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尖宠》 作者：林雪灵 　　文案： 　　一那年，薛卉吃了陌生人的一个包子。 　　包子皮白白嫩嫩的，用那人的话说，“就和她的脸一样，每次看到都忍不住让人想咬一口。” 　　—— 　　令人闻风丧胆的九中大佬一夜之间转了性，不仅学习认真了，连抽烟泡吧也全都戒了。 　　对此，兄弟们深表惊讶：“诚哥，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季诚冷着脸，头也不抬：“走开，别耽误老子学习。” 　　成绩出来的那天，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憋笑憋得脸通红：“诚哥啊，我看你还是别学了，你学得那么认真，只比没学的我高十分而已。” 　　话音刚落，季诚一个冷眼扫过去，咬牙道：“滚。” 　　后来，季诚留级了。 　　还考进了年级前一百名。 　　直到某天，有人看到季诚把他们学校大股东的宝贝女儿困在天台。 　　女孩儿肤白貌美，娇娇柔柔的，披散的长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拂起，有几缕散在了他的手臂上。 　　季诚捏着她的下巴，唇边扬起一抹坏笑：“说好的，我多考十分你就亲我一下，这次我多考了五十分。快点，我没耐心等。” 　　*假.穷小子×真.小天使，校园到都市，治愈文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主角：薛卉，季诚 ┃ 配角：薛尧，姜涵 ┃ 其它：他的小奶猫 =============== 第1章 　　（此章为《他的小奶猫》最后两章薛卉和季诚的番外，因为有新来的读者说看不懂，所以还是决定贴出来，看过的读者们直接跳第二章~） 　　高一开学的第一天，薛尧特地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习惯性地去敲隔壁妹妹的房门，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有半点动静。 　　意料之中的事情，薛尧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妹妹贪睡，连爸爸都说她和妈妈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坚持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起床。 　　薛尧推开房门，果不其然，看到薛卉穿着一套粉色的卡通睡裙，四仰八叉地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薛尧叹了口气，走进去掀开她的被子：“卉卉，起床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再睡就迟到了。” 　　薛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眼时间，又丢回去，闭上眼睛嘟囔：“还早呢，我的闹钟都没响呢，我再睡一会儿，等闹钟响了我再起来……” 　　“……” 　　薛尧盯着妹妹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心软了。 　　他下楼去了餐厅，从冰箱里拿了鸡蛋、西红柿和火腿，又从餐桌上拿了一袋昨晚买的切片面包。 　　推开厨房的门，薛尧熟练地起了锅，把鸡蛋扔进去，煎了两个荷包蛋，然后把面包片切成三角形，再把荷包蛋和切成薄片的火腿肉和西红柿放进去，健康又有营养的三明治就做好了。 　　趁着在热牛奶的功夫，薛尧重新上楼，把妹妹从被窝里拽出来：“卉卉，你再不起床，爸爸就要来打你了。” 　　“爸爸才不舍得打我呢。” 　　薛卉抬头，睡眼惺忪地看薛尧一眼，人一歪，倒在他身上，“爸爸和妈妈昨晚没回家肯定是睡在公寓了，他们不会那么早回来的。” 　　薛尧把妹妹扶正：“可是你别忘了，今天是我们开学的日子，爸爸是学校的大股东，会出席今天的开学典礼。” 　　“……” 　　这件事薛卉倒是真的忘记了，经薛尧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 　　睡意顿时就没了，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踩在地上，从柜子里拿了衣服，来不及穿鞋，就抱着衣服跑进了浴室。 　　看着妹妹兔子似慌乱的背影，薛尧摇头失笑。 　　他走到浴室门口，敲了下门：“换好衣服下楼，早餐已经做好了。” 　　“知道了。” 　　门背后，传出女孩儿含糊不清的声音。 　　…… 　　九中还是和以前一样，七点半到校，八点开始上课。 　　薛尧和薛卉到学校的时候不早不晚，离七点半还有十分钟。 　　薛卉进校后扫了一眼停车场，发现没有认识的车，肩膀垮了下来：“我就猜到爸爸不会那么早来，早知道我就再多睡十分钟了。” 　　薛尧含着笑扫了妹妹一眼：“也许爸爸没有自己开车呢？” 　　薛卉想了想，摇头：“不可能。” 　　薛尧问：“为什么不可能？” 　　薛卉歪着脑袋看哥哥：“因为公寓离妈妈上班的工作室有点远，爸爸才不舍得妈妈一个人去上班呢，肯定会开车送她去的，所以不管怎么样，爸爸都会先开车的。” 　　薛尧嗤笑了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还挺聪明。” 　　“那可不，我是你妹妹诶！”薛卉得意洋洋地仰着脑袋，又摇头晃脑地补充了一句，“亲生的！” 　　薛尧轻笑，牵着薛卉的手：“走了，上课去。” 　　薛卉“哎”了声，乖乖地被哥哥牵着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不远处的校门口，有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停在那里，其中一个的嘴里还叼了一根棒棒糖。 　　“刚才走过去那两个，是谁？” 　　“哪两个啊诚哥？”旁边的男生不假思索地问。 　　季诚一个巴掌甩过去：“那么大两个人，你瞎吗？” 　　男生捂着被打的脑袋，顺着他的目光，终于看到了目标人物，恍然大悟道：“哦，你说薛尧和薛卉啊？他们是我们学校大股东的儿子和女儿，据说两个人今年以全市前两名的成绩考进了我们学校，可牛逼坏了。” 　　“亲兄妹？” 　　“对呀，亲的不能再亲了，还是龙凤胎。”男生说完，嘿嘿一笑，勾着季诚的肩膀，挑了挑眉，“怎么了诚哥，你想认识他们？” 　　季诚拂开他的爪子：“滚，老子才不想。” 　　“也是，这两个可是好学生，背景又厚，不是我们能够高攀的上的。对了诚哥，隔壁十一班魏翰上学期在背后捅你刀子的事你还记得不？要不要去教训教训他？” 　　季诚勾起半边唇：“走。” 　　…… 　　班里的同学在开学前的军训周里都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因此尽管是新学校开学的第一天，对薛卉来说在这个新环境里也不算太陌生。 　　都是学校，在九中学习和在以前的初中学习也没什么不同，一样是四十分钟上课，以及十分钟只够接杯水去个洗手间的课间休息时间。 　　唯一不同的是，她在开学短短一周内，已经从广播里听到某个人的处分通报不下三次了。 　　而那个人，就是季诚。 　　“季诚是我们上一届的学生，成绩很差，上课从来不听，考试交白卷那是家常便饭。听说他还常常和别人打架，最严重的一次，把一个高年级的人打进了医院，对方家长不仅闹到了校长那里，还报了警，要不是校长替他兜着，那次他估计就要被抓进去蹲监狱了。” 　　这天中午吃好午饭，薛尧不在教室，薛卉听坐在她前排的女生扯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和校长有关系吗？为什么校长会帮他？” 　　女生摇摇头：“没有关系，据说是因为那个高年级的学生带人欺负他们班一个女生，季诚看不下去才动的手，说是直接闯进了他们教室，随手抡了一个椅子，把那人的脑袋砸开了花，去医院缝了好几十针。” 　　“……”薛卉倒抽了口凉气，“真的假的，这个季诚这么帅的吗？” 　　女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个声音先一步插了进来：“谁帅了？” 　　薛尧从后门走进教室，手里拎了一个袋子，袋子里放着一杯奶茶。 　　奶茶还是热的，薛卉接过来，插了吸管喝了一口，一脸谄媚地朝薛尧笑：“谁都没有你帅，全九中最帅的就是我哥哥了，不接受反驳！” 　　…… 　　在九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试，薛尧和薛卉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前两名的成绩，沈曼琳欣慰欣喜之余，把兄妹两人喊到了教师办公室。 　　“是这样，你们这次的成绩考得很好，按照学校以往的惯例，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你们之间要有一个人当学生代表上主席台发言，你们看你们谁去比较好？” 　　班主任的话一落下，薛卉二话不说就退了一步，缩到了薛尧身后。 　　沈曼琳摇头失笑：“薛卉，你不能每次有什么事都让你哥哥来，这次要不就你上台演讲，怎么样？” 　　薛卉苦着脸，但是再怎么样也不敢当面拒绝班主任，只能在薛尧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期盼着哥哥帮她说说话。 　　谁知薛尧非但没有帮她，还很客气地点了点头：“好的，老师，我会帮卉卉一起准备演讲稿的。” 　　他这么说沈曼琳就放心了，沈曼琳点头：“那你们回去之后好好准备，周一提前半小时来学校，我给你们看看演讲稿。”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笑了笑补充，“不过我相信以你们两个的能力，再加上有你们爸爸在，我应该不需要替你们做什么改动。” 　　…… 　　因为这件事，回到家里的薛卉一个晚上都没有理薛尧。 　　吃好晚饭以后，她就锁上了房门，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无论薛尧怎么敲门，她都假装没听到，最后嫌烦了，索性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睡大觉。 　　薛卉第二天是被饿醒的，换好衣服习惯性地下楼找吃的，看到餐桌上的牛奶和热粥，想都没想就端起来直接喝。 　　才喝了两口，一个带着轻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薛卉喝牛奶的动作一顿，过了几秒，赌气似的放下杯子，转身跑出了家门。 　　她这一跑直接跑到了小区外面，经过小区门口，连保安和她打招呼她都没理。 　　这个时候街上还到处都是早餐店，薛卉出来前只喝了一口牛奶，再加上跑了那么久，肚子实在是饿得不行，等到想要买点东西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钱和手机什么都没带。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蒸笼，薛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正在这时，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往上一瞥，拿着塑料袋的手指修长有型，指节分明。 　　一看就能分辨得出，这是一双男生的手。 　　薛卉顿了一下，慢慢地抬眸，望向手的主人。 　　男生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十六七岁的年纪，嘴角噙着一抹肆意的笑。他背靠着墙，一条腿蜷着抵在墙上，微凉的十一月，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你……” 　　薛卉才说了一个字，男生便打断了她：“你不是饿了么，我刚买的包子，没吃过，给你吃。” 　　薛卉看了一眼包子，又看了看他，声音有点低：“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男生薄唇轻扬，站直了走到她前面，女孩儿个子不高，但也不算太矮，堪堪到他肩膀的位置。 　　“你不饿，刚才会两眼发直地盯着蒸笼看？”男生把装了包子的塑料袋塞到她的手里，“今天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以后记得带点钱再出来，否则饿死了都没人理。” 　　男生边说边转身，又找老板买了一个肉包子。 　　他买完就走，也没有再给薛卉说话的机会。 　　薛卉拿着包子，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喂，这个包子的钱，我怎么还给你呀？” 　　“不用还了。” 　　- 　　薛尧最后是在小区门口找到妹妹的，彼时薛卉蹲坐在路边的花坛上，缩着脖子，可怜兮兮地像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猫。 　　看到熟悉的双腿和球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薛卉只是蔫蔫地抬了下头，喊了一声“哥”，又垂下脑袋，盯着地面发呆。 　　薛尧叹了口气，蹲下来：“还是不想去演讲？” 　　薛卉悄咪咪看他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想去。” 　　“你这样怎么行呢。”薛尧把妹妹拉起来，“总不能一直不去吧。” 　　薛卉垂着眸，没说话。 　　“走吧，先回家。” 　　薛尧把妹妹带回了家，又重新给她把牛奶热了一下，兄妹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薛尧开口：“你忘了你以前演讲多厉害了？每次演讲比赛，只要有你在，连我都拿不到第一。那件事情过去已经两年多了，你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否定了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 　　薛卉选择性地忽略了他后半句话：“那是因为你每次都让我。” 　　薛尧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也得我妹妹能干，否则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拿第一了？” 　　薛卉配合地朝他一笑，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开口：“要不，我试试吧。” 　　薛尧正要说“好”，却听女孩儿紧接着说话，“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薛尧挑眉：“说吧。” 　　薛卉转了个身，笑眯眯地抱着他的胳膊：“反正这次我们只要一个人上台，我负责讲，你就负责写演讲稿，怎么样？” 　　薛尧“啧”了两声，眉眼里带着几丝笑意：“什么时候学会压榨我了？” 　　薛卉已经恢复了笑脸：“我一直都会呀，谁让你是我哥哥呢，被我压榨也是应该的。” 　　…… 　　周一升旗仪式，薛卉站上主席台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 　　毕竟已经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过了，她最后一次演讲就是因为在一个重要的比赛上忘了词，导致了紧张，一紧张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再加上前排有人嘲笑，最后她甚至连最简单的语句都讲得颠三倒四，原本稳拿第一的成绩，变成了倒数第一。 　　“大家好，我是高一年级一班的薛卉……” 　　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薛卉努力让自己忘记那次的事情，一心一意投入到这一次的演讲中。 　　“如果紧张，你就看着我，就当作是只讲给我一个人听的，至于其他人，把他们当萝卜就行了。” 　　这是薛卉在上台前薛尧和她说的。 　　一想到台下正有上千只萝卜都在听她演讲，薛卉忽然觉得有点好笑，紧绷的心也因此放松下来。 　　她渐渐找到了当初在台上那种自信洒脱的感觉，朝下面的薛尧微微点头，一瞬间，那个曾经拿了无数次演讲比赛冠军的女孩儿又回来了。 　　薛卉讲了十分钟，大部分都是薛尧给她写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她的有感而发。 　　台下掌声响起，薛卉朝台下鞠了个躬，直起身体正要下台，突然瞥见高二年级的队伍尽头有几个没穿校服的男生站在后头，刚才她演讲得投入没有看到，这时才注意到其中有一个男生特别眼熟。 　　而且在所有人都给她鼓掌的时候，唯独他的手始终插在裤子口袋里，嘴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个人…… 　　薛卉从主席台下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薛尧见状，担忧地问：“怎么了，还是不行？” 　　明明她刚才的状态很好，他还以为…… 　　“不是的。”薛卉摇摇头，很罕见地不敢去看哥哥的目光，“我就是刚才太紧张了，哥，我讲得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薛尧松了口气，笑了笑说：“我妹妹这次要是去参加比赛，肯定又能抱个奖杯回来。” 　　薛卉被他逗笑了：“可是学校不发奖杯呀，哥哥，你给我发一个吧。” 　　“嗯，想要什么样的奖杯？” 　　薛卉想了想：“我听说麦当劳最近新出了一套玩具，我想要那个。” 　　“……”薛尧有点无语，“你都多大了，还要小孩子玩的东西？” 　　薛卉噘着嘴，晃着薛尧的胳膊撒娇说：“我不管嘛，你答应我了，不给我买的话，我就告诉爸爸去。” 　　“……知道了，给你买就是了。”薛尧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妹妹，“就知道拿爸爸压我。” 　　薛卉嘻嘻笑。 　　…… 　　薛尧说到做到，放学后，他就带妹妹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麦当劳，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玩具太火爆，服务员找遍了店里所有的存货，也只找到了其中四款。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另外一款我们店里应该已经送完了，要不你去其他家店看看吧？” 　　薛卉拿着四款小玩具，略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好吧。” 　　薛尧后来又带她去了其余几家分店，结果不出意外的，也全都只缺了这一款。 　　薛卉欲哭无泪：“哥，你说这些生产商是不是故意的，骗我们去买吃的，又偏偏少了一款不给我们集齐，气死我了。” 　　薛尧笑着安慰妹妹：“应该不会，他们的广告单上还说一共五百万套，数量肯定是对得上的，我们这边缺了另一款，其他地方肯定就多了，等晚点我给你找别人问问，实在不行的话，回家给你上网找找，应该也有人卖。” 　　薛卉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顿时眼睛一亮：“谢谢哥哥！” 　　薛尧提着满手没来得及吃的东西，问她：“这些你打算怎么办？” 　　薛卉心虚地看了一眼，为了那四个玩具，他们买了四份套餐，光他们两个人肯定是吃不掉的。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想到来的时候经过的一个桥洞，底下似乎有几个流浪汉，她心一软：“不知道刚才那几个流浪汉还在不在，我们去给他们吃吧。” 　　薛尧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也好。” 　　…… 　　兄妹俩到桥洞下时，几个流浪汉缩在角落里，看起来面黄肌瘦的。他们似乎有点怕人，见到兄妹俩朝他们走来，不约而同地警惕起来。 　　薛卉和薛尧对视一眼，抿了下唇，从哥哥手里把装着套餐的袋子拿过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尽量不吓到他们。 　　“你们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这是我们刚才买的吃的，给你们每人一份，还是热的，你们放心吃吧。” 　　薛卉把东西分完，没有多做停留，拉着哥哥就走。 　　不远处的桥脚下，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生同样手里拎着一袋东西，仔细一看，大约十多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又抬头朝男生女生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大包子，放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谁说我们不是一类人了？” 　　男生靠在桥栏上一边嚼包子一边自言自语，眼底慢慢浮出一抹笑来。 　　…… 　　薛尧托人找了很多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有薛卉缺的那一个小玩具。 　　时间一闪即逝，眨眼间满树的黄叶都落了地，很快，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被白雪铺满的九中校园显得洁白而无暇，体育课上，老师只让学生们做了个简单的热身，便让他们自己去玩了。 　　篮球场上的雪已经被铲干净了，男生们大多都聚集在那里打球，女生们不怎么爱动，绕着操场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看那边”，几乎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了。 　　薛卉也不例外，朝她指的地方一看，操场对面有几个男生正往篮球场的方向走。 　　为首的那个穿了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 　　尽管如此，薛卉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小声地“啊”了一声：“他是……” 　　站在薛卉旁边的女生见她不往下说了，以为她不知道，惊讶地说：“不是吧卉卉，你居然连他都不认识？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高二十二班的季诚，不过他们这节好像不是体育课，他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过去看看吧！”另一个女生激动地说。 　　女生们一窝蜂的涌向篮球场，薛卉也半推半就地跟了过去。 　　正在打球的薛尧看到季诚等人过来也都停了下来，不过好在季诚等人并不是找他们的，而是去了最里面的一个篮球场，那边有几个高二年级的正在打球。 　　那几个人看到季诚，不悦地开口：“你们来干什么？” 　　季诚抬眸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顿了两秒，转向他身旁的另一个男生：“我听说昨天放学，你把一中的人给揍了？” 　　被他点了名的人眼睛一眯：“管你什么事？” 　　季诚面不改色：“你带人打了我弟弟，还问我什么事？你说管我什么事？” 　　那人咬了咬牙，啐了一声：“上次那个人你也说是你弟弟，还有再上次，我们就吓了他一次，你又说是你弟弟，你他妈的到底哪来那么多弟弟？” 　　听他说完，季诚“唔”了一声，语气平静：“刚认的，行不行？” 　　“你……”那人差点气得吐血。 　　季诚不耐烦道：“老规矩，十个球，你们赢了，这件事我不插手，我们赢了，那就放、学、后、见。” 　　“……来就来，谁怕谁！” 　　…… 　　这场球的结果当然是季诚赢了。 　　他们打完的同时，离下课只剩十来分钟了。 　　一直在旁边看比赛的体育老师看了一眼时间，吹了声口哨，示意他们可以先回教室去准备下一堂课。 　　薛卉跟着薛尧离开了篮球场，快到教室的时候，她让薛尧先回去，自己则去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还没走到洗手间门口，她便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薛卉从小就不太喜欢烟味，她皱了皱眉，又想快点离开这里，又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学校里抽烟。 　　旁边就是楼梯间，薛卉走出门，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蓦地顿住了脚步。 　　那边站着四五个男生，每个人的手上都夹着一根烟，唯一的区别是，有的人在抽，有的人只是拿着。 　　现在还没到下课时间，走廊里很安静，因此她走出去，那边的人也听到了动静，往她这里瞧了眼。 　　季诚看到她，指尖的烟转了一个圈，隐藏到了掌心之下。 　　女孩儿看他的眼神很明显，她已经认出他来了。 　　季诚低头闷笑了下，拍了拍身边人的肩：“你们先回教室。” 　　“诚哥，你……” 　　“回去。” 　　那些人犹豫了几秒，虽然很不解，但还是很听话地走了。 　　等他们都离开了，季诚顺手把烟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几步上前，站到女孩儿的面前，唇边扬起一抹笑：“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薛卉嗅了嗅鼻子。 　　刚刚那几个人一走，这边的烟味就淡了，再三确定男生并没有抽烟，薛卉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原来……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这个开场白…… 　　季诚忍不住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我在学校那么‘有名’，你会没听说过我？” 　　“……” 　　他会这么无赖薛卉倒是没想到，她依然记得记忆中那个给她吃包子的男生不是这样的。 　　薛卉抿了下唇，“听过，但是没见过。” 　　季诚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像是自嘲地垂下眸：“我还以为你记得我呢，既然没见过，那就算了。” 　　他转身，背影稍显失落。 　　薛卉咬唇，在他离开前，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开口：“那个……上次包子的钱，我还没给你呢。” 　　尽管女孩儿的声音很轻，季诚还是听到了。 　　脚下的步子一顿，季诚回身，眸底逐渐染上了一丝惊喜：“你说什么？” 　　薛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下头，小声说：“我说……我不能白吃别人的东西，我……我把钱还你吧。” 　　季诚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下，重新笑了：“好啊，那你现在就给我吧。” 　　薛卉“啊”了一声，没想到他真的会要，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可是我现在没有带钱，你等我一下，我去教室给你拿。” 　　她急急忙忙要走，只是没等她来得及转身，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还是那双手，上一次拿着塑料袋，这一次却抓着她的手。 　　薛卉心跳地有点快：“你……你……” 　　季诚看着她：“不用那么麻烦了，微信直接发红包也行，你把手机号告诉我，我加你？” 　　薛卉纠结了一下：“我手机在家里……” 　　“……啧，这么乖啊。” 　　季诚很少和好学生打交道，第一次主动找女生要微信，居然还吃了闭门羹。 　　“那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你回去加我？” 　　薛卉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闭眼吧。” 　　薛卉不解：“闭眼？” 　　“对，闭眼。” 　　“……” 　　薛卉并不知道他要她闭眼干什么，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下课了，到时候他们如果还在这里，就会被很多人看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他的话。 　　眼睛一闭上，薛卉就感觉到他的手离开了她的手腕。 　　她看不见，只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没响几下，又停了下来。 　　然后是那个人附在她耳边的低语声—— 　　“倒数十下，东西就在你口袋里，自己拿。” 　　“……” 　　薛卉半信半疑，以最快的速度在心里从十默念到一，睁开眼的一瞬间，下课铃声也响了。 　　安静的校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而刚刚还在眼前的男生，就像凭空消失般，不知去向。 　　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薛卉摸了下自己的外套口袋，指尖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正是她之前一直没有收集到的最后一个小玩具。 　　在这个小玩具的肚子里，似乎卷了一张类似纸条的东西。 　　薛卉拿出来，上面用黑色的水笔写了一串号码。 　　那是……他的手机号？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重写，看过的宝贝麻烦忘了前一个版本的剧情再看一遍=3= 　　感谢等待。 　　- 　　姜涵小女神的预收文《偏偏偏爱》，外冷内热禁欲系教授×嘴甜貌美颜控小仙女，求收一个呀！ 　　【文案】 　　都说隔壁学校新来的傅教授高冷矜贵，不近女色。 　　姜涵不信，决定亲自进行一番实地考察。 　　当天下午，G大舞蹈系小女神姜涵来旁听计算机系傅大神上课的消息传遍了两个学校。 　　偌大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 　　傅砚时一走进教室就察觉到了异常，桃花眼眯了眯，很快发现了离他不远的那个人影。 　　略显清冷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坐在第三排最中间穿白色裙子的那个女生，麻烦你给我讲一下C语言与JAVA的区别和各自的优势。” 　　姜涵：“……” 　　半年后，G大明亮的图书馆一角，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轻柔地洒在室内。 　　有人看到年轻俊美的傅教授端着一杯咖啡，俯下身，在他们小女神的耳边低语：“是想让我继续陪你复习，还是当我的女朋友，你选一个？” 　　姜涵眨了眨眼睛：“不可以两个都选吗？” 第2章 　　《他的心尖宠》 　　林雪灵 　　2019/9/20 　　Chapter 1 　　周五下午三点半，放学铃响。 　　班主任前脚刚走出教室，下一秒，薛卉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一边整理书包，一边催促身旁的人：“哥哥，快一点，今天是女神的生日，我约了她吃饭逛街看电影，不能迟到。” 　　坐在薛卉身边的是她的龙凤胎哥哥薛尧。 　　薛尧只比妹妹早出生几分钟，两个人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上课。兄妹二人不仅在外貌上继承了父母的全部优良基因，就连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 　　和妹妹的着急相比，薛尧倒是显得十分从容：“急什么，你们不是约了五点么，这还不到四点。” 　　“不行。” 　　薛卉把书包往课桌上一放，摸了摸挂在拉链上的新玩具。 　　这个玩具是前阵子麦当劳新出的，一套共有五个款式，她很喜欢，和薛尧几乎跑遍了附近所有的门店，也只收集齐了其中四款。 　　这最后一款原本她都放弃了，今天早上却无意中被她得到了。 　　薛卉像捧着宝贝似的捧回来，到教室以后就立刻挂到了她的书包上。 　　“我还得回家换衣服呢，见女神不能那么随便。” 　　薛卉爱不释手地摸了她的新玩具几下，头也不抬地说，“还有我给女神准备的礼物也在家里，马上就是下班高峰了，我们家门口不好打车，我得早点儿出门。” 　　薛尧瞥了一眼她和她的新玩具，把自己的书包往肩上一背，又顺手拎走她的书包：“这有什么难的，待会儿让张叔送你过去。” 　　薛卉咦了声，屁颠屁颠地跟在薛尧身后：“张叔休假回来啦？” 　　薛尧走出教室：“嗯，下午刚回来。” 　　张叔是薛翊给他们兄妹二人配的司机，薛翊平时工作忙，没法儿天天送他们上学，于是就专门给他们找了位司机。 　　不过薛尧和薛卉低调，除了上学放学，或者晚上回家实在打不到车了，白天出门一般都不会让司机送。 　　薛卉纠结了一秒：“行吧。” 　　她虽然没有大小姐脾气，可从小到大也被养得娇气了。 　　比如不太愿意等人，将心比心，不管和谁约会，自己尽量也不迟到。再比如挤地铁和公交这种事情，没人的时候她会愿意坐一坐，一旦人多了，里面浑浊的空气就会让她难受得浑身不自在。 　　权衡之下，薛卉决定还是让张叔送她吧。 　　- 　　薛卉的家离九中不远，开车一刻钟就到了。 　　她回家先把校服换下来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完事又站在衣柜前发了半天呆，最后选了一条上个月刚买的连衣裙。她怕冷，腿上特地穿了一条加绒加厚的肉色打底裤，远看跟没穿似的，出门前还在外面套了一件很厚的米白色羽绒服，脖子里围了一圈大红色的围巾。 　　一番全副武装后，薛卉提着要给女神的礼物袋子打开房门。 　　薛尧正好从她门口路过，他晚上没打算出门，换了一套舒适的家居服。 　　他先花了三秒时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妹妹的穿着，在视线挪到她的小腿上时，拧紧了眉：“穿这么少出门，不冷吗？” 　　薛卉愣了愣，摇头：“不冷啊。” 　　大约是猜到哥哥在想什么，她抬起腿，在打底裤上捏了一把，笑眯眯地说，“你看，我穿了裤子的，还是绒的。” 　　薛尧失笑，在妹妹脑袋上揉了一把：“出门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薛卉甜甜地说，“哥哥再见。” 　　薛卉出门刚刚四点半，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因为要过周末，还没到下班的点，马路上已经车水马龙了。 　　幸亏她出门得早，等到了和女神约定的地方，离五点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张叔把车子暂靠在路边。 　　薛卉打开右侧车门，一下车，就迎来了许多双好奇中又带了点羡慕的目光。 　　薛卉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年头拥有私家车的人已经不少见了，然而能开得起七位数车子的人还是很少，她就是不想每次下车都被人围观，所以才宁可打车也不愿意让张叔送。 　　张叔放下副驾驶的车窗：“薛小姐，晚上需要我来接您吗？” 　　薛卉说：“不用了张叔，待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您早点休息吧。” 　　张叔了解她的性子，不勉强，和她道别后，开车走了。 　　车子一驶进车流，旁边几个故意放慢脚步的行人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薛卉来到商场门口，四处转悠了一下，正要给女神打个电话说她到了，余光一瞥，就发现躲在玻璃门后面垂着头在看手机的姜涵。 　　薛卉走到她身边，姜涵还专注地捧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完全没发现闺蜜已经到了。 　　薛卉凑过去随便看了那么一眼，没看懂，只看到她似乎在一个群里和别人谈论什么人。 　　“女神，你不爱我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姜涵被她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儿掉到地上。 　　回过神来，姜涵连忙握住手机，拍拍胸口，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死丫头，你走路不带声音的吗？” 　　薛卉马上弯着眼睛朝她笑：“明明是你聊得太投入了，我在你旁边都站半天了，你也没发现我。”她说着，又有点好奇，“我看你们好像在聊什么人，是谁呀？” 　　说到这个，姜涵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想知道？” 　　薛卉特别配合地点头：“想。” 　　姜涵看了眼时间：“我们先去楼上找个地方坐坐，我再慢慢和你说。” 　　她们来的这家商场很大，一共五层。一到二层是商铺，三层是各种游乐设施和儿童乐园，五层有一家全市最大的电影院，其余吃的东西全在四层。 　　薛卉和姜涵很有默契地直奔四层，选了半天，最后进了一家川味火锅店。 　　在吃的方面，薛卉和姜涵的口味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一到冬天首选的肯定是火锅，还必须得有辣锅，否则吃不过瘾。 　　她们点了一个鸳鸯锅，一半骨汤一半辣锅，中间还有一小圈菌菇汤。 　　在等服务员上菜的间隙，薛卉就把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递给了姜涵：“女神生日快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姜涵道了声谢，很爽快地收下了。 　　她们两个小时候就认识了，十多年的友谊，没什么好客套的。 　　姜涵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话题：“你真想知道我们聊的是谁？” 　　薛卉再次点头。 　　姜涵托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作为交换，等我说完，你得答应帮我办一件事。” 　　“……” 　　薛卉也学着她的样子眨了眨眼睛。 　　她觉得凭她和女神的关系，已经不需要谈条件来说什么事了，如果一定有，那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情关系重大。 　　薛卉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女神，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了吧？” 　　“……” 　　姜涵在第一时间翻了个大白眼，“是什么给你的错觉，我会在高中就早恋的？” 　　薛卉看着她，小声说：“可是过了高中我们都成年了，再谈恋爱也不能算早恋了。” 　　姜涵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一时竟无法反驳。 　　薛卉见好就收，言归正传，一脸好奇到不行的表情：“到底是谁啊？” 　　姜涵也没再跟她绕弯：“这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你应该比我还熟。” 　　薛卉一愣。 　　没等她开口问，姜涵喝了一口服务员端上来的饮料，紧接着道：“你们学校高二的，叫季诚，你应该听过吧？” 　　季、季诚？ 　　薛卉何止是听过。 　　季诚这个人在他们九中，就是校霸级别的存在，学校里大概没有哪个人是没听说过他的名字的，简直比校长还要出名。 　　她来九中的这大半个学期，除了本班的同学外，听到最多的就是季诚的名字。不光是在同学的口中，就连某些任课老师都喜欢在课上拿他举例。 　　比如教他们班级物理的老师，去年也教过这届高二的物理。 　　薛卉还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你们千万不要学高二年级的那个季诚，期末考试考八科，交了五科白卷，剩下三科总分加起来不到五十分，真是个人才啊人才。” 　　物理老师说这话的时候薛卉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什么类似痛心疾首的情绪，只有满满的无奈和妥协。估计对于能考出这种成绩的学生，老师也早就已经放弃，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吧。 　　薛卉点头，轻轻地“嗯”了声：“听过。” 　　姜涵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季诚在他们外校人这里都耳熟能详，她一个同校生没理由没听过。 　　薛卉歪了下脑袋问：“他怎么啦？” 　　“其实也没怎么。”姜涵淡声说，“大概就是他们当校霸的全都不约而同热衷并且执着的一件事情。” 　　见薛卉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姜涵进一步解释：“简而言之，就是你们学校的季诚今天放学带人来了我们学校，还没发生点什么，你们学校又来了一伙人。这两拨人在我们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打了起来，被很多路过的学生和家长看到了，照片满天飞。” 　　“……” 　　薛卉隐约有点印象。 　　白天体育课上，她看到季诚带着几个人去找了他们同年级的打篮球，还说什么赢了就放学后见。 　　但她搞不懂，明明就可以在自己学校里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跑到别人家学校门口去打架？ 　　真是奇了怪了。 　　姜涵说完，突然压低上半身凑过来：“卉卉啊，我听说季诚长得不是一般的帅，是不是真的啊？” 　　凭薛卉对姜涵十几年的了解，她问这个问题，薛卉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女神，你该不会是对校霸也感兴趣吧？” 　　姜涵纠正她：“不是校霸，我这辈子只对帅哥感兴趣。” 　　她说着，拿出手机，划到刚才群聊的界面，找到几张黑乎乎的照片，点开。 　　“你看，咱们学校这帮人，拍照技术水得都快和王八对嘴了，拍来拍去都只拍到他一个后脑勺，要不就是模糊的侧脸。卉卉，你和他一个学校，遇见他的机会总比我多得多，你想办法给我拍几张他的高清无.码照呗？” 　　薛卉一愣，下意识地说：“你要他照片干什么？” 　　“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帅啊。”姜涵笑着接话，“你刚才答应帮我办的事情，不会反悔吧？” 　　薛卉：“……” 　　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 　　她们订的电影票是七点半的，吃完火锅时间刚过七点，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 　　薛卉其实并不怎么能吃辣，但是她又很爱吃辣，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就是一个十足的矛盾体。 　　走出店门，薛卉的嘴唇辣乎乎的，还有点肿。 　　她趁路人不注意，伸出舌尖悄悄往自己唇上舔了一下，意犹未尽地说：“女神，我喜欢这家店，等放寒假我们再来吃一次吧。” 　　姜涵没什么意见，她也挺喜欢吃这家店的菜的，点点头，答应下来：“好啊。” 　　两个人才走了没几步，从对面那家日料店里走出来好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 　　薛卉余光瞥了一眼，脚步顿住。 　　那一行人中间，有几个穿着他们九中的校服。 　　九中作为全市学费最贵的私立高中之一，校服从设计到剪裁都是特别定制的，和外校那些大同小异的运动式校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剪裁合体的白衬衫一年四季都有，现在是冬天，衬衫外面还配有一件圆领的毛衣，男生是大气的黑色，女生则是温暖的红色，连着最外面的西装西裤或短裙，全都是修身的款式。 　　商场里开足了暖气，一点也不冷，柏俊民吊儿郎当地把西装校服挂在肩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魏翰那孙子真是不经揍，要不是诚哥你拦着我，我刚才就应该再多给他几拳，打得他满地找牙，求爷爷告奶奶！” 　　“然后呢。” 　　说话的是一群人中唯一一个没有穿校服的男生，他顿了顿，嗓音很淡，“等他报警，让警察把你带去局子里喝个茶？” 　　“报警又怎么样，反正也不是我们先动的手。”柏俊民不以为意，“再说了，就他那怂样，他敢报警么？他……” 　　柏俊民说得起劲，却见身旁的男生停下来，目光朝着某处不动。 　　男生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下半身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 　　他长得很高，目测至少一米八五以上，黑色的短发微卷，脸庞轮廓棱角分明，清俊的脸上一双黑眸漆黑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柏俊民愣了愣，也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咦，那不是咱校董的闺女么，腿真细——哎哟卧槽，那小动作，还舔唇，好性感！好可爱！” 　　柏俊民一惊一乍地说完，其余几个原本没注意到的人也纷纷朝对面看去。 　　庄邈想起了白天的事：“诚哥，你和咱校董的闺女是不是认识？” 　　季诚面无表情地说：“不认识。” 　　“可你……” 　　庄邈还想往下说，季诚侧脸，淡淡地瞥他一眼。 　　“……” 　　庄邈懂了，这是不让他说下去的意思。 　　他老实地闭了嘴。 　　郑静宜擦了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庄邈的肩膀，低声问：“白天怎么了？” 　　庄邈偷偷瞧了瞧季诚，确定季诚没再看他，和郑静宜两个人咬耳朵：“今天我们在楼梯间抽烟，遇上了咱校董的闺女，看她的眼神，分明是认得诚哥的，诚哥还把我们支走留下来和她单独说话。不过诚哥不让说，我悄悄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哦。” 　　“……” 　　郑静宜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 　　“卉卉，你在看什么呢？” 　　被姜涵这么一喊，薛卉瞬间回神，连忙收回视线：“没、没什么。” 　　“没什么？” 　　姜涵不太信，也往对面瞧了瞧。同为S市的高中生，九中的校服在其他学校学生的眼里简直就是羡慕嫉妒的存在，因此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些人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诶，你是不是认识他们啊？” 　　薛卉下意识地否认：“不认识。” 　　她说不认识，姜涵也没奇怪什么，毕竟一个学校那么大，都穿一样的衣服，除了同班同学，确实认识的也不多。 　　姜涵和薛卉一起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突然停下来，侧过头，再次往那群人的方向望去。 　　“卉卉，你确定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你么？” 　　薛卉一愣：“呃，怎么啦？” 　　姜涵说：“我怎么感觉那群人一直在看你？” 　　薛卉：“……” 　　姜涵的直觉没有错，从季诚发现她们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往她们俩的方向看，只不过再她们俩望过去的时候，又很默契地撇开视线。 　　“你看走在右边第二个的那个女生，你是不是抢了她男朋友？要不然她干嘛老瞪你呢。” 　　别说，姜涵观察得还真是仔细。 　　薛卉之前只注意到季诚，当然她也只认得季诚，所以跟他一起的那帮人自然而然就被她忽略了。现在听姜涵这么一说，她才往他身后右边第二个女生看过去，那女生看到她，也不避让，就这么直勾勾地瞪大眼睛盯着她瞧。 　　还真有几分和她苦大仇深的气势。 　　薛卉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我真的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瞪她。 　　“是吗。”姜涵抱臂，托着下巴。 　　薛卉拉了她一下：“走啦女神，别看了，我们的电影就要开始了。” 　　“等等。”姜涵站着没动，苦思冥想，刚才还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忽然觉得这群人有点眼熟。 　　总觉得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样子。 　　过了几秒，她突然“啊”了声，拍了拍脑袋，激动地说：“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她一激动，声音就不受控制地有点儿响。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巧合，明明前一秒还在拼歌的火锅店和日料店门前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连四周其他门店播放的广播和音乐也全都在那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偌大的商场里只剩下两边墙上那一盏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线。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姜涵说完这话之后的两秒，商场里的人们才陆续开始发出各种声响，应变能力够快的服务员打着手机照明灯放声安抚顾客。 　　又过了几分钟，商场恢复明亮，广播里第一时间播放对顾客和商家的歉意。 　　姜涵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缺点就是怕黑，她拍拍胸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叹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百年难得一遇的商场停电居然被我们给遇上了，我这生日真是过得惊心动魄的。” 　　薛卉没说话，眼睛盯着姜涵身后那群正朝她们走来的少年少女们看。 　　姜涵有点奇怪，一回头，就见一颗喷了发胶的脑袋往她面前凑。 　　徐一帆乐呵呵地咧开嘴：“小妹妹，听说你认识我们哇？” 　　姜涵：“……” 　　薛卉：“……” 　　姜涵无语，虽然刚才是她没有控制住音量，但是这些人也不需要这么快就找她算账吧？ 　　她原本还是在怀疑的，这下倒是完全确定他们是谁了。 　　没想到她一个小时前还在怀疑季诚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么帅，才一顿饭的功夫，就和本尊正面刚上了。 　　姜涵很快恢复了平静，微仰下巴，扬眉瞧了瞧和她近在咫尺并且笑得很灿烂的男生，嘴角也抿出了个笑：“不认识。” 　　“……” 　　徐一帆，“那你刚刚还说知道我们是谁？” 　　说得那么响，他们离那么远都听见了，这是闹他们玩儿呢？ 　　姜涵喜欢帅哥，可眼前这个男生并不怎么帅，至少在她的审美观里不在帅的那一行列。并且他明显脑袋不太好使。 　　姜涵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话，于是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变成了和薛卉并肩而立：“那真是抱歉让你们误会了，我知道你们，和我认识你们，是两码事儿，请不要相提并论。” 　　“……” 　　徐一帆被她绕晕了。 　　一直走在中间的季诚上前一步，提着他衣领把他往后拉。 　　徐一帆回头：“诚哥，你拉我干嘛，我话还没问完呢。” 　　季诚轻嗤了声，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 　　他先是看了薛卉一眼，然后把视线停留在姜涵身上：“你知道我？” 　　他问的是“知道”，而不是“认识”。 　　姜涵偏头和薛卉对视一眼，不确定地应了声，然后仰着脸问：“你就是季诚？” 　　按照刚才她从照片里看到的，季诚就是穿了和这个男生同样的衣服，姜涵也是认出了他的衣服，才想到他们可能就是照片上的人。 　　照片看不出什么，离得近了，姜涵才发现他长得特别高，而且确实如传言里的那样，很帅。她见过不少帅哥了，如果排个序的话，季诚绝对能排得上前三。 　　季诚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姜涵点点头，很干脆的一个字：“哦。” 　　比起断电那一刻的激动劲儿，姜涵这会儿证实他是本尊了，却反映平平。 　　她转头，和薛卉说，“我们去看电影吧，也不知道这么一闹，我们的电影还能不能准时看了。” 　　薛卉马上点头。 　　“……” 　　徐一帆等人更懵了，什么情况，他们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只问了他们诚哥一个名字就若无其事要走的。难不成他们之前都猜错了？ 　　白天错过了诚哥和校董闺女的对话，还想着现在过来看一场好戏，结果两个姑娘就这么走了？ 　　季诚也“啧”了声，再次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女孩子。 　　小姑娘一看就回过家了，校服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以至于他第一眼差点没认出她来。 　　商场里空调开得温度高，她的围巾松松垮垮地绕在脖子里，羽绒服的拉链敞开，露出了里面崭新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被她用发绳扎成了一个丸子，粉雕玉琢的脸蛋儿上一双眼睛灵气逼人，睫毛又长又翘，漂亮得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小仙女。 　　小仙女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到底是急着去看电影，还是不想看到他？ 　　在她们走之前，季诚开了口：“等一下。” 　　他的嗓音清冽低沉，薛卉和姜涵同时仰起脸，满眼疑惑。 　　对上小姑娘茫然不知的眼神，季诚突然有点想笑。 　　他扯了扯唇，压下笑意，挺拔的上半身微微前倾，附在薛卉耳边，低声说：“白天我说的事情，还记得么？” 　　他说的声音并不响，除了姜涵，没人能听到他和薛卉说了什么。 　　姜涵略有些奇怪地看着二人。 　　薛卉想了想，他说的应该是她欠他钱的那件事。 　　她点头：“记得。” 　　季诚哑笑：“知道怎么做？” 　　薛卉一愣，随后轻轻地嗯了声：“知道。”回去就把钱转给你。 　　季诚对她的答案很满意，勾了勾唇，直起身，双手仍旧插在裤子口袋里：“行了，看电影去吧。” 　　薛卉和姜涵走了两步，又想起他白天送她的那个小玩具她还没来得及道谢，于是停下来，回头一脸乖巧地朝他笑：“谢谢你学长，学长再见。” 　　- 　　一直到走远了，姜涵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卉卉，你和这个季诚很熟吗？” 　　薛卉诚实地摇头：“不熟。” 　　“那他刚才最后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在薛卉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姜涵问了，她也就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之前有一次和哥哥闹别扭，没吃早饭就跑了出来，没带钱也没带手机，是他买了一个包子给我吃。我当时还不知道他是谁，今天白天在学校里遇到他了，我身上正好又什么都没带，他就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让我回去转账给他。” 　　姜涵：“就这么简单？” 　　薛卉点点头，肯定道：“就这么简单。” 　　事实上她今天新得到的那个小玩具也是季诚送的，和手机号码一起放进了她的口袋里。不过她还没搞清楚季诚为什么会知道她在收集这些玩具，但是她觉得自己和季诚又不熟，不能白白收他的东西，所以当时就决定了要把这个玩具的套餐钱一起还给他。 　　姜涵在自助取票机上取了票，又和薛卉一起去买了桶看电影标配的爆米花和肥宅快乐水，总结道：“也就是说你和你们校霸才见了两次面，就要到了他的手机号码？” 　　薛卉小声纠正：“不是我要的，是他自己要给我的。” 　　这么说也没错。 　　因为断电的关系，她们的那场电影延迟十分钟才会检票放映。 　　等待检票的时候，姜涵笑着说：“既然你都有他的手机号码了，那么拿到他的照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 　　没想到她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薛卉说，“你不是都见到真人了么？” 　　“可我没敢当着本尊的面拍照片啊。”姜涵倒也直接，捻了一颗爆米花丢进嘴里，咔哧咔哧嚼了几下，“帅哥嘛，百看不厌，不过你放心，我除了他的颜，对他的人没有任何兴趣。” 　　薛卉：“……”就算有兴趣，和她也没关系呀，她要放什么心。 　　- 　　另一边，薛卉和姜涵一走，徐一帆等人就围了上来：“诚哥，你和咱校董的女儿还真认识啊？” 　　柏俊民跟着和他一搭一唱：“你俩啥时候认识的？刚才你和她说了什么？” 　　只有庄邈没敢开口。 　　季诚没说话，等两个女生消失在转角处，他举步，也往她们的方向走。 　　几个人愣了一下，立马跟上。 　　柏俊民跑得最快，大大咧咧地勾住季诚的肩膀：“诚哥，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季诚垂眸，瞥了一眼肩上的爪子，抬手，拍掉，声音冷冷淡淡的：“别碰我。” 　　柏俊民讪讪地收回手。 　　过了片刻，他听到季诚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前面传来：“看电影，买票。”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薛卉：我一定还你钱，一定！！ 　　季诚：……谁要你还钱了？ 第3章 　　薛卉和姜涵看的是一部国产片，讲消防员的，内容是根据真实的事件改编，电影从上映开始口碑一直不错。 　　放映厅很大，她们票买得早，挑了个好位置，中间靠后倒数第三排。 　　她们落座后，陆陆续续有人进场，姜涵摸出手机：“卉卉，你把季诚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呗。” 　　薛卉刚塞了一把爆米花进嘴里，两边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闻言她努力嚼了嚼，含糊地问：“你要他手机号码干什么？” 　　“不干什么，存一下备用。”姜涵翻到通讯录的界面，“人家好歹是你们九中的校霸，万一哪天有事情要找他，联系起来也方便不是。” 　　这倒是。 　　薛卉平时也有存手机号的习惯的，虽说现在网络很发达，微信微博扣扣什么都能联系到人，但是要论速度，还是打电话最快。 　　薛卉应了声，摸摸口袋，这才想起来她出门前换衣服了：“对不起女神，他的手机号码在我另一件衣服的口袋里。” 　　姜涵颇有些惊讶：“校霸给你电话，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把它保存下来？” 　　薛卉无辜地看着她：“我今早出门太急，手机忘记带了。” 　　“……” 　　姜涵无语，伸出食指戳戳她的小脑袋瓜，“你说说你才多大年纪，怎么活得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总是忘这忘那的。是不是再过个几年，你连我都会忘了？” 　　薛卉弯了弯眼睛，声音温软：“怎么会呢，你是我女神，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 　　姜涵轻哼了声，收起手机，嘴角扬起一抹笑：“这还差不多。” 　　- 　　她们说话的这几分钟，放映厅里的空位已经被坐得七七八八了。 　　姜涵收了手机，又继续开始吃爆米花，还边四处乱看：“想不到这片子都上映半个月了还有这么多人看。” 　　她的话音刚落，放映厅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这是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 　　开头是几分钟的广告时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看电影都有广告了，薛卉记得她小时候是没有的，放映厅灯一暗，电影马上就开始了。 　　季诚他们进来的时候大屏幕上还在放广告，他们是在电影开场前几分钟买的票，好位置都没了，几个人全都分开坐在各个角落。 　　郑静宜磨了他旁边的那个男生半天，男生没办法，只能和她换了个座位。 　　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季诚借着忽明忽暗的光，总算锁定到了那颗圆滚滚的丸子头上。 　　郑静宜往他那边靠近了些，试图和他说话：“原来你喜欢看这个类型的片子啊，我都没看过。” 　　“消防员这个职业好是好，就是太辛苦太累了，你呢，以后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季诚不理她，郑静宜也不气馁，看了几分钟，实在不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转过头，偷偷看他。 　　他似乎看得很专注，眼神一直盯着前方的大屏幕。 　　电影院里太暗，她其实看不太清楚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唯一能看见的是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像是一个漩涡仿佛随时都能把人吸进去。 　　郑静宜看了十几秒，忍不住低下头，有点害羞。 　　她从高一一入校起就喜欢季诚，起初连一句话都不敢和他说，后来与柏俊民那伙人走得进了，他们出来玩偶尔也会喊上她，就这样渐渐和季诚的接触也多了。 　　只是一年半过去，她始终找不到机会向他表白。 　　“那个……季诚，其实我……”话到嘴边，郑静宜犹豫了。 　　这一年半来季诚身边没有一个女朋友，但凡向他表白的，最后全都失败了。她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接受她呢？ 　　她想了想，决定先旁敲侧击：“我刚才看到你和薛卉说话，你……之前和她认识吗？” 　　郑静宜是算准了季诚不会回答她的，然后接下来她就可以说不认识也没关系，毕竟他们一个高一，一个高二，跨了一个年级，平时在学校里也见不到几次面的，但她就不一样了，她和他就在一个班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相处那么久了，学校里一定不会有哪个女生比她更了解他。 　　再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切入她喜欢他的这件事情，她相信季诚那么聪明，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郑静宜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谁知季诚压根就没给她说这些话的机会。 　　听到薛卉的名字，季诚目不斜视，本能地“嗯”了声。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再加上郑静宜完全没想到他会回答，有一瞬间的错愕：“你……你说什么？” 　　季诚没答，仍然专注地望着前方，就好像刚才那个发出单音节的人不是他。 　　回过神的郑静宜指甲抠了下椅面，这是她认识季诚以来，第一次听他承认和一个女生认识。 　　想起他之前看薛卉的眼神以及后来二人之间的交流，她咬牙，用力地往椅背上一靠。 　　电影正好放到某地发生爆炸，消防员们紧急出动去救火。 　　薛卉叼着爆米花，都忘了吃，侧了侧身，调整了一下坐姿，紧张地盯着大屏幕。 　　她这一动，让原先没注意到她的郑静宜发现她了。 　　郑静宜这一刻终于明白季诚要看这部电影的原因了。 　　电影过半，有人被拯救，也有人因此牺牲。 　　薛卉哭得稀里哗啦，手里拿着纸巾，不停地擦眼泪，耸着小鼻子抽抽嗒嗒：“班长就这么死了，他的儿子还那么小就要失去爸爸了，太可怜了。” 　　姜涵和她脑袋凑在一起安慰她：“电影而已，都是假的，现实里这位班长活得很好，我前两天还在新闻里看过他的采访呢。” 　　不远处，郑静宜略带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看个电影都能哭成这样，有什么好哭的。” 　　“聒噪。”一直没说话的季诚突然开了口。 　　郑静宜不服气，撇了撇嘴：“本来就是嘛，我又没说错。” 　　季诚给了她进场后的第一个眼神：“哪儿那么多废话，不看就滚出去。” 　　“……” 　　郑静宜彻底安静了。 　　- 　　电影散场后，薛卉和姜涵没着急回家，在商场里又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直到商场快打烊了，两人赶在人家收摊前，一人买了一杯奶茶。 　　薛卉原本想打车回去的，临出门前接到了薛尧的电话，说张叔开车去接她了。 　　薛卉挂了电话，和姜涵说：“女神，我家司机来接我，我先送你回去吧。” 　　姜涵笑着揉了揉她的脸蛋儿：“你可真是我的小天使！” 　　小天使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 　　张叔还有一会儿才到，薛卉和姜涵捧着奶茶等在商场的侧门旁。 　　马上就要十点了，这个时间行人不多，逛完商场出来的要不就是自己去地下车库开车，要不就到正门口等车了。 　　等了两分钟，薛卉看到从旁边拐角处走出来几个人，与此同时，马路对面的十字路口，还有另外一批十来个人站在那里，看样子像是在等红灯过了，也要往她们这边走。 　　薛卉不以为意，收回目光，再往拐角处望去时，先前出来的几个人离她们已经很近了。 　　看到走在前面的季诚，她愣了下。 　　季诚他们是在电影快开场后才进来的，薛卉并不知道他们也和她在一个放映厅里看电影。她只觉得今天碰见他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看来连老天都在提醒她要快点把欠他的钱给还了。 　　就在她还在思考尽快还钱这件事时，姜涵已经从两拨人剑拔弩张的气势中看出了些什么。 　　她连忙拉着薛卉退到了墙后面，只探出一颗脑袋，偷偷观察前方的情形。 　　薛卉还有点懵：“女神，怎么了？” 　　姜涵回头，食指竖在唇前，给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一点，别被他们发现了。” 　　薛卉：“……” 　　那些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人，薛卉没见过，但是姜涵是认识的，其中有几个在下午和季诚打架的那些照片里她才见过。这两拨人现在同时出现在这里，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多半还要再打一架。 　　姜涵简单给薛卉解释了两句。 　　薛卉微讶，张了张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薛卉从小就被薛尧保护得很好，别说是身临打架斗殴的现场了，就算是想看，都没机会看上一眼。她印象里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初二那年，班里有两个男生因为一些口角大打出手，一个把另一个按在地上骑在他身上打。薛卉想看，却全程都被薛尧挡在身前，除了被打的那个男生哇哇大哭的声音外，她什么都没看到。 　　姜涵和薛卉差不多，这种场面长那么大也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好歹她知道要躲，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发现她们俩。 　　姜涵又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两拨人一见面连话都没怎么说就开始互相推搡。 　　季诚那边还是她们之前在商场见到的那些人，一个没多，一个也没少。季诚站在最中间，身旁围了几个穿着九中校服的小弟，郑静宜和另外一个女生已经被对方的人吓得退到了后面。而站在他们对面的，除了姜涵眼熟的几个，还有好几个是她没见过的，并且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学生的样子。 　　姜涵侧头，低声说：“那几个人也是你们学校的吧，挺能耐啊，打架打不过还知道找帮手。左边那个穿黑色外套的叫什么名字知道吗，这个角度看过去脸型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近看会不会打我脸。” 　　“……” 　　薛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她都快紧张死了！ 　　“女神——” 　　薛卉的声音刚落，姜涵才提到的那个人突然握紧了拳头，朝季诚的脸砸过去。 　　“啊——”郑静宜下意识地捂着脸尖叫。 　　“诚哥，小心！”柏俊民几个人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只听“啪”地一声，像是皮肤和皮肤之间碰触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电影《烈火英雄》，很感人。 　　——来自一个沉迷消防员小哥哥的作者菌 第4章 　　他这一拳挥得毫无征兆，换成任何一个人，肯定就已经被他得手了。 　　手指微微收紧，季诚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冷漠道：“都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半点长进？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偷袭，千万不要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否则——” 　　话到这里就停了，他没有往下说，取而代之的是魏翰的一声惨叫。 　　在魏翰挥拳过来的那一瞬间，季诚抬手，在拳头和他的脸只剩下不到几厘米的距离，掌心精准无误地包住了他的拳头。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的手，只看到他松手的时候，魏翰的右手像没骨头似的悬在手腕上，晃啊晃的，让人觉得如果不是外面有一层皮连着，他的手肯定是要掉下来的。 　　和魏翰一起来的几个九中的人全都看傻眼了，到底都是一群年龄不大的学生，平时打打闹闹没觉得怎么，但是像季诚这样出手这么狠一下子就把人手给扭断的，还是第一次见。 　　剩下几个社会上的青年也没想过对方出手会这么狠，他们收了钱，只是帮忙来镇个场子，并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这个少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把人手扭断了，还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边，这种心态连他们都自叹不如。 　　为首的那个人腿有点软，定了定神，故意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臭小子，你敢伤我弟弟，你信不信我今天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撂倒在这里？” 　　季诚扬眉，斜睨了疼得躺在地上打滚的魏翰一眼：“你说——他是你弟弟？” 　　“对，对啊！” 　　季诚勾唇笑了笑：“那正好。” 　　对方莫名：“什么正好？” 　　季诚垂眸，声音不轻不重：“他带人打了我弟弟，我现在打了你弟弟，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 　　没等那人弄明白怎么回事，魏翰抬头，疼得龇牙咧嘴道：“你收了我的钱就得替我办事，难道你想反悔吗？” 　　他也不怕疼，铁了心的要趁今晚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季诚他们。 　　对方在魏翰躺倒后一直犹豫着没跑，大概也是在心疼钱的事情。毕竟这年头还敢花大价钱找他们帮忙打架的金主不多见了，要是走了，好不容易赚来的这笔钱岂不是要打水漂了？ 　　为首的人想了想，在魏翰面前蹲下来，摸着下巴：“兄弟，你这钱可不好赚啊，来之前你可没说对方那么厉害，一只手就能把你废了。现在我们哥几个得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办事，你看钱的事情……” 　　他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 　　魏翰懂了，他这是趁火打劫！ 　　明白过来后，魏翰那个叫气啊，可是如今他肯定是不能动手了，骑虎难下，如果连这些人都走了，以后在学校里见到季诚估计得跪下来喊他爸爸。 　　不行，这口恶气不能忍，他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在学校里发生！ 　　魏翰咬咬牙：“我给你双倍。” 　　“成交！” 　　柏俊民等人：“……” 　　迟疑了两秒，徐一帆往季诚耳边凑了凑，面部表情有点纠结，低声说：“诚哥，你说这个魏翰是不是被你打傻了脑子有毛病？” 　　哪有人找人打架来之前不谈好价，在当事人面前当场谈的？还谈得一点水准都没有，连他徐一帆都知道谈价不是这么谈的。 　　这种自己嫌自己钱太多送上门的谈法不是傻子就是二百五。 　　季诚轻笑：“你别给我乱背锅，和我没关系，我废的是他的手，不是他的脑子。” 　　- 　　他们这边的气氛还算愉快，而另一边的气氛就不怎么好了。 　　魏翰被扶起来以后就忍着疼和一群人商量怎么解决掉季诚他们，按照目前的人数来看，他们是绝对占得上优势的。季诚那边只有六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女生。 　　那两个女生魏翰都认识，郑静宜和孙悦，全是他们十二班的，平时也经常和季诚他们混在一起玩。郑静宜据她自称还是校花，长得是挺漂亮，还懂打扮，这个年龄会化妆的小姑娘不多见。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姑娘肯定不敢打架。 　　另一个孙悦他不熟，只听过名字。看她们两个躲那么远，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不能算了。 　　六个人去掉两个，实际季诚那边只有四个人。 　　而他们有十多个人。 　　季诚一个人打不过，其他的两个打一个总能放倒的吧。等另外三个人都被放倒了，他们这么多人打季诚，还不是手到擒来。 　　魏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一商量，也觉得可行。 　　既然决定了战术，下一步就是要开打了。 　　魏翰找来的那群人撸着袖子上前，一副已经准备好干架的姿态。 　　季诚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垂着头，面无表情地抬眸看着逐渐朝他们靠近的那些人。 　　他其实很不喜欢打架，甚至于在回到季家以后，对打架这件事已经收敛很多了。换作以前的他，哪里会给他们那么久商量的时间，有这些时间，他不如早点打完回家睡觉。 　　想着双倍的酬劳，为首的人腿不软了，气势也更足了：“臭小子，刚才你欺负我弟弟，我弟弟说了，今天一定要教你们做做人。我——江湖人称‘铁霸王’，一双铁拳打遍天下无敌手，今天你遇到了我，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否则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噗——还‘江湖人称铁霸王’，我他妈笑死了哈哈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柏俊民憋不住了，直接笑喷了，“老子看你不是什么铁霸王，泥王八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泥王八被喷得面色铁青，骂了一句脏话，拔高音量：“兄弟，给我上！” 　　一群人一窝蜂地冲上去，很快就和季诚等人扭打在一起。 　　对方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季诚再会打架，那么多人同时打他，他也施展不开。泥王八一上来就追着柏俊民打，柏俊民倒也聪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时不时地就往季诚身后躲，再找准机会揍他一拳或者踹他一脚。 　　这样的混乱只维持了几分钟，突然由近及远响起了一道警笛声。 　　两边的人同时停下动作。 　　徐一帆的校服被一个人扯歪了，扣子解了两颗，他第一反应是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女生：“卧槽，你们报警了？” 　　郑静宜和孙悦不约而同地摇头。 　　她们不会打架，可是也知道这种互殴打群架不能报警，否则警察一来，双方都脱不了干系。 　　泥王八嘴里骂骂咧咧的，他们打得架多，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办，逃跑固然可耻，但是被抓起来就完蛋了。 　　“走！”他一挥手，其他人全都跟着他跑。 　　只是没来得及跑多远，就被好几个从警车上下来拿着警棍的警察给围了起来：“都不准跑！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欺负学生，就是你们几个人吧？请你们跟我们去警察局走一趟，接受调查。” 　　面对警察，那些人都不敢动手。 　　等把他们控制住，警察又来到季诚等人前面。 　　几个少年或多或少脸上都挂了彩，警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几眼，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柏俊民的肩，缓声道：“你们都是九中的学生吧？别害怕，你们现在安全了，但是还是得请你们和我们回去一趟，把前因后果给我们说清楚。” 　　“……” 　　前一刻还以为警察会反手给他上一个手铐的柏俊民顿时愣住了，一脸懵逼地望着面前正和蔼地安慰他们的警察叔叔。 　　这是咋、咋回事儿啊？ 　　季诚想到了之前走过来时看到的在商场侧门旁的两个女孩子，抬头往那边一看，空荡荡的，果然已经没有人了。 　　再仔细一想警察的话，他勾了勾唇，垂下眸，掩饰住了眼角扬起的一抹笑意：“好，谢谢警察同志。” 　　- 　　昏黄的路灯下，黑色的私家车和呼啸而过的警车擦身而过。 　　薛卉收起手机，轻轻呼出一口气。 　　姜涵皱了皱眉：“你确定你这么和警察说他们就一定会信吗？季诚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是怎么报的警，万一他们老老实实地招了怎么办？” 　　薛卉眨了眨眼睛，转身趴在车后座的靠垫上，看着越来越远的警车，小声说：“他们应该不会这么笨吧。” 　　“……” 　　姜涵无语地望了望车顶，抬手勾住薛卉的肩膀把她转回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季诚，你才会帮他的？” 　　她刚才准备报警，号码都拨过去了，薛卉突然把她的手机抢走，然后她就听到薛卉和电话里的人说：“警察哥哥，我看到这里有一群社会青年欺负学生，他们好像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姜涵当时就懵了，心想你怎么知道是那些人要欺负季诚他们，而不是双方约好了在这个时间点打群架呢？ 　　她没插话，听薛卉非常有逻辑性地把她们是如何无意中撞见两拨人的经过给说了出来，最后还着急地催促“警察哥哥你们赶紧来，再不来就晚了”。 　　姜涵：“……” 　　宝贝儿你知道报假.警是要被请去喝茶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薛卉：我可真skr机智girl 　　季诚：……吓老子一跳QAQ 　　- 　　我刚才先解了锁，然后还没来得及把内容填进去，待高审-0- 　　真是一个字都没有待高审，我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第5章 　　其实也不算是报假.警，毕竟她们作为路人，并不知道这两拨人打架的真正原因。 　　人性本能会站在弱者的那一方，更何况除了季诚以外，和他一起的男生女生全都穿着校服，这两拨人站在一起，换成别人也都会觉得他们才是被欺负的那方。 　　当然，前提是得先排除提前看到季诚等人穿着校服和对方打架的照片。 　　季诚他们跟着警察来到警局，几个人被带到一个休息室里，泥王八等人和他们不在一起，魏翰手受了伤，被一个警察带着去了医院。 　　“警察同志，我们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是有过冲突，不过今晚的事情我们并不知情，我们看完电影已经九点半了，又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才出来就被他们带的人围赌过来，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不得已才还手防卫。” 　　季诚说这些话的时候警察也在看从商场安保人员处调来的监控。 　　监控显示的确如季诚所说的那样，他们放学后先在商场四层的日料店吃了顿晚饭，接着又去看了一场电影，时间点和他们所说的分毫不差。并且商场的侧门也有监控，确实是对方的少年先挥拳动的手，季诚只是出于本能抬手挡了一下，至于他的手是如何断的，监控里实在是看不清楚。 　　再后来，双方僵持了好长时间，然后也是对方先跑过来动的手。对方人多，四个少年应付得很吃力，身上也挨了好几拳。 　　看完监控，警察合上笔录本，抬眸望向坐在对面的几个孩子。 　　除了两个没有参与打架的女生没受什么伤之外，剩下四个少年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给他们做笔录的警察四十多岁了，家里也有一个像他们这么大的儿子，他儿子在学校里的时候，不是没和同学打过架。 　　这么点年龄的小男生之间发生冲突再正常不过了，偶尔小打小闹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因为发生了冲突就去找社会上的人帮忙报复，这样的情节就可以说是非常严重且恶劣了，必须好好教育！ 　　坐在对面的警察脸色变了又变，柏俊民忐忑地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 　　他心想这下完了啊，诚哥撒谎都撒到警察局来了，对面坐的这位警察同志看起来挺精明的，说不定早就把他们的小把戏给看穿，连家长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哎。 　　柏俊民无声地叹息，一个劲地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早知道会有人报警，他就不动手了，不就是被打几拳么，只要他跑得快，也不一定能挨到不是？ 　　总比现在动手罪证确凿的好。 　　现在看来请家长是小事，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拘留了，他以后回去和班里的同学们就有得吹了——咱几个可是和诚哥一起蹲过牢狱的交情，你们说你们谁能比得上？ 　　——简直是神经病才会有的想法。 　　精明的警察同志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却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于是愈发地心疼这些孩子了。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换成是他，这么晚不仅被人打了还被带来警察局做笔录，肯定吓坏了吧？瞧瞧那孩子，吓得脸都白了，并且这样一来，衬得他额头上的淤青更明显了。 　　警察想了想，假装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起身说：“你们说的我都记录下来了，现在时间也不早，这样吧，你们先回家，如果还有什么疑问，等明天我再联系你们，怎么样？” 　　咦，回家？ 　　柏俊民不可置信地抬头，其余几人也和他差不多的神情。 　　警察笑眯眯地说：“你们回家方便么，要不要我找人开警车送你们回去？” 　　“……” 　　几人愣了几秒，同时摇头。 　　- 　　从警局离开，柏俊民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这么轻易就能回家了：“诚哥，你说警察同志会不会是故意放了我们，然后再想办法把我们抓起来吧？” 　　季诚插着裤兜，平静地走在前面：“你以为他们那么闲，要抓的人还会先放了再抓一遍？” 　　言下之意就是警察很忙的，放了你就不会再抓你了。 　　他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柏俊民安心不少。 　　柏俊民快走几步，和他并肩：“诶，诚哥你说，到底是谁报的警啊？”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他们是被欺负的那一方，不过这样的说法让他们侥幸逃过一劫，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想必现在隔壁班那几个还被关在里面出不来呢。 　　一想到他们还在里头关着而他却出来了，柏俊民心里又有点乐。 　　“不知道。”季诚说。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深更半夜，柏俊民也觉得应该是哪个路人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皱巴巴的校服，一种身为学生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嘿，还别说，我以前觉得咱校服一般般，现在才发现这玩意还能救咱一命。这一次我们能安全出来，要好好感谢一下校服兄弟。” 　　因为这件事，他已经激动地和校服称兄道弟了。 　　“呃，我好像看到是谁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报的警。”跟在后面的庄邈开口道。 　　柏俊民一愣，停下脚步，回头问：“你看到谁啦？” 　　庄邈下意识地抬眼，看了季诚的后脑勺一眼，见他没反应，才挠了挠头，说：“我们校董的闺女，和她的朋友两个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就在侧门那边站着。” 　　他没注意她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总共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没见过还有其他人路过，有很大可能就是她们了。 　　“原来是她啊。”柏俊民沉默了两秒，才继续说，“这么说来她是故意在帮我们了？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你傻啊。”徐一帆上前，对着季诚的背影扬了扬下巴。 　　“……” 　　柏俊民眼神在二人之间转了转，恍然大悟。 　　校董的闺女和诚哥认识，帮他们也是理所当然。 　　一时间，他对薛卉的好感直线飙升。 　　- 　　经过这么一折腾，等季诚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套公寓里，公寓不大，一室一厅，从客厅到主卧都是黑白色调的装修风格。客厅里有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一罐还没喝过的可乐。 　　季诚弯腰，拿起可乐，刚准备拉开易拉环，犹豫了一下，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把这瓶可乐放回去，又重新拿了一罐冰的出来。 　　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罐，喝完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走进浴室。 　　十分钟后，季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随手拿了一条干毛巾，边擦头发边找到自己丢在床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支付宝的转账信息，时间在五分钟前，还有一句话备注：【包子和玩具的钱。】 　　季诚挑了挑眉，看着那个叫“xhhhhhh”的网名，头像是一只很可爱的小奶猫。 　　顺着头像点进去，信息页面真实姓名的地方显示“对方已隐藏”。 　　季诚盯了那页面几秒，哑声笑了。 　　下一秒，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 　　薛卉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关了灯，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她睡觉有静音的习惯，然而电话打进来，突然的震动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薛卉没开灯，就这么从被子里探出胳膊，拿起手机一看，顿时惊得她睡意全无。 　　这个号码她几分钟之前才见过，生怕输错了，又仔仔细细反反复复核对了好几遍。 　　是季诚啊。 　　季诚给她打电话，薛卉并不惊讶，因为她在十分钟前才刚刚给他转了五十块钱的巨款，算上包子和玩具的钱，绰绰有余了。 　　她只是意外，她转个账而已，并没有显示她的手机号码，季诚又是从哪里知道她的电话的？ 　　正是这么一犹豫，薛卉没有接听，任由手机在她手心了震了一会儿，最后归于平静。 　　电话的另一头，季诚按下了断开的按钮。 　　薛卉等了几分钟，确定手机不会再震动了，她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周末两天，薛卉的手机都悄声无息的，除了姜涵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季诚他们的情况，也没人再找她。 　　那晚季诚给她打的电话她没有接，薛卉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怎么样了。不过从他还能给她打电话来看，打架的事情应该是顺利解决了。 　　休息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周一早上薛翊有事情，不能送兄妹两人上学，只能喊张叔开车送他们去。 　　临出门前，薛翊给了薛尧一个文件袋：“这是上周你们李校长让我签的文件，我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帮我给他送去吧。” 　　薛尧点头：“好的，爸。” 　　薛卉好奇：“爸爸，是什么文件呀？难道是我们学校后面那块空地要开始利用了吗？” 　　九中后面有一大片空地，比九中的操场还要大，以前是一幢三层的办公楼，后来办公楼里的公司搬走了，那幢楼就空了下来，当时薛翊看到那块地在出售，就顺手买了下来，打算给九中增加一点面积。 　　薛翊随口嗯了声，笑着问：“你想怎么用？” 　　他迟迟没有着手动那块地，也是没想好该怎么用，要说硬件设施，九中什么都不缺。别的学校有的，九中都有，别的学校没有的，九中也有。 　　薛卉认真地想了想：“要不造一个露天游泳池吧，还能组一个校游泳队，反正哥哥会游泳，以后就可以代表学校出去比赛拿名次啦！” 　　一旁的薛尧听到妹妹的发言，忍不住轻笑。 　　薛翊面带微笑，揉了揉女儿的脑袋：“这个主意不错。” 　　听了爸爸的夸奖，薛卉正得意呢，谁知他紧接着又跟了一句，“不过建造游泳池不是挖个坑就行的，还得从头一点点地规划设计，估计等游泳池造好，你们也应该从九中毕业了。” 　　薛卉：“……” 　　她突然有点失望怎么回事？ 　　- 　　上学高峰校门口全是车，张叔在离校门五十米外的路口停了下来，薛尧和薛卉背着书包自己往学校走。 　　这周站在校门口值日的是高二年级十二班的学生，按照九中一周一个班值日的规矩，从下周开始就是高一年级了。 　　高一一班的班长薛尧，学校里没有哪个老师不认识。是以薛尧一踏进校门，就被站在门口值日的老师拦了下来：“薛尧同学，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薛尧点了点头，把书包里的文件袋拿出来给妹妹：“这个你拿去给李校长吧。” 　　薛卉乖乖地应道：“好的哥哥。” 　　校长室在行政楼五楼，行政楼有电梯，薛卉偷了个懒，坐了电梯上去。 　　电梯门一开，校长愤怒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你说说你，打架也就算了，都是同学，为什么下手这么狠？人家父母都找到学校里来了，非要你给个交代，你自己说，现在打算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季诚：我让你加微信，你给我支付宝转账？行，你厉害：） 　　——来自大佬的愤怒。 第6章 　　校长在九中是老资历了，大学一毕业就在九中任职，兢兢业业在教师的岗位上干了二十多年，如今终于当上了九中的校长。 　　在薛卉的印象里，校长无论是对人还是处事都是很温文尔雅的，他很少对手下的老师们发脾气，就算学生犯了再大的错误，连班主任都忍不住破口大骂的时候，他依然能够保持风度地对学生进行谆谆教导。 　　因此学校里在背后说哪个老师坏话的都有，唯独校长，大家都很喜欢。 　　是什么让一向温和的校长发那么大的脾气？ 　　薛卉似乎听到校长刚才说了“打架”两个字，说到打架，她第一反应就是周五晚上那场她活了十五年以来唯一亲眼目睹的一场斗殴盛况。 　　难道是…… 　　薛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校长的声音沉寂了几秒，又再次破空而出。 　　“季诚啊季诚，你已经十七了吧，明年就该成年了吧？你到底明不明白一个成年人在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应该怎么处理？” 　　薛卉抿了抿唇，意料之中的名字。 　　她倒不是惊讶季诚挨骂，只是没想到居然那么巧又遇到了他。 　　校长室和她所站的电梯外中间只隔了一扇门，那是副校长的办公室，这会儿这间办公室的门关着，里面的灯也没亮，副校长应该还没有来。 　　薛卉往前走了几步，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校长室的门虚掩着。 　　怪不得校长的声音她能听得那么清楚。 　　就在薛卉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一道少年的轻笑声。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连这种时候都敢笑，薛卉不得不佩服季诚是真的有点拎不清，还有点儿欠扁。 　　果然，下一刻，伴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校长的愠怒声再次响起，：“你笑什么笑？！” 　　季诚懒洋洋地开口：“我当然不明白啊。” 　　校长一怔，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季诚勾唇，把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我才十七，还没有成年，自然是不明白一个成年人在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应该怎么处理。” 　　校长气得脸都绿了：“你这臭小子……” 　　刚骂了一句，突然停住，抬眼看向门的方向，“是谁在外面，进来。” 　　“……” 　　偷听被抓包的薛卉心虚极了。 　　都怪季诚，谁让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这样的话，让她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过这会儿被点名，薛卉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嘴角也压了下去，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可怜宝宝模样。 　　薛卉垂着脑袋，推开门，不敢看校长也不敢看季诚，一进门就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对、对不起校长，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 　　校长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薛卉啊。” 　　他说话的语气比先前薛卉在门外听到的缓和了不少，不提薛卉是薛翊女儿的身份，像薛卉这样成绩好的学生，没有哪个老师是不喜欢的。 　　小姑娘明显是被他吓到了，连头都不敢抬，说话声音细细软软，小心翼翼地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校长反思了一下，他和季诚说话的时候没关门，所以也不能算薛卉偷听。 　　这样想着，校长又瞪了季诚一眼，然后弯了弯唇，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没关系，不怪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薛卉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这是我爸爸早上要我给您带来的，您看一下。” 　　“哎，好。”校长接过去。 　　在他翻那些材料的时候，薛卉忍不住，悄悄抬眼，往站在一旁的男生瞄了一眼。 　　结果这一瞄，好巧不巧地就和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上了。 　　薛卉心里一慌，连忙转过脸，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地方。 　　从她跨进校长室的那一刻起，季诚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小姑娘即便表现得很害怕，可是眼底的那丝笑意却没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全隐藏。 　　所以，她在门外的时候，是在偷笑？ 　　季诚勾了勾唇，垂眸看着女孩儿偏过头后渐渐泛红的耳根，他微俯下身，把和她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低声道：“你刚刚在外面干什么呢？” 　　“啊……” 　　薛卉被耳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肩膀缩了下，人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胆子这么小？ 　　季诚失笑，忽然间想起那晚大胆地躲在墙后偷看他们打架并且还报了警的小姑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真是可爱。 　　想逗。 　　季诚的这个念头刚起，坐在办公桌后的校长一个眼刀扫过来：“季诚，你干什么呢！打伤同学还不算，又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人家小姑娘是不是！！！” 　　薛卉：“……” 　　校长说这话的气势，让她足足在他这句话的末尾加上了三个感叹号。 　　季诚直起身，在校长极其不悦的目光下，眼神又往薛卉身上飘了飘，气定神闲地回复：“我哪敢呐，谁不知道这是咱们学校的宝贝，我欺负谁都不敢欺负她呢。” 　　校长：“……” 　　这话说得……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似乎又说的在点子上。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校长清了清嗓子：“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站着，等我看完这份材料再收拾你。” 　　季诚垂下眸，低声笑了笑，倒是没有再还嘴。 　　校长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薛卉不太习惯这样的安静，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又慢慢地一点点挪动身体，咬咬唇，壮着胆子偷看旁边的少年。 　　他这次没有看她，也没有笑，垂眸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看地面，神色也恢复了惯常的懒散。 　　他的侧脸轮廓有致，鼻梁高挺，从薛卉这个角度看，还能看到他细长的睫毛和微微上挑的眉眼。 　　最近姜涵和她聊天，时不时总念叨“季诚真是帅啊”这句话。薛卉其实也一直都觉得他很帅，然而她觉得他帅和有另一个人在她耳边念叨他帅又是不一样的。前者或许只是她一个人欣赏，而后者一旦当有一个人和她有了共鸣，那么即使是很小的一个观点，都会被无限放大。 　　比如季诚的帅，从前她只觉得季诚和她的哥哥一样帅，但是现在，她的心里却滋生出一种季诚比她哥哥还帅的错觉。 　　比哥哥还帅……？ 　　回过神来的薛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天呐，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薛卉脸颊逐渐发烫，她轻轻咬唇，飞快地移开视线。 　　校长粗略地看完那些材料，抬头对薛卉说：“回去和你爸爸说一声，他改动的地方我都看过了，我这里没什么意见，这个星期我会抽空和学校里别的老师们商量一下，商量好了就会给他答复。” 　　薛卉还沉浸在先前的遐想中，她胡乱地听了校长的话，又胡乱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校长微笑：“那你先回去上课吧。” 　　“好。”薛卉低着脑袋应了声，转身往外跑。 　　“等等——” 　　她刚跑到门口，校长又在身后叫住了她。 　　薛卉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校长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校长笑着说：“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这次你们高一年级期末考试是市里的统考，你和你哥哥成绩都不错，我提前告诉你们一声，你们也好有个准备。加油，好好考，我很看好你们。” 　　薛卉用力地点了点头：“校长您放心，我们会加油的。” 　　校长：“嗯，去吧。” 　　薛卉回头的时候，目光又不自觉地从季诚脸上移过。 　　刚才站在他身侧没注意，现在季诚也转过身面对着她，她才发现他眼角下颧骨的位置有一片很明显的淤青。 　　不用想都知道，他脸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 　　薛卉想到自己小的时候，偶尔不小心摔倒，磕了一下腿，第二天准会出现淤青。不碰还好，一碰就疼，往往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季诚现在伤在脸上，而且又是在颧骨这个位置，肯定也很疼吧。 　　电梯停在一楼，薛卉背着书包走出电梯。 　　九中很大，行政楼和教学楼之间隔着挺长的一段距离，中间还会经过食堂和校内的一个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因为是卖给学生，东西价格都不贵，比外面便利店的要便宜一些。 　　薛卉偶尔也会过来买点小零食什么的吃。 　　这个点学生们刚来学校，又快到早自习的时间了，小卖部冷冷清清的。 　　路过门口，薛卉脚步顿了顿，往里面瞧了一眼，正弯腰理货的老板娘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小同学，想要买点什么吗？” 　　薛卉迟疑了一下，走进去，细声问：“老板娘，你们这里有创可贴吗？” 　　“有有有。”老板娘放下东西，给她去找创可贴了。 　　不到半分钟，她手里拿着几包东西出来，笑着说，“我这里创可贴的款式还挺多的，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 　　薛卉低头，创可贴很漂亮，有卡通的，也有花草水果的，一看就很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小女生喜欢的风格。 　　只是让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的季诚贴上这个，会不会不太合适？ 　　薛卉想象了一下季诚贴上这种创可贴后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老板娘看她突然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好奇道：“怎么了小同学，想好要哪个了吗？” 　　薛卉有点犹豫：“没有其他款式了吗？那种最普通的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的有吗？” 　　老板娘说：“抱歉啊小同学，那种前几天卖完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去进货呢。” 　　薛卉最后选了一款看起来最简单的款式，米白色的创可贴，每条上面只有一颗小指甲盖一半大小的小草莓。 　　薛卉付了钱，却没有拿东西：“老板娘，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一个忙？” 　　“嗯？” 　　薛卉说：“待会儿会有个男生从行政楼经过这里，你替我把这个给他吧。” 　　担心老板娘认不出，她又抬手比划了一下，“他大概这么高，长得很帅，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和蓝色牛仔裤，他脸上这里有一块淤青。” 　　老板娘听了她的描述，心领神会道：“小姑娘是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吧？” 　　“……” 　　反应过来的薛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摇头否认，“不不不，他不是我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诚哥喜提小草莓一颗 第7章 　　Chapter 2 　　薛卉是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走进高一一班教室的。 　　薛尧的座位空着，书包也不在，想必还没有回来。 　　薛卉一坐下，后桌的男生仿佛看见救星似的，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戳了戳她的后背：“小仙女，你可算来了，十万火急，英语卷子借我抄一抄。” 　　男生名叫罗南，肤色偏白，长得憨态可掬，性格也好。 　　九中的高一年级是按照成绩分的班，每个年级共十二个班级，一班学生的成绩在考进来时就是顶尖的，每一个都是认真学习的好孩子，抄作业这种事情在一班很少会发生。 　　薛卉回头，眨了眨眼睛：“你没有写作业吗？” 　　“我想写，实在是来不及了。” 　　罗南对于自己要抄作业的行为表现得十分有罪恶感，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上一次期中考试没考好，只考了年级五十多名么，我爸妈说离期末考试只剩下一个月了，要我抓紧点，周末两天给我安排了好几个老师补课。我这两天都不在家里，昨晚回家写作业写到凌晨不小心睡着了，所以……” 　　听罗南说完，薛卉毫不犹豫地投了个同情的目光给他。 　　自从上高中以后，她发现身边好多同学周末都在补课，和他们相比，她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补过课，就连初三中考前那段时间，班里百分之九十的同学都在外面找其他老师辅导，只有她和薛尧两个人，周末回家不是吃就是睡觉。 　　对于龙凤胎宝贝休息时间还要外出补课这件事，薛翊和宋楚很默契地一致持了反对意见。 　　孩子们学习已经很累了，何必还要在休息时间给他们增加负担呢？学习就是学习，休息就是休息，连休息都不能休息好，还怎么有精力去好好学习？ 　　所以薛翊和宋楚从来不给他们俩找补课老师，有这时间，宁可给他们报一个喜欢的兴趣班，陶冶情操。 　　薛卉转身，从书包里找出英语试卷递给罗南。 　　罗南感激涕零：“谢谢小仙女，你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薛卉看着垂头奋笔疾书的罗南同学，心里默默地对他这个称呼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她可不想将来生一个像他这么胖的孩子，尽管罗南胖胖的也很可爱，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姜涵的影响，她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也要长得帅气一点，最好是像…… 　　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季诚那张脸，薛卉愣了愣，觉得有点惊恐，连忙甩甩脑袋，把他的脸晃出去。 　　英语试卷大部分都是选择题，薛卉来之前罗南已经把翻译和作文写完了，剩下的内容抄得很快，不到两分钟就全部抄完了。 　　他这边才抄完没一会儿，一抬头，看到教室前门他们班班长薛尧和班主任一起走进教室。 　　一班班主任沈曼琳是九中的老教师了，还有两年就要到退休的年龄，一班她在教师生涯中带的最后一届学生。 　　沈曼琳一走进来，原本有些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曼琳站在讲台上：“同学们，我有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一下。” 　　一班的同学们全都很配合地仰起脸，眨巴着眼睛听班主任往下说。 　　沈曼琳顿了顿说：“第一件事情，下周学校的值日轮到我们班级，所以从下周开始，我们班每天要提早半个小时到校，然后去校门口站岗。具体站岗的要求和要注意的事项我刚才已经和班长说过了，他会给你们排个名单，每个人都会轮到一天，希望大家能够积极配合班长的工作。” 　　值日啊。 　　同学们先前听说每天都要提早半个小时到校还有点郁闷，后来一听每个人只轮到一天，又瞬间淡定了。 　　大家齐刷刷地点头，满脸都是“一定会好好配合班长工作”的神色。 　　沈曼琳就知道她班里都是好孩子，不会像这周值日的班级一样，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站岗。 　　她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第二件事情：“经学校研究决定，从我们这届开始，高二要重新进行文理科分班，大家有时间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思考高考要选择的科目了，学校会统一在下学期期中考试之后下发分班意愿书，大家也可以提前回去和家长商量一下。” 　　班主任的话一落下，在场学生们的表情渐渐由茫然转向意外。 　　据他们所知，自从高考改革以后，这些年九中的教学模式从分科制变成了走班制，而现在又突然要变回分科制，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可能他们的同学情谊就要止步于高一了。 　　意味着从高二开始，他们要去一个新的班级新的环境上课，教他们的任课老师也极有可能换成其他人。 　　这样的认知对于刚刚才适应高中生活的孩子们来说无疑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薛卉耷拉着眼皮，文理分科对她而言可真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尽管她和薛尧从入校到期中考试的分数在年级里始终保持着第一和第二，然而他们自己也清楚，她从小擅长文科，在文科这几门考试中考的分数加起来是比薛尧高的，而薛尧却擅长理科，每次考试物理和化学都近乎满分的成绩也是她望尘莫及的。 　　将来选科，薛卉肯定会偏文科，薛尧也一定会选择理科。 　　从前没有分科，薛卉并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现在仔细一想，也就是说从高二开始，她和哥哥就不能在一个班级上课了吗？ 　　出于对哥哥依赖的本能，薛卉在听到这则消息以后，整个人就好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蔫哒哒的。 　　沈曼琳给了他们足够窃窃私语的时间。 　　见妹妹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薛尧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要分班了，不开心吗？” 　　薛卉摇头，脸转向他，诚实道：“不开心，不想和你分开。” 　　薛尧笑了笑，安慰她说：“没关系，就算不在一个教室上课，你有事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薛尧有时也会觉得妹妹太依赖他了，从小到大，他们几乎很少有不在一起的时候。以前妹妹还小，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不管到哪里，几乎都会带上她，她去哪里，他也会陪着。 　　而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再过两个月就是他们十六岁的生日，妹妹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可能一辈子都陪着妹妹，她是时候该学会独立了。 　　薛卉闷闷地点点头，没说话。 　　这件事情大家聊了几句，到底都没有想好选什么科，发现没什么好聊的，教室里又逐渐安静下来。 　　有人举手：“沈老师，那您要说的第三件事情是什么？” 　　“第三件事情，”沈曼琳顿住，目光在底下坐着的学生中扫过，略显严肃的表情多了几丝放松，“下周末是圣诞节，我们学校一直有组织圣诞晚会的传统，每个班级都必须要出一个节目，你们商量一下，决定好了告诉我。” 　　圣诞晚会？！ 　　如果说先前那个消息对一班的同学们来说并不是太友好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消息无异于是一个十足的惊喜。 　　他们之中有的人来自偏远地区，别说是圣诞晚会了，就连圣诞节的气氛都不曾感受过。 　　站在讲台前的沈曼琳见大家都挺兴奋的，不忘提醒道：“玩归玩，过了圣诞节就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学习也不能落下，明白吗？” 　　“明白，老师。”底下异口同声地回答。 　　薛卉总算来了点精神：“哥哥，你知道这个圣诞晚会什么时候办吗？” 　　薛尧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下周五放学以后，在学校大礼堂。” 　　薛卉“喔”了声。 　　薛尧问：“你想参加吗？” 　　薛卉点头，眼睛里多了一丝神采：“当然想啊，九中的圣诞晚会，我还没有看过呢。” 　　薛尧淡淡地笑：“我说的不是当观众，是上台演出。” 　　“演、演出？”薛卉错愕地睁大眼睛。 　　薛尧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来教室之前我去了趟办公室，沈老师知道我们学过钢琴，就顺口问了一下我的意愿。” 　　薛卉抿了抿唇，忽然间就想起了不久前的那次国旗下讲话。 　　她和薛尧期中考试考了年级前两名，沈曼琳让他们其中一个人作为学生代表在周一全校性的升旗仪式上进行演讲。 　　沈曼琳希望她去，她不想去，薛尧却替她答应下来。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她和薛尧闹了场别扭，一气之下跑出家门，才会有季诚给她买包子的事情。 　　“你是怎么回答的？”薛卉警惕地问。 　　薛尧：“我没答应，说要考虑考虑。” 　　他停顿了一下，大概也和薛卉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叹了口气，“毕竟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还得看你的意思。” 　　薛卉立马拒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哥哥，你要是再把我一个人丢上台，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她说完，甩头，把后脑勺留给了薛尧。 　　薛尧失笑：“你放心，这次就算要上台也不会是你一个人。” 　　薛卉轻哼了声，不搭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之所以导致我上个版本写不下去，就是因为哥哥这个电灯泡太碍眼了所以：） 　　薛尧：别给你自己写得辣鸡找借口╭(╯^╰)╮ 　　我：哥哥再见，哥哥慢走，哥哥不送：） 　　番外写哥哥，正文就让哥哥择个良辰吉日退居二线吧⊙v⊙ 第8章 　　高二年级十二班。 　　季诚在早自习结束后才回的教室。 　　教室里闹哄哄的，本来十二班就没什么成绩好的学生，大部分都是踩着中考的录取分数线进的九中大门，剩下一小部分则是家里有钱，花了双倍的学费来九中借读的。 　　作为借读大军一员的柏俊民，和季诚从初中开始就在一个班级念书，给季诚当了三年的跟班，得知季诚要来九中借读，也毅然决然地跟着一起来了。 　　他诚哥一个早上都没出现，柏俊民也无心自习，索性趴在课桌上补觉。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教室后门被人用力踹开。 　　大概是早就习惯了这类声音，十二班的同学们全都很淡定，该干什么干什么，丝毫没有被这极具破坏性的响声影响。 　　“诚哥，你来了！” 　　徐一帆从桌肚里抬起头，往后门的方向看了看，喊了一声，然后又继续把脑袋低下去，和庄邈两个人在游戏里厮杀。 　　季诚没看那两颗凑在一起像连体婴似的脑袋，走到自己的位置旁，“吱啦”一声，拖出椅子坐下去。 　　他坐下后一会儿，柏俊民双眼惺忪地抬头，额头上还有枕在手臂上压出来的一大片红印。 　　定睛朝身旁的人看了片刻，他揉了揉眼睛：“诚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季诚靠着椅背，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垂着头，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在柏俊民问了这个问题几秒后，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才缓缓开口：“我在校长室。” 　　“校长室？”柏俊民一惊，仅剩下的零星半点睡意也没了，他拔高音量，“你怎么去校长室了？是不是我们那天打架的事情被校长知道了？” 　　他的声音有点儿响，和他们隔着一条过道的徐一帆和庄邈听见了，手一抖，对视一眼之后也顾不上游戏了，纷纷丢下队友和手机，跑过来围着他们。 　　季诚没说话，在三人的注视下，又不紧不慢地打了一个哈欠。 　　“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啊？我去，我就知道魏翰那小子就是个孙子，打小报告的事情我上小学就不干了，他怎么那么怂，不服来找爷爷干架啊，找校长算什么东西！”柏俊民气得牙痒痒。 　　和他的愤怒相比，季诚挨了一顿骂，却还是很淡定：“我把他的手废了，闹到学校是迟早的事情。就算他不说，他一个未成年找人报复我们，警察也会和他父母联系。这事儿其实最倒霉的是他，我顶多就算个‘防卫过当’，死不了人。再说，警察不也没认定是我的责任么。” 　　听他这么一分析，柏俊民也觉得有道理：“那……诚哥，校长没找你其他什么麻烦吧？” 　　季诚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还想校长找我什么麻烦？” 　　比如留级啊，处分啊，或者严重点直接开除学籍什么的。 　　每次季诚犯事，柏俊民都会有一种他诚哥会把他一个人抛下远走高飞的错觉什么的，然后他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剩下的一年半注定要被他们班的各个老师打压到抬不起头。 　　柏俊民没说话，可他的想法全都表现在脸上了。 　　季诚的嘴角抽了抽，一转头，对上徐一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季诚莫名：“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徐一帆指着他的脸：“诚、诚哥啊，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独特了？” 　　季诚皱了皱眉：“什么口味独特？” 　　“就你脸上的创可贴，居然还有颗草莓诶，怎么那么娘——”意识到季诚的眼神不对，徐一帆硬生生地把快要脱口而出的“娘炮”两个字憋了回去。 　　柏俊民和庄邈之前都没注意，被徐一帆这么一说，不约而同地往他跟前凑了凑。 　　柏俊民眼睛一亮，嘿嘿笑道：“诚哥想不到你居然喜欢草莓这玩意儿，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都没发现。话说你这创可贴挺有个性，哪里买的？” 　　“想要？”季诚斜他一眼，淡淡地开口。 　　“想。”柏俊民点了点头，继续不怕死地调侃，“有橙子的不，或者西瓜香蕉苹果的也行，最好还能和你凑一对儿。以后咱哥俩走出去，就是‘水果二人组’，想想真是拉风极了。” 　　“……” 　　庄邈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徐一帆反应更快，在他说出“凑一对儿”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 　　季诚安安静静地等他说完，抬手勾住他的肩膀，弯了弯唇：“可以是可以。” 　　柏俊民眼珠转了转，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过——在那之前，你看你是想贴在左边的脸上呢，还是右边的脸上——要不然我给你两边都来一拳，你自己凑个对儿？” 　　“…………” 　　柏俊民后悔了，瑟瑟发抖地求饶，“还、还是算了，我不贴了，诚哥饶命啊！” 　　- 　　一整个上午，柏俊民都在为自己嘴贱的后悔和忐忑中度过了。 　　他从来没觉得上课铃响是一件那么美妙的事情，尤其是在铃响后的几秒内，任课老师大步流星地跨进教室。 　　季诚都已经做出一副准备揍他的架势了，幸好老师来得早，把他从恶魔的爪子下救了出来。 　　尽管如此，柏俊民还是很好奇季诚怎么会突然用上那么骚气的创可贴。 　　以前他也经常跟着季诚打架，最严重的一次他额头都被砸破了，只去医院消了个毒，医生要给他包纱布，他一走出医院门就给撕下来了，说什么影响他帅气的形象。 　　帅个屁，贴着纱布总比直接让别人看到你脑门上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好。 　　当然这话柏俊民也只敢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不敢当着他诚哥的面讲。 　　所以当徐一帆和庄邈都认定了这个创可贴是他自己买的时候，他其实心里是有怀疑的。 　　他诚哥连块洁白的纱布都不愿意用，怎么会喜欢这种创可贴，还那么像人家小姑娘用的！ 　　于是上课的时候，柏俊民一边假装认真学习，一边冒死观察他的校霸同桌。 　　在他的眼球第十五次以极快的速度运转过去的时候，他看到季诚从卫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整包的小草莓创可贴。 　　厚度目测至少有二三十个之多。 　　不仅如此，他诚哥还拿着那包创可贴翻来覆去看了至少有半节课，并且嘴角露出疑似慈母般的微笑。 　　“……？” 　　柏俊民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在八卦和小命的抉择中，柏俊民毅然决然地选择为了八卦不惜奉献自己生命的精神，钻到了课桌底下，拿出手机，找到只有他们几个狐朋狗友的小群，发了一段话。 　　木白白：【兄弟们，前线战地记者小柏给你们带来一个劲爆的消息。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我们诚哥的创可贴不是他自己买的，而是某个姑！娘！送的。】 　　为了表现出激动的语气，他特地在姑娘两个字后面分别加上了一个感叹号。 　　隔着一条过道，庄邈和徐一帆的手机齐刷刷地震动了。 　　庄邈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做贼似的看了看正在黑板上写题的老师，给他回：【你怎么知道？】 　　木白白：【我观察了诚哥大半节课了，他盯着他那包创可贴看了至少二十分钟，还一直在笑。笑知道吗笑？我们诚哥又不是二哈，怎么会盯着某样东西傻笑那么久呢。唯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个东西的来源有猫腻！】 　　柏俊民打字打得起劲，完全没发现坐在他身边的同桌也掏出了手机。 　　徐帆帆：【你确定？】 　　木白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柏俊民一下用了三个肯定的词语。 　　等了半分钟，终于又有人回了过来。 　　庄邈邈：【兄弟，保重。】 　　徐帆帆：【兄弟，走好。】 　　木白白：【？？？你俩怎么了？】 　　徐帆帆：【忘了告诉你，诚哥上周也加我们群了，所以现在你打的这些字，他应该都能看得见。】 　　柏俊民：“……？？？” 　　我日啊。 　　柏俊民缓慢地回头，果然瞧见季诚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们群聊的页面。 　　完了，这下撤回键都拯救不了他了。 　　柏俊民生无可恋地把脑袋转回去，在表情里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个“HI”的表情，发送。 　　木白白：【诚哥，你不是不玩微信么，怎么突然玩了？】 　　JC：【闲着无聊，想看战地记者小柏带来的劲爆消息。】 　　柏俊民：“……” 　　另一桌的徐一帆和庄邈看到他这句话，趴在课桌上笑得不行。 　　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声音，讲台上的老师回头往二人的方向瞪了一眼，下一秒，一截粉笔头“嗖”地一下飞了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了他们俩课桌的中间。 　　“徐一帆！庄邈！不听课给我滚出去！” 　　几分钟后，安静如鸡的同桌二人再次摸出手机。 　　柏俊民发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还附上了一句话：【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季诚倒是没再提这件事情。 　　徐一帆凑上前：“诚哥，你看我们三个在群里的名字多和谐统一，要不你也改一个呗？” 　　季诚据说有一整包的创可贴已经收起来了，徐一帆没看到，有点失望。 　　季诚前面就发现他们名字的格式了，闻言淡淡地问：“改什么？季诚诚？” 　　徐一帆点头：“对啊，季诚诚，多可爱多好听的名字。” 　　“傻逼。” 　　季诚头也不抬。 第9章 　　圣诞晚会的节目不仅高一年级每个班级要出，高二年级也要。 　　十二班的同学们平时虽然不爱学习，但是对于这种在学习之外能够为班级争夺荣誉的事情，每个人都积极得很。 　　为此，十二班班长专门用了一整节自习课的时间，和大家商量晚会要出什么节目。 　　人多主意也多，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节课，列出了好几个备选，然后又一个个否决，最后黑板上只剩下两个字——街舞。 　　超燃有木有！ 　　超劲爆有木有！ 　　特别是几十个人齐刷刷地往台上一站，光.气势就能吊打别的班级几条街了。 　　柏俊民兴奋地摩拳擦掌：“就街舞吧班长，我们班男生多，不管会不会的全都一起上。女生如果愿意，也可以来几个，剩下的在台下给我们当啦啦队。” 　　“好！” 　　对于他的提议，全班同学一致赞成。 　　既然选定了节目，接下来就是安排跳街舞的人了。 　　柏俊民说是说全班男生一起上，但是学校舞台就那么丁点儿大的地方，要是真上还真的站不下那么多人，更何况他们也不清楚那舞台搭建得牢固不牢固，他们几十个人一起在上面蹦蹦跳跳的，万一塌了怎么办？ 　　所以经过再三商议，十二班最终决定就派几个颜值巅峰的男生上台去骚一把。 　　积极的战地记者小柏同学第一个报名，徐一帆和庄邈紧随其后，班里还有几个男生也报名了。 　　最后，全班同学的目光整齐划一地移向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年。 　　少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抄在卫衣的口袋里，垂着头，纤长的眼睫在他的眼睛下方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 　　作为他们学校校草级别的人物，别的人都可以是陪衬，季诚不报名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然而季校草从自习课铃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过，让人误以为他睡着了。 　　柏俊民清了清嗓子：“诚哥。” 　　身边的人没反应。 　　柏俊民再接再厉，加了点音量，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诚哥啊。” 　　季诚的眼睫轻轻一颤。 　　半分钟后，他慢悠悠地掀开眼皮，眼神有些茫然。 　　他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同桌，声音也有点儿哑：“你叫我？” 　　“对啊。”柏俊民点头，“我叫你好几遍了，你都不理我，你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季诚的确是睡着了，睡得还挺沉。 　　他刚睡醒的反应一向比较慢，过了好几秒才明白柏俊民说了什么，“啊”了声，打了个哈欠，然后才是轻轻的一个“嗯”字。 　　“……” 　　还真的睡着了啊。 　　柏俊民无语：“那诚哥，我们刚才讨论了一节课的事情，你没听到？” 　　季诚配合地摇头：“没有。” 　　柏俊民：“……” 　　行吧。 　　下课铃响，大家留柏俊民一个人给季诚做思想工作。 　　庄邈名是报了，但是他从来没接触过街舞，在这方面完全是个门外汉，扒着徐一帆的胳膊哀嚎：“我不会跳怎么办？咱班有人会么，求个老司机带带我啊！” 　　柏俊民不太确定他诚哥愿不愿意参加，刚酝酿好怎么给他诚哥从头到尾简单而又不失全面地讲一下这件事情的利弊，结果被庄邈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话一打岔，台词忘了一半。 　　他怒瞪庄邈：“你大爷，没事瞎几把开什么车，老子要说什么都忘了。不会跳你就站中间，管你群魔乱舞还是迎风起舞，反正底下人也看不懂。” 　　庄邈眼睛一亮，觉得他这话说得简直太有道理了！ 　　他放开徐一帆的胳膊，改抓住隔着一条过道的柏俊民的：“兄弟，可真有你的，我决定了，下周五的圣诞晚会，就是我C位出道的日子！” 　　柏俊民翻了个白眼，抖掉他的手：“滚！” 　　季诚这回彻底清醒了，他淡声问：“什么圣诞晚会？” 　　柏俊民诧异地“哎”了声：“诚哥你不知道吗，我们学校每年都会办的圣诞晚会，去年不是也——” 　　他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柏俊民突然想起来，去年的圣诞晚会季诚似乎并没有参加，连带着圣诞节前那半个月，他都没有来学校。 　　那么大一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了，要不是班主任说他请假了，他估摸着自己会着急地报警。 　　柏俊民简单地把圣诞晚会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诚哥啊，兄弟们可都参加了，就差你了。” 　　柏俊民就怕他拒绝。 　　他可是他们十二班的门面，要是少了他，这个节目的热度肯定会大打折扣。 　　季诚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一定要参加吗？” 　　他没拒绝就是有戏，柏俊民点头如捣蒜：“求你了！” 　　季诚沉默了两秒：“行吧，那就算我一个。” 　　柏俊民刚要高兴，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又听季诚补充，“不过我没跳过，不会，能群魔乱舞吗？” 　　“……” 　　柏俊民一咬牙，“行！只要你上台，不跳都行！” 　　其实他也不会。 　　一群不会跳街舞的人就这么把节目给定下来了。 　　