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她很甜》 作者:钱小钱   文案:   九岁那年,陆行简牵着六岁的南溪,站在陆家大门说:妈妈,我带了个妹妹回来。   十九岁那年,陆行简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南溪。   二十九岁这年,陆行简终于名正言顺了,不过来日方长。   小剧场:   娱乐圈都在蹲一个大瓜:南溪背后的靠山是谁?   陆行简看着名单里竟然没有自己,气得心口疼。   某天,微博小号爆出一张车内吻照:男人是陆行简,女人却只露出锁骨位置。   吃瓜群众摩拳擦掌,得出结论:女星林雪。   陆行简黑着脸:这届吃瓜群众不行,陆爸爸的小号都认不出,还敢一本正经瞎分析?   车内南溪捂住被咬肿的嘴唇:“陆行简,你属狗的么?”   陆行简:汪汪汪。   小白花女演员×高冷霸总   Ps:和谐观文,温暖你我他。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主角:南溪、陆行简 ┃ 配角:求收《人美路子野》 ┃ 其它: =============== 第一章   晚上六点四十,凯旋大酒店二楼宴会厅已是热闹至极。厅内流光溢彩、衣香鬓影,帅哥美女们手握香槟蝴蝶似的穿梭在人群里。   今天这场晚宴是“星耀”传媒为电影《告白》韩国方准备的。人多热闹,一场接风洗尘的晚宴成了各路人马交际的名利场。   南溪端着香槟窝在角落里跟经纪人朴彩珍说着话,还不时用酒杯挡住哈欠。   朴彩珍带着习惯性的笑,低声催促:“南溪,你窝在这里做什么?今天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还不趁机多认识人?你不是一直想回中国发展吗?走,认人去,混个脸熟。”   南溪嘴角往上一提,笑意周到而得体:“好,听彩姐的。”于是,她老老实实跟在朴彩珍身边,去结交“朋友”。   她现在是韩国“DU”经纪公司的艺人,这次有机会回国是因为要出演电影《告白》中的一个配角。   这部戏由中韩合拍,中国是主要拍摄地。   七点半,晚宴正式开始。制作方、投资商、导演等人纷纷入座,艺人们被分散在这些人身边坐好,作陪的设定不言而喻。   一顿饭才吃到一半,南溪已经被灌了不少酒。   劝酒的明目多:“欢迎回到祖国怀抱”喝一杯,“出国历练,年轻人能吃苦”喝一杯......   南溪没资格推脱,旁人敬你酒是给你面子。但她心里门清,照这么喝下去,今天恐怕睡在哪张床上都不知道了。   南溪旁边坐的这人叫杨辉,“星耀”传媒制片中心副主任,五十出头、秃顶、大胖子,坐下来就是个“兵”字变“丘”字,还是加加加大号的一个“丘”。   杨辉看上南溪了,其他人极其“默契”地没有再关注南溪。   酒没喝多少,杨辉的手却借机往南溪腿上、腰上敏感部位试探。南溪想着各种招躲避这些骚扰,她感觉自己到了一个爆炸临界点。   南溪想着:“再这么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把手里的酒浇在杨辉铮亮的脑袋上吧。”   南溪的拒绝在杨辉看来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拙劣把戏。这回他借着酒喝多上头,整个人慢慢往南溪身上靠   南溪先他一步,扶着椅背站了起来,身体微晃,一副喝多了的模样:“杨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才酒喝得有点急,先去趟洗手间。娜娜,麻烦你扶我一下。”   她最后一句说的韩文。   娜娜全名林河娜,南溪的助理,不会中文。今晚她是被拉上来充数的。这姑娘还不到二十岁,都快被她旁边那老流氓欺负哭了。   林河娜起身太急动作太大,不小心打翻了她面前的酒杯和汤碗,汤汤水水泼了她一身。河娜九十度鞠躬赔礼道歉,头都不敢抬起,衣服也顾不上清理,扶着南溪出了门。   南溪看见了河娜滚落的眼泪连成了线,还有那身原本华丽的礼服,现在俨然成了厨房那块该扔的抹布,脏兮兮、油腻腻。   一到门外,南溪挺直了身板,眼神清明,除了因喝酒上脸,脸上泛着桃花红外,没有半点醉态。   南溪拍了拍河娜肩膀:“娜娜,回去换身衣服找个地方待着。要有人问起,就说我胃病犯了,帮我买药去了。胃药的话等我打电话你再去买,可以么?”   “南溪姐,那你怎么办?”林河娜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抬起头,眼睛发红。   “去吧,我没事。”南溪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南溪站在洗手台前,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满身烟酒气,真是太臭了。她低头捧水,打算去去这股味。   腰突然被人搂住,南溪猛地抬起头,嘲讽瞬间充满了她的眼睛:杨辉还不负她所算,真找来了。   南溪心里盘算着角度和力度:高跟鞋怎么踩,才能让杨辉最疼,又能装作不经意。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形在镜子里一晃而过,南溪心口一紧,喉咙发干。下一秒,那道身影折了回来,在镜子里越来越清晰。   是陆行简。南溪直勾勾盯着镜子里的人,脑子里突然乱成一锅粥,只听见“噗呲噗呲”的冒气声。   那头,陆行简看了看南溪,又盯着南溪腰上的杨辉,声音泛着冰渣:人找到了。说完就掐断了电话,大步朝南溪走去。   杨辉嘴里说着混账话:“宝贝儿,我现在有个女二番,你晚上到1908房间来找我,我们讨论下角色,这是房卡.......”   南溪被激得血往头顶一冲,想都不想,扬起手扇了过去。   倏地腰上一轻,杨辉像狗皮膏药一样被撕开,南溪巴掌落了空。   杨辉身处高位,向来是被人供着的,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拎着衣领扔过?   他脸色一变,勃然大怒,之前在酒桌上藏着的那点斯文全然不见了,张嘴就骂:“这谁特马的活得不耐烦了?”   骂过后,杨辉不解气,扭头怒骂南溪:“杨爷我看上你,是你福气。跟我玩仙人跳?那就试试。爷能让你从哪来,今天滚回哪去。想继续拍这戏?行啊,用嘴捡起地上这房卡。”   陆行简额头青筋一跳,手臂用力一扔,欺身上前,胳膊横抵在杨辉胸膛上,将杨辉死死钉在墙上,动弹不了半分。   因全身用力的缘故,陆行简背部肌肉暴起,像一只狩猎中的雄狮,雄健而性感。西装下,斯文的面具早被揭去,只剩下弱肉强食。   橙色的灯光打在陆行简棱角分明的脸上,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他嘴唇紧闭,眼神微眯,无端生起一股凌厉之气,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畏意。   南溪低下头,面露菜色:怎么会这么衰?回国第一天就遇见陆行简,还这么糗?   陆行简谁啊?陆氏集团的二公子,青年才俊、行事果断、有手腕,颇有陆家老爷子年轻时的风范,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出众。   据说陆老爷子最是偏爱他,陆家未来的接班人极有可能是他。   陆行简看着南溪低头乖巧模样,心里那把怒火烧得更旺了:我都不舍不得动的人,你敢动?   他用力掐住杨辉那三层厚的油腻下巴,迫使杨辉抬起头来。   杨辉看清是谁后,一身冷汗“刷”地淌了出来,酒醒了一大半,话都说不利索了:“陆,陆总,您,您回了?您,您刚下飞机吧?”   杨辉的假笑被堵在喉咙里,听起来像只要下蛋的老母鸡,咯咯咯个不停。   “我说是谁呢,原来杨爷啊。”陆行简敛去眼中的凌厉之气,把人从墙上松了开来,自己则后退一步,刚好站在南溪眼前。   “陆总,您说笑了,我这就替您安排晚饭?”杨辉谄媚着,跟之前判若两人,像没事发生一样。   陆行简脱下西装,顺手递给了南溪。   杨辉心思一动,觉得陆行简给出了某种信号:“陆总,她叫南溪。南溪,还不叫人,这是......”   陆行简手一抬,杨辉顿时消了音。   南溪接过衣服,一言不发,她等着陆行简在。   陆行简看不出半点怒气,他慢条斯理将袖口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   刚才的事,不过是男人之间抢夺玩具,闹了点小误会而已。   杨辉见状,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回原位,心里嘲弄又藏着阴暗:看来南溪不是不卖,只是早就卖给了陆行简。难怪能出演《告白》,难怪看不上自己的资源。等陆总腻味了,落自己手里,折腾不死她。南溪确实有本钱,难怪陆行简这么护食。   想到这,杨辉看南溪的眼神既阴狠又贪婪。   南溪天生一副好模样,三庭五眼,美在皮相更在风骨;明明一亚洲黄种人,皮肤却白得跟剥了皮的新鲜荔枝似的,透着光。   身段也好。刚才那一顿挣扎,针织衫悄悄往上挪了一寸,露出一截白瓷似的细腰,又细又软。   杨辉收回垂涎的目光,心里再不甘,也只好离开。   陆行简不紧不慢开了口:“刚才我好像没太听清,杨主任手上有大把的资源?”   杨辉一僵,转过身,挤出笑脸,嘴里说着没有没有,都是玩笑话。   南溪看着杨辉,眼睛又黑又认真,没半点开玩笑的样。   杨辉看着南溪手中的西装,后知后觉意识到:陆行简要替她出头了。   混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陆行简的衣服从不随意放在一个女人手里。   于是杨辉抬手虚虚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南小姐,今天晚上我酒喝多了,有冒犯之处,还请南小姐高抬贵手。南小姐,您说,想怎么罚,您开口。”   南溪知道事情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她吐出一口浊气:“杨主任,您言重了。”   陆行简一挥手,杨辉贴着墙边摸了出去,头都不敢抬。   南溪心里紧绷的弦一松,酒劲泛了上来,脚一软,失了平衡,人直愣愣往洗手池栽去。   陆行简上前一步,胳膊一伸,牢牢拽着南溪手腕,手指像生了根长在南溪手腕上。   南溪挣脱开,稳住身形,腰抵在洗手台边。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尖。   片刻,男士鞋尖出现在南溪视线里,她心口一紧,念头百转千回,全一窝蜂堵在胸口,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他刚下飞机就来了酒店,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吗?真庆幸他来了!   南溪眼睛发涨。   陆行简伸出手把南溪卷上去的针织衫拉回原位,手指难免碰到腰间嫩肉,南溪心口一麻,脸没出息地发烫,好在之前喝过酒,盖住了。   “陆总好。”有人见外面没了动静,才敢从卫生间出来。现在进退两难,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目不敢斜视。   陆行简点头示意,算是回应,接过南溪手上的外套,转身走了。   南溪撑在洗手台上出了会神,草草收拾一下,回了包间。   推门走进包间的那一瞬间,南溪还以为进错了房间。之前推杯换盏、喧闹调笑全不见了,所有人都站着低声说话,显得特别和谐、绅士。   南溪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陆行简,身形清隽颀长、清贵雅气,西装搭在手臂上。   “那我先走一步,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陆行简抽身告辞。   南溪垂下头往旁边让了让,陆行简的皮鞋在她眼皮底下稍作停留,径直下了楼。   晚宴随即散场。   “南溪,你跟陆总很熟?”经纪人朴彩珍稍稍落后一步,悄悄问她。   “恩,我心上人。”南溪跳转过来,像只小青蛙。 第二章   朴彩珍没接话,给了她一个“就知道胡说八道”的眼神。   南溪做了个深呼吸,夜风都带着甜,之前糟糕的情绪一扫而空。这话能肆无忌惮地说出口,真是太爽了,关键说了还没人信。   她大笑着弯腰上车,朴彩珍手一伸:“明天剧组也没什么事,你难得回来,就回家住吧。”   南溪看了一眼朴彩珍,没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她收回跨在车门上的左脚,梨涡浅露:“谢谢彩姐,那各位明天见。”   剧组商务车拐了个弯,走远了。   南溪在马路牙子跳上跳下,刷着手机等顺风车来。   一辆黑色宾利滑了过来,车窗摇下来,是陆行简。   “溪溪,上车。”   南溪摘下口罩,点亮手机屏幕,递到车窗上,脸上表情既惊喜又遗憾:“哥,你来了?来接我的?啊,就是我已经叫了车,也不好让人白跑一趟。也好,省得你来回折......”,手一抖,手机掉进宾利车里,“咕咚”几声,掉在了座椅底下。   “腾”,南溪坚持吐出最后一个字,笑容僵了几秒,马上恢复如常,心里鄙视自己:帕斯金什么时候犯病不好,非在这时候犯?   “上车。”车内光线偏暗,陆行简表情不辨,但语气听上去不是很开心。   南溪拉起口罩撇了撇嘴:真是的,每次都拿脾气吓人。但她还是乖乖上了车,老实系好安全带,她可不想回国第一天就接二连三惹毛陆行简。   “哥,今天我想回‘南城郡’。”南溪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自然些,但陆行简的雷,她一踩一个准。   陆行简握在方向盘的手指一紧,没有应声,他怕自己语气不够好,吓着了南溪。   陆行简在跟自己生气,更恼杨辉。   今晚的事真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但还是太晚。真想把杨辉的猪蹄给剁下来。   几分钟后,南溪恰当地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哥,我先睡了。”   话刚落音,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起来,手慢慢从包上滑落下来。   陆行简侧过头看了看南溪,嘴唇抿成一条线。   车子稳稳开了出去,车里音乐也关了。   南溪在晚宴上喝了不少酒,这会车上暖风一吹,酒劲上了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南溪第一反应是去看陆行简脸色,还好,反正他总是板着一张脸,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下车南溪傻眼了,车停在一栋别墅前,说好的“南郡城”呢?   陆行简从驾驶室绕了过来:“进去看看?不喜欢的话再说。”双手插在裤兜里。   “好。”来都来了,还能拒绝吗?当然不能。   “喜欢吗?”陆行简领着南溪楼上楼下转了一圈。   “喜欢。”南溪笑着很开心,心里隐隐发酸。能不喜欢吗?这可是十五岁那年陆行简对她说过的话。   “喜欢就好。你住这儿也可以,回家住也行,那我先走了。”陆行简脸上有了笑意,边说边下楼。   他一笑,就有了少年时期的模样。   南溪同陆行简一起出了门,目送他车远去,才耷拉着脑袋往回走,地上影子的张牙舞爪,像个巨型怪物。   房子全是按她喜好来装的,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南溪靠着墙慢慢蹲了下去,将脸埋在膝盖上,记忆纷沓而至。   十五岁那年,南溪高一。   陆行简十九岁,A大学生。每到周五放学,他雷打不动的要回家,因为要给家里两个妹妹补习功课。   一个是南溪,另一个是读初一的陆一冉。   陆一冉每到周五最期盼的事就是:哥哥陆行简学校有活动,不能回家,这样她就没有做不完的练习册,可以去隔壁找周放哥哥玩了。   不过有一点不好,要是哥哥不回家,周放哥哥也有可能不在家,他俩都是A大的学生。   南溪却刚好相反,每到星期五她就盼着陆行简回家。她每天认真读书就是想攒到周末给陆行简看,等哥哥夸她。   陆一冉无精打采趴在书桌上:“溪溪,你说我姓南,你姓陆好不好?这样陆行简就是你哥了,他也就管不着我了。”   南溪抿了抿嘴里的巧克力,用舌尖把它抵到嘴巴左边,她舍不得一口吃完。这盒巧克力是陆行简给她的奖励,上个月月考她考了全班第一。   “冉冉,我不想姓陆。”南溪抿了抿嘴,白嫩的小脸还带着少女特有的婴儿肥,红扑扑。她眼睛看着练习册,心思却早长了翅膀飞走了。   南溪这话一出,陆一冉更愁了,小脸皱成苦瓜了:“看吧。连你都忍受不了我哥的暴行对吧?他就是个法西斯,霸权主义。我明明就不是读书的料,他非逼着我像他,像你一样优秀。再说了,我读不读书无所谓,反正又饿不死我。”   陆一冉像想到什么似的,双脚一蹦,一屁股坐在南溪书桌上,神神秘秘地:“欸,溪溪,我跟你说个秘密。”   南溪抬起头看了看一冉,把耳朵凑了过去。   一冉趴在她耳朵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南溪这会连耳朵都红了,脸上既好奇又羞涩:“冉冉,你才初一,怎么就知道以后一定会嫁给他?”   一冉小脸一扬,自信心十足:“我就是知道。反正我只嫁给他。对了,溪溪,你呢?有没有喜欢的人?”   南溪咬着下嘴唇,脸红得更厉害了。她当然有喜欢的人啊。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感情就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和苦恼她全藏在日记里。   其实南溪很想找个人说说这个小秘密,少女之间交换恋爱秘密的喜悦她还没有体会到。   但她害怕,怕其他人不喜欢,更怕陆行简不喜欢。   一冉正要催促,忠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少爷回来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风而来:“是,忠叔。”   陆家少爷,陆行简。   一冉顾不上刚才那个话题,夺门而逃:“溪溪,刚才那事是我俩的秘密,你要敢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就......”   “你就怎么啊?”陆行简单肩背着书包,右手拎着球拍斜靠在走廊墙上,眼睛里全是笑意。   那会正是五月中旬,天气已经热了。   陆行简一身白色红边短袖夏装,头发短而清爽。简简单单一身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好看,像极了小说里写的那个清风朗月的英俊少年。   南溪想到一冉刚才问的那个问题,胸口跳得厉害,慌忙转过身,装作做练习册。   “哥,你回来了!对了,溪溪说有作业要问你。”一冉这话一出,陆行简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陆行简径直走到南溪书桌前:“今天学校有场球赛,才打完。溪溪你先做其他的可以吗?我洗个澡再来。”   “好,谢谢哥。”南溪低着头,用舌尖抵了抵巧克力。这巧克力越来越甜了。   “脸怎么这么红?感冒了?”陆行简用手贴了贴南溪额头,又在自己额头上贴了贴,“不烫啊。要不要量个体温?”   “哥,我没感冒,就是今天有点点热,你去洗澡吧。”南溪被陆行简手掌这么一贴,心口又漏跳了好几拍。   “好,”陆行简路过一冉的房间,敲了敲房门,“一冉,你呢?有没有不会的作业?”   一冉在屋里张牙舞爪:“啊啊啊,陆大魔头,你好烦啊。我陆一冉聪明盖世,绝对,绝对没有问题要问你。”没一会,一冉房门打开,“哥,我就一个问题,周放哥回来没有?”   “回了,跟我一起回的.......”   “哎呀,我作业有好多搞不懂的地方,我要去问周放哥,他比你态度好,哼。”陆一冉拎着书包一阵风似的咚咚下了楼。   陆行简哑然:我态度还不好?   南溪在房里抿着嘴偷笑,她又羡慕:一冉比她有勇气。   没一会,陆行简洗完澡出来,半干的刘海温顺地趴在额头前,人柔和了很多。南溪看着手痒痒,老想上手去摸一摸。   “哪里不会?”陆行简把毛巾搭在椅背上,坐在南溪斜对面。   南溪指了物理练习册上几个题目,陆行简拿过去看了看,抽出草稿纸边勾画边跟南溪讲解。   南溪托着下巴,闻着陆行简身上洗澡后的香气,眼睛忍不住悄悄移到了陆行简的脸上。心里的泡泡咕咚咕咚翻腾,粉红又亮闪闪,美得南溪忍不住眉眼弯弯、梨涡浅露。   “都听懂了?”陆行简卷起书筒轻轻地,敲了敲南溪脑门,“这么高兴,捡钱了?”   “听懂了,谢谢哥。”南溪翻开练习册做了起来,“没有捡钱,就是老师推荐我去参加奥数比赛。”   “恩,好好准备。等暑假了,我带你和冉冉出去玩。”陆行简临走前,又问了一句:“溪溪,有想过读哪个大学么?”   南溪抿了抿嘴,尖尖的下巴抵在书本上:“A大。”   陆行简眉心一跳:“也可以,不过以你的成绩,目标还可以再高一点。不过不管你读哪个大学了,都让爸妈在学校附近给你买个房子,这样不用跟人挤宿舍。”   南溪甜甜一笑:“恩,谢谢哥。”   陆行简在她头顶摸了摸,说了声晚安出门了。   南溪捂着头顶,高兴得在床上直打滚,啊啊啊啊,一星期不想洗头发了。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南溪的回忆被中断。   “彩珍姐?恩,还没。明天开机仪式,好,时间我都记住了。”南溪应着话,突然楼下传来开门声。   “彩珍姐,我手机没电了,充会电再打给你。”说完,南溪快速掐了电话,躲进卧室。   “溪溪,你睡了?”是陆行简。   南溪调整了一下,走了出来,站在二楼楼梯口:“哥,你落了什么东西么?”   陆行简站在大厅中间,身形挺拔。他抬起头,迎着光,眼睛微眯着,声音早已脱去少年时期的清亮,变得低沉而有魅力:“溪溪,欢迎你回来,刚才忘了跟你说。” 第三章   一大早,南溪特意化了个精致的妆。朴彩珍对此非常满意,她认为南溪终于开窍了,知道用颜值和身材在众女星中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了。   其实,南溪只是昨晚没睡好,黑眼圈太重。身为爱豆,颜值就要时刻在线,得对得起起“衣食父母”的眼睛。   都怪陆行简,那句“溪溪,欢迎你回来”在她脑子里跑了一宿。   好在今天没南溪什么事,她就负责吃吃喝喝,拍拍照。当然极可能连拍照都轮不到她。   毕竟南溪一没咖位,二没话题,娱记、大v不想浪费镜头。   今天是《告白》开机仪式,剧组人员都要参加。   “星耀”传媒的老板也来了,南溪一看,巧了,是熟人——周放。   她往后缩了缩,尽量抹杀自己的存在感:这世界还真小。   周放一进来就看见了南溪,他主动朝南溪笑了笑,意味深长。   准确来说,他今天就是奔南溪来的。   就这么几秒钟的互动,全落在了朴彩珍眼里,她心里有了计算。   “南溪,跟周总打个招呼。”朴彩珍用力推南溪一把。   南溪没防备,被推了个踉跄,周围投过来一众眼神,什么含义的都有。   毕竟为了博话题、博眼球,假摔、衣服坏了露点肉之类的都是娱乐圈最基本的骚操作了。   基本的东西自然有人瞧不上,有人捂嘴偷笑着,眼睛里全是鄙夷。   南溪脸上笑意不减,说的话,话里话外全透着拒绝:“彩姐,周总旁边围着多少大伽?轮不上我说话。”   周放身边围了不少人,男男女女。他倒好,忙得跟只小蜜蜂似的,大有来者不拒的意思。   南溪翻了个漂亮的大白眼:花花公子人设还真是“青松挺且直”啊。娱乐圈各种人设倒了一茬又一茬,就周放这花花公子人设,每年炒剩饭。每一次恋情曝光,女人却不是之前的那些。   因此圈内流传一句戏言:铁打的周放,流水的女人。   朴彩珍循循善诱,她擅长洗脑:“能搭上周总这层关系,是我们天大的福气。你要不想做的事,我还能强押着你去啊,就当认识认识。你看周总一直看着你呢,你不去打招呼,说不定别人还怪你不识抬举,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你小鞋穿。”   南溪看着阴阳怪气冲自己笑的周放,一冲动,走过去,皮笑肉不笑地叫了一声:“周总好。”   “你好,你是?”周放面露惊讶,心中却暗爽:南溪上钩了。   “南溪。”南溪笑意礼貌而疏离,心里暗骂:斯文败类。   “南溪,好名字。只是不知道这是真名还是艺名啊?”周放问得一本正经,好像第一次见南溪。   “周总,这是艺名。”南溪回答得也认真,认真得像头一次见周放。   “恩。”周放没再跟南溪说话,但他知道,要的就是效果达到了。   有人窃窃私语:“人只要不要脸上这张皮,还什么下作的事都干得出名。当人正牌女友是死的么?这么舔着脸生扑。”   不少女人附和。   有女人看不惯魏晓棋平常嘴角,巴不得落井下石,还嫌石头不够大:“哟哟哟,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脸,总以为自己家里有魔镜似的,天天自我陶醉天下第一美。我倒希望这个南溪是个刺头,能狠狠给那姓魏的一个教训,让她遭受遭受社会毒打,舍得天天躲在老爹背后耀武扬威。”   这个女人南溪知道,叫徐芳,也在《告白》有戏份。   “就是,谁知道那爹是亲爹还是干爹喔。”有人也附和着,还故意把“干”字读成第四声。   几个女人嘤嘤笑得花枝乱颤,好像捡了天大便宜。   南溪头大如斗,但周放的招还没有结束。   只见周放振臂高呼:“大家一起拍个照?来个剧组大合影?”   大老板发话,自然没人敢迟疑,众人纷纷围了上去,南溪抽身往人群外走。   大合影时,《告白》剧中男女主演站周放左侧,魏晓棋挽着他胳膊站在右边,笑得特别美。   魏晓棋跟周放的关系,圈内人都知道,南溪也知道。   最近半年,魏晓棋隔三差五就空降微博热搜。一个十八线艺人,弄出来的热度和一线明星没差。   魏晓棋靠的自然是周放这颗大树,她是周放到目前为止绯闻女友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按惯例,周放的绯闻女友没有超过三个月的。   魏晓棋没人敢得罪,这个c位也只有她敢站。毕竟周放为了她,硬在《告白》强加了一个不到十秒的配角戏份。据说就这么一个戏份,周放多砸了五百万进去,白花花的真金白银。   大概是真爱了。   人都站好了,摄影师也准备喊一二三了,周放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大家准备好的笑脸僵在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周放扒下魏晓棋那只挽在他胳膊上的手。魏晓棋一怔,被这么当众驳面子,这还是头一回。   这圈子的人都是人精,哪怕心里再想听八卦,表面上都会装作漠不关心。于是他们抬头看天谈天气,低头看地谈装修,耳朵却竖得跟高空雷达似的。   “南溪,你站这儿吧。”周放看着站在最边上的南溪,指了指魏晓棋的位置,眼睛里诚意满满,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   南溪太了解周放了。他只有在整人的时候才会这么认真。她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大概是昨晚没睡好,脑子犯糊涂,才跟周放打招呼,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魏晓棋眼神带刀,还是最有杀伤力的那种。南溪能预见自己在剧组未来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场内空气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像一锅活蹦乱跳的螃蟹突然被盖上盖子,外表安静,内部汹涌澎湃。   徐芳笑得格外迷人。   周放的声音,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魏晓棋冷笑,她倒要看看,这个叫南溪的到底有几条狐狸尾巴?有一条她剁一条。   于是,魏晓棋“懂事”地往旁边挪出一个位置,笑着招呼:“南溪,过来呀,一起拍照呀。”   南溪不肯动,她觉得魏晓棋的手就是黄泉路上的引路幡,要人命的,但她不得不动。   “南溪,站这儿吧。”一男一女,一韩语一中文,同时响起。   男的是金道振,韩国一线明星,演技和颜值双双在线,是《告白》一号男主。   女的是林雪,国内一线明星,《告白》一号女主,有颜值有口碑,微博粉丝几千万。   剧组一干人的好奇心被刺激到了顶点,娱记们扒瓜的心更是按耐不住,抱着镜头的手都在狂热发抖,纷纷猜测这南溪到底是何方神圣。   南溪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正要开口说话。   突然肚子一阵绞痛,汗一趟接一趟地往外冒,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要不是身边有人看出不对劲扶她一把,她都要倒地上去了。   朴彩珍吓了一大跳,赶紧跑了过去:“南溪,你怎么了?”   南溪虚弱地靠在朴彩珍身上:“快,带我去医院。”   朴彩珍顾不得其他,道着歉,背起南溪,出了门。   医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没什么大碍,就是生理性疼痛,南溪生理期来了。   出了医院,南溪带着朴彩珍直接回了“南郡城”。   影视基地暂时不能回了,肯定有记者在蹲守。医院里门外蹲了不少人,要不是袁野医生认出自己,给了套护士服逃出生天。要是被拍到照片,那些人会怎么捏造都能想象一二。   女演员腹痛到住院,再加上出轨、怀孕、流产、金主这类写作要素,活脱脱一部狗血大剧。这也是网民津津乐道的话题。   南溪作为韩国青春女团成员之一,这样的丑闻传到du经纪公司,轻则雪藏,重则赔偿经纪公司高额赔偿金。   朴彩珍这时才开始后怕,这事是有预谋的。从医院出来,她一路上不停地跟人打电话,今天这事要捅出去,南溪会凉透的。   一圈电话打下来,没有任何有用的结果,朴彩珍傻眼了。这事她太急功近利了,以为抱的是金主大腿,没想到抱的是个马橛子。   娱乐圈不光艺人会争,经纪人一样会斗得头破血流。   “南溪,你还好吧?”朴彩珍语气带着些讨好。她手下的艺人不多又不红,她在经纪公司混得也艰难。   南溪有天赋,又勤奋,红起来只要一个机会,《告白》就是南溪的机会,也是朴彩珍的机会。但现在被朴彩珍搞砸了。   “没事,就是大姨妈提前造访。”南溪给朴彩珍泡了杯茶,自己泡了杯红糖水。   南溪坐在沙发上,盯着红糖水出神。为了不影响几天后拍戏,她用药让大姨妈提前了,没想到今天临场救了自己一命。   “南溪啊,周总跟你有仇?他一来就这么下狠手整你。”朴彩珍哪还有心思喝得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是官方炒作,是电影《告白》的一个开胃菜。事后澄清,就没南溪什么事了,南溪还能赚一把同情分,虐粉固粉一条龙。   “仇?老板做事还轮得到我们问原因啊。”南溪心里知道,周放这么整自己,就是替陆行简出气。他俩关系铁着呢。   朴彩珍还想说什么,南溪电话响了,朴彩珍借故起身去了洗手间。   南溪挂了电话,抬头看见朴彩珍从洗手间出来:“彩珍姐,晚上有工作安排么?”   “没有安排。你要出去?”朴彩珍吃惊,这事闹这么大,要是南溪出去,会被人指着骂小三吧。   “几个朋友见个面。”南溪收起手机,语气很是平淡。   “那今天这事......”   “我跟她们碰面就是为这事。”南溪的话也不算撒谎。   “那行,那我回酒店。”   二人下了楼,南溪低头发着信息,朴彩珍又问了一句:“南溪,你以后是住家里还是跟我们一起住?”   南溪想都没想:“一起住,方便。”   “好。”等南溪车走远了,朴彩珍才敢拿出手机看新闻,没看跟南溪有关的。她不信,又搜了好几遍,还是没看到。   朴彩珍意识到:南溪才是她该抱的大腿。   ***   “阿行,我猜今天看见谁了?”周放双脚架在桌上摇晃着,跟陆行简邀功呢。   “谁啊?”陆行简盯着桌上相册里的人。   “你等着啊,我发你链接,还敢回来?有她活路么?”周放嘟囔着,“链接给你了,精彩吧?”   “删了。”   “什么?”周放激动得跳了起来。   “我说让你把有关新闻全删了,给你三分钟,包括没放出来的。”陆行简一字一顿。   “凭什么啊?要不是她当时......”周放知道陆行简没开玩笑,但心里很不爽。   “当时的事你不知道,晚上见面再聊。今天的事,必须马上摆平,这是任务。”陆行简捏了捏眉心。 第四章   “咣咣”几声,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门反弹过去,又撞了回来。   秘书小姐露露踩着恨天高,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眼明手快地扶住门,生怕门在暴力之下“散架”,殃及她这条池鱼。   门口站着的女人气场两米八,一张脸被墨镜、口罩遮得严严实实。   秘书小姐双眼自带“X”光,一扫描,就能断定这人是个大美女,还不是美得千篇一律那种。   这也不怪秘书小姐不拦人,实在是她们老板周放太不靠谱,他可是放过话的:“凡是美女来找我,一律不要阻拦,尤其脾气大的美女。美女就有生气不讲理的权利。”   周放看了一眼门口怒发冲冠的女人,笑意爬上了整张脸,唯独眼睛里不见半点。   他放下搁在桌上的两条大长腿,又笑着朝秘书挥了挥手,做了个口型:没事,有我呢。   秘书小姐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周总,我想跟你谈谈。”南溪摘下眼镜和口罩,居高临下地盯着周放,这样才显得谈判有气势。   对,风风火火闯进周放办公室的人就是南溪。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她“全副武装”了自己,在楼下登记也用的假名“安娜”。   看着周放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南溪在心里长舒了好几口气,反复暗示自己:不要生气,今天是来谈和的,要以德服人。   南溪松开拳头,真担心自己忍不住一拳打烂周放那张笑得假惺惺的脸。   周放看了手机一眼,反扣着放在办公桌上,脸上笑意渐浓。   他盯着南溪打量了一番,食指、中指并拢在额头上点了点,作恍然大悟之状:“南溪?原来是南溪,瞧我这记性。”   南溪揉了揉耳朵:这周放有病吧,声音突然提高八个度?   周放站了起来,热情得很是抽风:“南妹妹,好久不见,快,请坐,请坐。”又拨通桌上内线电话,“露露,我要一杯黑咖啡,再来一杯,不,你稍等......”   南溪皮笑肉不笑地坐在周放办公桌前,静静看着他演戏:谁是你妹妹?还有点脸不?   周放停下来问南溪,态度诚恳:“妹妹,你喜欢喝什么?”   “不渴,谢谢。”南溪心里冷笑,演技这么好,不去演戏真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啊。   周放笑意只增不减,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在电话里交代秘书:“露露,那你把所有的饮料、咖啡、茶、水都备齐送过来。没有,没有,就只有一位尊贵的客人,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客人喜欢喝什么。”   南溪不禁在心里“呕”了一下,周放还真是把“把妹”那套把戏玩得炉火纯青,自以为是的假绅士风度。   但祸不及秘书小姐,南溪只好忍下这口恶气,开口打断周放:“不好意思,周总,我要一杯白开水,谢谢。”   周放笑容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一口白灿灿的牙齿全露了出来,他温柔地对着电话说:“露露,那辛苦你了。”   就挂了电话。   南溪气结:这人还真是不要脸。   “周总,我今天来,既不是叙旧,也不是消磨时间。我只想问一句,开机仪式上,你把我置在风口浪尖上,是为什么?”南溪决定不被周放牵着鼻子走,索性摊开来说。   周放默默看了南溪一眼,又笑了。   其实周放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皮相长得太好。   “溪溪,我昨天真是一下没认出你来,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周放摸了摸鼻子,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为情的表情,“我只是犯了男人都容易犯的毛病,我以为你主动跟我打招呼,是想......算了,不说了,都是误会一场。”   南溪火气“嘭的”直冲脑门顶,像只炸飞的二踢脚。听听,多不要脸啊,里里外外把他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言语之中全是他以为南溪想要玩什么潜规则,他不过是顺水推舟。   但得忍。   南溪知道周放是那种“他人生气我不气”的人,她气笑了,调整了下坐姿,尽量坐得更舒服一些:“周总,我知道你是□□。那你也不问问人乐不乐意,让你替他出这口气?”   周放脸色微变。   南溪知道自己堵对了,决定一鼓作气:“周总,你难道就不怕我借着这个机会回到他身边?”   周放脸上的假笑终于消失殆尽。   南溪不等他反应,伸手扣住他桌上的手机:“周放,我回来,是因为这里是我家。无论当时因为什么,我被迫离家这么多年,也够了。如果你非要借着机会打压,我也不是不可以走另外一条路。”   说完,南溪慢慢松开手,脸上一片释然。   周放变戏法似的,脸上又恢复成真诚的笑意:“溪溪,是哥哥的不对。以后也别周总周总的叫了,叫哥。我保证,这样的事以后绝不再发生。”   南溪扯着嘴唇带起一个笑容,从善如流:“多谢周放哥,今天的事都拜托你了,给你添麻烦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她抓起口罩墨镜,风风火火,只是脚步有些急促,差点撞上推门而入的秘书小姐。   南溪说了声抱歉,脚下未停,也无心留意秘书小姐。   直到出了“星耀”传媒的大门,南溪才把憋了一路的那口气吐了出来,手掌心里全是汗。   “周总......”露露端着盘子进来,盘子上一杯黑咖啡,一杯白开水。   “谢谢露露小姐,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周放又没了正经,接过咖啡,调笑着。   “谢谢周总。”露露看了看手表。   “没事,你下班了。”周放看着露露走远,才重新将手机放在耳旁。   “没想到还是只野兔子。”周放咬牙切齿。   “德性,你不惹她,她会咬你?答应人的事就要做到。”陆行简笑声欢悦。   “知道了。”周放把玩着桌上的咖啡杯,一个歪主意又冒头了,“阿行,你跟我说说当初的事,我就跟你交换个秘密,关于南溪的。”   陆行简在电话那头啐了他一口,说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又打了几通电话,这事才算完。   周放“哟呵”了一声,抓起椅背上的西装,想了想,又进里间换了一身装,这才离开。   南溪出了星耀大门,离约定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只好拦了车,直奔下一个地。   她推开包厢门,屋里坐着三个风格迥异的美女。她撒着欢扑了过去:“越越,意意,冉冉,我回来啦,想死你们了。”   “停”俞越放在酒杯,手一挥,“意意、冉冉,摁住她,今天不把丫喝倒,算我输。”   南溪被钟意和陆一冉一左一右,摁在沙发上挠痒痒。   她最怕痒了。   南溪笑得眼泪都出来:“你俩,这俩坏丫头,学坏了。俞越姐姐,求放过,不行了,哈哈哈,不行了。再闹我真崩你们一脸血啊,哈哈哈......”   钟意停下来:“来大姨妈了?”声音柔柔的。   钟意大眼睛,齐耳短发,发尾微微往外卷起,空气刘海,说她是高中生都不为过,皮肤又白又嫩。   南溪止住笑,头靠在俞越肩上,一脸坏笑:“真来了,不信?给你们看看?”   “好啊,欺负我们不敢是吧?意意,上,把她裤子给扒了。”陆一冉站一旁叉着腰,吆五喝六,一小痞子样。   一冉一头非洲小辫,里头绑着五颜六色的发带,张扬极了。巴掌小脸,五官又精致,眼睛冒着灵气,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一冉,你为什么不去?”钟意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反问。   “啊,那是因为,因为我晕血,对。”陆一冉说完,自己率先笑倒在沙发上,这很“陆一冉”风格。   钟意向来在“嘴巴官司”上没有赢过陆一冉,这次也不例外,于是她主动鸣金收兵,从包里翻出暖宝宝,给南溪贴好:“好点没?”   ,   南溪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太舒服了,腰不酸腿不疼,我还能跟你们再战五百年。喔哈哈......”   “又活了是吧?”   俞越丹凤眼一瞪,撩了一下大波浪长发。   南溪立刻蔫了,举起两根手指戳了戳脸:“没,没,小脸惨白能铁证。”   “以前没见你疼成这样啊?”钟意递过一杯养生茶。   “大概体质变了。”南溪边说边乐,“来,今天不醉不归。”   俞越撇了一眼养生茶:“要有身为来大姨妈的人的觉悟。”   陆一冉乐得嘎嘎笑,举杯附和:“就是就是。”   俞越看了一冉一眼:“你属于未成年,并没有资格。”   一冉乖乖端起果汁。   干完杯,南溪鼻头一皱,捂着肚子:“不行了,我得去趟洗手间。”   这大姨妈功力真不是吹,瞬间就能让你感受血流成河的威力。南溪不知道别的女生会不会像她这样,来亲戚就是小死一场。疼到炸的时候就希望这个亲戚不要来了。   不来,她也怕。年纪轻轻不来,一是病二是孕。惹不起,惹不起,大姨妈是大佬。   “我也去。”俞越抓起包跟着出了门。   走廊尽头,南溪和俞越站那儿说话。   “越越,今天这事谢谢你。”南溪顿了顿,“我不想让冉冉知道这事。”   “跟我还见外?周放这事,一冉她知道。”俞越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细长的眉眼看起来更加妩媚风情,“你也知道,我就是个主编。同行那边能搞定的我都已经联系了,但关键还在周放那儿。”   “恩,我找过周放了,这事应该算了了,但当时现场还有粉丝,能不能全控制,谁也不知道。”南溪习惯性咬了咬下嘴唇,“不过,我不想冉冉为了我的事去找周放。”   陆一冉喜欢周放,一直都是。   “冉冉不死心。我有想劝过她放弃,可感情不是买个楼或者买个包,这些东西摸得到看得见,能货比三家。可感情它不行。”俞越心烦地掐了烟头,“等她想通吧。”   感情问题何尝又不是她的事?说别人容易,到自己头上一样乱成粥。   “恩。你呢,还好么?”   “我还成。这事你也别想多......”俞越停了下来,目光越过南溪,看向后面一笑,“还真巧。” 第五章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的正是陆行简他们三人。   这三人,一水的高个大长腿,身材都是健身房练出来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胸肌都想破衣而出。   要说颜值,陆行简是三人之首,但冷冽气息太重,容易吓退花花草草。   定制的西装很是挑剔身材。太瘦撑不起衣型,太胖会撑变形,太矮就像偷了大人的衣服,陆行简穿着就刚刚好。   陆行简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恩,不穿更好看。   邰琛钧稳重而温柔,周放则是不羁而多情。   路过的男男女女无不侧目而视,男人羡慕,女人爱慕。   “南溪?”邰琛钧看着南溪,一脸的不敢相信,“真的是你。以前瘦瘦小小一小豆芽,长成大美女了。”   邰琛钧上上下下比划了一顿,眼睛里的惊喜装不出来。   “邰大哥好。”南溪脸微红。   南溪很容易红脸,不禁逗。   周放摸了摸鼻子:“为啥管他们叫哥,叫我就周总。”   南溪一时语塞,权当没听见。不与杠精论对错。   “怎么这么巧啊?”俞越看着那三人有点包围南溪的意思,伸长手臂,把南溪往后拉了拉,自己挤了过来,堪堪挡在南溪前面。   活脱脱母鸡护崽的模样。   周放打头阵,抢先接话:“哥几个过来吃个饭,你们也来吃饭?”   “不然?吃石头?”俞越厌屋及乌,说话自然也什么好态度,语气像冻豆腐,又冷又硬。   周放被梗得当即下线。   邰琛钧鼻子微皱:“又抽烟了?”   俞越掀起眼皮子凉凉看了他一眼:“你管谁呢?”   邰琛钧正要回话,陆行简胳膊肘却似乎不小心撞在邰琛钧腰上。   邰琛钧抿了抿嘴,回过神,挪过眼神,看着南溪说话:“南溪,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做东,当跟你接风洗尘。”   俞越看着南溪求助的小眼神,眼皮子往下一盖,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她盯着地砖不出声。   南溪转身看着邰琛钧,满脸的歉意和为难,语气诚恳:“邰大哥,改天好不好?我们姐妹几个实在是太长时间没见了,想说些闺蜜之间的话。”   话说到这份上,再纠缠就显得太过于刻意了。   邰琛钧说了句改天再约,这事就算结束。   但人算不如天算。   陆一冉出现了。   她看见周放,眼睛都亮了。她是出来找南溪她们的,这俩出来的时间实在是有点过长。   一冉连推带拉把她哥弄进包房,生怕她哥长翅膀飞了。其实,一冉想太多了,陆行简正求之不得。   哪来的什么偶遇,都是精心刻意安排。   南溪目瞪口呆地看了眼俞越: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是命躲不过?   邰琛钧挑了挑眉,很满意,小一冉果然是友军。   俞越咬着牙:这个傻丫头,猪油蒙了心。   周放则低着头正忙着发微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   南溪看在眼里,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一冉这丫头啊,还真是愁人。   感觉回国没几天,南溪叹气的频率高多了。   四人跟着进了屋。   关起门来,这一屋子都是熟人。可这中间又隔了好多事,大概是人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心思,反而生不出来那种亲昵感,气氛一度有些莫名其妙。   好在这家菜上得快,吃吃喝喝就容易热闹起来。   陆一冉没能跟周放坐在一起,中间隔了一个陆行简,还隔了一个钟意。但一冉心情看上去很好。   不过这种好,也仅仅持续到周放接了个电话。   周放看着来电,神情很愉悦,接电话速度很快,没有一点迟疑。   电话接通后,周放边起身往窗户走。   众人听不见电话那头是谁,周放声音很低,温柔如水,口吻亲昵,低头哄着电话那头的人。   微黄的灯光笼罩在周放身上,让他看上去有了真实感,隐去了白天的锋芒和不羁。   一冉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星星,还有一丝丝难过。   挂了电话,周放拍了拍那哥俩的肩,一副“你们懂的”的表情,又冲南溪说道:“溪溪,这顿哥请,要吃什么尽管点,别跟我客气。诸位对不起,我先走一步。”   还不等南溪说声谢谢,周放人已经在门外了。   陆一冉眼睛里的亮光咻地暗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蜡烛。她眼帘低垂,挨着钟意说着悄悄话,俩人时不时低声笑,全然看不出半点难过。   俞越和南溪不时说着话,反倒是另外两个男人略显不自在,最会活跃气氛的周放走了。   陆行简冲邰琛钧使了个眼色,邰琛钧接收到信号,他掏出手机:“南溪,加个微信吧,以后联系方便点。”   南溪一愣,赶紧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有新朋友验证的消息,她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深信这人就是陆行简,打算返回直接忽略。   邰琛钧眼尖,“咦”了一声:“这头像看着很眼熟啊。啊,等我看看。”   他煞有其事地翻开自己微信通信录,找到陆行简微信点开,和南溪一对:“哟,还真是啊。”   南溪丝毫不慌张,理由还充分:“还真是。现在微信骚扰太厉害,各种小广告微商的,都不敢随便加人......”   话还没说完,微信“叮咚”一声,有新好友通知进来:验证消息“陆行简”。   三个字极其嚣张地提示南溪:加吧,这回不是微商了。   南溪面不改色地点了通过。   邰琛钧大笑:“老陆,你这人还真幼稚,偷听我们说话。”   陆行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话这么大声,想不听见都难啊。邰大医生,你话这么多,不怕胃不好?”   邰琛钧反唇相讥:“陆霸总,你一连串话不也没停过么?”   陆行简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我已经吃完了,你们慢用。”   邰琛钧语塞,压低嗓子跟南溪说话。   也不知道邰琛钧说了什么,南溪抬眼看了陆行简好几眼,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   陆行简琢磨着,是不是得放点邰琛钧的黑料,让他以后不敢在南溪面前胡说八道。   饭局散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行人朝停车场走去。   一冉拉着陆行简故意落在后面:“哥,溪溪的事你上点心,不要让人欺负她。周放那人真是......”   陆行简“恩”了一声。   一冉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又追问了一句:“你到底管是不管给个准话啊。”   陆行简停下来:“你想我怎么管?”   陆一冉撅着嘴:“她是你妹妹欸,你不管谁管?再说了,周放整她,像话么?你还袖手旁观。”   陆行简心情好像很好,脸上的笑意没有少过半分,他伸出手揉了揉一冉头发:“原来我家一冉是个小傻子。我再说一次,我只有一个妹妹,就是你。”   陆一冉一听这话急了:“哥,哥,溪溪怎么也在陆家生活了十年。十年啊,养只猫也有感情了吧?溪溪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不但不帮忙,还给她吃泻药,你们是想逼走她吗?好,这事你不管,我管。大不了我找爸妈,找爷爷。”   陆行简听到逼走二字,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他慢吞吞来了一句:“谁说我不管?”   “那你到底管不管?”   “管,但不是以哥哥的身份。以后她的事只能由我来管。”说完,陆行简迈着大长腿去追前面那拨人了。   陆一冉石化在原地,脑海里反复回放:不以哥哥的身份。   “啊......啊........”陆一冉明白后,大叫了一声,“这还是亲哥么?为什么莫名其妙塞自己一口狗粮?”   于是,陆一冉拔腿追了上去。   俞越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走吧,溪溪,我送你,一冉你呢?”   邰琛钧出声阻拦:“南溪,你可以选择坐我的车或者你哥的车。远离酒驾,真爱生命。”   俞越气得脸一冷,手中的钥匙捏得“嘎嘎”响。   一冉一把勾住俞越胳膊,压低嗓子:“姐,姐,我们今天坐邰医生的车,给那两只一个机会。”   “给你哥牵线啊?也不看看你哥以前做的那些事。”俞越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弯腰钻进邰琛钧的车后座。   一冉乖巧跟着上了后座,朝邰琛钧抱歉地笑了笑。   “哥,南溪姐,今晚住越越姐家,你俩回去吧。”陆一冉朝车外二人大声喊了一嗓子,赶紧关上车窗。   “谁准你睡我家了?”俞越调侃她。   “我错了,我撒谎了,愿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看在我善意的份上,宽恕我吧,阿门。”一冉双手合十。   俞越笑出声,邰琛钧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车内气氛不再沉闷,一冉松了一口气。   邰琛钧的车刚拐出停车场,一冉轻轻拍了拍椅背:“邰大哥,把我放这儿就行。”   邰琛钧没有减速:“太晚了,先送你回家。”   一冉偷偷看了眼俞越,俞越拍了拍她膝盖,示意她安心。   钟意早早被人接走了。   地下停车场,只剩南溪和陆行简。   南溪转身朝陆行简走去,一道刺眼的车灯扫了过来,一辆荧光绿小跑准确停在陆行简车旁,车门打开,下来一人:林雪。   “阿行,还真是你。”林雪站在陆行简身边,态度亲昵。   “南溪?”林雪声音清脆。   “林小姐,您好。”南溪站在一米开外。   “你这是准备去哪啊?”   “我回剧组,今天多谢林小姐。”南溪客客气气,“我先走了。”   “正好我也回剧组,要不我俩一起走?”林雪抬手去拍陆行简肩膀,“阿行,那我不陪你咯。”   “我送她就行。”陆行简微微错开身子,打开副驾驶车门,林雪的手落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第六章   林雪“噗嗤”笑了,打破了尴尬。她勾着车钥匙转了转,朝自己车走了过去。   刚打开车门,林雪又回头说了一句:“阿行,你是想玩娱乐圈那套么?小心顶上的摄像头咯。”她还特意用手指了指头顶那几个明晃晃的摄像头。   陆行简脸色很不好看。   林雪坐了进去,点火启动。   南溪没得选择,她跑了过去:“林小姐,我能坐你的车回去吗?”   林雪看了看南溪,头一扬,示意她上车。   南溪看着后视镜站着不动男人,心口堵得发慌。   林雪踩着油门,看着前面的路,突然冒出来一句:“陆总年纪轻轻,可惜名草有主了。”   南溪尴尬笑了笑,心里难受极了。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可还是忍不住把陆行简对她的一点点好,都解读为喜欢和惦念。   南溪一大早被娜娜叫起来,顶着一头海藻乱发坐在床上神游。   娜娜哼着小曲,很开心,昨天的事解决得很顺利,她打心里替南溪开心。   网上关于南溪的新闻约等于0,只有她自己的粉丝在吹彩虹屁。   从昨天到现在,朴彩珍一直守在电脑前,时刻关注昨天开机事件。这个事情的走向让她很是吃惊,“星耀”背后的实力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现在朴彩珍要考虑的是:到底是抱周放大腿,还是陆行简大腿?还是两条大腿同时抱?   朴彩珍决定再推一把:“南溪,昨天的事你是大功臣。这事你要谢谢人周总,不请人吃饭,起码也送个礼物表达谢意。”   她看了眼木然吃着早餐的南溪,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吃过早餐,三人一起出了门,林河娜照例给南溪准备了拿铁。   南溪补了一句:“记得加个日期。”   林河娜满头问号,但她不会说也不会问,反正南溪姐吩咐肯定没错,照做就完事。   等南溪她们到时,剧组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总导演刘飞说了,当天有拍摄任务的演员全天候呆在现场,连林雪这样的一线都不例外。   剧组演员都统一住在“蔡店”影视基地的酒店里。进组前,所有演员都录过自己戏份的视频给导演过目,不行的,随时会被替下来。现在每天除了拍戏,还要对戏、讲戏,还会涉及剧本修改。   也正因为刘飞严谨和苛刻,所以凡是他的作品,样样精品,捧红了不少演员,拿了不少奖,在国外也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想要名声的演员愿意接受这个条件。   南溪的戏定在晚上六点,一场。不过她已经对过好多遍戏了,只是还没正式跟魏晓棋对过戏。因为魏晓棋一直不在剧组。   五点吃完饭,演员开始化妆,现代戏,妆容贴合角色,不用精致漂亮。   一直等到七点半,魏晓棋才来。   当然来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周放,后面还有助理,带了很多吃的,正帮忙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饮料杯上都写有名字。   魏晓棋的助理还真是心思细腻,南溪的饮料是她最爱的拿铁。   “刘导,路上塞车,实在是不好意思。那我先去化妆咯。”魏晓棋挽着周放的胳膊,娇笑着跟导演道歉,看不出诚意。   刘导点了点头,看魏晓棋走了,回头问周放:“周总,您要看吗?”   “那就看看?”周放找了个视角绝佳的位置,喝着咖啡。   副导演不敢怒不敢言,耽搁的时间全是是经费在燃烧,只好冲其他人喊着:“准备了,准备了,南溪,你准备好了没?还要我去请吗?”   南溪一溜烟跑到副导跟前:“徐导,我在,我在。”   副导演姓徐。   副导演看着笑得乖巧的南溪,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只好尴尬往回找补:“你戏熟不熟?别到时候台词都说不清楚。我们这都是现场收音,可没人负责给你们后期配音。其他人都准备着,手机啥的关机,待会别整出动静来。”   说完副导演就走了。其实导演说这番话,就是给双方递个台阶好下台。   倒是一旁的刘大导演眼神有些意外,他冲南溪叫了一声:“南溪,你剧本给我看看。”   南溪双手将剧本递了过去。   剧本上用不同颜色笔标记出自己的台词和对手台词,旁边备注导演编剧讲戏的要点、情感饱和度、爆发度、动作,走位等,连同原著差异点都标注了。   刘导笑了笑,把剧本还了回去,示意南溪去一旁等着上场。   周放嗤之以鼻:这表面工作做得再好有什么用。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见真功夫。   徐芳端着自己的饮料朝南溪走了过来,魏晓棋的那杯咖啡被她扔进了垃圾桶:“南溪,你帮我再敲敲这个戏,我这个眼神行不行?有没有女警的英姿飒爽?”   南溪交口称赞,她一新人没资格指教别人。徐芳也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徐芳自顾自搭了梯子往下说:“南溪啊,我跟你说,昨天那事各大娱记没露半点口风,就说明周总有多在意你了。加油喔,看好你。”   南溪重新组织了下笑脸:“徐老师,您拍的《清风好借力》、《招摇过市》我都看过,演技我只会喊666,拿了奖。”   徐芳娇笑一声,脸露骄傲:“哎呀,那都是过去式啦,虽然拿了水晶最佳女主角,哎呀,那只是一种鼓励而已啦,嚯嚯嚯。”   水晶,国内影视含金量权威四大之一。   南溪笑了笑,看了娜娜一眼。娜娜拿着电话走了过来:“溪姐,您电话。”   徐芳还没有走的打算,南溪说了句抱歉,走开了。徐芳这才作罢,回到自己的位置。   剧组的造型师都在给魏晓棋服务,化妆什么的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   戏很快就开拍了。   这是一场两分钟的哭戏,时间短,矛盾冲突和情感冲突很紧张。南溪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独自抚养弟弟长大的姐姐,年幼的弟弟却被连环杀手残忍杀害。   而魏晓棋,是这部戏里塞进来一个角色,临时加的戏份,演南溪的妹妹,负责打醒南溪。   哭戏最怕NG,人的情感反复被推到一个高峰值后,人就会累,然后整个状态就会进入一个疲倦期,后面呈现出来的就是在演,用技巧在演。   表演痕迹太浓重,效果自然就难以达到导演的预期。   “卡。魏晓棋,你巴掌太快了。重来,第八场第一镜第二次,action。”   “卡,魏晓棋,你巴掌打太实了。”   “卡,魏晓棋,你不要光想着镜头好看,注意表情,不用刻意找镜头。”   副导急得直接过去讲戏了,魏晓棋每一次都是好好好,下一镜继续犯。   魏晓棋剧本不熟,没有跟南溪对过戏,完成度、熟练度、配合度自然不高,再加上五分的演技,这戏完全看不下去。   再加上魏晓棋大小姐脾气,她要出昨天那口恶气。   看到第三场NG,周放捂着嘴,牙疼似的借故溜了。   到第五次NG的时候,刘导直接摔了手上的剧本,盯着南溪和魏晓棋:“今天还能不能拍了?不能就说一声。至于合约的事,自然会有人跟你们谈。”   魏晓棋垮着脸,瞪了南溪一眼:“导演,我申请休息五分钟,调整一下,谢谢。”说完,转身冲了出去。   现场的人都知道她去找谁去了,场内嘀嘀咕咕,像一锅翻腾的饺子。   “都还干不干活了?还不赶紧过来给演员补妆。”副导大吼了一声,大伙七手八脚又忙碌起来。   南溪脸妆补得更重了,脸颊上已经有手印浮现。皮肤白、毛细血管薄的人就是这样。   “南溪姐,提提神。”河娜递了咖啡。   南溪转了转杯子,递了回去:“娜娜,把早上那杯给我吧。”   魏晓棋今天下手这么狠,巴掌全结结实实落在自己脸上,为了镜头,南溪不能退。但魏晓棋的咖啡她自然不敢喝。   林河娜重新换了咖啡,回到场外等南溪。她看了看手上的拿铁,舍不得扔,捧在手里喝了起来。   十分钟后,周放陪着魏晓棋进来了,魏晓棋委委屈屈,周放轻言细语哄着。   “刘导,您看?”周放问着刘导,眼睛却看着不远处的南溪。   “魏小姐要是还能拍,我们就争取一次就过。”刘导再有立场,不能不给周放面子。在资本面前,任何人都不例外。   “刘导,对不起。我想先跟南溪对对戏。”魏晓棋挤出笑脸,赔礼道歉。   刘导权当没看到周放安抚性拍着魏晓棋的手,默许了。   徐芳牙都咬碎了。她一直勾搭周放没搭上。   半个小时后正式开拍。   一条就过。   刘导亲自喊的“ok”。魏晓棋卸了妆,跟着周放走了。   南溪回到酒店,瘫坐在椅子上,眼睛上和脸上敷着冰袋消肿。   “南溪姐,哎哟,不行了,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河娜惊慌失措,夹着腿直奔卫生间。   “怎么了?”南溪躺着椅子上,微皱着眉,娜娜声音太尖了,刺耳朵。大哭几场后,她现在累得像一摊烂泥,连捂耳朵的手都不想抬。   回答她的只有马桶冲水声。   好半天,河娜才挪了回来,继续帮南溪敷脸。   “娜娜,大姨妈来了?”南溪有气无力。   “拉肚子。今天已经去了五次卫生间了。”河娜蔫头耷脑。   南溪挣扎着坐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忍?走,先去医院。你这是吃了什么啊,弄成这样。”   “姐,姐,我去买个药就行。”河娜龇牙咧嘴挤出一个笑,小脸发白。   “你赶紧躺好,我去给你买药,要是症状拿不准,我就给你打电话。”南溪拿了外套匆匆出了门,片刻又匆匆回来了。   “这个一颗,这个两颗,给你水,不烫,粥先放保温盒里。”   “谢谢姐。”河娜眼眶又红了。   南溪揉了揉她头发:“谢什么呀。今天这是吃什么了啊,闹成这样?”   河娜掰着手指头算:“早饭小笼包、黑米粥,中午吃的剧组盒饭,晚饭我没吃”,她思索了片刻,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声音提高了好几个key,“姐,我,多喝了杯咖啡。魏晓棋买的那杯。”   “你确定?”南溪看着河娜的眼睛。   “肯定是。”河娜斩钉截铁,眼睛冒着过,“这魏晓棋也太过分了,要是你喝了,今天这场戏铁定没法拍了。我在剧组就跑了四趟卫生间。”   南溪沉默了。她原本以为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想到,河娜成了替罪羊。   “娜娜,以后要小心了。今天这事,是我没有交代你,对不起。”   “姐,我没事了,我饿了。”河娜撒着娇,肚子恰好咕咕叫了起来。   “好,我去给你拿,你躺好。”南溪刚起身,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朴彩珍。   “南溪,魏晓棋说要见你。”朴彩珍忧心忡忡,都没注意到桌上的药和南溪手上的稀饭。 第七章   南溪轻笑了一声,她不去找魏晓棋,魏晓棋反而主动来找她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早晚会来。   “要不要我陪你去?”朴彩珍不放心。娜娜跟在一旁跃跃欲试。   “怕万一的话,你们还是留守大本营守着比较好,到时候营救我也快些。没事的,要真有什么事,她不会选这里。”南溪扎了个马尾辫,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南溪不喜欢魏晓棋,是出于本能。人还是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就算她明知道周放身边就算不是魏晓棋,也会有张晓棋,王晓棋。   周放身边没有位置留给陆一冉,可南溪还是没办法喜欢起魏晓棋。   世上有爱屋及乌,大概也会有厌屋及乌吧。   南溪敲开1102的房门时,开门的是周放。南溪一点都不惊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周放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来,带上房门下了楼。   房间里,魏晓棋一身华服配着精致的妆容,身材高挑,夸一句美人,一点都不过分。   魏晓棋眼皮子上下一瞟:“坐吧。怎么,看见是我很失望?”   “既然魏小姐约的我,又怎么会有失望这一说。”南溪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介意开窗户么?”   “介意。”魏晓棋扔了瓶水过去,南溪扬手接住,放在桌上。   “冷风吹多了,脸容易长皱纹。”魏晓棋补了一句。   南溪呼吸一窒,岔开话题:“魏小姐找我有事?”   “今天找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魏晓棋咳嗽了一声,神色突然有些不自然起来,“就是我俩还有两场戏,我想这几天跟你对对戏。时间的话,你等我通知。”   南溪看着魏晓棋,不由得感叹这人还真是“世界皆你妈”啊,时间还得随时等她通知。   “有事说事,没事这么盯着人是什么毛病?没见过美女?”魏晓棋嘴里就没听过好话。   “魏小姐,对戏没问题。就是时间上面,麻烦你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做准备。如果魏小姐没有别的事......”南溪暂时也不想把咖啡的事拿出来说,无凭无据,还会节外生枝。   如果闹出什么事端,导演和剧组可不管这事谁对谁错,各打五十大板。“剧组不合”要传出去,谁还愿意跟个新人事儿精合作?没有下回了。   “行了,你跟周放没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魏晓棋打断南溪的话。   没事你还一副“算了,我懒得打你”的态度,要有事,你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南溪认真想着,药都敢下,说不定还真敢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儿来。   南溪嘴角抽搐,脸上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谢谢魏小姐明察秋毫,知道我跟周总一清二白,白得比这水还干净,无毒无味无添加物。”   魏晓棋不说脸不变色,连瞳孔都坦坦荡荡。南溪特意盯着看了看,心想着:这是心里素质太过硬?还是这中间有误会?   “那不打扰魏小姐休息了。”南溪起身告辞。   “你跟我对戏,你也不用觉得是我在欺负你,我不白占你便宜。你要没有戏拍,我可以排个角色给你。”魏晓棋看着南溪,总觉得这人看着根本就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好说话。   南溪站在门口,笑得温柔:“对戏是工作,魏小姐客气了。”   魏晓棋像看白痴似的看了南溪一眼:“随便你,反正我们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了。”   “砰”关上门。   南溪收起笑容,若有所思地盯着1102的门看了看,转身下楼。   一夜无梦,南溪睡得很饱。   今天没有戏份。   南溪起了个大早,去晨跑,这附近有个公园,环境挺好的。   跑了没五分钟,南溪发觉有双眼睛总在盯着自己。她边慢跑,边观察了一圈,除了晨练的,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南溪觉得自己是大脑过度紧张,草木皆兵了。她戴好耳机,跑得专心致志。   突然背后有人猛的一拍南溪肩膀,风里夹带着一股香味袭来。   南溪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一哒,想起了迷药这事。这念头刚起,身体已经自觉切换了个方向,正面对着来人,快速倒退数步,保持安全距离。   后面传来“哎呀”一声惊呼,紧接着“嘭”的一声,有人摔倒在地。   事发太过于突然,原本跟南溪是对向跑步的人,现在变成了南溪同向。   后面的人避不开,两人撞了个正着。   南溪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愣在对面的魏晓棋。   拍南溪肩的就是魏晓棋。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实在是抱歉,有没有摔到哪里?”南溪扶起摔在地上的人,连声跟人道歉。   被撞的晨练者,是个男孩,高中生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的。   “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南溪满脸歉意。   “没事。”男孩手掌破了皮,他擦了擦,挣脱南溪扶他的手。   “还是去看看放心一些。或者你爸妈电话是多少,我跟你家大人联系一下。”南溪觉得有的伤,肉眼看不出来,再一个她担心无凭无据,事后有麻烦说不清。   “我说了我没事。”男孩眉头皱了皱,神情很是不耐烦。   “那这样,我留个电话你,有事你可以联系我。还有你手机......”南溪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碎成蜘蛛纹了,屏保是一个女孩,五官裂得看不清。   还不等南溪细看,手机已经被男孩夺了回去。男孩瞪了她一眼。   南溪有些尴尬,觉得自己窥视了别人的小秘密了,实在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那这样,手机多少钱,我赔你。”   南溪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就只带了个手机,手机上还没来得及绑定卡。支付软件里只有不到一千,她也是个穷人。   “五千够不够?”魏晓棋站在一旁,抄着手看了老半天。   男孩哼了一声。   “喂,小孩,你这是什么态度?有话好好说,你爸妈没教过你?手机多少钱,我们照价赔你,你想多要点钱,也行;你摔坏了,带你上医院,医药费我们出就是了。别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魏晓棋见男孩给她脸色看,火气蹭得一下上来了,话里话外刀子刷刷刷直飞。   男孩猛地冲到她跟前,双手紧握,关节变红,手背青筋凸起。   “怎么?你想打人?小孩,打人可是犯法的,看你也成年了。就算法律判不了你,我也会让你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年纪小就多读书,你知不知道我......”   南溪看不下去了,魏晓棋就是头牛,拦都拦不住。   为了避免矛盾升级,南溪废话不多说,直接上去,一手紧紧捂住魏晓棋的嘴:“小朋友,对不起,这姐们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她计较。但是,有一说一,你手机是我弄坏的,该我赔;如果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千万别瞒着。”   男孩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南溪,又看了看魏晓棋一眼,伸出手。   “干嘛?”魏晓棋支支吾吾,被捂着嘴说话含糊不清。   “手机4800,我用了三个月,折旧3500,不算过分吧。”男孩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南溪数了4800递了过去:“你现在买这款,还是要4800。要不是我,你这部手机还能用好久,不能让你吃亏。”   男孩拿走3500,递过来1300。   南溪不接,男孩把钱搁在地上,跑远了。   “这小孩,我跟你说,一看家境就是很好那种。脚上鞋子都是一两千。”魏晓棋好不容易可以说话了,跟在一旁说个不停。   南溪捡起地上的钱塞在魏晓棋手里:“等会还你3500。”   说完就往酒店方向走去。出了这事,她也没跑步的心情了。   “欸,欸。不是,我还缺你这三千来块钱么?”魏晓棋在后面喊着。   南溪脚下一顿:我跟你魏晓棋熟吗?连钱都不用算清楚?   “你找我有事?”南溪看魏晓棋一双高跟鞋在后面追得辛苦,停下来等她。   “喔。我是想说等会我们一起吃早饭,完了开始对戏。”   “早饭你不用等我,我得回去洗洗,你告诉我去哪儿找你就行。”   南溪还真是败给魏晓棋了,前几天闹得剑拔弩张,今天就能愉快的一起吃早饭?变天还会给个前奏呢,她这无缝隙切换。   “那也行,十点,1102。”   二人在楼下分开,南溪回房,魏晓棋去吃早饭去了。   十点差五分,南溪带着娜娜一起去了1102。   敲门好半天,果然没人回应。 第八章   南溪摇了摇头,领着娜娜往回走。刚进电梯,进来一个陌生电话,不巧,电梯里,手机没有信号。   十分钟后,陌生号码再次打来。   是魏晓棋。   “欸,我说南溪。你气性怎么这么大呢。是,没按约定时间回来,是我的问题。我这不是不知道你电话,又不知道你微信么。打你电话你不接,也不知道给我回个电话。真是。”   南溪开着免提,把电话放得远远的。   这魏晓棋还真跟周放配。脑回路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喂,喂,没信号吗?不至于啊。”   “在,你说。”南溪边网上冲浪,边应付着魏晓棋。   “我就是跟你说一下,对戏要晚点了。我暂时回不来。”魏晓棋停顿了一会,听南溪没动静,又忍不住抱怨起来,“欸,我说你这人。这样就太没意思了啊。我还是打电话到放放公司,问了一圈人,才问到你电话的,要不然我早就跟你联系了。我也不是故意让你白等,大不了我送个礼物你作为补偿。”   “恩,我知道了。”南溪想了一下,才回过味来,放放指的是周放。   她不由得一阵恶寒。   “那行。我加你微信了,你通过我吧。”魏晓棋说完,挂了电话。   南溪哭笑不得,魏晓棋做事太自以为是,典型就是那种,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没错,但你不能说我什么,反驳也不行。   她发了一条微信给周放。   “南溪姐,这魏晓棋是想干嘛?怎么突然跟你这么好了?”林河娜凑了过来,小声问着。   “人主动过来递台阶,还不赶紧就坡下驴?娜娜,你做好分内的事,哪来那么多七七八八的为什么。”朴彩珍一个眼刀飞了过来。   “那我拉肚子是事实啊。”河娜顶嘴。   “那你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那就是人......”朴彩珍降低音量,“就是喝了魏晓棋那杯咖啡造成的。”   朴彩珍气不过,又狠狠戳了戳河娜脑门:“长点心吧。你要这样,还做什么助理?”   娜娜“喔”了一声,低下头。   南溪附和着:“是要长点心,这些话无凭无据可不许乱说,以后多长个心眼吧。我还指望以后我有什么事,你来给我出谋划策呢。”   “呸呸呸,以后顺畅着呢。赶紧敲三下木头。”朴彩珍大巴掌拍在南溪脑门上。   河娜在一旁傻乐。   “咦,这魏晓棋身份不简单啊。”南溪撑着下巴。   “说了什么。”三个脑袋挤在电脑屏幕前,可惜另外两个都不怎么懂中文。   “煤老板的女儿,网上一堆八卦。还有传言说她爹是‘星耀’下部电视剧的投资方,她要演女二番。今年刚刚踏入娱乐圈,就演了告白,不简单不简单,难怪说话做事一副大小姐做派。”   关于她跟周放的新闻更是多不胜数。   南溪拿起手机叭叭发了几条微信。   很快,微信有新消息。回消息的是俞越。   她点开俞越的头像,消息好几条。有几点是确认无误的。   第一、煤老板的女儿。   第二、跟周放在交往。   第三、星耀下部剧,煤老板是出资方。   俞越紧接着又来了一条:“怎么?要抱上这条大腿了?”   南溪哈哈大笑几声,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嗯嗯,抱定这条大腿了。”   于是,她把这几天跟魏晓棋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俞越回了一句:“小女孩,脑子简单。咖啡的事,应该是个误会,我留心留心。”   南溪发了个亲亲的表情过去。   俞越没有再回消息,估计正忙着呢。   过了好半天,周放回了条消息:“随便你。”   南溪对着手机做了个狂锤的动作,完事后,一秒恢复正常:“周总,你也是我微信好友,我不想晓棋看到后,误会。要不,我把周总您拉黑?”   这回,周放消息回得很快:“我不止一个手机。”   臭不要脸。南溪骂了一句,点开新消息,通过魏晓棋的验证。   通过后,她又后悔了,因为一冉也在。她想屏蔽魏晓棋,但这人总是会想到办法让你解除屏蔽的。   两部手机,还真是需要。   心动不如行动。   “彩姐,我今天想请个假,出去买个手机。”   “可以。不过没有车给你用。”   “恩,没事,这地我熟。”南溪点了点头,又把想跟出门的娜娜摁在沙发上,“生病的人就别想着出去玩,我就买个手机,很快回来。”   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冷了,阴冷。   打车并不太顺利,等她到市中心,已经快到十一点半了,到饭点了。不如先找人吃饭,南溪通知司机改了目的地。   “俞大主编,赏脸跟小的吃个便饭不?”南溪站在“长江广场”楼下,笑得灿烂。   “大美人盛情相约,鄙人却之不恭啊。你在哪?发个定位我。二十分钟后,我下楼。”   “好。等会见。”南溪挂了电话,躲在柱子后,盯着出口,准备吓唬俞越。   结果南溪没蹲到俞越,反而看到邰琛钧打着电话出了大门,朝左边走去。   南溪不好意思,追了上去。   邰琛钧回头叫了一声南溪,掐断了电话。   “我刚才在哪儿看见你过来。”南溪指了指长江广场,又指了指自己刚才蹲的位置。   “俞越让我先来接你。”邰琛钧撒谎撒得理所当然。   其实俞越的原话是:你看,我很忙,没时间跟你吃饭。   “你俩吃饭,带上我这么条单身狗,多不合适啊。”南溪不疑有他,还打趣着,“要不,我跟越越说一声,我跟她改天再约。”   “那不行,你要走了,俞越得生吞了我。走吧,我们先找个吃饭的地,她还有得忙。免得到了饭点,餐厅没了位置。”   “那也是。”   邰琛钧几句话,把南溪拐走了。   找好吃饭的位置,南溪发了个定位给俞越。   俞越发了一通语音过来:“宝贝,还是你心疼我啊。这地我喜欢,等我,十分钟。再等我一下下,实在是破事太多了。你要是饿了,先点着,先吃。mua”   南溪回了个:“mua,等你。”   餐厅的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尬聊着。   没一会邰琛钧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转眼抱了一束鲜花进来。   “邰大哥,你不会是准备求婚吧?”南溪压低的声音里藏不住激动和喜悦,眼睛发亮。   “那你可要失望了。”邰琛钧一下就戳破了南溪的气泡。   “我还以为今天的狗粮论吨算。”南溪假装叹气,“你一个人都能隔空撒狗粮塞我一嘴,等会越越来了,那我估计不用吃饭了。哎,幸福的人总是不能理解单身狗的痛苦。”   “有本事你找一个,天天把狗粮塞回来啊。”邰琛钧轻飘飘来了一句,“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谢谢啊,我年纪还小。单身贵族还没当够。”南溪摇着手,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越越,这儿呢。”南溪正担心邰琛钧话题问得太深,一眼看见刚进门的俞越,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对着俞越猛挥手。   邰琛钧坐的位置刚好被柱子挡住,俞越绕到餐桌前,才看见。   邰琛钧起身送花,体贴地拉开餐椅。她俩坐在南溪的对面。   俞越表情有些奇怪,南溪察觉出来俞越不开心。   也就那么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俞越接过鲜花,笑了笑,冰山冷美人消散开,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南溪偷偷松了一口气,但她觉得整个事情有些不对劲。   邰琛钧刚才整个人都绷紧了,处于极度紧张状态。   直到俞越笑着坐下,邰琛钧才恢复正常。   这俩人出了什么事。南溪觉得自己感情雷达突然灵敏了起来。   “喂,阿行。我在外面,准备吃饭。”邰琛钧接了个电话,没有避讳。   “在长江广场这边,你也在?稍等一下。”邰琛钧捂住话筒,“阿行的电话,说他也在这附近,介不介意加双筷子?”   “你呢?”俞越努了努嘴,问南溪。   “当然没问题。”南溪说得大大方方,筷子却下意识握紧。   “阿行,我把地址发你。”邰琛钧挂断电话,又叫服务生加了几个菜。   陆行简出现在门口时,俞越拍了拍邰琛钧:“你迎迎人去。”   邰琛钧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听了俞越的意见。   俞越挪到南溪旁边,朝邰琛钧方向努了努嘴:“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南溪张了张嘴:“不是你让邰大哥下来接我的?”   “屁咧。他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还拉个垫背的来。算了,不管,把饭吃饱才有力气吵架。你就当不知道。”俞越白眼都快翻到玉皇大帝哪儿了。   二人过来,邰琛钧走在前面坐在俞越对面,陆行简坐在南溪对面。   俞越大概工作不太顺心,没有心情应付,南溪是怕说错话,一顿饭草草了事。   吃完饭,南溪把俞越送到大厦门口。   “溪溪,那我先去上班,晚点再联络。”俞越站在大楼刷卡处,余光撇了一眼那俩男人,“溪溪,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好,你跟邰医生?”   “改天细说,一两句说不清楚。”俞越挥了挥手进了大楼,身形风姿绰约。南溪突然心生羡慕。   “溪溪,你下午要去哪儿?”陆行简走了过来,邰琛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我?转转就回去。”南溪错过眼神,看着一旁的喷泉。   “下午正好没事,这里我熟,陪你转转。”陆行简眼光全落在南溪的身上,像一张无形的网。 第九章   南溪没能拒绝。因为拒绝不了。   陆行简的理由很坦荡,南溪要推三阻四的,倒显得她自己有鬼,更何况陆行简名草有主了。   “我去开车,这附近开了个新商城,感觉还不错,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陆行简做事总是很周全。   “我就买个手机,就在那儿。”南溪指了指百米远的商场,那一楼有好几个卖手机的。   陆行简觉得自己运气似乎不太好,但眼下,他也只好全听南溪的。   二人一起去商场看手机。   陆行简明显感觉得出来,南溪在躲着自己。原本以为她是找了个借口不想跟自己呆在一起,没想到南溪还真一本正经看起了手机,而且看她跟店员沟通过程,明显有做过功课。   陆行简心情多云转晴。   比较几个品牌后,南溪选定了心里最佳那个品牌。   “小姐,我想看看这款?”南溪指了指玻璃柜里的一款手机。   “我要这款,黑色的,128g。”旁边插进来一个清脆的男声,有些耳熟。   南溪侧过头看了一眼,还真认识。   就是今天早上被她撞倒的那个高中生。   “是你?你没事吧?”南溪主动搭话。   一天偶遇一个人两次,还真是缘分。   “你们认识?”陆行简不得不出声,他已经被无视很久了,现在还来了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   男孩拉起口罩,抓了抓背包肩带,转身就走。   临走前,他还特意看了陆行简一眼,眼神很奇怪,莫名的敌意。   “还真是个怪人。不过看着应该没事。”南溪小声自言自语着。   “你说什么。”陆行简没听清,问了一句。   “喔,没有,我说这款手机看着还挺漂亮的。”南溪随口扯了个理由。   这俩人明明就认识。陆行简莫名从中琢磨出高中生谈恋爱的那种,闹别扭就假装不认识对方。他知道,南溪有多招人喜,而那小子看上去也不差。   当然比自己还是差远了。   可明明就认识的两个人为什么都要否认?那学生眼里的敌意,是男人才懂的那种。   陆行简觉得空气都泛着浓烈酸味。   南溪只顾着买新手机,上新号,压根没注意到旁边那个醋坛子打翻了。   买完手机,南溪就给俞越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回剧组了,今天临时偷跑出来的,不能耽搁太久。   “哥,那我先回去了,再见,路上小心。”南溪连解释的话都不用再重新费一番口舌。毕竟她跟俞越打电话,声音不大,但陆行简站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我送你吧。我正好也要去。”陆行简压着翻腾的醋意,南溪躲他像躲洪水猛兽。   南溪心里狂吐着槽,脸上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剧组人多口杂的。”   “没事,不用担心,没人敢胡说八道。”陆行简掐了南溪的话头。   没事没事,你当然没事。男人拈花惹草别人还得夸他一声有本事。我呢?没事还要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你见过谁说人坏话还当面说的?   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林雪撞见吧。被撞见就完美了,看你怎么死。南溪恨恨上了车。   林雪是陆行简的女友。   别问南溪怎么知道,她有个“小特务”安插在陆家。昨天晚上,陆一冉把林雪和陆行简的事全说了,事无巨细。   车上,南溪坐在后座,忙得不亦乐乎。   她把俞越、一冉、钟意、邰琛钧全部加了新的微信号,连周放也不例外,旧号拉黑。   陆行简还保留在旧微信上,她修改了备注,把之前的“我哥”,改成了“星耀陆总”。   陆行简看着车内后视镜时隐时现的那小半张脸,眉头微蹙,他心里明白:他目前这套方法行不通,但他又不敢下手太狠,怕把南溪吓跑了。可今天,南溪对他态度越来越冷。   今天的手机,南溪坚持自己付钱,理由充分:她长大了,自己赚钱了。   以前南溪不是这样的。   南溪初二那年,他给她买过一个手机。少女粉的那种。   第二天晚上,陆行简正在KTV跟几个哥们过生日,接到南溪的电话。   南溪声音跟小猫似的:“哥,你能不能过来接我,我想回家了。”   南溪哭过,陆行简听得出来:“好,哥马上来。”   南溪小声抽泣着:“好。”   这小小的哭声重重砸在陆行简心口上,他一刻都没耽搁:“哥们,不好意思。我妹妹有事,我得走了。”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还唱什么歌,庆什么生。哥几个,走,看到底是谁欺负我家妹妹了。”寿星就是周放。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学校小卖部,这学校他们太熟了,都是这里泡大的。   南溪蹲在屋檐下,像只迷路的小花猫。   “溪溪......”   南溪站了起来,眼泪花花。   陆行简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没事了,跟哥说说看。”   南溪断断续续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中途还打了好几个哭嗝。   周放乐得直弯腰:“就这点事啊。妹妹,你也太菜了,谁敢诬陷你,狠狠给她几巴掌,她就老实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再说你哥也不能护你一辈子不是。阿行,你别瞪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句话,南溪当时没明白,后来她懂了,也记在心里。   陆行简绷着脸,很生气:“她怎么就断定这手机是她的?”   南溪揪着辫子:“她说就是她的,还说我把她手机卡扔了。”   “那老师怎么说?”   “老师说,明天拿家里□□就知道了。现在都不准瞎说。如果是我拿的,我得写检查,通知家长。”   “不用等明天,哥现在就给你把手机拿回来。”陆行简以家长的身份,领着南溪回了教室,找到老师。   “王老师,您好,我是南溪的哥哥。这手机是我昨天刚给她买的,今天来得急,□□没带。但是每部手机的IMEI 是独一无二的,不巧的是我刚好记得,老师可以打开手机后盖,取下电池。这位同学,你可以现在给你家长打电话,看到底是不是你手机。”   陆行简微微弯下腰,盯着那个女生:“同学,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家大人应该有教过你吧。对了,我不要质疑说什么手机我妹妹拿回家去,我看过了,所以才记得的。”   那个女生鼻子翕动,眼光四处游离,完全不敢正眼看陆行简。   “因为你跟老师说的是,今天下午还看到自己手机了,对吧?王老师。还有其他小伙伴看见了,对吧?”   王老师点了点头:“高菲菲,你是不是记错了?手机是不是放哪里放忘记了。”   高菲菲突然大嚎起来:“我就是讨厌她,讨厌她,学习好了不起啊,还不是被人像垃圾一样扔掉。她就是嫉妒,看我买了新手机,她也跟我买了一模一样的,连颜色都一样。”   王老师头疼,现在的孩子个个得罪不起:“够了,高菲菲。老师问你,这手机是不是南溪的?”   “是。”   “那你的呢?”   高菲菲从长筒靴里拿出来,手机是关机状态。   “高菲菲以后不能乱冤枉人,败坏人名声。明天交一千字检讨。”王老师把手机递给南溪,“南溪,没事了啊,手机拿好。”   “等等。高菲菲是吧,请跟南溪道歉,现在。”陆行简那时候已经有180了,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质感,可这么一正经起来,居然让人有些压迫感,“还有,南溪有家,她爸叫陆海丰,她妈叫阮文静,她哥叫陆行简。”   王老师想站出来活稀泥。   陆行简语速更快,声音更高:“高菲菲,做事就要承担后果。认错事小,你要坚决不认错,我也有的是办法,别到时候说我陆行简欺负人。”   陆行简是“慧泉”中学的名人。家世自然也不是秘密。   “对不起。”高菲菲极其委屈,极其不情愿。   “你跟谁道歉呢?这态度还能再上天点么?”周放在门口补了一刀。   “南溪同学,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是我嫉妒心太强,诬陷你了。”   “走了,谢谢王老师。”陆行简拉着呆若木鸡的南溪,转身下了楼。   前面那几个哥们闹腾着,风一样跑下了楼。   “快点,要下雨了。”陆行简拽着南溪的手,跟着跑了下去。   南溪还记得那晚的风,还有少年被风吹起的衣角,带着一股奇特的气味,直接撞进了南溪的胸膛,满满的。   全都是。   “哥,哥,你真记得那组数字?”南溪好奇心十足。   陆行简笑得眉眼里全是星光:“我当然不记得。”   “不信,你肯定记得。”在南溪心里,她哥陆行简无所不能,   “那你猜。”   后来这就成了个秘密,南溪也不知道陆行简到底是不是真的记得那组数。   陆行简陷在回忆里,没看到路上的坑,车“咯噔”猛震了一下,他赶紧刹车,减速。   南溪也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她看了看周边环境:“行简哥,我在这儿下车就好,要是被林雪姐误会了就不太好。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被人说闲话。”   陆行简抿着嘴摁了开门键,他忽略了“林雪误会”这个重要信息,只抓住了南溪对他的称呼变了。   从“哥”变成了“行简哥”,由亲到疏显而易见。   “听一冉说你这周末要出差?”临下车前,南溪又问了问题。   陆行简心中一喜,这是开始关心自己行程了?他刻意压低了声线:“嗯。大概去一个星期。”   “喔。”南溪推门下车。   陆行简一脸呆滞,这就完事了? 第十章   南溪刚一下车,一辆炫酷的绿色小跑慢慢从她身边开了过去,停在前面。   “嗨,真巧。”林雪摇下车窗,冲南溪招了招手。   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样样灵,果然不能做坏事,呸,自己也没做坏事。   南溪边吐槽自己,边跟林雪打招呼。   “你俩很熟?”林雪指了指走过来的陆行简。   “林小姐好,恩,我在陆总家寄住了十年。”南溪也顾不得这话说得合不合适时机了,反正只要这俩人放过她就行。她心没那么坚定,陆行简一再暧昧不清的,她保不齐自己会做出让自己讨厌的事来。   南溪平生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当小三。从生理到心理都极其厌恶。   至于别人当不当小三,她管不着,她不是什么清道夫。   “你就是那个寄住在阿行家的女孩?”林雪抬起好看的眉眼,打量着南溪。   南溪点了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原来是这样啊,拜拜。”林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脚油门,车子跑远了。   “行简哥,非工作的事情,你以后可以让林小姐代为传达,那我走了。”南溪微微欠了欠身,朝影视基地走去。   南溪称呼变了,连再见都不肯说。再见,意味着还可以再次见面。   陆行简这次倒没有再追上去,他原地停留了几分钟,目送南溪身影拐了弯,才调转车头。   “等会老地方见,我有事跟你们商量,要紧事。”陆行简发了条语音在死党群。   周放一阵疾风骤雨:“什么事?公司要破产了?提前透点风声,我好准备点强心降压药。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了。”   邰琛钧手术刀嚯嚯作响:“我最近严重缺钱。超过五毛钱的活动不要叫我。再见。”   周放切了一声,声音戏谑:“邰大医生。你可是外科第一把刀,你还缺钱?别逗乐子了。弟弟我要是走投无路,求收留。地方不要太大,君临天下那栋别墅给我落脚就成。”   邰琛钧中气十足吼了一声:“滚蛋。我要攒老婆本了。正好,哥几个碰个面,给我筹划筹划,最近俞越冷我很长时间了。她不会真不想要了吧?”   周放胸口拍得震天响:“这事,包我身上,我最擅长了。”   陆行简听着这几条语音,真想愤怒掉头回去:没一个省心的玩意儿。   但他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说不定损友,还有损友的妙招。   周放临出门前,又折回办公室,通知秘书:“露露,通知,各部门主管及以上的人,有女朋友的,已婚的人,男女分开,男在一号会议室,女在二号会议室。紧急会议。”   “周总,人已到齐,正等您呢。”露露敲门进来。   周放只开放一二号会议室的话筒:“嗯嗯。今天就一件事,大家都写写,怎么做才能追到女孩,并顺利娶到。十分钟后提交,现在开始。”   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但谁也没有停下来,他们周总总是创意无限,说不定有什么新的营销点子要出台。   等周放到时,陆行简二人已经喝上了。   “你怎么来这么慢?”   周放把三份文件往桌上一拍,翘着二郎腿,坐得像个大爷似的:“我这叫不打无准备之仗。琛哥,阿行来了这半天,给出你什么方案了吗?”   邰琛钧喝了一口酒,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别提他了。问题最大的就是他。”   “他怎么了?公司真要垮了?还是陆家要垮了?不是吧。没有一点风声啊。”周放一屁股挪了过去,兴奋得不像公司要垮,反而像天降横财。   “滚你的蛋。你家才垮了。”陆行简荡着杯子里的酒,耳朵突然可疑的红了,“我就是,问问,怎么把人追到手。”   周放往后一躺,无精打采:“不是吧,你俩没毛病吧,说好的单身贵族呢?说好的共同进退呢?说好的不要为了一朵花,抛弃一座花园呢?没事吧,鲜花摘下来放在瓶子里,她会枯萎的。”   陆行简和邰琛钧像看二傻子似的看了周放一眼,又对视了一眼,端起了酒杯。   周放蹦了起来:“你俩认真的?”   “嗯哼。”陆行简用鼻音给了他个回答。   “阿行,你的事太简单了。林雪跟你结婚是水到渠成。难道林雪为了事业不想结婚?还是林雪给你戴绿帽了?戴帽不太可能,这个应该瞒不过我的。”周放一拍脑袋,“是南溪缠着你?”   陆行简终于忍无可忍,给了他个脑瓜崩。   看着捂头跳远的周放,邰琛钧于心不忍,给他指了条明路:“阿放,阿行要追的人是南溪。”   周放蹲在远处观察了二人一番,收起了嬉皮笑脸:“这是我在最短时间内,收集的有关方案,说不定能用得上。”   “网上抄来的?”陆行简扬了扬手中的纸。   周放嘁了一声:“那是我能做得出来的事?这都是我们公司有恋爱或新婚人士的实战经验。”   周放看着那俩拿出研究分析方案的劲头,突然觉得冒出点孤家寡人的凄凉感,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窝在沙发一角给微信里一众妹妹发信息,没一个回信息的。   “这些方法真能追到人?”陆行简嘀咕了一句。   周放连忙放下手机:“这个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作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我,应该能给你们做情感解答。阿行,你先来。”   “来什么?”   “就是你跟南溪到了哪一步?”   “大概是她只想做兄妹了吧。”陆行简想了想,用了个不太确定的语气。   “你不是一直把她当妹妹吗?”周放觉得恋爱就恋爱,搞这么复杂还有什么乐趣。   “十九岁那年开始,我就没当她是妹妹了。”陆行简这下老脸全红了。   “阿行,你禽兽啊。”周放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南溪是不是还因为去韩国留学的事,恨着你?当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那么着急忙慌出了国?”   这是陆行简压在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小秘密,实在是难以启齿,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两位死党说起这事。   陆行简脑子有些乱,坐在那里发呆,往事就像胶片放在了老式放映机的机盘上,灯光一打,齿轮一转,画面鲜活了起来。   记忆回到了陆行简最初认识南溪的起点。   那时候,南溪还很小。南溪家跟陆行简外婆一个小区,住在门对门。   陆行简那会读小学,周末隔三差五会去外婆家。偶尔能见到外婆对面那家人,那是个漂亮阿姨,阿姨家有个漂亮女儿,从来没看见过叔叔。   陆行简听阿姨喊过那小女孩溪溪。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茜茜。   有一天周末早上,陆行简撞见那阿姨站在门口跟溪溪说了会话,就走了。他留了个心,直到午饭后,那个阿姨都没有回来。   陆行简偷偷跑厨房装了满满一碗饭,一盒菜,菜全是他爱吃的。他想了想又带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汽车。   敲开门,小妹妹站在板凳上。她还太小,够不着门锁。门上还挂着一道链子。   “溪溪,我叫陆行简,你可以叫我哥哥。你饿不饿?”陆行简献宝似的搬出饭盒。   小南溪乖乖从凳子上爬了下来,盘腿坐在地上,从门缝里看着陆行简。   小嘴吞咽着,她太饿了,饭菜太香了。   “哥哥不进去,我从这里把饭给你递进去。对,不能开门,听到没,除了哥哥和妈妈叫门,谁来也不能开门,外面坏人太多。”   结果碗太大,门缝太窄,塞不进去。   于是,小小的陆行简坐在门外,小小的南溪坐在门内。陆行简隔着门缝给小南溪喂饭。   直到小南溪满足打了饱嗝,这顿饭才算结束。   “溪溪,关好门,哥哥走了喔。”陆行简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腿有些发麻。   小南溪定定看着陆行简好半天:“哥哥。”   声音超级软,超级甜,像一颗超级大的棉花糖。陆行简想,要是妈妈肚子里是个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妹妹就好了。   “欸。”陆行简声音又脆又响。   “哥哥,你等会还会来吗?”南溪乌黑的眼珠子亮得能照见人影。   可陆行简下午来不了,他明天就要上学了,晚上得回家。   “来,你等我。”   于是,那个周末,陆行简赖到晚饭后才走。他少吃了很多好吃的菜,偷偷摸摸藏在饭盒里。   等他再次敲开门时,开门的是那个漂亮阿姨。   陆行简赶紧把饭盒藏在身后:“阿姨,溪溪在吗?”   “溪溪啊。她睡着了。陆家的?找她有什么事啊,小朋友。”漂亮阿姨蹲下来。   陆行简闻到她满身的酒气,他有些害怕,又壮着胆子透过门缝往屋里看了看,屋内漆黑一片。   他掉头就跑,把饭盒紧紧抱在怀里:“没事,阿姨再见。”   后来陆行简每个周末都往外婆家跑。   再后来,南溪上小学一年级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六,陆行简记得。 第十一章   那个周六,南溪老师来家访,说南溪已经两天没去上课了,也没请假。   南溪家门敲不开,家长电话铃声在门内响起,老师担心出事,找来物业帮忙。   屋内的情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女主人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趴在地上,屋内气味难闻,但没有看到南溪。   管理员人高马大,声音粗犷:“大家都别进来,先报警。”   陆行简想去看个究竟,被大人捂着眼睛抱了出去。   警察来得很快,南溪是在卫生间找到的,屋里的女人死了超过24小时以上。   三天后,警察来找陆海丰,还带了封遗书来。遗书是给陆行简的。   遗书很短,上面的字凌乱又被眼泪晕开。   “陆行简小朋友,你好。她叫南溪,阿姨本来想带着她一起走的,可到底还是舍不得。   我努力过了,真的,可我实在是活不下来了啊,阿姨很抱歉。   陆家小朋友,阿姨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小南溪活下来了,拜托你帮她找个家。能给她饭吃,能让她读书的地方就行,钱,阿姨还有一些,供养她到十八岁就好,剩余的钱,作为你的报酬。   屋里有个红色木箱子,你帮我替溪溪先保管,等到她十八岁后,再给她。   最爱的女儿小南溪啊,妈妈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来世要是遇见我,记得躲得远远的。南雅留。”   警察手上还有一份南雅的遗产清单。   陆海丰能猜个七八分:南雅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了,看到自家傻儿子跟她女儿走得亲近,就把最后一线希望放在行简身上。   陆海丰觉得这事难办。作为陆家集团的掌门人,他不想在这关键时刻闹出什么事。公司现在处于融资重要阶段,跟市政单位也有很多项目在洽谈阶段。如果被竞争对手抓到风声,肯定会借机会大做文章。   竞争对手只想搞臭你,搞死你。   “爸,我想去医院看溪溪。”陆行简眼眶通红,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让人送你去,别闹事。”陆海丰打发走陆行简,有些事不适合孩子听。   “警察同志,钱和房子你们经手办理,转小姑娘名下更好。至于她后续生活,这几天孩子暂时住医院,我会让人尽快找到合适学校或者托管中心,到时候跟你们联系。”陆海丰斟酌着,又摇了摇头,三岁看老,他这儿子啊,太重情义,以后总会在这条路上翻船的。   警察起身告辞,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陆海丰看了看年幼的陆一冉,在考虑要不要换个陆家掌舵人,他那傻儿子,太让人发愁了。   赶到病房门口的陆行简打了个喷嚏。   那天窗外阳光正好,小南溪坐在病床上,背对着门口,护士姐姐正在给她打针,还有个护士姐姐拿着玩具逗她。   但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不抗拒也不接纳,像极了橱窗里精美的洋娃娃。   陆行简的心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痛得他忍不住伸手往心口捶了捶。要是妹妹一冉变成这样,他大概会心痛到死掉吧。   “溪溪。”陆行简走了过去,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南溪。   南溪眼睛动了动。   “溪溪,”陆行简索性坐在地上,举着饭盒,“哥哥给你带吃的了。”   南溪慢慢抬起头,看着坐在地上陆行简,眨了眨眼睛,哥哥还在,她扁了扁嘴,眼泪慢慢滚下来,挂在小了一圈的脸蛋上。   “哥哥。”   陆行简小心牵着南溪的手:“溪溪,不怕,打完针,我们就回家。”   “回家?”南溪抖了抖,很害怕。   “恩,回哥哥的家。”   “真的吗?”   “真的。”陆行简伸出手指,跟她拉钩盖章,“拉钩盖章,一百年不许变。”   小南溪哭累了,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三个小时后,在护士的掩护下,南溪全副武装避过狗仔队,跟着陆行简上了车,回了陆家。   站在陆家大门口,南溪有些怕,她紧紧拽着陆行简的衣角,躲在身后,露出大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   陆行简像个大人似的拍了拍南溪头:“别怕,哥哥在。”   陆太太阮文静看着陆行简,突然觉得头好痛。这儿子现在送人来不来得及吗?   陆行简那会还看不穿大人心思,他绷着小脸,像登台宣誓似的:“妈妈,我把妹妹带回来了。”   “溪溪,进来吧。累不累?饿不饿?这是你的房间,喜欢吗?”陆妈妈不想搭理自己那傻儿子,不过南溪长得实在是招人喜欢。   南溪小鹿般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跟妈妈一样漂亮的阿姨,她好想抱抱阿姨,但又好怕。   她抬头看着陆行简。   陆行简点了点头。   “喜欢,谢谢阿姨。”   “溪溪,你先住这儿。”阮文静看着眼睛里全是恐惧和慌乱的南溪,于心不忍,有些话说不出口,就换了个话题,“那你想不想看看妹妹?”   南溪点了点头。   妹妹就是陆一冉,她那会长得白白胖胖的,胳膊和腿都跟藕节似的,这会正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哥哥,我喜欢妹妹。”南溪声音小小的,细细的。   一个星期后,南雅的遗物全被送到陆宅,那个红木箱子改变了陆海丰的决定。   就这样,南溪正式住进了陆家,一住就是十年。   其实南溪住进陆家,并没有那么顺利。期间陆行简撒泼打滚、拿着私房钱离家出走等等“恶劣”行径就不一一赘述,陆行简要脸。但不管怎么说,手段不忍直视,效果却显著,反正南溪住进了陆家。   陆行简想起那些幼稚又荒唐的行径,忍不住笑了。   一旁的周放毛骨悚然,他摸了摸暖和的手臂:“哎哟我去,阿行是不是被附身了?笑得这么春心荡漾,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邰琛钧扔下瓜子壳,拍了拍手,一本正经:“一个疯,一个傻,我这个聪明人还是走为上策,我怕被传染。”   周放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擅自做主原谅了邰琛钧这番话,他觉得现在调戏陆行简比较有趣,于是他上前猛地一拍:“阿行,醒醒,喝点水。”   陆行简有那么几秒钟是迷茫的,像睡觉睡迷糊了。   他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   这下邰琛钧和周放傻眼了,这酒,陆行简从来不喝的,他一沾这酒醉,属于心理反应。更何况这么一大杯。   “你怎么回事?让你来出主意的,你把他灌醉。”邰琛钧看着现在坐着跟个木菩萨一样的陆行简,不敢大声说话。   说老实话,这么些年,他们就只见过陆行简喝醉过一次。   更要命的是,陆行简喝醉后,太特么难搞了。   抱着人瞎亲不说,还爱哭,哭起来声音还大。   今天要再遭遇这么一回,邰琛钧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   要脸。也怕陆行简酒醒后到处追杀他。   “我哪知道他真喝。我只是想逗逗他。”周放压着嗓子解释着,“哥,这可怎么办。要不你去问问他?万一,他不发酒疯呢。”   邰琛钧瞪了他一眼:“去,我是不会去的。要不,我们仨在这干坐到天明?”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吓得周放二人惊慌失措,到处找手机。   “卧槽,谁特么手机在响?要特么没重要的屁放,我把他脑袋拎下来当球踢。”周放骂骂咧咧。   “你的。”邰琛钧凉凉说了一句。   “骚瑞骚瑞。”周放从沙发底下摸出手机,是魏晓棋电话,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又低又绵,“亲爱的,我刚才睡着了。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电话很快就挂了。   “我想到办法了。”周放打了个响指,拿着陆行简的手机出了门。邰琛钧不放心,跟了出去。   “你跟这个人打个电话,就说客人在你们这儿喝醉了,让她来接。”周放跟服务生站门口说话。   “这样不行。她一女孩搞不定。”邰琛钧否决了。   “那就试试再说咯。”   服务生硬着头皮打电话:“小姐,您好,陆先生在我们这喝醉了,我们酒吧快打烊了,麻烦您来接一下。”   南溪想笑,这样的套路电视里演了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九十九了,还来骗她?当她三岁小孩啊。   “好的,我知道了。”电话挂了。   周放傻眼了:“没问地址,没问包间号,一句好了,我知道是几个意思?她会来吗?”   “不会。这伎俩太小儿科。”邰琛钧毫不犹豫戳破。   周放不死心,拉着邰琛钧在寒风里,蹲酒吧角落里一个小时,不见南溪人影,二人瑟瑟发抖。   “走吧,我们把阿行搞回去吧,死就死。”邰琛钧认命了。   “不行,我得再试一把。”周放倔脾气上来了,“要是南溪不来,他们这段感情估计也没戏。”   电话再次打通,南溪这次都乐出声了:“怎么,这次又换个什么理由来骗人啊。陆行简,你还能不能行了?”   “喂,陆行简,你说话。你到底想干嘛?”   陆行简身体晃晃悠悠,说话黏糊不清:“溪溪,我想你,我好想你。” 第十二章   南溪心里一软,到底是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但不行。这样纠缠不清就像是毒药,到最后既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她硬起心肠:“陆行简,我是南溪,不是林雪。你该打电话的是她,而不是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   南溪爬上床,盖好被子,她盯着头顶上的灯出神,眼尾慢慢有水溢出来,顺着太阳穴没入发丝中,消失不见。   是谁说:仰头,睁大眼睛,就不会流泪的?都是骗小孩的。   周放再拨过去,那边只剩下机械的女声播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女人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啊。”周放嘟囔着。   邰琛钧神情却放松了下来:“你说我们要给林雪打电话,她会不会来?”   周放一脸这是个坑哥们的货的表情,看了眼邰琛钧,果然是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家伙,出的尽是骚主意:“别闹。别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   邰琛钧把陆行简扶着让他躺好,又盖好毯子,对周放挑了挑眉:“不如,趁这个机会,验证一下?”   没有什么立场的周放摩拳擦掌,刺激的事对他来说太有诱惑力了:“来。大不了就说电话是阿行自己打的。”   林雪的电话居然没有关机。   他俩头挨着电话,生怕错过了任何蛛丝马迹。   “喂,陆行简,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林雪打了个哈欠。   周放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邰琛钧,示意让他说话。   邰琛钧清了清嗓子:“林小姐你好,陆先生他喝醉了,您方不方便来接他一下。”   林雪那边是一阵让人窒息的安静,片刻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还有抽屉打开的声音。   周放做了个口型:你完蛋了,林雪要来了。   “林雪,快。到你了,准备好。”   “是,导演,我马上来。”林雪提高声音,过了一会,传过来的声音变小了,应该是林雪捂着手机话筒,但还听得见旁边嘈杂声一片,“那个,实在不好意思啊。今天有戏要赶,实在是走不开。这样,今天晚上麻烦你在酒吧照顾他一晚,费用都好说。”   “快,给林雪上威亚。大家准备好,子俊,你也准备好,我们争取一次过,快。”导演又喊了起来。   “实在对不住了,导演要发火了。晚点再说。”林雪匆匆挂了电话。   再打过去,电话关机了。   周放和邰琛钧对视了一眼,各自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声太大。怕把那个醉鬼吵醒了。   成年男人有时候幼稚起来,跟三岁的孩子没什么差别。   周放一屁股坐在地上,反正屋里都铺了地毯。他笑得肚子疼,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手机:“阿琛,你快看,惊天大爆料,快把我笑死了。这都是一群什么宝藏姑娘啊。”   