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乖巧》 作者:伊水十三   文案:   黎渊初见明粲,阴暗巷中,十八岁的女孩儿被讨债人按在地上,浑身是伤。   他转身正欲离开,却被她使劲攥住了裤角,力道大得吓人。   女孩儿抬头,冲他弯起一抹无辜又可怜的笑——   “先生,可不可以带我回家?”   某日,圈里人惊讶的发现,素来薄情寡性的商界新贵黎渊,竟从外面捡回了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   他供她吃穿,送她上学,帮她还清债务,给了她全京城女人嫉妒的无上宠爱。   一时间,流言四起。   有人提及,他却只淡淡抬眸,漫不经心:“养了只宠物而已。”   于是众人了然,都道黎渊不过图她年轻新鲜,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去兴趣。   流言传入明粲耳朵里,她乖巧地笑笑,不置一词。   后来黎渊订婚消息传来,她留下一张巨额银行卡当做报恩,走得干净利落。   *   一别经年,两人重逢。   拍卖会后台,黎渊将明粲抵在墙角。   他一扫往日清冷矜傲,眼眸低垂,声线微哑似在祈求:“我们回家,好不好?”   *   “你是我的救赎与热望。”   -外甜内狠假乖巧孤女x优雅禁欲大魔王   -sc,1v1,he,订婚是谣言   -追妻火葬场,十岁年龄差   -行业相关请勿考究,所有设定均为私设与自己脑补,一切只为剧情服务。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主角:明粲,黎渊 ┃ 配角:《心动味甜吻》/《风月情诗》求预收owo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假乖巧与大魔王。 =============== 第1章 乖   九月初,夏日刚过,整个城市尚且浮动着未消退的热意。   绿荫道上一片安静,树叶偶尔摩擦两下,发出点细微的沙沙声。   现在是午休时间,天气热,就连被树荫遮挡的地方都闷得像个蒸笼,所以没什么人想下楼,大家更情愿趴在教室里,把空调温度调得一低再低。   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全日制补习学校,来的大部分是高三不愿意在学校呆着的富二代,课业轻,氛围松,主教外语,大部分为出国准备。   明粲和他们有点儿不一样,她本就不上学,没有升学压力。   她纯粹是为了学点东西。   明粲抱着装了资料的塑料袋穿过浓荫,转身进入教学楼,在上到三楼的时候,走进了走廊最靠外的教师办公室。   她把袋子里的单据拿出来,交给最里面坐着的苏静,“苏老师,东西我领好了。”   苏静闻声抬头,接过单据,顺带认认真真盯了她一会儿。   这是今早被校长送过来的插班生,她还没怎么好好打量过。   映入眼中的女孩儿齐耳短发被梳得整整齐齐,服服帖帖地挨在颊侧,五官精致,特别是一双眼睛大而澄澈,眼尾有一点上翘,显得文静乖巧。   是非常典型的乖乖女的长相。   也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类学生的模样。   注意到明粲一身长袖外套配牛仔裤,鼻尖都被闷得沁出了汗,苏静顿时心生怜惜,从桌上扯了两张纸递给她,“这么热的天,就别穿太厚了,回教室先好好休息一下。”   “知道了老师。”   明粲眼眸弯弯,听话地应了一声,这才抱着资料走出办公室。   从办公室里出来之后,明粲没有先回教室,转头去了卫生间。   脱掉薄薄的粉色外套,她里面还穿了一件黑色t恤,一串青紫结痂的伤口从宽大的短袖遮掩之下一路延伸到手腕,触目惊心。   明粲抬起手臂盯了会儿伤口,忽然轻“啧”一声,浑身温软的气质收敛,染上三分不羁的味道。   要不是这些伤没好,谁愿意大热天穿能捂出汗来的长袖外套。   她懒洋洋地靠墙,拆开塑料袋,清点了一下资料。   这时候兜里藏着的手机震动起来,明粲皱了皱眉,换做单手拎着袋子,另只手摸出手机来接通电话,悠悠问,“哪位?”   ……   听完电话那头人说的话,明粲等了半分钟,唇角往上翘起来了点,后脑勺贴着墙壁瓷砖,“换地儿了是吗?行,今晚我来。”   挂断电话,她把长袖外套重新披在身上,手机随意揣回兜里,往教室方向过去。   -   下午的课上完,明粲向苏静请了个假,不用再上今天的晚自习。   她出校门后,打车一路去了城西。   目的地是城西那块以混乱出了名的郊区。   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车流量大,出租车走走停停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在一处阴暗的巷口停下。   司机透过后视镜有些担忧地看着安安静静的明粲,“你真的要在这里下?里面很乱的,你一个女孩子……”   明粲朝司机露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声音软糯,“没事的,我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   司机又扭头观察周边破败的建筑好一会儿,最终愣愣地点点头,回过头看她,眼神里带了几分怜悯。   “这样啊……那你回家路上小心一点。”   明粲软软地喻着笑点头:“谢谢叔叔。”   脚一沾地,她浑身陡然放松,朝最里面的巷子慢悠悠踱步过去,边走边脱下外套,把袖子松散打了个结,固定在腰间。   合着巷子里阴暗的环境,平添一身懒散的痞气。   明粲推开巷子最里面那扇生锈的铁门,吵嚷的声音入耳。   这里是京城小有名气的一处地下拳馆。   人群里有个脏辫青年看见她,朝她扔了样东西,“哟,粲妹,最近咋都没来过?”   这人叫陈宇树,算拳馆的小老板,他一开口,身边一圈人视线都投了过来,发现是个小姑娘,纷纷开始起哄:   “我靠,陈哥你怎么开始荼毒青少年了?人小妹妹上高中了没啊?”   “老陈你实话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这么乖的妹妹叫来的,你不怕吓着人家啊?”   “滚,”陈宇树笑骂,轻飘飘揍了身边人一拳,“人家十八!成年了!”   周围都是些陌生面孔,大概是换了场地被请来捧场的。   明粲唇角勾起的弧度漫不经心,略略垂眸,接住陈宇树扔的绷带,一圈一圈牢牢缠在手上,“出了点事。”   她天生声线就软,配上放松的语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散漫感觉。   像是棉花糖里夹着一团薄荷,表面甜甜糯糯,里面又含了十足的劲儿。   陈宇树见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不再追问。   明粲缠好绷带,才抬眼往擂台上瞥。   刚好有人被打趴下,她于是问:“上面那谁?”   “不知道,新来的,还挺厉害,打趴几个了。”   “哦?”明粲细细的眉毛微挑,“顾西也趴了?”   “早趴了,手骨折刚送医院。”陈宇树说着作势去揽她脖子,“这人有看头,去下个注?看他那样估计还能再打趴几个。”   “你帮我去。”明粲抬手把陈宇树挡回去。   “我上。”   “……?!”   陈宇树眼睛瞪大,拖在脑袋后面的脏辫都跟着抖了两抖,“姑奶奶你这又缺钱了?”   “对。”明粲握了握拳,确认了绷带的松紧程度合适,不勒手。   旋即她越过陈宇树,径自大步向擂台中间去。   “走了啊。”   “卧槽你等下!”陈宇树抓了一把,没能抓住明粲衣角,“我的姑奶奶,祖宗,大小姐,我求求你,别去,别发疯,冷静一点……缺钱咱也不必……”   然而一个晃眼,明粲已经站在了台上。   陈宇树:“……操。”   擂台灯光照耀下,女孩儿外套松松垮垮系在腰间,更加凸显出她身段的纤细,手臂上绷带交错缠绕,配上一张喻着清淡浅笑的精致小脸,虽漂亮得不像话,却也看起来不堪一击。   对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接近两米的魁梧身材和她一米六的身高比起来差距颇大,更显得胜负已成定局。   “小妹妹。”男人声音粗嘎,不屑的情绪溢于言表,“要不要帮你先打120?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一根手指就能给你掰断。”   “哦,那你来吧。”明粲没看他,从兜里摸出震动的手机,“等下,接个电话。”   这般浑不在意的态度,引得台下一片哗然。   男人不满地皱眉,指骨攥紧,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明粲比了个“嘘”的手势,瞥一眼屏幕,随手按下接通键,唇边笑意还未褪去,“刘叔,你放心,我一定能赶着点回来,不会让先生怀疑的——”   话音未落,她的余光便捕捉到了对面魁梧男人一闪而逝的狠笑。   “……稍等一下。”   明粲眸间微凛,迅速用小指捂住麦克风,下一秒,便见男人带风的拳头直直向她脑门袭来。   她后退两步,矮身堪堪躲过。   这是下狠手了。   与此同时,台下的陈宇树刚下完注回去,蓦地被人紧张地揪住了衣领,“那人居然来真的!老陈,你要不去把小姑娘带下来?”   陈宇树闻言,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烦躁道,“我也想让那祖宗下来啊,我现在也贼他妈担心!”   “那你还不赶紧去!?万一她有个好歹……”那人更着急。   “……不是,你没明白。”   陈宇树沉默了一会儿,瞅眼台上,慢吞吞解释,“我担心的不是她,喏,你看。”   对方视线转过去,猛地一愣——   魁梧大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仰倒在地上,痛苦掩面,身量娇小纤细的女孩儿单膝跪在他身边,笑盈盈地把拳头比在他喉结上方,口型像是在倒数:   三、二、一。   ——你输了。   无视周边人或震撼或审视的目光,明粲下一秒便毫无停顿地轻巧跳下台,手机还举在耳边,也不忘远远朝陈宇树招了招手,被解开的白色绷带要掉不掉挂在手指间,沾了一抹血渍,亮得刺眼。   “我走了,钱记得尽快打我卡上啊。”   陈宇树还被人揪着衣领,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了好几声,再抬眼,室内哪里还有明粲的身影?   深谙明粲的德性,陈宇树也没多惊讶,拍了拍领口那只手示意朋友松开,他无奈地笑笑,“看到没?这祖宗活脱脱就一魔鬼。”   -   拳馆的纷扰喧闹被悉数抛在脑后,出了门,四周恢复寂静,明粲才把小指从麦克风前移开,用肩膀夹着手机,歪头边扯绷带边道:“刘叔,找我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先挂了。”   那边良久没回话。   明粲以为对方做别的事去了,便把绷带塞进垃圾桶,准备挂电话。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透过听筒,自她耳边不紧不慢响起。   “你说——不会让先生怀疑?”   明粲顿时浑身一僵。   这不是管家的声音,但她无比熟悉。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低头,声音软下来两度,硬着头皮乖乖喊:“……先生。”   那边人轻笑了一下,声线依旧低沉,带了点晦暗不明的情绪——   “夭夭,车在巷口,别让我等太久。”   棠芯城城整理:  开文啦。   本来想晚两天开的,可是我有点摁不住她了,所以只能把她早点放出来(。)   前文设定修改过,女主高中已毕业,架空设定不要在意那么多,看我男女主就好么么啾。   每天晚九点日更,特殊情况文案请假,以上,希望你们喜欢,祝看文愉快:D   国际惯例,每天新章更新前的两分评都会发红包。 第2章 不乖   天色渐暗,道路两边树影绰绰,给本就荒凉的街道增饰了一抹寂寥,空气里半掺着夏夜的湿热,又被关得严实的车窗分隔成两个世界。   车内空调温度正好,不热也不至于太冷,明粲正襟危坐在后座中间,不时细微地动动身子,垂眸不敢与坐在副驾驶的黎渊有什么交流。   之前挂在腰间的外套已规规矩矩穿回了身上,袖口甚至被故意拉长覆盖住手掌,只露出一对莹白素净的指尖,一眼看过去乖得要命。   管家刘叔目不斜视地开车,副驾的黎渊始终不发一言,明粲也努力把自己缩进衣服里,试图装死。   不过相处了三天,她还没能摸清这个男人的心思,所以不敢贸然开口。   时间变得漫长而又难熬。   “去了什么地方?”   最终是黎渊打破沉寂,低沉的嗓音在狭小空间内流淌,透着些许冷淡与慵懒。   明粲心尖一颤,照实答道:“……拳馆。”   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行踪,否则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找到她。   她撒不了谎。   果然,黎渊听后不过微微颔首,并没有感到惊讶:“为什么要去那里?”   明粲沉默了两秒。   “您知道的,我缺钱。”   她不着痕迹地抬眸,透过后视镜,刚好看见黎渊一瞬的挑眉。   他淡声道:“我记得我给过你三百万。”   “是的,先生。”明粲喉咙动了动,悄悄把左手伸进衣兜,感受到兜里檀木珠手串一粒接着一粒的圆润手感,闭眼瞎诌,“但还有十万的利息,我觉得我可以靠自己。”   十万只是挡箭牌,真正的目的在她手里。   这当然不能告诉黎渊。   明粲话音刚落,便听见黎渊低低笑了起来。   他依旧气定神闲,手指交叉放在身前,只是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凉下来了几分。   “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说过什么吗?”   那天晚上。   黎渊把她捡回来的那天晚上。   压迫感丝丝缕缕爬上脊背,明粲抓着手串的力道骤然收紧。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蓝岛”倒闭,老板娘井思媚在欠下了巨额债务后,猝然离世,而她作为井思媚带在身边十多年的养女,自然而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井思媚在世的时候结仇无数,死后那些东西全都压在了她身上,她孑然一身,无钱无势,却也逃不过那群疯子的穷追不舍,以致于她寡不敌众,不得不东躲西藏四处周旋,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年之久。   直到那天晚上,她用尽全力,抓住了黎渊的裤脚。   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所以她不顾身后按住她的人力气有多大,拼命使自己抬起了头,望向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   她深知自己外貌的欺骗性,于是在对视的瞬间,一双大眼睛里喻满了无辜与可怜。   她问:“先生,可不可以带我回家?”   “我会很听话,如果您带我走,我可以乖乖待在您身边,也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   “记起来了吗?”   黎渊的声音把明粲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明粲点点头,乖巧垂眸:“对不起,是我逾矩了,以后我不会再去那种地方。”   “很好。”黎渊周身气息收敛了一点,放松地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眼假寐,“剩下十万我回去后让人打你卡上,下不为例。我的身边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这句话算是解除警报,明粲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她声音很轻:“我明白了,先生。”   -   车一路畅通无阻驶入琅园,黎渊住的是最里面那栋别墅,也是整个琅园价格最高的一栋。   黎渊下车后,特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明粲,明粲脚一沾地,便见他向她伸出手:“夭夭,走吧。”   明粲于是快步上前,将自己的手塞进了黎渊的手掌中。   黎渊比明粲高出很多,牵着她往前走的时候,一双长腿迈动,明粲只有小跑着才不至于被拖得手臂发疼。   黎渊喜欢叫她夭夭,但夭夭并不是她的小名。   “夭夭”是黎渊曾经养过的一只猫的名字。   所以,在黎渊的眼里,她不过是他养的一只猫罢了。   但明粲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她非常清楚什么叫等价交换。   黎渊帮她摆脱那群讨债的疯子,替她还清债务,送她上学,让她不用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只要她乖巧听话,扮演好一只合格的宠物,就能一直过着这样舒适的生活,何乐而不为?   她前十八年吃过了太多的苦,也经历了太多波折,现在只想好好活下去。   要不是那手串意义非凡,她今天绝对不会铤而走险。   -   直到开门进入玄关,黎渊才肯松开明粲的手,他饶有兴趣地看向因为一路小跑而稍微有点喘的女孩儿,手指放在门背上,叩了两下,“去洗手,之后过来吃饭。”   明粲应了一声,换好鞋后,又贴心地帮黎渊把拖鞋摆好,这才消失在黎渊的视线范围内。   全然一副知错能改的乖孩子模样。   明粲洗完手出来,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琅园这栋房子虽大,但平时只有黎渊一个主人,现在多了个明粲,菜肴也仍旧从简三菜一汤,都是清淡的家常菜。   黎渊的习惯是食不言寝不语,明粲十多年来没规矩惯了,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偷眼去观察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不得不说,黎渊长得是真的好看。   明粲从小被井思媚带着在“蓝岛”长大,形形色色俊男美女不知道见过多少,就连近几年的明星她都没觉得有几个能看上眼。   但黎渊这张脸,就算她已经看了三天,仔细观察的时候,也仍会忍不住屏住呼吸。   二十八岁的男人容貌俊美,五官深邃立体,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成熟气质,就算只是坐下来吃一顿饭,动作也优雅从容得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中世纪贵族。   外界评价他“年轻英俊且富有”,圈里人不吝赞他“千年难遇的商业天才”,名媛圈子里一致认定他是“全京城女孩最想嫁的男人”。   但在明粲的眼里,这个男人太过危险——   “在想什么?”   黎渊感受到了明粲的视线,抬眼,深黑的眸瞳与她相对,像一池深潭,深不见底。   晦暗不明,却又富有侵略性。   明粲手颤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把筷子放下,视线别开了一点,“我吃饱了。”   说完,她便作势下桌。   “等一下。”黎渊叫住她,递给她一根烟,“试试。”   明粲只是觑了一眼,急于下桌便也没考虑太多,熟练地接过,凑到了唇边。   唇瓣触碰到烟嘴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蓦地顿住。   ——完蛋。   果然,当她僵硬地看向黎渊时,入眼的便是男人薄唇勾起的浅淡弧度。   “都拿出来。”黎渊抬了抬下巴,眼底宛如冰雪凝结。   深知没法再瞒天过海,明粲小脸微苦,却又碍于不能在黎渊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直到回了房间打开抽屉,才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她抽烟有瘾,几年了,真要戒掉,一时半会儿还蛮痛苦的。   本想偷偷留点偶尔解闷,却不想根深蒂固的习惯暴露了一切。   明粲不敢多做什么小动作,把烟一盒不落地翻出来后,悉数交给了黎渊。   黎渊把每包烟都放在手上观察了几眼,随后反手丢进垃圾桶。   目睹了全程的明粲心痛的快要滴血。   直到最后一包烟也被丢进了垃圾桶,黎渊叫了人过来,迅速将桶里的垃圾收拾好,换上了新的垃圾袋。   “先生……”见佣人提着垃圾袋离开,明粲适时试探着开口,“既然东西都处理好了,我可不可以……”回房间了?   “不行。”黎渊向后靠了靠,身体放松,眼神冷淡地从明粲身上扫过。   明粲被这令人心底发怵的眼神一扫,只得乖乖站好。   黎渊单手支着沙发扶手,神情冷淡松懒,灯光从天花板投下来,给他侧脸添了一小块阴影,更显阴鸷晦暗。   他慢条斯理启唇——   “脱。”   棠芯城城整理:  后期女主贼强。   信我。   感谢在2020-03-16 14:33:43~2020-03-17 20: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泡泡蓝希、33、临羽藜、少先生、鱼桃罐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a、橙汁 3个;正在充电 2个;年糕、aki、爱文文、君子暝、豆腐脑儿、奶茶不加冰、白色霸王龙、墨染紫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紫萱 12瓶;君子暝、41409568、白夜 10瓶;YOLO 9瓶;年糕 5瓶;爱文文 4瓶;白色霸王龙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乖   脱?   明粲这才发现自己外套没换下来,衣服上还沾着从小巷里带出来的灰尘。   她手指抵上拉链扣,毫不犹豫往下滑。   外套敞开,从肩头自然滑落,大大小小的青紫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颇有一种凌虐的美感。   明粲本来想把外套随便丢在沙发上,碍于黎渊还坐着,思考了半秒她不敢造次,索性搭在臂弯上,半弯着眸子,眼尾的弧度更漂亮了几分,“还要继续吗?”   黎渊没应她,伸手随意攥住她外套垂下来的两个角,稍微用力往回收了收。   明粲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勾,生生向前踉跄了两步,脚背绊着沙发脚,差点倒在黎渊身上。   还好关键时刻她抬手撑在了沙发靠背上,阻止了下一步的亲密接触。   看起来像是……沙发咚?   明粲眨了眨眼,飞快收回手。   黎渊仍旧淡漠垂眸,丝毫不为所动。   明粲松了口气,想要退开,却又被一股力道制住。   黎渊仍然捏着她的外套衣角。   退后的这一步反而导致她又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也致使她不得?棠?芯?小?说?独?家?整?理?不单膝跪在他身侧,小腿贴在了他熨帖整齐的西装裤边。   两个人挨得很近。   独属于成熟男人的矜贵优雅气息混着致命的吸引力,逐渐将明粲包围。   危险却又暧昧。   但明粲看得清楚,那双深邃的黑眸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沾染上一丝情.欲。   大约过了半分钟,黎渊才松开校服衣角,换做双手掐着明粲的腰,让她坐在他腿上,背对着他。   占了半面墙的大屏电视没开,黑色屏幕倒映出她此时的身影,身后男人仍旧是那副淡漠慵懒的模样,而她坐在他腿上,安静得像是一只不懂反抗的猫。   她能感觉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掌在她后颈来回游移,细嫩的皮肤经不住摩挲,泛起丝丝的痒。   “疼吗?”黎渊问,说话间按了下她肩上某处淤青。   钝钝的痛感传来,明粲脸色不变,摇摇头,“不太疼。”   她对痛感反应迟钝,这点程度对她来说影响微乎其微。   黎渊放手,换做另一只手掀开她衣服下摆,露出同样淤青遍布的单薄脊背。   明粲勉强忍下内心隐隐的羞耻感,任由他动作。   伤势比起三天前要消退很多,虽然依旧狰狞,但过不了几天就能完全愈合。   黎渊见状,满意地帮她重新整理好衣服,拍拍她的背,“洗澡的时候注意一点,出来记得叫人帮你上药。”   明粲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软声应道:“好的,我会记住的。”   放在任何成年人眼中都足够暧昧的触碰,他偏生做得自然又随意。   ——是真的把她看作了一只猫。   -   回到房间,明粲从校服兜里把惦念多时的手串摸出来,放在灯光下来回端详。   这是今天从那魁梧大汉身上顺走的。   手串紫檀木质地,表面早已被磨得光滑,每一颗珠子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佛经,由于年代的久远显得有些模糊,只有中间那颗上刻的“温”字仍无比清晰。   她一颗一颗地捏过去,最后把它戴回了手腕上。   井思媚告诉她,从狼窝里把才四岁的她捡回来的时候,这手串就已经戴在了她手腕上。   从手串的精致程度看就能知道价值不菲,井思媚猜想她来历不凡,本想凭着手串帮她找到生身父母,并狠狠敲对方一笔钱,却不想白养了她十多年,到死都一无所获。   明粲四处流浪的时候也打听过京城姓温的人家,最后同样无疾而终。   她除了自己叫做“明粲”这个名字之外,没有四岁前的记忆,所以对原生家庭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她如果可以找到那家人,说不定就能恢复自由。   至少比担惊受怕地被人豢养在身边,要安全得多。   -   夜色拉下帷幕,明粲坐在桌前晃着腿,待到作业画下了最后一个句号,她有些愉悦地拿起桌边玻璃杯,准备喝水。   杯子拿起来的瞬间她感受到了点不对劲,侧眸去看,发现杯里空空,水早就被她喝光了。   明粲认命地起身,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于是打算去厨房倒杯牛奶,回来洗完澡喝。   夜间的走廊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明粲趿拉着拖鞋走下楼梯。   最靠近楼梯的那扇门便是黎渊的书房,此时留了一条缝,从里面透出了一道被拉长的微光。   明粲只是往那边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黎渊工作到半夜是常态,没什么可惊讶的。   她也没必要大晚上去送温暖。   正欲抬脚,从门缝忽然模模糊糊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先生,真的不需要让医生帮您开点药吗?您这样……”   明粲动了动耳朵,脚步顿住。   大概是没等到黎渊回应,管家的声音小了下来,最后沉默片刻,低声道:“那先生,注意身体,我就先离开了。”   书房的门在下一秒被打开,管家看见站在门口的娇小身影时,有些惊讶:“小姐?”   明粲笑着点点头,晃了晃杯子示意自己不是故意偷听:“我下来倒牛奶。”   说完,她将手背在了身后,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蕴了些微好奇:“刘叔,先生他怎么了?”   管家作为爷爷辈的人,一直把明粲当成孙女看待,最受不了的便是这种方式的撒娇。   回头望了一眼被关好的书房门,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些担忧。   “这是先生的老毛病了,夜间经常会头疼得睡不着觉……”   十多年前意外落下的病根,夜间时常头疼,却又担心药物对大脑产生损害,坚决不吃药……   这样啊。   听管家絮絮叨叨了会儿,明粲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去厨房把牛奶倒好,她上楼便钻进了浴室,出来时佣人已经拿着药候在床边,她一边自己吹着头发,一边等佣人给她上药。   上药的时候,佣人带了点羡慕地夸赞她:“小姐,您的发质真好,洗发液的味道也好香啊!”   明粲冲她露了个友善的笑,“谢谢。”   待到佣人离开房间,她回到浴室又整理了一下头发,便也开门出了房间。   黎渊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她刚才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楼梯响动。   他应该已经回去了。   明粲尽量使自己的脚步声变得更小,待到站在厚重的木门前面,她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板:“先生?”   说完,她耳朵贴着门板,便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低沉的一声:“进来。”   明粲于是压下门把进去,映入眼中的正好是黎渊穿着睡袍坐在床沿,按揉着太阳穴的模样。   比起白天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气场凌厉又强大的样子,现在的黎渊看起来有些疲惫。   他听见开门声,停下了动作,淡声问:“夭夭,怎么来了?”   明粲弯弯唇,反手把门关好,见房间里窗帘没关,绕过他去把窗帘给拉了起来,“先生是睡不着吗?”   黎渊回过头去看她。   女孩身段娇小玲珑,只穿了一条吊带睡裙,肩胛骨生得很漂亮,像是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一双腿笔直纤细,虽然身高只有一米六,但胜在比例非常优越。   明粲关好窗帘后回头,小脸带笑的时候,尽显单纯无辜。   她在床的另一边坐下。   黎渊一双深邃的眼盯着她。   “先生,”明粲问,“听说您曾经因头疼睡不着的时候,习惯让猫陪着你入睡?”   明粲的声音很轻很软,不知为何,黎渊觉得自己太阳穴的痛楚减轻了许多。   他微微颔首:“很久以前的事了。”   明粲“哦”了一声,“那我现在可以代替它吗?”   黎渊早猜到了她的意图,对她的请求并不意外。   他轻嘲:“没用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明粲摇摇头,朝他张开双臂,笑意依旧温软——   “先生,抱抱我。”   黎渊眼神定在她身上几秒,无奈勾唇,“上来吧。”   得到准许,明粲笑盈盈地掀开被子,倒真像只猫一样,一个劲儿朝黎渊怀里钻。   黎渊关了灯躺下,女孩儿立马缠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先生,晚安。”   鼻尖萦绕着女孩儿干净的发香,淡淡的也不甜腻。   黎渊不知不觉,竟真有了点睡意。   黑暗中,他喉间溢出几声愉悦的笑,手掌放在怀里女孩儿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   “晚安。”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明粲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井思媚教她的东西,有的时候还挺有用的。   洗发液里混上前两天准备好的安神助眠香,“蓝岛”特供,效果拔群。   想要当好一只合格的宠物,首先得获取主人的信任。   -   第二天早上明粲醒来的时候,身侧床单已然凉透。   黎渊已离开多时。   她抓着被子坐起来,理了理睡乱的头发,下床去洗漱。   收拾好出门,司机早就将汽车停在了门口。   管家帮明粲打开车门时,低声嘱咐:“小姐,您下晚自习后可能需要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今天有客到访,大约晚上十点才能离开。”   学校晚自习下课时间八点半,意味着她还要在外游荡一个半小时。   明粲有些好奇:“是谁到访?”   居然要待那么久。   管家回忆了一下,“是位姓温的小姐,他们家和先生是世交。”   姓温?   明粲视线一顿。   可是京城并没有姓温的世家。   左手搭在了右手腕的手串上,指尖划过珠子上那道凹凸不平的“温”字,明粲心底的探索欲逐渐泛起。   她想从管家那里知道更多,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并不合适。   于是她不再追问,任由管家将门关上后,抱臂靠在座位上,兀自思索。   越想越没头绪越烦躁,明粲下意识往兜里摸,想摸出根烟来。   却不想,烟没摸到,倒是摸到了几根棒棒糖。   棠芯城城整理:  棒棒糖是谁准备的,我不用说了吧(冷漠脸)   感谢在2020-03-17 20:58:46~2020-03-18 18:5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染紫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不乖   这些棒棒糖的外包装并不像是市面上售卖的任何一个品牌,明粲拿着一颗在阳光下端详了半晌,糖的质地透明,稍微泛点绿,包装也是透明塑料壳,在阳光的照耀下通透得诱人。   没有女孩子能抗拒这样高颜值的小零食。   明粲把包装打开,糖块叼在嘴里,瞬间一股薄荷味儿在舌尖绽开,混着细微的葡萄甜香,暂时压下了她心底那点躁动。   还不错。   一颗糖含到一半,车在学校外面一处拐角停下,明粲理了理衣服领子,把剩下的糖咬碎,棍子丢进车里的垃圾桶,开门下车。   到外语(七)班教室的时候,班上人已经来了一大半,明粲抱着书,坐到自己座位上。   她位置靠窗最后,教室桌椅摆放是一人一桌的形式,所以她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把作业放在桌面左上角等人来收,明粲低头又翻出一套练习册,静静地开始刷题。   她虽然读完了高三,但因为之前在三中的时候混了半学期就被迫断断续续请假,所以来这里之后,就算课业轻,进度也成了个大问题,必须多花点时间弥补缺漏。   即使当初这个“上学”的提议只是她胡诌的理由,能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   正当她往大题上写“解”字时,一块橡皮擦落到了她眼前。   她顺着橡皮擦扔过来的轨迹看过去,与一双带着戾气的眸子对上。   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寸头,没按规矩打理仪容仪表,一件跨栏背心松松垮垮穿身上,满身带着流里流气的感觉。   班上的刺儿头,顾东。   明粲对同学不熟悉,对顾东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知道名字的程度上,瞥他一眼便压下目光,把注意力继续放在数学题上面。   这种耀武扬威的所谓“校霸”,放她眼里确实不够看。   顾东没见着明粲回应,“嗬”了一声,起身的时候狠狠踹上一脚椅子,慢悠悠踱步到明粲桌前。   他双手“砰”的拍向桌子,身体往前压,投下一小片阴影。   明粲还是没理他,手上水笔不停,反倒是周围的同学纷纷看过来,抱着看戏的想法窃窃私语。   顾东抬手揪住明粲水笔的尾部,“哟,小同学,还高冷不理人呢?”   明粲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把笔松开,水盈盈的黑色瞳仁里平静一片,“不要打扰我。”   顾东见状,眼里兴味更浓。   他声音低了一点,“嘿,那你知道我是谁不?”   说着,抬手作势要揉她头发。   明粲真没兴趣打听这些,椅子往后挪了挪,堪堪避开他的动作。   顾东轻嗤一声,还不打算放弃。   “小同学,说出来你别害怕,我这人校内校外都还没怕过谁,你知道我哥他在外面人称什么不?他——”   “顾东你又在搞什么鬼?!”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斥打断了顾东的动作,顾东扫兴地缩回手,扭头看向朝这边走来的高挑女生,“咋的?熟悉下新同学,有利于班级团结友爱,这不是班长您说的吗?”   “认识哪像是你这样认识的?”女生走过来,挡在明粲前面,“坐回去,衣服穿好,今天还有人来检查仪容仪表,别给班级拖后腿,下次我可不去校长办公室捞人了啊。”   顾东翻了个白眼,悻悻退开,“嘁,就你事多。”   女生叫乔菁,入学办手续的时候和明粲有过接触,所以明粲对她印象算深,是这个班里难得的好学生。   明粲对她道了声谢。   乔菁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吓坏了吧?”   这姑娘软软糯糯的,任谁看了都想怜爱。   明粲不知道怎么回答,稍微摇了摇头,乔菁也没在意那么多,笑眯眯地叮嘱了两句有事找她,便回去了。   做题的心情被一只幺蛾子搅乱,明粲关了练习册,趴桌子上准备再补会儿觉。   这时她脑子里有个念头闪过,回想了下刚才顾东耀武扬威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把手机藏在桌子下面,给人发消息。   【明粲:老顾,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顾东?】   那边大概是手骨折了还不方便,过了一会儿才回消息。   【顾西:是啊,怎么了?】   【明粲:没,确认一下,你好好养伤。】   ……   真是巧了。   明粲把手机收回去,耳边还回荡着顾东得意洋洋的高谈阔论,“我哥那天可猛了,一拳制敌,结果没想到力气没收住,你们猜怎么着?把地板砸出了一个坑,自己手给弄骨折了!”   周围那帮朋友顿时开始捧场,一边怪叫一边彩虹屁迭出。   角落里偷听的明粲:“?”   还真敢说。   -   转眼便到了午休时间。   明粲收到了来自管家的一条短信。   司机临时有事走不开,因有客到访,家中繁忙,让她自己回去。   明粲回了一个ok的表情。   那位温小姐牌面挺大。   想到这里,明粲又莫名心烦意乱起来,急于弄清楚真相的心情和无力感同时袭来,她捏了捏鼻梁,起身往教室外走。   学校很大,明粲走着走着便进到了一处小树林。   这里比外面要凉爽很多,她于是钻到最里面,找了个角落蹲下,拆开一根棒棒糖。   味蕾再次被清凉的甜味盈满,这时,由远及近有一阵吵嚷的声音朝她这边靠近。   明粲耳朵尖,敏锐地听出了里面有顾东的声音。   她秀气的眉毛微拢,不着痕迹地往灌木丛后面挪了两步。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大约三五个人在她不远处蹲成一圈。   接着是打火机的声音。   明粲了然。   她不想再和那帮人打交道,所以还是叼着棒棒糖蹲在原地,准备等那几个人离开。   烟雾袅袅。   “东哥,你觉得新来那个咋样?”   “估计就是个乖乖牌吧,没意思。”   “就是,这种玩玩还行,图个新鲜,要真和她谈……啧啧,比乔菁那老妖婆都无聊!”   ……   明粲把这些话都当耳旁风,百无聊赖在心里倒数,看他们什么时候抽完。   又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谁在里面抽烟?”   外面几个人不约而同低声咒骂两句,脚底抹油似的准备逃走。   他们想从明粲这边的小道溜掉,刚一靠近,就看见了慢慢站起来的小姑娘。   本来急慌慌的脚步在碰见人时猝不及防一个急刹,明粲与几个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她嘴里还叼着糖棍。   就在几个人怔愣的时候,后面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很快,教导主任带着人出现在了他们背后。   顾东忍不住“艹”了一声,不情不愿转身。   “怎么又是你们?!”教导主任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逡巡,“这都多少次了?”   顾东心虚地干笑两声:“没……没几次。”   明粲见状,感觉没自己什么事儿,于是准备悄悄离开。   本来在几个大个子的掩护下,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小路溜走,奈何顾东眼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扯着嗓子,幸灾乐祸想要转移几个老师的注意力:“老师!这个女生想偷跑!她还叼着烟!”   说完,他还忍不住嘴贱:“还真没想到你也抽烟,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居然是这样的人!”   棒棒糖的糖棍有点粗,乍一眼看过去的确很像女士香烟。   果然,此话一出,老师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明粲。   因为是个生面孔,他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特别是在看见她嘴里还叼着东西时,脸色更沉:“这位同学,你又是哪个班的?”   明粲瞥一眼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的顾东,顾东也挑衅地回看她,眼神里大写的嘲讽和得意毫不掩饰。   她点点头,从嘴里把棒棒糖抽出来——   “可是老师,我只是在吃糖啊。”   ……???   顾东傻了。   教导主任也愣了两秒:“哦,哦,那你走吧。”   明粲朝老师微微鞠了个躬,“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说完她还不忘抬头,对着顾东眨了眨眼。   顾东:“……”   -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明粲都没见到顾东。   乔菁说到做到,没去接人。   毕竟是惯犯,这回让他们好好在校长办公室面壁思过一下午,也算长记性。   没了几个刺儿头,班里平静了很多。   明粲在放学的时候,收到了顾东的消息。   来自□□群的“临时消息”。   【顾:今天放学在校门口等着,不然明天你别想来上学了!】   大概是被今天的事气坏了,就连语气都恶劣了不少。   明粲没理,点了左上角的屏蔽按键,踏着夕阳穿过校门。   她在学校旁边的咖啡馆坐了会儿,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在路边打了个车,回到琅园。   故意提前了十几分钟,明粲在九点四十左右站在了黎渊别墅外面。   天色已晚,透过形状华丽的铁门看进去,一片灯火辉煌。   接送她上放学的车停在别墅门前,门口一男一女相对而立,距离亲昵。   男人是黎渊,女人明粲没见过,一身红裙,身材惹火,应该就是那位“温小姐”。   明粲静静地观望。   只见女人不知道要给黎渊说些什么,娇笑了两声便直往黎渊身前靠,身子近乎要贴上黎渊的胸口。   黎渊像是毫无察觉,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有礼。   他站姿笔挺,黑夜勾勒出的身材轮廓令人心驰神往。   忽然,女人踮了踮脚,红唇不由分说便向黎渊的薄唇凑了上去——   棠芯城城整理:  问就是亲不到:D 第5章 乖   黎渊后退一步,身形微侧,躲过女人近在咫尺的红唇的同时,也避开了她一双想攀上他肩膀的手臂。   女人扑了个空,甚至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能触碰到。   她站直身子,有点发愣。   黎渊不过动了动脚,身姿依旧站得优雅挺直,下颌微扬,划出冷淡又矜贵的弧度。   他视线越过女人,不在她身上再多停留一秒。   画面仿佛在此定格。   明粲换了个站姿继续观察,啧啧感叹。   这圈里出名的薄情寡性的名声,果真没说错。   女人在黎渊这里没讨着好,有些尴尬地转身离开。   汽车开出大门,从暗处的明粲身边开过,明粲透过车窗,借着不那么明晰的灯光,能看清女人不甘的神情。   车灯渐远,明粲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   九点五十五。   她放下手机,望向还立在门口的黎渊,打算等他回房后,再过会儿进去。   黎渊还站在原地,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夭夭。”他忽然淡声唤道,低沉的嗓音散在寂静的黑夜里,染上一丝微妙的蛊惑。   “过来。”   明粲掀了掀眼皮,自知躲不下去了,乖巧应声,小跑着从大门外快步走到黎渊身边。   在黎渊身前几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明粲低头认错:“先生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早了。”   黎渊似乎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揉了揉她一头服帖的齐耳短发,“晚上去了哪儿?”   “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待了一会儿。”明粲伸出手去让黎渊牵住,跟着他进门。   黎渊很满意她的回答,拇指指腹在她掌心舒缓地蹭了蹭。   关门时,明粲听见黎渊说:“夭夭,今晚来我房间。”   她背对着他,唇角慢慢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好的,先生。”   -   晚间,明粲进到黎渊房间时,他还穿着浴袍,坐在房间里的办公桌前处理文件。   应该也是才洗完澡,明粲见他头发有点湿漉漉的,稍显凌乱。   见明粲进来,黎渊只是掀了掀眸,便将注意力重新投入了眼前的电脑屏幕:“夭夭,等我一会儿。”   明粲点头表示理解,安安静静地坐到床沿,片刻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轻手轻脚打开了床头柜,在里面翻翻找找。   黎渊睨她一眼,没出声制止。   过了一分钟,他听见身旁插座传来动静,于是低头去看,发现明粲正好将吹风机的插头固定住,蹲在墙边,抬头时刚好撞进了他的眼中,也并不慌张,反是扬了扬手上的吹风机,问他:“先生,需不需要我帮您吹头发?”   这个姿势更显得她小小一团,格外可爱,扬起的精致小脸满含希冀,漂亮的眸瞳澄澈得如一汪清水,任谁看了,心里都会软成一片。   黎渊微怔,旋即勾唇,“好。”   他往后靠了靠,明粲一手举着吹风机,一手放在椅背的边缘,认真地帮他把头发一点点吹干。   吹风机是静音的那种,发出的声响并不大,微弱的气流声回响在两人之间,在安静的房间里略显突兀。   从明粲的角度能很轻易看清黎渊的电脑屏幕,虽然都是带着长串专业名词的英文,她看也看不懂。   但能纵容她至此,至少表明,黎渊对她的信任又进了一步。   这是件好事。   黎渊的头发很快就被吹干,明粲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了一下,确认不会影响到睡眠后,把吹风机收了回去。   她瞧见黎渊还在处理文件,于是像刚才一样坐在床沿等他。   待到黎渊将笔记本电脑合上,进浴室换好睡袍出来后,明粲帮他掀开被子,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灯光一暗,她手臂环在黎渊的腰间,整个人埋进了他怀里,甚至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   黎渊对明粲的动作并不排斥,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扣在她后脑勺上,把她整个圈在他身前。   鼻尖淡淡的香冲淡了他心底的闷躁,也舒缓了太阳穴斧凿般的疼痛。   他笑容深了些,低头,在明粲的发间留下了一个不含任何情.欲的吻。   薄唇刚触碰到发丝的时候,黎渊听见明粲轻声问:“先生,您曾对其他人也这样做过吗?”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小心翼翼得像是在试探。   黎渊沉默了两秒,手指穿过她的发间,“我只允许夭夭靠近我。”   曾经的那只猫,和她。   明粲心情莫名好了些,像是得到了某种专属的认证一样。   她知道黎渊不会讨厌她的触碰,相反的还有些喜欢,所以她软软地又贴近了一点儿,头发蹭着他颈侧,像是在撒娇。   她待了半晌,又问:“那先生,如果您以后有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会不会把我抛弃?”   这次明粲等了很久,久到她以为黎渊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头顶才传来男人的声音。   他的语调冷静得过分:“我永远不会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明粲睫毛颤了颤。   “夭夭,你要知道,我不会对任何人动心,”黎渊顿了顿,磁性的嗓音缓缓流淌,“我也不能对任何人动心,这太危险了。”   语毕,他扣着明粲后脑勺的手掌下移,换做捏住了她的后颈,语调轻松——   “我只需要一只听话的猫。”   这次底线的刺探似乎有些越了界,虽然黎渊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舒缓,但明粲听着,却总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知道了,先生。”她指甲抵着掌心,迫使自己时刻保持清醒,“我只是今天看到那位温小姐,有些紧张罢了。”   黎渊这才松开了手,周身的冷意降下来许多,他温和地帮明粲拉好滑下去的睡衣吊带,解释道:   “不过是一枚联姻的棋子,陈家人想让她搞定我,借着世交的名号常把她送过来罢了。”   明粲疑惑:“陈家?”   “嗯,温明珠随母姓,但也算陈家人。”黎渊抚了抚她的脊背,“你不用担心有谁会取代你的位置,这下放心了吗?”   随母姓……   明粲点点头,感觉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段,压在心底一天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她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她换了个姿势窝在黎渊怀里,让自己能更舒服一点,声音又软又糯:“先生,晚安。”   和粘人的猫儿如出一辙。   这次黎渊没有与她道晚安,只俯身又在她头顶落了个吻。   -   第二天早上,明粲还是在那个熟悉的拐角处下车。   当她经过一处小巷时,猛地被人抓住手腕,拖了进去。   明粲不挣扎,被拖进去就拖进去,反正她也知道是谁。   果不其然,当那人把她拉到墙边时,一张熟悉的脸暴露在了她眼前。   是顾东。   顾东手指往她肩膀上戳了一下,嘴里死性不改地还叼着烟,烟灰拉了好长一截也没掸掉,明粲看着,随时担心会被吹一脸。   “你昨天就是刻意让我出糗的是不?吃个棒棒糖哪儿能那么刻意的让人误会?”   “抱上乔菁大腿你以为你就了不起了啊?像她那种好学生你以为能耐我何?”   “老子当时好声好气想跟你交流,你那副样子做出来给谁看?!”   ……   顾东语气冲,说一句话,嘴里的烟就抖个不停。   明粲全程都把注意力放在那节烟灰上,没咋听他说了啥。   终于顾东良心发现,把烟夹在手里往旁边掸了一下,明粲也总算松了口气。   “所以你到底听没听我说了什么?”见着明粲这一副明显走神的样子,顾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说,我这人没啥原则,打女生的事儿我可干得出来,你别逼我!”   顾东为了验证自己话里的真实性,他特地举起拳头,在她眼前挥了挥。   明粲抬起头看他,樱粉色的唇瓣轻抿,看向他的眼里像是揉了一片碎光,盈盈闪亮。   配上剪得整整齐齐的柔顺短发,可爱得让人碰都舍不得碰一下。   顾东眼里闪过一抹惊艳,手上的动作也刹那间停滞住。   他之前没仔细看过明粲的正脸,这下好好看清楚了,简直惊为天人。   这也太他妈可爱了。   明粲趁他发呆,冲他温柔地笑了笑,眼里的细碎光芒像是漾起了一池的星光,安静又漂亮得不可思议。   “真的吗?”   顾东拳头收了回去,扭头啐了一口:“吗的,算我倒霉。”   说完,他往巷子外面走,走两步忍不住回头:“下次别特么再惹我——”   “等等。”   明粲也跟着他上前两步,在他不解的眼神下,笑眯眯道:“你不敢下手,可我敢啊。”   “???”   顾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痛感袭来,他捂着肚子后退两步,瞪眼看着明粲:“你打我?”   因为疼痛,他弯着腰,竟生生比明粲矮了一截。   “不然呢?”明粲掰了掰拳头,睥睨着他,“继续吗?”   顾东脑子一冲,想要反击,却又被痛感生生扯了回来,想起自己挨的这一下,居然连明粲什么时候打过来的都没看清楚,硬生生就怂了一截。   他没底气地说:“你信不信我把我哥找过来,我哥可比我厉害多了,到时候你可别哭啊……”   “你哥?顾西?”   “对啊,”顾东勉强站直身子,死鸭子嘴硬,“怕了吧?既然知道我哥的名字,那你也最好去打听打听,他打架可从没输过!”   “哦。”明粲偏头,不置可否。   幼稚。   无视顾东的瞪视,她往兜里懒洋洋摸索一阵,把手机拿出来,对着那边说:“顾西,听到没,你弟让你过来挨打。”   棠芯城城整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黎老板真的已经对夭夭很宠了:D 第6章 不乖   顾东:???   明粲把手机往他身上一扣,自己拆了根棒棒糖,“你自己跟你哥说去吧,回教室手机还我。”   顾东手忙脚乱把手机抓稳,环顾四周,发现巷子里已经没了明粲的身影。   手机还显示的通话中,隐隐能听到听筒传来对方说话的声音。   顾东看清了手机屏幕上映着的备注名:顾西。   真是他哥。   不会的吧,这名儿就是个大众名字,说不定只是明粲错认了……?   这样自我安慰根本无法让顾东的紧张心情得到缓解,毕竟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哥,又敬又怕那种。   深吸两口气,顾东才敢把手机贴到耳朵边上:“喂?”   “你才听见?”那边青年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暴躁,“我刚才说了那么多等于就白说了?”   这声音,他哥无疑。   哦豁。   