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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口是心非
作者：猛虎

　　文案：
　　一对夫妻结婚六年
　　他们的朋友奇怪地发现
　　这家男的越来越爱撩他老婆
　　先撩者贱
　　朋友女：陆季惟什么毛病？
　　朋友男：青春期恋爱综合征。
　　朋友女：他青春期不是早过了吗？
　　朋友男：又遇上心动选手了呗。
　　——
　　比较平淡的故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爱情战争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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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年一度校招结束。
　　为了让新同事感受到愉快的环境氛围，促进同事间的相互沟通，很多企业会在新人入职一周后，为他们迎新。
　　盛元也不例外。
　　而所谓迎新，就是各部门内部组织聚会。
　　盛元技术部清一色大老爷们儿，大部分单身，往年都是去酒吧一夜放纵。然而今年入职的两个实习生中，有个是女孩儿，长得漂亮不说，再一问还是单身，不少单身小伙儿都暗戳戳地春心萌动，跟小京巴似的陆陆续续围过来问她喜欢吃什么？迎新会想去哪里开？
　　宋晓净初来乍到，倒也大方，不忸怩，转头笑着问一同录取的另个实习生：“董泽，你想吃什么？”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旁边的那个工位。
　　忽然被数道强烈的目光注视，男孩不自在地推推鼻梁上的黑色框镜，“你们决定就好。”
　　宋晓净转回头来，又笑道：“那要不吃火锅？”
　　“可以可以可以”众人附和。
　　人事部总监助理小郑过来送材料，瞧见一帮人蜜蜂似的围着宋晓净这朵花儿，脚步顿了顿，鼻孔冷哼了声。
　　送完材料，回到办公室，她独自生闷气。
　　同部门的另个人事助理琳达瞧见，问她：“怎么了？”
　　小郑闷闷不乐，“没什么。”
　　过会儿，她又凑到琳达身边，“我刚不是送材料去技术部么，他们部门新来一个叫宋晓净的你知道吧？”琳达嗯声，小郑接着说：“现在的女程序员怎么那么受欢迎，真的，你没瞧见，真是众星捧月，本来还以为这帮男的会歧视女的，我真是想太多。”
　　琳达轻笑，“怎么，难不成你希望她受歧视？”
　　“那倒不是啦。”小郑忧伤叹息：“都是女程序员，为什么我就只喜欢孟神呢？”
　　“因为孟神已婚。”琳达一针见血。
　　众所周知，小郑暗恋技术部的小帅哥李想，对于一切出现在男神身边，有可能发展成男女朋友的漂亮的单身女性，她都不喜欢。
　　琳达：“李想也给她献殷勤了？”
　　小郑哼了声，嘟着红唇：“别说了，就属他最热情，跟条哈巴狗似的，是没见过美女还是怎么滴。”
　　琳达笑了笑，说：“我觉得宋晓净长得是很漂亮啊，而且能当程序员，智商估计也不低。”
　　小郑瞪她，“哪里漂亮，不及我女神的二分之一好不好？”
　　琳达问她：“我说假如啊。假如孟神没结婚，你觉得李想能配得上她吗？”
　　一个男神，一个女神。
　　她挺好奇这脑残粉会怎么选。
　　只听小郑呵呵冷笑声，不假思索，“李想配我女神，让他再修炼个千八百年吧！再说我女神肯定也看不上他，只有我这种凡夫俗子才喜欢他这样的小鲜肉。”
　　琳达笑起来，“你挺有自知之明啊。”
　　小郑仰面盯着天花板，手托脸，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在我女神刚毕业时就把她娶走，这也太有眼光了吧。”
　　琳达说：“虽然没见过吧，但肯定长得不丑，你看孟神家陆栩那小家伙儿，长得那么帅气可爱，他爸基因能差吗？”
　　小郑点头赞同，羡慕地说：“我女神真的是人生赢家。还不到28岁，儿子就都快上小学了。家庭事业双丰收，这他妈什么神仙人生？”
　　“你也不用太羡慕。”琳达又说：“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呢，别看孟神结婚了，有夫有子，但她老公一直在外地工作，她和婆婆一起住，这种和老公两地分居的生活，换你，你愿意？”
　　“她老公为什么在外地工作？不是本地人吗？”
　　“是本地人啊。”琳达也不太清楚，“我只听说她老公是在外地创业开公司的，具体做什么的就不知道了。但你想，两口子这么长期分居，对感情或多或少都有影响吧。”
　　小郑瞪大眼眸，“你说她老公出轨？”
　　“我可没这么说！”琳达白她一眼，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你想，一个大老板孤身在外地，这谁知道呢”
　　——
　　陆栩今天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他反锁房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他奶奶哄他道：“小宝儿开门，奶奶带你去游泳。”
　　“不去。”
　　“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吃。”
　　“那告诉奶奶，谁惹你生气了？”
　　“陆季惟。”
　　“你爸？”他奶奶眉头皱起，“你爸他怎么惹你生气了？”
　　“他答应周末回来带我去水上乐园玩儿，又说话不算话，让傅叔叔带我去！他要是不想带我去玩儿，就不要答应好啦！”他真的非常委屈，“等我妈回来，我就要让她给我换个爸爸，不要他了。”
　　他奶奶听他说完，又哄道：“奶奶帮你打电话教训他，给奶奶开门。”
　　陆栩小朋友把门打开。
　　屁颠屁颠跟在奶奶身后回房拿手机，他煽风点火道：“奶奶，你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他真的太不像话了，怎么能骗小孩儿呢。”
　　小朋友鬼灵精的。
　　他奶奶在心里笑，捞过床头的手机，附和道：“大人是不该骗小孩儿，这事儿你爸做得不对。”陆栩小朋友面露得意，听奶奶又问道：“你爸有没有跟你解释，他为什么不能回来？”
　　“他说他有事。”
　　陆栩撅着小嘴，“他天天都有事。”
　　他奶奶摸摸他脑袋，“想爸爸了？”
　　“我才不想他呢。”小少年立马否认。
　　明惠翻出儿子号码，拨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连续拨了几次，都是这种状态。
　　陆栩眨巴眨巴眼睛，说：“奶奶，他是不是把你拉黑了？”
　　奶奶：“…”
　　陆栩借了奶奶的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铃声响了会儿，那头无人接听。
　　陆栩小朋友主动挂断电话，没再拨，善解人意道：“我妈妈应该在工作，我还是不要打扰她好了。”
　　奶奶：“…”
　　——
　　孟青这趟出差，是受客户要求，去解决公司去年的开发的一个邮件客户端的BUG和功能性问题。这个项目原是盛元技术部前任老大负责的，但此人半年前已经离职，客户要求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于是副总梅林钦点了技术部现任老大跑这一趟。
　　孟青刚来时，客户方见她一介女流，长得还很漂亮，有些不信任，亲自给梅林打了个电话，嚷道：“我说梅总，我这儿十万火急呢，你怎么给我派个女的过来？她之前也没参与这个项目啊，能行吗？”
　　梅林安抚，“陈总，您先别急。行不行，您看看就知道。”他笑道：“她要是解决不了，回头我亲自去N市给您谢罪。”
　　他这话像定心丸，陈总稍微放心。
　　而接下来孟青的表现也确实让他刮目相看。
　　在梅林打来电话关心进展之时，他赞不绝口，“虽然我不懂这些个技术吧，但你派来的这位孟工确实厉害，这么厉害又漂亮的女人，现在可是很少见啊，希望有机会和贵公司还能再合作。”
　　梅林自然笑着道：“好说好说。”
　　孟青回S市前，这位陈总一定要请她吃顿饭。
　　孟青婉拒：“陈总，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
　　陈总豪爽道：“没什么应该不应该，远来就是客，这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孟工就不要推辞了。回头吃完饭，我让司机送你去车站。”
　　孟青不好再推辞。
　　陈总立马让助理订饭店，特意叮嘱：“订那家私房菜，比较有特色。”
　　又叫上本公司技术部的几个技术员作陪，一行人驱车前往饭店。
　　孟青没有想到，在这儿会碰上陆季惟。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来了
　　写个温馨的三口之家


第2章 
　　这次碰面之前，夫妻俩有一个礼拜没有联系。因此孟青来这边儿出差的事，陆季惟是不知道的。
　　这么突然地在饭店门口碰见，男人浓眉微挑，漆黑的视线从她脸上短暂划过，就和她身边刚刚出声叫住他的陈总打招呼去了。
　　“陈总，好久不见。”
　　陈总笑呵呵伸出手，“好久不见，陆总，最近在忙什么？”
　　陆季惟和他握了一下，再自然地收回抄进西裤兜里，嘴角勾起淡笑。
　　“嗨，就瞎忙呗。”
　　男人身量很高，清瘦颀长。
　　上身着一件休闲款白衬衫，袖子往上卷起，露出一截偏白的手臂，闲适地站着，也像棵干净笔直的白杨。
　　孟青看了眼他轮廓俊逸的侧脸，随即偏开头，盯着马路边魁梧高大的梧桐树细细瞧着。
　　时值盛夏，天气闷热。
　　晚风吹在皮肤上，也是黏黏腻腻的感觉。
　　陈总体胖，在外面站了不到一分钟，额头上就沁出豆大的汗粒。他见陆季惟只身一人，一边示意他往饭店走，一边问：“陆总，一个人来吃饭？”
　　“是啊。”
　　陈总邀请：“那干脆跟我们一块儿得了，一个人吃饭多无聊。”
　　本没想这人会答应。
　　却听他笑道：“那我却之不恭了。”
　　陈总呵呵笑，“我的荣幸。”
　　进了包厢，一行人围着古朴精致的实木圆桌坐下。服务员挨个斟茶时，陈总指指右手边的陆季惟，对着左手边的孟青介绍道：“孟工，这是天翼的陆总，可是我们N市杰出的青年才俊，认识一下。”
　　孟青朝陆季惟看了一眼，礼貌道：“陆总好。”
　　男人淡笑，“你好。”
　　孟青收回视线，安静喝茶，没再接话。
　　陈总一边暗想这位孟经理做技术出身，确实不善与人交际，边继续和陆季惟说话，防止场子冷下来。
　　孟青坐了会儿，起身去洗手间。
　　走的时候，她手机没有带。
　　从洗手间回来，陈总提醒她：“刚刚你电话响了。”
　　孟青捞起手机看了一眼，婆婆的来电。
　　她说：“不好意思，我出去回个电话。”
　　陈总笑呵呵：“没事儿。”
　　孟青走出包厢，轻轻把门带上。
　　拨通婆婆的号码，那边很快接通，她解释句：“刚刚去洗手间了，没接到。”
　　“没事儿。”孩子奶奶道：“是小宝给你打的，我让他来跟你讲。”
　　等了几秒，孟青听到儿子可爱的声音。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
　　“几点？”
　　“十点。”
　　陆栩小朋友一听，说：“十点太晚了，不安全，妈妈你还是明天回来吧。”
　　“可是票已经买了。”
　　陆栩霸道小总裁：“退了。”
　　小总裁的气势没有维持到两秒，小少年开始和妈妈告状，“妈妈，我今天都快被爸爸气死了！”
　　“为什么？”
　　孟青下意识往包厢的方向看过去。
　　那头，陆栩祥林嫂似的，把对奶奶说的理由又说一遍。
　　最后，再补充一条罪状：“他对我言而无信就算了，还把奶奶的电话拉进黑名单，妈妈，你和他离婚吧！带上我和奶奶，我们跟你一起改嫁！”
　　“小宝，该洗澡睡觉了。”
　　他奶奶把电话拿走，又对儿媳道：“青青，你先忙吧，我带小宝洗澡去了。”
　　在外面聊得有点久。
　　回到包厢，陈总笑着调侃她道：“男朋友的电话？”
　　孟青笑笑，用双手从裙后面捋一下，坐下。
　　“不是，我儿子。”
　　此话一出，除了低头看手机的陆季惟，满桌的人都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像这样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有男人追求，结婚了也不稀奇。
　　陈总就顺口问了句，“孩子多大了。”
　　“快六岁了。”
　　见众人又是一副惊讶之色，她淡淡地笑了笑。
　　“我结婚比较早。”
　　很快，服务员把菜端上桌。
　　陈总又叫人上了两瓶好酒。
　　亲自给陆季惟斟了杯，他又叫服务员把孟青面前的酒杯斟满，介绍道：“这酒是我们本地最有名的陈年桃花酿，孟工你一定要尝尝。”
　　孟青尝了口。
　　不是很烈，口感也还行。
　　见她喝了，陈总有种本土特产安利成功的自豪感，就没再管她，一门心思应付陆季惟。
　　也是酒桌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这位陈总酒量不浅，劝酒的话一套接着一套。
　　陆季惟陪他喝了几杯，看起来就微微有了醉意。
　　“我不能再喝了。”
　　陈总见他脖子泛红，不敢再劝。
　　笑着拍拍男人的肩膀，他扯着嗓门道：“陆总，您这酒量还要再练啊，要不等到结婚那天，这点儿酒量可不行。”
　　陆季惟笑笑，俊颜迷人。
　　“我儿子九月份上小学。”
　　陈总一愣，又呵呵笑道：“看来现在都流行英年早婚，陆太太真是有福气。”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八点。
　　窗外夜色如墨，月光清透，淡吐清辉。
　　孟青订的九点的动车票，赶去车站要半个小时，见大家也吃得差不多，她起身和陈总告辞，“陈总，那我先走了。”
　　陈总被属下敬酒，喝得有点多，脸色醺红，说话舌头都开始打结，“内什么我叫司机来送你，小杨小杨——”
　　他扯着嗓子开始叫起来。
　　孟青忙说：“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非常方便。”
　　“不行不行。”陈总忽然一把拽住她手，怕她走了似的，“还是让小杨送你，女孩子晚上打车不安全。”
　　孟青盯着男人的手，微微皱眉。
　　她轻轻挣了一下手腕。
　　醉酒的男人意识不清，力气很大，她没挣脱开。
　　“陈总。”
　　陆季惟叫了声。
　　陈总迷茫地转过脸瞧他。
　　男人嘴角勾着笑，幽深的眼睛却莫名令人觉得没什么笑意，陈总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孟青趁机把手腕从他掌心抽出来。
　　“我先走了。”她说了句。
　　但不知道对谁说的。
　　陈总刚要说什么，右边那位不紧不慢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再往桌上一搁，也推开椅子起身，“司机来接我了，陈总，感谢款待，改天我再请您。”
　　从包厢出来，孟青走没两步，瘦削的肩膀就被身后的男人搂住。
　　淡薄酒气和男人惯有的散漫嗓音，轻车熟路地分别钻进她的鼻腔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孟经理，老公都不要了？”


第3章 
　　男人指骨分明，白净修长。
　　孟青瞥了眼，抬手把他的手从肩上扒拉下去。
　　下秒，他又放回来。
　　她又拨一次。
　　他继续放。
　　孟青放弃，只能加快步伐。
　　男人腿长，不疾不徐地配合她的速度。
　　“你来出差怎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说：“我好歹还是你老公吧，这么久没见，你就一点不想我？”
　　她看起来是不想。
　　说话间，两人出了餐厅。
　　路边，司机在等着。
　　夜风徐徐
　　陆季惟侧头瞧着她，好看的下巴朝车点了点，示意她上车。
　　孟青拒绝：“不了，我跟小宝说好了今晚回去。”
　　他低声笑，一本正经，“我让你上车，送你去车站，你想什么呢？”
　　“……”
　　“胡思乱想，嗯？”
　　他凑近，眼神耐人寻味。
　　孟青把他推开，快步钻进车里。
　　陆季惟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走到车门边，“往那边儿坐点。”
　　孟青挪挪屁股。
　　他弓腰坐进来。
　　司机关上车门。
　　车子刚启动，孟青接到一个客户咨询电话，她光顾着讲电话，没太注意路线。等漫长的通话结束，她从车窗往外看了眼，高档小区灯火通明。
　　哪是什么车站。
　　看了眼陆季惟。
　　男人放松靠着椅背，眼睛闭着，还是进车时的姿势。
　　孟青推了他一下。
　　他睁开眼，转头打量了眼四周景色，对前座司机道：“小林，你怎么把车开这儿来了？”
　　小林疑惑，“那，不开这，开去哪儿？”
　　“算了。”
　　他揉揉额角，“你不是说还有事，先下班吧。”
　　“谢谢陆总！”
　　小林迅速闪人。
　　车里只剩两口子。
　　他说：“看来是天意，让你在这儿住一晚。”
　　“……”
　　陆季惟把她拉下车。
　　孟青不是没在他这里留宿过。
　　但单独还是头一次。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想也知道不可能相安无事。
　　但他们是夫妻，这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有点胡思乱想。
　　他似乎没多想，把人领进屋就去了书房。
　　独居男人的住所通常不会太整洁。
　　陆季惟的屋子干净倒挺干净，就是东西放得有些乱，孟青忍不了乱，进了门就开始给他收拾。
　　差不多把整个房子清理一遍，她累得满头大汗，他从书房出来，还算有良心，亲自给她倒了杯水。
　　孟青接过，让他把垃圾丢出去。
　　他今天格外好说话，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出门后，孟青歇了会儿，去他房间的衣柜里拿睡衣内衣准备洗澡，因为有时她会陪儿子来这边过周末，要用的东西基本都有。
　　内衣她倒是找到了，睡衣却不见踪影。
　　陆季惟扔完垃圾回来，见她翻箱倒柜。
　　“找什么呢？”
　　“我睡衣找不着了。”
　　“是不是上回带走了？”
　　她很肯定地说：“没有。”
　　每回离开之前，孟青都会把衣服洗干净折好放在衣柜下层的抽屉里，她很清楚地记得，她把衣服留下来了。
　　人一般不会穿别人内衣。
　　但睡衣就未必了。
　　她脑海里忽然产生一种想法。
　　——陆季惟带女人回来过夜了。
　　她瞅向他。
　　男人挑眉：“你什么眼神？”
　　孟青平静问他：“陆季惟，你是不是带人回来过夜了？”
　　他点头，“带了。”
　　他如此大方地承认。
　　孟青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听他又道：“前两天傅明寒出差，来我这儿住过一晚，你怀疑你的睡衣被他拿走了？”
　　“……”
　　“女人呢？”她问。
　　他嗤地笑声：“你是在怀疑我吗？”
　　“那我睡衣怎么不见了？”
　　他哼了声：“我怎么知道？你自己记岔了也说不定。”
　　她默了默，“那你借我件衣服。”
　　“随便挑。”
　　孟青从柜子里挑了件宽松的t恤。
　　她去洗澡。
　　陆季惟拿了罐冰啤酒，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球赛。听着从浴室传出来的隐隐水声，他有点燥，又点了根烟。
　　孟青洗完出来，半长的头发用毛巾包裹着，露出一张清秀干净的脸。见他在屋里抽烟，心道这人坏习惯是改不过来了。
　　不过儿子不在，她也懒得说他。
　　陆季惟却想起来，准备去阳台抽。
　　然而视线扫过她细白的双腿，吸进嘴里的烟顿时也觉得淡而无味，他弹弹烟灰，索性摁灭，起身去冲澡。
　　吹干头发，孟青在客厅看书。
　　他从浴室出来。
　　上半身裸着，只围了条浴巾。
　　抽走她手里的书，陆季惟把她打横抱起。
　　孟青镇定地搂住他。
　　按理说，夫妻多年，孩子也生了，这种事应该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但孟青和陆季惟实际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一年，两人不算陌生，也算不上熟悉，因而在这事上缺了那么点心意相通水到渠成的感觉，到最后，仅仅是身体得到了快乐。
　　他要的似乎就是这些，完事儿一回，在她额头亲了下，就翻身躺到一边休息去了。
　　孟青方才还觉得热，这会儿又有些冷。
　　她拢起被子，侧了个身背对他。
　　过会儿，又被他捞进怀里抚摸揉捏。
　　她身体还软着，他一碰仍觉得酥麻。
　　孟青推开他。
　　“我去洗澡。”
　　他笑了笑，“一起？”
　　她没理，起身下床。
　　洗到一半，他进来。
　　在浴室又纠缠了一回。
　　回到床上，快到凌晨。
　　他躺下后很快就睡了。
　　孟青很累，却不觉得困。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有些好奇。
　　他梦里的人是谁。


第4章 
　　盛夏，天亮得早。
　　孟青一般五点钟起床，人的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尽管昨夜睡得不怎么好，她五点钟仍旧准时睁开了眼睛。
　　夏日明亮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淡影，一室寂静。
　　孟青微微转头。
　　身旁的陆季惟还在睡，呼吸均匀。男人五官俊朗，沉睡时轮廓线条异常柔和。
　　陆栩长得像爸爸。
　　眉眼鼻子无一不像。
　　想起儿子，孟青盯着他多看了几秒。
　　起床后，看了一小时的专业书。
　　六点半，她开始做早餐。
　　陆季惟会做饭，偶尔不想去外面吃，他就自己弄点吃的，因此厨房的冰箱里什么都有。
　　七点钟，床上的人听着闹铃声响悠悠醒来，又躺了会儿，他才捏了捏鼻梁起身下床，在衣柜随意挑了套短袖短裤套上，手插兜懒洋洋地从房间出来，凌乱的头发顶在头上，颇有几分少年时期的样子。
　　他做父亲的时候，还非常年轻，现在看，依然很年轻，身上有种其他成熟男人身上没有的少年感。走在大街上，估计没人相信他是个六岁孩子的爸爸。
　　客厅里，孟青做好早餐，正在和儿子视频。陆栩小朋友聪明机智，一眼就认出妈妈身后墙上的那幅画是爸爸家的。
　　小少年嘟起嘴，“妈妈，你怎么去爸爸那里了？”
　　瞧瞧。
　　这是亲儿子应该说的话吗？
　　陆季惟原本准备去洗漱，听见这话调转脚步朝这边走过来，孟青瞥了他眼，男人把手搭上她的肩膀，俯身将她搂住，英俊的脸庞和她一起出现在手机右上角的小屏幕里。
　　大屏幕里是儿子白净可爱的脸蛋，嘴角沾着果酱。
　　他瞧着，逗小朋友，“你妈是我老婆，来我这儿不是很正常吗？”
　　陆栩还在生他气，小脸一扭，“马上就不是了。我和妈妈商量好了，她和你离婚，带着我和奶奶一起改嫁。”
　　陆总笑意不减，转头问孩子妈，“什么时候商量好的，怎么没通知我一声？”
　　孟青没理。
　　陆栩插嘴，“我们昨天刚商量的。爸爸，以后你一个人，祝你幸福。”
　　“好了小宝，快点吃早餐。”孟青打断他。
　　陆栩：“妈妈，你的脸不要和爸爸靠在一起，快点叫他走开，我只想看见你。”
　　闻言，他爸不仅没有自觉走开，反而偏头在他妈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陆栩当即就炸了，握紧小拳头，捶桌呐喊：“不许爸爸亲妈妈！不许！不许！不许！”
　　孟青把他爸脸推开，小少年才稍微冷静。
　　下秒，陆栩又看到他爸亲他妈。
　　他再次爆炸，“妈妈，你快躲开！不要让爸爸亲你！不许他亲你！”
　　孟青叮嘱他好好吃饭，切断视频。
　　她看向身旁的男人：“你老逗他干嘛？”
　　“好玩儿。”
　　“儿子对你有敌意，你觉得很好玩？”
　　他不以为意，“我儿子我有数，他其实很爱我，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
　　吃完早餐，孟青收拾东西回S市。
　　陆季惟回屋换了身正装，领带也系上了，精英气质尽显，通常参加正式的会议，或是见什么比较重要的人物，他才会穿得这么正式。
　　他一边整理袖扣，一边解释了句，“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招标会，本来应该昨天开，临时改的，不是故意爽陆栩约。”
　　孟青：“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陆季惟：“我跟他说，这小子要能听得懂啊？”
　　她想了想，“那你看什么有时候时间，带他去玩儿一次。”又说：“你已经连续爽约他三次，这样他以后哪还会相信你说的话。”
　　他啧一声：“你跟我妈越来越像了。”
　　提到婆婆，孟青问他：“你是不是把妈拉进黑名单了？”
　　他说是。
　　孟青：“这有点过分。”
　　他不怎么在意，“你不懂，总之我们俩的事儿你别管了。”
　　孟青没有想管他。
　　她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给孩子做坏榜样。”
　　他笑了下，没说话。
　　楼下，小林在等着。
　　陆季惟让他送孟青去车站，他自己开另一辆车去公司。
　　他喜欢车，时常换新，陆栩和他爸爸一模一样，对玩具汽车生来有种迷恋，而且非常容易喜新厌旧。他奶奶定期就要把被他打入冷宫、价值不菲的玩具车处理掉，孟青小时候的日子比较艰苦，对这一家人奢侈的行为颇不赞同。
　　她试图纠正儿子喜新厌旧的恶习，陆栩小朋友搬出父亲：“爸爸也喜欢买车，还比我的贵，妈妈你为什么就只说小宝，不说爸爸？”
　　孟青教育他：“爸爸的车是自己挣钱买的，你的不是。”
　　陆栩叹口气，苦恼地道：“其实我也跟爸爸说了，让他不要给我买车，可是他非不听，每次惹我生气，就买车哄我，我不收吧，就是不给他面子，妈妈，我太难了。你要怪就怪爸爸吧，不是小宝的错。”
　　孟青一直没找到机会和陆季惟说这件事，小林打开车门，她上车之前，对他道：“陆季惟，你这回不要再给小宝买玩具车了。”
　　男人挑眉，似不解。
　　她说：“物质带来的幸福感只是暂时的，他需要的不是玩具。”


第5章 
　　正午，动车抵达S市。
　　孟青没回家，直接去了公司。
　　她不过出差一天，技术部的一帮大老爷们儿见到她就跟见到天神似的，嗷嗷喊道：“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你不在，我们真的是群龙无首，六神无主！”
　　说话的是一组的技术员周涛，平时最会活跃气氛。
　　他这说法，得到全体技术员的一致赞同。
　　在男性力量占主导地位的编程这行，一个女人，能得到下属集体的尊重和认可，让实习生宋晓净非常好奇，这个孟经理有多强大的能力？
　　她刚来一周，和部门同事已经相处得非常和谐。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问坐在她左手边的周涛，“为什么公司里的人都叫孟经理孟神啊？”
　　她右手边的部草李想插话道：“那当然是因为她是像天神一样的存在，我们才叫她神。”
　　周涛拿橘子丢他，“晓净问我，你插什么嘴？”
　　李想接住，反手扔回去，“我是老大嫡亲的弟子，当然比你这个过继来的有资格回答。”
　　周涛：“滚你妈，老大说了一视同仁。”
　　宋晓净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不要吵了，什么嫡亲过继？”
　　见周涛没吱声，李想娓娓道来：“我们这个技术部吧，它原来有两个组，也有两个负责人。现在的老大，也就是孟神，她刚来盛元的时候，就是一普通技术员，不过人家专业，而且技术大牛，半年就升上二组组长。咱们技术部前任老大，负责整个部门项目，特别爱打压技术比他好的技术员，孟神又是一介女流，他就特看不惯她，处处帮衬一组，孟神在他手下被压迫了三四年，然而二组的业绩一路凯歌，甩了一组不止十条八条街，自然就受领导重视啊，在技术部也有威信。前任老大可能觉得不受领导重视，没有发展空间，半年前带着一组一大半儿技术员弃巢而去，自立门户。”他点点周涛：“这个是没走的。后来孟神临危受命，接任老大的位置，两组也并一组，相亲相爱，愉快玩耍。”
　　宋晓净问：“那孟经理到底有多厉害？”
　　李想忙着吃饭：“周涛，你来。”
　　周涛就说：“孟神的英雄事迹很多，我说个最有名的吧。”
　　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是孟神刚到公司没多久的事儿。当时我们公司和一家电脑芯片设计公司有合作，成立了一个技术专项小组，正好一款新设计的样片出来了，要移植操作系统，整个技术小组的人忙了好几天，一直没有进展，因为系统刚跑几分钟就跪了。”
　　“然后呢？”
　　宋晓净津津有味听着。
　　周涛端起汤碗喝了口，接着道：“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我们的孟神端着盒饭出现了。”他啧啧，绘声绘色道：“当时她在旁边看了会儿，然后放下盒饭，走到打印机前，啪啪打印了几百页二进制文件，用编辑器打开，显示成十六进制的数字。”他感叹：“整整几百页的数字啊，她就像天神一般站在那里读这些十六进制数，一边读还一边把它重新翻译成汇编，再翻译成c代码。没多久她就找到问题，是一条指令让编译器翻译错了，恰好芯片不支持这个指令。她重新编写了部分代码，嘿，一次就成功了，神不神？”
　　宋晓净赞叹：“厉害了！”
　　李想吃饱喝足，舌尖剔剔牙，“孟神就是那时候开始展露锋芒的。按理说，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公司，但是她要照顾她儿子，不能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也不能经常加班出差，就在我们这儿待着了。”
　　宋晓净惊讶，“孟经理结婚了？”
　　李想笑，“不仅结婚，儿子都快上小学了。”
　　“看不出来啊”宋晓净喃喃，“孟经理看着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周涛说：“人家结婚早，毕业就结婚生子。”
　　三人围着小圆餐桌说说笑笑，气氛愉快。
　　李想笑的时候，挑着眉梢往隔壁桌的小郑这边瞧了眼。
　　小郑低头啃排骨没看见，和她一起的琳达注意到，问：“你是不是和李想闹什么矛盾了？”
　　小郑：“我和他能闹什么矛盾？”
　　“他刚刚看你了。”
　　小郑大惊：“他怎么看我的？”
　　琳达挑眉，模仿了一下李想的表情。
　　小郑偷偷往暗恋对象的方向看了眼。
　　那逼和宋晓净笑得不要太开心。
　　她气个半死。
　　董泽在办公室改版来得晚了些，食堂几乎没有空座，他端着盘子四下张望，寻找坐处。
　　小郑向他招手，甜甜喊道：“董泽，这边有座位。”
　　男孩推推鼻梁上的框镜，迟疑片刻，端着餐盘朝这边走过来。他一身格子衫，牛仔裤，看着就像个程序员，不过因为他个子高，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挺好看。
　　董泽坐下后，小郑自来熟道：“你怎么来这么晚啊？”
　　男孩寡言，“在改版。”
　　校招时小郑就见过他，知道他性格就这样，主动找话题道：“你们部的孟经理也是你们学校毕业的，你知道吗？”
　　董泽嗯了声。
　　琳达插话，瞧着男孩：“你也是S大计算机系的？那很厉害哇！”
　　董泽没吭声，小郑说：“可不是。S大的计算机系真的是人才济济，有孟神这样的才女，另外，还有上次我跟你说的，五月份我们去校招，正好碰上他们系的一个杰出校友在大礼堂开讲座，一半儿毕业生都跑去听他演讲了，害得那天招聘会特冷清，后来我也跑去看，那男的真的超年轻超帅，还是个博士，我上大学的时候怎么没遇到这么牛掰的学姐学长呢？”
　　这话小郑已经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可能真的是令她印象非常深刻。
　　琳达遗憾道：“早知道那天我不请假，跟你们一块儿去了。”
　　“你真该来的。”小郑说。
　　董泽默默吃饭，一直没吭声。
　　见他餐盘里只剩些大家都不爱吃的素菜，水果也没拿到，小郑把自己的橘子给了他，“你下回要早点，公司这么大，那么多人，饿了一上午，到了饭点可不都跟饿虎扑食似的，来晚你就没得吃了。”
　　董泽：“谢谢。”
　　小郑瞧着他，心想：这人这样的性格，不做技术，在职场真的可能很难立足。
　　好好干吧，小伙子。
　　孟青比董泽来得还晚。
　　小郑眼尖瞧见她，招手：“孟经理，我们这儿吃好了，你来这儿坐。”
　　孟青端着餐盘走过来。
　　小郑和琳达端着空餐盘起身。
　　看了眼孟青餐盘里的菜色，和董泽差不多，小郑感慨：“你们技术部真的太忙了。”
　　孟青笑笑。
　　琳达说：“孟经理那我们先走了。”
　　小郑和琳达走后，孟青在琳达的位置坐下，和董泽正好对面。
　　他低头吃饭，并未与她打招呼。
　　孟青也专心吃自己的饭。
　　一会儿，董泽先她吃完。
　　他抬头，默了默，把小郑给的橘子放到了孟青面前，端着空餐盘准备起身离开。
　　孟青问他：“你现在住在哪儿？”
　　“附近。”
　　她嗯了声，把橘子还给他。
　　“你吃吧。”
　　董泽没拿，端着盘子走了。
　　另边和谐三人组，看着两人谦让一个橘子。
　　先是李想眯眸，说：“董泽这小子很有心机啊，居然用橘子来讨好老大！”
　　而后周涛说：“他们不是校友吗？怎么一点都不热络？”
　　最后，宋晓净若有所思地说：“我倒没觉得他们不热络，反而感觉很亲近。”
　　两男异口同声：“我怎么没这种感觉？”
　　宋晓净：“这是女人的直觉。”


第6章 
　　招标会十点结束。
　　从市国土资源行政会议大厅出来，外面烈阳高照，温度很高，蒸得人皮肤发紧，陆季惟刚坐进车里，接到了发小傅明寒打来的电话。
　　傅明寒：“你儿子不肯跟我们去水上乐园，哥们儿爱莫能助。”
　　男人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衫上方两粒扣子，松了口气，才道：“那你们去玩儿吧，我再找机会带他去。”
　　再找机会，很可能就没有机会。
　　傅明寒提醒他，“别回头你有时间，人家不乐意跟你玩儿。好歹也是亲儿子，你能不能对孩子上点儿心？”
　　都觉得他对儿子不上心。
　　陆季惟扯下领带，边脱西装边笑着反驳了句，“我怎么不上心？”
　　傅明寒：“反正你没他妈上心。”
　　男人哼笑，揶揄他道：“行，你是模范父亲，我是后爹。”
　　傅明寒：“我当爹是比你合格啊，我老婆都这么说。”他奇怪，“你老婆对你难道没有意见？”
　　怎么没有。
　　当然，陆季惟不会告诉他。
　　那头又说：“你们家老太太上周体检报告出来了，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
　　陆季惟嗯了声，示意知道。
　　又扯几句挂了电话，陆季惟翻完手边的合同协议书，想起来给孟青去了条信息，问她有没有帮他跟儿子解释一下？
　　过会儿，她回：【解释过了】
　　又补充一句：【不过他还是很生你气】
　　陆栩真的快气死了。
　　特别是周日傅明寒家的傅小瓷到家里来玩儿，翻出和爸爸妈妈在水上乐园一起玩儿的照片给他看，边和他描述泳池冲浪怎么怎么好玩儿。他又羡慕又难过，脸臭了一天。
　　本来周日孟青有时间，想带他去玩的。
　　被他以“妈妈你怕水不会游泳”给拒绝了。
　　闷闷不乐了几天。
　　周五，去美术班上完课回到家。
　　陆栩小朋友戴着墨镜，开着最钟爱的迷你敞篷豪车，在小区静谧平整的林荫小道上漫无目的地行使，半途遇到从外面回来的傅小瓷，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妈妈车里，降下车窗，朝他甜甜地叫了声栩栩哥哥。
　　陆栩摘下墨镜，礼貌地和驾驶座的女人问好。
　　“莫莫阿姨好。”
　　林莫莫笑着瞧他，“陆栩，你又无证驾驶。”
　　后座，傅小瓷迫不及待荡着小短腿，“妈妈，我要坐栩栩哥哥的车，快点让我下去。”
　　林莫莫熄火下车，打开车门把女儿从儿童座椅解放，放进陆栩敞篷豪车的后座，叮嘱道：“你小子慢点开啊，不然你傅叔叔会打你屁股。”
　　“阿姨放心。”他沉稳道。
　　林莫莫细瞧他，忽然觉得这快上小学的孩子，和在幼儿园时不一样了，好像长大了，眉眼轮廓也越来越来像他爸爸。
　　“去玩儿吧。”林莫莫挥手放行。
　　陆栩载着傅小瓷离开。
　　照顾他的阿姨和林莫莫笑着说句“傅太太放心”，匆匆跟上去。
　　敞篷豪车里，傅小瓷紧紧抓着驾驶座椅背，问前方的小帅哥，“栩栩哥哥，你念小学了，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能一起上学放学了？”
　　开学陆栩一年级，傅小瓷上中班。
　　目视前方，陆栩说：“等你上小学，我们就能一起上学放学了。”
　　傅小瓷疑惑，“可是我要过多久才能上小学呢？”
　　陆栩：“6岁你就能上小学了。”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算时间，陆栩提醒她，“坐好，我要加速了。”
　　在小姑娘的尖叫声中，车子猛然提速，风扬起头发，傅小瓷开心地哇哇大叫，陆栩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堆积几天的郁闷在清脆的欢笑声中一扫而空。
　　两人玩得很开心。
　　快到饭点，陆栩开车将傅小瓷送回家。再回到自己家，他看见门口的停车位上停着陆季惟的车。
　　他爸回来了。
　　陆栩小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庭院内，陆总手插兜，正在湛蓝的泳池旁打电话，男人身材清瘦颀长，英俊挺拔，穿着休闲的短袖t恤运动套装，显得非常年轻俊朗，他看见陆栩开着车从大门口进来，目光便一直凝视在儿子身上，对着电话又讲两句，然后挂断，双手插兜，大步走向儿子。
　　陆栩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男人抽出双手，俯身把他从车里抱出来，单手托住他的小屁股，掂了掂重量，又沉了。
　　陆栩还生他气，也有点难为情，在他怀里挣扎着要下来，他爸抱紧，嘴角勾笑，瞧着他说：“怎么，爸爸抱抱你都不行了？”
　　少来！
　　陆栩哼，扭开脸，“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
　　男人抱着他往屋里走，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猜，爸爸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陆栩又哼：“车呗。”
　　“不对。”陆总摇头。
　　孩子就有点好奇。
　　又坚定地想：不管他送什么，都不要再原谅他！
　　然而看见礼物，他动摇了，妥协地想：再原谅一次好了，谁让这是亲爸爸呢。
　　孟青下班回家，父子俩正在庭院的草坪上玩儿无人机。墨蓝色的天空下，黑色的机身闪着红光，如鹰隼一般利落地旋转飞跃，俯冲再向上翱翔，发出仿真飞机的嗡嗡声响。
　　操作遥控器的是陆季惟，一旁陆栩仰头看得目不转睛，迫不及待想要试试，他爸便把遥控器给他，指点一二窍门，让他自己玩儿。
　　小少年平时看到妈妈，都会主动跑过来拥抱她，帮她拿包，然而今天玩儿得太过专注，陆栩都没有发现妈妈回来了。
　　还是他爸提醒他，“你妈回来了。”
　　陆栩转头看一眼，叫了声妈妈，又立马转回，仰头看着空中的飞机。
　　见他玩儿得开心，孟青没有打扰他们。
　　六点半，阿姨做好晚餐。
　　明惠这周和朋友在国外旅行，因此餐桌只有一家三口。条形吊灯照出暖黄的光，陆栩坐在长餐桌的短边，父母分别坐在他两侧。小朋友今天心情好，胃口就好，吃得很香，他最爱的一道菜是盐水虾，可惜他太小不会剥壳，都是妈妈帮他剥好，蘸好酱放进他碗里。
　　今天陆季惟回来了，陆栩就说：“妈妈你快吃饭吧，让爸爸给我剥。”
　　“行，我来。”
　　被儿子点名，他爸有了为人父的自觉，笑了笑，放下筷子，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只虾。男人十指纤长白净，而且很瘦，手背上能够看到青筋，陆栩眼尖地发现他的手指上没有戒指，便问道：“爸爸，你的结婚戒指呢？”
　　这个问题，他不久前也问过孟青。
　　起因是他陪奶奶看电视，知道结婚的夫妻是要戴戒指的。
　　他看着爸爸。
　　他爸专注剥虾，不怎么在意地回答：“在家。”
　　“为什么不戴？”
　　“不舒服，做事不方便。”
　　和他妈妈的理由一样。
　　陆栩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对二人道：“结婚的人要戴戒指，不然别人会不知道你们结婚了。”
　　他先对陆季惟说：“爸爸，你回去就赶快戴起来，不可以忘了。”
　　陆季惟把虾肉蘸酱给他，嗯了声。
　　他又看向孟青：“妈妈，你也要戴。”
　　“嗯。”
　　陆栩怕她一会儿又忘了，跳下椅子，头也不回跑开，一气儿冲到二楼她的房间，把戒指盒从抽屉里拿回来，打开，一枚闪亮的钻戒安静躺在华贵的蓝色丝绒里。
　　他取出，喘着气说：“妈妈，你快戴上。”
　　孟青笑着把手伸过去，“你帮妈妈戴。”
　　陆栩轻轻握住她的手，准备给她戴上，忽然想起来电视里新郎才可以给新娘戴戒指，妈妈不是他的新娘，他把小手收回来，转头把戒指递给陆季惟。
　　“爸爸，你来帮妈妈戴。”


第7章 
　　陆季惟擦擦手，接过戒指。
　　这枚戒指是结婚时买的，戴没到一年被主人摘下来，之后一直放在盒子里，因此看起来还非常新。
　　当初孟青摘下戒指，完全是担心上面的钻石会伤到儿子，日子久了，便想不起来再戴上。直到陆栩满两岁，她开始工作，同事无意中看见她屏保是小朋友的照片，才知道她结婚有了孩子，当时还有人笑着问她怎么不戴戒指，害得一帮人以为她是单身呢。
　　回家后孟青把戒指找出来，想重新戴上，恰好那天陆季惟也在，她注意到他也没戴，觉得忽然再戴上有点奇怪，于是又放了回去。
　　要不是小朋友提起，估计没人想起来。
　　陆季惟拿到戒指，眼神示意孟青把手伸过来。
　　一旁陆栩有点激动。他一直非常遗憾没有参加过爸爸妈妈的婚礼，见证爸爸妈妈交换戒指的那神圣的一刻，没想到现在就可以看了，他爬上椅子，小手捧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孟青动作稍微慢了点，他就催道：“妈妈你快点呀！”
　　孟青伸手。
　　陆季惟当着儿子的面，把戒指重新给她戴上。
　　陆栩满足了。
　　吃完晚餐，孟青陪他做美术作业。
　　小朋友绘画有天赋，他的房间还有家里客厅、楼梯道的墙上，都挂着他的作品，抽象的，具体的，写意的，各种风格都有，裱在精致的画框里，充满童趣，他奶奶常夸他将来当个画家也不错。
　　因为孩子有兴趣，美术课，游泳课一直在上，其他东西倒是没怎么学。眼看再过两个月要上小学，孟青就问他要不要上衔接课，提前预习一下新知识。
　　没有小朋友喜欢上课，陆栩也不例外。
　　他摇摇头，盯着笔，“妈妈，你饶了我吧，拔苗助长是不对的。”
　　孟青心想：她和他爸念书都不差，孩子开学应该能跟得上。就没有勉强。
　　陆栩完成作业，立马换上泳裤冲下楼找陆季惟，“爸爸，我好了，你快点去换衣服。”
　　男人靠着沙发看球赛，懒得动的样子。
　　“等会儿。”
　　“哎呀，你快点啦！”
　　陆栩撅着小屁股拽他。
　　他爸这才起身，在他后脑勺捋了一下，手插兜上楼换衣服。
　　孟青收拾好儿子画具，和他在门口遇上。
　　他很自然地问她要泳裤。
　　“在衣柜里吧，你自己找找看。”
　　孟青拿着儿子刚换下来的衣服，正准备去洗衣房洗干净，说完就要走
　　他说：“找不到。”
　　她看他眼，“你还没找。”
　　男人往房间走，“那回头你别怪我给你弄乱了就行。”
　　乱了不还得她收拾。
　　孟青想了想，跟上去。
　　主卧有个很大的衣帽间，平时两人的衣服都分开放。大件用衣架撑起来挂在檀木衣柜的上层，小件折好收纳在下层的抽屉里。
　　孟青很快找到，拿出来递给他。
　　他没接，开始脱衣服。
　　她没有欣赏他换泳衣的兴趣，把衣服搁在衣架上就走了。
　　整个学生时代，陆季惟都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除了大脑聪明家世优越，出色的外表也是吸引众多女孩为他心驰神往的重要原因。
　　他当时不太在意，甚至觉得肤浅，认为男人的魅力不应该仅限于外在，但也不否认，出色的外形条件是男人的魅力之一。
　　但在孟青眼里，他似乎没什么魅力。
　　换完泳衣，陆季惟对着镜子照了照，自信地想：改天得让傅明寒从医院约个眼科医生给她瞧瞧，什么眼神……
　　楼下，陆栩已经迫不及待。
　　眼巴巴往楼梯口张望了会儿，跑上来催他。
　　“爸爸，你好了没啊，快点啦！”
　　他爸不紧不慢，“急什么？”
　　“妈妈说只可以玩到八点，快没有时间啦！”
　　陆季惟哼笑声：“你妈的话是圣旨吗？”
　　陆栩陪奶奶也看宫斗剧，晓得圣旨什么意思。
　　他说：“好孩子就是要听妈妈的话。”正巧他最近刚学了一首歌，名字就叫听妈妈的话，于是深情吟唱道：“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
　　他边唱边瞥他爸爸。
　　小眼神鬼精鬼精，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陆季惟觉得这小子真是反了天了，小小年纪就敢内涵他老子，长大还得了？
　　他把小家伙拎起来，作势丢出去，吓得小朋友哇哇大叫，这一幕正好被孟青瞧见，她面无表情，隐约皱着眉头，看着陆季惟。
　　“你在做什么？”
　　他顺势一举，让儿子骑在脖子上。
　　“玩儿。”
　　她眉头不展，显然对这样的游戏方式不以为然。
　　陆季惟十分纳闷，他又不是后爹，她为什么会觉得儿子跟他一起玩是件危险的事情？
　　其实，孟青是有理由的。
　　比如陆栩两三岁的时候，陆季惟带他在草坪上踢足球，小家伙被他爸几次用球射倒，摔了好几个屁股蹲儿，男人非但不知反省，反而怪儿子笨，不知道躲开点。
　　此类事情，数不胜数。
　　偏偏陆栩没有一点危险意识，就喜欢跟他一起玩儿。
　　当妈的能放心才怪。
　　父子俩在泳池游泳，孟青晾完衣服，索性靠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监督。
　　夜风轻拂，池水湛蓝，陆栩像一尾灵活的小鱼，快乐地穿梭着。
　　那男人还算有安全意识，没放孩子独自玩，全程在边上看着。
　　游玩一圈，陆栩从水里钻出头，摘下泳镜，看见孟青安静地靠在栏杆上，向她喊道：“妈妈，一起来玩儿。”
　　孟青不会游泳，笑着摇摇头。
　　小朋友很有办法，“你带着泳圈下来，我和爸爸会保护你的。”
　　“你和爸爸玩吧。”
　　陆栩有些失望，“可是我想和你们一起玩。”又问她：“明天爸爸带我去水上乐园，妈妈你不去吗？”
　　“去。”她不假思索。
　　陆季惟靠着泳池边休息，十分怀疑她是担心他在外面会把儿子弄丢。在水底用脚踢踢儿子小屁股，他小声挑唆，“叫你妈下来。”
　　陆栩很听他话，“妈妈，你快点下来，一起玩。”
　　他说了好几遍。
　　孟青不想他失望，从楼上下来。
　　不准备下水，她在泳池边坐下，把一双细腿放进水里，轻轻拨动池水。
　　“可以了吧。”
　　陆栩笑着点头，戴上泳镜，再次潜入水中，又游了一个来回，他累了，上岸休息。
　　孟青正准备把脚从水里拿出来，用浴巾给他擦干，忽然脚踝被一只手握住，扑通一声，她被拽进泳池里。
　　陆栩惊呼，叫了声妈妈。
　　过了数秒，他爸把他妈从水里扶起来。
　　水池不深，可以踩到底，池水大概没到孟青胸口位置，但水波有压力，她必须抓着陆季惟才能站稳。狼狈抹掉脸上的水珠，孟青瞪了他一眼。
　　他不以为意，要扶她去岸上。
　　孟青把他推开，转身往岸上走。
　　水波轻晃，她走得慢，但还算稳，结果快到台阶的时候，脚底一滑，又跌进水里。
　　岸上，陆栩又惊呼声。
　　陆总叹息摇摇头，走过来，把她从水里打横捞起，放回泳池边上。
　　呛了水，孟青捂着鼻子连咳好几声。
　　陆栩在她边上蹲下，担忧地道：“妈妈你没事吧？”
　　“没事。”
　　又咳嗽了声，她撑着地面站起来，单薄的长裙湿答答贴在身上，滴着水，看起来十分狼狈。
　　陆栩跑到躺椅上拿了条浴巾，贴心地递给她。孟青接过，擦擦滴水的头发，回屋去了。
　　父子俩沉默着面面相觑，陆栩说爸爸你真过分，女孩子是用来保护的，你怎么可以欺负妈妈呢？
　　男人心想：我不欺负她，能有你？


第8章 
　　因为要去水上乐园玩，陆栩醒很早。
　　他醒了也不起床，趴在床上作弄他爸爸。
　　陆季惟被他吵醒，捏捏鼻梁，把小家伙捞进怀里，睡意朦胧哄他道：“乖儿子，再睡会儿。”
　　陆栩说：“爸爸，你真懒，妈妈都起床学习了，你还在睡懒觉。”
　　男人闭着眼轻哼：“你妈笨，所以要勤奋。”
　　陆栩维护，“妈妈才不笨，爸爸你不许骂她。”
　　大抵每对父母在孩子面前都有攀比心理。
　　陆季惟也没能免俗，问儿子：“你更喜欢妈妈还是爸爸？”
　　“妈妈。”
　　他爸嫌弃地把他推开，“找你妈去。”
　　“妈妈学习呢，我不能打扰她，爸爸你陪我玩。”陆栩理所当然地说。
　　三周没有见到爸爸，小家伙有点粘他。
　　陆季惟伸个懒腰，睁开眼，偏头瞧他，“玩儿什么？”
　　“打中爸爸。”
　　男人淡勾嘴角，“你都6岁大孩子了，玩儿这个小宝宝的游戏太幼稚了吧？”
　　陆栩：“我就想玩儿这个，我现在还是宝宝呢！”
　　陆总点点头，“行吧。”
　　他撑着床坐起来，陆栩将自己的手比划成小□□，从不同地方对他瞄准，嘴里大喊一声：“叭——”
　　按照原来剧本，他爸应该假装被子弹击中，应声倒下，这次男人却拿过枕头，挡住了他的射击，并且反射击回来。陆栩配合地在床上滚了几圈，躲过他的射击，继续“叭叭叭叭”朝他射击回去。
　　孟青进屋伺候儿子起床，“枪战”还没有结束。
　　“小宝，该起床了。”
　　“妈妈，你快躲开，这里危险！”
　　陆栩冲她喊一句，显然还没玩儿够。
　　孟青拿着他的衣服在旁边等了会儿。
　　终于，在陆季惟中了两枪倒下后，战斗结束。
　　陆栩玩儿得很开心，意犹未尽地滚到男人身边，“爸爸，我们明天再玩儿好不好？”
　　陆总拍拍他小屁股，“改天爸爸带你去玩儿真人cs，比这好玩儿多了。”
　　陆栩欢呼：“一言为定！”
　　一旁，孟青没说什么，但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给儿子穿好衣服，陆栩跳下床回房间刷牙洗脸后，她对躺在床上懒洋洋看手机的男人道：“陆季惟，你能不能不要随便对他做承诺？”
　　“我哪里随便？”陆总眼皮不抬。
　　孟青说：“等你确定自己真的有时间带他去，你再说也不迟。你现在就答应他，他会当真，天天就想着这事儿。到时候孩子问你，你一句没时间，他有多失望你知道吗？”
　　男人心不在焉，“所以我让你跟我去N市，这样我们父子也不用分开。”
　　“妈呢？”
　　“给她送养老院。”
　　“……”
　　她说：“我看你更适合去住养老院。”
　　夹在水火不容的母子中间，孟青倒没有觉得为难——她很坚定地站在了婆婆那边。
　　陆季惟抬眸，似笑非笑瞅她眼，“你知不知道你是谁老婆？这个家谁才是你最亲的人？”
　　她答：“儿子。”
　　“儿子之外呢？”
　　“婆婆。”
　　他指指门，示意她出去。
　　——
　　隔壁，傅家。
　　傅小瓷听说陆栩今天要去水上乐园玩儿，非缠着爸爸妈妈再去一次，她要和她的栩栩哥哥一起。
　　傅明寒女儿奴，向来对女儿有求必应。
　　林莫莫却不太想去，哄女儿道：“宝贝儿，上周咱们不是去过了吗？下周再去好不好？”
　　傅小瓷撅着嘴，“不要嘛，我就要和栩栩哥哥一起。”
　　林莫莫皱眉，似不悦。
　　傅明寒打圆场：“女儿想去就去呗，又不是没时间。”
　　林莫莫横他一眼，让女儿去拿游泳圈，四下无人，她才说道：“跟她一起玩儿很尴尬、不自在嘛！”
　　傅明寒笑了笑，“这么多年邻居，你俩又是同学，有什么尴尬的？”
　　林莫莫说：“那又怎样，反正我跟她就是玩儿不来？我说的她不懂，她说的我也不懂，女人没有共同语言，怎么做朋友？”
　　男人挑眉，“怎么没有，孩子不是共同语言？”
　　林莫莫哼，“阿姨凑一块儿才爱聊孩子，人家还是少女。”
　　傅明寒拆穿，“你是学渣看到学霸自卑吧。”
　　气得林莫莫扑上去打他，“我学渣？你比我好很多吗？我自卑？本小姐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自卑两个字儿怎么写！”
　　傅明寒抱住老婆道歉，“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要说自卑也是她见到你自卑，对吧，你这么漂亮，最美妈咪。”
　　林莫莫被逗笑，又撇嘴说：“她才不自卑，我就没见过她自卑，清高得不行，一点儿不合群，就知道学习。”
　　傅明寒说：“正常，学霸都这样。”
　　林莫莫反驳，“陆季惟也是学霸，怎么不这样？”
　　“你拿他举例就没意思了。”傅明寒说：“陆季惟纯属运气好，生了个好脑子，他那种叫天才，你想想，长这么大见过第二个吗？我们常见的不都是他老婆那种努力型学霸？”
　　林莫莫说：“就这种最可怕。聪明就算了，还非常努力，完全不给人活路。你不知道，在她的衬托下，我们就都跟白痴一样。连续三年稳坐年级第一，陆季惟都没她这成就，魔鬼！”
　　傅明寒笑，“我怎么听着你语气里都是对她的赞赏呢？”
　　林莫莫公平公正，“虽然合不来吧，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聪明，也很努力。”
　　“运气也好。”她又补充一条。
　　傅明寒：“你指嫁给陆季惟？”
　　林莫莫嗤地笑了声：“她找的男人就算了吧，还不如你靠谱呢，我是说她运气好，生了个陆栩那么聪明可爱的儿子。”顿了顿，她靠近傅明寒，“我问你啊，如果不是有了陆栩这小家伙，他俩会结婚吗？”
　　傅明寒：“怎么不会。人两口子是正儿八经谈的恋爱，虽然孩子是意外吧，但你不能说他是因为孩子才娶她。”
　　林莫莫又嗤了声，“那要是没孩子，陆季惟会那么早就跟她结婚吗？”
　　傅明寒想了想，“虽说不会那么早吧，但结婚肯定是会结婚的，本来相亲不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么，那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关系？”
　　提到相亲，林莫莫笑了。
　　“我是没想到陆季惟那丫竟然会听他妈的话去相亲，还真看上了，逗死了。”
　　傅明寒：“那说明你老同学的确有可取之处。”
　　林莫莫说：“她最可取的地方是得婆婆喜欢，你看从古至今，有多少爱情最后都败给了父母，最终选了个长辈喜欢，适合过日子的。”


第9章 
　　S市水魔方乐园位于滨海城郊，从市中心驱车过去要四十分钟，原本两家打算各自开车过去，但是两个小朋友一定要坐在一辆车里，这时傅明寒新买的三排六座领航员就派上了用场。
　　男人看到新车，就像女人看到新衣服，免不了讨论一番，陆季惟怪纳闷，就问发小，“你买这么大车做什么？”
　　傅明寒说：“有时候孩子奶奶和姥姥也会跟我们一起去玩，车小坐不下。”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一车的女人，就这哥们儿一个男的，陆总不厚道乐了，拍拍兄弟的肩，“讲真，再生个儿子吧，不然你在家能找到有共同语言的人吗？”
　　傅明寒不以为然，“你没女儿，不知道女儿有多温暖贴心。”
　　“多贴心？”
　　傅明寒：“这么说吧，我现在每天下班回家，我们家小瓷又是给我拿鞋倒水，又是给我捏肩捶背，心疼地说爸爸工作辛苦了。”男人语气感慨又得意，“要不怎么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呢，真是越长大越贴心，真的，我也建议你再生个女儿，你就懂了。”
　　陆季惟：“其实我们家陆栩也不错。”
　　“就你们家那皮夹克？”傅明寒耸着肩笑声，“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有多顽皮？你老婆经常接到老师投诉电话你知道吗？”
　　陆季惟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傅明寒见他一脸莫名，就知道他不知情。
　　他后知后觉，“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陆总勾住他肩，“来，给我说说，他在学校都做了什么？”
　　能让老师投诉的，肯定不是小事。
　　傅明寒：“我也是听小瓷说的，你还是问你老婆，她应该知道得比较清楚。”
　　不一会儿，孟青收拾好东西，带着儿子从家里出来，见自家孩子爸爸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们母子两个，趁傅明寒打开后备箱帮她放东西的时候，她小声问。
　　“你这什么眼神？”
　　“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很多，你指哪件？”
　　陆季惟把儿子抱上车，关上车门，下巴朝车里的陆栩点点。
　　“他的。”
　　“也很多，你想知道哪件？”
　　瞧这理直气壮的。
　　“他被老师投诉的那件，或者，那几件。”
　　孟青不作声。
　　陆季惟笑了笑，手压着车门，俯身凑近她，“胆子大了啊你，这事儿也敢瞒我，说吧，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孟青平淡说：“那些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不用你费心。”
　　这话陆季惟不爱听，嘲讽笑了声，“我儿子的事儿，我都没知情权了是吗？”
　　孟青看着他。
　　他神情难得的严肃冷淡。
　　这时，林莫莫也收拾好东西，牵着女儿从家里出来。
　　“回头再说好吗？”她压低声。
　　他这才把手放下，让她上车。
　　——
　　一个小时后。
　　车子抵达水魔方乐园。
　　停好车，两家人从车上下来，外头日光强烈，热浪灼人，傅小瓷怕晒，下车就要爸爸抱，妈妈给撑伞，陆季惟从后备箱取出大包小包，孟青带着儿子去买票。
　　周末来乐园游玩的人很多，检票口边的商店门前熙熙攘攘，人流如潮，孟青摸摸儿子的头，嘱咐道：“这里人多，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啦，妈妈。”
　　购票，检票，入园。
　　玩之前得先换泳衣，寄存包裹。
　　更衣区人也很多，有的大人嫌麻烦，直接就在外面给小孩换泳衣抹防晒。
　　傅小瓷是小姑娘，和妈妈进里面换泳衣。
　　陆栩和爸爸一样，穿着宽松的沙滩泳裤和t恤直接出门的，只要脱掉t恤，抹个防晒就可以了，蹲着身子，孟青仔细地给白嫩嫩的儿子涂抹防晒霜，陆栩不忘老爸，“妈妈，你帮爸爸也擦点。”
　　“等妈妈帮你擦好的。”
　　擦完儿子，孟青起身，拿出防晒喷雾，说了句闭上眼睛，就跟灭火似的，对着孩子爸爸的脸一顿猛喷。
　　陆季惟十分怀疑她是打击报复。
　　扣住女人的手腕，他扭脸躲开，“别闹，我不喷这个。”
　　傅明寒在边上笑而不语。
　　孟青挣了一下手腕，示意他松开，“好了，我不喷了，给你擦点防晒霜。”
　　“不擦。”
　　“那随你便。”
　　这时傅明寒说：“还是要擦。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不擦背上能晒脱皮。”
　　陆季惟这才脱掉t恤，让孩子妈帮他抹防晒。
　　方才入园时，往他们这边看的人就很多，这会儿脱掉衣服，男人宽肩窄腰，腹背肌肉线条流畅分明，一时聚焦过来的目光更多，孟青把防晒霜挤在手心，从后颈开始，从上至下，快速帮他把后背擦了一遍，又很自然地绕到他身前，像帮儿子那样帮他擦脖子，胸口，偶然间，她抬眸，发现陆季惟低头在看她，手不觉顿住，她挪开目光，又抹几下，把整支塞他手里。
　　“你自己擦，我去换衣服。”
　　说着，她拎起包进了更衣室。
　　男人随手把防晒霜丢进脚边的袋子里，手插进裤兜。
　　傅明寒一言不发，一直在笑。
　　陆季惟清清嗓子，“你笑什么？”
　　傅明寒瞧着他，似笑非笑地：“我说你们两口子真有意思啊，儿子都要上小学了，怎么感觉还别别扭扭的，跟刚恋爱的小情侣似的？”
　　男人一本正经胡扯，“不懂了吧，这就是婚姻的最高境界，把枯燥的生活过得像谈恋爱。”
　　“滚！”傅明寒笑骂。
　　更衣区很大，里面就是淋浴区。
　　找了个没人的隔间，孟青取出泳衣换上，连体式蓝白格纹泳裙，宽肩带，裙裤设计，上半身只露点锁骨肩背，保守而又清新。从进去到换完衣服出来，她用时不到五分钟，一贯利落的行事作风。
　　林莫莫个性磨蹭，又带着女儿，迟迟没有出来。
　　傅明寒抬腕看了眼时间，说：“你们先去租柜子放东西，我在这儿等她们。”
　　陆栩正在和新认识的小朋友一起玩儿，不想离开，便说：“我也要在这儿等小瓷妹妹。”
　　孟青叮嘱，“那你跟着傅叔叔，不要乱跑。”
　　“知道啦，妈妈。”
　　陆季惟俯身拿起地上的泳圈和包，看一眼孩子妈，“走吧。”
　　“泳圈我拿吧。”孟青说。
　　男人直接把泳圈挂在她脖子上。
　　孟青取下来，白了他眼。
　　傅明寒瞧着二人的背影，问陆栩：“你爸妈见面会吵架吗？”
　　陆栩心不在焉回答：“哪有不吵架的夫妻，他们不见面也会吵架。”
　　“都吵什么？”
　　“都是因为我的事儿啦，我爸老对我说话不算话，我妈为我打抱不平，就会说他，就在电话里吵喽。”
　　“那你怎么不劝着点？”
　　陆栩露出小恶魔笑，“我爸吵不过我妈，他挨骂我开心来不及，为什么要劝？”
　　小小年纪就很腹黑，傅明寒笑：“夫妻吵架很伤感情的，你难道想你爸妈感情不好？”
　　陆栩想了想，乐观道：“不会啊，他们平时都不打电话，要不是因为我的事，吵架的机会都没有。”


第10章 
　　景区有很多惊险刺激的游乐设施，孟青只陪儿子玩了一个最平淡的漂流，别的项目都是陆季惟带着他玩儿。
　　傅家夫妻俩都贪玩，但是女儿太小，好多项目不可以参加，傅明寒正好把她丢给孟青照顾，准备和老婆把上周没能玩的惊险项目全都玩一遍。
　　傅小瓷上周来玩过一次，对泳池冲浪一直念念不忘，孟青就带她去泳池玩水。两人一人一个游泳圈，大手拉小手，在浅水区漂着，浪打过来时，迅速抱到一起，浪停了，再分开。
　　傅小瓷特开心，咯咯笑不停。
　　“孟阿姨，好玩儿吗？”
　　孟青笑，“好玩。”
　　又冲了几个浪。
　　舞台音乐声停，广播里宣布冲浪活动结束，以及下场冲浪活动开始的时间。
　　深水区人群渐渐散去。
　　一大一小还意犹未尽地在泳池浅水区玩水。
　　忽然，孟青感觉有人在后面推自己的泳圈，她抓紧傅小瓷的手，转身看了一眼，是陆栩。
　　男孩笑盈盈地看着她，“妈妈，好玩儿吗？”
　　孟青笑了笑，点头。
　　一旁傅小瓷扑腾小短腿，“栩栩哥哥，还要推。”
　　陆栩又用力推一次。
　　和冲浪的感觉一样，小姑娘漂啊漂，拍着水花，开心不行，“呀，好好玩呀！”
　　“栩栩哥哥，再推。”
　　陆栩累了，“让你爸推你吧。”
　　说完，一头扎进泳池里。
　　孟青叫他：“别去深水区。”
　　估计听见了，陆栩就在她身边游，没有去别的地方。
　　傅小瓷撅着小嘴，生闷气。
　　不远处，推着林莫莫玩水的傅明寒朝女儿走过来，“谁惹我宝贝儿生气了？”
　　小姑娘开始告状，“我让栩栩哥哥推我，他不理我。”
　　“来，爸爸推你。”
　　男人拉着女儿的小天鹅泳圈，把她带去和坐在大天鹅上的林莫莫汇合，然后他一手拉着一只天鹅，像纤夫一样，在水里艰辛地穿行着，不时还要被傅小瓷催促一句，“爸爸，你走快一点。”
　　真惨。
　　站在沙滩上的陆总感慨。
　　陆栩游了会儿，从水里钻出脑袋，抹掉脸上水珠，冲他喊了句，“爸爸，快点下来玩啦！”
　　“来了。”
　　男人下水，朝这边走过来。
　　路过孟青身边时，见她仰面靠着泳圈，悠闲地闭着眼睛晒太阳，不知怎么想的，他撩起一捧水泼到她身上。
　　孟青猛然睁眼，见是他，有些恼，抄起一捧水就朝他反击回去。
　　陆栩游着游着，忽然被人从水里捞起来。
　　只见傅明寒用下巴朝他身后的方向点了点，“你爸妈打起来了。”
　　陆栩转身一看，他爸妈在打水仗。
　　他高大的爸爸站在水中。
　　他妈妈被困在泳圈里，矮了一截，明显落于下风。
　　小少年一头扎进水里，火速游过去支援。
　　林莫莫目睹了整个过程。
　　她认为先撩者贱，对傅明寒说道：“陆季惟这什么毛病？”
　　“青春期恋综合症。”
　　“他青春期不早过了吗？”
　　“又遇上心动选手了呗。”
　　傅明寒笑了笑，“日久生情，很正常。”
　　林莫莫怀疑他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
　　另边，有了儿子帮忙，母子俩仍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陆栩被他爸夹在臂弯里，点着小脑瓜，“你这家伙，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陆栩蹬着腿，嚷道：“我明天就改姓，我要跟妈妈姓。”
　　他看着孟青，伸出手，“妈妈，快点救我。”
　　孟青扶着泳圈站起来，才发现水已经没到肩膀那儿，这时陆季惟又推了她一把，往后漂出一段距离后，她脚已经够不着泳池底。
　　有点不安，她道：“你别闹了陆季惟，快点拉我回去。”
　　男人一脸你求我呀。
　　忽然，又有其他游客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这下孟青漂得更远，下意识叫着陆季惟的名字。
　　见她是真的害怕，陆季惟把儿子放下，朝她游过去。
　　深水区最深的地方不过一米八，他游到孟青身边，这里的水位才只到他肩膀，男人抓着泳圈扶手，却不着急把她带回去，就让她那么不上不下漂着。
　　孟青能屈能伸，“对不起陆季惟，我不该泼你。”
　　她很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
　　起初听着陌生。
　　听习惯后，也挺顺耳。
　　下巴朝不远处的儿子点点，他说：“你跟我说说，他在幼儿园怎么调皮捣蛋了，我就带你回去。”
　　“他没有调皮捣蛋。”
　　“那老师为什么投诉？”
　　“他和班里一个小朋友相处不太好，都是男孩，打过几次架。”孟青解释。
　　想起自己幼儿园也打过架。
　　陆总没再问了。
　　他推着孟青往浅水区走。
　　孟青不用费力，随水漂流就行。
　　这时，她听见旁边有个女孩小声和同伴说：“好羡慕啊……我下次也要找个高个子的男朋友一起来，让他推着我玩儿……”
　　同伴羡慕地赞同：“我也是我也是……”
　　孟青：“……”
　　陆季惟估计也听见了，忽然把泳圈转了个方向，和孟青面对面，四目相对，他瞧着她，不满，“你竟然没有偷笑？”
　　“为什么要偷笑？”
　　“嫁给我你还不偷笑？”
　　孟青用水泼他，“陆季惟，要点脸行吗？”
　　……
　　这一天玩得挺开心。
　　小朋友体力不支，在外面吃完晚餐，没到家就在车里睡着了。
　　傅明寒开车将他们送到家门口，陆季惟下车，轻手轻脚把儿子从车上抱下来，小家伙迷糊地咕哝声，脸蹭蹭他爸的脖子，趴在爸爸肩头上睡得更香。
　　陆季惟没忍住，在他可爱的脸上亲了一下。
　　瞧见这一幕，傅明寒忽然觉得上次他在电话里说的话有些儿过分，他也是当爹的，换位思考就知道，有哪个做父亲的，能真对自己的骨肉不动肝肠呢？


第11章 
　　早上五点，孟青依旧准时醒来。
　　昨天在水里泡太久，又上岸吹了风，她头有点晕，还有点鼻塞，身旁男人的呼吸声似乎也有些困难，孟青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然后把他摇醒。
　　“陆季惟，你好像发烧了。”
　　“别吵。”他翻个身继续睡。
　　孟青下床，找出电子体温计，给他量了一□□温。
　　接近38度，低烧。
　　她又推了推他，“你发烧了。”
　　男人慢悠悠睁开眼，盯着她。
　　“你感冒了？”
　　孟青嗯了声，起身走开。
　　不一会儿，她拧了条温热的湿毛巾回来。细细擦了脖颈，又替他将睡衣解开，边解扣子，她边说：“陆季惟，你要开始锻炼身体了。”
　　“我一直有锻炼。”
　　他双臂枕在脑后，觑着她：“没看见我身材这么好吗？”
　　那还冲个浪就发烧？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不是在游乐园受凉的。”
　　孟青不解地看了他眼。
　　他哼：“昨晚冷水澡洗的。”
　　孟青：“……”
　　她当没听见。
　　专心给他擦身体。
　　陆季惟忽然觉得这么下去不行。
　　制止住她的手。
　　“你去帮我倒杯水。”
　　“冷的。”他强调。
　　孟青给他倒了杯热水回来，还有药，全都给他放床头柜，“你再躺会儿，要是还不舒服就把药吃了。”
　　陆栩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发现他在自己的房间。
　　小家伙揉揉眼睛，跳下床，冲到主卧找爸爸妈妈，房门没锁，他直接推开。
　　床上只有他的爸爸。
　　小朋友爬上去，又开始作弄他。
　　陆季惟这会儿没精神应付他，随他作弄。
　　陆栩看见床头柜的水和药，惊讶，“爸爸你生病啦？”
　　男人嗯声，把小家伙搂进怀里。
　　陆栩乖乖躺着，不闹他了。
　　小朋友火气大，身体就像个小暖炉。
　　抱着他睡一觉，陆季惟出了身汗，感觉就好多了。
　　陆栩还在睡。
　　陆季惟起床冲澡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双手插兜，从楼上下来。
　　孟青正要上楼喊儿子起床吃早餐。
　　楼梯口，两人遇上。
　　她往边上让了让，让他先下。
　　他却没动，盯着墙上陆栩画的画儿在看。
　　小孩子爱模仿，思维却不固定，表现在绘画上面，天马行空，脑洞常常大得超乎想象。有时候作者本人不解释一下，孟青都看不懂他画的什么。
　　陆季惟却似看懂，忽然笑出了声。
　　“你能看懂？”
　　男人俊眉微扬，“你看不懂？”
　　他看来是病好了。
　　孟青准备绕过他上楼。
　　结果她往左，他往左。
　　她往右，他又往右。
　　孟青站定。
　　他抽出手，挠挠眉毛，问：“老太太几点的飞机？”
　　“五点。”
　　他点点头，示意知道，顺便给她让路。
　　下了楼，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从客厅全景落地窗看过去，外面一片天青水色，院子里绿植繁茂，雨水浸润下更显苍翠。
　　有点口干，陆季惟去厨房拿了瓶冰水，忽听门铃声叮咚叮咚响起。
　　他拎着水，走到门口，打开可视对讲机。
　　陆小冬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屏幕里。
　　“哥，是我。”
　　陆小冬穿着睡衣来的，披头散发，又淋了雨，十分狼狈。她从大门进来开始，陆季惟盯着她，眉头就没舒展过。
　　“逃难呢？”
　　陆小冬纠正：“我这叫离家出走。”
　　“说吧，沈隽他又怎么着你了？”
　　陆小冬：“他打我。”
　　陆季惟嘲讽，“他能打得过你？”
　　“真的真的，不信你看。”陆小冬走到他面前，撩开刘海，把头凑过去，“这就是他打的！”
　　她前额果然有个大包。
　　陆季惟仔细瞅瞅，“我怎么觉得像撞的。”
　　“他推我，撞的。”
　　“他好好地推你干嘛？”
　　陆小冬支支吾吾说：“他大少爷暴力狂，臭脾气，动手还需要理由？”
　　陆季惟笑，“怪了，我认识他这么久，怎么不知道他暴力狂？”
　　陆小冬：“你到底是谁哥？”
　　她睡衣快湿透了。
　　陆季惟拧着眉，让她先上楼换身衣裳。
　　陆小冬气愤上楼。
　　经过主卧门口，她见房门没关，探头往里瞧了眼。
　　陆栩光溜溜坐在大床中央，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孟青正在给他穿衣服。
　　陆小冬敲敲门，打个招呼，“早上好，我亲爱的嫂子和小宝小宝贝儿。”
　　母子俩听见声音，齐齐看过来。
　　陆栩啊地尖叫一声，掀起被子，遮住光溜溜的小身体。
　　“小姑，你怎么可以看人家换衣服啦。”
　　“又不是没看过。”
　　“可是我现在长大了。”
　　陆小冬说：“那为什么你妈妈可以看？”
　　陆栩说：“妈妈可以，你不可以。”
　　陆小冬点点他，“你这小没良心的。”
　　她一大早忽然出现，孟青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沈隽回来了？”
　　“嗐，别提了。”
　　靠着门框，陆小冬神情颇为惆怅。
　　孟青让她赶快洗洗，下楼吃早餐。
　　陆小冬没胃口，“不吃了，我再睡会儿。”
　　一家三口安静地用着餐，陆栩忽然出声问孟青，“妈妈，为什么每次小姑父回来，小姑就要回家？”
　　孟青说：“妈妈也不知道。”
　　陆栩又转头问他爸，“爸爸，你知道吗？”
　　陆季惟：“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瞎操心。”
　　“我不操心，我只是好奇。”
　　“好奇也不行。”
　　陆栩：“……”
　　他人小鬼大，“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因为他们感情不好，所以小姑她才回来的，对不对？”
　　没人回答他，他担忧地说：“这样不行啊，金豆的爸爸妈妈就是因为感情不好，金豆爸爸就喜欢别的阿姨，被坏阿姨拐走了。”
　　陆季惟：“金豆是谁？”
　　“我女朋友。”
　　“……”
　　陆季惟：“那小瓷呢？”
　　陆栩说：“小瓷是妹妹。”
　　说到妹妹，他看向孟青：“妈妈，邱野他妈妈又给他生了个小妹妹，他有妹妹，我也要有自己的妹妹，我的妹妹肯定比他的可爱！可爱一百一千一万倍！”
　　他情绪有点激动。
　　孟青教育他，“攀比是不对的。”
　　陆栩：“不管，我就要妹妹。”
　　孟青说：“有了妹妹，妈妈就不能把全部的爱都给你了，也行？”
　　陆栩犹豫，想了想，肯定地说：“行。”
　　“那生出来的是弟弟怎么办？”
　　“继续生。”
　　孟青：“……”
　　陆栩撒娇，“妈妈你答应我吧，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有一个妹妹。”
　　“小瓷不是吗？”
　　“她又不是你生的，我要你和爸爸生的妹妹。”