邰琛钧接过手机一看,是影视简介,主演:林雪、王子俊,一部武侠剧,播出时间显示是两年前。   “你意思是,她刚才给我们放的是录音?录音她不录个新鲜出炉的?怎么不懒死她得了。”邰琛钧揉着笑得发酸的脸颊。   “她大概是失手放岔了。真心疼阿行,两个假女友,没一个真心的。”说完,周放忍不住又嘎嘎嘎笑了起来。   邰琛钧觉得笑得太大声,不是好基友所为,除非实在忍不住:“剩下的留到明天再笑。今晚在这凑合一晚?那尊佛我可不敢动。”   “我怂我宁愿在这窝一宿。”周放毫不在意躺了下来。   慢慢,屋里动静越来越小,只剩绵长又安稳的呼吸声。   ***   “哎哟,谁特么踩我了。给爷爷滚过来。”周放顶着一头鸡窝头发,睡眼惺忪坐了起来。   陆行简坐在沙发上,双脚正好踩在周放肚子上:“你怎么睡我这儿了?”   “阿行,借你贵宝地再睡一下,反正不差这一天半天的,等我睡醒了再说。”周放翻了个身,咚了趟了回去。   “我去,谁特么把床偷走了?疼死爹了。”周放“嗷”了一嗓子,又坐了起来。   陆行简揉了揉脑袋,看了看四周,居然夜宿在酒吧,昨天到底是喝到多凶残,三个人都没回去。   陆行简看了一眼魂魄还没完全归位的周放,抬脚踢了踢他:“醒醒,看看你到底在哪。阿琛呢?”   邰琛钧从沙发背后爬了起来:“阿行,现在还不到六点,我今天休息,能不能让我再睡会?十分钟就好。”   周放听到这话,顺势躺了回去。   陆行简酒后头痛症状还是很明显,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目无表情。很好,给南溪打了两个,还给林雪打了一个。   喝酒坏事是真理。   半个小时后,三人一身酒气开着车回了陆行简的家。   等陆行简洗完澡出来,那哥俩外卖都开始吃上了。   “你俩不回自己家,跑我这儿来干什么?赶紧吃完,吃完该回哪回哪,该干啥干啥去。”陆行简转身回屋换衣服去了。   他这样的人,今天肯定还是会照常上班的。工作狂人,没有休息这一说。   周放咬着筷子,对着邰琛钧挤眉弄眼:“哟呵,居然炸毛了。你猜,他是不是已经看过昨天的通话记录了?”   邰琛钧点了点头,筷子没停。   “你说他今天早上这顿火,到底是因为没人来接他失落造成的?还是因为担心醉酒出糗,脸上挂不住?或者说死活想不起来昨天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而跟自己生气?”   周放是个开了上帝视角,手握剧本的人。   邰琛钧总结:“三者皆有。”   俩人对看了一眼,哈哈哈大笑起来。   陆行简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看见那两只狂笑的场面,他满头黑线,再次认真地考虑要不要跟这俩人划清界限、分道扬镳。   “阿行,来,吃早餐。”周放招了招手。   陆行简扣好最后一粒袖口,拿上大衣,冷着一张俊脸:“不了,今天上午约了人谈事。你们吃完,把垃圾带走,门锁好,谢谢。”   周放慢悠悠接了一句:“昨晚的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说,毕竟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幸福二字咬得尤其重。   陆行简脚下一滞,他需要点时间辨别周放话的真实度。   周放做着口型倒数二十个数。   数到一时,陆行简把大衣扔在椅背上,人坐了下来:“那你说,长话短说,我时间很赶。”   周放叽里呱啦把昨天的事讲了一遍,当然,电话都是陆行简自己打的。   末了周放补了一句:你跟林雪该澄清了。   这讲述的过程并不连贯,中间屡次被邰、周二人的笑声打断,笑得太大声,屋顶都快掀翻了。   整个过程中,陆行简的脸就像某宝上“直男会购买的女友彩妆盘”,色彩是想象不到的缤纷多彩。   听到最后,他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对了,阿琛,我前天跟俞伯伯吃饭,听他的口气,好像俞越让他帮忙在圈子里找找适合结婚的对象。”   邰琛钧被呛到猛咳,脸都咳红了,周放上前替他拍了拍,还顺带批评陆行简:“阿行,你这典型是打击报复。”   陆行简笑得春意盎然:“对了,还有你,阿放。昨晚微信我没来得及看,你妈给我发消息了,说她身体不舒服,让你今天务必回家一趟。你应该也收到了。”   周放没想到“战火”这么就烧到自己这儿来了,连忙打开手机,他母亲大人的消息是夺命连环call,周放无心顾及其他:“那陆总,我今天请假一天。本人已死,有事请烧香。”   他妈每次给他介绍相亲对象,都是这一套,偏偏他还不敢不回。   “准了。”陆行简扳回一局,神清气爽。   三人手忙脚乱,一窝蜂往门外冲了出去,门口太窄,三人恨不得打起来。   于是周放建议:把门拆了,扩大一倍。   陆行简连个眼神都没给周放,直奔约好的咖啡馆。今天是谈项目融资的事,对方代表是小陈总。   前期有过多次接洽,他俩又都是年轻人,所以这次沟通很顺畅,合同一签,就没事了。   陆行简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了,于是他主动邀请:“陈总,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陈总笑着拒绝了:“陆总太客气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女朋友在等我。下次,下次我请陆总。”   “那改天再约。”陆行简笑着跟人再见。   莫名喂了一口狗粮,陆行简觉得也老大不小了,这样下去不得行。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事跟你说。”陆行简发了条微信,车子开得又快又稳。   “那你来接我,不想开车。”那边回消息倒是很快。 第十三章   “蔡店”影视基地附属酒店。   南溪正打算去食堂吃午饭,刚到大楼门口,她突然把林河娜手一拉,说帽子落房间里了。还不等娜娜有所反应,她就匆匆忙忙往回走了。   南溪看见陆行简的车了,她老远一眼就看见了,她怕迎头撞上,双方都尴尬。   河娜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姐,你头上戴的那是啥啊?   毕竟南溪已经走远了,说了她也听不到。   南溪上楼后,偷偷猫在门后,耳朵紧贴着门,听着走廊的动静,像只静待捕食的壁虎。   并没有人上来。   南溪松了口气,习惯性整了整头发,才发现帽子在头上。   真是忧伤,刚才在娜娜面前找的什么破借口啊。   于是她索性换了身衣服,换了顶帽子。   结果一到一楼,南溪就看见陆行简的车停在大门口。车停的位置很巧妙,只能看到车牌,车身被不透明的玻璃挡住了。   南溪心里那股气突然冒了出来,陆行简虽然不直接管自己,但碰面还是难免的。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来个痛快,省得日后让自己不自在。   打定主意后,南溪大步流星穿过玻璃门,眼前的一幕还是让她吃了一惊,脚下一顿,差点崴了脚。   林雪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拉开副驾驶车门。   大厅一楼的玻璃,下半截都是不透明的。林雪刚才蹲在地上弄鞋子,南溪没有看见她。   林雪上了车坐好后才看见南溪,但没有说话,只是礼貌性对南溪笑了笑,关上了车窗。   南溪情绪复杂,不知道是尴尬多一点还是委屈多一点,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逃走。   虽然整个过程就几十秒,或者更短,但南溪觉得好像经历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木着脸越过这辆车,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她感受到了恶意。林雪的、还有陆行简的。   陆行简熄了火,握着方向盘问林雪:“你故意的?”   林雪噗嗤笑了,丝毫不畏惧陆行简臭着一张脸:“哎呀,你看出来了啊?南溪这战斗力也太差了,以后还怎么在这圈子混?”   “你下车。”陆行简看着后视镜里落荒而逃的南溪,狂躁得要暴走了。   “分手饭不吃啦?”林雪丝毫没在怕的。   “林雪,我觉得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没有分手这一说。演戏而已,不必入戏太深。我人是好说话,但不代表我愿意容忍你。”陆行简一张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这才是陆行简本尊嘛。干嘛整天装作一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大君子呢?你累不累得慌啊。”   林雪切了一声,丝毫不在意陆行简低到爆的气压:“陆行简,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吃饭,是想说‘分手’的事,其实这事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就解决了啊,我们是假的喂,你自己搞清楚没有啊。”   “假的而已,难道还要谈个什么好聚好散?我们有好过么?除了你家我家知道,还有别人知道我跟你的事么?没有啊,连绯闻都没有一条,你担心个球啊。”   林雪连忙捂住了嘴巴,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激动爆粗了。今天姐姐看在南溪的份上再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跟女朋友以外其他的女人走得近,也不需要考虑你女朋友以外其他女人的心情感受,她们怎么样跟你有关系么?就好比,今天,你还要担心我会不会好受?别逗了。”   林雪喝了一口水,今天说得有点多:“我高不高兴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陆行简老老实实:“没有。”   “那南溪高不高兴跟你有关系吗?”   “有。这不是废话吗。”陆行简是在玩快问快答。   “那还不赶紧滚下车去,该哄哄,该挨骂挨骂,还跟我在车上坐着闲聊?你有这美国时间我还没有呢。”林雪觉得自己好像在带儿子,不但要把儿子带大,还要教他谈恋爱。简直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陆行简拿起钱包,拔了钥匙就走,想想,又给了一千让林雪去吃饭。   林雪看在这一千的份上的,又提供了一个情报:“二号食堂,三楼,靠左。祝你好运。”   林雪开着绿色小跑一溜烟跑了。   二号食堂,三楼。南溪、娜娜、朴彩珍正在吃饭。   “彩姐,你说溪溪姐是不是受刺激了?苦瓜她以前可是从来都不吃的,今天吃的全是苦瓜,还一大口一大口的。”   娜娜看着南溪一口口吃着苦瓜,自己都觉得嘴里苦得发麻。于是她把苦瓜盘子挪到朴彩珍面前,换了一盘子红烧排骨在南溪筷子底下。   “她不就是回去拿个帽子吗?怎么成这样了?是撞破了不得了事被人威胁?还是被人陷害了?”朴彩珍脑补了好几出宫心大戏,吓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连南溪都觉得严重到六神无主的事,那估计就是天被捅漏了。   完了完了。   陆行简一踏上三楼,就看到了南溪,南溪背影太好认了。   娜娜眼尖,她跟朴彩珍咬着耳朵:“彩姐,溪姐上楼后,我看到陆总的车了。”   娜娜脑补的是一出爱恨情仇大戏。陆总强制索爱,南溪奋力逃脱牢笼。在她眼里,陆总就是个“大变态”,以折磨人为乐趣,说白了,就是巧取豪夺,仗钱欺人。   难怪每次南溪看到陆行简都不开心。   朴彩珍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南溪有靠山了。   忧的是这两座靠山看起来都不太好相处,得罪哪一个都不敢想。   “南溪,陆总来了。”朴彩珍推了推南溪。   南溪认真埋头狂吃,充耳不闻。   “这里可以坐吗?”陆行简客气问道。   南溪抬头看了眼陆行简,又低下头,继续认真吃饭,一盘子排骨都快被她一个人吃完了。   “陆,陆总,请坐。”朴彩珍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南溪看着盘子,陆行简看着南溪,眼神里什么都有,心疼最多。   朴彩珍看出点门道,拉着娜娜就要走。娜娜不愿意,她要保护南溪姐。   “保护你个头啦。陆总心疼她都来不及,还轮得到你保护,这下我们发财了。”朴彩珍半威胁半诱导,拽走了河娜。   这个时候本来就已经过了饭点,三楼人都走空了,连食堂的师傅都走完了。不走也不行,谁敢盯着大老板?   三楼就只剩下陆行简和南溪了。   “溪溪。”陆行简刚开口,就被南溪打断了。   “别说话,我饭还没吃完。”   陆行简脑袋一下短路了,这个话怎么接?   他悄悄摸出手机,发在群里。   周放响应速度最快:盘她。盘她就完事。   陆行简气死了:说人话。我坐在她对面。   周放:......   硬喂狗粮可还行?   邰琛钧回了一句:我想带你去吃什么,什么,就是你们以前吃过的,她觉得超级难忘的。   陆行简拿筷子碰了碰南溪的筷子,小时候她俩老这么玩。   “溪溪,我想带你去面一碗。那家店还在。”陆行简说得小心翼翼。   南溪放下筷子,人回过神来。饱腹感突然反弹,她吃撑了,一盘子的排骨全被她吃完了,一大碗米饭也被她吃完了,她意识晚上十公里少不了了。   “陆行简,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南溪擦了擦嘴,抬起头,看着陆行简。   目光澄静。做演员就是这点好,演起来,连自己都信以为真。   这眼神,陆行简看着太难受了,他脑子里所有讨女孩子欢心的技巧消失殆尽。   他不光心疼,头疼,胃疼,全身上下都在疼,疼到骨头里面。心口像被人拿针扎一下,又密又狠。   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声音了,他说:“南溪,我跟林雪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南溪澄静如海的眼睛里,掀起了风浪,像一场即将来临的海啸。   顷刻间,又退散开去,南溪的笑容绽放在他眼前,全是嘲讽:“陆行简,你说这话的时候,想过林雪吗?想过我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陆行简抓住南溪的手,试图安抚她不要激动,他会跟她慢慢解释,但突然声音变得嘈杂,又逐渐消失。   最后停在耳朵边是南溪慌乱的哭喊声:“陆行简,陆行简,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第十四章   陆行简醒来时,外面已是大黑,病房内安静得吓人。   陆行简内心突然冒出一点没着没落的心酸感:孤家寡人还真是凄凉啊。   口里干到发苦,他正打算自力更生,倒点水喝。突然手机响了,进来几条微信。   周放贱兮兮地说:“阿行,够狠啊,居然把自己真搞病了。我们赶来时,你已经送去抢救去了,南溪蹲在地上大哭。啧啧,要说她对你没心思,鬼都不信。”   邰琛钧站在医生角度,一本正经:“阿行,追女人什么方法不好,非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没个好身体,怎么保护好自己女人。病好了,给你办张体检卡。”   陆行简忍不住爆粗了:卧槽,这还是亲哥们吗?自己躺在病床上快成干鱼了,他们还有脸调侃?   “哥们儿,你们还能不能行了?派个人过来,给我倒点水喝一下吧。”   陆行简想,出院了,这俩人非绝交不可。   周放在那头咋咋呼呼:“卧槽,不能吧。南溪不在?不可能啊。当时我把其他人带走,南溪知道医院就只有她了啊。”   陆行简气得头顶冒烟:呵呵,你还把其他人带走?   周放理不直气也壮:“我是给你俩创造机会。”   邰琛钧插了一句话:“算了,我离得近,我来看看你。要是那个医院不行,就转我们医院来。”   陆行简刚要感动。   邰琛钧又来了一句:给我们医院创点收,肥水不流外人田。   陆行简:......   不用等出院了,现在就绝交吧。   周放又开始逼逼了,陆行简还来不及细看,病房门口传来动静,陆行简按了返回,锁了屏幕,装睡。   “袁医生,还是拜托你再看看,都这么久了,病人还没有醒,我有点担心。”是南溪的声音,低低的。   医生声音倒是很响亮:“你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一些,门也不用关。房里太安静了,病人大概是睡得太沉了。”   陆行简:......   感情病人不醒就吵醒他啊。难怪电视里,总是让家属不停陪植物病人说话。   南溪倒是听话,把窗户打开一些,外面的风溜了进来,屋里终于不那么死气沉沉了,有了些新鲜的模样。   陆行简的孤寂感一扫而空。   看来,医生的话没错。   陆行简长叹了一声,慢悠悠醒转过来。   南溪奔了过来,盯着陆行简看了看,很是惊喜地冲医生喊:“袁医生,真的诶。真的有效啊,他醒了。”   “醒了就好。我来看看。”医生拿出小手电筒。   “袁医生,他醒是醒了,怎么有点,有点......”南溪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   “有点傻?正常的。一般人从陌生环境里醒过来,都会有短时间迷茫,他需要对事情有一个回忆。”袁医生检查了一下,又看了看吊瓶,“陆先生,麻烦眼睛看着我,对,看我。”   检查完毕,医生叮嘱了一句:“没事。暂时不要进食,可以替他润润嘴唇,但不要喝进去。”   “好,谢谢袁医生。用棉签可以吗?”南溪问了一句。   “当然,你用嘴唇也可以,不过病人病情还不太稳定,不宜过度刺激,年轻人还是要适当克制。”袁医生走到门口,又交代了一句,转着手中的笔,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丝尴尬。   南溪白净的脸涨红了番茄红,她起身去倒水,想化解一下这种令人窒息的误会。   手腕被陆行简紧紧握住,陆行简觉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南溪挣脱不开:“我去给你倒水。”   陆行简声音嘶哑:“我不渴,溪溪,你饿了吧,都这么晚了。我让人给你送吃的。”   南溪低着头不看他:“不饿,中午吃太多了,经纪人说得把晚饭省了。”   “今天吓坏你了吧。”   南溪摇了摇头:“你先松开我,你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陆行简沉默了一下,慢慢松了开,眼睛里委屈巴巴的。   怎么一生病,还像个孩子这么幼稚了。   南溪坐在椅子上,用棉签给他润嘴唇,棉签很短,南溪靠得很近,身上的香味都清晰可闻,睫毛根根分明。   陆行简目光从眉毛慢慢往下,落在南溪的嘴唇上,脑袋瞬间想起医生说的那句话,脸突然滚烫,不可控地红了起来。   “你是不是不舒服?脸怎么突然这么红?”南溪用手贴了贴他额头,又贴了贴自己,感觉没差。正想用额头去试试,发现自己踩过线了,堪堪停了下来。   “没,我没事。”陆行简突然结巴了。   南溪灵光一现,突然想起少年时的自己,突然好像有点懂陆行简为什么了,于是她收回棉签,坐在椅子上,目光一时不知道落在哪里好。   “溪溪......”陆行简刚出声,南溪电话就响了。   “彩珍姐,我还在医院,晚点再说。恩,好的,再见。”南溪挂了电话,出于习惯性问,“你想吃什么?”   陆行简本来想说自己不能吃,可不知道怎么地,人这一病,脑子里的邪念全跑出来了,他盯着南溪,眼睛里发狼光,他是很饿,都饿了十几年了。   “我不饿。溪溪,你饿不饿?”   “我饿,但我不能吃。再吃,经纪人要打死我。”南溪捏了捏腰,并没有肉,但彩珍姐管得特别严,每天吃什么算得死死的,超标了就得跑圈。   “你多少吃一点,你又不胖。”   “不吃。”   陆行简虽然还挺享受俩人这么闲聊,但多少有点没话找话说的意思。于是他招了招手:“溪溪,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撑着坐了起来,南溪赶紧帮忙扶他,帮他垫好枕头。   陆行简手虚虚一圈,就像抱住了南溪。   “怎么了?是要去卫生间吗?”南溪问道。   “没有,我有事想要跟你说。你先坐。”陆行简伸手把南溪拉到床边坐稳,随即松开手。   虽然不舍得,但不能让南溪有压力。   谈话还是要比较正式,躺着太不合适了。   “虽然现在说这些可能环境不太恰当,但夜长梦多,我想借这个机会跟你谈一谈。”陆行简语速流畅了很多,话一旦开了口,就好了。   “我跟林雪不是男女朋友,一天,不半天也没有。我是为了应付爸妈,她也有她的目的,但这个目的不是我。我没有交过女朋友,也没有跟女人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虽然我已经快三十了,这么说起来感觉很好笑,说起来也有点丢脸,但我还是想跟你说清楚。”   南溪小脸泛红,低着头,揪着背面:“你跟我说这干嘛呀。”   南溪的声音软软的、娇娇的,带着点小骄傲,这声音像小猫的爪子,一爪一爪的全往陆行简心窝那块软肉上挠,挠得他心痒难耐,想一把抓住那只调皮的猫爪子,“哇呜”一口,囫囵整个吞进肚子里,这样再也不担心她跑不见了。   “当然要跟你说啊,不然这话我还能说给谁听啊。再说,就算别人想听,我还不想不说呢。”那个臭屁的陆行简又回来了。   “你可以说给林雪姐说的那个人听啊。那天她不是警告我,说你名草有主了么?”南溪揪背面的动作突然用力了。   陆行简觉得肉疼,好像揪在自己胳膊上。   “我是名草有主,这事不假。在跟林雪狼狈为奸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了啊,林雪这事是不是一冉那丫头跟你说的?”陆行简突然回过神。   “不是,我自己猜的。”南溪不能出卖一冉。   “好,我们不理一冉,也没有林雪。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名草有主的主是哪个?”陆行简的目光像有了实质感,能穿透人体血肉,直达南溪的内心深处。   南溪慌乱站了起来:“哥,我,我饿了,我去买点吃的。其实,不,不是,我去给你买点洗漱用品,对,洗漱用品,还有换洗衣物什么的。你先睡一下,我去去就来。”   南溪突然很怕听到那个答案,不管这个答案是什么。她满心慌乱,一颗心像浮在半空中,到处飘飘荡荡。   她奔到门边,但她犯了个物理知识问题。   声音会比动作快。   陆行简的声音清晰传了过来:“南溪,那个人就是你,一直都是你,有且只有你。”   陆行简的声音其实一点都不完美。低沉又沙哑,还有些发抖。   可谁叫说这些话的人是陆行简。只要是陆行简,他说的话,就是这世界上最美妙动听的音符。   “讨厌,我才不信。”南溪转过身,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眼泪。   陆行简大惊:怎么办,不信?我说的都是真话,怎么会不信?怎么办?怎么办? 第十五章   正当陆行简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病房门被人推开了。   正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邰琛钧。   南溪背过去擦了擦眼泪,很有些难为情:“邰大哥,你来了。”   邰琛钧深感自己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他也不擅长劝解别人:“这是怎么了?”   陆行简二人异口同声:“没事,没事。”   南溪脸越发红了:“那个,我找了个晚上的陪护,十二点开始。邰大哥来了,你们先聊,我先回去了。”   “你还有门禁啊?”邰琛钧接了一句。   “恩。剧组的演员不能夜不归宿,刚才经纪人已经来催过了。”南溪眼神都不敢往陆行简那边看了。看一眼,都觉得脸烫得慌,心跳得太欢乐了。   “那我送你吧,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邰琛钧边说边起身。   陆行简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给邰琛钧使了个称赞的眼神。   “不用,免得......”南溪偷偷看了陆行简一眼,一下就撞进陆行简看过来的眼睛里,她慌忙错开,“我等会把车牌号,司机照片都发过来,实时定位分享你们。”   邰琛钧坚持送她到一楼。   还要陪她等车,南溪拦住了他:“邰大哥,你上去陪陪我哥吧。他今天什么都不能吃,渴了的话,用棉签沾水帮他沾沾嘴唇。明天我有戏拍,我会尽量赶过来。”   “那行,那你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好的,那谢谢邰大哥,再见。”   南溪上了车后忍不住傻笑,笑得满脸通红,眉眼里全是糖做的。   “叮咚”,微信有消息。   是邰琛钧:南溪,上车了吗?   南溪眉眼带着暖意:“上车了。”把车号和司机照片发了过去,又发了个实时定位。   发完邰琛钧后,南溪在好友栏扒拉了好几圈,拢共也就十来个人,硬是没找到陆行简。   奇了怪了,难道是陆行简把她给删了?   南溪想了好半天,恍然大悟,她把陆行简微信存在工作号上,私人这部手机,她当时没加。   医院里,邰琛钧正忙着发微信,没空搭理陆行简。   “嗯嗯。”陆行简咳嗽了几声。   邰琛钧抬头看了他一眼:“嗓子不舒服?忍着吧,你现在还不能喝水。”   陆行简白了他一眼:“你爱上那呆就麻溜上哪儿,看着你,没病也气出病来。”   “德性,我还不知道你。”邰琛钧屁颠屁颠坐了过来,“刚才你一直盯着手机看,是不是南溪一直没给你发消息?”   陆行简哼了一声:“她没给我发,难道给你发了?”   邰琛钧哈哈大笑起来:“还真让你说对了。南溪不但跟我发了消息,还跟我报告了方位,我随时掌握她的活动轨迹。哎哟哟,某人脸长得跟我家小邰儿很像了。”   小邰儿是邰琛钧养的一匹马。   陆行简气得往床上一躺,被子一拉,决定不再搭理邰琛钧。   “哎呀,南溪现在已经到后官大道了。”邰琛钧边念边瞄床上那气成一只河豚的人,笑得后牙槽都快看得见了。   南溪在出租车上,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一冉发了消息:“冉冉,你把你哥微信推送给我一下,我这个号没他微信。”   冉冉消息秒回:“你现在在哪?我现在再去医院的路上。”   南溪一顿:“我在回宿舍的路上,宿舍有门禁。你哥哪儿有人看着,你别担心。晚上我请了看护,你到时候可以找个地睡一下。”   冉冉:“没问题,谢谢溪溪,今天哥要不是你,还不知道出什么事。我把他微信推送你啦。我下车了,晚点再聊。”   南溪回了个好字,加了陆行简微信。   直到南溪下车,陆行简的通过消息还是没有收到。于是她就跟一冉发了个微信:“我已经到宿舍了,晚安。”并发了个定位。   医院里,陆行简的病房饭香扑鼻。   “邰大哥,我带了吃的,你先吃点东西,晚上我陪床就好。你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熬夜。”一冉把吃的东西摆在旁边的茶几上。   陆行简看了看一冉,心里感叹:这再也不是他心目中那个软得跟棉花糖一样的妹妹了。   明知道她哥是病患,不能进食,居然当他面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没有半点人道主义了?   陆行简索性把被子拉高,把头也藏起来了。   “我哥怎么了?”一冉悄悄问邰琛钧。   “大概是情路坎坷。”邰琛钧惊叹了一句,“大冬天吃火锅,是最幸福的事了。”   “我哥跟林雪吹了?这是件值得拍手称快的事啊。不行,我要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公之于众。”陆一冉辣得直哈气,一瓶冰可乐,咕咚了小半瓶。   “哪有众?你哥跟林雪都是骗你们这些傻子的,当然还有我们,骗的都是亲友团。”   “什么?你说,你说他俩是......”一冉激动得蹦了起来。   “淡定,淡定,别吵着病人。”   “哟呵,还知道这屋里有病人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来露营的呢。”陆行简那颗惶恐的心还没着落,这些没眼力劲的又跑到跟前来气他。   一冉捂着嘴偷乐,丝毫没有同情心:“你说他俩是假扮情侣?情况几成真?”   邰琛钧把两根筷子一架,摆成“十”字型。   “十成?哪个大v爆出来的?一般爆料能有个三成都不错了。”陆一冉不太信。   邰琛钧嘴朝陆行简那边一努:“当事人亲自爆料,两个当事人,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这是今年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陆一冉吃得更欢了,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   很快有回音了,南溪写着:“恩,我知道了。”   一冉脑瓜子一转,又发了一条:“那你是不是准备做我嫂子了?”   南溪把头埋在枕头里,噗嗤噗嗤笑个没完,两条腿翘了起来,晃悠着,似乎这样可以缓解她的羞涩:“你有本事问你哥去啊。他要敢,我还真敢当你大嫂。”   一冉发了“不怕羞”的表情给她。   南溪笑得更欢了。   没一会,陆一冉的消息再次进来:“我看好你喔,加油,冲鸭,大嫂。”   南溪看着大嫂这两个字,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下了班再过来。”邰琛钧收拾好垃圾,出了门。   一冉把他送到电梯口,邰琛钧就不让她送了:“快回去,晚上不要硬熬。开个房,不想动的话,去租个床也行。你哥身体没大碍,休息好没事。”   “好的,那邰大哥再见。谢谢邰大哥。”一冉乖巧懂事。   “傻丫头,跟哥客气干什么。走了,明儿见。”邰琛钧挥了挥手,进了电梯。   一冉租了个床,搬进她哥病房。   “你晚上睡这?不行,不行,你去附近酒店开个房,或者让司机接你回家。这床,怎么睡得好。”陆行简一万个不同意。   “哥......”陆一冉撒娇,“机会难得,我们都很久没在一个屋这么躺着了。以后有了嫂嫂,我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你啊。那我让司机送两床被子来,睡得舒服点。”陆行简妥协。   “好,顺便让李嫂把我衣柜里那个黑色包一块拿过来。”   半个小时后,司机把东西送了过来。   一冉把床铺好,简单洗漱了一下。   看着眼前忙碌的一冉,陆行简头一次发觉:妹妹真的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整天跟在屁股后头的小胖丫头了。不过,再大,在他眼里,也是个小丫头。   “哥,你疼不?”病房只留了一盏小灯,房间显得安静了起来。一冉小小的声音,听起来都很清晰。   陆行简迟疑了一下,换了答案:“有点疼,但是还好,不是那么疼得厉害。”他原本想说不疼的。   “你疼就要说,不然大家都会认为你没事的。”一冉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哥,听琛哥说,你跟林雪是假扮的?”   陆行简还不习惯跟妹妹讨论自己的情感问题,他有些难为情:“阿琛什么时候成了长舌男?”   一冉笑出声:“那你想不想知道你在溪溪心目中的印象?”   陆行简瓮声瓮气:“不早了,早点睡吧,我也累了。”   “行吧,晚安,哥。”一冉爬起来,把那个黑包拆开,拿了几个本子放在柜子上,“这是带给你解闷的,没事你好好看看。”   “恩。晚安。”   一冉是真的累了,这一天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很快进入了梦乡。   陆行简迷迷糊糊也睡着了,做了一晚上的梦。   第二天一早,看护热心问陆行简:陆先生,你昨天一直在说南溪,这是个人名还是地名? 第十六章   陆行简神色有些慌张,扭头看了看一冉,一冉睡得好的呢。   “地名,地名,在杭州,我记得好像是。”陆行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看护点了点头,关门出去了。   陆行简接完正在国外出差的陆氏夫妇电话,又给周放打了电话,把公事做了一个交接。   洗漱完,陆行简闻了闻自己,又看了看还躺着的一冉,放弃了洗澡的念头,忍着回了房。   一冉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像眉毛火烧了似的:“哥,哥,你怎么没叫我?我今天有很重要的课,教授超严的。”   陆行简还来不及解释,一冉已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洗手间,里头噼里啪啦乱成一团,不时还夹杂着一冉的惊呼声。   片刻间,一个美少女闪了出来,一冉卷起床上的书包,龙卷风似的咆哮而出:“哥,我走了,拜拜。”   “拜拜”二字尾音还在病房里回荡,一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陆行简捂脸:这不是我陆家的人,绝对不是,我们陆家没有这么莽撞的人。   奔到楼下的陆一冉再也憋不住了,她一屁股蹲在医院大门口的马路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形象尽失。   她哥太搞笑了。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做梦叫着溪溪的名字,他居然一本正经告诉别人:南溪是个地名,在杭州。   一冉越想越好笑,越笑越停下来,边笑边擦眼泪。   她在病房已经装睡很久了,忍得太辛苦了,因为她得给足她哥面子。   正当陆一冉毫无形象蹲在马路上狂笑又擦眼泪时,一辆自行车停在了她跟前。   陆一冉笑声戛然而止,她有些不爽。自己乐得正开心,被一陌生人打断,就跟你吃辣吃得正欢,突然大姨妈降临,那感觉太不爽了。   她抓起书包,站了起来。   突然腿一阵抽搐,一冉僵在原地。她刚才一时得意忘形,蹲的时间太久,腿麻了,还是两条腿。   哎,现世报来得不要太快啊。   “你不要紧吧?”陌生人扶了她一下。   长得挺眉清目秀的一男孩,看样子还是个高中生。   “高中生,你这个点不在学校里上课,到处晃什么?”陆一冉终于有机会做老大了。   “我正要去上学。看见你在这儿,是不是家里有病人?”高中生指了指医院。   “恩。不过没事。”一冉擦了擦眼泪,又看了看这男孩,“你是外初的?高几?”   “高三。”   “那你快去吧,别迟到了,姐姐我没事,谢谢你。”一冉把脚绷直,腿慢慢活过来了。   “我叫袁磊,你好,初次见面,外国语学校,高三生。”袁磊伸出手。   “阮冉,冉冉升起的冉,美院的,大一,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一冉握住他手,这孩子笑起来还有点阳光。   “阮冉,能加个微信么?”   “臭小子,别得寸进尺,下次遇到再说。走了。”一冉拦了辆出租车,挥了挥手,一溜烟跑了。   现在的孩子还真是胆子大,虽然在路上碰到女孩,就敢要联络方式。   哎,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一冉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袁磊正准备走,突然看见一冉刚才蹲过的地方有亮光,他捡起来一看,是条手链子。挂钩那里炸开了,这链子摸着手感不太好,不太像值钱的物件。   但他还是捡了起来,放进书包了,蹬着自行车跑了。   其实阮冉还真不是假名。她身份证、学籍上全是这个名。   至于她为什么从妈妈姓,大概她爹妈太相亲相爱了,两个孩子一个随爸姓一个随妈姓。   只是大家都一冉一冉的叫,所以外人都默认她叫陆一冉。   她也懒得解释,陆一冉也好,阮冉也好,反正都是她自己。   一冉刚走,护士推门进来,给陆行简继续挂水。   陆行简抽空洗了个澡,换了身衣。   陆行简是急性胃出血。   “陆先生,今天晚上你就可以进食了,吃一些流食,好消化的,不过藕粉不建议。”还是昨天的袁医生,建议吵醒病人的神操作那位。   “袁大夫,藕粉不属于流食?”陆行简今天气色好了很多。   “是流食没错,主要是因为太难吃了,不过你可以试试。陆先生,今天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没家属陪床?”袁医生看了一圈,没发现南溪。   “别找了,我让她回去了。”陆行简醋意翻滚,怎么又被惦记上了,他顿时觉得南溪还是不要来了的好。   袁医生大名袁野,跟陆行简都认识,只是不在一个小圈子,但大圈子难免会有交集,属于点头之交。   “陆先生大概是误会了,你身体状况确实需要有人照顾。我呢,也是有身份的人。”袁野抬起手腕显摆了一下,“还有上次南溪来医院被狗仔队追,是我帮了个小忙,你欠我个人情啊。”   手腕上不是手表,也不是手链,是个简单的黑色橡皮筋,女生扎头发那种。   陆行简说了声谢,有事以后尽管开口。但他不明白一个橡皮筋有什么可炫耀的,幼稚。   袁野笑声愉悦:“果然是一岁一代沟,三岁一天堑。老年人果然不懂年轻人的套路。陆叔叔,没事多看看新闻,关注新事物。”   还不等陆行简暴怒,袁医生拂袖而去,深藏功与名。   陆行简素来不在这些琐事上面花时间跟人斗智斗勇。   但他谦虚好学啊。   陆行简冷静五秒钟,打开手机,搜索关键词:女生、 橡皮筋 、男生。   出来的全是各种秀恩爱。   “我也是有橡皮筋的男生了,其他女生纷纷退散。”配图,一截橡皮筋手腕。   陆行简酸得牙齿都掉了。一翻评论,女生全是捂脸脸红的表情。   再往下翻,这条新闻简直震惊她妈。   邻国纪念日协会居然把每年的2月2日,定成“双马尾日”。意思就是这一天男生送两根橡皮筋给心仪的女生,如果女生用这两根橡皮筋把头发扎成双马尾辫,就代表接受男生的爱意。   这游戏只适合少男少女,陆行简闷闷地想。   他又想起昨天南溪最后说的那句话,最后因为邰琛钧来了,也没来得及问清楚。   现在再提起来问,感觉又生硬又尴尬。   正当陆行简捧着手机愁肠百结之时,周放来了。   带了一大堆吃的,还有鲜花。   “这都是公司同事给买的。当然,只限于你办公室那几位,因为你从来不旷工,秘书对你的去向一清二楚,你现在陡然几天不去上班,他们会以为你卷钱跑路了,这不利于公司发展和团结。”周放屁话特别多,每次都能把人绕晕。   “你的意思是,你把我生病的事跟大伙都说了呗。”陆行简一针见血。   “那不重要,反正目的都一样,你俩进展如何啊?”周放两个大拇指一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陆行简像戳破的气球:“没进展。”   “没进展是几个意思?”周放觉得这哥们情商太差,是恋爱低能儿。   “我昨天把我跟林雪的事一股脑全交代了,结果溪溪哭着跟我说她不信。”陆行简有些沮丧。   “不是,你先急。你把南溪当时说话的样子和口气跟我学学。你不知道,女人一句话,态度语气不一样,代表的意思往往截然相反。”周放是快急死的太监。   “她,她好像是皱着眉头说的。”陆行简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   “那,你看我的。”周放决定豁出去了。   “讨厌,我不信。”周放冷着声音,皱着眉。   陆行简细细感受了一下:“不对,语气没这么硬。”   “讨厌,我不信。”周放娇滴滴,小拳拳锤墙。   陆行简忍住胃里翻腾的气息:“溪溪没这么矫揉做作,她当时哭了。”   周放背着陆行简,慢慢转过身,打着哭腔:“讨厌,我不信。”   陆行简皱着眉头思虑了好久:“是这个状况,但你哭得太假。”   “这个不重要。”周放拍了拍手,吃了个橘子,“累死我了。那你当时怎么没有再接再厉?一举拿下?”   陆行简委屈得啊,别提多委屈了:“她都说不信了,我都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她看有多真。”   “呸呸,心挖出来恶心吧啦的谁愿意看啊,要碰上个晕血的还得昏死过去。”周放苦口婆心,但架不住他废话多呀,“得了,南溪那意思就是信你了。你呢,就把其他花花草草,手起刀落,咔咔斩个一干二净,以后就独守着南溪这一颗慢慢熬吧。”   “我没其他......”陆行简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放打断了。   “这些其他的,包含但不限于潜在暗恋你的女性,以及陆,以及你家家族女性,上至八十,下至三岁的女性生物,不排除女狗女猫等,对她们的亲厚照顾喜欢等等,都不要超过你家南溪。南溪是至高无上的女王,就对了,切记。”   “南溪不会。她对一冉比我对一冉还好,对我妈也是。”陆行简据理力争。   “幼稚。哥再跟你说一次,女人是个神奇的生物。比如南溪。她自己可以无底线的对一冉好,对你妈好,对俞越,对钟意好,但你不能。不然你试试,你别到时候惹你家南溪生气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周放看陆行简又要解释,他手一摆,“打住吧,女人就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那我是不是跟南溪确定恋爱关系了?”   周放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不急,你先追追。女人享受这个过程,你也会很享受的。咦,你床头这是深夜读物?” 第十七章   “不好意思啊, 实在是不好意思。”周放刚翻开第一页, 就把日记本递了过去, 笑声一刻都没有断过,“我还以为你看什么少儿不宜的小人书呢。”   小女生的日记本保存得很好,又用了很有质感的本子,像一本书。   陆行简接过日记本, 指尖在封皮上来回抚摸着,像抚摸恋人的肌肤。   “你不看看?”周放觉得这种行为太变态了。   “小学生都知道,不能偷看人日记。”陆行简忍住好奇心。   周放是真放弃了:“阿行,真的,我发现你人生还真的超级无趣啊,你每天兢兢业业上班,从不无故旷工, 你怕是苦行僧转世吧?看日记不过是帮助你确定南溪的心意,又不是干什么坏事。难道你不想知道, 少年时期的你,在她心里是什么样?”   陆行简往床上一躺:“你帮我买个封装袋来, 我不看。窥视她的心思感觉是不错,但亲耳听她讲一遍,恩,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我觉得生活里会充满了无数的期待和惊喜。”   “说人话。”   “我怕溪溪知道后生气。”陆行简坦白。   周放后知后觉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 他木着脸,继续吃他的东西。反正陆行简现在什么都吃不了。   没一会,秘书匆匆赶来, 接过日记本,用信封袋仔细装好,又盖上陆行简私人的火漆章。   陆行简龙心大悦,觉得这事办得挺好。他笑着扔了个苹果给秘书,秘书吓得接了苹果,麻溜滚了。   “你在干什么?来我这就是吃吃喝喝玩手机?”陆行简觉得有点无聊,“要不你把我电脑送医院来?”   “我在跟南溪发微信,问她什么时候来。”周放咬了一大口苹果。   “怎么她都跟你们回消息了,就没跟我回?”陆行简心口又中了一箭。这才半天,情绪就跌宕起伏好几次了。   “你看你自己手机啊,盯着我干嘛?没事就在网上冲浪,多学点追女技能。”周放低头玩得不亦乐乎。   陆行简翻开微信,精神一震,他看到有验证消息备注是南溪,是昨天晚上。   所以这是南溪新的微信号?她旧微信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跟自己联系,是因为没用了?所以,那天在车上,她加了所有人,包括周放,却没加自己?   陆行简心情跌到谷底。   “你又怎么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周放抬头盯着看了半天。陷入情网的人都是傻子,疯子,太可怕了。   “南溪是不是早就用新微信加你们了?”陆行简满心怨念。只等周放说一个好字,就“嗷”的一声,扑上去咬死他,让他占用南溪的微信空间。   “是啊。她没加你?看样子就是。没加是对的,她当时又不知道你跟林雪是假的。”周放正跟邰琛钧吐槽着这事。   “对啊,就是这样没错。”陆行简瞬间被安抚了,兴高采烈通过了南溪。   第一条微信发了出去:“溪溪,今天忙吗?”   他给南溪改了备注:溪宝贝。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够完美,又换成了:阿行的溪宝贝。   陆行简默念了一遍:完美。   南溪到中午才回消息:“还好,医院有人照顾你吗?”   一说起这陆行简别提多委屈了:“周放来了,但是比没来还糟糕。来了就坐那儿,干吃东西,什么也不做。有图有真相啊,等会啊。”   陆行简咔咔拍了十几张发了过去:“你看看,就他能干出这事。我手都肿了。”   南溪琢磨出撒娇的味道,她抿着嘴笑了笑:“让周放用热毛巾给你敷敷。医生有没有说你晚上可以吃饭了?”   “说了,说晚上可以吃些流食。”   “好的。”   陆行简看着好的这两个字,觉得这天又被自己聊死了。   他鼓起勇气发了条消息过去:“那晚上你会过来吗?”   消息如泥入海,悄无声息。   “阿行,我先走了,公司下午还有事。午饭你也不能吃,下午的看护我已经请好了,你就安心睡一觉,晚上我再来。”周放吃饱喝足就撤了。   陆行简抱着手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彩珍姐,我去趟医院。”南溪拍完戏,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   “照顾陆总?”朴彩珍问。   “恩。”   陆行简昏迷那天,南溪第一个打的电话就是朴彩珍,是她们帮着一起送去医院的。   自己回来那哭得惨兮兮的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   “南溪啊,这是好事。但是,你得瞒住了,瞒好了。公司可是有规定,艺人十年内不准暴露恋情,你这才几年啊。违约金都赔不起,当然,陆总出面,违约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朴彩珍其实很矛盾,她既希望南溪能抱上大腿,好出头;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是真情实感的这种,因为南溪一旦不是她的艺人,南溪的成功也好失败也罢,跟她朴彩珍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但现在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恩,我知道的。”天价违约金,南溪不敢掉以轻心。   南溪匆匆赶往医院,买了稀饭、牛奶、麦片、水果,还抱了个榨汁机。   她悄悄推开门时,陆行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口,那样子仿佛他一直都在盼着有人过来。   南溪突然心疼了,她那会在病房,应该也是这样等着陆行简吧。   “哥,你怎么没睡一下?今天医生有没有说什么?”南溪不想影响陆行简,快速调整心情,声音轻快。   “我睡了一下午了,睡够了。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让我继续保持。你呢?今天怎么样?”陆行简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我?今天拍戏都很顺利。哥,你要不要先刷牙洗脸,我怕粥冷了就不好吃了。”南溪小心拿出粥,粥还很烫,她把手放在耳朵上捏了捏。   “好。”   南溪站在洗手间门口等他。   “没事。”陆行简人还有点乏力,几天没吃东西了。   但南溪站在一门之隔,他还真有点难为情。洗漱上卫生间,但感觉又很奇妙。   好像做这些比较私人的事,不避讳某人,好像就跟某人关系更密切了一些。   他今天有在网上看到:情侣最开始都不会当着彼此的面挖鼻屎、打嗝、剔牙、放屁、拉屎。   到后来,越过最后一条线,她们之间就更亲密无间了。   于是陆行简在这样的心里暗示下,尴尬羞耻又兴奋地完成了他人生里,第一次壮举:当着心爱的人面刷牙、上卫生间。   “你还行吗?”南溪有些担心,陆行简进去的时间有点久了。   只是她不知道陆行简就上个卫生间这么简单的事,居然已经在他脑内完成了一部对比戏,内心戏更是丰富多彩。   “我洗个手就出来。”陆行简声音有点发干。   陆行简吃完稀饭,人看着也有了些气色。   “溪溪,你戏是不是快杀青了?”陆行简还有些紧张。   “恩,还有一场戏就完了。”南溪榨了个水果汁,递给了陆行简。   “那你要去韩国?”陆行简喝果汁的手一顿。   南溪“恩”了一声,岔开话题:“等我一下,我去开水房接点热水过来。”   自己果然是聊天话题终结者。   陆行简见南溪出了门,赶紧拨了个电话:“周放,我们公司是不是有部电视剧没有定女主角?”   “是,但导演和制作人有意向选林雪。她形象很贴合剧本女主,林雪演技是公认的,我们公司这几天正在跟她的经纪人接洽在。怎么了?”周放说完这一通话,他就明白陆行简的意图了。   公司剧本运作这块,陆行简从来不管的,周放很擅长。   “那你看......”   “得了,我知道了。想博美人一笑是吧?这套路可以啊。但丑话我可说在前头,第一南溪的行情价不能跟林雪比,我只会按新人价核算,权当给我们公司省了一笔开支。这第二呢,南溪还是要试镜,不合适的话,免谈,除非你也像魏晓棋她爸那样,投资我下部剧。这第三嘛,你也知道,我们已经联合一些营销号,借了林雪的名号在炒声势,你这么陡然把人换了,有那么点不厚道。”   周放里里外外把话说全了,陆行简就说了一句:“林雪那边我会跟她去说,其他按你说的来。”   话刚落音,南溪恰巧推门进来。   陆行简不禁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南溪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好在南溪神色无差,陆行简松了一口气。   南溪拉过陆行简的手,把热毛巾敷了上去,陆行简手微凉:“你怎么都没让周放用热毛巾给你敷敷啊。这几天是不是还要大量吊水?明天要不要换个手打?”   陆行简轻笑出声,抬起手摸了摸南溪头发:“这么多问题,我一下子都不知道回答哪个。我啊,就是故意等你来替我敷,让你心疼心疼我。”   南溪被当面调戏,羞得头都抬不起来,松开他的手:“自己敷。就知道胡说八道,没个当哥的样。”   陆行简反手抓住南溪的手腕:“溪溪,你说的这个哥,跟一冉口里的那个哥,是不是不一样?” 第十八章   南溪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行简, 他们好多年不曾相见, 也都各自长大了。   眼前这个男人眉眼锋利、五官俊朗, 好看得像画册里走出来的人,跟自己梦里那个成年后的男人相差无几。   她爱他,从十五岁那年开始,从未动摇, 也从未停止。   那陆行简呢?这些暧昧不清的言语里,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意?   陆行简目光灼灼,丝毫不肯退让。他可以什么都怕,可唯独对南溪的心思,他不怕。   他可以全部剖开,从里到外,赤裸裸晒在太阳底下, 接受南溪的审视。   从十九岁那晚开始,他就注定跟她纠缠不清了。   南溪也不肯退缩, 到这个程度,无法逃避。既然无路可退, 那就勇往直前,南溪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而果断:“那你呢?陆行简,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跟我说这些话?”   这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态度和风度。她不能总用妹妹的心态来面对陆行简, 那样,他们的关系就失去了对等的机会,她总会有逃避的借口。   而逃避最后, 总会把所有的事弄得乱七八糟。   所以,哪怕他们回到最初的陌生人,也好过一直装作最好的表面兄妹。   因为,不想为难自己的真心,不想委屈自己的真心,也不想到最后,真心变成了恶心,被人扔掉,还用脚踩。   “我自然是用男人的角度来看待我们的关系。妹妹只要一冉一个够了,我想要,让我爸妈他们生去。明明当初是我领回家的小丫头,为什么凭空让她们白捡了便宜,多了个女儿?”陆行简伸出手拉住南溪,声音坚定。   “南溪,我思想比较陈旧,也不喜欢认什么哥哥妹妹这一套。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未来孩子的妈妈,南溪你愿意吗?”   陆行简抬起头,认真又执着,眼睛的深情浓得化不开。   南溪想哭,扁了扁嘴,又笑了:“陆行简,你说到做到,要是,要是发现你骗我,我真的就会走远,再也不会......”   陆行简伸出手掌盖住南溪的唇:“如果有下次,我会跟你一起走。溪溪,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还有,对不起,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南溪眼泪滚下来:“哪有,不要说对不起,我没事,我也没吃苦。陆妈妈给的钱,我都花不完。”   眼泪好像全落在陆行简的心上,烫得他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怎么去弥补,怎么去心疼他的南溪。   “不哭啊,乖,不哭。”陆行简轻声哄着,抬起南溪的脸,轻轻把她眼泪擦去。   旧的眼泪擦去,新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陆行简整颗心又酸又麻又疼,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魔怔了,头越低越下,嘴唇落在南溪的眼睛上,眼泪微涩。这一刻,陆行简那颗漂浮的心,像流浪多年的浪子,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温暖又心安。   他的真心有人愿意收留了。   陆行简眼眶红了,鼻子发酸了,他到底是有多幸运。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南溪慢慢闭上眼睛,睫毛像蝴蝶翅膀,不安地颤抖着,又像期待了很久,心情在雀跃。   陆行简一下一下地亲着。吻干眼睛上的泪水,嘴唇慢慢往下,顺着眼泪划过的痕迹,虔诚而珍惜。   最热的气息,离自己呼出的气息只有一厘米,只要陆行简还微微往右一点点。   南溪无意识地抓紧了陆行简的衬衣,呼吸凌乱。   一厘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两股炙热的气息,早已不分彼此,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到底谁比谁热烈,谁比谁更凌乱。   心跳乱了节奏,如战鼓擂。   “砰,砰,砰......”   “不好意思,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重新敲门。”戏谑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沉醉的二人,门重新被带上。   是袁野医生。   片刻,敲门声响起,漫不经心,调侃味十足。   南溪红着脸瞪了一眼陆行简,想躲进卫生间里。   陆行简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我们光明正大,以后任何人都不用躲。”   他替南溪擦干净脸,整理了一下头发,自己整理了一下,稳了稳气息,才出声:“袁医生,请进。”   袁野其实不太像个医生,最起码不是太正经的医生,脸上总挂着坏坏的笑。   “哟,今天看起来好像可以出院了啊,生龙活虎的。”袁野调侃着,又吩咐陆行简躺了回去,例行检查。   南溪到底还是脸皮子薄,想把手从陆行简手里夺出来,让他安心躺好,陆行简不肯。   袁野噗嗤笑出声:“南溪啊,你可得注意了,这男人可是个妒夫。”   妒夫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好听,但好歹带了夫字,陆行简心情大好,决定不跟袁野一般见识。   南溪指了指自己:“袁医生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不过你怎么会认识我?”   “何止认识啊,那简直是久仰大名。陆先生为了你,跟人打过一架,这事在我们圈子里,emm,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袁野适合去做八卦娱记。   “哎哟......”陆行简按着胃,轻呼了一声。   “袁医生,你快看看。怎么又开始疼了?”南溪顿时紧张了起来。   陆行简觉得自己不该骗南溪,马上承认:“溪溪,我装的,是被袁医生给气的。”   “你......”南溪娇羞推了他一把,像个幼稚的孩子。   “你俩好歹等我检查完,关上门再打情骂俏好不好,虽然我并不嫉妒,但狗粮我还是会一脚踢翻的,我过敏。”袁野例行检查了一番。   “我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后天吧,但是要多修养,饮食多加注意,忌剧烈运动。”袁野笑着扬长而去。   陆行简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再也没有心情怼林野了:“溪溪,我送送你。”   南溪点了点头,站在陆行简身边,离他三厘米远。   陆行简悄悄移了过去,小手指偷偷摸摸勾住了南溪的尾指,南溪不敢挣扎,偷偷瞪了陆行简一眼,低头抿嘴笑了。   “真不想让你回去啊。”陆行简陪着南溪出了电梯。   南溪咬着嘴唇傻笑。   “别送了,就到这儿,外面风太大。”   “再送一分钟,送到大门口。我保证回来。”陆行简不肯上楼。   送着送着,送到了大马路上。   “快回去吧。”南溪推了推他。   陆行简大胆握着她的手,反正外面大黑,谁也看不见他们的小动作。   南溪笑得像个小傻子。   她取下围巾,细心给陆行简围起来,又抬高一点,遮住他的嘴唇,免得冷风吹了进去。   车来了又走了,直到第八辆车来,南溪才上车,陆行简恋恋不舍回了病房。   “我想你。”叮咚,南溪收到微信。   “我也想你。”明明分开才不过一分钟。   ***   两天后,陆行简出院了,身体恢复得很好。   一周后,陆行简在满腹抱怨中出差了,陆爸陆妈回国了。   南溪的戏份杀青了,她回了趟陆家。   南溪给家里人都准备了礼物,连忠叔和李婶他们也不例外。   “溪溪,听说你现在做演员了?”陆妈妈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她很好。   “是,阿姨。”南溪驼色大衣,扎了两根蜈蚣辫,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漂亮的五官,清爽又乖巧。   “你不是最想读设计专业的么?怎么就突然改行了?”   陆妈妈内心还是觉得亏欠了南溪。   在他们眼里,娱乐圈只适合玩票性质,一个女孩子就该漂漂亮亮的搞搞设计,教教书,做做科研,或者坐在办公室里。   娱乐圈至少不太适合他们陆家出来的孩子。   “我偶然被星探发现,无意做了演员。还好,同事和公司都对我很好。”南溪不卑不亢。   “一定吃了很多苦吧。”陆妈妈握着南溪的手拍了拍,“南溪,你想不想换个工作?要是想换工作的话,我可以跟陆伯伯说一声,进自家公司不要怕。”   南溪笑着拒绝了:“谢谢阿姨,我跟公司签了十年的合约,暂时都不用考虑换工作的事了,而且我也还没有毕业。”   “能继续读书还不错,那毕业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陆妈妈满是期待。   这孩子自从去了韩国后,就跟他们有了隔阂。她查过陆家办的那张卡,两年后,南溪就没有动过上面的钱了,高中学费陆家一次性交清了。   大学她也查过了,很好的大学,汇过去的学费依然分文未动。   南雅留的卡也没有动过。   阮文静担心孩子出去了,学坏了。想托人给打听打听,结果这孩子个闷葫芦,跟谁都不来往,学校里没朋友,没事就是上课,有事就在经纪公司待着。   托人找到经纪公司,南溪谁也不见,连俞越他们那帮孩子她都不见,见了也没话说。   南溪是直接过去念的高二,高二下学期就去了“du”公司,基本上处于半休学状态。   “恩,当时跟经纪公司谈的唯一条件就是这个。”南溪说得轻松,可这过程到底有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高二上学期,南溪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就是学韩语,上的课全部都录好音,放学后,一句句的听,再逐句用翻译软件。   第二学期,她日常对话已经没有问题了,课程也没那么吃力,但她还是习惯性上课使用录音软件,周末也开始兼职了。   偶然被朴彩珍发现,把她拉进了这个圈子。   至于陆家用什么方式把她送出去的,她不知道,反正陆家有这个本事。   陆家其实对她很好,把她养这么大,全花的陆家的钱。   “阿姨,如果回来了,陆伯伯公司要翻译,我倒可以试试。”南溪其他的也不好往细里说,只好半开了个玩笑。   “好啊,好啊。张妈,张妈,饭好了吗?饿着我家溪溪了。”阮文静高兴了。   “太太,已经在摆桌了,您和小姐可以过去了。”   陆海丰在公司,陆行简出差,一冉在学校,偌大一桌子菜,就她和阮文静。   陆家吃饭不说话。   南溪觉得很好,难得这么安静吃顿饭。只是面对阮文静,她口袋那张捂得发热的卡,怎么都鼓不起勇气拿出来,怕伤了陆妈妈的心。   “溪溪,你不能住家里吗?”阮文静送南溪到门口。   “阿姨,剧组管得严,不让。那阿姨再见,我走了,您别送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剧组的戏份已过半。南溪的戏份虽然已经杀青,但因为后续的宣传以及新戏的接洽,所以暂时不用回韩国。   她带着朴彩珍、娜娜住回了“南郡城”。   电影告白的宣传已经提上日程,制作那边已经剪辑出一些镜头,有合集的,也有演员单独的,要求演员在自己社交软件上,开始同步宣传。   一场未知的风波,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第十九章   “告白”电影专用微博号发出宣传片后, 南溪跟着转发。紧接着, 南溪又发了自己单独的那条视频剪辑, 10秒钟,艾特“告白”官博。   星耀公司开始运作。   当天晚上,主演林雪和金道振齐刷刷上了热搜,引发新一轮的热潮。   林雪的评论和转发、点赞都是百万起步。   各大v转发评论, 话题阅读量一个小时就破亿了。   南溪微博粉丝总共也就十几万,估计还一堆僵尸粉,评论和转发就几千。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林雪转发并评论了她这条微博,瞬间被引爆。评论就两个字:真好。   南溪的演技开始被一些自媒体影评人拉出来点评,一致好评。   南溪一晚上涨了几万粉。   凌晨两点, 一条吸引眼球的爆料引发新一轮热议。   话题:L女星惨遭劈腿,疑是闺蜜插刀。   还衍生出新话题:插刀门。以前插过刀的艺人, 又重新拉出来鞭尸,闺蜜劈腿更是数不胜数, 素人也爆料自己的亲身经历。   用饭圈的话来说:做错事,就活该盯在耻辱柱上。   博主是一个拥有数百万粉的大v,是个影视博主,以神剪辑和出众的影视推荐而圈粉无数。   该博主写道:该爆料来源可靠, 希望某女星及时收手,此贴为警告贴,欢迎对号入座, 粉丝不要试图洗地,这样只会反噬得更凶残。不怕的话,欢迎来袭。   配图打了马赛克:是女生正在男生系围巾的照片。背景被模糊掉了。   南溪刷到这条微博时,心里一咯噔。   这条微博的时间出现得太巧妙了,而她一眼就认出这张照片是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魏晓棋。   南溪没有犹豫,她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周放:“周放哥,我发个链接你。这可能是出大事。”   “好,我马上看。”周放切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   等南溪再去看这条微博的时,已经爬到热搜前二十了。这热度,幕后没有推手,她不信。   有人通过马赛克还原对比,还有周边其他环境的对比,贴上了一张对比图,吻合度已经极高。   但南溪知道,这两张图不是一个地方。   这个大v的马赛克已经给了很大面子,没有暴露什么。   但很多人都已经猜到,L女星是林雪,但另外两位当事人一时各种猜测,各家粉丝也卷入进来,骂的,怼的,发誓的,安抚的,挑事的,应有尽有。   有人在最热的博文上跟了一个评论:男当事人极有可能是L姓霸总,国民男神。   L姓,霸总,男神。三个关键词,最热门人员陆行简被锁定。   当然周放也没有被放过。   有人开始扒林雪的资源。资源好到让人眼红滴血,有演技的人不止她一个,但资源这么好的,恐怕是小花第一人了。背后没有金主,吃瓜群众都不信。   不过,如果金主是陆行简,吃瓜群众都柠檬成精了。林雪的粉丝反而期待这事是真的。   吃瓜走向开始跑偏了。底下再没有人关注劈腿这事,全是今天我又柠檬了。   五分钟后,一个爆料大v,放出了另外一家公司的一新晋爱豆隐婚出轨的新闻。   爆料真假参半,一时吸引了很多吃瓜群众,出轨这个锤比较实,一时间很多所谓娱乐圈大v,都在纷纷爆料,吃瓜进入了一个狂欢期。   热搜上已经搜不到L女星的料了。   第二天一早,林雪的爆料再次被顶上来了。   有人发了一张医院的照片,有人把这张照片按照之前照片马赛克了一遍,吻合度百分百。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吃瓜群众的八卦之魂燃烧起来了。   很快,陆行简住院的事被扒了出来,照片是医院内部人员流出。   当事男主被确定。瓜开始越来越实锤了。   林雪和陆行简的秘密恋爱被顶上热搜,有两人去对方家里的照片、俩人一起吃饭的照片。   甚至有情感博主已经写出了一篇长达数万字的长文,写出了陆林二人的相亲相爱,如何在娱乐圈坚守,感动了一大批女粉。   林雪的粉丝更是愤怒到了极点,被人引领着到处攻击可疑女星,其他被牵连女星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奋力反击。   于是粉丝和粉丝的对决,粉丝和黑粉,粉丝和营销号,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愈演愈烈。   南溪作为当事人游离在外,粉丝见天的涨,天天被夸是小仙女,天然神颜,被埋藏的瑰宝,演技和颜值并存的接班人。   有人不开心了。明明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资格圈粉。   这天,花浪臭名远扬的爆料博主“清道夫”收到了一条私信。   私信的内容是:N姓女星还没有归国。有电影在拍摄中。   酬金五千。如果转发量够,还可以在加。   如果能进前十,酬金三万。   “清道夫”不但发了这条微博,还跟之前L姓女星惨遭劈腿联动。   这条微博像有人在水里投了十个深水鱼雷,很多潜水的吃瓜群众纷纷冒头。   有大神就关键词:N姓,留学,正在拍摄,不断进行推演和论证,真相一步之遥。   ***   “不行,这绝对不行。”星耀公司营销部的会议,陆行简态度坚决。   “老陆,不至于吧,炒作而已,南溪也是既得利益者,公司更是。南溪现在粉丝已经涨了几十万了。”周放劝着,让其他人先散会。   “周放,这事真不行,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南溪她不能背小三的骂名,别说不是真的。你不知道,南溪她最讨厌的就是小三,我怕她扛不住。”陆行简既要给足周放理由,又不能在南溪伤口上撒盐。   “那行吧,这事我知道怎么办了。我来弄吧。”周放拍了拍他肩。   “周放,放出我跟林雪的炒作也可以的。这事我可以私下跟溪溪解释。”陆行简妥协了。   “安心,你是我们公司最后一张王牌,生死攸关的时候,我再用。放心,这种小case 还难不倒我们公关部的人。”周放拨通内线,“娜娜,通知公关部,准备放料,另外找出那几个原始爆料者,跟他们谈谈,看能不能找出幕后黑手是谁。”   “收到。周总,这次是放你和魏小姐的吗?”娜娜确认了一下。   “恩。”   一个小时后,医院门口那张照片的正主找到了,是魏晓棋和星耀公司的老板周放。   有路人拍到了他们当天晚上的照片,衣服发型一模一样。   再翻出当天魏晓棋的微博:亲爱的,你要好好的。配的是个夜晚的照片。   口吻透露着满满的担心。   其实,魏晓棋隔三差五就会发这样的微博,为了应付这次危机,她把其他的微博及时删除,也没有被人发现,毕竟她也是僵尸粉多。   更有甚者,还爆出了周放进出医院的清晰照片,和打了马赛克的病例,病例的马赛克打得并不仔细,周放的放字漏了很多,胃出血三次也糊得不严实。   在吃瓜群众一片“切”声中,这场闹剧落下了帷幕。   而告白剧组的宣传按部就班,热议话题不断。   这事过后,南溪被“du”公司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下次再爆出黑料,公司提出解约,南溪需要赔偿大量违约金。   而朴彩珍也备受牵连,公司直接让她赶紧带着南溪回来,回公司做检讨。   第二天,南溪匆匆跟众人告别,飞去韩国,跟众人私下连面都不敢见了。   而下一部青春励志剧也在进行选角宣传中。这部剧,是根据当下热门大IP改编的,书粉众多。   之前在宣传这部剧要改编的时候,就有很多人翘首以待。   现在作者和星耀同时官宣,拍摄已是指日可待。   因为剧本作者有权参与改编和修改,所以大家都很放心这块,再加上有金牌制作团队,粉丝把关注重心全挪到了演员身上。   不得不说,星耀营销部的人都是人精,把揣摩人心这块捏得死死的。   书粉想要的,他们都给足了,勾得住书粉,这宣传就成功了一半,当然话题全部都是星耀内部的大v在控制。   像林雪、林一凡、申丽、郑欢这些小花都在女主热选名单中,外形靓丽青春、演技不错,撑得起来这部剧的女主。   林雪的粉丝一律都是:抱走我家小姐姐,不炒作,不溜粉,等官宣。没官宣的宣传都是耍流氓。   林一凡的粉丝则是:女主简直是为我家小姐姐量身定制,剧组眼神看过来。   申丽、郑爽的粉丝则都表示:表示期待,等好消息。   男演员的候选名单就多了,顶流花样小生吕涛、流量王许坤、神颜卢迪、青年实力演技派王磊、综艺大伽潘劲、新晋红人杨俊峰,都是一水有颜有型的大帅哥,对于女粉来说,他们往哪一站不动,不说话,都够他们看一天了。   不过目前为止吕涛和杨俊峰的呼声最高。   吕涛演技和话题足够,杨俊峰的形象更符合这种青春励志剧,又年轻,又阳光。而且最近在综艺节目收获一大波好感粉,满屏的夸赞,双商也在线。   这些消息,南溪都是在网上看到的。   转眼间,过年了,“du”公司放假三天,考虑到南溪几年没有回国,公司给了她一周的假期。   临回国前,朴彩珍再三叮嘱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感情的事千万藏住了。   南溪抱了抱她,又抱了抱哭得鼻子发红的娜娜,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室。   这次回国,南溪谁也没有通知,她想给他们,给他一个惊喜。   飞机落地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还好,温差并不太大,南溪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   这个机场经常有粉丝蹲守明星,有的时候蹲不到大明星,蹲个小透明,好歹也是个明星,至少不白来一趟。   晚上的旅客很多,出租车处等候处人坐满了,队伍排得看不见头,这估计得凌晨才能安排上了。   南溪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手指一直停留在陆行简的对话框,忍了半天,果断切换界面,坐在行李箱上玩起了游戏。   “小姐,请问需要拼车吗?”有人停在她眼前,问她。   南溪沉迷打游戏中,头都没抬:“不用,谢谢......”   刚说完,她觉察不对劲,抬起看着眼前笑意融融的男人,舌头都打结了:“你,你怎么来了?你也刚下飞机?”   眼睛里全是意外的惊喜。   男人假装叹了口气:“我是特意来接你的,可是某人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陆行简......别闹。”南溪恼羞成怒,她刚开始确实没听出来,因为她沉迷游戏中。   “以后,你的每一次回家,我都会来接你。或者你去哪都带上我。”陆行简抱着南溪,亲了亲她帽子。   “陆行简,你越来越哄人了。”南溪闷在他怀里。   “可我只愿意哄你开心。”陆行简刮了刮鼻子,“走,我们回家。” 第二十章   “好好开车, 认真看路。”明明晚上的路畅通无阻, 可陆行简的车开得超慢。   南溪觉得, 这车速大概比蜗牛稍微快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更过分的是,没一个红绿灯处,陆行简都会看她不看路, 也不看绿灯,每次都让人在后面狂按喇叭。   南溪把他脸摆正,指了指前方的路:“陆先生,请看前方,出发。”   “我有两个月零五天十二小时53分没有看到你了。”陆行简第一个红绿灯是这么解释的。   南溪觉得有道理,因为自打上车后,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陆行简。   扭得她脖子都快僵掉了。但不在怕啊, 痛并快乐着。   第二个红绿灯,陆行简是这么说的:“溪溪, 虽然我起步晚了五秒,可我多看了你五秒, 太值。”   南溪觉得这个理由也很充分,想跟喜欢的人腻在一块,没毛病啊。   第三个红绿灯,陆行简说:“溪溪, 我喜欢这个红绿灯,时间够长。”   南溪像看傻子一样,把僵硬的脖子“嘎吱嘎吱”转正, 目视前方。   第四个红绿灯,南溪决定先发制人,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陆行简:“哥,我困了,想早点回家。”   陆行简被南溪眼睛给电麻了,血液倒流,直奔一个地方去,他“呼呼”大口喘气:“溪,溪溪,溪,以后不准再叫我哥,我这颗老心都快跳出来了。”   “走,哥这就是加速度,我们快点回家睡觉。”   陆行简压根没意识到这句话里有什么毛病,他定了定气息,松离合,踩油门,车子的速度终于跟它的性能匹配上了。   南溪终于松了口气,不再被陆行简两只大探照灯似的眼睛盯着了,那感觉,怎么说,又害羞又甜蜜,还有那么点羞耻感。   就好像自己突然被陆行简一把掀开被子,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南溪自动把这个画面打了马赛克。   咦?刚才陆行简说什么来着?   我们快点回家睡觉???!!!   睡觉!!!!   觉!!!   南溪瞬间上头了,虽说这个点,睡觉既合情又合理,但陆行简说的是我们。   这会,南溪不但脸上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可以煎鸡蛋了。   煮熟的螃蟹大概就是她此时的自画像。   怎么办?怎么办?装睡,装睡,当这个问题不存在。   “溪溪,你说,我们明天是不是回陆家......”陆行简没听到南溪的回应,他侧头看了一眼南溪,南溪睡着了。   于是陆行简怕吵醒了南溪,闭嘴不言语,还把音乐也关上了。   南溪等了好半天,没听到半点动静。   她偷偷把眼睛睁开一点点缝隙,结果看到陆行简居然在认真开车。   南溪在心里狂喊:“你说啊,你赶紧说啊,我没睡,没睡。明天去陆家做什么啊?啊啊啊啊,最讨厌听话听一半的。”   南溪在心里狂抹泪,刚才实在太难为情了,才装睡的,没想到陆行简当真了。   但不能就这样算了,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到了,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演技了。   突然,南溪头猛地往右一歪,像极了读书时期,上课困得要命的时候坐着都能睡着,头点得像个啄木鸟似的。   南溪像受到惊吓似的,慌忙抬起头,茫然环顾了一下,打了个哈欠:“哥,你刚才是不是跟我说什么来着。我好像听到你叫我了。”   陆行简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乖,没事,你先睡,等会到家再说。”   睡,睡,睡,我根本就没睡。   南溪把安全带拉了拉,右腿屈在椅子上,右脸枕在膝盖上:“你把我吵醒了,我不想睡了,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南溪一撒娇,陆行简就受不了。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明天你想不想回陆家,人多热闹一点。要是不想回去,就不去,我过来陪你。”陆行简捏了捏她手,“把腿放下,这样坐车不安全。”   明天大年三十,除夕团圆夜。   南溪还以为陆行简要带她去见未来公婆,结果只是让她一起热闹热闹。   她“喔”了一声,把腿从椅子上挪了下去,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怎么了?累了?”陆行简注意到了。现在南溪的心情就是他的晴雨表,直接影响到他的一举一动。   南溪摇了摇头:“没有,不累。明天我就不去了,初一我拜年再去吧。明天想出去买点粮食回来,好冬眠。”   “别墅那边我已经让人收拾干净了,你不用担心。食物我也备了一些,待会回家看看,不够的话,明天我们再去买。”陆行简满脸都是:看我做得周到吧,快夸我,彩虹屁请尽情的朝我砸过来吧。   南溪莞尔一笑,眉眼带春:“哥,你真棒,超级棒。可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陆行简内心膨胀,根本就没听出女人口里的可是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听着。”   南溪鼓了鼓脸颊:“哥,我想住回南郡城。”   陆行简咻的转过头,车子抖了抖。   南溪安抚性地握了握他手:“你听我说嘛。我不是不愿意住你买的房子,但目前不行,是我的原因。是我不想被人指着骂,说我被包养。其实,按理说我是不应该介意这些的,那些人越跳脚,越生气,我应该越嚣张的。但是我不想。”   “因为,那些人,没有资格骂我。我的真心不能成为他们手里的武器。”南溪吐出一口气,这是她的逆鳞。年前就差点出了问题。   “我懂,我懂。那我们这就回南郡城。”陆行简回握住南溪的手。   车子一秒都没有迟疑,拐了个弯,进了南郡城。   “房子很干净啊。”陆行简到处看了一圈。   “恩,我提前让人打扫了,现在只用铺床就万事大吉。”南溪靠在卧室门框上,手里拿着干净的被单。   陆行简走了过去,一手撑在门框上,把南溪半抱在怀里:“这么说,你从来都没打算住到别墅去?”   陆行简每次都说他身高只有180,但南溪觉得不止,她168的人现在穿着家居拖鞋,得把头高高抬起,才能看得见他脸。   “生气啦?没有啦,这屋子我一直都有叫人定期打扫啊。要不然这屋子没人住,早就霉了,做味了。”南溪软语轻笑,像山泉微甜。   陆行简心动动作就到了,他低头在南溪脖子的地方使劲闻了闻:“溪溪,你用了什么,身上怎么这么香?”   南溪脸一烫,气氛实在是太暧昧了,她矮下身子,从陆行简手臂底下钻了出去,又把被单扔在床上:“我今天路上倒腾了大半天,现在估计除了沾惹到的烟火气,别的味道一点都没有。”   陆行简摸了摸鼻子:“那我去买点吃的回来,你休息一下。”   南溪抿嘴偷乐:“别买太多,明天我们就去把别墅的东西全搬过来。”   陆行简扒着门框,探进半截身子:“打劫啊?”   南溪边铺床单,边回答:“那是,打打打劫,ip,ic通通,交出来。”   说完,嘎嘎自己在哪儿傻乐。   “那请问女侠,能不能顺道把我给劫回来?我不介意做个什么压寨夫君的。”陆行简说完,笑着出了门。   留下南溪一人在屋里凌乱。   这人,骚话连篇,不正经。   咦,自己一回来就铺床,好像也不是特别正经的念头啊。哈哈哈!   南溪铺好床,再接再厉把行李收拾归纳整齐,四处该擦的擦擦,机器人在扫地。   大功告成,南溪坐在地上发了会懒精,又跑到鞋柜翻腾东西去了。   南溪翻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整齐地放在玄关处。想了想,她坐在小圆凳子上,把自己脚上这双粉色拖鞋脱了下来,跟这双灰色拖鞋并排放在一起。   两双拖鞋是同款。南溪看着这两双拖鞋,笑得心满意足。   于是,她舍不得破坏,起身从鞋柜里摸出一双酒店拖鞋穿上,这是给客人备用的。   屋里的暖气有点足,她忙活一顿,出汗了。   南溪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皱了皱鼻子,满身都是烟味、汗臭味。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她才花了二十分钟,这整理速度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啊。   于是,南溪拐了个弯,进了浴室。   陆行简做事向来就是一个统筹观念很强的人。他出门时,已经给店家打电话点好了餐,等他到时,等了大概十分钟,饭菜就全部打包好了。   一开门,陆行简就看到门口那两双拖鞋。灰色的是男士的,明显崭新的,粉红是女士的。   这两双鞋子放在一起,顿时就有了家的感觉。   他应该是这屋子第一个拥有拖鞋的男人了,这个认知让陆行简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陆行简去厨房洗了手,把饭菜摆好。   室内温度很高,陆行简把外套都脱了,只剩一件白衬衣。   他去卧室看了看,南溪不在,床已经铺好了。   其他几个卧室灯都大亮着,但南溪也不在。   现在只剩一个地方,陆行简没有去找。   南溪家的浴室。   浴室灯也大亮,陆行简走到浴室门口,隐隐约约听到水流声。   陆行简忍不住松开衬衣领口的几粒扣子,他觉得空气越来越热了,口干舌燥,喉结不自主滑动了一下。   “南溪。”陆行简敲了敲浴室门,声音低哑。   “啊,你,你回了啊?这么快?饭菜都买好了?”南溪惊叫了一声,不知道打翻了什么,声音慌里慌张的。   “溪溪,拖鞋我穿上了,很合脚。”陆行简头靠在浴室门上,“还有,那两双拖鞋放在一起,很配,我很喜欢。”   他居然都懂。南溪心口发烫。 第二十一章   “溪溪, 你要洗好了就赶紧出来吧, 我去把饭菜盛出来。”陆行简敲了敲浴室门, 起身去了厨房。   要是他一直站在这儿,他家这丫头肯定躲在浴室里,不敢出来。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陆行简钻进厨房, 狠狠洗了个冷水脸,头发沾了不少水珠,刘海微微垂了下来,服帖了不少,衬衣也被水溅湿了些。   南溪轻轻打开浴室门,左右瞄了一眼,陆行简不在, 大概在厨房了。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扯了扯身上的长款衬衣, 挺保守的,下半身是同款七分裤。   头上还戴了一个用粉色浴巾做成的花卷头, 两边有个小揪揪,可爱又俏皮。   一次性的拖鞋全打湿,已经不能穿了。   南溪光着脚丫,咚咚跑了到玄关处, 正对着那双粉色拖鞋傻笑。   端饭菜出来的陆行简看了个正着,忙出声阻止:“溪溪,不要光脚在地板上跑, 天冷了,会着凉。穿好鞋子快过来,准备吃饭,我去把汤盛出来。”   “是。”南溪吐了吐舌头,穿好拖鞋,乖乖坐在餐桌上,荡悠着脚丫子,还用手揪了揪“花卷头”的两边的小揪揪。   陆行简很快端了汤出来:“怎么没吃?没有喜欢吃的?”   餐桌上的四菜一汤,陆行简全部盛在自家汤碗和盘子里。   南溪在家居上,对餐具有些特殊的癖好,喜欢买,好看的一套套的往回家搬,能用上的机会其实跟少,因为她都不在家。   今天用的餐具是清粉那套,纯粹的淡青色,碗沿有一处小小的纹饰:一枝翠竹,再无其他,干干净净。   红的辣椒油、绿的青菜、奶白的鱼汤配上这纯色漂亮的碗盘,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唔,好香。”南溪低头猛闻了闻,做了一个陶醉的表情,“我都快流口水了。”   “饿了就先吃啊。”陆行简坐在她对面,顺手给她盛了一碗汤,“尝尝看,据说这家的汤还不错。”   “我想等你嘛。既然是一起吃饭,当然要俩个人一起呀,我不喜欢前前后后,那开始吃饭咯。”南溪很开心,这屋子第一天充满了烟火气息。   今天就俩人吃饭,用的是一个吧台式的餐桌,俩个人坐,显得很亲密。   南溪吃开心了,翘着二郎腿的脚丫子荡起劲了,鞋子啪嗒脱落,掉在地上,捣蛋的脚踢到了对面的陆行简。   陆行简本来正感动的呢,突然一只微凉的脚丫子踢在自己小腿上,他猛地咳了一声,被汤呛到。   南溪咬着筷子闷头笑,连忙把脚收了回来,绷着脚尖在桌下底下划拉找鞋子。划拉半天,没划拉到,脚是越伸越远。   南溪为了保持平衡,双手紧紧拽着桌沿。   陆行简放下筷子,把餐椅往后挪了挪,蹲了下去,捡起被南溪踢到一边的拖鞋,捏住那只打算溜之大吉的脚。   莹白的脚趾头大概知道主人害羞,忍不住蜷缩了起来,陆行简微微一笑,轻轻朝脚背拍了一下,然后给它穿上拖鞋,轻轻放在地上。   南溪大眼睛瞪得圆溜溜地:“你打我?”   陆行简漫不经心往椅背上一靠,眼皮一挑,低垂的刘海投下一片阴影,衬得他眼睛越发显得深邃而多情,嘴角似笑非笑,突然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正经的气息。   这跟南溪以往的认知有很大出入。   南溪这才发现,陆行简不正经是怎么回事了。   衬衣领口处两粒扣子松开了,胸口的衣服被水洇湿,肌肤裸露出来,看得出健身效果显著。   陆行简声音就跟他现在的状态一样,不正经又慵懒:“大冬天的光脚到处乱跑,冻得冰凉,你说该不该打?”   南溪眼珠子一转,决定坚决不受美色蛊惑:“凉吗?不凉啊,暖气挺足的啊。”   陆行简身体往前一倾,推开桌上的碗盘,双手一撑,人离开了餐椅,上身越过餐桌,俯视着南溪:“那不如,我再亲自检验一下,你脚凉不凉?”   “检验”二字咬字特别重。   南溪被撩拨得面红耳赤,她觉得今天她要敢说让陆行简试脚温,陆行简绝对不会是用手试这么简单。   她怂,她不敢。她肖想陆行简小十年,她可没什么定力不被陆行简诱惑,何况这男人年纪越大,魅力越大。   于是,南溪身体微微往后仰,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用,我饿了,我要吃饭。”   南溪想用撒赖躲过去。   陆行简唇角勾起,头低了下去,在南溪额头上亲了一下,收回身体,重新放好饭菜:“恩,那赶紧吃吧。”   南溪“嗷”的一声,心里狂喊:陆一冉,你说你哥是钢铁大直男的呢?   一冉隔着老远打了个喷嚏。   一顿饭俩个人恨不得吃出一群人的架势,你抢我的我抢你的,抢得哈哈大笑,他(她)俩小时候总玩的把戏。   小学生的南溪很挑食,凡绿色菜不吃、汤不喝,如果桌上的菜都不想吃,那她就把一碗白米饭干吃掉。   陆家其他人毫无办法,陆一冉只会跟在后面起哄,有样学样。她跟南溪亲着呢。   但陆行简能镇住她。陆行简那会半大小子,吃饭又快,饭量又大,小小一盘子菜,几下就没了。   南溪弯着脑袋琢磨着:这绿汪汪的草,估计也没那么难吃。   于是,青菜每天的分量越炒越少,花样多,兄妹俩恨不得在饭桌上打起来。   三个月后,陆行简就不怎么吃青菜了,用他的话说:最近青菜吃多了,面如菜色,他急需补充蛋白质。   但小小的南溪还不知道这些小把戏,不过挑食的毛病倒是纠正过来了。   吃到后来,一顿饭又变成了你喂我,我喂你,简直让人没眼看。   吃完饭,陆行简切了水果让南溪边吃边看电视,自己则收拾餐桌,去厨房清洗去了。   等他再出来时,时间已是凌晨三点了。   “时间不早了,溪溪你早点睡。”陆行简站在沙发前,南溪看肥皂剧看得津津有味。   “啊,一点多了,确实有点不早了。”南溪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你这钟表估计没上钟,走得很慢,明天我给你看看。现在三点了。”陆行简指了指手腕。   南溪一愣,条件反射应着:“恩,好的,那你路上小心。”   她有点不想一个人待着。不,是很有点不想一个人待着。   陆行简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可又不得不走。   “我的意思是,等你睡着了,我再走。”陆行简摸了摸她头发,“还是说你现在不困?那我陪你看电视。”   “不了,我困了,要睡了。”这都三点了,再陪自己睡着,那还不知道几点。南溪犹犹豫豫,隔壁有客房,她想开口让陆行简留下来。   哪怕隔着一堵墙,她内心也是满足和安宁的。   南溪有很多年没有这种情感上的需求了。她做什么都可以一个人,她也习惯了。   大概是过年的热闹劲影响了她。   “睡吧,你睡着了,我就走。”陆行简掀开被子,南溪听话钻了进去。   陆行简脱掉鞋子,躺在被子上面,伸出左手,枕在南溪脖子下,拍着她的肩,像小时候哄南溪睡觉一样。   这是他们成年后,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   南溪原以为自己会心慌意乱、意乱情迷,结果全没有。屋里很安静,南溪眼睛很沉,她真的快要睡着了。   “哥,你走吧,我真的要睡了。”南溪声音低低地,耳语般,“我有点敏感,一有什么动静,我就容易醒过来。”   陆行简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肩,呢喃着,像温柔的风:“睡吧,睡吧。”   南溪下意识往陆行简怀里靠了靠,慢慢熟睡了过去。   陆行简看了看怀里睡得正好的南溪,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我在身边居然还能这么快睡着?这叫哪门子敏感嘛。”   他小心地慢慢地把胳膊从南溪脖子底下抽了出来,在床上坐了片刻,南溪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陆行简蹑手蹑脚下了床,看着南溪熟睡的脸庞,他俯下身去,用手摸了摸南溪头发:“晚安,我的南溪。”   他拧暗了床头的灯光,光着脚,拎着拖鞋,出了卧室门。   真不想离开啊。 第二十二章   铃声大作, 南溪从被窝里伸出手关掉闹钟, 翻了个身接着睡。   直到电话铃声再次把她吵醒, 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你好,我是南溪。”南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赖床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之一。   “是我,行简, 我正在来的路上,等会带你去打劫。”陆行简来着免提,声音听起来神清气爽。   南溪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人怕真是大魔王变的,昨晚不知道几点才回去,这一大早又是生龙活虎的。   “好的,我马上起来, 你大概什么时候到?”南溪踢开被子,腾地坐了起来。   陆行简看了眼南郡城的标志, 又看了看手表:“我大概四十分钟到。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如果都不想吃, 我给你带。你想吃什么?”   “牛奶面包就ok,那待会见。”南溪一脚踢开被子,风似的闯进了浴室。   有黑眼圈,有眼袋, 脸色黯淡无光。   南溪敷着面膜、贴着眼膜,又趁这个时间去挑今天要穿的衣服,衣服选到她头大。   对着一柜子的衣服, 南溪看过来看过去,衣柜空了一半,衣服还没找出来。   大概日常都是“皇帝的新装”吧,不然怎么会产生没衣服穿的念头呢?   南溪扒过来翻过去,选了一套看起来应该跟陆行简很搭的衣服。   咦,刚才他自称行简,是说自己以后可以叫他名字了?   自从告白后,南溪除了偶尔喊陆行简哥之外,一般都用你,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陆行简。   叫哥,关系好像还没从兄妹转换成情侣。   叫行简,太普通。   南溪化完妆,门铃恰好响起。   俩人吃过早饭,陆行简带着南溪去了别墅,打劫完后,后备箱已经塞满了。   俩人蚂蚁搬家似的,运到南溪家放好,冰箱都快放不下了。   整理完后,陆行简问南溪:“今天有没有想要去逛逛的地方?”   “哥,今天除夕,你该回家了。”南溪替他擦了擦汗,递过一瓶水。   “没事,我跟爸妈说了,中午不回家吃饭。”   南溪往窗外看了看:“照这架势,外面估计哪哪儿都人多,现在也不早了,午饭就在家吃怎么样?”   “行啊。那午饭是你做还是我做?”陆行简打开冰箱门,挑挑捡捡。   “我来吧,手艺虽然一般,但应该能吃。”南溪挽着袖子往厨房去。   厨具都还得再洗洗。   陆行简拦住她:“你呢,就负责看看做我做菜。”   “我就只需要做这个?”南溪抬了抬眉。   陆行简一笑:“当然不止。你还需要负责试菜,当然,你现在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帮我找个围裙,谢谢。”   “这点小事手到擒来,你可以安排我做点有挑战性的事。”南溪抖开崭新的围裙,给陆行简系好。   陆行简把厨具仔细清洗了一遍,开始准备午餐。   淘米、洗菜、切菜。   南溪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个在厨房忙忙碌碌的男人。   陆行简就是别人口中那个做菜都具有欣赏美感的男人。   手指修长白净又养眼,切菜动作干净利落潇洒,切出来的菜匀称、漂亮,从眼里到心里都是一种美的享受。   更要命的是,洗完切完菜,厨房里居然没有一点垃圾落在地上或者留在水池里,水渍也没有滴得到处湿哒哒。   他都是边做边清理,手边放着两块干净的抹布。   有的人做完一顿饭,厨房就跟台风刮过一样,到处都是垃圾和水渍,锅碗瓢盆乱放,让人分不清哪些是用过的,哪些是干净的。   这个男人到底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厨房这点事,南溪觉得陆行简跟她很合拍,她不喜欢让厨房经历“台风过境”的遭遇。   第一个共同点get到了。   陆行简炒菜也很利索,南溪帮不什么忙,只能一旁打个下手。   喂他喝口水,递个油盐酱醋茶什么的。   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菜一盘接一盘新鲜出炉了。   今天是除夕,陆行简烧了满满一桌子菜。   “大神级了,这厨艺。”南溪盛饭出来时,陆行简已经醒了红酒。   “你要喜欢,我天天都可以做给你吃。”陆行简递过一杯红酒,“可以喝一些么?”   “当然,我可是号称千杯不醉。”南溪接过酒杯,豪气干云,“你一公司老板,你有时间天天做,我还不敢吃呢,你不忙工作啊?”   陆行简替南溪夹了菜:“尝尝看。这一顿菜是做得比较多的,从买菜做饭,我估计一下,大概两个小时。但如果每天这样做的话,你跟我午饭也有了着落,时间就多出来了啊。再说,出去吃饭时间,比这两个小时做菜时间多多了。”   南溪梗了一下:这人还真是聪明,问你做菜就说做菜的事嘛,怎么还借机会说到以后了?谁答应跟你住一起了?   陆行简话也是点到为止,他看南溪没有接话,找了个话题茬了过去:“对了,你跟du公司签约是多少年?这个公司我打听过,规模和资源都不太好,对旗下的艺人也比较苛刻。”   “十年,今年是第六年。”南溪喝了口汤,“还好,比起其他公司,条件还不算最苛刻的。别人我不知道,但起码我觉得还好。”   du公司可能各方面确实不太好,但它对南溪,或者说朴彩珍对南溪的意义不一样。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朴彩珍拯救了南溪。   这话题本应该到此为止,可陆行简还存了另外一个心思:“你们公司最苛刻的,大概是不允许艺人谈恋爱。”   南溪大笑起来:“这不光我们公司啊,其他娱乐圈公司都一样啊。哪家公司准许艺人谈恋爱的?那剧还怎么宣传?荧幕cp还怎么让观众有磕下去的信心啊?现在不光电视电影需要吃cp,综艺节目都开始磕cp了。除非老板脑子有坑,才会让旗下艺人公开恋情。”   “老板脑子有坑?南溪同学,你说谁呢?”陆行简听不下去了,苦等多年,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难道他还要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男朋友?   见个面还要偷偷摸摸,哪里都不能去?   这个恋爱未免谈得太憋屈了吧。   南溪后知后觉,往回找补了一下:“那个,不是,我没有说你,你不是我老板。”   陆行简吃了一大口沸腾鱼,辣得他喝了一大口冰水,人冷静了下来:南溪事业才刚刚看得见光明,他不能成为她的绊脚石。要当,那也是块垫脚石。   “我能等啊,不差这三年五载的了。”陆行简强忍着,这三年五载一说出来,他觉得他像一只被飞刀扎满了的刺猬。   关键这刀还是自己亲手扎上去的。   “谢谢哥。”南溪说不感动是假,但她不想把气氛闹得太悲凉,明明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的。   陆行简再次被呛到:“溪溪,我,有个小小的意见。”   南溪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哥,你说。”   “我的建议就是,以后我俩单独的情况,你能不能不叫我哥?”陆行简又喝了一大口冰水,室内暖气太足了。   “叫哥我感觉还挺好的,叫习惯了,关键是我现在也不知道叫你什么好。”南溪其实也想到了,现在他俩关系变了,叫哥是有点不合适。   “不是,主要是吧,我这个人那个什么,就是那什么太久了,这你一叫我哥,我就难免想东想西,想些有的没的。”陆行简一句话丢三藏四、掐头去尾地说得含糊不清。   南溪没往其他地方想,还以为陆行简担心别人说闲话。   怕外人以为他俩是亲兄妹,到时候传出豪门丑闻,不但让陆家丢了颜面,影响陆家声誉,更有可能会牵连到一冉。毕竟一冉才是陆行简的妹妹,大家众所周知的。   “那也是,叫哥确实会让人误会,脑洞大开的人会脑部出豪门内不可说的丑闻啥的。那这样,在外面我叫你名字,陆行简,行吧?”南溪虽然放下了碗筷,但她瘦她能吃啊,她又捧着一碗水果,像个小松鼠似的。   “不是。”陆行简终于意识到他俩现在不在一个频道上。   一个在央视伦理道德频道上,一个在地方都市情感欲望频道上。   简单一句话,就是鸡同鸭讲。   “不能叫你陆行简?”南溪吐出壳,用纸巾接着。   陆行简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南溪在娱乐圈几年,还能保持心思单纯。这到底是她听的这类笑话太少,还是对自己没防备?   悲的是以后万一他跟她含蓄的说一句:今天我们开个小会,她不会真的搬着电脑进卧室吧?   这画面太美,陆行简不敢往深想。   于是,陆行简直话直说:“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情绪容易激动,自从我俩好了后,你一喊我哥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晋江文学城不让说、也不让写的那些事,这么说你明白吧?”   南溪目瞪口呆,思维继续跑偏:“你居然还知道晋江文学城?你还在晋江看文?简直不敢相信。你们公司马上要拍的那部青春励志剧是不是从晋江买的话?我最近太忙,都没看文了。”   陆行简弹了一下南溪脑门:“重点不是晋江文学城,重点是不可说。”   南溪回味了一下,脑回路终于跟陆行简同步,她抱着水果慢慢溜到沙发上,红着脸小声问着:“那以后怎么叫你?”   “叫我阿行。”陆行简收拾好餐桌,坐到沙发上“叫声试试看?”   南溪往旁边挪了挪,陆行简也跟着挪了挪。   这一声阿行,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叫出口。 第二十三章   南溪内心焦灼着, 人有时候就是需要战胜内心那股莫名的“羞耻感”。这时, 陆行简电话突然响了。   陆行简的电话是他妈阮文静打来的, 电话很短,让他去机场接叔叔婶婶。   陆行简刚挂断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南溪已经主动开口说:“那你快去吧,下午正好有事。”   她怕他左右为难。   “那晚点再联络。”陆行简看了眼手表, 没有多说话,起身在南溪额头亲了一下,匆匆赶去机场。   热闹的房间一下安静了起来,南溪换了身衣服,出了门买了一束花。   九峰山在远郊,从市中心出发不堵车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   “小姐,你大概多久能往回走?”南溪临下车时, 出租车司机问了一句。   放空跑回去,太不划算了, 司机有自己的盘算。   今天大过年的,没多少人会往这儿跑。   “师傅, 您有客就先走,时间我还真说不太好。”南溪抱着花下了车,朝陵园走去。   九峰山是个墓地,南溪的妈妈就葬在这儿。   顺着记忆, 南溪找到了这方墓地。   人的记忆很奇怪,跟时间和距离无关,一旦踏入这个地方, 就像启动了某个神秘机关,不需要思索,只要跟着意识就能找到准确找到。   墓地被人照顾得还不错,打扫得干干净净,墓碑前还有一束半枯萎的玫瑰。   南溪蹲了下来,把手中的红玫瑰放好,又把照片上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   南雅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红玫瑰。   照片的女人,眉目如画,风情万种。墓碑上端正刻着:先母南雅,孝女南溪,二零**年六月一日。   南溪跟照片的女人很像,七分像在皮相,三分不像在性格。   “妈,我回来了,今年可以陪你一起过年了。”南溪绕着墓地倒了一圈白酒,坐了下来。   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和一盒女士香烟,熟练地点上,吸了一口,放在香炉里:“这是你最喜欢抽的烟。”   “烟这么难抽,你当时是怎么做到天天抽的?我记得你当时怕手指被烟熏黄了,每次都还特意戴上手套,每次都这样。”南溪絮絮叨叨。   “就那天,我记得你没有带。我怕自己记错还特地回去翻了,结果那双白手套好好的放在抽屉里。可惜,那时候我太小,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欸,我跟你说,我也当演员了。上次回来没来得及跟你说,但绝对不是有意瞒你的。”南溪轻轻笑了一声,“也不怕你骂我打我。你要是能打我骂我一顿,我还求之不得呢。”   南溪并拢双腿曲了起来,侧着头枕在膝盖上:“妈,你当时为什么会把遗书写给陆行简?他当时还那么小。他对我一直都很好,给你看看他的照片,你不要不满意啊。”   南溪划拉着手机屏幕,一张张照片翻了过去,陆行简从小到大的照片全存在一个秘密相册里,不多,一年一张。   “对了,你留给我的钱,我买了个小房子,照片也拍了,给你看看,认认门,我眼光还不错吧。”   南溪不知道呆了多久,腿都麻了,她起身:“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我想带他一起来看看你,走了。”   南溪沿着台阶一级级而下,天色有些暗沉,起风了,看来是要下雪了。   墓地管理员看见南溪,打了个招呼:“来啦?”   “恩,来了。”南溪颔首微笑。   “这天变得厉害,这里又偏,你赶紧回吧,怕等会不好打车,都要赶着回家吃团年饭了。”管理员唠叨着,大概是难得碰上一个可以聊几句的人。   “谢谢,那再见。”   南溪越过大门,朝公路走去,这里已经可以看得见公路了,并没有车辆来往。   大概之前的出租车司机已经等太久了,也回家了。   南溪心里有些着急,心里计划着,是不是该买辆代步车了。   一拐到马路上,南溪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车、还有那个熟悉的人。   陆行简不知道等了多久,身上聚了一身浓浓的寒意。   南溪小跑了起来,陆行简笑了起来,抬腿朝她迎了过来。   “怎么没跟我打电话?怎么没在车里等着?怎么......”南溪莫名又笑出声,“对不起,我手机静音了。”   “我怕你出来着急拦车,看不见我,我肯定比车醒目。”陆行简点火,把温度调高了一些。   又从保温箱拿出姜茶:“暖暖手。”   “谢谢哥……谢谢阿行,恩,我还真担心没车回呢。今天过年,天气也不大好,看样子会下雪了吧。”南溪喝了一口姜茶,周身的寒意消散开去,暖意十足。   “那要是你真拦不到车,怎么办?”陆行简目视前方,认真开车,好像这个问题,就是话赶话,这么随便聊聊。   南溪抿了抿嘴,手握着拳头放在嘴边清咳了一声:“这个啊,如果没有出租车,我肯定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啊。你要是没时间,我再跟越越打电话......”   “不可能,我肯定有时间,你不用考虑给其他人打电话了。”陆行简切断南溪的其他人选,这么重要的地方,身为男朋友,不来接,也太不像话了。   “是。”南溪眉眼里全是喜欢,还有心动,她放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陆行简摸了摸她头:“我送完叔叔婶婶,就回南郡城了,你不在家。俞越和钟意哪里我联系过了,也都不在,所以......”   “真聪明。”南溪醒了醒鼻子,“为了鼓励,我等会有个惊喜送给你。”   “是什么?”   “说了是惊喜嘛,当然不能提前说呀。”   “你说说看,你说了,我收礼物一样会惊喜的,保证。”   “那是演的,我不要。”   “好吧。”   车辆渐行渐远。   “喂,小伙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墓地管理员冲那个朝大门走过来的小伙子喊了一声,“你有车吗?这天太冷了,早点回去吧。”   小伙子拉了拉背包交代,急促的脚步微微一顿,冲管理员点了点头:“谢谢,我开车来的。”   “你有没有驾照啊,这天看着要下雪了,路上注意,去吧。”管理员年纪大了,爱操心。   “大爷,我成年了,有证,走了。”小伙子大步朝山下走去。   ***   惊喜陆行简还来不及去拿,陆妈妈的电话已经打过来好几通,一家子都在等他吃年饭。   南溪扣着车门,不准陆行简下车,说的话全是威胁:“你不准下车,赶紧回去吃年夜饭。你是不是想以后阿姨知道你今年年夜饭不回家吃是因为我?你知不知道,这是未来家庭矛盾潜伏的隐患,大隐患?你不想我以后被你妈妈挑刺吧?”   “这......”陆行简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南溪趁热打铁:“明天一早我就你家拜年了啊,礼物明天带给你,多留会悬念。快点去啦,过年开开心心。”   陆行简想送南溪上楼,被南溪拒绝了,南溪亲自看着他车远去,才转身往南郡城走去。   果然是过年的气氛。   南郡城的大门做了了一个气球拱门,气球全是粉白相间。   高高的电子显示屏红通通滚动播放着:恭贺春节佳节!   南溪刷卡进了大门,正要朝,被物业小姐叫住了:“南小姐,您稍等。”   “有事?”南溪没有挂号信也没有快递,她从来没有留过这里的地址。   “我们公司给您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感谢您在过去的一年里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肯定。南小姐,新年快乐喔。”物业小姐拿出一个礼品篮,拎着还有点分量。   南溪谢过,拎着礼物往家里走。   路上的人很多,不少孩子穿着喜庆的衣服,在楼下玩烟花,大人在一旁陪着,闲聊着。   大概是因为过年,大家心情都很好,甭管认识不认识,碰见都主动打招呼,说着新年快乐的吉祥话。   一路走过来,南溪脸都快笑僵了。这么热情,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应对起来,有点手忙脚乱。   “丫头,你是我们这栋的?怎么看着眼生?”一大妈领个两个小朋友从外面回来,很南溪坐一趟电梯?   “恩,是的。”南溪抱着礼物,站在角落里。   “姐姐,姐姐,你到几楼呀?”小女孩扎了个两个冲天辫,穿一身中式红色袄子,领口处一圈白绒毛,衬得小脸更加莹润红扑扑,是个小胖妞,可爱的,手里举着一个波波球。   小男孩斯斯文文站着,皱着小眉头:“妹妹,公众场合请小声说话。”   “奶奶,你看金皓文又说我。金皓文,我跟你说,我们是双胞胎,你不要老以为自己是哥哥。”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告状。   “幼稚,爱告状鬼。”小男孩一脸不屑,“我比你早五分钟,那也是我大。要不然,你让妈妈重新生一次?”   “今天过年,我们双方休战十天。”奶奶马上拦住,“你们看电梯还停在一楼,快,该回家吃饭了,妈妈等会要催了。”   一听妈妈,俩宝贝安静了下来,小女孩伸出小胖手按了楼层,扭头静静看着南溪。   南溪忍不住乐了:“真巧,我也住19楼。”   “真是太巧了。”   俩家人在电梯口分开,南溪打开门,屋里热气腾腾,冲散她一身的寒气。   尽管就她一个人,南溪还是进厨房忙活了一阵,炒了几个菜,做了个甜品。   不知道城市里的晚上会不会有鞭炮齐鸣。 第二十四章   “叮咚”, 门铃响了, 南溪打开门, 是刚才在电梯里碰到的奶奶和小宝。   “姑娘,我家正在写春联,我写得正兴起停不下来,就多写了几副。正好看你还没有贴, 就过来问问你想不想贴。”奶奶一身改良式旗袍装,身材瘦削,妆容得体,说话不急不躁,有股子书香气息。   虽然面部肌肤已不再饱满紧致,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看得出来, 奶奶是那种内心富足,美人不老的人。   南溪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笑着接纳,她其实特别怕欠人情。   倒是两个小宝高兴了, 要帮忙一起贴春联。奶奶怕摔着,南溪又不够高,四个人尽在哪里瞎胡闹,笑成一片, 到最后还是孩子爸爸过来帮忙贴好的。   南溪翻出红包,给两孩子封了压岁钱。   “这可这不行,钱我们可不能收, 太重了,丫头。”奶奶推脱着,态度很是坚决,“你要真怕欠人情啊,好办。你家有没有冰激凌,我们仨能不能吃一个?”   奶奶突然放低了声音,像做坏事似的,声音细细的,生怕被人听见。   两个小鬼仰头看着南溪,渴望的小眼神眨巴着,眼睛里齐刷刷强烈透露着:我要吃,我想吃,拜托了,姐姐。   稳重的小哥哥也不例外,小胖妹更是毫不掩饰,口水都快出来了。   “这个......”南溪有些为难,她真不擅长跟陌生人相处,可眼下她又拒绝不了,大概是因为过年吧,刚才的笑声让她有些不想回屋,“家里有是有,就是你们能吃吗?这天气太冷了,我担心你们肠胃受不了。”   奶奶一听说有,脸上露出期盼的神色:“那吃半盒,或者三分之一也行,再不行我们仨分一盒也可以。”   话已至此,南溪只好做了个请的手势,祖孙仨坐在玄关处脱鞋子,三人一致表示不要穿鞋。   屋里暖气很足,沙发前铺了地毯,不穿就不穿吧。南溪想着,拿出来的一次性拖鞋又放了进去。   奶奶姓廖,是个退休老师,老公过世了。   男主人孙晓宇,一家IT公司的老板;女主人杜鹃,高中老师。   南溪洗干净手,端了水果和红豆西米露出来,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看着她。   “南溪,你别忙活了,你赶紧吃饭。”廖奶奶把南溪按在餐桌上,摸了摸盘子,还好,都热着呢。   “姐姐,这汤里面是不是肉?好香呀。”小胖妞一点都不认生,爬到椅子上,盯着盘子不肯挪眼珠子。   “是,那你要不要尝尝看?有点辣。”南溪摸了摸她圆嘟嘟的小脸蛋。   小胖妞咽了咽口水,趴在椅背上看着廖奶奶。   廖奶奶笑了:“想吃,跟姐姐说呀,看我。”   南溪起身给小胖妞盛饭,又问了小正太一声。   小正太虽然高冷,但还是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冷着小脸爬上椅子,乖乖坐好。   南溪用了公筷,三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盘子单独装菜:“那姐姐问你们,你们是想吃饭还是想吃冰淇淋?饭后有甜点的,姐姐已经做好了。”   俩小孩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冰箱,犹豫了三秒,异口同声:“我们选择吃饭。”   廖奶奶举手:“我吃冰淇淋。”   南溪无奈看了廖奶奶一眼:“奶奶,你要在小朋友面前做好榜样。”   廖奶奶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可我也不想吃饭啊。”   “甜点怎么样?”南溪觉得自己今天脾气出奇的耐烦。   “我这还有蔓越莓、卡夫饼、蛋挞、西米露……我亲自做的。”   廖奶奶认真想了想:“成交。”   廖奶奶边吃点心和甜点,边看春晚哈哈大笑,还不时跟他们讲笑点和槽点。   两个小宝在餐桌上互相吐槽,相争在南溪面前表现,试图争夺南溪心里好感度排行榜第一名。   吃完饭,南溪把俩小宝弄沙发坐着,水果、零食随时准备着。   她收拾好餐桌,把厨房清理干净,眼看着就要到十二点了。   南溪给陆家爸妈、俞越他们都发了祝福短信,陆行简她犹豫着,怕他多想。   这念头还没落,电话就响了,是陆行简。   “廖奶奶,我接个电话。”南溪去了阳台。   “风怎么这么大?你在外面?”陆行简那边很安静。   “恩,在自家阳台上。”从十九层看出去,天幕低垂似乎触手可及,这天并不是黑得深沉,反而泛着蓝,万家灯火,绵延不断,与路灯交相辉映,这个城市成了一座不夜城。   “怎么不在屋里打电话?”陆行简低声笑着。   南溪回头看了一眼屋里那一老两小,不知道她们看了什么,笑得前俯后仰的,南溪心里一股暖流涌了上来,仿佛眼前的风,也带着春天即将来临的温暖。   “屋里有人。”南溪还有后半句没说,不想其他人听到自己偷偷打电话。   “谁?俞越?”陆行简声音突然高了起来。这大晚上的,还有谁会抢先一步陪着南溪的?   “陆先生吃醋了?”南溪清越的笑声顺着信号传到陆行简耳边,像雪后初晴,看得见彩虹。   “当然。这么重要的时刻,不是我陪着,不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我都吃醋。”陆先生是二般的人,吃醋都吃得坦坦荡荡。   南溪笑声终于憋不住了,老老实实交代了个清楚:“是邻居家的一老太太,带着两孙子过来串门了。两小孩特别可爱,在我这吃了饭,现在都在看电视,我还做了饼干和甜点。”   “老太太儿子是不是三十出头?”陆行简稳住气息。   “是啊,挺斯文的一先生,做it的,听说是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南溪话还没说完,陆行简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醋意,南溪这下听明白了:“老太太家儿媳妇是高中老师,一看就是那种特温柔,有气质的女人,俩人特别配。”   “这还差不多。”陆行简语气终于没了硝烟,“不过,溪溪,你还是小心点。照老太太这么自来熟,自家儿子是没机会了,保不齐她还有侄子外甥,或者成年了的孙子。”   南溪哈哈大笑起来:“陆行简,你够了啊,谁没事操这份心干嘛。”   俩人又东拉西扯了会,眼看着十二了:“阿行,新年快乐。”   “溪溪,新年快乐。那你进去吧,外边太冷了。”   “恩。”   挂了电话,南溪拉开玻璃门,一老二小直勾勾盯着她。   小胖妞:“姐姐,你是给妈妈打电话吗?”   小正太翻了个白眼:“怕我们听见,肯定是打个男盆友。”   廖奶奶满眼慈祥:“南溪啊,怎么过年还自己一个人啊?”   南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也没有瞒人的心思了:“爸妈都不在了。”   廖奶奶一愣,后悔神情显而易见:“对不起啊,南溪,都怪廖奶奶这张嘴......”   南溪笑得温柔:“没事啦,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下可把廖奶奶心疼坏了。   正聊着,杜鹃夫妇敲门了,拎了水果和好多吃的,南溪推脱不过,只好全收了下来。   杜鹃帮忙着把屋子收干净,才带着一家人回了屋。   屋子又重新恢复了安静,但南溪再也没有孤独感了。   十二点差五分,门铃再次响起,南溪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今天还真是忙碌的一天啊。   她开门一看,一捧火红的玫瑰映入眼帘,玫瑰背后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分钟前通话的陆行简。   “你怎么来了?”南溪又惊又喜,接过鲜花,把陆行简让了进来。   陆行简熟门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那双专属拖鞋:“我想陪心爱的人一起倒计时,迎接新年,不行?”   “行,行,太行了。”南溪把花插好,依在厨房门旁,“那陆先生,你想喝点什么呢?”   陆行简走了过去,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红酒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等会你得打车回家,喝酒不开车。”南溪低头一笑,一人倒了杯红酒。   陆行简一手拿着红酒杯,一手牵着南溪,站在阳台上:“我说阳台风景倒是挺好的啊。”   “这还没喝酒就开始说胡话了。这一眼看出去全是房子,哪来的风景。”南溪被他这莫名来的浪漫情绪搞到哭笑不得。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最美的风景。”陆行简话刚落音,远处的钟声响起,十二点整,不知从哪儿传来全是人的欢呼声,新年快乐响彻云霄。   “南溪,新年快乐。”   两个杯子碰了碰。   “新年快乐!”   “快看,快看,这是谁在玩浪漫啊,有够老土的,气球喂,还遥控飞机。”楼下阳台传来年轻人的嬉笑声。   南溪低头一看,一大束气球,慢慢飘了上来。   她侧过脸看了看陆行简,陆行简神色不太自在,气球刚好飘在南溪手边。她拽着绳子一看,上面还有一张字条:“南溪,新年快乐,我爱你。”   “谢谢你阿行,我很开心。”   “真的?”陆行简听见有人说他老土了。   “真的,我爱你,陆行简。”   陆行简连人带气球狠狠抱在怀里,喘着气:“溪溪,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太清楚。”   南溪抬头认真看着陆行简:“我说,陆行简我爱你。”   “爱你”尾音还来不及消散开去,南溪的嘴已经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陆行简的吻又热烈又缠绵,南溪手一松,气球飘走了。   二人纠缠着进了屋,拉了窗帘,热气像要把俩人融化。饕餮   “等等......”南溪小声惊呼了一声,陆行简从她肩上抬起头,一脸迷茫。 第二十五章   “那个, 阿行, 我......”南溪声音细如蚊子声, 这个话题实在是叫她太难以启齿了。   “叫哥,这个时候可以叫哥,好溪溪。”陆行简搂着南溪哄着她,眼睛微红。   “哥, 我......”   陆行简放在南溪腰上的手一紧,叹息般地在她耳畔嘀咕了一声:“不管了。”俯身低头,这一声哥简直要了他的命了。   “我肚子疼。”南溪夺回嘴唇,没头没尾冲陆行简喊了一句,再不说恐怕等会就没机会说了。   陆行简下意识往南溪肚子上摸了摸:“吃坏东西了?”   南溪瞪了他一眼:“我亲戚来了。”   天空飘来五个字:亲戚英明神武!   陆行简松开南溪,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扔在沙发上,边说:“你先去卫生间蹲着, 你的用品放在哪?我给你拿。”   南溪咬着嘴唇,脸红得快要滴出血:“那个, 我忘记准备了。”   陆行简大手一挥:“没事,你去洗手间蹲着, 我去给你买,要什么样的,你跟我说。”   其实他内心惶恐如狗,这是他从恋爱手册上学来的, 希望自己不要搞砸了就好。   南溪把日用、夜用、绵柔、网面什么的交代了一遍,担心陆行简记不下来,又补了一句:“算了, 反正就这几个品牌,你看着买就行。”   陆行简把衣服整理好,穿上外套匆匆出了门,这附近有个24小时便利超市。   “先生,请问你要买什么?”一个营业员上前询问。   陆行简一进超市门就被这三个女营业员盯上了。大半夜的,她们正无聊得要命,突然来了个这么个帅气的男人,三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直搓手。不过她们不是要攀龙附凤,她们在打赌,赌陆行简到底是来买什么,赌注就是卫龙辣条三包。   a营业员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我敢打包票,这个时间,这个日子来超市,百分之两百,是来买小雨衣的。总不能这么帅这么好看的身材,不会还要服用万艾可之类吧?那这也太幻灭了吧,我拒绝,用生命拒绝。”   b营业员探出头瞄了一眼,鼻翼微动:“切,不可能。据我福尔摩斯晶的推断,这男人双眼带春、脸色潮红、脚步不稳,身上微微带着点红酒气,还有女士香水味。酒气不重,说明他脚步不稳非喝酒过度造成,女士香水味浓烈,只有近距离亲密接触才会有。这南郡城房子虽说房龄有点久,但好歹属于早些年的高端住宅,按这男人年纪来看,极有可能是新婚夫妇。这个点,俩人应该该完成的步骤也完成了,筋疲力尽、弹尽粮绝,是时候该补充补充能量了,所以这男人是来买吃的。”   a营业员一脸崇拜着看着b营业员:“姐,姐你真牛,果然是已婚嫂子都是彪悍的人,不需要解释,不需要理由,嫂子二字定天下。”   c营业员甩了甩头发:“不不不,这么帅的男人,绝对不会这么事后这个模样出来,我不能接受。他一定是给女朋友买姨妈巾,这样的男人才是极品。”   a拱了拱她俩,眼睛一瞟:“谁上?快快快。”   b掸了掸衣服:“你俩小丫头靠边站,别犯花痴,看我的。”   b嫂子洋溢起菊花般灿烂的笑容,迎了上去。   陆行简没料到营业员这么专业且这么热情:“喔,我想问问女性用品在哪边?”   陆行简还是太单纯了,他不知道女性用品在某个世界里是包罗万象的。   b营业员浮现“你知我知的”的笑容,头一点,嘴里哦了一声:“女性用品这边走,先生。”   她觉得小a的判断似乎有些准确了,但专业不允许她变脸:“先生您看,这类产品有仿真类、吸附类、震动类、伸缩类、旋转类等等,主要看您想选那一类。我们这有震动类、按摩类、后门类等大类,如果你喜欢穿戴类的,我们这也有。”   陆行简十脸懵逼,他怀着科学谨慎的态度:“你好,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您用?”a营业员觉得什么专业素养都可以滚去见鬼了,她眼珠子都快吓得掉出来了,这么帅的人是个女人?还是攻性十足的女人,声音都攻一脸。   陆行简不知道这个营业员为什么面如死灰生无可恋,但他礼貌性地回了一句:“我想买这些品牌和这些种类的,小姐,麻烦你告诉我在哪?我女朋友亲戚来访。”   a营业员切换了表情,露出职业微笑:“先生您往这边走,这几个品牌是您想考虑的。根据您列出来品牌先后顺序和品种数量来看,您爱人可能首选第二个。这类产品您一次性大概买够四十到五十片就够了,富余一些做下次备用的。”   陆行简想了想:“那这样,你把这些纸上这些品牌,还有种类,全部一样一包。”   “好咧。”a营业员拿过购物篮,刷刷三分钟,全部装好,领着陆行简直奔收银台,刷刷三分钟,结算完成。   “先生,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三个营业员整齐划一。   “我赢了,快快,一人三包辣条贡献出来吧。”c兴奋得嘎嘎叫。   a掏出辣条,撑着柜台:“这男人简直就是极品啊。”   b哀叹着:“你们不知道,刚才我做了一件超级蠢的事,他说买女性用品,我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男人不行?我带他去看的全部那些硅胶用品,哎,明天我都没脸来上班了。”   c安慰着:“没事,反正打从进门开始,那帅哥就没正眼看过我们仨,我保证下次他根本就认不出我们来。”   另外俩人觉得很有道理,又开开心心起来了。   这边陆行简拎了一大袋女性用品进了屋,他敲了敲卫生间门:“溪溪,我回来了。”   “你把那个挂门上,然后你去卧室待着。”南溪疼得脸都变了,这十分钟简直像过了一个世纪。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姨妈之歌”,歌词怎么唱来着:“我好痛,好像二营长在我肚子上开了一炮”?   神贴切了,每次来大姨妈,南溪都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   南溪打开门,看着门把手这么一大袋姨妈巾,觉得好笑心里又感动。她换好,滚出卫生间,瘫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   不动还好,一动血流成河,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每次都这样?”陆行简给她擦了擦冷汗,小脸惨白。   “恩,每次都这样,我躺会就没事了。”   陆行简弯腰抱起南溪:“沙发上睡着不舒服。”   南溪乖巧伸出手,抱着陆行简的脖子。   陆行简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又替她脱了外套:“这条裤子是棉的,穿着保暖一些。”   南溪红着脸恩了一声。   没一会陆行简泡着红糖水进来了,还拿了一个热水袋。   “你喝点暖暖胃。”陆行简又摸了摸她脚,“你这脚怎么还越睡越冷了?”   “过会就好了。”南溪都习惯了,她趁热把红糖水喝完了。   陆行简把热水袋放了进去,又摸了摸南溪肚子:“这肚子也这么凉啊。”   陆行简双手搓了搓,隔着一件衣服把手放在南溪小腹上给她暖着。   “哥,真没事,明天就好了。”南溪也不想陆行简那么担心。   “你上次都晕倒了,还说没事。自己身体怎么都得排第一位啊,不舒服就要去看医生,不能硬撑着。你总是这样,总说没事,其实事大着呢。”这是小半年来,陆行简第一次冲南溪大声说话。   “看过医生了,医生就说平常注意点,个人体质问题,疼得厉害就吃点芬必得什么的。”南溪解释着,有气无力,人也真的很难受。   “对不起,溪溪,你别说话了,好好养养神,哥也不说了,乖。”陆行简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语气太冲。   南溪笑着摇了摇头,蔫蔫地躺着,不再说话。   陆行简觉得手上的温度不够,热水袋又太烫,他把双手轮番放在热水袋上捂,发热后,他再把手捂在南溪的肚子上。   如此往复多次,南溪慢慢睡着了,陆行简摸了摸她手脚,终于不凉了。   他退出卧室,在客厅打着电话:“阿琛是我,新年好。”   “阿行,今天哥哥有事不能陪你出来,对不住了。”邰琛钧听起来春风得意。   “不,我就想问你,痛经有没有什么好方子?”陆行简废话不多说。   “我又不是妇科大夫,你问错人了。”邰琛钧正打算挂电话,突然回过味来,“哈哈哈,多年的铁树终于开花了,你这事是替南溪问的?今天大年三十,准确来说,正月初一了,你俩在一起。阿行,我知道南溪的生理期了,哈哈哈哈。”   “扯淡,你关心你弟妹这点事做什么?有方子说方子没方子滚蛋。”   邰琛钧言归正传:“我还真认识俩大夫,一中医,一西医。”   “这样吧,你把这俩医生电话和名字发给我,要靠谱的。”陆行简临挂电话前,又补充了一句。   “都是省里排得上号的。我明天早上替你问问,看他们当不当班,晚点等我消息。那祝你们夫妻恩爱咯,哈哈哈哈。”邰琛钧赶在陆行简震怒之前挂了电话。   陆行简倒还这没有心情计较这些,他站在门口看了看南溪,还在熟睡中,他才安心退回客厅。   网上搜查了一些信息后,去冰箱和储物柜里翻了翻,准备好后,才窝着沙发上睡下。 第二十六章   南溪是被饭香叫醒的。   这也是大姨妈驾到时, 她头一回能熟睡一整晚的。   南溪闻着饭香梦游似站在厨房门口, 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   这感觉幸福得像在做梦, 太不真实了,南溪不敢说话也不敢眨眼,怕惊扰了这个梦。   陆行简有所感性似的回过头,冲南溪一笑:“还有两分钟就好, 你先去刷牙洗脸。”   “好。”一大早迷糊的南溪尤其软绵听话。   “等等。”陆行简在擦了擦手上的水,拎着鞋子,弯腰给她穿好,“以后不准打赤脚。”   “是,陆先生。”南溪心想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惯坏的。   二人吃过早饭,南溪清点着礼物, 琢磨着是不是还差什么。   “溪溪,你看今天你本来也不舒服, 拜年的事,是不是明天再去?我们今天医院看看?”陆行简穿好了衣服, 随时可以出门。   “今天大年初一啊,一年的第一天,当然要讨个好彩头,开年大吉啊。医院的事明后去也可以, 大年初一可就这一天。”南溪今天穿了一件焦糖色大衣,红色围巾。   “那你要是不舒服,吃完饭我们就走。”   “行, 一定听你的。”   等他们回陆家时,陆家院子已经停满了车。有人走也有人来,络绎不绝。   南溪瞅准空隙跟陆海丰、阮文静拜了年,得了吉祥话拿了红包,来不及多说,他们又忙着接待其他客人去了。   来的大都是世家或者生意伙伴家的晚辈,也有全家到访的。   陆一冉拉着南溪回了自己屋。   “溪溪,你要不先睡会?”一冉舒服地往懒人椅上一趴,吩咐张妈泡了两杯红糖水。   “不了,我今天早上也没有起多早,我不困。你要困了先睡,我看会书。”南溪看一冉兴致似乎不高。   “陆大魔头特意交代了,让我好生照顾你,说你要多休息。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怀上了呢。”一冉精神不济,但架不住她嘴厉害啊。   “陆一冉,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初一就开打啊。”南溪羞得脸上布满了红霞,只有装腔作势吓唬陆一冉。   “不敢,嫂嫂饶命。”陆一冉这张嘴,再来两个南溪都说不过。   “你怎么连早饭都不吃?”南溪的眼神毫无威慑作用,只好生硬岔开话题,另起炉灶。   “气都气饱了,还用得着吃饭?”陆一冉啃了一口饼干,“这两杯红糖水可全是你的啊,你要喝完。姑奶奶,你躺下吧,别坐地上了,待会我哥看到,又要怪我了。”   “是有人来说亲事了?”南溪直接忽略掉陆一冉后边那边话。   “你看出来了?”   “我猜的。我刚刚留意了一下,有几家公子我觉得还不错啊。相貌、谈吐、修养感觉都挺人上人的,你要不接触看看?”南溪撑着下巴,笑吟吟看着一冉。   “你......”陆一冉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清南溪戏谑的眼神,又咚地躺了下去,“成啊,要不然嫂嫂替我拟个名单,我挨个相亲去?”   “少贫了。你这嫂嫂二字不要叫得太顺口,到时候当着你爸妈的面喊出来,我看你怎么收场。”南溪戳了戳她脑门。   “你俩还准备地下情?男未婚,女未嫁,连个绯闻男女友都没有,怕什么啊?”一冉不能理解。   “我目前工作不允许公开,二个我俩也还不够稳定,不急在这一时。”   “谁信啊,你还不是怕我爸妈眼光高,择了外貌择家世,到时候让我哥左右为难。”一冉一眼穿破事情的真相,并毫不留情地戳破。   “冉冉,我倒觉得这个法子你要不要试试?”南溪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老半天,俩个人笑作一团。   “这可行吗?”说归说,说到精彩的地方,俩人笑得打滚,但一冉心里没底。   “冉冉,如果真能像我刚才说的,周放醒悟了,反过来狂追你,这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遂了你的心意。但如果......”   “别但是了,我知道了。”陆一冉接过话头,“我哥这性子,要不是你太刚,不拖泥带水,我跟你讲,你俩估计还在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第一步。我哥会布个大局,步步收紧,直到抱得美人归。没想到,你不按套路出牌,他节奏全乱了,所以你俩成得快。”   “说你呢,又扯到我身上来。”南溪只能使劲脸红。   “不,通过这事,我明白一件事,就是反套路来。新的一年就当是全新的开始,奋起吧,陆一冉。”一冉心思放开了,人又活快了起来。   陆行简是从进门就没见着人影,直到吃午饭,坐一个饭桌上才碰见。   “今天桌上也没有外人,行简,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人生大事也该定下来了。”一顿饭吃到一半,阮文静开口了,“你别瞪。你是男人,年纪再大点,也不着急,可你不能一直耽搁林雪。姑娘家好好的年纪跟了你,结果到最后你来一句不爱了,让人姑娘怎么过?再说,结婚成家又不影响你忙,家里还有人替你操持大后方,你妈我也该享享清福了。”   陆行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南溪打眼神他全然没看到,急得她一脚踢了过去。   “哎哟。”一冉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阮文静看了过去,陆海丰也放了筷子。   南溪满脸尴尬,低头吃饭。   “啊,没事,我刚才磕桌角上了。”陆一冉谎话张口就来。   “爸妈,结婚的事我想过很多次了,不过我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这样,等我私下问问她,确定了我再答复你们。”陆行简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南溪。   南溪心里像烟花被点燃,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又灿烂又耀眼。   可真担心陆家爸妈看出破绽啊,真是甜蜜的担心。   “难得你这么说。那这事,妈就不掺和,你自己早点拿主意。”阮文静放过了陆行简,话题又转移到了陆一冉头上,“冉冉,你呢?大学了,也没见你谈个朋友,想当初,我跟你爸......”   “妈,要不有合适的你给我介绍介绍?我怕自己看人不准。”陆一冉抬起脸,笑嘻嘻地看着她妈。   阮文静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好好,等会妈把那些男孩子照片拿出来让你选,先吃饭先吃饭。”   四人低头吃饭,陆海丰看了陆行简一眼,眼神划过南溪,又飘向陆一冉,最后一言不发,继续吃饭。   吃完饭,陆一冉被阮文静叫走了。南溪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南溪身体不太舒服,起身告辞,陆行简要出门访友。   于是,阮文静交代陆行简务必把妹妹安全送回家。   “哥,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我打车回家就成。”   “我没事啊。”陆行简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   “你不是要去拜年?”   “不这么说,我怎么出得来。走吧,带你去个地方。”陆行简一笑,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第一站是中医。   预约的医生是邰医生介绍的,很年轻的一个女医生。   “男士请出去带好门,谢谢。”医生姓孙,孙婧。   “伸舌头,把手伸出来。”   南溪一一照做。   “姨妈巾能看一下吗?”孙婧问道。   南溪有点迟疑,这还是有点太恶心了。   “没事,我就是看一下你的血色、血块、异物之类的,我经常跟这些打交道。”   南溪照办。   片刻,孙婧出来了:“体寒,气血不足,月经血块过多,量比常人来说,过多,但没有异味,这个还好。平常注意适当运动,不要过度减肥,坚持泡脚,每天泡十分钟。还有,适当性生活,有助于缓解痛经,尽量不要乱服药物,每次来月经时,注意保暖。今天先给你开一个月的药,一个月后再来复查,效果有的话,再服两月,一个疗程就结束了。”   “孙大夫,能不能替我开三月的,我过几天就要走了,可能一时半会不回来。”   “药不能乱用啊,我要看你后期的症状改变。我先给你开一个月的,后面你再看情况。对了,月经期不要服用,一天喝一次,一包吃三天。”   “谢谢孙大夫。”   取完药,陆行简又把她带去另外一个医生。是个西医,沈九思。   一番检查下来,沈大夫就说了一句话:“婚后就会缓解。不要过度减肥,多运动,体质不太好,没事了,下一位。”   “医,医生,我不要吃药?”南溪有点慌。   “吃药啊,你想吃也可以啊。什么补血补气都有,你要吃哪种?我给你开。”   南溪彻底傻眼了,这还能患者指定药物?   沈九思很是无奈:“开药吧担心医生坑你,不开吧,又觉得是庸医。你这痛经症,是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就可以了,是药三分毒少吃为妙。你这药是一个叫孙婧的给开的吧?最好别吃。”   “啊?谢谢谢医生。”南溪心想,现在中西医这么水火不容?   其实南溪错了,不容的不是中西医,是这俩医生,欢喜冤家,此处不细说。   “不客气,下一位。”   “医生怎么说?不用取药?”陆行简守在门口。   “医生说,我没问题多锻炼,是药三分毒。”   “那要不再换个老医生看看?这医生太年轻,会不会不太靠得住?总不能每次疼都硬生生抗着。”陆行简不太放心。   “医生说这也属于个人体质问题,结婚了就好了。”南溪怕陆行简担心,嘴皮子一秃噜,把这话也说出去了。   陆行简眼睛一亮,挑着眉:“这算是变相求婚了?” 第二十七章   “放心, 我会给你个难忘的求婚的。”南溪拍了拍陆行简胸口, 信誓旦旦。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累不累?”时间不太早了, 陆行简担心南溪累着了。   “昨晚睡得很舒服,今天状态出奇的好。”南溪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   “那我们看电影去。”陆行简让南溪坐着等下,没一会他拿着爆米花和姜茶过来了,“电影我自作主张选了, 希望你能喜欢。”   其实这些东西他都不爱吃,但电影院里的小女生人手一份,买了总是不会错的。   “没事,跟你看什么电影都行,下次轮到我做主也可以的。”南溪在外面不敢离陆行简太近,俩人也都戴了口罩和帽子。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在约我?”   “当然。”   陆行简时间卡得特别准, 没耽搁一分钟,直接进了放映厅。   “怎么就我们俩?”南溪压着声音, 人坐得端端正正,“你不会踩雷了吧?按理说, 这大过年的一票难求。”   “瞎说什么呢,我图个清净,包场了。”陆行简说得财大气粗。   南溪惊叹了一声:“陆先生,你这也太嚣张了?包场?有钱的快乐果然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   作为一个爱好网上冲浪的少女, 她看过小道消息:说千万不要在电影院做什么小动作,人放映员全看得一清二楚。   “以后这样的快乐你可以随时都享受得到,毕竟作为以后陆家少奶奶名号的继承人, 这些都只是小意思了。”陆行简忍着笑,俩人互相耍嘴皮子,逗乐。   南溪戏精上身,做作捂着嘴巴小声惊呼了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陆先生,您这是在求婚吗?我跟你港喔,这么随意的求婚,人家女生可是不会答应的喔。人家想要的是那种超少女超浪漫超豪华的求婚呢。”   说完,南溪忍不住背过身“呕”了一声,恢复正常:“我还真是擅长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啊。欸,哥,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挖掘挖掘另外一种类型?就是演这种特别作,特别娇滴滴少女的,全天下都在宠我的这种?”   陆行简嘴角笑意更甚,总结陈词:“全天下都宠?那算了吧,一个人我都吃醋吃不过来,全天下,那我以后得改名醋先生了。”   南溪娇嗔地推了他一下:“讨厌,我说正经的。”   陆行简反手握住:“你想演,可以啊,有合适的剧本我推荐你。”   南溪挣脱了一下,没脱掉,她突然脑补了很多人爱在电影院玩一些游戏,忍不住把小道消息跟陆行简科普一下,虽然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伪科普。   “欸,你知不知道网上有个传言,说电影院里发生的一切,放映员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呢?”陆行简喂了她一颗爆米花。   “然后?”   “对啊。”陆行简又喂了她一颗爆米花。   “我就是跟你说,你不要想在电影院做坏事。”南溪把爆米花咬得嘎嘎直响。   陆行简开怀大笑起来,修长的手指勾住南溪的下巴,把她脸转了过来:“南溪同学,我有个问题想求证一下。”   南溪打掉那根调戏她下巴的手指,就着陆行简的手又吃了一颗爆米花:“你问吧。”   陆行简丝毫不恼,笑意不减:“你是从哪些地方得出结论我想在电影院做坏事的?”   南溪红着脸解释:“那你为什么包场?”   “我难得有个二人世界,为什么要让人在旁边叽叽喳喳,嗝气吐瓜子壳?我有钱啊。”   “那看电影就看电影,你老想牵我手干嘛?”   “牵我女朋友的手犯法?我女朋友都没说什么,电影院里的还管天管地不成?”陆行简这会那还有半点社会精英的样,活脱脱一个跟女孩斗嘴耍宝的小男生。   “哼,人电影院管你,那还真是人家的权利,公众场合要文名。除非这电影是你家的呀。”南溪做了个鬼脸,笑嘻嘻拿回自己的手,恢复自由。   陆行简抬起手指敲了敲脑门,恍然大悟:“溪溪,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家电影院,我家还真有股份,这大楼也是我家的。”   “果然,有钱的人的快乐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再见,看电影。”南溪喂了陆行简一颗爆米花。   “我不想......”陆行简把后面连着这颗爆米花一起吞了进去。   他想起了周放的名言:不要拒绝女人的投喂。   “好,看电影。”   电影广告恰好放完,电影片名投放出来:告白。   “你包场我们剧组的电影?”南溪侧过头,眼睛亮晶晶的。   “那必须包场了啊。”陆行简等着夸奖,这个时候的小红花起码十朵以上。   “你包了几场?”   “三场,两场是你的粉丝,当然不是同一个时间的,我定了十天。”陆行简尾巴都快翘天上了:夸我,夸我。我不但包场了,还顺带收割粉丝。   粉丝包场是以南溪的名义。   “谢谢你,阿行。为了票房,我是不是得让邰大哥,越越他们都来贡献一下票房?等会,我们先看电影,你看完后告诉我,电影有没有掏钱买票的价值再说。”南溪收起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陆行简的心情。   陆行简有那么一丢丢失落。   电影看完,南溪看到眼睛红肿,陆行简有点后悔带南溪来看这场电影的,早知道看个喜剧片好了。   “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出了电影院,南溪红着眼睛问陆行简,小兔子一样。   “我啊,一瓶水就行。”陆行简双手插在口袋里,眉眼带笑。   “那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南溪说完,直奔一楼小超市去了。   十分钟后,南溪回来了。   “谢谢你,阿行。”南溪递过一瓶水,还有一个波波球。   “这也是送我的?”   “恩。今天太晚了,只有这个可买了。”南溪觉得自己跟陆行简的用心比起来,差太远了。   “谢谢溪溪,长这么大还能收到这么童趣的礼物真的很开心。上次我用气球告白,那这个是不是也代表你的告白?”陆行简腾出手牵着南溪。   “我就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做得不够好,跟你比起来。”南溪停下来,看着陆行简,“谢谢你,陆行简。谢谢你今天做的一切,带我去看医生,替我电影包场。只是我这个人嘴巴有点笨,不知道怎么表达,但它全都知道,也全都记在这儿还有这里。”   南溪指了指心,又指了指脑袋。   陆行简叹息了一声,有些懊恼:“溪溪,其实按正常来说,应该轮到我亲你的。可我不敢。上次那样的事件,我不敢让你再来一次。走,我们回家。”   “恩,请你再等等我。等我解约的那一天。”南溪握紧了陆行简的手,又在心里加了一句,等我站在顶端的时候。   爱情里,我想我们应该势均力敌,这才是最好的爱情。   南溪今天本来不舒服,又在外面跑了一天,到家时都有些昏昏欲睡。   “溪溪,我背你。”陆行简心疼他家丫头累惨了。   “不,我想跟你一起慢慢走回去。”南溪摇头拒绝了,主动牵起陆行简的手。   冬天的夜黑得早,天又冷,大家都关在屋里不想出门,除了偶尔碰上些年轻人,路上安静得很。   “呀,好像下雨了。”南溪脸上被什么落下来打湿了。   “好像是下雪了。”陆行简透着昏黄的路灯看了过去,小小的雪花朵零零散散。   “真的诶,真的诶,下雪了,下雪了。”南溪欢呼了起来,飙出来一句土味情话,“这样走着走着,我们就一起白了头。”   说完,南溪笑成个大傻子。   “恩,一起走到白头。到时候我变成个糟老头子,你可不要嫌弃我。”陆行简一本正经。   “你就算变成老头,也是最帅的那一个,你就是这条街最亮的老头崽。嘎嘎。”   俩人走得慢,但路程还是好短,很快到了19楼。俩人腻在门口说了会话,陆行简才驾车离开南郡城。   用陆行简的话来说:他不能进屋,进了就不想走。   一个小时后,南溪收到陆行简的短信,再回了条短信,才安然入睡。   最近南溪的睡眠好得出奇。   第二天一早,南溪没事,赖在床上不想起来,拿着手机刷微博。   一看自己微博粉丝破百万了,她都吓了一大跳。   再看最新一条跟自己相关的大事件,有个小博主发了一条关注转发赢电影票的活动。   关注南溪,送告白电影票。   南溪的粉丝在南溪最新的那条微博底下化身各种神段子手。   章鱼大丸子:溪宝,我能脱粉一分钟么?我想去转发赢电影票,这几天的电影票我抢不到,抢不到,我的钱包在狂笑,笑我花不出去。   糯米团子:“溪溪,我坚决不做脱粉的那个人人。身为一个拥有小号的人,我可以用小号转发呀。当我满怀期待去转发时,我发现小号也关注你了。为什么作为当事人的我,不知道这事?我只说,今晚静悄悄,告白电影票到我家。”   东坡爱吃素:“我只想大声告诉你们,我抢到票了。我今天刚刚看完回来,如果非要用三个字来表达,我只想对你们:都给我往电影院冲呀!”   楼下有个神回复:“姐妹,这我数了五遍,这有8个字。”   “ls,你错了,是九个字。”楼中楼回复   一分钟有有个长评顶上了到了一楼,这个id从各个方面,演员表演、剧情、服饰、道具一一点评,有夸赞有指正,最后一句:本年度目前为止,最值得一看的电影,没有之一。   南溪笑着笑着,眼眶湿了:怎么会有一群这么可爱的小天使?   还有那个背后默默支持的人。 第二十八章   电影告白昨天正式上线, 好评如潮。网上更是讨论得热火朝天, 一众大v激昂陈词, 舌灿莲花,夸得天上无地上有的。   南溪拍了几个月的难得清闲下来,索性窝在床上不肯起来。   陆行简一大早就跟她打电话报备行程,预计晚上才能有时间过来, 末了又叮嘱南溪记得吃饭。   南溪点头应承,转头就把吃饭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南溪在花浪上跟粉丝互动完,正打算退出花浪切到视频播放软件上,想找部电影消磨时间,一个官媒蓝v弹出一条新闻引起了南溪的注意:中方对此表现强烈不满和坚决反对,督促邻国停止该系统部署。   南溪按关键词搜索了一下,新闻铺天盖地。   原来这事不是今天才发生, 只是这是官媒第一次就此事在社交软件上正式发声。   紧接着官媒又连发三弹,该话题瞬间成了花浪的热门话题。   南溪想了会跟朴彩珍打了个电话, 语气温和:“彩珍姐,我想解约。”   朴彩珍哈哈一笑, 没当回事:“南溪,你这大过年的跟我开玩笑?没事我挂了啊。”   南溪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朴彩珍女士,作为du旗下的艺人南溪,正式向你提出解除合约一事, 具体是由,我会以邮件的形式发到贵公司邮箱和你的邮箱......”   朴彩珍听出这事南溪不是在开玩笑,开始软硬兼施地劝着南溪:“南溪, 你慢点说,怎么突然提出解约了?南溪,你听我一句劝,没有哪个公司愿意做亏本买卖的,就算有公司愿意替你垫付,你陡然背上这么多的债务怎么办?万一你跳槽后,继续坐冷板凳怎么办?你这不是还有好几天假期吗?不着急,慢慢想一想,等你回来后,我们当面谈,邮件先不着急发。”   南溪摇了摇头态度坚决,虽然朴彩珍看不见:“对不起彩珍姐,解约说明五分钟后,我会先发给你。”   “为什么啊?”朴彩珍就不理解了,这好好多放她几天假,还放出鬼出来了。   “因为在大是大非面前有国界,我想忠于我的国家。”南溪声音像利刃穿越万里山河,一字一语,干净利索盯在朴彩珍眼前,带着莫名的冰冷和威严。   朴彩珍还试图挽留:“南溪,我们就是混口饭吃的普通人,国家大事哪轮得着我们操心不是?再说了,你这小小一角色在这大浪里也翻不出来丁点浪花,别给自己找事了,听姐的劝。你看看,那些代言我国各色产品的大角都没半点风声,你国来我们这旅游、购物的没少半点,她们难道就没有你爱国?自己都顾不好,还谈什么爱国,别开玩笑了。”   南溪从所未有的坦然和坚定:“我没想过要翻起什么浪,我只坚持做我认为对的事,这世界每一件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以一己之力而成的,我相信,再微弱的光芒,一定会有人看得到。当然,贵国不少你口中的普通人在支持着你国的计划,不如你也去劝劝他们?”   朴彩珍恼羞成怒:“那你就等着高额赔偿金吧。”   南溪哂笑一声:“悉听尊便。”挂了电话,邮件一发,心里那股不痛快消散了一半。   这件事,南溪不冲动。   坐下来看了会电影,南溪觉得这事还是跟陆行简说一声的好。虽然她已经先斩后奏了,现在说有点晚了,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在自我安慰这一块,南溪做得挺完美的。   考虑到陆行简正在忙,南溪只跟他发了一条微信,简单几个字:阿行,我已经正式提出跟du公司解约了,就刚刚决定的事。   陆行简很快回复:“干得漂亮,溪宝,哥支持你。具体事宜,晚上见面再聊。”   南溪看着这条官方气十足的回复,笑得后牙槽都能看见了。   陆行简在发信息这块,十足的公事公办,不会加什么萌言萌语或者表情包。   到傍晚时分,这事件在网上愈演愈烈,已有人自发组织,建立新话题:爱国面前无偶像。   话题的粉丝涌入量,每小时以万为单位计算,南溪用小号偷摸潜水进去了。   偶尔看到不理智的言论,也被删帖和禁言,话题管理得很是严格。   除民间自发组织之外,南溪暂时没有看到其他传媒文化圈发声。   晚上七点,门铃声响起,南溪打开门,是陆行简,手里还拎着新鲜的菜。   南溪摆好拖鞋,笑着伸手去接购物袋,陆行简就势抱了抱南溪,自己拎着购物袋进厨房忙活开了。   还真有点丈夫下班回家的感觉。   “今天肚子有没有好一些?早餐和午饭有没有按时吃?吃了什么啊?”陆行简麻利蒸上饭,在水池洗着菜。   “好多了,我也吃了。”南溪当然不敢承认自己早饭中饭都没有,试图蒙混过关。   南溪走了过去,偷偷张开双手穿过陆行简双臂,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身,下巴轻轻枕在他背上:“陆先生,有什么我可以替你效劳的吗?”   陆行简手上一顿,轻笑出声,声音迷人:“你乖乖在客厅坐着就好。”   南溪唔了一声,摇了摇头:“你忙一天回到家还要忙着做饭,我这个闲散在家的,什么事都不做,安心等吃饭?那不行啊,我怕老天爷看不下去,拿雷劈我。”   陆行简笑容逐渐放大:“你这不是特殊时期特殊照顾么。那这样,剥蒜这活怎么样?”   “收到指令,陆长官,保证出色完成任务。”南溪行了个不着调的礼,忙着剥蒜去了。   剥完蒜南溪也腻在陆行简身旁,亦步亦趋跟着,陆行简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转身撞倒她:“是不是为解约的事烦心啊?不怕,这边到时候直接派法务跟你过去谈,赔钱的话,我不在乎钱多钱少,但多赔那是不可能,我又不是冤大头。”   “不是,赔的钱,我有。”南溪表态。   “难道是隔壁老太太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了?”陆行简总觉得南溪有事瞒着他,态度决定严肃了起来,相亲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南溪举起双手,一口气快速说完:“我坦白,我今天做错了一件事,就是我早饭和中饭都没吃,但我吃了点心,主要是我不饿,真的。”   陆行简笑容僵在脸上:“这不是一件事,这明明两件事。身体不舒服,连饭都不吃,从明天开始,我监督。”   南溪低头在他背上蹭了蹭:“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不,从今天晚上开始,按时吃饭。你每天那么忙,我不想你来来回回跑,那么辛苦,我心疼。”   陆行简心口突的一跳,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说出来的话更加温柔:“恩。那你先出去等着,我快点把菜炒出来。”   一个小时候,三菜一汤上桌了。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变成南北溪了。”南溪摸了摸撑得圆鼓鼓的肚皮,满足地叹了口气,站起来活动活动。   “为什么是南北溪?这是有什么梗吗?”陆行简收拾餐桌,南溪擦桌子。   “原来嘛,我是南溪,在这儿。”南溪摊开手掌,指了指,“如果一直这么吃,我就这样了。”   南溪把两只手摊开,比划了一下:“从南,变成南北,这跨越度够大啊。”   陆行简微笑着进了厨房:“这夸张手法还真是独特。”   “你多上上网就知道了,网上段子很多,超级搞笑。每天都指着这些笑话过日子了呢。”南溪把洗好的盘子接过来,用抹布把水擦干,摆放整齐。   “好,我也多学习学习。对了,溪溪,你今天跟我说解约那事,出结果了吗?du公司怎么说?”陆行简洗完最后一个碗,又把料理台清理了一遍,光洁如新。   “估计明天才会给答复吧,最迟一个星期内,我估计解约会比较顺利。”南溪递给陆行简一片水果,陆行简没接,就着南溪的手吃完。   南溪也习以为常。   “那行,这事有什么变动你跟我说。对了,那你解约后有没有想去的公司?”陆行简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想让南溪觉得除了自己公司,就没有其他的公司可去。   再说,南溪要到了自己公司,自己难免会公私不分,这也是人之常情。   陆行简这话一说,南溪立刻就懂了,她巧笑着:“谢谢你。今天解约也是属于突发事件,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去处,如果顺利解约的话,我先暂时恢复自由身。准备风风火火一人闯天下。”   “行。今天这事你处理方式是对的,也很及时。如果你以后不当艺人了,我都想把你挖过来当公关经理了。”陆行简打开电脑,浏览新闻,处理公事。   这期间,电话就没有断过。不光是星耀公司的事,还涉及到其他投资和业务往来。   期间周放也来过电话,约了明天见面谈。   南溪很多事不懂,陆行简虽然没有避着她打电话,可很多专业词汇她都搞不懂意思,有时候还用外语或者粤语沟通。   她悄悄泡了杯咖啡端过来,陆行简看着咖啡,展唇一笑,伸出手。   南溪一愣,把咖啡转了边,把杯柄放在他手上,做了个口型:“小心烫。”   陆行简摇了摇,没有接咖啡,手掌固执平摊在南溪眼前。   南溪想了想,试探着把自己手指放在他掌心。   陆行简倏地无声大笑起来,像春夜里悄然绽放的鲜花。   南溪又犯花痴了:这男人笑起来真好看。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下午, 星耀公司发出申明。在星耀官网和各大社交平台上, 均由星耀官博发出, 声明如下:因不可抗力因素,影片《告白》于二一XX年三月十三日(正月初六)晚上,各大影院全面下线,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   星耀传媒有限公司盖红戳。   该博文一出,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友们的评论远比这份简单的申明,看起来有趣多了。   “我姓王但不住你隔壁”的网友评论:“我仅代表我自己,为星耀、为《告白》各大投资大佬点赞打call。以老夫纵横网络这么多年,在国家大事上,这家公司算得上独一份了。这片子票房乐观,壮士断腕,值得钦佩。如果有人转让这几天的电影票, 麻烦艾特我一下,我再去贡献几张。原谅我是只单身狗, 不能拖家带口一起去!”   点开这个博主的主页,十万粉丝, 不算少,但绝对也不多。   底下有个叫“Visa ”嘲讽:“话说,要真想撇干净,为嘛要等三天后?今天就下线, 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三天后,钱都赚饱了。见过又当又立的,没见过这样的, 吃相太难看。”   “老王”直接杠了回去:“你买电影票了吗?买了话,麻烦转让给我,谢谢。当然只能照价转让,加价我可是不会要。”   “老王”赢得其他网友刷一片哈哈大笑,纷纷表示脸好痛,看着好爽!   一分钟后,“我姓王但不住你隔壁”修改了评论,在原评论加了一条:钢精要想杠,麻烦去别处,因为我不但会删除你,还会拉黑你。   这条回复被顶到第一。   热评第二是一个叫“路过摘瓜群众”的网友。   她是这么说的:“有人说《告白》这几天是为了抢票房捞钱,拜托能不能用脚趾头想想?我统计了一下前三天的,第一天破亿,第二天9000万,第三天1.0亿,今天看了一下我区较大影院,有新增场次,但已经全部售空,预计总票房在1.5亿。原本排片时间都在一个月,就算后期疲软,也肯定远远超过这三天票房总值。是可惜,毕竟是众多人心血,但民族大义当前,比什么都值。在这个事情,没什么可黑的。”   果然,这个评论下一片:“给姐妹递茶”“给姐妹递冰阔落”“姐妹v5”.........   “visa”满心委屈,觉得这些人都在夹枪带棒的攻击她:“怎么了?我有说什么吗?你们这么误解我?难道《告白》不是想多赚几天钱吗?我有说错吗?它下线就下线,有这么值得跪舔的么?感情其他人不照样做,你们还要玩那套道德绑架了?”   “缺少社会毒打”回复了她:“visa 小美眉,说出来的话,自己负责,别一副委委屈屈的样,摆给谁看?世上皆你爸妈?是不是又当又立?年纪不大,嘴还挺臭。别告诉你不知道又当又立是什么意思,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坨屎你都得自个儿吞下去。你骂人和撇清关系的小手段玩得够溜刷的啊?前边骂人吃相难看,又当又立,后边就开始职责其他网友对你攻击了,还给我们泼脏水道德绑架其他人?我们夸我们的,踩别人了么?你是放假太多还是作业不会写?”   网友一窝蜂扑了上去,“visa ”偃旗息鼓。   有夸的自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有网友指出《告白》片中男主角是韩国人,女配是披皮韩国人。但这条评论很快被其他评论淹没了,除了有几个赞,众网友居然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匀给他。   南溪都不由得吃惊了:这届网友这么好带了?   这事南溪在持续关注中,不过没多久她也收到了du公司关于解约的回复,赔偿金在:4亿韩元。这比南溪自己核算出来的金额多太多。合约写的每个月每人培养费用在168万韩元,她到目为止总共74个月,怎么也算不出来4亿。   她仔细看了一眼邮件,邮件没有细说。   但对于造成公司损失赔偿2亿,南溪想了想,估计《告白》电影损失也加在了她头上,但她连个二配三配都不是,这个责任她担不了。   南溪把邮件拍照发给了陆行简。   这几天陆行简很忙,现在是上面一小动,他们跟境外的合作就开始大动。刚刚还给她发过微信说晚上有事,得晚一点回来,让她先吃饭。   十分钟后陆行简的电话过来了,声音又干又嘶:“溪溪,照片我看到了,这样你现在出发,去公司,周放和法务都在公司等你,具体解决办法他们会跟你商量的。明天你们飞韩国一趟,我看了一下,她们今天就上班了,事情早点解决干净。”   南溪心疼又感动:“恩,我马上去。你也多注意身体。”   “恩。”陆行简没有多说,挂断了电话。   南溪听到电话有人在喊:陆总,陆总。   临出门前,南溪把炉子上火关了,汤放进烤箱里,应该一时半会不会冷。又把黑你红豆薏米泡在碗里,这才换衣服出了门。   屋内灯都没有关。   南溪赶到星耀集团时,一楼接待她的是秘书小姐露露:“安娜小姐?”   看样子等她已经很久了。   南溪一愣,解释道:“你好,我叫南溪,跟你们周总约好的。”   露露笑容得体:“南溪小姐这边请。”,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溪后知后觉想起了之前来周放办公室的事,那会她用的名字就是:安娜。   天理好循环,南溪嘴角抽搐。当初那么严防死守,怎么就被秘书小姐看出来了呢?改天得就这个问题好好探讨一番。   南溪表面丝毫没有回忆起往事的迹象,朝秘书小姐点头微笑:“谢谢露露小姐。”   露露敲了敲周放办公室门:“周总,南小姐到了。”   周放难得正襟危坐,房里还坐着几个严肃的西装男。   南溪走了过去,周放替他们一一互相介绍。   片刻,露露送进来一杯红糖茶给南溪。   “之前你们已经看过短信图片,大概事情也知道一些。南溪,你的合约带过来没有?给他们先看看。”周放也是法学专业高材生,只是后来一直没有从事本行。   南溪从包里拿出合约,又把劳务卡、工作相关证明全部拿了出来,她都装在一个文件袋里。   “倒还准备得挺齐全的啊。”周放拿起一文件夹里的录音笔和u盘,“你这是早就打算跑路了?”   南溪眼珠子乱转,这事做得太丢人了:“没有,我是昨天临时决定的。这资料来源,我不能说,但绝对不是我,也可靠。”   周放拿出来,扔给了旁边一卷发小伙:“你先看看,也就熟悉熟悉,用肯定是不到关键时刻不会用,我们都是懂法的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法律和事实。另外,把邻国的商法民法什么的都抓紧时间通读,今天晚上你们几个辛苦一下,明天还有一天时间,明天晚上飞。”   “收到,周总。”几个法务有人看合同,有人看法典,有人看u盘,井然有序。   南溪反而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了。   “南溪,我先送你回去。你们几个想吃什么,让露露安排,别客气。”   卷发小伙抬起头嘿嘿笑,傻气得可爱:“周总,就定上次那家,火锅,她们家送外卖,带锅送。”   “行,跟你露露姐说。”周放抓起外套,“我出去一下,有事电话联系我。”   “没事,周总您忙去。”卷毛小伙呵呵一笑,低下头继续工作。   出了门,周放吩咐露露订餐,其他人没事就早点下班,加班的一律订餐,食堂师傅放假还没回。   刚到楼下,就撞见陆行简从车里出来。   周放大白眼一翻:“哟呵,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连献殷勤的机会都没了。”   南溪脸上一热:“周放哥,上次的事,我一直想谢您跟魏小姐的,发信息感谢显得太没诚意了,一直想请你们二位吃个饭,作为谢意。不如,你问问魏小姐,晚上有没有空?”   周放挥了挥手:“感谢的事,我收到了。既然有人来送你了,那我就回去加班了。”   “谢谢周放哥。”南溪真心实意地。   周放背对着他俩挥了挥手,背影又痞又没个正行。   “今天我开车吧。”南溪抢先一步,站在驾驶室门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行简。   陆行简迟疑了那么几秒钟,替南溪拉开驾驶的车门。   南溪调整座椅,又原地操作了一遍,这才点火启动,加油门。   整个过程,陆行简都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半阖着眼睛,任由南溪在那折腾。   南溪其实会开车,只是太长时间没开,对陆行简的车又不太熟悉,说不慌张那是假的。   但好在陆行简既没有在一旁逼逼个不停,也没有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南溪心里反而松弛了下来,很快摸清了车子的操作。   南溪主动提出来开车,是因为陆行简脸色太疲倦了,哪怕他保持得再好,她也一眼看得出来。   陆行简自然也懂南溪的心思,答应得特别干脆。   回家的路程一个小时,陆行简真的睡着了。   看着陆行简熟睡的样子,南溪在这一瞬间深切体会到了,那天晚上,她睡在陆行简车上,陆行简带她多绕了两个多小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车到了南郡城门口,南溪并没有打算拐进去,因为陆行简还没有醒。   正当南溪准备继续往前开的时候,陆行简人还有些迷糊,但声音先出来:“溪溪,到了。”   南溪方向盘一打死,车头拐了进来,盘子慢慢往回放,车子摆正后,盘子复原,车子顺利拐进南郡城地下停车场。   “车技还真不赖啊,反应速度也很快。”陆行简下了车,点头称赞。   “那是,好歹我也是驾龄有五年的人了。”南溪摁了电梯,扬起骄傲的小脸。   陆行简休息了一下,人恢复了不少:“你驾照不是国内的吧?”   南溪回过神,捂着嘴唇,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大大的震惊,刚才他俩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国际驾照在国内,不通用。   片刻,南溪噗嗤一声,笑得前俯后仰。   大概是南溪的笑声太有感染力,陆行简也不禁跟着无声大笑起来。   俩个人关在电梯里,笑得像两个二百斤的小傻子。 第三十章   南溪一进门, 特“霸总范”的把陆行简摁在沙发上:“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躺下、乖乖等饭吃。”   陆行简意外地答应得特别爽快, 脱了鞋乖乖躺在沙发上, 撑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南溪,脑门上闪着几个金灿灿打字:看我多听话,求夸奖。   南溪抿嘴偷笑,俯下身在陆行简额头上麻利亲了一口作为奖励, 在陆行简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溜进了厨房。   陆行简闭着眼睛,轻轻抚摸着刚才被亲的位置,耳朵尖慢慢泛红,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南溪哼着轻快的小调,把泡好的黑米、红豆、薏米捞出来,过水洗净、放入砂锅中, 开大火煮滚,再转中火慢熬。   熬粥是一个细致活。   南溪摸了摸汤, 还是温的,她端出来加热。蒸了一把米饭, 做了几个素菜:一个蒜蓉蒸茄子、一个干锅茶树菇,用煸好的五花肉洋葱打底、一个耗油青菜。   一个小时后,饭菜做好了,稀饭煮得又黏又糯, 尝了一口味道很好。   南溪把饭菜盛好,端了出来,轻轻放在餐桌上。   陆行简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南溪蹑手蹑脚拿了小圆凳坐在沙发前,双手捧着下巴大大方方看睡美男。   六年后,她第一次能这么放肆地看着陆行简。   还是这么好看,时光真的偏爱一切美好的事物!   陆行简闭着的眼睛微微震动着,他勾起笑意轻声说道:“这个时候公主角该亲吻她的王子了。”   南溪心虚地掩饰了一下:“我就想跟你拼拼定力。”   陆行简侧过身,胳膊曲起来撑着头:“是我想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满血复活。”   南溪从善如流,弯腰亲了亲他额头:“去洗洗吧。”   吃完饭,陆行简陪南溪说了会,就匆匆赶回公司了。   南溪收到娜娜的信息:“溪姐,你要小心。我听朴彩珍姐,她们已经多的是方法对付你。我能录音的录像的,我都弄好了。现在就发给你。”   “娜娜,你这样太冒险了。我这边已经有了办法,你一定不要再冒险,等我来解决。听到没,安全第一。”南溪实在是担心林河娜安全。   自从那次南溪把她从老流氓手里捞出来后,这孩子就成了个忠心小跟班,什么事都替南溪着想,一心为了南溪。   “好,我知道了,姐。内容我已经清空格式化了。”林河娜也不想让南溪太担心。   第二天一早,南溪坐公交车去了星耀公司。路上居然看见一冉跟一个男孩走在一起。   南溪打了好几个电话,一冉都没有接。   南溪到了星耀公司,陆行简不在,周放带着法务在会议室等她。   南溪把新收到的内容发给了他们。   “南溪,你违约金最高可接纳范围是多少?”周放问她。   “我算的赔偿金是1.2韩元左右,看你们。”南溪担心跨国打官司很麻烦。   “我们这边核算了一下,跟你这个数字差不多1.15亿左右,没有问题的话,就按这个标准。”周放拍板。   “收到,周总。”法务部人员散会。   “周放哥,1.5亿也可以的,花钱解决就好。”南溪不想他们压力太大。   “南溪,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法务部的厉害?那后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等着吧。你呢,现在回家,把行李收拾收拾,另外,不用带多少东西,后天我们就能回来。”周放信心满满,好像一切都已经胜券在握了。   这就是胆识和魄力,还有能力赋予他的自信心。   南溪回到南郡城,碰见了隔壁廖奶奶。   “廖奶奶,您这是要出去?”南溪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嘴巴。路虽说都被清理了,地上还有很多冰。   “是南溪啊。我去趟超市,我外孙子马上来,我去买点他爱吃的东西来。”廖奶奶很高兴。   “那我正好也要上超市,一起?”南溪没事。   “一起啊。”   俩人默契地一笑。   半个小时后,南溪两只手各拎了一大袋零食。她有些不懂了,自己明明就是陪廖奶奶嘛,怎么也能买这么多?   刚到单元楼下,门口站着一年轻男子在按门铃,烟灰色大衣,身形高大挺拔。   “我来开,我来开,小伙子你是几楼的?”廖奶奶热心快肠。   “外婆?!这么大冷天,您怎么在外面?”   “袁医生?”   “南溪?”   林野和南溪互看一眼,惊呼出声。   人生圈子还真小,转个弯你都不知道下一秒会碰见哪个熟人。   “你们俩认识?太好了。”廖奶奶乐得眉眼都快看不见了。这缘分要说它还真奇特,挡都挡不住。   “外婆你说什么?”   “廖奶奶你说什么?”   林野和南溪都没有听清楚,俩人齐声问道。   “啊......”廖奶奶把笑容收了收,避免自己那点小心思暴露得太明显,“没有。溪溪,外婆是想问你,午饭要不要上我家吃?正好过年,人多热闹。那俩小娃娃,整天念叨你,去了几趟,你都不在家。”   外婆?!南溪心想,大概是随袁野的叫法。   “廖奶奶,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午饭我已经准备了,下次再去奶奶家蹭饭好不好?”南溪不太习惯去别人家吃饭,也不知道是什么脾气。   “这样啊。”廖奶奶脸上的失望浮现出来,兴致都低落了下去。   “不过,我做了些饼干什么的。您吃完午饭可以带俩小宝一起过来,跟上次照旧,但没有冷饮的喔,先说好。”南溪折中了一下,再次邀请别人上自己家来。   南溪简单吃了口饭,又跟陆行简视频了几分钟。   陆行简看着她在做饼干,羡慕得不行,发誓下次有时间一定要跟南溪一起做一次饼干。   他认为这样的活动,有助于培养俩人的感情。   南溪第一盘饼干出炉时,门铃准时响起。   打开门,门口站的是奶奶、袁野、小胖妞。   南溪眨了眨眼睛问廖奶奶:“奶奶,小弟弟不在家么?”   廖奶奶搓了搓手:“还不是袁野这小子,非嘴馋,想过来蹭吃蹭喝的,连中午饭都没吃多少。”   袁野指了指自己,张了张嘴,放下手,默认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明明就是外婆硬拉自己来的。   廖奶奶看袁野没说话,蹬着的眼神才收了回去,瞬间笑容爬了上来,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南溪把她们仨让了进来。   “你不是跟我说,让我带俩小的来么?我想啊,主人只邀请带俩,我要带仨,是不是不合礼数?”   南溪鼓了鼓脸颊,笑了笑:“奶奶,我现在也邀请小弟弟过来吃甜点,我做的比较富余。”   奶奶一拍小胖妞:“妞妞,叫哥哥一起过来。奶奶可以多奖励你一块。”   小胖妞看了看桌上的饼干,擦了擦口水,两条小短腿跑得跟个风火轮似的。   眨眼的功夫,两小孩出现在南溪家的饭桌上,嘴里堵得跟只小仓鼠似的,可爱极了。   “溪溪,你很喜欢小孩啊。”廖奶奶颇有目的性的聊天。   “恩,小孩多可爱啊,看您家这俩小宝贝,人见人爱啊。”南溪又端出来一盘。   “那你啥时候自己生一个啊?生几个也可以。到时候奶奶要身体好,还能帮你看。”廖奶奶又抛出一个重磅话题。   南溪顺口就给拒绝了:“生孩子的事还远着呢。我还小,自己都是个宝宝。”   “还没男朋友?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找对象太难。现在都讲究婚恋自由,年轻人对情感需求都比较高,不光要求对方脸、身高、学历、工作、原生家庭。对吧,原生家庭据说现在特别重要。”   “恩,奶奶,您可时尚了。跟年轻人没有一点代沟。”南溪夸着。   “那是,我也是网虫,网上冲浪很有必要。”   “厉害了,廖奶奶。”南溪竖起大母猪。   “skr。”   南溪目瞪口呆,会上网的老年人你玩不赢。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吃,也不去厨房帮帮南溪。”廖奶奶夺过袁野手中的卡夫饼,塞在小胖妞手里。   小胖妞一口咬了下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袁野:我才吃第二块而已。外婆,你的目的不要太明显了。我这双眼已看透太多,但我不敢说也不敢问。   袁野起身去了厨房,跟南溪道着歉:“南溪,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外婆年纪大了,年纪一大的人,就有点容易爱操心年轻人的终身大事。”   南溪抿嘴一笑:“没事啦。我还想有人念叨呢,可没人念叨我啊。你就知足吧。”   “恩,所以外婆念叨,我都不好意思开口拒绝,等过段时间,跟外婆说说吧。”袁野帮着一起做甜点。   “上次在医院,你不是还炫耀橡皮筋的么?怎么?这事廖奶奶不知道?”南溪压低了声音,俩人悄悄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多么不见的朋友。   “我女朋友,是我爸小女友的表妹。当然我爸是自由恋爱,我妈已经生病故去。”袁野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据说,她俩在我妈生病那段时间已经好上了,我外婆说,我妈是没了盼头,不想活了,才病情加重过世的。”   “你呢?怎么想的。”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南溪特别能理解他。   “大概这个因素比较大,我看过我妈的病例和治疗过程,多活五年没有问题。”   “那你是因为恨他们才跟女朋友在一起,想膈应他们,还是真的喜欢女朋友?”南溪戴着手套把托盘取出。   袁野一晃神直接用手去接,要不是南溪眼明手快往后错了错,袁野今天恐怕可以自啃猪蹄膀了。   “袁野,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的人生。方法多得是,我们不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南溪装好盘,仔细端详了一下,饼干做得越来越好了。   “那你呢?恨他们吗?那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男人?还有那些家长。”袁野突然问道。   “不恨。”南溪拉出厨房门,一脚踏入客厅,“才怪。”   袁野大笑出声,端着红豆双皮奶紧跟着出来。   廖奶奶看着南溪,越来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南溪,你看今天麻烦你这么久,外婆都过意不去了。这样,晚上上外婆家吃饭,我先把这俩小家伙送回去睡午觉。”   “奶奶,我晚点就要赶飞机了,出差几天,晚饭就等下次。”南溪看着两个眼皮都快睁不开,手里还拽着饼干的小家伙,烦闷的心情消散不少。   “你去哪?”廖奶奶问。   南溪把剩下的饼干全部装在饼干袋里,等会让他们带走:“韩国。”   廖奶奶猛地把袁野一推:“你不是正要去韩国吗?” 第三十一章   南溪挑了挑眉, 用眼神询问袁野:这么巧?   袁野掏出飞机票, 表情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还真就这么巧。”   南溪看到航班和座位号就更惊呆了:“我俩一个航班, 邻座。这样的缘分,小说都不敢这么编了吧。”   小正太“咚咚”跑了过来,双手插裤兜在口袋里,踮起脚尖看了看机票内容:“表哥, 她是我以后要娶的女人,你不要到处瞎放电。”   小胖妞也跟着有样学样:“对,反正我要嫁给南溪姐姐,对吧?”圆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又可爱。   小正太哼了一声:“一个人是不可以结两次婚的。电视里有说过,那是犯法的,要被抓去坐牢的。”   小胖妞想了想,第一次主动叫哥哥:“哥哥, 坐牢是不是没饼干吃,还会被打?”   小正太一脸严肃:“饭有得吃, 像胡萝卜啊青菜豆腐的都有,别的可能没有。你要乖乖做事赚钱, 应该没人会打你的。”   小胖妞大概想到了这些都是自己讨厌的菜,悲从中来,哇哇哭了:“我还这么小,我不要坐牢。姐姐, 那我能不能换个人嫁?”   “乖,当然可以啊。”南溪摸了摸她头发,又软又滑。   小胖妞破涕为笑。   “那我们先回去, 南溪你休息一下,等会让袁野来叫你。”廖奶奶安排得妥妥当当。   南溪收拾完行李定好闹钟,跟陆行简发了个微信,一直到她醒来,陆行简都没有回消息。   南溪刚收拾好,门铃和电话同时响起。   周放带着两个法务过来接她了,十分钟左右到楼下。   门口是袁野。   “袁医生,我朋友过来接我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南溪主动邀请。   “我舅舅已经在楼下等我了。既然这样,我们飞机上再见。”袁野拖着行李箱,还背了个大包。   反观南溪,就背了小双肩包,外加一个登机箱。   “你行李这么少,行程很短?”袁野有些惊讶。   “恩,明天估计就回了。你去多久?”   俩人在电梯里聊着。   “一周。学术交流,有事到时候再联系,有些朋友都在那边。”   “好。”   周放站在电梯口等南溪,正好看见袁野同时从电梯里出来,还特意多看了几眼。   “周总,陆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很忙?”南溪这个问题已经憋了几个小时了。   “你怎么不直接问阿行?”周放翘着二郎腿,手指一下下敲着膝盖,动作漫不经心。   “我跟他发微信,他没回。”   她不是那种特别容易起腻的人。不是男朋友一旦没有及时回复,她就会夺命连环call那种。   “他没回,你就对追问几遍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孩子不都这样吗?你是百分之一那波的?”周放不太信,他觉得满南溪是在“炸粉”。万一他的答案跟南溪所问的不是一件事,岂不是跟哥们儿找事?   所以注定这个问题周放不会回答。   南溪侧过脸盯着车窗看了会,拿出手机给陆行简发了好几条微信:   第一条:已经两个小时了,你没有回我信息。   第二条:是手机没电了吗?信号不好?还是一直在忙着?再忙也要吃饭休息,照顾好自己。   第三条: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一个小时后,手机会关机。   直到登机,陆行简都没有回消息。   南溪皱着脸坐在那:陆行简到底干嘛去了?还是他有什么事了?   南溪犹豫了一下邰琛钧打了个电话,也没探出什么风声,口径跟周放惊人的一致:阿行估计手机没电或者在忙。   周放拿了些零食给南溪送过来,看到她邻座,有些吃惊,但不动声色。   南溪邻座这个男的,就是周放在南郡城电梯口碰到的那个,跟南溪同时出电梯。   这么巧?   如果没有隐瞒的必要,南溪当时为什么没有主动介绍他们认识?   周放偷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陆行简。   陆行简很快就回了信息:“你到底靠不靠得住?出的什么主意?让我回南溪消息不要太快,说这样有助于增加俩人感情?这个袁野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跟南溪坐在一起?”   周放敲了敲手机屏幕:“我不知道,但这个人是跟南溪一起从南郡城出来的。我不知道他是住哪,还是特意去接南溪,这个就要你亲自去问南溪了。不过,这个叫袁野的人各方面倒挺优秀的,是个医生,我跟他聊了几句。”   陆行简脸黑成了锅底:这种朋友大概是敌方派来的卧底吧?   “滚蛋,上次我住院,他是我的主治医生。南溪你好生照应着,不要出岔子。”陆行简想把周放拉黑。   南溪的语音电话响起:“喂。”   “溪溪,是我。周放他们要搞不定的事,千万别硬抗,跟我打电话,听到没?”陆行简一听到南溪声音,他就后悔了。   “恩,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很忙?”南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想哭。   “还好,出了点事,但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陆行简再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大傻子,“溪溪,对不起,哥以后再也不会晚回你信息。哥应该送你到机场的。”   “没事。飞机马上要起飞,手机要关机了。”南溪语速加快。   “安全飞行。”“啵”陆行简第一次在电话里亲她。   电话被迫中断。   陆行简真恨不得穿回三个小时之前,自己真是个大傻子。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不在第一时间站在南溪身边。   陆行简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很多妈妈生小孩的时候,不管老公安排得多周到,她们都希望那一刻,她们是老公守在一旁的。   那是种精神安慰和心灵满足感。   南溪一下飞机,微信差点要爆掉,陆行简很多条信息蜂拥而至。   全都是她登机后,陆行简生活的琐事,吃的晚饭,看到的落日,有过的街道。   南溪回了个消息:“安全落地。”   “好。回酒店再聊。”陆行简给酒店打了电话,预定好了晚餐。   南溪一行人到了酒店登记后,各自回房洗漱,在酒店餐厅碰面,吃个简餐,再把明天的事情梳理一遍。   “请问您是南溪小姐吗?”餐饮部经理过来了。   “是,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经理拿着对讲机一顿叽里呱啦,几个服务员推着餐车出来,开始上菜。   “等等,确定没搞错?我们没有订过餐。”南溪挡住了他们上菜的手。万一吃错了人家的菜,可是要赔的。   “陆先生预定的。他跟我描述过您的样子,您很漂亮。”   “谢谢。”南溪红着脸坐下。   最后一个服务员还抱出一束玫瑰花送给了南溪:“这也是陆先生定好的。”   南溪脸更红了。   那三位男士已经饿死了,顾不上调侃南溪,都在埋头狂吃。   南溪偷偷给陆行简发了个信息:一张饭菜的照片,一张玫瑰花的照片。   谢谢你,阿行。   陆行简一秒回复:“以后都不用跟我说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恩,爱你。”   “爱你,赶紧吃饭,晚上早点休息。”   第二天,南溪、周放四人到了“du”公司。   这是之前就约好的事。   但“du”公司的安保人员把她们几个拦在门口。朴彩珍说亲自来接,一等没人来,两等没人来。   她们四人大冬天的,就在寒风里吹了一个小时。   南溪拿出工作证要上前理论,周放制止了她,拿过工作证勾在手指上转圈圈玩:“这玩意有什么可用的。记住,今天谈判就是7000万,她要能让周爷爷我多掏一个子,我让她跟我姓。”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朴彩珍才走了过来,脸板得跟棺材板似的,让安保放行。   用韩语冲他们四人喊了一声:“走吧。”,嘴里还带着韩骂。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头高高抬起,像随时出战的公鸡,跟之前在中国的态度,是天壤之别。   南溪气坏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敢骂人?打不烂你嘴。   朴彩珍典型小人中的小人。求你的时候,卑躬屈膝,装条尾巴就能学狗叫了;撕破脸的时候,就翻脸无情,丝毫不念过往和交清。   周放笑着摇了摇头:“你啊,还是年纪小,容易冲动。”   周放指了指另外两个法务部:“他俩不但精通韩语,还精通英语。意大利德语法语我不说他们精通,也不算弱。我就稍微弱了点,意大利语不太行。你看他俩生气吗?看我生气吗?”   南溪之前还想着,为什么一直没有找韩文翻译。本来是想自己翻译应该就够用,没想到来的都是语言大佬。   周放很满意南溪的反应:“我们公司,都是精英,一个顶人十个。南溪啊,虽说狗咬你一口,你可以打回去。但如果你能跟它回到它老巢,连它家一锅端了,顺便再痛打她一顿,岂不是更好?让它以后隔着十里闻见你味道,它都知道该绕道而行。”   南溪哈哈大笑起来:“多谢周放哥,受教了。”   朴彩珍正以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南溪:这个傻蛋,要赔那么多钱,还能这么开心?大概中国人真是人傻钱多速来。   她鄙夷地扭过她那张“高傲”的脸,高高抬起。大概因为她眼睛也长在天上,没注意地上的台阶。   脚下一空,双手在空中胡乱扑腾了几下,整个人直愣愣摔在地上,“砰”溅起一些冰渣。   周放使了个眼色,南溪跟他走了过去。   “朴小姐,你还好吧?”南溪双手撑在膝盖上。   朴彩珍抬起头。   南溪笑出声,实在是失礼了,她实在忍不住了。   朴彩珍嘴巴肿了流血了,鼻子歪了。但她依然倔强地用眼睛瞪着南溪。 第三十二章   南溪四个人再次被晾在“du”公司的会议室。   半个小时后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进来了五个人, 朴彩珍就在其中。   南溪看着朴彩珍得意的嘴脸, 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及时去医院修整,忍痛来参加谈判了。   南溪碰了碰周放胳膊,打了一段话在手机屏幕上,周放点头认同, 竖起大拇指,两个法务也是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   “您好我是du公司的部长金辉,这位是南溪经纪人朴彩珍女士,这两位是律师,这位是翻译小姐。”金辉伸出手,一一介绍着,脸上挂着虚假的客套。   周放回握, 文质彬彬的斯文样:“金部长久仰久仰,我是周放, 这两位是南溪小姐的法务。”   南溪接收到周放的眼神信号,做了现场翻译。   金辉让律师宣读了南溪的违规违纪行为以及公司的处罚条例, 最后宣布解约赔偿金:4亿。   南溪一字不漏翻译成中文,语速快翻译准;韩方中翻也不停地在转述周放他们的谈话内容。   周放“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推了推他旁边的卷毛法务:“季霖,你跟他们先来一局吧。中文的, 简单点。”   法务季霖站起来,扣好西装扣子,说话琅琅有声:“关于贵公司核算的赔偿金额, 我有两个小问题。第一、人才培养费是指艺人实际培养月。南溪进公司是74个月,就是6年零2个月,准确来说,是6年零1个月14天,不知道你们七年是怎么算出来的。”   韩方代表互看了一眼。   季霖并不作停留继续往下说:“第二、你们签订的合同,一个月培养金额是168万每月,请问这每月256万是哪里核定出来的?”   金辉皮笑肉不笑:“因为合约后期有改动,我们在三年后又重新拟过合同。”   代表律师递过来两份合同,一份是南溪的、一份是du公司的。   周放粗粗翻了一遍。   南溪伸手去拿,被周放伸手挡住了。   条款内容跟他们之前看到的版本完全不一样,条件更苛刻,比卖身契还惨。   合约签订时间比原合同时间推迟了三年,南溪已年满18,南溪签名也赫然在列。但他们在新的合同里把签约时间往前提了一年,这就是为什么多出来一年,一年按他们现在算就是2千多万。   那多出来的一年有个漂亮的名字,叫做“前期空培”。   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周放面色凝重,南溪三人脸色钧是一变。   韩方那边露出胜券在握的姿态:这样的套路他们已经玩得太熟了。   签名是真的。   南溪心都凉透了。她都不知道这个签名是什么时候签上去,可能玩的是空白签名这一招。   韩方代表律师想快刀斩乱麻,趁南溪她们惊愕之下连声催促,态度傲慢而无理:“如果没有疑问的话,你们可以签字了,七个工作日内把违约金缴付清楚,南溪恢复自由身。还有我们朴小姐被你们推搡倒地摔成重伤的事,你们也要给个说法,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案子。”   周放摸了摸合同上的字迹,一脸疑惑地问身边的法务,又闻了闻手指上的味道:“你们说,三年前的东西怎么新得跟刚出炉的东西一样?这墨感觉都没干透。”   周放这次说的韩文,韩方脸色突变。   季霖正准备拿过去仔细鉴别,韩方律师直接伸手过来抢了。   周放脚下一个巧劲,带轮的椅子“滋溜”滑了开去,两本合同被周放两根手指虚虚捏住:“不好意思啊,合同我们还没有看完。季霖,拿袋子来。”   周放的韩语又准确又流利,这次双方翻译都省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合同:“我倒是要看看,这上面到底有谁的指纹,也想找人鉴定鉴定,这合约到底是哪一年签的。要说痕迹鉴定,不巧的是我刚好认识这方面的人才,我现在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   金辉脸色一冷头一撇,外面冲进来几个西装大汉,试图要抢。   文件袋被韩方抢了过去,金辉呵呵干笑了几声。   周放冷哼了一声,心里暗忖着:这些王八犊子,仗着在他们地盘上跟爷玩阴的?   他淡定拨了个电话:“阿行,棒子他们明面玩不过,开始玩阴的那套,怎么办?”   陆行简说了一句“等我”,电话就挂了。   中方四人进入了一个诡异地安静状态。南溪是着急,但怕说多错多,不敢说话。   另外两个法务正襟危坐,双手放在桌子底下,旁边人要细心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俩货在打游戏。   周放还是那个懒散漫不经心的样,只是他手指“哒哒”地一下一下敲在实木桌面上,声音在这安静得有些诡异的环境中,莫名的清晰而突兀。   金辉认为在自己地盘一定要有气势,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周先生你们没问题的话就签字,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   周放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金部长,这事你能全权代表么?我觉得你还是找个说话能算数的人来。10.9.8……”   金辉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周放,他不明白周放数数做什么?难道他们身上带有炸弹?想进行恐怖威胁?   周放数到6的时候,会议室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会议门被人大力推开。   金辉恼怒着脸转过去正要发火,结果一看清来人,他像变戏法似的,马脸瞬间切换成了菊花笑脸:“崔社长,您来了。”   崔社长压根没空理会金辉,他撑着门,半弓着腰把门口几个西装男恭恭敬敬请了进来,一年轻蓝色西装男毫不客气地坐在会议桌的首位。   “周总,您好您好,多有怠慢还望见谅。”崔社长朝周放伸出手。   周放这回不但没伸手,连眼神都没匀给他,专注看着自己的手指。   崔社长哈哈干笑两声,把手尴尬地缩了回去。   南溪被这阵仗给搞蒙圈了:风向怎么突地就变了?   金辉站在一旁拿手帕不停擦着汗,腿哆嗦着   站不直。   周放把椅子挪近了点压着嗓子给南溪指了条明路:“这都是你老公的功劳!”   老公!?南溪心想:难道是周放他们请人假扮霸总黑涩会?就是书里经常写的那种,有权有势有钱,一言不合就收购你公司那种!   “那我还不知道这个假老公叫什么?等会对台词不会露馅吗?”演戏南溪可以临场发挥,这是她专业,但不能人物基本资料都不给吧。   周放勾唇一笑:“我说的是陆行简。”   南溪被闹了个大红脸。   坐在首位的男人说话了:“这样吧,今天这事按规矩来办,我给你们三十分钟,现在开始计时。要是你们解决不了,我替你们解决。”   后边站出来一黑衣大汉,像掏手枪似的掏出来个沙漏倒放在桌上。   崔会长打算把金部长和朴彩珍都赶出去,周放勾了勾手指叫住了她们:“不好意思啊,这事我恐怕得耽搁你们一分钟。刚才金部长好像说,这个朴小姐的伤......”   金部长谄媚着:“周总,朴彩珍是自己摔伤的,她这就去医院。”   周放耸耸肩,坐下来。   崔社长瞪了那俩人一眼,让她们滚了出去。   会议室重新有人进来,重新核对。   二十分钟,违约金金额协定好1.1亿韩元。   周放很乐意坐地还钱:“你们捏造虚假合同,邮件威胁我们4亿,刚才那俩还说我们打人,幸好我擅长跟你们这种人打交道,我可全程录像的。对了你们还抢走了我们的合同。对,崔社长,被抢走的合同就是你面前那个文件袋,这些又怎么算?我们家溪溪,这些年也没少赚是吧?”   之前被韩方抢走的文件袋早就被周放掉了包。   崔社长冷汗一冒,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周总您看怎么处理?”   “不如这样打个折,我们出1000万,互相退一步,其他的事我们也不再多说。”周放这一退,差点退到脚脖子处了。   首位那个年轻西装男看了周放一眼,说了一句:“还有三分钟。”   这哪是退一步!   周放摸了摸鼻子,丝毫不见尴尬。   崔社长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一咬牙:“好,1000万。”   周放现场转账,拿回所有的属于南溪的东西,连南溪的电子照片档案之类的,全部清空。   “郑总,您看这事怎么样?”崔社长弓着身。   “他们没问题我就没问题,走吧?”郑总起身,周放他们跟着起身,浩浩荡荡出了门。   周放和郑总并肩而行,俩人聊着话。周放为表谢意,邀请人吃饭。   正说着,门口一女孩跺着脚朝他们看了过来。   郑总停了下来:“周总抱歉,我要带小女孩出去吃饭,失陪了。”   “今天的事多谢郑总,那您忙。有空去中国,一定记得联系。”周总客套又熟稔。   郑总快步走了过去,直奔那粉少女。粉少女撒着小性子闹脾气,郑总脱下大衣给粉少女穿好,蹲下把人背走了。   南溪大跌眼镜:现在都流行反差高冷的霸总!?   “那我们回酒店收拾一下,就先撤了?”周放提议。   “行啊。”三人异口同声应到。一行人收拾收拾,上车直奔机场。   “放哥这个郑总什么来头?行哥怎么会认识他?”上车后,南溪实在是按耐不住好奇心。   “这事啊,我听说是不打不相识,等回去后你再慢慢问,我不能随便八卦的。”周放讳莫如深。   “这事你不是打算验指纹什么的么?怎么突然杀出个郑总就解决了?”南溪原本以为会惊心动魄百折千回的,这么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心里居然还有点不得劲。   就像考试明明觉得能考100结果只考了99一样,心里没得到满足。   周放笑出声:“还不是你家那位一着急,把大靠山搬出来了。这次他可欠足了人情了,早知道反正都是欠,我应该压价压到10万韩币,可惜可惜。”   南溪好奇心被勾上来了:“那他会不会也要大事要我哥帮忙?欠人这么大人情。”   “或许吧。比如他妹妹就很喜欢老陆,之前哭着喊着要嫁给老陆。”周放特别心安理得挖了个大坑。   南溪心酸得跟一盘醋溜土豆丝似的,一缕缕地全被醋泡酸了。   直到登了机,这点酸劲才算退了点。   南溪打了电话给陆行简:“哥,我登机了,恩,都好。好的,我知道了。”   末了,南溪停了会又加了一句:“一冉你也要多关心一下,我今天看见她跟一个男孩在逛街。”   周放神色如常。 第三十三章   “你真的确定不要我们送?”周放打从出了机场, 那俩大眼珠子瞪得个俩探照灯似的, 就是没看见陆行简在哪儿。   不然今天的乐子可就找到下家了。调戏南溪他有点下不了手, 主要是拉不下那脸。怎么着南溪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太熟了。太熟了就不好下手,也不知道陆老流氓怎么就下得了这个黑手,下得还特么那么早。   周放其实是嫉妒:这俩互诉衷肠还没小半年, 也不见他们在外怎么高调,但就有本事让亲近的人都能感觉出来,这俩货甜得蜜里加了糖,他牙都快甜掉了。   “没事我再等等,跟他约好了。”南溪拉高了毛衣领,天太冷了。一开口,这风呼呼直往喉咙里灌, 冷到肠胃里头,话都说不利索了。   为了好看, 南溪围巾、大棉袄全放行李箱了,穿个大衣“美丽冻人”地出现在机场。   大马路上, 她也不想拆行李。   “得了,那哥走了。”周放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朝南溪挥了挥手,头缩了回去, 关上窗户,吩咐司机开车,哼着小曲离开了。   南溪搓着手跺着脚, 四处张望,侧着头瞟了一眼远远停在后边的那辆骚包车。   这辆车停周放车后边好半天了,夜太黑看不清车里的人。驾驶室那儿站着一美女,穿着比自己凉快多了,美女在车前聊半天了,也不见让人上车。   “哥,怎么这么高兴?”季霖有些不能理解,放哥谈判胜利的兴奋劲好像还没缓过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在后头跟哥装像呢,可劲按喇叭,旁边那妞冻了半天,也没让人上车。那妞我看了,挺有本钱的的。那孙子,别让哥下回碰见,否则哥给他好好开开眼,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车圈子。”周放这人吧,蔫儿坏。看着后边那车使劲摁着喇叭,他还特意跟南溪多聊了几句。要不是念着这天太冷,自己不大好意思眼睁睁看着哥们的女人吹冷风,他能在那聊一小时,急死那孙子。   当天晚上,周放就跟这“孙子”碰面了。不过这是后话。   后面那车看周放车走了,轰的一脚油门,“刷”地停在南溪面前,稳稳当当,分毫不差。   车门徐徐展开,像怒张的翅膀。   “你?这车?”南溪觉得脑子冻得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陆行简大长腿一迈,拿着大衣走了过去,从南溪背后拥了过去,连大衣带人,一同抱在怀里,大手握着小手。大衣把南溪裹了个严严实实,身后的热气源源不断袭来,带着陆行简固有的体温和香气。   南溪冻僵的血液流通了起来,越来越快。   陆行简头靠在南溪肩上,埋在大衣里,一张嘴热气直往南溪脖子里钻。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上等的天鹅绒:“怎么穿这么少?有没有想我?”   南溪控制自己想要往后缩的冲动,强装镇定,实则吐出来的声音又软又抖又甜:“想你,想漂漂亮亮看到你。”   “你应该烦恼的是,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披个麻袋都能美得独具一格,让人以为是哪家出了新品。”   南溪乐得闷声大笑,肩头耸动。   陆行简拥着南溪上了车,车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忍不住在南溪脖子上亲了一口。   南溪惊呼出声,慌慌张张捂着脖子,一手指着陆行简:你……你了半天。   陆行简顺势低头在南溪伸出的手指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开。   南溪话不成句,调不成音,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好,只觉得整个人热得像要冒火,心里那股小邪恶纷纷窜了出来:扑倒他,扑倒他,吃光抹净。   南溪生怕陆行简看出端倪,拉起陆行简的大衣,蒙头把自己盖了密不透风,像只“顾头不顾尾”的小鸵鸟,掩盖住自己的邪恶。   可衣服是陆行简的,这么小小黑黑的天地里,铺天盖地全是陆行简的气息。   车子的静音效果好得出奇,听不见外面的嘈杂,也听不见轮胎的噪音,开车的陆行简啊,也不肯出半点动静。   剩下的那么点动静全是南溪自己的。她听见自己时重时轻时急时缓的呼吸声,还有那鲜花怒放的心跳,一朵朵花骨朵“啪”“啪”开到绚烂开到极致。   南溪从十五岁那年就惦记上了陆行简。禁不起诱惑,给她一点点甜头,她想要的就更多。   陆行简的心到身,都要属于她南溪。   陆行简自从接到南溪后嘴角就没垂下来过,像冬雪遇上的暖阳。   南溪就是他的小太阳。   唯一的、温暖的。   “溪溪小心闷着了头晕。”陆行简伸过手,轻轻拽了拽衣服,里头的小手死死拽着不肯撒手。   “乖,我把天窗开了透透气,今天天气冷,但难得是个大晴天。”陆行简特别享受这种哄人的时候,跟哄一冉完全不一样。   南溪松动了一点,探出一点点头发尖尖和手指尖尖。   “溪溪,刚才周放跟你说什么说那么久?”为了缓解南溪的情绪,陆行简切换了个话题。   南溪刷地拉下大衣,小脸气鼓鼓地。刚才被陆行简一搅和,居然把那茬事给忘记了。   头发在大衣里裹久了,弄乱了些,南溪一张嘴,头顶的风吹了过来,一根发丝横打在嘴里。   南溪“prpr”几下,没把头发吐出来。   陆行简低笑,伸过手把南溪头发顺了顺。   “你别笑我是严肃的,有话问你。”南溪人软气势不能输。   陆行简抿了抿嘴收起笑意:“你问。”   “刚才那女孩是谁?你车离得有些远又是新车没牌,一时没看清。”南溪的问题在嘴里打了滚,换了个花样。   陆行简丝毫没有犹豫:“那人我不认识,搭讪的。”   “身材和脸蛋都挺过得去啊。”南溪酸溜溜,言不由衷。其实她特别想“嗷”的一嗓子扑了过去,拽着陆行简领带问:“告诉她,你是我的谁。”   陆行简捏了捏南溪的手,带着讨好和安抚:“溪溪,当时看着你跟周放聊天,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忍住,那是我哥们儿,亲哥们儿。要换个人,我早就撞上去了。”   南溪拎起他手腕,放回方向盘上:“好好开车,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周放说,让他先走。”   南溪用的陈述句。   陆行简迟疑了几秒,脸罕见地红了:“我换了车就为特意来接你的,不想刺激他们那些单身狗。”   南溪抿着嘴偷乐着撒娇:“我饿了。”   陆行简摸了摸南溪头,车子疾驰而去,直奔南郡城。   一推开门,南溪就闻到了排骨汤的香气、辣椒香、蒜香、葱香,烟火气迎面而来,洗去了南溪一身的精疲力尽,瞬间元气满满。   “溪溪,你要不要先去泡个澡?我去把饭蒸上,菜炒炒。要饿了,先喝碗汤垫垫。”陆行简自然接过南溪的大衣挂好。   “恩。”南溪靠在门上发了会呆,看着陆行简忙忙碌碌,漂泊了多年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陆行简系了围裙进了厨房,片刻间,厨房传来油香,噼里啪啦声乍起,“吱”的一声,是菜下锅了,锅铲翻炒着,菜香越来越浓,勾动了肚子里的馋虫。   南溪洗完澡出来,四菜一汤已经上桌了。   俩人吃了饭,窝在沙发上聊天。   “阿行,我有个事想问问你意见。”这事南溪琢磨了一路。   “你说。”陆行简喂了她块水果。   “唔,我先说,等会在吃。”南溪三两下吃完嘴里的东西,不肯再张嘴接,碰到嘴唇了也不吃。   陆行简看她坚持,把水果塞自己嘴里了。   南溪一窒:说好的洁癖呢?   “我想弄个工作室,自己做自己的经纪人,虽然难但自主性会更好一些。”南溪手指交叠捏在一起,有些紧张。   “这挺好啊,现在很多艺人都开了公司。”陆行简开口就赞成,还跟南溪讲了公司成立的条件、风险规避、人员管理以及一些艺人成功案例。   “公司注册我协助你,经纪人可以先从我们这借用。”   陆行简所谓的协助就是全权代办,借用就是免费给你用,帮忙都说得含蓄,生怕南溪多想。   “哥,我想自己跑了试试熟悉一下,注册地址的话,我去租个办公室。”南溪有她自己的想法,靠陆行简是一个方面,但她也想证明,靠人也得自己有那个本事和能力。   “正好,我朋友有间办公室空出来了,正到处愁出租,明天陪你去看看?你要觉得合适就租,不用看我的面上勉强租。180平,租金别人是一万五,你肯定要打个折,但你也别想着折扣太低。”陆行简一句话把南溪想说的全说完,于是南溪要做的就是点头答应,还不能说谢谢。   “那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明早我来接你。”陆行简把红豆粥预约了时间,“早上你把包子蒸一蒸,就可以吃了,红豆粥明天一早就会自动煮好。”   “好,哥,路上慢点,晚安。”   “晚安。”   陆行简一出电梯,就着急忙慌给周放打了电话,听周放那动静,在酒吧呢,声都听不清。   陆行简听了会周放动静,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周放喝得有点高了,说话都大舌头了。   于是,陆行简当机立断,挂完电话就给周放发了条微信,是他们见面的地址,后面加了两个字“紧急”,还跟了一大排感叹号。   ***   第二天一早,陆行简准时接了南溪去看办公室。   接待南溪他们的人姓李,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看着面生,南溪不认识,但这位李先生跟陆行简一看就很熟。   南溪跟着陆行简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疑问。   这工作室怎么看也不止180平,至少得往上再加个100平,还有一个的独立拍摄棚,估计都得七八十平了。   诡异的是这办公室太过于干净了,干净得就好像上任租客走了不过五分钟的样子,桌子上一尘不染,好像还残留着电脑的余热。而且这租客走得不但匆忙还很大方,桌椅板凳全套设施的,一样都没带走。   南溪完全不需要掏一分钱用来装修和购置办公用品。   天上掉的这块馅饼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南溪很有些为难,鼓了鼓勇气还是跟陆行简说了自己的看法:“哥,这地方太大也太好,我刚起步,没那么多人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陆行简一听是这个原因,神色顿时恢复了正常:“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办公室就是你的门面,门面越气派,艺人才越信你有能力。哪怕你挖掘新人进这行,办公室又破又旧又小,十个就有十一个人会认为碰到骗子了。”   南溪拉了拉陆行简,压低嗓子:“这房间怎么像上一任租客连夜逃走的一样啊?这屋子没什么事吧?你看这装修这办公用品完全就是现捡一大便宜,你确定老板只租一万五?而不是五万一?你还让人给打折?万一这次人给我捡大漏了,到时候人有难办的事求到你跟前,你帮不帮都难做人。我们还是另外再找找,这地太不适合我创业了。”   陆行简声音低沉有磁性:“这个你就放心好了,这样的事绝对不存在,我跟他是明码标价做生意,我陆行简什么人?违纪犯法的事从来不沾,我就一正经生意人。万一有事求到我头上,我能帮的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帮人也是帮己。”   陆行简这些台词都是昨天晚上跟周放对好的。   昨天晚上,陆行简本想趁周放醉得厉害,哄他签了合同,没想到这小子精明得三猴都不换。   周放赶到时,脸喝红了脚步漂浮,但当他坐在陆行简眼前淡定喝着茶,手不抖人不晃时,陆行简就知道坏事了。   这事难办了,周放根本就是装醉,从饭局里抽身。   “楼下那车是你的?”周放往后一靠,大刺刺地坐在那儿,双手虚虚搭在沙发靠背上,衬衣扣子松开了好几颗,衣领上还能瞧见口红印。   陆行简“嗯”了一声,想把他去机场接南溪,但又不想跟周放他们碰面的事,蒙混过去。   “德性,想单独创造俩人机会,早说啊。还杵在后边,死活不出现。我说这是哪个孙子这么嚣张,跟小爷我鸣喇叭。”周放换了个姿势,双手撑在膝盖上,一晃一晃,“你叫我来就是告诉我,今晚让我们部门的人连夜搬家?”   “这不是早就说好几个部门整合到一起,方便工作么?”陆行简嘴硬。   “嘁,就是为博美人一笑。”周放特不待见陆行简这样,但哥们就是不一样,“阿行,好好待小南溪,那丫头不容易。今天这事,就算看在南溪份上,我也当尽力。放心,我现在就通知,不过加班费补贴你得全掏啊。”   说完周放也不管陆行简,打了几个电话把事情交代下去。   这哥俩又聊了好大一会,二人才散去。   一大早,周放就给陆行简发了张人去楼空的照片。   陆行简回了个:谢了,哥们。驱车去接了南溪,周放连房东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这老李别的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差点让南溪误以为这楼风水不好。   这老李自然也不是什么房主,就是周放找来的个托。   南溪有些犯愁,她觉得这事还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陆行简冲李先生使了个眼色。   李先生见南溪犹豫,似乎担心房子租不出去,特地亲自做了咖啡送过来:“二位,有事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价格方面,还有得商量,只要二位诚心租。”   南溪接过咖啡,谢过李先生,尝了一口:“李先生,您这咖啡喝起来有热带水果香,还有股淡淡的茶香,像瑰夏咖啡。”   李先生没料到是这么个问题,他“哈哈”一笑:“这咖啡豆......啊。我刚才去茶水间想看看有没有纯净水,没想到找到几包咖啡豆,正好咖啡机都是我置办的,就干脆磨了几杯咖啡。我就是俗人,觉得年轻人都喜欢喝咖啡,没想到南小姐这么懂咖啡。”   南溪其实是没话找话说,这办公室她满意极了,但她心虚,怕一问价,房东回她:“五万一。”   先从其他话题切入,再谈到价格核心问题,太贵的话再找个理由撤离,整个流程看着就顺畅多了。   “李先生客气了,我也不是很懂,就是没事爱喝咖啡。”南溪爱喝咖啡。   “那二位对这房子怎么样?有任何问题我们好好谈谈?”李先生态度极其热情周到。   周到得南溪再次怀疑这屋子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做生意的多少有点讲究风水。   李先生大概看出南溪的犹豫,越发热情,南溪有点不好意思拒绝,陆行简觉得是捡漏的好时机。   “李先生,您这位置租过多少家租客?一年内。”南溪拐了个弯。   李先生一愣,憨憨地一笑:“一年内也就租过这么一家,据说是这家老板生意做大了,搬的地方更大更好了。”   “李先生,您这房子够大,地段也不错,一月租金是多少钱呢?长租短租有区别吗?”南溪考虑得还算周到。   李先生搓了搓手:“说出来不怕您二位笑话,我这房子也是捡漏来的,租金我每月一......一万五租的,您是陆总的朋友,您看一万成吗?”   南溪觉得自己大概被彗星砸到脑门了,怎么这李先生有点诚惶诚恐呢,她嘴巴也秃瓢了:“李,李先生您确定没说错吧?这么大个房子租金,一,一万?您别这么客气。租别人是多少,租我也是多少,一样。”   李先生心里幽怨顿起:“要是我屋子租这么点,不是傻就是疯。”   但心里想归心里想,嘴上说出来的却是两码事:“南小姐您真是太客气了。一万,您要觉得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再谈谈。我觉得跟您,跟您二位太投缘了。这买卖啊,还讲究一个眼缘。”   李先生支吾了一下,在“您”后补了“二位”两字。   南溪欣喜若狂,表面还强装镇定:“那就一万五。”   “一万。”   “一万五。”   这架势,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南溪是房东呢。   租的愿意加价,出租的愿意降价,俩人还你来我往的纠结上了。   陆行简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这样吧大家互退一步,一万一,万里挑一的好兆头,怎么样?”   李先生一拍巴掌叫了一声好,从手提包里拿出合同,一式两份:“成了,就按陆总说的来办,合同我也准备好了,金额我手写一下。”   南溪接过递过来的笔签字,有那么一瞬间她意识还不太清楚,好像就被人推着往前走似的,不过这合同是稳赚不赔。   合同签好了,南溪回家路上捧着合同合不拢嘴:“你说我们是不是捡大便宜了?天哪,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走过运。”   陆行简脸上的笑意浅了下去,手指敲着方向盘:“溪溪同学,我可以给你一个重新组织一下刚才那段话的机会。”   南溪片刻的惊愕之后,手握拳头放在唇边挡住嘴角浮起的笑意:“阿行,大概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遇见你。不,应该是拯救了整个宇宙,才有这么大的福气,真的。你看,遇见你,我所有的运气都变很好了。”   陆行简不知道触动了什么,脸上的笑里带着一些内疚、歉意,更多的是后悔和难过,他伸手摸了摸南溪头:“瞎说,是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有幸遇见你。溪溪,说好了的,以后在我们俩个人之间,只有死离,没有生别。”   南溪像被人朝心上开了一枪,疼得她一口气全堵嗓子眼,喉咙发硬,梗得她眼睛辣辣地,只想掉眼泪。   这样的对白,南溪曾经鸡汤里看到过无数次,可从来没有这一次来得这么汹涌,来得这么直击人心。   因为说这话的人是陆行简啊。   如果换个人,南溪估计只想跳下车逃走。   “恩,那说好了啊,我没有逼迫你的啊。现在你是成年人了,我也是成年人了,不是玩过家家了。不能今天一感动,什么承诺都往外说,一觉醒来,就全都翻篇了。”南溪声音闷闷着,字说得很慢,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陆行简握住南溪的手:“你信我!”   南溪眼泪再也止不住,一颗两颗,一串两串,铺天盖了下来,砸在自己手上,也砸在陆行简手上,砸得陆行简心里全是窟窿。   “溪溪,溪溪......”陆行简一声声唤着南溪的名字,每一声仿佛都来自血肉和灵魂。   他盘子一转,车子拐进了一条侧路,停在了停车位上,停车熄火,越过驾驶室,抱住了南溪,一气呵成。   南溪趴在陆行简怀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哭得更凶了。   陆行简一下下轻拍着南溪的后背,像哄小时候的南溪一样。   南溪哭过了,人缓了过来,突然有些难为情了。   打从陆行简捅破那层窗户纸后,南溪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也越来越娇气了,动不动就爱哭鼻子了。   “哥,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这么大个人,还动不动就哭,太难看了。”南溪藏在陆行简怀里,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在我面前,怎么舒服怎么来。”陆行简听到南溪开口,心才轻松了起来。   “恩。我没事了,我们回家吧。好好庆祝一下今天我也是身为老板的一天。”南溪转头就开心了,“虽然这老板是个光杆司令,但当一天快活一天。”   “好,回家。”陆行简特别喜欢南溪口里说出的“回家”这两个字。   那是他们俩的家,只属于他和南溪的。 第三十四章   两周后南溪的工作室正式成立, 她约俞越她们一起吃个饭, 当做乔迁之喜。   俞越表示:既然是乔迁之喜, 理当先选个吉日开门。开业要有个开业的样子,不能悄么的就给搬家了,这是开正经公司,又不是偷人。   陆一冉、钟意表示举双手双脚同意。   南溪一想, 觉得俞越说得很有道理,正好借机会让大家一起聚聚。   十分钟后,俞越再次打来电话:“溪溪,我刚才问过相关人士,后天就是公司开业的黄道吉日。这几天你准备得过来不?还有几个备选日子。”   南溪寻思自己本来就是单枪匹马的,光人过去就行,没啥可准备的, 当即拍板:“那就定后天,后天晚上我们几个聚聚。”   “好。”   虽说没什么可准备的, 南溪还是得过去把卫生里里外外做了一次,摆放了些办公用品之类的, 前台形象墙也已经重新安装完。   俞越她们来之前,南溪已经在茶水间忙活开了,咖啡、茶都已经煮好了,点心饼干也都做好了, 烤箱也是她自己临时加的。   “哇喔,太漂亮了。南老板,开业大吉, 恭喜恭喜。”俞越送了一个大牌包给南溪,“用新包装大钱。”   “谢谢。”南溪笑着接过包,没有推脱。   “溪溪,开业大吉,恭喜恭喜。我呢,送你套首饰,红色代表开门红,芝麻开花节节高。”陆一冉拿出来的是套首饰,金镶玉,镶的红玉,精致又大气,价格自然不菲。   “溪溪,恭喜恭喜,开业大吉,生意兴隆。”钟意送的是礼服和鞋子,样样精品。   三人鼓动南溪换上礼服鞋子,配上这套首饰,还真是又美又有气质。   俞越给南溪换了个妆容和发型,她拍了拍手竖起大拇指,真心赞叹一句:“完美。”   南溪一袭露背红裙,头发挽了起来,露出天鹅颈,越发衬得肤白胜雪,玉骨生香。   俞越一身墨色手绣旗袍,大波浪长发垂了下来,窄窄的一截细腰,走起来袅娜娉婷,摇曳生姿;陆一冉和钟意俩人一身粉色公主裙,一冉特不习惯地拉了拉身上的雪纺,生怕自己走路太快,雪纺会被勾住,按她的性子,今天穿套男装都比穿公主裙好。   钟意是无论从外形和气质,都跟公主裙特别搭。   四人换好装,工作室有了开业的架势了。   虽然只有俞越她们三来,但门口花篮摆了一溜,特别有排场。   更关键的是,俞越还领了一群气质美女帅哥过来,说是临时租用,作为公司门面担当。后面还跟着宴会筹备公司的人,从鲜花到酒水点心一应俱全。   俞越细心得连来宾回礼都准备好了。   一个美女站前台,其余的负责接待客人。   俞越指挥酒会公司的人把办公室一布置,成了一个颇有格调的宴客厅。   “谢谢。”南溪打算开个门挂个牌,几个人一起吃个饭,就算开门营业了,不料俞越她们还正儿八经的操办了。   果然,还真有左右邻居过来恭贺,商务们训练有素,倒茶递水送谢礼做登记有条不紊。   办公室热闹了起来。   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开业,也是门道多多。   “溪溪,这地方我太喜欢了,我都想来你这儿上班了。”俞越坐在懒人椅上不肯起来。平日里精英女强人的气场全没了。   “是是,我也想来。溪溪,求收留。”一冉跟着起哄。   “你连业都没毕,着什么急?”俞越抢过一冉手里的饼干。   一冉拍了拍裙子,起身端了一盘过来,坐在俞越旁边:“我可以出道啊,我们的张爱玲女士可是说过‘想出名要趁早’,我当溪溪旗下的第一个女艺人。意意,你要不要也来?我们姐妹组队出道。”   钟意双手摇得跟“无影拳”似的:“我不行,人一多我说话都磕巴。”   一冉泄了气:“也是啊,意意你这要是上班了,可怎么办?”   钟意腼腆一笑:“我还会继续读书,到时候去实验室吧,单一的环境,我就会好很多。”   一冉喂了钟意一块饼干,搂着她肩:“意意,我真羡慕你这么会读书,去实验室工作好,白大褂一穿金丝眼镜一戴,学霸女神闪亮登场,多帅气。”   钟意温柔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欸,你们知道么?这儿租金多少?说出来吓你们一大跳。”南溪端过来一盘水果进来,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多少?”钟意看其他二人没声音,自己主动接了个话头。   “一万一。这地一万一,这么大房子,还带装修,装修还出奇地合我胃口,运气好到爆,简直就是彗星撞地球啊。”南溪口气里全是惊喜。   “真的?太棒了,这样压力少很多啊。”钟意被迫再次捧场。   俞越和一冉对视了一眼,传达了一个讯息:她们家南溪确实是个小傻子,这栋大楼姓陆,她居然都没有关注过。   但她们不敢说,于是二人“呵呵”笑了笑,表示恭喜。   说话间,有新的客人不断涌进,俞越带着南溪跟人一一打招呼。   南溪知道,这都是俞越利用她的关系网,给她扩充人脉和资源。   还真多亏俞越有经验,准备的酒水够格调,要是她自己,还真会让人看笑话。   下午陆行简他们三也来了,邰琛钧和周放直接包的红包。   “南总,你这弄得有模有样啊,不错不错。刚才冉冉给我发信息,说人多,让我晚点来。”陆行简打趣着,他一来就领走了南溪,让南溪带着他到处转一转。   “别笑话我了,这都是越越替我准备的,她......”南溪还准备说俞越替她介绍了不少人,后发现有些不妥忙改口,“这礼服都是她们给准备的。”   “很漂亮,就是后背漏得有点多。”   南溪闻到了满满的醋酸味,她安抚性地拍了拍陆行简的背:“我今天作为东道主,失踪太久不太合适,我们出去吧?”   “亲我一下。”陆行简指了指脸。   南溪踮起脚尖飞快地在陆行简脸上轻轻印了一下,又把他脸上的口唇印擦了擦。   “真不想放你走,又不想弄坏你的妆。”陆行简把人扣在怀里,原本想趁南溪亲他脸时快速转过脸,嘴对嘴亲一口,但他压制住了自己骚动的心。   自从跟南溪告白后,陆行简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八九岁的自己,愣头青的傻小子一个。   “走吧,我们出去。”陆行简松开南溪,替她理了理礼服。   “恩。”   下午来的客人更多了。全是演艺圈的,有艺人、有制作人、有导演,有合作过的伙伴,林雪也过来了。   奇怪的是袁野医生居然也来了。   《告白》的刘大导演虽然人没来,但派了代表。   周放一直活跃在现场,反而幕后老板陆行简一直跟邰琛钧他们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陆行简不想南溪压力过大。刚才南溪吞下去的那半截话,陆行简听出来了,俞越帮她找了业内人脉。   场内有了周放,南溪轻松了不少。   一直到下午五点,客人才陆续离开。南溪现场就接到了一些工作,是广告代言和杂志拍摄的活。   南溪将客人送到电梯口。   林雪和袁野最后才走。   “林小姐,袁医生谢谢你们能来。”南溪送上回礼。   “谢谢,以后叫林雪吧。”林雪接过回礼。   “林雪,路上注意安全。”南溪从善如流,朝电梯里的二人挥了挥手,“袁医生再见。”   出了电梯,袁野拉住林雪的手:“林雪,我们谈谈。”   林雪甩开手,大步朝前:“说吧,我听着呢。”   “林雪,你听我说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袁野大概刚值完大夜班,脸色倦意很浓。   林雪立定转身看着袁野,眼睛毫无波澜:“恩,我什么都没有多想。你今天很累了早点回家休息,有事改天再谈。”   袁野上前一大步,紧紧拽住林雪的手:“改天?改天我还能见到你?我今天就是知道你来我才来的。林雪我没有相亲,那都是外婆自作主张。我是跟南溪见面了,但她跟陆行简的事,我在医院里就知道了,见面的事我也跟南溪解释过了。没跟你说,是怕你误会。”   林雪挣脱不开索性不动,只是脸上的讥讽越发加深:“我知道。就算你喜欢南溪也没用,她会拒绝你。袁野,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问题在哪吗?问题不在你外婆,不在南溪,也不在你我知不知道南溪有没有男朋友......”   林雪低下头狠狠吐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看着袁野,她抬起手戳了戳袁野心口:“问题在你。你一天不敢说有你女朋友,这事一天都不会消停。如果你不说,可以。我可以给你选择,要么我替你说,要么分手。不过,你要是聪明的话,分手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林雪把“所有人”三个字咬得特别清楚。   袁野楞楞着看着林雪,林雪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可组成这些句子,他又听不懂了,他脑子短路了。   林雪撕开袁野的手,扭头大步离开。   车里,林雪看着后视镜那个呆在原地的男人,眼泪夺眶而出:再见了,袁野。   南溪看着林雪和袁野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站在同一部电梯里,察觉出一种诡异的和谐,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潮在涌动。   但她也没往心里去,转身回了办公室,和陆行简他们一行人出去吃了个饭。   饭桌上,周放又送了她份大礼。   “南溪,我们公司有个电视剧在筹备中,女演员开始选角了,你可以去试镜。”周放递过剧本,“你把剧本好好看看,我把试镜时间和地址发你。”   南溪接过剧本一看,是之前听说的那本竞技题材热门大ip剧本。   这个小说她看过,书里的每一个角色她都很喜欢,血肉丰满、人格独具魅力,青春向上很热血。   “谢谢周放哥,我会好好准备的。”南溪满心欢喜,不管是作为老板还是演员,她都很喜欢这个剧本。   “别客气,那我先走了。”周放抓起西装,起身要走。   陆一冉借了机会,追了出去。   南溪想跟出去,俞越拉住了她,耳语着:“你找个机会拉走陆行简,不走停车场,我跟意意去看看。”   南溪意会到了。   邰琛钧也起身告辞,跟着俞越她们一起进了电梯。   “我们也走吧,这边刚好有公交车直达,晚上坐公交车回家?”南溪结完账,提了个建议,他俩今晚都喝酒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陆行简撞见一冉和周放。 第三十五章   公交车上的人很多, 人挤人, 不管人多不多, 南溪都只有选择上了,这是末班车。他俩刚才等了三辆车了,三辆都爆满。   到站停车下去几个人,哄地又挤来一堆人, 大家都着急赶着最后一趟末班车回去。   司机扯着嗓子喊,中气十足:“里面蛮空,大家往里头走一步挪一步,不要都堵在门口。”   南溪低头轻笑出声,边笑边跟陆行简说着话。   陆行简把南溪一点点地移到靠近座位的位置,自己站在外边挡着,生得南溪来来去去的人挤着, 也尽可能让南溪站得舒服一点。   饶是冬天,俩人都挤得出了一身汗。   车里很是热闹。打电话的、聊天的、发牢骚的......人声鼎沸, 活脱脱一个菜市场,连语音报站都听得不是很清楚。   司机对此已是见怪不怪, 他扯着嗓子大声喊着:“马上到站了,要下车提前换出来啊,不要到时候被挤着下不了车啊。”   陆行简为了听清南溪说话,把头低下去微微侧过去靠近南溪, 南溪一抬头跟他说话,俩人就靠得更近了,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就像俩人在亲吻。   陆行简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有听清。”   “我说司机都是这个套路,每次都喊着里面空,让人都往车厢里走。”南溪笑着解释着,这也是以前网络流传的一个段子,“十大谎言之一”。   “麻烦让一让,我要下车。”座位上的一女乘客站了起来,抬手拍了拍陆行简胳膊。   陆行简和南溪往旁边退了退,挪出一个位置,旁边还站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初中生,背个大书包。   南溪示意女生坐,书包一看就很重。双肩带挂在小小的肩膀,压得她上半身往前倾才能保持住平衡,双手紧紧抓着扶手,手背青筋凸起。   女生腼腆地摇着头不肯坐,让南溪坐。   南溪伸手拍了拍她书包:“没事我快下车了,你这书包太重,我空着手不碍事,站站权当减肥了。”   旁边的乘客挤成一团,没一个人上前抢座。   女孩蚊子声说了句谢谢,挪了过来,站在座位前,打算先摘下书包。   南溪顺手帮她托了一把,给陆行简递了个眼神:真是有够重的。   南溪一手抓住椅背,一手托书包,突然后背被人猛地一推,南溪没防备,被推得“啊”的一声往前扑去,陆行简上前一步,一手抄了过去,拦腰把人勾了回来,南溪险些撞到其他人。   陆行简顾得了南溪,却顾不上南溪前面那个初中生。   女孩被推得往前一倒,膝盖“乒乓”磕在前座的椅背上,慌乱之下,她腾出手去抓前座椅背扶手,结果连前座的头发一起抓在手里。   