十二班的班主任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大学毕业就来九中教书，带的第一届学生就是十二班。 　　班里的学生是什么性格她清楚得很，所以她平时也很少管他们，只要这些小祖宗们不给她惹事，她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成绩，又不能当饭吃，凑合着就行了。 　　所以在听说他们要在圣诞晚会上跳街舞的时候，班主任还是很意外的。 　　“你们确定？”她看着来办公室汇报的班长。 　　十二班的班长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一个女生了，这学期的期中考试还考到了年级前两百名，只可惜她们这一届没有文理科分班，要不然以她的成绩，肯定不需要和这些不爱学习的少年在一个班里。 　　班长点头：“嗯，大家都商量好了，老师您觉得呢？” 　　班主任说：“既然商量好了，那就这么定吧。” 　　班长高兴地回教室宣布这个好消息了。 　　- 　　比起十二班的效率，高一一班的节目三天了还没有定下来。 　　周四是最后的报名截止日期，等不到消息的沈曼琳只好亲自把薛尧和薛卉兄妹二人喊到了办公室。 　　“离期末考试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能理解你们都在努力准备考试。但是这次的活动是全校性的，除了高三年级以外，每个班级都必须要参加。” 　　安静的办公室里，其余的老师们都有事离开了，只有沈曼琳一位老师在。 　　在找薛尧和薛卉过来之前，她又翻阅了一遍班里同学们的档案。一班的学生虽然成绩好，但是有才艺的却并不多，唯一一个会跳舞的女生不久前扭伤了脚，肯定是无法上台表演的。 　　所以合适的人选只剩下了薛家兄妹二人。 　　薛尧和薛卉从小就跟着国内某知名的钢琴大师学习，九岁就考出了钢琴十级，并且在高中以前，代表学校参加过很多比赛，拿了不少的奖。 　　这些他们的档案里都有，沈曼琳全都知道。 　　她也知道薛卉在一次演讲比赛中由于紧张忘词，把原本唾手可得的一等奖给丢了，自那以后，薛卉就再也不愿意参加这样的比赛和活动。 　　“薛卉，老师知道你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经历，但是谁的成长过程是一帆风顺的呢？总有人会经历失败，在失败以后继续咬牙奋进，那才叫成长。” 　　沈曼琳曾经也是薛翊和宋楚的班主任，所以对于他们的孩子，在沈曼琳的眼里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她很耐心地开导薛卉：“老师不强求你一定要上台表演，但是老师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否定自己，给自己多点尝试和机会，好吗？” 　　薛卉点了点头。 　　下节是体育课，薛尧和薛卉离开办公室，直接去了操场排队。 　　体育老师超级率真，上课从不拖泥带水：“今天耐力跑测试，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男生先跑，女生准备，剩下半节课大家自由活动。” 　　他的话音一落，四下顿时一片哀嚎。 　　体育老师乐呵呵的，手里拿着一块秒表和记分册：“叫什么叫，迟早都是要跑的，正所谓早死早超生，男生呢，都过来跑道集合！” 　　男生们垂头丧气地上了跑道，女生们坐在草地上看他们跑。 　　和薛卉坐在一起的女生叫孙筱茉，在班里和薛卉前后桌，长得很可爱的一个姑娘，人缘也很好，尤其热衷八卦，薛卉知道的很多关于季诚的事情，都是从她那儿听来的。 　　孙筱茉对体育课成绩一直挺随缘的，在别人都在担心如何撑过八百米的时候，她在薛卉耳边絮絮叨叨新听到的八卦消息：“卉卉你听说没有，季诚他们班级圣诞晚会上表演的节目是街舞。” 　　“街舞？那要很多人吧。” 　　薛卉没听过，她感叹了声。 　　“可不是么。”孙筱茉兴奋地说，“我听说他们班十来个男生都要上台呢，还有季诚，他也会参加。” 　　孙筱茉每次在谈到季诚的时候眼睛都很亮。 　　当然也不止是她，九中估计没有哪个女生在谈论季诚的时候眼睛是不亮的。 　　想想也是，作为九中地位无人可及的校霸兼校草，季诚那可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从头到脚都符合这个年龄少女们的春心。 　　薛卉想到了他脸上的那片淤青。 　　那天之后她就没去过小卖部，也不知道她留下的那包创可贴老板娘有没有给他。 　　“卉卉？卉卉，卉卉！” 　　没听到回应，孙筱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回过神的薛卉点头，朝她笑了笑：“嗯，我在听。” 　　孙筱茉这才满意地继续说：“不过也有人说季诚根本不会跳街舞，最近几天他每天放学后都在篮球场上练习。哎，只可惜我妈妈一放学就来接我了，要不然我真想留下来去看他们练习。” 　　“……” 　　薛卉又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有时候好像和这个年龄的姑娘们不太一样，以前姜涵也总喜欢拉着她到处看帅哥，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哪怕只是远远地晃一圈看一眼，就很高兴。 　　现在孙筱茉也这样，对季诚跟追星似的，逮着机会就要跑去瞧一瞧看一看。 　　她想了想说：“没关系呀，等他们在圣诞晚会上正式跳的时候，你也可以看。” 　　孙筱茉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她的话没说完，一旁体育老师吹了声哨，扯着嗓子朝她们坐的方向大喊：“那边的女生们，轮到你们了，过来准备！” 　　…… 　　跑完八百米，又被薛尧强硬地拉着走了半圈，薛卉整个人都脱力了。 　　薛尧被同班的男生们喊去打篮球，薛卉也没力气跟过去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要不是嫌躺下的姿势实在不太雅观，她甚至连坐都不想坐。 　　“你哥哥对你好得可真是没话说。” 　　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的孙筱茉凑过来，笑眯眯地说，“说实话，要不是有季诚在前面压着，我觉得你哥哥肯定能当上我们学校的校草。” 　　薛卉对她满脑子都是季诚的想法非常无语，她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说说你，脑子里除了季诚，还能有点别的吗？” 　　“有啊。”孙筱茉飞快地接话，“我热爱学习，学习就是我的生命，我的快乐，我的光。” 　　薛卉：“……” 　　也是，孙筱茉的成绩在他们班里也是能排上前十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篮球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孙筱茉伸长脑袋挺直脊背朝篮球场的方向望了几眼，然后侧身激动地抓住薛卉的胳膊：“卉卉，快快快，我们去篮球场，是季诚！他们一定是来跳街舞的！” 　　作者有话要说：　　季诚：我不会跳。 　　众兄弟：我们懂，您就是想站C位。 　　- 　　明天要加班，估计没时间摸电脑了，先更啦~ 　　替换章节好麻烦，每次都担心一个不小心发了新章出来…… 　　最近有种玩单机的感觉，你萌沉默地我都布吉岛这个版本写得怎么样QAQ 第10章 　　季诚他们确实是来跳街舞的。 　　他们这节原本是生物课，只是上到一半生物老师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走了，让他们自习。 　　对于季诚这些人来说，老师不在的自习课和活动课没什么区别，生物老师前脚刚走下楼梯，他们一群人紧接着也风风火火地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操场上好几个班级在上体育课，有高一的，也有高二的。 　　季诚等人找了一个没人的篮球场，手机开着音乐往地上一扔，也不介意有人围观，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跳了起来。动作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全都有，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整齐。 　　恰恰印证了柏俊民先前说的“群魔乱舞”这个词。 　　原本在隔壁几个篮球场打球的男生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驻足往他们这边张望。还有一些本来坐在其他地方偷懒的女生也壮着胆子靠近围观，然而这群人却仿佛感受不到周遭的目光似的，依旧自顾自地跳得欢快。 　　跳完一段，柏俊民停下来：“还是不行，我觉得接下来的动作应该这样——然后再这样——显得比较霸气。” 　　他一边说还一边扭着并不柔软的腰在地上打滚。 　　“别这样那样了兄弟，这个动作你都改了十几个不同的版本了，每一次你都说霸气，请问除了现在这个，你还记得你前面改的分别是什么样的吗？” 　　徐一帆实在是懒得陪他折腾了，“要不这样吧，你们有谁认识会跳街舞的，请来教教我们呗，钱不是问题，要不然照我们这样瞎几把整下去，估计得变成全校的笑柄。” 　　大家都很赞成他的意见。 　　徐一帆转头问季诚：“诚哥，你觉得呢。” 　　季诚正在仰头喝水，闻言放下矿泉水瓶，手指微微用力，矿泉水瓶被他捏得变了形：“随便。” 　　“那成。”徐一帆拍了下手，“有认识的现在就联系，今天放学开始学，我相信凭我们的智商，一个星期绰绰有余。” 　　季诚勾唇，轻嗤了声。 　　郑静宜拿着一瓶运动饮料走过来：“季诚，你的水喝完了，喝这个吧，我特地给你买的。” 　　季诚瞥了一眼，没来得及开口，倒是被另外几个人插了嘴。 　　有人调侃：“班花，我们的水也喝完了，你怎么只给诚哥买不给我们买啊。” 　　他旁边那人手搭上他的肩，笑道：“班花为什么给诚哥买水不给你买，你心里没点逼数吗？就你——还想和咱诚哥比？” 　　那人故意跳了起来：“我怎么了？我也是辛辛苦苦在为咱班级争光，我觉得我自己配得上一瓶饮料！” 　　“哎哟哟，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也就配得上一瓶饮料。”他旁边的人笑，“可是我们班花的心思，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两个人在季诚和郑静宜眼皮子底下一搭一唱。 　　郑静宜脸红了，抿唇偷偷笑了笑，抬眼看季诚，他还是刚才那副表情，冷冷淡淡的，仿佛没听到二人的话似的。 　　郑静宜抬手，把饮料往前递了递，小声说：“我只给你一个人买了。” 　　“是吗？”季诚看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郑静宜连忙点头。 　　季诚没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喜欢喝带糖分的饮料。” 　　他收回视线，冷漠道，“你拿去给他们喝吧，我不需要。” 　　“……” 　　他这句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一旁的兄弟们全都愣愣地回头看着二人。 　　郑静宜眼睛红了：“季诚，你……” 　　她想说什么，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旁边那么多人围观，她也不好说出口。 　　郑静宜又羞又恼地瞪了季诚一眼，丢下饮料转身跑了。 　　饮料“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孙筱茉拍了拍薛卉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看到没有，就是这个女的，也是他们十二班的，好像叫什么郑静宜来着。” 　　薛卉愣了下，点头。 　　她当然知道郑静宜就是十二班的，上周在商场还碰到他们一起吃饭来着。 　　知道孙筱茉这么说，肯定还有后话，薛卉问：“她怎么啦？” 　　孙筱茉的声音压得更小了，做贼似的左右瞧瞧，才说：“听说她追季诚一年了，季诚对她还是不冷不热的。郑静宜那么漂亮季诚都没感觉，大家都在猜，季诚是不是个基。” 　　薛卉：“……” 　　这脑洞可真大。 　　郑静宜一走，季诚那边又开始重新开始练习了。 　　旁边不少女生都拿出手机假装聊天，实则不停地偷拍季诚。 　　看着她们的举动，薛卉想起了姜涵给她交代的任务。 　　这个角度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不过要把季诚给拍下来还是不难的。 　　而且—— 　　季诚一看就没跳过街舞，肢体僵硬地不像话，这样的照片倒是难得一见，应该能给女神交差。 　　这样想着，薛卉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 　　镜头对准季诚，孙筱茉张大嘴巴：“卉卉，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行动派。” 　　薛卉不紧不慢地按下了拍摄键，转头对她说：“我女神给我布置的任务，必须完成。” 　　“你女神？”孙筱茉还不知道她有个女神，眼睛一亮，激动地问，“是谁是谁，难道你还认识大明星吗？！” 　　薛卉失笑，刚想否认，转念一想，改口道：“暂时还不是，不过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她会成为全世界最好的舞蹈家。” 　　孙筱茉更好奇了：“谁呀？” 　　薛卉说：“我的好朋友，她叫姜涵，和我们一届，在一中上学。” 　　孙筱茉说：“一中离我们学校很近啊，为什么她不来我们学校呢，这样说不定你们就可以在一起班了。” 　　这个薛卉也不清楚。 　　她低头看刚才拍的照片。 　　薛卉觉得自己拍得还不错，不仅把季诚整个人都拍进去了，还抓拍到了他摆了一个很帅的POSE。 　　就是脸有点儿小，看不大清楚。 　　薛卉两根白皙的手指戳在屏幕上，分开，放大，再分开，再放大。 　　照片被放大了好几倍，季诚的脸占了半个屏幕。 　　薛卉吓得“啊”了声，差点把手机给丢了。 　　与此同时，一道闷笑声在头顶上方响起。 　　薛卉抬头，不偏不倚地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和照片里她拍到的一模一样，瞳孔漆黑，眼尾微微上扬。 　　不同的是，照片隔着一层冷硬的屏幕，没什么生机。而现在，这双眼睛的主人正站在她跟前，触手可及的距离。 　　却都在看她。 　　怎么可能呢。 　　薛卉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这里这么多人在偷拍他，他谁都不看，偏偏却看了她的镜头？ 　　她不相信。 　　一定是个巧合，只是在她按下拍摄键的时候季诚的目光正好往她这边扫了扫而已。 　　薛卉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下一秒，季诚的一句话让她唯一的安慰破碎了：“你刚才是不是在偷拍我？” 　　薛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摇头，移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我、我哪有！你、你看错了！我……我只是在看时间，想知道还有几分钟下课……”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薛卉说完，心虚地垂下脑袋。 　　“是么。”季诚又笑了声，掌心向上翻起，“给我看看。” 　　薛卉怔了怔，先看了一眼他纹理清晰的掌心，然后仰起脸，茫然地问：“看什么？” 　　季诚慢条斯理地说：“验证你有没有撒谎最好的方法，就是看看你的相册里有没有我的照片。” 　　“……” 　　薛卉这回足足愣了十几秒，反应过来后瞪圆了眼睛，嘴巴也张成了“O”字型。 　　跑来偷偷看季诚的女生们也彻底惊了。 　　这还是她们所了解的那个季诚吗？ 　　九中早有传言，说季诚在校的这一年半里，从来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对身边的女生也是不理不睬的。 　　有人说他是脸盲，分不出哪个女生好看哪个女生不好看，所以一视同仁。也有人说他眼光太高，学校里的女生都入不了他的眼。最可笑的是季诚整天被他们十二班的男生围着，这也是传言里最劲爆的版本，说他喜欢男人。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言，无从考证。 　　不过，季诚不喜欢郑静宜，这是铁一般的实锤。 　　几分钟前，她们才亲眼目睹季诚拒绝郑静宜，没想到才过了那么点时间，季校霸居然会主动走向薛卉，还想看她的手机。 　　莫非第二个传言才是真的，季校霸不是脸盲也不是喜欢男人，他只是眼光有点儿高？ 　　于是一众女生们又齐刷刷地将目光挪向了他对面的女孩儿。 　　她们九中校董的女儿，以全市第二的成绩考进九中，不仅学习成绩好，长得也很漂亮。和郑静宜张扬的美不一样，她是属于那种娇娇柔柔的美，美得很纯粹，也很干净，直抵人心。 　　郑静宜和薛卉一前一后出现在这里，两相比较，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类似于“我是女生我也会喜欢谁”的句式。 　　“怎么样，给不给？”季诚垂眸看着她笑。 　　薛卉握着手机的手背到身后。 　　“不给”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有一个声音先一步插了进来。 　　“不给。”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没有人比薛卉更熟悉这个声音。 　　薛尧一过来，就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一样把妹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薛卉松了一口气。 　　幸亏哥哥来了，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季诚。 　　薛尧比她高很多，被薛尧挡着，薛卉完全看不到对面季诚的反应，于是她又悄悄地歪了歪脑袋，从薛尧的胳膊后面探出眼睛偷看。 　　薛尧出现后，季诚脸上的笑不见了，恢复了惯常的冷漠和懒散。 　　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他抬了抬下巴，明知故问：“你谁啊？” 　　薛尧冷冷道：“我是她哥哥。” 　　“哥哥。”季诚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随后哦了声，“亲生的？” 　　“……” 　　学校里谁不知道薛尧和薛卉两兄妹是龙凤胎，这话问得就很没诚意。 　　薛尧盯着他没说话。 　　季诚勾了勾唇：“行啊哥哥，你来得正好。你妹妹刚才偷拍我照片，还不承认，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薛尧先前在打球，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同班的男生推了推他，说季诚去找他妹妹了，他才丢了球走过来。 　　听了季诚的话，薛尧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妹妹一眼。 　　薛卉很无辜，要不是为了完成女神交代给她的任务，她才不会偷拍季诚呢。 　　薛尧并不清楚姜涵和妹妹之间的事情，不过一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另一个是他的亲妹妹，根本不用选，他就知道该站在谁那边。 　　薛尧把妹妹探出来的半颗脑袋往后塞了塞，才回头，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妹妹拍的是你——你亲眼看到了？” 　　季诚没看到。 　　所以他才过来，想试探一下小姑娘的反应。 　　结果令他很满意。 　　季诚说：“不如你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在偷拍我。” 　　薛尧抿了抿唇。 　　旁边那么多的女生，现在还拿着手机不放手，季诚谁都不找，却偏偏找他妹妹。 　　如果说刚才薛尧还没看出季诚的用意，那么经过这一来二去的几次对话，他算是看出来了，季诚就是故意在找他妹妹的麻烦。 　　当下他也笑了：“就算拍了，又怎么样？” 　　季诚有一瞬间的错愕。 　　不等他说话，薛尧继续说，“我妹妹喜欢摄影，她平时也会背着相机到处拍照，曾经拍的一组流浪汉的照片还拿过摄影奖。你不过是她拍过的无数人的其中之一，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被她拍了照片就要胡搅蛮缠，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摄影师们，是不是全都要失业了？” 　　“……” 　　季诚愣住。 　　不光是他，薛尧的话一出口，周围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就连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柏俊民等人也都傻眼了。 　　现在这些成绩好的学生，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吗？ 　　虽说是他们诚哥调戏人家妹妹在前，可是你把流浪汉拿来和诚哥比较，还说他胡搅蛮缠，这就很过分了啊。 　　柏俊民和徐一帆对视一眼，走上前来，像两大护法一样一左一右站在季诚身边。 　　“左护法”徐一帆揉了揉手腕：“这位小同学，你说话注意点儿分寸，什么叫我们诚哥胡搅蛮缠？我们诚哥只是在和你妹妹进行友好的交流，要不是那天晚上你妹妹帮了我们，你以为我们诚哥会和你妹妹说话？” 　　徐一帆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对于那晚薛卉报警还为他们说话的事情，他一直都记得。 　　他这些话也是看在薛卉的面子上才会说的，否则换成别人敢这么说他们诚哥，他肯定二话不说先一拳揍上去了。 　　柏俊民和徐一帆差不多的想法，又想到诚哥前几天脸上贴的那条创可贴，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不过柏俊民想也知道，如果真的是个姑娘送的，除了薛卉就没别人了。 　　这一点他很确信。 　　想明白了，柏俊民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就是啊，小兄弟，都是自己人，诚哥就是找你妹妹叙叙旧，没别的意思。” 　　那晚发生的事情薛卉没和薛尧说，听他们这么讲，薛尧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薛卉看不到哥哥的表情，但她亲眼见过他们几个人打架，跟不要命似的。现在哥哥一个人，对方有好几个人，她担心万一他们一个不爽和哥哥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她哥哥。 　　突然感受到一只小手在背后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服，薛尧回头：“怎么了？” 　　“哥哥，算啦。”薛卉小声说，“快要下课了，我们走吧，不要和他们争啦。” 　　薛尧看着妹妹。 　　从他记事开始，妹妹在他的记忆里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比一般同龄的女孩子们都要好看很多，葡萄般硕大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张嫣红的樱桃小嘴。 　　妹妹自小就很受欢迎，从幼儿园到小学，总是不断有男孩子喜欢往她跟前凑。上了初中以后，这样的情况才好了不少。 　　不过这种好也只局限于表面，薛尧比任何人都明白，对他妹妹动了歪脑子的男生不减反增。 　　季诚会对妹妹有好感，薛尧一点都不奇怪。 　　薛尧沉默片刻，点头说：“好，我们走。” 　　薛尧牵着妹妹的手，兄妹二人才走了两步，身后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这就要走啊。” 　　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的。 　　薛尧和薛卉顿住脚步。 　　季诚上前，挡在了二人的前面。 　　他抬眸：“难得有机会有好学生交流交流，别急着走嘛，不如留下来切磋一下？” 　　他特地咬重了“好学生”三个字的发音。 　　大佬不愧是大佬，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也能让周遭的人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薛尧：“切磋？” 　　“嗯哼。”季诚应了声，下巴微扬，“你不是看不惯我么，正好，我也挺看不惯你的。都是男人，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服不服，我们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怎么样？” 　　薛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围观群众们沸腾了！ 　　季诚和薛尧啊，一个是他们九中的校霸，另一个是他们校董的儿子，这两个人无论谁往哪里一站，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而如今，这两个他们惹不起的人要交锋了。 　　真是——太期待了！ 　　“不行！” 　　听了季诚的话，薛卉本能地以为季诚说的“用男人的方式”就是要打架，她急忙拉着薛尧往后退了一步，“哥哥你不要理他，他们人多，你打不过他们的。” 　　薛尧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季诚突然垂眸发出一声笑，肩膀抖了抖。 　　薛卉瞪他。 　　她后悔了，怎么就会因为一个包子和一个她收集不到的小玩具，就觉得他是好人呢？ 　　这个人明明就是个大坏蛋，连她哥哥也欺负！ 　　笑够了，季诚说：“谁说我要和你哥哥打架了？” 　　薛卉怔了怔，却还是很警惕地望着他。 　　季诚看了一眼她抱着薛尧的手，轻轻地“啧”了声，目光移向薛尧：“为了防止你妹妹说你欺负我，这样吧，我们一对一，你刚才不是在打球么，就比投篮吧，五分钟，谁进的球多，就算谁赢，怎么样？” 　　薛卉已经认定了季诚是欺负她哥哥地坏蛋，踮起脚尖，在薛尧耳边说：“哥哥你别答应，他肯定要使诈。” 　　薛卉这句话是说给薛尧一个人听的，季诚听不到。 　　他手伸进卫衣的口袋里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一小包创可贴。他之前用了一条，还有好多。 　　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季诚旁若无人地撕开一条，熟练地往眼角下颧骨的位置一贴。 　　他的脸本来就帅得无可挑剔，这样一来，帅气之中又多了几丝痞气。 　　尤其上面还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小草莓，看着倒是更符合他的大佬气质了。 　　——要多骚就有多骚。 　　柏俊民等人不禁偷笑。 　　这诚哥，居然当着人家哥哥的面把人小姑娘送的创可贴贴脸上，故意的吧？ 　　薛卉后知后觉也认出了他脸上的创可贴。 　　脸一红，偏过头，轻轻地咬了咬唇。 　　小姑娘刚才还一副“我们不跟你这个大坏蛋一起玩”的模样，现在一秒就怂了。 　　季诚轻笑：“怎么样，敢不敢比？” 　　薛尧开口：“条件。” 　　季诚说：“输了请客。你输了你请我吃饭，我输了我请你，怎么样？” 　　一顿饭，这个赌注未免也太轻了。 　　薛尧顿了顿，点头：“好。” 　　声音刚落，薛卉又拽了拽他的胳膊：“哥哥……” 　　她的嗓音软软的，她一向对自己的哥哥很自信，此刻也看不出什么担忧的情绪，只不过还是不愿意让他和季诚比。 　　薛尧拍拍她的脑袋，柔声说：“乖，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 　　薛卉当然不会在原地干等着，薛尧和季诚一上球场，她也跟了过去，和孙筱茉一起站在场边。 　　马上就要下课了，不少上体育课的学生跑来围观，就连体育老师们也耐不住好奇，想看一看他俩究竟谁输谁赢。 　　整个篮球场旁都围满了人，堪比校运会的时候。 　　只是场上只有两个人。 　　薛尧和季诚面对面站在中线的左右两侧。 　　两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生，无论站在哪里，都很引人注意，更别说还是两个大帅比，惹得球场两旁的女生们连连尖叫。 　　一班的体育老师得知了事情经过，兴奋地拿着秒表在场边喊：“五分钟是吧，我来给你们计时！杨老师，你负责给他们计分。” 　　杨老师点了点头：“没问题。” 　　在一片激动声中，孙筱茉侧脸问薛卉：“你觉得谁会赢？” 　　薛卉想都不想就回答：“那还用说嘛，肯定是我哥哥呀！” 　　孙筱茉说：“听说季诚打球打得挺好的。” 　　薛卉视线从球场上收回来，慢悠悠地转向身边的人：“孙筱茉同学，你这是在怀疑我哥哥的能力吗？不知道谁前阵子还偷偷问我哥哥有没有女朋友……” 　　“嘘——你小点儿声！”孙筱茉惊得差点没跳起来，连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看，有点心虚地说，“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薛卉弯着眼睛偷笑。 　　作者有话要说：　　季诚：哥哥我都喊了，为什么还觉得我是坏蛋，想请媳妇儿吃顿饭我容易么QAQ 第12章 　　体育老师右手拿着秒表，左手举着篮球，抛球的瞬间，还有模有样地吹了声哨子。 　　季诚和薛尧同时跳起来。 　　薛尧跳得更高一点，球被他当空拦截，一个漂亮的转身，运球直接跑到对方篮下，纵身一跳，球“哐当”一声砸进了篮筐里。 　　他这一分拿得太容易，连薛尧自己都愣了一下。 　　回头，发现季诚还站在原地。 　　“哥哥好棒！”薛卉手做喇叭状，放在脸颊两边，对着场内大喊。 　　薛尧看着季诚：“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看看你的本事。”季诚耸了耸肩，弯腰捡起滚落到他脚下的篮球，勾了勾唇，“看好了。” 　　话音一落，他转过身，运着球跑向对面的篮下。 　　由于季诚说的规则是在五分钟之内比谁投进球的数量多，而不是拿的分多，等薛尧反应过来追过去时，季诚也已经拿了一分。 　　球没落地，他稳稳地接住了球，再次起跳投第二个。 　　又是“哐当”一声。 　　一连进两个球，场下的观众们全都沸腾了，女生们的尖叫此起彼伏。 　　在九中，到底季诚待的时间比薛尧长，影响力肯定也比薛尧大。 　　薛尧顶着压力，把球从篮下抢了过来，转身往回运球。 　　接下来两个人的打法就正常多了，你来我往，不停地断球投球。 　　从他们打球开始，场边的呐喊声就没有听过，就连薛卉也放开了嗓子不停地喊“哥哥加油”。 　　五分钟一到，一班的体育老师吹了声哨：“时间到了，都停手停手！” 　　彼时球在季诚手里，薛尧停下来，他退到三分线外，起身一跃，手腕用力，对准篮框，红棕色的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在板上弹了一下，径直落入篮框里。 　　“杨老师，怎么样？”一班体育老师掏了掏耳朵，迫不及待地问。 　　这群熊孩子，平时上课让他们报数声音都听不见，现在倒好，喊得他耳朵都快聋了。 　　杨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如果不算季诚最后超时进的那个球，两个人进球的数量是一样的，都是十一比十一。不过，第十一个球薛尧比季诚先投进。” 　　也就是说是哥哥赢了？ 　　薛卉高兴地欢呼一声，跑到薛尧身边，给他递了瓶水：“哥哥，体育老师说你赢了，你好棒啊！” 　　薛尧接过妹妹递来的水，轻轻地“嗯”了声，然后目光穿过她，看向了不远处的季诚。 　　季诚脱了外面的卫衣，里面是一件灰色的低领毛衣。 　　他的几个兄弟全都围了上来。 　　柏俊民不可置信地说：“诚哥，怎么回事啊，你居然输了？” 　　想上周诚哥吊打魏翰跟打孙子似的，一个球都没让他进，这个薛尧看起来也不是怎么厉害的样子，怎么会让他进了那么多球。 　　徐一帆手搭在庄邈肩上：“诚哥，该不会他是薛卉的哥哥，你故意让他赢的吧？” 　　季诚看他一眼：“废话真多。” 　　他说完，也不等徐一帆有什么反应，朝另一边的兄妹二人走去。 　　“薛尧是吧。” 　　听到他的声音，薛卉有些僵硬地回头看了看，又兔子似的一下子蹿到了薛尧身后。 　　薛尧以为妹妹怕他，往二人中间挡了挡：“还有事吗？” 　　“愿赌服输，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你们下课了别走，我请你们吃饭。”季诚说着，顿了下，抬眸望向薛尧身后悄悄探出头来的薛卉，弯了弯唇，“还有你的宝贝妹妹，也一起吧。” 　　薛尧没有犹豫：“不必了。” 　　季诚“啧”了声，仿佛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并没有惊讶：“这么不给面子啊。” 　　薛尧没有回答。 　　刚要带薛卉离开，又听季诚忽然道：“既然如此，再比一次吧。” 　　薛尧侧头，眯了眯眼睛：“再比一次？” 　　季诚说：“对，再比一次。” 　　- 　　薛卉没想到哥哥会答应和季诚再比一次，原本散了的观众们看到他们重新站上球场，又都围上来。 　　“怎么回事？季诚不是输了么，他们怎么还要比一次？” 　　“莫非是季诚输不起？” 　　“不可能吧，刚才老师吹哨的时候，我看季诚表情挺轻松的，并没有像生气的样子。” 　　“那……难道是因为上一次季诚放了水，这次想要赢回来。” 　　“放水？季诚为什么要放水？” 　　“不知道，不过你忘了么，上星期季诚和魏翰打，一个球都没让魏翰进。魏翰怎么说也是校篮球队的，在季诚手下输得那么惨，薛尧能和季诚打成平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身后两个男生聊得火热，薛卉抿抿唇。 　　季诚和魏翰打的那场比试她是亲眼看过的，季诚一个球都没让魏翰进也是事实，可她始终不觉得哥哥赢是因为季诚放了水。 　　薛卉紧张地盯着球场上两个跑来跑去的人影。 　　这一次没有体育老师，计时计分都是柏俊民那些人在干。 　　薛尧不弱，可是季诚出手和投篮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很多，进球的频率也高了。 　　就好像是，这才是他真正的水平。 　　五分钟很快，在季诚又投进了一个球后，柏俊民扯着嗓子大喊：“时间到！” 　　他收了手机，兴奋地问徐一帆：“怎么样怎么样，诚哥赢了几个球？” 　　徐一帆笑笑：“十五比八，诚哥赢了七个球。” 　　柏俊民先是高兴了一下，随后有些佩服地看向薛尧：“这小子球打得不赖啊，在诚哥手下还能进一半的球，想当年老子……哎，不提也罢，那可是老子的伤心事，第一次和诚哥打球，他妈被虐得连妈都快认不出了，惨兮兮啊惨兮兮。” 　　“行了你，输给诚哥不算惨。”徐一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我们学校还真没人能打得过诚哥的。” 　　柏俊民一秒就想通过了：“也是，就他每天没事干霸占着球场打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谁能打得过他啊。” 　　“你知道就好。” 　　徐一帆说完，上前给季诚汇报战绩了。 　　其实不用他说，季诚和薛尧心里都有数。 　　此时已经下课了，围观的同学们有些已经去食堂吃饭了。 　　薛尧心情有点复杂，倒也不是太失落：“我输了，地方你们订，十分钟后校门口见。” 　　- 　　跟着薛尧离开篮球场，薛卉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几眼，然后收回目光：“哥哥，你刚才为什么要答应和他再比一次啊？” 　　她想不明白，哥哥明明已经赢了，不比的话根本不会输，为什么还要再比一次呢。 　　薛尧摸摸她的头，平静道：“你不懂。男人和男人之间，没有不战而胜这个词，只有战胜，或者战败。” 　　薛卉问：“那你输了，要请他吃饭吗？” 　　薛尧说：“愿赌服输。” 　　这个词儿有点耳熟。 　　过了片刻，薛卉仰起脸，试探性地问道：“哥哥，你没有不开心吗？” 　　薛尧一愣：“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薛尧笑了，用力揉了下妹妹的脑袋，“一次比试而已，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在你眼里，难道你哥哥我是那么输不起的人吗？” 　　薛卉迟疑了两秒，轻轻摇头。 　　- 　　薛尧和季诚约的是十分钟后，等他和薛卉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季诚那些人也都在了。 　　远远看到季诚，薛尧突然想起先前他们说过的话，停下来问妹妹：“刚才他们说你帮了他们是什么意思，在今天之前，你见过他们？” 　　这件事情薛卉虽然没和薛尧说过，不过她也没想过要瞒着他，于是简单地把和姜涵一起在商场里两次遇到他们的事情说了一下。 　　薛尧听完，皱了皱眉：“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先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 　　妹妹报警救人是好心，但是听她的描述，他们学校另外一批人找来的那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他并不担心季诚他们，却担心万一妹妹不小心暴露了，会不会被那批人盯上。 　　薛卉起初还想说没事，后来听了薛尧的分析之后，也有些后怕，连忙乖乖地点头答应。 　　妹妹那么乖，薛尧也不忍心再苛责她。 　　他叹了口气，带着妹妹一起往校门口走。 　　薛尧这边只带了薛卉，而季诚那边则是三个铁打的跟班全在。 　　柏俊民是个自来熟的，更何况除了薛尧说他诚哥“胡搅蛮缠”的那一句，他也没有不待见薛尧的地方。 　　男人嘛，又不是小姑娘，事情翻篇儿了也就过去了，不会再斤斤计较什么。 　　隔着大老远，他给薛尧和薛卉兄妹二人挥了挥了手：“小兄弟，小学妹，这儿呢！” 　　不断晃动的手后，背靠着树杆的季诚也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 　　薛卉视力好，能看见她买的小草莓创可贴此刻还正张牙舞爪地爬在季诚的脸上。 　　她只看了一眼，飞快地撇开眼，耳根有点红。 　　吃饭的地点是季诚他们定的，在九中后面的一条商业街上。 　　工作日的中午商业街冷冷清清的，柏俊民他们爱吃辣，毫不犹豫地选了一家川菜馆，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辣的菜。 　　点完，柏俊民才想到什么，抬头问坐在对面的薛尧兄妹：“你们能吃辣吗？” 　　薛卉忍住了想说“能”的冲动，矜持地等哥哥发话。 　　薛尧点头：“可以。” 　　“那太好了，你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他合上菜单，推给了薛尧。 　　薛尧翻开扫了一眼，加了妹妹爱吃的麻婆豆腐和板栗烧鸡，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薛卉看到自己喜欢的菜，笑眯眯地说：“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薛尧也笑了：“不谢。” 　　坐在薛卉另一边的季诚抬了抬眼。 　　这声音，真他妈软。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连上了八天班，我的存稿彻底没了，明天在家码字，这个月一定要拿到完整的小红花，抱拳。 第13章 　　九中的午休时间是两个小时，下午还有课，季诚他们几个上不上无所谓，但是薛尧和薛卉肯定是不可能逃课的，这一点季诚他们很清楚。 　　因此他们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吃好了饭。 　　尽管薛尧和季诚等人是第一天认识，不过过程还算愉快。整顿饭柏俊民和徐一帆两个人的嘴就没停过，不是吃东西就是讲话，把餐桌上的气氛一直带着。 　　庄邈比他俩安静一点，但也会主动说说话，倒是季诚和薛尧，只有偶尔柏俊民问他们话的时候，才会回应几句。 　　这一点两个人还挺像。 　　整顿饭没有说话的大概只有薛卉了，柏俊民他们其实挺想和她搭讪的，不过碍于她的哥哥在场，想想还是闭了嘴。 　　来日方长，诚哥都不着急，他们急什么？ 　　商业街是环形的，来时他们走的这边，回学校的路上就走了另一边。 　　比起先前的冷清，回去的这一路可就热闹多了，街道两边一眼望去就有四五个奶茶店，门口或多或少都有人排队，还有不少穿着九中校服的学生。 　　其中有一家店排的队伍特别长，都排到中央的花坛了。 　　薛卉好奇地伸长脖子瞅了瞅，原来是一家新开业的甜点店。 　　开店促销八折优惠，部分商品还有买一送一的活动。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排队了。 　　薛卉中午吃得有点多，这会儿一点都不饿。 　　不过女孩子嘛，生来就对甜点这类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路过的时候她特地放慢脚步往橱窗里望了眼，琳琅满目的蛋糕几乎摆满了柜台，看起来诱人极了。 　　薛卉喉咙动了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庄邈也看着那家甜点店：“咦，这家店怎么有点眼熟。” 　　剩下几个人停下来，也一起侧头看。 　　柏俊民吃饱喝足，勾着他的肩开玩笑：“看不出来啊兄弟，你对女生喜欢吃的东西也感兴趣？” 　　“不是。”庄邈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在看到招牌上的商标时，终于想了起来，“啊，这家店，在B市挺火的，每天都要排两三个小时的队才能买到，我去B市旅游的时候见过，想买，可惜没那么多时间去排队，没想到它居然在我们这儿也开了一家。” 　　柏俊民问：“真有那么好吃？说得我都想尝尝了。” 　　庄邈摇头：“不知道，据说还挺好吃的。” 　　“要不我们下午课不上了，就在这儿排队吧。”徐一帆贱兮兮地提议。 　　柏俊民瞥他一眼，凉飕飕地接话：“你确定？下午有咱班主任的课，还是连着两节，你为了买这什么破蛋糕旷她的课，分分钟请家长让你上学校广播通报批评你信不信？” 　　徐一帆当然信，旷课的念头也就此打住了。 　　- 　　回到学校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时间，高一和高二在同一栋教学楼，高一下面三层，高二在上面三层。 　　按理说他们也是同路的，不过季诚几个人要去小卖部逛一圈买饮料，就没有和薛尧兄妹二人一起回去。 　　薛尧和薛卉到教室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趴在课桌上睡午觉，也有几个认真好学的在学习。 　　孙筱茉就属于那种睡不着又不想浪费午休的时间学习，于是拿出从家里偷偷带来的言情小说，看一页，抬头注意一下教室内外的动静。 　　薛尧进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又被同学提醒说班主任找他，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估摸着还是为了圣诞晚会演出的事情。 　　薛卉看着哥哥的背影，眼神有些松动。 　　“卉卉。”孙筱茉见她回来了，也不看小说了，把书塞回桌肚里，转过身趴在她的课桌上，压低声音问，“你们中午真的和季诚一起去吃饭了？” 　　薛卉点头，轻轻地“嗯”了声。 　　“真的啊？”孙筱茉很激动，“那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算是朋友了吧？我听说男生之间的友谊就是打个球吃顿饭就能建立的，所以你哥哥现在和咱季校霸是兄弟了？那你岂不是兄弟的妹妹——也算半个家属？” 　　“……” 　　薛卉对她一大堆噼里啪啦的神奇言论膜拜得五体投地。 　　她不知道她就跟着哥哥去和季诚他们吃顿饭，几乎连话都没怎么说过，怎么就能一下发展成“兄弟家属”的关系了？ 　　为了避免进一步的误会，薛卉如实说：“我和他，各吃各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吗。” 　　孙筱茉倒不是不相信她，只是她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可是我怎么觉得，季校霸有一点点喜欢你呢。” 　　“……” 　　她这话说得轻，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除了薛卉谁都没听到。 　　不过还是把薛卉吓了一大跳。 　　薛卉伸手捂她的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茉茉，你再这样说，我可就要生气啦。” 　　“我不是在开玩笑。”孙筱茉把她的手拿掉，很认真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喜欢你，为什么他对学校里其他女生都冷冰冰的，对你却例外呢？你偷拍他，我看得出来，他也没生气，就是找个借口和你说个话。” 　　或许是因为她给他送的创可贴？ 　　薛卉没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地想，她怕说出来孙筱茉会追问她为什么要给季诚送创可贴。 　　为什么呢？ 　　因为看到他脸上的伤，一时冲动就去小卖部买了。 　　那为什么又会冲动呢？ 　　原因要追溯于季诚给她买的包子和送她的小玩具。 　　他为什么要给她买包子，这个应该好解释。她当时饿得蹲在包子店门口，看起来可怜弱小又无助，帅哥路过同情心泛滥，于是施舍了她一个包子。 　　不到两块钱的东西，换成是她估计也会这么做。 　　但是他送她小玩具的原因，薛卉至今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薛卉索性就不想了。 　　等薛尧回来，薛卉凑过去问：“哥哥，沈老师是不是又找你问圣诞晚会的事情？” 　　薛尧看她一眼：“嗯。” 　　薛卉迟疑着说：“实在没有别的节目的话，要不，我……我试一下吧。” 　　薛尧挑了挑眉：“怎么突然想通了？” 　　薛卉摇摇头，垂下眸说：“也不是突然想通了，我就是觉得你说得没错，我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否定的自己。虽然可能这一次我也不一定能表现得很好，可是我不能不战而败，不管能不能成功，我总得试一试，对不对？” 　　“对。” 　　妹妹能够有这样的想法，薛尧很高兴，他毫不犹豫就赞同了她的话。 　　薛尧摸摸妹妹的脑袋，温柔地说，“我妹妹很棒，一定会成功的。所以要对自己有信心，知不知道？” 　　薛卉笑着点头：“知道。” 　　- 　　下午一共五节课，高一年级没有晚自习，五点就能放学回家了。 第四节课下课，薛卉正在抄老师留在黑板上的习题，突然感觉到右手边的窗户被人很轻地敲了一下。 　　薛卉闻声抬头，看到季诚站在他们教室外的走廊里。 　　今天的气温挺低的，大概只有零度左右，很冷，至少薛卉是这么觉得的。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出去走一趟，依然冻得她瑟瑟发抖，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气候下，季诚还是只穿着他那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 　　看到季诚，薛卉先是愣了一愣。 　　他来干什么？ 　　季诚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敲了下窗。 　　这一敲，让原本没听到动静的薛尧也跟着抬起头来。 　　兄妹二人齐刷刷地盯着窗户外面看，季诚指了下窗户，做了个口型。 　　薛尧看懂了，站起来倾身越过妹妹，把窗户打开。 　　窗开了，室外的冷风争先恐后地往教室里灌。 　　随之一起的，是季诚放进来的一个纸袋子。 　　袋子包装得很精致，封口处还滚了一圈金色的边儿，对着薛卉的那一面，印有一个很大的LOGO。 　　薛卉看着LOGO觉得有点眼熟，仔细一想，正是中午他们路过的那家甜品店的。 　　她呆呆地看着袋子，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季诚。 　　课间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情，很少有人注意他们的这个方向。 　　薛尧瞥了一眼，问窗外的人：“你买的？” 　　季诚微仰着下巴轻哼了声。 　　他之前看不惯薛尧，直到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很看不惯他。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开业第一天，生意那么好，他不买，难不成还指望人家免费送给他？ 　　后知后觉地薛卉也反应过来，指着桌上的那袋子蛋糕，惊讶地“啊”了声：“你不会是一个下午没上课，在排队买这个吧？” 　　听了她的话，季诚摸了摸鼻子：“没有，就排了一会儿。” 　　薛卉歪了歪头。 　　她又不傻，季诚的样子一看就是在说谎，更何况中午路过那家店的时候她是亲眼看到排队的人数的，哪里是一会儿就能买到的？ 　　薛卉笑了，忽然觉得这个模样的季诚不太符合他大佬的气质。 　　似乎——有点儿可爱。 　　她指着纸袋子，不确定地问：“这个，你是买给我们吃的吗？” 　　季诚深深地看她一眼，勾了勾唇：“嗯，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们兄妹俩中午请我们吃饭，这份蛋糕就算是我的还礼。” 　　他特地咬重了“我的还礼”这个词，大约还有点儿别的意思在。 　　不过薛卉没听出来，她一门心思都在蛋糕上，回过头，目光期待地望向哥哥，好像在询问她能不能吃。 　　薛尧看看窗外的季诚，又看了妹妹一眼。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薛尧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吃吧。” 　　- 　　季诚买的蛋糕份量很足，大约是不知道他们爱吃什么口味，所以把人家橱窗里的每种口味都买了一块。 　　一整袋十多块蛋糕，薛卉一个人吃不完，给前桌的孙筱茉和后桌的罗南以及他们的同桌各分了一块，剩下的打算带回家和哥哥一起吃。 　　孙筱茉捧着蛋糕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表情虔诚又严肃：“想不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吃到季诚亲自排队买的蛋糕，真是死而无憾了。” 　　薛卉发笑：“你不就吃块蛋糕，哪来那么多的戏。” 　　孙筱茉也跟着笑，开玩笑说：“可不是么，卉卉，你把你拍的季诚那张照片发给我，我回家把他照片打印出来挂在墙上，再把这块蛋糕供奉起来。” 　　“……” 　　薛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她倒是想起了另一回事。 　　她拿出手机，给袋子里的蛋糕拍了张全家福，然后找到上午拍的季诚的那张照片，一起给姜涵发了过去。 　　等了半分钟，姜涵没有回，薛卉想了想，留了个言：【女神，我的任务完成了，照片可还满意？】 　　姜涵是放学后才看到她发的这条讯息，仔仔细细拿着季诚的照片端详了片刻，满意地给她回了一个“摸头”的表情，再看另一张照片。 　　姜涵：【这不是你们学校后面新开的甜品店吗？你今天排队去买啦？人多不多？】 　　薛卉已经到家了，正在等家里的阿姨召唤她吃晚饭。 　　她很诚实地回：【不是我买的，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张照片的主人买的。人超级多，中午我去外面逛了一圈儿，都排到中间的花坛了。】 　　姜涵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天，回过神后直接甩了一个语音通话给薛卉。 　　薛卉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姜涵扯着嗓子的一串嗷嗷叫。 　　薛卉默默地叹了口气：“女神，你能不能矜持点儿？” 　　“不行，不能。”姜涵激动地问，“你老实给我交代，季诚为什么会给你买蛋糕？” 　　薛卉就把上午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听到她说季诚说这是还礼，姜涵倒是对季诚刮目相看：“想不到他还挺有心的。” 　　薛卉嗯了声，换了个话题：“女神，我答应哥哥和他一起在圣诞晚会上上台表演了。” 　　电话那头的姜涵沉默了一瞬：“你想清楚了？” 　　薛卉又嗯了声。 　　作为薛卉的好朋友，姜涵也是知道那桩事的。她曾经也帮着开导过她，发现没有用，担心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她之后就没有再提过。 　　突然听薛卉主动提，姜涵很高兴：“那正好，以后我跳舞，可以请你来给我伴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诚：媳妇儿想吃，挨批也得排队买。 　　薛卉：哥哥，校霸给我们买的蛋糕！ 　　季诚：………… 第14章 　　Chapter 3 　　圣诞晚会安排在周五晚上。 　　这周又是一班的值日周，薛尧作为班长，每天都得提前半小时到校门口带着班里的同学一起值日。 　　薛卉虽然不用天天去，可是她总不能让张叔先送哥哥上学，然后再回来送她一次，于是也只能跟着哥哥早早地起床。 　　除了第一天陪哥哥在校门口站了半小时吹了半小时的冷风冻得脸颊通红外，其余的几天薛卉都安安静静地窝在温暖的教室里，趁着没人趴在课桌上偷偷补几分钟的觉。 　　这些天不仅要学习，还要准备圣诞晚会的演出，每晚写完作业，兄妹二人都会抽时间练会儿琴再睡。 　　薛卉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活了，虽然紧凑忙碌，却也有种久违的充实感。 　　周四下午最后一节活动课，所有参与演出的学生们在学校的礼堂集合，进行彩排。 　　薛尧和薛卉表演的是四手联弹，曲子是薛卉选的，由德国古典主义作曲家勃拉姆斯作曲的《匈牙利舞曲第五号》。 　　彩排前发了节目单，晚会一共二十四个节目，薛卉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节目，在第十二个，不前也不后，算是中间的位置，刚刚好。 　　找到了自己的，薛卉又去看其他班级的节目，大部分的人她都不认识，只有部分高一年级的在期中考试的分数排行榜上见过，她才有点印象。 　　剩余二十三个节目里，唯一让她觉得眼熟的，大概就是高二十二班的街舞了。 　　排在第十，比他们早两个。 　　街舞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取的，总之期末考试英语考了年级第一的薛卉表示看不懂。 　　薛卉把节目单往薛尧眼前推了推，指着那一串她看不懂大写英文字母。 　　薛尧看了两眼，也摇了摇头：“是不是乱取的？” 　　薛卉：“……！！！” 　　- 　　彩排进行得很快，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不需要完整地表演。 　　负责彩排的老师按着节目单一个个报名字，念到第九个节目上场，第十个节目准备的时候，底下迟迟没有回音。 　　“怎么回事儿？第十个节目表演的人呢？”老师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喊。 　　下方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第十个节目哪个班级的？班主任那边通知到位了吗？人呢，怎么还不来，不来就取消！” 　　这位老师也是个暴躁的主，扯着嗓子吼了半天，最后低头看了一眼节目单，“高二十二班……” 　　声音在念出班级以后就戛然而止了。 　　高二十二班在九中是出了名的，只要谈到这个班级，几乎没有哪个老师会说不了解。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季诚，成绩差，不服管教，偏偏人又长得巨帅，见到老师也挺有礼貌。 　　你说他不听话吧，仔细想想，他也没主动挑过事儿，打架几乎都是别人先上去招惹的他。而且成绩差吧，人家差得坦坦荡荡，不会做就是不会做，直接交白卷，比那些明明不会做却想方设法地考试偷看作弊的学生品性端正多了。 　　那位老师盯着十二班的节目愣了几秒，最后摆摆手，没好气地说：“算了算了，不来就不来，下一个，下一个是哪个班级的节目，后台准备！” 　　- 　　薛卉已经很久没上过台了，上台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薛尧在她耳边低声鼓励：“别紧张，你就当底下的人不存在，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弹就行了。” 　　尽管薛卉已经好几年没有上台比过赛了，不过她休息在家的时候还是经常会练练琴的，她不是不会弹，只是担心自己会出错。 　　和薛尧一起在钢琴前面坐下，薛卉点点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慢慢放上琴键。 　　试弹到一半的时候，老师喊了暂停。 　　这个老师估计也不懂音乐，随口夸了他们几句，叮嘱他们明天自己准备好演出的服装，如果没有，九中的校服也是可以的。 　　回到家，薛卉坐在衣橱前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 　　她有一扇橱里专门放了很多礼服，从小到大的都有，小时候的早就穿不了了，她也不舍得丢，用一层透明的油纸封着保存。 　　她最后选了一条去年买的鹅黄色连衣裙，上半身是吊带的款式，下半身的裙摆刚及膝盖，裙子垂顺，很有质感，也不算太暴露。 　　薛卉换了去给哥哥看。 　　薛尧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眼，妹妹生来就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鹅黄色的裙子衬得她的皮肤白皙，腿也很长，就像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俏皮又可爱。 　　只是—— 　　薛尧看着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明天穿这个，会不会冷？” 　　薛卉提着裙子转了一圈，裙边飘飘然的，更像仙女了。 　　仙女歪了歪头：“应该不会吧，礼堂里不都开了空调吗？我听今天主持的那位学姐说，她明天也准备穿裙子呢。” 　　听她这么说，薛尧点了点头：“那就这件吧。” 　　第二天一早去学校，孙筱茉听说她演出的时候要换礼服，主动请缨：“卉卉，晚上我陪你一起去后台准备吧。你看你上台前还要换衣服多不方便，换下来的衣服我给你拿着。” 　　后台其实是有存放衣服的地方，但是一个晚会那么多人表演，终归不太方便。 　　薛卉点点头：“谢谢你，茉茉。” 　　孙筱茉摆摆手：“客气。” 　　圣诞晚会六点开始，所有参与演出的学生要提前一个小时到位准备。 　　薛卉和薛尧四点半就到后台准备了，来不及吃晚饭，两个人就随便买了点面包吃。 　　孙筱茉从班里住宿的女生那里借来一整套化妆品要给薛卉化妆。 　　薛卉起初是拒绝的：“不用化了吧，我上台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而且大家是听曲子，又不是看我，化了妆我晚上回家还得卸妆，好麻烦啊。” 　　孙筱茉无视她微噘的嘴，拿了粉底就往她脸上抹：“这怎么行呢，你和班长现在可是我们班的灵魂人物，代表的是我们班的荣誉。我知道你已经够美了，平时素颜走在学校里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你，但是今晚不一样，你看看那边的女生，哪个没有化妆，你不化就会被她们比下去了。”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薛卉也不例外。 　　听了孙筱茉的话，她往旁边几个准备跳舞的女生望过去，果然瞧见她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化了妆，还有人居然连假睫毛也贴上了。 　　薛卉：“……” 　　她乖乖地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薛卉底子好，孙筱茉也没往她脸上抹多少东西，就稍微给她提了个色修了下容。睫毛膏这种东西薛卉是拒绝的，主要不好洗，孙筱茉也就没给她弄。 　　化完妆，孙筱茉托着下巴迷恋地看着薛卉：“我敢保证，今晚要是有个什么全场最美女生之类的奖项评选，你一定会成为最靓的那个妞。” 　　“……” 　　薛卉脑子里浮现了那一句自带配音的“今晚你是最靓的仔”，瞬间被雷得不行。 　　- 　　十二班彩排的时候没有来，连正式演出都是最后一个到的。 　　五点半，在所有演出的学生都已经点好名在后台候场的时候，季诚才领着他那一大帮子兄弟姗姗来迟。 　　彼时薛卉已经换好衣服化好妆了，裹着一件羽绒服和孙筱茉坐在一旁等演出开始，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薛尧临时接到一个任务，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稿子是提前准备好的，只要他照着念就行。 　　季诚他们大摇大摆走进来时，他正好被老师叫了出去。 　　原本嘈杂的后台短暂地安静了一瞬，之后便有女生时不时地往他们所在的方向张望。 　　薛卉起初没注意，要不是孙筱茉晃她手臂提醒她看门口，她都不知道季诚来了。 　　她实在是困极了，无精打采地往门口看了一眼，连他们穿的什么都没看清，打了个哈欠，收回目光，垂下脑袋继续打瞌睡。 　　由于昨天的彩排没来，再加上今天迟到，负责晚会的老师训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放他们去准备。 　　季诚一来就发现了缩在沙发里的小姑娘。 　　老师一走，他偏头和柏俊民说了什么，然后独自一个人朝里面走。 　　柏俊民勾着徐一帆的肩，两个人笑嘻嘻地往里面看。 　　“卉、卉卉……别睡了，醒醒……” 　　孙筱茉看到季诚走过来的时候只是怔了一下，直到察觉到季诚的目标似乎是她们，她连忙又推了推薛卉。 　　季诚腿长，走得也快，她只来得及说这句话，季诚就已经在她们前面站定了。 　　薛卉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动。 　　就刚才那几分钟，她觉得自己实在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就放任自己睡了下。 　　好不容易快要睡着了，孙筱茉又在喊她别睡。 　　果然睡觉的时间是最美妙的。 　　她都没觉得自己睡了多久，这么快就要准备上台了吗？ 　　薛卉揉了揉眼睛。 　　她醒来没什么起床气，不过会习惯性地发出一声很轻很轻地呜咽，跟小猫刚睡醒似的，喉咙还没开，却急着先发声了。 　　薛卉睁开眼。 　　先是看到一双穿着深蓝色牛仔裤的大长腿，她愣了愣，没等她反应过来，抬眼，然后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近在咫尺。 　　季诚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微微俯身，盯着她的黑眸中带了丝笑意，声音微哑：“醒了？” 第15章 　　薛卉醒了。 　　并且是被吓醒的。 　　在和季诚对视了短暂的半秒后，薛卉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啊”了声，身体后倾靠到沙发背上，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问完她就后悔了。 　　季诚为什么在这儿，马上圣诞晚会就要开始了，他有节目，出现在这儿很奇怪吗？ 　　果然，下一秒，薛卉听到他低低地笑了声。 　　笑声还挺好听。 　　小姑娘刚刚醒来，迷迷糊糊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 　　季诚哑声笑，反问道：“我为什么在这儿，你不清楚？” 　　现在清楚了。 　　但是这么回答似乎又有哪里怪怪的，薛卉想了想，还是决定假装不知道。 　　她故意眨了眨眼睛，眼底求知欲很强烈：“你为什么在这儿？” 　　季诚：“……” 　　小姑娘眼神清澈纯净，一尘不染。 　　季诚盯了她几秒，半是失笑半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啊，你们成绩好的学生反映也挺快啊。” 　　薛卉假装没听懂他的话，继续把无辜的表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季诚真是彻底被她打败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她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呢？ 　　他抬起另一只一直垂着的手，手里还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 　　薛卉看到里面装了一杯奶茶。 　　应该是奶茶。 　　还有一颗颗圆圆的黑乎乎的小珍珠。 　　不过这个包装的奶茶薛卉没见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她这样想着，却见季诚把奶茶往她前面递了递。 　　季诚站得高，拎着袋子像是从她脑袋上方擦过，然后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贴了贴她的额头。 　　薛卉：“……” 　　没等她领悟他的用意，季诚像是玩够了，含笑开口：“不要？” 　　薛卉茫然地指着自己：“给、给我的？” 　　季诚嘴唇没动，从喉咙里轻轻发出一个“嗯”的音节。 　　薛卉咬了咬唇，没接，只呆呆地看着他。 　　坐在她身旁的孙筱茉嘴巴张得快吞下一个鸡蛋了，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也和薛卉一样，有点儿傻眼。 　　季诚等了半天等不到她的反应，偏过头，在心里无声地骂了声“操”。 　　刚才他和柏俊民几个人一起吃好饭，准备回学校的路上看到了这家也是新开业的奶茶店，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天中午在那家新开业的甜品店门口，她眼馋地吞了口口水的模样。 　　心想她一定爱喝。 　　于是鬼使神差的，脚步就不受控制地往店里走。 　　他没喝过这种奶茶，店里各种不同口味的奶茶看得他眼花缭乱，最后选了服务员推荐的一杯招牌款，叫什么波霸奶茶。 　　他搞不懂，珍珠就珍珠，为什么要叫波霸？ 　　一听这名字就让他不禁想到柏俊民他们时不时在他耳边提的某个少儿不宜的部位。 　　他下了单，付了钱，回头看到和他一起来的男生们个个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 　　徐一帆挠了挠头，指着服务员正在给他制作的那杯奶茶，诧异地问：“诚哥，你不是说这玩意儿是女生才喝的么，你怎么……” 　　话说到这里他大概也反应过来了，能让他诚哥不惜挨批也要旷课排队给买零食的女生，全世界就他妈一个人啊！ 　　徐一帆一秒变了表情，幸灾乐祸地问：“难道这是给咱校董的闺女买的？” 　　经他这么一提点，男生们全都顿悟了。 　　齐刷刷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又长又欠揍。 　　季诚没理他们，面无表情地拎着奶茶往学校走。 　　一路上，身后的人就像戏精上身似的，演了一路琼瑶奶奶的剧情。 　　什么“我知道他爱你爱得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你爱他爱得好痛苦好痛苦。” 　　什么“我真的好喜欢你，不管是那个刁蛮任性的你，活泼可爱的你，还是现在这个楚楚可怜的你，我都好喜欢好喜欢。” 　　还有什么“你不能恨我，你不能因为我这么爱你而恨我”，等等。 　　快到校门口时，季诚终于忍无可忍，回头冷笑道：“再说啊，谁敢再多说一句，今晚的街舞取消，我给全校表演一个真人版搏击。” 　　一群人立刻噤了声。 　　- 　　季诚直起身体，看着薛卉：“不喝？” 　　薛卉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抬眼，望向站在沙发旁边的少年，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薛卉放在沙发上的手指蜷缩了下，问了一个傻问题：“你为什么要买给我喝？” 　　说完，薛卉又后悔了。 　　她有点怕季诚下一句会是“我为什么要买给你喝，你不清楚吗”。 　　……行吧，她真的不太清楚。 　　不过这次季诚倒是没这么说，季诚勾了勾唇：“你不是困么，待会儿还要演出，现在睡觉可不行。我听说这个奶茶的茶份含量多，茶里面不是有种什么东西能提神的么。” 　　这个奶茶季诚也没喝过，后面半句他完全是在睁着眼睛胡诌。 　　薛卉“哦”了声，没什么犹豫地说：“咖啡.因？” 　　“……” 　　季诚直接就气笑了，他这句话的重点像是在和她探讨茶里提神成分是什么东西吗？ 　　季诚把奶茶塞到她手里，言简意赅：“喝。” 　　他说完正准备走，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喝，不准给你哥哥喝。” 　　薛卉：“……” 　　什么人嘛，哪有人送个奶茶还这么凶巴巴的。 　　被季诚这么一通闹，薛卉算是彻底清醒了。 　　奶茶握在手心里还是温的，想来他也是刚买不久。 　　薛卉看着奶茶叹了口气，正犹豫着是现在就喝呢，还是等回家以后再喝。 　　一抬头，看到孙筱茉的表情。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孙筱茉立即严肃道：“卉卉你放心，刚才季校霸和你说的话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这杯奶茶是哪来的，你放心喝，我绝对不会和你抢的！” 　　薛卉：“……” 　　你不说有什么用，这里有这么多人呢，大家都看到啦。 　　- 　　薛尧回来时觉得周围的气氛怪怪的，他环顾了一圈，看到彩排没来的季诚等人居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一群人统一穿着不同颜色的卫衣和深色牛仔裤，占据了后台一大块儿角落的位置。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柏俊民兴奋地朝他挥挥手。 　　薛尧和他们几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出于礼貌，他也朝他们点了点头。 　　回到妹妹身边，他发现妹妹的手里多了一杯喝了四分之一的奶茶。她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嚼里面的珍珠。 　　旁边的孙筱茉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薛尧随口问：“哪来的奶茶？” 　　薛卉很诚实地说：“季诚给我买的，就在刚才。” 　　薛尧：“……？？？” 　　咋回事儿啊？他不过才离开十来分钟，季诚怎么就突然给他妹妹买了奶茶，他妹妹还一点都没防备心地喝上了？ 　　- 　　晚上六点，九中的圣诞晚会正式开始。 　　学校办这个晚会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学生在紧张的学习之余放松一下心情的，因此从主持人到表演节目的全都是学生，整场晚会老师只当观众和幕后工作人员，其余一切都交给学生们自己玩。 　　自从上高中以后就很少有这样的娱乐活动，特别对于高二年级的学生来说，这是他们参加的最后一次圣诞晚会，明天高三就没资格参加了，所以全都撒了欢尽情地玩。 　　从第一个节目开始现场的气氛就很热烈，不管是唱歌跳舞还是小品，台上台下一呼百应。 　　高二十二班的节目在第十个，季诚等人一上台，立刻就引来了台下女生们阵阵的尖叫，还夹杂着男生们骂骂咧咧的声音。 　　“卧槽——我他妈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有人跳街舞穿成这样的，他们以为自己是彩虹呢，花花绿绿的，太他妈嘈了！” 　　他旁边的男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说季诚他们那么短时间能学会跳什么街舞，敢情就是靠这些杀马特造型博取眼球罢了。” 　　台下议论纷纷，灯光璀璨的舞台上，除了季诚以外，其余的人衣服和头发都是一个颜色的。 　　柏俊民红的，徐一帆蓝的，庄邈紫的，其他人还有别的颜色。 　　为了搭配衣服的颜色，他们下午一下课就去了学校外面的理发店，染了个一次性的颜色。 　　先前他们在后台全都戴着帽子，没人发现什么异常，现在一上台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帽子摘了，头发的颜色一露出来，简直骚的没边儿了。 　　他们的节目五分钟，舞跳得一般，不过就凭这个颜色搭配，绝对是全场最靓的仔。 　　薛卉在后台看不到前面的状况，只听那声音就觉得很紧张：“哥哥，我……” 　　快要上台了，她裹在外面的羽绒服脱了，只穿着一条鹅黄色的礼服裙。 　　薛尧也换了一套黑色的燕尾服，站在妹妹身后扶着她的肩给她打气：“别紧张，弹错了也没关系，相信你是最棒的，一定可以的。” 　　薛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握紧小拳头，重重地点头：“嗯，我一定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薛尧狐疑地问：哪来的奶茶，为什么没我的份？ 　　薛卉非常淡定：你未来妹夫。 　　薛尧：…………哦。 第16章 　　薛尧、薛卉和十二班的街舞中间就隔了一个节目。 　　十二班下台的时候，薛要和薛卉已经在候场区等着了。舞台上一片黑暗，连着候场区的能见度也很低，要凑近了才能看清。 　　柏俊民下来的时候特别兴奋，嗓子嚎得整个等候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诚哥，我刚才跳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季诚面无表情地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淡声道：“帅，一头顶着大红冠的公鸡在台上蹦跶，就差给你配个麦克风咯咯下蛋了。” 　　“……” 　　柏俊民愣了两秒才听明白季诚说的话，低声骂了句：“靠，老子是公的，怎么会下蛋！” 　　话一出口，四周一圈男生全都笑得不行。 　　薛卉没忍住，也跟着笑出了声。 　　她一个女孩子，声线本来就明显和男生不一样，更别说她笑的时候，季诚正好从她身旁经过，听得不能更清楚了。 　　季诚顿住脚步。 　　身后跟着的徐一帆一个没留神撞了上来，“哎哟”一声：“诚哥，你怎么不走了？” 　　季诚没理他，偏头看向旁边比他矮了一截的小姑娘，勾了勾唇：“薛卉？” 　　薛卉一怔。 　　与此同时，舞台上的灯光大亮。 　　现在这个节目是高二五班的诗朗诵，四男四女八位学生穿着校服拿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齐齐地朝底下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借着台上的灯光，季诚看清了身旁的人。 　　然后视线不经意地往下一瞥，蓦地顿住。 　　一丝惊艳从他的眼底悄然划过。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柏俊民等人。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呢。 　　就好像是你像往常一样走在大街上，身边人来人往，也不乏打扮得特别漂亮的女生，可是因为看多了，你并没有觉得这些人有多特别。 　　然而就在此时，你的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在这黑暗中，又骤然出现一片光明。 　　光明的尽头，还有一位长着翅膀，顶着光圈，在对你笑的小天使。 　　尽管眼前的小天使身后没长翅膀，脑袋上也没有金灿灿的光圈，可也足以让见到她的人感受到惊艳。 　　薛卉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这个颜色衬得她的肤色很白。舞台灯亮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尚未来得及散去，唇角微微扬起，双眸明亮，两片薄如蝉翼的睫毛轻轻地扇了扇。 　　柏俊民夸张地捂住心口，伸长手臂作势往后倒：“哇，小学妹你太美了，简直是仙女下凡。完了完了，我被仙女电到了，快——快打120。” 　　徐一帆很配合地扶住他：“我看你被电得已经神志不清了，要不然别打120了，直接打110吧。” 　　“嗯？110？”柏俊民一秒出戏，不解地问,“为什么是110？” 　　徐一帆说：“你没救了，开个死亡证明比较省事儿。” 　　柏俊民：“……” 　　被他们俩这么一闹，薛卉原本挺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一抬眼，季诚还在看她。 　　仿佛从灯亮到现在，他就一直盯着她没有挪过目光。 　　她刚刚才喝过人家的奶茶，现在被他这么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也不是讨厌的那种不自在，更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问。 　　季诚离他们这么近，薛尧自然也发现了他一直盯着他的妹妹。 　　同样身为男人，这样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薛尧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地往妹妹身前站了一步，把她大半个人都挡在了身后。 　　薛卉却从薛尧肩膀后面探出脑袋：“学长，谢谢你。” 　　她的眼睫轻轻眨着，声音软软的，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季诚不是头一回被人喊学长了，打从这学期开学，就有不少高一年级的女生故意接近他，一口一个学长叫得还挺顺口。 　　不过他觉得那些人叫的，都没有今晚这声“学长”好听。 　　回过神的季诚垂下眸，发出了很愉悦地轻笑：“哦，谢我什么？” 　　薛卉想了想：“谢谢你请我喝的奶茶，我一点都不困了。” 　　她说的是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之大半杯奶茶下肚，她非但没有丝毫睡意，还觉得精神得很。 　　季诚勾了勾唇。 　　薛卉站在后面看不到薛尧的表情，站在对面的季诚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能明显感觉到从薛卉主动和他说话开始，这个少年的脸色似乎又低沉了几分。 　　季诚假装没看到，继续和薛卉说话：“下一个节目是你们？” 　　薛卉点点头：“嗯。” 　　“表演什么？” 　　薛卉乖乖地回：“我和哥哥一起弹钢琴。” 　　“钢琴啊。”季诚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小时候我也弹过。” 　　薛卉眼睛一亮。 　　她还想说什么，薛尧终于从二人的互动中反应过来，打断他们：“好了，别聊了，快轮到我们上台了，准备一下。” 　　他这话很明显是和薛卉说的，薛卉“哦”了声，一副很乖很听哥哥话的模样。 　　季诚被她萌到了。 　　大佬心情好，没和碍眼的家伙计较。 　　不过他也没走，就在他们身后找了堵墙靠着，手插在裤兜里，一条腿微微曲起顶着墙。 　　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钢琴的位置。 　　等薛尧和薛卉二人上了台，柏俊民贱兮兮地凑上来：“诚哥，不走啦？说好的一起庆祝呢？说好的吃宵夜呢？咱班花可是早就在校门口等我们了。” 　　“……滚。” 　　季诚踹了他一脚，目光盯着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的那个背影，“老子待会儿再去。” 　　柏俊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心领神会，拖着音长长地“哦”了声：“其实吧，我们今晚那么多人，再多加两个人也不是不可以，要不……” 　　他的话没说完，季诚回头，凉飕飕地瞥他一眼。 　　“……” 　　柏俊民不懂了，他也是看他诚哥一个人单相思只敢偷偷摸摸在背后看人家小姑娘，所以才好心提了一个建议。 　　诚哥不接受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瞪他？ 　　他说错了吗？没有吧！ 　　虽然他们到目前为止只和薛家兄妹吃了一顿饭，可是朋友之间的友谊不就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吗？今天吃顿饭，明天唱个K，后天说不准就能手拉手进民政局了。 　　多么水到渠成啊！ 　　不过这样的话柏俊民可不敢当着季诚的面说。 　　诚哥的爱情固然重要，可是他的小命更加重要。 　　台上琴声逐渐响起。 　　薛卉已经很久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了，过去的失败让她曾一度怀疑自己的能力。她害怕失败，害怕听到底下的唏嘘声，害怕重蹈覆辙。因此这两年来，她一直让自己像个蚕宝宝一样藏在蚕茧里，不想出来，也不愿意出来。 　　上台的时候，感觉到底下上千双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她和哥哥的身上，她连腿都是抖的。直至在钢琴前坐下，手指搭上琴键，她突然发现，她其实很怀念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琴室里，一练就是一天。 　　她想要有观众，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通过琴声分享给聆听的人，想让他们通过她的琴声感受到她的情绪。 　　“准备好了吗？” 　　薛尧侧头，低声问她。 　　薛卉深吸了口气，点头：“准备好了。”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的每一次比赛前两个人都会进行一遍，现在再说出来，忽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薛卉朝哥哥笑了笑：“开始吧。” 　　指尖下是她最喜欢的琴键。 　　薛卉想，哥哥说的没错，一次的失败并不能证明什么，她不能因为失败过一次就否定自己。她以前能弹好，现在当然也可以。 　　第一个音按下，紧接着，音符像是有了生命般，从兄妹二人的手指底下飘到了台下观众的耳朵里。 　　沈曼琳坐在观众席上，在薛卉上台之前，她确实是为她捏了一把冷汗的。 　　然而听到这么动听的曲子，尽管她不懂音乐，也能从现场的琴声里感受到薛卉的自信正在一点一滴地回来。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 　　薛卉和哥哥对视一眼，两个人并肩站起来，走到舞台中央，弯腰朝底下鞠了个躬。 　　“走吧。”季诚收回目光，率先往舞台另一边的侧门离开。 　　等陶醉在琴声里的柏俊民回过神，他人已经不见了。 　　柏俊民连忙追出去：“哎——诚哥，等等，等等我啊！” 　　- 　　圣诞晚会结束，回到家里，薛卉躺在床上拿着ipad和姜涵视频：“女神，今晚你没来看我演出真是太可惜了，我下台的时候大家都说我和哥哥弹得超棒的呢！” 　　姜涵不是九中的学生，今晚自然也看不到这一幕。 　　她笑着说：“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太高兴了，反正将来有的是时间，等你以后再去比赛了，我一定到现场给你加油鼓劲。” 　　“那就这么说好了哦。” 　　薛卉刚说完这句话，放在枕边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一亮，提示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她奇怪地点开，是一个名叫“JC”的人，头像是一只吐着舌头流着口水的哈士奇，备注也很简单，默认的一句话： 　　【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JC？ 　　……警察？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明天零点更~前三天评论都有红包。 　　废话不多说了，我终于把旧的章节替换完毕了，感谢所有愿意等我重新构思这个故事的宝宝，超级喜欢你们的~ 　　- 　　下本开《过分着迷》，球球大家给个收藏，还有姜涵小女神的《偏偏偏爱》，应该是下下本开，也一起收了叭。 　　【《过分着迷》文案】 　　近几日，一则重量级的消息刷爆了微博话题—— 　　据传A市赫赫有名的富二代，DREAMS集团总裁程暮云要和当红影后夏语结婚。经过娱记们连日来孜孜不倦的深挖，DREAMS公关部终于出面证实：消息属实，婚期定在明年二月。 　　此事一出，不仅惊动了整个娱乐圈，连A市的豪门圈也为之震惊。 　　都说影后夏语生性挑剔，连出演对手戏的男主角都要她亲自把关，否则宁可赔偿巨额违约金也不愿意继续拍戏。 　　又说DREAMS总裁程暮云高冷孤傲，活了二十七年不仅没交过女朋友，出席任何场合也从不携带女伴。 　　总而言之，程暮云和夏语结婚，外人是一百个不好看。 　　甚至当天下午又有一个话题荣登微博热搜：#豪赌一根黄瓜，程暮云和夏语多久离婚# 　　—— 　　几个月后，夏语拍戏的片场。 　　程暮云坐着黑色加长版宾利高调现身，他下车，西装革履的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饭盒。 　　饭盒一共三层，每一层都放着不亚于五星级酒店大厨水准的佳肴。 　　夏语淡淡地瞥了一眼：“我今天不想吃这些，我想吃聚星街上那家蒋记麻辣烫。” 　　程暮云温柔地笑：“好，没问题，我马上把厨师请过来给你做——别说一碗麻辣烫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你想要我也给你摘下来。” 　　夏语：“那就摘一颗吧。” 　　当晚，数百架无人机出现在片场上空，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漫天繁星。 　　导演：求求你们秀恩爱也有个度，我拍的是古装剧：） 第17章 　　这个想法只在薛卉的脑海里短暂地停了几秒, 就自己长着翅膀呼啦呼啦飞走了。 　　警察加她好友, 微信名不应该是“某某省某某市某某区某某街道某某派出所”吗？指不定最后还会多个小尾巴, 加上“分局”两个字。 　　再说了, 警察找她, 也不可能通过微信，肯定是一个电话打过来：“薛卉你好，我们接到群众举报, 你涉嫌和某某案件有关，请你来我们派出所协助调查。” 　　“……” 　　所以很显然, 加她的这条哈士奇并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JC这两个字母能让薛卉联想到的，全九中也就只有一个人。 　　薛卉犹豫着点下了通过验证。 　　等了三分钟, 没等到对方发来任何消息。 　　薛卉忍不住发过去：【季诚？】 　　发完了，薛卉才开始思考这个人万一不是季诚怎么办？ 　　手指点上发出去的季诚两个字，刚准备要撤回，手机震了一下。 　　哈士奇头像跳出一句话：【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薛卉丢了手机, 轻轻地“啊”了声。 　　有点意外，又像是在叹息。 　　姜涵的声音从ipad里面传出来：“咦, 卉卉你在啊, 我以为你走开了呢。” 　　薛卉这才想起被她冷落在一旁的女神，连忙把ipad重新拿起来：“没有没有，我刚刚有点事情。” 　　姜涵“哦”了声。 　　薛卉又和姜涵聊了一会儿，期间心不在焉地看了无数次手机, 季诚那边始终没有发什么过来。 　　什么都不发加她干什么呢？ 　　薛卉弄不明白。 　　她弄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和女神挂断视频后，就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 　　昏暗的KTV里，几个喝多了的男生抢着麦鬼哭狼嚎，剩下的全都围在沙发前的小茶几旁，打牌的打牌，开黑的开黑。 　　柏俊民拿着一瓶啤酒，仰起头咕嘟咕嘟一口喝了大半瓶，剩下的被他“砰”地一声，砸在了玻璃桌上。 　　他刚要开口说话，胃里一口气上来，先打了个饱嗝。 　　“我跟你们说，这件事情你们肯定都不知道。我们诚哥吧，单身了那么多年，最近终于有希望要摆脱单身的命运了。” 　　他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小，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好奇地往他的方向投去目光。 　　柏俊民很享受被人注视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继续不怕死地说：“今天下午你们都看到了吧，咱诚哥回学校之前，路过一家奶茶店，进去买了杯奶茶。咱诚哥又不爱喝奶茶，那么这杯奶茶买给谁呢？肯定是个妹子啊对不对！” 　　他扯着嗓子自问自答，像在唱戏似的。 　　今晚代表十二班上台跳街舞的男生全都看到了，很给面子了应了几声。不过在场不止他们，还有十二班其他人，包括郑静宜在内的很多女生，都不知道柏俊民说的这个事。 　　女生都是爱听八卦的。 　　坐在他旁边的女生推了推他，迫不及待地问：“真的吗？那个妹子是谁啊？” 　　“当然是真的！”柏俊民喝得脸颊酡红，神志也有些不清了。 　　他胡乱地扫了一眼，没见他诚哥，于是胆子更大了，“那个妹子，那个妹子她就是、就是……哎就是谁呢，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了。” 　　四下“切”了声。 　　“你们不要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 　　柏俊民在半空中胡乱地挥了下手，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她吧，喜不喜欢诚哥我不太清楚，不过我们诚哥喜欢她，肯定是实锤了。上礼拜你们都看到了吧，诚哥脸上贴的那个创可贴，就是她送的。还有颗小草莓，那娘的跟什么似的。” 　　别看柏俊民平时跟在季诚后头怂的一样，喝多了就什么都敢说了。 　　周围原本听八卦的群众们全都安静下来了，柏俊民后知后觉，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 　　他停下来，目光呆滞地问：“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这个反应，没人给我点声音？” 　　对面的庄邈往他身后努了努嘴。 　　柏俊民动作特别缓慢地转身，看到季诚懒洋洋地坐在靠墙边的那张沙发上，低头拿着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倒映在他的脸上。 　　季诚不知道在看什么，唇角肉眼可见地扬了起来。 　　“诚、诚哥？”柏俊民试探性地喊道。 　　过了几秒，季诚才像听到他话似的，懒懒地抬起眸，眼底还带着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嗯？” 　　“那个……”柏俊民这会儿酒意稍微退了点，“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吧？” 　　季诚：“你刚才说了什么？” 　　“呼……” 　　柏俊民拍了拍胸口，幸好没听见。 　　他刚刚才松了口气，身后的季诚突然收起手机站起来，看着像是要出去。 　　走了几步，还没到门口，又折回身，看着柏俊民：“我贴着创可贴，真的娘吗？” 　　柏俊民：“……” 　　柏俊民愣了一秒后，连连摇头，违心地说：“不不不，不娘，全世界诚哥你最帅，不管你贴什么都帅爆了，一点儿都不娘！” 　　听了他的话，季诚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包间。 　　门“砰”地一声在眼前关上，柏俊民挠了挠头：“那个……诚哥刚才问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他。 　　却有一个人不太确定地开口：“我刚刚路过诚哥身边点歌，看到他手机开的是微信的聊天界面，你们说诚哥是不是在和小姑娘聊天？” 　　大家想到了季诚的笑。 　　季诚平时不太爱笑，除非和别人开玩笑的时候，他才会赏脸笑两下。 　　今晚从进来到现在，他一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也没见和谁说什么话，应该是没什么笑点的。 　　可是他偏偏笑了，这代表什么？ 　　莫非他真的在和小姑娘聊天？ 　　柏俊民先前说的胡乱的可信度一下子提高到百分之一百二十。 　　- 　　季诚离开包间后没多久，郑静宜也跟了出去。 　　郑静宜是在走廊尽头的小露台上看到的季诚，他也不怕冷，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站在露台上吹风。 　　郑静宜慢慢走到他身后，发现他手里拿着手机。 　　亮着的屏幕一晃眼就暗了下来，季诚听到动静，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郑静宜笑了下：“我看你出来那么久都没回去，怕你有事，就跟着出来看看。” 　　季诚淡淡地扯了下唇：“我能有什么事。” 　　“嗯，没事。” 　　郑静宜往他手机上瞄了一眼，“那个……我刚刚在包厢里听蔡祥说你开始用微信了？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吧？” 　　郑静宜说着把自己手机拿了出来。 　　季诚没看她：“不必了，我不太用。” 　　“……” 　　郑静宜咬了咬唇，“柏俊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薛卉吗？” 　　季诚抬眼，挑了挑眉，看着她不说话。 　　他不说话，在郑静宜看来就是默认了。 　　她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白皙的手背上青筋也跟着暴了出来。 　　郑静宜说：“季诚，你应该知道的，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一入校，一直到我们现在都高二了，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很般配，大家也都认为我们会在一起，你……你为什么突然会喜欢她呢？” 　　季诚“嗤”了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是你，我是我，少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郑静宜愣住，眼底划过一抹难以置信。 　　她喃喃地开口：“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季诚的表情更冷了几分，“你喜欢我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至于我喜欢谁，也是我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郑静宜：“……” 　　季诚的性格她了解，被拒绝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她只是没想到，季诚拒绝她，会拒绝得这么毫不留情。 　　“季诚，我……” 　　没有再给郑静宜说话的机会，季诚从她身边走过。 　　郑静宜转身。 　　季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他犹豫了，郑静宜心里隐隐又多了一丝期待。 　　她和季诚之间，并非一点关系也没有。季诚从来不带其他女生一起玩，可是偶尔会带她出去，吃饭、唱K，甚至是看电影。 　　即便总是有一群外人在，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整个九中经常和季诚一起玩的女生只有她。 　　季诚：“我不管别人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和你在一起，但是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 　　郑静宜：“……” 　　- 　　周末过得很快，薛尧和薛卉在家里宅了两天，哪里都没有去。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听说这次考试还是全市统考，是会排名的。之前为了准备圣诞晚会，分散了他们不少的注意力，为了不落下学业，从圣诞节一直到元旦假期，兄妹二人都把心思完全放在了学习上。 　　元旦上来，这学期只剩下最后两周的课，所有年级都进入了复习的阶段。 　　薛卉有天晚上看书到深夜，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头顶的灯还亮着，书翻开盖在被子上，她就这个姿势睡了一个晚上。 　　薛尧敲门喊她起床，薛卉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在揉眼睛。 　　薛尧看看书又看看她：“昨晚复习到几点？” 　　薛卉摇摇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知道，我昨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哥哥，我脖子有点疼，是不是落枕了呀？” 　　薛尧给她揉了揉：“这里？” 　　薛卉点头：“好舒服。” 　　薛尧又给她揉了几下，拍了拍她的脑袋：“先起床吃早饭，等上车了我再给你揉揉。” 　　薛卉蹭了蹭他的掌心：“谢谢哥哥。” 　　- 　　两个人到教室的时候还早，只有几个住宿生在教室里自习。 　　薛卉这次落枕有点厉害，上了两节课，疼得实在受不了，趁着大课间休息时间长，让薛尧陪她去了趟校医务室。 　　医务室里有两个男生在，其中一个右手裹了厚厚的纱布，校医正在给他拆。 　　余光瞥见有人走进来，校医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怎么了？” 　　薛尧说：“我妹妹昨晚躺在床上看书睡着了，今早起来有点落枕，麻烦您给她看一下。” 　　虽说现在已经开放二胎了，不过在九中兄妹可不多见，大部分老师学生听过的都是最出名的那一对，不仅仅是高一年级组，说是整个九中的宠儿都不为过。 　　魏翰和陪他一起来的男生同时回头。 　　校医又看了薛卉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你们先坐一下，我给这位同学的纱布拆了就给你们看。” 　　兄妹二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谢谢”。 　　魏翰和男生对视一眼。 　　校医拆完纱布，给他检查了一下手腕，确定没什么问题，抬头见他心不在焉的，敲了敲桌子：“你的手恢复得不错，可以不用再包着了，但是切记，这段时间还是不允许拿东西，连笔都不行，下星期再来我这里检查一次，要是想放心点也可以去医院拍个片子，睡觉的时候注意着点别压着，问题不大的话半个月后可以开始做简单的恢复训练。” 　　魏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问校医：“那我这次的期末考试，不是就不能考了吗？” 　　校医瞧了一眼他染黄了的头发，这样的学生十个里面九个都是不好好学习的，问话的时候表现得忧心忡忡，实际上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了。 　　“不能考试还不好吗？马上就要过年了，回家好好过个年，下学期再努力也不迟。” 　　魏翰也不知道听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一副会乖乖听话的模样。 　　校医又随便叮嘱了几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她走过来看薛卉，手在她颈部和肩部按了几下：“是这里？” 　　薛卉被她按得更疼了，她咬咬牙忍着，轻轻地嗯了声。 　　校医看是个小姑娘，说话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不少：“还好，也不是特别严重，我先给你敷一敷，回去之后每节课间自己多揉揉放松一下。你们今天有没有体育课？” 　　薛卉被问得一愣，旁边的薛尧替她回答了：“下午有一节。” 　　“请假吧，活动会加剧疼痛，今晚睡觉注意一下睡姿，明天起来应该就会好了。” 　　- 　　下午的体育课薛尧给薛卉请假了。 　　班里所有同学都去操场上课了，就薛卉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她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虽然不去上体育课很爽，可是还是觉得怪怪的。 　　上午去了趟医务室，回来之后薛卉就觉得落枕的地方舒服多了，再加上中午薛尧又给她揉了一会儿，她现在只要不做大幅的动作，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闲着无聊，薛卉找了张英语试卷出来，提笔唰唰唰地开始做语法题。 　　窗外，有几个高二年级的男生路过。 　　“阿翰，我说你就这么放过季诚了？他把你的手弄断，你这几个月都用不了右手，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给，你说得倒是轻松，怎么给？”一想到那件事，魏翰整个人都透着不爽，“也不知道那小子踩了什么狗屎运，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人干他，居然跑出来一个路人报警。他妈的，别让老子知道报警的是谁，否则看老子不打死他！” 　　他这话说得不轻，坐在教室里的薛卉身体轻轻一颤。 　　魏翰往一班教室里看了眼，脚步一顿。 　　跟他一起的几个男生看他停下来，也跟着往里面看。 　　其中有一个正是上午陪他一起去医务室的，那男生压低了声音：“咦，那个不是薛卉么，他们这节体育课？” 　　旁边的人说：“好像是，他们班级的人都不在。真是神奇啊，好学生居然也旷课？” 　　魏翰想到上午的偶遇，勾了勾唇：“别瞎说，人家小姑娘身体不舒服，肯定请假了。” 　　“哎哟哟。”先前说话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翰，你怎么知道人家小姑娘身体不舒服？莫非人家不舒服和你有关？” 　　一群少年平时荤话说惯了，只要不是在老师面前，嘴上就没个顾忌的。 　　魏翰笑骂了一句，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够了，魏翰说：“我有点事，你们先走。” 　　在人家班级门口说这样的话，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想干什么。 　　那几个人也没说什么，勾肩搭背地先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魏翰才回头，走到一班的教室门口。 　　门没有关，薛卉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要站到教室里才能看清她在干什么。 　　担心会吓到她，进教室从来不敲门的魏翰破天荒地敲了敲门，又轻轻地咳了声。 　　薛卉只听到他前面说的那句话，后面的话他们的声音放低了，她也没听到什么。以为人走了，却不想一抬头，这个人就站在门口。 　　薛卉警惕地看着他。 　　魏翰交过的女朋友多了，薛卉这个眼神什么意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站在门口笑：“小学妹，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想陪你聊聊天，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目的性都这么明显了，还说没有别的意思。 　　薛卉不想理他，垂下头，继续做英语试卷。 　　被冷落的魏翰站在门口，也不恼，开始做自我介绍：“我叫魏翰，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高二年级十一班的，算是你学长了，你喊我学长或者直接我名字都没有问题。我目前单身，没有女朋友，喜欢玩，如果你也喜欢，周末或者放寒假，我可以带你到处玩。不过我这人也有缺点，就是成绩不太好，只要你不嫌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魏翰认的朋友了，将来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魏翰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串，薛卉全程没有理他，不过他一直在他们班级门口叽叽喳喳，她的试卷也写不下去，笔尖始终停留在几分钟前做的那个选项旁边。 　　就在薛卉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从前门的方向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怎么，魏少爷好不容易才来学校，这是又想回医院去躺几天？” 　　一听到这个声音，魏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转头，看到季诚靠着走廊的栏杆站着，还是那一身万年不变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的打扮。帽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小部分陷在阴影里。 　　魏翰是真的怕了他了，一群人打架他都没占到半点好处，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打起来最后输的肯定也是他。 　　想到自己上午才刚刚拆了纱布的手，魏翰强颜欢笑：“你来这儿干什么？” 　　季诚没抬头，只微微地扬了扬唇：“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不是。”魏翰底气不足，“这里是高一，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季诚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门口上方的“高一一班”的牌子。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帽檐往后倾斜了些，卡在他的头发处，没有完全掉下去，却也露出了他整张的脸。 　　魏翰看到他在笑，可是这个笑只有脸上有，眼底冰凉一片。 　　“你也知道这里是高一。”季诚语气放得很慢，说完，他淡淡地瞥他一眼，“既然如此，你在这里干什么？” 　　魏翰能感觉到自己被一片无形的低气压包围了，可是他也不想就这么认输。这里是高一一班，又是十二班的门口，他在这里，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魏翰的底气也硬了些：“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我来看看她。” 　　“朋友？”季诚还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他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魏翰的话，又不紧不慢地站直身体，然后再不紧不慢地走到教室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你说的朋友——就是她？” 　　“是、是啊，不可以吗？” 　　教室门一共就那么点宽，魏翰站在门口，季诚进来的时候几乎是贴着他进来的。 　　四周的气压似乎更低了。 　　季诚笑了下，在魏翰震惊的目光下，他径直往教室里走，一直走到唯一一张有人的课桌旁边才停下来。 　　他弯下腰，双手分别撑在薛尧和他后排的那张课桌上，面带微笑地盯着垂头坐在里侧的女孩儿：“卉卉，他说他是你的朋友，是吗？” 　　他这声卉卉喊得不轻不响，正好能让魏翰听到。 　　魏翰惊了惊，脸上闪现出些许复杂的神色。 　　和门口的人相比，薛卉觉得突然出现的季诚简直就是她的大救星。 　　她充满感激地看了看他，然后在两个少年的注视下，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以前也没见过他，是他突然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还说要和我做朋友。” 　　她顿了顿，嗓音软软的，“不过，我还没答应。” 　　魏翰：“……” 　　这个回答让季诚不能更满意了。 　　他侧脸，冷冷地看向门口的人：“听到了？她说不认识你。” 　　魏翰：“……” 　　魏翰听到了，几秒后，他彻底消失在了高一一班的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有红包，mua~ 第18章 　　魏翰一走, 薛卉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还没呼完,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 　　这口气就这么断了, 就像哈欠打到一半被人打断一样, 有种难以言喻的别扭感。 　　薛卉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经过几次的接触，她已经没有那么怕他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根本没怕过他。 　　他给她买包子, 送她小玩具，要不是孙筱茉经常在她耳边给她念叨校霸的历史，她可能也不会把他想象得有多么特别。 　　后来在操场上偷拍照片被他抓包,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自己心虚。 　　呐，你看，尽管她偷拍了人家的照片还死不承认，可是人家不仅一点都没生气, 还排了一下午队去给她买蛋糕，圣诞晚会又给她带了一杯奶茶。 　　现在她遇到麻烦了, 哥哥不在身边, 帮她解围的人也是他。 　　季诚这个名字可能在老师和其他同学的眼里并不怎么好，学习成绩差，爱打架，听说还总是迟到旷课, 是一个十足十的问题少年。 　　可是撇开这些不谈，他对她真的挺好的。 　　“好”这个字在脑海里一闪现，薛卉先怔了下。 　　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个字的含义，季诚自顾自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左手抵着头撑在课桌上，身体朝向她的一侧，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教室？” 　　薛卉下意识地“啊”了声，回过神后，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低声回答：“我们这节是体育课，我不太舒服，哥哥给我请假了。” 　　季诚目不转睛：“哪里不舒服？” 　　薛卉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还是挺丢脸的，她的两颊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昨晚睡觉姿势不太好，早上醒来不小心落枕了。” 　　睡觉姿势不太好…… 　　季诚眼底慢慢浮上了几丝笑意，她倒是诚实。 　　“现在呢。”季诚问，“好点没有？” 　　薛卉不敢动作太大，只能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好多了，校医让我休息，不要去上体育课了。” 　　“原来是这样啊。” 　　薛卉用力地点点头。 　　季诚开始笑，他以前就觉得她漂亮可爱又乖巧，说话声音软绵绵的，又不像是其他女生那样故意装出来的娇滴滴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 　　而现在，她还是那么乖那么可爱，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还特地给他解释得那么清楚。 　　真是越看越喜欢。 　　季诚垂下眸，低低地笑了声。 　　片刻后，他抬眼：“魏翰怎么会在这里？” 　　薛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魏翰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后来才想起来，就是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她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听到的话悄悄告诉季诚。 　　薛卉往教室外面张望了一眼，确定没人，压低上半身靠近他：“他就是上次在商场外面带人拦着你们的人吧？我早上在医务室看到他啦，校医在给他拆手上的纱布。刚刚我在教室里做卷子，他们有几个人从我们教室外面路过，我听他们说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要小心一点哦。” 　　小姑娘声音柔软，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朵棉花从天而落，轻轻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她凑得他那么近，说话时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往他这边飘，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儿。 　　季诚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从这种要命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微微向后，整个人靠到了椅背上，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薛卉看着他的动作愣了愣，然后才想到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 　　这不能怪她，实在是她和哥哥坐在一起习惯了，不管上课下课只要是和哥哥说悄悄话，她都会像这样凑到哥哥身边，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的脸红了红，身体也一点点往后退，直至后背抵在墙上，她才停下来，咬了咬唇，悄悄瞥他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季诚注意着她的小动作，实在忍不住，又笑了。 　　他边笑边问：“所以那天晚上报警的人真的是你？” 　　薛卉缩在角落里，轻轻点头：“是我。” 　　季诚早就猜到了，不过是想听她一句亲口承认的话。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又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包还剩下一大半的创可贴放在桌上。 　　薛卉看到那包创可贴，一时间什么害羞、紧张、惊愕之类的情绪统统集中到了一起，她的心怦怦直跳，看着季诚指着那包创可贴，笑着陈述：“我那天从校长室出来，被学校小卖部的老板娘拦住了，说这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给我买的，还问她是不是我女朋友。” 　　“……” 　　薛卉迟钝了三秒，忐忑地问他，“那你……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啊。”季诚摸了摸下巴，一边注意着她丰富多彩的表情，一边故意放慢语速慢吞吞地回答，“我说——我还没有女朋友，不过——如果是我想的那个小姑娘，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你想……想的是谁？”薛卉瞪大眼睛，惊讶得都快成结巴了。 　　他说考虑一下，是什么意思？ 　　季诚扬了下眉，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薛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偏过头，缩了缩脖子，耳根泛红。 　　她长那么大，不是没有被表白过，可是那些男生都挺含蓄的，充其量只敢写封所谓的情书或者偷偷往她书里塞张小纸条表个白。 　　至于当面……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和哥哥同班的缘故，还没有一个男生敢当着她哥哥的面当面和她表白。 　　季诚这话，虽然听起来不像是表白，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可是吧，谁让这包创可贴就是她送的呢，而且同样的话，她离开之前老板娘也问过她，这才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 　　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儿。 　　所以季诚是在和她表白？ 　　如果送他创可贴的是她，他可以考虑一下让她当他的女朋友？ 　　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这话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 　　就好像是季诚才是被表白的那一方，而她主动递上了一包创可贴，又不敢亲自开口，只能通过第三个人传话给他——我喜欢你。 　　“……？？？” 　　后知后觉的薛卉终于从层层迷雾中缓过神来，她刚刚差一点儿就要被套路了！ 　　这么一想，薛卉气鼓鼓地抬起脸，憋着一口气，脸上有种恼羞成怒的慌乱：“你、你别做梦了，我才不会当你的女朋友呢！” 　　“是么。” 　　看着小姑娘红彤彤的脸颊，季诚笑得更厉害了。 　　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唇间溢出，一点一滴地飘进了薛卉的耳朵里。 　　薛卉羞得恨不得捂住耳朵，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季诚笑够了，身体慢慢往缩在墙角的小姑娘那边靠了靠，低哑的嗓音仿佛还带了丝蛊惑：“你这是承认了这包创可贴是你买的？” 　　“……” 　　薛卉一直挺喜欢坐靠墙的位置，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和隐私感，所以开学时班主任说要分座位，她就抢着选了这个位置。 　　然而现在，她却觉得这个位置不好，很不好。 　　身后是墙，前后又都是桌子，唯一的出路被季诚挡着，她真是想跑都没地方跑。 　　薛卉懊恼极了，她把自己缩在厚厚的衣服里，原本松松垮垮搭在脖子上的围巾也被她一圈圈往上拉，最后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她怯生生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像只受了惊吓又很无助的小兔子。 　　她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季诚停住笑，抬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最后轻轻地按在她的脑袋上。 　　他还记得她落枕了，所以没怎么用力，只是很轻很轻地揉了一下，便松了手。 　　“藏什么，我又不会欺负你。”他哑声说，声音里还带了点无奈。 　　“……” 　　薛卉还是第一次被哥哥以外的人揉脑袋，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并不排斥，甚至于还有点新奇。 　　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不说话，季诚也没说什么，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从刚才一直震到现在。 　　他拿出来看了看，全是柏俊民发来的消息。 　　【诚哥，你人呢，怎么上个厕所就不见了？】 　　【班主任发飙了，你赶紧回来啊。】 　　这是十分钟前的两条，还有两条是刚刚才发的。 　　【完了，班主任发话了，说你不回来，就不上课了，还让体委去厕所找你，体委回来说你不在厕所。】 　　【她出去了，现在在门口打电话。诚哥你到底在哪儿啊？】 　　季诚飞快地扫了一眼柏俊民发的，皱了皱眉，拿着手机打字：【临时有点事，我马上就回来。】 　　季诚发完，收起手机。 　　他看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遮遮掩掩，薛卉视力好，也不是故意看，随便一眼就看到了似乎有人在找他。 　　薛卉犹豫着问：“你们也是在上课吗，你怎么知道魏翰在我们教室的？” 　　薛卉并不相信什么巧合，从刚才季诚出现开始，她就猜到了他肯定是特地过来的。 　　季诚知道她聪明，也不瞒她：“我上厕所，听到十一班几个人说他来找你了。” 　　十一班就在他们班级隔壁，他们这节是自习课，没有老师管，那几个人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经过男厕门口还在说这件事，正好被在里面洗手的季诚听到了。 　　季诚只听了个大概，并不确定，所以就打算下楼看一眼，结果这一看，就看到魏翰站在一班教室门口，朝空荡荡的教室介绍自己。 　　像个傻逼。 　　季诚站起来：“好了，我该回去了，如果魏翰再找你麻烦，直接给我打电话，嗯？” 　　薛卉仰着脸望他。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要走，不过脚却没动，就这么站在两排课桌的过道里，垂头定定地盯着她。 　　薛卉叹了口气，认命似的点头：“我知道了。” 　　季诚这才满意，笑了笑，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诚哥要开撩了（划掉）已经开始了！ 第19章 　　薛卉回家以后又按照上午校医教的方法在落枕的部位敷了半个小时。晚上睡觉时特别注意姿势, 第二天一早醒来, 动动脖子, 果然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薛卉换好衣服下楼, 薛翊和宋楚坐在沙发上,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正在商量买机票的事情。 　　薛卉好奇地问：“爸爸妈妈，我们寒假要去哪里玩吗？” 　　宋楚抬头, 朝宝贝女儿招了招手，笑着说：“去年你们要准备中考, 我们没回去，今年我和你爸爸打算带你们去H省过年，顺便祭拜一下你们的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 　　薛卉知道妈妈的老家在H省, 当初转学来S市后又认识了爸爸，所以才会一直留在这里。 　　薛卉出生的时候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都还健在，两位老人家很疼她，一直到她八岁的时候，外曾祖母因病过世, 过了两年，外曾祖父也随着一起去了。外曾祖父临终前的遗愿, 想要和外曾祖母一起回到故乡入土为安, 爸爸妈妈就带着他们的骨灰回了故乡。 　　薛卉已经很久没有祭拜两位老人家了，也很想念他们：“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宋楚说：“你爸爸得忙到年三十，我们订了初二的机票，住两天就回来, 你和你哥哥学校里没有别的事情吧？” 　　薛卉摇头，声音很乖：“没有。” 　　过年的行程安排下来以后，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试。 　　这次考试三个年级全都是市里统考，学校抓得很紧，广播里再三强调不能作弊，否则可能就不是学校的处分那么简单了。 　　高三年级不用说，再有五个月就要高考了，所有人都抓紧最后的时刻全力冲刺。高一年级这一次的考试关系到下学期的分班，同样严阵以待。整个九中可能最不把这次考试当回事儿的，就只有中间的高二了。 　　课间，十二班依然吵吵闹闹的，老师一走书就被他们丢到了桌角上，该聊天聊天，该打游戏打游戏。 　　反正他们成绩就来就差，考试一向垫底，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大抵说的就是说的这个状态。 　　柏俊民嘴里嚼着一支口香糖，吧嗒吧嗒地吹着泡泡：“哎诚哥，你猜你这次期末考试，能不能考到三位数？” 　　上学期期末考试，季诚交了五科白卷，剩下三科加起来不到五十分，全年级倒数第一，柏俊民也没好到哪里去，比他多了三十多分，还是其他试卷选择题瞎选蒙对的，以及语文作文洋洋洒洒地凑了三百字老师给他的十分辛苦分。 　　就这样的成绩，他还敢理直气壮地嘲讽他同桌：“我这次一定能考到一百分，诚哥你可要加油啊，要不然年级里就只剩你一个考两位数，多么寂寞如雪啊！” 　　季诚抬头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柏俊民幽幽地叹了口气：“哎，我这不是先给你提个醒嘛。兄弟这次真的不能陪你考两位数了，我家老子发话了，要是这次考试还考不到三位数，我今年的压岁钱就得泡汤了。哦对，还有下学期的零花钱，统统没我啥事儿。” 　　季诚嗤笑了声。 　　柏俊民正郁闷呢，见他还有心情笑得出来，下巴都快耷拉到桌板上了：“诚哥啊，你考这点分，你爸妈就没意见呀？” 　　季诚眼底的笑不见了，转而换上了一丝淡漠：“我没爸妈。” 　　柏俊民：“……” 　　作为一个和他认识了四年半的人，柏俊民的确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初中三年的家长会，包括上了高中后的几个学期，家长会上季诚的位置总是空着的。 　　他每次问他，他都是同样的回答，这一次也不例外。 　　可是柏俊民去过他的公寓，知道那栋公寓不是他租的。 　　但不是租的，诚哥一个高中生，平时也没见他出去打工，哪来的钱买的这套公寓？ 　　柏俊民问过，但是每次只要一提他家里人，季诚的脸色就会变了。 　　久而久之，他就不问了。 　　谁还没个秘密呢，他其实还挺羡慕诚哥有个神秘莫测的家世。 　　柏俊民蔫哒哒地趴在课桌上不说话了，他要是也像诚哥这么潇洒，爸妈不管，家长会也没人来，只管提供房子和生活费，让他考试一个字不写他都乐意！ 　　- 　　期末考试为期两天，两天要考八门课，对学生们来说并不比平时上课轻松。 　　考完试的那天是周五，难得老师不布置作业，薛卉也没有为难自己，周末两天什么事情都没做，懒洋洋地窝在被子从早到晚，从晚到早，再从早到晚，两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她和薛尧两个人的成绩周日晚上班主任就打电话告诉他们了，还是年级第一和第二，不过在市里，薛尧第一，薛卉考了第三，有个人比薛卉考高了一分，挤在兄妹俩之间。 　　考试嘛，名次难免会有起伏，更何况只有一分之差。 　　自从克服了自己心理上的难关，薛卉对名次这种东西已经看得很开了。第二天，开开心心地和哥哥一起去学校接受表扬，顺便还收获了一笔丰厚的奖学金。 　　高二年级的成绩也出来了，季诚这次倒是没交白卷，不过成绩也没好到哪里去，依然是年级最后一名。 　　看着期末总分栏上那一因为少了一位数而特别显眼的“99”两个数字，柏俊民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哈，诚哥，你好牛逼！” 　　季诚面无表情地看着分数，不为所动。 　　如果头上能顶字，他现在脑袋上肯定会飘过一串“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字样。 　　广播里，校长的声音很激动：“这次全市统考，我们学校高一年级的薛尧和薛卉同学，分别考了全市第一和第三的好成绩，大家要向他们两位同学学习，争取下一次广播里能念到你们的名字！” 　　柏俊民张了张嘴，全市第一和第三，这样的成绩在他们这等学渣眼里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莫得感情的杀手”眼睛终于动了动：“第三？” 　　柏俊民听到声音，立马笑嘻嘻地说：“对啊，你家小仙女考了全市第三，战地记者小柏前线进行采访，诚哥你听到之后有什么感觉？” 　　自从那天离开一班之后，季诚已经快半个月没见过薛卉了。 　　他知道她学习成绩很好，就连身体不舒服体育课请了假，也一个人待在教室里写英语试卷。期末考试前的这段时间，他尽量不去打扰她复习功课。 　　他喜欢薛卉这件事，从KTV里柏俊民酒后吐真言而季诚没有否认之后，在十二班里就成了一个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季诚笑了笑，勾起唇：“我很满意。” 　　柏俊民：“……” 　　明明是他主动问的问题，为什么听到答案之后却有一种“人在教室中坐，狗粮从天上来”的感觉？ 　　好气哦。 　　- 　　寒假从一月下旬一直放到二月中旬，全市统一，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并且让薛卉很不爽的是，下学期开学后的第二天，是她和哥哥的十六岁生日。 　　也就是意味着他们生日的那天，只能在学校里度过了。 　　尽管如此，放假加上马上就要过年的气氛，让薛卉还是很期待这个假期。 　　放假前几天，她和姜涵约出来看了几场电影，又逛了两个下午的街，拿着她厚厚的奖学金买了好几件衣服。 　　姜涵这次考得也很好，她们学校里年级前十。 　　姜涵捧着一杯奶茶，和薛卉逛着逛着就停了下来：“卉卉，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薛卉奇怪地四处张望，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摇摇头：“这里怎么啦？” 　　姜涵朝她笑：“一个多月前，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季诚。” 　　“……” 　　薛卉很无奈：“女神，你真的是三句话离不开帅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姜涵吸了一口奶茶，“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没告诉你。” 　　薛卉挑了挑眉：“你背着我勾搭野男人了？” 　　“别瞎说。”姜涵嗔她，“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当时觉得没什么必要，看了一眼就忘了。” 　　薛卉被她说得神秘兮兮的，好奇地问：“到底什么事啊？” 　　姜涵说：“就是那天我们遇到季诚之后去看了电影，你还记得吧？” 　　薛卉点头：“记得。” 　　她还哭得稀里哗啦，觉得可丢人了。 　　姜涵继续说：“那天在放映厅，我看到季诚他们也进来了，就坐在我们后面。” 　　薛卉“啊”了声：“我怎么没看到？” 　　姜涵笑了笑：“是在电影开始之后了，他们一群人估计票买得晚了，分开坐的，前后都有。” 　　“哦。”薛卉了然。 　　她并没有觉得季诚他们会和她看同一场电影有什么奇怪的，当时她看的那部电影很火，票房一直居高不下，很多人来电影院都是优先看那部，她选的厅又大，坐满了人，季诚是其中之一，挺正常的，女神确实没有什么告诉她的必要。 　　姜涵的话还没说完：“那天和季诚一起坐在后面的，还有一个女的，如果我没看错，也是和他们一起吃饭的。” 　　“她怎么啦？”薛卉还是没听出别的意思，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 　　姜涵见她仍然一副呆呆的表情，有点无奈了：“你不是告诉我说季诚和你表白了吗，难道你对他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看电影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觉？那可是电影院诶，黑灯瞎火，最适合培养感情的地方！” 　　薛卉：“……” 　　那都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亏她还记得那么清楚。 　　更何况她当时并没有说季诚和她表白，只是把季诚的原话告诉了她，请她帮忙分析一下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没等薛卉想好怎么组织语句反驳她的话，姜涵笑眯眯地凑到她耳边：“卉卉啊，你到底喜不喜欢季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上夹子，更新时间可能会在晚上11点之后，唔，只是可能。 　　看着三千收藏却只有几十个订阅的我已经预感到了明天夹子垫底，估计也涨不了几个收藏了叭。要是真的惨不忍睹，我还是会早点更的。这本被我折腾得那么惨，还是要感谢一直蹲在坑底的宝宝们，谢谢你们没有放弃这个故事，笔芯。 　　最后还是恳请大家戳一下专栏最上面的两本预收，这本凉了，我只能下本再接再厉了QAQ 第20章 　　这个问题薛卉根本不需要考虑, 无奈的口气：“女神, 我和他才见过几次面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她和季诚才认识不久, 根本不可能喜欢他。 　　姜涵才不相信：“几次面怎么了, 几次面人家不就惦记上你了么, 又是蛋糕又是奶茶的，还替你解围，你别告诉我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薛卉摇摇头：“真没有。” 　　姜涵：“……” 　　一条路行不通, 姜涵就打算换一条路，旁敲侧击地说：“你不喜欢季诚, 可是你们学校里喜欢季诚的人一定不少吧？哎别说你们学校，就是在我们学校里，成天惦记着季诚的也不在少数。” 　　薛卉张了张嘴：“他那么出名啊？” 　　“当然了。”