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夏之恋》 作者:梦筱二   作者简评:   女主暗恋男女多年,终于暗恋成真,和男主走在了一起。女主一直以为男主是性格冷淡的人,感情亦是如此,却偶然发现,原来男主也曾暗恋过别的女人,也曾感情炽热过,之后因误会和替身,跟男主分手。男主并未放弃这段感情,重新追求女主,更好的理解女主,支持女主的梦想,误会澄清后,两人重新走在了一起,女主也再次站在了自己喜欢的音乐舞台上。本文男女主性格鲜明饱满,文笔流畅,语言简洁明了,男女主的爱情在挫折中得到了成长,彼此变得更美好。 ========== 第一章   离演奏会开始还有十分钟,化妆师给盛夏又补了补妆。   从化妆镜里,盛夏看到了她的经纪人闵瑜,正风风火火朝这边走。   忙了一晚,闵瑜这会儿终于得空休息,她靠在化妆台边,给盛夏拍了几张照片,准备给粉丝发福利。   “你这樱桃红唇,啧,要命呀,没几个男人能把持住。”   闵瑜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   盛夏:“三哥能。”   还有化妆师在,闵瑜就没再接话,开始翻看刚才的照片。   三哥,任家老三,任彦东。   闵瑜跟任彦东打小就不和,现在也是看不惯他那样的男人,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小时候怎么没打死他?   奈何盛夏喜欢他,她现在基本不爱吐槽那个男人,但成见依旧还在。   盛夏的第二句话就是:“他还没来?”   闵瑜迟疑一瞬,“来了。”   这个善意的谎言,原本是想让盛夏在台上好好演奏,不受影响,不过就是那一瞬间的迟疑,还是被盛夏从镜中捕捉到。   她个人小提琴全球演奏会,历时一年半,一共去了十个国家,二十九个城市,共三十场。   第一站是北京,最后一站也是北京。   三十场里,任彦东捧场了两次,第一场,还有在纽约的那场。   今天是最后一场,他原本说好要来。   还有五分钟演奏就开始,盛夏从镜中看了看礼服,没有不妥,她把手机交给闵瑜保管,转身就朝舞台走去。   “你家三哥来消息了。”闵瑜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盛夏脚步一滞,转身,“他说了什么?”   闵瑜读了消息:“我到了。”   盛夏:“不用回。”   闵瑜做了个OK的手势,“宝贝,加油。”   那个自信的、骄傲的身影步入前场。   盛夏的演奏会从来没主持人,她也没有过多的言语。   当靓丽的身影站在舞台上时,演奏厅响起了掌声,随后便安静的针落可闻。   站在舞台上的盛夏,世界里就只有小提琴和她要演奏的曲子。   她眼前一片空旷,时而是一片汪洋,时而是一眼无际的草原。   有时,又是无尽的、荒凉的沙漠。   盛夏带来了一场听觉盛宴,当最后一曲结束,她走到舞台前方致谢时,台下的人才恍然,两个小时的演奏会已经结束。   闵瑜坐在演奏厅最后一排,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后台,给了盛夏一个拥抱,“三十场里,今晚是你状态最好的一场。”   她把手机递给盛夏,正好又有消息进来,是任彦东:【我还有应酬,要很晚,到家后你先睡。】   闵瑜正想问她,是不是任彦东又发来了消息,门口那边进来了人。   是盛夏的母亲,夏女士,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   “妈。”盛夏把手机屏幕按掉。   夏女士:“彦东给你的,他今晚接待商务代表团,宴会中间跑出来听你的演奏,一结束就急着赶回去了。”   盛夏接过玫瑰花,随手放在了化妆台上。   夏女士打开手机,找出视频:“你爸刚才录了发来的,祝贺你演奏会圆满成功。”   她的父亲大人,日理万机,身份特殊,从来就没听过她演奏会的现场。   夏女士看看手表,“不早了,你跟闵瑜早点回去,妈妈也回了,明天还有个财经访谈,我回去准备一下。”   盛夏顺口问了句:“财经杂志专访您?”   夏女士:“不是,财经频道的一档访谈节目。”   跟女儿聊了几句,夏女士便匆匆离开。   母亲是大学金融教授,也是好几家上市集团的独立董事。   父母都很忙,盛夏早就习以为常,貌似也从来没失落过。   闵瑜拿来盛夏的外套:“我送你回去。   盛夏没让,“你也早点回,有司机就行。”   闵瑜跟她没什么好客气的,做了个电联的手势。   盛夏回到家已经快凌晨,简单冲个澡,正准备睡觉时,闵瑜又给她打来电话,她困得睁不开眼,后来闵瑜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   “盛夏?”闵瑜听到那边没回应,喊了声。   依旧没动静,她只好挂了电话。   盛夏做了个梦,梦里,当红女星商梓晴抢了她男人,把她给绿了。   以她的脾气,她肯定是提着五十米大刀,前二十五米收拾商梓晴,然后用剩下那二十五米直接剁了任彦东。   可偏偏在梦里,她流着眼泪,伤心欲绝的望着任彦东。   微信消息一直震个不停,终于把梦里那个窝囊的她给震醒了。   睁眼之前,盛夏对着旁边猛踹一脚,没人,踹了个空。   她睁眼,恍惚了一瞬,任彦东还没回来。   刚才梦里泪流满面,她赶紧摸摸脸,没眼泪,这才对。   但梦里的画面太过真实,梦虽醒了,那种绝望还没全散去,余伤仍在。   今天太累,洗过澡躺床上就睡着了,一半身子还在被子外。   她团了团被子窝在心口堵着,那里现在还泛冷,噩梦后遗症。   缓了缓,盛夏捋了捋那个梦。   现实里,商梓晴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代言,某大牌护肤品广告代言,板上钉钉是她,临了换了人。   睡前,闵瑜那通电话就是告诉她,她的代言被抢,闵瑜在电话里把商梓晴从头发丝,损到涂了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尖。   后来她在电话中昏昏欲睡,闵瑜这才作罢。   然后就有了那个梦。   微信还一直震个不停,盛夏捞过手机,不少来自朋友,最后三条来自闵瑜,她顺眼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任彦东还没回来。   她点开微信,闵瑜:【明天早上七点我去接你拍杂志封面,记得敷个面膜,少喝水。】   这条已经是两小时前。   接着第二条,闵瑜:【商梓晴那女人,故意压着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你不想计较,我就懒得修理她,这次你别拦着我,拦也没用:)】   第三条,闵瑜:【你竟然上热搜了,也不是负面新闻,我就不管了,现在大家都不容易,成天盯着手机看,眼睛易疲劳,你就当回免费眼药水,造福人类吧:)】   盛夏到现在都记得闵瑜的经典语录:现在的人,没对象行,没性生活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但不能没手机。   要手机干什么?看八卦。   她点开微博热搜,第一个就是她。   #唐朝花瓶,一笑倾城#   乍看热搜标题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标题这么写是因为,她的微博介绍是:一只唐朝出土的精致花瓶。   闵瑜说她虽然是花瓶,那也是价值连城的花瓶,古董级别。   盛夏点开热搜具体内容,配图是她今晚在个人小提琴音乐会舞台上,最后一曲结束,她致谢时,对着台下微微一笑。   底下有网友留言,最性感的女人,最性感的笑。   今晚这几张照片,粉圈了一大波粉。   这个笑,她当时是对着台下嘉宾席,任彦东所在的那个方向。   不自觉又想到之前那个梦,盛夏对着他那边的床狠狠踹了一脚,然后卧室的门开了。   她回头,跟进来的人四目相对。   任彦东臂弯搭着黑色西装,衬衫的纽扣开了几粒,眉宇间挂着几分疲惫,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矜贵。   一贯的表情寡淡。   盛夏似笑不笑的,为刚才那一脚解释:“这就是传说中的芝麻开门,厉害吧?”   任彦东:“.”搭了她一眼,没接话。   她一般做了什么不好的梦,都会赖在他身上,不是一两次了。   挂好西装,走到床头柜边,他把手机拿出来充电,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始脱手表。   盛夏把他的枕头拿过来塞在身后靠着,随后把手伸过去,任彦东正好取下表,看了看她,把手表套在她手腕上。   盛夏没事就喜欢戴他手表玩一会儿,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喝酒了?”   任彦东开始解衬衫纽扣,“嗯。”   盛夏:“喝了几杯?”   “没醉。”任彦东转身去了浴室。   盛夏玩了会儿手表,没什么意思,给他将手表放到床头柜上,关了她这边的床头灯,睡觉。   她跟任彦东之间大多时间就是一潭死水,只有在床上时,才会有波涛。   当初闵瑜知道她跟任彦东在一起后,痛心疾首了好几天。   闵瑜恨铁不成钢:盛夏,你是有多想不开啊,你找块冰山搂在怀里,没冻死你啊?!   我打小就认识任彦东,他是没心的男人,你懂?你受委屈了哭上个三天三夜,他还以为是你泪腺出了问题。   我小时那会儿,怎么不把任彦东给打死呢,省的祸祸你。   任彦东从浴室出来时,盛夏已经窝在被子里睡了,背朝着他那边。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关了灯,躺下来。   盛夏其实没睡,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躺下。   过了会儿,她转身。   任彦东平躺着,声音略沙哑,“没睡?”   “睡了。”她伸脚,踹到了他腿上,假模假样道歉:“不好意思啊,腿太长,伸到你那边去了。”   任彦东抬手,把壁灯开了一点,仅够照亮床头这边。   他覆在盛夏身上,抬起她的头,把自己手臂给她枕着,将她圈在怀里。   他身上有独特的清冽气息,又混合了红酒的味道,盛夏有点沉醉,她喜欢交流的时候有光,任彦东也是,喜欢看着她的眼。   圈子里不少女人经常讨论任彦东,说不管哪个女人,被任彦东这样的男人抱着,亲着,不用做别的,就足以攀上高峰。   后来又有人说,被他盯着,深情的看几分钟,也能到高峰。   盛夏感觉高峰还不至于,不过动情是真的,身心都动情。   灯光有些暗,任彦东的脸部轮廓更显深邃、透着锋芒,眼神深不见底。   盛夏双手绕着他的脖子环住他,跟他对望,低声道:“想不想我?”   任彦东低头,把她的唇含在嘴里,之后攻城掠地时,之前那个扫兴的梦带来的余伤,也彻底复原。   在他怀里时,盛夏又想起之前那个梦,要是真的发生了,她到底会不会绝望?   不过以他的定力和克制力,出轨不会。   就是他那颗心,有点冷,甚至是淡漠。   任彦东看着她的眼,发现她走神了。   接下来,盛夏自然受到了惩罚。   任彦东一直亲着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可能是两人快一个月没见,盛夏感觉任彦东今天特别照顾她的感受,亲吻、拥抱都迁就着她。   最后,盛夏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久久没能平静。   任彦东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要不要洗澡?”   盛夏摇头,“没劲了。”   任彦东没再多言,把灯关了。   房间像是拉开的夜幕,一片漆黑。   盛夏有个习惯,每次交流之后必须得让任彦东抱在怀里,直到她睡着.   翌日。   七点钟要去拍杂志封面,六点钟的闹铃准时开始闹。   盛夏第一次比任彦东起得早,关了闹铃,她转个身,拍拍任彦东的手臂。   任彦东下意识的,抬手把她收到怀里。   盛夏的脸正好埋在他心口处,感受着他的心跳。   又眯了两分钟,她也没敢深睡,爬起来后没找着她那件薄的不能再薄的睡衣,应该昨晚脱在了任彦东那边,被他压在了身下。   盛夏赤脚去衣帽间找了件任彦东的衬衫套身上,正好遮住腿根,边走边随意扣了几粒纽扣。   她在卧室喜欢赤脚,浴室是瓷砖,她便定制了自己喜欢的花色地毯,每次都从洗手池一直铺到浴室门口。   昨晚演出太累,懒得弄。   她从置物架上拿了地毯,铺好。   洗簌完,等她出去时,床上的人早就起来,屋里也没人影。   盛夏敷了张补水面膜,打开窗帘。   院子的游泳池里,任彦东正在游泳。   已经十一月底,即便池里的水是恒温,可露天的温度并不高,他也不嫌冷。   欣赏了一会儿男色,她揭了面膜做基础护肤。   