前座的人疼得一扭头就要发脾气,小姑娘忙不迭松手,给人道歉,车子一个急刹,小姑娘被反弹在座子上。   前座见状,也没好多计较,嘴里嘟囔了几句,扭头坐好。   这么一撞一弹,小姑娘手早就脱了力,书包借着这股惯性,甩了出去,也不知道砸到谁了,车厢乱糟糟,有人喊着“谁踩我了,能不能长眼睛看着点”。   小姑娘膝盖撞了,屁股撞了,挠了人头发,书包又砸到人,大概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吧。   她垂下头长发盖住了脸,暗自吐了口气,起身去捡书包。   南溪见状,拍了拍陆行简手,示意他松开自己。陆行简把她按在原地让她扶稳,自己过去给小姑娘捡书包。   小姑娘红着脸小声说着谢谢,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屁股只坐了椅子边沿一点点。   陆行简一看,座位上还有个帆布包。   “大姐,这包是您落下的么?”陆行简两根手指头捏着帆布包的带子,喊住那个准备下车的女乘客。   这种黑色帆布包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女乘客回头准备接过去看看,陆行简身后窜出来一老太太,一把夺过这个帆布包,粗声粗气地吼着:“干啥呢干啥呢,这是我的,让开让开,都不下车堵在这儿干什么。”   陆行简是故意的。刚才那小姑娘准备落座时,这老太太就瞅准机会把这个包扔在了空座上,还借机会推了南溪一把。要不是陆行简动作快,卡在那个位置,老太太早就把位置抢到手了。   也多亏这司机拐弯拐得又急又凶,这老太太惜命,她没地扶,只得舍近求远,转到靠门那边才站稳。   这会车子进站要停车了,她开始来抢座了。   陆行简拎过包的手指捏在一起搓了搓,放在嘴唇下吹了吹,嫌弃的动作像针似的扎得那老太太血管一跳。   她大声嚷嚷开了:“哎哟,哎哟,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有人生没人养。我包都在位置上了,还一屁股坐下来,大姑娘大小伙的,跟我一老人抢座,也太不害臊了。你们上学学的尊老爱幼都是从屁股里学进去的?”   陆行简脸上的斯文消失殆尽,他上前一步,气势骇人。   老家伙才不吃他这一套,脖子一梗,老脸一虎,看其他乘客都在围观打量,就更起劲了,人不但不后退,反而朝陆行简撞了上来:“怎么?想打人是不?来,来,冲这儿来,有本事你打死吃完。”   老家伙朝胸口拍了拍,吐沫横飞,活脱脱像个随时上天的窜天猴,只等陆行简点那把火。   南溪把陆行简一拉,给了他个“我来”的眼神,说话声音轻轻柔柔:“哎呀,老太太,论年纪,这车里很多人在你跟前都得算幼,可你话里话外我没听出半点爱幼的意思。当然,每个人的素质不一样,我们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有。空位呢就一个,爱了幼在前,就没法尊老了。不过你说这包是你的,我们还真不知道,以为是别人落下的。   南溪话锋一转: “刚才司机车开得猛,我一年轻人都差点摔倒了,你一老太太居然稳当地把包扔座位上,这手速快准狠,我得夸你一声老当益壮啊。”   南溪绵里藏针说老家伙自己没有尊老爱幼,明明身体壮得像头牛还非装弱要座位,旁边有人听了音,笑出声。   老家伙看南溪斯斯文文一女孩,说话又客客气气,肯定好拿捏,转头就把一肚子火气冲她撒了过去,脸绷得连蚂蚁都爬不上去,好像别人欠了她十亿八亿似的:“怎么?十好几了还小孩?你没看到这是老弱病残孕专座么?老在前,懂不懂礼貌了?   老家伙推开南溪,又把围观的乘客用力一扒,硬挤了过来,把小姑娘肩一拍,趾高气扬地命令:“小孩,起来。尊老都不会,你这书也不用念了。”   小姑娘被这大嗓门吓得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握住书包肩带,指节发白,诺诺就要起身。   南溪完全看不下去了,简直是太不讲道理了。给你让座是情分,不让是本分,被让座的人不但没有半点谢意,反而把事演变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不让还不行了?   真是奇葩天天有,今天奇葩特别多。   陆行简想要出头,南溪制止了他,这种打嘴仗的事,还是女人来更合适。   更何况,陆行简搞不赢这种胡搅蛮缠、撒泼打滚的老人。   南溪上前按住小姑娘肩:“坐稳了,姐姐让给你的座,安心坐着就是。”   这老家伙一看,明明就要到手的座位,居然被这个死丫头给搅和了,怒气蹭地就上来了,把南溪用力一扒,揪住南溪羽绒服的衣领。   也幸亏南溪个子高,这老家伙只能仰着头跟她说话,唾沫横飞,全溅在她衣服上。   南溪拿了张纸巾稍稍挡了挡口水,旁边有人闷笑出声:“老太太,有事说事。你这个样子怎么像是要打人?劳驾各位,麻烦帮忙录个视频,到时候帮我做个见证。”   小姑娘垂下头,沉默不语,也不看南溪。好半天,她在书包里摸索了好一会,拿出手机,打开录像。   南溪眼睛弯了弯。   陆行简早就开了录像。   其他人也试图帮忙。   老家伙急眼了松了手,嘴里骂骂咧咧,推搡着周围的人,其他围观的人见战火蔓延到了自己身上,只好装作玩手机,个个偃旗息鼓。   小姑娘还高高举着手机,对着老家伙。   老家伙首战告捷,鼻孔都快长天上去了,嘴里说的话更加恶毒,指着小姑娘:“啧啧,她是你女儿?看着你年纪也不大,生出这么大女儿,也不知是谁的野种,小小年纪就是个破烂货。乡里来的吧?给人做小老婆见不得光吧?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还不是个躺床上挨操的货。我呸,跟我这么个上年纪的人抢座也好意思,你家里其他人都死绝了吧,才没人教你这些道理吧。”   “家里人死绝了”这几个字把南溪一颗心扎了个稀巴烂。   南溪整张脸冷了下去,南溪是漂亮,但脸这么一摆,眼神一冷,莫名多了股狠劲:“你家没儿子孙子孙女?一张嘴就这么臭?你这是要把活着害人死了害鬼贯彻到底吗?”   老家伙想还嘴。   南溪手一挥,喊声呵斥:“闭嘴吧你。骂人还没骂够?行啊,我们去警局,我让你骂个够,我身上的录音笔可是一直都开着。”   老家伙鼻子哼了一声,一脸的轻蔑,大概这类事她干多了:“哼,吓唬我?警察能管这事?正好,让警察开车顺顺溜溜把我安全送到家,他们要管动我,我就地一躺,进了医院你们就得求着我出来。”   南溪被这样不要脸的架势给气乐了,人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了:“你刚才推我,要不是我……我老公扶我,摔了我家宝宝你陪得起吗?别以为你倚老卖老撒泼打滚别人就怕你,就该让你,别人是懒得搭理你,知道吗?尊老爱幼,尊老爱幼,你一张口就说人家里死人了,你爱谁的幼了?还好意思跟我谈尊老?为老不尊,凭什么别人要尊重你?”   周围的窃窃私语,有人笑出声,也有人说看见推人。   老家伙脸一横:“你们说我推你了,那只眼睛看见了?讹我?哎哟,哎哟,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现在的车里可都有监控。我包里就有我刚去做的检查报告,我们现在就报警下车。”南溪从包里翻出一本病例,这是市里最大的妇幼保健院。   老家伙一看不对,自己要被人讹了,瞅准车门一开,猛地把堵在门口的人挤了个东倒西歪,嘴里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旁边才有人敢开口:“姑娘,还是你刚。我们一般人谁是那些老太太老头的对手啊。她们一装病,一倒地,我们赔都赔不起,谁还敢惹他们啊。”   “是啊是啊,现在是老人扶不起,惹不起。每天出门就祈祷不要碰见他们,结果倒好,她们出门交通费全免,反正不花钱,又没事,每天就跟我们这些上班狗抢座位。上一天累死,还要给他们让座,不让座还有挨耳光、挨辱骂、挨扒衣服遭羞辱的风险。”有人附和着。   南溪知道。最近爆出来很多关于老人和抢座这类似的新闻。   女生不舒服,因为没让座,被一老太太撕开了上衣,辱骂,打脸。   一个智力不健全的男孩,因为没让座,被打到流鼻血。   更别说坐女孩大腿这种恶劣行为了。   种种事件爆出来,大家对老人看法差到了极点。   车上有夸南溪的,也有人认为南溪爱出风头,没事找事的,嘈杂声,让南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她拍了拍小姑娘肩,重新戴好口罩,拉着陆行简下了车。   “我可刚才听见某人叫老公了啊。”陆行简看出南溪情绪有些低落,开口打趣她。 第三十六章   南溪浅笑着不说话, 双手插在衣兜里安静地走在马路上。   “被公交车上的事弄得心情不好了?”陆行简见打趣的方式没能缓解南溪低落的情绪, 于是单刀直入主动发问。   “也不是, 可能是我玻璃心了吧,大都数人碰见这样的事还是会选择站在一旁漠视着。其实理智告诉我,他们都不敢惹那种不讲道理的老人。这样的老人就像掉进灰里的豆腐,大家都能躲则躲, 就算是惹到自己身上来了,也是能忍则忍。大概等我们老了,年轻人也会嫌弃我们的吧。”   南溪声音闷闷地,明显能察觉她的不开心。如果今天她不出声,那小姑娘应该真的会被那老人从座位上拎起来,还要被人恶言恶语地对待。   陆行简的胳膊从南溪脖子后边穿了过去,牢牢勾住她的肩膀, 把人往怀里拉了拉,另一只手紧握着南溪的手:“这个社会它终归每天在进步。远的不说, 你就说闯红灯这事,以前是不是觉得很多人都是这样做?一群人闯红灯, 法不责众嘛。但现在,越来越少了,就算有人闯红灯,也不会有人跟着闯了。今天这事, 你做得很对,我相信以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会这么做的。”   南溪抬头看着陆行简,双眼漆黑, 像水洗过的星空,黑亮且闪着光芒:“真的会吗?”   陆行简重重地点了点头:“会的。但如果你一个人的话,我不建议你出声。首先第一点,你得有自保的能力,才能去帮助别人。不然到后面,就会由原本的一个受害者演变成俩个受害者。”   南溪眼睛里的光暗了下去,低下头闷闷地:“那你意思是看不过去,也得装作没看见?”   “你可以选择报警,或者跟司机说,更重要的是,当事人她要反抗,她不反抗,你的帮忙就变成一个笑话。还有,我认为今天那个小姑娘在未来的人生里,她一定变得更勇敢。”   陆行简觉得今天的话说得有些重,心里有些不忍,抬头摸了摸南溪头发,安抚着她:“好了好了,别为这点事不开心了。如果你穿越到金庸老先生的武侠小说里,你一定是那个仗剑走天涯、英姿飒爽的女侠。”   南溪眼睛一亮。   他心里喟叹了一声:果真就是20来岁的人,对这个社会还保持着极高的热情和希望,还有年轻人的冲动和热血。   陆行简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网上但凡爆料大学生被骗的事件时,网友们总是一边倒的剖析和抨击:骗局是多么老套而破绽百出,大学生代表了智商和文化素养,怎么会这么蠢?这么容易上当?   这话看着没错,可他们只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帮大学生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不是所有的人都圆滑、精明、用最坏的角度去看待事情的全部,有的人天生精明而世故。   陆行简一句“那个女孩会变得更勇敢”,让南溪心情轻松了起来:“那是,仗剑走天涯就是我的梦想,豪气干云、义薄云天,多爽,多痛快。”   陆行简笑得更开心了:“那女侠你是不是得去健身房学个一招半式的?”   南溪爽快地答应:“好,明天就报名去。”   陆行简笑得温柔:“确定是自愿的啊?”   “当然。”南溪肯定地点了个头,像刚入学的孩子看见老师,礼貌而庄重还有纯真的娇憨。   陆行简这么狐疑,是有渊源的。   南溪打小就是美人胚子,身高样貌学业样样出众,就是性子有点孤僻。   她刚升初中时,陆妈妈阮文静就是特别担心,长得太漂亮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有时候会莫名成了一种原罪。   开学第一天,阮文静吩咐:“忠叔,今天起你就负责送南溪上下学。”   南溪咬着筷子头,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   寄人篱下,就应该有不给人添麻烦的觉悟,这是南溪深谙的道理。   陆行简察觉到了南溪的情绪,插了句话:“正好,溪溪跟我读一个学校,忠叔可以把我们一起接回来,如果我们自己回,我会提前跟忠叔说。”   阮文静狐疑地看了一眼儿子,自从上高中,陆行简就没要人接送过。   陆行简认真吃饭,仿佛这不过是临时改了个主意而已。   南溪松了一口气,不是特意接送她就好。   南溪很争气,进入“慧泉”中学后,成绩依然名列前茅,一个学期后成绩闯进年级前十。   初一下学期,有个臭小子盯上南溪了。   “慧泉”中学是省重点,初中和高中部在一起,隔了一条街有个初中叫“长荣”中学。   “长荣”中学是一所普通中学,里面有几个学渣充老大,隔三差五地就跑“慧泉”中学门口堵人,美其名曰“联谊”,增进两校的友谊和谐发展、携手共同进步,共创美好明天。   也不知道这些混小子是打哪学来的这一套。   陆妈妈的担心其实没那么严重。   初中的半大小子不太爱南溪这口,“冰山美人”不敌“软萌甜”,所以南溪一年级过得自由自在。   只是没想到在一年级最后两个月,麻烦不期而至。   那是五月的一个傍晚,太阳还攀在西边的山顶上,固执地散发着最后的余热。   风里带着热浪,南溪站在校门口等忠叔,她怕忠叔看不见她。   “南溪,你好,我是杨俊峰,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大混子头头骑一辆崭新骑行车,单脚撑在地上,一脚蹬在脚踏板上,姿势看起来特别帅。   恩,人长相也可以,但没有她哥陆行简帅。这是南溪的第一反应。   杨俊峰的白色短袖校服一半拢在裤腰里,一半拽了出来,领口的三粒扣子松开来,痞气十足。   他不是一般初中生。一般初中生要么寸板要么留着或短或长的刘海,而杨俊峰是喷了发蜡,把头发全抓了上去,蓬松着,露出饱满的额头,越发显得五官立挺轮廓分明。   南溪皱了皱小鼻子,她不是很懂这个同学的说辞。他们都不是一个学校的,关照这两字怎么也轮不上。而且她对学校里很多事,很多人都搞不清,应该关照不了眼前这个人。这是南溪的第二反应。   南溪之所以停下来,愿意听杨俊峰这么叨叨半天,是因为他骑的那辆自行车。   陆行简也有一辆,车身下管处写着一排加粗的英文字母“pinarello”。她查过,中文名是皮纳瑞罗,意大利的一个牌子。   但自行车她除了品牌能查到之外,其他眼前一抹黑,什么碳纤维车架、车轮尺寸、公路车、山地车、车身自重......这些参数看得她云里雾里,比做十套试卷都难。   但肯定不能去问陆行简,他一眼就会看穿自己想干嘛,那就失去了礼物原本惊喜的意义。   所以,眼前这个人似乎可以问问。   旁边几个男同学吹着口哨,哄堂大笑,南溪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杨同学,你读几年级?”南溪看到杨俊峰校服胸口上写着“长荣”中学,隔壁那条街的。   “初二。”杨俊峰似乎特别爱笑,尤其是大笑,就像这十月里的太阳,耀眼夺目。   “杨学长,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可以吗?”南溪心里放松下来,恩,最起码都是学生。看着也不像老师口中说的那么坏。   这“慧泉”中学和“长荣”中学的老师也是水火不相容。   慧泉中学的老师对学渣堵学霸这事恨得牙根痒痒,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你们离那些混子远一点,他们毁了自己的人生不算,还要拖你们下水。”   而“长荣”中学的老师则恨铁不成钢:“你们这帮傻小子,能不能把堵人那劲用在学习上?没看到人学校大门都写满了‘拒绝长荣’这几个大字么?”   大门当然不会写上这几个字,语文老师习惯性用夸张的修辞手法。   “那我们去哪儿喝点东西,坐下来说,怎么样?”杨俊峰抬手指了指拐弯处的那家奶茶店。   南溪每次都在那家喝奶茶。   这个杨俊峰也都了解到了。   南溪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围在杨俊峰身边的那群男孩,个个挤眉弄眼地调笑着,她下意识校门口退了退,双手捏着书包肩带:“不了,谢谢杨学长,我哥马上来接我了。”   那家奶茶店在街角的拐弯处,南溪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忠叔的恐吓。   忠叔每天都要把这句话跟她和一冉讲一遍:“不要跟任何人到任何地方去,他们会把你们趁机拖上车,然后卖到别处去,砍了手脚让你们去大街上要钱去。”   一冉总是撅着小嘴嘟囔着:“忠叔,你是骗子。”   因为一冉总蹲家门口,等人带她去买糖果吃,但每次都只能蹲到南溪回家,并且也只有南溪带她回来,但南溪没有钱,有钱也不给她买糖吃。   因为哥哥陆行简说过:一冉牙齿没有修护好之前,甜食全戒。   南溪是哥哥的最忠实拥护者。   后来长大的陆一冉知道了,她家这个门口,别说那些人进不来,进来了也跑不掉,小区大门口都有人站岗。   一冉小,还不懂忠叔的话得重要性,但南溪懂,她下意识会先保护好自己。   杨俊峰看着南溪那副随时准备逃走的神态,心情更加愉悦了,他冲南溪勾了勾手指:“那就在这儿说吧。你要是不想问,那我可走咯。”   惯用的把戏。旁边的男生起哄着,车链子蹬得嘎吱响,幸亏他们骑的不是摩托。   杨俊峰在心里默数着:“5...4...3...2...2.9...2.8......”   南溪警惕性更高了,人已经退到铁门口了。   杨俊峰一愣,转眼又笑了,这次他没有再说话,抬起车头换了个方向,支棱在地上的那只脚一使劲,车冲了出去,脚已经踩在踏板上。   他们骑车不像南溪她们乖乖地坐在鞍座上,这帮男孩身子悬空、前倾,像那些赛道上的骑手,车子飞快地汇入人流中,很快失去了踪影。?   ***   “慧泉”中学高二班,物理老师还在讲题,陆行简看了看手表,已经超过下课时间二十分钟了。   周放三步并作两步从楼下往下跑,掏出手机边发短信:“快,大门口,紧急通知。你妹被人堵门口了。”   陆行简有一瞬间恍惚:妹?堵哪个门口?   大概也就停顿了三秒,陆行简就回过神来:被堵的是南溪。   他一时半会还没习惯南溪的身份转变,从一个小学生变成了初中生了。   “老师,不好意思,我妹被人堵大门口了,我去看看。”陆行简“腾”地站了起来,把课桌上的东西胡乱塞进书包里,抓起书包跑了出去。   等他跑过来时,大门口除了“慧泉”三五成群回家的学生外,就只有周放和南溪。   俩人像小狗似的,眼巴巴盯着陆行简来时的方向。   陆行简放缓了步子,整了整校服,大步穿过校门:“怎么回事?”   话是问周放,眼睛去看着南溪。   还好,没有被吓哭,也没有害怕。   “我真看见长荣那帮小子,骑车堵了小南溪,南溪对吧?哥没说错吧。他们校服我隔着千里之外都能分辨清楚,还有,那领头的肯定是那个叫杨俊峰的小子。”周放眼睛毒,嘴巴厉害。   “哥,他们没有堵我,他就跟我说了句奇奇怪怪的话,说以后请多多关照。”南溪这个时候还不懂这话里话外的门道,单纯的以为不过是同学之间的对话,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慧泉”初中部的“冰山美人”。   她每天除了上课,等陆行简回家,剩下的时间,就是陪一冉玩,给一冉检查作业,生活简单明了。   “我的个傻妹妹额,你是不知道......”周放被南溪这单纯的模样刺激了,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她上人生的第一课。   “闭嘴吧,人类的心灵导师。”陆行简出声打断了周放,周放嘴喔成了一只鸡。   陆行简不管他,冲南溪扬了扬头:“走吧,我们回家。”   周放追了上去:“诶诶,我们家都在一个方向,带我一脚。”   南溪乖巧地停下来,等周放追上来。   周放一高兴,给南溪买了杯奶茶,搂着南溪的肩膀感叹:“有个妹妹就是好啊,真是哥哥暖心的小棉袄。”   “滚,谁是你妹妹。”陆行简一脚踢了过去,周放“哟呵”一声,闪开过去,陆行简不动声色站在南溪身边,隔开了南溪和周放。   周放一路上招猫逗狗地没个消停,南溪咬着吸管看他俩在路上打打闹闹斗嘴玩,抿着嘴偷乐。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行简提了个建议:“溪溪,你要不要去学跆拳道?” 第三十七章   南溪摇着头拒绝了, 她身体已经处于发育期了。平常走路都是能用快走的, 绝对不会选择跑, 衣服也开始慢慢习惯穿大一码。   要不是初中体育成绩要计入中考分数,体育这门课她都想省了。   她曾经幻想过,如果每次上体育课,“大姨妈”都能准时驾到就好了, 这是体育老师能大赦女生的唯一法宝。   后来南溪算了算,一周有三节体育课,一个月至少有十二节,大姨妈一个月降临一次,这速度怎么也匹配不上。   她有点懊恼。   不过大姨妈什么来,一月来几次,这都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毕竟她的“大姨妈”还没光顾她。   她只有羡慕别的女生的份。   倒是一旁安静吃饭的陆一冉手举得高高的,声音含糊不清, 一口饭含在嘴里都来不及咽下去:“哥我学,最好天天去。”   阮文静顺了顺一冉后背:“冉冉, 先把饭吞下去再说话。你要真想学,周末妈妈带你去,南溪,你想学吗?”   南溪抬起头笑着摇了摇:“陆妈妈, 我就不学了,我不喜欢那些。”   阮文静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冲一冉摇了摇头, 但眼神里全是宠溺:“女孩子就应该像溪溪这样斯斯文文,一冉整天这么舞枪弄棒,莽莽撞撞的,以后可怎么办额。”   陆一冉嘴一扁:“妈妈,我还是你那个最可爱的小棉袄吗?”   阮文静越发笑得温柔:“当然是。”   自从陆行简大了后,阮文静就把所有的心思全给了陆一冉。阮文静人如其名,温柔贤淑,是南溪见过的最温柔的女人,也最有教养。   南溪也很懂事,不需要阮文静操心。   陆一冉眼珠子一转:“妈妈,那能给你最可爱的小棉袄一块小糖果吗?这么一点点就可以。”   小一冉比划了一下,张嘴讨好地一笑,露出一排黑黑的牙齿。   阮文静笑意浅了浅,在一冉头上亲了一下:“周末我们去问过医生再做决定好不好?妈妈怕打乱了医生的治疗方案,会增加你的治疗时间。”   小一冉双手赶紧捂住嘴巴,眼睛里全是惊慌:“妈妈,我不吃了。”   阮文静牵起一冉的手:“那我们一起先把功课做完,妈妈就给你洗澡好不好?”   “南溪,行简,你们吃完就把功课做完,洗了早点睡,不要太晚。”阮文静回过头叮嘱这两个大一点。   “是,陆妈妈。”南溪收回黏在阮文静和一冉身上艳羡的目光,埋头吃饭。   陆行简若有所思。   一天早晨,陆行简正常领着南溪出门,忠叔开车送他们的。   因为南溪被小流氓围堵一事被阮文静知道了,阮文静就下了死命令:以后这俩孩子就负责接送上下学,送到校门口。   “忠叔,麻烦你在这里停一下。”路过街角拐弯处,陆行简叫住了忠叔。   “好的,少爷。”忠叔靠边停车,陆行简飞快跳下车,五分钟再回来,手上多了一杯奶茶。   “你试试看,这个喜不喜欢喝。”陆行简递过一杯奶茶,温热。   “谢谢哥。”南溪喝了一大口,她酷爱奶。   “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在我这儿,你跟一冉一样,都是我妹妹,一个大妹一个是小妹。”陆行简正襟危坐,大概觉得这样说出来的话,才有家长的威严和权威。   南溪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下了车,忠叔驾车进去,南溪在校门口跟陆行简分开,高中部和初中部泾渭分明,一南一北,占据学校的两端。   南溪刚到教学楼下,就被人拦住了。   杨俊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他半坐在教学楼前的花坛上,大概是等得有些久了,额头上微微被太阳晒出些汗渍。   “你......你怎么进来的?”南溪指了指杨俊峰,又指了指校门。   杨俊峰今天连校服都没有穿。   他露齿一笑,两个手指在空中做了一个走路的姿势:“当然是用两条腿从大门口走进来的啊。”   南溪不信,后退半步,打算从杨俊峰旁边绕道过去。   杨俊峰抓住她书包带子,力量不大,跟着南溪亦步亦趋,南溪甩不开他,眼看着就要迟到了,她回过身有些无奈地看着杨俊峰:“有什么事你说吧。”   杨俊峰慢慢撒开手,一点点泄了手上的力道,他怕小姑娘突然用力会摔跤:“应该是我问你,昨天到底有什么事想要问我。”   南溪皱了皱鼻子:“就是为这事?”   “当然”,杨俊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美式十足。   南溪其实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总怕猜错人意表错情。   “没事了,谢谢你。”南溪踏“噔噔”上了好几级台阶,眼看着背影就要消失在拐弯处。   杨俊峰懒洋洋在后面开了口:“你是不是想给你哥买辆自行车?”   南溪惊得猛地一回头,差点跌落台阶,一把抓住楼梯扶手,才堪堪稳住身形。   杨俊峰身体突地往前,把伸出的手不露痕迹地缩了回来,顺势撑在一楼扶手的水平台面上,悠哉悠哉。   南溪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全部的秘密被人窥探了似的,她咚咚往下跑了好几步,小声问着:“你怎么知道?”   南溪的神情和动作都让杨俊峰莫名感到高兴,这样的女孩太少见了,他声音难得低沉了些,他大长腿一伸,跨上两级台阶,离南溪更近了:“因为那天,你看着我的自行车眼睛全是blingbling的光。”   南溪稍稍往后仰了仰,她不习惯跟人太近:“那为什么不是我自己用?”   杨俊峰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你小腿肌肉线条一看,就没骑过车,入门的人也骑不了我这车”,这样太伤小姑娘心了:“喔,我这车适合男生骑。”   南溪的疑惑解开了,正想说话,上课铃声响了,她扭头就往上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那下次要再碰到你,你告诉我,什么车比较好。谢谢你,我上课去了。”   难得南溪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声音又脆又急,像珍珠落在玉盘上,声声清脆悦耳,又咕噜咕噜滚进杨俊峰的心窝上。   “好,那周六早上,慧泉大门口见。”杨俊峰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亮和哑,处于变声期的时候。   南溪脚下微微一顿,看了看走廊上疾步而来的老师们,虚心地低下头,拔脚狂奔,一口气跑进了教室,她们教室在二楼最顶端。   “诶,你怎么来晚了?”钟意替她拉开椅子,方便南溪坐好。   “刚在楼下......”南溪还没来得及说话,班长大喊一声:“起立,老师好。”   今天第一节课是语文课,是诗人刘长卿的《送灵澈上人》,是首送别诗。   诗句简单朴实,描写的画面却是悠远而宁静,目之所及、耳之所闻、友人之斗笠、青山之苍茫,统统涌进南溪的脑子里,像一卷画轴,徐徐铺展开来。   初中的教学模式跟小学完全不一样了,“慧泉”中学的老师采用的是半节课给学生自由讨论和发表自己的看法,半节课按照自己的教案来授课。 第二节课老师继续授课,会扩充知识量,不单单局限于这首诗本身,包括诗人生平、其他作品、贡献、后人和当世的地位和影响力等等。   老师不是全盘灌输,要求学生课前做大量的阅读和预习,课上往往热闹而激烈,都是优等生,常识对她们来说都是小儿科,拼的都是诗人一些比较冷僻的东西,包括一些野史和奇闻异事。   她们会把历史、当时的政治形态以及地理,融会贯通,会学的孩子有她们一套体系,知识面全部是连贯的。   课间休息,南溪把笔记整理好,钟意趴了过来:“溪溪,你课前准备说什么来着?”   南溪话在舌尖上打了个滚,犹豫了片刻,趴在钟意耳边,“嘀嘀咕咕”讲了一通。   钟意圆溜溜的眼睛更大了:“他们可是‘长荣’中学的诶,老师都说了,不要跟他们来往,我怕他们打架。”   南溪抿了抿嘴:“他说话挺客客气气的。”   钟意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你说周放哥是不是跟我们说话也客客气气?”   南溪点了点头,不明白钟意怎么突然说起这。   钟意脸通红,说话支支吾吾扭扭捏捏:“那,那天,我去高中部,找,找我哥,结,结果撞见周放哥他那个。”   南溪纳闷地问:“哪个?”   钟意一跺脚,一口气说完:“他把一女孩摁墙角亲。”   南溪愣住了,这确实跟她想象中的周放不一样。尽管周放在她们面前没个当哥的正扬,但从不说过分的话,做出格的事。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能知道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钟意不甘心又补了一句。   “那怎么办?我还说让他帮我看自行车的。”南溪小脸皱成了一团,关键是还约了这周六早上。   “买自行车?给谁?你自己?你不是不会吗?”钟意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我不会骑我还不能学啊。”南溪对于学骑自行车这事一直耿耿于怀。   跟她一般大的孩子,小学就会了,她倒好,小学五年级坚持学了,但没有机会骑,她就给忘记了,初中就开始怕骑车了。   钟意小声低笑,怕她炸毛:“好好好,你这么聪明骑车一定没问题。你是给你哥买吧?不然你肯定会找我去帮你参谋参谋的。”   好吧,她要买自行车并且要送给陆行简,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盼着她哥不知道的好。 第三十八章   周六一大早, 南溪就醒了, 起得特别早。   虽然钟意早跟她说过:“他估计就这么一说, 骗你好玩的”,可南溪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事,怕杨俊峰好心帮忙,自己无缘无故放他“鸽子”。   就算自己改主意了, 也该跟人当面说一声。   南溪偷偷给钟意打了个电话,小声央求着:“意意你出来吧,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钟意一大早跟她哥钟锦荣打球在,刚刚出了点汗,就被家里帮佣喊了进去:“小姐,您电话,是南小姐的。”   钟意接住她哥扔过来的毛巾, 挂在脖子上,边跑进去边擦汗, 声音气喘吁吁:“溪溪,怎么了?”   南溪反问她:“这一大早你是跑步去了?”   钟意一笑, 眼睛弯弯:“没有,跟我哥打球在。”   南溪“啧啧”有声:“哟哟哟,一大早跟我炫耀呢。你哥今天怎么有空陪你打球?”   “我二哥,刚从英国回。”钟意的声音藏在喉咙里, 又细又低。   “这样啊,就是问问你在干什么。”南溪有些不好意思,钟意跟她二哥感情素来就好, 后来她二哥去英国念书去了,很少回来。   钟意“切”了她一声:“半个小时你出门等我,我让司机送我们过去,就说给我哥买点东西回。”   南溪说了声“谢谢”挂断电话。   “陆妈妈,我陪钟意出去一趟。”南溪跟阮文静请假。   “我让忠叔送你们去。”阮文静说完,屋里的李婶就出来了。   南溪紧张得捏手指:“陆妈妈,钟意说她家开车送我们过去。”   “回家吃午饭吗?”阮文静问得很仔细。   南溪低着头不敢看阮文静:“下午回家。”   “去吧,把帽子和钱带好,这天气正热着,小心中暑。如果钟家司机不能等你们回,你给家里来电话,我让忠叔去接你们,好吗?”阮文静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替人想得周全。   “好的,谢谢陆妈妈。”南溪退出房门,李婶已经给她备好的水壶和遮阳帽,还配了个小挎包,里头装了些钱什么的。   “谢谢李婶。”南溪出了大门,钟意的车正好停在门口等她。   二十分钟后,南溪她们到了“慧泉”中学。   钟意透过玻璃看了一圈:“咦,校门口好像没人呢?到时间了吗?”   南溪看了一眼手表:“晚了半个小时,我下车去看看,问问学校门卫大叔。你就在车里等我外面太热。”   钟意“恩”了一声,准备关车窗。   司机回头说了一句:“小小姐,这儿不让停车,前有路边停车位我们去哪儿等南小姐可以吗?”   “好”,钟意探出头冲南溪喊着,“溪溪,我去前面等你,这儿不能停车。”   南溪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听到了。   钟意觉得得跟南溪说一声,让她买个手机了,不然太不方便了。   南溪跟门卫打听情况:“大叔您好,请问有一个这么高,头发这么长的男孩来过这儿吗?”   门卫大叔想了想,语气肯定:“没有。”   南溪说了声谢谢,抬脚朝前走。钟意家的车停前面去了。   “嗨”,一辆自行车从侧边滑了过来,轮胎在地砖上发出“呲”地声响,这是刹车太急的缘故。   车头刚好拦住南溪。   南溪只听这声,就知道是杨俊峰。   杨俊峰今天黑白棋盘格衬衣配白T打扮,衬衣只扣了下边几粒扣子,袖口卷到小臂处。   一条修身水洗破洞牛仔裤,脚上是一双oldskool低帮帆布鞋。   刘海被放了下来,青春少年气息迎面扑来。   “不认识了?”杨俊峰伸出手指在南溪眼前挥了挥。   “有点。”南溪顺口接了话,“那个,我今天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自行车我暂时不买了,不好意思啊。”   南溪一说谎就脸红扣指甲。   杨俊峰定定地看着她:“南溪,因为我是长荣的?”   南溪摇着头:“不是的。”   “那是因为什么?”杨俊峰没有前几次好说话,语气颇有点咄咄逼人的架势,“你看着我,认真告诉我。”   南溪听话地抬起头,陆妈妈告诉她,跟人说话看着对方是最起码的尊重,她想了想,思路慢慢清晰起来:“那个杨学长,我没有学校好坏的意思。我们以前并不认识,那你为什么会这么热心帮忙?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南溪对杨俊峰的态度是持怀疑的。   杨俊峰笑了,南溪并没有别人口中说的那股“傻劲”,反而非常聪明。只不过因为她没有坏心眼,所以她也不怀疑别人是另有所图。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善良的人永远想象不出人性到底有多恶。”   这话搁在南溪身上也合适。   杨俊峰捏了捏自行车刹车:“当然不是。我不可能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包括女孩子。我只想对我认为值得的人才会这么好。”   “我跟你也不熟。”南溪认真看着杨俊峰。   “人总是有不熟到熟的这么一个过程,来日方长,我不着急。你今天不想看车,也可以,那你加我微信,我把一些自行车的品牌和参数比对,还有价格发给你,你做一个参考。如果你下次改主意了,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杨俊峰没有解释为什么,说了一大堆把问题给绕走了。   “那个......我没有手机。”南溪到这学期才发现手机是人均一部,就她没有了。   不过她也没人要联系的。   杨俊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南溪看他不信,拉开小挎包掏出里头的小零食,委委屈屈的:“你看,我没骗你。”   南溪家境好,杨俊峰也知道,光她身上这个小挎包都要好几千。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那这样,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你。”杨俊峰从包里翻出本子和笔,撕下一张纸,刷刷写下电话号码和名字。   铁画银钩、意气风发。   南溪眼神多了些惊讶,这手字写得真漂亮。   “好的,那我走了。”南溪把纸放进包里,准备去找钟意。   “你去哪儿,我送你。”杨俊峰拍了拍自行车后座。   南溪笑了笑谢绝了:“谢谢杨学长,我同学就在前面等我,今天谢谢你了。”   杨俊峰脸上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他伸出手摊开掌心。   南溪把双手背了过去,以前她哥陆行简一伸手,就代表要牵她,她不想让杨俊峰牵。   杨俊峰简直被她给打败了,他还没有想要现在就牵南溪的手呢。   既然南溪没领会精神,他只好直接说出口:“既然你想要谢我,那你包里的零食分我一块,就当做谢意了。”   “喔,这样啊。”南溪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低头拉开拉链,从包里抓出一大把零食放在杨俊峰手里,“你等等,我把这些都给你。”   杨俊峰大笑起来,故意调侃她:“你已经给太多了,一颗就够了。我现在拿了你十颗糖,那换我欠你的了。这样,下次要是我们再碰见,我请你喝奶茶,当做谢谢你的糖果。”   南溪愣住了,脑袋里纠结着:怎么会这么麻烦。给多了,别人到欠自己的,那是不是拿回几颗就扯平了?   她犹犹豫豫伸出两个手指。   杨俊峰眼明手快缩了回去,把糖果全放进自己兜里,还“体贴”地把口袋扣子扣上:“那谢谢你的糖果。既然你不用我送,那我就先走一步咯,有缘再见,拜拜。”   “叮铃”自行车清脆声渐远,南溪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怪人。   南溪和钟意吃了午饭后才回家。   一下车,南溪就看见小一冉正蹲门口呢。   “冉冉,这么大热天怎么蹲门口?”南溪牵起一冉往屋里走。   “嘘。”陆一冉竖起手指放在嘴唇上,神情特别着急,“小声点,小声点。哥说了,等你回来,就让你去他房间找她。”   南溪心情雀跃,估计陆行简又给她买吃的了:“好的,那我们回家吧,外面太热了。”   一冉跺着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溪溪,今天我哥脾气特别大,就跟一条随时喷火的霸王龙似的。要不然,你跟我去周放哥家避避?”   南溪微皱着眉头:“哥他今天碰到什么事了吗?”   陆一冉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刺探好“军情”,只顾着提前给南溪通风报信,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我也不知道。”   南溪倒没觉得是什么大事,牵着一冉穿过庭院,进了大门。   简单洗漱一番后,南溪敲开了陆行简的房门。   陆行简跟平常很不一样,脸绷得紧紧地,嘴巴抿成一条线,看见南溪进来了,也没有露出一星半点的笑意。   “哥......”南溪站在桌子前,怯怯地小声地喊了一声陆行简。   陆行简揉了揉自己脸,从椅子上起身站在南溪对面:“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南溪心口突地一跳,脸色做贼心虚地发红,滚烫滚烫地,声音又小又细:“我跟意意出去逛了会。”   陆行简眼睛针似的在南溪身上打了转,太阳穴突突地笑,心里冷哼了一声:居然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撒谎。   “在校门口逛?”陆行简嘴下毫不留情,一针见血戳穿她的谎言。   南溪惊慌失措地抬起小脸,脸上羞愧的红晕全部散尽,只剩鸡蛋白。   “哥......我......”南溪绞着手指,话支支吾吾,一张惨白的小脸又涨成了猪肝红,“对不起。”   陆行简脸色松弛了下来,说话没那么硬了:“最重要的是,你要对得起自己。你还小,不要因为早恋而撒谎。”   说完这句,陆行简不自觉摸了摸鼻子。 第三十九章   南溪听到早恋两个字就急了, 说话越急越说不清楚, 委屈得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偏偏还死倔着不出声。   像南溪这么半大孩子,她们都会自认为:哭,是因为自己做错了才哭,所以流血不流泪, 流泪不出声为了这帮孩子的口号。   南溪一掉金豆豆,陆行简就慌了,他取出手帕递了过去。   陆行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一冉胡搅蛮缠装哭,他只要一正脸色,一冉就乖乖收起假哭,该干嘛干嘛去。   南溪是真的委屈了,陆行简能感觉到。   南溪微微侧过身闹着脾气, 不肯接陆行简的手帕,她生气着呢。   别哥哥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冤枉不生气才怪, 更过分的还说自己早恋。   “溪溪,对不起, 是哥说话太重了,我只是......”陆行简这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明明是溪溪撒谎在前,自己严厉无可厚非。为什么道歉的是自己?   对, 他就是怕南溪跟着坏学生学坏了才生气的。老话说得好“行要好伴住要好邻”,人孟母还能三迁呢。   “我没有,我没有。”南溪打断了陆行简的道歉。她才不要听哥的道歉, 哥就是个坏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   南溪哭得更凶了。   陆行简懂她“没有”的意思,内心的愧疚感直接飙升到最高值,刚才给自己找的那点理由早化成了虚无,飘散不见了。   他顾不得其他,抬起南溪下巴,拿着手帕把她眼泪一点点擦干净,嘴里小声哄着:“是,都怪哥。以后有事,哥肯定会先听你说,溪溪你别哭,都是哥不对。”   南溪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想哭,越哭越停不下来,眼泪把帕子都湿透了。   陆行简有些手足无措,他实在没有哄女孩子哭的经验。   陆一冉突然推门闯了进来,拍着手大叫:“哟嚯,陆行简你完蛋了。你把南溪搞哭了,等妈回来,我一定会告诉,还有爸,还有爷爷。”   只要是挑事,一冉都是直呼其名,觉得这样身份才能对等,她才压得住她哥。   陆一冉典型就属于架秧子起哄那波,看热闹不嫌事大。再说,难得抓住她哥陆行简的小辫子,多年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反正她是个小女孩,君子跟她挨不上边。   南溪一听一冉这话,扑过去捂住一冉的嘴:“嘘,嘘,小声点我没事。”   因为怕一冉真的去告状,南溪完全忘了自己还在哭这事。   “溪溪,你别怕他,我们姐俩已经被陆大魔头欺负多年,难道你不想趁机报仇?让爸妈对他展开批评和教育,让他以后对咱俩好点吗。”一冉扒拉下南溪的手,大声嚷嚷了一会,又降低音量,“溪溪,今天就是我俩的出头之日,否则过了今天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一冉小陆行简近十岁,从小到大都被陆行简管着,比她爸妈管得时间还要多,一冉随时准备着“起兵造反”。   陆行简似乎被一冉吓到了,站在原地也不敢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南溪:“溪溪,这事是我的问题,告不告诉爸妈你做决定。”   陆行简内心是不想让爸妈知道的。爸妈问起他怎么知道南溪去了哪儿,怎么说?说自己觉得不对劲,跟踪了?说出去多丢脸啊。   更何况南溪上初中了,有男生喜欢也是正常......不,这绝对不行,她还小,不能谈恋爱。   南溪眼睛的泪花还没干透呢,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撇了陆行简一眼,又委屈又不忍心,小声嘟囔着:“冉冉,不关哥的事,你别告诉陆爸爸陆妈妈,还有爷爷,是我不该撒谎骗人。”   一冉一听,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继续煽风点火:“溪溪,是不是陆行简暗中使诈胁迫你?不怕,我给你撑腰。”   一冉挺胸抬头,张开双手挡在南溪前面。虽然心里发寒,但气势不能输,一冉决定不看她哥的眼神。   南溪有些不好意思,在告陆行简的状和替一冉出头这两件事里,她选择了陆行简。   “冉冉,对不起啊。哥他是为我好,是我误会了哥的一番好意。”南溪拉了拉一冉手,小声跟她道歉。   一冉见南溪态度坚定,也不好继续多说,颇为失望的垮着肩膀:“我没事啊,你没事就好,那我做功课去了。”   一冉出了门,陆行简装作不经意走到南溪身边,用肩膀撞了撞南溪肩膀:“不生气了?”   南溪“恩”了一声,扭过身不看陆行简。   陆行简绕到她眼前,学着戏文里的模样,躬身作揖行了个礼:“哥哥这厢有礼了,给妹妹赔个不是。”   南溪头一回看见陆行简伏低做小、怪模怪样地说话,“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不料笑出来个鼻涕泡泡。   这下陆行简也乐了。   俩人越笑越想笑,笑声把正心不在焉写作业的陆一冉给勾了过来,她咚咚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刚才哭哭啼啼,这下又嘻嘻哈哈。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让我也开心开心呗。”   陆行简直起腰,脸色一整:“一冉,你作业写完了?现在敲门都不会了吗?”   一冉噤声,贴着墙边,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南溪洗了把脸,眼睛、鼻尖还微微发红。   陆行简出去片刻,又折了回来,递过一盒巧克力给她:“溪溪,今天这事是哥错了,哥给你道歉。”   慎重其事。   南溪放下笔,起身接过继续,认真地跟陆行简道歉:“哥,是我不该撒谎,还试图隐瞒。”   陆行简抬手摸了摸她头发,笑了笑,出了门。   这件事就像大海里的一朵小浪花,转眼消失不见。日子一天天过去,杨俊峰再也没有出现在南溪的视线里,南溪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暑去秋来,新的学期又开始了,南溪已经是标准初二生了。   第一天上课,班级门口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物。   南溪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心里全是疑问:杨俊峰不是长荣中学的吗?怎么穿的慧泉中学的校服?转校了?走错年级了?   钟意远远地给她递了同样疑惑的眼神。   班主任严老师拍了拍手:“大家安静一下啊,这是我们班的新生杨俊峰,大家欢迎。”   杨俊峰校服穿得整整齐齐,书包背得端端正正,刘海听话地垂了下来,一副好学生模样。   “杨同学,你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初中的老师都是从初一开始带起,中途不换老师。   老师对学生了如指掌,学生对老师也很熟悉。   “是,老师。”杨俊峰站上讲台,身形俊朗挺拔,一身短袖白衬衣被他穿成了漫画里的校园王子模样。   底下女生惊呼声不断,不少男生都啧啧称赞。   现在的优秀学生,可不单单是成绩好而已。   “大家好,我叫杨俊峰,长荣中学转过来的,原本该上初三,为了跟上进度,我申请重念初二,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杨俊峰扫视了教室一圈,目光最后定定落在南溪身上。   偏见这玩意有时候是根深蒂固的。一听杨俊峰是长荣中学的,不少女生雀跃心按耐下去,教室慢慢变得安静起来。   严老师拍了拍杨俊峰肩膀,以示鼓励:“大家欢迎,以后都是同学,要互助团结友爱,那你就坐......”   杨俊峰抬手指了指南溪旁边空位:“老师,我坐那可以吗?”   严老师一张脸笑成向阳花了:“好好,南溪同学可是我们班的尖子生。南溪,以后杨同学有什么问题,你多帮助一下。”   “是,老师。”南溪无奈地应着老师,看着这个罪魁祸首得意洋洋地坐到她的旁边。   钟意举手:“严老师,我能不能跟杨同学换个座?我想跟南溪做同桌,让学习再往前一步。”   严老师看了钟意一看:“你成绩稳定保持上升,就没问题了,有问题课后沟通也可以的。”   钟意的提议被驳回,她无奈地冲南溪耸了耸肩。   杨俊峰走到南溪旁边伸出手:“以后请多多关照。”   南溪大大方方虚虚握了一下,随即松开:“你太客气了。”   杨俊峰还真出乎南溪的意料,上课认真听课做笔记,从不睡觉、讲小话,也不看闲书,下课除了偶尔出去打打球,剩下的时间就是问南溪问题。   十足的上进心。   南溪反而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杨俊峰并不是冲她来,这比什么都强。   第一个月考,南溪全年级成绩第六,杨俊峰在千人里,排891名。   这成绩让很多人刮目相看。   严老师在班上照例表扬了南溪,着重称赞了杨俊峰,班上不少女生重新打量起杨俊峰起来。   放学后杨俊峰叫住了南溪:“南溪,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南溪边整理书包边应:“恩,你说。”   “你能不能每天抽一个小时帮我补补课。”杨俊峰看南溪抬起的惊讶脸,连忙补充,“不是义务的,当然我也知道你不缺这个钱。我在长荣底子太差了,这个月也是多亏你不厌其烦帮我,才勉强没考最后一名。但这个成绩,离我家里给的要求还很低,我自己也想努努力,不想像烂泥扶不起墙。”   杨俊峰尾音慢慢低了下去,手指在桌上漫无目的地画着圈。   这一多月来,杨俊峰的认真用功,南溪全看在眼里。   每天不管南溪给他布置多少额外作业,他都会第二天干净地交上来,尽管有很多错的。但起码肯学,肯下功夫。   南溪犹豫了一下。   杨俊峰轻若无声地叹了口气,脸上重新勾起笑容:“没事,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南溪张了张嘴,背起书包去了高中部,等陆行简。   “杨俊峰是谁?”陆行简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长荣那个臭小子。”周放勾着陆行简肩膀,挤眉弄眼发着信号:完蛋了,那臭小子追你妹,都追到学校了,还特意留了级。   “周放哥,他只是原来的学校不太好,人很用功很努力的。”南溪帮忙解释着。   周放冲陆行简扬了扬眉:哎,女大不中留,还没怎么样,就帮着外人说话了。   陆行简一肘拱在周放腰间,周放半天说不出来话。   “既然你们老师也提出来同学有互帮对象,那你就试试。这样吧,每天我们晚一个小时回家。”陆行简给出了解决办法。   “好的,谢谢哥。”南溪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杨俊峰电话。   陆行简脸沉了下来。 第四十章   晚上, 南溪回家后翻箱倒柜到处找那张纸条, 但就是找不到。   陆行简拿着一本随便翻了几页的书书, 敲门进来:“溪溪,这么晚了还在做功课?”   陆行简扫视了一圈,屋里柜子抽屉书架翻得有点乱,不太像在做功课。   南溪埋头认真找着, 她完全忘记了之前哥哥为杨俊峰生气的样子,以为事情说通就解决了,边随口解释着:“功课做完了,我找同学电话,我记得放这了啊,怎么就找不到了呢,奇怪。”   “找什么电话?”陆行简站在书架旁, 投下一片阴影。   “喔,就是我们班杨俊峰同学。上次他给过一张写有他电话号码的纸, 我想告诉他补课从明天开始。”南溪继续埋头苦找。   陆行简手上一紧,书的一角被捏皱。   “哥你找我有事?”南溪这才想起问陆行简。   陆行简勾起浅笑扬了扬手里的书:“喏, 是不是你要找的?书今天刚好看完,一起还给你。”   “居然在这本书里,谢谢哥。”南溪接过纸条,麻利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杨同学, 补课从明天放学开始,不要说我没有通知你。”这条短信看不出任何端倪,就是同学之间普通交流。   杨俊峰回消息很快:“多谢南溪老师, 那明天不见不散。我是穷学生,要沾南溪老师的便宜了,酬金一百块一小时。”   陆行简余光偷看着短信内容,看着占便宜三字就觉得刺眼。   南溪看着短信哈哈大笑起来:“哥,哥,我也能赚钱了,一百是不是太贵了?”   南溪心里盘算着,要是一天两小时就是两百,一个月就是6000,两个月她就能给她哥买辆自行车了。   她想了想回了条信息:“一小时五十。”   陆行简真想说一句:溪溪,咱家不缺钱,不跟那小子补。   可补课是自己亲口答应的,不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杨俊峰回了个握手的表情,附上一句话:请南溪老师通过微信。   南溪切到微信界面,杨俊峰的好友验证消息赫然在目。   南溪把手机往前一递:“哥......”   陆行简真想回到几个小时,狠狠捂住自己嘴巴,让这张破嘴乱说话,现在他只有打掉牙齿往肚子吞:“既然都是同学,又要给人补课,加吧。这个不用问过哥,哥又不是真的法西斯。”   吞牙齿虽然很痛,但陆行简还要表现出大气,要有当兄长的气度和胸怀。   “好的。”南溪戳了个通过。   “吧唧”陆行简觉得自己胸口被南溪戳破了一个洞,汩汩流着血。   明明还是个小丫头模样,怎么就有居心不良的臭小子惦记上了呢?   不看了不看了,再看心都被扎成蜂窝煤了,陆行简自我安慰边往外走。   南溪愣在原地,这是头一回陆行简没有跟她说晚安。   女孩子心思敏感又细腻:陆行简不开心了。但为什么不开心,她没有想明白。   第二天一早,杨俊峰给南溪带了块蛋糕,表示感谢,南溪拒绝了:“对不起,我不能吃甜的,牙齿疼。”   杨俊峰眼睛里的光微微暗了一下,钟意跑了过来:“杨俊峰,你也问过我不少题,做同学不能一碗水端不平。既然南溪不能吃,那不如我们几个分了?”   周围几个女生低声欢呼起来,甜食没几个小女生能抵抗得了。   杨俊峰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大方方送了过去:“明天早上我再给你们带。这段时间多谢你们关照。”   女生围成一团叽叽喳喳个不停,南溪翻开书,勾勾写写,直到上课铃响。   ***   周放转着篮球,靠在走廊栏杆上:“知道我们学校暑假新装修是哪家赞助的么?”   陆行简双手撑在栏杆上,风调皮地在他腰间握了一把,精壮得不像高中生。   “杨氏医药?”声音低沉,像悠扬的大提琴。   “bingo ”,周放打了个响指,把篮球放在栏杆上,“你这下知道杨俊峰怎么轻易地从长荣转到慧泉了吧?”   “恩。”陆行简有些心不在焉。   “诶,你怎么了?担心小南溪被骗走了?”周放抱起篮球,背靠着栏杆,侧过头去看陆行简臭着一张脸,“省省吧。小南溪现在没有恋爱那根筋,她一门心思就是直升我们高中,沿着你这条大学霸的路,一步步追着跑。”   “我妹,我自然懂。”陆行简看着初中部的教学楼,莫名的烦躁。   “哥懂你。烦的就是怕那小子纠缠不休。没事,他要敢招惹小南溪,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到时候,就去他哥面前告黑状,实在不行,换个班就完事了。”周放吊儿郎当地没个正行,“实在不行,私下我们跟他点颜色看看。”   “别胡来。”陆行简收回目光,往教室里去,“这事我心里有数。”   周放抱着球追了上来,笑得促狭:“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啊。关键你就一颗心,两个妹妹,你这心不够碎的啊。到时候等她们出嫁哪天,你不得哭死过去啊。我坐等哪天的到来啊,看是哪个臭小子这么不走运,做你的姑爷。”   陆行简被周放一刀扎了对穿,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他擦了擦嘴,推荐这个“狗”友:“放心,反正不是你,没你事,你少操心。”   周放嘿嘿一笑。   他日,陆行简也没想到,自己竖的flag倒得这么惨烈。   ***   南溪勾了勾陆行简手指:“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不想去慧泉转转。”陆行简回握她的手指,“想起了中学的那些事。”   “现在?学校都关门了,进不去。”去曾经俩个人的母校去转转,这事让南溪特别期待,语调都是上扬的。   “等会,我打个电话试试。”陆行简是行动派,说做就做。   电话就打了短短几分钟,陆行简挂了电话,拦了车:“走吧。”   南溪喜出望外,抓住陆行简的胳膊:“真的吗?没骗我?学校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陆行简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不骗你,上车吧。学校每年我都会资助,所以......”   南溪崇拜的小眼神盯着陆行简都不好意思了,他清了清喉咙:“我也没出什么大力,都是举手之劳。”   陆行简没说这举手之劳都是几百万。学校的仪器、设备、助学金,他都有参与。   等他们到时,校方的几个领导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陆行简很是过意不去,着实费了一番口舌,解释自己只是突发奇想,想到学校里转转,校领导才一步三回头回了家。   “早知道,我们该翻墙进来的。”陆行简苦笑着,他本来只跟安保队长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安保队长通知了领导,劳师动众的。   “你行不行啊?翻墙。”南溪挑了挑眉,抿着嘴偷乐。   陆行简把她往怀里一拉,扣着她的小蛮腰:“不能说男人行不行,尤其是你男人。”   南溪本想调戏陆行简,没成想反被调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挣扎着要从陆行简怀里出来,说话又羞又娇嗔:“别闹,这学校呢,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大概是夜的黑,遮住了他人的眼睛,蒙蔽了他人的耳朵,也让陆行简色胆包了天,他耍着赖:“怕我把你就地正法?”   南溪脸红地啐了他一口,挣脱跑开了。   陆行简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小心,别跑,小心路。”   南溪一转身,墨色的裙角飞扬,仿佛又回到十五六的年纪。   陆行简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夜太静,学校绿植花草的香气裹在风里,随着陆行简的动作,一浪一浪地朝南溪涌来。   南溪眼角发烫,心口发热。   “这是你的初一教室,你坐在这个位置,初二你坐这儿,你的黑板报办得最好。”陆行简牵着南溪,穿过南溪的曾经坐过的每一个座位,他都记得。   南溪仔细听着,有些事她小得她都不记得了。   “每次站在这儿,都能看见你们初中部的教学楼。”俩人去了大礼堂、去了操场、主席台,最后来到了高中部。   “那时候你在想什么?”南溪靠在他肩上,夜风让人沉醉。   “那时候啊,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心意,总是担心我家南溪会不会被哪个臭小子拐走了。没想到,那个臭小子居然是我,我做了自己多年的情敌。”陆行简声音带着笑,还有满足。   是多年得偿所愿的那种极致满足感。   “恩......”南溪正要接话,电话突然响了。   “是谁这么大煞风景,不懂事,不接。”陆行简特别霸道地不讲理。   “是一冉,必须接。”南溪扬了扬手里的电话。   “等我们住一起后,得跟她讲清楚,晚上一律不准打电话,会影响夫妻情感交流。”陆行简连一冉的醋都吃。   南溪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红着脸走开了:“喂,冉冉,怎么了?”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男声:“小姐,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喝醉了,麻烦您过来接她一下。”   “喂,喂,溪溪,溪溪,是我。我的心不见了,它不见了。”一冉自顾自说着酒话,声音里全是眼泪。   服务生拿过电话:“我们地址麻烦小姐你记一下,现在人有点多,我也没有很多时间看着她。喂,喂,小姐,您不能走......”   电话断掉。 第四十一章   陆行简想跟南溪一起去, 不光光是担心南溪, 陆一冉也是他妹妹。   南溪抓了抓头发, 有些烦躁也有些严肃:“阿行,今天真的不行。我暂时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眼下,我觉得冉冉不太想面对你。”   陆行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南溪语速加快, 没时间跟陆行简解释太多了:“这样,我随时跟你电话联系,我保证,我俩一定会安全到家。放心,我走了,记住不要偷偷跟来。”   南溪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到了一楼, 拔腿往门口奔去。   夜已深,路上来往的空车很多。南溪运气好, 一出门就拦到车了,她顾不上陆行简, 朝他挥了挥手。   出租车疾驰而去。   陆行简停下拨电话的手,磨了磨牙槽,打车走了。   跟踪人这事,用好了是关心, 用不好就是变态。陆行简在车上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让司机掉头去“荷bar”。   这个酒吧他查过,是个音乐酒吧,看起来挺正规。可再怎么正常, 它也是个酒吧,一冉还是大学生。   陆行简一抬头,冲司机说了一句:“师傅掉头,我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深夜里,两辆车开得飞快,南溪听着窗外呼呼的北风,脑门都急出汗了,恨不得出租车此刻长了翅膀,能直接飞到酒吧门口。   好在,一路畅通。   南溪提前准备好车钱,车刚停稳,递车费、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酒吧内音浪强劲,震耳欲聋,说话基本上都得靠喊,扯着喉咙喊的那种。   南溪费力地穿过群魔乱舞的人群,挤出了一身的汗。酒吧温度高,其他人都穿无袖,她一个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一冉乖巧地趴在酒吧柜台前,柜台里一个长相斯文的调酒师边忙着调酒,边应付那些试图跟一冉搭讪的人。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就有好几波人上前搭讪,南溪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多谢您帮忙照应。”南溪认真说着感谢。   “这是我分内的事,不过我只能保证她在我店里不出事。”调酒师看着斯文,离得近了,才看见他一双手臂肌肉力量。这身板,估计也没几个人敢惹。   南溪又多打量了一下,酒吧老板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没有一点纹身,不像玩音乐玩酒吧这类人,要穿上正装就是一副精英模样。   “老板正能量,多谢。那我们先走了,不用核实我身份吧?”南溪扶起一冉。   一冉弯过头靠在南溪肩上,含糊不清叫了一声:“溪溪......”   滚烫地眼泪砸在南溪脖子上,心疼死南溪了。   酒吧老板笑了笑,没有说话。   喝醉的人尤其重,南溪好不容易把一冉的大衣给她穿好,一肩还挂着两个女士包,碍事得很,包包的链子总是滑下来。   南溪没办法,把包包往脖子上一挂,扶着一冉往外走。   酒吧这条街越晚越热闹,门外齐刷刷停了很多车,旁边有代驾的,也有等客的出租车。   南溪前脚刚走,酒吧后脚进来一个男孩。   “磊儿,喝口水,你演出的时间快到了。”酒吧老板递给刚进来的男孩一杯果汁。   “谢谢哥。”袁磊一屁股坐在吧台高脚凳上,熟门熟路地羽绒服、毛衣脱下来卷在吉他盒里。   “咦,这是什么?学生证?”袁磊看着脚下那个泛着白光的四四方方一个塑胶卡片。   “给我吧,估计是刚才那个客人落下的,明天酒醒了自然会来取的。”老板伸出手。   袁磊收好学生证:“哥,这人我认识,开学了,我亲自还给她。”   酒吧老板没有再说话,低头擦着酒杯。   “诶,哥,她喝醉了吗?是谁来接的啊?”袁磊像不经意地问起。   “去吧,该你上台了。”酒吧老板口风紧,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有分寸。   袁磊摸了摸口袋里的学生证,漠然地脸上居然有了点温暖。   南郡城外,南溪扶着喝醉的一冉,踉踉跄跄回了屋。   南溪把一冉放在沙发上后,直起身麻利脱下羽绒服,扎了个马尾辫。   又替一冉把脱下外套鞋子,打来水给她擦了擦脸,把脸上的乱发整理干净。   一冉脸色酡红,酒气冲天,眼睛合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累了。   “冉冉,冉冉,是我溪溪。”南溪轻轻唤着,想问问她要不要洗个澡。   一冉双手抱住南溪,放声大哭起来:“溪溪,溪溪,我把一颗心捧到他眼前,他不要也就算了,还扔在地上拿脚踩。他说,他把这些年我所有送他的东西全部寄给我,寄给我。溪溪,我好难受,好难受。”   南溪哄着,劝着,自己也眼泪哗啦地。   一冉哭到嗓子都哑了,也哭累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眼泪还是慢慢顺着眼角往下淌。   南溪替她擦干净脸,挪出毯子替她盖好,蜷着腿坐在沙发边上出神。   她能理解一冉,一冉现在心疼得如刀割吧。   情之一字最伤人。   南溪点了根安宁香,一冉慢慢安稳下来了。   南溪悄悄走到阳台上,眼睛不放心看着客厅:“喂,是我。”   陆行简温暖的声音传来:“你们还好吗?”   一阵冷风吹来,南溪打了个冷颤,才发现自己穿得太单薄:“恩,一冉睡着了,我没事,你别太担心。”   “恩,那你早点睡。明天要是方便,你再给我打电话。”陆行简顿了顿,“一冉就辛苦你了。”   “没事,那明天再说。”南溪有些累。   “好,晚安。”陆行简摸着电话,恋恋不舍。   “晚安。”   *****   “哎哟”两声惊呼声乍起。   一冉神游了会,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起来吧,看着挺瘦,没想到还挺压秤的。”南溪躺在下面,调侃着神游太空的陆一冉。   “哎呀,我怎么躺你身上了?”一冉七手八脚爬了起来,又赶紧把南溪扶了起来。   南溪“哎哟”了一声,一冉紧张兮兮地:“我砸你哪儿了?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没事,就是睡得有点僵了。”南溪拉伸了腰身,僵硬的身体慢慢复原了。   昨晚在地毯上睡了一宿,睡得全身骨头都硬了。   “红豆黑米粥吃不吃?牛奶?面包?包子?饺子?面条?”南溪洗漱出来,扎了个高马尾,清清爽爽。   一冉刚开口说了个“不”字,一眼瞅见南溪的眼神,偷偷把后面“想吃”吞了回去,改口:“不挑剔,溪溪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好。”南溪重新扬起笑脸,“牙刷毛巾睡衣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进去洗洗。没事把沙发给清清,把地给我拖拖,。”   这丫头,不发脾气还震慑不了她。不能让她闲着,省得她胡思乱想。   一冉看着镜子里那个自己被吓了一跳。   脸色黯淡无光、皮肤发黄浮肿、双眼红肿无光、头发乱成一团麻绳,身上一股酒酸味,这样的状态南溪怎么容忍得下去?   大概是爱吧。一冉勾了勾嘴唇,捧了一手的水朝镜子泼了上去,镜子里模糊不清。   洗完澡出来,一冉把那昨晚身衣服装在垃圾袋,碰到了楼道里的垃圾桶。   一冉吃了两碗粥,五个饺子,摸着肚皮满足地赖在沙发上:“溪溪,我能在你这多住几天吗?”   南溪清理完厨房,端过水果盘:“想住多久都没问题。不过,你要跟陆妈妈商量好。”   一冉给阮文静打完电话,百无聊赖地切换着电视节目。   一冉不敢说话,怕南溪提起周放。   “一冉,说说吧,昨晚喝得烂醉。知不知道一个人喝成那样是有多危险?网上那些新闻你见得还少了吗?你要喝酒,行啊,叫上我们其中随便一个人陪你啊。长本事了是吧,一个人敢偷偷跑去买醉了啊?说吧,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南溪越说越生气,又气又怕,昨天一路上手脚都是冰凉发软的。   一冉抓住南溪的袖口,轻轻晃着:“对不起嘛,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没有以后了,只有这一回。”   南溪硬着心,扒拉一冉的手,不让自己心软:“坐好,别撒娇。你到底知不知道喝醉有多危险?”   一冉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挺胸收腹:“一冉知道错了!”   南溪递过水果,语气温柔起来:“知道就行,以后有事记得第一时间打电话我们。你知不知道,昨晚接到你电话时,你哥就站我旁边,还要跟着一起去。”   一冉吓得脸色都变了,声音发抖:“我,我哥,也知道了?”   南溪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怕了?我没说,也没让他去。但保不齐他去偷偷跟着去了。”   陆行简打了个喷嚏,会议室的人齐刷刷看着他,陆行简摸了摸鼻子:“大家继续。”   一冉最怕她哥知道这事,太尴尬了:“那现在怎么办?”   南溪不忍心,一冉是她最疼的妹妹:“现在你哥还不知道什么事,他也不会主动来问你。关键是,你现在怎么想的?时间长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哥这么精明,迟早会猜到的。”   一冉垂遮头,垮着肩,盘腿坐在沙发上:“溪溪,我想放弃了,但需要时间。我不知道这个时间要多久,但我会尽快,这颗心啊,它总是不受我脑子控制。”   南溪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这事啊,强求不来。如果周放真不松口,我......”南溪说不下去,话太过于伤人。   “溪溪,当初你出国,有没有想过跟我哥老死不相往来?”一冉想从南溪过往的经验里,汲取经验和教训。 第四十二章   南溪事情分两头说:“冉冉, 我们跟你和周放哥不太一样, 恐怕没有太多参考价值。我当初选择回来, 也是想跟过去做一个了断,算是对自己多年的暗恋画个句话,善待自己,珍惜自己的情感, 出国那几年我没放下过你哥。冉冉,不要委屈自己的真心,这才最重要。”   一冉眼眶顿时就泛了红。虽说平常她总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但动了真情受了伤,她心口那处需要段时间来愈合了。   “恩。”一冉鼻音加重, 看着窗外不让眼泪掉下来,“溪溪, 我能在你这住些日子么?开学我就搬走。”   南溪宠溺一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要跟陆妈妈打个电话, 让她放心。”   一冉找出手机,给阮文静打了个电话,阮文静没有多问,答应了她。   于是一冉大大方方住进了南溪家, 这样一来,陆行简反而就不过来了。一个是不方便,二个是怕一冉尴尬。   第三天, 一冉在南溪家里收到了快递,快递是南溪抱上来的。   留的南溪电话,收件人名字却写的陆一冉。   寄件人写了“周”字,电话号码留着是固定电话。   这个电话南溪眼熟,星耀公司的前台总机,她叹了口气。   当南溪怀里抱着这个硕大无比的箱子进来时。   一冉光着脚跑了过来:“怎么没跟我打个电话让我下去帮忙。”   “没事,还能搞定。”南溪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箱子,拎起购物袋和百合,“我们做饭吧。”   一冉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快递单,但她没有说破:“好的,需要我做什么?”   南溪松了口气,声音活泼起来:“快点穿鞋,把围裙系上。今天你就负责洗菜,我掌勺。明天开始,你要学着做饭了。”   百合和满天星插在客厅的花瓶里,香气隐隐蔓延开去,慢慢铺满整个空间。   “是。”一冉声音好听。   两个人在厨房忙活了好半天,间或传来爆笑,一冉糖和盐分不清、老抽生抽分不清,反正看起来都差不多。   三菜一汤上了桌,一冉食欲大开。   盘子大,菜量精致,刚好够她俩吃。   “溪溪,你的盘子怎么都怎么这么好看。”一冉吃得心满意足。   “来来来,让你参观参观。”南溪把她领进厨房,打开底下那一排柜子,全是各式各样的碗盘碟。   精致又漂亮。   “生活过得精致的人啊。我看你隔三差五就换一束鲜花,时不时就给家里换点小物件。”一冉靠在沙发上,“这个抱枕跟之前的就不一样了。”   “生活,生活,就是有变化的活着呗。换点东西换个心情,墙上那个钟表,我都换了两个了。”南溪对自己目前这种状态倒是挺满意的。   “恩,那帮我拆箱子吧!”一冉跳下沙发,直奔墙角的那个大箱子。   话题切得如此顺畅,南溪一愣。琢磨了下一冉的口气,感觉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过,是隐藏还是真的调整了,南溪一时分辨不清。   但一冉已经拿着开箱刀走了过去。   一冉盘腿坐在箱子边,接过开箱刀,一来一去,封箱胶带被划开。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男士的各色用品。   一冉拿出那个放在最上面的手提袋:“喏,这个是我去年找了家手工皮具店,亲手做的,花了我一个月的时间。老板都说,我花的钱,够买当季新品了。但我觉得心意最重要嘛。你看,是不是很好看,很实用?”   “超好看啊。一冉,你太偏心了。”南溪爱不释手,满心夸赞。   “喏,这个打火机我找了近一年,在德国一家古着店买到的。”   打火机连包装都没有拆,安静地躺在箱子里。   “还有这个,这都是十年前的了,那个时候怎么那么幼稚。”   是一张粉色的生日贺卡,还有一个旋转木马的八音盒。   “哪有,这个样子挺别致的,现在要买还不见得能找得到。一冉,你不愧是艺术细胞发达的人,挑的每一样都好看得不行。”南溪看一样,夸一句。   “不看了,都扔了吧。”一冉重新盖好箱子。   “啊,扔了?多可惜啊。”南溪抱着箱子不撒手,像抱着一箱子宝贝似的。   “你要?”一冉狐疑地看着南溪。   南溪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你要送我,我都用得上啊。不过,你要是介意......”   “你不介意才好,都是别人不要的东西。那都送你好了。”一冉故作大方。   南溪又犹豫问了一句:“那是不是真由我做主了?”   一冉拍了拍屁股:“废话,我给你了我还拿回来不成?你想用想扔,你做主。”   “好。”南溪心里有了个主意,不管行不行,试了再说。   十天后,一冉开学了。   她一大早拖着行李箱从南溪家出发,拒绝了南溪要送她的好意,一个人风风火火出了门。   只是路过前几天放箱子的那个角落,眼神还是闪烁了一下。   箱子当然早就被南溪挪进储物间了。   一冉风风火火下了车,刚到学校大门,就被一小孩拦住了。   一冉往左,他往左,一冉往右他往右。   “嘿,你还跟姐犟上了?”一冉火砰地炸开,把手中的行李箱一立,抬头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在拦她。   “阮冉,不认识我了?”袁磊半蹲了下去,抬头看着陆一冉。   “找我干嘛啊?”一冉睥睨着眼睛看了袁磊一眼,语气寡淡。   她倒是认出是那晚在医院马路上问她到微信的那小孩,但她现在心情很不爽,没兴趣应付任何人。   就算是她哥来了,她也这样。   袁磊慢慢站直了,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你心情不好?”   一冉冷笑: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跟你熟吗?   “怎么?我心情不好还能拿你当出气筒?”一冉语气尖锐起来,“起来吧,姐姐今天要忙着报道,没时间跟你闲扯。”   “阮冉......”袁磊叫住了一冉。   一冉头也不回地往学校大门走去,门卫拦住了她:“请出示学生证。”   一冉翻箱倒柜找了个全乎,就是没找到那张该死的学生证,恼怒情绪已经到了顶峰值:“不好意思我忘记带了,今天赶着报道,我手机里有我们系主任,班主任电话......”   一只白净瘦削手捏着一张泛着白光的证件斜斜插了过来,一冉侧头一看是袁磊。   一冉把行李扔在大门口,扯着袁磊走到一边,手里捏着自己那张学生证,脸色不虞:“哪来的?”   “偷的。”袁磊同样沉着一张脸,语气不善。   一冉冷笑一声,打开自己的手提袋,拿出五百块钱:“谢谢你把学生证给我送来。还有,我心情很不好,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跟我说什么以前认识之类的,你从哪来回哪去,后会无期。”   袁磊气得嘴唇发抖,一巴掌推开一冉拿钱的手:“阮冉,你太欺负人了。这证是上个月我在酒吧捡到的,你要不信,去问老板去。那个吧台调酒师的就是老板。”   袁磊气鼓鼓埋头往前奔,一冉停在原地想了想,恨不得打自己嘴,自己有气不能冲人家小孩撒啊。   还是不是个东西了?!   “喂小孩,不是,磊儿,磊儿,你等等姐,姐穿高跟鞋要崴脚了。”一冉在后面追着。   袁磊放慢了脚步,一冉追了上去:“袁磊是吧?我没记错吧?”   “恩。”袁磊眼睛不看她。   哎,现在的小孩气性都大啊。但错事是自己办的,当然得哄小孩开心。   “那个,袁磊啊,对不起。这几天姐姐确实心情不大好,你呢,又没把话说清楚,是我误会你了,姐跟你道歉。”   袁磊脸色好了些。   一冉再接再厉:“那这样,你呢,先去我们学校图书馆等着,我去报道,报完了,姐请你吃饭,一是赔罪二是感谢,重点是感谢。”   “不用了,我今天也是刚报完道,下午还要回学校。”袁磊脸色恢复正常了,语气也没那么硬邦邦了。   “你总不是要吃饭的,不耽误你下午上课。”一冉拽着袁磊手腕往学校走。   袁磊看着自己手腕的一冉的手指,耳朵尖开始发红。   一冉做事确实是很麻利,报完道不过十一点,打了车,带着袁磊吃饭去了。   吃的内容是袁磊选的,店是一冉挑的。   两个人花了八百。   吃完饭,一冉替他叫了个车,站在车门跟司机说话呢,一眼看见周放从对面路边走了过来,离一冉不过一米远。   周放身边跟着几个人,有男有女。   一冉拉开后座,对着袁磊催促了一下:“小孩,快过去一点。”   就这么点时间,十秒的样子,一冉匆忙的样子被周放看了正准。   后座还有一个男生,看不太清正脸。   “周总,周总,碰见熟人了?”同行的人喊了几声。   周放收回盯着已经跑远了的出租车的目光,重新露出得体的笑容:“没有没有,你们先进去,我打个电话,菜你们随便点,我什么都吃。”   “好。”同行的人进了门。   周放打了个电话:“老陆,我刚才看见你家陆一冉跟一个男生在天地这里吃饭,刚刚一起打车走了。”   “什么?”陆行简那边喊了一声。   周放听到陆行简慈父般的暴躁声,躁动的心被安慰到了。反正不能我一人着急。   完犊子,是哪个臭小子一开学就要拐走他妹妹?陆行简觉得心口疼。   他想起了,南溪在韩国谈判回来那天跟他说的话。 第四十三章   陆行简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 南溪的手机都是那个冷漠的机械女声:“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请稍后再拨。”   陆行简捏着眉心冷静了五秒:南溪今天试镜,所以不方便接听点了。于是,他吐出一口浊气,召集高层开会, 这次陆行简筹备做国产动画和科幻电影。   这两个块国内最近十年都鲜少触碰,更别提出彩的作品。   公司高层意见壁垒分明,赞成和不赞成分两派,居然无中立。   反对方认为:“任何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公司都是耍流氓公司、骗子行径,我们公司最近几年迅速崛起,靠的是抓准了市场,抓住了热点。动画和科幻, 国内技术层面还不够成熟,当然, 主要是前期资金投入大后期回本难,可能拉不到金主爸爸。毕竟这样的作品里, 有的人连脸都露不了,金主爸爸不乐意干。再说了,这个风险值评估太不好看了,商务部那帮人求不到金主爸爸, 会跳起来跟我们吵的。”   这话不无道理。金主爸爸花大价钱投资,一是盈利二是塞人搏露面,你这动画里不需要人, 科幻里,各种面具倒膜一铺上去,别说露脸,怕是连自个亲妈都认不出。   赞成方倒是准备得很充分,列出了国外很多优秀特效都转交给国内优秀团队制作,也列举了国内做得有口碑的动画,甚至把早些年的水墨动画都找出来了,看来是早有准备。   “真要说起来水墨动画更难。它们靠的不是线条是渲,是根据墨的浓淡轻重来体现,至于颜色好不好看合不合适,全取决于渲出来的效果,不可抗因素太多,难度太大。每一个动画角色身上的色彩少则三四种,多则数十种。怎么办?原画师在画纸上画好人物,在赛璐璐片上涂色,摄影师一帧帧拍。色彩加浓和阴影呈现都是赛璐璐反复叠加呈现出来的。水墨动画,不光要采用一般动画制作方式,它对原画师、摄影师要求更高。那个时候我们做得出来,现在也可以。”   赞成方成竹在胸。   反方对视了一眼,胸有成竹:“那不如诸位算一算水墨动画的成本?保守估计,是一般动画的五倍,无论是人力物力财力,还是时间,都成几倍的增加,请问你们扛不扛得住?金主爸爸扛不扛得住?第二,为什么水墨动画悄无声息退市,各位也不妨说说看?”   赞成方哑口无言。   资本市场利益大过天,全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嗷嗷待哺等着吃饭,每一部剧出来,都是经费在哗啦啦燃烧,稍有不慎就血本无归,更别提甲方公司了,人家都是真金白银给出来。   年初那部《告白》本来可以赚个盆满钵满,还能落个好口碑,无奈时运不济。其实,也不是非下线不可,起码可以拖到电影排片结束,但大家还是一致接受了提前下线的做法。   钱在哪里都可以赚回来,有些事不是光钱的问题。   外人不知道一部好作品打磨出来,花费了多少人的心血,凝聚了多少人的企盼。   周放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端着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一屁股坐在陆行简旁边的空位上,转着笔:“怎么?公司出现重大危机了?这么些人面如菜色坐在一起,怪吓人的。”   陆行简懒得理他。   秘书接了话,把事情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周放听完,手指“当当”在咖啡杯上敲了两下。   “我觉得可以做。”周放做了个总结性发言。   反对方正要开口,周放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这事,我跟你们陆总沟通很久了。动画和特效团队单独拉部门,既然想做就要做好,就得自己有人,你们还是继续把控商业性作品,这动画和科幻权当我们献给自己的青春贺礼。”   反对方叹了口气,他们周总总是这么不着调。   陆行简就知道周放以忽悠人为最高原则,把人忽悠瘸了,这事就成了:“这事,我考虑了很久。现在国内的动画和科幻全是引进的,国产剧无论是票房还是口碑,都被引进片摁在地上碾压,当然我这里单指之前说到的那两大块。可以说,现在的受众,基本上看到中国动画和科幻几个字,都会自动过滤,不去看也不想听。没人愿意花钱找罪受,中国恐怖片也是。”   在座各位的脸色慢慢凝重了起来。陆行简说的是事实,他们作为业内人,也是消费群体,会横纵反复比对优劣势。   国内不缺好故事,更不缺好题材。   “但是,事情总得有人来做,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行?还是你们认为自己真的不行!”陆行简环视了一周,大家沉默不语。   “星耀”公司,平均年龄在30左右,公司年轻人也年轻。   年轻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热血”。   “如果大家一致认为自己不行.......”陆行简的激将法,屡试不爽。   反对方站了起来:“陆总,这不是我们不行,是市场......”   陆行简打断他的“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哪那么容易:“市场行不行,到底还是证明我们行不行,眼光准不准。有人说文艺片不行,咦,就有人拍了叫好又叫坐的文艺片,有人说小清新不行,有人拍的不但火了,几年后十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这些水墨动画都几十年了,我们还在提,还在夸。”   反方小伙子面红耳赤地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这样,今天这也只是一个初步计划,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下次会议时间在下周二早上,大家无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拿出东西来。今天就到这散会。”陆行简拿起电脑,率先走出会议室,也不管身后那些人成了一群无头蜜蜂,嗡嗡炸成一片。   反正多讨论多争执,才能撞出火花和脑洞。   这事总是要做,不如早做。   周放追了出来,跟陆行简肩并肩往自己办公室走去:“诶,我刚才去了试镜现场,南溪胜算很大,真看不出来,这小丫头这么有灵性。”   陆行简脚下一顿:“你不要过多干涉,还是要尊重制片人导演作者编剧的选择。”   周放拐了个弯,进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前吐槽了一句:“省省吧,到时候我不出手,怕有人忍不住,反而落个借公济私的名声,多不好啊。换身衣服,我们出门一趟。”   陆行简轻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办公室。   桌上的电话刚好响起,是南溪。陆行简心情大好,他把电话夹在耳朵上:“溪溪,忙完了?”   “恩,结束了,准备回家。对了,你找我有事?”南溪那边有些嘈杂,应该还在大马路上。   “恩,就是想问你点事。”陆行简拿起桌上的相册,相册里是一张单人照。   十五岁的南溪,一身鹅黄长裙,长发飞扬,眼睛里星光璀璨。   如果再靠近点仔细看看这张照片,就会发现照片有一半被折了进去,反扣在背面。   周放敲门进门,做了“走吧”的口型,陆行简点了点头,在相册上亲了一口放好,起身去了更衣室。   开着免提,边换衣服,收拾好后,跟周放一起出了门。   “恩,你说。”南溪大概在买什么东西,跟路边小贩说着什么。   “就是从韩国回来那次,在飞机上,你跟我提过一冉跟一个男生逛街的事......”陆行简停了话头,等南溪接话。   周放收起原本看好戏的嘴脸,掏出手机靠在电梯一旁发着信息。   南溪“啊”了一声,接了话头,放慢了语速:“你说这事啊。是有这么回事,但那个男生我也没看清楚,当时我在公交车上。怎么了?”   当时南溪在飞机上说那番话,表面是说给陆行简听,实际是说给周放,没想到周放没听进去,陆行简反而留了心。   完蛋了,老鹰没抓到,还把小鸡给丢出去了。怎么办?   “那一冉有没有跟你聊过这方面的事?上次喝醉酒是不是就因为这事?”给个线头给陆行简,陆行简就能跟你织件毛衣出来。   周放屏幕上的手指一顿,接着继续十指翻飞。   南溪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寸,一件一件地往陆行简眼前送。   “你不喜欢一冉谈恋爱?”南溪扔了小石子试探一下陆行简的底线。现在他语气可是不太好,万一踩到雷了,连累了一冉,那就遭了。   “也不是,我就是......”陆行简夹着电话进了驾驶室,戴上蓝牙,把手机放在置物架上。他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也不是。   “阿行,一冉她不是小孩子了,她都读大二了。有感情生活也是正常的,我们家一冉长得又好,人又聪明,学习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又好,家教又好,这样的女生没人追?”南溪绕着圈子说,反正也不承认也不否认,等挂了电话就把一冉叫家里来,商量对策。   陆行简语气有些松动,毕竟他家一冉超优秀的。   南溪乘胜追击:“喏。我理解你,一冉相当于就是你从小养大的,她在你心里的位置等同于你的女儿一样,你呢,现在就是慈父心,生怕自家那颗好生养着的大白菜被那只猪拱走了。那只猪要是不出众吧,你会担心这颗白菜未来日子过得辛苦,过得累;这只猪太出众吧,你又会担心自己在这颗白菜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陆行简被说中了心思,心里清明了很多,手指轻轻地在方向上抚摸着,仿佛一点点勾勒着电话那头那人的模样。   “一冉她不是我女儿,我的女儿只能是你生的,那才是我女儿。”陆行简笑意从嘴角爬上眼睛,心里的话没留神,吐露出来了。   周放面无表情:还能不能要点脸了?当他是死的么?他现在后悔跟陆行简一起出门,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南溪被这一句话炸得心慌意乱、血气翻腾,“咕噜咕噜”血色全跑到了脸上,一张白玉般的脸变成了朝霞红,胡乱应着:“你乱说。”   “你不愿意啊?”陆行简心知之前那话说得不太得体,听南溪这么回应,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要确定一下。   “不跟你了,我车来了......”南溪觉得手机都烫耳朵了,眼睛笑意醉人,“哎哟......”   “溪溪怎么了?”陆行简捏紧了方向盘,南溪那边有汽车喇叭声。   “没事,没看到台阶。”人行道到车道那儿有个小坎,南溪没注意到,“喂,喂......” 第四十四章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 电话被挂断了。   陆行简语音拨通电话, 接听电话的是那个冷漠而无情的女声:“对不起, 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陆行简摘了耳机线:“阿放,南溪电话突然打不通,我过去看看,你先去客户那, 处理完我马上赶过去。”   周放放下手机,老神在在:“一起过去看看吧。从公司出门,离南郡城最近的车站你掉头,大概一公里的位置,现在交通不堵,最多五分钟。”   果然一路畅通,陆行简三分钟后看到南溪了。   “喂, 喂,喂, 老陆,老陆, 你踩刹车,踩刹车,喂,我的欧陆......”周放惊叫了起来, 看了看陆行简又看了看前方的南溪,认命地闭上嘴巴,把座椅往后挪了挪, 又帮忙打了双闪。   “砰”的一声,欧陆撞了上去。   安全气囊没有弹开,陆行简控制了车速,他就是存心找事。   南溪吓得猛地抬头看了过去,陆行简绷着脸打开车门,大步朝她走了过来,周放在后面比比划划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你俩怎么来了?”南溪指了指陆行简又指了指周放。   陆行简冲南溪点了点头,示意让她呆在原地等着,径直朝前面那辆嚣张明黄色路虎揽胜走去。   明黄色冲陆行简耀武扬威,只是尾巴不太好看,有只灯撞坏了。   “俊哥我去看看,你戴好口罩。”助理吓了一跳,检查了下发现杨俊峰无碍,才敢下车去查看情况。   助理看到陆行简和周放时惊呆了,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误会。   “星耀”公司的最大boss陆行简,撞到了即将要合作的当红上升期演员杨俊峰。   是孽缘的开始还是友谊的开端呢?   助理稀里糊涂地想着:希望是友谊的开端吧。   现场四个人的多边关系太乱,以她目前的生活阅历,她觉得自己搞不懂。   陆行简不认识这个助理,直接略过直奔路虎后座。   “咚咚”车窗被敲开,车内车外的人俱是一愣,两个人大眼瞪大眼。   倒是周放从后头追了上来,打了个哈哈:“原来是俊峰啊,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前边就是‘荟萃广场’,我们把车开那儿去,坐下来慢慢聊。”   杨俊峰没有下车,抬起那张青春帅气逼人的脸,轻轻笑了笑:“那陆总、周总,我们待会见,小会上车。”   助理小会一溜烟跑了过来,爬上车副驾驶,车子开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溪一上车就忍不住开口问,原本碍着周放在车上,她不好开口,怕折了陆行简面子。   周放笑得眼泪横飞:“对不起,对不起,我下车打车走,你俩聊聊。”   周放被两人回头一瞪,连忙憋住笑,拉开车门下了车,站在马路上突然爆笑,笑得腰都弯下去了,直擦着眼泪。   真是太好笑了,周放掏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招手拦车。   电话那头邰琛钧笑成大傻子,两个大男人觉得光在电话里笑还不够,于是一拍即合约出来晚上当面笑。   陆行简看着车外那个大傻子似的周放,脸终于黑成了锅底。   “你是故意的?”南溪反应了过来,“不是,杨学长马上就要跟星耀合作,这事多尴尬啊。”   “杨学长?他跟你很熟吗?”陆行简的重点总是抓得这么出人意料。   南溪扭过身:“现在重点不是我跟他熟不熟,而是你为什么要撞人家车子。该不是,该不是你以为......”   陆行简挑了挑眉: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南溪捂住嘴巴低呼:“你以为他撞到我了?没有,是我自己手机没电了,今天打电话打太多。刚好杨学长路过看到我,问我去哪儿,说顺路带我一脚。我今天出门换了个包,一分钱没带,手机也没电,正想跟他说借两块钱的车费的,结果你来了。”   陆行简脸色没那么黑了:“现在都已经撞了,我也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   南溪正着脸给他上课:“不管什么情况,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啊。你这说破大天,也不能对着撞过来啊,哪怕是他把我撞了,也是一码归一码。难道我伤了不算,还搭你一个蓄意谋杀、进去坐牢?你公司上上下下还管不管了?你爸妈怎么办?一冉怎么办?我怎么办?真是的,气死我了。”   陆行简这时整个人恢复冷静了:“我当时就看他在马路上跟你搭讪,脑子一冲动,就撞上来了,我有收着力,真的。”   “你吃醋?”南溪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陆行简,我南溪跟你保证,我哪天要是移情别恋了,一定会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会朝三暮四,也不会脚踏几条船。”   陆行简更委屈了:“你还打算移情别恋?”   南溪噗嗤一声笑了:“我是举个例子。那以后我拍戏,怎么办?亲密戏接不接?cp炒不炒?那以后我要火了,娱乐八卦一乱写,你怎么办?我提前退休?”   “我......”陆行简没了下文,他是巴不得南溪所有的戏都是走事业、创业线,没有感情戏,但这是不可能的。   “你不信我?”南溪侧着脑袋问他。   陆行简抿了抿嘴:“我当然信你,我是信不过他们。网上都在说,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南溪握住他的手:“你说,论文化,你有,留学海龟;论相貌身材,当个艺人那是分分钟红遍全中国;论事业,有事业,论家境有家境,脾气好性格好,有修养,这样十全十美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说,有哪个这么不开眼,为了芝麻扔了西瓜?”   陆行简心情飞扬,再出色的男人也喜欢听自己女人夸。   事情解决得很顺利,无人员受伤。车子送到到4s去定损,费用全有陆行简承担。车子拿回来之前,杨俊峰所产生的交通费由陆行简个人报销,租车打车都可以。   杨俊峰只接受了前者,没一会公司司机打来电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杨俊峰起身戴好帽子口罩,起身告辞离开。   陆行简三人也随即离开,公司司机等在停车场。   南溪知道陆行简忙,坚持自己打车回家。   这个插曲被邰琛钧和周放嘲笑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南溪和杨俊峰跟着其他演员一同进了组,他俩是电视《泳池青春》一剧中的男女主角。   剧本讲述的是一群年轻游泳健儿的故事。   天才少年和奋斗少女从最初的蔑视、敌视,慢慢演变成互助、成长、共同进退,最后双双站在世界冠军的舞台上。   这是一个关于迷茫、青春、梦想、奋斗、追求、成长的励志电视剧。   题材很符合当下的主题,小说写得有血有肉,南溪很期待,只是她没料到自己居然能演女主角。   这部剧里,大伽很多。老戏骨小花咸肉都在剧里做配角,比如女游泳队的教练就是由成名多年的张静老师。   之前网上炒得很是火热女主之一的郑欢,现在成了女一配。   杨俊峰是目前流量上升最快的小鲜肉,有颜值情商高,之前演了几部剧都是配角,有亮点但戏份少,但是没人知道他有部电影已经在国外过奖了,那是部小众电影。   经纪人帮他拉到资源,加盟一档收视爆表的综艺节目。   在节目里,杨俊峰以花样百出的夸人模式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力缆狂澜,扭转了刚开始被人怼的局面,一时获得无数粉丝。   粉丝惊人的一致夸他:“土味情话都有了清新之气”、“太会说话了,日常求杨俊峰式夸”、“真相了,我脱粉又被拉回来了”诸如此类的话题,只要这档综艺一开播,杨俊峰势必上热搜。   每次都是好几条。   南溪内心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她压力大着呢。   剧组的任务每天除了集中讲剧本,练台词外,他们还要参加形体训练和游泳训练,请来的教练是真的国家游泳队的。   因为要训练演员胳膊和腿部的肌肉线条。   进组第一天,导演就这个问题进行解释了:“你们现在就是国家运动员,那就该有体育运动员的样子。不能一换上泳装,个个是白斩鸡一只。胳膊腿细得握力器都抓不住,别说我不满意,观众眼睛也是雪亮的,他们又不傻,不是你们随随便便能糊弄的。看看历年来,他们找出的各种穿帮镜头,就知道,观众他们都在用什么看电视了吧?”   众演员没人接话。   “显微镜,知道吧。”导演说完,自己都笑了,“我们为期一个月的训练,坚持不了的,可以早点跟剧组提出来,不要紧的。这两位是我们国家队退役的教练,这位是徐波教练,这位是邓丽教练,大家欢迎。”   “那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等会会有工作人员把每天计划安排表发给你们。现在请两位老师说说要求。徐老师、邓老师,请。”导演把教练请了出来。   徐波教练推脱一番,让邓丽教练代为总结发言。   邓老师站了出来,声音洪亮、站姿挺拔:“各位好,对于你们的训练,我们是改良过的,难度和训练量都大大降低,毕竟你们都不是专业的运动员。当然,我们前期主要做体能和耐力训练。大家都做好心里准备,训练服我们都会统一发放,辛苦大家了。”   “老师辛苦了。”演员们齐刷刷站了起来。   “张静老师您二位是教练,以后你们除了正常游泳训练之外,还要学习教练的管理方法。”   “辛苦两位老师了。”张静谦虚而客气。   两天后,已经艺人吃不消了。 第四十五章   吃不消的不是别人, 正是当红小花郑欢。   这几天全是体能训练, 超乎一般人的强度了。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跑步, 一个半小时。   活动开后,先开一组400*2的短距跑,跑完800米,所有人就原地进行弹跳和蛙跳。   这一套运动下来, 大家都还可以坚持,毕竟演员也是常年健身的。   但只是一天的开胃前菜而已。   吃过早饭,就有老师表演课,台词、动作、情绪,编剧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和修改。   下午会继续跑步,400*2是基础量,跑完依然是抬腿和蛙跳。   晚上在健身房, 练拉力。   这几天天天如此。   其实剧组不但郑欢扛不住,其他人也扛不住, 南溪也不例外。但南溪怕的不是累,是水。   这毛病是她一年级那年落下的, 十几年过去了没好过。   但好在这几天都是陆上训练,还没有正式入水。   晚上,南溪洗完澡,坐在外面发呆。明天就要下水了, 自己要怎么办?   这事,连陆行简都不知道。   三月的天气,还带着冬天的寒气。南溪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坐得周身聚了寒气。   手机捏在手里都发烫了,南溪还没想好跟谁说,怎么说才好。   她低着头叹了口气,正要起身离开,突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把她吓得一愣,这么一愣错过了最佳离开时机。   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硬生生听着别人的私密电话。   那人离她就一米远,只是中间隔了道矮树丛,南溪坐着,对方看不见她而已。   “我好累啊,胳膊腿都抬不起来了,都肿了,不但没瘦,我怕肌肉都要起来了。”郑欢对着电话那头的撒娇,声音酥软缠绵,让人手脚发软心肝颤。   声音撩人得紧   郑欢的声音南溪很熟,因为她俩刚好分在了一个屋。   剧组都是俩人一间房,连张静这样的大伽都不例外。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郑欢跺着脚,语气丝毫不见软,声音依然娇滴滴,但说出来的话可不那么客气:“胡说,一身肌肉硬邦邦的多难看啊。你喜欢肌肉啊,那怎么不找个健身教练啊,我就喜欢做个娇滴滴的小仙女,你不喜欢,别给我机会啊。”   那边应该是求了饶赔了礼,郑欢语气变了变:“林爸爸,要不明天你找个理由把我接出去,直到电视开拍那天,我再回来?”   “林爸爸”?这三个字,把南溪炸成了黑衣人。是传说中的“金主爸爸?”还是情侣间的“趣味爱称”?   那头应该是拒绝了,用礼物哄着,郑欢轻笑了一声:“怎么?我图你一个包一双鞋?林总,我跟你的时间不长,你给我所有的东西我收过你半粒米吗?”   郑欢笑着又哭了,声音大了起来:“在你眼里,所有女人不是图你钱就是图你利对吧。林国豪,你太过分了,我也没有喜欢你,对,一点都不喜欢你。”   南溪感叹:这就是小情侣吵架的模式嘛。   好几分钟,郑欢都没有说话,任由电话那头的人哄着。   好半天,南溪才听到郑欢破涕为笑:“那行,说好了啊,明天一早来我。恩,那见面再说,拜拜。”   电话那人纠缠好一会,郑欢又变成了那个勾人又缠绵的小女人,对着电话“吧唧”亲了一口,又响又脆,俩人又腻歪了会,才挂了电话。   这一番听得南溪这个外人面红耳赤地,她都能想象郑欢此时的表情,肯定是脸带春意、目含春风,那水汪汪、含情脉脉的眼睛看谁一眼,保证叫人骨头都酥了。   郑欢站在原地片刻,冷笑出来:“老家伙,以为一个包一双鞋就能打发我?”   南溪一惊,这郑欢比她大不了2岁。心下有了主意,这人还是远离一些的好,感情的事本来不论对错,但连感情都作为筹码,还是只适合做个点头之交的好。   俩人住一个屋,郑欢做为前辈,对南溪还是很照顾的,平常也是一个温暖、漂亮的小仙女立在众人面前。   “欢欢姐,你在这儿啊?”这是郑欢助理小云的声音,“刚才荔枝姐来电话,她的意思是,你那条微博还是删了比较好一点。”   荔枝是郑欢的经纪人,但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经纪人。荔枝是娱乐圈出了名的金牌经纪人,底下的艺人,从不撞款。要是哪天有同款出现了,说明上一个已经被弃了。   所以,荔枝的原话是:你告诉郑欢,微博马上删掉,从现在开始,这微博由我安排人接管,把她账号密码发给我,不干滚蛋。   后面那句小云还不敢说。   郑欢毫不在意:“我微博什么也没说啊。对了,你给我准备几身好看的衣服,晚上整理好,明天我要穿。”   “欢欢姐,明天不是还要训练吗?”小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郑欢手指戳了戳小云额头:“你就是太笨了学不熟。我穿这么好看,当然是要出门啊,不然穿给鬼看啊。嘴巴紧点,别什么都往外说,真是脑子笨,连带嘴也笨。快点跟上啊,真是颗珠算盘子。”   “啊,是,欢欢姐。”小云追了上去。   南溪摇了摇头站起身,嗖的又坐了回去。   林国豪?林国豪!是他?   会是同一个人吗?   南溪所知的那个林国豪现年45,邻市首富,做地产起家,据说为人特别低调,除了做公益能看到他,其他时候跟少见他上新闻。   已婚,有一儿一女,只是结婚晚,孩子都不太大。   是出了名的好爸爸、好老公。   但也可能就是那么巧,同名同姓而已。   南溪到底还是没有跟人说起自己怕水这件事,只是问俞越有没有认识比较好的心理医生。   俞越倒没有多问,很快就把心理医生的名字、诊所位置一并发了过来,微信号也给推送过来了。   南溪回了个谢谢,加了医生微信,起身慢悠悠回了房。   郑欢已经洗过澡在做美容了:“南溪,你去哪儿了?这么久?”   南溪抬起一个有气无力的笑容:“拉肚子,刚才在卫生间蹲到腿都麻了。”   郑欢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鼻子,好像闻见了南溪身上那股味,嫌弃的表情被面膜掩盖住了:“可怜。小云,我是不是药包里有止泻的药?快拿过来。南溪你先去洗澡吧,不早了,明天又是艰苦的一天啊。”   小云拿着衣服跑了过来,紧张兮兮的:“欢欢姐,你怎么了?”   郑欢狠狠剜了小云一眼,做事莽莽撞撞,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出门似的。   “不是我,是南溪。”   “是,我马上去找。”小云扭头就跑。   “不用了,我没事,喝点水休息一下就好。欢欢姐,谢谢你,那你们忙,我洗个澡去。”南溪拿好换洗衣物,小云站在左右为难,不知道药要不要拿。   小云不是自己的人,南溪也不好多说。   南溪这个澡,洗得有些慢。她把喷头开到最大,站在喷头底下整个人像浸在水里,但几秒钟就不行了。   南溪瞬间感觉呼吸不畅、眼前发黑、手脚僵硬发冷。她挣扎着关掉水,靠在墙上缓了缓好久才恢复过来。   如此反复多次,还是不行。   南溪嘴里发苦。   洗完澡,大毛巾往肩上一披,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尾滴了下来,毛巾很快湿了,蔓延开去,像泪痕。   拐个弯,就能看到自己房间了。   只是对面、左右的房门都微微虚掩着,屋里的光明目张胆地漏了出来。   小云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夹着双肩,手指都快扭成一团麻花了。   门内郑欢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南溪走过去,小云吓了一跳,挪了挪脚,不敢抬头看人。   “小云,你怎么在门口等我?谢谢你啊,我洗澡忘记带钥匙,实在是不好意思。”南溪撩起毛巾把头发擦了擦,声音清脆。   “南溪姐,没事,您头发怎么没吹一吹啊?”小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饿了,你饿不饿?想不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吃?”南溪摸了摸肚子。   小云看着门,不敢动。   南溪指了指手机,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小云低着头应了一声“好”,左右隔壁的房门这才关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亮。   进了厨房,南溪边擦头发,边烧水,拿出一桶面:“你吃吗?”   小云赶紧过来帮忙,连声解释:“南溪姐,我来,我不吃,谢谢你。”   南溪退到一边,擦着头发,掏出手机发着微信。   心理医生通过她了,还没来得及正式打上招呼。   “南溪姐,面好了。”小云端过面,小声叫着南溪。   南溪连手机屏幕都没有摁黑,小云看见是对话就一句:“沈医生您好,我是南溪。”   小云以为南溪是来八卦的,如果南溪要问她,她还真不好开口拒绝。毕竟刚才左右隔壁都是因为南溪,才停了那颗八卦的心。   没想到南溪真是来吃东西的。   南溪接过泡面:“谢谢。那辛苦你跟郑小姐打个电话,就说二十分钟后我会回去。毕竟我没有地方可去。”   小云挣扎了好久:“南溪姐,您能不能帮个忙?”   南溪吞下最后一口面,擦了擦嘴:“如果是郑小姐的事,这个忙我没法帮,因为帮不了。”   小云慌不择言:“南溪姐,欢姐她在微博上暴露了进组的事,被人扒到了消息,荔枝姐让她......”   南溪站了起来,快速打断了小云的话:“小云,你不用说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无关,如果你想说,可以,我现在端着面就回房。不过你还是先打个电话安抚一下郑小姐,说时间不早了,同屋的我,面已经吃完了。” 第四十六章   助理小云明显没有预料到, 性子绵软好说话的南溪, 怎么突然强硬起来了。   她这一脚踢在铁板上。   南溪说完又吃了一口泡面。面条泡的时间有点久, 入口就化了。   小云目睹这口面条即将消失时,她慌慌张张拿出手机,语气惶恐又小心:“欢欢姐......”   电话那头一顿狮子狂吼,隔着半米远南溪都听见郑欢狂吼了:“不给我打电话, 会死吗?”   小云原地抖三抖,带着哭腔:“欢欢姐,您别生气,都是我的错。就是那个,现在不早了,我刚才,刚才看到南溪洗完澡去了厨房, 她估计,估计很快就要回来了。”   小云不敢当着郑欢的面叫南溪“姐”, 此刻当着正主的面她是风箱里的老鼠,双手合十向南溪无声道歉。   “你就是个窝囊废, 说个话都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南溪她是不是回来过?你俩是不是在一起?她问你什么?”郑欢现在就是一只喷火龙,逮谁咬谁,没半点小仙女的温柔。   小云哭哭唧唧,大叫着委屈:“没有, 没有,我没跟南溪在一起,她也没有问过我任何话。欢欢姐, 不管谁问我,我都不会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郑欢怒气撒得差不多了,在她眼里,小云就是个面团,捏成扁的她不敢是个圆的。   小云期期艾艾挂了电话,哈着腰:“南溪姐,您可以回房了。”   南溪放下方便面:“你先过去吧,我刚吃完,消消食。”   小云站在拐角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南溪并没有跟上来,她飞快从怀里里摸出一个手机,开机发了什么出去,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把手机关机重新放进大衣里侧口袋。   她脚下飞快地往回赶。   小云刚一推开门,一个盒子迎头飞了过来,砸在她脑门上,“咣当”掉在地上,盖子撒开,里面的巧克力翻滚出来,散落了一地。   “你看看,扔个东西你都接不住。这盒巧克力是给你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垮着脸,你知不知道,运气都快被你丧起走了。”郑欢夹枪带棒扫射了一通,觉得有些累了。   小云把巧克力一股脑塞在铁盒里,放在自己床上,小跑了过去:“欢欢姐,我给你按摩按摩,让你睡得舒服一点。”   郑欢这次倒没有发火,依言躺了下去:“你也就这点用了。”   小云咬着嘴唇,不敢应嘴。   郑欢听着音乐,昏昏欲睡:“小云,把面膜给我洗了。”   “是,欢欢姐。”   郑欢平躺着,小云把毛巾拧得半干,一点点替她擦干净,一般得十五五分钟左右,然后又给郑欢弄上精华保湿,按摩帮助皮肤吸收。   手和腿也得用精油进行按摩,并且戴好手套、穿上袜子,至此小云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剩下的时间,就开始准备郑欢的第二天早上要喝的水,水温保持在25摄氏度左右。   经过反复实践,小云已经得出一套经验,每天晚上一点半把开水灌进保温杯里,第二天早上就是这个温度。   郑欢喝的白开水都是必须用纯净水烧开。   她用的床单被套都是自己带。   接下来小云就准备郑欢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鞋袜帽子配饰,一般准备在五套左右,供郑欢选择。   屋里乱七八糟,她一并收拾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小云已经累成了一条废狗。但她还是强撑着去洗了个澡,裹着半湿的头发,躺了下去。   南溪摸黑进屋,她被绊了一下,差点踩到什么。   小云轻轻叫了一声“哎哟”,南溪后退几步,才看清,小云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你睡吧。”南溪绕了过去,和衣而睡。   南溪睡得并不安稳,做了一奇怪的梦。梦里白茫茫一片云雾,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个声音隐隐约约在呼唤着她。   南溪追着声音,一路跌跌撞撞,辗转停在一颗大树前。   大树遮天蔽日,不知道树干有多粗,有多高。   南溪跟着声音爬了上去,她灵活得犹如祖先,攀爬跳跃,很快就到了树顶,树冠弯成一道天然拱桥连接着一处开阔之地。   那儿站着一个身姿摇曳的女人。   “溪溪,溪溪......”声音像听过上万次,熟悉又亲切。   南溪急切地张嘴呼喊,但她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徒劳而绝望地开合着嘴巴,像一尾落在岸上多日的小鱼。   女人似乎感应到了南溪的迫切,她慢慢转过身,但总有一团雾气挡在她的脸上,叫南溪看不真切。   慢慢地,女人的身形又重新被白雾围绕起来,渐渐地整个人成了一个虚幻的影子,像一阵风就可以吹了个烟消云散。   南溪急得往女人那扑了过去,双手攀在开阔地的边沿上,再加把劲她就要上去了。   突然,边沿从悬崖处断裂开来,南溪失重似的垂直降落,底下是一弯深不见底的老泉。   老泉像一个有嘴无脸的怪物一般,张开一张硕大无比的嘴,只等南溪自己落了进去,成为它的猎物,让它饱食一餐。   “啊啊啊......”南溪尖叫了起来,活生生把自己从噩梦中吵醒。   南溪“猛”地坐了起来,她耳朵敏锐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砰砰砰”的心跳声,还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南溪试图深呼吸一下,胸口梗得生痛。   “南溪姐,您没事吧?”