第12章 
　　孟青事业正在上升期，完全没有生二胎的想法。不然昨晚，陆季惟也不必冲冷水澡了。
　　但是陆栩打定主意要妹妹，一个上午都粘着妈妈，非要她给他生一个。哪怕不是妹妹，弟弟也行，总之他要当哥哥。
　　孟青被他缠得没办法，板起脸：“你再不乖，妈妈就不喜欢你了。”
　　“没有关系。”小家伙嘴甜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孟青投降，答应他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欧耶！”
　　陆栩欢呼，仿佛妹妹已经生出来了。
　　他爸在书房开会，他不能打扰，便跑到陆小冬房间，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陆小冬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小姑，我要有妹妹了。”
　　陆小冬会错意，腾地坐起来。
　　“你妈怀孕了？”
　　“没有啊。”小朋友得意，“不过她已经答应我，给我生小妹妹啦。”
　　陆小冬切了声，倒回枕头上，“我还以为已经有了呢。”在小侄子脸蛋上捏一下，她说：“没生呢，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小朋友乐观道：“因为我马上就要有了啊。”
　　陆小冬笑了笑，觉得小孩子的快乐真是简单。
　　她也要给自己找快乐。
　　翻出林莫莫的号码，她拨过去，问她下午有没有时间，一起逛街。
　　林莫莫无业游民，最不缺时间。
　　“你嫂子去吗？”
　　陆小冬啧：“我说林莫莫你有完没完，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还过不去了是吧？”
　　林莫莫呦呦两声：“真是一家人一条心，那你找你嫂子逛街去吧，以后别约我，拜拜了您。”
　　“别挂别挂。”陆小冬忙叫住她，实话说：“我跟沈隽刚打了一架，正烦着呢，你真不安慰我？”
　　“为什么打架？”
　　陆小冬：“他要我生孩子。”
　　林莫莫：“你俩结婚也有两三年了，生孩子不是很正常？而且就他那条件，你给他生一个，怎么算都不是你吃亏啊！你想你以后总要生个孩子的吧，为什么不给他挑个英俊多金，有权又有势的爸爸？”
　　陆小冬默了默，“林莫莫你有毒吧？我竟然——”
　　“什么？”
　　陆小冬：“有点被你说服了。”
　　林莫莫：“乖，听我的。你哥再牛逼，那也是你嫂子的。如果你想在圈子里横着走，还得自己老公强。所以没事儿别老往娘家跑，伺候好你们家沈总，你永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公主，没准儿将来你哥还得仰仗你，拿回属于你们家的东西！”
　　陆小冬被她说得心潮澎湃，“莫莫你说得对，我太冲动了，完了，我今天打了沈隽好几拳，还踹了他一脚，不知道有没有骨折呢。”
　　陆二小姐是跆拳道黑带。
　　林莫莫：“你等着领休书吧。”
　　陆小冬：“没有挽回的办法？”
　　林莫莫拿乔：“有当然是有，不过我们又不是好朋友，我为什么要教你，你问你嫂子吧。”
　　她把电话挂了。
　　陆小冬给她连发好几条卖萌的小表情。
　　林莫莫才回：【下午见面说】
　　陆小冬知道她肯定是要狠狠宰她一顿。
　　不过她今天出门匆忙，就带了个手机，绑定的银行卡里还没什么钱，这还怎么出门寻欢作乐？
　　楼下客厅，陆栩和爸爸在堆乐高。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怎么了？”
　　“没什么。”小朋友对他的离开已经习惯，“那你周末还能准时回来吗，我们什么时候去玩cs？”
　　陆季惟忽然有些内疚，点点头。
　　“回来。”
　　陆栩开心笑了，伸出小手指。
　　“拉勾，如果你再说话不算话，我就真的不爱你了。”
　　陆季惟和他拉勾。
　　盛元科技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大小例会都要放在周日下午召开。
　　没什么特殊情况，孟青通常都会去参加。升职后，要参加的会议更是只多不少。
　　中午吃完饭，孟青就准备去公司。
　　昨天受了凉，她脸色不是很好看，陆季惟就让她别去，但她坚持要去。
　　他有些不高兴，说你们公司给你开多少工资，用得着你这么卖命？
　　话出口，他就觉得过了。
　　果然，她冷了脸。
　　陆季惟正想说点什么。
　　孟青绕过他，一言不发走了。
　　陆小冬来问哥哥要钱，正好撞见这一幕。
　　她和孟青也是同学，自然清楚她什么性格。
　　她说：“哥，你完了，敢这么跟她说话。”
　　男人不以为意，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
　　“你穿这样，要干嘛？”
　　“我和莫莫约了逛街。”
　　她伸出手，“钱不够。”
　　陆季惟从钱包里掏了张卡给她。
　　陆小冬一看，还是没有限额的黑金卡。
　　她客气推辞，“不用给我这么好的，随便给点就行了。”
　　陆季惟就这一个妹妹，当然要给就给最好的。
　　他说：“给你你就拿着，废话那么多。”
　　陆小冬收下：“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下午，她和林莫莫一块儿逛街。
　　林莫莫看见她签账时签的是陆季惟名字，都有些嫉妒了：“我说你哥对你真大方，你这什么公主命？”
　　确实，陆小冬命很好。
　　从小在父母哥哥宠爱下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识忧愁。哪怕父亲去世家道中落的时候，她也活得很傲，因为人有个争气的哥哥。
　　后来又让她遇上现在的老公，正儿八经的名门望族之后，虽说陆家社会地位也不差，但和沈家比，那还是不能相提并论，况且那会儿陆父去世，家族企业大权旁落，落难的公主就跟掉毛的凤凰一样，怎么也轮，也轮不到她陆小冬嫁进沈家。
　　不过人就是运气好，阴差阳错从绑匪手里救了被困的沈家太子爷，救命之恩，对方以身相报。
　　她嫁进沈家后，她哥的事业从处处被打压牵制，开始顺风顺水蒸蒸日上，其中少不了妹夫的帮忙。
　　就有好事者说陆季惟卖妹求荣。
　　陆小冬每每听到这样的说辞都火冒三丈。
　　她说我哥是最好的哥哥，他卖自己都不会卖我！
　　于是，不知从哪又传出大舅哥和妹夫的绯闻。
　　三人成虎。
　　到现在，能在电话里聊的事，陆季惟和沈隽绝不面谈。


第13章 
　　得知妹夫进了医院。
　　陆季惟给他去了个慰问电话，代妹妹道歉。
　　“陆小冬就这臭脾气，你娶她之前我已经明明白白劝阻过你，你非不听，现在吃苦头了吧。”他顿了顿，哂笑，“退货是不行了，只好委屈你多担待。”
　　沈隽：“她人呢？”
　　陆季惟：“和朋友逛街去了。”
　　沈隽：“……”
　　陆季惟：“怎么样，伤得重吗？”
　　沈隽：“没事，骨折。”
　　骨折了还没事，哥们儿够坚强。
　　陆季惟没问他动手的原因，也没追究陆小冬额上的包怎么来的，左右自家妹妹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主儿，他也信得过沈隽的为人，不然也不会把妹妹嫁给他。
　　闲扯几句，两人说起正事。
　　陆季惟正色了些，“北郊那块地我给拍下来了，回头转让合同给你送过去。”他给自己点根烟，“钱你不用给我，换你手上远宏那百分之十的股权。”
　　沈隽说：“没必要。”
　　陆季惟淡笑：“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这些年你帮我的我都记在心里，公是公私是私，还是分清楚一点好。”
　　沈隽劝他：“远宏现在大不如前，一堆烂事儿，你有天翼，没必要去趟这趟混水。”
　　他说不趟不行，不然看着它垮了，以后怎么去见我们家老爷子。
　　下午四点，所有会议结束。
　　盛元员工陆陆续续从大楼出来。
　　小郑和琳达手挽手，一路说说笑笑，出了大楼，她看见路边停着辆车，车窗降着，车里的男人靠着椅背，手臂放松地搭在窗沿上，闲适抽烟，估计等了有一会儿。
　　看清男人的侧脸，小郑激动地抓住琳达的胳膊：“快看快看，那个人就是我上次校招看到的博士帅哥！”
　　琳达看了眼，果然很帅。
　　小郑左右张望：“他在等谁？”
　　琳达觉得这人真笨：“你说他S大计算机系的，还能等谁？”
　　小郑激动不已：“啊啊啊啊啊啊，他就是我女神的老公！”
　　琳达：“你不觉得陆栩那小家伙和他长得很像？”
　　小郑眯眸：“别说，你这样一说，还真是像，我怎么那么眼拙呢。”
　　除了她俩，还有其他同事也停下观望，只因那车和车里的人实在太惹眼。
　　孟青从楼里出来，看见门口站了些人，全是女的，还纳闷，她们站这儿干嘛。
　　忽听一声鸣笛。
　　她循声看过去。
　　车里，陆季惟也正在看她。
　　她有些尴尬，快步走过去，坐进车里。
　　车子启动，她皱眉：“谁让你来这儿的？”
　　他专心看后视镜，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不能来？”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所以呢？”
　　她说：“你会害我被议论。”
　　他嗤地笑了声：“你们公司的人这么无聊？”
　　总之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顶回来。
　　她不再跟他说话。
　　他又有理由：“你这是对我使用冷暴力，我可以去法院起诉你的知道吗？”
　　她道：“请便。”
　　他说：“我是受害方，儿子得归我。”
　　明知道他是开玩笑，她仍是认真说：“如果真要分开，小宝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听她这意思，似乎考虑过和他分开。
　　他有些儿不爽，话也难听：“那官司有得打了。”
　　接下来，两人一路沉默无言。
　　到了机场，在接机口等待，也无交流。
　　五点，明惠的航班准点抵达。
　　推着行李，她和几个朋友一路有说有笑朝接机口的方向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儿子媳妇。
　　国外玩儿了一圈，老太太心情好，也不计较逆子将她拉黑的恶劣行径，笑容满面的将行李交给他，转而牵起儿媳的手。
　　“怎么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病了？”
　　孟青说：“小感冒，不要紧。”
　　明惠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出小两口闹了别扭。她看眼儿子，眼神质问：你怎么惹她了？
　　他直接无视。
　　在中国，有种很典型的母子关系叫相爱相杀。
　　陆季惟和明惠的关系就属于这种——既充满矛盾冲突，又难以割舍。
　　明惠性格强势，通常强势的母亲培养出来的孩子会比较懦弱，但陆季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叛逆，从小就一身反骨，不服管教。
　　他和明惠的战争从小学开始，初高中进入白热化阶段。高二那年，刚满17岁的陆季惟提前报考国外的高校，最终成功考入耶鲁，被传为一时的佳话。但其实，他这么急，只是为了摆脱他妈。
　　在国外待了五年，要不是家里突然出事儿，他可能就留在国外定居不回来了。
　　他回来后，明惠对他宽容许多，不再要求他事事听从于她，按照她的想法的来做，相比以前，母子关系要缓和很多，称不上母慈子孝，但也不至于鸡飞狗跳。
　　现在明惠对儿子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他珍惜这个家，做个好丈夫好父亲，但这点，他似乎也难做好。
　　把二人送回家，陆季惟接个电话，又出去了。
　　这晚，到深夜他才回来。
　　孟青已经睡了，又被他吵醒。
　　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她看眼时间，快十二点。她作息一直规律，一般十点就睡，这会儿被吵醒，难免心有怨气。
　　他洗完出来，见她睁着眼，胡乱擦了擦头发，扔下毛巾，掀开被子上床，说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话这么说，孟青却没感受到他任何的歉意。
　　她拉拉被子，转身背对他，闭上眼继续睡。
　　一夜相安无事。
　　清晨四五点，天将破晓。
　　她从梦中醒来。
　　却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
　　男人呼吸均匀，心跳沉稳有力。
　　她忍不住动了动，他也动了，下巴轻蹭她额头，过一会儿，一只手轻车熟路伸进她睡衣里。他还没醒，这一看就是摸女人胸部摸习惯了的潜意识反应。
　　孟青脊背一冷，用力将他推开，退到床边坐着。
　　他迷瞪睁眼，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茫然地看着她。
　　“怎么了？”
　　她抓起枕头就朝他脑袋上砸，边砸边骂，“陆季惟，你真恶心！”
　　他挨了两下，捉住她手腕，夺走枕头丢掉，“发什么疯你？”
　　孟青踹他：“滚吧你，别睡我床。”
　　他被气笑，欺身将她压倒，“这个家、这间房、这张床、包括你，都是我的！”他一句一顿，“你让谁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文比较放飞
　　惭愧
　　出现问题欢迎大家批评指正
　　——
　　最后，感谢看文、支持我的各位


第14章 
　　多看他一眼孟青都觉得嫌弃，更忍不了被他压着，她反抗激烈，陆季惟担心弄伤她，还是把她松开，自觉下床，坐到窗边的沙发里。
　　他光着脚，气势却不减，双臂环胸，长腿微微敞开，靠在沙发里瞧着她，“说吧，一大清早的闹什么呢？”
　　她爬起来，脸冷着，还是那句。
　　“你真恶心！”
　　他皱眉：“哪里恶心到你？”
　　孟青：“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他不耐烦：“有话直说！”
　　她就直说：“我放你那儿的那件睡衣是不是被你带回去的女人穿走了？”
　　他嘲讽：“你的睡衣是镶金的吗？谁穿着睡衣满大街走？”
　　孟青：“我那件睡衣是镶金边的，可以穿到街上走。”
　　陆季惟：“……”
　　他默了默，坚定说道：“睡衣我不清楚，但我真没带女人回去过。”
　　孟青不信。
　　回想方才他摸她胸的动作可是非常熟练，身边肯定有女人陪他睡，给养成了这个习惯。
　　恶心。
　　真恶心。
　　想想就恶心。
　　她跳下床，开始拆他用过的床单被罩。
　　他冷眼看着，“你怀疑我，是不是要拿出证据？单凭一件睡衣，会不会太草率了？”
　　她又抓起枕头丢他：“你还狡辩！”
　　他用手挡开：“我他妈没做过，你让我承认什么？”
　　孟青估计也是被他气糊涂了，“你刚快睡醒，摸我胸可是非常熟练，这是你跟谁培养出来的习惯？”
　　他愣了愣，嗤地笑出声，见她一脸气愤，他克制笑意，认真道：“相信我，对于男人来说，怀里有个女人，摸胸是本能，这种习惯不需要培养。”
　　孟青就有过他一个男人，不知道别的男人什么样儿。
　　她抿嘴不语。
　　他说：“真的，昨天你睡着了，往我怀里钻，我摸了一夜，你没感觉？”
　　孟青：“……”
　　他起身捡起枕头，眼神点点床，“我可以再睡会儿了吧？”
　　“不可以。”
　　他退几步，抱着枕头又靠回沙发。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见她无动于衷，他懒得再解释，靠着沙发继续睡。
　　一会儿，儿子跑进来，小手拍拍他脸。
　　“爸爸，你为什么睡在沙发上？”
　　陆季惟：“你妈不愿意给你生小妹妹，就让爸爸睡沙发了。”
　　陆栩气鼓了脸，小手抱在胸前，“哼，妈妈骗人，我要喜欢她少一点了。”
　　孟青弄好早餐，去叫儿子起床洗漱。
　　小朋友见到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亲热地抱上来，鼓着小脸好像在生闷气。
　　“怎么了？”
　　小家伙撅着嘴：“妈妈，你说给我生小妹妹是不是哄我的？”
　　“妈妈没有哄你。”
　　“那你为什么让爸爸睡沙发？”他懂挺多：“爸爸妈妈不睡一起，是生不出小妹妹的。”
　　孟青：“……”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哄好儿子。
　　回到房间，那男人躺在沙发上还在睡，她抓起靠枕又往他身上砸。
　　“能不能别在儿子面前胡说！”
　　她看来是真的被气到。
　　陆季惟挨了两下，捉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扯进怀里，孟青摔在他身上，他用两条长腿将她牢牢锁住。
　　“我哪句胡说了？”
　　“松开。”她挣扎。
　　“你别蹭我！”
　　他嗓音低下来。
　　孟青安静了。
　　他认真瞧着她，喉尖滚了滚，嗓音压得极低。
　　“真的，没有别人。”
　　孟青心跳剧烈，望着他没作声。
　　他靠过来，似乎想亲。
　　忽然，陆栩跑进来。
　　看见爸爸妈妈亲密抱一块儿，小家伙捂着眼睛又跑出去，“我什么都没看见。”
　　两人尴尬分开。
　　孟青站起来，低头理了理衣服就要出去。
　　身后，他清咳声：“你相信我了吧？”
　　她头也不回，只说：“快点洗漱下楼吃早餐。”
　　吃完早餐，陆季惟就要回N市。
　　明惠在倒时差。
　　母子俩将他送到门口。
　　陆栩叮嘱他：“爸爸，开车要注意安全哦。”
　　男人嗯声，捏捏他脸，坐进车里。
　　车子开除去几米远，忽然停下，又倒回来。
　　孟青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
　　却见他降下车窗，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盒子，给她的。
　　她接过，疑惑：“什么？”
　　他笑了下，开车走了。
　　回到屋里，孟青拆开礼盒。
　　里面是一本关于数值算法与程序的书。
　　这书她原先有一本，是大三暑假去国外做交流学习时一位老师送给她的。一个月前陆季惟把书拿去看，抽烟的时候不小心给烫坏了。她非常生气，他不甚在意说再赔你一本呗。
　　半月前他去国外出差，估计那会儿买的。
　　单从封面看倒是和原先那本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本扉页多了作者的签名。
　　还有一句赠言。
　　那句赠言翻译过来非常简单。
　　孟青默念一遍，不禁失笑。
　　——
　　半月前，陆季惟去国外参加一个科技展，顺道回母校看望恩师，离开的时候，他见书柜里还有许多教材，便要了一本，说是要带回家做纪念，顺便学习。
　　老教授自然不信他的话，不肯给。
　　他只好实话说，这书是送人的。
　　老教授问送谁？
　　他说我妻子。
　　她非常喜欢这本书，但是被我儿子不小心弄坏了，她很难过。
　　老教授一听，就把书给他啦，还亲自给签了个名。
　　陆季惟就请他顺便再写一句赠言。
　　老教授问他写什么？
　　他说写句祝福的吧。
　　她今年在准备博士考试。
　　就祝她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本来，毕业那年如果没有意外怀孕，孟青这会儿可能已经博士毕业。
　　当时她已拿到保研资格，导师也确定好了，就等开学报到。结果八月份查出怀有身孕，书没念成，直接领证嫁人了。
　　婆婆安慰她，孩子生下来，继续念书也不迟，她想那就晚一年，次年儿子出生，小家伙身体不太好，一岁前头疼脑热不断，她哪还有心思读书。
　　等到孩子能脱开手，她也快二十五，读研的同学这年拿毕业证，工作的同学也积累了快三年的工作经验。仿佛大家都在进步，就只有她还在原地踏步。
　　这让孟青感到恐慌。
　　不想一直待在家里，她开始工作。边工作边考研，这个过程既学到了知识又积累了经验，孟青对此还挺满意。
　　陆季惟知道这事儿，却说你累不累？想念书就安心备考去学校，念完出来工作也不迟，咱按部就班一样一样来不成吗？
　　本来她是可以按部就班的。
　　但这都怪谁？
　　她专心看书，对他的话不予理会。
　　去年六月拿到硕士毕业证后，她紧接着又开始准备今年十一月初的博士考试。这事儿她并没有告诉陆季惟，但他看了眼她桌上的书就知道了，又指指点点说你买的这版书不行，那版书不好，点评一番，从家里仓库翻出一堆他的旧书和笔记，说这些都是精华中精华，看这个事半功倍。
　　孟青学习不爱走捷径，宁愿花几倍时间慢慢啃透这些书，也不捡现成的。
　　陆季惟就没见过比她更倔的女人。
　　傅明寒听了他的吐槽，玩笑般说，那你要小心了，通常这种倔脾气的女人都有一颗赤子之心，爱憎分明，对待感情非常纯粹，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你最好不要给她抓到什么小辫子。
　　今早闹了这么一出。
　　他忽然觉得，这话挺对。


第15章 
　　昨天陆季惟来接她，孟青就有预感，今天在公司会被讨论。
　　果然，她走到技术部门口，就看见里面的人围成一圈，李想在口若悬河地议论上司的八卦。孟青站在门口听了会儿，他们都还没发觉她来。
　　李想：“我听小郑讲，老大的老公是她同系的师兄，还是个博士，果然学霸只找学霸。”他嘿嘿嘿：“我们来赌一赌，他们俩谁追的谁，我先压五百，赌男追女！”
　　紧接着就有人跟着庄家下注，“我也赌男追女，咱领导不像是会倒追的人！”
　　周涛：“我倒不这么认为，往往不可能的事才是真相，我赌女追男。”
　　也有人跟着他下注。
　　董泽一个人默默坐在工位，他看到了门口的孟青，但没有出声打招呼，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
　　宋晓净路上出了点儿事儿，来得比较晚，她步履匆匆，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清脆作响，声音越来越近，这才有人往门口看，又瞬间石化。
　　他清咳声：“经理，早上好！”
　　下一秒钟，其他人作鸟兽状一哄而散，迅速归位，安静如鸡，若无其事地敲起键盘。
　　宋晓净进门，见大家都在认真工作，气氛紧张而严肃，她喘口气，对孟青道：“抱歉经理，我路上出点事儿，来迟了。”
　　孟青示意她回工位。
　　宋晓净回到座位，敏锐地发现众同事今天格外安静，一个个坐姿端正，键盘敲得不要太认真。
　　过会儿，孟青回了办公室。随着办公室那扇门被合上，严肃而紧张的气氛慢慢隔绝，外面的人才敢大声喘气。
　　李想拍拍小心肝，“好可怕，让我想起了学生时代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她跟她老公相处的时候，也这么……嗯？”
　　宋晓净莫名：“刚刚发生了什么？”
　　李想：“不聊不聊，吃饭再说。”
　　到了中午，当宋晓净听他们说完来龙去脉，不由笑道：“胆子忒大了你们，敢拿领导私事开玩笑，不怕被穿小鞋？”
　　李想：“这你就多虑了。别的经理我不知道，但咱领导绝不会公报私收，她只是比较严肃，不记仇的。”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孟青照旧给他们点了喝的。每个周一的下午，她都会自掏腰包请整个部门喝东西。
　　是个有人情味的领导。
　　外卖送到，宋晓净敲敲门，把她那杯递进去，孟青正好要给实习生写评估，让她把董泽一块儿叫进来。
　　按照流程，孟青向他们提了几个问题，宋晓净应答如流，职业规划清晰明朗，反而董泽回答比较迟疑。他说父亲近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未来可能会回家乡发展。
　　从办公室出来，宋晓净问他家乡在哪？
　　董泽：“青城。”
　　这个地方宋晓净去过，邻省的一个小县城，离S市挺近，有山有水，景色秀美，有个大峡谷可以玩儿漂流。
　　她笑笑：“暑假我刚去过，挺好玩儿的。”
　　董泽稍点头，没接话，回到工位后又默默开始做事，仿佛除了工作，一切人事与他无关。下班后，也不参与部门任何活动。
　　周五这天下班，技术部一帮人和人事部的几个小姑娘一早约好晚上去吃饭唱歌，宋晓净也去了，董泽照旧不参与，孟青乘车经过站台，看见他在那儿等车，叫师傅把车停了过去，顺路载他一程，他倒是没推辞。
　　这周陆季惟遵守约定，准时回家。
　　他在家里盘了会儿儿子，孩子妈妈还没回来。
　　“你妈最近工作很忙？”
　　工作的事小朋友哪里清楚。
　　陆栩专心玩玩具：“我不知道呀。”
　　他爸把手机给他，“给你妈打个电话。”
　　陆栩看也不看，“爸爸你为什么不打？”
　　他爸在他小屁股轻轻踢一脚，“你打还是不打？”
　　小朋友控诉：“爸爸，你太霸道了！”
　　下场就是被他爸抱进怀里又盘了会儿。
　　小家伙求饶：“我打我打。”
　　陆季惟拨出号码，把手机贴他耳边，响了几声，电话接通。
　　陆栩脆生生道：“妈妈，爸爸让我问你怎么还没回来？”他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看了他爸爸一眼。他爸作势又要盘他，他像小泥鳅一样，从他怀里逃走了。
　　陆季惟笑了笑，把电话放到耳边，清咳：“怎么还没回来，用不用我去接你？”
　　孟青：“我到了。”
　　结果到家后饭还没吃，她收拾行李又要走。
　　出差，参加一个技术交流会。
　　陆栩小朋友不舍，但也知道要支持妈妈的工作，他遗憾道：“明天我和爸爸一起去玩，妈妈你就不能跟我们一起了。”
　　孟青安慰他：“还会有机会的。”
　　小朋友点点头，搂着她亲了亲脸。
　　“妈妈，你要照顾好自己哦，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他小男子汉一样。
　　孟青笑着亲亲他脸，“妈妈知道了。”
　　陆季惟送她去机场。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和那天一样，又是一路无话。
　　孟青也不是爱说话的人，安静不语。
　　快到机场，她才出声叮嘱他：“小宝这两天肠胃不好，你带他出去玩儿不要给他吃生的冷的东西，注意防晒补水，也别玩儿危险的游戏。”
　　“还有呢？”
　　她想了想，“暂时就这么多。”
　　到了机场，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孟青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回去注意安全。”她对他说。
　　男人嗯声。
　　她推门，发现锁着的。
　　回头看他眼，孟青示意他开锁。
　　他嘴角微抿着，松散地靠在椅背上，英俊浓密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深沉地瞧着她。孟青不觉就想到上周，他抱着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当时，他似乎想亲她。


第16章 
　　印象中，除了极致亲密的时刻，他们好像没有亲过，连牵手拥抱都少有。因而当陆季惟倾身靠过来，没怎么犹豫地吻住她，孟青除了略感意外，也不习惯，下意识就想后退。
　　不过身后就是椅背，无处可退。
　　他逼更近，放肆地亲咬吮吸她柔嫩的唇瓣。孟青被他咬得有些疼，一气之下，也张嘴咬了他一下。
　　她力气比他大多了，陆季惟退开，用指腹摸摸唇上齿印，轻笑看着她：“你这女人属狗的啊。”看了眼窗外，他再转回来看来她时，敛了笑意，低低说一句欠教训，便掌住她的脑袋，毫不客气地抵开齿关深吻。
　　他技巧娴熟，刚柔并济。
　　孟青哪里是他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亲得快喘不过气，双手撑在他胸口，却使不上劲将他推开。
　　后车等得不耐烦，连续鸣笛催促。
　　他才略微分开，将她脸颊边上的碎发拨到耳后，盯着她泛红的脸：“什么时候回来？”
　　她故作镇定：“明天晚上。”
　　他低声：“到了回个电话。”
　　“嗯。”
　　男人退回原位，开了门锁。
　　她推门下车。
　　暑假是出行高峰期，机场人流如潮，到了夜晚，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候机室冷气充足，孟青坐了会儿，脸上的温度才逐渐降下来。
　　平静后，她开始思考刚才的突发事件。
　　她觉得不可思议。
　　快三十的人了，孩子也生了，竟然因为一个吻就慌了手脚，真是不可思议。
　　大约十点钟左右，陆季惟接到她的电话。
　　她嗓音如常，平淡冷静：“我到了。”
　　他语调也不复低沉，轻松平常：“嗯。那赶紧洗洗睡吧，记得反锁门。”
　　钢铁直女撩不动。
　　算了，他放弃。
　　次日，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就开始下雨，雷声滚滚，大雨倾盆，不宜出门。
　　不能玩心心念念的真人cs，陆栩小朋友有些失望，四仰八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躺在床上。
　　一会儿雨势渐小，陆季惟来到儿子房间，见他闷闷不乐，俯身捏了捏他的小脚丫，“快点起床，爸爸带你去更好玩儿的地方。”
　　“哪里？”
　　“你周钦叔叔那里。”
　　小朋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给我十分钟。”
　　他跳下床，风一下冲进自己的小浴室。
　　陆季惟躺在他的小床上看手机。
　　陆栩能干地洗漱完，打开柜子，征求爸爸意见。
　　“爸爸，我今天穿哪一套衣服比较好？”
　　男人看都没看，心不在焉：“都可以，不要光着就行。”
　　陆栩：“……”
　　小朋友随便拿了套衣服，脱下睡衣换上。陆季惟打量一眼，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带着他出门了。
　　和傅明寒一家汇合，上了车，林莫莫一眼就看出来，“陆栩，你这裤子是不是穿反了？”
　　傅小瓷一听，往哥哥身上瞧一眼，哈哈哈哈笑起来。
　　陆栩羞愤，涨红小脸。
　　陆季惟：“没穿反，就是这么穿的。”
　　林莫莫笑笑，“不好意思，阿姨看错了。”
　　到了目的地，陆季惟带着两个孩子先进俱乐部，傅明寒去停车场停车，林莫莫陪他一起。
　　男人专心倒车，林莫莫神秘兮兮。
　　“我这儿有一个瓜你要不要吃？”
　　傅明寒淡笑：“可不可以不吃？”
　　“不可以。”林莫莫说：“你知道我这人最藏不住事儿，不讲出来我心里就难受，让旁人知道又不太好，只能让我亲爱的老公你当听众啦。”她甜蜜地依偎上去。
　　傅明寒无可奈何：“什么？”
　　林莫莫：“昨天我去裕丰路那边采风，看到隔壁我那同学和一男的从一个小区出来……”她特意说明：“那男的长得挺年轻挺帅。”
　　傅明寒在她额头弹一下，“跟陆季惟比怎么样？”
　　林莫莫吃疼，揉着额头瞪他：“你哥们条件是好，但是他不能陪在老婆孩子身边，这些好又有什么用？”
　　傅明寒：“这么多年邻居，我觉得你同学不是这样的人，你别往歪处想。”
　　林莫莫点头：“倒也是。不过她跟那男的关系肯定不一般，难道是老家的亲戚？”
　　傅明寒：“别人家的事少操心。”
　　林莫莫：“人家只是好奇嘛。”
　　傅明寒笑：“你脑子里能不能好奇点有用的？”
　　气得林莫莫扑上去咬他。
　　俱乐部休息室，牌桌已经支起来。
　　三个男人各坐一边，靠着椅背抽烟闲聊。
　　林莫莫和傅明寒一进门，就被坐在陆季惟右手边的男人打趣，“我说二位，停个车也能停十分钟，该不会是在车里干什么坏事吧？”
　　林莫莫不甘示弱：“看来你经常在车里干坏事，所以思想这么龌龊！”
　　周钦：“这有什么龌龊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最平实最基本的需求，你竟然说它龌龊，莫莫同学，你的思想有待解放。”
　　林莫莫：“那你还说它是坏事？”
　　周钦：“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我们要辩证看待。这事儿你在家无可厚非，在外面就要注意社会影响了，我这儿好多未成年，万一被这些孩子瞧见，造成不好的影响，你说是不是坏事儿？”
　　眼看林莫莫就要被他惹毛，坐在陆季惟左手边的男人忽然起身，扶住林莫莫的肩膀将她往外推，“姐，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最近刚失恋，所以跟疯狗一样，这里全是二手烟，你到外面玩儿，一会儿我和姐夫赢他的钱给你买包。”
　　林莫莫一听说这人失恋，走前故意踮起脚尖在傅明寒嘴角亲了一下，甜蜜道。
　　“老公，加油！”
　　结果，傅明寒开局就垫底。
　　周钦叼着烟，一边洗牌一边说：“看来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哥们儿今天要大财了。”
　　林家阳纳闷：“我还没女朋友，为什么也输钱？”
　　周钦：“就是因为没有女朋友，所以你还没有尝到得意失意的滋味，你输，只能说明你技术烂。”他暧昧笑，“没女朋友，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啊？”
　　林家阳笑骂：“滚，哥们儿这叫洁身之好，你这匹种马是不会懂的。”
　　周钦：“小阳阳，你跟哥说实话，是不是暗恋哥，如果是，对不起，哥喜欢的是女人。”
　　林家阳：“我暗恋你爹！”
　　傅明寒都听笑了。
　　陆季惟安静抽烟，一直没怎么说话，透着点漫不经心的懒散。
　　这一看就是在琢磨别的。
　　知道他最近在搞大动作，周钦以为他烦心的是公事，便对他说：“哥儿几个难得聚一次，诸事暂且摆放一边，认真玩儿好不好？”
　　却见对方忽然盯着他瞧。
　　周钦：？？？
　　陆季惟清咳声，弹弹烟灰。
　　“我记得你有个女朋友，是中科院计算所的吧？”
　　“是有这么一人。”周钦点头，又说：“哥你不会是想挖她去你们公司吧？”
　　傅明寒：“不，他是想问你怎么追到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应该不能中午更了
　　要到晚上ORZ……


第17章 
　　四个兄弟里，傅明寒和陆季惟认识最早，自打从娘胎出生就是哥们儿。如果傅明寒说他是第二了解陆季惟的人，恐怕没人敢说第一。
　　因此，但凡他拆的陆季惟的台，从来是不会出错的。
　　男人被哥们儿拆台，也没恼，懒散靠着椅背，一脸坦然地看着周钦。
　　后者被他盯得有些纳闷，心想这哥什么时候这么八卦，好奇起他怎么追女人，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明白过来其中的缘由，略一低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家阳也有点忍不住，但笑得没周钦那么夸张。
　　陆季惟淡定抽口烟：“笑够没？”
　　“不是，”周钦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强忍笑意，“我说哥，你儿子马上都念小学了，你怎么还没搞定他妈？”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换作平常两口子都该准备进入七年之痒了。
　　这位倒好，才刚开始。
　　陆季惟：“我问你，让你问我了吗？”
　　周钦：“那你不给我分析问题，我怎么给你解决问题？”
　　男人掐了烟头，坐正身体开始摸牌。
　　“回头再说。”
　　林家阳：“别呀，带我一起听听，也好让我学习学习。”
　　周钦：“你还小，等长大点有女朋友了，哥再教你。”
　　林家阳会意，笑骂：“滚，你特么才小。”
　　周钦一本正经：“用进废退听过没，小阳阳，你看你也快奔三了，哥哥真心实意劝你赶紧找个女朋友，不然时间久了，没病也能憋出毛病。”
　　傅明寒严谨纠正：“这是无稽之谈。”
　　医生的话比较专业权威，林家阳得意：“听见没？”
　　周钦纳闷：“那为什么我有段日子没做，就感觉不比从前？”
　　傅明寒：“这是正常现象。夫妻分居两地或长期没有性生活的男士，或多或少都有这方面的问题，就像机器缺油，暂时“生锈”而已，功能并没有退化。”
　　周钦仍是不放心，问左手边的男人：“哥，你有没有这个问题？”
　　陆季惟：“没有。”
　　周钦笑：“说实话，都是男人，我们又不会笑你。”
　　陆季惟：“真没。”他笑了笑，不怀好意看着周钦：“我看你也不是生锈，就是以前不节制，亏得太厉害，虚！”又眼神点点林家阳：“不要跟他学。”
　　男人最忌讳这方面被人说不行，周钦当即辩解：“哥们儿还没到吃力的时候呢，加过油不说一夜七次，三四次还是可以的。
　　傅医生：“这事儿不以数量取胜。”
　　打开新世界的林家阳转头问：“那哪种才叫厉害？”
　　傅医生：“看硬度持久度。”
　　周钦：“哥们儿这方面也不差！”
　　没有女人在场，几个男的沿着十八禁话题越走越远。后面陆季惟就不怎么接话，点了根烟听他们讲，有趣的地方也会给面子地淡笑一下。明明漫不经心，却又不失深沉，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也不是最近一两年，打小就这样。
　　有时他自己不说，连傅明寒都看不透他的心思。
　　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陆栩在赛道上玩了好几圈，兴奋地跑进来找爸爸，小朋友头上戴着金色头盔，下面脸蛋红扑扑，像个可口小苹果似的。
　　“爸爸，教练说我表现非常好，长大可以当赛车手，我要参加训练营。”
　　陆季惟把他头盔摘下来，抹掉儿子脑门上的汗：“你喝水了没，渴不渴？”
　　陆栩：“不渴，爸爸我要参加训练营。”
　　男人斜一眼周钦：“他这么大行吗？”
　　周钦：“五六岁，黄金时间，那些专业的车手基本就这个年纪开始接触的。”
　　陆季惟倒没想让儿子将来当专业的，只不过小朋友喜欢，尊重他的兴趣爱好罢了。
　　他对儿子说：“行，咱报个名。”
　　“欧耶。”陆栩欢呼：“老爸我爱你！”
　　抱着小头盔，小家伙又颠颠跑出去。
　　周钦笑着对陆季惟说：“你这儿子也太活泼可爱了，性格不像你也不像他妈，和他姑姑倒挺像，你老婆挺会生啊。”
　　男人靠着椅背，手指轻敲桌面，轻笑，“还行吧。”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动心了。
　　——
　　会议快结束时，孟青收到他的信息，
　　陆季惟：【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挺正常一句，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她回：【七点】
　　他信息又进来。
　　陆季惟：【我今天没有给儿子吃生冷的东西，还提醒他喝水，也没带他玩儿危险的游戏】
　　这句看起来不太像他会说的话。
　　好像在求表扬似的。
　　孟青有点奇怪。
　　她回：【嗯】
　　他又发来一条。
　　陆季惟：【你晚餐想吃什么，外面吃还是在家里？】
　　她回：【飞机上】
　　陆季惟：【想你】
　　孟青：……
　　她回：【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这头，周钦把手机放回原位，哈哈哈笑起来，陆季惟从洗手间回来，开始还莫名其妙，经过他身边时，笑着在他后脑勺轻拍了巴掌，“你傻啦？”等坐下，他拿起手机，看到那些信息，没忍住低骂了声：“卧槽，你特么恶不恶心？”
　　周钦憋笑：“哪里恶心？不过你老婆也太有意思了吧……哈哈哈哈……”见陆季惟作势要踹他，他忙说：“她给你留问题了，哥们儿就是不帮你回答了，你自己回。”
　　陆季惟又看遍她的回复。
　　【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他盯着看几秒，哼笑一声，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周钦：“哥们儿不建议你不回，不然她会觉得你是默认，这事儿就大了，影响家庭和睦。”
　　男人不以为意，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周钦又说：“追女人，这么端着肯定不行，特别是你老婆这种的。喜欢就要明明白白说出来，大声地告诉她：我爱你！”
　　见他不吱声，周钦笑了下：“我说哥，你该不会从来没对女人说过这个三个字吧？”
　　他看起来是没有。
　　周钦啧：“怪不得你前女友要和你分手。”
　　陆季惟斜他眼：“说现在呢，你提过去干嘛？”
　　周钦坏笑：“嫂子又不在，你怕什么？”
　　陆季惟倒不是怕，只是有些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再提没意思。
　　周钦见他默然不语，以为他在回忆。却见他捞起手机，又盯着那条信息看，浓眉微蹙，仿佛在做一道什么艰难的选择题。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搞完提前更
　　明天如果没更会补上
　　——
　　最后问题来了。
　　回，还是不回？


第18章 
　　陆季惟不想回复那条信息，不是端着也不是担心没面子，毕竟亲都亲了，承认也没什么。他只是有些儿不爽她那句话的意思，摆明还怀疑他有其它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周钦也品出味：“嫂子好像对你不太信任啊……”
　　陆季惟没说话，仍是盯着手机。
　　过会儿，他开始编辑信息，才道：“她原来不是这样，在我那儿丢了件睡衣之后就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我在外面有其他女人。”
　　“卧槽，我有任前女友也是！”周钦激动拍桌：“她在我那儿丢了条裙子，非说被别的女人穿走了，然后就因为这个理由跟我分手了！”
　　陆季惟笑了笑，斜他一眼。
　　“真不是被别人穿走了？”
　　周钦不屑：“哥们儿博爱，但从不脚踏两条船好嘛！”
　　说着话，信息发送出去。
　　陆季惟等了等，没见对方回复，推开椅子起身。
　　“先走了。”
　　周钦：“急什么，你又不用赶着去老丈人家吃饭，再玩儿会呗。”
　　陆季惟：“跟你玩儿有什么意思？”
　　周钦坏笑：“嫂子七点才回来，你回去也没人玩儿啊。”
　　陆季惟淡笑声没理。
　　玩了一天，陆栩这会儿躺在休息室睡正香，小脸粉扑扑的，可爱极了。陆季惟把他弄醒，小家伙没哭也没闹，睡意朦胧地揉揉眼睛，伸出小手要爸爸抱。
　　他爸把他抱起来，怪沉的。
　　“你都大孩子了，怎么还撒娇？”
　　陆栩趴在爸爸肩上，闭眼又想睡：“现在不撒娇，以后有小妹妹爸爸你肯定就只抱小妹妹了……”
　　男人笑：“那你还要妹妹？”
　　陆栩：“嗯，我喜欢小妹妹……”顿了顿，又说：“有小妹妹，爸爸你只可以喜欢她比喜欢我多一点点，再多就不行了……”
　　他要妹妹的执念已根深蒂固。
　　相反，陆季惟对再要个女儿倒是没太多想法，也没觉得女儿会比儿子更可爱。
　　他和儿子说：“爸爸先认识的你，肯定永远最喜欢你。”
　　小朋友听了这话当然开心，简直心花怒放。
　　“爸爸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
　　男人轻哼：“你妈呢？”
　　陆栩：“妈妈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
　　比他多两个最。
　　陆季惟：“你奶奶是不是你最最喜欢的人？”
　　陆栩抬头，佩服地看着他：“爸爸你怎么知道，你好聪明呀！”
　　“……”
　　过会儿，男人问儿子：“爸爸不能陪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怪爸爸？”
　　小朋友实话说：“一开始有不开心啦，不过妈妈说爸爸也有爸爸的难处，让我要理解爸爸不可以怪你啦。”
　　陆季惟看着他，似乎微微地顿了顿。
　　“她真的这么说？”
　　“嗯！”陆栩摸摸他脸：“所以我没有怪你呦爸爸。”
　　——
　　暴雨天气，回程航班延误。
　　和其他乘客一起滞留在机场时，孟青给说要来接机的某人发了信息，告诉他飞机晚点，不确定起飞时间，让他不要去机场，到了她自己打车回来。
　　挺长一句，一次性把话全说完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知道了】
　　别的没说。
　　她没再回。
　　他也再无消息。
　　在机场等了四五个小时，班机终于起飞，落地快到深夜。此时雨已经停了，天空中飘浮着若有似无的雨丝，被雨水冲刷过的停机坪格外得有水印感，和灯光交相辉映，分外美丽。
　　有乘客颇有闲情，掏出手机拍照。
　　孟青下了飞机，未做停留，直奔出口。
　　走了没几步，身后追上来一人。
　　男人三十左右，戴着眼镜，五官端正。见孟青疑惑地看着他，他礼貌地笑了笑。
　　“嗨，你还记得我吗？”
　　她没说话，从表情看是不记得。
　　男人尴尬提醒：“交流会上我们见过，我坐在你隔壁。”
　　当时还点头打了招呼，这么快就忘了？
　　孟青知道有这么一人，但对不上他的脸。
　　也没纠结，她看着他。
　　“你好，有事吗？”
　　男人笑了笑：“我想问你，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
　　她又没作声，看起来是不方便。
　　对方恍然发觉这话有歧义，忙掏了一张名片出来递给她，说自己是某科技公司的技术总监，公司正在招贤纳士，如果她有意向换个新的工作环境，可以先考虑联系他。
　　他言辞诚恳。
　　孟青没说什么，收下名片。
　　因为多数航班都晚点，临近午夜，机场大厅仍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在接机口等待的人，看到要接的人，挥手示意，没接到人的翘首以盼，生怕错过。
　　孟青避开人群，目不旁视地往外走。
　　跟在她身旁的男人奇怪，大晚上的，又是女人，家里没人来接她吗？
　　他刚对孟青说：“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忽然，他们的面前出现一个人。
　　男人身姿挺拔，高大俊朗。
　　他一边轻轻揽住撞进他怀里的女人，一边对他说了句。
　　“不用了，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短小
　　先将就看吧
　　或者等明天
　　我努力肥一点
　　（看过上本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个废物，真的超级慢……orz）


第19章 
　　男人言语客气，嗓音却冷淡，揽在女人肩上的手臂无声地向旁人宣告了他对她的主权。
　　识趣的人，这时候就该赶紧走了，陆季惟却发现眼前这人非但站着不动，还一个劲盯着他瞧。
　　他不耐烦，眉头刚要皱起。
　　那人忽然笑了笑，直呼其名。
　　“陆季惟？”
　　很久没有陌生人这么叫他了。
　　陆总打量他眼，确定不认识。
　　那人自我介绍：“我，张宁，初中跟你前后桌。”见对方眼神陌生，他提醒：“就是初三转学走的那个，当时走的时候你还送了我一本《射雕英雄传》。”
　　陆季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同学。
　　他笑了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一相认，两人扯了有一会儿。
　　孟青安静听着，一言未发。
　　陆季惟仍是揽着她的姿势，可能察觉到她有些累，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确实倦怠，笑了笑。
　　“困了？”
　　“……”
　　张宁看了看她，笑道：“原来孟经理是你太太，什么时候结婚的，也没在群里通知一声，改天你得把这顿酒给我们这些老同学补上。”
　　陆季惟说：“可以。”
　　回家路上，孟青在车里就睡着了。估计在机场折腾太久真的累了，车子过减速带时微微颠簸，她也只是脑袋晃了晃，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到家后，仍是没醒。
　　陆季惟调暗车里的灯，靠着椅背安静瞧了她会儿，伸手她脸颊轻轻戳了一下，没醒，他改为捏。
　　她终于睁开眼。
　　脸还在他手里，她斜他眼，示意松开。
　　他非但没松，挑衅似的又捏几下。
　　孟青拍开他手，揉揉脸。
　　“无聊。”
　　“你才知道。”
　　“……”
　　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推门，发现车门又被锁着。
　　昨天的吻历历在目，还有他发来的那些信息，孟青再迟钝，也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让她别扭不安。
　　她宁愿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想了想，认真地看着他说。
　　“我们像之前一样不好吗？”
　　他没作声，过了会儿问。
　　“之前是哪样？”
　　她说：“就是你不要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又问：“什么是莫名其妙的事情？”
　　孟青看着他：“就是你以前不会做的事情。”
　　他顿一会儿，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你觉得这些事莫名其妙？”
　　她说是。
　　他开锁，让她下车。
　　他坐在车里没下来，取了支烟咬进嘴里。
　　孟青先进屋，客厅灯光明亮。
　　明惠穿着睡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边换鞋子边问：“妈，怎么还没睡？”
　　老太太打了个哈欠，关掉电视。
　　“你没回来，我哪睡得着。”她撑着腿起身，“我现在去睡了，你也赶快洗洗早点睡。”
　　“晚安。”
　　“晚安。”
　　走两步，老太太停下，奇怪。
　　“陆季惟不是去接你么，他人呢？”
　　孟青慢了几秒，说：“他在外面抽烟。”
　　明惠只当他烟瘾发作，骂道：“这死孩子，早晚把肺给抽坏了！”她叹息，无奈地看着儿媳：“我说话他不听，你多劝劝他，让他克制点，能戒掉最好。”
　　“嗯。”
　　上楼后，她先去儿子房间看了眼。
　　小朋友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孟青替他盖好被子，在他脸上亲了亲。
　　才出房门，楼下响起汽车引擎声，越来越远。
　　她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接。
　　过会儿，收到他发来一条信息。
　　【我回N市了】
　　这是话都不愿意跟她讲了。
　　孟青：……
　　第二天，明惠才知道他连夜回了N市。
　　她和儿媳嘀咕说：“我瞧他去接你的时候挺高兴啊，你们回来路上是不是吵架了？”
　　孟青默了默：“我说了些话，他可能听了不高兴。”
　　明惠没追问，挺乐观地笑了笑。
　　“没事儿，随他去吧，气死他才好呢。”
　　下午，公司例会照常。
　　老板没有到，会议室气氛还比较放松，各部门经理闲聊时，谈论最多的就是自己部门今年新校招的实习生，基本都在抱怨，不是说手下的实习生玻璃心小公主，就是说这些孩子眼高手低不踏实
　　负责人事的经理周简笑着说：“不至于都这么差吧，难道没有好的？”她见孟青一直安静听着，没有插话，就笑着问她：“孟经理，你部门那两个是不是还挺好的？”
　　孟青：“挺好的。”
　　周简立马有了底气：“看吧看吧，还是有好的。”她又说：“现在的孩子本来就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他们可能没你期待的那么勤勉，也不会像你一样把工作看得那么重要，但是他们渴望从事可以获得享受的工作，希望做一些事情，这是真的呀。咱们还是要找到合适的方法去进行引导和鼓励，能力责任心都可以培养的，不着急哈……”
　　除了孟青和销售部经理徐开阳，其他部门经理对她群起而攻之。周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逐个反击回去。
　　最后，她以一当十大获全胜。
　　徐开阳抚掌赞叹：“简总威武！”
　　周简抱拳：“徐总过奖！”
　　旁人都只以为两人同事关系处得好。
　　只有孟青知道，他们是两口子。
　　四点钟，所有会议结束，周简发来信息约她一起吃晚餐。
　　孟青：【我要回家陪儿子。】
　　周简：【小孟你变了，你说说这个月你拒绝我几次了？姐们儿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孟青：【你跟徐开阳商量。】
　　周简：【我能跟他商量还跟你商量？】
　　孟青：【你怀孕了？】
　　周简：【跪服.jpg】
　　孟青：【楼下见。】
　　从公司出来，周简车已经等在路边。
　　孟青坐进车里，一丝不苟系安全带。
　　周简问她：“你驾照还没考到？”
　　“没有。”
　　周简啧啧：“竟然也有你考不到的证。”
　　“这很正常。”
　　她看起来已经放弃。
　　周简启动车子：“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佛系了，对夫妻生活还有兴趣吗？”
　　孟青：“注意胎教。”
　　周简：“孕三周，胎心都没有呢，屁的胎教。”
　　孟青看着窗外。
　　她追问：“到底有没有？”
　　孟青手撑头，瞧她反问：“你呢？”
　　周简：“你先回答我。”
　　孟青：“可有可无。”
　　周简纳闷：“不应该啊，周末夫妻，不应该干柴烈火？像我和徐开阳这种天天公司见、家里见的才应该腻味吧。”
　　孟青：“有孩子就不会想这些了。”
　　说到孩子，周简有些烦恼。
　　“我就是想问你，当初你怀孕的时候，怎么下定决心生下来的？”
　　孟青：“有了就生，这需要下什么决心？”
　　周简：“可你当时不是准备读研吗，就一点都没犹豫过？这毕竟是关系你整个人生的大事。”
　　孟青：“没想那么多，就是舍不得不要。”
　　周简：“那如果当初陆季惟不想要，你还会不会坚持生下来？”
　　她重新看向窗外，过了会儿才开口。
　　“他如果不要，他就不是陆季惟了。”


第20章 
　　周简把车开去了S大附近的一家川菜馆，厨师四川人，做的川菜味道特别正宗。读书那会儿，周简想念家乡味道，经常过来吃。一个人太孤单，她就叫上宿舍里唯一能吃辣的孟青。一来二去熟悉之后，周简发现，这室友看着瘦削单薄，饭量还蛮大的。
　　很快菜上桌，周简因为怀孕，不能多吃，尝了几口开开胃，就抱着粥碗看孟青吃，见她胃口不错，周简问：“你是不是很久没吃这么重口的菜了？”
　　孟青“嗯”了声。
　　周简：“真佩服你，口舌之欲也能忍。”
　　孟青：“你有孩子什么都能忍了。”
　　周简轻笑：“老公出轨也能忍？”
　　她说：“原则性的问题除外。”
　　周简：“一开始我还觉得你那么早结婚生子太冲动了，现在发现这样挺好的，家庭事业两不误，不必像我一样中途面临这种两难的选择。”越想越郁闷：“你说男的怎么就那么舒服呢，不用经历十月怀胎之苦，对事业也没有影响，不公平，真是不公平。”
　　孟青：“既来之则安之。”
　　周简：“我没办法像你那么淡定，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生个娃一朝回到解放前。而且生了总得养吧，养得养好吧，经济压力大不说，要操心的事儿也一大堆，挺没劲。”
　　孟青：“我还是建议你和徐开阳商量一下，毕竟孩子他也有份。”
　　周简：“他这岁数肯定想要啊，他那张嘴，我怕我会被他说服。”
　　孟青：“那你原来计划什么时候生？”
　　周简：“起码他收入是我五倍。可以养我，可以养孩子，可以还贷款，可以养他自己，还能存点钱。这个社会，没钱很没安全感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你没听过？”
　　孟青：“你俩还叫贫贱？”
　　周简：“跟你们家比，我们可不就是贫民窟里的。要是徐开阳也像你们家陆季惟那么有本事，别说一个娃，要几个给他生几个，养得起啊，咱怕什么。”
　　孟青：“上学那会儿有条件更好的追你，为什么不答应？”
　　周简：“那不是不喜欢么，你能忍受跟不喜欢的男人睡觉？”
　　孟青：“所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周简推己及人：“现在陆季惟的事业不是挺稳定的么，你们俩还打算这么两地分居下去？”
　　她专心吃菜：“不知道。”
　　周简啧：“怪不得你对夫妻生活没兴趣，你俩平时是不是都不沟通，不然怎么连对方想什么都不知道。”
　　孟青：“这些都不重要了。”
　　周简：“老公不重要，什么重要？”
　　孟青：“儿子。”
　　周简：“……”
　　接下来的周末，陆季惟没有露面，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忙，还是不想见到她。
　　小朋友想爸爸，每天都要抱着奶奶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关心他有没有按时吃饭，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后来不知道他爸跟他说了什么，他挂了电话，高兴地满屋子乱跑。他奶奶问他什么事那么高兴，小家伙嘴巴还挺严。
　　“这是我和爸爸的秘密，不可以说哦。”
　　明惠教他：“下周你爸如果还不回来，你要让你妈带你去你爸那儿过周末，知道吗？”
　　陆栩小手一圈，比了个ok的手势。
　　奶奶笑着夸他：“真聪明。”
　　转眼，又一周过去。
　　今年的七夕正好在八月的第一个周末，公司内网提前发布公告，周末下午例会取消。消息一出，举司欢腾。就连平时背地里骂老板骂得最凶的人，也觉得他这次还算个人。
　　正好周末下午市大戏院有个儿童话剧表演，孟青订了票，准备带儿子一起去看，原本她以为小朋友听了会很开心，却被拒绝。
　　“妈妈，我们下次再去看话剧吧，我想爸爸了，我想去他那里玩，我都和他说好了。”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孟青点头：“那明天早上我们就去爸爸那里。”
　　小朋友迫不及待：“我现在就想去，我要多陪爸爸一个晚上，我们好久没有见了。”
　　于是，孟青当晚带他去N市。
　　为了安全省时，司机将他们送到车站，母子俩搭乘高铁。途中，那男人发来信息。
　　小朋友看到爸爸的头像，但是不识字，好奇凑过来：“妈妈，爸爸说什么？”
　　孟青：“问我们几点到？”
　　他把小手伸过来：“我来跟爸爸说。”
　　孟青把手机给他。
　　小家伙摁住语音键，给爸爸发了条语音。
　　“爸爸，我们七点的票，八点就能到了，你记得来接我们哦。”
　　那男人也回了条语音。
　　“爸爸还在公司，一会小林叔叔去接你们，你和妈妈先回家。”
　　陆栩：“爸爸你辛苦了，我和妈妈爱你。”
　　孟青：“……”
　　大概过几秒，那男人回。
　　“爸爸也爱你…们。”
　　那个你和们之间，短暂地顿了一下，小朋友听不出来，但逃不过大人的耳朵。
　　孟青和儿子说：“小宝，爸爸在工作，我们不要打扰他了。”
　　“妈妈我再发一条。”
　　小朋友对着话筒：“爸爸你加油工作，我先不跟你说喽，拜拜！”准备发送，他又急忙加一句：“我和妈妈在家里等你，早点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他们到了没多久，那男人就回来了。
　　陆栩听见开门的声音，趿拉着小拖鞋蹬蹬跑过去从鞋柜上拿拖鞋，当门推开，他乖巧地把鞋递到男人脚边。
　　“爸爸，请换鞋。”
　　陆季惟瞧着儿子，忽然想起傅明寒曾经在他面前炫耀自家的小棉袄有多么贴心乖巧，他想，明明他们家的皮夹克才更保暖好嘛！
　　他换好鞋，俯身将小家伙抱起来，边往屋里走边在他可爱的脸上用力亲了一下。
　　“乖儿子！”
　　小朋友嫌弃躲他：“爸爸，男孩子不可以亲男孩子啦，妈妈才可以亲我。”
　　男人脚步顿住，作势把他放下来。
　　小家伙树懒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小脸凑过去：“给你亲给你亲行了吧？”
　　“不亲了。”他爸原话奉还：“男孩子不能亲男孩子。”
　　陆栩：“……”
　　小朋友思考怎么哄他。
　　正好，孟青这时打扫完卫生，拎着垃圾从厨房出来。两个大人对视一眼，并无交流。
　　小朋友看了看她，又看看爸爸。
　　“那好吧，我把妈妈给你亲，她是女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在孩子眼里妈妈都是自己的。
　　小宝对他爸很大方了。


第21章 
　　陆栩两三岁的时候，还不懂事，有点排斥不能经常见面的爸爸。每次他看到爸爸和妈妈坐在一起，或者有什么身体接触，他就要挤到两个人中间，一脸妈妈是我的表情看着他爸爸。
　　偏偏陆季惟特别喜欢逗他，经常故意当着他的面亲他妈妈或者拉他妈妈的手，把小朋友的脸气鼓成一个包子。
　　后来稍微大点，懂事了，他对爸爸不再排斥，偶尔他爸惹他生气了，他才装出讨厌他的样子，但心里还是很喜欢他，就连最爱的妈妈也愿意给他亲。
　　小朋友看着爸爸，一脸我对你够意思吧。
　　没想他同意了，他爸反而不亲了，看一眼他妈妈，就转回头对着他的小脸蛋亲，父亲的吻不比母亲温柔，小家伙疼得嗷嗷直叫，在爸爸怀里扭作一团。
　　孟青拎着垃圾出门。
　　陆季惟把儿子放回地上。
　　小朋友敏感：“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
　　“没有啊。”
　　男人走到沙发坐下，小家伙跟过去。
　　“那你为什么不亲妈妈，你们都很久没见了诶。”
　　陆季惟解着领带，随口扯了个理由。
　　“当着你的面，你妈会害羞。”
　　陆栩：“那是爸爸你亲得太少了，妈妈不习惯，你多亲她，她习惯了就不会害羞了。”
　　男人轻笑瞧着儿子：“那我以前亲她，你还不让？”
　　小家伙一本正经：“谁叫那时候咱俩关系不好呢？”
　　陆季惟捏捏他脸，示意他把阳台的盒子打开。那盒子挺大，四四方方，占了小半个阳台。
　　小朋友跑过去，拆开盒子，惊喜大叫。
　　“爸爸，你太酷了！”
　　孟青丢完垃圾回来，父子俩正在铺设汽车赛道，加宽交叉的轨道占据了大半个客厅，极其壮观。陆栩显然非常喜欢这个新玩具，迫不及待地向她炫耀。
　　“妈妈你快看，爸爸给我买的赛车！”
　　她点点头，不作评价。
　　小朋友发现妈妈好像对车没兴趣，纳闷地问爸爸：“小汽车这么好玩，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呢？”
　　他爸说：“因为她不会玩。”
　　陆栩：“可是我觉得妈妈很聪明诶，考试都是一百分。”
　　“你怎么知道她一百分？”
　　“姑姑告诉我的。”
　　男人轻哼：“你妈很笨，是个笨蛋。”
　　小朋友生气了，小手抱胸：“爸爸你不可以骂妈妈，不然我就不跟你玩了！”
　　“不玩儿就不玩儿。”
　　“哼，爸爸讨厌！”
　　他蹬蹬蹬跑去房间找妈妈。
　　孟青正在看书，见他鼓着脸。
　　“怎么了？”
　　小家伙哼：“爸爸太讨厌了，我不想跟他玩了。”
　　孟青教育他：“不可以骂爸爸。”
　　小朋友告状：“可是他说你是笨蛋，我听了很生气，就说不跟他玩儿，他竟然说不玩儿就不玩儿……”他真的好生气。
　　孟青：“……”
　　他蹲在妈妈脚边生了会儿闷气。
　　忽然门外传进来一阵激烈的仿真赛车音效。
　　小朋友按耐不住好奇心，扒着门框偷看。
　　他爸爸靠在沙发上，正拿着手柄操控小赛车。
　　一个人，看起来蛮孤单。
　　他想出去，又拉不下面子。
　　这时，他看到他爸拿着另只手柄向他示意。
　　有了台阶，他慢吞吞地走到爸爸身边，勉为其难地说：“如果你和妈妈道歉，我就陪你玩。”
　　男人敷衍：“对不起。”
　　小朋友风一样冲进房间，“妈妈，爸爸和你说对不起了，我陪他玩喽！”
　　说完，他又风一样跑出来。
　　父子俩一人一个手柄，一人半躺，一人坐着。红蓝两辆小汽车在赛道上飞速奔驰，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陆栩专注地看着赛道，手指灵活地操作手柄。
　　“爸爸，我要追上你喽。”
　　男人神情轻松，懒散地靠着沙发，“试试？”
　　爸爸带儿子，总是很容易就能玩到一起。
　　一局结束，陆栩输了。
　　但他没有气馁，夸一句爸爸你真厉害，就邀请他再比一次，挺有小男子汉的气概。
　　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孟青捶捶肩膀，从房间里出来。两人还在玩，不知道第几个回合了。她看一眼时间，到了小朋友该睡觉的点，温柔提醒。
　　“小宝，该洗澡睡觉了，明天再玩吧。”
　　小朋友还想再多玩一会。
　　“妈妈你先洗，你洗完我和爸爸一起洗。”
　　孟青拿了衣服，先去洗澡。
　　隐隐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陆栩发现他爸操控的赛车车速慢了许多，他在转弯处趁机赶超。
　　“耶，我赢了！”
　　他举起双手，欢呼胜利。
　　他爸一言不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小朋友提醒：“爸爸，你输了！”
　　男人淡然嗯声，放下手柄，抬手揉了揉脖子。
　　陆栩刚尝到胜利，强烈要求。
　　“爸爸，我们再玩一次。”
　　孟青洗完澡出来，这一局还没结束。
　　她站在边上，边擦头发边观赛。
　　小朋友盯着赛道，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他爸往他妈身上瞥了眼，那一眼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导致他爸操控的小赛车逐渐偏离轨道……
　　陆栩惊呼：“爸爸，你翻车了！”
　　男人收回视线，淡定地把小家伙从地上捞起来。
　　“洗澡了，儿子。”
　　孟青自然没有错过那一眼。
　　她低头看了看睡衣，短袖长裙，长度过膝，并不不妥。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此时，浴室里仍残留着水汽和馨香，陆季惟抱着儿子进去，热气拂面，他觉得嗓子那儿有些干痒。
　　似乎上次，是在这里。
　　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朋友告诉你：一个月前。


第22章 
　　是夜月色皎洁，悠然静谧。
　　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小朋友脸朝妈妈，屁股对着爸爸，睡得香甜。
　　孟青轻轻搂着儿子，也渐渐入睡。
　　有人静躺着，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似平静，事实上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过会儿，实在睡不着，男人下床绕到另一侧，踢了拖鞋钻进被窝，从身后轻轻拥住惹他心烦的罪魁祸首。她好像睡着了，呼吸绵长，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温香软玉在怀，有人按耐不住，稍稍探起身子将她转向自己，低头就想亲，不防她忽然睁开眼，明亮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两人静视片刻。
　　男人被捉个现行，丝毫不觉羞愧，甚至野蛮来了句。
　　“看什么看？”
　　“……”
　　孟青推他，他顺势捉住她的手腕摁在枕侧，漆黑眼底满满的侵略意味。
　　下秒，温热强势的吻落下来。
　　比之前在车上的那个还要有侵略感。
　　孟青能清晰感觉到胸腔里的氧气被他一点一点挤走，在这种缺氧状态下，她身体不由自主软下来。
　　待停下，两人气息都有些急促，一言不发望着对方，起伏的心跳相互撞击，一个坚硬似铁，一个柔软如水。
　　他起身，将她抱去客房。
　　房间灯关着，窗帘没拉，淡白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衬着男人流畅起伏的背影。
　　孟青觉得他今晚有点狠，像头饿狼，她紧咬唇，不泄露一丝一毫作为猎物的脆弱无助。然而她越隐忍，他反而越狠，她终于忍不住，揪着床单的手指松开，抬起纤臂紧紧搂住他。
　　“你轻点，陆季惟。”
　　她身体柔软，连嗓音也是软的。
　　在这种柔软的攻势下，他缴械投降。
　　抱在一起歇了会儿，他抬头，轻吻她汗湿的额头、鼻尖，轻笑看她。
　　“很会嘛现在。”
　　跟他时，她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
　　现在竟也晓得怎么去对付他。
　　他心底微微发软，在她唇上又亲下。
　　孟青很不习惯这种亲昵，侧脸躲他。
　　他追过来：“你老躲我干嘛？”
　　她推开他脸：“你忘记上次我说的话？”
　　“记得。”他毫无感情地重复她上次的话：“不要做莫名其妙的事。”
　　他捉住她手，盯着她恶劣笑道：“不过你让我别做我就不做，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说完，眼睛仍盯着她，挑衅似地在她手心亲了一下。
　　孟青掌心酥麻，使劲抽回来，在床单上蹭了蹭，气不过，抓起一旁枕头又朝他头上砸了一下。
　　他挨了一下，夺走枕头，再次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摁在枕侧，俯身凑近她。
　　“你这女人爽完就翻脸不认人，是不是欠收拾？”
　　她猛抬头，往他头上撞。
　　这个做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好歹让她有机会把他踹一边去了，她赶紧裹上床单，逃到浴室，没有忘记把门反锁。
　　洗到一半，门外响起敲门声，男人语调散漫，很不正经。
　　“识相的赶快开门，不然我在门口等你也一样，不过到时，”他顿一顿，“我可就没那么好说了。”
　　孟青看不见，都能想象出他得意又欠揍的样子。她没理会，洗完澡，在浴缸里铺了两层柔软的浴巾，躺着就睡了。
　　水声停了有一会儿，没见她出来，陆季惟以为她不敢出来，他耐心地又等了会儿，确定她是不打算出来了。
　　他敲门：“你出来，我不动你。”
　　没反应。
　　他又说：“我也要洗澡。”
　　还是没反应。
　　他在门上轻轻踢一脚：“你行，有能耐明天也别出来。”
　　凌晨三四点，孟青回到卧房。可能是担心臭汗熏到儿子，那男人在客房睡了。床上只有小朋友，孟青抱着他又睡了会儿。
　　相较她，陆季惟这一夜睡得非常憋屈。
　　他本来就有轻微洁癖，不洗澡就睡不着觉，更别说是在运动完出了一身汗的情况下。
　　辗转反侧一夜，稍微眯一会也睡不踏实自在，快五点，晨曦微露，他去浴室堵人，却发现浴室门敞着，里面空无一人。回卧房一看，床上母子俩抱在一起，还没睡醒。
　　本来他心里挺不爽，想作弄她，但见她睡颜恬静，想想还是决定算了，这女人没有起床气，但脾气不怎么好，又倔又犟，真惹毛了，两败俱伤。
　　揉揉额角，男人拿上衣服去冲澡，经过浴室的镜子，他凑过去照了一下，五官依旧英俊，但黑眼圈蛮明显，眼底有血丝，精气神显然不比年少那会儿。那时通宵建模建库，第二天洗把脸，照样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冲完澡，陆季惟一身干净清爽地躺回儿子身边，小家伙仍是屁股对着他，小脸依恋地朝着妈妈，他妈妈也轻轻地拥抱着他，神情安心而满足。
　　不像在他怀里，嘴角都是抿着的。
　　五点，孟青准时醒来。
　　睁开眼，看到床上的男人，一点也不意外。
　　父子俩睡姿相同，五官相似，她觉得儿子可爱，连带瞧那男人也顺眼了一些，下床后，她给儿子盖好被子，又把被子往他身上也盖了一点。
　　洗漱完，她舒展舒展筋骨，照例先看书学习，再打扫卫生做早餐。客厅厨房浴室昨天都清理过，只有客房稍微狼藉一点，尤其那张床，乱的一塌糊涂，不知道那男人怎么在上面躺一夜的。
　　回想昨夜，就像做了回梦，只有一瞬孟青印象深刻。
　　他偏头吻她手心，眼神挑衅，却温柔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到一本旧书书评，气到完全没有心情码字，熬了搞了一章，字数不多，将就看吧……关于作品的任何评论，作者都能接受。但对作者本人进行攻击，真挺伤人……
　　——
　　本书的留言，虽然没有一一回复，但都看了，并且记在心里，感谢大家的鼓励。有读者朋友好奇，男主是不是突然动心？肯定不是哦，六年的潜移默化，为什么突然开始行动，不知道有没有读者朋友注意到前面章节，男主发现女主想过和他分开，那之后，他才开始闷骚变明骚，这是他意识到自己不想和媳妇分开，可能是我写的有问题，所以看起来感情变化有点突兀。
　　——
　　更新，后面周六有事，应该都不能更了，其他时间会努力保持日更，请谅解。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祝新的一天愉快ヾ(????)???~


