么快的？”
　　秦墨噎住，气焰顿时消减下去，弱弱问：“这样吧，你说试用期多长？”
　　叶玫道：“三个月。”
　　“那不行，咱们公司职员试用期都才两个月。”
　　“那就两个月吧。”
　　“一个月。”
　　“两个月。”
　　“一人退一步，一个半月。”
　　叶玫点点头：“行吧，那就一个半月。”
　　秦墨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一年都等过来了，还怕一个半月？
　　嘿，那真是太小瞧他了。
　　叶玫推了推他：“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再等会儿。”
　　他话音刚落，就响起敲门声，江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秦，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叶玫乐不可支。
　　秦墨瞪了她一眼，回道：“马上。”
　　他站起身，掐了一把叶玫的脸，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迅速逃窜出门。
　　江临边往隔壁走边嘟哝抱怨：“老秦你也注意一下分寸，叶玫到底是女孩子，有什么事白天谈不就好了，这么晚单独待在人家屋里多不好？”
　　秦墨深呼吸一口气，咧嘴一笑，伸手揉了把他乱糟糟的卷毛：“临哥教育得是。”
　　江临得意地昂昂头：“以后注意就行。”
　　秦墨：“……”
　　大概是很久没揍人了，忽然有点手痒。
　　隔日早上。
　　几个人前后脚出门，难得坐上同一部电梯。
　　秦墨站在叶玫身侧，悄咪咪握住她的手。
　　叶玫转头斜他一眼，他则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正经且无辜。被她用力一掐，也不为所动。
　　林凯风打着哈欠道：“从今天开始咱们仨就是真正的社会人了。你们有所不知，我爸妈昨天就开始催婚了，正准备给我张罗相亲。我的妈呀，太可怕了，我还是个孩子啊！”
　　秦墨冷冷道：“二十五岁一百多斤的孩子么？”
　　林凯风唉声叹气道：“你这种每天都能收到女人礼物，坐个电梯都能被表白的男人，懂什么人间疾苦？”
　　叶玫转头，轻飘飘道：“女人礼物？电梯表白？”
　　秦墨道：“什么礼物？什么表白，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林凯风道：“就上礼拜啊，咱们下电梯拿样品的时候，也不知哪个公司的女孩子说喜欢你，还问你要微信。别说挺漂亮的。”
　　叶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墨反应。
　　秦少爷瞥了她一眼，一脸高冷道：“我已经很久没和异性/交换过微信，也不记得这事儿了。”
　　电梯叮的一声。
　　叶玫终于挣脱开秦墨的手，先走了出去。
　　林凯风继续道：“老秦，不过你也真是的。以前美女跟你搭讪，你不是最爱欲擒故纵那一套么？现在怎么真不搭理人了？”
　　秦墨看了眼慢悠悠走在前面的女人，清了下嗓子道：“因为我现在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从此要一心一意了。”
　　林凯风和江临齐齐转头，看怪物一样看向他。
　　“我靠！不是吧？我怎么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可怕？”本来还有些困顿的林凯风整个人都清醒了。
　　秦墨两只手各自放在他和江临肩膀，拍了拍道：“虽然说出来你们不相信，但确实如此。我……秦墨已经遇到这辈子的真命天女了。”
　　“不是，那人是谁啊？你不是天天都跟我们在一起，连晚上睡觉都和江临一个屋，哪有时间去认识什么真命天女？”
　　江临连连点头：“你二十四小时都在咱们几个眼皮下，还能干这事？”
　　秦墨叹了口气，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状：“你们好好想想吧。”
　　江临和林凯风面面相觑。想破脑袋没想出来。
　　“难不成是最近和叶玫学长出去认识的？”
　　“我说怎么和周律师出去这么勤呢！”
　　秦墨唉声叹气道：“我真为你们两个榆木脑袋的未来担心。”
　　“难道不是？”林凯风皱了皱眉，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前面的叶玫，“对了叶玫，你知道吗？”
　　叶玫转头，笑着看了看秦墨，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道：“赶紧走吧，再过两个月生产线就要开了，材料都还没确定，你们就不急吗？”
　　林凯风一拍脑门，加快步子：“还真是。都怪老秦说什么真命天女，让我一个专注事业的技术宅差点被他带偏，还是小叶学霸最拎得清。”
　　秦墨：“？？？”
　　我他妈……
　　叶玫见他吃瘪的样子，若不是记得自己现在和他在一艘船上，只怕已经幸灾乐祸笑出来。
　　秦墨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以前工作一天明明眨眼就过，但这一天却像是熬了半个多世纪。本来工作就多，唯一空闲是吃饭时间，还有两个一千瓦的电灯泡跟着。
　　终于熬到七点多下班。
　　几个人一块下楼，急于摆脱电灯泡的秦墨一本正经道：“我和叶玫去打球了，你们俩要去吗？”
　　电灯泡跑得贼快：“上一天班快累死，不去了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看到两人跑远的身影，秦墨重重松了口气：“走吧。”
　　到了车上，叶玫随口问：“我们去哪里？”
　　秦墨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到了你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看到球馆的标志。
　　叶玫算是知道他刚刚的古怪是为什么了。
　　原本还以为他又来什么惊喜或者惊吓，万万没想到是真带她来打球。
　　“所以是真约了周文轩？”
　　秦墨点头道：“没错，他人已经到了，咱们也进去。”
　　叶玫一言难尽道：“今天好歹是试用期第二天，你这约会方式真是别出一格。”
　　“当然，虽然在公司咱们暂时是地下恋，但在周文轩面前，那必须马上公开，让他打消对你的不轨企图。”
　　叶玫嘴角抽了抽：“你怎么这么幼稚？”
　　秦墨对这番评价浑不在意，从后备箱取出球拍和提前给她准备的衣服鞋子，拉起她的手往球馆里走。
　　“咦？叶玫你也来了？”看到穿着一身运动装的叶玫，已经在球场热身的周文轩，笑着打招呼，但分明是忽略了两个人拉着的手。
　　秦墨皱了皱眉，将手移到叶玫的肩膀，半揽着她走上前：“你真没发现什么，还是假装的呢？”
　　周文轩轻飘飘瞥两人一眼，淡声道：“哦，你俩在一起的事么？我中午就知道了。”
　　秦墨：“？？？”
　　叶玫把他的手拂开，笑道：“今天中午和学长在微信聊天，已经给他说了。”
　　准备给周文轩来个出其不意耀武扬威的秦少爷，被噎了半晌，转头斥道：“你一个有男朋友的人，跟对你有企图的男人聊什么微信？”
　　周文轩啧啧摇头：“叶玫，你看人眼光不行啊，这人前科累累不说，竟然还干涉你交友自由，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考虑。”
　　秦墨勃然大怒：“周文轩，没想到你人模人样，竟然是个挑拨离间的小人。”
　　周文轩道：“怎么？就许你耀武扬威，不许我挑拨离间？”
　　叶玫：“……”
　　不是，怎么感觉周学长的画风被秦少爷带偏了？
　　她默默挣开秦墨的手，边往场边走边道：“你们打球吧，我先在一旁看着。”
　　秦墨从球袋里掏出两个绿色/网球，一颗塞进裤袋，一颗在手中颠了颠，朝周文轩道：“今天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周文轩退到网那头：“放马过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几斤几两重？”
　　“嗨，叶小姐是吗？”叶玫刚拿出一瓶饮料，边喝边观看球场上激烈的战况，一个年轻女孩在她旁边坐下，笑着打招呼。
　　叶玫转头，确定自己不认识，不过还挺漂亮的，一身网球服，两条腿健康修长，脸上是运动过后的神采奕奕。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名片：“我是财经周刊的记者，之前一直想约你做个采访，遇到秦先生好几次，想问他要你的微信，他怎么都不给，就给了林凯风的。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你。”
　　叶玫接过她的名片，上面印着“姜妍”二字，想起之前周文轩调侃的“美女记者”这事，笑道：“我有什么好采访的？”
　　姜妍道：“当然，你可比你们那几个男合伙人有采访价值多了，他们那样的人在小硅谷多得是，但科技创业圈的女性，能数出来的就那几个。必须多报道报道，鼓励广大女孩子不要被刻板偏见所束缚，大胆去学理科从事科技行业。”
　　叶玫好笑道：“但采访我的热度肯定比不上某些人吧？”
　　这个某些人是谁，不言而喻。
　　姜妍道：“你是说秦墨吗？”她撇撇嘴，“他比较适合做花边报道，网上爆料又多，女网友就喜欢看这种帅哥，真是肤浅。”
　　叶玫轻笑摇头。
　　姜妍道：“对了，能冒昧问一句，你有对象了吗？”
　　叶玫点头。
　　“是吗？”姜妍脸上写满着作为记者的好奇心，“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玫指了指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某人。
　　姜妍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原本笑着的脸，顿时如同吞了苍蝇一样，半晌才讪讪一笑：“呃……有点没想到。”
　　叶玫开玩笑道：“其实我也挺肤浅的。”
　　姜妍干笑了两声，又问：“对了，周律师你认识吗？”
　　叶玫点头。
　　姜妍笑嘻嘻对对手指，试探问：“那他有女朋友吗？”
　　“应该没有。”
　　姜妍舒了口气，又咬牙切齿道：“竟然骗我。”
　　一番鏖战下来，秦墨以两球优势先下一局。
　　他跑回到场边喝水，看到叶玫身旁的女人，皱眉道：“姜记者，不是说了不接受采访么？”
　　姜妍站起身扬扬眉头，拿起手机晃了晃：“我已经加了叶小姐的微信，她也答应接受我专访。秦先生您的访谈，对我来说无所谓啦。”
　　说完，朝对面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颇有些遗憾道：“叶小姐，容我说一句实话，您的眼光真不太行。”说着转头，朝周文轩跑去，“周律师，咱们打一场吧。”
　　看着秦墨黑下来的脸，叶玫一边给他递水一边笑得乐不可支。
　　秦墨昂头灌了两大口，用力擦了下嘴巴，愤愤道：“我看这个姜记者和周大律师很配啊，都挺喜欢挑拨离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林二狗：全天下都知道两个小伙伴搞对象了除了我们……（狗盆端上来）


第七十七章 
　　两个人说是地下恋， 但除了没在公众场合有太亲密的举动，秦墨的表现是完全没有隐瞒两人的关系。
　　别说公司里二十来个人，就是整栋写字楼， 对叶玫和他的关系都心知肚明。
　　唯独林凯风和江临， 还一直浑然不觉。
　　不过两个人到底也不是真傻，每天下班后，秦墨和叶玫不是一块出去健身打球，就是以讨论工作为借口， 待在叶玫的公寓， 不到睡觉时间，坚决不回去。
　　江临多次教育他注意分寸未果后， 跑去找林凯风要他一起声讨。
　　林凯风好歹比江天才多吃几年的干饭，被他这样一说，终于觉得不对劲。
　　循着蛛丝马迹一查， 不得了， 叶玫这几个月来，每天收到的鲜花，竟然是秦墨送的。
　　两个单身狗单纯的世界， 顿时天崩地裂。
　　思来想去，把问题都归结在秦墨身上。
　　这天晚上，秦墨照旧十点半被叶玫下了逐客令后，才晃悠悠回房。
　　哪知刚刷开进门， 就被躲在门口伺机而动的两人， 合力擒拿住，拖到沙发， 叠罗汉似的将他死死压住。
　　“我草，你们干什么？”秦墨挣扎道。
　　林凯风道：“老秦，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秦墨：“我交代什么？”
　　林凯风：“你和叶玫的事。”
　　秦墨舒了口气：“哦，你们知道了啊，本来也没想故意隐瞒你们。”
　　江临怒气冲冲道：“老秦，你他妈还是人吗？”
　　“不是，小小年纪说什么脏话呢？”
　　江临：“你怎么这么人渣，竟然把你那套泡妞的招数用在叶玫身上！我和阿风今晚就大义灭亲，代表月亮消灭你。”
　　秦墨：“？？？？”
　　江临还当真是不客气，手肘箍住他的脖子用力往后掰，秦墨憋得只翻白眼，眼见自己小命要葬送于此，只得释放洪荒之力，一个翻身，从两人桎梏中挣脱出来，将人推开，又赶紧摆出一个防御姿势，以防俩货卷土重来。
　　林凯风知道不是他对手，暂时放弃使用暴力，坐正身体，好整以暇道：“老秦，你要泡妞跟谁谈恋爱，作为你的死党，我是从来没有意见的。但叶玫不行。”
　　“不是，怎么就不行了？”
　　林凯风痛心疾首道：“这还要问吗？她是什么女孩子你不清楚？何况她跟咱们是搭档，是你能玩玩就抛弃的女人吗？”
　　“等等！”秦墨深呼一口气，抬手道，“你们什么意思？觉得我是想玩弄叶玫？”
　　林凯风道：“我不确定你为什么想和叶玫在一起。但你谈恋爱不从来就是三分钟热度？哪怕一开始有几分真心实意，过不了两天也会失去热情。”
　　江临：“就是，反正我不允许你招惹叶玫，这不是害人么！”
　　秦少爷幼小的心脏，被两个死党快扎成马蜂窝。
　　他想了想，摆出语重心长的姿态：“阿风临哥，你们觉得我若真只是想玩玩，会找叶玫？你们也知道，我绝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说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就她是咱们合伙人这条，我都不会乱来。我要不是因为真喜欢她，真心实意想和她长久一起，怎么可能去招惹她？”他在两人肩膀拍了拍，“我不是说遇到了真命天女吗？就是叶玫。”
　　江临和林凯风嗷呜一声，表示强烈的不可置信。
　　秦墨又道：“你们能这样这样站在叶玫的位置替她着想，我还是很欣慰的。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是想玩玩，还轮得到你俩在这里主持公道？叶玫早把我人道毁灭了。”
　　林凯风冷静下来，想想也有道理，虽然叶玫看起来是典型的好学生乖乖女，但两年相处下来，他很清楚，她是非常有主见的女孩子，确实不可能被秦墨那些招数给蒙蔽。
　　他皱眉道：“所以说，你现在是在认真正式地追求人家？”
　　秦墨清了清嗓子：“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话吧，我已经追求她有点段时间了。而且……”说到这里，又故弄玄虚般顿了顿，“毕业典礼那天，她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只不过怕你们一时接受不了，才没马上告诉你俩，准备给你们一个缓冲期。我们真没刻意隐瞒，没想到你们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很惊喜？”
　　林凯风和秦墨对视一眼。
　　“惊喜你妹啊！”
　　两人忍无可忍，齐齐上前，又是一顿胖揍。
　　隔壁的叶玫原本准备睡觉，隐约听到隔壁传来砰砰咚咚的声音，一开始没在意，却发觉久久没有平息，想了想，打开房门走出去。
　　“喂！你们干吗呢？拆房子啊？”她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好半晌，房门才从里面打开，顶着一头蓬乱头发的秦墨，飞快蹿到她身后，喘着气道：“快……快救我，这俩货要谋杀。”