小云递过玻璃水杯,南溪没客气,就着她的手,喝了好几口,心终于跳得没那么厉害了。   视线重新凝聚了起来,屋里灯已经全被打开,南溪被光线刺得眼睛一眯,想要抬手挡住灯光。   但手臂根本抬不起来,像被人用绳索捆住了打了一顿,酸痛无力。   小云递过一条毛巾,站在床边,刚好挡住了光线。   郑欢也醒了,迷迷糊糊坐在床上看着南溪出神,很明显还没有睡好。   “南溪,你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郑欢挠了挠头发,“啪”的一声躺了回去,四脚朝天。   “梦见爬山,掉下山崖了。”南溪声音干哑。   小云又把水杯递给了南溪,南溪接了过去,手指都在发抖差点连水杯都握不紧。   做梦太用力就像跑步用力过猛的人一样,最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快点睡吧,不早了。再不睡,又要开始训练了。”郑欢翻了个身,睡着了。   “小云谢谢你,你去睡吧,我没事了。”南溪脸色惨白,笑意渗人。   小云大概向来擅长服从他人,南溪这么说,她没有多说,乖乖跑到门口边的地铺上躺好。   对,小云的房间不在这儿。但郑欢突然说过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她会睡不着。   至于小云为什么不跟郑欢睡一个床,这就得问两位当事人了。   南溪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重新躺了下去。睡衣全是汗,黏黏糊糊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把睡衣睡裤全脱了,整个人像只鹌鹑似的埋在被子里。   现在是四点零五分。   大多数人应该都在睡梦中。   南溪数着绵羊已经两万只了,她还是睡不着,头痛欲裂,屋里其他俩人呼吸绵长,已经熟睡了。   她打开微信界面,点开沈医生的头像,把这个梦境仔细讲了一遍,末了问了一句:“医生,我这有得治吗?”   手机屏幕一亮,微信提示有新消息进来,是沈医生。   “治当然能治,关键得看你想不想治。怕水严格来说不算病,很多人都怕,有的人看见水就开始头晕目眩,严重的会呕吐,晕倒。你说的这个梦,讲得很详细,记得也很清楚,但它不是什么心理暗示,也不代表祸福,就是梦,就跟吃饭睡觉一样,自然的。”   南溪哑然失笑,在她的刻板印象里,心理医生会抓住她这个梦,进行剖析和引导,挖出她内心隐藏的秘密,没想到沈医生是个“别出心裁”的医生。   要不是因为俞越推荐,她可能第一反应会打退堂鼓。   “谢谢沈医生,没想到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南溪对于深更半夜打扰人这事,着实过意不去,索性想跟人约一次治疗时间,起码让人把钱赚了。   “没事,反正都已经吵醒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倒可以随便聊聊,早上六点的太阳,我们倒是可以一起看看。”沈九思在电脑上敲着,屏幕上显示着南溪的精神诊断情况,状况不太妙。   “沈医生,那您说说收费标准吧。从我们说话时开始计费。”南溪在后面跟了微笑表情,是那种符号式的。   “我收费可不便宜啊,一千一小时是基本值,但我要全面评估你的状况后,才可以定价。今天也不当咨询,就随便聊聊,反正我正好也睡不着。”沈九思坦坦荡荡,从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人光明磊落,心胸开阔。   “你看这样可以吗?你戴上耳机,我们语音通话,你要不方便,可以打字,我打字比较慢。”沈九思不等南溪回复,第二句话又来了。   “恩。”南溪也想侧面了解了解这个心理咨询师。   第二天一早,南溪是被小云叫醒的,耳机还插在耳朵上。   她看了一眼通话时长,十五分钟。   而且,聊天窗口,自己并没打多少字。   南溪不记得自己是睡得太快,还是到后来也直接语音了。   但同屋的小云和郑欢,似乎没有被她吵到的迹象。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医生值得一见。   她发了条微信给沈医生。   沈九思回复很快:“我下午四点后,就没有安排,你安排好了跟我说。” 第四十七章   南溪放好手机, 匆匆洗漱好, 直奔操场。   她觉得自己今天会挂掉的。   所有演员集合完毕, 训练却没有如期进行,有助理过来通知:今天训练暂时取消,演员们原地解散,自由活动, 等待通知。   这大概是老天眷顾自己吧,南溪昏昏沉沉地想着。   几个女演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聊着闲话。   “欸,你们说那个是不是出事了?她今天都没来。”一女配压着着嗓子。   “谁知道啊。不过这几天花浪倒是闹很大,各大营销号节奏带得飞起,不过这也不怪别人,一句话, 不作就不死。”   “就是。”有人接了话茬,有股子落井下石的得意洋洋, “官方秘而不宣,就是打定了溜着其他流量炒热度, 结果她倒好,一棍子就把人的如意算盘全打散了。虽说官家做得不怎么地道,那也不是一种营销手段么?再说了,剧组估计也就提防着这些闹幺蛾子的人。”   “是了, 是了,我们都是些小角色,少掺和, 做好自己。”   其他人附和着,乌央央地疾步而去,好像有人追在后面要抓她们小辫子似的。   南溪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匆匆而去的花枝招展女人们,蓦然发现:郑欢不在其中。   但很快她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郑欢昨晚就说定了今天不参加训练,大概是一早就被人接走了。   有靠山,闹闹脾气耍耍性子,出品方都会忍着,毕竟他们都要向资本低头。因资金链断而黄的影视不在少数。   更何况,郑欢是有演技加持的,她的流量并非完全靠数据堆起来的。   南溪刚进屋坐下,剧组就有人来找她了。   她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出门时,左右隔壁的门都虚虚掩着,门背后的耳朵可不少啊。   “南溪,我们想检查一下你的行李。”剧组客客气气请南溪入座,一句话就把南溪打懵圈了,怎么严重得要清查私人物品了。   “为什么?”南溪想知道原因,她私人物品并不多,但她不喜欢以这样的名义去翻查。   对面三人互看了一眼对方,中间那位回应:“我们有签过进组保密协议,现在有人泄露剧组拍摄进度,我们要查是谁在违规。”   “每个人都会查吗?”南溪又问了一句。   “是。”   南溪答应了,几个人跟着南溪一起回了房。女人查南溪的衣物和梳妆台,戴了手套;男人查床铺、柜子和卫生间,天花板能打开的地方。   “等等,把床帮忙抬起来,我看见东西了。”男人拿着手电筒在床底看了好一会,爬起来招呼其他人。   南溪帮着一起,一个古董式的小黑手机静静躺在床底最角落里。   她们床底很矮,两头的床脚有弧形,一般小东西放哪里是看不到的。   男人伸手就要去拿手机,南溪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等等,拿个袋子装着吧。”   都在剧组里混的人,刑侦剧也看了不少,都是千年的狐狸,聊斋也演了不少,自然能马上明白南溪的意思。   于是女人从身上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男人小心把手机装了进去,起身准备离开。   其他地方都已经查过了,包括郑欢的东西。   这个手机是唯一的收获。   “我觉得应该报警。指纹痕迹这类,剧组应该做不了吧?说实话,我也担心有人暗中做手脚,毕竟弄到我的指纹,没那么难。”自从他们进门后,南溪就全程录像了,这是她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那你跟我们一起吧。等其他人核查完,还有剧组的最终讨论。”   南溪跟着他们走了,守着装有手机的这个箱子。   其他人也查完了,除了有些小女生跟剧组外抱怨辛苦累之外,没发现问题。   至于彼此之间的竞争攀比,或者想看别人摔个大跟头之类的战争,剧组管不了,也管不着。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问题全落在这部手机上。   这事情可大可小,剧组跟“星耀”公司报备。   周放把这事跟陆行简说了,等他最后做决定。   陆行简扣下电脑:“不报警,但是出钱找相关部门验指纹,凡事有可能接触这部手机的人,都录入指纹去核对。不,剧组所有人的指纹都去核对一次,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厉害。对了,阿放,通话记录和信息也找人恢复恢复。”   事情传达下去,剧组自然照办,所有人都乖乖录入指纹。   南溪配合检查完后,跟剧组请了半天假。   剧组不会限定人身自由,准了她的假。   出发前,南溪跟沈医生发了条微信,约四点的应诊时间。   沈医生回了一个“好”字。   这间诊室开在一个独栋的小院里。   米白色的外墙配着浅蓝色的立柱和门窗,简简单单。庭院里的绿植野蛮生长,没有修整过的痕迹。   摁了门铃,大门缓缓滑开,没人询问也没人确认。   中间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路,通往别墅的房门。   房门早已打开,有位漂亮的女士穿着得体大方的裙装,在门口等着南溪。   “小姐,请跟我来。”女士声音温柔,声音清晰圆润,入耳舒坦。   屋内的陈设不像一个诊所。   一楼看起来像个书吧和咖啡吧。满墙都是木质书柜,高到天花板。   桌子有长条的、单人的、双人的、四人的,根据屋型放置,每一处放得都恰当好处具有私密性,桌上放着不同的鲜花,像清早刚摘来的,带着水滴的新鲜和活力。   玻璃窗透过的光照在胡桃木的书架上,南溪鼻尖墨香萦绕,她偷偷深吸了一口,像极了大学图书馆。   只是这么高的书架,没有书梯,怎么拿得到呢?南溪胡思乱想地跟着温柔女士上了二楼,目光还从书柜顶上划过。   “我们一楼书架都是升降式的,可以切换书柜位置。”女士似乎不经意跟南溪介绍,“要是想点咖啡茶什么的,我们这都有。特别推荐我们这儿的绿茶,您可以尝一尝。”   南溪收回视线,冲女士微笑着点头,第一次见识了心理诊所里工作人员的小试牛刀。   医生诊室在二楼,大厅连一把椅子都没有,南北的房间门紧闭,上面写了数字序号。   左右被两扇大玻璃门分割开,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透过玻璃门上面,可以看见坐在办公桌前的人头。   玻璃下方隐隐约约,什么也看不清。   “这边请。”温柔女士做了右请的手势。   南溪点头跟她朝右边走去。南溪其实对心理咨询很谨慎,她害怕被人看穿。   左边玻璃门被一医生“咣当”由内向外推开,从这动静看得出来,这位女医生心情不太好:“对不起,这个不在心理咨询范畴,谢谢。”   声音柔而不腻,像深夜里吹过的春风:微甜、微凉、温柔。   “那我改天再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玻璃门出门。   南溪禁不住在心里了了个大草,对不起,爆粗了。南溪何止是震惊,简直是震惊十八连了。   这个男人居然是最年轻影帝贺深致。以“毒舌冷傲”和“精湛演技”而闻名,混娱乐圈的人都知道他。   她迅速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跟着温柔女士往右去。   女医生大概没料到撞见人,愣了一下,放柔了声音:“好的,那下次见,我送送您。”   南溪听到女医生这话,差点乐出声。   这个诊所还蛮有趣的啊,哪怕不是来看病,每天来这里坐坐,大概也能治好自己吧。   贺深致大概也没有料到女医生今天会这么给面子。于是他拉起口罩前,从善如流地接了一句:“那谢谢小......小方医生。那我们走吧?”   小什么?方医生。女医生姓方。很漂亮的一女医生,性子还火辣辣的。   南溪竖起耳朵听八卦,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做狗仔的潜质。   “你......”方医生咬着牙齿,重新扬起笑容,“那我们走吧。”   二人“咚咚”下了楼,南溪努力憋着笑。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这“毒舌”影帝,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毒舌,他只是把自己的温柔都给了一个人,也许,可能,这个人就是眼前那位方医生吧。   真好,别人的爱情,也能让自己心情愉悦。   她见到了这个温柔女士,又无意碰到了这个有趣的方医生,现在她对即将见面的沈医生更加好奇了。   这个沈医生又会是个什么有趣的人呢。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大概会是个更有趣的人吧。   南溪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温柔女士曲起手指敲了三下,门里传来一道醇厚的男声:“请进。”   是昨天电话里那个声音没错了。   温柔女士推门,把南溪让了进去,自己退了出去,带上门,下了楼。   南溪走到办公桌前,看着医生的桌牌:沈九思。   “您好,沈医生,我是......”   “您好,请坐。”沈九思从桌子下钻了出来,拿着一个小恐龙玩具,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好意思啊,它刚才掉下去了,我去洗洗,您稍坐一下。”   “怎么会是你?”南溪心想,就算世界再小,也不能小成这样吧。   我是不是该去找那个方医生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上次我没把你看好吗?”沈九思眉头一挑,把手里的小恐龙洗了个干净,擦了擦水渍折了回来。   空气里多了股洗手液的香气。   “不是。心理咨询和妇科医生,这两者有共通点吗?”南溪不解,所以,当初的沈大夫是个实习生?   沈九思一笑,进了盥洗室。 第四十八章   “不要怀疑, 我可是有正规从业资格的。”沈九思打断南溪的思路, “不过我觉得我更适合做心理医生, 所以在那家医生,你是我最后一个患者。没想到,在这儿又遇上了,还真是奇特的缘分。”   南溪想着反正来都来了, 先试试吧,这里的氛围和人都挺可爱的:“沈医生,我......”   沈九思拿出档案手册:“其实你可以叫我沈老师或者沈教授,我正儿八经地医科大讲师,现在还是,下学期提副教了。心理医生是我第二职业。”   南溪满脑子都是:骚操作还是你沈老师厉害,跨行跟玩似的, 不过也说明,眼前这些说话插科打诨的人, 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光医科大教书,就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那我们开始?”南溪直切正题, 保守估计,最迟后天,应该就会恢复常规训练了。   她没有很多时间。   沈九思又讲了一些好玩的趣事,南溪慢慢放松了下来:“你有没有服用孙医生的药?”   南溪摇了摇头:“吃完一个疗程后, 就没有去复诊了。孙医生只开了一个疗程的药。”   “那你现在每个月还是很难受吗?”   “还是会。”   沈九思替她把了把脉:“你身体还是要做调养,用药物提前或者推后月经时间,能不做还是尽量不要做。孙医生, 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医生,就是人比较较真,不变通。”   南溪感觉自己听觉和视觉出了岔子。明明上次还说孙医生不好,眼下开夸了?同行相轻的缘故?所以不做医生了,态度都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恩,我也觉得孙医生很厉害,服药期间确实很有帮助,只是后来忙起来,就没有再过去。”南溪原本想着之前两人的矛盾,还不太好意思夸孙婧医生。   “恩。黑眼圈都出来了,看来昨晚睡得很辛苦。”沈九思的记录册上就写了南溪的名字、性别、年龄,主诉,其他对话都没有写。   “睡得不太好,但后面睡足了一个小时,要是没人喊我,我大概能睡到自然醒吧,谢谢沈老师。”南溪半窝在沙发椅里,这椅子太舒服,她又太累。   “没事,这事我应该做的。你平常会使用浴缸吗?”   “不会。”   “会站在喷头底下吗?”   “不会。”   “试过吗?”   “试过。”   “感觉怎么样?”   “很不好,像溺水一样,呼吸不畅,眼睛发黑。”南溪越坐越低,头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那里刚好可以固定脖子,不用身体用力撑着以免头往下滑。   整个人舒服极了,昨晚全身用力的肌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南溪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滩水,在一个奇形怪状地容易任意变换着姿势。   “那你试过几次?”   “一次。就昨天。”   “所以你做梦了?梦见了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不,我看得见,她是妈妈......”南溪听见了细细地海浪声、海螺声,还感觉到了脚踩在沙子上的那种细腻和绵软感。   她声音慢慢地了下去,最后全部消失在空气中。   南溪睡着了。   南溪躺在沙滩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上,听着海浪声,还有海鸥飞过。   她抬手抓起帽子盖在脸上,她怕鸟屎从天而降,万一落在嘴里那就完了。   沈九思看着南溪伸手隔空抓了抓,又看着她脸色温柔的笑意,心松弛了一些。   南溪从帽子后边露出眼睛,盯着天上的云朵慢慢出神,她感觉自己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云朵逐渐幻化成人型,是昨天那个女人。   南溪想追过去,可她一想,自己在沙滩上,在地上,怎么能追到天上去呢?   云朵女人慢慢坠了下来,伸出手,牵着南溪。   云朵女人的手好软好温暖,像妈妈的手。   南溪呢喃了一句:妈妈。   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了下来,滑入发丝中,消失不见。   沈九思写了几个字:妈妈、伤心。   云朵女人牵着南溪飘飘忽忽,进了一个大房子。   喔,这不是房子。是个电梯。   “叮咚”电梯开门,云朵女人牵着南溪破门而入。南溪很惊讶,原来进门都不需要用钥匙的。   屋子里很阴暗,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窗外所有的光亮。   南溪有些害怕,她像一个突然双目失明的人一样,在屋里跌跌撞撞。又像个幼儿,刚蹒跚学步。   云朵女人站在窗帘后,虚幻得像一团影子。   明明就一个客厅,南溪却觉得这距离像天堑像鸿沟,她怎么都达到不了。   南溪拼命往前,一道门挡在她面前。   她推门进来,窗外灿烂的光线倾泻进来,屋内白茫茫,晃人眼睛。   南溪抬起手遮了遮光线,她好像看清了这是什么个地方。   白色地砖,小雏菊的墙砖。   “滴答滴答”的水流声,是喷头。南溪走过去关上,拧紧。   突然脚下的地砖缝里开始冒水,南溪往高处挪了挪,水慢慢蔓延过来,她蹲在马桶上。   马桶里像藏了一个喷水怪,弹得南溪差点掉下来。   南溪扶着墙壁站稳,墙壁湿漉漉地,墙壁也在喷水,天花板也在喷水。   马桶怪终于全力冲刺,打翻马桶盖,把南溪掀翻在地。   水瞬间把南溪全部淹没。她徒劳地挥舞着双手,眼泪汹涌而出。   “南溪,南溪......”   是谁在叫我?   “南溪,南溪。”有人用毯子裹住了自己,她费劲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陆......”南溪发出一个音节,声音干哑。   “是我。你好些了没?”沈九思的俊脸瞬间放大在南溪眼前,南溪很久都没有回过神。   海浪、沙滩、海鸥、帽子、白云、女人全部消失不见。   自己还躺在沙发上,还在沈九思的诊所里。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还有谢谢你。”南溪接过沈九思递过的纸巾,擦干净脸,重新坐好,把沈九思的西装还了回去。   “没事,来这里的人,你是最轻的一个了。你刚才梦见了什么,方便说说吗?”沈九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动作透露着他认真、专业的态度。   南溪没有隐瞒。隐瞒不利于她的治疗。   “你能独自一人面对浴室,还有四面八方的水,已经超乎我的意料了。很好,南溪,其实不用怕,你要记住,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下次试试,在入梦的一瞬间,告诉自己,都是假的。是水我就洗个澡,是坏人,就拿起武器打赢他,不要怕没有武器,反正做梦嘛。你想它就会有。”沈九思给了看上去不太有效的法子。   “那我试试。”南溪有些勉强,她不太相信一个人在梦里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和动作。   “真的很有用。”沈九思顿了顿,“还有一些话,想要告诉你。”   南溪坐得端端正正,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不可说,我们不能可以隐藏,但不是掩盖。”沈九思似穿堂风而至,“不要过错成为自己的包袱和心魔,逆风而行、溯流而上,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南溪突然有些想哭,这个人一眼就看到自己内心最脆弱得地方,她红着眼,正想说话。   沈九思一笑,坐了下来,动作懒散,把玩着那个小恐龙:“南溪,你是刷卡还是付现?我算一下啊,一小时一千,一千除以60分钟,喔,你是四点二十一进来的,现在六点三十八,乘以137分钟,金额没错吧?”   南溪噗嗤笑了,眼睛里还泛着泪花,刚才的那点感动和脆弱,被沈九思这么一搅和,烟消云散了。   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沈教授,我刷卡。”南溪肉疼似的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半递不递的捏在手里不肯撒手。   沈九思夺不过,眼睛一瞪:“你在这样,我叫人了。”   南溪撒了手:“能打个折吗?沈教授。”   沈九思捏着卡片,转了转椅子,拨通电话:“不行,我要存老婆本。温女士,客人要走了。”   片刻温柔女士上楼,领着南溪下了楼刷卡。   南溪一看,收费金额1500,她提示温女士:“你好,金额不对。”   “没错,老板给的单据就是这么多。”温女士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麻烦您签个字。”   南溪刷刷签完字,又返回二楼,扒在玻璃门上:“沈教授,你这打折扣太厉害了。”   “不要紧,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来的次数多了,我钱就赚回来了。”沈九思笑得像捕到猎物的狐狸,很是嚣张。   “那明天这个点,我再来。”南溪继续预约。   “你可以一周来一次的。”沈九思认真看着南溪。   “我想尽快适应,训练马上就开始了。”南溪垂下眼帘,她其实有私心,这个环境她真的很喜欢。   “那行,明天这个点。再不打折了啊。”沈九思看着南溪转身下楼,又加了一句。   “是,谢谢沈教授。”南溪声音清越,穿过二楼,直达沈九思耳边。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沈九思的笑意。   “谁啊?熟人?”方医生扒在玻璃门上。   “怎么这么爱八卦?不符合一个职业的心理医生啊,师妹。”沈九思拿起外套起身就走。   “欸欸,你就说说看啊,要不把她转给我?我觉得我跟她肯定投缘。”方小颜挡门口不让沈九思走。   “那方小颜同学,我接贺深致那单生意?我要是接了他,我这半年可以挂牌停业了。”沈九思居高临下,跟方小颜打着商量。   “嘁,不给就不给吧,下次我凭自己的实力让她来找我。”方小颜翻了个大白眼,让了道。   南溪推开宿舍门,屋内正在整理的女人,起身回头冲南溪一笑:“南溪,你好呀。” 第四十九章   “你好, 徐芳。”南溪压住心里的差异, 脸上挂着浅笑。   “匆忙搬过来, 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请多多包涵。”徐芳用手背把掉下来的发丝推了回去,脸色诚恳。   南溪一笑:“都是一个剧组的,同住是缘分, 又哪来包涵一说?你要这么说,我才是惶恐。”   装相谁还不都会点?   徐芳笑得更热情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不懂的地方我就来问你了。”   南溪满口答应。   徐芳就是那种打蛇随棍上的人。沾上了,就不容易甩掉,但必须甩掉。   上次在《告白》开机仪式上,南溪就注意到她了。   爱挑拨是非,也爱落井下石。   徐芳倒没有机会多说话, 剧组把她叫去了。   南溪开机,看到陆行简的微信:“溪溪, 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想成为‘你有事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这样的人。”   剧组出了事, 陆行简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牵扯到她,陆行简不可能不管。   南溪突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因为怕别人说三道四,怕别人自己什么都是靠陆行简、无视她的努力和付出、怕别人说她靠卖上位、也怕陆行简知道她怕水......   怕得太多,所以选择鸵鸟心态。能藏一天是一天, 能藏一小时是一小时。   也忘记了,她俩现在是最亲近的人。   南溪心中情绪纷杂凌乱,一想到陆行简来了没找到她, 什么事也问不到,知道她去处又不敢私下去找的那种焦虑、担心、着急又无奈的情况,她心突地就软了。   又软又酸。   多好啊,有人惦记自己、操心自己。   “喂,哥,是我。”南溪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像猫咪从圆圆的嫩嫩的小肉垫里伸出一点点小爪爪,在陆行简心尖上挠了一下下,又马上缩了回去。   “溪溪,我想见见你。”陆行简今天一天都没有安心下来过,所有的担忧在接到南溪这通电话后,全变成了渴望和迫切。   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见到她。   “好,我去跟导演请假,等我一下下。”南溪飞快挂了电话,跑了出去,像林间小鹿。   陆行简看着黑屏的手机,愣了一下,又笑了,笑意逐渐放大。   他等不及电脑关机,直接按了电源键,电脑三秒就断了电黑了屏。   电梯也十分善解人意,陆行简刚摁下行键,电梯门就打开了,一秒都没有耽搁,时间卡得分秒不差。   陆行简的心像被风鼓起的帆,脚步轻快得像十五六的少年,脚底板恨不得甩到肩膀上去了。   他跟南溪,不见面是第三天。三天漫长得好像一个世纪。   陆行简的车刚进入主干道,南溪的微信就到了:“我现在出门,打车,在南郡城碰面怎么样?”   “你在屋里等我,我来接你。”陆行简发了一条语音。   这条语音南溪刚听完,第二条语音又来了。   “我在路上了。”   南溪听了一遍又一遍,哭着笑了。   市体育馆在郊区,走高架、又外环线,最快也要四十分钟。   等陆行简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零五分三十一秒。   听到动静,南溪从石阶上站了起来,车是她熟悉的、车牌也是她熟悉,车里的人更是她熟悉的。   陆行简熄了大灯,解开安全带,推门下了车。   车门的照明灯,光线泛黄,晕在陆行简周围,像嵌了一道光圈,整个人闪闪发光。   陆行简停在台阶下,定定地细细地看着南溪。   还好还好,他的溪宝贝没有哭肿眼睛,没有满面愁容,没有垂头丧气。还好,她愿意在这个时候见他。   南溪咚咚跑下来,往上一纵,朝陆行简扑了过来。   来得又急又快。   陆行简一把拦腰接住她,稳稳当当。   南溪双腿缠在他腰间,双手捧起陆行简的脸,冰凉的。   陆行简刚开口:“一直在外面......”   南溪低下头,盖在陆行简那张说话的嘴上。   南溪的亲不是那种热烈绵长的。她是一口一口的亲着。   陆行简话音全被南溪吃了下去,只剩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南溪见陆行简没反应,红着脸靠在陆行简肩上,一只手勾着他的衣领,把玩着。   陆行简把南溪抱到了车旁,又往后退了退,拉开副驾的门,一手护着她的头,把人稳稳当当放在座子上。   南溪觉得头顶上这盏泛黄的照明灯突然变成了“小太阳”牌的取暖器,烘得她又热又烫。   陆行简探过身,勾起南溪尖尖的下巴。   南溪飞快看了一眼陆行简,又重新垂下眼皮子,不敢多看。   陆行简的眼神像要吃人。   躲得过陆行简的眼神,却躲不过他的气息。   南溪莹润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飞霞,飞霞不甘心,顺着脖子,悄悄爬进了衣领。   陆行简绝对不是故意的。他就是顺着红线往下看了一眼。   南溪穿着一件落肩衫。   陆行简伸手关掉顶棚上那盏灯,车内陷入黑暗。   他俯身下去,轻轻咬住南溪的一片嘴唇,细细咬着,一寸寸地,厮磨纠缠着。   南溪像缺氧的鱼儿,松开拽着陆行简的衬衣的小手,慢慢攀上他精壮地腰。   俩人之间,密不透风。胸膛紧贴着胸膛,嘴唇贴着嘴唇,像两枚定做的模具,严丝合缝契合在一起。   陆行简一把捞起南溪,想把人从副驾驶捞到主驾,南溪纹丝不动。   俩人对视了一眼。虽然陆行简极力掩饰,但南溪还是从他闪躲的眼睛里读出了很多信息。   最重要的一条是:我居然抱不起?!不可能?!   南溪贝齿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眼睛里星光熠熠生辉,像银河,让人沉醉。   陆行简不甘心地在她嘴上轻咬了一下,当作小小的惩罚:“忘记给你解安全带了。”   语气像极了吃骨头,没吃过瘾的小狗狗,哼哼唧唧在主人面前转悠。   南溪漂亮的眼睛咕噜噜一转,举起双手辩解着:“我当时忙着呢,没空解安全带。”   陆行简失笑出声。是,这丫头双手死死扣着自己的腰,确实是没空。这个认知极大程度取悦了自己,他笑得更欢喜了。   有时候,事情做得讨不讨巧,不在于做了多少、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思,而往往在于取悦到对方的多少。   换句话说,就是恰当好处的让对方感受到并欣然接受、欢喜,这件事就成功了。   俩人都各自傻笑,车内的旖旎之气早一扫而净,但有一种奇妙的情愫悄然而生,把这俩人锁得更紧了。   “溪溪,我今天来,其实还有句话想要跟你说。”陆行简见了南溪后,差点把正事忘了。   南溪“恩”了一声,握住陆行简的手,十指紧扣,还很满意地晃了晃。   “以后,你有任何事,可不可以第一个跟我说?”陆行简宠溺地看着南溪,语气更加轻柔。   南溪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忍住笑意:“这个恐怕不行吧?”   是时候到了南溪真正表演的时候了。   “不行?!”陆行简试图从南溪脸上捕捉更多的有用信息。   “对啊,”南溪坦坦荡荡、理直气壮,“比如背叛?移情别恋?藏私房钱?给对方惊喜?等等,这些能说吗?”   陆行简沉默了,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溪心里那面小鼓开始敲了,节奏还开始加速:难道是我这个玩笑开得太过分?是了,演艺圈分分合合的太多,真假难辨,真心也难辨。他一直在这个圈子里,肯定看了不少听了不少。更何况,她俩之间本来就闹过一场,到现在,俩人都在小心呵护着......   南溪越想越觉得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怕自己戳到了陆行简心里那根刺。   自己人戳自己人,南溪你长能耐了啊。南溪拼命吐槽着自己。   “恩,惊喜是个另外,但不是惊吓。背叛和移情这事,你不用担心,手机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可以随时查看;应酬随时跟你报备,你可以随时查岗。有哪个男人敢招惹你,我打断他手脚,当然有女人招惹我,我也不介意你泼她水,打她一顿。至于私房钱......”   “等等,为什么女人就只能泼水打一顿,男人就断手脚?”南溪看问题角度刁钻,出其不意。   “因为男人好斗啊。”   “我也好斗。”南溪不服。   “那你要不要去健身房练练?不然我怕你打不赢。”陆行简趁机建议。   “当然要去,我早就说过了。不是,难道追你的女人都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那种?”南溪又神奇地抓到了新的思路。   陆行简故意作深思熟虑状:“啊,我还没被人追过。真是遗憾了。”   “切。你说,我这样的,练个柔道啊咏春啊女子格斗术什么的,是不是挺来劲?”南溪想想她一脚砸下来,一个彪形大汉轰然倒地,溅气一堆灰尘,心里别提多美多爽。   光想想,南溪颅内都没想象出自己在空中连环踢的帅气样,三步就等徒手翻越几米高的墙,那种半人高的小院墙在她眼里都不够看的。   “欸,溪溪,我觉得你还要正视一个问题。有我在,你不用当女侠的,我可以的。”陆行简曲起胳膊,小小展示了一下他肌肉的力量。   南溪一个表情,陆行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南溪晃了晃俩人握着的手:“恩,我知道。但我想,在你有事的时候,我也可以挺身而出,挡在你前面的。”   “好,以后我陆行简也是有靠山的人了。”陆行简在南溪手背珍重地亲了一亲。 第五十章   陆行简坐在车里, 直到他收到南溪的信息才驾车离开。   南溪是站在门口发的消息。   她推门进去时, 屋里灯火通明。   徐芳一身黑色绣花蕾丝睡衣, 身材玲珑有致,红唇白皮,黑长直披了下来,妖艳里带着些清纯。   “南溪, 你是想先洗澡还是先吃东西呀?我带了很多好吃的过来。欸,宿舍没有楼管阿姨查房吧?”徐芳一见南溪进来,很是热情地迎了上去,说着玩笑话。   风里全是香味,徐芳身上的香水脂粉味。   郑欢不太爱用香,南溪也不爱用,日常屋子里除了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味道, 香水味极少。   南溪被这浓香熏得差点栽一大跟头。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呀?”南溪堆起笑脸,不接话题。   徐芳肯定比郑欢难搞。   “没有没有, 我也是刚刚才弄完。”徐芳一听南溪拒绝了吃她东西的建议,眼珠子一转, 又重新起了话头。她把南溪拉到椅子坐好,自己拖过一把椅子。   南溪一看这架势:这是准备促膝谈心,彻夜长谈?   “欸,溪溪, 我就倚老卖老仗着比你大几岁,自称姐了,你莫见怪。”徐芳呵呵假笑两声, 半天时间,就把称呼从南溪改成了溪溪,“姐,问你个事呗。”   南溪眨了眨眼睛看着她。   徐芳心里有些恼火,这死丫头怎么油盐不进呢。   但她还是稳住情绪,自己接话继续往下说:“姐就想问问你,你们是不是每天都在训练?每天训练量大吗?我临时加进来,会不会跟不上?”   南溪一听,微微松了口气,徐芳加入剧组的事,剧组已经通知了,于是她说话三分假三分真:“这也没开始几天,训练量也还好,您肯定没问题。”   徐芳挪近了板凳,生怕有人听见什么似的,靠拢了过来:“那这屋走的那人,是因为什么事走,你知道吗?”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上一秒不来,下一秒它就准时会来。   南溪适时打了个哈欠,眼睛泛出泪花,她朝徐芳靠拢了过来,压低着声音:“徐姐,这事来得太突然,剧组那边没透半点风声。不过听说剧组很介意这事,不喜欢有人背后议论这事。”   徐芳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唇:“这样啊,是我多事了,那以后这事我们都不提,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一下,反正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就是,也跟我们挨不上边,”南溪又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朝浴室走去,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折了回来压低声音补了一句:“当时她刚走时,剧组派人来查过房了,看那些人手段感觉挺专业的。”   “那查到什么了吗?”徐芳脸靠得更近了,眼角微微抽搐着。   “应该没有吧,我猜的啊。虽然我在外面没进来,但我听到其中有个人说了一句‘现在刑侦剧那么多,这些人演都演熟了,还留尾巴给我们?’,听这话,应该是什么都没有查到吧。”南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徐芳脸色明显一松,坐得开了些,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别人了,都是同行,不亲近也不要落井下石不是。说不定哪天缘分到了,又转到一个剧组了呢。”   “是,是,徐姐说得极是。徐姐,那我洗澡去了,困死我了。”南溪眼皮子都快撑不起了,眯瞪着眼睛,摇摇晃晃去拿睡衣,连同手机一起甩进洗脸盆里。   徐芳看着南溪出去的背影,轻哼了一声:“还以为多精明一人,原来不过也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而已。”   南溪打开水龙头,靠在墙上把这几天的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打了电话给陆行简:“哥,剧组曝光之事,我觉得背后还有人。”   陆行简很快接通电话:“谁?你在哪?身边没人吧?”   “徐芳。她今天一来,就拐弯抹角地找我打听郑欢被解约的真相。不过我撒了个谎,说剧组没有拿到东西,她明显放松了。”南溪看着花洒,“嗯,我知道,我在浴室跟你打电话呢。”   “好,那我马上让人去查,你注意安全。”陆行简不放心,“要不,你从那里搬出来,不然你嫌疑最大,到时候她们会孤立你。”   南溪小眉毛一飞:“我精着呢,放心吧。”   陆行简沉吟了片刻:“那这样,你不搬,我来处理。还有有事我们见面聊,免得被有心人偷听。”   南溪把卫生间隔断全部推开,连工具房也不厉害:“隔断全部看了一遍,没人。”   “恩,我家溪溪最聪明最棒,今天你帮我大忙了。”陆行简满口称赞。   “那倒没那么优秀......”南溪停顿了会,“一般一般,也就世界第三这样吧,不值得总提。”   陆行简忍不住爆笑出来,吓得周放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周放干嚎着:“溪溪,小溪溪,求放过虐狗吧,哥哥我还在加班呢。”   陆行简一抬眼:“那要不,你给我放假,我回家去?”   周放怒发冲冠:“想都别想,南溪,好妹妹,哥求你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将军沉迷美色,我军军心涣散,上半年的业绩遥遥无期啊。”   周放一咏三叹,不去唱戏,可真是太可惜了。   南溪乐得在电话那头嘎嘎笑,但很快也就挂了电话,洗澡时间也不能太长,再者明天又是艰苦奋斗的一天,她得早睡早起。   陆行简临电话挂断前说了一句:“溪溪,加油,哥相信你可以。”   没头没尾。   南溪脱了衣服,喷头开到最大。她毅然决然站到了喷头底下,给自己鼓足了气:就当天在海边,在海边。   南溪设定的手机音乐响起,这是沈医生特意拷贝给她的一段录音,也是让南溪熟睡的那段声音。   有海浪、有风声、海螺声、海鸥声......像一首自成一派的歌曲,说不出有多和谐,多宁静。   铃声戛然而止,南溪从水帘中窜了出来,激动得捧起手机一看:一分十五秒。   她足足在喷头底下站了一分十五秒,这是她记忆中从未发生的事情。要不是碍于时间太晚,她真想立刻、马上给沈九思医生说声感谢。   晚上,南溪有些担心,怕自己会做梦说了不该说的话,毕竟徐芳可比不得郑欢。   于是她戴着耳塞,听着这源自宇宙的声音,一夜无梦。   一大早醒来,南溪摘掉耳机,惊讶到了极致。要说以前,她觉得电视里演的都太言过其实,自己体验了,才发现原来是真的。   第二天下午,所有演员在游泳池集合。   南溪看着那池蓝汪汪的水,莫名觉得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这里可没有沈医生的“救命”音乐。   突然一群人朝泳池走来,引起演员一阵骚动。   南溪状态不佳,还试图继续跟水池“对视”,试图在心理先战胜它。   就跟网上很火爆的俩小狗吵架一样,隔着门,不论谁大谁小,铁定要占上风,至于见面后怂不怂,那再讲说。   再说人沈医生说了:“你认为自己做不到的事,其实就是心里害怕。不怕了,就能做到了。”   慢慢地南溪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化,脑袋里的思绪逐渐像大海深处的海藻一样,飘飘荡荡纠缠不休。   她慌乱了,极力想让自己从所有的事情里挣脱出来,但泳池的最后一角也开始消失,周边的细细地说话声好像都变成了鱼儿吞食的声音。   这个状况太糟糕。   “南溪,你怎么了?”同剧组一女孩发觉南溪不太对劲,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南溪。   南溪脸色惨淡、脸上汗津津一片,眼睛里又迷茫又恐惧,看着水池像看见深海不明怪物一样。   很像自己看深海恐怖片那样,女孩这样想着。   她伸出手握住了南溪的手。   温暖的触感好像那天毯子的温度,南溪猛地从虚妄中重回现实,漂浮不定的失重感,终于找到了踩在地面上的感觉。   南溪咬了咬舌尖,刺痛让她很快清明了过来。她顺着这只温暖的手看了过来,是同组的朱倩倩。   朱倩倩瓜子脸小巧而精致,眉眼细长,眼神灵动,鼻翼上的那颗雀斑更增加了她的俏皮和灵动。   “谢谢你,朱倩倩。”南溪看着朱倩倩,诚心说着感谢。   “呀,你居然知道我名字?”朱倩倩眼睛亮亮的,又惊愕又欢喜,“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一个剧组的怎么会不认识。”南溪从进组之前,对朱倩倩就特别有好感,她是个低调而有实力的演员。   《大院里的女人》演过丫鬟小玉,《追踪》里,女扮男装演的一小公子,心机谋略变态得让南溪记忆深刻,有演技有特点。   只是每次都是配角。这次在《泳池青春》里也是,一个不知道是几配的配角了。   但她每次训练都很拼。   朱倩倩扶着南溪坐下,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南溪,安静地坐在一旁,笑意温柔而又腼腆。   南溪大概知道朱倩倩总是演配角的原因了。没有资源,也不会钻营。   太会钻营的人,眼睛里一定不会这么单纯。   南溪透过人群,已经看到引起骚动的那些人。   领头的正是陆行简,他侧着头跟剧组人说着什么。   很快剧组有人出来宣布,今天仍然进行陆地训练。   南溪松了一口气。   陆行简不但看完了她们下午的训练,还特意请演员们吃了饭。   大老板亲自请客吃饭,男男女女卯足劲在打扮上下功夫,生怕自己差了别人一星半点。   等南溪和朱倩倩到了酒店脱下大衣时,赫然发现,就她俩穿得像两个助理似的。   朱倩倩附在南溪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南溪,幸好你说今天大老板请客,不能太随意,我才回去换了条裙子的,不然今天太丢脸了。”   朱倩倩之前穿的是休闲衫。   南溪没隆重,是因为她知道陆行简是自己人,而朱倩倩是觉得吃饭就有个吃饭的样,穿得花里胡哨不方便吃饭,还难受。   饭桌上,南溪终于亲眼目睹了:资本的力量。   徐芳一身低胸露背落地长裙,头发挽了上去,留下几缕勾在脸颊上,泡在这香气四溢、灯光摇曳的地方,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她端着酒杯,跟周放说着话。   不时弯腰娇笑着,头发数次勾在了周放的肩膀,整个人都恨不得滚进周放怀里。   不过南溪现在没时间替一冉看着周放,陆行简那边也没有好多少。   一绿裙女演员围在陆行简哪儿,虽然没有娇笑,没有滚进怀里,但南溪觉得异常刺眼。   她气鼓鼓地扭过头,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酒呛到她咳了好几声。 第五十一章   朱倩倩埋头专心吃东西, 这么多菜不吃, 可不得都浪费了。   南溪这动静吓得她猛抬头, 再看看桌上的空酒杯,赶紧放下手里的筷子,递了纸巾过去,自己也擦了擦嘴才开口说话:“南溪, 你没喝过酒吧?喝酒要有伴,还得慢慢喝。这酒都不错,我陪你。”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小酒喝得贼高兴。   “南溪,不能再喝了,喝个三分醉最好,喝多了容易坏事。”朱倩倩扣住南溪的酒杯, 脸上像抹了胭脂。   “好,听你的。”南溪放在酒杯。   “那我们走?”朱倩倩以为自己声音小, 其实一点都不小,不过其他人都存着各种心思, 没人在意她俩。   “走。”南溪气呼呼,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其他女人跟陆行简调笑着。   陆行简身边换了一波又一波。   周放端着酒杯跟徐芳说了声“失陪”,晃悠着朝陆行简走去,又对刚站在陆行简身边的一艺人说:“不好意思, 我跟你们陆总说几句话。”   女艺人红着脸走开了。对于陆行简,她比较愿意跟周放打交道,但周放身边一直站着徐芳, 她不好过去横插一杠子,就算要插,也得在人看不见的地方。   “哟,还是个小白花。”周放手中的酒杯换了一个又一个,对于女人,他向来不会拒绝。   陆行简瞪了他一眼:“周总,你放浪形骸了一晚上,可打听出什么来没?”   “没有。”周放喝了一口,眼神温柔地看着徐芳,像看情人一般,生怕冷落了她半分,“不过呢,你也别生气,我至少弄到她的私人号码。多个号码多条路。”   他们查了徐芳的常用两个电话和来往的一些人,没有查到跟那个电话号码有任何交集。   “行了,那我走了。”陆行简把端了一晚上的酒杯原封不动放在了桌上,“后续你收收摊子,电话号码你给我看一下。”   周放猥琐一笑,神秘兮兮地打开手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俩人看什么□□高清小电影呢。   陆行简找了个理由,出了门,匆匆赶往停车场,一刻都没敢耽搁。   这个点高峰期,不是很好打车,陆行简开车在酒店门口绕了一圈,都没看到南溪的人影。   陆行简赶紧打了电话,电话那边无人接听。   灵光一闪,陆行简驱车直奔地铁站。   地铁站离酒店差不多一站路的距离,照这个速度,差不多应该在半道上。   陆行简提速,一边搜寻着路边的可疑人物。   突然,目标人物出现,两个人一人浅黄一人米白,坐在“人民广场”的花坛边上,俩人头挨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一动也不动。   陆行简一点都不怀疑,这俩人照这架势,要睡着过去了。   他心急火燎地找了位置停了车,急冲冲地跑了过去。   这已经是四月的天,晚上的空气泛着凉意。   陆行简松了松领带,站在这俩女人面前。   南溪皱了皱眉,讨厌的神情浮现出来,她左右摇晃了一下,视线全被挡住了。   于是把朱倩倩拍了拍:“倩倩,你往那边挪一挪,有人挡住我看喷泉了。”   倩倩撑着下巴,姿势不变地往旁边挪了挪,南溪跟着挪了过去。   陆行简坐了下去,顺着她们的视线看了过去:喷泉!?这俩人坐这半天,就是等喷泉?!   这个喷泉是每天晚上十点是最后一次,两个小时一次,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五了。   “溪溪,溪溪......”陆行简试图沟通。   南溪转过脸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别说话,喷泉马上要开始了。”   倏地又转了回去,头靠在朱倩倩肩膀,俩人全神贯注盯着喷泉。   陆行简哭笑不得,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南溪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很不对劲。   于是她慢慢转过头,像小时候玩过的芭比娃娃一样。   是陆行简!?他怎么来了。   一定是幻觉。陆行简不可能坐在街边石阶上。   她眨了眨眼睛,陆行简没有消失。   南溪脸上的笑突然僵在了脸上,她以为梦里的幻觉到了现实,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倩倩,你快帮我看看,这个人是谁?”   朱倩倩喝得比南溪还多一些,她扭头看了一眼,“喔”了一声,毫不在意应了一声:“陆总。”   南溪眨了眨眼,把泪花吞了回去。不是幻觉就好,不是幻觉就好。   陆......陆总?!朱倩倩费劲地把“星耀”那个冷冰冰硬邦邦的陆总联系起来。   “星耀”的陆总大概从来没有在大街上坐过台阶吧。   这个认知,南溪和朱倩倩达到了神奇的一致。   朱倩倩学着南溪,侧过头看着陆行简,说话大着舌头:“陆,陆总好。”   “你好。那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陆行简认真看着这俩喝醉的人。   恩,好在没傻,还能认人,思路也比较清晰。   “不行,我们等喷泉。”南溪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扭过头撑着下巴,不再看陆行简,生怕喷泉长脚跑了。   “是,我们已经等了......”朱倩倩抬起胳膊看手表,“已经等了,我数数看,二十五分钟了,还差三分钟就十一点了,马上就到了。”   “是,马上就到了。这里的音乐喷泉是全市最好看的,最漂亮的。”南溪脸上满是骄傲之色,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喜礼物一样。   朱倩倩头点得像个啄木鸟。   俩人把陆行简扔在了一旁。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人民广场”还是很热闹。人来人往,但坐在石阶上的人比较少,大家都知道音乐喷泉已经停了。   小孩子手举着小风车,乌拉乌拉地跑着,五彩的小风车快乐地转着圈。   年轻的父母跟在后面,温温柔柔低声唤着:“慢点慢点,小心撞到人。”   小孩子跑得更欢快了。对面的行人笑着避开,年轻的父母跟在一旁说着谢谢。   有人在街角弹着吉他,唱着情歌。   风里卷着情歌,连夜色都显得特别的多情而温柔。   陆行简的心突地就安静了下来,这样悠哉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   他挪到一旁,打了电话,电话持续了两分钟。   十一点整,喷泉的音乐准时响起,水池的彩灯依次亮起,泳池的水柱随着音乐变换着舞姿。   “妈妈,喷泉,喷泉。”小孩停了手中的风车,对着喷泉跳着欢腾着。   “奇怪,今天不过节不过年,商场也没活动,怎么今晚十一点还会有喷泉呢?”年轻的爸爸一手搂着爱人的腰,一手牵着小朋友。   “是喔,以前从来没看到过。不过这个时候看到,还挺好的。”年轻妈妈依靠在身边男人厚实的肩膀上。   “我就说吧,肯定有喷泉。他们还劝我早点回家。”南溪站了起来,拿着手机一顿狂拍。   朱倩倩狂点头,俩人在喷泉处不停自拍。说什么要保存这珍贵的回忆。   陆行简紧跟在后,怕她们人掉进去了。   十分钟后,喷泉停了。   南溪心满意足拉着朱倩倩往家走。   陆行简挡在她前面:“南溪,看路。”   “哥......”南溪抬头看着陆行简,“你来接我的吗?”   “是。”陆行简一本正经,看着这俩站都站不稳的人,额头上青筋直跳。   “那可不可以帮我把朋友一起送回去?”南溪乖兮兮地卖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可以。”   南溪一拍手:“倩倩,我哥来接我们了,走吧。”   朱倩倩看了一眼陆行简,拉住南溪:“南溪,听姐们的话,别跟他走,他是陆行简陆总。我俩都喝醉了,万一他把我俩都睡了怎么办?”   “绝对不会!”   南溪脱口而出。   陆行简冷着脸应。   两人异口同声。   “喔霍,你俩是双胞胎啊?有心灵感应啊?说的一模一样。”朱倩倩呵呵傻可,也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他是我哥,真的。”南溪认真掰扯着。   一个喝醉的试图跟另外一个喝醉的讲道理。这难度,大概跟“铁树开花水倒流”差不多了吧。   俩人掰扯了半天,没掰扯明白,南溪一扭头问陆行简:“哥,你跟她说,你是不是我哥?嫡亲的。”   陆行简一头黑线,谁跟你嫡亲的兄妹?我俩不是,半毛钱这层关系都不是,你别乱说。   朱倩倩打了哈欠:“别欺负我喝酒喝多了啊,我人醉心没醉,脑子清楚着呢。你姓南,他姓陆,他爸姓陆,他妈姓阮,都不是一个姓,谈哪门子嫡亲。”   陆行简暗自想着:喝醉的人,也不全是稀里糊涂的啊。   朱倩倩突然睁大了眼睛,双手握着南溪的肩:“难道你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南溪,你可听姐一句,他爸不要你妈,你怎么还能认这个人当哥?坚决不能认。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肚子男盗女娼,我可看了好多深宅大院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陆行简收回之前的念头,只想那块胶带把朱倩倩嘴巴贴起来,还有脑洞,他要拿水泥糊起来。   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倩倩挡在南溪前面,抬头挺胸,勇气可嘉:“陆行简,你走开,别想染指我的溪妹妹。”   陆行简阴沉着脸,脸放大在朱倩倩面前:“朱倩倩,你听清了,这话我只说一遍。南溪是我喜欢的人,她醉了,不能跟你胡闹。先回家,不要在大马路上闹。”   朱倩倩被“我喜欢”三个字搞蒙圈了,一时在“兄妹”和“爱人”之间切换不过来。   “南溪,陆行简说他喜欢你,是不是?”朱倩倩晃悠悠扭头问南溪。   南溪“嘻嘻”一笑,把尖尖的下巴靠在朱倩倩肩上,双手拦腰一抱:“你别跟别人说啊,这是个秘密。”   朱倩倩得到了认证,朝陆行简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家吧。”   陆行简送了口气,把俩姑奶奶请上了车。   副驾驶的南溪睡得很是安稳,小嘴红嘟嘟的。 第五十二章   陆行简替南溪系着安全, 心猿意马。   南溪身上的酒气全变成了勾人魂魄的迭迭香, 陆行简温热的手掌扶在南溪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大拇指托稳她的下巴,人慢慢俯身下去。   后座原本睡得四叉八仰的朱倩倩,诈尸般坐了起来:“你干什么呢?别想偷偷占我家溪溪便宜,我可精着呢。我这双眼已看透太多。”   朱倩倩弯着两根手指, 手指尖对着自己眼睛一比划,倏地对准陆行简:“你小心点。”   “吧唧”人往后一倒,又睡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我可精着呢。”   陆行简哑然失笑,这到底哪来的奇葩?(此处奇葩并非贬义,请原谅陆爸爸的修辞手法。)   陆行简问不出朱倩倩地址,只好一股脑把人都拉回了南郡城, 好人做到底。   他想过把人送到宾馆,但万一出点什么事, 责任担不起。   陆行简请物业大姐帮忙,把朱倩倩给背了回去, 自己则背着南溪。   物业大姐人很好,把朱倩倩外套鞋子一脱,盖好被子才出来,陆行简给人五百块钱, 算是答谢。   南溪睡得很沉,陆行简不想把她弄醒。   陆行简把南溪化妆台的东西仔细研究了一遍,挑出卸妆棉和卸妆油, 然后接了一盆温水放在床边。   他上网检索了卸妆教程。   陆行简照着教程,先把卸妆棉用卸妆油浸湿,剪成贴合眼睛嘴唇的形状,敷上。   他掐着秒表,等十五秒。然后再拿着卸妆棒一点点辅助卸眼睛和嘴唇,反复几次,才开始清洗脸部。   脸部陆行简还特意用了卸妆洗面奶,面前接的那盆水,就是方便来洗脸上的泡沫的。   他手法轻柔,南溪就像在做sap,特别享受,也特别配合。   陆行简却小心得出了一身汗,生怕把南溪弄醒了。   他收拾干净,在床边席地而坐,头枕着手臂,趴在床沿上认真打量着南溪。   窗外的月光温柔倾泻而下,半明半暗地光亮笼罩在南溪身上,她像熟睡婴儿侧身睡着,腿微微蜷缩着。   陆行简想起了二十岁那年,他偷偷飞去南韩看南溪。   那是一个普通的星期六。陆行简拿着自己赚来的钱,买了一张飞机票,直接飞去了韩国。   他也知道,南溪出国后,不见任何人,手机号码也联络不上,社交软件更新状态也都停留在一年前。   南溪过去的细枝末节或者只言片语,都成了陆行简的精神鸦片,能止他痛,止他相思。   可周五晚上那个诡异的梦吓坏了陆行简,他梦见南溪满脸是血的朝他吼:“陆行简,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   陆行简半夜惊醒,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咬着手痛哭流涕。   第二天天一亮,他谁也没说,独自一个人去了韩国。   他怕得要命,怕再也见不到南溪。   陆行简这次见到南溪了。   在医院里。   南溪被车撞了。   陆行简红着眼,看着昏迷中的南溪,像一头暴走的狮子。   医生安抚他:是麻药还没有褪去,再过几个小时人就会恢复过来。   南溪瘦了,头发长了。   可陆行简心口疼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他的溪溪,怎么就能住了院?怎么就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那个叫朴彩珍的来过一次,得知南溪伤势并不严重时,又匆匆忙忙走了。   陆行简找了看护。   南溪睡着的时候,他就进来;南溪清醒的时候,他就去医院外面站着。   一个星期后,南溪出院。陆行简亲眼看着经济公司的车接走了南溪,他才赶到机场,匆忙回了国。   周放接的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好家伙,你一身烟臭味,空姐没把你赶下来已经是普度众生了。说吧,去了那边一个星期,想明白了什么?想好了跟你爸妈怎么解释吗?”   陆行简这七天里学会了抽烟,从刚开始抽烟呛到眼泪流,到后来一包一包的抽。   每次守在医院门外时,他就一根烟一根烟的抽,好像这样,时间才过得快一些。   陆行简嗓子哑得说不出来,整个人走路都发飘:“阿放,我睡一下再跟你说。”   陆行简让周放来接他,是因为他身上刚好只够飞机票的钱,还是红眼航班。现在他口袋比脸都干净。   他这几天饿了就胡乱吃点泡面,渴了喝医院的免费水。所有的钱都花在南溪那,给南溪汤汤水水、买营养品、请看护。   陆行简躺在后座一分钟就睡着了。   周放发了个信息给阮文静和陆海丰:“叔叔阿姨,阿行我接到了,您二位放心。这几天,他先住我这,我会照顾他。”   这一觉,陆行简足足睡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直到第三天,陆行简一大早起来,洗漱了一番,跟周放说了一句:“阿放,有吃的吗?随便什么都可以,泡面有吗?”   周放突然就心疼他哥们了。他这哥们儿,以前嘴叼着呢。   “你少贫,来哥哥这儿,哥哥还能这么刻薄你?大餐我已经点好了,在来的路上。”周放收拾好那点难受劲,重新嘻嘻哈哈。   陆行简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半天也不见他点火。   周放狗腿子般的点燃打火机,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摆,学着旧事伺候人的小厮说话:“爷,小的给你点火。嘿,小心烫着你眉毛。”   陆行简拿下烟嘴,吹灭了打火机的火:“阿放,南溪过得那么苦,我没有资格过得这么舒服。”   周放看着陆行简撕了烟盒,扔在了垃圾桶,面无表情看着茶几。   他真怕陆行简一冲动把茶几上的那些奢侈玩意一股脑全扔了。   半天,陆行简又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我想开个公司,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搞?”   周放觉得这事比“不享乐”更严重,他一屁股坐在茶几上,面对面看着陆行简:“做什么?怎么做?你有没有策划书?做生意可不是玩过家家。今天兴起就干,明天不乐意就撂摊子。”   陆行简展唇一笑,有点吸血鬼的气质,他抬手做了个枪的手势对着太阳穴:“策划书在这里,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你。”   周放心里一惊:“这事不宜操之过急,你呢,好好休息几天,闻闻?一身的烟味都还没散干净。阿行,你跟哥们说个实话,南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句话,无疑是在陆行简心窝上插刀子。可这刀子不插,心口上那股血流不出来,里面就会发炎、脓肿、溃烂,到最后烂完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刀别人不敢插,一冉还小不懂插刀,就只有周放了。   陆行简眼睛里水光晃动,他仰头靠在沙发上,盯着头顶上那盏漂亮的水晶灯:“阿放,你说这世界是不是真有超自然的事情?周五,我梦见南溪满头是血地冲我大喊。”   陆行简声如泣血杜鹃。   周放听得心惊肉跳:这特么哪是谈恋爱?这是要人命啊。   “第二天,我一早赶了过去,南溪被车撞了,住院了。经济公司没人管她,就那么把她扔在医院里。是我没用。”   眼泪顺着眼尾滑落,落在身后的地板上,“啪嗒”清脆有声。   周放心里难过得紧,此时不帮,还算什么哥们,他心中的豪气冲天,大喊了一声:“谁敢说我家阿行没用,先来过我这一关,看哥哥不打得他满地找头。”   陆行简应了一声:“谢谢放哥。”   第三天,两个人卯足了劲把计划书弄了出来。周放又去找了他哥,计划书反复修改,才得到了他哥的认可。   运作成本,陆行简找他爷爷借的,周放死乞白赖找他哥要的,赔了就当给他交学费,赚了的话,就当给他公司贺礼。   反正一句话,这钱他是不打算还了。   几百万对于周陆两家来说,都是毛毛雨。   陆行简和周放说干就干,所有流程手续都是俩人亲自去跑的,俩人各占百分之五十的公司股权。   公司开业那天,他们哥三个一起吃了个饭。   陆行简那天喝到烂醉,到最后抱着邰琛钧和周放大哭,说的全是关于南溪。   周放都快能背下来了,反反复复讲了一遍又一遍。   周放替自己在心里掬了一把泪:他这哥们这么不靠谱,冲冠一怒为红颜,这钱大概真要当学费了。   后来,公司越开越红火,当然这是后话。   从那以后,陆行简再也没有碰到这种酒。有应酬,也都是周放帮忙挡着。再后来就有了专门的公关部,不是一般的人,也不用陆行简和周放亲自陪酒了。   陆行简的电话铃声切断了他的回忆,来电是周放。   “怎么了?”陆行简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刚收到回信,剧组信息被泄露的人找到了。”周放得意的笑着。   “你拿到的那个号是关键?她要矢口否认怎么办?”陆行简深谋老道。   “笑话,哥哥打了这么多年的鹰,还能叫鹰啄了眼睛不成?给你看个东西吧。”周放其实同样是只老狐狸,只是他更擅长用亲和力麻痹敌人。   陆行简看完视频,啐了他一口:“你够狡猾的啊,这事板上钉钉了。明天你拿着证据找她谈。当然,传闻不需要去纠正了,反正也要马上官宣了。新一□□风雨要来了,她会是个好的箭垛子。”   “我好怕啊,老陆,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奸商。你这是早就想好了后招?”周放在那边咋咋呼呼。   “这是营销部的事,与我无关,要是我做了,那要营销部做什么?”陆行简不要脸的否认了。   过了片刻,周放又贱兮兮地加了一句:“我还有个有趣的发现。明天见面聊,带上南溪。” 第五十三章   一大早, 南溪是被朱倩倩的尖叫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 睁开眼睛, 陆行简撑着下颌温情蜜意地看着她。   南溪脑子一下子短路了,迷迷瞪瞪伸出手,抱住了陆行简。   陆行简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一大早的男人, 禁不起半点撩拨的。   门“咣当”被人从外向内推开,朱倩倩张大了嘴巴,正要说话。   陆行简和南溪齐刷刷、步调一致地扭过头,看着朱倩倩。   陆行简是怨念,南溪是迷糊。   这个朱倩倩又是打哪冒出来的?昨晚到底发了什么事?   朱倩倩眨了眨眼,关上门。一秒钟后,又打开:“陆总, 我就一个问题,能问吗?”   陆行简松开南溪, 站起身,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服:“你问吧。”   朱倩倩被气势吓得不由自主想后退一步, 手紧紧地拽着门把手,她看了一眼屋内眯瞪的南溪,鼻子猛嗅了一下,并没有闻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气, 于是她把大门打开,让屋里的空气流通起来。   “我就问你,南溪是不是你妹妹?嫡亲的或者继的。”朱倩倩努力把头抬高, 这样不至于太没有气场。   “不是,倩倩你误会了。”南溪抢先接了话。这会她完全清醒了过来,脸红成了油焖大虾。   “溪溪,你别替他说话,他要敢欺负你,我就,我就......”朱倩倩没威胁过人,一时不知道说那句话台词比较有威慑性。   “那你就怎么样?”陆行简看得出朱倩倩是真对南溪好,被她破坏美好气氛的小怨念也逐渐散去。   明明怕得要命,还敢直呼自己的名字,问自己问题。   人也不笨,知道堵门口,事情要有什么变化,起码能跑掉一个。   不错,警惕性还是很高。   陆行简在心里评估着这个朋友的可交的可能性,像做风险评估一样。   朱倩倩当然不知道她在陆行简眼里,就跟待卖的小猪仔似的,几两几斤被人给摸透了。   她瞪着陆行简:“我就报警。”   陆行简轻快笑出声,原来也是时灵时不灵的人。这样,他家溪溪也不会吃亏。   “你笑什么?你要欺负溪溪,我就拍下来,报警,我,我写文发到社交软件上去。”朱倩倩觉得陆行简就是仗着自己财大气粗,不把她们这些小人物看在眼里。   心里越发替南溪着急。   “我要是欺负溪溪,还能让你拍得到照片?恩?”陆行简走到床边,勾起南溪的下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   南溪脸色泛着桃花,眼睛里带着春意,脚趾胡乱挣扎着。   这些全落在朱倩倩眼里。   她虽然是个母胎单身狗,但她看了不少猪在跑啊。这不影响她准确判断,南溪很享受,很自愿。   房间里粉红泡泡直冒。   陆行简瞪了这个颇“不识相”的朱倩倩:“还想看我欺负溪溪?那我可是要收门票的。”   “啊......”朱倩倩尖叫一声,“啪”的把门关上,咆哮声隔着门穿透而来:“我要烧死你们这些秀恩爱的异性狗。”   南溪拉起被子兜头把自己盖住:怎么办?太羞耻了,太开心了。   陆行简他第一次当着外人这么毫不在意袒露自己俩人的关系。   就是那些话,太羞耻了。啊啊啊,怎么跟倩倩见面啊。   陆行简看着裹在被子滚来滚去的南溪,心情像第一次开车一样。   他隔着被子抱了抱南溪:“我去给你们买早餐,起来洗漱洗漱,穿戴整齐,尤其是朱倩倩。”   “恩。”南溪低低硬了一声,人有点眩晕。   陆行简走到门口,琅琅有声:“朱倩倩,你早餐想吃什么?”   过了好大一会,陆行简准备问第二次的时候。   阳台传来一个幽怨的声音:“陆总,还是我去吧。”   陆行简脸一板:“一身的酒气,也不怕把人老板、客人熏跑了。吃什么,说吧。”   朱倩倩闻了闻自己的味,更加哀怨了:“陆总买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挑。”   陆行简换鞋出了门,南溪红着脸从屋里走出来。   朱倩倩拉着南溪的胳膊,泫泪欲滴:“溪溪,我刚才是不是对着陆总喊陆行简?”   南溪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朱倩倩腿一软,南溪扶住了她:“我刚才是不是还很大声地跟他吼?”   南溪又点了点头,忍住笑意:“还特别有气势。”   “那我是不是还说要对他不客气?”朱倩倩彻底瘫在沙发上。   “恩,你还说要报警,要拍他小视频发网上。”南溪一刀一个洞,毫不手软。   “完了,完了,我还是先走吧,我怕陆总这顿早饭是我演艺生涯中最后一餐了。罢了,罢了,我不吃了。”倩倩在眼睛下方点了几滴矿泉水,就当做眼泪了。   “还不赶紧洗澡刷牙去。你昨晚没洗澡就睡了,你今天得把被子负责洗干净。”南溪爆笑出声,羞涩被倩倩这一顿戏精演出,全扫开了。   “我没衣服,内衣内裤都没有。”倩倩扒在门口,咬着手指头卖萌。   “全都有,新的。放心吧。”南溪拿来整套衣服和毛巾。   “得了,我要洗个漂亮的澡澡,给陆霸总施个法术,让他忘记昨晚忘记今天早晨。”倩倩在浴室兴奋地喊着,愉快地哼着胡编的小调。   南溪也进去洗澡去了。   “倩倩,你不想问问我跟陆行简是怎么回事么?”南溪帮忙给朱倩倩吹着头发。   “我刚才不是问过了吗?你们既不是兄妹又不是出轨,两情相悦,我还有啥可问的。”朱倩倩头发柔得跟缎子似的。   “那要是我俩是呢?”南溪坐了下来,换倩倩给她吹头发。   “要真是,我就打断你腿。我不是老古板,但天下的□□不好找,两条腿男人还是很多的。人生苦短,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过得那么惨烈?”朱倩倩停了手里的吹风机,给南溪头上上了保护精油。   “今日份朱倩倩金句完成。滴,打卡。”南溪嘻嘻哈哈。   “欸,你俩真不是那种关系吧?”   “真不是。”南溪打开手机想看看信息,结果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昨晚拍照的界面上。   “这是什么东西?”视频乌漆嘛黑一团。   倩倩凑了过来:“什么也看不见,下一条。”   下一条就打开了她们新世界的大门。   视频了全是她俩昨晚醉酒后的疯态,视频十几条,照片几十张,这还只是南溪手机的。   倩倩手机里更多。   俩人看着一边嫌弃,一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要被人拍到怎么办?我以后要红遍全亚洲怎么办?好担心这样惨绝人寰的黑历史啊。”倩倩的表演瘾又发作了,“但是,我真的舍不得删,喝醉只能一醉解千愁,这能解世界万物愁。”   南溪揉着发酸的脸颊,笑着连声称是。   太沙雕太搞笑了。   “那不删?”   “不删。”   “要是你害我怎么办?”倩倩抱着手机。   “嘁。爆了你,就等于爆了我,你手机不也有吗?四不四撒?”南溪笑瘫在沙发上。   朱倩倩一听也是,边“欣赏”着昨晚美妙的舞姿:“咦,我记得‘人民广场’的音乐喷泉十点就没了,怎么十一点我们还拍到了?难道是说,陆爸爸这么神通广大,一个电话就让人开放了音乐喷泉?”   这个喷泉的事,不但她们知道,全市人民都知道,最晚到十点。   真相只有一个,就是人为操控的。   “啧啧,吃完早饭我就走,我怕我糖粉过高,会胖。”   陆行简走到门口,就听见南溪她们闹腾声,他放下钥匙,改成敲门。   有外人在就是不方便。   朱倩倩连忙收拾好表情,做得端端正正,跟新开学的幼稚园小朋友一样,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陆总早,辛苦陆总了。”   陆行简“恩”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三个人在这诡异而粉红泡泡满天飞的气氛里吃完了一顿早饭。   吃完饭,朱倩倩就要走,南溪拉住了她,俩人一起坐地铁,陆行简自己开车走的。   陆行简到体育中心酒店时,周放已经在等着了。   他看了看陆行简身后:“南溪起不来?禽兽啊,她们还要经过高强度训练,你放过她吧?”   陆行简冷冷怼了一句,抬脚往电梯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下半身思考?你当心使用过多,年纪轻轻就不举了。”   周放追了过去:“我是金枪不倒,一夜七次。不是,你意思是说你还没吃到嘴?哈哈哈哈,太逗了。”   “闭嘴吧你,不是说有证据了吗?”陆行简耳朵可疑的红了。   周放一秒变正经:“恩,简直不要太惊喜,买一送一。赶紧让南溪过来。”   “她在地铁上。”   “没事吧你,你都过去了,不顺路把她带过来?你们还玩什么地下情呢?”周放永远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耍嘴皮子的机会。   “溪溪说暂时不公开,我尊重她。”   “那你完了,以后有你吃不完的醋的。”周放补了一刀。   陆行简不再说话。   俩人找了间会客室,徐芳已经在来的路上。   她心情激动,等了好几天,周放终于忍不住约她了。   她精心化了个周放最喜欢的妆,衣服也是周放最喜欢的,还有香水。   徐芳很自信,她觉得今天,一定能拿下周放。抱住了周放这条大腿,她出头之日也指日可待了,周放对女人素来大方。   她推门进去,看到陆行简和周放都在,微微一楞,转头妩媚一笑,大大方方关上门。   据说上流社会喜欢玩一些常人所不能接受的花样。 第五十四章   “陆总好、周总好。”徐芳娇笑着, 撩着裙摆准备往周放身边坐。   “别, 还劳驾您坐那儿。”周放手一伸, 指了指旁边那张榉木长桌。   徐芳瞟了一眼那张长桌,暗自低笑。桌面抛光后上了一层透明的桐油,保持着木料原色和纹路。长桌的中央有一大块椭圆的疤痕,徐芳不知道这个地方待会会不会刮伤自己屁股。   桌脚是四方的, 看着倒挺结实。三个人的重量,应该不至于压垮它。   徐芳踩着血红的高跟鞋,扭着水蛇腰,直奔榉木长桌。   今天的裙摆是鱼尾型的,太紧又太短,稍微不注意就会走光,徐芳只好踩在椅子上坐了上去, 虽然姿势不太优雅,但以满足老板要求为最高目标。   徐芳一条腿踩在椅子上, 一条腿半垂着,露出白皙的大腿, 好看的线条。   双手反撑在桌面上,下巴抬起,身体微微往前挺着,徐芳很了解自己的优势, 这个坐姿,最大程度凸显了自己的身材。   陆行简和周放对视了一眼,无声地笑了。   周放收起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蓝色西装扣子扣得周周正正。   他敲了敲桌子:“徐芳,麻烦你坐椅子上。”   徐芳羞涩一笑,挪过另外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陆行简打开录音笔,推到桌子中央,徐芳脸色突变,她手不由自主抓紧了椅子坐垫,下意识想逃走,这是害怕后人的身体机能反应。   “徐芳,我有事问你,请坐。”陆行简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气势和压迫感。   徐芳手心开始冒汗,心里的念头已经闪现无数种可能。   “那我现在可以问你了吗?这是录音笔,我知会你,是征得你的同意,当然,你也可以......”陆行简停顿了一下,声音放缓。   “陆总请问。”徐芳权衡再三,快速做出选择。她是擅长钻营谋算的人,第一条就是摸摸对方的底。   陆行简手段如何,徐芳并不陌生。   “《青春》剧组的事,是不是你指使郑欢的助理小云散布出去的?当然,我是指网上那些爆料。”   “是。”徐芳面色惨白,她心里明白,陆行简会这么问,肯定是有了铁证。   至于铁证是怎么来的,是自己蠢造成的。自以为抱上了周放这条大腿,结果没想到亲手递上了蛛丝马迹,让陆行简剥丝抽茧查到她头上。   南溪肯定也有份。徐芳想到这,脸色晦暗不明。   “好,徐小姐爽快。那我再问你另外一件事,属于私事。”陆行简关了录音笔,“去年,你给人咖啡里下泻药这事,有是没有?”   陆行简的声音沉静如深海,蓄着滔天巨浪,只等他撕开一道口子,这巨浪就会把徐芳连皮带骨,一并给生吞了。   徐芳身子抖得如筛糠,她不单单是后怕,还有不甘心,她又怕又气。   南溪是陆行简的人,一直都是。   凭什么南溪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讨得陆行简的欢心?凭什么?   徐芳脑子里一片混沌,她想起了杨辉。   “星耀”的前制片中心副主任杨辉也是徐芳的裙下之臣。   得知杨辉从“星耀”离职后,徐芳很是诧异,这么个肥差杨辉怎么舍得放弃?   她趁着杨辉心情不好,约他吃了个饭,给他灌了不少酒。   她要从杨辉口里打听出下一个主任是谁,自己得适时一脚踢开杨辉。   “杨主任,您心情不好呀?”徐芳趴在杨辉肩上,任由杨辉毛手毛脚地占便宜。   “还不是南溪那个贱人。想从我这儿拿好处,又舍不得出本钱,还设计陷害我,我说她怎么那么大本事,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了陆行简。”杨辉心里恨得要死,把气都撒在身子底下的徐芳身上,“臭□□,看我不干死你。”   徐芳疼得“哎哟”叫唤起来,杨辉打了冷颤,瘫在徐芳身上,像座肉山。   徐芳推开他,翻身坐了起来,看着睡得像头剃干净毛发白猪似的杨辉,“呸”了一口,抽出几张纸胡乱擦了擦,穿好衣服出了门。   后来杨辉找过她几回,被她找理由拒绝了,再后来,杨辉就在她黑名单躺着。   原来杨辉说的是真的。   陆行简为了南溪开掉了一个制片中心的副主任,那同样能悄无声息解决掉她。   徐芳背脊冒出一层冷汗,抖着手,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把烟点着,她猛吸了几口,呛得咳出眼泪,她弯腰擦了擦眼角,吐出一口烟雾:“陆总,你为了她把杨辉开了,那为了她,你想怎么解决我?让我失去这次拍戏的机会?还是全圈封杀我?”   南溪坐在周放安排的房间里,听到这里,呆住了。   陆行简为她做的这些事,她都不知道,他也从来没有说过。   讨厌,故意让她偷偷知道,让她哭。南溪扁了扁嘴,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   一旁的工作人员目不斜视。   但南溪这会心里只有陆行简。   陆行简轻笑一声,抬起好看的眉眼看了一眼徐芳:“徐小姐,你在这个圈子怎么过,那是你的自由,我陆行简没有这个闲心去过问。但,有句话要告诉,别惹你不该惹的人。”   “是,陆总,我记住了,对不起。”徐芳灭掉了香烟,“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我受了,但你还有人需要说声对不起。”陆行简拿起桌上的录音笔,推开椅子,“徐芳,我并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说话,希望你知道。”   周放打开门,拱了拱陆行简:“哟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啊,是怕南溪生......生......生活是这么的美好,人生又是这么的暴躁,不好,不好。”   周放说完,抬起头,从南溪面前飘过。   南溪眼睛水光流转,眼睛里全是陆行简,手指蠢蠢欲动,但现在人这么多。   “走,我们走贵宾通道。”陆行简飞快说了一声,伸手去拉南溪。   南溪没有半点迟疑,紧紧抓住陆行简的手,拉着往前跑。   “错了,这边。”陆行简被她拽着一起没头没尾往前跑。   “喔。”南溪挠了挠头发,换了个方向拉着陆行简继续跑。   这里没有人来,电梯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陆行简靠在电梯内壁上,任由南溪握着他的手。手一会松一会紧,像极了此刻这双小手主人的心情。   南溪有好多话想要跟陆行简说。   可要命的眼泪总堵得她喉咙发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行简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认命地走了过去,把南溪完完全全拢在怀里:“溪溪,你都听到了?”   南溪把脸埋在陆行简怀里,闷着声回答:“恩,我刚才都听到了。”   这样可以掩饰自己哭过了。太丢脸了,每次都在陆行简面前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瞒你的。只是这些事并不是那么光彩,我不想让你知道。”陆行简双手收紧了些,他怕南溪讨厌这样的自己。   南溪抬起头,鼻音浓浓:“才没有,对付阴险的人,就要比她更阴险。狗咬了我一口,我当然不会去咬它,但我手里的棍子又不是吃素的。”   “你不怪我?”   “我才没有怪你。你偷偷为我做这么多事,害我掉眼泪,让人笑话,讨厌。”南溪说完,又一头扎进陆行简怀里。   表露自己内心的真心话,真的是太羞耻了啊。   “溪溪......”陆行简耐心哄着怀里这只小鸵鸟。   “干嘛?”南溪不肯抬头。   “抬起头让我看看?”   “不给看,太丑了。我要把眼泪鼻涕擦你衣服上。”南溪掐着陆行简的腰,威胁他。   “没事,我等会脱下来,给你慢慢擦。”陆行简笑声带动了胸腔震动,震得南溪心尖发麻。   “不准脱衣服,谁准你脱衣服啦?”南溪扭身从陆行简怀里挣脱出来,捂着脸往前跑。   陆行简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这句话,再结合一下现在的环境和气氛:嗯,确实有那么点流氓气息。但人不流氓枉少年啊。   他大步追了上去,拦腰抱起那个埋头乱跑的“小鸵鸟溪”:“溪溪......”   口气宠溺地像哄小宝贝。   没错啊,南溪就是他的小宝贝。   “放开我,我自己走。”南溪划水般蹬着腿,小短腿够不着地。   “乖,别闹。咱家车在这边,你往那边跑是找不到的。”陆行简话里全带着笑,温柔得醉人。   南溪转了转眼睛,一个惊人的回答浮现出来,她抬起胳膊随便乱画了一个圈:“我从这,到那,再到那,绕过来,一样可以找到咱家车。”   陆行简的笑意越弄,抱着人往前走:“嗯,对,溪溪最棒了。”   “夸得太过表面。”被塞进车里的南溪不依不饶地叫唤着。   陆行简绕到主驾,拉门上车,落锁。   人朝南溪压了过来。   南溪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陆行简,手摸着门把手,试图摸到开门锁:“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陆行简一手撑在南溪腰侧,一手解着衬衣领口处的扣子,一颗两颗,结实精壮的胸肌慢慢显露出来。   南溪抬手捂着眼睛,手指张开一点点缝,偷瞄着。   这么好的身材不看,太吃亏了。   陆行简看着南溪这模样,哭笑不得,扣子是不能继续解了,他不过是逗逗他的小姑娘而已。   没想到他的小姑娘胆大包天,一边红着脸一边偷偷看。   没把小姑娘撩跑,倒把自己撩拨得快忍耐不住了。   自己惹的火,还得自己灭。   再难没有陆行简这么难的了。   南溪见陆行简没动静了,放下放着眼睛的手,脸色还颇有点失望。   看不到美好的□□就是人生一大憾事。   陆行简重新压了过去,在南溪耳垂子上轻轻咬了一口,他满意地听到了南溪的倒吸气声。   “等会在家里脱给你看怎么样?”陆行简口气里的热气全灌进了南溪的耳朵里,南溪脸“腾”的一下红了。 第五十五章   南溪觉得陆行简变成了一座火山, 还是一座不停在喷射“荷尔蒙”的正在进行时火山。   这“火”烘得南溪心慌意乱、意乱情迷、情迷......情迷这个四月。   可她没舍得逃。尽管她心里现在乱成十面大鼓一起狂欢, 她也舍不得逃开。   是陆行简啊, 这个她从十五岁就开始惦记的男人。   她定定地看着陆行简,陆行简漆黑深邃的眼睛全都是她。   陆行简倒抽了一口气,是他大意了,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他的南溪早已经偷偷长大了。   南溪低低喘息着, 斜斜靠在椅背上,脸色潮红,嘴唇红润泛着水光,眼睛里带着勾子,勾住了陆行简的心和命。   陆行简慌乱了,着急了,这样的南溪让他疯狂。疯狂得有些偏执, 这样的南溪不能让其他人看见,男人不准, 女人也不准。   南溪是他陆行简的,只能是他的。   他在心里、梦里惦记了多年的南溪。   陆行简想起了第一次有关南溪的那个梦, 脑子轰地一声像一锅百度沸腾的水。   那年南溪高一,九月开学季。   九月的天气还很燥热,秋老虎拽着夏天的尾巴不肯走,不遗余力地散发着最后的热力。   陆行简照常给南溪、一冉检查功课。   南溪刚洗过澡, 穿一身丝绸睡衣,长袖长裤,扣子扣得规规矩矩。   妈妈阮文静担心孩子们睡觉乱, 怕他们贪凉,睡衣都是长衣长裤宽袖口。   南溪只有在陆行简面前才显露出孩子气,她盘腿坐在椅子上,宽大的裤腿不听话地滑了下来,露出一截莹润白皙的脚腕,细细的,莹润的,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可爱的少女粉。   脚趾有节奏地动着,像在跳舞。   南溪思考问题时,习惯性把笔头咬在嘴里,今天陆行简给的题目很有些难度,超纲了。   她一手握着笔,一手撑着太阳穴,宽大的衣袖顺着手腕慢慢滑到胳膊肘,堆在书桌上,凌乱着。   黑色泛光的布料衬着雪□□嫩的手臂,陆行简莫名闻到了一股香气,隐隐约约,他突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南溪今天的注意力全在习题上了。都怪自己,昨天跟她哥陆行简夸下了海口,说做的题目都不难,结果,今天的超纲难题就摆在眼前了。   她忙得没有时间偷看陆行简了。   南溪鼻子皱了皱,有些小懊恼。   陆行简在桌上捏住了自己那只蠢蠢欲动的手,今天太不对劲了。   他的手脱离了他思维的控制,想要去摸一摸南溪的鼻子,让她不要那么烦恼。   陆行简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走,找个理由离开。   但四肢已经不听大脑控制和指令。   “哥,我有个问题......”陆一冉举着作业跑了过来,大声嚷嚷着。   一冉看着眼前的场景,诡异地发觉自己像个外人不合时宜地闯入了别人的领地,打破了某种气氛,她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哥,我这里没太弄懂。”   陆行简吐出一口气,从那个杂念丛生的磁场里抽身出来,他起身路过一冉:“今天先到这,有问题明天一起问。”   陆一冉看“外星生物”似的,看了她哥一眼,把作业按在胸口,侧身让开:“喔。”   “溪溪,你没觉得你哥今天有点不对劲吗?”陆一冉说话有些跟人不太一样,她很喜欢用你这个字,哪怕陆行简是她亲哥,她也习惯性地说“你哥”“你哥”。   “没啊,这些题目太难了,我才做出来一个,到底谁给我的勇气,在大学霸面前夸下海口的?真是百因必有果,我的报应就是超纲题。”南溪说完长叹了一声,低头继续勾勾画画。   “哈哈,还有你不会的?给我看看。”陆一冉凑了过去,看了一眼,像看天书似的,她拿起自己作业起身就走,“溪溪,你继续努力,我走了。”   陆一冉面无表情地走了:这俩刷题狂魔,做的题目永远都是超纲的。文字拆开,她都能看懂,合一起,就不懂了。   南溪停下笔,后知后觉回忆起一冉说的“哥不太对劲”,难道生病了?南溪后悔自己只顾着做题,都没能注意到陆行简的不舒服。   她走到陆行简房门,轻轻敲着:“哥,是我,你没事吧。”   陆行简刚洗了个冷水澡,心情冷静了下来。他把刚才那个状况归结于自己最近看了小电影的缘故。   大学正青春的男学生,没看过小电影的少之又少。陆行简身边有个周放,想没资源都没可能。   上周末,周放就贱兮兮地把陆行简生拉硬拽拖进了屋,俩人看着一部“巨作”,很经典的。   周放去卫生间放了三次水。陆行简翘着二郎腿,腿上放着一个抱枕。   周放作死地去揭陆行简腿上的抱枕:“阿行,你不会有问题吧?都快完了,你居然没去洗手间放放水?来,让哥哥给你检查检查。”   青春少年,最好的是面子。是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陆行简大大方方让周放抢去了抱枕。   周放瞪大了眼睛,大喊了一声“卧槽”,往后退了退:“阿行,你别是在□□里塞了个大哥大吧?”   陆行简眼风一扫,懒洋洋地:“塞没塞,你来检查检查?”   周放丢不起那个人:陆行简这小子,怕是吃鹿鞭长大的吧。   “不,哥自己有,不稀罕你的。”周放装作云淡风轻,极力控制自己的羡慕,“你憋这么久,不怕给憋坏了?”   虽然自己的也不小,但还是比陆行简少了那么一丢丢。   电影最后一点声音消失,陆行简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朝卫生间走去:“这叫耐力和持久力,阿放,以后这样的片子还是少看,成了快枪手就不好了。”   周放隔着门怒放:“陆行简我去你大爷的,劳资是金枪不倒。”   陆行简吹着口哨,愉快地放了一大波水。   南溪的声音像夏天的桂花糕,软软糯糯地,咬一口还很有弹性。   打住,陆行简喊停,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清了清喉咙:“南溪,我没事。”   南溪听出了陆行简声音有些沙哑,她有些担心。   于是,南溪又敲了敲门:“哥,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陆行简从床上弹了起来,拉开门:“我真的没事。”   门缝里吹出来一股强劲的冷气,南溪打了个哆嗦:“哥,屋里空调是不是太低了?你头发都没擦。”   陆行简忘记擦头发了,发尖上还滴着水珠。   “好,我马上擦。还有什么事吗?”陆行简撑在门框上,头上的一颗水珠滴在了南溪脸上。   “没事了,哥,晚安。”南溪低下头,转身匆匆离开。   回到房,南溪摸着脸上那水珠,心怦怦乱跳。她闻了闻碰过水珠的指尖,那里有陆行简的味道。   南溪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的。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身睡衣跑去敲陆行简的门,是有多不合适。   陆行简阖上门,把自己摔在床上,心跳在加速。   他听歌听到半夜,还是睡不着。爬了起来拉周放打了几盘游戏,这才有了点睡意,挂了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陆行简睡着就开始做梦,梦里是一片粉红。粉色的灯、粉色的床,粉色的人藏在粉色的帐子后。   陆行简木偶似的走了过去,掀开帐子。女人乖巧地趴在床上,白皙圆润的肩膀露在外面外头,异常熟悉。   陆行简着魔似的俯下身子,亲在她肩头。   女人“婴宁”一声。   俩人滚作一团。   陆行简觉得这场景就像上周看过的那部电影,怀里的女人慢慢抬起头。   陆行简心跳如擂鼓,女人虚幻的脸逐渐清晰了起来,是南溪。   陆行简没有慌张,神情反而松弛了下去,单手勾着南溪的脸定定地看着。   南溪笑了一下,伸着细长的胳膊缠了上去,柔软饱满的身体贴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喷在陆行简的耳边、嘴唇上。   南溪的胆子大的出奇,主动得出奇。细长的手指从陆行简耳边顺着绷紧的脖子蜿蜒而下,落在他的胸膛上,继续往下。   手指停在皮带上,陆行简呼吸一窒。   南溪的手指调皮地转了个头,一粒一粒解着陆行简的纽扣,自下而上。   陆行简搂着南溪的腰,翻了个身,把人压在身下,由着她的手指调皮,自己不管不顾压了下去。   这场梦陆行简做得酣畅淋漓,颇有“但愿长醉不愿醒”的意味在里头。   早上五点半的闹钟叫醒了陆行简,他跃身而起,又躺了回去,梦里的画画电影似的自动播放。   他知道,自己对南溪起了邪念。但不行,这样不对,南溪是他妹妹,他要控制自己心里这只怪兽。   从那以后,陆行简再也没有单独进过南溪的房间,他躲着南溪。   可眼下跟数年前不一样了,他跟南溪是恋人,名正言顺、合理合法的恋人,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关系。   陆行简庆幸自己小时候做了最对的一件事:没有哭着喊着让爸妈给南溪改名,入陆家的户籍。   “哥......”南溪轻轻叫了一声。   陆行简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不管不顾亲了下去。   那晚,梦里的南溪也是一声声叫着“哥......哥......”   南溪勾着身子,双手搂着陆行简的脖子,配合地张了嘴,松开了牙关。   小手偷偷从陆行简腰间散开的衬衣爬了进去。   陆行简被刺激得不行,把南溪的椅子往后一推,空间腾开出来。   他翻身侧了过去,俯下身低下头,椅子被放平。   俩人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窗外的月亮羞红了脸,偷偷藏进云层里,不敢再多看。 第五十六章   陆行简头靠在南溪耳边, 平息着自己激动的心。   南溪闭着眼, 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着。   陆行简把南溪额头上的发丝拨开理顺, 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翻身坐回主驾,又把南溪的座椅扶正。   “溪溪,我们结婚吧。”陆行简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讲究什么结了婚才能上床。   但因为这个人是南溪,陆行简才想要更珍惜,才想要更认真对待,想把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交付给她。   婚姻是最神圣最珍贵的,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毫无保留交付给了南溪。   他爸妈就做了一辈子恩爱夫妻,他爸生意做再大,从来不在妈妈面前大声说话发脾气。   陆行简他有这份自信, 他会让溪溪更幸福。   南溪愣了片刻,转过脸, 兴奋得冲窗外“啊啊啊啊”学土拨鼠尖叫起来。   她没有做梦,刚才掐脸蛋特别疼。   啊啊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得找个人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分享出去。   啊啊啊啊,不行了。心都快跳出来了。南溪捂住心口,咬着嘴唇。   陆行简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求婚求得这么失败吗?   南溪怎么看起来特别暴躁了?难道是?是了,南溪还要继续拍戏, 她说过现在不能公开。不公开,怎么办婚礼?怎么结婚?难道隐婚?   那不行,不能委屈溪溪。   陆行简想着想着, 自己又给自己释疑解惑了,心里敞亮了,他得道歉:“溪溪,那个我......”   南溪扭头看了他一眼,像受到了惊吓似的,“哗啦”一声打开门:“你先别说话,你说的话我知道了。”   转身慌里慌张跑掉了。   陆行简看着还在震荡的车门,怂了,不敢追过去了。苦恼了片刻,陆行简摸出电话,给狐朋狗友们打了个电话。   南溪一头扎进电梯里,数着楼层,今天电梯好慢啊。好不容易到了十九楼,南溪开锁关门,鞋都来不及脱,坐在门口开始打电话。   “啊啊啊啊,姐妹们,你们有没有时间?一分钟,我就耽搁你们一分钟。”南溪激动得像只兔子,在房里转圈圈。   “说吧。”俞越转了圈椅子,把办公室门关上。   “有劲爆的我才听啊,是不是哪家小花鲜肉爆了大料?”一冉一脸的八卦。   钟意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句:“你说,我有空。”   南溪又尖叫了几秒:“陆行简跟我求婚了。啊啊啊啊......”   “什么?求婚了?在哪?”俞越咚地站了起来,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手忙脚乱开始收拾,“你在哪?我马上来。”   一冉附和。   钟意+10086。   南溪眼泪差点出来了:“我在家呢。”   三人齐刷刷翻了个白眼:“嘁,在家呢。喊我们过去当面喂狗粮?”   “没没没,他不在这。”南溪着急着解释,不好意思说陆行简的名字。   “啧啧啧,开始他他他了......明晃晃的秀恩爱啊,半个小时马上到。”   电话被掐断,南溪眼泪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今天是她最幸福最开心的一天。   那个她爱着的人,也恰好爱着她。她还有一帮好姐妹。   谁说人生不值得?再难的人生,也有它该存在的意义和值得的地方啊。   门铃很快响起,俞越带着一冉钟意她们来了。   “怎么个情况?怎么就突然求婚了?陆行简是不是有什么事?”俞越是冷静的。   “溪溪,说一说,在哪儿求的婚?戒指呢?蛋糕呢?鲜花?照片?”一冉是浪漫的。   “你答应了?”钟意是务实的。   “没有没有,你们听我说。”南溪坐在她们三人的对面,接受“审问”。   “你说。”俞越啧了一声,“你要有身为艺人的觉悟,看看脖子上的草莓印,还敢不敢再明显一点?”   南溪红着脸,拉了拉衣领。   一冉视线落在衣服上:“你俩......你俩已经哪个了?”   “没有啦。”南溪把脸埋在膝盖上,这帮家伙火力太猛了,要是阿行在,她们肯定不会这么嚣张。   “把脸抬起来,坐好,坦白交代,抗拒从严。”俞越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副“拷问”的架势,像个大boss。   钟意和一冉坐在她两边,像两个前锋“打手”。   南溪把事情讲了一遍,省略了两人之间的细节。   “就这样?”一冉有些失望,“这求婚求得也太随意了吧?要是我,能打爆他狗头。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礼物,就这么在车里来了一句求婚?你不是傻到答应他了吧?”   一冉瞪着眼睛看着南溪,大有一副“你敢这么把自己嫁了,看我不打死你的”架势。   南溪摇了摇手:“没,没。后来,他好像有点想收回求婚这事,然后我就跑了,没给他机会说。”   俞越看着南溪一脸“快夸我,看我聪明吧”的表情,心里哀叹: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是真理么?   一冉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什么?这样儿戏的求婚他还有脸收回?让他收回,让他收。还以为我家南溪是地里的白菜,想什么时候拱就什么时候拱吗?也不看看他是个二手男人!二手的,没人要。”   钟意拽了拽一冉:“喂,这可是你哥。”   一冉丝毫不在意:“什么哥?在姐们面前,现在,他不是我陆一冉的哥,他就是一狗男人。我跟溪溪是一国的。”   俞越后悔把这个会拱火的人带过来:“闭嘴吧,你还有理了?溪溪,你是怎么想的,求婚这事。”   南溪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其实,我也挺纠结,一方面高兴,一方面工作才刚刚起步,还没想这么早就结婚成家。之前我跟他沟通的也是先交往,但不公布。”   “这样啊,求婚这事你也没有答应,就先搁一边,陆行简这性格,一时半会也不会跟你纠结这事的。”俞越还是很了解陆行简的。   “那他会不会以后都不提这茬事了?”南溪高兴了一会,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他不敢。看着吧,你演戏火了,他以后有吃不完的醋,天天恨不得把你揣口袋里带走。所以,女人,你现在的劲敌不是陆行简,而是事业,懂否?”一冉虽然性子闹腾,但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   俞越表示赞同。   “恭喜你呀,溪溪,得偿所愿了。”钟意过去抱了抱南溪,“下一次求婚可不准这么随意了,我们都要亲眼见证。”   “对,亲眼见证,见证。”几个女人起着哄,屋里笑声不断。   陆行简就没这么幸福了。   “老陆,到底是你傻还是南溪傻?你该不会坐车里,吧唧一拍脑袋,求婚脱口而出吧?能不能像个样点?戒指呢?花呢?礼物呢?浪漫呢?一样都没有,你求个毛的婚啊。工资卡上交了吗?婚房买了吗?装修了吗?请示南溪了吗?婚纱看了吗?惊喜准备了吗?啥都没有,你求个毛啊。”   周放吐槽,一口气都不带停地:“南溪要傻,她才会在这个情况下答应你。可能你陆行简三个字就是求婚的□□,女人会哭着喊着要嫁给你,但你真求婚求得这么草率,她们能把你人脑打成狗脑,你信不信?”   陆行简眉头皱得能夹死一群苍蝇:“南溪不是这样的人。”   “你可拉到吧。南溪她可以不图你钱不图你帅,但我可没见哪个女人不要浪漫的。求婚啊,人生里头一遭啊,这么大事不浪漫,以后有你哭的地。我可听说了,杨俊峰这小子,情商高会说话,很讨人欢喜。”   周放戳人,专往心窝子上捅。   “你......”陆行简气得白眼直翻。   “好了好了,周放你少说两句。”邰琛钧打圆场,“行简你也是,求婚这么大事,要提前做好准备的。”   “当时气氛一好,我就说了啊。那怎么办?我当时还跟南溪说,这次不算,让她别有压力。”陆行简有些沮丧。   “什么?”周放一蹦三尺高离陆行简远远地,竖起大拇指,“你真棒。你可真会说话喂,我不夸夸你,都快对不起你要说的这句话了。”   邰琛钧被周放逗乐了:“行了,行了,阿放。阿行这不是没你有经验吗。阿行,你也是,这话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脑袋里缺根恋爱弦?”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南溪有太大压力。”陆行简反正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索性把事情摊开来说。   “要是我是南溪,你的坟头草都可以喂牛了,还有机会让你在这儿嘚吧嘚。”周放一屁股拱开陆行简,“是吧,琛哥。”   邰琛钧使了个眼神,周放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邰琛钧这才开口:“阿行,你呢,求婚这事开了口,就得拿出来态度,老婆本得拿出来。南溪现在工作刚起步,不宜公开,这事你也不要操之过急。当然,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热恋中,南溪年纪小,你得注意分寸。”   三个男人,俩个人说,一个人蔫头耷脑坐着听训。   “嘘,俞越的电话。怎么打我这了?难道是想刺探情报?”周放举着手机,在邰琛钧眼前一晃而过。   “要打听情报,不应该找我更有优势吗?”邰琛钧不信。   “为了女人出卖基友,跟你绝交。”周放挪开屁股,远离邰琛钧,挨着陆行简。   邰琛钧冷笑:“你挨的那个,可能比我更凶残。”   周放卧槽了一声,跳开,病毒式的躲远,铃声最后一秒接起电话:“俞越,有事?关于哥们的事,我可......”   “出事了,看娱乐新闻热搜吧。”俞越冷着脸,说完,切了电话。 第五十七章   “恐水症”的热搜, 明晃晃挂在了热搜第一。   热搜下面是事件相关人物, 明晃晃排在最上面的就是:南溪。   “阿行, 怎么回事?南溪有恐水症?今天你执意说什么观摩演员的训练进度,就是为了打乱下水计划?”周放快速浏览完新闻事件,精准抓住问题关键所在。   陆行简“嗯”了一声:“公关部的人已经在着手了,今天这个料卡的时间太准了, 我们上午官宣,她们下午就开始爆料。”   “阿琛,谢了,那我们先走了。”   陆行简和周放二人同邰琛钧告别,匆匆回了公司。   这条爆料的角度太准太狠,能最大程度激发吃瓜群众的脑神经,让他们跟着一起搅乱这一池水。吃瓜群众已经对艺人的不敬业、各种抠图、各种替, 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在演艺圈有一种从业人员叫“武替”,就是专门替演员拍高难度武打动作的。当然也有很多敬业的演员亲自上阵, 这圈叫得出名的不少,男演员多, 女演员也不少。   对于“武替”,观众接受程度还挺高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一招半式,当然对于能亲自上阵的那必定是赞不绝口。   后来就开始冒出来什么“文替”、“台词替”、“裸替”各种替。   这些替身,观众就不太能接受了, 大家对此经常是冷嘲热讽。   到后来,吃瓜观众们发现艺人们拍戏的门槛是越来越低了。   你不会说台词不要紧,现场随便念念就好, 后期有大佬配音加持润色;你轧戏也没问题,先让其他演员对着空气拍,后期再补你的镜头;不会动作戏,没事,有人替你.....   艺人拍个动作戏,摔一下看不见伤,掉几颗金豆豆,也能上热搜,粉丝一顿猛夸:我家姐姐是真演能吃苦,心疼我家姐姐,我哭了。   吃瓜群众就不能理解了,你特么拍戏不是你工作吗?敬业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这个角度夸得这么清奇呢?再者说了,你家哥哥姐姐随随便便一部戏赚个上百几千万的,用得着你们这些底层百姓心疼?简直是笑死人了。   南溪的爆料就是卡在这个当口,吃瓜观众屡次被戏耍、智商反复被摁在地上摩擦后的愤怒达到了顶峰,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网络声讨开始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南溪,还有一拨人去声讨“星耀”,营销号趁机浑水摸鱼。   其实,吃瓜群众早就不纯粹了,她们往往都是娱乐公司培养出来的人带头丢瓜,艺人养的粉丝就就是一把刀,在这些人的带领下不分青红皂白一顿狂喷乱炸,都是有台本的,就是那些车轱辘话复制粘贴,目的不是要弄清楚事情真相或者对错。   在这个圈子,对错和真相一点都不重要。要的是干扰对家,带领真正的吃瓜群众进入这场纷争中,赚热度赚话题,引流量赢宣传,这都是一种变相的营销策略。   往往真正的吃瓜群众不明所以,被带跑偏了,所以圈子就流行起了一句话“下场无路人。”   “雪雪我最爱”:溜我家小姐姐几个月,给你们做嫁衣。我还以为“星耀”公司挖到什么大宝贝了呢,原来是只连水都碰不了的“旱鸭子”啊。要真是大宝贝,我心服口服。我还就等着,空降的某位是准备全程请替呢?还是‘专业’地给我们广大青少年上一场生动的‘狗爬式’教学呢?我正式宣布,《泳池青春》即将成为我下一步下饭菜。”   “雪雪我最爱”是林雪的大粉,她单枪匹马,自成一派,粉丝已经好几万,后来被扒皮是个皮下黑。   “溜溜biss”:哈哈哈哈,姐妹v5。我赌一包辣条,泳池第一替即将诞生。   “我是黄泉引路人”:溜粉司马。有恐水症拍什么游泳剧?不如在家生孩子玩吧,大婶。   “我是蜘蛛不吐丝”:南溪今晚暴毙。全家biss。   越来越多的人骂南溪、p她的黑白照。   南溪手脚冰凉,平生第一次亲身经历网络暴力。私信通道被堵塞,她关闭了,很多血腥重口味的图片充斥其中,让人触目惊心。   “我姓王但不住你家隔壁”关注了南溪,在南溪最近的那条博文下留了一条很长很真诚的评论:南溪,你好,我是你的路人粉,不过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下场无路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网上的东西真真假假,你不用太去在意,认真拍戏用心拍戏才是王道。当然,一个人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能不受影响?被人只差指着鼻子当面骂,又怎么不恼火?骂自己爸妈家人怎么会不生气?饭不气人,气能气死人。   那怎么办?当然是拿出实力啪啪打回去啊。我相信你,我们这小一百万粉,也相信你。下半年,我可指着你的“啪啪打脸声”过日子了。   还有,不要小看我们这一百万粉,以后他会成长成一千万,几千万,数亿。   感觉我们在玩一个养成系的游戏,但与你同行,一起成长,又何乐而不为呢。   对了,关于“恐水症”,我查阅了一些资料,也问过了一些相关专业的朋友,不要怕。我给你一个下载的链接,那里有我整理的一些资料,希望可以帮到你。   这个评论依然顶上了第一位,好多南溪粉,哇哇大哭着:对不起溪溪,我只知道被气哭,气得手发抖,却不知道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要向“壁壁”学习,并艾特“我是老王但不住你家隔壁。”   “老王”幽默且风趣:劳驾,还是叫我老王......吧......,当然“吧”字可以去掉。壁壁听起来太萌,我也怕你们一不小心打成“逼逼”。   越来越多的南溪粉加入,出谋划策,甚至有人已经发动身边的关系,找到知名权威的医生。   大家又热情又急切,把那些被咒骂被抨击的恶毒语言都抛之脑后了。   南溪看到这些,泪眼朦胧。   “溪溪,恐水症的事我们见面再谈。”陆行简当着公关部的高层打了这个电话,消息晚一秒就多一秒风险。   这个电话本来不该由陆行简来打的,公关部会来完成。   “你安排公司的同事公布真相。你们不发,我也会发,我的稿子已经写好,等会发给你。”南溪擦了擦眼泪,“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有心人会深挖的。”陆行简太了解了,矢口否认才是最佳的选择,“何况他们不会相信,这些网络疯子,他们不需要真相,只需要发泄的通道。”   南溪声音清晰而镇定:“我知道,但要挖,总有一天会被人挖出来的,早晚而已,那不如不躲躲藏藏。”   陆行简还试图说服:“不是躲,是没有必要给他们交代,没有这个必要,溪溪,你懂我意思吧?他们有什么资格要求你给交代?披了一张不能见人的外皮,就敢对人指手画脚、肆意谩骂,他们有什么资格?”   陆行简暴走了,南溪和家人是他的底线。   南溪轻轻笑了:“哥,我不是给他们交代,他们自然是不配,我是给那些关心我的人一个交代,让她们安心。”   这是陆行简所没预料的。他一整颗心全在担心南溪的难过和眼泪,低估了她内心的强大。   “好,那我们就公布。选角的视频,我们也会发出,你的声明一并发出。如果可以,把你接受脱敏治疗的报告也发出来,记得把医生相关信息处理掉。不,这事我安排人来处理,你负责发过来就好。”陆行简知道这事该怎么做了。   他做了个口型,办公室的人忙碌起来。   陆行简夹着电话回了办公室,继续跟南溪打电话,夸南溪的话,他不太好当着其他人面说,他的宝贝他自私藏着:“溪溪,你真棒,我为你骄傲。”   南溪轻松地笑声从电话那头传输过来,陆行简刚才暴躁的情绪被压制下去,轻快起来。   “是,都是阿行引导得好。阿行,假如以后你跟我再一起面临比这更大的问题,你怕不怕?”南溪想起了陆行简跟她求婚这事,她其实还好,说不在乎网络那些声音是假,但不要脸地一想,声音多才代表她要红啊。   她并没有什么损失。   但陆行简他不一样,这些风险他是可以规避的,还有陆家。   南溪知道她身上有好几颗□□,就是不知道哪颗会先炸,什么时候炸。   “我会怕这些?怕这些我就不沾娱乐圈这档事。”陆行简语气冷了几分,又冷又傲,“还有我家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当初我能出来独立,现在也有本事大大方方把你娶进门,陆行简的老婆除了你,没有第二人选。”   南溪今天这心情可以称得上跌宕起伏了,她醒了醒鼻子,忍住眼泪:“嗯,那我知道了。”   “没了?”陆行简追问着。   “没了啊。”南溪抿着嘴偷笑,但声音早泄露了她的心情,偷偷告诉了陆行简。   陆行简心头一动:“你先休息会,不要再上网了,晚上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南溪眉眼深笑:“收到,陆先生。那我去买菜咯,今天我也好好大显身手。”   陆行简仔细叮嘱一番,挂了电话,驱车去了诊所。   陆行简一进门就碰到贺深致,陆贺两家是世交,现在又在一个圈子,彼此更加熟络,站在门口闲聊了几句。   贺深致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南溪的事,我也听说了。也都是圈子里的正常操作,不红才没有话题。”   陆行简一听理是这么个理,但听着不像什么好话:“听说你追个心理医生追了几年?”   贺深致木着脸:“大哥不说二哥,你追南溪小五年了吧。”   陆行简嘿的一声笑了:“忘记告诉你了,我追到了,娶进门指日可待。不过,你这脸是订做的吧,从来没见你笑过。”   贺深致想了一下娶进门和追上手的差距,扭头上车,还不忘回嘴:“我又不是卖笑的。”   陆行简推门上了二人:“沈医生,我是陆行简。”   “陆先生请坐。”   沈九思照例拿出诊断手册,正要翻开,陆行简伸手盖住了:“沈医生,我今天来是问关于南溪的事。她的脱敏治疗大概需要多久?”   沈九思慢条斯理地收起诊断手册,双手放在办公桌上,手指干净修长:“不好意思,陆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而且请你尊重我们的职业,对病人保密,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陆行简说了声“抱歉”,起身告辞。   沈九思看着门口的男人,声音清越:“有的事有的话,不如当面说。脱敏治疗有时候治的不是病,是过去。”   陆行简回头颔首一笑:“多谢沈医生。”   沈九思站在窗口,看着穿过院子的男人,目不转睛。 第五十八章   一更:   南溪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陆行简, 吓了一跳, 边帮忙把东西搬进来, 边打趣着:“哎呀这么多东西,是不是把家都给搬过空了?”   陆行简蹲在地上清东西,听见这话,抬起头冲南溪一笑, 就坡下驴:“我要把家都搬过来,你收不收啊?”   南溪现在是一看见陆行简就高兴,明知道陆行简给她设小陷阱,但架不住她乐意啊,她眉眼一弯,半调笑半认真地回了一句:“你敢搬,我就敢收。”   “那我明天把衣服先搬过来好不好?”陆行简被沈九思一句话点醒了, 有些话就不能藏着掖着,但也要讲究循序渐进, 要是太激进,也会吓怕他溪溪, 搬衣服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南溪耳朵尖率先红了。这是要求同居啊,不是打包把自己带走,而是他自己打包过来。其实陆行简随便哪套房子,都比南郡城要好。   南溪笑得更开心了, 说出来的话字字勾陆行简的心:“那你等我去换个大衣柜好不好?”   “什么时候换?”