姜涵点点头, 绕了一圈又绕回来，“所以趁他现在对你有好感，你还不抓紧着点，要不然等哪天季大佬伤心失望离你远去了，你再想把他从其他女生手里抢回来, 就难咯。” 　　“……”薛卉撇撇嘴，低声说, “抢就抢呗。” 　　姜涵一口气没回过来的功夫她就已经把话接完了。 　　姜涵愣了愣：“不在意？” 　　薛卉摇头：“不在意。” 　　沉默几秒, 姜涵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家小天使，面对美色宠辱不惊。那么问题来了，季诚这么个大帅比站在你面前你都不在意，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薛卉咬着奶茶的吸管, 经过了半分钟的深思熟虑，她说：“我喜欢成绩好的。” 　　“……” 　　姜涵：“就像你哥哥那样的？” 　　薛卉眨了眨眼睛，调皮地冲她笑：“对呀，我哥哥长得帅，成绩又好，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姜涵差点就掉进她的坑里了，这时候说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会得罪人，她索性不说。 　　姜涵摆摆手：“行了，这么看来季大佬是真的和你无缘了，我听说他这次考试又是你们学校年级倒数第一？” 　　薛卉没刻意关注过季诚的成绩，不过放假前似乎听孙筱茉八卦过。 　　她点点头：“应该是吧。” 　　姜涵感叹了声：“果然人无完人，长得帅的不一定全都成绩好，成绩好的也不一定都长得帅。学习这种事情，没个天分的人还真的学不好。” 　　薛卉没接话。 　　她觉得季诚岂止是学不好，就凭他几次旷课下楼打球，还有上一次课上到一半来她教室，就能知道他根本没去学。 　　换句话说，假设季诚认真学习了，成绩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 　　薛卉就这个无聊的问题思考了一个晚上。 　　春节前几天，她和哥哥接到了来自薛翊布置的一个任务。 　　薛翊临时接到电话，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会议，与原定今天下午去孤儿院的行程冲突了。 　　他把一沓文件交到兄妹二人手中：“这是我们集团今年提供给蓝天孤儿院的捐赠书和物品清单，所有物品今天下午会有人送到孤儿院院长的手里，我本来答应了亲自去一趟的，但是实在抽不出身，所以这件事情你们代表我去办一下，顺便替我和院长致个歉。我会让高秘书陪你们一起去，具体需要沟通的地方，她会处理好，你们不用担心。” 　　薛尧和薛卉对视一眼，一起点头。 　　在薛卉的印象里，爸爸每年过年前都会去一次孤儿院，给里面的小朋友们送点衣服、书籍和学习用品。 　　她十岁生日前夕也曾和爸爸一起去过一次，那边有好多和她同龄的小朋友，都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 　　下午，高秘书亲自开车来接他们去孤儿院。 　　从家里到孤儿院总共半小时的路程，临近春节，很多企业都提前放假让员工返乡过年了，路上的车和行人都少了许多，街道两边的小店也起码有一半关了门。 　　薛卉趴在车窗上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好看的，缩回脑袋开始恹恹地打瞌睡。 　　半个多小时后，载着他们的车停在了蓝天孤儿院的门口。 　　薛尧叫醒薛卉。 　　薛卉揉了揉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孤儿院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模样，没什么大的变化。大门外停了一辆小型货车，几个师傅正在把车上的东西一箱箱地往下搬。 　　兄妹二人下了车。 　　高秘书先带着他们俩去见了孤儿院的院长。 　　院长年纪大了，满头白发，脸上和手上都布满了皱纹。 　　他对薛家两个孩子印象还挺深的，和他们聊了几句，亲自带他们参观孤儿院去了。 　　孤儿院的孩子从几岁到十几岁的都有，这个点午睡刚刚醒来，大一点的孩子们正在帮着护工一起照顾弟弟妹妹。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有个少年正独自一人在打球。 　　薛卉站在三楼的窗口往下看，有些惊讶地“咦”了声：“那不是……” 　　季诚吗？ 　　薛卉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仔细细盯着下面那人认了半天，从穿着到长相，完完全全和季诚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院长耳背，只听到她前面那个字，没听到后半句话，凑过来看了看，笑呵呵地说：“这可是个好孩子。” 　　薛卉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季诚是个好孩子，她回头，脱口而出：“院长您认识他？” 　　院长点点头：“他叫季诚，今年应该十七了吧。他知道我们过年这段时间人手不够，每年寒假都会来这儿帮忙，一直待到开学前夕才走。” 　　从过年前一直待到开学才走？ 　　薛卉吃惊地问：“他都不回家过年的吗？” 　　院长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回家过过年。” 　　“为什么？”薛卉意外。 　　院长说：“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大概是在六年前，有一位好心人无意中看到他穿得破破烂烂和一群流浪汉们在一起，以为他被拐了，报了警，才被警察送来我们这儿的。” 　　“这孩子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肯说，整日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待在球场上打球，一打就是一天，孤僻得很。后来警察通过各种线索联系到他的家人，之后才被带了回去。” 　　薛尧：“他不是父母双亡么？” 　　院长说：“接他回去的人是他的外公和叔叔。” 　　“也就是说他还有亲人，那为什么过年不回家呢？”薛尧看了眼站在窗台旁边的妹妹，妹妹从发现底下的人开始，目光就一直盯着他。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他一直不愿意回答，只说在我们这里比在家里自在。” 　　院长说完，顿了几秒，又叹了口气，摇头，背着手慢悠悠地在前面踱步。 　　- 　　薛卉万万没想到来孤儿院替爸爸办件事，居然还能听说季诚的身世。 　　院长后来知道他们和季诚现在在一个学校上学，还问了他们季诚的近况。 　　他说季诚学习不好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在来孤儿院之前，他因为妈妈的过世而辍学了一年，之后被带回家，他的家人也没管他是不是能够跟得上进度，送去了同龄学生的班级念书。 　　那时候的季诚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又相当于跳了一级上学，本来就听不懂，再加上不爱问同学和老师，日积月累，成绩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薛卉好像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连着几天不管做什么事，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地蹦出关于季诚的事情来。 　　“这盆绿萝你早上已经浇过一次水了，再浇下去它就要淹死了。”薛尧无奈地从她手里把花洒拿走。 　　薛卉低头一看，果然见花盆里的泥土水份吸得饱饱的，还有些吸不下的，都快漫出来了。 　　薛卉回了神，连忙抱着花盆去院子里，把里面多余的水全部倒掉。 　　薛尧跟着出来，室外的气温很低，估计只有零度左右。 　　他催促妹妹进屋，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薛卉咬了咬唇，她当然不可能跟哥哥说是在想季诚的事情，只能心虚地撒了个谎：“我在想今年天气那么冷，我们回妈妈的老家要不要多带几件厚的衣服？” 　　薛尧：“……” 　　- 　　大年三十的晚上，薛卉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爷爷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家里的阿姨也回家过年了，年夜饭是宋楚亲手做的，薛卉最喜欢妈妈做的菜，一口气吃了好多好多，饭后躺在沙发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晚上一家人围在客厅里一起看春晚，薛卉看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总是看几分钟又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时间。 　　家里没有守岁的习惯，爷爷年纪大了，到十点就要睡觉了。 　　薛卉等爷爷回房间以后，也打了个哈欠，装得很困的样子，和爸爸妈妈说了晚安，上楼了。 　　关上房门，薛卉抱着手机钻进被子里。 　　想到孤儿院的院长说季诚过年从来不回家，一直待在孤儿院里和孩子们一起过，不知怎么，她的心里闷闷的有点儿难受。 　　薛卉犹豫了一会儿，点开微信，找到那只久违的哈士奇头像，点开。 　　她在输入框里输了好久，删删减减，最后只剩下几个字：【学长，新年快乐^0^】 第21章 　　大年三十晚上, 季诚陪孤儿院的孩子们放完烟花,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 　　色调单一的公寓里冷冷清清的, 几乎没有一丝人气。 　　季诚开了灯, 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的啤酒, 刚坐下来，柏俊民的电话就打来了：“诚哥，到家没到家没, 就等你了！快点儿吧，兄弟们等得花都谢了。” 　　季诚随手开了扩音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 “啪嗒”一声拉开易拉环，长腿搁在面前的小茶几上，仰起头, 喉结滚动，冰冷的啤酒顺着喉咙流到胃里。 　　一口气喝了大半罐，他才放下啤酒，重新拿起手机：“刚到。” 　　“到了就赶紧来啊。” 　　柏俊民那边热闹得很，好像还在和别人说话, 说了几句声音又清楚了，“庄邈那小子打个游戏像别人刨了他家祖坟似的, 横冲直撞, 我们都跟着他跪了无数次了。” 　　季诚轻呵了声，不紧不慢地打开笔记本电脑。 　　登录，上线。 　　季诚的手机就放在旁边，玩到紧要关头,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很简单的六个字：【学长，新年快乐】，后头还跟了一个颜文字。 　　季诚只看了那一眼，视线就难以从屏幕上挪开了。 　　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人本来就少，这么多年了，除了柏俊民每年的年三十晚上会催他上线打游戏，几乎没有收到过其他任何人的一句“新年快乐”。 　　看着那四个字，季诚有点出神。 　　连着麦的耳机里突然爆发出柏俊民一声惊天惨叫：“啊啊啊啊--诚哥你怎么死了！诚哥你醒醒啊！诚哥你死了兄弟怎么办啊！” 　　“……”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季诚操纵的人物轰然倒地。 　　季诚嫌柏俊民聒噪，拿着手机进了房间。 　　门关上，他才点开刚才那条微信，还是那只小奶猫头像的主人发的，他们之间上一条的记录还停留在他发的那个“嗯”字上。 　　季诚勾了勾嘴角，唇边不自觉扬起了一个笑。 　　他打字回过去：【想要红包？】 　　- 　　薛卉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努力酝酿瞌睡虫，再不睡，一会儿等外面噼里啪啦满世界都是鞭炮声就睡不着了。 　　她没指望季诚会回，也没想到他会回得这么快。看着他回复过来的四个字，薛卉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在和一个傻子对话。 　　她就是想他一个人过年寂寞难过，好心给他送上一点温暖，怎么就成了在问他要红包了？ 　　薛卉想了想，又发过去：【不是，我就是单纯的没有任何目的地给你问个好。】 　　她这句话才发出去不到一秒，对面就跳出来一个红包，看不到金额，不过能肯定的是，季诚没看到她后来说的那句话。 　　薛卉当然没有收。 　　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季诚的这份“好意”，于是匆匆回了句“很晚了，我要睡了”就关机钻进了被窝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手机，在一串密密麻麻的新春祝福留言下，薛卉找到了季诚的那条。 　　红包还原封不动地停留在最显眼的位置，季大佬很耐心地给她回了个“嗯”，对话到这里就又结束了。 　　薛卉盯着屏幕看了两分钟的呆，起床换衣服，顺便准备明天去H省要带的东西。 　　从S市到H省不算太远，坐飞机两个小时，到机场后又有人来接他们，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宋楚的老家。 　　将近三十年过去，原本落后的小村庄经过修葺，变得焕然一新。家家户户都盖上了新的楼房，水泥路通到了每家每户的门口。 　　放好东西，一家人先去祭拜了薛卉和薛尧的外曾祖父母。 　　村子里不少邻居宋楚都认识，小的时候对她都不错，她每年回来都会准备很多礼物给他们，今年也不例外。 　　家里热热闹闹的，薛尧和薛卉被邻居家的小胖子叫出去玩耍了。 　　村子里从前穷的时候，连饭都吃不起。现在富裕了，漫山遍野都是大片的农田和果园。 　　小胖子家就有一个很大的果园，一年四季都有果子成熟。 　　小胖子带了两个大箩筐，和薛尧一人背着一个，边走边笑呵呵地和兄妹两人说：“今年我家种的果子大丰收了，正好你们回来，一会儿多摘一些你们带回家去吃。” 　　薛卉平时在家里根本接触不到这样的地方，更别说可以亲手摘果子了，高兴极了，一路跟在哥哥和小胖子后头，摘了满满两大框果子。 　　回去之后薛翊要给小胖子钱，小胖子没收，憨厚地笑：“薛叔叔您每年回来都给我们家带那么多礼物，我们没啥值钱的给你们，就这点果子，您就别和我客气了。” 　　薛翊点了点头，没和他客气。 　　他们在村子里住了两个晚上，初四那天离开的时候，村子里很多人都来送他们，还给了一大堆土特产，车子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的。 　　车子开出村子，行驶在平稳的山路上，薛卉趴在车窗看沿途的风景。 　　看惯了大城市里的高楼洋房，青山绿水的环境似乎更能让她开心。 　　薛卉意犹未尽地说：“等将来我有钱了，一定要在这样青山绿水的地方买栋房子，每天早上醒来种种花种种菜，最好还能像小胖子家里一样种一大片果园，下午无聊就在院子里摆一个躺椅边看风景边吃水果。哇，简直太向往了！” 　　宋楚听了她的话，轻轻地笑了笑，连正在开车的薛翊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薛尧拍拍妹妹的小脑袋，笑着说：“这些你都会种吗？” 　　“不会啊。”薛卉脑袋一歪，枕在手臂上，回头看哥哥，“我不是还有你吗，我哥哥那么聪明那么厉害，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你吧？” 　　“……” 　　突然被冠了那么高的一顶帽子，薛尧无奈地笑。 　　妹妹是不是也太崇拜他了，怎么就觉得他一个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会连种菜种花都会呢？ 　　- 　　回家之后，薛卉把从小胖子家果园里摘的水果往所有的亲戚家分了一部分，还剩下很多。她又打了个电话，给了姜涵一些。 　　姜涵高兴地嗷嗷叫，当天下午就来她家里拿了，抱着她转了几圈，叮嘱她好好休息。 　　薛卉一大早就起床坐了车又坐了飞机，确实累了，回房间睡了两个小时觉，总算恢复精神了。 　　醒来看看时间，下午四点不到。 　　家里没有人，薛尧留了张纸条贴在客厅的茶几上，说他被几个同学叫出去打球了，晚饭可能不回家吃，爸爸妈妈接到电话也出门了。 　　薛卉叹了口气，看着空荡荡的家，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 　　然后，她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季诚。 　　他一个人在家里过年，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薛卉翻了翻手机，找到了和他的聊天记录，他发的红包她没有领，已经过期了。 　　薛卉想了想，又从带回来的那一大堆水果里面挑了一部分，找了个袋子装着，颠了颠，还挺沉，已经差不多是她能拎得动的极限了。 　　薛卉给季诚留了个言：【学长，你现在有空吗，来一下学校门口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薛卉等了等，季诚大概有事，没有马上回。 　　她上楼换了件衣服，她怕冷，把自己裹得厚厚实实的，脖子里还围了一大圈围脖。 　　再下楼时，季诚已经回了：【嗯。】 　　还是那一个简单的字，他都不问她原因。 　　- 　　薛卉提着很重的一袋水果出门了，只从家里到小区门口的这段距离，她就觉得自己拎得手都快断了。 　　薛卉突然后悔了，她为什么想不开要给季诚送水果呢？季诚是她什么人啊，过年回不了家的农民工多了去了，她从前看新闻的时候也没同情过谁，怎么到季诚就觉得他可怜呢？ 　　她拦了辆车，一路上反反复复地思考了好几遍这些问题，最后灵光一现，有答案了。 　　肯定是因为之前季诚给她送的吃的东西多了，她内心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所以趁着这次也有机会，打算还他一个人情。 　　这样想着，薛卉心里舒服多了。 　　出租车在九中门口停下，她拎着一大袋水果下车，站在路边等。 　　路上的车不是很多，行人也不多，薛卉等了一会儿，蹲下来继续等。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脖子里围了一圈大红色的围脖，蹲在一棵树下，脚边还放了一个蓝色的袋子。 　　季诚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小姑娘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似的，可怜兮兮地蹲在校门口，手边的袋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季诚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又和她哥哥闹矛盾，从家里跑出来了。如果是这样，他不介意把她带回去养一养。 　　季诚几步跑到她身旁，之前跑得急，停下来时还微微有些喘气。 　　薛卉先是看到一双刷得特别干净的白色球鞋停在她前面，视线往上移，这次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再往上，她看到了红色的卫衣边。 　　红色。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季诚穿不同颜色的卫衣，看起来还挺喜庆，十分符合过年的气氛。 　　不过以她现在仰起脸的姿势，也就只能看到他的上衣了，再往上想看到他的脸就比较费劲。 　　于是薛卉选择站了起来。 　　季诚看到她消息的时候人刚从孤儿院出来，他不喜欢让别人等，更何况是个小姑娘，一路上催了司机无数次，催到司机都暴躁了，在前面那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他直接开了车门跑过来。 　　可是他还是来晚了，小姑娘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冻得脸都红了。 　　季诚垂眸看着她，哑声问：“怎么突然想到找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卉：看你可怜，顺便还人情。 第22章 　　薛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弯下腰, 费力地把地上的东西拎起来, 小脸绷得紧紧的, 可见有多沉。 　　季诚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 拎着东西完全没办法塞到他的手里，薛卉只能抱着。仰起脸，朝他露出一个笑：“我不是说了嘛, 我有东西要给你呀。” 　　季诚微愣。 　　他以为她说的有东西要给他只是随便说说的，这么急找他出来, 肯定是有事情要找他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 　　谁知道居然是真的。 　　季诚低头，从袋口隙开的缝里看了眼里面的东西，似乎都是些水果。有苹果、橘子、梨、橙子, 甚至还有几颗红色的山楂和绿色的青枣。 　　季诚直接懵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薛卉抱得手有点儿酸，又没见他接，脸上的笑直接垮了下来：“好重啊。” 　　季诚一听，回了神，连忙伸手把她抱着的这堆水果接过来, 脸上还是特别错愕的表情，也不知道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手上空了, 薛卉跟着放松下来, 笑容又回来了。 　　她邀功似的把袋子里的水果一只只拿出来给季诚看，语气里还带着点小骄傲：“这是昨天我和哥哥去小胖子家的果园摘的，都是新鲜的，摘了好多, 我们也吃不完，就给你带了点儿。不过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水果，所以每个都拿了些，你回去要是吃不完，就先放冰箱里。” 　　说到这里，薛卉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你家里有冰箱的吧？” 　　自从听说了季诚的身世以后，季诚在她心里就被打上了“无家可归”的标签，她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学校里是有住宿的，不过肯定没冰箱，但是季诚这么个人，应该不会住在学校里才对。 　　如果是一个人住在外面，这附近房价这么高，他肯定也买不起，他家人对他又不好，连过年都不让他回家过，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付租金。 　　薛卉自发地脑补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外面灯火通明，而季诚一个人却缩在不到十平米的出租房里就着昏暗的灯光啃馒头的画面。 　　想想真是可怜极了。 　　这样想着，连带着她看季诚的眼神，都多了点同情。 　　季诚听了她的问题反映了好几秒，一脸莫名地刚想回答“有”，结果对上小姑娘的眼神，顿时被噎了一下。 　　几分钟前他还觉得她蹲在路边可怜兮兮地像个被抛弃的流浪儿，而此刻为什么却从她眼底读出那个可怜兮兮的流浪儿变成了自己的意思？ 　　季诚奇怪，却还是点了点头：“有。” 　　“那就好。” 　　薛卉把拿在手上的水果又一只只地塞回去，拍拍手，打算回家了。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的季诚见她要走，下意识地探出一只手拦住她，脱口而出：“你要去哪儿？” 　　薛卉歪着脑袋，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他：“回家呀。” 　　季诚觉得她现在的样子简直可爱死了。 　　穿得胖嘟嘟的像只小企鹅，脸颊粉嫩嫩的，还不停地眨眼睛朝他卖萌。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刚才更哑了：“所以你特地跑出来一趟，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些水果？” 　　薛卉没有让他失望，点点头：“嗯啊。” 　　她的话音刚落，季诚又一个问题甩过来：“为什么？” 　　薛卉：“……” 　　原因她刚才不是都说了嘛，怎么还要问一遍呀。 　　她思考了一下，忽然想起放假前他类似于和她表白的那一句话，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难不成他开始误会了，以为她也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给他送水果的？ 　　这个误会好像不太行，她有必要澄清一下。 　　薛卉一瞬间绷起小脸，严肃地说：“你不要误会哦，我就是因为你之前给我买了好多吃的，心里过意不去，正好这次家里水果太多了吃不完，才给你送一点的，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乱想！” 　　季诚原本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是第一次收小姑娘送的东西，或者说是第一次在春节的时候有人给他发“新年快乐”还给他送水果，他只是突然有点不太习惯，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可是当他听到她的后半句话时，却忍不住笑了。 　　这是不是就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季诚一笑，再细想她先前的那些举动，就笑得更厉害了。 　　低低哑哑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路过的人奇怪地往他们的方向看了又看，只见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小伙子抱着一袋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笑得像个傻子。 　　薛卉自认为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挺严肃的，怎么会让他笑成这样呢，搞不懂。 　　薛卉抿抿唇，刚打算和他说句再见，季诚先开口了：“小胖子是谁？” 　　“……” 　　大佬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些。 　　他的反应慢，连带着薛卉都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说：“是我妈妈老家隔壁的邻居。” 　　季诚说：“你妈妈不是这里的人？” 　　薛卉摇摇头：“不是哦，我妈妈老家在H省，我们每年过年都会回去几天。” 　　季诚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他勾了勾唇：“那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是在哪里？” 　　薛卉歪着脑袋乖乖地回答：“在家呢，我们初二才去的，今天中午刚回来。” 　　初二过去，初四就回来了，并且回来还不到几个小时就给他送了东西。 　　季诚低笑：“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那个和你寸步不离的好哥哥呢？” 　　说到这个，薛卉郁闷地扁扁嘴：“哥哥被别人喊去打球啦。” 　　爸爸妈妈也出去了，家里没有人，阿姨和张叔也不在，她现在回去还不知道晚饭吃什么呢。 　　薛卉中午是在飞机上吃的飞机餐，下午回家还不饿，一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季诚看到她的动作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会意地笑了笑：“饿了？” 　　薛卉抬头看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点头。 　　季诚还在笑：“反正你都出来了，也不急着这么一会儿就回去。你给我带了这么多水果，我也没什么给你的，不如一起去吃点东西怎么样？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一个地方的东西挺好吃，我带你去。” 　　薛卉听见有好吃的东西眼睛就亮了。 　　可是她和季诚不熟啊，心里纠结了一小会儿，轻轻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回家了。” 　　季诚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拒绝一样，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那就太可惜了。” 　　好奇宝宝薛卉小朋友随口问了句：“怎么可惜啦？” 　　她想说虽然我跟你不熟，不太想和你一起去，不过只要你把那家店的地址告诉我，我还是可以和哥哥或者女神一起去吃的。 　　季诚说：“那家店的老板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他们本来打算年前就把店卖了回老家的，是他们的老主顾说平时工作忙也没机会经常吃到他们家的东西，两位老人家于是改了主意，等过完年再回去。” 　　薛卉轻轻地“啊”了声，今年都年初四了，离过完年不是没有几天啦？ 　　季诚看出了她的想法，点头说：“今天是他们营业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走了。” 　　薛卉：“……” 　　不会这么巧吧？ 　　- 　　确实是这么巧，那对老夫妻开的店离季诚住的地方并不远，老夫妻俩待人很好，东西价格也不贵，季诚经常去光顾他们的生意。 　　薛卉最后还能没能经得住美食的诱惑，和季诚一起去吃了。 　　不大的一间小店里，摆了十来张桌子，现在还没到五点，店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客人。最里头是一间隔着透明玻璃的厨房，厨房的灶台上摆了十几个砂锅，一位老爷爷正在里面忙碌着。 　　季诚和薛卉挑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刚坐下，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就拿着菜单上来了。 　　她佝偻着背，看起来很面善：“小伙子，又带你朋友一起来吃饭呐，这次是女朋友吧？” 　　薛卉正在诧异爷爷奶奶年纪那么大了居然精神还这么好能经营这样一家店，听到奶奶的话，她瞪大眼睛看向季诚。 　　季诚没看她，唇边带了点笑，大声说：“奶奶，您猜错啦，她不是我女朋友。” 　　说完，他又转过头，低声给薛卉解释，“奶奶年纪大了，有点耳背，声音轻了她听不见。” 　　薛卉点点头，意外地觉得和奶奶说话的季诚和她印象里的校霸人设又好像不太一样。 　　不过他那一句她不是他女朋友说得未免也太响了，店里其他几个客人都纷纷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两个人一人点了一份小砂锅。 　　砂锅的量不大，一个人吃正正好好，不够的话还可以加菜。 　　趁着在等上菜的时候，薛卉问坐在对面的季诚：“奶奶听不见，那等人多了很吵的时候还怎么点菜啊？” 　　季诚从旁边的筷子篓里拿了双一次性的筷子，掰开了递给她：“人多了就是爷爷来点菜了。” 　　薛卉接过筷子，轻轻地“哦”了声，说了句“谢谢”。 　　正好这时候薛尧打电话过来，他那边应该还在球场，电话里球落地的声音和男生喊传球的声音挺响的。 　　“哥哥。” 　　“在哪儿？” 　　薛卉说：“你们都不在家，我出来吃饭了。” 　　薛尧问：“一个人？” 　　薛尧迟疑了一下，轻轻地“嗯”了声。 　　薛尧没有再多说什么，叮嘱她吃好饭早点回家就挂了电话。 　　薛卉有种做贼被当场抓包的心虚感，收了电话，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耳边“咔哧”一声。 　　薛卉抬头，往前一看，季诚手里拿着一只她拳头那么大小的苹果，一口下去，少了五分之一。 　　薛卉惊讶地张了张嘴：“还没洗呢，你怎么就吃了呀！” 　　季诚面不改色地说：“没关系，你送的，就算有毒我也能吃。”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由于吃了一只毒苹果，于公元20XX抢救无效，卒，享年17岁，全文完。 第23章 　　薛卉实在没见过像季诚脸皮这么厚的人, 呆呆地望着他, 连眨眼都忘记了。 　　他刚刚那句话,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他是在撩她？ 　　如果是, 她该怎么回答？ 　　如果不是, 她又该怎么回答？ 　　这三个问题在薛卉的脑袋里盘旋了一阵，最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嗡嗡嗡地飞走了。 　　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好。 　　既然如此, 她就当作没有听见好了。 　　打定了主意，薛卉低头开始玩手机, 任由耳边“咔哧咔哧”的声音响个不停。 　　季诚一个苹果啃完的时候，老爷爷从里面端了一个砂锅出来，季诚看了一眼, 马上站起来去接。 　　老爷爷跟在旁边提醒他：“小伙子，这个砂锅可烫了，你小心点，别烫着手。” 　　“爷爷您放心，我有分寸。” 　　季诚端着锅子放在桌上, 打开一看，是薛卉点的三鲜汤砂锅。 　　砂锅里的料很足, 放了满满的一锅, 还配了一碗白米饭。 　　这样的分量在商场的餐厅里卖，起码也得七八十块钱，而爷爷这里只卖三十多，真的是良心价了。 　　季诚又去端另一锅了。 　　薛卉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忍不住赞叹：“好鲜呀。” 　　“鲜就多喝点。”季诚走过来，端着另一锅在她对面坐下。 　　薛卉探头瞧了瞧，他的锅好像和他不太一样。 　　季诚轻笑：“想尝尝我的吗？” 　　薛卉一愣，然后摇摇头，低声说：“不要了，我自己这些都吃不完呢。” 　　她说的是实话，这么一锅外面看着不大，里面的东西是实打实的。她本来晚上就吃得少，能把自己锅里这些东西吃下去就不错了。 　　薛卉吃东西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的，就连喝汤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得喝，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 　　季诚吃得比她快，吃完了就坐在对面看她吃。 　　从她吃饭这件小事就能看出来她的教养很好，不说话不砸嘴，甚至连头都不抬，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锅里的东西。 　　很多年以前，也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他吃饭。 　　只是后来，那个人不在了，他就变成了一个人吃饭。 　　一碗砂锅下肚，薛卉胃里感觉热乎乎的。 　　她拿纸巾擦了擦嘴，这才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 　　季诚带她来的这家店不算特别远，可是还挺偏僻的，在一条小弄堂里，平时她经过的时候也只走外面，几乎从来没有往里走过，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不单单是这家店，旁边七七八八还有好几间小吃店，只是因为过年，其余的店都没有开，所以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季诚说：“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搬来这里以后，经常一个人过来吃饭。” 　　薛卉了然，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没有再往下问。 　　- 　　两个人吃好饭就分开了，薛卉回到家才六点多，平时这个点她还没开始吃饭。 　　爸爸妈妈不在家，哥哥也没有回来，薛卉从带回来的水果里挑了一只苹果，洗干净，带着它回房间了。 　　最近过年，再加上去了妈妈的老家，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过书写过作业了。 　　高一的寒假作业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能称之为少。毕竟都是一群要准备高考的孩子，每门课的老师都把寒假作业安排地明明白白的，隔天一张试卷，或者一篇小作文，这么多天没动过笔，薛卉也积攒了不少的“债”。 　　想想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开学了，薛卉愧疚地带着她的作业坐在书桌前，开了盏台灯开始她的“还债”之路。 　　一直做到九点多，薛尧回来了。 　　薛尧带了一盒烧烤回来，全是薛卉爱吃的东西。 　　薛卉不是很饿，却还是坐在餐桌旁和哥哥一起吃了些。 　　吃的时候薛尧问她：“晚上去哪里吃的？” 　　薛卉咬着一串金针菇，吃得嘴唇上油油的一层，惋惜地说：“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店，是一对老夫妻开的砂锅店，可好吃了，只可惜他们明天就不开了，我都没机会带你和女神一起去尝尝。” 　　“是不是一位佝着背的老奶奶开的那家？她听力也不太好。” 　　薛卉咬着金针菇的动作顿了顿：“哥哥你知道那家啊？” 　　薛尧点头：“嗯，暑假里和朋友打球，去吃过一次。” 　　薛卉顿时抗议：“哥哥你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带我去。” 　　薛尧笑了笑：“我不知道你爱吃这个。” 　　薛卉鼓了鼓腮帮子。 　　- 　　寒假的最后几天，薛卉只和姜涵约了出去看了一场电影，其余的时间都待在家里看书写寒假作业。 　　开学的那天正巧是西方的情人节，一大早就有许多卖花的小贩顶着寒风站在路边兜售玫瑰花。他们卖得普遍比花店里的便宜，生意也很好，一支两支的篮子里的花很快就清空了。 　　薛尧和薛卉走到校门口，看到同班的男生抱着一束玫瑰花往外套里塞。 　　花太大，衣服拉开也只能遮住一半，剩下一半他用书包挡着，一手抱着书包，一手捂着胸口。 　　一米八的大男生鬼鬼祟祟地往学校里走，想让人不注意也难。 　　薛卉站在哥哥旁边笑弯了眼睛。 　　男生看到他们，就好像发现了救星一样，连忙往他们这边挪：“班长班长，帮个忙啊！” 　　薛尧挑了挑眉：“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男生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什么，今天不是情人节么，这束花我是买给我女朋友的。” 　　薛尧和薛卉对视一眼，薛卉睁大眼睛好奇地问：“你有女朋友啦，是谁呀？” 　　九中的校规里并没有写不允许学生早恋，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要经历这种青春期萌动的阶段，老师们对于早恋的态度大部分也只是以引导为主，发现了会谈心、会教育，但不会强行拆散。 　　道理都告诉你们了，其余的你们自己决定。 　　男生红着脸说：“你们不认识，她是七班的。” 　　薛尧问：“你想我们怎么帮你？” 　　“你们帮我挡一下。”男生感激地说，“一会儿我就跟在你们后面，只要别被校门口值日的老师看到就行了。” 　　薛尧和薛卉点点头。 　　他想得挺简直，以为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花带进学校了，却忘了走在他前面的是上学期期末考试市里第一和第三的两个宝贝。 　　薛尧和薛卉才踏进校门，门口值日的老师看到他们眼睛就亮了：“是薛尧和薛卉啊，果然是好学生，来得可真早。” 　　开学第一天，教导主任亲自站在门口值日。 　　男生心里一惊，果然下一秒，教导主任的目光就从薛卉头顶挪到了他的身上：“后面那个男生，衣服里藏的什么呢，一切危险物品都不准往学校里带，听见没有！” 　　男生吓得一个激灵，手一松，书包“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教导主任看到了那束花：“哎哟，这么漂亮的花，是准备送给谁啊？” 　　男生被当场抓包，吓得嘴唇都白了。眼看着教导主任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忽然灵机一动，哆嗦着开口：“这这这、这束花是送给老师您的！” 　　教导主任一愣，嘴角抽了抽：“给我的？” 　　“是、是啊！”男生求生欲很强地点头。 　　教导主任一听这话就乐了，他挺着啤酒肚又上前两步，活了快五十年了第一次收到学生送的花，激动地原本就不多的头发在风中旋转跳跃。 　　他朝男生伸出手。 　　男生见状，只能忍痛割爱，把花交到了他的手上。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还鞠了个躬，喊得很响：“老师，您辛苦了！” 　　说完，捡起地上的书包，一溜烟地跑进了学校。 　　教导主任抱着花欣赏了几秒，突然想起自己不认识这个学生，转过头问旁边的人：“你们知道他是哪个班级的吗？” 　　薛尧和薛卉齐刷刷地摇头。 　　- 　　到了教室，薛卉看到男生垂着头生无可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还拿着手机在发语音：“对不起啊宝贝，我给你买的花早上壮烈牺牲在校门口了，就是我们那个教导主任你见过吧，地中海，啤酒肚，我没办法，只能把花给他了。” 　　虽然这种时候嘲笑人家很不好，薛卉还是觉得这件事挺好玩的。 　　她同情地看了男生一眼，抬头一看，坐在她前面的孙筱茉课桌板里也藏了一支玫瑰花。 　　粉色的，看起来娇滴滴的。 　　薛卉戳了戳她的后背：“茉茉，有人给你送花啦？” 　　孙筱茉转过来，脸有点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谁啊？”薛卉好奇地问。 　　孙筱茉四处看看，朝她招了招手：“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薛卉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孙筱茉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隔壁二班的体委。” 　　“……” 　　哎呀，这年头早恋都流行跨班了吗？ 　　薛卉笑了笑，开玩笑地说：“你之前不是还问我哥哥有没有女朋友，怎么一下子就‘移情别恋’啦？” 　　孙筱茉被她问得脸又是一红：“呸呸呸，你不要乱说，我对班长可不敢有想法，我就是随便问问。”她的语调一转，“倒是你，放假的那天我看到你和季诚一起站在校门口，你告诉我，你和季诚之间怎么回事儿啊？” 　　薛卉：“……” 　　她本能地否认：“我没有，我不是，你看错了。” 　　“是吗。”孙筱茉笑眯眯的，“也许是我看错了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哦，今天是情人节，准备给季诚表白的女生估计能从我们教室门口排到操场，你不打算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薛卉：做点什么好呢？要不吃个水果吧。 第24章 　　Chapter 4 　　薛卉不明白怎么就那么巧, 寒假二十七天, 她和季诚见面加起来也没超过两个小时, 怎么就会被孙筱茉给看到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喜欢给她和季诚凑对儿？ 　　这都什么年代了, 就是拉两头猪配种也得给它们一个交流感情的过程吧, 她和季诚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大家就都默认他们的关系了？ 　　照这个速度，不用等高考完, 他们的孩子应该已经可以打酱油了。 　　都什么跟什么。 　　薛卉无力地叹了口气，张了张嘴, 刚想说点儿什么，孙筱茉抬手：“你不用解释，我都懂。但是卉卉, 你不承认没有用，人家季诚可都已经承认了啊。” 　　薛卉怔了怔，不解地问：“他承认什么？” 　　“喜欢你啊。”怕她听不明白，孙筱茉进一步解释，“据说季诚是当着他们十二班的面亲口承认喜欢你的, 这件事情整个高二年级都已经传遍了吧。不过当然了，大家也只敢在私底下传, 毕竟大佬的威严摆在那里, 谁都不敢触犯他的逆鳞。” 　　“……” 　　薛卉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才过了一个寒假，为什么她会有种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潮流的感觉？ 　　-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事，一个上午就是收作业和发书，外加班主任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开学动员。 　　沈曼琳最后只强调了一点, 还是关于分班的事情，本学期期中考试之后就要定下来了。虽说分了班之后觉得自己不合适，只要在考试之前都来得及更改，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开始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在食堂吃好午饭，孙筱茉拉着薛卉去学校小卖部买零食吃。 　　中午一般都是小卖部生意最好的时候，今天也不例外，还没靠近，就看到门口围了许多学生。 　　孙筱茉个子矮，踮起脚尖看了半天，都没看出那边在干什么，好奇地扯了扯薛卉的衣服：“卉卉，你知道前面在干什么吗？” 　　薛卉也看了几眼：“他们好像围着一棵树，在看什么东西。” 　　孙筱茉满脸问号：“树有什么好看的？看蚂蚁搬家吗？” 　　薛卉没说话，她对这种热闹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去小卖部里买了两瓶果汁，付完钱，孙筱茉从人群里冲了过来：“卉卉，快，快来看！” 　　不知道是不是被孙筱茉那句话影响了，薛卉第一反应就是大家都在看蚂蚁搬家。 　　蚂蚁搬家有什么好看的？她和哥哥小时候还经常端蚂蚁窝呢。 　　孙筱茉拉着她的手：“是季诚在那儿，我就说嘛，今天肯定会有人给季诚表白，这不是，被我们撞上一个现场版的。” 　　薛卉没反应过来，差不多已经被她拉到了离大树很近的地方。 　　她从人群肩膀的缝隙往里面看，季诚和他们班里的几个男生蹲在大树下，旁边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大块巧克力，看样子像是举了挺久了，连手都在抖，却执意不肯收回去。 　　柏俊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说小妹妹，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我们诚哥都说了不喜欢你，你怎么那么犟啊。” 　　女生摇了摇头，眼神很执着。 　　大有一种他今天不收巧克力她就不走了的倔强。 　　柏俊民回头：“诚哥，这么多人围观呢，要不，给她一点面子，你就收了吧，你看人家小姑娘多可怜。” 　　季诚压根就没往那女生的方向看，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屏幕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柏俊民见他没反应，又喊了声：“诚哥——” 　　这次身边的人脑袋动了动，季诚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要吃你自己吃，要收你自己收，别烦老子，老子不爱吃甜食。” 　　柏俊民挺好奇的：“诚哥，那你喜欢吃什么啊？” 　　他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似乎也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 　　季诚没回答，一只手伸到卫衣口袋里。 　　就在大家以为他是要拿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颗绿油油亮光光，差不多婴儿拳头大小的—— 　　枣子？ 　　在围观群众错愕的目光下，季诚放到嘴边，旁若无人地“咔哧”一口。 　　孙筱茉看呆了：“季校霸吃的那是什么玩意儿？枣子？青枣吗？” 　　薛卉：“……” 　　薛卉原本还没看出来那是什么，被孙筱茉这么一提醒，她想起来了，她给季诚的那袋水果里，确实有很多青枣。 　　那玩意儿体积小，不过脆脆甜甜的，水分也特别足，她摘的时候就觉得好吃，所以摘了特别多，给季诚的也有很多。 　　薛卉家里的前两天就吃完了，他现在吃的这个，是她给的没吃完，还是自己又去买的？ 　　第二个念头刚起，薛卉就先否认了。 　　他可是季诚啊，怎么会做出买了水果坐在路边吃的这种事情呢。 　　简直有损他校霸的形象。 　　可是排除了第二个念头，第一个念头更让她有些无措。 　　季诚在这样的时候，为什么要拿出她给他的枣子吃？难道…… 　　打住！ 　　薛卉甩了甩脑袋，提醒自己现在想这个答案是没有结果的。 　　- 　　下午照例是开学典礼等一系列琐碎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讲话，教室前的广播时不时传出几声“滋滋滋”的杂音，薛卉坐在下面昏昏欲睡。 　　她做了个很短的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颗圆滚滚绿油油的青枣，从树上掉落下来，“啪”地一下砸在一个路人脑袋上。 　　那个路人长得和季诚一模一样，在她从他脑袋上弹开极速坠落时，他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 　　这个时候路人突然露出了一口锋利的獠牙，笑得肆意又张扬：“小乖乖，终于等到你自投罗网了。” 　　“……” 　　薛卉从梦里惊醒了。 　　她醒来厚看了看四周，教室里很安静，班主任坐在讲台后面，大部分的同学都垂着脑袋，眼皮耷拉，一副想睡又不敢睡的模样。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典礼结束，接下来是全校性的大扫除。 　　季诚他们这批人是从来不做值日的，大扫除就等于提前放学，几个人偷偷藏了包烟上了天台。 　　天台上的风很大，一口烟圈吐出来，没看见影就被吹散了。 　　郑静宜跟上来：“季诚，我有话要和你说。” 　　这句话季诚今天已经听过好几遍了，他眺望着远方的高楼大厦，指尖的烟忽明忽暗。 　　柏俊民几个人一脸玩味地站在旁边，得，连他们班花也来送人头了。 　　季诚不理她，郑静宜咬咬牙：“我不是来和你表白的，我要和你说的是关于薛卉的事情。” 　　听到薛卉的名字，季诚眯了眯眼睛：“你说谁？” 　　郑静宜心里那个叫气啊，果然现在只有薛卉的事情才能让他感兴趣了吗？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又安慰自己不要生气，反正等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他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郑静宜点头：“薛卉。” 　　“说。”季诚开口。 　　郑静宜看了眼站在他左右两侧的柏俊民和徐一帆：“你让他们先离开一下，这话我只能给你听。” 　　徐一帆一听就不乐意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听？” 　　郑静宜没说话。 　　季诚看他们一眼，淡淡地说：“你们先下去。” 　　“……” 　　他们几个人没办法，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等多余的人全都消失了，郑静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季诚，其实我……” 　　“我不想听你说那些废话。”她还没开始说，季诚就打断了她的话，“直接说重点，薛卉怎么了？” 　　郑静宜：“……” 　　她把手机拿出来，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把音量开到最大。 　　季诚挑挑眉。 　　郑静宜说：“这是我之前无意中录到的，你自己听吧。” 　　录音的背景声很嘈杂，还有音乐，有点熟悉，应该是在商场一类的地方。 　　先说话的是一个女声：“卉卉啊，你到底喜不喜欢季诚？” 　　紧接着另一个无奈的口气响起：“女神，我和他才见过几次面而已。” 　　“几次面怎么了，几次面人家不就惦记上你了么，又是蛋糕又是奶茶的，还替你解围，你别告诉我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没有。” 　　对话还不止这些。 　　“抢就抢呗。” 　　“不在意？” 　　“不在意。” 　　“不愧是我家小天使，面对美色宠辱不惊。那么问题来了，季诚这么个大帅比站在你面前你都不在意，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最后一句话停了挺长时间：“我喜欢成绩好的。” 　　…… 　　录音到这里就没了。 　　郑静宜看着季诚，心想他也一定听出来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就是薛卉。 　　她想了想说：“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人家也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她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有，她自己都说了，她喜欢成绩好的，你和她……” 　　“你是想说我成绩不好，所以配不上她？”季诚突然笑了，勾了勾唇，垂眸望着郑静宜，幽幽地问，“是这个意思吗？” 　　郑静宜呼吸一滞。 　　莫名觉得这个样子的季诚有点可怕。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郑静宜小声说。 　　季诚嗤笑：“那又怎样？” 　　郑静宜一愣，没明白：“什么怎样？” 　　季诚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过身，重新看向远处：“就算我配不上她，你以为我就会喜欢你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郑静宜，别做梦了，我季诚这辈子就算没有一个人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 　　“……” 　　郑静宜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眼眶里蓄了泪，“难道你就那么喜欢她？” 　　喜欢到就算她亲口说了不喜欢你，却还要奋不顾身地喜欢她吗？ 　　季诚扯了扯唇。 　　作者有话要说：　　季诚：本来我也没多喜欢，都是被你们一天天在耳边念叨出来的。 　　薛卉：咦，我好像也是。 　　恭喜诚哥和卉卉首次达成一致意见。 第25章 　　季诚不知道自己对薛卉的这种感觉能不能称得上喜欢。 　　从他记事起, 他就没有父亲, 也没有其他的亲人, 只有母亲一个人和他相依为命。 　　因为没有父亲, 他经常被生活在同一条弄堂里的小孩子取笑。 　　他起初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玩到一起，偏偏不带他一起玩，还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渐渐长大, 他慢慢就明白了他们话里的意思。他们说他是没有父亲的野种，和他一起玩儿将来会讨不到老婆。 　　自此以后, 他也不愿意再和那些小朋友一起玩，甚至不愿意出门。他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不爱说话, 成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唯一能和他作伴的，就只有附近废弃厂房后面的一个破旧的篮球架。 　　没有人教他打篮球，他就自己一个人打，从五岁打到十岁, 有时一打就是一整天，闭着眼睛都能把球投进篮框里。 　　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知书达礼, 气质谈吐和周围的邻居都不太一样。他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却不知道为什么。 　　母亲为了把他养大，劳心劳力，却在他十岁那年因为一场交通事故过世了。 　　从那天起, 他的世界里仅存的一点温暖也没有了。 　　除了母亲，他没有被任何人喜欢过，同样他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初见薛卉，是上个学期开学的那天，她和一个男生一起走进校门。 　　小姑娘长得漂亮可爱，赏心悦目，是让人一眼看到就挪不开目光的那种。 　　她不知道和身旁的男生说了什么，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神采奕奕，生动极了。 　　季诚看到那个男生笑了笑，然后抬手，就在校门口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很熟练，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她像只慵懒的小猫，蹭了蹭他的掌心，得意洋洋地仰起脸，小脑袋摇啊晃的，唇边还漾着两只浅浅的酒窝。 　　他当时就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忘了在哪里见过了。 　　他从柏俊民的口中得知她叫薛卉，站在她旁边的男生叫薛尧，是她的龙凤胎哥哥，她是这个学校校董的女儿。 　　校董的女儿？ 　　又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孩儿。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柏俊民当时说她是好学生，背景又厚，不是他们能攀得上的。 　　季诚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连着几次在学校里，只要她在的地方，无论是操场还是食堂，总能引得他身边的男生频频驻足。 　　只可惜几乎每一次她的身边都有她哥哥的存在，那看起来清俊的少年，眼底却总带着几丝冷漠，只有在面对他妹妹的时候，才只剩下温柔。 　　因此也没有男生敢上前搭讪。 　　开始对薛卉改观，是在期中考试后的那个周末。 　　他有晨跑的习惯，早上七点出门跑半小时步，又去球场打了个半小时球，八点到附近的早餐店打算买点东西吃，意外发现她站在路边，眼巴巴的看着离她最近的一个蒸笼，喉咙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咽口水。 　　见她这个模样，季诚忍不住就笑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现在小可怜似的，居然觉得有点点可爱。 　　他买了个包子，然后只犹豫了一下，就递到了她的眼前。 　　小姑娘愣了愣，慢慢抬眸，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丝不解：“你……” 　　她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开口：“你不是饿了么，我刚买的包子，没吃过，给你吃。” 　　小姑娘看了一眼包子，又看了看他，声音有点低：“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你不饿，刚才会两眼发直地盯着蒸笼看？”看样子是没认出他来，他扬唇，把装了包子的塑料袋塞到她的手里，“今天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以后记得带点钱再出来，否则饿死了都没人理。” 　　他边说边转身，又找老板买了一只肉包子。 　　他买完就走，也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走了没几步，听到她在身后喊了声“喂”：“这个包子的钱，我怎么还给你呀？” 　　背对着她，他笑了：“不用还了。” 　　头脑一热做的事儿，他并不希望她会记住，更何况，一个包子也就一块五毛钱。 　　他没指望她会记住这件事。 　　季诚回家后就忘了这件事情，让他没想到的是，周一升旗仪式，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人居然是她。 　　小姑娘明显很紧张，脸色很白，连腿都在抖。 　　可是当她一开口，却和她此前的表现截然不同，他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明明害怕地都不敢往台下看，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温柔、动听，让他一个从不学习的差生都觉得很有感染力。 　　她下了台，他忽然觉得这个升旗仪式很没意思，趁老师不注意，偷偷从队伍的最后溜了。 　　经过高一年级的时候，他看到她晃着她哥哥的胳膊撒娇，声音软软的：“可是学校不发奖杯呀，哥哥，你给我发一个吧……我听说麦当劳最近新出了一套玩具，我想要那个……我不管嘛，你答应我了，不给我买的话，我就告诉爸爸去。” 　　他在心里嗤笑，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要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放学后，他像往常一样，给附近桥洞下的几个流浪汉买了一大袋包子。 　　在他母亲过世后的一年里，他也曾无依无靠，是这些流浪汉给了他吃的，他才活了下来。 　　他走到桥洞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了薛家兄妹。 　　小姑娘手里拿着好几只沉甸甸的麦当劳包装袋，小心翼翼地走到流浪汉身旁：“你们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这是我们刚才买的吃的，给你们每人一份，还是热的，你们放心吃吧。” 　　她说完放下东西，连声谢谢也不要听，拉着哥哥就走。 　　那一刻，季诚忽然觉得他和她之间并非像柏俊民说的那样不是同一类人。 　　这个善良的小姑娘没有因为家里有钱而随意浪费食物，还知道要救济一下路边的流浪汉。 　　后来，他无意中得知了她还缺了一个小玩具没有搜集到，而那一个也是一整套里面最稀缺的一个。他用了两个周末的时间，跑遍了全城几乎所有的门店，终于被他找到了仅剩的唯一的一个。 　　把那个小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他才开始问自己，这算不算是多管闲事呢？ 　　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冲动，并且付诸于行动了。 　　再后来，他又和她在学校里见面了，这次不是他站在一边看她。 　　她还记得要还他包子的钱。 　　他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她要回教室拿钱，他没让，非要她现在就给。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表情直至今日他都记忆犹新。 　　他找到了机会，把这个小玩具偷偷塞到了她的校服口袋里，一起塞的还有他的手机号码。 　　为了她，他特地注册了一个从前没玩过的微信，等她加他好友，然后“还钱”。 　　未料她也是有小聪明的，微信没加，支付宝转给他了。 　　当时他是什么心思呢，有点哭笑不得。 　　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原因，看到她就本能地去做了。 　　他的想法是，难得有一个让他不讨厌的小姑娘，长得又可爱又漂亮，还会默默地给他买创可贴，他觉得对她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柏俊民他们都认为他喜欢她。他懒得解释，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要不是郑静宜拿着录音站在他面前质问他，他可能还会有一段时间不想去思考。 　　单纯地不想思考，因为麻烦。 　　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对小姑娘好，关其他人屁事，轮得到别人来质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吗？ 　　季诚扯了扯唇，不客气道：“是又怎么样，要你管？” 　　郑静宜：“……” 　　半分钟后，身后的人彻底不见了。 　　季诚站在天台上吹了会儿风，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 　　他有可能是真的喜欢上薛卉了，并且还不是一点点，应该是非常非常喜欢。 　　那么问题来了，她在录音里说她喜欢成绩好的人，所以——怎么样才算是成绩好？ 　　对于一个考试连及格线都没摸过的学渣来说，成绩好那就是天上的浮云，看得见，摸不着。 　　季校霸有生以来第一次思考和学习有关的事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 　　新学期开学后，身为季诚同桌的柏俊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鉴于这件事情非常地不切实际，并且让人为之惊恐，他思虑再三，不敢和同桌开口，于是趁着课间同桌去上厕所，他和徐一帆、庄邈两个人围成了黄金三人组，三颗脑袋凑在一起讨论。 　　“你们有没有觉得，诚哥这几天上课都认真多了？” 　　徐一帆打了个哈欠，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啥玩意儿？你说咱诚哥会认真上课？放屁！诚哥他啥时候听过课啊，作业不交，选择题ABCD瞎蒙，懒得写字就直接交白卷，次次考试年级倒数第一，就比高一一班的薛尧排名前多了两个字，这么牛逼还用得着听课吗！” 　　“不是。”柏俊民也觉得神奇啊，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真的，你们没发现，我就坐在他旁边，看得可清楚了，诚哥最近上课都不睡觉了。不睡觉也就算了，他居然还会听，然后拿着笔在书上记笔记。当然啦，他记的笔记多半也不是重点，可他真的有在记。” 　　柏俊民说到这儿，往旁边看了看，季诚还没回来，他手一伸，把他上节课用的语文书抽出来，随便翻了一页，指着上面：“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吧。” 　　他们上节课学的是荀子的《劝学》，有一句话叫“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季诚在旁边写的翻译：假装坐了马车，没有用脚走，所以到了千里之外；假装坐了船，没有自己游泳，所以过了河。 　　柏俊民：“……” 　　徐一帆：“……” 　　庄邈：“……” 　　庄邈前前后后把季诚写的翻译看了两遍，拍着大腿笑：“诚哥不容易，居然知道舆马是马车的意思。” 　　徐一帆看得目瞪口呆，也表示赞同：“真的太不容易了。” 　　三个人围成一团一起笑。 　　笑着笑着，突然听到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你们在笑什么？” 　　柏俊民还拿着他的语文书，手一抖，立刻藏到了身后：“没有，我们没笑，诚哥你看错了。” 　　季诚：“……” 　　好在季诚现在满脑子都是语文课上的那篇文言文，没心思和他们计较。 　　什么鬼才的课文，坐马车就坐马车，坐船就坐船，为什么要假装坐？ 　　作者有话要说：　　来惹，白天有点忙，没时间码字，_(:з」∠)_ 第26章 　　作为高考的预备役队员, 高二年级是有月考的。 　　这学期是二月中旬开的学, 三月中旬第一次月考, 季诚不负所望地又考试全年级第一, 倒数的。 　　看着试卷上那一个接着一个红色的数字, 季诚挺纳闷的。 　　自从知道薛卉喜欢成绩好的男生以后，他这一个月已经很努力在听课了，平时上课铃响就倒头大睡的他, 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趴在课桌上睡觉是什么滋味儿了。课本上的笔记也记的密密麻麻的，除了作业不会做还是空着, 他真的觉得自己都快拼了老命了。 　　结果呢？ 　　他那么拼命，居然连他旁边上课总是偷偷睡觉的柏俊民都比不上。 　　这是不是代表他没有学习的天赋？ 　　季诚这种闷闷不乐的情绪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连带着周围的那群兄弟, 都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自习课上，没有老师在，教室里有一半同学在开小差。 　　柏俊民推了推季诚的胳膊：“诚哥，打不打球，下节伦哥的课, 肯定又得找我们麻烦，我们先去热个身？” 　　季诚的课桌上摆着一张数学试卷, 从头到尾全是鲜红的叉。 　　他冷着脸, 头也不抬：“不去。” 　　柏俊民凑过去，看了看：“不是诚哥，我说你连最基础的知识都不懂，你就是把试卷给盯穿了, 也还是不会做啊。” 　　季诚抬头看他一眼：“你会？” 　　柏俊民挠挠头，嘿嘿笑：“我也不太会，不过像f(-x)=f(x)，则f(x)是偶函数这个我还是懂的。” 　　季诚：“什么叫偶函数？” 　　柏俊民：“……” 　　徐一帆转过头，声情并茂地给他解释：“一般地，如果对于函数f(x)的定义域内任意的一个x，都有f(x)=f(-x)，那么函数f(x)就叫做偶函数。” 　　季诚：“……”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徐一帆憋笑，隔着过道拍了拍季诚的肩膀：“行了诚哥，我看你还是别学了，不是兄弟看不起你，你连高一的知识都不懂，想要学现在这些，可能得先回炉重造。” 　　需要回炉重造的季诚一怒之下差点儿就把试卷给撕了。 　　十分钟后，他脸色不善地拿着试卷走到第二排一个女生的身旁，那是他们十二班的班长，这次月考又是班里的第一名。 　　女生平时挺文静的一个人，除了班里有事儿，她很少和班级里这些扛把子们交流。 　　季诚忽然站在她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有点发憷：“季、季诚同学，你找我有事吗？” 　　季诚嘴角抽了抽，沉默了十几秒，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有事。” 　　教室最后一排，柏俊民瞪大眼睛：“我擦，不是吧，诚哥这次玩真的啊，他可是从来不会向女生请教问题的，他这是打算让班长教他吗？” 　　“班长在我们班成绩最好，换我肯定也会请教她。”徐一帆说，“不过我想不明白，诚哥到底怎么回事，这都一个月了，他还真的打算从今往后好好学习了？” 　　“不知道。”柏俊民摇摇头，索性把椅子搬到徐一帆旁边去，“你们说，季诚突然好好学习，是为了什么？” 　　庄邈开口：“肯定不是为了考大学。” 　　他们这些人，成绩差得无可救药，早就已经放弃了考大学这条出路了，将来能混个大专高职就谢天谢地了。 　　“难不成，”徐一帆的声音拖得很长，“是为了女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三个人的脑海里同时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薛卉？！” 　　徐一帆：“卧槽，不会吧，诚哥真的喜欢上校董的闺女了啊？” 　　庄邈：“之前在KTV，他不是没否认吗？” 　　徐一帆：“没否认不代表承认了，之前我们不还问诚哥是不是喜欢郑静宜，他不也没否认么。” 　　庄邈：“郑静宜怎么能和薛卉比？诚哥给薛卉买了多少次吃的，蛋糕啊，奶茶啊，光是我们知道的就有两次，没准儿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他给郑静宜买过什么？什么都没有吧！说不定这两个人私下里早就偷偷摸摸在一起了。” 　　徐一帆：“我觉得不可能，诚哥要是追到了薛卉，何必还学得那么认真呢？” 　　庄邈：“也就是说，现在是诚哥单方面在打这个主意，人家小姑娘还不知道？” 　　徐一帆：“有这个可能。” 　　柏俊民听着这俩同桌一搭一唱，有点儿插不上话。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诚哥和薛卉，什么时候发展得这么快了？ 　　- 　　十二班的班长眼看着季诚把一张全错的数学月考卷拿出来，她脸上震惊极了。 　　除了她，班里其他同学也对季诚开始好好学习这回事儿表现得十分惊讶且有很大的兴趣。 　　短短一个上午时间，整个高二年级连带着老师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吕伦课上出了一道发散题，让学生们自己做，还要请人上讲台写。 　　他从来没见过季诚上课听得这么认真过，眼神时刻不停地锁定在他身上，搞得他浑身不自在，他拿着粉笔一指：“季诚，我看你难得听课，这题就由你上来完成吧。” 　　同学们纷纷回头，看向最后一排的少年。 　　季诚皱了皱眉，倒是直接：“我不会。” 　　吕伦也没怎么意外，季诚会做才不正常。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你刚才一直看着我干什么？你有在听课吗？还有我今天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同的地方？” 　　“没有。”季诚说，“我听了。” 　　没等吕伦接话，他又紧接着说，“但是听不懂。” 　　从来不学习的学生忽然间开始认真学习了，吕伦还是很欣慰的。 　　他点点头：“你哪里听不懂，说出来，老师再给你讲一遍。” 　　季诚顿了几秒，诚实地说：“哪里都听不懂。” 　　吕伦：“……” 　　那我刚才讲完题问听没听懂的时候你也跟着点头是诓我呢？ 　　- 　　三月底，离期中考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高一年级每个学生都收到了一张选科单，除了语数英三门主课之外，物理化学生物和政治地理历史这六科被印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沈曼琳说：“回去以后和家长商量一下，选其中的三科，学校会根据你们的选择进行分班。这次的选择直接关系到你们的高考，希望你们慎重决定。” 　　薛卉和薛尧拿着选科单回家，走流程似的拿给薛翊和宋楚看。 　　夫妻俩也象征性地看了一眼，薛翊说：“随便选，挑你们喜欢的，考不好也没有关系，重在参与。” 　　最后选科单上交的时候，薛尧选了他最拿手的三门理科。 　　对于薛卉来说，理化一直是她的弱项，但是地理她也学得不怎么好，于是就选了政治历史和生物。 　　这样的选择注定了从下个学期开始兄妹两人就要分班上课了。 　　薛卉舍不得哥哥：“哥哥你去和校长说说呗，要不然我们这届就别分科了，等下一届高一再开始分科嘛。” 　　薛尧含笑摸摸她的头：“学校分科也是为了我们好，现在高二高三总是走班上课也挺累的，到时候我们选的科目不一样，还是不能一起上课。” 　　薛卉噘着嘴：“那至少其他课可以一起上呀，我还选了生物呢，我们也可以一起上。” 　　薛尧笑，转移话题：“你放心，就算我不和你在一个班级，也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薛卉话接得很快：“我那么可爱，谁敢欺负我呀。”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薛尧带过去了。 　　四月中旬，期中考试成绩出来，薛尧和薛卉雷打不动的第一和第二名。 　　与此同时，下学期分班的大致情况也出来了，六门课选其中三门，一共有二十种组合方式，但是有些科目选的人多，有些科目选的人少，不可能像之前一样按人数正正好好分成二十个班级，所以有些班级的老师会和学生协调，协调之后依然不愿意更换科目的，还是会单独给学生开班。 　　和薛卉一样选历史和生物的挺多，但是剩下一门政治，选的学生普遍就少了，三门凑在一起，连十个人都不到。 　　薛卉犹豫了几天，把政治换成了化学。这样的组合选的人倒是挺多，几乎物理不好的学生首选的都是这三门课，尤其以女生居多。 　　分班表出来的那天，薛卉拿着手机第一时间刷新了九中官网。 　　她先看到了薛尧的名字：“哥哥，你还是在一班。” 　　薛尧嗯了声：“你呢？” 　　薛卉找到了自己：“我在五班。” 　　- 　　“诚哥，高一年级的分班出来了，你猜薛卉选的哪三门课？” 　　季诚努力了半个学期，期中考试成绩比柏俊民高了，荣升倒数第二。他因此斗志满满，觉得自己也是块学习的料子，只要继续努力，假以时日，肯定可以考得很好的。 　　他正在做一道数学题，第一小题是判断一个函数究竟是奇函数还是偶函数。 　　别看他以前浪天浪地，真正认真做起一件事，还是很拼的，这一点连他身边的人都不得不佩服。 　　原本以为诚哥只是三分钟热度，谁知他能把三分钟变成三十分钟呢？ 　　季诚完全沉浸在数学题里，连柏俊民讲了什么都没听清，自然也没回答他。 　　柏俊民心情复杂极了。 　　他诚哥的成绩比他高了，做兄弟的其实挺为他高兴的，可是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前面。 　　诚哥花了半个学期的时间从99分考到152分，按照这个速度，等他明年高考，最多也就只能考个四百来分。 　　这点分数确实对于他们这些学渣来讲确实是个很好的成绩了，可是对其他人来说，还是连本科线都摸不到分数。 　　薛卉成绩那么好，诚哥就算再多学两年也不可能和她考得一样，他们将来还是不能在同一所大学，所以诚哥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呢？ 　　柏俊民想到的，在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以后，季诚同样也想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下章就留级！ 第27章 　　校长室。 　　校长对于季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表现得十分诧异：“你说你想留级？” 　　他觉得自己不是没睡醒就是听茬了, 季诚这么个问题少年, 迟到、旷课、早退, 上课睡觉, 下课打架, 样样都有份，怎么可能会想好好学习？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在看到季诚点了点头，还“嗯”了声之后, 他还是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你真的想留级？” 　　季诚看着他，眼神坚定：“真的, 我要留级。” 　　这次已经不是用“想”，而是直接说“要”了。 　　想到和他外公之间的那层关系，校长耐着性子说：“你要留级, 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季诚早就想了好几天了，他垂下眸，低声说：“我基础太差，跟不上进度，不管我再怎么努力, 都没办法听懂老师课上讲的内容。” 　　“努力”这两个词在季诚嘴里说出来让校长觉得挺新鲜的，他还记得季诚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只有99分。 　　全校唯一一个只考了两位数的学生, 连人家一科的成绩都比不上。 　　“季诚啊。” 　　校长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平时旷个课打个架，我已经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了，你们班的老师们也假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不管你就尽量不管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一个年级没有给你玩够，还想着去祸害另一个年级？” 　　季诚：“……” 　　他想好好学习怎么就那么难，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肯相信他？ 　　季诚没说话，垂着头，沉默地站在原地。 　　长时间的沉默让校长心中一凛，莫非这孩子是认真的？ 　　别怪他不相信，这事儿说出去估计整个九中都不会有人愿意相信。 　　校长打了个电话，把十二班的班主任喊了过来。 　　班主任平时虽然很不喜欢季诚，不过季诚这学期的表现她还是看在眼里的：“他这个学期确实认真了很多，其他任课老师也给我反馈过，说他不管听得懂听不懂，上课都有在听了。这次期末考试考了两百多分，比起上学期已经有一点进步了。” 　　两百多分和九十九分相比，岂止是一点进步，那可是翻了倍的分数啊。 　　这在九中历史上也是第一个。 　　校长激动得老泪纵横：“你想留几级，一级还是两级？” 　　季诚：“……” 　　季诚咬咬牙：“一级够了。” 　　校长点点头，正准备给现在高一的年级主任打个电话，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你要留级的事情，你外公知道吧？” 　　季诚脸色沉了下来：“这是我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 　　校长顿了顿，叹了口气。 　　季诚留级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暑假里整个高二年级都要补课，柏俊民他们起初几天没见他来，打电话他也不回，以为他又要像高一那次一样，一失踪就是半个多月。 　　周末不上课，他们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了季诚住的公寓。 　　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季诚拖着一个二十寸的小行李箱，不疾不徐地从出租车上下来。 　　柏俊民第一个跑上去：“诚哥，这一个星期你去哪里了？兄弟一个人没有同桌作伴，好寂寞啊。” 　　季诚看他一眼，又看看随后过来的徐一帆和庄邈：“我去了趟B市。” 　　柏俊民一愣，和季诚认识那么多年了，隐约也是知道他在B市是有家人的：“啊，诚哥你回家了。” 　　他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感觉到季诚看他的眼神不太对，连忙扯了其他话题，“我们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害得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季诚没回答他的问题：“你们怎么来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柏俊民最有发言权了。 　　“来找你，顺便给你带了这些东西。”他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试卷，最上方还有一本练习簿，他邀功似的说，“诚哥你不在，我觉得我在学校里的乐趣瞬间降低不少，我闲着无聊，就给你把老师上课讲的重点和笔记全抄了下来，还有这些试卷，过程和答案我也给你抄上去了。” 　　他一副“身为我的同桌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我知道你热爱学习，所以给你把学习资料都准备好了”，“我一个平时不学习的人居然破天荒地给了同桌抄了笔记却没给我自己抄”的表情。 　　季诚挑了挑眉，从他手里接过那本练习簿，翻开看了看，里面果然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 　　柏俊民恐怕这辈子做的笔记加起来都没有里面那么多。 　　季诚说了声谢，却把本子和试卷一起还给他：“你自己留着看吧，我不需要了。” 　　“不需要？”柏俊民又愣了下，“诚哥你想通了？不学了？” 　　季诚说：“不是。” 　　柏俊民一脸受伤的表情：“那你是嫌弃我字太丑还是看不懂？诚哥，兄弟真的已经尽力了。” 　　他认真听了一个星期的课，才知道他诚哥这学期有多么不容易，老师讲的东西对他来说就像在讲天书似的，字拆开来他全认识，连在一起就懵逼了。 　　季诚拍拍他的肩，又看看徐一帆和庄邈：“还有一年，你们好好学，争取考一个大学。” 　　柏俊民和徐一帆庄邈三个人两两对视。 　　徐一帆张了张嘴：“诚哥你怎么了？”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 　　庄邈也有同感：“诚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啊？没关系啊，都是兄弟，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告诉我们，我们不会说出去的，能帮的兄弟一定帮！” 　　柏俊民扒拉着他的手臂扯着嗓子嚎，就差没哭上了：“诚哥你怎么了诚哥，我不能没有你啊！！！” 　　“……” 　　季诚抖了抖肩膀，把手抽回来，平静地说，“是有件事儿要告诉你们。” 　　三个人立即瞪大了眼睛。 　　季诚偏头，清了清嗓子：“我去B市前找了校长，跟他说我成绩不太好，跟不上现在的进度，所以打算留个级玩玩。” 　　留个级……还玩玩？？？ 　　柏俊民觉得自己肯定出现了幻听，要不他怎么会从诚哥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期待的感觉来呢？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诚哥居然要他妈留级了？ 　　那他怎么办！ 　　“卧槽！”三个人之中还是徐一帆第一个反应过来，“诚哥，你是认真的？” 　　季诚点了点头。 　　庄邈也跟着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现在和我们不算是同学了吗？下个学期重新念高二？” 　　季诚还是点头：“可以这么说。” 　　徐一帆和庄邈：“……” 　　过了半分钟，徐一帆试探性地问：“诚哥你留级，是为了薛卉吗？” 　　这一次季诚没有沉默，只勾唇，说了句：“等我的好消息。” 　　“…………” 　　行吧。 　　您老加油。 　　柏俊民还没从被抛弃的噩耗中缓过神，忽然听到季诚留级的原因居然是为了薛卉，他只觉得心底哇凉哇凉的。 　　他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来九中和诚哥一起借读，结果诚哥一言不发就留了级，最操蛋的是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妹子！ 　　尽管这个妹子不是个普通的妹子，是他诚哥的心上人，小女神，白月光，可是也掩盖不了诚哥为了女人抛弃兄弟的事实！ 　　这如山般的铁证像一顶千斤锤砸进了他的胸口，在他的心上砸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一直到高三开学前夕，柏俊民还没从他“被抛弃”的悲痛中调整过来。 　　渐渐的，整个高三年级也都知道季诚留级的事情了。年级大佬突然变成了学弟，这种落差感让他们有点无从适从。 　　不过即使再不习惯，开学的日子也到了。 　　薛卉听说明年暑假就要补课了，所以趁着这仅剩的暑假，和哥哥去了很多地方玩儿，国内国外都有。 　　开学那天，书包里除了暑假作业和课本，还装了满满一包的特产和零食，打算带去学校给新班级的同学们一起分享。 　　坐在薛翊的车后面，薛卉抱着驾驶座的靠背，从侧边探出脑袋：“爸爸，一会儿在学校对面的十字路口放我们下车吧，我和哥哥自己走过去。” 　　薛翊了解宝贝女儿的想法，在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好，过马路的时候小心一点。” 　　薛卉点头，顺便“嗯”了两声。 　　他们走到十字路口正好刚跳了绿灯，薛尧习惯性地牵住妹妹的手：“中午吃饭，是要我来找你，还是和你的新同学一起去？” 　　从今天开始薛尧和薛卉就不在一个班级上课了，薛尧在一班，薛卉在五班。 　　五班都是和薛卉选相同科目的学生，基本上是随机抽，从原来的一到十二个班级里，每个班级都有几个人。 　　她记得孙筱茉和她选的是一样的，好像也在五班。 　　薛卉想了想说：“不用了，茉茉和我在一起，我和她一起去吃饭就行了。” 　　薛尧侧头，笑着看她一眼：“不知道是谁之前舍不得和我分开，还让我去找校长说不要换班了，现在开学了，连饭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吃了？” 　　“我哪有。”薛卉吐了吐舌头，“我是没办法嘛，以后我们就不能一起上课了，下课时间肯定也不一样，你每次都来找我吃饭，多麻烦呀。” 　　薛尧笑：“这么说来你还是为了我好？” 　　“可不是么。”薛卉点头，拽了一下薛尧的手，“可是哥哥，你放学还是要等我一起回家，不能一个人先走。” 　　薛尧无奈：“知道了，我的好妹妹。” 　　兄妹两人走进校门，来到教学楼下。 　　教学楼还是原先的教学楼，只不过从原本的低层搬到了高层。 　　一班在五班楼上，薛卉和哥哥分开后，就背着书包去了她的班级。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妹妹即将喜提学渣同桌一枚。 第28章 　　早上路上有点堵车, 耽误了几分钟时间, 薛卉来得不算早, 教室里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在了。 　　薛卉虽然不知道谁叫什么名字, 不过好歹在九中一年了, 有些人平时看到过，也能认出来是哪个班级的。 　　她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新班级的座位老师还没有安排, 可大家似乎都喜欢和原先班里的同学坐在一起。 　　这排两个，那排三个, 隔着一边又是四个人。 　　新学期的第一天，教室里没什么学习的气氛，大家都很开心地聊着天。 　　几乎是每走进来一个同学, 大家都会往门口看一眼。 　　薛卉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的人也抬头看着她，年级雷打不动的第二名，分班的时候名字就写在所有人的前面。 　　薛卉今天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校服，下半身搭配着黑色的校服短裙，双腿又细又长, 最底下穿了一双百搭的小白鞋。 　　马上就要九月了，气温却始终居高不下。 　　她把头发高高地绑了起来, 扎成了一颗圆滚滚的丸子, 旁边还夹了一只小草莓的发夹。 　　漂亮的人总会吸引更多的目光。 　　原一班的两个男生已经到了，看到她进来，使劲儿地挥了挥手：“妹妹，这里！” 　　这声妹妹他们是跟着薛尧叫的, 起初是因为好玩，后来喊着喊着就顺口了。 　　他们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墙边儿的两个位置，前面还有一排位置空着。 　　石磊拍了拍前面那张椅子的靠背：“妹妹，坐这儿呗，离得近点以后我们有什么问题请教你方便。” 　　薛卉还是想坐靠近走廊窗边的那个位置，不过刚才进教室的时候看到了，那两个位置已经有人坐了。 　　这边虽然没靠走廊，但是也算挨着窗了。 　　薛卉没有犹豫太久，说了声好，就在两个男生的前面坐了下来。 　　过了不久，孙筱茉也来了。 　　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原来二班的体育委员。 　　薛卉还记得今年情人节，孙筱茉收到了这个男生送的一朵玫瑰花，之后两个人有没有联系她不清楚，不过看现在的状况，绝对不可能是来学校的路上恰好遇见又恰好在一个班级。 　　孙筱茉还是坐到了薛卉的前面，跟她一起进来的男生就坐在她的旁边。 　　毫不避嫌。 　　孙筱茉坐下后第一时间转过来，有点愧疚：“对不起啊卉卉，我不能和你一起坐了，我和他……”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薛卉大方地笑了笑，给了她一个“我都懂”的眼神：“没关系，本来我们也没说好要当同桌嘛。” 　　孙筱茉嗯了声，回头看那男生一眼。 　　正好那个男生也在看她，两个人同时脸红了。 　　薛卉只当没看见。 　　-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薛卉旁边的座位一直空着。 　　直到还剩下两个位子的时候，一个剪了蘑菇头的女生出现了。 　　她长得不高，有点婴儿肥，脸颊胖嘟嘟的，皮肤又白，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望，看到第一排的空位时小幅度地皱了皱眉，再看到薛卉旁边的位置，她眼睛一亮，背着书包小跑过去：“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声音听起来也很可爱。 　　薛卉摇头：“没有哦。” 　　小蘑菇开心极了，高高兴兴地坐下，然后开始和薛卉做自我介绍：“你好，你是薛卉吧？我知道你！我叫杨思思，原来三班的，很高兴认识你。” 　　薛卉被小蘑菇的热情惊到了，她连忙回了个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之前还闹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这种情况一般也只在班主任突然出现的时候才会发生。 　　薛卉抬头，刚准备认识一下新的班主任，连门口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听后面的石磊爆了句卧槽：“季诚来我们班干什么？” 　　杨思思也凑过来，低声说：“我听说季诚他留级了，不会是要来我们班级吧？” 　　这两个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开的口，薛卉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季诚。 　　薛卉记得最后一次和他说话，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她给他送了包水果，他带她去吃了砂锅。 　　接下来的半年，他们之间几乎就没有什么交流，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初四那天。她很少在学校里遇见他，只有一次听说他似乎在努力学习，成绩也有进步了，她有些意外，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感觉。 　　时隔半年，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薛卉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季诚站在门口找了找，如愿地找到了他的小姑娘，他勾了勾唇，嘴角扬起一抹笑。 　　配不上她又怎么样？ 　　以前的他配不上她，不代表将来的他还是配不上她。 　　他会努力，让自己成为那个配得上她的人。 　　五班有三分之二都是女生，看到季诚笑，魂都要被勾走了。 　　别人不知道季诚在看谁，孙筱茉却是知道的。 　　她转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薛卉。 　　关于留级的原因，学校的贴吧里其实传了挺多个版本的。有人说他是因为成绩太差，好几科结业考都没通过，迫不得已才留的级。也有人说他和他们十二班那个班花分了手，为情所困，只能通过留级来逃避。 　　然而究竟事实如何，谁也不清楚。 　　不过孙筱茉好像还看过另外一个版本的，说季诚留级的真正原因是为了高一一班的薛卉，帖子里还有季诚给薛卉送奶茶、送蛋糕的照片。 　　但是那张帖子发出来没几分钟就被删了，估计也没几个人注意。 　　季诚找到人以后就直接往教室最里面的那排走。 　　站在杨思思旁边，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课桌上：“同学，打个商量。” 　　杨思思被他的举动吓到了，身体一个劲地往后靠，就快要靠到薛卉身上了：“什、什么事？” 　　季诚偏头，往贴着讲台第一排的空座位看了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转回来：“我太高了，坐在那边会挡住后面同学的视线，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 　　“……” 　　杨思思傻眼了。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也全都傻眼了。 　　这还是那个伦着椅子把人砸到脑袋开花的校霸大佬吗？ 　　先不说他在用商量的口气和小女生说话，就他话里那一句“会挡住后面同学的视线”，那可真的是太为同学着想了啊有木有！ 　　那张空位后的几个同学听到这话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杨思思愣了几秒，在拥有一个学霸同桌和将来可能会被校霸记恨的危险之间果断地做出了抉择。 　　她抱起自己刚放下没几分钟的书包，从校霸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到第一排的位置坐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等她换好了位置，薛卉才从季诚刚才说的话里反应过来，她歪着脑袋盯着眼前的少年，张了张嘴：“你……” 　　季诚很自然地坐了下来，手里拎着的书包往课桌上一丢。 　　然后侧过脸，朝薛卉笑了笑：“新学期好啊，小同桌。”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被季诚说出来，偏偏让人听出其中带了几分宠溺。 　　孙筱茉听出来了，石磊和他的同桌听出来了。 　　薛卉自然也听出来了。 　　脸微微有些红，薛卉咬了咬唇，轻声道：“你怎么来我们班级了？” 　　季诚大概是觉得侧着头看她有点累，索性转了四十五度，一只手的手肘撑在桌子上，又用那只手撑着头，就这样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大方方地和她说话：“我留级了，现在和你一个年级，这里也是我的班级。” 　　薛卉前阵子一直在外面玩，没空刷学校的贴吧，也不太清楚季诚留级的事情。 　　但是刚才小蘑菇说的那句话她听到了，心里有了点准备。 　　她点点头，“哦”了声。 　　- 　　五班的班主任不是沈曼琳，是一位叫熊永年的数学教师，人长得又黑又壮，因此他以前带的学生都在私底下喊他一声“黑熊哥”。 　　熊永年也知道学生们给他起的这个绰号，不是特别好听，但绝对不算难听，是可以接受的类型。 　　开学第一天，他带着一份名册和一张成绩单走进教室：“我先点几位同学的名字，被我点到名字的同学先站一下。” 　　他低头照着成绩单开始念：“薛卉，孙筱茉，石磊，萧逸奇……” 　　他一共念了十来个人的名字，其中有四个是原来一班的，正好全都在薛卉那一块儿。 　　熊永年报完名字抬头一看，其他地方都是零零散散的，就靠墙边那六个人里面站了四个。 　　他在心里默默感叹了声，果然好苗子都在一班。 　　不过他又挺高兴，现在这些好苗子可是他班里的学生了，说不定从这学期开始，他带的班平均分能拉高一大截。 　　熊永年刚高兴没几秒，目光往下一瞅，瞧见坐在薛卉旁边的那个男生，越看越觉得眼熟。 　　忽然，他瞪大眼睛，手里拿着点名册指着薛卉的方向：“那个同学，你是不是叫季诚？你怎么会在我们班级里？” 　　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奇怪地往后面看。 　　季诚慢吞吞地站起来，漆黑的眼底带着笑：“老师，我留级了，从这学期开始，我就在这里上课。” 　　“……” 　　熊永年沉默了。 　　季诚留级他知道，但是在今天以前，整个年级的班主任也都知道他留了级，却不知道他会去哪个班级上课。据说他和校长谈的条件，班级要自己挑。 　　熊永年是真没想到，他挑了半天，竟然选了他的班？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第29章 　　熊永年不死心, 挣扎着问：“你确定要留在我们班？” 　　季诚颔首, 十分有礼貌地说：“以后还要请熊老师多多照顾了。” 　　熊永年：“……” 　　行吧, 不就是一个留级生么, 说起来他还比其他学生多上一年课, 也不一定会拖后腿不是？ 　　熊永年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来接受季诚将要成为他的学生这个事实，甚至于都没想过反抗一下。 　　他叹了口气，看着季诚说：“想在我的班级可以, 但是我的班级是有规矩的，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 既然到了我这里，就得听我的，迟到不允许, 早退不允许，旷课打架更不允许。你，能不能做到？” 　　熊永年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季诚的名声摆在那里。 　　学生不敢惹，老师也不敢管。 　　谁知他刚说完, 季诚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只要老师不给我换同桌，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熊永年：“……” 　　薛卉：“……” 　　所有人：“……” 　　他这句话的信息量还是挺多的, 首先是不能换同桌, 其次是什么条件都答应。 　　重点在于条件前面的“什么”两个字。 　　熊永年看了眼站着的薛卉，没什么意外，将来肯定是他们班的第一名。 　　这么好的苗子，他私心里是一百万个不愿意让她和季诚坐在一起的。 　　熊永年问：“为什么？” 　　季诚回答得很干脆：“我成绩不太好, 为了不拖班级的后腿，不拉低平均分，不让老师您被其他班主任嘲笑，所以需要一个成绩好的同学当同桌，取长补短。” 　　熊永年：“……” 　　看，多么□□无缝的回答，多么为他和班级考虑。 　　他能拒绝吗？ 　　他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拒绝了就等于默认他可以拖班级后腿，可以拉低班级平均分，还能让他背其他班主任嘲笑。 　　熊永年沉着脸：“希望你说到做到。”他转身，往讲台的方向走，没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朝季诚笑了笑，“如果你还是考不好呢？” 　　季诚自信地说：“不会。” 　　熊永年彻底没话说了，回到讲台上，开始宣布班委和各科课代表的人选。 　　薛卉总分第一，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新五班的班长。 　　以前班里的班长都是薛尧，她充其量给薛尧打个下手，当个所谓的副班长。 　　薛卉头一回当班长，还是觉得很新奇的。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班里同学的名字记住，再把他们的名字和脸对上。 　　记住名字简单，多半几遍名册就行，但是要对上脸就有点困难了，她又不好意思拿着名册一个个人去问你叫什么名字，就怕问了过几个小时又给忘了。 　　五班只有十几个男生，剩下二十多个全是女孩子。 　　副班长石磊带着班里的男生们去图书馆领书，当然，他不敢叫季诚。于是班级里除了女孩子以外，只剩下季诚唯一一个男同胞。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不是校服，不过不仔细看和校服也差不多。 　　他的头转了四十五度，视线从黑熊哥离开教室以后，一直没离开过他身旁的女孩子。 　　小姑娘很专注地看着名册，白皙柔软的脸颊上满是认真，她一边看还一边拿着笔圈圈划划。 　　季诚也不知道一个名册有什么好看的，居然能让她看那么久。 　　他轻笑：“班长。” 　　听到这个称呼，薛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以为是在喊她的哥哥。以至于等她意识到现在自己才是五班的班长之后，离季诚喊她已经过去将近半分钟了。 　　薛卉侧过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是在叫我吗？” 　　季诚轻飘飘地说：“我们班还有别的班长吗？” 　　薛卉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有，副班长也是班长，不过他现在出去了。” 　　季诚笑了：“你说得没错，不过在我的心里，我就只有一个班长，就是你。” 　　“……” 　　薛卉愣愣地看着他，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有一种他在表白的感觉？ 　　薛卉连忙撇开眼，耳根微微有些发烫。 　　季诚往她那边靠了点，上半身越过了两张课桌中间的那条缝，肩膀就快要贴上她的。 　　“你看这个干什么？”季诚问。 　　回过神的薛卉“啊”了声，忙道：“我想先熟悉一下班里的同学，这样接下来老师有什么事儿也好通知他们。” 　　季诚随便瞥了一眼名册就挪开了目光，视线渐渐移到她的手上。她的手里拿着笔，手指又白又长，和笔摆在一起，还没她手里的笔粗。 　　季诚眯了眯眼睛：“你知道谁是谁么？” 　　薛卉摇摇头：“不知道，我正在记。” 　　季诚勾唇：“我有一个好办法，你想不想知道？” 　　薛卉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望向他，眼底熠熠生辉：“什么办法？” 　　“好办法。”季诚又靠近了她一些，和她之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我可以把办法告诉你，不过我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我教你记住了人，作为交换，你也得给我一样你的东西。” 　　薛卉嘴角垮了下来，无辜地看着他：“可是我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的呀。” 　　季诚被她小鹿似的单纯的目光给萌到了，他故意逗她：“那怎么办呢，你不给我交换的东西，我就不能告诉你了。我那个办法吧，虽然不是特别方便，不过总比你这么记来得要强。” 　　“……” 　　薛卉成绩好的原因之一就是好学，听他这么说，她心里更痒痒了。 　　薛卉咬了咬唇，拿着笔的手松开，伸到桌子后面，细长的手指扒着他的衣角：“那……我叫你一声诚哥，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诚、诚哥？” 　　季诚有点愣。 　　小姑娘的嗓音软得不行，一句小心翼翼的诚哥，简直要酥到他的骨子里去。 　　季诚投降了，偏过头，骂了句粗话，然后又忍不住扬起唇角笑。 　　薛卉的手还扒拉着他的衣角，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手指动了动，连带着季诚的衬衫也绷紧了一丝。 　　季诚给了她一个类似“看我的”的眼神，然后曲起手指，扣了几下桌子。 　　这几下扣得不轻不重，却很有节奏，先是坐在前排的孙筱茉转过身，紧接着，教室里其他的女生也接二连三地看过来。 　　薛卉不解地看着他。 　　季诚清了清嗓子：“开学第一天，我和大家不是很熟，麻烦现在谁有空的，能不能过来介绍一下自己，最好是能让我一下子就把你们的名字和脸能对得上的。” 　　薛卉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想不到季诚说的好办法居然是这样。 　　哪有人这么认人的？人家会不会把他当成神经病啊？ 　　薛卉显然低估了季诚在九中女生们心里的地位。 　　从他走进教室开始，班里蠢蠢欲动想和他搭讪的女生就不少了，只可惜人家连正眼都没看她们一眼，又是个校霸，她们空有想搭讪的心，却没有过来搭讪的胆。 　　现在季诚主动提了，谁会不愿意啊？ 　　于是一个两个，全都排着队站过来。 　　“季、季诚学长你好，我叫徐琳琳，原来九班的，我觉得你长得很帅，我想和你做朋友，不知道可以吗？” 　　季诚没点头也没摇头，轻声开口：“下一个。” 　　“你好，我叫赵慧，原来十班的，我会唱歌，也会跳舞，去年圣诞晚会有代表班级上台跳过舞。” 　　“我叫孙雯，原来四班的……” 　　她们边说，薛卉边拿着笔在名册上找到了对方的名字，还把她们的兴趣和特长都顺手记在了旁边。 　　等到男生们搬了书回来时，基本上所有的女生都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 　　薛卉现在真是特别崇拜季诚，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居然想到用美男计，这可真是个好办法，还有十几个男生她还对不上号，她觉得自己也可以效仿一下他这个办法。 　　薛卉学到了一招，弯着眼睛亮晶晶地夸他：“诚哥诚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下我大部分都能对上了。” 　　男生们把书搬回来以后还都聚集在讲台上拆外面垫的纸和绳子，薛卉往前瞅了瞅，拿着名册站起来，刚想喊季诚让一让，却被季诚扣住手腕。 　　“你干什么去？” 　　薛卉十分愉悦，连他握着她的手腕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发书，顺便认识一下剩下的同学。” 　　季诚皱了下眉，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想用什么方法。 　　这种方法是她能学的吗？ 　　季诚松开她手，站起来。 　　他没有让她，而是走在她前面和她一起出去，走到一半，还回头：“不许用我刚才的方法，我帮你一起发。” 　　薛卉：“……” 　　啊，他怎么知道她想用他的方法啊？ 　　- 　　薛卉带着几个女生一起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所有的课本和习题册都发完了。 　　她以前经常帮着薛尧一起发书，在这方面特别有经验，知道怎么发最省时省力。 　　高二的书和高一的数量差不多，发完后高高地堆在桌面上，看起来还挺壮观。 　　薛卉一本本书归类，先把语数英三门主课的书拿出来，再把她选的历史、化学和生物的书挑出来，最后还剩下物理和地理两本书，压在最下面。 　　季诚看她理完，忍不住又笑了：“你这是按照兴趣爱好排的顺序吗？” 　　薛卉往他那边转了转头，他课桌上的书发下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我这是按照选科排的。” 　　选科？ 　　季诚大约是这个时候才想到了还有这么一桩事：“哦对，你选的哪几门来着？” 　　薛卉：“……” 　　薛卉：“？” 　　哥哥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个班级是选哪几门课，你就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诚哥表示，反正都不会，头铁无所畏惧。 第30章 　　中午薛卉和孙筱茉一起去吃饭了, 季诚一个人留在教室里, 柏俊民徐一帆庄邈下了课来找他。 　　柏俊民一看教室里没人, 大大咧咧地走进来, 扬着嗓门喊：“诚哥, 我说——你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同桌呢，怎么没看见她？” 　　季诚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和同学去吃饭了。” 　　“同学？吃饭？”柏俊民一屁股在他前面的课桌上坐下，“你也是她的同桌, 为什么没和她一起去吃饭？” 　　季诚抬眸，淡淡地瞥他一眼, 没说话。 　　柏俊民见好就收，嘿嘿笑：“我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嘛，别动怒别动怒。” 　　季诚挑眉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同桌？” 　　柏俊民一愣：“你不知道啊？” 　　他催促徐一帆, “快快快，拿出来给诚哥看看。” 　　徐一帆在旁边翻手机，柏俊民滔滔不绝地说：“就在刚才，你和咱校董的闺女当同桌的事情就上学校贴吧了，你自己看喏, 照片肯定是你们班里的人拍的，才一个多小时就一百多帖回复。” 　　季诚皱了下眉, 徐一帆刚找到那帖子, 就被他连着手机一起拿了过去。 　　帖子里只有一张照片，他和薛卉坐在一起，手肘撑在课桌上，朝薛卉的方向侧着身。 　　其实从照片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甚至都看不出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儿就是薛卉，他几乎把她大半个人都挡掉了，而他也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最关键的还是帖子的标题，特别引人遐思——【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今有季诚千方万计留级陪薛卉上课。】 　　发帖人是一个叫“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小号。 　　季诚看着这个小号的名字，沉默了几秒：“庄邈。” 　　“到！”庄邈举手，“诚哥，是不是要把这个帖子删掉？马上，给我三分钟。” 　　季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把手机还给徐一帆：“这个发帖的人，有没有办法找到？” 　　庄邈呆了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你要我找这个发帖的人吗？” 　　季诚：“嗯。” 　　庄邈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找这个人需要电脑，还可能要花点儿时间。” 　　季诚问：“要多久？” 　　庄邈看了眼时间：“我们下午上课前，应该可以。” 　　- 　　有了庄邈这句话，四个人直接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网咖。 　　估计谁也想不到，庄邈这个人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在计算机方面简直可以说是个天才。他成绩不好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上课下课都喜欢偷偷看编程类的书。 　　这两年总有人在学校贴吧隔三差五地抹黑季诚，他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直接把贴吧吧主给换成了他自己，只要有季诚不想看到的帖子，分分钟就删了。 　　“啪”地一下一个回车键按下去，漆黑的电脑屏幕上迅速跳出来一行又一行的字符。 　　跳了几十秒之后，庄邈盯着屏幕，突然按了暂停键：“找到了。” 　　季诚看不懂：“是谁？” 　　“等一等，马上。”庄邈把其中一串字符复制出来，黏贴到另一个程序里，走了一遍，最后跳出来一个网名，“静静小宜？” 　　“一个网名有什么用？”柏俊民没反应过来，“能查到这个人是谁吗？” 　　庄邈刚想说能，站在他身后的季诚扯了下唇，低声说：“不用查了。” 　　柏俊民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查？诚哥不是你要邈邈查的吗？” 　　“蠢货。”徐一帆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你再看一眼这个名字，都这么明显了，还需要查吗？” 　　“哪儿明显了啊！”柏俊民不服气，“静静小宜，我们认识的人里面是有叫静的还是叫小的还是叫宜的啊？难不成叫静小静……” 　　最后一个字没发出来，柏俊民突然反应过来，“郑静宜？” 　　徐一帆鼻子里发音：“嗯哼。” 　　柏俊民：“……” 　　- 　　离开网咖，这件事情季诚没让他们往外说。 　　查出来郑静宜不稀奇，但是在教室里偷拍他和薛卉的那个人还不知道是谁，从照片的角度看过去好几个人都有嫌疑，开学第一天，他不想闹得那么僵。 　　意识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季诚舔了舔唇，轻轻地笑了。 　　换成一年前的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至于是什么原因，他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现在的同桌太甜了，他不愿意让别人破坏这份甜，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可以。 　　帖子最后还是被庄邈删了。 　　今天不用上课，薛卉中午和孙筱茉一起去校外吃了碗炒河粉。 　　平时薛尧是不会给她吃这种东西的。薛尧这个人看着特别宠妹妹，但是原则性也很强，没有营业资质的路边摊是绝对不能吃。 　　薛卉意犹未尽，一边夸这家的炒河粉好吃，一边念叨着下次还要再来。 　　快要到校门口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季诚等人。 　　季诚他们都还没吃饭，他是无所谓，但是柏俊民他们不行，半个月前就提前结束假期回学校补课了，今天的开学典礼和他们没什么关系，高三年级整栋楼都在上课，晚上还有晚自习。 　　回来之前他们去了网咖隔壁的炸鸡店买了一堆吃的，又顺手买了五杯奶茶。 　　四个人买五杯，想也知道另外一杯是给谁的。 　　“诚哥，这才第一天，你就惦记上你的小同桌啦？”柏俊民笑嘻嘻地说，说完一抬头，小同桌就在眼前，他兴奋地说，“嘿，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学妹，还记得我吗？” 　　薛卉本来还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再往前一看，是季诚和他原来班里的几个同学，其中一个还使劲儿地朝她挥着胳膊，生怕她看不到似的，身体都跟着左摇右晃。 　　薛卉囧了囧，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她视力还好，他不需要那么夸张。 　　校门口就在右手边，薛卉就这样进去也不太好，索性停下来等他们。 　　柏俊民维持着先前夸张的表情走到她面前：“小学妹啊，真是巧啊，两个月前诚哥还是我同桌，现在就变成你的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柏俊民，高二……哦不是，现在是高三了，十二班的，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来找我。” 　　“……” 　　薛卉心情有点复杂。 　　听前半句她还以为他是来找她说理的呢，就像电视剧里老公出轨了，妻子怒气冲冲地来找小三，揪着她的衣领问“你为什么要抢我老公？明明不久前他还是我老公，现在就变成你的了！”这样。 　　而她就是那个被揪着领子盘问的小三。 　　何其凄惨。 　　当然，以上只是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不切实际的念头而已。 　　薛卉歪了歪脑袋，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你好。” 　　“你好你好。”柏俊民被她这么看着，心脏扑通扑通的。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怪不得他诚哥愿意为了她改头换面好好学习了，换成是他，他也愿意啊。 　　“小学妹，你们也是在外面吃饭回来？你们吃的什么啊？好不好吃？改天我们一起去吃啊？” 　　柏俊民一口气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薛卉正思考着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季诚站出来挡在二人中间，垂眸道：“你别理他，他最近读书读傻了，神经兮兮的。” 　　“卧槽。”柏俊民骂了句脏话，“我他妈哪有读傻？” 　　季诚侧脸，瞥他一眼：“你上礼拜考试考了几分？” 　　柏俊民：“……” 　　高三开学前有一次摸底考试，算是检测他们暑假在家里复习的成效。 　　柏俊民玩了整整一个月，成功地从季诚手里接过年级倒数第一的接力棒。 　　柏俊民苦着脸说：“诚哥，做兄弟的，你不能在小学妹面前这么拆我的台。” 　　季诚轻嗤：“做兄弟的提醒你，你再不努力学习，将来就别惦记着还有小姑娘喜欢你。” 　　“……” 　　这句话实在是太伤人了，柏俊民撂下一句“你等着”就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徐一帆和庄邈边笑边跟着他跑了。 　　季诚把手上两杯奶茶给了两个小姑娘，本来他也不爱喝，正好有两杯，他不可能当着另一个小姑娘的面只给薛卉一杯。 　　他这一随手的举动却让孙筱茉受宠若惊，回教室的路上，孙筱茉挽着薛卉的手臂落了季诚几步：“卉卉啊，我以前只觉得季诚这个人很霸道，现在突然发现他还挺好的，你有没有感觉到？” 　　薛卉捧着季诚给她的那杯奶茶，这么热的天气会买热奶茶的男生并不多见，而她这几天也正好在生理期，不能吃凉的东西。 　　看着前面男生挺拔的背影，她笑了笑：“他本来就很好。” 　　- 　　下午照例是开学典礼，校长在广播里讲话，熊永年进教室以后就坐在讲台上看手机。 　　薛卉听了一会儿，瞧见新班主任都在开小差，她也实在是无聊得紧，索性从整理好的那一堆新书里面抽了一本语文书出来，预习新课文。 　　她看了几分钟，肚子这块开始翻搅地疼。 　　她起初以为是因为生理期，时不时抽一抽，疼一疼也就过去了。谁知这次持续的时间格外长，并且好像有越来越疼的趋势，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此时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左手捂着肚子，握着笔的右手疼得发抖。 　　“怎么了，不舒服吗？”季诚靠过来，声音里隐隐透着担忧。 　　薛卉转头，嘴唇被她咬得发白，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我肚子疼。” 　　季诚瞥了一眼她捂在肚子上的手，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揪着校服：“能不能忍？” 　　薛卉顿了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张了张唇，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旁边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季诚踢开椅子站起来。 　　下一秒，薛卉感觉到自己身体突然腾空，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他打横抱着走出了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来惹 第31章 　　在薛卉的记忆里, 她长那么大只有两个人用这样的姿势抱过她。 　　一个是她的爸爸, 另一个是她的哥哥。 　　两个都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她第一次被爸爸和哥哥以外的男人抱, 明明应该觉得尴尬的, 可是却好像没有。 　　她的胃疼得有些受不了, 脑袋一点点地垂下去，最后落在了少年宽阔的肩膀上。 　　季诚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她闭着眼, 脸色很白，眉心微拧, 两瓣嫣红的唇此刻也像失了血色，抿在一起。 　　看得出来她很难受。 　　季诚心里一疼，加快脚步, 低声说：“乖啊，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务室了。” 　　薛卉只是疼得睁不开眼，他说的话她还是能听到的。 　　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双臂地托着自己，她轻轻地“嗯”了声, 努力地点了点小脑袋。 　　幅度很小，更像是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季诚微微勾唇。 　　- 　　从教学楼到校医务室, 正常走五分钟的时间, 季诚抱着薛卉，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到了。 　　医务室的门虚掩着，季诚的手抽不开，想也没想, 直接一脚踹在门上。 　　他这一脚踹得又急又用力，不光是薛卉，连里面的医生都被他吓了一跳。 　　校医还是之前给薛卉看落枕的那个女医生，她先是不悦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刚要说话，余光瞥见他怀里抱着的小姑娘。 　　身为一名医务工作者的职责让她暂时压制住了怒气：“小姑娘怎么回事儿？” 　　季诚的语气有些着急：“肚子疼，刚刚发作的，不超过二十分钟。” 　　校医又看他一眼，让他把薛卉放到里间的一张病床上。 　　见他站在旁边不动，校医的嘴角往下压了压：“你站在这里，我怎么给她看病？” 　　季诚一愣，什么话都没说，连忙往旁边站。 　　校医隔着校服在薛卉肚子上按了几下：“我按的地方哪里疼你就告诉我。” 　　薛卉点了点头，快按到胃这块的时候，她轻轻地喊了声。 　　季诚皱眉：“医生，你轻一点行不行？” 　　校医手上的动作一顿，换成是他在这里躺着，她肯定再用十倍的力气往下按。 　　她没和季诚计较，问薛卉：“今天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薛卉想了想，如实说：“早上出门前喝了一碗粥和一只包子，中午吃了一碗炒河粉，还喝了一杯奶茶。” 　　九中食堂只有炒面炒饭，没有炒河粉这种东西。 　　校医问：“河粉是在哪里吃的？” 　　薛卉有些心虚，声音比刚才更轻了：“学校外面。” 　　“路边摊？” 　　薛卉咬咬唇，点头：“嗯。” 　　问题多半就出在那碗河粉上了，校医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喜欢乱吃那种不卫生的食品。你们现在年纪还小，感觉不到，等以后老了，现在吃的这些东西都能在你们身上体现出来。前不久新闻里还说一个挺年轻的小姑娘，刚上大二吧，整天吃什么烧烤啊，结果吃出了胃癌，等到去医院检查，已经是晚期了。” 　　薛卉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小姑娘本来就疼得不行，又被这么一吓，看起来可怜极了。 　　季诚听不下去了：“医生，你别吓她。” 　　“我吓她干什么？现在天气那么热，食品本身就容易引起变质，吃了会出现很多问题，你们还跑去吃路边摊上的东西，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校医没好气地瞪了季诚一眼，“哗啦”一声，把绕着病床的那圈帘子拉上来，“出去出去，我要给小姑娘做个检查，外面等去。” 　　季诚：“……” 　　- 　　几分钟后校医出来了，确诊应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之后导致的急性肠胃炎。幸好这个病在学生之中也比较常见，和感冒药一样校医务室都常备。鉴于薛卉疼得有点厉害，医生给她吃了两粒药，又挂了一瓶葡萄糖盐水。 　　吃了药的薛卉明显感觉到胃里一抽抽的疼稍微缓解了些，虽然还有点疼，但是比刚才舒服多了。 　　她躺在床上，右手静脉里还插着一根细针正在输液。 　　看到季诚走进来，她朝季诚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谢谢你送我过来。” 　　季诚看着她：“还疼不疼？” 　　薛卉先是摇摇头，中间顿了一秒，又点头：“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儿疼。” 　　她这么诚实，把季诚都给逗笑了。 　　怎么那么可爱。 　　薛卉想到什么，用没有输液的左手拽了下他的衣服：“我们刚才就这么跑出来，熊老师都不知道，要不要和他说一声呀？” 　　她是好学生，上了那么多年学从来没有未经老师允许就直接离开教室过。虽然今天不算是正式上课，但是开学典礼也差不多，每个班级都是班主任坐镇。 　　开学第一天就这样，薛卉忐忑极了。 　　季诚习惯了，没有她的这些担忧：“没关系，等你这瓶水挂完，回去再和他说好了。” 　　薛卉扁了扁嘴，眼神特别无辜。 　　季诚叹了口气。 　　小姑娘生了病，精神本来就不好，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有人路过看到，估计都得以为是他在欺负她。 　　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有些无奈：“你想让我现在去告诉老师？” 　　薛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不想让他担心。” 　　担不担心季诚是没体会过，反正他每次课上到一半跑出去，回教室以后总是挨到一顿臭骂。 　　可是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他的眼神，又让他不忍心拒绝。 　　他看了一眼她输液的速度，估摸着还要一个小时。 　　季诚妥协了，微微俯下身：“你不舒服就先睡一觉，我马上就回来了。” 　　薛卉知道他是答应了，弯着眼睛朝他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谢谢你。” 　　季诚被她甜到了，“啧”了声，牙疼。 　　他快要走到门口时，薛卉又急急忙忙喊了一句：“等、等一下。” 　　季诚顿住脚步，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薛卉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一下我哥哥，他在高二一班。” 　　沉默几秒，季诚点头：“好。” 　　- 　　季诚回到班级的时候熊永年正站在教室门口。 　　他不傻，季诚如果是一个人出去的，他肯定得动怒，不过他刚才一抬头，看到他抱着薛卉一起出去，好学生是不会逃课的，更何况还是被抱出去，季诚走得又快，直觉告诉他肯定是薛卉生病了或者不舒服。 　　所以他一直在门外等着。 　　果然过了一会儿，季诚回来了，告诉他薛卉吃坏了东西，急性肠胃炎。 　　熊永年有点担心：“那我去让别的老师帮忙看着班级，我去医务室看看她。” 　　“不用了老师。”季诚说，“她吃了药，正在输液，已经好多了，她现在在休息，您过去会吵到她的，还是等一会儿她输完液回来，您再看吧。” 　　熊永年：“……” 　　这话怎么就听着那么别扭呢？ 　　来不及深思，看到季诚没回班级，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走，他连忙问：“你干什么去？” 　　季诚停住脚步，回头：“去一班，找薛尧。” 　　薛尧…… 　　哦。 　　熊永年知道，薛尧和薛卉是兄妹，两个人原本都是在一班，这学期开始分了班，才分开的。 　　熊永年挥挥手：“去吧去吧。” 　　季诚点了下头。 　　- 　　薛尧得知妹妹吃坏肚子时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原因是因为内疚，他这才和妹妹分开一天，她就偷偷去吃了路边摊，还得了急性肠胃炎。妹妹受苦，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 　　另一方面是想到不久前别人给他看的截图，关于季诚和他妹妹成了同桌的事情。等他去找帖子的时候，帖子已经不见了，连带着发帖子的那个小号，他都搜索不到。 　　平时学校贴吧里也有很多其他学生的照片，虽然影响没有季诚那么大，也没见哪个帖子删除的速度那么快。这件事情不是他做的，那自然是有别人在做。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季诚，并且毫无理由的，能确定就是他。 　　季诚自说自话跑去他妹妹的班级留级，还非要坐在她旁边，薛尧本来是很生气的。可一想到季诚处理这件事情的速度，他这股子起就像被人用针扎了个小洞，无声无息地跑掉了一点。 　　而现在又听说是他把她妹妹送去医务室的，薛尧这股子气就对他发不出来了。 　　泄又没泄完，憋在心里实在有些难受。 　　他和班主任说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地去了医务室。 　　季诚一直跟在他后面，直到看着他走进了那扇门，他才停下来，站在医务室门前的一棵大树下，背靠着树干，眼睛盯着门旁边的那扇窗户。 　　“卉卉。” 　　薛尧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妹妹，想教训她的话终究因为她苍白的脸色没有说出口。 　　薛卉心虚极了，不敢看哥哥，眼神胡乱地飘了飘：“哥哥你来啦。” 　　薛尧嗯了声，走到病床旁：“我听季诚说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得了急性肠胃炎，现在还疼吗？” 　　薛卉摇了摇头：“不疼了。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吃这些东西的，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她认错认得倒是挺快，薛尧摸摸她的脑袋，安慰说：“你知道就好，以后中午还是和我一起去吃饭，下课之后你在教室里等我，我来找你。” 　　薛卉张了张嘴，不想让哥哥担心，她乖乖地点头：“好。” 　　- 　　她这一瓶盐水挂了一个多小时，等挂完差不多开学典礼也结束了，校园里很热闹，每个班级的学生都在忙着大扫除。 　　走出医务室，薛卉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诚。 　　他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低垂着眉，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季诚：用那么大力干什么，轻一点行不行？ 　　医生：我没用力啊……（委屈） 第32章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 季诚抬眸, 也看向了她。 　　薛卉张了张嘴, 站在原地没动, 眼神有些无辜。 　　如果哥哥不在身边, 她看到季诚在外面等她，肯定毫不犹豫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哥哥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反正就是不敢过去。 　　