　　叶玫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仅头发乱成一团，家居服也被撕裂，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至于里面那两位。
　　她转过头看进去。
　　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睡衣快被撕扯成一条一条，喘着粗气，活像是俩丐帮长老。屋子里面更是乱七八糟，仿佛飓风过境。
　　“你们干嘛呢？”叶玫皱眉道。
　　林凯风痛心疾首道：“叶玫，你怎么就着了这王八蛋的道了呢？”
　　叶玫回头看向龇牙咧嘴的秦墨，道：“你告诉他们了？”
　　秦墨道：“他们自己发现了。不可思议吧，这俩货竟然自己发现了，太不容易了，发现了一件全写字楼都已经知道的事呢。”
　　叶玫觉得他被揍真是不冤。
　　江临气呼呼走上前道：“小叶子，你实话实说，是不是被他威逼利诱的？”
　　秦墨厚颜无耻地反诘道：“你说什么呢？小叶学霸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打动好吗？”
　　“我呸！”林凯风和江临异口同声啐道。
　　说实话，要不是不太雅观，叶玫也很想呸一声。
　　她想了想，道：“既然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和秦墨在一起了。不是被威逼利诱，是心甘情愿的。”
　　秦墨一脸感动地抱住她，还当着两只单身狗面在她脸颊亲了一口，道：“还是小叶学霸对我好。我们郎才女貌，轮得到你们两个妖怪来反对？”
　　两个妖怪做捋袖子状。
　　叶玫凉凉觑他一眼，继续道：“不过你们要是觉得不爽，想怎么揍他我都没意见，只要不牵连我就行。然后呢，声音小点，别影响到邻居们。”
　　秦墨：“……”
　　叶玫朝他咧嘴一下，挥挥手道：“晚安，保重！”
　　林凯风和江临喜上眉梢，窜上前将呆若木鸡的男人拉进屋：“来迎接暴风雨的来临吧！”
　　门轻轻被阖上，里面又开始噼里啪啦。
　　*
　　秦少爷对两个好友的行为提出过严正抗议，说恋爱是他和叶玫两个人谈的，隐瞒也是两个人的决定，怎么所有罪状最后都落在他头上来？
　　然而不仅没得来朋友的理解，还被多扣一顶“男人没担当”的帽子。
　　虽然林凯风和江临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但鉴于秦墨前科累累劣迹斑斑，两个人合计之后，主动担当起了监督角色。
　　从此之后，秦墨和叶玫去哪里，两人都跟着。
　　哪怕是网球场和健身馆，也身残志坚地一同前往。
　　至于叶玫的公寓，秦墨通常待不了半个小时，就被江临敲门唤回去。
　　原本秦墨是逮着没人，就要拉着叶玫亲亲抱抱一番，如今根本找不到没人的时候。偶尔他实在忍不住，就借着去茶水间冲咖啡的空档，发条信息把叶玫叫过来。
　　可惜两个人躲在茶水间刚要吻上，门就忽然被人用钥匙打开，不是林凯风就是江临的一张大脸，贱兮兮地怼进来。
　　好几次，秦墨差点被吓得心肌梗塞。
　　最可怕是，原本两人是气不过故意找他茬，到后来，渐渐变成他们乐此不疲的游戏。
　　单身狗真是太可怕了！
　　一个多月下来，双方斗智斗勇，一场恋爱谈得比谍战片还烧脑刺激。
　　叶玫倒是觉得还挺好笑的，就是苦了谈恋爱快谈成柏拉图的秦墨。
　　又是一个周五晚上，不到九点，叶玫收到秦墨的信息：洗澡了吗？
　　叶玫：刚洗。
　　秦墨：十分钟后在楼下碰头，别带手机。
　　叶玫：？？？
　　还真是谍战片。
　　秦墨发完信息，将手机放在茶几，对江临道：“我下楼倒垃圾。”
　　江临没在意：“嗯。”
　　秦墨勾唇一笑，拿着一袋垃圾出门。
　　到了楼下，看到前脚已到的叶玫，他赶紧拉着她的手道：“走！”
　　“干吗去呢？”
　　“当然是过二人世界。”
　　“大晚上的去哪里过二人世界？我还穿着睡衣呢。”
　　“没关系，今晚咱们去别的地方住。”
　　秦墨直接拉着人上车。
　　叶玫道：“你不会为了躲避那俩，要去住酒店吧？”
　　秦墨讪笑道：“天真！江临分分钟能黑进全市酒店系统，不出两个小时，咱们的酒店房门就能被敲响。”
　　“这倒也是。”
　　“所以我们今天去露营。”
　　“露营？”叶玫惊讶道，“我什么都没准备啊。”
　　“我都已经提前准备好，后备箱里什么都有。”
　　“去哪里露营？”
　　“还记得我带你去的那座山吗？我说以后带你看日出，明天早上就实现我的诺言。”说着翘着嘴角，有些得意道，“你知道吗？我当时就对你图谋不轨了。是不是掩饰得很好？”
　　叶玫干笑两声。
　　秦墨边开车边斜乜着她，清了清嗓子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叶玫想了想，没想出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摇头问：“什么日子？”
　　秦墨笑道：“咱们交往一个半月纪念日。”
　　叶玫：“……”
　　一个半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但却是两人当初约定好的日子。
　　叶玫的脸蓦地热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打游戏的江临，见秦墨倒垃圾半个小时没回来，习惯性出门去敲叶玫的房间，却没得到回应。
　　他正奇怪着，手机上忽然收到秦墨发来的一条短信：今晚我和叶玫不在家里，你不用等我回去，嘿嘿！
　　江临想起秦墨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这分明是一条定时发送的信息。
　　老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肯定不多了～大概一个多星期。
　　番外暂定写周文轩和江临的故事。其实按着我的爱好，周文轩这种人才是我典型男主角。


第七十八章 
　　本来叶玫还担心山上会不会不安全， 到了之后才知道，这上山的通道夜晚是关闭的，露营得提前申请， 也不知秦墨怎么跟人打的招呼， 今晚就他们一辆车上山。
　　用秦少爷的话——“这座山头我为你承包了”。
　　坦白说，作为一个成年多年的女人，对男欢女爱这种事要说没有一点期待和渴望，那肯定是假的。
　　只不过， 第一次就在野外， 是不是有点太狂野了？
　　以至于车子在观景台旁停下时，叶玫的脸还有点热热的。
　　秦墨似是看出她的担忧， 边朝后备箱走边道：“放心吧，我绝对给你一个绝佳的露营体验。”
　　叶玫好奇地往后走去，看到装得满满当当的后备箱， 不由得愣了下。
　　除了帐篷睡袋防潮垫厚褥子， 甚至还有枕头和棉被。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黑漆漆的她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些什么。
　　她扶额道：“你这是露营？还是搬家呢？”
　　最重要是，这些天他压根儿就没什么机会落单， 这么多东西他是如何在江临林凯风以及她眼皮底下，搬运到后备箱的。
　　果然男人的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一挤， 总会有的。
　　秦墨自是不知道她内心的吐槽， 道：“我搭帐篷，你去吹吹风。”
　　虽然是盛夏季节， 但夜晚的山顶还是挺凉爽的。他把人带来这里，就得给人家最好的体验。
　　叶玫笑着伸手拿东西：“一起弄吧。”
　　秦墨抱着一堆东西正要往观景台走， 听她这样说，回身用肩膀拱了拱她，道：“这些粗活是女人干的么？让你去吹风就去吹风！别废话。”
　　叶玫嗤了声：“秦少爷还挺有绅士风度。”
　　秦墨道：“我可早就不是秦少爷，现在就是一苦哈哈的劳工，你的劳工。”他故意拉长语调，后面那个劳工，听起来就像是在说老公。
　　叶玫很无语地踹他一脚，他笑嘻嘻跑了。
　　不过人家既然要逞能，叶玫也就善解人意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反正她对体力活儿也没什么兴趣。
　　她慢悠悠走到观景台，看了看远处都市的万家灯火，又转过身靠在栏杆，欣赏秦墨这个劳工吭哧吭哧的劳作。
　　“真不用帮忙？”她好笑道。
　　“说了不用就不用。”
　　别说，秦墨这前大少爷干起活儿来，还挺麻利，没一会儿，帐篷就搭建好，又来回两趟，将垫子睡袋之类的，全部搬运进帐篷。
　　终于忙活完毕，他从里面探出头，对全程袖手旁观的叶玫招招手：“领导，进来验收吧。”
　　叶玫失笑，走上前钻进帐篷。
　　里面铺着厚厚一层，上方挂着一盏充电的小灯和简易三叶风扇。还真是挺周全。
　　“是不是很软？不输你公寓里的床？”秦墨拍拍垫子。
　　叶玫倒在褥子上感受了下，笑道：“还不错。”
　　只是手伸在枕头处时，忽然摸到两个硬硬的东西，随手掏出来，借着灯光一看，是两个小盒子。
　　秦墨也看到她手里的小雨衣盒子，空气顿时凝固。
　　叶玫抬头，将盒子丢在他身上，红着脸一言难尽地开口：“你可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露营一晚，准备两盒安全套，寻常人真干不出这事儿。
　　秦墨清了清嗓子：“我这不是有备无患么？”说着又道，“哎呀，折腾了这么久，还挺热的，我脱衣服啦！”
　　“嗯。”
　　叶玫为了转移不自在，佯装整理枕头，等再抬头一看，差点吓一大跳，下意识别过脸：“你怎么全脱了？”
　　秦墨伸手掰过她发烫的脸，逗她：“害羞啦？”
　　叶玫恼羞成怒：“你烦不烦？”
　　秦墨凑上去吻了吻她的唇，在她耳畔哑声道：“害什么羞啊？从今晚开始我就是你的了。”
　　叶玫毫不留情一口咬在他唇上。
　　秦墨吃痛地轻呼一声，竖起眉头，将她推倒在枕头，摆出一副臭流氓的凶恶姿态：“我跟你说，今晚这里就咱俩，你现在连个手机都没有，给我老实点，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叶玫踹他一脚，本来还是有点害羞的，但看他光溜溜的样子，不知为何就噗嗤笑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
　　这话倒是没说错。
　　因为在秦墨的努力下，叶玫很快也变成了跟他一样光溜溜的样子，哪里还笑得出来。
　　*
　　夜风穿林而过，草木在月色下轻轻摇曳，此起彼伏的虫鸣犹如低吟浅唱。
　　山顶上亮着微光的帐篷里，从一开始的打闹声，渐渐变成暧昧的喘息，两道交缠的身影久久浮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顶终于又只剩下风声和虫鸣。
　　“你还好吗？”秦墨斜乜着身旁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的女人，有点没底气地开口。
　　叶玫不说话。
　　秦墨的手悄咪咪摸向两个枕头之间，只是刚刚碰到小盒子就被叶玫反手一把拍开。
　　秦墨吃痛地轻呼一声，道：“你还挺有劲儿的，那应该是没事了。你看都准备了两盒，才用两个，咱们再用几个，不然太浪费了。”
　　叶玫转过头，因为身体的疼痛，倒吸了口凉气，怒道：“秦墨，你做个人吧！”
　　其实刚刚他还是挺温柔的，也绝对算照顾她的感受。可就是跟吃了药似的，没完没了。都没来个正儿八经的中场休息，就连来两场。
　　她毕竟是个刚上路的新手，虽说痛并快乐着，但再来两次，那估计就只剩痛了。
　　秦墨大笑，凑上前亲了亲她，将她抱在怀中：“行行行，让你睡觉。”他伸手将灯灭掉，不忘为自己辩解，“不过你也要理解我一下，我这都忍了多久了，差点憋出毛病了。”
　　叶玫没好气地在他肩膀咬了一口，过了会儿，又闷声道：“不嫌热啊！”
　　“我开电扇。”
　　好不容易同床共枕，抱是一定要抱的。
　　丝丝凉风吹下来，消耗过度的叶玫困意来袭，不一会儿就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秦墨却有点睡不着，身心都还兴奋着，忍不住在她额头亲了又亲，要不是怕吵醒她挨揍，他又想咬她几口。
　　这一年来，他也算是尝尽人情冷暖，上天对他曾经的馈赠，全部收回。但也因祸得福。
　　他从前当然也是快乐的，但现在这种脚踏实地得来的快乐，远非曾经能比。也正是这一年的起起伏伏，让他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更懂得去如何珍惜。
　　*
　　“起来看日出啦！”
　　叶玫正睡得香甜，忽然被一道扰人的声音从梦中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觉天已经蒙蒙亮。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艰难地做起身，再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秦墨从帐篷外伸进来的一张俊脸。他看起来精神奕奕，正定定看着自己咧嘴笑。
　　叶玫瓮声瓮气道：“你干吗呢？”
　　秦墨道：“你刚睡醒的样子真可爱，我得给你拍张照。”不等她反应过来，手机已经啪啪连着按下几张。
　　叶玫抬脚踹他，他顺势钻进起来将她扑倒，劈头盖脸一顿乱亲。
　　眼见着就要擦枪走火，叶玫推着他叫道：“日出！日出！”
　　秦墨这才想起正事，赶紧爬起来道：“对对对，赶紧的，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已经露了个头了。”
　　叶玫摸了摸嘴唇，想到刚刚没刷牙洗脸就深吻，一言难尽地撇撇嘴。
　　她从帐篷里钻出来，站起身抬头一看，红色的朝阳，正好从远处的云层里一点一点冒出来。
　　秦墨站在栏杆处，回头看向她，笑道：“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漂亮？”
　　他确实没骗她。
　　红色的晨曦为整座刚刚苏醒的都市，覆上一层红色的柔光，于是冷冰冰的钢筋森林，也有了温度。
　　这样的风景，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
　　但对此刻的她来说，再美好的风景，都远远比不上观景台前，正在朝她笑的男人。
　　晨辉落在他俊朗的脸上，让他整个人意气风发，光芒四射。
　　一如当年在操场上那个十八岁少年。
　　原本以为这么多过去，喜欢已经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习惯。
　　但此刻砰砰跳动的心脏，在告诉她，原来他依旧会让自己觉得心动。
　　秦墨看着她对自己笑，招招手道：“快过来！”
　　叶玫轻笑着摇摇头，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秦墨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纤瘦的肩膀：“以后咱们每年都来看一次日出怎么样？”
　　“好啊。”
　　“等以后有了小孩，带小孩一起来。”
　　气氛太好，叶玫也就不想煞风景怼他，笑着点头配合道：“嗯。”
　　“哎，还是算了，小孩子多讨厌，咱们俩个过二人世界就好了。”
　　叶玫：“……好吧。”
　　秦墨：“要不然咱们现在就结婚吧。”
　　叶玫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一脸无语地看向他。
　　秦墨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好像是有点快哦。”
　　虽然经过昨晚，他恨不得马上将自己的身份再升一级，但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的。
　　远处的太阳终于全部冲破云层，明晃晃一轮挂在天空。
　　秦墨举起手机，两个人背对着朝阳，拍下一张合影。
　　叶玫道：“咱们赶紧下山回家，我穿着睡衣，大白天招摇过市实在是不太好看。”
　　秦墨道：“急什么？再用两个小雨衣了再下去。”