陆行简手上动作更快了,心想:这事宜早不宜晚,他登堂入室, 指日可待了。   “最快也得到下下周,剧组的训练到那时才算完,中间有几天假。”南溪快速把时间合计了一下。   陆行简伸出右手小指:“那说定了啊。”   南溪小跑了过去,伸出小指勾住陆行简的小指,大拇指压住大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的就是小狗汪汪。”   “好,那现在就麻烦南溪同学帮忙把这个放到冰箱里,可以吗?”陆行简递过一袋子牛肉,“放在冰箱最下面一格,那里是空的。”   “好,知道啦。”南溪蹲在冰箱面前傻乐,笑得露出一口好看的牙,心里美滋滋:陆行简是真把这儿当家了,连冰箱哪里空,他都一清二楚。   陆行简舒了一口气,把准备好的东西偷偷藏了起来,起身去了厨房。   吃过饭,天才天天暗了下去,五月的天,夜风微凉,躺阳台上很是舒坦。   陆行简洗了些水果端出去,俩人躺着看星星,陆行简负责投喂。   虽然城市的夜空是半颗星星都看不见的,但丝毫不妨碍南溪指着天空:“喏,我看到了,那颗最亮是,是......”   “火星。”陆行简看南溪躺在躺椅上冥思苦想,顺口接了一句。   “啊,对。它左边那颗我也看见了,叫什么星来着。”南溪是个地理盲,分不清天体分布,也记不住名字。   “土星,下面是心宿二,也是天蝎座里最亮的一颗。”陆行简说得煞有介事。   南溪连声附和,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南溪最幸福的时候了,她做这种又幼稚又傻乎乎的事,陆行简都愿意陪她,大概再没有比这简单又浪漫的事了吧。   “阿行......”   “溪溪......”   俩人异口同声。   俩人一愣,南溪“噗嗤”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变成了“哈哈哈”,直达云霄,月亮也偷偷拨开云层,想看看是哪个小可爱这么开心。   “你说......”   “你说......”   俩人再次同声。   南溪捂着笑痛的肚皮,正要开口,陆行简先说了:“溪溪,我们一起去游泳试试?”   南溪侧着,曲起胳膊撑着头,认真看着陆行简:“我可能会惊呼乱叫,会沉入水里,会很难看,你介不介意?”   陆行简突然就难受了,他起身蹲在南溪躺椅前,温热的手摸了摸南溪头顶:“我只介意你的介意,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是事。溪溪,对不起,是我发现得太晚。”   “其实,我自己都没有太在意。”南溪牵着陆行简的手晃了晃,“那我们去游泳吧?”   游泳馆空无一人,这一切不用问也是陆行简安排好的。   陆行简没有带南溪去自家的游泳池,是因为他认为,游泳馆有专业的教练、有专业的救护措施。他没有把握,万一南溪有什么事,他会不会镇定自若。   “南溪,戴上这个试试?”陆行简拿出潜水专用的全干式面罩。   南溪接过面罩试了试,抛还给了陆行简:“哥,我是来学游泳,不是来练习潜水啊。”   陆行简觉得自己有些过头了,把面罩往包里一塞:“那我们去换衣服吧。”   南溪拉开包的一角看了看,里面除了换洗衣物、沐浴产品、梳子、吹风机、大大小小的毛巾、拖鞋之外,还有创可贴、红花油、风油精、碘伏、棉签什么的。   要是可以的话,他大概会准备个氧气罩给她吧。   南溪怕水是幼年时期的阴影,但人总是要长大,要往前走的。   等陆行简换好衣服出来时,南溪已经坐在了泳池边。   陆行简急步走了过来:“怎么不等我?”   南溪好一会才抬起头看他:“我想先感受感受。”   看着脸色发白的南溪,陆行简很是后悔:“溪溪,这戏我们不拍了,可以吗?”   南溪握住他的手,露出微笑:“我还想以后跟你一起出海,一起去潜水呢。”   “我们......”陆行简着急了,就算不做这些他们还有大把的事情可以做的。   陆行简是个潜水爱好者,酷爱的那种。   南溪跪坐在泳池边,竖起手指挡在陆行简唇边:“我想试试看,可以吗?”   陆行简心疼了,握着南溪微微发凉的手,放在嘴唇上亲了亲:“好,要是不行,不勉强好不好?”   这短短几个小时内,陆行简已经后悔无数次了,他不想南溪有半点难过。   “好,我答应你。那我们下水好不好?”南溪挤出笑容,手脚都在发抖。   “好,那我先下去,你看,水才到我腰部。我可以这样跑,还可以这样跑,可以这样游也可以那样游。”陆行简在泳池里走来走去,南溪扣在地上的手指,微微松了松。   “溪溪,有哥在,不怕。第一步,先把腿放水里试试看,你眼睛不要这么认真看着水,要看着我,不然我吃醋了。”陆行简为了缓和南溪的紧张,跟她开起了玩笑。   “好。”南溪极力配合着,眼睛看着陆行简。   陆行简耐心地一点点把南溪的腿放进水里,一旦发现她不适,就把腿抬起来,露在水面上。   “我觉得我可以下水了。”南溪觉得这样进度太慢,要学会游泳怕是学到电视剧拍完都还停留在腿放进水里的进度。   陆行简太小心她了。   “可以了吗?”陆行简不放心。   “可以啊。”南溪屁股往前一挪,“咚”地像个秤砣落水,炸起一大片水花,浇了陆行简一脸。   陆行简顾不得擦脸上的水,伸手把南溪捞了出来,眯着眼睛着急地问:“溪溪,你怎么样?”   水溅到眼睛里,辣得眼睛都睁不开。   陆行简一手抱着南溪的腰,一手托着她屁股,尽量让南溪离开水面,他腾不出手擦眼睛。   南溪笑了笑,扁了扁嘴又哭了,冰凉地手指摸在陆行简眼睛上,颤抖着:“眼睛是不是很难受?”   “没事,游泳常有的事。”陆行简露出大白牙,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南溪手上都是水,水粘上陆行简脸上的水,水上加水,压根擦不干净。陆行简又不肯放开她,南溪只好扭转身,伸长了胳膊,勾过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替陆行简擦干净脸上的水。   陆行简惊讶地发现,南溪扭转身时,上身有一部分浸在水里。   陆行简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她,任由南溪将他脸上的水一点点擦干。   陆行简的头发被水全部打湿,温顺地趴在额头上。   南溪心头一动,双手搂着陆行简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一触即开。   陆行简按着南溪的腰,威胁她:“不准乱动,当心我把就地正法啊。”   南溪嘻嘻娇笑,撒娇讲着条件:“我想下水试试,可以吗?”   “那你脚踩在我的脚背上,双手搂着我的脖子,不要松开,不要怕,我在这儿。”陆行简眉眼说不尽的小心和谨慎。   南溪白嫩的脚慢慢沉了下去,她每下去一点,陆行简就亲她一下,亲得南溪脸颊绯红,慢慢忘却了恐惧。   陆行简双手搂着南溪的小腰,脚带着南溪的脚轻轻挪动,嘴里哼着舒缓的调子,像带着南溪在水中跳舞。   陆行简的声音很好听,唱歌就跟说情话一样。   他带着南溪在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南溪的心松弛了下来,肌肉也松弛了下来,她开始有些享受在水里的体验。   大概没有人能像陆行简这么有创意,在水里跳舞吧。   “阿行,我想躺水里试试?”南溪想更进一步。   “可以吗?”陆行简有些不放心。   “可以的,我想试试。”南溪认真而又执着。   “溪溪,那这样,我浮在水面上,你趴在我背上,你要害怕,就抱住我,我可以带你一起游。”陆行简一想,又给了新的意见。   陆行简原本想给南溪用浮力板,后来一想,浮力板太死,不能带给南溪游泳的体验,所以决定亲自上来充当浮力板。   “可以吗?我有点重欸。”南溪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陆行简。   “当然行,你那小身板,我可以一次性背两个。”陆行简拍了拍自己腹肌。   南溪故作发愁:“哎,你能背两个我啊?可是我没办法找到跟我身板一样的人呐,满足不了你这个心愿。”   陆行简老神在在接了一句,指了指南溪小腹:“等你这儿有了我们的小宝贝,就差不多是两个你的体重了。”   南溪羞得“咯咯”埋头闷声笑,说不出反驳的话,主要是,恩,她也不想反驳。   她想嫁给他,生一堆属于他俩的小宝贝。   二更:   陆行简把南溪逗了满脸通红,心满意足了。他把南溪送到泳池边,抱她坐在池边,圈着她:“现在感觉怎么样?先休息会,吃点东西好不好?”   南溪俯下身,一点点给陆行简擦干脸上的水:“我觉得我还可以呀,不用休息。”   “真的?不要勉强自己。”   “真的,比珍珠还真。”   “那好,”陆行简一个帅气的翻身,潜入水里,慢慢浮了起来,“来,你先跨坐在我腰上,再慢慢趴下来。先不要动,觉得可以了,再学我的动作慢慢打水划水。”   “好。”南溪特别小心坐了上去,慢慢趴了上去,水泛着凉意,但陆行简背是滚烫的。   “我开始啦,抱紧。”陆行简踩着水花,手像船桨似的,有节奏的一上一下,他变成了一搜小船,载着南溪在水面上破水前进。   南溪试探着伸出手,陆行简让她搭在自己手臂上,两个人四只手,一同一上一下,这艘“小船”游得更欢畅了。   “阿行,我想自己来。”南溪觉得,她一定可以战胜这小小的恐水症。   “那我们先试试憋气,像我这样。”陆行简带着南溪游到浅水区。他露在水面上吸了一大口气,捏住鼻子,身形一矮,整个人完完全全浸入水中。   一分,一分半钟,南溪开始焦虑了,她小声唤着:“阿行,阿行,陆行简......”   陆行简从水里伸出手,握住南溪冰凉的手指,安抚性地捏了捏,示意她自己没事。   两分钟后,陆行简从水里浮起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感觉怎么样?”   南溪嘴唇发白,那种气短心慌的感觉又来了。   练习憋气,才是游泳的第一步,之前那些都是陆行简为了让南溪放松,陪她玩的。   “我......”南溪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恐惧。   “溪溪,相信你,也相信我,你看我。”陆行简反反复复潜水憋气给南溪看,“没事的。”   游泳其实特别费体力的。   南溪双手握了握:拼了。   她“扑通”往水里一跳,水咕咚咕咚往嘴里灌,往耳朵里、眼睛里灌,很难受。   她想咳嗽,鼻子里辣得疼,呛得人想流泪。   那种窒息感,被水困得不能动弹的感觉又来了,她像陷入了一团黑暗。   陆行简看着南溪慌乱地挥舞着双手,水直往她嘴里灌时,心疼得揪一起了。他真想冲过去,一把捞起南溪,告诉她,我们不学了,这电视我们也不拍了。   可他不能这么做。   陆行简潜了下去,轻轻吻住了南溪。   南溪冰凉的知觉慢慢复苏了过来,她眨了眨眼睛,学着陆行简那样蹲在水里。   五秒秒后,南溪竖起手指指了指水面:“我不行了,我要上去了。”   陆行简抱着她一起浮出水面,南溪大口喘着气,醒着鼻子。   这回,南溪没有要陆行简帮忙,她径直走到池边,拿起毛巾擦脸。   鼻尖红了,眼睛也红了。   陆行简微笑了一下,跟在南溪身后走到池边:“溪溪,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南溪嗓子也有些哑:“什么事?”   “你看看,”陆行简指了指身后的水,“我们刚才在那个位置。就在刚刚,你一个人,一个人,从那儿走到这儿的,稳稳当当,没有半点慌乱。”   “真的吗?真的吗?”南溪脸上的表情既是不敢相信,更多的是惊喜,她兴奋地扔了手中的毛巾,一把扑了过来,把陆行简紧紧抱住,“啊啊啊,我终于不怕了,不怕了,不怕了,我说过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陆行简被南溪激动的情绪感染了,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他大喊着,像个热情的少年那样,举高双手挥舞着:“南溪你最棒!南溪加油,南溪冲啊!”   又沙雕又可爱的口号在游泳馆里回荡着。   南溪却被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谢谢你,阿行,是因为你,我才可以做到的。”   陆行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不,你做得到是因为你自己,因为你这儿强大。”他指了指南溪胸口。   “就是你啊,我之前淋浴的时候试过的,根本就不行的。”南溪娇娇软软地跟陆行简撒着娇,像只黏人的小猫咪。   “你真想谢我?那行,这样谢的话,我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啊。”陆行简指了指自己嘴唇。   南溪叫着笑着跑开了,陆行简追了上去。   泳池里,水花四溅,笑声动人。   陆行简把南溪送回南郡城时,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了。   南溪手脚都泡得皮起皱了,要不是陆行简说训练量太大,会影响明天剧组训练,南溪还不想离开。   “阿行,晚安。”南溪今天体力消耗过大,已经有些犯困了,人扶着门,头直往门上靠,眼睛眯瞪着。   陆行简轻笑了一声,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晚安。晚上不要等我信息了,早点睡,明天早上来接你。”   南溪迷糊着摇了摇头:“不了,明天我坐地铁过去,很方便的。”   “好,那明天见。”   南溪一夜好梦。   剧组还是常规地进行陆地训练,下午泳池训练。   泳池里,其他艺人都跟下了河的鸭子一样,“哗”到了泳池那边,“哗”又到了池子这头。   50米对于她们来说,是小菜一碟了。   南溪还处于启蒙阶段,昨天刚学会憋气、能下水。   自由泳、蛙泳,对于她来说,那是一超大台阶,就像小学生从十以内的加减法突然跨到一千以内的加减法。   南溪狗爬式地在水里瞎扑腾,几乎是半走半划水的混过了五十米,真“划水”是名副其实了。南溪心里默默地替自己掬了一把泪:晚上还是继续请教陆老师吧。陆老师没空的话,得去健身房请个专业教练了。   泳队教练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停下来,想夸人来着,突然发觉队里还有拖大后腿的南溪,也只好笼统地夸一夸:“那个,大家表现都不错啊,看来你们在水里比在陆地更厉害。这样,今天练习队员入水的标准动作、规范以及个人赛、接力赛的区别和指定性必须完成的动作。水下蹬腿动作,我们还要再多加教练。”   教练停了一下,转头过单独看着南溪:“南溪,那个,你先跟我们同步训练,再专项训练,好吧。还有,你晚上要加班训练,早点追上来。”   南溪被特别点名,她点头应是,着实是尴尬又虚心,作为主演这个游泳水平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杨俊峰看了红着脸的南溪,若有所思。   教练话刚落音,艺人纷纷拿出纸笔,没人顾得上笑话南溪。教练说的每一句话,她们都得认真记住,不然后期拍摄,教练说某个地方要犯规,犯什么规,演员自己心里对犯规动作没有数的话,这个动作就没办法完成。   就算有人现场提示,动作从镜头里看起来,也会显得拖泥带水、不自然,而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教练把要求全部讲完后,就开始实战模拟,所有人每个动作都要落到实处。因为不知道导演到时候会加什么新的戏份。   南溪不能参加,因为她连游泳都不会。   下午集训完成后,有的演员不敢走,还留在游泳馆自己加训练时长,怕动作要领做得不标准,第二天挨教练的批评。   杨俊峰也没有走。他不是不会,相反他完成得特别标准。   “杨老师,你能帮我看看这个动作吗?这样算犯规了吗?”一新人从水里探出头看了一圈,只看见杨俊峰在,于是硬着头皮问他。   杨俊峰蹲在水池边:“是,你蛙泳入水后,划手之前,腿不能动,动了就是犯规了。划水完后打水,头浮出水面。”   “好的,谢谢杨老师,好难啊,动不动就弄错。”新人嘀咕着,又“哗啦”扑进水里,继续训练。   “等等,我把教练说的东西做了一个总结归纳,你可以看看我笔记,看看有没有帮助。”杨俊峰叫住了她。   “真的可以吗?太感谢杨老师了。”新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无以为报唯有泪两行,没想到杨俊峰不到戏演得好,人还这么低调、平易近人。   “那不如你跟南溪一起,我毛遂自荐,当个半路师父?”杨俊峰拿出笔记本,不经意间提出个建议。   “真的可以吗?”新人惊喜得叫了起来,“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杨老师。”   杨俊峰笑了笑:“不麻烦,一个剧组就是缘分,再说以后我们还有对手戏拍呢,打我的时候记得手下留情,哈哈哈。”   新人顾不得其他,拼命游到浅水区叫住了正要上岸的南溪:“南溪老师,南溪老师,麻烦你等等我。”   南溪从水上扶梯退了回来,站在水池边,回头看着那个女演员:“怎么了?”   新人腼腆地一笑:“南溪老师,是这样的。我现在还有好多犯规动作记不住,自己练又总忘记,我怕今晚睡一觉起来,明天全忘了。杨老师答应帮我看看,但我又怕给他添麻烦,所以想问问南溪老师想不想一起练练,三个人一起,总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了。”   南溪今天一直被教练纠正游泳的基本动作,她今天刚刚学蛙泳,动作还不是很规范。至于探索犯规标准什么的,她还没有学到这一步,教练让她把游泳姿势练标准再说。   有几个人一起练习互相指点倒也是挺好的。   南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虽然这两位都没有打过交道,但泳池带不进什么东西,应该很安全:“那你们都方便吗?杨老师,你方便吗?”南溪看着泳池另外一边的杨俊峰。   新人头点得跟啄木鸟似的:“方便方便,我太方便了。”   杨俊峰笑嘻嘻从泳池那边走了过来:“当然方便,不过体育馆的门快要关了,我们可以先吃个饭,把纸上内容消化一下,晚点再实操训练,效果会更好,我觉得是这样的,你们认为呢?”   新人搓着手,这杨老师做事怎么会这么周到体贴,她举起手:“好,今天吃饭我买单。”   杨俊峰仰头大笑:“好。”   新人兴冲冲爬上水上扶手:“南溪老师,走,我们换衣服去。”   南溪略一迟疑,让一小姑娘请吃饭,实在是过意不去,而且又不太熟。   杨俊峰扭头看着南溪:“那你呢?一起吃个饭吧,你压力应该会更大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啊。”   “南溪,你怎么还在水里?”朱倩倩从更衣室出来,一抬头就看见杨俊峰挡在南溪面前的水上扶梯前。   朱倩倩拉起南溪,把浴巾给她围好,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杨俊峰的视线。   三更:   “倩倩,我们说等会找个位置继续学,你要不要一起?”南溪裹好浴巾。   新人在一旁猛点头。   朱倩倩看了看新人,又看了看杨俊峰:“可以啊,那你俩去换衣服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新人拉着南溪开心地跑远了。   杨俊峰转身离开。   朱倩倩叫住了他:“杨老师,有句话......”   杨俊峰敏锐地感觉到了朱倩倩的敌意,他转身看着朱倩倩:“朱小姐,既然不当讲,那就不要讲好了。”   朱倩倩轻哼了一声,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杨老师也冲浪啊,不过啊,这个梗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有话当说一定说。”   杨俊峰双手插在兜里,耸了耸肩,并不认可朱倩倩的话:“朱小姐,不要强人所难,我去取东西了。”   朱倩倩小眉毛一抬,脸上全是小得意:“我算了一下时间,南溪她们估计还有五分钟出来,而你去前台取完钥匙再去储物柜拿东西,至少需要十分钟。”   “那又如何?”   朱倩倩撇了撇嘴,神情特别无辜:“当然不会怎样啊?我不过就是跟南溪她们说一声,你有急事先走了,而已。”   “有急事而已”几个字被朱倩倩说得又慢又重。   杨俊峰很肯定这事,朱倩倩一定干得出来,而他还没有南溪的微信和电话。   朱倩倩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意,她并不等杨俊峰开口问话,毕竟他没走已经说明了一切:“杨老师,你要追南溪的话,我劝你断了这个念头。”   杨俊峰抬头冷着脸看着朱倩倩,刚要张嘴就被朱倩倩打断了:“你不跟我说你多么多么喜欢,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南溪有很好的人了,你不要来骚扰她,顺便把你自以为是的那点好,叠吧叠吧收好藏起来。”   杨俊峰脸黑成了十年没洗的烧菜锅了:“朱倩倩,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   朱倩倩学着他那样,双手插在兜里,耸了耸肩:“你大概不知道,有时候你自以为是的也会成为别人的负担吧?别人不需要的东西,不管好坏,都是负担。我没有贬低你心意的意思,但起码不要想达成自己的那点心意,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给他人造成困扰和压力。这样不需要的好,过分给与就是一种变相的骚扰。”   杨俊峰不怒反笑:“你不是南溪,不要代替他人来做选择,但你的意见我收到了,我会好好斟酌。但请朱小姐答应我一件事,在我的心意还不被南溪知道的情况下,就属于暗恋。暗恋是我个人的事,我也不需要观众,那么,还请朱小姐当作不知道这事,替我保守好这个秘密。”   朱倩倩看着杨俊峰的眼神有了变化,但没有时间给她深究。   南溪她们已经过来了:“可以走了吗?”   杨俊峰一秒就切换成了轻松自在的模样:“那还劳烦三位女士前去停车场等我,我去拿了东西直接下去,十分钟见。”   “好。”南溪三人率先下了楼,“今晚吃什么好呢?”   新人抢先举手:“我知道,云林水岸那儿吃的东西都还不错,那里有好几个健身房,环境都还不错。”   “好,那等你问问杨老师,再做决定。”南溪什么菜系都可以接受,朱倩倩是个小吃货。   杨俊峰也很随和,一行人开车去了云林水岸。   路上,南溪跟陆行简发着微信:“今天忙不忙?晚饭我没办法陪你一起吃了,剧组几个同事约了晚点一起训练,说顺便一起吃个饭,复习下今天教练老师讲的内容。”   陆行简的消息看不出任何端倪:“不错不错,跟剧组同事关系都很好,我猜这同事里有上次那个跟你一起喝醉的人对吧?哈哈哈哈,替我转告她,不准再让你喝酒。”   南溪抿着嘴偷笑:“是有她啦,不过晚上要练习,肯定不能喝酒,不光有她,还有杨俊峰和一个女孩。”   陆行简轻松地打探出聚会人名单,目光落在“杨俊峰”三个字上,差点要烫穿了手机:“那还好,那等会到了游泳馆跟我说一声,我好会接你。”   “没事啦,还不知道会练到几点,我今天都没有训练到教练讲的内容,得偷偷加班用功,趁今天有同事,多补补课。”南溪知道陆行简很忙,“你要记得吃饭,工作辛苦了。”   陆行简:“没事,晚饭不能一起吃已经是个遗憾的事了,接你这件事不能再错过了。”   南溪笑得脸上开出花出来,还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尽管陆行简看不到:“恩,好的,等会把地址发给你,练习结束后,我给你发信息。”   朱倩倩嘴里“啧啧”,做着一副略带嫌弃又真心高兴的表情,半搂着南溪,她的脸全露在车内后视镜里。   这表情全落在杨俊峰眼里。   南溪的表情他看不到,南溪被朱倩倩挤到一边去了,但从朱倩倩这故意给他看的表情里,他就能断定,给南溪发信息的人是谁。   杨俊峰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朱倩倩赢了,心里高兴了,终于替南溪赶跑了一个不必要的麻烦。   自从那天撞破陆行简和南溪的好事后,朱倩倩就成了这对cp的二号铁粉。   一号铁粉当然是陆一冉。   南溪一行人吃了饭,杨俊峰把教练讲的内容归纳总结了,这样更方便记忆。   四人一路杀到了“银麦”健身中心,这里的游泳馆很多,有可以分时段包租的,价格不菲,但对于这四人来说,也不算事。   陆行简一听到健身房是“银麦”,就知道南溪她们会租,毕竟杨俊峰现在正当红,被人围观可不是什么小事。   “怎么了,老陆?”周放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能凑热闹的事。   “对了,云林水岸的银麦你熟不熟?”陆行简问他熟不熟,当然不是问地方熟不熟。   “银麦的老板啊,我知道,关系马马虎虎,怎么了?南溪在哪里?跟别的人?”周放一猜一个准,“是不是杨俊峰?”   “是,但不止她们俩,还有其他剧组的同事。”陆行简瞪了一眼想要“兴风作浪”的周放。   “得了,我这就跟老板打电话,怎么说?”周放打电话之前,征求陆行简的意见。   “让公共泳池的客人全部离开,给客人的补偿我承担,另外会按包租的费用结算。”   “老陆啊,你真是狠。我试试,不见得成不成啊。”   “不成就让他们说游泳馆没有空位置,损失我来承担。”陆行简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周放打完电话进来,单手撑在陆行简肩上:“作为这件事的第一功臣,我是不是有幸亲眼围观修罗场?莫名觉得好刺激,好激动呀。”   陆行简推开肩膀的手:“那就一起去吧。”   “真的?今天这么好说话?”周放后退几步,弯着头打量着陆行简,没看出花样,他一拍手,“得了,今天就是下刀子我也得跟着去。”   陆行简懒得理他,推门出去,周放喜滋滋跟了上去。   南溪一行人刚进“银麦”健身俱乐部。   “晚上好,欢迎光临,请问几位是来游......”前台接待差点就漏了陷,“是来找尤教练的吗?”   南溪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第一次来。”   前台暗自揪了揪衣角:演戏什么的太难了,幸好自己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尤这个姓。   “请几位到这边稍坐片刻。”前台把南溪她们领到休息区,泡了咖啡,拿出专业,“这是我们健身俱乐部的简单介绍,你们可以了解一下。当然纸短话少,还不足以全面介绍我们的优势,我可以亲自为你们介绍,我们家无论在环境设施还是教练专业程度上,都是极其有口碑的......”   南溪知道自己属于“一次性消费群体”,不好意思让人费尽心思:“不好意思啊,我们就是临时想来玩一下,你们这晚上客人会不会很多?”   “啊......这个......”前台看着空无一人的健身馆,一时拿不住,是该说客人多好还是说根本没客人好。   客人多,肯定不行,上头交代过了,客人都被请走了;说没客人,她们万一觉得是服务不好导致的,起身就走,那不是完蛋了呢?自己也凉了啊。(虽然身为n配,不配有名字,但也要尽量露个脸,博点关注度)。   杨俊峰插了一句:“你们这有封闭式泳池对吧?”   前台双眼直冒红心,杨俊峰她认识,正当红的演员,近看更帅啊。   她红着脸,心儿怦怦撞死了无数头小鹿:“没有,不是,是全被客人包完了。”   说完前台想打死这个蠢自己,她决定不被美色所误,拿出专业水平:“我们这些开放式的泳池级别跟那些泳池是同等的,只是这里接纳更多的人,封闭式泳池相对更自在一些。不过现在这边泳池都没有客人,也跟封闭式泳池没两样了。”   “那万一有客人来了怎么办?”杨俊峰又问了一句。   前台一抬头:“绝对不会,这个您放心好了,今天我们俱乐部都外出学习去了,所以客人都当今天放假。”   前台再次佩服自己的聪明伶俐。   “你们呢?”杨俊峰征求几位女士的意见。   “可以。”三个女士异口同声,花少钱办大事,每个女人都爱。   三个人像捡了天大便宜,乐得没开玩笑。   杨俊峰教课教得很是用心,南溪在他的指点下,进步神速。   朱倩倩打断好几次,都被杨俊峰挡了回去。   “啧啧啧,收买人心确实有一手。”周放抄着手,看着泳池,拱着火。 第五十九章   一更:   陆行简扒开“挑事”的周放, 径直朝更衣室走去。   “诶, 诶, 你怎么能这样啊?”周放做作地甩着两只大手,小跑着追了上去,嘴里不停嚷嚷着,做作得让陆行简想一脚把他踹到水池里, “你这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不行的,你下次再这么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我可不干的了,讨厌。”   前台小姐姐听完这番话,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玩得挺开心吧。”陆行简折了回来。   周放摊了摊手:“一般吧,演技还没有完全爆发。”   陆行简抬手示意前台:“小姐, 你们这有胶带吗?”   前台献宝式的拿出一大卷宽胶带:“陆总,您看这个可以吗?”   周放惊恐地捂住胸口, 带着让人吐不出的“娇嗔”:“讨厌,你是不是想玩捆绑游戏?人家怕怕啦, 不玩了啦,哼,本可爱生气气了。”   前台鼓足勇气撕开胶带,一脸诚恳看着陆行简:“陆总, 我愿意帮你捉住周总的手,把他的嘴封起来。”(对,我就是那个抢戏的前台, 我又来了。)   周放“嘿”了一声:“你这丫头片子讨打是不是?看我面善可欺是不是?我跟你说......别捂住我......”   陆行简捂住周放嘴把他拖走:“闭嘴吧,先办正事,别见一个撩一个,你后宫的妹子都快放不下了。”   周放停止挣扎,屁颠屁颠换了泳衣,跟陆行简直奔泳池。   “嗨,陆总、周总。”朱倩倩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刚进泳池的俩人,她这么一喊泳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这俩身上。   陆行简很满意朱倩倩的表现,心里默默做了个评估:恩,自己人,打钩。   “啊,这么巧,居然在这遇到你们。”周放长袖善舞,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你们也来游泳啊,要不要一起啊?”朱倩倩大大方方发出邀请。   “方便吗?你们是不是在训练?我们加入会不会影响你们?”周放不但长袖善舞,他还“善解人意”。   朱倩倩摆了摆手,既可以阻止某人的鬼算盘又顺手拍了大马屁,何乐而不为:“周总,您太见外了,您二位来,正好可以检验检验我们的训练效果,还能给我们指点一二。”   旁边新人压着嗓子吹捧:“倩倩姐,你的拍马屁神功怎么突飞猛进了?这是打通任督二脉了吗?”   朱倩倩小下巴一抬:“小样,那是因为一般的人,姐姐我都懒得拍马屁,但今天情况不一样,不拍还不行。”   “观摩我是没问题,指点这事我还......”周放面露为难之色,“诶,阿行,我记得你之前是市高中游泳冠军吧?这些规则什么的,你应该门清吧?”   陆行简稍稍落后了一步,周放说这话时,他刚好走到这边,跟其他人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无差别对待:“规矩略微有些小变化,因为也会参加一些业务赛,比较关注这些。”   周放指了指陆行简,对着朱倩倩:“那请教的事你得拜托陆总了,我先去游几个来回。俊峰,方不方便一起游几趟?”   杨俊峰表面笑着,心里实际上早把这俩人痞得狗血淋头了。他压根不信这么巧,“星耀”公司离这可远着呢,他心里琢磨着:这俩是同时盯上了南溪,还是说这三女的都盯上了?   “南溪,你小心点,应付完我马上就回来。”杨俊峰低头叮嘱南溪,“你跟那个傻大妞也说一声,免得被人卖了还跟人数钱......”   杨俊峰话还没说完,朱倩倩“哗啦”过来了:“南溪,我给你找了专业教练。当当当,就是陆先生。”   “你......”杨俊峰狠狠瞪了倩倩一眼,简直快被猪队友给气死过去,又气活过来。   “杨老师,你别生气了,倩倩没有别的意思。”南溪咬着嘴角,眼睛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杨俊峰看着南溪这小女儿家家的情态,感觉当头挨了一闷棍:难道朱倩倩说的南溪有了喜欢的人就是陆行简?   “俊峰,快点,就等你了。”还不等杨俊峰多想,周放又在那边叫唤了。   陆行简余光看着杨俊峰被周放拉走,新人被朱倩倩拉走,他滑下水,轻笑了声:“你这酒友交得还不错,想尽心思帮你挡住花花草草不说,还会给我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南溪跟着轻笑起来:“啊,不容易啊,能入得陆老师的眼了,那不知道今天陆老师要教什么啊。”   陆行简托住南溪的腰,左手把她腰往下压了压:“注意是腿部和手部的力量,屁屁不要往上翘。能入我眼的人,也是因为她对你好。”   陆行简手上教的标准游泳姿势,嘴里却说着私密话,这感觉太让人有羞耻感了,南溪脸一红,抗议了:“陆老师能不能不要一边教学,一边谈私事?”   陆行简挑了挑眉:“对,大腿小腿脚掌配合得很流畅了,蛙游入水,双手伸直合拢,人呈直线,对,就是这样。溪溪,我教你可不是因为公事,在我这,你所有的事都是私事。”   南溪红着脸抿嘴笑:“是,是。陆老师,你是不是不放心特意过来的?”   俩人动作不亲密,但从神态里、眉目里全看得出来,这俩甜得蜜里调出油,别人插针不进。   偏偏周放还百忙之中抽空补刀,他游了几个来回,趴在水池边“啧啧”有声:“你瞧瞧,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俊峰要不我们一道走?”   杨俊峰双手撑住池沿,一个巧劲,人轻轻松松纵了上去,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你们是故意的?”   周放“哟呵”了一声,一副原来这么明显的表情:“你看出来了啊?”   “废话,我眼睛又不瞎。”杨俊峰不是星耀的人,背后有人有家境,自然不用忌惮周放他们,更何况现在事关终身大事,更不愿意轻易认怂,“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放手?”   周放叹着气摇了摇头:“还真是年轻人才会说这样的话。感情的事,是你放不放手就能做到的吗?还是你以为南溪是被逼的?那是因为你太不了解南溪了。话不多说了,我年纪大了,游泳太费力,我先撤了。你走不走,随意,反正吞刀子的又不是我。”   周放说完拉着水中扶梯上了岸,去了更衣室。   杨俊峰不甘心,走到南溪身边,挑衅看着陆行简:“南溪,时间不太早了,要不要一起走?”   南溪抬头看了眼钟,又看了看站在水里纹丝不动的陆行简:“杨老师,我还想再多练练,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那你再练练,头一天别练太猛,小心明天没力气了。”杨俊峰小心叮咛着,“那明天见咯。”   “明天见。”南溪轻快跟杨俊峰告别,看着绷着脸的陆行简,忍不住伸出手在水里捏了捏他手。   杨俊峰看见,心被针扎了一下,很快又轻松了起来,脸上又有了往日灿烂又暖心的笑容。因为他知道,南溪是真的喜欢陆行简。   “哎呀,南溪,我也不能陪你了,我得赶紧走了。”朱倩倩着急忙慌地从水里爬起来。   新人一转头,看着陆行简,吓得赶紧爬上岸,跟着朱倩倩后头跑远了。   “看,你把人都吓跑了啊。”南溪竖起指头戳了戳陆行简胸口。   陆行简捉住南溪调皮的手指,双手搂住她的腰,轻轻压在泳池边:“你可冤枉我了,我都在专心教你游泳,没有时间吓他们。”   南溪推了推他,目光四处偷瞄,一副打算做坏事的模样:“这可是泳池,公共地方,人来人往......”   陆行简低头吻了下去,吃掉了南溪的尾音。   泳池温度攀升。   一场热吻停歇后,南溪趴在陆行简怀里不好意思抬头看人。   “溪溪,要不要再游两圈?游两圈我们就回去?”陆行简搂着南溪,下巴轻轻枕在她头发上。   “恩。”   南溪一听说训练,顾不上那点羞涩心了。   刚好两圈,陆行简就勒令南溪上岸了,今天的运动量强度太大了。   “再游两圈好不好?”南溪拿出杀手锏——撒娇。   “不行,溪溪听话。你今天训练量已经足够了,肌肉群体已经有了记忆了,你要再过度训练,反而会引起肌肉疲劳,造成消极应对。”陆行简原则上的事还是不肯让步,毕竟南溪明天剧组的训练量也不少。   今天她自己超负荷学会了各种游泳标准姿势,从恐水症到能自由游泳,就几天时间,这过程有多难,别人不知道,陆行简可是清清楚楚。   “好,那我们回家。”   二人上了车,听着歌。   南溪调小了音量:“那个,我想跟你说个事。”   “恩,你说。”   “就是那个,杨俊峰杨老师,我发觉他好像对我有那么点好感,但,你别急。他没有明说,我也不好直接怼上去说,啊,杨俊峰,你不要喜欢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会避嫌。剧组同事之间的相处,就是,怎么说呢,就是我可能做不到不跟他说话不跟他来往,我们在剧里演对手戏,但我肯定会注意分寸,你懂我意思吧?”南溪斟酌地,觉得这番话怎么都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   “你是想说,你跟他就是普通同事,不接受他任何超出剧组之外的好意和心意。”陆行简总结了一下。   “这样行不行?我怕你看见了会误会。”   “我今天来,就是震慑一下他,跟误会无关。我知道,剧组同事有来往是正常的,但你一个无心,他一个有意,难免会造成他还有机会的错觉,这个尺度比较难掌控。”   陆行简顿了顿,继续往下说:“就是有心人会把某个人的言行举止全部放大化,去寻找蛛丝马迹,这就跟娱乐圈粉丝磕cp一个道理。比如俩人还没有组cp之前,其实都会有交集,因工作关系在微博上关注了同一人,但组了cp后,cpf会把这个当糖吃,如果哪天俩人同时点赞了共同好友博文,也是个糖,更不提同款或者互动了。”   南溪当然知道饭圈磕糖这套,她也是“追星女孩”中的一员:“那我是不是就不应该跟他有剧本以外的任何来往了?”   陆行简摇了摇头:“溪溪,不是的,我不是要你跟他断绝来往。杨俊峰这人从外形条件到专业我其实挺看好的,人也挺低调的,多交好伴是好事。”   “就这样?”南溪拉了拉陆行简衣袖。   “当然啊,”陆行简腾出手摸了摸南溪头发,“溪溪,你首先是个个体,其次才是演员艺人,然后才是我陆行简的女友,以后的老婆,孩子她妈。个体就需要自己的人际关系和交际圈,这样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常态,我不可能也做不到,让你身边没有一个朋友,你的生活圈子也不可能只有我、一冉她们几个。”   “阿行,你怎么能这么好?”南溪撒娇捏着陆行简的胳膊,一下一下,跟掐人玩似的。   “不对你好,对谁好啊。”陆行简眼睛里的柔情蜜意浓得化不开,“但这不代表我不吃醋啊。以后你会越来越红,合作的人会越来越多,那些打你主意的小崽子肯定也会越来越多,哎,光想想我都头大。”   南溪看着他,“咯咯”傻笑,眼睛里亮晶晶像揉碎的漫天星光:“但我只宣你一人啊。”   陆行简停稳车,替南溪开了车门解了安全带:“只宣我?”   南溪看了一眼发现四下无人,她小手指探了过去,勾住陆行简的小手指晃悠着:“对啊,就只喜欢你啊。”   陆行简将人送到门口,抬起左手点了点南溪鼻尖:“我就喜欢听你说这些,听再多都不会腻。”   “好,那晚安咯。”南溪嘴里说着晚安,手却勾着陆行简的手指不肯撒开。   “恩,明天见。”陆行简亲了亲南溪额头撤了回去,靠在门框上,眼神热烈,“啊,还真是不想走啊。”   南溪撒开手,闪进门里。撑着门,探出脑袋,门缝刚好卡在脖子处,眼神四处乱瞟:“那,晚安。”   “你这丫头,恩,晚安,早点睡,不要熬夜。”陆行简满满都是宠溺。   “恩。”南溪阖上门,笑容无限放大。   二更:   “泳池青春”剧组一早官宣的,剧方艾特了剧组全体全员。   剧照全是演员游泳的照片,青春又活力,展示着年轻人特有的奋发拼搏。   官宣图一出,营销紧跟其后,早上十点,已经有五个话题上了热搜前十。   杨俊峰和南溪各占一条,外加一条“空降热搜太尴尬”。   吃瓜群众拿着显微镜对比分析后得出结论:演员亲身上阵,不是替身、没有P图。   随即之前有关南溪“恐水症”的话题被联动起来。吃瓜群众兵分三路:一路人认为是剧组方拉演员出来卖惨、炒热度,一路人认为是竞争对手陷害,还有一路人相信南溪恐水症是真事,只是被有心人给爆出来了。   南溪紧跟其后,放了一张打码的心理诊断证明,配文:完成了第一个不可能,心愿达成,谢谢有你们!   粉丝“嗷嗷”哭着喊着心疼南溪,粉丝暴涨。   剧组发力,又发了现场Volg,是演员训练的小片段,男女主角配角都有入境,基本上脸都是一闪而过,录的都是游泳镜头,“一不小心”游泳教练也入镜了两秒,教练在喊话:“大家的努力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么多天的训练是值得。从明天开始,恢复早上陆训,下午和晚上水训。”   “是。”演员立在水里,抬头挺胸,气势如虹。   这条片子一出,迅速爬上了热搜第三。   “路过摘瓜不是偷”:“终于看到了专业性。用专业的态度,面对专业的事,这部剧不火都不行,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聂乔乔”:“我好像看到某现役教练,国家级的,啊啊啊啊,我没看错吧?良心剧组了,我要给你打长途电话,演员们,雄起来。”   “牛肉不要辣椒和洋葱”:“我不是杠,国家级的教练用在这里,是不是太浪费了点?教几天能教出什么名堂?教得出名堂是不是显得我的队员不太行?教不出名堂,岂不是浪费时间?那为什么不随便派个队员来指导?”   “我姓王但不住你家隔壁”:“楼上这位,还真是刀切豆腐两面光,上下嘴皮一碰,好赖话全叫你一人说尽了?怼了演员不算,你还要拉教练和运动员下水?这个片子,不单单是哪家公司做这么简单,也希望某些人不要什么事张口就来,还真以为网络之地无人管得了你吗?”   “小日子”:“王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这部剧是不是部大正剧?可演员除了配角是老戏骨,其他都是些最近几年冒头的年轻人啊。”   “我姓王但不住你家隔壁”:“国家竞技题材,不是爱情主旋律。演员虽说都年轻,但看看这些演员以往的作品,我相信他们能交上让人满意的作品的。”   “牛肉不要辣椒和洋葱”回复:你不是那谁的粉嘛,在这儿装什么理中客啊。   “我姓王但不住你家隔壁”:我是南溪的粉,我从来没隐瞒。公道自在人心,装是装不来的,我要去给我家小仙女剪片子了。   最近“我姓王但不住你家隔壁”这个账号尤其活跃,在南溪超话都成了超级大粉,会写段子会剪视频会拍照,全能型人才。   下午,陆行简来接南溪,南溪喜滋滋翻微博念给他听:“哈哈,我的粉丝以前可是号称我全网活粉二十八。”   “那现在呢?”   “现在还是活粉二十八,不过后面的单位由原来的个改成了百万......”南溪的笑声戛然而止。   陆行简敏锐感觉到了:“溪溪,看到了什么?”   南溪声音发干,声音微颤乏力:“有人,有人提到了我妈的事了。”   陆行简快速将车停进车位,接过南溪的手机,一手握着南溪的手,紧紧的,温暖而有力:“交给我。”   南溪那些冰凉的心,慢慢有了温度。   陆行简看了一下那条博文,标题加粗黑体字:已故演员南雅自杀的真相。   博文内容用一种知情人的口吻详细写了南亚雅死的时间、地点、死亡方式,以及原因。   陆行简看了都有几分信了,因为这里面讲的事有些是真实的。   这条博文已经上了热搜第一,博主叫“清道夫”,他自己给自己评论了一条:我知道这条博文存活不了多久,但我会继续,直到你们封完我所有的账号。只手遮天,也有人拨开乌云见月明。   这番话,听起来是像要为南雅讨回公道,振臂一呼,吃瓜群众披挂上阵,转发评论点赞支持。   “周放,你通知技术部和公关部,我马上回来。”陆行简给周放打了电话。   “南溪知道了吧?我这边已经看到了,技术部和公关部都已经就位了,要不,你带南溪......”最后半句话,周放说得有些犹豫。   陆行简想关掉蓝牙已经是来不及,只好抢先打断周放的话:“好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公司再说。”   “恩。”周放这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陆行简的意思,他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溪溪,你听我说......”陆行简摘下蓝牙。   南溪温柔而平静地看着陆行简:“我懂你意思,但是你们要联合公关发申明,一些事情还是会问到我,与其在电话里沟通,不如当面沟通来得更方便,这事我想过它会被人挖出来,只是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陆行简心疼:“溪溪,你可以你不用长大得这么快的,有我呢。”   南溪微微一笑:“我也想试试成长为‘舒婷’诗里的那棵木棉树,跟你肩并肩站在一起,当初我选择踏进这个圈子,就没想过能风平浪静的度过,更何况,相比很多艺人来说,我已经幸福太多了,因为你的保驾护航。”   陆行简没有再多说,他开车带着南溪一起回了星耀。   南溪的意思他全懂。   “南溪来了?你先坐会,我跟阿行有点事谈一下。”周放观察了一下两人的神色,挺好的。   “阿放,你先说说公司的应对措施,有不确定的地方问溪溪。”陆行简一句话就制止了周放起身的动作。   周放抬头用眼神示意:南溪自己要求的?   陆行简微微点头。   俩人打着哑语。   “周放哥,这事我想过了,不是冲动。观众喜欢看艺人比较私密一点的消息,不是真的说对这件事有多在意,她们只是想看看明星的生活到底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出于好奇。发布这些消息的要么就是搏关注、搏流量,要么就是有人搞事。上次的事也跟这个号有关。”   周放的眼睛里全是惊讶,他拍了拍陆行简的肩:“不得了不得了,小姑娘一旦成长了,理智又冷静。”   “对,这个账号有问题,我们查过了,挂的境外服务器,查起来会有些难度,但只要他买的,有交易记录,有可疑对象,我们总有办法揪出他。至于你妈妈的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南溪。”周放处理这些事更直接更果断,他要的是结果,陆行简顾忌太多。   “我妈妈的事,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盖也盖不住,这条信息我来发布吧,公司出面可能是多些事端。你们说这个人会不会年纪很大?看他描述,像是圈内的人。”南溪看着那篇博文琢磨着,心里再难过她也得忍着,她不能容忍妈妈被人辱骂和诋毁。   “恩,溪溪你先写,写出来的东西交由我们审核,我们去准备东西。”陆行简交代完就出去了,周放绷着脸跟了出去,他心里的怒火不比陆行简少。   说到底南溪是自家的孩子,自己可以说可以训,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外人在那指手画脚?   “这个号,他可以用外网ip,不让我们追踪到他,那就把跟他联系过的号全部都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容不下南溪。”陆行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睛淬着冰。   “阿行,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找到人就行。”周放这是第三次看到陆行简这样,每次都事关南溪。   三更:   “我有分寸,我先打个电话。”陆行简说完摸出手机,拨通电话,话很短,就几句。   “阿行,我这边联络的人已经着手了,24小时内会给回复。”周放打完电话匆匆赶了过来。   “哥,我写好了。”南溪神色如常,只是泛红的眼睛出卖了她,   周放接过南溪的手写稿,与其说是澄清,不如说是篇回忆,字里行间情真意切,纸上泪点斑驳,连周放这样游戏人生的人,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我给公关部的人去看看。”   “恩,谢谢放哥。”   周放拿着纸直奔公关部。   “溪溪,这事还不算完结,她们今天突然爆料出南姨的事,肯定不单单就为这事,这事目前就网上风评而言,她们并没有沾到什么光,这背后肯定还有大事,我们不知道的大事。”陆行简将南溪搂在怀里,看着落地玻璃外,风雨欲来的夜空,人恢复了理智。   “还会有什么事呢?值得她们挖掘的,吸引眼球的?”南溪乖巧地趴在陆行简怀里,思考着,“是不是陆家收养我这事?她们想爆你我关系,来中伤你?还是要拿当年我出国的事,中伤陆家?不行,这事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南溪急了。   “溪溪,中伤我?说我抛弃林雪另结新欢?不,他们更乐意中伤你,说你会勾引人,抢前辈男人,如果他们把你的事跟南姨的感情联系在一起,对你的伤害会翻倍。”   陆行简这些话不说不行,他要更冷静分析,找出最佳应对措施。   “我这个也想过了,没事,娱乐圈几个女星没点抱金主大腿的绯闻的?牵扯到妈妈,我......”南溪说不下去,别的事都好说,妈妈是底线,也是她心里那块疤。   这疤看着是结痂了,没事了,可你拿手指一戳,那痂就脱落了,伤口裸露出来。   更何况是把这难以言喻的伤剖开了,袒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恶言恶语呢?南溪既不想要伤害,也不想要同情,她只想把妈妈留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窥探。   陆行简都不例外。   南溪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心态,妈妈死于自杀这事,她要像藏钱一样,藏得让人无迹可寻。   “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我们一定要尽快逮到他。”陆行简声音冷如铁,“对了,溪溪,当年南溪她有没有提到你的亲生父亲?”   南溪摇了摇头,红着眼:“我那个时候还小,妈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事,她只是说爸爸是个很厉害的人,他病逝了。”   “病逝?”陆行简把那几年病逝的人的名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找到合适的人选,难道南姨当年喜欢的人是个普通人?   如果是个普通人反而就不怕了,怕的是南姨没有跟小南溪说真话,南溪的生父背景可怕。   “你怎么了?”南溪看着陆行简沉默不语,眉头紧锁,忍不住出声询问。   陆行简低头看着神色担忧的南溪:“我刚才在想,南姨肯定会留下线索,关于你的生父,只是证据会在哪里?”   “我回家再找找,妈妈好多东西我从来没有去动过。”南溪第一反应回家找。   陆行简寻思着:南姨的东西?!   突然他灵光一闪,拉着南溪的手跑了出去,直奔公关部:“走。”   南溪毫不犹豫,跟着跑了出去。   公关部经理拿着那张纸,就是南溪写好的:“周总,这篇我不能发,我们要做的是解决别人,不是把事情复杂化。这篇稿,我亲自写,写完了南溪照着抄。”   周放挺坚持自己观点:“写的情真意切,肯定能让粉丝爆哭,舆论自然偏向我们。”   经理丝毫不让:“周总,我们现在不是要舆论,不是要感动人。感动人之后呢?那些人又会卷起新的东西,比如南雅女士的情感?联动南溪?如果把南溪跟陆氏当家人连在一起,再爆个不伦之恋,您觉得是感动占上风,还是丑闻、黑料占上风?还有陆氏对手会不会闻风而动?”   周放冷汗都出来了,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公关部经理的位置不是白坐的。   这时公关部大门被推开,陆行简大步走了进来:“这博不能发。”   周放挑了挑眉:“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陆行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公关部经理把自己刚才那番考虑也说了一遍。   陆行简三人沉默了。   这个“清道夫”难道是陆氏对家派出来的?   “那现在是怎么处理?”公关部经理还等着最后的决定,一般舆论公关,陆行简和周放都不插手,他们只要结果,这是第二次为南溪出头。   但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不发,删除所有关于这条内容的信息,凡是网络渠道,包括清道夫的,就如他的意,我删了,等他来找我们吧。”   “是。”公关经理脚步匆匆。   “老陆,那他们要反扑,把事情扩大化,怎么办?陆氏、星耀,都会牵扯。”周放的担忧不无道理。   “要不然我退出泳池青春?这些人可能就是针对这个角色来的,这个料爆的时间点太过于巧合,包括上次那事。”南溪有她的考虑。   “那就尽管试试。阿放,我们的人不就是要等着他们活跃起来吗?越活跃越好,你就告诉公关和技术部那边,一边删一边放料一边加热搜,他们会疯狂反扑的,等他们狗急跳墙的时候,就是我抓住他们七寸的时候。”陆行简整个气场都变了,人更冷静了,像一杆待出鞘的冷兵器,锋利又先声夺人。   “好,我预计他们会在两个小时内反扑,但我们今天技术组会设定搜索词,靶向专治。”周放拍了拍陆行简,“你送南溪先回去吧,我们改了路子,她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   “我们去找个东西。对了,阿放,注意关键词,生父、父亲之类的,可能但不限于富豪、陆、高官之类的。”陆行简牵着南溪,脚步坚定。   周放脑子一转,顿时明白,他转身去了公关部。   “溪溪,我们先回陆宅。”陆行简点火,系安全带。   “因为我的事?”南溪捏紧了手。   “是,但又不是,我记得那时候南姨有交给过我一个盒子,盒子我爸妈以我年纪太小为由,替我保管到今天,我们现在就去把它取回来,应该跟你有关。”陆行简握住南溪的手,松开安全带,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不要担心,有我呢。要是爸妈问起我俩,你怕不怕当场跟他们公开?”   南溪心一软,眼泪涌了上来:“我不怕,我想跟他们争取你,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年好浪费。”   陆行简一笑:“好,但是,是我要争取你的。”   南溪替他系好安全带:“那我们出发吧。”   “好,出发。”陆行简举起左手,南溪跟他击了个掌。   等俩人一路热情高涨抵达陆宅时,陆宅已是安静一片,除了庭院外的路灯灯火通明之外,主楼的灯都是漆黑一片。   “陆妈妈她们已经睡下了,我们回来晚了。”南溪后知后觉发觉时间已接近十一点。   阮文静年纪越大,包养功夫做得越好,美容觉自然特别注意。   “没事,我们可以先去我屋里找找。”陆行简牵着南溪。   南溪突然像回到了第一次来陆家的时候,陆行简也是这么牵着她,进了陆宅的大门。   “妈,您还没睡?”一进门,陆行简赫然发现她妈坐在大厅沙发上。   南溪连忙把手松开,陆行简伸手一捞,没捞到。   他侧过脸,看见南溪的手偷偷背在身后,像小时候被老师抓到的做坏事的小孩一样。   脸通红通红的。   他家南溪还真可爱。   阮文静“啊”了一声:“溪溪、阿行,你们怎么这个点才回?我下来喝点水,顺便坐坐。”   这话陆行简不太信,他妈卧室里就有水,没必要特意跑一楼来一趟,而且他妈这精神状态,不太像刚睡醒的样子。   但陆行简要假装不知道。   陆行简走过去,坐在阮文静对面,南溪抬脚朝阮文静身边走去,假装没看到陆行简给她的眼色。   陆行简忍不住浅笑:这丫头回陆家胆子还大了,真仗着以为自己在家不敢拿她怎么样?让她坐自己旁边,她却坐妈哪儿去了。   不过也好,跟未来婆婆相处得好,是门学问。   “什么事,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呀。”阮文静把她俩从进屋开始那点小动作去看在眼里了。这个傻笑的儿子是她那个号称“面瘫王”的儿子吗?大学毕业到现在,行简在她这总是客客气气,不苟言笑,鲜少像这样坐在对面和她说话。   南溪趁机瞪了陆行简一眼,做了个口型:别漏出马脚。   陆行简敛了敛心神:“妈,没有。今天突然这么晚回来,就是有件事想问问,是关于南姨的。当年南姨委托我保管的一个红木盒子,我想交给南溪,这对她很重要。”   阮文静板着脸横了陆行简一眼,回头对着南溪笑得春暖花开:“溪溪,别听哥胡说八道,哪来的什么红木盒子?还金盒子呢。阿行,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跟小时候一样调皮?”   陆行简哑然失笑:他妈怕是师从过变脸大师吧?来回切换自如,都不带卡顿。   阮文静拉着南溪的手:“走,咱娘俩不理他,我们睡美容觉去。你房间我一直有让人每天整理,洗个澡就可以睡了,有事明天早上再说。”   南溪站在原地:“陆妈妈,我想领回那个盒子。” 第六十章   一更:   阮文静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看着南溪, 只是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你确定是你自己要来拿的?”   陆行简不依了, 他敏锐察觉到了阮文静那种隐而不发的气势:“妈, 看您这话说的,我俩一起来的,肯定是我的主意啊,溪溪当时年纪小, 压根就不记得这茬事。”   他妈的手段有时候比他爸更厉害,只是大部分情况下,她都保持温柔温和的样子,但这不并妨碍阮文静是个好人。只是这种好,是分人,分情况的。   阮文静心里一咯噔,这个傻儿子。看来确实不是她这个当妈的多心。南溪回国之前, 她也明示暗示过这父子俩,让行简的婚事定下来, 父子俩同一个鼻孔出气,觉得都还早, 不着急。阮文静是怕陆行简伤了南溪和林雪,到时候不好跟那边交代。现在看行简这个态度,这个担心成真了。   阮文静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是真的怕,只是她是商人, 商人总是考虑利弊关系。更何况她陆家也不是被人吓大的,只是她并不想惹上一个比较大的麻烦而已。   南溪见阮文静脸色微变,连忙替陆行简解释:“陆妈妈, 是我有急事,需要这个东西,所以才特意央求哥这么晚送我过来,不关哥的事。”   阮文静松开南溪的手:“东西就在你哥的房里,你们去拿吧,我上楼了,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了。”   “好的,那陆妈妈晚安。”南溪站在扶手一楼,乖巧又听话。   阮文静扶着楼梯上了二楼,睡袍衣角消失在楼梯口。   “那我们赶紧上去拿?”南溪探头看了看楼梯,压着嗓子喊陆行简。   “好。”陆行简也压低了声音,两个人神神秘秘光着脚跑上了三楼。   一到三楼,南溪脚步就慢了下来,每一处都是原来的模样,这里每一处她都熟悉异常。   “要是你想回来住,我也搬回来。”陆行简悄然折回,看着出神的南溪。   “等等吧,咦,你也不住这里了?”南溪这才发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嗯,几年了。”陆行简说着打开了卧室房门。   卧室窗户紧闭,屋里一尘不染、洁净如新,可少了人气,冰冷地只是个简单的屋子而已。   到底是几年,南溪没有细问,可她瞬间就明白了。   “那事不怪陆妈妈。”南溪心里又喜又难过,她一直以为就她过得难而已。到现在,这些事抽丝剥茧一一呈现出来,越来越感受到,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的喜欢,也不是她一个人在坚持。   陆行简一把将人拢在怀里:“你不在,我怕住这儿会疯的,我没有怪谁,只是怪我自己。”   “哥,我谁也不怪,不怪陆妈妈,不怪陆爸爸,更不会怪你,怪就怪自己没有藏好心思。”南溪眼泪流了出来,“要不是因为那些日记本,我也不会让陆妈妈那么难过,忍着痛把我送出了国。”   陆行简震惊了:“我妈跟你这么说的?”   南溪泪眼婆娑,鼻尖微红,像只小兔子:“恩,陆妈妈拿着日记本亲自跟我说的。”   那天,阮文静拿着笔记本进来时,表情严肃。南溪心里乱得要命,她不知道这么小心翼翼藏着的日记本,怎么会到阮文静手上?   阮文静坐在椅子上,南溪低着头坐在她对面:“溪溪,没有经过你的允许,阿姨擅自看了你的秘密,阿姨要跟你说对不起。但是,我想要跟你说的是,你跟行简虽说不是亲兄妹,但胜似亲兄妹,你现在还小,还不懂你对他的喜欢只是一种懵懂的崇拜的喜欢,你见过优秀的人还太少,陆妈妈不能让人指责脊梁骨骂,骂自己新时代人还学老封建,给自己儿子找童养媳。所以,溪溪,你不要怪我心狠,明天你就去韩国留学,学校我已经跟你找好了。’”   南溪哭着接过日记本,一页一页的撕开:“陆妈妈,能不能不要让我走?都是我的不好,都是我的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哥了。不,是以后就像妹妹那样,对行简哥只有尊重,没有其他的,只要您不让我走,我真的可以做到,真的可以。”   南溪豆大的泪水滚落在日记本上,模糊了字迹。   “溪溪,你上完学就可以回家了,放假的话......”阮文静稍微停顿,“你想回来也是可以回来的。”   但南溪听明白了:不要再回到陆家,而且陆行简已经好几天不回家住了,她的心思被陆行简知道并委婉的拒绝了。   陆行简听到这番说辞,震惊了:“怎么会这样?她们明明不是这样跟我说的,所以你就走了?”   南溪也蒙了:“那个时候陆妈妈就是这样说的呀,我不走,还能怎么办嘛。家里连你都不认我了,我留下来也没意思了啊。”   “不是的,当时我妈不是这样跟我说的。”陆行简急了,俩个人的版本完全不一样。   “那陆妈妈怎么跟你说的?”南溪止住了眼泪,她的好奇心被勾住了,最起码不是陆行简不要她,这个心魔就去了一大块。对于陆行简当时好几天不回家这事,她还是耿耿于怀的。   陆行简颧骨可疑地红了,眼神四处飘散:“这个......啊,我们还是先把那个木盒子找到吧,正事要紧。”   南溪发现了陆行简难得紧张的时候,自然不肯放过:“那你边说边讲嘛,不影响的。”   “做事要专心,边找边说话容易分心。”陆行简死活不肯开口说理由。   南溪心生一计,她故意叹了口气:“其实我没有怪过陆妈妈的,如果不是那次离开,我可能也不能确定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儿时的记忆还是真的是单纯的喜欢,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怪陆家任何人的,你不用找理由。我说的是真心话。”   陆行简直起身,关上书柜门,走到南溪眼前:“溪溪,当时我妈来找,她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是夏天的一个周末,南溪等陆行简过来复习功课,陆行简有事耽搁了。南溪等久了,趴在地毯上看书,迷迷糊糊睡着了。   那天南溪穿一身粉红色纱裙,侧卧在地毯上,细细的胳膊乖巧地放在耳侧,腿微微曲了起来,大概是因为睡觉翻过身的缘故,裙摆挪了上去,到了膝盖上方。   陆行简蹑手蹑脚拿了个薄被走了过去,摸了摸南溪胳膊,冰凉,他摇了摇头无声笑了。   陆行简小心把裙子给她拉好,把被子慢慢拉到肩膀处,看着南溪的侧脸和圆润的肩膀,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慌意乱。   他想走,腿脚乏力,眼神挪不开,他着了魔似的,将头低了下去,在即将碰到南溪脸时,忠叔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陆行简惊慌失措,飞快地逃走,南溪的被子想被人随意扔上去的。   第二天早上,陆行简起床偷偷躲进卫生间洗裤子时,被阮文静撞了正着。   阮文静当场没有发作,等陆行简面红耳赤下楼来时,阮文静把他叫进了书房,就说了几句话:“行简,你已经不小了,有些事你要有分寸,不要让你爸爸做好事在前,败坏名声在后。你爸我不说他是个好人,但他在做老板、做老公、做父亲、收养南溪,这些事情上面,他已经是最好的那个了,你不要让别人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看,这就是假善人,指不定他自己怎么招小姑娘了,转头推给他儿子’。”   陆行简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争辩的:“妈,不可能,没人会这么说爸爸的,也不可能,我爸不是这样的人。”   阮文静微微一笑:“是,你知道,我也知道,但别人谁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别人的笑话才最好看。行了,你也别跟我犟了,我为了溪溪的名誉,决定送她出国。”   “妈,你不能这样,我......我......”陆行简说不下去了,他管不住自己的心。   阮文静心疼地看了一眼陆行简,硬着心:“行了,没地可讲理的,自己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下回可没人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南溪听完后,红着脸打趣陆行简:“所以是因为你,我才被送出去的?哈,罪魁祸首终于找到了。”   陆行简低着头踱步到南溪跟前,双手撑在南溪耳侧,把她半拥在怀里,哑着嗓子问:“你会怪我吗?当年因为我......”   南溪意识到自己开玩笑不合适了:“不是,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   “真的吗?”   “当然啊,其实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啊,不仅误打误撞进了演艺圈,还能收获你的真心,最难得的是,我知道了,曾经的我并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啦,太开心了有没有?”南溪双手捂着脸傻笑着。   陆行简单手按着南溪后脑勺,把人摁在他怀里:“溪溪,你是不是总是这么乐观积极地看问题?”   “因为我傻嘛,事情就往简单里想啊,我很知足的啊。”南溪声音闷闷地,糯糯地。   “我家溪溪才不傻,傻的是别人,那我们去找盒子吧。”陆行简松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好。”   找盒子没有费多少功夫,南溪打开抽屉的第三层就看到了:“哥,是不是这个?”   陆行简奇怪地“咦”了一声:“应该是的,怎么会放在这里?打开来看看?”   南溪举起盒子摇了摇:“没有东西啊,很轻,很空啊,是不是不是这个盒子?”   “那我们再找找看。”   二人把屋子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第二个木盒子,那就是这个无疑了。   “没错了,就应该是这个,这么轻会不会是房产证、保单什么?”陆行简接过来摇了摇。   南溪接过来:“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啊,是带密码的啊。”   “南姨说你知道。”   “那我试试看。”南溪冷静下来,想了想,按了一组数字,“嘎达”一声,锁开了。   “真的是房产证,还有一个保险柜的密码。”南溪拿起那个深红的本子冲陆行简晃了晃,一张照片从房产证的夹页里掉了下来。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面?”南溪捡起照片看了看,照片上是个年轻男人,气质儒雅,风度翩翩。   还是一张两寸的黑白单人照,看着很有些年代久远的样子。   南溪心里打鼓:该不是这人也死了吧?   陆行简接过照片看了看,觉得这人熟悉无比,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且是一定见过。   见过的人走马灯似的在陆行简脑子里略过,突然在一个人面前定格下来,陆行简目瞪口呆。   这结果太让人出乎意料了,陆行简又把照片仔细看了一遍,没错了。   “怎么了?这个人你认识?”南溪小声问着。   二更:   陆行简回过神,打了个激灵:“没事,放好吧,我们先去公司,看看阿放那边的情况。”   南溪自然不会对陆行简的话有疑问,她夹好照片,关上盖子,抱在怀里,跟着陆行简一起出了门。   二楼窗帘微动,阮文静看着远去的俩人,折回坐到了床上:“海丰啊,这事我已经尽力了,南溪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我也建议过她退圈回自家公司上班,这孩子看着软,性子其实刚着呢。到时候跟那位到底会怎么样,还说不好,你说儿子会不会被牵连?”   陆海丰沉着嗓子,搂着阮文静肩:“南溪的事,我们尽力而为,行简有事他会来找我们的。文静,不早了,早点睡,别担心,有我呢,陆家也不是吃素的。”   陆行简他们到公司时,第一轮舆论刚解决完,陆行简叫的宵夜也刚好送到。   周放吃着宵夜,嘴里含糊不清:“害,还是老陆你会收买人心啊,看看那帮小子,见了吃的就跟饿牢里放出来的一样,双眼冒着绿光,对你的敬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吃你的吧,吃都塞不住你嘴。”陆行简不想多说,这里面一半都是自己私事,“对了,今天我个人跟他们多发半个月奖金吧。”   周放嘴里的丸子夹在筷子上,他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身子斜斜靠在椅背上:“你这可是大出血啊,两个部门这么多人,按平常月奖金的一半,你这是上哪发半夜财了吗?还是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   陆行简沉吟了片刻,抽出那张照片,也不知道陆行简什么时候拿走的:“可能下一轮来得更出乎意料,我刚在南姨的遗物里看到了一张照片......”   陆行简凑了过去,声音低不可闻。   周放手一抖丸子滚在地上,他惊叹了一句:“卧槽,是真的吗?”   周放日常自认自己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今天是真的被震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他定了定神,声音更低了,还不时盯着门口提防南溪进来:“你有几分把握这事的真实性?”   陆行简摇了摇头:“我倒宁愿半分都不是,俞越可能会有些内幕消息,我先问问她。”   周放按住了他手:“我来吧,少个人知道少点事,那这边技术部只留两个人,公关部就留他们老大,其他人全部下班?”   陆行简锤了锤周放肩:“谢了。”   周放点了点头,推门出去,十五分钟后,“清道夫”那个账号再次爆料。   不出所料,爆的就是关于南雅背后那个男人的事。   南雅生得明艳动人,在圈中属于泼辣又爽快的性子,与她交好的异性男艺人不少,传绯闻的却没有几个。   “清道夫”把这几个男艺人模糊了信息,放了出来,但紧接着又推翻了这几个男艺人的可能性,因为某个大人物。   这个人物,“清道夫”似乎并不太敢惹,信息模糊得很重要,但底下吃瓜的群众们不干了,纷纷动用他们的脑子,抽丝剥茧,最后那个人的名字被扒了出来。   吃瓜群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于是瓜友们纷纷刷起了屏,问候楼里的瓜友:ID尚安好?   陆行简让技术人员限了南溪的网速,看着信号是满格的,实际上打开个网页都得好几分钟。   周放闪进来,落了锁,打开电脑,登录账号,查看技术发过来的:“你看,有人在反查我们技术组人员的线路,幸好我们公司防火系统强大,墙设置了好几重,不然我们公司早暴露了。对方技术很强大,只是路数太正了,说不定换我们公司的人,我们估计也不太稳了,不行,我得申请经费,把系统再强化一下。”   陆行简摸了摸鼻子:“你说有人在反查我们?那会是这个叫‘清道夫’的背后的人吗?”   周放又切换了一个桌面:“暂时不清楚,我们的人也在查对方来路,但不能正面交锋,我们用的另外一条线路。卧槽,他们的人也在删帖子,是友非敌?”   “你看。”周放转过电脑屏幕,关于南雅、南溪、父等字眼的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很多id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俞越她们?”陆行简站了起来,“不行,让技术组先放下追踪这组人的事,先找到跟‘清道夫’相关的账号,并找到人,‘清道夫’必须找到,不然还会有下次。”   “马上就找到了。”周放一拍手,“好了,消息过来了,已经找到了,名单拉出来了,发你手机上了。”   陆行简打开一看,‘清道夫’暂时不明,国外ip,与他联系过的账号只有三个。   一个ID“红唇”,真名徐芳,正巧,熟人。   一个ID“教父”,真名杨辉,太巧,也是熟人。   一个ID“那小子”,真名袁磊。   陆行简冷笑着,果然做人不能太仁慈,有些人还真是狗行天下,只会吃屎。   “阿放,这事暂时就告一段落了,都下班回家吧。”陆行简拿起西装,领带依然扣得整整齐齐。   “大家都下班了,走咯。”周放跟公司同事关系打成一片。   年轻人欢呼着,撒腿跑了。   南溪帮忙收拾完餐桌才折回来找陆行简:“阿行,这个盒子里没有什么有用线索,要不我回家找找看?”   “好。”   俩人一起回了南郡城,路上南溪察觉出陆行简跟平常有些不同,但怕影响他开车,一路说着笑话逗陆行简开心。   推门进屋,屋内灯光依次亮起。   南溪弯腰从鞋柜取出凉拖鞋,一双粉色一双蓝色,一大一小并排放在换鞋凳前。   陆行简心口一热。   他接过盒子,牵着南溪径直走到沙发前。   盒子被陆行简放在矮柜子上,他牵着南溪让她坐在自己对面,俩人膝盖碰着膝盖。   陆行简双手握着南溪的手,平放在俩人的腿上,语气慎重而严肃:“溪溪,我想跟你说件事。”   南溪不由得坐直了身:“你说。”她把后半句吞了回去,严不严重不都是要知道的,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那张照片上的人我知道。”陆行简侧头看了一眼木盒子,声音干涩,南溪跟着他动作一起看了过去,并点头示意陆行简继续。   南溪手微微往后退的动作刺得陆行简心口像被人扎了一针。   陆行简平静而缓慢地把这个人的事情告诉了南溪,还有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溪溪,我想过要瞒住你的,可这是事都关于你,你有权知道。”   南溪脸色苍白,扬起一个比哭还难过的笑:“我其实没事的,妈妈早就跟我说过,他死了。我以前还幻想着,妈妈说的死,大概是在骗我,怕我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哭着喊着要爸爸,可我从来都没有。现在知道了,他活着好好的,只不过在妈妈心里,在我心里,他跟死了是一样的。”   陆行简抬起南溪发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只要你不想认,他不敢来找你的。”   南溪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他敢的,年纪大了的人总爱好怀念那一套的。不过没事,我能应付过来的,你和陆爸爸他们都不要参与进来,他对付不了我,对付你们还是可以的,所以杨辉他们的事,我亲自去,你别去。”   陆行简心口快痛裂开,他的南溪不用这么懂事的。   “你担心我,光这一点就够了,但是杨辉他们的事,你不能一个人去,狗急跳墙,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至于那个人的事,他手真要伸这么长,陆家也不是吃素的,我陆行简也不是。”陆行简目光心痛而坚定,神情桀骜不羁。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杨辉,打蛇打七寸,不要让他溜了。”南溪拿起背包,往里头塞了防狼喷雾和甩棍。   “这些东西不用带。”   “以防万一。”南溪不管,把背包背好。   杨辉被陆行简他们堵在门口,逮了正着。   他面如死灰,一步步往屋内退去,退到窗户边。   陆行简抄着手靠在门边,睥睨着杨辉,气势骇人,杨辉大腿抖得像筛子。   “杨先生,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包的拉链都没拉好,钱都掉出来了。”陆行简蹲下去,捡起几张钞票,“怎么?看见是我吓成这样?”   杨辉就是个怂货,他心里是想着从这20几层跳下来,一了百了,他惹的不止是南溪,还有其更厉害的。   可他腿软手也软,现在估计一个两厘米高的门槛都能把他绊倒,更别提这一米多高的窗户。   更何况,他怕死。老祖宗可说过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活着还有这包钱,够他找个地方过得舒坦着呢。   “陆......陆总......”杨辉铮亮的脑门上全是豆大汗珠,他哆嗦着嘴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杨先生,请过来吧,今天登门实在是唐突,还请杨先生见谅,不过事急从权,我有点事想问问杨先生,你应该不介意吧?”陆行简拿出录音笔,“砰”地扔在桌上,吓得杨辉抖三抖。   “没,没问题,陆,陆总您问。”杨辉挪着步子,蹭了过来,并不敢坐下。   陆行简打开录音笔:“杨辉杨先生是吧?我是陆行简。”   杨辉像个破了气球:“陆总,您好,我是杨辉。”   “今天有事要请教,所以今天所有的对话都会被录音,你同意录音吗?”   “同,同意。”杨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门外有人放轻脚步离开,按了通话键:“您好,2019已经被人控制。是,是,好,马上撤离。”   三更:   “那既然杨先生同意了,你就说说吧,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么做?”陆行简往后一挫,松松靠在椅背上,气势突然凭空消失,气氛轻松了一点。   杨辉目光闪躲,说话唯唯诺诺,交代了一切。理由倒也站得住脚,因为南溪他丢了体面的工作,自然对南溪、对陆行简、对星耀怀恨在心。   他一直混娱乐圈,很多事比较清楚也合理,但有一点比较奇怪。   就是爆料的时间点和牵扯出来的人,这也是南溪她们在讨论时得出的,每次都会涉及到一个隐形人物——林雪。   南溪抬起头看着杨辉,原本以为是恨是难过,可真的见到人了,南溪心里只有厌恶感,从生理到心里,身体的每一处都冒泡厌恶二字。   世上活法千千万万,为什么就有人选择阴沟里老鼠这一种?如果不是行简帮她把杨辉找出来,可能这个“清道夫”的ID会跟条毒蛇一样,紧咬着南溪不放,如影随形。   陆行简关了录音笔,南溪开口说话。   “杨辉,你恨我,你却没想过你这是咎由自取。你有把女艺人骗上床后一脚蹬开过?你有没有拍过女艺人的照片进行威胁过?你不要急着否认,我要是没有证据,我也不会乱说,这袋子里全是你发给别人的短信和马赛克处理过的私人照片。”   南溪拍了拍纸袋里的照片,厚厚的一沓,抽出其中一张:“她自杀了你知道吗?因为你这段时间给她造成的骚扰,是,她是个小新人,她连死在你家门口都不敢,只能偷偷跑回来死的,悄无声息。可是,杨辉,你这种人就不该活着。”   南溪站了起来:“今天我南溪还真要仗势欺人了,仗的就是陆家的势,仗的就是陆行简的势。如果你不死,这些人该多有难过,杨辉,在警察来之前,你就好好跟你这堆钱过日子吧。”   杨辉听到这句话,从抖如筛糠变成了个疯子,他狂笑着,片刻清醒了过来,以头抢地哭着求南溪求陆行简放过他。   陆行简哼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好,我不活了,你们也别想过,我就是死,也要拖你们当垫背的,我只要从这里跳下去,你们就是推我下去的,你们等着把牢底坐穿吧。”杨辉见求饶无用,面目狰狞着跑到窗户边。   陆行简拍了拍手:“你身上我们连碰都没碰到,谈何谋杀?更何况我们现在出门,走廊的监控就能拍到我们,我估算了一下,从我们出门,你可能连窗户都没有翻上去,我们推你?你是在讲笑话吗?”   杨辉瘫坐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齐飞,样子要有多丑就有多丑。   南溪偏了偏头:“杨辉,你坐椅子上来吧。”   杨辉浑浑噩噩站了起来,坐在椅子上,南溪戴好手套,从抽屉里翻出绳子,把杨辉绑在椅子上,又把窗户全部锁好,门打开,绳子尾巴系在桌子上。   “你先走吧,人马上就要来了。”南溪做完这些,催促着陆行简离开。   “谁来了?”陆行简还不知道南溪做了件这么大的事。   “那姑娘的妹妹,报警是她报的,我让她一个半小时后再上来,看时间应该到20楼了,我不想让很多人认识她。”南溪看起来很疲倦。   “杨辉,我还有一个事问你,徐芳和袁磊跟你是不是一伙的?”南溪临走之前问了问题。   杨辉面露惊恐:“不是,她们只是问我料是从哪里来的,很多人都问我,我只回复了他们俩个,随机抽的。”   这个也确实,很多人私信过杨辉,杨辉没有回复。   南溪和陆行简刚到楼梯口,电梯门打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戴着口罩,直奔2019。   “没事吧?她会不会做傻事?”陆行简有些不放心。   “我再回去。”南溪笑了笑,“你先下楼,第二批人应该马上到了,我暂时呆在屋里。”   陆行简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直到警车声消失,南溪才出现在地下停车场。   陆行简驾车快速离开,一路上他俩一句话都没有,南溪靠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直到车停在南郡城地下停车场,南溪才慢悠悠醒转过来:“哥,到了吗?”   “恩,到了,下车吧,哥给你做吃的。”陆行简牵着南溪的手,回了家。   吃完饭南溪把事情跟陆行简完整交代了一遍,小区的监控早在十天前就失效了,所以不能证明南溪的进出入时间,2019是小姑娘前几个月租好的房子,杨辉的房子在2018。   南溪是前几天才认识小姑娘的,今天只是刚好约了来给小姑娘送学费。至于这房子,小姑娘没跟南溪说实话,说的是寄住在亲戚家。   都有聊天记录证明的。   杨辉是罪加一等,试图对小姑娘用强,没想到刚好撞见南溪进来,三人少不了一番搏斗。   更巧的是,杨辉认罪了,陆行简那事只字不提。   南溪洗过澡把那件破了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恩,那就没事了,今天这都大半夜了,早点睡,有事明天再说。”陆行简把南溪摁在床上,盖好被子,灭了床头的灯。   “哥,你别走,我不想一个人呆着。”南溪伸出手指,拽着陆行简的袖子。   “恩,我不走,我就在外面沙发上,有事你叫我。”这么一天折腾,真演戏似的,不说南溪,陆行简都觉得有些受不住。   南溪是当事人,受的冲击更大,更何况她还找到了那个小姑娘。   南溪往床里挪了挪,让出一个人的位置:“你睡这儿。”   “我还没有洗澡......”陆行简胡乱搪塞着,说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没事,你就躺一会,十分钟,就跟上次一样。”南溪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虽然人已经困得有些犯迷糊,但依然不肯睡。   陆行简脱了鞋子,躺在背面上,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在怀疑,一手轻轻拍着南溪的后背。   南溪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了下来,闻着熟悉的气息慢慢安睡了过去。   陆行简看着怀里熟睡的人,脸上的表情终于也松弛了下来,人一松也睡了过去。   三更:   “早安,可以吃早餐了喔。”   一大早,陆行简是被饭的香味,还有南溪的早安叫醒的。   这一瞬间,陆行简的幸福感爆棚,恩,这就是他梦想的生活,当然,做早餐的人可以换成是他。   “那我们一起上班吧?”陆行简吃得心满意足,整个人神采飞扬,一洗昨天的疲惫。   南溪也是,整个人冒着光。   “好。”南溪这次没有推脱,以后谁爱说谁有空谁说去。   “你今天不一样了啊,肯让我送了。”陆行简打趣着,帮南溪拿着包一起出了门。   “男朋友送女朋友,正当光明,我是傻子才会拒绝。”南溪回头一笑,百花盛开。   反正他们是自由恋爱,正当恋爱,碍不着谁,以前也是傻,非较劲那口气,想自己闯出个名堂来证明自己。   “好,男朋友收到,那今天就是一个特殊的纪念日,男女朋友纪念日。”陆行简替她开了副驾驶门,系好安全带,自己返回主驾驶室。   “那请问男朋友,你想要什么礼物呢?”南溪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陆行简。   “唔,我想想啊,我得好好想想。”陆行简侧过脸看着南溪,笑得温柔似水,“那么,请问女朋友,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南溪戳了戳鼓起的脸颊:“周末我有半天假,我们去游乐场玩,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陆行简爽快答应,“我想到我的礼物了,你现在就可以送给我。”   南溪捂住嘴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吧,送个脸颊吻就是礼物了?”   “讨要吻怎么会脸颊吻这么容易?起码也得是个法式热吻,不过念在你今天拍戏第一天,不能花了妆,这个礼物就晚上回来补。”陆行简音调一转,调子愉快地上扬着,“不过,现在我的礼物是这个。”   陆行简指了指南溪手腕上那只纯黑的橡皮筋。   “这个?就是你要的礼物?”南溪不信,没有这么简单的礼物,绝对有阴谋。   她手朝陆行简一指,一副慌张的小小模样:“陆老师,你赶紧从实招来,是不是有阴谋?”   陆行简笑得更开心了:“没有没有,这个我可是请教了相关专业人士,跟女朋友必做的一百件小事里其中一件,索要女朋友扎头发的橡皮筋。”   “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南溪拍了拍小胸口,“不是,陆老师,我有个小小的小小的问题,就是你这个层次的人,怎么也会玩这个小游戏?我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首先声明。”   南溪掐着一小节小拇指,力证自己的问题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但上下打量的眼皮子可透着大大的疑问。   陆行简握拳挡在嘴边轻咳了几声:“嗯嗯,我年轻着呢。”   南溪笑得前俯后仰:“是是,陆老师风华正茂,年轻着呢。”   陆行简手一伸,大大方方索要礼物。   南溪收起了笑,摘下手腕上的橡皮筋,认真地给陆行简戴上。   戴好后,南溪亲了亲宣布:“以后你就是我南溪的人了,记得保管好,不准弄丢了啊,啊,等等,我用口红在内侧写上L&N,定情信物。”   “好,那这是我的礼物。”陆行简拿出一串钥匙。   “这是什么?”南溪掂着这沉甸甸的一大把钥匙。   “车钥匙、房钥匙、门钥匙、保险柜的钥匙......” 第六十一章   一更:   “南溪, 我看见陆总了。”朱倩倩瞅了拍戏的空隙溜到南溪身边, 嗓子压着低低着, 眼神四处警惕着,“这几天很辛苦吧?”   南溪拿出镜子左右照了照:“我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倩倩拍了一下她手背,正色说:“别闹,脸色还好, 我问的是心。”   “难是难,但还好,算得上平稳着陆。”南溪放下镜子,认真回答,她知道倩倩是真关心她。   “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杨辉那个老色鬼被抓进去了,我巴不得他牢底坐穿。”朱倩倩恨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把这事昭告天下, 普天同庆,转眼她又垮着肩膀, 垂头丧气,“要不是梨子的妹妹聪敏机智, 还不知道那贱男要害多少好姑娘,只可惜梨子人没了,梨子家人一定很难吧。”   “梨子”就是之前自杀的那个新人女演员,在家死得无声无息, 警方通告就是自杀,也确实是自杀。   “恩,杨辉他是罪有应得, 他手上犯的事,够他坐的了,梨子的妹妹希望不要被人骚扰才好。”南溪已经打听过,特殊案件、未成年,审理流程会不太一样,只要那些无良媒体不去吃人血馒头,梨子妹妹就是安全的。   朱倩倩一呆,解释着:“我是想帮帮梨子家里,至少让她妹妹安心读书。”   南溪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引起误会了:“倩倩我不是......”   倩倩把南溪脖子一勾,南溪被拉得一歪,栽倒在倩倩怀里:“我知道你意思,我也得把我的想法跟你沟通沟通,万一我就是那种靠吃人血馒头赚名声的人怎么办?对了,你怎么知道杨辉手上犯的事多?”   “啊......”南溪从她怀里挣扎出来,搪塞过去,一拍倩倩手里的剧本转移话题,“我猜的,杨辉这种人肯定不是头回犯事。你不看剧本一大早就这么八卦,不怕导演呲你?你现在可是女二了,倩倩同学,台词、戏份全变了,你是想怎么着?”   倩倩嘿嘿傻乐:“是,是,我看剧本去了,晚上跟我回家,我炖个汤给你补补。”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还会做饭?”杨俊峰不知道什么时候踱了过来,硬挤了个空隙,接了话茬。   朱倩倩俏脸一冷,像只小刺猬,尖刺全炸开来:“你谁啊?你管我们呢。”   杨俊峰也不恼,笑得阳光灿烂:“南溪,你还好吧?”   倩倩挡在南溪前面:“她好不好,该关心的人自然会关心,不相干的人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八卦,做好同事的本分就好。”   杨俊峰“喔”了一声,小虎牙一闪,鬼主意很快冒头:“那你的意思是我对南溪心存其他的想法?”   倩倩被激得张口就来:“你不就是......”   南溪无奈之下只好掐了倩倩一把,疼得她哆嗦了一下,回头委屈着:“怎么嘛。”   “多谢杨老师费心,我没事。”南溪不接倩倩话,反而回了杨俊峰的话。   杨俊峰收起虎牙,视线从倩倩身上挪开:“恩,没事就好,那我先过去看剧本了,下场戏要来拍了。”   “溪溪,你怎么不让他戳穿他的假面具啊?”倩倩可委屈了,“看看,我胳膊都被你掐红了,你为了个外人你掐我,哼。”   这小样,她自己还委屈上了。   南溪一笑,吹了吹她胳膊已示安抚:“人杨老师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你说你戳穿他什么呀?欸,倩倩,我问你个事,剧组其他同事也跟我挺好的,都挺关心我,怎么就没见你怀疑别人,独独盯上杨老师了?”   朱倩倩被梗得着急忙慌地找理由:“还不是,还不是因为他看你的眼神,小红心biubiu跟丘比特神箭似的,那点司马昭之心藏都藏不住。”   白净的脸却可疑地红了。   “当局者迷啊。”南溪抛下一句略为深沉的话,摇头晃脑地走了。   留下朱倩倩一个人在风中摇曳。   “导演都喊了,你还在这儿发呆?”杨俊峰不知道啥时候又走了过来。   阴魂不散,朱倩倩气鼓鼓地顶了一句:“我听见了,正要去,你不也没去呢吗?”   说完,朱倩倩抬腿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了。   杨俊峰虎牙一闪,追了上去。   原本剧组预计时间是四个月,现在改成了两个月个半,全组人员进入一个全天候拍摄状态。   片子要赶在“开学献礼季”播出,这是上头给出的意见。   南溪原先跟陆行简说好的“女朋友礼物”也被搁置下来,俩人游乐场的计划泡汤,连平常见面都比较难了。   “喂,阿行你最近状态不对啊,一天到晚虎着一张脸,一看就是欲求不满。”周放最近没事一身轻,没事就到陆行简办公室来串门,非拱得陆行简呲他一脸他才心满意足,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摇头晃脑出了门,掉头去公关部听八卦去了。   陆行简也发现周放不太对劲,平常乌央央的花花草草来找周总,周总的,最近都不见踪迹了,连魏晓棋都没见到几回了,来了也不找周放,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泳池青春》原本就是魏晓棋她爸投资的,说是要她出任女二,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魏晓棋不演了,说要继续读书,准备出国。   陆行简问过周放,周放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没懂,原本女二戏份,周放是预留给魏晓棋了的。   “你别光说我啊,你呢?跟魏小姐分了?”陆行简刚收到南溪的信息,今天可以早收工,约了他,这会正美呢,有心情跟周放耍贫嘴了。   周放一脸不爱看陆行简嘚瑟那模样:“分了,感情没了自然会分,不然等以后过成怨偶吗?你哥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下一个更好的在路口等着我。你现在也别春风得意马蹄疾,等陆爸陆妈那关你过不了的时候,哥几个可就袖手旁观看热闹了啊,不帮忙的,真不帮。”   陆行简瞪了他一眼:“德性。不说这了,我今天下午没事,请个假,早点走。”   “别啊,我也翘个班早点走,你带我一脚,我去剧组监督监督。”周放放下二郎腿,抓起西装就跟了出去。   “少来,你自己没车?我是去接人的,不是带你去鬼混的。”陆行简一口回绝了周放的要求,但周放是谁啊,无理也要讲出三分理的个人,陆行简被磨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无奈之下只好准了他上车。   “坐后面去。”陆行简拦住副驾驶。   周放“嘿”地一声笑了:“我是男的,男的,专属座位只限于女性。”   陆行简挡着不挪开手,还特别幼稚的解释:“你坐了,这座椅位置就调整了,溪溪要问起来我得废口舌解释。你要不想坐,就自己开车去。”   周放关上副驾驶门,乖乖爬上后座,嘴里不依不饶损着陆行简:“处男的恋爱还真是单纯得让人头皮发麻啊。”   陆行简嘁了他一声:“周老太太没把你小子逼上绝路?相亲的事还没安排上吗?要不我给老太太打个电话?”   周放双手抱拳作揖:“饶了我吧,这耳根子才清净了没几天,你要惹我家老太太生气,我可真上门告状去的,把你跟南溪的事揭发了。”   陆行简嘴唇一勾,丝毫不在意:“你现在就去,快,千万不要耽搁时间了。要不,我借你手机打个电话?”   周放扒着车门,作惊恐万分状:“卧槽,不是吧?你这是要公开要反抗你家皇后娘娘的意思啊?你不怕你家皇阿玛咔嚓把太子之位给你撤了?”   “嗯哼”陆行简鼻哼了一声,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子之位我也发愁啊,关键一冉太小又无心商场,其他兄弟姐妹纷纷逃走,只有我,勉为其难的担任着吧,我要是再走,估计能把我家皇后娘娘气出个好歹来。”   周放鼻翼翕动着,手捏了个兰花指指着陆行简背影,像朵在狂风中摇曳的小野菊,面露悲怆之色:“你......你......你......也太狗了吧,陆行简,我单方面宣布,今天跟你绝交五分钟。”   陆行简一脚刹车,周放脸扑在椅背上,印出一张巨丑的五官。   还不等周放张口,陆行简呵呵一笑,解了车锁:“那即刻生效,周总请下车吧。”   “美死你,我宣布的,当然由我来指定生效时间。”论耍无赖,恐怕没人拼得过周放了,“先把我送到剧组再说绝交这事。”   这人鬼主意一套套的,很多时候都不按常理出牌。   陆行简启动车子,拐了个弯,进入巨龙大道,这条路走高架,直通“蔡店”影视基地,二十分钟就可以到。   周放百无聊赖敲着车窗,数着窗外的树。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闯入眼帘,他敲了敲椅背:“阿行,马路对面11点方向,那人是不是很熟?”   “全中国人没有你不熟......”陆行简嘴里调侃着,视线顺着周放的提示看了过去,话还没说完,他一脚刹车,打了转向灯往路边靠了过去,“陆一冉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点不应该在学校上课?”   “诶,都大学生了......”周放一个“了”字还没说完,陆行简已经下了车,车门被甩得一震。   周放不由得一抖:都大学了,翘个课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车门都快给甩飞了,幸亏这车耐糙。   周放心里着急,生怕陆行简跟一冉较真不给一冉留面子,惹一冉在大马路上哭,这事陆行简是做得出来的。   他正要推门下车,抬头看见一冉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小男孩,俩人说话嘻嘻哈哈,你锤我一下我锤你一下,透着一股子亲昵感,显得特别没有距离感。   陆一冉这是早恋了?活该她哥生气啊,换我我也生气。   尽管周放还没有弄明白自己为啥生气,但他已经莫名气成了一只胖河豚。   陆一冉突然感觉乌云罩顶,杀气腾腾,回正头一看,她哥沉着脸杀过来了。   怎么办?电光火石之间,一冉当机立断,大步跑了过去,大声嚷嚷着:“行简哥,好巧啊,怎么在这碰见你了?”   陆行简心中一口老血差点喷薄而出:行简哥?好,今天给她个面子,看她玩什么把戏。   “行简哥,这是我学弟,袁磊。”陆一冉指着身边那个高个男孩介绍给她哥。   二更   “袁磊?!”这两个字在陆行简的舌尖上打了个滚,溜走了,现在他没闲工夫管什么陈磊、王磊的。   “陆大哥好。”袁磊礼貌打了个招呼,侧头冲一冉一笑,“阮冉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约。”   “喂,你把东西还我啊,这臭小子。”一冉冲着袁磊的背影嚎了一嗓子,袁磊背对着她竖起手指摇了摇,做了“拜拜”的手势潇洒地走了。   袁磊转了个弯,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掉头,右拐直走,顺着走就行。”   “还什么东西?”陆行简决定当场就把账清算好,“还有,为什么管我叫行简哥?他是谁?”   还什么东西,陆一冉当然不能说:“他捡到我东西了,来还我。你不是叫陆行简吗?叫行简哥有错?刚才不是跟你介绍了嘛,学弟,学弟,ok?人不老,耳朵却老了。”   陆行简膝盖莫名中了一箭,现在他特别在意年龄了:“陆一冉,给我好好站直了,晃来晃去没半点女孩子样。我问你,既然是学弟还东西为什么不在学校还?这地方离你学校可不近,老实交代吧,要找借口也找个合适点的。”   陆一冉炸毛了:“是那臭......”   一冉被陆行简一瞪,连忙改口:“是他说要拿回东西,就在这边还我啊,鬼知道他为什么约这里。”   “那就不是学弟了?”陆行简一句话就戳破了一冉的第一个泡泡。   陆一冉“嘿嘿”一笑:“外高的,也算半个学弟。”一冉也是外高毕业的。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捡到的?不是一个学校又怎么认识的?”陆行简要逐个击破。   一冉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再看看晒得泛红的胳膊,无奈地妥协了,把事情讲了一遍,包括她为什么怕人知道陆行简是她亲哥,毕竟她说的名叫阮冉,再被人知道她还叫陆一冉又得费唇舌去解释。   解释了,还不见得有用,太麻烦。   “上车,等会送你回学校,逃课这事先记账上。”陆行简说完,迈着大长腿朝前走。   一冉甩着两条小短腿在后面追着:“哥,哥,我都这么坦白了,不能从个宽,把账给抹了?”   “那你亲自跟爸妈说去?”陆行简头都不回,冷哼了一声。   陆一冉摸了摸胳膊,冰冰凉,这会感觉这太阳也没那么毒辣了。   正当一冉拉开副驾驶门准备上车时,被陆行简拦住了:“坐后面去。”   一冉不服,眼皮子一翻:“前面空着为啥不让坐?”   陆行简铁面无私:“这是溪溪的位置。”   一冉被他亲哥隔空秀恩爱扎了个对穿,但她不服啊,边拉后座门边回嘴,人输气势不能输:“有什么了不起啊,等以后我找了男朋友,一定要把这个仇扳回来,让他接你,也不准你坐副驾。”   但她哥功力也不弱,一句话绝杀:“那你再等个十年八年吧,那小子还读高中呢。”   一冉被呛得一横,垂头丧气、撅着嘴坐在后座。   周放看着一冉这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之前的郁闷之情顿时散去。   一冉这周放冷不丁的笑声吓得跳了起来,往门那边躲去,头撞在车顶,胳膊撞在门把手上,麻筋被撞到,疼得一冉龇牙咧嘴直哈气。   “很疼吧?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失?”周放拿出对女士特有的温柔和耐心,扒拉了一下一冉的头发看了看,“还有没破皮没红肿,手给我看看。”   周放安抚完一冉,转头就呲陆行简:“阿行,你也是,大夏天火气旺,易怒易燥,你要喝点太太口服液静心养气,看把一冉给吓的。看看,看看,胳膊肘都撞红了。”   周放抬高一冉的胳膊,让陆行简看看他的“证据”。   陆行简哑口无言,明明就是周放自己把人吓的,结果猪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   一冉看着周放,悄悄转过脸盯着车窗,泪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周放敏锐地察觉到了一冉哭了。他想起以前一冉跟他表白的那些事了,每次他拒绝时,一冉都会笑着说:“那你等我下次,下次你一定就会答应了。”,从来没有哭过。   胳膊虽然撞红了点,但不至于疼到让一冉哭出来,一冉打小都很强悍,鲜少有事能让她哭出来。大概是为那个小屁孩哭吧。   周放有了这个认知后,陡然觉得刚才自己那一番言行举止都变得多余起来,一冉大概最希望得到关心的是另有其人吧。   周放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不是很疼,但有些不舒服,他把抽出来的手帕重新放了回去,顺手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了一冉。   一冉接过纸巾,低声说了句“谢谢”。   至此,除了谢谢两个字,一冉没有跟周放说过其他的字眼,连周放哥都没有叫。   周放略为尴尬地缩回手,歪靠在另一扇车门上,摸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冉余光撇见了,心里一阵刺痛,眼泪流得更快了。   陆行简专心致志开车,后座俩人终于停止了叽叽喳喳,不再吵他了,他专心联系南溪了:“溪溪,我还有五分钟到,你在哪儿啊?”   南溪戴着一顶宽檐帽,看着耀眼的阳光,心情飞扬:“我刚从剧组出来,朝门口走着。”   陆行简轻笑着,温柔似春风:“这太阳太毒了,你就在剧组等着,我马上就到,直接进去接你。”   南溪笑声清越:“我马上就到路口了,没事,我戴了帽子。”   陆行简叮嘱了一下,挂了电话,车子提速了。   一冉擦干眼泪,补了个妆,跟她哥撒着娇:“哥,刚才你在太阳底下训我时,怎么没想着太阳毒呢,我可是你亲妹妹啊。”   陆行简目不斜视地回了一句:“你做错了事,还指望我跟你在空调房里谈心,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别想了,没这么美的事,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一冉撅了噘嘴,不再说话。现在她哥三句话就不离“南溪”二字,她情路坎坷,不想再被亲哥喂狗粮了,毕竟今日份的狗粮可能待会撑到让人走不动路。   南溪等在马路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玩,突然第六感告诉她:有人在偷拍。她看了一眼,对面有台黄蓝色的出租车,上面写着“大通出租”,车牌号只能看得见后面几个数。   不过这车是在掉头,只是车速慢得有些可疑。   南溪戴好口罩,给陆行简打了个电话:“行哥,你车先绕一圈,我好像看到有人拍照了,她借着掉头偷拍呢。你来的话盯一下,看能不能看到是谁。”   “好。”陆行简挂了电话,“你俩看着路边的车,能看清车里的人就注意看车里的人,看不到就记下车牌,南溪刚才说好像有人给偷拍她在。”   话刚落音,一辆车租车与陆行简的车擦肩而过,车里的人一晃而过,没有看清。   陆行简的车掉了个头,停在南溪面前,南溪不等陆行简下车,自己拉了车门坐了下来。   “喝点水,脸都晒红了。”陆行简拧开瓶盖递了过去,又拿出手帕替南溪擦着汗。   周放不干了,当他,当他们坐在后座的是人是空气吗?   “嗨,南溪。”周放调侃不成陆行简,还调侃不成南溪?他不信,“你眼里只有阿行啊,这狗粮喂得结结实实,半天了,楞是没看到我。”   南溪回头甜甜一笑:“周放哥好,冉冉。”   一冉有气无力趴在椅背上:“溪溪,喂狗粮的事,我不想参与,我拒绝这种不人道的游戏。”   南溪到没有再伤害一冉,枪头又对准了周放:“周放哥,我眼里有你也不太合适不是?我怕你那些花红柳绿、环肥燕瘦的娘子军能把我给生吞了,我还是保命要紧,大好的岁月我还没祸害够呢。”   周放偷看了一冉一眼,发现一冉笑吟吟地看着南溪,还点头表示附和。   不料南溪并没有这么轻易放过周放:“行哥,周放哥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今天爱西瓜明天爱芝麻的?”   陆行简这会心情正好,乐得打趣周放:“这个啊,据不完全统计,他的女友没有一百,也得九十九了吧?阿放,我这数据对不对啊,不对你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在我大脑数据库里做一个更新的。”   三个人乐像五百只鸭子在哪儿嘎嘎嘎笑,只有周放一个人在哪里笑不出来:“别介啊,哥们儿。诶南溪,你想不想听有关郑总妹妹的故事?不想听的话,我也可以讲讲林雪与陆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内幕当然一般是基友掌握得比较多,毕竟男人有很多事不能让女人知道,对吧?”   周放给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陆行简哭笑不得,只有舍得下手捅刀子的才叫真兄弟铁哥们。   南溪头一摆:“我不听你讲故事,行哥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这下轮到周放傻眼了,他扒着驾驶座椅问:“真的?”   陆行简对着车内后视镜使了个颜色:“你不是说要去剧组监督进度的?怎么还不下车。”   周放秒懂,南溪今天是针对他了。至于南溪为什么针对他,他心知肚明,就像那次他针对南溪一样,都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但现在下车恐怕情况不是太妙。   周放想了想:“你把我顺路带到公司吧,我还有点事没做完。”   周放下车后,陆行简就跟开始跟南溪告状了,语气不是很好:“溪溪,你之前看到的那个男孩,是不是高中生,模样清清秀秀的?今天被我抓到正着,你知道吗。陆一冉居然还翘课,简直是太过分了,你说是不是得严加管教?”   南溪边应付着陆行简:“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因为恋爱的事翘课呢?”   “就是......”陆行简发现不对,“不是,一冉她还小,谈恋爱还早。”   一冉戳了戳南溪,用眼神打着信号。   一冉:你什么是撞见我跟男生逛街?   南溪: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   三更:   一冉再次发射信号:还是不是亲姐妹了啊?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那我可就......嘿嘿......   南溪抱拳求饶,眼下找机会独处已经是不可能了,南溪趴在一冉耳朵边,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一冉听一点丢一大半,听得个云里雾里的。   “叮咚”有微信进来,是周放的:“你们到哪了?”   南溪回了个信息后,灵光一闪,给一冉发了条微信:“我在微信上跟你解释。”   南溪噼里啪啦打了一大堆,写得跟篇小论文似的,末尾结尾:“我当时是想看看周放哥反应随口撒了个谎,没想到你哥他当真了。这事也是赖我,后来一直没跟你提。”   一冉回信息速度贼快:“是我运气不好,被我哥抓个正着,今天点太背了。”   “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我俩先通个气,免得你哥万一炸我,我说岔了怎么办?”   一冉噼里啪啦回了一大堆,把今天的事说了个详细。   南溪抬眼问一冉:仅仅是朋友?纯友谊?   一冉耸了耸肩,埋头回复信息:“我已经跟那小孩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他把捡到的东西还给我,我俩就没有必要见面了。结果被我哥一搅和,东西还没拿到手,烦。”   南溪安抚着:“不烦不烦,今天看在你哥是大寿星的份上,可千万别跟他计较,改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一冉鬼笑着:“哎呀,还没嫁过去就这么护着他啦?”   南溪脸微红:“我护他又不是护别人。”   “啧啧啧,”一冉调戏着,“大嫂你这条大腿我抱稳了,死也不撒手。”   陆行简看着后座俩人表情奇怪,微信不断,忍不住出声打断:“冉冉,你就在这儿下车,打车回学校,我送溪溪回剧组。”   一冉一想正合她意,正愁找不到什么理由下车呢,她手脚麻利开门下了车,还不忘给南溪打眼色。   南溪眼皮轻轻一抬,动作小,却把一冉表情看了正着,心下明白,给周放发了个信息:“周放哥,一冉在国贸门口,你要方便就带她一脚,钥匙我已经给她了。”   周放回了消息:“好,我刚好快到国贸,我跟她联系。”   周放往右打了方向盘,进入左转弯车道,往国贸方向驶去。   “好谢谢周放哥。”南溪看着手机屏幕,周放没有再回信息。   “哥,冉冉怎么下车了?”一冉刚阖上门,南溪准确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充分发挥了演员特性,神情惊愕而真诚,“你掉头去哪儿啊?蛋糕我吃这些就够了。”   陆行简宠溺地笑了笑:“怕耽误你正事,我让冉冉打车回去,我送你回剧组。”   “啊......”南溪一拍脑门,满脸尽是懊恼之色,“你说发微信这事啊,不是公事不是公事,是梨子的妹妹和倩倩在找我。我这脑子就是不够用,忙着跟她们说事,这下误会大了,要不你等我去买个蛋糕再去接冉冉?她应该还没有打到车。”   南溪当然不会真的要去接一冉,要接了一冉这不就穿帮了嘛。   “真没事?虽然你这么回去剧组,我有些失落,不是有些,是很失落。”陆行简很快坦白自己的真实心意,“但你工作重要啊,你戏份快要收尾了,到时候腾出时间我们好好出去玩几天。”   南溪伸出捏了捏陆行简脸:“剧拍完了,还要宣传啊,还要接访谈接综艺,这半年是没有多少时间空下来了。”   陆行简侧过头在南溪掌心亲了一下:“那你今天真没事,我就带你回家了啊。不管了,不管了,一想起你后续堆成山的工作,今天就算导演来都没用,要让他给你放几个小时的假,我保证明天一早把人还回去。”   南溪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拍手大笑:“这就对了啊,停停停,我要去买点吃的送给冉冉。”   陆行简停好车:“我去吧,外面热。”   南溪不肯,撒着娇:“我去嘛,我赔礼我亲自去买,显得比较有诚意些。”   陆行简解开安全带:“那我们一起去。”   南溪把他压在座子上:“不要去啊,你太帅,我怕蛋糕坊的人突然暴增,我没办法快速买完。”   陆行简只好乖乖坐在车里,看着小鹿般跑远的南溪,笑着摇了摇头。   南溪刚拐弯,赶紧掏出手机:“冉冉,周放哥接到你了吗?”   一冉声音平静:“恩,蛋糕已经取了,花也取好了,俞越姐和邰大哥已经到你家楼下了,我们大概二十分钟也可以到。”   南溪紧张得在原地转圈圈:“你跟越越见面后,再帮我想想,我还有什么没准备的,好紧张怎么办?第一次跟他过生日,对了,对了,你们不要弄乱我卧室的玫瑰花床,墙上我都装好了彩灯,你们听我暗号。还有什么啊。礼物,礼物你们记得替我放出来一下,还有vcr,感觉好多事啊。”   “啊啊啊,早知道不跟你哥提前约时间了。”南溪捂着电话哀嚎。   “你送什么礼物我哥都会高兴得跳起来,其实最简单,这些东西你都不用准备,准备一样就够了。”一冉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撑着脑袋,单手编写辫子,两根手指灵活地像长了眼睛,一条小辫子眼看着就要编完了。   周放看着一冉编头发的动作,心里突地一动,想试试看网上说的那个段子:一个人认真打电话时,你往她手里塞什么东西,她都会接。   如果把手递过去,一冉会不会接?   南溪停了下来:“你说,我拿出记下来。嚯哟,早知道我该问你的,你哥还有什么是你不清楚的啊,我大概是拍戏把脑子忙坏了。”   “你把自己打包送给他。”一冉说完爆笑起来,又把编好的辫子松开来,整理好。   “你个臭一冉,我认真问你,你尽瞎说,还亏我要给你买蛋糕。”南溪嗔怪着一冉,“不跟你说了,我去买东西了。”   “nua爱你。”一冉心情大好,每次吃到自己最喜欢吃的蛋糕,她心情都会好起来。   周放刚开口:“一冉......”却看见一冉已经戴上耳机,手机里的音乐他都可以听到,大概一冉也不想跟他说话吧。   周放把手里的蛋糕放了回去,俩人一路安静地到了南郡城。   一冉下了车,拿了东西就朝俞越跑去:“越越姐,邰大哥,你们这是准备干什么?南溪这架势是要给我哥操办六十大寿么?这么隆重。我哥最爱的自行车、衣服鞋子,手表??”   一冉尖叫着:“这手表我惦记了好久了,没舍得买,太贵。”   俞越眯了眯丹凤眼:“你个小富婆,让你爸妈给你买去,不行让你哥哥嫂嫂买也可以的啊。”   一冉下巴一抬:“越越姐说得是,就这么办了。”   没一会儿,一冉又惊呼起来:“你们,你们太不厚道了,都准备了礼物,就我没准备,现买都来不及啊。越越姐,要不,你看,就说这礼物咱俩一起买的?送一份?”   俞越两手推着推车:“这礼物合适俩人一起送么?再说了,要合起送,也不是你和我一起送啊,不合适。”   一冉狗腿地扶着推车把:“是是是,越越姐,要不你把这礼物让给我,你跟邰大哥合送一份?你俩合送总是名正言顺了吧。”   俞越声音一沉:“谁跟他......”   邰琛钧及时接了话:“这样也可以。越越,你把礼物让给一冉,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了。”   俞越不接邰琛钧的话,瞪了一冉一眼:“礼物让你家司机送过来就好。”   一冉垂着头,可怜兮兮地模样:“来不及了,司机要来了,正好跟我哥他们撞上。”   俞越噗嗤笑了,手指戳了戳一冉脑门:“我就知道你没准备,我......”   周放从后面追了上来:“一冉没准备礼物?刚好,我买了两对袖扣,你可以先用了当礼物送你哥。”   一冉抬起头冲周放甜甜一笑:“那谢谢周放哥了。”   周放心口突地一笑,说了句“没事”,忙转过脸跟邰琛钧说话。   