闵瑜的时间观念一向很强,说七点来接她,绝不会提前一分钟。   现在才六点四十,盛夏窝在沙发里刷手机。   几个小时过去,她的热搜不见了。   再搜标题,连照片也不见。   能有这个能耐的,除了院子里正在游泳的那位,她暂时想不到别人。 第二章   还有五分钟就到七点,盛夏接到闵瑜电话,让她五分钟后下楼。   盛夏比闵瑜有时间观念,决定提前两分钟下去,手机刚塞到包里,卧室的门开了,任彦东走进来,已经换上了家居服,看来在楼下冲过澡。   任彦东走去衣帽间,路过床尾,床上有件白色衬衫。   他指指衬衫,问盛夏:“穿不穿了?”   盛夏瞅了眼,是她早上起床当睡衣穿的那件,“穿过了。”她已经换上自己的长裙,准备下楼。   任彦东脱下家居服的上衣,把那件白色衬衫直接穿身上,慢条斯理的开始扣纽扣,一边走去衣帽间找今天要穿的西裤。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话音落,他人已经进了衣帽间。   盛夏跟去了衣帽间,她靠在门边,“要去拍杂志封面。”   任彦东侧眸,“杂志封面?”   “嗯。”   “几点结束?”   “不好说。”   平时他话不多,也不会问那么具体,她问:“怎么了?”说着,她走过来,环着他的脖子。   任彦东:“要是赶得上,中午一块吃饭。”   中午肯定赶不上,她晚上还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算了,有空的吧。”   任彦东把衬衫塞进裤子里,整理平整,“最近有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没有我就看着买了。”   “有,不少。”盛夏松开他,到外面拿来手机。这一个月都忙,她喜欢的一些东西还没来得及买。   任彦东经常送她礼物,不是特殊节日也会送,因为他没那么多时间陪她。   关于收礼物,她早就习以为常。   不会排斥,也没那么欣喜。   二十五岁,从她记忆以来,她一路就是收着礼物长大。   小时那会儿,父母都忙,每到过节或是生日,她收到的礼物是周围其他孩子的好几倍。   后来父母离异,她每年收到的礼物再次翻番。   特别是最近几年,母亲给她的礼物越来越贵重,都是限量版,父亲也不甘落了下风,他的钱基本都花在她身上。   可能是他们离异后都没再婚,就她一个孩子,又亏欠陪伴,所以从来不会在物质上亏待她。   盛夏打开收藏给任彦东看,“一共三个包,两块手表。”收藏里还有一款钻戒,她喜欢的款式,不过她没打开,直接跳过去。   “还有高定礼服,这个系列的我都喜欢。”她指指图片。   这场早春大秀她没来得及看,没想到有个系列很惊艳,她都觉着不错。   任彦东:“发给我。”   盛夏才只发了一个包的图片,闵瑜的电话就打进来,她接听:“这就下去。”   她边朝外走边给任彦东发剩余图片,到了门口又想起来跟任彦东说:“晚上我还有应酬,要很晚,到家后你先睡。”   一个优雅的转身,潇洒离开。   任彦东觉着这话耳熟,蓦地想起,昨晚他发给她的消息就说了这么一句,她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上班早高峰,远东集团这一片的交通最堵,短短的一段路,今天竟然堵了快一个小时。   任彦东刚到办公室,向秘书给他送来包裹,一个网购的包裹,卖家是某书店,摸上去也像书。   向秘书挺纳闷,他现在会网购了?   收起好奇心,她开始汇报工作。   投行那边早上打来电话,介绍个项目,有家企业准备申请上市,股改前想引入私募投资。   投行那边就给客户推荐了他们远东旗下的,远东资产管理公司。   准备上市的是一家影视公司,这两年出品的影视作品的口碑还不错。   任彦东一边着拆包裹,“影视公司?老板是谁?”   向秘书:“品娱影视,老板厉炎卓,上海人,其他资料暂无。”   任彦东微微颔首,“把品娱的资料转给资产管理公司那边,具体投不投等开会时再说。”   向秘书应着:“好。”   包裹已经打开,是金融考研的练习卷,任彦东眉心微蹙,暂时放在一边。   向秘书离开,办公室门阖上。   任彦东先给上海那边的朋友发了条消息:【帮我了解一下厉炎卓这人。】   朋友:【厉家孙辈里能力最强的一位,今年三十,不过好像对集团股权之争显得漠不关心,自己有不少海外投资,最近这两年进军了电影业。】   任彦东:【谢了。】   朋友问:【你准备跟他合作?】   任彦东:【他的影视公司准备上市,要引进私募。】   朋友:【以厉炎卓的能力,你可以投。他找你们远东,也是想借助你们远东资产公司的实力让上市之路走的顺畅点,到时你可以把条件定得高一些。】   和朋友聊完,还有半小时开会,任彦东打了盛夏的电话,顺手翻开一本考研练习卷。   盛夏已经到了摄影棚,正在换装定妆。   这次要拍摄的那期杂志封面,最大的广告赞助商是某奢侈品牌。   赞助商原本力荐自己的品牌代言人做这期的封面人物,不过时尚杂志的高层已经跟盛夏那边的经纪团队签了合约。   赞助商一听是盛夏,也就没了异议。   盛夏是他们高定大秀的常客,这次巡演也是穿了他们当季的高定。   他们就推荐了品牌代言人出现在杂志内页,正好宣传一下早春成衣。   品牌代言人是商梓晴,她到了摄影棚才知道,原来这期的封面是盛夏。   闵瑜从包里拿出盛夏的手机,“你家三哥的电话。”   化妆师和造型师都是盛夏团队里的,妆容已经差不多,她们找了个借口离开化妆间。   盛夏接过手机,应该是她的资料到了。   “喂。”   “考研资料是你买的?”   “嗯。”她忘了别墅的具体地址,就直接填了他的公司地址。   任彦东不明白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买了干什么?”   盛夏:“做。”   “.要考研?”任彦东鲜有耐心问了这么多。   盛夏:“嗯哼,不然买了干什么?”她已经报过名,十二月份参加考试。   任彦东:“怎么突然要考经济类?”   盛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想做个有文化的花瓶。”   任彦东:“.”   “我妈说多了解点金融知识,跟你好有共同话题。”她笑了笑,“其实考不考,我跟你都没有共同话题。”   稍有停顿,“三哥,你说呢?”   任彦东没接话,很快,盛夏的声音又传来,“哪家两口子天天在家聊工作?聊着聊着感情就黄了。”   母亲所谓的考研后,她跟任彦东有共同话题,也只是一种一个原因,追根究底,母亲还是嫌她学历太低,实在拿不出手炫耀。   母亲是哈弗商学院毕业,不时在她耳边念叨:你申请国外的硕士,多努力,说不定也能行。   她:妈,咱没有做校友的缘分,就做母女吧,母女多好。   她高中够努力的,但也跟母亲要求的高校失之交臂。   大学毕业,母亲让她继续读研,她想小提琴演奏,完成自己的一个梦想,后来跟母亲僵持了好久。   最后各让一步,她巡演结束考研。   母亲觉得她拉小提琴其实是体力活.   就连一贯纵容她的父亲也认为,她要把小提琴当成一个兴趣爱好,而不是一直活跃在舞台前,毕竟没有哪个世家想娶她这样高调的儿媳妇。   电话里有几秒的安静,盛夏收了收思绪:“考上了金融硕士也有好处,我就不用问你私募是什么,也不用问你LOB模型是什么。”   不过共同话题还是零交集。   “你喜欢游泳、跑步,我喜欢的是跳舞和瑜伽;你热爱书法,会打牌,我擅长小提琴和画画。”   任彦东又拿了一本练习卷翻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你要是没准备,光做这点卷子,没用。”   盛夏报的那所大学,考396和英二,她本科是数学专业,至于英语,母亲对她英语的培养打娘胎那会儿就开始了。   专业课她也准备了一年多,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要是考过了,怎么奖励我?”   “还没想好。”任彦东合上练习卷:“我忙了。”   盛夏:“嗯。”她直接切断通话。   闵瑜正好进来,见她收线,下巴微扬,“走吧,摄影师在等着你呢。”   拍摄比预期顺利,三个小时便收工。   闵瑜问盛夏,“下午是跟着我混,晚上直接参加慈善晚宴,还是送你回家休息,晚上再去接你?”   盛夏:“回家无聊,找个地方喝杯咖啡。”   闵瑜从她万能的包里找出口罩,“喏,下车时戴上,免得造成交通瘫痪。”   正说着,她手机响了,是时尚杂志的主编。   闵瑜听后,脸色微变,她手机的外音不算小,盛夏也听到了,主编的意思,盛夏的杂志封面有调整,要换成内页。   闵瑜:“换内页?谁答应的?那期杂志封面是谁?”   主编:“商梓晴。”   闵瑜明白了,她也无意为难一个主编,“跟你们总监说,按照合同来。”   主编微微叹气,硬着头皮道:“我们的法务部会跟您联系的。”   意思已经太明显,违约赔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挺没劲。   闵瑜的脾气上来:“你们拿我当猴耍呢?为了配合你们的时间,演奏会结束都没有休息的时间,紧赶着过来拍摄,拍完了跟我甩一句,封面要换人?!”   主编其实挺喜欢盛夏,可用谁做封面不是她说了算,是总部那边的意思。   闵瑜切断通话,一个电话打到时尚杂志总部,“几个意思啊!”   副总先是道歉,又说了几句好听话:“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别气,下期肯定给你安排上,不过照片要重拍。”   因为下期的赞助商不是这个品牌,就不能穿这个品牌的高定。   闵瑜:“你还真以为我闲的蛋疼?就眼巴巴的等着给你们拍摄?”闵瑜跟副总认识,不过交情一般,“必须这期的封面!”   副总难为情,“不是我不安排,你在这个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临时撤人这不是常事?商梓晴是余总的人,没法子。”   闵瑜:“哪个余总?”   副总:“余泽。”   闵瑜的脸色唰一下变白,手指微颤。   盛夏夺过手机,直接摁断,“一个封面而已。”她拍拍闵瑜的肩膀,“没事,我都没放心上。”   余泽,闵瑜的前任,一个把她伤的遍体鳞伤的渣男。   自那之后,闵瑜活得像个男人一眼,再也没恋爱过,跟家里的关系也闹得很僵。   之前她还挺纳闷,为什么商梓晴处处针对她。   现在明白了,商梓晴不是针对她,是故意找闵瑜的茬,仿佛在炫耀着什么。   闵瑜调整好之前失态的表情,“对不起,连累你了。”   “咱俩还用说这些?”盛夏拿了瓶水,拧开给她,“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之前她只是懒得跟谁争,不代表她不会争。   去了常去的私人会所,两人吃了简餐,稍做休息,闵瑜便进入工作状态,开始给她协调接下来的工作,把所有工作都有推迟至考研结束后。   盛夏意兴阑珊的喝着青柠汁,不时瞅瞅闵瑜,她若无其事的对接工作,跟别人打电话时嘴角带着浅笑,语气轻松,好像之前跟余泽有关的事不曾发生过。   盛夏拿上手机起身,指指洗手间的方向。   闵瑜意会,点点头。   盛夏没去洗手间,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任彦东打电话。   “我把早上的礼物换一下。”她跟任彦东之间从来都不拐弯抹角。   任彦东:“不用换,又看上什么了?把图片发我。”   盛夏:“这次不是物品,想让你给我出口气。”   任彦东本来在看文件,暂停,“怎么了?”   盛夏把事情原委简单说了说,“今天拍的杂志封面也被临时撤了,被抢去的代言和杂志封面我不稀罕再要,但要把商梓晴给撤下。另外,考研结束,我也要拿走她的两个代言或是通告。”   任彦东没立即回应,电话里有片刻的沉默。   盛夏以为他是婉拒了,结果下一秒,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拿走两个是不是少了?她能长记性?四个吧。”   不得不说,盛夏还是有点小感动的,她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那接下来两个月,睡觉时我就不踹你了。”   任彦东:“.” 第三章   任彦东今天不算忙,加班到七点就离开了公司。   回家的路上,任彦东才有空看盛夏早上发给他的那些图片,他对包没审美,只要盛夏喜欢他便买。   他直接把三款包的图片发给这个品牌的中华区总监,总监跟他交情不错,收到图片时,总监出差,有时差,还没起来。   总监半开玩笑的调侃:【你这是养了多少女人?腰受得了?】他可是清楚记得,这一年半,任彦东每个月都买包,每次都不止一个。   任彦东没开玩笑,回了句:【都是给女朋友买的。】   总监惊讶不已,直接打来电话,“你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   任彦东反问:“你说呢?”   