　　叶玫木着脸看他，指了指天空：“光天化日之下。”
　　秦墨道：“光天化日怎么了？又没有人。”
　　只是话音刚落，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循声看去，见到两个穿着运动衣上山晨练的中年夫妇，悻悻道：“行吧，下山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脑补啦～
　　昨天说会写江临和周文轩的番外，说两人CP的，你们够了啊～


第七十九章 
　　两人回到公寓， 还不到八点。好在是周末，这个时间出没的人不多，穿着睡衣的叶玫， 才不至于被人当成奇葩。
　　昨晚出了一身汗， 现在身上都还是黏糊糊的。她进屋，先看了眼手机，确定没人有急事找，然后飞快去洗澡。
　　不料， 她刚走进浴室， 秦墨也死皮赖脸往里钻。
　　“你干吗呢？”
　　“洗澡啊。”
　　“我洗了你再洗。”
　　“一起洗节约用水。”
　　叶玫对于他的流氓行径彻底无语，如果没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 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他是真的想洗澡。
　　正要将他踹出去，外面响起敲门声。
　　“老秦，我知道你回来了！”江临怒气冲天的声音传来。
　　秦墨闭眼深呼一口气， 暗骂了句脏话， 不情不愿地转身出门。
　　叶玫赶紧把洗手间的门关上。
　　原本还没觉得多难受，脱掉衣服，无意间瞥到身体上红红紫紫斑驳的痕迹， 顿时觉得哪儿哪儿都疼起来。
　　这混蛋简直就是哮天犬转世。
　　与此同时，秦墨出门，对上江临和林凯风的怒气冲冲，一脸云淡风轻道：“早啊！”
　　毕竟昨晚和喜欢的人完成了生命大和谐， 他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面对这俩煞风景的家伙， 也没什么揍人的冲动。
　　江临举起他留在公寓掩人耳目的手机，道：“你为了躲避监督， 竟然连手机都不要？”
　　秦墨嘿嘿一笑，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聪明的男人， 当然要有备用手机。话说回来，我就是想和女朋友好好过个二人世界，跟玩谍战似的，我容易吗我？”
　　江临和林凯风对视，飞身而上，将他拖进隔壁房内，又是一场鸡飞狗跳大战。
　　等到战争结束，秦墨喘着气坐直身体，整了整发型，又是一个春风得意的模样。然后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道：“别闹了，咱们说正经的。你俩捣乱捣了一个多月也够了，就不能让我和叶玫好好在一起？”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道。
　　秦墨扯了扯唇角：“我看你们就是单身太久都变态了，嫉妒我和叶玫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江临呸了一声：“你一个渣男，怎么配得上小叶子？”
　　秦墨皱了皱眉头，伸手掐住江临白嫩嫩的脸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叶玫也心存不轨过！”
　　江临大怒：“你别血口喷人！”
　　秦墨是不是血口喷人不好说，不过他是直接喷了人一脸。
　　“行了，不逗你。”秦墨松开手，抹了抹脸，“我待会儿搬去隔壁和叶玫住，以后你自己一个人住这里。”
　　“不行！”
　　“不是，我有女朋友了为什么不能跟女朋友住？天天跟你一大小伙儿住一屋像什么话，我又不是基佬。你要怕一个人住，让阿风过来陪你，你俩光棍儿正好搭伙。”
　　“别！”林凯风道，“我最近也感觉红鸾星动，指不定哪天就脱单了，到时候带女孩子回来多不方便。”
　　江临也不想跟林凯风住，因为见识过对方的邋遢。他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等我脱单了，你就搬去和小叶子住。”
　　秦墨木着脸道：“等你脱单？那至少得等个十年八年吧？”
　　江临怒道：“瞧不起人还是咋地？指不定我比你先娶到老婆。”
　　秦墨嗤了一声：“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江临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搬走。你要搬走，我天天半夜敲隔壁门。”
　　“算你狠！”
　　*
　　在江天才的撒泼耍赖下，秦墨搬到隔壁和女朋友同居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当然，这只是他单方面的计划，叶玫压根就没同意过。
　　然而吃了第一口肉，而且还是美味无比的肉，秦少爷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到手的福利。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当天晚上，叶玫正睡得香甜，忽然感觉到有人亲自己的唇，顿时吓得从梦中醒来，猛坐起身，用力将人一脚踹开。
　　“嗷！”被踹下床的秦墨，发出痛苦的哀嚎。
　　叶玫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颗心顿时松下来。
　　打开台灯一看，某人正捂着小腹，疼得龇牙咧嘴。
　　“我以为是有贼进来，差点吓死我。”她很是无语道。
　　她有备用钥匙放在他手里，倒是方便了他半夜做采花大盗。
　　秦墨身残志坚地爬上床：“你脚要是再往下五公分，咱们下半辈子的**就没有了。”
　　“不是，你这大半夜钻我房里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跟贼一样？我要光明正大来找你，不出半个小时，临哥就得来敲门捣乱。只能趁他睡着了过来。”
　　他钻进她的薄被中，伸手揽住她：“还有一盒半小雨衣没用完呢，明天不上班，咱们今晚继续加油。
　　叶玫伸手在他腹部戳了下，换来他一声轻呼。
　　她无语地抽下嘴角，道：“你这真是够身残志坚的。”
　　“没办法，我是万万没想到跟你谈个恋爱，处境这么艰难。”
　　叶玫深呼了口气：“秦墨，咱俩才在一起一个多月，你的行为是不是太过理所当然了？咱们能不能稍微矜持点？”
　　秦墨觑眼看她，不以为然道：“你也不想想我忍了多久了？我没一口气把两盒小雨衣用完已经很矜持了。”
　　说罢忍着腹部还没消退的疼痛将她压在身下，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热吻。
　　只是当他，竖起身准备提枪上阵时，忽然吃痛地低呼一声：“我的肚子可能真的被你踢伤了。”
　　叶玫从旖旎中回神，爬起来见他表情纠成一团，却依旧没打算放弃的样子，将他推开：“我看看。”
　　她将大灯打开。
　　刚刚她迷迷糊糊间那一脚确实够用力，现在想想其实还有点后怕，要真踢中要害，秦少爷下半辈子就完蛋了。
　　她低头朝他结实的腹部看去，只是还没看到又没伤到，先瞥到腹部下的风光。
　　她老脸一红，赶紧拉起被子给他挡住，问：“真伤了？”
　　秦墨郁闷地点头，卸力般倒在床上：“刚没用力还不觉得，刚刚一使劲儿，钻心的疼。”
　　叶玫叹了口气，穿上衣服：“我给你拿红花油揉揉。”
　　秦墨唉声叹气道：“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刚过试用期第一天，就被女朋友踹伤。”
　　叶玫拿了红花油走进来，道：“谁让你大半夜偷袭我的？”
　　她坐上床，将红花油倒在手心，贴上他的伤处。
　　“嘶——你轻点。”
　　“重点才能好得快。”
　　秦墨疼得鬼叫了一会儿，声音就渐渐变了味儿，悄咪咪抓住她另一只手往下移去。
　　叶玫目瞪口呆：“你还是人吗？”
　　秦墨道：“你一直在我身上摸，我能不起反应？”
　　“我这叫摸？我这是给你擦药！”
　　秦墨道：“对我来说一样的。你就行行好，帮帮我，你总不想身残志坚带着一肚子红花油奋斗吧。”
　　叶玫彻底被他的厚颜无耻打败。为什么她的恋爱才谈一个半月，就要进入如此限制级的阶段。
　　但是为了能早点休息，她还是助人为乐了这一回。
　　*
　　隔日一早，秦墨腹部的伤好了大半，一口气用掉两个小雨衣，才神清气爽地回屋。
　　刚刚起床的江临，揉着眼睛道：“你这么早起来干吗去了？”
　　秦墨道：“我去晨练了。”
　　江临看他头发还有没干涸的汗迹，点点头道：“练得不错啊，出了这么多汗。”
　　秦墨坏笑道：“可不是么？超级爽。我去洗澡了。”
　　单纯的江天才点点头：“哦。”
　　虽然林凯风和江临还时不时捣乱，但时间久了，兴致也就慢慢消减。除了江临坚决反对秦墨搬走，平日里两个人约会什么的，基本上不再干涉。
　　毕竟上赶着吃狗粮还不如打两局游戏。
　　转眼快到九月份，公司的第一代智能芯片PHX马上要进入生产阶段。这事自然不能出一点纰漏，几个人必须得有一个去驻厂做技术指导，因为叶玫对这方面相对最熟悉，她便主动申请去出这个差。
　　这一去至少半个月，秦墨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天天恨不得吃饭都牵着人手，林凯风和江临对他报以严正鄙视后，懒得再跟两人同桌。
　　最近公司进了新客户，几个老板也不像之前那样委屈自己，虽然还没分红，但是奖金什么的已经有了。
　　钱发下来正赶上出发前一个周末，秦墨赶紧拉着人直奔商场扫货。
　　看着他在名牌店里，一口气让店员将自己试过的几套衣服都包起来，叶玫面露无奈道：“秦总，你现在离两个司机八个助理的生活，还差了一大截，确定要这么挥霍？”
　　秦墨道：“你出差是代表咱们公司，必须得穿得漂漂亮亮的。而且我还没给你买过什么东西，就等这回发钱了，多给你买点。”
　　叶玫轻笑：“我自己能买。”
　　“那能一样吗？”
　　说完继续去为她挑选鞋子。
　　就在这时，一对男女走进来。
　　“欢迎光临！”
　　坐在沙发的叶玫，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算起来，上回见到赵婷，已经是回学校交论文那一次。
　　时隔几个月，已经真正成为社会人的赵婷，无论是气质还是打扮，都愈发显得成熟妩媚。手上拎着的名牌包，也更有档次。
　　二十六七岁正是女人味尽显的年龄，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赵婷确实算得上少见的美人。
　　她挽着的男人，看起来比她年长不少，虽然长相一般，但养尊处优的气质在那里，想来是个成功人士。
　　“叶玫？这么巧？”她笑着主动打招呼：
　　叶玫点点头：“来买东西？”
　　赵婷道：“刚吃完饭，随便来看看。”
　　正在挑选鞋子的秦墨，转头朝这边漠然地看了眼，又继续认真挑选。
　　赵婷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很快恢复，她挽着男人走上前，替他介绍：“老公，这是我上学时的室友叶玫，工科女学霸，现在自己创业开了公司。叶玫，这是我未婚夫。”
　　“你好。”男人彬彬有礼打招呼。
　　叶玫：“你好。”
　　赵婷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一张请柬：“我们下个月举行婚礼，有空的话来喝杯喜酒。”
　　叶玫接过请柬，点点头笑道：“好的。”
　　赵婷的未婚夫温柔地拍拍女友的手：“去挑你喜欢的，我坐着等你。”
　　“谢谢老公。”赵婷撒娇道。
　　秦墨抱着几只挑好的鞋走过来，对赵婷冷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目光便再也没分一丝半点给人，在叶玫跟前蹲下：“都试一试。”
　　赵婷走到鞋子陈列柜前，余光瞥到男人亲手为女人换鞋，殷勤体贴，仿若一个忠贞不二的裙下之臣。
　　原来秦墨也有这样的一面。
　　她羡慕叶玫吗？
　　当然是羡慕的，但并非是因为秦墨，而是羡慕她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年纪轻轻就走进这家名牌店。她就可以选择自己想做的事，去爱自己相爱的人。
　　但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
　　她扯了扯嘴角，又不以为意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倒也没那么快完结，毕竟狗子还没成功跟玫姐回老家呢，还得和全文颜值天花板杀马特竹马小小对决一下


第八十章 
　　虽然叶玫没拒绝秦墨的心意， 但其实出差驻厂，每天都是工作服，再漂亮的衣服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就只有下班后的那几个小时， 才能勉强见见天日。
　　而这边人生地不熟，刚来几天，她下班后，多是在酒店加班或是看看剧休息。
　　“叶玫！”
　　周五傍晚刚从公司出来， 叶玫正要去找家餐厅吃点东西， 忽然被人叫住。
　　她回头，看到是负责他们公司这条线的工程师和一男一女两个技术员。
　　这工程师叫徐航， 比她略长几岁，是个专业能力和性格都很不错的年轻人。
　　她笑道：“下班了？”
　　徐航点头，又问：“去吃饭吗？”
　　“是啊。”
　　徐航道：“我们去吃火锅， 一起去？”
　　叶玫想着反正一个人也无聊， 便点头：“好啊。”
　　公司附近就有一家口碑不错的火锅店，三个人领着叶玫熟门熟路找了位子落座。
　　等上了菜，叶玫才发觉两个技术员原来是情侣， 而且显然正处在热恋状态。
　　上班时候不能谈恋爱，下了班就可劲儿腻歪，吃火锅时，两人你给我烫一勺肥牛， 我给你夹一只虾子， 那叫一个你侬我侬，看得旁人直起鸡皮疙瘩。
　　她忽然想， 自己和秦墨一起吃饭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难怪经常遭到林凯风和江临的白眼。
　　当然， 这主要是秦墨的功劳，白眼也是针对他的。
　　想到这里，她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想他了，明明才分开几天，而且每天也有视频。
　　难道这就是恋爱对人的影响？
　　因为以前见不到人的时候，也没这种感觉。
　　她自顾地笑了笑。
　　“叶玫，来，尝尝这个大虾。”正神游着，徐航用漏勺捞起一只虾放在她碗中。
　　“谢谢。”
　　“不客气，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烫。”
　　对面两个亲昵的小情侣意味深长地看过来。
　　叶玫忙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刚说完，放在桌面的手机就嗡鸣了一声。
　　她拿起来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墨：在干吗呢？
　　叶玫回过去：和这边的同事一起吃火锅。
　　秦墨：吃慢点。
　　叶玫：？？？？
　　她有些莫名地看了看屏幕，将手机放下，却下意识放慢了吃东西的动作。
　　“请问能加个位子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叶玫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桌旁风尘仆仆的男人。
　　小情侣没认出来人是谁，但徐航很快认出来，面露惊讶：“秦总？”
　　秦墨朝人笑了笑，道：“徐工是吗？这两天和叶玫谈工作的时候，听她提起过你，说你工作很负责。”
　　别说，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是颇有几分精英总裁范儿。
　　徐航谦虚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叶玫皱起眉头问：“你怎么来了？”
　　秦墨轻描淡写道：“来看看你。”