第23章 
　　昨夜没睡好，吃早餐的时候陆季惟没起，陆栩非常纳闷，明明都是一起睡的，为什么爸爸可以赖床睡懒觉不吃早餐，他不可以，这样一点都不公平。
　　他撅着嘴，不肯乖乖吃东西。
　　他妈妈问他怎么了？
　　小朋友看着她：“妈妈你说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为什么爸爸赖床你就不说他？”
　　孟青解释：“爸爸昨天没睡好，所以让他多睡一会。”
　　陆栩：“爸爸为什么没睡好？”
　　孟青：“……”
　　小朋友皱眉：“可是这样对身体不好诶，不能让他养成坏习惯。”
　　孟青：“那你去叫他。”
　　陆栩跳下椅子，蹬蹬蹬跑进房间。
　　“爸爸，吃早餐啦！”
　　小朋友响亮清脆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一会儿，他又跑回来，开始告状。
　　“妈妈，爸爸不肯起来。”
　　孟青：“那让他继续睡。”
　　陆栩不同意：“不行，吃饱才可以睡。”他哼一声：“妈妈，你再去叫爸爸，看他还敢不敢不起来？”
　　孟青：“为什么你觉得爸爸会不敢不起来？”
　　陆栩：“因为这是你辛苦为他做的早餐啊，他要是不起床吃，怎么对得起妈妈你的劳动？”
　　小朋友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孟青：“那妈妈叫他也不起呢？”
　　陆栩：“妈妈你先叫，爸爸要是不起来，你就告诉他以后不给他做早餐吃了，做的好吃的他全都不可以吃。”
　　孟青很想告诉他你爸不缺厨子。
　　但是小朋友不能这么教育。
　　在儿子的强烈要求之下，她来到房间，对床上的男人道：“陆季惟，起床吃早餐了。”
　　那男人没反应，一动不动。
　　孟青无奈地看看儿子。
　　陆栩：“妈妈，你声音太小了，要大点声。”
　　他示范一遍，响亮道：“陆季惟，起床吃早餐了！”
　　男人慢慢睁开眼，抬手捏捏挺直的鼻梁，冲小家伙招手。
　　“过来。”
　　这一看就是要盘他的架势。
　　陆栩撒腿就跑。
　　儿子出去了，孟青对床上那人说了句起床吃早餐，也准备往外走，刚转身，手被拉住。男人掌心干燥温热，轻轻握着她的五指，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让她不能挣脱。
　　孟青低头，他正好也看过来。
　　“起不来，拉我一把。”
　　“……”
　　她微用力，想让他借势坐起来，无奈对方太重，她非但没将他拉起来，反而被他一拉，自己摔倒在他坚硬温热的胸膛上。
　　他顺势抱个满怀，懒洋洋地看着她。
　　“早餐做的什么？”
　　孟青动了动，他抱紧。
　　她答：“面。”
　　他不满：“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吃面。”
　　孟青：“那你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他盯着她：“买不到呢？”
　　她说：“那你自己做。”
　　他低沉嗓音，眼眸灼灼。
　　“我一个人做不了。”
　　孟青再不懂他的意思就是傻子。
　　她说：“陆季惟，你能不能正经点？”
　　男人轻捏她耳朵，“我哪里不正经？”
　　孟青那里敏感，一碰就酥麻。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的手指又从耳朵下滑，一路轻抚至颈侧。
　　孟青制止住他的手，“你到底吃不吃早餐？”
　　“当然吃。”
　　孟青示意他松开。
　　他说：“先来点开胃的吧。”
　　门口陆栩悄悄探头，看见妈妈被爸爸抱在怀里亲，小手捂住眼睛，激动地跑回客厅，拿着妈妈的手机，躲到厨房给奶奶打电话。
　　“奶奶，爸爸妈妈和好了，我就要有小妹妹了！”
　　报告完喜讯，他一个人吃着早餐，哼着儿歌，小腿快乐地荡阿荡，歌声越来越大，传进房间里，热吻中的两人顿时清醒睁眼，对视片刻，孟青抬手推身下的男人，没推动，听他提议道：“我现在叫小林送他回S市？”
　　孟青：“……”
　　“松开。”她推他。
　　他抱更紧：“你亲我一下。”
　　她不亲，他就跟她耗着。
　　孟青没办法，低头在他下巴亲了一下。
　　他笑了笑：“这次可是你主动的，下回再说我莫名其妙试试？”
　　他手松开。
　　孟青直起身，却没走开，低着头坐在床边。
　　陆季惟安静看着她，耐心等待。
　　过会儿，她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我很别扭也不自在，所以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戏弄我了。”
　　说完，她起身要走。
　　他说：“我几时戏弄过你？”
　　孟青转身看他，嘴角微抿。
　　“从一开始。”
　　他面无表情：“说说，我怎么戏弄你的？”
　　孟青静了静：“你勾引别人，自己却不动感情，还不是戏弄？”她抓起枕头往他头上又砸一下，“我年少无知才上你的当，现在休想再耍我！”
　　刚走两步，听他在身后不怎么正经道：“我看你刚刚挺享受，那就试试，看我还能不能勾引到你？”
　　她当没听见，头也不回走了。
　　看见妈妈出来，陆栩停止哼唱。
　　“爸爸起来了吗？面都坨了。”
　　孟青看着他，心情好些。
　　“没关系，爸爸不喜欢吃面。”
　　陆栩：“面很好吃呀，爸爸为什么不喜欢？”
　　孟青笑笑：“妈妈觉得胡萝卜好吃，你为什么不喜欢？”
　　陆栩：“别人做的胡萝卜我不喜欢，妈妈做的我喜欢，我都有吃哦。”说着，还香香地吃一口碗里的胡萝卜，“真好吃。”
　　“乖儿子。”
　　孟青低头在他额角温柔亲了一下。
　　小朋友敏感，声音也低了些。
　　“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静了静，说：“你要是和爸爸在一起不开心，你们分开我也没有关系的，我还是会做一个快乐的宝宝。”


第24章 
　　小朋友懂事的话让孟青感到心疼。
　　她看着儿子，认真地告诉他：“妈妈没有不开心，妈妈有你，就是世界上最快乐幸福的妈妈。”
　　陆栩闷闷地：“可是你不满意你的老公对不对？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是不是就和爸爸分开了？”
　　孟青笑，戳戳他脸：“谁告诉你的？”
　　小家伙撅嘴：“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和爸爸平时都不打电话，也不经常见面，感情怎么可能会好？”
　　孟青没否认，这是事实。
　　“你和爸爸会分开吗？”
　　陆栩看着妈妈，瞳仁里难以掩饰的不安。
　　孟青亲亲他的小脸安慰，“不要胡思乱想，妈妈和爸爸没有说要分开。”
　　妈妈不会骗人，她说没有就是没有。
　　陆栩小心脏踏实下来，展露笑颜。
　　“妈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什么？”
　　小朋友凑近她，神秘兮兮道：“爸爸这个月就会回S市跟我们一起生活，以后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他说的这个秘密，也不算秘密。
　　孟青知道那男人早晚是要回来的。
　　尤其近两年，他事业发展得越来越好。
　　没有再分开的理由和必要。
　　难怪，他刚刚说要试试能不能勾引到她时，言辞间流露出一种对她十拿九稳的莫名自信。
　　……
　　陆季惟确实自信。
　　活了近三十年，但凡他想要的，至今还没有得不到的。
　　她当然也不例外。
　　他这么自信地想着，却无法忽略方才她神情当中一闪而过的坚决。他知道，这女人向来说一不二，她说不会再信他，就是真的不会再信他。
　　他有些儿心烦，躺在床上不想动。
　　陆栩吃完早餐，骑着小摩托在屋里巡视。
　　巡视到爸爸的房间，他不满地对床上的男人道：“爸爸，你太过分了，妈妈辛苦给你做的早餐，你竟然不起床吃，以后她不会再给你做早餐吃喽。”
　　“不吃就不吃。”
　　小家伙恨铁不成钢，学着奶奶点他。
　　“陆季惟，你真是气死我了你，如果妈妈要跟你离婚，我一定举双手赞成！”
　　他爸斜他眼，冷哼：“那你等着后爹打你屁股吧，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是谁，知道么？是你亲爹我。”
　　陆栩学着他冷哼：“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爸爸的份上，我早劝妈妈跟你离婚了，让她找个对她好、给她幸福的好老公。”
　　陆季惟就奇了怪，他侧个身，手撑头瞧着儿子：“我是打你妈了，还是骂你妈了，哪儿对她不好？”
　　陆栩：“你根本一点都不关心她，她开心还是难过，你都不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忙自己的事。”
　　陆季惟：“我不忙工作，你屁股下面的小摩托是台风刮来的吗？你和你妈你奶奶能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面吗？”
　　陆栩立马从车上下来：“我可以不骑小摩托，也可以不住在大房子里！我就想跟你在一起！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他小宇宙爆发，把他爸也镇住了。
　　陆季惟回过神，小家伙已经跑出去。
　　因为跑太急，他在门口“咚”地摔了一跤。
　　他爸赶紧下床，几步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小家伙脸着地，疼得龇牙咧嘴，眼睛里憋着泪，愣是忍着没掉下来。
　　“不疼不疼啊。”
　　陆季惟抱着他，拍着背轻哄。
　　小朋友趴在爸爸宽厚的肩上，没忍住哭了。
　　孟青在厨房洗碗，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洗完碗出来，看见儿子趴在他爸肩上哭，以为是男人把儿子撩哭。虽然没说什么，但递了一个非常不悦的眼神给他。
　　他接受到，眼神询问：你什么意思？
　　她无视掉，径直去了阳台晾衣服。
　　陆季惟把儿子哄好，她衣服还没晾完。
　　他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
　　来到阳台，男人双手抱胸靠着洗衣机，眼睛看着她。
　　“不是我把他惹哭的，他自己摔跤。”
　　她专心地晾衣服，恍若未闻。
　　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他挪动长腿，脚尖碰碰她脚。
　　“我跟你说话呢。”
　　她踢开：“听见了。”
　　“听见了为什么不回答？”
　　“我不是点头了？”
　　“……”
　　她面朝阳光晾衣服。
　　陆季惟盯着她看了会儿，说：“我没有戏弄你。”
　　她不想听：“不说这个行吗？”
　　“不行。”他说：“有误会必须解释清楚……”
　　这话他自己说得也有点心虚，清咳：“我承认，一开始我可能没你喜欢我那么喜欢你——”
　　“啪——”
　　孟青朝他脸上扔了件衬衫，打断了他的话。
　　“你可以不用说了，出去。”
　　他把衣服扯下来：“这是你自己承认的，我怎么不能说？”
　　“……”
　　他凑过来，似好奇：“你喜欢我怎么不跟我说，害得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老太太才跟我在一起，所以你这事儿你也有错，不能全部怪我。”
　　“……”
　　他靠近：“你再不说话，我亲你了啊。”
　　孟青避开，从洗衣机里又拿出一件衣服，看也不看他：“你说得对，是我的错，我没有怪过你。”用衣架撑好衣服，她才抬头看着他，“这些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你不要再拿来说了行吗？”
　　他说：“那你也不要因为过去的事儿跟我较劲成吗？”
　　她转身晾衣服：“我什么时候跟你较劲？”
　　陆季惟：“你没较劲，为什么不给亲不给抱？”
　　孟青：“我说了不自在。”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晃了晃。
　　“那咱们从拉手开始，慢慢习惯？”


第25章 
　　孟青轻轻挣开。
　　她没说话，也没回头看他，无声地拒绝。
　　陆季惟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他起身回屋，神情不算轻松，陆栩骑着小摩托转到他脚边，仰着小脸看他。
　　“爸爸，你是不是哄不好妈妈了？”
　　“你脸不疼了？”
　　“哼！”
　　小家伙冲他做个鬼脸，继续快乐地骑他的小摩托，“我不管你了！”
　　“……”
　　洗漱完，陆季惟换了身衣裳，就出门见客户了。
　　他对事业有一套自己的规划和目标，清晰而坚定，每天该做什么，必会准时准点去完成它，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闹钟，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精确。
　　见客期间，他和往常一样谈笑风生，看起来没什么不妥，对方却发觉他的心不在焉。
　　“Owen，你还有其它事？”
　　“没有。”
　　那就是有心事，烦心事。
　　而男人的烦心事只有两件，事业和女人。
　　他现在事业做得风生水起，那就是因为后者。
　　而据她所知，他身边一直只有一个女人。
　　欧阳茜笑道：“在想你太太？”
　　话出口，欧阳茜便觉得不妥，好像在探听别人的隐私，虽然她真的挺好奇。
　　不过好在对方没有在意，淡笑一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默认了她的说法。
　　欧阳茜笑了笑：“这不像你的作风。”
　　陆季惟：“我什么作风？”
　　欧阳茜：“你以前工作期间，不会受私人情绪影响，刚刚你已经走了好几次神，我说的条款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听清？这样公私不分，可不像你的作风。”
　　“抱歉。”
　　欧阳茜笑：“那倒不必，你不认真听，吃亏的又不会是我。”
　　——
　　上午，陆栩陪妈妈去自然博物馆打卡，到了下午，孟青陪他去游戏城玩，再去影院看动画片，电影快散场的时候，陆季惟打来电话，问他们在哪？
　　孟青报了地址，他开车来找他们。
　　影院在商城四楼，男人到了后，在电梯口等母子俩。
　　周末，商场气氛挺热烈。
　　人流如潮，情侣扎堆。
　　陆季惟看到广告牌，才后知后觉明天是七夕节。
　　孟青牵着儿子搭乘电梯从楼上下来，并没有看到孩子爸爸，以为他还没到，等了几分钟，却见那男人从商场里面走出来。
　　一家三口汇合。
　　陆栩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快乐地去吃大餐。
　　帅爸靓妈萌娃，回头率蛮高。
　　陆季惟问儿子：“想吃什么？”
　　小朋友教他：“爸爸，你应该先问妈妈想吃什么，女士优先，我们都要听她的。”
　　陆季惟：“你想吃什么，你妈就想吃什么。”
　　母子俩：“……”
　　小朋友想了想：“我吃什么都可以啊，爸爸你给我们推荐吧。”
　　这个商场他就没来过几次，陆季惟也不清楚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他掏出手机，准备查一查。
　　陆栩惊讶：“爸爸你在这里住这么久，不会没有来过吧？”
　　“来过。”
　　“那你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太久了，不记得。”
　　小朋友好奇：“有多久？”
　　陆季惟：“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那确实蛮久了。
　　陆栩：“你和妈妈一起来的吗？”
　　“嗯。”
　　在陆季惟印象中，这个商场他只来过两次，都是和孟青一起。
　　那会儿他刚来N市没多久，她保研成功，暑假没回家，也没找公司实习，跑他这儿来给他帮忙。也没事先告诉他，等到车站，才给他打电话，问清地址，自个儿就找上门来了。
　　门铃响之前，陆季惟都以为她是在开玩笑逗他，等见着真人，他愣了愣，才想起来把小姑娘让进屋，打了个哈欠问她：“你放假不回家，跑我这儿来干嘛？”
　　他昨天熬了通宵，似乎还没睡醒。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让我来给你帮忙？”
　　他扯扯嘴角，淡淡一笑：“我那开玩笑，你听不出来？”见她不吱声，他没个正形地凑近她：“要是想我了就直说，不用找借口。”
　　她面不改色：“你要是不需要帮忙，那我回去了。”
　　当时一块儿创业的小伙伴回老家处理事情去了，陆季惟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就把小姑娘留了下来。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小姑娘脑袋灵光，一点就通。
　　更难得的是，她除了工作给力，把他的生活也照顾得非常周到，洗衣做饭，什么家务活都会干，一看就是从小做习惯了。
　　陆季惟看着她，就想到自己的妹妹陆小冬。两人明明一样大，一个能干得在荒野都能生存，一个却至今连葱蒜都分不清。他吐槽妹妹的同时，忽然有些心疼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她做家务的时候，他也会搭搭手。
　　孟青发现他会做饭，似乎有点惊讶。
　　他解释：“在国外不想吃西餐，就自己做。”
　　她静静的，过会儿说：“那你会做饭，以后要少叫外卖了，吃多对身体不好。”
　　她在的那几天，几乎没有叫过外卖。
　　一周后，庄文从老家回来。
　　他深夜回来的，不知道屋里有第三个人，回房打开灯，看见躺在他床上的男人，还非常纳闷。
　　“你怎么睡我房间了？”
　　陆季惟睡意朦胧，根本没精神理他。
　　庄文被他占了床，也没说什么，去浴室冲了个澡，就去他的房间睡。
　　然后，陆季惟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尖叫。
　　男女声混合在一起。
　　他瞬间清醒，掀开被子下床。
　　隔壁房间，庄文裸着上半身正一脸慌张地往外退，一边退一边慌张地和房间里的人说对不起。
　　从房间退出来，他刚松一口气，转身，看到门口的男人，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卧槽一声，拍拍胸口：“你媳妇儿过来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吓死宝宝了。”
　　陆季惟把他拨开，往房里看了一眼。
　　她看起来也被吓不轻，拥着被子，脸色发白。
　　庄文的拖鞋还遗留在床边。
　　他瞬间就清楚什么情况了。
　　庄文见他皱眉，急忙澄清：“我什么都没干，手都没碰到。”然后麻溜地滚回自己屋睡觉。
　　整个空间静下。
　　陆季惟看着床上那人。
　　她也在看他，不再惊慌。
　　就是这个瞬间。
　　他脑海里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突如其来，却清晰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硬盘坏了
　　无法想象，我是用手机戳出来的。
　　——
　　这文不会太长，过两天可能V了，没有关系，会给大家发红包。
　　——
　　关于更新，有时间我一定会码的，没更就是真的没有时间搞，觉得慢的朋友们可以等完结，感谢喜欢这文的各位，谢谢大家～


第26章 
　　当晚, 陆季惟睡在了自己的屋里。
　　他把庄文拖鞋踢出去，又回来, 掀开被子上床。
　　孟青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他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道声晚安, 然后关灯睡觉。
　　他沾了枕头就睡，孟青第一次和异性同床共枕，既紧张又不习惯, 迟迟难以入眠，也不敢乱动，怕吵醒他。
　　第二天，两人精神天差地别。
　　他还怪纳闷，手臂抱在胸前盯着她的脸瞧：“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没睡好？”
　　怪谁？
　　孟青捶捶酸痛的肩膀, 没说话。
　　他坏笑：“你该不是对我想入非非, 才没睡好？”
　　“……”
　　他揉揉她头：“乖，等你长大了，咱们再做更进一步的了解。”
　　“……”
　　之后, 每晚就理所当然睡一块儿了。
　　孟青慢慢习惯后，有时比他睡得还早, 整个人显得毫不设防, 对他万分放心。
　　他也确实规矩，一点出格的举动都没有。
　　同一屋檐下住着，庄文原本还担心自己每天会被喂狗粮, 观察几天，他发现自己想多了，这俩人在人前并不显亲密，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扰，似乎他们手里的计算机，都比对方来得有吸引力。至于关上房门，他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不太像刚恋爱半年的情侣。
　　七月末尾，他们研发的第一架无人机试飞成功，航拍精度高度比当时国内市场上现有的其他机型都要高出许多，没两天就有投资人找上门。
　　庄文欣喜若狂，就连平时不爱笑的孟青脸上都有了淡淡笑意，有人却独自坐到楼下的花坛边抽烟，路灯坏了，当晚月光微弱淡白，衬得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孟青下楼寻人吃饭，在门口看了会儿，走到他旁边坐下，转头看着他清俊的侧脸。
　　“成功了，不开心吗？”
　　他淡笑，吸完最后一口，把烟掐了。
　　“当然开心。”
　　她和他一同看向天空，月亮弯弯，似一道银钩悬在众星之中，光芒暗淡，没有圆满的部分似乎是等着谁去填满。
　　她看得入神。
　　他好奇：“在看什么？”
　　她说：“我在想，太阳对月球的引力是地球对月球引力的两倍，为什么月球没有被太阳吸走？”
　　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思考？
　　男人淡笑：“那我问你，地球质量大概是月球的81倍，那太阳对地球的引力应当是对月球的81倍，月球和地球的引力是相互的，也就是说太阳对地球的引力是月球对地球的162倍，地球为什么没有被太阳吸走呢？”
　　孟青：“为什么？”
　　陆季惟：“那只能说他们相互之间的引力不足以使他们在一起呗。”
　　说了等于没说。
　　她不以为然，他看着她：“看不出你对天文学还有兴趣，怎么不当天文学家，女孩子家家整天对着电脑，对皮肤多不好。”
　　孟青：“你整天对着电脑，皮肤不是挺好？”
　　他啧一声：“你还观察过我的皮肤？”
　　她说：“不需要观察。”
　　陆季惟：“眼见又不一定为实，没准只是看着干净，实际上很粗糙呢。”
　　话落，脸颊上贴上一只手掌，女孩子的手凉凉的，却很柔软，淡淡清香。
　　她摸了下：“不粗糙。”
　　他眼神忽然静下。
　　庄文摆好碗筷，开了酒，两人迟迟未回，他走到阳台，准备喊一声，却见花坛边，两道模糊的身影抱在一起，正在亲吻。
　　他闭嘴，转身回屋。
　　等那两人回来，他行李都收拾好了。
　　“我们家老太太又电话我回家一趟，吃完饭我就得走了。”
　　庄文一走，剩下的两人反倒没他回来之前相处那么自在，气氛莫名紧张暧昧。
　　他提议：“去散会儿步？”
　　她点头说好。
　　盛夏的夜晚闷热，蝉鸣不止。
　　两人沿着小道慢行，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不知不觉到了大街上，街市人流如潮，沿街商铺灯火通明，非常热闹，再拐个弯就是商城，多部暑期大片正在热映。
　　他又问她：“要不要看电影？”
　　她点头说好。
　　到了影院，他让她挑一部。
　　孟青选了一部科幻片。
　　很巧，陆季惟也爱看科幻。
　　观影过程中，两人就开始对影片内容展开讨论，整场电影下来，终于又能和之前聊月亮一样侃侃而谈，随意自在。
　　然而这份自在没有持续太久。
　　当他们看到在电梯口搂在一起亲吻的小情侣，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撇开头。
　　孟青敏感地发觉，那个吻过后，他整个人就显得严肃而深沉，和平时散漫不正经的样子相差甚远。
　　重新走上小道，她借月光看着他。
　　他发觉，笑了笑 ：“看什么？”
　　她说：“陆季惟，你在害羞吗？”
　　他静了静，停下脚步。
　　“你这个问题，让我感觉有被冒犯。”
　　依旧是他主动。
　　不同的是，这个吻比先前那个还要热烈。
　　她比他想象中的要胆大，主动回应，生涩却热情，丝毫不羞怯掩饰。
　　成年男女的欲.望在黑夜里悄然释放。
　　回到住处后，一切都发生得非常自然。
　　他还算温柔体贴，一直顾及着她的感受，等一切归于平静，依然温存地抱着她。
　　孟青靠在他怀里，身体不适，心里却奇异地感到安宁。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她的脸在他的胸膛依恋地蹭了一下，随之，他更紧地抱了抱她。
　　第二天睡醒，床上不见他人。
　　她走出房间，客厅餐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碗筷洗刷好，整齐地摆在碗柜里。男人站在阳台上，身影清隽，嘴里叼着烟，正在晾衣服。
　　他愿意做饭，但极讨厌收拾家务。
　　似乎搞不清女孩的内衣是倒挂、平铺，还是对折悬挂晾晒比较好，他浓眉微皱，显得颇为苦恼，最后随便选了个方式晾起来，转头，看见她站在门口笑。
　　她不爱笑，但笑起来脸颊两边有一个小酒窝，甜美而不张扬。
　　他叼着烟，看起来则有些痞。
　　“笑什么？”
　　她不说话，只是笑。
　　他靠着阳台静静地把烟吸完，走进屋里将她抱起，丢回床上，俯身压下来，在她唇上用力咬。
　　“你继续笑。”
　　她咬回去。
　　纠缠中，双方气息都变得急促。
　　失控前，他把小姑娘的手从脖子上拉下来，摁在枕侧，盯着她，眼神痞坏，嘴角勾笑。
　　“看不出来，你这么热情。”
　　她目光坦荡，清亮的眼眸迎视他，毫不羞涩。
　　“你也看不出来。”
　　他眼眸暗沉：“别顶嘴，收拾你信不信？”
　　她又笑，像是确定他不会。
　　陆季惟当然不会在这会儿再动她。
　　没恐吓到，他起身把人拉起来。
　　“过两天的。”
　　过了两天，她说：“我要回去了。”
　　他当时正在写程序，目光专注盯着电脑屏幕。
　　“不是还有一个月，那么早回去干嘛？”
　　她说：“我要回家看我爷爷奶奶。”
　　“什么时候走？”
　　“今天。”
　　他说：“不行，明天。”
　　“……”
　　次日，他送她去车站。
　　临别前，倒没有太亲昵的举动，只轻轻在她脸上抚了一下。
　　“到了给我电话。”
　　“嗯。”
　　之后，联系也不频繁，她不粘人，他也不是爱打电话的人，两人差不多三四天通一次电话。
　　八月快结束时，他接到她的电话。
　　她沉默很久，都没说话。
　　他心里有种预感，有大事儿要发生。
　　果然，她说：“我怀孕了，陆季惟。”
　　另头，孟青说完，也在静静等待他的反应。
　　他可能沉默了几秒钟，便道：“那生下来，你愿不愿意？”
　　他表明态度，又将选择的权利交到她手里。
　　于是那年，他们结婚了。
　　领证那天，很巧，也是七夕。


第27章 
　　念幼儿园的时候, 陆栩参加过学校组织的《七夕许愿灯》活动，因此小朋友不仅了解牛郎织女的传说, 关于七夕的唐诗还能吟诵一两首。
　　知道明天就是七夕节, 吃晚餐时他在爸爸妈妈面前卖弄，摇头晃脑吟诵道：“《秋夕》唐, 杜牧：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月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得大人都笑起来。
　　有他在, 气氛永远不会冷。
　　在外人看来，俨然甜蜜幸福的三口之家。
　　不远处，欧阳茜脚步略停，仔细地打量男人对面那个让她好奇已久的女人。不是她想象中令人一眼惊艳的类型，但气质干净, 美而不俗。
　　同行的朋友见她停下, 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 自然注意到这惹眼的一家三口。
　　“熟人？”
　　这倒把欧阳茜问住。
　　她和陆季惟说熟不算了解，说不熟也认识了很多年。
　　朋友了然，暧昧笑道：“你那个早婚的合作伙伴？”
　　欧阳茜眼神警告。
　　“走了。”
　　“别啊, 遇都遇上了。”那朋友拖住她，眼睛看着陆季惟的方向, 啧啧称道：“怪不得能入你眼, 真挺帅的啊，过去打个招呼呗。”
　　欧阳茜推开她手：“别闹。”
　　朋友不再逗她，也打量了眼孟青：“他老婆挺好看的, 怪不得那么年轻就愿意被绑定终生，和她结婚生子，不过，”她顿一顿，“两口子看起来感情不太好啊。”
　　欧阳茜：“你怎么看出来？”
　　朋友：“你没发现，他们一点眼神上的交流都没有吗，如果夫妻恩爱，不可能是这样的。”她瞥一眼欧阳茜：“没准儿，你还有机会哦。”
　　欧阳茜淡笑：“别胡说八道。”
　　朋友：“我哪里胡说八道，你敢说对他没有意思？”
　　……
　　离开餐厅前，孟青去了趟洗手间。
　　餐桌只剩父子俩，陆栩问对面的男人：“爸爸，你还记得明天是你和妈妈的什么日子吗？”
　　他提示得非常明显。
　　陆季惟靠着椅背，双手抱在胸前，故意装作忘掉，逗他：“什么日子？”
　　小朋友不经逗，一秒垮下脸。
　　“爸爸你太过分了，竟然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都不记得，明天是你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日诶！”
　　他皱着小眉头，一脸嫌弃看着他爸：“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记不住，真不知道你天天都在想什么，等妈妈真的要离开你，你就高兴了。”
　　越想越气，他小手抱胸，扭开脸：“哼，我不喜欢你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陆季惟特别爱撩他，看着小家伙生气的样子，就觉得非常有意思。
　　果然，陆栩又被气到，鼓着脸，气愤地瞪着他：“好啊，既然你不在乎我了，那我们脱离父子关系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同样的话，陆季惟出国那年，明惠也对他说过。
　　他伸手捏儿子脸：“以后少陪你奶奶看电视剧，听到没。”
　　陆栩：“可是我不陪奶奶看，就没有人陪她看了。”他顿一顿，又哼一声：“我对你妈妈那么好，你对我妈妈却一点都不好，我真的很伤心。”
　　陆季惟：“知道了，我以后对你妈好，行吗？”
　　陆栩：“你怎么对她好？”
　　陆季惟：“除了给她大房子住，还要关心她开心还是难过，不一天到晚只忙自己的事儿。”
　　小朋友展颜：“这还差不多哦。”
　　“爸爸，其实妈妈很好哄的。”他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每次我做错事，只要认真地跟她道歉，她就会原谅我了，你认真跟她道歉，她肯定也会原谅你的，她那么喜欢你。”
　　陆季惟微怔，笑了笑：“你怎么知道她喜欢我？”
　　陆栩：“因为我每次讲你坏话，妈妈都会批评我，奶奶讲你坏话，她也向着你，我被批评，她都没有这样向着我。”
　　他嘟着小嘴，略显嫉妒。
　　陆季惟很想听听她是怎么向着他，孟青从洗手间回来。她没看他，只对着宝贝儿子道：“我们走吧。”
　　回家路上，小朋友吃饱就困，躺在妈妈腿上睡着了，车厢里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到了家，陆季惟把儿子从车里抱出来，孩子妈妈却坐在车里没动，轻轻捶腿。
　　小家伙分量挺沉的，她终于看了他一眼。
　　“你先抱他上去吧。”
　　“一起。”他说。
　　他抱着儿子在外面安静等着。
　　孟青缓过那阵麻劲儿，从车上下来。
　　进入电梯，上升过程中，陆季惟光明正大地从镜子里看她，孟青发现，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迎视他的目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看他。
　　陆季惟仔细回忆，却追溯不到一个却切的时间点。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么多年，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并没有什么看起来特别反常的时期。
　　他想不出来，只能问她。
　　“你什么时候觉得我在戏弄你的？”
　　“发现。”
　　她纠正，依旧没看他。
　　陆季惟：“我觉得用“发现”这么严重的词不是很恰当，我说了我没有戏弄你，跟你恋爱结婚我都是认真的。”
　　她不想谈，电梯门开，径直走出去。
　　他抱着孩子大步追上：“出现问题就要及时解决，逃避不是办法，你还要不要好好过日子？”
　　她恍若未闻，专心开门。
　　他妥协：“好吧，发现就发现，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戏弄你的？”
　　她推开门：“孩子满月酒的时候。”
　　陆季惟：“你怎么发现的？”
　　她烦了：“自己想去。”
　　他理直气壮：“我要是能想出来，我还问你？”
　　孟青：“正好，我也不想再提，你要是还想好好过日子，也不要再提了，以后咱俩还跟以前一样，你省心，我也舒服。”
　　陆季惟：“我不省心！你这样，我还怎么省心？”
　　孟青抬头，平静瞧他。
　　“我哪样？”
　　他静了静，压抑不爽。
　　“对我死心的样子。”
　　她依旧看着他，神情认真。
　　“是的，我不喜欢你了，陆季惟。”


第28章 
　　孟青说完那句, 两人静视几秒。
　　这几秒钟显得比平时要漫长。
　　他缓过来，说： “我不信。”
　　孟青：“不信就算。”
　　她神情平静, 不显山不露水。
　　陆季惟看不透, 也忽然有些没把握。
　　他不甘心：“你对我没感觉了，昨晚的事儿怎么解释？”
　　她淡道：“夫妻义务。”
　　陆季惟：“……”
　　算了, 他不该问的。
　　见他闭嘴了，孟青轻轻把他怀里的儿子叫醒。
　　“小宝醒醒，我们到家了。”
　　她叫了好几声, 小家伙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妈妈带他去洗澡。
　　不到四岁，陆栩就开始独立洗澡。孟青放好水，调好温度，就让小朋友自己洗。
　　她在浴室门口等着。
　　那男人在阳台讲电话，身影清隽, 搭在栏杆上的指尖夹着一根纸烟, 不时抽上一口, 青烟缭绕，烟头的一点猩红在夜风里忽明忽暗。
　　他烟瘾挺大，据说青少年时期就抽上了, 为此，明惠没少教育他, 然而她越制止, 他越不听劝。
　　长年累月，现在想戒，怕是难了。
　　更何况, 他自己也没有要戒的意思。
　　婆婆让她劝着点，最好能戒掉。
　　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孟青想。
　　陆季惟听完电话，掐了烟回屋，转身，看见她盯着他看，被发现，目光依旧坦然地定在他身上，他没有自作多情地认为，那是爱意的目光。
　　他进屋，走到沙发坐下。
　　她仍看着他。
　　他没忍住，问：“看什么？”
　　她平淡地：“你能不能少抽点烟。”
　　他哼：“我又没在屋里抽，熏到你宝贝儿子。”
　　孟青：“我是说吸烟对你自己身体不好，你快三十了，从现在开始也该注意健康。”
　　陆季惟听着，觉得这口吻莫名像他们家老太太，不过她语气平平，不像老太太那么冲，听着就没那么刺耳。他没有自作多情地认为，她突然的关心是因为爱。
　　他说：“既然不喜欢我了，就不要再关心我，免得让我误会。”
　　孟青：“好的。”
　　陆季惟：“……”
　　当晚，两人分别睡在儿子两侧。
　　为了公平地对待爸爸妈妈，陆栩没像昨晚一样挨着妈妈，而是把小腿搭在爸爸身上，亲密地抱着他。
　　陆季惟睡不着，捏着儿子的小脚，静静回想小家伙满月酒那天的事。
　　时隔久远，他不太想得起来，但好像确实是从那段时间开始，她对他不再热情，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儿子身上。
　　当时，她刚生完生孩子，陆季惟以为这是正常现象，傅明寒也这么说，他就没多想。
　　后来几年，依旧聚少离多。
　　她性格独立，不粘人，也不管他，和结婚前一样；见面，待他也还算体贴，不吵不闹不找事儿，非常省心。
　　在她之前，陆季惟有过另外一段感情。
　　那个女孩和她截然不同的个性。
　　起初也很美好，但到最后双方都身心俱疲，只想解脱。
　　而他和孟青的开始不算美好，相处越久，却越觉得轻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她，他就觉得安心。
　　在意识到她有过分开的想法之前，陆季惟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唯一不好的是分居两地，她得一个人照看孩子和老人。
　　这点，他向她表示过歉意。
　　她接受，表示理解。
　　现在想想，她不是理解，而是不在乎。
　　有他没他，她都不在乎了。
　　……
　　次日，他起很早。
　　孟青睡醒，没见他人，还觉得奇怪。
　　出了房间，她听见厨房里有动静，脚步顿了顿，调转方向，走过去看了眼。
　　男人高瘦，脊背微勾，正在揉面。
　　面团被他砸在砧板上，咚咚作响。
　　“你在干嘛？”
　　他头也不回：“和面，你没看见？”
　　“你和面做什么？”
　　“给儿子包饺子。”
　　既然他承包早餐，孟青安心看书去了。
　　陆栩知道爸爸会做饭，但不知道他还会包饺子，陆季惟包饺子时，他趴在旁边围观，看他灵活地捏出一只饺子，惊叹道：“爸爸你好厉害，还会包饺子！”
　　陆季惟邀请他：“一起？”
　　父子俩合力完成一顿早餐。
　　或许是自己动手做的食物比较香，小朋友平时不爱吃饺子，今天也吃了好多个。
　　孟青安静吃饺子。
　　陆栩问她：“妈妈，好吃吗？”
　　她点点头：“好吃。”
　　小朋友得意：“这是我和爸爸一起做的呦，你喜欢吃，我们以后再做给你吃。”
　　孟青笑了笑：“谢谢儿子。”
　　陆栩：“不客气妈妈。”
　　他又说：“妈妈，爸爸也付出了劳动，你也要感谢他哦。”
　　孟青：“谢谢。”
　　陆季惟：“不客气。”
　　少了特定的称谓，这一谢一答显得客气疏离。
　　陆栩听着别扭，但具体也说不上来。
　　闲暇的时光总是过得比较快。
　　在海洋馆里玩了一天，陆栩就要和妈妈回S市了。
　　分别前，小朋友依依不舍地搂着父亲。
　　“爸爸，你要努力工作，早点回家哦。”
　　陆季惟亲了亲儿子小脸，轻轻“嗯”一声。
　　陆栩又叮嘱他：“也不可以太辛苦了，要记得按时吃饭睡觉。”
　　“嗯。”
　　孟青牵着儿子检票进站。
　　快进入口时，小朋友回头看了眼，又朝后面挥挥小手。
　　陆季惟从兜里抽出手，也朝他挥了挥，小家伙甜甜笑一下，转回头去。
　　他望她也能回头看一眼。
　　但是没有。
　　列车驶动，窗外景物逐渐连成一线。
　　陆栩荡着小腿，情绪比以往分别时要高一点。
　　“妈妈，我可以看一集动画片吗？”
　　“当然。”
　　孟青给他拿平板，看见包里躺着一只红色丝绒的小礼盒，先前检查东西的时候还没有，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拿出来，小朋友看见礼物好奇凑过来。
　　“是爸爸送的礼物吗，妈妈你快点打开。”
　　孟青打开，一条项链。
　　钻石闪烁，看起来价值不菲。
　　陆栩：“哇，好漂亮啊！”
　　孟青笑：“那送你戴。”
　　小家伙摇头：“不要，这是给女孩子戴的。”
　　他看见盒子里有张小卡片。
　　取出来。
　　上面只有三个字，不过他不认识。
　　“妈妈，爸爸写了什么？”
　　孟青扫一眼，男人字迹工整清晰，一点不显潦草。
　　他说：对不起。


第29章 
　　孟青教小朋友认字。
　　“对、不、起”
　　她一指一顿, 问儿子：“这三个字认识了吗？”
　　陆栩关注的重点与她不同：“妈妈，爸爸跟你说对不起诶, 你还生他气吗？”
　　孟青：“妈妈没有生爸爸的气。”
　　那就好。
　　小朋友开心, 接过平板看动画。
　　孟青捏着卡片，问他：“小宝, 你觉得爸爸写的字好看吗？”
　　小朋友专心看动画，点头。
　　“好看。”
　　他妈妈说：“爸爸从小就开始练字，才能写得这么好看。”
　　小家伙机灵, 转头看着她：“妈妈，你是想让我练字吗？”
　　孟青点头。
　　他爽快答应：“那好吧，我也要写好看的字。”
　　“乖儿子”
　　孟青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乘务员来收垃圾，她把那张没用的小纸条丢进去。
　　母子俩抵达车站，家里司机来接。
　　那男人算好时间, 发来信息。
　　【到了吗？】
　　孟青：【嗯】
　　真是多敷衍一个字都不愿意。
　　盯着信息, 陆季惟挠挠眉毛, 琢磨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我八月底回去，你放在这边的东西有没有比较重要的，我帮你带回去。】
　　她回：【没有】
　　陆季惟：【儿子的呢？】
　　她发来一条语音。
　　意料之内, 儿子的声音传出来。
　　“爸爸，你帮我把小摩托和赛车带回来, 其他的就不用带了。”
　　接下来, 小家伙抱着手机跟他聊了一路。
　　……
　　周一例会，孟青没有见到周简。
　　散会后，问徐开阳才知道, 她昨天动了胎气在医院呢。
　　回到办公室，孟青给她打了个电话。
　　“今天感觉怎么样？”
　　那头，周简语气轻松。
　　“还好啦。”
　　孟青：“前三个月一定要特别注意，孕期就别穿高跟鞋了。”
　　周简：“我这不是想美美地跟老公出门过节么，十厘米的恨天高我都能驾驭，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四寸上，奇耻大辱！”
　　孟青笑：“看来这孩子跟你有缘，你好好养着吧。”
　　周简叹息：“不养也不行了，徐开阳让我必须生下来。”
　　孟青：“既来之，则安之。”
　　周简：“你不懂，我现在躺在病床上真的好没安全感，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死了。徐开阳今晚还要见客户，挣钱养家……突然觉得很卑微。”
　　孕妇情绪多变。
　　孟青说：“下班我去看你。”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时间在繁琐的工作中不知不觉流逝。
　　窗外阳光渐浅渐淡。
　　五点前，孟青准时把需要在今天完成的工作任务传到老板邮箱，打卡下班。技术部一帮加班狗，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暗自羡慕。
　　李想写程序写得抓耳挠腮，头皮都快挠出血，嫉妒道：“太牛逼了，她是怎么做到那么高效率的？”
　　周涛：“这就是为什么她是领导，而你还是菜鸟的主要原因。”
　　李想：“彼此彼此，别五十步笑百步。”
　　……
　　医院，周简卧床静养。
　　她住的单人病房，家电齐全，环境还不错，没有孟青想象中的那么可怜。
　　她说：“徐开阳对你挺好的。”
　　周简哼：“敢不好，孩子不给他生。”
　　孟青抽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拿个颗苹果削皮。
　　周简：“今天开会，我们部门是不是李琪琪顶替我参加的？”
　　“嗯。”
　　周简默不作声，看起来挺郁闷的。
　　孟青：“你先把身体养好，回来再说吧。”
　　周简：“医生说我得养一个月，等回去黄花菜都凉了。”她哼一声：“枉我如履薄冰，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最后还是被人弃如敝履，真是卑微。”
　　孟青：“那你不在，总得有人替你，正常人事调动，别多想。”
　　周简：“我不多想不行，我手下能干也有几个，为什么偏偏挑李琪琪？真的不舒服。”
　　职场竞争冲突无可避免，对女性更是尤其苛刻。
　　孟青：“你现在烦这些也没用，不舒服的只有你自己。”
　　周简无奈：“情绪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啊，哪是我能控制得了的。难道你就没有那种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却偏偏控制不住去在意的时候吗？”
　　孟青专心削苹果。
　　周简笑笑：“看来是有，还和你老公有关。”
　　孟青：“你知道的太多了。”
　　周简做了一个嘴巴上拉锁的手势。
　　孟青笑了笑，削完皮，把苹果成小块，插上牙签递给她。
　　周简尝一块：“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
　　“你和你婆婆不是住一块儿么，你们俩和谐相处的秘诀是什么？”周简有些烦恼：“徐开阳那个大嘴巴，把我怀孕的事儿告诉他爸妈了，现在我婆婆知道我怀孕，说要来照顾我，我有点慌。”
　　孟青：“慌什么？”
　　周简：“十对婆媳九不和，你没听过？”
　　何止听过，亲眼见过。
　　孟青还是那句：“既来之，则安之。”
　　……
　　从医院出来，天色渐深。
　　孟青在路边拦车，一辆黑色的路虎缓缓停在她面前。
　　她认识，傅明寒的车。
　　坐进车里，傅明寒从后视镜笑着看她。
　　“来看朋友？”
　　“嗯。”
　　可能觉得这样和外人说话不太礼貌，她又加一句。
　　“大学室友。”
　　接下来，基本他问一句，她才答一句，好像不太想和他说话。
　　这点，很早之前，傅明寒就发现了。
　　几个哥们儿里，她和周钦，甚至林家阳，都能聊上，唯独对他，没有话讲。
　　车子先经过陆家门口，孟青道了声谢，推门下车。
　　等她进入大门，傅明寒边启动车子，边给哥们儿去了个电话。
　　“我刚刚在医院门口碰到你媳妇儿，顺便载了她一程。”
　　“你在求表扬？还是要车费？”
　　傅明寒：“我觉得你媳妇儿对我有偏见。”
　　陆季惟：“是吗？那大概是恨屋及乌，你乖乖受着吧。”
　　傅明寒轻笑：“报应，早知道就不撮合你们俩。”
　　陆季惟：“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把握机会？”
　　傅明寒：“你说实话，当初相亲，你是想帮哥们儿解决麻烦，还是因为是她才去的？”
　　一开始，孟青的相亲对象是他。


第30章 
　　陆栩今天体验了一节书法课, 感觉还不错。他妈妈刚到家，小朋友就迫不及待地把课上学写的汉字拿给她看。
　　“妈妈, 这是我今天写的字, 你看看写得怎么样？”
　　孟青接过，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小朋友笔迹稚嫩, 但横平竖直，能看出来是认真写的。
　　“很不错。”她表扬。
　　小家伙得意：“老师也这么说，我明天还要去上课。”
　　孟青摸摸他头：“妈妈希望你能坚持。”
　　陆栩小手抱在胸前, 信心十足的小模样。
　　“我肯定可以做到的。”
　　明惠被小孙子逗笑，鼓励他道：“我们小宝肯定说到做到，将来当个书法家也不错呢。”
　　她之前还说他可以当画家。
　　小家伙苦恼：“奶奶你说我长大是当画家好呢，还是当书法家好呢？”
　　他想得有点久远。
　　明惠对他没有要求：“等你长大，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奶奶都支持你！”
　　可能隔代亲的缘故, 老太太对孙子的教育和对儿子完全不同, 非常宽容宠爱。不过小朋友犯错的时候，儿媳妇教育孩子，她也不会去干涉。
　　在孩子教育上也能达成共识, 本就和谐相处的婆媳自然相处更加和谐。与之相反，隔壁傅家常因婆媳关系问题闹得鸡飞狗跳。
　　傅明寒在车里正跟哥们儿闲扯, 就看见媳妇儿气冲冲地从从家里出来, 他头痛地揉揉额角。
　　“我这儿有点事，不跟你说了。”
　　他利落地挂了电话。
　　陆季惟被人挂了电话，将电话簿翻到最上方, 盯着看几秒，拨出去。
　　铃声响了几下，对方就接了。
　　“爸爸？”
　　陆季惟：“你妈呢？”
　　陆栩：“我们马上吃晚餐，妈妈去洗手了。”他又关心道：“爸爸，你晚餐吃了吗？”
　　“吃了。”
　　“妈妈来了，我让她接电话。”
　　过了几秒，那头没声音。
　　他试探地“喂”了一声。
　　她回应：“在。”
　　男人嗓音低沉：“傅明寒说你今天去医院了，哪里不舒服？”
　　她说：“是周简住院，我去看她。”
　　周简，他也认识。
　　“她怎么了？”
　　“动胎气。”
　　“要紧吗？”
　　“还好。”
　　忽然就没话说了。
　　静了片刻，他说：“那你们先吃饭吧。”
　　她轻嗯声，挂了电话。
　　饭菜上桌，祖孙三代准备动筷，有客登门。
　　明惠让媳妇孙子先吃，陪着老友去了偏厅。
　　陆栩扒了口饭，小声问妈妈：“婉琳奶奶是不是和莫莫阿姨又吵架了？“”
　　孟青教育他：“不可以八卦。”
　　小家伙点头：“那我不问了。”
　　母子俩安静用餐，两个老太太的说话声从偏厅传出来，傅太太郑婉琳先是吐槽儿媳，接着又吐槽儿子，听起来蛮委屈的，明惠安慰她。
　　“娶都娶进门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们俩天天这么闹，真正受气的是谁？还不是你们家明寒，还有小瓷，让她在这种氛围下成长多不好？”
　　提到孙女，傅太太火气消了点。
　　“我也不想这样，主要她太气人了，一天到晚只知道摆弄她那个破相机，孩子不舒服都不知道，有这么当妈的吗？”
　　“傅明寒也是，宠她宠得没个度，我怎么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明惠：“男人疼媳妇，说明他有责任感，这还不是你和老傅教育得好。你们家明寒不错了。”
　　傅太太不客气道：“他其他都好，就是眼光有问题，那么多好女孩，偏偏要挑个我不喜欢的，我看他是想把他妈气死！”
　　明惠：“他不就这一件事没顺你心意么，其他哪件事儿让你操心过，你再看我们家陆季惟，一直到结婚之前都没让我省过心，知福吧你就。”
　　可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
　　傅太太说：“你们家陆季惟打小是叛逆了点，不过不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年纪轻轻给你撑起这个家，还给你挑了个称心满意的媳妇，我才羡慕你呢。”
　　另边，林莫莫也在和陆小冬吐槽。
　　“她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逮着机会就找我茬，我女儿不舒服我能不心疼吗，本来就很难受，她还一个劲地骂我，侮辱我的职业爱好，我真是受不了了！”
　　陆小冬：“那离婚？”
　　林莫莫：“逼急了，我真就离了！”
　　陆小冬：“你婆婆和我妈一样，本来个性就很直，吃软不吃硬，你和她硬刚，不是自己找骂么，你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呢？”
　　林莫莫：“我道歉了，是她不依不饶，反正她就是看我不顺眼，嫌弃我出身不好。”
　　陆小冬：“那是你爸你妈的错，不是你的错，咱自个儿也不能选择父母是吧？我婆婆也嫌弃我呢，而且是暗戳戳地嫌弃，不过我无所谓，介意咱就输了！”
　　林莫莫：“我就纳闷，为什么你妈和你嫂子可以相处那么愉快？”
　　陆小冬：“我嫂子讨人喜欢呗。你不觉得她就是那种满足父母所有期望的别人家的孩子吗？”她嘴快：“何止我妈，你婆婆也喜欢她呢。”
　　林莫莫看着她：“什么意思？”
　　陆小冬：“……”
　　林莫莫：“说，不然朋友没得做。”
　　陆小冬清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和傅明寒分手那段时间，你婆婆想让我妈把我嫂子介绍给你老公的。”
　　林莫莫和孟青有一段不太愉快的过去。
　　她强调：“我嫂子不知道这事儿，都是两个老太太乱点鸳鸯谱，瞎安排。”
　　林莫莫：“所以那场相亲，应该傅明寒去的？”
　　陆小冬点头，又说：“不过他不是没去么，对你一直是一心一意的。”
　　林莫莫回到家，傅明寒还没睡，坐在客厅等她。
　　她扑过去，感动地抱住他。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傅明寒笑：“你吃错药了？”
　　林莫莫啃他：“讨厌！”
　　啃了一会儿，她逼问：“老实交代，你怎么逃脱那场相亲的？”
　　“谁跟你说的？”
　　“小冬。”
　　傅明寒：“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吧。”
　　林莫莫：“不行，我很好奇。”
　　他说：“其实很简单。”
　　林莫莫：“怎么简单？”
　　傅明寒：“我就跟我妈说，兄弟妻不可欺。”
　　林莫莫笑：“陆季惟认了？他有这么仗义？”
　　……
　　临近九月，陆季惟人没回来，但东西已经陆续运回家里。陆栩一颗小心脏放回肚子里，知道爸爸真的要回来了，他们一家人以后不用再分开。
　　他每天都非常开心，隔壁小瓷闷闷不乐。
　　陆栩安慰她：“你要是在家里不开心，就来我们家吧，我正好缺一个妹妹，我妈妈和我奶奶从来不吵架，你会生活得非常幸福的。”
　　小瓷小姑娘托着脸，明媚忧伤：“我不是因为我妈妈和奶奶吵架不开心啦，她们吵架我都习惯了。我是不开心马上开学，就不能和栩栩哥哥你一起上学放学了。”
　　陆栩摸摸她头：“没有关系，你在幼儿园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哥哥帮你教训他。”
　　周末，孟青带儿子去商场买新文具。
　　小朋友很有心，挑好自己喜欢的文具，还给他的小瓷妹妹和好朋友金豆也挑了开学礼物。临走前，他在商店里又看上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妈妈，这个我也要。”
　　孟青问他送给谁的？
　　陆栩：“送给我自己的小妹妹啊。”
　　孟青本来以为小家伙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在执着这件事情。
　　她问儿子：“要是妈妈不想生呢？”
　　小朋友懵懂：“为什么不想生？”
　　孟青：“妈妈现在想认真工作，没有精力再照顾第二个小宝宝了。”
　　陆栩：“那可以让爸爸来照顾小宝宝。”


第31章 
　　小朋友想法单纯。
　　孟青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她想了想, 和儿子提议：“我们一起养只小宠物好不好？它可以陪你玩，你也可以照顾它。”
　　陆栩皱眉：“可是我想要妹妹诶……”
　　孟青教育他：“这个世界, 不是我们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
　　小家伙听不懂, 只知道她不想给他生妹妹。
　　“哼，妈妈骗人, 之前答应我生小妹妹，原来是哄我的，我要喜欢你少一点了！”
　　孟青问他少多少？
　　他伸出小手, 食指拇指相隔大概一二毫米。
　　“这么多。”
　　在孟青的接受范围之内。
　　“没有关系。”她借用小朋友的话：“不管你喜不喜欢妈妈，妈妈都会永远喜欢你。”
　　陆栩投降，暂时放弃要妹妹的心愿。
　　母子俩在宠物店逛了一圈，小家伙看中一条小金毛，刚出生不久, 毛茸茸的, 非常可爱。
　　小狗抱回家, 陆栩准备给它取名“小妹”，寓意自己想要有个小妹妹。
　　明惠否决：“你姑姑原来就叫小妹，咱们换一个。”
　　小家伙想了想：“那就叫美美。”
　　孟青有些困扰, 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打消他要妹妹的念头。
　　晚上睡觉，小家伙忽然跑来她的房间。
　　“妈妈, 我要跟你睡。”
　　孟青掀开被子让他上床。
　　小家伙钻进她怀里, 紧紧抱着她。
　　“妈妈，我不要妹妹了。”
　　孟青感受到那份深刻的依恋。
　　“怎么了？”
　　“奶奶说，所有妈妈怀宝宝生宝宝都非常辛苦危险, 我要妈妈你好好的，所以我不要妹妹了。”
　　“乖儿子。”
　　孟青亲亲他。
　　陆栩：“妈妈，你生我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辛苦？”
　　“不辛苦。”
　　小家伙不信：“奶奶都告诉我了。说我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不听话，闹得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非常抱歉：“妈妈，真是对不起，我太不乖了，你生我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生产的时候孟青没有哭。
　　此刻，听着儿子暖心的话，湿了眼眶。
　　“不疼。”她说。
　　小朋友抱抱她：“谢谢你，妈妈。”
　　了解了妈妈的辛苦，他再看爸爸就有点不顺眼。
　　陆季惟和儿子视频，发现小家伙对他爱搭不理。
　　老父亲自我反省，未果。
　　“我没得罪你吧，儿子？”
　　陆栩：“哼，我不爱你了，爸爸。”
　　“为什么？”
　　小家伙批评他：“我最近才知道，妈妈生我的时候原来那么辛苦。她辛苦地给你生宝宝，爸爸你却不陪在她身边，我真的很失望。”
　　陆季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他认错态度良好，陆栩反倒为难。
　　小家伙皱着眉头：“你真的知道错了？”
　　“嗯。”
　　陆栩要求：“那你以后要对妈妈一万倍好，我才会原谅你。”
　　他爸答应。
　　月底，陆季惟如期归家。
　　刚进门，一只小金毛朝他跑过来。
　　小狗活泼，一点不认生，在男人脚边窜来窜去。陆季惟低头打量眼，俯身将家庭新成员抱起来。屋里环视一圈，祖孙三代一个都不在，问阿姨才知道儿子跟他奶奶去姑姑家吃晚餐了，孩子妈妈在加班。
　　盘了会儿狗，陆季惟驱车来到盛元。
　　整座办公大楼灯火通明，他抬头仰望，也不知道哪个窗里有她。
　　周钦不知从哪得知他今天回来的消息，打来电话，说要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陆季惟：“改天，我这会儿正忙。”
　　周钦：“还不到八点，这会儿忙也太早了吧？”
　　陆季惟笑骂：“滚。”
　　周钦：“行吧，我不打扰你了。明天晚上，我在金贝壳设宴，可以来吧？”
　　他嗯声，挂了电话。
　　不多时，陆续有人从大楼里出来。
　　她走在最后，旁边站着一个高瘦的男孩。
　　好像在说什么，她抬头，他微微俯身，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她轻笑着，嘴角微微上扬。
　　陆季惟打量了眼她身旁的男孩。
　　五官清秀，有些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又看她，笑挺开心。
　　他靠着车门，安静地看着。
　　孟青出了大门，便看见他，笑容收敛。
　　行至跟前，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他回答，盯着陌生男孩。
　　他身量要高出一些，颇有气势，对方和他微微点头示意，和孟青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双臂环胸，陆季惟盯着面前的女人，似笑非笑地：“加班挺开心啊。”
　　孟青没理，绕过他上车。
　　系好安全带，他坐进来，不扣安全带，也不开车，靠着椅背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孟青瞥他眼：“看什么？”
　　他问：“你刚刚在笑什么？”
　　她正视前方：“与你无关。”
　　他不以为然：“我还是你老公吧？你对其他男人笑，这叫与我无关？”
　　她说：“你是在怀疑我吗？”
　　“那倒没有。”
　　“那你问什么？”
　　“好奇。”
　　她没有义务满足他的好奇心。
　　“你走不走？”
　　陆季惟决定回头再审问她。
　　“晚餐吃没？”
　　“没有。”
　　他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
　　孟青发现不是回家的方向。
　　“去哪儿？”
　　“吃饭。”
　　孟青：“可以回家吃。”
　　他说：“我想在外面吃。”
　　“……”
　　他选了家法式餐厅。
　　环境宽敞而私密，搭配昏暗的灯光，气氛看起来挺浪漫。偏偏他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表现出他在搞浪漫的样子。
　　孟青只当他想吃西餐。
　　没有孩子在，餐桌气氛较为沉默。
　　她专心吃东西，没有与他交谈的意思。
　　他打破沉默：“明天晚上周钦请我们吃饭，有没有时间？”
　　孟青：“最近在赶项目，应该要加班。”
　　他说：“那你加完班，我来接你。”
　　她没反对。
　　他又问：“你们这个项目，加多久班能做完？”
　　孟青：“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她仍是没有义务满足他的好奇心。
　　“……”
　　吃完晚餐，回到家。
　　陆栩和奶奶已经回来。
　　小家伙看到爸爸，早忘记上回生他气的事儿，放下小狗，高兴地朝他飞奔过去。
　　“爸爸，你回来啦！”
　　男人顺势接住，将他抱起。
　　掂掂重，好像又沉了。
　　“吃什么了，爸爸都快抱不动你了。”
　　小朋友笑嘻嘻：“小姑父做的饭好吃，我就多吃了一碗。”
　　陆美美跟着小主人一起跑过来，仰着小脑袋，在男人脚边打转。
　　陆栩从爸爸身上跳下来，抱起小狗，给它介绍。
　　“美美，这是爸爸。”
　　小狗汪汪叫一声。
　　陆栩翻译：“爸爸，它在叫你爸爸。”
　　陆季惟：“……”
　　小家伙早把这狗的来历告诉他。
　　陆季惟倒没有必须要追生二胎的想法，但是她不想生，不得不让他多想。
　　夜深人静，又到独处时刻。
　　孟青洗漱完，躺下就睡了。
　　陆季惟静躺着，满脑子都是她对其他男人微笑的画面。
　　她不太爱笑，除了对待特别熟悉的人。
　　越想越不舒坦，身旁那人倒是呼吸均匀。
　　他把她弄醒。
　　孟青迷糊睁眼：“干嘛？”
　　他躺在她身侧，手撑头，特认真地瞧着她：“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对他笑？”
　　她闭上眼，翻身背对他，脸蹭蹭枕头继续睡。
　　他戳戳她的背：“你不回答，今晚能睡试试？”
　　她说：“想笑就笑，哪有为什么？”
　　“为什么想笑，他比较有趣？”
　　他不依不饶地追问。
　　不待她答，又自顾说：“不像啊，格子衫牛仔裤，看起来木木的。”
　　孟青睁眼，转头看他：“就你不木，就你最有趣是吧？”
　　陆季惟：“你是在维护他吗？”
　　孟青：“你又在做什么？”
　　他说：“吃醋，你看不出来？”


第32章 
　　能说出来的吃醋, 通常都是假的。
　　而且以孟青对他的了解，这男人异常自信, 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说他会嫉妒别人，这是不太可能的。
　　然而就是这种似真非真, 贯会迷惑人心。
　　再早个几年，她指不定就被迷惑。
　　现在，孟青只觉得讨厌。
　　“你要不困就下楼看球赛去, 别没事找事儿。”
　　说完她转回头，继续睡觉。刚闭眼，听那男人轻哼。
　　“我没事找事儿？”
　　下秒，他手放到她腰上，将她整个人转过来扣进怀里, 一手仍保持撑头的姿势, 另只手紧紧贴在她的背上。
　　昏黄的光线从他身后照过来, 男人轮廓清晰，眉眼深沉。
　　“你对其他男人笑，我当老公的问问都不行了？”
　　他音量放的低, 传进耳朵里莫名温柔，给人造成一种深情的错觉。
　　孟青镇定地：“笑怎么了, 你没对女同事笑过？”
　　“笑过。”他坦白承认, 又说：“不过我那是礼貌客套的微笑，跟你这种发自内心的能相提并论吗？”
　　“……”
　　“为什么要对他笑？”
　　问完觉得不够严谨，纠正：“为什么想对他笑？”
　　“……”
　　她静了静：“他是董泽。”
　　经她这么一提醒, 陆季惟想起来了。几年前去她家提亲，和那男孩见过一次，难怪觉得眼熟。
　　“他怎么跟你在一个公司？”
　　“招聘进来的。”
　　陆季惟：“我是说，那么多公司，他为什么去你在的公司？”
　　孟青：“那么多公司，为什么不能来我们公司？”
　　她很坦荡，没有往歪处想，不过男人的直觉告诉陆季惟，有人惦记他老婆，从很小的时候就惦记上了。
　　“是亲戚当然要避嫌，不然给别人知道，影响多不好。”
　　“没有人知道，而且他不久就要辞职了。”
　　“为什么？”
　　“他爸身体不舒服，他要回家。”
　　他没再说话。
　　气氛静下，孟青才后知后觉自己戳中了别人的伤疤。他们家孩子爷爷就是生病离世，当时陆季惟不在身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她知道，他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
　　果然，他神情中流露出几分落寞，虽然很快掩饰过去，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一刻。
　　她当作没发现。
　　“可以睡了吗？”
　　他低沉地嗯了一声，手臂却还揽在她背后，孟青示意他松开，他用亮亮的眼神瞧着她。
　　“抱着睡行吗？”
　　“不行。”
　　他野蛮道：“我今晚已经对你很客气，不要得寸进尺。”
　　“……”
　　抱了会儿，他可能也觉得这么抱下去不行，主动将怀里的女人松开。她已经睡了，无欲无求，倒是平静。
　　他看着，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次日，一天闲暇。
　　陆季惟本来约了哥们儿打球喝茶，想放松一下，结果他们家的小朋友在他回来前就给他安排好了任务。
　　“爸爸，从现在开始，你要接替妈妈的工作。”
　　“你妈有什么工作？”
　　陆栩答道：“妈妈在她不用工作的时候，要陪我玩，陪我画画，陪我写作业，还要陪奶奶逛街购物吃饭。”
　　没什么难的。
　　陆季惟踢踢儿子小屁股，催道：“那赶紧把你作业拿出来写，写完爸爸带你出去玩。”
　　陆栩就一项作业，写一页书法。
　　书桌前，小家伙正襟危坐，握笔姿势非常准确，在四方的田字格里认真地一笔一划书写。他爸坐在他边上，靠着椅背，安静陪同。
　　男人不出声，也不指点儿子，就真的只是陪着他，不像孩子妈妈一样，会耐心地指导小朋友，告诉他每一笔写在格子的哪个位置，这个字会更好看。
　　陆栩写完一行，觉得不好，不满意。
　　他皱着小眉头，把字给爸爸看。
　　“爸爸，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还不错。”男人点头。
　　小家伙盯着作品：“可是我怎么觉得不好看。”
　　陆季惟凑过来：“哪个字不好看？”
　　“都不好看。”
　　他爸仔细看一眼，确实不咋地。
　　“那你擦了重写。”
　　小朋友把字擦了，重写。
　　男人靠着椅背，仍是安静陪同。
　　陆栩重写一遍，仍是不满意，又擦。
　　如此反复好几次，那张纸快擦破了，他爸都不知道要指点他一下，只是安静陪着。
　　小家伙本来想靠自己的力量，写出一页完美的作业给他爸爸欣赏，然而事与愿违，他放弃，只想快点完成作业。
　　“爸爸，你教我写吧。”
　　他不知道，他爸很讨厌教别人写作业。
　　从他姑姑陆小冬上小学那天，就开始讨厌。
　　忍耐三年，陆小冬升四年级，陆季惟就不再教她写作业，不管妹妹怎么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他不教就是不教，气得陆小冬诅咒他：我祝你将来生的孩子跟我一样，你天天都要教他写作业！
　　做了父亲，偶尔陆季惟想起这句恶毒的诅咒，也曾担心孩子会像他姑姑一样，长大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无可救药……
　　握住小朋友的手，他一笔一划教儿子写字，还算有耐心，教完一个字，他用商量的语气和小朋友说：“儿子，咱们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老师讲课好吗？老师应该讲过怎么把这些字写好看吧？”
　　小朋友点头：“讲过，不过我忘啦。”
　　同样的话，陆小冬也说过。
　　陆季惟：“忘了还是没有认真听？”
　　陆栩：“忘了。”
　　陆季惟：“……”
　　每个字都教了一遍，他就让小朋友自己写，他靠在椅背上看着。
　　期间，明惠给小孙子送水果。
　　那会儿陆季惟正好在指点儿子。
　　她没打扰，在门口看。
　　刚刚才讲过的东西，男人第二遍重复，语气还算温柔，但神情更为严肃。
　　这可能让小朋友感受到了压力。
　　小家伙写完一行就不肯写了：“我等妈妈回来教我。”
　　他爸没惯：“那你就等你妈回来教你。”
　　“哼，爸爸讨厌爸爸坏，你根本就不想教我！”
　　他跳下椅子，往门外跑。
　　看到奶奶，委屈地一把抱住她。
　　孟青上着班，接到儿子电话，小家伙在电话里控诉爸爸，小嗓音听起来委屈得不行。
　　“他根本就不想教我写作业，他就只想着出去玩儿，妈妈，我好想你……”
　　孟青也听陆小冬吐槽过小的时候她哥教她写作业怎么凶她吼她。
　　她问儿子：“爸爸凶你了？”
　　小家伙声音弱了点：“差不多吧。”
　　她安慰：“好的，妈妈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陆总点一首凉凉


第33章 
　　女人当了妈妈, 一般都见不得小孩子受委屈，对待别人家的尚且如此, 更别说自己辛苦生下的。
　　孟青性格安静, 很少与人争执，和陆季惟结婚后, 为数不多的几次吵架，都是为了儿子。
　　和很多父母一样，她也有一个心理底线：自己委屈, 可以；孩子委屈，不行。
　　晚上，陆季惟来接她。
　　提前确认过时间，他没等太久。
　　车子一路在车流中穿梭，她和往常一样沉默安静, 没什么话跟他说, 陆季惟主动起了几个话题, 都被她用简短的话语敷衍过去。
　　他觉得自讨没趣，也不再说话。
　　二十分钟后，车子拐入一处绿树掩映的旧街道, 陆季惟把车停在路边。
　　旁边就是曲折深长的弄堂，几盏昏黄的路灯挂在墙面上, 没什么人经过, 显得幽深静谧。
　　“陆——”
　　“你——”
　　两人同时开口，互相打断了对方的话。
　　对视眼，他示意她先说。
　　孟青看着他, 语气还算平和：“你知道的，小宝他很依赖需要你，也非常渴望你的陪伴，所以我拜托你对待他的时候能多点耐心，不要对他有过高的期望。”
　　陆季惟：“我什么时候给他过高的期望，不是一直怎么开心怎么来？”
　　孟青：“那你教他写作业，为什么不耐烦？”
　　他说：“我就是不喜欢教孩子写作业，我对这事儿有心理阴影。”顿了顿，“童年阴影，我也不想，但是忍不住。”
　　她冷漠地：“继续扯。”
　　陆季惟：“这真的，你怎么不信呢？不然你问陆小冬，五年级暑假我教她写作业，是不是差点被她气昏过去？后来我就很讨厌教别人写作业。”
　　孟青：“你教的不是别人是你儿子，你有教育他的责任。”
　　“你的意思是我对孩子不负责？”
　　“你扪心自问，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吗？”
　　他没说话，她接着道：“这六年来，你陪过他几天？孩子天天盼着你想着你，终于你回来了，却连陪他写一页作业的耐心都没有……”说着，她气息不平，“陆季惟，他不是你养的小宠物，给吃给喝有时间陪他玩就够了，他有思想有感情，会察言观色，会在意你对他的看法和态度，所以我拜托你，尊重孩子，平等地对待他，说话做事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行不行？”
　　一气说完，她眼眸泛起淡淡水光，转过头去。挡风玻璃却仍能清晰倒映她的脸，她推门下车，走到路边的树下，纤瘦的身影背对着他。
　　陆季惟坐在车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过会儿，他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身边。夜色模糊，这处光线暗淡，他看不太清她的神情。
　　男人真诚地道歉。
　　“对不起，嗯？”
　　她没应声。
　　“那要不你打我一顿？”
　　说着，去握她手。
　　孟青挣开。
　　她脾气倔，软硬不吃。
　　陆季惟真是有点没辙。
　　他深深地看着她：“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我会改的。未来还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嗯？”
　　她回望，眼神冷漠。
　　“凭什么呢？凭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有些心烦：“就算我千不好万不好，也是你自己选择的男人，看在这一点的份上，也不行吗？”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好戳中孟青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她回：“我最大的错误，就是选——”
　　意识到她要说什么，陆季惟很快捂住她嘴，瞪着：“别乱说话啊。”
　　孟青把他的手拽下来，张嘴就要说，他忽然用力一抱，将她摁在胸前，低头吻下。孟青推他不行，打他不行，反被他强势闯进，舌尖卷着她吞噬。
　　她一点都不动情，反而很生气。
　　愤怒之下，她狠狠咬了他一口。
　　陆季惟吃痛退开，尝到血腥，皱眉看她：“要不要这么狠？”
　　回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幕，恰好被出来接人的林家阳撞见。
　　男孩惊呆了，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一刻不敢多待，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周钦在门口抽烟，见他低着头，一路碎碎念地走回来，笑道：“念什么经，让你接人人呢？”
　　林家阳答非所问：“结婚太可怕了，单身万岁。”
　　周钦往巷口看了眼，勾住他肩：“来，跟哥说说，你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他拨开男人的手，往院子里走：“惟哥应该不会来了，咱们不用等了。”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周钦收到爽约信息。
　　他想了想，回：【那再改天吧】
　　陆季惟没回。
　　他发完信息，就把手机丢一边，响也不看，只顾对着后视镜检查他的脸有没有肿。
　　孟青坐在副驾驶，一脸冷漠。
　　他瞪她：“打人不打脸，这样你让我怎么回家？明天怎么去公司？”
　　“你活该。”
　　他冷笑声：“我把话给你放这儿，你今天要是不帮我把肿消了，你也别想回家，明天也别想去公司。”
　　孟青：“……”
　　她说：“回家冷敷，再擦点药就好了。”
　　他不同意：“被儿子看见怎么办，你想让我在儿子面前颜面无存？还有老太太，你想让我被她笑死？”
　　她想了想：“那去四季花园。”
　　四季花园小区，就在市一小对面。孩子奶奶为了方便小孙子上学，特意买的。面积不算大，装修精致风格温馨，从阳台就能看见小学的操场。
　　再过两天，就迎来开学季，小朋友的东西陆陆续续搬过来一些，但还没有整理。陆季惟靠在沙发上冷敷，孟青利用这会儿功夫，把儿子午休要用的房间收拾整齐。
　　做完这些，她就催他回家。
　　陆季惟：“我脸还没好。”
　　孟青瞅了眼，指印确实还在。
　　她其实也没用多大力，换作皮糙肉厚男人，可能都看不出痕迹，怪就怪他太细皮嫩肉。
　　她一点都不同情。
　　陆季惟很不爽她的冷漠：“我明天九点就要去宏远，你让我怎么顶着这张脸去参加董事会？”
　　“这是你的事。”
　　他捂着脸，点她：“你给我等着。我要是不能把我的事变成你的事，我名字就倒着念！”
　　孟青严肃看着他：“我也告诉你，再有下一次，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嘲讽：“怎么，是两巴掌的事？”