薛尧看了眼季诚, 又看看自己的妹妹，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本来季诚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拉着妹妹就离开，或者上前揪住他的领子, 让他离他的妹妹远一点儿。 　　然而他不能，因为今天把他妹妹送到医务室的人也是他，于情于理，这个时候他更应该和他说一声谢谢。 　　下不了手，又谢不出口, 两方对视了半分钟，最后薛尧抬手拍了拍妹妹的脑袋, 叹气道：“别看了, 回教室把书包整理一下，我带你回家休息。” 　　薛卉收回目光，乖乖点了点头：“好。” 　　- 　　回去的路上，薛尧问了薛卉季诚留级的事情。 　　薛卉之前也不知道啊, 她没有刷贴吧的习惯，女神暑假忙着准备开学后的一个比赛，也没时间刷贴吧，没人告诉她，她自然也不清楚。 　　薛尧问：“那他怎么会和你成了同桌的？” 　　薛卉不敢告诉他季诚一来就把她同桌赶走了，于是只能撒了个小谎：“季诚是最后一个到教室的，他来的时候班里就剩下我旁边的位置空着，所以他就坐下来了。” 　　薛尧皱了下眉：“你旁边没人？” 　　薛卉说：“本来我是给茉茉留的位置，后来她和原来七班的一个男生一起进来了，坐在我前面，所以我旁边的位置就空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原因薛尧不用多问，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妹妹：“季诚这个人性格太古怪了，平时没什么必要，你尽量少和他说话，如果他在课上影响你学习，你就跟你们班主任说，让他给你重新安排一个同桌，知道吗？” 　　或许是和季诚接触的次数多了，薛卉并不觉得他的性格有什么问题。外界对于他的那些猜测，很多都只是看了表面，季诚其实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坏。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给哥哥解释。 　　薛卉点头：“好，我知道了。” 　　- 　　薛卉晚上又吃了两粒药，第二天醒来急性肠胃炎的症状基本已经没有了。 　　校医叮嘱她这几天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她早餐喝了一碗清粥，配了点开胃的小菜。宋楚怕她肚子会饿，临走前又往她书包里放了一只苹果和一根香蕉。 　　薛卉到的时候教室里还没几个人，有的在吃早餐，有的趁老师没来钻在课桌底下偷偷打游戏，放眼望去，就是没有在看书的。 　　薛卉把书包放在课桌上，从里面把昨天带回家的书一本本拿出来摆整齐，最后又把妈妈给她拿的苹果和香蕉放在抽屉板里。 　　做完这些，薛卉拿着水杯站起来，想去倒点热水喝。 　　走到门口，迎面遇上背着书包的季诚。 　　季诚看了她手里的空杯子一眼：“要去倒水？” 　　薛卉轻轻地嗯了声。 　　她生理期不能喝凉的水，否则腹痛会加剧，只能喝温水。 　　季诚伸手，把她的杯子从她手里拿过去：“你回去坐着，我来。” 　　九中给学生们提供热水的地方一幢楼只有一个，这个点接水的学生挺多的，接完了还得等。 　　薛卉不好意思让他去，下意识地就要去抢自己的水杯：“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的。” 　　季诚为了不让她抢到，直接手举高。 　　薛卉本来就比他矮了一截，这样一来就算她蹦起来也碰不到了。 　　薛卉仰着脸，不大高兴地看着自己的杯子。 　　她只是单纯地不高兴，这个人长得帅也就算了，还那么高，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在一点一滴中体现的。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季诚轻笑，食指尖在她额头点了点：“乖，进去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薛卉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直至意识到他这个动作也太过亲密了，兔子似的往后蹿了两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季诚笑着走开了，还带走了她的水杯。 　　薛卉没办法，只好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没过多久，孙筱茉和石磊也来了。 　　黑熊哥昨天后来给他们解释了季诚抱走她的原因，两个人都挺担心她的，特别是孙筱茉，问东问西，还很自责地向她道歉，不应该带她一起去吃路边摊。 　　薛卉本来就没怪她，昨天的午餐她们是商量好了才去吃的，又不是她不肯去孙筱茉非得逼着她去。 　　两个人正聊着天呢，季诚回来了，倒了满满一杯温水放在她桌上。 　　孙筱茉盯了那杯水几秒，很自觉地转过身去。 　　昨天她算是看出来了，季诚对薛卉的紧张程度并不亚于薛尧在的时候。 　　一个男生无缘无故对一个女生那么好，她生病了比她自己还紧张，这是什么原因已经不言而喻了。 　　季诚不止给她倒了水，还买了一瓶矿泉水：“你喝一口看看烫不烫，烫的话加点矿泉水再喝。” 　　薛卉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眼神微讶。 　　她拿起水杯，低头抿了一小口，不烫，是她能接受的温度。 　　薛卉真诚地说：“谢谢你。” 　　季诚侧过身看她。 　　小姑娘应该是休息好了，和昨天那个可怜兮兮的人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脸蛋有光泽了，唇瓣看上去也水润了，还有那双笑眯眯的小狐狸眼，有种勾人心魄的美。 　　季诚忍不住想要逗她：“你打算怎么谢我？” 　　薛卉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小狐狸眼眨巴了两下：“你说什么？” 　　季诚勾着唇：“不是你说谢谢我么，所以你打算怎么谢我？” 　　“……” 　　薛卉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然而记忆力有隐隐觉得这样的他有些熟悉，上上学期他们刚认识，在篮球场她偷偷拍了他一张照片，他就是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 　　薛卉当时是有点怕他的，好在后来哥哥给她解了围。 　　不过在经过了大半年之后，薛卉不怕他了。 　　她想了想问他：“你吃早餐了吗？” 　　季诚顿了下，如实道：“没有。” 　　薛卉眼睛一亮，手伸进抽屉板里摸啊摸，随后掏出来一只苹果，放到他桌上：“我妈妈早上给我放的，很甜，给你吃。” 　　季诚看着那只红彤彤的苹果，挑了挑眉：“你就准备拿一只苹果谢我？” 　　薛卉声音小了点儿：“不够么？” 　　她就只有这一只苹果，都给他了，她自己都没吃的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男生胃口比较大，就吃一只苹果好像的确吃不饱。 　　犹豫了半分钟，她扁了扁嘴，又从里面掏出一根香蕉，和苹果放在一起：“那，这个也给你。” 　　季诚看着眼前一红一黄的两样水果，揉了揉眉心，失笑道：“你是哆啦A梦吗？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哆啦A梦”摊了摊手：“没有了，只有这两样。” 　　最后这两样水果都被季诚吃进了肚子里。 第二节课大课间，休息时间久，柏俊民又跑来找季诚玩儿。 　　季诚也不知道他都高三了，哪里还有这么多时间天天来找他玩。 　　两个人去了学校小卖部，这个点小卖部里挤满了不同年级的学生，有买水的，买零食的，还有买生活用品的。 　　季诚平时拿瓶汽水就走了，今天在里面逗留了很久没出来。 　　柏俊民在外面等得着急了，进去一看，发现他站在一排零食柜前，拿着手机在查什么东西。 　　柏俊民好奇，偷偷摸摸地往他身后一站，踮起脚尖，从他肩膀后面看他在查什么。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度娘上那一行行加红的字：【急性肠胃炎可以吃糖吗】 　　柏俊民：“……” 　　他没忍住：“诚哥，谁得急性肠胃炎了，你吗？” 　　季诚正被那些回答弄得晕头转向，有些答案说可以适量吃，有些答案又说不能吃，会刺激加重病情，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季诚担心薛卉吃出问题，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 　　新班级的老师们基本上也都是新的，大部分薛卉只在年级办公室里见过，没上过他们的课。 　　一天的课上下来，她发现除了老师们的教学风格和她先前的几位老师不太一样，课还是讲得挺好的。尤其是很多知识点，从前她在一班，一些简单的知识点老师们不会细说。在五班就不一样，每一个知识点不论难易程度，老师都会讲一遍。 　　下午的数学课上，熊永年讲了道例题，又出了一道类似的题目让学生们自己做。 　　薛卉基本上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唰唰唰地往草稿纸上写过程，不到两分钟就把整道题的解题过程和答案都写出来了。 　　熊永年站在讲台上，盯着底下的学生们观察了半天，大部分的学生都在写题，少部分没写的几个也是一脸思考的模样。 　　只剩下季诚，靠着椅背坐着，连笔都没有拿。 　　熊永年也不知道他是不会做还是懒得做，拿着一截粉笔指了指季诚：“你，季诚，上来在黑板上写。” 　　被点名的季诚抬头，看到熊永年非常不悦地看着自己，他的眉心皱了皱。 　　他要是会做，还会对着题目发呆到现在吗？ 　　季诚刚准备站起来老老实实说一句不会，忽然感觉到一只小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他的衣服。 　　他转头一看，看到身旁的小姑娘偷偷摸摸抬眼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然后飞快地把自己刚才写了解题过程和答案的草稿纸抽出来，在桌子后面折了几下，悄悄递给他。 第33章 　　季诚还没反应过来, 站在讲台上的熊永年拧了下眉。 　　这俩孩子偷偷摸摸做的小动作是当他看不到呐？ 　　熊永年清了清嗓子：“薛卉, 你不要帮他, 让他自己来。” 　　被识破的薛卉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吓得松了手, 任由草稿纸落在了他的腿上，心虚地垂下脑袋，双手交叠摆在课桌上, 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季诚笑了，两根手指夹起那张纸瞧了半天。 　　直到熊永年又催促了一遍：“季诚, 我喊你上来做题呢，听见没有？” 　　他顿了下，又补充, “自己做，不准看你同桌写的！” 　　季诚吊儿郎当地站起来：“老师，我不会。” 　　熊永年眼睛一瞪：“不会我刚才讲课的时候你在听什么？” 　　季诚老实说：“您讲太快了，我听不懂。” 　　熊永年才不信呢，这是高二第一节数学课, 最简单的题目。别的学生要说听不懂，他还能信个一两分, 这人是比别人多学了一年高二的课, 这么简单的题怎么可能听不懂？ 　　熊永年问：“你上学期期末考试考了几分？” 　　季诚沉默了一下：“232。” 　　熊永年一愣，下意识地道：“232？你逗我呢？数学试卷满分只有150分，你说说你哪门课考了232分？” 　　季诚等他说完，平静地解释：“我说的是, 我总分考了232分。” 　　熊永年：“……” 　　他只知道季诚成绩差，没想到居然差得这么离谱。 　　熊永年问：“那你的数学呢，考了几分？” 　　季诚想了想：“32还是42 ，我不记得了。” 　　熊永年：“……” 　　32和42的差别有很大吗？！ 　　熊永年觉得自己再和他继续对话，肯定要被他气死不可。 　　他摆了摆手：“坐下坐下，你别上来了，我换个同学上来做。” 　　先前听到季诚考那么差的分数都在偷笑同学们顿时笑不出来了，一个比一个头垂得更低。 　　熊永年挑了一个班里头垂得最低的男生，那个男生磕磕绊绊绞尽脑汁地做了十分钟，还被熊永年提示了好几次，总算是把这道题的答案给做出来了。 　　估计他这辈子都会记得这题怎么做了。 　　下课后，熊永年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季诚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从电脑里调了出来，这一看差点没让他气得吐血。 　　语数英三门总分还没人家薛卉一门课的成绩高，剩下五科零零散散加起来也不满一百分。 　　熊永年真是服了，他从来没见过成绩这么差的学生。 　　- 　　最后一节自习课，课代表们分别把各科的作业都抄在了黑板上。 　　薛卉抄完往旁边一看，发现季诚已经趴着睡了有大半节课了。 　　她叹了口气，推了推他：“季诚，你醒醒。” 　　一下两下季诚没反应，等到她第三次推他，他终于有所察觉，先是脑袋转了转，然后像电影里慢镜头回放似的，一帧一帧地往上抬，最终慢慢定格。 　　季诚刚睡醒，眼神有些迷糊，不凶，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和他校霸的人设不是很搭。 　　薛卉看着看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在这个新组成不到两天的班级里，她和季诚算得上是挺熟的了。 　　她见过季诚很多种面孔，像现在这样像只呆头鹅一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听到女孩子的轻笑声，季诚侧过脸。 　　别看小姑娘平时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胆子倒是挺大，偷笑他被抓包了，她一点儿也不掩饰，还往前凑了凑，弯着眼睛笑得亮晶晶的：“你睡醒啦？” 　　季诚被她的笑弄得怔了怔，回过神后，勾起唇角轻轻地“嗯”了声，抬手在她脑袋上按了下，起身走出了教室。 　　他去没几分钟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额前和耳鬓的碎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去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 　　他坐下来，往薛卉那边看了眼，她正在写英语翻译。 　　她的字写得很漂亮，干净清秀，一行中文底下一行英文翻译，不管是中文还是英文都很好看。 　　季诚第一个单词就看不懂，问她：“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薛卉停下来，眨了眨眼睛：“哪个？” 　　季诚往她的作业本上指了指：“就这个，ad开头的。” 　　薛卉轻声说：“这个单词念advertisement，是个名词，意思是广告。” 　　她的发音很标准，念出来也很好听。 　　季诚往她那边靠了些：“刚才是你叫醒我的？” 　　薛卉轻轻地“啊”了声，点头：“是我。” 　　季诚笑着我：“叫我干什么？” 　　薛卉放下笔，把自己记作业的小本子拿出来给他，很严肃地说：“这是今天晚上的回家作业，刚才课代表们都写在黑板上，我想喊你起来抄一下的。既然你现在醒了，就快点抄吧，一会儿放学了，做值日的同学就要把黑板擦掉了。” 　　季诚垂眸看她的本子，抿着唇笑了：“怎么办，我从来没有抄过这种东西。” 　　薛卉愣了下：“啊？” 　　什么意思？ 　　季诚说：“我的意思是，我长那么大，就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看过书写过作业，所以这个玩意儿，我抄了也没用。” 　　薛卉：“……” 　　薛卉：“？” 　　她从来没见过把不做作业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薛卉摇了摇头：“不做作业不行，这样你的成绩是不会提高的。” 　　季诚诧异：“你这算不算在教育我？” 　　薛卉想了想，点头：“可以算吧。” 　　季诚和她开个玩笑，被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逗笑了：“小同桌，你现在虽然是我的班长，但是并不是我的老师啊，我写不写作业，好像不是你管的吧？” 　　他这么说，薛卉也没生气，掰着手指给他回忆：“昨天早上是你自己说你的成绩不太好的吧？” 　　季诚眉心跳了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薛卉继续说：“你还说你和我坐在一起，是为了取长补短，不拖班级后腿，不拉低平均分，也不让老师被其他班主任嘲笑——这些，都是你说的没错吧？” 　　季诚：“……” 　　“熊老师问你考不好怎么办的时候，你还很肯定地说了‘不会’两个字。如果我没理解错，就是说你考试一定会考好的，对吧？” 　　“……” 　　这些确实都是他亲口说的，季诚无力反驳，沉默片刻，慢慢地吐出一个“嗯”字。 　　“嗯就对了！”薛卉高兴地说，“所以为了帮助你实现这些愿望，我作为你的同桌，有必要监督你好好学习，还有认真写作业。” 　　薛卉把自己抄的作业本子翻开平铺在他的课桌上，“从今天开始，所有老师布置的作业你都要做。第一步，先把这些记下来，放学以后对照着一条条完成。” 　　季诚手抵着额头，抵着抵着就笑了出声。 　　他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声音也有点儿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管过我。” 　　他在笑，可是语气听起来却不像那么回事儿。 　　薛卉隐约还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丝自嘲，她咬了咬唇，这些话她也是鼓足勇气才说的，难道是自己说得太重了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那你做不做嘛。” 　　“做，我做。”季诚重复了两遍，“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我都做。” 　　这话没法接了。 　　薛卉重新坐正，拿起笔继续写英语翻译题。 　　等她做完翻译，自习课也下课了，她往季诚那边看了眼，季诚果然已经把所有要回家完成的作业都抄下来了。 　　她想到数学课上他连例题都不会做，犹豫着问：“这些作业，你能独立完成吗？” 　　季诚毫不犹豫：“不能。” 　　侧头看见薛卉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又多加了一句，“我尽量。” 　　- 　　高二年级的作业明显比高一要多了很多，整个年级的作业几乎都是统一的，各科老师也是经过商量之后布置的，薛尧和薛卉也差不多。 　　平时两个人九点之前就能把所有作业都完成，现在也晚了将近一个小时。 　　薛卉写作业的时候很困，想着早点写完就早点上床睡觉。 　　谁知临睡前洗了个澡，躺床上时突然觉得精神了。 　　她抱着被子滚了两圈没什么睡意，索性开了灯，想拿手机搜几个英语新闻看。 　　都这么晚了，原一班的微信群还很热闹。大家都是第一天去新的班级上课，全都兴奋着呢，聊新同学的有，聊老师的也有，甚至白天发生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也要拿出来分享一下。 　　薛卉平时不怎么在群里说话，她随手滑了几下，就把群关掉了。 　　要退出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她的新同桌。 　　这么晚了，不知道他的作业写完了没有？ 　　薛卉迟疑片刻，找到和他的聊天框，刚想打字，手机震了震。 　　对面发来一张图片，隔了几秒又发过来一句话，三个字：【看不懂。】 　　薛卉点开图片，是一篇英语阅读。 　　这篇阅读难度挺大的，全篇都是专有名词，她刚才做的时候就费了不少时间。 　　薛卉把几个能回忆起来的词给他翻译了发过去，对面沉默半天，发来一个字：【哦。】 　　哦是什么意思？ 　　薛卉不懂，想他正在做作业，她也没继续打扰他，关机睡觉。 　　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她很快地洗漱完毕，吃了早餐，然后和哥哥一起去上学。 　　早自习各科课代表在班级里收作业，走到薛卉这边的时候只往她旁边的位置看了一眼，都没说话，转身就走。 　　季诚一个早自习都没出现，一直到第二节课下课，他的座位都是空着的。 　　两节课的任课老师看到他的座位空着，问了是谁坐在这里，听说季诚的名字，两位老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继续上课。 　　薛卉感受到老师们对季诚冷漠的态度，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第34章 第三节是语文课, 五班的语文老师是一位大学刚毕业的女生, 特别爱笑, 性格也很温柔, 只昨天一堂课的时间, 就俘获了班里一大半学生的心。 　　她正在讲昨天没讲完的课文，毛泽东的《沁园春·雪》。 　　讲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这一句的时候, 教室的门忽然被人敲了几下。 　　语文老师停下来，走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 穿着白色衬衫深蓝色牛仔裤的季诚站在外面。 　　他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脸色看起来也很差，眼睛下面两片浓重的黑眼圈, 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书包只背了一个肩膀，另一边的背带垂直拖在身后，一起拖着的还有一个白色的吊牌。 　　吊牌？ 　　坐在前排的同学只愣了几秒，然后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情。据说季校霸在九中的这两年，从来没有背过书包上学, 经过他们昨天和前天的观察，发现这个传言并不假。 　　所以他的书包, 是新买的？ 　　多了这层认识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甚至有点儿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门开了至少有半分钟，季诚才仿佛察觉到似的，抬头看了语文老师一眼，皱了皱眉, 一时竟想不起来她是教哪门课的。 　　语文老师对季诚不怎么熟，只是听办公室里的老师昨天有说起，他不是一个听话的学生。 　　语文老师朝他温柔地笑了笑：“怎么迟到了？” 　　季诚在敲门之前纠结了很久到底是走前门还是走后门，也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谁知这位老师非但没骂他，还对他笑。 　　季诚挠了挠头，嗓音有点儿哑：“我睡过头了，闹钟响了没听到。” 　　众人：“……” 　　他这句话说得不轻不响，正好能让班里的同学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微哑的嗓音配上他此刻的脸色和表情，还真的是想刚刚才起床的模样。 　　语文老师沉默几秒，就在众人都等着她发火的时候，她却“噗嗤”一声笑了：“所以你连头发也没梳就出门了，那你洗脸刷牙了吗？” 　　季诚：“……” 　　众人：“…………” 　　不愧是语文老师，很快就抓住了他回答里的重点，问的问题也是一针见血。 　　片刻后，季诚摇头：“没有。” 　　这下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们全都忍不住开始偷偷地笑。 　　是谁说季校霸不好相处啦，他现在这个迷迷糊糊又连撒谎都不会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同学们都笑了，语文老师反倒不笑了。 　　不过她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生气的表情，平静地问：“为什么会睡过头，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季诚说：“没有。” 　　语文老师好奇：“通宵打游戏了？” 　　“不是。”季诚顿了下，“通宵写作业。” 　　通宵写作业，这个理由在迟到的学生里还是第一次见。 　　语文老师笑着问：“你们才开学第一天，有那么多作业要写吗？” 　　季诚还没回答，底下不知道哪个男生不怕死地说了句“没有”。 　　语文老师听到这个声音看向教室里：“你们昨晚作业都写到几点？” 　　有人说九点，有人说十点，还有人说七点半就完成了。 　　语文老师听了声音，那个说七点半就完成了的男生就是先前说没有的那个。 　　她点了男生站起来：“既然你完成得这么快，我昨天布置的作业，是把这篇课文背出来，你现在背一遍给我听。” 　　“……” 　　男生懵逼了。 　　他就是看不惯季诚留级了还那么拽，所以故意想让他在老师面前出洋相，谁知道他自己会被抽起来背诵课文。 　　别说背了，因为昨天没有语文的笔头作业，他昨天放学连语文书都没带回家。 　　男生站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能背出一句文名和作者名。 　　语文老师也没见生气，转头对季诚说：“你来背一遍，背得出今天你迟到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但是如果你背不出，把这篇课文抄写十遍，放学前交给我，这个惩罚不过分吧？” 　　季诚复杂地看了语文老师一眼，说了句“不过分”。 　　语文老师让他进来站在讲台上，对着全班同学背诵这篇课文。 　　薛卉坐在下面，暗暗为他捏了把冷汗。 　　出于她对季诚的认识，她觉得季诚肯定是不会去背的，所以当季诚说出第一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时候，薛卉的眼睛都瞪直了。 　　她不确定的低头，对照着课本。 　　这篇课文并不长，总共也就两段，季诚只在第一段和第二段之间停顿了一下，其余的几乎一字不差。 　　别说薛卉了，其他所有的同学也都震惊了。 　　听完他背的，语文老师拍拍手：“背得很好，也很熟练，老师相信你昨晚回家是下了功夫的。去你的座位坐吧，以后上课尽量不要迟到。” 　　季诚第一次被老师夸奖，愣了一下，才点头说：“谢谢老师。” 　　他走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他座位旁边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崇拜地望着他。 　　季诚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他昨晚为了答应她的事情，写作业一直写到凌晨五点，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的他揉着酸痛的脖子抬起头时，窗外的天都已经亮了。 　　他原本想睡两个小时的，结果七点闹钟响了没听到，一觉醒来已经九点半了。 　　要是放在以前，迟到就迟到吧，反正都一样挨骂，索性睡饱了再去。 　　但是今天，一想到他那个还热乎的小同桌，季诚就睡不着了。 　　从睁眼到离开家门，不超过三分钟的时间。 　　他本来挺烦躁的，然而现在看到小姑娘并没有半点讨厌他的意思，他忽然觉得昨晚通宵也值了。 　　季诚一坐下来，小姑娘就伸长小脑袋往他耳边凑：“你昨天真的通宵写作业了呀？” 　　耳边的嗓音软软的，季诚笑着看她一眼：“嗯。” 　　“你的课文背得比我还熟呢。” 　　薛卉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又有点儿心疼，“可是通宵对身体不好，你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就问我好了，我可以教你的。” 　　季诚挑了挑眉：“真的？” 　　薛卉很认真地点头。 　　季诚轻笑。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他们两个在说悄悄话，之前被语文老师抽站起来的男生不服气了：“老师，他是留级的，早就学过一遍了，会背一点也不奇怪！” 　　“那你呢，你觉得自己没学过不会背就很正常吗？” 　　语文老师一句话把他问得哑口无言，“这是我昨天布置的回家作业，你不会背，就说明你没有完成作业。作业没有完成，小惩大诫，你把这篇课文抄写十遍，放学之前来我这里背，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背出来了，再回家。” 　　- 　　上午四节课上完，薛尧来找妹妹一起去食堂吃饭。 　　九中食堂很大，供应的菜品也很丰盛，兄妹两人去的时候食堂里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伍，他们排在队伍的最后，等轮到他们时，还剩下很多菜。 　　薛卉喝了两天粥，今天终于能开荤了，点了一个鸡腿，还点了一份糖醋小排。 　　最后点也有最后的好处，盛菜的阿姨给她打了满满一大份糖醋小排，全是肉，看起来是别人的两倍还多。 　　薛卉午餐吃得很满足，饭后路过学校小卖部，又进去买了两包旺仔Q.Q糖。 　　薛尧叮嘱她：“你的肠胃炎刚好，别吃太多。” 　　薛卉笑了笑：“哥哥你放心，我只吃一包，另一包给茉茉吃。” 　　听她这么说，薛尧也没说什么。 　　季诚比她回来得晚，估计又是和他高三的那几个同学一起去吃饭了。 　　中午同学们都趴在课桌上睡觉，薛卉为了等他回来没有睡。 　　感觉到身边的动静，薛卉手伸进课桌里摸了摸，然后拿出一包Q.Q糖，放在季诚的桌上。 　　季诚又困了，打了个哈欠：“这是……” 　　薛卉趴在课桌上，半边脸从自己的手臂后面露出来：“给你的奖励。” 　　季诚拿起那包糖，紫色的，葡萄口味的。 　　他勾了勾唇：“为什么要给我奖励？” 　　“你早上课文背得熟嘛。”薛卉笑盈盈地说，“而且还认真做作业了。” 　　她刚才偷偷看了几眼他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作业，虽然大部分都是错的，可是看得出来，他有在努力做。 　　谁都不是生来就会学习的，就算成绩再好的学生，也是通过平时的努力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 　　季诚撕开包装，拿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软糖丢进嘴里。 　　他以前没吃过这种糖，看包装就觉得是小孩子才会吃的。 　　他第一次吃，竟然觉得出奇得好吃，酸酸甜甜的，连他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带起了笑。 　　季诚一口气吃了好几颗，薛卉看着他吃，也有点儿馋。 　　她一共只买了两包，一包给了孙筱茉，一包给了季诚，她自己都没有吃到。 　　一只白白嫩嫩的掌心往季诚那边伸了伸，然后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季诚低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薛卉小声说：“你给我吃一颗好不好，我还没吃过这个口味呢。” 　　她现在就像是一只求投喂的小宠物，说话声音软萌萌的，眼神无辜又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揉一揉搓一搓。 　　季诚说：“你送我的，就是我的了，要给你吃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怎么又提条件呀。 　　薛卉脑袋一歪，脸颊压在手臂上，有点泄气：“什么条件？” 　　季诚也学着她的样子和她面对面枕在手臂上，他勾唇笑：“我做了作业都有奖励，那我要是考试有进步了，你是不是也得给我奖励？” 　　薛卉浑然不知自己正在一点点落入他的圈套，她点头：“应该的。” 　　“那好。”季诚往她那边靠了点，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一截手臂那么近的距离，“我要是有一门成绩提高了，你就给我买一包糖，如果有两门，就给我买两包糖，以此类推。” 　　他顿了下，声音压低了些，“要是所有科目都有提高，我多考十分，你就亲我一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薛尧：不要脸：） 第35章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的缘故, 季诚说话的时候, 薛卉能闻到他气息里淡淡的水果糖清香, 酸酸甜甜的, 很好闻。 　　薛卉眨了眨眼睛, 有点儿茫然：“你说什么？” 　　季诚不说话，盛满笑意的黑眸里像是载着熠熠星河。 　　短暂的十几秒对视后，薛卉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脸颊一点点往下埋, 最后整张脸都被她埋到臂弯里。 　　羞得抬不起头。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绝大多数同学都在午睡。 　　薛卉藏了一会儿，听到耳边传来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一下接着一下，很均匀。 　　她又慢慢地把脸露出来，先是额头，然后眉毛、眼睛。 　　身旁的少年还是维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趴着，眼皮合在一起, 嘴角有上扬的痕迹。 　　这个人，怎么就长得那么帅呢？ 　　他睡着了, 薛卉终于敢正大光明地看他了。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这么近距离地看他, 还能和他成为同桌。 　　她这几天就好像是生活在梦里一样，他给她买奶茶，抱她去医务室，给她倒热水, 这些以前都是她哥哥做的。现在换了一个人，她竟然也没觉得有违和感，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那包被他吃了一半的糖就放在他们两人的课桌中间，薛卉抿了抿唇，看了眼糖，又看看季诚。 　　实在忍不住，她小心翼翼地把袋口转向自己，悄悄伸手，偷了一颗，趁季诚还闭着眼睛，马上塞到了嘴巴里。 　　酸酸甜甜的葡萄口味在唇齿间蔓延，薛卉弯了弯眼睛，觉得有点儿兴奋，还有点儿小刺激。 　　- 　　薛卉给季诚买糖是临时起意的，没指望他会回报什么。 　　却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她吃好午饭回到教室，她的抽屉板里就多了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 　　季诚还没回来，薛卉在等他回来再吃还是现在就吃的想法里做了一小会儿的思想斗争，最后决定顺从心意，先吃了再说。 　　第三天中午，她的抽屉板里多了一根可乐味的棒棒糖。 　　第四天中午，是一根柠檬味的棒棒糖。 　　接下来每一天都有一种不同口味的棒棒糖出现在她的抽屉板里。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周，这天中午薛卉没有着急去吃午饭。 　　等班级里所有同学都走完了，她把前几天叠得整整齐齐的棒棒糖纸拿出来，摊在手心里，对季诚说：“我都集齐七张了，怎么还没有到我爱吃的口味。” 　　季诚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布丁口味！”薛卉兴奋道，“有点儿蓝色的那种，糖纸上还有一颗颗小布丁。” 　　“……” 　　季诚失笑。 　　真是个小吃货，居然连糖纸上有什么图案都记得清清楚楚。 　　季诚说：“我找找。” 　　他说完，拉开书包其中一层的拉链，从里面拿出来一大把棒棒糖。 　　“……” 　　薛卉惊讶地张大嘴。 　　她之前只以为季诚是每天给她买一根不同口味的，没想到他的书包里居然藏了那么多！ 　　“你……你买了多少呀？”薛卉吃惊地问。 　　季诚在一堆棒棒糖里头挑她说的那种：“不知道，没数过。” 　　“没数过？” 　　季诚“嗯”了声：“我嫌每天去买麻烦，买了一桶，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根，但是估摸着到这个学期结束应该够。” 　　“……” 　　薛卉怔了几秒，噗嗤一声笑了。 　　她发现她的新同桌好像有点儿可爱。 　　薛卉拽了拽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你买了那么多，为什么不直接全部给我呀？” 　　其实她想问的是既然他嫌麻烦，一下子全给她不是更方便吗？ 　　季诚抬眼看了看她：“直接给你？那都不用等这学期结束，上周五放学之前，肯定已经被你分完了。” 　　“……” 　　薛卉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他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季诚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她说的那种布丁口味的。 　　其实不用找她说的图案，糖纸上还是写了字的，只不过字太小，找起来费劲。 　　季诚把布丁味的那根棒棒糖拿出来放在她课桌上，剩下的又全部塞回书包里，然后朝她那边倾了倾身，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更何况，有人告诉我，要追女孩子，不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每天给她一点儿，这样她才会天天都记得我。” 　　他顿了下，勾了勾唇，哑着嗓音问，“你说——他说的对吗？” 　　薛卉眨巴眨巴眼睛，眼神单纯可爱：“好像说得没错，但是——” 　　小姑娘这样的反应让季诚有点意外。 　　他觉得自己这话怎么都不算含蓄，小姑娘那么聪明，她肯定一听就能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按照他原先的想法，这个时候小姑娘应该已经傻眼了，至少也得露出一点点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追问原因，顺便从她的回答里推断出下一步是该继续进攻，还是原地待命。 　　然而她没有。 　　她甚至对于他准备追她的这件事情，没有一丁点儿的意外。 　　“但是？”季诚问。 　　薛卉指着他的书包，摇摇头说：“但是你每天都是同一个牌子的棒棒糖，一点新鲜感也没有，这样人家女孩子是不会答应你的。而且糖吃多了容易蛀牙，这是常识，你肯定上课没有好好听讲，所以连这个都不知道。” 　　季诚：“……” 　　他这是被拒绝了，还顺便连带着被嫌弃了一把？ 　　季诚无奈，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唇边笑意加深：“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新鲜的东西？” 　　薛卉想了想，摇摇头：“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没有新鲜感了，你得自己想。” 　　季诚忍了忍，最后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既然你这么了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薛卉看着他。 　　季诚也看她，看着她的眼睛：“你说她什么时候会让我追到？” 　　薛卉咬了咬唇。 　　她壮着胆子和他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脸逐渐开始红了，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她……”薛卉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一口气道，“她说她高中还没有毕业，不能和你谈恋爱！” 　　说完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跑，脸臊得发烫，脑袋也嗡嗡嗡的。 　　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呀！ 　　薛卉“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跑，才发现季诚挡在外面，他不让，她根本出不去。 　　薛卉不敢看他，捂着脸说：“你让我出去，我哥哥来找我吃饭了！” 　　小姑娘有胆撩他，却没胆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害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藏起来。 　　季诚原本只想逗逗她，却没想到居然有意外的收获，惊喜极了。 　　他的心情很愉快，大佬心情好了，脾气也好，什么话都好说。 　　他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过道上，笑着说：“多吃点饭，你那么瘦，风一吹就倒了。” 　　“……” 　　薛卉红着脸瞪他一眼，飞快地跑出教室。 　　- 　　从这天以后，季诚还是会每天在她的抽屉板里塞一根棒棒糖，不过会时不时地多点东西，比如一只草编的小蚂蚱，或者一个很可爱的钥匙圈。 　　薛卉问他哪来的，季诚每次也会如实说。 　　小蚂蚱是他亲手编的，钥匙圈是他和柏俊民他们玩路边摊赢来的，还有让薛卉想不到的是，他们一群男生居然还喜欢玩夹娃娃，并且个个都是高手。 　　季诚把他所有夹到的娃娃都送给了薛卉。 　　幸好他夹的都是很小的东西，薛卉可以偷偷藏在书包里带回家去，也不用担心会被哥哥发现。 　　- 　　九中的校运会和其他学校不太一样，别人都在九月底，只有九中安排在国庆上来的那两天。 　　国庆前的最后两天上课，除了高一年级以外，高二和高三都要进行月考。 　　这是薛卉上高中后的第一次月考，试卷的难度和考试的模式都是参照高考来的。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就是有点担心她同桌的成绩。 　　考试前一天晚上，薛卉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半天，睡不着，索性开了灯拿出手机，给季诚发微信：【明天的考试你准备好了吗？】 　　她等啊等，等到眼皮都要打架了，手机才震了一下。 　　JC：【想亲我了？】 　　薛卉：“……” 　　这个坏蛋！！！ 　　她好心想问他有没有不懂的题，趁今天还来得及，她可以牺牲一丢丢睡眠的时间给他开个小灶。 　　谁知道他一开口就是这么气人的话，薛卉又羞又气，索性直接关了机，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闭上眼睛睡觉。 　　月考共有六科考试，三门主课，再加上三门选课。 　　考场的座位是打乱的，不过由于要考选科的缘故，也不能打得太乱，还是选相同科目的学生在一个考场。 　　薛卉在的考场一共三十个人，其中有一半是五班的学生，剩下一半是六班的。 　　季诚没有和她在一个考场。 　　为期两天的考试结束，对薛卉来说试卷有点难度，但是也不算太难，她发挥得还算是自己的正常水平。 　　考完试回到教室，在老师布置国庆作业的时候，她本来是想问问季诚考得怎么样的，但一想到那天晚上两个人的对话，她就不想问了。 　　放学前，体育委员拿着运动会的报名表最后来和他们做确认。 　　薛卉那两天要帮着班主任一起负责班里参加比赛的同学，很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在体育委员让季诚签名的时候，她偷偷看了一眼。 　　季诚报了两项，跳高和跳远。 　　薛卉一愣，她要是记得没错，哥哥今年也报了这两项？ 第36章 　　国庆七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薛卉抽了其中一天和姜涵一起逛街看电影, 姜涵知道她和季诚当了同桌的时候, 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真的假的, 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 　　薛卉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两个人刚吃了烤肉，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闲逛，路过一家饮品店, 又果断买了一杯饮料。 　　“他对老师说和我坐在一起是为了好好学习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样的话你都相信？不是——”姜涵改了口，“你们老师居然也相信？” 　　薛卉点头：“信了呀。” 　　经过一个月的观察，薛卉发现她的新班主任黑熊哥其实是一个面冷心软的人。他看着挺嫌弃季诚的, 却从来没有因为季诚学习成绩差对他有什么偏见，不管是课上还是课后，是他的学生他就一视同仁。 　　这次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她总分还是全年级第二，只比她哥哥低三分。季诚考得不好, 至少比他之前的成绩有进步了，她觉得以季诚这个进步的速度, 等高考的时候考个普通大学还是没问题的。 　　姜涵可没薛卉想的那么多, 她对季诚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了，人家现在怎么样就是雨她无瓜了。 　　- 　　冷清单一的公寓里，晚上十点，季诚看着他这次月考的成绩。 　　六科总分278, 是比上学期考得要好，但是这个分数还远远不够。 　　柏俊民发消息给他抱怨：【完了完了，我这次考试又他妈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一，这几天我爸疯狂给我联系补课的老师，让我周六也去上课。本来我们现在每周就一天休息，还用来补课，我连做作业的时间都没了。】 　　季诚盯着他的消息看了几秒，给他回：【你要补什么？】 　　柏俊民：【数学，英语，还有化学。】 　　季诚：【联系好了？】 　　柏俊民懒得打字，给他发了一段语音：“对啊，从下周就开始，上午英语，下午数学，晚上化学。诚哥你说我爸是不是有毛病，不把他儿子逼死他不高兴！” 　　季诚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来哪里能发语音，索性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还缺人吗？” 　　“缺人？什么缺人？”柏俊民一脸茫然。 　　“补课。” 　　柏俊民顿了顿，不敢相信地问：“不是，诚哥，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和我一起去补课吗？” 　　“不可以？”季诚声音懒洋洋的。 　　“倒不是不可以……” 　　柏俊民想说你才高二那么着急补课干什么，转念一想季诚去了他也好有个伴，于是说，“你等等啊，我去问问我爸。” 　　季诚没说话，就听着电话里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爸爸。 　　声音隔得听远。 　　过了几分钟，柏俊民回来了，兴奋地拿起手机：“嘿，诚哥，你还在吗还在吗还在吗？” 　　季诚沉默一下：“在。” 　　柏俊民说：“我爸给你打电话问了，老师那边还有位置，可以去，不过要先交补课费，你OK吗？” 　　“OK。” 　　季诚挂了电话，又对着月考成绩发了一会儿呆，才关了灯睡觉。 　　- 　　国庆节上来的第一天是校运会，薛卉有个特殊的任务，在开幕式各个班级入场的时候负责举班子的牌子。 　　这件事情薛卉没少做，基本上从小学到高中，每年这个任务都是她的。 　　九中的开幕式没什么特别的，校长讲话、领导讲话，最多再安排个学生代表发个言，最后全校每个班级穿着校服走一遍过场就算结束了。 　　高三学生也是参加的，这让国庆只休息了三天的高三生们兴奋极了。 　　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都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了。 　　开幕式一结束，季诚那些高三十二班的小弟们就统统跑来找他玩儿，一群高三生翘着二郎腿坐在人家高二年级的阵营里看比赛，时不时地还跟着瞎喊几声加油，倒是显得五班这一块的气氛特别热烈。 　　熊永年老早发现了自己班级这块地方有几个眼生的，他猜也是高三的那帮子人。 　　刚想上来赶人，结果人家整整齐齐地一嗓子“加油”把他喊懵了。 　　他转眼往操场上看了眼，高二的男子一千五百米比赛，一共六个跑道，其中两个是他班里的男生。 　　行了，由他们去吧。 　　季诚被他们喊得脑袋疼，踹了一脚前面徐一帆屁股下的椅子：“你们给谁加油呢？” 　　徐一帆指着从他们下方跑过去的两个男生：“那两个别着25开头号码牌的，不是你们班的吗？你们班的就是自己人，管他跑不跑得过，气势要足。” 　　季诚看了看那两个男生，开学都一个月了，他还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柏俊民坐在他右手边：“诚哥，你的比赛什么时候？” 　　季诚说：“不知道，可能一会儿，可能下午，也可能明天。” 　　“……”柏俊民说，“这怎么能不知道呢，万一错过了，我们就不能一睹你的飒爽英姿了。时间表在哪儿，我给你看看。” 　　季诚昨晚又看书看到半夜，困得眼皮都耷在一起。 　　他靠着椅子，闭着眼睛说：“不用，点名了会有人来叫我。” 　　柏俊民以为他说的是学校广播里那种专门喊超过时间也没去点名处点名的，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诚哥，牛逼。”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插进来：“季诚季诚，你的跳高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几个人一怔，纷纷朝看台底下望去。 　　小姑娘穿着长袖的校服，手放在两边脸颊做喇叭状，眼睛亮晶晶的，朝着看台上的人喊。 　　听到她的声音，季诚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底渐渐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勾了勾唇，举起右手，朝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转身跑了。 　　- 　　薛尧就在不远处等她，薛卉跑到薛尧身边：“哥哥，我们走吧。” 　　薛尧往看台上五班的方向望了一眼，收回目光，低低地“嗯”了声。 　　高一年级的跳高比赛结束了，第一名的男生跳了一米七十多，破了学校男子跳高的记录。 　　点名截止前五分钟，季诚来了。 　　他没别号码牌，不过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没人不认识他，他的名字就在名册上写着，直接让他进去了。 　　热身的时候，一个高一年级的小女生扭扭捏捏地靠近他：“同、同学，你的号码牌没有别，请你把号码牌别上。” 　　隔着一条分隔的绳子，柏俊民和徐一帆两个人在外面吹口哨。 　　季诚瞥她一眼：“我没有号码牌。” 　　女生“啊”了声，低头看看点名册：“可是上面明明写了你有号码牌，是2516。” 　　“是么。” 　　女生点头：“对啊。” 　　季诚勾唇：“那你得问她了。” 　　女生茫然地问：“她……谁啊？” 　　季诚朝一边看去。 　　薛卉因为不是参赛选手，也不能进场，和孙筱茉站在另外一边，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原来一班很多人，都在给薛尧加油。 　　季诚轻轻地“啧”了声，迟疑半秒，举步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这么热闹。” 　　他一靠近，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 　　薛尧没回头，光听声音就能知道是谁，他下意识地看向妹妹。 　　薛卉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来啦？” 　　季诚挑眉，目光往薛尧身上移了下：“他能来，我不能来吗？” 　　“不是……”薛卉也意识到自己好像问错问题了，立马改口，“你有事儿吗？” 　　季诚轻轻笑了声，朝她伸手：“我的东西，给我。” 　　薛卉垂眸，呆呆地看着他的掌心，过了很久，才突然想到什么，“哎呀”一声，然后从随身背的小挎包里翻了翻，找到了他的号码牌，一边给他还一边抱怨：“我就说嘛，你这个号码牌不能放在我这里，你应该一开始就别上它，万一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怎么会。”季诚没有接，而是转过身。 　　他这个举动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如果对象换成别人，同学之间帮忙别一下号码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现在一个是他们九中的校霸，另一个是他们校董的女儿，这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听说现在还是同桌，开学薛卉不舒服，也是季诚把她抱去医务室的，五班的人可都看到了。 　　这就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了。 　　薛卉也犹豫了一下。 　　她不是不想帮他别，可是旁边那么多人在看…… 　　她甚至还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女生已经拿着手机镜头对准他们的方向。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薛尧突然从她手里把季诚的号码牌拿过去：“我来。” 　　他这一声说得很平静。 　　围观群众们瞪大眼睛，亲眼看着薛尧从薛卉手里接过季诚的号码牌，然后又亲手替他别上。 　　“……” 　　所以，这算是什么情况？ 　　妹妹被校霸看上了，哥哥非但不出手揍他，竟然还帮抢自己妹妹的男人亲手别号码牌？ 　　难不成哥哥这是在默许校霸和他妹妹在一起的事情了吗？ 　　这一幕可比校运会的比赛精彩多了！ 第37章 　　这边两名选手迟迟没有到候场区, 裁判老师吹着口哨过来喊人。 　　薛尧和季诚今天都换了运动装, 薛尧穿的白色T恤加上黑色短裤, 季诚穿的则是黑色T恤加上黑色长裤。 　　两个人一起往比赛场地走, 引来四周一片尖叫。 　　柏俊民他们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挪到了薛卉她们那边。 　　男子跳高一开始是从一米一的高度起跳, 这个高度对谁来说都不是问题，大家都跳得过，看起来也就没意思了。 　　趁现在还没到白热化的阶段, 柏俊民难得有机会，逮着薛卉就和她聊天：“小学妹, 你觉得你哥哥和咱诚哥，谁会赢？” 　　薛卉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 是认识的人，拍拍胸口说：“我不知道。” 　　柏俊民笑嘻嘻地往她脑袋旁边凑：“不知道就猜一个呗，你猜对了我们中午吃你吃饭，你猜错了就换你请我们吃饭。” 　　这话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薛卉抿抿唇，看他一眼, 摇头说：“我不猜。” 　　“别啊，猜嘛, 不猜多没意思。”柏俊民故作神秘地说, “我悄悄给你透个底吧，你别看咱诚哥成绩不好，但是他在高一的时候，拿过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证书。” 　　“国家二级运动员？” 　　薛卉微讶, 她不懂体育，但是这个证听起来好像就很牛逼的样子。 　　“嗯哼。”柏俊民补充说，“就是跳高的，诚哥去参加了省级比赛，拿了第二名。不过这事儿学校不知道，他自己闲着无聊去报名的，要不然咱学校的跳高记录，哪会有高一年级那个小朋友什么事情，他根本跳不过诚哥。” 　　薛卉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他跳了多高？” 　　柏俊民记不清了：“忘了，大概一米九吧？反正不到两米。说起来，诚哥的弹跳力是真的好，我们和他打篮球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只要他跳起来投篮，没人能抢到球。那高度，啧啧。” 　　薛卉：“……” 　　一米九，不到两米。 　　这话说的，好像他还没发挥好似的。 　　薛卉仰起头，用手比划了一下两米的高度。 　　看到她的动作，柏俊民“噗嗤”一声笑了。 　　艾玛，诚哥家的小姑娘现在这个动作简直不要太萌。 　　他笑着说：“对对对，就差不多是你胳膊举直的这个高度。” 　　“……” 　　薛卉动作一僵，慢吞吞地把手收回来。 　　再看想场中的两个人，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纠结。 　　这个人，怎么那么厉害啊。 　　这样说的话，那她的哥哥岂不是输定了吗？ 　　“所以，小学妹，你如果想猜我们诚哥赢，我就先让你猜，大不了我就请你吃饭嘛。”柏俊民哈哈笑。 　　跳高的比赛过程挺快的，一个接着一个跳，过了就轮到下一个人，不过就再给两次机会，等三次跳完还没跳过，就算淘汰了，一直到比剩下最后一个人，就是第一名。 　　前面几个高度没什么难度，没一会儿，已经上升到了一米五了。 　　这个高度，薛卉觉得自己肯定是跳不过的。 　　再加三轮就快赶上她的身高了。 　　薛卉摇摇头，还是很坚定：“我不猜。” 　　“为什么啊？”柏俊民追问，“难道你在担心你哥哥会输给诚哥？” 　　薛卉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哥哥会赢的。” 　　柏俊民“哦”了声，尾音拖得挺长。 　　他这种人，正经答题不会，歪理却是一套一套的：“小学妹你几几年几月生的？诚哥应该是比你大吧，那他也算是你哥哥了，所以你说的哥哥，是指哪个哥哥？” 　　薛卉：“……” 　　- 　　高度升高之后，比赛的速度就开始放慢了，好多人跳了三次还跳不过，直接淘汰出局。 　　到一米七的时候，场上只剩下了四五个男生在。 　　薛尧和季诚，还有七班、九班和十一班各一名男生。 　　负责计分的老师在旁边说：“刚才高一那位同学跳了一米七八，真是太可惜了，再多两厘米就能到一米八了。你们加油啊，争取破了他的记录！” 　　季诚和薛尧都没什么表情。 　　按照顺序，先从一班开始，薛尧站在季诚前面。 　　他以前学过游泳，学过篮球，不过在跳高这方面，却没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这次报名，一来是因为他的身高在他们班里最高，二来他实在不想参加田赛，就挑了两个简单的报名。 　　他没想过会遇到季诚，或者说，完全没想到季诚居然会参加校运会。 　　薛尧从前只看过别人跳高，为了这次的运动会，他只在国庆假期里找老师学过两个下午的背越式，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经验。 　　一米七这个高度对他来说是有点难度的，但也不是过不了的高度。第一次没调整好，横杆被他撞了下来，第二次他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顺利地过了。 　　四下一片叫好声。 　　薛卉高兴地拍手朝他大喊：“哥哥加油，哥哥最棒！” 　　薛尧朝妹妹笑了笑。 　　他还没走回候场区，季诚活动了一下脖子，勾了勾唇，几步助跑到横杆旁，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地过了杆，横杆纹丝不动。 　　四下尚未平复的叫好声又此起彼伏，显然比上一次更加热烈。 　　女生们尖叫着喊他的名字。 　　薛卉微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从垫子上爬起来的少年。 　　尽管早有准备，可是亲眼看到连哥哥都要试两次才能跳过的高度，被他轻轻松松一跃而过的时候，薛卉心里砰地一下，他那一跳好像就跳进了她的心里，像烟火似的炸开了花。 　　从小到大，哥哥在她的心目中都是不可超越的存在，不管是考试还是比赛，哥哥总是比她厉害。 　　可是偏偏这个少年，所以老师和同学心目中十足十的差生，却一次又一次奇迹般地超越了她心里最厉害的人。 　　去年那场球赛是这样，今天的跳高比赛仍然是这样。 　　成绩差又怎么样？ 　　他也有让人望尘莫及的地方啊。 　　薛卉望着季诚。 　　望着望着，脸上的惊讶不见了，随之取代的是嘴角渐渐流露出的一抹笑。 　　薛卉嘴唇动了动。 　　她没发出声音，但是季诚看懂了。 　　她在说，季诚，加油。 　　季诚扬起唇，举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额角，轻轻地往外划了下。 　　他这个动作让场外的女生再次沸腾了。 　　“啊啊啊，季诚好帅，帅死了，简直是我心目中完美男友的人选！” 　　“天啊，这个动作好帅好撩好苏，他这是朝谁做的啊？” 　　“虽然但是，季诚这么帅，我觉得在我们学校，真的只有一个人才配得上他。” 　　“不瞒你说，我也有这个想法。” 　　薛卉捂住脸。 　　完了，季诚和她哥哥的比赛刚刚才算开始，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投敌了。 　　对妹妹的态度浑然不查的薛尧正在估算自己能跳过的高度。 　　按照季诚刚才那一跳轻松程度，他似乎还没有尽到全力。这个背越式跳法尽管学起来容易，可是高度一旦升高，还是很需要技巧的，薛尧只学了两个下午，连入门都没有，根本算不上什么技巧。 　　在他们之后七班的男生已经失败了两次，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薛尧和季诚站在队伍的最后。 　　薛尧看着那个男生第三次把横杆撞到，遗憾离场。他开口：“你以前学过跳高？” 　　季诚也在看：“学过一点儿。” 　　薛尧默了下。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估计得直接跳起来。 　　学过就是学过，没学过就是没学过，学过一点儿算是什么意思？这个一点儿，有他的两个半天多吗？ 　　薛尧平静地说：“你很专业。” 　　季诚轻笑了下：“随便玩玩而已。” 　　薛尧：“……” 　　兄弟，你这话说得就让人没法儿接了你知道吗？ 　　人家这是在夸你呢，你好歹也谦虚一点行不行？ 　　这种自信满满到令人发指的态度究竟是哪里来的？ 　　比赛还在继续，这轮七班和十一班的两个男生都没跳过。 　　这场跳高比赛最后的前三名也就在薛尧、季诚和九班的那个男生中产生了。 　　面对两尊大佛，在裁判老师将横杆升高到一米七二的时候，九班的男生英勇地选择了牺牲自我，成全两位大佬的光辉斗争之路。 　　两厘米在平时看来不算多，可是放在现在这个高度，哪怕往上升两毫米，都有可能过不了。 　　薛尧还是用了两次才过，季诚依然一次过。 　　比到这个时候，几乎胜负已经定了。 　　季诚越杆的时候，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离杆还有一段距离。 　　“下一个，173？”裁判老师询问他们的意见，顿了顿，又不忘补充一句，“我校记录是178，你们有没有信心过？” 　　薛尧没说话。 　　高一那个破纪录的男生他知道，人长得就很高，将近一米九，应该是校队的，体育特招进来的，这个高度多半还是保留了实力的。 　　比不过不算丢人。 　　季诚看着横杆：“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一米八吧。” 　　薛尧：“……” 　　老师：“……” 　　裁判老师以为自己听错了，非常诧异地问：“你说什么，一米八？” 　　季诚点了下头：“一米八，一米八五，都可以。” 　　“……”老师这下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掩着唇轻咳了声，“这个……薛尧同学，你有什么意见吗？” 　　薛尧咬了咬牙，声音干涩：“可以。” 　　裁判老师招来旁边的两个学生，让他们去调整高度。 　　两个学生听到这个高度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是还是照着去办了。 　　之前他们说得轻，再加上操场上本来就闹，看比赛的师生们都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当看到横杆往上抬高了一大截，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吭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弹跳力是个好东西，跳高跳远都能用。 　　简单点说就是，哥哥除了学习成绩好，一无是处（不是） 第38章 　　比赛结果显而易见。 　　季诚从场上下来, 裁判老师兴奋地追着他问：“接下来是直接试185, 还是从181开始？” 　　季诚说：“都不试。” 　　都不试？ 　　裁判老师停下来揣摩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是嫌185太低吗？ 　　“要不……从190开始？”裁判老师追上去, “不过这个难度太大了, 你得考虑清楚，想破校记录也得慢慢来，今年先破185。怎么说呢, 其实能跳上185的记录，接下来几年估计也很难有人能突破。” 　　“老师。” 　　快要走到场边的时候, 季诚突然停下来，“我觉得您说得没错，校记录得慢慢破, 所以我今年就打算跳到180了。” 　　“……” 　　裁判老师有点惋惜。 　　- 　　季诚过来的时候柏俊民正围着薛卉转圈圈：“我就说嘛，咱们诚哥那么厉害，跳高第一名肯定是他的。所以小学妹，你考虑好没有，你刚才说的‘哥哥’, 到底是哪一个哥哥？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哦！” 　　薛卉很无奈：“我只有一个哥哥。” 　　“情哥哥也是哥哥啊！”柏俊民继续乐此不疲地忽悠她，“来, 别害羞嘛, 勇敢地告诉哥哥，你心目中的第一名究竟是谁？” 　　“……” 　　薛卉还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她转身想走，刚回头, 就看到季诚站在她的身后。 　　薛卉愣了几秒，眼前仿佛再次出现季诚跳高的画面，一八零的高度被他轻轻松松地跃了过去，整个人高高地腾起，然后落在垫子上。 　　不过两三秒的距离，却看得人心潮澎湃。 　　简直帅得没边了。 　　“你……”薛卉回过神，后退了半步。 　　季诚看她一眼，又望向她身后的柏俊民：“你在和她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柏俊民笑呵呵地说，“我们薛妹妹不相信你能赢呢，我都告诉她了，你拿过国家二级运动员，人家还不相信。” 　　季诚眼底多了丝笑，垂眸看薛卉：“现在相信了？” 　　薛卉猝不及防他问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一想不对，又点头。 　　季诚失笑：“你这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我……”薛卉小声说，“我信。” 　　“信就行了。” 　　柏俊民没吃早餐，眼看上午的比赛项目就快要结束了，马上就是饭点，他摸着扁扁的肚子说，“我和薛妹妹打赌，谁赌输了就请客吃饭，薛妹妹不领情，偏偏赌她哥哥赢。不过我觉得咱大男人也不能敲人家小姑娘的竹杠，诚哥，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顺便把薛妹妹也带上。” 　　薛卉刚想说不，季诚抢先一步接了话：“也好，这顿算我的，我请。” 　　柏俊民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徐一帆在旁边笑：“诚哥，你这表现也太明显了。” 　　柏俊民没听懂：“哪里明显了？” 　　“猪一样。”徐一帆笑骂他。 　　柏俊民当场就炸了，撩了一把袖子：“我去，猪你骂谁呢？徐帆帆，你今天不把话给老子说清楚，老子揍死你。” 　　“有本事你来啊。”徐一帆脚底抹油。 　　“有本事你别跑！”柏俊民追过去。 　　他们俩就这么跑了，薛卉看得目瞪口呆。 　　果然男生之间的友谊都是靠打架打出来的。 　　看够了，薛卉收回目光。 　　季诚的号码牌还别在身后，看着她发笑：“怎么不去找你哥哥？” 　　薛尧刚才比完赛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他原本以为薛卉会跟过去的，但是她没有。 　　薛卉说：“哥哥去换衣服了，比赛前他让我结束以后在这里等他。” 　　原来是这样。 　　季诚弯下腰，漆黑的眸底含着笑：“我刚才跳得怎么样？” 　　薛卉实话实说：“很厉害。” 　　光是一句“很厉害”还远远不够。 　　季诚以前没被夸奖过的时候，并不知道被人夸奖是什么滋味，也就觉得无所谓。可是这学期以来，只要他有一丁点儿的进步，他的新同桌就会夸他厉害，让他受用得很。 　　于是他贪心地发现，他已经不满足于她只夸夸他，他希望他在她的眼里是最好的，比她哥哥还要好。 　　薛卉顿了下，展颜笑，又继续补充：“季诚，你真的好厉害哦，破了校运会的记录呢！” 　　季诚满意了，他没忍住，唇角慢慢扬起：“待会儿一起吃饭，嗯？” 　　薛卉犹豫：“可是我答应了在这里等哥哥。” 　　“没关系。”季诚说，“去年你们兄妹俩请我们吃的饭，今年就换我请你们。” 　　他刚说完这句话，柏俊民和徐一帆勾肩搭背地过来了：“诚哥，你们悄悄话说完了没，我们快饿死了。” 　　季诚看他们一眼：“等人。” 　　- 　　九中附近新开了一家韩式炭烤店，平时中午过去吃东西的人不是很多，一到晚上还要取号排队。 　　季诚他们去得早，一层大厅里空荡荡的，他们直接上了楼，挑了个靠近二楼窗边的位置坐下。 　　还有一场跳远比赛在明天上午，薛尧看过时间表，换了一身休闲服。 　　季诚懒得换，直接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卫衣。 　　男生们吃烧烤就喜欢吃肉，肉越多越好。这家店大概是开在学校附近的缘故，价格还是很亲民的，一盘牛肉只要二十几块，五花肉、培根、牛肉丸这种只要十多块，蔬菜更便宜，五块钱一大盘。 　　柏俊民和徐一帆拿着菜单，几乎把所有肉都点了一遍。 　　点完不忘把菜单给薛卉，柏俊民说：“小学妹，你喜欢吃什么，尽管点，不要客气。” 　　薛卉低头看菜单，密密麻麻的一排勾，根本没她下手的地方。 　　她意思意思点了两盘蔬菜。 　　薛卉点完又把菜单给了季诚，季诚看了一眼，唰唰唰地直接把柏俊民点的几盘羊肉全部划掉了。 　　柏俊民急得嗷嗷叫：“诚哥，你干嘛划掉我的羊肉！我的羊肉我的命，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命划掉！” 　　季诚淡淡地说：“我同桌不吃。” 　　他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柏俊民愣了，连薛尧和薛卉也愣住了。 　　薛卉不记得她有和他说过这件事，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羊肉？” 　　季诚又加了几盘牛肉，叫来服务员，把菜单给服务员：“有一次我们班里有几个男生中午喝了吃了羊肉拉面，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你偏头捏了捏鼻子，我猜你应该是不喜欢那个味儿。” 　　“……” 　　薛卉没想到季诚居然会观察得那么细致。 　　她不喜欢吃羊肉，最大的原因就是受不了羊肉的膻味。有些人很喜欢吃羊肉，就是喜欢那个味，越重反而越让他们高兴，而对不喜欢吃的人来说，一点点味都受不了。 　　薛卉偏偏就是不喜欢吃的人，闻到味就受不了。 　　薛尧小时候挺皮的，有一次在外面吃饭，服务员上了一盘羊排，处理得很干净，连膻味也没了。他就骗妹妹那是牛排，结果妹妹一口咬下去，发现不对劲吐了出来，然后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他怎么哄都哄不好。 　　对于季诚发现的这件事，薛尧很意外。 　　- 　　服务员上菜的速度很快，一桌全是男生，只有薛卉一个女生，根本用不着她动手，就会有人给她烤好。 　　她发现经过上午跳高比赛之后，哥哥和季诚他们似乎能聊得上话了。 　　好像关系好了不止一点点。 　　吃完烧烤大家一起回学校，路过奶茶店，薛尧进去给每人买了一杯奶茶。 　　柏俊民是个自来熟，他本来就不讨厌薛尧，这下完全把他当兄弟看了，一手拿着奶茶，另一手勾着他的肩膀：“薛兄弟，我听说你明天也报了跳远？” 　　薛尧点了点头：“嗯。” 　　柏俊民啧啧摇头：“那真是不太巧了，我们诚哥也报了。他的弹跳力，你今天是见识过了，怎么样，牛吧？明天第一名肯定还是诚哥的，要不我帮你说句好话，让诚哥让让你，你俩一人拿一个第一玩玩？” 　　薛尧轻嗤：“不用，反正我一直拿第一也没觉得没意思，偶尔拿个几次第二，也挺好的。” 　　柏俊民怔了好几秒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神秘兮兮地问：“你是不是从小到大考试都是第一？就没有一次翻过车？” 　　薛尧想了想：“应该还是有的。” 　　柏俊民一听来兴致了：“说说，说说，谁那么厉害，居然还能抢了学霸的第一？” 　　薛尧笑了笑：“我妹妹。” 　　柏俊民：“……” 　　就算他不说，这三个字也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明显了。 　　合着你们兄妹俩考试还能算分数，哥哥拿腻了第一，就故意考差让妹妹拿第一，是这个意思吧？ 　　想想他仍然连二本分数线都够不着的成绩，柏俊民垂头丧气：“学霸，你教教我呗，怎么才能考好试？我要求不高，压线考个大学就行，我爸也不至于每次我成绩一出来就骂我。” 　　“想考好不难。”薛尧说，“难的是你想不想学。” 　　柏俊民听不懂：“什么意思啊？” 　　薛尧笑了笑说：“首先，你得是自己想去学那门课，而不是为了父母和老师去学。为了别人学，老师能强制给你灌输的知识毕竟有限，但是一旦你自己想学了，你会主动接受知识。主动比被动，要简单得多。” 　　柏俊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还是不太明白：“那你说我现在开始学，明年高考能考上大学吗？” 　　薛尧说：“事在人为，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柏俊民沉默片刻，突然茅塞顿开：“兄弟，你说得对，天生我材必有用。等我考上了大学，我请你们兄妹俩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季诚：悄悄拿小本本记下。 第39章 　　回学校后, 薛尧有事要去一趟年级办公室。 　　临走前,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站在妹妹身后的季诚一眼。 　　平心而论, 季诚这个人除了学习成绩差点之外, 人品方面并没有学校里曾经传言的那么坏。 　　女生和女生之间有很奇怪的感觉, 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是不是适合和自己当朋友，男生之间也有。 　　薛尧和季诚打了两场球，又一起参加了跳高比赛, 不能说百分百，但是百分之七八十的了解还是有的。 　　起初知道妹妹和他当同桌, 薛尧的确有顾虑，并且还不少。 　　但他对季诚也只是有顾虑，甚至没有想过让妹妹换个同桌。 　　这一个月来, 季诚对妹妹的照顾他看在眼里。妹妹生理期不能喝凉水，那一周他天天看到季诚拿着她的被子去给她倒温水。 　　薛尧叹了口气。 　　不管季诚留级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至少有季诚在，他不用担心妹妹会被别人欺负。 　　薛尧抬手摸摸妹妹的脑袋：“我先走了，你乖乖的, 校运会比较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让你同桌帮你。” 　　薛卉歪了歪头, 有些错愕。 　　她以为哥哥不会希望她和季诚走得太近，可是哥哥刚才的意思，分明是让她有事情就找季诚。 　　她没有理解错吧？ 　　- 　　柏俊民和徐一帆几个人一进校门口就跑了，听说中午老师还要给他们讲题。 　　高三惨是真的惨, 校运会两天全校都在玩，老师甚至连作业都不布置，唯独高三中午要上课，晚上还得继续上晚自习。 　　薛尧还没走远，季诚上前一步，站到薛卉身边：“你哥哥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薛卉一愣，缓缓地扭头。 　　季诚唇边噙着笑：“既然你哥哥那么相信我，我也不能辜负他的信任。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跟班了，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 　　“……” 　　要是再早个一年，从季诚口中听他称自己是她的跟班，薛卉肯定会忐忑地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然而一年过后，大佬的话让她听得直想笑。 　　薛卉弯了弯眼睛：“你是说我去哪里，你就会去哪里吗？” 　　季诚点头：“嗯。” 　　薛卉接着笑，语气软软的：“可是我现在想去洗手间，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吗？” 　　“……” 　　季诚嘴角抽了抽。 　　陪女生上厕所，这事儿还真不是那么好办的。 　　他沉默了几秒：“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 　　薛卉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张大嘴。 　　看到她的反应，季诚也跟着笑了，勾了勾唇：“怎么，很意外吗？” 　　“不，不是。”薛卉耳根有点儿发烫。 　　男生等女生上厕所，这事儿不是没有，但是通常情况下这个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关系肯定不那么简单。 　　但她现在和季诚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上厕所还要他等，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肯定会误会的。 　　薛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呢，才不要你等呢。” 　　她真怕他说到做到，说完这句话，飞快地跑远了。 　　- 　　教学楼离操场比较远，隔壁就是一幢实验楼，也有洗手间。 　　薛卉直接跑进了那幢楼里。 　　这两天没有老师要在实验室上课，整幢楼冷冷清清的，走廊两边教室的门和灯都关着。 　　薛卉穿过走廊的时候听到楼梯那边有脚步声，她想应该也是和她一样图方便来这里找洗手间的学生，没注意走下来的人，推门进了洗手间。 　　门一关上，赵刚拍了拍魏翰的手臂：“阿翰，刚才进去的那个，是不是薛卉？” 　　魏翰没注意：“你说谁？” 　　赵刚重复：“薛卉啊，你忘了，就我们学校校董的女儿，现在在高二五班吧。季诚留级不是也去了他们班级，和她还是同桌好像。” 　　“……” 　　魏翰当然记得。 　　自从那次他看到薛卉单独坐在教室里，和她搭讪却被季诚搅局之后，他就一直对薛卉念念不忘。 　　凭什么连季诚这种人她都愿意和他做朋友，却不愿意和他说上一句话呢？ 　　季诚成绩差，下手狠，还总是惹事，学校批评处分挨了不少，就差没被退学了。而他就算再怎么样，总比季诚好吧？凭什么学校里的女生都喜欢季诚，他到底有哪点比不上他？ 　　魏翰不甘心。 　　这半年多来，他没再和季诚当面对着干，但是私下里却还是不想就这么让他逍遥自在，尤其是在听说他留级去高二和薛卉当了同桌之后。 　　要说季诚对薛卉没意思，他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既然季诚喜欢她，这一次真是连老天爷都帮他，让薛卉落在了他的手里。 　　魏翰扯唇，冷笑一声：“你确定是薛卉？” 　　赵刚点头：“确定啊。怎么了阿翰，你要找她？” 　　他到底有顾虑，“你可别忘了，她现在的同桌是季诚。” 　　“是季诚又怎么样？”魏翰不屑，“现在就她一个人在这里，季诚难不成还有三头六臂，能马上过来不成？” 　　听了他的话，赵刚迟疑着问：“你想干什么？” 　　魏翰笑着说：“不干什么啊，反正今天下午校运会也不上课，有的是时间。找小学妹聊聊天交流交流学习总行吧？” 　　赵刚了解他，他这种交流方式肯定会把人家小姑娘弄哭。 　　他提醒魏翰：“你可悠着点，别吓着人家了，万一她……” 　　话没说完，被魏翰打断：“怕什么，我他妈又不动她。你去把小五他们喊来，如果季诚找过来了，正好给他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学校里装逼。” 　　- 　　薛卉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个人靠在洗手间旁边的墙上。 　　她第一反应就是季诚。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 　　季诚今天穿着黑色的卫衣和黑色的长裤，这个人明显没有，而且从身高和体型来看，都和季诚差得太远了。 　　不过这个人的侧脸看着有点眼熟。 　　薛卉想了想，没等她想出来是谁，魏翰转过头，朝她笑了笑。 　　“……” 　　薛卉认出来了，他就是之前和季诚有过节的那个人，好像是十一班的，叫什么来着？ 　　她不记得了。 　　薛卉不太喜欢这个人，没理他，从他前面走过。 　　刚走两步，突然感觉到手臂被人用力地拉住。 　　薛卉停下来，低头看了眼他的手，幸亏她今天穿的是长袖，隔着衣服，却也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薛卉甩了甩，甩不掉，她皱眉：“同学，请自重。” 　　魏翰笑着说：“小学妹，别急着走啊。你还记得我吗，我叫魏翰，之前跟你介绍过我的。”他顿了下，“九中看着不大，我倒是没想到我们没什么缘分，这都过了大半年了，才让我有机会单独和你说话。” 　　薛卉不想和他说话：“我跟你不熟，没什么好说的，请你放开我。” 　　“多聊聊就熟了。”魏翰说，“我猜学校肯定有很多地方你还没去过，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薛卉想说不去，可是魏翰力气太大，说完就拉着她往楼梯上走了。 　　薛卉摸了摸口袋，刚把手机拿出来，又听魏翰说：“打啊，打电话把季诚找来，正好前几次的帐我还没跟他算，等他来了，今天一起算。” 　　“……” 　　薛卉翻通讯录的动作停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的确是想给季诚打电话。 　　可是她不笨，魏翰这话的意思她明白了，他在这里等她，可能就是为了要把季诚引过来，说不定他要带她去的地方，还有很多人在。 　　季诚一个人过来，肯定占不着便宜。 　　她又想给哥哥打电话，可是季诚一个人占不着便宜，哥哥就能了吗？ 　　魏翰如果存心要用她来引季诚，肯定是不会让哥哥把她带走的。她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光哥哥和季诚，可能也会很危险。 　　薛卉咬咬牙，握着手机，暂时没动：“你要带我去哪儿？” 　　魏翰也不瞒她：“顶楼，天台。”他说着回头看她一眼，“是不是没去过？其实天台上风景还不错，比在下面还适合看运动会，不信你等会儿看看，我不骗你。” 　　薛卉说：“不行，我一会儿要帮着我们班比赛的同学点名。你快放手，要不然，我就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了。” 　　“小学妹，我可不是吓到的。”魏翰停下来，“你觉得你现在能打通电话的机会有多大？如果你还想保住你的手机，就乖乖地跟我上天台去，要不然我可不保证你的手机会从楼顶自由落体下去，反正天台没监控，我不承认，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不能说是我做的。” 　　薛卉：“……” 　　这个人真是不讲道理！ 　　好在上了天台之后，魏翰就松开了她。 　　为了不让她跑，他直接赌在了唯一的入口处。 　　薛卉觉得自己想要强跑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等他一松手，她就离得他远远的。双眸警惕地盯着他，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 　　魏翰看她可爱，很好心地提醒：“你小心点儿，别不小心掉下去了。” 　　薛卉往下一看，是有点儿高。 　　她又立刻往里面挪了几步。 　　离下午的校运会开始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电话不能打，走又走不掉，薛卉眼睛转了转，索性膝盖一弯，蹲下来，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把糖塞进嘴里含着。 　　这根棒棒糖是今天早上她在抽屉板里发现的，国庆放了七天，今天早上一来学校，她就看到多了七根棒棒糖。 　　她随手拿了两根放在口袋里，打算无聊的时候吃。 　　季诚找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嘴里含着一根白色的小棒子，一侧的脸颊圆滚滚的印出棒棒糖的印子。 　　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和不远处的魏翰大眼瞪小眼。 　　“……” 　　季诚忍不住笑。 　　这小丫头，真的是临危不惧，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吃棒棒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了吧！！！ 第40章 　　听到笑声, 魏翰转身：“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季诚淡淡地瞥他一眼：“刚到。” 　　魏翰浑身一僵, 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了看。 　　他不怕季诚, 前提是得在他这方人多的时候, 可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赵刚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喊人了，那么久了还不回来！ 　　他就有点怕。 　　他一个人，肯定不是季诚的对手。 　　季诚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撩起袖子拍了拍手：“别看了，就你们班那几个人, 再来十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魏翰往后退了半步：“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我？”季诚哼了声，“他们几个还用得着我动手？你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他们为什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来帮你。” 　　“……” 　　他的意思魏翰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过来的时候，根本没遇到赵刚他们。 　　魏翰来不及思考赵刚为什么没回来，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他一直盯着薛卉，确定她没打电话，也没发过短信之类的。所以, 季诚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过来的？ 　　季诚笑了笑，往蹲在地上的小姑娘那里看了眼：“你问她。” 　　魏翰不可置信地往回看。 　　薛卉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不过她没打算站起来, 还蹲在地上，嘴里“吧唧吧唧”地含着棒棒糖。 　　他们突然把问题抛给了她，薛卉想了想：“你该不会真的一直在外面等我吧？” 　　她的话刚问出口，季诚便越过魏翰朝她走过来：“嗯, 我看你一直没出来，所以就进来找你了。” 　　实验楼只有一扇门，季诚等不到她，去底楼的洗手间找了找，没见到人，但是他在门口隐约问到了一股劣质的烟味。 　　季诚以前也抽烟，但他没抽过这么劣质的烟，并且这种烟的味道，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 　　季诚当时就觉得不对，一层层楼找上来，最终在顶楼天台这边看到了魏翰。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离开，尽管目前看来魏翰没有打算伤害薛卉，但是他不敢保证他一直不上来会是什么结果。 　　季诚走到薛卉身边，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姑娘。 　　她手里拿着手机，说明她是可以打电话的，但是她却没有给他打电话，甚至连微信都没发一条。 　　“为什么不找我？”季诚沉声问。 　　天知道刚才他猜到带走她的人可能是魏翰的时候，心里有多着急。 　　薛卉眨了眨眼睛，指着魏翰：“他不让我打电话，说我要是给你打电话的话，就把我的手机从这里扔下去。” 　　魏翰：“……” 　　季诚回头，看他一眼：“你真的是这么说的？” 　　魏翰：“……”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告起状来可是一套一套的。上次季诚问她的时候，她也是想都不想就把他说的话全给说出来了。 　　魏翰后悔了，他就不应该想不开动薛卉的念头。 　　这个小祖宗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威胁得厉害了，还要担心她回家给她爸爸告状……不，不用等她回家，在这天台她就分分钟把他给卖了。 　　魏翰不吭声，在季诚眼里就等同于默认。 　　季诚收回目光，朝薛卉伸手：“起来。” 　　薛卉看着他的手掌，掌纹清晰。男生的手普遍要比女生的手大一圈，薛卉自己的手是属于在女生里也很小巧的那种，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季诚的，然后慢慢地把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季诚勾了勾唇，手臂微微用力。 　　薛卉借着他的力站起来。 　　身体忽然晃了下。 　　她蹲得时间太久，蹲着感觉不到，一站起来就觉得腿上的血脉不太顺畅，腿上没有力气，人一歪，一头栽进了季诚的怀里。 　　季诚的手臂箍着她，笑得胸腔都在颤，他低头，灼热的呼吸贴近她的耳边：“卉卉，你这算不算是投怀送抱？” 　　“……” 　　薛卉脸红得不行。 　　她也不想啊，可是她现在腿使不上力，膝盖以下完全没有知觉，就是想挪开，也动不了。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轻轻用了点力，心跳得飞快，想离他远一点儿。 　　季诚却故意使坏，手掌在她后背一按，她的脸又啪叽一下贴在了他的胸口。 　　薛卉恼羞成怒：“你、你放开我！” 　　季诚心情很好：“就不放，有本事你自己走。” 　　薛卉：“……” 　　魏翰：“……” 　　这两个人是当他不存在是不是？ 　　过了大约半分钟，小腿上的血液总算是恢复流通了。 　　薛卉推开季诚，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脸还是很红，一直蔓延到耳后和脖子根。她的眼睛胡乱地转着，就是不敢抬头看季诚。 　　季诚轻笑了声。 　　过了几秒，他敛起笑，转身朝魏翰走去。 　　他的表情很冷，和先前判若两人：“你今天先带走我同桌，现在该到我找你算账的时候了。” 　　魏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靠上铁门。 　　铁门“哐当”一声打在墙上。 　　他仰着脖子：“你想怎么算？” 　　季诚勾起一边的唇：“你自己说，你刚才是哪只手碰的我同桌，又或者是两只手都碰了？” 　　魏翰瞪大眼睛，想起之前被他扭断手的事情，心有余悸：“季诚，我警告你，这是在学校，你再敢弄断我的手，我这一次肯定会让你退学的！” 　　“退学就退学。”季诚上前一步，“你看我敢不敢？” 　　“你……” 　　魏翰刚想说点什么，看到手里拿着棒棒糖的小姑娘快步跑过来，拉住了季诚的衣服。 　　季诚也愣了下，他慢慢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薛卉怕他真的会再把魏翰的手打断。 　　这一次不像上一次，上次是魏翰先带着人过来的，他算是正当防卫，可是这次他要是动手，情节就不一样了。 　　她不想他退学，更不想他去坐牢。 　　薛卉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有些担忧：“算啦，季诚，他也没对我做什么，你不要打架，打架不好。” 　　魏翰默默地松了口气。 　　季诚说：“可是他欺负你，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薛卉很高兴他是在为她出头。 　　从小到大，除了哥哥，在学校里，他是对她最好的人。 　　薛卉轻轻笑了：“那你就意思意思打他一拳，就打在他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让他长个教训，以后不敢欺负我就行了。” 　　季诚盯着她，片刻后，失笑：“也可以，你说你想我打他哪里？” 　　薛卉往魏翰的方向看过去，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然后指着他的肚子，兴奋地说：“肚子上肉多，是不是不太疼，要不就打那里吧？” 　　季诚笑着对魏翰说：“你听到了？” 　　魏翰：“……” 　　我谢谢你哦！ 　　他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她是个小仙女呢，分明就是个小魔女！ 　　魏翰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门，思考直接跑又不会被季诚追上的概率有多大。 　　突然，他看到了挂在上面的一把大锁。 　　很古早的那种金色的挂锁，锁开着。 　　这个天台也不知道学校多久有人来打扫一次，反正自从他进九中以来，上面的锁就没有被锁过。 　　他看着那把锁，趁对面的两个人没注意，突然带着铁门一起转身。 　　季诚以为他是要跑，上前几步，手刚放上铁门，只听“咔哒”一声，他用力，门根本拉不开。 　　季诚：“……” 　　薛卉：“……” 　　魏翰得意地在外面朝他做鬼脸：“呵，想打我，门儿都没有！老子现在把锁锁上了，我看你们怎么出来！老子走了，你们就站在上面看比赛吧，拜拜。” 　　魏翰走之前，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薛卉简直被这个变故弄得目瞪口呆，等她反应过来，看着被上了锁的铁门，苦着脸问季诚：“门锁上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 　　季诚揉了揉眉心。 　　魏翰的举动真是彻底刷新了他对他的认识，他想不明白，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和这个又怂又没用的幼稚鬼对上的？ 　　和这种人打架，简直有损他形象。 　　他不说话，薛卉试着把手伸到铁门后面。 　　她用力拉了下铁锁，是真的被锁上了，打不开。 　　薛卉第一反应是给哥哥打电话，但是她又怕哥哥知道这件事情会担心。 　　正在这时，季诚拿出手机，拨通了柏俊民的电话：“课上完了没？” 　　柏俊民那里挺吵的：“上完了，我和一帆出来找你了，诚哥你在哪儿呢，怎么五班的地方没见到你？” 　　季诚看着那把锁：“老子被魏翰锁在实验楼天台了，你去找个什么能撬锁的东西过来。” 　　撬锁？？？ 　　柏俊民觉得他这句话的信息量有那么点大，魏翰这小子厉害了啊，居然能把他们诚哥给锁在天台？ 　　柏俊民慢吞吞地把手机拿下来。 　　徐一帆看着他：“诚哥和你说什么了？” 　　柏俊民好不容易才把季诚的话消化，喃喃地说：“诚哥让我们找个撬锁的东西去实验楼天台找他。你相信吗，诚哥居然被魏翰锁在天台了。” 　　“……” 　　徐一帆和他的反应差不多。 　　要在学校里找到一个能撬锁的东西还挺难的，普通的剪刀肯定不行，其他的工具他们也没有。 　　最后柏俊民去学校旁边的五金店买了一把口子锋利的铁钳，老板问他买这干什么的时候他只能说家里锁电动车的钥匙丢了，实在没办法，只能把锁剪断。 　　在此过程中，薛卉和季诚两个人眼巴巴地等在天台上。 　　薛卉从口袋里把另一根棒棒糖拿出来，递给季诚，讨好似的问：“你吃糖吗？” 　　季诚看了眼她手心里的东西，又看看她，笑着说：“我救了你，你就打算用这根棒棒糖来谢我？” 　　还是他花钱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第41章 　　薛卉轻轻地“啊”了声。 　　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细细小小的, 就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呜咽。 　　要不是季诚说这个“谢”字, 薛卉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们现在被锁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怕他觉得无聊, 就把仅剩下的一根棒棒糖给他吃。 　　不过他倒是提醒她了。 　　他“救”了她，她确实应该谢谢他。 　　薛卉手指蜷了起来，捏住糖, 脑袋歪了歪，眨眨眼睛, 很真诚地问：“你想要什么谢礼？” 　　季诚转过身，背靠着护栏，双手往后张开搭在护栏上。 　　他勾唇笑：“这个问题, 不是应该送的人负责想吗？” 　　薛卉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点头表示赞同：“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能不能先欠着？” 　　季诚说：“不能。” 　　薛卉：“……” 　　没想到他拒绝得那么干脆，薛卉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季诚好笑地盯着她呆呆傻傻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就想。” 　　“……” 　　好吧好吧, 现在想就现在想，可是这个天台上冷冷清清的, 什么都没有, 她就是想出来了，也没法弄来送给他呀。 　　薛卉又重新抱膝蹲下来，过了两分钟，实在想不出来, 有些委屈地开口：“能不能现场求助？” 　　季诚琢磨了一下她“现场求助”四个字的意思，也学着她的模样和她面对面蹲着：“求助吧。” 　　薛卉问：“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季诚看着她说：“有。” 　　薛卉有点儿激动：“什么什么？” 　　季诚平静地说：“你猜。” 　　“……” 　　好吧。 　　薛卉的表情垮下来，她如果能猜得到，还有必要问他吗？ 　　薛卉没辙了，实物东西这里除了她自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但是她也不可能把她自己打包送给他，所以就只剩下了虚拟的东西。 　　虚拟的，那就简单多了。 　　薛卉眼睛一亮：“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担心他还会拒绝，她连忙补充，“我唱歌很好听的！” 　　学过音乐的小姑娘，从小的乐感就很好。现在的很多流行歌曲调子都很简单易学，她只听一两遍，就能哼个大概，给她一页歌词，她就能跟着音乐唱出来。 　　季诚看着她，他想要的自然不止是这些，但她愿意给他唱歌，他也很想听。 　　季诚点头：“你先唱。” 　　薛卉以为他答应了，挑了一首最近刚薛卉的很喜欢的歌，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她一开口，季诚就相信了她说的话。 　　确实很好听。 　　她的嗓音很细腻，又轻又软，唱的歌也是那种适合她这样的小女生唱的，明亮又轻快。微风将她散落在两鬓的发丝吹起，声音婉转动听，像只快乐的小黄鹂。 　　薛卉唱完，忍不住问季诚：“怎么样，我唱的好听吧？” 　　季诚笑着说：“嗯，好听。” 　　得了夸奖，薛卉高兴地拍拍手站起来：“那这个就算是我给你的谢礼了哦。” 　　季诚怕她会像刚才那样往前倒，在她站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挡在旁边。 　　等她站稳了，他才跟着站起来，挑挑眉：“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 　　薛卉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刚才明明答应了。” 　　他这是在她唱完之后想要反悔？ 　　太坏了吧！ 　　“可是我怎么记得我并没有答应。”季诚上前一步，帮她回忆，“我只说了‘你先唱’，听说你的文科成绩是在年级里是排第一的，这三个字的意思应该不需要我解释吧。” 　　“……” 　　薛卉生气了，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指控他，“你这分明就是在耍无赖！” 　　她这个模样简直可爱到不行。 　　季诚忍着想要戳她脸颊的冲动，笑着说：“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 　　薛卉说：“那我给你讲个题吧。” 　　季诚愣住：“你说什么？” 　　薛卉也不是不会挖坑，一会儿就从他的坑里爬出来了，还顺带在旁边给他挖了一个，等着他往下跳：“你看我这次考试又考了年级第二，全班第一，你想要提高成绩，在我们班里除了老师以外，我能教给你的一定是最多的。所以从现在，我给你讲一个知识点，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这人吧，还挺好的，不会让你马上就还，你可以慢慢还，不着急，但是有个条件，就是不能重复，类似之前每天都是同一个牌子的棒棒糖就不行，哪怕口味不同也不行，得换别的。” 　　薛卉一口气说完，季诚哑声笑了：“啧，条件这么苛刻啊。” 　　他要是再这么欺负她，还有更苛刻的呢。 　　薛卉在心里默默地说。 　　“好。”季诚一口答应，他垂眸，看着她笑，“不过现在，我不需要你给我讲题，所以之前那首歌不算，你再重新想一个，好好儿想。” 　　“……” 　　薛卉半分钟前才建立起来的得意劲又分分钟没有了。 　　她的小脑袋耷拉下来，想什么呀，就这么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她能给他什么东西？ 　　季诚看着她：“需不需要我给你个提示？” 　　薛卉忽地抬头，用力地点了点。 　　季诚说：“这件事情，你刚才就做过，胆子还挺大。” 　　薛卉：“……” 　　她不记得她刚才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了，但是胆子还挺大，这句话就好像在特指什么似的。 　　薛卉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脸慢慢红了，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你……你是想让我、让我抱抱你吗？” 　　小姑娘大概也没主动抱过男生，这话问得就挺艰难的。 　　但是怎么说呢，再艰难她也问出来了，不像别的女生，心里想什么都是扭扭捏捏的不愿意说，非要别人去猜，矫情又做作。 　　季诚笑，站着没动，抱臂看着她：“抱不抱？” 　　“……” 　　薛卉是真的没主动抱过男生，刚才那是不小心摔的，她才会往他怀里跌。 　　可是……可是…… 　　薛卉打算拼了。 　　不就是抱一抱他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现在在这里没人看见，也不用担心会传出去什么的是不是。 　　薛卉这样想着，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她抬了抬手臂，慢慢靠近他，心跳越来越快。 　　季诚望着朝自己靠近的小姑娘，心情有一点点复杂。 　　如果说刚刚那一下是因为不小心，那么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地朝他走来，并且主动伸出双臂准备要抱他。 　　季诚从前怕他积极会吓到她，和她当同桌的这一个月，他一直都很克制，除了开学那一次抱她去了医务室，之后的一个月能不碰她就不碰她，就算她趴在课桌上写字，手臂总时不时地越线侵占了他的地盘，他也假装没看到。 　　但是假装没看到并不代表他真的看不见，尤其是这么个秀色可餐的小同桌，他早就想抱一抱了。 　　以前没抱过不懂那滋味，送她去医务室的那次因为着急，也没好好感受过，可是就在十几分钟之前，他感受到了。 　　她软乎乎的身体靠上来的时候，他的身体里就像是被点燃了一点小火苗，“嗖”地一下，转眼间就变成了熊熊大火，拼了命地燃烧着。 　　这种滋味，让他享受一辈子都不嫌久。 　　所以当薛卉再一次靠上来的时候，季诚也慢慢地张开了手臂。 　　这可不算是他没忍住，是她自己送上来的，他要是再能忍，就不是个男人了。 　　他的小同桌还小，别的事情不能做，他就抱一抱总行吧？ 　　正在此时—— 　　铁门那边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卧槽，你这样砸行不行，小心点，别把门给砸坏了，到时候还要我们赔钱。” 　　柏俊民手里拿着铁钳，大力地砸在铁门上，旁边的徐一帆提醒他，“破坏公物，你是不是还嫌我们的处分不够多？” 　　柏俊民抹了把脑门上的汗：“那你说怎么办，谁他妈知道这把锁这么难剪。我还以为和我家锁电动车的一样，咔嚓一下就完事儿了，这玩意儿，得用电锯锯吧？” 　　“我觉得也是，可是我们现在，上哪儿找电锯去？”徐一帆趴在铁门上，哐哐哐地用力晃了几下，朝里面喊，“诚哥——诚哥——你在里面吗？” 　　季诚：“……” 　　薛卉：“……” 　　他们站的这个位置，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的。 　　饶是如此，薛卉在听到那声巨响后的第一时间，还是吓得睁开了眼，往后蹿了几步。 　　季诚沉下脸，走到铁门那儿，就看到柏俊民拿着那铁钳对着锁一顿猛砸。 　　季诚皱了皱眉：“你们干嘛呢？” 　　“诚哥！！！”柏俊民停下来，“你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才和我们分开没几分钟，就着了魏翰那小子的道？那小子人现在在哪儿呢，要不要我去把兄弟们都找来给你报仇？” 　　季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报什么仇，先想办法把老子弄出去。” 　　“哎，好……”柏俊民刚答应下来，看到从季诚身后走出来的薛卉，顿时愣住，“呃，薛妹妹也在啊。” 　　他说完，和徐一帆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程度的震惊。 　　他们诚哥如果是一个人在天台，很有可能是因为和魏翰之间的过节闹的。可是现在又多了一个薛卉，薛卉和魏翰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柏俊民脑子里的想法动了动，最后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们回校和诚哥他们分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诚哥就把薛卉带到了这里，说不定还想说点什么悄悄话，再办点儿悄悄事，却没想到无意中被魏翰发现了，一路尾随他们上来，最后顺手就把他们给锁在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降温，我好像有点感冒了，大家注意保暖，明晚见~ 第42章 　　这么想来, 诚哥其实有点儿惨。 　　柏俊民欲言又止：“诚哥啊, 兄弟是不是来太早了, 打扰到你俩了？” 　　“……” 　　他不说还好, 季诚想到刚刚差一点点就可以抱到他的小姑娘了, 还是他的小姑娘主动的那种，结果倒好，被这两个早不来晚不来的家伙给破坏了。 　　季诚咬牙：“还不快点开门？” 　　“……”柏俊民, “哦。” 　　诚哥怎么回事儿，他就问问, 至于那么大火气么。 　　- 　　天台上风大，薛卉从上来到现在，已经站了有快半个小时了。 　　她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衫, 胸前别了一枚九中的校徽。 　　她站在一旁，看着三个少年聚在一起商量怎么把锁弄开，看着看着，觉得有点儿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季诚转头看她：“冷？” 　　薛卉一愣：“还好, 没有很冷。” 　　季诚朝她走过去, 边走顺便把自己的卫衣脱了下来。 　　薛卉还在惊讶他怎么突然脱衣服了，下一秒，带着他体温的黑色卫衣就从她脑袋上罩下来。 　　薛卉本能地抬起手。 　　却被他按住：“别动。” 　　“……” 　　薛卉不动了。 　　季诚把衣服从她脑袋上拉下来，等看到她一副呆呆傻傻的表情, 忍不住轻笑：“手。” 　　“……” 　　薛卉很乖地配合他伸了手。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季诚就把自己的卫衣穿到了她的身上。 　　他的卫衣很大，薛卉穿着就像一个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似的，低头一看，长度都可以给她当裙子了。 　　看着小姑娘套着自己的衣服，季诚心里仿佛被什么融化了，柔软成了一片。 　　他勾了勾唇：“还冷吗？” 　　薛卉摇摇头：“不冷了。” 　　不仅不冷，还很暖。 　　他的体温一定很烫吧，要不然穿着他的衣服，怎么会觉得那么温暖呢。 　　季诚给她套衣服的时候把她扎的马尾辫不小心给弄松了，薛卉一晃脑袋，就感觉到马尾辫松松垮垮地也跟着晃了晃，很不舒服。 　　她抬手把皮筋扯下来，想重新扎一个，没想到扯得太用力，皮筋“啪”地一声断了。 　　一头漂亮的长发就这么垂了下来。 　　风一吹，黑色的发丝就像被放飞的精灵，迎风起舞。 　　季诚看得有些出神。 　　柏俊民砸得满头大汗：“诚哥，来帮忙啊，我砸得手快抽筋了。” 　　他说完又低声骂骂咧咧了一句，“这什么破锁，咱们学校天台又没放东西，锁那么严实还怕小偷跳楼啊！” 　　季诚看了薛卉一眼，往前倾了倾，把卫衣的帽子拿起来，给她戴上。 　　这下头发可算不乱飞了。 　　薛卉想抬头谢谢他，谁知一抬头，脸就被遮掉了一半。 　　薛卉把帽子往上拉了拉：“你这个帽子太大啦，戴上我都看不见了。” 　　季诚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去帮柏俊民了。 　　薛卉跟他过去，看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季诚，你冷不冷啊，要不然我把衣服还给你吧。” 　　“不用。”季诚说，“你嫌吵的话站得远一点。” 　　薛卉摇摇头，往他身后风吹过来的方向挪了一步：“我就站在这儿看你们弄。” 　　季诚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故意说：“怎么，你还怕我们弄坏了你家的东西？” 　　薛卉一连茫然。 　　尽管九中很多的设施都是他爸爸出钱建的，不过应该还不能算是她家的吧？ 　　季诚把她往身边拉了拉：“站在这儿别动。” 　　他比薛卉高多了，这么一来挡风的人又变成了他。 　　薛卉咬了咬唇，看着季诚和她说完这句话后，从铁门的缝隙里指挥徐一帆怎么撬开这把锁，眉眼专注。 　　其实他认真起来样子，比平时还要帅呢。 　　- 　　季诚和柏俊民徐一帆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砸又是撬又是挖的，又搞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那把锁给撬开了。 　　锁哐当落地的时候，柏俊民一下子瘫在地上：“诚哥，以后再有这种事儿，我建议你直接给锁匠打个电话。” 　　季诚没理他，拉开铁门，先让薛卉走出去，自己跟在后面。 　　“哎哟。”徐一帆这才注意到薛卉这身打扮，笑着调侃，“薛妹妹身上这件衣服怎么那么眼熟呢，诚哥，你见过没有？” 　　季诚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你皮痒了是不是？” 　　徐一帆还在笑，却很识相地动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现在已经用不着吹风了，薛卉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季诚说：“不用，你穿着。” 　　薛卉动作没停，下摆都撩起来半圈了：“我不冷了。” 　　季诚按住她的手，盯了她几秒，最后叹了口气：“穿着，我怕你冷。” 　　薛卉：“……” 　　- 　　他们从实验楼走到操场，下午的比赛早就已经开始了。 　　跑道上进行的应该是接力赛，没有参赛的同学扯着嗓子铆足了劲地喊“加油”。 　　薛卉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校运会那么多项目，也就只有接力赛和短跑最刺激。其他项目要不就是时间太久，要不就是一个人在那边墨迹，没什么意思。 　　薛卉站到跑道旁边看。 　　季诚跟她过去一起看，柏俊民和徐一帆反正看什么都无所谓，也站到了季诚的旁边。 　　四个人一字排开，队伍拉得有点长。 　　柏俊民认识场上的人：“诚哥你看，第四跑道第三位置的那个人，就是高一那个校队跳高的。他还是太嫩了，想留着记录等明年再破，谁知道今年就直接给你破了。据说早上广播里报你破纪录的时候，他都抱着他们体育老师的腿哭了。” 　　他笑得一脸疯魔，原本没注意到他们过来的学生们听到声音，纷纷往他们的方向看。 　　薛卉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薛尧打来的：“哥哥。” 　　薛尧说：“我有事找你，你在哪里？” 　　薛卉四处张望了一下，报了大致的方位。 　　薛尧没两分钟就找来了，离得有点远，看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上来：“很冷吗？” 　　薛卉刚想说还好，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薛尧接着说，“明天出门前多穿一件外套。” 　　薛卉点点头：“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薛尧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班有个女生刚才跑步的时候脚扭伤了，现在在医务室，我走不开，你帮我去看一下，你也认识的，原来我们班的孙玲玲。” 　　现在的一班都是和薛尧一样选了物理等学科的人，物理这门课对女生来说本来就不太感兴趣，一班现在总共加起来也就六个女生。 　　其中一个脚扭伤了，另一个扶她去了，剩下四个在这里等着接下来的接力。 　　薛尧找不到人，只好让妹妹去看一看。 　　薛卉答应了哥哥，转身往医务室的方向去。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说话的这几分钟里，学校贴吧里又一条帖子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了。 　　【惊！校运会史上第一大八卦，劲爆现场图，速度来围观。】 　　点进帖子里，一个字也没有，连着好几张，全都是薛卉穿着宽大的黑色卫衣和季诚一起站在跑道旁边看球的照片。 　　这两个人站在一块儿，说实话，已经不那么稀奇了。如果只是一张寻常的照片，大家估计羡慕羡慕着，也激不起什么水花。 　　可是现在，薛卉居然穿着季诚的衣服正大光明地站在操场上，这代表了什么？要说他俩没个什么暗搓搓的关系，别人也不信啊。 　　九中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不能早恋，但是大部分的学生还是很低调的，像他们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穿着对方的衣服，破天荒的第一回。 　　这条帖子当场炸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学校最大的微信群里也有人把链接丢进去了。 　　孙玲玲坐在医务室里，脚扭了哪里都不能去，低头无聊地刷手机。 　　突然看到学校的大群里连跳了几十条聊天记录，她一刷，找到了炸群的源头。 　　孙玲玲抬头看了一眼薛卉：“卉、卉卉啊。” 　　薛卉没加这种群，坐在她对面的病床上，搁着两条腿晃啊晃的：“怎么啦，是不是脚又疼了？校医说了你不能动，你坚持一下，等敷好了就不疼了。” 　　“不是。” 　　孙玲玲把页面往下划了划，下面的讨论也挺热烈的。 　　【一楼：卧槽，不愧是季诚，别人谈恋爱畏畏缩缩的，他谈个恋爱简直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二楼：何止季诚，对方可是我们学校校董的女儿，这学校四舍五入也算他们家的了吧，换成是我，在自己家里谈恋爱，我也谁都不怕。】 　　【七楼：楼主，你还记得开学那条帖子吗？你的号和帖子都要没了，节哀。】 　　【十三楼：求问七哥，开学哪条帖子？】 　　接下来要翻页，孙玲玲点了下一页，却马上跳出来一行红字的“该帖子已被删除”字样。 　　她一愣，点了返回，显示的还是相同的情况。 　　薛卉有点奇怪，她叫了她又什么话都不说。 　　她不方便过来，薛卉就坐到她的身边，低头往她手机上看：“你在看什么呢？这什么帖子呀，被删掉了。” 　　孙玲玲锁了屏，摇了摇头：“没什么。” 　　之前学校群里就讨论过，关于薛卉和季诚的帖子接二连三地被删掉，肯定是有人刻意做的。 　　这个人很明显只有两个人，薛尧或者季诚。 　　这两个人在学校里，他们谁都惹不起。 　　孙玲玲觉得帖子既然被删了，那也没必要让薛卉知道。 　　她抬头朝她笑：“我是说我这边还要敷一会儿，你们班里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可以慢慢走回去的。” 　　她这句话说完，医务室的门动了动，门口一个人影走过。 第43章 　　为期两天的校运会正式结束, 从来没参加过任何项目的季诚在这一次的校运会上连拿了跳高和跳远两个第一名, 还顺带破了一个校级的记录, 实属出乎众人的意料。 　　最后高二年级总排名出来, 五班第一, 七班第二，女生少的一班在校运会里不占优势，只排在第三。 　　黑熊哥看到这个结果, 高兴极了。 　　这可是五班在分班后拿的第一次第一，尽管和学习没半点关系, 他的脸上还是笑开了花儿：“你们都太棒了，老师真为你们自豪！鉴于大家这两天都累了，所以今天晚上我就不给大家布置作业了,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明天恢复上课，争取在下次的期中考试里，也拿个第一回来！” 　　黑熊哥非常有气势地说完，得意洋洋地走了, 跨出班级门口的那一瞬间，还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薛卉低头收拾东西。 　　季诚背靠着墙, 单手撑着头看她整理：“今天老师都没布置作业, 你还要把这些试卷带回去吗？” 　　她拿的是这次月考的试卷。 　　薛卉点头，没有看他：“要啊，这两天运动会我都没时间看错题，我今天要带回去整理一下, 看看究竟错在哪儿。” 　　季诚看着她手上打了147分的英语试卷，啧了声：“小同桌，你这张试卷能不能借我带回去看看？” 　　薛卉一顿，惊讶地抬头：“你看得懂吗？” 　　“……” 　　季诚觉得他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但是谁让他考出来的成绩连她的零头都没有呢。 　　季诚倾身，往她的方向靠了点：“我看不懂，你教我，怎么样？” 　　薛卉摇摇头说：“我不想教你。” 　　季诚愣了下：“为什么？” 　　薛卉垂头：“我教人很贵的，没有好处，我就不教。” 　　“……” 　　季诚失笑，小丫头还记仇呢。 　　季诚笑着问：“那你想要什么好处才肯教我？” 　　薛卉想了想，重新抬头，双眼亮晶晶的：“我想吃你去年给我买的那家店的蛋糕。” 　　季诚想也不想：“我明天给你带。” 　　薛卉又说：“还有去年圣诞晚会你买的那杯奶茶，也很好喝。” 　　季诚笑着说：“我给你买。” 　　薛卉看他一眼，从抽屉板里掏出剩下的几根棒棒糖：“这些我吃了一个月了，我都吃腻了，以后不想再吃了。” 　　季诚把棒棒糖从她手里拿掉，直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不吃了，以后每天我都给你买不一样的零食，保证你不会吃腻。” 　　“……” 　　他这么说，薛卉抿抿唇，不说话了。 　　季诚看着她，勾了勾唇：“还有吗？” 　　薛卉侧了下头：“我都这么说了，你为什么都不生气啊？” 　　她不是傻子，他对她的好她都感觉得到，可是有些事情，比如早恋，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她从来没想过，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以前哥哥在的时候，没有人敢在哥哥的眼皮底下追她，她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烦恼。 　　但是现在，哥哥的位置好像正在一点点地被季诚替代，先是她的同桌，再是给她买零食、替她倒水，昨天在天台上，他还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 　　季诚对她的好，远远超过正常同学之间的关心。 　　季诚喜欢她，她大概也是知道的。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他不回答，薛卉换了个问法：“季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问题问出来，薛卉有点儿紧张，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了节奏。 　　他们说话的这几分钟，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已经整理好东西回家了。 　　后桌的石磊和他的同桌早在黑熊哥前脚刚离开，他们后脚就跟着走了，前面的孙筱茉走之前本来想和薛卉打个招呼的，回头隐约听到她和季诚的对话，想了想，还是直接走吧。 　　“你说呢。”季诚沉默了几秒，忽然轻笑了声，他比刚才更加靠近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薛卉：“……”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知道季诚喜欢她，和听他亲口说喜欢她，两种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薛卉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正在一点点升高，心跳也快得仿佛不受控制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 　　季诚看着她的脸蛋儿一点点变红，小姑娘就是这样，每次害羞的时候，脸总是先出卖她，红彤彤的，像只熟透了的苹果。 　　季诚哑笑：“没听清楚啊，还要我再说一遍？” 　　他大概是真的准备要说，薛卉却不敢听了。捂住耳朵，脑袋往下一垂，直接把脸贴在了双腿上，气急败坏地开口：“你别说了，我不要听！” 　　季诚掩唇低笑。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季诚拍拍她的脑袋：“别躲了，难道你还想一辈子都躲着我吗？你再躲，等你哥哥下来，就该问你怎么回事了。” 　　“……” 　　薛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却不敢往他的方向看，匆忙地把试卷和书一股脑往书包里丢。 　　季诚看着她微红的侧脸，收起笑，叹了口气：“卉卉，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有负担。如果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话让你不舒服了，你尽管忘了，就当我没有说过。” 　　- 　　薛卉晚上回到家里，满脑子还是季诚和她说的话。 　　一个人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说了喜欢她，却又告诉她喜欢她是他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还让她忘了！ 　　薛卉快要被他气死了。 　　就算她不喜欢季诚，可是他喜欢的对象是她，怎么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薛卉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纠结地挠着床。 　　薛尧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妹妹的床上乱哄哄的，被子微微拱成了一个弧形，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薛尧在床边站了几秒，直到隐约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混蛋”，不是很响，他不站在这里绝对听不清楚。 　　薛尧：“什么混蛋？” 　　躲在被子里的薛卉一愣，身体蓦地僵住。 　　她好像听到哥哥的声音了？ 　　她犹豫了一下，悄悄把被子掀开一条缝隙，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果然看到一双大长腿。 　　薛卉咬了咬唇，正在她纠结该怎么给哥哥解释的时候，身上的被子被人“哗啦”一声掀开了。 　　薛尧好笑地看着趴在床上的妹妹，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全乱了，脸蛋儿也被闷的很红：“躲被子里骂谁呢，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 　　薛卉看了哥哥几眼，慢悠悠地爬起来，盘膝在床上坐好。 　　她的头发还是很乱，薛尧替她理了理。 　　薛卉噘嘴：“我骂我同桌呢，都怪他，抢了你的第一，要不然跳高和跳远的第一都是我哥哥的。” 　　“……” 　　薛尧怔了怔，忍不住笑了，“就为了这个？” 　　薛卉哪敢说真话，轻轻地哼了声。 　　薛尧说：“季诚他的弹跳力很好，这两个第一本来就应该是他的。而且就算没有他，我也只能拿一个第一，跳远我第三。” 　　“我不管。”薛卉说，“不管怎么样，反正在我心里，我哥哥永远是第一。” 　　薛尧笑了笑，没说话。 　　- 　　季诚离开学校以后就去了隔壁的商业街找之前那两家甜品店和奶茶店。 　　一年多了，那两家店的生意还是很好，特别是这个时间段，学生刚放学，在门口排队的人很多。 　　季诚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把奶茶和蛋糕都买齐了。 　　季诚拿出手机，给薛卉打电话。 　　她的手机号码他存了快一年了，第一次打的季校霸居然觉得有点儿紧张，手心都冒着虚汗。 　　电话响了几下，被人接通了。 　　薛卉吃好晚饭上楼看到手机在震，拿起来看到显示季诚名字的时候，本能地想要按断，结果一个不小心，手指一划，就变成了接听。 　　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 　　电话两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薛卉隐约能听到他不太平稳的呼吸声，还有周遭嘈杂的声音。 　　薛卉突然不那么紧张了，她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天都黑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呀？” 　　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没有平时那么清晰，却又多了一种朦胧的温软。 　　季诚笑了：“不是你说想吃蛋糕和奶茶吗，你家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 　　薛卉一听说他要给她送吃的，有点傻眼：“你真的去排队买啦？” 　　季诚“嗯”了声：“刚买到，奶茶还是热的。” 　　薛卉听着他的声音。 　　其实她并没有生他的气，一点都没有，她只是有点儿心疼他。 　　他无父无母，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待过，连过年的时候都是一个人。 　　他只比她大一岁，可是他经历的这些，她全都没有经历过，她也不知道换作是她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熬过这一年又一年。 　　她可能连一个月都熬不过去。 　　他说她不需要有负担，如果他的话让她不舒服了，她可以忘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情绪，一边又默默地做着全部答应她的事情。 　　他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坏。 　　他真的很好很好。 　　薛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刻，那么迫切地想要去了解一个人。 　　薛卉说：“你别来了。” 　　季诚心里一沉。 　　提着袋子的手一点点垂下去。 　　刚要开口，小姑娘软软的嗓音又从手机里传来：“我记得那边有一个猫咖，你去那边等我，我现在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我再也不玩盖楼了！！再！也！不！！！ 　　耽误我码字╭(╯^╰)╮ 第44章 　　薛卉向哥哥撒了个谎, 说是孙筱茉约她看电影。 　　出来的路上, 薛卉还有几分心虚。 　　司机大叔在前面喊了她好几遍：“小姑娘, 你听没听到我说话啊, 你要在前面的路口下来吗？还是再前面一个？” 　　薛卉回过神, 茫然地“啊”了声，抬头看窗外，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到了。 　　她连忙说：“就这个路口吧, 谢谢师傅。” 　　- 　　她说的那家猫咖就在商业街的尽头，装修得很温馨, 灯光是暖黄色的，店里养了十几只猫，什么品种都有。 　　薛卉以前和姜涵经常来。 　　推开门进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季诚。 　　他的面前放了杯咖啡，薛卉平时不怎么爱喝咖啡，所以也不知道他点的是什么。 　　他的脚边围了两只肥嘟嘟的猫，怀里还趴着一只。 　　怀里的那只在看到薛卉进来的时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又继续往季诚怀里缩了缩。 　　薛卉笑了，朝它招招手：“啊呜, 过来。” 　　季诚抬眼。 　　与此同时, 他怀里的猫嗖地一下蹿出来，爬到门口，围着薛卉转了两圈。 　　薛卉蹲下来把它抱起来：“啊呜，你怎么又重了, 你说你是不是这两个月又吃多了？你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就要成大肥猪了。” 　　怀里的猫不太情愿地“喵”了声。 　　薛卉轻轻地笑，撸着它背上的毛：“呀，你还不高兴了啊？” 　　“喵～” 　　季诚走过来，垂眸看着正聊着天的一人一猫：“你和它很熟吗？” 　　薛卉抬头看他，点点头说：“我放假的时候经常和我朋友一起过来，这只是我看着它长大的，叫啊呜。它胆子有点小，平时也不太爱和人玩。”她顿了下，朝季诚笑道，“不过我看它很黏你呢，它一定很喜欢你。” 　　季诚勾了勾唇，手伸过去刚靠近啊呜，啊呜就自发地仰起脑袋往他掌心里蹭了蹭。 　　“我刚才喂它吃了罐头。”季诚说，“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薛卉盯着啊呜：“你可真是个小吃货，是不是谁喂你吃东西，你就喜欢谁啊？” 　　“喵呜！” 　　季诚失笑：“它和你挺像的。” 　　“……”薛卉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季诚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没说话，转身回到原来坐的位置那边。 　　薛卉逗了会儿猫，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把啊呜放回地上，也跟着来到季诚身边。 　　桌上除了那杯咖啡，旁边还放了两个袋子，里面分别是一杯奶茶和两块蛋糕。 　　季诚把奶茶和蛋糕往她前面推了推：“吃吧。” 　　薛卉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戳开奶茶，低头喝了一口，还是温的。 　　季诚替她把蛋糕的包装拆开：“你出来找我，你哥哥没说什么？” 　　薛卉摇摇头：“他不知道我出来见你。” 　　“所以--”季诚倾身，往她那边靠了靠，“我们这算是在偷情？” 　　“……” 　　薛卉瞪大眼睛，“哪、哪里是偷情，你……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 　　季诚忍不住笑，身体靠回去，倒在了椅子里：“嗯，你说得对。” 　　- 　　薛卉来之前也没想过要和他聊些什么，季诚一上来就说这样的话，让她更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 　　她低头一口又一口地吃蛋糕。 　　季诚坐在她的对面，啊呜在店里逛了一圈，还是觉得他怀里舒服，又趴回他怀里窝着了。 　　季诚也没赶它走，手在它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的顺毛，视线却一直盯着对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吃起东西来很秀气，蛋糕被她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地挖下来塞进嘴巴里，满足的时候她还会眯眯眼睛，粉嫩的舌尖也时不时地伸出来，把沾在唇角上的奶油给舔了。 　　吃完一块蛋糕，薛卉擦擦嘴。 　　然后低头，从随身背的双肩包里拿出来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中间，展开，是一张试卷。 　　