顾东咽了口唾沫,秒怂:“哥……”   ……   结束电话,顾东还处于恍恍惚惚云里雾里的状态,等他磨磨蹭蹭地回到了教室,刚好上课铃便响了起来。   明粲依旧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埋首于如山般堆积的练习册中,看起来安静又努力得惹人怜爱。   顾东看着,只觉得自己的腹部还在疼。   老师早已在讲台上时刻紧盯课堂状况,最后踩着铃声进来的顾东自然成了重点。   顾东现在就把手机还回去的念头就此作罢。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我们拳馆的小祖宗你都敢招惹?论资历我都得喊她一声姐!”   真有那么可怕?   他上课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回头去看明粲一眼。   明粲没抬头,认真做题。   相反,是乔菁咳嗽一声,带着警告地把顾东瞪了回去。   下课后,乔菁又早顾东一步,带着一瓶奶茶,笑眯眯去了明粲的位置。   “粲粲,我是不是还没给你说过,我们学校下个月艺术节的事儿?”   明粲接过奶茶,有些疑惑:“艺术节?”   乔菁点头:“开学的时候老师提过,你晚来了一周所以不知道,这是每年学校都有的活动,我们是外语班嘛,就改了个英语话剧。”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带点狡黠:“喝了我的奶茶就是我的人了,剧本我今早刚交给苏老师,班里就你最适合当公主,文文静静可可爱爱的,你有兴趣不?”   “公主?”   “嗯,改编的睡美人。”乔菁笑嘻嘻的,“到时候全体家长都要出席,我保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   在等乔菁离开的顾东表情难以言喻。   文静?可爱?   ……也许吧。   明粲对这种事一般抱有无所谓的态度,耐不住乔菁的死缠烂打,倒也同意了。   不过她真没看过睡美人,小时候刚会认字那会儿,井思媚就给她丢的是类似《失乐园》一类的书,她光是读就费脑子。   可以说要不是有“蓝岛”那群姐姐宠着,光井思媚的教育方法,她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乔菁高高兴兴离开,顾东终于有了机会靠近明粲   他一开始还想问问明粲,她是不是真有顾西说的那么牛.逼,但真正站到人身边时,才发现自己不是一般的怂。   最后他只敢把手机塞给明粲,转头就走。   “等等。”明粲叫住他。   顾东脸色微变,回头:“咋?”   “不咋,放学之后把这个带给你哥。”明粲手指在抽屉里一沓资料上面划过,指甲在一行字上面留下了点划痕——   【温明珠,二十二岁,陈氏集团大小姐……】   接着,她把资料装进袋子里封好,交给顾东。   “他的任务。”   顾东接过,故作镇定地答应,转眼脑补了一部特工片,以致于回去的路上同手同脚,甚至踢翻了一个放地上的水杯。   明粲一点也不关心顾东咋样,她看着离上课还有段时间,点开网页粗略了解了下睡美人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王子吻醒了公主,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明粲:?   神他妈被吻醒。   -   接下来一段时间过得还算轻松,明粲白天上学晚自习排话剧,晚上回去被黎渊像个抱枕一样抱着睡一个晚上,白天起床又是新的一天,身上的伤口也都愈合得完好如初。   艺术节那天,明粲还是像以往一样出门。   明兼今天放假一上午,下午才到校,她于是在外面晃悠了许久。   她没告诉黎渊学校艺术节的事,虽说要求家长出席,但黎渊很忙,明粲猜他也没有时间。   夏末秋初,天气不冷不热,下午明粲到教室的时候,里面早就一片热闹,明粲东西一放下,就被人拉过去化妆。   乔菁来得早,这会儿衣服穿好了,过来围观明粲化妆,她反串王子,一身装束帅气飒爽。   明粲的长相本就优越,不需要太多粉饰,就连粉底都只打了薄薄一层,除了必要的腮红眼影加强舞台效果,没有精雕细琢的必要。   乔菁捏了捏她的脸颊,啧啧:“这么可爱一姑娘,谁看了不想捧在手心里不让人动?你说家长今天过来看到咱那最后一幕,会不会气得想把我打一顿?到时候咱一定要解释清楚,是借位,借位——”   明粲抿唇,但笑不语。   趁着造型师捯饬头发的空隙,明粲拿出手机,正好看见顾西给她发消息。   是一个挺大的文件:【温明珠.pdf】   她要的资料查到了。   明粲还没打开,顾西又接连给她发了好几条。   【顾西:你咋让我查这些,太困难了吧!】   明粲面无表情:   【明粲:钱给够了。】   【顾西:………………真不是朋友。】   【顾西:不过你这次居然舍得花那么多钱,不缺钱了?】   【顾西:一出手就是十几万,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被人包.养了的……】   ……   【明粲:你可以选择原地滚蛋。】   【顾西:……不愧是你啊姑奶奶,用完就扔。】   造型师也给她做好了发型,明粲放下手机,习惯性的遇事想来一根棒棒糖。   东西回去再看吧。   天台上风清气爽,明粲靠在栏杆上,从这个视角可以俯瞰校园内外。   她一边拆糖包装,一边看着校园外面停着的一排排车。   不愧是明兼,一有活动,外面方圆几百米都被车堵得走不动路了。   她扫了眼停车场,中间有一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挑挑眉。   这车可不便宜,她记得黎渊就有一辆?   念头一闪而逝,她没往深了想。   -   艺术节开展的如火如荼,明粲班上的话剧整体进行的很顺利。   剧本由乔菁操刀,在原来的童话基础上带了许多有趣的元素,时常引得观众席发出一阵阵笑声,虽然是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但也并不让人感到无聊。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次活动过后,过不了多久,这个短暂聚集起来的班级就会各奔东西,所以大家尽力不留遗憾。   剧情顺利的进行到了最后一幕,舞台上只投了一盏聚光灯,中间鲜花铺满的大床上,明粲闭着眼,乔菁俯身,停在她耳边。   到这里是最后一幕,乔菁也松下了紧张的神经,借着道具的遮盖,悄悄在明粲耳边开玩笑。   “底下你那个位置坐的是你爷爷吗?看着还挺年轻啊。”   明粲睫毛颤了颤,低声反问:“爷爷?”   她家长的位置,不应该是空着的吗?   “对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家谁来?”乔菁以为她犯迷糊了,拍拍她。   明粲配合地睁开眼,坐起身来。   她往台下看去,果然在家长的区域里,一位穿着西装的老者十分醒目。   ——刘叔?   虽然心里疑问骤起,稍微让思路被打断了一下,但明粲还没忘记自己现在还在表演途中。   她强压下心中的疑惑,配合着谢幕。   台下的管家感受到了明粲的视线朝他看过来,跟着鼓掌的同时,慈祥地冲她点了点头。   由于是倒数的几个节目,明粲一行人回到后台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大家都是换好衣服便准备离开,明粲换了衣服,想想还是先得把妆给卸了。   化妆间灯都关了,漆黑一片,明粲摸着黑进去,到处摸索着寻找开关。   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好像有别人进来了。   出于礼貌,她小声说道:“稍等一下,我马上开灯。”   那人没说话,脚步沉稳地朝她走了过来。   明粲总觉得这脚步的频率有点熟悉,但暂时想不起来。   她摸到了墙上的开关,按了下去。   昏暗的暖黄灯光亮起来,她回头,忽然被一个身影所笼罩。   身后男人挡住了她的去向,深邃的黑眸对着她,薄唇若有若无地带起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   虽然在笑,却有着浓浓的压迫感。   明粲向后退了一步,胳膊和脊背都贴上了墙面,冰凉的感觉从背后溢出,蔓延至全身。   “……先生。”   “表演的不错。”黎渊帮她摘下繁琐的头饰,语气像是在夸赞,又不太像。   “……”   明粲仰视着他,脑中各种念头飞速旋转,却始终猜不出他的意图。   “先生……”她又唤,却倏然被黎渊捏住了下巴。   明粲呼吸微滞。   黎渊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带了点怜悯,就像是在看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几秒后,他拇指缓缓擦过身前女孩儿的唇瓣,俯身停在她的耳边——   “夭夭,我不喜欢我的宠物染上别人的味道。”   棠芯城城整理:  黎·醋而不自知·渊:我难得放下工作来捧场,就是为了看你和别人接吻??(不)   昨天更晚了,今天早点。   后面走剧情会少一点,基本都是黎老板和夭夭的斗(qing)智(qing)斗(wo)勇(wo) 第7章 乖   静默了一会儿,明粲纤细的手指悄悄覆上了黎渊的手。   感受到男人手背上青筋因不悦而微微凸起,她偏偏头,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先生,帮我卸妆吧。”   黎渊没想到明粲会是这样的反应。   手被女孩儿掌心的温暖包裹,他力道放松了许些,站直身子。   “……好。”   虽然以前黎渊从没接触过这些,但在明粲的描述下很快便熟练起来。   卸好妆,黎渊把最后一片卸妆巾丢进垃圾桶时,突然被明粲拉住了衣袖的一角。   他低头,眼神像是在询问。   明粲把黎渊的手掌贴在颊侧,眼中的愉悦毫不掩饰。   “这样就都是先生的味道了。”   黎渊一怔,方才眼底的阴鸷缓缓散去,手指顺着她的一缕发丝滑下,难得夸赞:“夭夭,你很聪明。”   他一直把明粲看作自己爱心泛滥之下捡回来的麻烦,用一种做慈善的态度把她养在身边,想的是一旦她不听话,便将她抛开。   可她太聪明了,那种恰到好处的示好和依赖感总能让他感到愉悦,这又令他觉得,让她一直待在身边,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   出了学校,回到车里,明粲脑袋靠着车窗,拿出手机,点开了顾西发来的资料。   黎渊坐在副驾,管家在车里等候多时,开车前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黎渊:“先生,您还有一个视频会议。”   黎渊颔首,打开笔记本电脑。   管家回头觑了一眼聚精会神看手机的明粲,无奈地笑笑。   今天先生知道学校举办活动的事后,特地将会议推迟,就是为了前来观看小姐的表演。   他跟了黎渊二十几年,倒是头一次见黎渊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大概连黎渊本人都还没有察觉出来。   明粲躲在黎渊的座位后面,安静地不出声,翻着文件大致了解了温明珠的背景后,她稍一抬头,感觉有点晕车。   摁熄屏幕,明粲闭上眼,瞬间倦意涌上,很快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股推背力让明粲猝不及防往前一倾,她揉了揉眼,支起身子询问:“到家了吗?”   话音未落,她便跟黎渊电脑屏幕上的几个人影打了个照面。   屏幕上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颇为震惊地看向这个突然从黎渊背后出现的女孩儿。   明粲因为长时间靠在窗边,脸上被压出了一小片红印,在不那么明亮的环境下,看上去像是一片令人浮想联翩的潮.红。   注意到此,对面有几个人的眼神更加怪异。   明粲睡眼惺忪,还没反应过来,盯着就盯着。   ……   黎渊神色未变,从容地合上电脑,对她说:“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过了半晌,明粲眼中才恢复清明,她看看电脑,又看看神色淡然的黎渊,顿时紧张起来:“先生,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黎渊眼皮掀了掀,“没有,他们迟早会认识你。”   既然她要长久地跟在他身边,那以后总会接触到他身边的下属。   明粲似懂非懂“哦”了一声,乖乖躲回座椅后面去。   黎渊重新打开屏幕,面对一道道欲言又止的暧昧目光,他面色波澜不惊:“继续。”   -   第二天明粲去到学校的时候,顺手带了瓶奶茶准备给乔菁,却发现她请假了。   因为以前乔菁也经常请假,回原学校参加考试,拿各种成绩证明,班上人见怪不怪,明粲把奶茶放到她桌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直到下午第一节 课上课前,乔菁才进了教室。   她破天荒地没有整理好头发,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挡住了大半张脸,她低着头走到自己座位前,在看见桌上的奶茶时,呆了两秒,肩膀突然开始耸动起来,像是抽噎。   她动作很轻,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力,只有顾东在她坐下的时候跑到她前面看了一眼,阴阳怪气:“不就收了瓶奶茶吗,怎么还哭了?老子天天收到礼物,也没那么感动啊?”   明摆着要恶心她。   乔菁把奶茶“砰”地一下抵在桌面上:“老娘乐意,怎么了?”   “嘁。”顾东嗤笑一声,拿书往桌上拍了一下,“头发也不梳好,这也是你乐意是吧?到时候检查仪容仪表不过关,被抓的可就不是我,是咱们堂堂大班长了——”   话音戛然而止。   从明粲的角度,只能看见乔菁迅速低头,咬牙说:“滚!”   顾东这回没再耍嘴皮子,竟然真的走了。   奇怪。   明粲更觉得不对劲,但看乔菁状态,似乎并不想让人接近,于是她暂时收了心思,准备换个时机去问。   然而,还没等她去问,第一节 课下课便从教室门口刺进来了一道极为尖锐的骂声——   “乔菁你给我滚出来!”   班上学生面面相觑,乔菁撂下笔,往外走。   明粲见状,悄悄跟了出去。   她前脚刚跨出去,便听见一声极为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楼道。   乔菁被打得脸偏到一边,深深低着头。   对面是一个中年女人,五官生得尖酸刻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温和的人。   她瞪着眼看着乔菁,破口大骂:“你妈都死了你还能有什么钱?学费还不是得让我们交?让你出去找个地方打工,原来的学校你借口没去了,结果居然还敢背着我们来这种学校?要不是昨天你们这活动,我还发现不了!”   “赶紧跟我回去,我们可没这个钱供你读书!”   乔菁捂着脸,声音支离破碎:“我可以自己挣……”   “啪!”   女人一手叉腰,一手乱甩,“你怎么挣?像你那废物妈一样在足浴城当小姐?走投无路了再回来找我这个表姐收留你这个废物?”   明粲看见乔菁垂下的手握成了拳,攥得骨节发白。   她其实一直都很奇怪以乔菁的成绩,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上学。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门口有好奇的人往外看,短时间内便聚集了不少,明粲回头瞥了一眼,往前走一步,顺便带上了门。   她往前门方向看,顾东正好也支出脑袋,接收到了她的眼神。   一秒的眼神交流后,顾东迅速将前门关上,“诶诶诶这儿不好玩咱们换个地方——”   不仅将前门关上了,他还出去把沿路上每一个班的门都挨个关掉。   走廊很快被清了场。   中年女人见此,不满意地“诶”了一声,“怎么不让他们看呢?让他们看看这不要脸的小贱人啊!你们护着她干什么呢?”   明粲脸色微沉,脚步轻移,站到了女人和乔菁中间。   女人碍于有外人在,没出手,换成用手指着乔菁鼻子骂:“一个多月了,我打了你多少次,你居然还不长记性?读什么书啊读书有用吗?到最后还不是像你那婊.子妈一样,读再多书都是社会的害虫!”   乔菁再也忍不住,越过明粲,狠狠推了女人一把:“不要再说了!”   爆发力挺大,女人被推得向后踉跄一步,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口不择言:“你居然还敢推我?!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果然和你那婊.子妈一样!贱人!害虫!垃圾!”   她大步往前,作势又要抽巴掌。   一阵阵骂声入耳,明粲心尖狠狠颤了颤,胸口闷闷的像是憋了一股气。   莫名有些头昏脑涨。   脑海里有几段碎片的记忆闪过,她烦躁地挡住了女人的动作,但劝解的话嗫嚅半天也说不出来。   ——就好像语言功能一下子被封闭了一样。   女人“嘿”了一声,吊着嗓子把火力一下转移:“你是她朋友呢?像她这种垃圾你居然还肯当朋友?”   明粲低头不语。   女人尖细嗓音不停,上前想推开明粲,“你让开,再不让我连你一起骂——啊!”   叫骂声被手腕的疼痛截断,女人不可置信地往疼痛处看,发现方才沉默的女孩此时居然捏住了她的手腕。   明粲手指收在女人手腕处,看似柔弱无骨,却带了十足的力气。   她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瞳孔里的温度降到冰点。   “你骂吧,没错啊,我就是一个垃圾。”   声音轻松地落下,却让女人刹那间寒毛直竖。   明粲说完,唇角翘了翘,手指又收紧了几分——   “啊!”女人骤然疼得飙泪,“怪物,你松手,你松手!我骨折了!老师,救命啊!杀人啦!”   她的手仿佛脱离了掌控,动弹不得,只有钻心的疼痛。   明粲垂眸,又捏了几下,这才松开,两只手拍了拍。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苏静踩着急切的步伐上前,刚好碰上明粲转身。   她冲苏静点点头,像是放空了自己一般,自顾自往回走:“只是脱臼了而已,我刚给她接回去了。”   她现在脑袋很乱,需要冷静。   苏静头一次见明粲这幅散漫的模样,与平时的安静温软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来不及惊讶,看着捂着手腕嚎哭,疼得就差在地上打滚的女人,和整层楼从门里伸出的好奇目光,颇为苦恼地拿出了手机。   “……明粲同学,这件事我必须要请你的家长过来处理。”   明粲脚步顿住。   棠芯城城整理:  夭夭的性子和她成长环境脱不开关系。   先生会治愈她。 第8章 不乖   教师办公室。   中年女人从进来开始就换了副面孔,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直诉自己遇事的不公,控诉家庭的困难,说得像是乔菁多上一天学,这个家便会轰然倒塌。   乔菁倒没有哭,偶尔小声嘀咕一句,没人在意她在说什么。   明粲站在办公桌边,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听见办公室的门传来被叩响的声音,她才往那边看过去。   来的人是管家。   明粲眼中划过一缕失望,很快便被掩饰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来失望,毕竟脑子还是混沌一片,思考不了那么多。   她对着管家稍一颔首,脚后跟打了个转,抬脚往办公室外面走。   苏静让她回去,她没理。   那叫嚷着的女人的嘴脸总能让她想到另一个人,再待下去徒增烦躁。   明粲在与乔菁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啊,还是失控了。   出了办公室,明粲也没去教室,沿着学校的林荫道慢悠悠瞎逛。   大片的绿并不能抚平她的情绪。   她手插在兜里,无意识地捏着手里的那颗糖。   捏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从兜里把糖捞出来的时候,透明的包装里面放着的已经变成了一袋子糖碎。   明粲拆开包装,抿唇沉思片刻,旋即便将一袋子细碎的粉末一股脑倒进了嘴里。   有些太过细小的钻进了喉咙,令她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一阵咳嗽后,她坐到了花坛边,胡乱拿衣袖擦了擦眼角,额头抵在膝盖上。   喉咙里的薄荷味浓重,每呼吸一下就是针扎般的凉意,一下又一下刺激她的思绪。   ——她想起了井思媚。   她的前十几年过得着实不好,井思媚活着的时候,整日把她扔在“蓝岛”,好的时候对她特别好,不好的时候又能让她难受得要命。   她能在明粲被人下药,想要强行带走的时候拼命拦下,甚至不惜冒着被一窝端的风险报警,却又在事后拼命抱怨她阻碍自己赚钱,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吊起来打上一顿泄愤。   她能为了谈成合作,随时把明粲推出去周旋,也会在最艰难的时候不让她饿上一顿。   直到后来她死了。   所以明粲对井思媚的感情很复杂,既感谢她养自己那么大,又恨她得要死。   特别是井思媚死之后,她被迫背债逃窜,有的时候一整天都吃不上饭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去墓园里把井思媚挖出来鞭尸泄愤。   可任她再恨,最后也只是去扫了个墓,甚至给她买了一袋子很贵很贵的水果。   那泼妇骂人的样子像极了井思媚,身影交叠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幻觉和现实。   也许她就是为祸四方的垃圾。   她只是羞于被人血淋淋扯开伤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罢了。   回忆的时间线错综复杂交织在一块,明粲。   天气算不上好,这会儿她却仍觉得亮得刺眼。   她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这样的姿势导致明粲的视线范围只有脚下的很小一片,她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地维持了多久,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双漆黑的皮鞋。   身前的阳光被人挡住,压下深重的阴影,明粲眼珠子动了动,两只脚往里收。   “夭夭。”她听见他唤她。   黎渊坐在了明粲身边,花坛很低,导致他一双长腿有点无处安放的感觉,   明粲闷闷地应了一声,把脑袋支起来。   她想给黎渊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嘴角都扬不上去。   直到颊侧肌肉发酸,明粲才自暴自弃地选择放弃,整张脸藏在头发下面,“先生,我又闯祸了。”   黎渊见她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像极了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兔子,不由得抬手去揉了揉她软软的发丝。   “没有。”他说着,把明粲拉起来,“这件事你没有做错。”   刻意放缓的声音像是有某种疗愈的力量,明粲突然眼眶热热的,一头栽进了黎渊的怀里。   这是头一次有人清楚地告诉她,她没有错。   “可是我又控制不住打了人。”带点哭腔。   黎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揽住明粲,把她带出了校门,坐上车。   “你没有做错。”他又重复了一遍,“学校里的事交给刘叔处理,你不用担心。”   明粲第一次坐在黎渊车的副驾驶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后,侧头去看身旁男人。   男人侧脸轮廓分明,如海深邃的双眼专注平视前方,白色衬衫袖口向上挽起,露出肌肉线条优美流畅的小臂,姿态卓然,透着自骨子里散发的矜贵优雅。   像是贵族,更像是王。   她出神地盯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张张嘴。?棠?芯?小?说?独?家?整?理?   “先生,那乔菁她……?”   明粲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是乔菁这件事有她参与,她有点做不到坐视不管。   想到这里,明粲睫毛小幅度扇了扇。   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不希望乔菁和她一样。   本该属于阳光的人不该被推进黑暗。   “她的情况我了解过了。”黎渊手指扣在方向盘上,慢条斯理道,“会让人帮她。”   得到肯定的答复,明粲心里的那块小石子也终于放了下来,“谢谢先生。”   望着窗外景色飞驰后退,明粲打开了一点车窗。   呼啦啦的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脑子里的影像不断飞掠,明粲顿了顿,像是缺氧的鱼一样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艰涩地再次开口:   “……先生,我可以不去上学了吗?”   她的心理状况未知,她怕回学校会再次失控。   黎渊破天荒的没问原因,而是轻轻颔首:“不想去就不去了吧。”   明粲轻舒一口气。   -   回到琅园,两人各做各的,没再互相打扰。   晚上睡觉前,明粲照例到黎渊房间待着。   黎渊回房间时,看见的就是明粲昏昏欲睡地抓着被子的模样。   他洗漱完掀开被子,明粲感觉到凉意,清醒了不少,带点依赖地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动作自然如常,但黎渊能感受到怀里小姑娘的低气压。   他没说什么,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先生,您会抛弃我吗?”   明粲手指收紧,问。   黎渊眼神微凝,手指拂过她眼睫:“不会。”   得到了肯定,明粲才餍足地弯了弯眸子。   至少,只要她足够听话,黎渊就能纵容她做任何事。   只要她听话。   大约是因为一天的思虑过重,关灯不久,明粲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她姿势很安静,看样子并没有受白天的影响而睡不好。   屋内沉寂了一段时间,黎渊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低头看向睡得毫无防备的女孩儿,手十分缓慢地从她身下抽出,悄无声息地下床,出了房间。   他靠在走廊的墙边,眉眼淡漠冷然,思考须臾,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传来一声极为轻松的男人的调侃:“黎总今天怎么有闲心联系我?最近您事务多繁忙,我还以为您老早就把我这个十多年的老朋友忘了呢!”   黎渊眉头松了松,声线平稳地回他 :“纪岑,说正事。”   “正事儿啊……”纪岑还是吊儿郎当,“说呗,赶紧的,待会儿我还要给我儿子讲睡前故事,他皮到现在还没睡得着。”   “……”黎渊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小孩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一般会怎么做?”   “小孩心情不好啊……我儿子的话我会带他去旅游,”纪岑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不过他还小,所以……诶等等等等你咋回事?咋问我这个?你不是连个女人都没睡过吗?怎么就有娃了??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捕捉到了关键点,纪岑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好奇起来,问题就跟连珠炮一样叭叭叭冒个不停。   久违的头疼袭来,黎渊捏着鼻梁,掐断电话。   等耳边清净下来,他又在原地站了会儿,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过去,让他帮忙订两张机票。   他没养过孩子,虽然看出了明粲的不开心,也知道她有心结,但却不懂怎么去让她走出来,只能问问有小孩的朋友。   但似乎……问错了人。   问到了一个聒噪的人身上。   脚步停在门前,黎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皱皱眉,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快速编辑了一条消息。   “不要告诉任何人。”   收件人:纪岑。   纪岑飞快给他回了个ok的表情。   黎渊的神色放松下来,推门进入房间。   他意外的发现,床头的台灯亮了起来。   明粲坐在床头,姿态乖巧。   “怎么开灯了?”黎渊问。   明粲揉了揉眼睛,“突然醒了,发现你不在,怕你看不清楚,就开了灯。”   黎渊猜测是自己离开的时候吵醒了她,见她眼底一片清明,不像是还困的样子,于是走过去问她:“睡得着吗?”   “估计要酝酿一会儿。”明粲摇摇头,她睡眠很浅,被吵醒了的话短时间内睡不着。   “那就起来,收拾下你的东西。”   黎渊关了台灯,把房间里吊灯打开,光线一下亮了不少。   明粲有些警觉地身子一僵,“先生,您说过不会赶我走的。”   棠芯城城整理:  即将开启二人世界:D   悄悄求一个专栏收藏,爱你们。 第9章 乖   黎渊上前,轻轻揉了她的头发一把,无奈解释道:“是去旅游。”   半秒的停顿后,他补充:“我和你一起。”   旅游?   捕捉到这个字眼,明粲先是有一瞬的迷茫,旋即两只手撑着床,显得有些激动:“先生,您要带我去旅游?”   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陌生。从前她的生活范围蓝岛和学校两点一线,像是井底之蛙只能窥见渺小方寸,经常从来往的客人嘴里听见外面的世界,听多了,她也想去看看。   明粲看向黎渊,再次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后,飞速下床穿鞋,往自己的房间去。   鞋底敲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快的啪嗒声,彰显出她的开心。   黎渊慢悠悠跟在明粲的身后,散漫地倚在她房间门口,静静看着她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很快东西便摆了一床。   “这些是衣服,这些是药物,这些……呃,是书,这些嘛……”明粲跪坐在床上,把东西一堆一堆分好,扭头对黎渊弯了弯眸子:“先生,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我可以拥有一个单独的行李箱吗?”   女孩儿眼眸晶亮一片,像是嵌了闪耀的碎钻,潋滟且璀璨得过分。   鸦羽般的睫毛扑闪扑闪,足以看出她对此有多期待。   黎渊视线微移,看向了明粲床上乱七八糟的杂物。   他走过去,停在她身后,稍一俯身,帮她拣出了几样东西。   男人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两人身体近乎相贴,明粲呼吸陡然放轻,就连心跳都像是放慢了一拍。   她抬眸,看向黎渊冷峻的眉眼。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明明像这样的亲密接触她应该习以为常了才对。   黎渊似乎毫无察觉,帮她把不用的类似于衣架、水壶一类的东西找出来后,退到一边,再端详了几眼后,拉开她的衣柜,从最底层找出了一个没拆封的塑料包。   “这个应该能用到,行李箱在床底,收拾好后去客厅等我,七点的飞机,我再去处理几件事。”   黎渊低头看了看手机,顺手把东西丢给明粲,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卧室。   明粲接过后,好奇地拆封。   里面像是一套衣服,她先从袋子里捞出吊牌看了一眼——   “哗啦。”   明粲手一抖,吊牌掉进袋子里,她迅速抱住塑料袋,耳边传来一阵塑料擦动的声音。   泳衣。   比基尼式的。   明粲当然知道黎渊没有别的意思,衣物都是佣人采买的,他没过目,也许只是因为那边的酒店里有泳池,这才让她带上。   但是一看见这三个字,回忆就能勾得她想起一些画面。   金发美人前凸后翘,在一群公子哥儿中间左右逢源,嬉笑间有人拉开她外套的绳子,纱质布料垂落,傲人身材尽显。   毫无遮拦。   明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纤瘦的身板。   “……”   有什么好担心的。   -   旅游的目的地是国外一座很小很安静的岛屿,听管家介绍,非常适合度假。   岛上没有机场,甚至连直升机停靠的地方也没有,是以明粲和黎渊下了飞机,还得从机场坐车到码头,再坐船过去。   船身很小,上面除了驾驶员只坐了六个人,没有顶棚,只在两侧各有四根支出去的支架,看起来摇摇晃晃很是危险。   明粲和黎渊坐在一起,明粲因为体型偏娇小,救生衣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滑稽,但丝毫没能减弱她对这条船的好奇,要不是黎渊抓着她一只手把她固定在位子上,还指不定她要怎么上蹿下跳。   黎渊旁边还坐了个青年,手里抓着一台单反,给对面坐着的三个女生拍照。   嬉笑喧闹的声音在船上此起彼伏,明粲见三个女生偶尔瞥一眼黎渊,接着聚在一起声音突然变小,交头接耳了一阵又笑着闹起来。   她猜测是在讨论黎渊,于是偏头看向他。   黎渊靠着椅背,阖眸像在养神。   他周身成熟矜贵的气质与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格格不入,却也带着致命的吸引。   就这样随意地一坐,便能招来所有人的目光。   明粲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小声问:“先生,您是不是觉得吵?”   黎渊掀了掀眼皮,不带温度地朝着对面扫过去一眼,“没关系的。”   明粲点点头,朝他坐近了一点,“靠着我可能会舒服一点?”   黎渊放开她的手,揽着她肩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下巴放松地靠在了她头顶。   对面的三个女生看到这一幕,同时小声低呼,接着又围作一团,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再抬头,中间那个看起来最为大大大咧咧的女生小声问明粲:“这是你的哥哥吗?”   她们不敢和黎渊搭讪,因为他气场太强,所以只能转而找了明粲。   明粲长相偏幼,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未成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明粲想了想,答:“是的呀。”   除了兄妹这种托词,她实在想不到更合适的关系对外人解释了。   感觉到黎渊没什么反应,她放下心来,便听见耳边一阵羡慕他们“兄妹”两个感情的夸赞。   明粲和善地朝她们露出一个笑,没再说什么。   船行至一半,原本还优哉游哉聊着天的几个女生一时兴起环顾四周,发现都是一片茫茫大海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有点害怕。   再行了一段,忽然一阵大风刮来,暴雨毫无征兆地落下。   小船在海面上的一片风浪中,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被打翻。   女生们再也顾不上聊天,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不时尖叫一声。   黎渊淡声问明粲:“夭夭,害怕吗?”   明粲摇头,不断有冰凉的雨水吹进她眼睛,她只能眯着眼说:“不怕。”   她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很少会对事物产生害怕情绪。   不仅如此,她还有些兴奋。   毕竟第一次旅游就这么惊险刺激,实在难得。   女孩子那边情况很狼狈,黎渊身旁的青年反而像是没什么感觉一般,猫着腰,哒哒哒在手机上点着什么。   明粲看见了,她好奇地凑过头问:“你在干什么?”   青年头也不抬:“写遗书,万一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呢?”   明粲:“?”   青年:“到时候我死了请一定要把我和单反葬在一块儿。”   明粲:“……”   不过这也给了明粲灵感,她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横在黎渊眼前,笑眯眯说:“先生,不如我们拍照做个纪念吧?”   手机的画面里,男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即使浑身都被雨淋湿,依然不见丝毫狼狈。   黎渊垂眸,帮明粲把一缕黏在脸上的发丝理好,没有拒绝,算是默认。   等到他重新看向镜头时,明粲迅速按下了快门键,收回手机。   “真出意外了,记得把我和这台手机葬在一起。”明粲学着那个青年的语气,开着玩笑,“我最珍贵的回忆都保存在这里面了。”   “你不会出事。”黎渊不太喜欢明粲用死不死说事,皱眉道。   明粲“啊”了一声,有点丧气:“说笑而已嘛——”   “以后还会有更珍贵的回忆。”黎渊打断她,声音放缓,“夭夭,人的一生很长。”   明粲沉默许久,才咀嚼懂了黎渊的话。   她放眼望向远处与乌云相接的淡色天空,兀自笑开:“是的,先生,一生很长。”   一切苦难皆为序曲,前方总归是光明。   她似乎已经触碰到了光明。   -   小船行出乌云笼罩的区域,天空放晴。   踩上陆地的那一刻,明粲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就算浑身湿淋淋的跟个落汤鸡一样,也阻挡不了她的兴奋。   这时从她身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拽到了旁边码头的休息处去。   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当地女人。   明粲跟着她过去,见她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块浴巾,一下子便盖在了她头上。   女人嘴里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用浴巾给她擦头发。   明粲英语不算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乖乖站在原地,等她帮着擦。   旁边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人,大概也是淋湿了来拿浴巾的。   黎渊进到休息处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前这样的场景——   女孩儿站在室内正中,被人帮忙擦着头发,乖乖地一动不动。   轻薄的衣物被雨水淋得湿透,隐约勾勒出她的玲珑曲线,身形虽然娇小,但已初具规模。   旁边坐着的是同船那三个小姐妹,仍像在船上一样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没有注意到黎渊进来。   黎渊避开视线,准备在门口等会儿明粲。   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你们都在里面啊,还有浴巾吗?”   青年仍旧抱着他的宝贝单反,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大大咧咧根本没有什么回避意识——   黎渊眼神一暗,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他大步走向明粲,接过女人手上浴巾,披在她身上,旋即扶着她的肩,带着她迅速离开。   离开前,他对女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女人也笑着回了两句,还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明粲观察着黎渊的动作,仍对情况一无所知。   她被带出去前,只听见几个女生声音大了些:   “哇,他对他妹妹好细心啊!”   “是啊,面冷心热,长得还帅,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   “他女朋友该有多幸运啊嘤嘤嘤,怎么办我好想勾搭他!!”   “……”   被黎渊揽着走在沙滩上,明粲低头去拧衣角,拧出一手的水。   岛上夕阳很美,给她皮肤镀上一层柔黄的光。   为打破沉默,明粲轻声问:“先生,您刚才对那位女士说了什么?”   棠芯城城整理:  下章预告:亲亲。   来点刺激的XD 第10章 不乖   黎渊脚步不停,边走边把房卡拿在手上把玩:“想知道?”   明粲点点头,又摇头。   好像也没有这个必要。   “我说,你已经成年了。”   “咦?”明粲一懵。   “然后她夸你可爱。”   黎渊勾唇,半是戏谑地把明粲带回房。   这里的房间都是一个个的小木屋,开门进去,里面虽然说不上豪华,但也整洁干净。   一张大床占据了大半空间,桌椅等都在屋子后面的院子里,院子里还有个泳池。   东西早就被工作人员拿过来放好,明粲确认了一遍什么也没丢后,钻进浴室洗澡。   水流声哗哗,隔绝了房中动静,等明粲再出来时,才发现黎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房里了。   脑海里一直飘着刚才黎渊那两句话,明粲裹好浴巾,赤着脚从浴室出来,站在了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孩儿五官小巧精致得过分,一双大眼里蕴着疑惑,眼睫上还挂着几粒细碎的水珠。   明粲眨眨眼,两根手指抵着嘴角,努力抵出了一点弧度。   松手。   是挺可爱。   也是挺。   ……未成年。   怪不得黎渊那么放心的把自己留在身边。   人活在名利场,整天接触的都是那些个风情惹火的大美人,哪像她这样,就算天天抱着她睡,都起不了一丝欲.望。   就算她要勾引,勾引得动吗。   ……   从浴室外面传来关门声,明粲拍拍脸阻止自己思绪持续发散,飞速换好衣服。   果然是因为最近黎渊对她越发纵容,这才导致她的想法越来越胆大包天。   出了浴室,明粲发现黎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应该是另找了地方洗澡。   见明粲出来,他问:“出去走走?”   明粲看了看沉下来的天色,点头。   晚风比起白天的湿热来说,很是清爽,明粲乖乖牵着黎渊的手,走在沙滩上。   她穿的酒店提供的人字拖,走了一会儿感觉磨脚,看见不远处有亮灯的地方,于是提议:“先生,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黎渊瞥了一眼,“真要去?”   明粲实在想找个地方休息,点头。   她一开始不知道黎渊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直到打开店门。   看这家店外面的装潢,明粲还以为只是一家餐厅,然而当店门一打开,黑暗中闪烁的彩色灯光划过她眼前,吧台琳琅满目的酒瓶映入她眼中,她这才意识到——   好像,是个酒吧。   对于酒吧她没什么陌生的感觉,毕竟“蓝岛”虽然不算什么正经酒吧,但表面还是套着的酒吧壳子。   虽然心理稍微有点抵触,但脚上的不舒服还是让她进去,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黎渊没跟过来,明粲猜测他不喜欢这里,也没多想,盯着全是英文的菜单,瞎点。   出于警惕,她以前不怎么喝酒,所以对这些没经验。   调酒师是个典型的东南亚面孔的漂亮姑娘,明粲本以为她会说中文,试探了两句却发现她除了“你好”和“谢谢”,别的都说不出来。   她于是放弃与人攀谈的念头,酒推上来后,她啜了一口,味道是淡淡的椰汁和凤梨混合的甜味。   感觉到度数很低的样子,她放下心来,   美人调酒师空闲下来后,倒是主动找明粲聊起了天。   明粲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于是一边听她说,一边“嗯嗯”地附和,偶尔从贫瘠的脑瓜子里搜刮出两个单词来,从外人的角度看,还真有点相谈甚欢的感觉。   很快杯子见底。   明粲觉得耳朵有点热热的,思维也稍微混沌了些。   她拿杯子贴着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没有完全放空自己,偶尔还会附和两声,是以调酒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明粲眯着眼,突然看见调酒师的手往一处指着,表情变得兴奋起来。   她不明所以,但也迷迷糊糊朝那边看了过去。   好像是几个有点眼熟的女生。   黎渊被女生围在中间,仍旧是一股子淡漠到生人勿进的感觉。   只是他天生就带有一种上位者的气质,就算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举手投足之间,也足以散发出让人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   明粲抬手揉了揉眼,大概是酒精使然,让她的情绪不断放大。   就算知道黎渊不会做什么,但她还是莫名升起了点危机感。   她把这归咎为自己的护食情绪。   明粲把杯子一撂,付了钱跳下椅子,把软橡胶底的人字拖踩得吱呀吱呀响。   当她停在人群之前,围着黎渊的女生们“哇哦”了一声,“黎先生你还带你妹妹来这种地方啊?她这么小,来这种地方合适吗?”   明粲没管。   她揪住黎渊的衣角,软软糯糯:“先生。”   黎渊闻到明粲身上淡淡的酒味,皱眉,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当看清她飘忽的眼神时,问:“醉了?”   明粲点点头,一只手抓住了黎渊的手臂,忽然一股眩晕感起来,她浑身一软,倒在了他臂弯里。   黎渊眼疾手快接稳明粲,瞥了一眼四周混乱的环境,迅速把她打横抱起。   “失陪。”他低声说完,便带着明粲离开了酒吧。   -   明粲本就纤瘦,体重很轻,黎渊一路抱着她回房间,也不会感觉到勉强。   路上明粲并不老实,手脚不时乱动几下,又很快被黎渊固定住。   停在木屋门口,黎渊把明粲放下,拿出房卡开门。   再转眼,原本摇摇晃晃在他身边站着的小姑娘没了身影。   他皱眉,眼光四处搜寻。   突然在木屋的台阶下顿住。   明粲蹲在木质台阶旁边,面前正对一只黑狗。   那只狗与她距离只有半米远,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她。   明粲却像是毫无察觉,笑嘻嘻地一动不动,嘴里还叽哩哇啦不知道在说什么。   “……”   醉的不轻。   黎渊揉了揉眉心,走下台阶,那条狗见有外人发现,转身撒腿就跑。   明粲不满地皱皱鼻子,回头:“先生您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整,黎渊便俯身,揪住她后领,把她像拎着小动物一样拎起来。   “先生……”   明粲踉跄着跟他走,雾气盈满的眼里一片可怜兮兮。   黎渊别开视线,开门把她推进房间,“换好睡衣再给我说。”   动作一气呵成,重新关好门后,他立在门口,神色晦暗莫名。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女孩儿在他怀里扑腾时的温软感觉久久驱之不去。   ……不能再让她喝酒了。   过了良久,黎渊也没有听见门里面明粲的回应。   他挑眉,敲了敲门板:“夭夭?”   明粲没回应。   从后院突然传来“哗啦”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水里。   黎渊脸色一沉,开门进去。   果然,房间里空空如也,除了换下来的衣服堆在床上,看不见半分人影。   后院的门倒是敞开了,晚风徐徐吹进房间。   黎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紧绷,大步走向后院。   后院最里面的小游泳池边缘冒出一个小脑袋,明粲果然在里面。   明粲泡在池子里,手臂摆动,水流声接连不断进到黎渊耳中。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借着院子里亮起的小路灯,歪头冲黎渊眯起了个绮丽的笑。   眼神迷离,显然冷水一点也没让她清醒。   “先生……”她摇摇晃晃想从水里出来。   黎渊怕她摔倒,走上前去想拉住明粲。   却不想,他刚握住女孩儿湿漉漉的手,她便像一条灵活的蛇一般迅速顺着他的手臂贴近了他的身体。   直到明粲双臂环住黎渊的脖颈,黎渊低头,才看见明粲穿着泳衣,大片雪白肌肤映在黑夜里,无比扎眼。   他深邃的眼神再次深沉不少,低声在明粲耳边道:“夭夭,回房间。”   “先生。”明粲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抱着黎渊死活也不撒手,手臂上的水珠洇湿了他一身工整的衬衫布料。   她深吸一口气,踮起脚,整个人挂在了黎渊身上,声音轻软且缥缈。   “先生,我成年了。”   黎渊瞳孔微缩,向后一退,便对上了女孩儿乌黑的瞳孔。   明粲咯咯笑了两声,樱色的唇瓣擦过黎渊的耳廓,顺着颊侧,一路直到他的唇边。   这时,她笑意停住,声音像是含了委屈,又像是在撒娇。   “先生,你亲亲我。”   棠芯城城整理:  明天。   前文有修改一点设定,改动不大,可以不用回头看,不影响后面的阅读。 第11章 乖   呼吸交织,两人之间气温升高。   明粲仰头覆上黎渊的薄唇,积攒在心底许久未曾爆发的乖戾与大胆在此刻尽数释放。   黎渊是知道明粲骨子里的野性的,但没想到她竟然能放肆到这个地步。   唇间贴上的温度原本微凉,而后像是燎原的火焰一般,无法控制的升高。   黎渊稍一晃神,眸里渐渐恢复了冷静。   “夭夭。”   他退开一点距离,沉声唤。   这一吻浅尝辄止,明粲柳叶似的细眉轻拢,在听见黎渊的声音后,又放松下来。   她忽闪着盈盈含水的眼,嬉笑着伸手,想去触摸黎渊微微上挑的眼尾。   “先生,您真好看。”   手肘抬起一半,却又迅速软倒下去。   明粲身子一歪,忽然没了声儿。   ……   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黎渊下意识托住明粲即将后仰的身子,以防她摔进水里。   女孩儿呼吸浅淡又平稳,浑身卸了力,这会儿再看,安安静静闭着眼的样子又恢复了往日的乖巧。   仿佛与刚才不是同一个人。   黎渊定定地凝视她许久,深黑如墨的眼中似有暗流涌动。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脱离了掌控。   -   明粲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午后。   她撑着床坐起,后脑勺还闷闷发疼。   破碎的片段在脑海里不断闪过,最后的记忆停在她走向黎渊的那一刻。   明粲这是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酒量到底糟糕成了什么样子。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虽不说千杯不倒,但至少也能有个正常人的酒量。   没想到。   居然。   一杯倒。   ……好丢人。   黎渊大概是出去了,偌大的双人床中间只躺了她一个人,睡衣整齐服帖,床边放着杯白开水,窗帘打开一层,阳光顺着薄纱缝隙落在地面,室内的处处细节都彰显着平静。   明粲收回视线。   昨晚她应该没出格,要不然以黎渊的性子,她要真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甚至都有可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吧?   明粲这样想着,稍微放松了点,她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拿着,边喝水边向卫生间走。   洗漱的时候,放在台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明粲空出一只手,点开消息。   【顾西:乔菁不来就算了,怎么你也不来了???】   明粲奇怪地回了个【?】   【顾西:我顾东,用我哥的号,你把我屏蔽了我没办法。】   【明粲:哦。】   【明粲:退学了。】   明粲觉得自己和顾东并不算熟络,且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子,所以回复的不冷不热。   但顾东大概认为他俩是“不打不相识”的关系,明粲回复之后就熄了屏,他却噼里啪啦又发了一大堆,导致屏幕亮了又灭,提示音响得心烦。   明粲洗漱完才重新拿起手机,一看满屏都被对话框占满了。   【顾西:那你怎么办???】   【顾西:别是那些狗比领导的决定吧?你那天太勇了,我看着都提心吊胆。】   【顾西: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要不要我去帮你说说?】   ……   【明粲:……不用。】   把屏幕倒扣在洗手台上,明粲洗好脸,又听见了一声提示音。   她有点烦躁。把手擦干后才慢吞吞把手机抓手上,边走边按电源键。   屏幕再次亮起,好像不是顾东,是一条别人发来的短信。   又是谁给她发消息?   明粲踩着拖鞋坐到床沿,晃着腿点开——   【黎渊:夭夭,到后院来。】   “……”   明粲手机差点没抓稳。   她身子一个前倾,两只脚上松松散散挂着的拖鞋“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黎渊很少以发短信的形式通知她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   明粲死死盯着末尾那个句号,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了紧张的念头。