第34章 
　  她说东, 他说西。
　　孟青知道他是故意。
　　她倒没生气，安静看着他, 眼神恍惚, 好像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陆季惟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接着便疑问：她透过他在看谁？
　　回家路上, 他没怎么说话，显得深沉安静。
　　等红灯时，孟青见他手肘撑着车窗, 手指无意识地揉着后颈，做着他烦恼时惯有的小动作。
　　她以为他在为脸上的指印烦恼。
　　毕竟，为了明天，他已经准备很久。
　　他发现她在看他，眼睛朝她看过来, 漆黑的瞳仁又黑又亮, 忽然问道：“你之前有过喜欢的男生吗？”
　　“……”
　　关于对方之前的感情经历, 他们从来没有问过彼此。她没交过男朋友，这个陆季惟知道，但有暗恋的人就说不定了。
　　听陆小冬说, 高中喜欢她的男孩很多，没准儿, 里面也有她喜欢的。
　　“有吗？”他看着她。
　　她转头, 提醒：“绿灯。”
　　陆季惟启动车子，过会儿又问。
　　“有没有？”
　　“你呢？”她反问。
　　“……”
　　算了，他不该问的。
　　他没作声, 就是默认，她似乎并不意外，也没追问，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同样的，她避而不谈，他心里也有了答案。
　　情窦初开的年纪，有过喜欢的男孩并不奇怪，只是他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难道，他和那个男孩哪里像？
　　孟青不知道他内心的暗潮涌动，经过超市门口，让他停车，她下车去买东西。
　　陆季惟在车里等她。
　　降下车窗，吹进来的夜风带着凉意。
　　他靠着椅背，透过天窗看着头顶的月亮。
　　思绪回到二十二岁那年，他回国，读博选的正好是她的那所学校。
　　两人同个学院，一个博士生，一个才大三，本应该没什么交集。但因为明慧的关系，在开学第一天，他们就见面了。
　　孟青一直以为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但其实很早之前，他就见过她。
　　那会儿她十多岁，还在念小学，他读初中，参加她母亲葬礼的时候，远远见过小姑娘一面。
　　开学那天，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时隔久远，他对小时候的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不太了解小姑娘的性格。长大后的她，给他的印象就是很安静，不爱说话。
　　明慧让他在学校多照顾她，怎么对陆小冬就怎么对她，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一样。他给她留了联系方式，让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他。
　　但整个一学年，她一次也没联系他。
　　学校偶尔碰见，点头打个招呼。
　　她升大四，他给教授代上了一学期语言课，恰好有她们班，接触才多起来。他发现小姑娘其实一点都不闷，聊到专业相关或是她感兴趣的话题，也能侃侃而谈，有热情。
　　发现了这点后，他笑着对她道：“我发现你还挺能说，为什么看起来一副高冷样？外冷内热？”
　　她没答，看着他：“那你是外热内冷吗？”
　　看似为人随和，实则内心孤傲。
　　他轻笑逗她：“那要不你进来看看？”
　　她问：“可以？”
　　她看起来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但听着好像在开玩笑。
　　他有些捉摸不透，问她：“你认真的还是逗我？”
　　她没答：“那你呢？”
　　那会儿背负太多，他对未来完全没有设想，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他坦白说：“我逗你的。”
　　她什么也没说。
　　但从那之后，她不再接触他了。
　　当时他觉得，她是有点喜欢他的。
　　然而没多久，她就答应明惠安排的相亲。
　　他又怀疑自己自作多情。
　　那天晚上他来球场打球，她来跑步，偶然遇上，他纳闷问她：“为什么那么听老太太话，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她冷淡地：“与你无关。”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当我没问。”
　　他在球场打球，她沿着跑道慢跑。
　　天寒地冻，运动场上人影稀疏。
　　经过球场这边时，她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男孩手捧鲜花，垂首看着她，说了什么他听不太清，但那人情绪看起来有点激动，说着说着，竟然动手抱上了，她受到惊吓叫了一声。
　　他丢球了，冲出去把人拉开，又一把推开。
　　“干嘛呢？”
　　男孩瘦弱，被他一推摔倒在地，显得不堪一击。
　　他冷淡嗤声，拉着小姑娘走了。
　　走上回宿舍的小道，他抱臂瞧她。
　　“那谁啊？”
　　“不认识。”
　　视线往下，他发现小姑娘鞋带散开了，蹲下给她系上，像个长者一般叮嘱她道：“以后大晚上的尽量少出来跑步，要不就找个朋友一起，别一个人，挺危险的。”
　　她没应声。
　　灵活地系好鞋带，他站起身。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
　　他把她送到宿舍就走了。
　　第二天，还没睡醒，接到傅明寒的电话。
　　他困得厉害：“什么事？”
　　傅明寒：“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
　　他脑子不清醒：“那不挺好的么。”
　　傅明寒：“我和莫莫准备复合了，这事儿暂时不能让我妈知道。”
　　他迷糊嗯声，似乎又要睡着。
　　傅明寒：“相亲我不能去，你替我去。”
　　“神经。”他要挂电话。
　　傅明寒：“你都不问问是谁？”
　　他把电话挂了。
　　睡醒后，手机上躺着条信息，简单交代了相亲的时间、地点、人物。
　　他目光略过名字，见是熟人。
　　他想：那就更不能去了。
　　他给傅明寒发了条信息：【你告诉她林莫莫是你前女友，这事儿自然没戏。】
　　傅明寒：【你确定不去？】
　　他回：【不去】
　　傅明寒：【那好吧，不过那天我真有事儿，去不了，我找别的朋友去帮我解释一下】
　　他皱眉：【你找谁？】
　　傅明寒：【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不会是什么坏人，没准儿无心插柳柳成荫，成就一桩美事】
　　……
　　相亲那天，他不放心，还是去了餐厅。果然，她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男人。看起来聊得挺投机，她脸上挂着笑。刚认识就敢这么笑，没有危险意识！
　　他走过去，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
　　她看过来，似乎有点意外。
　　对面的男人起身，笑着对她道：“看来你等的人已经来了，我先走了，再联系。”他摇摇手机。
　　孟青点头：“再见。”
　　那人一走，她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他答非所问：“那谁啊？”
　　她说：“高中同学。”
　　“……”
　　她又问：“你怎么来了？”
　　“吃饭。”
　　她赶他：“那你去别的桌，我在等人。”
　　他一动不动：“为什么你高中同学能坐这儿，我就不能坐？”
　　“就不能坐。”
　　“我偏要坐。”
　　他跟她唱反调。
　　她安静了，看着他，眼神恍惚。


第35章 
　　高中时代, 孟青曾遇到过一个男生，酷酷的, 在学校里属于很受欢迎的那种类型, 平时不太搭理女孩，却非常爱和她唱反调。
　　起初, 孟青以为他讨厌她，才处处看她不顺眼。直到高三那年，有天下晚自习, 他忽然把她拉到操场，表白。
　　她很惊愕，以为他在开玩笑。
　　少年的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真诚地看着她，说：“我说真的, 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她真没感觉出来, 摇头。
　　他骂了她一句笨蛋, 就气呼呼走了。
　　那之后，他依然会跟她唱反调，却不许别的男孩招惹她, 有点眼色的同学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她。但对方沉浸在学习中，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高考结束, 他把孟青约出来, 再次表白。
　　“你感觉出来了吗？”
　　她诚实点头。
　　他期待看着她：“那你怎么说？”
　　她说：“对不起。”
　　他又很气：“你会后悔的！”
　　“……”
　　过会儿，他平静了，问：“你有喜欢的人, 是吗？”
　　她没否认。
　　少年自嘲一笑，静看她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后来，再没见过。
　　听陆小冬说，他们一家移民走了。
　　偶尔，孟青会想起他。
　　相亲那天，陆季惟忽然的出现，反常的言行，让她感觉似曾相识。
　　但他不明说，她也不会问。
　　过会儿，要等的人还没来，她就准备走了。
　　刚起身，又被他拉回去坐下。
　　他看着她，清咳：“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一起吃顿饭。”
　　他的手握着她。
　　她镇定地：“你自己吃吧。”
　　她抽手，他握得很紧。
　　顿了顿，他说：“我的家庭情况你都了解了，关于我个人的情况你还有没有想要了解的？”
　　“什么意思？”
　　他说：“反正相亲，你要不相我试试？”
　　“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他挺认真。
　　确定关系没多久，他们便迎来校园生活最繁忙的阶段。她忙着实习，准备毕业答辩，他事儿就更多。前三个月的恋爱黄金期，就在各自的忙碌中匆匆而过。
　　周简对这种模式不以为然，对好友说：“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基本就是在恋爱前三个月定型的，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俩热恋期呢，就这样各忙各的，以后还得了？”
　　孟青看书，一本正经地回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周简大笑：“这已经不是我们这个快消时代的爱情信条了好吗，而且这种境界需要有非常坚实的感情基础才能达到吧？你俩不是才好上几个月？还是……”她顿了顿，凑她面前笑，“你喜欢他很久了，所以对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
　　孟青：“你论文写完了吗？”
　　周简哼笑：“看来被我说中了，小样儿，还挺深情，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说。
　　周简切：“不说就算了，不过姐姐劝你一句话：自古深情多被辜负，智者不入爱河。你这么聪明，千万别死心眼，一条道走到黑，不行咱就撤。”
　　她“嗯”一声。
　　周简拍拍她肩：“还有一点，搞对象嘛，爱能做，要戴套，保护好自己别闯祸，”
　　“……”
　　“还没到那步。”她说。
　　周简：“这种事可说不准，不定哪天感觉来了，收都收不住。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是没有抵抗力的，你要小心。”
　　“嗯。”
　　她答应得好好的。
　　后来，去了趟N市，回来就发现怀孕了。
　　那会儿周简在外省。
　　电话里，她说：“看来我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算了，我不说你了，你男人什么情况？有没有为你着想？”
　　孟青：“用了。”
　　周简啧：“真背，这么小概率也能中。”她接着问，“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我要结婚了。”
　　婚礼那天，周简做的伴娘。
　　当新郎官带着伴郎团来酒店接新娘时，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笑挺开心，不像为了孩子而勉强结婚的样子。
　　一年后。
　　她来参加孩子满月宴，无意中撞见孩子爸爸和孩子奶奶吵架。母子俩吵挺凶，话赶话的。而且内容敏感，和他前女友有关。
　　男人在气头上，所言是真是假，周简不确定，她觉得那话很假，像是为了故意气人，但又不敢保证里面是否掺杂真意。
　　总之不管真假，她一外人听着都快呕血，看眼好友，已经走了。
　　可能觉得太丢脸。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孟青对此事绝口不提。
　　也不让她提。
　　周简换个方式关心她：“那你现在跟你男人关系怎么样？”
　　她说：“不要提他。”
　　周简大概能想象出来有多糟糕。
　　她清楚原由，但有人不知，并且以为老婆对自己的冷淡，是哺乳期激素分泌失调的正常现象。
　　……
　　男女交往，前任是个很敏感的话题。之前她没问过，他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去提。
　　现在，陆季惟发现这事儿真不能问。越问越好奇，搞得他非常想知道她暗恋的那个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不是真的和那个男孩哪里像？
　　不然，她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
　　按捺不住好奇心，在孟青去超市买东西的那几分钟里，他就从陆小冬那儿打听得一清二楚。
　　确实有这么一男孩，高中喜欢他媳妇儿三年，她唯一的绯闻对象。
　　他想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儿，陆小冬就给他发了张照片。
　　陆小冬：【帅吧！要不是他跟你有点像，我就追他了！】
　　陆季惟端详照片，少年五官俊逸，阳光帅气，确实和他同款。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孟青买完东西回来，隐约感觉他有点不高兴。
　　事不关己，她不闻不问。
　　一路无话到家，孩子睡下了，明惠还在等他们。老太太眼神亮，一眼就看到儿子脸上的红指印。儿媳上楼后，她把儿子叫住。
　　“你脸怎么了？”
　　男人抬脚就走。
　　明惠把他拽住：“你媳妇儿打的？”她乐笑，“活该，真是活该，她怎么不多打几巴掌呢。”
　　他不悦：“是不是想吵架？”
　　明惠：“来，不怕给你儿子做坏榜样，你只管吵。”
　　陆季惟惹不起，躲得起。
　　刚要走，明惠说：“有个你的快件，在客厅，别忘拿。”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上楼。
　　陆季惟走到客厅，拿起快递，发现包装已经被拆开。不用想，也知道谁干的。
　　他不悦地看着楼梯上的母亲：“您怎么拆我快递，懂不懂尊重别人隐私？”
　　这快递其实不是明惠拆的，是小家伙以为这是爸爸给他买的玩具，擅自拆开的。
　　明惠不屑解释，脸沉下：“你都是我生的！拆你个快递怎么了！”
　　她语调拔高，大有一副他敢顶嘴，她就冲下来跟他打一架的架势。
　　顾念她身体不好，陆季惟忍了。
　　老太太上楼后，阿姨过来帮她解释，说这是小家伙拆的，和孩子奶奶没有关系。
　　其实，也不怪陆季惟会误会。
　　小的时候，明惠就对他管得很严，查看他隐私的事儿也干过不少，为此，母子俩没少吵架。
　　他回想那些事，忽然间，某个问题茅塞顿开。
　　他快步上楼，孟青拿着衣服正准备去洗澡。
　　他压着步速走到她面前，身影高大。
　　孟青抬头。
　　他看着她，似乎有点懊恼。
　　“儿子满月宴那天，你是不是听见我跟妈吵架了？”


第36章 
　　孟青没说话。
　　陆季惟看她那样儿, 就知道她肯定听见了，而且当真。
　　他懊恼更甚, 正思考该怎么向她解释, 她绕过他走了。
　　他赶紧跟上去：“你听我解释。”
　　她没理，进了浴室, 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浴室在卧室里，没有锁，他又把门拉开一半。
　　隔着半扇门, 两人对峙。
　　片刻，他默默地把门合上。
　　她洗完出来，他还在门口，双手插兜，身体放松地靠着墙, 低头看她, “现在能听我说了吗？”
　　她不置可否, 坐到梳妆镜前擦脸。
　　陆季惟抽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清清嗓子：“是这样的。那天她……”刚开个头，他就顿住, 又清咳声，“就是, 我前女友……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被我妈接了, 老太太就以为我跟她一直还有联系，我说没有，她偏不信, 那无中生有的事儿，我当然很生气，就说那些话故意气她……真的，分手后我们俩就没有联系了，那天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后来，也没联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没作声，他硬着头皮继续：“我跟她在一起三年……要说忘记了你应该也不信，但真的放下了，跟你开始之前就放下了，不然我不会去招惹你的。”
　　她转头看他：“为了兄弟你可以。”
　　他一噎：“我承认那是临时起意，但不是为了替谁解决麻烦，只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咱俩结婚这么多年，你真觉得我是那种会拿感情开玩笑的人吗？”
　　她说是。
　　他无奈：“合着我半天白解释了。”
　　孟青转回头，认真拍脸。
　　“我又没让你解释。”
　　“有误会当然要解释。”
　　她动作微顿，从镜子里看他。
　　“是不是误会我心里有数。”
　　他说：“我看你好像没数。”
　　孟青：“你是不是想吵架？”
　　陆季惟：“我不想吵架，我就希望你能信我一次，我没有戏弄你的感情，从恋爱到结婚都是认真的。”
　　她说：“结婚后呢，你有认真吗？”
　　“那你呢？”他看着她：“你忘了咱俩第一次吵架，你怎么对我说的？”她没作声，他继续说，“你让我不要管你的事儿，你说跟我在一起是为了满足老太太的心愿。我有想过这是气话，可是后来，你只管儿子对我不闻不问，我是不是可以当真？”
　　他稍顿，又说：“当然，现在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造成的，我很抱歉曾经让你伤心，以后不会了，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她好像不为所动，他不得已搬出儿子，“父母恩爱，孩子才能健康成长，你也想让咱们儿子健康快乐地长大吧？”
　　她沉默片刻：“你没有骗我？”
　　他轻叹：“要不这样吧。我从来不发誓，但我可以以自己的生命起誓，我刚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就——”
　　“够了。”
　　“那你信不信我？”
　　她轻“嗯”一声。
　　“重新开始呢？”
　　她点头，说行。
　　他笑，忽然倾过身来，离她很近，漆黑的眼眸笑盈盈地盯着她看。
　　“我再亲你，你不会打我了吧？”
　　……
　　九月一号这天，陆栩背着小书包开心地去上小学，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兴奋得睡不着觉，早上却起很早，催着爸爸妈妈送他去学校。
　　离学校还有百米，路堵得厉害，交警在指挥疏导，车子开不进去，一家三口下车步行，小家伙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一路又蹦又跳，哼着儿歌，快乐无比。
　　“这么开心？”他爸问。
　　小家伙点头：“对呀，开学我就能见到幼儿园的同学，还能认识好多好多新朋友，在家里就只有美美跟我一起玩。”
　　傅小瓷暑假去了外婆家，他确实很孤单。
　　陆栩也想去外婆家，可是他没有外婆，妈妈也不喜欢带他回外公家，只是偶尔带他回去看看太爷爷和太奶奶。
　　上次见面，很久之前呢。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太爷爷太奶奶？”
　　“中秋节。”
　　小朋友没概念：“中秋节是什么时候？”
　　孟青：“再过两周。”
　　“耶！那我很快就能看见他们啦！”
　　小朋友重感情，哪怕只是见过几面的亲人也会记在心里，相较之下，大人反而显得冷漠。
　　孟青想起奶奶对她的评价：冷血动物。
　　送完儿子，她一路沉默。
　　陆季惟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牵住她的手：“奶奶那人吧，跟我妈一样，嘴硬心软，虽然思想有点老古板，但她还是很在意你，不然骂都懒得骂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同的家庭，却有类似的疼痛。
　　陆季惟有个强势的母亲，和他一样，孟青也有个强势的奶奶。不同的是，他选择反抗，她默默隐忍，不会忤逆。
　　第一次反抗，是她十五六岁，升高中，奶奶想让她去父亲任职的学校念书，但孟青宁愿念小城里的三流中学都不肯去，好说歹说都不肯去，奶奶第一次动手打了她，从那时开始，祖孙关系开始闹僵。这时明惠出现，想把小姑娘接走。奶奶不太愿意，但最后也同意了。
　　到了外地求学，孟青寒暑假节假日才能回家，每次回去，奶奶都要骂她白眼狼没心肝，翅膀硬了就想飞，话难听，但仍好吃好喝供着她，孟青也没往心里去，有时间就回去。
　　七年，大学读完，有天她突然领个男孩回家，说是男朋友。奶奶仔细打量，男孩一表人才，相貌英俊，配得上她孙女，和家里也有渊源，知根知底，她还挺高兴。
　　可当她知道两人是要结婚，因为怀孕了，老太太不能接受，觉得丢脸，让她滚。而孟青有了自己的家庭，也只能逢年过节回去，祖孙关系越来越生疏。
　　今年端午，她没能回去。
　　孟青听妹妹说，奶奶骂她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心里根本就没有娘家人。
　　中秋如果不回去，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
　　盛元和远宏并不顺路。
　　但从月初开始，陆季惟每天送完儿子去学校，再绕道送媳妇去公司。
　　孟青觉得不方便，还耽误时间。
　　他说：“也耽误不了多久。”
　　路上，两人能聊会儿，氛围并不沉默，和之前相比，算得上和谐。可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没有当初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周钦说：这种感觉叫激情。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事一堆。
　　有在码字，但感觉写得不对劲，一直删改，就没有发，说实话我也很怕崩掉，让大家失望π_π
　　真的，很对不起。
　　也很感谢读者朋友们的理解，鞠躬。


第37章 
　　陆季惟觉得不够准确。
　　因为从最初, 这段感情就很平淡。
　　各自忙碌，很少见面。
　　但当时, 即使不见面, 两人也有话聊。他说的，她能听懂, 也有兴趣。反过来，同样成立。
　　因此，跟她聊天, 他能得到一种强烈的共鸣感，甚至这种共鸣带来的快乐，强过□□上的接触，比男女之事更具有吸引力。
　　这就导致他有段时间不确定自己对她的喜欢是男女之情，还是男女之间的相互扶持和欣赏。
　　直到, 庄文回来那天。
　　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 这一次陆季惟想更慎重一点, 这样万一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也不至于亏欠对方太多。
　　他比年少时考虑更多。然而对于感情，一旦考虑的东西多了, 就显得不够纯粹。
　　她可能感觉到。
　　有天一起做晚餐，她忽然问他, 是不是觉得他们俩做朋友会更好？
　　他不确定她的意思, 瞧着她没说话。
　　她笑了笑，没作声。
　　晚上，同床而眠, 他没像以前一样倒头就能睡，一直琢磨她那话的意思，想了会儿，他坦白对她说：“我不觉得做朋友更好，不过我这人不太懂照顾女孩子，我怕你跟了我会后悔。”
　　她没应声，他以为她睡了，转头看了一眼，那双清亮的眼睛也正在看他。
　　她说：“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他没说话，静瞧她片刻，伸出手臂。
　　她靠过来，彼此拥抱。
　　那时开始，两人才算有点恋人的样子，私下里会牵手，会拥抱，但一直没有接过吻，他倒并非不想亲，只是怕她觉得进展太快，被吓到。
　　后来终于亲了，他发现小姑娘还挺镇定，反而他，心里一阵悸动，他就非常纳闷，她为什么不害羞？
　　看完电影，他再次吻她，彼此都很有感觉，紧抱对方，亲了又亲，亲到双方都口感舌燥，身体发烫。
　　如果每段恋爱都有一个热恋期，他们最为热烈的阶段应该就是从那晚开始，到她离开结束，为期三天，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他们最初就不是靠激情来维系感情，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共鸣。
　　现在，这种共鸣感消失了。
　　她不关心他的事，而他对她的事也一无所知。
　　……
　　临近中秋，为了过个好节，盛元技术部这几天每天都加班加点。虽然辛苦，但一介女流的领导都坚持下来，也没人敢抱怨。
　　晚餐时间，孟青往家里打了个电话，主要是想听听儿子的声音，孩子爸爸却占着电话，问她晚餐吃没，几点可以去接？
　　陆栩小朋友非常不满，仰着小脸看爸爸：“妈妈打给我的，爸爸你快把电话还给我啦！”
　　陆季惟在他小屁股上踢一脚，叫他走开。
　　“哼，爸爸讨厌。”
　　小家伙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却笑眯眯跑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爸爸关心妈妈了。
　　要妹妹的心愿还没实现，他问奶奶：“爸爸妈妈会给我生小妹妹吗？”
　　明惠不忍打击他：“也许吧，看你爸表现。”
　　陆栩觉得有希望，更加开心。
　　吃完饭，他还想玩一会儿，被他爸催写作业。
　　小家伙不乐意：“我要等妈妈回来陪我一起写。”
　　他爸说：“你妈回来早着呢，爸爸陪你。”
　　陆栩拒绝：“不要。”
　　陆季惟：“不要不行。”
　　他把儿子拎回房间。
　　上次写作业不太愉快，小家伙就不愿意让爸爸陪他写作业，他说：“爸爸，你帮我读题就可以了，我自己写。”
　　他摆明态度，不要他教。
　　陆季惟揉捏儿子的包子脸，啧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挺记仇，爸爸教你不行？”
　　小家伙扭开脸，抱着小手哼：“你不是不喜欢教别人写作业吗？”
　　“你又不是别人。”
　　陆栩瞄他：“那你不可以凶我哦，不然我就告诉妈妈。”
　　在小朋友心里，妈妈是家里地位最高的。因为每次奶奶批评爸爸，他爸爸会反驳，但是妈妈批评爸爸，他爸爸就不说话了。
　　由此他得出结论，爸爸怕妈妈。
　　陆季惟：“喜欢告状的小朋友一点都不可爱。”他借机教育儿子：“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出现矛盾了，我们要学着自己先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再告诉爸爸妈妈和老师，养成爱告状的习惯以后就没有小朋友喜欢跟你一起玩。”
　　小家伙一脸骄傲：“我和同学们相处可好了，他们都很喜欢我，老师也喜欢我，就只有爸爸你会惹我生气。”
　　“……”
　　陪儿子写完作业，陆季惟又陪小家伙玩了一会，准备去接媳妇，结果孩子妈妈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自己打车回来了。
　　回到家，她的心思也都在儿子身上，先是认真倾听小家伙汇报他今天在学校的所见所闻，跟儿子谈心，再给儿子讲睡前故事，哄他睡觉。
　　白天两人都要工作，陆季惟就指着晚上这点时间跟她相互了解，增进感情，但她把时间都给了儿子，让他有些没辙。
　　她在楼上陪儿子，他在楼下看球赛打发时间。
　　毕竟是亲儿子，明惠对他还是比较关心的。
　　“怎么一个人躺这儿，又惹到你媳妇儿了？”
　　他单手撑头，喝着啤酒，不理人。
　　明惠也管不了他，回屋睡觉。
　　陆季惟一直没上楼，就想看看某人会不会来找他，他等了又等，关掉电视上楼。
　　果然，她已经睡下了。
　　房间里，只有他那侧的床头灯亮着，她背对灯，给他留了大半张床的位置。
　　他没回自己的床位，而是在她那边躺下，将她往大床中间挤，孟青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他弄醒，头皮有点痛，抬手打他。
　　“你压着我头发了。”
　　他稍稍探起身。
　　孟青闻到酒味，这才看他。
　　他面孔英俊冷淡，没什么表情，手撑头的姿势躺在她身侧，眼睛看着她，好像在生闷气。
　　她困得厉害，换个了舒服的睡姿，随口问了句：“怎么了你？”
　　他说：“你以后能不能不把时间都给儿子，也跟我聊聊天，不然我们怎么加深了解，增进感情？”
　　“……”
　　“我是在很认真地跟你说，你有没有在听？”
　　“嗯……”
　　“我刚刚说什么了？”
　　“……”
　　他凑她耳边：“或者，你不想聊天，我们用最直接的方式交流也可以，如何？”


第38章 
　　儿子出生前, 孟青一直觉得自己选的男人成熟稳重挺正经。没想做了父亲之后，他反而会经常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幼稚行为, 比如戏弄儿子, 或者在儿子面前耍宝，不像个大人。
　　但只在儿子面前, 他才展露这一面。
　　所以她看不出来，这是本性流露，还是他为了贴近孩子, 与儿子建立亲密无间的关系而有意为之。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是真心实意爱孩子。
　　现在，孟青同样分辨不清，他在她面前表现幼稚是真情流露，还是他为了与她建立亲密关系的一种手段。
　　唯一可以确定, 他是真心想要解决问题, 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
　　忍着困意, 孟青睁开眼睛瞧他。
　　陆季惟见她盯着他看，也不说话，以为她不经逗, 生他气了，清咳声：“我刚是逗你玩儿的, 你不愿意, 我不会勉强你。”
　　孟青错开目光：“你不是要聊天吗，聊什么？”
　　他有点意外，然后就一直看着她笑。
　　她不自在, 瞥他眼。
　　“你笑什么？”
　　他说：“开心当然要笑。”
　　“……”
　　探身把灯关了，他黑暗中轻轻摸了摸她脸。
　　“睡吧，我不吵你了。”
　　次日一早，陆季惟伺候儿子起床。
　　可能开学新鲜感过了，陆栩小朋友最近上学的积极性不太高，早上要爸爸三催四请才磨磨唧唧爬起来，也不肯乖乖穿衣服，能磨一秒是一秒。
　　“明天就放假了，今天给点力好不好？”他爸先哄。
　　小家伙仍是磨，各种不配合。
　　为了节约时间，陆季惟把儿子拎到面前，帮他穿衣服：“你不是说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你吗，怎么不想上学了？”
　　小家伙哼唧：“我不喜欢上课，很无聊，而且金豆感冒了，这一周都不来学校，我去学校也看不到她。”
　　才一年级就厌学，这还得了。
　　陆季惟鼓励他：“你不认真听课，万一金豆来学校，有不懂的知识请教你，你怎么帮助她？”
　　陆栩觉得有道理，勉强振作起来。
　　陆季惟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叫金豆的小女孩，谈心似的，他问儿子：“金豆是吧，是不是长得特别漂亮可爱？”
　　小家伙点头：“非常漂亮可爱，她画画比我画得还好看。”
　　“这么厉害？”
　　“她就是这么厉害。”他又叹息，皱着眉头，“不过她也很可怜，她的爸爸妈妈分开了，她爸爸和别人给她生了小弟弟，很久才回来看她一次。”
　　扬起小脸，他严正警告：“爸爸，你不能学金豆爸爸被坏阿姨拐走哦，不然我就不爱你了。”
　　陆季惟轻笑：“你妈都不担心，你倒担心上了。”
　　陆栩：“我当然担心，妈妈没有你，还可以找别的老公。可是亲爸爸就一个，所以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了吧？”
　　接着，他盯着爸爸，又说：“所以，你只可以喜欢我和妈妈。如果你喜欢别的阿姨，和别人给我生小弟弟，我就会讨厌你，我还要揍小弟弟，一脚把他踢飞。”
　　把自己代入好朋友金豆，小家伙挥拳踢腿，愤愤不已。
　　陆季惟点他小脑瓜：“你能不能想点有用的？”
　　小朋友撇嘴：“人家真的很担心嘛，我可不想变成和金豆一样可怜。”
　　“杞人忧天。”
　　“什么是杞人忧天？”
　　“担心一些不会发生的事儿，这就叫杞人忧天。”
　　小家伙仍不放心，伸出小拇指。
　　“那拉勾，爸爸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真的不爱你了。”
　　陆季惟和他拉勾：“你怎么不担心你妈？”
　　陆栩自信轻哼：“妈妈最爱我了，她不会不要我的。”
　　这话陆季惟不爱听：“难道爸爸不爱你？”
　　小朋友说：“反正没有妈妈爱我。你喜欢工作更多一点，比喜欢我和妈妈加起来还多。”
　　他鼓着小脸，醋溜溜的样子。
　　陆季惟就想到自己小时候。
　　父亲也是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陪他们兄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有过任何分离焦虑，也不会觉得父亲不爱他。
　　对待父母。
　　不亲近，不依赖。
　　明惠评价他，天生凉薄。
　　他接受，因为确实跟他们亲近不起来。
　　后来，自己做了父亲。
　　坦白说，小家伙刚出生那会儿，他也并没有当爸爸的感觉，当下只觉得有些迷茫，有些压力，有些感动。
　　等到儿子能够跟他互动，第一次对他笑，第一次要他抱，第一次开口叫爸爸……那种狂热的激动感，使他逐渐体会到父母之爱。
　　见不着时会牵挂，淘气也觉得可爱。
　　和孩子妈妈之间，也有了一种从此血肉结合的真实感。
　　人一路追求。
　　无非成功的事业，美满的家庭。
　　他自以为已经拥有后者，便全心投入另一个追求。
　　当时当刻，不觉得不妥。
　　这会儿，看着儿子委屈的小脸。
　　他想许多事，他成熟点，或许可以处理得更好。
　　捏捏儿子的脸，他道歉：“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你多原谅。”
　　在陆栩心里，他的爸爸算好爸爸。
　　虽然有时会爽他约，还会惹他生气，但他能感觉到爸爸爱他。
　　小家伙别扭道：“其实还不错啦，也没有那么差。”
　　有的时候，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有的时候，它却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的儿子已经完成了这样的成长。
　　当爸的欣慰有之，心酸有之。
　　将小家伙送到学校，去盛元路上，孟青低头调试中秋展会上要作展示用的产品样机，陆季惟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儿子长大了，早上我跟他聊天，这种感受特别明显。”
　　很早之前孟青就有这种感受。
　　专心调试样机，她淡淡“嗯”声以示回应。
　　他静默片刻，又问：“那你觉得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
　　孟青暂停操作。
　　过会儿，她说：“我就希望他健康快乐，能坚持自己的内心，不用太乖太听话，也不用太快长大。”
　　他赞同：“我也这么想的。”
　　不久，到了盛元。
　　陆季惟将车缓缓停在路边。
　　下车前，她看着他。
　　“我今天不加班，你能来接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月开始就没闲过
　　断更两周非常抱歉
　　——
　　不会弃坑的
　　但我也知道更新太慢了
　　所以等完结或者弃文都可以
　　谢谢大家～
　　新年快乐～


第39章 
　　这几天陆季惟虽然回家比她早, 但孟青想也知道他工作不会太清闲，今天未必有时间。因此说完那句, 她紧接着又补充道：“如果你有事儿, 就不用了。”
　　陆季惟今天确实有事儿。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她能主动让他来接, 他高兴都来不及，疯了才会拒绝。
　　他笑了笑：“没事儿，下班我来接你。”
　　孟青“嗯”了声：“那我先走了, 你开车慢点。”
　　他没作声，却冷不防地靠过来，学着儿子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不过他比儿子亲得要用力，使这个吻多了点告别之外的内容。
　　亲完, 他也没退开, 漆黑清亮的瞳仁直直地看着她, 仿佛在等待什么。等了几秒，见她还没反应，他把脸凑更近些, 明明白白示意她亲。
　　“快点，要迟到了。”
　　孟青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碰了下。
　　或许都不算吻。
　　却令他感到一阵悸动。
　　他希望今天的太阳可以快点落山。
　　……
　　盛元很多同事都看见, 某位年轻貌美, 疑似单亲妈妈的经理，最近都是她家孩子爸爸送她来上班，有些人才真的相信, 这位经理确实已婚，有老公，不是单亲妈妈。而且两口子感情似乎不错，车在路边停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今天最长，快五分钟了都。
　　周简就问好朋友，和老公在车里干嘛？
　　孟青：“聊天。”
　　周简哼笑：“冒着违停的风险，就纯聊天儿，我听着怎么不信呢？”
　　“……”
　　周简又问：“从单亲妈妈，到忽然多个老公，什么感觉？”
　　孟青想了想：“还行。”
　　“那看来他表现还不错，所以你是准备重新接纳他？”
　　“嗯。”
　　周简不以为然：“太心软了你。就算他和前女友的事儿是误会，这几年他对你不上心是真的吧，你难道不该给他点苦头尝一尝？”
　　孟青：“我对他也没上心。”
　　夫妻之间，爱与关怀是相互给予的。
　　她没有付出，得不到也是理所当然。
　　周简啧：“也就你看得开，换作我肯定不行，生活本来就很苦，没爱的日子怎么过？六年……”她竖起大拇指，“你牛，真的牛！”
　　孟青说：“儿子爱我，婆婆也爱我。”
　　周简：“可是这些爱和老公给的能一样吗？你累的时候，难道就不想有个肩膀可以依靠？快乐不想有人分享？痛苦不想有人分担？冷的时候不想有人抱着取暖？”
　　孟青：“有当然好，可是万一就没有那个运气拥有，就不能幸福过日子了？”
　　周简听得笑起来：“所以你觉得你这六年还挺幸福？”
　　她说：“没你想得那么痛苦。”
　　古往今来，悲欢离合，本就分得多合得少。在孟青看来，爱情就像一场冒险，得之幸运，失之也应当坦然，太过执着或者太过刻意都会把人变得疲倦。这场婚姻里，她没有焦虑，没有不安，只是在感到心痛和猜忌那刻，决定停止冒险。她没有为了他而失去原本的自己，因此孟青并不觉得自己不幸，她只是没有运气，又或是当初时机不对，在欠缺时间的沉淀，相互之间缺乏必要的了解和坚实的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双方都没有准备好，就匆匆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相比较大人，她想儿子才是这场冒险的最大受害者。他在父母的婚姻里感受到焦虑和不安，过早成熟，体谅父母，这是令孟青觉得最失败的地方。
　　最不该体谅他人的，就是孩子。
　　……
　　陆栩今天放学特别早，两三点钟就被奶奶接回家。隔壁小瓷还没从幼儿园回来，他没人玩儿，就在院子里画画，让陆美美给他当模特。小狗爱动，小家伙摸摸它的头，又抱起来亲一亲，叮嘱它不要乱动，那小狗真的乖乖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过会儿，傅小瓷也放学回来了，跑来找他玩，看见他给小狗画画，小姑娘也要做模特。
　　有人一起玩，陆栩就不想画画了，他哄妹妹：“下次哥哥再帮你画，我们来玩游戏吧。”
　　“玩什么呢？”
　　“赛车。”
　　小姑娘摇头：“不要，我害怕。”
　　陆栩汗：“不是大赛车，我爸爸给我买的小赛车。”
　　他把玩具拿出来，可惜小姑娘不会玩，陆栩教了很久，她都学不会，小家伙万念俱灰，十分想念他的爸爸，好想他爸能回来陪他一起玩。
　　傅小瓷安慰他：“栩栩哥哥我太笨了，我们来玩大赛车吧，你开一辆我开一辆，我们来比赛。”
　　陆栩：“你不是害怕吗？”
　　傅小瓷：“我现在不怕了。”
　　陆栩带她去仓库挑车。
　　仓库里除了一些旧物旧书，放的基本都是小家伙打入冷宫又不想丢掉的玩具，因为太多，堆在一起跟个游乐园似的，两人挑着车，陆美美在玩具堆里东窜西窜，钻来钻去，好像在和小主人躲迷藏。
　　然后陆栩决定不玩赛车了。
　　两娃一狗，疯闹起来。
　　等明惠听见动静，过来一瞧，原本整齐干净的空间，被三个小家伙弄得一团糟，孩子妈妈有规矩，自己的玩具自己收拾。
　　明惠从不干涉媳妇对孩子的教育，微笑提醒小孙子道：“你妈回来之前，自己收拾干净啊。”
　　妈妈这几天回来都很晚，陆栩决定等爸爸回来一起收拾，毕竟爸爸那么高大，干活一定很厉害。
　　他等啊等，到点他爸却没回来，只打来电话，说要带他妈妈去玩儿，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小家伙不服气，鼓着小脸哼：“爸爸偏心，带妈妈玩儿不带我，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玩儿。”
　　陆季惟：“我跟你妈这叫约会，你不适合参加。”
　　陆栩也陪奶奶看偶像剧，知道什么叫约会，他嘟着嘴：“可我也想跟你们一起约会，我都没有约会过。”
　　他爸说以后会有机会的，又安抚了几句。
　　孟青被人拖了会儿，晚了十多分钟出来。她一贯守时，晚了一分钟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坐进车里时，对他说了句抱歉。
　　陆季惟觉得夫妻之间这样显得客气又生分，不过积聚已久的距离感一时半会儿消除不了也十分正常，他得努力。
　　车子开了会儿，孟青发现不是回家的路。
　　“去哪儿？”
　　“约会。”
　　“……”
　　他忽然问：“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去的哪里？”
　　孟青当然记得。
　　那是一个周末，他带她去爬山。
　　她看眼天色，夕阳快落山了。
　　“现在去爬山？”
　　他笑了笑：“不是，我只是好奇你还记不记得。”
　　“……”
　　一路将车开到码头。
　　陆季惟带她登上游轮。
　　吃完晚餐，天色已黑，两岸灯火通明，各色彩灯交织辉映。孟青在这座城市待了这么久，都没有认真观看过夜色中的繁华风景。
　　随着游轮行驶，站在二楼甲板极目远眺，可以将两岸风格迥异的建筑尽收眼底，孟青听着悠扬的音乐，看着美丽的夜景，心情非常放松，连嘴角都是弯的。
　　陆季惟见她注意力都被夜景吸引，真的是很认真地在观看，一点和他聊天的意思都没有，主动牵手，发现有点凉，他脱下西装外套，让她穿上。
　　孟青穿的长袖长裙。
　　“我不冷。”
　　他说：“再站会儿就觉得凉了，今天风大。”
　　他把外套给她披上，孟青两只手臂伸进袖子里，系上扣子，外套沾有他的体温，确实挺温暖的。
　　“谢谢。”
　　“客气。”
　　两人一时安静无语。
　　她认真欣赏夜景，怡然自得。
　　陆季惟欣赏夜景中的她，也慢慢发现乐趣。
　　孟青被这么盯了会儿，终于把眼神投向他：“你看建筑，看我干嘛？”
　　他说：“这些风格的建筑我在国外看得多了，没什么意思。”
　　孟青看向岸边：“风格一样，又不是一模一样。”
　　陆季惟：“那当初你看上我，是觉得我和你高中同学，叫方别的那个，风格一样还是不一样？”


第40章 
　　他这话题太跳跃。
　　孟青没跟上, 疑惑地看着他。
　　海风清劲，飞扬长发, 有一缕正好贴在她的脸颊上。陆季惟从兜里抽出手, 把头发从她脸上拨开，别到耳后, 捏了捏她耳朵。
　　“问你话呢？”
　　耳朵是孟青比较敏感的地方，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你怎么知道方别？”
　　他云淡风轻：“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孟青稍想，就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而且听他的意思, 似乎以为她和方别有点什么。
　　她没解释，只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他说：“听说我跟他有些像，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孟青诚实点头：“你们俩确实有些地方挺像。”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过会儿, 笑了笑：“你是想气死我, 给儿子找后爹是吗？”
　　“我什么时候气你？”
　　“你说我跟那谁很像，还不是气我？”
　　“我说的是事实。”
　　“……”
　　他似乎无奈，揽住她肩：“到此为止, 咱不说他了成吗？”
　　“我又没说。”
　　他轻哼：“你没说，是我自讨没趣行了吧？”
　　任何话, 末尾加上“行了吧”三个字, 再配合不屑的语气，都会让人觉得很不爽。
　　孟青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拨下去。
　　他又放回来：“我头晕，借我靠一下。”
　　“你晕就去舱里坐着。”
　　“不要。”
　　“……”
　　下方江水滚滚, 甲板上虽没有其它人，但有一支演奏的乐队，孟青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就随他去了。起初，他还算老实，只是把手臂轻轻搭在她肩上，不一会儿，明显搂紧了些。
　　她专心看夜景，没什么反应。
　　他掌住她的脑袋摁向自己，让她靠着他。
　　她终于看他。
　　他面不改色回视：“看建筑，看我干嘛？”
　　“……”
　　此时他低着头，她脸微仰起。
　　很适合接吻的角度。
　　陆季惟看着，有点想亲。
　　心随意动，他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看向对岸，神色如常，咚咚的心跳声却敲击着孟青的耳膜。
　　游轮靠岸，还有时间。
　　他约她：“看场电影？”
　　她点头说好。
　　再回到家，时间已接近零点，其他人都睡了，灯关着，清透的月光从玻璃墙照进来，整栋楼静得很。
　　一进门，两人就亲上了。
　　他先主动，但她也不被动，张嘴回应，热吻了一会儿，陆季惟辗转亲她脸，她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仰脸让他亲。
　　他简直要疯。
　　身体像烧了把火，越来越旺，等到难以控制的时候，陆季惟把她腾空抱起，上楼回房。
　　……
　　天蒙蒙亮，陆栩被尿憋醒。
　　去完洗手间，小家伙不困了，就跑到爸爸妈妈房间，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回来。
　　轻轻推开门，他爸爸妈妈已经回来了，正在睡觉，他爬上床，想躺在他们中间，但是爸爸把妈妈抱得太紧，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他只好把他爸往边上推。
　　陆季惟被他闹醒。
　　孟青也醒了。
　　刚睡没多久，两人都困得不行，陆季惟稍稍转身，睡意朦胧问儿子：“怎么了？”
　　见他醒了，小家伙拉他。
　　“爸爸，起来陪我玩儿。”
　　陆季惟起不来，哄他。
　　“乖，你自己去玩。”
　　陆栩：“可是我一个人玩很无聊。爸爸，难道你不爱我了吗，不想跟我一起玩了吗？”
　　“爱你，但是爸爸现在很困。”
　　陆栩又看妈妈。
　　陆季惟：“你妈也困。”
　　陆栩抱着小手，审问似的：“你们玩什么好玩的，玩到那么晚。”
　　“……”
　　小家伙又说：“以后不可以晚睡，对身体不好知不知道？”
　　陆季惟：“嗯。”
　　“那你们再睡会儿吧。”
　　陆栩俯身，一人亲一下，跳下床走了。
　　房门关上，陆季惟躺回原来的姿势。
　　“以后看来得锁门。”
　　孟青困倦，全身酸软，不想说话。
　　躺到快十点，身上仍没力气，又冷又疼，她裹紧被子，昏昏沉沉地做着梦。
　　那会儿陆季惟已经起床了，在隔壁陪儿子写作业。陆栩小同学觉得假期有三天那么长，各种找理由不想写。一会儿喊饿，一会儿喊渴，一会儿又要去洗手间。
　　他爸说：“你不乖乖写作业，这三天哪里都不能去，自己一个人留家里学习。”
　　“哼，不要。”
　　“那你认真写。”
　　小家伙握着笔，这才乖乖写作业。
　　写到计算题，陆季惟让他独立完成，他回房间拿烟，想抽一支，进门看见她还在睡，就不想抽烟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俯身想亲，凑近发现她脸色潮红，呼吸急促，鼻梁有泪痕。
　　“孟青。”
　　他轻声叫她。
　　她陷在梦里，没醒。
　　陆季惟又叫了她好几声，轻轻拍她脸。
　　她睁开眼睛，但还没完全清醒，过会儿双眸才慢慢恢复焦距，看着他，又闭了闭。
　　“帮我拿片退烧药。”
　　他起身去拿药和体温计，让她先测体温。
　　结果将近三十九度，需要吃药。
　　喂她吃了药，陆季惟帮她做物理降温。
　　细心擦拭前额，脖颈，他问她。
　　“你刚是不是做梦了？”
　　“嗯。”
　　“做什么梦？”
　　“忘了。”
　　他解她睡衣，她抬手制止。
　　“可以了。”
　　“又不是没见过。”
　　他还是把她脱光。
　　全身擦一遍，连脚心都没落下，然后拿了件干净的睡裙，帮她换上。做完这一切，他摸摸她额头。
　　“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
　　“再睡会儿。”
　　他替她盖好被子。
　　本来哥儿几个约了中午聚餐打牌，这会儿哪都去不了，陆季惟在群里发了条信息，下楼做午餐。
　　陆栩写完作业，被叮嘱不能打扰妈妈，就小尾巴似的跟在爸爸屁股后面，问他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他爸给了他一些蔬菜让他洗。
　　阿姨放假，明惠也约了朋友们聚会，家里就一家三口，陆季惟对儿子说：“你妈病了什么都不能吃，咱们今天就吃得简单点，免得她馋嘴行吗？”
　　“可以。”
　　“你想吃什么？”
　　“大龙虾。”
　　“……”
　　“晚上吃行不行？”
　　“可我现在就想吃。”
　　陆季惟给他点了份外卖。
　　熬好粥，炒完菜，他上楼去看病人。
　　床上没人，浴室里传来水声，他捞起床头的烟盒和打火机，取出一支咬进嘴里，准备去阳台抽。
　　忽然，他觉得哪里不对。
　　孟青洗完澡出来。
　　他拿着没点的烟，另只手向她摇了摇烟盒。
　　“你是不是抽我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
　　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第41章 
　　孟青会吸烟。
　　很早之前, 陆季惟就知道了。
　　那会儿还没在一起，她们班级聚餐, 他作为代课老师也被邀请参加。一个班二十几号人, 只有三个女生，住同一寝室。酒足饭饱, 玩起真心话游戏，规则是我没做过的事，如果其他人做过, 就要自觉喝酒。有个男生说我没抽过烟，然后除了他和一个女生，其他人都端起了酒杯。
　　端起酒杯的两个女孩里，有个就是孟青。
　　当时不止陆季惟，其他人也略感意外, 甚至有人不相信, 问那个没端酒杯的女生是不是真的？得到肯定的回答, 他看向女神，给她递了支烟。
　　孟青接了，放到一边。
　　但直到毕业, 同学们都没见过她吸烟。
　　陆季惟也没见过。
　　暑假她来给他帮忙，回想起这事儿, 他抽烟时玩笑般给她递了一支, 她说不要，他怀疑她其实根本就不会。
　　后来周钦回来，两人睡一屋。
　　他累一天, 通常都沾了枕头就睡，她习惯看会儿书，偶尔睡得比他早。一天夜里，他胃痛醒了，发现身边没人，出来找她。
　　她在阳台，靠墙坐着，双膝曲起抱在身前，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娴熟地往嘴里送。抽完那一口，她将脸埋进膝间，任烟燃烧。
　　他以为她在哭。
　　然而当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她抬起头，脸上并没有泪，还关心他怎么醒了？
　　陆季惟捏她脸，反问：“你不睡觉，在这儿抽什么烟？”
　　她把烟掐了，不吭声。
　　他又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她说：“没有。”
　　那就是心事。
　　她不想说，他也不能勉强。
　　之后，每天睡前陆季惟会点一下烟盒里的烟数，如果第二天少了，那肯定就是她夜里偷偷抽的。不过接下来，烟都没少，她精神看起来也不错，他就觉得她自己调整好了。只是有些好奇，她什么时候学抽烟的？为什么要学抽烟？
　　问她。
　　她却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初夜。
　　他觉得关系到位了，又问。
　　她仍是不肯说。
　　结婚那天。
　　他想再问一次。
　　结果她很累，倒头就睡了。
　　事不过三，他打消了念头。
　　毕竟她怀着孩子，抽烟是不可能了。
　　女人当了妈，身心变化都很大，怀孕之前，他抽烟她都不管，也不讨厌，怀孕后，但凡他抽烟就不能靠近她，还嫌弃烟味很难闻。孩子出生后，更严厉，除了露天的阳台，家里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许他吸烟。
　　烟成了她深恶痛绝的物品。
　　他就没想过她会再抽。
　　……
　　孟青确实没抽。
　　有孩子后，就没抽过。
　　面对他的质疑，她说：“我没有。”
　　“那我烟怎么少了？”
　　他看看半空的烟盒，怪纳闷。
　　然后，夫妻俩心有灵犀对视了一眼。
　　陆栩在楼下带着陆美美骑小摩托。
　　看见爸爸妈妈从楼上下来，他丢下美美，扑进几个小时没有见面的妈妈怀里，关心道：“妈妈，你身体好点了吗？”
　　孟青摸摸他小脸：“好了。”
　　“妈妈，我好爱你，你千万不要再生病了。”
　　他日常表白，把他妈感动得不行，对着他的小脸亲个不停。
　　“妈妈也爱你。”
　　母子情深，爸爸显得很多余。
　　吃饭时，陆季惟问儿子：“你是不是拿爸爸的烟了？”
　　小家伙往嘴里塞口饭，诚实地点头。
　　等他吃完，陆季惟又问：“你拿烟做什么？”
　　陆栩：“小瓷让我陪她过家家，我当爸爸，爸爸都是会抽烟的。”
　　他爸皱眉：“你抽了？”
　　小家伙摇头：“没有，我没有玩火。”
　　陆季惟从来不当着儿子的面抽烟，没想到还是做了坏榜样，他说：“烟不好玩，有害健康，爸爸以后不抽了，你不要学爸爸。”
　　饭后他就把家里的烟都扔了。
　　他烟龄长，突然戒，肯定会有戒断反应，不会好过，所以孟青建议他用循序渐进的方法，逐步减少吸烟量。
　　“经验？”他调侃。
　　她说：“常识。”
　　言下之意，她没烟瘾。
　　虽然陆季惟只见过一次她吸烟，但娴熟的手法给他留下的印象挺深，应该没少抽。
　　他真挺好奇：“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这个问题他好奇了六年。
　　但她还是没有告诉他。
　　“小学？”
　　“初中？”
　　“高中？”
　　“大学？”
　　他一个一个猜。
　　孟青充耳不闻，让他去陪儿子午睡，她坐到书桌前，准备把早上落下的功课补上。
　　他跟过去，轻敲桌面：“诶，能不能歇会儿，你现在需要休息。”
　　她不听。
　　陆季惟直接把人抱起来，丢回床上，趁她爬起来之前，用被子把她裹住。
　　“睡觉。”
　　孟青睡了一上午，根本不困。
　　“睡不着。”
　　他在她身边躺下，单手撑头瞧她：“那我给你讲故事？”
　　“……”
　　他睡得晚，起得早，讲故事把自己讲睡着了。孟青想起，又怕吵醒他，最后还是窝在他怀里睡了个午觉。
　　晚上，订了中式园林餐厅，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赏月吃团圆饭。孩子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每年中秋，都是陆家整个大家族一块儿吃饭，非常热闹，现在只有四口人，明惠觉得甚是冷清。
　　“你二婶今天又给我打电话，想请我们去家里吃饭，都说了好几次，去不去？”她问儿子的意见。
　　陆季惟看她倒是很想去，似笑非笑道：“你不说跟他们恩断义绝吗？”
　　明惠一噎：“我说跟你二叔恩断义绝，你二婶又没对不起我们，而且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她背着你二叔也帮了我们不少。她的面子要给吧？”
　　以前她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强迫他也要按照她的想法来做，现在倒开始问他意见，陆季惟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无所谓，点头说行。
　　明惠：“那就定在后天晚上。”
　　“嗯。”
　　他专心螃蟹，剥好把蟹肉放进她碗里。
　　明惠心里感动，面上不动声色，尝一口蟹肉，点头道：“挺好吃的，明天陪你媳妇儿回家带上几箱。”
　　陆季惟接着她的话问：“您儿媳妇和她爸关系不好，您知道为什么吗？”
　　明惠说：“父母离婚，她跟妈妈过，不住一块儿，和父亲不亲近很正常。”
　　“为什么离婚？”
　　“估计过不到一块儿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陆季惟还想问点什么，孟青带着儿子从洗手间回来，小家伙异常兴奋，因为刚刚他在洗手间门口遇到了他的好朋友金豆。
　　“还有金豆的小姨，好漂亮啊。”男人都爱美女，不分年纪。
　　陆季惟逗他：“跟你妈比呢？”
　　陆栩立马抱住妈妈，维护道：“妈妈是世界上最美最美最美的女孩子，她是我心里最美的人。”
　　明惠也逗他：“那奶奶呢？”
　　小家伙一个不得罪，绕过去抱奶奶：“奶奶你和妈妈一样漂亮，都是我心里的第一名。”
　　把他奶奶哄得开心得不得了。
　　小朋友活泼好动，吃饱了就想找他的好朋友一起玩，但是妈妈说别人家在吃饭，不可以打扰，他就只好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明惠自然看出现在的家庭氛围不同了，问道：“有没有打算再生一个？”
　　陆季惟：“没有。”
　　老太太也没失望：“没有就算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陆季惟：“当然我们自己决定。”
　　明惠默念这是亲生的，才克制住扇他巴掌的冲动，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甜点，请他闭嘴。
　　母子日常相爱相杀，
　　孟青习以为常，一旁看热闹。
　　陆季惟忽然往她嘴里也塞了一小块。
　　明惠立马捶他肩：“要死啊你，想噎死我儿媳妇。”
　　陆季惟费了好大劲才把点心咽下去，愤然：“您塞那么大块，就不怕我噎死？”
　　明惠：“活该，谁叫你惹我生气。”
　　陆季惟在发小群里吐槽。
　　傅明寒：【我觉得你在炫耀】
　　周钦：【+1】
　　@陆季惟
　　周钦：【幸福的男人，和你分享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陆季惟：【随你】
　　周钦：【那我先说好消息。我哥要结婚了，我们家要办喜事儿。】
　　陆季惟：【恭喜】
　　周钦：【坏消息，你猜】


第42章 
　　这会儿陆季惟心情好, 直接说猜不到。
　　周钦发来一张照片。
　　家宴上，一对青年男女, 并肩坐在一起, 面朝镜头微笑，看上去非常和美。
　　林家阳：【这是大嫂？有点眼熟】
　　过了几秒, 他迅速把这句话撤回。估计是认出来了。
　　陆季惟没点开，盯着小图看，明惠忽然斜着身体凑过来, 点开照片放大，笑道：“这不周钰吗，交女朋友了？”
　　陆季惟把她手推开，关掉手机，丢回桌面, 靠着椅背侧脸看她：“您怎么这么八卦？”
　　“你不八卦你盯着照片看什么？”老太太回怼一句, 一脸努力回想但又想不起来的样子, 说：“我怎么觉得那姑娘有点眼熟？”
　　她手伸过去：“你再给我看看。”
　　陆季惟推开，下巴点她面前的汤碗：“还吃吗您，要凉了。”
　　明惠多了解他, 直觉有问题。
　　她拿过手机，他倒没阻拦, 神情坦然镇定。
　　手机有密码。
　　问他, 肯定也不会说。
　　明惠尝试解锁，试了几个都不对。陆栩正在喝妈妈喂的甜汤，脆声道：“奶奶, 爸爸的密码是123456。”
　　陆季惟啧一声，瞪他。
　　小家伙把脸往妈妈身上一靠，无所畏惧地回视。
　　明惠翻到那张照片。
　　细瞧，终于想起来这姑娘是谁。
　　她把手机放回去，不着痕迹剜了一眼儿子，警告嫌弃兼而有之。陆季惟觉得特冤，无视。
　　他冲儿子招招手：“过来，爸爸喂你。”
　　陆栩觉得他是要打击报复，小脸一撇：“不要，我就要妈妈喂。”
　　他张开小嘴，等妈妈把汤吹凉。
　　陆季惟无事可做，正觉无聊，这时手机屏幕又亮，有信息进来，简短五个字。
　　周钦：【不要太难过】
　　明惠也看到了，冲他冷笑。
　　陆季惟觉得这个误会有点大，递给她一个“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眼神，他拿起手机，啪啪也回了五个字。
　　陆季惟：【别胡说八道】
　　周钦：【跟哥们儿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我初恋也结婚了，都是男人，你的感觉，我懂】
　　陆季惟：【懂屁】
　　回完这句，毫不留情地把周钦踢出了群聊。
　　之后他便默然不语，看着老婆孩子，好像在思考什么。
　　吃完晚餐，一家人去看灯会，花灯满城，缤纷的灯光与天上的明月相互辉映，和着音乐和喷泉，如梦似幻，震撼人心，陆栩看得又蹦又跳，不停拍掌，明惠也忙着用相机录视频拍照，拍完景色再拍自己，让儿子给她拍。年轻人拍照，一般都更注重妆容、表情、衣品，大妈就不一样了，入镜的pose似乎更为重要，换来换去，直到摄影师快不耐烦。
　　“摆好了没？”
　　“好了。”
　　拍完，明惠边检查照片效果，边骂他：“让你给你妈拍张照都不乐意，你说我生你有什么用？”顿了顿，冷哼：“还是看人要结婚，有人心情不好？”
　　陆季惟皱眉：“别乱说成吗？就跟上回那样儿，非逼我承认我不高兴了，差点儿家庭破裂，您才高兴是吗？”
　　明惠一噎，抬眼瞧他：“那你一整晚满怀心事的，想什么呢？”
　　陆季惟：“这您管不着。”
　　明惠把相机塞他手里，颇不屑：“你当我稀得管你。”转身立马换上笑脸，招手，“儿媳妇，大孙子，来拍照。”
　　孟青拍了合影，就没有再入镜。陆季惟想帮她拍单人的，她挡着镜头，有些抗拒。
　　陆栩也发现妈妈不爱拍照，希望她多拍一点，留作纪念，拉着她的手说：“妈妈长得漂亮，让爸爸给你拍啦。”
　　孟青勉强拍了一张。
　　陆季惟也不爱拍照，但没她那么抗拒。明惠给一家三口拍完合影，一家人回到座位上看灯光秀，他凑过去问她：“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还是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
　　孟青直视舞台：“我就不喜欢拍照不行？”
　　陆季惟：“不喜欢很正常。过分抗拒或者沉迷，可是心理不健康的表现。”
　　她终于看他：“看不出来，你还懂心理学。”
　　坐在中间的陆栩，听见上方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很有针锋相对的感觉，仰起小脸：“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再讲话了，能不能安安静静看秀？”
　　陆季惟视线落到他身上：“管挺宽你，爸爸妈妈也敢教训。”
　　陆栩：“因为你们不乖，吵架。”
　　他爸说：“这可不是吵架，我跟你妈谈心呢，懂吗？”
　　陆栩看着妈妈。
　　他妈点头：“是这样的。”
　　陆栩：“那你们亲亲对方，证明你们很相爱。”
　　“……”
　　陆季惟：“回家亲。”
　　孟青：“……”
　　回到家，陆栩早把这事儿给忘了，他今天玩得很开心，钻进被窝很快就甜甜入梦。
　　孟青洗漱完，静心学习。
　　陆季惟躺在床上翻书，精神却有点不能集中，时不时往书桌的方向瞥一眼，见她神情专注，就没去打扰。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她结束，他掀开被子下床，径直朝她走过去，抽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孟青子整理课本，抽空看他一眼。
　　“有事儿？”
　　他点头：“是有件事儿，我觉得我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
　　他静了静：“周钰知道吧，周钦他大哥。”停顿会儿，见她点头，继续道：“他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他清清嗓子，“是——”
　　她接道：“你前女友。”
　　他惊了：“你怎么知道？”
　　孟青把书放好，起身：“你跟妈说话那么大声，我又不耳背。”
　　陆季惟：“……”
　　等她洗完脸躺上床，他在她身边躺下。
　　“那你没有误会什么吧？”
　　“没有。”
　　“真的？”
　　“嗯。”
　　他在她额头亲一下，想说晚安来着，却见她用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陆季惟就想到昨天夜里，有好长一会儿，他们就这样对视着感受彼此，那种被她重新注视的感觉，如同时间停止，除了她再无其他。
　　“看什么？”
　　他翻身躺平，保持距离，嗓音听着有点哑。
　　孟青侧躺，看着他：“你真觉得我心理不健康？”
　　他说：“健康，没有比你更健康的。”
　　“……”
　　他也侧躺，面对面：“你看咱俩现在同床共枕，也算夫妻恩爱，对彼此的过去也都有一定的了解，不妨再深入一点，告诉我你几岁开始学吸烟呗？你再不告诉我，我会死的，好奇死的。”
　　她闭眼：“晚安。”
　　陆季惟：“……”
　　“同归于尽吧。”
　　他钻进被窝，欺身而上。
　　如同干柴遇烈火，年轻的身体刚紧密相贴，双方就都有了感觉，顾及她病刚好，陆季惟不敢动真格儿，一个劲儿地亲她咬她。
　　“说不说？”
　　她不吭声，他就一路往下亲。
　　刚到胸口那儿，孟青就投降了。
　　“我说。”


第43章 
　　台风过境, 气温下降了些。
　　年幼的孟青坐在树下看书。
　　她的上方是一棵银杏树，经过风雨的洗礼, 枝叶更显翠绿, 蓬勃生长，是盛夏最清凉的风景。
　　她在绿荫中, 全神贯注。
　　邻居家的小男孩凑过来，盯着门口的车，小声问她：“孟青, 你爸妈真的离婚了？你爸爸要搬走吗？”
　　她淡淡嗯了声。
　　小男孩同情地看着她：“你也不要太难过，我妈妈做了糖糕，喊你去吃。”
　　男孩子力气大，把她拖走。
　　孟青吃完糖糕，父亲已经走了。
　　回到家里, 母亲坐在客厅抹眼泪。
　　孟青伸出小手, 把糖糕递给她。
　　一向明朗的母亲, 此刻泪眼绝望，将她推开，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留住他！”
　　母亲变了。
　　她需要依靠烟酒才能度日。
　　喝醉后六亲不认, 清醒时愧疚忏悔。
　　两年后，她也选择离开。
　　夜深人静的时候, 孟青有时会想念她, 但又害怕睡着会梦到她。
　　很幸运，母亲从来没有来过她梦里。
　　或许来过，她忘了。
　　据老一辈说, 三周年是亡灵和家人见面的最后一次机会，见过这一次过后，亡灵将会去投胎，此乃喜事，因此当地有习俗，三周年纪念日要举行仪式，大宴宾客，孝子哭往墓地祭奠。
　　作为独女，孟青理当遵照习俗，在那天去墓地祭奠。但不凑巧，那几天她要去省外参加全国性的中学生数学竞赛。
　　竞赛很多，仪式只有一次。
　　她打算退出竞赛，但是奶奶认为学业更重要，告诉她老一辈的说法都是封建迷信，让她安心比赛，这才是母亲对她的期望。
　　异土他乡。
　　当晚睡没多久，孟青就从梦中惊醒。她从旅馆出来，想找家卖香烛纸钱的店铺。
　　走了几条街，一无所获。
　　她在马路边坐下。
　　繁华都市，夜是喧嚣热闹的。
　　她却奇异得感到宁静。
　　坐了会儿，她听见身后有人嘀咕：“哥，看见那个小妹妹没，我们刚进去她就在这儿坐着，都俩小时了，不会是迷路了吧？”他嘿嘿笑，“看来哥们儿又有机会学雷锋做好事了。”
　　孟青听他声音不像好人，准备走开。结果坐太久，她双腿发麻，没起得来。
　　“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那人在她身边蹲下，少年人模样，一头金发，耳钉璀璨，手里夹根烟。
　　孟青没有接话，也没再看他。
　　他不以为意：“你不要害怕，哥哥不是坏人。”
　　孟青仍是没有搭理他。
　　少年皱眉，看向她身后。
　　“是个聋哑人。”
　　孟青：“……”
　　腿缓过来，她立马起身跑了。
　　一气跑回旅馆，孟青摸口袋掏房卡。
　　丢了。
　　她又原路返回去找。
　　一直找到网吧门口，金毛不在，只有一个黑发的男生懒散靠着墙，用脚逗流浪狗，他个子很高，身形清瘦挺拔，尽管夜色模糊，只有一面之缘，孟青还是认出他。
　　他也看见她，从口袋里抽出手，扬了扬房卡。
　　孟青走过去，他的眼神平淡陌生。
　　“谢谢。”她去接房卡。
　　半路杀出程咬金，抢走房卡。
　　“原来不是聋哑啊。”金毛握好房卡，抱臂笑着看她，“哥哥们等你这么久，道声谢就完了？”
　　孟青摸摸口袋，把带出来的五十块钱全给他。
　　金毛瞥一眼，没接，“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哥打劫小学生呢。”
　　孟青正要把钱收起来，他下巴点点对街的便利店。
　　“去帮哥买包烟。”
　　孟青去对面买了包烟回来。
　　金毛接过，拆开，取一支咬进嘴里，见孟青盯着他看，他笑笑：“怎么，也想来一支？”
　　“房卡。”
　　她太镇定，丝毫不怯。
　　金毛点燃烟，递到她嘴边。
　　“你敢抽一口，我就给你。”
　　有人阻止，轻踢金毛一脚：“行了，卡给她。”
　　孟青已经凑过去，吸了一口。
　　第一次，她被呛到。
　　金毛先惊讶，而后笑：“挺倔啊，妹妹。”
　　孟青边咳边伸手。
　　金毛把卡还给她。
　　有人又踢他，提醒：“烟钱，给她。”
　　金毛：“用完了。”
　　那人不耐烦掏兜。
　　回旅馆前，孟青用他给的钱买了包烟。
　　……
　　他既然好奇要死。
　　孟青就把初中遇到中二少年，把她当聋哑，又让她买烟抽烟的事儿讲给他听。
　　“你们S市的青少年都是这么二的吗？”
　　陆季惟：“……”
　　他没说话，盯着她的脸看，心想：原来那次才是第二次见面。
　　他怎么没认出来呢？
　　孟青说完睡了。
　　他睡不着，私信周钦，给人叼了一顿。
　　二少爷莫名其妙。
　　周钦：【我没招你吧？】
　　陆季惟：【傻了吧唧】
　　把手机丢一边，他再看孟青睡脸，此刻已经万分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她小时候的样子。
　　他想看照片，但很遗憾，没有，只有几张逢年过节的合影留念，一大家子在一个镜头里，像素不高，五官模糊，还是她长大之后的样子。奶奶说照片原来是有的，后来这丫头发疯，全给烧了。
　　旅游小镇。
　　景美人多，并不宁静。
　　没看到想看的照片，陆季惟领着儿子出门溜达。经过一处施工现场，小家伙有点走不动了。
　　“爸爸，挖掘机！”他兴奋大叫。
　　陆季惟看到了，淡淡嗯一声。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挖掘机梦，就算开不上，看也能看上一天，对机械感，力量感的迷恋与崇拜似乎与生俱来。
　　“看十分钟。”
　　“好。”
　　半个小时后，陆栩恋恋不舍地被爸爸拉回家。他没看够，很不开心。
　　他爸批评他：“没有契约精神。”
　　陆栩：“哼，我听不懂。”
　　陆季惟：“就是言而无信，说话不算话。”
　　陆栩：“这都跟你学的。”
　　陆季惟啧一声：“你皮痒了是吧？”
　　陆栩抱大腿，苦苦哀求：“可我真的好喜欢挖掘机，爸爸你给我买一辆，大的，我可以开的，这样我以后可以不要小汽车。”
　　陆季惟后悔带他出门了。
　　小家伙缠了他一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他爸拿他没办法，说：“如果你妈同意，就给你买。”
　　陆栩：“你可以先买回来，再告诉妈妈。”
　　陆季惟：“不行。”
　　陆栩去找妈妈。
　　陆季惟不紧不慢跟着他进门。
　　他们出门不过半个小时，家里又来了两拨客人，热热闹闹，气氛堪比过年。
　　陆季惟又后悔没陪儿子多看会儿挖掘机。
　　“爸，徐阿姨，姑姑，姑父。” 他挨个儿叫人。
　　这几人里，最重要的就是老丈人了。但陆季惟给人当了六年女婿，翁婿见面次数两只手就能数过来，还不如和姑姑一家见得多。
　　姑姑笑着招呼他坐。
　　陆季惟刚坐下，陆栩从房里跑出来。
　　“爸爸，妈妈叫你。”


第44章 
　　男人的直觉告诉陆季惟。
　　孟青叫他, 可能是要吵架。
　　进屋前，他特意把儿子也拉上。
　　孟青正靠着床头看书。
　　他故作轻松, 在她身旁坐下。
　　“叫我什么事儿？”
　　陆栩完成任务, 也看着妈妈问道：“妈妈，爸爸叫来了, 可以给我买挖掘机吗？”
　　孟青说可以，小家伙举起双手，欢呼声“耶”, 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了。
　　陆季惟：“……”
　　房间静下来。
　　她没发火，也没生气，极其平静。
　　这样反而更令人感到忐忑。
　　陆季惟受不了这种压抑，也不装了，凑近她, 小声温柔道：“你要不高兴了, 就说出来, 别这样行不？”
　　孟青：“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他说：“我插手你们家的事儿了呗。”
　　几年前那次近乎决裂的争吵，陆季惟至今记忆犹新，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又说：“其实都是些小事儿，我就没跟你说, 如果无能为力, 我肯定是要拒绝的。”
　　“多小的事儿？”她看着他。
　　他说：“这我哪记得。”
　　她嘴巴抿起。
　　陆季惟心想：完了，要发火了。
　　却听她小声道：“谢谢。不过以后别这样了，我的事儿我自己会看着办。”
　　说完, 她目光落回书上。
　　陆季惟摸她额头：“你吃错药了？还是哪根筋没搭对？”
　　孟青推开他手：“差不多得了。”
　　显然，她也记得那次争吵。
　　陆季惟：“那你说，那次你是不是很过分？”
　　——
　　四年前。
　　一个寻常的周末，陆季惟回家，竟然是沈隽在他家做晚餐，儿子被他姑姑带着玩儿。陆小冬看见哥哥，就像看见救星，赶紧把闹腾的小家伙塞他怀里，仰瘫倒。
　　“你儿子给你，可累死我了。”
　　陆季惟逗着儿子，问她：“你嫂子呢？”
　　陆小冬诧异道：“我嫂子回娘家了啊，都两天了，你不知道吗？”
　　“妈呢？”
　　“旅游去了，都快一周了，这你也不知道？”
　　他显然不知道。
　　陆小冬摇头，啧啧道：“再这样下去，你早晚妻离子散，母子情绝，到时可别怪我当妹妹的没有提醒你。”
　　陆季惟作势踹她。
　　陆小冬笑嘻嘻地躲进厨房。
　　陆季惟给孩子妈打电话，她没接。
　　当时，十几个月大的陆栩小朋友和爸爸还不亲，但他认得这是爸爸，所以很乖，他爸回来后，就没哭也没闹过。
　　陆小冬觉得神了，感慨道：“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啊，今晚你带他睡吧。”
　　陆季惟仍是没联系上孩子妈，问妹妹：“知不知道你嫂子回娘家做什么？”
　　陆小冬说：“她爷爷摔着了，脑溢血，做了手术。”
　　第三次打电话，终于联系上。
　　陆季惟在电话里问她：“爷爷怎么样了？”
　　她说：“醒了，没有大碍。”
　　陆季惟让儿子和妈妈讲话。
　　小家伙一开口叫妈妈，陆季惟就听出那边回应的声音有点哽咽了。
　　然后小孩哭，大人也跟着哭。
　　第二天，陆季惟带着儿子去找妈妈。
　　她看到儿子，显然高兴，抱着亲了又亲，对着他却冷淡道：“我今天就回去了，不是让你别来吗。”
　　陆季惟那时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冷淡反问：“爷爷做了手术，你觉得我不用过来？”
　　她没说话，陪儿子玩去了。
　　生完孩子后她就一直这样冷冷的，似乎对他很不满意，他做什么她都觉得不对。
　　冷战了大概十分钟，他主动找她说话，她态度稍微好点儿，带他一起和儿子玩儿。
　　去医院看过爷爷，一家三口准备回家。在医院楼下，陆季惟第一次见到她的堂哥。
　　孟青似乎不愿意他们认识，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让他带着孩子先上车。
　　但孟磊还是想办法联系到了他。
　　让奶奶帮他联系的。
　　老太太估计求助无门了，声泪俱下拜托他救孟磊一次。
　　陆季惟帮忙还了那次高利贷。
　　奶奶保证过段时间一定把钱凑齐了还给他，让他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孟青。
　　陆季惟钱给出去，就没想再要回来，他答应不告诉孟青，钱也可以不要，只让奶奶劝孟磊不要再赌博，如果有下次，他不会再帮了。
　　奶奶连连答应。
　　但事情过去没两天，孟青就知道了。
　　她气疯了。
　　陆季惟从没见她发过那么大的火，直接被吼懵，她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来劲，最后还推了他一把，要跟他恩断义绝似的来了句：“我们家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别多管闲事！”
　　陆季惟也被她气疯了，吼回去：“我他妈有病行了吧？你放心，以后和你有关的事儿我绝对不管！”
　　大吵了一架，他一个月没回家。
　　明惠和陆小冬轮流当和事佬。
　　但两人愣是扛了一个月没理对方。
　　陆季惟觉得自己没错，没错就不能没原则地认错，哪怕想儿子想疯了，也死扛着。
　　过一个月，她似乎还没有低头的意思，他到极限，觉得原则也没那么重要，决定归家。
　　她却先他一步带着儿子过来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好吃好喝照顾了他两天。
　　回去的前一晚，陆季惟把她推倒。
　　男人脸帅身材好，力道与技巧都堪称完美，尽管孟青万分克制，还是忍不住漏了音，他露出见面后的第一个笑脸，而她，也在忽然之间想通了一些儿事。
　　和好之后，陆季惟发现她不再挑剔他了。
　　而是进入到一种相敬如宾模式。
　　他慢慢习惯，觉得也挺好。
　　别他妈有太多期待，生活就轻松多了。
　　——
　　不过待了一天，陆栩小朋友就和太奶奶家后院的花母鸡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回家的时候，小家伙吵着闹着要把花母鸡也带回家，和陆美美做伴。
　　他爸爸妈妈自然是不同意的。
　　陆栩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又去求外公，让他命令爸爸妈妈同意他把花母鸡带回家。因为外公是妈妈的爸爸，小孩子就是要听爸爸的话。如果妈妈不听话，他以后也不要听爸爸的话。
　　他心里这么想，边得意地看着爸爸妈妈，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除了他妈妈和外公，一屋子的人都被他逗笑了。
　　“外公，求求你了，快点命令他们吧。”
　　他双手合十，拜托外公，又萌又可爱。
　　他的小姨孟紫忍不住捏他小脸：“小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别回家了，去小姨家玩两天好不好？”
　　陆栩摇头，遗憾地道：“小姨，我也想啊，可是我还要上学呢。”
　　“那你放假一定要再来哦。”孟紫不舍地抱抱他。
　　小朋友感性，也不惦记花母鸡了，挨个和家人拥抱告别，叮嘱他们好好照顾自己，身体要健健康康的。
　　依依惜别的画面挺感人。
　　坐进车里，他还不舍地降下车窗挥手作别。
　　车子远去，他难过地垂下小脑袋。
　　孟青安慰他：“不要难过，还会再来的。”
　　他也安慰妈妈：“妈妈，你也不要难过。”
　　孟青说：“妈妈不难过。”
　　他点头：“对，你还有我和爸爸。”
　　他表白：“我和爸爸会一辈子爱你的。”
　　他确认：“是不是，爸爸？”