　　不得不承认，除了在她和江临林凯风面前，平日里面对其他人，这人很有几分人模人样，甚至还会让人觉得高冷不太好接近，总之极具迷惑性。
　　原本两个卿卿我我的小情侣，都稍稍坐正了身体。
　　这卡座一排坐两个人很宽松，坐三个人正好。
　　徐航朝里面坐了坐，道：“秦总，您坐。”
　　秦墨却眉头微蹙，指了指里面，道：“我坐叶玫旁边。”
　　徐航没多想，笑着站起身，让他坐进去，又唤来服务员送上一套餐具。
　　成功将一男一女隔开的秦总，眉头不着痕迹地舒展开。
　　“你怎么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叶玫问。
　　“当然是给你一个惊喜。”
　　叶玫失笑。
　　“想吃什么，我给你烫。”
　　“不用了，我快饱了，你赶紧吃吧。”
　　“那你帮我烫。”
　　“行，你想吃什么？”
　　桌上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小情侣的目光，齐齐同情地看向对面唯一的电灯泡徐航。
　　徐航也有点尴尬，一个单身男人，看到年轻漂亮且工作能力强的女孩子，难免会产生好感，只是刚冒出来的一点小心思，立刻被秦墨这盆冰水，灭了个彻彻底底。
　　人家郎才女貌还是事业搭档，他一个合作厂商的工程师，算是个什么事儿啊，幸好刚刚没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
　　可怜的徐工，暗暗舒了口气。
　　一顿饭下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
　　秦墨主动结了账，和其他三人道别后，便拉着叶玫直奔酒店。
　　刚刷卡进门，他就一把将人抱住，一边扯她的衣服，一边劈头盖脸地亲。
　　“你别扯，才买的衣服都要扯坏了。”
　　秦墨道：“坏了就坏了，以后在外面还是穿普通点。”
　　叶玫一边躲避他的唇，一边道：“先去洗澡，一身火锅味。”
　　秦墨却抱着她不撒手，吻够了后，又将脸埋在脖颈处，跟犯了毒瘾似的，用力吸了两口：“想死我了。”
　　叶玫推他：“真的很脏。”
　　秦墨稍稍分开一段距离，低头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笑问：“那你有没有想我？”
　　叶玫懒得理他：“我要去洗澡。”
　　火锅味的吻还是很有点一言难尽的。
　　哪知转身还没走几步，就被秦墨从后面一把抱起来，丢在床上。
　　“我忍不住了，先做一次再洗。”
　　秦墨跪在她上上方，反手脱掉身上的衬衣丢在一边，覆上去吻她。
　　叶玫怒道：“你能不能讲点卫生？手都还没洗。”
　　秦墨笑道：“这种时候你还能想起来洗手，不愧是学霸啊！”
　　他稍稍起身，也不知从来拿出一包湿纸巾，笑着给自己擦了擦手，又拿起她手仔细擦了一遍，再次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呢？想不想我？”
　　叶玫：“不想！”
　　秦墨又咬她一口：“想不想？”
　　这回不仅是嘴上咬，手下也不老实。叶玫被他弄得痛痒难耐，只得放弃抵抗：“想想想！”
　　“有多想？”又是一口。
　　叶玫嘶了一声：“你还没完没了了？”
　　然后一怒而起，将他推倒在自己身下，恶狠狠瞪着他。
　　秦墨自望着上方双颊嫣红的女孩，翘起唇角一脸坏笑：“原来你喜欢这个姿势啊！我也喜欢，快来狠狠蹂/躏我！”
　　叶玫原本脸颊是白里透红，现下直接被他的厚颜无耻弄成了一只红番茄，竖起眉毛一口咬在他的脖颈。
　　秦墨贱兮兮地哼了两声，就在叶玫松开时，忽然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还是我来吧！”
　　*
　　等闹完这一场，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原本执着于洗澡的叶玫，是一根指头都不想再动。
　　秦墨看着怀中汗津津的女孩儿，伸手将她贴在额头的发丝拂开，笑道：“你真只来这边五天？我怎么觉得好像过了几个月啊！”
　　叶玫正想着莫非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听他又道：“真的，感觉已经吃了几个月的素。”
　　果然不能想得太浪漫，这人脑子里太多黄色废料。
　　秦墨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道：“所以刚刚感受到了我有多想你吧？”
　　叶玫这会儿终于勉强缓过劲儿，皮笑肉不笑道：“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秦墨厚颜无耻道：“咱们讲点良心好吗？我这千里给你送福音，你不能爽了就翻脸不认人。”
　　叶玫懒得理他。
　　静默了片刻，秦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和这边公司的人呢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叶玫道：“我们是客户，怎么可能受欺负？”
　　秦墨点点头：“难怪那个徐工对你还挺好的。”
　　叶玫觑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秦墨清了清喉咙，道：“你是不是没跟人说自己有男朋友？”
　　叶玫道：“我没事跟人家聊自己的私事干什么？”
　　秦墨撑着头定定凝望着她，道：“那看到人家对你示好，你得马上说明自己的情况吧。”
　　虽然什么都已经做了，但叶玫还是有点扛不住他这灼热炽烈的眼神，别开目光，故作一脸无语的模样，道：“我就在这边待两个星期，还能来个红杏出墙吗？”
　　秦墨道：“我这不是为别人着想么？你也说了就待两个星期，万一有不明真相的小伙子被你吸引，等你工作结束拍拍屁股回家跟我团聚，人家小伙子多惨啊！”
　　叶玫干笑两声：“你可真是善解人意。也谢谢你对我魅力的肯定。”
　　秦墨抱着她亲了亲，道：“可不是么，连我都被你拿捏得死死的，遇到几个菜鸟，还不得轻而易举沦陷。”
　　叶玫好笑道：“你可真是高看我。”
　　秦墨道：“不管，反正你周一上班，跟人说一下。”
　　“不用了。”叶玫坐起身，道，“你今天在火锅店来这一出，不用等到周一，咱俩关系肯定在这边众所周知。”
　　秦墨笑着点头，摸着下巴道：“那他们肯定很羡慕你，有我这么年轻帅气的男朋友。”
　　叶玫无语地斜他一眼。
　　好吧，确实是很年轻帅气。
　　她叹了口气道：“行了帅哥，我去洗澡。”
　　秦墨赶紧跟上，将她打横抱起：“一起洗，节约水。”
　　这句话几乎已经是秦少爷的口头禅，只是他可从来不是真的为了节约水，甚至还会浪费更多。
　　浪费水的澡自然是洗了一个多小时。
　　再回到床上的叶玫，累得浑身只差散架，刚躺下，见他又要往自己身上爬，奔溃道：“秦墨，你做个人吧，我真的不行了。”
　　秦墨这才大发善心地放开她，道：“你体力怎么这么弱？不是练过长跑的么？”
　　叶玫木着脸道：“我是跑三千米，就十几分钟，不是跑马拉松。”
　　秦墨心情大好地笑开，伸手揉了揉她木然的脸，在她身旁躺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道：“好啦，不闹你了，明天周末，咱们去附近的古镇玩。”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不是我写谈恋爱互动最多的一篇文？


第八十一章 
　　周末两天实在短暂， 加之酷暑还未过去，两人也就没安排什么活动，只准备在市郊的水乡古镇待两天。
　　秦墨提前订了民宿， 古色古香的临水小楼情侣套房， 打开窗就是古镇最美的一段景色。
　　“真漂亮！”
　　叶玫拉开木门，走到古朴的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小河流水，心情舒爽地感叹一声。
　　河水碧绿， 偶尔有载着游人的小乌篷船划过， 是很典型的水乡风光。
　　秦墨跟上来，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还行吧。”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面颊上， 心头一动，笑道，“依我看， 人比景美。”
　　她是干净秀丽的长相， 和这古色古香的安宁小镇颇有几分相得益彰。
　　叶玫没在意他的夸赞，继续欣赏景色。
　　确实不是什么稀奇的风景，只是她长到这个年纪， 除了美国交换那半年，很少有机会离开常住的地方去旅行，甚至唯一一次去帝都，还是去年见沈均和。
　　而秦墨光是护照都用完了一本。
　　这小镇的风光， 对他来说自然没什么特别。
　　这样看来，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她一直在努力往上走，还没等她爬上山顶， 那个原本在山顶的人，却忽然掉下来落在与她相同的位置， 然后和她并肩而行，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
　　于是她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小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比旁人聪明，只要努力，这世界就会为她所有。
　　但长大后慢慢发觉，世界那么大，一个人的力量始终微小，好在她终究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让曾经的梦想一点一点实现。
　　感觉得到身旁倚靠在围栏的男人在看着她，她转头对上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秦墨伸手揉了把她的头顶，笑道：“等以后有钱有时间了，我们冬天去瑞士滑雪，春天去阿姆斯特丹看花海，夏天去马代潜水，秋天去京都赏红叶。”
　　叶玫道：“那估计得等到六十岁才有这么多时间。”
　　秦墨笑：“怎么会？等我们有八个助理，出差都坐私人飞机的时候，想去哪里还不容易？”
　　叶玫也笑：“你可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现在还跟人合租白领公寓呢，就想着私人飞机了。”
　　“好像是有点画大饼的感觉。”秦墨叹了口气：“我爸公司以前也有商务机，早知道他老人家会破产，就该带你出去玩几趟。”
　　叶玫笑：“没事，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八个助理会有的，商务机也会有的。”
　　秦墨挑挑眉头：“看来你对我还挺有信心的。”
　　叶玫道：“我是对自己有信心。”
　　“这倒也是。”
　　他站直身体，笑着从后面将她抱住。
　　“不嫌热啊？”
　　“不是有风么？”
　　虽然还是有点热，但叶玫也没挣开，任由他抱着自己。两个人望着安静的景色，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秦墨才再次低声开口：“等你出差回去，跟我回家和我爸妈吃顿饭吧。”不等叶玫回答，又补充道，“你也见过他们的，绝对不会是恶公公恶婆婆，不用怕。再说了，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的。”
　　叶玫摇头失笑，对于见父母这件事倒没什么担心的，毕竟早已经见过，只是回家见父母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她想了想，道：“秦墨，咱们现在还年轻，未来的事，暂时不用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公司发展。”
　　秦墨笑：“学霸是不是都像你这样？上学时一心学习，工作后一心工作。对你来说，工作是不是比我这个男朋友重要多了？”
　　叶玫转头，木着脸看他。
　　秦墨抬手道：“好吧，看来我是自取其辱。”
　　叶玫想了想，好整以暇道：“那我问你，我和你坚持了这么多年的芯片事业，谁更重要？两者择其一，你可以舍弃谁？”见他张嘴就要来，又赶紧补充一句，“好好想想，不要想当然脱口而出。”
　　秦墨还真认真设想了一下，先是皱了皱眉，继而又豁然开朗般笑开：“开玩笑，为什么要二者择其一？我当然一个都不会舍弃。”
　　叶玫点头，笑道：“嗯，我也一样。”
　　秦墨开始还没回过味来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笑着在她面颊亲了一口，道：“不是，你想说我对你很重要就直接说，拐这么大个弯干什么？”
　　叶玫嗤了声。
　　秦墨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觉得当前阶段最重要的事是公司，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
　　叶玫笑：“你还挺上道。”
　　秦墨戏谑道：“其实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这么帅一个大小伙儿，英年早婚那真是亏大了。”
　　叶玫皮笑肉不笑道：“说得没错，我现在才出校园，见识有限，得多看看，直到遇到最合适的再定下来。”
　　秦墨对着她右耳张嘴就是一口。
　　“你是狗吗？”叶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秦墨恶狠狠道：“我和你哪里不合适了？信不信等你回去，我就把你押到民政局把证领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叶玫这话还真是提醒了他。
　　在出学校之前，她接触的大都是一帮不修边幅的宅男，在实验室里，更是只有林凯风和江临两个二货。她会选择他不足为奇。
　　但以后呢？
　　她一定会遇到更多的张文轩李文轩，她会不会渐渐觉得他不过尔尔，不够成熟还劣迹斑斑。
　　这样一想，顿时生出一股危机感。
　　叶玫自是不知道他胡思乱想些什么，揉了揉发疼耳朵，怒道：“我迟早把你牙齿拔了。”
　　秦墨轻笑了笑，问道：“你要是以后真的遇到比我好的男人，会不会甩了我？”
　　叶玫觑眼看他：“你想多了，不用以后，我以前就遇到过不少比你好的男人。毕竟比你好这个标准实在是不算高。”
　　秦墨嘿了一声：“那你还选择我？”
　　叶玫怅然叹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这么聪明的女人，肯定也有眼瞎的时候。”
　　秦墨大笑，抱着她的腰往后拖。
　　“你干什么？我们该去外面逛了。”
　　“大热天的有什么好逛的，在阳台就能一目了然。”
　　说好的古镇两日游，秦墨以户外炎热不如在房里休息的借口，拉着叶玫在民宿套房窝了两天，除了去最近的景点拍个照，哪里都没去过。
　　当然，休息是不可能真的好好休息的。
　　毕竟热恋的情侣，肢体碰一下就能星火燎原。
　　隔日傍晚回到市区酒店时，叶玫累得腰酸背痛，别说送他去机场，连送他出门都省去。
　　秦墨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见人躺在床上没一点表示，笑问：“真不送我？”
　　叶玫道：“好走不送。”
　　秦墨走到床边，俯下身亲了亲她，倒在她旁边道：“我不想回去了，要不然等这边结束，咱们一块回去？”
　　叶玫转过头，好笑道：“秦总，你还是回去吧，那两个留在公司坐镇，不太让人放心啊。”
　　秦墨：“反正都可以远程办公。”
　　叶玫：“我记得最近公司在招新人吧？你不亲自面试能行？”
　　秦墨猛的做起身，道：“确实。”
　　叶玫心想他还挺有责任心的，不愧是秦总。
　　只听他又道：“我得好好工作，才能赚够老婆本娶你过门。”
　　叶玫拍他一下，笑道：“你够了啊！”
　　秦墨笑了笑，道：“你说咱们以后业务多了，岂不是经常要出差分隔两地？”
　　叶玫道：“放心吧，天天见面，过个一两年，估计你巴不得出差。”
　　“那是你吧？”
　　“我也会啊，人之常情嘛！”