总监大脑刚才短路,任彦东买包买了一年半,自然是一年半之前就有了,“你还金屋藏娇啊,怎么也不见你带出来?”   任彦东:“她忙,一直在国外。”   男人之间没那么八卦,总监先恭喜一番,然后说有机会请他们俩吃饭。   挂了电话,任彦东继续看图片,接下来是两款手表,款式差不多,连颜色都一样,跟他现在戴的这块表有点像,也只是像,并不是情侣款。   他这是定制版。   没再细看,他翻过这两张手表的图片。   之后是高定礼服,他把礼服系列的图片直接转发给向秘书。   今天难得有时间,回到家,任彦东把盛夏要考试的专业部分练习卷翻着看了看,多年不考试,有些知识点记得没那么清楚,他到书架上找相关专业书。   他要用的那本书在书架最上面一排,他搬了椅子踩上去。   最上面那层的右边,是几幅折起来的字,放在上面有几年了,他拿了最上面那幅打开来。   微怔。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落款:夏沐,任彦东   这还是几年前,他和夏沐一块写的一幅字,一开始他是挂在办公室,后来收起来放在了书架上。   要不是今天找书,他都快忘了这幅字是放在这上面。   专业书没拿,任彦东把这幅字拿了下来。   他给老万打了电话,老万也热爱书法,还喜欢收藏,自己有家字画行。   老万:“今天吹的什么风?”   任彦东:“在店里?”   “在,刚到。”   “我过去一趟。”   任彦东带上这幅字去了字画行,这会儿路上正堵,汽车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才到。   十一月底,北京已经入了寒冬。   从车上下来,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任彦东又打开车门,拿了风衣穿上。   字画行的员工下班了,店里只有老万。   老万看到任彦东手里那幅字,他笑笑,“你这是.?”一时间,他没看懂任彦东。   任彦东当初暗恋夏沐,知道的人并不多,而老万是知情者之一。   不过这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早就翻篇,他不知道今天任彦东哪根筋又搭错了,把这幅字重新翻出来。   这幅字,当初也是在字画行写的。   那天夏沐来店里裱画,恰巧任彦东也在,两人都喜欢书法,就合作了这么一幅字。   任彦东:“以前别墅只有我一个人住,这幅字放哪都无所谓,现在盛夏也住那,我就不留了,送你吧。”   原来是这个原因,老万:“就得这样,不能拖泥带水,特别还是牵扯到感情这事儿。行,那我就收下了。”   这幅字不错,等有空时他再把落款处加以处理,裱起来挂墙上。   老万要给任彦东泡茶,任彦东摆摆手,告辞离开。   回家中途,任彦东接到盛夏的电话,“三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任彦东看看外面的路标,“在路上,最多半小时。”   “嗯,我知道了。”盛夏挂了电话。   今晚盛夏没参加慈善酒会,酒会是时尚杂志主办,下午因为封面的事情闹得比较僵,她跟闵瑜便没去。   两人就在会所待了一下午,喝喝咖啡,闲扯几句。   闵瑜恢复的差不多,干脆说,是刻意遗忘了一些人一些事。   “明天开始在家好好看书吧,争取一次考过。”闵瑜跟盛夏碰碰杯,“好运。”   盛夏倒是无所谓,当然,能通过最好。   她看了眼手表,商场还没关门,可以逛一会儿。   “你是回家休息还是跟我逛逛街?”她征求闵瑜的意见。   闵瑜没什么要买的,不过逛逛打发时间也行,她问盛夏:“你要买什么?”   盛夏:“给任彦东买个礼物,也不知道要买什么,随便逛逛。”   “离他生日还早,现在就买?”   “不是生日礼物。”   他那么给力,替她拿走商梓晴四个代言,而她只是奖励了两个月不踹他,貌似不足以表达谢意。   闵瑜也临时决定,对任彦东暂停两天的奚落。   她建议盛夏,“你家三哥什么都不缺,一般礼物也不入他的眼,他喜欢字画,你可以找幅名贵的送他,这不比送奢侈品强?”   盛夏差点把这茬给忘了,送礼物自然要投其所好。   她决定明天去老万的字画行逛逛,老万那边有不少名贵字画,让他割爱一幅给她。   盛夏回到别墅,任彦东的车早已停在院子里。   早上她还信誓旦旦跟他说,晚上要应酬很晚,让他早点睡。   这才几个小时过去,就啪啪啪打脸。   任彦东正在书房,埋头在写东西。   盛夏见书房的门敞着,就进去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任彦东:“没应酬。”   他也没抬头,继续写。   盛夏看到他手臂下压着的是考研练习卷,不由蹙眉,“你在写什么?”她走过去一探究竟。   任彦东,“几个相关知识点,给你梳理在边上了。”   盛夏上下打量着他,不敢置信,他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她打趣了一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任彦东懒得搭理,起身把椅子让给她,“看书吧。”   盛夏:“书房你不用了?”   任彦东‘嗯’了声,拿上手机离开。   盛夏没看知识点,而是盯着他的钢笔字欣赏。   他的字,不管是毛笔字还是钢笔字,都字如其人。   不像她,一手赖字,没法睁眼看。   今晚盛夏没看书,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学习计划表,接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决定不出别墅,闭关修炼。   计划表排好,就收到了夏女士发来的督促:【离考研还有26天。】   盛夏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拍的有点模糊。   她点开放大,只看到资料上有字,看不清写了什么,这些都是任彦东写的,她暂时拿来应付。   夏教授收到消息,欣慰了几秒:【嗯,再接再厉。】   几分钟后,夏教授又发来一长条信息。   盛夏耐着性子看完:   【妈妈昨晚不是跟你说了,今天要参加一档访谈节目吗?   刚录制完回来,那位财经主持人你应该听说过,叫夏沐,一个特别优秀的女孩,连妈妈都欣赏她。   她高考失利,考的本科院校并不是特别理想,但她本科毕业后申请到了纽大的金融研究生。   这说明什么?   事在人为。   你付出,自然就有回报。   夏沐也漂亮,长得不比你差,她光凭颜值照样嫁的不错,但人家还是很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若有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女孩,男人欣赏喜欢的,肯定会是夏沐这样有内涵有能力的女孩。   对了,我今晚还发现,她不光能力强,还写的一手好字。   你再看看你的字.   你的答卷,要我是阅卷老师,我都想给你扣卷面分,小学生的字也比你的字好!   你说你的字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   我当时就不该把你放在你外公家,看把你惯成什么样了,字都不好好练!】   她以为父母会像严格要求她那样,要求盛夏。   那些年她光顾着忙事业,把女儿全托给父母,结果老两口把盛夏宠上了天,除了会拉小提琴,其他什么都不会。   盛夏:【妈,您别老拿人家的优点跟我的短板比,行不行!我哪儿差了?我高中时全国数学竞赛拿了一等奖,忘了?】   夏教授:【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盛夏:“.”   【好,过去不提,那说现在,有几个比我小提琴拉的好?有多少人像我一样精通三门外语?这些难道不需要下苦功夫的吗?怎么到了您那儿我就一无是处了?】   夏教授:【精通三门外语没什么,要去哪个国家,可以聘个专业翻译。再不济,现在市面上多了是可以翻译上百种语言的翻译器。可字呢?你总不能聘请书法好的人,随时跟在你身边替你签字吧?你见谁这么做过?反正我没看到过。】   盛夏不想争吵了,没完没了,也没意思。   【我看书了。】   再次不欢而散。   这仿佛成了她跟母亲之间躲不开的魔咒,每次聊天都这样。   收起练习卷,盛夏关灯离开。   任彦东在卧室,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闻声抬眸,“没做练习卷?”   “嗯。”盛夏拿了衣服去洗澡。   泡过澡,她就出来做护肤。   敷面膜时,她找了本杂志翻看,半晌翻一页。   平时任彦东和盛夏之间的话也不多,在家也是这样,基本各忙各的,不过盛夏睡前都会跟他聊几句,今晚异常沉默。   护肤做好,盛夏去衣帽间重新拿了条毛毯。   怕夜里踹到任彦东,她把枕头移到床边,裹着毛毯便睡了。   任彦东退出新闻页面,“怎么了?”   盛夏:“没怎么。”   也的确没怎么。   伤心谈不上,她还不至于为这点事糟心,就是有点郁闷。   她从来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她,本来她就自恋,觉得她最美,最厉害。   可偏偏自己的妈妈,把她嫌弃的不要又不要。   任彦东搭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头藏着点情绪,他起身,坐在她那边的床沿,把她毛毯扯下来,“裹那么紧不热?”   盛夏扬着笑:“我是个食不言的人。”她抬脚,搭在他腿上,“说好了两个月不踹你。”   任彦东没指望她能履行承诺,三天一过,她基本原型毕露。   他拉过两人平常盖的被子给她,让她自己盖好。   盛夏聊起自己的字,“我的字不好看是不是?”   任彦东跟她对视几秒,反问:“你说呢?”   盛夏也没再死要面子:“确实不咋地。”   任彦东:“能正视自己的缺点,还有救。”   “.”   她条件反射般抬起脚,任彦东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她忽的又想起,她刚刚才保证过,两个月不踹他。   抬起的脚又轻轻落在他腿上。   她假笑:“我就是吓吓你的,不是真要踹你。”   任彦东没爱接茬,建议她:“没事你练练字。”   盛夏想都没想得一口回绝:“没空。”   她也不打算再补救,“我只要名字签的不错就行。”不管是参加活动还是粉丝要签名,她只需要签盛夏两个字,这两个字她之前练过,勉强凑合看。   她的字还没丑到没法睁眼,不过也绝对不圈粉。   任彦东问起,“怎么突然提到字好不好看?”   微微叹口气,盛夏很是无奈:“夏沐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你们金融圈里很有名的一个财经主持人,她的字就漂亮,我妈就开始嫌弃我。”   “我妈做梦大概都想要夏沐那样的女儿。”   任彦东微顿,没接话。   他脱下他的手表,拿过盛夏的手,把手表套在她手腕上。 第四章   任彦东把手表给盛夏后,就去了浴室洗澡。   盛夏来回在手腕上转动手表玩,任彦东从来不哄女人,这是唯一他愿意纵容她的方式。   当然,她本来就是不需要男人去哄的女人。   以前闵瑜就说过她,自愈能力强,不管什么事到了她那里,想通后就烟消云散,从来不会庸人自扰。   她和任彦东在一块一年半,吵架次数零。   闵瑜说:挺期待你们俩吵架的样子。   她也期待.   不过任彦东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面,偶尔,她不理会他时,他在床上就把这些不愉快给解决了,无需一句言语。   虽然他冷,也没心,但在有些方面还是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之前她忙,不管她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他也会不远万里飞过去,把她给喂饱。   当初她跟任彦东在一块,她的母亲大人不是很看好,觉得他们俩不会长久,性格不合。   首先,任彦东不会迁就谁,而她,更不会容忍谁。   但她说挺喜欢任彦东,想在一起。   夏女士没反对,只有一条要求:你要是哪天嫌彦东没意思,烦了,你踹的时候别太狠,给他留点面子,最好别影响我们两家的交情。   当时她无语凝结。   她跟任彦东在一起的第二个月,任彦东就带着她回家见家长,她是任家的常客,不过那次却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任伯母跟夏女士的看法差不多,感觉他们长久不了,只求他们闹分手的时候客气一点,别影响了两家的和气.   