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会下意识的心里没底。   不敢耽搁,她重新穿好鞋,脚步匆匆走向后院。   后院遮阳棚下有把椅子,黎渊长腿交叠,背对着明粲。   很平静,平静到让明粲心里更没底。   她故意加重了脚步声。   黎渊没有任何反应。   “……”   明粲抿抿唇,绕过椅子站到了黎渊身前。   黎渊仍是那副冷淡优雅的模样,手随意搭在一旁,白衬衫衣领敞开一大片,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既慵懒,又透着几分颓靡。   他只不过抬了抬眼皮,便没再看明粲,手指慢条斯理叩在桌面上,让人读不懂他的情绪。   “一杯椰林飘香,就能让你醉得不省人事?”   明粲蜷了蜷脚趾,声音干巴巴的:“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黎渊视线轻轻扫过明粲,神色又淡了三分。   凉薄得过分。   明粲脊背一僵。   这个眼神让她突然注意到,自己和黎渊之间的氛围似乎又有了变化。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但她总觉得缺了什么。   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忽然横在了他们之间。   所以,缺了什么?   是温度吗?   明粲不知道。   但。   危机感一旦涌起,便如何也平静不下。   “先生……”   明粲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轻唤。   黎渊坐直身子,衬衫领口向两旁肆意歪斜,压下来的寒凉气息却也越发危险。   他口吻不似命令,却又不容置喙——   “夭夭,我们的旅程,需要提前结束了。”   说完,他起身,“收拾好你的东西,我们回去以后,好好谈谈。”   却不料,甫一站直,头痛陡然如潮水般阵阵袭来。   黎渊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屈膝坐了回去。   明粲见状,迟疑地上前一步:“……先生?”   黎渊当即伸手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像是已经形成了依赖,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只要明粲接近他,头痛的症状便会减轻许多。   明粲知道这是安慰黎渊最好的方法,也不挣扎,甚至自觉地往黎渊怀里缩了一下。   当看清楚了黎渊眼底的一片青黑,她微讶:“先生,您昨晚……?”   头痛感终于有了明显的减轻,黎渊无奈地苦笑一声,“嗯,没睡好。”   岂止是没睡好。   昨晚在帮明粲换好睡衣的过程中,她时不时还会缠他一下,惹得他心绪不宁。   特别是她无意识地咬住自己的唇瓣时,总能将他的回忆勾回之前那个吻。   不过一个算不上旖旎的画面,甚至让他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起了反应。   真可笑。   明明他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宠物,却又甘愿将她融入自己的习惯之中。   黎渊阖上眼,轻嘲一声,埋首在明粲的颈窝处,似是有点疲惫。   算了。   先饶她这一次。   “回去以后,陪我参加一个晚宴。”他默了会儿,开口道,“陈家。”   棠芯城城整理:  有点卡。   明天会尽量多写一点。   火葬场快了。 第12章 不乖   从小岛回去之后,接连两天,明粲能看见黎渊的时间寥寥无几。   白天别墅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瞎晃。   看起来自由,但有的时候想要出门,却又会被管家温和地拦住。   像是变相的软禁。   第三天的早上,有人送来了礼服。   接过礼服,明粲平白的烦躁。   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到这会儿,她和黎渊之间的关系却又像是被按了复盘按键一样,突然一下降到冰点。   明粲总觉得那天黎渊是想说些什么的,譬如她做了什么越界举动,又或者她的某些事情触到了他的雷点……   但他却突然改了话题,她到现在甚至找不到机会去问他。   矛盾的是,明粲也知道黎渊向来杀伐果断,眼里容不进沙子。   如果她真的犯了错,他又为什么不选择教训她一顿?甚至还让她陪着去参加宴会。   饶是她打小在成人堆里摸爬滚打,常常自诩察言观色的一把老手,也猜不透黎渊的意图。   回到房间,明粲放下礼服,沉吟了片刻,手指缓缓从衣服细腻的布料上划过。   随后,她拿起放在书桌角落那串并不显眼的手串,挂在了腕间。   虽然黎渊的想法尚且不明,但既然给了这个机会,她也不能白白浪费。   有些东西,越早确定越好。   -   当夜。   京城某顶级酒店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陈家老爷子寿辰,来往的都是京城上流圈子那层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宝马香车,衣香鬓影,人影绰绰中显尽了奢华。   明粲走在黎渊身旁,有些拘谨地跟着他进了宴会厅。   她曾经也跟着别人参加过有钱人的宴会,但这样的排面还是第一次见。   全然的陌生让她很没安全感。   黎渊始终保持在她斜前方半步的距离,不像往日一样牵着她的手。   明粲似有所感,聪明地选择敛起自己的存在感,也和黎渊保持一种疏离的气氛。   但即便两人距离感如此明显,也躲不过人群的瞩目。   作为近几年圈子里风头无两的人物,黎渊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大片目光,当众人看见他身边的明粲时,也都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原因无他,黎渊薄情寡性声名在外,往日出席各大场合时,从未见过他身旁有女人停留。   今天是第一次。   黎渊无视周围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径自落座。   明粲坐在他身边,矜持地要了一杯柠檬水。   第一次穿高跟鞋,有点累。   过了半晌,宾客尽数落座,会场逐渐安静下来。   台上,陈老爷子简短地说了几句,便将位置让了出来。   当一袭红裙的温明珠摇曳出场时,不光是明粲,在座的宾客都明白了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寿宴,分明就是陈老爷子打着过寿的幌子,为他宝贝孙女温明珠举行的一场相亲宴。   这圈子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位心有所属,所以还没等温明珠站定,在场便又有许多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了黎渊。   明粲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女伴兼背景板工作,对周遭一切动静置若罔闻。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悄悄把手串中间的珠子调整了一下,让它有字的那一面朝外。   不出所料,在宴会开始后不久,便有人前来,邀请黎渊前往另一处。   黎渊冷淡地颔首以应,待到那人离开后,忽然在桌下点了点明粲的手心。   男人指尖的薄茧挠的明粲有点痒,她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便听黎渊淡声道:“挽住我。”   像是忽然被点醒,明粲眸光闪了闪,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她肩膀微抬,手肘碰过去,轻轻绕住了黎渊的手臂。   黎渊带着她起身,轻车熟路地朝一个方向去。   那里坐着陈老爷子和陈家夫妇二人,见到黎渊,夫妻俩都笑着站了起来,与黎渊交谈。   都是些无意义的寒暄,黎渊从容以对,明粲听着总觉得官方又无聊,挽着黎渊的时候不忘把玩一下手腕上的珠子,偶尔偷眼观察对面两夫妇反应。   她来前不忘再复习了一遍顾西发她的资料,做足了功课。   陈夫人姓温,名叫温如水,是江州一位富商的女儿,当年结婚时带着整个温家的产业嫁给陈骏生,堪称风光大嫁,世纪婚礼羡煞旁人。   但据资料显示,温家当年在江州的水平,只不过是普通的富商。   这倒有点耐人寻味。   明粲边沉思,边感觉到背后一道视线刺了过来。   她回头,便撞进了一双妆容精致的眼里。   那双眼熟悉是真熟悉,好看也是真好看,不过瞳仁里浸着的不屑和如淬了毒的寒芒一般的妒意,生生破坏了这点美感。   明粲挑挑眉,毫不躲闪地与她对视。   温明珠没想到明粲会这般坦然,错愕半秒后飞快移开了视线,接着与身旁友人攀谈。   明粲也收回视线。   大概是寒暄完了,对面要进入正题,陈骏生笑意更大,眼角的褶子堆起来,用长辈看晚辈的目光欣赏地再次打量一遍黎渊:“小黎啊,这订——”   却不料,还没说几个字,黎渊便不卑不亢打断:“陈总。”   这声称呼,无形之中便又拉开了距离。   他不着痕迹退后一步,把明粲往他身侧带了带。   陈骏生大概是没想到黎渊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驳了他的面子,笑容僵了僵,这才注意到了黎渊身旁站着的明粲。   他努力让自己表情不至于那么尴尬,轻咳一声:“小黎,她是……?”   温如水也目光不善地看过来。   黎渊轻颔首,勾唇不语。   陈骏生的表情陡然凝滞下来。   他沉默了几秒,带点语重心长说道:“小黎,结婚还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话里意思是什么,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黎渊闻言,眼里毫无波澜。   “是吗?”他的手缓缓扣住明粲的肩,戏谑反问。   清淡的馨香萦绕身旁,稍微驱走了一点他的不耐。   温热的手掌触碰到明粲裸露的肩头,明粲不适应地轻颤了下。   她这下大概明白黎渊带她来的目的了。   “陈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黎渊不咸不淡说完,不顾陈骏生彻底僵下去的表情,转身欲离开。   明粲在被黎渊带着转身前,手腕在背后动了动。   手串悄无声息滑落在地上。   她假意没看见,用鞋跟悄悄往温如水的方向踢过去一点。   行至中途,她才挣扎两下,仿佛才察觉到:“我的手链好像……”   黎渊“嗯?”了一声,停下脚步,明粲心不在焉说了句“我回去找找”,便沿原路返回。   回到刚才陈家夫妇二人所在的地方,明粲刚好看见温如水蹲下去捡起那条手串,细细端详。   在看见不远处的明粲时,她温婉地笑了笑,招呼她过去。   明粲心念一动,连带着步子都加快了不少。   却见温如水执起她的手腕,一边慢悠悠帮她把手串戴回手上,一边不紧不慢说:“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不要带着来宴会了,和你这身衣服又不衬,下次记得让黎渊帮你换一条。”   话虽温柔,却能从里面听出浓浓的鄙夷和不屑。   大概还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明粲手腕一滞,眸子垂了下去。   在温如水看不见的地方,眸光一点点冷透,掺杂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这不对。   -   黎渊还在原处等她,她很快便重新跟了上去。   走出酒店,晚间的风吹散喧闹的热意,显得有几分萧索。   收拾好自己失望的情绪,明粲眼眸弯弯,扯了扯黎渊的袖子,“先生,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周围恢复了安静,黎渊心情也好了不少,他轻笑一声,“还不错。”   她真的很聪明。   “黎渊?”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砖上,脚步渐近,有女声带着刻意的试探,打破了宁静。   温明珠握着一杯红酒,脚步略带急促地走来。   黎渊礼貌地止步,便见她在眼前站定,媚眼如丝。   温明珠晃了晃手里的红酒,声音略带甜腻,似在邀请:“渊,今天太忙,都往了找你敬一杯,明天有空吗?晚上一起去喝点?”   “不用了。”黎渊把酒杯推回去,抬脚,“除公事外,我不喝酒。”   “就当陪我回忆过去嘛——”温明珠抬手就要抚上他胸口,俏皮地冲他眨眼,“你别忘了,我当年可是被你教会喝酒的。”   “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黎渊轻嘲,“当时念在你年纪小,没在你父母面前拆穿而已。”   温明珠脸色一白。   黎渊睨她了眼,从她身边经过。   轮到明粲与她擦肩而过时,她突然攥紧了拳头,状似无意伸出一点鞋尖,想要绊住明粲。   明粲敏锐地侧身躲过,却不想身旁就是台阶,鞋跟卡在阶梯拐角,她一个踉跄,便摇摇欲坠。   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她身体便已做出了反应。   身边最近的人是黎渊,明粲手指迅猛地勾住黎渊的领带,想都不想便往后一扯——   高跟鞋自脚底脱落,一阵天旋地转后,明粲总算保持住了平衡,屈膝稳稳坐在台阶上,阻止了摔下楼梯的惨剧。   手里还攥着领带,明粲等稳住身形后才注意到这个细节,她一惊,松手。   顺着领带看过去,黎渊单膝跪在下一层台阶,手里拿着的是从她脚上落下的高跟鞋。   他单手撑在地上,抿唇不语。   就算领口散乱,也不见他有丝毫狼狈之相,仍清冷矜贵得像是暗夜里的贵族。   看清这一幕,明粲心里只闪过了俩字——完蛋。   她紧张得连人都不敢喊,怕大庭广众之下给他再丢一次脸。   僵局只持续了十秒左右。   黎渊仍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撑着地面的手离地,改握住了明粲脚踝。   像是完全注意不到外界的目光,他十分自然地帮明粲将鞋穿了回去。   ——!   在一旁见证了全程的温明珠瞪大双眸,满眼写着不可置信。   “明珠,你父亲在叫你——诶黎渊?”   纪岑正找温明珠,到外头来喊人,刚巧撞见这一幕。   瞳孔地震三秒,他整个人直挺挺站着,眨眼便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是……”他指了指淡定站起的黎渊,又指了指明粲,说话有点卡壳。   “这……这他妈就是你那小孩儿???”   大半夜问他怎么哄小孩儿,到头来,居然是为了哄这小姑娘??   小姑娘唇红齿白,娇小稚嫩,看起来的确和黎渊年龄差得挺大。   在黎渊眼里,这的确还是个小孩儿。   只是……   纪岑总觉得这姑娘越看越眼熟。   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   他皱眉在回忆里搜刮许久,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渐渐凝重下来。   “老黎,”他过去拍了拍黎渊的肩,在他身侧沉声道:“晚上联系,我有事要跟你说。”   棠芯城城整理:  昨天晚更所以今天早更。   贴个预收,下本《心动味甜吻》有兴趣可以先进专栏点个收藏。   再收藏一下专栏那就更好了w   文案在这里:   【1】   二十三岁那年,温以宁的父母给她请了个男人过来,美其名曰照顾她的生活。   男人英俊清冷,矜傲疏离,刹那间惹她心跳怦怦。   然而住进她家后,却对她爱答不理,视作空气。   温以宁一直以为他讨厌自己,于是自觉地将少女心思隐藏,不去打扰,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一整年。   后来某日,她半夜苏醒,迷糊间忽的感觉到了眼睫之上男人微凉的薄唇,顺着颊侧一路擦过她的唇角。   辗转厮磨,又克制到浑身颤抖。   【2】   知名漫画家温以宁签售会直播上,有人询问她是否有喜欢的人。   她侧头沉吟片刻,笑意温软,“有啊。”   与此同时,海城大学课堂上,沈叙之盯着屏幕里女孩儿的如花笑靥,面无表情将手机还给了忐忑的学生。   接着,学生们惊讶地看见,校内素来以淡漠谦和出名的沈教授,竟生生将手上教鞭单手捏成了两段。   【3】   当晚,温以宁回家,便被他一把拖进黑暗中,近乎失控地吻了一遍又一遍。   末了,他微微喘气,指尖抚过她的唇瓣,低沉的语调暗含危险——   “你喜欢谁,嗯?”   【4】   你只能喜欢我。   小甜豆漫画家x斯文败类教授   同居/治愈/日常向 第13章 乖   深夜,琅园。   明粲卸妆之后就拿了本书躺黎渊床上看。   黎渊好像有什么事,回来之后又进了书房,她有心想修复自己和黎渊之间的关系,准备等他回来好好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的书除了她看不懂的专业相关的,就只有几本外语原文书,明粲找了本相对简单一点的,还是免不了看一段查一段,进度缓慢。   她正昏昏欲睡,顾西一个电话杀了进来。   手机屏幕朝上摊在明粲腿边,她直接点上去。   电话接通,顾东的声音破开凝滞的空气,就算没开免提,明粲也能清晰地听见他又急又燥的声音——   “热搜那上面的是不是真的?你他妈别告诉我你退学就是为了去当别人情儿?”   热搜?   这话让明粲动了动耳朵,顿时来了精神。   她把书扔一边,磕磕绊绊登陆了自己好多年没用的微博。   热搜榜上高高挂着#黎渊 女伴#的字眼,热度久居不下。   距离宴会结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便能有如此热度,不难看出黎渊的影响力。   也的确。   成熟俊美,年轻有为,且从未与人传出过绯闻,除了财经杂志和各类访谈,几乎鲜少能见到他的身影,如此神秘低调,自然能引来外界无时无刻不在的窥探眼光。   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人无限放大,做夺人眼球的噱头。   明粲点进去,高悬在热度第一的博文配图,便是一张略显模糊的图。   黑夜笼罩下,身后是繁华至极的宴会现场,台阶前,男人单膝跪地背对镜头,认真且自然地帮身前女孩儿穿上了高跟鞋。   因着距离和角度的关系,照片里明粲的五官显得有些模糊,却难掩精致。   融在浮华的背景之中,竟还透出些许温柔的氛围。   【这难不成是黎总女朋友?看起来好小啊……】   【应该是吧,感觉这张照片里黎渊好宠啊,我也想呜呜呜!】   【不过也没听说过啊……难不成是什么灰姑娘上位剧情??】   ……   “喂,你听见没?!”   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震得明粲手机都在颤动,她退出评论界面,无聊地挑眉提醒:“声音小点,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那边顾东喉咙一梗,压着嗓子说:“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私事啊。”明粲言简意赅。潜台词是不要多管闲事。   满腹的疑虑被明粲噎回去,顾东忍不住炸毛,“这哪里还有有什么私事不私事的?你——”   明粲把听筒放远一点,背靠床头,三分戏谑地截断:“我说,你这么关心我的生活,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接着,她清楚地听到了手机“啪”的一声掉地上的声音。   顾东重新捡起手机后,声音也变得支支吾吾:“我、我干啥喜欢你?”   说了一半,他声音又低下去两度:“……我只是觉得,以你的性子,不应该活成这样。”   明粲眸子暗了暗,忽然嗤笑一声,反问,“你哥和我认识那么久都不敢说了解我,我们就相处了一个多月,你能了解我多少?我什么性子你真清楚?”   谁不想活得肆意又自由。   可她还欠着三百万,身后暗处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等她某天失去庇佑,伺机报复。   牺牲自由换取优渥且安稳的生活,是她目前为止的最优解。   没有在泥沼中打过滚的人,不会明白世间有多险恶。   “……”   顾东连续在明粲这里吃瘪,心里憋着气,就算听出了明粲不满的情绪,也忍不住不服:“行,ok,不说别的,那之前你问我喜不喜欢你,现在我也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黎渊?”   明粲心头猛地一颤。   半晌,她故作淡然:“你在想什么呢?睡了啊。”   赶在顾东开口前挂断电话,明粲把手机一扔,仰躺在被单上,两手捧着书,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但密密麻麻的字符只让她心里多了层烦躁,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的思绪胡乱飘忽起来。   ——喜欢吗?   宠物与人相处久了都能产生依赖,何况是人。   应该是有一点喜欢……的吧。   况且……   明粲最终忍不住,又把热搜上的图片点开看了看。   黎渊对她……应该也是特殊的吧。   -   与此同时,书房。   书房里只留了一盏黯淡的昏黄灯光,窗口照进月色暗沉。   黎渊仍穿着晚宴上那身西装,戴上蓝牙耳机后,淡声道:“什么事?”   那边先是传来了一串敲响键盘的声音,接着便听纪岑直截了当问:“你知道她原来是蓝岛的吗?”   纪岑前些年年少轻狂的时候,干过的荒唐事儿不少,在蓝岛也算得上是常客,自然对明粲有印象,虽然这几年结了婚收了心,但只要稍微想想,就能记起来。   “知道。”相比起纪岑的激动,黎渊并没有感到意外。   早在接明粲回去的当天晚上,就有人将调查好的明粲的相关资料都交给了他。   “那你还养着她?!”纪岑惊道,“蓝岛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有钱就能给你来个翻脸不认人,更别说她是井思媚的养女!井思媚多么唯钱是图,你如果调查过肯定知道,就不怕埋什么隐患吗?”   黎渊依旧无动于衷,接过他的话,不急不慢回道,“只想要钱,不是很省心吗?”   “……”纪岑一噎,“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反正你钱多——但是老黎,你不觉得,你太纵着她了吗?”   又是陪着旅游又是正大光明带她参加宴会,他从来没见过黎渊这么宠过哪个女人。   甚至给了他一种就差官宣的感觉。   这次换做黎渊不说话了。   蓝牙耳机里不断传来键盘和鼠标交替的声音,过了会儿,黎渊又听纪岑开口:“老黎,你先别挂,我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马上,我截图发你邮箱。”   黎渊“嗯”了一声,打开电脑,刚登录邮箱,便看见了纪岑发来的图。   似乎是晚宴的监控摄像头。   温如水刚好处在摄像头之下,高清的镜头完整地映出了她的神情和动作。   她手上拿着根手串,热络地帮明粲戴好。   明粲低着头,看不出是怎样的表情。   黎渊记得这根手串,明粲上车时他便注意到了,虽然与礼服不搭调,甚至显得突兀,但他并没有过多干涉。   他手指微动,翻到下一张图。   那是原图放大的样子。   放大的中心便是手串中间那颗珠子,上面隐隐约约能辨认得出“温”字。   黎渊眉头陡然蹙起。   猜想黎渊已经看完了图片,纪岑接着补充:“陈家那边一直对你虎视眈眈,如果你现在的进程被人扰乱,后果不堪设想,黎渊,你好好考虑一下。”   上位者难免多疑,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细节,便能让其心中多出几分猜忌。   纪岑悄无声息挂断电话,只留黎渊静静坐在办公桌前,眸中的深黑愈发浓重。   晦暗的情绪泛起层层冷意,仿佛能将空气凝结。   这时又有电话拨进来,铃声突兀。   黎渊眉头蹙得更深,颇为不悦地接起。   “渊,再过两天有我出资的酒吧就要开业了,晚上来捧个场?”   温明珠的声音婉转又妩媚,暗示的意味明显。   而这次,黎渊像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唇角勾起一点冷嘲的弧度。   “当然。”   说完他便起身,一边颇为散漫地扯松领带,一边缓步上楼,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棠芯城城整理:  我也想早一点送黎老板进火葬场。 第14章 不乖   躺着看书的缺点就是容易昏昏欲睡,明粲看书看久了,难免开始犯迷糊。   手臂有点累,她不再选择平躺着看书,而是侧躺着,把书脊抵在被子上,呼吸渐渐趋于缓慢。   一室安静。   在针落可闻的环境里忽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开门声,便能瞬间拨动明粲的神经。   今天黎渊回来的有点晚。   明粲强打精神坐起来,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像只小动物一样温顺乖巧地唤黎渊:“先生。”   黎渊并没有过多回应,只微不可查地颔首。   明粲看着他进浴室冲澡,再换好衣服出来,始终没有要搭理她的样子,总觉得有哪儿又开始不对。   要是说之前的黎渊就像是她的监护人那样的存在,那现在的黎渊就像个阴晴不定的君王,她努力想要揣摩他的心思,可却怎么也抓不住。   待到黎渊掀开被子,明粲顺势也钻进去,像往常一样,十分自然的往黎渊的怀里钻,乖巧得要命。   黎渊向旁边移开一点,背过身子避开她的动作,顺手关掉台灯。   明粲动作一滞。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黎渊的拒绝。   她蜷在被窝里,手指在胸前交叉一会儿再放开,思前想后了一阵,抬手再次环上了黎渊的腰际。   明粲身子往前挪了挪,语气轻软又迟疑,尽力削弱疑问的感觉:“先生,您今晚……”   手忽地被黎渊抓住。   黎渊缓慢又不容拒绝地将明粲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示意她缩回去。   明粲不敢拒绝,压抑住心底疯狂滋长的不安感,乖乖把手屈在了枕边。   黑暗里,黎渊背对着她,语调微沉:“夭夭,我很累。”   明粲能感受到他抑制不住的疲惫感,和过分的冷静平稳。   说完这句,黎渊便不再开口。   明粲甚至能感觉到空气里近乎窒息的压抑感,她睁着眼,努力辨认黎渊的背影轮廓,直到眼睛发酸,她才悄无声息地也转过身去,背对着黎渊闭上了眼。   这真的太不对劲了。   -   起床时明粲已经习惯了黎渊的提早离开,她一如往常一样洗漱完下楼。   早饭是鱼片粥,没有黎渊同桌吃饭时她也不顾及那么多形象,单腿跷在桌上,吃一口嘴里就咬着勺子,空出手来看一会儿手机。   鱼片爽滑,入口温度刚好,温温热热熨帖着胃,明粲顺手打开微博,一下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名字挂在热搜上。   秀气的柳眉皱了皱,她点进去时,相关博文密密麻麻看得她眼花缭乱。   昨夜因为那张照片热度实在太高,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发酵,已经有了不少人蠢蠢欲动地开始扒起她的相关信息。   零碎的照片被有心人整理成大长条,明粲随便点进去翻了翻,发现几乎把她扒了个底朝天。   大概是为了赚取眼球,除了在学校的几张模糊的图,照片里有近乎一半都是在“蓝岛”的偷拍,这些陈年老照片不知是由哪些有心人提供,再经由他人的手加工,最后就给人了“从小开始不学无术,欠下巨债后攀上黎渊做金主”一类的观感。   【现实版霸总灰姑娘石锤了,帮她还债、送她去上学,还那么宠她,嘤嘤嘤这样的好男人给我来一打!】   【只有我觉得这个妹妹像是捞女吗?小小年纪这么有心机……】   【楼上加一,我也有这种感觉,小妹妹还挺有手段的,也不知道是凭什么把男人迷得三迷五道的。】   ……   明粲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向来对流言蜚语不甚在意,网络上骂声再多与她而言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东西。   这些骂声总比她当年在蓝岛听过的温和多了。   更何况井思媚当年训人的时候,她总会呆在旁边,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那句经典口头禅——   “做我们这一行的,就得不要脸皮,你要脸别人可不要,来我们这儿的你以为会是什么好人?”   所以在明粲的认知里,她不是好人。   应该说她从来不会是什么好人。   所以,对于眼前密密麻麻的难听字眼,她欣然接受。   再刷新热搜页面的时候,关于她的词条热度已经被压下去了一大截。   明粲觉得自己那些东西的散播多少有人为的因素在里面,但她也不想深究。   弹窗消息就跟潮水一样一阵一阵的,明粲不用猜都知道熟的不熟的都来找她问近况了,干脆卸载软件。   感觉到碗里的粥温度降下来了,她这才放下手机,加快了喝粥速度。   也不知道是温度原因还是心理原因,这粥她感觉越喝越没味,匆匆喝完之后就钻回自己房间找书看。   黎渊那面的书她看不懂,她房间里的书柜上倒还有几本能看。   她一边踮脚踩在凳子上找书,一边盘算放几本去黎渊的书架上,这样晚上等他的时候就不至于多无聊。   手指点到某本的书脊,她正打算把书拿出来,就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停在她房间门口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管家站在门口。   “小姐。”管家唤她,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明粲收回手,冲管家笑笑:“刘叔,可以帮我拿几本书去放在先生房间里吗?我……”   “……小姐。”管家看着明粲温软乖巧的笑容,心软得不忍开口,但还是出声提醒。   当他看清明粲眼里泛起的疑惑后,这才叹了口气,“您先下来。”   继黎渊的情绪变得奇怪了后,管家的态度似乎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明粲“嗯?”了一声,直觉会发生什么事,于是听话地跳下椅子,走过去。   “刘叔,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管家神色又敛起了几分,不忍与明粲那双潋滟盈光的眸子相对,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点视线。   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叹气:“先生走前告诉我,小姐您以后还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吧,不用去他那里了。”   管家话音未落,明粲原本含笑的唇角有一瞬间的绷紧。   她无意识地咬住下唇,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先生有说过原因吗?是因为太忙了吗?”   观察到明粲的情绪发生了变化后,管家更是不敢再说下去:“具体原因先生没有与我说过,但我想应该是最近很忙吧。”   虽然嘴上这样安抚,但是他心知肚明,这不仅是黎渊在冷落明粲,也是明粲失宠的前兆。   于是说完后,他不想停留,朝明粲再点了个头,便很快离开。   明粲在房间门口安静地站了会儿,带着讶异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刚才管家那番话直接让她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结合昨晚的冷淡,明粲再傻也能猜出黎渊的心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切缥缈的线索和迹象都指向她的问题,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踢掉拖鞋,木质地板的冰凉让她能稍微冷静一点,她重新踩上凳子,去书架上拿刚遗落在那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有四五条未接来电,都来自一个人,她刚才开了静音,没听见。   来电备注是陈宇树。   已经很久没有过联系,明粲挑眉,觉得他应该不会是看到了热搜而来多管闲事的性格。   陈宇树几回电话没打通后,又换了短信。   短信来的同时明粲刚好点开,里面只有一句话——   “原来蓝岛的那个地方过两天要开个新酒吧,你去凑个热闹不?”   棠芯城城整理:  粲姐砸店预警(bushi) 第15章 乖   两天后,东林街。   整片天空是浓郁的散不开的黑,墨色笼罩下,狭窄的街道霓虹灯闪烁,将夜色映得五彩斑斓。   “花图”的门口,明粲叼着棒棒糖,嘴里含糊不清地和那边通话。   “到哪儿了?”   陈宇树那边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导致车在路上堵住了,明粲听他解释的时候,背景还会传来车喇叭的尖锐噪声。   等到陈宇树一阵巴拉说完之后,明粲“哦”了一声表示明白,倚在门口电线杆上,仰头看不远处流光溢彩的招牌,“那咱见不见得到就看缘分啊,先进去了。”   今天她是随便胡诌了个理由,背着管家出来的。   她就进去看一眼,得赶着时间回去。   陈宇树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当时不知道怎么就回了个“好”字。   明粲咬碎糖块,棍子往垃圾桶里随手一丢,把下巴上挂着的口罩拉好,往里走。   ——算了,就当是告别。   里面音乐和人声混杂,有点吵。   布局和以前的蓝岛差不多,明粲穿着一身黑,不显眼,随便找个地方点了杯果汁就坐下,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果汁喝到了一半,陈宇树终于气喘吁吁赶到,在她身边坐下,因着跑动的幅度不小,头顶上标志性的脏辫直到坐下还一颤颤的,透着喜感。   他见明粲点的果汁,自己也跟着她点了杯橙汁,差点一口气喝光。   明粲瞥他一眼,手里吸管搅动一下,“怎么突然有闲心约我出来?”   “咱不是好久没见了吗,”陈宇树从兜里翻出包烟,“来点?”   “不了。”明粲怕到时候身上带味,摇头拒绝。   陈宇树见她不接,就自顾自点起了一根烟,放眼望了望,说,“这不就低配蓝岛吗?我还以为换了个小清新的名字就多不一样。”   明粲指甲盖敲敲杯壁,声音清脆。   “行了,你手指都快被你扭断了,有啥事儿你直接说,别顾左右而言他。”   陈宇树有事隐瞒的时候总习惯扭手指,明粲记得清楚。   心思被戳破,陈宇树讪讪笑了笑,把剩下一点果汁喝完:“其实也没啥……”   明粲挑眉,以为陈宇树要说黎渊的事,却听他继续道,“之前有人来拳馆找我,让我联系你。”   “嗯?”   “好像说是你有个手串他挺感兴趣,想让你带过去给他看看,要是你同意,就约个方便的地方。”   一口气把事情简略说完,陈宇树起身,话锋一转,边说边拍了拍她肩:“当然,今天约你出来,更多的原因还是想看看你情况咋样,我先去上个厕所,回来聊啊。”   陈宇树说完话,一溜烟就没影了,明粲满腹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只得撑着头边思考边小口小口吸着果汁,百无聊赖等他回来。   杯子被收走,过了会儿,有个高瘦的男人坐在了明粲旁边。   明粲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帮陈宇树占座,于是她回头,稍带抱歉对旁边人说:“这里有人了,麻烦让……”   “……让。”   声音一下滞住。   高瘦男人显然是一副想要搭讪的模样,但在看清明粲的脸后,陡然面露惊讶:“是你?!”   明粲迅速低头,把刚才为了方便喝水摘下的口罩重新拉好,反身准备离开,“认错了。”   “你这张脸我记得可清楚了,怎么会记错?”男人抓住明粲手腕,笑意扩大两分,“或者,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明粲脚步顿住,甩开男人的手,“杨雪峰,你别碰我。”   她使力很大,“啪”的一声清脆可闻。   杨雪峰被打得手掌泛红,非但没放弃,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他眯着眼狠笑两声,“蓝岛都倒了,现在这里是我的店,你来做什么?难不成以为这儿跟蓝岛一样,干那些勾当?”   明粲闭嘴不说话,匆匆挪动脚步,想换个地方等陈宇树。   杨雪峰又拦了她一下,说出来的话更加肆无忌惮,“要是井思媚泉下有知,不知道有多伤心,当年她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不要了,而你倒好,现在又想跟我了是吧?”   明粲瞳孔一震。   周围的摆设逐渐与当年蓝岛的场景重合,耳边是杨雪峰瓮声瓮气的叫嚣,眼前是混乱的人群中心。   几年前,她躲在井思媚身后,思维混乱,浑身无力,井思媚手拿尖刀,坚决将她护在身后,与人对峙。   她迷糊间一抬头,越过井思媚往外看,杨雪峰阴狠的目光便直直刺进了她的心里。   陈年回忆被剖开,明粲身体止不住地发抖:“……闭嘴。”   杨雪峰却毫无察觉,变本加厉:“后来你知道她为了留下我这个大客户,背地里找过我多少次吗?只可惜药只准备了给你的那一点,不能让她也尝尝……”   “砰——”   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撕裂空气,尖锐地响在这一方空间内。   空气骤然安静。   杨雪峰捂住自己汩汩流出鲜血的头顶,不可置信地看向明粲:“你做什么?”   明粲手里还握着半截碎得参差不齐的玻璃杯,手上鲜血和果汁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她手还是抖的,声音却很静。   “我让你闭嘴啊。”   语毕,明粲轻松地抬头,潋滟的眸中甚至还染了几分笑意。   她两步便逼近杨雪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手里残缺杯子的尖锐边角抵在了他的喉咙之前。   “你想不想再说一遍?”   周围保安开始聚集,但却因明粲这动作的危险性太高,一个个都踌躇在原地,不敢上前。   明粲笑着再朝杨雪峰靠近了一步。   “这次怎么那么听话了?”她眨眨眼,眸中隐隐含着点阴森的狠戾。   杨雪峰毛骨悚然。   他居然才发现,这姑娘就他妈是个疯子。   但事已至此,冰冷的玻璃贴在他的脖颈处,他甚至连救命也说不出来。   ……   僵持之中,室内除了背景的音乐,没人敢出声。   直到有人打破沉寂。   “明粲。”   自不远处悠悠响起熟悉的嗓音,缓慢破开沉寂。   明粲的思绪陡然清明了几分。   她愕然抬头,便看见了正稳步走来的黎渊。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手上力气像是突然被抽掉一般,半截玻璃杯差点脱手。   保安就在此时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把拉开她手腕,同时把二人分开。   猝不及防之下,玻璃应声坠地,与地板相撞,又是一阵碎裂的脆响。   明粲站在玻璃渣中间,还未褪去阴冷的目光夹杂着迷茫,直勾勾对向黎渊。   ……   “明粲。”黎渊在她身前几步的距离处站定,声音冷下去几分,又唤她。   今天是他第一次喊她全名。   全然陌生的称呼,让明粲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惹黎渊生气了。   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索性破罐子破摔,走上去拉住了黎渊的手。   棠芯城城整理:  最近太太太忙了,所以没看评论。   鞠个躬请求谅解,我超爱你们的。 第16章 不乖   黎渊表情漠然地接住她的手,穿过人群。   走时,明粲通过明灭晦暗的光影,偷眼观察他。   男人下颌线紧绷,眼里的深邃与环境的昏黑交融,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收回视线,她敛起眸光,感觉到手心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划过,顺着自然下垂的指尖往地上滴落。   借着迅速划过的彩灯光亮,她抬手睨了一眼。   手心在流血,那条伤口应该是之前被碎玻璃划伤的,一旁还沾着带血的细小玻璃渣。   明粲没细看就放下了手,不敢在这时给黎渊说,任由血珠滴滴答答淌下来。   穿过人群时,有人小声唤黎渊的名字,她这才发现,周围还簇着几个熟面孔。   仔细辨认一下,前些天在晚宴上似乎都见过,大多都是比黎渊小不了多少的同龄人,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穿着一身标志性红裙的温明珠。   温明珠没想到明粲会出现在这里,阴鸷的眼神盯着她,满眼都是坏她好事的不爽情绪。   明粲当这几乎能把她射穿的眼神不存在,经过她的时候,顺手把手心的鲜血往她裙子上抹了一把。   顺便恶劣的在她躲开时伸腿绊了她一下,   温明珠猝不及防之下失去重心,尖叫着跌在了旁边沙发上。   黎渊只在温明珠出声时侧头,不咸不淡看了明粲一眼,没说什么。   -   黑色的迈巴赫驶离东林街。   明粲坐上副驾的位置后,便一直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血已经有一部分凝固,她隔着卫生纸把混在里面的碎玻璃清理干净后,不知道扯到了哪儿,血又渗出来了点。   明粲“啧”了一声,又囫囵扯过两张纸,包在掌心。   她身边散落的沾血的卫生纸乱糟糟掉在座椅上,黎渊也没有看她。   明粲更加烦躁。   她宁愿黎渊像之前那样,说她两句或者直接采取一些措施。   这样冷冷淡淡地任她放肆,反而让她几乎难受地想要掐死自己。   联系到之前黎渊对她的态度似乎也在慢慢冷下来,明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够放肆了,那就再放肆一点。   她撑着身子,向黎渊倾过去。   像是丝毫不知道这个动作的危险性,她近乎要贴上黎渊操控方向盘的手臂:“先生,我之前到底做错了什么?”   黎渊依旧专注开车,像是隔绝了一切干扰。   但明粲有隐约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因为这个动作,紊乱了些许。   明粲保持这个姿势,直到腰部因为强行支撑而微微发酸,才听见黎渊开口。   “想知道?”   明粲诚实地点头,便感觉到他停下了车。   她往前看了看,车窗前的指示灯亮起了红色。   担心有拍照,明粲于是身体向后,想要坐回去。   却在这时忽然瞥见,黎渊手松开方向盘,似笑非笑的眼神沾染着轻嘲,看向了她。   紧接着,一股力量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趋势。   黎渊掐住明粲的腰,带着隐在深处的深重压迫感,将她重新拉了回去。   而后便按住她的后脑勺,俯身攫住了她的唇瓣。   ——!   明粲骤然瞪大了双眸。   黎渊的吻来得突然而又激烈,像是惩罚似的,不过片刻便咬得明粲唇瓣生疼,偏生又因后脑勺也被死死扣住,挣脱不开。   淡淡的酒意与侵略性入侵她的感官,她只好无力地拽着黎渊的衣领,被迫承受。   红绿灯的倒计时很长,足足有九十秒,明粲的余光能注意到不断在变换的红色的数字,对面川流的闪动的的红的黄的车灯,和黎渊眼中染上的令人心颤的欲.望。   如浮光掠影,于她脑海中皆成了烟花般绽开的画面。   ……   直到倒计时显示到最后一秒,黎渊才推开她,踩下油门,重新将车启动。   明粲有点喘不过气,眼角生理性眼泪沁出来了点,坐回座位上,瞳孔止不住地震颤。   黎渊居然。   ——吻了她?   与她的震撼相反,黎渊单手整理好衣领,视线依旧毫无温度地直视前方,不过瞬间,便恢复了冷淡禁欲的模样。   仿佛之前那一抹浅薄的情.欲根本没有存在过。   “这就是你犯的错,”黎渊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声音沙哑又慵懒,却不掺任何情感——   “你动情了,夭夭。”   “可我并不想要一只对我有非分之想的宠物。”   -   回到琅园,明粲几乎是逃命般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踢掉拖鞋进浴室冲澡,冰凉的水冲刷在她的肌肤上,她却毫无感知般,只呆呆地用双手撑着墙,埋头整理回忆。   这样一来,之后黎渊对她的距离感便统统有了解释。   原来是这样。   她自己也没有想过,那些本以为已经藏得够深的小心思,在醉酒后居然都可以被挖掘出来。   水温由冰凉逐渐升至温热,明粲又调回刚才的冷水,迫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既然挑明了,加上今天这件事,她算是彻底踩进了黎渊的雷区。   如果她想的没错,再过一两天,黎渊就会采取相应的做法。   是扫地出门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不会对她有利,更不用说她这一个多月以来对黎渊的价值,远没有达到三百万的水平。   这很危险。   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为自己尽量争取一些东西。   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明粲才彻底考虑清楚,换好睡衣后钻回久违的被窝,找到手机。   点亮屏幕,消息提示来自一个小时前的陈宇树:   【你还好吗,你还好吗,你还好吗?!】   【我看你就这么跟人走了我心慌,要没事的话记得吱一声啊。】   【哦对了地点定好了,你和那人星期三在中区咖啡厅见面,能行的话回个话,别放鸽子了啊。】   明粲想了想,翻了个身,回道:   【可以,到时候你来琅园门口接我下。】   页面显示发送成功,明粲点击退出,却因手滑点到了上面的弹窗,进了微博的界面。   起初明粲以为又是什么热门推送,正想返回,却发现它居然跳转到的是自己的私信页面。   那是一个小号,明粲不知道是谁,只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要不要看点有趣的?】   【[视频]】   棠芯城城整理:  今天早点更。   明天九点会更多一点。   不出意外周六v,v章惯例人人发红包,每天会额外捉几个可爱的小朋友发100jjb。   谢谢各位喜爱。 第17章 乖   视频的预览封面是一片漆黑,明粲不清楚大概的内容,先在脑子里把可能性都过了一遍。   毕竟她这号八百年不上,登上去无非就点个赞发两句话,更新速度可谓龟速,也从不会泄露个人信息.   至少她有信心保证别人认不出她。   难不成是垃圾号卖片或是发鬼图?   为防止会出现奇奇怪怪的声音,明粲下床去,从书桌上翻出耳机戴上,这才敢点开视频。   屏幕经过一段完全的黑暗后,镜头晃动,光点迷乱地摄入镜头,模糊的对焦逐渐清晰起来。   耳机里鼎沸人声震得明粲耳朵发懵,她调小了音量,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背景音的异样。   有点儿熟悉。   镜头还在小幅度移动,直到对焦到对面被人群簇拥的男人身上,才好好地固定住。   男人逆着光,明粲看不太清楚他的长相,但足够熟悉的身形却也能让她轻易辨认出来。   是黎渊。   这就是几小时前的录像。   周围人闹作一团,明粲偶尔能听见黎渊左右的男人讲些荤段子,想引黎渊笑。   然而黎渊永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衬衫领口系到最高处,任人推搡,也岿然不动。   他手里握着一杯酒,轻轻摇晃,稍微仰头,便有了种贵族般的优雅与矜傲,与周围的浮躁暗中划开一道距离。   一束光恰好打在他脖颈上,使他轻滚的喉结清晰可见,更添三分性感。   “诶黎哥,你养的那小姑娘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看看呗?”   中间有人一嗓子出来,周围人顿时也跟着高声起哄——   “就是就是,黎哥不厚道啊,什么时候金屋藏娇了都不告诉我们了?”   “还是个学生妹,没想到兄弟你还好这一口?喜欢年轻新鲜的啊,还这么藏着掖着……”   坐黎渊旁边的男人主动把杯子凑过去跟他碰了碰,顺口问,“不过那姑娘你是准备正经跟她谈?感觉你平时也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暂时停住了话题,满眼惊诧看向黎渊。   黎渊听了,只淡淡抬眸,漫不经心道:“养了只宠物而已。”   说完他视线便又放低,注视着手里的玻璃杯,毫无波澜地把玩。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慢慢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在场的都心知肚明。   就说黎渊怎么可能改了他那一贯的薄情性子,这回那姑娘看着是被宠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样子,指不定只是他图个新鲜感拿来消遣的玩物。   这哪儿能长久,估计过不了多久,新鲜劲一过,黎渊就失了兴趣。   思及此,在场的氛围又重新恢复了活络。   “你可悠着点啊,到时候把那小妹妹玩儿坏了,不光你心疼,我们也心疼——”   耳机里的声音离得近了一点,有女声娇笑两声打断:“你们心疼啥?这种女人京城多得是,玩玩就行,能有什么别的价值?肤浅!”   那女人话音还没落,旁边又有人嘴碎地补充:“就是,咱黎总最终要娶的,必须得是个大家闺秀,你们觉得这里除了咱明珠妹妹,还有别人配得上吗?”   “那当然没有!”   ……   录制的人应该是想全程保持矜持的沉默,故而只有在视频的最后一刻,忍不住笑了一声。   但光凭这一声,明粲就能辨认得清楚。   拍摄人是温明珠。   那这个小号大概率就是温明珠。   明粲关掉视视频,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从黑色的屏幕反光能看清自己的这个笑容。   她这张脸实在太有欺骗性,不过随随便便一个弯唇的笑,就乖巧得不行。   关于温明珠是怎么知道她微博账号的,这件事暂且不论。   明粲把对方拉黑之后,颇为无语地摇头。   这个视频就是专门来向她示威的,温明珠似乎已经把她当做头号敌人了,总想着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来证明她的“上不得台面”。   但上不得台面又如何,被抛弃又如何,她根本没想再管这件事。   她侧身在被窝里蹭了蹭,摘掉耳机,放回桌上。   身后“吱呀”一声轻响,略显笨重的木门被人推开。   明粲扭头看过去,发现黎渊径直向她这里走来。   他头发还微湿,眉头微蹙,脚步停在明粲床前,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住她。   明粲跪坐起来,仰头看他,眼里闪动着好奇:“先生,您还没有休息吗?”   黎渊下颌微绷,将手里的一张纸贴放在了桌面上。   “还有什么需要的条件,你可以告诉我。”   这句话虽然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却无端让明粲心头一紧。   这件事比她想象中的,要来得更早些。   惨白的纸张上印着黑色的条款,明粲做好心理准备后,才把视线放上去。   这是一张合约。   明粲通读了一遍,将上面公式化的条条款款都简短地理解了一下。   合约自即日起为期一个月,这一个月内她还能继续呆在这里,直到一个月期限结束,三百万不需要她的归还,并且会支付她额外的十万元生活费。   为什么还需要多呆一个月,而不是直接将她扫地出门,明粲不太明白,但她也不多问。   浏览完这些条款,她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离开之后活得不会太难堪。   片刻的轻松后,明粲感觉到黎渊身影自她后方压下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捉住她的手,“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也要来我房间。”   “你还需要帮我——戒断我对你的反应。”   明粲睫毛一颤,反手与黎渊慢慢十指相扣。   “戒断?”她也学着黎渊的口吻,慢条斯理地说着,还不忘对男人眨眨眼,“那先生这算不算承认了,你对我上了瘾?”(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开个玩笑,”赶在黎渊开口前,她又温温软软笑起来。   既然心里明白了黎渊暂时还离不开她,她便也不必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在他面前假装听话。   偶尔露出利爪,稍微放肆一点,无伤大雅。   至少不用担心黎渊直接将她扔出去。   思及此,她仰头望向神情晦暗的黎渊,冲他伸出了双手,歪了歪头,笑得更加灿烂,“先生,那就抱我回去。”   黎渊定定看了她许久,视线移到了她手心的那道伤口之上,最终俯身,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腿弯,将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没有下次。”   -   晚间黎渊刻意与明粲保持了距离,明粲知道他的意思,自己一个人缩到了床的边缘。   接下来几天皆是如此,有的时候黎渊头疼控制不住,下意识地想要把明粲捞过去,也只能得到她一句“先生,您现在需要将我戒断,否则我离开后,您的情况依旧得不到好转。”   黎渊本就因头疼而烦躁,听了明粲这句话,心底又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感。   明明她说得没错。   而明粲像是对此毫无察觉,每天依旧如往常一般听话,面对万事都笑得仿若没脾气,与任何人说话都又甜又软。   