　　秦墨叹了口气：“算了，那还是经常保持一点距离，这样你才会对我有新鲜感。”
　　叶玫坐起身，笑了笑，道：“我送你下楼吧。”
　　秦墨故作受宠若惊：“你这么体贴我真不想走了。”
　　叶玫道：“那就送你出门。”
　　“……不是，我就稍稍客气一下。”
　　“但我不是跟你客气。”叶玫拍拍他，“走吧，别误机了，毕竟现在没有私人飞机，还得排队安检。”
　　秦墨他拉起箱子，道：“行吧，反正你已经觉得我很烦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也算进步了。”
　　秦墨：“……”算了，他不跟这种口是心非的女人计较，想了想，道，“你一个人在这边注意安全。”
　　叶玫道：“四星酒店没问题的。”
　　秦墨：“下了班就回酒店，别一个人在外面瞎晃。”
　　叶玫道：“放心吧，我有安全意识的。”
　　秦墨：“每天报平安。”
　　叶玫将他推到门口：“行了行了，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再磨蹭真要误机了。”
　　秦墨笑着揉了把她的脸，又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笑道：“等回去我做几道新练成的大菜给你洗尘。”
　　叶玫点头：“好啊。”
　　磨磨蹭蹭几分钟，终于将人送走。
　　原来热恋就是这种感觉。
　　叶玫回到房内，卸力般重重倒在床上。
　　独自一人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人来了又走，倒是让她忽然生出几分寂寞。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打开两人的微信对话框，编辑几个字发过去：自己注意安全，我会想你的。
　　那头很快回过来一个热吻表情包。
　　叶玫失笑。
　　丢开手机翻个身，牵起身下一阵酸疼。
　　确实不能异地恋，不然一见面干柴烈火，自己还真吃不消。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五一期间正文完结哈～争取一下。


第八十二章 
　　一个星期后， 半个月的出差终于结束。
　　叶玫坐的是周六的飞机，机场出口接机的人不少，其中不乏穿着光鲜的年轻男女， 秦墨只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 但依旧鹤立鸡群。
　　叶玫远远就看一眼看到他。
　　见他朝自己挥手，她笑着举起手回应，拉着行李快步往外走。
　　其实也才几天没见，但心中迫切相见的渴望， 仿佛已经分别了多时。
　　刚刚走出来， 秦墨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 不顾周围人来人往，狠狠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虽然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但对于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 叶玫还是有点害羞， 回到地上时，白皙的脸颊忍不住泛上了一层红晕。
　　秦墨一手拉起她的行李箱，一手拉住她的手：“走走走， 腿都快站麻了。”
　　叶玫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机场？”
　　秦墨道：“你发信息说的登机的时候，我已经到了。”
　　叶玫：“……然后就一直在这里等？”
　　秦墨：“我不是想着飞机可能会早点么？”
　　叶玫哭笑不得：“准时登机的航班，还能早点？还早这么久？”
　　秦墨：“我这不是想见你么？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叶玫：“拜托，咱们也才几天没见。”
　　其实她也挺想见他的。
　　秦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自己算算咱们隔了多少秋了。”
　　叶玫笑着摇头。
　　上了车， 开出机场一会儿后，叶玫发觉路线不对， 奇怪问：“你是不是开错方向了？”
　　秦墨道：“没错，咱们先回我爸妈家吃晚饭， 然后再回公寓。”
　　之前说回家见父母，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叶玫愣了下，道：“你不提前说，我都没准备礼物。”
　　“你跟我回家，就是最大的礼物。”
　　“第一次上门拜访，还是不太好吧？”
　　秦墨：“放心吧，我已经帮你准备了，在后备箱里呢。”
　　叶玫故作惊讶：“你竟然这么细心？”
　　秦墨道：“那是，你男朋友的优点还是很多的。”
　　叶玫嗤了声：“给点阳光就灿烂。”
　　秦家破产后，大部分资产拍卖抵债，如今秦氏夫妇住在郊区的一栋旧别墅，虽然不是什么豪宅，但胜在环境清静，适合秦树仁休养身体。
　　“欸，小叶来啦！”
　　刚刚走进院门，便看到正在门口修剪花草的秦父。他比起之前住院时的状态，好了很多，只是双鬓斑白，看起来很苍老。
　　叶玫道：“叔叔好！”
　　秦树仁笑眯眯点点头。
　　秦墨走上前，接过父亲手中的剪刀，道：“老爸，太阳还大着呢，你就别在外面忙活了。”
　　秦树仁道：“我这不是活动一下筋骨么？”
　　“我看你就是劳碌命。”
　　薛青闻声出来，道：“你们来啦！我刚把菜都洗好了，秦大宝去厨房做吧。”
　　秦墨嗤了声道：“人家儿子带女朋友上门，老妈都会做一桌子好菜招待，您老倒好，要我自己动手。”
　　秦树仁忙道：“我去做吧，你和小叶坐着休息。”
　　薛青道：“你老惯着他干吗？”
　　秦墨笑：“爸你歇着，我去做。”
　　叶玫跟上他：“我帮你。”
　　她倒不是想装贤惠，主要是秦墨去了厨房，留她和两个长辈在客厅，有点尴尬。
　　秦墨点点头，拿起手中的两个礼盒，塞到薛青手中：“薛女士，这是叶玫给你和老爸带的礼物。”
　　薛青笑眯眯道：“小叶太客气了。”
　　叶玫笑道：“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都是秦墨帮忙准备的。”
　　薛青斜了眼儿子：“他还知道帮忙准备礼物？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秦墨对亲妈的吐槽习以为常，翻了个白眼，拉着叶玫直接去了厨房。
　　“要我帮你什么？”
　　秦墨戴上围裙，检查了下清洗好的食材，道：“你就在旁边欣赏秦大厨的表演吧！说了做大餐给你接风洗尘，那怎么能让你动手？”
　　别说，他拿起鱼切花刀的架势，还真有几分大厨的风范。
　　叶玫笑：“这是你之前天天晚上练出来的？”
　　“可不是么？之前听你说周文轩厨艺好，那我肯定不能输啊。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展示成果，好的坏的全进临哥肚子里了。”
　　“你也太争强好胜了。”
　　“还不是为了追求你，我容易么我？”
　　叶玫笑：“太不容易了。”
　　之前几个月断断续续的练习，虽然时有懈怠，但秦墨在这方面大概是遗传了他老爸，还有点天分。
　　至少架势很到位。
　　叶玫竟然觉得做饭的他，别有一番寻常没有的魅力。
　　忍不住拿起手机对着他。
　　秦墨余光瞥到她的动作，还配合地做起讲解。
　　一道菜刚刚出锅，秦树仁走过来看情况。
　　“诶，老爸来得正好，把这盘葱爆大虾端出去。”
　　秦父从善如流接过盘子，露出老父亲般的欣慰，感叹道：“哎，想不到我那以前只会煮泡面的儿子，竟然会做大餐了。”
　　秦墨道：“老爸不是我吹牛，我现在厨艺比过年那会儿可上了不止一层楼，恐怕你都得甘拜下风。”
　　秦树仁笑道：“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叶玫目送秦父走出去，又看向继续忙活的秦墨，笑道：“你真是一点不知谦虚。”
　　秦墨道：“我这人一向实事求是。”
　　叶玫看食材有点多，想了想，道：“要不然我还是做两道菜表示一下吧。”
　　秦墨看了她一眼，道：“行，你随便做两道。”
　　叶玫对自己的厨艺很清楚，选了一道白灼青菜，和一道酸辣土豆丝。
　　白灼青菜倒还好，土豆丝切出来跟小拇指一般粗，卖相实在不佳。
　　四个人，六菜一汤。
　　上菜时，两个人也没说有两道菜是出自叶玫之手。
　　见秦墨可劲儿吃土豆丝和青菜，秦树仁道：“儿子，你这土豆丝和青菜炒得不太行，红烧桂鱼葱爆大虾和小炒牛肉都不错，小叶你多吃点。”
　　叶玫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秦墨斜她一眼，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土豆丝和青菜最好吃啊。”
　　叶玫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秦树仁皱了皱眉，认真道：“怎么会呢？这土豆丝切得太粗，醋也稍微放得有点少，青菜焯得有些老。其他的菜就没什么问题。”
　　薛青清了清嗓子，夹起一筷子土豆丝道：“我也觉得土豆丝炒得不错。”
　　“是吗？”老婆这么一说，秦树仁不免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口味的问题。
　　秦墨笑着朝薛青眨眨眼睛：“还是老妈有品位。”
　　叶玫终于忍不住笑道：“叔叔，这两道菜是我做的，平时很少下厨，手艺不大好。”
　　秦树仁愣了下，赶紧夹起一筷子青菜，道：“没有没有，主要是我最近休养都吃得清淡，就觉得秦墨这些浓油赤酱好吃，其实啊做菜还是要清淡点，健康。”又对秦墨说，“以后你做菜学学小叶，少放点调味料。”
　　叶玫好笑道：“秦墨做的菜确实比我的好吃多了。”
　　薛青笑道：“管他好不好吃，男人就该多下厨，以后都让秦墨做给你吃。我们家一向都是秦墨爸爸下厨的，我现在也就会做个黄瓜蘸酱。”
　　叶玫看了看身旁的秦墨，笑道：“偶尔做一顿就好啦。”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对厨房不感兴趣，当然也不会要求秦墨在这方面花心思。
　　秦墨挑着眉对上她笑盈盈的眸子道：“你喜欢我就经常做。”
　　秦树仁看着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模样，满脸欣慰，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什么时候结婚你们计划好了吗？我们做长辈的也好早点准备。”
　　叶玫有点尴尬地愣住。
　　薛青看出她的为难，笑着解围道：“哎哟，孩子才多大，公司又才刚刚开始，哪能这么快结婚？”
　　秦树仁看着老婆对自己使眼色，反应过来，赶紧笑着道：“没错没错，趁着年轻先好好工作，结婚的事不急。多谈谈恋爱也是好的。”
　　秦墨道：“对啊，你俩现在又不能让我啃老了，我这老婆本都还没赚回来，结婚那肯定得等个两三年。”说完觉得不对，又飞快改口，“一年半载吧。”
　　叶玫心下好笑，点点头道：“主要我们现在也还年轻，有些事可以慢慢来。”
　　秦树仁：“对对对，小叶说得很对。”
　　呃，其实她也没说什么。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偶尔生出的一点不自在，只要秦父秦母觉察，就会立马轻描淡写化解，叶玫一开始的那点尴尬，很快就消弭殆尽。
　　从秦家出来，天已经黑透。
　　秦家二老送了两人上车，才返回屋内。
　　秦墨边系安全带边道：“你看，我父母你已经见过，什么时候你也带我回去见你爸？”
　　叶玫斜他一眼，淡声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么？”
　　秦墨：“……我什么时候见过？”
　　叶玫皮笑肉不笑冷哼两声。
　　秦墨试探问：“你……知道我大年初一去过你老家？”
　　叶玫道：“我们镇就那么大点，你以为真能无声无息来了又走？”
　　秦墨知道自己做过的蠢事被发觉，郁卒道：“我那不是看到周文轩和你一起么？差点被气死。对了，还被个你们那儿的杀马特抢了我给你爸带的手信。”
　　叶玫同情地看了看他：“……没事，酒我爸已经喝了，只是不知道是你送的。”
　　秦墨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还有五章左右正文完结。


第八十三章 
　　然而， 秦墨见家长这件事，因为叶玫一直没空回老家，等到这一年结束都没能如愿。
　　因为他也不能大过年的丢下老爸老妈直接跟女朋友回家， 过年前一天公司正式放年假，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叶玫一个人登上了回家的高铁。
　　他觉得自己和叶玫老家可能八字不合，从第一次计划到现在，一年半过去了，经常接连失败。
　　俗话说事不过三， 这回他是打定注意， 一定要万无一失，绝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所以他也没跟叶玫确定去她家的时间， 决定等顺利到了她家，给她一个惊喜。
　　与去年一样，他大年初一一早就出了门， 登上了开往叶玫家的第一趟高铁， 准点到达后，又顺利打到一辆出租车，从市内一路奔赴青禾镇。
　　直到他踏上小镇老街的青石板路， 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站在街头朝另一边叶家小楼瞅了瞅，看到叶氏电器修理的招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赶紧拿出手机给叶玫发了条信息：你猜我现在在干什么？
　　叶家的电器铺子大年初一也照常开着， 叶玫坐在店子里百无聊赖地捣鼓一台二手笔记本， 收到这条没头没脑的信息，先是皱了皱眉， 继而又福如心至地笑开，回过去：在我家老街街头等我回信息。
　　秦墨看着手机屏幕， 惊愕地抬头，果然见叶玫正站在叶家小楼门口朝自己招手。
　　他拎着两个礼盒疾步走过去。
　　“这都能叫你猜出来？你是我肚子里蛔虫么？”秦墨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叶玫道：“以你的性格，既然决定要来我家，肯定大年初一就来。第一班高铁十点到站，打车到镇上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左右。你来过一次，知道我们家怎么走，在主街下了车肯定直接进老街，大概十分钟。理论上需要四个半小时，中途不耽搁，误差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你这个时候突然问我在干什么，不出意外就是人已经到了。”
　　秦墨抬手看了下腕表，十一点四十，果然没超过二十分钟。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女人还不能太聪明，不然生活中会少很多惊喜。”
　　叶玫道：“那说明你的惊喜应该再高端点。”
　　秦墨笑了：“行，那以后我再努力。”说着悄咪咪看了眼她身后店铺，低声问，“咱爸呢？”
　　叶玫斜他一眼：“别乱叫！”
　　秦墨嘿嘿笑：“反正迟早是的。”
　　两人正说着，老叶的声音传来：“玫玫，家里都是些大鱼大肉，你看要吃点什么小菜，我去给你炒两道。”
　　话音落，他人已经从后面走进店内，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道：“咦？你和谁在说话呢？”
　　本来还有点得意的秦墨，看到未来岳父，顿时有点没底气了，暗暗戳了戳叶玫的手臂。
　　叶玫顺手拉着他往里走，轻描淡写道：“秦墨来了！”
　　“啊？小秦来了？”叶胜文是知道女儿男朋友正月会登门的，但没想到这么早，顿时喜上眉梢，迎上来在秦墨面前站定，抬头打笑眯眯打量着他。
　　秦墨忙将礼盒递上去，彬彬有礼道：“叔叔好，给您拜年了。”