第45章 
　　假期最后一天。
　　早上将儿子送到书法班, 孟青陪周简去医院做产检。一系列检查做下来，正好到小朋友下课时间。
　　周简请母子俩吃午餐。
　　陆栩吃饱, 就跳下椅子, 跑去餐厅的儿童游戏区玩了，两个大人边吃边聊。
　　周简把自己准备辞职的决定告诉了好友。
　　“反应太大了, 讲话稍微大点声就想吐。你那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还好。”孟青支持，“辞就辞吧, 身体最重要。”
　　周简单手托脸，自恋道：“那这样我以后就不能去你办公室找你喝下午茶，你会无聊的。”
　　“不会。”
　　周简笑，作势用餐巾纸丢她。
　　“无情的女人。”
　　孟青：“不过如果你约我，我会出来的, 现在我有时间。”
　　周简想起来：“对哦, 你老公回来了。”
　　她盯着好朋友的脸：“怪不得刚一见面, 我就觉得你又更漂亮了，看来昨晚你们相处得很和谐。”
　　“没有。”
　　“那就是今天早上。”
　　“……”
　　周简笑了笑：“我也是过来人好吧。能看出来，真的。”
　　孟青问她：“徐开阳是不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那是。”这点自信周简还是有的, “我跟他在一起八年了，可能比他还了解他自己。不过, 他这人也笨, 经常不打自招，藏不住事儿。”
　　孟青：“我怎么觉得你比较藏不住事儿。”
　　周简说：“那也分人好吧，咱俩这关系, 我肯定跟你有一说一，有了第一手消息得先告诉你。反正你早晚也会知道，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她又打趣，“当然了，你心这么大，也未必在意。”
　　“……”
　　“什么时候走？”
　　“明天交辞职报告。”
　　孟青告诉她：“我也交了辞职信。”
　　周简靠了声，身体坐正，诧异看她。
　　“什么时候？”
　　“月初。”
　　“准备回家生二胎？”
　　她说：“不是，想换个环境。”
　　这都快月底了，竟然一点口风都不露，果然是个干大事的女人。周简冷哼声，以示不满。
　　孟青解释：“当时你在住院，没说怕刺激到你。”
　　“你老公知道吗？”
　　“不知道。”
　　周简笑了：“哪个单位这么牛逼，能从盛元手里挖走宝藏。”
　　“启航。”
　　周简大脑迅速思索，想了会儿。
　　她摇头：“没听过。”
　　孟青：“还是个小公司。”
　　周简：“什么吸引你？”
　　孟青：“难。”
　　……
　　下午，陆栩还有一节美术课。
　　美术班就在学校附近，和周简分手之后，孟青带儿子去小公寓睡午觉。她刚准备也睡会儿，孟紫给她发来一道物理题，求指教。
　　孟青：【问爸】
　　孟紫：【他已经放弃我了，写答案给我抄，还校长呢，讲个题目都讲不清（撇嘴）】
　　孟青来到客厅，给妹妹在线指导。
　　孟紫听完：“嗐，就这么简单啊，爸他讲的太复杂了，都不知道他怎么当上校长的，嘁～”
　　孟青：“你先入为主不想听他讲，当然听不懂。”
　　孟紫：“谁让他那么严肃，简直比我们班主任还恐怖。他教你学习的时候，是不是也板着脸，跟谁欠他十万八万似的？”小姑娘边说边模仿父亲严肃的神情。
　　也许很小的时候教过。
　　孟青没有印象。
　　她叮嘱妹妹：“初三了，认真学习，少玩手机。”
　　孟紫：“知道。姐，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什么？”
　　“我哥他爸爸，就是董叔叔，查出来是白血病，前两天刚查出来的，慢性的，很严重了，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呢。”她挺难过，“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得这种病呢，我哥肯定难过死了。”
　　孟青安慰她：“现在医学很发达，能治好的。”
　　“但愿。”
　　结束通话，孟青给董泽发了条信息。
　　他估计在忙，没回。
　　下午两点。
　　陆栩跟着妈妈一起来到艺术中心。
　　在这里上课的小朋友很多。
　　里面就有他的好朋友金豆。
　　金豆是和小姨一起来的。
　　大抵男人对美人印象都比较深刻，陆栩和人家只有一面之缘，还记得这是好朋友的小姨，热情得打招呼。
　　“阿姨好。”
　　“你好。”
　　陆栩竟然有点害羞，往妈妈身上靠了靠
　　蒋仪笑着看向孩子妈妈：“陆太太，你儿子真可爱。”
　　孟青淡笑：“谢谢。”
　　两个小朋友手拉手去上课。
　　孟青坐到一楼大厅的图书角等待。
　　蒋仪也没走，在另一张沙发坐了下来，安静得翻看杂志。
　　不知不觉到了下课时间。
　　陆栩上完课不像往常那么兴奋，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
　　回家路上，他告诉妈妈。
　　“金豆以后不来上美术课了。”
　　“为什么？”
　　“她小姨父是画家，要去小姨父家学画画。”
　　孟青摸摸他头：“没关系，在学校还可以见面的。”
　　小家伙还是很失落。
　　不过，当他回到家里，看到停放在院子里的电动挖掘机，失落一扫而光，兴奋得手舞足蹈。
　　“妈妈，还有沙堆！”
　　“太酷啦！”
　　“爸爸，我爱你！”
　　他扯着嗓子喊。
　　哪怕他爸还在公司，根本听不到。
　　正好傅明寒今天休假。
　　隔壁小瓷拉着爸爸过来参观。
　　在陆栩操作铲斗又一次和沙堆擦肩而过时，男人把小家伙从驾驶座抱下来：“叔叔示范给你看。”
　　一次成功。
　　两个小朋友跳起来拍掌：“爸爸／叔叔好厉害！”
　　孟青明惠：“……”
　　傍晚，陆季惟从公司回来，也坐上挖掘机玩了会儿。孟青十分怀疑，他买挖掘机，有部分原因是他自己想玩。
　　父子俩在院子里玩了半个小时挖掘机，眼见天快黑，明惠催促：“别玩了，你二婶打电话来催了。”
　　陆栩玩了一身的沙子，陆季惟带他去洗澡。把儿子洗干净，他自己身上也湿了大半，索性脱了衣服，也洗了个澡。
　　明惠急性子，等得快没耐心。
　　见她黑脸，孟青安抚。
　　“我上去看一下。”
　　房间里，陆栩趴在床上玩儿魔方，衣服没穿。上了一年级，小朋友知道不能再光溜溜给异性看，看见妈妈进来，他迅速躲进被子里。
　　“妈妈快出去，不可以看。”
　　孟青配合背过身：“妈妈不看，你快点穿衣服。”
　　小家伙扔了魔方，迅速穿衣服。
　　秋季干燥。
　　孟青去浴室洗手，准备帮儿子抹面霜。
　　忽然水停，淋浴间的玻璃门被拉开。
　　男人光着身子从里面出来。
　　孟青低头洗手，目不旁视。
　　陆季惟随手扯了条浴巾围上，走到她身旁，脸对着镜子照了照。
　　“听说女儿更像爸爸，你真的不准备再给我生个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有人白日做梦了


第46章 
　　早上。
　　他也问过她要不要再生一个？
　　这个话题很突然了, 因为之前他明确说过不打算生二胎。那会儿刚亲热完，孟青觉得他可能是一时冲动, 问他：“你认真的, 还是开玩笑？”
　　他说：“你想就是认真的，不想就是开玩笑。”
　　孟青：“不想。”
　　陆季惟：“当我没说。”
　　此时他又提, 说什么女儿更像爸爸。
　　孟青洗干净手，抬头看他。
　　“更像你又怎么样？”
　　他把脸凑到她面前：“难道你觉得我不怎么样？”
　　孟青从未见过如此自恋之人。
　　她推开他脸：“陆季惟，你的脸皮可以用来防核辐射了。”
　　男人不以为意：“我说真的。我有预感, 以后我们还会有个女儿，所以晚生不如早生，免得你成高龄产妇。”
　　“……”
　　她让他快点穿衣服。
　　明惠早已等得不耐烦。
　　儿子下楼，她皱眉：“磨磨叽叽的，你是不是不想去？”
　　“可以不去？”
　　“你说呢？”
　　“那您问什么我想不想去。”
　　母子日常斗嘴。
　　陆栩和妈妈一样见怪不怪。
　　小家伙摇摇头, 赶紧牵着奶奶的手往前走, 转移她的注意力。
　　临出门, 陆季惟接了个电话。
　　听完，他说有点事儿要回N市一趟，让司机送她们去吃饭。
　　陆栩耳尖, 听到爸爸要回N市，特别害怕他又和以前一样, 很多天都不回来, 立马抱住爸爸的大长腿，声音带了哭腔：“爸爸，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陆季惟把他抱起来, 亲亲小脸。
　　“爸爸很快回来，你哭什么？”
　　陆栩搂住爸爸的脖子，依恋地趴在他肩上，嘟着小嘴：“因为我舍不得跟你分开，一天都不想。”
　　陆季惟安慰了很久，小家伙才坚强起来，
　　“爸爸你要快点回来，拉勾。”
　　陆季惟和他拉勾。
　　见他这么急要走，明惠有些担心。
　　“出什么事儿了？”
　　陆季惟一时半会说不清：“回头再说吧，我先走了。”
　　明惠叮嘱：“那你路上慢点儿。”
　　他应一声，看着媳妇儿。
　　孟青：“注意安全。”
　　他走过来在她嘴巴亲了一下。
　　小家伙破涕为笑，小手捂住眼睛。
　　明惠也见不习惯吻别的场面，别开脸。
　　孟青脸发烫，可能红了。
　　他笑了笑：“走了。”
　　——
　　很快，孟青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新闻报道，N市某国际机场又出现一起无人机黑飞，导致航班迫降，严重危害公共安全的事件。
　　自月初以来，这样的黑飞事件在各大机场频繁发生，已造成百余次航班受到影响，甚至有的已经猖狂到直接从飞机下方穿过，危害程度空前，令人发指。
　　现在全城哗然，人心惶惶。
　　这明显不是巧合，而是蓄意挑衅。至于是个人恐怖行为，还是有不为人知的深水利益在作祟，目前案件尚未侦破，不得而知。
　　孟青点开下方评论。
　　众说纷纭。
　　有神探网友在线“破案”，扒皮了某家知名航空公司，剑指它嫌疑最大。点评麻辣，有理有据，得到了最多赞。
　　孟青搜了一下这家公司。
　　成立不到四年，已颇具规模。
　　巧的是，主要成员当中，董事之一叫陆慎言。
　　——
　　车子抵达。
　　主人出门迎接。
　　明惠从车上下来，二叔满面笑容，恭敬地叫了她一声。
　　“大嫂。”
　　明惠来都来了，没准备不搭理。
　　她略点头，笑了笑：“慎思，好久不见。”
　　二叔尴尬地笑笑，请她进屋。
　　“季惟怎么没一起来？”
　　“出差了。”
　　晚上七点左右，孟青收到陆季惟报平安的信息：【到了】
　　想了想，她回：【记得吃晚饭】
　　陆季惟先去吃晚饭。
　　庄文吃过，陪他又吃一顿。
　　“是不是你姑姑在搞你？”他想不通，“都是开门做生意的，这么干对她有什么好处，届时高压政策一出台，大家一起玩儿完。不对，她不靠这个吃饭，是你玩儿完。”
　　陆季惟：“没证据别乱说话。”
　　庄文：“我是觉得她嫌疑最大。要不怎么每次雷达已经定位到无人机，可是等人赶去，机子还在，飞的人跑没影了。那么巧，给警方提供位置信息的塔台雷是你姑父曾经任职的空管局的。”
　　“还有咱们刚创业那会儿，她又是买地又是挖人，把我们逼到这儿，见我们发展起来，她也投资一个航空公司，我觉得她就是要整死你。”
　　陆季惟：“唐僧附体啊你，还吃不吃？”
　　庄文想了想，挺认真说：“要不你回来吧，你看你刚回去，就出了黑飞事件，你回大半月，就乱了大半月，你觉得这是巧合？分明是给你警告。不信你在这儿待几天，看看能不能消停。”
　　陆季惟往他嘴里塞了只汤包。
　　庄文咽下去：“天翼走到今天多不容易你最清楚，你自己的孩子你不心疼，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
　　陆季惟在N市待了三天。
　　这三天都特别安宁，没再出现黑飞事件。
　　针对网上舆论，飞腾航空也进行了回应，澄清本司与黑飞事件并无关联，愿全力配合、协助警方调查，同时对于一切不实的诽谤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警方还在调查。
　　陆季惟有点受不了了，归心似箭。
　　庄文：“哥们儿等你回来。”
　　陆季惟：“谁说我要回来。”
　　庄文：“你舍不得老婆孩子，一起带过来不就行了？”
　　陆季惟：“我在这儿待六年，就是为了回去，懂？”
　　庄文还要说什么，他打断：“其实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是坏事。任何行业都需要规范，监管部门也该干点儿实事了，不然早晚还是要出问题。既然机遇和挑战都是平等的，咱们做好该做的就行了。”
　　话说到这份上，庄文没什么可说。
　　他笑了笑：“这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回去好好当你的副总，混正了记得请哥们儿吃饭。”
　　陆季惟穿上外套：“走了。”
　　庄文送他出办公室：“以前十天半月不回家，也没见你这么着急，这是和好了呗？”
　　陆季惟：“我们一直很好。”
　　庄文呸了声：“不知道是谁，之前总在我面前抱怨他媳妇儿不管他。”


第47章 
　　放学时间, 校园里热闹极了。
　　陆季惟在门口等没多久，就顺利接到了儿子。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小朋友脸蛋红扑扑, 背着小书包，外套拿在手里, 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一根。
　　陆季惟蹲下帮他系鞋带，小家伙还惊喜着爸爸来接他放学，用一种极夸张的语气对他说：
　　“爸爸, 我太惊喜了！”
　　他爹淡笑：“多惊喜？”
　　陆栩：“很多很多的惊喜，和吃冰激凌一样惊喜。”
　　陆季惟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
　　“是吗？”
　　小家伙又说：“以后我当爸爸，来接我的小孩子放学，我一定要给他买冰激凌吃，给他很多的惊喜, 这样他一定会更爱我。”
　　陆季惟：“要是你的小孩子吃完肚子疼呢？”
　　陆栩：“我就让他少吃一点。”
　　陆季惟带他去吃冰激凌。
　　傍晚, 孟青下班回家, 没有见到儿子，问了负责接送他的司机才知道孩子爸爸去接他了，父子俩还没回来。
　　她先上楼洗澡换衣服。
　　出来, 手机上多了条孟紫发来的信息。
　　孟紫：【姐，你去医院看过了吗, 董叔叔现在情况怎么样？我问我哥, 他就只知道回我没事（撇嘴）】
　　孟青：【医生说常见慢性治愈希望很大】
　　孟紫：【那就好。不过我哥不让我妈过去照顾他，他要捐骨髓，我真有点担心他瘦弱的身体承担不了, 姐要不你劝劝他，让我妈过去，他最听你话了（拜托）】
　　孟青：【他有人照顾】
　　孟紫：【谁？他有女朋友了吗？】
　　孟青：【你问他】
　　快到饭点，父子俩准时回来。
　　陆栩小朋友特别开心。
　　因为他今天不仅吃到冰激凌，在餐厅玩游戏还得到了奖品——八音盒，里面有个会跳舞的小公主。
　　他迫不及待把奖品送给妈妈当礼物。
　　“妈妈快看，这是我和爸爸一起赢来的战利品，送给你，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小公主。”
　　孟青笑了笑，收下。
　　“谢谢儿子。”
　　陆栩：“不客气妈妈。”
　　母子日常情深。
　　陆季惟和明惠一样见怪不怪。
　　时隔三日，一家四口又坐一块儿吃饭。
　　明惠也看了新闻，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查出来是谁干的没？”
　　陆季惟：“没。”
　　明惠皱眉：“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查出来？”
　　陆季惟淡淡一笑：“那要不您去查，明大神探。”
　　他不在的时候，明惠挺惦记。
　　但是一回来，就想把他扫地出门。
　　明惠：“我不就翻了你几次手机，至于这么记仇吗？”
　　陆季惟：“是几次吗，手机是能乱翻的吗？尊重隐私，懂不懂？”
　　明惠也有自己的理由：“谁让你什么都不跟我说，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解你。”
　　无法沟通。
　　陆季惟给她夹块菜：“打住，吃饭。”
　　陆栩吃过东西，扒了两口饭就饱了。
　　“奶奶爸爸妈妈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他跳下椅子，很自觉地说：“我去写作业了。”
　　他爸奇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
　　他妈说：“他一直很积极。”
　　“看来你还不了解你的儿子。”男人摇头，“我敢打个赌，他肯定没写，在玩儿。”
　　孟青：“……”
　　“要是在写呢？”她问。
　　陆季惟：“那以后只要我在家，他的学习都由我来负责，你们永远母慈子孝。没写，咱俩就轮流来，让我再多活几年。”
　　饭后，两夫妻一块儿上楼。
　　结果有点出乎意料。
　　小家伙一心二用，边写边玩。
　　……
　　晚八点，孩子睡了。
　　孟青找出不久前新买的家庭育儿宝典，准备认真学习一下。
　　陆季惟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见她靠着床头看书，走过去看了眼内容，不由笑了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一本正经说，“你看完借我看一看。”
　　一套好几册，孟青让他自己去选。
　　陆季惟当真去拿了本，和她一起靠着床头看。随手翻了几页，他念了一段：“如何帮孩子把那些对学习不利的问题，如学习态度不端正、学习积极性不高、注意力不集中……统统“斩草除根”……”他偏头看她，“你是不是想了解这个？”
　　孟青默默把手上那本给他，换了他手上那本。
　　陆季惟瞧着她：“我发现你有点可爱。”
　　孟青听过一些夸奖。
　　聪明、漂亮、懂事……
　　可爱还是第一次。
　　她清楚自己并不可爱，因此不觉得被夸奖的那人是自己，像在讨论别人一样问他。
　　“哪里可爱？”
　　“哪里都挺可爱。”
　　“……”
　　“你怎么又不说话？”他向她靠近，嗓音低沉了些，“是不是三天没见，又生疏了？”
　　三言两语就把气氛搅得暧昧不清。
　　孟青想把他的脸推开些，手刚碰上就被他捉住，他的唇近在咫尺，英俊浓密的眉毛之下，黑眸深如幽潭。
　　“明天再看。”
　　勾引如此之明显。
　　无奈有人不解风情。
　　“现在看。”
　　“……”
　　他退回去：“给你十分钟。”
　　终于，漫长的十分钟过去。
　　他抢书，毫不犹豫地亲上去，霸道却不失温柔，孟青被他的情绪感染，亲了会儿，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气氛火热了起来。
　　陆季惟跪在她身上，脱掉彼此的衣服，扔到一边。孟青也不羞怯，睁眼看着他。
　　他嘴角勾笑，俯身亲她。
　　“好看吗？”
　　她顺势抱住他干净紧实的身体。
　　“还行。”
　　“就只是还行？”
　　孟青想回答来着，但是他已急不可待。
　　屋顶灯亮着，有些晃眼。
　　她闭上眼睛，在急促的呼吸声中被汗水打湿全身。
　　他也是。
　　出的汗比她更多。
　　很性感，他自己却嫌弃。
　　下床去冲澡。
　　回来后，又将她抱进怀里。
　　“干净了。”
　　孟青：“我还没洗。”
　　他笑了笑：“没事儿，我又不嫌弃你。”
　　她说：“我也没嫌弃你。”
　　陆季惟抬起她下巴：“我说，你是不是有健忘症？”
　　“你没嫌弃我吗？”他提醒，“有次咱俩吵架，冷战一个月，后来你来找我道歉，那晚做完我想抱你，你怎么说的？”
　　“我怎么说的？”她忘了。
　　“还能怎么说，嫌弃我脏死了，不给抱呗。”他轻哼，“你知道这句话给我造成多大的心灵创伤吗？”
　　“多大？”
　　他说：“就因为你这句话，每次做完我都有阴影，不敢亲近你。”
　　孟青：“……”
　　他捏捏她脸，又笑：“所以你伤害了我，是不是该弥补我，治愈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没皮没脸


第48章 
　　三周忌那天, 没有买到香烛纸钱。
　　受金毛启发，孟青买了包母亲生前常抽的香烟。
　　从商店出来后, 她打算找个没人的巷子, 把烟给母亲烧过去，却无意撞见了一帮青少年打群架。
　　本来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是里面有她认识的人, 而且他寡不敌众，明显落于下风。
　　她就站在巷口喊了句：“报警了，警察马上来。”
　　一群人被这突兀的喊声叫停, 不约而同朝她看过来。
　　“谁的妞儿？”
　　把金毛摁在地上摩擦的魁梧男孩问。
　　“不是我们的，老大。”
　　他笑着拍拍金毛的脸：“那就是你的喽？”
　　金毛费力转头看了眼，撇清：“不认识，她路见不平。”
　　这下魁梧男孩更加确定就是他的。
　　他叫小弟去把人抓过来。
　　金毛仗义：“欺负女孩儿算个屁的本事，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闻言, 魁梧男孩立马朝他脸上挥了一拳, 成全他。
　　金毛惨叫一声。
　　宛若冲锋的号角。
　　黑发少年率先发出攻击, 一脚踹翻魁梧男孩，将金毛从地上拽起来，哥俩儿一块儿往巷口的方向跑。经过孟青身边时, 把小姑娘也拉上了。
　　身后一帮追兵。
　　跑了八百米，孟青到极限, 挣开腕上的手, 停下来大口喘气休息。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金毛急了，“别停啊, 他们追上来了。”
　　孟青心跳剧烈，呼吸困难。
　　“我跑不动了，你们先走吧。”
　　金毛硬拉她。
　　孟青腿软，摔倒。
　　金毛正要去扶她，有人更快一步把小姑娘从地上腾空抱起。
　　脚不沾地，孟青没概念跑了多远，等到呼吸时气管没那么疼了，她对抱着她的少年说。
　　“我能行了，放我下来。”
　　他估计也到极限了，呼吸粗重，胸膛起伏剧烈，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把她放下地后，他平复气息，双手掐腰慢走。
　　金毛直接累瘫在地。
　　不见追兵。
　　孟青摸摸兜里的烟盒，还在。
　　她惦记着给母亲烧过去，就此与他们分别。
　　“唉，你叫什么名字？”金毛问她。
　　小姑娘又恢复聋哑模式，头也不回走掉了。
　　好高冷。
　　金毛暗自评价。
　　觉得不能让她这么走了，他追过来。
　　“我叫周钦，一中的，你呢，哪个学校的？”
　　“我不是本地的。”
　　“那你是哪里人？”
　　孟青还没回答，他一惊一乍，低头看她的腿。
　　“呀，你受伤了，是不是我刚拉你摔的。”
　　初夏，天已经闷热起来，孟青出门穿的是背带牛仔短裤，两条细腿又白又直，这会儿右膝盖擦破了点皮。
　　只是擦破了点皮。
　　他不说，她都没有感觉。
　　“我送你去医院。”
　　孟青看他鼻青的脸：“你好像更需要去医院。”
　　“那你送我去医院。”
　　孟青没看出来，但是有人看出来他对这姑娘有兴趣了，怕他招蜂引蝶再惹事儿，强行拖走。
　　“我送你去医院。”
　　周钦被拖着，边走边回头：“我一中的，叫周钦，记得来找我玩儿啊。”
　　次日，他又来她出现的地方转悠，想偶遇。
　　但是茫茫人海，没缘分的遇不见。
　　两年后，陆季惟出国。
　　周钦惹事儿，也被他爸打包丢到国外。
　　哥俩儿相依为命，他仍时不时提起那天的邂逅，说很想和那个女孩再见一面。
　　陆季惟从没见他那么惦记过一个女孩儿，专心盯着电脑屏幕，他打击道：“你不是说都快忘了她长啥样，再见你能认出来？”
　　“我感觉我能。”
　　“你还记得吗？”周钦问。
　　他心不在焉：“没印象了。”
　　在国外那些年，陆季惟基本没怎么回来过，周钦回的次数比较多。每次回来，他都下意识地去相遇的那个地方转转，但一次也没碰到过。
　　直到他想不起来她的样子，他又开始交女朋友，风格都挺相似，高冷不太爱说话。
　　第五年，陆季惟回国。
　　周钦比他多待了两年。
　　回国后，听说哥们儿交了新的女朋友，他嚷嚷着要见嫂子。
　　见面那天，他几乎一眼就认出来。
　　狂喜过后，是巨大的失落。
　　他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他，笑道：“嫂子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笑了笑，没说话。
　　和他记忆中很像，又有点不一样。
　　那天他喝得有点多，话也多，大着舌头问哥们儿：“才两年，Joey还在等你，你怎么这么快找了新的，认真的吗你？是认真的吗你？”
　　陆季惟没多想，以为他是为别人打抱不平。
　　直到那天，聊烟的事儿，他知道自己的媳妇儿就是哥们儿惦记好多年的小仙女，他就有些心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钦。
　　这天，两人在名人会所巧遇。
　　周钦就说：“又不是我娶你前女友，你躲我干嘛？”
　　陆季惟：“谁躲你了，最近事儿多。”
　　周钦点点头：“对哦，你现在已经不是CEO。”他笑，“听说还被领导处分了是吧，女王那么厉害，你斗得过吗？”
　　远宏《员工手册》明文规定：严重违纪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连续旷工三天以上，并未出具病假条或者获得公司批准的。
　　因而公司对于某位无故旷工三日的副总下达的处分，在第四天早上准时传进他的邮箱，公告并存档。
　　周钦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陆季惟笑了笑，心想：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相请不如偶遇。
　　他问周钦：“我忙完了，你还有事儿吗，喝一杯？”
　　“行啊。”
　　酒吧。
　　音乐舒缓悠扬。
　　兄弟多年，颇有默契。
　　周钦喝了杯酒，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直说吧，这种气氛怪别扭的，哥们儿不习惯。”
　　陆季惟看着他：“我知道了。”
　　周钦：“知道什么？”
　　陆季惟：“谁是小仙女。”
　　周钦愣了愣，忽然笑了：“这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你提这干嘛？”
　　陆季惟：“我得知道你怎么想的。”
　　周钦：“我的想法重要吗？”
　　“当然。”他说。
　　周钦看着他，眼神难辨真假。
　　“那如果，我说我还没放下，你打算怎么办？”
　　陆季惟：“那我尽量不带她在你面前秀恩爱。”
　　周钦笑骂：“滚！”
　　笑完，他认真了些：“不跟你开玩笑了。”
　　他说：“我承认，开始还有想法，不过你们结婚那天，我就只当她是嫂子了，哥们儿这点道德底线还是有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好奇，“要是你早知道，会把她让给我吗？”
　　陆季惟：“做什么白日梦，你当演电视剧呢。”
　　周钦嘁：“算什么哥们儿。我都能笑着祝福你，你为我退让一次不行？”
　　陆季惟：“你除了祝福还有别的选择吗？”
　　周钦：“操，人艰不拆，我知道她爱的是你行了吧！”
　　他轻笑：“就你这个傻子不知道。”
　　他摇头：“还是太年轻啊。”


第49章 
　　话说开了, 陆季惟就准备走。
　　周钦说：“你约我来，又把我扔这儿, 不合适吧？”
　　陆季惟：“我答应我儿子今天陪他练脚踏车。”
　　周钦：“你在炫耀你有儿子？”
　　男人笑了：“是又怎么样？”
　　周钦挥手：“赶紧走吧你。”
　　陆季惟拎着外套起身。
　　“走了。”
　　周钦斜他一眼, 眼神不怀好意，又说：“对了, 婚礼在十一，来吗？”
　　对方波澜不兴：“等你结婚那天，我一定去。”
　　他走后, 周钦看着杯中酒。
　　透明纯净，就像那些青涩的往事。
　　相比她，他更怀念的，也许是当初那个可以肆无忌惮憧憬着的自己。
　　……
　　九月的最后一次例会过后。
　　盛元各部领导层发生了很大的变动。
　　单就技术部，来了新领导, 一帮技术员才知道他们的老大辞职了, 月底就要走人。
　　这对于他们来说很突然, 很多人一时不能接受，毕竟一起工作这么久都熟悉了，换个新领导他们未必适应。然而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没有领导可以一直陪着自己的下属。
　　最后一天，所有离职交接手续办完, 孟青搬着自己的物品从办公室出来, 大家伙儿都挺伤感。告别的话之前已经说过，孟青也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最后她笑了下，非常洒脱地挥挥手就走了。
　　有人评价：“无情的女人啊。”
　　楼下, 陆季惟靠着车门等她。
　　看见她搬着箱子出来，他上前帮忙。
　　“怎么连个帮你搬东西的人都没有，看来你人缘不太好啊。”
　　下一秒，就被打脸。
　　有个帅小伙追出来，递给孟青一个礼盒。
　　“老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收下，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的照顾。”
　　孟青收下：“谢谢。”
　　坐进车里，身旁男人又道：“看不出来，你人缘挺好啊。”
　　孟青：“难道你希望我人缘不好？”
　　“当然。”他看着她，“你身边基本都是男的，作为你的老公我，自然不希望你男人缘好。这就是嫉妒和危机感，懂吗？”
　　孟青没看出他有嫉妒或者危机感。
　　她说：“不懂。”
　　他启动车子：“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懂。”
　　孟青没理，低头拆礼物。
　　是一本类似同学录的相册。
　　里面照片都是部门活动，或者举行团建时留下的，满满都是回忆，每张照片旁边的空白处，都有同事们的亲笔留言。
　　非常有心了。
　　周简听说她收到这样的礼物，嫉妒道：“我也走了，为什么我们部门那帮小丫头就知道嚷嚷着让我请吃饭，我也每周请她们喝奶茶呀，没良心。”
　　孟青：“你喜欢什么礼物，我送你。”
　　周简知道她假期要出国旅行，叭叭说了一堆想要的，让她帮忙代购，最后提醒她。
　　“小心点，别弄出二胎。”
　　“……”
　　自从爸爸说国庆带他出国滑雪，陆栩小朋友就掰着指头数日子，终于假期来临，他得知除了他们家，隔壁小瓷一家，还有小姑和小姑父也一起去，可把小家伙兴奋坏了。
　　人多更好玩，他喜欢人多。
　　出发前一晚，他打电话给姑姑陆小冬，叮嘱她道：“小姑，明天你不可以睡懒觉哦，别迟到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陆小冬：“我看你屁股痒了，明天到机场，姑姑给你治治。”
　　陆栩：“我等你。”
　　不知道是不是小家伙的激将法起了作用，第二天陆小冬虽然比他们晚到，但还是赶上了飞机。
　　经过漫长的飞行，一行人顺利抵达圣莫里茨。水晶般的阿尔卑斯小镇，空气与日光结合，充满晶莹的闪光感，宛若童话里的世界。
　　陆栩小朋友睡一路，到了酒店还没醒。他爸躺在边上陪他，他妈忙着整理行李。
　　躺床歇了会儿，男人良心发现。
　　“需不需要帮忙？”
　　他不添乱就不错了。
　　孟青回：“不用了，谢谢。”
　　陆季惟看着她，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
　　“你和林莫莫，怎么一回事？”
　　她说：“没事。”
　　陆季惟：“你当我看不出来，你俩全程没交流，上回去水上乐园好像也是。不应该啊，你们不也是同学吗？”
　　孟青：“你和你的每个同学都很有话说？”
　　他说：“那也不至于无话可说吧。”
　　她又开启聋哑模式，自顾做自己的事儿。
　　隔壁的隔壁。
　　傅明寒也发现了，问媳妇儿。
　　“你和你老同学不是单纯的没有共同话题那么简单吧，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林莫莫：“对不起，无可奉告。”
　　男人的好奇心和胜负欲一样，一旦被勾起，也没那么容易打住。陆季惟和傅明寒互问对方，都没有答案，只好从陆小冬那里寻找真相。
　　陆小冬回哥哥：【此事说来话长，得从我嫂子来S市开始说了，你确定你要听？】
　　陆季惟电话拨过去。
　　——
　　据陆小冬说。
　　孟青刚转学来S市的时候，超级沉默孤僻，和她能说得上话的同学就是林莫莫了。因为两人都住校，恰好分在同一寝室，又是同桌，相处时间要比其他同学多点。
　　陆小冬受妈妈嘱托，在学校里要多多照顾孟青，一来二去才和原本没什么交情的林莫莫熟悉起来。
　　两个女孩开朗，友谊建立比较快。
　　林莫莫很好奇：“你们是亲戚吗？”
　　陆小冬挠挠头，说不清：“算是吧，但没血缘关系，你理解成远亲就好了。”
　　林莫莫说：“她真的好不爱说话，在宿舍也是除了看书就是刷题。”想了想，她告诉陆小冬，“她晚上经常会失眠，有几次半夜我醒了，都看到她趴在窗户边抽烟……我觉得状态不太好，你要不要告诉你妈妈？”
　　陆小冬回家就赶紧告诉妈妈。
　　明惠找小姑娘谈了话。
　　但是没用，还是会失眠抽烟。
　　明惠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这事儿连陆小冬都不知道。
　　有天，却在学校里传开了。
　　同学们虽然没当面说什么，但看孟青的眼光有点异样，背后说她有心理疾病，精神有问题。虽然她成绩好，但是没人再接近她。
　　那时候，愿意和她说话的就只有陆小冬、林莫莫还有一个叫方别的男孩。
　　方别在学校很受欢迎。
　　因为他的关系，孟青遭受非议更多。
　　但她好像不在乎。
　　也许在乎，但旁人也看不出来。
　　林莫莫生日那天。
　　别的同学她都没有邀请，就邀请了他们三个。孟青接受了邀请，还给林莫莫买了礼物。
　　那顿饭吃得挺愉快。
　　饭后，许愿，切蛋糕。
　　方别把最大的那块给了孟青。
　　林莫莫就佯装不高兴，实则调侃说：“我是寿星，最大的难道不该给我？”
　　方别笑道：“你胖，要少吃。”
　　林莫莫追着他殴打。
　　方别求饶，她依然不依不饶，随手抓起桌上包装蛋糕盒的彩带抽打他，又作势要勒他。
　　一直安静不语的孟青，忽然开口，语气还算平静：“莫莫，不要再闹了。”
　　林莫莫也是个没眼色的，没看出她的认真，继续开玩笑。
　　“你心疼啊，我就要勒死他。”
　　孟青扬手把面前那块蛋糕扔到她身上。
　　其他三人都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林莫莫反应过来，反手一块蛋糕扔回去。
　　“她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一神经病！”
　　从此，决裂。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最后两句周钦说的。
　　意思就是说他哥们儿傻，年轻不懂爱
　　周钦，十六十七章 那哥们儿
　　忘掉的小仙女有兴趣回顾下，没兴趣就算嘿嘿。
　　祝看文愉快～


第50章 
　　雪场, 冷风凛冽。
　　雪道上，陆小冬非常炫酷硬核地展示了一个后空翻, 陆栩便丢下爸爸妈妈, 小迷弟一般不顾一切地追随她而去。
　　他妈让他爸跟过去看着点。
　　陆季惟说：“没事儿，沈隽在呢。”他帮她把雪镜放下, 笑道，“滑一次我看看，有没有忘。”
　　孟青已不是刚上雪时的她, 很顺利地就从雪道上滑下来，并且过程中双腿能够将雪板和雪鞋灵活运用，熟练转弯。
　　陆季惟觉得ok，拉她去挑战中级道。
　　中级雪道坡度更陡，下滑速度快, 因此在面临近距离擦身而过, 能够及时转弯避让雪道上的人尤为重要。
　　孟青先在新手专用训练区练习。
　　相比其他雪友的跃跃欲试, 她练习格外认真，每一个动作都反复练习很多次，不急不躁, 踏踏实实。
　　陆季惟抱臂在边上安静看着。
　　她对他说：“你先去玩儿吧，我自己练会儿。”
　　他摇头, 没说话。
　　从昨天开始, 他就这样一直跟着她，做什么都要一起行动，不像之前一起出游时那样各玩各的。
　　但是孟青觉得, 出门旅行就是为了放松身心，他应该去玩一些自己擅长喜欢的项目找乐子，而不是像个教练一样在杵在这儿盯着她。
　　她说：“不用陪我，你去玩你自己喜欢的。”
　　他看着她，挺认真说：“这就是我喜欢的。”接着又问，“你不喜欢我陪你？”
　　他没笑，很认真地在问她这个问题。
　　“不喜欢呢？”
　　他说：“不喜欢我就走。”
　　“不喜欢。”
　　他点头：“那我走了。”
　　然后就真的转身走了。
　　孟青继续练习，过会儿觉得差不多，她来到雪道顶端准备试一次，他忽然又冒出来，偶遇似的。
　　“真巧，又见面了。”
　　孟青放下雪镜：“你躲哪儿了？”
　　他说：“谁躲了，刚准备走的，有个小妹妹向我求教，我看她长得漂亮，就学了一下雷锋。”
　　她已经滑下去。
　　陆季惟跟上，落后她不远不近。
　　坡度变陡，速度确实快了很多，风似乎也变得更大，孟青第一次尝试，滑行了一段距离，难免还是翻了车，一屁股摔到了雪道上。
　　很庆幸，没有撞到人。
　　陆季惟调整速度，轻松拐个弯停在她面前。
　　“没事儿吧？”他伸手拉她。
　　孟青借力站起来。
　　他说：“我带你一次。”
　　她没拒绝。
　　陆季惟双手紧握她，细心引领，边跟她讲解动作要领，孟青配合默契，与他行动一致，完美避开雪道上的人，顺利抵达尽头。
　　她体会到乐趣，停下后不自觉地笑了笑。
　　“喜欢我陪你吗？”
　　他又问了遍，依然认真。
　　她看着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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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童雪道，陆小冬帮哥嫂带了一个多小时的娃，终于等来孩子爹妈。把孩子还回去，她就和沈隽两个去玩儿别的项目。
　　小朋友迫不及待：“爸爸妈妈你们看，小姑教我的Ollie我已经学会了。”他边说边翘起板头，又跳起来压下去，做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单板直线跳跃滑进的动作展示给爸爸妈妈看。
　　他妈夸奖：“真棒！”
　　他爸也点头：“不错。”
　　接下来，陆季惟在坡下等着，孟青陪儿子从雪道上滑下来，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笑得开心，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视线里再无其他。
　　陆小冬骑着摩托车经过，拍下这一幕，回酒店房间休息时，将它纳入朋友圈旅行日记的九宫格。在家操持哥哥婚事的周钦，点赞转发评论：羡慕。
　　点赞评论的人很多，转发的就他一个。
　　陆小冬回复他：【你这是转发给谁看？】
　　周钦：【当然是我的朋友们】
　　陆小冬继续往下拉，一连刷到好几条相似的朋友圈，配的照片都差不多，她腾地坐直身体，放大照片，盯着惊呼：“我的天……”
　　她一惊一乍，沈隽淡问：“怎么了？”
　　陆小冬把手机递过去，让他看照片：“你知道这个新娘子是谁吗？”
　　沈隽看一眼，摇头。
　　陆小冬：“我哥的前女友！”她怪纳闷，“可是她怎么嫁给了周大哥，我哥和周大哥还是小学同学呢，这也太太太尴尬了吧！”
　　沈隽：“又不是你尴尬。”
　　陆小冬白他：“我替我哥尴尬不行？”
　　沈隽：“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陆小冬握拳，关节嘎嘎响：“你个假洋鬼子，学这些倒挺快，几天没骨折，怀念石膏的滋味儿了是吧？”
　　沈隽禁言。
　　陆小冬拿起手机，私信周钦，懒得打字，直接语音。
　　隔壁，陆季惟手机震了一下。
　　拿着爸爸手机玩游戏的陆栩，正好认识“小冬”两个字，就顺便点开听了。
　　“我哥的前女友怎么嫁给你哥了？”
　　是他姑姑的声音。
　　他有点听不懂，语音回复：“小姑，你在说什么？”
　　陆小冬那条语音迅速被撤回。
　　可是陆栩已经记住了前六个字。
　　陆季惟从洗手间出来，小家伙鼓着小脸，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
　　“怎么了？”
　　“爸爸，谁是你的前女友？”
　　陆季惟被问一懵，小家伙又质问：“你除了妈妈，还有别的女朋友对不对？”他醋缸子打翻，伤心道，“你有别的女朋友，我不喜欢你了！”
　　陆季惟走过来，和他解释。
　　“爸爸没有别的女朋友。”
　　“哼，骗人！”他很生气，跳下床跑去找妈妈，“我都知道了！我讨厌爸爸，再也不喜欢你了！”
　　陆季惟查看手机，看到陆小冬有条撤回记录。他信息懒得发，直接电话。
　　洗手间里，孟青在帮儿子洗衣服。
　　见他气鼓鼓地进来，心中了然。
　　“爸爸又惹你生气了？”
　　“哼！”陆栩抱住她，小脸往她身上一靠，“妈妈你不要再提他了。”
　　看来气得不轻。
　　孟青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
　　她问陆季惟，小家伙不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机会。
　　“妈妈，你不要跟他讲话。”
　　更绝情的是，到了晚上，他爸要上床睡觉，他也不让，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推下去，叫他去别的地方睡。
　　陆季惟问他：“你不要爸爸了？”
　　小家伙抿着嘴，没舍得说不要。
　　“我现在很生气，我们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吧。”说完就不理他，躺到妈妈身边，让她讲故事。
　　等他睡着。
　　孟青从床上下来，走到沙发边。
　　男人原本躺在沙发上，自觉收回长腿，起身坐好。
　　孟青坐：“怎么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儿子治他


第51章 
　　因为之前备过案。
　　这事儿就没那么突然和难以开口。
　　陆季惟把儿子生他气的原因一五一十告诉她, 但说的时候难免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忐忑于她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她点点头, 表示了解。
　　然后说了句早点休息, 就准备回去睡觉。
　　在她起身时，陆季惟拉住她的手。
　　他轻声提醒：“你忘了在雪场答应过我什么？”
　　下午刚发生的事。
　　孟青自然还记得。
　　他们牵手从雪道上下来。
　　他问她, 喜欢不喜欢他陪她？
　　她点头，表示喜欢。
　　他认真的脸笑了下，看着她, 又问：“那为什么开始说不喜欢？”也不需要答案，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她，“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的情绪, 体谅自己, 有什么想法和感受, 都可以直接说出来，能答应我吗？”
　　这是孟青与他相识以来，他为数不多较为感性的时刻。他们都不是可以轻易吐露内心的人。
　　“那你呢？”她问。
　　他笑了笑：“我当然也是。”
　　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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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 孟青坐回去。
　　他让她直接点，她就坦白地说：“我以前是好奇过, 但是现在不了。”
　　“为什么？”
　　“我见过她了。”她评价, “很漂亮，说话也温柔，很有修养。”
　　陆季惟没法接话, 沉默看着她。
　　她静了静，又说：“我看到她，就想到一个人。”
　　“谁？”
　　“董泽妈妈，徐阿姨。”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提父母的事儿，像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其实，她和我爸是同学，也是彼此的初恋，后来因为一些外在的原因不得已分开。我爸年轻时长得好，人也有学问，他们分手后，对他有意思的姑娘很多，但是敢明着追他的就只有我妈，她不管别人怎么说，倒追了我爸很久，在那个年代是不是很有勇气？”
　　淡淡笑了下，她接着说：“后来我爸接受了她，他们就结婚了。我妈对我爸是真的很好，掏心掏肺的好，我就记得小时候饭桌上永远是我爸爱吃的菜，我爸说的话我妈从来不会反驳，她把我爸看得很重，也十分依赖他。”
　　“而我爸极其厌烦这种依赖，他也试图和我妈沟通，但是两人聊不到一块儿，我妈受不了深爱的男人漠视她，时不时拿徐阿姨刺激我爸，甚至闹自杀，就那一回，让我爸下定决心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就觉得他做得对，以为分开对大家都好……”
　　后面发生的事儿她不愿意回忆。
　　避开那段，她说：“我爸和徐阿姨是在我妈过世后，重逢在一起的。见面之前我以为我会讨厌她，后来经过相处，我理解了我爸为什么会喜欢她。我不能喜欢她，但我也不讨厌她。”
　　“我也不会成为我妈那样的人。”
　　把男人当成人生的全部，揪着无力改变的过去不放。
　　她看着他：“你可以了解吗？”
　　他说：“可以。”
　　过会儿，她回去床上睡觉。
　　陆季惟躺了很久，却没困意。
　　了解越多，心越沉重。
　　他不敢想，父母离婚后她经历了什么，才严重到需要看心理医生来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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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陆栩做了个梦。
　　他的爸爸和金豆爸爸一样，被别的阿姨抢走了，不顾他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和那个阿姨头也不回地绝情离开。
　　醒来后，他脸鼓成包子。
　　看到他爸心情就特别不爽。
　　陆季惟要帮他穿衣服，他横眉冷对，抱着小手坐在床上，冷漠道：“不要你给我穿，你不记得我说的要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吗？”
　　“妈妈，妈妈你在哪？”
　　他扯着嗓子找妈妈。
　　陆季惟一个头两个大，再次向他解释。
　　“爸爸真的没有别的女朋友，就你妈妈一个。”
　　小家伙扭开脸：“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吗，你除了妈妈还有别的女朋友，我都知道了！”
　　陆季惟：“那是在认识你妈之前，认识你妈之后我就你妈一个女朋友。”
　　小朋友不讲道理：“反正就是不行，你有别的女朋友就是不行！”
　　三天行程结束。
　　父子依然没有破冰。
　　孟青帮忙说情，小家伙心疼她道：“妈妈，我知道你很爱爸爸，但是你不要再替他说话了，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
　　孟青：“……”
　　陆季惟试图用礼物诱惑。
　　小家伙不屑一顾，这一次坚决不被收买。
　　家庭不和睦，男人在公司倒风生水起，他本就有备而来，有一定的支持率，又成功竞标国家级人工智能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创新项目，使因涉嫌圈钱而大跌的公司股价稳步回升，又拉拢一拨人心。
　　他的到来，一些陈年八卦也随之爆出，成为无聊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相比旧闻，很多人似乎对这位英俊多金的小陆总本身更感兴趣。
　　因为他比较随和，任谁和他打招呼，他都会挑着眉梢回句早，勾唇一笑，和一贯严肃凌厉的董事长看起来完全不像亲姑侄。
　　然而就是这样温和有礼的面孔，在董事会上敢与董事长针锋相对，互不退让，她们虽没亲眼瞧见，但也能想象会上的暗潮汹涌。
　　有这样的上司，女职员们工作都积极了很多。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就特别好奇他太太长什么样儿。
　　很快，她们的好奇心就得到满足。
　　一个很寻常的工作日，下班时间，某个普通小职员到新创业园区给加班的男朋友送晚餐，却意外发现她们的小陆总也在这儿。
　　男人一身西装笔挺，正弯着腰亲自往矮几上垫报纸。
　　她下意识躬身打招呼：“陆总好！”
　　但对方显然不记得她，眼神陌生又平淡，却仍淡笑回了句。
　　“你好。”
　　小职员立马放下饭盒，去接他手上的报纸。
　　“我来。”
　　报纸铺好，加班的人过来吃饭。
　　一个是她男朋友，另个应该就是陆太太。
　　因为她听见她们的陆总小声对那人说：“看吧，还有其他家属过来送饭，又不是我一个人。”
　　莫名委屈。


第52章 
　　原来她就是陆太太。
　　小职员对孟青印象深刻, 因为前两天她来给男朋友送晚餐，正好碰到他们在做技术培训。虽然内容她听不太懂, 但讲师年轻貌美, 风采迷人，完全颠覆了她对女程序的印象。
　　培训结束, 他们订的外卖送到，她帮忙分配，她还和她说谢谢, 送她水果吃，客气又随和，没想到，她就是她们陆总的太太。
　　因为老板在，小职员没敢坐。
　　吃着饭的男朋友抬头问她：“有地儿坐, 你杵这儿干嘛？”
　　小职员暗暗瞪他：你能和老板平起平坐吗？
　　无奈男友是个铁憨憨, 也不知道旁边这男人是她老板, 耿直道：“我让你坐，你瞪我干嘛？”
　　小职员温柔假笑，咬牙切齿：“你快点吃吧。”
　　这时, 正在帮太太盛汤的她们陆总示意。
　　“坐吧。”
　　小职员立马坐下，坐姿端正。
　　男朋友侧头看过来。
　　她小声耳语：“这是我们公司的陆总。”
　　在本地从事互联网这一行的, 基本都知道远宏集团, 曾入选福布斯最具创新力企业榜，是人工智能领域的独角兽，有科技界“小巨人”之称。
　　不过前不久, 有媒体指其涉嫌圈钱，新闻闹得沸沸扬扬，连八年前“家族内斗、叔嫂夺权”的旧闻也被翻出来，又上回热点。
　　股价一路下跌，又峰回路转。
　　听说，都是这位陆总的功劳。
　　可这人看着也太年轻了吧。
　　想到自己同样快奔三，还是平平无奇的小主管，男朋友忽然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没心思细嚼慢咽，几口扒光，赶紧回去干活。
　　小职员收好空饭盒，礼貌地和老板告辞。
　　“我先走了，陆总再见。”
　　“再见。”
　　休息室只剩两口子。
　　男人四下打量，话多起来：“换新工作，感觉怎么样？”
　　“还行。”
　　“怎么想起来换个工作？”
　　她没有别的理由。
　　“就是不想做外包了。”
　　陆季惟了解。
　　互联网这行，外包业务类型单一，时间久了没什么积累和挑战。即便对开发，大公司也比较喜欢专攻单一类型或者框架，很多人容易被这些框架套住。
　　他点头，又问：“那公司那么多，为什么选这儿。”
　　张宁推门而入。
　　估计听见了，端着盒饭在孟青对面坐下，他看着老同学，笑道：“我们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从不倡导加班文化，只是这两天情况特殊。所以你就放心，嫂子来这儿不会太辛苦的。”
　　陆季惟挑眉轻笑：“你们公司的吸引力，仅限于不加班？”
　　“当然，前景广阔也是肯定的，至于能不能占领市场，不还得靠人努力吗，要不我费那么大劲请嫂子来。”男人自信一笑，“老陆，你就瞧好吧。”
　　真是天生的自来熟。
　　孟青吃完晚餐继续工作。
　　原本陆季惟想等她一起回家，不过家里还有个小的等他哄，想到儿子他是真的有点没辙了，问孩子妈：“他这回好像来真的，送坦克都不行，你有什么好办法？”
　　孟青也没什么好办法。
　　“你对他多点耐心吧。”
　　陆季惟回到家，小家伙仍是对他爱搭不理。
　　他爸要陪他写作业，他说没有作业。
　　他爸要陪他玩小赛车，他也不要跟他一起玩。
　　晚上，他理所当然地还要和妈妈一起睡，留他爸一个人独守空房，抓心挠肝。
　　连续几天，有人受不了了，给媳妇发信息，让她等儿子睡着回去。
　　孟青让他早点睡。
　　他只好亲自过来。
　　小家伙四仰八叉睡正香。
　　他爸怜爱地在他小脸蛋亲一口，把他妈从他身边悄悄抱走。
　　名正言顺的夫妻，却搞得像偷.情一样。
　　陆季惟想到儿子两三岁大，也是这样严防死守他和他妈接触，哪怕两人坐一起，小家伙都要嘟着嘴生气。
　　不过那时候，他不常着家，她对他也没什么热情，两个人虽然也有夫妻生活，但频率很低，而且都是差不多就洗洗睡了。
　　那段时光，如果用此时的心情再去回顾，难免让人越想越觉得遗憾，越想越觉得当初的自己太傻。
　　特别是在他俯首吻她，她渐渐也投入进来，细白的双臂把他抱得越来越紧的时候。
　　陆季惟觉得周钦说得对。
　　他就是一个傻子。
　　——
　　十月末，陆季惟出了趟差。
　　没有他在耳边求和解，陆栩小朋友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别别扭扭问他妈妈。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孟青问他：“想爸爸了？”
　　他立马否认：“才没有，我只是担心他在外面会不乖。”
　　男人之间的事，男人似乎解决不了。
　　孟青决定和儿子好好聊一聊。
　　“爸爸爱你吗？”
　　“爱。”
　　“你爱爸爸吗？”
　　小家伙点头。
　　他妈妈说：“你们爱着对方，就要学会包容理解。爸爸没有做错什么，如果你为了很久以前的事责怪他，这样是不对的。”
　　小家伙嘟着嘴：“可是他还喜欢别人，这让我十分伤心。他答应过我，只喜欢我和妈妈你，他怎么可以喜欢别人呢？”
　　孟青：“这是以前的事了。”
　　陆栩：“他要是还在心里偷偷喜欢怎么办？”
　　他妈无奈：“那你等他回来，问他有没有偷偷喜欢。”
　　小朋友苦恼：“可是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孟青教他一个方法：“爸爸如果说谎，他会不敢看你的眼睛，就好像你说谎，不敢看妈妈的眼睛一样。”
　　过几日，陆季惟回来。
　　再找儿子求和，小家伙愿意理他了，不过勉勉强强。
　　陆季惟没忍住，凑过去在他可爱的小脸亲一下，他立马虎着脸。
　　“我还没同意你亲我呢。”
　　他爸问：“那怎么才能亲你？”
　　他抱着小手，一本正经。
　　“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问：“你心里最喜欢的女孩子是谁？”
　　他爸：“你妈。”
　　“那你有没有偷偷喜欢别的女孩子？”
　　“没有。”
　　非常好，没有逃避他的眼睛。
　　他最后提出一问。
　　“你觉得妈妈好看，还是你以前的女朋友更好看？”


第53章 
　　答案毋庸置疑。
　　“你妈好看。”
　　他眼神没有回避, 但陆栩小朋友仍将信将疑。
　　“你不是哄我的吧？”
　　他爸：“当然不是，难道你觉得你妈不好看？”
　　小家伙立马反驳, 重重强调。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人！”
　　陆季惟：“那我说的你怎么不信？”
　　“……那我暂时先相信你吧。”他勉强道。
　　陆季惟笑, 张开手：“爸爸抱。”
　　陆栩和他深情拥抱。
　　父子和好如初。
　　一起玩小赛车。
　　作业也让爸爸陪着写。
　　晚上，小朋友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于是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来到爸爸妈妈房间。他爸洗澡的时候，他把和爸爸和好的经过讲给妈妈听。
　　“妈妈，爸爸说他最喜欢的女孩子是你, 他也没有偷偷喜欢别的女孩子，还说你比他以前的女朋友好看，都是看着我的眼睛说的，我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所以我就原谅他了。”
　　孟青淡笑, 没说话。
　　小家伙以为她不信, 等他爸出来, 他又重复一遍，问他爸。
　　“爸爸，你是不是这样说的？”
　　“……”
　　陆季惟把他和小枕头一起从床上捞起来。
　　“你是大孩子了, 不能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小家伙拒绝：“不要，我就要和你们一起睡。我念幼儿园就一个人睡了, 现在我想回来跟你们一起睡。”
　　“不行。”
　　“就要！”
　　他爸想了想, 退一步说：“你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可以，但我们要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陆季惟：“每周可以回来睡一天，期限一个月。一个月结束, 你就要回自己的房间睡，做一个勇敢独立的男子汉。”
　　陆栩要做男子汉。
　　“那好吧。”他答应。
　　他爹妈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在一起。
　　做完运动。
　　外面的夜更深更静，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吹动窗帘轻轻飘荡。
　　孟青软绵绵地躺着，有气无力，陆季惟俯在她身上，拨开她脸上被汗粘住的发丝，低头又与她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见她快喘不上气的样子，他笑了笑：“早上起来别看书了，跟我一起跑步吧？”
　　她闭上眼睛休息：“等考完试再说。”
　　他安静地拨弄了会儿她的头发，又说：“想不想进学校里教书，我觉得你很有当老师的潜质。你现在那公司再待下去，有的累的你。”
　　“为什么？”
　　“你们那个老板能力一般，还极度自信。”
　　她睁开眼：“有你这样评价同学的吗？”
　　他说：“就是同学我才了解他。”顿了顿，“当然，你要愿意留在那里我也不反对，我就是不希望你太辛苦。”
　　孟青心里一暖，轻轻“嗯”一声。
　　两人对视着，熄灭的小火苗刺啦刺啦又响。
　　陆季惟狠亲她一下，去翻床头柜，确定刚刚用掉的是最后一个套，他翻身下来，烦恼地抓抓了头发。
　　“怎么用那么快？”
　　自己用的，自己没数。
　　孟青侧身，看着他：“我那件睡衣，是不是被你弄丢了？”
　　陆季惟想了下，才反应过来。
　　“一件睡衣，你至于这么念念不忘吗？”
　　“那是别人送给我的，很贵。”
　　他轻哼：“多贵，我赔你件行吗？”
　　她说：“你承认是你弄丢的了？”
　　“没完了你还？”他把人搂进怀里，低着眼眸威胁，“再问一句，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孟青在他结实的小腹摸了一下。
　　他眼神变深，翻身压住她。
　　“以为我不敢是不是？”他又亲又揉，气息渐渐不匀，咬她耳朵，“你再撩我个试试，真让你再当妈信不信？”
　　孟青没再撩他，但对他的撩拨也没什么反应，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
　　她说：“董叔叔，就是董泽爸爸，患了血癌，做骨髓配型，董泽没配上，但是董泽伯父可以配上，伯父年纪挺大了，年轻时和董叔叔争过家产，感情一般，但听说可以捐，伯父一点儿没犹豫，看着怪感动的，所以是不是有个兄弟姐妹挺好的。”
　　她问他：“你有妹妹，是什么感觉？”
　　陆季惟反问：“你不也有妹妹，什么感觉？”
　　孟紫出生的时候，孟青已经来S市读书，没怎么相处过，年纪差得多，也不是一个妈生的，说实话，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父母生两个孩子，真能做到不偏心，兄弟姐妹之间不会有隔阂吗？”
　　他笑：“你是怕自己偏心，儿子和弟弟妹妹将来感情不好，所以不想再生一个？”
　　“嗯。”
　　他躺好，双手交叠枕在脑后。
　　“坦白说，两个孩子的家庭，一碗水端平真不太可能，手心手背都是肉，爱无差异，但喜好可能真的有偏差。就像我们家，我爸比较偏爱陆小冬，我妈就更偏向我，这种感情很复杂，但也是人之常情，没有办法。”
　　她问：“小冬生下来的时候，你喜欢吗？”
　　他说：“不喜欢，烦得要命。”
　　“是爸想要女儿才生的吗？”
　　“那倒不是，意外。”
　　“……”
　　她又问：“那你为什么想生二胎？”
　　他思考片刻，认真道：“我觉得生二胎这事儿，应该和生一胎的理由一样，是因为自己喜欢，自己想生。在此基础上，有时间、有精力、有资金给孩子们创造一个温暖幸福的环境，那么就是合理的。”
　　孟青表示怀疑：“你喜欢小孩？”
　　他说：“自己的当然喜欢。”
　　“……”
　　“你不喜欢？”他问。
　　“喜欢。”
　　他笑了笑：“那等你有时间、有精力了，咱们再聊这事儿。”
　　“要是没有呢？”
　　他无所谓：“那就不生呗，一个也挺好。”
　　——
　　28岁即将到来之前，孟青终于拿下她人生最难考的证件——驾驶证。第一次上路，陆季惟坐在副驾驶陪她。
　　原本只是在家门口转转，他觉得这样得到不锻炼，鼓励她出小区上马路。那会儿晚上，孟青感觉路上人应该少了，就听他的话把车开出去。不过她有言在先，她开车的时候，他在边上不许说话。
　　新手上路，难免都有点紧张，技术时好时坏，起初他也沉默地配合，过会儿，估计实在看不下去，小声在旁边提醒，加速、减速、转弯……再过会儿，他忘了先前的约定，开始指挥、指错，叨叨个没完……
　　然后两个人吵了一架。


第54章 
　　在他们出门练车之前, 明惠诚心建议儿媳妇找专业的陪练，千万不要让老公坐副驾, 不然会被气死。
　　当时孟青还觉得不至于, 让他陪一次，自信心果然受到严重打击。他平时脾气都挺好, 练车的时候像变了个人，说她这不行那不对，特别严厉。她气他, 也气自己。在路上吵了一架后，回家也没跟他说话。
　　他先低头，向她道歉。
　　孟青知道他是怕她开车出事儿，所以才那么严厉，但心里还是难受, 不想跟他讲话。睡觉的时候他想抱她, 被她推开, 然后他也不理她了。
　　明惠做和事佬，安慰儿媳妇：“男人看女人开车，就像女人看男人带娃, 都相互看不惯，互相不放心。我刚开车那会儿, 你公公也这是样, 可逮着机会说我，没少打架，后来换个陪练什么问题都没了。”
　　孟青想到儿子还小的时候, 每次陆季惟带他，她也会不放心地叨他，各种看不惯，忽然平衡。
　　出门上班的时候，她主动和他说话：“能不能搭下你的车？”
　　路上他沉默，一句话不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吵架，她让他开车时不要说话。
　　孟青做不出来哄他的事儿，也说不出哄他的话，到了目的地，道了声谢，就下车走了。
　　她来得算比较早，但总有人比她更早。
　　小伙子叫李恒，年纪不大，高中没念完就出来工作，到这会儿已经有六七年的工作经验，是张宁用高薪挖来的。孟青看过他写的程序，水平确实不错，因此她刚来的时候，并不被他待见，这会儿倒客客气气叫了声孟工，然后他给了她一盒糖，喜糖，几分帅气的脸上难得露出害羞的笑容。
　　因为有时在休息室一起吃饭，孟青知道他有个很相爱的女朋友，对他特别好，每次他加班，那个女孩都会风雨无阻送晚餐。估摸着两人是结婚了，她笑了笑。
　　“恭喜。”
　　“谢谢。”
　　一会儿，其他同事陆陆续续拎着早餐进办公室，收到他的喜糖，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追问他什么时候请喝喜酒，怎么求的婚，婚礼在哪儿办等等，一个个儿都特别八卦。
　　李恒笑着道：“婚礼要回老家办，不过今天就可以先请你们喝喜酒，至于求婚的细节，等你们有了女朋友，我再教你们。”
　　单身狗们都嗷嗷喊着有被虐到。
　　李恒转头又问：“孟工，一起去？”
　　孟青还没答，其他人起哄。
　　“一起去，一起去……”
　　她笑着点头。
　　下午，她给某人发信息。告知他晚上有聚餐，不用来接。
　　他回：【你以前不是不参加】
　　她回：【是同事结婚】
　　他没消息了。
　　李恒一早订好饭店，下班后，他把地址发在工作群，让他们先去，他去接他媳妇。
　　一行人从办公室出来，看着队伍浩浩荡荡，结果一趟电梯就能装得下，比隔壁做财务的公司人还少。
　　张宁最近一门心思就想招人，年轻没经验的他还看不上，就托孟青帮忙介绍，只要有能力，工资不是问题。孟青只答应他如果有相熟的同行有意向换工作，帮他问问。
　　她是进了公司之后才知道，张宁其实并非专业出生，他对历史比较感兴趣，大学时代念的考古，毕业后还挖了几座古墓。
　　他非常诚实地告诉她，他一点不懂计算机，当初顶着技术总监的头衔，厚着脸皮给她递名片，是因为在交流会上，她发言的时候，掌声最热烈，让他不明觉厉。
　　孟青问他为什么又选择创业？
　　他非常任性地说：“第一，我有钱。第二，我想试试俗世意义上成功的滋味。”
　　孟青：“你怎么确定你会成功？”
　　他自信地说：“直觉。”
　　孟青当时就觉得某人对他的评价挺准。
　　去饭店路上，她坐的张宁车，后座还有三个同事，他又大谈特谈他挖掘古墓时候的事儿。
　　“那墓是南宋时期的，不过被盗墓贼光顾过了，只剩一些文物的残片，还有几个瓶子，你们猜那是什么瓶子？”
　　“什么瓶子？”有人附和。
　　“魂瓶。”
　　“那是什么？”
　　“用来装墓主人逝去亡魂的瓶子。”
　　他说得非常瘆人，后座三男不约而同拉长语调。
　　“咦……”
　　张宁哈哈大笑，见旁边孟青一点表情没有。
　　“你不觉得恐怖吗？”
　　孟青：“……”
　　张宁决定跟她聊点她感兴趣的。
　　“你知道陆季惟在初中的时候绰号叫什么吗？”
　　“什么？”
　　“阿正。”
　　孟青理解的正直的意思，以为她家孩子爸爸在初中做了什么正直的事情，结果张宁来一句。
　　“因为他长得比我们班最正点的班花还好看，所以我们都叫他阿正。”
　　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孟青：“……”
　　——
　　秋末时节，寒意渐浓，除了天黑的特别早，到了晚上温度更低。小职员裹紧外套，和几个交好的女同事说说笑笑，在公司门口安静等待来接她的男朋友。
　　男朋友还没来，她们先遇到从公司出来的老板。
　　“陆总好。”几人异口同声。
　　陆季惟瞧着有个眼熟的，就淡笑搭了句。
　　“怎么还没走？”
　　有女孩比较活泼，胆子也大，笑着回答他道：“在等车，我们小陈结婚了，今天要请我们喝喜酒，陆总您要是有空，一起去呀？”
　　结婚的小陈笑得最腼腆。
　　陆季惟向她道了句恭喜，笑道：“既然是喜酒，那一定要喝。”
　　于是，两口子碰面了。
　　远宏几个女职员，眼看着她们的小陆总十分自然地走到一个漂亮的女人身边，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熟稔地和他打招呼，起身把女人身边的座位让给他，才后知后觉他为什么答应那么干脆。
　　原来，有认识的人啊。
　　而且，关系匪浅。
　　她们偷偷打量，自以为不动声色，但其实已经很明显，小陈压低声道：“是陆太太啦，你们收敛一点。”
　　孟青压根都没注意她们，注意力全在桌子底下偷偷牵住她的那只手上，莫名想笑，但场合不对，她若无其事忍着。
　　直到手心被挠一下，她转头看他。
　　他和张宁说着话，淡笑瞥了她眼。
　　见他笑，她还是没忍住跟着笑了。
　　从他进来那刻，她就想这样笑。
　　——
　　喝了酒，从饭店出来，陆季惟把车钥匙给孟青，让她开车。但孟青不想开，要叫代驾。
　　有了昨天的经验，陆季惟也觉得再吵架的可能性很大，就没勉强。
　　气温比傍晚更低，呼出的气开始凝成白雾。他倒是不觉得冷，见她下意识把大衣裹紧，才想起来到车里等。
　　今天张宁又说起欠他一顿喜酒的事儿，陆季惟回想当年，结婚匆忙，只请了关系比较近的亲友，简单几桌，没给她买特别好看的礼服，婚戒的钻石也很小……
　　他问她：“想不想再办一次婚礼？”
　　孟青：“闲的？”
　　“……”
　　他也不废话了，直接搂过来亲。
　　孟青也想亲他，被他抱住后，她抬起手，掌心贴着他的脸，主动回吻。他嘴里是酒的味道，她尝起来却是甜的，吻了会儿，她慢慢停下。他也跟着停下，漆黑的眼睛看着她，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他说：“小陈看上李恒，因为他们青梅竹马。你呢，当初看上我什么？”


第55章 
　　以孟青对他的了解, 他问这个问题，没有其他理由, 不是没自信, 也不是没安全感……就是单纯想听人夸他。
　　她沉默，思考状。
　　有点久, 他没耐心。
　　“有这么难回答？”
　　她点头。
　　“……”
　　他不想听了，继续亲。
　　嘴对嘴一连亲了几下，孟青觉得应该到此为止, 轻轻推开他，他还没亲过瘾，把人又搂回来，唇压下，一记深吻。
　　就这样, 一天都没有坚持到, 冷战结束。
　　之后, 孟青找了专业的陪练，每天下班后会去路上练一个小时的车。估计和教练配合很愉快，陆季惟从来没见她黑过脸回来。
　　这晚, 孟青拿着手机看车，准备买辆低调点的, 以后就可以自己开车上下班。
　　她不太懂车, 就问身旁男人的意见。
　　他看都没看，一本正经道：“买大的，防撞性能好的。”
　　孟青白他：“我现在技术还可以, 少瞧不起人。”
　　“来，让我看看你技术有多可以。”
　　他翻身骑到她身上，不紧不慢解自己的睡衣扣子，神色轻佻得很。
　　孟青躺在那里笑，警告他道：“起开，不要闹。”
　　陆季惟俯身下去，被她推开脸。
　　他笑了笑，不再逗她，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漂亮的小盒子。
　　孟青打开，是把车钥匙。
　　她取出来，辨认牌子。
　　“多少钱？”
　　“没多少钱，肯定是你喜欢的。”
　　她斜他：“不喜欢呢？”
　　他自信地：“不可能，我亲自选的。”
　　第二天，那车被送到孟青手里。陆季惟原想等她生日那天送她，见她看车，担心慢一步送不出去，提前把礼物给了。
　　孟青拿到车，上网查了一下，价格并不便宜，但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另外，车的外形确实比较大气时尚，内部被他重新装潢过，辅助驾车的智能电子设备一应俱全。
　　明惠瞧见，都笑了，说：“他是有多不信任你的驾驶技术。”
　　孟青挺喜欢。
　　远宏竞标的国家级电网检测项目在今天正式启动，仪式结束，陆季惟携同参与项目的高层要宴请几位省市的领导，他有应酬，晚上孟青陪儿子学习，小家伙最近要期中考，他妈妈带他把学过的内容复习一遍。
　　很枯燥，他没兴趣，毫不谦虚道：“妈妈，这些知识我已经都掌握了，我们来画画吧。”
　　“可以，但是妈妈要先考考你。”
　　他无所畏惧，等她提问。
　　孟青随意抽了一张需要认读的汉字卡片：“这是什么字？”
　　小家伙脆声道：“奇怪的奇。”
　　孟青摊开拼音字母卡片：“那你把它的声母找出来。”
　　小朋友想了想，挑了张P。
　　孟青绝望。
　　她把b、p、d、q四张卡片挑出来，顺序排好。
　　“还是分不清吗？”
　　陆栩抱住小脑袋，崩溃道：“妈妈，我要疯了。我真笨，真笨！”他懊恼地揪头发。
　　孟青握住他的小手，安慰道：“没关系，不着急。”
　　小家伙无辜地看着她，提前打预防针。
　　“那我要是考砸了，妈妈你会怪我吗？”
　　“不会。”
　　“妈妈，我爱你。”他深情拥抱，“我们一起画画吧，你好久都没有和我一起画画了。”
　　孟青简直被他吃得死死。
　　——
　　席间喝了不少酒，礼貌握手送走客人，陆季惟没着急上车，站在会所门口吹冷风。气温跌破十度，男人衣衫单薄却不觉得冷，问助理要了根烟，点燃深吸一口，把那股反胃的感觉压下去。
　　好久没吸，有点怀念。
　　几个高层陆续和他打了招呼，乘车离去。陆季惟夹着烟，放松抽着，身后传来高跟鞋的轻响，紧接着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Owen。”
　　他稍转头，看清来人有些意外，轻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欧阳茜轻轻踮了踮脚后跟，明亮笑眼看着他。
　　“出差，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男人淡淡笑下，转身吸完最后一口，把烟掐灭。欧阳茜不错眼地看着他的脸，在他转回来时又不着痕迹避开，盯着他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
　　“穿这么少，不冷吗？”
　　“还好。”
　　她凝视夜色，笑了笑：“S市挺冷的，感觉比N市要冷得快，你回来这段日子，怎么样，习不习惯？”
　　“我是本地人，你忘了？”
　　欧阳茜恍然状，点头：“也是。”又看着他，玩笑般道，“那你是不是该尽一下地主之谊，请老朋友尝尝你们当地的美食呢？”
　　两人合作多年，至今业务上仍有往来，请一顿饭理所当然。
　　陆季惟：“应该的，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她笑：“你真要请啊？”
　　“当然。”
　　“那我不客气了。”欧阳茜想了想，“后天，可以吗？”
　　他笑了笑：“后天我太太生日，也要请朋友吃饭，你不介意的话一起来？”
　　……
　　孟青第一次当模特。
　　陆栩紧锁小眉头，认真画画，不忘关心她道：“妈妈，你可以动一动，不然会累。”
　　“妈妈不累。”
　　“那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几分钟过去，他涂完最后一笔，拿起画纸欣赏，自个儿满意地点点头后，拿给妈妈看。
　　“妈妈，你觉得像你吗？”
　　这是一幅抽象的水彩画，从线条到用色比较大胆夸张，孟青只能从姿势看出画里的人物是她。
　　“像。”
　　“还没画完，等画完再送给你。”
　　“谢谢儿子。”
　　“不客气妈妈。”
　　孟青和他一起收拾画笔，然后给他放水洗澡，小朋友躺进被窝睡没多久，他爸回来，见他睡颜可爱，偷偷亲他小脸。
　　陆栩一下子睁开眼睛，将他逮个正着。
　　陆季惟喝酒又抽了烟，往后远离。
　　“怎么还不睡？”
　　陆栩小狗一样扑倒他身上，搂着他嗅嗅鼻子。
　　“爸爸不乖，又抽烟，说话不算话。”
　　陆季惟托着他的小屁股，低眼睨他：“你也不乖，这个点还不睡。”
　　小家伙说：“那是因为我要刻苦学习，还要画画，所以才晚了一点。”
　　他爸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画了什么，给爸爸看看。”
　　陆栩从他身上跳下来，赤着小脚跑去书桌那边拿画给他爸爸看，他得意地等表扬，结果他爸根本都没有认出来这是他妈妈。
　　“白雪公主吗？”
　　“这是妈妈！”他生气地拿回画，“爸爸你一点都不懂艺术，真是让我很失望，你回自己的房间吧，我要睡觉了。”
　　陆季惟快被他逗死，没忍住笑了。
　　陆栩以为他爸嘲笑他，更生气了，把他推出房间，反锁门。
　　陆季惟敲门：“爸爸不是笑你的画，刚刚光线太暗，我没看仔细。”里面没动静，他又道，“你不是说你妈是你的小公主，那爸爸也不算说错。”
　　“那你为什么要笑？”
　　“因为爸爸喜欢你，所以看见你就想笑。”
　　小家伙简直被他吃得死死。
　　搞定儿子，陆季惟回房，门刚推开一道缝，他听见孟青在讲电话，似乎起了争执，她语气有点严厉。听了两句，陆季惟就知道她在和讲电话，轻轻把门关上，在外面等。
　　明惠从房里出来，见他靠墙而立，纳闷道：“你不进屋，杵这儿干嘛，又和你媳妇儿吵架了？”
　　换平时，陆季惟都懒得搭理她，这会儿见她手捂着胃，以为她胃不舒服，不由皱眉。
　　“胃疼？”
　　几年前明惠胃部动过手术，医生不排除病有复发的可能，他难免有点紧张。
　　明惠：“不是，我有点饿。”懒得下楼，她使唤儿子道，“正好，你下去给我煮碗面，阿姨有事请假回家了，得一个礼拜才能回来，明天你看看能不能再找个可靠的，替她一下。”
　　陆季惟松口气，转开脸不耐烦。
　　“自己煮。”
　　“我不会啊。”
　　“那我不回来，你吃什么？”
　　“泡面。”
　　“……”
　　利落地煮了碗面，他端到楼上。整整一大碗，蛋蔬结合，色泽鲜艳，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明惠先拍照发朋友圈。
　　陆季惟没她好友，不过他也不好奇。
　　明惠捣鼓好手机，抬眸瞅了眼还没走的人。
　　“怎么着，等评价？”
　　陆季惟索性抽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笑着看她。
　　“妈，问你件事儿。”
　　那声“妈”叫得明惠直觉他问的不是什么好事儿，换平时，她未必会搭理。
　　但眼前这张笑脸，让她无法拒绝。
　　“说。”