他们月考的英语试卷。 　　季诚看着那张试卷，嘴角扯了扯：“你带这个干什么？” 　　“放学前不是你说要借我的英语试卷看的吗？”薛卉看着他说，“正好今晚有时间，你现在就可以看，有不懂的地方，我给你讲。” 　　季诚：“……” 　　薛卉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把试卷上所涉及到的语法题和翻译题给季诚分析了一遍，剩下的听力和阅读，考的是词汇量，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讲得清楚的。 　　直到薛卉把一张试卷讲完，季诚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这算是什么？ 　　虽然他们今天算不上是约会吧，可好歹也是在一个有气氛的地方，结果她就在这样温馨柔和的环境里，在十几只猫的注视下，给他讲了一个小时的英语题。 　　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法说半个不字，认认真真地听她讲了一个小时。 　　薛卉放下笔：“我刚刚说的那些，你听懂了吗？” 　　季诚很诚实：“没有。” 　　薛卉叹了口气。 　　按照孤儿院院长的说法，他可能小学中途就跳了级，原本基础就没打好，再加上之后又不听课，高中英语说难不难，要学好还是得下功夫的。 　　她只叹气不说话，季诚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成绩很差，没有救了？” 　　薛卉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季诚，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季诚点头：“可以。” 　　薛卉问出了一直藏在她心底的疑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好好学习呢？我听别人说，你是主动要求留级的，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暖黄的灯光下，她的睫毛很长。 　　一只胖橘在他们的椅子底下钻来钻去，发出轻轻的一声猫叫。 　　季诚看着她说：“有人给我听了一段录音，里面的小姑娘说，她喜欢成绩好的男生。” 　　薛卉心里咯噔一下。 　　季诚说的这句话很好辨认，他放学前才跟她说过喜欢她，所以话里的小姑娘指的应该就是她。 　　至于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薛卉仔细地想了想，今年寒假，她和女神约了一起玩，女神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随口说了句成绩好的。 　　可是这件事情季诚是怎么知道的？ 　　录音又是什么？ 　　大概是知道她会问，季诚没等她开口，就先说了：“是我以前班级的一个人，你们说话的时候，她应该就在你们附近。” 　　薛卉：“……” 　　她突然觉得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大。 　　不光是她们说话被人偷偷录下来那么简单，是为什么录的那个人会把她们的对话放给季诚听。 　　如果按照季诚说的，他是听了她那句话以后才决定好好学习的，那么也就是说，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她了？ 　　- 　　薛卉回到家里，薛尧还没有睡：“电影看完了？” 　　薛卉满脑子都是季诚的话，有点乱，胡乱地点了点头：“看完了。” 　　薛尧“嗯”了声，拍拍妹妹的头：“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薛卉说了声好，和他道了晚安，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她出门前房里的灯忘了关，床上也乱哄哄的。 　　薛卉去浴室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还没有什么睡意。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半个小时都没睡着，索性披了件衣服爬起来，拿着语文书背了会儿课文。 　　背着背着，薛卉终于觉得有点儿困了，合上书钻进被窝里睡觉。 　　第二天到学校，她惊讶地发现季诚的桌上多了一本词汇手册，很厚的一本，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季诚端着她的杯子走过来，里面倒了满满的一杯水。他的脸上带着笑：“你如果想看，我可以先借给你看。” 　　薛卉接过杯子，走进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不要，我家里也有这本。” 　　季诚也坐下来，笑着说：“我猜你肯定都背完了。” 　　薛卉看他一眼，摇头说：“还没有。” 　　季诚问：“那你背到哪儿了？” 　　薛卉说：“好像到P了吧。” 　　那还是她暑假的时候无聊在飞机上背的，开学以后就没时间碰了。 　　季诚说：“那可真厉害。” 　　薛卉咬了咬唇，他不是第一次夸她了，可是这一次听起来就有那么点不同。 　　薛卉转过头，把书包里的试卷和书一本本拿出来。 　　季诚把她昨晚的试卷还给她：“卉卉老师，你的试卷我昨天回去可是认真看了，没有让你白费心思。” 　　薛卉被这个称呼弄得一愣：“你别这么叫我。” 　　季诚撑着头，侧身朝她的方向：“你昨晚讲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想当老师呢。” 　　薛卉摇摇头说：“我不想当老师。” 　　季诚好奇地问：“为什么？” 　　“当老师太麻烦啦，要备课，要学习。”薛卉掰着手指头，一样样数，“上课还不能只上一遍，每个老师至少要带两个班级，也就是说每天都要把相同的内容讲两遍，然后等复习的时候可能还要多讲几遍，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一直做重复的事情。” 　　季诚笑着说：“那你做题的时候不会觉得不喜欢吗？特别是考试的时候，很多题目不也是之前做过的吗？” 　　薛卉说：“所以我也不喜欢做题。” 　　她成绩好，和她喜不喜欢学习，没有什么关系。 　　这点倒是让季诚很意外，他问：“那你喜欢什么？” 　　薛卉眼睛亮了亮：“我喜欢摄影。” 　　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摄影师，每天背着相机，拍她喜欢的风景和人，累了就坐在路边休息一下，等休息够了，继续记录沿途的美好。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软，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向往。 　　季诚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喜欢这件事情。 　　他低笑：“所以你之前偷拍我，是在给你的未来练手？” 　　薛卉：“……” 第45章 　　薛卉不知道这个话题为什么又转到她偷拍他的那件事情上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 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承认, 那天我是在偷拍你, 但是不是因为……因为……” 　　后面的几个字, 薛卉有点说不出口。 　　季诚勾着唇笑, 哑声问：“不是因为什么？” 　　薛卉咬了咬唇，抬眸悄悄看他，又迅速地收回目光, 小声说：“咳，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而是我的一个好闺蜜，想要你的照片，所以我——” 　　“所以你就来偷拍我, 还把我的照片发给了别的女人？”她的话没说完，季诚抢先一步，意味深长地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拍一张我的照片给你自己留着看？” 　　“……” 　　薛卉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点怔愣，又有点儿惊讶地张开嘴巴。 　　半晌, 她瞪了季诚一眼：“涵涵又不是别的女、女生, 她是我的女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可好了。” 　　小姑娘果然还是小姑娘，季诚舔了舔后槽牙, 笑着说：“前面一个问题你解释了，那么，是不是也该解释解释后面一个了？” 　　薛卉茫然地问：“哪个？” 　　季诚看着她笑：“自己想。” 　　薛卉想了想，他是指他问她有没有想过拍一张他的照片留给她自己看？ 　　薛卉抿了抿唇，当时她和他又不熟，这话问得不是多余的吗？她会没事留着一个不熟的男生的照片看吗？ 　　她没开口，可是答案全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季诚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我长得不帅吗？” 　　帅。 　　当然帅。 　　要不是因为他帅，姜涵也不会让她偷拍他的照片，更不会因此被抓包了。 　　薛卉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季诚原以为她还会嘴硬几句，比如“一点都不帅”，又或者“你没我哥哥帅”，未曾想她承认得那么快。 　　“既然认可我帅，知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薛卉不知道，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问：“干什么？” 　　季诚低笑，身体慢慢地往她那边压过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我那么帅，你就不想亲我一下？” 　　或者让我亲你一下也行。 　　薛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比刚才更加放大的俊脸，觉得他的话里还有另外一种意思，那就是——别人都想亲我我都不让，我现在都凑那么近给你亲了，你为什么还不亲？ 　　薛卉：“……” 　　她这个同桌真是越来越不要脸啦。 　　薛卉往后靠了些，和他拉开距离，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她伸出一截手指头，戳着他的额头，把他往外推：“这里是教室，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季诚瞥了一眼她那截白白嫩嫩的食指，扬起唇：“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在教室里，我就可以不正经了？” 　　“……” 　　薛卉说不过他，索性不跟他说话了。 　　薛卉转过身，把第一节课要用的课本拿出来，放在课桌中央。 　　忽然想到什么，她伸手往抽屉板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她不信，又弯腰往里面瞅了瞅，还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季诚一直在看她：“你在找什么？” 　　薛卉扁扁嘴，还说喜欢她呢，她昨天才说以后要不一样的零食，结果今天倒好，连根棒棒糖都没有啦。 　　薛卉摊开掌心：“我的棒棒糖呢？” 　　“没有了。”季诚说，“不是你说不要吃的么，我都给扔了。” 　　薛卉的嘴角压得更厉害了。 　　季诚笑了下，从自己的抽屉板里拿了只苹果出来，洗干净了，用一个保鲜袋装着。 　　他把苹果放在她的课本上，笑着说：“每天吃糖也不怕蛀牙，以后换水果吃，好不好？” 　　薛卉看着那只苹果，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眼睛越来越亮。 　　- 　　中午，薛卉吃好午饭又在操场上散了两圈步，回到教室时季诚已经在了。 　　他难得那么早回来，薛卉好奇极了，连自己都没发现她走路的步伐都快了许多，走到他身边，发现他正在做一道数学题。 　　月考卷子上的题，黑熊哥今天早上花了一整节课的时间分析试卷，让大家订正好以后交过去给他看。 　　季诚上课听了一遍，还是只会做第一小题，最简单的三分，之后的第二、三小题他写了一行公式，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写了。 　　薛卉看了看他写的：“你的公式写错啦，这里，不是这样的。” 　　薛卉弯腰给他讲题。 　　小姑娘就站在他旁边的过道上，弯下腰，季诚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白皙的脸颊和薄薄的耳垂，耳垂上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小洞，像是打的耳洞。 　　她的声音又软又轻，在午后安静的教室里，让人听了感觉特别安心和宁静。 　　季诚只出了几秒的神，重新强迫自己认真听她的讲解。 　　薛卉讲完，放下笔，侧过脸问他：“你听懂了吗？” 　　季诚点点头，想想不太确定，又摇头：“可能听懂了，也可能没听懂。” 　　他说的是实话，听的时候觉得都懂，等到要自己下笔写了，他又无从下手了。 　　薛卉“噗嗤”笑了：“没关系，你先试着做一下，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会了我再给你讲一遍。” 　　一整个中午，薛卉放弃了休息的时间，都在给季诚讲题。期间她还啃了一只苹果，为了不影响同学休息，她啃得很小声，嘴巴一抿一抿的，像只小仓鼠。 　　下午课间，季诚拿着试卷去给黑熊哥御览，在他前面还有两个女生。 　　熊永年先看那两个女生的，多多少少有点问题，特别是第二个女生，一看就不是自己订正的，把人家的答案都给抄串行了。 　　熊永年教育了她几句，让她回去重新做一遍。 　　女生挨了骂，哭丧着脸走了。 　　再看季诚的试卷，居然挑不出半点错误。 　　“这是你自己做的？”熊永年敲敲桌子，语气有点儿严厉。 　　“不是。”季诚飞快地回答。 　　熊永年刚准备开骂，季诚又接着道：“我同桌教的，教了好几遍，我才会做了。” 　　“你同桌……” 　　熊永年愣了愣，后知后觉想起来了，他的同桌是薛卉，他们五班的班长，五班的第一名。 　　“那你都会了？” 　　季诚沉默了一会儿：“今天会了，明天不保证。” 　　“……” 　　熊永年被他的诚实感动了，现在像他这么诚实的孩子可不多了，每次他课上讲完都说会做，等到考试全都不会了。 　　熊永年说：“回去吧，跟着你同桌好好学，争取下次考试能有提高。” 　　季诚点了下头。 　　- 　　接下来的一个月，季诚真的像黑熊哥说的那样，在跟着他的同桌好好学。 　　五班的同学们惊讶地发现，自从校运会以后，季大佬课间和午休都不出去溜达了，反倒是别人在喝水聊天的时候，季大佬总趴在课桌上写题。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和他同桌两颗脑袋凑在一起，通常是他同桌给他讲题，他一边认真地听，一边逮着机会偷偷看她几眼。 　　校运会上薛卉穿着他的衣服站在跑道旁边看比赛的那一幕，学校里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果说以前只是怀疑他们两个的关系，那么自从那天之后，所有人都对此心照不宣了。 　　就算还没成，那也是在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上，并且这条大道被它的主人修得很宽敞，怎么都走不了歪路，能不能到终点，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期中考试一转眼又到了，考场顺序依然是打乱的，季诚和薛卉也仍然不在一个考场。 　　两天考了六门，回到教室，薛卉期待地问他：“考得怎么样？” 　　季诚没什么表情：“不好。” 　　薛卉意料之中的回答。 　　这次的试卷是有点儿难，连她都在几道踢上卡了很久。 　　薛卉安慰他说：“没关系，尽力就行，这次考不好，下次再好好考就是了。” 　　季诚看她一眼，没说话。 　　薛卉心里认定了他没考好，也做好了他会比上一次月考成绩更低的准备。 　　结果等周一上来，她去办公室找黑熊哥拿班里同学的成绩单，找了半天，看到季诚的成绩时，还有点儿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班级里一共四十个人，他居然从上次月考的最后一名，变成了班级第三十三名。 　　不仅没有退步，还进步了七名呢！ 　　薛卉高兴地跑回教室，把成绩单给他看：“季诚季诚，你看你看，你这次考试考得很好啊！” 　　季诚看了一眼自己的分数。 　　虽然有进步，可是在他看来，还是不够好。 　　他喜欢的小姑娘考了第一名，他和她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周末，柏俊民去补课，季诚还是跟着他一起去。 　　柏俊民自从上一次听了薛尧的话后，回去之后的这一个月也有好好学习，这次期中考试进步了几十分，他爸一高兴，给他发了一个大红包奖励。 　　柏俊民有了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季诚：“诚哥啊，下周就是你生日了吧，十八岁是个大生日，你有没有想好怎么过，要不要兄弟们包个场子替你庆祝一下？” 　　季诚瞥他一眼：“你这么闲吗？你们高三不用上晚自习吗？” 　　“上啊。”柏俊民说，“不过晚自习这种东西，每天都有，哪有你生日重要。我和小帆帆最近可乖呢，偶尔溜一个晚上，班主任不会介意的。” 　　季诚轻嗤：“你确定？” 　　柏俊民拍着胸口保证：“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顿了顿催促，“到底行不行啊诚哥，是男人就爽快点。” 　　“滚，你才不是男人。”季诚说，“我要带个人。” 第46章 　　季诚要带谁, 不用问就能知道。 　　薛卉听说的时候有点吃惊：“你要过生日了呀？” 　　正值课间, 她的话淹没在一片吵闹声中, 只有身为她同桌的季诚听见了。 　　季诚轻轻地嗯了声：“我要过生日, 很奇怪吗？” 　　薛卉摇头。 　　不是奇怪, 只是他的生日，在学校里好像没有几个人知道。很久之前孙筱茉和女神都和她八卦过，说季诚很神秘, 这么个大帅比，整个九中居然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日。 　　当然, 除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之外。 　　薛卉眨眨眼睛：“哪天呀？” 　　季诚说：“十二号，就是明天了。” 　　薛卉知道他比她大一岁，不过在计算年龄这方面, 她成绩再好都得需要从头到尾数一遍。 　　她掰着手指从一开始算，花了半分钟，抬头问他：“十八岁吗？” 　　季诚点头：“嗯，十八。” 　　“我才十六呢。”薛卉说，“准确地说, 是十六岁零九个月。”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对十八岁都有一种很奇怪的向往, 就好像到了十八岁, 就是一个大人了，可以摆脱孩子的身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季诚也是这么过来的，笑着说：“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薛卉无力反驳, 犹豫着说：“可是明天要上课，晚上还有作业呢。” 　　“就吃个饭，那几个也要上晚自习，不会耽误太久。”季诚解释了一句，然后问她，“你不愿意去吗？” 　　薛卉连忙摇头：“不是。” 　　季诚勾了勾唇：“怕你哥哥不同意？” 　　薛卉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如果明天是别的同学的生日邀请她去，随便男生女生，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担忧，哥哥也不会不同意。 　　但是是他，薛卉心里就隐隐约约不太敢开口。 　　一种莫名的情绪，和那天晚上一样，不想让哥哥知道是他。 　　季诚懂了：“放心，包在我身上。” 　　- 　　直到第二天放学，季诚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薛卉以为他昨天那句话是随口说说的，她整理书包的时候还有点儿郁闷，说好的包在他身上呢，都现在了还不开口，这是不打算让她陪他一起过生日了吗？ 　　薛卉闷闷不乐地整理好书包，又闷闷不乐地走出教室。 　　五班门外的走廊里，比她先好的薛尧已经等在外面了。 　　薛卉朝他走去，喊了声“哥哥”。 　　薛尧笑了笑：“你们今晚的作业多不多？” 　　这句话薛尧之前也经常问，薛卉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还好，我已经写掉很多了，只剩一张化学试卷没来得及写。” 　　“那就好。”薛尧说，“我们今天不回家吃饭了。” 　　薛卉一愣，抬头看他：“为什么呀？” 　　薛尧说：“今天有个朋友过生日，他邀请我们俩一起去，我已经和爸妈说过了。” 　　朋友，生日？ 　　薛卉第一反应，也很肯定地确定哥哥口中的这个朋友就是季诚，可是哥哥和季诚，是什么时候变成朋友的？ 　　薛卉心里那一点点愁云一下子就消散了，她故作不知地问哥哥：“是谁呀？” 　　薛尧看了他一眼：“你也认识的，一个男生，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先去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薛卉：“……” 　　哇哦，好神秘，还不肯告诉他呢。 　　薛卉不知道季诚是怎么跟哥哥说的，但是哥哥这么说，就说明他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是季诚的生日。 　　薛卉忍着笑：“我认识的你还不告诉我，到底是谁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给他买什么礼物？” 　　薛尧拍拍妹妹的脑袋：“我已经想好了，不需要你想。” 　　薛卉：“……” 　　- 　　薛尧直接带她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大型体育用品商店，走到摆了很多篮球的货架那边。营业员问了他几句，开始给他介绍每款篮球不一样的地方。 　　薛卉听不懂，她记得来的路上好像有一家精品店，大概就和这家店隔了四五个门面，里面也有很多可爱的小玩意儿。 　　她扯了扯薛尧的衣服：“哥哥，我想去隔壁看看。” 　　薛尧以为她无聊，点头说：“别走太远，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一听他答应了，薛卉“嗯嗯嗯”地答应了几声，转身快快乐乐地离开了这里。 　　她直奔那家精品店去，时间很紧，哥哥说不定马上就要结账了，等哥哥过来，她再买什么东西就肯定要穿帮了。 　　幸好她昨天想了一个晚上要送季诚什么生日礼物，她问了店员，店员把她带到放了一排钥匙扣的墙边：“都在这里了，你自己选吧，如果是送男生的话，我建议要大气一点的，这一些就比较好。” 　　薛卉说了声谢谢，往她指的那块儿地方瞅。 　　种类很多，选择性也很多，薛卉一眼就看上了一个挂了一只小篮球的钥匙扣，不过转念一想，哥哥都送他一只真的篮球了，她再买一个，会不会显得多余了？ 　　她马上放弃了这个想法。 　　又找了一会儿，她突然看到一个钥匙扣下面挂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模型，看起来特别精致，也很适合男生用。 　　薛卉把它取下来，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有份量。 　　就决定是它了，她带着小汽车钥匙扣去前台结账，营业员问她要不要包起来的时候，她果断摇了摇头。 　　薛卉付了钱就把它放进了口袋里，想一会儿找个机会偷偷给季诚。 　　她刚走出店门，就看到哥哥也提着一个厚厚的纸袋从隔壁体育用品商店里走了出来。 　　两个人打了辆车去了吃饭的地方。 　　地点是柏俊民订的，听说是他亲戚开的店，特地给他们留了个大包厢。 　　季诚生日没有请太多的人，基本都是十二班里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除了庄邈把他最近新谈的小女朋友也带上了，其余的都是男生，大家也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把郑静宜一起喊来。 　　庄邈带着他的小女朋友和徐一帆一起去拿蛋糕了，其他人都还没来，就只有柏俊民和季诚两个人站在门口。 　　看到薛尧和薛卉从车上下来，柏俊民立马跑过去：“学霸，你来啦！” 　　柏俊民自从听了薛尧的一番话成绩进步之后，这段日子简直把薛尧当神仙看了，每次在学校里见到他，都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薛尧点了点头，然后往他身后不远处的季诚走去。 　　薛尧昨晚接到季诚电话的时候，确实是意外大于懵的。季诚和他之间的交集，除了一次打球和一次校运会的比赛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要说有，大概也只是他妹妹的新同桌，一个对他妹妹抱了那么点想法的人。 　　薛尧本能是想要拒绝的，但是一想到万一他拒绝了，他回头只邀请他妹妹一个人过来，谁知道这家伙会干点什么呢？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和妹妹一起来，好歹妹妹在他眼皮子底下，季诚就算想干嘛，也得掂量掂量。 　　就像在学校里一样。 　　这么想了，薛尧答应了。 　　电话那头的季诚听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忍不住笑。 　　同样是男人，他当然知道身为哥哥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这是担心我把你妹妹骗走了，所以才勉为其难来监督我的？” 　　薛尧平静地说：“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季诚说：“我倒是希望是，只可惜你的好妹妹到目前为止还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就算我单独请她，她也不会答应我的。” 　　他的这句话倒是让薛尧听得很舒服：“我妹妹从小就粘我，当我只听我的话，你还差得远。” 　　“是么。”季诚挑了挑眉，“那就看看，她什么时候比较听我的话了。” 　　薛尧挂了电话。 　　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他和妹妹不在一个班级，能代替他照顾妹妹还不会让妹妹被别的男生觊觎、欺负的人，整个九中也就这么一个人。 　　薛尧把篮球递给季诚：“生日快乐。” 　　季诚接过，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谢了，兄弟。” 　　剩下的人柏俊民懒得等，哥俩好地勾着薛尧的肩膀带他去包厢了，一路还在问他关于学习上的事情。 　　季诚和薛卉走在他们后面，趁前面的人不注意，季诚放慢脚步，侧身往薛卉那边压了点：“这球是你挑的，还是你哥哥给我挑的？” 　　薛卉看着他，很诚实地说：“我哥哥。” 　　季诚轻笑：“既然这样，你给我的礼物呢？” 　　薛卉吃惊极了，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季诚的。 　　季诚笑着说：“你今天一下午都没怎么理我，难道不是因为在气我没跟你说让你来陪我过生日的事吗？我猜你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了礼物，是不是我不让你哥哥带你一起来，你就不打算给我了？” 　　薛卉停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发现季诚有的时候猜她的心思猜得真是一点都没错，她虽然没有买好礼物，但她确实如他所说的那么想的，不请她来就不给他礼物了。 　　她下午还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闷闷不乐，可是如果要把这种情绪解释为生气，也不是不可以。 　　薛卉抿了抿唇，小声说：“你把手伸出来。” 　　季诚没有动，只看着她，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他笑，反而让薛卉有点不自在了，她红着脸催促：“你别笑了，你倒是伸出来呀。” 　　季诚慢吞吞地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下。 　　薛卉把他的手翻过来，从口袋里拿出刚刚买的小汽车钥匙扣，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她放完就跑，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薛尧。 　　季诚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低头看着掌心里突然多出来的小玩意。 　　金属的小钥匙扣，却因为被她贴身放了很久缘故，还带着少女的体温。 第47章 　　高三年级要上晚自习, 尽管柏俊明他们几个口口声声说不去也没关系, 然而到底已经高三了, 季诚不想耽误他们, 吃好晚饭就让他们回学校了。 　　薛尧和薛卉走的是另一个方向, 和他们不顺路。 　　回到公寓楼下，季诚拿出钥匙开门。 　　钥匙串上多了一个黑色金属的小玩具车。 　　他家在十七楼，电梯上去, 门一打开，季诚看到一个人影靠墙站在过道里。 　　“是你。”走出电梯, 季诚眯了眯眼睛。 　　男人长得很斯文，戴了一副黑框眼睛，一身西服挺拔修长。看到季诚, 他弯唇笑了笑：“我等你好久了。” 　　季诚没看他，从他前面走过：“你来干什么？” 　　男人说：“来看我的外甥，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作为他的舅舅，我怎么也得来一趟祝他生日快乐。” 　　“不需要。” 　　季诚开了门, 却没有进去，站在门口, 侧过头瞥他, “我妈没有弟弟，我也没有舅舅。” 　　男人很平静，脸上仍然有着淡淡的微笑：“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我和你、和你的母亲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从法律上来讲, 你的外公是我的父亲，你就是我的外甥。” 　　季诚轻呵，转身进屋。 　　他门没关，男人也跟着进去：“你的外公，也就是我的父亲，有话让我带给你。” 　　季诚站在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抬眸看他。 　　男人说：“父亲说，你已经十八岁了。以前你没成年，想怎么玩他都不会管，但是从今天开始，你是一个成年人，成年人就要做成年人该做的事情。他说如果你不喜欢在国内的学校念书，他可以送你去国外。父亲年纪大了，等你学成回国，就会把季氏交给你。” 　　“交给我？”季诚揣摩了一会儿他话里的意思，忽地勾唇，“你愿意？” 　　男人沉默了一下，继续微笑：“季氏是父亲的，他愿意给谁，是他的选择。” 　　季诚喝了半杯水，喉结顺着水流滚动，淡声道：“回去告诉你的好父亲，我在这里很好，不需要他老人家记挂。至于我的学业，也不需要他操心，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 　　男人看着他不说话。 　　季诚换了个语气，继续道：“你让他老人家放心，属于我妈妈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回来，不会拱手送给外人的。” 　　“……” 　　男人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敌意，点了点头，在桌上留下一把钥匙之后，转身离开。 　　季诚拿起那把钥匙看了看，薄唇微掀。 　　小姑娘还挺有先见之明。 　　- 　　周末补完课，柏俊明家里没人，跟着季诚去了他家。 　　刚走到他住的公寓楼下，柏俊明突然停住脚步：“卧槽，诚哥啊，你们这楼什么时候搬来一个土豪啊，这辆车，起码大七位数，牛逼啊，豪车随随便便往路边停，也不怕被人蹭了刮了。” 　　季诚看着那辆车，黑色的兰博基尼，前几天那人开过来之后就在这里停着了。 　　柏俊明已经上去围观了，季诚还站在原地不动：“怎么，你想蹭？” 　　“我可不敢。”柏俊明围着车转了几圈，一脸的羡慕，“这玩意儿，蹭一下就是几十万，把我卖了都不够赔的。” 　　季诚笑了笑，走过去，随意地往车旁边一靠，手里的钥匙扣往车窗上面轻轻敲了几下：“怕什么，反正又没人看到。” 　　柏俊明连摸都不敢摸，更别说敲了，对他的行为简直叹为观止，连忙说：“诚哥，你轻点儿，你们小区那么大的监控你看不到吗？还有你这个钥匙扣，哪儿来的，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在钥匙上挂这种东西么。” 　　他凑上前，仔细瞅了瞅，“哎哟我去，还是个小兰博基尼呢。我说，你该不会是看到这辆车求而不得，所以特地去买了个小的钥匙扣挂上吧？” 　　柏俊民从一脸羡慕变成了一脸幸灾乐祸。 　　他看一眼，羡慕了也就羡慕了，过几天可能就给忘了。可是他诚哥就不一样了，这辆车就停在他家楼下，天天上学放学都能看到，能不心痒痒吗？ 　　瞧瞧，连迷你版的钥匙扣都给挂上了。 　　弄的还是一模一样的，真他妈速度。 　　季诚看着他，似笑非笑：“说完了？” 　　柏俊民：“说完了啊。” 　　季诚点头，朝兰博基尼努了努下巴：“想不想上去坐坐？” 　　柏俊民：“……” 　　大哥，这种玩笑能不能不要乱开？ 　　这可是几百万的豪车啊，又不是出租车，是他们想坐就能坐的玩意儿吗？ 　　坐一下也得好几千吧！ 　　柏俊民扯了扯嘴角：“坐哪儿，车顶上吗？” 　　看风景倒是不错，不过这个小区的风景，他早就看腻了。 　　季诚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钥匙。 　　这枚钥匙和普通的明显不一样，一头是长方形的，边角是圆的，另一头像是一个三角形，又不太像。 　　柏俊民看着他把钥匙拿出来，瞬间懵逼了，张大嘴巴错愕地盯着它：“不是吧诚哥，你这就有点过分了，这车的主人知道你搞一个仿真的钥匙站在他的车旁边装……” 　　话没说完，季诚按下了开锁键，车子“咔哒”一声。 　　柏俊民吓得蹿出了好几秒远。 　　季诚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上去，按下车窗看着外面的人：“真的不上来坐坐？” 　　柏俊民：“……” 　　五分钟后，柏俊民上了车，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诚哥，这车……你的啊？” 　　季诚嗯了声：“我外公，送我的生日礼物。” 　　柏俊民：“……你不是孤儿吗，怎么突然过了个外公了？” 　　季诚反问：“孤儿就不能有外公了？” 　　“……不是。” 　　有外公的怎么能叫孤儿呢。 　　柏俊民只知道季诚的爸妈都不在了，至于他还有个外公，还是一个送得起豪车的外公，他是真的不知道。 　　柏俊民又花了将近半分钟才接受了他的诚哥居然也是个富三代的事实，咽了口口水：“你为什么把车停在这儿？” 　　兰博基尼啊，又不是在车展，就不能找个车库藏起来嘛。 　　季诚说：“我还没驾照，不能开车。” 　　柏俊民：“……” 　　他说的倒是事实。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学车啊诚哥？” 　　“我在学了。” 　　季诚拿到车的第二天，就去报了个驾校，不过是晚上练习，多少有点不方便，他也就去过一次，转了两把方向盘，正式学还得等科一考出来了才行。 　　柏俊民从车上下来，腿还有点儿软。 　　到了季诚家里，趁季诚去卧室换衣服的时候，他拿出手机，在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嚎了一嗓子。 　　【木白白：报！前方记者小柏带来一个劲爆的消息，咱诚哥今年生日收到一辆车，豪车！】 　　徐一帆被关在家里写作业，庄邈溜出去陪他的小女朋友看电影了。 　　两个人看到这条消息，同时回复。 　　【徐帆帆：谁送的？】 　　【庄邈邈：难道是薛妹妹？薛妹妹出手这么阔绰？】 　　【徐帆帆：卧槽，真的假的？诚哥@JC，楼上说你被包养了，求真相！】 　　柏俊民：“……” 　　这两个人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点。 　　卧室里有声音传出来，柏俊民抬头看了一眼，按着屏幕飞快地打字。 　　【木白白：不是薛妹妹，是诚哥的外公，送了他一辆兰博基尼。】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还发了一张刚才拍的照片过去。 　　【徐帆帆：……】 　　【庄邈邈：……】 　　“我跟你们说，就是诚哥他不会开车，这么一辆闪瞎眼的车，他就给停在他们公寓楼下。你们说这公寓每天来来回回多少人啊，每人路过摸一把，都得掉漆吧？换我肯定心疼。” 　　季诚换衣服又顺便冲了个澡，他边擦头发边从卧室里走出来，只听到柏俊民最后一句话。 　　季诚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问他：“你心疼什么？” 　　柏俊民嘿嘿笑：“诚哥啊，我把你是有车一族的消息，告诉了徐一帆和庄邈了。” 　　季诚扬了下眉。 　　柏俊民笑完，有点忐忑地问：“那啥，我就告诉了他俩，其他人都没说，你不会介意吧？” 　　季诚瞥他一眼，继续擦头发：“随便。” 　　- 　　这辆车季诚后来还是让人给弄到车库里去了。 　　他学了两个月的车，一月中旬，期末考试考完的第二天，他去考了科目四。 　　考试的时候，柏俊民、徐一帆和庄邈全都眼巴巴地等在外面，像三尊大佛似的。 　　季诚一出来，三个人就围上去，比自己期末考试考了满分还激动：“怎么样怎么样，能不能开车了啊诚哥！” 　　“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去拉风了！想想我就好激动！” 　　季诚看他们三个一眼：“还不能。” 　　三个人全都一脸失望，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季诚说：“驾照还没到手。” 　　三人：“……” 　　关于季诚有了辆车的这件事情，就和他的生日一样，三个人也很默契地没有往外说，连庄邈的小女朋友都不知道。 　　周一返校，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 　　季诚这次的成绩又有进步了，在班里的名次比上一次又前进了两名，分数突破了三百大关。 　　终于赶上了薛卉的二分之一。 　　季诚皱着眉，情绪不算太差，但也绝对算不上好。 　　这半个学期他花了太多时间在学车上，要不然成绩肯定还能再提高一点。 　　薛卉趁着课代表们在黑板上写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时，她趴在课桌上跟季诚说：“我今年过年还要回H省，寒假作业你要是不会做，就给我打电话哦。” 　　季诚愣了一下，侧头问她：“什么时候去？” 　　薛卉想了想说：“可能还是和去年一样，年初二吧，去个两三天就回来了。” 　　年初二。 　　季诚摸了摸下巴，他赶回来应该来得及。 第48章 　　薛卉去H省的航班订在年初二上午十点, 八点不到, 一家人就拖着旅行箱到了机场大厅。 　　去年在邻居家的小胖子家的果园摘了满满两大框水果, 今年回去, 薛卉特地换了一个大的箱子, 兴高采烈地往里面装了好多那边买不到的零食和玩具，打算送给小胖子，顺便再摘一点儿水果。 　　她那点小心思, 完全瞒不住薛尧。 　　薛尧笑着说：“你这样每年去他家摘两箩筐，估计明年回去他就不敢再种果树了。” 　　“怎么会呢。”薛卉叼着一根棒棒糖, 坐在候机厅里等飞机，“小胖子家果园可大呢，吃不完也会烂了, 我这是去帮他解决困难。” 　　“这么说他还得谢谢你？” 　　“那可不。” 　　薛卉早上水喝多了，吃完棒棒糖，她拿着手机哒哒哒跑去找厕所。 　　机场里每隔几十米就是一个厕所，最近的那个要排队，她不想排, 去找下一个。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依稀看到旁边的咖啡厅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卫衣, 深蓝色牛仔裤，背对着她摊在椅子里，两条大长腿伸得笔直，垂着头, 不知道是在打游戏还是在睡觉。 　　他左手边的地上放了一个二十寸的箱子，箱子也是黑色的。 　　隔着玻璃，薛卉盯了那个身影几秒，然后甩甩脑袋。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这样的打扮虽然在九中很特立独行，在外面可不少见，现在的男孩子似乎都喜欢卫衣和牛仔裤的打扮，连她哥哥也有一套。 　　薛卉收回目光，找到厕所，出来再次经过那个咖啡厅，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薛卉也买了四杯咖啡回去，给了爸爸妈妈和哥哥各一杯，自己捧着另一杯。 　　喝了两口，她打开微信看了看，没有新的消息。 　　薛卉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找到了和季诚的聊天。 　　自从他们当同桌以后，她和季诚的聊天也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在聊作业，还有一小部分很平常的话，基本都是季诚先发的，问她要不要喝奶茶，吃不吃零食，或者看见什么新奇的小东西时问她要不要。 　　她起初都不好意思说要，后来发现不管她要不要，季诚都会给她带来，他问的要不要，其实就是告诉她“我给你买好奶茶了，你少喝点别的饮料”。 　　薛卉给他打字：【我刚刚在机场咖啡厅，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小哥哥。】 　　那边隔了半分钟回过来：【像我？】 　　薛卉发了一个“嗯嗯”点头的表情过去：【背影很像，正脸没看到。】 　　季诚：【回头，你背后六点钟方向。】 　　薛卉看着这条愣了愣，然后听话地转过身。 　　和她隔着几排的座位，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拿着手机朝她挥了挥手，脚边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 　　薛卉：“……” 　　手机震了震，她低头一看：【我也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小姐姐，背影很像，正脸也很像。】 　　“……” 　　薛卉直接给他回了六个句号过去。 　　薛尧打着游戏看到妹妹一直不停地左看右看，抽空分心问了她一句：“看什么呢？” 　　薛卉连忙摇头：“没什么，哥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登机啊？” 　　薛尧轻轻地笑了笑：“机票上不是都写着呢么，你自己看一眼。” 　　“……哦。” 　　薛卉好几分钟才缓过神，继续和季诚打字聊天：【你也要坐飞机啊？】 　　发完这句话她觉得有点多余，在机场候机厅，不坐飞机难道还是来喝咖啡的吗？ 　　她刚准备点撤回键，结果对面回得飞快：【嗯。】 　　……好吧，不撤了。 　　薛卉：【你去哪儿？】 　　季诚：【H省。】 　　他后面还跟了一个航班号。 　　薛卉一看这航班号就觉得眼熟，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和她坐的居然是同一班飞机。 　　薛卉：【你去干什么呀？】 　　这一次季诚没有回复，过了几分钟，广播里空姐甜甜的声音开始喊登机了。 　　薛卉的箱子托运了，浑身上下只背了一个小挎包，轻轻松松地上了飞机。 　　他们坐的是经济舱，上去得早，座位又是在前排，薛卉一上来之后就盯着过道上陆陆续续进来的旅客看。 　　薛尧奇怪：“你在找人吗？” 　　一连被问了两次，连薛卉自己都有点心虚，她忙垂下头：“没有。” 　　薛尧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等到机舱门都关了，薛卉还没看到季诚上飞机。 　　在手机调飞行模式前，她又给季诚发了一条消息：【你没上来吗？】 　　季诚：【十点半，往后走。】 　　薛卉：“……” 　　十点整，飞机准时起飞。 　　等飞机平稳地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空姐们开始分发饮料和午餐。 　　薛卉一直拿着手机，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间。 　　她从来没觉得时间像现在这样过得那么慢，半个小时的时间，比平时一场考试还要难熬。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和季诚什么关系都没有，在看到他那句“往后走”之后就特别想见到他。 　　爸爸妈妈和哥哥就在旁边坐着，薛卉心里就像有头小鹿扑通扑通乱跳，不敢表现出来，却又怎么都停不下来。 　　终于到了十点半，薛卉借口要去洗手间。 　　薛尧坐在她的外侧，出来的时候经过哥哥前面，她紧张得腿都软了。 　　然而一走上过道，她的脚步又不受控制地欢快起来。 　　季诚让她往后走，她不知道他坐在哪儿，只能边走边找人。 　　薛卉这才发现这架飞机很大，前后两个大机舱，后面还有一个舱门。 　　怪不得她没看到季诚上来了。 　　薛卉一直走到后面那个机舱都没找着人，正当她犹豫时，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拽了她一下。 　　薛卉吓了一跳，本能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那边倒。 　　附近所有旅客都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薛卉跌坐在一个空位上，一头扎进了旁边那人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在顷刻间将她笼罩，少年低醇的笑声从颤动的胸腔里阵阵传来，薛卉紧张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地，而后又开始新一轮的跳跃。 　　她抬头，红着脸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你吓我干什么？” 　　季诚抱着没反应过来的小姑娘，低声说：“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儿，你没看到？” 　　察觉他们两人认识，周围的旅客们又转回头，该干什么干什么。 　　薛卉瞪他：“你就是为了吓我故意躲起来的！” 　　她明明很仔细地找人了，这个位置刚才她就没看到人，所以她敢肯定，他要不就是弯腰在找什么东西，要不就是故意躲着等她过来。 　　季诚轻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挺聪明啊。” 　　薛卉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趴在他怀里和他说话，连忙坐好，又怕被前面的哥哥和爸爸妈妈发现，做贼似的往前瞅了一眼。 　　什么都没看到，她拍拍胸口：“你怎么也要去H省啦？” 　　季诚看着她，似笑非笑：“我不能去吗？” 　　不是不能去，她只是觉得太巧了。 　　她和她的同桌，在没有约好的前提下，去同一个地方，又是坐同一个航班，甚至于还在候机厅里偶遇，那需要多大的缘分啊。 　　薛卉摸摸自己滚烫的脸颊：“我不能在这里坐太久，我得回去啦，要不然我哥哥会起疑心的。” 　　季诚“嗯”了声，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之前说你妈妈的老家在H省，是在哪里？” 　　薛卉歪了歪头：“在一个挺偏僻的村子里，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现在交通比以前好多了，坐公交车也能到，就是太久了。” 　　季诚问：“你们怎么过去？” 　　薛卉说：“我爸爸找了认识的叔叔来接我们，会送我们过去的。” 　　季诚点点头，懂了。 　　薛卉匆匆走了，回去之前特地进了中间的洗手间，往脸上泼了点水。 　　空姐已经把她点的餐给送上来了，薛尧看她湿漉漉还泛着红的脸颊，递了张纸巾给她：“不舒服吗？” 　　薛卉接过，软着嗓音开口：“哥哥，我有点晕。” 　　她的样子确实像是晕机的模样，薛尧没有怀疑，柔声说：“先吃点东西，睡一觉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薛卉乖乖地点头：“嗯。” 　　从S市到H省的飞行时间也就两个多小时。 　　薛卉后半程是真的睡着了，薛尧叫醒她的时候飞机正在准备着陆。 　　她转头看向窗外，山川河流都在她的脚下，显得特别小，还有一栋栋高楼大厦，也小得可怜，马路上的行人和汽车就跟小蚂蚁似的，一点点地挪动着。 　　落地到下飞机又等了好久，薛卉下来以后在附近的人里找了找，意料之中没看到季诚。 　　她莫名有些失落，连带着马上就能到小胖子家的果园摘水果了都提不起兴趣。 　　到老家时村民们又全都热情地出来接他们了，薛尧帮着爸爸妈妈从后备箱里拿出礼物分给大家。 　　薛卉带着她大半箱的宝贝跑去敲隔壁小胖子的家门。 　　小胖子比去年长高了不少，高兴地收了她的礼物，让她一会儿就和她哥哥一起过来，他带他们去摘水果。 　　薛卉嗯了声，突然想到什么，问小胖子：“你家去年种的那个青枣还有吗？” 　　小胖子乐呵呵地说：“你喜欢吃那个啊？我家的枣子是不是特别甜水分特别足？你放心，今年比去年长得还多，绝对够你吃的，你想摘多少就摘多少！” 　　薛卉点点头，道了声谢。 　　都一年过去了，她早就不记得那个枣子甜不甜了，只记得去年开学那天看到季诚坐在小卖部的门口吃，她想，他应该很喜欢吃这个。 第49章 　　村子里没什么娱乐活动, 天一黑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信号也不是很好, 断断续续的, 薛卉想看个电影都不顺畅。 　　没办法, 不到九点，她就锁了屏，关上灯准备睡觉。 　　只是准备是一回事儿, 睡不睡得着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她今天虽然起得早，不过在飞机上睡过了, 来村子路上一个多小时也基本都在睡觉。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精神了。 　　更何况，现在还不怎么晚。 　　薛卉闭着眼睛躺了十分钟无果, 只得放弃早睡的念头，继续拿着手机打算玩会儿小游戏助眠。 　　她睡觉有静音的习惯，解开手机锁，屏幕上连着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季诚打来的。 　　薛卉愣了愣, 想到他现在应该也在H省，回了个电话过去。 　　少年的声音有点儿哑, 是那种在寒风中吹久了嗓子发毛的哑：“睡了？” 　　“还没有。”薛卉说, “睡不着。这么晚了，你怎么打电话来了呀？” 　　季诚站在黑夜里，抬头望着不远处的一栋三层楼的小别墅，叹了口气：“想你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薛卉心里蓦地一慌。 　　她觉得季诚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 他把对她的喜欢全都写在脸上，甚至也早就承认了他喜欢她的这个事实。 　　然而当了一整个学期的同桌，他也只承认了一句喜欢她，从来没说过别的什么话。 　　克制的、又小心翼翼地喜欢着她。 　　他今晚突然给她打电话，又说了这三个字，薛卉捂住胸口，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像要破土而出，心跳越来越不受控制。 　　过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软软的，还带了点颤抖：“我……我后天就要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和你同一天。”季诚说，“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 　　薛卉愣了片刻。 　　她觉得今晚的季诚实在是有点奇怪，接二连三的话更是让她应接不暇。 　　她下意识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少年的声音传来：“你家门外。” 　　她家……门外？ 　　薛卉第一反应是她在S市的家，这个念头一起，又觉得不对，季诚今天是和她搭乘的同一航班过来的呀。 　　季诚补充：“利水县红湖村。” 　　“……” 　　薛卉傻眼了。 　　这不就是她现在待的地方吗？她记得早上季诚问她村子在哪里的时候，她并没有告诉他，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季诚为什么会来这儿？ 　　“你……你怎么过来的？” 　　季诚说：“我租了辆车，自己开过来的。” 　　他不认识路，导航上又搜不到这个村子，最后他想到薛卉说有公交车能到，于是找到了那辆公交车，一路尾随着开过来，还差点让司机误会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 　　他说完这句话，偏过头，轻轻咳了两声。 　　薛卉隐约从手机里听到他在咳嗽的声音，不是很清楚，却还是能听得见。 　　“你感冒了吗？”薛卉问。 　　季诚说：“没有。” 　　她才不信呢。 　　薛卉想了下，从被子里爬出来。 　　房间里开了空调，她一点都不觉得冷，从带过来的行李箱里拿了件过膝的毛衣长裙出来，往脑袋上一套，又从衣架上拿了件羽绒服裹在外面。 　　全副武装好，她对着手机小声说：“我先挂电话啦，你等我一下哦。” 　　季诚看着二楼某间房的灯开了又关，他勾了勾唇：“你哥哥房里的灯还开着，不想被他发现就小点儿声。” 　　薛卉：“……” 　　他怎么知道她一定会下去见他？ 　　薛卉撇撇嘴，把手机往羽绒服口袋里一塞，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小脑袋往外头瞧了瞧，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她穿着拖鞋，踮起脚尖，像只夜猫似的出了房门，尽可能轻地关上门，静悄悄地踩着楼梯往下走，没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哥哥听到动静。 　　好不容易来到大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寒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冻得她一哆嗦，连忙拢紧衣领。 　　门口那条路早就铺上了水泥，每家每户的门口还有一盏路灯，灯光很微弱。 　　薛卉找了一圈，没看到季诚。 　　路灯以外的地方都是阴恻恻的，她有点害怕。 　　刚拿出手机，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薛卉虽然看不到远的地方，可是就在她脚下的倒影还是能看得到的。 　　她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身后的人就捂住了她的嘴，半抱半拖地把她拉到了墙后面。 　　薛卉承认她是慌了一下的，可一想到那个人是季诚，她又不害怕了。 　　直到后背抵在墙上，他的胳膊拦腰圈着她，季诚松开捂住她嘴的手，垂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笑。 　　薛卉不懂为什么这人上来一句话都不说就笑，她被他笑得有点不自在，伸手抵在他的胸口，推了推他：“你别笑了。” 　　小姑娘嗓音轻轻软软的，和电话里的不一样，更加真实，更加让人想要亲近。 　　季诚抓住她的手：“偷偷溜出来见我，就不怕被你哥哥和爸爸妈妈发现了？” 　　薛卉用力想把手抽回来，抽不掉，她撇撇嘴，不承认：“哪有偷偷。” 　　季诚还在笑：“那要不要我给你哥哥打个电话，告诉他我现在在他家楼下，让他也下来见见面？” 　　薛卉瞪圆了眼睛，急忙否认：“不要！” 　　话一出口，差点咬到舌头。 　　她这句话说得太急，不止打了自己前一句话的脸，还似乎偷偷把她的小心思完全泄露了去。 　　薛卉不敢再看他，撇开眼，暗暗咬了下嘴唇。 　　季诚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一点点地加深，璀璨夺目，像是载满了星河。 　　“为什么出来见我？”季诚松开她的手，转而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喜欢我，嗯？” 　　他这话问得简单而干脆，还不带任何铺垫的，说问就问。 　　薛卉毫无准备，一下子脸烧到了极点。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没有，不是。”否认得也很快，“我才不喜欢你呢。” 　　季诚笑得更厉害了，他的指腹很轻地在她下巴上摩挲了几下，低声说：“可是你的行动告诉我，你喜欢我。” 　　“……” 　　薛卉咬咬唇，不说话了。 　　这个人，对她好的时候是真的好，比她哥哥还要好。 　　讨厌的时候也是真的讨厌，就好比是现在，问这样的话，让她怎么接嘛。 　　小姑娘脸皮薄，季诚也不着急，她不说话，他就这么耗着。 　　她应该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有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他闻不出是什么味儿，只觉得很好闻，很舒服。 　　他忍不住深呼吸，轻轻地嗅了嗅。 　　薛卉只觉得脖子里痒痒的，实在受不了，往另一边偏头。 　　这样一来，更像是主动往他的肩膀上靠了过去。 　　“想我抱你就早说嘛。” 　　季诚轻笑，手挪到她脑袋后面把她往怀里一按，沙哑带着笑的声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尽管抱，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换作以前，薛卉肯定会立马跳开，可是现在，在这个寒风瑟瑟的夜晚，她竟然有点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不用问原因，也不用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妈妈老家的地址的，一句“想你了”，其实已经证明了很多事情。 　　算算日子，从放寒假到今天，也不过只有十来天的时间。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居然千里迢迢地从S市追到H省来。 　　薛卉从他怀里仰起脸：“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不久。”季诚垂眸看他，“也就不到两个小时。” 　　薛卉：“……” 　　两个小时还不久？怪不得她都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感冒的情况。 　　她伸手往羽绒服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盒药：“这个给你，你今晚睡觉前吃两片，明天早上醒来吃好早餐再吃两片。” 　　季诚没看也没接：“是什么？” 　　“感冒药。”薛卉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这里晚上这么冷，你怎么老穿这一件衣服啊？” 　　季诚笑着问：“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薛卉迟疑了一下，这一次她没有否认，轻轻点头。 　　季诚说：“我带了衣服的，没想到等那么久，在车上放着。” 　　薛卉听了他这句话，这才想到他刚才说是开车过来的，很意外地问：“你会开车？” 　　“会。”季诚点头，“刚学出来的，你想坐，等回去之后，我带你兜风。” 　　薛卉还不知道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一辆兰博基尼，在她的印象里，季诚还是从孤儿院里走出来的孩子，即便之后有亲人来接他，他也没有回去和他们过过一次年，所以关系应该是不大好。 　　季诚不接药，她就把药往他手里塞。 　　然后又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几颗青枣，笑盈盈地举到他眼前：“这个也给你，我下午刚摘的，你先凑合吃，解解馋。现在不方便，等回去以后，我再多给你一点。” 　　季诚看了眼那几颗青枣，笑道：“我不想吃这个，能不能换点别的东西？” 　　薛卉茫然地眨眨眼：“什么东西？” 　　季诚俯下身，弯腰在她耳边道：“你亲我一下，比什么药都管用。” 　　薛卉：“……” 　　薛卉当然不会亲他，她把枣子塞到他的卫衣口袋里，转身往回走。 　　走了两步，听到他在后面喊她：“卉卉。” 　　薛卉停下来，回头看。 　　这次他没有上来，靠着墙壁无声地看着她。 　　薛卉抿抿唇，明明知道应该和他保持距离的，可是还是忍不住，重新站在了他的身前。 　　季诚扬唇，唇边一抹吊儿郎当的笑：“舍不得我？” 　　薛卉瞪他一眼：“你今晚住在哪儿？” 　　季诚很诚实：“不知道。” 　　这个穷乡僻壤，连个酒店都没有，他来之前只想快点找到她，和她说说话，至于找到人说完话之后该干什么，他完全没想过。 　　就好比放假前她说她要来这里，他脑子一热也想跟着来。 　　没想过为什么要来，也没想过来了之后要干什么。 　　薛卉叹了口气：“车上能睡吗？” 　　季诚说：“将就一下，也可以。” 　　薛卉纠结了半分钟，眉心舒展，对他说：“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跑进了家门。 　　季诚站在那儿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的时候，看到小别墅的门再次开了，从里面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前面的那个是薛卉，后面那个脸色很不好的，是薛尧。 　　薛卉带着薛尧来到季诚面前，小声说：“哥哥，他生病了，今晚没地方住，我们收留他一个晚上，好不好？” 　　薛尧看了妹妹一眼，又盯着季诚。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非常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薛尧：想杀人：） 第50章 　　季诚对他妹妹的心思, 薛尧老早就洞察了七七八八。他没阻止, 是因为他了解他的妹妹, 从小不会隐瞒他任何事情。 　　他对他的妹妹很自信, 自信到忽略了她的同桌不是别人, 而是季诚。 　　他原本以为季诚对他妹妹不会有影响，就算有，也不会太大。 　　可是现在看来, 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他懒得追究也不想追究季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可是这么晚了, 妹妹还偷偷摸摸跑下来见他，如果不是季诚生病了没地方住，她甚至不会让他知道季诚曾经出现在这里过的事实。 　　这就得提高警惕了。 　　于是乎, 原本站在二人中间的薛卉被薛尧拉了一下，直接把人拽到了身后。 　　薛尧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活生生的警戒线，他盯着季诚，目光很沉：“你来干什么？” 　　- 　　对这件事情意外的不止是薛尧，还有季诚。 　　在他的认识里, 薛卉是一个很柔软的小姑娘。这种柔软的意思是，胆子小, 说话轻, 需要被人保护和照顾。和她当同桌的日子里，他也一直尽力充当着照顾她的这个角色。 　　也因此，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 他会被这个柔软的小姑娘反过来照顾。 　　在知道他生病以后，她不忍心让他一个人流落在外，宁可冒着被他哥哥怀疑的风险，也要把他带回家去。 　　家？这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遥远。自从他的妈妈过世以后，在他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家这个地方了。 　　然而现在，小姑娘软着嗓子说要收留他的时候，他忽然也很想再有个家。 　　季诚抬眼看向眼前的兄妹两人，即便心里因为她的这句话翻腾捣鼓地不行，面上却仍然很淡定。 　　他低笑，说了一句一听就没什么诚意的话：“开车出来玩，迷路了，正巧路过这里。” 　　薛尧：“……” 　　薛卉：“……” 　　过了几秒，薛尧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那可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我国陆地面积960万平方公里，你哪里不能迷路，偏偏就在我们家门口这几平米给迷路了。” 　　季诚轻轻地笑了下，不置可否。 　　薛卉从哥哥身后探出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季诚。 　　“哥哥，他生病了。”薛卉拽着薛尧的衣服，晃了晃，“现在外面太冷了，能不能让他先进去再问话。” 　　薛尧很无奈，垂眸看了妹妹一眼。 　　他知道外面冷，但是她只想到季诚生病，没看到她哥哥也只穿了一身睡衣就出来了吗？ 　　- 　　三个人走进屋里，楼上的薛翊宋楚应该都已经睡了，薛尧和薛卉很默契地没敢发出太响的声音。 　　这里虽然他们每年都会回来住，可基本上也只是过年住几天，平时都没有人，房间也就只有三间，薛翊宋楚一间，兄妹两个一人一间，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季诚住。 　　薛尧把季诚带回了他的房里，床倒是很大，一米八的尺寸，睡两个人中间还能隔很远的距离。 　　薛尧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又给季诚拿了一套他没穿过的睡衣。 　　两个少年站在床的两头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薛卉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脑袋先钻进来，朝里面的人笑了笑，整个人才走进来。 　　她的手里端了一杯热水，还有一盒药。 　　薛卉走到季诚面前，把水给他，又从药盒里拿了两片药出来，放在手心里：“你先把药吃了。” 　　季诚勾了勾唇，拿药的时候手指不小心擦过她的手心，很痒，薛卉立刻把手给缩了回去，脸蛋儿有点红。 　　薛尧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等季诚把药吃了，走过来：“你先睡。” 　　他这句话明显是对季诚说的，没等季诚答应，薛尧直接把妹妹推出了房间。 　　回到房里，“咔哒”一声，房门锁上。 　　薛尧看着规规矩矩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在床上的妹妹，叹了口气：“卉卉，我们谈谈。” 　　薛卉点点头。 　　薛尧能问的无非也就是季诚怎么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怎么会过来的问题，然而这些问题薛卉也不清楚，含糊地给他说了几句，薛尧也就没有再问了。 　　“季诚喜欢你，你知道吗？” 　　“……” 　　没想到哥哥一来就问这么直接的问题，薛卉的手指蜷了蜷，垂下眸，轻轻地“嗯”了声，“知道。” 　　她不想知道也不行，季诚早就跟她说了。 　　“你的想法呢。”薛尧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妹妹，“本来学校里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多他一个也不算多，可是你现在和他是同桌，他当初留级、去你们班里上课，或许是早就计划好的，这些你都知道吗？” 　　薛尧很冷静地给她分析。 　　妹妹如果真的也喜欢季诚，他不会插手她感情上的事情，但是作为哥哥，他有必要让她了解季诚这个人。如果在充分地了解、认识到他的为人后，妹妹还喜欢他，九中也不是不允许谈恋爱，他们的爸爸妈妈当年就是高中时就在一起的，他当然也没那么死板，非要当一个恶哥哥拆散他们之类的。 　　薛卉明白哥哥怎么想的，她点点头：“我知道。” 　　开学时班主任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薛卉朝薛尧笑笑：“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的。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影响学习的。” 　　她既然这么说了，薛尧也就没有什么再说的了。 　　他抬头摸摸妹妹的头：“不早了，早点睡觉。” 　　薛卉嗯了声，又不太放心：“哥哥，他住在我们家里，明天爸爸妈妈那儿……” 　　薛尧说：“爸妈那里我会说，你不用担心，先睡觉。” 　　哥哥让她不要担心，薛卉就真的不担心了。 　　重新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薛卉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临睡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有季诚给她新发的消息。 　　【晚安。】 　　很简单的两个字，薛卉弯了弯唇，慢慢阖上眼睛。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因为是寒假，闹钟也没开，等她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了。 　　想到季诚就住在这里的事情，薛卉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用了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披了件大衣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宋楚给她准备了早餐，一碗热腾腾的红薯粥和一笼烧麦。 　　薛卉不敢直接问妈妈季诚还在不在，只能婉转地问她爸爸和哥哥去哪儿了。 　　宋楚笑着说：“你爸爸带着你哥哥还有你们那个同学先去你外曾祖父母那儿了，你们兄妹俩也真是的，有同学过来也不早说，让人家大半夜地站在外面还感冒了，我在锅里熬了姜汤，一会儿回来以后你让他喝一碗。” 　　薛卉张大嘴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等她吃完早餐，宋楚收拾了一下，也带着她出门了。 　　她们母女到的时候宋爷爷和宋奶奶墓地前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连墓碑都擦得一尘不染。 　　宋楚在坟前摆了几盘水果，又点了两支蜡烛，带着薛翊和一双儿女给两位老人家拜了几拜。 　　季诚远远地站在旁边，薛卉好几次悄悄往他那边瞧，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袖口和裤管都沾了泥，白色的球鞋也弄脏了，不过这些都并不影响他的帅气。 　　薛卉忍不住轻声问哥哥：“你是怎么和爸爸妈妈说的啊？” 　　为什么出门前听妈妈的话，妈妈非但没有对季诚的到来表示怀疑，甚至还有点责怪她没有提前和他们说这件事。 　　薛尧笑了笑：“如实说。” 　　“……” 　　薛卉瞪大了眼，如实说的意思，是不是他告诉了爸爸妈妈，季诚是来找她的？ 　　看着妹妹一脸吓坏了的表情，薛尧这才低声解释：“季诚在学校里名声那么响，连董事会的人都知道，你以为我们爸爸会不知道他吗？” 　　薛卉一愣，觉得哥哥说得很有道理。 　　“爸爸早就知道他现在和我们一个年级，还是你的同桌，校长应该也和他说过季诚的身世。”薛尧顿了顿，继续说，“准确地说，在我们还没来九中上学之前，爸爸就已经比我们先认识他了。” 　　薛卉：“……” 　　回去以后，村里有一户人家要杀猪，请了村子里好多人过去。宋楚很久没看着这样的热闹了，也拉着薛翊一起去看。 　　家里只剩下三个孩子。 　　薛卉把宋楚早上熬的姜汤拿出来，看着季诚喝了。 　　季诚刚喝完，隔壁的小胖子就找来了：“薛尧，卉卉，我要上山，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他们门没关，小胖子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里面多出来的那个人。 　　声音戛然而止，他茫然地问：“这位是？” 　　看着穿着打扮不像是这里的人，可是昨天薛尧和薛卉来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带别人过来。 　　薛尧上前：“是我们同学，昨晚才来的。” 　　小胖子恍然大悟地“哦”了声：“你们同、同学呀。” 　　这位同学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和善，小胖子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才第一回见面，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小胖子的声音轻了点儿：“那我要上山，你们还去吗？” 　　薛尧看向里面的人。 　　薛卉是想去玩的，她知道小胖子家在山上还种了挺多蔬菜和水果，她在城市里生活惯了，偶尔来一次乡下，也觉得摘摘水果蔬菜挺好玩的。 　　可是季诚病了，山上没什么遮挡物，风比这里大多了。 　　薛卉没有犹豫，轻轻地摇头：“外面太冷啦，我就不去了。” 　　小胖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相比之下，季诚的脸色一下子就好看了，他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嘴角噙着笑。 第51章 　　回去的那天, 季诚和他们搭乘同班飞机。 　　位置是薛卉选的, 她选的时候好位置基本上都已经被别人预订了, 剩下的座位七零八落, 没有连着的五个, 她没办法，只好给爸爸妈妈选了前排靠着过道的两个座位，而她则和哥哥和季诚一起, 坐在最后一排。 　　仅剩下三个连坐的位置，季诚坐在过道旁, 薛卉靠窗坐在最里面，薛尧目的性很明确，挤在两个人的中间, 散发着作为一只电灯泡的全部光和热。 　　薛尧觉得自己是只电灯泡，可是显然坐在他左右的两个人没有这个意识。 　　薛卉一直盯着窗外看，从起飞到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云层的上方，她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季诚更加直接，系好安全带之后问空姐要了毛毯盖着就睡了。他这两天的感冒一直没怎么好, 发烧也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 　　他不想让薛卉担心, 一直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这会儿上了飞机，实在撑不住，歪着脑袋睡了。 　　他的睡颜很安静。 　　平日里锋芒毕露的少年一闭上眼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看上去人畜无害，还有点儿可爱。 　　薛卉从窗外收回视线，往他的方向一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本书挡在她的面前，薛尧沉着嗓子：“元素周期表第51号元素是什么？” 　　薛卉一愣，想了想：“锑？” 　　薛尧：“元素符号。” 　　薛卉：“Sb。” 　　薛尧侧头看了季诚一眼：“2号，53号，16号，51号的元素符号连起来说一遍。” 　　薛卉默默地在心里把这几个元素想了一遍：“He，I，S，Sb。” 　　薛尧“嗯”了声，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看书。 　　“……” 　　薛卉有点莫名。 　　- 　　季诚回家后睡了一天，烧总算是退了。 　　睡醒了，他才想起离开机场时薛卉给他的那一箱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沉甸甸的。 　　他找了把剪刀，把包装上的胶带划开，打开一看，满满的一箱水果，红的橙的绿的都有，和去年一模一样，又比去年多了很多，特别是那个青枣，半箱都是。 　　季诚看着那堆水果，笑了笑，从里面拿了几颗青枣出来，咔哧一下咬了半颗。 　　他一口气吃了四五颗，没吃饱，柏俊民的电话就打来了：“诚哥啊，听说你回来了，现在方不方便，我们来找你玩啊！” 　　他们高三生寒假也要上课，过年前后各上一周，真正放假的时候也就只有过年那七八天的时间。 　　季诚坐在沙发上，不记得有告诉过他们他的去向：“你听谁说的？” 　　“你说的啊。”柏俊民拎着一大堆东西，站在他的公寓楼下，“我在你家楼下呢，看到你家灯亮着，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季诚“嗤”了声：“你该不会天天来我家楼下溜达吧？直接说吧，是不是对我的车有企图？” 　　柏俊民：“……” 　　柏俊民不乐意了：“我这是关心你好不好！”他清了清嗓子，“诚哥啊，你给我开个门呗，还有一帆和庄邈也在来的路上了，我们买了一大堆吃的，就等着你回来了。” 　　季诚走到门口，打开墙上的监控看了眼，按下开门键：“你们等我干什么？” 　　“陪你过年啊。”柏俊民话接得飞快，门开了，拎着东西跑进电梯，没一分钟就上了十七层。 　　季诚靠门站着，手里抓着两颗青枣，看了眼他提的东西：“这些都什么？” 　　柏俊民说：“牛肉，羊肉，五花肉，掌中宝，鸡翅，香肠，虾滑，金针菇，生菜……” 　　他一口气报了一串食材。 　　季诚：“你这是打算来我家做菜？” 　　“不。”柏俊民说，“我们打算到你家吃火锅的，这天气太冷了，只有火锅才吃得爽。” 　　季诚：“我家没有煮火锅的东西。” 　　柏俊民嘿嘿笑：“没关系，一帆和庄邈去买了，马上就来。” 　　季诚：“……” 　　不到半小时，徐一帆和庄邈也来了。 　　他们不仅买了锅和电磁炉，连各种各样的锅底和调味料也都顺便捎上了。 　　庄邈还拎了十几罐啤酒，砰地一声抡在桌子上，吓得柏俊民哇哇大叫：“别别别，别砸，把诚哥的桌子砸坏了，我们赔不起！” 　　季诚站在他身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滚你的。” 　　四个男生围在餐桌旁边喝啤酒边吃火锅。 　　等菜熟了，徐一帆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片牛肉丢进嘴里，烫得他像只窜天猴一样在原地蹦跶了几下才算好。 　　他说：“诚哥，我们再过几天就要提前开学了，下个学期兄弟们估计没什么时间来找你玩儿了，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们，等我们高考完，我们再找你喝他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季诚抬了抬眼，淡定地听他说胡话。 　　就凭他的酒量，别说三天三夜了，就是三十分钟都很困难。 　　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薛卉。 　　柏俊民叼着半片白菜叶儿：“我听说下周五好像是薛妹妹的生日，诚哥，你想好送她什么礼物了吗？” 　　季诚扬了扬眉：“没有。” 　　“没有？”柏俊民很吃惊，他们已经知道他的那个小兰博基尼钥匙扣是薛卉送的了，“不是吧，薛妹妹送了你一个钥匙扣，你就没想过要回她一个礼物？” 　　他这下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他们都当了一个学期的同桌了，诚哥还没把薛妹妹追到手呢。 　　“回什么？”季诚问。 　　庄邈也跟着吃惊：“你是不知道薛卉的生日，还是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 　　季诚说：“知道，没想过。” 　　知道就好。 　　在这几个人当中，只有庄邈目前不是单身狗，对女生的心思也有一知半点的了解。 　　他放下筷子，开始分享他的经验之谈：“这个女孩子呢，都是喜欢浪漫的，诚哥你光记得人家的生日没有用，还得想想怎么才能让人家记得这个生日才行。不过我觉得以薛卉的家境，寻常一些小东西可能入不了她的眼，你真想追她，还得从其他方面入手。” 　　季诚听着，身体往椅子上一靠。 　　他不知道今天这几个人怎么回事儿，竟瞎给他贴标签，他看着像是追不到薛卉的样子吗？ 　　不过兄弟这么热心，他也倒是想听听他有什么好的建议：“哪些方面？” 　　庄邈继续说：“你可以先从简单的入手，比如先请她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我猜你们当同桌那么久，肯定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看过一场电影吧。” 　　季诚：“……” 　　如果学校食堂的不算，还真的被他说中了。 　　庄邈看了眼他的神态，啧啧摇头：“这可不行啊诚哥，追女生要是都像你这样，早就跟别人跑了。” 　　“……” 　　季诚眯了眯眼睛，“你再说一遍？” 　　庄邈愣了愣，感觉到了危险，连忙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他胡乱地往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厨房门口的那一大箱东西，“这水果看着挺新鲜啊，诚哥你哪里批发的，还带混批的吗？” 　　季诚勾了勾唇，懒洋洋地开口：“是挺新鲜，前几天刚摘的，别人送的，不要钱。” 　　“有这样好的事？”徐一帆一听，火锅也不吃了，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随手抓了一只苹果，一口啃了三分之一，“谁送的啊，让他也给我们送一箱呗。” 　　季诚说：“我同桌。” 　　“……” 　　徐一帆含着一嘴嚼碎了的苹果，傻了。 　　- 　　薛尧和薛卉生日前的那天，下了一整夜的雪，这在S市还是很少见的。 　　第二天薛卉醒来，拉开窗帘，被窗外的景象惊呆了。 　　遍地的白雪，积了厚厚的一层，对面那栋别墅前停的一辆车也被积雪覆盖，上面还有深浅不一的几个坑，像是小野猫留下的脚印。 　　雪还在下。 　　薛卉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跑去换衣服洗漱。 　　今天是她和哥哥的十七岁生日，爸爸妈妈说好了要带他们出去庆祝的。 　　他们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晚餐吃的是西餐，最后的时候，穿着小马甲打了领结的服务生小哥哥捧着一个奶油蛋糕朝他们走来。 　　薛卉闭上眼睛对着蜡烛许愿，然后和哥哥一起吹灭了蜡烛。 　　晚上，薛翊和宋楚还有点事，送兄妹俩到家门口又开车走了。 　　薛卉过了一个很高兴的生日，回家以后还快乐地围着哥哥叽叽喳喳地说话。 　　薛尧被她说得烦了，无奈又好笑地摸摸她的头：“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去那里玩，等以后有时间，我再带你去把剩下没来得及玩的也玩一遍。” 　　薛卉高兴地抱住他的手臂：“哥哥最好了！” 　　临睡前，薛卉翻着手机微信。 　　今天一天好多人给她发了生日快乐，她手忙脚乱地来不及回，在朋友圈发了条状态，现在有时间了，一个个点开回复。 　　所有人里面最大手笔的就是姜涵了，前两天送了她一瓶香水，今天下午又给她发了一个最大面额的红包。 　　薛卉刚想和她说说今天的事，突然又有一条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JC：【睡了吗？】 　　薛卉没给他备注，不过他的名字很好认，也不需要备注。 　　薛卉回：【还没有。】 　　JC：【出来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薛卉一愣：【你在哪里？】 　　JC：【你家门口。】 　　薛卉：“……” 　　同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前不久才刚刚发生过。 　　这一次薛卉没有那么惊讶了，穿了鞋披了件衣服蹬蹬蹬地往楼下跑。 　　也不担心会被哥哥听到了。 　　门一打开，她看到季诚抱着一个纸箱子站在门外，头发上和衣服上都沾了雪花。 　　薛卉刚想开口让他进来，只见纸箱子自己动了动，从里面传出一声很轻的猫叫声。 第52章 　　“喵呜。” 　　又是一声很轻的猫叫声从盒子里传出来。 　　听到盒子里的动静, 薛卉好奇极了, 指着盒子问：“这里面是什么？” 　　“你的生日礼物。”季诚抱着盒子, 勾了勾唇, “想知道是什么吗？” 　　薛卉其实已经猜到了, 但她还是作出一副很期待的模样，眨眨眼睛：“想。” 　　季诚看着她，他的手放在盒子的上方, 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地掀开, 先是一条缝，里头有个什么东西贴着缝隙乌溜溜地活动了下。 　　然后，薛卉就看到一个肉乎乎的小爪子从里面探了出来。 　　很小的一只, 还没她的手指大。 　　薛卉轻轻笑了。 　　伸出食指在那小爪子上面戳了戳，柔软的，还带着温度的小爪子。 　　季诚把盖子彻底掀开。 　　里面是一只银色条纹的小美短，看起来还很小，只有他的手掌那么大。小家伙的脑袋圆滚滚的, 眼睛很大，毛色虽然还没长开, 却已经是一个漂亮得特别讨人喜欢的小东西。 　　小家伙有点儿怕生, 盒盖一打开，它就蜷着身体缩到了角落里。 　　薛卉虽然早就猜到了，可是看到它，还是忍不住惊喜地“呀”了一声。 　　她喜欢猫, 却从来没有自己养过，长那么大顶多也就是去猫咖里喂喂它们。 　　这么小的小奶猫，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薛卉想摸又不敢，轻声说：“我可以摸摸它吗？” 　　季诚说：“当然可以。” 　　他熟练地把猫抓起来，小家伙在他手里徒劳地挥动着四肢，看起来可爱又滑稽。 　　“喵呜。” 　　季诚把它放在了薛卉的手心里。 　　薛卉很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看着小家伙乖乖地蹲坐在她的手心，吐出小舌头舔了舔爪子上的毛，薛卉笑了：“它好可爱呀。” 　　季诚看着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薛卉睁大眼睛：“我？” 　　季诚点了点头：“你放心，它是我去宠物店里买的，身体绝对健康没什么问题，我也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过了，它现在刚满一个月，等三个月的时候带它去打个疫苗，接下来定时驱虫就好了。” 　　他了解得那么详细，薛卉有点意外。 　　怕他误会她的意思，薛卉连忙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呀？” 　　季诚柔声说：“我不是说了么，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的生日，他送她一只小奶猫当生日礼物。 　　薛卉喜欢这个礼物，又有点想笑。 　　季诚在盒子里垫了很厚的一层东西，薛卉轻轻地把小奶猫放进去，抿着唇笑：“我没有养过，它还那么小只，你就不担心我会养不好吗。” 　　“不会的。”季诚说，“你要是实在担心养不好，我有经验，你可以随时问我。” 　　“你？”薛卉怎么看他也不像是养过猫的人，“你以前也养过吗？” 　　季诚摇头说：“没有。” 　　薛卉：“……” 　　那你的经验是从哪里来的？ 　　季诚：“三天前我把它从宠物店里带回了家，这三天都是我在照顾它，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比你多了三天养猫的经验。” 　　薛卉：“……” 　　薛卉愣了几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啊，她才发现，季诚这个人还挺幽默的。 　　笑完，她又有点担忧：“可是我家里什么都没有，我要怎么养它啊。” 　　季诚伸出一根手指头挠了挠小奶猫的下巴：“今晚就让它先睡在这个盒子里吧，它小，爬不出去，我这边还有羊奶粉，一会儿你睡觉前给它喂一点吃，明早醒了再喂它一次。明天……” 　　季诚顿住。 　　薛卉不解地问他：“明天什么？” 　　季诚抬眼看她，有点紧张：“明天如果你有空，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给它准备东西。” 　　庄邈说的那些追女孩子的方式，什么吃饭啊，看电影啊，他觉得实在是太俗气了。几乎所有男生追女生都是这样一套模板，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他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才想到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方式。 　　她不是喜欢小猫么，他就买只小奶猫当生日礼物送给她。 　　她没养过猫，家里肯定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约她出去，一起买猫窝，买给猫爬的架子，还可以买猫粮、猫砂。 　　以后周末和假期，只要她有时间，还可以让她把猫咪带出来一起玩。 　　季诚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季校霸第一次约女孩子，心里忐忑地厉害。 　　却没想到小姑娘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他的话音刚落，她就笑着答应：“好的呀。” 　　短短的一句话，只有三个字，像小猫爪子似的，在他的胸口挠了下。 　　又痒，又难耐。 　　- 　　季诚没有逗留太久，他把小奶猫交给薛卉，又把一袋东西给她拎进了家里。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在逗猫的小姑娘。 　　“卉卉。”他轻声喊她。 　　薛卉抬头，朝他的方向望去：“嗯？” 　　盒子里的小奶猫也发出“喵”的一声。 　　季诚看着她：“生日快乐。” 　　- 　　季诚刚走，薛尧就从楼上下来了。 　　他不知道在上面站了多久，薛卉本来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 　　“哥哥。”薛卉捧着小奶猫高兴地跑向它，“季诚刚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们把它养在哪里啊？” 　　薛尧低头看着缩在妹妹手心里的小东西，即便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还是很不爽。 　　到底怎么回事儿？他和妹妹才一个学期没当同桌，现在妹妹的眼里就全是另外一个人了，听她那熟练地喊那个人名字的口气，平时没少叫吧？ 　　眼前的小奶猫仿佛也变成了季诚的模样，而且还是缩小版的，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最可恶的是还会撒娇卖萌。 　　小奶猫似乎习惯了薛卉身上的气味，开始大胆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尖舔她的手心。 　　“……” 　　薛尧心里憋着气，语气也不太好，“你想养哪里就养哪里吧。” 　　薛卉一门心思在小奶猫的身上，完全没听出哥哥语气里的不爽。 　　这么小的一个小家伙，她不舍得放在离她太远的地方。 　　薛卉想了想，高兴地说：“那就养在我房间里吧，我开了空调，冻不着它。” 　　薛卉说到做到，马上就抱着纸盒子回房间了。 　　她按照说明书上写的，冲了点羊奶粉，放到差不多温了，喂小家伙喝了点。 　　小家伙大概是搬家太累了，喝了奶，没玩多久，就倒在季诚给它暂时搭的小床上睡着了。 　　薛卉第一次养猫，连小奶猫睡觉的模样都觉得新奇极了，蹲在纸盒子旁，一会儿点点它的小脑袋，一会儿摸摸它背上的毛，一会儿又揉揉它的小肚皮。 　　薛翊和宋楚回家时她房间的灯还亮着，门开了一条缝隙。 　　宋楚站在门外看了一下，推门进来：“怎么还不睡？” 　　薛卉给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妈妈，你来看。” 　　宋楚走近，小奶猫睡得很舒服，她有些诧异：“这哪来的？” 　　薛卉小声说：“是我同桌送我的生日礼物。” 　　“你同桌？”宋楚愣了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是那个大老远跟着你去H省的小男生？好像是叫季诚吧？” 　　薛卉点了点头。 　　季诚的事情宋楚听薛翊说过了，一个从小就跟着妈妈流落在外的孩子，十一岁时才被他外公带回家认祖归宗。 　　季诚的外公也算是薛翊生意上的伙伴了，不过两人不是很熟，只算是有交集。 　　季家在B市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季诚回家之后，对于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的季老来说无异于是天赐了一个继承人。 　　季诚虽然成绩不好，却很有商业头脑，小时候的一句话就让他外公小赚了几个亿。 　　因此对于这个外孙，季老是很放任的。 　　宋楚欲言又止：“卉卉，你和季诚，是不是……” 　　薛卉光顾着揉小奶猫的肚子，没听清宋楚说的话：“妈妈，你说了什么？” 　　宋楚看着女儿单纯的眼眸，无声地叹了口气，笑了笑说：“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薛卉说了声好。 　　宋楚离开她的房间，关上门，去和薛翊说了这件事。 　　“老公，你说卉卉和季诚，会不会是在谈恋爱了啊？” 　　薛翊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是湿的，他靠上床，宋楚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干毛巾替他擦头发，“哪有普通同学坐着飞机跑去找人玩的，我看他八成就是跟着卉卉来的。” 　　薛翊轻笑：“为什么普通同学就不能坐飞机去找人玩了？” 　　宋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等她说话，薛翊接着说，“当年你刚来我们家那会儿，我不也陪着你一起去了你老家吗？” 　　“那怎么能一样。”宋楚说，“当时是你非要跟我去的，我一开始就知道，可是卉卉不知道，按照尧尧的说法，季诚是到了我们家门口才给卉卉打的电话。” 　　“那又怎么样。”薛翊头发短，擦几下就干了，他回头拉住宋楚的手，把湿了的毛巾从她手里拿走，转身把人拥进怀里，“谈就谈吧，卉卉都十七了，是该攒点恋爱经验了，要不然等她上了大学，随随便便一个男生都能把她给骗走。我们把女儿养那么大，又不是给别人骗的。” 　　宋楚不赞同地看着他：“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对季诚那孩子还挺满意？” 　　薛翊点点头：“是挺满意，像我年轻的时候。” 　　“……” 　　宋楚想了想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典型的中二少年，学校里一群人前前后后走到哪里都要喊他一声“翊哥”。第一次见面时她还以为撞上了哪个黑社会大佬，目中无人得恨不得她扑过去一口咬死他。 　　宋楚说：“这算不算是你们两代校霸之间的互相欣赏？” 　　“算吧。”薛翊笑着亲吻她的唇，“卉卉像你。” 　　宋楚没听懂，偏头躲过：“什么意思？” 　　薛翊说：“好骗。” 　　宋楚：“……” 　　作者有话要说：　　薛翊：想当年我只用了一个月就把我媳妇儿骗到手了，你小子居然一年半了还没骗到我女儿，真没用，丢我们校霸的脸。 　　季诚：……？？？ 第53章 　　薛卉和季诚约了上午九点见面。 　　八点不到, 薛卉起床喂猫。 　　有了昨晚的经验, 薛卉这次很熟练了泡了羊奶粉。小奶猫还小, 一下子不能喂太多, 她用针管一滴一滴地喂, 直到小家伙吐着舌头喝不进去了，她才把它轻轻放回它的“小窝”里。 　　养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刚出生的小奶猫, 照顾得不好很容易生病。 　　薛卉收拾完，看时间还早, 就把睁着眼睛在纸箱子里打滚的小家伙抱到了床上。 　　她的床可比纸箱子大多了，小奶猫战战兢兢地查探了一下地形，发现并不危险后, 开始撒了腿在床上蹦跶。 　　薛卉陪它玩了一会儿，接到季诚的电话：“起床了吗？” 　　薛卉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她嗯了声，看着抱着她腿使劲儿往上爬的小家伙，声音温软：“起来了。” 　　季诚在电话里笑了下：“我十分钟后到你家小区门口, 你出来，还是我进去接你？” 　　薛卉“啊”了声, 想他进来太麻烦, 于是连忙说：“你别进来了，还是我出去吧。你等我下哦，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出来。” 　　季诚说：“慢点, 不着急。” 　　挂了电话，薛卉把小奶猫抓回箱子里，抱着去敲隔壁薛尧的房门。 　　门打开，薛卉笑盈盈地说：“哥哥，我要出去一下，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它？” 　　薛尧瞥了一眼四肢朝上仰躺着的小家伙，皱了皱眉：“你要去哪儿？” 　　薛卉歪歪头说：“我和季诚约好了今天去买猫窝和给它用的东西，哥哥，如果我中午回不来，你就给它泡一点羊奶粉喂它吧。它饭量小，不用喂太多，大半针管就可以了。” 　　薛尧神色不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你和季诚约的？” 　　“是啊。”薛卉渣渣眼睛，见他不接，索性直接把箱子往他怀里一丢。 　　薛尧下意识地接住。 　　薛卉笑了笑：“谢谢哥哥！” 　　- 　　薛卉出门的时候外面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了，地有些滑，她走得很慢。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薛卉对汽车研究得不多，能叫出名字来的也就只有她爸爸开的那几辆，其他品牌和款式在她眼里都是一个样的，四个轮子四扇窗。 　　这辆车她看着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车窗从外面看进去是黑色的，完全看不到里面，车子旁的人行道上站了很多人，其中不乏有人拿着手机对着那辆车拍照。 　　薛卉看到一个挺年轻的小伙，人扒在车门上脑袋凑到车窗旁边往里面看了很久，然后掏出手机，正准备和这辆车来一个合影，身后的车窗缓缓下移。 　　坐在驾驶室位置的季诚一张脸露出来，看着尚在茫然中的薛卉：“上车。” 　　自拍的小伙吓了一跳，手一抖，照片拍歪了，自己没拍到，倒是把季诚的脸拍进去了。 　　他本来想把这张照片给删掉的，删之前看了眼坐在里面的人，瞪大了眼睛。 　　薛卉看到季诚，惊讶极了：“这车……是你的啊？” 　　季诚嗯了声，他不太喜欢被这么多人围观，重复了一遍：“先上车。” 　　薛卉回过神，点点头，“哦”了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 　　她刚系好安全带，季诚就把车窗给关上了。 　　薛卉好奇地问：“你会开车啊？” 　　季诚看她一眼。 　　他出门前犹豫了挺久是要开车还是坐出租车过来，然后正好看到手机一条推送，什么“女生喜欢男生的十个瞬间”。 　　他没点，不过显示的第一条就是“开车时如果女朋友坐在副驾驶，一定要先给她系好安全带，这样她就会觉得你很有安全感”。 　　季诚觉得安全感这个词听起来不错，于是他果断拿了钥匙下楼开车。 　　结果却没想到小姑娘的安全意识特别强，上车第一件事情就是扒拉着自己系好安全带，从打开车门坐下到系安全带，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让他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等他反应过来，小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旁边，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问他：“你会开车啊。” 　　季诚忍不住笑，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看着她说：“前不久刚学的，你放心，我有驾照，不是无证驾驶。” 　　薛卉也跟着笑了。 　　今天要是换成别人，她大概或许会担心一下下，可是对季诚，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只是对他会开车还开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很意外。 　　“你这车是自己买的吗？” 　　在她的印象里，季诚是个连年都不回家过的孩子，即便还有亲人，可是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孤儿也没有什么差别。 　　薛卉不认得这是什么车，可是也知道普通的车绝对不会有那么多人围观，还有人站在旁边想要合影。 　　所以，他并不穷是吗？ 　　季诚说：“这是我外公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薛卉懂了。 　　他是被他外公带回去的，他外公会送他一辆车当生日礼物，说明他和他外公的关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寒假的最后一天，恰逢周六，马路上的车很多。 　　车速不快，季诚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看后方车辆的情况，开得很稳。 　　薛卉侧过头，看他认真开车的模样，居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帅。 　　薛卉觉得自己的耳根一点点地开始发烫，她慌忙收回目光，找话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季诚偏头看她一眼，一眼就发现了她微红的耳朵。 　　他轻笑，语气很愉悦：“你问吧。” 　　薛卉抿唇，想着该怎么开口问这件事。 　　思考半天，决定还是先从去年的所见所闻开始讲。 　　她轻声开口：“我去年过年前，和哥哥一起去了趟蓝天孤儿院，我在那里看到你了。” 　　前方十字路口正好是一个红灯，听到她的话，季诚怔了下，踩了刹车，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她：“你看到我了？” 　　薛卉点点头，继续说：“院长说你以前也在孤儿院里待过一阵子，后来你的外公和你舅舅把你接回家了，但是你每年寒暑假还是会去孤儿院帮忙，就连过年也是在孤儿院里度过的，从来都不回家。” 　　短短的几秒怔愣后，季诚恢复了平静，他的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起伏：“你想问什么？” 　　薛卉摸不透他现在的心思。 　　其实她想问的还挺多的，比如他明明有外公和舅舅，为什么又会被送去孤儿院。再比如他被他的外公和舅舅接回去后，怎么还是一个人住。还有上学期的家长会，班里所有的同学家长都来了，只有他的座位上空荡荡的。 　　她的家长会是宋楚给她开的，先去了哥哥的教室，再来她的五班，回家还问她她同桌的家长是不是没有来。 　　可是这些，薛卉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小心翼翼地说：“你有家，为什么不回去过年呢？” 　　前面路口的红灯变成了绿灯，季诚重新踩下了油门：“那个家不是我的。” 　　薛卉有点儿懵。 　　季诚沉默了半分钟，叹了口气：“那是我妈的家，不是我的家。” 　　- 　　季诚带薛卉去了一家宠物用品店，那家店离薛卉家不远，只是周六路上车多，开得久，又在地下停车库找了好一会儿位置，才耽误了点时间。 　　季诚前几天刚来过，他给薛卉的羊奶粉就是在这里买的。 　　他一进去，里面的店员就热情地迎上来：“小帅哥，来给猫咪买东西呀？咦，这是你的女朋友吗？真漂亮。” 　　薛卉张了张嘴，刚想说不是，季诚先她一步开口：“不是，她是我同学。” 　　“同学哦。”女店员笑了笑，看着薛卉一脸我懂了的表情。 　　薛卉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垂下脑袋，扯了扯季诚的衣服：“我们要买什么呀？” 　　“猫窝，猫架，猫抓板。”季诚边说边在店里扫了一圈，回头说，“如果你家里放得下，还可以给它买一点儿玩具。” 　　薛卉家的别墅有三层，爸爸妈妈住在三楼，二楼有好几个房间，平时也就只有她和哥哥两个人住，地方是肯定有的。 　　薛卉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圈成圈比划了一下：“它现在只有那么小，也占不了什么地方，我想让它先住在我的房里，等它长大了，再让它住去别的地方睡。” 　　“那就先买个猫窝吧，猫架可以以后再买。”季诚笑着说，“那么小，也爬不了多高。” 　　薛卉点点头，高兴地嗯了声。 　　两个人推着小车子在店里逛了一会儿，在店员的推荐下，薛卉还买了好几种逗猫棒。 　　明知道只要买一个就可以了，可是这些逗猫棒都好可爱，连她都喜欢得离不开眼，索性就全买了。 　　买好东西，时间已经中午了。 　　季诚把东西拎到停车场放在车上，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薛卉正好饿了，摸了摸肚子，说了声好。 　　季诚笑了下。 　　薛卉一到冬天就想吃火锅，去的还是经常和姜涵去的那家。 　　季诚随了她，只是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 　　薛卉走进去后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回头，看到他站在门口，望着一个方向。 　　她又回过去问他：“你在看什么？” 　　季诚指着几步远外的一个地方，勾唇说：“我记得那天就是在这里遇到你的，后来你去看了电影。” 　　薛卉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天，那天他们见了两次，白天他送了她一个麦当劳的小玩具，晚上她约了给女神过生日，又在这里遇到他。 　　薛卉说：“我也记得，你那天好小气。” 　　“我？小气？”季诚不解地说。 　　薛卉撇撇嘴：“可不是么，白天我都答应你了会还你钱，你连这几个小时都等不了，遇到我了还特地提醒我要还钱，就是小气。” 　　季诚愣住，他什么时候在这里提醒她还钱了？ 　　等等……他记得他当时说的应该是，问她还记不记得白天答应他的事情。 　　可他哪里是要她还钱，他是在提醒她记得回去加他好友。 　　他以前不玩微信的人，柏俊民在他耳边教唆了几年他都没置之不理，为了她特地注册了一个号，结果倒好，他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等来的是这小妮子直接支付宝给他转账了。 　　季诚气笑了：“你再好好想想，我提醒你的到底是什么？” 　　薛卉想来想去除了还钱就没别的事了，她无辜地眨眨眼睛：“是什么？” 　　“……” 　　季诚很无奈。 　　行吧，谁让他当时没说清楚呢，不怪她，怪他。 第54章 　　吃火锅的时候, 薛尧打了三个电话过来。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意思很明确, 让薛卉早点回家。 　　等薛卉挂了电话, 季诚轻笑：“想不到你这个哥哥还挺黏人的。” 　　薛卉撇撇嘴, 默默地把手机放回桌上。 　　她以前也没觉得哥哥有多黏人啊，上学期分班前，她抱着他胳膊求他去跟校长说不要分班的时候, 他还淡定得很。她和女神出来玩过那么多次，也没见哥哥打电话催她回去过。 　　薛卉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哥哥这是在防季诚呢。 　　她不说话，季诚盯着她。 　　小姑娘一脸无奈又无辜的表情，不用回答他能猜到个大概。 　　锅里下的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季诚放下筷子：“走吧，我送你回家。” 　　- 　　回家的路上薛卉沉默着没怎么说话，季诚把车开到了她家门外，把买的那些东西给她拎进去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走了, 明天见。” 　　薛卉没有躲。 　　她本来想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小家伙的，小家伙亲近人, 他养了好几天, 肯定和他亲。然而在回来的路上听了他说了他的身世，薛卉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难受地窒息。 　　季诚说，他外公在B市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他妈妈出生富贵, 从小没有过过一天的苦日子，受到的教育和熏陶都是最好的。她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就是爱上了一个穷小子。 　　能让富家千金看上的穷小子肯定不会太差。人长得又高又帅，成绩也好，行事谈吐都很温柔，只是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照季诚妈妈当时的家庭情况，家里人当然不会同意让他们在一起。可是他妈妈喜欢那个人，不顾家里的反对一意孤行地要和他在一起，偷偷领了证还不说，在这件事情被她的父亲，也就是季诚的外公撞见后，和那个穷小子两个人私奔了。 　　他妈妈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当一个人有心不让你找到的时候，哪怕你有再多的钱雇再多的人去找，也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更何况还是一个特别聪慧的女人。 　　季诚的外公在坚持不懈地找了女儿三年后，终于意识到他的女儿可能不会回来了，又或者是不想回来。他觉得都是自己逼她她才不肯回来，于是把所有派出去寻找的人都找了回去，期待有一天女儿会自己回家。 　　然而却怎么也没想到，等他再见到女儿时，只是一盒骨灰。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季老当场病发，足足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半年，人也瘦了一大圈，直至警察第二次上门，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外孙的时候，他的病才真正开始好起来。 　　“我妈妈和那个男人离开之后，曾经过了两年快乐的日子。妈妈从前学过钢琴，会跳舞，她在一家业余培训学校当钢琴和舞蹈老师，虽然日子没有以前那么富裕，但还是可以好好生活的。那个男人在附近的一家公司工作，做了两年，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我妈妈没有嫌弃他赚得少，每天下班回家为他洗衣做饭，从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千金变成了一个什么粗活都会的女人，可是那个男人没什么能力，野心却不小，一味地想要往上爬，最后成功勾搭上了他们公司的女老板。” 　　“我妈去医院检查出怀孕的那天，那个男人以为她上班了没那么早回家，把他的老板带回了家。等我妈到家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人赤条条地滚在床上。” 　　“我妈到和他离婚，都没告诉他怀孕了的事情。她是个骄傲的人，当初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自然也可以因为他的背叛而放弃这个人。我妈一个人生下了我，把我养大，她从来没有隐瞒过我什么，在我懂事的时候就慢慢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我。” 　　“在我十岁的那年，她因为意外去世了，葬礼是培训学校的老师帮着办的。她过世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去学校上学，每天都和街头的流浪汉们待在一起。因为只有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我才觉得很放松没有压力。他们不会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不会为了升职抛妻弃子，更不会为了过上有钱的人的生活连尊严都不要了，宁可当一个被老女人包养的小白脸。” 　　…… 　　季诚说这些话的时候薛卉一直默默地听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一直用“那个男人”来称呼他的父亲，他不是没有父亲，只是他的父亲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跟着别的女人跑了，不要他了。 　　再后来的事情，季诚没有说，可是薛卉也知道。 　　他在外面流浪了一年，被好心人发现，以为他是被拐卖了，于是报了警，警察在还没有找到他的家人的前提下，将他送去了蓝天孤儿院。 　　忽然间，薛卉就明白了他成绩不好的原因。 　　换成是她，中间的两年没有学习过，想再跟上进度，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他当时那么恨他的父亲，他甚至不想像他的父亲一样。 　　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人品不好的人哪怕成绩再好也是个渣滓。 　　他不爱学习，不想学习，是因为不想将来变成一个和他一样的人。 　　怎么会呢。 　　薛卉心里想，他那么好，和他的父亲完全就不是一类人。 　　他一定不会变成那样的人的。 　　薛卉目送着季诚的车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喵”的一声，细细小小的。 　　薛卉回头，看到哥哥一只手捧着小奶猫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还边在它的背上轻轻顺着。 　　薛卉喊他：“哥哥。” 　　薛尧走过来：“他走了？” 　　薛卉点点头：“嗯，走了。” 　　小奶猫瞧见她，朝她挥了挥小爪子。 　　薛卉轻轻一笑，把它从薛尧手里接过来，举到眼前：“小家伙，我一个上午不在家，你有没有听哥哥的话呀？” 　　见自己妹妹居然和一只小奶猫聊起了天，薛尧忍不住失笑：“它很乖。” 　　嗯？ 　　薛卉没想到哥哥居然会夸它，明明早上出门让他照顾的时候，他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 　　“哥哥你喜欢它吗？”薛卉问。 　　薛尧脸上的笑僵了下，略有些别扭地别过头：“不喜欢。” 　　薛卉笑了：“骗人，你明明就很喜欢它。” 　　她说完这一句，又低头捏了捏小奶猫的爪子，低声说，“是不是呀小家伙？” 　　小奶猫很配合地喵了声。 　　- 　　薛卉在房间的角落里给小奶猫造了个窝，旁边还放了一盆猫砂。 　　不过大概是小家伙还太小，猫砂完全不会用，薛卉下午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她房里的地毯上湿了一小滩的水渍。 　　薛卉叹了口气，把躲在角落里的小家伙抓出来，丢在猫砂上，教育了它半天，也不知道它听没听得进去。 　　第二天开学，临出门前薛卉拜托了家里的阿姨照顾它。 　　阿姨养过猫，虽然没养过这么小只的，但是小猫养起来都差不多，刚开始教教好，之后就省力多了，吃饭和排便全都能自己解决。 　　薛卉放心地和哥哥一起去学校了。 　　开学第一天，大家都来得很早，其中有一部分人正埋头补寒假作业。 　　薛卉到教室的时候季诚已经到了，看到她来，他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才懒洋洋地站起来，让她进去。 　　薛卉坐下来，侧身盯着季诚瞅了半天：“你昨晚没睡好吗？” 　　季诚说：“没有。” 　　薛卉往他那边凑了一点：“通宵打游戏了吗？”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喜欢玩游戏，包括她的哥哥也不例外，有一次她凌晨被蚊子叮醒，下楼找水喝，回来就发现哥哥房门缝隙下还有灯光。 　　她原本以为哥哥是在学习，结果推门进去一看，他还在打游戏。 　　不过也就那一次。 　　季诚脸色很差，眼睛底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没有，通宵补作业了。” 　　“……” 　　薛卉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型。 　　季诚的寒假作业就在课桌上放着，薛卉见他没阻止的意思，随手拿了两本翻了翻。 　　做确实是都做了，就是字写得很潦草，除了选择题以外，其他的她得费很大的劲才能看清他写了什么。 　　“都是你自己做的吗？”薛卉合上，给他按原样放回课桌上。 　　“不是。”季诚诚实得很，“我直接抄的答案。” 　　他放寒假先去了趟B市，然后又去找她，回来之后还被柏俊民那几个以“开学之后连见面都困难，就没法再在一起玩了，珍惜最后在一起的高中时光”为由，拉着玩了好几天，他只剩下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写这些作业。 　　能把答案抄完就不错了。 　　“……” 　　果然是他的风格。 　　薛卉盯了他一会儿，忍了好几次，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季诚挑了挑眉：“你笑什么？” 　　薛卉还在笑，这个人在学校里别人怕他，她可不怕。 　　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季诚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由着她拽。 　　薛卉一点一点地把他的袖子拽长，直到他的手都缩进了袖子里，她才拉着他的袖口说：“季诚，离高考还有一年半，你很聪明，努力一下肯定可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的。” 　　季诚看着她，没说话。 　　薛卉也看着他，有点儿紧张。 　　这些话她想了一个晚上，反反复复组织了很久的语句，最后把多余的都剔除，只剩下了几句精髓。 　　“你上次说……说你只要所有科目都多考十分，我就亲你一下，还算不算数？”薛卉抿唇，声音越来越轻，脸颊也越来越红。 　　季诚错愕地看着她。 　　薛卉一狠心，咬咬牙，闭着眼睛说：“我……我答应了！从这学期期中考试开始，只要你每次每科都提高十分，我……我就亲你一下。” 第55章 　　薛卉说完, 季诚当场愣在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自己正站在过道里, 前一刻还答应了会亲他的小姑娘, 早就捂着脸跑出了教室。 　　季诚没有犹豫, 拔腿追了出去。 　　二月的天渐渐开始回暖，却因为下了一场雪的缘故，气温依然很低。 　　风带着空气的湿冷冰冰凉地拍打在脸上, 季诚在厕所旁边的楼梯间找到了薛卉，小姑娘正趴在窗户上探头往外看。窗户后面是一片银杏树林, 也属于九中的范围内，这个季节没有落叶，也没什么人去。 　　季诚勾唇, 悄声来到她的身后：“在看什么？” 　　“……” 　　听到他的声音，薛卉僵了一下，才平复的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缓缓转身，不敢看他，眼神停留在他胸口的位置：“没、没看什么。” 　　季诚笑了笑, 上前一步，头略微往下侧了侧：“瞎说, 你分明在看我。” 　　他们之间只剩下一步的距离, 薛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一退，后背直接抵在窗台上。 　　她否认：“我没有。” 　　“没有你躲什么，嗯？”季诚声音含笑，“看我的衣服也是在看我, 这样吧，既然你那么想看我，我就给你一个特权，以后随时随地，你想什么时候看就能什么时候看，怎么样？” 　　“……” 　　这话说的，好像别人看他还得要经过他同意似的。 　　薛卉抬头瞪他一眼，鼓了股腮帮子，转过身，小声说，“我什么时候想看不能看了。” 　　季诚忍不住笑出了声：“是，你想什么时候看都行。” 　　薛卉背着他咬了咬唇，忍了几秒，也没忍住，弯了弯唇。 　　- 　　有了薛卉这句话，季诚开学后像打了鸡血似的，以前上课还时不时会偷偷睡会儿觉，迟个到早个退什么的，这学期开始什么都不干了，本本分分地从早到晚都坐在教室里，午休的时间也在看书。 　　好几位老师上课时被他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凉，课后回办公室拉着黑熊哥问：“你们班那个季诚怎么回事儿，我教了那么多年书就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学生。” 　　黑熊哥一脸懵逼：“怎么啦？” 　　任课老师说：“还能怎么，整整一节课眼神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我寻思着我也没不让他上课睡觉啊，干嘛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 　　黑熊哥听了哈哈大笑。 　　季诚的表现他这段日子也看在眼里，这孩子认真起来还真的没其他人什么事，他从教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几个比他还认真的学生。 　　是谁的功劳他就不说了，总之他现在挺好看季诚的，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说不定等高考那天就是他班里的一匹黑马。 　　- 　　三月开春，气温回暖，天气也没那么冷了。 　　学生们都脱下了厚厚的羽绒服，换上了校服外套。一次升旗仪式结束，薛卉最后一个回到教室，她的手里拿着一张扣分单，绷着小脸严肃地走到季诚身旁。 　　季诚以为她要进去，侧身让了让。 　　谁知道薛卉站在那里不动，白净的小手把扣分单递到他眼前：“你自己看。” 　　季诚挺奇怪的，直到他看到了扣分单上写的内容：因有同学未穿校服，扣班级分五分。 　　季诚：“……” 　　他抓了抓头发，这种事情在以前十二班挺常见的，基本上一个教室一半的人不穿校服，扣分扣到班主任都已经放弃了，他也从来没在乎过这种事情。 　　其实在他留级以后该穿校服的时候他很少没有不穿了，谁知道这一次没有通知就检查，大家还都穿了校服，全班就他一个人没穿。 　　小姑娘看着挺生气的，就像小奶猫刚买回家的那一天，动一动它就要炸毛。 　　季诚连忙给她顺毛，柔声安抚：“我明天一定穿，行不行？” 　　薛卉抿着唇不说话。 　　季校霸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被她磨得没脾气了，放以前谁敢和他这么说话还给他脸色看？ 　　季诚站了起来，无奈地扶住小姑娘的肩膀，把她往里推，放低声音：“乖啊，别生气，中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后桌的石磊瞪大眼睛，一脸“卧槽”的表情。 　　季诚喜欢薛卉这一点，基本上全校都知道了，只是在这以前，大家只看到季诚对薛卉的表现，却从来没见过薛卉对季诚有任何的表现。 　　可是现在，季诚那么低声下气地哄薛卉，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薛卉也没挣扎。小姑娘只是生气，对他的接触竟然一点都不反感。 　　薛卉被季诚强硬地按坐下来，脸上表情缓和了些，还是不怎么好。 　　季诚没办法，就差没给她发毒誓了：“我保证，从明天开始只要在学校里就穿校服，如果再有一天不穿，我就……” 　　他顿了下，没想好。 　　薛卉等了一会儿没听他往下说，眨眨眼睛，好奇地问：“你就怎么样？” 　　“……” 　　季诚想了想，继续叹气，“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薛卉说：“那就罚你抄课文，一天不穿就把我们这学期要背的古诗文都抄一遍，两天不穿就抄两遍，三天不穿就抄三遍，以此类推。” 　　季诚：“……” 　　这惩罚可真是挺严重的。 　　“好吧，我抄。” 　　薛卉满意了，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笑着问：“你刚才说中午带我去吃好吃的，还算数吗？” 　　季诚看她笑，也跟着笑了：“你和我一起出去吃饭，你哥哥不会不答应吗？” 　　薛卉不解地问：“我哥哥为什么不会答应？” 　　季诚盯着她：“你说呢？” 　　薛卉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嘀咕道：“我哥哥才不会呢。” 　　- 　　中午季诚果真带她去吃了好吃的，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甜品店。 　　薛卉点了一份招牌的杨枝甘露，还有一个芒果班戟。季诚没有点，坐在对面看小姑娘一脸满足地吃东西，也很满足。 　　吃饱喝足，两个人肩并肩往学校走。 　　走到校门口，远远看见一行三个人从里面跑出来，季诚停下脚步。 　　柏俊民他们一口气跑到季诚面前：“诚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季诚面无表情地看看他们，“这个点你们不是应该在教室里上课吗？” 　　“先别管上不上课了。”徐一帆说，他们刚才跑得着急，说话声音带着喘，“诚哥，你快上学校贴吧看看，有人把你开车的照片曝出来了，现在全校所有人都知道你有辆兰博基尼了。” 　　季诚还当什么事。 　　知道就知道，他本身也没想过要隐瞒什么。他成年了，驾照也有，就算警察来查他都不怕。 　　“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吧。”季诚说，“你们三个赶紧回教室上课去，马上就要高考了，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点的大学。” 　　他像个老父亲一样对他们谆谆教导，柏俊民没心情弄清原因，急了：“不是啊诚哥，你还是上贴吧看看吧，就……”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薛卉一眼，继续硬着头皮说，“没那么简单。” 　　薛卉奇怪地望着他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是普通的帖子，季诚估计他们早就直接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了。现在没有，肯定说明事情有点严重。 　　是什么样的事情严重让他们三个都不敢开口告诉他？ 　　季诚拿出手机，上了学校的贴吧。 　　薛卉好奇地凑到他旁边跟他一起看。 　　季诚的名字就飘在最上面第一条：【季诚被富婆包养实锤，留级后拥有豪车，对方疑似九中校董亲生女儿】 　　季诚：“……” 　　薛卉：“……” 　　季诚和薛卉在看到这个帖子的标题后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才点进去。 　　帖子最开始先贴了一款兰博基尼的照片，大概是怕看的人不认得，就在照片上车的旁边还标注了介绍：20XX年最新款，国内仅有不到十台，售价约合800万人民币。 　　接下来开始了帖子的正文，发帖人称放假前某天无意中在路边看到一辆豪车，忍不住上前想要拍照合影，结果没来得及按下快门，车窗打开，就看到季诚坐在驾驶室的位置，并附上了一张拍歪了的照片。 　　紧接着，是几张有人坐上副驾驶的照片，基本全是背影，看不到正脸。发帖人说他当时看到季诚太过震惊，一时没注意到旁边的人，等那个人走到车边准备打开车门，他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九中校董的女儿薛卉，又火速拍了几张照片，只是可惜只拍到了她的背影和车子开走的画面。 　　然后巴拉巴拉介绍了一堆季诚留级到高二五班并和薛卉成为同桌的事情，又顺手甩了好些张两个人在一起的照片。那些照片大多都是以前有人发在九中贴吧里过的，其中有一部分甚至是被庄邈删掉过的，却又不约而同集体出现在了这张帖子里。 　　【当然，如果以上这些只能证明季诚和薛卉只是普通同学同桌的关系，那么接下来的这组照片，不仅能证明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还能锤死了薛卉送季诚这辆车的事实。】 　　这是文中的原话，帖子往下划，还是照片。 　　看到这里薛卉就不得不感叹了，这个发帖的人还真的挺懂看帖人的心思的，如果单单只是几张照片或者几段文字，给人的吸引力绝对不会有那么大。他慢慢将一张张照片往上放，再配一段文字解释，很好地将看帖人代入了他的思路里去。 　　照片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正站在一个摆满了钥匙扣的柜台前，手上还拿了一个半个巴掌那么大的钥匙扣。下一张照片里的钥匙扣被单独放大，外形和帖子开头第一张照片里的兰博基尼有七八分相似。 　　发帖人这个时候配文字了，说这是季诚生日的那天薛卉在九中附近的礼品店里给他挑的，当天去参加季诚的生日宴时就把这个小钥匙扣送给他了，而同一天晚上，这辆兰博基尼开进了季诚住的小区里，就停在季诚住的那栋公寓的楼下。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呢？不，不会有！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这辆车就是薛卉送给季诚的！原本吃瓜群众只以为是季诚单方面暗恋薛卉，事实证明校董女儿早就对季诚心有所属，否则也不会在他十八岁生日当天斥资送上如此贵重的礼物了。】 　　看完帖子最后的总结，季诚和薛卉一时都没有说话。 　　帖子里的两个主角都在这里，周围的气压一时低到不能再低，柏俊民吞了口口水，忐忑地开口：“诚哥啊。” 　　季诚抬眼，看向庄邈，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不删。” 　　庄邈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没有用，发帖人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他不仅在我们学校的贴吧里发了，还在别的很多学校的贴吧里都发了，帖子标题和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就算删了，也没有用，想看的人还是能去别的学校贴吧里看到。 　　- 　　两个人回到教室，一走进班级门，里面的同学全都整齐划一地朝他们投来目光。 　　薛卉和季诚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看过了，因为什么不言而喻，两个人沉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旁，沉默地坐下。 　　薛卉中午出去没带手机，从书包里拿出来一看，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几十条微信消息。 　　电话基本是薛尧和姜涵打的，微信也是，姜涵一个人就发了十几条，大多数都是咆哮句，剩下的是以前班里的同学，问的也都是同一件事。 　　薛卉瞥了一眼，按掉，把手机塞回书包里。 　　季诚好整以暇地侧头看她：“小富婆，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公开算了？” 第56章 　　都这种时候了,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薛卉无奈极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季诚轻笑, 举起手, 耸了耸肩：“OK, 没问题, 当然可以。” 　　薛卉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笑，别过脸去。 　　教室里静悄悄的，从他们两个人进来开始, 大家都不说话了，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说话, 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时不时地回头往他们俩的方向望。 　　季诚的目光追随着小姑娘的侧脸：“好了，别纠结了。” 　　他没有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 此刻教室里又安静，坐得离他近的人，很容易就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无中生有的事情，说的再怎么逼真都会有漏洞的，和这种没脑子的人过不去, 就是贬低自己的智商。”季诚说着，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很自然地抬起手, 揉了揉薛卉的脑袋，声音也轻了些，“别生气了，你气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 　　“……” 　　前一刻还在担忧季诚说的没脑子的人是不是也包括自己的围观群众, 下一秒就被塞了满满的一大嘴狗粮。 　　歪日，真他妈够了，知道你没有被富婆包养还不行吗！ 　　突然秀恩爱是怎么个回事儿？秀个屁啊秀！ 　　居然还摸头杀！ 　　四周的同学们被这黏腻的画面搞得没眼看，纷纷转过头去，离得远一点没听见季诚说话的人也被一个个传到了。 　　一时间，五班教室成了大型的虐狗现场，有几个男生甚至直接摔了椅子走出去透气。 　　上课前，熊永年来了趟教室，把季诚和薛卉一起喊了出去。 　　他的出现证明了一件事情，帖子的事连学校的老师都已经知道了。 　　熊永年把二人带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清了清嗓子。 　　老实说，薛卉送季诚一辆豪车这种听起来就很扯的事情他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是那条帖子写得有声有色的，作为他们二人的班主任，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来听一听当事的两位同学怎么说。 　　