　　叶胜文接过礼物，笑着点头：“小秦比电视里还俊呢！不过……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叶玫皮笑肉不笑道：“去年大年初一，他来过咱们店里，和你说过话。”
　　“啊？”叶胜文哪里真的能记得一年前打过照面的场景，听到女儿这么说，惊讶道，“去年来了怎么没进家门啊？”
　　叶玫看了眼秦墨，笑道：“那会儿咱们还没谈朋友，估计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去年叶玫的一个学长还在咱们家过年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墨一想到这事就憋屈。他努力咧出一个笑容，道：“我脸皮比较薄，名不正言不顺的，哪能像别人那样冒昧打扰。”
　　叶玫掐了他一把，道：“爸，你去做饭吧，估计秦墨也饿了。”
　　老叶笑眯眯道：“好嘞，那你先带小秦上楼休息。”
　　秦墨却一副急于表现的样子：“叔叔，我帮你打下手。”
　　叶胜文摆手道：“你这坐了那么久的车，哪能让你一来就去厨房做事？你跟小玫去楼上喝杯热水，菜做好了我叫你们。”
　　秦墨还想坚持一下，被叶玫拽住：“行，我们去楼上等着开饭。”
　　叶家是老房子，但两年前重新装修过。叶胜文虽然赚不了什么钱，但是个讲究人，家里简单却干净舒适，还有几分书香气息。
　　进了客厅，秦墨好奇地左右打量，道：“你家比我想象的好很多啊！”
　　叶玫笑：“你想象的是什么样子？”
　　“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叶玫嗤了一声。
　　秦墨道：“去年暑假你自己说的，说你们家穷，连空调都没有，不怪我这么想。”
　　叶玫道：“和你们家以前比，我们家确实一贫如洗。”
　　秦墨将背包扔在沙发上，大喇喇往沙上一坐，笑道：“倒也是，不过现在都差不多了。”
　　叶玫看他半躺在沙发，一副自觉把自己当成主人的架势，笑问：“喝什么？”
　　秦墨道：“拿瓶可乐吧。”
　　叶玫：“大冷天的喝什么可乐？”
　　秦墨撇撇嘴，嘟囔道：“还没结婚就管上了？”
　　叶玫给他泡了杯热茶，放在茶几上，问：“你准备在我家待几天？”
　　秦墨道：“当然是待到你返程，跟你一块回去。”
　　叶玫：“你就不怕你爸妈在家孤独？”
　　秦墨：“没事，我家亲戚不少，这几天陆陆续续从外地来看他们，不会孤独的。”
　　叶玫这才放心：“那你可别嫌弃无聊。”
　　秦墨伸手将她拉在自己怀中，咬着她耳朵坏笑道：“怕什么？我带了三盒小雨衣。”
　　叶玫用力捶他一下：“我爸在家呢，你老实点。”
　　秦墨笑得愈发厚颜无耻：“那不是更刺激么？”
　　“玫玫小秦，可以准备下楼啦！”
　　老叶的声音冷不丁从后院传来，吓得已经开始动手动脚的秦墨一个激灵，猛得坐起身。因为坐得太猛，差点让身上的叶玫给摔下去。
　　叶玫回了老叶，又皮笑肉不笑地对身前的人道：“还要不要刺激啊！”
　　秦墨叹了口气，道：“我还是老实点吧。”
　　未来老丈人的突击，可比江临的吓人多了。
　　*
　　吃饭时，秦墨全程礼貌乖巧，听得多说得少，活脱脱一个成熟稳重的年轻人。老叶越看这女婿越满意，眉梢眼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小镇是没有秘密的，这顿饭吃完，叶家女婿登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条老街。
　　叶玫是镇上最有出息的孩子，她的对象，大家自然都很感兴趣。
　　街坊邻居关系好，一点也不客气地一窝蜂上门围观。
　　不得不说，生了一张好皮囊实在是占便宜，秦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众人却都对他赞不绝口。
　　这一围观，就直接到了晚餐时间。
　　小镇的冬天没什么夜生活，吃过饭天就已经黑透，老叶在楼下忙活，叶玫带着秦墨上楼。
　　“我没给你丢脸吧？”某人今天被夸得多了，努力谦虚了这么久，现在只剩两人，那尾巴自然是忍不住要翘上天。
　　叶玫看了看他，笑道：“还行，主要是小地方的人见识不多，只能以貌取人了。”
　　秦墨笑道：“你不是挺有见识的么？不然怎么看到我英俊外貌下可贵的才能和人品？然后爱上我。”
　　叶玫干笑两声：“你想多了，我也是看脸。”
　　秦墨：“肤浅！”
　　叶玫：“还有身材。”
　　秦墨：“浅薄。”说完，又蹙起眉头，不确定问，“你跟我在一起，不会真是因为我长得帅吧？”
　　叶玫：“不然呢？比你有才能的人可多着了，至于人品……不提也罢。”
　　“什么叫不提也罢？”秦墨上前抱住她，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不满道，“赶紧说点我的好话，不然饶不了你。”
　　叶玫：“你都听半天夸奖了还嫌不够？”
　　“我要听你说。”
　　叶玫躲不过他的唇，只能道：“行，比你帅的没你有才，比你有才的没你帅，比你帅又你比有才的，性格人品不如你。”
　　秦墨满意地点点头，只是刚刚放开她，眉头又蓦地一蹙：“不对！
　　“又怎么了？”
　　秦墨：“怎么可能存在比我帅又比我有才的人？”
　　叶玫：“……”她一把推开他，“你够了啊，赶紧去洗澡，我去给你整理床铺。”
　　秦墨问：“我不跟你一起睡吗？”
　　叶玫木着脸道：“你考虑一下我爸的感受好吗？”
　　秦墨还真的认真考虑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点头：“也对，要是以后我们女儿带男朋友回家睡一个屋，我可能会提刀砍人。”
　　叶玫嘴角抽了抽，道：“让你考虑一下，不用考虑这么长远。”
　　秦墨大笑：“那你给我留个门，等咱爸睡了，我悄悄去你房里。”
　　叶玫本是要拒绝的，但想着他一个人睡在客房，好像是有点冷清，最后还是点点头。
　　秦墨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笑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很爱你男朋友的。”
　　“麻溜去洗澡。”
　　这一晚，秦墨趁着夜黑风高时，带着两枚小雨衣成功潜入叶玫房间，又在天刚刚亮时，被叶玫毫不留情地赶去了客房。
　　“小秦，睡得好吗？”
　　隔日早上，看到人打着哈欠从客房出来，叶胜文笑眯眯问。
　　秦墨笑着回道：“挺好的。”
　　老叶欣慰地点点头，见女儿也起床，道：“玫玫，我去做早餐，你去把店门开了，昨天有人打电话说要来修东西的。”
　　“嗯，我洗漱了就去。”
　　两个人挤在卫生间洗漱后，秦墨跟着人一块下楼。
　　到了店里，他东摸摸西看看里面的各种旧电器，见叶玫整理线材，笑道：“难怪你操作这么牛逼，原来是家传手艺。”
　　叶玫挑挑眉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初中就会自己做收音机了。”
　　“是吗？”
　　叶玫点头：“当然，我还给人送过。”
　　她检查了下店里的材料，道：“你在这里看会儿，我去外面一家铺子拿点线材回来。”
　　“行，快去快回。”
　　叶玫前脚刚离开叶家小楼没多久，就有一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秦墨原本以为是客人，抬头正要招呼，但看到来人时，眉头立马蹙起。
　　这人一头脏辫，耳朵上戴着黑色耳钉，一身皮夹克加牛仔裤马丁靴，非常朋克。
　　秦墨记忆一向不错，虽然过去一年，但看到这人的第一眼，他就想起来是谁。
　　趁火打劫抢了他礼品的那小镇杀马特。
　　赵晓冬一双桃花眼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掏出一根烟，叼在唇上，走上前往柜台一靠，手指在台面敲了敲，吊儿郎当问：“叶叔呢？”
　　在没摸清人路子之前，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秦墨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淡声道：“在后院，要不要我帮你叫他？”
　　“不用了，我就是来收个钱，你是他家女婿吧，那就你给吧。”
　　“什么钱？”
　　“保护费！”
　　作者有话要说：
　　初恋其实跟狗子是一类型的人，只是路子更野，毕竟最高学历职高肄业。


第八十四章 
　　“保护费？”
　　秦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国家扫黄**这么多年，竟然还有这种违法乱纪之事明目张胆存在。
　　果然小地方天高皇帝远。
　　一想到准岳父开这么个小店维持生计，含辛茹苦将女儿抚养长大， 还要给这些地痞流氓上供， 他就怒不可遏。
　　作为未来女婿，必须好好替老爷解决这个麻烦。
　　不过人家是地头蛇，要是直接起冲突，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下眼前的年轻人， 真是白瞎了一张小白脸。
　　“多少钱？”他面无表情问。
　　赵晓冬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一千。”
　　秦墨暗骂了句脏话， 这么家小店子，一个月估计也就赚个几千块， 这王八蛋可真是心黑。
　　他转头从敞开的后门，瞅了眼后院，回身将门关上， 又跃过柜台， 拍拍赵晓冬的肩膀，道：“哥们，咱们去外面说。”
　　赵晓冬似笑非笑看了眼他， 叼着嘴上的烟跟他一块出门。
　　到了外面，秦墨冷下一张脸，对上吊儿郎当的英俊杀马特，一字一句道：“开个条件， 以后不要再来收保护费了。”
　　赵晓冬从唇上拿下烟， 笑道：“哟！叶家这女婿不错啊！”
　　秦墨：“爽快点，别废话。”
　　赵晓冬乐了：“你跟谁说话呢？这可是青禾镇， 不是你们大城市，在这儿跟我横！你怕是不想活着离开吧？”
　　秦墨深呼吸一口气， 压着火气道：“叶叔年纪大了，做点小生意不容易，我不希望他以后受骚扰，你要什么条件直接说。”
　　赵晓冬双眼弯弯道：“行，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咱们一口价，你给我十万块，我保证以后不来骚扰叶叔。”
　　秦墨点头：“好，我现在给你。”
　　赵晓冬看他拿起手机准备转账，笑得乐不可支。
　　就在这时，叶胜文从店里走出来，看到门口两人，咦了一声：“晓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来打个招呼。”
　　赵晓冬忙打着哈哈道：“那个……叶叔，我有点事路过你们家呢，看到玫玫男朋友在就聊了两句，我还有事，回头再来看您啊。”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停在门口的摩托车，一溜烟绝尘而去。
　　叶胜文笑着摇头：“这孩子，怎么现在还见到我就跑，我说了不会再打你了。”
　　秦墨闻言，一头雾水地看到杀马特离去的背影。
　　赵晓冬在街角处恰好遇到买线材回来的叶玫。
　　“玫玫！”
　　“晓冬，怎么不去家里坐会儿？”
　　“还有事呢，得了空再来。”
　　“好啊！”
　　秦墨转过头：“不是，叔，这人怎么回事？”
　　叶胜文道：“哦，他是玫玫初中同学，两人也算是一块长大的。”
　　“那他……刚刚跟我说要收保护费。”秦墨彻底懵逼了。
　　叶胜文皱眉：“收保护费？”片刻后，反应过来，笑道，“估计看你是玫玫男朋友逗你玩的。他要真敢受保护费，我得打断他的腿。”
　　秦墨：“……”
　　麻蛋，亏他刚刚录了音，准备转账后，等人离开再去找警察处理这事，没想到竟然是耍他的。
　　虽然没有保护费这件事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被个杀马特戏弄，而且还是接连两次，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干吗呢？”叶玫走到门口，见秦墨黑着脸一张俊脸，奇怪问。
　　秦墨道：“去年抢走我礼物的杀马特，刚刚跑来跟我收保护费。”
　　叶玫愣了下，笑道：“你不会真打算给吧？”
　　秦墨：“我录音了准备转账后去报警。”
　　叶玫哭笑不得：“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咱们这里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邻居，谁敢收保护费？”
　　秦墨撇撇嘴，跟在她身后进门，小声咕哝道：“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他，不然我饶不了他。”
　　叶玫道：“晓冬是我朋友，这些年我在外地上学，我爸没少受他照顾，他就是有点皮，没恶意的，你和他计较什么？”
　　秦墨嗤了声：“你还有这种朋友？一看就是监狱预备分子。”
　　叶玫瞪他一眼：“别乱说。”
　　秦墨想了想道：“他去年抢我东西，今年又故意耍我，就这么算了？”
　　叶玫道：“不是说了么，去年抢你的东西他回头就给我爸了，刚刚也没真要你的钱。”
　　“那也不爽。”
　　叶玫好笑地看向他：“那你想怎么办？”
　　秦墨道：“你帮我去揍他。”
　　叶玫干笑两声。
　　虽然知道了这杀马特是友不是敌，但秦少爷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惜这是人家地盘，跑去揍人一顿是不是不是太好？
　　而且这货竟然还是叶玫朋友，要是他揍了人，估计回头自己就得被叶玫揍。
　　他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叶玫一眼就能看得出：“多大人了，别想着找人打架，你打不过的。”
　　秦墨：“……”
　　怎么办？更想揍人了。
　　老天爷很快将机会送上门。
　　一家三口吃过午饭，有亲戚来叶家拜年，秦墨作为未来女婿被围观了会儿后，叶玫见他渐渐有点不耐烦，便打发到外面看店子。
　　秦墨正刷手机在四人群里嘚瑟自己见岳父的光荣事迹，一台原木壳子的收音机忽然被摆在柜台上：“麻烦帮我修一下！”
　　熟悉的声音，让秦墨蓦地抬头。
　　嘿，你他妈还有脸来？
　　他站起来，眯眼看着对面的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耍我很好玩么？”
　　赵晓冬眨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脸无辜道：“玫玫男朋友是吧？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秦墨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怎么？跟我装傻？”
　　赵晓冬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和玫玫的关系。虽然我和玫玫是初恋，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咱们现在就是朋友，不用介意啊。”
　　“初恋？”秦墨眼睛蓦地睁大。
　　赵晓冬拔高声音叫道：“玫玫救命啊！你男朋友打我！”
　　秦墨下意识松手。
　　后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叶玫走出来，皱眉看向秦墨道：“不是说了晓冬是跟你开玩笑的么？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赵晓冬捂着胸口做吃痛状：“哎呦，疼死我了！”
　　秦墨抬手指向他的鼻尖：“……你他妈够了啊！”
　　叶玫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拍开，问赵晓冬：“你没事吧？”
　　赵晓冬摆摆手，道：“你男朋友脾气好像不大好啊！以后不会家暴吧？”
　　叶玫木着脸看他一眼，他又赶紧笑嘻嘻道：“我来修你送我的这台收音机，跟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直好好的，前几天忽然没反应了。”