第56章 
　　时隔久远, 陆季惟仍记得他刚升初一那年，明惠带他们兄妹二人去了个景色优美的小城, 参加一个素未谋面的远亲的葬礼。
　　对于葬礼的细节, 他没有一点印象，唯一记忆比较深刻的是他们从葬礼上回来, 五年级的陆小冬在车里同情又感慨地说：“孟青真可怜，这么小就没有妈妈，不过她好坚强, 一下都没哭，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如果换作是我，我肯定伤心欲绝，痛哭流涕, 悲伤得不能自已……”
　　明惠很感动, 然后训了她一顿。
　　当时陆季惟也不知道, 那个略显冷漠的小女孩是他未来老婆，因此他很快淡忘。高二结束，明惠忽然提起她, 说是开学后她要转来S市读书，叮嘱陆小冬要对她友善, 在学校里多照顾她。
　　陆小冬不解：“好好得为什么要转学？”
　　明惠正因儿子要出国的事儿心情不快, 皱眉道：“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陆小冬撇嘴：“我哥惹您生气，冲我发什么火, 不喜欢我，当初把我流掉好了。”
　　明惠瞪她：“陆小冬，你翅膀硬了是吧？”
　　小姑娘梗着脖子，一脸倔强。
　　“从今天起我要反抗，您再凶我，我就学我哥也躲出去，您就跟我爸过吧，最好再生一个给你们养老。”
　　那之后，她叛逆起来，天天和她妈吵。
　　陆季惟为了躲清净，提前走了。
　　他一走，陆小冬孤军奋战，失落无比，经常打电话骚扰他，小姑娘正值青春期，当哥的不能对她太冷漠，影响她健康成长，是以陆季惟对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一面，听她埋怨吐槽。直到开学，她有了新朋友，他耳根终于恢复清净。
　　因为母亲和妹妹的关系，他的审美倾向于温柔恬静的女生，两年后在一个朋友聚会上，他第一次遇到一个让他过目难忘的女孩。
　　他交了女朋友，但没有和家里人说。
　　直到有天，明惠给他打电话，女友接的，事情暴露。没多久，明惠就把情况调查一清二楚，然后明确表示，她不同意。
　　她越反对，他越坚持。
　　甚至有了在国外定居的打算。
　　那年春节陆季惟没回家。
　　正好陆小冬参加的国际冬令营，离他所在的城市不远，他来看望妹妹。
　　陆小冬故作陌生地盯着他身旁的漂亮女孩。
　　他介绍：“蒋仪，你嫂子。”
　　女孩害羞地笑了笑，伸手：“小冬，你好。”
　　“你好。”
　　陆小冬有点吃醋哥哥被她抢了，不冷不热。
　　陆季惟要带她去吃饭，她不忘好朋友。
　　“等等，孟青和我一起来的，我去叫她。”
　　蒋仪好奇：“孟青是谁？”
　　他想了想：“表妹。”
　　一会儿，陆小冬回来，无奈道：“她看书呢，嫌冷不想出来，我们走吧。”
　　吃饭的时候，蒋仪送她见面礼。
　　小公主岂是一件礼物就能收买，客客气气地收下道谢，依旧不太热情。
　　蒋仪笑容淡了淡，看向男友：“我不知道你表妹也来了，等会再去买一件礼物。”
　　他说好，挺温柔。
　　陆小冬心里撇嘴，不屑。
　　然后，她想到什么，皱着眉头问道：“哥，Posttra……”单词太长，她记不全，接着后面的道：“stress dis……”又忘了。
　　陆季惟：“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陆小冬小鸡啄米点头：“对对对，什么意思？”
　　陆季惟：“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陆小冬没听过，黑人问号脸。
　　陆季惟简单解释了一下，看着她。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摇头，吃饭。
　　“没什么，随便问问。”
　　吃完饭，三人一起去买礼物。
　　因为陆季惟也不了解，蒋仪征求陆小冬的意见。
　　“孟青她比较喜欢什么？”
　　陆小冬眯眼抬头看天上明烈的艳阳。
　　“她喜欢晒太阳。”
　　……
　　从明惠那里，陆季惟证实了他的猜想。
　　原本他以为孟青是目睹了母亲的死亡，才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但事实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阴森茂密的树林里，抑郁症发作的母亲在自杀之前，竟试图先掐死女儿。
　　明惠说着没胃口，叹口气道：“她逃掉之后，带着人再回去，就看到她妈吊在树上，已经没气了，对她刺激很大。”
　　“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她心疼道。
　　陆季惟没作声，然后明惠发现他眼睛红了。
　　她笑了下：“对她好点吧，你个小混蛋。”
　　他难得没顶嘴，让她把面吃完，起身走了。
　　在走廊上平静好心情，陆季惟推门进房。
　　她电话讲完了，但面色不太愉快，坐在沙发上，秀气的眉毛敛着，嘴角微抿。
　　他神色如常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
　　“出什么事儿了？”
　　她说：“孟磊把我嫂子给打了。”
　　在孟青看来，家暴是比出轨性质更恶劣的行为，她既气愤，也很失望。
　　关于孟磊的事，陆季惟不敢发表意见。
　　他不清楚兄妹俩的过去，但从孟青对孟磊百般照顾的态度之中，似乎能看出她对孟磊心怀歉疚。所以她虽然不许他插手孟磊的事儿，但自己一直在尽所能帮他。
　　三年前孟磊网赌出狱，家里人帮他在镇上开了家民宿，生意一直不错，他也没再赌博，后来娶妻生女，去年又得个儿子，日子过得不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又开始犯浑。
　　“为什么动手？”
　　“吵架吵急眼，动手推了一下，我嫂子磕茶几上，头撞破了。”
　　“现在闹离婚，让我帮他说情。”她很无语的样子。
　　陆季惟：“那你说还不说？”
　　她摇头：“当然不。打女人，他真有脸。”
　　生气的她，充满生气。
　　陆季惟看着，眼皮发烫。
　　要多努力地生活，才能走出那些阴影。
　　压抑着情绪，他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
　　孟青靠着他，看不见脸，但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独特，有烟草的味道，有他自身独有的气息，以及淡淡的烟火味。
　　“你下厨了？”
　　他嗓音低沉：“嗯，给妈做了碗面。”
　　孝顺儿子，她淡笑，又道：“车我收到了，很喜欢。”
　　“谢谢。”
　　“不客气。”
　　……
　　生日那天，从凌点开始，孟青就收到好朋友的祝福信息。
　　她刚合上书，就及时回了。
　　周简：【咋还没睡，天亮不用上班？】
　　孟青：【等你消息】
　　周简：“小孟同学你变坏了，竟然学会油嘴滑舌，看来跟你老公没少接吻，陆总吻技不错，看把你调.教的。”
　　她语音发过来，猥琐得很。
　　孟青：【孕妇不要熬夜，早点睡】
　　周简：【晚安，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
　　她把手机关掉，放一边。
　　身旁男人平躺着，双手交叠脑后，双目紧闭，似乎没有听到周简的语音，孟青关灯躺下，闭眼准备睡觉，腰上忽然掐了只手，紧接着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的背，隔着单薄的睡衣，也烫人轻颤。
　　“你们平时都这么聊天的？”
　　“不是。”
　　尺度比这更大的也有，她默默想。
　　他手伸进来，一路上滑，目标明确。
　　她没拒绝，他亲她脸。
　　“要不要二人世界？”
　　“嗯。”
　　……
　　天亮。
　　陆栩一睁眼就开始找妈妈，向她祝福。
　　“妈妈，我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年轻美丽。”
　　孟青亲亲他小脸。
　　“谢谢儿子。”
　　陆栩送上礼物。
　　还是那幅画，比之前多了个小孩。大人小孩手拉手，看上去非常幸福快乐。
　　他爸纳闷：“为什么不画我？”
　　小家伙说：“因为这是我送给妈妈的礼物，所以只能画我和妈妈。爸爸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再把你加上去。”
　　陆季惟捏他脸蛋儿：“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最近在学校表现不乖，和同学吵架，怎么回事？”
　　小家伙卖萌：“这么开心的日子，不要聊不开心的事好不好？”
　　陆季惟被他打败，决定明天再沟通。
　　没等到明天，快到小家伙放学的时候，又接到老师电话，说他在学校和同学打架，都受了点儿伤，他匆匆赶去学校，俩小朋友都在校医室，一个流鼻血，一个脸被挠花。
　　双方家长都来了。
　　对方来的也是爸爸，长得五大三粗，不过人很讲道理，很平和地解决了这事儿，承诺老师带回家好好教育。
　　从校医室出来，陆季惟接过儿子的小书包，挂到肩上，小家伙低着头，嘟着小嘴闷不吭声。
　　陆季惟蹲下，看了看他被挠花的小脸。
　　“疼吗？”
　　“一点都不疼！”
　　陆季惟碰一下，他就哇哇叫。
　　“爸爸讨厌！”他生气道。
　　陆季惟：“你打架惹事儿，还说爸爸讨厌，你自己说像不像话？”
　　“我没有惹事儿，他欺负金豆，拉她小辫子，把她惹哭，我才路见不平出拳相助！”他很气愤，“邱野他从幼儿园就欺负金豆，金豆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要保护她！”
　　又是金豆，何方神圣。
　　陆季惟很想见见这个小女孩。
　　校门口，金豆也还没走。
　　看见陆栩从里面出来，她朝他跑过去，担心地道。
　　“你没有事吧，陆栩？”
　　陆季惟低头打量，确实蛮漂亮可爱的，精致得像洋娃娃。
　　他笑了下，抬头。
　　目之所及，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不会太长
　　我会加油快点写完


第57章 
　　陆栩小朋友自己看美女可以。
　　他爸看, 那是万万不行。
　　因此当他注意到他爸盯着漂亮阿姨看，小家伙动了动脚, 准备踩他, 他爸已经收回目光，淡淡垂眸, 发现儿子用凶狠的目光斜他，男人神色自若回视，陆栩警告瞥他眼, 扭头和看着他爸爸的漂亮阿姨打招呼。
　　“阿姨好。”
　　他爸长得帅，好多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看他爸，但是他非常不喜欢妈妈以外的女孩子这样看他爸爸。
　　他没以前叫得甜了。
　　蒋仪微微侧脸，瞥向马路一侧，等调整好情绪, 她看着小朋友温柔笑了笑。
　　“你好, 谢谢你在学校保护我们金豆。”
　　“没什么, 我们是好朋友，应该的。”
　　“那我们先走了。”她牵起金豆。
　　陆栩很有礼貌，挥挥手。
　　“阿姨再见, 金豆再见。”
　　金豆也挥手：“叔叔再见，陆栩再见。”
　　她们走后, 陆栩又拿眼睛斜他爸爸, 批评道：“看见人家长得漂亮，你就目不转睛了是吧，她难道有妈妈好看吗？我要告诉妈妈！”
　　他爸坦荡地：“随便告。”
　　小学放学早, 这会儿四点还不到，天色已渐黑，气温低冷。陆季惟准备把儿子先送回家，再回公司，五点有个会。小家伙坐上车，却不想回家，要跟他一起去公司。
　　“爸爸要工作，你跟去干嘛？”
　　“我要让你们公司的女孩子都知道你有儿子。”
　　远宏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小陆总结婚了，但知道他有小孩的就那么几个。因此当陆季惟牵着小家伙从大门进来，前台小姐姐们的下巴都惊掉了。
　　这是儿子？都这么大了？
　　是儿子！长得太像爸爸了！
　　她们几乎已经肯定。
　　这是陆栩第一次来爸爸工作的地方，就一个感觉——好高好大，干净明亮。
　　电梯一路直上，进了办公室。
　　陆栩扔下小书包，跑到落地窗前，俯瞰灯火辉煌，恢宏迷人的商业CBD。
　　“哇，好漂亮，路上的汽车好像小蚂蚁。”
　　陆季惟脱下外套，催他。
　　“快点把作业拿出来写。”
　　晚上要给妈妈过生日，陆栩很自觉。
　　他爸办公，他乖乖坐在对面写作业。到了五点，陆季惟要去开会，叮嘱儿子不要乱跑，不会写的作业让外面的助理小林叔叔帮忙读题。
　　“我知道了爸爸，你不用担心我。”
　　陆季惟从办公室出来，托助理照看一下小家伙，就进了会议室。
　　爸爸一走，陆栩小朋友就无心学习，左手和右手玩了一会儿，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外面。
　　“小林叔叔，我有点口渴。”
　　小林去给他倒水，回来小家伙就跑没影了。
　　乘着电梯，陆栩小朋友开始一个楼层一个楼层参观，每到一个部门，他躲在外面偷偷巴望一眼，满足好奇心了，就换下一个地方。被人发现，他就笑一笑，一点都不怕生。
　　他满公司乱转，最后来到一楼大堂，坐到前台和小姐姐们聊天，因为他觉得她们长得最漂亮。
　　“姐姐，你们长得真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哇？”
　　有的有，有的没有。
　　小家伙特别热心，对还没有男朋友的漂亮姐姐说：“那我给你介绍一个，要不要？”他吃着姐姐们给的零食，小脸颊鼓鼓的，眼角挂了伤，依然又萌又可爱。
　　小姐姐笑着逗他：“有你长得帅吗？”
　　陆栩：“他也很帅的，而且你们谈恋爱，你天天都可以见到他，不用像我爸爸妈妈一样异地恋那么辛苦。”
　　天，懂真多！
　　“你今年几岁了？”
　　“六岁。”
　　小林联系监控室，很快就找到他，松口气，他朝美女环绕的小家伙走过去，前台小姐姐各自坐好，客气地叫了他一声“林助”。
　　陆栩看着单身小姐姐：“姐姐，我要给你介绍的男朋友就是小林叔叔，他非常帅气优秀，你喜欢他吗？”
　　他语出惊人。
　　小姐姐脸红，林助也有些尴尬，都不敢看对方的目光。他清咳声，向小家伙招手。
　　“我们回去写作业了。”
　　陆栩这才想起来，作业还没写完。
　　“姐姐再见。”他跳下椅子。
　　这时，门外又进来三个人，走在最前的女人一身深色套装，气质干练凌厉，跟在她身边的两个男人皆西装革履，精英模样，一个帮她拎包拎外套，一个向她汇报着什么，前台小姐姐们看到她立马起身，毕恭毕敬弯腰。
　　“董事长好！”
　　林助和她们一起出声，同样毕恭毕敬。
　　陆慎言目不旁视，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下，她转头，目光落到林助身边的小人儿身上。
　　迷你版陆季惟，她第一次见。
　　女人眼神严肃，神情冷漠。
　　陆栩不认识她，心里有点怵，但还是勇敢地回视她的目光，倔强的小模样和他爸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陆慎言向他招招手。
　　陆栩略迟疑，还是勇敢走过去。
　　他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阿姨好。”
　　陆家一门基因好，陆慎言不到五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四十的样子。不知情的听见这声阿姨，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不可以叫我阿姨。”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董事长。”
　　小家伙摇头：“我不要叫你董事长，因为我不是你的员工，我爸爸才需要叫你董事长。”
　　想起爸爸向老师打听他在学校的表现，他也小家长似的和爸爸的领导打听：“我爸爸叫陆季惟，不知道他在公司表现好不好，工作认不认真？如果他表现不好，您尽管批评他。”
　　他把爸爸对老师说的话照搬过来。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林助和几个前台小姐姐嘴角都翘起来。
　　陆慎言面不改色，低头瞧着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
　　“陆栩。”
　　“你爸爸带你来的？”
　　学校不许小朋友带宠物，陆栩不知道爸爸的公司给不给带小朋友，担心爸爸会被批评。
　　他说：“不是他带我来的，是我自己非要跟他来的，不可以因为这个事批评他，要批评您就批评我吧。”
　　陆慎言默不作声，瞧他片刻抬脚走了。
　　会议结束，陆季惟回到办公室，小家伙正襟危坐，拿着课本在乖乖地读课文，他爸以为他一直这么乖，走过去俯身在他额头表扬似的亲了一下。
　　“作业都完成了？”
　　“嗯！”
　　“收拾书包，去接妈妈。”
　　——
　　孟青一眼就注意到儿子眼角的伤口，像是挠出来的，她了然。
　　“和邱野又打架了？”
　　小家伙抱着小手，看车窗外。
　　“哼，是他先惹我的。”
　　害怕被妈妈批评，他出卖爸爸。
　　“妈妈，我跟你说哦，爸爸今天去接我放学，看人家金豆的阿姨长得漂亮，就目不转睛盯着人家，你一定要好好说他。”
　　前方，陆季惟纠正。
　　“没有目不转睛。”
　　“你看了很久。”
　　“不要胡说八道。”
　　小家伙还要说，孟青摇摇头。
　　“爸爸开车呢。”
　　陆栩闭嘴，又换了个话题。
　　“妈妈，我今天去爸爸的公司，被他们的董事长看到了，董事长好严肃，和小朋友说话都板着脸，比我们校长还严肃，我都有点怕她。”
　　“她都和你说什么？”
　　“我叫她阿姨，她说我不可以叫她阿姨，要叫她董事长，还问我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爸爸带我去的，我觉得她要批评爸爸带小孩子上班，就说我自己非要去的，让她批评我，然后她不说话就走了，真是个怪阿姨。”
　　孟青笑了笑，摸他脑袋。
　　“你不可以叫她阿姨。”
　　“为什么？”
　　“因为她是爸爸的姑姑，就像你和小姑的关系一样。”
　　小家伙纳闷：“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呢？”
　　“因为吵架了，还没有和好。”
　　接下来的路程，都是母子俩在聊。陆季惟透过后视镜瞧她，试图眼神交流一下，但她一直侧头听儿子说话。他心里有点打鼓，不确定她怎么想他的。
　　吃饭的地方，选在林家阳的私人小厨。
　　上一次来这边，还是在盛夏时节，那时绿荫繁茂，掩映着老旧的街道，他们在这儿吵了一架，他挨了她一巴掌。
　　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陆季惟把车停在路边，旁边就是通往私人小厨的小巷，巷道曲折深长，几盏昏黄的灯笼挂在墙上，光线不甚明亮，陆栩觉得很刺激，下了车就像小勇士一般一路往里冲。
　　他爸他妈落在后面，离他不远。巷道是青石板路，年代久远，坑坑洼洼不是很平整，孟青穿着高跟鞋，走起来有点不方便，并肩走了会儿，陆季惟发现她一直低头看路，脚步顿了顿，将她抱了起来。
　　孟青骤然凌空，下意识搂住他，然后看着他，压低声说：“放我下来。”
　　“又没人看见。”
　　“万一要有人呢？”
　　“有就有呗，又不犯法。”
　　走了会儿，两人谁都没提先前那事儿。
　　终于，有人先沉不住气。
　　“我不知道她是金豆的阿姨，有点意外。”
　　“有没有惊慌失措？”
　　“那倒没。”
　　他很坦白地说：“看到她的那一刻确实会想起一些从前的事儿，我知道我很喜欢过她，但当初喜欢的感觉已经回忆不起来。”他看着她，“我这样说，你会不会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
　　槽点满满的恍若隔世
　　我对词的理解是感慨人事变迁而觉得一切变得陌生。隔八年，对于男主来说前任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
　　男主真真实实喜欢过初恋。
　　但当爱情发生的时候，哪怕只是个小芽儿，他爱的肯定是眼前人。


第58章 
　　周末, 孟青陪好朋友一起逛商场。
　　没见到陆栩那小家伙，周简遗憾道：“怎么不把你儿子带来, 让我多见见, 没准儿也能生个跟他一样聪明的。”
　　“也是儿子？”孟青瞧她肚子。
　　周简“嗯”声，不过提到这事儿她有点来气, 鼻孔冷哼一声：“我原先想保留点神秘感，我婆婆那人吧急性子，一早就背着我打听清楚了, 要不是说漏嘴，我还蒙在鼓里。我怀疑，她现在对我好，就是看我怀的是个儿子。”她很不屑，轻嗤, “什么时代了, 还来重男轻女那一套。”
　　婆媳关系看来不太融洽。
　　这种千古问题, 孟青也帮不了她。
　　一连进了几家店，周简都没挑到称心的冬装，不是款式不合心意, 就是合眼缘了但没适合的尺码，也不想买了。
　　“走, 去看童装。”
　　本来孟青没有购物的计划, 但看到那些可爱的小衣服，也忍不住开始挑选，准备给儿子买几套。周简买婴儿装, 先她挑好，坐在休息区等她，手边的书架上放着时尚杂志，她随便拿了本翻看。孟青挑好衣服，周简边低头看杂志边向她招手。
　　“过来过来。”
　　孟青过去，她指着书页上代言人。
　　“你认识他吗？”
　　孟青瞧了眼，没作声。
　　“是你认识的人对吧，我去……单板世界杯冠军啊！”她看着手机上的百科介绍，有些激动，“我说怎么觉得眼熟呢，还真是他。”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印象深刻，因为他和你老公有点像。”她提醒，“你还记得毕业礼那天，不是有人托我转交给你一束花吗，就是他！”
　　“他和你什么关系？”周简坏笑。
　　孟青坦然：“高中同学。”
　　“只是高中同学？”她似不信，“我怎么没高中同学，都毕业四年了，来给我送花？”她意味深长道：“他和你老公很有点像哦……”
　　这才是重点。
　　“哪里像？”
　　周简把照片往她眼前怼：“我一个外人都看出来像，你自己看不出来？”
　　“人有相似，有什么奇怪的？”
　　周简：“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你认识他在先，我现在很怀疑你跟你老公在一起的目的，替身情人白月光什么的，小说都是这样的套路。”
　　孟青拜托她少看点小说。
　　从童装店出来，走着走着，她忽然问：“徐开阳过生日的时候，你一般送他什么？”
　　周简说：“衣服、鞋子、手表、领带啥的都送过，怎么，你老公生日也要到了？”
　　孟青点头。
　　周简怀疑：“你以前不会没送过他东西吧？”
　　那倒不至于。
　　“有。”
　　“送什么？”
　　“蛋糕。”
　　“……”
　　周简笑了：“我之前觉得他过分，得，不相上下。我还以为你说对他不上心是逗我呢，原来是真的。”她想了想，“送手表吧，男人应该都很喜欢。”
　　孟青说：“手表他有很多。”
　　周简道：“那又怎样？女人会嫌包多吗？再说你送的，意义也不一样。”
　　孟青不懂表。
　　周简也不太懂，建议道：“买贵的就对了，三十岁生日你还不给他买个好的？”
　　……
　　二十岁时，总感觉三十岁是那么遥不可及。不知不觉到了这一天，不管男人女人，内心都难免有点感慨。
　　“爸爸，生日快乐，我祝你永远年轻帅气。”
　　陆栩小朋友睡醒了就找爸爸，向他祝福，礼物是那幅把他爸加上的画。
　　陆季惟还没起，把儿子抱上床亲他小脸。
　　“谢谢儿子。”
　　“不客气爸爸。”
　　父子俩玩了一会儿，起床洗漱。
　　吃早餐时，明惠也送上祝福和礼物，似乎比他还感慨。
　　“生日快乐。”
　　“谢谢妈。”
　　只有在这天，他对母亲说谢谢，会加上称呼。
　　从六岁开始，至今。
　　期间，有两年他们没有联系。
　　他态度强硬明确，拒绝她靠近和干涉他的生活，如果不是家庭突逢变故，可能至今都没有和解。在儿子与她断绝一切联系的那两年，明惠曾想，只要能让他回来，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后来，儿子回来了，但她也失去了丈夫。
　　人在失去的时候，就很容易钻牛角尖，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这几年还好，丈夫刚过世的那段时间，明惠几乎终日以泪洗面，自责自怜。
　　陆季惟回来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靠妹妹，但陆小冬一想到父亲，哭得比她妈还伤心。
　　陆季惟回来得匆忙，国外好多事没有处理，办完父亲的丧事，他要回去一趟，明惠拉着他的衣角，无助地哭着看他，问他还回来吗？
　　那是陆季惟记忆中，她最软弱的一刻。
　　即便如此，长久以来的间隙与隔阂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
　　虽然不争吵了，但也少有温情。
　　她不懂怎么做，他也不懂。
　　陆小冬学业未完，人在国外。
　　家里只剩母子俩，气氛极其尴尬。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家道中落后，明惠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事无人问。”
　　这一切都使她心情更加抑郁。
　　陆季惟忙学业，心思也不细，陆小冬就更别谈了，每次和她妈打电话，不让她妈更操心就谢天谢地了。
　　孟青最先发现她不对劲。
　　有时间了就来陪她聊天，如果她也无法开解，就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这事谁也不知道。
　　就像当初一样，是她们之间的秘密。
　　明惠好转后，有天孟青在学校里遇到陆季惟，当时他和同学正准备去操场打球，谈笑风生，她出声叫住了他。直呼其名，不像别的同学那样叫他师兄或者学长。
　　当时他们只是点头之交，话都没说过几句。
　　陆季惟停下脚步，挑眉看着冷漠脸的小姑娘。
　　“有事儿？”
　　他旁边的同学一脸看戏的样子。
　　孟青招招手，让他过来。
　　他抱着球走过来，散漫站着，洗耳恭听。
　　她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应该多陪陪你妈妈，她现在很不开心。”
　　“你不是去陪了吗？”他都知道。
　　孟青：“我陪是我陪，你陪是你陪，怎么能一样？”
　　他沉默会儿：“怎么陪？”
　　她随便举例子：“吃饭、聊天、逛街。”
　　“饶了我吧。”
　　他一摇头，抱着球走了。
　　过两天，孟青再去他家看望明惠，发现她心情很好，在摆弄花草，孟青问她什么事儿那么开心，她说：“陆季惟那小子，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吃完晚饭竟然要和我出去散步，我的天，他不是吃错药了吧？”
　　母子俩的关系从那时开始回温。
　　孟青也是那时知道，原来男人也会口是心非。
　　……
　　大家都在安静地吃早餐。
　　陆栩忽然脆声道：“妈妈，你今天给爸爸买什么蛋糕？他昨天跟我说想吃冰激凌的，可不可以给他买冰激凌的蛋糕？”
　　陆季惟拆他台：“我什么时候说想吃冰激凌蛋糕？”又添一句，“我不爱吃蛋糕。”心想他话说这么明白，她应该不至于再给他买蛋糕。
　　小家伙坚持：“爸爸，你说了，你忘了？”他提醒妈妈，“不要买错哦，冰激凌蛋糕。”
　　孟青笑笑：“快点吃早餐，妈妈送你去学校。”
　　前段时间她过生日，来了陌生的客人，陆季惟发现她有点不自在，所以这次他不准备请朋友，只和家里人过。
　　没收到邀请的其他朋友，都送了祝福，周钦几个不干，拎着礼物登门，赶都赶不走。
　　孟青去取蛋糕，回来晚了一点。
　　小家伙看到她手上的蛋糕，蜜蜂见到花似的飞奔过去，仰着可爱小脸。
　　“妈妈，是冰激凌的吗？”
　　“嗯。”
　　“耶！”
　　他举起手欢呼。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爸的反应。
　　从她拎着蛋糕出现，男人就无奈地移开目光，径直去储藏室拿珍藏的红酒。
　　陆小冬坐沙发吃零食，看电视。见到嫂子，她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拉她上楼。
　　“嫂子，你有没有……”她难以启齿。
　　“什么？”
　　“验孕棒。”
　　她抱住脑袋，似乎要疯。
　　“我刚看到你们的家秤，称了□□重，胖了好多斤，早上起床觉得恶心，又想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症状和你怀孕一模一样，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完了……”
　　“完什么？”
　　“我不想要小孩啊，生下来就得管他，可是我做不了一个好妈妈，这不是害了他吗？”
　　孟青说：“你带小宝不是挺好的吗？”
　　陆小冬惭愧道：“那是因为他是你的孩子，是我的，他调皮捣蛋，早被我揍扁了。”
　　“……”
　　孟青给她拿了盒早孕试纸。
　　陆小冬躲进卫生间检测。
　　一会儿，她出来，如遭雷击的样子。
　　孟青笑了笑，提醒她：“记得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
　　陆小冬：“你还笑……”
　　孟青敛笑：“没准备好，怎么不注意一点？”
　　陆小冬：“你不也没注意，有了小宝？”她又扯旧账，哼，“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你们在一起的，你知道我有多受伤吗？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嫂子。”
　　“对不起。”
　　“那倒不用。”亲密地挽住她的手臂，陆小冬嘴甜道，“我喜欢你当我嫂子。”
　　“不过开始，我真有点不喜欢。”她实话说，“因为我怕你不是真心喜欢我哥。”


第59章 
　　那时方别对她的守护大家都看在眼里, 虽然孟青没有回应，但几乎所有同学, 包括陆小冬, 都在心里默认他们是一对。
　　说实话，陆小冬不相信她对他没感觉。
　　尤其是, 她后来偶然得知方别一家移民前，他的母亲约孟青见过面，她就怀疑是这个原因, 孟青才没有接受方别的告白。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是不是真的，也早已不重要了。
　　此刻，陆小冬更惆怅自己怀孕的事实。
　　“唉，怎么办呢，烦人。”
　　“顺其自然。”
　　“生下来给你养行吗？”
　　“沈隽没意见就行。”
　　佳肴上桌, 好多美味陆小冬不能吃, 她哥珍藏的美酒也不能喝, 她馋得咬嘴角，沈隽不知情，体贴地给她加菜, 反被她捶了一拳。
　　沈隽莫名其妙，明惠出声呵斥。
　　“你这孩子, 人给你加菜, 你怎么打人？”
　　沈隽显然被虐习惯，笑道：“没有关系，妈, 打是亲骂是爱，一点都不疼。”
　　一桌人都笑起来。
　　周钦：“说得对，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这才是夫妻最高级的秀恩爱。妹夫，小冬真的很爱你。”
　　众人又笑。
　　陆小冬抓狂：“今天我哥是主角，你们去搞他，干嘛搞我？”
　　周钦虚心纳谏，转头看着给儿子剥冬蟹的男人。
　　“嫂子有没有对你秀过这种高级恩爱？”
　　陆季惟当然挨过老婆的打，而且不止一次，和孟青对视一眼，她没给指示。
　　他没有正面回答，稳妥地把问题抛还给周钦。
　　“你觉得有没有？”
　　周钦抛给陆小冬：“小冬妹，你觉得呢？”
　　陆小冬抛给傅明寒：“明寒哥，你最了解我哥，你觉得有没有？”
　　傅明寒抛给当事人：“你哥也不是什么都跟我说，我也不清楚，还是他自己说吧。”
　　陆栩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听到秀恩爱。
　　他回答道：“我爸爸妈妈很相爱，他们当然会秀恩爱。”
　　“怎么秀的？”
　　小家伙做了个么么哒的动作。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青一直淡定，最后被儿子弄得脸红。为了掩饰尴尬，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陆小冬不能喝，无聊得很，不停撺掇哥儿几个给哥嫂敬酒，热闹气氛。
　　红酒不易醉，但后劲大。
　　陆季惟提醒媳妇慢点喝，但她并没有警惕。
　　客人什么时候走的，孟青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她人在床上。
　　一室漆黑，还是夜里。
　　躺了会儿，她打开灯坐起来。
　　陆季惟睁眼，见她直挺挺坐着。
　　“怎么了？”
　　“渴。”
　　他让她别动，下床去倒水。
　　端着水回来，陆季惟坐在床边给她喂下去。估计真的渴了，她就着他的手，咕噜咕噜喝了一杯。
　　温水入胃，她似舒服了点。
　　陆季惟扶她躺下。
　　她摇头，推开他的手，自顾从抽屉里拿出礼物，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喏，送给你的，生日快乐。”
　　他轻挑眉，有些意外，嘴角笑意明显，然后接过来，拆开。男人识货，自然能瞧出这表价格不菲。
　　陆季惟把表取出来，试戴。
　　“好看吗？”
　　他手漂亮，套根皮筋都会很好看。
　　她点头：“好看。”
　　“谢谢。”
　　他倾身在她嘴巴亲一下。
　　她笑了笑，轻轻摸他脸。
　　“不客气。”
　　……
　　早上他先起床，孟青比平时晚了点。
　　刷牙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脸上的妆被人擦洗过，但没卸干净……他从衣帽间出来，穿着整齐，神清气爽，孟青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她买的那块表，她擦脸的动作慢了慢，疑惑自己几时送给他。
　　陆季惟瞧她眼神，就知道断片了。
　　“好看吗？”他又展示一下。
　　她淡道：“还行。”
　　他走过来，把戴着表的手怼到她眼前。
　　“我发现你这人也会口是心非，只是还行？”
　　“你喜欢？”
　　“还不够明显？”
　　孟青推开他的手，继续擦脸。
　　“那你不要搞丢了。”
　　他从身后抱住她，嘴贴她耳边。
　　“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不要闹。”
　　隔着睡衣，他轻轻抚摸她的小腹。
　　“你会不会也有了？”
　　她淡定地：“那么小概率的事情，你觉得有可能再发生？”
　　“难说。”他低头看着她，挺认真说，“你要不准备要小二，我就去结扎。”
　　“真的假的？”
　　“我能拿这事儿开玩笑？”
　　这的确是一劳永逸的好方法，他不用烦做措施，她也不用因为例假推迟而不安。不过儿子想要个妹妹，她也喜欢小孩，眼下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时间和精力。
　　“再说吧。”
　　陆栩自从知道他姑姑怀了小宝宝，每天都要追问家里大人，小妹妹什么时候可以生出来，他迫不及待想和她一起玩。
　　他妈妈告诉他，要等他升二年级。
　　他趁机求表扬：“妈妈，我最近在学校表现很乖，认真学习，也没有和同学打架，老师还表扬我进步特别大。”
　　他妈一眼看透他的小心思。
　　“真棒，你想要什么奖励？”
　　陆栩：“我想要你周末陪我去看画展，我们学校好多同学都去，我也想去。”
　　孟青：“周末妈妈有工作，爸爸陪你？”
　　小家伙不开心了：“妈妈你很久都不和我一起玩了，都是爸爸和我玩，难道我在你心里已经不重要了吗？”
　　孟青觉得冤枉，笑道：“明明是你自己粘着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不和你一起玩？”
　　他撒娇：“那你陪我去看画展，爸爸不懂艺术，我不想要他陪。”
　　这话被他爸听见，男人点他。
　　“记住了，以后不要找我陪你玩。”
　　“哼，不找就不找。”
　　狠话撂了没多久，父子俩又玩到一起。
　　陆季惟问儿子：“那什么画展，你同学金豆去吗？”
　　小家伙专注地搭乐高，肯定道：“当然，她的作品获奖了，要被展览呢。”
　　“这么厉害？”
　　“嗯，她小姨父就是大画家，经常教她画画。”
　　陆季惟想起来，周珏的确是个画家。
　　“爸爸，金豆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学画画，我还没想好，我想和她一起画画，可是我也舍不得美术班的其他朋友。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他苦恼道。
　　陆季惟纳闷：“你们学校那么多漂亮小女孩，为什么喜欢和金豆玩？”
　　陆栩：“因为她爸爸不要她，妈妈忙工作也不管她，很可怜，所以我想保护她。”
　　陆季惟哄他，“周末不看画展了，爸爸带你去滑冰怎么样？”
　　陆栩虽然也想滑冰，但仍摇头。
　　“不行哦，我和同学们都约好了，不可以爽约。”
　　“……”
　　周末，孟青陪儿子看画展。
　　陆季惟约了哥们儿打球、喝茶。
　　听说他老婆孩子都看画展去了，周钦很不幸地告诉他：“我哥嫂也带他们小侄女去，你说会不会碰到？”
　　“会。”
　　“你怎么知道？”
　　“我儿子和那个小金豆是同学。”
　　“……”
　　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祝福他。
　　有件事，周钦一直想不明白。
　　“你明知道人蒋仪很爱你，提分手就是赌气，你那么狠心说断就断，是因为家里的人事儿不想耽误人家呢，还是腻了没感觉了？”
　　……
　　国际儿童公益画展，旨在通过绘画加深国际间的文化交流，同时通过公益的形式关注特殊群体，让艺术与爱同行。
　　因为周末，现场来的人很多。
　　拍卖环节没到，陆栩和妈妈手牵手，先参观优秀的书画、摄影作品。
　　“妈妈，一会我喜欢的可以给我买吗？”
　　“嗯。”
　　“谢谢妈妈。”
　　“略略略……这么大了，还和妈妈手牵手，陆栩你真像小女孩。”一个调皮的小男孩跑过来，冲小家伙做鬼脸。
　　陆栩很生气，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孩。
　　“你再给我说一句！”
　　男孩家的大人追过来，训斥道：“邱野，没礼貌，快点道歉！”
　　“不要，他就像小女孩。”
　　陆栩挣脱妈妈手，二话不说推了他一把。
　　邱野摔个屁股蹲，反扑过来。
　　两个小家伙紧紧缠斗在一起，他们的妈妈拉都拉不开，围观群众里有个年轻男人出手相助，轻松拎起明显占据上风的小男孩递给他妈妈。


第60章 
　　孟青难得慢半拍地呆住。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到对方, 男人轻轻地笑了下，把还在扑腾的小家伙放回地面, 陆栩脚一落地, 立马又要投入战斗，被他妈妈及时拉住, 另边邱野也被妈妈拉住，两个小家伙隔空对踢，像两只暴躁的小狮子, 火气十足。
　　陆栩挣扎，边踢边喊：“妈妈，你快放开我，我让他再说我像小女孩！”
　　邱野蹬着腿也又踢又喊：“你就像小女孩！你就像小女孩！”
　　邱野妈妈无奈地对孟青笑了下，强行把儿子抱走, 陆栩快气死了, 脸鼓成包子, 孟青蹲在儿子面前，捧着他的小脸，笑了笑安慰。
　　“哪里像女孩？一点都不像？”
　　陆栩看见妈妈笑, 怒气渐消。
　　他抱着小手，哼一声：“我知道, 他是嫉妒我长得帅, 还嫉妒我爸爸比他爸爸帅。”
　　“……”
　　孟青起身，手摸着儿子的头，看向刚刚出手相助的男人, 微微地笑了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方别记忆中，少女时代的她总是面无表情，明明长得很漂亮，一张脸却显得刻板又冷漠，不管别人怎么逗她都不会笑。现在做了母亲，气质似乎温柔许多，不再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面对她时，却久违地感到一丝的局促紧张。
　　面上不动声色。
　　“来做公益啊。”
　　站在妈妈身旁的陆栩，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这位陌生的叔叔，长得又高又帅，不过还是比他爸爸差一点，他觉得。
　　“这位叔叔是妈妈的同学，方别叔叔。”他妈让他叫人。
　　小家伙礼貌问好：“方叔叔，你好，我叫陆栩。”
　　“你好。”
　　小男孩眉眼鼻都不像妈妈，全是他爸爸的影子，方别瞧着，就想到六年前，他带着鲜花去参加她的毕业礼，一路打听，找到她的学院，典礼已经结束，大家都忙着和亲友同学合影留念，欢声笑语，坐在花坛边长椅上的年轻男女，就显得低调安静许多。
　　两人并肩而坐，随意交谈，并不显得亲密，但她笑意明显的嘴角，专注凝视对方的眼神，以及男人忽然揽住她肩膀，给她依靠的动作，让他慢慢停下脚步。
　　时过境迁。
　　方别看向老同学，笑道：“速度够快啊，儿子都这么大了。”
　　孟青摸摸儿子的头，笑了笑没说话。
　　陆栩疑惑：“叔叔你和妈妈是同学，就差不多大喽，难道还没结婚生小宝宝吗？”
　　“没呢。”
　　“那你有女朋友吗？”
　　“还没有。”
　　小家伙不信：“叔叔你这么帅，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方别笑道：“因为叔叔工作比较忙，没有时间交女朋友。”
　　陆栩点头，深有感触说：“我爸爸也是，以前忙工作都没时间陪我和妈妈，为什么你们大人都更喜欢工作呢？”他摇摇头，不以为然的样子。
　　人小鬼大，能说会道。
　　方别觉得可爱，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指单板。
　　“喜欢吗？”
　　雪板组件细小精致，像真度极高，固定器上面还有穿着滑雪服的小人儿。
　　“喜欢。”小家伙点头，“叔叔你要送给我吗？”
　　“嗯。”
　　陆栩看了看妈妈，待妈妈点头。
　　“谢谢叔叔！”他接过。
　　“叔叔你也喜欢滑雪吗？”
　　“喜欢啊。”
　　“我也喜欢！”
　　他端详小玩具，方别看着寡言少语的孩子妈妈。
　　“你儿子性格也不随你啊。”
　　“都这么说。”
　　方别：“也没关系，重在参与。”
　　孟青被这句“重在参与”逗笑。
　　“你说话还是很有趣。”
　　“有趣吗？”
　　“嗯。”
　　“那以前我说笑话，你怎么都不笑？”
　　提从前，就有点尴尬。
　　方别岔开话题，问她现在做什么工作。听孟青说做开发，他竖起大拇指。
　　“厉害了，不过我有个疑问。”
　　“什么？”
　　他一脸正经：“你做程序员，头发为什么还那么厚？”
　　孟青又被逗笑，看他发顶。
　　“你的也还好。”
　　聊着，有工作人员来找方别。
　　“我还有点事儿，一会儿见。”
　　孟青点头。
　　陆栩礼貌挥手：“叔叔再见。”
　　“再见。”
　　方别走后，孟青把儿子带到没人的角落，在他面前蹲下，认真看着小家伙。
　　“小宝，妈妈问你，你觉得你刚刚推人对不对？”
　　陆栩觉得妈妈要批评他，不开心。
　　“哼，是他先招惹我，说我像小女孩。”
　　“他招惹你，你反击是对的，但是你直接把他推倒，他的头要是磕在地上，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怎么办？”她慢慢诱导，语气并不严厉。
　　小家伙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不吭声了。
　　孟青摸摸他的头：“那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们就要冷静地想一想，有没有比打架更好的办法解决问题。”
　　“我知道了妈妈。”
　　母子俩继续参观画展。
　　另个展厅，陆栩遇到他的好朋友金豆。
　　两个小朋友手拉手一起看画。
　　孟青和蒋仪跟在后面，并无交流。
　　没人不觉得尴尬。
　　但都镇定地没有表现出来。
　　行至下个展厅，陆栩又遇到先前和他打架的邱野。俩小家伙互做了个鬼脸，倒没再动手，各看各的。
　　邱野嘟着小嘴，时不时往牵手的两个人身上瞥。
　　陆栩注意到，但没像之前一样得意地视而不见，而是绷着小脸别扭问他道。
　　“要不要一起？”
　　邱野哼一声转开脸。
　　陆栩抿抿嘴巴，出人意料地跑过来牵他手。
　　邱野愣了下，要甩开。
　　陆栩强行把他拉走，“一起玩！”他道歉，“刚刚推你，我很抱歉。”
　　邱野又愣了愣，过会儿别别扭扭道：“我不该说你像小女孩，我也很抱歉。”
　　陆栩：“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邱野：“嗯！”
　　……
　　拍卖开始。
　　入场坐下，孟青表扬儿子。
　　“你让妈妈很意外，真棒。”
　　小家伙得意：“爸爸说，聪明人不用拳头打败敌人，用智慧把敌人变成朋友才是真本事，我要做一个聪明的人。”
　　“不过今天的事，妈妈你不要告诉爸爸哦。”他拜托。
　　“为什么？”
　　“我怕他会骄傲。”
　　……
　　另边，收到签帐卡的消费提醒，陆季惟就知道母子俩画展看得差不多了。他也不恋玩，准备回去。
　　“再泡一会儿，急什么？”另个汤池，仰躺的周钦听见水声响动，微微睁眼，“我跟你说，这儿新来的一技师，手艺绝了，你真不试试？”
　　“男的女的？”
　　“女的。”
　　陆季惟随手抓了条浴巾朝他扔过去。
　　浴巾落到脸上，周钦扯下来，男人已经围上浴巾上岸，径直往里面的淋浴间走。
　　周钦在他身后喊：“手艺活儿，跟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你别来性别歧视这一套，人家女技师不比男技师差。”
　　林家阳闭眼享受温水蒸腾，嗤声：“别说那么冠冕堂皇。如果你结婚了，敢找女技师给你按摩？”
　　周钦：“身正不怕影子斜，哥们儿敢。”
　　林家阳：“吹吧你就。”
　　从会所出来，陆季惟坐进车里，给孟青发了条定位，让她结束后带着儿子去那里吃晚餐。
　　他消息发过来时，孟青正忙着帮儿子和偶像拍照合影，男人抱着小家伙，两人一起微笑看着镜头。
　　合影成功，方别把小家伙放下来。
　　陆栩崇拜地看着他：“方叔叔，我都不知道你是公益大使，是冠军，是世界第一名，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滑雪。”
　　方别摸了下他的小脑袋，笑笑道：“会有机会。”
　　离开前，陆栩要了他的联系方式，添加到妈妈的手机上。
　　……
　　圣诞将至，节日气氛浓郁，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挂满饰品的圣诞树。孟青驱车抵达餐厅，陆季惟已经到了，整个人放松靠着椅背，凝视夜色下的万千灯火，似乎来了有一会儿。
　　“等很久了吗？”
　　“没有。”
　　侍应生拿着菜单过来。
　　点好餐，孟青带儿子去洗手。
　　他们回来后，男人问儿子。
　　“画展有意思吗？”
　　陆栩坐到他身边，兴奋道：“可太有意思了，我和妈妈拍了好多优秀的作品，那些钱会捐给有残疾，需要帮助的小朋友，我想想就觉得很快乐。我还想多多参加这样的活动，下次爸爸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爸爸不懂艺术。”
　　“没关系，你把钱包带上就可以。”
　　“……”
　　“对了爸爸，我今天还见到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他语气里充满崇拜，“你猜他是谁？”
　　男人语气淡淡，配合道：“谁？”
　　“世界杯冠军！”小家伙得意，“他还是妈妈的同学哦。”
　　“是吗。”他爸似乎不感兴趣。
　　陆栩隐约感觉到爸爸有点不开心，不说话了，然而他希望爸爸开心，安静会儿又说：“爸爸，我今天和邱野又打架了，不过我听你的话，想办法和他化敌为友，做朋友了。”
　　“你怎么做的？”
　　他爸似乎有兴趣，笑了笑问。
　　小家伙就把今天和邱野打架，又讲和的经过给他讲述一遍，陆季惟听完，把他抱到腿上坐着，亲他小脸。
　　“你表现这么好，爸爸怎么奖励你？”
　　小家伙说：“等放寒假，你带我去滑雪，我要约方别叔叔一起，看看他有多厉害。”


第61章 
　　心脏像中了一枪。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但他还要保持慈父的风度, 如常道：“不是去滑过雪了么，换一个。”
　　陆栩：“可是我只想要这个奖励。”
　　只想要, 呵。
　　陆季惟静了静, 很遗憾地告诉他。
　　“再想一个，不然没有奖励。”
　　“为什么？”
　　“滑雪没意思。”
　　“我觉得非常有意思。”
　　“没意思。”
　　他把小家伙放回椅子上, 给自己倒了杯可以静心降火的清茶。
　　陆栩不满：“哼，爸爸说话不算话，我以后不要听你的话了。”他抱着小手生气状, 威胁道。
　　原本以为爸爸会和以前一样哄他。
　　然而，并没有。
　　男人端起杯子喝茶，淡漠地看着窗外的夜景，不买他账。
　　陆栩感觉自己不被重视，皱起小眉头。
　　“爸爸, 你不喜欢我了吗？”
　　“喜欢。”
　　回答不假思索, 但听起来平淡无情。
　　小家伙觉得他在敷衍, 跳下椅子，坐到妈妈那边，决定不要再理他, 没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
　　“爸爸, 你在生我气吗？”
　　“没有。”
　　不管他了, 陆栩转头看妈妈。
　　“妈妈，爸爸不去，我们去好不好？我已经答应方别叔叔会去看他比赛, 替他加油，不可以说话不算话。”最后一句，他意有所指瞥一眼他爸。
　　被无视。
　　他妈也没有立即答应，小家伙拉着她的衣袖又央求。
　　“好不好嘛？”
　　孟青抬眸看了一眼孩子爸爸，发现对方也在看她。男人眼眸黝黑平静，神色如常，微抿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不快。
　　她观察入微，陆季惟却把那一眼理解为她想去，但碍于夫妻情面要象征性地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不然直接拒绝好了，看他做什么？
　　心里越发不爽，表面云淡风轻。
　　“既然答应了，就带他去呗。”
　　孟青笑了，点头对儿子说好。
　　“……”
　　这一顿晚餐吃得较为沉默。
　　虽然也有交流，但某人回应非常不积极，且冷淡，陆栩都没见过这样的爸爸。他小心脏惴惴的，觉得是自己不听话，惹爸爸不开心。可当他们离开餐厅，他跘了一跤，伸手要抱，他爸二话不说把他抱起来，并且温柔地亲他脸。
　　还是原来的爸爸。
　　陆栩放心了。
　　回到家里，父子俩一起玩了会儿小赛车。
　　陆季惟伺候儿子洗漱睡觉。
　　年末事多，职场压力大，孟青开始把手头比较紧急的项目往家里带，想利用假期，能做一点是一点。她习惯于专注，因此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时候，周围一切便显得毫无存在感。
　　陆季惟从她身后书架拿书，往返两次，她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更别说主动跟他聊聊与老同学重逢的心情。躺到床上，男人打开电视看球赛，音量调到最大。
　　这就有点夸张了。
　　孟青抬头：“能不能小点声？”
　　他调小一点，就一点。
　　她说：“再小一点。”
　　他再调小一点点。
　　孟青：“你去楼下看吧。”
　　他关掉电视，出门下楼。
　　无人干扰，孟青效率更快，忙完之后，她保存关机，揉揉脖子，舒展筋骨，洗脸准备睡觉。
　　躺上床，他还没回。
　　她捞过床头手机，给他发信息，让他回来睡觉，却发现他手机没带。
　　她下楼去叫他。
　　客厅灯都关了，巨大的电视屏幕亮着，正上演一场精彩的足球赛，音量调巨大。光线忽明忽暗，他侧躺在沙发上，轮廓不甚清晰。
　　孟青走近点，俯身拍他腿。
　　“睡觉了。”
　　“说什么，听不见？”
　　她大点声：“睡觉了。”
　　“什么？”
　　孟青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下秒整个客厅暗了下来，庭院里的射灯光线从玻璃墙照进来，为他们保留可以看见彼此的亮度。
　　“睡觉了。”
　　“你睡吧，我再看会儿。”
　　他伸手要遥控器。
　　孟青坐下。
　　沙发很宽，两人身体并没有接触。她重新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小了一点，然后安静地看着屏幕。
　　陆季惟瞧她的意思，似乎要跟他一起看，他没说什么，目光回到屏幕上。这场球赛他已经看过很多遍，就连解说都烂熟于心，但看到最经典的瞬间，依然震撼，百看不厌。
　　他忽然坐起来喝彩。
　　同一时刻，她也激动鼓掌。
　　陆季惟从来不知道她懂足球，有点意外。而且似乎，她和他热爱的是同一支球队。
　　“你也看球赛？”他主动跟她说话。
　　“看过一点。”
　　“跟谁一起看的？”
　　“孟磊。”
　　不是某方姓男子，他舒坦点。平静地躺回去，继续看球赛。
　　她也跟着躺下，且面朝他。
　　“你以为我跟谁一起看的？”她笑着问。
　　“没谁。”他淡道。
　　“你在吃醋吗，陆季惟？”
　　“想多。”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小宝带他去滑雪？”
　　“没意思，我不是说了。上次是陆小冬坚持要去，我个人其实不是很喜欢。”他很不屑的样子。
　　孟青不说话了，看着他笑。目光温柔似水，又如同窗外的月光。
　　这他妈谁受得了。
　　陆季惟把她揽近点，压低声警告。
　　“我劝你不要再笑了。”
　　她从谏如流，不再笑。
　　他看了她会儿，伸直垫在脑袋下面的手臂，给她枕。孟青抬头，枕上去。
　　两人亲密拥抱。
　　“见面开心吗？”
　　“开心。”
　　他说：“诚实是美德，但没有男人喜欢自己的老婆表示同其他异性见面很开心，所以你偶尔也可以说点善意的谎言，比如一般，还好，或者就那样，这样不会伤害到我们和谐的夫妻之情。”
　　她问：“那你上次是不是怕伤害我们的夫妻之情，对我说了善意的谎言？”
　　他自信道：“那你就想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很久没作声。
　　陆季惟以为她在想这个问题，又过了会儿，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关了电视，抱她回屋。
　　……
　　圣诞过后，新年到来之前，S市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一夜过后，万物披上银装，到了早上，天空中仍簌簌飘着洁白轻盈的雪花。
　　孟青在这座城市生活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么大的初雪，就连明惠也忍不住感慨。
　　“上次这么大初雪，是六七年前了吧？那会儿小宝还在你肚子里是吧？”她笑着问媳妇。
　　孟青点头。
　　趴在窗户边看雪的陆栩恍然：“怪不得我都没有见过，原来我还没有生出来。”不过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妈妈，邱野说他是他妈妈从垃圾堆捡来的，金豆说她是妈妈剖开肚子取出来的，还有同学说他是从妈妈的胳肢窝生出来的……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我知道小朋友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可是我们怎么会在妈妈肚子里呢？爸爸妈妈睡一起，怎么就会有小宝宝呢？我和金豆在幼儿园经常睡一起，我们也没有小宝宝。”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问题走来了。
　　孟青回答相当科学：“每个小朋友都是由他们的爸爸的精子和妈妈的卵子结合而来的，精子和卵子结合成受精卵，逐渐长大，就会长成一个小宝宝。小宝宝在妈妈肚子里住十个月，就会从妈妈的产道生出来。”
　　那么问题又来了。
　　“爸爸的精子和妈妈的卵子怎么结合的呢？”
　　孟青早有准备：“晚上妈妈陪你看《小威冲锋》，你就知道了。”
　　小家伙点头：“那好吧。”
　　明惠听得直笑。
　　小家伙又说：“妈妈，你快点拍个视频，发给爸爸，不然等他回来，就看不到这么美的雪了。”他时刻惦记他的爸爸，非常有孝心。
　　孟青依言录像，发送过去，并且把儿子的心意转达给他——小宝怕你看不到这么美的雪，让我拍给你看。
　　他回复很及时，估计在休息了。
　　陆季惟：【同样的借口，你竟然用两次】


第62章 
　　婚后第一年冬。
　　孟青大着肚子在S市待产, 陆季惟孤身一人在N市赚钱养家。原本说好年二十四那天他就回来，但一直拖到年二十九都没见他人影。
　　明惠催了几个电话, 他烦了, 直接不接。陆小冬觉得自己在哥哥心目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前她那么吵, 他都耐心听她倾诉，便自告奋勇要给他打电话。他倒是接了，但一听她问他什么时候回, 又立马挂了。
　　陆小冬很气：“妈，他又挂我电话！”
　　明惠很淡定了：“你哥狗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跟他计较。”话这么说，孟青还是听见她嘀咕句，“混小子, 当爸了也一点长进都没有……”
　　那时他们虽然已经有了孩子, 但彼此了解还不深, 在孟青心里他一直是温柔的、好脾气的，因此她很难把他和母亲妹妹口中的那个冷酷没有耐心的形象联系起来。
　　陆小冬说：“你们恋爱至今才一年时间，也没相处过几天, 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他是什么样儿的人了。”她疯狂吐槽, “真的超级冷酷, 脾气很坏，小学的时候我只是因为不会写数学题，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我还不到十岁啊，他就忍心对年幼的孩子下口。还有我妈，怎么说也是生他养他的人，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也不能两年不理人，真够狠心的。”
　　“两年？”
　　陆小冬：“嗐，就是有回两人吵架，我哥说他以后不回来了，我妈就很气，说要断绝关系，权当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然后他就真的两年没有回来。”
　　她纳闷：“难道你们俩没吵过架？”
　　孟青：“目前还没有。”
　　“也是，面都见不了。”
　　“……”
　　“希望他不要像爸爸，不然你就惨了。”陆小冬摸她肚子祈祷，又发自内心地说，“我真的很佩服你，这么年轻就敢生孩子，你不觉得生孩子很可怕吗？”
　　孟青：“开始有点惊慌，现在还好。”
　　陆小冬：“要不你给我哥打个电话问问？”
　　她说：“如果他有时间，他会回来的。”
　　二十九的晚上，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虽然来得晚，但下得很大，密密的鹅毛般大小的雪花，簌簌飘落，顷刻间大地一片银色，十分罕见。
　　孟青看着雪，忽然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她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比较明显得感觉到胎动，如同小宝宝的一声招呼，告诉妈妈“我在这里”，令人心动。
　　欣喜与感动却无人分享。
　　或许说了，对方也未必能感同身受。
　　信息已经编好，她又一个一个字删除。
　　夜里，做着梦。听见开门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异常，她惊醒，心脏突突跳，被子里已经钻进人来，从背后轻轻抱着她。
　　熟悉的气息。
　　她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感觉到，轻笑道了句歉。
　　“抱歉，吵醒你了。”
　　“几点了？”她问。
　　“十一点多。”
　　“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临时决定的。”他说。
　　似乎很累，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孟青晚睡，但因为白天睡得多，依旧比他起得早。外面雪还在下，积雪深厚，早间新闻报导，入城高速已被封路。
　　早餐弄好，她回屋叫人起床。
　　他已经醒了，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好些日子没见，她肚子似乎又大了不少，脸也圆了，比尖下巴的时候更好看。
　　孟青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窗外一片耀眼的白，雪花纷飞。
　　他也觉得罕见，啧一声。
　　“稀奇。”
　　孟青看着窗外：“高速封路了，幸好你昨天回来，不然可能就回不了了。”
　　他下床，手插兜和她并肩看雪。
　　“这还得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叫我回来。”
　　孟青怀疑他在无中生有，凭空想象。
　　“我什么时候叫你回来？”
　　他低头瞧着她：“你给我发视频，难道不是叫我回来陪你一起看雪的意思？”
　　孟青忍笑，别开脸。
　　“不是。”
　　“那不然是什么？”
　　这时，孟青忽然又感觉到强烈的胎动。她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他感觉到，愣了愣，眼底浮起惊喜的笑意。
　　“是他叫你回来。”她说。
　　——
　　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些事儿。孟青失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那边天气怎么样。
　　陆季惟：【很糟糕，航班瘫着，估计还要再待两天】
　　她回：【注意安全】
　　陆季惟：【困酒店呢，哪儿都去不了】
　　她回：【就当度假了】
　　陆季惟：【一个人的度假很无聊】
　　她回：【小林不是和你一起？】
　　陆季惟：【是一起，可是晚上我又不能抱着他睡觉】
　　……
　　她回：【我去上班了】
　　陆季惟：【不要自己开车】
　　陆栩见妈妈笑，好奇道：“妈妈，爸爸说了什么？”
　　孟青：“他要过两天回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大人的世界他不懂。
　　酒店，小林见老板似乎聊完，上前问他晚餐去餐厅吃，还是叫餐。
　　“去餐厅。”
　　途中，小林又说今晚酒店演艺中心有杂技表演和歌舞秀，精彩程度堪比春晚，问他要不要去看？
　　陆季惟：“你喜欢看春晚？”
　　小林：“喜欢。”他笑笑，“我妈爱看，陪她看习惯了觉得还不错，今年还想带她去现场看一看。”
　　陆季惟没怎么看过春晚。
　　小时候，每逢除夕，一家人吃完年夜饭，他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书，少年时代，叛逆了，直接溜出门玩儿。第一次陪母亲看春晚，好像是结婚以后的事儿了，也没看完，所以他对春晚真没什么印象。
　　“行啊，那一会儿去看看。”
　　吃完晚餐，两人去了演艺中心。到那儿，演出已经开始，台上正在表演拉丁舞秀，音乐热情，伴着动感的节拍，演员脚步轻快，挥洒舒放的手臂，扭动腰身，朝气蓬勃。
　　陆季惟在最后一排过道的位置坐下，小林想近距离，去了前排。观众席光线昏暗，偶尔扫过一两束舞台射灯，因而陆季惟坐下时根本没注意到旁边那位是熟人，直到对方轻轻叫他名字，疑惑的语气，透着醉意。
　　他看过去，蒋仪颓废地靠着座椅，对他微微笑了下，确定道：“真的是你啊……”
　　她醉了。
　　陆季惟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散心。”
　　“周钰呢？”
　　“没来。”
　　“你呢，出差吗？”她问。
　　“嗯。”
　　她笑笑，从他脸上移开目光，看向舞台。下场演出是小提琴独奏，曲子婉转悠扬，蒋仪听着，昏昏欲睡，然后就真的放任自己睡过去。
　　醒来，她在自己的房间。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但知道是谁送她回来的。外面暴雪未停，极端天气依然恶劣，她内心却晴空万里。这样不对，她知道，但心不由己。
　　吃完早餐，去健身房的路上，她告诉自己，看一眼就好。


第63章 
　　晨跑期间分泌的内啡肽, 会使人感觉一整天都精力充沛，从十六七岁开始, 陆季惟就养成了晨跑的习惯。
　　起床, 去运动之前，他和儿子视频。小朋友刚看完小威的故事, 和他分享读书心得。
　　“爸爸，我终于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了。原来我是你的精子和妈妈的卵子结合来的，要很努力地游泳, 才能得到第一名，成为你们的小宝宝。怪不得我喜欢游泳，原来我是一颗精子的时候就喜欢游泳，那时比赛我就是冠军，爸爸, 你觉得我是不是很了不起？”
　　陆季惟听得笑, 点头：“嗯, 很了不起。”
　　小家伙打个哈欠，冲他挥手：“爸爸，我睡觉了, 先不聊了。”
　　“晚安。”
　　“晚安。”
　　他没挂断，把手机给妈妈。
　　孟青在镜头里露了下脸, 陆季惟还没来得及看清楚, 她说句挂了，就准备挂断。
　　他说：“等等。”
　　她等了下。
　　他看清了，又说：“挂吧。”
　　孟青以为他恶作剧。
　　“无聊。”
　　陆季惟：“你说对了, 我真的很无聊。”
　　她没接话，但也没挂断。
　　两人隔着屏幕相望。
　　他忽然低沉且温柔地冒出一句。
　　“我想吃你做的蔬菜蛋卷。”
　　孟青笑，点头。
　　“等你回来。”
　　——
　　去健身房路上，小林又一次被老板询问，航班能飞了吗？
　　“暂时还不能。”他回。
　　“最快什么时候可以？”
　　“暂时还不确定。”
　　见他揉腰，他家老板眉梢轻挑。
　　“你腰怎么了？”
　　“昨天背蒋小姐，好像扭到了。”
　　“算工伤吗？”他小心翼翼问。
　　“……”
　　陆季惟让他回去歇着。
　　小林往回走，迎面遇上来健身房的蒋仪。
　　“蒋小姐好。”他礼貌地打招呼。
　　蒋仪确定自己不认识他，面露诧异。
　　“你好，你是？”
　　小林微笑：“我是陆总的助理。昨天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去的呢。”
　　蒋仪微怔，唇轻抿。
　　“谢谢……”
　　“不客气。”
　　走了一段距离，小林再回头看，她还站在那儿，沉浸在自我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他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去健身房。
　　两天后，航班恢复。
　　机场人流如潮，他们在候机室遇到，蒋仪给了他一瓶药膏，向他表示歉意和感谢。小林估摸着，那天她去了健身房，不然怎么会知道他腰受伤？
　　他接过：“您太客气了。”
　　蒋仪微微笑了笑，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从始至终，她和他家老板没有任何交流。
　　漫长飞行，飞机落地。
　　陆栩在机场等很久，终于看到爸爸出来，小家伙激动大喊一声，朝他飞奔而去。陆季惟顺势接住他，一把抱起来，对着儿子可爱的小脸亲个不停。亲完儿子，他揽过孩子妈妈，低头在她鬓角温柔亲了一下。
　　不是做戏，自然流露的真实爱意。
　　蒋仪双目湿润，不忍再看。
　　周钰来接她，瞧她这副模样，笑了笑。
　　“看来你心散得不怎么样。”
　　蒋仪低头不语。
　　他轻轻叹息：“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想他。”
　　——
　　“妈妈，我刚刚好像看到金豆阿姨了，她在哭呢。”车子驶出机场，小家伙忽然冒出一句，又说，“不过有个叔叔在安慰她，应该就是金豆小姨父吧。”
　　他关注的重点与众不同：“原来金豆的小姨父是长头发，比妈妈你的头发还长呢，扎成辫子，男孩子扎辫子，别人不会笑话他吗？”
　　孟青笑了笑：“现在好多男生都扎辫子，没什么奇怪的，你喜欢你也可以扎。”
　　“哼，我才不要。”他拒绝，“同学们都觉得我长得像女孩，扎辫子会被他们笑死的。”
　　孟青打量儿子。
　　五官清秀，唇红齿白，皮肤白皙。
　　凭良心讲，确实有点像女孩。
　　她还记得，小家伙不会走路的时候，每次她带儿子出门散步，别人都以为她生的是女宝宝。如果以后真的有个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和哥哥一模一样……
　　除了像女孩，陆栩还有其他烦恼。
　　“妈妈，我不是我们班最高的男生，我每天都坚持喝牛奶，为什么还长不高呢？”
　　他妈妈安慰他：“个子要慢慢长，六岁的小朋友正常就是你这么高，不用担心。”
　　“可是我马上就七岁了。”他真的很担心。
　　孟青：“妈妈帮你算过了，你长大可以长到一百九十公分。”
　　一旁，闭目休息的陆季惟一下子笑出声来。
　　惹来母子二人的侧目。
　　他睁眼，加入群聊，好奇道：“一百九十公分，怎么算出来的？”
　　陆栩也好奇脸看着妈妈。
　　孟青说：“用遗传身高预测公式。”
　　“爸爸的身高187公分+妈妈165公分，乘以系数0.54，你差不多就是190公分。”她说得很科学的样子，没有告诉儿子预测可能不准。
　　陆栩听不懂，但知道自己将来比爸爸长得还高，激动欢呼：“耶，我能长到190公分！”
　　“牛奶还是要喝。”
　　“我知道，妈妈。”
　　他恢复自信了，得意地向爸爸炫耀。
　　“爸爸，我以后比你还高。”
　　“嗯。”
　　路上，陆季惟就已经困得不行，回到家仍是陪儿子玩了半天，吃完晚餐，一直撑到八点，沾了枕头就睡着了。孟青关掉室内其他灯，整个房间只有书桌那一方亮着。对着电脑轻敲了会儿键盘，她却始终不能全神贯注，脑海里不时闪过机场蒋仪神情哀伤的脸庞。
　　她在哭，她也看到了。
　　……
　　次日，还是元旦假期，小孩不用上学，大人不用上班。陆季惟醒的时候，天没亮，身边的人还在睡，面朝他，睡颜平静，呼吸舒缓均匀。
　　他平躺着，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侧脸瞧了她会儿，她也醒了。对视片刻，他凑过来，与她接吻。她回应不如之前热情，眼睁着，显然没有投入。
　　“怎么了？”
　　孟青记得他让她直接，她就直接一点。
　　“她为什么要哭，和你有关吗？”
　　“……”
　　看来是有关。
　　她想了想，又问：“你们是不是没有正式分手？”
　　陆季惟：“怎么才叫正式？”
　　她说：“双方都得同意，有一方不同意都不算正式。”
　　“是正式的。”
　　“为什么分手？”
　　“你不是不好奇？”
　　“我现在好奇。”她比较善解人意，“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不回答。”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有些尴尬。
　　他说：“那会儿还小，个性比较冲动，也很自我，吵架吵多了，都觉得在一起很累，就决定分开。”
　　“因为什么吵架？”
　　“那多了去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吵，我也不记得了。”
　　她说：“看来你以前的性格真的不温柔，没有耐心。”
　　“嗯。”他承认。
　　孟青有些明白蒋仪为什么放不下了。第一个认真爱的人，也是让她最伤心的人。不管哪点，都足以令女人刻骨铭心。