唯独对黎渊,距离感和分寸感拿捏得实在精准,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自己只是他一只即将离开的“宠物”。   时光流逝,很快就到了周三。   明粲不想告知管家行踪,选择从房间的窗户往外翻出去。   这几天她摸清了别墅的监控,一路东躲西藏,翻过监控死角的围墙后,陈宇树和他的摩托车在底下早已等待多时。   “车借我了,你帮我打个掩护。”   明粲直接绕过陈宇树,像是对待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轻车熟路便跨上了车,在陈宇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随着一阵轰鸣声的响起,绝尘而去。   “我操……”陈宇树脏话还没骂出口,视野里早就见不着了明粲的身影。   剩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难受,但最后他也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声。   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道路,陈宇树认命地笑笑,早习惯了。   “……就知道她性子肯定改不了,毕竟祖宗这名字真不是白叫的。”   -   摩托在咖啡厅旁边的街角停好,明粲锁了车便朝之前陈宇树说的地方赶去。   进门后她说了个包间的名字,服务生立马会意,领着她进到了最里面一个小包间。   拨开门口的帘子,明粲看清了桌边坐着的男人。   大约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从穿着打扮上便能感觉到身份的不简单。   男人听见动静,也向她看过来。   在看清她的五官后,眼底迅速闪过去一抹惊讶,又很快恢复正常。   明粲落座后,两人出于礼貌,互相颔首。   接着男人便直截了当地切入了主题。   “你叫明粲?”他把服务生递来的咖啡推到对面,问。   明粲点头,又听他问道:“可以把手串给我看看吗?”   这没什么悬念,明粲从手腕上把手串脱下来,递了过去。   男人抬手接过,动作十分平稳,但接触的时候,明粲能感受到一点力道的加重,透露出些微隐忍的急切。   明粲把手串递过去之后,对方就一心仔细地端详起来,明粲百无聊赖,慢慢喝着咖啡等下文。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男人拿着手串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思。   明粲怕再这样僵持下去只会浪费时间,主动打破沉默,半开玩笑道,“要是您想买它,我是不会同意的。”   男人一愣,随后将手串扣在桌上,温和地笑着推了回去,“我也没有想买的意思,不过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这本来就是我的,从小戴到大。”明粲耸耸肩,半是好奇地问,“您知道它的来历?”   “我大概知道。”男人听了她的这句话,笑容加深,“但可能还需要你配合去做一个亲子鉴定。”   他扶着椅背起身,“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温向彦。”   “——也许是你的舅舅。”   -   直到从医院出来,坐上车,明粲还处在一种云里雾里的状态中。   虽然她也一直在尝试弄清楚自己的来历,但是某天突然就有人上门告诉她,我是你的家人,我们一直在找你。   这和她想象中的出入很大。   明粲曾经有想过对方或是过于兴奋或是过于震惊的反应,甚至就连恶语相向的场景她都有将其划进可能范围。   她也想过,到那时就能冷静又清醒地问清楚,当初他们为什么会把她弄丢。   但直到这个时候,坐在宽敞又陌生的车内,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因为温向彦实在太平静了。   仿佛这只是生活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甚至从开始到现在,她除了知道这个人可能是她的舅舅以外,一无所知。   思索间,她悄悄摸出手机,朝顾西发了条消息出去。   【明粲:再帮我查个人,温向彦。】   平时习惯秒回的顾西,这次破天荒过了好几分钟,才颤颤巍巍打出一串省略号。   【顾西:………………这位姐,我这真不行,难度太高了。】   【顾西:能查出来的都在百度百科清清楚楚写着,你不如直接去搜一下。】   车行得十分平稳,温向彦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明粲。   过了会儿,他温声道:“不用那么拘谨,结果出来之后我会再联系你,在这之前,你是要先回琅园,还是需要我们另给你找个地方住?”   “先回琅园吧。”明粲还没来得及点开网页,有点心虚地熄灭屏幕,回道,“不用进去,门口停下就可以了,他们不知道我今天出来的事。”   温向彦多看了她眼,轻笑一声,“看来,黎渊把你保护的很好。”   明粲也跟着他浅浅地笑了下,主动略过这个话题。   -   回到琅园,陈宇树没在原处等她,早就接到她的消息,狂奔过去领他的宝贝摩托了。   明粲按着来时的路线返回,从窗外翻进房间里,脚尖一触地,就先环视了一遍房间里的情况。   还好,应该没人来找过她,房门仍旧是反锁的状态。   坐回桌前,明粲舒了口气。   见时间差不多要到饭点,她换身衣服,蔽去从外面沾回来的灰尘气,轻手轻脚开门往楼下走。   原本这个时候客厅应该是一片安静,黎渊要么还在公司,要么刚回来就去了书房。   可当明粲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客厅里的一道娇笑突然回荡在了整个环境里。   音调故意拔高,刺得明粲耳朵不舒服,但她仍听出了这是温明珠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蹲坐在楼梯上,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视线从木质栏杆的缝隙向下看,客厅里,温明珠用手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   “渊哥,你真会开玩笑!”   黎渊背对着明粲,明粲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着他手里的文件又翻过了一页。   十分冷淡。   “……”   温明珠不甘冷场,干笑两声,另起了一个话题:“渊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订婚的时间?”   为了让黎渊把注意力放过来,她甚至换了个姿势,凑到黎渊身边,“我爸说要是你想直接办婚礼也行,这些时间都由你定。”   黎渊不着痕迹离她远了些,眼神依旧固定在手里的文件上,“如果温小姐只想与我讨论这些,我就先回书房了。”   再次被拒,温明珠不甘心地攥紧双手,恨不得冲上去把黎渊手上的那一沓文件通通撕碎。   平复了心情,她咬咬牙,道,“要是我们两家联姻,所能带来的利益比你手上的合同可多了不知道多少,既然你现在也没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黎渊抬眼。   温明珠一愣,剩下半句哽在了喉间。   黎渊只轻飘飘看她一眼,视线便没再多做停留,下颌向后微抬,视线朝楼梯间看去。   温明珠出于好奇,也跟着他的视线往那处看——   正蹲在楼梯间,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明粲肩膀一抖。   猝不及防接触到两束目光,她硬着头皮屏蔽了黎渊的压力,尴尬地冲温明珠挥挥手。   “我先回房间,你们继续……?”   黎渊唇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将文件放下,视线从明粲身上移开,转而看向温明珠。   “那就继续吧,温小姐。”   棠芯城城整理:  温明珠蹦跶不了多久。   下章入v,周六零点,万字不敢保证……总之我能写多少写多少吧。   火葬场在路上了。   再啰嗦一遍,v后也是每章发红包,偶尔看到有意思的会多发一点,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们能赏脸捧个场owo   下本《心动味甜吻》,求个预收~   【1】   二十三岁那年,温以宁的父母给她请了个男人过来,美其名曰照顾她的生活。   男人英俊清冷,矜傲疏离,刹那间惹她心跳怦怦。   然而住进她家后,却对她爱答不理,视作空气。   温以宁一直以为他讨厌自己,于是自觉地将少女心思隐藏,不去打扰,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一整年。   后来某日,她半夜苏醒,迷糊间忽的感觉到了眼睫之上男人微凉的薄唇,顺着颊侧一路擦过她的唇角。   辗转厮磨,又克制到浑身颤抖。   【2】   知名漫画家温以宁签售会直播上,有人询问她是否有喜欢的人。   她侧头沉吟片刻,笑意温软,“有啊。”   与此同时,海城大学课堂上,沈叙之盯着屏幕里女孩儿的如花笑靥,面无表情将手机还给了忐忑的学生。   接着,学生们惊讶地看见,校内素来以淡漠谦和出名的沈教授,竟生生将手上教鞭单手捏成了两段。   【3】   当晚,温以宁回家,便被他一把拖进黑暗中,近乎失控地吻了一遍又一遍。   末了,他微微喘气,指尖抚过她的唇瓣,低沉的语调暗含危险——   “你喜欢谁,嗯?”   【4】   你只能喜欢我。   小甜豆漫画家x斯文败类教授   同居/治愈/日常向 第18章 不乖   黎渊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明粲在房间里吃饭的, 这次算是例外。   明粲回房间后就坐回桌边, 趁着等饭的间隙搜了下温向彦。   当入目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搜索结果后,她才真切地被震惊了一把。   温向彦, 海城温氏集团新任掌权人。   ——海城温氏, 占据海城商界半壁江山的存在,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的真正百年望族, 各大势力可望而不可攀的存在。   前些日子集团权力交接,便有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 但奈何温氏向来保持极为低调的做派, 外界窥视的目光大多都无疾而终。   也正因此,这次温向彦单单是身现京城,便有无数报道接踵出现,纷纷猜测他是否想进一步开拓京城市场。   ——但没人知道, 他这次回来, 只是想找一个人。   放下手机,明粲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颤了半天, 才平复下来。   也怪她见识短浅, 一直在京城范围内打转。   对于别的地界, 她一概不知。   回顾前十多年, 她被人打被人骂, 被人奚落被人议论,被人按倒在地像滩烂泥的时候,哪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   深吸一口气,明粲勉强扯了扯嘴角。   真是命途多舛。   “咚咚。”   敲门的声音惊动了明粲, 她向后看了一眼,把手机放在旁边。   门把被压下,佣人将晚饭端进来。   明粲轻道了声谢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问:“先生和温小姐聊得怎么样了?”   佣人刚准备离开,听此又折身回来,想了想,回道:“他们聊得还挺……愉快的吧,现在好像在书房里和温小姐的父母视频,商量订婚的事。”   明粲敏锐捕捉到了佣人眼里的一抹怜悯,抿唇毫不介意地笑笑。   在这座别墅里,明粲从来没有避讳过自己的身份,佣人们虽然平日里不会多嘴,但都心知肚明。   现在“宠物”即将失宠的事,他们也都了解了个大概。   晚饭的菜品格外丰盛,但这并不是黎渊的一贯口味,明粲也不太吃得惯。   看来是按着温明珠的喜好做的。   随便吃两口,明粲就没了胃口,她放下碗筷,埋首在臂弯里,浅浅呼吸。   订婚应该是假的吧。   要是真能订婚早该订了,温明珠何必穷追不舍那么久。   况且黎渊不是那种愿意屈就的人。   他冷血到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也不允许他身边人对他动心。   头埋得更深了些,明粲视野一片漆黑,脑中思绪胡乱发散。   直到碗筷被移动的声音响起,她才注意到身旁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管家帮佣人把餐具放进托盘后回头,恰巧与看过来的明粲视线撞上。   他无奈地欠了欠身,“小姐,先生让您去他房间里等他,他晚些过来。”   “……”   明粲毫无波澜地回了个“哦”,下床去抓起了自己的睡裙,把浴室门“砰”一声关上。   这句话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眼巴巴等着君王临幸的妃子,听着难受。   管家望着紧闭的门板,摇着头离开。   最近不仅是家里,就连公司都有人反应,气氛比往日要沉郁了不少。   黎渊在工作上常以冷静自持著称,鲜少将情绪外放,近年来更是如此。   能让他的情绪波动至此的人,这么多年来还真的只有明粲一个。   只希望等到明粲真正离开后,这样的氛围会有所好转吧。   -   换好睡衣,明粲懒洋洋地踩着拖鞋走向黎渊房间。   她没像之前那样乖乖巧巧坐在床沿等黎渊回来,而是钻进被窝里,直接把被子盖过头顶,自顾自睡了过去。   也不是赌气。   为了活着而作为宠物待在黎渊身边的时候,她能尽心尽力地当好一只猫的角色,但只要脱离了这个身份,她便不再有那么多的顾忌。   她不再是黎渊的宠物,而黎渊暂时还需要她,这就是她的倚仗。   事实证明,她没等黎渊回房再去睡觉的选择是正确的。   黎渊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在一片静谧之中打开了房门。   明粲被动静吵醒,习惯性打开台灯,还没来得及开口,陡然感觉身侧床榻沉下去了点。   黎渊没换衣服,衬衣西裤还穿在身上,就这么躺了进来。   腰间未解的皮带碰到了明粲的大腿,明粲有点不舒服地想往旁边挪一挪,又被黎渊按了回去。   睡眠不足导致她懒得使力,索性也不逃脱黎渊的束缚,伸手想垫一垫被金属硌到的那块皮肤。   却不想,手底下突然触碰到了点异样。   某处像是要苏醒了一般。   明粲感觉到不对劲,脸色一变,迅速收手。   黎渊有所感应,下一秒稳稳抓住了她的手指,放回自己胸前。   随后揽着她腰,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别闹。”   男人的声音不似平日的清冷淡漠,尾音低沉中带了点哑,平添三分性感。   明粲手贴在黎渊的胸口,清晰地感受到了衬衫布料上皱巴巴的纹路。   她蹙眉,越发感觉到不对劲。   鼻尖仍是熟悉的冷冽气息,明粲动了动身子,更靠近黎渊一点,仔细在他领口附近嗅了嗅。   一股甜腻的女香在她鼻尖若隐若现,她虽然辨认不出是哪一款香水,但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香味的存在。   可是,黎渊在社交上,从来都与女性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   然而这种程度的香味,却明显是在亲密接触后,才有可能留下的。   ……   明粲一动不动地蜷在黎渊怀里,眸中逐渐泛上了凉意。   却又忍不住动摇着迷茫起来。   ——像黎渊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吧。   -   一周后,明粲故技重施,躲过监视溜出琅园,和温向彦一起去拿报告单。   结果几乎毫无悬念。   接过报告单的时候,温向彦只对她说了声“恭喜”,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拿了单子,从科室到地下停车场的路上,温向彦一直都在与她叮嘱相关事宜。   “你之前说还要过段时间才能走,那我就先帮你买好机票,到时候会派司机来接你。不用带很多东西,那边都有。”   明粲点头,低着头盘算了一下要带什么东西走。   但好像都不需要,她吃的穿的用的哪样都是黎渊的东西。   现在她只需要再配合黎渊几天,就能功成身退。   大概是以为明粲在紧张,温向彦低头看着她小小的头顶,温和地笑道,“回去之后,你的外公和外婆都在等着你,他们比我更期待你回家。”   他和明粲的母亲虽然是姐弟关系,但从他出生起,就被带在别院生活,从没见过自己那个姐姐,所以连带着对明粲,也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把她当普通小辈看。   明粲听后“嗯”了一声,倒也没温向彦想象的那么紧张。   她挺喜欢温向彦这样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的,要是太过热络,反而会让她无所适从。   上车后,明粲又习惯性摸出手机来看。   在黎家被变相软禁的这些日子里,她无所事事,一有空就拿出手机,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温向彦见状,有些不赞同地温声提醒:“在车上少看点手机,不然对眼睛不好。”   明粲点点头,按亮屏幕随意扫了一眼便准备放下。   这时,其中一个提醒框的标题骤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黎渊订婚#   她手一滑,页面便跳转了过去。   【今日早九点,陈家千金高调宣布与黎渊订婚一事,并就两家联姻发表看法,此前,两人曾被发现深夜一同进出酒店。】   配图是酒店门口的偷拍。   酒店门口,温明珠与黎渊并肩走出,女人侧头似在与身边人低语,笑容灿烂。   照片里的黎渊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衣衫略显凌乱,惹人遐想。   底下的评论让明粲分不清是水军还是真情实感。   【那么正大光明??这绝对是石锤了吧?!】   【这才是正室的气质,之前谣传的那个所谓“真爱”,洗洗睡了吧……】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有钱人的神仙爱情,我酸了!!】   ……   盯着照片,明粲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黎渊的异常表现。   ……原来是这样。   明粲无声地轻嘲。   注意到明粲还在看手机,温向彦再次提醒:“明粲。”   明粲眼神闪了闪,答应一声,放下手机,闭上眼。   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行至琅园门口。   停下后,明粲没有立马打开车门,而是小声开口,问道,“舅舅,我可以先向你要点钱吗?”   温向彦一怔,旋即失笑,有些疑惑:“要钱干什么?”   “……有点事。”不方便告诉温向彦那三百万的事,明粲也只想着随口问问,手扣着车门开关,说着就要下车。   “钱倒是有。”温向彦在她关闭车门前,拿出了张卡,示意明粲接过。   明粲伸手过去捏住,便听温向彦解释道,“这张卡里有五百万,足够你的花销。”   顿了顿,就当明粲以为他说完了的时候,又听他接着道,“不过这些钱,你需要慢慢还给我,这不是给你的零用钱。”   明粲手里攥着卡,思索片刻后,毫不犹豫地弯起了一抹笑。   “好的。”   棠芯城城整理:  即将一键切换·社会我粲姐   黎老板那边都是误会,但火葬场永远不会缺席(。   下章说拜拜,大概六千字,老时间,晚九点不见不散。   感谢订阅的朋友们,我最喜欢你们了。 第19章 乖   三个小时后。   京城机场。   候机室。   明粲手里除了登机牌再无别的东西, 轻巧地在候机厅角落坐下, 摘下鸭舌帽,整理了一下头发。   几个月过去, 原本齐耳的短发长长了一截, 被她顺手扎成了两个小揪揪,垂在耳边, 方便飞机上小憩。   她墨镜遮了大半张脸,仰头放松, 下颌线流畅精致, 光是气定神闲坐在那,便能惹人驻足。   听见机场广播响起,明粲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起身去排队登机。   上机后找着位置坐下, 身旁温向彦帮她把墨镜摘下, 略带些无奈地问:“这么大费周章干什么?”   明粲系好安全带,冲他眨眨眼, “以防万一。”   温向彦何许人也, 走到哪儿都有摄像头跟着, 她要真和温向彦一起走, 指不定下飞机就能看到相关报道。   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   明粲位置靠窗, 飞机起飞时,她转头眺望舷窗外的景色。   建筑越来越小,小到变成一片相连的点,大片蓝绿黄白逐渐模糊, 被云层吞噬,转换成纯粹的蓝白。   不远处有天光缓缓下沉,给白色云雾边缘镀上一层金色。   美不胜收。   “真的不多留几天?”   温向彦的声音再次传来。   明粲有点放空的眼神重新凝聚,她回了回神,半开玩笑,“都上飞机了,难不成我还能中途跳机?”   “这么突然想要离开,是因为黎渊订婚了?”温向彦又问。   明粲喉间一梗,垂眸不语。   察觉出明粲明显不想回答,温向彦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结束了这个话题。   -   从京城到海城只用两个小时,明粲一行人下飞机时,天色已开始一点点暗沉下来。   驱车到达森山庄园,明粲仰头再看,白日被墨色完全浸染。   繁星如织,细细密密洒满了整个夜空。   在京城那么多年,明粲从没见过这样的天空。   “山上空气好,晚上都是这样。”温向彦见她停在原地,只顾望天,于是出声提醒,“以后你会住在这里,每天都能看。”   明粲没说什么,收回视线,抬脚跟上。   佣人见温向彦回来,恭敬地帮他拉开门,眼前一派宽敞大气的室内环境霎时映入明粲的眼帘。   客厅沙发上,一对老夫妇坐在中央,表情严肃,不怒自威。   还没等明粲多偷眼观察一阵,温向彦就往她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去叫外公外婆。”   明粲敛起情绪,照着温向彦的话,上前去轻轻唤了两声。   却不想,两位老人家就在她眼前瞬间变了表情。   外婆钟美玲在明粲出声的时候,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明粲走近几步,就被钟美玲一把拉进了怀里。   “真像啊……”钟美玲一边细细端详明粲的五官,一边喃喃。   说着,她情不自禁扯了扯身旁温泽山的衣服,“老头,你看看她,像不像?”   温泽山表情还算稳重,只在看向明粲的时候,眼里稍微恍惚了一阵。   温向彦朝那边远远望了望,没去打扰,绕过客厅上楼。   -   夜深,明粲结束了与外公外婆的交流,在佣人的指引下回到房间。   房间布置虽与她之前住的房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也能看出处处的用心。   经历了一路舟车劳顿,加之先前冗长的叙旧,明粲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便有疲乏争先恐后从心头涌上。   她强撑着洗漱收拾,末了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山上夜晚的天气很凉,明粲拿被子裹住自己,侧躺着面朝窗户。   她故意没有关窗帘,想好好看看漫天的星辉。   温泽山和钟美玲今天和她说了很多,从手串的来历到他们寻找的过程,无一不具体而详细地告诉了她。   说起来明粲还得感谢当年抢走她手串的那个男人,如果不是他拿着手串四处找寻买家,并狮子大开口地开出天价,也不会引起温家的注意。   也还好她后来把手串偷了回来,不然所有线索最终只能指向井思媚,又会因为人已经不在,从而断掉进一步探寻的路。   手串回来时便被夫妇两个收回去,这是她母亲的东西,在收回去前,他们也旁敲侧击问过明粲关于母亲的消息。   据他们说,她的母亲温向晚当年为爱私奔后,便杳无音讯。   好端端一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任他们想尽了办法,也找不到人。   温向晚离开的时候只揣了一张卡,夫妇俩除了定期往里面打钱,企盼她哪天想通了就回来,别无他法。   但将近二十年过去,也没能等到。   钟美玲讲述的同时,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抛过来,而明粲只能摇头表示自己一个也不知道。   她的记忆里只有井思媚,每当她问井思媚自己的父母在哪里的时候,都只会收获一句尖锐而不耐烦的“你妈死了”。   长大后她就不再过问,逐渐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手机响起,将明粲的思绪扯回现实,她看了看来电人,意外的发现是温向彦。   她于是把听筒贴近耳朵:“舅舅?”   “你欠我的那五百万,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还?”   明粲没想到温向彦居然对借她的五百万盯得那么紧,颇为惊讶地睁大了眼。   温向彦不顾明粲有没有回答,继续道,“需要我过段时间就把你安排进公司里吗?”   明粲顿时了然。   果然,温向彦对她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这话听着像在催她还债,实际上是帮她铺好了路。   她弯了弯唇,语气温软:“舅舅,我今年才十八。”   明粲感觉到对面人的呼吸一顿,随后继续问她:“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继续学业。”明粲说,“我现在只有高中学历,暂时没有留在温氏工作的能力。”   从机场回到森山庄园的时候,汽车曾经过温氏集团大厦。   明粲坐在车里看,市中心矗立的大厦高入云霄,外表黑色的玻璃一块一块反射着霓虹光,仿佛在她面前沉沉压下。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忽然发觉了自己的渺小。   在黎家作为一只宠物而活的时候,她可以尽情地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只需要讨好黎渊,就能毫无顾虑。   但她现在不再是宠物,而是一个拥有了自由的人。想要在社会中立足,学识必不可缺。   在跟温向彦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明粲清醒了很多,从床上坐起,静等对方的答复。   温向彦不过思考片刻,便说:“好。”   “在国内的话,你的情况会比较困难……”温向彦想了想,继续,“这两天我帮你申请国外的学校,你的表哥在那边,也有个照应。”   明粲默默地听着,只在最后“嗯”了一声。   温向彦事无巨细地将一切都提前帮她安排了一遍,明粲发现没有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便也不再多考虑什么。   挂了电话,她躺回床上,又盯了夜空很久。   直到天色渐渐开始泛白,明粲才又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一个一个点开社交软件,注销账号。   最后,她把手机卡抠出来,掰成了两半。   从此,折磨了她十几年的京城风物,一切的一切,再与她无关。   -   与此同时,琅园。   黎家别墅,只剩书房还亮着灯。   远方黑色的夜幕已经转渡成了灰色,从窗户透出的淡黄光亮也依旧没有要熄灭的意思。   直到天光大亮,相比起来黯淡许多的灯光才被“啪”的一声关掉。   管家端着温水走进书房,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的黎渊。   桌上放着两样东西,银行卡和一张写了字的便签纸。   便签是从黎渊抽屉里撕出来的,还带着公司的纹样。   书房里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许久感受不到流动,管家面露关切,上前将水放在黎渊手边。   他并不好奇便签纸上写了什么,因为一个晚上他进出过无数次书房,早就将上面写的话倒背如流。   黎渊对身侧动静置若罔闻,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眼前的便签纸上白底红字,字体潇洒——   “卡里有五百万,多的就当报恩了啊,咱两清了,拜拜了您嘞!”   最后五个字落的龙飞凤舞,末了还在感叹号后面画了个花里胡哨的笑脸,嚣张至极。   管家把窗户打开,秋末冬初的冷风带着料峭的寒意钻进来,让黎渊忍不住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先生。”见黎渊总算有所动作,管家适时开口,“您休息一下吧。”   黎渊像是没听见,沙哑着嗓子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管家摇摇头:“我一直以为小姐在房间里……”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明粲是怎么闯进书房的。   黎渊下颌紧紧绷起,双眼微阖,忽然闷哼一声。   虽然已足够隐忍,但管家还是眼尖地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管家担忧地把水往黎渊手边再推过去一点,“先生,您前些日子症状不是已经减轻了很多吗?这怎么……”   黎渊烦躁地将水杯推远,“没事,我先回房间休息。”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时将便签纸捏成了一团,随手扔进了旁边垃圾桶里。   经过管家身边时,他开口,语气一如往昔的淡漠冰冷。   “她要走,就让她走吧。”   像是真的毫不在意。   棠芯城城整理:  黎老板:走了就别回来了。   伊水水:那我真不让她回来了哦?   黎老板:……算了。   -   先发三千,剩下的十二点前我尽量,感谢订阅。   早上听到鸣笛心情有点低落,效率不佳。   为英雄默哀。感谢在2020-04-03 23:12:02~2020-04-04 19:1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3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寸三羕 3个;33、阿远、求求作者快更新、31909649、又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望大大努力更 18瓶;阿球一点都不圆、长夜、十七沐、套路的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不乖   楼梯间光线昏暗, 明粲的房间大门紧闭, 黎渊压下脑内一阵阵传来的沉闷痛感,缓步走过, 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冰冷的空气袭来, 偌大的房间里一片寂寥,毫无人气。   以前明粲喜欢在睡前给黎渊留一盏灯, 久而久之黎渊也习惯了开门便迎接暖黄的光线。   现在窗帘紧闭,透不进一束光, 步入黑暗的环境, 反而让他产生了不适应。   明明以前他也是孤身一人。   感觉到太阳穴的钝痛再次加深,黎渊选择先去冲了个澡,而后满身疲惫地躺回床上。   热水的刺激让他稍微轻松了一点,但他仍需睡眠来补充精力。   枕头软硬适中, 是能让人很舒适地入睡的那种。   然而黎渊闭眼良久, 也怎么都睡不着。   无论是将思绪放空,还是变换姿势, 都无济于事。   总像是少了些什么。   怀里空空荡荡, 寡淡的空气无味之极, 没了熟悉的淡香, 就连乏累感都忽略不了。   要是明粲还在就好了。   脑中念头一闪而逝, 黎渊几乎瞬间将其掐断。   她总会走的,只是提前了些日子而已。   她的确是个值得宠爱的女孩,要是她再乖一点,他也乐意让她一直待在他身边。   只可惜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啪啦。”   空寂的房间角落忽然传来一点动静。   黎渊蓦地睁眼, 朝那个方向看去。   一本原来放在书架上的书因为没有放好,跌到了桌上。   ——没有人。   黎渊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走过去把书放回书架上,低头便发现脚边有一个小纸袋子,于是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纸袋子方方正正,里面好像装着纸片。   黎渊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在书里夹过什么,带点疑惑地拆开纸袋。   一张巴掌大的小照片出现在他眼前。   是去小岛的路上,明粲在风雨里给他们拍下的一张合照。   女孩儿眉眼弯弯,笑容灿烂,眸中的晶亮璀璨像是装下了整片星河。   在一片阴沉的背景中,尤为耀眼。   黎渊手指略微用力,将照片翻了一面。   背面空白的地方,潇洒的字迹比之前便签上的要收敛一些。   一笔一划,尤为认真热切——   “身负长夜,从此向阳。”   “……”   黎渊想把照片重新放进书里,手停在半空了片刻,又止住了动作。   他找出钱夹,把照片夹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打了个电话,告知公司里的人,自己今天不过去。   对面人明显一愣,接着迟疑地应了声好。   在黎渊挂断电话前,对方又蕴着讨好意味地补充了句:“黎总,订婚快乐啊!”   黎渊手指微顿。   订婚?   电话已经挂断,黎渊盯着手机界面良久,点开了微博。   相关博文沸沸扬扬都在传他和温明珠订婚的事,就像是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件事,只有他这个主角此前一无所知。   在大致了解了情况后,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温明珠的电话。   那边的声音带着勾人的尾音,刻意又稍显矫揉造作。   “渊,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于订婚,给个解释。”黎渊坐在椅子上,按揉着眉骨,问。   “……”大约是没想到黎渊会因为这个而专门打电话来,温明珠梗着脖子,故作理直气壮地解释,“被拍到衣冠不整地出酒店,我的清誉已经被你毁了,你不该负责?”   “我负什么责?”黎渊嘴角冷冷地勾了勾,“要是我那天没有及时赶到,你所谓的清誉才算是真的被人毁了吧?”   “可是……”   “又或者,”黎渊打断她的话,声音如一条薄薄的利刃,冰冷地刺向温明珠的心窝,“你不会是在埋怨我坏了你的好事?”   “若不是你父亲让我接你回来讨论放弃订婚的事宜,我也不会过来接你。”黎渊接着道,“所以,这便是你们取消订婚的诚意?”   “……”温明珠一噎。   那天她和黎渊谈完事情,便去了酒吧如往常一样纵情声色,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让黎渊把她接回去。   她情急之下,只得撒谎,假称是黎渊所为。   当然这也有她的侥幸心理在内,想着消息既然已经散布出去,说不定黎渊会迫于舆论压力而点头。   “黎渊……”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害怕,温明珠软下声音,“这件事情我会澄清,不会影响陈家和你的合作……”   “我已经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了,”黎渊平静地打断。   “告诉陈骏生,他做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知道,原想着无伤大雅,想就此揭过……只可惜,我最喜欢的宠物因此而不见,所以这笔账,我不得不清算一下。”   这次陈骏生让他去接温明珠,应该也是早就打好了算盘,告诉他的地址里就连房间号都一清二楚。   不然不可能那么巧。   黎渊慢悠悠说着,却让对面一句一句听得清楚的温明珠如坠冰窖。   温明珠虽然不参与自家公司的各种事项,但听了这番话,还是忍不住慌了神,甚至有点口不择言道:“宠物没了可以再买……而且我记得你没养宠物啊……”   “……”   察觉到不对,温明珠闭嘴两秒,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小声惊呼。   “你不会真的是爱上她了吧,黎渊?!”温明珠声音陡然拔高,满满的不可思议,“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和陈家翻脸?!你要知道,虽然……”   黎渊眼神骤然一凝,切断了电话。   温明珠太过聒噪,一点也不像夭夭那么安静。   脑中浮现起女孩儿坐在房间里等他回来的场景,与方才温明珠满是震惊的质问交织,黎渊仰头望向天花板,喉中溢出一声轻嘲。   可笑,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   只是明粲比起其他不知好歹的女人要更为听话,识趣一些罢了。   虽这样想,带着矛盾的情绪仍肆意滋长,黎渊放在眉骨上的手垂下,在书架偏下半部分的地方摸索片刻,随后抽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里面装着几包烟。   是以前从明粲那里没收的。   黎渊很少抽烟,特别是近几年,近乎一根也不抽。   此刻,他却往盒中端详了半分钟后,拿出了其中的一包烟。   抽出一根点燃,星火在指尖跳跃,房间里很快便充盈了一股烟草的味道。   他仰头,在烟雾缭绕中,轻咳了两声。   光线昏暗,周围的摆设仿佛都模糊了轮廓,黎渊保持着这样慵懒而又颓废的姿势良久,直到一根烟燃尽,他才将烟蒂按进了烟灰缸。   ——他必须找到明粲。   棠芯城城整理:  下章社会我粲姐回归。   晚九点不见不散。 第21章 乖   时光匆匆而过, 转眼便是四年。   四年, 足以让京城的格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黎陈两家自“订婚门”后,不过几天, 温明珠便又红着眼眶召开了发布会, 公开向黎渊道歉,这件事像是一颗石头投入水中, 激起了千层议论的浪潮。   外界纷纷猜测其内幕,有人说是黎渊另有所爱, 有人说是温明珠出轨被抓包, 还有部分人猜测,两家公司内部出现矛盾,终止了合作。   所有的舆论在几天后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温明珠公开道歉的一周后,黎渊所执掌的盛渊集团对陈氏进行打压, 陈氏被逼得节节败退, 一度陷入危机。   其势之猛,再次令整个京城商界所震撼, 也让众人对黎渊手段狠戾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   自此, 盛渊集团在京城的发展势不可挡, 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 地位便再无人敢去撼动。   也无人有能力撼动。   四年后, 京城。   又是一年秋色凉,温氏集团“荣鼎”拍卖行外,来客络绎不绝。   万众瞩目的此次秋季拍卖会将在京城举行,此次前来的不仅有各界处在金字塔顶端的精英人物, 更有不少千金名媛。   原因无他,这场拍卖会所展出的拍品中,不仅有各类珍奇古董,还有几件温氏的私人珠宝藏品。   这些藏品都出自名家之手,甫一出世便是万众瞩目,每一件都能卖出天价,引得无数名媛趋之若鹜。   然而可惜的是,所有款式都仅此一件,再无复刻的可能。   且全都属于温家那位神秘的千金。   这位千金是四年前才被温家公诸于世的,在此之前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外界都传温家对她保护得实在太过严密,以致于到现在,众人都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鲜有人见过她的真实面貌。   虽然如此,但温家对其的宠爱程度之高,也早已在名媛圈内流传甚广。   今天参与拍卖的这些众人可望不可得的珠宝藏品,温家当年尽数收集起来送给她,不过是为了庆祝她的生日。   名媛们虽对此有诸多腹诽,但都暗自摩拳擦掌起来,准备将其中之一收入囊中。   -   下午,明粲身着一身简单的黑衣黑裤,戴着黑色口罩,长发扎成高马尾,穿过鸭舌帽甩在脑后,随着走动的频率轻甩。   顺着熟悉的路线往拍卖会现场走去,明粲在门口被人拦住,要求出示邀请函。   明粲笑眯眯地把工作证横在身前,顶着别人的疑惑目光被打量了好一阵后,才被放行。   耸耸肩,明粲往会场走。   也不怪保安多疑,毕竟工作人员一般都是从后台入场,很少有人走这个通道。   她作为这里的拍卖师,更应该在后台准备。   至于她今天为什么选择走这条路……   明粲走到一处稍显空旷的地方,便顿住了脚步,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身影哒哒哒地向她跑来。   “粲姐!”   女孩儿约莫刚成年的年纪,浑身上下的穿着甜美又不失贵气,乍一看便知身家不凡。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情绪,脚下缀着水晶的小高跟踩得又重又急,朝着明粲就蹦蹦跳跳地扑过来。   明粲稍显无奈地转身接住她,感受到臂弯一沉,开口打趣道,“瑶瑶,你又胖了?”   付子瑶抓着明粲的胳膊,也不恼,娇声娇气地反驳,“我这是长高了,才没有胖!”   明粲笑了笑,便被付子瑶一把拉下了口罩。   “你一直这么戴着,热不热啊?”她一边说一边从小包里抽出一包纸巾,按在了明粲脸上,“戴久了脸上都是水汽,这儿又没什么人,你上台再戴也一样。”   明粲环顾了下周围,发现的确如此,就随她去了。   这姑娘经常出现在她主持的拍卖会上,久而久之就和她熟络起来,私交甚笃。   和老狐狸打交道打多了,对这种没心眼儿的小姑娘,明粲尤为偏爱。   付子瑶目的达成了,满意地勾住明粲的臂弯,同她一起向后台走去。   行至半道,她侧头看了一眼走廊上挂着的展品简介,忽然扯了扯明粲的衣袖,撒娇道,“粲姐,你这次可不可以帮帮我帮帮我,我可喜欢今天那条‘待春来’了!”   明粲睨她一眼,轻笑一声,“行,我尽量帮你。”   她对拍卖会的节奏把控很有一套自己的经验,这种事对她来说算不上难。   “不过……”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想逗逗小姑娘,“你要是提前两天告诉我,也就不用那么麻烦的竞拍了。”   反正都是她的东西,走个后门也不是不可以。   付子瑶“啊”了一声,想了想,又摇摇头,“这样的话,温家那个小姐肯定会不高兴吧?”   说完,她又抚着自己的胸口,一阵碎碎念,“没事没事,我还想享受一下竞拍抢到手的那种成就感……”   明粲看着她这幅模样,蓦地勾了勾唇。   在这所拍卖行里,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就连付子瑶她也没有告诉。   国外留学的那几年里,她努力提前结束了学业,回到海城,在没有告诉家人的情况下,先斩后奏进了温氏旗下的拍卖行。   这件事直到后来她斩获属于自己的第一双“白手套”时,才被温向彦发现,见她无意暴露身份,便也随她去了。   “白手套”象征了拍卖师的一大荣誉,在一场拍卖中的得到它,意味着整场拍卖会的展出的拍品无一流拍。   明粲作为这里最年轻的“白手套”获得者,短短一年的时间,便已地位斐然。   同付子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很快两人就到达了后台门口。   明粲拍拍付子瑶的肩,抬脚往里面走,“你在这儿等我下,我去换个衣服就回来。”   付子瑶点点头,乖乖在原地等着。   明粲换衣服用时很短,几分钟后,她便一边理着衣领,一边走了出来。   一身裁剪适宜的小西装将她身材的优越比例尽显,肩背挺直,长马尾被高高盘在脑后,虽然是一身职业化的装束,可放在明粲的身上,竟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种飒然的风姿。   四年的时光,让她的五官比之从前显得成熟了些许,笑起来却也一如既往的温软惊艳,如三月的桃花,惹人沦陷。   付子瑶虽然早就熟悉了明粲这张脸,但在她出来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走过去把口罩递她:“怪不得你上台总遮脸,那么漂亮一张脸怕不是要把全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   明粲笑着接过口罩,把挂绳绕在手上转了两圈。   走到人多一点的地方,她单手把一侧挂绳挂上耳廓,准备把口罩戴上。   这时,身前一道尖锐的声音猝然响起——   “明粲?!”   明粲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年代久远了她又记不清楚。   她稍一抬眸,疑惑的眼神就对上了满脸惊惶的脸。   女人妆容精致,红唇如焰,红色礼服极其扎眼。   明粲挑挑眉,有了点记忆。   温明珠啊。   记忆里模糊的片段涌起,明粲视线下意识朝温明珠身边看去——   那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人,站在长相美艳的温明珠旁边,实在不搭调。   不是她想的那个人,明粲放松下来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他们不是几年前就订婚了吗?   她离开太久了,对京城的情势一无所知。   要不是这次拍卖会地点在京城,她都不会再回来,所以对黎渊和温明珠之间的事完全不了解。   不过她也并不想往深了去探究,眼神淡淡扫过去一下,便收了回来。   男人在看见明粲的时候,也和温明珠一样,忍不住呆滞了一秒。   当明粲视线投过来时,他愣了愣,露了个自认亲切的笑,“你是小珠的朋友吗?”   “赵轩!”   温明珠见他一副对明粲明显很感兴趣的样子,咬着牙,难堪地小声提醒。   话语被人打断,赵轩脸色不太好,张张嘴,想对温明珠说些什么。   回头的时候却猛地一愣,在看见远远走来的身影时,霎时变换了表情——   “黎总!”   明粲对这两个字带有条件反射,闻言,飞快用口罩将自己的脸藏起来,垂眸拉起付子瑶的手。   当真正看清来人时,她再度加快了脚步。   糟糕,真是他。   居然在这个时候碰上了自己最不想碰到的人。   在与黎渊擦肩而过的时候,黎渊恰好停住了脚步。   明粲心头狠狠一紧,使劲将头埋得更低。   ——她绝对不能被黎渊认出来。   还好黎渊不过觑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明粲松了口气,沉默着快步远离。   这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黎总。”   赵轩没得到回应,不甘心地再喊了一声,挡在黎渊面前。   被人挡住前路,黎渊略显不悦地站定。   男人削肩窄腰,岁月的沉淀没有让他的容貌发生丝毫变化,只让周身气场更加让人战栗。   单是一个眼神,便如睥睨的君王,让人忍不住臣服。   赵轩硬着头皮凑上来,脸上已经冒了一点冷汗,“谢谢黎总今天赏脸坐在我们旁边,您看您今天有什么中意的拍品,需不需要我们帮……”   “不用了。”黎渊淡淡开口,“让让。”   赵轩吃瘪,聪明地闭嘴让开,黎渊面色毫无波澜,抬步往前走。   直到黎渊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赵轩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眼神还停留在黎渊离开的方向上的温明珠,他阴沉的脸上闪过浓浓的不满,刚才沉积的郁气一下子又被够了起来。   扯过温明珠的手臂,赵轩冷笑,“你不也对旧情人念念不忘吗?还有脸提醒我?”   望见女人脸色瞬间变白,赵轩“嗤”了一声,“你父亲还有求于我,你别忘了。”   温明珠转回头来,艰难地点点头,唇瓣咬得发白,就连口红也遮挡不住。   赵轩心里这才舒服了点,转过身子,大步离开。   温明珠跟在赵轩身后,忍不住攥紧拳头,做得精巧的美甲近乎要嵌进掌心里,眼神逐渐变得阴鸷。   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既然她已经成了这副模样,那么她绝对不允许明粲和黎渊再次相认!   思及此,温明珠偷眼看了看赵轩,心念流转间,隐隐泛起了点得意。   ——明粲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拍卖师,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棠芯城城整理:  下章见面。   上夹子前最后一更。   听说要开学了,今天就提前一点更新。   星期一不更,星期二晚上十一点保底六千。 第22章 不乖   会场人声鼎沸, 此时拍卖还未开始, 明粲拉着付子瑶随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   坐下后,付子瑶才找着机会喘了口气, 四下看了看,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悄悄俯下身, 揉了揉泛疼的脚踝。   “你走的那么急干什么?这鞋底太硬了,硌得我脚疼……”   明粲也调整了下呼吸, 低声道:“抱歉。”   付子瑶也不计较这些, 摆摆手,“反正待会儿站着累的是你,我只用坐这里出价就行了,现在得多歇会儿的是你。”   明粲轻笑着“嗯”了一声, 趁着还有时间, 再次在脑海里把今天的拍品信息过了一遍。   感觉到周围人声稍微低了一点,她便知道快要开始了, 抬手看了看表后, 她侧头对付子瑶道, “我先上去了。”   灯光暗了点, 明粲起身时背着光, 半张脸匿在阴影中,转身动作潇洒从容,惹得付子瑶有一瞬失神,差点脱口而出“姐姐好飒”。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她那颜值放哪儿不吃香?   但偏偏她选择了这样的职业,还千方百计想把这张老天赏饭吃的脸给藏起来。   不过,这样的明粲,好帅噢……   付子瑶远远望向明粲,满眼星星。   -   明粲往外走的时候,由于人太多,有些行动不便,只好一边低声说“麻烦让一下”,一边偏着身子移动。   走了几步,身边突然有人不小心推了她手肘一把,她有些失重,一个踉跄后,虽然稳住了身形,但还是不免撞着前排人的肩膀。   “抱歉。”明粲扶着椅背挺直脊背,下意识脱口而出。   前面人没有回应,只稍稍动了下肩膀。   明粲也没多注意,继续往台上走。   因为前面的人背对着她,所以她并没注意撞到的是谁,只当陌生的客人。   所以,她也没发现,当她又往前挪了两步后,男人原本微阖的眼睁开了一点。   “黎总?”旁边助理见黎渊睁眼,小声提醒,“拍卖会要开始了,您还是不舒服吗?”   黎渊低低“嗯”了一声,眉骨轻拢,没有多做反应。   坐他另一边的赵轩眼尖,颇为狗腿地扭过脸来,“黎总是想拿下那个珐琅彩捶瓶,为钱老祝寿吧?”   黎渊仍没应声,反倒是温明珠抢先插了句嘴:“钱老最喜欢收藏这类珍品,黎总……”   赵轩不耐烦地反手在她腿上拍了下,温明珠咬咬唇,目光幽怨地闭了嘴。   黎渊自始至终都没给两人一个眼神,只抬眸望向台上已亭亭立在中央的女人。   少顷,他眸中深黑渐沉,泛上几缕探究。   奇怪。   他最近头痛的症状愈发加重,今天几乎没有消停过,虽然只是隐隐的眩晕,但足以令人感到十足的不适。   这样漫长的折磨,却又奇怪的有两次短暂消失过。   一次是走廊上与人擦肩而过,一次是刚才。   而这两个场景,都与同一个人有关——   黎渊视线停留在台上女人露出的一双眼睛上,总觉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那双眼偏圆,瞳孔大而幽黑,眼尾却又翘起一点,随意地眯起来笑笑,隐隐透出的慵懒气质便像极了一只猫。   让他无法不把她和另一个人联系在一起。   只可惜口罩遮了大半张脸,他没有办法加深探究。   黎渊收回视线,掩住了眼底的猜疑。   他虽然不常参加这类拍卖会,但对这位拍卖师还是有所耳闻。   她是整个“荣鼎”拍卖行里最为特殊的存在,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永远都戴着标志性的黑色口罩,让人难以窥见其容貌。   更为有趣的是,除了几位熟客,甚至无人知道她的姓名,所有相关署名都只有一个字母“c”。   而熟客们也都知道规矩,从不对外透露。   作为“荣鼎”里唯一一个打破规矩的人,且又真名不详,所以来这里的客人们都心照不宣地叫她“祖宗”。   也正因此,外界盛传她背景雄厚,身后支撑她的,是整个“荣鼎”。   ——所以,不愿暴露身份,是在顾忌什么?   黎渊思索间,台上的明粲已然站定。   她弯着眼向台下看了看,便朗声开口:“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在此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对我有所耳闻,也或多或少知道我主持的风格和相关规矩。既然这样,我便不浪费各位的时间,下面首先……”   四年成长,明粲的声音褪去了小女孩儿的柔糯,虽然依旧清润温软,但声调平稳,不急不慢。   传入黎渊耳中,他先是一愣,旋即眼中一样情绪一闪而逝。   刚开始的拍品都是一些价值相对一般的小玩意儿,明粲只需要照着资料说上两句便可。   黎渊对那些内容也不甚在意,只仔细去辨认这个加深了他熟悉感的声音。   旁边的温明珠一直在观察黎渊的神态,见此,脸色不由得一变。   她笑容僵硬地靠近黎渊,状似无意小声说道,“看她这幅包得严严实实的样子,也不知道口罩底下的半张脸丑成了什么样子,才不敢亮出来。”   赵轩从中间忽然伸手,把她推回去,还不忘睨她一眼,反驳道,“我们刚不是见过吗,她明明就是那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跟她比起来,你也挺丑的。”   没想到赵轩会听得清楚,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毫不犹豫地拆台,后半句直接让温明珠的嘴角僵硬了好一阵,面部表情有些绷不住。   