　　秦墨目光落在台面上那个小小的木壳子收音机上，想起叶玫说过的初中会自己做收音机还送过人这事。
　　原来就是送给这货。
　　一想到刚刚这家伙说自己和叶玫是初恋，虽然他觉得可能性为零，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吃味。
　　怪只怪杀马特确实长了张漂亮的脸。
　　叶玫拿起收音机看了看，笑道：“你还在用啊？这个不行了，回头我送你一个智能的吧？”
　　赵晓冬道：“这个不是有纪念意义么？智能的我自己能买。”
　　“行，你放在这里，你有空过来拿。”
　　“好嘞。”
　　赵晓冬看了眼一张脸比锅底还黑的男人，挑衅地扬起眉头，一改刚刚的嬉皮笑脸，露出符合他打扮的凶横模样：“喂姓秦的，对玫玫好点，要是知道你欺负她，我带人去江城收拾你！”
　　秦墨终于炸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收拾你！”
　　“你来啊！”
　　“靠，你以为我不敢！”
　　叶玫伸手将两只快面贴面的斗鸡分开：“行了！都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秦墨眼珠子一转，忽然靠在她肩膀，撒娇道：“我好不容易来你家，你就眼睁睁看我被人欺负！”
　　叶玫：“……”
　　幸好没旁人，不然自己这脸都跟着丢没了。
　　赵晓冬嗤了声，做个呕吐的动作，摆摆手：“玫玫，我走啦，过两天来取收音机。”
　　等人离开，叶玫伸出一指弹，戳了戳还靠在自己肩膀的人：“差不多得了。”
　　秦墨站直身体，撇撇嘴道：“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一点不向着我。”
　　叶玫：“你还能再幼稚点！”
　　秦墨嗤了声，看向他手里的收音机，酸溜溜道：“原来你说初中做收音机送人，就送给这王八蛋！”
　　叶玫摆弄着收音机，懒得理他。
　　秦墨又说：“这小混混竟然说他是你初恋，可真是不要脸。他不是在打你注意，那你可得当心点，不过幸好你也不住家里。”
　　叶玫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他是我初恋啊。”
　　秦墨：“……”他睁大眼睛，“他是你初恋？”
　　叶玫头也不抬道：“十几岁情窦初开，喜欢个人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他不是个小混混吗？”
　　叶玫想起什么似的，笑道：“你不觉得晓冬长得很帅吗？初中那会儿比现在更好看，天天都有小姑娘跑到他教室给他送情书。”
　　秦墨一脸不可置信：“所以因为长得帅，你跟他谈恋爱了？”
　　“那倒没有，我怎么可能早恋。我这人做事一向都挺有计划的，那时确实挺喜欢他的，想以后和他在一起。初三的时候，就天天放学后去隔壁抓着他补习，希望他能和我一起考上市一中。”
　　“然后呢？”
　　叶玫道：“补习了大概两个月，他就不干了，一见到我就躲，终于被我逮住后，拿出二十分的数学卷子，在我面前崩溃大哭，说他不是读书的料，让我别给他补习了，咱们不是一路人，还说我以后一定能找到一个可以跟我一起好好学习的男生。”说到这里，叶玫自己也乐了，“我当时就特别搞不懂，初中数学那么简单，我随便都能考满分，他二十分到底是怎么考出来的？”
　　说着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我的初恋竟然夭折在数学题中。”
　　原本一肚子酸水的秦墨听到这里，忽然就喜笑颜开，勾起嘴角道：“敢情这货是个智障啊，初中都能考二十分。不过他说得对，你会找到跟你一起好好学习的人，那就是我。我可是得过奥赛金牌的。”说着大气地摆摆手，“那我不跟他计较了。”
　　叶玫斜他一眼道：“术业有专攻，晓冬虽然念书不行，但脑子活泛的很，二十出头就自己赚钱买车买房了，比某些人可厉害多了。”
　　秦墨完全不在意被她拐弯抹角地损，翘着嘴角道：“初中数学能考出二十分的。脑子能有多活泛？真是可笑！”
　　叶玫道：“他要成绩好点，就没你什么事了。”
　　秦墨不以为意道：“可惜啊，现实中他是初中数学二十最终高中都没上的学渣，而我是跟你一个导师的同门。”
　　叶玫看着他得意的嘴脸，好笑地摇摇头。
　　虽然所谓的初恋现在想来有点可笑，但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她渐渐明白，自己未来爱情中的另一半，一定是能和她并肩作战，与她势均力敌，一起披荆斩棘的人。
　　当然，也得长得好看。
　　好在，她运气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初恋真不能当男主，不然就是彻底的沙雕文了。


第八十五章 
　　下午， 镇子下的村子有人打来电话，说家里电视坏了，请他们去修。
　　这村子在山里， 开车去将近一个小时。
　　叶胜文本是让女儿留在家陪秦墨， 自己去下村，却被叶玫拿过车钥匙，道：“昨天下雨了路滑，您老人家就在家待着， 我快去快回。”
　　秦墨：“我跟你一块去！”
　　于是他平生第一次坐上了一辆破旧小皮卡。
　　为了表示自己的男友力， 他主动请缨：“要不然我开吧。”
　　叶玫看了他一眼，边启动车子边道：“你开不了。”
　　他原本以为她是体谅自己没开过这种低配置的车， 直到车子离开镇上，爬上盘山路，他才知道“你开不了”的意思。
　　那山路虽然能过两辆车， 但真真正正的是盘山路， 一个弯道接一个弯道，到了半山腰，山路外侧便是陡峭悬崖。
　　因为昨晚下过雨， 又是冬天，地面湿滑得厉害，每次转弯时，都会让人有眩晕感。
　　秦墨虽说十八岁就拿了驾照， 也是个老司机了。但城市平坦的马路， 与这十八弯的山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他坐在副驾上都坐得心惊胆战， 几道弯下来后，连话都忘了说了。
　　倒是开车的叶玫， 面色始终气定神闲，转弯时的方向盘打得轻松又果断。
　　因为她的淡定，秦墨也放松下来，笑着调侃：“秋名山车神啊！”
　　叶玫道：“孰能生巧而已。”
　　秦墨问：“你经常开这条路？”
　　叶玫道：“要说车技，那肯定是我爸厉害。他时不时要下村给人修电器，尤其是过年前后，村里的人就指望电视过日子，不管刮风下雨，都得去。小时候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在家，就会带上我。日子久了，我就习惯了。后来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我大学寒暑假回家，就把下村的任务接了过来。”她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怕啊？”
　　秦墨坐直身体：“有小叶学霸在，我怕什么？”
　　说着又歪头笑着看她。
　　她坐着老叶的旧皮卡行驶在这条陡峭弯曲的盘山路时，他在做什么？
　　应该对着自己一屋子玩具，玩两下就丢。想去游乐场了老爸老妈没空，便会撒泼耍赖，他的老父亲多半会妥协，抽出半天时间，带自己去玩个够。
　　人与人的成长经历，确实天差地别。
　　可原本优渥幸福的他，回想起童年，却觉得乏善可陈，而她在说起旧事时，分明眼里有光。
　　“干吗呢？”叶玫觉察他炙热的目光，斜他一眼
　　秦墨笑：“突然觉得你特别帅。”
　　叶玫嗤了声。
　　秦墨：“话说咱爸真是了不起，养出你这样牛逼的女儿。”
　　叶玫道：“还行吧，主要还是我自己争气。”
　　秦墨：“你就不能谦虚点？”
　　叶玫：“我是实事求是。”
　　秦墨：“……”
　　总觉得这话有点熟，是他说过的没错了。
　　*
　　“玫玫，谢谢啊！”
　　修好了电视，村民一家老小送两人出门，塞了两兜子自家的山货。
　　“你们回去吧。”
　　“开车当心点！”
　　“好嘞！”
　　车子从盘山路下来，已经暮色四合，天空还飘起了点点雪花。
　　镇上的店铺已经亮起灯火，路过主街时，看到几个混混模样的小镇青年，站在路边抽烟，其中一个便是赵晓冬。
　　秦墨打开窗户，朝人吹了声口哨，高声道：“哎哥们儿，听说你初中数学二十分，牛逼啊！”
　　赵晓冬朝他比了个中指。
　　秦墨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叶玫无语地抽下嘴角，道：“你长这么大没被人打死，也算是奇迹。”
　　秦墨道：“本来是觉得这家伙很讨厌的，但知道他的光荣事迹后，就只剩下好笑了。初中数学二十分，还是在小叶学霸补习两个月后。我滴妈我都服了。”
　　叶玫道：“你真的很欠揍。”
　　秦墨大笑。
　　回到叶家小楼，老叶已经做好了饭，正炖在锅子中等两人回来。
　　一顿饭吃得身心舒坦。
　　老叶今天睡得早，十点钟就进了房间，两个人还在沙发看电视。
　　“那个……”叶胜文走到自己房门口，轻咳了一声，道，“今天下雪天气冷，玫玫房里有暖风机，小秦去她房里睡吧。大冷天的两间房跑来跑去，小心冻感冒了。”
　　秦墨：“……”
　　叶玫：“……”
　　“哦，好的叔叔。”
　　等老叶进屋，叶玫用力拍了两下身旁的男人，压低声音道：“都怪你！”
　　被老爸知道秦墨晚上潜进自己房间，可真是挺丢人丢大了。
　　秦墨笑嘻嘻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就说直接去你房睡，何必躲躲藏藏，咱爸又不是保守的人。而且已经认定我这个女婿了。”
　　有了老叶的首肯，接下里几天，秦墨晚上的日子就过得好多了。
　　原本在公寓时，有江临这只拦路虎，想要抱着女朋友睡觉都得见缝插针找机会，现在在叶家，却可以堂而皇之和女朋友睡一起。
　　简直是让他乐不思蜀。
　　不过再乐不思蜀，到了初六，也得动身离开重新投入工作的怀抱。
　　叶胜文给两人准备了大包小包吃的，连秦墨父母那份都准备了。
　　秦墨也没客气，拖着两纸箱食物装上出租车，乐得跟掉进米缸的老鼠一样。
　　“玫玫！走啦？”
　　两人正准备上车时，骑着摩托车的赵晓冬堆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在车旁停下。
　　“嗯，你什么时候出去做事啊？”叶玫问。
　　赵晓冬笑道：“我就是瞎折腾，又不是上班，等天气暖和点再说吧。”
　　“还是跑川藏线吗？”
　　赵晓冬点头：“应该是，比较好赚钱嘛！”
　　“那你自己当心点。”
　　“嗯。”
　　虽然秦墨知道两人啼笑皆非的初恋故事后，对叶玫这个初恋已经毫无芥蒂，但见他笑盈盈看着自己女朋友，还是有点不爽，眉头一蹙，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伸手在人面前挥了挥：“干吗呢？搞得跟十八相送似的。”
　　赵晓冬道：“我和玫玫说话，你捣什么乱？别以为你是玫玫男朋友就了不起，我跟你说我和玫玫从幼儿园就认识，我们之间的感情绝对是你比不上的。”
　　秦墨翻着白眼道：“所以呢？数学二十分的蠢蛋。”
　　赵晓冬不以为意道：“二十分是我考得好的时候，差的时候我还考零分。你行吗？”、
　　秦墨：“……”
　　嘿，那还真是甘拜下风。
　　叶玫受不了两人的白目对话，将秦墨推开，对赵晓冬道：“收音机已经修好了，在里面放着。车子还等着，我们走啦！”
　　赵晓冬点头，又对秦墨狠狠瞪了一眼，撸起袖子露出花臂，捏着拳头道：“敢对玫玫不好，我饶不了你。”
　　秦墨道：“哇哦社会哥，我好怕怕哦！”
　　然后就被叶玫踢了一脚，乖乖钻进了后排座。
　　叶玫对赵晓冬挥挥手道：“走啦！”
　　赵晓冬点头，折身去店内，将放在柜台上的木壳子收音机拿起。打开开关，先是沙沙的声音，调了两下，很快有音乐声响起。
　　他笑着走出来，与门口送行的老叶并肩而立。
　　叶玫正趴在车窗边与父亲挥手。
　　见赵晓冬出来，笑着大声道：“晓冬，赶紧找个女朋友吧，别让你妈担心啦！”
　　赵晓冬对她挥挥手：“放心吧，喜欢我的女孩儿，能排队站满咱们青禾一条街。”然后又举起手中的收音机指了指，道，“你要加油啊！”
　　叶玫：“好嘞！”
　　赵晓冬目送载着女孩的车子，慢慢消失在老街，眉梢眼角都是欣然的笑意。
　　去飞吧，我曾经喜欢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虽然狗，但有一个大部分言情男主可能都没有的优点，大家发现了没？


第八十六章 正文结局上
　　未来科技正式成立第三个年头， 也是叶玫几个毕业第二年。因为搭载PHX01为主芯片的腾跃手机，市场反响不错，他们公司在业内算是站住了脚跟， 后期融资也顺利进来。
　　虽然离秦墨设想的独角兽企业还差不少距离， 但公司估值也已经过十亿。
　　当然，八个助理也肯定是没有的。
　　不过几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房子。
　　依旧是在一个小区。
　　秦墨终于成功摆脱江临，和叶玫住在一起，如愿每天晚上搂着女朋友睡觉。
　　除了两次求婚均以失败告终， 在他看来， 工作生活都无可挑剔。
　　最近这次失败，是因为一年一度的计算机视觉大会马上举行， 他才刚提了一嘴结婚的事，就被叶玫怼回去：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事，脑子进水了么？
　　秦墨：“……”
　　有一个工作狂女朋友怎么破？在线等！
　　他就不明白了， 工作和结婚能有什么冲突？
　　他爸妈现在开了家私房菜馆， 时间充裕得很，婚礼可以让二老一手操办，两人就只要把要求告诉他们就好， 婚礼一天加上领证半天，能耽误多少时间？
　　不过这话他是不能说的，一说肯定又要被怼——你爸妈是欠你的吗？
　　嘿，二十六七岁的还劳烦爹妈， 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计算机视觉大赛是业内顶级赛事， 若是能脱颖而出，对公司的发展和口碑， 都至关重要。
　　他虽然腹诽叶玫工作狂，但自己工作起来， 有时候比她还狂。
　　几个月的忙碌，没有白费，未来科技最终带着PX02芯片顺利入围决赛。
　　决赛的三十支参赛团队，都是知名科技公司和高校研究机构，他们公司算是实力相对最薄弱的一支。
　　今年决赛在本市举行。
　　一大早，四人就各自从家里出发，奔赴科技会展中心与团队会合。
　　因为是年度盛事，会展中心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我靠！”正准备进场时，林凯风低低啐了一声，“怎么又遇到这货，真是冤家路窄。”
　　叶玫和秦墨循声看去，便看到了几乎与他们队伍一块抵达入口的钟扬。
　　钟扬所在的云飞科技已经连续几年在视觉大会中获得不错的名次，今年更是冲着冠军来的，初赛时的各项数据都表现很抢眼。
　　钟扬确实算个人才，入职四年，已经做到云飞科技的研发副总监，也是他们队伍这次的领队。
　　他当然也看到了秦墨他们，微微一愣后，朝人露出一抹鄙夷的冷笑。
　　秦墨眯了眯眼睛，走上前。
　　“师兄，我说过会光明正大的赢你，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到来。”他笑着道。
　　钟扬道：“就凭你？”
　　虽然领域各有不同，但也算是同一个大行业。这两年未来科技的势头如何，他还算清楚。话虽这样说，却不得不承认，秦墨确实超出他曾经的认知。
　　只是小小的未来科技，怎么能和他们行业巨头云飞相提并论？
　　他绝不相信他们能在这场比赛中赢过他。
　　他不屑地轻哼一声，领着团队成员先走了进去。
　　叶玫上前，拍拍秦墨的手臂，笑道：“你这大话放的，就不怕输了丢人？”
　　秦墨耸耸肩，不以为意道：“没事，嘴巴先爽了再说。”
　　叶玫笑：“别管人家了，三天比赛呢，咱们拿出最好的成绩就行，至于能得到个什么名次，不用强求。”
　　秦墨道：“那不行，我们至少得进前三。我就不信你一个学霸真不在意成绩？”
　　叶玫笑：“好吧，我其实想要拿第一，毕竟我从小就拿第一。”
　　秦墨豪迈道：“那就第一。”
　　说着大手一挥，领着团队浩浩荡荡进了会场。
　　两天半比赛，包括物体识别、全景分割、人体关键点检测，静动态检测多个比赛单元。分为单项名次和单项分数总和的最终成绩。