“那个什么，现在的学生们吧，真的是生活过得太滋润了，这一滋润呢，就无聊，一无聊呢，又想着要搞事。哪里像我们爷爷奶奶那一辈小时候那样，高考刚出来，学校招收的名额也不多，大家为了那几个名额，没日没夜地拼命学习，一个村子里出一名大学生，都觉得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 　　薛卉和季诚都听懵了，他们没想到熊永年一开口居然给他们回忆起历史来了。 　　他的爷爷奶奶，那就是他们的曾祖父母辈分了，扯得未免也太远了。 　　这种引入话题的方式，可真是特别。 　　季诚也学着他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老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 　　熊永年眼睛一瞪。 　　臭小子，他这么说还不是担心会吓到他们么，他这是什么态度，想快点死他就成全他们。 　　熊永年立刻换了一种口气，言简意赅，严厉道：“今天中午我们学校贴吧里多出来的那条帖子我相信你们也看到了吧，作为当事人之二，你们两个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薛卉抿着唇不说话。 　　熊永年看她一眼，也没想要一个女生来回答，于是目光移向了季诚，意思很明确，你来说。 　　季诚勾了勾唇：“没什么好解释的，就算我说我同桌送了我一辆车，老师您会信吗？” 　　熊永年当然不会信，他没有迟疑的，立刻摇头。 　　季诚说：“老师您是对的。”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有一件事情，帖子里倒是没说错。” 　　熊永年瞪大眼睛等下文。 　　季诚从口袋里掏出他那串钥匙，上面挂着一辆迷你版的兰博基尼小钥匙扣：“这个，的确是我同桌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好看吗？” 　　熊永年：“……” 　　薛卉没忍住，抿着唇笑了。 　　在继班里的同学被撒了一脸狗粮后，班主任也难逃此噩运，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季诚和薛卉站在没人的角落里，薛卉仰着脸看他。 　　明明他才是被误会得最深的那个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安慰她，还想方设法地逗她笑。 　　薛卉离他近了点，手指轻轻地抓住他卫衣的下摆：“他们那么说你，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小姑娘声音轻轻柔柔的，季诚淡淡地问：“介意什么？” 　　说他被她包养，还是说他单方面暗恋她？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说到底这都是他和她之间的事情，别人的看法，他一点都不介意，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只要不说她的坏话，他都可以当做没看到。 　　他在意的，只有她的想法。 　　他没说话，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薛卉慢慢垂下眼，手却还是抓着他的衣服没有松开：“你明明没有那么不好，为什么一直要让别人误会你呢？” 　　他成绩不好，不是他不努力学习，他努力了也是可以学得很好的。他打架，也不是为了自己打架，很多时候都是别人故意惹他，或者是帮其他人出头。 　　他没说过，可是薛卉知道，被他打过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季诚低头看拽着自己衣服的小手，白皙干净，柔弱无骨。 　　他抬手轻轻覆了上去，她没躲，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里。 　　季诚说：“没关系，别人都不重要，你不误会就可以了。” 　　薛卉偏头，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唇。 　　季诚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把落在眼前的碎发拨到脑后。 　　薛卉不敢动，脸颊越来越红。 　　季诚“啧”了声，小姑娘难得那么安静，不动也不说话，他牵她也不反抗。 　　季诚觉得这种时候要是不做点儿什么，也太对不起自己“被包养”的这个传闻了。 　　他往前跨了半步，身体几乎要和薛卉贴在一起。 　　薛卉下意识地仰起头，想要后退，背上却多了一道力压着她不让她跑。 　　“抱一下吧。”季诚叹了口气，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姑娘拥进怀里，他低头在她耳边，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别躲，我就抱一下。” 　　- 　　这条帖子季诚没让庄邈删，毕竟不是在校园网内发的帖子，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也没辙，事情一度发酵，最后顺理成章地闹到了董事会。 　　两天后的例行会议上，有人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涉及到薛翊，那个人到底没敢说太过分的话，只说了几句这件事对学校的声誉很不好，现在几乎整个S市的中学都在传这件事情，并且希望学校能够尽早商量对策妥善处理。 　　他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薛翊那儿。 　　薛翊抬了下眼皮，看向那个人：“说完了？” 　　那人一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薛翊坐直，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几下。 　　这件事情发生的当天他就知道了，他没插手管，是觉得没有必要。一眼就能看得出不切实际的事情，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拿到台面上来说。 　　薛翊问在座的校长：“你有什么看法。” 　　校长说：“学生之间的恶作剧，说得像真的一样，可是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去买一辆近千万的车呢？到目前为止，我没发现因为此事对我们学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至于我们学校和其他学校的老师这两天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都是以玩笑的语气谈的。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是对两位学生造成了影响，学校接下来也会想办法，争取把这件事情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薛翊点头，重新看向之前说话的那个人：“听到了？” 　　“……” 　　散会后，校长单独把薛翊请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薛总，您真的不插手这件事吗？” 　　薛翊笑了笑：“我不插手校长很意外吗？” 　　校长说：“没有。” 　　校长倒也不是意外。 　　帖子出来第二天还在，他就猜到薛翊根本就没想管这事，否则以薛翊的能力，要删掉这些东西还不容易吗？ 　　听说他以前在九中上学的时候，就黑过学校的论坛，把他不想看到的帖子全都删得干干净净。 　　薛翊离开校长室，去了高二年级的教学楼。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间，薛翊站在五班门外的走廊里。 　　他站在后门口，教室里没有人注意到他。 　　下课铃响，前一刻老师拿着课本走出教室，下一秒教室里就变得闹哄哄的。 　　离后门最近的两个男生端着水杯打打闹闹地出去倒水，后门一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当场愣住。 　　他们在九中两年，虽然没机会见到校董本人，然而他的照片一直在学校网站上挂着，想不认识也难。 　　教室里，薛卉和季诚两个人贴得很近。 　　他们的课桌中间摆着季诚的英语作业本，昨晚回家作业十题翻译，他没有一题是对的，语法、拼写，还有时态，错得惨不忍睹。 　　薛卉拿着笔：“这一句是名词性从句的基本句型，毫无疑问现在英语是世界上用的最广泛的语言之一，应该翻译成There is no doubt that English now is one of……”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了季诚一眼，“世界上用的最广泛的语言怎么翻？” 　　“The world’s most……”季诚很诚实，“后面不知道。”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声音响起：“The world’s most widely used languages.” 　　作者有话要说：　　剁手节快乐，我的手已经不在了…… 第57章 　　教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 　　薛翊这句英语说得不轻不重, 附近一圈儿的同学们也都听见了。震惊之余, 他们忽然想起来, 在九中的历史上, 这位如今身价用亿来计算的校董, 当初在九中也是一个牛逼轰轰的学霸级别人物，如果不是他在高三时出国留学，那一年的高考状元肯定非他莫属。 　　薛卉呆呆地仰头：“爸……爸爸。” 　　隔了几秒, 她终于回过神，惊喜地说, “您怎么来啦？” 　　“来开董事会，顺路过来看看你们。”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你们还有一节课是不是？一会儿下课了我带你们出去吃饭。” 　　薛卉高兴地弯了弯眼睛：“好啊, 那我跟哥哥说一声。” 　　薛翊嗯了声。 　　父女俩说完话，季诚要站起来：“薛叔叔。” 　　薛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力气不大，季诚顿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 重新坐好。 　　薛翊把季诚的那本作业本拿起来翻了翻，惨是惨了点, 只是相比起以前从来不碰作业的他, 能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写完，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薛翊不是一个古板的家长，季诚能为他女儿做到这一步，对他的女儿好不好, 他心知肚明。 　　薛翊把作业本还给他，按着他肩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淡声说：“好好学，别让我失望。” 　　季诚愣住。 　　虽然他不像其他同学那样，从薛翊一出现就等着看热闹，指不定还会期待上演一场“给你多少钱离开我女儿”的戏码，但是他也没想过，薛翊居然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季诚心中微动，郑重地点了点头，喉咙有点干涩：“我会的。” 　　薛翊最后留下一句让季诚也一起吃饭就离开了五班教室。 　　他一走，热闹没看成，却好像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的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薛卉目送她爸爸的背影离开，转回脑袋，撑着下巴，一脸不解地看着少年：“你和我爸爸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啦？” 　　他爸爸来学校，居然没关心她的学习，反而是让季诚好好学，还说什么别让他失望。 　　薛卉忽然觉得她这个亲生女儿的地位在他爸爸的心里居然还没有她同桌的地位高。 　　季诚也跟着收回目光，小姑娘看起来挺郁闷的。 　　他笑了笑，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你好像很不希望我和你爸爸的关系好。” 　　“没有。”薛卉摇摇头。 　　爸爸喜欢他，她也很高兴，她轻声问，“我爸爸以前是不是找你聊过什么？” 　　季诚没有隐瞒她，点头，简单说：“在H省的时候，我和薛叔叔聊过。” 　　薛卉猜也是那个时候，她“哦”了声，没再多问。 　　中午薛翊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他们约了在校门口见面，薛翊带他们出去的时候，很多学生和老师都看见了。 　　季诚跟着薛尧和薛卉上了同一辆车，这辆车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九中的校董薛翊。 　　一时间，学校里又传言纷纷。 　　等吃好午饭，薛翊把三个孩子送回来的时候，九中贴吧的帖子里已经出现了新的回复。 　　【1023楼：天呐，今天薛卉的爸爸亲自来我们班级，拍了季诚的肩膀，让他好好学习，不要让他失望，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 　　【1024楼：楼上，说话要讲证据，学学楼主贴个照片吧。】 　　【1026楼：回楼楼上，是真的，我也是五班的，亲眼看见的！季诚还喊了他薛叔叔。薛叔叔中午带了薛尧薛卉出去吃饭，连季诚也叫上了。】 　　【1043楼：对，中午我在校门口也看到了，我们校董开车带他们三个人出去的。】 　　【1059楼：所以谁能给我解释解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1060楼：回楼上，本来就没什么情况，薛妹妹才多大，就算她家里有钱，也不代表她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也办不了买车的手续，这帖子说她包养诚哥的事情本来就是子虚乌有，都散了吧。】 　　【1061楼：解释一下，车子是诚哥外公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不是薛妹妹送的。】 　　【1065楼：划重点，提醒某些人，离高考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与其把心思用在栽赃陷害上面，不如多看看书，你上学期期末考试考了年级倒数第十不觉得丢人吗？】 　　发送完这句话，柏俊明收了手机，翘着二郎腿：“哎你们说，诚哥不让我们解释，我们现在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了，他知道会不会揍我们？” 　　徐一帆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揍就揍吧，我就见不得郑静宜那个小贱人没事就找人黑我们诚哥。她图什么啊？把诚哥惹毛了，难道还能抛弃薛妹妹和她在一起？” 　　庄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可能就是这么想的。” 　　徐一帆：“……脑子呢？” 　　“她要是有脑子，上学期能考年级倒数第十么。”柏俊明一边翻书一边笑，“老子都比她高了几十分，学霸不愧是学霸，传授的经验果然有用。” 　　- 　　四月底，期中考试。 　　成绩出来的那天，季诚盯着他的分数，一声不吭地坐在位子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后排的石磊上节课笔记没记完整，原本想让他帮忙拿一下薛卉的笔记本借来抄一抄的，结果对上季诚的一张脸，秒怂：“对对对不起，我不小心碰到你的肩膀了，没事没事，你继续，继续。” 　　季诚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去，继续盯着分数。 　　薛卉和孙筱茉一起回来就看到季诚垂着头，对着分数条发呆。 　　薛卉没让他让，站在过道里弯下腰，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瞧：“怎么啦，考试成绩进步了还不开心呀？”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努力，季诚这次考试又进步了，考到了班级前三十名里，在年级里的排名也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十名。 　　他这个成绩，不能说太好，但是对他来说是个特别大的进步了，再努力一下是可以考上大学的。 　　季诚抬眸，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皮：“考得不好。” 　　“哪有不好，我觉得你这次就考得很好啊。”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像只漂亮的小蝴蝶，轻飘飘地拍打着翅膀在他身边飞舞，“你看你的语文和数学都有很大的进步呢，还有化学和生物，再努力一点点就可以考及格了！” 　　季诚说：“英语和历史没考好。” 　　薛卉歪了歪头：“不会啊，也有进步呢，你至少已经可以把时态写对了。” 　　薛卉看了他的英语试卷，虽然翻译题的分数几乎没有，然而仔细看，她是能看得到他的进步的。时态没问题，语法还不熟悉会弄混，但是比起以前什么都不会已经好了很多了，扣分是因为他很多单词都拼错了，这个简单，接下来每天背几个单词就够了。 　　季诚抿了抿唇，没说话。 　　进步是有，只是对他来说，还不够。 　　英语提高了九分，历史只比上次多考了两分。 　　就是加起来差了还不到两位数分数，让他又得多等两个月。 　　季诚郁闷了。 　　薛卉坐下来以后笑眯眯地观察了他半天。 　　他在想什么，她当然知道，当初说好他每科都提高十分她就亲他一下，现在总分是够了，可是单科还不够。 　　薛卉笑着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喊他：“季诚。” 　　季诚侧过头。 　　薛卉说：“你考得很好啦，别不开心了，你再努力一下嘛，你这么聪明，期末考试一定可以再提高很多很多分数的。” 　　季诚：“……” 　　他要的是分数吗？不是！ 　　薛卉四处看看，朝他靠近了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要不然这样吧，等放学了，我再给你抱一下，好不好？” 　　季诚沉默，过了几秒，他开口：“你说的。” 　　薛卉弯着眼睛点头：“嗯呐，我说的。” 　　季诚的脸色阴转多云：“要抱得久一点，我说好才能好。” 　　上次只抱了不到半分钟，隔了那么久，他都快忘记软乎乎的小姑娘在他怀里的感觉了。 　　他现在的样子和口气让薛卉想到了缠着家长要糖吃的小孩子。 　　薛卉有点儿害羞，却还是点点头，说了句“好”。 　　下午放学前，薛卉给薛尧发了条微信，说有点事情要晚点走，让他在教室里等一会儿，她好了会去找他。 　　薛尧答应了。 　　放学铃声一响，季诚就把小姑娘带到了学校后面的那片银杏林里。 　　现在不是银杏落叶的季节，不过开了春，树枝上的嫩芽正在一片片地冒出来，也很好看。 　　季诚什么话都没说，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抱。” 　　薛卉想笑，又有点心疼。 　　他这两个月有多努力，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有好几天她早上醒来看到未读的消息，都是他发来的，问她题目怎么做。仔细一看时间，有的是凌晨两点，有的是凌晨四五点。 　　他每天学习到那么晚，第二天上课又强忍着不睡觉，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薛卉上前，轻轻地抱住他：“季诚。” 　　季诚迟疑了一下，才应声：“嗯。” 　　他也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的小姑娘。 　　薛卉头靠在他的胸口，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她轻声说：“你那么努力学习，是不是为了我？” 　　季诚说：“是。” 　　不仅仅是为了她的那个吻，他还想让自己变得更配得上她一点，这样有朝一日，等他准备好当她男朋友的时候，他希望她不会拒绝。 　　薛卉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那我再给你一个目标吧。” 　　季诚垂眸：“嗯？” 　　薛卉轻轻地说：“如果你能考进年级前一百名，我……我就当你的女朋友。” 　　季诚：“……” 　　他是不是在做梦？ 　　是不是？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诚哥：开心到转圈圈！！！！！！ 第58章 　　有了目标, 季诚一下子又充满了斗志。如果说前半个学期可以用认真来形容他的学习状态, 那么接下来的半个学期, 季诚对学习简直是疯狂到了一种境界。 　　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 但凡他坐在教室里的时候, 永远是在看书、做习题，就连每天的早操和体育课，他都会在口袋里揣一张写满英文单词的小纸片, 有机会就抽出来偷偷背几个。 　　开春后，气温一升再升, 很快就到了六月初。 　　六月七、八、九三天，全国统一高考的日子，九中要作为其中一个考点, 高一高二两个年级的学生集体放了三天假。 　　放假前一天，黑熊哥提前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等今年的高考结束，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暑假会补课，下学期开始也会有晚自习, 家里住的远的同学晚上回去不方便，可以到我这里来申请住校。” 　　底下有男生扯着嗓子喊：“老师, 补课补多久, 晚自习上到几点啊？” 　　黑熊哥说：“放假后两周和开学前两周，晚自习上到十点，早上七点开始早自习。” 　　他的话音落下，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 　　薛卉也跟着叹了口气。 　　高三呀, 终于要来了。 　　也难怪同学们会反应那么大，连她这个好学生都觉得压力很大呢。 　　高考三天对不用考试的人来说和普通的日子没什么区别，来得快去得也快。 　　柏俊明他们一考完试就去超市买了一大堆肉和蔬菜跑去季诚家里了，自从过年时在他家吃了顿火锅后，他们三个就一直念念不忘地还想去。 　　季诚这个隐形的富二代在九中早已人尽皆知了，他现在直接把他那辆骚气的兰博基尼开进学校里估计都没人会觉得惊讶。 　　季诚还是一个人住在那一间公寓里，一室一厅，房子不大，该有的都有。 　　徐一帆进来后就觉得这间公寓和他之前来过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了，但是一时间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同。 　　他换了拖鞋往沙发上一瘫，随手抱起一只抱枕：“诚哥啊，我们解放了，你们什么时候期末考试啊？” 　　季诚站在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地说：“下下周。” 　　徐一帆啧啧摇头：“惨啊，真惨。考完试还得补课吧，前前后后加起来又是一个月，中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试卷满天飞，不做又不行，等于没有假期。” 　　季诚眯了眯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一帆嘿嘿笑：“没什么，兄弟这不是让你提前了解一下高三生活么，咱们都是过来人了，诚哥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们啊。” 　　季诚懒得理他，走过去把他怀里的抱枕抽掉，转身放回房间里。 　　“……” 　　徐一帆无语地撇了撇嘴。 　　不是吧，诚哥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连个抱枕都不给他抱。 　　话又说回来，这抱枕软乎乎的，还有淡淡的清香，抱着可真舒服。 　　季诚出来翻了翻他们买的东西，皱了下眉：“怎么全是啤酒？” 　　“嗯？”柏俊明凑过来，“诚哥你戒酒啦？哦对，你明天还要上课，不过这玩意儿，又没什么酒精度，睡一觉就行了。” 　　季诚说：“不是我喝。” 　　徐一帆也跟过来：“不是你喝那谁喝？我们三又不是小姑娘，磨磨唧唧的还喝饮料。” 　　季诚这才发现少了个人：“庄邈呢？” 　　“他啊。”柏俊明拖长了音，“估摸着马上也到了。” 　　“干嘛去了？” 　　柏俊明言简意赅：“分手。” 　　季诚挑了挑眉。 　　徐一帆解释：“不是他要分手，是人家小姑娘大学要回家乡去上，说什么异地恋太累，非要和他分手。庄邈家里情况你也知道，他爸妈肯定是不会让他去外地上学的，两个耗了半个多月了，庄邈说太累了，考完试就找她去了。” 　　柏俊明摇摇头总结：“所以说异地恋不靠谱啊。” 　　季诚沉默了一下：“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带点饮料回来。” 　　“……” 　　徐一帆和柏俊明对视一眼，不懂啊，不喝为什么要带？ 　　庄邈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两个大的袋子，沉甸甸的。 　　徐一帆没说要他带什么饮料，他就一股脑看到什么拿什么，几乎把超市里有的饮料全部拿了一瓶回来。 　　柏俊明扯了扯嘴角：“兄弟，你这是要在诚哥家里开个小卖部呐？” 　　庄邈沉默不语。 　　季诚丢了一个洗好的苹果给他：“分手了？” 　　庄邈下意识地接住，抬头看他一眼：“嗯，分了。” 　　“分了就分了。”季诚说，“世界上那么多小姑娘，这个走了还有下一个。” 　　庄邈突然说：“那薛卉呢？她走了还会有下一个吗？” 　　柏俊明：“……” 　　徐一帆：“……” 　　卧槽，兄弟你够大胆啊，连诚哥的玩笑都敢开了。 　　庄邈这句话说完，空气凝固，公寓内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叮咚。” 　　门铃响了。 　　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季诚起身去开门。 　　庄邈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有点后悔。 　　倒不是因为他害怕季诚，诚哥一番好心安慰他，他却冲了他那么一句，是他不好。 　　“诚哥，我……”庄邈不知道怎么说话，他垂下头，轻声说，“对不起。” 　　季诚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转过身：“她不会的。” 　　庄邈抬头，眼底划过一丝不解。 　　季诚看着他，语气坚定：“我不会让她走的。” 　　三个人：“……” 　　门开了，薛卉还不知道季诚家里有别人，嘟着嘴抱怨：“你怎么那么久才开门呀，我都快热死啦。” 　　今天外面气温三十五度，是今年入夏以来温度最高的一天。 　　她从家里打车过来，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就不让进来了，她一路走进来，短短几分钟的路，就热得头上都冒汗了。 　　季诚看着他的小姑娘，勾了勾唇：“抱歉，下次一定不会了。” 　　他侧身让她进来。 　　薛卉很自然地走进来，正准备弯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她的拖鞋时，突然感觉到了不对，缓缓抬头，客厅里的三个人很默契地和她大眼瞪小眼。 　　薛卉：“……” 　　柏俊明：“……” 　　徐一帆：“……” 　　庄邈：“……” 　　就在四个人呆滞的同时，季诚把她的拖鞋拿了出来，一双很可爱的卡通拖鞋，鞋子上面还有HelloKitty的图案。 　　薛卉第一次来季诚家里看到这双拖鞋的时候笑得不行，还说他幼稚，然而这是季诚特地给她准备的，她每次过来也都穿着它。 　　期中考试以后柏俊明没有再补课了，那边的补课老师说要补的话也得等暑假，于是这两个月，薛卉每周日都会来季诚家里，充当他的私人老师给他讲题。 　　这件事情他们两个知道，别人不知道啊！ 　　等薛卉换好拖鞋走进去，拘谨地坐在单人沙发上，剩下三个人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眼神交流。 　　柏俊明：卧槽，诚哥咋回事，速度这么快的吗？都把薛妹妹带回家了？ 　　徐一帆：你别看我，你是他前任同桌你都不知道，你觉得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庄邈：……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柏俊明：兄弟你这句话说得再晚一点，就要被薛妹妹听见了。 　　徐一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刚才进来就觉得奇怪了，你们看我们脚上的拖鞋，像是诚哥准备的吗？还有这满屋子的绿植，还有还有，我刚才抱的那个抱枕，我就抱了一下，诚哥就拿走了！肯定是薛妹妹的，肯定是！ 　　徐一帆这一通眼神飘得有点夸张，柏俊明和庄邈没看懂。 　　柏俊明没忍住：“你他妈能不能一句句讲？” 　　薛卉：“……” 　　他们几个刚才有说话吗？ 　　季诚又回房里把她的抱枕拿了出来。 　　这个抱枕也是季诚给她买的，薛卉每次过来都喜欢抱着。看到抱枕，她的不自在终于散去了些，伸手接过，笑着说：“谢谢你呀。” 　　“不谢。”季诚也跟着笑。 　　柏俊明清了清嗓子，打断二人：“那个……诚哥啊，不是，薛妹妹啊。” 　　季诚和薛卉一起看向他。 　　柏俊明试探性地问：“你来找诚哥，有事儿？” 　　薛卉看着他，点了点头：“嗯，我来给他补课。” 　　补……补课？ 　　这个回答真是出乎意料，他们还以为诚哥已经瞒着他们把薛卉追到手了，薛卉是来找他偷偷谈恋爱的呢。 　　柏俊明没想好怎么接话，正在这时，薛卉的书包突然自己动了动，从里面传来一声很轻的猫叫声。 　　其余的几个人一愣。 　　徐一帆盯着她的书包：“什么玩意儿？” 　　薛卉“呀”了一声，她来的时候把猫也给放在书包里带出来了，本来进门前还想着给季诚一个惊喜，谁知道这几个人在，让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薛卉连忙拉开书包的拉链，幸亏她之前留了一个小洞给猫咪呼吸。 　　书包一打开，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先从里面冒出来，紧接着是两只肉肉的前爪。 　　小家伙扒着书包查看了一下地形之后，嗖得一下从里面蹿出来，在客厅里绕了几圈，最后回到了薛卉的脚下，抱着她的腿往上爬。 　　薛卉笑着把它抱起来，举高面朝着季诚：“初二，你快看看这是谁？” 　　初二是薛卉给猫咪取的名字。 　　初二已经五个月大了，不再是季诚刚送过来时巴掌大小的一只，长开了的小家伙很漂亮，双眼炯炯有神，一只爪子在半空中挥啊挥的，特别可爱。 　　柏俊民三个人都稀罕地围过来。 　　初二盯着季诚瞧了一会儿，大概是认出了他，朝他挥了挥小爪子，“喵呜”一声，算是在打招呼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大家如果觉得我更新慢的，可以不看或者等完结之后一起看。 　　我们这儿最近进博会加创全，我已经连上了17天的班了，这个周末能不能休息还不知道，基本上到12月20日之前都够呛。 　　这本数据不好，每天只有几块钱，就靠着几个天天给我评论的读者坚持下来了，我寻思着我也没断更，打负分真的心凉。 第59章 　　下午五点, 餐桌上热气腾腾。 　　柏俊明扬声喊：“诚哥, 薛妹妹, 别学习了, 吃火锅了！” 　　半分钟后, 一人一猫从卧室里出来。 　　初二跑得比季诚快，绕着餐桌进行了一周的运动之后，脸上的兴奋劲儿没有了, 耷拉着脑袋蔫哒哒地跑回季诚的脚边，抱着他的脚轻轻地“喵”了声。 　　季诚弯腰抱起它, 找了个空碗给它倒了点猫粮，又从桌上拿了一块煮熟的鸡肉，给它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放进它的碗里。 　　初二高兴了, 乖乖地伏在地上伸出小舌头享用它的晚餐。 　　徐一帆往他卧室的房门连看了好几眼：“诚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薛妹妹呢？” 　　季诚淡淡地说：“她在睡觉。” 　　睡、睡觉？ 　　徐一帆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薛妹妹不是给他们诚哥补课么，怎么补着补着就睡了？难道说…… 　　徐一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季诚被他看得噎了一下，唇角下抿：“收起你那猥琐的眼神, 她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 　　哦…… 　　太累了。 　　徐一帆点头：“好的, 没问题, 我懂，都懂。” 　　季诚：“……” 　　季诚懒得理他，在餐桌旁坐下来。 　　桌上的菜很丰盛，有鱼有肉, 甚至还有虾和螃蟹之类的海鲜。桌子的中间放了一口鸳鸯锅，一边是辣汤，一边是鸡汤。鸡汤应该是下午刚熬的，他在房间里写作业时还闻到了香味儿。 　　徐一帆的爸爸在五星级酒店当厨师，他的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厨艺倒是不赖，今晚这桌子菜都是他准备的。 　　季诚低头闻了一下，很香。 　　他又拿了只碗，盛了一碗鸡汤出来，放在旁边凉着，待会儿里面加料了汤就不好喝了。 　　另外三个人入座，“咔咔咔”三听啤酒一开，季诚站起来，去了房间。 　　初二翘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跟他一起进去。 　　薛卉在他床上睡得正香。 　　小姑娘闭着眼睛，睫毛很长，脸蛋儿粉嫩嫩的，看起来比刚出生的小宝宝还要好。 　　季诚没忍住，摸摸她的脸：“卉卉，起来吃饭了。” 　　薛卉睡得很浅，听到声音就醒了。 　　不过她刚醒，有点不大爱睁眼，过了大约半分钟，才动了动眼皮，慢慢掀开。 　　看着眼前的人，薛卉眼睛转了转，有点儿茫然：“季诚？” 　　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了，她今天是来给他补课的，“我睡着了啊。” 　　季诚“嗯”了声，放低声音：“还困不困，不困就出来吃饭。” 　　薛卉摇摇头，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软乎乎的：“不困了，我想洗个脸。” 　　季诚轻笑：“好，我去给你拿新的毛巾。” 　　薛卉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拿条新的多浪费，用他的擦一下就好。没想到季诚动作很快，薛卉刚跟着到浴室，新毛巾就被他拆出来了，粉红色的一条，仔细看，上面还有一个个小爱心图案。 　　一看就是小姑娘才会用的毛巾。 　　薛卉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拖鞋，再抬头时，眼睛里带了丝笑：“有没有杯子和牙刷？” 　　季诚一愣：“有。” 　　他正要拿，突然听到一声轻笑，清清脆脆的，小黄鹂似的。 　　他抬头。 　　薛卉歪着脑袋靠在门框上，笑得合不拢嘴。 　　“……” 　　季诚反应过来了，作势要上去抓她，“好啊，你居然敢耍我？” 　　薛卉笑着“啊”了声，转身往房间里跑。 　　季诚三两步抓住了她，把大胆的小姑娘牢牢箍在怀里，故意说：“再跑啊，我看你能跑哪里去，嗯？” 　　薛卉半点不怕他的，边摇头边笑：“不跑了不跑了，你快放开我。” 　　季诚叹了口气，手臂动了下，变成了从后面抱着她的姿势，低头，下巴枕在她的肩窝里，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薛卉由着他抱了会儿自己，慢慢转过身。 　　她仰起脸：“那些东西，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季诚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在你第一次来我家之前。” 　　那天她问他要了他家的地址，他想着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她真的会来他家，于是去了趟超市，给她买了拖鞋，路过生活用品区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顺手又拿了毛巾、牙刷和杯子。 　　其实还不止这些。 　　回到家整理东西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傻，是不是准备得太早了。 　　谁知道，几天后的周日，小姑娘突然抱着几本书出现在他的家门口，说要帮他一起复习。 　　- 　　两个人在房间里闹了一阵，出去时餐桌上的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柏俊明徐一帆庄邈三个人坐在桌边六目相对。 　　薛卉坐下，季诚把先前盛的那碗鸡汤推到她面前：“先喝碗汤。” 　　汤凉了十分钟，现在喝正好。 　　薛卉捧起碗，听话地一勺一勺喝。 　　吃火锅这种事情，就像吃冰激凌一样，不分季节，越是反季，吃起来越舒服。 　　室内空调开得足足的，薛卉起初还有点拘谨，不过她也算和他们一起吃过几顿饭的人了。季诚的这些朋友，在学校里听名字不是什么好学生，然而事实上人都不坏，甚至于和他们聊天，比和其他人轻松多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边聊天边调侃，很快所有的菜都见了底。 　　男生们胃口大，就连徐一帆为了熬鸡汤炖的那只鸡，也被他们大卸八块给分了。 　　季诚给薛卉抢了只鸡腿。 　　薛卉吃完放下骨头：“我吃饱啦。” 　　季诚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要回去了吗？” 　　薛卉点点头：“嗯，我跟哥哥说吃好饭就回去的。” 　　这顿饭吃得有点久，都七点半了，外面天都黑了，再不回去哥哥会担心的。 　　“好。”季诚站起来，“我送你。” 　　他们俩一走，留着柏俊明他们三个人面对着一大桌凌乱的桌子对视。 　　徐一帆说：“菜我准备的，碗我不想洗，你俩猜拳吧，谁赢了收拾桌子洗碗。” 　　柏俊明拍了拍桌上仅剩的一块干净的角落：“来！” 　　三局两胜，最后柏俊明赢了两局，苦逼兮兮地收碗洗碗去了。 　　庄邈依然闷闷地坐在沙发上。 　　徐一帆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身为前同桌，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他一下。 　　虽然他这个前同桌没什么恋爱经验，他们四个里面唯一有恋爱经验的诚哥也撒了一天的狗粮最后送还不知道成没成功的小女朋友回去了。 　　徐一帆说：“兄弟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想不开啊。你听诚哥的，世界上那么多小姑娘，这个不行，咱就换一个嘛。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庄邈抬头看他：“没有。” 　　“……” 　　徐一帆有种在唱独角戏的感觉。 　　庄邈说：“我不是那种放不开的人，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了，分手就分手，既然分了，那我和她之间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徐一帆真想夸他几句。 　　哎哟兄弟，想得透彻啊，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就算将来小姑娘哭着回来求你复合，你也不会再答应了？ 　　是男人，真棒！ 　　庄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我就是在纠结，我可能这次高考没考好。我在思考是学诚哥留个级复读一年，还是随便填所学校念算了。” 　　徐一帆：“……？？？” 　　- 　　高考过后两周就是高一高二年级的期末考试，气温一天比一天热，学生们全都换上了短袖校服。 　　薛卉中午去了趟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叠准考证。 　　她正准备发，正在背课文的季诚抬眸往她的方向看了看，下一刻，放下书本站起来，走到教室前面，把准考证从她手里拿走：“你去休息，我来发。” 　　薛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坐回自己的座位。 　　她的课桌上放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是季诚刚刚给她倒好的热水。 　　薛卉抬头，望向穿梭在教室里忙碌的少年，轻轻弯唇。 　　她这两天生理期，总时不时地抽疼，昨天课上实在忍不住，悄悄趴了会儿。季诚起初以为她是生病了，非要拉她去医务室看病。 　　直到她哭笑不得又带着点儿害羞地给他解释，他才恍然大悟。 　　从来没有脸红过的少年那一刻脸也红了，尴尬地不知所措。 　　薛卉发现原来他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一个帅气又可爱的大男孩。 　　季诚发完准考证，手上只剩下最后两张，一张她的，一张他自己的。 　　他走回来，薛卉伸手问他要，他不给，把两张准考证放在一起仔仔细细地核对了半天。 　　薛卉以为准考证有什么问题，也凑过去跟着看：“怎么啦？” 　　季诚说：“我在七班考试。” 　　薛卉不解地看着他。 　　“你也在七班。” 　　准考证上的座位是学校电脑里随机分的，九中一个班级四十个学生，一共十二个班级，也就是说同班级学生在同一个教室的概率也就只有四十分之三，顶多也就是十分之一。 　　季诚和她前几次考试都不在一起，每次回来听她说和谁谁谁同一个考场的时候就羡慕得不行。 　　没想到啊，风水轮流转，这次终于也轮到他了。 　　季诚笑着把准考证给她：“我算过了，你坐在我斜前方的位置，这样我考试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你。” 　　薛卉失笑：“你考试不看试卷，看我干什么？” 　　季诚说：“看着你，你和我说的话我就都记得了，这一次考试，我一定能可以考进年级前一百名的。” 　　“……” 　　薛卉咬了咬唇，他怎么就记得这个呀！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醒来翻评论，惊呆我了(⊙o⊙) 　　超爱你们哒，笔芯。 第60章 　　考试的第一天, 薛卉七点半到的学校, 季诚来得比她还早, 七点不到就在了。 　　第一场考语文, 考试八点才开始, 监考老师还没来，季诚面前放着一本语文书，翻的正是今天可能会考的文言文之一。 　　这篇课文他已经背得很熟了, 只是有些字和释义容易搞错，这些也是考点中的一部分。 　　看着看着, 眼前突然多了一盒牛奶和面包。 　　季诚抬眸，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课桌旁边，歪着脑袋, 笑起来特别好看：“我猜你肯定没有吃早餐，快把这个吃了，要不然一会儿考试就得饿肚子啦。” 　　季诚确实没有吃早餐，他接过：“你吃了吗？” 　　“吃了呀。”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撒娇的语气, “我在家里吃的，我妈妈给我煮了南瓜粥, 可甜可好喝了, 我喝了两碗呢。” 　　季诚嗯了声，眼底含笑：“真棒。” 　　“……” 　　考场的位置是打乱的，从他们二人旁边经过的其他班的男生脚步顿了顿，不可思议地侧头。 　　自从上次的兰博基尼事件后, 全校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了。可是知道季诚对薛卉好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季诚对薛卉的语气，完全是一副爸爸哄女儿的口气，还是超级宠爱的那种。 　　真他妈太苏了！ 　　男生被塞了一嘴狗粮郁闷地走了。 　　季爸爸说：“我今天来学校的路上看到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好像在网上挺火的，中午我带你去尝尝？” 　　薛卉小小地“啊”了声，没等她来得及期待几秒，摇了摇头：“我那个还有，不能喝冰的。” 　　季诚轻笑，很高兴小姑娘在他面前已经越来越放得开了。 　　他说：“我们不喝冰的，喝热的，听说他家的热奶茶比冰的好喝。” 　　薛卉眼冒星星：“真的吗？” 　　季诚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句话有点儿耳熟，薛卉说：“那好吧，我中午和哥哥一起吃好饭就回来找你。” 　　季诚：“……” 　　为什么要等吃好饭再来找他，难道就不能和他一起吃饭吗？ 　　季诚一脸哀怨地瞅着她。 　　薛卉忍不住笑：“好啦，我和哥哥说一声，今天中午不和他一起吃饭了。” 　　季诚这才满意。 　　- 　　语文考试结束正好十点半，前面的阅读题不是很难，后面的文言文有点绕，最难的是作文，给了一段和书法有关的材料，让学生自己从中寻找选取角度来写。 　　监考老师一走，大家不管认不认识，逮着一个人就开始讨论。 　　坐在薛卉身旁的女生问她：“薛同学，你知道作文是要我们写什么主题吗？” 　　听了她的话，周围一群学生竖起耳朵偷听。在他们的眼里，每次考试都考前两名的薛家兄妹，说出来的肯定就是标准答案。 　　薛卉抿了抿唇：“我也不太确定，要是我没理解错，最后两句话‘不可无一，不可有二’的意思，主旨应该是要我们学会创新。” 　　有个男生抱头哀嚎：“创新啊？完了完了，那我完蛋了，我扯着书法绕了半天，光顾着号召大家学书法去了。” 　　另一个男生笑了：“你号召谁学书法，阅卷的老师吗？” 　　也有人庆幸道：“哎呀，我写的独一无二，应该也没太偏题吧，希望老师手下留情，看在我写得那么认真的份上，多给我几分。” 　　薛卉将他们的讨论置于耳后，她走到季诚身旁：“考得怎么样？” 　　她刚才分析的主题季诚也听到了，季诚完全没看懂材料讲了什么，写的东西也和创新两个字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他有点儿闷：“不太好。” 　　作文七十分，跑了题内容写得再好都没有用，分数肯定不会高。 　　薛卉沉默了一下，去拉他的手：“没关系啦，才考了一门而已，接下来几门好好考就行啦。又不是高考，不用太放在心上。”她顿了顿，“我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 　　季诚抬眸，看着放在自己手上的小手，低声说：“好。” 　　- 　　接下来的几门没有语文作文有那么大的讨论点，考完基本上也没有人再讨论了。 　　一直到了下周一，因为高二年级暑假要补课，试卷得提前发下去分析，老师还没来得及把成绩输入电脑排名，不过单科成绩都已经出来了。 　　一大清早，各科的课代表集中在办公室里领试卷。 　　薛卉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坐在她的座位上，时不时地朝她同桌看一眼：“分数马上就出来了，很紧张呀？放宽心啦，你肯定有进步的。” 　　“……” 　　季诚当然紧张，这可是关系到他会不会有女朋友的人生大事。 　　课代表们忙碌着分发试卷，走到季诚身边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吃惊的表情，仔仔细细核对了好几遍分数和名字，确定是本人，才把试卷给他。 　　薛卉发挥地很稳定，这种考试对她来说还不至于失常。 　　语文满分一百五十分，她考了一百三十五，作文扣了四分。 　　她合上试卷，探头去看季诚的。 　　季诚的手按在分数上，课代表给他的试卷他都没敢往分数上看，生怕考不好，女朋友没了，连个亲吻都没有。 　　薛卉看他一脸紧张的模样，笑着去掰他的手：“你别遮啦，给我看看嘛。” 　　季诚僵硬地把手抬起来。 　　先看到一个三，个位数，他手再往旁边挪一点，十位数上是个八。 　　八十三分。 　　还是没及格。 　　季诚有点儿丧。 　　这次考试他已经很努力了，理科成绩比上一次的期中考试又高了很多分，然而文科成绩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提高的。 　　他再努力，始终不能只用几个月的时间就弥补过去几年的空缺，文科是需要积累的，他现在最缺的就是积累。 　　一整天的时间，他都闷闷不乐的，老师讲试卷的时候他也有点心不在焉。 　　放学铃响，薛卉给薛尧打了个电话：“哥哥，我有点事情，要晚一点回家，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嗯，就在学校里……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好的哥哥，哥哥再见。” 　　薛尧挂了电话。 　　他同桌看了看他：“你妹妹今天不跟你一起回去啊？” 　　薛尧点头：“她说学校里有点事。” 　　“那我们去打球吧！”他的同桌说，“反正今天放学早，这才四点，我们打一个小时球，你妹妹应该也办完事了，到时候你们再一起回去呗。” 　　薛尧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于是欣然答应了。 　　他们又喊了几个人，下楼的时候经过五班教室的那层楼，薛尧往五班的方向看了眼，隐约看到教室里的灯还亮着。 　　- 　　等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薛卉轻轻推了推季诚，小声说：“季诚，放学啦。” 　　季诚没听到她打电话，回头：“要走了吗？你哥哥来接你了？” 　　“……”薛卉抿抿唇，“我跟他说我有事情要做，晚一点回去，他应该已经走了。” 　　季诚看着她没说话。 　　薛卉说：“你别不开心啦，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季诚知道她唱歌很好听，可是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听，耷拉下眼皮，无精打采的样子：“回家吧，以后再唱。” 　　他不想让他看到他现在这么失落的模样。 　　他现在这个样子，连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小姑娘磨磨唧唧的，一定很丢人。 　　季诚这么想，薛卉却不觉得。 　　他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 　　过去她不了解季诚，大家也都不了解季诚，他就把自己藏起来，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乖戾嚣张的那一面，让人望而生畏。现在的他在她面前会伤心，会难过，会失落，也会沮丧，有着各种各样丰富的情绪，才让她感觉到他这个人活了过来。 　　如此鲜活而又真实的季诚。 　　薛卉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可是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陪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季诚心里悄然荡起一丝涟漪。 　　薛卉又说：“要不然我们出去逛逛吧，我妈妈说不开心的时候一定不能把自己闷在一个地方，要多出去走走，走走就会开心了。” 　　小姑娘明显是在哄他，季诚合上书：“走吧。” 　　薛卉没打算去校外逛，什么都没拿，季诚也是。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实验楼那边，薛卉想起来这栋楼顶楼有个天台，去年校运会他们还把锁给砸了，也不知道这么久过去学校有没有发现，反正她是没听说过下文。 　　薛卉仰起头，指着实验楼的楼顶说：“我们上去看看吧。” 　　季诚和她一起上了楼。 　　铁门的锁已经换过了，不过依然没有锁。 　　薛卉打开门走出去，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都飘起来了。 　　她直接跑到栏杆旁，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六楼不是很高，从上面看下去，能看到操场上还有一些男生在打球踢球。 　　只不过隔得有点儿远，她看不清底下人的脸。 　　季诚担心她会摔下去，也跟着走过来，把小姑娘往后拉了几步：“别靠太近，太危险了。” 　　薛卉回过头：“你还不开心吗？” 　　她的动作幅度有点儿大，转头的时候头发从他手臂上划过，有点痒。 　　季诚否认：“没有。” 　　“你别骗我了，你就是不开心。”薛卉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你这里都已经皱了一整天了，像个小老头子似的。” 　　季诚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了：“我是小老头子，你是什么，嗯？” 　　薛卉鼓了鼓腮帮子。 　　她第一反应也是四个字：小老太婆。 　　脑海里浮现出几十年后他们两人白发苍苍的模样，薛卉“噗嗤”笑了。 　　篮球场上，薛尧抬手一个投篮的动作。 　　球丢出去了，视线却没有收回来。 　　他的同桌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凑过来：“你怎么了，看什么呢？” 　　又一个人也跟着薛尧的视线往上看了看，吹了声口哨：“哟，胆子可真大，光天化日之下躲天台谈恋爱，就不怕被学校的老师看到了。话说那两个，也是我们年级的吧，就是离得太远了，看不清是谁啊。” 　　薛尧眯了眯眼睛。 　　他看得清。 　　作者有话要说：　　薛尧：心如明镜：） 第61章 　　天台上。 　　季诚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下去吧, 早点回家。” 　　薛卉摇了摇头：“我不要。” 　　她轻声说, “我想再陪你一会儿。” 　　她以前很听话的, 几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少这么执着于一件事情。 　　季诚垂眸看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 　　薛卉咬了咬唇。 　　她是有话想对他说, 可是这个话，对她来说有那么点难以启齿。 　　季诚看出来了：“说吧。” 　　薛卉扭扭捏捏了半天，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儿似的。 　　她偏过头, 不敢看他：“之……之前我不是说只要你每科都提高十分，我就……就亲、亲你一下。” 　　季诚挑了挑眉。 　　薛卉的声音越来越轻：“虽然你这一次语文成绩只比上次期中考试高了几分, 但、但是和我说的时候的成绩相比已经超过十分了，所以……”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季诚却听懂了，所以她的意思是他已经达到了她的要求, 她准备好了要给他兑换奖励了吗？！ 　　忽然间，季诚积攒了一天的阴郁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狂喜。 　　季诚咧开嘴笑了，他一把搂住薛卉的腰，用力地把小姑娘扯到自己怀里, 他的声音含着笑：“知不知道你句话是什么意思，嗯？” 　　薛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软糯道：“知、知道啊……” 　　季诚捏着她的下巴，唇边扬起一抹坏笑：“说好的，我多考十分你就亲我一下，这次我多考了五十分。快点, 我没耐心等。” 　　薛卉瞪大眼睛：“哪有五十分？” 　　季诚笑：“按照你的算法，我的数学和生物比上学期期末考试多了五十多分呢。” 　　薛卉：“……” 　　薛卉想了想，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他的文科成绩提高得不多，可是理科的进步挺大的。按照他现在的总分，即使考不进年级前一百名，但是两百名之内肯定是没问题的。 　　其实他考得也很不错呢。 　　薛卉难得见他那么高兴，不忍让他失望，更何况这个要求还是她主动提的，她红着脸嘀咕：“你怎么那么霸道呀。” 　　季诚说：“我就是这么霸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薛卉耳根发烫：“那你……你闭上眼睛。” 　　季诚不想闭眼，他想看着她亲他时候的每一个表情。可是他也知道，他的小姑娘脸皮薄，他要是不肯闭眼，只怕她会反悔。 　　于是在看与不看之间，季诚果断选择了闭上眼。 　　“好了。”季诚说。 　　薛卉仰头看了看，她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看他，就算是平时和他坐在一起上课，她一转头就能看到他，可是一旦对上他的视线，她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为了隐藏那种慌乱，她只得佯装无事地收回目光。 　　薛卉想起和他当同桌好像已经快一年了，但是在这一年里，她似乎真的有没有哪次像现在一样可以大大方方认认真真地看他。 　　她完了弯唇，心里那丁点儿害羞因为这个想法渐渐消失了。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主动亲一个人，这辈子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次为了哄他开心违背自己的原则，分明她之前说的是每次考试每科都提高十分才会亲他呢。 　　薛卉闭上眼睛，慢慢踮起脚尖。 　　目标她刚才就看好了，不会亲歪的。 　　柔软的一下触碰，像羽毛似的轻轻拂过，一触即离。 　　薛卉红着脸把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 　　季诚呆了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她亲的是哪里。 　　季诚抬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唇上似乎还留着有她触碰的温度。 　　“……”妈的，谁让她亲这里的。 　　- 　　薛卉和季诚下了天台，刚走到实验楼楼下，迎面遇上了薛尧和他的几个同学。 　　薛卉的手还被季诚握在手心里，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往季诚背后躲。 　　这么大个人，藏也藏不住。 　　薛尧沉声：“卉卉，过来。” 　　和薛尧一起来的几个同学分分钟就明白了。他们就说嘛，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他怎么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起初他们还以为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心里还好奇被学霸看上的女孩子究竟是谁。没想到过来一看才知道，行吧，不是学霸喜欢的女孩子，原来是他的宝贝妹妹。 　　至于这另外一个对象，很明显他们更加惹不起。 　　薛卉在季诚背后藏了几秒，见躲不过去，只能慢慢地挪出来：“哥哥。” 　　她耷拉着脑袋，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模样。 　　薛尧说：“你说的有事，就是和他在一起？” 　　他们两个都当了两个学期的同桌了，从早到晚在一起还不够，放学了还要上天台腻歪吗？ 　　薛卉没说话。 　　好在她亲季诚的时候薛尧已经没在看了，要不然薛尧这会儿估计连杀了季诚的心思都有了。 　　他妹妹还没成年，你平时揉揉她脑袋摸摸她的脸甚至是牵个手碰个胳膊什么的他都可以假装没看到忍了，骗他妹妹亲他是个怎么回事儿？！ 　　薛尧直接把薛卉带回家了。 　　季诚满心都是薛卉落在他唇上的那个吻，被薛尧瞪了几眼也没察觉。 　　啧，他觉得自己每天还可以再多学习两个小时，等到小姑娘变成他的女朋友了，他就可以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了。 　　有了这个目标，季诚暑假两个月，除去在学校里集体补课的一个月，剩下一个月休息的时间，他也没闲着。 　　薛卉自己也要准备考试，总不可能每天去他家给他补课。 　　他联系了柏俊民之前带他一起去补课的几个老师，给了双倍的补课费，请他们抽时间给自己单独辅导。 　　季诚埋头苦学了两个月，薛卉暑假还被薛翊和宋楚带出去旅了个游，季诚除了去老师家里补课，哪里都没去，成天待在家里就是看书做试卷。 　　柏俊民他们好几次来找他玩，最后都是三个人坐在他家客厅里打游戏，季诚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 　　柏俊民和徐一帆努力了一年，虽然高考成绩仍然不怎么理想，但也勉勉强强考上了一个大学。 　　二本末流的私立学校，上完四年也是本科文凭，只不过学费比其他普通的大学翻了好几倍。 　　即便如此，他们两个家里有钱，以前在九中的学费也是大几千一个学期，照样读下来了，再加上七七八八的零花钱，一年算下来也差不多这么多钱。 　　柏俊民和徐一帆填了同一所学校相同的专业，七月下旬收到录取通知书，两个人还被分在了一个寝室。 　　庄邈就没那么幸运了，考试那几天被感情的事情影响了，只考到了专科线。 　　他志愿是报了，纠结了两个多月，最后不想去，选择了回九中复读。 　　班级和科目都好选得很，高三开学，熊永年把庄邈带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不意外了。 　　“诚哥！我来陪你了！” 　　庄邈隔着过道和季诚坐在同一排，原本这个位置的学生上学期考太差，黑熊哥一怒之下把他调到了讲台旁边的专座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季诚扔了一沓书过去，面无表情地说：“从今天开始，我学什么你学什么，明年再考不上大学就别叫我诚哥。” 　　庄邈：“……” 　　他能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薛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他们几个也算是很熟了。 　　那天在季诚家里吃完火锅以后，柏俊民就和她加了个微信，还把她拉进了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 　　作为群里唯一一个女生，而且还是季诚喜欢的女生，她在群里整天被那三个人当宝似的供着。薛卉偶尔被他们夸得受不了，也会冒个泡和他们聊几句。 　　隔着季诚，薛卉探头和庄邈打了个招呼：“欢迎你到我们班来学习。” 　　不等庄邈答话，季诚把她的头按回去，一张化学试卷放在她前面：“这几题我都不会，给我讲一下。” 　　薛卉乖乖地“哦”了声，低头看题目。 　　高三的时间过得很快，基本上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不仅仅是学生，老师们也开始争分夺秒，午休早就没有了，通常学生们去食堂吃好饭一回教室，就有老师在班级里等着讲题了，体育课活动课这种更是经常就改成了自习课。 　　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抱怨，可是离高考越来越近，再多的抱怨最后都化成了勤奋和努力。 　　高三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季诚终于如愿考进了年级前一百名。 　　正正好好第一百名。 　　五班的老师们看到这个成绩的时候，全都愣了很久很久。 　　尤其是五班班主任熊永年，说实话，季诚刚留级到他班级的时候，他是很不看好他的，甚至一度怀疑他会拉低自己班级的平均分。 　　然而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他不仅没有拉低平均分，成绩还提高了那么多。 　　从年级倒数几名，一直考到年级前一百名。 　　他不是天才，没能一蹴而就，每一次的进步都是他花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换来的。 　　- 　　期中考试后的周末不上课，难得有两天假，大家都乐疯了。 　　放学前，季诚撑着头看向正在整理书包的小姑娘：“女朋友，明天有空出来约个会吗？” 　　“……” 　　薛卉被这个称呼弄得一怔，反反复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扭头，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我……我吗？” 　　季诚把她的手指拉下来，裹在掌心里，轻轻地摩挲了下，笑着说：“不是你还有谁？我的目标，嗯？”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诚哥喜提小女朋友一枚~ 第62章 　　薛卉长那么大头一回给人当女朋友, 有点儿新奇, 也有点儿紧张。 　　周六早上, 她换了一条漂亮的小裙子, 出门前站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 活脱脱的一个小美少女。 　　她没有扎头发，现在气温降了，不去学校的时候她一般都不太爱扎辫子。 　　临出门, 她又给初二准备好了猫粮和水。 　　初二长大了，比以前活泼多了, 经常晚上不睡觉在家里爬来爬去闹腾。薛卉把它的小窝从她的房间挪到了楼下客厅里，专门布置了一个角落给它摆了很多玩具。 　　初二闹归闹，但它不胡闹, 只在小主人允许它活动的地方活动，薛卉养了它大半年了，它都没打碎过一个杯子碗碟什么的。 　　“哥哥，我出去啦，你要是闲着无聊, 就带初二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吧。” 　　薛卉站在门口，高兴地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听到自己名字的初二“喵呜”一声往门口蹿, 乖乖地蹲在鞋柜旁边目送它的小主人离开家。 　　等到薛卉关上门, 初二又屁颠屁颠地跑到薛尧腿边，毛绒绒的脑袋往他腿上蹭。 　　- 　　薛卉和季诚约好了十点见面，薛卉到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周六上午街上人来人往，薛卉一眼就发现了站在花坛旁的少年。 　　薛卉悄悄地走到他身后, 手在他的右肩上搭了一下，然后趁他往又看的时候绕到了左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季诚望着笑颜如花的小姑娘，一点都没有因为她刚才调皮的小举动而生气。 　　他说：“刚到一会儿。” 　　其实他早就到了半个多小时了。 　　他也是第一次和女朋友约会，昨天薛卉答应他之后，他兴奋地一个晚上没睡好，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眯着眼睛打了个盹，不到两个小时又醒了。 　　睡不着，索性起床洗漱，他不到九点就出了门，一直在这里等着。 　　薛卉点点头，“哦”了声：“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呀？” 　　她没好意思问怎么约会，只能用玩这个字来代替。 　　季诚拉她的手，勾了勾唇：“你有想玩的吗？” 　　他的掌心温热，薛卉咬唇，有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我、我也不知道。” 　　她又没和别人约过会，她怎么知道约会该做些什么呐。 　　她没经验，季诚同样也没经验。 　　季诚四处看了看，提议道：“既然不知道，那就随便走走吧。” 　　薛卉偷偷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多小时。 　　他们约好见面的这个地方还是挺美的，附近就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公园，这个季节正是落叶时节，走到哪里都是满地的银杏树叶，金灿灿的景色，让人移不开眼。 　　季诚给薛卉拍了好多照片，全是她在落叶上玩的样子。 　　薛卉玩累了，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跑回他身旁：“季诚，我饿了，我们去找东西吃吧！” 　　季诚收了手机，笑着说：“好。” 　　薛卉手里还拿了两片叶子，这是她捡的最好看的两片，她伸手给季诚：“这两个给你，回去以后当书签。” 　　季诚看了一眼，轻笑：“我不要这个。” 　　他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脚下树叶咔咔作响。 　　薛卉噘着嘴：“我送你的东西你都不要，那你想要什么？” 　　季诚不答，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脸：“不是饿了么，我带你去吃饭，想好吃什么了吗？” 　　薛卉哼了声，拿着叶干子，两片叶子在手上转啊转的。 　　季诚说：“日料吃不吃？” 　　薛卉嘟着嘴：“我不爱吃生的东西。” 　　“那吃熟的。”季诚问，“烤肉好不好？你那么瘦，高三学习又那么辛苦，得多吃点肉补一补。” 　　薛卉仰起脸：“你为什么不要我送你的叶子，这是我挑了好久才找到的。” 　　想不到小姑娘那么执着，季诚觉得好笑又无奈：“我不是不要你送的叶子。” 　　他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这两片叶子我带回去，当书签。” 　　薛卉这下高兴了：“一定要夹在书里哦，我会检查的。” 　　“知道了。”季诚无奈道。 　　两个人后来去吃了烤肉，下午薛卉玩不动了，季诚就带她去看了电影。 　　影片是刚上映的，好评如潮，薛卉也是奔着这些好评去看的。然而一整部电影看完，她都觉得没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怎么说呢，电影情节是不错，就是里面演员的演技有点太浮夸了，她不太喜欢。 　　看完电影刚过四点，季诚又给她买了杯奶茶，亲自送她回家。 　　车子停在薛卉家的门外，薛卉解开安全带：“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初二那么久没见到你，肯定想你了。” 　　季诚往她家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淡笑道：“我就不去了，要不然被你哥哥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待了一天，肯定要赶我走。” 　　“哪有一天。”薛卉掰着手指数了数，从上午十点到现在，不过也就只有六个小时，半天还差不多。 　　小姑娘不情不愿地一个人回家去了，下了车还一步三回头，充分表现出了十分不舍得他这个新上任的男朋友的事实。 　　季诚也舍不得她，不过他现在的身份和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只是她的同学，她的同桌的时候，他可以追着她跑到几千里外的H省去，也不介意在她家里住下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他是她的男朋友，男朋友第一次去女朋友的家里，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 　　落叶的事情薛卉记了两天，等到周一上课，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开季诚的课本检查书签在不在。 　　她先翻的是语文书，那片叶子就被他夹在课本的第一页，一翻开就落了下来。 　　薛卉满意地笑了笑。 　　还说什么不要呢，可不是夹上了么。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落叶，书跟着歪了歪，又有一样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看起来像是一张照片，比正常的照片要小一圈，塑封过的。 　　薛卉奇怪，捡起来翻到背面一看，然后就被照片里的画面惊住了。 　　里面的女孩子是她，她那天蹲在地上玩落叶的照片，被他印了出来还夹在了课本里。 　　薛卉默默地把照片塞回去。 　　想了想，又拿了本他的英语书，翻开。 　　里面没有夹落叶，却还是有一张她的照片，和刚才那张不一样，应该是今年校运会上的。 　　她站在操场上比了个剪刀手，身后的同学和老师都被虚化了，只有她笑得最灿烂。 　　然后是数学书、化学书、生物书和历史书，每一本翻开，里面都有一张她的照片，和其他几本都不一样的照片。 　　在季诚回来之前，薛卉把他的那些书原封不动地摆回去。 　　她红着脸趴在课桌上，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让他把落叶拿回去当书签的时候他表现得不是很愿意。 　　他用来做书签的，全是她的照片。 　　- 　　时间一天天地过，季诚的十九岁生日并没有怎么隆重地庆祝，柏俊民和徐一帆都去上大学了，身边只剩下庄邈一个兄弟，只不过他俩都高三，季诚生日的那晚老师还忙着讲试卷讲到了晚上十点。 　　前一天回家后薛卉熬到了凌晨，昏昏欲睡地卡着时间给他发了句“生日快乐”，第二天上学又抱着两块小蛋糕，和他一人一块，算是给他庆祝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尤其早，十一月底的气温就已经直逼零度了。 　　好在九中的教室里安装了空调，里面空调一开，暖和得学生们都不愿意出教室门。 　　上午第三节课后，玻璃窗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水雾，从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清里面。 　　有两个女生结伴着去上厕所，刚打开门一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冻得她们缩了缩脖子。 　　教室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说话很斯文：“同学，请问季诚……是在这里上课吗？” 　　女生们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叔叔您说季诚啊，他是在我们班，需要帮您叫他吗？” 　　中年男人“哎”了声：“麻烦你了。” 　　女生说了声不麻烦，其中一个跑进教室里去喊人了：“季诚，门外有个人找你。” 　　季诚正拿着一包小零食哄他的小姑娘笑，听到声音，下意识地问：“谁？” 　　女生摇摇头说：“不认识，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是不是你……” 　　她的话音顿住，整个五班的人都知道季诚没有爸爸妈妈，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外公，不过也从来没在家长会上出现过。 　　季诚顿了几秒，脸色的笑淡了下来：“知道了，我去看看。” 　　他把零食的封口拆开，放到薛卉手里：“你自己吃，我去去就回来。” 　　薛卉点点头，懒洋洋地窝在座位上。 　　一到冬天她就不想动，像极了正在家里头晒太阳的初二同学。 　　室外的温度比室内低了十几度。 　　季诚出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尽管从他出生到现在十九年，都没见过他名义上的生父，然而现在那人站在他面前，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 　　季诚的嗓音冷得不能再冷了，以至于从旁边经过的几个学生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走了几步，又好奇地回头看。 　　贺言成眼睛一酸。 　　二十年了，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 　　这个孩子，和他年轻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季、季诚？”贺言成望着少年，“我是你爸爸啊。” 　　季诚轻嗤，脸上划过一抹嘲讽：“爸爸？你认错人了吧，我没有爸爸。” 第63章 　　贺言成上前一步：“不, 孩子, 你有爸爸, 我就是你的爸爸啊。” 　　季诚背靠着墙, 冷眼看着他抬起手, 似乎是想要碰他，然而就在距离他只剩一点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你在怪我是吗？”贺言成垂头道, “我知道你在怪我，在生我的气。当初、当初若是早知道有了你, 我一定、一定不会离开你妈妈的。” 　　“……” 　　季诚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关于他妈妈的事，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他闭了闭眼睛，忍住想要把眼前的人揍一顿的冲动, “你没有资格提我妈妈。” 　　贺言成动了动唇，低声说：“对不起，我……” 　　他还想说什么，季诚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这里不欢迎你，我也不认识你, 你可以走了，我要上课了。” 　　季诚说完, 冷漠地转身。 　　“季诚……”贺言成在背后喊他。 　　季诚没有回头, 推开门走进教室，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 　　教室里的同学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任谁都看得出来季校霸的脸色很不好看。 　　薛卉嘴里叼着咬了一半的山楂卷，吧唧吧唧嚼了几下, 等他回来坐下，歪着脑袋瞧他：“你怎么啦？谁找你呀？”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她才敢和他说话了。 　　季诚不吭声，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直到上课铃响前，才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他来了。” 　　他？是谁？ 　　薛卉不解，下意识地往窗外望了望。 　　玻璃窗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她除了门口一个黑色的人影外，看不到别的什么。 　　下节是生物课，生物老师在给他们复习遗传学，讲到显形和隐性遗传的时候，熊永年敲了门进来。 　　熊永年很少会在其他老师的课上出现，他的表情很严肃，和生物老师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把季诚叫了出去。 　　季诚走的时候，薛卉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椅子忽然被人敲了两下，薛卉愣了愣，回头，坐在她后排的石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在课上，石磊压低身体趴在课桌上：“班长，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直觉告诉薛卉他说的事情肯定是和季诚有关。 　　薛卉小心翼翼地看了讲台上的老师一眼，侧过身，举起书遮着自己：“什么事？” 　　石磊说：“我刚才课间上厕所回来，看到你同桌和一个男人站在外面说话，那个男人……好像是他的爸爸。” 　　爸爸？ 　　薛卉愣住。 　　关于季诚的身世，关于他的父母他的家人，别人不知道，薛卉是知道的。 　　季诚一直用“那个男人”来称呼他的父亲，从他出生到现在，十九年了那个男人都没有出现过，甚至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季诚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现在他为什么又要回来了？ 　　要不是在课上，薛卉也想跑出去问一问他为什么。 　　接下来的半节课对薛卉来说特别难熬，季诚一直都没有回来，她也没什么心思听老师讲课。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铃响，同学们急着去食堂吃饭。 　　薛卉合上书，先去了趟教师办公室。 　　毫无疑问，办公室也没几个老师在，黑熊哥的座位空着。 　　她正要回去的时候，迎面遇到了和同学一起走过来的薛尧。 　　“找老师吗？”薛尧轻声问她。 　　薛卉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跑上来干什么？”薛尧说，“走吧，我先带你去吃饭，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哦。”薛卉点头，跟着哥哥一起去了食堂。 　　吃好饭回到教室，季诚还是没有回来。 　　平常一到这个点就在教室里蹲人的黑熊哥也不在，难得一个没有班主任管的自由的中午，大家都没什么心思看书，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吃零食。 　　薛卉拿出手机，给季诚发了两条微信，他没回。 　　后来她又试着给他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薛卉放下手机。 　　季诚从来没有不接她电话不回她消息的时候，就算有事情，他也会在看到后第一时间找她。 　　一整个下午，季诚都没有回来。 　　就在薛卉以为他今天不会出现的时候，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后，他从外面走进来了。 　　少年浑身上下都带着寒气。 　　薛卉不敢说话，从他进来到坐下，一直睁着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瞧。 　　被她瞧了有好几分钟，季诚叹了口气，也看向她：“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薛卉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她点点头：“第一个问题，你今天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 　　季诚说：“我在校长办公室里，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校长办公室？”薛卉意外，“你去那里干什么？” 　　季诚看着她，语气很平静：“那个男人回来了，我不理他，他去找了我们班主任和校长。” 　　薛卉脱口而出：“是你爸爸吗？”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抿紧嘴巴。 　　他应该一点儿也不想认这个父亲。 　　果不其然，季诚说：“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有这样的爸爸。” 　　薛卉垂下眼睑：“对不起。” 　　“不怪你。”季诚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往她那边伸了伸，握住她温暖的小手。 　　他的手很冰，只剩下掌心一点点地温度。 　　薛卉迟疑了一下，另一只手叠在他的手背上，小声问，“那你们，今天都聊了什么。” 　　既然他说在校长室，薛卉能想到，估计这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在校长室里，和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对峙。 　　季诚低声道：“他希望我能认他，但是不可能，就像他当年没有任何感情地和别的女人上了床，他就该知道，我和我妈妈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贺言成这个人，还算是有点头脑，知道他不会轻易原谅他，于是去找了他的班主任，甚至于是九中的校长。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现在的校长曾经是季诚外公的学生，无论如何，校长都不会帮他说话的。 　　连带着熊永年和校长，四个人僵持了一天无果，贺言成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才离开了学校。 　　季诚一天没有喝水，嘴唇干得泛白。 　　薛卉把她的保温杯拿出来，水是晚自习之前倒的，她没喝过，还很烫。 　　她倒了一杯水出来，对着杯子吹了几下，试着喝了一口，感觉不是很烫了，才递给季诚：“你先喝点水，你看你的嘴唇都干裂了。” 　　季诚看了那杯子一眼，没有接，而是直接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 　　课间的教室里人来人往，他喝的又是她的杯子，薛卉有点儿脸红，生怕被人看到似的，眼睛胡乱地四处乱转。 　　季诚一抬头就看到她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他故意说：“和我在一起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薛卉：“……” 　　这人刚才明明心情还很不好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开始逗她了？ 　　这个话题就被季诚一句话给带过去了。 　　他大半天的课没上，幸亏他有一个年级第二的同桌，笔记什么的都给他抄了一份，还有老师课上讲的试卷，也在剩下的晚自习里给他讲了一遍。 　　季诚听得很认真。 　　按照贺言成话里意思，他这几年也攒了不少的钱，他在那边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不跟他姓的女儿，只要他肯认他这个父亲，他将来所有的财产都是他的。 　　所有财产？ 　　季诚听到这句话当时就笑了出来，他贺言成哪怕今非昔比，也不过是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男人，这些年有再多的成就，还不是那个女人给的。没了那个女人的扶持，他算个什么东西？ 　　季诚还真看不上他那点破财产。 　　- 　　晚自习结束，薛卉照例被在门口等她的薛尧先接走了。 　　季诚没急着回去，把所有落下的试卷都写了一遍，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十二点了。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关了灯，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保安正撑着头在门卫室里打盹。 　　季诚敲了敲玻璃窗：“叔叔，帮忙开一下门。” 　　保安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几眼，认出是他：“今晚这么晚回家啊？” 　　季诚嗯了声：“写作业，不知不觉就快十二点了。” 　　这个保安家里也是有孩子的，他孩子还小，刚上初中。听了季诚的话，不由有些心疼：“赶紧回家去睡觉吧，你们这些孩子，学习再忙也得注意休息啊，身体好才是学习的本钱。” 　　季诚点了点头，没说话。 　　九中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看到季诚从学校里走出来，贺言成按了两下喇叭。 　　季诚脚步顿住，面无表情地盯着驾驶室。 　　贺言成摇下车窗：“诚诚，爸爸有话要跟你说，你上车，我们谈谈。” 　　季诚站在原地不动：“贺总，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不肯上车，贺言成只好熄了火下来。 　　深夜十二点，两个人站在校门口相顾无言，连保安都忍不住瞧了好几眼。 　　最后，贺言成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哪怕你不认我，你的身体里也留着和我一样的血。诚诚，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真心想要补偿你的。” 　　“补偿？” 　　这个词季诚今天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他冷笑，“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和你现在的妻子离婚，放弃你现在所有的地位和权利，还是……抛弃你的亲生女儿来换回我这个儿子？” 　　“你……”贺言成气得不轻，“玥玥只有十五岁，她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要她？” 　　季诚笑了：“是啊，你不能不要她，你只是不要我罢了。” 　　贺言成语滞，过了好半天，才哑声道：“我、我不是……我不是不要你……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要是我知道……” 　　“你知道又怎么样？”季诚说，“事已至此，过去的十九年我都没有父亲，将来也不需要。如果你还想要让你的女儿无忧无虑地长大，就请你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不保证，我不会让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第64章 　　那晚贺言成被季诚气走以后, 接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过。 　　薛卉看得出来, 自从季诚的这个便宜爸爸出现以后, 他的心情一直就不怎么好。季诚虽然没说, 可是每天的眉头都是拧着的, 上课也会时不时地走走神。 　　季诚的成绩已经今非昔比了，现在哪怕上课偶尔开个小差，也能跟得上老师的节奏。 　　十二月中旬, 离全市统一的高三年级第一次摸底考试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体育课上, 体育老师手里掐着秒表，催促男生上跑道，女生准备。 　　耐力跑测试, 绝对是薛卉最不喜欢的运动，没有之一。 　　男生在跑道上一字排开，薛卉坐在草地上，手指无聊地拨着旁边的人工草坪。 　　和她坐在一起的孙筱茉忽然推了推她的肩膀：“卉卉，你家校霸在看你。” 　　薛卉和季诚的关系, 她只告诉了姜涵，不过孙筱茉每天都坐在他俩前面上课, 即便两个人没有承认过, 可是一天天变得越来越亲密的举动，还是瞒不住她。 　　薛卉“啊”了一声，抬头往跑道上看。 　　为了少跑几米路，好几个男生像连体婴儿似的挤在内侧的跑道上, 季诚没和他们挤，站在最外侧，挺悠闲的样子，还顺带不紧不慢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 　　悠闲？ 　　薛卉呆了一下，想想也是。 　　他弹跳力惊人，柏俊明说他都是练出来的，还是个国家二级运动员，所以说像高中这种一千米测试，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薛卉忽然有点儿羡慕，又有点儿郁闷。 　　哎，男朋友的作用是什么呢？都不能替她把八百米给跑了，她要这个男朋友有什么用啊！ 　　季诚一直在看她。 　　小姑娘的表情可精彩了，又是皱鼻子又是瞪眼的，目标好像还都是他自己。 　　季诚疑惑了。 　　在体育老师喊了准备没来得及吹口哨之前，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步朝坐在草坪上的小姑娘走过去。 　　体育老师一愣：“那个男生……不是，那个季诚，你干嘛去啊？” 　　有几个男生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地往前冲了几步，察觉不对，又停下来。 　　大家都往他俩的方向看。 　　季诚没搭理他，走到薛卉面前，屈膝蹲下来：“怎么了小姑娘，谁惹你了？” 　　“……” 　　薛卉没想到她就看了他一眼，他居然就过来了，还当着那么多同学和老师的面。 　　薛卉着急了，“你过来干什么呀，快回去，大家都在等你跑步呢。” 　　季诚蹲着没动：“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开心。” 　　你不开心，我就要来哄你。 　　所有的人都在等他，薛卉咬了咬唇，推他一下，小声说：“我没有不开心，你快去跑步。” 　　季诚挑了挑眉：“真的？” 　　“真的。”薛卉催促道，“你赶快去啦。” 　　季诚盯着她，再三确定她没撒谎，轻轻笑了：“那我去了，你乖乖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薛卉这次是真的在瞪他了。 　　恼羞成怒的。 　　季诚笑着站起来，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 　　五班众同学对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纷纷别开脸，嫌弃得没眼看。 　　体育老师一哨令下，男生们像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去。 　　操场一圈四百米，一千米就是两圈半，跑完正好在操场的另一头。 　　体育老师朝薛卉招了招手。 　　薛卉奇怪地走过去。 　　体育老师把记录成绩的本子给她：“来，薛卉同学，帮老师一个忙。你们班的男生名字我还叫不全，一会儿等他们跑到终点我给他们掐时间报数，你等他们跑完给他们把时间登上去。” 　　薛卉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男生们一圈陆陆续续地跑完了。 　　季诚一开始跑在外道，不紧不慢地跟在大部队中间，等到一圈结束了，看到薛卉跟体育老师往终点走的时候，他开始发力了，连着超了好几个遥遥领先的男生，在第二圈结束的时候，冲在了最前面。 　　最后半圈很多男生都使不上力了，季诚却跑得越来越快。 　　“第一！” 　　体育老师按下秒表的时候抽空看了眼时间，好家伙，三分十秒，比满分还提高了十秒。 　　体育老师忙着给后面跟上来的同学计时。 　　薛卉趁机跑到季诚身边，递了张纸巾给他：“你擦擦汗。” 　　季诚没动，声音带着喘：“你给我擦。” 　　跑第一的是自己的男朋友，薛卉现在很骄傲，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情绪早就没了。 　　她高兴地“嗯”了声，踮起脚尖仔仔细细地给他把头上的汗珠全擦干净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我先去给老师计分哦，你等等我。” 　　“嗯，我等你。”季诚看着她跑走的背影，忍不住道，“跑慢点，别一会儿跑不动了。” 　　薛卉：“……” 　　薛卉的脚步果然僵了下。 　　男生这边分数都登记好，就轮到女生们的测试了。 　　薛卉每次跑步之前都紧张得手脚发软，这次也不例外。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淡定地站在她的身边。 　　薛卉张了张嘴，没来得及等她开口，体育老师眉头一拧：“季诚啊，现在是女生的八百米测试，你又来干什么？” 　　季诚勾了勾唇，轻飘飘地说：“刚才没跑够，我还想再跑一次，老师你管你的，不用看我。” 　　体育老师：“……” 　　你他妈当我眼瞎看不出来你是要陪人家小姑娘一起跑步是吧？ 　　体育老师吹了口哨。 　　薛卉一开始跑得还挺快，等到一圈过去，体力明显有点跟不上了，脚步越来越慢，气也喘得很厉害。 　　季诚在旁边陪着她跑，他腿长，薛卉的这种速度他都不用跑，快走就行。 　　季诚轻笑：“你这跑步的速度太慢了，你跑一圈我都能跑两圈了。” 　　薛卉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旁边转悠。” 　　“不行。”季诚说，“女朋友跑步，我作为男朋友不陪着怎么行呢。要不要我帮帮你？” 　　薛卉狐疑：“怎么帮我？” 　　季诚笑着说：“把手给我，我拉着你跑。” 　　薛卉：“……” 　　他那速度，被他拉着跑，她肯定得摔倒吧。 　　薛卉说：“不要，你别烦我了，我自己跑。” 　　她气呼呼地往前冲了一小段路。 　　真的也就一小段，不超过十米的距离，又慢了下来。 　　季诚的笑又在耳边响起：“你这样不行，都三分多钟了，还剩下两百米。” 　　两百米很快的，拐个转角再跑一百米就到终点了。 　　薛卉暗暗给自己打气，她以前也是这么跑的，虽然不快，但是每次及格还是没问题的。 　　她又不是男生，女孩子体育差一点儿没关系，反正高考又不考耐力跑，她的目标只是及格。 　　薛卉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往前冲。 　　她不是跑得最慢的一个，身后还落了几个女生。 　　越过终点线，薛卉弯下腰，扶着膝盖停了下来。 　　季诚皱了皱眉，拉她的手：“刚跑好步不能马上停下来，来，再走半圈。” 　　薛卉摇头，喘着粗气说：“不，不行，我走不动了，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我坐一会儿就好。” 　　“现在不能坐。”季诚平时都随着她，但是在这一点上，他的态度很强硬，“走不动就靠着我，我带着你走。” 　　薛卉被他拉着走了几步，腿一抽一抽得酸，眼睛也看不清楚。 　　小姑娘刚跑完步情绪不太稳定，她嘟囔，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怎么那么讨厌啊，我都说我走不动了。” 　　“我是为了你好。”季诚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平常又不爱运动，突然进行这么剧烈的运动后马上坐下会给心脏加重负担，你现在觉得呼吸困难，也是因为剧烈运动之后脑供血不足产生的。你听我的，走几分钟你马上就会舒服多了。” 　　“……” 　　听到他的这番话，薛卉不是没有意外的。 　　他说的这些她当然知道，生物课上老师也说过的，然而这样的话从季诚的嘴里说出来，还说得那么完整，还是让她很惊讶。 　　等薛卉恢复得差不多了，季诚才让她坐在草坪上，他也跟着在她旁边坐下来。 　　薛卉随手拔了一根小草往他身上砸。 　　小草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衣服上，不痛不痒的。 　　季诚觉得小姑娘肯定得再抱怨几句或者撒个娇什么的。 　　然而薛卉并没有，她只是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他看。 　　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了几秒，季诚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在想什么？” 　　薛卉抱着双腿侧脸枕在膝盖上，她的声音很柔软：“我在想，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学习到凌晨了。”她伸出食指，在他眼睛下面轻轻地碰了碰，“这里，又有黑眼圈了。” 　　季诚抓住她的手指，趁着四周的人不注意，放在唇下轻轻亲了一下。 　　薛卉手一抖，脸也一下子就红了：“你你你……这是在操场，你不要乱来。” 　　季诚嘴角噙着笑：“抱歉，我忍不住。” 　　薛卉手用力，抽了几下，也没能把手抽回来。 　　她索性放弃：“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季诚沉默了几秒，嗯了声：“我成绩还不够好，离高考只剩下半年了，我不努力就不能和你考一个大学了。” 　　薛卉愣住。 　　季诚想和她考一个大学，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她的成绩比他高了那么多，将来肯定是要考本市最好的学校的，而他虽然进步了很多，可是要和她考同一所学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想的最多的也就是希望他将来去的学校能和她的学校近一点，这样他们每天放学还能一起出来吃个饭，逛个街，看个电影什么的。 　　薛卉问：“你想好要考哪个大学了吗？” 　　她记得他外公的家在B市，她最担心的是他会回B市的学校，这样她大概就要和他谈一场异地恋了。 　　“没有。” 　　他不是没有想好，而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季诚看着她，笑了笑说，“你想好考哪个大学就行了，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听了他的这句话，薛卉心里就像有根弦被轻轻地拨了一下。 　　他说，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薛卉其实很想问他一句，如果我去的学校你考不上该怎么办。 　　可是这样的话，她问不出口。 　　他为了她从一个八科总分只有两位数的差生，考到了年级前一百名，他已经很努力了。 　　他的努力不应该被人用来嘲笑，就算是她也不可以。 　　薛卉朝他露出一个笑：“那你还要多加点油才行。” 　　季诚跟着她笑：“嗯，我会的。” 　　- 　　这节体育课的对话就像是两个人之间的一个约定，约好了要一起参加高考，再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 　　为了这个目标，季诚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努力地学习。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才过了一个星期，来自B市的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不会分手也不会虐，请默念一百遍，我是甜文作者→_→ 第65章 　　电话是季弘打来的, 说季老爷子脑中风被送进医院了, 情况很危急, 医生一天之内连下了两张病危通知书。 　　季诚接到电话后立刻订了去B市的机票, 来不及收拾东西, 只带了身份证和手机就去了机场。 　　坐在候机厅里等飞机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跟薛卉说一声。 　　凌晨一点，小姑娘肯定已经睡觉了。 　　季诚给她留个了言, 告诉她有急事要去B市几天，处理完了就回来。 　　从S市到B市, 飞行时间只有两个多小时。 　　季诚到医院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季老爷子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因为情况不太乐观，出了手术室后就直接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除了医生和护士，其余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季弘弓着背坐在过道里，半闭着眼睛休息。 　　季诚一来他就醒了。 　　季诚看了一眼ICU的大门，又看向季弘，面无表情地说：“我外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季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远看像个斯文的书生，说话声音也不大, 在成年男人中是属于声音轻但很好听的那种。 　　季弘说：“今天, 哦不，应该说是昨天。昨天上午你的那位父亲，也就是陶氏企业的贺总远道而来称要拜访父亲。他和父亲说了想要认回你这个儿子的事情，父亲没有同意, 之后他和父亲便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贺总离开后没多久，助理就发现父亲倒在了办公室里，已经失去知觉。我们立刻将父亲送到医院，医生说父亲年纪大了，本身又有高血压，受不得刺激。父亲曾经也有过中风的症状，只是不严重，一直靠饮食和药物来调理。这一次和贺总的争吵直接加重了他的病情，才会出现昏迷的症状。” 　　季诚握了握拳：“只是昏迷？为什么会进ICU，为什么会下病危通知？” 　　“当然不只是昏迷那么简单。”季弘淡淡地说，“在医学里，脑中风具有极高的致死率和致残率，并且一直缺乏有效的治疗措施，所以才认为预防是最好的措施。父亲这一次受到的刺激很大，病发又急，医生已经动过手术，能用的治疗方法全都用上了，至于父亲能不能转危为安地醒来，只能看他自己了。” 　　季诚知道季弘当年是医学院毕业的，差一点儿就当了医生，后来弃医从商，这些年来一直在季氏帮助他的外公处理各项事务。 　　季弘说的是医学事实没错，然而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的是季诚的外公，从季弘的嘴里平静地说出这样的事实，还是让季诚觉得浑身冰冷。 　　他垂眸：“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季弘叹了口气，“父亲叱咤商场这么多年，各种风风雨雨都经历过来了，你不用太担心，要相信父亲，这一次他也可以挺过来的。” 　　话虽这么说，季诚还是不放心。 　　他在医院里守了一天，从天亮到天黑，季老爷子还是没有醒过来。 　　晚上十点半，季诚的手机铃声响了。 　　很特别的铃声，和其他人的铃声都不一样，是他专门为薛卉设置的。 　　薛卉早上醒来看到他发的消息，心想着他有急事要处理，就乖乖地没有打扰他。 　　可是习惯了每天一到学校就能见到他，课前课后他还总给她倒水，给她带各种各样的零食奶茶，还时不时地让她给他讲题。 　　他突然不在了，薛卉竟然觉得很不习惯。 　　薛卉熬了一天，等到晚自习的时候，看着身旁空落落的座位，她终于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忙完了没有呀？】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故意打扰他，她还在后面跟了个委屈巴巴要哭不哭的表情。 　　季诚没有回。 　　他这一整天都在和主治医生了解季老爷子的病情，得知季老爷子的病比季弘说得还要严重，先不说醒来之后一系列的后遗症，这样来势汹汹的病例能醒过来就已经很好了。 　　季诚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 　　B市的冬天比S市还要冷，季诚明明记得他昨晚来的时候没有下雪的，这才过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外面的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季诚踩在雪地上，声音微哑：“卉卉，放学了吗？” 　　“我已经到家啦。”小姑娘软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正准备去洗澡呢，想先给你打个电话，你今天在忙什么呀，为什么我刚才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我？” 　　季诚听着耳边甜甜的嗓音，冰冻了一天的心渐渐回温：“对不起，我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就没有看到，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 　　薛卉也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一天没见到他人没听到他的声音，很想他了，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季诚，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季诚沉默了一下：“可能还要几天。” 　　“几天啊。”薛卉趴在床上，小脑袋无力地砸在枕头上，闷闷地说，“噢。” 　　那就是说她还要过几天孤家寡人没有同桌的日子。 　　季诚被她最后那个拖了长音的“噢”字逗笑了，他能想象到小姑娘明明很失望却又努力憋着不想让他发现的小表情，简直可爱到不行。 　　季诚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没有明月也没有星星，只有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 　　他隔着手机问她：“是不是想我了？” 　　这种问题要是当着面问，薛卉肯定不会承认。 　　然而现在没当着面，又一天没见面，小姑娘胆子也大。 　　薛卉咬咬唇，很轻很轻地“嗯”了声。 　　季诚没有说话。 　　薛卉等了一会儿，低声问：“季诚，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换作以前打电话，都是季诚主动和她聊话题的，可是今天他好像没什么话题的样子。女孩子心思敏锐，一个电话就能听出他情绪的不同。 　　季诚顿了几秒才说：“我外公住院了。” 　　薛卉愣了愣：“严、严重吗？” 　　季诚说：“脑中风，发现得及时，手术也做了，不过医生说他的情况不是很好，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能用的治疗方法都已经用了，能不能醒来就得看我外公自己了。” 　　季诚用几句话就把这一天所有收获到的信息给薛卉讲了。 　　昨天在听季弘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觉得季弘很平静，平静地有些可怕。现在轮到了他自己，他才发现这种平静并非是真正的平静，而是一种无能为力的陈述。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薛卉轻轻地开口：“你别担心，外公一定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真的。”薛卉抱着手机点头，哪怕他看不到，她还是很认真地说，“我爸爸告诉我，我爷爷曾经也发生过一次差不多的事情，在医院住了好久好久，很多人都以为他醒不过来，连医生都觉得爷爷这辈子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了，可最后他还是醒过来了，现在也很健康，还能到处旅行，爷爷他去过好多地方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季诚笑了笑，只不过这个笑和以往比起来，似乎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笑。 　　薛卉听出来了：“季诚，后天是周六，学校不上课，你告诉我外公住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不好。”季诚想都没想就说，“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次考试对你很重要。卉卉，你不要过来，等外公这里情况好转了，我马上就回去。” 　　薛卉想问他什么时候能好转呢，她记得她爷爷的病过了好几年才彻底好的。 　　他知道这次的考试对她很重要，可是对他自己，又何尝不重要呢。他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考进了年级前一百名，这一次考试，他可以考得更好的。 　　更好的成绩，更好的他。 　　季诚听不到她说话，柔声哄她：“卉卉，你听话，我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外公住院的事情，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等我处理好了就回去，好不好？” 　　薛卉：“好。” 　　- 　　挂了电话，季诚回到重症监护室门外。 　　季弘在这里陪了两天，不久前才刚刚离开医院。除了季诚以外，留下来的还有季老爷子的司机和一位助理。 　　司机才来没多久，他也是季家的老人了，几十年来一直住在季家，对季老爷子很忠心。 　　至于这位助理，季诚虽然不熟，但是曾经季老爷子和他说过，假如将来有一天他管不动公司了，把季氏交给他，别人的建议他都可以不听，唯独这位助理给的建议，一定要深思。 　　既然是外公信得过的人，季诚当然也信得过。 　　“李叔，赵伯伯，关于我外公的病，我想和你们谈谈。” 　　三个人去了医院旁的一家咖啡厅。 　　季诚两天没有合眼了，给自己点了一杯浓咖啡，快要喝的时候，赵伟业按住他的手：“小小年纪，不要喝那么浓的咖啡，会有依赖。” 　　季诚说：“没关系的赵伯伯，我就喝这一次。” 　　赵伟业慢慢地收回手，叹了口气，有些自责地说：“你外公的身体不是这一次才突然出现的意外，两个月前他的身体就开始变得不太好了，时不时地头晕呕吐，我们劝他去医院看，他说不要紧，休息一下就会好。我们见他休息过后确实有好转，就也没当回事，哪里知道他这一病会病得这么严重。” 　　“赵伯伯，您是说我外公之前就有过类似的症状吗？”季诚记得那晚季弘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是。”赵伟业点了点头，从衣服里拿出一瓶药，“你外公的药还是我给他配的，我一直都随身带着，每天都会提醒他吃。” 第66章 　　白色小瓶子装的药, 季诚打开看了看, 又拧上瓶盖。 　　按照赵伟业的说法, 季老爷子在两年前就体检出了有轻度的中风症状, 一直靠药物预防。他吃的药也不是只有这一瓶, 平时老爷子一般都是自己吃的，只是偶尔外出谈事情开会来不及回去吃药，赵伟业才会提醒他吃。 　　这药吃了两年, 一直都没什么问题，也就是昨天早上贺言成突然出现之后, 老爷子的病才彻底爆发了。 　　所以大家都觉得老爷子就是被贺言成气的。 　　当年要不是贺言成，老爷子的亲生女儿也不会偷偷和他领了证，还做出了私奔这种事情。要不是贺言成人面兽心, 更不可能抛妻弃子去给别的女人入赘了，最后连前妻死了还有个儿子都不知道。 　　归根到底，这都是贺言成的错。 　　季老爷子在找回外孙以后，并没有刻意隐瞒他有外孙这件事情，B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知道季家多了一位小公子的事情, 贺言成如果有心想认回这个儿子，应该不会等那么多年才回来。 　　那么他在这么个时候突然出现说要认季诚, 转头又去找了他班主任和校长, 还跑到季老爷子面前闹，到底是为了什么？ 　　- 　　季诚只在咖啡厅里坐了一小会儿就回了医院。 　　李叔劝了他好几次让他回去休息，说在门口陪着也没什么用，ICU又不是普通的病房, 探病也是有时间规定的，他在外面干坐着也无济于事。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季诚终于点了头。 　　季家的宅子比薛卉家还大，前后两个大花园，正中间一栋主楼，五层楼高，上下楼都是电梯。 　　季诚的房间在三楼，最大的那间曾经是他妈妈的卧室，他就住在那间的隔壁，房间也很大，只不过他几乎不在这里住。 　　回季家那么多年，他住在宅子里的天数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个月。 　　季弘没有回来。 　　他是季老爷子收养的孩子，被收养的时候已经上高一了。听说他的父母是在一起意外车祸中身亡的，车祸很严重，当场人就没了。 　　季弘当时还没成年，老爷子便收养了他。他要学医，老爷子也没反对，供他上完了大学。 　　季弘在大学毕业后，就从宅子里搬了出去。 　　算起来，他其实在这里住的时间是最久的。 　　- 　　接下来的几天，季诚每天都会去医院。 　　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医院里，晚上回宅子，还有剩下一小部分的时间，他抽空去了几趟季氏。 　　季弘早知道他会来，已经让人把当天的监控调出来了。董事长办公室里没有监控，但是整个公司其他地方都是有的，从贺言成怒气冲冲地进去到摔门离去，一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半个小时，只有贺言成一个人待在里面，谁都不知道贺言成和季老爷子说了什么。 　　季诚自始至终都没有找过贺言成。 　　他在B市待了十天左右，第十天的时候，季老爷子被医生和护士从重症监护室里推了出来，送进了普通病房。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季弘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也立即从公司赶到了医院。 　　医生说：“老爷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不过还需要等他醒过来，才能为他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季诚：“我外公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医生摇了摇头说：“这个吃不准，有些病人很快能醒，有些病人可能要久一点。我们之前经手的一位病人，也是突发脑中风，手术后半个月才醒的，之后复健用了半年，现在恢复得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 　　季诚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 　　- 　　季老爷子情况稳定的第二天，季诚订了回S市的机票。 　　医院里有医生护士照顾，还有李叔和赵伯伯轮流看护，他很放心。 　　他的机票还是凌晨的，倒不是因为便宜，他也不差那点钱，他只是想早点儿回去，抱抱亲亲他的小姑娘。 　　小姑娘知道他外公的事情后，这几天一直都很乖很乖，从不催促他回来，他有时在处理事情没时间回她的消息，她也没有半句怨言。 　　两个人全靠每晚临睡前的一通电话，虽然隔得很远，可是感情却越来越好。 　　季诚没告诉薛卉自己会回来。 　　薛卉这天正好起晚了，薛尧喊了她之后她又昏昏沉沉地倒头睡了，说好的再睡五分钟，等她彻底醒来，薛尧都准备好出门了。 　　她慌慌张张地换了衣服拿着早餐下楼，坐在车上吃了两口，觉得有点晕，就把早餐放在了一边，想等到学校之后再吃，结果下车的时候忘了把早餐一起带下车。 　　早自习上到一半，薛卉饿得受不了，摸摸抽屉板，最后一包饼干也被她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吃完了。 　　她趴在桌上看书，越看肚子越饿。 　　薛卉忽然想起了季诚在的时候，她只要说一句肚子饿，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有办法给她找到吃的。 　　薛卉悄悄抬头看了眼黑熊哥，黑熊哥正坐在讲台后面看手机。 　　如此执着于玩手机的老师真是不多见，他们每天早自习上多久，他就坐在那里看多久，也不知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薛卉也拿出手机，藏在书后面，想给哥哥说早餐落在车子上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先点的却是季诚的头像。 　　薛卉也没看清楚人，直接就打字发了过去：【哥哥，我的早餐落在车上了，我好饿，你那边有没有吃的，一会儿下课了我过来拿……】 　　她这句话是分开打的，一个逗号一句，噼里啪啦发了一长串，发送键按得不亦乐乎。 　　最后一句话还没打完，对面突然回过来：【哥哥？】 　　薛卉手指一顿，后知后觉地往上看一眼。 　　啊，点错人了，不是哥哥。 　　她又把最后那句没来得及发出去的“一会儿下课了我过来拿”给删掉。 　　刚删完，季诚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没吃早餐？】 　　薛卉找了一个哇哇大哭的表情，顺便带上一句话：【早上起晚了。】 　　季诚：【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给她买？ 　　薛卉撇撇嘴，心想你还在B市呢，怎么给我买呀。用意念吗？ 　　难得不想认真学习的早自习，季诚又回了她消息，薛卉想偷个懒。 　　她又做贼似的往黑熊哥那边看了眼，确定短时间黑熊哥不会抬头，于是高兴地和季诚聊起了天：【想吃学校隔壁早餐店的豆浆和油条，还有鸡蛋灌饼，我哥哥都不让我吃。】 　　季诚：【嗯，知道了。】 　　薛卉想到那些吃的，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你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早呀，外公好点了吗？】 　　季诚刚走进学校大门又转身出去，边走边给她回消息：【医生说外公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也从ICU里出来了，现在在普通病房里，只要醒了就能进行下一步治疗了。】 　　薛卉很高兴：【真的呀，那太好了！】 　　季诚有一句没一句地陪她聊天。 　　买了她要吃的豆浆油条和鸡蛋灌饼，拎着走回学校的路上，顺便往便利店里拐了一圈，买了一大袋酸奶和零食。 　　他来到五班门口时，离早自习下课还有几分钟。 　　季诚站在门口，抬手敲了下门，门开的瞬间，他喊了声“报到”。 　　熊永年一愣。 　　季诚外公住院的事情，他作为班主任肯定是清楚的，他前天还和季诚通了电话，少年说他外公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没那么快回来的少年一转眼就出现在了这里，熊永年呆了呆：“你外公的病……” 　　季诚淡声说：“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熊永年没多问什么，侧身让他进教室。 　　班里的同学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纷纷垂下头继续看书。 　　只有两个人的目光从他出现开始就一直追随着他。 　　一个是庄邈，另一个是薛卉。 　　薛卉微张着嘴，对于季诚突然的出现意外极了。 　　庄邈盯着他手上的袋子，抢先一步开口：“诚哥，你回来啦！拿的什么呀？给我的土特产吗！” 　　季诚“嗯”了声，后面半句没理他。 　　季诚把装满零食的袋子往薛卉怀里放，又把另一只手上的早餐摆在她的桌上。 　　薛卉抱着零食，眨了眨眼睛，有点儿不可思议：“你……你真的去给我买早餐啦。”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做梦一样，男朋友忽然回来了，还给她带了那么多好吃的。 　　她前一刻还觉得他只是随口哄她玩儿的呢。 　　季诚勾了勾唇：“豆浆，油条，还有鸡蛋灌饼，都是你想吃的。我刚买，还是热的，赶快趁热吃了。” 　　鸡蛋灌饼的确是热的，味道很香，他一路拎进来，教室里都飘满了这个味道。 　　熊永年看着他们的方向，制止吧，不过就是同桌之间相互带个早餐什么的，都是同学友谊，是件好事。不制止吧，这个人一出现就给他同桌带了一堆吃的，丝毫没想过他这个老师和别的同学，也太偏心了。 　　熊永年盯着他们瞧了半天，最后清了清嗓子：“季诚，现在还是早自习时间，你先坐下，有什么要和你同桌说的话，下课再说。” 　　季诚：“好的，老师。” 　　他答应得很有深意。 第67章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好学生, 季诚很听班主任的话。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 他果然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 或者说, 是支着脑袋侧头看他的小姑娘吃早餐。 　　那么久没见, 季诚觉得他的小女朋友真是哪哪都好看，哪哪都可爱。 　　等薛卉把豆浆和鸡蛋灌饼吃完，剩下一根油条, 她怎么也吃不下了。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扒着他的衣服，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像沁了水：“季诚，这个我吃不下了，你吃过早餐没有？” 　　季诚忍不住笑, 把她没吃完的那根油条也吃了。 　　- 　　两个人吃饱喝足，早自习的下课铃响了。 　　教室里忽然热闹起来，熊永年还没离开，季诚二话没说，当着他的面就把小姑娘拉了出去。 　　不是那种拽着胳膊的拉, 也不是拉着手腕，就是两个人手牵着手, 好像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 　　熊永年看得有点儿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两同桌早就走得没影了。 　　熊永年：“……” 　　这也太不把他这个班主任当回事儿了吧！ 　　熊永年后知后觉想要发火来着，转念一想，用什么理由发火呢。 　　影响学习？ 　　并没有, 他们俩一个连续三年稳居年级第二，不出意外市里排名也是第二，另一个从年级倒数考进了年级前一百，进步的速度让老师们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成绩差是不可能的。 　　影响风气？ 　　都高三了，现在整个年级都笼罩在高考的压力之下，学生的弦时时刻刻紧绷着。以前两年老师们都在想怎么让他们集中精力好好学习，而现在想得更多的却是怎么让他们解压放松，生怕他们绷紧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熊永年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没有理由阻止他们两个人谈恋爱。 　　心里的那股子气忽然就漏了个干净。 　　熊永年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他有这时间瞎操他们的心，还不如多打几局游戏放松放松。 　　高三学生压力大，老师的压力也很大啊！ 　　- 　　薛卉被季诚带出了教室，左拐又经过了两个班级，到了这个点人烟稀少的楼梯间里。 　　楼梯间的那边有一扇小门，平时一直锁着，空间大概是教室的二十分之一，里面堆了一些没有用的课桌板凳之类的杂物。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那扇门上的锁没了，门虚掩着露出了一条缝。 　　季诚看了一眼，勾了勾唇，打开门，自己连带着他的小姑娘一起，进了杂物间里。 　　里面没有窗户，门一关上，眼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薛卉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身体被人一转，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箍上了她的后腰，她整个人都被季诚抱着，抱得很紧。 　　薛卉身体一僵，只过了短暂的几秒，就放松下来。 　　她任由他抱着自己，身体温顺地靠在他的身上，薛卉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她的手无处安放，在他衣服上挠了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诚垂下头，下巴贴着她的侧脸，蹭了蹭：“今天早上。” 　　“你外公那边……” 　　“有人在医院守着，有消息了会通知我的。” 　　薛卉点头，声音很乖地哦了声。 　　季诚这两天没有刮胡子，下巴上冒了几根小胡渣，薛卉被他蹭得有点痒，脑袋往后缩了缩：“好痒啊，你别蹭我。” 　　季诚不动了，借着门缝里传来的仅有的那一丝微弱的光线，他寻着她的眼睛：“才几天不见，嫌弃我了？” 　　“我没有。”她这怎么是嫌弃呢。 　　薛卉掰着手指头纠正他，“你十六号走的，现在都二十七号了，十一天了，不是几天。” 　　季诚愣了下，一开始没听懂，等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原来十一天了啊，算得那么清楚，是不是我不在的日子，你就觉得度日如年？” 　　薛卉：“……” 　　薛卉头一回觉得季诚这个成语用得可真准确。 　　她沉默几秒，低声否认：“才没有。” 　　“是吗。”季诚轻笑，他的手压着小姑娘的后脑勺，往她胸口按，“可是我有。” 　　十一天，他和她隔着两个城市，每天只要一空下来，除了担心他外公的身体，剩下的就是想她。他习惯了每天身边都有她，突然见不到她，他发疯似的想。 　　季诚觉得自己这辈子完蛋了，他真的栽在这个小丫头的手里了。 　　“我有想你，每天都在想你。”他低声道。 　　薛卉咬了咬唇，听着他一下接着一下的心跳，脸颊发烫。 　　啊，突然害羞了，好羞呀，怎么办。 　　薛卉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的经验，使劲儿想了半天，最后吐出来一句：“那你还会回去吗？” 　　季诚：“……” 　　这是什么话题走向？ 　　他好不容易把话题带入了那么深情温柔的境地，没想到小姑娘一个问题抛出来，又给带回去了。 　　季诚埋头在她的耳边闷笑。 　　薛卉奇怪地问他：“你笑什么？” 　　季诚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好笑又无奈地说：“人家女朋友半个月没见到男朋友，肯定会说一句‘想你了’，怎么到你这儿却巴不得我赶紧回去似的？说，我不在的这几天，是不是有人烦你了？” 　　薛卉撅着嘴拍掉他的手，嘟囔：“别人哪有你烦人。” 　　烦死她了，人不在都不让她好过，每天看书看着看着就想到他，身旁座位空落落的也很不习惯，还一回来就欺负她，可烦死她了！ 　　季诚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嗓音微哑：“卉卉，说想我。” 　　薛卉：“……” 　　薛卉脸一红，她很庆幸这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偏头：“我、我不要说。” 　　季诚知道他的小姑娘害羞，他不着急，他可以慢慢教她。 　　他把她转过去的脑袋又扶正，轻笑着凑近她，温热的鼻息从她的脸上拂过，声音带着诱哄：“乖，说想我。” 　　“我……”薛卉咬唇。 　　他离得她那样近，让她再说不出一个“不”字。 　　薛卉闭上眼睛，声音细弱蚊蝇：“我……我想你了……” 　　她说完，羞得不行，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季诚哪儿那么容易放过她，又把她从怀里拉出来，这一次捧着她的脸：“喜不喜欢我？” 　　薛卉：“……”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薛卉跺了跺脚，小幅度挣扎：“你放开我，马上就要上课了，我要回去上课。” 　　“不急，还有两分钟。”季诚手上用了点力，抱住她乱动的身体，在她耳边哑声道，“喜不喜欢我，回答了我就让你去上课。” 　　两个人僵了半分钟，薛卉害羞极了，躲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季诚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喜不喜欢我，嗯？” 　　薛卉没办法，她了解季诚，今天她要是不回答这个问题，他估计能在这里抱她一天。 　　薛卉脸贴着他的胸口，小声说：“嗯，喜欢。” 　　话音刚落，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又带着十足虔诚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 　　他沙哑着开口：“宝贝儿，我也喜欢你。” 　　- 　　薛卉长那么大，也就被两个人喊过宝贝，一个是她的爸爸，另一个是她的妈妈。 　　季诚这一声宝贝儿，带着他的气息，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让她有一种很甜蜜的异样感，是她十八年来从未体会过的。 　　上课铃响之前，季诚带她回了教室。 　　两个人牵着手出去，又牵着手回来。回来的时候小姑娘的脸蛋儿绯红绯红的，像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季诚将近两个星期没有上课，在他课桌上堆积了十几份的试卷。 　　课间，季诚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真的要全部做完吗？” 　　“要。”小姑娘义正言辞地点了下头，拿起他的手，把水笔塞进去，还给他摆好了姿势，“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落了那么多天的课，不补起来会被别人追上的。” 　　季诚商量的口气：“这也太多了，我每天做一套行不行？” 　　薛卉想了想，摇头：“来不及。” 　　“那两套？”季诚放下笔，看着她，“宝贝儿，两套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多做的话，我可能就没时间抱你亲你了。” 　　薛卉：“……” 　　听到他的话，薛卉脸色就变了。 　　她连忙扑上去捂住他的嘴，还往前后看看，幸亏前桌的孙筱茉和后桌的石磊他们全都出去了，这个角落只有他们两个在这里。 　　薛卉急道：“这是在教室里，你不要喊我这个。” 　　季诚故意装傻：“这个是哪个？” 　　薛卉嗔他：“就、就是那个……那个……宝、宝贝啊。” 　　她的话音刚落，季诚“哎”了声：“真乖。” 　　薛卉：“……” 　　薛卉说不过他，嘟了嘟嘴，忽然想起他早上给她买的那包零食，拿出来抱在腿上翻。 　　有饼干，有巧克力，有果冻，还有酸奶薯片之类的，好像连话梅都买了好几包。 　　薛卉笑着说：“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季诚边做题边抽空看她一眼，嘴角染着笑：“怕你肚子饿，给你多买点囤着。你尽管吃，哥哥我有钱，吃完了再给你买。” 　　薛卉拆了包巧克力，放了一块在他桌上：“我哥哥在楼上呢。” 　　季诚说：“不是你那个哥哥。” 　　薛卉：“我就一个哥哥。” 　　季诚：“嗯，你早上不是多认了一个哥哥吗？” 　　早上，有吗？ 　　薛卉想了想，想到发错的那条微信。 　　她眼睛转了转，凑到季诚耳边，轻轻地说：“你说，你是不是很羡慕我哥哥有我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妹妹？” 　　季诚瞥她一眼，低笑：“不羡慕。” 　　薛卉不信：“你骗人。” 　　“没骗人。”季诚抬眸，慢条斯理地解释，“漂亮可爱的妹妹已经归我了，以后也都是我的，就算要羡慕也是他羡慕，不是我。” 　　薛卉：“……” 　　噢，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吃狗粮不→_→ 第68章 　　季诚不在的两个星期, 薛卉每天回家的路上都捏着手机看时间, 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 满心都想着赶快到家, 然后给他打电话。 　　