一年后,她跟任彦东在某国的海关处,遇到了母亲。   夏女士很惊讶,眼神里分明写着:你们还没分啊?   “手表放下来,睡觉。”任彦东已经冲过澡,躺在了床上。   盛夏收回思绪,把手递给他。   任彦东没接,让她自己放好。   盛夏意会,今晚的亲密,他会给她足够的前戏,一般这样情况下,他洗过澡洗过手就不会再碰手机手表类的东西,嫌上面有细菌。   就在她走神的一刹那,任彦东已经把她抱怀里。   “明天要不要早起?”他问。   盛夏:“明天开始闭关,在家备考。”   她把唇凑近他,他含住。   盛夏发觉任彦东有一种特殊的治愈功能,不管心情多郁闷,被他爱着时,所有烦闷都不见影踪。   唯一的念头就是,缠着他,想问他索要更多。   明明在一起已经一年半,可每一次的感觉都挺新鲜。   被他亲着时,依旧会心动。   两人拥吻,他把她里里外外吃个遍时,她还是会有点拘谨,这种感觉很奇妙。   明天她不用早起,任彦东就折腾了两次。   一开始她缠着他,后来他大概不是很尽兴,又要了她一次。   原本是要打算睡个懒觉,生物钟使然,盛夏第二天早上还不到七点钟就醒了,身边的人早已起床。   盛夏拉开窗帘,任彦东在泳池里。   他每天至少两项锻炼,跑步,游泳,时间多余时,还有其他健身。   洗过脸,盛夏敷了张面膜,外头冷,她裹了任彦东的风衣去院子里,风衣正好遮住她小腿,不过冷风从脚踝处往上灌。   任彦东的游泳马上就要结束,盛夏坐在泳池边的休闲椅上,就是天气不给力,有点冷,不然这边风景独好。   任彦东看向她:“怎么不多睡会儿?”   盛夏撑着额头,指指脸上的面膜,那意思,不方便说话。   冷风嗖嗖,她的小腿和脚踝受不了。   另一把椅子上有浴巾,她用脚把椅子勾近,拿过浴巾把脚踝还有小腿给包起来,这才暖和。   等她这边缠好浴巾,任彦东游泳结束,上岸。   他瞅着她:“怕冷不能多穿一件?”   盛夏摇摇头,嘟囔一句:“不冷。”   任彦东只穿了泳裤,结实的腹肌袒露在盛夏眼前,人鱼线若隐若现,盛夏喜欢他的腹肌,线条流畅匀称,无法言喻的美感。   任彦东浑身是水,他从她腿上扯过浴巾,擦擦脸和头发。   盛夏经常拿他的浴巾包着脚和腿,他每次也是直接拿去擦脸,她早就习以为常。他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他肯定不会碰,不过她倒是个例外。   用他的话说便是,她身上哪个地方他没吃过?嘴和舌头都不介意,其他地方更用不着嫌弃。   所以她穿过的衣服他直接穿,她包裹腿的浴巾他照样拿去擦脸。   简单把头发擦擦,任彦东伸手把她脸上的面膜给拽下来。   盛夏皱眉:“你干嘛!”   任彦东:“运动出汗排毒,不比你做面膜强?”   他抬步走向别墅。   盛夏几步跟上去,“今晚有没有应酬?”   任彦东的脚步慢下来,侧脸看着她,“怎么了?”   盛夏:“想让你陪我吃晚饭。”   略有思忖,任彦东点头,又问:“想去哪儿吃?”   盛夏无所谓,让他随意安排。   收拾好,两人开始吃早餐。   正吃着,盛夏收到夏女士的友情提醒,【离考研还有25天。】   母女之间可能是没有隔夜仇,不管她跟母亲前一天争吵的多厉害,哪怕针锋相对起来,第二天母亲就当没事人一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大概是受母亲的影响,至今没什么烦心事能让她放在心上超过两天。   盛夏用力咬了一口面包:【在练字!勿扰!】   夏女士也知道她在信口胡诌,没再理会她。   盛夏把手机推一边,问任彦东,“研究生的话,是不是就要跟着导师做项目了?”   任彦东:“要看你跟着哪个导师,导师有这方面的资源你才有项目做。”   盛夏点点头,语气轻松,“没有的话也没事儿,到时候我给我们导师介绍几个不就成了?”   任彦东瞅着她,口气倒是不小,他问:“你哪来的项目?”   盛夏:“我没有,你有啊,我妈也有,我舅舅也有,随便给一个不就行?”这点小事还用不着夏女士和她的舅舅。   她说:“你给我两个项目就足够用的。”   任彦东:“谁说我就一定要给?”   盛夏:“我说的。”   面包她只吃了半片,开始吃蔬菜沙拉。   任彦东刚咬了一口法式烤肠,盛夏凑过去,“给我吃一口,要你嘴里的那块。”   任彦东没给,咽了下去,下巴对着盘子微扬,“你自己不会夹?”   盛夏:“你嘴里的香。”   任彦东又咬了一口,嘴对嘴喂给她。   盛夏:“你这一口是烤肠的五分之一?”她得计算一下卡路里。   任彦东无奈的望着她:“吃个早饭,你累不累?”   盛夏摇头,还一本正经的回他:“不累。瘦瘦的美美的,我心情好。”刚才吃了一小口香肠,她喝了半杯柠檬汁。   “我虽然有脑子,不过脑子累的时候,我还是要靠脸吃饭的。”   任彦东被噎了一下,接着吃早餐。   一盘蔬菜沙拉,盛夏也只吃了三分之二,之后又喝了几口牛奶,早餐就这样结束。   她没急着离开,坐在餐桌边陪着任彦东吃早饭。   撑着下巴,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任彦东,幽幽道:“我要是不好看,身材走形,我就不信你会不远万里的把自己送到我床上?”   任彦东:“.”   这回是真的消化不良。   盛夏起身走到他身后,趴在他背上,手伸到他胃部给他揉着。   任彦东侧眸,觑她。   盛夏在他唇上亲了下,“晚上见。”   她笑着,上楼去了。   任彦东去公司后,盛夏也打扮好出门。   这么早就去字画行,大概她是头一个。   去字画行的路上,盛夏发了条朋友圈:今天起,闭关一个月,断网,勿扰。   随即,闵瑜给她打来电话,自然是不信她真的一个月里不上网,“你这话说了后,顶多两天就会被自己打脸。”   盛夏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最多一天。”   这条朋友圈她是发给夏女士看的。   闵瑜说:“趁着你还没修炼,跟你说一声,你家三哥挺给力,商梓晴争去的那个代言,今天官方宣布了其他代言人,至于杂志封面,肯定也不会再是她。”   虽然她看任彦东不顺眼,不过不得不承认,他挺舍得在盛夏身上花钱。   盛夏今天心情不错,就不想提商梓晴扫兴,“等我考完试再说。”考完试到研究生开学前,她还有几个月可潇洒的时间。   她叮嘱闵瑜:“你到时候要充分利用这几个月,多给我安排点工作。”等开学,她就没法高调,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不时出现在大众视野。   闵瑜早有打算,“你读书这几年里,我只给你接公益类的活动,商业性质的一概不接。”   聊了会儿,快到字画行,盛夏才收线。   盛夏今天过来也没事先跟老万打招呼,她知道老万一般上午会到字画行转悠一圈,之后去公司,晚上下班后,只要没应酬,雷打不动来字画行。   字画行刚开门,店员在打扫卫生。   她们认识盛夏,知道她是老板的朋友,指指会客室,“老板在里头。”   盛夏笑笑,抬步过去。   老万专注看着眼前的字,没注意外面的动静。   桌上摊着一幅字,就是昨晚任彦东拿来的那幅,他正琢磨着怎么处理落款。   “万叔叔,早上好。”盛夏已经到了会客室门口。   老万的头脑有瞬间的空白,还以为是幻听,他猛地抬头,眼前的人可不就是盛夏,他第一次做贼心虚。   老万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迟疑一瞬才整理好表情,“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来了?”   他刚想把这幅字给合起来,可会客室不大,盛夏已经走到了桌边,“什么宝贝,都把你看入了神。”   她扭头看了眼,觉得字眼熟,接着就往落款处看。   老万刚才来不及收起来,情急之下只能把手搭在了夏沐的名字上,盛夏只看到了任彦东的落款和印章。   “三哥的字啊。”   老万呵呵笑着,“嗯,老三前几年送给我的,我正琢磨着裱起来,做镇店之宝。”   盛夏是个外行,看不出这幅字的前一句跟后一句是两个人的笔迹,她跟老万从来也不见外,“万叔叔,这幅字送我呗。”   她喜欢收藏任彦东的字,这几年,就算是任彦东在慈善晚宴上拍卖的字,她也托朋友拍了下来。   老万半开玩笑:“他的字也没收藏价值,你还真当回事儿了。”   他下巴对着沙发那边一扬,“坐吧。”   盛夏浅笑着:“有没有收藏价值,这个得因人而异。”对她来说,三哥的字,价值连城。   说着,她坐了过去。   老万心里松口气,把那幅字给合上,随即也坐过去,他岔开话题,“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盛夏:“想送三哥礼物,知三哥者莫若您,我这不就来请教您了么。”   老万现在就想把盛夏这尊神给快点送走,也是下了血本:“我之前拍了一幅字,老三也喜欢,不过我没给他。你小提琴演奏会圆满结束,就当万叔叔送你的礼物。”   说着,他去保险柜里拿出来,要展示给盛夏看。   盛夏笑着摆摆手,“我看了也是白看。”看不懂到底哪里好。   老万,“我给你裱起来,你送给老三,这幅字挂书房,挂在办公室都适合。”   盛夏:“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这份人情没法用钱衡量,她知道,对于老万来说,千金难买心头好,这幅字,以后她用其他人情补上。   给任彦东的礼物准备好,不过盛夏始终还没忘记,“万叔叔,三哥那幅字,你得送给我。”   老万:“.行啊。”只好用权宜之计,“那连同刚才那幅,我都给你裱起来,下午你过来取。”   他看了眼手表,假装很忙的样子,“盛夏啊,下午万叔叔再跟你多聊聊,我现在要赶去公司,一会儿还有个会。”   盛夏起身,“万叔叔那你忙,好了后我过来取。”   终于把盛夏送走,老万长长吁了口气。   他立即给任彦东打去电话,把情况三言两语表述给任彦东,问道:“现在怎么办?”   一开始任彦东听到盛夏看到了那幅字,他的心提了起来,后来老万说已经应付过去,他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放下手头的工作:“我现在过去,再重新写一幅。”   老万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你现在就来?”   任彦东:“嗯。”   老万:“你今儿不忙?”   任彦东拿上风衣,“忙。”   后来就切了通话。   放下手机,老万觉得自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   缓了缓,他开始处理那幅字的落款。   任彦东没耽搁时间,半小时就到了。   老万也已经处理好那幅字,他喝杯茶压了压惊。   任彦东看了眼桌上的字,落款被老万直接切割下来了,现在只有一幅字,没落款,没印章。   老万指指那幅字,“要不是有一半是夏沐写的,出于对夏沐的尊重,我真就把这幅字给撕了。”   他揉揉心脏,到现在都还没平静下来。   当时怕被盛夏发现,那种心虚,他没法言语。   任彦东开始铺宣纸,准备给盛夏写字,他问,“盛夏怎么突然过来了?”   老万:“要给你送礼物,估摸着想问我讨字画,礼物我也给她了,她对名贵字画倒是不上心,看都没看,就想要你写的字。”   任彦东的手微顿,接着把宣纸铺平。 第五章   任彦东把那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一共写了三幅,挑出最满意的一幅,盖上印章。   老万瞧了瞧,没予置评。   幸好盛夏是个外行,不然今早非出篓子不可。   现在长了记性,老万把任彦东其余那两幅字全都撕了。   可能是有了心理阴影,他撕的很碎。   任彦东:“.至于?盛夏又不会翻你的垃圾桶。”   老万:“小心驶得万年船。”   任彦东还急着赶回公司,没再逗留,临到门口他又想起来问,“盛夏问你讨了什么字画?”   老万摆摆手,示意他快去忙,“那丫头给你的惊喜,你等着收就是了。”   任彦东离开,老万挽起衣袖,亲自动手裱字。   坐上车,任彦东接到向秘书打来的电话,说十点钟品娱影视的厉总过来,现在已经九点四十,“任总,这次约见取消?”   向秘书早上参加了一个会议,不知道任彦东去了字画行。   刚才去总裁室敲门,里面没人应答,其他秘书告诉她,任总一个小时前匆匆离开,至于去了哪里,任总没交代。   任彦东:“跟厉炎卓说,我路上堵车,半个小时左右能回公司。”   向秘书猜测,任彦东应该是临时有私事,她没再多问,“好的。”   离预约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任彦东半小时能回,最多迟到十分钟,也不算很久。   不过自她担任任彦东秘书以来,他第一次跟人谈事迟到。   厉炎卓提前了五分钟到达远东,向秘书接待他去会客室,先替任彦东表达了歉意,说任总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厉炎卓理解,他也是提前了一个小时过来,结果有段路堵了快四十分钟。   