　　未来科技有备而来，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突出，拿了好几个单项冠军，但也有一两项不尽如人意，总分一直在前三位徘徊，和云飞科技以及锐志AI研究院分数咬得很紧。
　　到第三天上午，最后一个单元比赛结束，众人都快累瘫。
　　哪怕是玫这种高强度脑力工作的人，也有点吃不消。
　　所以公布最终成绩的时候，大家反倒不怎么在乎了。
　　成绩是由高往低打在大屏幕上。
　　第一个出现的名字锐志AI研究院。
　　秦墨伸手拍拍叶玫的肩膀，笑道：“哎呀，看来我们小叶学霸第一的愿望是落空了。”
　　叶玫也笑。
　　三天下来，收获良多，名次对她来说，真的已经不重要。
　　台上的智能机器人继续宣布下一个名字。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第二个名字并非第二名，而是与第一名分数相同的并列第一。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未来科技。
　　惊喜来得太突然，秦墨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将身旁的叶玫抱住，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我们第一！”
　　叶玫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还没来得及太兴奋，已经被周围七八个小伙伴抱住。、
　　年轻团队，表达喜悦，难免浮夸。
　　谁能想到一家初创公司，能在这种大赛中拿下第一呢。
　　在场媒体的镁光灯，咔咔咔响起。
　　作为最年轻的队伍，以及资历最浅的团队，获得冠军的未来科技，自然成为媒体的焦点。
　　未来科技自从拿到沈均和的投资开始，其实都因为秦墨的个人背景，在很长时间里一直都处在风口浪尖。
　　虽然在业内甚至整个公众中，都算得上有名气，但这种名气，跟公司的产品和能力关系不大，哪怕腾跃手机用了他们的芯片，也始终还差了点东西证明他们的本事——毕竟腾跃科技的老板是沈均和。
　　总之，他们的能力一直在被各种质疑。
　　但这回，他们用实力，彻底证明了自己。
　　颁奖礼结束后，一行人被十几家媒体团团围住采访。
　　媒体发言人自然还是他们的领队秦总。
　　一开始的问题，大都很专业，但到了最后，到底还是有记者开始问起私人问题。
　　“外界有传言，秦总和联合创始人叶总是情侣，不知是否属实？”
　　一旁的叶玫听到这问题，顿时有点想挖个地洞逃走。
　　虽然她和秦墨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当众讨论这件事还是让她觉得尴尬。
　　她原本想默默缩走，却被秦墨一把抓住手腕。
　　这货还故意挺直身板，将脸对准一台摄像机，道：“没错，我们是事业伙伴，也是人生伴侣。”
　　叶玫：“……”并没有！
　　记者又问：“众所周知，恋人夫妻创业，很多到最后都会出问题，甚至因为关系恶化影响公司发展。那你们二位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秦墨道：“当然有考虑过。”
　　记者：“那如果遇到这种问题，有考虑过怎么解决吗？”
　　秦墨点头：“对我们来说，公司和生活一定是分开的。但同时，公司就如同我们的孩子，让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坚固。所以……”他顿了顿，“我非常有信心，我和她会白头偕老。”
　　叶玫脸变得通红，被他这番当众表白的情话给臊的。
　　其他小伙伴更是乐得不行。
　　记者：“虽然这个问题对你们这种刚刚起步的年轻创业者来说，可能为时过早，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两位有没有考虑过结婚生子后的计划？如何去平衡家庭和工作，叶总未来会考虑回归家庭吗？”
　　秦墨笑着看了眼身旁双颊发红的叶玫，挑挑挑眉头道：“当然不会，叶总是事业女性，她对工作的热爱和能力，让很多男性都望尘莫及。让她放弃事业回归家庭，不仅是她本人的损失，也一定是公司的损失。如果真有一天，必须得有一个人回归家庭，我想那个人大概率会是我。”
　　说完，脑子里勾勒出自己抱着孩子喂奶的场景，乐得翘起嘴角。
　　众人大笑。
　　叶玫捏了捏他的手心，提醒他注意形象，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开。
　　*
　　终于等到媒体散去，一行人准备去庆祝。
　　钟扬走过来，站在秦墨面前，朝他伸出手：“恭喜。”
　　秦墨挑挑眉头，与他握手道：“谢谢。”
　　钟扬有点不太自在地笑了笑，道：“以前我觉得你不过是绣花枕头，输给你这种人让我不甘心，但今天我终于知道，你比我以为得要厉害很多。她们喜欢你，是有道理的。”
　　她们是谁不言而喻。
　　当然也包括赵婷和现在的叶玫。
　　秦墨笑着握住叶玫的手：“不用她们，有她就够了。因为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喜欢的确实只是一个绣花枕头。”
　　叶玫失笑：“对不起，我其实也没有喜欢你的内在。”
　　钟扬舒了口气，看着两人默契的互动，也笑了：“行，以后有机会再跟你的团队比个高下。”
　　秦墨：“好啊。”
　　然后挥挥手，拉着叶玫，带领一众小伙伴说说笑笑离去。
　　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朝犹站在原地的男人笑道：“师兄，我想我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以前我确实挺混蛋的，是我的错。好在我遇到了个好女孩儿，你也会遇到的，没必要纠结不合适的人，跟自己过不去。”
　　竟然会给人道歉了，叶玫有点意外地望着他。
　　嗯，道歉的秦少爷有点帅。
　　钟扬愣了下，看着那道渐渐走远的颀长背影。
　　良久之后，怅然地叹了口气。
　　他确实在很长时间里都在跟自己过不去，因为无处发泄，只能把那段感情的失败归结于秦墨。但显然，对方从来没把这事当成一回事。
　　实际上，没当成一回事的岂止是秦墨，赵婷又何尝不是？
　　她去年结婚，嫁给一个比她年长快二十岁的男人，从小镇姑娘摇身一变成为都市阔太太。
　　只是这段婚姻没持续多久，他上个月得知他丈夫的情人怀孕，和她离婚。
　　他是有点大快人心的，所以他将她约出来吃饭，问：“你后悔吗？”
　　不料，她只是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后悔？说实话，谁愿意和一个老男人共度一生？如果不是我愿意，你觉得小三能上位吗？我前夫因为内疚，分了我一大笔财产。我有学历有能力，只是需要一个跳板罢了，这段婚姻就是我的跳板。现在我有豪宅名车有自己的公司，毕业不过一年，就过上了我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她坦然得连让人鄙视的理由都找不到。
　　也让他记忆中所有的美好，彻底被粉碎。
　　她有什么错吗？
　　其实也算不上。
　　不过是苦日子过多了，想过上好的生活而已。
　　他又问：“秦墨呢？你当时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因为他家里有钱？”
　　“秦墨？”赵婷哂笑了笑，“对一个花花公子投注真感情，不是我的风格。”
　　你看，他纠结这么久的事，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本想追问，她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自己？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相信在年少情窦初开时，她也是爱自己的。
　　只是长大后，面对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年少时的那点爱，渐渐与她的欲望背道而驰，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秦墨说的没错，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虽然没有身家过亿，但他也是年薪两三百万的精英才俊。
　　他过上了曾经想要的生活，也总会遇到合适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说的秦狗优点，大家都没说对，答案其实是——不、抽、烟！～是不是很难得哈哈哈。
　　明天正文最后一章哈～


第八十七章 正文完结
　　又是一年夏末初秋。
　　门铃响起， 送早点的外卖员准时抵达。
　　两人虽然很少自己开火，但这两年一直保持着在家一起吃早餐的习惯。
　　当然，上班时的中餐午餐其实也大都在一起。
　　而长期相处成为习惯后， 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 有些人越来越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比如此刻，秦墨顶着一头鸡窝般的头发，一手拿着卷饼，一手端着豆浆， 左一口又一口， 还要空出一根手指，扒拉桌面的手机屏幕。
　　叶玫望着对面虽然还没发福秃头， 但矜贵气质所剩无几的男人，默默叹了口气。
　　看着手机的秦墨忽然嘿嘿一笑，一字一句读屏幕上的新闻道：“未来科技创始人平均年龄二十七岁， 如果成功上市， 将是国内上市公司最年轻团队。”
　　叶玫笑道：“感谢临哥，把我们平均年龄拉低了一岁。”
　　他们公司现在估值顺利破十亿美金，成为行业独角兽企业， 正准备IPO，不出意外，明年应该就能上市。
　　一切比想象得更顺利。
　　秦墨放下手机，瞅了瞅她， 道：“是啊， 我二十八岁生日已经过完几个月了。”又举起手摸了摸腕上那根已经变色的红绳手链，“距离你第一次送我生日礼物， 都过去四年了。临哥一拿到博士学位就结婚，孩子现在已经能在地上爬， 阿风年初也成为已婚人士，而我……还是未婚男青年秦墨。”
　　叶玫看了看他，笑而不语。
　　秦墨转头指着窗外的天空：“你看外面的太阳又红又圆，像不像在催我们快点结婚？”
　　叶玫好笑道：“马上就要IPO了，哪里有精力准备这事？”
　　秦墨道：“去年因为公司要着手开发智能终端产品，前年是研发第三代PHX03，大年前是第二代加上计算机视觉大会，现在又马上IPO。等上市后，公司肯定更忙，是不是等到六十岁退休再结婚啊？”
　　叶玫笑道：“六十岁还指不定不能退休呢！”
　　秦墨叉起一块煎鸡蛋送入她的口中“你是也要气死我吧？临哥和阿风怎么就有时间的？”
　　叶玫将煎蛋嚼了吞下去：“人家老婆又不是咱们公司的，时间自由多了。”
　　秦墨悲愤地咬了一口卷饼：“难道我真的要走上三十多岁都娶不上老婆的这条路？以前我天天笑话他们光棍儿，现在轮到他们天天笑话我。”
　　叶玫道：“我一个女人都不急，你急什么？”
　　秦墨嗤了声，阴阳怪气道：“你当然不急，现在三天两头就有人约你，估计你心里还想着骑驴找马吧？”
　　想到最近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似乎越来越多，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那些臭男人有恃无恐，无非是见她还没结婚。
　　叶玫起身道：“驴，快点吃完了出门，我待会要去学校的宣讲会，得提前去公司准备。”
　　秦墨忽然坏笑了笑，忍不住开荒强：“不过我某方面还是挺像驴的。”
　　叶玫无语地瞪他一眼，收其他吃完的餐具，放进洗碗机，又去换衣服。
　　等出来，秦墨也已经收拾好，正在玄关的穿衣镜前照镜子等她。
　　不得不说，头发打理好，衬衣西裤一穿，原本丢失的气质，又完好无损归位，还是那个倨傲张扬的秦少爷。
　　难怪他在网络上的讨论度经久不衰。
　　见叶玫出来，秦墨道：“中午我去学校接你，咱们在学校吃饭，重温一下校园生活。”
　　“行。”
　　*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回母校办宣讲会，但却是叶玫头次亲自来主讲。
　　学生们很热情，阶梯教室坐得满满当当。
　　最后是提问环节，一开始大家大都还多半是围绕创业和工作。
　　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叶玫点中一个特别踊跃举手的男生。
　　那男生长得很阳光帅气，拿过助理递过的麦克风，笑问：“学姐，我想问一个私人问题，你这样优秀的女生，会排斥姐弟恋吗？”
　　叶玫笑回：“当然不会，众所周知，我们团队的江总就是姐弟恋。”
　　男生道：“那我岂不是还有机会？”
　　教室里轰然大笑。
　　叶玫也笑，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是我没机会了。”
　　再抬头时，便看到抱臂靠在后门，弯起嘴角对她笑的秦墨
　　在她看过来时，他朝她帅气地挑挑眉头。
　　她今日穿着一身黑色小西装，穿一双高跟鞋，戴了首饰化了妆，干练知性还带着点优雅。
　　男人的外貌巅峰多在少年期，但女人过了二十五岁才真正盛开，
　　讲台上的女人，是如此耀眼。
　　等宣讲结束，从教学楼出来，刚过十一点，离午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
　　叶玫和秦墨道别了下属，决定先去校园闲逛一会儿。
　　不知不觉走到大操场，里面穿着迷彩的新生正在军训。
　　原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军训季。
　　叶玫停下脚步，看向操场里青春飞扬的少年们，笑道：“真没想到，离大一军训已经过去十年了，明明有时候觉得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秦墨道：“军训有什么有意思的，你竟然还记得？”
　　叶玫转头笑着看了看他：“那是因为军训我大学时暗恋的男生，就是在军训认识的。”
　　秦墨大惊：“你还暗恋过？”
　　叶玫耸耸肩：“是啊，还暗恋了挺久呢！”
　　秦墨斜睨着她酸溜溜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还能让小叶学霸暗恋挺久。”
　　叶玫抿唇道：“很帅。”
　　秦墨嗤了一声：“能有我帅？”
　　叶玫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又想了想当年十八岁的秦墨，点头：“应该要帅一点。”
　　秦墨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那我认识吗？”说完又摆摆手，“算了，管他是谁，既然没和你在一起，那就是他没眼光。”
　　叶玫笑着点头：“确实挺没眼光的。”
　　秦墨闻言得意地笑开：“那我要谢谢他的没眼光，把慧眼识珠的机会让给了我。”
　　叶玫看着他脸上荡开的笑容，忍不住低低笑了笑，然后又看了看操场里的年轻人，冷不丁道：“吃过饭我们就回去拿户口本去民政局。”
　　“啊？”秦墨一下没反应过来。
　　叶玫转过身，笑着戳了下他的脸，道：“去结婚啊！”
　　秦墨眨眨眼睛，反应过来，将她一把抱起打了个转，朗声笑道：“我终于要结婚啦！”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正文完结了，休息几天再写番外，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在这章点单啊～
　　下本写《春日迟》和幻言，但设定还还不确定，反正会放在残疾大佬那个坑，大家可以先去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