她顶着赵轩莫名其妙的眼神沉默了会儿,才摆摆手尴尬地笑道,“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当然知道她漂亮。”   说完,她又忍不住悄悄凑到赵轩耳朵边,问,“那么漂亮的一个小拍卖师,你动没动什么心思?”   温明珠深知赵轩的秉性,平时对他的混乱私生活也有所耳闻,不过她家有求于人,她也不敢对赵轩指手画脚,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还会帮他挑女人。   赵轩大部分时候是满意她的听话的,所以在今天她总做些小动作的时候,明显有所不满。   她这番话既引导了赵轩的心思,又算是一种变相的认错求饶,赵轩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这次不一样。   赵轩扭头在温明珠脸上上上下下扫了几遍,嗤笑,“你不是认识她吗?”   不知道赵轩这声嗤笑代表了什么意义,温明珠既有些隐隐的兴奋,又有点紧张,“对,我认识啊。”   “她啊。”赵轩没接着温明珠的话说,仰头回忆,“之前我听你叫她……那什么来着?”   空气有一刹那的凝滞。   温明珠表情再次崩裂,迎着黎渊看过来的眼神,恨不得捂住赵轩的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她不喜欢被人……”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惊慌,只想阻止赵轩继续下去。   ——不能让黎渊知道!   “哦——想起来了,明粲是吧!”然而赵轩飞快地截断了她的话,反问,“你都跟我说了我怎么不能提?”   “……”   完了。   待到赵轩话音落下,温明珠浑身骤然一个脱力,身子向后靠,只剩手还死死扣住椅子,用力到骨节泛白也浑然不知。   黎渊眼神的每一个变化她都能感受得到,就在刚才,她甚至觉得这附近的气氛都有了微妙的改变。   她不敢对上黎渊的双眼,四年前那道锋利如刃的眼神直到现在她还能记起,只要一回忆画面,便是浑身战栗。   回想起前一分钟自己对赵轩说的那些话,温明珠的身子僵硬到连脖子也无法转动。   冷汗一步步缓慢地侵袭着后背。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而尴尬。   然而赵轩并没有注意黎渊,仰着下巴还在与温明珠滔滔不绝,“明粲她背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听说当年她搞特权,还被人闹到过温氏老总那里,最后却无事发生,你觉得温向彦为什么那么宠她?”   “大部分男人只对两种女人好,一种是亲人,一种是他的女人,你猜是哪种?”   赵轩自以为循循善诱,末了还给温明珠抛出来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   无形中,气氛又沉下来一点。   温明珠硬着头皮,小声问赵轩,“你的意思是,她是温向彦的人?”   赵轩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所以,你觉得我敢动她吗?”   “……”   温明珠冷汗又加深一层,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能被低气压压垮   这些低气压,全都来自黎渊。   ……她真就不该开口。   就在这时,台上的声音稍微提了点声调,恰好打进了这一片诡异的氛围里。   “下一件拍品,乾隆御制珐琅彩捶瓶……”   听此,赵轩注意力一下从温明珠身上转移,来了精神。   他一边听着明粲介绍,一边问黎渊:“需不需要我帮黎总拿下?黎总就当承个人情,以后……”   黎渊单手理了理领带,下颌微抬,半点余光也不曾漏给他。   赵轩再次尴尬地移开脑袋,但也摸不透黎渊的心思,索性咬咬牙参与竞价。   这轮叫价仿佛没有终点,赵轩一开始还心痛,到后来便逐渐麻木,只跟着前面的人不断加价。   直至最后,拍卖槌落下,以一亿七千万的高价成交,顿时引起了小范围的哗然。   赵轩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旁侧敲击问黎渊:“黎总……您看这……?”   黎渊像是没听懂,没有别的表示,只礼貌地颔首,“赵总,谢谢了。”   赵轩笑容险些垮下来。   他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心里有气却又不敢当着黎渊的面撒,最多呵呵赔笑,自认倒霉。   毕竟一切都是他主动而为。   “既然心意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黎总玩得开心。”   郁气越积越大,让赵轩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拉着温明珠,起身欲离开。   黎渊“嗯”了一声,又似不经意地慢声提醒,“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太聒噪了。”   赵轩尴尬地咳嗽两声:“一定,一定……”   待到二人走出会场,温明珠还忍不住往里看了看,“不是说好的要等珠宝……”   “珠个屁!”离开黎渊,赵轩心底被压抑许久的烦躁猛地被温明珠勾起,他甩开温明珠的手,十足的不耐烦,“管好你的嘴,下次别再坏我事!”   温明珠手被甩得生疼,痛呼一声,眼眶红了一圈。   然而赵轩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甩开她后便大步离开。   温明珠跟在后面,手心被抠得破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   随着最后一道拍卖槌的落下,拍卖会圆满结束。   临散场前,黎渊紧紧盯着明粲的背影消失在台上,蓦地吩咐助理:“我去找找那位拍卖师,你可以先行离开。”   助理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应了声“好”后,就见黎渊迈开长腿,大步向后台方向走去。   直到和黎渊已经分开了一段距离,助理仍有一种大脑当机的感觉。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黎渊一直是整个京城出了名的女性绝缘体。   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到最后只能败兴而归。   很多人都传,黎渊四年前身边曾有过一个女人,他常把她带在身边,给了她全京城女人嫉妒的无上宠爱。   后来那个女人离开,黎渊从此不近女色。   但网络上关于这些的信息像是被删干净了一般毫无痕迹,网民又是鱼的记忆,于是四年过去,这个传说已变得扑朔迷离,真假难辨。   助理跟在黎渊身旁没多久,对这些只一知半解。   但黎渊单独去见一个女人,倒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   -   另一边。   下了台,明粲回更衣间换了身衣服。   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她推开门,悠闲地准备下班。   这场秋拍结束后,明粲答应了付子瑶在京城住两天,陪她到处逛逛,所以今天不急着赶飞机回海城,待会儿要打个车回酒店。   门一开,忽然眼前一道阴影覆下。   有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哟,挺眼熟的。   明粲有些意外地挑眉,一双腿闲闲伸直,身子倚靠在了门框上。   心知黎渊已经认出了她,明粲也懒得掩饰,翘着唇角,似笑非笑,“黎总,你打算挡我路到什么时候?”   她笑时,走廊上的光越过黎渊的肩头,漏进她眼里,像是为夜空缀上了几颗闪耀的星点。   没有了口罩的遮挡,明粲精致的小脸尽数映入黎渊眼中。   她这几年应该过得很好,褪去了女孩儿的青涩,光是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就能有种风华初绽的味道。   右臂半截袖子被拉上去,大半截小臂露在外面,肤质白皙细腻,令人忍不住去触碰。   黎渊眼神暗了暗,退开一步,让明粲能从更衣间里出来。   明粲满意地低眸,刚一抬脚,便听他开口:“温向彦虽然目前还是单身,但早在二十几年前就结婚生子,他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所以?”想到不必再在黎渊面前假装乖巧,明粲身心舒畅,她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问,“和你有关系吗?”   “我只想提醒你,待在他的身边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然呢?你想让我跟你回家,再做被你豢养的金丝雀?”猜到了黎渊的意思,明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有什么自信觉得,跟你回去我会过得更好?你有病吧黎渊。”   “夭夭。”黎渊皱眉,不太认同明粲的说法。   明粲没好气地向后退上一步,黎渊便逼近一步。(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直到手肘碰上了坚硬的墙壁,明粲才意识到,后面没路了。   黎渊再一次逼近,单手撑着墙面,将她抵至角落,眉头仍旧紧紧蹙起,“夭夭,我不希望你这样。”   被人控制在方寸之间,饱含侵略性的压迫近在眼前,明粲双手环胸,带点烦恼地叹口气。   过了会儿,她掀起眸子看他,澄澈的眼里尽是无辜。   “黎总,钱我已经还给你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早就结束了,我不再是你的宠物。”   “我已经没有再称呼你‘先生’,同样的,也不希望你再用以前猫的名字来称呼我。”   黎渊像是怔了怔,瞳中暗流涌动。   “……”   与明粲眼神僵持半晌后,他认输般垂眸,声线微哑,似在祈求:“……我们回家,好不好?”   顿了顿,他补充,“我需要你。”   明粲听此,下颌抬起一点,唇角的弧度不变,眼神仍明净无辜。   后背抵着冰凉的墙面,也不见她有丝毫惊慌。   ……   气氛再次沉寂许久,明粲忽然踮起脚,慢悠悠靠近了他的耳边,轻轻吹气。   “好呀,我们回家。”   说完,她便灵活地从黎渊的禁锢中闪身出去,不顾对方的错愕,脚步轻快地绕过黎渊,按亮了不远处的电梯。   -   电梯里,明粲背对着黎渊,从小包里找出一支口红,凑到空间内反光的地方涂了涂。   直到对唇色感到了满意,明粲才拍拍手宣告大功告成,转过身去问黎渊:“漂亮不?”   明粲口红颜色是正红,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愈加白得耀眼。   她唇形天生漂亮,被稍加润色,便更显明艳诱惑,像是在诱人采撷。   黎渊强压下心底莫名的情绪,别开视线,微微颔首。   女孩子都喜欢被夸。得到认可后,明粲喉间溢出轻细的笑。   电梯到达负二层停车场,她再次先黎渊一步跳出去,走在他身侧,不时哼两句歌。   黎渊边往汽车方向走,边暗中观察明粲蹦蹦跳跳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样的明粲,似乎也挺不错。   到达停车的地方,助理早已在车上等着他们。   见黎渊身旁跟着一个女人,助理隔着车窗先是瞪大了眼睛,而后赶紧挪开视线,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直直盯着前方。   黎渊看着明粲打开车门,轻巧地钻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系好安全带后,他也没听见后座关门的声音,不由得出声提醒:“记得关门。”   明粲没应声,后座门“砰”地一声关得响亮。   助理什么都不敢看,旋动车钥匙,准备开车。   在车发动的前一刻,黎渊突然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转头,朝后座看过去——   后座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明粲的身影。   下一秒,他的余光便清晰地瞥见,不远处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车灯陡然亮起,迅速开出了停车位。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辆车在经过他的车附近时,挑衅般停住了一秒,接着便如道闪电般划过了他眼前,车尾在空气中划下一条亮眼的弧度。   帅气又嚣张至极。   与此同时,黎渊的手机上显示了一个陌生电话号码发来的短信。   【回家,各回各家。:D】   最后那个颜文字,满满的都是嘲讽。   “……”   黎渊无奈地靠回椅背上,两指捏着鼻梁,一下又一下地按压。   ——分开那么久,他居然差点忘记了她骨子里的野性与不羁。   想起她在电梯里涂上口红,还雀跃地问他漂不漂亮的样子,黎渊薄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不和他一起回去,那她涂口红是给谁看的?   顷刻间,黎渊的脑中便闪过了“温向彦”三个字。   想到她会如以前在他面前那般乖巧地对别的男人笑,亦或是听话地缩在别人怀里入睡,甚至于可能娇媚婉转地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黎渊只觉得太阳穴无端地更痛了起来。   说不清是为什么,许是占有欲作祟,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明粲投向别人的怀抱。   助理偷瞄黎渊一眼,拿不准现在该不该开车,于是弱弱地问:“黎总……”   “回去吧。”黎渊闭上眼,尽力压抑住情绪,淡声道。   助理这才敢踩下油门,平稳又缓慢地开出停车场。   行驶途中,助理突然又把车速放低了些。   “或许……”他有些紧张地又多瞄了黎渊几眼,欲言又止。   “嗯?”   得到黎渊的回应,助理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建议道:“您要是想接近那位小姐,不如先和她从朋友开始?”   “朋友?”黎渊把这两个字在唇舌间轻轻绕了两圈,随后按亮了手机。   打开刚才明粲给他发的那条短信,他手指微动,点进了号码的备注栏。   打出“夭夭”后,他忽然想起之前明粲对他说过的话,稍一思索,便按下了“删除”键。   对着空白的备注栏,他重新加上了“明粲”两个字。   她说得对,她不再是他所豢养的乖巧宠物,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再是饲养和被饲养。   想要接近明粲,他不能用主人的姿态,而是要将她当做一个平等立场的,不属于他的——人。   棠芯城城整理:  想让黎老板开窍,必须先让他明白我粲姐不是他的私有物。   追妻路漫漫,粲姐也不是个容易被打动的人。   开学的姑娘们好好学习,时不时记得来看看我就行,特别是初三高三的小朋友,考上一个好的高中或好的大学最重要,今年高考情况特殊,希望你们抓住机会,不留遗憾。   你的伊水水永远爱你。   -   感谢在2020-04-05 16:25:11~2020-04-07 22:3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奶茶不加冰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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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粲随意翻了翻,是寻找她母亲下落的阶段报告。   京城最偏远郊区的深处发现了碎骨,经初步鉴定,能确定这就是温向晚的遗骸。   打印成黑白的图片下,还有一行字,看清关键词,明粲眼神微闪。   “调查显示,此地曾为陈家所属,有房屋修建痕迹。”   又是陈家。   “目前怀疑姑姑的死出自陈家的手笔,具体原因还不明,”温渚帆观察明粲神色一直没什么波动,也就放下心来,问,“有什么想法没?”   明粲摇摇头,语调过分的冷静,“杀人得偿命,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看外公外婆他们怎么说。”   回想起温如水对她的手串看起来一无所知的样子,她眼中有疑惑划过。   是温如水和陈骏生真不知道这回事,还是演技太好?   温渚帆该传达的传达到了,把资料收拾好,便要离开,经过门口时,作势要取掉房卡。   “松手。”明粲淡声警告。   温渚帆依旧是眯着眼笑的模样,“再跟你商量件事,你同意我就放。”   明粲眼睛抬都没抬一下,“先说。”   “过两个星期钱老寿宴,我爸让我和他去,我那会儿有事不在京城,就跟他说了要你去。”温渚帆不紧不慢说着,同时躲开了明粲掷来的纸团,“放心,等事情完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明粲这才收住了将扔过去的第二个纸团,面对被先斩后奏的通知,她思索半秒,远远冲温渚帆弯了弯唇,看起来轻松愉悦。   “可以,但如果带我去的地方不好玩——”   “包你满意。”温渚帆说完,便像是怕明粲反悔一般,匆匆离开。   -   房里恢复寂静。   明粲走过去拉开窗帘,点开手机日历,看了看时间。   两个星期之后啊……   温渚帆再忙也不见得找人顶替名额,这次所谓的“去不了”,大概只是一家人达成了共识,找个借口想把她推到众人面前罢了。   温家人老早就想对外宣明她的身份,只是她一开始舆论加身,又不喜张扬,更不愿被黎渊发现,这才一拖再拖。   而这次,确实是拖不了了。   本来只想在京城住上两天,结果被延长成了两星期,明粲窝回沙发上,翻了下京城近几年新开的景点,思考自己如何度过这最后两周的“自由时光”。   划了半分钟手机,屏幕上就有短信弹了出来。   等到明粲浏览完游玩攻略的最后半句话后,扫了一眼短信的内容。   【明天有什么打算?】   她以为是付子瑶,打开界面正准备回复,蓦地扫到了备注栏。   ——“狗”。   哦,是黎渊啊。   她本不想搭理,想了想还是出于礼貌回了过去。   【有约,勿扰。】   退出界面,明粲又打开了另一个游玩攻略。   本以为自己这么不客气地回话,黎渊就不会再给她发消息了,没想到才过了两分钟,又有新的消息弹了过来。   【去哪,我送你。】   她疑惑地蹙眉,回:【不用了,我有车。】   又是几分钟过去,消息框再次弹出。   【半岛酒店最近车位很紧张。】   “……”   明粲眼底疑惑更甚,眨了眨眼。   黎渊好像有点过于殷勤了。   不过也确实,这两天她回来的时候,都刚好抢到的是最后一个车位,要是明天运气不好,她可不想把车停在更远的地方,再徒步回来。   而且免费的司机,不要白不要。   反正他自愿。   想明白后,明粲果断回了个“好”字。   【上午十点,西城万达。】   放下手机,她叫了杯牛奶过来,等待的时候,趁机靠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京城夜景一如既往的繁华,从清晨到深夜灯火都不会消减,汇成灿烂又绚丽的形状。   像极了烟花绽放的样子。   与此同时,琅园。   窗外一片寂静,只有隔壁人家的灯火微弱。   这里不似靠近市中心的酒店,周围没有喧闹的街道和店铺,窗外垂落的树叶沙沙,平添了几分寂寞的感觉。   房间里,黎渊头发没有吹干,浴袍随意披在身上,坐在床沿。   有水珠顺着发尖滴到锁骨上,再缓缓流进衣领,他也仿若毫无感觉,双眼紧盯屏幕。   明明穿着懒散又随意,但正襟危坐的样子,又像极了在处理什么重要的公务。   等到明粲发了地址过来,他才截了个屏,切换到微信聊天框。   然后把那张图上给明粲的备注打了个码,发给了纪岑。   纪岑秒回:【这样就行了,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有把天聊死的能力。】   刚才黎渊突然找他,问他该怎么给一个女孩子发消息。   他满心欢喜,自告奋勇地一步一步指导黎渊,结果差点给他跪下。   什么叫不会聊天?什么叫不解风情?这就是!   不过虽然对话很干巴,但至少目的达到了,纪岑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转眼便将刚才的艰辛抛诸脑后。   好奇心就在这时蹭蹭冒上来,他又发了个表情包过去,暗戳戳问:【是何方神圣,居然让我们黎总动了凡心?】   【……】   黎渊隔着屏幕就能闻到纪岑的八卦情绪,眸中情绪微动,只回了一个省略号。   -   第二日。   明粲在酒店随便吃了个早饭,出去时,发现黎渊的车早就停在了酒店门口。   她驾轻就熟地坐进后座,向驾驶组扬了扬眉,“早啊。”   黎渊从后视镜看清明粲的神情,淡淡颔首。   西城万达离半岛酒店不远,坐车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明粲坐上车后往窗外看了几分钟,便拿出手机联系付子瑶。   然而几个电话过去,都没打通。   明粲感到有点奇怪,锲而不舍地继续打过去。   直到车停在了万达附近,明粲全程至少拨过去了十次,那边才“嘟”的一声接通。   “喂……”付子瑶声音迷迷糊糊,明显是刚睡醒的样子。   明粲大概猜到了她的状态,也不着急,向后舒服地靠了靠,懒洋洋提醒,“我到了。”   那边安静了一阵,接着便有强烈的布料窸窣声响起。   “糟糕!我睡过了!”付子瑶声音急切,“粲姐你等等我,十分钟之后我就出门,现在我先……啊!”   付子瑶还没说完,尖叫就和一阵叮里哐啷的声音一起通过听筒钻进了明粲的耳朵。   等到这阵噪声结束,又是一阵寂静。   明粲微微张了张嘴,试探着问。“怎么了?”   良久后,才传来付子瑶带着哭腔的声音。   “……粲姐,我下楼的时候没注意,脚扭着了。”   ……   明粲看了看近在眼前,人群熙攘的广场,眼神复杂。   真是戏剧性的结果。   随意叮嘱了几句,让付子瑶好好休息,明粲挂断电话后,话音三分歉意:“黎总,抱歉占用你的时间了,可能还要麻烦你把我送回去一趟。”   从明粲的反应,黎渊能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食指屈了屈。   “既然已经出来了,”他状似平静地开口,“不如等到中午,我请你吃顿饭再回去?”   棠芯城城整理:  黎·恋爱白痴·渊 第24章 不乖   “你要在这里吃午饭?”明粲指了指外面, 感到颇为好笑, “这里可没有什么米其林三星餐厅。”   黎渊“嗯”了一声,把车开下停车场, 停稳后, 解开安全带,作势要下车。   明粲刚想阻止, 就发现了他今天的穿着和往日的不同。   黎渊平时的穿着,要么是一身笔挺西装, 要么是扣子永远扣到最上面的各色衬衫, 领带也从来系得一丝不苟,在外人看来何时何地都一副清冷又禁欲的模样。   而今天,他似乎穿的是一件黑色卫衣,休闲了不少。   在明粲观察的时候, 黎渊已经开门下了车, 站在车旁等她。   他的衣着配色和明粲一致,都是黑衣黑裤, 休闲装的版型没有埋没他的宽肩窄腰大长腿, 只让他周身气息稍微年轻了些, 发型似乎也没有那么严苛, 额前散下来了几缕细碎黑发, 在只有黄绿交错的灯光的底下空间里,显得慵懒又有魅力。   见他像是不等到她不罢休,明粲只好也下车,走在他身侧。   “这附近也没什么好逛的……”明粲看一眼柱子上贴着的导航, 小声评价,“之前打算和付子瑶去看场电影,然后就是陪她随便逛逛……”   “那就去看电影。”黎渊语气自然地接过话。   “噢……”明粲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扫了黎渊一遍,“你真没吃错药?”   “……”黎渊片刻的沉默后,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要看什么?”   明粲把鸭舌帽摘下来,理头发的时候空出一只手,查这上面电影院的场次。   最近的场次是部恐怖片,其余的海报都泛着恋爱气息,明粲毫不犹豫买了恐怖片的票,扬了扬手机,示意黎渊自己准备好了。   黎渊打算过去再买票,没想到明粲的动作那么快。   因为场次时间很近,所以上楼取好票就能落座,明粲故意选的最后一排,抱着桶超大爆米花,一边晃着腿一边等着场内关灯。   国产恐怖片一向落于俗套,大多是深宅或者烂尾楼内闹鬼,主角作死闯进去之后经历的一系列诡异事情。   且百分之九十最后结局的时候会揭露真相,那些所谓的闹鬼都是人为。   偏偏还得强行赋予“比鬼怪更恐怖的是人心”这一立意。   电影开头的时候明粲便在心里吐槽了一遍,但仍津津有味盯着银幕。   黎渊对电影一向没什么兴趣,表面上坐好一直看屏幕,脑内其实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其他的事务。   ……   背景音示意着剧情即将进入一个高能,黎渊掀了掀眼皮,便听背景音乍然尖锐,穿着血红嫁衣的身影闪过银幕。   周围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前排座位已有女人倒进了身边男友的怀里。   这时凄厉的音乐骤停,接着便是一道惊雷炸响。   苍白的脸迅速放大,顷刻间映满整个银幕——   明粲突然惊呼一声,就要往黎渊身边倒。   黎渊余光瞥见明粲的动作,与四年前明粲每次靠过来的时候一个反应,习惯性地要将她揽进怀里。   然而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实现,黎渊手伸过去,揽了个空。   他微怔,手停在半空中,转眸便看见明粲笑嘻嘻地歪坐在椅子上,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爆米花桶稳稳落在她手上,半点没有洒出的意思。   明粲抓了两颗爆米花丢进嘴里,笑着在黎渊眼前晃了晃纸桶,“他们动作好一致,等的就是这一刻,你明白了吧?”   黎渊:“……”   收回落空的手,黎渊手指缓缓收紧,又放开。   “嗯。”他淡淡回道。   明粲瞄他一眼,唇角笑意带了点胜利的感觉。   她等的也是这一刻。   电影结束,明粲手上的爆米花也被清扫一空,出去时即使已经到了饭点,有爆米花垫着,她并不饿。   下楼时经过一个电玩城,明粲忽然眼前一亮。   “去玩跳舞机吗?”她扯了扯黎渊的袖子,语调三分兴奋夹杂怀念,“好久没玩儿过了,想再试试。”   黎渊望了一眼,里面的音乐震得能让人头脑发晕,人群吵嚷拥挤,就连灯光也闪得浮躁。   他原本淡漠的眉眼带上了勉强。   “……好。”   明粲一点也不顾忌黎渊的想法,欢呼一声便钻入了人群。   黎渊皱皱眉,踌躇半分钟后,也抬步进了电玩城。   明粲就像一尾灵巧的鱼,进入人群里就不见了人影。   当黎渊再次找到明粲时,她已经站在了跳舞机上,音乐刚开始。   她选曲难度很高,节奏非常快,却也毫不慌张,甚至有几分游刃有余的味道。   行云流水到像是把动作刻进了骨子里。   她本就长得漂亮,身材比例也好,衣着打扮也将自己锋芒的气质和优点尽显,很能吸引人的目光。   这会儿刚开始,就有人拍起了视频。   黎渊站在人群中间,见她动作轻盈地跳跃转身,没有塞进裤腰的衣摆漾起一道涟漪,隐隐露出了白皙而纤细的一截腰肢。   在暧昧的灯光下,无比显眼。   黎渊眼神骤然一深,眉头紧紧锁起。   眼前便是专注拍视频的人,他盯了那人手机屏幕几秒,蓦然沉声提醒:“不要拍她。”   “哦……哦!好的!”那是个年轻男生,闻声疑惑转头,在看清黎渊的衣着后露出了然的眼神,迅速停止拍摄后,删掉了视频。   “我不知道这是你女朋友,真的抱歉!”男生朝黎渊笑了笑,“只是觉得她很厉害而已。”   黎渊挑眉,对于他的话没有反驳。   没必要花时间去解释这种事。   一曲结束,明粲甩着马尾回头,一眼就和黎渊的眼神对上。   她远远冲他爽朗地笑了笑,跳下机器,朝他的方向走去。   “有点累了。”她拿袖子擦了擦鼻尖的细汗,边摘帽子,边同黎渊走出电玩城,“果然这东西一如既往的解压。”   黎渊略一低头,视线在她衣摆上停留片刻,才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和明粲并肩时,黎渊时不时往她脑袋顶上看一眼,生理性的习惯让他忍不住想握住身旁人的纤细五指。   然而手刚抬起一半,明粲就十分自然地拂开了他的手,把帽子塞在了他指缝间,往前轻巧跳跃几步。   “我先去便利店,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好不好?”   明粲声音因为商量而软糯几分,点在黎渊心上,让他心底泛起了点说不清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自明粲离开后,他这四年都没出现过这样的感觉。   前面步伐轻快的明粲已经拐了个弯进到店里,黎渊走到店门口,手里拿着一顶帽子,站在原地等了起来。   由于黎渊外貌和气质都足够出众,他不过随意站在那里,周围来往的人便忍不住纷纷偷眼看他。   黎渊不太喜欢这样的目光,靠在旁边护栏上,低下眸子把注意力放在了瓷砖缝间。   直到一双帆布鞋出现在他视野里,他才发现明粲已经出来了。   她嘴里叼着根竹签,手里握一份关东煮。   “差不多该回去了。”明粲嘴里塞着鸡肉串,含糊不清地说。   黎渊无异议地“嗯”一声。   在下楼的电动扶梯上,明粲将最后一串关东煮解决掉,手里捧着装了汤汁的盒子,凑近黎渊,“尝尝?”   黎渊没有尝试过这些,皱着眉想要拒绝。   “真的很好喝!”明粲又凑近一点,“像你这样的人物,以后怕是都不会来这种地方了,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儿了噢?”   “……”   黎渊无奈地看了明粲一眼,接过盒子。   至少这样看来,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些,也还不错。   思及此,黎渊轻抿了一口汤汁。   的确是没怎么尝试过的味道。   “需要帮你扔了吗?”汤汁还剩很多,黎渊把盒子端在手里,问。   明粲摇摇头,“我来吧。”   接过盒子,明粲端着了有一会儿。   紧接着,黎渊便看见,明粲将盒子凑到唇边,沿着刚才他碰过的地方,将唇贴了上去。   他瞳孔微缩,握着电梯扶手的指节泛白,因惊讶而有些微失态。   明粲仍置若罔闻,慢条斯理把最后一滴汤汁咽下。   下了扶梯,她把盒子扔进旁边垃圾桶,回头冲黎渊眨眨眼,一双圆亮眸子清澈又无辜,“不能浪费。”   黎渊深深望着她,试图确认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却发现,明粲虽笑着,但眼底是一片淡漠,像是没有一片云的天空,纯粹而又不带感情。   甚至就连刚才的亲昵,似乎都是黎渊的错觉。   黎渊脚步顿了顿,心里突然闷了闷,泛起了一丝凉。   她明明近在眼前,此时他却觉得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他以为自己能触碰到她,却发现伸出手后,只能碰到一片荒芜的空气。   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他们凭空隔开,距离太过缥缈,他想抓也抓不住。   “明粲。”黎渊敛下眸中晦暗的情绪,缓步跟上明粲。   明粲脚步停顿,唇角喻着的笑意更加明显。   她指了指门口,礼貌地开口:“黎总,我从正门出去,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要去其他地方。”   ……   黎渊手指骤然一僵。   寂静半晌,他阴沉着脸,大步上前握住明粲的手腕,阻止她毫不犹豫的转身。   “……你要去哪里?”   黎渊分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里有微不可查的暗哑与颤抖。   迎着明粲不解的目光,他下颌绷了绷,再次沉声开口,“去找温向彦?”   棠芯城城整理:  粲姐确实是在报复黎老板。   换季注意身体,过敏真的很难受。 第25章 乖   明粲半边细眉挑出一个极为好看松懒的弧度, “是又怎样, 不是又怎样?”   黎渊轻扫一眼身边来往的人群,静默着握紧明粲的手臂, 带她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偏僻, 靠近安全通道,明粲笑吟吟地任由黎渊牵着走, 也不挣扎,鞋跟在安静的空间内悠闲地叩下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回响。   站定, 明粲离墙边只差几厘米, 她往后舒服地一靠,偏了偏头,示意黎渊有事快说。   黎渊离她有几步的距离,本想再上前, 却又不知为何, 犹豫了片刻,只垂首看她。   他薄唇微动, 无悲无喜。   “温明珠没有和我订婚。”他说, “都是他们的谣传。”   “在那之后没过几天, 事情就解决了。”   “所以。”明粲撑着墙壁站直, “你为什么想告诉我这个?”   话音不疾不徐落地, 她清晰地看出了黎渊眼里闪过的些微迷茫。   黎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想向明粲解释这件事,他不是喜欢多做解释的人。   可当他看见她这幅冷淡得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时,下意识的便回想起了四年前的事。   见黎渊立在原地,不言不语, 明粲蓦地笑开了,漂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霎时送了他满目星光。   “你想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吗?”   明粲踱步绕到黎渊身侧,踮脚在他耳边软声说,“很像给女朋友解释误会的样子噢。”   感受到黎渊身子稍微的僵硬,她满意地弯弯眸,接着道:   “你又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找温向彦?”   “他年纪比我大很多,他还有一个儿子,你怕我跟了他,所托非人?”   明粲指尖勾了一下黎渊的卫衣帽绳,让他身子转过来点,一手扯着绳子,另一只手伸出去,覆上了他紧锁的眉头。   她依旧笑着,对黎渊危险又低沉的气息视而不见。   “黎渊,因为你动情了。”   微带戏谑的嗓音回荡在方寸之间,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猛然打乱了黎渊的心绪。   明粲说完便松了手,任由带着金属坠的两根绳子自由落回男人胸前。   她鞋跟轻轻踏向地面,如来时一般脚步轻快地与黎渊擦肩而过,丝毫不拖泥带水。   “哦对了,”明粲在即将转弯时,折身几步,带着点恶趣味地补充,“温向彦人在海城,还没来京城,我没法找他,让你失望了真是对不起——”   尾音故意上扬,最后一个字出口,她人已经消失在了黎渊视野范围内。   女孩儿纤细的身姿转眼不见,黎渊表面冷静地盯着那处拐角良久,抬起手指,拨动了一下自己卫衣的帽绳。   两块金属坠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他将其握住,掌心缓缓扣向胸口,金属冰冷的棱角一下一下摩擦着掌心,与心脏的震颤逐渐趋同。   -   回到琅园,黎渊坐在沙发上,手边是半粒止痛药与半粒安眠药。   将药服下,他向后仰躺,神情终于变得放松又稍显疲惫。   管家身影匿在暗处,担忧地连声叹气。   他这四年来一直以为,只要明粲回来了,黎渊的状态就会好些。   却没想到,明粲回来后,他状态反而更糟糕了些。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黎渊没有注意到管家,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将钱夹拿了出来。   打开,首先入目的便是里面放着的一张小照片。   过去了四年,这张照片还像是新的一样,被保存得很好。   看着照片里灿烂笑着的短发女孩儿,黎渊心里不免想起明粲现在的模样。   比以前要长高了些,成熟了些,头发也长了很多,周身溢满光芒,优秀到让人挪不开视线……   ——所以,动心了吗?   心底陡然有个声音在问。   他动心了吗?   黎渊眼神停留在照片上许久,倏地低低溢出声苦笑。   -   两周的时间匆匆而过,明粲拿着温渚帆给的邀请函,于晚间到达了宴会现场。   原本温向彦和她是约定了这个时候在门口汇合的,但她在即将到达时,收到了温向彦飞机晚点的消息,只好自己先进了会场。   对于这种场合,她并不想掺和其中,进去后便径直上了天台。   天台风凉,她倚在边上,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将她颊侧两缕头发吹起,她抬手理了理,见四下无人,就像变魔术般摸了根烟出来。   点点星火燃烧,氤氲出一片薄雾,又被拂面的风吹散,烟灰也被卷在风里,顷刻没了踪影。   半根烟就这样在风里了无踪迹,明粲百无聊赖地晃了晃手臂,便听身后有急促的高跟鞋点地声靠近。   她略一偏头,用余光便能认出来人是谁。   温明珠一身艳红礼服,十厘米的高跟鞋几乎要踩上天,在黑暗中趾高气昂朝她走来,明粲恍惚间,突然觉得有点像四年前那个场景。   同样的红衣,恨天高,和精致得过分的妆容。   只是四年过去,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好像重了些,就连厚得不自然的底妆也无法遮盖住她的憔悴。   明粲出于礼貌,把夹着烟的手垂到身侧,给她让了个地方。   秉着互不打扰的原则,她打算换个地方把剩下半支烟抽完。   却见温明珠的目标明显就是她,站她面前怎么也要挡她去路。   打量了明粲一身穿着,最后温明珠的目光定格在明粲漂亮得过分的脸上,面露嘲讽。   “跟谁一起来的?黎渊还是温向彦?”   她上前一步,步子重到明粲甚至有些担心她的鞋跟会不会断掉。   “你还真挺有能耐,仗着一张狐媚子脸同时把两个人勾得神魂颠倒,有什么秘诀不如和我分享一下?”   “分享了你也不会。”明粲重新把夹着烟的手指抬起,观察明灭的火星,半点眼神都不落在温明珠身上。   分明不把温明珠看在眼里。   “我何必要这些?”   鄙夷的语气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尖酸刻薄都发泄在这儿,温明珠死死看着明粲仍一脸云淡风轻的神色,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   深吸一口气,她抬起下颌,强作高高在上,“要是温向彦知道你背着他还勾着黎渊,你猜他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踹了……”   “温明珠。”   正当温明珠情绪再次燃起,从她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不仅打断了她的话,还将她浑身的情绪浇灭,一下子蔫了下去。   听见这个熟悉的嗓音,温明珠面色一变,勉强给自己挤出一点笑,转身对向天台门口笔挺站立的男人。   “渊哥……你怎么来了?”   她对黎渊又爱又怕,期待着他的靠近,却又惊惧于他的残忍。   黎渊脚步沉稳地向这边走来,隐在黑暗中的神情冰冷且淡漠,像是从容而至的君王。   经过温明珠时,他慢条斯理地开口。   “赵轩在找你,让你过去。”   温明珠原本就不怎么绷得住的笑猛然垮掉,“不是跟他说了我出来散散心吗?”   但发牢骚归发牢骚,她小声嘀咕完后,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黎渊,又狠狠瞪向明粲,最终怏怏离开。   温明珠示威不成,明粲也乐得悠闲,高跟鞋的声音渐远,很快天台只剩下了两个人。   明粲眼神停在星火之上,不透露给黎渊一个眼神。   “什么事?”她问。   “我可以邀请你,当我的女伴吗?”   明粲抬眸,似笑非笑,“这么公然撬人墙角?”   “……温向彦的事我可以处理好。”   黎渊磁性的声线里掺上点沙哑,“只要你愿意。”   “我为什么要同意?”明粲感到莫名其妙,嗤笑一声,“不如给我一个理由。”   黑暗里,两双眼相对,戏谑与晦暗相碰撞,火花四溅,暗流涌动。   明粲这次看清了黎渊眼里的感情。   他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装满了整个瞳孔。   她胜利地勾勾唇。   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黎渊便猝然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压向了自己的怀中。   明粲顺势用两条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颈,手指将只剩下最后一小节的烟送到唇边,吸上一口后,将其掐灭。   火星终于尽数沉寂黑暗,明粲将烟雾恶劣地吐在他颈侧,随后贴着他耳廓,带着气音低语——   “你不是说,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吗?”   触碰到女孩儿细腻肌肤的瞬间,黎渊心中好像有座无形的墙,轰然倒塌。   直至真正与她接触,他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更渴望她。   他认命地掐住明粲的腰,发泄似的往自己身前撞了撞,侧头轻吻她的耳垂,虔诚中带点疯狂与认命。   “我还是输给了你。”   明粲也不反抗,唇角笑意莫名。   黎渊承认的时候,他们的身份便已对调。   这一次,她才是掌控者。   ……   直到黎渊动作停下,明粲才缓缓退开一步。   “可惜,黎渊,这才刚开始。”她喻着笑摇头,终于开口,“这次你动心了,可是我——”   还没有。   在黎渊神色微滞的时候,明粲迅速接通了一个电话,挂断后,她便冲黎渊挥了挥手:“先走了,拜拜!”   黎渊在明粲扬手接通的那一刻,捕捉到了屏幕上闪过的人名——   “温向彦”   目送明粲离开天台后,他仍保持站立的姿势不动。   手垂在身侧,隔了几秒后,缓缓攥成了拳。   棠芯城城整理:  明天双更补偿。   粲的性格就是那种比较恶劣的小女孩,并不是什么好人。 第26章 不乖   因为要见温向彦, 明粲下电梯时, 从侍应生托盘里拿了颗薄荷糖含着,这才继续往约定的地方去。   口中薄荷糖劲很大, 是那种单纯的薄荷味, 味道冲得明粲舌头发麻,她一边皱眉不适应, 一边将它嚼碎。   不好吃。   在人群中找到温向彦后,她上前去, 小声喊他:“舅舅。”   温向彦见她发型有点凌乱, 靠近他的时候带过来一身微寒的气息,便知她在外面停留了会儿,问她:“不冷吗?”   明粲手臂都裸露在空气中,她感觉到一丝凉, 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摇摇头, “不冷。”   温向彦于是放下心来,带她步入宴会厅。   明粲不时环顾四周, 不经意间, 竟注意到了人群角落里的陈家夫妇。   他们不似往日风光, 在宾客喧嚷的酒宴中只默默落座, 最多与旁边人礼貌性交谈两句。   看起来冷冷清清。   他们这次还是借了赵轩的光, 才得以出席。   明粲眼睫轻垂,只片刻停留,便转向别处。   这都与她无关。   可是,她不想招惹别人, 别人反而总不安分地想要来招惹她。   比如,她刚移开视线,余光就瞥见了不远处挽着赵轩朝这边来的温明珠。   “温总。”   赵轩来后,与温向彦寒暄了片刻,期间眼神总朝明粲瞟一眼,用一种了然的眼神暗示什么。   明粲不喜欢赵轩这种极为不尊重人的目光,退后一步,躲在了温向彦后面一点点。   温向彦感觉到了明粲的不悦,与赵轩交谈时,虽面上不显,但周身的气息悄然淡下了好几个度。   赵轩自然也能感受到气氛的不对,打了个哈哈准备把这件事揭过去。   “温总,您说巧不巧,我家明珠与你都姓温,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他笑呵呵地试图把话题转移到温明珠身上,温明珠先是一怔,随后也陪着笑配合。   温向彦先是没说话,先打量了温明珠一番,过了一会儿,才似笑非笑道:“是挺巧。”   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转了下话题,气氛总算不再那么僵硬,赵轩又与温向彦说了两句,便准备离开。   谁知道,在离开前,温明珠突然拉住了明粲。   “我们也很巧呢。”她笑盈盈地看了眼明粲,再看了看温向彦,假意熟稔道,“居然又在宴会上见到了你。”   赵轩不知道几年前的事,以为温明珠说的是前些天在拍卖场那一面,于是也顺着她的话笑着补充,“是的,明小姐主持的那场拍卖,实在精彩——”   “四年前你和黎总一起的时候,可让我们吃惊了。”温明珠不想被赵轩带偏,索性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她牵过明粲的手,好像真的毫无恶意,半是跟明粲说着,半是解释给温向彦听,“那次之后还上了热搜,轰动了好一阵子,那可是黎总第一次带着女人出现在公共视野中。”   她别有心思地观察了两秒温向彦的神情,状似不经意地提上了一嘴,“也不知道这次,明小姐你会不会又因为和温总一起出席,再引发一次轰动呢?”   这话乍一听倒真的还挺像是随口的开玩笑,但仔细一品,就变了味道。   话里话外仿佛都在说,明粲是在故意借着温向彦上位。   温向彦眼神确实又添上了几抹思索,温明珠偷瞄一眼仍气定神闲的明粲,隐隐得意了三分。   她以为温向彦已经对明粲有了怀疑,也不急着走,招人拿了两杯红酒来,一杯递给明粲,一杯自己拿过,手捧着高脚杯,稍微向对面倾斜一点,“好久不见,我们不然碰个杯叙叙旧?”   说话间,温明珠又注意到了不远处黎渊的身影。   她红唇一扬,故意拔高声音,“万一黎总看见了,当年他捧在手心里宠的女人,现在居然待在别人的身边,你猜他会有什么想法?”   声音一高,很容易就能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已经有人看了过来,其中不乏窃窃私语者,而黎渊在注意到这边的情形后,也抬步像是要走过来。   温明珠胜利地冲明粲笑了笑,“我就随口一提,你别放在心上,来,碰个杯。”   以为黎渊是来兴师问罪,或是在温向彦面前揭穿明粲的真面目,她得意的同时,也满是期待。   明粲晃了晃杯子,盯着酒液流淌的轨迹,自始至终没有多给温明珠一个眼神。   四年前的事被温明珠提及,旁边看热闹的有人认出了明粲,窃窃私语的音量变得更大了些。   “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她就是黎渊之前养的那个女孩儿……”   “当年黎渊那么宠她,不是还帮她穿鞋吗?现在闹成这样,还真是……”   “黎总朝她走过去了,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谁知道呢……”   ……   “咔。”   一声玻璃被掰断的脆响。   明粲把高脚杯生生掰成了两截。   杯子倾斜,里面装的红酒洒出,正中温明珠的身前。   转眼间,红裙被濡湿,暗红的一片极为扎眼。   温明珠惊呼一声,低头望向自己胸口,满眼不可置信。   “是不是想来一句,你居然泼我?”明粲勾勾唇,带点鼻音的模仿极为漫不经心,透着一股子恶劣,“当然,我也不是故意的,随手一泼,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她握着已经错位的两块玻璃,凑到温明珠眼前,漂亮的眼皮掀了掀,“不是说要碰杯吗?来啊。”   温明珠脸色铁青,别无他法,只好把求助的重心放在了赵轩身上。   赵轩也不想和温明珠呆在这里丢人,见温向彦没什么表示,往前一步挡在温明珠身前,“温总,既然没有别的事了,我就先告辞——”   他话语猛地停住,视线一凝。   一双手从明粲身后伸出,将明粲还握着的杯子残骸一个一个抽到了自己手中。   是黎渊。   明粲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弯着眼睛,在两块都被黎渊接走后,摊开了手掌。   掌中还有几块碎玻璃。   黎渊也不恼明粲这种得寸进尺的行为,反而颇有耐心地一点点拣掉,直至手心不再剩下一点残渣,他才开口:“下次注意安全。”   “知道了。”明粲放下手,“谢谢咯。”   这一幕极为仔细又呵护的场面,霎时让刚才胡乱猜测的看客们傻了眼。   他们本来以为,黎渊上前,是为了报复明粲。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温柔的画面。   刚才黎渊在帮着明粲取玻璃渣的时候,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丝毫没有了平日里杀伐果断的样子。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温向彦也不过是站在一旁,任由他们这般互动,不置一词,像是纵容。   怎么会是这样?!   温明珠也是这样的反应,她嗫嚅着红唇,刚想说上点什么,就又被黎渊一个冰冷的目光杀了回去。   “我前段时间就提醒过你,”黎渊抬眸,却没有直视温明珠,“管好自己的嘴,不要插足别人的私事。”   这一句警告甚至染上了阴戾的意味,温明珠听后,不免打了个寒颤,心尖止不住地发悸。   被这样警告,赵轩面子顿时也挂不住了,他脸色一沉,再也不顾温明珠的意愿,告辞后,便强行拉着她离开。   在温明珠被迫转身前,许久不说话的温向彦,突然温和地笑了笑。   他将明粲往前推了一步,“我想,你们是认错了。”   “在此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侄女,温明粲。”   此话一出,周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音,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寂静下来。   黎渊把碎玻璃放回托盘上的手蓦地一顿。   他低眸,眼中的深黑愈发深重,隐匿的情绪无人能看清。   寂静也不过是片刻的寂静,在场的都是人精,不过转瞬间便明白了温向彦话里的意思。   少顷,纷纷附和起来。   “这居然就是温家那位从不露面的小小姐?”   “一看这气质就不凡,果然不是一个人。”   “是我们认错人了,多有得罪,还请温总多多包涵。”   ……   温明珠还未完全转过去的身子一个不稳踉跄着往前跌了两步,显得有些失态。   见她狼狈的模样,赵轩更是不想在这里久留,拉着她的力道加深。   “温小姐。”   在温明珠即将被拉走前,温向彦再次开口。   “麻烦你转告一下你的父母,晚宴后我有事想与他们单独聊聊。”   温明珠此时脑子里像是装了浆糊,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愣愣回了个“好”,就被赵轩生拉硬拽着远离了这里。   事情解决,这里稍显凝滞的气氛还是没有恢复正常。   黎渊深深地看向明粲,明粲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便找了个借口,跟温向彦说了声,不见了踪影。   待到明粲的身影隐匿在人群中,黎渊才收回视线,表面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状态。   “温总,幸会。”   温向彦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审视他良久,才礼貌地笑笑,“幸会,黎总。”   -   宴会开始后,接下来的流程对于明粲而言都过于无聊,由于身份得到了澄清,不时便有人来找她搭讪。   她一一的拒绝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温向彦觉得明粲已经明显地厌倦了四处走动,于是把她带到了角落的休息区。   这个地方比较偏温向彦领她过来时,没有什么人,只在半途遇见了这次寿宴的主角,钱老。   钱老坐在轮椅上,眉眼慈祥,看见温向彦后,笑着拍了拍他肩,像是对待小辈一般,打趣道,“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那个小侄女?怪不得你舍得利用我的地盘来给她铺路。”   温向彦欠了欠身,“想必钱老不会介意。”   钱老爽朗地笑笑,摆手,“我当然不会介意,我看这姑娘面善得很,喜欢还来不及呢,你先过去忙你的,我带她去休息。”   温向彦也就不再纠结这些,跟钱老道了个谢后,转身离开。   明粲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推轮椅的人开始推着钱老往前走,钱老回头,看向明粲:“丫头,跟上我。”   明粲忙应一声,跟了上去。   “丫头,你今年多大了?”在路上,钱老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明粲聊了起来。   “今年刚满二十二。”明粲照实回答,然后便瞧见了对方满意点头的样子。   “二十二了啊……”钱老若有所思,“有没有中意的人?”   明粲一开始还不懂钱老的意思,直到他远远往会场看了一眼,然后随口提道:“你觉得黎渊怎么样?”   她这才明白过来,不免失笑,“暂时还没有关于这个的打算。”   “这样啊……”钱老点点头,“也是,黎渊那小伙子,年龄确实大了些,十岁的差距,怕是会有代沟。”   有代沟……   明粲差点“噗嗤”一声笑起来。   钱老没注意她憋笑的神情,往后看了看,指着推自己轮椅的青年,又提议:“这是我孙子,你看他怎么样?今年二十五,和你差不了多少!”   那青年看起来很腼腆,偷眼看了看明粲,便垂下头,“爷爷,你别乱撮合人!”   “好好好,顺其自然,顺其自然。”钱老没生气,笑眯眯地打趣。   青年听后,有些尴尬地看向明粲,笑着挠了挠头,“你别介意,我爷爷就是喜欢愁这些,我都习惯了。”   明粲冲他弯了弯眸子,表示谅解。   了解到是同一所大学毕业,两人在路上相谈甚欢。   聊着聊着,明粲总觉得自己后背凉凉的,只当是这里温度有些低,没怎么在意。   不远处,黎渊在明粲第十次转头与青年说话时,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   他抿一口红酒,喉结滚动了两下。   待到青年推着钱老离开后,他快速结束了与面前人毫无营养的对话,隐入了那处偏僻的休息区域。   明粲正在揉自己的脚踝,感受到头顶有一片阴影,疑惑地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她身前的黎渊。   “黎渊?”明粲细眉微拧,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休息。”   