远东总裁办的那些秘书,眼睛都被任彦东给养刁了,一般人入不了她们的眼,不过厉炎卓的颜值,难得让她们空闲之余讨论了几句。   向秘书觉得厉炎卓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主,任彦东是从来不喜形于色,厉炎卓便是不显山露水。   任彦东迟到了十二分钟,他直奔会客室。   厉炎卓正在翻看财经杂志,闻声抬眸,见到来人,他随即放下杂志站起来。   任彦东已经走进来,伸手,歉意道:“久等了。”   厉炎卓淡笑:“我也是刚到。”   简单寒暄两句,两人移步到任彦东办公室。   任彦东之前走的匆忙,茶水喝了一半,文件也没合上,连钢笔帽都没来得及盖好。   厉炎卓搭了桌上一眼,便知,任彦东刚才出去是有急事。   任彦东之所以决定投厉炎卓的影视公司,不仅是从朋友那里打听了一些消息,管理公司那边的风控部也给出结论,可行。   秘书重新泡了茶送来,门阖上,两人聊起影视公司。   任彦东之前没涉足过这个行业,更深的一些东西并不是很了解。   他每天有限的空余时间里看的新闻,都是各海外事业部整理好,全部跟财经和时事热点有关,娱乐方面,他没过多关注。   要不是因为盛夏,他都不知道热搜是怎么回事。   “怎么想起来创办影视公司?”   据他了解,不仅厉家,包括厉炎卓的朋友圈里,也很少有人投资这个行业。   厉炎卓丝毫没隐瞒:“最初是为了追星,后来觉得挺有意思,就开始认真做。”   任彦东:“追星?”他半开玩笑:“看来这位明星不一般,不然谁能劳烦厉总这么大费周章?”   厉炎卓笑了笑,“可不是,我欣赏的这位,低调又骄傲,饭局约不到,为了要个签名,没办法,就只好开个公司。”   任彦东只是顺口问了句:“签名要到了?”   厉炎卓:“算是,不过她也不认识我是谁,所以更得把公司给做好。”   任彦东通过盛夏,现在对粉丝有些了解,知道粉丝还分为路人粉,女友粉,老婆粉。   像厉炎卓这样的,那得是男友粉?老公粉?   他也没闲工夫想这些,跟厉炎卓聊起合作。   期间,盛夏给他发来消息,一张图片,396的真题,上面还有分数:142   紧跟着,盛夏又发来:【我数学部分和逻辑题全对,写作我扣了自己8分:)】   任彦东正在跟厉炎卓谈事,就没回。   之后他接着忙其他事,这条消息直接被忘在了脑后,再次想起来已经到了傍晚,也不是突然想起来,是有人提及盛夏。   老万给他打来电话,说那两幅字已经给盛夏送过去。   任彦东没再回复盛夏那条信息,晚上要陪她吃饭,他关了电脑回家。   盛夏今天一整天都没闲下来,做完了几套试卷,正打算放放松,哪知老万让人把那两幅字直接给送来了。   那副名贵的字,她亲自挂在了任彦东的书房,她收藏的那幅,准备送到她自己的公寓。   公寓那边的墙上需要打孔,她又给闵瑜打电话。   闵瑜无语:“.你不在家好好做你的试卷,找打孔的工人做什么?”   盛夏:“我今天在老万那里看到了三哥的一幅字,老万给裱好了,我要挂在公寓书房。”   之前她拍了那么多幅,都没裱,全收了起来。   闵瑜不想给她泼冷水,说这就过去。   盛夏到公寓时,闵瑜带着人也赶到了。   看到那幅字,闵瑜一愣,感觉哪里不对。   盛夏:“怎么了?”   闵瑜笑笑,敷衍道:“字不咋地,没你拍的那些好。”   对于闵瑜刚才的表情,盛夏并未放在心上,她解释:“老万说,这是三哥前几年写的,比现在的差点火候,不是正常?”   她拿出之前的字,跟现在的做对比,比来比去,感觉一样.   字挂好了,盛夏跟闵瑜一块下楼。   闵瑜随意扯了个话题,“你那些卷子,今天做了几题?”   盛夏说,每门都做了一套。   闵瑜:“啧,不容易。”   今天闵瑜没心情开玩笑,放在以往,她肯定要调侃两句。   到了楼下,两人分开。   盛夏赶着回家跟任彦东出去吃饭,闵瑜没什么要忙的,上了车后没急着开走,拨了任彦东的电话。   任彦东接通,没等闵瑜开口,他抢先道:“要是说那句话,就免了。”   闵瑜:“.”   所谓的那句话就是:任彦东,我小时候怎么没把你打死!   闵瑜问:“在哪?”她是想知道他忙不忙,说话方不方便。   任彦东来了句:“在北京。”   短短的一分钟里,闵瑜被噎了两次,她真恨不得把手机直接砸任彦东脸上。   气了片刻,她开门见山道:“盛夏那幅字,几个意思?”   任彦东:“知道了还问?”   闵瑜是当年任彦东暗恋那件事的知情者之一,她之所以知道,是任彦东的发小,也是她的发小,沈凌说的。   那幅‘不忘初心’的字,当初是挂在任彦东办公室,她也见过。   那时候她跟盛夏还不是很熟,只是认识。   盛夏虽然跟她们也算是世家,不过因为夏教授忙,盛夏从小在上海的外公外婆家长大,只有过年会回北京。   跟他们这些人没什么交集,不在同一个圈子。   后来,一个机缘巧合,她跟盛夏聊的不错,很投缘,盛夏想开演奏会,她也有这方面的经验,两人就合作了。   盛夏跟任彦东恋爱,开始时她并不知情。   那段时间她跟前男友闹分手,整个人都很颓。   盛夏怕自己的恋情刺激到她,就没多提。   等她知道时,已经是几个月之后。   那时她还能说什么?   要是她早知道盛夏喜欢任彦东,在盛夏跟任彦东恋爱前,她就会告诉盛夏,你那没心的三哥,其实有过心,也心动过,也患得患失过。   如果盛夏在知道任彦东爱过其他女人的情况下,还是选择跟任彦东在一起,她无话可说。   可偏偏,盛夏身边的人都知情,就只有盛夏自己不知道。   看着盛夏每天都很知足的样子,谁忍心开那个口?   闵瑜不满的是:“既然写了,你就不能认真给盛夏写一幅?”   任彦东反问:“你哪儿看出不认真了?”   闵瑜‘呵呵’两声,“你那幅字的水平马上就要回到,你小时候上书法兴趣班那会儿了!也就亏盛夏不懂书法!”   任彦东没接话,他的性格,自然也不会解释。   “没别的事,我挂了。”   闵瑜一向不喜欢掺和别人的感情,可今天实在是气不过,“你就不能对盛夏走点心吗?”   她揉揉太阳穴,被气得头疼,不过不忘说:“你记得叮嘱沈凌,让他管好自己的嘴!以后盛夏常住北京,有的是机会见面,他要是知道你跟盛夏在一块,指不定怎么大惊小怪!”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任彦东最无奈的一件事就是接闵瑜的电话,也早就想把闵瑜拉入黑名单,又怕盛夏有什么要紧事时,闵瑜联系不上他。   任彦东的车开进别墅院子,盛夏的车也紧随着到了。   下车后,任彦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是说要在家做试卷?”   盛夏,“做完了,出去转了一圈。”她走过去,伸出小拇指勾了勾,任彦东把自己风衣的衣襟给她。   盛夏将小拇指伸到他风衣的扣眼里,勾住他的风衣,两人步伐差不多,朝别墅走去。   “先去书房,问你个题目。”盛夏提出。   任彦东:“什么题?”   盛夏:“专业上的。”   任彦东继续配合着她,“嗯。”   他这辈子的谎话,基本上都对盛夏一个人说了。   到了书房门口,任彦东的脚步顿住。   盛夏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惊讶,甚至是不可思议。   任彦东一直盯着那幅字,今天老万真是下了血本,这幅字是十几年前,老万花了几百万拍下来的,后来不管谁买,他都不卖。   盛夏不懂这幅字的价值,不过她挺满意任彦东的反应,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喜形于色,从他现在的表情看,他应该是喜欢这幅字。   她小拇指用力拽拽他的风衣,“等我一下,我去换套衣服我们就出去吃饭。”   盛夏去了卧室,任彦东走进书房,书桌上都是盛夏的练习卷,还有一份摊开在桌面上,他打算收拾一下,结果就被一幅画给吸引了视线。   这幅画就画在了试卷左边的空白处,还上了色。   画的是一个古代Q版的美人,侧脸目空一切的表情惟妙惟肖,着装华丽,手持一把长刀。   这把长刀横跨了整个试卷的卷面,刀头劈下来的地方正是他给她梳理的专业知识点。   这把刀的刀身上还写了一行字:盛氏大刀,长五十米,唰唰唰,专劈考试难点!此刀在手,从此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 第六章   盛夏之前忙着那几幅字,早就把试卷上的画抛在了脑后,等她换好衣服去找任彦东,见桌面上很整齐时,才猛然记起。   那幅画,任彦东没收,试卷还摊在桌面上。   他点点试卷,“你是画画还是做试卷?”   盛夏嘴角扬着,“两不耽误,学霸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任彦东搭了她一眼,把试卷合上。   刚才已经看过她做的两套试卷,整体不错,他就没再多说什么。   去餐厅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置物箱里每天都准备好杂志,有任彦东经常看的财经类,也有盛夏喜欢的时尚杂志,各看各的,互不打扰。   偶尔,车厢里有翻书的声音。   盛夏早就习惯了和任彦东的这种相处模式,没觉得哪里好,也找不出哪里不好。   以前闵瑜说过她:   盛夏,你该多经历几个男人,你就知道你家三哥,其实也就那样。   追你的男人那么多,挑个出色又温暖的男人试试,保证你再也不会多看一眼任彦东。   人不禁念叨,盛夏在心里刚想到闵瑜,闵瑜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不忙吧?”闵瑜问。   盛夏:“在车上。”   闵瑜长话短说,她有个编剧朋友,今晚找她,说新剧本里有个角色挺适合盛夏,也是小提琴家,让她问盛夏,有没有兴致客串。   闵瑜说:“电影四月底开拍,那时你研究生复试都结束了,要不要考虑一下?”   盛夏想尝试,不过担心:“有没有亲密戏?比如接吻拥抱什么的。”   话音落,任彦东瞅向她。   闵瑜:“.姐姐,你就一个小配角,说不定就几秒钟的镜头,想什么呢?还以为自己是女主呢,给你整个感情线!”   盛夏:“那就行,接吧。”拍戏她还没尝试过,体验一次也不错,正好又是她擅长的小提琴角色。   她又想起来问:“对了,是哪家影视公司?”   闵瑜:“品娱。”   品娱出品的电影一向是品质保证,盛夏就更放心了。   电话挂了后,任彦东问她,“要拍电影?”   盛夏‘嗯’了声,接着看杂志。   任彦东盯着她看,她察觉到了,却也不给反应。   半晌,任彦东收回视线,翻了一页财经杂志。   餐厅是依照盛夏喜欢的口味选的,不过只订了一个人的用餐量。   盛夏晚上基本不吃东西,偶尔遇到特别喜欢的,任彦东吃的时候喂她一口就足够,即便这样,她还会条件反射般计算着摄入了多少热量。   盛夏很快就吃完,她漫不经心的喝着白水,等着任彦东用餐。   坐在她边上不远处位置的也是一对情侣,很年轻,两人从坐下到现在,就一直窃窃私语,女生嘴角的笑就没散去过。   任彦东不经意间抬头,看她视线偏了,顺着她瞧着的方向,他看了眼,“认识?”   “嗯?”盛夏转过脸。   任彦东难得有耐心重复一次:“你认识的人?”   盛夏摇头,“不认识。”她就是挺好奇,“有共同话题的人谈恋爱,是不是就会一直有说不完的话?”   这个问题,任彦东自然回答不了她。   盛夏也没再纠结这个可能是毫无意义的问题,任彦东切了一小块羊排递过来,“尝一口,今天味道不错。”   盛夏挣扎数秒,还是张嘴咬住。   等晚上回家,她要多做半小时运动。   期间,盛夏接到夏女士电话,她摁了静音,跟任彦东说了声,去了餐厅外面接电话。   夏女士这次的电话不是唠叨考研,也不是给她上紧箍咒,是让她这个周末回爷爷奶奶家吃饭。   “周六中午他们都回去,你别忘了时间。”   盛夏‘嗯’着,问道:“妈,那你去不去?”   虽然父母早些年就离婚,不过妈妈跟爷爷奶奶的关系一直不错,盛家有什么事,妈妈都会参加。   夏女士:“这回没时间,我明天就出差,周末赶不回来,你代表我就行。”   盛夏都忘了问什么事,这个时间点,不过年不过节的,一般家里不会有聚餐,“怎么突然要聚餐?”   夏女士:“你小姨奶来北京看望你爷爷奶奶,就一块吃顿饭。”   小姨奶,奶奶的妹妹,已经七十多岁。小姨奶现居山区的某个小城,听说在村里也有老房子,那里山清水秀,空气宜人。   小姨奶年轻那会儿下放到那边,后来遇到真爱,结婚生子,怎么都不愿再回北京,当初跟家里闹得很僵。   多少年后,年纪大了,关系才慢慢缓和。   最近这几年,每到冬天,小姨奶都会来北京住上一段时间。   夏女士听到盛夏那边有说话声,“你没在家?”   盛夏:“没,在餐厅。”   夏女士多问了句:“跟闵瑜一块?”   盛夏:“不是,和三哥。”   夏女士一听女儿是和任彦东一块吃饭,没忍住唠叨,“是不是彦东吃着,你看着?”   盛夏:“.我也吃了好不好!”   夏女士:“边吃边算卡路里是吧?”   