俞越挑了挑眉,狐疑地眼神从周放身上挪到一冉身上,俩人离得远远地,彼此的心思和注意力也都不在对方身上,可这气氛却格外地诡异而暧昧,好像俩人中间那层窗户纸戳破了似的。   看来这俩人好事将近了。   “越越姐,你把礼物让我呗,我不好欠他人情。”一冉踮起脚尖,趴俞越耳边嘀嘀咕咕。   “礼物我已经给你准备了,就知道你冒冒失失的。”俞越余光撇了一眼,稍稍落在后边的邰琛钧,“你这是又是被谁收买了,啊?”   一冉嘿嘿咧嘴一笑,不接话。   四人进了屋忙活开了,弄完后,齐刷刷躲在卧室,等着惊喜。   半个小时后,门边传来动静,是陆行简和南溪。   “溪溪,我去做饭,你先洗洗。”一进门,陆行简就吩咐上了,拿了菜进了厨房。   南溪换了一身丝绒玫瑰色吊带长裙,极其贴身,头发放了下来,描了眉化了唇,靠在厨房门上,娇娇地叫了一声:“哥......”   陆行简回过头一看,肝都颤了。他擦干净手上的水,关掉灶上的火,调小了煲汤的火,看了下手表,恩,时间应该还够。   南溪看着陆行简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坎上,她往后退去,陆行简长臂一展,脚步往前一滑,带着南溪转了个圈,把人压在墙上,裙角卷着西裤,在风里纠缠着。   “你今天真香。” 第六十二章   一更:   陆行简单手撑在墙上, 一手松开自己领口处的扣子, 声音低沉动人心弦:“溪溪, 你今天真香。”   火热的气息落在南溪肩颈处,烫得她皮肤着了火似的滚烫滚烫,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吞咽着口水。   “哥......那个......”南溪一紧张话都说不利落了。   身上这条干玫瑰色细肩带长裙, 是俞越帮忙一起选的。品牌好,颜色正,服帖身形曲线,衬得南溪肌肤胜雪、肌骨生香。   南溪一眼就喜欢上了,陆行简也很喜欢。   陆行简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抬起食指盖住南溪的唇。   南溪像被按了消音键,抿着嘴唇, 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陆行简,里头有水光在荡漾, 荡得陆行简心儿颤,也荡得南溪心儿颤。   红晕从南溪脸颊慢慢往下铺开, 蔓延到莹润小巧的耳朵尖,沿着细长的颈脖,精致的锁骨......   陆行简勾着南溪的下巴,头低了下去, 俩人气息纠缠不休,南溪的手不由自主地缠了上去,勾住陆行简的脖子, 手指愈来愈用力......   客厅内浪漫在继续,屋内蹲在门边听响那波人已经是腿发麻,气氛逐渐微妙起来,好像偷偷做“坏事”的不是南溪他们,而是屋内那四个。   邰琛钧手臂微伸,半拥着俞越,鼻子在俞越脖子处深深闻了闻,俞越虚虚挣脱了几下,到最后也只是拿眼神瞪了瞪。   邰琛钧打蛇随棍上,把俞越搂得紧紧地,还在她脸上就势亲了一口,带响的那种。   “你俩够了......”周放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前有南溪陆行简挡路,后有邰琛钧他们追赶,中间还有一冉红着脸低着头,不时拿余光瞟他。   “怎么?你嫉妒啊,嫉妒你也去找一个啊。”俞越伸出手指推开邰琛钧的脑袋,让他不要挡住自己的视线。   俞越跟人说话向来是直视对方眼睛,用她的话来说:这就是聊天的战术,从心理上先压倒对方,占领高低。   邰琛钧虽然不情愿,毕竟老婆抱了还没有半分钟,但现在属于在老婆心里博好感的机会,于是邰琛钧点头附和俞越并补刀:“别理他,他自己孤家寡人好长时间了,估计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撒呢。”   俞越漂亮的眼皮子一掀:“怎么?他还能拿我怎么样?”   邰琛钧狗腿当得极为自然:“他敢?也不问问我是谁?动我的人,开国际玩笑。”   邰琛钧就喜欢俞越这冷冷的调子,谁都学不来,就他家俞越独一份。   一冉不敢抬头,小狐狸耳朵竖得老高呢,生怕漏到了重要信息,小脸蛋烫得都可以煮鸡蛋了。   “够了......”周放忍不住提高声音,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嘘......”一冉急了,右手上前捂住周放的嘴。   小手香香的、软软的,很好闻,应该也很好吃。周放这么想着,脑子一抽,伸出舌尖在一冉掌心舔了一下,嗯,甜甜的。   “你......”一冉惊呼了一声,飞快地撤回,把手背在身后,左手紧握着右手尽量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   邰琛钧正要让他们小声点,但已经来不及了。还是俞越冷静,她起身,整理整理了自己:“都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开灯,给惊喜。”   屋里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陆行简,他放开南溪,把人藏在背后,小声问着:“屋里有人。进贼了?你是不是钥匙不见了?”   南溪藏在陆行简背后不敢出来了:完蛋了,丢死人的,屋里还有四个人啊。   陆行简以为南溪害怕:“溪溪,你去隔壁卧室,把门反锁好,报警,快。”   南溪蚊子声:“不是贼。”   陆行简正要推门,门从里边打开,屋里四人齐刷刷喊了一声:“surprise ”   陆行简看了屋里四人模样,顿时明白今天是为什么事了,他不慌不忙整了整领口:“多谢了啊。”   南溪从他背后绕过来:“哥,生日快乐!”   陆行简大大方方在南溪脸上亲了一口:“所有的祝福和心意,我都收到了,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一切。”   南溪踮起脚在陆行简脸上回吻了一个:“我愿意的。”   “啊呀呀,眼睛都快亮瞎了。”周放跳了出来,戳破一屋子粉红泡泡,“这是我的礼物,那我就祝你早生贵子。”   邰琛钧站了出来:“那我就祝你们恩爱幸福,长长久久。”   俞越:“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及时享乐才是重点。”   一冉插不上话,直接把礼物塞她哥手里。   “要不要把这些礼物拆了看看?看南溪都准备了什么。”周放很是好奇,突然他一拍脑门,“我今天礼物好像送错了。”   陆行简拥着南溪走向客厅:“送错了礼物就错送,没有退回这一说啊。”   周放就等着这一句呢,他笑得更欢乐了:“我说,今天这么个好日子,我该送你们一箱杜蕾斯啊。”   陆行简看了一眼臊红了脸的南溪,出声阻止周放的调侃:“那下次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再送你,今天先吃饭。你们是愿意上外面吃,还是在家里吃?”   “当然在家啊,我可等着看拆礼物。”周放打了个响亮的口哨,起哄吆喝着。   “那你们等等。”陆行简起身进厨房。   “那个,你可以去洗个澡,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南溪拉了拉陆行简袖子,当着众人面说出这番话,太羞耻了,像个新婚的小妻子。   陆行简眼神一亮,笑了,摸了摸南溪头发:“好。你们几个先吃点东西,等我十五分钟。”   “寿星你最大,不说十五分钟,二十五分钟我们也得等,是吧,南溪。”周放不放过一切调侃的机会。   “吃你的吧。”陆行简拿只大苹果塞住了周放的嘴。   陆行简换上的衣服跟南溪是情侣款,这一晚上狗粮已经是超份额的了。   饭菜都是酒店准备的,陆行简洗澡时,饭店刚好送来,时间刚刚好。一行人吃完饭,蛋糕上桌了,这是过生日的必备流程。   “寿星,许愿吧。”四人起着哄,都喝了些,气氛正嗨的呢。   “今年我自私一点,把所有的愿望都给溪溪,来年再替你们许。”陆行简许完愿,跟四人解释着。   “谢谢哥,你应该替自己许愿的呀。”南溪搂着他的腰。   “我的心愿就是你啊,一直都是。”陆行简今晚也放开了,说出来的话分分钟能撩得南溪耳根发烫。   周放被今天的狗粮撑爆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恶从胆边生”,周放“罪恶”的手伸向蛋糕,左右开工,抓起两大团蛋糕直接扔向了陆行简二人。   这俩人正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着,没防着周放“突袭”,俩人被扔了正着。   陆行简一边护着南溪,一边开始反攻,其他三人随即加入“战争”,一场蛋糕大战热火朝天的展开了。   结局就是每个人都没能侥幸逃脱,个个糊得身上脸上沾着到处都是,但丝毫不妨碍他们休战后,瘫坐在椅子上边擦拭,边捂住笑痛的肚子,像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   大概只有儿时一起长大的儿时小伙伴才有这样的乐趣吧。   “家里有两间浴室,你们分开轮流洗,衣服的话让家里给送过来。”南溪趴在陆行简肩上,笑得直不起腰。   “行。”都是活得精致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蓬头垢面的出现在外人面前。   众人洗漱期间,南溪及时通知保洁阿姨把客厅清理了一番,等他们洗完,换好衣服出来,客厅已是光洁如新。   “这是变了魔术么?垃圾一瞬间都不见了?”一冉洗完后,看着刚才还到处是奶油的沙发焕然一新,惊讶了。   “你溪溪姐提前联系好了保洁阿姨。”陆行简夸耀的口气丝毫不加以掩饰。   一冉看在眼里也替他们高兴:“是,还是嫂子有远见,嫂子聪明,嫂子漂亮,嫂子能干,棒棒哒。”   一件数声“嫂子”极大程度取悦了陆行简,他龙颜大悦大手一挥:“你最近要买什么,随便,跟我说就是。”   一冉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哥在抓到袁磊时,已经取消了她三个月的零花钱,现在突然改口,全依仗她未来的大嫂啊。   “是,谢谢哥,谢谢嫂子,那我们就先撤了,明天我还要上课,不能太晚睡。”一冉乖巧得像只顺毛摸的小狐狸,可爱又聪明。   “那我们也撤了,时间不早了。”邰琛钧和俞越起身。   “对,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辜负这良辰美景啊,”周放弹了弹衣领处了纽扣,“走了。”   刚到门口的周放又扭过头:“真不要我送杜蕾斯上来?我会亲自送过来,快马加鞭,五分钟就可以过来。当然,如果你们的前戏五分钟,老陆半分钟,那这杜蕾斯我可能没法准确送到,但如果你们有了孩子,可以叫我一声干爹。”   “滚蛋。”陆行简笑骂着,踹了过去。   “那冉冉你怎么回去?”南溪不放心一冉,其实也是不放心周放。   “我送她。”周放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眼风扫了一眼邰琛钧,“总不好拆散另一对狗鸳鸯吧。”   南溪看了眼一冉,一冉微微点了点头。   南溪返回屋内,熄了屋内的大灯,窗外的月光夹在风里落在客厅地板上,温柔如水。   陆行简探手一抄,拦腰将南溪抱在膝盖上,咬着她耳朵:“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进行之前的未完成了?”   陆行简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旖旎和缠绵,勾得南溪心“砰......砰砰...砰砰砰”,跳得兵荒马乱。   南溪抬起胭脂红的脸,水样的眼睛无声地看着陆行简,像无数的勾子。   陆行简手往下一带,南溪横卧在沙发上,头枕在陆行简手上,海藻般的黑发被微风吹起,像极了林中的妖。   陆行简着了魔,附了上去,咬住了那片嫣红又水润的唇。   夜越深越缠绵,南溪如深海中的水草,起起伏伏。   二更:   “南溪,你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啊?这小眼神里,啧啧啧,尽是电,一通噼啪火花四溅,我魂都被你勾走了。”朱倩倩话音一低,双手拢在南溪耳边,嘴角那颗小痣全透着鬼机灵,“欸,你老实交代,昨晚你是不是跟陆爸爸,嗯嗯啊啊了?”   南溪眼波流转,发现其他人都忙着呢,于是她脸色一正,忍住笑意:“瞎说什么呢?去去去,你台词都背好了?”   朱倩倩伸手抻着南溪的眼皮子,倏地靠近,俩人眼珠子都能看得见对方倒影:“瞧瞧,就是这小眼神。以前你的眼神是清亮地带着勾,现在是水当当的,这钩子还拐了几个弯。你这一晚上不见,勾魂摄魄的功力大增啊。”   南溪死活不松口,这话题要打开了,那可是让倩倩找到乐子了,于是她戳了戳倩倩后腰:“我可要背台词了,再不背导演待会该骂人了。”   倩倩怕痒,捂着腰眼笑得花枝乱颤:“我昨个儿全背好了。”   南溪竖起大拇指:“厉害啊,现在越来越用功了啊。”   倩倩努了努嘴:“昨天被杨俊峰抓着对台词不放,弄得我谁睡觉说梦话都在背台词,我的个乖乖,再背下去,我会成条件反射了。”   南溪一听这是有事情啊:“你说昨晚杨老师找你对台词?”   倩倩低着头把玩着手指:“对啊,昨天你不是先走嘛,我戏拍完让我哥来接我,结果他早不说晚不说,等我哥到了才跟我说,有个地方我得再过过,不然会影响他明天发挥,切。”倩倩把杨俊峰的口气学了个八成像。   “可你留下来了啊。”南溪一副有戏看的表情。   倩倩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那个,我知道自己演技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当然不是说自己不好,但既然对方都已经指出问题,我要不愿意,传出去了那不得被网友骂成翔啊。”   倩倩的哥哥南溪见过一次,兄妹俩不像,她哥个子高人模样正,是个社会精英。听倩倩提过一嘴,家里是做生意的,具体做什么南溪没问。   南溪调戏般地勾起倩倩的小下巴:“看着我认真又单纯的小眼神再说一遍?”   倩倩一笑,眼睛弯成月牙湾,嘴角的那颗痣更俏皮了。   “小样,真喜欢人就直接上啊,你再这么犹犹豫豫,好饭都被别的姑娘扒碗里了。”南溪捏了捏倩倩脸蛋。   倩倩面对面搂住南溪,下巴枕在南溪肩上,晃悠着:“溪溪,我喜欢他你不生气?”   南溪笑出声:“说说看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因为他喜欢你啊。”   南溪板正让她坐好:“只要你心里没刺我就没事啊。你问的问题,就好比我们常说的那句话,原谅我说得粗暴了一点,典型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更可怕的是这厕所你明明用不上,还把门锁上。倩倩,我这个人呢,不说多简单,但感情的事呢,我也不想复杂到哪里去。”   南溪脸上红晕浮现,眼睛里全是看得见的温柔:“我喜欢陆行简,也只喜欢他一个。人心就这么大,装一个人就满了,容不下别的,也没想过要去容纳别的。别人的情意我没办法回应,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生气才是傻呢。”   “恩,那没事了。”倩倩性格颇为直率,也会看人,她知道南溪没说谎。   “我看好你哟,加油,但是我真的要在复习一下剧本了。”南溪拿起剧本起身要走,还不忘给倩倩一个“加油”的鼓励手势。   “朱倩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南溪走了没几分钟,杨俊峰拎着两杯奶茶过来了,杯身上还冒着水珠。   “杨老师好,我刚才跟南溪对戏呢。”倩倩站得笔直,手捏了捏,“杨老师......”   三个字才出口,杨俊峰把奶茶递了过来:“今天我请大家喝饮料,有人说你俩在这儿,正好我来拿东西,顺便带过来了,那南溪这份你就顺路带给她。”   倩倩接过奶茶,看着泛着冰珠而带着粉色的奶茶,像泄了气的气球,气鼓鼓地嘟囔着:“整天就知道南溪南溪,她已经有超级超级超级喜欢的人了,你别再给她添麻烦了。”   一口气说了三个超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打消杨俊峰喜欢南溪的心思。   杨俊峰突然上前一步,俊脸倏地放大出现在倩倩眼前,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朱倩倩,你怎么这么在意我跟南溪的关系?”   倩倩有些慌有些急,还有些暗恋的心思被人窥探的恼怒,她一把推开杨俊峰:“我跟南溪是朋友,她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   “喔?那她喜欢的人你也会喜欢?”杨俊峰松松地顺着倩倩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你?杨俊峰,你别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讨厌的人我自然会讨厌,她喜欢的人我当然会喜欢,喜欢也分很多种,跟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说了你也不懂。今天的奶茶谢了。”倩倩往前走了几步,又扭过头,扬了扬手里的奶茶。   杨俊峰的视线慌忙错开。   “同志们,辛苦了。”导演拿着话筒吆喝着。   “我们不辛苦,领导们辛苦了。”演员们卸了妆,穿着常服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起哄应着。   “这部戏拍得很顺利,大家都很吃得了苦,拍大夜就拍大夜,拍呛水就呛水,从没听你们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给过我们这些人脸色看。”导演感叹着。   台下又有人接了一句:“导演,我们想给来着,但是我们弱小能吃我们不敢,怕下部剧您不找我们了。”   众人又是大笑,刚被导演煽起来的情绪被这么一搅和,消散开来,不再难受。   一个剧组有一个剧组的情意,离别了,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舍的情绪。   “知道就好。”导演接了一句,“我代表剧组跟大家说一声辛苦了,谢谢你们。今晚杀青宴,都要盛装出席,金主爸爸们都会来,同志们,撸起袖子把他们干倒,我们下部剧就来了。”   演员们又是一顿大笑。   今天是《泳池青春》的最后一场戏,今天拍完剧组除了主演有宣传活动外,其他人吃了这顿“杀青宴”就会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了。戏杀青得早的,都已经进了别的组了。   宴宴设在“葛洲坝国际大酒店”,晚上七点。   “星耀”公司来的是周放,陆行简国外出差去了。所以周放不管出于那个原因考虑,南溪都必须坐在他旁边。   这是一种不成文的游戏规则,但凡坐在某只大佬跟前的艺人就跟打上了标签似的,别人也只会说说笑笑,不起心思。   宴会散了后,周放又亲自把南溪送回了南郡城。   “南溪,你可以跟老陆报备了,记得千万跟他提一句,我受人所托之事已办妥,走了,早点睡。”周放亲自把南溪送到门口。   推门进屋,南溪踢掉鞋子坐在沙发上的地毯上跟陆行简打着电话,俩人腻歪了半天,直到有人叫陆行简,电话这才被迫中断。   南溪睡到半夜口渴,迷迷糊糊抓起桌上的水杯往嘴里倒,没喝到半滴水,水杯空空的,睡前忘记加水了。   她挣扎了一秒,“轰”地倒了回去,把薄被一拉盖好,实在是不想起床,渴就渴吧,也不是那么渴,明天早上睡好了再喝。   南溪这样想着,挺了不到一分钟,心里哀叹一声认命地爬了起来,抓起桌上的水杯,光着脚出了客厅。   客厅沙发脚落那盏小灯亮着,光线昏黄,室外倾泻而下的月光反而显得更亮一些。   沙发上坐着一人着宝蓝色衬衣,领口处的衣扣松开着,泛黄的光在他衣服上流淌着。他一手搭在沙发椅背上,撑着太阳穴,下巴微微上扬,噙着笑看着门口那个迷迷糊糊的小女人。   南溪举起水杯咚咚跑了过去,跨坐在陆行简腿上:“你怎么回了?怎么这点没叫我去接你?怎么在沙发上睡啊?”   陆行简双手抱着南溪的腰,往怀里拉了拉,认认真真回答她的问题:“事情办完我就回了,刚好有个人退了机票我捡了个漏。这么晚了让你去接我不合适,再说你最近拍戏太累了。我还没洗澡,怕你嫌弃我。”   “才不会嫌弃呢。”南溪边说边低头找陆行简的嘴,嘴里嘟囔着,“哥,我渴了。”   陆行简狠狠把人扣在怀里,亲了下去,亲得南溪面色潮红,嘴唇水嘟嘟,他微微错开唇,在她耳朵边咬了咬:“还渴吗?嗯。”   “渴。”南溪蜷着脚尖直往陆行简怀里钻。   陆行简一手搂着她腰一手托着臀:“乖,陪我一起洗个澡。”   半天,陆行简把南溪裹得严严实实地从浴室抱了出来。   “热。”南溪呢喃着,声音带着睡意和餍足,一只白嫩的手腕从浴巾里钻了出来,勾着陆行简的脖子,肩颈处的草莓印隐约可见。   “乖,等会就不热了。”陆行简气息有些不稳,浴衣被磨蹭得有些松开。   “嗯,热。”南溪另外一只俏生生地胳膊也伸了出来,光洁的肩头露在外面。   半秒钟,卧室再次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早安。”陆行简白衣黑裤,精神抖擞地站在床边,给了南溪一个早安吻。   “早安,今天周六你还要去公司?那再见,路上小心,拜拜。”南溪挥了挥手,翻了个身继续睡,被子被缠在腿上,背露在外面。   陆行简眼神一暗,低头在南溪肩上咬了一小口,南溪打了个激灵,从困意中醒来,捞过被子裹在胸前:“你不上班?”   “昨晚说好的啊,今天难得都休息,我们回朗苑。”陆行简坐在床沿检查了下袖扣。   “啊......”南溪惊呼两声,把被子重新摁在怀里,红着脸:“那个你先出去。”   “好,那我在出去等你。”陆行简心情大好,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主要是怕自己定力不够,待会出不了门。”   三更:   “陆行简......”南溪羞得抓起床上的抱枕扔了过去。   陆行简反手一抓稳稳接住抱枕,猛地吸了一口气:“嗯,全是南溪的味道。”   南溪左右看了一眼,枕头凌乱地散落在地,一件黑色蕾丝内衣半勾在床沿上,床上再无可扔之物。   陆行简坏笑着:“你可以把手边的东西扔过来解解气。”   南溪抓起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勾住内衣的手指一点点往被窝里缩,整个人罩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动作着。   陆行简笑着走了过来,隔着被子将人一起抱住,南溪动作一顿,闷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陆行简隔着被子亲了亲她:“我马上出去,你别把自己闷被子里,我保证,等你拉开被子我一定不在房里。”   关门声传来,南溪偷偷露出眼睛,看着关好的门,眼睛弯了弯,里面像装了蜜似的。   身上虽然并无半点黏腻之感,南溪还是去洗了个澡,收拾好才跟着陆行简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南溪脸上的红晕就没有散开过。她也不知道陆行简怎么突然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调戏人的话张口就来。   南溪羞得直拿眼睛瞪他,只可惜眼睛全无半点杀伤力,于是她只好生硬地切换话题:“我今天第一次这么正式登门,也不知道礼物够不够,合不合适。”   陆行简特别惊讶地问:“溪溪,你不是已经准备了最好的礼物吗?”   南溪老老实实地板着手指头数礼物:“没有啊,我觉得都是些普通礼物,太贵的我又买不起。”   陆行简言之凿凿:“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你把那份礼物装车上了的。”   南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能啊,我亲自数了一遍的,就怕漏掉了。”她转头一想,一拍手,“是不是你偷偷准备了什么好礼物?”   陆行简一本正经地解释着:“那个最好的礼物就是你啊,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你更珍贵的了,爸妈要看到你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南溪锤了一下陆行简胳膊:“就知道胡说八道,你确定他们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后不是生气?”   陆行简握着南溪的手捏了捏:“怎么可能,他们盼我结婚盼了好久了。”   南溪抽回手:“好好开车。就算你结婚的对象不是我,他们也会开心啊。”   陆行简收起笑容:“是,可能我结婚的对象是谁对于她们来说并不重要,只要我结婚他们就会开心,但是婚姻是我的,我开不开心更重要。”   南溪半低着头偷看着陆行简,傻乐着。   车子刚一拐弯进去,大门就自动开启了,忠叔站在大门好久了:“少爷、大小姐你们回了?老爷夫人都等着你们呢。二林,把少爷的车停好。”   南溪看着笑成菊花脸的忠叔,紧张的心情稍稍放宽了一点:“忠叔,麻烦你帮忙把这些放冰箱里......”   “放冰箱?大小姐,这些都不用冷藏的啊。”忠叔看着后备箱一车的东西,仔细查看了一遍,心里暗想哪个杀千刀的骗我家小姐了?   南溪语塞了,一张口就说错话,等会见了陆爸爸陆妈妈还不知道闹出什么笑话。   陆行简使了个眼神给忠叔,接过话:“忠叔,送到爸妈房间就好。”   忠叔回了声“好”,憋着闷笑了好几声。陆行简一瞪眼,忠叔点头表示收到,绝对不再笑话南小姐说错话,吩咐其他人把东西搬走,自己边暗笑着往客厅走。   南溪拉了拉陆行简衣袖:“我紧张。”   陆行简顺势握住南溪的手:“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也紧张。”   南溪打量了一下:“你会紧张?”   “嗯,”陆行简点着头,“你紧张是因为要面对爸妈?”   “嗯。”南溪神色有些担忧,“其实我怕他们跟我讲道理,讲我们在一起不合适的理由,那些理由我又无法反驳,又不能接受......”   “溪溪,”陆行简握着南溪的双肩,半蹲着,眼睛平视着她,“溪溪,你只要记住一句话,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理由是无法反驳但又不得不接受的,那就是你是我妹妹,亲妹妹。除此之外,其他理由都不是分开我俩的理由。”   听到这话,南溪更担心了:“你说的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当时我妈的绯闻就有你爸爸。万一我俩不是亲兄妹,而是有世仇怎么办?例如你爸妈害死了我爸妈什么的。”   陆行简被南溪的脑洞大开搞得哭笑不得,他安抚着:“那就是只有这俩理由能分开我们了,是不是?”   “这俩理由还不够啊?”南溪话刚落音就回过味来了,“好你个陆行简,我担心得要命,你居然是在开玩笑?”   陆行简任南溪掐着自己,南溪舍不得用力,只好作罢,气鼓鼓撅着嘴。   “溪溪,”南溪把人搂在怀里哄着,“我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还怕其他的吗?”   “可有时候很多事就会这么八二定律啊。”   “那你想跟我这么手牵手走进去面对,还是就此转身,我俩自己这么过?”陆行简抛出一个选择题。   “那要是你,你怎么办?”南溪反问他。   “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但我会告诉你我要进去的理由。如果我俩属于这种最难的情况之一,那无论怎么样,都会有人想尽一切办法告诉我们,那与其这样,不如自己早点面对。”   “那倒也是,再坏也坏不过这俩情况,不过我觉得大概率这俩都不会出现,所以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走吧。”南溪一旦想明白了,内心的忐忑和担忧一扫而空,人也随之轻松自在起来。   “不怕了?”陆行简嘴角噙着笑,温柔地看着南溪。   “走?”南溪碰了碰陆行简手背。   “走!”陆行简牢牢握住南溪的手。   一进大厅,吴妈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少爷、小姐洗洗手,可以吃饭了,老爷夫人已经在饭桌等着了。”   “嗯,这就来。”陆行简牵着南溪进了盥洗室。   “那为了让大家吃好这顿饭,我们的事饭后再说,可以吗?”南溪替陆行简整着领带。   “好,听你的。”陆行简倒也不敢在家造次,按捺住想亲南溪的心思,垂下手去牵她。   南溪缩回手哄着陆行简:“晚点再牵好不好嘛,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啊。”   “好,全听你的。”陆行简背着手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一顿饭果真吃得其乐融融。   “爸妈,我有事想跟你们说。”刚放下饭碗,陆行简迫不及待起了话头,南溪垂着眼帘,含在嘴里的丸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掉,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南溪,你到书房来一下。”陆海丰起身往楼上走。   南溪猛地抬起头狐疑地看了看陆海丰,又看了看陆行简,右边脸颊被丸子鼓起一个小小的肉包包,眼睛噼里啪啦打着信号:“陆爸爸是叫我?他确定没叫错人?他该叫的是你吧?”   陆行简笑了笑正要开口,陆海丰转过身冲南溪招了招手:“南溪,上来吧。”   这下南溪听清楚了,她咽下丸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跟了上去。   陆行简起身想要跟过去,阮文静叫住了他:“行简,你过来陪妈坐会儿。”   “妈......”陆行简站在台阶那。   阮文静微微一笑:“行了,你爸不会为难她的。倒是你,怎么回事?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还是以为你妈我是老八古!”   陆行简这个当口也不敢惹阮文静生气,忙上前笑着赔礼:“妈,跟您一般大的人是不是老八古我不敢说,要有人说您是,我第一个就不依。我们兄妹俩性格养得好,很大程度都取决于您的教导。”   奉承话十个有十一个人爱听,阮文静也不例外,更何况夸她的还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为娘听得正高兴呢,你继续。”阮文静催促着陆行简继续夸。   陆行简一时摸不清爸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事情轻重缓急他还是拎得清的。于是陆行简倒了一杯参茶给阮文静,自己端坐在一旁,主动交代:“妈,我当时瞒着您和爸,是我的不对,但这事跟溪溪没有关系。”   阮文静喝了一口参茶,示意陆行简继续往下说。   陆行简今天上门本来就是奔着跟家里公开着,所以说起话来坦坦荡荡,他首先第一点就是把南溪从写个事件里面摘出去:“跟林雪合起伙来隐瞒是我的主意,那时候溪溪还在韩国,跟我都没有联系的。我知道我也老大不小了,我家一冉都到了该找男朋友的年纪了,我还单着,这说不过去,我也不想让您跟爸为这事太操心,但我自己私心太重。”   阮文静看着陆行简,心里感叹万千:还真是个傻儿子,跟当年带南溪回家一样样的。平常看着挺精明的,一到南溪的事上就特别拧特别较真。   “还有脸说?!”阮文静笑着骂了一句,陆行简饶是再镇定再稳当的人,也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阮文静可不是见好就收的人:“哟哟哟,新鲜了哈,我儿子居然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了?当初谁一大早五点摸黑起来洗裤子被单的事.........”   陆行简急了:“妈,妈,您还真是我亲妈。这事能不能暂时不提了?让人听见多不好。”   阮文静这才作了罢:“儿子,你去韩国看南溪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想你是年轻气盛,难免凭冲动做事。后来,喝酒打架,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年轻人没几个人不干这事的。人不冲动枉少年啊,你妈我年轻时彪悍着呢。但是,你现在还确定这个人是你想要的?或者你是想要的吗?”   陆行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红色加深:“妈,我俩是真心愿意在一起的。”   阮文静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她儿子的端倪。 第六十三章   “你啊你, 你妈不是老封建, 但是南溪好歹我养了十几年, 就跟我女儿一样,好好一颗白菜就这么被猪拱了,关键你拱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阮文静想了想又觉得哪儿好像不太对,一捂胸口戏精上身, “哎哟,我心口疼,被你俩给气的。”   陆行简递过茶,单刀直入:“妈,我跟南溪的事您……”   这事他妈不给个明确答复,他不安心,他也不想去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句话有什么含义。   阮文静喝了一大口参茶:“我还想问元芳怎么看呢。你俩的事, 我肯定是不反对,但是......”,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你说南溪这孩子打小就特别优秀,人长得跟画似的,要说我没私心想让她给我做儿媳妇那是假话。”   陆行简心里一宽,跟着阮文静笑了起来。   “要不是你小子当时偷偷亲南溪, 我也不会那么着急忙慌地把她送出国,我一个是怕南溪小不懂事被你祸害了,二个也怕事情传出去你爸没法做人。”阮文静这才把当年真相说出来。   这下轮到陆行简傻眼了:“难道不是因为南溪的日记本?”   “我的个傻儿子喂, 南溪日记本那只是为了堵住她的嘴,难道我要跟她说真相?那她更走不了啊。当时你们都那么小,见过的人看过的事都太少,少男少女怀春也是情理之中,可我们做父母的却不能任其发展,也不想你们以后后悔一辈子。现在你们都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阮文静徐徐道来,陆行简豁然开朗。   “谢谢妈。”陆行简谢得真情实意。虽然他跟南溪分开了数年,但一点都不亏,分开的时间只会让他更坚定自己的心。   “谢什么啊。”阮文静拍了拍陆行简肩,“溪溪下来了。”   陆行简连忙起身迎了过去,阮文静看着自己陡然轮空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陆海丰握住她的手轻声问着:“你把事情都告诉他了?”   阮文静温柔一笑:“我只说了送南溪走的事,还有他俩的事我是赞成的。”   陆海丰无奈地说了一句:“你啊......”   阮文静一笑:“我知道,慈母多败儿。可我儿子已经这么优秀了,感情的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好不好?我们不干涉,该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帮忙。”   陆海丰一沉吟:“夫人啊,这事没法帮忙啊。”   阮文静下巴往陆海丰肩上一靠:“对喔,我们这样的企业家根本就办法跟人打嘛,我忘记了。民不跟‘上下两张口’斗,这是老祖宗留下的硬道理。”   陆海丰更加无奈了:“夫人,当年我要娶你你见我退过半步?”   阮文静笑得更开心了:“没有。”   “以前不会退,现在为了儿子一样不会退啊。再说陆家的家产是给他们兄妹俩的,就算有事也不算败在我手上,我就等他们赶紧成家,我好跟你周游列国想想清福。”陆海丰也笑了,眼睛里全是光。   “还是我老公最棒,爱你么么哒。”阮文静也不管儿子和未来儿媳妇在场,啪叽在陆海丰脸上亲了一大口。   “那可以吃饭了?”   “好。吴妈,开饭。”阮文静温柔的声音在大厅回荡。   “是,太太。”吴妈应承着,招呼其他人端菜上桌。   “南溪、行简过来吃饭了。”阮文静招呼着。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南溪面前盘子里的菜都快装不下去了,阮文静是越看越高兴,越高兴胃口越好,一不小心吃多了。   吃完饭,阮文静也不留南溪二人,拉着陆海丰去花园散步消食去了。   “哥,陆爸没有反对我们。”一上车,南溪就主动交换情报了,毕竟在朗苑很多事也不好说太透。   “溪溪,爸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大致说说看,我们一起分析分析。”陆行简有些不太信。按别人家套路,都是爸跟儿子谈,他家反过来了。   “行啊,不过你先说说陆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南溪笑着系好安全带。   陆行简表情有些不自然,南溪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心里一咯噔。   “妈她是赞成我们的。”陆行简略过阮文静那些打趣他的话,这话真要一五一十地全部向南溪交代,他还真有些抹不开面子,太难为情了。   “陆妈妈赞成我们?”南溪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陆行简的话,话里话外全透着怀疑。   陆行简是个聪明人,自然一听就懂,于是他也顾不上难为情不难为情了,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说了详尽。   这下,面红耳赤的一人变成了俩人。   南溪沉默了好大一会,才糯糯地问道:“陆妈妈真这么说啊。”   陆行简握住南溪的肩,把人转过来,正对着自己:“是,妈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当年的事我自以为瞒得稳稳当当的,都是我,让你那么小就背井离乡。”   “不是......”南溪竖起手指遮住陆行简的唇,“不是,我的意思是,陆妈妈真的不反对我们,她真的不反对我们,我......”   南溪突然喉咙一梗,余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泪花在眼睛打着转。   陆行简心口一软,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溪溪,我妈没有反对我们,真的,你别难过。”   “我不是难过,我是高兴。”南溪哽咽着,“还有,陆爸爸也没有为难我,他就是把我的身世告诉我了。”   陆行简一惊,松开南溪看着她的眼睛,心疼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爸跟你说了?”   南溪一愣:“你知道这事?”   陆行简知道瞒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盒子里那张照片上的人,我刚好有过一面之缘,我查过这事,南姨没有跟他传过绯闻,除了有些时间和地点能重合,但不能作为依据。”   南溪低下头擦了擦眼泪:“这圈子有多少绯闻能是真的?反而有时候越没动静越真。那红盒子不止那张照片,这照片估计是掉在盒子底下,陆爸陆妈没发现,她们只拿走了信物和信。”   南溪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一份dna报告、密封袋装着两根头发,一份南雅写给某人的遗书。   陆行简面露诧异之色:“我没想到是真的。”   南溪挤出一个笑,语气里带着嘲弄:“这就是真的。上次杨辉被抓,小区监控莫名丢失,我作为事件中心人物剥离得太过于快,基本没有波及我。虽然整个流程是没错,但还是出奇的快,各大媒体没有得到半点风声,那这么看起来,是不是做这么一个推理呢?是某人在背后帮了我一把?”   陆行简有些紧张:“溪溪,这事我们可以不用做这个联想的,毕竟在你之前的人生里他都没有参与,不可能事情就那么巧,他能在这事上卡得那么准。”   南溪似笑非笑:“谁知道呢?说不定此时此刻他就监视着呢?有的人,心里有问题是你想象不到的。”   陆行简试探着问了一句:“溪溪,你恨他吗?”   南溪面部肌肉微不可见地紧绷了一下:“恨他?他是谁?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住哪里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恨?凭空捏造一个人出来作为假想敌来恨吗?”   陆行简握着南溪的手:“溪溪,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南溪慢慢抬起头:“哥,你说我该怎么样?说不恨他,那是假的,假的你知道吗?哪怕我什么都不了解,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就是恨他,因为九峰山葬的是我妈,不是他。为什么九峰山葬的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我妈死得那么惨,他却可以过得这么好,活得人上人?凭什么?凭什么啊?”   南溪强忍许久的怒气、委屈、难过一起迸发出来,她双手捂着脸,眼泪如瀑布从指缝流淌而出,她喃喃自语,像是再问自己又像是再问陆行简。   “溪溪,溪溪......”陆行简心疼得揪成一团了,他不知道该劝南溪继续恨着,还是劝南溪把这些事当成一个屁放了,全忘了。可这两样,哪一样都不容易。   陆行简只是把这番劝解的话说出来,都觉得太难,南溪要做到那更是难上加难。   “哥你说,我该不该恨他?”南溪抬起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痛楚爬满了整张脸。   “溪溪你听哥说,哥跟你慢慢说,好不好?”陆行简一遍遍擦着南溪的眼泪,心痛得恨不得自己去替她承担这些痛苦。   “当年的事,是造化弄人也是阴错阳差。南姨给他的遗书已写清,一笔勾销恩怨两不相欠。”陆行简仔仔细细擦着南溪脸上的泪痕,一遍遍拍打着她的后背,试图舒缓她情绪,“我知道,南姨只能代表南姨,不能代表你,但南姨她要是在世也不愿意看着你带着恨意过一生。”   “可为什么他就能活得好好的?”南溪眼里的恨意和厌恶越发明显。   “所以我们要活得更好才是对的,替南姨把她那份也一起好好活下去。他曾经不曾在你的生活里出现,未来他也不会影响你。”陆行简拼了命安抚着,直到这一刻陆行简才发觉会安抚人是一项绝活。   南溪哭累了,人慢慢平静了下来。   陆行简拧开水盖递了过去:“溪溪,喝点水。”   南溪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来不及吞咽的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打湿了衣衫。   陆行简见状,赶紧拿了纸巾帮她擦拭。   南溪伸手拦住,摇着头说:“没事,夏天这点水没事。”   “那我们回家。”陆行简缩回手,启动车子。   “如果他来找你,你会认他吗?”南溪突兀地问了一句,陆行简脚一顿,车子急刹了一下,俩人不由自主往前倾去。 第六十四章   陆行简将车停在路边停车位上, 熄了火解了安全带, 转过身认真看着南溪:“溪溪, 除了生意上有所交集之外,我跟他就是陌生人。要说以后是什么关系,这个取决于你。你要是不认,我跟他继续是陌生人......”   南溪绷着小脸打断了陆行简的话:“不认, 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从我妈不在了的那一天起,他在我这儿就已经是死了。”   “好,那我们就不认。”陆行简捏了捏南溪脸蛋,缓解她的情绪,“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他想要来认我们,他处在那个位置,应该怕我们去找才对。”   南溪眼珠子骨碌碌一转, 心里的邪恶因子纷纷窜了出来:“那你说我要是现在过去找他,他会不会吓一大跳?我要是拿出我演戏的看家本领, 你说明天一早他会不会变成全城热搜?”   陆行简这次没有再宠溺她,勾起手指在她鼻梁刮了下去, 弹了弹她嘴唇:“这样的念头趁早打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招数我们不用,好不好?”   “恩。”南溪把自己摔在椅背上,仰着头闭着眼睛, 应了一声。   “溪溪,你有事一定要跟我先说,好不好?”陆行简看着南溪这样有些胆战心惊。   南溪是有先例的。上次杨辉那事, 南溪就瞒了他好久,好在最后紧要关头她总算没有单独行动,否则陆行简都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   南溪性子看着很温吞,说什么总是一脸的笑,可陆行简知道,南溪看着蔫其实心里主意正着呢。   “恩。”南溪闭着眼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恨意,这怎能叫自己不恨?妈妈的死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不然妈妈为什么要等自己成年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凭什么妈妈一个人过得那么苦,而他却可以父慈子孝和和美美,受人敬重?   一想到他的家庭,南溪就想立刻开门下车,直奔他家,当着他们全家人的面揭露他那伪善的面具,让他遭受妻子的怨恨子女的唾弃,让他也尝尝活在人言里的滋味。   可哥说得对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南溪暗叹了一口气,怕只怕是伤敌毫毛自损一千。   陆行简看着南溪这样,担忧之色越发浓厚,原本就是认公婆,没想到整这么一出闹心事。这事在南溪那就是个□□,保不齐哪天就响了。   陆行简没有再多说话,一路安静地把南溪送回了南郡城,越说多越刺激南溪。   回家后,陆行简煮了牛奶,看着南溪喝下睡了,他才敢起身下楼,他得回去把这事搞清楚。   ***   阮文静听着大门传来的刹车声,扭头看了眼正在泡茶的陆海丰:“你儿子兴师问罪来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又补了一句:“比我们预计的时间来得要晚。”   陆海丰把第一道茶水倒掉,开始第二次冲泡:“来了就好,刚好我的茶泡好了。文静,你尝尝看。”   “恩,好茶,茶香浓郁,入口甘甜。”阮文静端起茶杯闻了闻,小抿了一口,夸赞着。   陆行简怀着怒气推门而入,正好瞧见他爸妈这幅悠闲的样子,心头那把火又旺了三分。   “爸妈,你们还没有睡?”陆行简把火气压了压,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   “落东西了?这么晚了还特意回来一趟。”阮文静对他的怒意熟视无睹,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抛了回去。   陆行简鞋子都没换,径直走到他爸妈跟前坐下,上身挺正,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成年人谈话的架势,脸色自然不会有多好看:“我回来是想问问你们,南溪的事为什么不先跟我沟通一下?你们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阮文静推了推身边的陆海丰:“哟,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海丰,南雅是不是说过等南溪年满二十就可以告诉她事情真相了?我没记错的话,南溪今年已经22了吧。”   陆海丰点了点头,递过一杯茶给陆行简:“行简,这事关起房门来说,那还算是南溪的家事。别说你跟南溪还没有结婚,就算你们结婚了,这事她也有权知道。”   陆行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心里七上八下没着落:“话是没错,可为什么非要挑今天?你们不知道我今天带她就是为了......为了......”   陆行简说了好几个“为了”,到底是没能把话说完,他心里有气,也难过,他觉得今天让他的南溪受委屈了难堪了。   明明是想正式把他和南溪的事跟家里宣布,结果搞成这样。他想过家里有可能不接受这事,只是没想到爸妈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阮文静冲陆海丰使了个眼色:完蛋了,儿子真被我们伤着了,你赶紧把事跟他说清楚。省得以后儿子和儿媳妇心里都怨着咱俩。   陆海丰刚开口:“行简,这事......”   陆行简长吐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爸的话:“我知道你们不太接受南溪,但是爸妈,我今天来也是想郑重地告诉你们溪溪是我结婚的唯一对象,所以请你们不要伤害她......”   阮文静走过来一巴掌拍在陆行简头顶上,陆行简捂着脑袋抬起头,脸色更加不好了,可又不能发作,脸色精彩纷呈。   阮文静眼睛一瞪腰一叉:“死小子,翅膀硬了啊?想上天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你爸对南溪不好了?我们什么时候伤害过她了呀?”   “别拉我。”阮文静挣开陆海丰的安抚,“这臭小子说话就是太不讲良心了,人家南溪她爸……”   阮文静看了眼陆行简的脸色,心下明了,南溪还没认丁先生当爸呢:“不是,人丁先生可是让人过来传话了,他家的人可没给人做童养媳的习惯,所以我才跟你爸商量,让南溪知道自己的身份,至少得让她机会做出选择和改变。”   阮文静结果陆海丰递过的茶,喝了一口,歇了歇气继续往下说,但语气已经恢复平和:“我们没有资格剥夺她知道真相的权利。最起码目前她的人生还有得选,如果在她知道真相前就答应嫁给你,万一事后人想后悔怎么办?”   陆行简脸有些泛红,难为情了,为自己小人之心度爸妈的腹,但儿子再大在爸妈那儿还是可以嘴硬的:“她不会反悔的。”   阮文静“啧啧”数声,比划了一下:“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三岁看到老,我这儿子就是傻儿子痴情种,当年那么点个小人儿牵着南溪跑到家门口跟我叫板,说给我们家领了妹妹回来,后来为了让南溪留下来,手段无不用其极,撒泼打滚离家出走......”   陆行简脸皮挂不住了,陈年往事被这么拎出来讲心里的感受还真是奇妙,有些囧又有些甜,他尴尬出声打断他妈:“妈......”   “跟妈撒娇了啊。”阮文静收起了调侃,脸上温柔笑意丝毫不见少,“你爸的意见呢,原本是不想告诉你俩的,只是没想到那张照片遗漏了。你向来心思细,这事铁定也瞒不了你,再加上丁先生过来添了一把火,所以我就擅自做主等你们回,把这事跟你们说开了,最后结果你们拿就好。这事你非要赖谁的话,你就赖我好了,反正我们家你爸主外我主内,这事都是我说了算,你爸也不过配合我行事。”   陆行简心神一震,原以为藏得好好的事,在爸妈这儿都是透明的,果真是他们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他愧疚感再次攀升,但儿子在爸妈面前低头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很果断的低头认罚:“爸妈对不起,是我误解你们的意思了。这趟回来,溪溪不知道的,她睡下了。”   “算啦,养大的儿子是仇家,这个道理我是懂的,懂得维护媳妇,懂得协调媳妇和公婆之间的矛盾和误会,表现还是不错,今天可以给你打个九十分。”阮文静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话音一转,脸上促狭的神情一览无余,“儿子,你跟南溪真的成了?”   陆行简看着他妈八卦之心,哭笑不得,但八卦归八卦,丝毫不影响他表忠心站立场的心:“是,我俩已经在一起了,一年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俩的事自己做主吧,我代表我们全家支持你。既然这样,那我准备多年的儿媳妇礼终于可以送出去了。”阮文静满意地长舒一口气,好像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多年似的。她拿出一个木盒子,献宝似的打开给陆行简看,里头的珠光宝气快要亮瞎陆行简眼睛了。   “这么贵重,南溪不会收的。”陆行简合上盖子,替南溪做主回绝了。   气得阮文静又兜头朝陆行简脑袋拍了一巴掌,这还不算,阮文静扭头就跟陆海丰告状:“海丰,你说这儿子情商怎么这么差,是怎么把我家那颗翡翠白菜拱到手的?啊?这要换我,我早一脚蹬了。”   阮文静不再理会陆行简,夺回盒子,唤着忠叔:“忠叔,麻烦备车。”   “你去哪?”   父子俩异口同声。   阮文静剜了父子俩一眼,恨不得捂着胸口心疼自己一下,果然是真父子,但为了配合他们的情商,她还是耐心地一字一顿解释着:“我去找南溪。”   “太晚了,明天再去。”陆海丰劝着。   十点算晚?别骗她这个老人家了。十二点那才是黄金活跃时间。   “妈,南溪睡了。”陆行简耳朵尖微红。   “她今晚能睡着才是怪事,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吃宵夜。行简你回去接南溪,我通知冉冉,这么大事得通知她一下。”阮文静不由分说做了安排。   陆行简连忙驱车赶回南郡城,等他到家时,家里灯火通明。   南溪蔫蔫地坐在床上,抬头看着陆行简,表情委委屈屈,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你去哪了啊?”   陆行简光着脚急步走了过去,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亲她发顶:“溪溪,我刚回了趟朗苑......”   南溪乖巧地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安心多了:“你跟陆爸陆妈他们吵架了?”   “没呢。”陆行简又亲了亲南溪头顶,“妈说一家人出去吃个宵夜,你想去吗?”   “一家人去吃宵夜?”南溪从陆行简怀里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惊喜和不敢确信,“真的吗?”   陆行简笑着点了点头:“恩,刚才妈亲口说的,她还通知了一冉。我们的事,她们没反对,是真的。”   “那我去换衣服,啊,穿那套比较好啊。”南溪原地满血复活,咚咚跑去衣帽间,房里不时传来她的声音,“这套?好像太刻意了。这套,啊,感觉太朴素了,这套太艳......”   陆行简双手叉在兜里,依着门靠着:“我家溪溪穿什么都好看。当然,不穿更好看。” 第六十五章   “你......哼”, 南溪特傲娇地哼了一声, 对着镜子试项链, “今天姐姐我高兴,不跟你计较。”   陆行简走过去接过项链替南溪扣好,低头咬在她后颈上,声音含糊不清:“胆子大了啊。”   “唔......”南溪被咬得浑身一颤, 声音又软又勾人,“别闹,来不及了。”   后颈和后背是南溪的死穴,禁不得别人碰,更别提陆行简这么咬着。   梳妆台的镜子里映出俩人的身形。南溪咬住下嘴唇面红耳赤,眼神无处安放,陆行简从她肩膀处露出一双好看的眉眼, 只是眼睛里藏着更多让南溪不敢直视的信号,太直接也太炙热。   就这么方寸之间的地方已足够让人流连忘返, 陆行简敛了敛心神,正要放开南溪, 电话铃声响起。   是阮文静。   “妈,恩,马上就出发。”陆行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起来。   “我已经把地址发你们手机上了, 怕你们没看到,没事了。”阮文静忙不迭挂了电话,闷着笑了。   “妈, 你笑什么呢?”一冉就是个好奇宝宝。   阮文静一把按住陆一冉的小脑袋:“小孩子就不要掺和大人的事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一冉张扬舞爪地辩解着:“我已经是大人了,我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   阮文静纠正:“不,你还有一年半,谢谢。”说完,阮文静趴在陆海丰耳朵嘀咕着,俩人神神秘秘。   陆一冉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无奈什么都听不见,只好无聊吧啦着手机。   微信里好多未读信息,一冉一个个点开来看看,不是广告就是群聊,再不然就是约她出去吃饭的。   她一个个往下看,看到“小飞侠”发来的消息:“一冉,我看到你了。”   一冉一看消息时间,五分钟前的。   这么巧?这么大个地方说碰见就碰见?一冉不太信,她曲起中指麻溜回了条信息:“那正好啊,碰个面,把姐姐的东西还我一下,我请你喝杯奶茶。”   三秒钟,信息亮起:“出门,左拐100米见。”   一冉乐出声,心里想着:你这小子要敢耍我,下次见面把你屁股揍开花。   她把手机往包里一塞:“爸妈,我出去买点东西,哥嫂他们要来了,你们就先吃,我火速回来。”   “欸欸……”还不等阮文静问话,一冉已经跑远了。   “你说我家这颗麻辣小白菜是不是也被哪头猪拱了?”阮文静看着一冉远去的身影,嘀咕着。   陆海丰替她倒了杯茶:“别担心,一冉会有分寸的。改天啊,你让她跟你说说男孩的情况,给她把把关。”   “海哥,以后冉冉要真出嫁,你会不会哭?”阮文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见血封喉。   陆海丰脸上的笑意浅了下去:“船到桥头自然直。”   阮文静乐得哈哈笑,陆海丰无奈地陪着她一起耍宝,这样的把戏每天都会在家里翻着花样上演。他这个老婆啊,大事上稳重,生活里就跟孩子心性一样。   一冉出门后伸直双手左右晃了晃,借此分辨左右方向。   左转一百米,是个硕大的咖啡店。   “嗨......”一冉朝站在咖啡店门口的人挥了挥手,“你还真在这儿啊?小袁磊同学。”   袁磊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白运动装,再看了看一冉粉色长裙,心想着:明天就去买点衬衣西装的。   “陆一冉同学,请去掉小字,谢谢。”袁磊拉了拉背包肩带,“我说在一定在,肯定不会骗你。”   “算你小子有良心,姐请你喝杯咖啡?”一冉手一伸,手心朝上。手指纤细修长,掌心莹润细腻,像一尊上等的玉瓶。   袁磊心突地一动,抬手牵住了一冉的手,往下一压,摁在自己身后。   “你这小子......”一冉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拽,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在袁磊身上。   袁磊嘿嘿一笑没有接话,他这样一冉反倒没办法多说什么。   “陆一冉?!”周放没想到自己这个点从咖啡馆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一冉一激灵,条件反射地试图把手从袁磊掌心挣脱出来,等她定下心神看清周放身边围着的那几个女孩,脑子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南溪之前说过的话,于是她拎起掉在手腕上的包链子:“你看看你,这么一拉,我包都掉下来了。”   袁磊松了一冉的手,接过包,乖乖拎好。   一冉气得眼白一翻:这倒霉孩子,该抓时不抓,不该抓时又瞎抓,好在还知道跟姐拿包。   这一幕落在周放眼里全变了味:俩小恋人当街闹别扭呢,小男生费心思讨好着小女生,一点小伎俩就哄好了小女生,还真是幼稚。   一冉重新扬起一个假笑:“周放哥好。”她又推了推袁磊,“叫人啊。”   袁磊敏锐感受到周放对他的敌意,难道这个男人也喜欢一冉?一冉怎么总是招老男人惦记?   于是袁磊一笑,一手搂着一冉的肩:“叔叔好。”   一冉憋得都快笑成内伤了:孺子可教也,只是这孩子手如果不抖这么厉害,就更完美了。不过他们俩队人马离得不近,小动作被夜色遮掩,也看不出来什么。   周放脸色一沉,后面又跟出来几个男人,勾着这几个女人的肩膀自行散去,留下周放一人在咖啡馆,跟一冉对峙。   还是1:2的场面。按理说1:2这种小型修罗场,对周放来说这是常有的事,虽然他都是先分手再宣布下一个,但架不住有前任不服来战的。   可今天的修罗场调了个个,是陆一冉2他周放1。   一冉眨了眨眼睛,撇过头向咖啡馆门内看去:应该还有人没出来吧?周放他会一个人陪狐朋狗友喝咖啡?还这么晚?   周放看着一冉的小动作,火气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抬起大长腿走了过去,撕开搁在一冉肩上那只碍眼的手,正着脸训一冉:“这大半夜还在外面溜达,陆一冉你长能耐了啊?你家里知道吗?要不要我跟你爸妈打个电话?”   陆一冉才不怕,今天可是她妈亲自给她打电话让她出来的:“你打去啊。”   “你......”周放放弃了斗嘴皮子的把戏,拽住一冉手腕就往外走。   袁磊递过一冉的包,固执地站在原地伸直着胳膊:“陆一冉,你的包。”   一冉看着袁磊的脸色,知道这误会闹大发了,她死命挣扎着:“周放哥,等等,我跟他说几句话就好,一句一句就好,说完马上就走。”   周放脸又冷了三天:你俩还有告别的甜言蜜语?当我是死的吗?   周放拽着一冉往外走,一冉挣扎着往袁磊方向:“你放手,你拽痛我了。”   周放不管不顾。   一冉用力全身力气猛地往后一拽,大声吼着:“周放你凭什么管我?”   周放被她喊得一愣回头看一冉:一冉小脸涨得通红,又委屈又尴尬又气愤,眼睛里水波荡漾。   周放一晃神:一冉这是哭了?   一冉趁机挣脱开甩了甩手腕朝袁磊走去:“袁磊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   袁磊面无表情,保持着那个递包的姿势,一言不发。   一冉接过包解释着:“我呢爸爸姓陆,妈妈姓阮,我跟妈妈姓,你去学校找过我,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只是......只是朋友都习惯叫另外一个名字罢了。”   袁磊想了下,确实是这样,他去学校报的就是:阮冉。阮冉没有骗他,没有骗他。这是认知让袁磊又重新高兴起来:“没事,你不用解释,那我先走了。”   袁磊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伸手。”   一冉莫名其妙的伸出手,袁磊从包里掏出一样物品放在她掌心:“物归原主咯,改天见,记着还欠我一杯奶茶啊。”   一冉握紧了手指,那件东西咯得掌心生痛。   周放返了回来目光落在一冉的手腕上,手腕通红,印在一冉白皙的皮肤上特别碍眼,他有些不自在地问了一嘴:“你没事吧?”   一冉垂下手臂径直往外走:“我能有什么事。”   “一冉,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周放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脾气特别容易爆。   一冉嗤笑一声:“好好说?那我敢问一句,今晚你又是唱的哪出?我跟谁在一起?做什么?轮得到你管了吗?”   周放被这话梗得内血三升:“我是你哥的兄弟,他妹妹就是我妹妹,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一冉站得笔直,目光直视周放的眼睛,坦坦荡荡,周放头一回被女人的眼神逼得错开视线。一冉勾唇笑了笑:“周放,我早就年满十八了,可以谈恋爱了,这事我爸妈都支持,我想也轮不到你来管。周放,从今以后,你不用再以我哥兄弟的名义来管我,他是他,我是我,我有爸妈有自己的亲哥,不需要再多一个人管。”   周放脸上纹丝不动内心却早已卷起千层浪,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一冉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冲周放一笑,这一笑让周放心旌摇曳,心怦怦跳,像万马在奔腾。   周放不由自主伸手按了按心口。   “还给你。”一冉伸直手臂,摊开掌心。   掌心静静躺着一串手链。那是十年前,一冉缠着周放买的,一串黑色一串白色。黑色的给了周放,一冉手掌心是那串白色的。   当时一冉怎么说的:“周放哥哥,这是你送我最喜欢的礼物,我要好好保管一辈子。”   可眼前这个长大的一冉却红口白牙地说着:还给你。   一冉看着周放紧绷地脸色,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她缩回手:“对了,大概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了。”   一冉转身就走,路过垃圾桶时,手一扬,白色手串轻巧地飞进垃圾桶,声都不见响一个。 第六十六章   “冉冉, 陪我去下洗手间吧。”南溪拉着刚进门的一冉。   一进洗手间, 南溪指着一冉手腕着急地问:“这是怎么了?陆妈妈不是说你见朋友去了吗?”   一冉反手抱住南溪, 哭出声:“溪溪,我失恋了,我失恋了。”   南溪轻轻拍着一冉后背安抚着:“没事,没事啊, 有我呢。你现在可不能哭啊,待会哭得眼睛鼻子红的,陆妈妈哪儿你又没法解释,晚上跟我住,陪你好好哭一场。”   一冉醒了醒鼻子,擦掉眼泪:“是真的吗?你跟我哥今天大喜的日子,你要撇下他, 他不得把我生吞了?”   南溪揪了揪她鼻尖:“安心啦,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来,我先给你补补妆。”   “恩。”一冉扁了扁嘴, 眼泪汪汪地。   南溪细心替她补好妆,又给手腕扑了粉补了妆,一冉“嘶嘶”倒吸着凉气,把南溪给心疼地下手越发轻了:“那个王八蛋下手这么重?等明天姑奶奶替你出气去。”   一冉噗嗤笑了, 咕出一个鼻涕泡泡。   南溪故作嫌弃地仰头:“咦,陆一冉你够了啊,不准碰我。”   “就碰就碰, 让你丑丑地去见公婆。”一冉作势就要往南溪衣服上擦,俩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南溪递过纸巾:“现在好些了没?”   一冉把南溪肩膀一勾,大手一挥:“好太多了,走。我亲爱的大嫂,以后要记得多贿赂贿赂我这个小姑子闺蜜啊。”   “是,我记住了,想要买什么跟我说。”南溪豪气冲天。   一冉狗腿捧着:“大嫂威武,大嫂英明,以后你指东小的绝不敢往西,小的扶太子妃走好。”   南溪笑得花枝乱颤。   阮文静看着这场面,满心自豪:“估计在没比我家更和谐的姑嫂婆媳关系了。”   陆行简正在喝水,听到他妈这话差点呛到:“妈,妈,别急,还不到这一步?”   阮文静杏眼一瞪:“臭小子,你吃干抹净翻脸不认账?”   陆行简窒息:“妈,你说哪去了?溪溪年纪还小,让她先玩几年,你别搞成逼婚了。”   阮文静一听若有所思:“这倒也是。”   这顿饭吃得和和美美。   “溪溪啊,我也没什么给你的,你看看这个喜不喜欢?”阮文静搬出一个木盒子放在桌上。   南溪现在对木盒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陆行简笑着冲她点头示意她打开。   南溪打开盖子,一冉在旁边咋呼了一声:“我去,亮瞎我钛合金狗眼了。妈,妈,你这是哪儿弄来这么一大箱子宝贝啊。”   南溪吓住了,盖上盖子:“陆妈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暗自咂舌:我的个妈,这一盒子珠宝首饰,她再奋斗十年,估计也买不起。   匆匆这么一眼,她已经看出好几样都是在拍卖会的产品。   一冉怂恿着南溪打开,让她饱饱眼福。   阮文静压了压手:“溪溪啊,你别有压力,这对镯子啊,是......”   陆行简喉咙不舒服地“嗯嗯”两声。   阮文静放在镯子:“这个不重要,那这个皇冠呢是......”   陆行简又“嗯嗯”咳嗽了两声。   阮文静放下皇冠:“溪溪,这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有负担,带着玩。对了,明天你有安排没?要是没有,我带你去做点衣服鞋子什么的。”   一冉挤在中间:“能带我一个吗?”   南溪笑着站了起来:“陆妈妈不好意思啊,明天......”   阮文静特别体贴:“没事,一家人不要道歉来道歉去的,再说你是为工作我能理解的。那我就等你忙完了,打电话我?”   “是。”   “一冉,你把溪溪拉进群里,以后有事我们在群里聊。溪溪,记得加我和陆爸爸微信喔。”   “是。”   阮文静拍了拍陆海丰胳膊:“我们俩个老家伙在,她们不自在。溪溪那我们就先走了,行简记得经常带溪溪回家吃饭,冉冉我捎你一程?”   “是。”南溪跟陆行简异口同声。   “不,我自己走。”一冉拒绝。   “行,你这盏灯不要亮太久啊。”阮文静挽着陆海丰的胳膊施施然远去。   一冉在背后吐槽:“果真是亲妈,眼里只有儿媳妇,没有我这个女儿。”   南溪一把勾住她:“我的眼里有你。”   “那我呢?”陆行简凑了过来。   一冉挣脱她俩往门口:“我要用我这双无影脚踢翻今晚所有的狗粮。”   南溪收住笑:“哥,今晚一冉住我那。”   陆行简刮了刮她鼻子:“认了亲,就开始抛弃我了?”   南溪红着脸:“没有啦,冉冉有事,我要陪她,就今晚。”南溪的声音越来越低。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鬼啊。什么就今晚。   陆行简笑声更加愉悦,还带着某种不可描述的打趣:“那就只准她打扰这一晚啊。”   “你......别闹了。”南溪低头跑去找一冉,一冉蹲在门口,撑着下巴。   “哥送我们回家,他马上就走。”南溪解释得言简意赅。   一冉火眼金睛:“啧啧,瞧这小脸红的,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这春宵一刻啊。”   南溪捂住她嘴:“别胡说,走啦。”   陆行简将二人送回南郡城就离开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冉趴在沙发上,像滩水。   “陪你比较重要啊。”南溪盘腿坐在沙发前,拿出卸妆盒,小心地一点点卸了一冉手腕和手心的妆,又拿出冰袋给她包上,“说说吧。”   一冉未语泪先流:“我把周放的手串还给他了。”   “铁了心不要了?”南溪抽出纸巾递了过去。   一冉一咬牙:“不要了。”没半秒钟,一冉哭得更凶了,“可是我心痛死了,快要痛死了,溪溪,我痛死了,像有人拿刀一下一下地捅着,乱七八糟捅。”   南溪眼眶红了:“不哭不哭,我们不要他了,不要了,他有什么好的啊,我家冉冉多好。是他眼瞎,才看不见你的好。他又老,是他配不上你,这地界多少公子哥富家子,他周放都排不上好。不就是仗着你喜欢吗?你要不喜欢了,周放也就是个周放,没啥。”   做姐妹就是这样同仇敌忾。   “是,我年轻着呢,以后,以后我找个又高又帅又年轻的又宠我的,气死他。”一冉边擦眼泪鼻涕边回话。   俩姐妹在屋里哭着又笑,笑了又哭。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不会吧?我哥就这么忍不了?一晚上而已啊。”一冉赖在沙发上直蹬腿,像个耍赖的孩子。   “估计是送东西过来,放心。”南溪收拾了一下去开门,“越越姐,你怎么?”   俞越扬了扬手里的酒:“特意过来找你们喝酒的啊。”   “好,不醉不休。”一冉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地。   “等等......”南溪拦住一冉,拉住俞越,今晚要是俩个人喝醉,她好像应该是搞不定,“你先说,你碰上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喝酒?”   俞越眼神一眯:“我碰上事还用得着借酒消愁?我就是听说小冉冉失恋了,特意过来安慰的。”   冉冉嘴一扁:“妈妈,有人欺负你宝贝女儿。”   俞越双手一张:“来,到妈妈怀里来。”   “滚。”一冉怒骂着。   南溪这才放心下来,一个醉鬼容易搞定,她麻利洗了酒杯出来,三人席地而坐喝着小酒。   一冉是真心难过,一杯一杯地喝,很快就醉了。   南溪和俞越二人合力把她挪上床,收拾干净,关上门重新坐了下来。   “越越,你怎么知道?”南溪想问这事很久了。   俞越喝了一口酒:“当然是周放说的啊。”   “周放哥说的?这俩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周放哥要不喜欢冉冉,就干脆别管啊,总这么管东管西的给冉冉希望和盼头。”南溪有些忿忿不平。   一冉暗恋周放的事,早就被一冉捅破了,可周放除了在这事拒绝一冉,其他还是照旧。   俞越又喝了一口:“谁知道呢,大概连周放都搞不清自己对冉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我今天还看见周放手上拿着一个手串,也不值钱的小玩意,他还挺在意的,让给我看一眼都不给。”   “手串?白色的?”   “恩。”   “应该就是冉冉今天晚上还给他了那个了。”南溪捏了捏额头,“周放哥还说了什么?”   “就是找邰医生喝酒去的啊。”   “所以,你意思是你跟邰大哥在一起?”南溪又找准了个刁钻角度。   “嗯哼。”俞越荡了荡酒杯,承认了。   南溪坏笑着:“这个点,你在邰大哥家,喝着小酒......嘿嘿.........”   俞越更坦荡了:“男未婚,女未嫁的,都是成年人了,当然是玩点成年人的游戏啊。”   南溪挪了过来,跟俞越坐一排:“那你没考虑过跟他在一起?我说的是......”   俞越接过话头:“你这丫头,自己要嫁人了就撺掇所有人跟你一起嫁?”   “其实,我们要是能同一天结婚,那场面该多好啊,想想都美滋滋。”南溪心驰神往,跟闺蜜同一天大婚,大概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溪溪恭喜你。”俞越一口喝尽杯子里的红酒,“时间不早了,我走了,冉冉就你多费心了。不行就叫陆行简回来。”   “你也在这儿睡吧,你喝酒不能开车。”南溪看得出俞越眼里的痛和苦,她也不放心。   “没事,我找代驾,走啦。”俞越飞快转过头,掩饰眼角的泪。人还真是奇怪,看着好友幸福也能想起自己的酸。   南溪看俞越上了电梯,掏出手机:“邰大哥,俞越姐留不住,她喝酒了。”   邰琛钧一放酒杯:“阿放,你先喝着,我去接越越。”   周放:......   南溪刚挂掉电话,陆行简的电话就进来了。 第六十七章   “你在哪?”南溪声音低低地甜甜地, 透着一股难以描述的亲昵感。   陆行简往椅背上一靠, 单手枕着头, 神情愉悦:“在车上。”   南溪低声惊呼:“你不会在家楼下吧?”   陆行简的笑声通过电波传递过来,震动着南溪的耳膜和心脏,一起有节奏共鸣着,她的语气有了几分急迫:“是不是啊?”   陆行简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冉是不是睡了?”   南溪心里冒出一股奇妙的情愫, 有些期待有些害羞,好像......好像新婚丈夫半夜溜进房里,悄悄问妻子:“宝贝是不是睡着了?”   这话的暗示性太强,自己脑补得也很多,南溪脸腾地一下红了,滚烫滚烫地。她低声“嗯”了一句,生怕再多说半个字, 心里那点小心思全叫陆行简听了去。   “那我可不可以上去?悄悄的。”   陆行简声音低沉而又磁性,在这夜色的掩映下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性感, 每一个字都仿佛精准无误地落在南溪心尖上。   南溪头抵在门上,手指轻轻扣着墙壁, 她竭力保持着冷静,尽量不让陆行简察觉出她害羞的期待:“好。”   “等我!”陆行简切断电话,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衫,脚步轻快。   南溪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一颗心跳得怦怦直响。   “叮”电梯停靠的声音传来,南溪轻轻打开门,一点点推开。尽管不会发生声响, 但她担心被屋内的一冉听见。   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从走廊大步走来,南溪扶着门框站立注视着,眼泪蓦地泛了上来,控制不住自己奔跑了出去,朝那人扑了过去。   陆行简看着奔跑而来的南溪,脸上的笑容无限放大,他张开双手,双腿微蹲。   南溪扑了过去,往上一跳,陆行简稳稳接住她,抱了起来,鲜花落在地上。   “欸我的花......”南溪扭头看着地上一大捧鲜花,低声提醒着。   “先管管我!”陆行简一拐把人抱到了楼梯间。南溪背着靠墙,目光低垂,陆行简微抬起头,俩人目光相撞在一起,噼里啪啦花火四溅,空气中旖旎气氛一秒一秒地加浓。   楼梯间漆黑而又安静,俩人的喘息声显得格外清晰而暧昧。   南溪头一寸一寸低了下去,额头抵在陆行简的额头上,俩人的距离不足半厘米,呼吸交错,鼻息可闻。   陆行简低唤了一句:“我的好溪宝儿”,声音仿佛从沙砾中滚落出来,带着厚重磨砂感,勾着南溪心尖又酥又麻。   她头微微弯了一点点,嘴唇准确覆盖在陆行简唇上,她轻轻咬了咬,一点点的。   陆行简眼底的黑色越发浓厚,他的手从南溪背部滑到她颈脖,托着她屁股的手改成搂腰。   南溪低呼了一声,双手紧紧搂住陆行简的脖子,双腿绞在他腰间。   南溪的惊呼刚出声,陆行简的吻已经压了过来,汹涌而猛烈,带着前所未有热烈。   南溪意乱情迷。   好半天俩人才停了下来,抵头轻喘,直到人呼吸不再那么急促。   陆行简抱着南溪往家门走去,走到门口陆行简哑然失笑起来。   南溪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陆行简低笑着问:“你带钥匙了吗?”   南溪上下摸了一通,她回家连衣服都没有换,钥匙手机全在包里,包在鞋柜上,自然是没有钥匙。   她羞得不敢抬头藏在陆行简怀里:“怎么办?我没带钥匙。”   “开房去?”陆行简声调上扬,满满地调侃。   “你......”南溪羞不过,暗暗在陆行简腰间掐了一把。   “谋杀亲夫啊?嗯?”陆行简靠在南溪耳朵说着话,南溪恼得伸出手掌捂住他嘴。   这人真是太坏了,什么招人的话都敢往外说了。   陆行简就势在她手心亲了亲,南溪烫得缩回了,陆行简坏笑着:“都是风的错,不然门也不会自动关上,要不然换上密码锁吧,不担心没钥匙。”   南溪犹豫了一下:“门挺好了,就别换了吧。”   陆行简笑意放大:“其实我也觉得不换的好。”   南溪不解:“为什么?说换的也是你,不换的也是你。”   陆行简拖长了声音:“因为呀,风偶尔把咱俩关门外也是一种情趣啊。”   南溪从他身上蹦了下来,给了陆行简一个嗔怪的小眼神。   陆行简搂着她的腰:“走吧。我们又不可能叫醒一冉,她喝醉了估计睡得沉着呢。就是叫醒了她,她那个十万个为什么的个性,肯定得磨得让你把细枝末节全交代了。”   南溪想想面对一冉的问题,她一个头俩个大。再说她是成年人了,开个房也没事啊。   于是南溪在车里等着陆行简开好房,自己用外套半遮半掩偷偷摸摸上了酒店房间。   幸好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南溪刚抬手门被打开,人就被陆行简楼了进来,门“疙瘩”一声被落锁。   陆行简将南溪压在墙上,左手轻抬南溪的下巴,人欺身上前,低头热烈吻了下去。   衣衫散落,春色满室,连月牙都羞得拉起了面纱,不敢看这人间恩爱。   第二天一早,南溪是被太阳叫醒的,她习惯性翻身去摸闹钟。   “早安。”陆行简低头亲了亲南溪额头。   南溪出了会神,昨晚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南溪“嗷”的一声,抓起被子盖住脸,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背面上:“你转过去,我先,先把衣服穿好。”   “好。”陆行简刮了刮南溪前额,翻身下床。   陆行简穿好裤子,起身取下挂好的衬衣。胳膊伸展抖了抖衣服,腰部线条毕露,宽肩窄腰,这身材好得让南溪挪不开眼。   南溪埋在被窝上,边偷看边“咯咯”傻笑。这个肖想了多年的人,是自己的了。   “你笑什么?”陆行简扣着衬衣扣子走过来。   南溪看着陆行简的八块腹肌,脸又红了。   陆行简停下了扣扣子的手,坐了下来,身形往前一倾:“只想看看?”   南溪人怂气势不能输啊:“我还敢摸啊。”   “那你摸摸试试?”陆行简顺手解开扣子。   “别......”南溪真怂了,“我就是这么一说。”   陆行简收起笑脸,故作严肃:“溪溪,早上的男人是不能这么撩的。”   南溪后知后觉又被陆行简调戏了,扬起拳头锤了锤陆行简胸口:“不理你。”   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光洁圆润的肩膀。   陆行简眼色一暗,俯身下去咬在南溪肩头:“今天你还有活动,先放过你。”   南溪原本羞涩得抬不起头,一听这话急了:“完了,我没有准备衣服。快,你快背过去,我要起床回家一趟。”   陆行简指了指对面衣架上:“那几件衣服你可喜欢?”   南溪不可置信:“你准备的?”   陆行简扣好袖扣:“你作为《青春》女主,今天是你第一场活动,我怎么能不准备?”   南溪满心感动,还不等她感动完,陆行简又加了一句:“所以昨晚我都不敢让你太累了。”   “你......”南溪扔了个枕头过去。   陆行简扬手接住,笑着走了出去。   南溪起床收拾好,回忆了一下制作方今天的活动主题,她挑了一身红白运动装,墨色晚礼服晚上备用。   等南溪准备好时,陆行简拿着早餐进来了。   二人吃过早餐,陆行简开车送南溪直接去活动现场,又通知一冉把南溪的包送过来。   等陆行简的电话挂断后,一冉洗完澡才清醒过来:昨晚她哥跟南溪在一起,她们为爱鼓掌了。啊啊啊啊,还在外面开房浪漫。真是的,昨天自己失恋,今天一大早就喂这么一大盆狗粮给自己吃。还是不是亲姐妹了?还是不是亲哥哥了?都是一群见色忘友的人。   一冉嘟囔着,拎着南溪的包,又准备了几身衣服鞋子一并带了过去,总不能让她大嫂穿昨天的衣服吧。   一冉到时陆行简不在,她冒充南溪的助理去了后台。   “冉冉你怎么来了?”南溪一身红白运动装迎了出来。   “哇喔哇喔,这是哪里来的一个元气美少女?说你十五我都相信啊。”一冉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我哥让我送东西来啊。”   一冉拖过一把椅子跨坐了上去,胳膊撑在椅背上下巴枕在手臂上,挤眉弄眼地:“昨晚你俩这个了?”   一冉双掌相合,拍了拍。   南溪白玉般的脸红了:“你跟你哥就会皮肤我。”   一冉跳了下来:“我哪敢啊。看你这样,肯定是了。”一冉撞了撞南溪肩膀,压着嗓子,“欸,感觉怎么样?”   南溪一晃神好像回到了那个高一的傍晚,一冉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那次南溪没有告诉一冉,她喜欢的人是谁。   “很好。”南溪红着脸回答了。   一冉更八卦了:“说说说说,怎么个好法?”   南溪掐了她一把就跑:“偏不告诉你,你自己找个老公试试就知道了啊。”   一冉追了过去:“切,我明天就把我未来老公带给你看看。”   南溪笑得更欢了:“好啊,我到看看我妹夫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我这关,我可不认的啊。”   周放的脚步一顿,脸色一沉:陆一冉的老公?什么老公?那个臭小子?南溪这个嫂子还管妹夫的考核工作?   周放清咳了一声抬手敲门:“南溪......”   南溪打开门:“周总有事?”   周放眼神在一冉身上打了个滚落在南溪脸上:“我受人之托,过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南溪牵了牵身上的衣服:“周总看这样合适吗?”   周放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一冉拿着包跟南溪打了个招呼:“溪溪,那你先忙,我走了,88。”   一冉越过周放,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溪看了看,似乎自言自语:“会后悔吗?” 第六十八章   周放阔步走在前面, 身形丝毫不见停留。   南溪摇了摇头, 关上门, 跟了上去。   活动现场来了很多粉丝,南溪和杨俊峰是主角,主持人的提问都是针对他们。   《青春泳池》昨天首播,两集已经在网上有了热门话题。第一集 是由回忆作为切入点, 年近六十的“南溪”正陪着小孙女看奥运会女子游泳比赛,女子夺冠国旗升起国歌响起时,“南溪”热泪盈眶,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跟着一起唱响国歌。   “奶奶,你为什么哭呀?”小孙女奶声奶气地问。   “因为奶奶高兴呀。”“南溪”双眼已经不复明亮迷人,可因它饱含热泪而更加动人, “因为奶奶曾经是她们中的一员。”   画面切换,回到少年时期。 第二集南溪和杨俊峰的交集因一场误会而相识。帅气阳光运动的学霸杨俊峰, 美丽青春元气少女学霸南溪,完美地吻合了少年时期自己所喜欢的形象。   网上的“君兮”cp炒得如火如荼, “君”指杨俊峰的俊,“兮”指南溪的溪,又有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含义在里面。有网友已经分析,这组cp大概率会be, 因为回忆前没有杨俊峰这个角色出现,网上嗷嗷一片,嚷嚷着要给编剧寄刀片。   “南溪, 你俩今天的衣服是剧组配的呢还是自个搭的啊?”支持人闹热场子后,开始抛问题了。   现在的主持人不好当啊,不仅不能让主创为难,还要博得粉丝欢心,要get她们的兴奋点,这个问题不过是牛试小刀。   南溪看了一眼杨俊峰,这个话题不在设定的剧本里。   主持人哈哈大笑两声,把手上的卡片全扔了:“今天呢,我就临场发挥了,之前的台本全抛了。”   镜头那头的粉丝数量哗哗往上涨,直播平台有一瞬间卡壳,画面静止不动,粉丝急得嗷嗷直叫唤,一水地骂直播平台没扩容,小看了新人的实力。   支持人超有梗,现场和场外都沸腾了。   粉丝疯狂弹幕:   520018:啊,阿伟死了。他俩今天明晃晃地是情侣装啊,看这道具就不是剧组出的的。值了,太值了,不枉我被平台卡出去三次。   521217:柠檬树下吃柠檬,酸中带着甜。“君兮”cp我太可了。颜值多配,身高多配,连年龄都这么配,才两集就让我磕到迷幻,我觉得30集太少啊。   521703:“君兮”太配了,这cp不be,我可以磕一辈子。   520913:难道没有小可爱夸夸今天的主持人吗?太有梗了,太懂我们粉丝的心了。主持人,球球你看看弹幕,看看我们的心声。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521139:楼上的虽然疯了,但是我也想啊,土拨鼠尖叫。   屏幕上开始的问题暴雨似的狂刷。   杨俊峰一笑接过话题:“那还请阁下手下留情,我俩的衣服......”   主持人打断话头:“停。这样,我们来玩个大点的,这个问题你们同时回答。是剧组安排举右手,不是,举左手。三二一,请回答。”   南溪二人举起了右手。   主持人眯着眼睛一笑:“果然是拍戏合作久了,默契十足。”   520913:听到了吗听到了吗?主持人说的默契,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俩的衣服根本就不是剧组安排。啊啊啊,这颗暗糖我磕得太辛苦了,为自己撸一把泪。   341903:姐妹,你太牛了,你在此地不要动,我去砍颗橘子树来。   南溪微微一笑,举起话筒:“因为我们是运动员,团队协作默契最重要。”   主持人又是大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为难他们:“你们这部戏是以游泳为题材,听说你们都有经过专业训练,训练累不累?”   “不累。”南溪调皮地把话筒对着坐在后面的其他剧组人员,大家异口同声,气势磅礴。   主持人鼓掌叫好:“看,这就是默契,我们没有事先彩排的喔。”   主持人采访完后,就到了粉丝活动环节。   前面两个是粉丝合影和游戏环节,现场气氛很和谐。   第三个环节是粉丝提问。   第一个粉丝问杨俊峰:“杨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杨俊峰反问:“你问的是剧里还是剧外?”   粉丝一愣:“剧外?”   杨俊峰大笑:“你这是第二问题咯,下一个。”   粉丝哭笑不得地坐了下来,粉丝疯狂弹幕:啊啊啊,杨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居然聪明地跳过第一个问题了,浪费一次机会了。被抽中的粉丝们,请你们给力一点啊。   第二个粉丝问南溪和杨俊峰:“你们有在一起吗?”   屏幕那头又疯了:这个问题太可了,这位朋友我给你先点蜡,为你愿意为大家牺牲精神点赞,待会你就会成为所有经纪公司的黑名单了。哈哈哈,我疯了。   南溪看了一眼杨俊峰示意他来回答,杨俊峰肯定会比她会接梗。   杨俊峰举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对啊,我们在一起啊。”顿了顿,“作为朋友。”   不光是现场粉丝疯了,屏幕那头红晃晃的“结婚”“在一起”“我给你们把民政局搬来”占满了整个屏幕。   南溪光笑不说话。   主持人早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她已经是最大的cp头子了,看杨俊峰和南溪的眼神都充满了“母爱”的光辉:“年轻人还是有共同话题一些,你们生活圈子看起来很热闹,其实相对也窄,平常除了剧组就是在家。听说南溪还在读书?”   南溪一笑,少女气息十足:“对,想再读点书,给自己充充电。”   “读的导演还是表演?”   “珠宝设计。”南溪腼腆一笑。   “跨行了,优秀了优秀了。”主持人夸着,“那方不方便现场给我们画点什么?就是不知道我们现场有没有准备笔和纸什么的。”   主持人也是七窍玲珑心,要是南溪不会就说没有准备,会的话,没有准备也有准备了。   “我可以试试,画得不少你们不要嫌弃哈。”南溪做了个低调铺垫,主持人反而心里一咯噔,新人她也不是特别了解,信息资料也没有显示画画这一特长。   主持人又不由得心生后悔,脑子一抽为什么要话赶话把这个问题抛出来?新人不好拒绝,自己作为老主持也不能让新人当众出丑啊。   可现场也来不及了,工作人员已经抬着画板上台了。   “那我画个人物速写吧。”南溪左右看了一眼。   主持人悄悄使了个颜色,关了话筒:“你随便画,底下有张画稿。”   南溪摇了摇头,做了口型说:没事。   主持人这才放心下来,她接过话头:“那这样吧,就画我们青春剧组的男主,杨俊峰老师,好不好?”   “好。”现场的粉丝热情高涨,差点掀翻录制大厅的屋顶。   “好,那辛苦杨老师了。”   “不辛苦。”杨俊峰极其配合。   十二分钟后,速写结束。   主持人瞪着眼睛捂着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快,快,摄像师给镜头,近景。”   杨俊峰的速写被投放在大屏幕上,左下角有南溪的签名。   粉丝惊叹着:我们居然粉了一个小才女。   001009:不奇怪,南溪的早年微博上已经可以看出她的绘画功底了。   313414:楼上,求南溪微博,我是个新粉,我要粉这个宝藏女孩。   313315:哥奉劝你们一句,追星别太zqsg了。爱豆都是立人设,人设垮了,你们哭都找不到地。知道她背后的靠山是谁吗?杨俊峰够不上,人是星耀的公司。   底下有人附和着,没一会周放的名字被放了出来,但很快消失在“君兮”cp中不见。   第三个粉丝是个黑瘦黑瘦的小男生,他问的是南溪:“南溪,你真的有恐水症吗?有恐水症怎么还会接这部戏?”   语气平淡,问题简单,就短短两句话,但一石激起千层浪,主持人保持着职业素养:“今天的粉丝问答活动已经结束,请剧组其他成员上场。”   小男孩冷冷站在那里,像看着仇人一样看着南溪。   屏幕那头的网友炸了:这死小孩是哪里冒出来的?问这么不长眼的问题?真想一巴掌把他打回娘胎,让他重新接受回炉再造。   南溪朝主持人挥了挥手:“我可以的。”   场外已经有人跟高层联系,消息直接通过耳返回传:同意。   南溪接过话筒:“谢谢你提出这个问题,我确实怕水,医学上专业名词叫恐水症。我接这部戏,是因为我喜欢,我喜欢剧本里的每一个角色,她们不是单薄的纸片人,是有血有肉的人,首先我谢谢作者写了一本这么好的书,也谢谢剧组出了这么好的剧本让我有机会拍。但我也有私心,我想借着这次机会客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我做到了,并且做得不错,容许我自己先夸我一句。不知道我这个回答你是否满意呢?”   粉丝们笑着鼓掌。   主持人接话:“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自身或多或少他人所不知道的状况,并不是每一种状况我嫩都可以都愿意□□裸曝晒在他人视线当中,因为明星也是普通人,也吃五谷杂粮,也会生老病死,也会有七情六欲。但今天我想感谢南溪,谢谢她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她愿意积极乐观地去面对一切,我们跟她鼓鼓掌。”   活动结束,当天晚上南溪又上了热搜,她和杨俊峰“君兮”夫妇的照片明晃晃挂在热搜上。   “早知道我该给准备另外一套衣服了。”陆行简接南溪回了家,看着娱乐头条心闷着。 第六十九章   “吃醋了?”南溪右手托着下巴, 伸出左手手指捏了捏陆行简胳膊。   “恩。”陆行简承认得坦坦荡荡, 丝毫没有身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精英人士该伪装的度量。   但在心爱的人面前, 还要这幅虚假皮囊做什么!   南溪探身低头在他手臂上亲了亲:“私下我会注意分寸的,作品的宣传还需要你多多理解,好不好?”   陆行简继续演,说的话半真半假:“理智上我做这行的当然能理解这套操作模式, 可情感上啊,这颗心它不由我控制啊。”   陆行简指了心口,五指做了个抓型,自带配音:“我不要我不要。”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安抚你这颗难过的心呢?”南溪枕在他肩上,笑嘻嘻看着陆行简脸上的表情变化。   “亲一下应该会安慰到。”陆行简指了指脸颊。   南溪稍稍离他远一点,板正陆行简的脸:“真的?”   “真的!”陆行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要真这么简单才怪。   南溪解开安全带, 翻身跨坐在陆行简腿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微微抬高, 低头对着嘴亲了一下:“那这样呢?这颗心有没有更安慰一些?”   陆行简环抱着南溪的腰,眼神晦暗不明:“你可以继续。”   南溪噗嗤笑了, 作势要从陆行简腿上爬下来,陆行简使了个巧劲,翻身把人压在沙发上......   随后的两个月时间里,南溪逐渐忙碌了起来。《泳池青春》替她打开了一扇门, 活动开始多了起来。   这天南溪接到刘导助理的电话:“南溪你好,刘导这里有个戏在筹备中,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徐飞, 国内顶顶有名的大导演。南溪刚回国时有幸出演电影《告白》的女n配,这部电影由于某种在国内提前下线,但不妨碍它拿奖拿到手软。   南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爽快应承下来,第二天就去试镜。   等到了地,南溪的压力扑面而来,来试镜的人很多,当红的艺人有,流量明星也有,一线演员也有。   南溪安慰自己:能演个女n配也是好的,毕竟她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人。   南溪工作室成立后,陆陆续续招了几个人撑门面,她的全能助理就是后来的王牌经纪人杨虹。   “好巧啊。”杨俊峰越过人群,走到南溪跟前。   “真的巧。”南溪浅笑着,抬头四处张望,没出所料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朱倩倩、魏晓棋、徐芳、郑欢。   有朋友,也有敌人。   朱倩倩小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南溪:“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魏晓棋一张“如来神掌”拍得南溪心都快跳出来了:“好久不见。”   郑欢和徐芳假装没看到南溪。倒也是,这俩人的伽位是南溪所不能比的,郑欢上次闹出那点丑闻被人很快抹干净。至于徐芳,陆行简没有太为难她,有时候让这样的小人活在自己眼皮底下比放出去让她撒野更好。   南溪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两个“行走的活火山”,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南溪稳住身形跟俩大美人打着招呼:“这形势太激烈,恐怕又是陪跑了。”   朱倩倩变得特淑女了:“溪溪,你肯定行,女主非你莫属。我能演个酱油就行,混口饭吃,再不演戏我该打包回家了。”   南溪这段时间都没有跟她们联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朱倩倩莫名其妙飞快地看了一眼杨俊峰后说:“我家太后说了,给我半年。要是再弄不出个名堂,乖乖回家安心上班嫁人。”   南溪作为《青春》的主演,除了拍了些广告、接了几个产品推广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活动找她。   “没事,这次我们努努力力,再上一次徐导的戏。”南溪安抚着。   魏晓棋戳了戳南溪肩:“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南溪二人走后,原地只剩朱倩倩和杨俊峰。   朱倩倩等了片刻,见南溪还没有回来,打算去找找,魏晓棋那脾气,她还真怕会打起来。其实倩倩也不是单单在等南溪她们回来。   “朱倩倩,你要这次没选上,真的会回家吗?”杨俊峰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开了口。   朱倩倩心口一震,表面上还一副云淡风轻:“对啊,总不能在这儿饿死啊,我也不好意思找爸妈要钱。”   杨俊峰抿了抿嘴,像在做什么大决定似的:“我可以先借你。”   朱倩倩回头冲他一笑:“谢谢啦,但借了也总是要还的,在没有能力偿还之前,我可不敢轻易借钱,但还是要谢谢你。”   杨俊峰叫住了往前走的朱倩倩:“朱倩倩,这儿就没有你想要留下来的理由?”   朱倩倩心里涩涩地想着:没有我跑这儿来干嘛,但她不想说,自己的梦想为什么要跟不想干的人说,她重新展开笑脸:“杨老师,你问的话太有歧义了,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会让人误会的。不说了,我去找溪溪了。”   杨俊峰眉毛微皱目送着朱倩倩走远,心里暗忖:自己这是把人给得罪了?   魏晓棋找了个僻静的地,抄着手:“听说你跟周放在一起了?”   南溪看着魏晓棋面色惨淡,看来是真的对周放上了心,可周放那一花花公子:“没有。”   魏晓棋勉强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其实就算是,也没事,周放他就那样一人。”   “那你还来拍戏?这活多辛苦啊,你随便干点什么不比这个强?”南溪心知魏晓棋性子倔着呢,那那么轻易从战场上撤退。可现在是战场都没有了,就算魏晓棋再不甘心已无济于事。   南溪虽然谈不上跟魏晓棋感情多好,可打交道多了,也知道这人心不坏,就是大小姐脾气。   魏晓棋放下手,甩了甩头发:“这行没什么不好啊,赚钱多,反正我也没什么特长,这个圈子对我来说门槛是最低的了,幸亏爸妈给了我张好脸。”   言尽于此,南溪也不好多说什么:“你爸妈不光给了你张好脸,还给了聪慧,我可听说了啊,你名校毕业的,以后这圈子就得多了一名才女。”   魏晓棋抱着南溪真心真意说了句:“谢谢。”   朱倩倩远远叫了一声:“溪溪,快。试镜快轮到你们了。”   魏晓棋擦了擦眼角,松开南溪,若无其事地先走一步。   朱倩倩紧张问南溪:“她没为难你吧?”   南溪摇了摇头:“没有,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喔,好。”倩倩话题被打断,心里惦记着试镜,这一页很快翻了篇。   这次试镜是部年代戏。发到手上的只有一个短短几百字的故事梗概和一个片段台词,其他全有演员自己发挥。   因为人物都做了处理,演员一时也摸不清来自哪本小说,全靠自己临场发挥。   半个月后,南溪接到剧组电话,确认出演女主,朱倩倩出演剧中成年后的干女儿,杨俊峰出演剧中成年儿子。   南溪拿到剧本一看,手都在抖,这是一部大制作。   杨虹很是替她开心:“南溪,这部剧你要火了,能得奖的。”   南溪没有听见,她已经沉浸在剧本里了。这个剧跨越时间有几十年,女主从少女时期到年老,是一部奋斗史,也是中国改革发展的一个剪影,具有历史浓厚感。   要演好不容易,光是年龄跨越度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进组是在半个月后,全剧组都去农村体验生活。   临行前陆行简替南溪准备行李:“东西要是不够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过去,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南溪接过清单密密麻麻一长串,从衣服鞋袜到药物护肤品,一应俱全。   她上前环腰抱住陆行简,将脸埋在他背上:“恩,我会的,只是缺的那样我没法带去啊。”   陆行简扭转身抬起南溪的脸:“那就请你把我一起打包走吧。”   南溪拍着手:“好呀好呀,那请你把自己装箱,我明天把你一起带走。”   陆行简松开她,蜷缩着蹲在皮箱里:“来,帮忙拉拉链。”   南溪笑得脸颊发酸:“拉不上,哈哈哈,你太大了。”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像个三岁的小孩。   太幼稚了。   “我忙完就去看你。”陆行简搂着南溪席地而坐,上身半靠在沙发上,南溪坐在他怀里。   “好。”   “在外面拍戏不比在家里,要多照顾自己。”   “好。”   “郑欢和徐芳都在剧组,你要提防她们。”   “好。”   “杨俊峰这次演你儿子但也要离他远一点。”   “好。”南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行简,“还有吗?”   “没了。”陆行简盯着怀里的人,不肯眨眼。   “第一,你要按时吃饭。”   “好。”   “第二要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好。”   “第三我会让一冉替我看着你,我不在家也不给其他人有可乘之机。”   “好。”陆行简额头碰着南溪的额头,声音低不可闻,“还有吗?”   南溪脸慢慢开始发烫,声音发软:“你要想我。”   陆行简的声音越发的低:“还有呢?”   “哥......”南溪嘴唇贴着陆行简耳朵,呢喃着。呼吸带着低语,像一只小猫咪顺着耳蜗爬进了陆行简的心窝上,毛茸茸地惹得陆行简铮铮铁骨也化成绕指柔。   陆行简的唇落在南溪的额头上、眼睛上、脸颊上......   南溪闭上眼,微仰着头,像一朵开到妖艳至极的花,带着摄人心魄的诱惑,引人去采撷去品尝。   陆行简把人拦腰抱起,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第七十章   半年后, 年代大戏《又见桃花开》正式开播, 南溪饰演女主桃花。   半个月后, 《又见桃花开》引发新的收视狂潮,成为网友口中的“差点因剧名错过的好剧”。次年3月,南溪获得中国电视“花溪”奖最佳女演员奖,击败众多老牌女演员。   “祝贺你。”陆行简送上鲜花, 替南溪拉开座椅。   今天陆行简一行人特意为南溪摆了个庆功宴。   “谢谢。”南溪接过玫瑰,在陆行简脸上亲了亲。   “啊啊啊,以后这样的聚会不准撒狗粮,否则我拒绝参加,是吧越越姐?”一冉哀呼着扭头去问俞越,结果一扭头瞅见邰琛钧跟俞越十指紧扣。   一冉送上礼物抱着在一旁偷笑的钟意:“意意,要不咱俩相依为伴吧。”   钟意抿着嘴笑着哄一冉:“好啊。”   一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摇头:“不行不行, 下次这样的家庭聚会我们也带家属过来吧。”   “好。”钟意好脾气地应着。   俞越举着酒杯晃了晃,声音慵懒:“怎么, 你们俩个有男朋友了?”   一冉拖着钟意神神秘秘坐到俞越旁边:“不信?”   俞越抿了口红酒:“信啊,怎么不信。长什么样啊?做什么的?”   一冉翻着手机相册, 讲得眉飞色舞。   钟意紧张得都结巴了:“越,越越姐,我没有真的。”   一冉正要说什么,电话来了, 她做了个手势出门接电话去了。   俞越朝钟意那边挪了挪低声问着:“还放不下那个浪荡公子哥?他逃到英国多久了?有三年了吧?”   钟意喝了一大口酒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越越姐,我......”,钟意喉咙像被棉花塞了个全乎, 多余的字没法说出口。   “意意啊,人生苦短对自己好一点。”俞越知道这世间唯“情”之一字最是无解,外人劝不动也劝不得,所有的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一人知道。   “谢谢越越姐,每天在医院忙得要命,医学生忙到没时间想别的,可能过段时间我会出国。”钟意原本想等最终结果出来后再跟众人宣布,她没忍住。   俞越一惊:“出国?去追他?”   钟意温柔一笑:“不是。组织考察了几年,准备组织一帮年轻医生到国外交流和学习,不错的话,可能会留在那边学习几年再回来。也不一定,上头还没有敲定,至于能不能在那边留几年,也得看自己能力。”   俞越知道钟意在她们这几个人做事是最沉稳的,从不说大话也不吹牛。她能说出这番话,基本上是可以盖棺定论的事了。   “去哪里?计划什么时候去?”俞越也知道,医学生想要走得更好,会到处学习交流,组织能给这个机会医生会削尖脑袋往里挤。钟意能进去,俞越一点都不意外,她可是医科大傅教授的得意门生,而傅教授则是国内业界有名的大拿,能在他手底下混个名号已是不容易,被他交口称赞那就是上蜀道,钟意就是上了蜀道的这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礼拜就要出去了。”钟意又喝了一口酒。   “别喝了。走的时候通知一声,姐几个送送你,但有一句啊,可千万别给我找个洋妹夫回来,我受不了一天天的English 交流。”俞越递过一杯茶。钟意从来不喝酒的,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喝酒会麻痹自己的神经,不利于外科大夫。   “我这次去的是德国。”钟意接过茶笑着回答。   俞越一愣,张口来了一句:“菇藤榻科?球球你,可饶了我吧,我宁愿选择说English 。不是,我为什么非要选择说英文还是说德语?我不能选择说普通话吗?”(Guten Tag德语你好)   钟意被俞越逗笑了:“保证完成组织任务,只交会讲中文的男朋友。”   俞越跟钟意碰了个杯:“太棒了,提前恭喜你了。”   “谢谢。”   这边俞越跟钟意聊着,那边南溪靠着陆行简看着出门接电话的陆一冉感叹着:“冉冉眨眼就长大了,也有男朋友了。”   “怎么?很担心?”陆行简喂她吃着东西。   “没有,就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啊。老感觉冉冉还很小,一不小心就要大学毕业了。”南溪特别感叹,“欸,怎么那会你说我早恋时紧张兮兮的?一冉交男朋友你都不紧张。”   陆行简趴她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南溪耳朵尖红得快要滴出血。   周放挪开搭在他肩上的胳膊:“阿琛你坐会,我去洗手间。”   邰琛钧正闲着无聊,俞越被钟意霸占着不还他:“那我也去。”   周放摁在他:“幼不幼稚?多大人了,还学幼儿园小朋友结伴排队上厕所?”   邰琛钧本来也不想去,看他这么说,往沙发上一靠精准吐出一个字:“滚。”   周放也不恼径直出了门。   周放一出门就看见一冉站在消防通道门口打电话,她背对着自己看不清表情,不知道是跟谁打电话,但通话时间已经不短了。   “嗯嗯......”周放咳嗽了几声,一冉扭过看了他一眼,又低声说了几句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一冉经过周放身边时,周放没有开口说话,于是一冉目不斜视错身而过。   周放手微动,准确无误地拽着一冉的手腕:“现在是连招呼都不愿意打了吗?”   一冉乖巧一笑:“周放哥好。”语气疏离,笑容浮于表面。   “好好说话。”周放心里的怒气油然而生,脑子里全是一冉跟别的男人娇笑温顺,他天窗大开,脑部了很多画面。   一冉收起笑容挣脱开手腕:“周放,打不招呼那是我的自由,我还没见着那条条文明文规定人跟人见了面必须打招呼的。全城上千万人,我碰见了个个都打招呼,那这一天天的我什么都不用干了,搬个小板凳坐大街上跟人打招呼去。”   周放的火气又上升了三个点:他是别人吗?是那几千万里的陌生人吗?   “陆一冉,你怎么回事?”周放抓着一冉的手腕不放。   一冉明艳的小脸紧绷,说话丝毫不见客气:“周放,你这样很让我怀疑你在给我信号,说我还有机会,说我还可以继续追你。”   “我......”   “别你啊我的了。”一冉没有像以前等着周到把话说完,径直打断,“周放,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已经不会再追你了。现在你这样,让我很恶心。”   “恶心”两个字说得又慢又重,像一记重锤砸在周放心坎上,他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   一冉轻轻松松甩开手腕,头也不回地推门进去,半个眼神都没有匀给周放。   周放心口像被人拿着小挫刀一刀一刀地在挫,时不时狠狠疼一把,他出神愣在原地:这还是那个整天跟在他身后,连声叫着“周放哥哥”的一冉吗?不是,到底是谁偷偷把一冉的芯子给换走了?一冉不会说他恶心的,绝对不会。   “阿放,你站那儿做什么?南溪准确切蛋糕了。”邰琛钧出来找周放。   周放狠狠搓了一把脸:“我抽根烟,马上进来。”   半刻钟,周放裹着一身烟火气进了屋,面如常色地跟着众人庆祝南溪。   吃饭的场子散了,众人又提议进行下一趴。   一冉起身:“那你们继续玩,我回家了,妈妈有门禁时间。溪溪,再次恭喜你。”   “好,那让你哥送你回去。”南溪抱了抱一冉。   “我都这么大了,自己可以。”   钟意也起身告辞。   “那正好我跟意意结伴回家,这下放心了吧?”一冉拉着钟意,冲众人挥了挥手。   “回家记得发消息。”南溪叮嘱着。   “是,大嫂。”南溪并拢两根手指行了不着调的礼,像个小痞子。   “好,你要买什么跟哥列单子。”陆行简财大气粗,一冉的这声“大嫂”让他心情舒畅。   “谢谢哥,谢谢大嫂,爱你们。各位我们走了,88。”南溪兴奋地拉着钟意出了门。   “你啊......”南溪都不知道怎么说陆行简才好。   “一冉做得对该奖励。走,今晚我们继续。”陆行简今天很高兴,南溪高兴他就高兴。   一行人玩到半夜才散场,周放已经喝醉了。   邰琛钧和俞越为了不妨碍南溪二人世界,担负起送周放回家的重任。   “溪溪,恭喜你。”陆行简倒了一杯红酒给南溪,舒服地坐在自家沙发上,“还是在自己家舒服啊。”   “家里才是最舒服的地方这话不假,不过我真的不能喝了,再喝就要醉了。”南溪踢掉鞋子把脚盘在沙发上,“我要去洗澡了。”   “我陪你一起。”陆行简今天酒喝得有点多,说话更大胆。   南溪挡在门口:“不准,我腿肿了别闹。”   “那你快去泡泡澡。”陆行简也转身洗了个澡,准备精油给南溪按摩。   周放下了车,摇摇晃晃摸到大门口按着门铃,忠叔打开门:“周少爷,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周放一身酒气,眼神还算清明:“忠叔好,我来找一冉的,有事要跟她说。”   忠叔看了看二楼,斟酌着:“周少爷,小姐早就睡下了。今天天不早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说也可以。”   周放今天有点不太讲理,说话也大声:“忠叔,我可以在客厅等她。”   忠叔怕把其他人吵醒,只好把周放让进了屋,无奈着看着端坐在陆家客厅的周放。   没一会儿,楼上传来动静,忠叔有些担心是陆海丰或者阮文静醒了。 第七十一章   “忠叔怎么了?”一冉站在楼梯拐弯处。   一楼的灯刚好照在一冉站立的台阶下, 除了她搁在扶手上的手露在光线里外, 整个人笼在阴影处, 面目模糊。   忠叔走了过来,站在一楼:“小姐,没事,周少爷喝醉了过来醒醒酒。您要什么, 我替你去拿。”   忠叔有忠叔的私心,他不好明说。陆家虽说家大业大,几代人传下来的基业说没有大关系也是不可能的,可周家是什么?有官背景。民不跟官斗,商不与官斗是老理。   周放浪荡名声在外,忠叔知道的。他也知道这些公子哥混起来干的都不是人事,眼下周放又喝得醉醺醺, 万一要对他家小姐不利,他干不赢周放。   万一一冉要出点什么事, 他这张老脸都没地搁了。   忠叔在拦住一冉下楼和是不是赶紧找个趁手的家伙什纠结着。   一冉“喔”了一声继续下楼:“没事,我就是下楼喝杯水。”   忠叔人虽年纪大了反应可不慢:“那小姐在这儿稍等, 我去拿过来。”   头一次忠叔觉得家大也没什么好的,他从这儿到厨房,跑个来回,最快也要一分半钟。   周放离小姐不用半分钟。   “没事, 我自己去拿。”一冉没有停留下了楼。   忠叔这才看到一冉穿戴整齐,不对,好像还特意打扮过了。   什么情况?   忠叔视线从一冉身上转到周放, 又从周放身上转了回去。他心里一咯噔,难道一冉打小嚷嚷着要嫁给周放,这事是真的?   一冉经过客厅眼神都没有撇向坐在沙发上的周放,径直去了厨房。   忠叔一颗老心稍稍放了下来,心里还笑话自己想太多,刻意挡在这俩人之间走来走去。   “陆一冉......”周放仰靠在沙发上,一手捏了捏眉心,一手朝陆一冉招了招。   忠叔暗叫:坏了。他赶紧走了过去,背后挥着手示意一冉快上楼,一边应付着周放:“周少爷,你喝醉了,她们都睡了,就剩下我个糟老头子陪着你。”   周放眯着眼看着忠叔,眼睛清明。   忠叔装作没看见:他敢装醉骗人,我就敢装瞎。   一冉站在楼梯口背对着周放:“周放,喝醉了就该好好休息,别失态,也别借酒装疯卖傻,有事等酒醒了再说。”   周放站起身,身形微晃,吓得忠叔赶紧站在俩人中间,张开双手像护鸡仔的老母鸡。   “那明天见,我先回去了。”周放摇晃着朝外面走去。   他今天酒喝得确实多,脚下像踩着云似的,可他的脑子和心却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他突然变得期待明天快点到来。   忠叔反而被这变化搞了个措手不及,他目视着周放走远,回头正要问一冉,结果发现一冉也不见了。   也好,这个点都该睡觉才对。   