第64章 
　　那些过去, 陆季惟不太想提，也没对其他人说过。现在和自己的老婆聊这些事儿, 怎么说呢, 挺不自在的。
　　见她没有其他疑问，也不像生气的的样子, 他凑过去又亲，呼吸交叠，她慢慢闭上眼睛。
　　啪嗒一声, 房门被推开，床上两人亲得投入，谁都没听见，陆栩迈着小脚丫冲进来，就看到他爸爸妈妈抱在一起亲亲呢。小家伙见怪不怪, 但还是下意识地“呀”一声, 小手捂住眼睛。
　　孟青迅速将半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推开, 红着脸缩进被子，把松开的领扣系上。那男人倒是淡定，懒散倚靠床头, 脸不红气不喘地看着打断他好事的儿子。
　　“爸爸有没有教过你，进屋前要敲门？”
　　“那如果你们在睡觉, 我敲门吵醒你们怎么办？”小家伙抱着小手, “我为你们着想，爸爸你还责怪我，让我真的很伤心。”
　　陆季惟扶额, 向他招手。
　　陆栩爬上床，如愿以偿躺到爸爸妈妈中间，小手小脚抱住他妈。
　　“妈妈，我刚刚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他妈问他梦到什么，小家伙接着说：“我梦见魔王来抓你，我想保护你，可是魔王太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你被他抓走了，所以我来看看你在不在。”
　　孟青笑，亲他小脸。
　　“你没梦到我？”他爸问。
　　小家伙说：“爸爸，你就是魔王。”
　　“……”他爸说，“我是魔王，你妈被我抓走，你担心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会伤害她？”
　　陆栩：“你变成魔王，已经不认得妈妈，也不认得我，梦里你还揍我，想吃掉我。”
　　陆季惟：“那我抓你妈做什么，也要吃掉她？”
　　陆栩摇头：“妈妈是美丽的公主，你爱上了她，要抓她回去结婚，给你生小孩。”
　　他爸笑：“那你不是应该高兴？”
　　陆栩：“不高兴，这样我就见不到妈妈了。”
　　他很爱他的妈妈。
　　孟青又亲亲他小脸。
　　母子情深，爸爸显得很多余。
　　陆季惟把娘俩儿都抱住，小家伙夹在爸爸妈妈中间，嘴里嚷着快被挤扁，叫他爸走开，脸上却开心地笑着。
　　——
　　初雪过后，冷空气席卷而来，气温又降，一连半月不见阳光，空气又湿又冷。
　　陆栩在学校被同学传染感冒，起初只是鼻塞流涕，没两天开始发烧咳嗽，爸爸妈妈都在上班，奶奶带他去医院，不仅要抽血化验，医生在他小屁股上也戳了一针，小男子汉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把他奶奶的心揪成一团，都不敢看。
　　傅明寒抱着小家伙，不让他乱动。待同事把针头□□，他抱起嚎啕的小家伙，边走边拍他背轻哄：“打完了，不疼了。”
　　陆栩呜呜呜：“疼死了……”
　　傅明寒：“小瓷打针都不哭。”
　　小家伙没上当，继续呜呜呜。
　　“我才不信……”
　　在医院待到退烧，回家路上，他和奶奶约定，他因为打针哭的事情，不可以告诉他的爸爸妈妈。
　　孟青下班回家，才知道儿子发烧了。之前她就有预感，倒也没太意外。不过小家伙从出生体质就较弱，每次生病，都拖很久才能痊愈，她难免有点担心。
　　陆栩感受到她的担忧，安慰道：“妈妈，我已经比以前强壮，很快就能好的，我今天去医院打针，很勇敢地没有哭。”
　　“是吗？”孟青笑笑。
　　小家伙有点心虚，还是点头。
　　他小脸苍白，不时咳嗽一声，孟青听着难受，一直抱着他。睡前，他爸陪他洗蒸汽浴。雾气缭绕，他光溜溜泡在浴缸里，对他爸说：“爸爸，今晚我们俩一起睡吧。”
　　陆季惟觉得稀奇：“不要你妈陪你？”
　　小家伙点头。
　　“为什么？”
　　小家伙咳嗽几声，说：“以前我生病，妈妈陪我睡觉，她一夜都会睡不着。”
　　“好。”
　　蒸了十五分钟，陆季惟把他擦干，用浴巾包着抱出来，给他穿上睡衣。小家伙吃了药，钻进被窝里很快就睡了。睡着后，他咳嗽频率更快，呼吸不畅，半梦半醒，看起来非常难受，陆季惟躺在他身边，也跟着煎熬了一夜。天快亮时，小家伙又烧起来，小脸通红，送到医院，化验检查血象高，胸片上双肺还有支气管炎感染的迹象，建议留院观察。
　　这次打针，陆栩没哭，乖乖地趴在爸爸腿上，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医生拔出针头，夸他比昨天勇敢。陆季惟帮儿子提上裤子，亲亲他隐忍的小脸。
　　“疼吗？”
　　“一点都不疼。”他憋着泪。
　　他爸说：“要是疼就哭出来。”
　　到底还是小孩，听着爸爸轻柔的话语，呜呜呜地哭了，陆季惟帮他揉揉小屁股，答应他等放寒假就带他去滑雪，一起去看他的偶像方别叔叔比赛。
　　小家伙破涕为笑，和他拉勾。
　　“爸爸你要说话算话。”
　　“嗯。”
　　陆栩在医院住了一周，除了工作时间，爸爸妈妈都留在医院陪他。前三天他发烧反复，屁股每天都挨针，终于不发烧了，咳嗽却一直不见好转，每次咳起来，一张小脸涨通红，半条命都快没了似的。有天晚上，他实在难受，忍不住哭了。他妈妈抱着他轻声安慰，很快就好了。
　　他听不进，难受地哭。
　　他爸坐在旁边，沉默地看着母子两个。
　　煎熬两天，病情好转，可以出院回家。糟了场罪，小孩瘦一圈，大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挺憔悴。明惠主动要求晚上她来照顾孙子，让两人好好睡一觉。
　　她就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
　　陆小冬小时候生病，让她照顾一次，险些喂错药。
　　陆季惟：“算了吧。”
　　明惠：“……”
　　夫妻俩轮流陪夜一周，小家伙痊愈。他很感恩，暖心地给爸爸妈妈写了封感谢信。不会写的字，他用拼音代替。
　　陆季惟坐在孩儿他妈对面，一边读给她听，一边执笔批改错误。
　　“要不要把正确答案给他写上？”
　　“错很多吗？”
　　他给她展示一下。
　　孟青瞄一眼，有些头疼。
　　“让他自己订正吧。”
　　陆季惟也不忍直视，把信折好。
　　“这么做，他以后会不会不给我们写信？”
　　孟青：“是你批改的，不是我。”
　　他啧一声：“你这样推卸责任，让我很不爽。”
　　“你说怎么办吧？”他要债的口吻。
　　孟青：“我说的是事实。”
　　他接道：“事实就是你不老实。”
　　“……”
　　“不老实，就是欠收拾。”
　　“……”
　　他起身去洗澡。
　　孟青继续敲键盘。
　　一会儿，他洗完出来，擦着头发，径直朝她走过来。
　　“还要多久？”
　　“一个小时。”
　　他从书架拿了本书，坐到她对面安静翻看。
　　一个小时过去。
　　她合上电脑，抬手揉揉了脖子。
　　他走过来，站到她身后，帮她捏肩。
　　力道刚好，不轻不重。
　　“辛苦了。”
　　孟青以为他说的工作。
　　“还好。”她道。
　　他静了静，问她：“想过离婚，怎么没提？只是为了儿子？”
　　她想了想：“不全是。”
　　“还有什么？”他燃起一起期待。
　　她说：“舍不得妈，找不到这么好的婆婆了。”
　　“……”
　　“那现如今的我，你觉得如何？”
　　“还可以。”
　　“打个分，百分制。”
　　“七十分。”
　　比及格线多一点。
　　“三十分扣在哪？”
　　“按摩技术不行。”
　　他把她抱起来，往床边走。
　　“那换个方式，让你试试我的技术。”
　　……
　　很快，寒假来临。
　　陆栩小朋友迫不及待想去滑雪，不过爸爸妈妈还没放假，要工作，他只好耐心等待。小朋友有丰富的课外生活，假期倒不觉得无聊。
　　这天，他从赛车俱乐部回来，带来一个大八卦。
　　“爸爸，我今天在周钦叔叔那里练赛车，有个姐姐来找他，那个姐姐从包里掏出一张单子，咻地一下扔到周钦叔叔脸上。”他边说边做动作模仿，“然后那个姐姐就坐在俱乐部里哭，要周钦叔叔对她负责。”他好奇道，“她为什么要周钦叔叔对她负责？”
　　陆季惟：“爸爸也不知道。”
　　过了几日，周家传出婚讯，婚礼时间定在年初二，距今不到二十天。周钦来送请柬，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明惠打趣道：“你这孩子，结婚是好事，怎么还不高兴？”
　　周钦无奈笑笑。
　　明惠拿起请柬，翻开瞧新娘子。
　　第一眼看脸，她评价：“呦，很漂亮啊。”
　　再看名字，新娘一栏写着：李思颖。
　　她皱眉，抬头看向周钦。
　　“是思颖？”
　　周钦点头。
　　李思颖，陆慎言的养女。
　　名义上，也是陆季惟的表妹。
　　明惠算了下，小姑娘今年十九岁，比周钦整整小十岁，还在上学，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吓得周钦往后躲。
　　“你这孩子……”
　　她咬牙切齿，想骂，忍住，最后在周钦脑门点了一下，丢下请柬走了。
　　陆季惟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凉道：“畜牲啊你。”
　　周钦冤枉：“这事儿真不赖我，那天我约的别人，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她，当时喝多，真没认出来，不然打死我，也不会碰她。”
　　陆季惟懒得听他的风流韵事。
　　“她还小呢，领证的年纪都没到，同意结婚？”
　　周钦：“她不同意，能有这事儿？还有我们家老爷子，想孙子想疯了，我哥丁克，他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先办婚礼，孩子生了领证，不娶不行。”
　　“她妈同意？”
　　周钦：“聘礼都谈妥了。我们家老爷子为了孙子，割地又赔款。”他提前打招呼，“他们老一辈生意上的事儿，与我无关，要是给你造成什么不便，我也很无奈。”
　　陆季惟笑了笑：“能有什么不便，她要是能把公司越做越好，我还省心了。”
　　周钦：“这么说，你不是回来跟她抢公司的？”
　　他淡道：“本来也是她的，我抢什么？”
　　——
　　除夕前一周，孟青开始放假，只等陆季惟有时间，他们一家就可以去滑雪了。
　　陆栩都快等不及，每天追问他爸到底什么时候放假，如果他再不放假，就要等到春节过后才能去滑雪了。
　　陆季惟明日复明日，等到时间不够的时候，再遗憾而又确定地告诉他，他要工作到除夕前一天。
　　小家伙看出来他根本就不想去滑雪，哼一声：“早知道就不等你了，我和妈妈一起去。”
　　“你不爱爸爸了？”
　　“你不要再用这个借口了，明知道我很爱你。”他和爸爸拉勾，“那过完年你一定要带我去，再找借口，那我就真的不爱你了。”
　　除夕那天，明惠把年夜饭订在外面。除了他们一家四口，二叔一家也来了，陆栩第一次吃这么热闹的年夜饭，开心极了，吃饱饭，玩之前，他给大家即兴表演了一段街舞，活泼又可爱。
　　二婶忍不住提前把红包给他，笑着和大嫂道：“这性格，和季惟小的时候一点都不像。”
　　明惠得意：“主要妈妈的基因好。”
　　二婶瞧了眼安静用餐的侄媳妇，也没看出来小家伙哪里随妈妈。不过她常听嫂子夸奖儿媳妇，想必性格真的很好。
　　二叔家也是女儿，陆季惟嫡亲的小堂妹，今年大三，比李思颖还要大两岁。席上，明惠和二婶两个聊起周李两家的婚事，小姑娘插话说：“大叔配萝莉，婚姻甜蜜蜜，不过我不太看好他们的，思颖和周大叔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
　　二婶：“什么大叔，那是你表妹夫。”
　　小堂妹：“还没结婚呢，算哪门子表妹夫，妈，您可不能和姑婆一样，看上人家有钱，就着急攀亲。”
　　二婶：“那也不能叫大叔，他比你哥还小一岁呢。”
　　小堂妹俏皮地朝陆季惟吐舌。
　　“不好意思，哥，在我们眼里，超过二十五岁的男生都是大叔。不过你看着一点都不像大叔，比我们的校草还帅。都是姓陆的，我爸为什么那么胖，那么矮，那么……”丑字她没敢说，做了个难以启齿的表情。
　　二叔点她：“我丢你人了是吧，有本事别问我要零花钱。女不嫌父丑，狗不嫌家贫，你狼心狗肺的东西你！”
　　虽然相互插刀，但孟青能看出来父女俩的关系非常好，就像孟紫肆无忌惮吐槽父亲，当爸的也只是无奈地一笑，哪怕板起脸，眼睛的慈爱也会掩饰不住地流淌出来。
　　父母子女之间，她相信真的有缘分一说。
　　……
　　零点，爆竹声响。
　　江岸烟火绚烂，纷落如雨，似夜空流星穿行，流光溢彩，将节日的气氛推向高潮。
　　孟青站在人群后方，仰头观看，陆季惟从身后抱着她，下巴垫在她头顶，一起欣赏。
　　寒冬腊月，却不觉得冷。
　　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没戴手套。
　　“不冷吗？”
　　“不冷。”
　　“刚刚有没有许愿？”他问。
　　她说：“有。”
　　“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笑，嗓音振动，低沉沉的。
　　她看着缤纷夜空：“除夕烟火，没有跨年的好看，也没有跨年的热闹。”
　　他说：“你还看过跨年的？”
　　“当然。”
　　毕竟在这儿待了那么多年。
　　他问：“和谁？”


第65章 
　　“很多人。”
　　“很多人是哪些人？”
　　“同学。”
　　陆季惟一听同学两个字就闹心。
　　不用想, 肯定有某方姓男子。他没有追问，以免给自己添堵。
　　孟青发现他手在她肚子上摸啊摸。
　　“摸我肚子干嘛？”
　　他不摸肚子, 慢慢往上。
　　孟青踩他脚。
　　陆季惟低笑了声, 不逗她了，老老实实把手放好。看了会儿烟火, 他低头用脸碰了碰她的脸，有点冰。
　　“回去？”
　　“你饿不饿？”
　　他不饿，但她似乎饿了。
　　陆季惟又摸她肚子, 愈发怀疑。
　　“你不会真的有的了吧？”
　　“……”
　　孟青：“我只是晚餐没有吃饱。”
　　他笑：“没吃饱，怎么不多吃一点？”
　　她说：“一个碟子就那么一点儿，我一个人吃完，别人都不要吃了？”
　　“想吃什么？”
　　“都可以。”她不挑食。
　　陆季惟带她去附近的步行街吃宵夜。
　　除夕夜，大部分餐厅都暂停营业, 也还有几家亮着灯牌在坚持。走了会儿, 孟青看见她和周简经常去吃的那间百味鸡煲没有关门, 停下脚步。
　　“就这家吧，汤特别好喝。”
　　陆季惟跟在她身后进门。
　　里面人挺多，气氛热闹。
　　特别巧, 还有熟人。
　　大半夜的，周钦从睡梦中被小娇妻叫出来吃宵夜, 一点精神都没有, 此刻他双臂抱胸，靠着椅背，昏昏欲睡的样子。
　　陆季惟在他肩上拍一下。
　　他身体一抖, 猛然睁开眼睛，刚要张嘴骂，看清来人又咽回去。
　　“这么巧，你们也来吃宵夜？”边说他边往里面挪，让出外面的位置，“一起吧，我们的汤还没上。”
　　对面，小姑娘虎着脸，似乎不满他的自作主张。
　　陆季惟：“不了，我们去别的桌。”
　　“相请不如偶遇。”周钦拉着他不让走，“你不给哥们儿面子是不是？”
　　“嫂子，快请坐。”他看着孟青又说。
　　李思颖被他看了眼，挪挪屁股，让出外面的位置。
　　孟青坐下，陆季惟也就坐下了。周钦扬臂，叫来侍应生加菜，菜单放到孟青面前，等她点好，他给小娇妻介绍。
　　“这是你表哥表嫂，认识吗？”
　　这话听着非常别扭，却是事实。
　　李思颖被收养的时候，陆季惟已经出国。退一步讲，即便他不出国，两家没往来，表兄妹也未必能认识。
　　李思颖知道自己有这么一表哥，但没见过。见周钦和他们关系不错，她礼貌地叫了声表哥表嫂。十九岁的小姑娘，稚气未脱，青春年少，白净脸颊嫩得能掐出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孟青却觉得她的眼睛和陆季惟有些相像，又或许都是桃花眼的缘故。
　　陆季惟瞧了小姑娘一眼，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似乎明白她为什么会被收养。
　　他淡淡垂下目光，嘴角轻抿。
　　周钦却忽然精神了，提议道：“要不要来点酒？”
　　李思颖娇蛮朝他瞪一眼。
　　“你开车来的，不许喝酒！”
　　周钦：“代驾，懂？”
　　李思颖：“就是不许喝！”
　　还没结婚就对他管东管西，还是在他最好的哥们儿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知道给他留，周钦很烦恼，但又不能跟个还没涉世的小丫头一般见识，有失他成熟男性的风度。
　　“算了……”
　　不多时，鸡汤上桌，已经煮了好一会儿，热汤翻滚，浓香四溢，还有点的蔬菜盘果盘，服务员也一一上齐。
　　周钦第一次来，拿了盘蔬菜就要往汤里放，李思颖把他的手拍开。
　　“先喝汤，再放菜，不然汤的味道都被破坏了。”她显然也常来。
　　一个锅里两个勺，陆季惟拿起一柄，给媳妇盛了一碗，然后他抱臂靠在椅子上，没有要喝的意思。
　　孟青推荐：“尝一下，很好喝的。”
　　李思颖点头：“是呀。”
　　她盛了一碗，起身放到陆季惟面前。
　　“表哥，你尝一尝。”
　　“谢谢。”
　　“不客气。”
　　周钦还在心里欣慰地夸奖小丫头会来事儿了，孺子可教，就听她问：“表哥，你和周叔认识很久了？”
　　周叔？
　　挺别致的称呼。
　　陆季惟点头：“很久了，初中认识的。”
　　李思颖也点点头：“那确实蛮久了。”
　　周钦预感不妙。
　　小姑娘问：“那表哥你知不知道他一共交过几个女朋友？”
　　陆季惟淡笑，看向哥们儿。
　　“几个？”
　　“两个。”
　　周钦脸不红气不喘。
　　李思颖瞪他：“少蒙人，我知道的就不止两个。”
　　周钦：“现在的，过去的，怎么不是两个？”
　　孟青一直闷头喝汤，也呛了。
　　周钦盛了碗汤，放到小娇妻面前。
　　“还喝不喝，都要凉了？”
　　“坏蛋！”
　　周钦哄着：“我是坏蛋行了吧，快喝吧啊，乖。”
　　李思颖喝着喝着，趴在桌上哭了，握紧拳头捶桌。
　　“你说等我长大，要给我做男朋友，结果你交了那么多的女朋友，我恨死你了！坏蛋！”
　　陆季惟瞥一眼哥们儿：你还做过这种承诺？
　　周钦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说过？”
　　李思颖抬起头来：“我六岁的时候！”
　　说完，她又趴下去哭。
　　小姑娘年纪小，情绪化。
　　周钦头痛扶额。
　　旁边有人哭，孟青也不能心安理得喝汤。她放下汤勺，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安慰。
　　“怀孕哭对身体不好。”
　　李思颖才不管那么多。
　　“后天当新娘，眼睛哭肿不漂亮。”
　　这话犹如一支强有力的镇定剂。
　　小姑娘顿时止了哭，抽泣着慢慢平静。
　　脸上有泪不舒服，孟青陪她去洗手间清洗。
　　两人一走，周钦也不掩饰了，崩溃地把手插.进头发里。
　　“看到有多可怕了吧，完全没办法沟通，她根本就小孩心性，还没有长大啊……”
　　陆季惟淡勾嘴角：“慢慢教呗，日子还长。”
　　周钦：“睡她我都有犯罪感，这日子怎么过？”
　　陆季惟：“她只是被家里保护太好，不知人心险恶，认识你这种衣冠禽兽，她会迅速成长的，放心。”
　　周钦也觉得自己玷污了纯洁的祖国花朵，小姑娘岁数还小，她应该和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年轻男孩，谈一场青春懵懂，又或者纯洁热烈的校园恋爱，彼此共同成长，而不是过早地把人生跟他这样的人绑在一起。
　　他隐隐叹息声，惆怅得很。
　　陆季惟：“你一点都不喜欢她？”
　　周钦：“十岁啊大哥。她念幼儿园，我已经读高中了，你说她要成熟点也还好，三十岁，二十岁，对吧？可你也看到了，她心理上就还是个小孩，变态吗我？”
　　陆季惟提醒：“你要不喜欢，趁早说清楚，别把人给耽误了。”
　　周钦：“你当我没说。我说没感情基础，她说她喜欢我十多年。我说她还小，她说她会长大。我再说，她就觉得我不想负责，给了我一巴掌，寻死觅活，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他摸摸脸，“我老子都没扇过我，虎得很。”
　　“那你只能认命。”
　　“唉，命运弄人。”
　　“什么命运弄人？”李思颖回来，嘴巴抿着，似乎还在生他气，“你是不是和表哥说我坏话？”
　　陆季惟：“没有。”
　　李思颖不信，坐下她说：“你们男人都是一起做坏事，然后相互替对方掩饰，别以为我不懂。”
　　周钦：“一起做什么坏事了，别瞎说。”
　　李思颖：“前段时间，你们不是去会所泡澡按摩了吗，女技师很漂亮对吧？我都看到了！”
　　周钦摁了，无言以对。
　　李思颖：“你再去个试试，我就告诉你爸！”
　　周钦：“只是按摩，又没做别的。”
　　“你还想做别的？”李思颖皱眉，“我告诉你，我的男人只能我碰，你再让别的女人碰你试试瞧！”她年纪小，但很有当管家婆的潜力。
　　陆季惟听着逗。
　　孟青忙着往汤里放菜。似乎也觉得小丫头有趣，嘴角淡淡笑着。
　　菜煮熟，李思颖安静吃东西，孟青也不说话。两个男人没吃，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聊的都是她们听不懂的话题。
　　李思颖只是找个借口约周钦出来，并不饿，也怕长胖，当新娘不漂亮，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玩儿手机。孟青真的饿了，桌上点的蔬菜几乎全被她一个人吃掉。
　　周钦见怪不怪。
　　陆季惟更是习以为常。
　　李思颖佩服：“好厉害啊，可以玩吃播了！”
　　“还这么瘦……”她羡慕道。
　　孟青只是消化系统不好，吃了不吸收。
　　她吃完，陆季惟埋单。
　　餐厅门口分别，周钦载着小娇妻先走。孟青吃得有点撑，散会儿步再回家，洗漱躺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还要早起，两人倒头就睡。
　　早上还是起晚了点。
　　明惠问：“烟火好看吗，有春晚好看吗？”
　　陆季惟：“当然比春晚好看。”
　　陆栩耳尖，不开心哼：“爸爸妈妈偷偷去看烟火，不带我去，我不是你们的小宝贝了对不对？”
　　陆季惟捏他脸：“你睡着了，怎么带你去？”
　　“你可以叫醒我嘛。”
　　“小孩睡不够，长不高。”
　　相比看烟火，陆栩小朋友还是更期待长到一百九十公分。
　　此事翻篇。
　　新春佳节，开门大吉。
　　陆季惟带他去院子里放鞭炮。
　　小家伙想靠近，又不敢。
　　等到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他捂住小耳朵躲得远远，开心地又蹦又跳。
　　隔壁小瓷和爸爸妈妈一早来拜年，小姑娘穿着喜庆的红色立领刺绣汉服，扎着两个小髻，像年画娃娃，甜美又可爱。
　　陆栩不吝赞美：“小瓷，你今天真漂亮。”
　　傅小瓷已经知道爱美，听到赞美，小姑娘很高兴，却说：“我就今天漂亮吗？”
　　陆栩马上说：“你每一天都很漂亮。”
　　傅小瓷：“那我漂亮，还是金豆漂亮？”
　　陆栩：“一样漂亮。”
　　小姑娘开心，笑嘻嘻地踮脚在他脸颊啪嗒亲一下。
　　傅明寒惊呆了，林莫莫扶额。
　　陆栩刷一下脸红。
　　陆季惟忍不住笑。
　　明惠和儿子一样哈哈哈。
　　孟青看着儿子涨红的小脸，忽然意识到小家伙长大了。
　　傅小瓷被爸爸抱走。
　　陆季惟看着孩子妈，得意道：“还是儿子好，女儿太操心了。”
　　“……”不知道谁之前期待女儿。
　　收到周钦婚礼请柬之前，陆季惟原计划是初一就带一家人去外面度假，现在儿子要借给人家当小花童，时间就推迟一天，顺道参加哥们儿婚礼。
　　初二这天，陆栩穿上精致帅气的小西装，将头发梳成小大人模样，清秀白净的脸蛋少了几分可爱，多了几分英气。
　　李思颖的伴娘见了，都忍不住夸奖。
　　“我的天，你这小侄子长得太正了吧，长大得是多少女孩的青春的呀？”
　　李思颖调整呼吸：“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等会儿你看到他爸，就知道他长大什么样。”
　　“紧张？”
　　“当然。”
　　第一次结婚，周钦也莫名有点紧张，礼堂外面，他偷偷点了根烟，抽一口，问两个已婚的哥们儿。
　　“你们结婚的时候，紧张吗？”
　　傅明寒：“有点。”
　　陆季惟也淡淡点头。
　　周钦叹息，似心有不甘。
　　“哥们儿就这样交代了。”
　　林家阳：“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周钦拿烟点他：“小阳阳，你实话说吧，是不是暗恋哥，你今天不表白，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林家阳：“我暗恋你爹。”
　　周钦手朝礼堂中央家里老头一指：“我爹在那，去吧。”
　　林家阳：“别吹逼了，准备入场。”
　　周钦笑：“你个伴郎比我还急，是不是着急见伴娘？”他不紧不慢把烟往嘴里送，“一会儿给你介——”
　　还没抽到，林家阳一把将他拽进去。
　　周钰夫妻有事来晚了点，从车上下来，就看到站在礼堂廊檐下抽烟闲聊的两个男人。
　　周钰笑笑，抬起右手臂。
　　蒋仪挽上去。
　　陆季惟侧着身没注意，傅明寒瞧个正着，他淡淡笑了下，看着夫妻俩踏上台阶行至跟前，笑着打了招呼。
　　“怎么来这么晚？”
　　周钰笑道：“画室有点事。”
　　“季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三个老同学相互寒暄，不算热络。
　　周钰带着蒋仪先进场。
　　傅明寒看着二人背影，评价。
　　“挺般配的，比跟你合适。”
　　陆季惟抽着烟没反应。
　　傅明寒笑着看他：“我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个女同学喜欢你，但你这人不解风情，把人家弄得下不来台，伤心大哭，还是周钰给安慰好的。”
　　“有这事儿？”
　　得，根不记得。
　　两人又闲扯一会儿，仪式开始，才进场。
　　孟青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味，提醒道：“你不说要戒掉？”
　　陆季惟：“我觉得你循序渐进的建议很好。”
　　她理解，笑了笑。
　　这时灯光转暗，伴随着交响曲，花童开道，新娘挽着父亲踏上红毯。
　　小家伙穿西装，真的很帅气。
　　仪式结束，伴娘小姐姐还要跟他一起合影。
　　周钦调侃伴郎：“你输给了一个小屁孩儿。”
　　林家阳：“滚！”
　　吃完中午的喜宴，一家人直接出发去机场，周钦已经微醺，拍拍哥们儿的肩。
　　“我就不留你参加晚宴了，咱们度假村见。”
　　他也要去那里度蜜月。
　　——
　　陆栩想滑雪。
　　他的爸爸却偏偏带他到南半球晒太阳。不过这里可以游泳和冲浪，也很好玩，他只好暂时把和方别叔叔的约定放到一边，等玩儿够了，再去滑雪场找他也不迟。他心里打好小算盘，午睡醒来，便开心地去爸爸妈妈房间，找他们一起去游泳。
　　他爸还在睡觉。
　　他妈起了，在看书。
　　“奶奶呢？”他妈问。
　　“奶奶还在睡觉。”
　　他跑到床边，拍了拍爸爸的脸，大喊一声。
　　“起床啦！”
　　陆季惟迷瞪瞪睁眼，翻个身又要睡。
　　小家伙爬上床，骑到他身上。
　　“快点起床啦！”
　　男人被儿子折腾一会儿，终于清醒了。
　　“屁股痒了是不是？”
　　“爸爸，我们去游泳。”
　　度假别墅，绿植环绕，配有独立泳池，距离房子不到百米，便是蔚蓝海岸。陆季惟没带他去海边，让他在泳池里玩。
　　阳光浅淡，孟青舒服地躺在甲板沙滩椅上欣赏儿子矫健的泳姿，陆季惟又怂恿小家伙把她叫下来。
　　周钦带着小娇妻找来，一家三口正在泳池里打水仗。他把哥们儿叫到一边，差点儿给他跪下。
　　“求你了，让我们在你这儿住吧，我不会带孩子，真不能单独和那个小丫头待一块儿。”
　　陆季惟：“你来我这儿，也没人帮你带。”
　　周钦严肃脸：“是不是真的要我给你跪下？”
　　陆季惟笑：“躲得了一时，你还躲得了一世？”
　　周钦：“先把这个蜜月度过去再说。”
　　两人住下，房间就在陆季惟隔壁。
　　李思颖很不乐意，进了屋就表露出来。
　　“我们有自己的地方，为什么要挤到别人这儿？”
　　周钦哄她：“什么别人，那是咱表哥，再说人多一起玩儿多有意思，你不喜欢热闹？”
　　李思颖喜欢，没有异议了。
　　孟青在泳池里和儿子玩水，忽然被人一把捞上岸，男人用浴巾把她整个人裹上。
　　“明天换套严实点的泳衣。”


第66章 
　　孟青泳衣已经很严实, 只露点锁骨肩背，算非常保守的。以前穿这样去外面, 也没见他说什么。
　　“我以前也这样穿。”
　　“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反正你别穿这件, 你看大半截腿都露出来了。”他摸一把。
　　孟青踹他，他笑着躲开。
　　“换一件。”
　　“我泳衣都这个款式。”
　　“重新买。”
　　他盯着她，忽然又随手抓了条浴巾, 帮她擦头发。
　　“还要戴个泳帽，湿发太诱惑了。”
　　“……”
　　“你吃错药了？”
　　陆季惟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的哥们儿曾经暗恋她。
　　“你当我吃错药吧。”
　　放好行李，周钦带着小娇妻从楼上下来，徐徐的海风从窗户灌进开, 男人舒服地往沙发一靠, 吹着风, 身心感到无比的放松和自由，李思颖黏他，他在哪她在哪。她不吵不闹的时候, 周钦也还能接受，在她坐下, 往他怀里靠的时候, 就随她去了。
　　李思颖幸福地抱着他，不吝表白。
　　“周叔，I love you。”
　　“……”
　　没多一会儿, 明惠睡醒了，下来喝水，瞧见二人有些意外。
　　“你们怎么在这儿？”
　　周钦嘴甜，舒坦地靠着沙发。
　　“舅妈，我们来度蜜月。”
　　李思颖也跟着叫了声舅妈，看到长辈似乎有点拘谨，她身体坐正坐好。
　　明惠笑着点了下头，让他们随意一点，喝完水她也待在楼下吹风看海，周钦会说话，逗得老太太喜笑颜开，泳池这边都能听见她的笑声。
　　陆季惟淡勾嘴角，觉得人还收留对了。
　　“爸爸，你为什么不让妈妈下来玩？”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妈妈，陆栩嘟起小嘴，“我要教她游泳呢。”
　　“明天教，今天爸爸陪你。”
　　“可是我想要妈妈陪。”
　　“那你上去陪她。”
　　陆季惟作势把他抱上岸，小家伙笑嘻嘻地扑腾水花，孟青边吃水果边笑，李思颖从里面出来，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小姑娘在她旁边的躺椅上坐下，双手撑着椅面，整个人放松下来，她看着水里一起玩的父子俩，神情似羡慕。
　　“你们家人的感情真好。”
　　孟青知道小姑娘是被收养的，也不清楚她和养父母的关系具体是怎么样。见她神情羡慕，想来也有缺憾。
　　“要不要吃水果？”
　　李思颖点头：“要。”
　　孟青把果盘给她：“葡萄、凤梨、苹果这些可以多吃一点，西瓜这些凉性的不要吃了。”
　　“谢谢。”
　　虽然仅仅是第二次见面，但李思颖对这个表嫂感觉还不错，安静话少，也很会照顾人，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她喜欢。
　　小姑娘吃着水果，话匣子打开。
　　“表嫂，你和表哥在学校里就开始谈恋爱了？”
　　“嗯。”
　　“真好。”她撇嘴，“我小学毕业，周叔大学都毕业了。”
　　孟青安慰她：“你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李思颖微低头，失落道：“那又怎么样呢，他又不喜欢我。”
　　“他嫌我年纪太小，不成熟。”她都知道。
　　孟青笑：“你会长大的。”
　　“长大也不是他的菜。”小姑娘闷闷道，“他喜欢聪明漂亮又能干的女孩，以前交的女朋友还有是中科院计算所的，我比较笨，考试吊车尾，什么都做不好，再努力都进不了中科院。”
　　孟青：“人的喜好是会改变的。他以前喜欢中科院的，以后未必还喜欢。”
　　李思颖：“可是他认真交的女朋友差不多都是这一类型的，除了约出来随便玩玩的，是那种胸大无脑的。”说到这个她就生气，握紧拳头捶椅子，“坏蛋！”
　　说坏蛋，坏蛋到。
　　周钦右手端着杯水，左手拿着瓶复合维生素，停在她面前。他把水杯递给李思颖，小姑娘却不接，他不知道小丫头又闹什么脾气，脑壳开始疼。
　　“我又惹你了？”
　　“哼。”
　　他也不问了，把水杯放一边，拧开瓶盖倒出两粒维生素片，塞她嘴里，再喂她水。
　　“周钦叔叔，下来一起玩。”泳池尽头，陆栩从水里冒出小脑袋，抹掉脸上的水，朝他喊。
　　周钦让他等一下，伺候完小娇妻，他脱掉t恤，以一个标准的姿势入水。陆季惟把儿子交给他，上岸休息。见孟青盯着水里和周钦玩耍的儿子瞧，他让她回屋换衣服，一会儿陪思颖到外面转转。
　　孟青回屋冲澡，换衣服。
　　她选了件香槟色的修身长款吊带裙，胸背露出一点，腿遮得非常严实，很多人都这么穿，她觉得没有问题。吹干头发，正准备出门，男人推门而入。见她这身打扮，他浓眉又拧。
　　“换一件。”
　　“又没露腿。”
　　“那也不行。”他走过来，提提她肩上纤细的肩带，“这么细，断了怎么办？”
　　孟青把他的手拍开。
　　“你别碰，就不会断。”
　　他低头，目光扫她雪白的胸口和肩臂。
　　“紫外线那么强，晒黑怎么办？”
　　“我擦了防晒。”
　　他眉头不展，但没勉强她换衣服。
　　“那你外面再披一件。”
　　孟青把手里的防晒衫给他看。
　　他还不满：“这么透，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她说：“你还有完没完？”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一笑，“那行吧，你喜欢就穿。”又叮嘱她道，“别走太远，就在海边，一会儿我去找你。”
　　她点头。
　　私人度假村，游客并不密集，日落时分，外湾海天一色，金红无边，海风徐徐吹着，纯粹原始的自然风光令人沉醉。
　　李思颖和明惠都热爱拍照，一老一少志趣相投，相互担当起对方的摄影师。
　　孟青坐在一边，不参与。
　　李思颖几次向她招手，要给她拍照，她都笑笑摇头拒绝了，小姑娘很纳闷，竟然还有不爱拍照的女孩，长得又不丑。
　　看着落日，孟青忽然被人捂住眼睛，小小的手又软又嫩，她根本都不用猜，却故意问：“谁呀？”
　　陆栩小朋友笑嘻嘻，歪着小脑袋看她。
　　“是我呀，妈妈。”
　　孟青在他小脸蛋亲一下。
　　李思颖看到周钦，蜜蜂见到花一样粘上去。刚刚还生他气，这会儿又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周钦越发捉摸不透这小丫头。
　　“小心点，不要跑。”
　　因为没有妊娠反应，李思颖时常忘记自己是个孕妇，她后怕吐舌。
　　“对不起，我忘了。”
　　周钦无奈一摇头，手里被塞了个照相机。
　　他负责给一老一少拍照。
　　没有看到陆季惟，孟青问儿子。
　　“爸爸呢？”
　　“他还在洗澡，马上就来。”
　　“你洗完澡有没有擦脸？”
　　“呀，我忘了。”
　　孟青要带他回去擦脸，小家伙忙着玩儿沙子不乐意，撅着小屁股不肯走。
　　“你不怕脸痒痒？”
　　“我是男孩子，以后不要擦脸了，痒就痒。”
　　孟青托婆婆照看一下儿子，回去给他拿面霜。她回到房间的时候，陆季惟已经洗完澡，半身赤.裸，围了条浴巾站在窗边听电话，听见开门声，男人转身看了眼，又听数秒，然后对那头道句新年快乐，挂断。
　　孟青走到化妆台边，拿起儿子的面霜，对他摇了摇。
　　“下次小宝洗完澡，提醒他用这个擦脸。”
　　“你特意回来拿这个？”他有点无法理解，“至于么，他不擦，脸不舒服，自然自己就长记性了，你这么天天盯着，他能记得才怪。”
　　孟青：“他吃冰激凌肚子疼呢，疼他还喜欢吃，你可以不盯着他？”
　　他轻笑，走到床边穿衣服。
　　“擦面霜和吃冰激凌两码事儿，你不要抬杠。”
　　“你才抬杠。”
　　他把浴巾扯了，赤身裸.体。
　　孟青别开眼，往外走。
　　他笑：“等我一起啊。”
　　“……”
　　海边，陆栩玩了会儿沙子，想去玩水。他脱掉沙滩鞋，往海边走，还没靠近，就被他奶奶拉回来。
　　“奶奶有没有说过，不许去海里玩。”明惠口吻有点严厉。
　　小家伙不服气，指着海里玩的几个小孩。
　　“他们为什么可以？”
　　“他们的奶奶同意他们玩，你的奶奶不同意。”
　　“为什么？”
　　“奶奶不喜欢。”
　　陆栩是个孝顺的小孩子，不想惹奶奶不高兴，他只好自己闷闷不乐继续玩沙子。不久，他妈回来，见小家伙鼓着脸，帮他擦面霜时，问他怎么了？
　　小家伙委屈道：“我想去海里玩，奶奶不同意。”
　　孟青：“奶奶也是担心你有危险。”
　　陆栩：“可是这里很安全，又不危险，别的小朋友也在玩。”
　　他妈说：“他们有大人陪着，你一个人当然不行，小朋友不可以一个人去海里玩。”
　　“那妈妈你可以和我一起吗？”
　　“嗯。”
　　“可是奶奶不高兴怎么办？”他又烦恼，“奶奶说了，她不喜欢我去海里玩，我不想惹她生气。”
　　好纠结。
　　他很想玩，又不想奶奶生气。
　　还没决定好，他爸来了。
　　小家伙灵机一动，跑到爸爸面前，仰着小脸和他商量：“爸爸，你陪我去海里玩，但是你要表现出是你想玩，我只是陪你，好不好？”
　　“不好。”
　　“……”
　　陆季惟捏他脸：“水有什么什么好玩的，爸爸带你去玩更好玩的。”
　　“什么？”小家伙眼睛亮了亮。
　　“钓鱼。”
　　“钓鱼不好玩。”
　　“也许可以看到鲸鱼海豚。”
　　陆栩兴奋了！
　　暮色降临，一家人在餐厅吃晚餐。听说儿子要出海垂钓，明惠心烦。
　　“老实待着不行吗，干嘛要去做这些有危险的事？”
　　陆季惟安静用餐。
　　周钦安抚：“今晚天气很好，没有风浪，港口允许船只出海，也不走远，真不危险。”
　　明惠听不进去：“等有危险，就来不及了，你们这种轻视的心理最可怕！我就不明白，海钓、浮潜那些有什么好玩儿的，让你们这么迷恋！”
　　周钦不敢顶嘴。
　　陆季惟不咸不淡道：“开车危不危险，坐飞机有没有风险，您也不在这儿待着了吗？”
　　明惠强势道：“你要玩儿可以，别让我知道，让我知道你就别想去！”
　　陆季惟正要顶回去，脚被人轻轻踢了一下，他微侧脸，没吭声，明惠仍一脸不悦瞪着他，周钦笑笑，调节气氛。
　　“那就不去了，我们玩儿点别的，过年嘛，一家人开开心心最重要。”
　　陆栩跳下椅子，跑到奶奶身边，哄她：“奶奶，你不要生气，生气会长皱纹，就会不漂亮了。”
　　明惠低头瞧他：“长了吗？”
　　小家伙摇摇头：“现在还没有。”
　　周钦看着小娇妻：“一会儿陪舅妈去做Spa。”
　　李思颖小鸡啄米点头。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还以为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家庭呢。
　　从餐厅出来，大路朝天，男女各走一边，陆栩是男生，没有和妈妈一起，跟着爸爸。
　　孟青摸摸儿子头，小声叮嘱孩子他爸。
　　“不要玩太晚。”
　　他“嗯”一声，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指尖暗暗在她肩带轻勾了一下。
　　“衣服穿好，别断了。”


第67章 
　　游艇疾驰, 海风强劲。
　　从港口出发去垂钓点，陆栩一直把头埋在爸爸怀里, 身上盖了毯子, 他听见呼啸的风声，却感觉不到冷意。小家伙悄悄想把头探出来, 一只大掌又把他摁回去。
　　“你再乱动，就到下面去。”
　　“哼，不要。”
　　他搂紧老爸, 要和他待在一起。
　　陆季惟轻笑，低眼瞧他。
　　“你是不是害怕？”
　　“才不是。”
　　行近垂钓点，游艇减速，缓慢停下。夜风变得轻柔，小家伙从毯子里钻出来, 跪在沙发上, 欣赏夜色下辽阔无垠的粼粼海面, 水光映月，繁星倒映其中，他兴奋地叫起来。
　　“哇, 好漂亮啊！”
　　陆季惟在他小屁股拍一下。
　　“走，钓鱼了。”
　　陆栩跟着他去甲板, 遗憾道：“妈妈要是一起来就好了。”
　　“下次再带她一起。”
　　小家伙又担心：“爸爸, 你答应奶奶不来，又偷偷跑出来，她知道了, 生气怎么办？”
　　陆季惟：“我没答应她。”
　　陆栩转动小脸，看向周钦。
　　周二少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一本正经：“这叫缓兵之计，你长大就懂了。”
　　Spa中心，明惠不知道自己被别人调虎离山，安心地享受水疗，身心愉悦，结束后，又颇有闲情逸致地和媳妇外甥女去商场购物。逛了一个多小时，她们回到住处，差不多九点。
　　他们在十点半左右的时候回来。
　　陆季惟抱着睡意朦胧的儿子进门，三个女人都还没有休息，似乎特意在等他们。
　　“你们去哪儿了？”
　　明惠绷着脸，目光盯着儿子。
　　周钦事不关己，安静如鸡。
　　陆季惟淡道：“随便转了转，怎么了？”
　　明惠：“随便转转，电话怎么打不通？”
　　“没电，关机了。”
　　“两个人都没电？”
　　他看一眼周钦：“你的也没电？”
　　周钦掏出来，装模作样瞧一眼。
　　“呀，真没电了，我上去充会儿。”
　　他冲明惠笑了下，迅速闪人，李思颖迈着小步子紧跟其后。
　　“周叔，等等我。”
　　客厅只剩一家四口，母子两个大眼对小眼，气氛静默，忽起一阵强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动窗帘簌簌作响，陆栩趴在爸爸肩上迷迷糊糊嘟囔。
　　“爸爸，我要把大鱼带回家……”
　　“……”
　　客房。
　　伺候小家伙洗漱睡下，陆季惟抱臂站在床边，垂眸瞧着床上的小人，低哼：“这小子就是来坑我的。”
　　孟青在儿子身边坐下，打开面霜，指尖沾一点，仔细帮他擦脸。
　　“那也是你给的机会。”
　　他看着她：“你也觉得我不该去钓鱼？”
　　她侧颜平静。
　　“你们出海，妈是真的很焦虑，明知道她会担心，你就不能忍耐一次，下次再去。”
　　他不以为然。
　　“她担心的事儿多了，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不如让她早点认清现实。”
　　“什么现实？”
　　“我是一家之主。”
　　她听完笑了。
　　陆季惟在她旁边坐下，轻轻捏她腰。
　　“很好笑？”
　　孟青怕痒，嘴角笑意更深，转回头，眼睛却警告地看着他。
　　“走开。”
　　“走去哪？”
　　他眼神又黑又亮，深深看着她。
　　孟青说风太大，让他去把窗户关小点。
　　他瞥了一眼窗户，又转回来，嘴角轻笑。
　　“关小，一会儿我怕你觉得热。”
　　“……”
　　她转回去，继续帮儿子擦脸。
　　他还是走到窗边，把窗户关小了一点。她又有别的要求——热杯牛奶送到孩子奶奶房间。
　　他想都没想：“要去你去。”
　　孟青：“你去。”
　　“你去。”
　　“你去。”
　　两人都很坚持，谁也不妥协。
　　他无所谓，那就都不去。
　　她又问一遍：“你去不去？”
　　他退一步：“那一起去。”
　　像极讨价还价的小学生。
　　孟青觉得好笑，合上面霜，放回化妆台上。
　　“至于吗，送杯牛奶而已。”
　　“那你去送。”
　　“又不是我惹她生气。”
　　他走过来，面对面拥抱，下颌垫在她的发顶。
　　“夫妻一体，你我之间还需要分得那么清楚？”
　　孟青环住他腰，拥抱数秒，拍拍他的后背。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快点去吧。”
　　他低声地笑了下，出门去热牛奶。
　　明惠还没睡，靠着床头看书，听见敲门声，老太太眼眸不抬，道一声进来，门被推开，她看了眼，心里略微意外，仍没给好脸色，垂眸继续看书。
　　陆季惟端着牛奶行至床边，递给她。
　　“还生气呢？”
　　明惠没接，他把牛奶搁床头柜，然后在床边坐下，也不说话，干坐着。
　　他妈当他不存在。
　　几分钟过去，他开口：“再不喝，就凉了。”
　　明惠还是没搭理他。
　　他服了：“对不起。”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对于明惠来说，已经不能用难得来形容。
　　老太太气消一半，抬眸看他。
　　“对不起什么？”
　　“让您担心了。”
　　明惠：“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矫枉过正？”
　　沉默了片刻。
　　他轻叹：“那事是意外，谁都不想的，您不必过于自责。”
　　明惠端起牛奶，喝一口。
　　“行了，你回屋吧。”
　　“那您早点睡。”
　　陆季惟起身出门，帮她把门带上。回房间的时候，遇到从房里出来的周钦，一脸烦躁。
　　“正要找你呢，有烟吗？”
　　“房里不是有？”
　　周钦无奈：“都被那个小丫头藏起来了。”
　　陆季惟淡笑：“那就别抽了，有害健康。”
　　周钦勾搭他的肩膀：“也行啊，不过你今晚别想回屋了，咱俩一块儿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吧。”
　　“滚！”
　　周钦死死抱着他。
　　孟青从房里出来，撞见二人姿势亲密，她轻挑眉，和周钦微笑点头打个招呼，下楼去了。
　　周钦看着她的身影：“她为什么一副大婆看小妾的慈爱神情。”
　　陆季惟凉声：“你往哪看呢？”
　　周钦收回目光，看着他笑。
　　“你不会是吃醋吧？”
　　陆季惟把他从身上拽下来，回屋拿烟，两人一起躲到露台消遣，边眺望不到百米的大海。潮水轻轻涌动着，平静的水声下，海浪默默积蓄着力量，在出人不意的时候向岸边猛扑过来。
　　他凝神看着海面，一口接一口地抽烟。抽完一支，把剩下一包都塞给周钦。
　　“慢慢抽吧。”
　　周钦左右找地方藏。
　　“放哪儿呢？”
　　陆季惟轻笑：“你好歹多吃十年饭，连个小女孩都搞不定？”
　　周钦：“女人，是一种只可智取，不能力敌的物种，她现在还不是女人，所以智取也行不通，等再过两年，她长大了，我就让她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不然她还以为她周叔叔很慈祥。”
　　他考虑到未来。
　　陆季惟：“其实你有点喜欢她的吧？不然只因为你们家老爷子想抱孙子，你有这么孝顺？”
　　周钦：“当然不只是为了老头子，还有我儿子，怎么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我可不是草菅人命的人。”
　　陆季惟把老婆以前说的话转述给他。
　　“养孩子可不是养小宠物，给他吃给他喝陪他玩就可以，你需要极大的耐心，陪伴他教育他关爱他，给他创造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环境，这些你考虑过吗？”
　　周钦似被问住。
　　陆季惟拍拍他肩：“既然决定要了，你自己好好儿琢磨琢磨吧。你媳妇儿年纪小，你就得多担待点了。”
　　孟青闭眼冲着澡，忽听淋浴间的门被人拉开的声音，她抹掉脸上水珠，睁开眼，男人斜倚着门，嘴角勾笑，眼神痞痞地盯着她，手上拿着她今天穿的香槟色长裙。
　　“谁让自己的脱的？”
　　“出去。”
　　他进来，顺便把门关上，将她逼至墙面。雾气缭绕，孟青看着他拽住t恤下摆，往上一扯脱下，露出紧实坚硬的胸膛，她的脑袋变得和脸一样热。热水淋在他身上，他丢掉衣服，单手掌住她的脸颊，湿热的吻落下来。
　　他想做坏事的意图非常明显，但是孟青只想洗个澡就睡觉。在他失控前，她找回理智，将他推开。
　　“怎么了？”
　　“很晚了。”
　　“很快。”他保证。
　　他眼神太温柔。
　　她此刻意志也不坚定。
　　他低头再次吻过来。
　　一个多小时后，陆季惟把她抱出去用浴巾擦干，套上睡衣。
　　她说：“我以后不会再相信你了。”
　　他不以为意地给自己也擦擦，穿上衣服，抱她去睡觉。
　　“我已经手下留情。”
　　大床上，陆栩小朋友四仰八叉，孤零零地睡在一边，他的爸爸妈妈抱在一起睡。早上小家伙醒来，不满了，把他爸爸推开，自己躺到中间才满意。
　　他爸捏他脸，睡意蒙蒙道：“你这是第三者行为，知道吗？”
　　陆栩听不懂：“什么是第三者行为？”
　　陆季惟：“破坏爸爸妈妈在一起的行为，就是第三者行为。”
　　小家伙说：“爸爸，你才是第三者，妈妈以前都跟我一起睡，后来才跟你一起睡，你是后来的，所以你才是我和妈妈的第三者。”
　　他爸说：“我和你妈先认识，后来才有的你，有你之前我们就睡在一起，所以谁是第三者？”
　　陆栩不管：“我就要睡在你们中间。”
　　孟青被吵醒，轻笑。
　　陆栩转身面朝妈妈，问她。
　　“妈妈，我和爸爸，你更爱谁？”
　　孟青亲他可爱的小脸：“你是妈妈最爱的人。”
　　小家伙得意地斜一眼他的爸爸，仿佛在说，听见没，我才是妈妈最爱的人。


第68章 
　　陆季惟不和小屁孩一般见识。
　　小家伙翻个身又黏过来, 小手小脚抱着他。
　　“爸爸，我们今天去玩什么呢？”
　　“你想玩什么？”
　　“我想冲浪, 玩儿滑翔伞, 坐海上摩托，看海底世界, 去雨林......”他小嘴叭叭叭说了一堆想做的事，对以前体验过的项目几乎都念念不忘。
　　陆季惟逗他：“爸爸和妈妈，你更爱谁？”
　　陆栩为难脸：“爸爸, 你不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你们是我最亲的爸爸妈妈，我当然是一样爱你们。”
　　他爸：“那为什么你可以问？”
　　陆栩：“因为我是小孩子，我可以幼稚。爸爸你是大人，就不可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他爸又教他一个新词。
　　“你这叫双标行为。”
　　他像老师一样，一本正经。
　　孟青在一旁笑, 就想起大学时他在课堂上, 也很喜欢一本正经逗学生。他有才学, 脸帅个子高，讲课又风趣，虽然是帮教授代课, 却比专业的老师还要受欢迎。甚至还有不是本系的女生，也偷偷溜进大课堂。
　　陆栩又不懂：“什么是双标行为？”
　　男人解释：“双标就是双重标准, 双标行为就是用不同的标准来对待人事, 比如你对自己和对别人的标准不一样，这种行为，就是双标行为, 是不公平的。”
　　陆栩：“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陆季惟：“谁告诉你的？”
　　小家伙说：“电视里都这样说的。”
　　他爸说：“公平又分主观、客观，这个太深奥，等你再长大点，爸爸再教你。”
　　陆栩正好也不想学。
　　他只好奇：“我们今天去玩哪个呢？”
　　“问你妈。”
　　对，女士优先。
　　陆栩又翻身：“妈妈，你想玩什么？”
　　“听爸爸的。”
　　陆栩又又翻身。
　　陆季惟捏捏鼻梁，起身坐起来，抱着小家伙下床洗漱。
　　“先去跑步。”
　　“我不要跑步。”小朋友蹬腿。
　　陆季惟：“不行，你身体那么差。”
　　陆栩乖乖让他抱着。
　　男人又问孩子妈：“要不要一起？”
　　孟青全身酸痛，不想动弹。
　　她摇头。
　　他轻轻地笑了下。
　　脑海里闪过昨夜，孟青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开始那阵子，他好像没有做措施。头脑一发热，便不顾一切。
　　同样，她也是。
　　她胡思乱想。
　　陆季惟自然不知道。洗漱完，就带着儿子出门跑步。
　　太阳还没出来，早晨的风很凉爽，陆栩看到路上有小朋友在骑脚踏车，他累了，不肯跑，蹲下小屁股耍赖。
　　“爸爸，我也要骑脚踏车。”
　　陆季惟几乎是以走路的速度跟在后面，他手插兜，慢慢走过来，闲散站着，视线朝下。
　　“我要没收你的汽车的和小摩托。”
　　陆栩哼：“送给我了，就是我的，爸爸你没有权利没收。”
　　“试试。”
　　为了留住汽车和小摩托，小家伙抬脚继续跑。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一张小脸红扑扑，男人倒一脸清爽，干干净净，如同出门散了个步。
　　适量运动有助锻炼，明惠心疼小孙子，倒也没说什么。
　　送餐员已经将早餐送到。
　　她让小家伙先洗个脸，下来吃早餐。
　　陆栩有洁癖，要冲澡。他爸拿着莲蓬头对他冲洗一分钟，用浴巾上下一撸，擦干，抱出来。
　　“爸爸，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妈妈帮我洗澡，都会很温柔地帮我擦干。”
　　“那下次让你妈帮你洗。”
　　“不行，我长大了，不能光溜溜给女孩子看，妈妈也不可以。”
　　他性别意识强烈。
　　陆季惟：“男孩子你也要警惕，不能让别人碰你的隐私，谁碰你就揍回去！”
　　他给儿子树立防性.骚扰的意识。
　　陆栩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吹着舒适的海风，一家人坐在绿荫之下一起吃早餐，非常惬意。周钦嘴贫，三言两语又把老太太逗得哈哈笑起来，明惠就没计较他昨天阳奉阴违的事儿。
　　李思颖肚子不满三个月，好多项目不能玩，周钦带她去玩点温和的，明惠也受不了刺激，陆季惟就把老太太托付给他。
　　周钦求之不得。
　　吃完早餐，两路人马分头行动。陆栩先去感受海上摩托，又去坐了滑翔伞，度过一个惊险愉快的早上，下午，一家三口坐潜艇去看海底世界。
　　随着潜艇慢慢下沉，光线越来越暗，照明灯打开，陆栩看见高耸的山峰，低陷的峡谷，海水有深有浅，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斑斓炫目，他屁股从舒适的沙发凳上离开，趴在视野宽阔的窗口，看得目不转睛。
　　“为什么海水不是蓝色的了？”
　　他爸说：“这个问题，你不是问过？”
　　“我忘了。”
　　他妈妈解释：“因为不同深度的海水，吸收的太阳光线不同，所以颜色不一样。”
　　小家伙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继续专注地探视美丽神秘的海底世界。
　　陆季惟问儿子：“你在学校，老师讲课，你是不是也不认真听？”
　　小家伙头也不回：“出来玩呢，最重要就是开心，爸爸你不要提学习的事情好不好？”
　　陆季惟：“你还好意思说，期末考试那么简单的卷子都写不完，我再问你一次，考试的时候，你是不是睡觉了？”
　　“没有，我没看见，忘记写了。”
　　他爸说：“那家长会，老师怎么不是这样说的？”
　　搬出人证，小家伙不得已承认。
　　“我真的很困嘛，我也不想的。”
　　陆季惟脑壳嗡嗡疼。
　　孟青扶额。
　　两人学习都不差，生了个小学渣，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孟青怀疑孩子爸爸：“你小学的时候是这样吗？”
　　男人撇清：“别赖我，我考试时是经常睡觉，但卷子都写完了。”
　　他看着小家伙，过会儿又说：“还小呢，再大点就好了。”
　　孟青笑：“你怎么知道？”
　　他也笑笑：“我儿子我当然知道。”
　　这一天过得非常愉快。
　　夕阳西下，陆栩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走在海滩，走几步，爸爸妈妈同时用力将他提离地面，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小朋友了。
　　以前也和爸爸妈妈一起出来度假，但都没有这一次开心。
　　他在沙滩堆城堡，又和爸爸妈妈一起海里玩水。海水微凉，漫至脚踝，波浪轻轻涌动着，陆季惟站在靠海的一侧，背对夕阳，他没参与，安静看着戏水的母子俩。
　　周钦带着一老一少，回来比他们晚了点。奔波一天，都挺累，晚上没有再安排其他活动。
　　小朋友睡觉，四个大人凑一张桌打牌，半个大人的李思颖坐在边上围观。她不会玩儿牌，只知道她家周叔一直垫底。
　　她表哥总是第一个出完手上的牌，舅妈和表嫂实力相当，轮流第二。
　　“原来，你技术不怎么样嘛，舅妈都带不动你。”她粉丝滤镜破碎。
　　周钦：“you can you 上。”
　　李思颖默默在心里接了下一句，不再bb。认真看了几局，她弄懂规则，跃跃欲试。
　　周钦把位置让给她。
　　新手打牌不太注重规则和技巧，有种勇往无前的大无畏，再加上对手有意放水照顾她。
　　第一局，小姑娘最先出完手上的牌。
　　她真是个天才，李思颖激动地想。
　　“周叔，我出完了！”她眼睛都亮了，“你看到了吗，我出完了！”
　　周钦挠挠耳朵，不想打击这个傻丫头。
　　明惠笑了笑，把位置让给周钦，让他们年轻人一起玩。
　　长辈一走，李思颖发现她家周叔话多起来，一直在找旁边的男人讲话，她觉得有□□扰。
　　“能不能不要说话？”
　　周钦给不知深浅的小丫头提醒：“这是战术，他会记牌算牌，知道吗？”
　　李思颖：“真的吗？”她反应过来，“那你们刚刚是让着我呀。”
　　没劲，没劲了。
　　她不想玩儿了。
　　周钦哄着：“继续继续，今天一定要赢他，找他玩次牌不容易。”
　　带个青铜要赢也不容易，他提议换位置，把李思颖这只小青铜丢给了陆季惟。
　　事实证明，王者也有带不动青铜的时候。新的一局，周钦最先出完手上的牌，他才发现队友原来是最强辅助，她出的每张牌，几乎都方便他把牌出手。
　　等一局尘埃落定，他边洗牌边问：“嫂子，你也会算牌？”
　　孟青淡笑：“会一点。”
　　陆季惟放松靠着椅子，瞥来一眼，挑眉笑：“呦，深藏不露。”
　　周钦：“你难道不知道？”
　　他说：“我以为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一脚踹翻狗粮，周钦挑唆道：“证明你们家庭地位的时候到了。这样吧，来个彩头，比如最先晋级到A的人，可以向对方提个要求，或者别的，敢不敢赌一把？”
　　李思颖插话：“我要跟你赌一把！”
　　周钦：“没问你。”
　　李思颖：“他们赌，就是我们赌，你敢不敢？”
　　还怕你个小青铜？
　　周钦：“来吧。”
　　李思颖双手合十，举过额头，拜大神的姿势看着陆季惟。
　　“表哥，切拜！”
　　从第二局开始。
　　上局输家之一仍靠着椅背从容不迫的样子，输家之二明显谨慎许多，出牌之前先用她花生米大的小脑思考，再迟疑丢出去，偶尔还会反悔，再拿回来。
　　周钦都很无语，忍不住说：“本来不知道你的牌，现在都知道了。”
　　他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为他摊上这样的队友感到同情。那人倒是淡定，哪怕已经连输三局，对手晋级到J。
　　周钦哼笑，十拿九稳的样子。
　　“这局你俩再垫底，我们可就赢了。”
　　李思颖不服：“话别说太早，还没结束呢。”她看着陆季惟，英勇就义一般道，“表哥，你先走，别管我。”
　　只要他先出完牌，他们就还有赢的机会。
　　陆季惟无所谓输赢，不过看小姑娘那么在意。
　　“很想赢？”
　　李思颖小鸡啄米点头。
　　第四局，陆季惟先出完手上的牌。
　　李思颖心里稳了，随便打，不出意外她又是垫底，不过好歹他们晋一级到3了。
　　太不容易。
　　接下来，他们也连赢三局，但因为李思颖屡屡垫底，他们每次只能晋一级。
　　再下一局，孟青先出完手上的牌，接着是陆季惟，周钦排三，他们晋两级到K，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一直到对手晋级到Q，他们也没跨过那一步。李思颖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狗屎运，连续两次抓到超级王炸，炸得周钦粉身碎骨。
　　她两次都激动地站起来，双手握拳，举起手臂，兴奋欢呼。
　　“yes！”
　　孟青见她那么高兴，最后一局，随便打打。不出意外，输了。
　　周钦生无可恋地被小娇妻拖回屋，孟青收拾桌上的牌，陆季惟抱臂看着她。
　　“你说，我对你提什么要求呢？”
　　“慢慢想，想好再告诉我。”
　　他想好了：“撒个娇，或者叫声老公来听听，你选一个。”
　　“换一个。”
　　“我就要这个。”


第69章 
　　孟青不会撒娇, 也没撒过。至于老公，她没叫过, 也叫不出口。
　　她又说遍让他换一个。
　　他不换：“愿赌就要服输。”
　　她洗着手里的牌：“我刚没有认真玩, 再玩儿一次。”
　　男人轻挑眉：“玩什么？”
　　“小猫钓鱼。”
　　他似乎没听过。
　　孟青讲了一下规则，非常简单, 依次亮牌，出现相同的牌，就可以把两张牌之间所有的牌都收走, 直到对方手上没牌。
　　这是个完全不费脑的游戏。是输是赢，全凭运气。
　　三岁的小孩都能玩。
　　他先确认：“如果你再输了，是不是就可以答应我的要求？”
　　她点头。
　　洗好牌，随机分两摞。
　　他随便选了一叠。
　　他们从十点多开始玩，过了十一点, 两人手上牌的数量还旗鼓相当, 比赛胶着, 谁也没有钓到谁。
　　他丢了牌，不玩了。
　　孟青瞥他眼：“我当你认输了。”
　　他敷衍地“嗯”了声。
　　等她把牌收好，两人一起回房间。经过周钦那屋, 房间的门没有关好，里面传来李思颖痛苦的、娇滴滴的呻.吟。
　　“你轻点儿, 疼……”
　　“这样呢, 行吗？”
　　“嗯……”
　　那声音太容易令人想歪，门外两人对视一眼。
　　“要不要提醒一下？”他问。
　　“明天吧……”她说。
　　他点头：“那你明天记得提醒一下。”
　　她不干：“你提醒。”
　　回到房间，两人还在争论谁去提醒的问题, 就像昨天争论谁去送牛奶一样。
　　都很坚持，都不妥协。
　　他无所谓，那就都不提醒。
　　“不管了，医生应该提醒过，他有分寸。”
　　孟青也觉得这两天周钦的表现还行，脾气好，对小姑娘有耐心，点点头。
　　“也是，他还蛮细心的。”
　　她语气欣赏，身旁的男人不屑笑一声：“他哪里细心？从小到大，丢三落四。”
　　“你不丢三落四？”她瞥他眼，“我是说他对思颖很细心，比我想象中可靠。”
　　“你为什么想象他？”
　　孟青终于听出不对劲。
　　“无聊。”
　　“你给我说清楚。”
　　她没理，拿了衣服去洗澡。他还想进来，被她猛关门，差点夹到手。
　　“一起，保证不动你。”
　　“走开。”
　　他没再逗她，去露台抽烟。
　　周钦也在，烟刚点上。
　　他衣衫整齐，还是今天穿的那套，似乎刚刚不是在干坏事。烟被他叼在嘴里，他看着海，神情有些烦躁。
　　他烦躁的时候，话会很多。
　　陆季惟调头走人，被他眼明手快拉回去。
　　露台上有藤制的桌椅。
　　周钦将他摁到椅子上，一屁股坐进另张椅子。
　　“我现在真的很烦，陪我聊会儿。”
　　“不聊行不行？”
　　他只是想出来抽根烟，还要回去洗澡睡觉。
　　“不行，不聊你今晚别想睡。”
　　陆季惟抱臂靠着椅子，烟也不抽了，安静听着。
　　周钦吸两口烟，说：“刚刚小丫头让我给她按摩，然后，然后，”他停顿两次，似乎难以启齿，“就是我发现，我对她有反应，可她还只是个小孩，你说我是不是变态了？”
　　“她成年了。”
　　“可她心性还是小孩。”
　　他很矛盾，也很不安。
　　“我感觉等不到她长大，我就会控制不住，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陆季惟：“你已经做过了。”
　　周钦：“那时候不知道，情况能一样吗？”
　　他真的很烦躁。
　　陆季惟问：“看到就有反应？”
　　他摇头：“倒也没那么夸张，她往我身上黏的时候，有点受不了。”
　　“分开睡。”
　　“她不肯。”
　　陆季惟状似认真地想了想。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周钦眼底燃起希望。
　　“什么办法？”
　　“切了。”
　　“滚！”
　　陆季惟低笑声，留他一个人在这儿慢慢冷静。
　　回到房间，孟青搂着儿子已经睡了，他快速冲个澡，在她那侧躺下，从身后抱住她。
　　“睡着了？”
　　她很平静，没反应。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车熟路伸进她睡衣里，揉几下，感觉到她轻轻颤栗，他加重力道，她没制止，他过了手瘾，撤出来，然后伸直枕在头下的手臂，碰碰她的发顶。
　　她微微抬头，枕上去。
　　这样抱在一起睡，其实有点热，也不舒服，远不如一个人睡得自在。可是这种亲密的感觉，却叫人舍不得放弃。
　　睡着前，他在心里为兄弟默哀三秒。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待了五天，一家四口启程回家，周钦二人还要再待一段时间。对于接下来的二人蜜月，周钦十分惊慌，李思颖那小丫头倒是充满期待，笑眯眯地送他们上车。
　　飞机落地，又是另个世界，熟悉而又寒冷。陆栩被爸爸裹成小粽子，一路抱着上车。
　　次日早上，他睡醒了，不想起，躺在床上玩，他爸来叫他起床，然后告诉他一个令他十分崩溃的消息。
　　“从今天开始，你要写寒假作业了。”
　　“oh，no……”
　　趴在床上，小家伙捂住耳朵不想听。然后他想起什么，从床上爬起来。
　　“爸爸，你不带我去滑雪了吗？”
　　男人冠冕堂皇道：“爸爸当然也想带你去，不过你妈过两天上班，爸爸也有工作，所以只能下次了。”
　　小家伙说：“你就不能请两天假，我都答应方别叔叔，去滑雪场找他，不能说话不算话。”
　　“请不到假，老板不让。”
　　“那爸爸你不要在那里工作了，自己当老板，你不是有公司吗？”
　　陆季惟：“你想爸爸回N市？”
　　陆栩当然不想，闭嘴了。
　　陆季惟捏捏他小脸：“快点起床，陪妈妈去太爷爷家拜年。”
　　两个城市距离不远，孟青不算远嫁，但毕竟有了自己的家庭，有工作，也只能逢年过节回来看看。
　　这次，奶奶想留他们住一晚，但是孟青第二天要上班，吃完午餐，坐了会儿，奶奶就让他们早点走，趁天黑前到家。
　　送他们到门口，一贯沉默的爷爷，忽然开口：“明年早点回来，也能住两天。”
　　孟磊也说：“是啊，妹，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孟青点头。
　　她不爱说道别的话，走前却对孟磊叮嘱。
　　“嫂子肯原谅你，你要对她好点，好好过日子。”
　　孟磊有些尴尬：“知道了，烦呢你。”
　　他左腿使不上劲，站久了，身体微微倾斜着。
　　“路上慢点。”
　　孟青“嗯”一声，瞧见他外套上沾了一根羽绒，她摘下来，又替他掸了掸。
　　和亲兄妹差不多。
　　陆季惟和这位大舅哥总共也没见过几面，第一次见面，是多年前，爷爷手术住院，在医院外面偶然碰见。她不愿意他们认识，只简单介绍一下，那时他还以为堂兄妹关系一般。
　　他站在一旁看着二人。
　　孟磊面对这位妹夫，也觉得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好笑笑。
　　“有空常来。”
　　“好。”
　　天擦黑，到家。
　　陆小冬夫妇也在。
　　阿姨放假还没回，沈隽在厨房做晚餐，陆小冬和明惠坐在沙发看电视。
　　孟青放下包，去厨房帮忙。
　　陆栩看到姑姑的肚子凸出来一点，非常惊喜，跑过去轻轻摸了摸。
　　“小姑，小妹妹又长大了。”
　　陆小冬捏他脸：“你怎么知道是小妹妹？”
　　小家伙说：“就是妹妹，我感觉是。”
　　“要是弟弟呢？”
　　“小弟弟我也喜欢。”
　　陆小冬给他一个巨厚的红包，然后指指楼上。
　　“还有礼物。”
　　“谢谢小姑。”
　　小家伙亲她一口，迫不及待上去拆礼物。
　　往年春节都一起出游，今年把她丢下，陆小冬十分忧伤，对哥哥轻哼：“出去玩不带我，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已经不当我是一家人了对不对？”
　　陆季惟：“你先顾好肚子，别冒冒失失，成天老想着玩儿。”
　　明惠：“就是，你给我注意一点。”
　　母子难得站在同一阵线。
　　陆小冬被骂也值得了。
　　“哥，我想吃咕咾肉。”
　　“让沈隽给你做。”
　　“我要吃你做的，他没你做的好吃。”她吧唧吧唧嘴，“我回来就是为了吃这个。”
　　“事儿多呢你。”
　　男人嫌弃一句，却挽起袖子去了厨房。
　　三个人，厨房就有点挤。
　　沈隽让出手上的菜刀。
　　“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陆季惟接过，摇头：“近墨者黑，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沈隽：“等你做到咕咾肉，记得叫我，我要看看差距在哪。”
　　陆季惟轻笑：“陆小冬是不是给你下降头了，她到底哪里有魅力？”
　　沈隽：“她在你眼里是如花，在我眼里是仙女。”
　　陆季惟听不下去，叫他出去。
　　孟青低头洗菜，笑着问他：“妹妹在哥哥眼里真的都是如花吗？”
　　“你还知道如花？”
　　她说：“当然，我又不是没看过电影。”
　　陆季惟：“难不成，你在你哥眼里也是如花？”
　　她点头：“孟磊是说过。”
　　他靠着琉璃台瞧她：“你们感情好像很好。”
　　“你和小冬感情难道不好？”
　　“一般般。”
　　她笑：“不知道是谁，妹妹出嫁，抱着妹妹红了眼眶。”
　　他试图辩解：“我那是高兴的，终于不用再养她了，你不懂。”
　　“嘴硬吧你就。”
　　他过来洗手，胸贴着她的背，附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可不止嘴硬。”
　　孟青用手肘撞他，力道不轻。
　　他掐她腰：“谋杀亲夫啊你。”
　　夫妻搭配，的确干活不累。
　　晚餐结束，送走沈氏夫妇，孟青回房间补功课，准备下个月的考博笔试，让他去陪儿子写作业。
　　他真心提议：“过两天请家教吧，让专业的老师辅导，顺便改改他的学习习惯。”
　　亲子关系也不至于破裂。
　　她同意。
　　此刻，陆栩小朋友心思完全不在作业上，他正为不能遵守和他的偶像方别叔叔的约定而感到万分苦恼。
　　他跑来找来妈妈。
　　“妈妈，你的电话借我用一下。”
　　“做什么？”
　　“我要给方别叔叔打电话。”
　　孟青在一束冰冷的目光中翻出同学号码，把手机递给儿子。
　　小家伙点开。
　　那头很快接通。
　　他清脆地“喂”一声：“方别叔叔你好，我是陆栩。”
　　“爸爸妈妈要上班，非常抱歉，寒假我不能去滑雪场找你一起滑雪了。”
　　“可我还是觉得很抱歉，等你比赛的时候，我一定去看。”
　　“好，到时候我们不见不散，一起滑雪呦。”
　　“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谢谢方别叔叔，我会努力的。”
　　“拜拜。”
　　“对了，妈妈在我旁边，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他伸出小手，把手机递给妈妈。
　　“妈妈，方别叔叔要跟你说话。”
　　把手机给妈妈，他去拉爸爸。
　　“爸爸，陪我写作业，我答应方别叔叔要好好学习。”
　　他爸靠着椅背不动，像失去灵魂的躯壳，他撅着屁股使出吃奶的劲都拉不动。
　　“爸爸！”
　　“爸爸！”
　　“爸爸！”
　　他大叫三声，男人终于瞥他眼，淡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第70章 
　　陆栩听不懂, 小脸疑惑。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爸爸。”
　　男人轻轻摘开拉着他的小手，保持距离的姿态。
　　“既然你那么喜欢方别叔叔, 不如让他给你当爸爸, 教你写作业。
　　小家伙一听，迅速爬到他身上, 搂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住。
　　“不要，我只要你当我爸爸。”
　　对面，孟青还在听电话, 淡淡笑着，似乎没有注意到父子俩在说什么。
　　陆季惟抱儿子去写作业。
　　小家伙学习没计划，不专心，他爸给他布置了任务，抱臂静坐一旁督促。
　　“爸爸, 你不喜欢方别叔叔吗？”
　　陆栩发现了, 每次提方别叔叔, 爸爸好像都不高兴。
　　他爸淡道：“认真写作业，不要讲话。”
　　“可是不讲话我难受。”
　　“那用胶带封起来。”
　　小家伙闭嘴。
　　完成学习任务，陆季惟放好水, 让他自己洗漱。上床前，他提醒儿子擦脸。
　　陆栩把自己擦香香, 乖乖钻进被窝。
　　“爸爸晚安。”
　　陆季惟俯身在他额头温柔地亲一下。
　　“晚安。”
　　对待自己的种, 男人像春风般和煦；对待枕边人，却如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
　　孟青跟他说话，他充耳不闻, 躺在一张床上，也各睡各的。
　　孟青戳戳他的肩膀，没反应。
　　她又戳一下，还是没反应。
　　她没戳第三下，关灯睡觉。
　　房间陷入黑暗，他倒是有反应，翻身过来，热烫坚硬的身体压着她，也不说话，用她喜欢的力道与技巧撩拨挑.逗她，她气息渐渐开始不匀，抬手抱他，他戛然而止，躺回去睡觉。
　　孟青在他腿上踹了一脚，翻个身背对他睡觉，刚闭眼，屁股被他轻轻踹了一下。
　　她忍了。
　　他又来一脚。
　　她打开灯，爬起来，给他一顿无影脚，直接踹下床，再抓起枕头扔给他。
　　他抱臂站在床边，眼神询问：你什么意思？
　　她也不说话，眼神指指沙发。
　　他点头，再点点她，捡起枕头去睡沙发。
　　第二天，两人差不多同时起床，仍是没有说话，视对方为无物，各自洗漱完，她看书学习，他去健身房跑步。
　　吃完早餐，出门上班，在儿子面前，倒是例行吻别，一副和谐夫妻的模样。
　　年后，跳槽高峰。
　　一个春节，张宁又给他们聘请来两个新同事，里面就有孟青以前的下属。
　　“老大，新年好。”李想笑着冲她挥手。
　　“新年好。”
　　新年第一个例会，张宁介绍新老同事相互认识，宣布晚上有迎新，就散会了，李想从没见过操作如此骚气的老板。
　　“这里气氛是这么自由的吗？”
　　孟青：“没那么多规矩，把工作认真完成就行。”
　　午餐时间，两人一块吃饭，孟青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戴着一圈铂金。
　　“交女朋友了？”
　　李想嘿嘿笑。
　　“你猜谁？”
　　他这么说，肯定她认识的。
　　“小郑。”
　　他很惊讶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谁都知道。”
　　李想纳闷：“我们俩真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为什么大家都能看出来？”
　　“很明显。”
　　李想说：“那你再猜猜，还有一对也成了，是哪两个？”
　　“董泽宋晓净。”
　　“我去，老大你说实话，辞职后是不是一直在暗中关注我们？”
　　孟青笑而不语。
　　李想接着说：“宋晓净对董泽有意思，大家都能看出来，不过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董泽那根木头对人一直不冷不热，结果春节就把人带回家见父母了，过些日子订婚，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什么时候订婚？”
　　“我的天，我才刚谈恋爱呢。”他没想过，顿了顿，又说，“不过应该也不会太迟，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想把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神情幸福，对未来充满向往。
　　确认过眼神，是陷入热恋的人。
　　另个公司，陷入冷战的人，工作时还挺正常，午间休息，脑袋空下来，就面无表情，嘴角下抿，似乎心情不佳的样子。
　　小林进来向他汇报项目进度，男人抱臂靠着椅背，目光落在不知名的一点，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为情所困——小林脑海里蹦出这四个大字。又想要困应该早就困了，这都结婚好多年，难不成是进入七年之痒了？他一心二用，汇报时不小心说错了一个细节，被打断，没等询问，他及时纠正，好在他家老板并未在意，还是一副放空的模样，他集中精神，没再出错。
　　汇报完这项，他递上一份简历。
　　“这是按您的要求，GA机构给推荐的老师的简历。”
　　“欧阳菲老师，二十七岁，名校儿童发展与教育心理学专业硕士毕业，有三年工作经验。”
　　男人闭上眼，没看简历，声音很淡。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明天就可以。”
　　——
　　迎新会在本地一家最有名的夜店举办，选在这里，单纯是张宁自己想来玩。
　　张公子很豪爽，招呼大家：“一会儿吃完，到外面随便喝，随便玩儿，今晚我买单。”
　　几个男同事齐齐吹口哨，拍桌起哄。
　　孟青安静喝茶，准备吃完饭就走。
　　新来的另个同事，负责ui设计，是个女生，加上前台小妹，不到十个人的小公司，女性也勉强算占了半壁江山。
　　酒桌上，活泼的前台小妹提议玩游戏，看在她长得漂亮的份上，老板颇有兴趣的样子。
　　“什么游戏？”
　　“最简单的，拍七令。从1到99报数，明七如7，17，27不许报数，拍桌面，暗七如14，21，28不许报数，拍桌底，报错拍错的人喝酒。”
　　“这太简单了吧？”李想道。
　　前台小妹：“是简单，不过看来你没玩过，我可以肯定，这游戏没有人会不出错。”
　　张宁拍板：“好，玩。”
　　前台小妹：“加码，出错最多的人，要去大冒险，刺不刺激？”
　　ui小姐姐捂脸：“不要了吧，我算数不好。”
　　听说她算数不好，本来没兴趣的都嚷着要玩儿。
　　前台小妹：“那从张总开始报数。”
　　张宁配合：“1。”
　　右边接着：“2。”
　　……
　　好巧不巧，轮一圈，又到ui小姐姐，正好是14，她倒是记得不用报数，但错拍了桌面，成了第一个喝酒的人。
　　接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出了错，喝了酒。
　　除了孟青。
　　前台小妹佩服：“孟工，我必须要敬你一杯！”
　　众人附和：“孟工，我们也敬你一杯。”
　　孟青无奈笑：“我要开车。”
　　张宁：“没事儿，让陆季惟来接你，难得今天这么开心。”
　　众人起哄。
　　盛情难却，孟青也不忸怩，大大方方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ui小姐姐果然是出错最多的，但她酒量比较好，喝了五六杯，面不改色。
　　“我再喝三杯，免了大冒险可以吗？”她比较害羞，害怕冒险。
　　她是新人，大家也没为难。
　　见大家都吃差不多，张宁起身：“走，去外面玩儿。”
　　孟青：“你们玩儿，我先回去了。”
　　张宁挽留：“再玩会呗，陆季惟一时半会儿也赶不来。”
　　“我叫代驾。”
　　“那注意安全。”
　　从夜店出来，孟青掏出手机叫代驾。门口豪车云集，比来时更密集，原本单向的三车道，在夜幕降临时，变成了单车道。
　　她往停车位走，有人叫了她一声。
　　“夫人。”
　　她循声看过去，小林从对面车道走过来。他在这儿，不用想，某人也在。
　　是刚来，还是回去？
　　她往车那边看一眼，门窗都关着，不知道他在不在里面。
　　小林说：“我来接陆总的，他还没有出来。”
　　孟青点头：“我先走了。”
　　小林：“陆总马上就出来了，您要不要等等他？”
　　她说：“不了。”
　　小林目送她坐车离去。
　　夜店里，张宁也看到陆季惟了。音乐震天，他安静靠着椅背，神色不明，旁边坐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一边观看舞台上表演，一边随着音乐扭动上半身。
　　张宁走过去，在老同学肩上轻拍了一下。
　　“新年好啊。”
　　“happy new year！”老外兴致高昂，热情地打招呼，也不管认不认识。
　　张宁瞧他像喝多了。
　　两人握手，自我介绍。
　　陆季惟没管二人互动，目光看着隔壁桌，似乎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找人。
　　张宁：“你媳妇儿走了，刚走。”
　　他大概继续坐了五秒，从椅子上起身。
　　“我先走了。”
　　老外：“再玩儿一会，陆。”
　　陆季惟把张宁摁到椅子上坐下，拎起外套。
　　“让他陪你。”
　　孟青前脚走，他后脚到。
　　小林汇报：“夫人刚走。”
　　他没说什么。
　　两人差不多也是前后脚到家。
　　明惠在楼下和傅太太喝茶聊天，陆季惟和二人打个招呼，然后告诉明惠明天早上会有老师到家里来给小家伙辅导，让她接待一下。
　　明惠：“知道了。”
　　他上楼。
　　她不在房里，估计在儿子那屋。他在沙发坐会儿，她回来。
　　本来陆季惟已经准备先低头打个招呼，她却没看见他似的，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
　　他瞬间被激起斗志。
　　一个房间待着，两人各干各的事，把对方当空气。到了睡觉的点，他上床，她盯了他一眼，眼神点点沙发。
　　他无视，掀开被子躺下。
　　她一顿无影脚，又给他踹下去。
　　他点点她，试图再次登陆。
　　她无影脚又踹过来，被他捉住。她往后缩，他恶劣地在她脚底板挠了一下。
　　孟青怕痒，紧紧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他又挠一下，她整个人绷紧，坚持忍着。他挠第三下，她笑出来，身体发软倒在床上。他一连挠了很多下，她无可奈何，又哭又笑。
　　终于开口。
　　“别挠了……”
　　他松开她的脚。
　　她笑累了，没力气再踹他。
　　陆季惟单膝跪上床，跨坐到她身上，俯身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把他号码删了。”