黎渊睁眼说瞎话,在明粲身旁坐下。   明粲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黎渊也跟着坐过去,甚至靠她更近了些。   这样下来,饶是瞎子,都能看出黎渊的意图。   明粲干脆不理会他,自己玩起了手机。   待到她刷微博刷的有点儿累了,才听黎渊状似无意地问:“钱老似乎很喜欢你?”   “嗯。”明粲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不给黎渊多的眼神。   “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想给我介绍男朋友。”明粲手指停了停,抬头,恶作剧似的眨眨眼,睫羽闪动,漂亮得不行,“他第一个看上的就是你,可惜马上他又否决了。”   黎渊拢了拢眉,“为什么?”   “因为你年龄太大了。”明粲刻意加重语气,“你可比我大了十岁,他觉得不合适。”   “……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呗,他想把他孙子介绍给我,可惜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意向。”明粲耸耸肩。   “……”   黎渊没有再说话,沉默着坐在明粲身侧,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你觉得……我真的年龄很大吗?”   过了许久,黎渊才斟酌着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明粲沉吟片刻,点点头:“是有点,你想,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你三十二岁,我三十二的时候,你四十二,我四十岁的时候,你都五十了,而且我还听说男人到了一定年龄,性.功.能就会下降,特别是像你这种禁欲那么多年的,说不定憋久了,就真不行了,我可还年轻,不如找个小鲜肉……”   “明粲。”   听明粲分析得头头是道,黎渊忍不住唤她。   “嗯?”明粲侧头,笑眯眯地看向他,“那么,黎总,你觉得我分析得对吗?”   黎渊感受到了明粲语调里的戏谑,明白她是故意的,沉默半晌后,轻轻将手指搭在了她的锁骨上。   明粲的皮肤很嫩,特别是锁骨和脖颈的位置,较之别的地方都要敏感一些。   黎渊带着薄茧的指尖覆上的时候,她不免被刺激得颤了颤,“黎渊你干什么?”   男人的指腹在她锁骨处若有若无地画着圈,明粲有点痒得受不了,想要躲开。   “别动。”黎渊唇角隐隐扬起一点弧度,手掌握住她圆润的肩头,慢慢向上移动。   明粲在听见黎渊的话时,仍改不了四年前的习惯,下意识便停住了动作。   直到黎渊手放开,低声说了句“好了”,她才意识到,原来刚才黎渊只是帮她扶了扶肩带。   肩头还留存着掌心略微粗糙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明粲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便听身旁男人开口——   “性.功.能的水平因人而异,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黎渊声音带着磁性的蛊惑,慢条斯理,“而那些三四十岁就不行的男人,我们一般称之为,肾虚。”   明粲差点没憋住,又被黎渊一个瞥过来的眼神止住了。   “如果你不相信,”他观察了会儿明粲强行把笑憋回去的表情,移开视线,优雅地整了整袖口,禁欲却又充满诱惑,“我们也可以试试。”   “……??”   明粲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黎渊从一本正经的科普突然换了个画风。   望着背脊挺直,举手投足仍旧一派优雅贵气的男人,明粲忍不住舔了舔唇。   不过说实话,要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矛盾,她或许真的想试试。   黎渊的身材她最熟悉不过,宽肩窄腰大长腿,黄金比例,穿啥都好看。   曾经每晚抱着他入眠时,她都能感觉到他腰部的有力,那双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能毫不费力地将她锢在怀中——   打住。   明粲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浮想联翩,“试试倒也不必,要是黎总真那么饥.渴,不如晚上去找您的五指姑娘。”   说完,她起身,踏着匆忙的脚步,准备换个地方休息。   “等一下。”黎渊忽然叫住她。   明粲止步,没有回头,“还有什么要说的?”   身后溢出一声轻笑,满是愉悦。   黎渊望着明粲,向后靠了靠,“粲粲,比起称呼我为黎总,我更喜欢你以前那样叫我。”   “叫什么?”明粲拧眉,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他,“先生?”   顿了两秒,她又冷笑一声,“你做梦。”   语毕,她便如风一般翩然离去,顷刻间没了人影。   黎渊坐在原地,并没有生气。   他手掌摊开,面向自己,又缓缓收拢。   女孩儿肩头的细腻触感,让他甚至有种上瘾的感觉。   认清自己的心思后,黎渊便也不再否认,坦然接受自己爱上了明粲的事实。   他刚才并没有指望明粲会答应。   他只不过想再听她这样唤他一次。   回想起女孩儿慵懒中难掩一丝软糯的声线,他阖了阖眼,良久后,又伸手,覆盖在了自己眼睛上。   他这回真的栽了。   ——彻彻底底。   棠芯城城整理:  回来太晚累得一睡昏天黑地,醒来发现时间不早了……   我躺平任打。   今晚更新照旧,别担心。 第27章 乖   晚宴结束, 温向彦让明粲再等等他, 他还有一点事。   明粲欣然应允,在楼底花园附近站着等他。   这几天白天和晚上的温差都很大, 明粲自诩身体素质好, 来的时候也没带上一件外套,屈膝坐在花坛上。   花坛很矮, 她坐下得又有点随意,看起来倒有种不顾形象的感觉。   她抬头看天, 忽然有点想念海城。   京城的空气质量不好, 晚上都看不见星星,全被大团的黑雾笼罩,不像她住的森山庄园,夜晚看看天, 心情就能直接被治愈。   她捏了捏裙摆上缀着的一层薄纱, 注意力忽然被停车场一处亮灯吸引。   车内灯光亮起,那辆车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甚至就连启动的意思也没有。   车牌号很熟悉, 因为这是她家的车。   车窗贴了膜, 只能看见温向彦坐在驾驶座, 后方是谁她看不清。   ——居然在车上谈事情?   明粲疑惑, 牵着裙摆站起来,溜到车后面,想着等温向彦事情谈完了,她就直接进车里。   这时, 一道歇斯底里的男声透过玻璃,闷闷地忽然响在了寂静的夜空中。   “就算她是我的女儿又怎么样?我有我自己的家庭,我凭什么养她?她妈自己吃错了药死了又关我们家什么事?!”   “要养拖油瓶那是你们的事,当时她看样子就活不了了我可从来没认过我有这个女儿!”   “担什么责?我说了,温向晚去死是她自己的事,你以为你们温家势力大就能为所欲为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   后面的声音越加激亢,明粲心情从一开始的迷茫,逐渐变成了清明。   陈骏生在车里发疯,也不过就这几句,后面声音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车里的声音透不出来,明粲再也听不到更多信息,但光是那几句话,她突然就有些明白了过来。   就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般。   虽然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明粲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陈骏生,就是她的……   亲生父亲。   而她不是被不小心弄丢的。   她是被恶意抛弃的。   她是他们家的拖油瓶,他们一家生活的妨碍者。   一瞬间信息量大的可怕,陈骏生那几句话萦绕在明粲耳畔,使她恍惚了好一阵。   脑中仿佛有重重迷雾,亟待拨开,她甚至现在就恨不得拉开车门把事情问清楚。   但是她不敢。   因为她除了这些,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又是一阵晚风拂过,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感官,明粲发了会儿呆,感觉手臂愈发寒凉彻骨。   还要等多久。   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明粲以为是温向彦的谈话终于结束,下意识向自家车的车门望去。   却发现车门依旧紧闭,被打开的是旁边车的车门。   她刚欲收回视线,便撞上了黎渊投过来的视线。   黎渊在与明粲视线相交时,不免感到惊讶。   “明粲?”   黎渊的眸色本就深黑得过分,比这夜色还要浓重几分,现下居高临下地看向明粲,明粲顿时有了种无所遁形的羞耻感。   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一样蹲在路旁,与对方矜贵冷淡的气场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她觉得自己应该在气势上压他一头,于是强撑着想回馈他一个目中无人的表情,可奈何注意力不集中,到最后变成了个哭丧着的颇为喜感的表情。   黎渊手放在门把上,仍不冷不热看向她。   少顷,他缓步朝她走来。   明粲顺着他的动作盯着他发呆,当反应过来时,她的下巴已经高高仰了起来,男人高大的身影近在眼前。   脱下外套一下将她脖颈裸露的肌肤包裹住,黎渊像是捉猫一样拎着她的后颈,把她拉起来。   垂眸,他声线一如既往的淡:“先上我的车。”   快要冻僵的肩臂霎时被温热包裹,冷冽而又熟悉的男性气息萦绕身畔,明粲竟下意识的感觉到了点安心。   黎渊走在前面帮她拉开车门,明粲顺势便坐进了他的车后座,没有了冷风的侵扰,她终于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   狭小的空间内温暖又安静,与外面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要是困的话,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儿,等他们解决了,我叫你。”黎渊说着,在车里的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递给后面的明粲。   还挺贴心。   明粲接过纸杯,轻道了声谢,小小地啜了一口。   杯壁热腾腾的,水温合适,一口下去,便有寒气被驱散,明粲接着又喝了两口,才捧着杯子问黎渊:“那你呢?那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没必要早回去。”黎渊又给自己接了杯水,从车里的抽屉中间找出两粒药,准备合着水送服。   “你干什么?”明粲眼尖地观察到了他的动作,皱眉问道,“生病了?”   “没有,老毛病了。”黎渊神态自若,“止痛药和安眠药。”   “哦……”明粲明白过来,又有些奇怪地倾身追问,“医生说过是什么原因吗?”   “暂时查不出来,人的大脑结构太过复杂,很多事都说不清楚。”   感受到明粲靠近了一点,黎渊的痛意明显下降了许多。   他于是把药暂时放在一边,原本想揉一揉明粲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却又克制地收回。   “你先休息吧,我帮你看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黎渊手握成拳,放在唇边,低声道。   明粲假装没有注意到黎渊的小动作,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西服外套,身体靠回椅背,“那就麻烦你了。”   黎渊简单“嗯”了一声,就从后视镜里看见明粲闭上了眼。   后座的女孩儿身量纤细娇小,他的外套能将她整个上半身裹得严实,西服的黑映衬得她抓着衣服的手指更加莹白如玉。   她双眼合起,方才蹙起的眉毛被抚平,呼吸平稳又恬静,敛了满身利刺,看起来乖巧得过分。   ……   黎渊眉眼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点点温柔。   -   明粲不是被黎渊叫醒的,而是被门外一阵嘈杂吵醒的。(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她睁眼,透过车窗看过去,就看见几个人围着温向彦的车,正把陈骏生押送出来。   明粲眨眨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画面里,陈骏生带着手铐,被几个人围在中间,全无一丝骄傲,反而像是只落水的狗,既没了威风,又抬不起头来。   哪里有她所听到的那些话语里的半点嚣张。   “温向彦报的警,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黎渊也观察着窗外,缓声同她解释,“一会儿你自己亲口问他会比较好。”   明粲点点头。   温向彦的车前后四个车门都被打开了个干净,明粲悄悄躲在黎渊车里观察对面的温向彦,见他全程双手抱臂,面无表情。   直到一群人把陈骏生押送进一旁等候的警车里,扬长而去后,他才抬了抬眸。   明粲与他的眼神远远相合。   她有点心虚地向后坐了坐,不确定温向彦是不是看见了她。   车窗应该是贴了膜的,外面的人看不见吧……   这样想着,明粲同温向彦对视了好一会儿,见他无动于衷,胆子稍微大了些。   她转了转头,视线越过椅背,斜眼瞟向前面坐着的黎渊。   男人衬衫袖子被挽起,半截肌理分明的小臂露在她眼前,锻炼得宜的身材在薄薄的衬衫布料下若隐若现,领带有些松,明明只是假寐了一会儿,浑身却带了点散漫又暧昧的气息。   而她现在还披着黎渊的外套。   明粲收回视线,再与一直看向这边的温向彦隔着玻璃对视,忽然就有了种隐秘的刺激感。   竟然有了点瞒着家长偷偷交往的小孩子的感觉。   明粲本想等到温向彦放松对这边的注意,再悄悄下车。   却在下一秒,忽然见黎渊扣开了车门。   他看向温向彦的方向,无奈地低声对明粲道:“下车吧,你舅舅已经看见我们了。”   明粲唇角原本小幅度划起的一道弧度,猛地垮了下去。   糟糕。   她看了看自己睡得凌乱的发型和衣服,再看了看黎渊现下的状态。   ……这怎么跟温向彦解释?   棠芯城城整理:  见……见家长? 第28章 不乖   事已至此, 明粲不得不把外套还给黎渊, 然后开门下车,并在温向彦审视的目光下规规矩矩喊了声“舅舅”, 这才慢吞吞坐回自家车里。   就算温向彦平时并不管她, 但也许是因为有着一个“长辈”的头衔压在那里,她对着温向彦, 总会觉得有点儿气势不足。   黎渊倚在车旁,眼神一直跟着明粲, 直到她关上车门。   温向彦没有立即将车发动, 他把窗户摇下来一点,礼貌地对黎渊颔首:“黎总,麻烦了。”   黎渊也同他颔首:“举手之劳。”   两人隔着夜色,眼神交流了半晌。   温向彦没再说什么, 踩下油门, 驶离停车场。   车行在夜晚的京城,月光清冷照下, 与不眠的街道交相辉映, 洒落一地喧嚣。   杂音通过半开的车窗缝透进车里, 又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持续良久。   许是温向彦全程太过沉默, 让明粲满身不自在,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和黎渊之间没发生什么。”   “你这个年纪,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不需要向我报备。”温向彦听后,关了车窗,说,“但是你要记住,黎渊他毕竟薄情寡性名声在外,你也栽过一次跟头,做决定前先要考虑清楚,值不值得。”   “我们温家的女儿,没必要在这方面受委屈。”   心知温向彦这是在为她着想,明粲神色敛了敛,“我明白的,舅舅。”   车窗一关,的确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但同时,刚才因为空气流通而不容易被察觉到的烟味,也让清晰地被明粲所感知到。   她一怔,拉开车内烟灰盒,果然看见了里面散落的烟头。   不是温向彦的。   只一瞬间,被押走的陈骏生的身影涌入她的脑海中。   她把烟灰盒推回去,整肃了一下表情,试探着提起:“刚才,陈骏生他怎么了?”   “……”   温向彦再次沉默良久。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他依旧淡定地平视前方,只是语气里似乎沾了些犹豫,“毕竟该怎么处理,我们来就好,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明粲抿抿唇,听他的语气,大概明白了过来,“……是关于我母亲的吗?”   -   回酒店路上,明粲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   温向彦讲了一路,她也听了一路。   警是温向彦报的,逮捕了陈骏生的同时,也逮捕了温如水。   罪名是蓄意谋杀。   当年温向晚被陈骏生哄骗着私奔后,为了躲避温家的找寻,陈骏生让她住进了江州的温家,给她安排了温如水的妹妹的身份。   而陈家,也借由温向晚的帮助,较之前更加迅速地发展壮大。   江州温家待温向晚如亲女儿一般疼爱,温向晚从小享受独一无二的娇惯,不谙世事,不过接受了一点好意,便毫无心机地将自己从温家带来的一切都交给了这些“家人”。   就这样过去一段时间,正当一切的发展都往好的方向而去时,温向晚在准备婚礼的途中,意外发现了温如水和陈骏生的暗度陈仓。   温向晚当即接受不了,崩溃地想要回到海城。   然而陈骏生为了防止温家报复,先她一步断了所有后路,强行将她软禁起来,并谎称温向晚早已与他分开。   婚礼的主角换成了温如水,原本将要寄到海城的请柬通通作废。   次年,温明珠出生。   五年后,温向晚意外怀孕,诞下明粲。   长期的药物限制身体行动,导致她那时年纪轻轻,身体机能便如枯槁老人一般,明粲出生后,更是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衰败下去。   而明粲也因此,前三年体弱多病至极,总是一副下一秒就会断气的样子。   温向晚强撑了三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明粲也在同一刻呼吸停止,为了掩人耳目,当夜陈骏生便派人将母女二人抛弃在森林深处,顺带把所有遗物都一起丢了出去。   这个故事有些长,曲折又让人震惊,要不是发生在明粲自己身上,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听一部家庭狗血伦理剧。   直到现在,她还恍惚得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虚构还是现实。   直到瘫倒在房间里的沙发上,身后抱枕柔软的触感袭来,明粲这才稍微清醒一点。   抽出抱枕,抱在胸前,明粲自嘲地摇了摇头。   谁还比她命硬呢?   本以为自己从小在那个黑暗的地方长大,还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就已经足够命硬。   没想到,出生时在手术台上没被掐死,三岁时被丢在狼窝没被狼群分食,那个时候的她才是真的命硬。   曾经所有人都想让她死,她偏要野蛮生长。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该不该。   思维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越想越烦乱,明粲抓了一把头发,小指勾着橡皮筋,把已经凌乱一片的发型理顺,盯着天花板,怏怏得像个半死不活的病人。   这时电话响起,她兴致缺缺地“喂”了一声,就听对面温渚帆的声音传来,隔着话筒都能想象到他惯常的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说好的,宴会结束之后带你去个好地方,定个时间?”   “什么时候都可以?”   “都行。”   明粲半边身子已经探出了沙发,悬在半空,闻言,她坐起来。   沉吟片刻,她轻捏了捏鼻梁:“那就现在吧,我收拾一下。”   -   明粲带来的衣服都送去了洗衣房,只剩下一套黑色短袖和及膝的条纹短裤。   她只看了一眼,随意套上,又怕晚上风凉,干脆把酒店准备的浴袍给披在了外面。   下到酒店大堂,远远就能看见温渚帆的车停在门口。   她迎着温渚帆惊讶的目光走过去开门,用眼神制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   温渚帆也从他爸那里知道了她今天心情不好,于是顺着她的意闭嘴。   “去哪里?”明粲理了下松松散散挂在身上的浴袍,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挺能解压的。”温渚帆一脚油门,把在国外养成的飙车习惯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一个巷子前。   明粲环顾四周,觉得这地方她好像还蛮眼熟。   直到跟着温渚帆一路进了巷子里,看清了眼前的绿色招牌后,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一僵。   这他妈。   也太巧了吧。   “这儿叫七号擂台,地下拳馆你去过没?没去过我今天就带你来参观一下。”温渚帆笑着解释,老板是我朋友,认识了好几年,你要是见着他,可别拘谨。   明粲勉强跟着温渚帆笑了笑,眼中流露的复杂怎么也遮不住。   好在店里一如既往的灯光昏暗,让对方看不出什么端倪。   温渚帆带着她绕过擂台,轻车熟路进到了一个房间里。   “我知道你挺会打架,但那台上的都是一群疯子,动起手来不要命那种,你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房间的灯打开,里面有许多训练器材,中间悬着一个大沙包,看起来已经落了好些灰。   “你要是想发泄,就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先去带老板过来,跟你认识认识。”   明粲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等到温渚帆出门,她也盘算了下时间,闪身消失在了房间里。   温渚帆不知道去了哪儿,她也乐得清闲,抱臂往擂台方向踱步过去,一派悠然。   在走到人群外围时,她突然照着一个方向伸手,狠狠拍在了一个人的肩上。   “哪个瘪三儿拍我……”那人嘴里嘟囔着,没好气地转头,满脸都写着“老子不好惹快给老子滚”样式的不爽。   然而明粲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冲他抬了抬下颌。   对方在看清明粲的脸时,原本凶狠的表情一下僵在了脸上,下一秒直接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俩字儿——   “我操?”   明粲“嗯哼”一声,脚上用力,毫不客气往他膝盖上踹了一脚,“叫谁瘪三呢,顾西?”   “姑奶奶,姑奶奶,您可是小祖宗,我哪儿敢?”顾西装模作样求饶完毕,上下打量了明粲好久,终于长叹一口气,“四年没见着了,你到底干啥去了?害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明粲同他撞了撞拳,懒散说:“保密,我今天也是机缘巧合,回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不错的,做了点生意赚了点钱,在四环买了套房,最近还新添了辆越野。”顾西说得眉飞色舞,反问她,“你呢,这几年搞了什么小动作?”   明粲摇摇头,“就那样呗。”   说完,她大拇指朝向台上,问,“来一场不?赌注随意。”   她心情不好,正好需要一场发泄。   顾西看她一眼,两人都互相从对方眼里读出了跃跃欲试的光。   “来就来,”顾西熟练地去前台要了卷绷带,扔给明粲,“我赢了的话,你可得多请我吃几顿饭。”   “出息。”明粲三两下就把手上绷带缠好,“我还没想好,待会儿说了你可别赖账。”   “当然!”   ……   与此同时,温渚帆正和陈宇树说笑着往这边走来。   “整天听你跟我说你表妹的事儿,怎么听怎么像是你们好学生那一挂的,把她带来你不怕被我吓哭?”陈宇树打趣道。   温渚帆摇摇头,“她胆子挺大,什么都敢做。”   “是吗?”陈宇树对温渚帆的话持怀疑态度,“那你怎么不让她出来……开玩笑的。”   接触到温渚帆警告的目光,陈宇树自觉停了声,心虚地挪开视线,往台上看了眼。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挂在一旁的白得显眼的浴袍。   “这儿还有人穿个浴袍就进来不成……”他奇怪地嘟哝一声。   棠芯城城整理:  今天是没有黎老板的一天。   这几章是过渡,后面的剧情基本都是黎老板花式追妻了。 第29章 乖   陈宇树还没嘟哝完, 就见温渚帆大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他平时做事慢条斯理, 永远胸有成竹的样子,很少这样失态。   “你干什么?”陈宇树疑惑之下, 赶忙拉着他。   “我妹在上面!”温渚帆有点急, 语速快了很多,“她要出了事, 我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交差!”   温渚帆一说,陈宇树也跟着他惊了惊, 抬头往台上两个身影看去, “你妹妹胆子确实有点……”   “……大。”   看清台上人后,陈宇树瞳孔狠狠一震。   温渚帆还在往前走,他用力把人拉回来,“噢你表妹是她啊, 那没事了, 你别去打扰他俩叙旧。”   温渚帆:“?”   陈宇树没跟他解释,一瞬不瞬盯着台上。   眼见着明粲往顾西头上一个暴扣, 这才一脸淡定地指了指两人的方向。   “好了, 结束了。”   温渚帆:“??”   还没等他从迷惑状态里脱出, 背后突然遭了重重一击。   他当即“嘶”了一声, “陈宇树你又作什么妖?”   “……”   陈宇树慢慢收手, 神色依旧淡定,就是声音有点抖。   “操,你之前还他妈告诉我只是重名只是重名,我信你才有鬼。”   -   台上的明粲根本没注意台下的动静, 单膝跪在地上,冲顾西弯了弯眼睛:“有点手生。”   顾西半边眼皮还红着一片,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酣畅淋漓地喟叹一声,“你果然还是习惯手下留情。”   “那你要我继续?”明粲解绷带的手一停,挑眉,作势扬起拳头。   “别了姑奶奶,要脸。”顾西赶紧开着玩笑求饶,“说吧,要我答应你什么?”   明粲解了绷带,活动两下手指,“你新买的越野,借我段时间怎么样?”   “……”   顾西手挪到兜里,认命般把车钥匙扔给了明粲,“那边停车场停着,好好对它,别给我整报废了”   想了想,他忍不住吐槽:“……狠还是你狠。”   “谢谢夸奖。”   明粲无所谓地耸耸肩,接过车钥匙后,把它往半空抛了下,看得顾西胆战心惊。   她起身,把旁边搭着的浴袍揉成一团抓在手上,从台上轻巧跳下,穿过人群便旁若无人地往门口走去。   与陈宇树擦肩而过时,她停了一秒,冲两人挥挥手,“走了啊,你们玩好。”   “等一下!”陈宇树反应过来,眼明手快叫住她,不满道,“那么久不见,你他妈就这?”   “对啊,就这。”明粲嬉皮笑脸回过头,“拜拜咯,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说完,她便不再留恋,往门外走去。   刚跨出店门一步,便有雨滴落在了脸颊上。   明粲用指尖抹掉,看了眼潮湿的地面,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下雨了啊。   明粲漫无目的地想着,把手上浴袍抖开,搭在头顶,脚步频率加快了些。   小白鞋踏在雨里,偶尔踩到翘起的地砖,水花溅起,落到小腿上,冰凉一片。   浴袍吸水变重,潮湿着贴在手臂上,明粲感觉到撑不了多久,步子又快了许些。   巷子由于旁边建筑的扩建,更窄了点,来往不太方便错开身。   她只盯脚下,一个没注意,撞进了对面人举着伞的臂弯里。   冷冽的气息熟悉的令人发指,明粲张张嘴,默默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抱歉”咽了回去。   手上一轻,贴着皮肤的冰冷触感消失,黎渊接过近乎湿透的浴袍,搭在了撑伞的手臂上,握着伞的手朝明粲的方向倾斜了一点。   “回去吗?”他问,语气十分自然。   明粲站直身子,看这雨势没有变小的意思,暗恼自己今天出门居然忘记了带伞。   黎渊撑着伞,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明粲观察了一下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咬了咬牙,认命道:“……好。”   这分明是黎渊计划好的,巷子那么狭窄,她就算想绕过黎渊,也绕不过去。   要是她不同意,两个人一直僵持在这里,她也没辙。   黎渊点点头,仍一脸淡漠,手里的雨伞稳稳撑好,转身。   明粲隐隐有些不服气,跟在黎渊身侧靠后半步的地方,边随着他的速度走,边找茬似的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黎渊撑伞的手顿了顿,骨节泛了点白。   “……有事。”他脚步没有停顿,平静道。   “有什么事能让您来这地方?”明粲一脸不信,手背在身后,忍不住想再刺他两句,“你该不会是——”   “小心肝。”黎渊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明粲睫毛颤了颤,被黎渊突如其来的称呼打了个措手不及:“嗯??”   待到震惊的劲儿一过,她凑上去点,神色夸张地故意打趣:“这么土的称呼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黎渊睨她一眼,只调整了一下伞的角度,让伞面更方便遮住她。   明粲得寸进尺,带点报复心思地扯住他衣角:“来来来,再叫一声,让我录个音——咦?”   忽然,她眼前一黑,眼皮上传来了布料摩挲的触感。   黎渊手臂横在了的眼前,他适时停下脚步,明粲于是也被迫站住。   惯性导致她在被拦住后,身体下意识往后仰。   下一秒,黎渊横在她眼前的手臂拿开,换做拦在她腰际,撑住了她即将向后倒的身体。   视线的障碍被去除,明粲睁眼,前面一根电线杆便大喇喇地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要是她再往前走上两步,就会和它来上一段亲密接触。   “……”   “我说,小心杆。”   黎渊待她身形稳下来后,放开手,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   末了,还侧头过来看着她,似笑非笑,“还要再来一遍吗?”   明粲:“……”   彳亍口巴。   “回酒店吗?”出了巷子后,黎渊继续问。   明粲向前望着雨幕,心里又还有别的打算,敷衍地“嗯”一声,心不在焉地和他一起去到停车场。   黎渊的车停在最里面,明粲跟着他往里走,眼神不时往旁边扫一下,又不着痕迹地收敛回来。   ——差不多了。   直到站在了黎渊的车前,两人停下。   ’黎渊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帮她撑着伞。   明粲没有马上顺着他的意思坐进去。   她心念微动,深深看了黎渊一眼,蓦地绽了个无比灿烂的笑。   明粲脚跟旋了旋,换做与黎渊面对面,手指覆在了他撑伞的大手上,笑着将他拉近了一点距离。   黎渊猝不及防下,被迫俯身。   有几滴雨水顺着伞骨滴到了明粲的肩膀上,濡湿了一小片黑色布料,她像是浑然不觉,仰头,又靠近了黎渊几分。   唇与唇之间只相距了几厘米,明粲迎着黎渊错愕的目光,恶作剧似的扬起嘴角。   趁着黎渊还未反应,她偏过身,在他颈侧落下一吻。   幅度很浅,却又极尽暧昧缱绻。   吻毕,她退开一点,声音很轻地开口:“这是奖励。”   呼吸如羽毛拂过,让黎渊心头微颤。   她眉眼弯弯地退开一步,笑意不减。   “先生,再见啦。”   说完,明粲便轻松地往后倒退两步,扯走黎渊臂弯挂着的浴袍,冲黎渊挥了挥手后,转身投入雨幕之中。   高高扬起的马尾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飒然如风。   不过须臾,黎渊身前空空如也。   停车场里,一辆越野车嚣张地亮起了车灯,扬长而去。   ……   静默许久,黎渊沉着脸坐回车里。   他踩下油门,不顾地面的湿滑,在雨夜中飞驰,直奔酒店。   然而,在用最快速度到达酒店后,他却只从前台那里得知了明粲早已退房的消息。   回到车内,黎渊很久没有再将车启动。   他置身于车内的一片黑暗中,稍显颓然地倚坐着,指腹摩擦过颈侧的一小片皮肤,尔后缓缓下移,将稍显凌乱的衣领一寸寸抚平。   这哪里是“奖励”?   分明是成功到不能更成功的报复。   引他深陷后,再潇洒地抽身离开,她这是玩上瘾了。   棠芯城城整理:  主导权暂时在粲姐手上。 第30章 不乖   明粲又不见了。   她的身份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她本人则像是人间蒸发, 失去了踪迹。   没回海城,也没留在京城。   甚至连一个行李箱都没带走。   半个月后, 国道318。   这个时候的天气有点冷, 但远没到最严寒的时候,稍有些崎岖的路面上停满了车辆, 大多是自驾旅游的家庭。   道路旁便是汹涌的河流,现在是中午时分, 许多人都下了车, 四处走动,人声与流水声混杂在一块,原本应该没什么人烟的路段,一时热闹非凡。   昨晚有雨, 雨势大得把桥给冲垮了, 导致原本想要过去的车都堵在了这里,等水位降下去后修出一条临时的通路。   然而从凌晨到现在, 这水位也还没怎么降下去。   感觉还得过上一段时间, 明粲于是也下了车, 倚在车窗边。   黑色冲锋衣懒懒散散拉开半条缝, 就算是过于宽大老气的款式, 也被她穿出了时尚休闲的感觉。   衣摆下的一双腿被黑色牛仔裤包裹着,笔直纤细。   她皮肤天生不容易晒黑,此时不带防护,仰着头享受阳光照射, 两根手指勾着半瓶水,搭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响。   她几乎什么都没带,从京城一路开车到了日喀则,在那儿买了些生活用品,休息了几天后,便再次出发,准备去边境看看。   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明粲眯了眯眼,眺望着广阔到几乎没有一片云的深蓝天空,漫无目的地瞎想。   来这里是临时起意,起初不过是想散个心,耐不过她脑内追求刺激的因子肆意生长,干脆就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要知道现在一等就是大半天,她当初就该换个地方去。   “你好……请问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买一瓶水呀?”   倏地,有一道带着口音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她身旁响起,明粲收了思绪,往旁边看,发现是个女生。   她脸蛋圆圆的,笑容很淳朴,双颊还有褪不去的高原红,大概是因为紧张,两手不停搓着。   明粲颔首,手臂直接从车窗往里探,在副驾驶堆着的箱子里提了瓶矿泉水给她。   女生很有礼貌,接过后微微鞠躬:“谢谢你,我微信转你钱吧?”   明粲摇摇头,把她伸过来的手机推回去,“不用了,当送你。”   对方也不忸怩,再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开。   过了会儿,她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两袋薯片。   把其中一袋递给明粲后,她大概是无聊,站在明粲旁边,拆开薯片,往远处望了望,“你说这路什么时候能修好?”   明粲睨了一眼想要涉水而过,却被江流冲走,半死不活飘在水面上的卡车,“不知道。”   “你一个人开车过来的吗?”   “嗯。”   女生向她比了个大拇指,“很少见到有女孩子单独来这地方的,你好厉害!”   明粲翘了翘唇,将瓶子里的水喝完,又听她说:“我这季度休假,准备回来看看,结果被堵了……诶你要是住旅馆,可以去老八火锅那家,报我名字能优惠,我叫秋吉卓玛。”   秋吉卓玛边说边善意地笑,挠了挠头,“那里干净,老板是我熟人。”   明粲听后,也不吝于回应她的善意,手上用力把空瓶拧成麻花状,点头回应:“我记住了。”   语毕,她手随便往垃圾桶方向一划,塑料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打着旋精准投进了垃圾桶。   明粲拍拍手,撤回眼神,在掠过垃圾桶旁边停着的黑色比亚迪时,蓦地怔住。   车的外形很普通,但车牌她太他妈熟悉了。   她在琅园车库,看见过。   明粲脊背僵滞了一瞬,手一拍车门,果断拉开车把钻进副驾驶,越到驾驶座。   她脚下油门一踩,在秋吉卓玛震惊的目光下,从车辆的缝隙中间一路勉强挤过,眼前便是滔滔江水。   水位又降了一点,但看起来还是很危险,有几辆大卡车涉水成功过去了,但是大多数开着私家车的家庭为了保险,并不敢往前挪。   明粲就在这个时候,越过等待的人群,一脚油门下去,直直将车开进了水里。   激烈的水花溅起,浑浊的江水淹没到车窗旁,明粲置若罔闻,一边咬牙将油门踩得更深,一边握紧方向盘,向对岸开去。   这段路程其实不算长,在水中飘摇一分钟左右,明粲的车身浮出水面,落到了实地上。   她不敢回头望,紧盯前路,向前奔驰。   因为刚才路面的截断,后面的山路十分空旷,毫无阻拦,明粲驱车驶过一个一个路碑,在蓝色天空的映衬之中,划下一道残影。   途经珠峰脚下,冰渣子拍打车窗,明粲为了尽量减轻车身损害,减下了速度。   她得空扭头,原本带点胜利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低声骂了句该死。   她当初就不该在日喀则停留那么久!   明粲也不知道黎渊是怎么找到她的,但她一想起离开的那个晚上她恶趣味一个上头,对黎渊做出的那些事情,就忍不住想揍自己一拳头。   ——这他妈报应不就来了?叫你做事不考虑后果,啊?!   本想再给黎渊一个记忆深刻的告别,却没想到作恶不成,竟然直接被人找上门来。   山道荒芜,没地儿躲,她现在只能往前,等到了目的地再找地方藏身。   从日喀则到边境地区的路很长,明粲憋着口气又开了半天,直到夕阳西下,她才经过了倒数第二个关卡,在日落时分,开上了最后的一段盘山路。   这段路很险,云雾缭绕,开了远光灯,能见度仍低得吓人,车道只允许一辆车通过,旁边还没有护栏,只要车子一倾斜,便只有落入悬崖峭壁的结局。   冬天瀑布不歇,地面湿滑,明粲虽然性子野,胆子大,但还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拿人命当赌注,比起之前不要命的疾驰,速度降下来好几个档次。   明粲再看了眼后视镜,这次除了垂直而下的小瀑布,和几团湿冷的云雾,她的车后面,再无其他。   她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甩掉黎渊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明粲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就算在这样危险的山路上,也不由得轻快哼起了歌。   途经最后一段关卡,道路开阔了不少,明粲感觉有点饿,于是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去岗亭那里接了杯开水,用来泡方便面。   蹲在路旁,面朝悬崖之下,扑面而来的是红烧牛肉面四溢的香气,驱散了周边湿冷的雾气。   明粲饿了快一天,一碗面下肚,她甚至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丢了盒子,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这地方那么危险,除了她,居然还有人有胆子过来?   明粲疑惑地站起来,想要转身,却倏地感觉到后颈一凉。   两根手指捏着她的后颈,像是抓着猫一样把她拎到了离悬崖边缘远一点的地方。   “这里危险,容易掉下去。”   黎渊收手,假意没注意到明粲惊愕的目光,问,“休息够了吗,多久继续?”   明粲眨眨眼,“不是,你什么时候跟上我的……?”   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黎渊戏谑地看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车,“我比你还要早些过来。”   ???   明粲嗫嚅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组织语言的方式:“你这,真有点牛.逼。”   黎渊眉峰挑了挑,就当是明粲对他的夸奖,看了一眼黑暗一片的前路,他继续道,“晚上走这条路很危险,我帮你开过去?”   意图十分明显,几乎不加掩饰。   明粲看了看他的车,苦恼地扶额:“……那你车怎么办,你的车既然还好好的,何必非要和我一起?”   “……”   黎渊听后不语,忽然就反身,一言不发地朝自己的那辆比亚迪走去。   眼见着黎渊将车发动,明粲以为他放弃了,于是再次松了口气,也准备回到自己车上。   却在这时,看见黎渊车头拐了个弯,没有重新上路,反而是照着路边的一块巨石,径直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响起,撞得还不算轻,明粲见状,心头一惊,下车跑过去。   他这怎么回事?把刹车当油门了?   站在黎渊的车窗边,明粲看见黎渊坐在车内,脊背挺直,神色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   他解开安全带,跨下车,平静地看向被撞得歪歪扭扭的车头,冷漠得像是被撞的不是他的车。   明粲这时候感觉到了点不对。   他这反映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经历了意外。   反而更像……意料之中?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黎渊便抢先一步开了口——   “啊,我车坏了。”   他陈述事实般说完,带点遗憾地看向明粲,“所以,我只能坐你的车了。”   明粲:“……”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棠芯城城整理:  管家的今日迷惑:为什么先生出差,开的是车库里最便宜的那辆车? 第31章 乖   她就说为什么黎渊会开这辆车来, 明明平时都是佣人开出去买东西用。   原来还有这层打算。   车是不能再开了, 明粲上下检查了好一会儿,才泄气地一脚踹轮胎上, 回头看向气定神闲的黎渊, 勉强扯了扯唇角,“行吧, 上车。”   因为多了个人,车再次启动时, 明粲心安理得躺在了后座, 把开车的任务全权交给了黎渊。   不过十几分钟,便来到了目的地。   樟木县很小,路边停满了车,黎渊找到空位停下后, 明粲跳下车, 发现正对着她的那家店,招牌亮起鲜红灯光, 写的正是“老八火锅”。   店旁有一个楼梯能通往二楼, 二楼窗前, 还歪歪斜斜挂了个“住宿”的牌子。   想起之前听人说的话, 明粲指了指上面, “就住这儿吧。”   黎渊看了眼老旧的窗框,微微皱眉,但也没拒绝。   二楼是一个家庭式的小旅馆,进去眼前就是四四方方的大厅, 四面墙上分布着房门,看起来房间很少。   刚巧只剩两个房间,明粲拿了钥匙就把自己那边的门打开,带来的所有行李都随手扔了进去。   明粲一天只吃了一盒泡面,等放松下来,饥饿感便如潮水一般涌上。   想起楼下还有个火锅店,她当机立断,揣上点钱迅速出门。   打开门的一瞬,隔壁黎渊的房门几乎同时被打开,明粲于是略带尴尬地与他对视半晌,晃了晃手里的零钱:“晚上好……?”   明粲本来以为,时间这么晚,黎渊回房间后应该直接收拾好躺下,不会再出来了才对。   没想到开门就跟人撞上。   为了让僵滞的气氛稍微活跃一点,她眨眨眼,没话找话道,“我去楼下吃个火锅,你一起吗?”   本来只是句寒暄的客套话,明粲也没想过作息严苛的黎渊会同意。   却在下一秒,见他微微颔首。   “那我请吧。”   明粲:“……?”   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在夜晚十点,空旷的火锅店里,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角落的桌前,等待锅底烧开。   别桌凳子都翻了起来,要不是明粲在老板关灯之前进了店,这个时间点,店里早该打烊了。   明粲原先也打算换个地方,奈何老板眼尖地看见了两人,愣是热情地把他们招呼了进来。   老板执意买一送一,于是桌上的菜盘近乎堆成了山,明粲看了一眼盘子堆,又看了一眼开始冒泡的红油锅底,一股脑先把肉全部下了进去。   等到平静一会儿的红油再次沸腾,香气四溢,明粲终于忍不住,往里面夹起一筷子牛肉,不怎么注意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黎渊不怎么吃辣,几乎不动筷,眼见着明粲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肉,不过一会儿唇上便覆上一层亮晶晶的油光,边吃边小声抽气。   他眼神稍微沉下来一点,让老板上了一壶茶。   茶是普通的茶水,和其他火锅店里的一样,往铁壶里倒上热水,撒一把茶叶,有点茶味就了事。   壶端上来的时候,壶嘴还冒着热气,黎渊倒出来半杯,等放凉了点,便将茶杯推到对面去。   明粲正被辣得眯眸,看见推过来的茶水,像是久旱逢甘霖,想也不想,抓过去就往嘴里灌。   热水反而刺激得味蕾更加敏感,明粲“嘶”了一声,把杯子怼回桌面,起身去翻店里冰箱。   为了省电,晚上的时候,老板就会把冷藏柜里的饮料全部放在冷冻柜里,当明粲好不容易翻出一瓶矿泉水,里面已经结了小半瓶冰渣子。   回去把水递给黎渊,让他帮着拧开瓶盖,明粲自己则一心一意用漏勺将已经煮的软烂的土豆捞出来。   待到锅里空空如也,她又下了一盘山药,山药下完还没等到黎渊递水来,她疑惑地看向对面,却发现男人握着瓶身,并没有要拧开的意思。   以为他是没懂她意思,明粲难得忍着口中刺激,好脾气地解释:“麻烦帮我把瓶盖拧开一下。”   “太冷了。”黎渊皱眉,低头扫了眼手上的冰水,提醒道,“对胃不好。”   明粲被辣得哪里想得了那么多,满心只想喝点冰的,抬手欲把瓶子抢走。   黎渊把手臂撤回来一点,刚好悬在明粲拿不着的地方,明粲几次伸手没够到,干脆绕过桌子去抢。   黎渊也跟着站起来,借着身高优势,举高水瓶,任明粲怎么踮脚去抓,也抓不住。   “你不觉得这样很像是小朋友之间的打闹吗?”明粲不服气,小声嘀咕,想要踩上凳子。   黎渊空闲的那只手按住她肩膀,轻松地让她悬空的脚再一次落回地面,旋即趁她不注意,游刃有余地将她一双手反扣在背后。   猝不及防被制住,明粲想要挣脱,却发现黎渊使了巧力,她的手臂在这个角度下根本无法动弹。   男人眸光微动,让明粲身子调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顺势松手。   他又轻轻推了她的肩膀一把,慢悠悠开口道:   “小朋友不能喝冰水,坐回去吧。”   明粲:“……”   该死,她居然把自己也给套进去了。   ……   等到明粲终于不情不愿地坐好,黎渊这才拧开瓶盖,将冰水倒进了盛着热茶的杯子里。   冷热一中和,温度刚好。   明粲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端起水来喝。   一顿饭解决完,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结了账,明粲倚在门口,咔啦咔啦捏着已经空了的塑料瓶,觉得有点儿撑。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再逛逛,消消食。”见黎渊走出来,她丢了瓶子,说。   黎渊没有回应她的话,抬步向她靠近。   明粲被他看得心虚,回退一步,鞋跟碰着了墙脚。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只觉一阵阴影在她眼前投下。   黎渊毫无征兆地俯身凑近她,在她抬起头的刹那,薄唇近乎与她相抵。   凉薄的气息洒在她的颊侧,像是下一秒就会吻下来。   明粲嘴唇翕动了两下,如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想要低头,却被黎渊捏住了下巴。   黎渊指腹抵上她的唇畔,粗粝的触感一路划过她的感官,在若有若无萦绕在她身侧的荷尔蒙刺激下,她莫名有点腿软。   全程不过两秒,却让明粲觉得漫长又难熬。   黎渊收手后,明粲看过去,发现他的指腹之上多了一片殷红的辣椒片。   “……”   明粲扶着墙稳住身形,尴尬地咳嗽一声。   刚才吃得太急,没注意。   对比明粲的尴尬,黎渊看起来淡定得过分。   他像是无事发生般,去外面的水龙头处洗了个手。   明粲感觉该走了,于是从黎渊身侧经过,试探着问,“那我先走了啊?”   黎渊“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关掉水龙头,肩背挺直,“一起去吧。”   明粲觉得自己拗不过他:“……好。”   -   夜晚的樟木镇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安静,两人徒步走在亮起一片的夜景里,从拥挤的车辆中间穿过,直到越走越深,沿着路走到了较高的山腰,才安静了点儿。   周围树影重重,枯败的枝叶显得路途一片萧瑟,脚下偶尔流动一片潮湿,沿着岩壁,隔几步就能看见一道小瀑布。   晚上的气温比白天还要低,明粲双手抱臂,走了一会儿,在路中央停下休息,顺手拿出了好久没看过的手机。   这里的信号不好,用什么都困难,她干脆直接关了机。   重新开机,待到3g网络勉强运行,锁屏页面加载上好一会儿,忽然消息就如井喷一般,一股脑叠加在了页面之上。   其中一半都是关于陈氏夫妇被逮捕的相关信息跟进。   “二十年前谋杀案浮出水面,凶手竟是他们!”   “陈氏夫妇被捕,陈氏股价暴跌,恐陷入倒闭危机。”   “赵氏宣布与陈氏终止合作,其少东公开表示已在与陈氏千金商议离婚。”   ……   “陈骏生公开放言对谋杀温氏千金一事毫无愧疚,一切皆为其自作自受。”   “据悉,陈氏夫妇正在进行精神疾病相关检测。”   ……   明粲眼神沉了沉,看见其中一条消息还带着【视频】的小字提醒,点了进去。   视频里陈骏生形容憔悴,眼光发狠,对着镜头,语气带着令人不适的高高在上。   “……对,一切都是温向晚自己的决定,又关我们什么事呢?”   “是她先想把我搞得身败名裂,我这只是反击而已,合理反击!”   “……孩子?哦,你说温明粲啊,她是意外啊,本来就该死,本来就不该出现,我们凭什么要对她心虚?”   ……   陈骏生大概是真的被逼到精神错乱,说话腔调夸张,前言不搭后语,瞳孔也无意识地扩大又缩小,讲到激动处,甚至会手舞足蹈,全然不顾身前是个摄像头。   正是陈骏生的这几句话,让这件本就因为年代久远而震惊全网的案件热度再被添上了一把火,纵观相关评论,满满的都是义愤填膺,网友的怒火几乎要将人淹没。   然而,就算这火烧得再高再旺,热意也传达不到明粲身上。   听着陈骏生歇斯底里的声音,她只觉得从心脏蔓延到手脚的思缕感官,都像是没入寒潭般的冰凉。   好不容易在旅途中被压下的糟糕情绪,再次分崩离析。   无法再自欺欺人。   黎渊见她站着半天没动,从后方上前,停在了明粲身边。   明粲感觉到有人接近,熄掉屏幕,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压抑住郁气,往道路外侧走,“我先冷静一下。”   黎渊颔首,表示同意,见她从他身侧绕出,走到了不远处。   她往兜里摸索一阵后,动作忽然愣住。   紧接着,她又退回到了黎渊身边,带点薄怒地把手里的棒棒糖举到他眼前,“是不是你干的?”   她手刚一伸进兜里就感觉不对,把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才发现她随身带的两根烟,居然被人偷偷换掉了。   黎渊丝毫不受明粲怒意的影响,扣住手心里的两根烟,坦然承认:“是。”   明粲见他轻描淡写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积攒的郁气与不满在这时就如被戳了一个洞的皮球,陡然爆发——   她笑了一声,单手把糖碾碎,发出清脆的响声,“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黎总如此上心。”   明粲说完,玩味又嘲讽地看过去,站在路中央,与黎渊对峙。   黎渊没有回应她,蹙眉,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路边。   明粲想挣脱,却最终敌不过黎渊不容拒绝的力道,往前踉跄了几步。   身后一辆车呼啸而过,刚好擦着她宽大的衣摆,绝尘而去。   “注意车。”黎渊低声道。   危险近在眼前的紧迫感,也只不过让明粲失神了一瞬,很快她的思绪又被刚才的驳杂填满。   手腕被黎渊攥得发疼,今天连续几次的吃瘪,让明粲莫名又生出几分憋屈,和刚才的糟糕情绪混合在一起,演变成了一个随时能被引爆的炸.药桶。   她再动了动手腕,黎渊仍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理所应当地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一团燥热的火骤然在心底爆燃,明粲终于忍无可忍,冷笑一声:“黎总这几天辛不辛苦?追着我跑了那么远,现在连我走个路都得操心。”   “你不是讨厌麻烦吗?你不是喜欢听话的吗?京城大把又漂亮又听话的千金小姐愿意倒贴,你放着不管,非得跑来找我这个最为离经叛道的存在,算什么?”   她本来只想抒发一下自己的不满,然而藏在心底的情绪,却在她开口的瞬间,近乎要将她吞噬,不受控制地肆意蔓延。   