这天回家路上, 她兴奋地像只小麻雀，和薛尧说东说西的。 　　连司机张叔都感受到了她的快乐，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今天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薛卉轻轻地“啊”了声, 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张叔都看出来了，薛尧自然不会看不出。 　　根本不用猜, 他淡淡地开口：“你同桌回来了。” 　　他这句话用的几乎就是肯定句，薛卉又“啊”了声，心虚地扭头看向窗外。 　　她和季诚在一起的事情, 还没敢告诉哥哥，虽然吧，她觉得哥哥可能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不过只要她没承认，那就不是一回事情。 　　- 　　回到家里, 推开门就是一股扑鼻的香味。 　　宋楚今天回家早，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晚上, 亲手做了一只大蛋糕。兄妹俩到家的时候她正切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 她分给他们一人一块，又端了一块上楼给了薛翊。 　　下来时，薛卉已经吃完了她的那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剩余的那些。 　　宋楚以为她还想吃, 无奈地摇了摇头，失笑道：“小馋猫，想吃就再吃一块，不用看着。” 　　“不是的，妈妈。”薛卉指着蛋糕，一脸乖巧地说，“我吃饱了，你能不能帮我包一下，我想明天带到学校里去吃。” 　　宋楚说：“当然可以。” 　　她把剩余的蛋糕都用专用的塑料纸包了起来，怕压坏，还在外头加了个小盒子，不知道的人看起来，简直和外面店里卖的一模一样。 　　薛卉说：“妈妈，我想多带一块。” 　　宋楚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给你那个同桌是吧，带吧，你问问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下次妈妈再做。” 　　“……” 　　薛卉意外极了，妈妈什么时候对季诚这么好啦？ 　　薛卉正奇怪着，宋楚放下包装好的蛋糕，叹了口气：“你那同桌家里的事情你爸爸都跟我说了，这孩子那么小就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唯一的亲人又住院了，也真是挺可怜的。对了，他有没有和你说他外公现在怎么样了？” 　　薛卉张了张嘴，机械性地回答：“他说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 　　宋楚有些感慨，倒也没再说别的。 　　第二天，薛卉果然带着两块蛋糕去了学校。 　　季诚来的时候看到桌上的蛋糕，挑了挑眉：“给我买的？” 　　薛卉笑眯眯地说：“不是买的，是我妈妈做的，我妈妈还让我问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她说下次给你做。” 　　季诚怔了怔，随后笑道：“阿姨真的这么说？” 　　看他好像不太信自己的样子，薛卉的唇角往下撇：“真的呀，我骗你干什么。” 　　“我没说你骗我。”季诚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替我谢谢阿姨。” 　　“这还差不多。”薛卉满意了，不忘继续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呢。” 　　季诚想了想，他其实很少吃蛋糕这种东西，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反正尝起来都差不多的感觉。 　　“我不挑食。”季诚说，“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就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薛卉：“……” 　　妈妈，这个人情话说得越来越溜了，她受不了了啦。 　　- 　　季诚回来的几天后，B市打来电话，说季老爷子醒了。 　　当时正好是元旦放假前一天，九中这点很好，元旦放三天假，还是给了两天的休息时间的。 　　季诚这次去之前提前和薛卉说了，机票也是在学校里订的。 　　他临时订的机票，又是元旦，经济舱都没位置了，只能订了头等舱的票。 　　薛卉探个脑袋看着他订票，季诚订完收了手机，手一伸，直接把小姑娘揽进怀里。 　　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怎么什么都好奇？” 　　薛卉朝他吐了吐舌头，从他怀里钻出来：“我就看看嘛。” 　　她默默地记下了他的航班号和座位号，坐回去若无其事地看她的书。 　　这天没有晚自习，下午四点就放学了。 　　薛卉回家后给薛翊打了个电话，薛翊听说她想去B市的时候，只问了一句：“他知道吗？” 　　薛翊说的“他”，除了季诚没有别人。 　　薛卉撒了个谎：“知、知道啊，他说如果我去的话，就在机场等我。” 　　怕她爸爸不同意，薛卉又连忙补充，“爸爸你放心，飞机我坐过很多次了，不会走丢的。我就去两天，后天下午就回来。” 　　薛翊倒没什么不同意的，他就是不太放心女儿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让你哥哥陪你去。” 　　薛卉“啊”了声，本能地拒绝：“不要了吧爸爸，哥哥去多尴尬呀。” 　　她不好意思说哥哥要是去了，肯定得时时刻刻防着季诚。虽然她本意也就是去看看季诚的外公的，可她就是不想哥哥也去。 　　薛卉难得坚持了一回，绞尽脑汁地想理由：“哥哥和季诚又不熟，而且我是去看病人的，医院需要安静，多一个人去也太吵了吧。” 　　吵？ 　　薛翊是过来人，女儿的那些小心思，他比她了解得更清楚。 　　不是医院吵才不让儿子去，而是怕儿子吵着她和季诚了。 　　薛翊心里觉得好笑，倒也没揭穿她：“那你自己去吧，让张叔送你去机场，到了B市给我打个电话，注意安全。一会儿我给你一个人的电话，你如果自己出门，就打电话让他接送，陌生人和你搭讪也不要理，知不知道？” 　　薛翊说了很多，薛卉一一答应下来。 　　和爸爸说好了，薛卉马上订了和季诚同一班的飞机。 　　座位嘛，很简单，订头等舱的人不多，他订的是第三排的，她就订了第四排他后面的位置，有心要给他一个惊喜。 　　薛卉订好机票就开始整理东西，薛尧得知后当然也想陪她去，薛卉又磨了他好久，才劝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薛尧微抿着唇看她。 　　妹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他这个哥哥就好像变得有些多余了。 　　这一刻，薛尧其实挺想把季诚约出来打一架的。 　　他的妹妹连高中都没毕业，就被臭小子骗走了，换成是你，你说气不气！ 　　薛尧很生气。 　　薛卉咬了咬唇，上前撒娇地抱住了薛尧的胳膊，讨好似的开口：“我听说B市有很多好吃的特产，哥哥你想吃什么，糖葫芦还是烤鸭，我回来的的时候给你带嘛。” 　　想吃人。 　　薛尧脸色不太好看：“我送你去机场，看着你进安检我再走。回来的航班和时间告诉我，下飞机了我去机场接你。” 　　薛卉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哥哥真是个奇怪又可爱的生物。 　　她努力憋着笑，眨了眨眼睛，乖巧道：“好呀。” 　　啧，妹妹答应得这么爽快，薛尧心情不仅没好一点，更郁闷了。 　　- 　　季诚订的机票在晚上九点半。 　　时间还早，薛卉整理好东西又慢悠悠地吃了个晚饭，才拉着她的小行李箱出门了。 　　她带的东西少，二十寸的小箱子不需要托运，薛卉安检的时候也带着它。 　　过了安检，她使劲儿朝站在外面的薛尧挥挥手，做了个口型：哥哥再见，我会给你带很多好吃的的。 　　薛尧带着一股子出不来又散不去的闷气走了。 　　薛卉来得早，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无聊地在机场的商店里逛啊逛。 　　机场里的东西特别贵，外面买几十块的小东西，里面起码要卖三位数，大概除了矿泉水之外，就没有便宜的了。 　　她一边比价一边在心里吐槽，突然手机震了震，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季诚发来的。 　　简单的三个字：【在干嘛。】 　　薛卉睁着眼睛胡扯：【写试卷呢，今天的卷子好难啊，特别是数学试卷最后一题，我刚才换了好几种思路才做出来！！！】 　　为了表现得更加逼真更加能令人信服一点，她还挑了一个坐在地上大哭泪流成河的表情发了过去。 　　这一句话被季诚反反复复看了两遍，末了他勾了勾唇，抬头望向背对着他站在一间店里的小姑娘，不疾不徐地打字：【是吗，你都说难，我肯定做不出。】 　　平时他这么说，薛卉肯定要安慰他了，比如“没事啊，你先把基础打好，争取能把基础题的分数都拿到，这些难的先放在一边吧”。 　　不过此刻她也不知道题目究竟是怎么样，只能硬着头皮回：【那是的，你先试试自己做，实在不会的话等你回来了我再教你呀。】 　　哦，等他回来。 　　季诚没有再回，一边肩膀靠着墙，眼底带着笑。 　　他倒是想看看，她怎么“等他回来”。 　　离登机时间还有十分钟，薛卉拖着箱子走到了候机口。 　　她有心要给季诚一个惊喜，出门时特地带了围巾和帽子，到候机口怕被他认出来，全副武装地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一直到看到季诚排在队伍的挺前面的，她才拖着箱子排到队伍的最后。 　　大概是她的打扮实在太引人注意，检票的小姐姐要求她把帽子和围巾摘下来，又费了点时间核对了很久她的身份信息，还差一点儿被请去小黑屋里喝茶。 　　薛卉尴尬极了，这下再不敢捂得那么严实了。 　　好在头等舱是从后面进去的，季诚已经坐下了，薛卉猫着身体轻手轻脚地坐到了他的后排也没被发现。 　　头等舱里一共也就两排位置，除了她和季诚，只有一个外国人。 　　飞机起飞没多久，薛卉正愉快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她以前乘坐的飞机几乎都是白天的航班，第一次坐晚上的飞机，又花了比经济舱贵了一倍的钱，当然得珍惜每一刻的体验。 　　空姐托着一个餐盘走过来。 　　餐盘很大，上面放着一杯奶茶：“小姐，这是给您准备的。” 　　薛卉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礼貌地朝她笑了笑，然后说了声谢谢。 　　心里想着头等舱的服务可真是好，连奶茶都有，她以前坐经济舱就没奶茶喝。 　　嗯？ 　　等等，奶茶？？？ 　　薛卉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奶茶，很熟悉的店，她刚才在机场里逛的时候似乎看到过。 　　奶茶摸起来还是温的，茶杯上贴着小标签，下单时间是八点五十分，也就是登机前十分钟，数量1/1。 　　后知后觉地薛卉仰起头，不解地看向站在旁边一脸微笑似乎就在等她问问题的空姐。 　　薛卉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小声问：“姐姐，这杯奶茶是……” 　　空姐微微笑着，抬手做了一个标准的手势：“是您前面的这位先生给您点的。” 　　薛卉：“……” 　　作者有话要说：　　薛卉：卧槽，无情。 第69章 　　五分钟后, 薛卉抱着她帽子和围巾, 还捧了一杯奶茶, 往斜前方挪了一个座位。空姐在询问了旁边那位外国人士的意见后, 很贴心地把中间的帘子给拉上了。 　　薛卉这才发现原来头等舱还有这样的功能, 可以把不认识的人隔绝在另一个空间里。 　　头等舱的座位很舒服，前后间距也很宽，薛卉坐着坐着整个人就滑了下去, 围巾和帽子抱在胸前，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让她只剩下一双眼睛留在外面。 　　季诚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就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时不时地往季诚那边觑一眼，有点像狡猾的小狐狸，观察着离自己很近的猎人。 　　终于，又过了五分钟，季诚被她看得受不了了。 　　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脑袋瓜里装了什么东西, 骗她爸爸和哥哥说跟他一起来，又骗他说在家里写作业。 　　小丫头胆子是真的大, 一个人拖着行李就敢坐飞机跑另一个城市去。 　　季诚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手把她抱的围巾和帽子拿开丢到一边，另一手把人提起来转了个方向，直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薛卉忽然坐高了一截，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 　　季诚沉默地看着她, 半晌，低叹道：“你可真是不让我省心。” 　　薛卉自知理亏，她长那么大第一回撒谎，居然就被逮了个正着，真是丢死人了。 　　她讨好似的往他身上靠，小脑袋一歪，枕着他的肩膀，学着初二的样子蹭了蹭：“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呀。” 　　明明登机的时候她一直都躲在他的身后，也没见他转身，按理说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发现她的才对。 　　不对，薛卉问完就想到了肯定不是登机的时候发现的。 　　他买这杯奶茶的时间，她还没去登机呢。 　　季诚手圈着她的腰。 　　小姑娘长得瘦，腰也很细，他一条手臂就能圈紧。 　　季诚说：“在你来机场之前，你爸爸和你哥哥都给我打了电话，我想不知道也难。” 　　薛卉：“……” 　　薛卉张了张嘴，原来如此。 　　薛卉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季诚：“在你进过安检的时候。” 　　准确点说，在薛尧给他打了电话之后他就一直在机场门口等着，他看着她下车，看着薛尧送她进来，又看着她转身高兴地冲薛尧挥手道别。 　　然后她过安检，他就在隔了她两排的通道同时过了安检。 　　薛卉扁扁嘴，揪着他的卫衣帽子上的绳子，一圈圈地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小声说：“你那么早就看到我了，也不告诉我。” 　　坏蛋，让她还自我感觉良好，想着究竟是在飞机上就给他来个惊喜，还是等下了飞机到了B市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薛卉觉得今晚的自己有点像个小丑，郁闷地拿起他买的那杯奶茶，使劲吸了一大口。 　　小姑娘的小表情逗乐了他，季诚勾唇，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你想玩，我就陪你玩。我不告诉你，你刚才不是一个人逛得也挺开心的吗。” 　　薛卉这会儿也猜得到他肯定一直都跟在她身后了，她努力把嘴里的珍珠嚼了嚼咽下去，含糊地说：“可是我还没玩够呢，你就揭穿我了。我现在不开心了，也不想理你，你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说话。” 　　她边说边扭着身体要回自己的座位。 　　季诚抱紧她，闷声在她耳边笑：“宝贝儿，你这算是在撒娇吗？” 　　薛卉：“……” 　　他是从哪句话里听出她在撒娇的？她是在生气，生气！ 　　“我没有，我不是。”薛卉执着地要往下爬。 　　她这句话刚说完，季诚突然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臀上拍了一下。 　　薛卉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打的哪里，顿时僵住。 　　“别乱动。”季诚抱着她。 　　怀里的身体纤细柔软，难得有机会抱一会儿，他舍不得放手，“我这不是给你买了奶茶嘛，营业员说要在两个小时之内喝，口感才是最佳的。等到了B市，就来不及了。” 　　“……” 　　薛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他是在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多好的理由啊，奶茶要在两个小时之内喝完，她居然无力反驳。 　　季诚的话还没说完。 　　他顿了下，哑着声，继续说：“算我求你了，别玩了，你在我后面坐两个多小时不和我说话，我受不了。” 　　- 　　看在他那么诚心的份上，薛卉决定原谅他了。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等薛卉坐回自己的座位，季诚叫来空姐，给他们上了很多吃的。 　　头等舱的食物也很精致，有甜点有主食，还有水果和饮料。 　　薛卉两个小时什么都没干，就光顾着吃了，偶尔趁着空隙和季诚说几句话，说完又接着吃得津津有味。 　　到B市将近凌晨。 　　飞机上和机场都有暖气，薛卉感觉不到冷，一到外面，寒风一吹，她下意识地往季诚身后躲。 　　季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看她只穿了一件大衣，连羽绒服都不带，忍不住说：“你来之前不看天气预报的吗，B市比S市冷多了，穿那么少感冒怎么办。” 　　“我又没来过，哪里知道这里这么冷嘛。”薛卉吸了吸鼻子，自己主动把衣领拢住，“你把衣服给我穿，你会不会冷呀？” 　　“我不冷。”季诚揽住小姑娘，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外公醒了，李叔今晚在医院值夜，季诚没让他来接。 　　上了车，季诚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薛卉对这儿半点不熟的，什么路名也没听明白。不过既然是季诚报的，去哪儿她都放心，她只要牢牢地跟着他当他的小尾巴就行了。 　　季诚报的地址是一家酒店，就在医院对面，隔着一条马路。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季诚牵着薛卉下车，然后从后车厢取了两个人的行李出来。 　　前台的小姐姐大半夜了还在上班，连着三天的元旦假期，马上又要跨年了，几乎每家酒店都住满了人。 　　他们还算幸运，这家酒店便宜的房间订完了，套房还有几间。 　　季诚要了间套房，和薛卉两个人把身份证拿给前台的小姐姐登记。 　　前台小姐姐看到薛卉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时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请问二位的关系是？” 　　薛卉朝她笑：“他是我男朋友，姐姐，我男朋友的外公住院了，我是特地趁这次元旦假期有空过来探望老人家的。” 　　小姑娘漂亮可爱，笑起来还很有礼貌，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前台小姐姐放心了，给他们开了房，把房卡递给他们：“两位的房间在十九楼，有什么事情可以打这边电话，希望你们祝得愉快。” 　　薛卉说了句“谢谢”，和季诚一起上了电梯。 　　电梯在上升的时候，薛卉一直盯着季诚看。 　　季诚很无奈，捂住她的眼睛：“你老看我干什么？” 　　薛卉抿着唇笑了笑：“我看看你像不像坏人呀。” 　　季诚一愣：“什么坏人？” 　　薛卉指了指电梯门：“就刚才那个前台小姐姐呀，问我和你的关系，肯定是看我没成年，把你当成专门诱骗未成年的坏人了。” 　　“……” 　　想不到小姑娘在这方面懂的还挺多的，季诚把她往怀里一拉，抱着她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问，“那你说说，如果是我坏人，这个时候我要诱骗未成年干些什么？” 　　薛卉：“……” 　　薛卉无语地看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喂喂喂，她明明一本正经地在陈述一个可能，为什么到他那里就变得那么不正经了？ 　　薛卉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拇指上。 　　她没用力，咬了一下就松开了，抬起头朝他龇牙咧嘴：“这是在公共场合，电梯里还有摄像头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季诚看着她，突然想起来刚把初二买回家的那天，初二很怕他，缩在箱子里瑟瑟发抖。 　　他第一次给猫冲羊奶粉，看着说明书弄了很久，大冬天的弄出了一身汗。 　　等到好不容易弄好了，要喂它的时候，初二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冲着他手就一口咬了下去。 　　和她现在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奶凶奶凶的。 　　想到初二，季诚就笑了，没和她计较：“你出来之前，有安置好初二么。” 　　诶？他怎么突然提初二了？ 　　薛卉搞不懂话题怎么会一下跑到初二身上去了，却仍是点点头：“我哥哥会照顾它的。” 　　季诚“啧”了声：“看来你哥哥现在和初二混得很熟啊。” 　　他一直忘了问她，“为什么要给猫取名叫初二？” 　　薛卉歪着脑袋，眨眨眼睛：“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呢。” 　　季诚很诚实：“不知道。” 　　他以前只觉得这个名字挺特别的，她喜欢这么喊就这么喊吧，没往深了想。 　　听他这么说，薛卉笑了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忘了呀，你那天跟着我上飞机，又跟着我去了H省，就是初二啊。” 　　“……”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季诚轻笑：“那以后我再送你一只小猫或者小狗，你是不是该给它取名叫初四了？” 　　薛卉想了想，摇头：“初四不好听。” 　　谐音和处死似的，还是二比较好听，憨憨地，又可爱。 　　薛卉扒着他的衣服：“你不要再给我送小动物了，我有一只初二就够了。” 　　季诚问：“为什么？” 　　薛卉说：“我自己都照顾不好呢。” 　　她自己还经常要哥哥照顾她，这也是为什么她以前只喜欢去猫咖撸猫，从来没有自己养过猫的经验。 　　季诚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好笑又无奈。 　　他轻轻抱住她，缓声开口：“没关系，你以后想养就养，不管几只都可以，我会照顾好你们娘几个的。” 　　作者有话要说：　　薛卉：这句话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第70章 　　这家酒店的套房有两个卧室, 一东一西, 各有一个浴室。中间被一间三十多平米的客厅隔开了, 和住在家里差不多, 要什么有什么, 进门口还有一个小型吧台。 　　薛卉从前和爸爸妈妈哥哥一起出去旅游住的就是这样的房间，进门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拖着她的小箱子去了右边的那间房。 　　季诚跟着她过去, 站在门口看她：“你先睡，我很快就回来。” 　　“你要出去？”薛卉转头, 跑回门口，“是要去看外公吗？” 　　季诚“嗯”了声，小姑娘现在一口一个外公叫得比他还顺口, 他也不纠正她：“医院就在对面，我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薛卉拽他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太晚了。”季诚摸摸她的头，柔声说，“你先休息, 明天白天我再带你去。” 　　薛卉扁扁嘴，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 无声抗议。 　　季诚把她的手拉下来, 一根根手指分开，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去，和她十指相扣。 　　他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宝贝乖, 听话。外公今天刚醒，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什么个情况，我要先去了解一下。” 　　听他这么说，薛卉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了：“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季诚又亲了下她的手背：“嗯，知道。” 　　- 　　季诚走后，薛卉打开了她的小箱子。 　　虽然也就住两个晚上，不过她该带的东西全都带了。 　　房间里打了足够的暖气，薛卉一点儿也不冷，甚至觉得穿着毛衣有点儿热。她拿了一条睡裙，和带的沐浴露洗发水洗面奶走进浴室。 　　难得来B市一趟，薛卉正兴奋着，一点都不觉得困，在浴室里墨迹了半个多小时，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 　　她没找到吹风机，用干毛巾把头发上的水吸干后，披散着等它们自己干。 　　她还带了几份试卷，这会儿正好睡不了觉，索性抽了一套英语试卷出来，垫了本书，趴在床上做卷子。 　　- 　　医院里，季老爷子的主治医生已经下班回家了，只剩下以为值班的医生坐在那里。 　　季诚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季老爷子的情况。 　　季老爷子是今天上午突然醒来的，不过可能睡了太久的缘故，他才醒来大脑还没那么快能恢复过来，只醒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又睡了。 　　白天听说季老爷子醒了，季弘和赵伟业立马就赶来了，还有其他一些人，也都来过了。 　　李叔一直守在季老爷子的病床旁，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让他们耐心点等，至于具体情况如何，还得等老爷子清醒的时候给他做个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 　　季诚不放心薛卉一个人在酒店，了解完情况以后看了他外公几眼就离开了医院。 　　医院门口有一个烧烤店，这么晚了生意还很好，大部分都是医院里病人的家属，陪夜饿了跑出来买点吃的。 　　季诚站在那里犹豫了片刻，转身走向那家店。 　　回到酒店薛卉果然还没睡，她的房门没有关严实，留了一条三指宽的缝隙，房间里灯开得很亮。 　　季诚意思意思地敲了两下门，推门一看，小姑娘披散着头发趴在床上，手指拿着一支笔，唰唰唰地在写题。 　　季诚微愣，随即又觉得好笑：“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做题？” 　　薛卉知道是他，头也没抬：“我找不到吹风机，头发没干呢，睡不了。” 　　季诚去她的浴室转了一圈，是没有吹风机，想了想，走到自己房间的浴室，也没找到。 　　他最后是在客厅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找到的。 　　薛卉的床头就有插头，他把吹风机连上电源，拍了拍她的后背：“过来点。” 　　薛卉写完最后一句翻译，骨碌碌在床上滚了一圈，头枕在他的腿上。 　　她从下往上看着他，眼睛弯弯地像两个月牙儿，轻轻笑：“好了，吹吧。” 　　季诚失笑，打开吹风机的开关，不紧不慢地给她吹头发。 　　薛卉头发长，季诚花了一刻钟才全部吹干。 　　吹风机的声音一停下来，薛卉耸着鼻尖嗅了嗅：“我闻到了一股好香的味道，你有没有闻到？” 　　季诚轻笑，握着她肩膀把她扶起来：“我买了烧烤，想吃的话出来吃。” 　　“哇，有烧烤吃！”薛卉兴奋地喊了声，根本不需要季诚催，用了最快的速度跳下床，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往外面跑。 　　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季诚无奈地摇了摇头。 　　幸好酒店里都铺了一层地毯，光着脚也不会冷。 　　等季诚出来，薛卉已经打开了装烧烤的盒子。 　　季诚买了很多，分了五个打包盒，有荤有素，有鱼有肉，还有各种扇贝海鲜。 　　薛卉先拿了一根烤牛肉串吃，他回来有一会儿了，不是很烫，不过温的也很好吃。 　　薛卉边吃边给季诚抱怨：“我在家里的时候哥哥都不让我吃这些，说路边烤的不卫生，我长那么大，就没吃过几次这样的烧烤。” 　　季诚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小姑娘抓着竹签子油乎乎的手，问道：“好吃吗？” 　　薛卉点头：“好吃！” 　　季诚还记得她去年开学吃河粉吃坏肚子的事情，不敢让她多吃：“挑几串吃，吃完去睡觉。” 　　几串？ 　　几串怎么够，他买了那么多呢，吃不完就是浪费食物，浪费可耻。 　　薛卉边想又边拿了一只烤带子，肉不多，她喜欢吃里面的粉丝，这么烤很入味。唯一让她不喜欢的是里面加的蒜末实在太多了，她每次吃都得把蒜末给挑干净。 　　她不喜欢吃蒜。 　　季诚看她一眼，拿了双一次性筷子，帮她把剩下那些有蒜的全部给挑了出来。 　　- 　　这顿烧烤薛卉吃得很满足，有一半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加上在飞机上吃的那些水果和小甜点，薛卉这会儿是真的撑了，吃完以后躺在沙发上根本不想动弹。 　　季诚把吃得乱糟糟的桌面收拾干净，重新坐回来。 　　薛卉感觉到旁边的沙发陷了下去，然后她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起来，身体转了四十五度角，从躺在沙发上变成靠在了他的身上。 　　薛卉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吃饱了困意就来了，她半眯着眼睛，眼皮耷拉了两下，然后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 　　季诚勾唇，指腹在她脸颊上轻抚：“困了吗？” 　　他刚洗过手，手上有很香的柠檬味儿。 　　薛卉觉得好闻，忍不住偏过头嗅了嗅。 　　她带着困顿的声音：“有点困了。” 　　“怎么像个小狗似的喜欢嗅来嗅去。”季诚发笑，“我抱你去睡觉好不好？” 　　薛卉撇撇嘴，没说话。 　　她已经很习惯他的拥抱，也很喜欢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她伸手主动勾住他的脖子，意思很明确。 　　季诚低沉地笑了下，抱着她站起来，往她的房间里走。 　　薛卉后背挨上床，胳膊却不愿意松开，她睁开眼，眼神清醒又迷糊：“你不会再走了吧？” 　　“我不走。”季诚弯腰在她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亲，“宝宝乖，睡觉吧。” 　　薛卉这才放心，松了手，等他给她把被子盖上，她裹着被子翻身找了个舒服的睡姿，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她的睡颜很安静，季诚站在床头看了她一会儿，才关上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薛卉醒来，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还有点儿茫然。 　　她这是在哪里？ 　　等过了几秒，意识回笼，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在家里，而是在千里之外的B市酒店。 　　薛卉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看，还不到八点。 　　平时休息在家这个点醒过来，她肯定会再眯一会儿。想着今天要和季诚一起去看他的外公，薛卉没有再睡，坐起来又打了一个十足的哈欠，掀开被子去浴室洗漱。 　　等她弄好换好衣服出门，外面的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正对着她房间的那扇门虚掩着，薛卉顿了下，慢慢朝着那扇门走去。 　　靠近门边，她轻轻地握住门把手，一点一点，超级慢地往里推。 　　她昨晚随便挑了一间房就睡了，没怎么仔细看这间套房的格局。季诚这间看起来好像比她的要小一些，但似乎又差不多，里面的布置和她的房间也是一样的。 　　季诚还在睡。 　　他最近累坏了，薛卉知道。 　　前段时间他不在学校，最近回来一边要面对高强度的课程和进度，一边又要把之前十多天不在的进度补齐，还得时时刻刻担心他外公的身体状况，每天和医院这边通好几个电话了解情况。 　　他好不容易休息一晚，薛卉不忍心叫醒他。 　　她很安静地靠近他的床边，蹲着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地替他把掉下来的被子给拉上。 　　酒店里是提供早餐的，不过他这么累，薛卉想让他多睡几分钟。 　　她正准备出去打个电话让服务生把早餐给送上来，刚转身，手忽然被人拉住。 　　薛卉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被一个力扯得没站稳。 　　一声惊叫后，薛卉倒在了季诚的身上。 　　季诚手横在她的腰间，闷声在她耳边笑：“看够没有，没看够再让你看一会儿？” 　　薛卉：“……” 　　薛卉转了个身，趴在他的胸口瞪他：“你早就醒了是不是，你故意装睡。” 　　季诚没否认。 　　他睡得浅，在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没睁眼是想看看小姑娘进来打算干些什么，结果她倒好，一声不吭地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没做就跑了。 　　季诚总觉得就这么放她走也太便宜她了。 　　季诚心情挺好的：“来都来了，不如亲我一下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 第71章 　　薛卉瞪他, 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你做梦。” 　　季诚“啧”了声, 另一只手在她头发上揉了几下：“小姑娘不能说脏话知不知道？” 　　薛卉头发没扎, 昨晚怎么披着睡觉的现在还是什么样, 季诚揉得相当顺手。 　　薛卉偏头躲了躲, 没躲过去，下巴砸在他胸口的被子上，撒娇道：“我饿了。” 　　既然他都醒了, 还是去餐厅吃早餐吧。 　　季诚淡道：“你先亲我一下，亲了我就带你去吃早餐。” 　　薛卉：“……” 　　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 薛卉好几次都发现了，这个人的脸皮可不是一般地厚。 　　薛卉忍无可忍，撑着床支起身体, 双手掐住他的脸：“季诚，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要脸啦。” 　　他不要脸？ 　　季诚擒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淡淡地笑：“我要我的女朋友亲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 　　薛卉无言以对, 他说得好像也没错。 　　“卉卉。”季诚低低地喊了她一声，轻声说, “你是不是害羞了。” 　　薛卉：“……” 　　她刚想说没有, 季诚按住她的脑袋，把她的头往下压。 　　嘴唇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薛卉僵住，脸一瞬间爆红。 　　季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要是不算那次在天台上一触即离的亲吻, 这一次大概算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吻。担心吓到他的小姑娘，季诚没敢深入，只是在她的唇瓣上轻柔地摩挲了几下。 　　一个单纯而又正经的吻。 　　半晌，季诚收了手上的力。 　　他侧了侧头，薛卉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唇擦着他的侧脸滑过去，看起来更像是她在吻他。 　　季诚躺在床上笑，笑得床都在颤。 　　薛卉羞得不行，咬唇瞪他一眼，一溜烟兔子似的跑了。 　　等季诚洗漱好出门，薛卉还蜷着膝坐在沙发里生闷气呢。 　　季诚笑了下，朝她走去。 　　季诚本来没打算住酒店，他在B市有家，每次回来也都是住在季老爷子的那套宅子里的。但是这次薛卉在，他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住酒店自己回去住，但是要带她回宅子里住，也还不是时候。 　　他上飞机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穿的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 　　季诚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小姑娘，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吃好早餐以后我先带你去医院看外公，下午有空我再带你去买衣服。” 　　女孩子都喜欢买衣服，听到这个，薛卉眨了眨眼睛，往后靠他身上：“买衣服做什么？” 　　季诚说：“B市太冷了，你这件衣服光好看了，又不保暖，我带你去买件羽绒服。” 　　薛卉还记得自己在生气呢，顿时摇头，傲娇的小语气故意和他唱反调：“我不要，羽绒服太臃肿了，穿起来又胖又难看。” 　　“听话。”季诚不怒反笑，抱着她说，“明天就是新年了，晚上我带你去跨年。” 　　薛卉眼睛亮了：“真的吗？去哪里跨年？” 　　她长那么大还没参加过跨年这种活动，一是因为元旦不是寒暑假，她没时间去，另一个原因则是跨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听说曾经还发生过严重的踩踏事件，哥哥觉得不安全，不让她去。 　　她很听话，但是对于这样的活动，也好奇得很。 　　季诚：“王府井大街就有，离这儿不远。” 　　薛卉想了想，回过身，拽着季诚的衣服：“天.安.门广场离这儿是不是也不远？我好不容易来一次B市，我们跨完年去看明天的升旗仪式好不好？” 　　是不远，不过跨完年到升旗还有好几个小时，又是大半夜，这段时间总得要找个住的地方。 　　季诚拿出手机查了查附近的酒店，和他们现在住的这家一样，大部分也都住满了。 　　他找了十分钟，终于找到了一家离王府井还比较近的酒店，同样普通的房型都订没了，只剩下又贵又奢华的套房。 　　季诚没犹豫，订了一间。 　　薛卉看着他订，高兴地说：“你真好。” 　　季诚拍拍她的头：“现在不生气了？” 　　薛卉这会儿哪里还会和他生气，笑着说：“我没生气呀，我就是饿了嘛，情绪不太好。” 　　季诚忍着笑，指了指自己的左脸：“亲我一下，我带你去吃早餐。” 　　“……” 　　薛卉豁出去了，凑上去飞快地在他脸上落了个吻，又快又准。 　　完事眼巴巴地瞅着他，像是在说“我亲了，你快点带我去吃早餐”。 　　季诚失笑，终于不负她所望，带她去了楼下的餐厅吃早餐。 　　早餐是自助的，中西式的都有，品种还挺齐全。 　　薛卉盛了一碗红豆粥，然后去窗口排队要了一碗面条，顺手又拿了几块小蛋糕和小包子。 　　季诚只盛了一碗白粥，看着她前面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笑着问：“你拿那么多吃得完吗？” 　　薛卉吸溜了一根面条，满足地眯着眼睛：“我吃不完你帮我吃嘛。” 　　这种话她以前都是对薛尧说的，现在换成另外一个人，也丝毫不觉得见外。 　　最后剩了三分之一是季诚给她吃的。 　　吃饱喝足，两个人回房间去整理东西退房。 　　- 　　季老爷子住在VIP病房里，独立的一间，里面的仪器和设备都是最先进的，一整层楼只有四五个房间，有一位护士专门负责照看这些病人，比起外面普通病房一位护士要照看几十个病人方便多了。 　　季诚带薛卉来的时候季老爷子刚刚醒来，好几个医生围着他在会诊。 　　李叔和季弘等在门外面，季诚牵着薛卉的手，也没给他们介绍，站在门外隔着门上面的玻璃床看里面的情形。 　　季弘盯着薛卉，脸上有点意外之色。 　　李叔稍微好一点儿，他年纪大了，见过的世面多了，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是小少爷喜欢的人。怪不得昨晚小少爷回来了却没有到宅子里住，肯定是陪他这位小女朋友了。 　　小女朋友瞧着很干净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很好看。 　　李叔之前也经常听季老爷子说到小少爷的事情，知道小少爷以前成绩不好，可是从一年半前开始，成绩突然突飞猛进。 　　原本老爷子觉得他成绩不好想还送他去国外念书的，结果小少爷考得一次比一次好，连他们学校的校长都打了好几个电话回来夸他了，老爷子所以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看到他的小女朋友，就什么都懂了。 　　小少爷有了喜欢的人，知道要上进了呢。 　　就在李叔打量薛卉的这段时间，医生们从病房里出来了。 　　季诚和季弘同时上前，季弘抢先问：“医生，我父亲情况怎么样？” 　　季诚挑了挑眉，看他一眼，没说话。 　　医生叹气说：“季老爷子虽然醒了，不过后遗症比我们想象得稍微要严重一些。” 　　季弘：“这话怎么说？” 　　医生接话：“根据我们初步的检查，季老爷子目前不能说话，是典型的失语表现。这是一个常见的症状，要根据病人的自身情况，恢复期从一个月到几年不等，严重的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除此以外，季老爷子还有偏瘫的症状，他的右侧上下肢和面肌的反应很弱，几乎没有，要恢复起来也不太容易。至于有没有失认，还得进一步观察。” 　　季诚问：“什么叫失认？” 　　医生解释：“失认是指病人的认识能力缺失，简而言之就是他的视觉、听觉和触觉等方面也存在问题，可大可小。”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悲观，这些其实都是脑中风的常见症状，只要恢复情况好，也有很多病人能治愈得和以前一样。” 　　医生的话说完，病房外没有人说话。 　　他等了一会儿，叹息着离开了。 　　后来季弘要去公司处理事务，李叔一晚上没回家，季诚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薛卉陪季诚在医院坐了一个上午，季老爷子醒了没一会儿又闭上眼睛睡觉了。 　　薛卉看着老爷子挂的那瓶点滴，一滴一滴地匀速滴下来，她把手放在了季诚的手背上，轻声说：“你别太担心啦，医生都说了，有很多像外公一样的病人也都治愈出院了，你的外公一定会好起来的。” 　　季诚侧头看她一眼，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嗯。” 　　薛卉知道他心情不太好，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 　　快要中午的时候，赵伟业过来了。 　　季诚抬头，喊了一声“赵伯伯”。 　　先前季诚喊李叔的时候都没有这声赵伯伯来得尊敬，薛卉听得出来，也跟着喊了一声赵伯伯。 　　赵伟业看向和季诚坐在一个小姑娘，觉得有点儿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没多问，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问了季诚老爷子的情况。 　　季诚把早上医生讲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伟业有些唏嘘：“幸好，情况不是最差，有希望就行。” 　　季诚是在下午一点左右带薛卉离开的医院，期间又和赵伟业聊了一些事情，薛卉听不太懂，抽了一张试卷，趴在病房里的小茶几上做题。 　　她做题的时候很投入，连两个人什么时候把话题谈到了她身上都没听见。 　　“她是我女朋友，她的父亲是S市的薛翊薛叔叔，赵伯伯您应该听说过。” 　　这是季诚的声音。 　　赵伟业恍然大悟：“原来是薛总，怪不得我觉得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眼熟，几年前我去S市谈事情，有幸与薛总见过面，我记得他办公桌上放了一张和家人的合照，上面就有这个小姑娘。” 　　国内生意场就那么大，有名的基本都认识，季诚没什么意外，说了声“是”。 　　赵伟业拍拍季诚的肩：“据我所知薛总的一双儿女成绩都很好，你也好好努力，你外公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季氏的将来还是得靠你撑下去。你现在高三了，等高考完就回来吧，我也该替你外公把公司的事情慢慢教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安.门广场竟然给我河蟹……河蟹啥呀河蟹，和基友二脸懵逼中 第72章 　　薛卉前面沉迷做题没听到他们讲了些什么, 最后几句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句“等高考完就回来吧”, 薛卉听得最清楚了。 　　离开医院, 季诚先带她去吃了个午饭, 正宗的北京烤鸭。 　　他们去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了，店里的人不是很多。季诚点了一份烤鸭，还点了两个店里的招牌菜。菜单给薛卉, 薛卉粗粗扫了一眼，只加了两个素菜。 　　季诚还以为她会点很多, 有些意外：“你想吃什么就点吧，这家店的菜量是按人数上的，小份和大份的价格也不一样, 放心点没事儿。” 　　薛卉摇摇头说：“不用啦，我早上吃得有点多，现在还不太饿。” 　　季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坐到她身边的位子上：“说吧, 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现在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薛卉一愣, 再次摇头：“没有啊, 谁说我不开心了，我没有不开心。” 　　她连着说了三句，季诚看着她不说话。 　　他的小姑娘他最了解了，心里有什么事情就写在脸上, 她嘴再硬，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出卖了她。 　　薛卉等了一会儿没听他接话，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谁说男人的心思就不敏感细腻了？她倒觉得不全是，就比如她现在旁边的这位，她一个眼神，一个语气就能听出她有那么点儿闷闷的。 　　不全是不开心，但肯定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有些事情，薛卉明白他自己做不了主，可是一想到先前赵伟业的那番话，她心里就像被什么堵着似的。 　　薛卉看向他：“等你高考之后，就要回B市了是吗？” 　　季诚没想到她居然是为这件事情不开心。 　　薛卉觉得他心思敏感细腻，事实上，季诚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和很多男生一样，有些女孩子会考虑到的一些小细节，他根本想不到。 　　这件事情，说白了，他还真的没有考虑过。 　　“我……”季诚只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薛卉失落地垂下头，他没有像之前一样马上就说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已经影响到他的选择了，他动摇了。 　　她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 　　因为这个问题，这顿饭两个人吃得挺闷的。 　　饭后，季诚带她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给她买了一件加厚保暖的羽绒服。 　　羽绒服是白色的，领子这边还围了一圈毛绒绒的边，薛卉穿在身上试了试：“好看吗？” 　　季诚站在她旁边，淡淡地笑：“好看。” 　　薛卉一路过来试了好几件羽绒服，每次问他他都说好看，薛卉噘着嘴，轻轻打了他一下：“你每件都说好看，我都看了那么多件了，你就没觉得有不好看的？” 　　“没有。”季诚说，“你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他这句话一出口，服务员在旁边一脸姨母笑。 　　薛卉脸红了红，转过身对着镜子。 　　这件衣服她其实也挺喜欢的，但是被他夸了之后，仿佛觉得更适合自己了。 　　薛卉最后是穿着这件羽绒服出去的，服务员要打包，季诚没让，付了钱问她借了把剪刀，把挂在上面的吊牌给剪了。 　　薛卉一开始没看价格，以为和她之前买的差不多，大几百顶多一两千一件。谁知吊牌下来她瞅了一眼，吓到她了，价格翻了好几倍。 　　可是吊牌都剪了，现在说不买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薛卉这下终于明白拥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了，酒店住最好的，衣服买最贵的，连他开的车，也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薛卉沉浸在这个想法里，甚至都忘了自己家里其实也挺有钱的。 　　季诚让李叔从宅子的车库里开了一辆车过来，他订的酒店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有点距离，他开着车带薛卉去住酒店。 　　跨年都是凌晨十二点的活动，薛卉和季诚也就是去凑个热闹，不想占太前面的位置，两个人在酒店休息了几个小时，做了两套试卷，快十一点的时候才出门。 　　晚上比白天的气温又降了好几度，风也变大了，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似的，刺骨的冷。 　　季诚把车停在地下车库。 　　熄了火，他把手搭在车门把手准备开车下去的小姑娘扯回来。 　　薛卉茫然地看他：“不下车吗？” 　　“下。”季诚边说边把她的围巾帽子拿出来。 　　围巾一圈圈绕在她的脖子上，确定不会有风漏进去，最后一圈连她的鼻子和嘴巴也围住了。 　　薛卉不喜欢这么围，季诚刚给她把帽子戴好，她伸手一扒拉，把围巾给扯了下来：“这样我都不能呼吸了。” 　　“瞎说。”她刚扒下来，季诚又给她围上去，“昨天在机场，你不是围得挺好的么。” 　　薛卉被围巾围着，季诚看不到她扁了扁嘴。 　　季诚这话一说，薛卉就郁闷了，围巾下的声音也闷闷的：“你还说呢，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才打扮成那样，谁知道你根本不领情，我还差点被机场的小哥哥小姐姐请去小黑屋验明正身，你也不来救我。” 　　季诚冤枉，那会儿他都上飞机了，怎么知道她被拦下来了呢。 　　季诚摸摸鼻子，忍着笑说：“嗯，下次你再这么玩，我一定不揭穿你。” 　　薛卉轻轻地哼了声。 　　眼看时间快差不多了，季诚牵着她走出地下车库。 　　大街上很热闹，这个点留在这里的全是为了等跨年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薛卉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景，那么多人，堪比一场大咖演唱会的人数了。 　　他们这个点过来，内场肯定进不去了，季诚带她去了旁边一栋高楼，按了顶层的楼号。薛卉上去了才发现，连人顶上都有很多人，不止他们这栋，旁边好几栋楼都是，几乎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薛卉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比较好一点的位置，季诚在她身后一直护着她。 　　离十二点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现场气氛热烈极了。 　　大楼下面人最多的地方，有主持人拿着麦号召大家看好时间一起倒计时。 　　薛卉回头问季诚：“待会儿会有烟花吗？以前我在电视里看跨年都有烟花呢。” 　　季诚说：“有，等会儿你往那个方向看。” 　　季诚往那边指了指，薛卉就期待地朝着他指的方向。 　　终于到了十二点，最后十秒，全场所有的人都在一起倒计时。 　　薛卉也跟着“5，4，3，2，1”地报数。 　　到了最后一秒，时针终于转向了“0”这个数字，整点的钟声敲响，大家兴奋地欢呼、拥抱，不少夫妻和情侣在这一刻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砰”地一声，天空中炸开了绚丽多姿的烟花。 　　新的一年了啊。 　　薛卉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一年注定不简单，他们要参加高考，要上大学，要体验和原来十八年不一样的生活。听说大学的校园又大又美，听说在大学里谈恋爱也不用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喜欢的人牵着手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漫步、合影，可以肆无忌惮地告诉所有人他们在一起了。 　　薛卉突然很向往大学生活。 　　薛卉转过身，仰起头看季诚：“我们能在一起上大学吗？” 　　小姑娘的眼底带着憧憬，纵使在他们的面前摆着可能会异地这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季诚却不愿意让她失望。 　　他垂头，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他说：“会的。” 　　他说的很轻，声音被四周的嘈杂掩盖了。 　　可是薛卉还是听清楚了。 　　她笑了，笑得很甜。 　　季诚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一句话，他的小姑娘会在几个月后，奋不顾身地奔向他。 　　- 　　离开了王府井大街，季诚又带薛卉回酒店睡了几个小时。 　　清晨六点，天还没亮，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的薛卉被季诚从床上喊醒。薛卉揉了揉眼睛，一脸睡意。想到是自己主动说要看升旗仪式的，再困也坚持着下了床。 　　到天.安.门广场不到七点，已经很多人在等着了。 　　趴在金水桥上，薛卉兴奋地朝着升旗的方向。第一次站在天.安.门广场前看升旗仪式，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油然而生，简直比昨晚的跨年还要激动。 　　早上七点三十二分，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国歌奏响，五星红旗随着国歌缓缓向上升起。 　　薛卉肃立在人群里，庄严地目视着国旗。 　　明天要上课，她不能在B市多逗留了。 　　回去的机票是和季诚一起订的，下午四点的飞机，还有时间再去医院看看他的外公。 　　今天季老爷子清醒的时间比昨天还多了些，薛卉和季诚走进病房，季老爷子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可是眼神一直在二人身上。 　　季诚不知道他的外公还记不记得他，俯下身和他说话：“外公，医生说您的病是有康复的希望的，您一定要配合医生的治疗，早点好起来。” 　　“我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明天学校要上课，我今天必须赶回去，不能再在这儿陪您了，您要听医生的话，等我考完试放了假，就马上回来看您。” 　　他说着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凑到季老爷子的耳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话低声说：“外公您放心，您一手创立的季氏，我不会让外人抢走的。您在医院里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都不会担心，相信您的外孙，不会让您失望的。” 　　听了他的最后那句话，季老爷子的眼睛艰难地转了转。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高中毕业~ 第73章 　　季诚回到S市以后除了日常和李叔通话关心季老爷子的身体, 剩下的时间全都心无旁骛地扑在了学习上。 　　他大半个月没有好好学习, 功课落下了很多, 加上基础又不好, 只能没日没夜地赶进度。 　　薛卉和他差不多, 她虽然是以全市第二的成绩考上的九中，然而她心里也清楚，经过了两年半的学习, 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往前赶，她一旦停下来或者放慢脚步, 就会轻易地被别人超过。 　　于是在一模考之前，五班的同学们都发现他们的班长和她同桌平时的腻歪劲儿收了不少，即便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交谈, 说的也基本上全是和学习有关的内容。 　　什么叫学霸的自我修养？ 　　这就是了，临近期末考试只谈学习不谈恋爱。 　　五班的同学们每天看他们几眼，几天后，班级里忽然掀起了一鼓前所未有的学习浪潮，课间除了上厕所和倒水, 其余时间大家也都坐在课桌前看书复习，连几个平时不爱学习的学生也加入了备考的大军。 　　见此情景, 熊永年那个骄傲啊, 特地在大课间的时候去其他班的教室门口溜达了一圈，回办公室的时候笑得嘴都合不上。 　　真好啊，真好，别的班级的学生还有下课偷偷打游戏聊天的, 只有他班里的学生最认真，这次期末考试的年级平均分第一，肯定得轮到他们班了。 　　经过两个多星期的刻骨备战，一月末，全是高三年级一模考终于到了。 　　先是三天学生们的考试时间，市里统一出的卷子，学校老师提前也没看过。黑熊哥一边监考一边翻着试卷拍大腿，内心戏无比丰富-- 　　内心一：哇哦，这题我上课的时候讲过一模一样的，我班里的学生肯定会做！ 　　内心二：哎哟，这题变了形，不过大体上差不多，孩子们只要思维转个弯，举一反三也不算太难。 　　内心三：我勒个擦，这么变态的题目是谁出的？小兔崽子们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做得出！ 　　好不容易等到三天的考试结束，老师们也开始投入到紧张的阅卷中。一个周末下来，总算把分全都打好了。 　　输入电脑，回车键啪啪按了几下，学校和市里的排名全都一目了然。 　　“好家伙，厉害啊，考得可以啊。”熊永年盯着电脑屏幕感叹了声。 　　办公室有老师凑过来看，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熊老师，这是你们班那个季诚啊？” 　　熊永年骄傲地说：“那不然呢，我们学校还有第二个人敢叫这个名字吗！” 　　那位老师：“……” 　　你瞧瞧你这样，你们班学生不就考了个年级四十二全市五千名内嘛，至于把你嘚瑟得都快飘了吗？ 　　这位老师是九班的班主任，想归想，回头进了自己班里，就敲着黑板嘶声力竭地吼：“你们看看人家五班的季诚，以前门门考试个位数成绩垫底，现在考进了年级前五十名，这个成绩一本分数线就稳了。看看人家，再对比一下你们自己，考这样的分数不觉得羞耻吗！” 　　九班的学生被她骂了整整大半节课。 　　那节课后，季诚成绩突飞猛进吊打年级十分之九的人考进了年级前五十的消息不胫而走。 　　薛尧还是稳稳地坐在年级第一、全市第一的宝座上，似乎这个位子从三年前开始就没有易过主。 　　薛卉考了年级第二，和薛尧差了三分，市里排到了十名之外。 　　这样的名次在薛卉的意料之中，高考的每一分都可能会有很多人并列。她的文科成绩好，理科就比较一般，哥哥数学考试每次都能拿满分，她能拿个145就挺不错的了。 　　不过这样的成绩，薛卉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毕竟她男朋友这次考试考那么棒，她就是想不开心也难呐。 　　成绩出来的那天，薛卉难得放纵了自己一下，晚上和季诚一起出去吃了顿火锅庆祝。 　　他们带上了薛尧和庄邈，早就放了寒假的柏俊民和徐一帆听说他们诚哥考那么好，也厚着脸皮过来以祝贺之名行蹭饭之实。 　　柏俊民和徐一帆这俩同学兼室友在经过了半年的大学生活洗礼之后，早就自诩是大人了，啤酒一罐接着一罐喝，火锅才吃了一半，手边就摆了五六听空啤酒。 　　柏俊民打了个饱嗝，手一抬勾住旁边薛尧的肩膀：“薛兄弟啊，咱哥俩好久不见，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薛尧在烫一片毛肚，七上八下，动作慢条斯理地烫完，夹到了对面妹妹的碗里：“你说。” 　　柏俊民往对面看了看，用自以为很轻实则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诚哥和你的宝贝妹妹早就有一腿了，他俩背着你很久之前就偷偷摸摸在一起了。你信不信，我敢打赌，年初他们去B市跨年，肯定住在一个房间里，搞不好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薛卉：“……” 　　季诚：“……” 　　徐一帆喝得也多，不过没他醉得厉害。 　　一听他说这话，眼睛不像是自己的，使劲儿翻了一个白眼：“傻逼。” 　　“你才傻逼。”柏俊民怒视他，“老子说实话，你骂老子干什么？” 　　徐一帆懒得搭理他。 　　薛尧反应平平，望向对面一脸错愕的妹妹，淡声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薛卉回过神，挥手摇头同步进行：“没有的事，哥哥你别听他瞎说，他喝醉了，我和季诚……我们是分开住的，没有睡一起！” 　　薛尧当然知道他俩没睡一起，妹妹一到酒店就兴奋地给他发照片，说季诚订了个套房。 　　他都知道。 　　“我问的是，你和他，在一起了？” 　　薛卉：“……” 　　薛卉轻轻“啊”了声，心虚地垂下脑袋。 　　柏俊民酒壮怂人胆，一脸看好戏地表情，丝毫没察觉到季诚飞来的好几个眼神。 　　桌上安静了一会儿，只有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沸腾的泡泡。 　　半分钟后，季诚嗤了声，学着柏俊民的样，手一伸，把身边的小姑娘揽到自己怀里，轻笑：“在一起就在一起呗，这不是早晚的事，哥哥你那么聪明，不用他说，早就猜到了吧？” 　　徐一帆：“……” 　　庄邈：“……” 　　见过什么叫不要脸吗？ 　　看看，这个就是不要脸的最高境界。人家还没同意把妹妹交给你呢，哥哥已经先叫上了。叫就叫了，你这么狗腿地夸人家聪明是怎么回事儿？ 　　还记得你曾经的九中校霸这个身份吗？ 　　——以上为徐一帆和庄邈二人相同的想法。 　　柏俊民眯着眼睛，反应比他俩慢半拍。 　　他茫然地转头，一瞬间似乎不认识薛尧了：“哥哥？” 　　他诚哥什么时候认了哥哥了？ 　　虽然但是，既然是他诚哥的哥哥，那也就是他的哥哥了。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哥哥，柏俊民还挺开心的，非常乐呵地说：“哥哥啊，你还有妹妹吗？弟弟我还单身，也给我介绍一个呗。” 　　“……”徐一帆捂住脸，他都不忍心听这傻逼说傻话了。 　　薛尧拍掉他的手，低下头，心情有点儿复杂地说：“没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就这么一个妹妹，还被坏小子骗走了，想想真是很不爽啊。 　　- 　　薛尧不爽归不爽，然而薛卉和季诚之间的关系，他也没有插手一点半点。 　　高三没有寒假，学期结束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正常上下课，直到过年前一天才有休息，年初四又继续回学校上课。 　　因为两个孩子都要准备高考，今年薛翊和宋楚也没有回H省。 　　年三十晚上，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朝着H省的方向鞠了三个躬，算是给两位过世的老人家祭拜了。 　　过完年上来，每位班主任都从学校统一领了一份倒计时的挂历，就贴在黑板的旁边，A3至大小的一个数字，每天都在减少。 　　数字越小，也就意味着离高考越近。 　　四月中旬的二模考，季诚在原先的成绩上又进了十多名，靠近了年级前三十名内，化学单科成绩甚至比薛卉还高了一分。 　　看到分数的时候薛卉是懵的。 　　这也太夸张了吧，她男朋友这么厉害啊，才两年成绩就能超过她，照这样下去到下个月的等级考试，她该担心的可能是她自己。 　　班主任熊永年仿佛早就已经洞悉一切的眼神，不骄不躁，只不过平时在办公室里从“我们班薛卉怎么怎么样”的这句口头禅，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我们班季诚怎么怎么样”。 　　除了一班的班主任沈曼琳以外，其他班的班主任也全都只能忍，充其量也就后悔一下当年怎么没跟校长要人去他们班级。 　　不过无论如何，高考就在眼前。 　　- 　　五月初，当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率先进行了三门选科的等级考试，并会计入高考总分。 　　薛卉选的三门课都是她很有把握的，不知道今年出考卷的是哪位老师，题目空前变态，不过倒没有太影响她的发挥，薛卉自认为考得应该还不错。 　　她和季诚不在一个考场，不仅如此，还隔着两个学校。 　　薛卉考完第一时间给季诚发消息：【你考得怎么样？】 　　季诚几乎是秒回：【一般般。】 　　薛卉看着那三个字，轻轻笑了。 　　每次考完试她都问他考得怎么样，季诚也都是说这三个字，结果却一次比一次分数高，简直让她刮目相看。 　　三门选科考完，薛卉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剩下的语数英三门有两门是文科，文科她一向都是年级第一，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数学上。 　　有次晚自习，薛卉对着一道题盯了十多分钟，还没理出头绪来。 　　季诚看了她好几次，见她迟迟不动笔，随手抽了张白纸，唰唰唰地写了两行公式上去，递给她。 　　薛卉看到的时候，足足愣了两分钟，才转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写的啊？” 　　季诚撑着头，水笔在他手里灵活地转着圈儿：“不然呢？” 　　薛卉咬了咬唇，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是不是以前做过这题？你在外面补课的老师给你讲的？” 　　季诚毫不犹豫道：“没有，我从寒假开始就没有再补课了。” 　　“……” 　　没有补课，也就是说这题完全是他自己想出来自己做的。 　　薛卉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最初连个交集并集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男朋友突然做出了连她都做不出的题，薛卉觉得这个打击有点大。 　　大到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一个男朋友了。 　　- 　　六月七□□三天，天气异常闷热，蝉鸣阵阵，烈日高高地挂在空中，阳光洒满了S市的每一片土地。 　　终于考试完，薛卉从教室里走出来，半眯着眼睛眺望远方的天空。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是季诚发来的消息：【我在订明天的机票回去看外公，你要去吗？】 　　她要去吗？ 　　当然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诚哥和卉卉终于毕业了！！！我终于可以完结了！！！！（不是……） 第74章 　　薛卉回家后就蹲在房里收拾她的小箱子, 她没问季诚要去几天, 反正去几天都可以, 他们高考完了, 离学校给他们安排的毕业典礼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不着急回来。 　　东西收拾到一半，薛卉发现薛尧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 　　薛卉喊了他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薛尧低头看向她的箱子, “你要去哪里？” 　　薛卉答：“B市。” 　　对于这个答案，薛尧并没有任何意外：“和你男朋友一起去？” 　　他这话问得直截了当, 丝毫不拖泥带水。 　　薛卉微微窘了窘。 　　紧尽管她和季诚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甚至连她的爸爸妈妈都早就知道了，可是别人知道是一回事儿, 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亲哥哥。 　　薛卉害羞地低下头，半晌，轻轻地“嗯”了声。 　　薛尧回头离开了一会儿，不到半分钟，手里拿着手机重新出现：“你们订的几点的飞机？” 　　薛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机票是他订的, 他没告诉我。” 　　薛尧看她一眼, 他的手机里之前存过妹妹的乘客信息，很容易就查到了她的航班时间和座位号。 　　他又去找了她的那个航班，时间在明天上午的十点，乘坐的人不是很多, 现在还有一小部分的余票。 　　薛卉就看到哥哥低着头手指不停地在手机上按，好像还输入了什么文字似的。 　　薛卉随口问了一句：“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薛尧也随口答：“订机票。” 　　薛卉一愣，下意识地接话：“订机票干什么，你也要出去玩吗？” 　　薛尧抽空看她一眼，嗯了声。 　　“去哪里？什么时候去？”薛卉兴奋地问。 　　不知道等她和季诚从B市回来还来不来得及和他一起去！ 　　薛尧说：“B市。” 　　“……” 　　薛卉在脑袋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 　　兄妹两人的十八岁生日在几个月前就过了，那天他们晚自习上到十点才回家，根本没时间好好过，薛翊和宋楚只简单地帮他们庆祝了一下，宋楚亲手做了两只蛋糕，兄妹两人一人一个，谁也不落下。 　　既然两兄妹都成年了，他们的想去哪里，当父母的自然也不会再多管。 　　晚上薛翊得知二人要去B市，心里大致也猜出了他们要干什么。 　　他看了女儿一眼，转身把儿子叫去了书房。 　　薛卉伸长着脑袋往楼上望，对于这个时候爸爸找哥哥要干什么，她好奇地不得了。 　　她咬了咬唇，转头趴到宋楚怀里撒娇：“妈妈，你知道爸爸找哥哥干什么吗？” 　　宋楚闻言，拍拍她的脑袋，觉得有些好笑：“你这么好奇，怎么不自己去问你爸爸？” 　　薛卉吐吐舌头：“爸爸要是肯告诉我，就不会把哥哥单独叫上去了。” 　　宋楚接着笑：“你都知道你爸爸不会告诉你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薛卉觉得也是。 　　“好吧。”她有些失望。 　　书房里，薛翊从抽屉里拿了两个A4纸大小的资料袋出来，袋口是密封的，里面分别放着两份文件。 　　“这两份东西，你去B市之后帮我交给季诚的外公。季老爷子如果身体状况不方便接收，就把其中一份给他身边一个叫赵伟业的人，另外一份给季弘。分别给谁我都写了名字，千万不要搞错了。” 　　“记住，一定要你亲手给，不能假借任何人之手，你妹妹和季诚也不可以。” 　　薛尧看着这两份东西，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父亲那么郑重地和他说这件事情，相信里面的东西一定不简单。至于是什么，父亲不说，他也不会问，只是有一点…… 　　“爸，你不是说季弘他早就和季诚的外公离心了吗，为什么季诚的外公生病那么久以来，一直都是季弘在打理季氏的事情？” 　　薛翊很赞许地看着儿子。 　　商场上的很多事情他没和女儿说过，不过和儿子却聊过不少，他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备考，却也没有疏忽对季氏的了解，这点让他很满意。 　　薛翊给他抛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季诚在知道是他的生父把他的外公气到医院之后，却一直隐忍着没有去找他的生父？” 　　薛尧想了想，轻轻摇头：“不知道。” 　　薛翊淡声说：“那是因为季诚明白真正害季老爷子进医院的人，不是贺言成。” 　　薛尧神色一凛：“难道，是季弘？” 　　薛翊没点头也没摇头：“季弘他在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八年制的本博连读，让他比普通的本科医学生在专业上更加精通。” 　　薛尧：“……” 　　薛翊见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季家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甚至在季氏内部都有许多的明争暗斗。季诚回季家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圈内人士都知道，贺言成为什么早不认儿子晚不认儿子，偏偏在那个时候找季诚，这些都是问题。” 　　“我不反对卉卉和季诚在一起，但是卉卉单纯，我不希望她和季诚在一起之后会受什么委屈。所以在她嫁去季家之前，你是她的哥哥，你得想办法帮季诚一起把季家那些肮脏的东西给清理掉。” 　　“……” 　　薛尧扯了扯嘴角，薛翊说的话别的他都赞同，但是有一句他还是不太满意。 　　“谁说妹妹就一定会嫁给季诚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妹妹就不喜欢他了呢。” 　　薛翊被儿子的这句话逗得不行。 　　也是，换作是他，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有一天成了别人的女孩儿，他估计也会郁闷的。 　　薛翊摇头失笑，儿子还小，等他将来遇到属于他的那个女孩儿的时候，估计就能明白了。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比女儿好，就是在感情这方面，妹妹都有男朋友了，他怎么还没开窍呢？ 　　薛翊想想就有点儿发愁。 　　儿子这种眼睛里只有妹妹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 　　第二天，薛卉和薛尧一人拉着一个箱子到机场的时候季诚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薛卉没敢告诉他她哥哥也会来，所以当季诚得知薛尧要跟去时，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仇人一样。 　　季诚内心的独白大概是这样的：我都叫你一声哥哥了，你也没拒绝，怎么这会儿我要带你妹妹出去玩，你防我像防流氓似的？ 　　兄弟，你这种做法挺不靠谱挺伤人心挺缺德的你知道吗？ 　　难不成你以为你妹妹单独一个人跟我出去玩儿，我会对她做些什么吗？ 　　怎么可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算要做什么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做啊！ 　　以上是季诚内心的想法。 　　薛尧的则是简单粗暴的一句话：在我妹妹没跟你领小红本本之前，我妹妹还是我妹妹，和你没半点儿关系。 　　季大佬怒了。 　　季大佬直到登机前都没和这位跟屁虫般的便宜哥哥说上一句话。 　　一个字也没有。 　　上了飞机，坐在薛卉身边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姑娘。 　　薛尧订的座位在后面两排，他上前和外国姑娘交流了几句，得知那姑娘是一个人坐飞机，座位也是随机的，于是很礼貌地请问她愿不愿意和他换个位置。 　　外国姑娘很好说话，收拾了东西就把座位让给他了。 　　薛尧在薛卉身旁坐下来。 　　薛卉特别无奈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哥哥，他是我男朋友，你至于像防贼一样防他吗？” 　　薛尧一边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一边淡定地回：“至于。” 　　薛卉：“……” 　　- 　　到了B市，三个人先去酒店放了东西。 　　还是医院对面的那间酒店，季诚这次开了个有三间房的套房，薛尧对此很满意，在薛卉选了一间东面的房间后，他立刻就把她隔壁的那间房给占了。 　　剩下还有一间西面的，季诚在心里骂了一句“幼稚”，转身进了他的房间。 　　时间还早，他们在飞机上又吃过东西了。 　　放好箱子以后，三个人就一起去了酒店对面的医院。 　　薛卉半年前来过一次，对医院一点儿都不陌生。 　　季老爷子还是住在原先的那间病房里，连里面的布置也都没有变过。 　　薛卉半年没来，季诚中途还是有回来过几次的。 　　季老爷子恢复得速度不快，但是整个人的状况还是很好的，不再像刚醒来的时候那么嗜睡，每天能醒十来个小时，除了语言上的功能还没有恢复，已经能够在别人的搀扶下慢慢走路了。 　　“外公。” 　　季诚推门进去，把拎着的水果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李叔正扶着季老爷子站在窗台看下面的风景，听到声音，季老爷子回头，神情有些激动。 　　季诚仿佛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几步代替了李叔的位置，点头说：“您放心，我已经考完了，应该还可以，成绩要到月末才会出来，我可以在这儿多陪您一会儿。” 　　季老爷子闻言，欣慰地点点头。 　　然后看向站在门口的另外两个人。 　　薛卉当着季老爷子的面，不好意思跟着季诚喊外公，于是喊了一声“季爷爷”。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还带了点女孩子独有的软糯。季老爷子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是听外孙提起过这个女孩子，对薛卉也很满意。 　　薛尧不用说，就像薛翊知道季诚一样，季老爷子自然也早就听说过他。 　　等薛尧也和季老爷子打过招呼之后，薛卉拉着哥哥的手往后靠了靠，悄声说：“哥哥，我本来以为季爷爷应该挺严厉的，爸爸有没有跟你说他好不好相处啊？” 第75章 　　了解季老爷子的人都知道, 季老爷子年轻的时候, 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性格直, 脾气暴躁, 因为这个原因, 在创业初期就吓跑了不少员工。 　　然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也清楚，季老爷子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季小姐的离开对他打击很大，尤其是在得知季小姐过世之后, 季老爷子大病一场，他康复没多久, 季老夫人也因为常年郁积于心，药石无灵。 　　自那以后，季老爷子的性格和脾气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有一个儿子, 不过那个儿子是他认领的孤儿，和他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他还有一个外孙，那是季小姐嫡亲的骨肉，和他血脉相连。 　　对这个外孙，他一边放纵着, 一边又希望他能成材回来从他手里接管季氏。 　　这些年季老爷子经历了太多常人无法经历的生离死别，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 在事业上也远没有年轻时的野心, 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薛尧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妹妹。 　　季老爷子和季诚有话要说，薛尧和薛卉两个人坐在门口的板凳上。 　　薛卉听完指了指自己：“哥哥，你觉得季爷爷会喜欢我吗？” 　　薛尧虽然还很不待见季诚，不过他的妹妹那么可爱, 谁会不喜欢？ 　　薛尧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说：“我妹妹人见人爱。” 　　薛卉被他夸得害羞了，咧开嘴靠在他肩上笑。 　　过了一会儿，季诚从病房里出来了。 　　他看着兄妹两人的方向：“我外公说要见你。” 　　薛卉第一反应是她，吓了一跳：“啊？季爷爷要见我？” 　　“不是你。”季诚没开口，薛尧先站了起来，“季老爷子要见的人应该是我。” 　　他那么有自知之明，季诚挑了挑眉，没说话。 　　等薛尧关门进去了，薛卉好奇地趴在门口竖起耳朵偷听：“你外公要和我哥哥说什么呀？” 　　讨厌的便宜哥哥不在了，这里现在只剩下他的小姑娘一个人，季诚换了副表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靠着墙说：“这家医院的VIP病房特别尊重病人的隐私，从墙壁到玻璃窗到你现在偷听的门，全是隔音的。” 　　薛卉：“……” 　　薛卉别扭地退回来，她看到哥哥今天带了两份东西，不过哥哥没告诉她那是什么，她好奇极了。 　　薛卉慢慢地往季诚身边挪，身体软绵绵地往他身上靠：“你外公还不会说话，我哥哥能听懂他表达的意思吗？” 　　她地话里三句离不开她的哥哥，季诚略微有那么点不爽。 　　他一手揽住小姑娘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喊我外公的。” 　　薛卉一愣，她以前怎么喊他外公了？不也是外公吗？ 　　和现在有区别吗？ 　　看着她满眼的茫然，季诚提醒她：“以前你都直接喊外公，现在喊的是‘你外公’。” 　　外公和你外公，差了一个字，相差的意思那可是天壤之别。 　　薛卉懂了，她忍着笑，故意说：“那我也没叫错呀，本来就是你外公嘛。” 　　季诚捏住她的下巴，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薛卉笑着偏头躲开他的手：“本来就是嘛，男朋友，你别忘了，我们还没公开呢，现在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呢。” 　　季诚挑了挑眉。 　　沉默几秒，他也跟着笑：“想公开就早说嘛，来，哥哥给你这个机会，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公开？” 　　薛卉才不想呢。 　　更何况她是女孩子，就算要公开，也不是她主动说呀。 　　薛卉侧过身朝门上的窗户张望了几眼，不理他。 　　季诚拿出手机，走到她身后：“卉卉。” 　　在薛卉转头的时候，他往前俯身，唇贴上了她的唇。 　　薛卉惊讶地睁大眼睛。 　　与此同时，“咔嚓”一声，季诚的手机相机将这一刻永远地定格了下来。 　　“……” 　　薛卉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连忙往后退了退，却一个不小心动作幅度太大，后脑勺“砰”地一声砸在了门上。 　　季诚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撞的地方把她拥进怀里，温柔地替她揉了揉，忍俊不禁：“都成年了怎么还莽莽撞撞的。” 　　薛卉控诉的眼神瞪他：“都怪你。” 　　她说完要去抢他的手机，“你拍了什么，给我看看！” 　　季诚不给，拿手机的手举得老高：“一会儿你刷朋友圈就能看到了。” 　　薛卉大概也能猜到他的目的，她不反对他公开，她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把她拍丑了。 　　薛卉蹦蹦跳跳地够了几下，实在够不着，只能放弃，半撒娇半威胁地在他耳边说：“你发之前要给我美颜一下哦，还得加个滤镜和瘦脸，你要是敢把我不好看的照片发出去，以后我就再也不和你一起拍照片了。” 　　“……” 　　季诚“啧”了声，小姑娘要求还挺多啊。 　　薛卉不依不饶，季诚无奈答应：“知道了。” 　　季诚说是要公开，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不会马上就发。 　　薛卉抱着手机等了一天，时不时地刷新一下朋友圈，还是没见着他在医院里拍的照片。 　　就在薛卉以为他是不是在发这条的时候故意把自己给屏蔽了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姜涵打来的电话。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回到酒店了，薛卉正无聊地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等季诚和薛尧喊她一起出去吃饭。 　　接到姜涵的电话，薛卉可高兴了。 　　姜涵也是昨天刚考完，因为要高考，她们两个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说过话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寒假的时候，两个人抽空出来吃了顿饭，连电影都没看，街也没逛，又各自回去复习了。 　　薛卉原本和姜涵约定好了考完试要一起出去玩的，谁知道昨天一考完季诚就问她来不来B市，薛卉一想着要来，把和姜涵的约定也给忘了。 　　直到现在姜涵打电话过来，薛卉连忙接起：“女神，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你是不是又漂亮了，我猜你一定是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薛卉接起电话就一顿彩虹屁狂吹。 　　姜涵笑着等她说完才接话：“死丫头，我都等了你一天电话了你都不打给我，是不是和季诚偷偷跑出去玩了？” 　　薛卉：“……” 　　姜涵只是无心的一句话，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薛卉可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告诉姜涵她和季诚在一起了。 　　她小声问：“你……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那还用问么。”姜涵在电话里笑，“你和季诚是同桌的事情，早八百年前我们学校就传遍了，还有之前说你包养季诚的帖子，和薛叔叔来学校带着季诚和你们一起去吃饭。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你和你同桌有一腿了？” 　　薛卉：“……” 　　什么叫有一腿，说得像偷情似的，她和她的同桌，分明是在正正经经地谈恋爱好不好？ 　　“女神。”薛卉撒了个娇，本来她也没想瞒着姜涵她和季诚的关系，于是把这件事简单地跟她提了一下。 　　姜涵听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薛卉以为是不是信号不好打算挂了重新打的时候，姜涵突然扯着嗓子嗷嗷叫了一阵：“真的假的，你和季诚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虽说姜涵只有最开始的时候对季诚感兴趣，后来看多了他的颜，也就觉得淡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否认季诚是个帅哥，并且还是个又酷又叼炸天的大帅哥。 　　姜涵曾经听薛卉说不喜欢季诚，还替她可惜了一段时间。 　　这么个帅哥她都不知道抓紧，简直是暴殄天物。 　　然而现在，薛卉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她比谁都高兴。 　　薛卉早就猜到姜涵会很兴奋，所以才一直瞒着她。 　　她想了想说：“去年期中考试以后吧。” 　　那是她答应他的奖励，她很高兴他做到了。 　　“哎，真好啊，季诚追了你那么久，总算是把你追到手了。”姜涵有些感慨，“卉卉，我真替你高兴。” 　　- 　　和姜涵打了将近半小时的电话，薛卉一看时间，差不多晚上六点了。 　　她饿了，爬下床，穿好拖鞋走出去，想问哥哥和季诚什么时候出去吃饭来着，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他俩坐在客厅里，人手一个手机。 　　薛卉盯着他们瞧了几秒，顿时悟了。 　　女生之间的友情靠的是逛街吃饭，男生之间的友情则是靠打篮球和打游戏。 　　季诚和哥哥篮球打过好几次了，就差没一块儿玩游戏了，所以他们这算是在培养感情吗？ 　　薛卉有些哭笑不得地走过去，往两人手机屏幕上看了看，她猜得果然没错，两个人游戏界面显示的都是差不多的，肯定是在打一样的游戏。 　　薛卉想了想，往薛尧身边坐下：“哥哥，我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薛尧忙着按屏幕没空理她：“乖，再等一下，等我这局打完，就带你出去吃东西。” 　　薛卉就猜到了是这个反应，她撇撇嘴，站起来又坐到季诚那边：“季诚，我饿了。” 　　季诚倒是抬眼看了看她，不过没马上说话，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然后放掉手机，手一揽，把她抱在怀里，勾了勾唇：“行，你想吃什么？” 　　“……” 　　他答应得那么爽快，薛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薛卉悄悄看了眼他手机屏幕，屏幕上很大的一个红色英文单词：WIN。 　　他赢了，那哥哥…… 　　薛尧脸色很不好看，他和季诚玩了三局输了三局，真他妈憋屈。 　　薛尧气死了，退出了游戏手指长按图标，毫不犹豫地把游戏给卸载了。 　　季诚丢了一个橘子给他，雪上加霜：“哥哥，我又赢了，今晚你请客。” 　　薛尧：“……” 　　薛卉：“……” 　　作者有话要说：　　薛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生气。 第76章 　　薛卉这次在B市待了一个多星期。 　　季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好转以后, 这些天季诚每天上午带她去医院转一圈, 之后就带着她到处玩, 当然, 还有一个他不怎么讨厌也不怎么喜欢的便宜哥哥。 　　他们去爬了长城, 还逛了故宫。 　　薛卉臭美，在B市这个传统文化底蕴特别浓厚的城市里，买了好几套汉服和旗袍, 说要等回去以后换着穿。 　　离毕业典礼还有两天的时候，三个人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S市的飞机。 　　飞机起飞时, 薛卉趴在窗口，一点点看着脚下的行人和车子慢慢变小，变得看不见, 最后就连山川河流也被层层翻卷的白云遮盖。 　　薛卉拉上窗。 　　他们订的是三连坐的位置，回头一看，坐在她右手边的季诚和薛尧两个人面前摆了一盘五子棋。 　　“……” 　　薛卉都无语了。 　　这两个这几天天天变着法较劲，游戏打腻了，就找别的比, 什么围棋五子棋象棋，甚至连飞行棋都买了一盘, 晚上回到酒店就是坐在外面下棋。 　　薛卉除了五子棋和飞行棋什么都不会, 但是她喜欢玩大富翁啊！也怂恿着哥哥和季诚买了一套大富翁。正当她兴致勃勃地打算和他们一起玩儿的时候，这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开局咔咔咔不到二十分钟把她给弄死了，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一局玩儿了两个小时。 　　薛卉气得一晚上都没理他们。 　　到了深夜, 季诚和薛尧终于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摸了摸鼻子，凑在一起想着法儿哄她。 　　季诚知道她喜欢吃酒店旁边的那家烧烤，特地连夜出去买了一大堆回来。 　　薛尧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玩意儿卫不卫生了，和季诚两个人轮番哄她，又是剥又是喂的。薛卉全程没动手享受着二人的服务，总算心情好了。 　　“你们俩幼不幼稚啊。”薛卉从季诚的肩膀后探出一个脑袋，看他们俩下棋。 　　季诚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拿了一粒黑子，下在棋盘上，轻笑着说：“是你哥哥想玩儿，我陪他玩。” 　　听到这话，薛尧抬了下眸，手中的白子同时落下，轻轻扯了扯嘴角：“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季诚：“……我刚才那是失误。” 　　薛尧：“输了就是输了，别废话。” 　　薛卉：“……” 　　薛卉幽幽地叹了口气。 　　幼稚。 　　- 　　九中的毕业典礼是在周末举行的，最后一次校长讲话，底下的同学都听得特别认真。 　　班里很多女生都哭了，连男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黑熊哥等校长说完话，站在讲台上长吁短叹了很久很久，最后只憋出一句话：“今年教师节记得回来看看老师。” 　　底下哄堂大笑。 　　薛卉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睛也泛了红。 　　她原以为她的高中生活每天也就是上学放学，然后回家写作业，和从前十几年的学习生活一样，就这么简简单单一模一样地过去了，等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才会开始不一样的生活。 　　季诚的出现打乱了她全部的节奏，没来九中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有季诚这么一号人物，也没想过他会变成自己的同桌、男朋友。 　　命运有时候真的奇妙，在遇到季诚以前，薛卉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他这样的人。 　　看她哭了，季诚抽了张纸巾，温柔地替她擦掉眼泪：“哭什么，该高兴才对啊。” 　　薛卉转头看他，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笑：“你说得对，我们今天中午去吃什么啊？” 　　季诚拍拍她的脑袋：“班长，你终于也有上课不认真听讲的时候了。” 　　薛卉一脸茫然：“……嗯？” 　　季诚：“刚才黑熊哥说了，今天中午学校请客，在食堂吃。” 　　薛卉“啊”了声，她好像听到了，就是没仔细听。 　　中午大家都在食堂吃的饭，曾经有多嫌弃学校食堂的饭菜，现在就有多想念。 　　孙筱茉和薛卉坐在一起，吃完抱着她哭：“卉卉，我好开心啊，我们终于熬过高三毕业了，可是一想到以后不能和你在一个学校了，又有点难过。对了，你有没有想好去哪个大学啊？” 　　薛卉摇摇头说：“还没有呢。” 　　孙筱茉自己把眼泪擦掉，有点儿羡慕：“像你这样的好学生，随便去哪个学校都可以吧，真好。” 　　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正和黑熊哥说话的季诚，“我听说你前阵子和季诚去B市看他的外公了，他外公好些了吗？” 　　薛卉嗯了声，自从上学期季诚失踪一个多星期后，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他家里的事情了。 　　薛卉说：“好多了，季爷爷已经可以走路了，就是还不能说话，医生说这个需要再慢慢调养恢复。” 　　“那就好。”孙筱茉点了点头，用更小的声音说，“你和季诚现在怎么样啦？” 　　“……”薛卉咬了咬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孙筱茉太了解薛卉了，学校里喜欢她的男生那么多，如果薛卉不喜欢季诚，是绝对不可能和他当同桌的，一当还当了两年。 　　孙筱茉说：“季诚的家在B市，他外公又生了病，他不会大学回B市去上吧。” 　　薛卉也往季诚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话。 　　孙筱茉说的，正是她思考了很久的问题。再过一个星期高考成绩就要出来了，成绩出来以后过两天就要填志愿了，算起来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她不能再犹豫了。 　　-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柏俊民刘一帆和庄邈一大早就去敲了季诚家的门。 　　季诚前一晚和薛卉两个人视频，到一半的时候薛卉闭上眼睛睡着了，连视频都没关。 　　季诚也舍不得关，看了她一个晚上，直到她的手机没点视频断了才睡着。 　　他只睡了几个小时，开门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门开了，他也不让开，一副没睡醒的表情靠墙盯着他们。 　　柏俊民见他一脸“我想杀人”的表情，愣了下，没明白他怎么了。 　　“嗨，诚哥，早啊。”柏俊民朝他挥了挥爪子。 　　季诚冷冷道：“有事儿？” 　　“没事就不能找你玩啦。”柏俊民脱了鞋，自说自话地进了屋，“这不是今天你们的高考成绩就要出来了么，哥儿几个怕你不敢查，过来给你壮壮胆。” 　　季诚看他们一个个进去，熟门熟路的一人找了一个沙发坐好。 　　庄邈已经学乖了，知道他沙发上但凡长得可爱漂亮一点的抱枕全是无形中盖了薛卉名字的，没敢抱也没敢碰，离得远远的。 　　季诚揉了揉眉心：“成绩几点出来？” 　　柏俊民想了一下：“晚上八点啊。” 　　“晚上八点。”季诚点点头，复述了一遍他的话，“那你们他妈早上八点过来干嘛？” 　　柏俊民：“……” 　　柏俊民和徐一帆面面相觑。 　　徐一帆笑嘻嘻地说：“我们怕你紧张嘛，来安抚你一下。” 　　“老子要你们安抚个屁。” 　　季诚说完，转身进房，继续睡觉。 　　他睡了又没多久，手机响了。 　　季诚皱眉看了一眼屏幕，看到来电人的时候，眉眼瞬间又舒展了：“宝宝，怎么了？” 　　他的嗓音哑得不行，电话那头的薛卉愣了愣，迟疑道：“你还在睡觉呀？” 　　季诚嗯了声，听着小姑娘软软的嗓音，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刚才在睡，现在醒了。” 　　薛卉哦了声：“今天要出成绩了。” 　　季诚轻笑：“你很紧张吗？” 　　“有一点儿，我怕我考得不好。” 　　“不会的。”季诚安慰她，“你每次考试都很稳定，相信自己，你会考得很好的。” 　　过了几秒，薛卉轻轻地“嗯”了声。 　　季诚忽然想到柏俊民刚才说的话，问她：“要不要我去陪你？你爸妈今天在家吗？” 　　薛卉说：“爸爸昨天出差了，把妈妈也带走了。” 　　换成别的父母，孩子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肯定巴不得和孩子一起守在电脑前，想第一时间看到孩子的成绩。 　　薛卉和薛尧的这对父母，从小到大没管过儿子女儿的学习，有时想到问他们期末考试成绩时，半个暑假都快过完了。 　　也是薛尧和薛卉从小到大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压根就不需要薛翊和宋楚担心。 　　季诚用最快的速度起床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客厅里三个人正围在一起看电视，大概是怕吵醒他，声音开得很小。 　　季诚往电视上瞄了一眼，眼皮一跳。 　　熊出没。 　　庄邈先看到他：“诚哥，你要去哪里？” 　　季诚说：“薛家。” 　　薛、薛家？ 　　薛尧和薛卉的家里？ 　　徐一帆：“什么时候回来？” 　　季诚：“晚上。” 　　三个人：“……” 　　季诚也不管他们，拿了钥匙，说走就走。 　　他换鞋的时候，柏俊民第一个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好久没和学霸交流感情了，我也去。” 　　徐一帆和庄邈听了他的话，也纷纷点头表示要一起。 　　季诚倒是没拒绝。 　　薛尧这个人神烦，他去他们家里，他肯定会一刻不停地盯着他不让他和他妹妹接触得太频繁，有这几个人去更好，可以顺便帮他揽着薛尧。 　　季诚直接开了他那辆骚气的兰博基尼去的薛家，路上就给三个人传达了他的想法。 　　柏俊民拍胸脯保证：“诚哥你放心，你的□□就是兄弟们的□□，但凡有阻碍你□□的，我们一定替你扫清路障。” 　　徐一帆最了解他了：“是幸福还是□□？” 　　柏俊民朝他抛了一个眼神，笑得有丢丢深意：“你懂就好了嘛。” 　　- 　　四个人到薛家的时候薛卉和薛尧正在纠结吃什么。 　　家里的阿姨请假回老家了，没人给他们做饭，冰箱倒是有一些包好的饺子和馄饨之类的，但是薛卉不想吃。 　　开门的时候薛卉先是看到有四个人，再仔细一瞅，除了季诚手里就拿了把车钥匙，其余三个人像搬运工似的，大包小包地拎了很多东西。 　　柏俊民边走边说：“薛妹妹，你家有煮火锅的锅子吧？” 　　薛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点了点头：“啊，有的。” 　　“那正好。”柏俊民说，“本来我们想去诚哥家里吃的，但是诚哥说要来你们家，我们总不能空手来，所以食材什么的都提前带了。一帆的厨艺好到爆，你和你哥哥想吃什么尽管说，他全会做。” 　　薛尧也走过来，脚边还跟着一只肥嘟嘟的猫，翘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走来，也不怕生，觑着一双小猫眼好奇地瞅着来人。 　　初二一岁半了，被薛尧和薛卉养得很好，前几天刚称过体重，十一斤的小胖子。 　　季诚很久没见到它了，弯腰抱它。 　　初二胖归胖，却是一只灵活的胖子，季诚抱着它起来的时候它的猫屁股一扭，嗖地一下从他手上蹿了下去，飞速地跳到薛尧身后，挥着小爪子朝他耀武扬威地“喵”了声。 　　季诚：“……？” 第77章 　　晚上八点, 高考查分通道正式开启。 　　作为六个人里面唯一不考试的柏俊民和徐一帆两颗脑袋凑在一起, 前面摆了一台电脑, 开着查分的页面。 　　在他们的眼里, 薛尧和薛卉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第二, 没什么好查的，多几分少几分也不打紧。季诚这两年的成绩突飞猛进，几次考试下来稳居一本分数线以上, 除非他作文故意不写，否则也不存在翻车的问题。 　　所以唯一值得担心的, 就只有庄邈的成绩。 　　他们先查了庄邈的。 　　准考证号输进入，页面上跳出来几个分数，他俩直接看了总分, 放心了。 　　“兄弟，恭喜你，不用再复读了。” 　　庄邈这才敢凑过去跟着一起看，四百五十多分，比白天公布的本科线高了五十多分。 　　庄邈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激动地哇哇叫：“卧槽，吓死老子了啊啊啊啊——老子这下终于不用再复读了, 我可去他的高三, 去他的高考，去他的九中！！！” 　　柏俊民嫌弃得捂住耳朵，往坐在对面的三个人看一眼：“诚哥，学霸, 薛妹妹，接下来你们谁先？” 　　对面的三个人都不说话。 　　柏俊民等不到回声，自己做决定：“那就诚哥先来吧。” 　　季诚挑了挑眉，没什么意见。 　　柏俊民想到去年自己查分数时紧张得半死的心情，现在给别人查别提有多兴奋了，他的手指飞快地在数字键上敲击，啪啪啪输入了季诚的准考证号。 　　回车一按。 　　“怎么样怎么样，诚哥考几分！”庄邈现在也很兴奋，眼睛往屏幕上一看，笑容顿时一僵。 　　同时僵住的还有柏俊民和徐一帆。 　　三个人忽然这样的表情，季诚奇怪，站起来打算自己看。 　　在他走过来之前，柏俊民手快，按了返回键：“等、等等……还是先，先看薛妹妹和薛兄弟的吧。” 　　他说完，火速拿起了薛卉的准考证，一串准考证号输进去，季诚看到了薛卉的分数，628。 　　S市高考总分660，628这个成绩已经很好很好了。 　　然后是薛尧的。 　　在输薛尧的准考证号的时候，柏俊民的手抖了好几次，中间还按错了两个数字，回头又重新输。 　　徐一帆嘴里念叨：“别紧张别紧张。” 　　薛卉不知道他们在紧张些什么，反正知道了自己的成绩以后，她一点都不紧张了，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哥哥肯定是第一名。” 　　她的话音刚落，薛尧的分数出来了，635。 　　柏俊民报完这个分数，使劲拍打身边两个人的大腿：“卧槽，你们快掐我一下，告诉我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徐一帆说：“如果你在做梦，我肯定也在做梦。” 　　庄邈：“我们三个人做的可能是同一个梦。” 　　其余三个人还没来得及高兴，被他们三个人的话给弄糊涂了。 　　柏俊民抬头看着季诚，欲言又止：“诚哥啊，你猜你考了几分？” 　　季诚：“……” 　　他他妈怎么知道？他刚才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他关掉了！ 　　季诚努力了两年多，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他努力就是为了高考能考得好一点，将来能够和薛卉去同一所大学。 　　现在他们的分数都知道了，就差他自己的分数，季诚捏了捏拳。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薛卉仿佛猜到了什么，走过到他身边，去拉他的手：“没事的，考得不好也没有关系，这次的试卷挺难的……” 　　薛卉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季诚的想法，高考前的最后几天，季诚有的时候和她聊天都会聊到将来大学的规划，和她同个专业或者不同的专业都规划好了。 　　她知道他有多么想和她在一起。 　　试卷可以难，他也可以考得不好，可是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在那里，他不能低于那个分，否则肯定不能和她在一起。 　　柏俊民看他们的眼神很复杂，把笔记本电脑的方向朝他俩一转：“诚哥，你还是自己来吧。” 　　- 　　第二天，市内的各大新闻频道和网站都刊登了今年高考状元的名字和分数。 　　今年的高考状元考了636分，是一个名字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男生。据说这个男生在他们学校里和周边的几个学校还挺有名，曾经成绩很差，甚至经常考年级倒数第一，也是这两年才开始好好学习。 　　而之前很多人猜测的状元人选，只比他低了一分，考了635分。 　　季诚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道小飓风，一夜之间迅速席卷了S市的大街小巷。 　　隔天早上，远在B市的季弘给季诚打了个电话：“听说你考了你们市第一？很不错，父亲已经知道了，他很高兴。” 　　季诚站在公寓的阳台上，从上往下看：“意外而已。” 　　意外？ 　　季氏的大厦楼上，季弘扯了扯领带：“那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说出去谁敢相信，季家的小外孙曾经考试总分连五十分都考不到，高考居然拿了个全市第一。” 　　季诚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没考过五十分？” 　　季弘：“……” 　　电话那边沉默了。 　　季诚等了一会儿，突然轻笑：“小舅舅，我考了第一想必你很失望吧。” 　　季弘：“我为什么要失望？” 　　“这我哪里知道。”季诚说，“你现在是在医院吧？既然外公已经知道了，麻烦你替我和外公说一声，我过两天就回去。” 　　季弘：“……” 　　挂了电话，季弘在走廊里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走进病房。 　　季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李叔正在给他读季诚考了第一的新闻，季老爷子脸上乐呵呵的，眼睛里也带着笑。 　　“父亲。” 　　季弘走到床头，看到老爷子脸上的笑，他心里突然蹿起一股莫名的火。 　　然而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他能发火的时候。 　　季老爷子看向季弘。 　　季弘道：“诚诚说他过两天就回来看您。” 　　季老爷子顿了下，点点头。 　　季弘捏了捏拳头：“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公司了，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我得去参加。” 　　季老爷子又点了下头，张嘴“啊”了声，发不出别的音节。 　　季弘离开以后，李叔放下手机：“先生对小少爷的成见好像很深呢。” 　　“你也看出来了。” 　　季老爷子话说得很慢，明显是在语言方面还没有完全恢复。 　　李叔点头说：“小少爷也不太喜欢先生，之前您刚发病的时候，小少爷来医院陪了您一个多星期。在那一个星期里，他几乎没有和先生说过什么话，每次先生过来，和小少爷两个人都是干坐着。” 　　季老爷子：“我知道了。” 　　- 　　填志愿的那天上午，薛卉和季诚约了一起吃早餐。 　　吃好早餐还有一点儿时间，两个人又找了一个甜品店，季诚给薛卉点了一份水果捞。 　　薛卉喜欢摄影，她先前就和季诚说过，季诚一直都记得。但是摄影专业除了艺术类的学校以外，一般大学很少专门会开设一个专业。 　　薛卉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选新闻学专业。 　　她和薛翊宋楚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态度，不管学什么，女儿喜欢就行。 　　于是薛卉就喜滋滋地决定了就学新闻学专业。 　　专业选好了，到学校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一阵的。 　　季诚翻着手机浏览器：“本市新闻学最好的专业应该是F大了吧，T大和J大也不错，你看看你比较想去哪个学校，决定了告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报。” 　　薛卉挖了一块猕猴桃吃，眼睛带笑：“季状元，我发现你现在说话底气挺足的，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那晚亲眼看到季诚的成绩之后，薛卉呆了很久。 　　她是相信季诚能考好的，然而相信是一回事，看到他的成绩之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全市第一什么概念？她哥哥在他面前都只能屈居第二。 　　哥哥拿了三年的第一，就因为一个高考，变成了第二名。 　　薛尧那天看到季诚的成绩以后一句话也没说。 　　薛卉知道哥哥并不是因为季诚考得比他高而不开心，哥哥是在郁闷，或者说只是想不通，季诚是怎么考得比他还高的。 　　她这几天总是调侃他，每句话都是季状元季状元地挂在口上。 　　季诚从最初无奈好笑，听到现在已经麻木了：“那得多谢状元夫人的教导，要是没有你，我也不可能考得那么好。” 　　这倒是。 　　薛卉被他夸得更加开心了。 　　她本来和季诚面对面坐的，这会儿索性抱着她的水果捞坐到了季诚旁边。 　　“你有想好学什么专业了吗？” 　　季诚点头：“金融吧。” 　　毕竟他将来是要做这一块的，现在学起来，将来从外公手里接管季氏的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金融啊。”薛卉点点头，“哦。” 　　季诚伸手搂她，低头在她耳边说：“听你的语气，我学金融，你好像不怎么乐意？” 　　薛卉愣了一下，摇头说：“不是，我没有不乐意。” 　　她其实也想过大学能和季诚在一个班级上课，可是她知道这不可能。 　　她有她想学的专业，季诚也有季诚的，不能因为两个人想在一起，就要一个人放弃自己喜欢的去选另外一个专业。 　　再说了，大学里的情侣很多也都不是相同专业的，仍然可以每天见面吃饭，也没什么不好的。 　　季诚把手机推倒她前面：“决定好了吗，想去哪个学校？” 　　薛卉看了一眼上面的几所大学，抬头看他：“你接下来是要回B市了吗？” 　　季诚之前告诉过她，他填完志愿就得回B市，外公和赵伯伯会把季氏的一些事情告诉他。 　　他说他们可能得暂时分开两个月，不过他会经常回来看她，要是她有时间，也可以去B市找他，等开学以后他就回来陪她一起上学。 　　“卉卉，我……” 　　季诚不知道该怎么说。 　　薛卉忽然朝他笑了笑：“我不想去这几个学校了。” 　　季诚不解：“嗯？” 　　薛卉说：“报B大吧，听说B大的未名湖很美，我想去看看。” 第78章 　　季诚不是没有想过去B市上大学。 　　国内综合排名最好的两所学校都在B市, 然而B市到底离S市有着很远的距离。薛卉不像他, 除了外出旅行,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怎么离开过家。 　　去B市上大学意味着以后只有每逢节假日她才能回来, 平时都要住在学校里, 周末也不能回家。 　　他的小姑娘和他不一样，她恋家，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住几天还好, 住久了她肯定得哭。 　　季诚不舍得让她哭。 　　季诚说：“你想去看B大的未名湖，什么时候看都可以。等你休息够了, 来B市，我带你去看。” 　　薛卉以为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咬了咬唇：“我不要嘛, 一天两天不够看，我想多看一段时间。” 　　小姑娘那么执着，季诚叹了口气，把她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卉卉, 你知道报B大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啊。”薛卉点点头，接得很快。 　　最初去B大的想法, 是在听到他和赵伟业的那句话开始的。不过那个时候只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并没有怎么深思熟虑。 　　说到底，那个时候她根本没做好去B大上学的准备。 　　真正做出这个决定是在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 　　她想，季诚为了她，能够从年级到底第一, 考到全市第一。那么作为他的女朋友，她也应该为他做点儿什么，而不是永远只让他为她付出。 　　她知道自从他的外公住院以后，他们家里的公司一直都群龙无首。那位赵伯伯急着现在就要把公司的事情教给他，肯定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 　　商场上的事情薛卉不懂，可是她不想季诚那么累，要去B市照顾他的外公，要学习公司的事情，还要经常来回两个城市陪她一起上课。 　　他太累了。 　　她不想看到他那么累。 　　薛卉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我知道啊，我在那边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过去之后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得靠我自己。” 　　天冷了不会有人提醒她加衣服，生病了也不会有人跑前跑后带她看病替她买药，更不会有人给她做饭，给她洗衣服，给她打扫房间。 　　可能会很辛苦，会很累。 　　但是薛卉觉得，为了他，她愿意让自己累一点儿。 　　季诚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十九年来他第一次感到词穷，居然是被一个小姑娘的几句话。 　　季诚心下微动，他抬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说：“你不是只有一个人，你还有我。” 　　对哦，她怎么把最重要的人给忘了。 　　她不是只有一个人，她还有他呢。 　　薛卉轻轻地笑：“所以呀，等我们去B大上学以后，你要负责照顾好我。不能让我生病受伤，不能让我饿肚子没衣服穿，也不能让我不开心，不能让我被别人欺负。” 　　她顿了下，继续道，“呐，你看，其实去了B大，你要做的比现在更多，你是不是没有信心呀？” 　　“不是。”季诚喉头滚了滚，声音低哑地略有些哽咽，“决定好了吗？不会后悔吗？” 　　薛卉点了点头：“只要你不丢下我，我就不后悔。” 　　季诚：“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后悔。” 　　怎么舍得丢下你，让你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哭泣。 　　- 　　薛卉和季诚的志愿是一起填的，两个人双双填了B大，黑熊哥探着一颗脑袋在旁边看，有点儿意外，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成绩好的学生就是有这点优势，想去哪个学校就去哪个学校，都不用考虑别的问题。 　　平心而论，黑熊哥教了季诚两年，对季诚还挺满意的。 　　当然，这一切的满意归功到底都是因为薛卉一个人。 　　黑熊哥又有点儿骄傲，他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这辈子居然让他教出了一个高考状元啊。 　　这个牛逼够他吹一辈子的了。 　　走出校门的时候，薛卉和季诚迎面遇到了同样填好志愿的薛尧。 　　薛尧看着妹妹：“填了哪里？” 　　薛卉有点不敢和哥哥对视，之前薛尧几次问她想去哪所大学，她都支支吾吾地说没考虑好。 　　其实她都考虑好了，就是怕哥哥不答应，没敢给他说。现在志愿都填了，去哪所学校都已成定局，怕也没用了。 　　薛卉深吸一口气说：“我填了B大。” 　　薛尧沉默几秒，说了声“哦”。 　　薛卉：“……” 　　咦，哥哥这个反应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难道哥哥不生气吗？ 　　没等薛卉想出个所以然来，薛尧紧接着开口：“那真是巧了。” 　　薛卉：“？” 　　薛尧：“我报了你隔壁学校。” 　　薛卉：“…………” 　　对于哥哥报了Q大这件事情，薛卉真的是始料未及。 　　据说Q大和B大不远，中间也就隔了两三公里的路，打个的都是起步价，见个面就和在同校园没什么区别。 　　哥哥也要去B市上大学，薛卉还是很高兴的。 　　兄妹两人回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薛翊和宋楚。 　　儿子女儿要离家那么远，宋楚说不难过是假的，可是他们能去那么好的两所学校，她也为他们高兴。 　　薛翊的想法则更加简单，去哪里都行，只要他们喜欢。再说了，他最近也正忙着开拓B市的业务，以后去B市出差的机会多了去了。 　　晚上临睡前薛翊把这事儿告诉了宋楚，宋楚眼睛亮亮的：“我能和你一起去出差吗？” 　　薛翊笑着问：“你去干什么？” 　　宋楚说：“陪你呀，你以前不也老拉着我到处出差么，我正好还可以去看尧尧和卉卉。诶你之前不是说打算在B市买套房子么，买了没有啊，我来设计吧，过一个月就能装修，明年年底我们就能搬进去住了。” 　　薛翊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这是打算把我们家都搬到B市去？” 　　“也不是不可以。”宋楚头枕着他手臂，想了想说，“既然你那么看好季诚，这个女婿我也挺喜欢的。卉卉将来出嫁，肯定得从家里嫁出去吧，我们家在S市，季诚家在B市，离得那么远，难道结婚还要坐个飞机吗？搬过去我就觉得挺好的，卉卉以后出嫁也近一点儿。” 　　“……” 　　薛翊简直对自己老婆的脑洞叹为观止。 　　薛翊以为宋楚这晚只是说说的，谁知道一星期后，当宋楚把设计的草图拿给他看的时候，薛翊才知道她是真的舍不得两个孩子。 　　薛翊当即给助理打了电话，问了一些关于B市那套房子的事情。 　　- 　　季诚离开S市的一个星期后，薛卉晚上洗好澡，躺在床上一边敷面膜，一边给季诚甩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初二趴在她脚边，把她的小腿当枕头，毛绒绒的脑袋搁在她腿上。 　　视频接通，薛卉故意扮了个鬼脸吓他。 　　季诚轻笑：“洗好澡了？” 　　“洗好啦。”薛卉贴着面膜说话，看起来特别诡异，“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呀，你在干什么呀？” 　　季诚看着屏幕里的小姑娘：“今晚李叔有事，我在医院陪外公。” 　　薛卉歪了歪头：“外公身体好了些吗？医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说话？” 　　季诚一个个回答她的问题：“好多了，医生说外公现在其实已经可以出院了，至于说话……每个病人的恢复期不一样，外公年纪大了，恢复地比较慢，也许还得等一段时间。” 　　薛卉：“噢，这样哦。” 　　薛卉看着手机里的他。 　　季诚去B市的这些天，他们两个每天没事就开着视频交流，有时候一开就是好几个小时，通常季诚在忙他的事情，她也在做别的事情，偶尔想到什么随口一句，对面也有人会接话，丝毫不觉得尴尬。 　　不过通常时间，基本都是季诚主动给她打，薛卉就算要找季诚，也是先发一条消息试试他在不在忙。 　　季诚看了她一会儿，笑着问：“你今天那么主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薛卉：“……” 　　啊，她明明藏得很好了，怎么还是被他发现了呀。 　　薛卉脸颊发烫，她现在很庆幸自己还敷着面膜。 　　她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呀，我就是想问问你……” 　　季诚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他说：“你想问什么？” 　　房间里的空调吹得有些冷，薛卉随手扯了被子过来盖住自己。 　　初二一不小心被她埋在了被子下面，刨着小爪子寻着光线从她被子里趴出来。 　　毛绒绒的脑袋凑到了摄像头前，小爪子想去拍薛卉的手机，被薛卉一把抱住。 　　薛卉抱着初二蹭了蹭，声音比刚才小了点儿：“我就是想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我们的关系啊？” 　　季诚一愣，过了几秒，他忍不住笑：“你是不是等不及了。” 　　薛卉：“……” 　　她才没有呢，不要乱说！ 　　初二“喵”了声，从薛卉胳膊底下挣脱出来，小短腿一蹬，蹿下了床，一溜烟跑到了角落里。 　　薛卉没管它：“女神约我下周出国去玩，我可能要有一个星期都不回来，我就跟你说一声儿，你要是回来，就等我回国之后哦。或者，或者我去找你也行。” 　　季诚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扶着额头笑：“所以你这是想我了，变着法儿想要我回去陪你？” 　　薛卉抿抿唇，终于承认了：“啊，可以算是吧。” 　　季诚勾唇：“你回来之前把航班信息发给我，我去机场接你。” 　　薛卉眼睛一亮：“真的吗？” 　　季诚点头：“真的，我这边下周能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应该就能回去陪你了。” 　　薛卉很期待：“能陪我多久？” 　　季诚笑了笑：“等到开学前，我们再一起回B市。”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问就是存稿→_→ 第79章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很少发朋友圈的薛卉发了一条朋友圈：【我要上大学啦^0^】 　　配图就是B大的录取通知书, 大红色的信封, 上面画着B大的标志性建筑。 　　她这条朋友圈发出去不到半分钟, 就拥有了第一条评论。 　　姜涵：【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以后要异地恋了宝贝，约个会得坐飞机，想想真是刺激极了！】 　　薛卉被她这条回复逗得不行。 　　姜涵考的还是本市的学校, G大的舞蹈系，她有舞蹈功底, 年初的时候就去参加了面试，拿了第一名，高考成绩只需要上线就可以了。 　　薛卉想回她来着, 结果一不小心刷新了页面，再看的时候，一下子多了十几条回复，姜涵的评论就淹没在了这些中间。 　　孙筱茉：【卉卉你太棒了。】 　　石磊：【班长牛逼。】 　　柏俊明：【薛妹妹你报的B大？那诚哥……】 　　徐一帆：【薛妹妹你报的B大？那诚哥……】 　　庄邈：【薛妹妹你报的B大？那诚哥……】 　　柏俊明：【楼上两个有病，爸爸没有你们这两个儿子。】 　　熊永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黑熊哥那句莫名其妙一连串的“哈哈哈”薛卉没看懂之外, 其他都看得津津有味的，特别是柏俊明他们三个活宝, 在她的评论里你来我去唇枪舌战了几十条。 　　在薛卉这条发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内, 季诚也同样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眼看过去和薛卉一模一样的照片，再仔细看，就是从薛卉那边扒拉下来的图，半点修饰都没有。 　　不过他比薛卉的多一张照片。 　　照片里男生从背后拥住女生, 在女生回头的那一瞬间，男生俯身亲了下去。 　　四唇相贴。 　　上面还有很欠揍的一句话：【女朋友问我什么时候公开[思考]】 　　季诚的好友不多，加起来不到十个人。 　　然而就是这个位数的人，在他发出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全部火速出现在了评论里。 　　柏俊民：【卧槽！】 　　徐一帆：【卧槽卧槽！】 　　庄邈：【卧槽卧槽卧槽！】 　　石磊：【不知道说什么，算了，保持队形。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熊永年：【我早就知道了[酷]】 　　最后是薛尧回的：【我答应了吗？】 　　没人理他。 　　季诚发的这张照片，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九中的群里，又过了一个晚上，整个九中的贴吧都被他和薛卉两个人的名字刷屏了。 　　尽管他们会在一起并没有很出人意料，可是一旦沾上季诚和薛卉这两个名字，不管哪一次都会激起轰动。 　　在那之后的半个月，不断有新帖子回忆他们高中三年所发生的种种。从最初季诚和薛尧的那场球赛开始，然后是校运会薛卉穿着季诚的衣服，再到之后两个人成为同桌。 　　一桩桩小事都被拿出来反复讨论，最后不约而同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幸亏这两个人毕业了，否则真的要甜死人。 　　那个时候薛卉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季诚也从B市回到了S市。 　　薛卉在哥哥不满的目光中把初二塞到他怀里，背着季诚给她新买的小挎包高高兴兴地出门了，临走前还不忘对哥哥说一句：“我今晚不回来吃饭啦，哥哥你自己吃吧。” 　　薛尧：“……” 　　- 　　八月底，盛夏的酷热还没来得及散去。 　　薛尧比薛卉早一个星期报道，薛卉在家里待了两个月也挺无聊的，于是订了和薛尧同一个航班去B市。 　　薛尧报道的那天薛卉和季诚陪着他一起去。 　　薛尧的意思是他妹妹陪他去就行了，季诚就不需要跟着了。 　　季诚耸耸肩，一句话把他的话堵回去了：“我是陪我女朋友去的，又不是陪你，你少自恋。” 　　薛尧：“……” 　　薛卉发现这两个人还挺有意思的，一见面就吵，不吵的时候通常就在那较劲儿，不是比这个就是比那个，总之没一刻安宁的。 　　说起来薛尧从小到大也是一个很佛的人，主要还是他不管干什么都是第一，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他也就活得没有任何斗志。 　　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次跟头全是栽在季诚手上，倒不是输不起，就是单纯地看这个人不爽，想给他使绊子。 　　一路上，两个人斗嘴斗得风生水起，其乐融融。 　　坐在中间的薛卉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朝薛尧说了句：“哥哥，我困了，想睡觉。” 　　说完转头，小脑袋往季诚肩膀上倒，“我有点儿冷，你抱我睡吧。” 　　薛尧和季诚的对话就此打住。 　　报道那天天气很好，一大早，负责接待新生的高年级学长学姐们就在校门口等着了。他们统一穿着印有学校LOGO的短袖T恤，忙前忙后地穿梭在人群里，看起来特别酷。 　　薛尧报的是工商管理专业，属于经管学院。 　　薛卉在原地转了一圈，眼明手快地指了一个方向：“哥哥，哪里！”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好听，一下子就吸引了附近几名男生的围观。 　　一个戴了眼镜的男生说：“卧槽，那个小妹妹好漂亮！我爱了！” 　　他旁边的男生还没找到人：“哪里哪里？” 　　戴眼镜的男生拍了他一下，指着薛卉的方向：“那里，就那两长得很帅的高个子男生中间那个，穿鹅黄色连衣裙的。” 　　“噢，我看到了。”那男生顿了下，“可她看起来像是有男朋友的啊。” 　　戴眼镜的男生一愣：“我刚才听到她喊旁边的男生哥哥了。” 　　另一个男生问：“两个都是哥哥？” 　　戴眼镜的男生：“不知道。” 　　薛卉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先跑到经管学院报道的地方，还没开口，一位穿着志愿者衣服的男生就先开了口：“你好同学，请问你是今年我们经管学院的新生吗？” 　　薛卉摇摇头，朝他们笑笑：“我不是，我是陪我哥哥来报道的，我哥哥在那儿。” 　　薛卉指着身后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薛尧说。 　　那个男生听到她说不是，眼中先是有些失望，然后想到她是陪他哥哥来的，又重新带了笑：“哥哥是吧，那……” 　　他话没说完，薛尧和季诚一左一右往她身边站。 　　男生愣了下：“哪位是哥哥？” 　　薛尧说：“我是。” 　　男生点头，看向另一个男生：“那你是……” 　　直觉告诉他，这三个人是一起来的。 　　季诚朝薛尧的方向瞥了眼，淡淡地说：“他妹夫。” 　　男生：“……” 　　- 　　入学手续办起来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好了。 　　原本送到这里薛卉就差不多该回去了，不过她想看看大学的宿舍是怎么样的，于是跟着薛尧一起去了他的宿舍。 　　大学校园很大，宿舍离得有点儿远，不过一路上都是指路的志愿者，也不算特别难找。 　　标准的四人间寝室，上床下铺，还有独立的浴室和小阳台。 　　薛卉花了半分钟参观完，兴奋地跑回季诚的身边。 　　季诚看她笑，心情不自觉就好了起来：“想说什么？” 　　薛卉双眼亮晶晶的，仰头看他：“你说我们学校的寝室也和这里一样吗？” 　　季诚环顾了一圈，才说：“应该差不多吧。” 　　薛卉高兴了。 　　季诚看着她：“喜欢？” 　　薛卉点了点头。 　　她对大学生活的憧憬之一，就是学校的宿舍。 　　薛卉在薛尧的寝室里待了一会儿，直到他的室友陆续来了，薛卉才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 　　有了陪薛尧报道的经验，等薛卉自己去报道的那天，她就显得熟练多了。 　　薛卉和季诚不在一个学院，宿舍也不在一个方向。 　　报完道后，薛卉要从季诚手里把自己的箱子拿过来，季诚没让：“我先送你去寝室，然后我再回去。” 　　薛卉想着他这样一来一回，等他到自己的宿舍都得中午了。 　　薛卉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也去寝室吧，我们中午一起去吃饭呀。” 　　季诚看着她不吭声，过了一会儿，他沉声开口：“薛小卉，你是不是不打算让我见你的室友？” 　　薛卉眨眨眼睛，装傻：“啊，没有啊。” 　　“撒谎。”季诚松开行李箱，上前一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那天晚上和你朋友那个电话，我都听到了。” 　　薛卉：“……” 　　薛卉前几天和姜涵打电话，姜涵和薛尧差不多报道的时间，比她早一个星期。 　　姜涵让她千万不要在一开学和室友还不熟的情况下就带季诚去见她们，薛卉问为什么，姜涵的原话是：“你想啊，季诚他长得那么帅，以前在高中就有不少小姑娘暗恋他。现在上了大学，恋爱自由，免不了会有人对季诚感兴趣。大学又不是高中，你们俩也不在一个班级上课，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背着你偷偷勾引他。男人大部分都是喜新厌旧的生物，大学诱惑那么多，你能保证季诚会一直喜欢你？” 　　薛卉：“……” 　　薛卉问：“你都听到啦？” 　　季诚轻轻哼了声。 　　薛卉轻轻叹了口气。 　　姜涵说的话，她信了，也不全信。 　　季诚会不会一直喜欢她，薛卉比谁都清楚，喜新厌旧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就是不可能存在的，打死都不可能。但是姜涵有一点儿说的没错，大学诱惑那么多，就算季诚不会对别人动心，可是有人整天在他眼前晃悠，也会让她觉得很烦。 　　当然，她并不是怀疑她的室友。谁都有私心，她的男朋友那么帅，她想再藏一藏。 　　多藏一藏，少一个人认识他，她在他心里的比重占得就更大一点儿。 　　薛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季诚。 　　季诚听完，哭笑不得：“就因为这个原因？” 　　薛卉有点不好意思：“嗯。” 　　“笨蛋。”季诚叹息。 　　不管他再认识多少个人，在她的心里她的分量也只会多，不会少。 第80章 　　季诚暑假的时候看了一本心理学的书, 薛卉这样的表现, 在心理学上就是典型的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可能薛卉自己不觉得, 季诚却感受到了。 　　既然她不愿意他陪她一起去宿舍, 季诚就没有去, 两个人在宿舍门口分别，各自去了自己的寝室。 　　薛卉的室友里只有一个是B市本地的，其余三个人包括她都来自外省。 　　本地的女孩子有一双让人羡慕的大眼睛, 留着一头齐刘海的短发，脸蛋儿圆圆的, 个子在女生里算是比较矮的，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 　　她长得很可爱，报道这天穿的居然是Lolita的连衣裙, 乍一眼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姑娘，特别惹人注意。 　　寝室里三个姑娘都很喜欢她的这身打扮，围着她转了好久。 　　小姑娘有点儿害羞，没被夸几句，白皙的脸颊就红了。 　　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哎呀, 你们不要都聊我了，再这样的话, 我以后就不敢在学校里穿这样的衣服了。” 　　