第71章 
　　孟青说是你儿子存的。
　　他不管, 让她删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孟青还记得，之前在游轮上, 他忽然提起方别, 而且似乎误会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当时她没解释。
　　“我们是同学。”
　　“我知道你们是同学。”
　　他直接问了：“你说我跟他很像, 这是不是你追我的动机？”
　　等会儿。
　　先捋清楚。
　　孟青：“谁追谁？”
　　他一字一顿：“你追我。”
　　“不是你先问我，可不可以进来我心里看一看，故意撩我？”他提醒。
　　她说：“是你先问我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先撩的人, 明明是他。
　　那算互撩，他不纠结。
　　“这个不重要，回答我的问题。”
　　孟青被他牢牢盯着，她沉默片刻，回视他。
　　“是呢？”
　　他心凉了。
　　“是就是。”
　　还能怎么样……
　　从她身上下来, 他忧郁地躺下睡觉。孟青关灯, 他翻个身背对她。
　　她戳戳, 没反应。
　　她侧身，在他背上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
　　写完，躺平睡觉。
　　他覆过来, 手臂撑在她腰侧，黯淡光线里, 明亮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片刻。
　　他低头亲过来
　　有了昨天他撩完就跑的经验, 孟青毫不留情推开他脸，他吻她手心，摁在枕侧, 唇压下。她在他舌头咬一下，他吃痛退开。
　　“干嘛你？”
　　“我要睡觉。”
　　“先睡我。”
　　孟青笑了。
　　“改天。”
　　“今天。”
　　“改天。”
　　“……”
　　他妥协，却仍不甘心，躺下后把人拖进怀里又揉了一顿，才勉强舒坦点。
　　“为什么之前不说清楚？”
　　“没见过傻子。”
　　他在她嘴巴狠狠亲一口。
　　“睡觉。”
　　次日，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陆栩和他的小瓷妹妹一起搭乐高，听奶奶说一会儿有老师要上门来教他功课，小家伙不乐意。
　　“我不要老师，我要爸爸妈妈陪我学习。”
　　明惠哄着：“先见一下，要是不喜欢就不请了，让你爸你妈教你。”
　　“我不喜欢。”
　　“你还没见。”
　　他勉强道：“那好吧。”
　　小瓷：“栩栩哥哥，你功课难道不好吗？”
　　扎心了……
　　陆栩摸摸她头：“你一定要认真学习，不要学哥哥这个坏榜样。”
　　小瓷：“栩栩哥哥，你不是坏榜样，我相信你功课会越来越好的。”
　　孟青知道今天有老师来辅导，午休时间，小家伙也下课了，她特意打了个电话回家，问问儿子表现得怎么样。
　　陆栩：“妈妈，我今天表现特别好，有认真听课，写作业，欧阳老师还表扬我了。”
　　孟青笑：“是吗，那妈妈也要表扬你。”
　　小家伙又说：“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和爸爸教我学习，我不想老师教我学习。”
　　“为什么？”
　　他嘴甜道：“因为我想你们多陪我，我们多点在一起的时间。”
　　若是以前，孟青就被此等甜言蜜语蒙骗了。
　　她拆穿：“你是不是不想上课？”
　　小家伙哼唧：“小朋友都不喜欢上课，学校上课，家里还要上课，真累。”
　　孟青：“你还没有开学。”
　　“……”
　　没有借口，小家伙撒娇，“那开学后，妈妈你不要再请老师给我上课。”
　　他妈妈说：“看你表现。”
　　陆栩：“我今天表现好，妈妈我想吃巧克力脏脏包，你下班可以给我买吗？”
　　“当然。”
　　下午一点多，张宁才来公司。估计昨天喝太多，脸色不是很好看。
　　不止他，其他几个男同事也都迟到了，一副宿醉后没睡醒的样子。
　　“下午好，老大。”李想搓搓脸，把包扔桌上，神色疲倦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几点结束的？”
　　“通宵。”他打开电脑，等待开机的过程中，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昨天遇到一个巨能喝、巨会玩的老外，见识了。”
　　“好像是你老公的朋友。”他补充道。
　　然后，想起什么，他打开浏览器，上网搜索了个名字。
　　“我去，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孟青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和其他几个男同事已经议论起来。
　　“昨天那个老外，真的是L&T的老板。”他仰面盯着天花板，生无可恋嫉妒道，“都是程序员，为什么人家可以做出那么多好玩的游戏，走上人生巅峰。”言行举止和他女朋友小郑越来越像
　　某同事：“都是人，为什么你长得那么帅？”
　　李想：“有被安慰，谢谢。”
　　他转头问：“老大，你知道L&T吗？”
　　孟青盯着电脑。
　　“不知道。”
　　“难道你不玩儿游戏？”
　　“不玩儿。”
　　那就没得聊了。
　　他们来得晚，上晚班，到了下班点，孟青先走一步，去给儿子买甜品。
　　甜品屋在盛元附近的商业街，又是下班时间，不出意外遇到了以前的同事，不过关系不近，双方微笑打个招呼就各买各的。结账的时候，孟青听见对方向服务员预订蛋糕，后天取。
　　她想起来后天有约，也预订一个。
　　第二天，集体加班。
　　晚餐时间，小郑也学别人来给男朋友送晚餐。
　　她第一次来，小心翼翼的。
　　前台小妹热心地带她去找男朋友，小姑娘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女神。
　　“孟神，新年好！”
　　她一激动，直接唤出爱称。
　　孟青笑：“新年好。”
　　李想冲她挥手：“亲，我在这儿呢。”
　　小姑娘没理，开始分水果零食，第一个先给孟青，再挨个儿分给其他同事，落落大方道：“我们李想初来乍到，拜托大家多多照顾他了。”
　　“李想，有眼光啊！”有同事笑道。
　　“那是。”男孩得意。
　　他摸摸女朋友的头夸奖：“我随便说说，你竟然当真，太有心了，周末我必须要请你看电影，不知道郑小姐赏不赏脸？”
　　小郑甜蜜捂脸，直点头。
　　又有同事笑道：“李恒，你和你媳妇要加油恩爱了，他们俩快赶超你们了。”
　　李恒无所谓地摇头一笑，专注电脑。
　　说曹操曹操到，他媳妇也带着晚餐来。
　　四个人一起去休息室吃饭。
　　陆季惟没有亲自来送餐，叫小林递过来的，孟青和大家一起在外面吃，没进休息室做电灯泡。
　　那男人发来信息。
　　陆季惟：【几点结束？】
　　她回：【九点差不多】
　　陆季惟：【改天可以是今天？】
　　她回个滚开的表情包。
　　私人小厨，陆季惟也在陪客吃饭，对方见他对着手机笑，不由想起自己陷入热恋中的样子。
　　“陆，你在和你太太聊天？”虽然是老外，中文说得很流利。
　　男人放下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抱臂一本正经。
　　“不要这么八卦。”
　　“看来我猜对了。”老外喝口酒，“你和Joey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见过你对着手机傻笑。我真好奇，你太太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
　　“不能。”
　　“我一定要认识，明天一起晚餐。”
　　陆季惟：“不好意思，明天我们有约会。”
　　对方也不勉强：“上次你中途走掉，今晚你得再陪我去喝一杯。”
　　陆季惟劝他：“你的偶像李白诗仙曾经说过，举杯消愁愁更愁，别喝了。”
　　老外摇头：“你们还有句话，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别以为我不知道。”
　　近十一点，孟青都准备睡了，男人满身酒气回来。虽然酒味很重，但他神色清明，不像喝了很多酒。
　　“是衣服不小心被人洒了酒。”
　　她淡淡“嗯”一声，对着镜子认真拍脸。
　　他进浴室洗漱。
　　最近这几天，他回来都挺晚，只说有约，孟青也没多问。一会儿他洗完出来，她终于问了。
　　“最近很忙？”
　　“不忙。”
　　“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他原本低头擦头发，抬眸看她眼。
　　“你不会是不放心我吧？”
　　“小宝说三个晚上没看到爸爸了。”她从书里抬头，“说实话，你请家庭教师，是不是为了方便自己出去玩？”
　　他轻哂，把毛巾扔一边，掀开被子上床。
　　“竟然用如此险恶的用心揣测我，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他解释，“有个同学，最近遇了点事儿，心情不好，找我喝酒。过两天他回国，就没事儿了。”
　　她点头，继续看睡前育儿读物。
　　陆季惟躺下，关了他那侧的灯。
　　“他说想认识你，你要不要见见？”
　　“可以。”
　　他闭上眼：“那他走前，请他来家里吃顿饭。”
　　“你们关系很好？”
　　“还行。”
　　“那你明天晚上还有空吗？”
　　“嗯。”
　　次日孟青没开车，下班陆季惟来接她，坐进车里，她说：“先去甜品店取蛋糕。”
　　他摇头：“看来你真的很爱蛋糕，人家订婚宴，你送什么蛋糕？”
　　孟青听出讽刺之意：“已经给你买手表了，不要扯旧账。”
　　“我只是对蛋糕有阴影。”
　　“难道不好吃吗，说阴影会不会太夸张？”
　　他说：“再好吃，一种吃几年也够了，你哪怕换个口味也行啊。”
　　后座，小家伙插话。
　　“不要换口味，我只喜欢冰激凌味道的，蛋糕是买给小孩子吃的，爸爸你又不吃，所以妈妈你千万不要换。”
　　说完，他抱着小手看窗外，生闷气的样子。
　　陆季惟好些天没关注他的学习了，问儿子：“你这几天上课表现好不好，老师讲的能不能听懂？”
　　“爸爸你还知道问？”小家伙转回脸，埋怨，“你说说，你都几天没管我了，天天自己在外面玩，现在问已经晚了，我不要回答你。”
　　“看来听不懂。”
　　他更生气：“哼，我能听懂，欧阳老师讲课很清楚，比我们老师讲得还清楚，所以我能听懂！”
　　感受到小家伙的不满，陆季惟想了想，哄道：“你好好表现，爸爸带你去看比赛。”
　　“什么比赛？”
　　“什么比赛都可以。”
　　“方别叔叔的也可以？”
　　“嗯。”
　　“可我还是不开心。”
　　陆季惟轻声哄：“爸爸给你道歉。”
　　小家伙不买他账。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叔叔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陆明寺
　　
第72章 
　　“你要把爸爸送警察局？”
　　男人故意问儿子。
　　陆栩抱着小手, 无语地摇摇脑袋。
　　“爸爸，你都不看电视的吗？这不是说要送你去警察局, 是道歉没有用。”
　　“那你想怎样？”他爸问。
　　小家伙说：“你要答应我, 以后不可以在外面玩到很晚回来，要多点时间陪我学习陪我玩, 我就原谅你。”
　　男人轻笑。
　　“嗯。”
　　途中，陆季惟开着车，兜里电话响了, 掏出来看了眼，是串陌生的来电。他没接，对方又打来。
　　“帮我接一下。”
　　孟青接过来，放到耳边接听。安静听完，她告诉他。
　　“酒店客房管家打过来的, 你朋友泰勒胃出血进医院了。”
　　“严重吗？”
　　“休克。”
　　男人眉头轻拧, 将母子俩送到订婚宴酒店, 调头去医院。
　　这晚，他没有回来太迟，陪儿子读书, 又玩了会儿游戏。
　　小家伙问：“爸爸，你的朋友好点了吗？”
　　“嗯。”
　　他道歉：“对不起爸爸, 我误会了你, 以为你不想教我学习在外面玩，妈妈都告诉我了，你的朋友不开心, 你在安慰他。”
　　“道歉有用……”
　　小家伙立马抢话：“我答应你会认真学习，不让你操心可不可以？”
　　“这还差不多。”
　　伺候儿子睡下，陆季惟回屋，她在学习，他没打扰。
　　她主动关心了句。
　　“泰勒好点了吗？”
　　“没有大碍。”
　　临近考试，她看书时间也越来越晚，他洗完澡，过来催她早点睡。
　　“你先睡。”
　　他把她抱起来。
　　“书没看完，改天。”
　　他把她扔上床，欺身压过去，嗓音低沉且温柔。
　　“惯的你。”
　　说完，低头含住她唇，深深亲吻。孟青抬手抱住他，他亲吻更加用力。办正事儿前，他暂时把她放开。
　　孟青躺在床上，目光跟随着他，他注意到，把东西拿回来，俯身在她嘴上亲一下。
　　“你帮我？”
　　她让他把衣服穿起来。
　　“你在逗我？”
　　她把他推开，躺进被窝，表示自己没有逗他。
　　他掀开被子，把人抱进怀里。
　　“又怎么了？”
　　“今天不行。”
　　“理由。”
　　“可能怀孕了。”她说。
　　他静了静：“怎么可能？”
　　孟青提醒他：“初二那晚，你没做措施。”
　　“有。”
　　“开始没有。”
　　他回忆状。
　　片刻，他轻笑：“就开始几分钟没有，你要相信我的技术，可能性很低，真的。”
　　次日一早，她进洗手间测验。
　　他在外面等。
　　一会儿，她出来，神情平静，看不出结果。
　　“中没中？”
　　她摇头。
　　和他猜的一样。
　　趁此机会，他向她确认。
　　“要不要小二？”
　　她点头。
　　——
　　小年那天，陆季惟带朋友回家吃饭，明惠特意叫人准备了西餐，防止客人吃不惯。然而并没有用上，对方很喜爱中餐。
　　“多吃一点，不要拘礼。”明惠热情款待。
　　泰勒微笑：“谢谢伯母，我不客气。”
　　陆栩眼里，金发碧眼的老外长得都差不多，他觉得这位叔叔和电影里的蜘蛛侠很像，笑起来更像，他怀疑他就是，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他妈妈发现，小声提醒他吃饭。
　　小家伙扒口饭，又看向对面的叔叔，忍不住问道：“泰勒叔叔，你是蜘蛛侠吗？”
　　泰勒笑意不减：“叔叔不是蜘蛛侠，只是和他长得有点像。”
　　得到肯定的答案，小家伙没有疑惑，不再盯着人家看，乖乖吃饭。
　　与陆季惟五年同学，席上，泰勒爆了好友不少料，明惠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一件，想听下件。
　　陆季惟打断：“听说书呢，还让不让人吃饭？”
　　明惠白他：“我又没问你，吃你的饭！”
　　泰勒接着又说一件：“他来国外吃不习惯西餐，中餐厅的味道他又嫌弃不好，决定自己做，菜切好，开火、放油，你们猜，发生了什么？”他很有说书的天分，还知道设置悬念。
　　明惠：“烫到了？”
　　他摇摇头，看着孟青。
　　孟青：“着火？”
　　泰勒点头：“接近了。”
　　陆栩等不及：“泰勒叔叔你快说吧，我都好奇死了。”
　　泰勒：“他放错油，把洗洁剂倒进了锅里。”闭上眼，他陶醉地唱起来，“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
　　明惠哈哈哈哈哈。
　　孟青也笑了。
　　陆栩给爸爸面子，小手捂着嘴偷笑。
　　陆季惟淡定吃饭，充耳不闻。
　　泰勒：“之后，他做饭越来越好，是我们同学当中，最有当主厨天分的。”
　　这顿晚餐，明惠吃得非常愉快，泰特告辞离开时，她紧紧握住他的手。
　　“有时间，一定要常来，阿姨太喜欢你了，要不留下来多住些日子吧。”
　　泰勒微笑道：“我要回家处理一些事，以后有机会，一定再来做客。”
　　陆季惟开车送他回酒店。
　　下车前，泰勒问他：“陆，你的父亲出事之后，你有没有后悔过离开他？”
　　“当然。”他说。
　　那些趣事，明惠起初听着觉得好笑，过了那阵，细想又觉得心酸。她给孩子爷爷上了柱香，让他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诸事顺利。
　　儿子回来，她让他也拜拜。
　　陆季惟给父亲点柱香。
　　遗像里的面孔还很年轻，四十多岁，正值壮年。
　　他看了看，转头问母亲。
　　“您要不要再找个老伴？”
　　明惠皱眉，不悦瞧他。
　　“当着你爸的面，你说这个！”
　　他没躲，认真道：“我爸肯定也这么希望的。当然，这看你个人意愿，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到投缘的，不用考虑我的想法。”
　　明惠不以为意：“五十多岁的人了，谁还想这个。”
　　他笑了笑：“五十多怎么了，七八十还有找老伴的，您的人生还长着呢，别放弃。”
　　“我懒得跟你说。”
　　她转身走，听儿子在身后道：“回头我遇到什么靠谱的美大叔，介绍给您，别不见啊。”
　　明惠转头：“你给我闭嘴！”
　　他偏不听：“您不是特爱给人做媒，怎么到您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明惠走回来，踮脚拧他耳朵：“我让你闭嘴，听不清字儿是吧？你还有脸说，我给人做媒，你跑去捣什么乱，娶回家又不知道珍惜！”她使劲拧。
　　陆季惟疼得要命。
　　“我不说了，松开。”
　　明惠丢开手，他耳朵也红了。
　　他揉揉耳朵：“我说一句，您十句等我，要不就动手，知不知道什么叫沟通？”
　　“我跟你无法沟通。”
　　“彼此彼此。”
　　春晚没看成，孟青陪婆婆观看元宵晚会，陆季惟和儿子在房间打游戏。
　　婆媳边看边聊，明惠提起小孙子的家庭教师。
　　“那个欧阳老师，我感觉有点复杂，要不要换个老师给小宝辅导？”
　　孟青：“怎么了？”
　　明惠说：“前两天她来上课，脸上有伤，我问她怎么伤的，她说和朋友闹矛盾不小心弄伤的，我看那伤不像不小心弄的。”
　　她又矛盾，“不过她确实也认真负责，对小孩也温柔有耐心，要不再用段时间瞧瞧？”
　　假期的课放在周一到周五，孟青还没有见过那位欧阳老师，电话里沟通过，感觉很专业，聊天也很舒服。
　　她点头：“再看看。”
　　元宵过后，陆栩小朋友也开学了。想着能见到同学，小家伙并没有排斥上学，甚至有点兴奋。
　　开学第一天，他背上小书包，仍是爸爸妈妈一起送他去学校。
　　“认真听课。”
　　校园门口，孟青摸摸儿子头，轻声叮嘱。
　　小家伙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开学有摸底考，他爸叮嘱。
　　“给我好好写，不要睡觉。”
　　小朋友哼：“过去的事了，爸爸你可不可不要提？”
　　“不提了，进去吧。”
　　上午考试，下午成绩就出来了，孟青收到老师发来的试卷照片，表扬小家伙进步很大。当妈妈的深感欣慰，把试卷转发给欧阳老师，并向她表示谢意。
　　欧阳菲：【份内之事，您太客气了】
　　晚上，陆季惟实打实看到儿子的试卷，有点意外惊喜。
　　“呦，不错嘛，满分。”
　　小家伙得意：“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
　　孟青告诉他，家庭作业依旧是爸爸妈妈陪他写，等到周末，欧阳老师会来给他上一节课。
　　一周一节课不多，小朋友欣然接受。
　　“好吧。”
　　周六，凌晨下起雨。
　　孟青起床看书时，雨丝还比较细密，落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很轻，一点都不让人厌烦，渐渐越下越大，雨点错乱无序地砸在窗户，噼里啪啦，伴着惊雷，扰人清梦。
　　陆栩被雷声惊醒，跑来爸爸妈妈房间，看到妈妈在看书，他揉揉眼睛，道声妈妈早上好，爬上床钻进被窝里。父子俩抱在一起睡到七点半，起床洗漱吃早餐。
　　九点陆季惟有约，吃完早餐就出门了，外面风大雨大，明惠约了几个邻居太太，安心待在家里打牌。
　　小家伙的课在九点半，孟青提前一小时给欧阳老师发了信息，下雨天如果觉得不方便，可以改时间。
　　欧阳菲：“谢谢，方便的”
　　九点半，她准时登门。
　　虽然第一次见面，但电话里联系过多次，倒也不觉得陌生，很自然地打个招呼。
　　她比孟青想象中的矮一点，个子一米六左右，身材微胖，脸和简历上的照片差不多，短发，娃娃脸。
　　陆栩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对她蛮喜欢。
　　“欧阳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
　　“欧阳老师，你上次出的题目，我已经找到答案，你看看对不对。”小家伙迫不及待拉她上楼。
　　孟青倒了杯茶，端上楼，送到之后就出来，然后待在自己房间看书。
　　周简发来信息问她现在在干嘛？
　　孟青：【看书】
　　周简：【对，你下个月考试】
　　她发来视频请求。
　　孟青接听，把手机放到笔筒的支架上。
　　周简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问你件事儿。”
　　“什么？”
　　“我还有一个月要生了，顺还剖？我婆婆让我顺，说对孩子好，她这么说，我就想剖了。”
　　孟青低头看书，轻笑：“至于吗？”
　　周简抱头：“诶，很烦，这种痛苦你不懂，听她在我耳边唠叨，我头都要炸了。她还说要留下来帮我带孩子，我该怎么委婉拒绝她呢？”
　　孟青：“让徐开阳说。”
　　周简：“他要说得动，我就不烦了。”
　　孟青：“那我也没好办法。”
　　周简也不是真的要她想办法，内心苦闷想找人倾诉罢了。
　　她说：“我这样有没有打扰你？”
　　孟青：“没有。”
　　视频半小时，小家伙课间休息，来找妈妈，看到屏幕里的阿姨，他乖巧问好。
　　“周简阿姨好。”
　　“你好，一段日子不见，你又偷偷变帅了。”
　　“周简阿姨你也更漂亮了。”
　　吹了句彩虹屁，陆栩想起正事。
　　“妈妈，欧阳老师有事找你。”
　　门外，欧阳菲神色不安。
　　看见孟青从房里出来，她非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陆太太，今天的课只能上一半，我有点急事，改天可以吗？”
　　孟青点头：“可以。”
　　“真的非常抱歉。”
　　“没关系。”
　　孟青送她到门口，她撑着伞急匆匆地走了。
　　明惠牌散，纳闷：“这老师怎么课上一半走掉？”
　　孟青：“说有急事。”
　　午餐前，陆季惟回来。
　　明惠又纳闷：“你不是有约，怎么没在外面吃？”
　　陆季惟：“我又没说约吃饭。”
　　明惠：“那你约什么？”
　　他欠扁地：“您管不着。”
　　明惠不信治不了他。
　　“我让你媳妇问你。”
　　孟青无奈配合：“你约什么去了？”
　　他说：“等回房间，我告诉你一个人。”
　　
第73章 
　　雨天的午后, 最适合睡觉。
　　孟青起得早，中午必须要休息, 下午才有精力。听着雨声, 她很快就睡着了。
　　老人和孩子也睡了。
　　陆季惟在外面喝了两杯咖啡，异常精神, 睡意全无，他占了她的书桌，打开点脑, 下载了一款几年没玩的游戏。
　　孟青睡醒，他游戏打得火热，都没注意到她过来，直到她在书桌边站定。
　　“睡好了？”
　　他戴着耳机，眼睛仍盯着电脑。
　　和他结婚这么久, 孟青一次都没有见过他玩网络游戏, 连手游也没有。
　　她虽然不了解, 但看他操作挺灵活漂亮，以前应该没少玩。
　　在旁边瞧了会儿，他拿起桌上的书和小电脑, 把位置让给他，坐到对面学习。
　　一局结束, 陆季惟退出游戏, 摘下耳机，抱臂往椅背懒散一靠，闭眼休息。
　　孟青让他去床上睡。
　　他闭眼道：“我不困, 假寐。”
　　“刚刚那个游戏是你做的？”
　　“初代。”
　　他在国外的事，孟青知之不多，不过她可以想象，少年得志，年少有为，那几年应该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她用小电脑查阅资料，电量提示不足。
　　“电源线递给我一下，在抽屉里。”
　　“自己拿。”
　　“……”
　　她起身去拿。
　　刚走过去，被他掐住腰，抱到了腿上。
　　小孩才坐人大腿，她觉得羞.耻，掰他手。
　　“松开。”
　　他靠着椅背，墨黑的眼瞳看着她，微一摇头，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一脸无奈。
　　男人的手爬上她的背，将她摁向自己，孟青头靠在他颈窝里，他低头在她嘴上轻啄一下，随后侧脸欣赏窗外的雨。
　　她又动，他手上移摁住她的肩膀。
　　“老实点。”
　　“我电脑要关机了。”
　　他轻哂：“你脑子能不能想点别的？”
　　“比如我。”他举例。
　　她说：“你有什么好想的？”
　　反问的句式，隐藏肯定的回答。
　　——没有什么好想的。
　　他垂眸看她，神色轻佻。
　　“你确定，没有？”
　　孟青心领神会，转移话题。
　　“你早上约什么了？”
　　“咖啡，和女人。”他自信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危机感？”
　　“白送。”
　　他啧一声：“你这话让我感觉有被轻视，所以……”停顿数秒，“你说怎么办？”
　　孟青仰脸在他下巴亲一下。
　　她再起身，他轻易放手。
　　睡一下午，陆栩小朋友晚上格外精神，快十一点还赖在游戏室不肯走。
　　“再让我玩一会嘛。”
　　他爸把他强行拎回房间。
　　“小孩子晚睡长不高。”
　　“可是我真的不困。”
　　“不困也要睡。”
　　“那我要跟你们一起睡，我怕打雷。”
　　他爸拒绝：“不会打雷，而且你七岁了，是大孩子，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不合适。”
　　小家伙说：“我生日还没有到，我还是六岁。”
　　“六岁也是大孩子。”
　　“哼，爸爸你三十岁了，是大人，还要和妈妈一起睡，不公平。”
　　他爸说：“你妈是我老婆，就应该跟我一起睡，等你长大，你也有老婆跟你一起睡。”
　　“我不要老婆，我要妈妈。”
　　惯的。
　　男人把他丢进浴室，倚门催促。
　　“洗脸洗手。”
　　小家伙手脸洗干净，准备钻被窝。
　　他爸在他小屁股轻轻踢一脚。
　　“忘了什么？”
　　他想起来，擦香香。
　　“爸爸，周一家长会你去还是妈妈去？”
　　“你想谁去？”
　　“都可以，你们谁有空谁去。”
　　回屋后，陆季惟和孩子妈商量。
　　“周一家长会，你去还是我去？”
　　期末他去的，轮流来。
　　孟青：“我去。”
　　他点点她：“我现在发现你很有心机，儿子考得差，就让我去，考得好就你去。”
　　“那你去。”
　　“不收嗟来之食。”
　　他去洗了个脸，回来掀开被子上床时，又说：“等有女儿，就不用争了，一人去一个。”
　　她翻着书，轻笑，“你又知道是女儿，是儿子呢？”
　　“那说明你上辈子的小情人不止一个。”他躺下，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又说，“有研究发现，一年四季，春天造女儿成功率最高，3到5月是黄金期，所以你看能不能让我提前播种？”
　　“继续扯。”
　　“我说真的，不信你试试。”
　　孟青偏不上当，淡道：“快睡吧你。”
　　“今天周六。”他提醒。
　　她一页看完，合上书，关灯躺下。
　　他却没动作。
　　“你这样很没劲，哪家夫妻上床还要规定时间，搞得像例行公事似的，程序精神不是用在床上的。”
　　“你工作不累？”
　　“累，不过睡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她踢他一脚：“你三十岁，不是二十岁。”
　　他淡定躺着：“你这是看不起我？”
　　“没有。”
　　他覆过来，脱她衣服。
　　“你不说没劲？”
　　他嗓音沉下来。
　　“有感觉就行了。”
　　作业放在一天交，她收得有点累，亲热完，孟青想了想，决定给他多加一天。
　　“两天。”
　　“取消。”
　　“一天就一天。”
　　一周两次，不算多，但和以前一个月也没两次相比，已经算频繁。
　　他却不知足。
　　“灭人欲，没天理。”
　　“我是为你好。”
　　他微摇头：“你跟你婆婆真是越来越像，答应我，不要学她。”
　　她让他放心：“我不管你。”
　　他说：“适当管管也可以。”
　　“那你不要总是惹她生气。”她要求。
　　“条件反射。”
　　“幼稚。”
　　他慢悠悠道：“你是不是不想睡了？”
　　孟青没激他，转个身睡觉。
　　周一下午，她和老板请了假，去学校替儿子开家长会。
　　结束后，还有时间，她问儿子，接下来想做什么？
　　小家伙早就想好，就等她问。
　　“妈妈，我要买玩具，吃冰激凌。”
　　孟青带他去商场，玩具店里，他看中一辆最新款的滑板车，可以变型，还会闪光，非常炫酷。
　　“妈妈，我要这个。”
　　孟青买下，再带他去吃冰激凌，往电梯口走的时候，陆栩眼尖地看到一个熟人。
　　“妈妈，欧阳老师。”
　　孟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欧阳菲和一个男人站在一家首饰店门口。男人个子很高，目测有一米八多，侧脸挺帅，欧阳菲站在他面前显得非常娇小。估计是闹矛盾了，她去拉那男人的手臂，被对方甩开。她唇微抿，神情委屈，试图再拉，男人已经转身走掉。
　　他也往电梯这边走，孟青看清见脸，确实长得很帅。
　　欧阳菲目光追随他，自然看到了母子俩。
　　“欧阳老师好！”
　　陆栩甜甜笑着，冲她挥手。
　　小朋友笑脸治愈，欧阳菲也对他挥手，淡淡笑了笑。
　　她走过来。
　　和孟青打了个招呼，就看着电梯，沉默不语。男人手插兜，面向电梯等待，也没理她。
　　陆栩感觉气氛不对，牵着妈妈的手，闭紧小嘴。
　　四人安静等了会儿，电梯停下，门向两边拉开。
　　进电梯时，欧阳菲又去挽那个男人的手臂，他倒是没再甩开。
　　她脸多云转晴，笑起来，仰脸看着男人。
　　“我请你吃冰激凌。”
　　“猪吗你，就知道吃。”
　　“我学生在呢，给我点面子。”
　　那男人不说话了。
　　陆栩：“欧阳老师，我们也要去吃冰激凌。”
　　欧阳菲笑笑：“是吗，那一起？”
　　“好呀。”小家伙看着她身旁的男人，“叔叔你是欧阳老师的男朋友吗，长得真帅，我以为是大明星。”
　　男人笑了，低头看欧阳菲。
　　“你学生挺可爱啊。”
　　欧阳菲笑笑，将他手臂挽得更紧。
　　楼下甜品店人挺多，空位很少，四人坐一桌。
　　欧阳菲把菜单递给坐在她对面的学生。
　　“想吃什么，欧阳老师请你。”
　　陆栩看看妈妈。
　　欧阳菲忙说：“没关系的陆太太，周末课上一半非常抱歉，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孟青微笑，看着儿子：“谢谢欧阳老师。”
　　“谢谢欧阳老师。”
　　小家伙接过菜单，点好，还回去。
　　他就点了一杯。
　　欧阳菲笑问：“妈妈的呢？”
　　陆栩解释道：“妈妈不喜欢吃冰激凌，都是和我分享一杯。”
　　欧阳菲点了两杯。
　　冰激凌上桌，师生俩边吃边聊，十分愉快。陆栩吃一口，不忘给妈妈喂一口。后来举着小手太累，换成妈妈吃一口，喂他吃一口。
　　孟青侧身喂儿子冰激凌，但她总感觉有道目光，若有似无地在看着她。
　　欧阳菲和学生聊了会儿，注意力回到身边男人的身上。
　　“一会陪我去把那对戒指买下来，我很喜欢。”
　　男人喝饮料，没说什么。
　　陆栩：“欧阳老师，你要结婚了吗？”
　　欧阳菲点头笑：“是呀。”
　　冰激凌吃一半，陆季惟打来电话，说是周钦蜜月回来，约他们今晚一起去林家阳的私人小厨吃火锅。
　　“好。”
　　“你们在哪儿？”
　　“中环商场。”
　　他说：“那顺路来接我一下，下午车被追了，还没送回来。”
　　“嗯。”
　　挂了电话，孟青向对面二人告辞：“欧阳老师，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
　　欧阳菲笑点头：“拜拜，周末见。”
　　陆栩挥手：“欧阳老师再见，叔叔再见。”
　　“再见。”
　　车子到了远宏楼下，孟青给孩子爸爸发了条信息。没多久，男人从大楼里出来。
　　他想坐副驾，孟青让他去后面。
　　小家伙邀请：“爸爸，你来陪我吧。”
　　陆季惟坐进后座，车子启动，见儿子手里拿着魔方玩儿，转来转去都复原不了，他拿过来，三下五除二给还原。
　　小家伙眼睛不眨。
　　“爸爸，教我！”
　　学习不行，玩的方面小朋友挺有天分，陆季惟教了一路，他记下了不少步骤，转得有模有样。
　　孟青开车，今天穿的平底鞋，走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没有觉得不方便。不过和身旁的男人并肩走在一起，她很显矮。
　　莫名就想到欧阳菲和她的男朋友。
　　两个人里，明显女方更卑微，更在乎。
　　“想什么呢？”
　　“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
　　她轻笑，没理，加快步伐。
　　他手插兜，慢悠悠地跟着她。
　　“小短腿，走还挺快。”
　　孟青个子不算特别高，但人瘦，身材比例好，腿很显长，加上气质冷，学生时代陪周简面试平面模特，曾被摄影师看上。
　　她把这事说出来，作为反驳他说她小短腿的依据。
　　他笑了笑：“太可惜了，你要拍了，现在说不定就是名模。”
　　孟青听出嘲意，淡笑：“我是短腿，可以了吗？”
　　他奇怪：“女孩子不是都挺喜欢拍照，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又不丑。”
　　她静了静：“你知道孟磊的腿怎么伤的吗？”
　　“怎么伤的？”
　　“因为我。”
　　她回忆，道：“那时候我初一，他初三，我们俩一个学校，就在镇上那所中学读，离家比较近。好学生都去城里了，在镇上念书的不是家里条件不好，就是成绩一般，鱼龙混杂，很乱，刚开学，班里就有女生因为开窗关窗这样的小事拉头发，扇耳光……你能想象吗？”
　　他似乎不能想象。
　　“戾气这么重？”
　　孟青淡淡“嗯”声。
　　陆季惟从兜里抽出手，摸摸她头。
　　“那两个女生不会有你吧？”
　　“不是我。”她摇头，又说，“不过我那时候，也不受同学欢迎，班上有个女生特别讨厌我。她把我课本划花，我就把墨水泼到她身上。有天体育课，她把我堵在洗手间，扒了我衣服，用手机拍照……”她淡笑，“幸好有个女老师进来，把她手机没收了。”
　　她接着说：“孟磊知道这事儿，把那个女生踹了，那个女生有混混男朋友，放学路上，把孟磊踹她的那条腿弄折了……”
　　她停顿许久：“脚跛了后，孟磊自暴自弃，高中没念完就辍学，后来迷上赌博，还进了监狱，所以我觉得对不起他。”
　　“这不是你的错。”
　　“嗯，孟磊也没怪我。”
　　陆季惟：“对不起，又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没什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释怀，“就是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不那么冲动，不把墨水泼到她身上，换个别的方式，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把她的书也划花？”
　　她轻笑摇头。
　　“不知道。”
　　陆季惟揽住她：“校园暴力，可怕的不是暴力本身，而是隐藏在施暴者心底深深的恶意。她敢扒你衣服，可见心肠之歹毒。”
　　“后来呢？”
　　她说：“女同学退学，混混进少管所，再没见过。”
　　聊着过去，两人走进小楼。服务员知道他们是老板的朋友，笑着打了个招呼，领他们去包厢。
　　两层的小楼，每天晚上只接待三桌客人，一席难订，没有熟人带着，也找不来这里。
　　周钦和李思颖已经到了，靠着椅子各玩各的手机，孟青没有看到儿子，心里咯噔一声。
　　“陆栩没来吗？”
　　周钦：“他肚子痛，小阳阳带他去洗手间了。”
　　孟青去洗手间看儿子。
　　陆季惟抽了张椅子坐下。
　　“怎么这么快回来？”
　　周钦这个蜜月过得都快疯了。
　　“二十天了，哪里快？”
　　陆季惟淡道：“起码得一个月吧。”
　　周钦摇摇手指：“你这个一天蜜月都没度过的人，没有资格说。”


第74章 
　　小家伙有妈妈陪着, 林家阳先从洗手间回来，哥仨儿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李思颖默不作声玩儿游戏, 似乎在生闷气。
　　服务员送来菜单, 周钦随手递给小丫头。
　　“看看，想吃什么。”
　　“随便。”
　　她冷淡道, 看都没看。
　　男人一脸无奈。
　　这两人来的时候就别扭着，林家阳做和事佬。
　　“小嫂子不要生气，他哪得罪你, 告诉你表哥，让他给你做主。”
　　李思颖顿觉委屈，似乎想哭。
　　“他出轨了。”
　　两道目光朝他看过来。
　　周钦立马否认。
　　“不要胡说。
　　“我哪里胡说？”李思颖质问，“你和她一起在酒吧喝酒，快天亮才回来, 一晚上你们都干嘛了？”
　　周钦：“就喝酒, 什么都没干。你不要胡说八道。”
　　林家阳：“他和谁一起喝酒？”
　　李思颖：“某任女朋友。”
　　这就过分了, 结婚的人还和前任一起喝酒，林家阳摇头，鄙视的眼神看着哥们儿。
　　陆季惟喝着茶, 看戏神情。
　　周钦辩解：“偶然碰见的，聊了几句, 怎么了？”
　　“几句聊到天亮？”
　　“那可能有几十句。”
　　李思颖一把端起桌上的水杯, 周钦下意识往后躲。
　　她没看他，递到嘴边喝了口。
　　周钦：“我最后说一次，真的就聊了几句, 各喝各的，我可以发誓。”
　　“哼。”
　　“你要不信，那我没办法。”
　　“坏蛋！”
　　周钦懒得再解释。
　　“回家骂，行不？”
　　“坏蛋坏蛋坏蛋！”
　　“……”
　　冰激凌吃坏肚子，陆栩小朋友在卫生间蹲很久，拉完，他主动报告。
　　“妈妈，粑粑是稀的。”
　　“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他洗干净小手，和妈妈手牵手回包厢。
　　他妈妈说：“以后不能吃冰激凌了。”
　　他摇摇小脑袋，很诚实地：“我感觉我做不到。”
　　孟青：“没关系，慢慢来，像爸爸戒烟一样，妈妈相信你也可以戒掉冰激凌。”
　　小家伙点头：“我试试看。”
　　回到包厢，火锅沸腾，菜也上了，却没人动筷。
　　——李思颖趴在桌上哭，周钦手臂支在桌面上，撑着额，头疼地看着她。
　　另外两个男人事不关己，淡然喝茶，一副看戏模样。
　　陆栩跑到哭泣的女孩身边，歪着小脑袋关心道：“小表姑你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
　　李思颖埋头哭，食指准确无误地指向旁边的男人。
　　周钦一把攥住，握在手心。
　　“差不多得了啊，还吃不吃火锅？”
　　李思颖使劲抽手，他攥很紧。
　　她抬起头，抽泣。
　　“吃。”
　　化痛苦为食欲，小姑娘一个人吃了十盘烤肉，十盘肥牛，三盘小鸡腿，两盘小鸡爪，以及数不过来的各种蔬菜水果……
　　男人们都早就放下筷子，她涮完还要再点。
　　周钦和林家阳闲聊，瞥她眼阻止。
　　“别吃了，你要撑死吗？”
　　她冷哼：“不要你管。”把菜单递给孟青，“表嫂，你看你还要吃什么？”
　　孟青点几样。
　　周钦闭嘴，随她去了。
　　李思颖边吃边玩，无意中刷到一条社会新闻，只看标题，她就忍不住捂住嘴巴干呕。
　　周钦以为她吃撑，在她背上拍了拍。
　　“让你少吃点吧。”
　　“不是。”李思颖喝口水，“你看这条新闻好恐怖。”她毛骨悚然，“竟然因为老婆长得漂亮，就把她眼睛挖了，变态啊！”
　　脑补，她又想呕。
　　周钦把她手机夺下来。
　　“吃饭看社会新闻，闲的你。”
　　“我哪知道会看到这种新闻。”平静下来，她摇摇头，“你们男人真可怕！”
　　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周钦：“我又没挖你眼睛。”
　　李思颖哼：“你在精神上折磨我，比挖眼睛更可怕。”
　　他反驳：“你没折磨我？”
　　“我怎么折磨你？”
　　“动不动就哭就骂。”
　　她说：“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坏蛋，我说的是事实。”
　　周钦：“你不止会说，你还会动手。”
　　李思颖反驳：“我就轻轻摸了你一下，连指印都没有，也算动手？”
　　孟青涮火锅的动作顿住。
　　林家阳手握成拳，抵着下巴，听相声似的，看着他们微笑。
　　洗手间。
　　陆栩小朋友又蹲了很久。
　　拉完，他主动报告。
　　“爸爸，粑粑还是稀的。”
　　“肚子还疼吗？”
　　“肚子不疼，屁股有点痛。”
　　男人淡定：“没事儿，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父子俩回来，两个女人也都吃好。约了下次再聚，各回各家。
　　一晚上没看手机，到家后，孟青把手机拿出来充电，查看未读信息时，看到通讯录多了一条添加好友的提示。
　　头像是一个男人的眼部特写。
　　标准的瑞凤眼，似曾相识。
　　昵称hunter，没有任何备注。
　　她没接受。
　　这晚，睡前她没看书，刷起朋友圈，还只是某一个人的。
　　陆季惟瞧了眼备注，欧阳老师。
　　“你怎么也好奇起别人的生活？”
　　“随便看看。”
　　欧阳菲应该有两个号，工作生活区分开来，孟青拉半天，朋友圈里发的都是和工作有关的动态，非常专业。
　　她挑了几篇有兴趣的文章阅读。
　　陆季惟看到这个名字，倒想起一件事。
　　“前段时间和欧阳茜喝咖啡，我顺口提了句我儿子的家庭教师也姓欧阳，和她名字挺像。她问我叫什么，我说欧阳菲。”
　　“她说是她妹妹。”
　　“妹妹？”
　　他睡下，淡淡“嗯”声。
　　听她道：“长得不太像，看不出来。”
　　陆季惟没见过欧阳菲本人。
　　他逗她：“姐姐漂亮，还是妹妹漂亮？”
　　她说：“周六欧阳老师来上课，你自己比较。”
　　周六，天朗气清。
　　明惠一早约了朋友出门购物吃饭。
　　陆季惟也想出门和朋友打球喝茶，被小家伙抱着腿不让走。
　　“陪我玩游戏嘛。”
　　“你马上上课了，玩什么游戏？”
　　“还有一个多小时呢，等我上课爸爸你再出去玩。”
　　陆季惟陪他玩了一个小时，九点半，老师准时登门，他出门，两人打了个照面。
　　确实，姐妹俩长得不像。
　　这节课，超时结束，时间过了十一点，阿姨在准备午餐，孟青留人吃饭。
　　欧阳菲说待会儿还有事，笑着婉拒了。
　　孟青送她到门口，她走出去两步，掏出手机发语音。
　　“秦年，我下课了，婚纱店见。”
　　连续一周，孟青收到同一个添加好友的提示。没办法再视而不见，她先通过，再迅速拉黑。
　　过会儿，她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真不记得我了？】
　　正准备拉黑，对方又发来一条。
　　【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
　　她拉黑，他又用另一个号发。
　　【好歹也是老乡，打个招呼都不愿意？】
　　小区门口，欧阳菲看到男朋友的车，非常惊喜。她一路小跑，拉开车门坐进去。
　　“秦年，你怎么来了？”
　　男人低头发信息，随意道：“来接你，不高兴？”
　　本来高兴，见他和别人聊天。
　　欧阳菲笑意淡了，嘴角抿起。
　　“你又在和谁聊？”
　　他侧头看窗外，打量环境清幽的高档别墅小区。
　　“还没结婚，就开始管了？”
　　“不能吗……你答应我不再和那些女人联系的……”
　　男人转回头，捏捏她耳朵。
　　“不是她们。”
　　“那是谁？”
　　是谁，他似乎也说不清。
　　“不是谁，你不用在意。”
　　欧阳菲又笑：“我姐姐约我们吃饭，你要去吗？”
　　“你跟她联系了？”
　　“没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有我联系方式的……我把我们要结婚的事告诉她了，她没说不同意……”
　　他没说话，又看手机。
　　到了婚纱店，他去洗手间，欧阳菲打开他的手机，对照着往自己的手机里输入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竟发现对方已存在她联系人列表。
　　——
　　睡完午觉，阳光正好，陆栩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户外攀岩。顺利在儿童区登顶，小家伙跃跃欲试挑战区。
　　二十米高的攀岩墙，笔直陡峭，不少成人都半途而废了，小朋友更不顺利，爬到一半就没劲。
　　他停下来休息。
　　妈妈在他右上方，也在休息。
　　他爸已经登过顶，手插兜站在下面看他们。
　　“加油！”男人鼓励道。
　　休息片刻，小家伙卯足劲继续爬，孟青停在那里不想动。
　　孩子爸爸在下面打击她：“你真的要锻炼了，儿子都不如。”
　　孟青继续。
　　在他的鼓励和打击下，母子俩冲击几次，成功登顶。
　　对于小孩来说，尤其难得。
　　陆季惟表扬儿子：“真了不起，爸爸为你感到骄傲。”
　　陆栩也没想到自己能爬上去，仰脸看着高高的攀岩墙，难以置信。
　　他自信爆棚。
　　“爸爸，我还要再爬一次。”
　　“先歇会儿。”
　　一家三口来到休息区，坐下点东西吃。旁边是一片湖泊，一缕缕温和的阳光照在水面上，泛起了点点碎金，湖边有人钓鱼。
　　陆季惟抱臂靠着椅背，侧脸闲适地看人家钓鱼。
　　“爸爸，你就那么喜欢钓鱼？”小朋友不能理解，“钓鱼有什么好玩的，我觉得很无聊。”
　　他爸说：“下周带你去钓鱼，我会让你发现乐趣。”
　　临近三月，气温转暖，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孟青仰面休息，闭眼享受。
　　“妈妈，你不要吃点东西吗？”
　　“妈妈不饿。”
　　小家伙吃饱喝足，又休息一会儿，迫不及待拉着爸爸去攀岩。
　　孟青留下来晒太阳。
　　脑子里想的是秦年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你的家很漂亮】
　　她仍没回复，却忍不住去想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有什么目的？
　　想着，脸上被冰了一下，她睁开眼。
　　天空碧蓝，男人把水从她脸上拿开，单手插兜，低头瞧着她。
　　“再去爬一次。”
　　她闭眼，表示拒绝。
　　他又用水冰她脸。
　　“难得来一趟，不要浪费时间。”
　　孟青坐直身体，示意他坐下。
　　陆季惟坐下，她把信息给他看。
　　“进少管所的那人发给我的，你说他什么意思？”
　　他浏览一遍，神情不变，侧脸瞧她。
　　“他怎么有你联系方式？”
　　孟青：“他是欧阳老师的男朋友，周一带小宝去商场，无意中碰见的。”
　　“打架那天你也在？”
　　“嗯。”
　　那都十五六年前的事了。
　　“看来他对你印象很深。”他仔细看她脸，“你这张脸这么好认？”
　　“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说认真的。”
　　“……”她坦白，“打架那天，我打了他几棍，还把他手臂咬流血了，他说会找我算账。”
　　“最后一条信息，是威胁的意思对吧？”
　　看着确实有点威胁之意。
　　陆季惟：“他应该不会想要再进去一次，不用担心。”
　　接下来的一周，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孟青心里踏实点。
　　周六，欧阳菲来上课，脸上又带伤，她的解释仍是和朋友闹矛盾，不小心弄伤的。
　　明惠正巧在家。
　　孙子上课的时候，她来到媳妇房间。
　　“看到了吧，你觉得像不小心弄的吗？”
　　孟青心里有了嫌疑犯人选。
　　课间休息，儿子又来找她。
　　“妈妈，欧阳老师找你有事。”
　　欧阳菲找她辞职的。
　　她说：“很抱歉陆太太，咱们合同签了一学期，但是我家里有点事，这份工作做不了了，公司会推荐其他老师给您，希望您能谅解。”
　　孟青说没关系。
　　欧阳菲又说了句抱歉，犹豫看着她，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
　　“陆太太，能不能问您一件事情？”
　　“请说。”
　　“您和秦年以前就认识？”
　　孟青点头。
　　“他是为您打架，进去的吗……”
　　孟青摇头。
　　“他打的人是我哥。”
　　欧阳菲脸刷一下红了。
　　“对不起，我误会了。”
　　孟青说没关系，又问她。
　　“你的脸是他弄伤的吗？”
　　“不是他……”欧阳菲否认。
　　又一周过去，一切仍正常，
　　周五下班，车子即将拐弯进小区，一辆车忽然从对面冲过来，将她逼停。
　　孟青死死踩着刹车，惊魂不定。
　　秦年大摇大摆从车上下来，走过来敲她车窗。
　　孟青锁好门，只降玻璃。
　　抬头看他，她神色镇定，仍是没开口。
　　秦年微俯身，对上她的眼睛，要笑不笑。
　　“你哑巴了？”
　　“有事？”
　　“算账啊，忘了？”


第75章 
　　“你想怎样？”
　　他环视四周：“看你好像过得很不错, 不知道当初一起进去，你还会不会拥有现在这一切。”
　　孟青不作假设性的回答。
　　秦年又看向她：“你是不是知道14岁以下不用负刑事责任, 所以才下手那么狠？”
　　“你想杀了我。”
　　“没有。”
　　孟青回视他的目光。
　　“不管你信不信, 我没这么想。”
　　她眼神坦荡，清澈的眼眸不见半分年少时的阴沉忧郁。
　　秦年没作声, 沉默片刻。
　　“孟磊还好吗？”
　　孟青升车窗。
　　他手压上去挡。
　　缝隙越来越小，他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也没有其他过激的行动, 平静看着她，
　　她暂停，又一次问。
　　“你想怎样？”
　　秦年动动手指，示意她把车窗降下一点。
　　孟青降下一点。
　　他递给她一份档案袋。
　　“帮我转交给欧阳菲。”
　　孟青没接。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秦年：“我联系不上她，公司说她辞职了, 但明天会去你家上最后一节课, 我今晚要回老家, 不方便亲自给她。”
　　她仍是没接。
　　他说：“你帮我一次，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以后不找你麻烦。”
　　说完, 他把档案袋丢她身上，转身往自己的车边走。忽然, 一辆车朝他冲过来, 又紧急刹住，险险停在他膝盖前。
　　让他也感受了一把惊魂不定的滋味。
　　“操！”
　　麻痹的心脏恢复跳动，秦年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敛着眉，神色不愉地看着驾驶座的男人。
　　那人从车上下来。
　　一身正装，精英模样。
　　看他脸，就猜到他身份。
　　“离我太太远一点。”
　　他声音不大，气势却很足。
　　不屑地笑一下，秦年看了眼车里的女人。
　　“不呢？”
　　孟青推开车门，正好听见这句挑衅。怕起冲突，她上前挽住孩子爸爸的手臂，看着秦年。
　　“你快走吧，我会帮你转交的。”
　　正巧，秦年兜里电话响，他掏出来，低头瞥一眼，掐断，迅速上车。
　　似乎有急事。
　　引擎轰鸣。
　　那车惊险地擦着外面的男人冲出去。
　　孟青下意识把人往后拉。
　　他倒是淡定：“他找你干嘛？”
　　“有东西让我转交给欧阳老师。”
　　“为什么让你转交？”
　　“好像分手了。”
　　晚餐时间，孟青告诉儿子，欧阳老师家里有事，以后不能来给他上课了，明天是最后一节，让他好好表现。
　　“我知道了，妈妈。”小家伙点头，又期待问，“那我以后是不是不用上课了？”
　　“会有别的老师来给你上。”
　　“oh，no……”
　　吃饱饭，小家伙回屋画画，准备作为道别礼物送给欧阳老师。他画了一男一女，手拉手，像是一张结婚照。
　　孟青建议他：“欧阳老师还没有结婚，妈妈觉得送这幅画不太好，画个别的？”
　　陆栩头也不抬，认真作画。
　　“欧阳老师不是快要结婚了吗，我要祝她结婚快乐，生活幸福。”
　　孟青假设：“要是欧阳老师和男朋友没有结婚，你送这幅画不是会让她难过吗？”
　　也有可能。
　　那天就看到他们吵架。
　　小家伙继续作画：“那我画完送给你和爸爸，我再重新给欧阳老师画一幅。”
　　儿子睡下，孟青回房间。
　　准备学习，书桌又被人占了。没玩游戏，在翻看什么材料。
　　孟青以为是公事，让他去大书房。
　　他赖着不动，她只好拿着书坐到对面。
　　他安静看了会儿，冲她勾勾手指。
　　“干嘛？”
　　“过来，能吃了你？”
　　“就这样说。”
　　他不说了，把那份材料给她，让她自己看。
　　全是秦年的信息。
　　说实话，孟青也好奇。
　　重遇秦年，那种感觉就像与年少的自己重逢。她也做了错事，却比他幸运，拥有当下，拥有了无限的未来。
　　“怎么不看？”
　　她坦白道：“他打伤孟磊，我也打伤了他，要不是年纪不够，我也会被判刑。”
　　他摇头：“你跟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就算你进去过，我相信你还是会和现在一样努力向上。”他语气肯定。
　　孟青淡笑，低头翻阅材料。
　　“未必。”
　　错过，才更知道什么是对的。
　　和孟磊一样，秦年也是高中没念完就辍学，混迹于社会，成年后又几次因打架斗殴进出派出所。七年前，开间酒吧，安安稳稳当起了正经的生意人，没再惹出什么乱子。
　　感情方面。
　　七年前，他和欧阳菲认识。
　　不过三年前，两人才正式确定关系。
　　欧阳菲因此与家人决裂。
　　……
　　调查很详细。
　　“你连这个都查到？”
　　“顺带，知己知彼。”
　　孟青看完，合上。
　　“你有什么高见？”
　　“他很喜欢欧阳菲。”
　　“……”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说：“不喜欢能浪费三年？”
　　“……”
　　后知后觉，他清咳，解释：“我是说，他之前交的女朋友相处时间都很短，欧阳菲是时间最长的一个。”
　　“……”
　　“喂，我跟你说话呢。”
　　“……”
　　“你不要对我使用冷暴力。”
　　“……”
　　他起身走过去，手扶着椅背，将她转身面向自己，低头凑近她脸。
　　“你不会真的在吃醋吧？”
　　“……”
　　他亲过去。
　　躬着亲太费劲，他把人抱到书桌上。
　　“春天到了。”
　　“所以呢？”
　　“所以你懂的。”
　　……
　　周六，欧阳菲最后一次登门。
　　孟青把秦年托她转交的东西给她。
　　欧阳菲捏在手里，也没打开，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会儿她抬头，又把档案袋塞到孟青手里。
　　“陆太太，麻烦您帮我还给他，谢谢了……”
　　这在孟青意料之外。
　　“我跟他不熟，要不您自己还给他？”
　　欧阳菲：“我今天就要回N市了，不方便亲自给他，麻烦您了……”
　　各回各家，看来彻底分道扬镳。
　　孟青放出黑名单里的号码，联系文件主人。
　　【欧阳老师不收】
　　过了很久，对方回复一条。
　　【寄到她家】
　　他发了个地址过来。
　　孟青把东西给人寄过去。
　　三月第二个周末，考博初试。准备了大半年，真到这一刻，她却决定放弃。
　　陆季惟不知道她放弃，考试前一晚，他洗完澡出来，擦头发时，提醒她带好证件文具。
　　“先不考了。”她说。
　　“为什么？”
　　她递给他一个不要明知故问的眼神。
　　他扔了毛巾，拿出床头柜的计生用品，笑着向她摇一摇。
　　“那这些没用了是吧？”
　　“以后可以用。”
　　他全部丢进垃圾桶。
　　“用不到，我只要两个。”
　　她轻笑：“万一不是女儿呢？”
　　他朝她走来，不紧不慢解扣子。
　　“那我也认了。”
　　为了她考试，陆季惟忍了半个月没碰她，刚亲上，两个人就都很有感觉。为数不多的，没有阻隔的亲密碰触，更是将这种感觉无限放大。他大脑发热，但最后关头，还是及时采取了措施。
　　“我要再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
　　“到什么时候？”
　　“春天结束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春天结束前，这个故事也要结束啦
　　
第76章
　　仲暮之交, 清风送爽。
　　茵草绿，梨花风起清明时, 一家人来到陵园祭扫。
　　墓地旁边种着竹林翠柏, 环境清幽，景色优美。
　　陆栩献上鲜花：“爷爷, 我们来看您了。”
　　陆小冬沈隽也带着鲜花来了。
　　明惠正在擦拭墓碑，瞧见二人，皱眉对女儿道：“孕妇不能扫墓, 不是让你不要来。”
　　陆小冬不信那些忌讳。
　　“封建迷信，妈，你可是新时代女性。”
　　她不方便弯腰，沈隽替她献上鲜花。
　　“我跟我爸好久没见了，再不来看他, 他肯定会想我。”
　　明惠没说什么, 让她小心点别磕到跘到。
　　擦干净墓碑, 婆媳一起摆放供品，陆栩蹲在爸爸边上，看他拿笔用金粉一笔一画描摹碑文。
　　做完这一切, 一家人开始祭拜。离开前，又去了不远处的另一座墓地。
　　碑上小女孩笑颜纯真, 她的时间永远定格在七岁。明惠亲自给她献上鲜花, 以及小姑娘生前最爱的洋娃娃。
　　“小颖，希望你会喜欢。”
　　下山时，遇到前来祭扫陆慎言夫妇。
　　陆父过世后, 两家就没有往来，明惠对她心存愧疚，倒也不在意她的冷漠，主动打了个招呼。
　　“慎言，景平。”
　　陆季惟姑父李景平为人儒雅温和，点头回应，叫了声大嫂。
　　几个晚辈都叫了姑姑姑父。
　　陆栩不知道该叫什么，妈妈提醒他。
　　小家伙脆声道：“姑婆，姑爷爷好。”
　　李景平微笑点头。
　　“长这么大了，和季惟很像。”
　　陆慎言带头走了。
　　他无奈笑笑，匆忙跟上。
　　明惠叹息声。
　　陆小冬安慰她：“妈，你不要太自责，你也不想的，要怪就怪我，是我没看好小颖。”
　　明惠：“别说了。”
　　陆小冬闷闷闭嘴。
　　到了山下，她和沈隽坐一车。
　　沈隽问她怎么回事儿。
　　陆小冬也想找人倾诉，就把事情原本说了一边。
　　“就是我九岁那年暑假，我们两家一起去海边度假，我妈带我和小颖一起海边玩，过会儿她想去洗手间，本来要带我们俩一起去的，但我想留下来玩，就跟她保证看好小颖不去水里。”她自责，“我们明明一起在海边玩沙子，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跑到海里……不怪我妈，是我没看好她……”
　　“她最大的错，就是把小颖交给我。”
　　沈隽：“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陆小冬接受批评，接着说：“我姑身体不好，很难才生下小颖，因为这件事，她恨死我妈了。我爸在世时，她就不怎么跟我们来往，我爸过世后她联合二叔占了公司，让我妈背上我爸欠银行的巨额债务，不然我哥也不用卖掉他的心血，处处被为难。”
　　“这一切都是我惹的祸。”
　　沈隽：“你也不是故意的。”
　　“无心之过也是过。”她低下头，“小颖真的很聪明可爱，我爸妈我哥都特别喜欢她，所以有时候我就想，要是我跟她能换过来就好了。”
　　沈隽：“不要胡说。”看着前车，他启动油门跟上去，“他们再喜欢别人，最爱的肯定还是你。”
　　陆小冬没说话了。
　　沈隽：“你也很聪明可爱。”
　　陆小冬：“不要睁眼说瞎话。”
　　沈隽瞥她：“看不出来，你这么没自信。”
　　她说：“你是家里兄弟姐妹当中最聪明的那个，当然有自信，你试试从小被人骂笨蛋？”
　　“谁骂你？”
　　“我哥喽。”
　　她轻哼，“所以我学习武术，才不是为了什么强身健体，就是为了撂倒他，让他不敢再骂我。”
　　“结果呢？”
　　陆小冬得意：“我上初中，他就打不过我了。”
　　沈隽觉得有趣。
　　“你们经常打架？”
　　“从小打到大，直到他出国。”她吐槽，“别人家的哥哥对妹妹都很温柔很宠爱，他就知道欺负我，使唤我，一点都没有当哥哥的样子。”
　　沈隽说：“他在国外，经常提起你。”
　　陆小冬好奇：“他怎么说我的，是不是说我坏话？”
　　沈隽：“他说你漂亮可爱，武艺高强，正义勇敢等等。”
　　“真的假的？”
　　“真的。”
　　陆小冬有点小意外。
　　“他从来都没有当我的面夸过我。”
　　沈隽又告诉她一个秘密。
　　“我们结婚之前，他还说，我要是让你流泪回家，会把我放进油锅里炸。”
　　陆小冬忍不住笑了。
　　“幸好小宝不是女孩，不然将来哪个男孩敢给他做女婿。”
　　四月过一半，周简生了个男孩。
　　巧在周末，孟青带儿子一起去医院探望。
　　陆季惟跟他们一起出门，不过是去打球。
　　陆栩又一次邀请：“爸爸，你真的不要一起去看小宝宝吗？刚生出来的呦。”
　　男人不感兴趣，捏捏他的小脸。
　　“别人家的，你眼馋什么？”
　　“谁叫我们家没有呢……邱野的小妹妹都会走路了。”他羡慕道，但没再拜托爸爸妈妈给他生一个。
　　医院。
　　刚出生的小婴儿皮肤皱巴巴，红彤彤，像只小猴子，陆栩看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知道小宝宝生下来就这样，长大就会变好看，听周简嫌弃儿子丑，他安慰道：“阿姨你不要担心，小弟弟过几天长大了，就会变得白白胖胖很可爱。”
　　真是小天使。
　　护士带小宝宝去洗澡，孩子爸爸奶奶都跟了过去，他也很有兴趣地跟过去看。
　　周简感慨：“本来以为卸货就解脱了，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我终于能理解我妈的不易。”
　　孟青也是有了孩子，才真正理解父母。
　　见周简流眼泪，她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生完孩子哭不好。”
　　周简鼻酸：“我想我妈……”
　　人的一生有很多事情，只能靠自己慢慢去克服，孟青也没有好的办法可以帮助她。
　　她拿出礼物。
　　“你猜我买了什么？”
　　周简想哭又想笑。
　　“你当哄小孩。”
　　她忍不住泪：“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哭哭啼啼。”
　　“人之常情。”
　　哭一场，情绪发泄出来，周简心情好多。
　　孟青走时，徐开阳送他们母子出门。
　　她想了想，还是对他说：“现在是她最无助焦虑的时候，工作再忙，你也要抽时间多陪陪她。”
　　徐开阳点头，笑着答应。
　　或许是受到周简的影响。
　　这晚，孟青梦到了母亲。
　　离开太久的关系，母亲看她的眼神有些陌生，但是依然温柔地抱住了她，很关心地和她说话。
　　醒来，枕头是湿的。
　　陆季惟面朝她躺着，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做噩梦了？”
　　“美梦。”
　　他似乎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伸展枕在头下手臂，将她抱进怀里。
　　“有我吗？”
　　“没有。”
　　他亲她额头。
　　“那还不够完美，下次把我加进去。”
　　“梦又不是可以控制的。”
　　他亲她鼻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我说有空你要多想想我。”
　　“没空。”
　　他亲她嘴巴。
　　“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绵长一吻，他看着她提议。
　　“五一出去玩儿，不带儿子，就我们两个人。”
　　她轻笑：“你觉得可能吗？”
　　知子莫如母。
　　陆栩小朋友听说爸爸妈妈假期不打算带他一起玩儿，让他跟着奶奶，想都没想反对。
　　“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
　　陆季惟：“奶奶一个人在外面，爸爸不放心，你陪她。”
　　陆栩：“那爸爸你陪奶奶，我陪妈妈，我们各自陪各自的妈妈。或者妈妈陪奶奶，我陪爸爸，女孩和女孩一起玩，男孩和男孩一起玩。我还是小孩子，没有办法照顾奶奶。”
　　他爸说：“你就一定要拆散我跟你妈是吧？”
　　小家伙哼：“你让小孩子离开爸爸妈妈，不觉得很残忍？”
　　“那你还想不想要妹妹？”
　　“想！”他响亮道。
　　陆季惟把他抱起来，亲亲小脸。
　　“那从现在开始，你要做好当哥哥的心理准备。”
　　小家伙半信半疑，搂着他确定。
　　“爸爸，你和妈妈真的要给我生小妹妹？”
　　“嗯。”
　　“欧耶！”他激动地保证，“我一定会当个好哥哥！”
　　搞定儿子，陆季惟问孩子妈假期想去哪里玩？孟青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说听他的。说这话时，她在处理工作，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陆季惟站在她身后，在书柜里找书。
　　“你好像一点都不期待。”
　　“期待。”
　　他哼笑一声，继续找书。
　　“有没有看到那本图解密码技术？”
　　“没注意，大书房呢？”
　　“没有，我记得我拿过来了。”
　　她让他再找找。
　　书柜里没有，陆季惟到书桌上找，然后在她最近在看的专业书籍当中，他发现一本小说，觉得新鲜，拿起来瞧。
　　应该买了很久，书有点旧。
　　陆季惟没看过这本小说，但很久以前看过改编自小说的电影。隐约记得，影片讲述的是女主角一生勇往直前追求爱、追求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得的故事。
　　当时看完他没有太多感受。
　　一同观影的女孩却为主人公苦难的一生，求而不得的亲情爱情几度落泪，难受地说不敢再看第二遍。
　　“我当你认真学习，原来偷偷看小说。”
　　“随便看看。”
　　“还有笔记，不像随便看看。”
　　孟青看过去，发现他在翻阅。
　　她没说什么，继续工作。
　　笔记有新有旧，显然不止看过一遍。既知结局，他从最后一页看起。
　　寥寥数语。
　　“为了对抗人生空虚的无意义感，人的这一辈子都在汲汲于谋生谋爱，很多人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无时无刻不期待被了解被爱，却忘了了解和热爱自己。”
　　“惟愿做自己的太阳，无需凭借谁的光。”
　　他默念最后一句，不由轻笑。
　　“这本书借我看一段时间。”
　　她点头。
　　春天结束之前，陆栩小朋友迎来他七岁的生日。
　　家里也迎来新成员。
　　虽然还在妈妈的肚子里，但他已经确定是个妹妹。
　　“这真是最棒的礼物！”
　　爸爸和妈妈一左一右亲他小脸。
　　“你也是爸爸妈妈最棒的礼物。”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感谢喜欢这文的各位
　　谢谢大家，谢谢
　　——
　　之前不打算写番外
　　但是对这一家还蛮不舍
　　会写，过几天发
　　——
　　最后，还是感谢
　　无以言表
　　谢谢大家，希望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