一冉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站在窗帘后,透过缝隙看着庭院那个挺拔的身形,心里想着:明天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要是,要是......   要是如何,一冉狠不下心,她对这个男人还心存幻想。   第二天一早,一冉就给南溪打了个电话,也不管这个时间打过去合不合适,毕竟才早上七点。   “溪溪,今天陪我逛会街吧,我想买点东西。”一冉趴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昨晚她睡得不好。   南溪那边出乎意料地没有出现不可描述的动静,反而显得有些热闹。   “我弄完了跟你打电话。”   “你在外面?”一冉不敢相信。   南溪照了照镜子,看了看脸上的妆容:“恩,我下车了,晚点跟你联络,8。”   杨虹跟在她身后,一同进了“万花筒”影视集团。   昨天南溪还有个好事没跟陆行简他们公布:她被“万花筒”的导演看中,让她过去试镜。   “您好,我是南溪,这是我助理杨虹。”南溪一身浅蓝v领衬衣配卡其色中裙,得体又不呆板,头发束起露出爆满的额头,碎钻耳钉同款项链。   “二位好,请稍坐片刻。”漂亮的秘书小姐将她们领进会客厅,倒了咖啡后掩门而出。   十分钟后,几个人推门而入,领头的那个人居然是大导演廖勇。   廖勇属于那种敢拍敢想的人,他的作品大都是武侠和现实主义题材。   这是南溪所不敢想的,她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不由得怀疑是陆行简在中间进行了暗箱操作。   “二位好,怕你们久等了。”廖勇是个身材魁梧相貌平平的男人,说话中气十足,简洁明了,“我是廖勇,这是副导徐航,这是编剧刘丹,这是原作者汪洋。”   其实不用廖勇介绍,南溪也都认识,影视圈的大拿不认识那还完蛋了。   “这是作品,有句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这部剧戏拍了也不见得能播,当然片酬是不会少你们的。”廖勇说完前半句,又补了后头一句,他们一行人都笑了起来。   大概这句话没少对其他演员说。南溪心里想着,但从小屏幕跨到大屏幕,南溪她想试试。   “廖导您这边的要求是?”南溪还不确定自己能有机会呢。   剧本她刚才翻了一下,很有社会意义的一部作品,但确实如同廖勇所说拍了不见得能播,但播了绝对是部好作品。   “如果刚才那个条件没问题,就开始试戏。”廖导翻开剧本,“就这段吧。”   南溪接过剧本,这是一段无台词表演,女主在太阳底下割稻谷,烈日当空,她大汗淋漓,拎着大凉壶猛灌了几口水后,朝着那几个躲在树荫下玩的女人看了看,扭头冲着太阳露出一笑。   这是她开始反抗的一个分割线。   南溪看着这两页的文字,静默了片刻,揉乱了头发踢掉了高跟鞋,头也不抬割着稻谷,突然她扭头眯着看了眼头顶上方,把左手食指放在嘴里狠狠吮吸了两口,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她拿起泥巴敷在手上。   南溪直起身,走到导演前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大口灌了下去,水从她脸上嘴上流淌了下去。她甩了甩头发,手握着镰刀抬头看着头顶的烈日,笑了,又美又灿烂。尓后,她慢慢低下头扭头去看观众席上的导演那波人,像看死人的眼神,可眼神并不冰冷,反而有一股热血。   南溪整理了下衣服,杨虹从包里拿出手帕和纸巾,南溪重新把头发扎好,坐下。   “不错不错,有想法。”廖导夸赞着,南溪这个笑和最后那个眼神太有戏了,“那我们再商量一下,今天就先这样,辛苦了。”   南溪出门神情有些沮丧,大导演手上的角色太难拿到了。   反而是杨虹说了一句:“南溪,这部戏你很有希望,后天我再来拜访一下。”   南溪拒绝了:“还是等导演通知吧,贸然来会让人反感的。”   杨虹笑了笑:“那么多演员,他不可能各个记得住,多跑跑混个脸熟。”   “好。”南溪觉得也是,争取争取说不定机会就是自己的了。   这边一冉看南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转头又跟俞越和钟意打了个电话,都没有时间,俞越上班,钟意在医院。   “意意,那我去医院找你吧。”一冉软着嗓子求钟意,她是存了鸵鸟心态。   周放今天要跟她说清楚,她能拖一时是一时,说不定周放转头就忘记这茬事,那她还可以让自己的心放纵一段时间。恩,等她出国就好了。   钟意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来医院有什么好玩的,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告诉一冉她忙起来就没有时间陪她了。   一冉这才高兴起来,反正有了去处就行,不用待在家里想着那些事心烦。   “小姐小姐,吃了早餐再走。”李婶在后头追着。   “一大早忙什么呢?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阮文静从花房摘了花回来,叫住了一冉。   一冉讪讪跟在后头回了屋:“妈妈,这花太漂亮了,果然花到了美人手上它都会变更好看。”   阮文静不听她灌迷魂汤:“少来这一套,申请留学的事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替你问问?”   一冉接过花插在花瓶里:“不信我的能力?哼。也太小瞧我了,我告诉你阮文静女士,你的宝贝女儿已经被几家大学看中了,正在终审阶段,等我拿着最终通知书啪啪甩你们眼前,你们才会信我的。”   阮文静笑得不行:“行了,行了,别贫了,坐下吃饭。妈妈不是不信你,这不是有我帮忙,会更顺畅一些吗?我也是随口问问,你搞定了就行。”   “这才对了嘛,吃饭吃饭。”一冉人虽然活泼,可到底是阮文静教出来的女儿,吃饭极为规矩,细嚼慢咽、不言不语。   “妈,我吃饱了,我走了,我去找意意。”一冉吃完忙不迭地要走。   阮文静看着一冉匆匆走远的背影,摇着头感叹:“这儿女大了,也不知道一天天她风风火火忙什么。”   忠叔听见心头一动:“夫人,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一冉出了门往坡下走去,只有走到主干道上才有机会拦到车,走过去得小二十分钟,真希望半道来一辆空车。   “滴滴”汽车喇叭声从身后传来,一冉心里一喜:这祈祷还真灵验。   她乖乖往马路牙子靠,扭头看着朝她驶过来的汽车,脸色突变:来人是周放。   周放摇下车窗:“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一冉站在路边不肯挪布:“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周放扭头冲后头看了看,回头盯着一冉:“你确定在这儿说?”   一冉看了看时间,距离她爸出门也不过十分钟了,她打车后车门,爬了上去。 第七十二章   “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我要去医院。”一冉坐在后座气鼓鼓地开了口, 周放真是太讨人嫌, 总喜欢拿别人弱点威胁人。   “我说话你听得见吗?”周放低声说着话,车内音乐声混合着,一冉听不太清。   一冉内心觉得周放并不是真心想聊天,索性闭目养神, 懒得搭腔。   周放看了看后视镜里的人,眉毛微皱:“你不舒服?”   一冉没好气地应到:“恩,胃不舒服。”其实她想表达的意思是看着周放就来气,气得自己胃疼。   周放没有再说话,只是车速被他提了上来:“到了,下车吧。”   一冉懒洋洋下了车,一看建筑物傻眼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   周放双手插在兜里:“这片最好的医院, 来这我放心。”   一冉不好意思摸了摸眉骨,知道自己刚才在车上赌气的话被周放当真了, 出声解释:“我没事,就是早上吃得有点撑, 都是我妈,我说吃不下了,她非让我多喝瓶奶。刚好,歪打正着, 我正好来这找人。”   周放眉头一皱:“你确定?”   一冉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可眼前是周放,她得保持淑女风范:“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我真的没事。”   “那我们找个位置坐坐,我有事跟你说。”周放打量着一冉脸色,有红似白的,于是暂时地相信了她的话。   一冉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就在这儿说吧。”   周放手在口袋里跃跃欲试,好几次都想拽子之手将子拖走:“那行,在这儿说也可以,陆一冉我说话你听着没?”   每次周放生气的时候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一冉继续踢着小石子,没好气地应着:“听着呢,我年纪不大耳朵又不聋。”   周放呼出一口气,裤兜里的手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我想问你,你上次跟我的话是不是真的?”   一冉想了想,上次?说再也不追着周放跑了,把手链还给他那次?   一冉还没愈合好的心伤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血汩汩地涌了出来,她竭力忍着眼泪:“周放,上次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是不是?那好我再说一遍,我今天只说这一次。”   她拿出手机,打开录音键:“周放你听好了,我陆一冉从今天开始只把你当我哥陆行简的朋友,周家的少爷,再无别的。周放,你现在清楚了吗?”   一冉眼睛有些微红眼神冰冷,欺负人也够了吧?还真以为她陆一冉这辈子非他周放不可?   周放慌了,说话都结巴了:“一冉,你,不是这样的......”   “够了。”一冉喝道,“周放你够了,你还要我说什么?说我付出的那些真心其实都是给人找的麻烦?那可真对不起了,是我没有眼力劲,把你的容忍当作了特殊了。”一冉边说边鞠躬道歉。   “冉冉,我是问你你喜欢我是不是真心的?”周放知道今天再不直接问出来,这事永远都说不清楚了,“我昨晚就想问你,你跟我说喝醉说的话当不得真,也作不得数,所以我一早就在车里等你,怕你走得早。”   一冉的眼泪再也没办法忍住:“周放,你到底要羞辱人到什么时候?我喜欢你是真,现在要放手也是真。我陆一冉做人行事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你说你放手也是真?”周放心口像被猫爪子狠狠挠了一把,又犯贱似的觉得这疼得不够,他三番五次拒绝一冉,一冉是个石头心估计也早就散架了吧。   “是。”一冉恨恨擦了一把眼泪。真是太丢脸了,有什么好哭的,三个月后她陆一冉又是一条好汉。   周放盯着一冉看了看,笑容惨淡:“也好也好。”说完周放迈腿就往前走。   “喂,你去哪?”一冉觉得今天的周放有些不太一样。   “回家。喔,我送你回家吧。”周放似乎才想起来一冉被他忘记了。   一冉奇怪地看着周放:“周放,你不会是撞了医院的邪灵吧?怎么感觉你神叨叨的?你没事吧?”   一冉这人就是这样,什么事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她现在很难过,可周放的事她还是不由得放在了第一位,哭这回事她可以等会再哭一场。   周放回过神又恢复成那副公子哥儿的模样:“那你去找钟意吧,我上班去了。”   “好。”   “一冉,”周放叫住了台阶上的一冉。   一冉扭过头,风吹着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怎么了?”   “再见。”周放说得很认真,然后弯腰进了车,车子拐了个弯走远了。   一冉站了片刻擦了擦眼睛,跑去找钟意了。钟意跟她打了个照面忙去了,一冉也不着急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去去的病人发呆。   等南溪急冲冲赶来时,一冉还坐原地没动:“冉冉。”   一冉仰头一笑:“溪溪,你怎么来了?”   南溪正要说话,电话响了,是钟意:“意意......”   钟意声音轻柔,抚平了南溪的急躁:“怎么了?我刚才在手术室。”   “没事,刚才打一冉电话她一直没接,她不在越越那儿,我就想她应该在这儿。”   钟意微微停顿了一下:“稍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三人就在一楼后门站了会,钟意不能出来很久,南溪也是让钟意看一眼放心:“意意,你几点下班?”   “五点半,晚点的话六点。”   “那晚点我们再碰头,你先上班。”   “恩。”钟意匆匆上了电梯。   南溪也没多问,打车带着一冉去了商业街,她指着热闹的商业街,带着一股“这都是朕这些年打下的江山”的气概:“今天你随便买随便吃,姐买单。”   一冉笑着扑了上去:“我就知道嫂子最疼我了,但是呢,我不能花你的钱,妈妈每个月有给我零用钱的。”   南溪神秘一笑,掏出一张黑卡:“那个,我也是借花献佛,这卡是你哥的,哈哈哈。”   一冉绷着笑把卡推了回去:“我哥是你老公,他的钱就是你的钱,他的卡就是你的卡,说来说去到底还是你的。”   南溪端详着这张黑卡苦恼着:“看来今天你还花不出去了?不是,一冉你要今天不花这卡我也不敢花?”   一冉双手叉腰大着嗓门:“怎么不敢?花老公的钱天经地义,难道等别的女人来睡你的老公?花你家的钱?睡就睡吧,我还可能去找我的小奶狗,花我家的钱是奇耻大辱坚决寸土不让。”   南溪被她这番言论逗得笑得直不起腰:“对对对,所以我们就要有钱使劲花。”   “好,冲鸭。包包我来了,鞋子我来了,衣服我来了,宝贝们等我来宠幸你们吧。”一冉挽着南溪的胳膊,跟扫货似的。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一冉实在是拎不动了:“溪溪,咱俩回家吧,我今天太累了。”   “让司机过来先把东西拿回去,我们先吃饭下午继续逛。”南溪深知,女人心情不好没有比买更爽的事了,包治百病可不是乱说的。如果一个包搞不定,那就十个包。   “现在有张大床才是最舒坦的。”一冉甩开脚上的鞋子。   南溪打了个响指:“这个简单,跟我走。”   一冉看着香薰spa,心花怒放:“太爽了。”   “我预定好了,忠叔他午饭后会过来把东西先取回家。”   睡一觉俩人出来吃了个饭,又逛了会,找了个喝茶的位置等钟意和俞越。   陆行简看着手机上进来的消费信息眉开眼笑:他家溪溪终于愿意花他的钱了。   周放看着陆行简笑得跟孔雀开屏似的,心里特不得劲:“老陆,我先走了。”   “88。”陆行简给南溪打了个电话,“溪溪,你在哪?我已经下班了,可以负责陪逛陪吃□□了。”   南溪脸一红:“对不起啊,今天得委屈你一个人吃饭了,我们姐妹几个人聚一聚。”   “好的,但不要喝酒,散了后记得打电话让我去接你。现在外面太乱,你们姐妹又太惹眼,我怕有人对你们别有用心。”陆行简反复叮嘱着。   “好,那我挂了喔,她们在催了。”南溪么么哒了一声才挂了电话。   “哟哟哟,这是要步入婚姻的节奏了啊。”俞越抿了口红酒。   “你呢?跟邰大医生怎么样了?”南溪笑嘻嘻问着。   俞越脸上的笑意遮不住:“就那样,八字没一撇呢,走到哪算哪。”   “越越姐,你俩也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恋爱谈得够久了。”一冉老神在在插了一句。   俞越弹了她个脑瓜崩:“嫌我年纪大了?臭丫头。”   一冉捂着脑门,扁着嘴:“没有,我想当小姨了嘛。越越姐,生个......”   俞越眼神一暗,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钟意打断一冉的话:“我想跟你们说个事,下周我就去德国了,不出意外就在下周一。”   一冉马上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意意,怎么走得这么急?”   钟意温柔笑了笑:“这事敲定下来有些时了,上周院里才最终定下来,本来也准备找个时间跟你们几个聚聚。”   “去多久啊?”俞越放在酒杯,细细的下巴搁在手背上。   “少则一年半,多则,多则就不好说了。不过那边条件苛刻,我不见得有机会继续学习我倒想多学几年,在外面见见世面。”钟意还是那副温柔的样子。   俞越端起酒杯:“挺好的,有自己的目标,找自己的方向,干杯。”   等陆行简接到电话匆匆赶来时,四个女人已经都喝得差不多了。 第七十三章   陆行简端着瓷碗推门而入, 看着坐在床上锤着脑袋的南溪, 板着脸:“头痛了吧?”   南溪晕乎乎, 嘟囔着:“好痛喔。”   “起床洗漱吃早饭,要是还很难受就上医院看看。”陆行简是真生气了。   南溪感觉了。她闻了闻衣服头发,一身的味,自己都嫌弃得不行, 她哥昨晚是怎么把四个醉鬼送回家的?   “那我先去洗洗......”南溪喏喏开了口,她现在无比的清醒,陆行简的冰山气压让她感受到了零下气温。   “去吧。”陆行简口气稍微松了松,但这次他是打定主意要跟她谈这个问题了。   事关安全,不容置疑。   南溪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她小心偷看了陆行简一眼,陆行简没有多说话递过碗。   碧绿色的碗里装着薏米粥, 软糯香甜,粥面还浮着一层粥油皮, 这粥一看就是小火慢炖出来的。入口清甜,适合酒后嘴里没有味道的人喝。   南溪乖乖喝了两碗, 陆行简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   南溪是个知错认错的人,她洗完碗擦干净手,乖乖坐在陆行简身边,主动打开话题:“哥昨晚辛苦你了, 冉冉她们都还好吧?”   尽管态度诚恳,到底是犯了错,南溪语气有些底气不足。   “恩, 我把他们几个都送回家了。”陆行简到底是不忍心自家丫头这幅谨小慎微的小模样,他放松了身体,拿过毛巾给南溪擦着头发。   “知道错了?”陆行简边擦头发边问。   南溪点着头:“知道,以后喝酒一定都不能喝醉,可是昨晚真的是特殊情况。”   陆行简想了想,南溪确实没有喝醉酒的先例,可这事难免有一就有二:“那你说说看,什么特殊情况。”   南溪低头扣着手指甲:“就是钟意她们啊,怎么就非得这么波折呢?生活不能对她们好点吗?”   陆行简摸了摸南溪头发,七八分干了。他把毛巾围在南溪肩头,坐在了下来:“她俩碰着什么事了吗?”   陆行简知道俞越的近况,心里一琢磨当事人就锁定了陆一冉和钟意。   南溪心里警钟骤响:哥怎么猜的是她俩?俩?我昨晚说什么醉话了?   她试探着:“就意意啊,要出国了,大家心里难受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陆行简假装没看到南溪那些小动作:“出国是好事,医学生就是要出去见见世面。你们是好姐妹,有的事我不太方便掺和,但你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和我这么幸运,锦荣他出国后就很少再回来,原因你也是知道的。”   南溪闷闷着,想起昨晚钟意那张满脸泪痕的脸心里就难受,她跪坐着搂住陆行简的脖子,头埋在他肩上:“钟锦荣知道是吗?所以他才逃得远远的?”   陆行简搂着南溪的腰,让她坐得更舒服点:“恩。不走怎么办?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钟伯父那脾气不得打断他俩的腿?你别忘了,钟意可是钟家的人,你们有空不妨劝劝她,让她早点解开这个心结。钟意这丫头看着性子绵软无力,实际硬着呢,这么多年出格的事一样没做过,稳稳当当的读书,交男朋友谈恋爱,可她心里到底憋着什么大主意估计只有她知道。”   南溪猛地抬起头,抬得太急撞到陆行简下巴,她伸手摸了摸吹了吹,惹得陆行简一大早心猿意马。   “你说钟意会不会根本就不姓钟?”南溪突发奇想。   陆行简宠溺地敲了敲她脑门:“瞎想什么呢,当年钟伯母生钟意的时候,爸妈可是带我去看医院看过的。钟家盼了多年终于盼了个女儿回来,钟伯父当时就说太钟意了,所以钟意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与其想这些,不如劝劝钟意,别逼得她二哥有家回不了。”   南溪叹了口气:“这事就是□□,她不说我们都不敢提,要让别人知道了,意意还怎么活啊,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了。我只希望意意出国后,赶紧找到自己的爱人,早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陆行简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南溪有些昏昏欲睡,怀里太温暖了。   “一冉被人欺负了吧?”   “恩,”南溪打了激灵,狡辩着,“是意意,不是冉冉。”   陆行简勾起南溪的下巴亲了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光钟意的事,还不足以让你们四个人喝醉了,何况昨晚你已经说了一些信息出来......”   陆行简故意停顿了一下。   南溪懊恼地锤了自己脑袋,反省着:以后不能喝酒就不准喝,喝了就知道胡说八道。   “冉冉啊,是,她跟那个男孩分手了,心里有些难受。”南溪心一狠,照她哥这样的心计和铺垫,她挡不住的,不如主动放个□□好了。   “多经历经历也是好的。你要不要再睡一下?”   “好。”南溪溜进卧室偷偷跟一冉发了个信息,让她可千万别说漏了,又跟一冉再三道歉。   一冉回了个“好的,没事”就把手机扔在床上,跳下床洗澡出门。   刚出门就碰到周放:“上车,我送你去学校。”   “不了,我已经叫了车了。”一冉话刚落音,出租车已经开了进来,一冉扭身上了车。   一冉觉得这事有些诡异,给俞越打了电话,把这些事跟她讲了一遍:“越越姐,你说他这是想干嘛?”   要论情商,俞越是最好的。   “他大概是舍不得,想追你吧。”俞越夹着手机,十指在键盘上忙得飞起,删删减减,心里的烦躁逐渐攀升,她又想抽烟了。   娱乐圈出了个大事,一女艺人从酒店跳楼了。   一冉“啊”了一声不确定追问了一句:“真的吗?”   俞越没了耐心她长吐了一口气:“一冉这点事找周放当面问清楚,何苦在这儿猜东猜西的呢?”   一冉没见过俞越这样过,她安静了片刻才小声问道:“越越姐你怎么了?”   她问的是怎么了,疑问句的问法,肯定句的语气。   俞越停下敲键盘的动作,右手抓了一下头发,像要摈弃这种烦躁的情绪似的,她头枕在椅背上看着头顶白得刺眼的灯:“凌云死了。”   一冉把电话从左耳挪到右耳,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谁?你说是谁?”   “凌云。”俞越浑身的力气卸了去,她们做娱乐行业的,接触的是是非非比寻常人要深一些,但很多内幕也无法企及。俞越做为美女,能活得风生水起,除了自己的能力和本事之外,邰琛钧他们给她的照顾也是必不可少,很多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一冉“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俩人默契地没有再吱声,各自掐了电话。   凌云是最近蹿红的女艺人,少见的天然美女,嗓子好,有演技,网友说“这是块璞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可这块玉还不等成器,就已经碎了。   “俞越,稿子审好了?快点,要发了,不能被人抢了先。”主任在催了。   俞越跟凌云有过数面之交。凌云的第一份采访是俞越做的,本来这活是俞越手底下一新人的活,新人临阵推脱,俞越只好自己亲自上阵。   凌云是那种世故里带着天真的女孩,她很会揣摩人心,知道俞越想要什么,俩人相谈甚欢。   临走俞越关掉设备说了一句:“凌云,这圈子有时候真的会吃人的。”   凌云揪着发尾:“俞小姐,我知道的。”   再后来,就是有关凌云的时尚杂志,她确实有这个资本,那张脸就是为镜头而生。   再再后来,就是凌云的人物专访。   到现在,她亲自过审凌云死亡通稿。   俞越打了一圈电话,所有人都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或者讳莫如深,多则一句话“俞越,这事就到此为止等官方通告”,少则“别问”两个字。   “好了。”   “这就是你的一个小时写的东西?”主任看着这短短一行字,七窍都要升烟了。   “主任,我觉得现在最好的事就是最简单的说,不用再煽动网友情绪了,等结果出来再说,”俞越低着头。   主任咬牙切齿:“不用我跟你说新闻赚眼球这种老生常谈的事了吧?我们可是都要恰饭的,流量为王。当然,我知道你跟凌云私交不错,她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于心不忍,本来前途不可限量,无奈红颜命薄。这样,今天你放假,这稿子我安排其他人写,就是你把之前有关她的采访全给我一下。”   “好,谢谢主任。”俞越拿出u盘放在主任手上,拿包走了。   “越越你在哪?”半个小时俞越接到邰琛钧的电话。   “我啊,在云林街。”俞越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等我,我马上到。”邰琛钧调了个头,车子直奔云林街。   等邰琛钧到时,俞越一个人坐在步行街上的椅子上,狭长的街道热闹的店铺,衬得俞越一个人孤独无依。   “越越......”邰琛钧一路跑了过去了,俞越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眼泪夺眶而出,她站了起来,奔向邰琛钧。   邰琛钧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俞越低声哭泣:“阿琛,凌云死了,凌云她死了。”   邰琛钧哄着俞越,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见俞越这么哭过,这次为了一个陌生人。   良久,俞越才停止了哭声。   “怎么了?”邰琛钧替她擦干眼泪。   俞越靠在他怀里,把凌云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加了一句:“我早该知道她的难处的,我早该察觉的,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都怪我都怪我。”   说着俞越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邰琛钧紧握着她的手:“越越,你心里其实知道凌云她走不掉的。”   邰琛钧知道自己的话狠,可他没有办法。 第七十四章   邰琛钧等外卖到了才走:“冉冉, 越越你看着她点, 晚上你睡这会, 我可能不回来,有事你跟我打电话。”   一冉吃着外卖催着邰琛钧走:“没事有我呢,你去忙吧,等越越姐醒了我跟她说。”   邰琛钧不放心进屋看了看才走, 一冉看着他俩秀恩爱,心里羡慕得紧,手里的外卖顿时也不香了。   邰琛钧找到老地方,一眼就看到周放身边莺莺燕燕围了一圈。   “喝得这么开心把我叫出来?”邰琛钧走了过去,不冷不热说了一句。这周放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周放嘟囔着,掏出一把红票子分了出去:“你们......你们都散了,我陪哥们儿。”   莺莺燕燕顿时散了个干净。   邰琛钧挡住酒杯:“我不喝, 我开车来的。你喝点这个醒醒酒,要没事我可真走了。”   服务生送来几杯酸奶和酸梅汁。   周放咕噜噜一口气全喝了, 一刻钟去卫生间吐了干净,等他回来时人清醒好多了。   “还真是借酒浇愁啊?说说吧, 怎么回事。”邰琛钧喝着水。   周放半靠在沙发上,单手撑着头:“我跟一冉掰了。”   邰琛钧哂笑一声:“多大点事啊,你掰的人还少啊......”   突然邰琛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说你跟谁掰了?陆一冉?老陆他亲妹?”   周放没好气地把邰琛钧一推, 让他坐回原地,周放斜着眼睛看邰琛钧:“怎么?”   邰琛钧被他这表情气笑了:“你还要不要点老脸了?一冉才多大?你个老狗,你不怕老陆把你卡擦了?”   周放灌了一杯酸梅汁, 酸得他眉眼皱一块了:“这回不用他了,一冉直接把我给咔嚓了。”   邰琛钧搓着吃瓜的手打探内情:“不是,一冉喜欢你那不是过家家好玩吗?你不是年年表白年年拒绝吗?怎么突然就这颗枯木就动心了?”   “不对,不对。”邰琛钧一拍手,把周放吓得不敢动弹,“你说,你这老狗是不是玩的那套欲擒故纵?实则心里早点惦记着了?我要是老陆,不等妹妹开口,我直接把你第三条打断。”   周放双手交叉放在裆部:“是不是兄弟了?下手这么狠?”   “说说吧,怎么回事?”邰琛钧收起玩笑脸,一本正经起来。   周放老老实实交代了,末了加了一句:“没事,这样其实也好。”   邰琛钧不好多说什么,但凡换个女孩,他都会估计周放去追,可那个女孩不是别人。   俩人就此翻篇能最好,不然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没事了?”   “没事了。”   “那我送你回去,车你明天自个来取。”   “谢了。”   邰琛钧忙得一身的汗,匆匆赶了回去。   开门的是俞越。   邰琛钧探头看了一眼,一冉正坐在餐桌上吃东西:“饿了?正好我带了些吃的回来。怎么样?睡好了没?”   俞越难得小女人样,接过东西:“没事,就是睡太久饿了。”   一冉拿起外套:“那你俩慢慢吃,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俞越看了看表:“也不看看几点了,走去哪啊?”   一冉求饶似的看着邰琛钧,邰琛钧见俞越没事,心放松下来:“我就是给你们送吃的来,我这就走。”   一冉急了:“欸欸,邰大哥你怎么能走?我这不是棒打鸳鸯了吗?”   俞越起身送着邰琛钧,塞了一个蛋糕在一冉嘴里:“瞎说什么呢,安心吃你的,我送送你邰大哥。”   片刻俞越返回,俩人吃着火锅外卖喝着小冰啤。   陆行简开了五个小时,到地天已经黑了下来,导航都不太准了,他摇下车窗问路人:“大叔,麻烦问一下这儿是不是有个剧组?”   “有啊,我正要去拍夜戏呢,我带你去吧?”陌生大哥极为热情。   陆行简心里打着鼓,怎么这么巧?   大哥看陆行简迟疑:“我在前面骑车,你开车跟着,乡下路不太好走,岔路又多。”   这个确实是正经话,掉头都得开人家院子里去才可以,上一家和下一家拐个弯就不是一个方向,更不提沟沟坎坎的。   陆行简缩回脑袋:“多谢大哥。”   开了有十几分钟,陆行简听到剧组的动静了。   大哥下了自行车,把自行车往人屋檐下一靠:“你把车停这家院子里。罗老六,罗老六,这车停你家院里,别给人磕了咯。”   屋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你那俩破轱辘放大马路上都没人要,放心吧。”   “去吧,没事了。”   陆行简停好车,跟着大哥往上走。   南溪正拍着戏,陆行简往人堆里一站静静看着灯光下的南溪。   这场戏拍了足足拍了一个小时。灯光下的那个女人看着是熟悉无比,可又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   面色黄中带黑,眼睛黝黑明亮,扎了个简单的马尾,一身碎花粗布衣衫,她正在院子里借着月光洗衣衫。   小叔子把女儿带出去钓鱼,南溪见他们回了擦了擦手笑着迎了上去:“今天可打着鱼了?”   小叔子把鱼篓子扔了过来,砸在南溪怀里,鱼篓子空荡荡连跟水草都没有,篓子底也是干爽的。   南溪拉住女儿:“妮儿,你过来把鞋洗洗,都有泥巴。”   女儿甩开她的手跑进屋内,小叔子贱笑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脱下裤子摔在她头上:“把衣服洗了。”   南溪挤出一个笑,摸了摸口袋,免得把小叔子的东西洗坏了,她掏出来一看,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她抖着手一点点摊开那点东西,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嘴唇流出鲜血,那是一条粉红樱桃的小内裤。   今晚她给女儿洗澡才换上的。   南溪猛锤着胸口,眼里全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门窗,手紧握着拳头。   “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一个粗老的妇人声音从窗户传来。   “吃饭,别管她。”   南溪看见小叔子在桌子底下的手,摸着女儿的腿。她猛地把头埋在水桶里,冰冷地井水刺激得她浑身的血慢慢冷却下来,她又恢复成了那个任劳任怨的农村妇女。   “咔。过。”导演披着外套叫了声好。   南溪头发衣服都是水,夜风一吹冻得发抖。   她今天的戏份结束了,杨虹陪她进屋换了衣服,临走前南溪悄悄走到人群里拽了拽陆行简的袖子。   俩人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南溪洗了个热水澡,加了件厚外套,头发用大毛巾包着,手里捧着姜汤,人才觉得没那么冷。   “你怎么来了?”南溪刚才情绪起伏太大,嗓子还有些哑。   “想你啊,你这一拍戏小一月不能回家。”陆行简从背包翻出药物和零食,“车停在下面,还有好多东西。”   南溪笑着撕开一包零嘴,摸了摸陆行简的手:“你手这么冷?这儿温度晚上低一些,比较冷,我给你找件衣服。”   陆行简拉着南溪的手轻轻往怀里一带,右手拦腰一抄,南溪轻呼了一声,整个人轻巧地落在陆行简怀里。   “你学坏了。”南溪趴在他肩头巧笑着。   “这样就不冷了啊。”陆行简双手怀抱着,头搁在南溪肩头,软香在怀谁还冷得起来嘛。   这是剧组租用的一家农舍,灯光泛黄,照在半白半黄的墙面上,陆行简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就在此地跟南溪厮守终生的念头。   “我想你了,今天特别特别的想你。”南溪去掉了妆容又露出那张白净的脸,像新鲜的荔枝似的。   陆行简轻咬着她耳珠,把人慢慢往怀里收拢:“我也想你。”   南溪惊喘了一声,小手紧紧拽着陆行简背后的衬衣,贝壳似的牙齿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只是是似有似无的声音勾得陆行简魂都没了。   他的唇慢慢挪到颈窝处,张嘴咬了下去。南溪忍不住把头往向后仰去,细长的脖子泛着一层诱人的冷白凸显在陆行简的眼前,像一只绝美的鹤。   陆行简辗转到了她的唇,唇上还留着一道未干的血印子,陆行简怜惜地舔了舔:“以后不准弄伤自己。”   “恩。”南溪鼻子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缠绵悱恻的意味。   陆行简鼻尖碰着南溪的鼻尖,嘬着她的朱唇,引着她说情话:“想不想我?”   南溪白皙的脸上早已爬满了红晕:“想。”   陆行简深吻了复问:“有多想?”   南溪气息不稳,又有几分没有餍足的急迫:“很想,超级想。”   陆行简微微挪开嘴唇:“超级想是多想?”   南溪扑过去咬了咬他嘴唇:“坏人。比你想我还要多一点,但只多这一点点喔。”   南溪调皮伸出小半截小拇指。   陆行简含住她的小拇指,南溪羞得心口跳得兵荒马乱,而后陆行简靠在她耳蜗旁轻声问着:“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南溪颤着嗓子问:“有多想?”   俩人的声音都很轻,像呢喃又像叹息,呼吸交错缠绵。   陆行简靠得更近了,声音更低了,他低语了一句大浑话,南溪脸火辣辣地发烫,娇嗔着推了他一把:“就知道欺负我,我不理你了。”   陆行简含住她的耳垂,南溪像去了骨的蛇瘫软在他怀里,任人揉捏:“好溪儿,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欺负你,不信你看看。”   南溪哪敢看,可又舍不得走,搂着陆行简脖子依偎了过去:“坏人,坏人。”   陆行简嘴像带着火,边亲边哄着:“是,我是坏人。”   屋内烈日如盛夏,连开门的声音忘情的俩人都没有察觉。   “南溪,你......” 第七十五章   南溪起得太急, 差点撞翻桌子上的茶杯和开水瓶, 她扑在桌子上双手护着玻璃杯和开水瓶, 陆行简在她身后低笑了出来。   杨虹反锁上门,也顾不得屋里人是谁急赤白脸低声呵斥着南溪:“南溪你这是干什么?导演五次三番强调,同剧组演员不准瞎胡闹,你怎么还把人带屋里来了?还不赶紧让人走, 小心被有心人看到了。”   陆行简站起身把南溪护在身后:“我不是你们剧组的。”   他的女人哪轮得到别人这么说?   杨虹的表情莫名诡异起来,就像屏幕突然卡顿了一样,上半张脸还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下半张脸已经嘴角上扬露齿一笑:“陆先生您好您好。”   南溪看着杨虹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她走了过去捏了捏杨虹的脸:“笑得太难看啦。”   杨虹趁南溪挡住她时快速调整了一下表情:“那我去门口倒杯水。”   南溪都快被杨虹笑死了,把“把风”说得这么不冠冕堂皇, 还去门口倒水。不过南溪心知杨虹是为她着想,待杨虹出去后, 她拉着陆行简的手轻晃着,动作神情里全是小女儿家家情态:“对不起啊, 这里连个民宿客栈都没有,我也不能陪你,你大老远的......”   陆行简抬手盖住南溪嘴唇:“看你一眼啊,我想你的这颗心才没这么浮躁。条件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没民宿客栈没关系,我不在这儿过夜。”   南溪抬起头看着陆行简,眼里全是疑问:“怎么?你不在这儿住啊?”   她嘴里说话的热气全撒在陆行简掌心里, 陆行简心思全散了,他双手搂住南溪地细腰,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发丝泛着香气:“你想留我在这住?”   南溪这会倒不害羞了,细长胳膊一伸,大大方方勾住陆行简的脖子,脸微微侧着,嘴唇对着嘴唇:“就是。”   “别勾我啊,要是明天影响你拍戏,导演骂你怎么办?”陆行简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诚实着呢,把人越搂越紧。   自从俩人说开后,南溪越发的黏人,这次拍戏是没有办法,南溪想他想到不行,她这会腻歪得正起劲呢:“不怕。”   陆行简亲了亲她发顶:“我怕。走,跟我一块拿东西去吧。”   “好。”南溪依依不舍地直起身,紧紧牵着陆行简的手,直到出了门才撒开。   剧组人多,多一两个人不觉得,也没人问起。   陆行简车上装满了东西从吃的到用的,全是南溪喜欢的:“我还把你常用的被子枕头都带来了。”   “你这样可是会宠坏我的!”南溪叉腰着,站在路牙子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陆行简双手拎满了东西:“那我正巴不得,宠坏了就没人惦记了。”   南溪跑下来拎了一大袋子零食:“喔嚯,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啊。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拿零食就可以把我拐走的啊。”   俩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把东西搬完,南溪跑得松开了扣子:“好热,我带你去吃饭。”   陆行简把扣子给她扣上:“这里温度低,你这是跑得有些燥,小心山风一吹感冒,忍忍。”   南溪摊着双手,挺了挺胸,由着陆行简给她扣扣子,高兴得像中了五千万似的。   “上哪吃饭啊?”   “跟我走吧,这里我觉得王婶家做的菜最好吃,你肯定也喜欢。不过这个点,我只是去借厨房,平常剧组有饭吃,不过他们都很好,我是每家轮着吃。”南溪领着陆行简往下走,挨家挨户介绍着。   陆行简仔细听着,突然有了一种老夫老妻岁月静好的感觉。不是他矫情,是他真的想把错过的那些时光都努力补回来。   王婶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嗓门大热情,一听说南溪没吃饭,放下手里的瓜子直奔厨房,嘴里还念叨着:“拍夜戏才收工吧?饿坏了吧?婶今天炖了只鸡子,我再炒几个菜就完事。”   “王婶,您别忙活了,我自己来,我会的。”南溪取下围裙系上。   王婶抓过一件旧长衣一套:“你累着呢,我没事,就当学你们城里人,吃完饭做个运动。你看看我一身的膘。”王婶双手往肚子上一拍,肉一震,还震荡着。   厨房是煤气和柴火两用的,灶台都用白色瓷砖铺上,地上是水泥地,木椅子。   “你朋友啊?”王婶扒开柴火,火重新烧了起来。   南溪一点头:“男朋友。”   “多配,合适合适。”王婶夸着,起身淘米,“今天给你们做柴火饭。”   “那我去洗菜。”南溪拿起竹筐里的白菜,还有冬瓜,陆行简跟了出去。   等他俩洗完菜回来,王婶把造里的火也生起来了,闻见了菜籽油的香。   “南溪,你看着饭,米汤要冒出来你就把锅盖揭开,拿勺子搅动下。”王婶把冬瓜下了大锅,很快就闻到了冬瓜清香味,王婶抓了把虾皮,加了点水,放了佐料,馋得南溪直吞口水。   火炉里的鸡汤开了,香气四溢,米汤滚了米粒微微炸开,米汤奶白,王婶放了青菜青菜下锅:“南溪,你来炒一下。”   陆行简走了过去,挽起袖子,接过炒菜勺。   王婶哈哈大笑起来,把米汤泌出来,盖好盖子挂回火炉,陆行简那边已经盛了青菜出锅。   南溪熟门熟路摆好小方桌,拿好碗筷,饭已经冒着香气了。   王婶盛出板栗鸡汤,把煮饭锅放在地上:“那饭你们就自己盛啊。”   南溪吃了两碗,撑到坐在椅子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王婶,我这样下去得胖十斤回去。”   王婶又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婶做饭好吃哩。你太瘦了,胖点好,以后生娃身体好,自己不吃亏。”   南溪抿着嘴瞎笑:“我还没结婚呢。”   “这不是迟早的事呢,你这孩子,是不?”王婶转头问陆行简。   “是,就等她开口说嫁呢。”陆行简最会借坡下驴了。   南溪端起碗挡住脸,偷偷拿眼睛瞪他,只是这时候的凶巴巴也是超可爱的凶巴巴。   “等你们戏拍完了,我捉几只鸡让你带回去,让你妈妈炖了给你补补,农村的鸡补着呢......”王婶念叨着,计划给南溪准备这准备那的。   “好,谢谢王婶。”南溪下意识略过妈妈这个字眼,她怕自己说了王婶会难过,责怪自己多事。   “我们家那俩兔崽子,都嫌我饭菜不好吃呢。”王婶看着南溪她们吃饭吃得香,又忍不住抱怨起自己家孩子。   王婶家的一儿一女出息着呢,都去读大学去了,跟南溪一个城市。   “哪儿会啊,她们每次打电话回来是不是都念叨着没这个没那个?这个味道不正那个味道差一点?”南溪跑到火炉边,陪着王婶。   “那倒是。”王婶又开心了,“不早了,你俩歇着去,小小年纪就出来工作,有这么懂事,真是不错。”   王婶催着他们走,嘴里絮絮叨叨念着。   陆行简牵着南溪的手问着:“你怎么样?”   南溪靠着他胳膊:“我没事啊,虽然妈妈过世得早,可妈妈的照顾我没少过,陆妈妈待我跟女儿一样好。欸,你累不累?”   “不累,你累了?”   “你今晚真的要回去吗?”南溪趁夜色浓,牵着陆行简的手不肯松,俩人靠在车旁说话。   陆行简不吭声,把人压在车门上亲了个够本:“杨虹说你明天整天的戏,从早上五点开拍,我在这儿纯粹是影响你。现在已经不早了,再晚你该熬几天没睡了,不行。我马上走,明天你拍戏我上班,戏杀青了我来你接你。”   “杨虹干嘛跟你说这啊。”南溪咬着嘴唇。   “乖,听话。”   “那我看着你出去。”   陆行简知道他女孩的脾气,转头开门,南溪一把从背后抱住他,声音带着哭腔:“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这么抱一下你。”   这一抱把陆行简心都抱软了,可他不走不行。南溪接连好几场大戏都要赶着拍,一个月左右戏份全部拍完,还余留时间以防补拍或者重拍一些镜头。   南溪松开手,跑到一个小土坡站着:“那你路上小心,到了......不用跟我发信息,我手机会关机,杨虹会拿走。”   “好,那你赶紧进去,天太冷。”   车子越走越远,南溪哭着转身进了屋:“杨虹,今天能不能把手机给我?”   杨虹把手往后背一藏:“今天已经破例了,你晚睡了很久,另外我已经跟你打了圆场,说你去王婶家喝鸡汤去了,所以晚点回,别说漏了。”   杨虹说着边往门外走,南溪还以为她要去确认陆行简走没走:“你别去了,他真走了。”   杨虹无奈地回头看了她一下:“我去跟王婶聊一下,告诉她今天来看你的那个男人叫周放。”   南溪哑口无言,心知自己犯了错忘记了人多口杂这个事,她走到杨虹跟前,低着头:“杨虹姐,对不起。”   “没事,以后要多留心,别留把柄在别人那。你赶紧睡,我去去就回,手机给你。”杨虹待南溪像妹妹一样,可事关南溪前途她不得不严厉,看着南溪可怜兮兮她又于心不忍,把手机还给了她。   等杨虹回来时,南溪已经睡着了,手机放在枕头边,处于关机状态。   她开心而满足地笑了,南溪慢慢成熟了。   早上四点震动的闹钟准时叫醒了南溪,她悄悄关了杨虹四点一刻的闹钟,她知道杨虹昨晚基本上没合眼,今天得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陆行简到家时已经六点了,他发了条信息给南溪。 第七十六章   早上五点拍戏拍到十点收工, 南溪累得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杨虹拿了饭菜进来:“南溪......”   南溪看了一眼挣扎了一下, 有气无力回着话:“我等会再吃, 眯会。”   “有人给你发信息了,你的下场戏在下午三点,你吃完饭玩会再睡觉,到时间了我再叫你。”杨虹递过手机。   南溪边扒拉着饭边给陆行简回着信息。她捏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手指握不太紧,她一大早做饭劈柴、割谷子、洗衣服,给累的。   手上还有好多细细的口子,洗衣服的水一泡,伤口都发白了。   等杨虹再进来时,南溪拿着手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饭菜倒是吃了个干净。她拿了个毯子轻轻给南溪盖好, 又把手机铃声关掉。   最后一场戏等来了一场大雪。最后是南溪拿着砍柴刀一个个地将那些人砍死,雪地上的鲜红如同红梅尽染, 又妖艳又诡异。   雪不管不顾地下着,又将红色掩盖住, 像遮住了这世间的所有罪恶,南溪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带着女儿的骨灰离开了这个村庄。镜头最后定格在掩盖尸体苍茫的雪地上,辽阔又凄凉。   “咔, 杀青。”导演喊了一声,“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今天有人杀了猪, 晚上让人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大家。”   “好。”场务大都是年轻男人,有人打着响哨应和着,片场热闹了起来。   南溪卸了妆,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小脸皱成一团。   杨虹收拾完东西进来,看着南溪愁眉苦脸地样心下顿时明了:“洗个脸,敷个面膜,东西我已经都收拾好了,你想下午走我们就吃了午饭就出发。”   南溪弄了辆二手车,杨虹和她轮流开。俩人也不分老板跟员工,日常都叫名字。   “下午走,你可以吗?”南溪敷着美白面膜问,“我是不是黑了很多了?”   杨虹弯下腰看着南溪的脸:“下午走,但是我能说实话吗?说实话会扣工资吗?”   “可能会涨工资也说不定啊。”南溪含糊不清,不敢把嘴巴张太大,怕崩坏了脸上的面膜。   杨虹后退两步:“你现在就是颗标准的黑美人了。”   黑美人,葡萄的一种,蓝黑色。   南溪张牙舞爪状,但人一动不动:“等我满血复活再战,君子报仇十分钟不晚。”   十分钟是敷面膜的时间。   吃过午饭,南溪跟导演说了一声,开车回家。   到家已经七点一刻了,推开门南溪已经闻到菜香浮动。   南溪吞了吞口水,蹑手蹑脚直奔厨房,听了好大一会动静,厨房没人,拿起筷子偷吃了两口,又回了客厅。   突然浴室的水声响起,南溪扒在门边听着水声傻乐,为了防止站久了腿酸,她还特意挪了板凳过去坐着。   “咔哒”浴室梭门的声音响起,水声停了。南溪激动得站了起来,贴着墙边站着,她要吓陆行简一大跳。   南溪脸红红的,她脑补了一出劲爆的画面,比如他哥只下半身裹了浴巾,被她一下,掉了,嘿嘿嘿。   陆行简一出浴室就发现不对劲,就那种自然反应第一时间发觉屋里多了人,再看了一眼地上那清晰的影子和板凳,他又返回了浴室。   南溪趴在墙边听了会,心里等得好着急:“这人怎么还回去了?不会是洗衣服去了吧?啊啊啊啊,那该多无聊啊。”   还不等她把这点念头转完,浴室门再次响起,拖鞋声越来越近了,南溪从墙边跳了出来:“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陆行简不退反近上前一步,把南溪堵在他和墙壁之间:“怎么?一回家就想做坏事?”   南溪眼睛往下看是白色的半截浴袍,倒三角腰身;往前看是精壮的胸口;往上看是戏谑的表情深情的眼神,她眼睛到处乱瞟,不知道停哪里好。   “做坏事”三个字,这当口说,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南溪不争气的脸红了,争辩着:“哪有,就是玩个小孩子的游戏。”她企图分散陆行简的干扰。   陆行简握着南溪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左手勾起她下巴,定定看着:“是我想跟你玩个大人之间的游戏。”   “我饿了。”南溪轻轻抵住他胸口,手指连着手掌都开始发烫了。   “好。”陆行简低头下去,“马上就不饿了。”   南溪头昏脑涨地想着:自己到底是色令智昏,还单纯是身体上的饿?   不管了,她自己没时间管这个了。   等南溪绵软乏力醒转过来时,天已经大亮。昨天怎么回的家怎么到的床上怎么吃的饭怎么洗的澡,南溪已经不敢想了,想起来都让人面红耳赤,头顶冒热气,胡思乱想着她又睡了过去。   南溪睡饱了,神清气爽穿好衣服,陆行简正在客厅办公:“哥,你怎么没去上班?”   “没事,事情在家里处理也可以。睡得还好吗?洗手吃饭,饿了吧?”陆行简收起电脑。   “睡得很好,”南溪闻了闻菜香,“我饿了,等我。”   俩人难得一起吃了个午饭,南溪也知道凌云的最终结果,能做到这个程度,陆行简费了多大劲,旁人不知道,南溪却深知,对方不是善茬,最起码能给凌云的家人、朋友一个安慰,凌云不是白死。   随后的时间里,南溪空闲了下来,偶尔有些品牌推广,剩下的时间她都忙着学习。   一直持续到过完春节,电影那边都没有传来好的消息,大概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溪溪,你在哪?”陆行简忙到午饭后才空下来。   “来找你吃午饭呀,陆先生有时间吗?”南溪轻笑着,刚才有些低落的情绪消散开去。   “好,我马上下楼,你在大厅等我。”陆行简跟周放交代几句后,匆匆下班。   “妈刚才打电话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吃年夜饭。”陆行简递过菜单,边同南溪说话。   南溪把头发撩到耳后,点了两个菜又把菜单递给陆行简:“陆妈妈刚才也跟我打电话了,我今天没事,随时都可以回家。”   “我也没事了。”陆行简替南溪夹着菜,“你春节期间有没有工作安排?”   南溪摇了摇头:“暂时都没有。”   “那我们过完年就出国玩几天,散散心,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陆行简计划出国很久了,就是他俩时间一直合不起来。   “我们去法国怎么样?还可以找冉冉玩。”南溪拍电影期间,一冉也出国了。   陆行简无奈着捏了捏南溪鼻子:“我就是单纯的只想过二人世界,不想其他人参与,在国内太多人认识你了。”   现在陆行简每次出来见南溪都开周放的车,每次都是周放背锅,上热搜的也是周放和南溪。每次陆行简就如同柠檬树下吃柠檬的人,酸得头发丝都冒着酸气,但南溪跟周放的绯闻好过她跟别人。   “好,那你想去哪儿,我就去哪。”   初二南溪和陆行简就出国了,目的地法国。   南溪全副武装出现在机场,陆行简远远跟着,直到过安检俩人才有机会一前一后排队站着。   “啊,是南溪?真的是南溪。”南溪在安检时脱帽子取口罩被粉丝认出来了,她笑着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心里又暗暗松了口气,幸好陆行简没跟她站在一起。   俩人落地后,拿了行李去找一冉。   一冉开了门,看见是南溪和陆行简,神情不自然起来:“哥,嫂,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没让我去接你们啊。”   声音有些刻意放大。   “你室友屋里有人?”南溪压着嗓子,挤眉弄眼,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嗯嗯,要先带你们找住的吧,这儿都不准让人留宿,然后在吃饭,明天你们先自己逛逛,等周末我再当导游。”一冉看了眼没什么动静的房子。   “也好,那我们走吧。”   “我想看看冉冉住的环境啊。”南溪不想走。   一冉拖着她往外走:“等我那屋的室友过几天搬出去后,我再请你来,再说你不能现在敲门吧,多尴尬。”   “你确定不加衣服就这么出门?”南溪戳了戳一冉胳膊,一冉就穿了件薄打底衫。   “看到你们太高兴,忘记了,稍等我进屋拿件衣服。”一冉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屋内的人一把抓住一冉的胳膊:“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冉冷着脸:“不知道,要么你就不让我出门,要么你跟我一起出门?”   那人不做声,放开一冉:“那我等你回来再说。”   一冉穿好外套一言不发出了门,门一开她重新露出笑脸。   “你说,冉冉屋里那个是不是她男朋友?”陆行简压着嗓子问,“还真是新年礼物。”   “好了,你别摆着脸了,当心吓着她了。一冉不小了,有个男朋友很正常啊。”南溪宽解他,省得他胡思乱想,“这样,等会找个时间我探探她口气,好吧?”   陆行简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一冉对此毫不知情,热情地挽着南溪的胳膊,一同去了酒店,站在酒店大门口一冉傻眼了:“你们住这儿?”   南溪不解:“这儿有问题?不好吗?”   一冉摇着手,咬着后牙槽,僵着笑容:“没有,这儿很好很好。”   “我就说嘛,周放出了名的会吃会玩,问他推荐准没错。”南溪拍了一下陆行简的胳膊,一副“看吧,我问对人了吧”的表情。   “是,是,老婆大人你英明。”陆行简顺势搂着她的腰。   南溪瞪了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别胡说八道。”   周放推荐的?呵呵,太好了。一冉面如菜色,内心流泪:“没事,你们开心就好,不要管我。” 第七十七章   一冉吃完饭匆匆忙忙借故回了宿舍, 推门进去, 心口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松, 周放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   “你回去吧,我哥他们跟你住一个酒店。”一冉怀抱着双手靠墙站着,并不走近。   还好,来得及跟他说清楚这事。要被哥哥发现, 这个年估计没法过好了。   “一冉,我想和你谈谈......”周放起身走向一冉。   “停......”一冉伸出双手,做了交叉的动作,“周放,我现在没有什么跟你可谈的。”   周放停在原地,眼神灼热紧盯着一冉:“那你之前所谓的那些喜欢也都是假的?”   一冉冷笑了一声:“周放,我以前的那些喜欢是真......”   他到底是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啊。要真心喜欢一个人自然能体会对方求而不得的真心的。   周放没有细思这些, 他听到一冉这么说,眼睛不由得一亮, 脸色有了几分缓和。   “我现在的不喜欢也是真。”一冉接下来第二句话瞬间将周放打回原地,“周放, 我们都是成年人,不要玩小孩子那套‘就算我不要这也是我的’占有欲把戏,还有我不是你之前交过的那些女朋友,说分就分说合就合。对了, 我哥他们住19楼。”   一冉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冉冉,你听我说……”周放急促往前走了几步, 好像只有离得近了,话才能说清楚。   一冉握住门锁用力拉开:“周放,还是跟彼此留最后一点情分吧,至少还是邻居这样的情分。”   周放失魂落魄出了门,一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如刀割,可她不后悔。   此后的时间里,一冉带着南溪她们玩了几天,都没见她们提起周放,大概是回国了,这几天周放也没有再来烦过她。   正月初十这天,南溪接到剧组的电话,电影过审了,宣传活动马上提上日程,让南溪准备,电影预计在半个月后上映。   南溪挂了电话激动得不得了,立刻同陆行简商量,买了机票回国。   “哥,对不起啊,下次再陪你好好玩。”南溪特别愧疚,这次陆行简年假也泡汤了。   “没事,下次我们再来玩,这次情况太特殊了。”陆行简准备好的惊喜一样都没来得及做,说不遗憾是假,但这部电影对南溪意味着什么,南溪不说他也懂。   回国后,南溪马不停蹄忙着宣传、上节目、做访谈,连轴转。   半个月后,电影《桃花》如期上映,好评如潮,南溪的演技再一次被验证,微博粉丝已经是几千万了,吹捧她的人越来越多。   南溪到底有些不自信,偷偷伪装进了电影院,观影时好多观众泣不成声,出影厅后还有些女生边走边哭。   晚上南溪登录了微博,查看了粉丝给她的留言和博文。   “我姓王但不住你家隔壁”的博文上了热搜,其中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我想,我要感谢的不单单是南溪,还有这部剧所有的演员、创作者、导演、编剧、场务,还有官方,是凝聚了所有人的努力才得以让这部影片上映。谢谢你们,让我又看到了中国电影的未来。”   末尾她是以这段话结尾的:“那是一个不善良不温暖的世界,仅限的善良温暖拯救不了任何人反而会被吞噬,多谢我们还有幸活在这个较为善良且温暖的世界里。”   网友留言纷纷爆哭。   有网友甚至扬言:这是国内近十年来最好看的一部作品,反应了底层的黑暗、懦弱、□□、冷漠、对女性的歧视和不公。没被阉割,意味着我们也在进步。   也有网友评价:这是一部差点因影片名错过的好电影。   “它值得进入国产片最佳。”   “不煽情,但会让你哭到撕心裂肺的电影。”   “为国产电影雄起打call。”   排片由午夜场排到了黄金时间,加场次加影院,这匹黑马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同年,《桃花》在国内获奖无数,影后、影帝、最佳故事奖、最佳录音、最佳美术、最佳音乐......一时风头无二。   南溪身价水涨船高,跻身于一线女演员。   次年,《桃花》选送参加国外电影节大赛,获得了两项殊荣:最佳故事、最佳女演员(影后)。   这个消息传来时,南溪正在拍戏中,是一部历史正剧。   代言、时尚杂志、访谈络绎不绝,杨虹忙不过来,又招了些人。   杨虹给出了意见:“南溪,我们是不是可以招新人进来了,培养自己的人,你当老板,我做职业经纪人,拍戏你就慢慢当兴趣。”   南溪一听当即拍板:“那公司的事,你要多操心了,进来的人就是自己的人,你要像对我一样对她们。艺人你先看,过了的我再看看。”   “好。这是明天节目的活动大纲,她们提到会问到你的情感问题,这条我已经跟他们沟通过,希望不要涉及......”杨虹递过节目相关资料,解释着。   南溪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没事,这个问题可以问。”   “你确定了?”杨虹怕她一时冲动,虽说这几年南溪在圈里立足快,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了,可娱乐圈一旦公开恋情,不利于她以后cp人设了。   “想好了,我回国到今天有五年了,他等了我五年守了我五年,我也要信守我当年的承诺,我拿了影后后,会公开我和他的关系。”南溪脸上更多的是成熟和坦然,“更何况,我不能一直拿周放哥当挡箭牌啊。”   杨虹放下心来:“你是老板,有权做主,我这就打电话去,这可是给她们台爆收视率的大好机会啊,可惜我的报价低了,错失了一个捞钱的大好时机。”她捂着胸口作哭泣状飘走了。   都是一群戏精。   “溪姐,这是您要的咖啡。”新签的艺人肖冰敲门进来。   “以后我们不用您这么客气的字眼。对了,肖冰你的特长是舞蹈对吧?”南溪每次看着肖冰,都忍不住想起凌云,一样的漂亮一样的清纯,一样的会跳舞。   “是,溪姐,我学的古典舞。”肖冰把托盘竖着抱在怀里,眼睛里全是期待的光。   南溪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失望,这孩子太急了点:“没事,你去忙吧。”   肖冰眼里的光暗了暗,说了声好,出了门。   一周后,南溪去参加电视访谈节目,俞越特意过来给她做了服饰搭配和造型指点。   俞越把主编的工作辞了后,自己做起来了自媒体,专门做服饰公众号:最当季、时尚达人穿搭秀、包包、配饰,应有尽有,因为文笔有趣,视角独特,品味专业,两年内杀出一条血路,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请了造型师,出了自己的服装品牌。   “溪总好。”   “俞总好。”   俩闺蜜互相打趣道,转头又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送走了俞越,南溪载着杨虹一同去了电视台。   这家电视台访谈节目在国内也是排得上号的,也是个给新戏一个宣传的机会。   主持人以犀利辛辣为名,很多艺人都会掉进她的陷阱里,虽然是有台本,但制作人为了搏口碑和观赏性,还是给了主持人很大权限。   “南溪来了,欢迎欢迎,请坐。”主持人一身旗袍打扮,清雅大方。   “谢谢明姐。”南溪颔首微笑,坐下。   主持人夸赞着:“完了,我今天这节目没法继续了,这么一大美女坐我跟前,不但人美衣服美,这坐姿都美。”   南溪眉眼一弯:“在明姐姐这样的美女前,我也只能称一句小美女了。小美女要拜托大美女多多照顾,我上节目的机会少,我怕今天配合不好以后没人敢找我了。”   南溪这话既肯定了明辉对她的夸奖,是美女,又自谦捧了对方,还顺势示了弱把自己架子放得低低的。   “那我们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快问快答,偷偷告诉你,我也是讨生活。”明辉爽朗大笑起来,极其明艳照人。   这样的问答都是常规题,没有难度。   明辉话锋一转:“南溪,你有爱国情怀吗?”   南溪敛起笑容,变得有些严肃:“我有。”   “那你爱国会做些什么?”   “遵纪守法算不算?”南溪笑了笑,“其实我没有做过具体的事,就是觉得自己还是个热血青年,爱着国。”   明辉也笑了:“我有听说过一个传闻,想求证一下,当然这个求证你说真话说假话,我没法判断,我也不打假求真,真假在每个人心里。”   “您说。”   “五年前你刚回国,当时跟邻居有些纠纷,当然我说的邻居是广意义上的,所以你提出跟经济公司解约,赔了钱,有这事吗?”   “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家里人都要打我妈了,我肯定在她家呆不下去了,不过更重要的事,我的钱刚好够赔他们,不然我也没那么容易脱身。”南溪既回答了问题,又替其他艺人找了理由,回答滴水不漏。   “那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谈恋爱了吗?这可是你的粉丝极其关心的,你看台下。”明辉特别会擅长鼓动气氛。   果然台下的粉丝欢呼着。   “既然你们都想知道......”南溪刚开口,有个粉丝站了起来。   “南溪姐,这是你的私事你想说不想说都是你的自由,虽然我也很八卦,但我想八卦的前提是尊重,而不是以粉丝的名义,以爱你的名义威胁你。”   “加1...”   “加 10086”   “加手机号码”   “加身份证号码。”   “谢谢你们。”南溪起身鞠躬,“今天我想开诚布公地告诉大家,我有谈恋爱,是进行时,但那个人我现在还不能说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们的,这个人不是周放哥,也不是那些总跟我上热搜的那些,我爱了他很多年,我也只爱他。”南溪说完,认真看着摄像机,“如果你刚好也在看电视,我想对你说,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快快,快看电视。”阮文静催着陆海丰,“你儿子被人告白了,在电视上,多好的儿媳妇啊,我得把这段录下来。”   “老陆,老陆你的狗屎运来了,你上电视了,快看。”周放尖叫着跑了进来,递过手机,嘴里没空着。   “闭嘴,请出去,关好门。”   陆行简激动着盯着手机屏幕,刚好听到南溪那句:“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南溪的眼睛湿润了,他的眼睛湿润了:他的傻丫头啊,真的遵循了她的诺言,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   有人眼里全是仇恨:原来周放不过是个幌子?凭什么她拿了奖,骗了人,挖了闺蜜的墙,还能被这么多人追捧?凭什么? 第七十八章   网友一片祝福加哀嚎:帅、多金、深情、只适合出现在电视剧里的男人, 居然真的活生生看见了, 羡慕我们溪溪。啊, 我们溪也太优秀了,国内最年轻的国际影后啊,长得跟仙女似的,也只有陆爸爸最配了, 一定要9999999啊。   微博底下一长溜:9999999   南溪获奖的新闻很快登上了热搜。   一条刺眼又恶毒的评论出现在下方。   “垃圾回收站”:什么小仙女?就是个贱人、绿茶婊。看着男人就往上扑,跟谁拍戏跟谁睡,不然以为她一新人哪来那么多资源?现在电视一告白,就是清清白白好女孩?只怕陆行简坟头绿草迎风长三米啊,还祝99999,笑死人。你们不知道陆行简的前女友跟白莲溪什么关系吗?你们不知道白莲溪的妈是小三界的领军人物吗?知不知道白莲溪小小年纪为什么去了韩国那么些年?陆家要认她,那天在电视节目里她就会大大方方说出陆行简三个字。没见识多去翻翻之前的事吧, 还真当互联网跟你们这群网友似的,三秒金鱼脑子吗?   这条博文内容很快被各组转发讨论, 也开始有大量好事者去扒南溪之前的事。   南溪不再像早几年那样会澄清去反驳,她深知, 经受网暴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要做的就是活得要比那些键盘侠、阴沟里的老鼠活得更好,让她们眼睛红得滴出血出来才好呢。   这才是生活的最佳爽文模式。   一周后, 南溪被剧组强制放假出国领奖,据说是老板亲自拍板表态,老板原话是这样说的:“这是荣耀, 是为国增光,不去怎么行?我是个商人,但商人也会爱国,剧组会全力配合,放心去吧。”   老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里偷着鸣谢导演、编剧,感谢他们眼神犀利毒辣,挑了南溪做女主,现在南溪获国际影后这事成了《吕后传》最佳活广告了,还是免费的。   话已至此,南溪只有点头应承的份,剧组也爽快当即就让南溪下了戏回家好好准备准备。   在车上,南溪把这事讲给陆行简听,末了感叹着:“还是得奖好啊,既证明自己的实力,还能带来各种好处,现在大概是我人生最高光时刻了。”   陆行简把车拐进地下停车场,自从南溪电视表白后,陆行简大大方方开着自己的车进出南郡城,丝毫不怕被人撞见。   刚进电梯就撞见隔壁的廖奶奶和她家的俩宝贝孙子。   “南溪姐姐好,我好想你啊。”小胖妞现在变成了大眼萌妹。   “廖奶奶好,”南溪跟奶奶打完招呼,蹲下身看着萌娃,“姐姐也好想你们啊,就是工作时间不固定,总碰不到,你们要不要吃点心,姐姐等会去跟你们做?”   “好耶,”萌娃欢呼着,抬头看看奶奶,脆生生问,“奶奶,可以吗?”   南溪笑着看向廖奶奶:“拜托奶奶答应吧,弟弟也要一起来。”   廖奶奶笑着点头:“那也有我的份吧?溪溪,这位是?”   “我男朋友,陆行简。”南溪大大方方推出陆行简。   廖奶奶完全是奶奶看孙女婿的眼睛,越来越喜欢:“一表人才,跟你绝配,奶奶先跟你说一声恭喜。”   陆行简和南溪一同说道:“谢谢奶奶。”   小正在一旁整了整了温莎结,踮起脚尖,试图让电梯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奶奶,你不要帮着外人说话,溪溪姐姐以后要嫁的是我,这个大叔年纪太老了。”   陆行简指了指自己,眼神朝南溪看了过去:这臭小子在说什么p话?我老?我看他是想吃p吧?   南溪咬着唇偷笑:不,你一点都老,小孩子话别当着。   陆行简蹲了下来看着小正太:“小子,等你以后长我这么高再来跟我宣战吧,不过你肯定是没机会。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亚子,不要总说这么幼稚的话,动不动就要娶漂亮姐姐。”   说完陆行简站起身,搂着南溪的腰,还不忘看了小正太一眼。   小正太扁了扁嘴,眼睛含着小泪花:这个怪大叔一定强迫了我的溪溪姐姐,奶奶也被他高大帅气蒙住了眼睛,我一定要尽快长大,救出姐姐。   萌娃看了看哥哥,心疼了,又看了看这个帅叔叔眨了眨眼睛,两个她都不想得罪,于是她动用了所有脑细胞想出来一个惊人绝世好办法,她安抚地拍了拍哥哥肩膀:“哥哥,你不要难过,以后你娶溪溪姐女儿吧,她女儿肯定跟姐姐一样好看。”   小正太本来想要反驳回去,认真想了两秒,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走到南溪跟前:“溪溪姐姐,如果我长大了,你没嫁给这个大叔,我就娶你,如果你嫁给他了,我就娶你女儿。”   陆行简一听急了:你这臭小子,小小年纪心思多得个藕似的,惦记我老婆不说还敢惦记我女儿?你真是想吃p了。   南溪看着这一大一小,又好笑又无奈,小三十的人了,还跟一个五来岁的孩子较真,男人幼稚起来,没有年龄差啊。   “那等你长大再说。”南溪抬手要去摸小正太头顶,被陆行简挡住了,伸手替她摸了摸,南溪只有继续笑,“那等做好点心叫你们。”   “好。”俩宝贝脆生生回答。   俩家人在门口分开,陆行简拥着南溪进了屋,把人抵在玄关处亲,手在她小腹摸了摸:“这么喜欢孩子?要不要自己生一个?”   南溪笑颜如花,干脆应了一声:“好呀。”   陆行简幸福来得太突然,好像产生了幻听,他不确定又问了一句:“溪溪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南溪调皮地把玩着他胸口地扣子:“那你刚才问什么?”   陆行简紧张得舌头打结:“我说,我们要不要生一个孩子。”   南溪勾住他领带缠在指尖上:“那我说好呀。”   陆行简激动得把人抱了起来:“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南溪放肆得大笑起来:“不行不行,我可答应给人家做点心了。”   陆行简站在卧室门口挣扎着:“晚点行不行?”   南溪勾着他脖子笑得风情万种:“我们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先做点心好不好?”   陆行简深吸了两口气,放下南溪:“我觉得生孩子这事咱俩得从长计议,我看你对那俩娃的待遇就快要超越我了,要自己亲生的,我的家庭定位真的就得是你排第一,孩子第二,狗啊猫啊依次,末尾才是我,这样的人生太艰难。”   南溪笑得直不起身,边把做点心的东西收拾出来:“不会,不会。”   “那我的家庭定位还是稳固的第二?”陆行简信心大增,跟着一起拿材料。   南溪忍不住爆笑:“你还是可以排在猫猫狗狗的前面。”   陆行简笑着抬起占了面粉的手指在南溪鼻尖点了点:“好,第三我很满足,反正一二都是我的大宝贝。”   南溪正要刷回去却发现材料少了几样:“糟糕,缺材料了,我要去买些黄油、黑、白巧克力、果酱,还有新鲜水果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陆行简洗干净手,同南溪一起出了门。   “要开车吗?”陆行简问。   南溪想了想:“算了,时间来不及,待会孩子们该等急了。马路对面不远有个超市还比较大,这些东西应该都可以在哪里买到,实在买不到就找些替代品。”   俩人出了小区门,绕道斑马线过马路,这儿不是主干道,没有红绿灯。   突然,一辆轿车从马路对面冲了过来,直奔南溪。那辆车车速快,来得急,跟在南溪后头的陆行简来不及任何反应,只是下意识猛地把南溪往旁边一推。   “砰砰”几声剧烈的撞击声响起,路边小店有人惊呼起来:出车祸了,出车祸了。   南溪有几秒意识全是空白的:出车祸了?谁?   “南溪,南溪你不要紧吧?快打电话报警。”有人在叫南溪名字。   她挣扎地站了起来,朝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是她的陆行简。   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南溪想尖叫想大哭,可不行,不能,她摸了摸身上,手机?手机没带。地上是陆行简的手机,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   “求求你们帮我报警,求求你们借个电话我,我想要打电话。”南溪跪坐在地上,声音嘶哑,像年久失修生了锈的齿轮,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一口血气。   南溪接过好心人电话,手抖得厉害,数字键都不听使唤了。路人出声:“你报数字,别急,我帮你打。”   又有人走了过来:“还要打给谁?”   南溪一个个报着号码,还不等电话打完,120和110都来了。   三人被120一起带走,警察跟着去了几个,剩下的警察向路人取证,调取路边监控和店铺监控。   邰琛钧接到南溪电话,准备好了手术。他周身寒气,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现在急救室躺着可是他兄弟。   南溪顾不得伤追了过去:“邰大哥,能不能......”   邰琛钧僵着的脸色缓了一下:“你先照顾好自己,阿行有我。”   很快,俞越,周放,陆海丰、阮文静,廖奶奶一家人全来了。   陆行简躺在急救室昏迷不醒,南溪骨折和软组织挫伤,左手和右脚脚踝上了固定器,被医生强制性要求必须卧床休养。   阮文静玉面带着杀气:“南溪,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南溪半边脸全包着纱布,是摔在地上蹭的:“袁磊撞的我们。”   “袁磊又是谁?”阮文静的温柔消失殆尽,她又成了商场上那个杀伐决断的女强人,“老陆,你去找院长,问清楚行简的伤势,不行我们立即转院。”   阮文静叮嘱南溪好生养着,转身出门找警察问情况去了。   俞越和周放俩人被南溪求着去守在急救室门外了,南溪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她宁愿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她。   可袁磊是谁?他到底是谁?   廖奶奶一家人见阮文静一行人离开才敢靠拢了过来。   廖奶奶老泪纵横,一双手哪哪都不敢碰南溪,生怕摸痛了她:“溪溪,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俩个小宝早都哭成小泪人了,趴在床沿小声喊着:“溪溪姐姐,溪溪姐姐。”   南溪回了魂:“廖奶奶,我没事,你们都别哭。”   杜鹃她们都知道南溪无依无靠,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病,基本生活都成了困难:“南溪你安心养病,你的生活就我们来管。”   杜鹃老公孙晓宇跑去问了医生,写了满满两张纸回来,全是注意事项,以及进食情况,只是孙晓宇脸色不太大。   杜鹃悄声问着:“怎么了?”   孙晓宇噤声拉着杜鹃出了门:“陆行简现在在手术室里,状况不清。”   杜鹃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南溪好不容易过顺了,又出了这档子事,她这怎么受得住啊。”   孙晓宇正要出言安慰,旁边一人连走带跑走了过去,片刻又折了回来:“表哥表嫂,你们怎么在这?袁磊住这屋?”   “袁野,你怎么来了?袁磊?袁磊怎么了?”孙晓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表哥表嫂先不说了,我晚点来找你们,有事电话联系。”袁野跑得满头大汗,话来不及多说匆匆跑过,直奔医生室。   病房内的南溪突然大声嚷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警察我知道了。”   孙晓宇夫妻赶紧跑了进去,安抚着着急要下床的南溪:“南溪,不急,等我十分钟,不,五分钟,我去租个轮椅,你这样会造成二次伤害的,倒下一个不能再倒下第二个。”   “对,听孙大哥的。”杜鹃补了一句,她没见过这阵仗,脑子都是糊涂的。   孙晓宇租了轮椅,推着南溪进了医生办公室。这间医生办公室被临时作为警方录口供和接待亲属的地方,三个相关人员全住了院。   “警察同志,我已经想起袁磊是谁了。”南溪一进门激动得冲警察喊了一嗓子。   孙晓宇一家齐刷刷看着南溪:“袁磊?”   围在警察身边的人倏地转过头:“南溪?”   南溪一愣:“你怎么在这?”   阮文静的目光在这一群人身上打了转,感觉这事有些复杂了,她看向陆海丰,陆海丰摇了摇头:“年轻人的就给他们年轻人处理吧,我们去看看行简。冉冉那边我们要不要通知?”   阮文静一听说行简俩个字,眼睛又红了:“通知她,她跟她哥素来感情好,要是这事不让她知道,改天她能把屋顶给你掀了。”   阮文静想笑一下,可眼泪先落了下来:“海丰,我担心儿子。”   陆海丰捏了捏她手:“别担心,我们儿子福大命大。”   陆氏夫妻情况已经了解完了,现在行简的伤势才是他们最忧心的事,故意伤人已经是跑不掉的事。   南溪看着警察的嘴一张一合地介绍的,她脑袋嗡嗡乱响:袁磊跟袁野是叔伯兄弟?袁野是廖奶奶的外孙,那袁磊是不是也算?   她捂着脑袋低声吼着:“我不管他是谁,我也不管他跟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谁也不要来劝我,法律判他坐二十年,我不会让他少半天,如果如果他......他......”   南溪心痛得快要呼吸不了,这句话她说不出口,如果行简有事,她真的会死的。   廖奶奶拉住杜鹃:“让她静一静,现在事情涉及到野儿家,我们的心意难免会让她多想。陆家是大户人家,溪溪肯定会有人照料的。”   廖奶奶话还未落音,李婶和张婶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李婶挡在南溪前面:“怎么?撞人了还想一家老小齐上阵欺负我家小姐?”   张婶小声哄着南溪,她拉了拉李婶衣袖:“李婶,大事有老爷夫人处理,我们照顾好小姐就是,别生事,小姐现在状态不好,我们送她回房吧。”   李婶一听这话最在理,不能被敌人乱了阵脚。   南溪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哑着嗓子问:“警察同志,我能见见袁磊吗?”   警察犹豫:“你俩现在状况还不太适合见面,他谁也不见。”   南溪目光清冷:“也许我见见他,他就会开口了,我只问他一句话,问完我就走。”   南溪心里冷笑:撞了人以为当个没嘴的葫芦就没事了吗?   警察推着南溪进了病房,其他人被挡在门外。   李婶怒目而视着廖奶奶一群人,这群人已经被她默认划成袁磊家属了。不然南溪一个人在医生办公室哭成那样都没人管。   廖奶奶拍了拍儿子儿媳妇的手,抱着俩个小娃娃出了医院。   袁野追了出去:“外婆......”   廖奶奶手一抬,袁野收了声:“野儿,你叔叔婶婶,你爸他们都来了,我一个老太婆无权无势无钱,什么也做不了。”   袁老大看见廖奶奶急步走了过来:“妈......”   廖奶奶眼皮子都没抬,对着杜鹃说:“娟,我们回家。”   袁老大身旁一三十的美艳女人尖酸了起来:“你瞧瞧,你叫人妈,人家连个鼻孔气都不愿意出一声,这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你不够啊,真是。”   袁老大看见前面廖老太太脚一顿,立即大声呵斥:“林芬,你闭嘴,妈也是你能说三道四的?尊老爱幼你还懂不懂了?”   林芬跺着脚正要顶嘴。   廖奶奶徐徐缓缓折了回来,站在林芬面前,眼皮一抬,清亮的眼神突地多了一股气势,林芬不自觉往后退了一下,她突然下意识后悔自己不该管不住自己的嘴,廖老太太这气势就不是一般人家里能养出来的。   廖奶奶转头看着袁老大:“我说过,我就是普通的老婆子,云儿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你不必再叫我妈,袁野是云儿的孩子,我的外孙,仅此而已,袁总这一声妈,我已经当不起了。”   林芬又得意了起来,鼻孔朝天:还算这老太婆识趣。   袁老大毕恭毕敬:“妈,云儿是我的爱人,她是离世,我们不是离婚。您一辈子都是我的妈。”   林芬气得嘴都歪了,心里暗想:怎么以前没发觉这袁老大这么窝囊?   廖奶奶领着一家人出了医院大门,袁野转身往病房走去。   “你不去跟外婆求求情你要去哪?”袁老大叫住袁野。   袁野怀抱着双手,脸上讥讽的表情好不加以掩饰:“谁得罪的谁去求情。”   林芬心想我怕了老的还怕你个小的不成:“袁野,你这说的什么话?袁磊是你弟弟,你外婆要能说得上话,一家人自然要出力......”   袁野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我们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叔叔婶婶,磊儿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还是劝劝他,保持一个好的认错态度,陆家可不是我们能惹的。”   袁老二脸色铁青,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已经吃了陆家的闭门羹了,除了道歉,他任何条件都谈不出,他这点条件陆家看不上。   袁野也不管他们,转身走了。   ***   袁磊躺在病房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到开门的动静,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南溪坐在轮椅上盯着袁磊满头的纱布,她心里邪恶的念头冒了出来:他怎么不去死呢?   “袁磊,你就别装睡了。”南溪声音又冷又沉,她恨不得扑过去一口咬断他的喉咙,“我只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撞我?”   袁磊静静躺着,眼皮子停止了抖动。   南溪突地靠拢了过去,拽住袁磊,说了句什么,还不等警察反应过来,她又坐回了轮椅,只是嘴唇疼得发白,额头沁出汗渍,但无所谓,她从进门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袁磊倏地挣开眼睛,盯着南溪:“你想干什么?”   他的眼神又恨又怨。   南溪嘲笑着想到:原来是个人都有软肋,只可惜眼前这个小孩就是小变态。   “你先说说你干了什么,我就会告诉我想干什么。”南溪身体往前倾,目光冰冷,像毒蛇咬着毒蛇,“袁磊,我的耐心值是有时间的。”   “我想见阮冉,我会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在她来之前我什么也不想说。”袁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改了主意,重新闭上眼睛。   “冉冉不会见你,收起你那点肮脏的小心思,你配跟她说话吗?你永远都只会像一只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南溪被他这幅不要脸的模样激怒了,“杨辉已经蹲了班房,林雪、袁野,都跑不掉。”   “你......”袁磊腾地坐了起来,“警察叔叔,有人威胁我。还有,我申请见陆一冉,陆家的小姐。”   警察走了过来:“南溪,注意你说话的方式,不能威胁人,换个说法。”   袁磊被警察这态度气得白眼一翻。   警察见多了这种死性不改的小孩,没药可救的人太多,有人从根上就已经烂透了。   南溪点了点头换了个说法:“我会让你哥,让林雪,让你妈,过得舒舒坦坦的,每天都会有人去陪他们聊天的。对了,我听说你哥好像手术出了问题,被医院停职了,林雪的话,我安排她做点什么好呢?让她跟杨辉见见面?还是......”   “你,你们让她走,让她走,我不想见她,我不想听她胡说八道,你们让陆一冉来,让陆一冉来......”袁磊捂着耳朵,像个小疯子一样。   “南溪,那我们先走。”   南溪点了点头,她已经知道袁磊为什么开车撞她了,今天这点刺激不过是刚开始。   有人推门进来:“等等。” 第七十九章   “你好......”警察拦住闯进来的女孩。   “警察同志, 我是陆一冉, 病床上的这位指明要见的就是我。”一冉风尘仆仆, 头发凌乱,眼睛红肿。   南溪“冉冉”二字刚出口,原本强忍的坚强顿时瓦解,眼泪忍不住淌了出来。   “溪溪, 没事。”陆一冉看着南溪,眼神笃定,她上前抱了抱南溪,她不再是那个调皮捣乱的陆一冉了。南溪心中的痛不会比她少半分。   “袁磊,听说你要见我?”陆一冉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袁磊,长发飞扬, 眼神冰冷。   袁磊坐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两年不曾见面, 他暗恋了三年的女孩。   “冉冉......”他伸手想要拉住一冉。   一冉微微往旁边一动,袁磊的手擦着她衣袖而过, 抓了个空。   “袁磊,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套近乎,我们也没有这个必要,你开车撞我哥, 撞我嫂子,我嫂子受重伤,我哥昏迷不醒, 我现在来这,只是想问你一句为什么?”   袁磊急切地爬了起来,指着南溪,眼神阴鸷:“一冉,你不要相信这个女人,不要相信她。她就是个,就是个烂女人,对,她就是烂货。她勾三搭四脚踏几条船,她还勾搭你哥的兄弟周放,她上过床的男人十根手指都数不清,她还挖她好友林雪的墙角,抢林雪男朋友,抢林雪资源,她就是个贱人,你们不能相信她,绝对…....”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在病房响起,还带着回音。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各种眼神齐刷刷落在一冉身上。   “袁磊,你一高中生嘴巴怎么这么臭?”一冉挽起头发,扎高了马尾,“溪溪她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哥,她跟我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你知道么?是了,跟你这样的人也说不着这些。退一万步讲,就算溪溪喜欢过别人,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大不了?你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毒瘤和脑残吗?”   袁磊像是被一冉一巴掌打蒙了,他又恢复了往日乖巧的模样:“冉冉,你听我说......”   “闭嘴,你先跟警察同志说吧。”一冉撤回到南溪身边。   警察让南溪她们回了病房,开始录口供。这次口供出乎意料的顺利,原因也让他们大跌眼镜,不过从业多年,见过奇葩的事也不是一桩两桩。   末了,袁磊提出诉求:“警察叔叔,我想见一冉,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警察忍不住吐槽:这孩子怕不是心里有疾病吧?打一顿就老实了。   后来,还真验证了,袁磊有受虐倾向。   很快,一冉推着南溪又来到袁磊病房。   袁磊像狂躁病人似的大声喊着:“我不想见到这个臭女人,一冉,你让她走。”   南溪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像看臭虫一样:“袁磊,我不妨多告诉你几件事,第一,我怀孕了,怀的陆行简的孩子。”   “不......,一冉你让她走。”袁磊要疯了,这个臭女人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   一冉站在轮椅后冷冷看着他,袁磊像被撅破的气球。   “第二,陆行简从来就没有喜欢林雪。”   “不......,他俩才是真心相爱,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袁磊咆哮着从床上扑了过来。   南溪已经知道,交通事故,三年以下,袁磊这样还在读书的学生,学校已经派了人过来讲情,希望以补偿的方式来弥补,南溪觉得一两年处罚太轻了,出来后他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像袁磊这样偏执的人,她宁愿让他疯了。   南溪推着轮椅抢先一步打开病房的门,一个女人戴着口罩闪了进来,身后紧跟着一个男人。   “哥,快把这个贱人赶走,她要害你。”袁磊扑了过去,袁野冲过去架住他,大吼了一声,“袁磊你够了。”   袁磊愣住了。   戴口罩墨镜的女人摘下口罩墨镜转过身看着袁磊,袁磊惊呆了,他语无伦次,脸上还带着一丝羞涩的红:“林小姐,林雪姐,怎么是你?你来看我的?不,你身体没事吧?”   林雪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狂热,偏执的狂热,她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听说你有问题要问我?”   “对,你请坐。”袁磊高兴地朝床边走去,拿衣服垫在床沿,“林雪姐你坐,这衣服是干净的。”   “不了,我站着就行,你问吧?”林雪推了推袁野,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过去。   “你最近是不是很不好?我看你都没有新动态了?”袁磊这时说话是好好的,只是再看向南溪时,眼神变得骇人,“林雪姐,是不是那个女人抢了你的资源和男朋友?”   林雪往后退了一小步:“没有,我跟南溪是好朋友。”   “是不是她威胁你的?她说她要让你们不好过,她要整你们的。哥,你是不是被医院停职了?”   “瞎说什么呢,我好好的,请假过来的。”袁野觉得这孩子真是疯了。   “不,哥,你不要骗我,都是这个女人。林雪姐,要不是她,你还跟陆行简好好的......”袁磊又气又急,还带着惋惜和痛苦。   林雪打断袁磊的话:“袁磊,你弄错了。”   “错了?哪里错了?”袁磊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跟陆行简不是恋人,我喜欢的是袁野,我们已经交往五年了,只是因为他爸突然跟我表姐搞一起了,我俩才迫不得已转入地下,最近在谈分手的事。”林雪认真解释。   “我俩没有分手。”袁野直愣愣来了一句,林雪耳朵突然红了。   “你骗人。”袁磊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好像他们都知道了一样,“不,你跟他们一起骗我。”   林雪温柔一笑:“因为你是我的粉丝我才来看你的,我没有必要骗你。袁磊你犯下的错误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不要活在自己自以为是的世界里,我走了,你这样的粉丝我也受不起。”   “不,你们都骗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我骗我。”袁磊以头撞墙,突然拿起水果刀冲向南溪,南溪一动不动。   她就是要刺激他,让他错上加错。   突然袁野迎了上去,吓得南溪和林雪惊吓出声。突然一冉一脚踢了过去,踢中袁磊手臂,刀掉在地上。   “你们先出去吧,南溪对不起。”袁野捡起刀,送南溪他们出了门。   南溪没有吭声,她知道袁野察觉了自己的心思了。   第二天一早,邰琛钧带来了个天大的好消息,陆行简虽然还昏迷不醒,但不需要动手术。   陆家上下松了一口气。   南溪现在全身心都在陆行简身上了,每天坐着轮椅去照顾他,虽然自己都跛手跛脚的,但不妨碍她每天跑来跑去。   阮文静看不下去了,就把她俩挪进了医院的高级vip病房。   十天后,陆行简苏醒了。   陆行简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南溪,南溪激动得大喊大叫眼泪横飞:“哥,我哥,他......”她哭得泣不成声。   其他人被吓得不轻,齐刷刷挤在病床上,南溪要不是靠轮椅占据优势,都能被他们挤出去。   “原来是醒了,南溪你吓死我们了,醒了怎么还哭成这样。”   南溪哭着又不好意思笑了:“我高兴啊,哥,你终于醒了。”她扁了扁嘴泪珠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陆行简的眼神从南溪脸上挪开,然后是邰琛钧俞越周放一冉,阮文静陆海丰,李婶她们,最后又回到南溪这儿,眼神有些迷茫。   周放小声嘀咕着:“他该不是脑子撞坏了失忆了吧?有点傻傻的。”   可他忘记大伙都挤在一堆,想听不见都不可能。   南溪哭得更伤心了:“哥,没事,你醒过来就好,失忆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溪溪......”陆行简嗓子干哑撕裂。   “没事,我去找医生去。”南溪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   “溪溪,你很痛吧?”陆行简费力动着手指试图像平常一样去握住南溪的手。   南溪又惊又喜,又是哭又是笑:“他认得我,他认得我,真的。”   众人抬头无言看天花板。   南溪伸手握住陆行简的手,极其小心又温柔,她哥在她眼里现在就跟精美古董瓷器没差:“哥,你真的认识我?”   陆行简想点头,无奈脖子被固定住了,他闭了闭眼睛,南溪神奇的领悟到了。   她竖起两个手指:“哥,这是几?”   陆行简轻笑:“2。溪溪,我没傻,没失忆,就是睡了一觉。爸妈,冉冉,阿放,越越,阿琛,李婶......”   众人被点到名,应了一声“是”,女人们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河,挡都不挡不住,男人们眼睛都红了。   “醒了就好,先叫医生来吧。”陆海丰给出建议,一冉急匆匆跑了出去。   陆行简很快被推出去做检查,南溪握着手指恋恋不舍,陆一冉活过来了,调戏了一句:“溪溪,你没化妆,也没梳头发。”   “是啊。”南溪后知后觉捂住脸,“哥,那你快去检查吧。”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很好,陆行简除了脑袋里还有淤血没有散尽,骨折之处还没有恢复外,再无其他伤害。   所有人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陆家对她俩的照顾更上心了,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遵循医生嘱咐安排食补和药补,还有专门的按摩师和康复师。   “哥,你觉不觉得咱俩现在有点像天残地缺?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南溪靠在床头吃水果,抬了抬绑着绷带的左手。水果都是去皮去核去仔的,生怕他们动手,“再这样下去我得养成个大胖子。”   阮文静可是发话了:“你俩再不听话,我就把你俩安排俩病房,派保全守着。”   他俩被强制卧床修养,每天固定时间有护工推他们出去散步。不过这也不能赖阮文静,明明南溪受伤轻一些,结果后来一折腾,她的伤势还没陆行简恢复得好,医生说再乱动就会落下病根,怕去了看相。   陆行简看着南溪皱着小脸,脑子一转,一个好主意有了。   “早安。”南溪从陆行简怀里爬了起来,在陆行简脸上亲了亲。   昨天检查后,她俩胳膊上的绷带已经全撤了,就剩下腿上还带着固定支架。   “早安。”陆行简恢复得不错,气色越来越好了。   “现在要起来吗?”南溪最近被养得不错,下巴有些肉肉的感觉了。她其实并不是太想起来,这是她这二十天来最轻松的一天。   陆行简起了促狭之心:“我的腿好像有点涨。”   南溪一骨碌爬了起来,作势要去掀陆行简的被子:“我看看,是不是被我压到了?我去叫医生,这脑子,怎么睡觉睡糊涂了呢?”   昨晚陆行简建议把床合并到一起时,南溪犹豫了一下,不,她就犹豫了一秒,然后欣然同意。   陆行简侧过身,胳膊撑着头,眼睛里全是调笑:“这个时候你比医生更有效。”   南溪定了一秒,红着脸翻身下床,吓得陆行简在后头一连串小声安抚着:“慢点,慢点,你脚还没好利索呢。”   南溪关上洗手间的门,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着脸笑了。   俩人刚洗漱完吃过早饭,律师就来了:“陆先生,南小姐好,我受委托人袁磊先生的委托想跟二位谈谈。”   南溪现在是看着跟袁磊有关的人气都不打一出来:“请回吧,法律怎么判我怎么接,他家要想找人我也不缺。麻烦你转告他,他的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不怕,去法院告我吧。”   律师倒也是见惯了各种人,丝毫不受影响:“南小姐,您可以先听听我委托人的意思再做决定。”   南溪脸一冷:“那你就告诉我,他是不是要我们不追究?私下解决?让他清清白白考大学,别做梦了,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逼急了,我去法院告他。”   律师见南溪说不通,转头找陆行简。   陆行简倒是脾气好,态度好:“请坐,要不要喝点什么?”   律师有些如履薄冰,这俩人态度虽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他宁愿跟南溪这样的人打交道。   “陆先生,您太客气了,我是袁磊的代表律师,想就案子的事和陆先生、南小姐进行协商。”   “你继续。”陆行简坐在轮椅上,喝着茶,像在自家花园似的。   律师一顿,硬着头皮往下说:“袁家的意思是,只要我当事人不留案底,其他都好商量。”   陆行简敲了敲额头,表情很是难办:“这就难办了啊,溪溪,当时警察是不是已经都做过笔录问过话了?我的笔录后来也做了。”   律师试探着:“笔录口供的事,大家当时都处于慌乱和病痛中,有些地方说得不太准确也是有可能的。”   陆行简恍然大悟:“那就是我们再跟警察重新做一遍笔录。溪溪,你说我们是不是得跟警方说,当时我们是横穿马路,对方看见我们时已经来不及,匆忙之下打方向盘,还是撞到了我们,造成了这场交通事故。但好在我们二人没有大碍,只不过住了个把月的院而已,对方又是好学校的好学生,成绩优秀人品好,我们要给他个机会,这样说不知道律师先生可是满意啊?”   律师慌慌张张站了起来,打翻了茶几上的水,水泼在他西裤上:“陆先生,不是......”   陆行简慢条斯理抽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擦擦吧,你也是替人办事,我没有必要为难你,你走吧。”   南溪看律师走后,高兴推着陆行简出门散步去了,竖起大拇指夸他:“干得漂亮。”   陆行简略微想了一下:“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南溪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变了一下:“啊,没有啊。”   “真没有?”陆行简拿起膝盖上的小说,“确定没有?没有的话......”   南溪咚咚跑了过来,蹲在轮椅前,下巴放在陆行简腿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全神贯注看着陆行简:“有,有,有话跟你说。”   陆行简牵着南溪的手,把人抱在怀里,南溪挣扎着:“腿,你的腿,不行。”   陆行简咬着她耳朵:“你说我哪条腿不行?嗯。”   南溪心里是真担心陆行简右腿,伤得最严重,眼下又被他撩得心儿乱跳,脑子全乱了,张口就说:“我说的是真的腿。”   陆行简放过南溪的耳朵,下巴枕在她脖子上,一说话热气全喷在她白皙的天鹅颈上,很快泛起一层漂亮的粉红,像极了二月里的桃花。   “原来我家老婆一直关心我第三条腿的健康状况啊。是不是今天早上知道了,放下心来了?”陆行简调戏人正起劲呢。   “别胡说,”南溪伸手捂住陆行简的嘴,“谁早上怎么了?我压根就不知道。”   陆行简轻笑出声,看南溪有些不敢看人了,收了逗弄人的心:“是不是剧组跟你说复工的事啊?”   “是,”南溪倏地抬起头,“你知道啊?”   陆行简一笑:“我猜的。”   南溪虚虚坐在陆行简腿上,鼓掌夸奖:“阿行你真聪明!”   陆行简松开南溪,知道这么虚坐着比站着累:“我没有问题,只要医生准许你出院拍戏......”   “当当当,诺,医生亲自批的出院诊断,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采取任何威逼利诱等不正当手段,毕竟我也不想落下病根。”南溪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医生证明,“我其实也想多休息休息,但剧组的事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了,我已经拖他们太长时间了。之前有说过解约,让剧组另外找人拍,剧组念情,硬撑着等我。”   陆行简但笑不语:“好,那你拍戏还是要多注意。”   “是。”南溪想了想,蹲了下来,“对了,我刚才找医生时,护士给了我个快递,你猜猜是什么?”   “猜到有奖励?”陆行简挑了挑眉,把玩着南溪的手指。   “有。”南溪看着陆行简腿康复得越来越好,心情更加轻快起来。   陆行简往前一倾,目不转睛看着南溪,眼神莫名带了某种暗示:“我这人胃口可大啊,一般的奖励可打动不了我。”   “奖励啊,一个吻,够不够?”南溪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反正待会就算她哥猜出来了,吻在哪里也是她说了算,哈哈哈哈。   陆行简看着南溪脸上的小得意,嘴角轻扬:“是不是有剧组找你找到医院来了?”   “不对。”南溪小脸抬得高高的,特骄傲,看吧猜不到吧。   “工资到账了?”   “不是。”   “国际影后活动邀请函?”   “不是啦。”南溪有些着急了,她哥怎么猜不中了,“那,再给你一次机会啊。”   陆行简抿了抿嘴:“那是又获奖了?”   南溪摇了摇头。   “难道是你偷税投诉被人举报?法院传票来了?”陆行简眉头一皱。   南溪高兴得站了起来:“虽然答案不对,但好歹有点靠边了,继续,凭你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猜到。”   陆行简放松了下来,边琢磨着:“法院,但又不是你违法......”南溪眼神亮晶晶,边点头已示鼓励,“那就目前这种情况,只有交通事故这件事了,你的意思是袁家把我们给告了?”   “答对了。”南溪重重点了点头笑了,笑着又百思不得其解起来,“你说,袁家怎么还有脸起诉我们?他家儿子撞的我们吧,他儿子跟踪,网上散布谣言威胁的是我吧,怎么还有脸跑来告我?你看看啊,她们告我的明目是侮辱恐吓敲诈当事人,当事人有精神病诊断书。”   南溪简直又被这样的人生经验刷新的三观,她气笑了:“现在精神病成了免责王牌了,名誉权已经成了战无不胜的法宝了。你说,她们之前各种求情,现在怎么感觉孤注一掷了呢?到底是谁怕袁磊死得不够惨?出这主意的人怕是跟袁家有血海深仇吧。”   陆行简静静听着不出声,只是眼神越发幽深,直到南溪停了下来,他才开口:“这样的话,我安排律师,你安心拍戏等着开庭。”   一个月后,“南溪交通事故案子开庭”,南溪和陆行简双双作为被告,坐在了被告席上,袁磊精神萎靡两眼无神地坐在原告席上。   原告律师出示了袁磊在校证明,包括但不限于:成绩证明、老师优良评语、学生口碑称赞、国家各种奖项等,以资证明袁磊品学兼优,是国家未来栋梁。原告律师抓住这点,在庭上深情又动人。   紧接着律师又出示了袁磊两年前的精神诊断病例,还有处方药,以及袁磊最近就医记录,准备得很是充分。   还有一只u盘,里面是网友对此事的言论,全是各种过激或者辱骂言论,例如:袁磊nmsl,袁磊你去屎吧之类的,甚至有人还p了袁磊的黑白照。   袁磊在庭上也展现了他天赋演技,他满脸歉疚、悔恨、自责,眼泪婆娑,言辞真挚诚恳。   最后律师提出诉求:“在本案中,我当事人因被告方的缘故无辜遭受网络暴力,造成我当事人旧疾加重,还有心里包袱,我当事人在家以泪洗面,无法出门,也无法进行正常的生活和学习。他愿意在社会和家庭的协助帮助下,改过自新,为社会和他人尽他绵薄之力,我当事人还是一名高三在读学生,即将面临人生最重要的抉择,希望大家能以仁厚之心宽容他,接纳他。鉴于我当事人年幼,身体和心理都不够健康和成熟的情况下,我申请法官大人、审判长、陪审团对我当事人做出适当的裁决,谢谢各位。”   律师坐下时擦了擦眼泪。   南溪冷眼看着他们全员做戏,只是恶毒的人总是会暴露自己的,她只要试上一试。   南溪这方的律师起身鞠躬,依次亮出袁磊长达三年时间监视南溪的记录,有视频有照片,还有他跟杨辉的私下交易,以及他多次出现在南郡城的视频,这些资料都足以证明这起车祸是蓄意的,既然是蓄意的,精神病证明也救不了他。   袁家律师站起来反驳:“是,袁磊是个追星男孩,这点我们承认,他误信了网上的谣言,认为南溪小姐人品和作风有问题,伤害了自己的爱豆,也不适合作为公众人物,这点我代表我当事人向南溪小姐道歉,但我当事人没有跟踪她,我当事人还是学生,有点事情我先征求一下当事人同意。”   俩人耳语了一下,袁磊猩红的眼神看了过来,像毒蛇,冰冷又狠毒。   “我当事人当时暗恋一个叫陆一冉的女孩,这女孩也是陆行简先生的妹妹,所以难免有意无意碰到南溪小姐,至于我当事人出现在南郡城就更不足为奇了,他外婆住那儿。”说完,律师自信满满坐了下来。   南溪气炸了,没想到袁磊年纪小小,心思居然这么深,说他有反社会人格怕都不为过吧。   陆行简坐在一旁冷笑,如果只有这些他的律师团早就可以解散了。   律师亮出杀手锏:1.袁磊在高一时,杀过人。因强奸同学遭反抗,一怒之下杀死了女同学,这事被袁家拿钱压了下来,陆行简找齐了证据,有视频有录音,有法医验尸报告,以及血迹和精液证物。2.袁磊两年前的精神病评估,在那家医院的数据库里查不到原始记录,包括处方药的记录。   法官和众评审脸色突变,因为涉及到另外的案子,当即宣布休庭。   原告律师脸色煞白,额头上开始冒汗。   袁磊面目狰狞,眼睛喷着火仇视着南溪和陆行简。   南溪冲他竖了个中指,做了个口型“垃圾,你等着下地狱吧”,陆一冉冷笑着看着他,像是再说“看吧,这就是个垃圾人,幸好当时我拒绝了他,垃圾怎么配得上我陆·女王·高贵·上等人·一冉。”   袁磊彻底被激怒,越过桌子板凳冲了过来,叫嚣着:“臭婊子,烂货,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怎么还不去死啊。夏玲玲她就跟你一样贱,明明早就被王晓玩过了,还跟老子装纯,不听话我就杀了啊,哈哈哈,我一样可以杀了你,我还可以把你先奸后杀。”   所有人都惊呆了,袁磊的家人、律师,法官、陪审团、南溪、陆行简,包括所以参加的人,惊得下巴都掉了。   因为被告方在提交强奸杀人证据时,根本就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只有法官、陆行简他们知道,死者叫夏玲玲,当年被牵连的男孩叫王晓。   袁二冲了过来,左右开弓,正正反反反反正正给他了好多个五百,袁磊才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他瘫软在地。   三个月后,“夏玲玲案”“交通案”重新开审,毫无悬念,法官当庭宣判:袁磊强奸杀人、蓄意谋杀罪名成立。   南溪走出法庭时,记者一窝蜂围拢了过来:“请问南溪小姐,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想要查袁磊之前的案子?”   “对不起。”陆行简挡在南溪前面,所有记者的话筒一顿,人群外的安保人群挤了进来,接走了南溪他们。   车子直接回了陆家。俩人跨了火盆,洒了柚子叶水,李婶嘴里念念有词:“水逆退散,霉运小鬼全走开。”   阮文静抱住了南溪:“累了吧?先去洗澡,行简你也是,张妈张妈,给少爷,少奶奶放洗澡水。”   张妈喜滋滋跑了过来:“夫人,水早就放好了,少爷少奶奶请跟我来。”   南溪脸红了,怎么现在都改口叫少奶奶了?还叫得这么顺口?   南溪站在门口,张妈走了过来:“少奶奶进来吧。”   “我哥房里不是只有一个浴室吗?”南溪很是奇怪,还以为自己记错了。   张妈哈哈一笑:“你俩都是俩口子了,一个屋洗澡也正常,我们虽然年纪大了,但不是老八古,理解你们年轻人的。”   说完,张妈关上门出去了。   南溪欲哭无泪,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昨晚拍大夜,一宿没睡,今天庭审人紧张着呢,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哪方面的心情,从心到身都累。   陆行简走了过来:“泡个澡,解解乏,我知道你很累,我呢今天就当个免费按摩师。”   南溪进了浴缸,泡着澡,陆行简把浴室的灯光调暗,熏香点燃,低语般的音乐如水滑了过来。   陆行简从背后拥住南溪,南溪乖顺地窝在他怀里,像一只猫。   澡还没洗完,南溪已经沉睡了过去,陆行简把人抱出来,擦干头发,穿好浴袍放进被窝里,下了楼。   等南溪醒转过来时,窗外已是灯光点点,她翻了个身,躺在床上静静出神。   “醒了?”陆行简靠在墙上,摁在身后的小灯,暖光乍亮,温柔而不刺眼。   “嗯。”南溪鼻音里带着浓浓地睡意,像羽毛轻抚过陆行简的心脏。   陆行简一步步朝南溪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形笼罩了过来:“那我亲爱的小公主,是不是该起床吃饭了?你中午饭都没有吃。”   南溪柔软无骨地爬进他怀里,搂着陆行简脖子:“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起来。”   “这太好办了。”陆行简就势一手抱腰,一手托着南溪屁股,南溪双腿自觉缠了上去,俩人亲得难解难分。   “溪溪,你明天开始是不是没事了?”陆行简喘息着,亲啄着南溪微肿的嘴唇。   “嗯,最近太累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南溪窝在陆行简怀里,温香软玉,吐气如兰。   “那我们去法国好不好?上次的法国之旅还没有完成,我们继续?”那是陆行简第一次和南溪出游,他俩对此耿耿于怀。   “好啊,现在,马上,订票,定房间,我们走。”南溪休息够了,又活过来了。   “但是,我们是不是得先解决温饱问题?”陆行简恰时听到南溪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爸妈还在等我们吃饭呢。”   南溪一听说爸妈等吃饭,七手八脚从陆行简身上爬了下来:“你啊,待会让陆爸爸陆妈妈笑话。”   陆行简走了过去,替她拉上裙子拉链:“笑话什么啊?谁还没有年轻过?”   等南溪和陆行简穿戴整齐下楼时,饭菜已经上桌了。   南溪脸红地被阮文静拉到身旁坐下,亲自给她夹菜,陆行简在一旁傻笑。   吃完饭,阮文静召集开一个家庭会议,还不等阮文静发言,陆行简先说了:“爸妈,我和溪溪准备过几天出去散散心。”   “好。”阮文静一口答应,“钱不够,问我要,要吃好住好,别省钱,溪溪。”   “好,一定不省。”   “妈,那你说吧。”陆行简让出位置,毕竟是他妈组织家庭会议。   “啊,没了,那你俩吃好玩好,这张卡溪溪拿着,随便买点什么吃的喝的。”阮文静本来想问他们结婚的事,现在看来这俩人还没这打算呢,她晋升当婆婆的愿望又落空了,“散会。”   陆行简拥着南溪回了房,跟周放说旅游的事,周放在电话那头连操带日了一顿,末了来了一句:“那祝你们旅游愉快,早日生子。”   陆行简不以为耻:“那是。”   周放啐了一句:“臭不要脸,”匆匆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陆行简陪南溪回了趟南郡城,买了很多东西。   “廖奶奶......”南溪敲开隔壁邻居家的门。   “是南溪啊,快,快请进,陆先生请进。”廖奶奶热情地把二人迎了进去。   “廖奶奶对不起,杜鹃姐对不起。”南溪进门后,恭恭敬敬站在她们面前鞠躬道歉。   “你这是怎么了?”廖奶奶把南溪拉到沙发上坐好。   “上次出事,奶奶你们好心去照顾我,结果我还误会你们是帮人求情,赶你们走,还有就是袁磊的事,夏玲玲的爸妈求着我,让我替她们女儿讨回一个公道,我......”南溪说不下去了。   廖奶奶一笑:“奶奶知道也能理解,袁磊的事啊,跟我无关,你不必愧疚也不用有心里包袱。我是我,他是他,做错事就该认罚,就算是袁野我也支持你这么做。至于你误会我的那事,那就更不值得一提了,牙齿还有咬到嘴唇的时候呢,是不是?”   “谢谢廖奶奶。”南溪眼眶红着又笑了。   从南郡城出来,南溪开车载着陆行简去了九峰山。   南溪牵着陆行简站在南雅墓碑前:“妈,我带他来看你了,是不是跟你女儿很配?他以后就是你女婿了,今天的花、酒、烟都是他给你买的啊。”   陆行简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上了一炷香:“妈,您就放心地把溪溪交给我吧,以后她的周全由我来护,我陆行简会爱她一生一世。”   南溪眼泪滚落下来。   飞机上陆行简拥着南溪:“除了法国,你还想去哪?”   南溪在他脸上亲了亲:“你在的地方,都是我想去的地方。”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陆行简深吻住南溪,“溪溪,我陆行简发誓,我会爱你一辈子。今天的我会比昨天更爱你,过去的每一天我都将会用我的真情真爱去守护你,呵护你,哪怕我的肉体消亡,我的灵魂也将一直与你同在。”   这是陆行简说过的最矫情最肉麻的情话。   “我也爱你,从十五岁那年,注定了我会爱上你,一辈子。”   最美好的爱情,莫不过于你爱我的时候我正好也深爱着你。   祝南溪和陆行简幸福,看文的小天使们,你们也一定要幸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