盛夏懒得争辩,说再多母亲也不理解。   夏女士微微叹气,“你说谁跟你在一块吃饭受得了?我都嫌烦!”   盛夏:“三哥受得了。”   也的确,任彦东真不烦。   每次出来吃饭,基本都是任彦东一个人吃,她偶尔吃两口,可每回,只要她说想让他陪着吃饭,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盛夏不想跟母亲在电话里争执,借口要回去继续吃饭,挂了电话。   回到餐厅,任彦东已经用过餐,他起身,“走吧。”   盛夏跟任彦东一前一后走出餐厅,现在才九点半,街上正热闹,这座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我们去酒吧玩一会儿?”盛夏提出。   平时她很少去这样的场所,今天有任彦东,她就无所顾忌。   任彦东:“回家。”   他不喜欢玩,盛夏是知道的,偶尔他会去会所跟朋友聚聚,其他时间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   不过以前,只要是她的要求,他很少拒绝,没想到今晚一点面子都不给。   盛夏:“真不去?”   任彦东声音很淡:“嗯。”   盛夏以为:“晚上有视频会?”   没想到任彦东却说:“今晚不忙。”   盛夏:“.”   她猜到了他不带她去酒吧的两个原因:   一,可能他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她去喝酒。   二,因为客串电影那事,当时她没爱搭理他,他回家要修理她。   至于是哪个,她也不好确定。   也或许,两者的原因都有。   回去的路上,史无前例的,任彦东再次主动提及参演电影的话题,问她:“要拍什么电影?”   盛夏:“具体不知道,我在里面饰演小提琴家。”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她故意道:“对了,里面还有感情戏,有两场,都有拥抱,还有一次亲吻。”   任彦东没吭声,淡淡望着她。   盛夏:“放心,我有分寸,不是那种法式深吻,就蜻蜓点水。”   任彦东依旧没吱声,视线也没收回。   盛夏浅浅笑着,似有挑衅,“你这样的眼神就显得心胸狭隘了,拍电影肯定要拿出专业的态度,不能糊弄。”   她又拿出警告的架势,“对了,这次不许你撤我的演出机会,平时你撤热搜就算了,这次机会难得,演的角色又跟我本身相近,你要是撤了,我跟你没完的。”   任彦东始终没开口,他手指毫无节奏、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车窗。   之后的时间里,他一直望着窗外。   盛夏已经习惯了气他,她经常在言语上占便宜,他被气得哑口无言,又无力反驳。   他不说话,她也没再主动攀谈,接着看之前那本时尚杂志。   盛夏看到杂志的最后页,有个手链吸引了她,这个款式很特别,她拍拍任彦东的手臂,“三哥,这个我喜欢。”   这个手链不贵,其实不管贵不贵,就算是一块钱,她也会让任彦东买给她,而任彦东也已经习惯了给她买。   任彦东回头瞅了眼,没搭腔。   盛夏跟他对视,“买不买?不买的话,我自己买了。”   顿了下,任彦东:“把图片发给我。”   盛夏笑着,就喜欢看他吃瘪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一路上,两人无言。   回到家,还是没有任何交流。   盛夏跟往常一样,回到楼上,泡澡护肤,进行美美美的所有流程。   任彦东在楼下健身房,一直到十一点才上去。   盛夏已经忙完,正趴在床上刷手机。   听到开门声,她瞅了眼,任彦东在楼下洗过澡,只穿了一条睡裤。   任彦东看了她两秒,她今晚洗过澡穿了他的衬衫,她本就皮肤白皙,又是穿了黑色衬衫,便更衬肤色。   他关了顶灯,开了壁灯。   接下来肯定是一番云雨。   盛夏也挺配合,收起手机。   刚才在车上,她把他气得不轻,准备一会儿哄哄他。   “诶,你干嘛!”   盛夏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被他翻过身去,面对着他。   在一起一年半,盛夏也不是没被收拾过,没想到今晚会被修理的那么惨。   任彦东在床上一向懂她,知道她所有的喜好和敏感点。   搁在以往,他的唇离开她身体时,肯定会立即给她另一种充实,可今晚没有,她最想要的时候,他不给。   之后,他的唇上移到她的脸颊,轻轻亲了下。   盛夏搂着他的脖子,眼神在索取,可他不予回应。   “三哥。”   无奈,她喊了一声,全是撒娇的语气。   最终,任彦东退让了。   被他填满时,盛夏主动亲上他的唇。   其实,修理和惩罚才刚刚开始。   第一次上了高峰后,盛夏以为结束了,可任彦东哪有要作罢的意思,他望着她的眼,要他想要听到的那句话。   盛夏想要推开他,偏偏又把他抱的更紧。   亲密的魔力就在这里,口嫌体正直。   再一次,他无需一句言语,解决了那点小问题。   盛夏认输:“就是拍戏,没有感情戏份,没有拥抱,没有亲吻。”   随之,她眼前有一瞬的虚无,像是到了云端,那一刻大脑是不会思考的。   任彦东抱着她,亲着她的眼睛,让她慢慢平复下来。 第七章   周六那天,盛夏跟平时一样,七点多就起床,开始精心化妆。   任彦东今天还要去公司,跟厉炎卓还有投行那边约了谈具体合同事宜,早锻炼结束,他上楼换衣服,盛夏也在衣帽间。   盛夏拿了两条裙子,正在镜子前犹豫着要穿哪条。   任彦东问:“要出去?”   “嗯。”盛夏从镜中看着他,征求他意见,“三哥,你看我穿哪条好看?”   任彦东下巴对着她右手拿的那条裙子扬了扬,问道:“跟闵瑜一块出去?”   盛夏:“不是。”   她直接脱了衬衫。   漂亮的蝴蝶骨,纤细的腰身,笔直的长腿,一览无余。   裙子穿上,美好的风景被遮住。   她说:“中午回爷爷家吃饭,家里有亲戚过来。”   任彦东搭了把手,把她背后的隐形拉链拉上,“中午我陪你过去?”   盛夏:“不用,就是简单吃顿饭,你忙你的,我妈也没空去。”   任彦东帮她选的这条裙子,简单大方,她把微卷的长发束成一个马尾。每次跟家里长辈吃饭,她都是把自己打扮成一副乖乖女的形象。   任彦东从沙发上捡过她脱下来不穿的那件黑色衬衫,直接穿在了身上,边扣着纽扣,不时看她两眼。   她总能随时在性感和清纯之间切换。   盛夏换好衣服,妆容也全部妥当,挑了个合适的包,“我走啦,晚上见。”   任彦东:“这就过去?”   盛夏:“嗯,过去陪爷爷奶奶说说话。”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裙子,走到门口时,任彦东提醒她:“你这两天就到经期,注意点。”   盛夏的生理期一般是30-32天,有时提前一天,有时也会推迟一两天,她忙起来就不记得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决定事先准备。   盛夏从门口折回来,在任彦东侧脸上亲了下,她笑着:“这几天我不就不欺负你了。”   今天盛夏没让司机送,自己开车过去。   即便是周末,路上也还是堵着。   一个路口,等了四个红灯都没过去。   她顺手开了广播听,正好在播放歌曲。   旋律挺熟悉,歌词也熟悉。   “我也曾经憧憬过,后来没结果.”   顿了几秒,她随手换了个频道。   绿灯亮了,她驱车缓缓前行。   到了爷爷家,爷爷奶奶还有小姨奶正在吃早饭。   爷爷让她一块吃,盛夏:“在家吃过了。”   “那就少吃一点,也撑不着。”爷爷让人给她拿了餐具过来。   盛夏坐在餐桌前,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安静的听他们长辈闲聊。   小姨奶每年冬天来北京,而爷爷奶奶每年的春天会到小城住上一段时间,那时那边的季节正舒服,空气也好。   期间小姨奶说到,小城新建了老年活动中心,以后再过去,就有地方玩了。还又说到哪个地方又开发了一处旅游景点,景色很不错。   奶奶说:“等明年春天,我们带夏夏一块过去。”   小姨奶:“那时也没有节假日,夏夏哪有时间陪你们。”   奶奶:“今年考研呢,明年春天正好也没什么事儿,到那边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爷爷也赞成,想带上孙女一块过去。   这一年半,盛夏都在忙,最忙的那段时间,连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他们虽说支持她完成自己的梦想,可心里还是心疼。   盛夏心道,她哪有时间啊,明年四月底就要拍电影。   不过一大早的,也不想扫了爷爷奶奶的兴致。   她问小姨奶,那边夏天好不好玩?   小姨奶:“也还行,就是热,蚊子多,说下雨就下雨。”   盛夏:“那冬天呢?”   爷爷去过,于是接过话:“冬天那边很静,节奏也慢,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倒是可以去待几天,去去浮躁。”   盛夏:“能净化心灵,返璞归真?”   爷爷点头,“差不多。”   盛夏说:“那等我以后放寒假,过去体验体验。”再带上任彦东一块,让他去感受一下那样的氛围。   这个话题随着早餐的结束,而告一段落。   中午时,家里的叔伯还有姑姑都陆续赶来。   盛夏没想到,一向忙碌的父亲,也来了。   父亲今天还打了领带,头发明显也是精心打理过。   她笑着,“爸爸,妈妈今天没来。”   盛爸爸:“.”他故作镇定,“我知道。”   盛夏别过脸去,笑的更欢了。   盛爸爸拍拍她的脑袋,“傻了?笑什么!”   盛夏:“刚看到一个笑话。”   她感觉爸爸像是陷入热恋的小男生,对妈妈的感觉,还停留在初恋那会儿。当然,这都归功于妈妈自身的魅力,独立、自信。   如果妈妈当初没有选择离婚,而是做了爸爸的贤内助,不再抛头露面,只在家里相夫教子,爸爸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大概不会了吧。   盛爸爸问:“跟彦东最近怎么样?”   盛夏:“挺好。”   盛爸爸颔首,顿了顿,“研究生也能结婚,等明年把你们婚事定下来吧。”   盛夏沉吟片刻,“爸爸,您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要催着三哥娶我?还以为我有多恨嫁呢,是不是?”   她拿了个橙子,“爸爸,帮我剥一下。”就将这个话题给岔了过去。   午饭后,盛夏借口要回家看书,就早早离开了爷爷家。   她不想多待是因为,家里其他人会问她,打算跟任彦东什么时候结婚,他们都是好心,可她不怎么想讨论这个话题。   所以她趁其他人没过去时,一大早就去多陪陪爷爷奶奶。   到家才两点多,任彦东的车竟然在院里。   今天天气不错,没风,太阳暖暖的照着。   盛夏没进屋,在泳池边的椅子上坐下,对着楼上喊了声,“三哥。”   很快,二楼的露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出现。   任彦东:“上楼,做题。”   盛夏眼睛微眯,真没劲儿。   她靠在椅背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任彦东没再多言,转身进了书房。   阿姨过来,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   盛夏:“咖啡,半杯就好。”   她挪了个位置,背对着太阳,趴在桌上,懒懒的享受午后时光。   没过多久,任彦东出来了,手里拿着试卷和笔。   盛夏眯上眼,不爱看他。   任彦东在她旁边坐下来,“做套卷子。”   盛夏始终眯着眼,“要考研的是我,你怎么比我还执着?”   任彦东:“考不上的话,阿姨唠叨你时,你又要不高兴。”   这倒是。   盛夏睁眼,坐起来,问他:“今天下午怎么没去公司?”   任彦东:“都忙完了。”   盛夏想了想,“你快两个月没休息了吧?”   “嗯。”   他已经很久没陪她,今天下午其实也有工作,他还是回来了。   盛夏把笔塞到他手里,前面都是客观题,她的意思:“我说答案,你帮我填。”   任彦东:“.”跟她对视几秒,他还是拿起笔。   盛夏嘴角扬了扬,开始看题。   任彦东也跟着一块看,她说一个选项,他就直接填。   可能是因为任彦东陪着,她也想努力表现,这套真题,她比平时少用了二十多分钟,正确率也在线。   接下来的两周,任彦东晚上都尽量不安排应酬,七八点就回家,再陪着她做一套真题。   十二月中旬,北京下了场雪,离考试还有一周的时间。   下午时,盛夏刷题刷累了,趴在阳台看了会儿雪景。   任彦东给她打来电话,“晚上你自己做题。”   盛夏:“有应酬?”   “嗯。”   “大概几点回?”   “尽量凌晨一点之前。”   盛夏又叮嘱他,少喝酒。   一个人在家无聊,她最近整天闷在家里刷题,想出去happy一下,劳逸结合。   她虽然是北京人,可对北京不熟,除了闵瑜,也没其他朋友。   闵瑜晚上的娱乐活动就是去会所,这几天基本天天过去,接到盛夏的电话后,她把会所的地址发给盛夏。   盛夏悉心打扮一番,像脱了缰的马,撒开蹄子玩起来。   会所是会员制,盛夏头一次来,进不去,她给闵瑜打电话。   闵瑜:“等着,我去接你。”   盛夏定了闹铃,保证自己十二点之前赶回家。   玩太晚的话,任彦东估计会不太高兴。   闵瑜已经到了楼下,“盛夏。”   盛夏抬眸,收起手机走过去。   会所一楼是酒吧,乘电梯直接到了三楼。   刚才从外面看,房子很普通,里面却装修的极为讲究,别有洞天。   “谁开的会所?”盛夏问。   闵瑜:“好几个人合伙,沈凌也有份。”她说:“下次让你家三哥带你过来转一圈,以后你刷脸进去。”   盛夏认识这个圈子里的人并不多,但对沈凌还算熟悉,因为她的母亲大人,夏女士,是沈氏集团的独立董事。   闵瑜的朋友圈跟任彦东的圈子,重合度很高,大多都是他们小时候的小玩伴。   其实里面的人,盛夏也都见过,不过那会儿盛夏小,二十年过去,对那些人早就没什么印象。   包间的门推开,闵瑜对他们说,“你们的小提琴公主嫁到。”   音乐,鲜花,掌声,都来了。   他们都对盛夏有着颇为深刻的印象,那会儿盛夏小,不记得,可他们不小了,十多岁的年纪,有些记忆还是很清晰。   那时盛夏四岁半,刚学小提琴,喜欢在大院里给小朋友们表演,可她抱不动小提琴,于是就指挥那些年龄比她大的孩子,帮她抬着小提琴.   因为有小时候的回忆,很快,盛夏就跟他们熟络起来。   正打牌时,闵瑜手机响了,是品娱影视那边的电话,说见面聊一下合同的具体细节。   闵瑜跟盛夏说:“你玩一会儿吧,我出去签个合同。”她现在也不确定几点能结束,“要是太晚的话,你不用等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闵瑜刚离开不久,包间又有人来。   随着起哄声,盛夏抬头看去。 第八章   一共进来三人,最前面的那人盛夏认识,是沈凌,之后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人牵着女人的手,应该是一对夫妻或是情侣。   男才女貌,气场也搭,特别养眼。   盛夏盯着那位美女看了几秒,总觉得眼熟,猛然记起,眼前的美女就是访问妈妈的那个财经记者,夏沐。   她看了那个访谈节目,夏沐真人比电视里还要漂亮一些,气质更胜一筹。   夏沐身边的那个男人,她也觉得眼熟,可一下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男人看上去清冷,不易接近,不过他看夏沐的眼神却很温和。   牌局还在继续,到了盛夏出牌,桌上其他人催促,她收回视线。   包间的另一区域,正热闹着。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有人对着夏沐说道。   夏沐笑:“东南西北风。”   她平时忙,而这又是她老公纪羡北的圈子,她跟他们私下交集不多,就很少过来。   今晚正好跟沈凌一块吃饭,沈凌提出过来玩玩,就顺道来了。   沈凌准备过去打牌,还没走两步,就一眼看到了牌桌前的盛夏。   他回头,示意纪羡北,“你看谁在那?”   不仅纪羡北,夏沐也看过去。   沈凌问纪羡北:“还记不记得那小丫头是谁?”   既然沈凌这么说了,一定是他认识的人,纪羡北努力想了想,在脑海里搜索半天:“盛夏?”她的模样跟小时候还有点像。   夏沐问纪羡北,“夏教授女儿是吗?”   沈凌接过夏沐的话,“嗯。”   夏沐跟夏教授挺投缘,之前因为录制节目,两人很聊得来。   她又多盯着盛夏看了几眼,盛夏跟夏教授有几分相似,气质也像,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见过不少美女,盛夏是属于那种自信的、骄傲的美,很惊艳,让人过目不忘。   沈凌下巴微扬,“走吧,过去找她玩玩,这小丫头三四岁时就会欺负人,当时最喜欢欺负老三。”   夏沐纳闷,“你们小时候就认识,怎么现在不熟了?”她看看沈凌,又瞅瞅纪羡北。   沈凌:“盛夏很小的时候,盛伯伯跟夏教授就离婚了。”盛伯伯太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就把抚养权给了夏教授。   之后,盛夏就去了上海的外公外婆家。   放假时,盛夏偶尔也回北京爷爷奶奶家,不过很少再出来玩,而他们又都比她大八.九岁,也玩不到一块去。   再后来大家都大了,各忙各的,基本就没见面的机会,自然而然就陌生了。   他跟盛夏再次熟悉起来,是因为夏教授是沈氏集团的独立董事,有次在上海,他跟夏教授约了谈事,吃饭时夏教授也带上了盛夏。   沈凌抬步走了过去,盛夏的视线正好投过来,她笑笑,“好久不见呀。”   “你大忙人,见你一面不容易。”沈凌示意走过来的纪羡北,问她:“还认不认识他了?”   盛夏始终觉得眼熟,可还是想不起来是谁,她扬着笑,“认识,夏美女的家属。”   纪羡北:“.”   见纪羡北吃瘪,沈凌笑了出来。   从那句话里,夏沐便知,盛夏一定是看了夏教授那期的专访。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彼此都知道对方。   打过招呼,盛夏跟夏沐也没多聊,本就不熟悉,没什么话说。   真正熟悉起来,是去过洗手间之后。   盛夏在盥洗台洗过手,刚要转身,夏沐从洗手间出来了,两人相视一笑,盛夏就没急着离开,等夏沐一块。   夏沐说:“马上就要考研,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换我我肯定不敢出来玩。”   盛夏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考研?”   问完,又后知后觉,应该是夏女士说的。   夏沐:“跟夏教授聊天时偶尔聊到,原来你本科是数学专业,当初我梦想的专业,可惜当初考砸了,分数不够。”   她笑着,“你是怎么做到,小提琴拉这么好,其他方面还能这么出色?竟然还熟练掌握了三门外语。”   盛夏被这番话搞蒙了,到底夏女士跟夏沐聊了什么?   夏沐看她一脸茫然,“怎么了?”   盛夏不敢置信:“我妈还夸我了?”   夏沐:“那必须的呀。”   说着,她笑了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擅长那么多,我什么乐器也不会,还五音不全。”   盛夏也笑:“那是你没看到我的赖字,没法睁眼。”   很快,就走到了包间门口,两人也没打算进去,就在门口边上站着聊。   盛夏问:“你跟我妈早就认识?”   不然母亲那样的性格,不会跟刚认识的人说那么多。   夏沐:“也不算太久,沈凌介绍我们认识的。我们一个姓,正好你家有个亲戚又是跟我老乡,距离就拉近了。”   盛夏:“你老家是?”   夏沐说了具体地方,盛夏笑着:“还真有缘分。”原来夏沐跟小姨奶家是一个村上的。   “听说你们那边风景很美,我打算下个寒假过去玩呢。”   两人说起来就没打住,越扯越远。   盛夏都不敢相信,夏沐是来自山村,家里条件还那么差,她感觉夏沐这样的气质,那是家庭条件优越,还要捧在手心里才能培养出来的。   夏沐笑:“纪羡北把我捧在手心捧了五六年。”   盛夏更是不敢置信,在一起五六年了,还这么黏糊。   她看到了夏沐手上的戒指,“你结婚了?”   夏沐点头,她研究生时就领了证。   后来话题又回到考研上,夏沐说起自己,她是上了半年的班,才决定要去读研究生,大四那会儿那么多人劝她读研,她都放弃了。   盛夏:“跟我那会儿一样,就想赶紧毕业。”毕业了她要巡演。   夏沐笑着:“哪能一样,你是为了完成梦想,我是因为穷,想早点赚钱,也想跟纪羡北之间的距离再小一点。”   后来她申请了国外的研究生,因为一年就可以毕业。   她问盛夏:“你怎么不申请国外的研究生?”   盛夏的原因正好跟夏沐相反,夏沐是急着毕业,想跟纪羡北结婚,而她呢?她是用读研去逃避一些东西。   她要是直接工作了,家里人肯定会催婚。   要是她上研究生,结婚这事仿佛有了理由,可以拖拖。   她不知道任彦东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他没提过,她更不想催。   不过盛夏没说实话,她跟夏沐是这么解释的:“在国内读研的话,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可以随时看到我,在国外没那么方便,他们年龄也大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后来站着说累了,都穿着高跟鞋,脚疼。   夏沐提出,“回包间?”   盛夏点头,两人推门进去。   跟夏沐聊了那么多,盛夏终于明白,为什么夏女士对夏沐会不吝赞美之词,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接触,她都觉得夏沐好。   夏沐身上有种坚韧的、努力的美,大概男人都会欣赏这样的女人。   回到包间,盛夏又加入到牌局,夏沐则坐在纪羡北边上看牌。   牌桌四人,盛夏跟沈凌坐对面,纪羡北和另一位朋友。   盛夏已经很久没打牌,牌技直线下降,就算有沈凌护航,他们俩还是输给了纪羡北他们。   三局下来,都是输。   今晚可算是巧了,熟人扎堆凑一块。   包间门口再次热闹起来,沈凌抬眸,原来是任彦东跟几个人饭局散了后,直接来了会所。   他有些日子没看到任彦东,不知道他忙什么。   “老三最近忙什么?”沈凌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纪羡北:“你问谁呢?”   沈凌把烟拿下来,他也没点着,就是烟瘾来了。   “问你,不然还能问谁?”   纪羡北也不知道,他跟任彦东合作的项目结束,有几个月没看到任彦东。   沈凌就没再多问,也没喊任彦东过来打牌。   当初任彦东暗恋夏沐,之后算是明恋,因为夏沐也知道了,不仅夏沐知道,纪羡北也知道了。   后来夏沐和纪羡北领证,任彦东便远离,这段三角感情就翻了篇。   当然,商务场合,或是私下聚会,免不了有遇到的时候,彼此打声招呼,也没影响到关系网。   但任彦东为了避嫌,尽量都不会再跟他们夫妻俩同框出现。   今晚算是个例外,大概谁都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了一起。   盛夏扭头看去,另一边的娱乐区,任彦东正跟人聊天,他慵懒的靠在沙发扶手上,似笑非笑。   那样漫不经心的状态最迷人。   盛夏老是输牌,她跟沈凌说:“我让三哥来替我打,给你赢一回。”   沈凌笑了,“你要是能请得动老三过来,我输你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夏沐在这,平时不管哪个女人,谁让任彦东帮忙打牌,任彦东就没接过茬。   那些女人也都是世交家的,任彦东也没给过谁面子。   至于盛夏,自然也不例外。   盛夏对着沈凌浅笑,“你打算输我什么?”   沈凌:“条件随你开,只要我能办得到的。”   盛夏从来都不会不好意思,她真就敢提要求,“我马上要考研究生,等我考上了,你送我个项目。”   沈凌:“.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他应下来。   盛夏转头,看向任彦东那边,“三哥。”   包间里很吵,他们离的又远,不过任彦东还是听到了有人喊他。   他以为自己是幻听,因为他听出是盛夏喊他。   盛夏每次喊他三哥,都是又柔又软,还带着几分撒娇。   直到第二声三哥传来,有人示意他,“老三,盛夏喊你。”   任彦东侧脸找过去,一愣。   她不是应该在家做真题的吗?   然后他又看到了夏沐,还有纪羡北。   盛夏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任彦东跟其他几人碰杯,“失陪一下。”他拿着酒杯过去找盛夏。   沈凌摩挲着下巴,微微蹙眉,没想到任彦东还真的过来了。   按照他对任彦东的了解,以及任彦东以往对女人的态度,这个时候他应该只是对盛夏点点头,然后继续跟他的商业合作伙伴闲聊。   可是这一次,任彦东竟然过来了,这一点都不科学。   纪羡北幽幽道:“我看你是输了。”   夏沐笑着:“肯定输。任总无法拒绝我们盛夏的魅力。”   任彦东已经走近,纪羡北:“还以为你在纽约。”   “回来了,以后重心还是在北京。”任彦东问:“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夏沐下巴对着沈凌一扬,开玩笑道:“被他敲竹杠了。”   