“别呀, 你穿这个多好看，很适合你。”寝室里另一个叫宗悦的女孩子说。 　　宗这个姓氏很少见，薛卉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认识一个宗姓的人。 　　穿Lolita衣服的女孩子叫闻小萱, 还有另一个女生叫钱语燕，话不多，挺文静的一个女生。 　　四个人相互自我介绍了一下，刚认识也没什么特别深的话题，大家就聊了点简单的，比如高考分，比如兴趣爱好什么的。 　　最后聊到男朋友，宗悦好奇地问：“你们都有男朋友吗？” 　　闻小萱第一个摇头，单身了十八年的她，还不知道男朋友是种怎样神奇的生物。 　　钱语燕轻声说：“前男友算不算？” 　　宗悦：“前男友就不要提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草。” 　　三个人一起看向薛卉。 　　一个小时前还不想让室友知道自己有男朋友的薛卉在众人的目光下，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有。” 　　“太棒了！”宗悦高兴地拍了下手，“这样我就放心了。” 　　薛卉不解。 　　宗悦道：“不瞒你们说，我也有男朋友，但是有点儿担心寝室里就有我一个人有男朋友，有些话题不太方便聊。那个什么，你们不介意我偶尔嘴快会不小心提到我男朋友吧？” 　　薛卉和另外两位室友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薛卉觉得她这个新室友小心翼翼地询问她们能不能提男朋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薛卉和室友们聊了一会儿，手机震了下，收到了季诚发来的消息：【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薛卉看了一眼，马上回复：【差不多啦，剩下的小东西我晚上再整理。】 　　她发完过了不到半分钟，季诚又发了一条过来：【现在去吃饭吗？】 　　薛卉看了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要中午了。 　　薛卉给他回了个“好”字，然而才和新室友见面没多久，她又不好意思就这么跟她们说要去和男朋友吃饭了。 　　正当她犹豫之际，宗悦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是你男朋友发来的信息吗？你男朋友也是学生吧，他在哪个学校？” 　　薛卉这个时候觉得有一个有恋爱经验的室友可真好，她顺着她的话，点点头说：“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叫我一起去吃饭。” 　　“哇，那你男朋友也是个学霸啊。”闻小萱一脸羡慕的表情。 　　这年头一上大学就有男朋友的挺多的，可是刚来就在同一所学校，却不多见，并且还是像B大这么好的学校。 　　宗悦挥挥手说：“你去和你男朋友吃饭吧，改天等你有空，我们再一起吃顿饭呀。” 　　薛卉感激地应了声。 　　- 　　开学之后是为期两周的军训，隔壁薛尧那边已经进行到一半了，薛卉这几天给哥哥打电话，也了解了一下大学的军训内容，无非就是练站姿和走正步，和高中差不多，但又会多点儿其他内容。 　　比如女生们会教一套防身术，男生那边教官也会教一套拳法，每天晚上还会有各院系之间的拉歌会，通常都是学生们最喜欢的环节。 　　总之大学的军训，比高中的有意思多了。 　　第二天各学院的辅导员召集新生们开了个简短的班会，下午发教材和军训的服装。 　　衣服一共发了两套，给学生们替换着穿。 　　薛卉把衣服捧回寝室，摸起来有点儿硬，她在盆里倒了点柔顺剂再加了点水，把衣服放在盆里泡着。 　　趁泡衣服的空档，薛卉上了学校的官网，从上面找到了自己系的课程表，又拉了一份金融系的。 　　钱语燕在她对床，晾完衣服无意中往她那边看了一眼，看到她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金融系的课程表，没反应过来：“卉卉，你看金融系的课程表干什么？” 　　宗悦闻声，也往她那边看了看，在薛卉说话前，先一步道：“那还用说嘛，肯定是她的男朋友在金融系，我说的对不对？” 　　薛卉懵懵地点了下头，再一次觉得有恋爱经验的女生就是不一样。 　　料事如神。 　　薛卉花了半个小时研究了她的课程和季诚的课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研究的，反正等她意识到衣服还没晾的时候，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薛卉跑到阳台一看：“咦，我的衣服去哪儿啦？” 　　闻小萱笑眯眯地凑到她身后：“我看你忙，就顺手帮你把衣服晾了，这几件都是你的。” 　　薛卉眼睛亮了。 　　小萝莉不仅可爱，还心地善良，她真是太喜欢这个室友啦。 　　薛卉和她说了声谢谢。 　　今天晚上她没和季诚约晚饭，宗悦的男朋友也不在B市，寝室里四个姑娘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去校外的小餐馆吃一顿。 　　薛卉给季诚说了这事，正巧季诚也跟她说晚上和室友约好了一起吃饭。 　　薛卉给他打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你说会不会我们在路上遇到，然后又正好去了同一家餐馆吃饭？】 　　薛卉一句开玩笑的话，没想到还真的被她说中了。 　　B大附近有名的餐馆就那么几家，最后选的那家是闻小萱推荐的，她说以前和高中同学来吃过，很好吃。 　　而在季诚的寝室里，也有那么一个本地人，推荐了同一家餐馆。 　　男生出门比女生要做的准备工作少很多，通常洗个脸换个鞋就能走，女生们在寝室磨磨唧唧地化妆打扮，等到那边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吃上了。 　　这家餐馆没有包厢，所有人都坐在大厅里吃。 　　大厅里大部分都是B大的新生，季诚他们坐在靠近角落的那桌，薛卉一开始还没看到人，是宗悦进门后先提醒她们的。 　　“看你们三点钟方向的那桌，有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挺帅的。” 　　在遍地都是学霸的B大里，要想一眼就吸引人注意，还是得靠颜值。 　　听了宗悦的话，另外三个女生都往那边看。 　　只一眼，薛卉就呆住了。 　　她的嘴肯定开了光，要不然怎么今天说什么就中什么呢！ 　　同一时间，坐在季诚那一桌的三个男生也注意到了进门的几个女生。 　　高鹏飞激动地拍着桌子：“嘿，你们快看，这几个妞都好漂亮，她们是不是在看我们，是不是！” 　　严伟晨盯着闻小萱：“有个LO娘啊，真可爱，是我的菜。” 　　邵烨摇摇头：“我喜欢她旁边长头发的小姑娘，眼睛好漂亮，看着挺清纯，我赌今天这顿晚饭，她肯定还没有男朋友。” 　　高鹏飞：“我喜欢像女神的那个。”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评论，最后邵烨一个问题丢给了季诚：“季诚，你呢，你喜欢哪个？” 　　季诚见薛卉看过来，勾了勾唇：“我喜欢我女朋友。” 　　他的话音刚落下，三个人齐刷刷地翻了个白眼。 　　满打满算，从昨天见面开始，他们四个人还认识不到三十六个小时。就在这不到三十六个小时的时间内，季诚张口闭口“我女朋友”都已经说了十几遍了。 　　“我要陪我女朋友吃饭。” 　　“我在带我女朋友逛学校。” 　　“不了，我对别的女生没兴趣，我只喜欢我的女朋友。” 　　诸如此类的，他们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 　　严伟晨说：“知道你喜欢你的女朋友，可是现在你女朋友又不在，我们只是单纯地讨论一下更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你不用满口都是你女朋友吧。” 　　季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下头：“头发最长的那个。” 　　终于听他说了一句人话，三个人又一起去对比哪个女生头发最长。 　　十秒后，邵烨眉心一拧，坚决摇头：“不行，这姑娘是我先看上的，是兄弟不要跟我抢。” 　　季诚“哦”了声：“你？” 　　邵烨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点头说：“对啊，我刚才就说了，我打赌她肯定没有男朋友。要不然今晚这顿饭，我请了。” 　　季诚看着薛卉的方向，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气定神闲地说：“今晚这顿饭，你请定了。” 　　他说完，在众人还对这句话一知半解的时候，季诚忽然站起来，起身往薛卉的方向走。 　　- 　　看到季诚朝这边走来，钱语燕压低声音说：“悦悦，你看上的帅哥是不是注意到我们了，怎么感觉他是在往我们这边来啊？” 　　闻小萱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有这种感觉。” 　　几句话的功夫，季诚就走到这边了。 　　坐在不远处的三个男生全都一脸吃惊的表情。 　　他们看到季诚停在头发最长的那个女生前面，垂眸看了她几秒，然后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动作温柔地就好像在说“我女朋友”怎么怎么样时候的表情。 　　邵烨揉揉眼睛，他看错了吧？ 　　这叫什么？ 　　渣男！ 　　前一刻还把女朋友挂在嘴上，下一秒分分钟去调戏不认识的姑娘了。 　　邵烨那个叫气啊，要不是另外两只拽住他，他肯定已经冲上去揍渣男一顿了。 　　邵烨一心想着长头发的姑娘是没有男朋友的，所以完全没往她就是季诚的女朋友这方面想。 　　高鹏飞和严伟晨已经反应过来了。 　　严伟晨吹了声口哨：“哎哟，不错哦。” 　　邵烨一脸愤怒：“不错你个头啊不错。” 　　严伟晨懒得搭理这个白痴。 　　季诚揉了揉薛卉的脑袋后就笑得一脸宠溺：“巧啊。” 　　“……” 　　薛卉完全没想到真的这么巧就遇上了，要不是她在来之前也不知道闻小萱会带她们到那里吃饭，她就该怀疑季诚是不是故意的了。 　　薛卉张了张嘴，思考着该如何在这样的场合接他这句话。 　　好像怎么接都有点怪怪的呢。 　　想了半天，薛卉一咬牙，往季诚身前站了一步，然后转过身，面对她的室友们：“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没想到这个男生居然就是薛卉的男朋友，三个女生都懵了。 　　宗悦：“……” 　　天地可鉴，她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帅，随口一句，没有真的“看上”啊！ 　　希望她热乎可爱的新室友不要误会她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薛卉：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我忘了。[托腮] 第81章 　　一张桌子八个人肯定坐不下, 季诚让服务员拼了张桌子。八个人坐在一起, 男生一边, 女生一边, 看起来像是一场小型的联谊会。 　　季诚侧头问薛卉：“你怎么也会来这里吃？” 　　薛卉看了一眼闻小萱说：“是我室友带我们来的, 她说这里的菜好吃，我们就过来了。” 　　季诚点点头，找服务员要来菜单, 递给坐在薛卉斜对面的闻小萱：“这边的菜我们动过了，你们再点一些你们爱吃的吧。” 　　闻小萱微微张了张嘴, 受宠若惊接过菜单。 　　她对这家餐馆还挺熟悉的，基本上不用看就能记得这里有哪些招牌菜。她飞快地报了菜名，然后拿出手机, 找到才组的室友微信群，发了一个“哇哦”的表情包：【卉卉，你的男朋友好细心。】 　　没有自说自话地就点菜了，而是先询问她们怎么来的，然后把菜单给了她。 　　刚加的群三个姑娘都没设置免打扰, 手机同时有了反应。 　　薛卉解锁屏幕看了眼，男朋友被夸了比她自己被夸还要开心。 　　她的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笑, 在群里打字：【他是这样的。】 　　细心又温柔, 能想到很多她想不到的东西，对她还特别特别好。 　　宗悦：【在进门以前我是打算来吃饭的，进门以后我感觉我来到大型虐狗现场。】 　　钱语燕：【我一个单身狗为什么要来这里。】 　　薛卉被室友们的话逗乐了，一抬头, 另外一边三个男生全都齐刷刷地看着她们的方向，没说话，就这么看着。 　　薛卉顿时觉得有点儿尴尬，她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季诚的衣服。 　　季诚勾了勾唇，握住她的手，看着他的三个室友，言简意赅：“薛卉，我的女朋友。” 　　高鹏飞和严伟晨早就猜到了，顺着季诚这句话，热情地和薛卉以及她的室友打了招呼。 　　只有邵烨还有点儿懵。 　　什么情况，这个长头发的小姑娘不是他先看上的吗？怎么才过了这几分钟，就变成了季诚的女朋友？ 　　不是，季诚不是有女朋友的吗？她…… 　　邵烨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顺便爆了句粗口：“卧槽！” 　　桌子旁七个人纷纷看向他。 　　“……” 　　邵烨头一回被几个小姑娘同时注视，秒怂，“没、没没事儿，你们聊天啊，喝不喝水？喝饮料吗？我去外面给你们买啊。” 　　高鹏飞和严伟晨翻了个白眼，各自在心里骂了一句傻逼。 　　闻小萱说：“谢谢你，不用买了，这里就有，我刚才已经点好了。” 　　邵烨：“……” 　　小萝莉说话软萌又有礼貌，严伟晨被她的声音酥到骨子里去了，趁机搭话：“同学，你和我们季诚老婆是一个宿舍的吗？你这件衣服穿得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男生之间讲话素来直来直去，严伟晨没感觉到，薛卉还是头一回被人用“季诚老婆”这个词称呼，顿时脸红得不行。 　　闻小萱看看他，点头：“可以啊。” 　　她报了自己的名字，又顺带报了宗悦和钱语燕的名字，等服务员把菜端上来，尴尬的气氛已经被打破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都很容易玩到一起，大家又全是刚入校的新生，特别需要交朋友的时候，一顿饭下来，聊得挺开心的。 　　这餐最后是季诚结的账。 　　邵烨家境不是很富裕，他父母一个月给他的生活费也就一千五百块钱，这个年代又是在B市这个地方，一千五也只能算是吃得饱的程度。 　　不过既然是他提出的赌注，他也没想赖账，这点上还是很有信用的。 　　快吃完偷偷摸摸去收银台付钱的时候，餐馆的老板娘告诉他季诚早就已经付掉了。邵烨心里感动，才认识两天的功夫，他就彻底把季诚这个人当兄弟了。 　　吃饱喝足，室友们都很自觉地把相处的时间留给了季诚和薛卉。 　　女生们嚷嚷着要去逛街，男生们也说想去找个网咖打游戏，一出门六个人就都散了。 　　季诚垂眸，含笑看着他的小姑娘：“要回寝室休息，还是跟我去走走？” 　　“走走吧。”薛卉当即道，“这两天我都忙着报道领书，还没好好逛过学校呢。” 　　季诚笑了笑，俯身牵住她的手，手指挤到她的指缝里，和她十指相扣。 　　薛卉吃饱喝足，心情很好：“现在我室友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啦。” 　　季诚：“后悔了？” 　　“才没有。”薛卉想了想，停下来看着他说，“我之前觉得女神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觉得把你介绍给室友认识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嘛，我只跟我的室友们认识两天，可我觉得她们三个性格都挺好的。” 　　季诚笑，轻轻地弹了弹她的小脑袋瓜：“本来这世界上就没那么多坏人，是你自己想太多。” 　　薛卉嘟了嘟嘴：“要不是你长得太帅，我哪会想那么多。哎，真想把你藏起来，像初二一样藏在家里，就不用担心你会被别人抢走了。” 　　季诚失笑。 　　他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未名湖的附近，天色渐暗，新生们大多数都回到了寝室，在这边的人倒是很少。 　　薛卉走着走着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怎么说呢，她和季诚好像还是第一次像这么散步过。 　　以前在九中，他们基本上没什么时间散步，每天能走的路也就是从学校食堂到教室。周围到处都是同学，他们俩也没在学校里牵过手。 　　上大学真是一个很奇妙的感觉，尤其是和喜欢的人在同一所学校，这种吃好晚饭以后牵着手在校园里散步的感觉，她真的好喜欢。 　　“季诚。”薛卉轻轻喊他。 　　季诚停下来：“嗯，怎么了？” 　　薛卉说：“明天就要军训了，你说军训会不会很忙，忙到我和你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季诚想了想：“应该不会。” 　　他今天下午也研究过军训的时间表，虽说一大早六点就要起床出晨操，但是中午是有三个小时的吃饭和午休时间的，到了傍晚还有两个小时吃晚餐的时间，总得来说，他们要见个面并不难。 　　薛卉摸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明天开始要接受紫外线的洗礼了，我要是晒黑了不好看了，你可不准嫌弃我哦。” 　　女孩子都爱美，他家这个小姑娘也不例外。 　　季诚笑着捏捏她的脸颊说：“我看看，我女朋友这么漂亮，紫外线那小子应该不舍得欺负你。” 　　薛卉听他把紫外线称为“那小子”，噗嗤笑了，眨了眨眼睛：“万一它欺负我怎么办？” 　　“谁欺负你我就揍谁。”季诚毫不犹豫道。 　　薛卉笑得更厉害了：“你都上大学了，怎么口气还那么大。这里又不是九中，你这个校霸是不是也该收敛一点儿？” 　　收敛？ 　　季诚挑了挑眉：“我记得有人以前还喊过我诚哥来着，需不需要我帮她回忆一下？” 　　薛卉一愣，使劲地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要。” 　　季诚勾唇：“晚了。” 　　他说完，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 　　那个角落旁边还有两棵树挡着，后面是两人多高的篱笆墙。 　　季诚把薛卉带到那儿的时候，薛卉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这里这么黑，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季诚说：“我猜你应该很怀念当初那个还是校霸的我，所以带你来重新体会一下。” 　　“……” 　　薛卉第一反应是他要打她，校霸嘛，不会打架的怎么叫校霸！ 　　她突然想起那晚看到他打架的场面，缩了缩脖子：“呜呜呜，你要是敢打我，我就马上给哥哥打电话。” 　　季诚怔住，无语地说：“谁说我要打你了？” 　　他怎么可能舍得打她。 　　薛卉不说话。 　　季诚说：“还记不记得那天在天台上你亲了我？” 　　这个薛卉当然记得，那天丢死人了，她以为他不高兴，主动哄他，结果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气死她了。 　　季诚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后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这里没有人，你诚哥现在就在你面前，给你一个机会，再亲我一下。” 　　薛卉：“……” 　　换成是一年前的薛卉，估计会被他这几句话给羞得抬不起头。 　　可是现在的她，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了，抱也抱过，亲也亲过，薛卉早就没了最初的那种害羞了。 　　她踮起脚尖，在季诚以为她要亲他的时候，嗷呜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嘶。”季诚被她咬了个措手不及，皱了皱眉。 　　薛卉咯咯笑：“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霸道了。” 　　季诚：“想试试？” 　　他的话音刚落，薛卉还没来得及说话，季诚忽然用力把她往怀里一扯。 　　她的身体和他贴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季诚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唇瓣。 　　少女的唇瓣柔软，她应该涂了唇彩，亮晶晶的。季诚分辨不出这算是个什么颜色，但是很适合她。 　　季诚想到以前和她之间的亲吻，都仅限于蜻蜓点水的浅尝辄止，他忽然很想试一些不一样的。 　　季诚低眸看她，哑着嗓音说：“宝宝，闭眼。” 　　薛卉眨了眨眼睛，眼睛瞪得大大的。 　　眼中满是不解，闭眼干什么？ 　　季诚见她不懂，索性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与此同时，他低头，和她鼻息相缠。 　　薛卉眼前一片黑暗，她张嘴刚想说什么，他的唇蓦地贴上来。 　　薛卉下意识地缩了缩，被他放在她后颈的手扣住，不让她有躲的机会。 　　几分钟后，两个人轻喘着分开。 　　季诚没有退得太远，和她额头相抵，看着小姑娘红彤彤的脸蛋儿，他哑声说：“记住了，这才叫霸道。” 第82章 　　被季诚充满“霸道”地亲了一回, 薛卉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 都不敢再在他面前提霸道这个词了。 　　B大的军训为期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之内, 所有新生都将进入军事化的管理, 除了中午和晚上的休息时间, 其余时间一律不准迟到早退，没有特殊情况，也不能随意出入校门。 　　午餐和晚餐都是教官带队集体到食堂吃的, 这让薛卉想和季诚一起吃饭的希望也破灭了。 　　好在每天的休息时间充裕，他们还能抽空出来见个面。 　　不知不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到了, 军训马上要结束了，薛卉和寝室里的姑娘们当了半个月的室友，对彼此的性格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很庆幸, 她拥有着一群可爱的室友们，她们相互扶持，熬过了大学的第一道坎。 　　军训结束后，学校给大一年级的新生们放了三天的假。 　　假期的第一天，薛卉赖床的毛病又回来了, 室友们都早早起床了，最晚的宗悦也在九点从床上爬了下去, 只有她, 怎么都叫不醒。 　　闻小萱穿回了她的Lolita衣服，坐在书桌前看书，压着声音小声说：“语燕，你别喊她了, 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钱语燕说了声好，又看了一眼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宗悦的男朋友今天来看她，她正对着镜子化妆：“除了季诚，我猜没有人能叫醒她，不信你们等着看。” 　　闻小萱当然信，她回头趴在椅子的背上，从镜子里看宗悦化妆：“我好羡慕你们这些有男朋友的，我长那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呢，谈恋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宗悦从镜子里看她一眼，笑着说：“等你谈了不就知道了。” 　　“哪儿那么容易呀。”闻小萱叹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穿这个出去，别人都觉得我是小孩子。” 　　钱语燕闻言也侧过身：“不是有一个不觉得你是小孩子的么。” 　　闻小萱愣了下：“谁呀？” 　　钱语燕说：“卉卉男朋友的那个室友，姓严的那个，前两天不还给你送过奶茶么。” 　　“他呀。”闻小萱托着下巴想了想，“他人是挺好的，可我们认识才没多久，还不了解呢。” 　　宗悦插话：“对，不了解之前千万不要就和对方谈恋爱。根据我的经验，男人还是应该多了解一点再决定要不要在一起，有些男人在追女孩子以前和追到女孩子之后就是两种嘴脸，这种男人千万要不得。” 　　闻小萱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一脸崇拜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 　　快十一点的时候，宗悦已经出门了，寝室里除了薛卉，只剩下闻小萱和钱语燕两个人。 　　薛卉的手机响了，闻小萱和钱语燕竖起耳朵，想听这个能叫醒她的人是不是季诚。 　　前面听不出，很正常的对话，直到最后一句，薛卉甜甜地说了声“哥哥再见”。 　　钱语燕回头：“你还有个哥哥啊？” 　　薛卉已经醒了，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揉眼睛，闻言点头：“嗯。” 　　钱语燕：“亲哥哥吗？” 　　薛卉：“对呀，我和他是龙凤胎，妈妈说哥哥就比我早出生几分钟。” 　　薛卉第一次在寝室里提薛尧，两个室友都好奇地围过来。 　　闻小萱羡慕极了：“我家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从小就想要有一个哥哥。哎卉卉，你说你哥哥和你一天出生，那他现在也应该上大学了吧，他在哪个大学呀，也在B市吗？” 　　薛卉点头：“在B市，就我们隔壁那学校。” 　　闻小萱寻思着隔壁那学校是指哪儿，作为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她脑子里马上出现了一幅B市的三维立体图。 　　过了几秒，闻小萱喃喃地开口：“你哥哥该不会是Q大的吧？” 　　薛卉笑笑，骄傲地说：“对呀，就是Q大。” 　　闻小萱：“……” 　　不得不说，她羡慕了，就凭薛卉的颜值，她能够想象到她哥哥的颜值肯定也不低。两兄妹不仅颜值在线，还都考了那么好的两所学校，她要是也有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亲哥哥，她做梦都得笑出来吧。 　　闻小萱开始幻想自己要是也有一个哥哥的情形，隔壁钱语燕问的就简单多了：“你哥哥怎么没和你考一个学校？” 　　薛卉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报志愿之前，没有告诉他我要考B大。” 　　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笃定她会来B市的，薛卉其实一直想问他一句“万一她不来呢”，不过她觉得以哥哥的性格，多半会回一句“我就是知道”。 　　“……” 　　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 　　薛尧的电话挂了没一会儿，季诚的电话也来了。 　　季诚问她下午有没有时间，约她出去玩。 　　薛卉当然有时间，她已经半个月没有和她的男朋友好好谈个恋爱了，这会儿季诚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卉花了一个小时换衣服化妆，下楼的时候十二点刚过。 　　她和季诚说好了在宿舍大门口见面的，结果刚走到寝室楼下，就看到他站在门对面的一棵大树下面，背靠着树，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低垂着脑袋。 　　仿佛是一个外形满分内心充满心事的忧郁美少年。 　　在薛卉几步前的寝室门口，有两个女生站在那儿，手里的手机明显是在偷拍季诚。 　　她们还不知道人家正牌女友就站在她们身后，激动地一个推搡着另一个，决定谁先上去搭讪。 　　薛卉忽然有那么点不爽。 　　很久以前深埋在心底的那份好胜心忽然再次熊熊燃烧。 　　她的男朋友，哪儿轮得到其他人觊觎。 　　前面两个女生还没决定谁过去，薛卉加快脚步越过她们，小跑着来到季诚面前。 　　听到脚步声，季诚看她，刚朝她露了一个笑，小姑娘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亲。 　　季诚：“……” 　　薛卉亲了他后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肯撒手：“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季诚正诧异着他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余光瞥见她身后的两个女生，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总之表情似乎很失望的样子。 　　季诚挑了挑眉，懂了。 　　他的小姑娘这是在吃醋。 　　季诚很满意薛卉的表现，为了奖励她，当着那两个女生的面，低头亲上了她的唇。 　　男生主动亲女朋友，和女生主动亲男朋友，那必然是两种不一样的亲法。 　　季诚足足亲了薛卉两分多钟，再抬头时，那两个女生早就捂着脸走了。 　　季诚指腹揉了揉被他亲得有些红肿的唇，低声道：“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带你回家去看外公。” 　　季老爷子一个月前就从医院搬回了宅子里，季诚给他请了两个专门轮流负责照顾他的护工，这两个护工只听季诚的话，每天也都会向季诚汇报老爷子的情况。 　　前几天季诚说他们军训马上就要结束了，老爷子让护工转达给他，说让他休息了带薛卉一起回家一趟。 　　薛卉听说是季老爷子钦点的要见她，顿时紧张得都忘了那两个女生的事情：“你外公要见我干什么？” 　　季诚手指替她顺了顺头发：“外公没说，大概是想你了，想见见他漂亮的外孙媳妇儿。” 　　薛卉：“……” 　　不管怎么样，下午薛卉还是跟季诚回了趟季家。 　　薛卉第一次来季诚的家里，或者说是季诚妈妈的家里才更加贴切，快到的时候，她让季诚停了下车，去路边的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 　　季诚见她拿果篮上车的时候笑得不行。 　　薛卉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她第一次去季家，总不能什么都不带空着两只手就去了，时间太急来不及挑礼物，但是果篮总归是没错的。 　　车子驶进大门，季老爷子在院子里放了一张躺椅，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一旁的老式收音机里还放着小曲儿。 　　那收音机一看就是个老古董，价值不菲。 　　薛卉没想到季老爷子还有这样的兴趣，她原来以为像季老爷子这样的人，在家的时候肯定也像她爸爸一样，多半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薛卉好奇地跟着季诚走过去。 　　季诚说：“外公，我和卉卉回来了。” 　　季老爷子缓缓地睁开眼：“军训累不累？” 　　季诚答：“不累。” 　　“……” 　　薛卉诧异极了，仰起脸看了看季诚，好像在问季爷爷是什么时候能说话的。 　　季诚拍拍她的脑袋：“外公很早之前就会说话了，只不过医院人多口杂，外公就一直没说话。” 　　薛卉还是有点听不太明白。 　　季老爷子听季诚说他们三天后才开学，让他们今晚就在家里住下。 　　季诚是无所谓，他问薛卉的意思。 　　薛卉不太好意思当着季老爷子的面直接拒绝，可是她来之前没想过要住这儿，什么东西都没带，也没跟室友说过，有点为难。 　　季诚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说：“洗漱用品家里都有，至于换洗的衣服，我们一会儿出去买就行了。” 　　他都这么说了，薛卉也就没理由拒绝了。 　　季老爷子很高兴，让家里的阿姨煮了一大桌子的菜。 　　季老爷子先前就了解过薛卉的口味，阿姨煮的菜一半都是她喜欢吃的，另一半是季诚爱吃的。 　　薛卉受宠若惊，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季老爷子对季诚这个外孙的疼爱。 　　如果他不喜欢季诚，又怎么会对她这个外孙的女朋友这么好呢？ 　　薛卉和季诚还有季老爷子一起吃了晚餐。 　　饭后，季老爷子回房里去休息，季诚也带薛卉去了她的房间。 第83章 　　薛卉的房间在季诚的对面, 一间很普通的客房, 季诚下午让人去给她买了新的床单和被褥, 洗干净烘干了刚刚才换上。 　　推开门进去, 季诚皱了皱眉。 　　真的是除了新换的床单和被褥什么都没有, 小姑娘的房间怎么可以这么简陋呢。 　　薛卉不知道季诚在想什么，她倒是对这个房间挺满意的。住了半个月宿舍里九十公分的小床，这个看起来有一米五的床她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不用成天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一翻身就掉下去。 　　薛卉走到床边, 还没来得及坐下，被季诚拉了回来。 　　薛卉不解地回头：“怎么啦？” 　　“换个房间吧。”季诚说, “这里什么都没有。” 　　薛卉觉得挺好啊，不过她还是问：“换哪里？” 　　季诚关了灯，带她去了斜对面的那间房。 　　那间房明显比这间要大很多, 里面的布置也很女性化，还有一个带着一面大镜子的梳妆台，上面放着很多化妆品。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木质的地板上一尘不染。 　　薛卉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在征询了季诚的意见后, 她拿起一盒化妆品看了眼。 　　这一眼，她就愣住了。 　　这盒东西在她出生的那年就已经过期了。 　　薛卉隐约猜到了什么：“这里是……” 　　季诚看着她说：“这是我妈妈和那个男人离开家前住的房间。” 　　他把她手里的那盒东西放回去, “这个早就过期了, 不要用了，你想要用什么我给你买。这间房外公每天都让家里的阿姨打扫，床单和被褥每周都会换，很干净, 你今晚就住这儿，行不行？” 　　薛卉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可是我住这间，外公会不会生气？” 　　季诚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会的，你安心住吧。” 　　有了季诚这句话，薛卉就安心住下了。 　　她很久没睡这么舒服的床了，一夜睡到天亮。 　　她开了个早上七点响的闹钟，闹钟一叫，薛卉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宅子里很安静，毕竟是别人的家，薛卉不敢乱跑，出去在楼梯上转了一圈，就立刻折了回去。 　　她敲了敲隔壁季诚的房门，等了几秒，没有反应。 　　薛卉想了想，手放在门把上，转了九十度。 　　门开了一条小缝，薛卉探头往里面往里面瞧，床上鼓起了一个人的形状，想着季诚还在睡，薛卉悄悄溜进去，尽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地把门给关上。 　　上一次季诚装睡发生的事情在历历在目，薛卉这次有心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装睡，跑到他床边捏了捏他的鼻子。 　　季诚这次真没装睡，不过有人捏他鼻子，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他启唇笑了笑。 　　薛卉噘了噘嘴，控诉他：“我就知道你又装睡了！” 　　季诚没想辩解，他昨晚等她睡了之后又看了几份文件，一直到凌晨一点才睡下的。 　　他还有点困，眼睛没睁就问她：“怎么那么早就醒了？” 　　薛卉趴在他胸口说：“我这不是住在你家，怕起晚了外公会不开心嘛。我刚才下去转了一圈，你家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外公是不是还没醒呐？” 　　季诚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医生让外公多睡一会儿，外公现在一般都八点半才起床。现在几点了，阿姨也没来吗？” 　　薛卉摇了摇头：“没有，快七点半了，早知道我就再多睡一会儿了。” 　　季诚睁开眼，轻轻笑：“没睡醒？” 　　薛卉看着他不说话。 　　季诚掀开被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薛卉眼睛一亮：“可以吗？” 　　季诚挑了挑眉。 　　过了不到十秒，薛卉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高兴地脱了鞋，往他的被窝里钻。 　　动作还很熟练。 　　她小时候就喜欢和哥哥睡一个被窝，大概等她上了学开始，妈妈就不让她再和哥哥一起睡了。 　　她起初不懂，妈妈不让她和哥哥睡，她哭了好几个晚上。直到后来懂了什么叫男女有别，才收了这样的念头。 　　但是季诚不一样，季诚是她的男朋友。 　　薛卉的想法很单纯，她抱着她的男朋友睡，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对于女朋友这种异于寻常半点都不矜持的表现，季诚感到有点儿意外。 　　意外归意外，季诚还是很享受她的主动。他抱着主动钻进他怀里的小姑娘，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睡吧，待会儿我叫你。” 　　薛卉这一觉又睡了一个半小时，一直到九点，季诚叫她起来吃早餐。 　　她和季诚一起下楼的时候，看到餐厅里除了季老爷子，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看起来有那么点眼熟，薛卉在小脑袋瓜里搜寻了一阵，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人好像就是季老爷子领养的那个孩子，季诚没有血缘关系的小舅舅。 　　季弘是特地回来和季老爷子说事情的：“父亲，我之前和您说的那批货的合同已经签好了，接下来只需要等他们的厂家生产好，验收合格之后就能上市开售。” 　　季老爷子用力地哼了声。 　　季弘说：“父亲，我知道你一直不满意我的这个项目，但是请您相信，我这份合同，肯定会比薛家给的那份合同能赚得多，等将来赚了钱，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季老爷子还是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季弘也没打算听他说什么，毕竟连医生都说了，他都半年了还不能说话，再想要恢复语言功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季弘站起来，刚准备和季老爷子道别，余光瞥见站在楼梯转角处的两个人。 　　他的目光略显诧异，只一秒，就又恢复了平静。 　　他朝季诚和薛卉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 　　季弘走后，季诚站到窗口，直到他的车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才转身回到餐厅。 　　他坐在薛卉身边，给薛卉倒了一杯牛奶：“外公，他刚才说的合同是什么东西？” 　　薛翊让薛尧带给季老爷子的合同，当初季老爷子并没有告诉季诚。 　　季老爷子简单地提了一下这件事。 　　在听到爸爸名字的时候，薛卉喝牛奶的动作停了下。 　　季老爷子看着薛卉说：“当初你爸爸给我的两份合同，其实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写了不同的名字，再加上你和诚诚的关系，季弘才会以为你爸爸是在故意给他下套。正巧那段时间有另外一个公司找他谈相同的项目，他就选了那家。” 　　商场上的事情薛卉不懂，季老爷子的话她听得也很迷糊，但这并不影响她第一眼见到季弘时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薛卉有时会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挺准的，季诚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在以前人人都认定了他是个差生，并且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成绩时，她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地相信他一定能够考好。 　　他最后的高考成绩就是证明。 　　季诚不喜欢季弘，薛卉也不喜欢。 　　爸爸一直跟哥哥说，做生意要讲诚信，既然是爸爸给他的合同，怎么可能给他下套呢？季弘如果这一次投资失败了，那就只能怪他自己对合作伙伴没有半点信任。 　　他是活该。 　　- 　　薛卉和季诚在宅子里陪季老爷子吃了顿午饭，下午才离开回的学校。 　　一进寝室门，听说她昨晚住在了季诚的家里，三个室友纷纷用同一种目光看她。 　　薛卉被她们看得有点害怕，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我？” 　　宗悦先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往她衣领里瞅了眼：“卉卉，你和你男朋友昨晚有没有发生激情的碰撞？” 　　薛卉一愣，隔了几秒，忽然明白她所谓的“激情碰撞”是个什么意思，脸一红，连忙摇头：“没有，你别胡说。” 　　“没有吗？”宗悦不信，“你们两个半个月没有好好相处了，你又住在他家，他能忍得住？” 　　“……” 　　薛卉再一次发现了大学和高中与众不同的地方。 　　类似这样的问题，在高中那绝对是禁忌，男生们不知道，女生之间肯定是不会谈的。然而上了大学，她不过就在男朋友家里住了一晚，室友们就好奇了。 　　薛卉哭笑不得：“真没有，他家房间多，我和他住在两间房。” 　　薛卉说完坐下来。 　　宗悦原地站了片刻，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她身边，和她挨着坐在一起：“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介意哦。” 　　薛卉点头说：“你问。” 　　宗悦想了想：“假如你和你男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住在同一间房里，你男朋友想要和你发生关系，你会愿意吗？” 　　“……”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问题更加直接，薛卉压根儿就没有想过。 　　她很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 　　季诚每次订酒店订的都是套房，他们一人一间，好像不存在住同一间房的可能性。 　　宗悦叹了口气。 　　薛卉觉得她这口气叹得有那么点不对劲，她试探性地问：“昨天你和你男朋友出去玩儿，难道他……” 　　宗悦看她一眼，无奈地点点头：“我和他是高考结束才在一起的，高中也不是在一个班级上课，真正开始了解也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薛卉问：“那你们……” 　　宗悦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在拒绝他之后，能感觉到他似乎很不高兴。所以我想问问你，你说你和你男朋友高中就在一起了，他有没有对你有过那样的想法。” 　　薛卉：“……” 　　季诚有没有那样的想法她不清楚，但是她能肯定的是，季诚就算有，也没在她面前表现过。 　　话题就此打住。 　　两天后正式上课，薛卉才算是真正过上了大学的生活。 　　大一年级的科还是比较满的，除了专业课的内容，还有好几门基础课。 　　薛卉以前在九中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二，丝毫感受不到学习的压力，然而在这个遍地都是学霸的学校里，她第一次感觉到身处于学霸中的压力。 　　室友们虽然性格各异，可有一点是相同的，无论是课上还是课后，在学习上丝毫都不懈怠。 　　这让薛卉在每天晚上抽出时间和季诚约会的时候都觉得压力很大：“我室友们现在肯定在图书馆里看书，要不然就在寝室里听英语，这样下去我的成绩在班级里就要垫底了。” 　　季诚手里拎着一大袋子零食，这是刚才陪她去超市买的。 　　他完全没有薛卉的那份担心：“垫底就垫底吧，只要顺利毕业就行了。” 　　他说得简单。 　　薛卉撇撇嘴：“你们的课难吗？” 　　季诚：“不知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听。” 　　薛卉：“……” 第84章 　　季诚把这辈子所有对学习的热情和努力都花在了高考上, 还是为了能和薛卉考同一所学校。 　　现在目的达成了, 他对学习的兴趣也就淡了。他很明确自己将来要做什么, 老师上课讲的有用的知识他就听一点儿, 用不着的也不打算听。 　　薛卉就不一样了, 当了那么多年好学生，即便上大学了还是改不了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国庆七天，薛尧和薛卉订了机票回S市。 　　季诚在B市有点事情要处理, 就没跟他们兄妹俩一起回去。 　　和他们同一天回去的还有薛尧的室友王亮。 　　王亮并不是S市的人，他只是去S市转个机。 　　有关薛尧的这个妹妹, 王亮早有耳闻。 　　他们订的是三十号晚上的机票，下午放学，王亮跟着薛尧一起去了B大。 　　站在校门口等了片刻, 王亮注意都薛尧一直盯着一个正在朝他们方向走来的女生在看。 　　女生长得很漂亮，眉眼之间和薛尧有几分相似，头发披着，手里还推着一个二十寸的登机箱。 　　王亮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生就是薛尧一直挂在嘴上的龙凤胎亲妹妹。 　　他随口走了个程序：“她就是你妹妹吧。” 　　薛尧“嗯”了声，目光没离开过妹妹半分。 　　先前他还以为季诚会送她到机场, 却没想到来的只有他妹妹一个人。 　　也好，反正他也不想见到季诚, 不来正好。 　　“长得可真漂亮。”王亮发自内心地称赞, “你妹妹有男朋友了吗？” 　　他一问这句话，薛尧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回答：“怎么？” 　　王亮嘿嘿笑：“没怎么，就是你看啊,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对吧，我就想问问，你妹妹要是没有男朋友，我可不可以追她？” 　　薛尧勾唇：“你追啊。” 　　王亮兴奋道：“真的吗，你真的不介意我追你妹妹？” 　　薛尧不置可否，意味深长道：“只要你追得到，随你。” 　　有了薛尧这句话，王亮几个月前参加高考的斗志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 　　等薛卉推着箱子走到他们前面，兄妹俩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王亮就积极地和薛卉搭话了：“薛尧妹妹你好，我叫王亮，Q大的学生，和你哥哥薛尧是同学兼室友，说得关系再近一点，就是对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中国好室友。我高考成绩是719分，省第六名，学的是工商管理专业，以后也想往这方面发展。可以的话我想留在B市，当然去S市也可以，我女朋友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薛卉：“……” 　　薛卉呆呆地听他说完，愣是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最后一句。 　　薛卉求助地望向哥哥。 　　薛尧从薛卉手里把箱子接过去：“行了，有话待会儿再说，我们先去机场。” 　　“……” 　　王亮有那么丢丢郁闷。 　　兄弟，怎么回事儿，不是你让我追的吗！我都表现得这么积极了，你为什么也不帮我说一句话！ 　　薛尧怎么可能帮他说话。 　　他就是看季诚不爽，想给季诚添个堵，撇开这点不谈，他对季诚和他妹妹在一起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到了机场，三个人办完安检后，在机场里随便找了一家快餐店吃饭。 　　薛卉一路上都低着头在和季诚发消息聊天，王亮等了很久都没找到机会和她搭话，这会儿终于有了。 　　他问：“薛尧妹妹啊，你这一直在和谁聊天呢？” 　　薛卉愣了下，抬头看他一眼：“我男朋友。” 　　王亮：“……什么，你有男朋友了？” 　　他懵了，下意识地看向薛尧。 　　兄弟你怎么能骗我呢？ 　　薛尧耸了耸肩。 　　这个动作在王亮眼里，就好像他在说他也不知道一样。 　　“……” 　　好吧，既然薛尧也不知道，那么他就原谅他好了。 　　王亮沉默几秒：“你男朋友哪个学校的啊？” 　　薛卉抽空回：“和我一个学校。” 　　王亮不死心：“是你在学校里认识的吗？” 　　薛卉抬头看他，认真地说：“不是的，我和他高中就认识了，他是我高中同桌，我们一起考的B大。” 　　这样啊。 　　王亮觉得他这下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 　　飞机起飞前，薛卉给季诚打了个电话，一下飞机，又第一时间给季诚打电话。 　　薛卉很久没回家了，宋楚知道兄妹俩要回来，一下班就在厨房里给他们准备宵夜，有鱼有肉，还有各种海鲜和螃蟹，简直比晚餐还要丰盛。 　　薛卉太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菜了，一口气吃了很多很多，吃之前也不忘拍个照片给季诚发过去：【这些都是我妈妈做的，我妈妈手艺好吧！你没回来真是太可惜了，我妈妈刚才还说要叫你一起来吃呢。】 　　季诚能想象小姑娘在发这条消息时噙着笑的唇角：【等我下次回来，再尝尝阿姨的手艺。】 　　薛卉给他回了一个“好”的表情。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B市。 　　季诚把贺言成给他的东西推回去：“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有手有脚，想要钱我可以自己赚，你那些从女人身上弄来的，我不稀罕。” 　　贺言成气得站了起来：“你……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我一天没死，一天就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 　　说完等了几分钟，见季诚无动于衷，他又放缓了语气：“对、对不起……这些钱是我这些年自己赚来的。其实我一直记得你妈妈，也想过有一天再见到她，如果她过得不好，就把这些钱全部转到她的名下。这钱你收着，本来就是要给你妈妈的，现在给了你，你也算是替她收下了。” 　　“我妈不会要你的钱。”季诚冷冷地说。 　　贺言成：“诚诚，我……” 　　季诚打断他的话：“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想问你几件事情。” 　　贺言成：“你问。” 　　季诚：“我想知道你和季弘之间的所有事情。” 　　“……” 　　听到季弘的名字，贺言成怔了下。 　　季诚继续说：“当然，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也没有问题，我可以自己去查，只是时间问题。” 　　儿子难得主动打电话找他，贺言成叹了口气：“不用查了，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贺言成和季弘认识并不是什么偶然的巧合。 　　那是在季诚刚回季家的那段时间，B市到处都在传，季家的老爷子在他的女儿失踪十一年之后，从孤儿院带回了一个男孩儿。季老爷子已经承认，他的女儿不幸过世，这个在孤儿院的男孩儿就是他的外孙。 　　贺言成当时不在B市，然而商场就这么大，合作伙伴也就那么几个，层层传达，总有一个人会把这件事情当作茶余饭后的闲事说给他听。 　　贺言成先是震惊季诚的母亲已经过世了，之后经过多方打听，得知了季诚的出生日期，仔细一算，他妈妈怀上他的时候居然是他们离婚前的一个月。 　　贺言成当时就断定这个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不敢和他现在的妻子说这件事情，但是他偷偷派人去了B市了解季诚的情况，也是在那个时候，季弘主动找到了他。 　　季弘拿了一份医院开的DNA化验报告给他看，上面的两个人分别是季诚和季老爷子。 　　季弘说：“你们都被我父亲骗了，这个孩子并不是季家的外孙，季家也没有外孙。这个孩子只是我父亲思女心切，在得知女儿过世后，想要给季家留一个血脉，于是去孤儿院认领的。” 　　贺言成看着那份报告。 　　他不太看得懂，但是他知道，医院的报告是不会作假的。 　　他相信了季弘的话。 　　在之后的好几年里，他都没有再去找过季诚。 　　既然不是他的儿子，那他就没有必要去找他。 　　贺言成做梦也没有想到，季弘给他看的那份DNA报告是假的，季诚真的是他的儿子。 　　而最让他生气的是，告诉他这个真相的人，同样是季弘。 　　那是在季诚高三那年，他和薛卉的事情闹得挺厉害的，季弘又主动找他，告诉他他当年骗了他，季诚是他的亲生儿子。 　　贺言成当时就把季弘揍了一顿，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季弘没有还手，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人，被他打了几拳坐在地上，镜片都被打碎了，镜框还掰弯了。 　　他的嘴角淌着血，季弘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你害死了父亲唯一的女儿，是父亲让我和你这么说的。” 　　一句话，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季老爷子的身上。 　　贺言成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他先来九中找到了季诚，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孩子，他终于确信了他的确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是亲生儿子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再一想到季弘说的那些，贺言成当时心里就觉得是季老爷子不让他认儿子。 　　他连夜坐飞机去了B市，找季老爷子理论。 　　见到季老爷子人的时候，季老爷子说：“我从来没有让别人和你这么说过。” 　　贺言成愣住了。 　　“你外公的病不是我气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我离开季氏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贺言成说，“他说他的女儿是因我而死，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但是他原不原谅我，和让不让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儿子，是两回事情。他不希望你认我，可如果你愿意，他也不会阻止。” 　　季诚听他说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冷冷地笑了笑：“想让我认你，你这辈子都不要想。” 　　贺言成抬手抹了把脸，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道泪痕。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他的儿子不会认他，今晚过来，只是他作为一个父亲，还抱有一丝幻想。 　　现如今幻想破灭，他叹了口气：“那个季弘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他当初就是信了季弘那份报告，才晚了那么多年来寻自己的儿子。 　　如果他没有相信季弘，而是亲自去S市看一看，现在他们俩父子的关系，会不会不一样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大概这几天会完结。 　　划重点，正文。 　　番外还会接下去写，基本上都是甜甜的男女主日常~ 第85章 　　国庆节才过了一半, 薛卉就觉得无聊了。 　　几个月来, 她习惯了每天和季诚见面, 忽然连着几天见不到他, 她有那么点儿小失落。 　　季诚这几天很忙, 忙到连和她视频的时间都没有。 　　薛卉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国庆放假前他说有事不能和她一起回S市时就说过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他没说是什么, 薛卉也没问。 　　临睡前，薛卉和爬在她床上的初二玩了一会儿, 实在忍不住，给季诚发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 　　薛卉等了很久，在屏幕上提示她对方手机可能不在身边的时候, 季诚接了。 　　他那边环境看起来很暗，背景声也很嘈杂，还带着刺耳的音乐声。 　　薛卉愣了愣：“你在哪里？” 　　季诚没有马上说话，过了十几秒，手机里的光线一下子亮了, 薛卉看到他应该是走出了一个房间，房门在他身后关上。 　　季诚站在走廊里：“KTV, 认识的一个人过生日。” 　　KTV啊, 怪不得那么吵了，薛卉长那么大还没去过几次。 　　薛卉好奇：“是你在B市认识的朋友吗？” 　　“算是吧。”季诚说，“只是认识，不能算朋友。” 　　薛卉不解, 歪了歪脑袋问他：“为什么呀？” 　　季诚：“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等你回来了，我再告诉你听。” 　　薛卉乖乖地“哦”了声。 　　两边都安静了片刻，看着屏幕里不怎么清晰的小姑娘的脸，季诚笑了声：“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视频了？” 　　“……” 　　啊，他不主动给她打视频电话，居然还有脸问她这个问题？ 　　薛卉鼓了鼓腮帮子，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你自己算算，从我们放假那天到今天，我们都多少天没见面啦？” 　　季诚轻笑：“今天四号，不多，也就只有四天。” 　　“错。”薛卉纠正他，声音脆脆的，还带了点想冒都冒不出来的气，“是四天零九个小时二十七分钟，我们是三十号中午十二点二十七分分开的，你怎么可以忘了呢。” 　　季诚：“……” 　　季诚没想过她居然把时间算得那么精确，他心里一边觉得自己的女朋友可真是可爱，一边又哭笑不得地说：“嗯，我没忘。” 　　“你骗人，你分明就是忘了。”薛卉嘟着嘴。 　　对于她无意间表现出的这些小举动，季诚柔声说：“宝宝，对不起，我错了。” 　　薛卉：“……” 　　一句话，就让她心底那股子无名的火彻底烟消云散了。 　　薛卉垂下脸，下巴搁在枕头上，情绪低落：“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呀。” 　　平时和她聊天都不积极了，以前她发的消息他总是很快就回了，现在要等好久好久才回一条。 　　季诚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心里没由来地揪了一下。他的指腹在屏幕上她脸的地方轻轻触了触，低声说：“是公司里的事情。” 　　“公司？” 　　季诚点了点头，和她简单地说：“季弘这些年瞒着外公在公司里动了很多手脚，外公想趁这一次机会，把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揪出来。” 　　薛卉不解：“可是季弘不是外公收养的儿子吗？” 　　“是，但是季弘从来没真正地把外公当过他的父亲。”季诚说完，见薛卉还是一脸很不明白的表情，笑了笑说，“说了你也不明白。” 　　薛卉又不高兴了，撇了撇嘴。 　　季诚觉得他这个小女朋友最近的脾气挺大的。 　　不对，应该说她以前好像都没什么脾气，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什么撒娇耍赖的小性子都出来了。 　　可是偏偏他就喜欢她这样的小性子，她要是像以前那么对他客客气气的，他才会觉得不舒服。 　　季诚想了想说：“这样吧，为了弥补我这几天疏于陪你，我可以满意你一个要求。” 　　薛卉眼睛一亮，忽然高兴：“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季诚嗯了声：“只要我能办到的，都可以。” 　　薛卉想了想，闭上眼睛，像过生日许愿的时候一样：“那我希望我明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你。” 　　- 　　薛卉第二天早上醒来，并没有见到季诚。 　　本来嘛，她这个要求就是随口说的，她知道季诚很忙，也没想过他会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像往常一样起床后逗了逗猫，中午和姜涵约了一起吃了顿饭又看了场电影，回到家里下午三点半，她有点儿困，爬上床想补个觉。 　　薛卉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五点多，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 　　她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穿着睡衣头发都没梳就往楼下跑。 　　餐厅的吊灯开着，桌上摆了好几个菜，薛卉粗粗一眼，全都是她爱吃的。 　　厨房里，宋楚和阿姨两个人还在忙。 　　薛卉跑到门口：“妈妈，我们今天家里要来客人吗，怎么做了那么多菜啊？” 　　宋楚和薛翊这几天也放假，难得不上班，他们也经常在家里吃饭。 　　前几天饭菜再丰盛，就他们四个人吃，宋楚也不会做一大桌，这一看就是家里有客人来才有的待遇。 　　宋楚回头，瞪了女儿一眼：“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男朋友今天来家里做客，你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 　　“……” 　　她男朋友，来家里做客？ 　　她怎么不知道？ 　　薛卉一脸无辜又茫然的表情，过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惊得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贝：“妈妈，你是说季诚来我们家了吗？” 　　“那可不。”宋楚无奈，“一个小时前就到了，听说你在睡觉，没让我们叫醒你，他现在应该和你哥哥在书房里吧。” 　　宋楚的话刚说完，薛卉就转身往楼上跑。 　　她跑得有点儿急，还不小心在楼梯上绊了下，幸好扶着扶手，不至于摔倒。 　　不过脚崴还是扭了下，有点儿疼。 　　薛卉一跛一跛地来到书房门外，也没敲门，直接推了门就进去了。 　　薛尧不在，书房里只有季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文件，手里拿着几张，膝盖上还搁着几张 　　薛卉顾不上疼，她都好多天没见着他了，很想他。 　　在季诚听到声音往门口看的时候，薛卉飞快地往他身边一坐，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也不跟我说呀？” 　　季诚被小姑娘一系列的举动弄得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也伸手搂着她：“我以为你知道。” 　　薛卉刚想问她怎么就知道了，忽然想到昨晚提的那个要求。 　　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仰起脑袋看他，眼睛里又是惊喜又是意外：“我那是开玩笑的。” 　　季诚可没把她的话当玩笑，他既然说过要满足她的要求，那么他就一定会办到。 　　今天早上他和赵伟业一起去见了一位客户，据说是季氏的老客户了，季老爷子很看重这位生意上的伙伴，特地让赵伟业带外孙去见见。 　　他见完之后还和对方去吃了个午餐，吃完饭都没休息，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了机场，坐了最早的一个航班来S市。 　　季诚把搁在膝盖上的文件拿开，懒腰抱起薛卉，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薛卉好奇地往后瞧：“你刚才在看什么？” 　　“合同。”季诚说，“外公让我尝试的一个项目，约好了后天就要谈，趁有时间，我就先看看。” 　　薛卉有那么点惊。 　　她男朋友明明是和她一起高考一起毕业的，他们这才刚上大学，他男朋友就已经开始做项目了，再回头看看她，除了学习，还什么都不会。 　　薛卉崇拜地望着他：“我男朋友可真厉害。” 　　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喜欢听女朋友夸自己厉害的，季诚也不例外。 　　季诚看着她笑：“是吗，那卉卉觉得我哪里厉害了？” 　　薛卉：“……” 　　在上大学以前，薛卉听到他这么问，肯定想都不想就会脱口而出“我男朋友哪里都厉害”。然而这才过了一个月，和室友们聊得多了，也明白了男人一般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总会特指某些方面。 　　薛卉忽然不好意思说这句话了。 　　小姑娘脸颊突然变红了，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季诚挑了挑眉。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薛卉突然直起身体，往他脸上亲了亲：“我哥哥呢，妈妈说他和你在一起，怎么不见他？” 　　季诚答：“他说家里没饮料了，十分钟前出去了。” 　　薛卉“哦”了声，十分钟前她还没醒，怪不得不知道。 　　妈妈和阿姨在厨房里忙，估计也没看到他出去。 　　季诚笑了笑，她的疑问解开了，他又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 　　季诚低头在她耳边轻笑：“你还没告诉我，觉得我哪里厉害？” 　　薛卉：“……” 　　薛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脸埋在他怀里。 　　季诚倒也没追问，就这么安静地抱了她一会儿，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季诚低头，刚打算亲她，怀里的小姑娘突然“嘶”了声。 　　季诚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薛卉一副委屈巴巴要哭不哭的表情，她忘了自己刚才崴了脚，一个不小心脚踢在沙发上，又牵到了脚腕处。 　　“脚疼。”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季诚往她脚上看了眼：“那只脚疼？” 　　薛卉说：“右脚。” 　　季诚让她自己坐在沙发上，蹲下来抬起她的右脚，脚腕那一块明显有红印，还有一点点肿。 　　季诚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脚，轻轻地动了下，抬头问她：“疼得厉害吗？” 　　薛卉摇了摇头：“还好，不是很厉害。” 　　季诚松了口气，不厉害就好，只要没有伤到骨头，养两天就行了。 　　季诚放下她的脚，重新坐回沙发上，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说：“怎么那么不小心，在自己家里都会扭到。” 　　薛卉扁了扁嘴，没说话。 　　她的身体往季诚那边靠，把他的手臂举高，脑袋往他怀里钻，然后又把他手搭在了自己的背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知道的看起来就像是季诚主动抱她的一样。 　　薛尧站在门口，半晌，敲了敲门：“吃饭了。” 　　- 　　饭后，季诚扶薛卉回了她的房间。 　　薛卉的脚扭得不是很厉害，一顿饭过去，自己动了动，已经能走路了。 　　季诚不放心，让她躺在床上，给她用冷毛巾敷着。 　　薛卉刚才没来得及问季诚：“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季诚看着她说：“我买了七号下午的机票，和你们一起回去。” 　　后天才是七号，也就是说他还要在这里待两天。 　　薛卉高兴了，她原本以为要等她回B市才能见到他，想不到真的一睁开眼睛，男朋友就在她身边了。 　　薛卉抱着他的手臂：“那你今天住哪儿？” 第86章 　　季诚的那间公寓在他们开学前就没人住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打扫过, 里面肯定积了灰没法儿住人。 　　薛卉正是想到了这一点, 才会问他的。 　　季诚倒是没想那么多：“我不回家还能住哪儿？” 　　薛卉接得很快：“住我家呀, 我家里的客房也多, 正好阿姨今天在，我待会儿让她给你收拾一间房出来。” 　　季诚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薛卉被他看得有点儿懵，本能地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 然后又把手伸出去，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季诚把她乱挥的小手握住。 　　她的手有点凉，季诚收紧掌心捏了捏，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你爸妈今晚出去吗？” 　　薛卉一怔, 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摇头说：“应该不出去吧，爸爸妈妈这些天也放假，都住在家里呢。” 　　季诚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所以, 你爸妈在家里，你还打算让我直接住在你家。薛小卉, 你是不是觉得你爸妈对我太满意了, 想让我给他们找点茬儿？” 　　薛卉：“……” 　　她先前提议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现在听季诚这么一说，忽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那你要回家吗？” 　　季诚说：“嗯，我一会儿回去收拾一下。”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住酒店, 家里再脏，也是他的家，干净的床单被褥都有，只要回去换一套就好了，几分钟的事情。 　　薛卉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还会收拾呀。” 　　季诚反问：“你不会？” 　　薛卉很诚实地摇头：“不熟练，也不太会。” 　　她在家里很少做家务，军训那几天自己叠被子洗衣服已经是个极限了。自从开学后学校开放了公用洗衣机后，她的衣服都是丢洗衣机里洗的，顶多洗完了再拿回寝室用热水泡一下，消个毒。 　　季诚能想到她在宿舍里可怜巴巴自己洗衣服时的表情。 　　他垂下眸，忍不住笑了。 　　薛卉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不满地瞪他：“你笑什么？” 　　季诚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我在想，是不是要在学校附近买一套房子。” 　　薛卉愣住：“买房子干什么？” 　　她知道他男朋友有钱，一辆车就可以抵别人家一套地段很好的房子。可是他们毕竟还小，对于买房的这个问题，薛卉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季诚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抱住：“你不是不会收拾房间么，住在寝室里，要自己收拾多累啊，难道你就不想搬出去住，以后不管是洗衣服还是洗澡，都比住在寝室里方便吗。” 　　这倒是。 　　薛卉很赞成他说的话。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行：“可是我住在校外，还是一样要我自己收拾呀。” 　　季诚说：“我来。” 　　薛卉没反应过来：“什么你来？” 　　季诚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蹭了蹭：“等下学期，我们搬出去住吧。家务我来做，衣服我来洗，你如果想在家里吃饭，我也可以学做饭。” 　　- 　　薛卉一直觉得季诚在感情这方面，除了高二那年追她的那阵子，一直都是一个很慢热的人。 　　直到他跟她提了要搬出去住的这件事情，薛卉才恍然醒悟，季诚并不是慢热。很多事情，他都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安排，他会按着自己的节奏去走，再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说服她一起慢慢往前迈出一步。 　　就好比同居这件事情，薛卉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可是他有，他甚至都主动要求包揽所有的家务，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点个头，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安排好。 　　不得不说，薛卉对他的这个提议很心动。 　　寝室再好，哪有自己家里的床舒服呢，更何况她在B市上学，周末也不能回家住，哪怕是每周只去那套房子里住三天，也比每晚都睡寝室的硬板床舒服啊。 　　并且因为这个事情，薛卉还发现了季诚的一个优点。 　　季诚很适合谈判。 　　在搬去校外住这件事情上，季诚显得特别耐心，一点儿都没有勉强她。只不过隔三差五，在她说寝室有哪里让她不满意，或者有那么点不适应的时候，季诚就会给她说住外面这些她不习惯的都可以避免。 　　他也不多讲，每次就讲那么一点，可是每次都勾得她心痒痒，想答应，又不好意思开口。 　　终于在半个月后的某天，B市的气温急转直下，薛卉盖的还是秋天的薄被子，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就发烧了。 　　她请了一天假，在室友的陪同下去了学校医务室。 　　校医给她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七，光吃药已经压不住了，必须得去医院打点滴。 　　薛卉给季诚打了电话，电话里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感冒发烧，难受得她一听见季诚的声音就忍不住想哭。 　　季诚课上到一半，听说她高烧，来不及和老师请假，就走出了教室。 　　到医务室的时候，小姑娘刚吃了一片退烧药，额头上贴了一片降温的贴片，脸颊酡红，比喝了酒还严重。 　　季诚抱她离开了学校，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一系列的检查做完，医生出了诊断结论，薛卉只是因为不适应B市的天气受了凉，普通的感冒发烧，由于已经吃过退烧药，到医院后体温也降下来一点了。 　　季诚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不太放心，让医生给她开了间病房。 　　病房是VIP间，只有她一个人住。 　　薛卉很少生病，这一次一发烧就接近三十九度，难受得她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到医院后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季诚安顿好薛卉，给薛尧打了个电话。 　　不出一个小时，薛尧也来了医院。 　　那时薛卉烧刚退下来，还有一瓶点滴没有挂完，薛尧拧着眉坐在病床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妹妹苍白的小脸，一句话也不说。 　　季诚知道薛卉没吃早饭，担心她醒来后会饿，去医院门口的小吃店买了几碗白粥。 　　薛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两点，醒来时薛尧和季诚都在病房里，一个坐着，一个靠墙站着。 　　“哥哥。”薛卉喊了声薛尧，又望向站在一旁的季诚，“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 　　薛尧前几天在电话就提醒过她要换厚棉被了，妹妹嘴上答应得很快，扭头就忘了这事。 　　薛尧原本是她骂她几句让她长个教训的，可是看到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病恹恹的，手背上还有很明显被针戳的痕迹，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关心：“还难受吗？” 　　薛卉摇了摇头：“不难受了，我的烧好像已经退了，哥哥你放心，我休息一晚就好了。” 　　薛尧没说话，替她把被子往下巴上捻了点。 　　他请了一下午的假，晚上有一门很重要的课，不能缺席。他亲手喂妹妹喝完了粥，等她又睡着之后，才离开了医院。 　　薛卉再醒来窗外天已经黑了，季诚一直都没走。 　　就像他说的，他努力学习就是为了和她考同一所学校，现在既然考上了，就没有什么是比她更重要的。 　　薛卉躺了一天，浑身发软，这会儿烧退了，倒是有心情和季诚撒娇了。 　　病房里开了空调，她不怕冷，两条胳膊伸出来，朝季诚说：“抱。” 　　季诚俯身，抄着她的胳膊把她从被窝里抱出来，怕她磕着疼，在她后背垫了一个枕头。 　　季诚坐在床边，薄唇紧抿，低垂着眉眼看他。 　　薛卉被他看得特别内疚，虽然她也不明白她在内疚个什么，明明她生病了，可是看到季诚现在这样的表情，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薛卉主动去拉他的手。 　　先是一根小拇指，再两根，三根，一直到把他整个手背都覆盖住。 　　她的手比他小了一整圈，覆盖起来有些吃力，想握住他的手，也只能握到半个。 　　薛卉叹了口气，放弃了，索性把他的手拿起来，自己伸手放在他腿上，再把他的手掌心朝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 　　“季诚，你不要生气啦。这次是个意外，等我回寝室，马上就去晒被子，然后换厚的被子，盖两条，保证绝对不会让自己再生病了。” 　　她生了病，嗓音带着点儿哑，声音也很轻。 　　看她难受了一天，季诚的心也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天，哪里会生她的气。 　　季诚把自己钻到他掌心下的小手握住，看着她，低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他只是在气他自己。 　　她为了他，不惜离家那么远跑来B市陪他上大学，可是他却没有照顾好她。 　　尽管她这一次只是很常见的感冒发烧，可是有第一次，就难免不会有下一次，万一下次是受个伤或者什么的，哪怕只是她在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划一下，他都会自责。 　　季诚把她拉起来，连人带被子一起，轻轻地拥住她。 　　“卉卉。” 　　薛卉靠着他的肩膀，轻轻地应了声。 　　季诚手在她的后背安抚似的拍了几下：“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薛卉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事，她咬了咬唇，故作不知：“什、什么事啊？” 　　季诚没有马上说话。 　　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子里。 　　薛卉被他弄得很痒，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季诚手按在她的脑袋后面，一个轻盈的吻落在她的颈上。 　　季诚哑着声说：“搬出来和我一起住，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第87章 　　普通病房一间六个床位, 一晚上不超过三位数的费用。季诚给薛卉要的是VIP病房, 一间一晚上三千多, 足足翻了好几十倍。 　　病房里不仅医疗设施都是最先进的, 就连墙壁和门板的隔音效果都是最好的, 据说是为了防止有人故意窃听病人的隐私。 　　在季诚说完那句话后，薛卉顶着烧得迷糊还没清醒的小脑袋瓜，计算了一下她在这里喊救命被外人听到的可能性多大。 　　……几乎为零。 　　几秒后, 薛卉软绵绵地往他身上靠。 　　他要亲就亲吧，她不躲了, 反正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没有人看得到。 　　薛卉额头挨着他的肩膀蹭了蹭，软着嗓子开口：“你能照顾好我吗？” 　　她这话说得好像在暗示她很难照顾一样。 　　季诚勾了勾唇, 扶着她的肩膀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看着她轻轻地笑：“你再不好照顾，会比照顾初二更难吗？” 　　“……” 　　薛卉一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居然把她和一只猫作比较，不由瞪大了眼, 气鼓鼓地瞅他，“你太过分了, 我拒绝！” 　　季诚不以为意, 挑了挑眉：“拒绝什么？” 　　薛卉扭过头，不想看到他：“拒绝和你同居，拒绝被你照顾，拒绝和你说话。” 　　她一连说了三个拒绝, 季诚“啧”了声，慢条斯理道：“是我听错了吗？我好像只说让你搬出来和我一起住，至于这个同居……” 　　他顿住，眼睛里带着笑。 　　薛卉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什么词儿给说出来了，脸颊刷得一下红了个彻底。 　　季诚靠近她，手捧着她的脸，额头慢慢贴上她的，低声喊她的名字：“卉卉。” 　　“又、又怎么啦。”薛卉结结巴巴地应。 　　季诚上前，亲了亲她的唇，低声说：“你是不是怕了？” 　　“我、我怕什么啊。”薛卉嘴硬，想躲躲不掉，只能闭上眼，漆黑纤细的睫毛颤了颤，“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才不怕呢！” 　　季诚不容拒绝地说：“那就搬出来，和我一起住。” 　　- 　　薛卉答应了季诚。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不管过程中怎么拒绝，用什么借口拒绝，拒绝了多少天、多少次，她最后也撑不了多久，肯定会向恶势力妥协。 　　薛卉很看得开，既然早晚都要妥协，那不如就早一点妥协好了。 　　何况住在校外肯定比在宿舍里住着舒服，面积大了好几十倍，光是浴室就快抵上她们半个寝室的大小了。每天晚上还能躺在床上追剧看电视，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影响室友休息，想睡多晚就睡多晚，半夜爬起来上洗手间，也不用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了。 　　B大附近租房卖房的不少，各个房型都有。 　　薛卉病好的那个周末，被季诚带去外面看房子。 　　薛卉的意思是租一套差不多大小的就好了，她男朋友是有钱，可是她男朋友的钱也都是他外公的，自己还是个学生，买套房子显得有些太奢侈了。 　　季诚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边摇头边笑，还连说了她三声“傻”。 　　薛卉不乐意了，她明明是在替他考虑，怎么到他那边就变成了她傻了？ 　　再说了，租的房子肯定都是装修好的，家具之类的也有，他们只要在搬进去之前买点贴身的床单被褥之类的东西和生活用品就可以了，省时省力，说不定在冬天正式来临前就可以搬进去住。 　　到时候地暖空调一起开，别提有多舒服了。 　　要是自己买个房子的话，就算今天能立刻签了合同付钱拿到钥匙，他们总不能住毛坯房吧？ 　　装修不要时间吗？买家具不要时间吗？装修完和买完家具之后满屋子的油漆味不需要散吗？ 　　这几来几去，少说也得一年吧。 　　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薛卉觉得自己多半已经习惯了B市的天气和宿舍的环境，不需要再和他一起搬出去住了。 　　薛卉清了清嗓子，再次将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季诚。 　　薛卉只要不是在被他抱在怀里亲的时候，口才都不错，自认为已经把利弊完全都分析给他知道了。 　　季诚听得很认真，认真到好几次让薛卉觉得她已经不需要说下一句，他就会脱口而出，说都听她的。 　　可是等她讲完，季诚都没有打算她说一个字。 　　他好像只是在听，单纯地在听。 　　听完，不紧不慢地吐字：“说完了？” 　　“……” 　　薛卉懵了下，愣愣地点头。 　　出租车后座，季诚把喋喋不休的小姑娘搂进怀里，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买房子，不是为了我自己买的。我自己住哪里都可以，不管是宿舍还是酒店，我真不想住在宿舍，完全可以回外公那边去住。我买房子，是为了让你能住得舒服一点。” 　　“租房是方便，可是你没住过租的房子，你不知道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房子是别人的，家具是别人的，住在里面不会有家的感觉。房东每个月都会提醒你要交房租和水电费，弄坏了东西要让你赔，你每次用家里的东西都得小心翼翼的。有些不喜欢的、看厌了的东西也不能换掉，甚至不能换你喜欢的窗帘和墙纸。因为是别人家，有什么事你不能自己做决定，要第一时间征询房东的意见，房东答应了才能去做。”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我想让你住得舒服，住得无忧无虑，而不是让你每天要为了家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烦恼。你懂我的意思吗？” 　　薛卉眨了眨眼睛，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季诚说的这些，她确实都没有考虑过，现在听他这么分析，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他们一眼，笑着用带了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说：“小姑娘，你就听你男朋友的吧。我年轻的时候也租过房，你男朋友说的这些问题确实都存在。而且现在房价涨得一年比一年厉害，你们租房就是在给别人送钱，要是有能力，自己买一套，将来直接当婚房不是更好？” 　　薛卉：“……” 　　大叔您最后一句话是认真的吗？他们才刚上大一，现在就考虑婚房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 　　司机大叔不知道他们才大一，看薛卉化妆化得挺漂亮，两个人又在谈论买房的事情，以为他们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 　　司机大叔乐呵呵地说：“小姑娘，你这男朋友对你可真不错，好好珍惜啊。” 　　“……” 　　薛卉只能无奈地道了声谢。 　　- 　　季诚带她去了一个售楼处，距离B大三公里，正好是个出租车的起步价范围。 　　售楼处的门口，一左一右张贴了两条巨大的横幅。 　　左边：【万户大盘，成熟社区，地铁站口，方便快捷】 　　右边：【核心位置，创意空间，名师规划，雅致享受】 　　薛卉看着那两条广告标语，实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让她购买的欲望。 　　季诚带她走进里面，一个漂亮的售楼小姐姐立刻迎了上来，还偷偷打量了季诚好几眼：“先生、女士，请问是看房还是买房？” 　　薛卉不怎么喜欢她的眼神，以至于连带着她的问题，都让她很想挑刺。 　　薛卉很想问这个小姐姐一句，看房和买房有什么区别，是不是不买她就不好好给他们介绍了？或者说他们决定买的话，会换一个比她会说话的人来给他们介绍？ 　　薛卉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那么点无理取闹，所以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她悄悄抱住了季诚的手臂。 　　季诚低头看了她手一眼，对那售楼小姐姐说：“你们这儿租房吗？” 　　售楼小姐姐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边的房子都是出售的，不是租的。” 　　季诚点点头：“那你还问我是看房还是买房？我不买房，到你们这里来干什么？” 　　售楼小姐姐：“……” 　　薛卉这下高兴了。 　　啊，她男朋友可真是帅。 　　平心而论，薛卉虽然对门口横幅上的标语和这位售楼小姐姐没有什么好感，不过这里的房子和环境她都是很喜欢的。 　　这里卖的一个住宅区是前两年才新建好的，绿化和景观占了一半的面积，所有房子呈椭圆形环绕，中间还挖了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中央错落地建了几个竹亭，外面一圈都是给居民散步和休闲的地方。 　　房子面积从最小的二十几平方的公寓房到三百多平方的复式套房都有，根据楼层和朝向，单价也有所不同。 　　总的来说，薛卉喜欢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里卖的大部分都是精装房，基本上全都是已经装修好了的，各种风格的都有，客户可以挑选一套比较喜欢的装修，要是对里面部分家具不满意，可以再根据喜好进行更换调整。 　　薛卉觉得这一点倒是不错，既省去了装修的麻烦，还能省下不少时间。 　　薛卉看着工作人员给她展示的3D模型，晃了晃季诚的衣袖：“你打算买多大的房子啊？” 　　季诚也在看，他勾唇：“你想住多大的？” 　　薛卉说：“就我们两个人住，不需要太大的吧，我觉得你在S市的那套公寓大小就挺好的，反正我们也就周五和双休日在家里住，小一点儿的吧。” 　　季诚说：“那就买一居室的？” 　　薛卉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朝他比划了一下：“可以买二居室的吗？” 　　季诚抱臂，看着她笑：“薛小卉，你这是在防我吗？是不是怕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 　　大庭广众之下，薛卉脸一红，悄悄抬眼看了看旁边等着他们说话的新换来的小哥哥，伸出小拳头打季诚，“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诚就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突然来了兴致：“那你是什么意思？” 　　薛卉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借口：“那个不是……我哥哥也在这边上大学嘛，我们搬出来住，肯定瞒不住他的，就算瞒得过一时，那大学得四年呢，总不能一直不让他知道。万一他知道以后想要过来看看，或者一不小心想住一两个晚上，其中一间房就可以给他住了呀。” 　　季诚“啧”了声，垂眸看着她：“你是说真的？” 　　薛卉点头，没察觉到自己话里有什么问题，眨眨眼睛，很可爱语气：“真的啊。” 　　季诚也跟着她点头。 　　他点了两下，俯下身，和她对视：“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如果你哥哥到我们家，一间房给他住了，那么你和我是不是住同一间房？”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最忙的时候，给你们日万，所以……作话我就不扯了，你们看文就好了哈哈哈哈 第88章 　　薛卉：“……” 　　那个, 不是, 让她想想, 她刚才想要买二居室的原因是什么？ 　　噢, 对, 她想起来了，是不想让哥哥知道她和季诚睡在同一间房里，怕哥哥会误会什么的。 　　那么现在哥哥来他们家里住, 她把一间房给哥哥睡，岂不是她还是得和季诚睡一间？ 　　那哥哥…… 　　薛卉想改口, 仰起脸，眼巴巴地望着季诚。 　　季诚轻哼了声：“就买二居室的吧，你哥要是来了, 让他睡沙发。” 　　薛卉：“……” 　　喔，哥哥好惨。 　　季诚最后挑了一间位于十层的二居室，还带一个几平方米的小衣帽间，两室两厅两卫，挺标准的户型。季诚喜欢住得宽敞一点, 这套房面积比别的房都要大一些，将近一百个平方米。 　　季诚选这套除了这个理由外, 有一点倒是和薛卉的想法挺相似的。 　　薛卉跟着他来B市这才两个多月的时间, 他就要把人家妹妹拐出来同居了，就算要装样子，也是要装装好的。他不担心薛尧误会什么，就怕小姑娘说漏了嘴, 被精明的薛叔叔和宋阿姨发现了，一套房子有两间房，还好交代一点。 　　至于薛卉现在不想和他住一间，没有关系，来日方长，只要在同一个屋檐下，他还会担心不能抱着小姑娘睡吗？ 　　一想到日后能够拥着薛卉一起入眠，季诚的心里就有点儿等不及了。 　　付钱还是先前的那个小姐姐接待的。 　　季诚从进门到决定买房，连两个小时都没有超过，销售员都没见过那么爽快的客人，殷勤地又是倒茶又是端水果的。 　　季诚没喝茶，倒是知道薛卉喜欢吃水果，他们端上来的这个果盘看着还挺新鲜。 　　他把果盘往薛卉前面推了推，自己拿起购房合同开始一条条看。 　　薛卉拿了根牙签坐在他身旁，一边吃水果，一边又时不时地往密密麻麻的合同上瞅。 　　唔，合同真是个麻烦的东西，看不懂啊。 　　季诚花了半小时看完，在售楼小姐姐问他是否现在就支付定金的时候，季诚直接递了一张卡过去：“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全款买，现在就可以付钱，请问最快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钥匙？” 　　“……” 　　对方惊了，大概是没见过那么爽快的客户，没敢接那张卡，“那……先生，您需要我们带您先去看一看房子吗？” 　　季诚考虑了一秒，点头：“好。” 　　他站起来，牵着薛卉的手出去。 　　其他工作人员早就发现了薛卉喜欢吃里面的苹果，在他们出门的那一瞬间，给她递了一只洗干净的苹果。 　　“……” 　　薛卉捧着苹果受宠若惊。 　　她突然有一种自己抱到了土豪大腿的感觉。 　　房子的模型刚才已经看过了，实地取景照片也看过了。 　　薛卉进去和在里面溜达了一圈，突然很兴奋地跑出来，抱住季诚：“我喜欢这套房子！” 　　装修的风格是她喜欢的，家具选得也很趁她的心意，她只要再稍微布置一下，换上一些自己喜欢的元素，就很完美了。 　　季诚正在听售楼员介绍细节，薛卉一出来，他的目光就移到了她的身上。 　　季诚摸摸她的脑袋：“哪里喜欢？” 　　“哪里都喜欢。”薛卉把进去看到的说给他听，还拉着他手要他陪她一起进去看，末了高兴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住呀，我都快等不及了。” 　　季诚也不知道，他回头看了眼售楼员。 　　售楼员礼貌地微笑：“先生您如果今天可以支付全款的话，一个月内就可以拿钥匙。” 　　只要一个月就可以吗？ 　　薛卉眼神微亮。 　　季诚见她是真的喜欢这里，没有犹豫地就签了合同付了钱。 　　回去的路上，薛卉比来时还要高兴。 　　她走之前偷偷拍了好几张照片，一路上拿出来各种看，还不停得和季诚商量想改哪里。 　　季诚被她说得烦了，抬手把她的手机拿走，似笑非笑地开口：“你来之前不是还想着要租房么，这会儿怎么不觉得我花得钱多了？” 　　薛卉一歪脑袋，靠在他肩上：“不是来的那个司机师傅说以后房价还会再涨的嘛，我想过了呀，反正你的钱存在银行里也就那么点利息，不如拿出来买房，也算是个投资嘛，对不对？” 　　季诚能说不对吗？ 　　- 　　回学校以后，薛卉没有马上把要搬出去住的事情告诉室友。 　　她打算等季诚拿到了钥匙，新家布置得差不多了，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和室友们说这件事儿。 　　大学也是有期中考试的，B大的期中考试就放在十一月上旬，一星期之后。 　　薛卉学的是文科，虽然老师在考试前的最后一门课上已经重新提了考试的重点，然而要记的内容还是很多。 　　她自从上大学以后，生活的重心就没有再放在学习上过了，突然意识到要考试了，她紧张了一下，顺便反思了一会儿最近的日子是不是过得有点太逍遥了。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考试前一周，薛卉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突击学习上，和季诚约会的地点每天也从校园的各个角落改成了图书馆。 　　这天晚自习结束，薛卉和室友们刚去店里买了杯奶茶，季诚就来了。 　　她的奶茶刚吸了一口，还是热的。 　　季诚来到她身边，二话没说，俯下身就着她喝过的吸管喝了一口。 　　他一口下去，薛卉明显感觉到手里的奶茶轻了一半。 　　薛卉眨眨眼睛：“好喝吗？” 　　季诚：“还可以，没什么味道。” 　　薛卉懵懵地说：“我都点全糖了，还没有味道吗？” 　　她不信，低头咬着习惯又喝了一口，明明就很甜。 　　她正准备和季诚来个无聊幼稚的辩论，刚抬头，他的脸就靠了下来。 　　季诚垂头，唇贴在她的唇上，他的嗓音带着笑：“还是你比较甜。” 　　薛卉：“……” 　　薛卉又被他一句话说得脸红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朝三个室友待的方向看了眼。 　　好嘛，这三个人全都很统一默契地捂住脸，一副“酸得我们没有脸看”的模样。 　　薛卉待不下去了，拉着季诚飞快了远离了三个室友。 　　- 　　好学生果然是好学生，考试周的图书馆，晚上九点了还坐满了人。 　　薛卉和季诚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座位，薛卉坐下把书和笔记从包里拿出来，侧头一看，季诚桌子上空空如也。 　　薛卉问：“你的书呢？” 　　季诚回答得很干脆：“没带。” 　　薛卉：“……” 　　薛卉说：“我们昨晚不是说好的吗，从今天开始，要一起复习准备考试。你都不带书，怎么复习呀？” 　　薛卉昨晚是和季诚说了要到图书馆复习，不过季诚只听了前半句，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要复习这件事。 　　他来图书馆，纯属是为了陪他的小姑娘，至于复习什么的，小姑娘就在他旁边坐着，他不抓紧时间亲亲抱抱，哪有空复习？ 　　季诚往她那边坐了点，单手一伸，把薛卉揽到怀里：“我不复习，你看书吧，我抱抱你就好了。” 　　薛卉：“……” 　　十分钟后，薛卉无奈地把书本给合上了。 　　她倒不是不想看书，只是以目前两个人这样的姿势，她想把书上的内容转换到脑子里去，简直太难了。 　　薛卉转身面朝着他，质疑道：“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复习的？” 　　季诚摸了摸鼻子：“哪有。” 　　薛卉不说话，盯着他看。 　　她看了半分钟，季诚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承认，我是不想让你复习。” 　　薛卉：“为什么？” 　　季诚身体往前倾了倾，抱住她，低头在她耳边，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委屈：“你算一算，从我们军训开始，我们一天能见面的时间才多少？以前我们当同桌的时候，每天从早上七点见到晚上十点，一天十五个小时都在一起，现在别说十五个小时了，就连十五分之一，一个半小时都没有了。” 　　“……” 　　薛卉愣住，好久才明白他是在抱怨，忍不住笑，“可是我们双休日还是一直在一起啊。” 　　季诚说：“那也没有十五个小时，偶尔你还要睡个懒觉，还得应付你哥哥和他一起吃顿饭，我们真正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只有几个小时。” 　　薛卉听完点点头，很赞同他的话：“你这么说也对，是只有几个小时。” 　　季诚挑眉，小姑娘顺从的反应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她不是应该主动说她不看书了，然后认认真真地陪他约个会吗？ 　　既然她不说，季诚只能自己动手，他把她的书拿起来放回书包里，又把笔记本也塞进去。 　　做完这一切，季诚开口：“今晚别看了，我们出去走走。” 　　薛卉被他半推半拉地走出图书馆，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下来，仰起脸狐疑地瞅他：“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要不然他今天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 　　季诚说：“我有吗？” 　　薛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点头说：“肯定有。” 　　季诚知道瞒不过她，突然笑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薛卉微愣：“去哪儿？” 　　现在都九点了，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她连书都没看完，实在不想这么晚了还出去。一会儿回来肯定也很晚了，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在宿舍阿姨锁门前赶回来。 　　季诚看出了她的心思，对她说：“去一个你肯定喜欢的地方。要是来不及，我们今晚就在外面住，明天早上上课前再回学校。” 　　她喜欢的地方？ 　　薛卉更加好奇了。 第89章 　　薛卉拗不过他, 最后还是跟他去了。 　　一出校门, 季诚就带她上了一辆早就约好的出租车。 　　季诚没告诉薛卉准备带她去哪里, 薛卉来B市那么久了, 也就在学校附近的几条马路上溜达过, 一旦超出这个范围，她就瞬间变成了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可怜。 　　小可怜此时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被季诚抱在怀里, 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那边是什么地方，好热闹啊。” 　　季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低声解释：“那里是B市一条很有名的商业街，应该有数百年的历史了，里面还有很多老字号的店铺, 从明清时代就一直传到现在。” 　　薛卉“哇”了声，她就喜欢这种古色古香的地方。 　　她抱着季诚的腰撒娇：“我都没去过呢，你什么时候也带我来玩儿一下呀？” 　　季诚轻抚她的背，垂眸看她：“下周末好不好？” 　　薛卉歪歪闹到，撇嘴：“这周末不行吗？我们周五就考完试了, 双休日可以出来玩呢。” 　　季诚说：“不行。” 　　薛卉略微有点儿失落。 　　季诚刮了刮她的鼻尖，没等她开口, 笑道：“下周我二十岁生日, 外公说要提前给我办个生日宴，让我周末回去一趟。” 　　薛卉眨了眨眼睛。 　　季诚的生日她记得，十一月十二日，正好是下周三。她最近忙着准备考试, 没时间给他买生日礼物，她本来是想等考完试再出去给他选一件的，反正时间足够，现在看来好像来不及了。 　　他要提前过生日，那礼物肯定也得提前送吧，她现在哪有时间去想这个呀！ 　　薛卉问：“外公哪天给你办生日宴啊？” 　　季诚说：“周六晚上。”他顿了下，看着她笑，“外公让我带你一起去，我们周五考完试就走，那两天就住我家里，周日我再和你一起回学校。” 　　时间太紧了，薛卉尝试着和他商量：“我们可以周六上午再去吗？” 　　季诚：“怎么，你有事儿？” 　　薛卉犹豫了下，点头，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和室友约好了，周五考完试一起吃顿饭。” 　　“一顿饭而已。”季诚笑了笑说，“你和你室友天天都住在一起，还怕没时间一起吃饭吗。这样吧，你和她们说一声，就说男朋友家长让你陪男朋友回家过生日，等过完生日，你男朋友再请她们一起吃一顿好的补偿，行不行？” 　　他都这么说了，薛卉还能说什么呢。 　　她眨巴着眼睛：“那好吧。” 　　她的话音刚落，被季诚揉了把脑袋。季诚轻笑：“怎么回事儿啊小姑娘，给你男朋友过生日，你就那么勉强吗？” 　　他一口一个称呼自己是男朋友，薛卉也学着他的称呼说：“男朋友，我们还要多久才到你说的那个地方？” 　　季诚往窗外看了眼：“快了，还有十分钟吧。” 　　司机师傅最后把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 　　薛卉跟着季诚下了车，仰起头仔仔细细看了两遍上方的“XXX花园酒店”几个字，狐疑地问季诚：“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季诚卖了个关子：“来都来了，你自己进去看不就知道了。” 　　薛卉：“……” 　　薛卉跟着他进了门，大厅里早就有服务员在候着，不用等季诚开口，服务员就朝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他们跟她进去。 　　一路九曲十八弯，中间还穿过了两个花园。 　　薛卉本来就不认路，这下被绕得更是没有方向了。唯一觉得新鲜的是沿路走来，不管室内室外，都有很多她没见过的品种的花。 　　这个季节的花儿不太好养，这么多数量的花，每天光打理它们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怪不得这里要叫花园酒店了。 　　走着走着，薛卉花也看腻了，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季诚。 　　酒店这个地方，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季诚之前带她出来玩，从来不会直接到酒店，就算要住下，订的也都是套房。薛卉不好意思开口问他他们今晚是不是得住在这儿，不过看这架势，感觉应该是的。 　　和男朋友住一家酒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来之前男朋友都不告诉你他带你来这儿干什么。 　　莫非…… 　　薛卉想到之前宗悦问她的几个问题，小心脏不由一阵扑通乱跳。 　　- 　　服务员带他们走到一个门前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薛卉奇怪地瞅着那扇门。 　　后面是什么？情侣套房？情趣包间？还是说一个巨大的酒池肉林？ 　　薛卉高中好歹也学了三年的历史，对商纣王糜烂荒淫的生活不予置评，但是季诚真要在这里也给她弄一个这玩意儿，她肯定会当场翻脸走人。 　　不过弄个温泉倒是不错，她好久都没泡温泉了，现在的天气是最适合泡温泉的，好想去啊。 　　季诚不知道自己在薛卉的心里差一点儿就变成了商纣王，他这会儿倒没怎么卖关子，门是开着的，他直接推了门牵着小姑娘就进去了。 　　待看到里面的场景，薛卉呆住了。 　　如果说刚才她只是看了外面的布置就觉得这个花园酒店名不虚传，那么这里面可以说是整个酒店的精髓所在了。 　　真的就像一个花园，四周都是用透明的玻璃围成的，连房顶也是玻璃。 　　这间玻璃房的中间放了一张餐桌，桌子上面点了几支白色的蜡烛，一左一右各放了一张椅子。坐在这里吃东西，一抬头就能看见夜空中高挂的明月和星星。 　　薛卉忍着笑，指着中间的那张桌子：“这个算是烛光晚餐吗？” 　　“不算。”季诚沉默了一下，继续道，“现在来说，应该叫……烛光宵夜？” 　　“噗。” 　　薛卉被他新创的“烛光宵夜”这个词逗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笑了一会儿，晃了晃季诚和她牵在一起的手，“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带我来吃这个啦？” 　　如果不是她清楚地记得现在才十一月份，她大概会以为这是他给她准备的生日惊喜。 　　先前带他们来的服务员还在门口站着。 　　季诚看了薛卉一眼，带到来到餐桌边：“本来想带你来吃晚餐的，时间来不及，所以只能改到了现在。” 　　薛卉不明白啊：“今天都这么晚了，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呢，等考完试不可以吗？” 　　“不可以。”季诚捏了捏她的鼻尖，又俯下身，在被他捏过的地方轻轻地亲了下，然后低声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薛卉想了想，想不起来。 　　她茫然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季诚提示她：“女朋友，你回忆一下我第一次这么叫你是在什么时候？” 　　薛卉：“……” 　　薛卉真的就仔仔细细地开始回忆了。 　　季诚很少直接喊她女朋友，对她的称呼一般不是卉卉就是薛小卉，偶尔也喜欢喊她一句宝宝，让她听得既甜蜜又害羞。 　　印象里他第一次喊她女朋友，应该是在去年高三刚开学，期中考试出成绩的那天。 　　她说只要他考进年级前一百名内，她就答应当他的女朋友。然后那一次，他一名没多一名也没少，正正好好考了年级第一百名。 　　分数出来的那个时候，他就喊了她一声女朋友。 　　薛卉想起来了，就是还不太确定。 　　她拿出手机翻了翻日历，找到去年的今天，看了眼，正好是周一，出成绩的那天。 　　所以今天算是他们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吗？ 　　薛卉微张着嘴，呆呆地望向季诚。 　　季诚拍拍她脑袋：“想起来了？” 　　“……” 　　薛卉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般这种日子，人家都是女朋友记得比较牢，男朋友通常都是忘性最大的那一个，可是到了他们这里，却偏偏反过来了。 　　她一点都没想到还有这种纪念日可以过，可是季诚却记得。这个酒店应该是他很早之前就订好了的，为了给她惊喜，他一直瞒着不告诉她，直到今天，才把她带来这里。 　　薛卉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鼻尖儿有点痒。 　　“这就感动哭了？”季诚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薛卉红着眼睛，没什么威严地瞪他一眼，在季诚看来倒更像是在撒娇：“还有别的吗？” 　　“当然有。” 　　季诚勾了勾唇，他花了好长时间给小姑娘准备的周年纪念日的惊喜，当然还不止这些。 　　他说，“先吃东西，吃完再告诉你。” 　　又卖关子。 　　薛卉不大乐意地撇撇嘴，心里简直比刚才没看到的时候更痒痒了。 　　季诚朝侯在门口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服务员了然，微笑着转身离开，过了没一会儿，又回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人。 　　他们依次把餐盘端在桌上。 　　菜品倒是很普通，每人一块牛排，一杯饮料，还有一个小甜品。 　　薛卉看了看，好像是布丁。 　　薛卉不喜欢吃生的食物，季诚之前就提醒过厨师，让他们牛排煎到全熟。 　　全熟的牛排，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太老了，不过这家酒店的厨师也不知道怎么煎的，总之里面熟了，尝起来还是很嫩。 　　薛卉喜欢吃，一口气就把自己这块吃完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季诚的那块。 　　季诚看着她：“晚上吃这么多，会不会睡不着？” 　　薛卉摇头，怎么会呢，不就是一块牛排，她又不全把他的吃了，就再尝一小半儿。 　　季诚失笑，手上的刀叉优雅地在牛排上划开。 　　薛卉托腮看他。 　　很奇怪，按理说，吃西餐这种应该配上一套西装或者长裙才比较合适，要不然看起来就会很奇怪。季诚今天为了不让她猜出他带她出来的目的，还穿着他上课时穿的那套衣服，可是现在坐在她的对面切牛排，居然一点都不让她觉得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而且还很帅。 　　帅到她的少女心都砰砰砰炸裂的那种。 　　在季诚切牛排的时候，薛卉在桌上扫了一圈儿。 　　一般小说里发生这种情节的时候，男主肯定会在餐桌上的某个地方藏某样东西，要么在花里，要么就在菜里。 　　菜薛卉现在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个布丁没吃了。这布丁看起来珠圆玉润特别光滑，应该不会藏东西，所以只剩下…… 　　花？ 　　季诚切好牛排，抬头就发现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盯着她右手边花瓶里的那束花看，表情很专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季诚笑了笑，叉着牛排往她的餐盘里放：“别找了，没有戒指。” 　　薛卉：“……” 　　薛卉脸一红，急忙收回目光，嗫嚅道：“我、我才没有找戒指呢。” 　　季诚“嗯”了声，顺着她话道：“说得也对，我家小姑娘还没满十九岁，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了一年零三个月，就算现在我有戒指给她求婚，她也不能嫁给我。” 　　“……” 　　薛卉羞死了，顾不得一旁还有服务员站着，起来绕到他那边，往他身上扑过去捂住他嘴，恼羞成怒地说，“季诚，你闭嘴，你别说了，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季诚顺势抱住他的小姑娘，指尖微勾，抬起她的下巴：“不理我，你打算理谁，嗯？” 　　薛卉不说话，一口往他手指上咬。 　　似曾相识的场景，薛卉记得很久以前也有一次，她咬到了他的手。 　　薛卉咬着他的手指顿了几秒，眨了眨眼睛，又忽然松口，埋头在他怀里蹭：“你欺负我。” 　　季诚抱着她，过了片刻说：“还吃不吃？吃完了，我带你上楼。” 　　薛卉想看下一个惊喜，不过临走前，还是把剩下的东西都给吃了。 　　她家里虽然有钱，可是妈妈从小就告诉她不能浪费，这里布置得那么好，一看价格就不便宜，她得吃完。 　　吃饱喝足，季诚带她离开了玻璃房。 　　电梯一直往上，薛卉看到季诚按了第九层。在进门之前薛卉仔细看了门外写的，从六楼到十六楼，全是客房。 　　站在9012门口，薛卉看着季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 　　“嘀”地一声，房门开了。 　　一进门薛卉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和玻璃房的有些不同，还是一样得好闻。 　　薛卉跟着季诚走进去，没什么特别的房间，酒店标准的豪华大床房，两米宽的那种，横过来睡人也没有问题。 　　地板上倒是铺了一层白色的玫瑰花花瓣，一直通到阳台。 　　不是套房的酒店很少带有阳台，薛卉顺着玫瑰花瓣一路走，窗帘一拉开，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她看到外面有一个四五米宽的正方形池子，水面上漂了一层的红玫瑰花瓣，水面冒着热气，旁边测温的仪器显示着水温三十九度。 　　薛卉再一次呆住了，这种带温泉的酒店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季诚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薛卉指着前面的池子问：“这是温泉吗？” 　　季诚点点头：“想玩就去玩会儿吧，泳衣给你准备好了，在浴室里，换了出来。” 　　薛卉回头看了看浴室的方向，确定季诚没有骗她，她快步往那边跑，没半分钟，抱着一个盒子出来，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泡温泉？” 　　季诚靠着玻璃门，淡淡道：“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种吗？” 　　季诚和室友们住了两个月，每晚都在听他们逼逼叨叨地讨论怎么讨女生欢心才能追到对方。他不需要追谁，不过用来讨他小姑娘的欢心，倒是可以的。 　　室友们在聊，他就在一旁听着，有用的全都默默记了下来，打算慢慢用在薛卉身上。 　　薛卉想了想，那倒是，泡温泉这么舒服的事情，大概没有哪个女生是不喜欢的。 　　她高高兴兴地去换了泳衣，换完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发笑。 　　她不知道季诚怎么会选这样的款式给她，特别保守，像小孩子穿的，从上到下都是连着的，还有很长的裙摆。 　　这种程度她连浴衣都懒得披了，直接光着两条腿就这么走出去了。 　　薛卉站在玻璃门里面，有些担忧地问季诚：“外面这个玻璃安全吗？”虽然已经那么晚了，可是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别担心。”季诚说，“这个玻璃上贴了一层透明的膜，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听她这么说，薛卉就放心了。 　　她打开门，坐在池边伸出脚试了试水温，不是很烫，她一点一点地往水池里缩，直到整个人都泡在水里。 　　薛卉眯着眼睛舒服地享受了一会儿，回头趴在池子旁，朝季诚招手：“你不来玩吗？” 　　季诚走过来，三两步蹲在她旁边。 　　他一手把泡在水里的小姑娘捞起来，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吻上去。 　　薛卉被他亲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他放开了她，在她耳边低语：“我让人在这池子里加了点中药，你体寒，泡一泡对你有好处。我出去一下，别泡太久，差不多了就去洗澡，先睡觉。” 　　他说完就关上门离开了。 　　等薛卉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 　　薛卉只泡了半小时，再泡下去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晕在里面。 　　她起来后去浴室冲了个澡，换洗的衣物季诚也给她准备了，在放泳衣旁的另一个盒子里放着。 　　季诚这个人，贴心起来完全让人挑不出刺儿。 　　薛卉冲完澡季诚还没回来，这一晚的经历让她意外又惊喜，她睡不着，索性躺在床上玩手机。 　　一晚上没看消息，寝室群里好几条新消息。 　　起因是她在群里留了个言，说和季诚出去了，今晚不回来，让她们先睡觉不用等她。 　　宗悦：【大半夜跑出去，你俩不会是忍不住去开房了吧？】 　　闻小萱：【我还小我什么都不知道，卉卉你放心，要是有老师来查寝，我们一定不会出卖你的！】 　　钱语燕：【所以你们今晚打算干些什么？】 　　薛卉觉得钱语燕这句话问得特别有深意，她想了想，回过去：【吃了个烛光宵夜，然后我又泡了个不算温泉的温泉，现在躺在床上等他回来。】 　　钱语燕：【烛光宵夜是什么鬼？】 　　薛卉：【就是今天是我和他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我都忘记啦，他还记得。他说本来想带我晚上出来吃饭的，我要上晚自习来不及，就现在带我出来了。】 　　闻小萱：【哇，卉卉，你男朋友好浪漫呀。】 　　宗悦：【……所以我分手就是为了专心致志地吃你们俩的狗粮的吗？】 　　钱语燕：【@宗悦，太虐了宝贝儿。】 　　宗悦：【我也觉得。】 　　她们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单身狗互相取暖，薛卉窝在被子里看她们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在群里发：【姐妹们，我男朋友下周生日，你们觉得我应该送他什么礼物好？】 　　宗悦第一个回：【姐姐刚失恋，想送渣男一首凉凉。】 　　薛卉又回了一个“流泪”的表情。 　　接下来就开始了长达十五分钟的礼物讨论环节。 　　宗悦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想吃狗粮，但是整个寝室就她的恋爱经验最丰富，给薛卉推荐了很多礼物，什么钱包啊，袖扣啊，领带啊，皮带啊之类的，估计把百度上能搜到的答案全部回答了一通。 　　其实现在时间太紧，买是最方便的，但是买的东西，薛卉还是觉得挺没诚意的。 　　毕竟是季诚的二十岁生日，不是十九也不是二十一，在她家里，十岁、二十岁都是个大生日呢。 　　闻小萱说：【要不然你给他织一条围巾吧。接下来天气越来越冷了，围巾每天都能用到，你给他织的，他就可以每时每刻都围在脖子里了。】 　　薛卉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可是她不会啊。 　　薛卉：【织围巾要多久？】 　　闻小萱：【有快的也有慢的，我以前学过一种特别简单的，几个小时就能织好了。】 　　薛卉：【！！！】 　　薛卉：【姐妹儿，就它了！明天教我！】 　　她这行字刚发完，门口传来“嘀”的一声。 　　季诚回来了，看到房间里灯还亮着，小姑娘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低笑：“怎么还不睡？” 　　薛卉生怕他看到她和室友聊天的内容之后就没惊喜了，连忙把手机锁了屏，塞进枕头下面：“我等你回来啊。” 　　季诚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坐在床边，摸摸她头：“现在我回来了，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薛卉点点头，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只有头露在外面：“你和我一起睡吗？” 　　她说完往大床旁边空着的地方看了看，嗯，再并排躺三四个人都够。 　　季诚笑了笑：“你如果不想我和你一起睡，我睡沙发也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卉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的衣服。 　　季诚捏了捏她的手心：“乖，你先睡，我去洗澡。” 　　季诚洗澡很快，五分钟就出来了。 　　他带着水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薛卉已经闭上了眼睛。 　　季诚知道她没睡着，绕到床的另一边，刚掀开被子躺下，薛卉就主动地往他那边滚了一圈，滚进了他的怀里。 　　季诚抱着她软乎乎的身体，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嗓音低哑：“宝宝，晚安。” 　　- 　　薛卉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睡到第二天季诚叫她她才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被季诚抱去于是洗漱，又迷迷糊糊地自己套上衣服，最后还是季诚牵着她迷迷糊糊地上了出租车。 　　早上的交通特别拥堵，好在薛卉第一节没课，到学校后还有空和季诚一起去食堂吃了个早餐。 　　薛卉惦记着要给季诚织围巾的事情，课上就在向闻小萱取经，到底织哪一种比较好。 　　中午下课后，她找了个借口拒绝了和季诚一起吃午饭的要求，和室友们一起跑到校外的小店里，买了一捆绒线。 　　回到寝室以后，除了学习复习的时间，其余时间她都花在了给季诚织围巾这么件事情上。 　　薛卉是初学者，闻小萱教她的这个方法是简单，不过她还是熬了三个通宵才织好。 　　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等到考完试季诚要接她回家吃饭的那天，看到她眼睛下面厚厚的一层黑眼圈，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不就是一个考试么，考不好也没有关系，你是不是天天看书看到很晚了？” 　　薛卉摇头：“我才没有，我是在做别的事情。” 　　她这句话就相当于承认了她确实是没怎么好好休息，季诚拉着脸，心疼地不行：“别的什么事情，还能有事情比你有充足的睡眠更重要吗？” 　　薛卉点头，毫不犹豫地说：“有啊。”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今天特地带上了她的小箱子，巷子里装了一套替换的衣服，最上面放着给季诚织的围巾。 　　薛卉指着箱子说：“在里面，你自己拿。” 　　“……” 　　季诚想不明白她在搞什么，把她带到一边，蹲下来开她的箱子。 　　她箱子的密码他知道，锁一开，“啪嗒”一声，先看到了上面放着一团黑色的毛绒绒的东西，一半看起来还挺好，另一半看着就有些歪歪扭扭的。 　　季诚抬头看她。 　　薛卉高兴地和他蹲在一起，不负他所望地从箱子里把那条黑色的围巾拿出来，不等季诚有反应，往他脖子上绕了几圈，边绕边说：“这是我亲手织的，想不到吧，为了它我可是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还凶我！看在你是寿星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你以后要天天围着它呀，我没同意之前，不准取下来。” 　　季诚喉结动了动，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不说话？”薛卉挥手在他眼前晃。 　　她本来就是蹲着，这么一晃身体也跟着晃了，就在她不小心往后倒的时候，季诚一把抱住了她，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往怀里带。 　　季诚垂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卉卉，谢谢你。”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薛卉趴在他怀里，听到他说喜欢，她这几天熬的夜忽然就变得值得了。 　　她抬起头，学着他的样在他的侧脸上也亲了一下：“不客气，应该的。” 　　- 　　季诚的这个生日过得并没有薛卉想象中的那么隆重，据说季老爷子原本是打算请很多朋友回家给季诚庆祝一下的，但是季诚没同意，最后给他过生日的也就只有薛卉和季老爷子，还有李叔和赵伯伯几个人。 　　季弘没有来。 　　吃饭的时候薛卉听他们聊天，无意中说到季弘之前投资的那个项目。季弘不信她爸爸给的合同，千挑万选的合伙人，在他给那边打了定金之后，对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半个月来，季弘不知道联系了多少人，都找不到他。 　　季弘当初投资这个项目，其实是孤注一掷的，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丢进去了，还搭上了季氏的一笔资金。现在项目毁了，对方跑路了，别说继续进行了，就算把人找回来，只怕钱也回不来了。 　　因为这件事情，董事会最近一直在逼季弘离开季氏。 　　季老爷子全程没有参与，季弘来找过他几次，季老爷子都没有见他，甚至连家门都没有让他进。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季老爷子却是清楚得很。 　　早在他住院醒来的那段时间，他的主治医生就和他说过，他的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做的。那个人仗着自己懂一点医学知识，半年多来经常偷偷把他吃的药给换了，换成了无法治病的维生素片，这才导致了他的病情越来越重。 　　季老爷子起初也不相信是季弘，所以他假装不会说话，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他发现自从他身体不行以后，季弘越来越变本加厉，还妄想拉拢季氏的员工。 　　季老爷子一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他，另一边让赵伟业把高考完的季诚叫回来，打着他住院需要人陪的名义，实则教了他很多公司里的事情。 　　在这方面，季诚很有天赋，一学就会，季弘尝试着拉走的那些人，都被他偷偷地说服了。 　　说着说着，赵伟业感叹了声：“季弘也算是自作自受，老爷子对他那么好，他却不知足，妄想把季氏的产业占为己有，如今这一切，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季弘被赶出了季家，薛卉以为这件事情就算这么完了。 　　然而并没有。 　　在得知季弘离开季家的半个月后，贺言成将当年季弘给他的那份DNA报告交给了警察。 　　伪造医学证明本身就是一项违法的行为，再加上贺言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季弘偷换季老爷子药的事实，将其一并告诉了警察，第二天季弘就被开到他家楼下的警车带走了。 　　十二月初，B市刚刚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薛卉听季诚说的时候挺唏嘘的：“我觉得你爸爸……不是，贺言成是不是还想着要认回你啊？” 　　季诚脖子里围着她给织的那条黑色围巾，握着她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根根地捏她的手指玩，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为什么这么说？” 　　薛卉最近看了一部刑侦剧，分析得也头头是道：“你想啊，本来季爷爷没有明确表示过你的生父是谁，很多人都不知道，贺言成几次找你都是瞒着他家里人找你的。现在他直接把季弘给举报了，那警察肯定也得调查他提供的信息是否真实吧，这一调查，他家里人肯定也都得知道了。他现在的那个妻子，难道会在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忍气吞声吗？我觉得不会。” 　　“……” 　　小姑娘不仅自问，还把她认为的可能性给答了。 　　季诚笑着抬头瞥她一眼：“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知道得太多，很容易被灭口的？” 　　薛卉一愣，随即缩了缩脖子：“不会吧，你是说贺言成的那个妻子还会来杀我？为什么啊！” 　　她又不是贺言成的儿子，顶多就算半个不太可能承认的儿媳妇儿，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来找她。 　　“……” 　　季诚被薛卉的反应逗笑了，无奈地把她揽进怀里，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瞎想什么呢，我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薛卉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窝在他怀里吐了吐舌头：“人家只是在说一个假设嘛，你干嘛那么坏吓我？” 　　假设？ 　　季诚轻笑：“我看你接下来也不要读什么新闻专业了，去读刑侦专业吧，将来毕业了当个女刑警，专门办这类的案子，每天都可以各种分析案情，多好玩。” 　　薛卉眼睛一亮，仰起脸看他：“可以吗？” 　　季诚嗤了声，没回答。 　　他们两个正坐在出租车上，薛卉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他的回答，看了看车窗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季诚握着她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回家。” 　　- 　　季诚说的家，正是他之前和薛卉一起去买的那套房子。 　　薛卉茫然地回头：“钥匙拿到啦？” 　　算算时间，好像的确已经到一个月了。 　　薛卉突然高兴，下了车，往家里走的路上，又开始拉着季诚的手滔滔不绝地和他说哪里要调整，哪里要换，还说现在客厅里深蓝色的窗帘不好看，她想换成双层浅色系的，看起来家里要明亮一些。 　　到了门口，季诚把钥匙放在薛卉手里。 　　薛卉迫不及待地把钥匙插进锁眼里，门一打开，满室明亮，阳光透过一层薄薄的白色纱帘照射进来。 　　薛卉看呆了。 　　她在家里逛了一圈，不止是窗帘，原本没什么东西的沙发上也多了很多新的抱枕，全都是她喜欢的又漂亮又可爱的类型的。房间里的床单被褥都换好了，她一直想买的梳妆台也在角落里安静地等着她，上面还放了许许多多化妆品和护肤品，全是最近生产的。 　　另一间卧室里的床被撤走了，改成了书房，里面放了两张书桌。推开衣帽间的门，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是新的衣服、包包和鞋子。还有客厅里原本空旷的那块地方，也多了一张秋千椅。 　　薛卉站在那张秋千椅前，脚步忽然之间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似的。 　　季诚慢慢靠近，从背后拥着她。 　　阳光透过程亮的玻璃窗倾泻进来，在木地板上倒映出二人相拥在一起的影子。 　　季诚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问：“喜欢吗？” 　　薛卉点了点头：“喜欢。” 　　季诚贴着她脸蹭了蹭：“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闭上眼睛。” 　　薛卉：“嗯？” 　　季诚重复了一遍：“对，闭眼。” 　　薛卉听话地把眼睛闭上了。 　　季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然后放进了她衣服的口袋里：“倒数十下，东西就在你口袋里，自己拿。” 　　“……” 　　薛卉觉得这话有点儿耳熟。 　　时光似乎一下子退回到了三年前，他和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她睁开眼睛，也是同样的摸出了一张小纸片。 　　只不过上一次是手机号，这次却是一行字，两句话。 　　【我的小姑娘，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篇纯纯的校园文，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我还有很多想写的没写完，所以明天还会继续往下写~ 　　接下来就是各种甜甜的番外啦。（尔康手）不要走！ 　　- 　　这几天参加了日万活动，写得我要崩溃了，太难了，所以明天开始还是恢复晚上九点更新吧（让我歇会儿，疯狂暗示，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最后，拜托各位小宝贝小仙女小天使们帮我收一下专栏的几篇预收：《过分着迷》《偏偏偏爱》，爱你们，(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