她脑中闪过井思媚,闪过陈骏生夫妇,闪过温明珠,闪过杨雪峰,每一个身影都仿佛在告诉她,她过去有多么不堪。   而这些不堪,黎渊悉数见证过。   明粲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心底一团乱麻,却又不知道怎么纾解。   理智告诉她不能继续说下去,但是心里那些阴暗的心思像是碰到了一个发泄口,争先恐后地在往外冒。   黑暗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她,要再说两句,要再过分一点,要激怒黎渊,要让黎渊离开她。   明粲静默半晌,忽然又笑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从小就是该死的存在,没有人期待过我成长,在狼窝里待过,终年在夜.场里混迹,别的不会,开锁骗钱耍阴招样样精通,无数次差点走上犯罪的路,这些东西是被刻在了骨髓里的,改不掉,所以我这辈子都只有可能是个垃圾疯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她近似嘲讽地把黎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黎渊这次没有阻止她,只静静看向她。   “明粲。”他开口,淡声提醒,“冷静一点,我们先回去。”   明粲后退一步,浑身写满抗拒。   “让我回去,你是嫌以前帮我善后的事儿还没做够是吧?”她嘲讽着,指甲抵住掌心,刺下了几个红印,却丝毫感受不到痛感,只觉麻木。   “冷静不下来的,你也知道,我这人虽然惜命,但发起疯来不要命。我命也不值钱,现在从这里跳下去说不定都没人关心。你别说你关心,我承受不起。”   得不到到回应,她叹口气,故作语重心长:“黎渊,那么久了,你也该放弃了,我——我操,你干什么?!”   一阵猝不及防的天旋地转后,明粲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一阵大力推得不断后移,直到后背狠狠撞向了路边的山岩,再无退路。   头顶的瀑布争先恐后冲刷下来,冰冷的山泉当头浇下,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明粲骤然被冷得一个哆嗦,手指狠狠勾住了黎渊的衣领,“黎渊你疯了啊?!”   黎渊手按在她锁骨上,任由她在里面待了两秒,才松开了手。   摆脱禁制,明粲狠狠咬牙,忍着从头到脚的刺骨凉意,使劲抓着黎渊的衣领,抱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感觉,将他往自己这边扯。   黎渊这次没有挣扎,甚至配合地顺着她的力道,往瀑布的方向倒过去。   拉着黎渊,明粲身形一动,顷刻之间,两人位置对调。   明粲的手按着黎渊的胸口,把他按在瀑布里,纤细的眉毛高高挑起,兴师问罪般看向黎渊,“你告诉我,你这又是干什么?生气了?觉得我说话难听了?”   黎渊抿唇,隔着一道水幕,垂眸看她。   明明应该是一副落汤鸡的狼狈模样,偏生他身姿不减挺拔,就算发型被冲乱,全身湿透,自内而外仍满是矜傲的高贵。   黎渊没有回答明粲挑衅般的问题。   “现在冷静下来了吗?”他问。   ……   明粲感觉自己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一下失了力气。   她有些挫败地低头半晌,随后一拳抵住了黎渊身侧的岩壁,用力之大,宛如破罐子破摔。   “嗯。”   “那回去吧。”   “……好。”   黎渊闻言,略一倾身,从瀑布里走出。   他俯视了明粲良久,而后双目微阖,不顾两人身上都是湿淋淋的一片,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他沉吟片刻,艰涩开口,“你不愿意的话,我明早就走。”   棠芯城城整理:  非常非常非常抱歉昨天还是断更了。   最近真的特别忙,只有深夜才有空码字,鞠躬道歉。   虐黎总虐得差不多了,这段完了就是甜甜甜了。   这本不会写太长,十五万字之内搞定,养肥的记得早点回来宰噢TvT 第32章 不乖   明粲倏地一怔。   她做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扬起下巴观察黎渊。   有辆破旧的摩托从他们身边经过, 带着轰鸣的引擎声和刺鼻的汽油味。   在车灯照到浑身湿透的两人时,车上小伙子明显惊了惊, 放慢了车速。   借着车灯, 明粲看清了黎渊的神情。   男人双眸低垂,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似在隐忍。   摩托引擎声渐行渐远, 黎渊的五官重新隐入黑暗中。   明粲仍看着他, 放在他背后的手指悄无声息收紧,捻起一小片湿透的布料。   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样的想法,刚才压抑的情绪淋漓尽致地发泄出来后,空虚的快意还未消散, 就忽有种隐秘的愧疚从心底升起。   “可是你没有车啊?”想了想, 明粲干巴巴问了这么一句。   “这里有大巴。”黎渊淡声回,看起来不像是随口说说而已。   “噢……”   明粲还是无法想象那个场景。   她在来的时候见过这边的大巴, 外形老旧, 座位很多, 到时候坐在里面, 闹哄哄的一片, 她不觉得黎渊能忍受得了。   想了想,明粲扯扯他衣服,慢吞吞地犹豫道,“要不然, 你还是坐我车回去吧?就两天,你应该也不着急。”   黎渊闻言,垂首看她,“嗯?”   明粲看不太真切他的表情,咬咬唇,慢慢点头:“……嗯。”   黎渊的眼神停在她身上一会儿,眼尾慢悠悠浮现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揽过明粲的腰,把她护在怀里,挺拔的肩背替她挡住了大部分吹过来的凉风。   待到感觉明粲的体温有所回暖,他才不紧不慢地抬步。   “那就先回去吧,别着凉。”   -   回到旅馆,明粲迅速钻进浴室洗了个澡。   回来的路上堪称煎熬,冲锋衣是随手在来的路上买的,质量不太行,里衬沾水后贴在她皮肤上,湿哒哒的又硬又难受。   直到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明粲才舒服了很多。   由于进浴室进的太急,没带衣服,出来时她只裹了条浴巾,一只手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径自往床边走。   经过房门时,门恰巧被敲响,明粲疑惑地看了看时间,扬声问:“谁?”   “我。”隔着木板门,外面闷闷的传来熟悉的声线,是黎渊。   明粲“哦”了一声,想也没想就开了门。   直到外面冷气钻进来点,明粲裸露在外的肌肤触到冷空气,她才骤然反应过来。   与面对面站着的黎渊目光相触三秒,她握着门把的手倏地一紧,又将门重重关了起来。   “等一下。”   花几分钟换了套睡衣,明粲这才肯再次开门。   黎渊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台吹风机。   “这里的吹风机是公用的,房间里没有。”黎渊说着,把吹风机递给明粲。   明粲道了声谢,接过,无意间触到了他微凉的指尖。   她本想直接关上门的手停住,凝眸打量黎渊。   男人头发处于半干不干的状态,应该才吹过,上身只穿了一件深蓝的衬衫,料子看起来十分单薄。   见明粲在打量自己,黎渊解释道:“来的时候太匆忙,没准备睡衣。”   明粲点点头,想起刚才他在外面等了她好一会儿,出于礼貌,她侧过身,让出了一条道,“进来坐会儿吧,我烧了热水。”   让人在外面吹了几分钟冷风,总得补偿点什么。   给黎渊倒了杯热水,她插上吹风机插头,准备吹头发。   黎渊走近,接过她手上吹风机:“我帮你吧。”   以前都是她帮他吹头发,他好像还没有好好帮她吹过。   明粲没拒绝,随他。   吹风机呼啦啦地开始运转,质量一般,声音很大。   明粲跪坐在床上,打开电视翻找有意思的节目,黎渊站在床沿,手指在她发间穿梭,从上至下划过发尾。   长发没有以前的短发好吹干,要耗些时间。   撩起一缕黑发,明粲纤长白皙的后颈映入黎渊眼中。   他脑海里无端又浮现起了刚才的场景。   脖颈修长,锁骨精致,浴巾只堪堪遮住大腿的一半,露出纤长笔直的双腿,站姿带点慵懒的感觉,却又平添几分旖旎的气息。   黎渊敛起目光,眸底暗沉了些许。   四年前的每个夜晚,相拥入眠时,他都只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儿,从未滋生过任何欲望。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印象里瘦弱纤细的女孩儿,竟已成长得如此夺目。   像是天生尤物,一颦一笑都足以夺他心魂。   明粲没注意黎渊的情绪变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屏幕上。   这是一档喜剧节目,舞台上的演员卖力表演,坐床上的明粲聚精会神。   突然,不知演员做了什么,戳到了明粲的笑点。   她肩膀一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身子也跟着向后仰。   跪坐的姿势导致她的腿有点麻,想稳住身形时,意外的失去平衡,整个人歪歪扭扭倒在了黎渊胸前。   黎渊下意识把吹风机举高一点,防止伤着明粲。   低头,便与她四目相对。   画面暂时停格。   男人眼中暗沉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住,就这么直直投进了明粲的眼中。   明粲眼睫颤了颤,忽地感觉到了点危险。   撑着床,她努力想坐直。   黎渊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推了起来。   “……还是我自己吹吧。”坐直后,明粲换个姿势,活动了几下发麻的两条腿,伸手去抢黎渊手上的吹风机。   黎渊把吹风机递回给她,起身出门,但没把门重新关好。   明粲没想太多,只当黎渊忘了,打算吹干头发后,再自己去关上。   不曾想,她刚把吹风机插头拔掉,就看见黎渊抱着被子,又回到了房间。   明粲对他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被子薄,”黎渊看了一眼明粲床上单薄的棉被,把被子放在了她床上,“今天你刚受了凉,怕你感冒。”   “那你呢?”明粲张张嘴,犹豫着问。   他把被子给了她,岂不是他自己就没了?   黎渊望向她,忽然低笑一声。   “你愿不愿意让我在这里将就一晚?”   “……”明粲闭了嘴,一言不发地踹了被子一脚。   她早该知道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感受到明粲的不悦,黎渊不再开玩笑,趁机揉了揉她的头发,拿着吹风机转身出门,“我去找老板再要一床,你早点睡。”   男人手掌的触感自发顶离开,明粲理了理头发,看向他稍显落寞的背影,莫名感觉自己身边有点空旷。   她抖开被子,无奈地长叹一声,“这么晚了,打扰别人不好。”   黎渊即将跨出门的脚步一顿。   “我记得你不是头疼吗?这么一折腾,回去估计也睡不好。这床挺大,你要凑合就凑合一晚吧。”   明粲自顾自钻进被窝,小声嘀咕。   反正一起睡过那么多次,也没什么值得忸怩的。   黎渊目光闪了闪,反手将房间门关好,轻车熟路地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别乱来啊。”明粲还是有点不放心,把两个人中间的被子压了一下,压出一道线,旋即背对着他,警告道。   黎渊观察着她警惕的举动,无奈地“嗯”了一声。   也算是又近了一步。   许是一天下来折腾得实在太累,灯才关上了一会儿,明粲便两眼一闭,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也不怎么安分,翻了两个身,被子便从身上滑落下去。   黎渊感觉到了身侧的异样,抬手帮她把被子重新掖好。   却不想,手刚按在她的肩头,就被她伸出双手毫无顾忌地抱住。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明粲像是养成了习惯,整个人朝黎渊的方向挪了挪,灵活地钻进了对方的怀里。   黎渊身子一僵,没想到明粲会是这样的反应。   温香软玉在怀,黎渊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他也不敢越轨,只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了温暖,明粲舒服地往黎渊胸口蹭了蹭,便软下了身子,不再乱动。   黎渊也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许久后,直到四肢僵硬到有些难受,他才喟叹一声,换做把手扣在了明粲的后脑勺,俯身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他曾经也常这样对明粲,但这次不同。   几年前,他把这个举动当成对乖巧宠物的奖励。   而这次,他是真真切切地想吻她。   带着浓烈爱意,和克制在心底的泛滥欲望。   情难自控,却只能将其硬生生压下。   “她们再怎么优秀,又哪里比得上你。”   阖上眼,黎渊轻嗅明粲发间的淡香,低声喃喃,声线缥缈而又缱绻。   “……只有你。”   他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疯了。   理智曾一遍一遍告诉他,他需要时刻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不能被任何事绊住手脚,特别是不必要的感情。   她离开的那些年,他也尝试过说服自己,她走了也好,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影响他的情绪。   但她又回来了。   再次见到明粲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早已彻彻底底输给了这个女人。   而他心甘情愿地沉沦于此。   棠芯城城整理:  今天还有一更……   昨晚本来想休息几分钟,结果一觉睡到大清早……   哭哭。 第33章 乖   明粲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 早上起床神清气爽。   反倒是黎渊, 竟然有了感冒的症状。   他浑身上下稍微有点疲惫的感觉,周身气息软化下来不少, 嗓音也比之前要哑下来许多, 刚醒时眼底透着少许乌青,看起来是没睡好。(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明粲见此, 当即翻出包里的药片,让黎渊吞下。   一个上午过去, 黎渊终于感觉情况好了些。   这点小病还不至于到出不了门的地步, 为了不妨碍明粲的兴致,黎渊下午便开着车带她一起到了边境处。   安检处的游客永远大排长龙,明粲和黎渊排在队尾,慢悠悠跟着长串的人流往里面挤。   旁边两路的人虽然速度慢, 但也算是在往前, 只有明粲这一排一动不动。   明粲奇怪,踮了踮脚往远处看去, 发现有个男人正被围住, 几个人往他包里搜寻着什么。   就这样耽搁了进程。   收回视线, 明粲估摸着还有很久, 于是扭头询问黎渊道, “喝水吗?我回车上拿。”   黎渊点了点头,明粲于是把身上的包扔给他,“你排着队啊。”   说完,她便迈着轻快的步伐翩然转身。   途经门口, 她余光突然瞥见,似乎有人在给她招手。   她看过去,发现是一张熟悉的脸。   秋吉卓玛见明粲注意到了她,抹了一把脸,提着篮子几步跑了过来。   回到家乡,她口音似乎又浓郁了几分,“你们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给你打招呼你没看见,你又要干什么去?”   明粲笑笑,扬了扬手上车钥匙,“回车里拿水。”   “哦哦哦!”秋吉卓玛重点不在这里,点点头,把篮子推给明粲,“这些小玩意儿你来点不?我便宜你一点。”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低头,“回来之后我总闲不住,想帮家里做点什么,就帮着来卖纪念品……”   明粲没怎么四处旅游过,很少见这些,挺感兴趣,于是往里面挑了几个。   她挑选的时候,秋吉卓玛趁着空当,小声问:“那个和你一起的男人,是你男朋友啊?”   明粲挑礼物的手一顿。   她也不好解释自己和黎渊是怎样的关系,索性不回答。   秋吉卓玛以为她默认了,见她没生气,音量更小了点,:“你男朋友看起来很纯情啊。”   明粲:?   黎渊,纯情?   “我在城里做婚庆的,看人准得很,”秋吉卓玛见明粲忽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哈哈笑起来,“你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吧?”   “……”明粲拿了个陶瓷小人,准备掏钱。   “我看你们进去的时候,他几次想帮你理头发,最后手都放下来了,想碰又不敢碰——诶这个十块,给你打个折,八块就行!”   秋吉卓玛接过钱,继续尽职尽责叨叨,“你别不信,我打赌,你牵他手,他肯定脸红,不信你去试试?”   脸红?   明粲把陶瓷娃娃揣进兜里的时候,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悬。   黎渊向来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想让他有这种反应,实在困难。   再说,除了最后那一步,他们该做的好像一个都没落下,牵手也有过很多次,她好像还真没看见过他脸红。   不过这些她也不会跟秋吉卓玛说,囫囵与她道了声再见,便去车里把水拿了两瓶下来。   她回去的时候,前面排队的刚好还剩两三个人。   一路顺畅地过了安检,走过友谊桥,崎岖的山壁高耸眼前,下面商店林立,全都在卖些小玩意儿。   明粲兴致一来,四处转悠,买了不少东西。   待到晚间,才在一处酒店落脚。   这次明粲直接要了一间房,她猜就算分开住,黎渊也会找借口来他房间里。   进到房间,明粲先给黎渊倒了杯水,之后才开始整理起刚才买的东西。   黎渊合着水把药吞了,坐在一旁椅子上看明粲蹲地上收拾,不时回应一声,由于还病着,声音沙哑,略带疲惫。   明粲没觉得黎渊这样有什么狼狈,相反,这样的黎渊周身气质比以往要柔和下来许多,她相处着倒也轻松了不少。   作为上位者,他平时的气场太过强势,总有一种压迫感,这让明粲和他接触时,免不了感觉到一种针尖对麦芒的氛围,现在这种氛围一削弱,竟透出点居家感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让明粲甚至有了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最后把来时买的陶瓷娃娃撞进背包,明粲两手一拍,愉悦地昭示着大功告成。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膝盖,随后整个人扑到了床上。   黎渊见状,把她从床上捞起来,带她去洗漱。   明粲这会儿疲惫感涌上,干脆软绵绵趴在了黎渊身上,任他把她扶进浴室。   洗漱的时候明粲把手机放在镜子前面固定好,翻了翻攻略。   忽然她眼神一凝,咬着牙刷,含混不清地对站门口的黎渊说:“明天去玩儿滑翔伞吧?”   黎渊回头看了看她,“好。”   -   第二天晨光熹微之时,明粲差点一脚把睡在床沿的黎渊踹下床。   黎渊晚上死活不让她靠近,说是怕把感冒传染给她,远远睡在床边缘,早上她脚一蹬,就差一点碰到了他。   还好明粲及时收住了脚,掀开被子下了床。   许是因为昨晚吃了药,黎渊到现在还没醒,明粲也不打扰他,蹑手蹑脚去洗漱,完事儿后才蹲到床边,屏住呼吸想给他个恶作剧。   然而目光一触到男人过于优越的五官,她便停了动作。   被窗帘挡住的晨光只漏进来一点,但恰好能将黎渊的脸照清楚。   四年过去,他的容貌没有丝毫变老的痕迹,此刻眉间微舒,周身散发的气息像是酿好的一壶醇酒,优雅成熟,又矜贵禁欲,只一眼便能使人心醉。   明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便见他蓦地睁开了眼。   一双墨黑的眸瞳似笑非笑看向她,愉悦的嗓音里带着初醒的沙哑:“早。”   被一下子抓包,明粲尴尬了几秒后,光明正大地又将视线投了回去,抬抬下巴,“早啊,感冒好点了没?”   “比昨天好很多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挠得明粲心里痒痒的,她禁不住轻咳一声,随手推了他一把,“行了,快起床。”   她总觉得自己这两天的定力在持续下降,说不上为什么。   黎渊一动不动任由她推,纵容地勾了勾嘴角,“好。”   -   出了酒店,坐大巴一路来到博卡拉,明粲站在旷野之上,嘴里无意识哼着歌。   不远处黎渊正在和那边的工作人员交涉,明粲不知道内容,但也全权放手交给黎渊去办,自己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不一会儿,就有人开车来接他们,把他们带上了山。   明粲第一次体验这个,穿护具的时候不免有些兴奋。   直到滑翔伞穿好,她忽然听见了从后面传来的男声:“一会儿记得跑着出去。”   明粲表情一滞,回头,一眼就看清楚了身后的黎渊。   她在来前也是了解过相关资料的,此时疑惑直窜心头:“不应该是教练吗?”   黎渊神色自若,“我去和他们沟通过了,我有教练资格证。”   “噢……”明粲点点头,尾音还没落下,就感觉到了颊侧吹来一阵风。   她眼前一亮,当即向前跑了起来。   拉起伞,明粲只觉得脚下腾空,颊侧呼呼的风声更甚。   向下看便是山川湖景尽收眼前,她迎着风眨动双眼,满是惊喜。   过了会儿,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状,回头看向黎渊,“还能更刺激一点吗?”   黎渊稍一挑眉,明粲便猛地感受到了一股失重感。   滑翔伞在空中划着八字,明粲忍不住惊呼出声,眼中的兴奋更加浓重。   这时,纤腰忽被一双手覆上,明粲刚感觉到有点痒,便听黎渊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害怕吗?”   明粲摇摇头,拔高音量:“当——然——不——怕——!”   说完,她咯咯笑着,一双手覆上了黎渊的手背。   不过瞬间,她突然感觉到,手下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僵硬了些许。   明粲像是有所感应,悄悄地再次扭头,看向了黎渊。   她手还没收回去,依旧放在男人的双手之上,甚至悄悄与他十指相扣,不让他收回。   黎渊仍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两眼直视前方,心无旁骛般观察四周的情况。   倒真把教练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小心一点,”他动了动手指,轻声提醒。   ……   明粲多观察了他两秒,蓦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隐秘地笑起来,揶揄着应了一声后,松手。   ——她注意到了,这个男人面上虽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耳廓却悄悄泛起了红色。   并且随着她的目光,逐渐蔓延到了耳根。   心念一动,明粲低头,慢悠悠地抽出自拍杆,镜头对准自己的方向,将滑翔伞上的两人与身后的风景尽数投入了画面之中。   在按下拍摄键之前,她特地凑近黎渊一点,轻声说道——   “先生,你耳朵红了哦。”   感受到身后人身体的微僵,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在自己脸边比了个v字形,一边按下了快门。   -   十几分钟后,滑翔伞落地,由于太过刺激,明粲着地的双腿有些发软,解了装备后,整个人就挂在黎渊身上,懒洋洋的不撒手。   黎渊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神色淡淡,单手拖着明粲的腰,不让她掉下去。   滑翔伞公司负责将他们送回了酒店,明粲体验完想玩的项目后,就没了别的兴致。   又在这里过了一夜后,他们便启程回到了一桥之隔的樟木镇。   旅馆的房间他们来时没有退,照常入住。   当天明粲又带着黎渊在街道上逛了逛,最终提着一袋子啤酒回了旅馆。   由于明粲易醉,黎渊其实并不想让她碰酒。   但明粲无论如何也要买,说这都最后一天待在这里了,总得留个纪念。   黎渊拗不过她,只好陪在她身边,以防她醉后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这会儿夕阳已沉,明粲关了房间的窗帘,又出去找楼下火锅店老板要了两个玻璃杯上来,一股脑把啤酒瓶堆在了地上。   她盘腿坐下,身下垫着黎渊的外套,眼前是装了半杯酒的玻璃杯。   电视里放着藏语版本的连续剧,让环境没有那么寂静。   黎渊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也握着一杯酒,垂眸看向她。   明粲举起杯子,和黎渊隔空碰杯:“来,祝贺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圆满落幕,干杯——!”   黎渊也举了举杯子,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液,眼神却一直放在明粲身上。   明粲也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买那么多酒也只是装装样子,实际没敢喝太多。   然而就算如此,一个酒瓶空掉以后,她眼神还是逐渐迷离起来。   敏锐地发现了明粲的变化,黎渊长腿一迈,迅速上前,把她面前的酒瓶收走,“不能再喝了。”   明粲动作似乎因为酒精的效果加深,显得滞缓了许多,她眨眨眼,像是开了慢动作一般,点了点头。   黎渊敛眉,收了酒瓶,攥着她腰把她放到了床上,一手握住她手腕,一手伸过去,取她手上的空玻璃杯。   一开始明粲还很听话的配合,直到杯子即将离开她掌心时,她皱了皱眉,倏地反手握住了黎渊的胳膊。   力气挺大,黎渊动了两下,没能挣开。   明粲歪歪头,眼中焦距变了变,在看清他的脸后,对他眯起一个绮丽的笑。   “先生。”她双臂转而环上黎渊脖颈,带着气音说,“抱我。”   ……   黎渊下颌绷紧,把玻璃杯往最近的台面上放好,双手穿过她的腰际,小心地收紧。   “先生,”明粲身子动了动,又唤了他一声,踮脚往他怀里蹭,“抱我。”   黎渊薄唇紧紧抿起,似在隐忍。   半晌,他哑声:“明粲——”   “抱我。”明粲再一次重复,尾音拖长,阻止了黎渊接下来的话。   “……”黎渊默了默,换了个姿势,抱她更紧了些。   明粲像是还不满足,脚尖掂得更高。   她仰头,轻缓的呼吸洒在了黎渊脖颈的皮肤上。   “先生,吻我。”   !!   黎渊手指骤然收紧,用力到甚至能听见骨节传来的“咔咔”声。   他克制地侧头,想推开明粲:“明粲,你醉了。”   “我没有,”明粲摇摇头,直接在黎渊唇角落了个吻,“我很清醒。”   “你不清醒。”黎渊按住明粲发顶,安抚似的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好了,睡吧。”   “今天不想睡觉。”明粲还是摇头,却松开了抱住黎渊的手,向后仰躺在了床上。   黎渊感觉怀中一空,暗暗松了口气。   却在下一秒,又听见明粲似是撒娇的声音响起。   “先生,要了我。”   他瞳孔一震,垂眸,刚好撞进了女孩儿含着笑的眼里。   她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床上,散漫地斜倚着床头,声音放软,咬字很慢。   “先、生。”   棠芯城城整理:  下一章你们可以期待一下。   断章问题,先发四千。   凌晨应该还有。 第34章 不乖   黎渊静默两秒, 抬手拿被子盖住了明粲。   他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睡觉, 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说完,他便拉过一边的凳子, 坐下冷静。   翻到从明粲那里没收的烟, 黎渊抽出一支,把窗户打开, 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   他又怎么克制得住。   黎渊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要不是残存的理智时刻提醒他不能趁人之危, 他也许会失去控制。   风中烟雾缭绕, 黎渊一边掸着烟灰,一边注意着房内的动静。   他打算抽完这支烟,再去解决心里冒着的这团火。   却不想,烟才燃烧到一半, 身后刚恢复寂静的室内, 明粲突然又出了声。   “我都说了我没有醉,清醒着呢。”   这话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当真是毫无醉意。   黎渊愕然间, 听见了明粲趿拉着拖鞋靠近的脚步声。   明粲眼底一片清明, 哪里还有半分迷茫。   她捡起地上散着的外套, 披在肩上, 一步步靠近黎渊,不紧不慢地笑着说,“我哪儿能不知道我喝醉了会发酒疯,你觉得我真会允许自己陷入不受控制的状态?”   “买酒之前我就准备好了解酒糖, 半杯而已,我醉的不会那么夸张。”   明粲漫不经心又走近一步,“说你纯情你还真挺纯情,牵个手耳朵都红透了,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跟十几岁的小年轻一个样。”   她毫无顾忌地在黎渊的底线上来回踩着,为的就是绷断他最后一根弦。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黎渊一把掐灭了烟,转身定定地看向了她。   明粲帮他把剩下半截烟丢进烟灰缸,言笑晏晏,“所以,现在呢?都是成年人了,顾忌这么多做什么?”   “你真的愿意?”黎渊逼近她一步,兀地问。   明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松的“嗯哼”,说道,“套在装酒瓶的兜里,都准备好了。”   见黎渊无动于衷,她不满地踢了黎渊一脚,“我都主动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墨迹呢?是不是不行啊——”   话音未落,她便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大力,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天旋地转后,她已经被黎渊按在了床上。   黎渊看着她,展眉轻笑,不紧不慢地单手解开了上衣,优雅中透着令人心颤的危险气息。   他俯身,薄唇贴在了明粲细腻的颈侧。   “希望你不要后悔。”   -   翌日,清晨。   明粲睁眼时,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一室静谧。   昨晚喝的酒虽然没让她醉,但还是让她太阳穴有点发疼。   身侧冰凉一片,黎渊应该是已经离开很久了。   想起昨晚黎渊的表现,明粲默默翻了个白眼,浑身疲惫感更甚。   她揉着脑袋坐起,只觉一阵酸痛席卷全身。   被子从身上滑落,暴露在空气中的痕迹暧昧中透着诱惑   明粲拉起被子,揉了揉腰窝,扯过床头放好的内衣裤穿上。   其他衣服皱巴巴的没眼看,她蹙蹙眉,干脆套上了掉地上的黎渊的外套。   黎渊的外套很宽大,下摆长到她大腿中央,明粲寻思着自己只是去通知他一声自己醒了,没什么别的事,索性就这么打开了房间门。   这个时段,旅馆里其他住客都不在,明粲确认了一遍没人,便大大咧咧走到了旁边的门前。   她本想敲门,却发现一按门把手,木门就被推开了。   黎渊没上锁。   她于是将门开到一半,探头进去:“黎渊?”   黎渊背对着她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桌上笔记本电脑开着,显示屏被分割成许多小画面。   在开视频会议。   听见明粲的声音,他转头,当看清她的装束后,脸色忽地一沉。   他大步上前,将身上的西装外套系在她腰间,同时背对着室内,将摄像头的画面与明粲阻隔开来。   明粲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后退一步,却因双腿发软而有点站不住。   黎渊眼明手快扶好她,闷闷地笑道,“昨晚辛苦了。”   明粲羞愤咬牙,锤了一拳黎渊胸口:“你先回去开会吧,我在那边等你。”   黎渊没说话,低头仔细地望向她。   女孩儿的眼尾还带着昨晚激情的余韵,妩媚又勾人。   但她自己却毫无察觉,直直盯着他,让他根本无法抗拒。   黎渊手指收紧了片刻,又缓缓松开。   低头在明粲唇上落下一吻,他声音放柔:“你先回去等我,我很快就来。”   明粲点点头,贴心地帮他把门关好。   黎渊这才清了清嗓子,坐回桌前。   对面小方框里一个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这才佯装淡定地收回。   黎渊扫了一眼,像是无事发生般,继续开会。   会议正常进行,只是隔着一个屏幕,所有参与者都能隐隐约约感受的出来自家老板的愉悦。   结束前,不知是谁半开玩笑地来了句:“黎总,早生贵子?”   黎渊眼里一道笑意划过,面上不显:“借你吉言。”   对面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   结束会议,黎渊收拾好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回到了明粲的房间。   明粲换了一身正常的衣服,刚好把东西都收拾好,坐在床边捶腿。   黎渊过来揽着他腰,又忍不住亲了亲她,“还累吗?”   明粲又是一个白眼回敬他:“不然呢?”   她没想到黎渊技术那么烂,一开始她除了疼还是疼,要不是后面好了些,她恨不得直接把黎渊丢出去。   思及此,明粲越想越气,把还想继续索吻的男人推开,“赶紧把剩下的弄好,准备走了——”   黎渊遗憾地收手,去把行李整合在一起。   而明粲则是轻松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原地,一段一段给付子瑶发语音。   “过段时间我就回京城了,要不要请我吃饭?”   “放心,给你带了礼物。”   “事情我回来给你解释……”   ……   一旁的黎渊整理好行李后,站直身子,忽然出声:“我怎么觉得……”   “嗯?”明粲抬头,朝他投过去询问的目光。   “我怎么觉得,你只是馋我的身子。”   黎渊声音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让明粲差点手一抖,把手机摔地上。   她一扣手机屏幕,“你哪儿学的这些?”   “你当我山顶洞人?”黎渊挑眉,反问她。   明粲一噎,心虚地拿起手机。   她一边刷手机,一边小声嘀咕:“馋身子什么的,确实是啊……”   她自己现在也说不清对黎渊是怎样一种感情。   喜欢是喜欢,但要真的到一种程度,她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夸张。   但她真的觊觎黎渊蛮久了。   反正这事儿讲究个水到渠成,既然双方你情我愿,倒也没什么忸怩的。   爽到就是赚到。   “那你有爽到吗?”   “啥?”   明粲眼皮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心理的想法一起嘀咕出来了。   哦豁。   她抬眸看向神情莫测的黎渊,讪讪地笑了笑:“不是……”   黎渊抬手,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那再来一次吧。”   明粲:???   下一秒,她便感觉到自己又被按回了床上,眼睁睁看着黎渊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露出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   ……   虽然有些被迫的意味在里面。   但是明粲不得不说——   是真的爽。   爽哭了:)   就连退了房,坐到了车里,明粲都觉得自己腿肚子还在打颤。   她有气无力的蜷在车里的角落,控诉般看向黎渊,恨恨咬牙:“真有你的。”   黎渊餍足地颔首,一脚踩下油门,“谢谢夸奖。”   -   车一路疾驰在空旷的道路上,明粲没有力气和黎渊争辩,闭上眼装死。   装着装着,倒真的睡了过去。   许久后,黎渊猛地一个急刹车,明粲一下失去平衡,往前倾倒。   她下意识地撑住身前的椅背,霍然睁眼。   “怎么回事?”她有点不满地开口问道。   抬眸,却见驾驶座的黎渊紧紧拧起了眉,一脸凝重。   “车应该出了点问题。”他说完,解开安全带,下车去检查。   明粲借机开窗,往外观察环境。   这条路着实荒凉的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什么信号。   关掉显示无信号的手机屏幕,明粲再次抬头,便差一点撞上了从车窗外伸进来的一颗脑袋。   “咩——”那颗脑袋见明粲注意到了它,欢快地冲她叫了一声。   明粲:“……”   咋回事儿?   棠芯城城整理:  黎总转正还遥遥无期……(大概快了) 第35章 乖   这羊叫得明粲脑袋疼, 所幸它叫了两声, 见明粲没有回应,就撤了回去。   羊看起来不大, 像是小羊羔, 明粲对这些不了解冷静下来后觉得有趣,又探出头去想逗它。   黎渊站在羊旁边, 从来运筹帷幄的脸上少见的浮现出无可奈何。   他看向伸出头来的明粲,拢拢眉, 颇为头疼, “刚才为了避开它,刹车急了些,大概是把保险丝弄断了。”   刹车怎么会弄断保险丝?   明粲疑惑于黎渊的解释,但知道黎渊也对此不清楚, 于是并没有追问。   她盯着羊, 羊也盯着她。   几秒后。   “靠。”她记忆回笼,一拍大腿, 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 “这车被改装过, 我差点忘了!”   顾西给她唠叨他宝贝车的时候, 顺嘴提到过一点, 但是当时她专注于出走这件事,敷衍了两句,就左耳进右耳出了,没太在意。   不曾想, 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现在怎么办?”明粲在黎渊身旁站定,戳戳他肩膀,问。   两人一车还有一只羊,周围空空荡荡除了草原还是草原,偶尔有经过的车,也很快就从他们身旁掠过,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只能在这里等等了。”黎渊低头看了一眼大概还不明白情况的羊,“回车上吧。”   明粲觉得也是,这羊落单了,主人肯定会回来。   于是她又钻回了车里,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处翻翻找找。   本来她想磕个零嘴打发时间。   然后她发现车里存的零食都被她解决了个干净,一点儿都没剩。   没有信号,明粲也上不了网,她平躺在座位上,只得百无聊赖开始玩起了消消乐。   还好她的猜测是正确的,两三个小时后,羊的主人赶了回来。   对方操着一口明粲完全听不懂的蹩脚普通话,语调奇怪地在说什么。   明粲懒于沟通,直接让黎渊上去说。   黎渊和那人聊了一会儿,那人冲他点点头,接着便在明粲惊异的目光下,带着羊离开了。   “不是……”明粲扒着窗边,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就让他走了啊?!”   黎渊转头看她,过去拉开后座的车门,也坐了进去,与明粲挨着。   “他说会帮我们去城里找师傅来修,不过时间有点久,可能得在这里过夜。”   耽搁了这么久,天色已经不算早了,大概也只能如此。   明粲“哦”了一声,整个人没力气一样又瘫回了椅子上,“那就这样吧,再凑合一下,无聊,我先睡了。”   黎渊突然弯腰,握住了她脚踝。   明粲脚踝有点敏感,突然就被一股温热的感觉包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警惕地看向垂眸的黎渊:“你干什么,想车.震啊?”   鉴于黎渊今天白天的表现让她实在过于印象深刻,她不得不多加防范。   毕竟禁欲多年的男人一旦开荤,是真的控制不住。   她现在有了很深的体会。   黎渊听后没说话,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皮肤,小幅度打着圈,意味不明。   就一个动作,气氛陡然变了味。   明粲心头顿时一紧,坐起来,想向后挪挪。   然而还没往后半公分,就又被黎渊拉了回去。   “干什么呢?”黎渊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这个姿势睡着不舒服。”   说完,他站在了车外,把她弯着的腿轻轻放在座椅上,松手,满意道,“这样会舒服一点。”   明粲:“……”   做事不表现得那么暧昧,会死啊?   车门被关上,黎渊绕回驾驶座,把椅背往下调了一点,自己也躺了上去。   “休息一会儿。”   明粲“嗯”了一声,闭上眼。   黎渊也不再说话,车里陷入安静。   明粲闭着眼,黑暗里只能偶尔听见一点摩擦的沙沙声。   天色逐渐变得黑起来,夜晚的空气染上凉意,四处侵袭。   明粲半梦半醒间,忽然一个哆嗦,又醒了过来。   她今天穿的还是那天来时的一身,里面是略显轻薄的上衣,外面套上黑色冲锋衣,牛仔裤薄薄一层,放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有点冷。   为了保持车里空气流通,她特意把后座的车窗都开了缝,冷风呼呼灌进来,更让她有点儿受不住。   明粲于是坐起来,抱臂耸了耸肩。   黎渊没有睡,感受到后方的动静,坐直身子,回头看她:“怎么了?”   明粲吸吸鼻子,“冷。”   黎渊二话不说,开始解外套。   明粲怕他又感冒,连忙制止:“诶不用——我去开行李箱!”   黎渊手上动作一顿,稍显不满地皱眉,“外面很冷。”   拿衣服的过程在车外进行,冷风吹着更让人感到难受。   明粲听后,也想到了这一点,先把车窗关上,脱掉鞋子,整个人往角落一蜷,语调拖长:“那现在怎么办?”   黎渊想了想,手往座椅旁边摸索一阵,将自己的椅背往下又放了放,直至放平。   他把外套解开,却没有脱下来,半躺在椅子上,指了指自己怀里,神态自若,“那就过来吧。”   明粲:?   这个男人。   真的。   越来越不要脸了:)   虽然这么想,但她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越过中间的障碍,缩到了黎渊身边。   毕竟她是真的冷。   黎渊圈着她腰,把她又往他这边带了带。   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服传过去,终于让她稍微舒服了一点。   只是她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明粲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感觉到身后男人平稳的呼吸,她自己也慢慢静了下来。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先睡一觉再说。   然而,正当她重新闭上眼,想要继续睡觉时,从她肚子里清晰地发出了“咕”的一声。   ……   明粲尴尬地蜷了蜷脚趾,浑身变得僵硬起来。   好的,她知道少些什么了.   ——少些吃的,她饿了。   黎渊当然察觉出了明粲的动静,靠近她耳边,低声问:“饿了?”   被三番四次地打断睡意,明粲也清醒了,她一脸生无可恋地坐起来,重重点了点头。   “可是根本没什么吃……诶等等,我记得顾西好像还放了点什么。”   她正小声抱怨,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她越过黎渊,想也不想就开了门。   迎面而来冷风簌簌,让她猝然打了个寒颤,却也脚步不停。   黎渊跟着下车,在她身边帮她遮风,任她一脸兴奋地去开后备箱。   行李箱被搬出来,明粲手往深处够了够,终于够着了最里面的一个纸箱。   她抽出来,上面龙飞凤舞的“战略后备资源”几个字无比醒目。   明粲找黎渊借了小刀,把封住的口给划开。   她记得顾西提到过,这是供野外生存的准备。   心里默默给顾西道了声歉,明粲满怀期待地把纸箱子打开。   当看清里面放着的东西时,她再次狠狠愣了一愣。   ——铁锅,柴火,和角落里躺着的一大堆土豆。   她拿着小刀的手一紧,差点没一刀扎在箱子上。   这算什么战略后备资源,分明就是野炊套装。   不过饥饿当头,她也懒得去计较这些,挑了些好燃的柴火,又从土豆堆里找到几个小一点的没发芽的,一声不吭地关掉后备箱,蹲在了一旁空地上。   架好柴火,明粲背过身,掏出打火机点火,等到火势从大变小,再拿根木棍扒拉了一下,把土豆塞到了最底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招呼黎渊过来。   黎渊站在她身旁,同她一起等待。   空旷的四面没有人烟,漫天星光与黑暗一同压下。   干柴噼里啪啦烧着,火焰因为风向的原因,朝一边歪,将旁边的道路染上橘红色的光。   “好久没这样搞过了……”明粲蹲在一旁,借着火堆取暖,“没想到手还没生。”   瞥见一旁站着的黎渊没动静,她笑了笑,“没体验过吧?”   黎渊诚实地点头,俯视她。   女孩儿蹲着的身影从这个视角看,更显得像是小小一团,纤细的胳膊伸直了搭在膝盖上,有意无意往地上画圈。   察觉他的回应后,她笑了笑,火光将她半张脸照亮,神色流露出几分怀念。   旁边草丛隐隐传来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黎渊似有所感,转眸望向那处发声的地方,眸子骤然锐利起来。   “小心。”他皱眉,抬手想护住明粲,却感觉手下一空。   再凝眸,刚才还在原地蹲着的女孩儿比他快上一步,身形闪动之间,已经移动到了草丛边缘。   明粲手里还拿着黎渊的小刀,在他眼神投过来的刹那,她手腕一翻,直直将刀刃扎进了草丛中。   窸窣声又持续了片刻,便归于沉寂。   明粲把小刀提起来,刀尖扎着一条已经没了动静的绿色小蛇。   她看都没看一眼,干脆利落地丢蛇进了火堆里。   很快,原本颜色鲜艳的蛇身便被烧得焦黑。   明粲拿木棍又往柴堆里翻了翻,自顾自道,“有段时间京城的天桥底下不让住人,我就跑到了郊区山上待着,也像现在这样,就带了几个从别人花园里挖出来的土豆,将就了一个星期。”   “回来之后才听说,是经常从我这里抢东西的疯子跳江了,说是封锁一个星期,其实第二天就解封了。”   “他死之前刚从我这里骗了袋方便面,说好的还我条鱼,最后也没还上。”   像是讲故事一样,明粲随意而又平静地陈述着,语调毫无波澜,仿佛这一切都发生在别人身上。   又是一阵风吹过来,吹起她脸侧的鬓发,也吹起了一阵火星,摇摇晃晃散在风里。   黎渊怔愣半晌,俯身,用手背帮她挡住热浪,以防灰烬扑到她脸上。   明粲顺势拉住了他的手,让他也蹲了下来。   见黎渊神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明粲打趣:“不心疼我一下?”   沉思片刻,她又道,“还是别心疼了吧,要不然显得我多惨。”   黎渊像是毫无知觉,望着跳动的火焰,和火焰堆里已经炭化的蛇的尸体,没有说话。   火焰慢慢将干柴吞噬殆尽,只剩下一片灰烬,明明灭灭个不停。   明粲又往里面捅了两下,觉得差不多了,翻开灰堆,等到热浪消下去一点,便用木棍先扒了个土豆出来。   刚烤好的土豆还有些烫手,明粲多等了一会儿,才将其捡起来,一边吹气,一边剥皮。   剥了一半,她手伸到黎渊面前,示意,“来一口?”   黎渊刚咬了一口,旋即便听明粲问:“怎么样?”   他颔首,明粲收回去,自己也咬上了一口。   明粲小口小口啃着土豆,黎渊默默地拿着一旁的木棍,照着明粲刚才的样子,一个一个把土豆从灰烬里拨出来。   待到没那么烫,他捡起来,手法有点生疏地开始剥皮,等明粲吃完一个,他就递一个过去。   明粲乐得被人伺候,几个下肚,就有了饱腹感,示意黎渊不用再剥了后,她拍拍手站起来。   又让黎渊帮她去拿瓶水,她三下五除二拧开瓶盖,浇灭火堆。   处理完这些,剩下的明粲打算明早再收拾。   她伸手去勾住黎渊手指,倏然感觉手腕一重。   黎渊牢牢攥住她手腕,利用惯性,使劲把她往怀里带。   他情绪来得炽烈,明粲侧头用余光偷眼去瞥,就被他眼神烫了一下。   她于是不做抵抗地被黎渊从后面箍进怀里。   后背紧贴男人身体,肋骨被压着疼,明粲蹙眉,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   “你轻一点,疼。”   黎渊手松开一点,下巴缓缓靠上了她颈窝。   明粲感觉颈侧痒痒的,背后暧昧的压迫感更甚。   男人灼热的呼吸洒下来,低喘一声,声音沙哑蛊惑,勾得她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我还以为你真对我那么冷淡。”明白过来黎渊突然这样的原因,明粲手搭在男人臂弯上,揶揄道,“我猜,你现在在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遇见我。”   被猜中心思,黎渊手臂上的肌肉一紧,却不敢再对明粲用力,克制得有些颤抖。   明粲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心知自己猜对了。   她弯唇,“想那么多干什么,就算你早几年遇到我,也不会给我一个眼神的。”   身后紧绷的力道一滞,旋即缓缓松开。   明粲轻笑一声。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她就见过黎渊。   那时“蓝岛”还没有倒闭,她在帮姐姐们拿酒的时候,正巧经过了一个卡座。   当时卡座里,几个公子哥儿几乎人人左拥右抱,好不惬意。   只有中间交叠着腿姿态慵懒的黎渊,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淡的气息,写满了生人勿近。   她本只是留个印象,不甚在意。   然而她送完酒回去后,井思媚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居然让她想办法去坐在他腿上。   就是那时候,她知道了他叫黎渊。   她理所当然拒绝了,然后被井思媚骂了一天的赔钱货。   这段记忆不算愉快,但也让她从此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也正因此,她那日被人打趴在巷子里时,就算拼了半条命,也要让他带她回家。   因为她深深笃定,他可以成为她的庇佑。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收了思绪,明粲狡黠一笑,倏地抬腰,把手垫在了后背,按上了黎渊结实的腹部。   “先生,你身材真好。”她一边顺着清晰的肌理一路向下,一边调侃。   黎渊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松开禁锢她腰际的手。   他单手轻松地将她一双手腕固定好,阻止她继续作乱,眸色暗下来几分,将她推到了车门上。   背后冰冰凉凉,明粲被迫向后仰了一点,眼睁睁看着男人欺上前,与她额头相抵。   她也不怕,甚至大胆地把手搭上了对方的肩。   黎渊手撑在她身侧,眼里暗流汹涌:“一开始不是还很担心吗?”   明粲笑意盈盈,“但你难道不觉得,现在月黑风高,最适合来点刺激吗?”   这男人太容易让人上瘾,明明她白天还累得不行,这会儿回味了一下,又忽然起了点欲望。   黎渊凝眸,在她笑嘻嘻的表情上停留了半分钟。   随后敛起视线,淡淡地退开一步。   “不行。”   “为什么?”   “东西用完了。”黎渊说着开门,不由分说把明粲塞进了车里,“一盒只有四个。”   “那么少?”她眼中闪过惊讶,当时只剩一盒大号,她没细看就结了账,没想到买少了──   念头一转,她陡然收声。   ……从某种程度来讲,得怪黎渊体力太好。   见明粲两颊微红,黎渊薄唇划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整理好衣领,挺直腰板,语含戏谑,“以后机会多得是,不着急这一次。”   明粲还没从刚才的念头里反应过来,又一噎:“……”   不要脸。   -   第二日,天还没大亮,修车人便骑着摩托大老远赶了过来。   修好车,确认一遍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后,二人总算能继续前行。   回到京城,车送去保养,准备等完事后直接联系顾西去取。   天色已晚,明粲先给家里报了个信,懒得订酒店,索性和黎渊一起去了琅园。   黎渊家中属于她的房间还一直保留着,并且定期有人清扫,正好方便了她住进去。   送明粲进房,帮她把门关上,黎渊先回书房待了会儿,处理这几天堆积的文件。   一小时后,他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了一条来自明粲的短消息。   【上来帮我下。】   黎渊回了个“好”,放下手上事情,起身上楼。   推开门,他一眼看见的,便是明粲踩着凳子,在略显昏暗的台灯下努力踮脚取灯泡的身影。   她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几年前的那条吊带睡裙,裙子因为她的长高而看起来短了许多,露出两条纤细笔直的腿,柔顺的长发服帖地垂至腰际,遮住后背大片风光,细腰不盈一握,肩臂线条优美流畅,处处透着若有若无的诱惑。   听见开门声,明粲垂下手臂,从凳子上跳下来,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吊灯:“灯泡坏了,我自己换不了。”   面对黎渊时,她修长的脖颈清晰映入他眼里。   顺着形状极为漂亮的锁骨向下,黎渊侧过视线,哑声问,“故意的?”   明粲喻着笑,赤脚又上前几步,“可是灯确实坏了呀,没有灯,我晚上怎么办?”   若有若无的淡香萦绕身前,这次明粲的意图已昭然若揭。   她睫羽轻抬,像极了某种暗示。   ……   黎渊默了默,过去把台灯关上,在黑暗中打横将她抱起。   明粲也不挣扎,圈住他保持平衡,笑得意味不明。   直到黎渊把她放平在床上,她向上看,便撞进了他眼底若隐若现的那簇火苗中。   她眨了眨眼,不合时宜地打了个懒散的哈欠。   “不行啊,东西还没买。”明粲眯着眼推开俯身的黎渊,撑着身子坐起来,“我困,先睡了啊。”   观察到黎渊神色微滞,她眼里闪过得逞的快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上次她怎么撒娇他都无动于衷,这次以他的原则,也只能按捺住自己。   明粲正想到这里,脚踝上被一抹温热覆盖。   黎渊扯着她脚踝,把她身子拉了回去。   “谁说没有?”黎渊一手轻车熟路将她裙摆推至腰际,另一手松开脚踝,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看着他熟练地单手打开包装盒,明粲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地变了味。   她盯着盒子看了半晌,声音变得酸溜溜的:“黎总真是准备齐全。”   黎渊闻言,停下动作,明白她是误会了。   他忍住笑意,把盒子里满满当当的小包装亮给她看,“都是为你准备的,一个也没用过,不信你数数?”   明粲见他神色坦然,心里那一点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   她想什么呢,就他当初那技术,根本不像是跟别人有过的样子。   黎渊趁机再次俯身压下,明粲连忙又抵住了他的胸口。   她声音绵软,有点求饶的意思:“今天知道别了吧,我累……”   她本就只想捉弄一下黎渊,却不料他早有准备。   太失策了。   明粲暗自懊恼,同时祈祷自己装可怜能起到点作用。   下一秒,黎渊握住她的手,慢悠悠地将其压在了她耳侧。   棠芯城城整理:  明粲: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因为三次元太忙,更新不稳定,辛苦追文的大家了。   大概周日正文就能完结,这几天更新应该都会挺肥。 第36章 不乖   ……   感受到自己双手被牢牢固定住, 明粲大概就明白了。   她今晚是逃不掉的。   -   第二天, 京城某购物中心。   明粲站在室内靠外的地方,低头看手机。   她上着一件驼色高领毛衣, 下面是一条格子长裙, 长度堪堪到脚踝,收腰设计显得她身材纤细却玲珑有致, 带着跟的皮鞋随着动作的变换偶尔叩响在地砖上,裙摆微荡, 摇曳生姿。   有人目光投过来, 却只能看见被垂下来的长发遮盖的侧脸。   明粲在这里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手机屏幕忽地一闪。   她点开上方对话框,看了眼,便收回手机, 向玻璃门外看去。   不远处有个身影匆匆朝这边赶来, 从看见她开始,就一直给她挥手。   明粲也冲她挥挥手, 眼见她气喘吁吁跑到了她身边。   “好不容易捱到我脚好了, 你突然就不见了, 等你那么久才回来, 这次我可要和你多逛一会儿!”   付子瑶撑着膝盖喘了半天, 装模作样轻哼。   明粲抬手帮她顺了顺气:“行,逛多久都可以。”   她今天一早就被付子瑶信息轰炸,本来昨天被折腾得有气无力,想多睡几个小时。   结果付子瑶几个电话, 她硬生生被催了起来。   毕竟自己当时的不告而别把人给担心坏了,明粲心里总归有些愧疚,于是同意了出来逛街的邀约。   付子瑶呼吸均匀了些,站直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明粲好一会儿,确认她没有缺胳膊少腿后,才咧出一个笑,揶揄道,“今天装扮怎么那么淑女?”   平时明粲的衣着常以黑白灰为主,今天居然有点森系的感觉。   明粲捏了捏长裙裙摆,无所谓道,“衣柜里随便找了点能穿的呗。”   这话是真话,她在衣柜里翻了半天,大多数衣服都随着她这几年的变化而变得不太合身,挑来拣去最终只有这套看起来顺眼些。   “哦这样。”付子瑶闻言,点点头,旋即又忍不住看向她自然垂下的乌黑长发,“我记得你不喜欢披着头发啊,这样看起来怪陌生的。”   说着,她作势要去撩明粲头发。   明粲抬手挡住她的动作,手指动了动,理好垂在鬓边的两缕头发,稍有些心虚,“……没事,就让它这样吧。”   昨晚黎渊在她颈侧留了好几个印痕,她怕遮瑕遮不干净,只能用头发挡住。   思及此,明粲感觉自己耳朵发热,连忙将脑内浮现的昨晚的画面抛在脑后。   她侧身,主动抓住付子瑶的手,“现在去哪里?”   付子瑶挽住她,往里走,“随便走走,诶对了,你这次回来,还要回荣鼎吗?”   明粲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看情况吧?”   她还挺喜欢握着拍卖槌的感觉的,况且这事知道的人少,只要小心一点不被人认出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就好。   正想着,她感觉脸颊突然被人一戳。   付子瑶收回手,长叹一声,“早知道我就不顾忌多的了,一开始就该好好敲你一把——”   明粲抿唇笑笑,知道她只是开玩笑,不置可否。   付子瑶碰上逛街,战斗力极强,一天过去,手上大包小包都快拿不下了,情绪仍然高涨。   明粲没法,只能帮她提包,不多时两手也被塞的满满的。   她直到坐到一家店的沙发上,等待进去试衣服的付子瑶时,才终于有空把手机拿了出来。   揉了揉泛酸的手腕,明粲一只手拿水,杯口凑上唇瓣,另一只手按下电源键,点亮手机屏幕。   恰逢此时,一条短信映入了她眼里。   【舅舅:结束后,到地下停车场c2找我。】   明粲拿着杯子的手腕适时一颤,几滴水珠溅到了唇边。   盯着屏幕上简短的一句话,明粲脑子里再次闪过“完蛋”这俩字。   明明温向彦没有说什么多的,但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付子瑶刚巧换了身米色长裙,走到她身旁,踩踩鞋跟,提醒她看过来。   明粲心不在焉,随口夸了两句。   付子瑶看出明粲的异样,问她:“怎么了?突然这样。”   明粲摆摆手,扯了下嘴角,“没事,我可能得先走了。”   “哦哦。”付子瑶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先回去吧,东西我让人过来帮我拿。”   -   告别付子瑶,明粲拎着小包匆匆走了最近的电梯,下到负一层。   c2区域正对着她出来的这道门,里边没停几辆车。   明粲四处看了看,一时没找到温向彦的车。   这时身后车灯闪烁,明粲回头,才发现温向彦的车就在她身后。   她一惊,旋即镇定下来,抬脚坐进车里。   温向彦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转动方向盘。   “玩高兴了?”他问。   明粲装傻,点了点头,也不做详细解释,“去散了个心,的确好了很多。”   “嗯。”温向彦不冷不热回道,“和黎渊进行到哪一步了?”   要不是前两天和黎渊公司的人有所交流,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   明粲嘴巴一闭,不准备回答这个明显是坑的问题。   上次见面才告诉温向彦自己和黎渊不可能,这次就打脸,她不免有点心虚。   温向彦见她不回答,油门踩得深了些。   明粲抓着一旁扶手,忐忑地坐直,问他,“现在要去哪里?”   “带你去见一个人。”温向彦声音温淡,“钱老的孙子,你上次宴会上聊过的。”   明粲表情狠狠一个僵滞。   这一句话,就让她明白了温向彦的意思。   上一次她见到钱老的时候,钱老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这次她不可能理解不到。   她干笑两声,“舅舅,你开玩笑吧?”   “没,钱老听说你回来了,很早就找到我商量这件事,”他停了停,也不顾明粲霎时间变化的表情,继续道,“不过是小辈之间吃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个屁。   这是准备直接等到看对眼了就商量谈婚论嫁呗。   “不是吧。”明粲尽量想让自己的意思变得委婉一点,“我觉得,这顿饭我好像……不太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温向彦反问,“钱家那个小伙子挺不错,发展一下也不是坏事。”   看来是铁了心的想让她去参加这场变相的相亲。   明粲两根手指悄悄绞在一起,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乐意。   虽然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一顿饭的事情。   可莫名的,她就觉得不安。   说不清为什么。   “又或者,”温向彦话锋一转,“你已经有男朋友了?黎渊?”   明粲绞手指的动作停下来,张张嘴,干巴巴道:“没啊。”   ……她的确也还没给黎渊一个名分。   这样想想黎渊居然还有点可怜。   明粲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思维发散,囫囵瞎想起来。   直到温向彦再一次把她的思绪拽回来。   “既然单身,那就不用顾忌什么了吧?”他声音分明含笑,明粲一愣之后,才发觉自己被阴了一把。   但事已至此,温向彦趁她没注意给她挖的坑,她跳也已经跳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答应也确实仅限于答应,明粲下车后,顺着温向彦的指示往里走,边走边找出皮筋扎高头发,颈侧红印若隐若现。   这是一家中规中矩的西餐厅,进门就有小提琴的声音萦绕耳畔。   明粲绕过一排桌椅,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径直上楼,进到了一处被布帘遮挡的小隔间内。   钱老的孙子早就在里面正襟危坐多时,见到她的时候,对她礼貌地笑了笑。   和前些日子见到的时候给她留下的印象差不多,青春又腼腆。   明粲也回她一个有距离感的笑,坐下后随意点了杯咖啡,便听对面人清了清嗓子,朝她伸出手来。   “上次认识得很匆忙,这次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钱柏佑。”   明粲伸手与他短暂的交握:“明粲。”   收回手后,她故意理了一下鬓发,把几缕头发别在而后,灯光照下来,显得她脖颈上被遮得只剩隐约淡红的印迹清晰了几许。   钱柏佑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傻白甜,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在看清那一点痕迹后,明白了过来。   了解到明粲并不想进一步发展的潜台词后,他淡笑了一下,也不勉强,一顿饭下来只随便谈了些,气氛还算融洽。   毕竟双方都是聪明人,不会刻意给对方找难堪。   不尴不尬的一顿饭结束,走时明粲止住了钱柏佑请客的意图,执意AA。   从餐厅出来,钱柏佑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又提议送明粲回去。   明粲刚想拒绝,就见他手一摊,无奈告知真相。   “这是你舅舅的意思,让我必须亲自把你送回去。”   什么意思?就是让他帮着看看她的动向呗。   明粲想了想,给黎渊发了个短信,告诉他今晚不回去,又自己定了个酒店,这才颔首同意了钱柏佑的邀约。   钱柏佑在她找酒店的时候,站在一旁打了个电话。   待明粲同意后,他才向她解释道:“我叫了司机过来,你放心。”   听说了有第三个人在场,明粲的确也放心下来了许多。   车很快开了过来,是一辆低调的白色商务车,钱柏佑绅士地帮明粲打开车门,明粲从善如流地坐了进去。   司机背影很瘦,看起来也很年轻,一身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明粲打量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低头坐好,专心看手机。   直到忽然一个试探的声音冲进了她耳朵里。   “……明粲?”   明粲抬头,从后视镜里与驾驶座那人视线相对。   气氛猛地陷入了一片诡异之中。   ……   那人不从后视镜看她了,直接转头,与她眼睛死死对上。   明粲眨眨眼,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忘记了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那人表情从原先的震惊,逐渐变成了哭丧的模样。   “卧槽……你这几年咋回事儿啊!去哪儿了啊!”   明粲这下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一点小细节,她皱皱眉,问:“顾东?”   顾东响亮地“诶”了一声,倏地又哭又笑起来,在灯光底下,整个人都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我哥说见到你了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你走了怎么都不说一声,我……我……”   “咔哒。”   前面车门被人一下拉开,钱柏佑一眼望过去,刚好看见顾东冒了一个巨大的鼻涕泡。   然后在他面前破掉。   “……”   钱柏佑感觉自己似乎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啵”。   他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接着看了看不好意思地低头的顾东,疑惑开口:“你这是……?”   这个司机他也不怎么熟,才上岗几天,但前几次都挺靠谱。   只有这次,他差点萌生出了换司机的念头。   顾东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整理好仪容后,扭回头去启动汽车。   明粲简短地解释了一下:“以前认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钱柏佑听了后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一路上顾东开车的手都有些颤抖,思考了很多想问出口的问题,但最终只随便问了两个,不敢多说话。   明粲也顺着他的问题回答了两句,顺便问了问他这几年的情况,这让顾东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毕竟他们当初最后一次的交流几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也正因此,明粲消失后,顾东连一点消息都不敢多加打探,却又愧疚得不行。   车停在酒店门口,明粲开门下车,下车前,顾东酝酿了很久,才终于犹豫着开了口:“下次我要不请你吃顿饭……?”   说完他又很快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微不可查地苦笑一声。   都是不同阶层的人了,这次见到了,估计都没下次了。   却见明粲管么的手一顿,弯腰朝向了车里,倏地扬起一道灿烂笑意。   “可以呀,下次记得叫上你哥。”   说完,她便关上了门,心情颇好地回到了酒店。   这天过得还算愉快,明粲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后,迅速躺回床上,一个人轻松地睡了过去。   殊不知,凌晨时分,忽地有一张照片悄悄在网络上流传开来。   第二天清早,当明粲醒过来时,手机早就响了个不停。   她睡眼惺忪地按掉铃声,接通电话放在耳边,还没等说话,那边付子瑶风一样的语速直接灌进了她耳膜。   “你什么情况?谈恋爱了啊?”   “好啊你,原来昨天那么匆忙的跟我说拜拜,是要去和男朋友约会?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讲给我听听呗?”   付子瑶的声音里有好奇有探究,十足的八卦。   明粲刚醒,脑子还没转过来,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我说不清楚,你自己看咯?”付子瑶说完,贼笑了两声,“下次要约会,直接大大方方给我说啊,不用那么东躲西藏~”   尾音满是意味深长,却反倒让明粲眼里的迷茫增加了不少。   她揉揉凌乱的头发,坐起来,开始翻手机。   搜了下自己的关键词,她居然还真的搜到了几条热度还蛮高的相关消息。   【放下过去又一春?温明粲与钱氏小少爷恋爱石锤!】   标题取得还挺吸人眼球。   明粲点进大图,就看见了熟悉的场景。( ?° ?? ?°)?棠( ?° ?? ?°)?芯(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图片从她进餐厅,到出来后上了钱柏佑的车,再到下车时笑靥如花地对着车里说话,整个流程完完整整,竟然一张也没落下。   乍一看,倒真像是偷偷约会之后依依不舍离开的样子。   一旦有一件事吸引了人们的眼球,便会有人开始深挖曾经互联网的记忆。   于是在这条消息的评论区里,果真有人开始科普起了明粲和黎渊的那点“过去”。   明粲懒得翻,一大早就收了那么大一个刺激,她现在脑子还没能好好地转上弯。   所以直到关闭页面之前,她的视线才终于捕捉到了“黎渊”二字。   ……黎渊?!   糟糕!   她昨天出了门之后,除了夜不归宿这件事给他提前报备了一声,别的都没说。   黎渊起得早,这件事他估计已经看到了,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思及此,明粲没来由地心脏一紧,掀开被子就去换衣服。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害怕黎渊误会,用最快速度换好衣服后,拿了房卡就飞一般地冲出酒店,打车回到了琅园。   路上,她先给黎渊打了个电话过去,却发现对方早已关机。   冷冰冰的提示音传过来,明粲的心情又往下沉了沉。   下车,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推开门,毫无意外的与正在收拾的管家对上了眼神。   “刘叔,”面对管家微讶的目光,明粲颔首,轻唤,“先生去哪里了?”   “他已经去公司了……”管家皱皱眉,迟疑道。   明粲听后,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便准备离开,却又在下一秒被管家眼明手快地即使叫住。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管家从书房里拿出了一部手机。   “先生今天出门的时候有些匆忙,忘记带了,你要是去找他,顺便就把这个带过去吧。”管家说着,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了明粲。   黎渊有两部手机,一部是私人用,一部是商务用,管家给明粲的手机是他私人情况下的那部。   明粲接过去,按了一下电源键,发现手机果真处在关机状态。   这让明粲心情好上了许些,答应了管家的请求后,反身离开。   半个小时后,盛渊集团大厦楼下。   明粲还没来过黎渊公司,第一次站在门口,向上仰望,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发了大概半分钟的呆,她压了压帽檐,几分握紧手上的手机,抬步进去。   前台态度不错,听了明粲的来意,先是有些遗憾地表示这可能需要预约,在她摘下挡住半张脸的鸭舌帽后,一愣。   整个盛渊集团上下几乎都认识明粲,前台也不例外,她犹豫片刻后,拿起了电话听筒。   “我先通知一下,小姐,您可以先在这里等等。”   明粲应了一声,转而坐在了大厅等待的地方。   不远处的电梯在五分钟后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大概是黎渊的秘书。   他在看见翘着腿坐在角落的明粲时,面色微变,明粲朝他颔首,便见他步履匆忙了几分。   等到人停在了面前,明粲这才抬眸,扬了扬拿着的手机,示意道,“我来给黎总送手机的,请问他现在有空吗?”   秘书为难地看了明粲一眼,欲言又止。   明粲觉得有点不对劲,追问:“怎么了,是没有空吗?”   “不是……”秘书说话的语气有些艰涩,“黎总他刚才突然昏迷,现在正在医院……”   “砰。”   明粲听到这里,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拍凳子,霎时间站了起来。   刹那的寂静。   不知道是不是被秘书的眼神刺激到了,她拿着手机的手颤了颤,语气努力保持冷静,“那他现在,在哪个医院?”   明粲想过黎渊因为繁忙而没有看到这则消息,也想过他会因为这个消息生气,更想过自己被拒之门外的情况。   但怎么也没想到,最终得到的结果,竟然是他突然晕倒,被送进了医院。   说不上心里是种怎样的滋味,明粲直到出了公司的门,才堪堪冷静。   听秘书的意思是,这次黎渊是被暗中送去医院的,消息不能公开。   因为是突发昏迷,所以目前情况他也一无所知。   除了让明粲自己去医院了解情况之外,别无他法。   想不通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突然晕倒,明粲坐在秘书安排的车上,双手把手机攥在手心里,满满的不安充斥心尖。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边想,一边往窗外看去。   时间仿佛过得无比漫长,车行在路上,外面风景不断倒退,明粲感觉自己始终提着一口气,怎么也压不下来。   直到车稳稳停在了医院门口,明粲几乎是瞬间拉开车门,闪身便消失在了医院门口。   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先找到黎渊,只有见着了他本人,她才能稍微安定下来一点。   根据秘书告知的消息,明粲脚步匆忙地穿过医院大厅的人群,钻进了电梯。   黎渊的病房在五楼,等到电梯终于停在了相应的楼层,她抬脚出去,刚好和走廊上推着平车的一群人擦肩而过。   她心尖没来由地揪紧,下意识地侧眸看向了那边。   ——不是他。   平车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病人,容貌与黎渊大相径庭。   明粲心头骤然又一松,脚步像是踩在虚空中,继续寻找黎渊的病房。   病房位置处在最里端,外面走廊空空荡荡,明明是白天,却有一种阴森的压迫感。   明粲深吸一口气,才终于压下了门把手,往里看去。   病房里空间很大,中间只有一张床位,四周装潢舒适,灯光比外面要明亮不少,带些静谧的氛围。   病床上,黎渊安静地待着。   手背上挂着的点滴未折损他分毫矜贵优雅的气质,他此时已经清醒,半躺着坐在床头,低眸盯着手机屏幕。   明粲见此,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下,她上前一步,却又有些怯意地止步门口。   黎渊余光注意到了她的出现,扭头看过来。   冷峻的表情在看清来人后,柔和了几分。   “你来了。”他语气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带点循循善诱的味道,冲她招招手,“过来坐。”   明粲听话地上前一步,坐在了他床边椅子上,一双眼仍上上下下打量他。   黎渊被她看得久了,颇为苦恼地揉揉眉心,“没事的,小问题,不用那么紧张。”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男人推门而入,在视线接触到明粲的身影时,眼中只稍微划过了一抹讶异,旋即便平静下来。   他上前一步,让身后的护士先把输液瓶撤走,睨了一眼手里的资料,一板一眼地告知情况:“结果显示,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医生推了推眼镜,整肃了神情,继续道,“关于你经常性头痛的情况,我们的建议是,你可以做一个心理方面的检查,看看是不是心理作用。”   简短地告知了情况后,医生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待到门重新关上,黎渊说:“检查我已经预约好了,过几个月就去。”   确认了黎渊现下精神不错,且没有什么缺胳膊少腿的外伤后,明粲这才放下心来,   她把手机紧攥多时的手机递过去给他:“你手机。”   等黎渊接过后,她与黎渊又对视许久,倏地别别扭扭补充:“是刘叔让我送过来的。”   黎渊收回视线,把手机按开机,愉悦的笑意忍不住溢出喉咙,“所以,你今早专程去找了刘叔?”   明粲咬咬牙,心里有了点被看穿的羞恼,“怎么,想找你解释一下那些传言都不行了吗?”   感受到黎渊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闭上眼把昨晚情况全盘托出。   “你不会没看到这件事吧?”说完之后,明粲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看见了。”黎渊慢悠悠地看了一眼手机上来自明粲的未接电话,把屏幕反扣在一边,看向她。   “我只是挺惊讶,你居然那么在意我的感受。”   明粲一噎。   回想一下,她这次的反应似乎确实有点大了。   至于原因。   明粲越想,心跳越不争气地加快了点。   ——是啊,为什么呢。   “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她蓦地站起,语气变得生硬,“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   明粲闻言,停住脚步,赌气似的,“站住了,然后呢?”   黎渊薄唇微不可查地勾起一点,“喜欢我。”   ……   明粲闭了闭眼,认命承认:“是,喜欢你。”   说完后,她也没转身,等黎渊下一步动作。   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布料窸窣的声音,接着便是缓慢的脚步声。   黎渊下了床,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走到离她三步远的距离,脚步声停住了一会儿。   明粲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正准备转身,便听他再次开口。   “我想了很久,关于这件事。”黎渊淡声说,“你的舅舅并不支持我们,而你也到了年纪,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给你介绍很多青年才俊,你会面临更多选择。”   他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陈述事实,却让明粲无端心头一沉。   “所以呢?”她语气不太好,“你什么想法?”   “我想结束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   “……”   明粲咬住下唇,咬到唇色发白,忽然觉得眼眶有点酸涩。   这算什么,她因为害怕黎渊误会,刚看见消息就急着来找他,最后得到的居然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结束关系”?   把她当什么了?   黎渊不说话,静静的像是在等她反应。   他越沉默,她就越委屈。   半晌后,明粲启唇,努力压抑住自己不平稳的呼吸,“好,那我走了。”   话音未落,她手臂被黎渊捉住。   紧接着,男人霸道且不容拒绝的气息覆压而上。   他俯身,薄唇停在了明粲的耳畔。   “……我不想再看见你和别人以相亲的目的独处,也不想再看见有人编造你与别人的关系,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发疯。”他声线带上了一丝暗哑,极尽缱绻呢喃。   “所以粲粲,我想要一个名分。”   明粲一怔。   “我从昨天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在思考,怎样才是解决这件事最好的方法。”他抓着明粲的手放松,明粲后背与他相贴,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小动作。   他似乎从一旁拿出了什么。   她还没开始猜测是什么,黎渊的手已伸到了她的眼前。   等到明粲看清他手上拿着的是个红丝绒小方盒时,那只手已经稍一用力,将其打开。   精致的钻戒反射着漂亮的流光,跳动着闪烁进她的眼底。   明粲怔忪地盯着指环上的花纹,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嫁给我,粲粲。”黎渊低沉的嗓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   “我不想再等了。”   不想再等了。   明粲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句话背后铺天盖地的占有欲。   深沉的,克制的,令她心尖也跟着颤动的。   每一个字,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想将她私有。   “等一下。”明粲霍然抬手,压了压黎渊的手臂,也顺势压了一下自己胡乱的心思,“给我十秒,我先冷静下来。”   十秒过后,她从盒子里捏起戒指,翻来覆去把玩了一阵后,又放了回去。   见明粲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静静等在一旁的黎渊薄唇微抿,眼里浮起丝丝缕缕的遗憾。   却见明粲在帮他合上盒盖后,兀自从他手上连盒子带戒指一起收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她慢条斯理说,“我舅舅那边暂且不提,但你先要跟我回家一趟。”   说着,明粲晃晃盒子,转了个身,与黎渊尚带意外的视线对上,“毕竟,你想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名分对吧?”   她不是那种擅长把自己陷在纠结里的人。   刚才的事情已经很清楚的让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喜欢黎渊。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忸怩的。   她挑挑眉,示意黎渊给个反应。   黎渊与她对视良久,突然倾身,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明粲猝不及防之下惊呼一声,好在黎渊手很稳,还顺势把她往里带了带,让她不至于失去平衡。   “你干什么?”明粲感受到黎渊周身气息的变化,紧张兮兮地问。   生怕他一个激动,就把她往病床上抛。   黎渊唇边笑意毫无掩饰,低头在她唇上轻碰一下,“回家。”   -   当天下午,黎渊和明粲就乘着最近的一班航班,去到了海城。   没有通知温向彦。   到达海城时,天色已暗,森山庄园外的天空仍然如往日一般星光漫天。   明粲心情颇好,在坐上了出租车后,才打电话通知温泽山和钟美玲夫妻俩。   听说明粲带个了男人回来,钟美玲电话里的声音激动了不少:“这就谈男朋友啦?”   明粲把戒指盒打开了几秒,又关上,但笑不语。   车停在森山庄园门前,早有佣人在门口等待。   明粲把行李交给佣人,牵着黎渊的手,脚步轻快地往里走。   进了别墅,钟美玲一见明粲,就冲她招了招手,脸上笑纹深深,昭示着她的高兴。   “这次一去京城又是那么久,可让我担心了一阵。”她握着明粲的手,笑呵呵的,“就怕你舅舅没照顾好你。”   说着,她余光睨了一眼温泽山,又瞥向仍站着的黎渊。   温泽山会意,轻咳一声,“小黎,跟我来书房一趟。”   听见自己外公这样称呼黎渊,明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钟美玲见两个男人身影消失在了客厅,表情顿时一松。   她带点严肃地拍拍明粲的肩,“你也先回房间休息吧,我也去和他谈谈。”   她和温泽山怎么可能不认识黎渊?   这个男人在业界的风评实在太过狠戾无情,她生怕自家宝贝外孙女被人给骗了,必须得亲自去问清楚。   明粲也知道钟美玲的忧虑,不作多的解释,先回了自己房间。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明粲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刷手机的时候,门被人突然敲响。   黎渊换了一身睡衣,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进来。   “结束了?”明粲撑起身子,问。   黎渊把牛奶递给明粲,“嗯”了一声,“结果还算不错。”   明粲放下心来,小口喝着牛奶,眼见黎渊掀开一点被子,坐在了她床边。   她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你还不回去吗?”   黎渊与她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点,手掌自然地按住她的后脑勺,与她接吻。   隐隐有奶香充盈唇舌,黎渊退开一步,餍足地勾唇。   明粲轻喘一口气,当看明白了黎渊眼里的意思之后,她把杯子放在一边,被子拉高了一点,“今天不可以啊,我这回真的累了——”   “我知道。”黎渊语调微扬,“这是在你家,我都听你的。”   说着,他起身向她浴室而去,“客房浴室坏了,我来借用一下。”   “噢……”明粲缩在被窝里,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接下来黎渊出尔反尔,她赶紧将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接着整个人都躲在了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黎渊的动向。   十分钟后,黎渊从浴室出来。   背后水汽缭绕之间,男人臂弯挂着睡衣,穿在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敞开,露出胸口一大片坚实的肌理。   他边走边散漫地擦着头发,手臂抬高,使得衣领滑的更开。   而他像是毫无察觉,出来时只看了一眼明粲,便径自朝门外走去。   ……   明粲注视着他滑落胸口的水珠,顺着腹肌一路向下,隐入腰线之中。   她平白吞咽了两下,声音有点发燥:“黎渊。”   “嗯?”黎渊停下脚步,转身,劲瘦的腰线一览无余。   明粲定定地盯着他,认真地说:“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结果最后,出尔反尔的变成了她自己。   “……”   几秒的沉默后,明粲在关灯前,脑中只剩了黎渊朝她大步走来的画面。   棠芯城城整理:  下章大结局。 第37章 乖   第二天日上三竿, 明粲是被黎渊一路抱着伺候着收拾好的。   她坐在床边, 黎渊帮她整理衣领,手指划过锁骨内侧的吻痕, 心情颇好。   明粲有气无力地抬手制止他这种类似撩拨的动作, “你下次别弄那么明显……”   黎渊勾唇,宠溺地包裹住她的纤纤十指, 在她指尖落下一吻,“好。”   待到确认了一遍穿着没有什么问题, 明粲这会儿体力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于是她看了看时间,起身,“时间不早了,再不出去吃早饭, 就变午饭了。”   温家的习惯是给没起的人留早饭, 她还不想浪费。   她开门前,突然唤听见黎渊唤她:“粲粲。”   明粲回眸, 便感觉到他抬起了她的手, 端详了片刻后, 道, “还差了点什么。”   “什么?”明粲好奇, 话音刚出口,就见黎渊像是变戏法一般,拿出了戒指。   冰凉的小指环顺着指尖推进,逐渐沾染上体温, 像是要把她套牢一般,稳稳被固定在了无名指根部。   黎渊的动作很慢,却又十足虔诚。   末了,他满意地打量了一遍后,帮明粲打开了房间门,“走吧。”   ……   明粲“噢”了一声,低头去看。   只一眼,她心脏像是一下子被填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心念一动,明粲兀自弯弯眸,主动与身边男人十指相扣。   黎渊只愣了一秒,旋即加大了扣住她手掌的力道。   两人下楼时,楼下的钟美玲目睹了这一幕,不由得掩嘴偷笑起来。   见气氛融洽,明粲之前还有些担忧的心情终于全部放下,她先与黎渊上餐桌吃了顿早饭,再回到客厅,坐在了钟美玲身边。   没看见自家外公,明粲疑惑发问:“外公他又在书房吗?”   钟美玲摇摇头,“你舅舅听说你回来了,今早也要回来,老头子他一大早就去接人了。”   明粲身子一颤。   她本来想再拖上个两天,结果没想到,温向彦消息那么灵通。   “大概还有多久到?”明粲脑中飞速转动,边问钟美玲,边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趁现在先带着黎渊去趟民政局。   钟美玲还没说话,就听见了开门声。   “妈。”   进门的正是温向彦,他换好鞋后,边向这边走,边道,“爸临时有事,不回来吃午饭了,让我转告你一下。”   钟美玲听后,随口抱怨了两句,“就知道他这人从来闲不下来,不管他。”   温向彦颔首,朝明粲看过去。   明粲手指动了动,冲他尴尬地挥挥手,“舅舅,上午好……?”   ……   温向彦“嗯”了一声,转而把视线投向黎渊。   “黎总,”他道。   黎渊礼貌地上前两步,声线仍是淡淡的:“舅舅。”   ……   明粲分明观察出了温向彦表情的僵滞。   她轻咳两声,试图打破沉默。   温向彦却蓦地开口,将矛头对向了她,“明粲,怎么回事?”   “……啊这,”明粲盯着他问讯的目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钟美玲闻到了气氛的异样,悄悄离开了客厅,给他们留足空间。   明粲看了看黎渊,又看了看温向彦,生怕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小心翼翼再唤了一声:“……舅舅。”   温向彦坐到了沙发上,在听见明粲故作可怜的呼唤后,头疼地揉揉眉骨,   他刚才压人的气势慢慢减弱下来,颇为无奈,“你不要总把我当成那种非得拆散你们的恶人,我没这个意思。”   接着,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明粲垂下的手上。   当看清她手指上的戒指后,温向彦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你们婚礼准备怎么办,需要我帮忙吗?”   -   从民政局出来,回到车里,明粲低头端详了红本本许久,最终在拍了张照后,收回了包里。   黎渊见她不断摆弄着手机,疑惑地问:“在干什么?”   “改个微博id,昨天忘了澄清。”明粲头也不抬,开始编辑文案。   黎渊眉头微皱,下意识问:“你的号不是……”   说到这里他顿感不对劲,及时停住。   明粲却敏锐的闻出了这段话里隐含的意思,她抬头,戏谑问道,“你知道我以前微博账号?”   “……”黎渊眼神移向窗外,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   明粲的笑容扩大三分,不再拆台,低头点了“发送”。   【明粲:已婚,勿传谣。[图片]】   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五个字两个标点,配上一张红本与戒指的合照,说服力惊人。   回到森山庄园,明粲再次点开微博,发现钱柏佑也很快转发了她的这条澄清。   【钱柏佑boooo:普通朋友之间吃个饭而已,都散了啊。】   另外一个主角也出了面澄清,明粲只看一眼后就不再去管后续的风风雨雨。   回到家后,明粲与家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婚礼暂缓。   她并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东西,要不是家里几个人执意要办,她甚至都没想过这档子事。   晚间,在明粲回房时,温向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许久,最后淡淡地送上了一句“注意身体”。   明粲上楼的脚步差点一歪。   一旁的黎渊扶稳明粲的身形,波澜不惊地转头,“我会注意的。”   明粲暗自咬牙,在黎渊的腰际掐了一下。   黎渊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手指微动,摩挲着她的掌心,成功感受到手下女孩儿力道软了下来。   既然关系合法,黎渊晚上便也正大光明地留在了明粲的房间里。   睡前,明粲才又点开了微博,翻起了关于自己的消息。   看着看着,她突然笑出了声音。   黎渊好奇,偏头过来,就看见明粲把屏幕亮在了他眼前,指着上面一行字,笑声清脆,“你看,有人说你又老又丑!”   【就没人问问她为什么不晒一下自己老公是谁吗?有那样的黑历史谁还敢娶?】   【我猜就是商业联姻,那么匆忙,甚至连个通告都没有,说不定还是去给哪个又老又丑的富豪当后妈呢!】   【那温家岂不是丢脸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女,结果是个不知检点的,怪不得都没什么风声!】   ……   网络上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喜欢用极近恶毒的言语来抨击别人,丝毫不去验证真实性。   明粲对这些传言不置可否,也就当个笑话给黎渊分享。   黎渊看完后,便收回了视线,淡淡“嗯”了一声。   明粲不关心黎渊的反应,给他分享完后,继续网上冲浪。   不过一会儿,她突然发现,热搜上关于她的词条,原本热度已经开始持续下降,这会儿却又突然攀升了上去。   她疑惑地再点开,第一条入眼的,便是黎渊的最新转发。   【黎渊:我就是那个又老又丑的富豪,谢谢。】   此话一出,评论区顿时炸了锅。   【啊啊啊?这反转有点刺激……】   【居然是黎总!妈妈!你追的豪门狗血连续剧大结局了!】   【造谣的那位,眼睛不要了可以捐给需要的人,黎总又老又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瞎哈哈哈哈哈!!!】   ……   “卧槽。”   明粲吓得直接熄了屏。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随便给他看了两条,他居然回头就重新翻了出来。   记得这些评论还都挺靠后的。   感觉到了黎渊的低气压,明粲心头有点紧张。   她知道网络上杠精黑子一箩筐,害怕他继续看下去,会越看越生气,索性“啪嗒”一声把床头台灯关上。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黎渊的手机屏幕还在幽幽发着光。   明粲讪讪地去抽黎渊手上的手机,嘴里小声念叨,“我们这可是领证第一天,别看那么多不高兴的,睡觉睡觉。”   黎渊压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借着屏幕的微光瞥了她一眼,反身将她压在身下。   明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感觉身上覆了一点炽热的重量。   “是啊,新婚之夜。”黎渊居高临下看着她,咬字轻慢,细细地一个音一个音落在明粲耳畔。   落在床单上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明粲看过去,发现是来电提醒。   来自“纪岑”。   她没有在记忆里挖出关于这个人的印象,也不多问。   黎渊稍微直起身子,接通:“喂?”   “你丫告诉我,你让我帮忙追的那个女的,是不是还是明粲,是不是?!”   纪岑声音极其有穿透力,透过听筒,也能清晰地传进明粲耳朵里。   “……”   帮忙追……   想象了一下黎渊一脸严肃地请教别人的场景,明粲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下一秒,她便感觉自己一双手腕被人牢牢固定在了一起。   明粲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在处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之中。   她扭了扭身子,弱弱唤:“黎渊……”   黎渊没回应,一手把明粲的手抬高到头顶,让她没法挣扎,另一手熄灭手机屏幕,将其放回床头柜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明粲的心尖也跟着狠狠一跳,再喊了一声:“黎渊……”   黎渊拨下她的肩带,俯身轻咬她的锁骨。   “叫老公。”   磁性的声音与酥麻的感觉一同袭来,明粲身子僵了僵,陡然软得再没了力气挣扎。   -   领证后,黎渊又和明粲在海城呆了几天,便回到了京城。   三个月后,陈骏生的案件如期开庭。   京城第一法院外,大雪纷飞,室内,一片肃穆中,法官宣布了最后的审判。   温家请的律师手段超群,不给陈骏生夫妻留丝毫回旋的余地,最终二人都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明粲全程只当自己是个旁观者,结束后,便安静地往法庭外走。   然而她今天穿的鞋有些不合脚,脚步还是慢了些,在即将踏出门口时,被温明珠伸手拦住。   三个月的摧残,早已让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变得落魄又狼狈,她像是老了十几岁,脸上没了二两肉,整张脸更显尖酸刻薄。   她狠狠地瞪视明粲,声音尖锐:“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明粲才不管温明珠阴阳怪气的语气,把挡在她面前的手臂压下去后,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她下颌微抬,脖颈纤细,一身气质出众,高高在上的宛如胜利者,与憔悴的温明珠形成了强烈对比。   温明珠死死盯着她,眼睛瞪得几乎能流出鲜血来。   她恨不得直接上手,把明粲的脖子折断。   不甘心之下,她又踉跄两步,挡住明粲的去路,“我问你话呢?!”   明粲睨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满意?”   血债血偿,死刑的判决不过是告慰温向晚的在天之灵。   她四处流离的前十八年,他们无论如何也补偿不了。   所以谈何满意?   温明珠被她轻飘飘的语气激怒,越发觉得自己就像是丑陋的跳梁小丑。   特别是在触及明粲怜悯的目光后,她觉得自己之前修筑的防线仿佛遭受重击,瞬间土崩瓦解。   温明珠捂着脑袋尖叫一声,眼中红血丝更显她此刻表情的狰狞:“贱人!”   明粲挑眉,无动于衷。   温明珠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下,终于全线崩溃。   她尖叫着扑上去,作势就要用尖利的指甲划向明粲的脸。   明粲比了个手势示意保安不用上前,她自己解决。   接着她一个侧身,便轻巧躲过了近在眼前的攻击。   温明珠不甘扑空,向着旁边倒下的时候,用尽全力扯住了明粲挂在身前的项链,想借此勒住她的脖子。   明粲感觉后颈被勒得发疼,抬手将项链的扣子解开。   温明珠骤然失去平衡,松手后往前踉跄了好几步,踩在了落地的项链上。   “咔”的一声,项链挂坠上,被玻璃装着的小钻石争先恐后向着四处发散。   明粲低头看向碎裂的项链,和怔愣地坐在地上的温明珠,眼神依旧毫无波澜。   她换了个更加懒散的姿势站好,抬起下颌,陈述道,“这条项链的玻璃壳里装了五十颗小钻石,请你把它全部捡起来,否则,我会考虑让你赔偿。”   钻石很小,落在地上本就难找,更何况有五十颗,要想全部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温明珠听了后,“嘶”了一声,再次确认了一遍:“五十颗!?”   明粲点头,“缺一颗,你就需要赔偿一颗的价钱。”   温明珠脸色陡然变得难看无比。   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连一颗都赔偿不起。   唇瓣被咬破,血珠迸溅,温明珠毫无察觉,最终动作迟缓地开始一颗一颗捡起来。   “捡完后,记得连着其他碎片一起寄到琅园。”明粲没工夫守着她做这些,脚尖点在地面上,声音清脆。   说完,她便不顾温明珠灰白的脸色和淬了毒似的目光,迈步离开。   刚踏出去一步,就有雪花扑面而来。   明粲用指腹擦去雪花,从包里把围巾拿出来,遮住发冷的脖颈,缓步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笔直的脚印。   雪下的挺大,再回头,脚印已被隐匿在雪中,看不大清晰。   法院外的街道挂着红红火火的红灯笼,大街上也是一片张灯结彩,明粲顺着街道逛了两圈,才蓦然想起,原来快要过年了。   她找了个路边的树墩坐下,给黎渊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她面前。   明粲开门上车,车里的暖气充足,不多时便驱散了她一身的寒意。   由于雪下得很大,黎渊开车的速度也比往日慢上了许多。   明粲盯着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没来由地忽然问了一句:“黎渊,以前过年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黎渊开着车,平视前方,“留在公司里。”   明粲“哦”了一声,搓了搓还有点僵硬的手指,继续问,“你猜,我以前过年的时候,经常会做一个什么样的梦?”   “嗯?”   明粲笑了笑,像是回忆,“先从以前说起吧,就我一开始被你捡回去的时候。”   “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过年这一说法,所以我一直挺好奇,真正的过年,是怎样一种气氛,”明粲撑着脑袋,喃喃回忆。   “被你捡回去之后,那时候快到秋天吧,我就经常做梦梦到在家里过年,特别是你说了不会抛弃我以后,明明那时候离过年还有那么久,我还是经常梦到。”   “我特别没出息,总想着你会送我很多很多礼物,所以我还蛮期待那一天的。”明粲眨眨眼,“可是后来都泡汤了。”   黎渊握住方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后来在温家,终于有了点过年的感觉,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饭,我以为我自那之后就不会再做关于过年的梦了,结果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没等黎渊回答,她便继续,“我后来每逢过年,又总会梦见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公司里,你说奇不奇怪,那个时候我都已经说好了不会再喜欢你,可是就是忍不住梦见你。”   说完,明粲凑近了黎渊一点,打趣道,“你看,你可是占据了我那么多梦境的男人,有没有感觉到一点荣幸?”   黎渊眼神柔和了许多,把车开进别墅的车库里,示意她到家了。   明粲于是止住话题,下车。   进门时,管家正在收拾行李,见是明粲进来了,慈祥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明粲也朝她挥挥手,说:“新年快乐啊。”   “这句话您还是留着给先生说吧,”管家哈哈笑了两声,“每次过年,我们都不在琅园,只有先生一个,今年不一样了,先生应该会很高兴。”   明粲抿唇跟着他笑,转头就见黎渊也进了门。   她十分自然地上前帮他拍了拍肩头的雪,任由对方沾了微凉气息的薄唇落在她额头上。   管家见状,把行李收回房间,自己也借故回避,给二人留下了安静的一隅。   明粲在黎渊即将退开时,忽然伸出双臂,不让他离开。   “我想再出去看看雪。”   黎渊配合地将头更低下去一点,抵住她的额头,纵容道:“好。”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带她出门,而是拉着她去了家中的天台。   天台有个小亭子,明粲与黎渊并肩站在亭子里,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   明粲向前几步,想去接住两朵,黎渊怕她着凉,解开大衣的纽扣,把她拢进了自己的怀里。   明粲感受着身后包围的暖意,伸手去接住两片雪花。   雪花落在手心,顷刻便化成了水。   明粲盯着水珠,忽然声音放得很轻,“先生,新年快乐啊。”   “还没到过年,不用说得那么早。”黎渊将她又拢紧了一些。   明粲笑而不语。   她想起了曾经每一年的梦里,那个在万家灯火之时,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面对冰冷文件的身影。   只一个背影,周身的气息竟孤独寂寥得像是垂暮的老人。   每当他停下来休息,都会打开钱夹,看一眼里面的照片。   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或多或少会沾上些柔和的人情味。   甚至有几次,她能隐隐听见他低声说:“夭夭,新年快乐。”   孤寂,颓然,又克制。   明明只是一个梦,她的感官却无比清晰。   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几乎将她吞没。   她想把这句“新年快乐”,说给他听。   告诉他,他找回了他的夭夭,他的夭夭,未来就在他的身边。   “你也是,新年快乐。”   耳边同样的声线将她骤然从回忆中拉出来,明粲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颜,一瞬间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黎渊抬手帮她理了一下耳边碎发,闷闷地在她耳边含笑道,“既然你已经说了,那我也要回你祝福。”   “夭夭,今后要岁岁平安。”   明粲睫毛颤了颤,而后释然地弯唇,“嗯,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今后的每一年,他们都要平安,都要与对方在一起,永不分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