沈凌:“你们可以了啊,请我吃饭,还得我签单。”   任彦东跟桌上另一人打过招呼,这才看向盛夏,“你不是.”说了要在家好好做真题?   话才说了几个字就被盛夏打断,“我小提琴巡演结束了。三哥,好久不见呀。”   任彦东瞅着她,竟跟他装不熟。   盛夏给他让位置,“三哥,你帮我打牌,要赢他们。”   任彦东大概明白了,她是跟谁打了赌。   他没再多问,坐下来。   沈凌目瞪口呆,眨了眨眼,“你还真帮她打牌呀?”   任彦东反问:“有问题?”   沈凌揉揉眉心,再次确认:“老三,你今晚喝醉了是不是?”   任彦东瞧他一眼:“就喝了不到半杯红酒,你说醉没醉?”   盛夏抿嘴浅笑,靠在任彦东的椅背上,看他打牌。   任彦东的牌技在圈里没人能及,只要对家不是太菜,他就没输过。   今晚跟沈凌配合的不错,两局下来,纪羡北他们都输了。   任彦东没打算继续,他问盛夏,“这样你就赢了是不是?”   盛夏一点都不意外他能猜出来她跟别人打了赌,她点头:“嗯。”   任彦东:“赌约有没有其他条件?”   盛夏:“没有。”   她下巴对着沈凌微扬,“记得你答应我的条件。”   任彦东拿起酒杯,微微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你们继续,我回了。”   沈凌郁闷死了,把牌往前一推,靠在椅背里,“今晚你哪根筋搭错了?你平时不是谁都不搭理?怎么就偏偏帮盛夏?”   任彦东望着他,“因为盛夏是我女朋友。”   所有人都怔了下,数秒后才消化这个消息。   任彦东起身,跟盛夏说:“你去拿衣服,我跟他们说一声。”   盛夏还没玩够,“这就回家啊?”   任彦东:“嗯。”   盛夏不想回,“现在才十一点。”   任彦东看着她:“你真题做完了?”   盛夏:“.”   任彦东抬步去了那边的娱乐区。   沈凌到现在还处在震惊状态,他作为任彦东的发小,竟然不知道任彦东有了女朋友。   虽说任彦东这几年一直负责远东的海外市场,基本不在北京,可两人平时也有联系,任彦东竟然只字未提。   他猜测着,任彦东跟盛夏应该是刚在一起。   “你们俩,怎么在一起的?”他问盛夏。   当初是盛夏追的任彦东,也不算追,不过是她先表白的感情。   可能是女人那点讳莫如深的小虚荣,她没跟沈凌说是她追的任彦东,而任彦东那种性格,更不会主动追女人。   她笑笑,扯了个理由:“家里介绍的,相亲。”   沈凌点头,这就对了。   老三对待感情一向冷淡,之前又在夏沐那里受了挫,更不会有心思谈情说爱。   如果是盛家和任家撮合他们俩,他们肯定是为了应付家里人,就暂时凑合在一起。   就他对盛夏的了解,她哪能受得了任彦东的冷淡,估摸着也是不走心,随意谈谈。   那边,任彦东又喊盛夏,“走了。”   盛夏跟他们摆摆手:“等我考完试找你们玩。”   夏沐:“考试加油,好运。”   盛夏笑:“谢谢。”   等盛夏走远,桌上的另一人说:“他俩不合适。”   沈凌:“傻子也能看出来。不过也不用操心他们,盛夏从来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她只要不高兴,谁的面子都不会给,还不直接踹了老三。” 第九章   出了包间,任彦东瞅瞅盛夏,她手里只有包,身上是礼服,也没有风衣。   “你衣服呢?”   盛夏:“在车上。”   会所的温度很高,不过出了会所到院子里的停车坪,还有几十米。   任彦东把自己的风衣给她,顺手拿过她的包。   盛夏裹上他的风衣,瞬间被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包围。   三楼到一楼的电梯,眨眼就到。   任彦东下意识挡住电梯的门,让她先下去,他紧跟其后。   盛夏转脸,把手递给他。   任彦东直接将她的包递过去,以为她要自己拿着。   盛夏没接,手缩回来,过了几秒,她再次伸手。   任彦东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牵过她的手,两人并肩朝外走。   这是第一次,他们在公众场合如此亲密,以前即便是在家里,也很少有手牵手的情况。   到了车上,任彦东才问起今晚会所的事。   他没看到闵瑜,“你跟谁过来的?”   盛夏:“闵瑜,她去跟品娱那边签合同了。”   任彦东点点头,并没有责怪她怎么不在家好好做题,竟跑到会所玩。她本来就是爱热闹的性子,这段时间把自己关在家里刷题,实属不易。   不过提醒她:“下次再出来,跟我一块。要是跟其他人出来玩,尽量别喝酒。”   盛夏应着,她说起,“原来你认识夏沐呀。”刚才他跟夏沐还有纪羡北打招呼时,看着就不像是不熟悉。   任彦东‘嗯’了声,其他的,没多言。   盛夏也没感觉哪里不对,因为他不管对谁都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   今晚跟夏沐相处了几个小时,她越发羡慕夏沐。   夏沐跟她老公在一块六年,还能保持像刚在一起的甜蜜状态。   中间她跟夏沐聊到关于夫妻之间是不是有共同话题,会相处的更融洽?会一直有说完的话?   夏沐说不知道别人,但她跟纪羡北是。   盛夏偏头,看向任彦东,他正在侧脸看着另一边的窗外。   “三哥。”   “嗯?”   任彦东转头,“怎么了?”   盛夏说:“我今晚问过了,有共同话题的夫妻,确实有说不完的话。”   任彦东顺口问了句:“问了谁?”   盛夏:“跟夏沐聊天,聊到了。她说她跟纪羡北,有次为了吃一盒冰淇淋,讨论了一个晚上。”   她实在想不出,就一盒冰淇淋而已,能说那么久?   要是换成她跟任彦东,基本就是这样:   ‘三哥,我要吃冰淇淋。’   ‘嗯。’   接着,任彦东把冰淇淋拿给她,她打开冰淇淋的盒子,吃完后把盒子扔进垃圾桶,然后就这样。   她始终都没想通,“一盒冰淇淋都能聊一个晚上,也不知道都聊了什么。”   任彦东也不知道,所以没法回她。   盛夏羡慕了一会儿夏沐,接着说起别的,“我才知道夏沐跟我小姨奶一个地方的,难怪我妈会跟夏沐聊那么多。”   那个小村四面环山,景色很美。   纪羡北也去过那里,都不想回来。   听了夏沐说了那么多有趣的地方,她更想去了。   “要不等我考研结束,我们去小姨奶家玩几天?”她征求任彦东的意见。   车厢沉默了一瞬,任彦东没置可否,只说:“年底很忙,不一定有时间。”   他已经忘记,这是他第几次跟盛夏说谎。   谎言就像一个雪球,越滚越大。   盛夏也不是非要今年去,她说:“等你有时间的。”   任彦东:“嗯。”   正好盛夏的手机响了,有电话进来,这个话题就此搁置。   任彦东再次看向车窗外,其实年底再忙,如果盛夏想去旅游,他也会腾出时间陪她。   可那个小村,他去过。   纪羡北向夏沐求婚那年,他离开北京,准备回纽约,在回纽约前,鬼使神差的,他去了夏沐的老家。   在那边做了慈善,建了学校。   不过怕给夏沐带来困扰,那所学校是以沈凌的名义捐建,那边的孩子和村里干部,一直以为他姓沈.   之前暗恋夏沐那事,选择不告诉盛夏,是因为没必要。   后来呢?那幅字差点暴露又被老万圆过去时,他大概是心存侥幸。最主要的,他不想让盛夏不开心。   他是盛夏的初恋,他明白自己对盛夏意味着什么。   而现在,盛夏竟然突然遇到夏沐,两人聊了那么多,盛夏一直都是自恋的,却对夏沐莫名羡慕。   再加上夏教授对盛夏的打击,对夏沐的喜欢,使得盛夏在有些方面莫名的在意和自卑。   更巧合的是,盛夏小姨奶竟然跟夏沐一个村。   跟她坦白了,这事肯定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   若是不坦白,或许就这样,她一辈子也不知道。   也或许,等以后某天,也会被她知道。   如今,对他来说,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盛夏已经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对任彦东说:“跟品娱的合同签了,考研结束后我过去跟导演见个面。”   任彦东收回思绪,“拍多久?”   盛夏:“还不知道。”她笑着,“到时你去不去探班?”   任彦东点头,“去。”   正说着,他手机震动,是闵瑜的电话,他摁断,回:【盛夏在边上。】   之后闵瑜没再回过来。   到家后,任彦东问盛夏,要不要再做一套真题,他陪着。   盛夏也困乏了,摇摇头,“今天就当放松了。”   她到衣帽间,拿了任彦东一件深蓝色暗条纹的衬衫,直接去浴室泡澡。   任彦东去了楼下,给闵瑜回电话。   闵瑜那边很久才接听,开口就是:“我已经知道了。”   她现在已经在会所,从其他人那里了解个大概。   怎么都没想到,所有人都凑在了一块。   她问:“盛夏呢?”   任彦东:“在洗澡。”   闵瑜:“她还不知道吧?”   任彦东:“知道什么?”   “还能有什么?”闵瑜拿着酒杯离开包间。   任彦东意会,“不知道。   闵瑜走到窗口,“夏沐现在知道了你跟盛夏在一块,他们两口子肯定就不会再跟盛夏多聊什么,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一起玩。”   其余知情者,老万肯定不会跟盛夏说,她就更不会,那就剩沈凌。   “你再叮嘱沈凌两句,只要他不说漏嘴,就没事。”   她叹口气,挂了电话。   晃晃杯里的红酒,一口气闷下去。   刚才她跟盛夏打电话,说了说合同具体事宜。   盛夏跟她说起夏沐,说今晚见到了夏沐本人,很美,跟夏教授说的一样,聪明有内涵。   她一下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夏沐和纪羡北感情那么好,对任彦东根本就没丝毫多余的男女感情,是任彦东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这样的事,换成她是盛夏,知道实情后,大概也会很难过吧。   难过自己喜欢的男人对自己是冷淡的,却曾经,感情也那么炙热。   希望可以瞒着盛夏一辈子吧。   闵瑜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转身回包间。   迎面走来一人,是沈凌,拿着手机靠在耳边。   她笑了笑,要是没猜错,大概是任彦东的电话。   擦肩时,闵瑜拍拍沈凌的肩膀。   沈凌把烟含嘴里,摸摸口袋,打火机没带。   他又拿下烟,对着手机说:“我吃饱了撑的?我说这个干什么!”   任彦东:“你把你那张嘴缝好!”   沈凌:“.”他自动理解为,任彦东不想在盛夏面前提及以前暗恋过夏沐,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也对。   哪个男人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感情上受过挫?   何况还是任彦东这种自傲的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也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乱说这事儿。   他不仅跟任彦东是好朋友,跟纪羡北和夏沐的关系也不错,不想因为过去的种种,影响到人家两口子的生活。   沈凌手指撵着烟丝玩,“没事的话,我接着打牌了。”   任彦东:“还有捐助学校,到时盛夏小姨奶要是认出我.”   沈凌懂了,接过话,“那你就直接推我身上,就说是跟我一块做慈善,想低调点,就只报了我名字,这个大家都理解,不会怀疑。”   交代妥善,任彦东这才切断通话。   他靠在沙发里,疲倦的揉揉眉心,在客厅坐了会儿,起去洗澡。   等他在楼下冲过澡,回到卧室,盛夏还没从浴室出来。   “盛夏?”任彦东敲敲门。   盛夏:“嗯?”   任彦东:“你都泡多久了?”他推开门。   盛夏正在泡玫瑰牛奶浴,鲜红的玫瑰花瓣层层叠叠飘在水面。   这些玫瑰都是任彦东送给她,她直接放在冰箱,用来泡澡。   任彦东:“你这是干什么?”   她双臂撑在浴缸边上,两脚尖紧绷,小腿笔直,已经露出水面。   盛夏:“减肥,保持腿型。”   任彦东:“.”催她:“太晚了,快点结束睡觉。”   盛夏:“嗯,你先睡。”   任彦东带上浴室的门,给她留了床头灯。   盛夏半小时后才泡好,出来后接着护肤,收拾好自己时,离任彦东催促她睡觉的那个时间点,已经过去一小时。   “三哥?”   盛夏爬上床,轻喊了一声。   任彦东转身,“好了?”   盛夏靠近他,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扑鼻而来。   任彦东把她圈在怀里,亲着她的耳垂,时间太晚了,他问她:“困不困?”他想要她。   盛夏:“不困。”   他温热的吻覆下来。 第十章   考研的前一天,盛夏简单收拾了点行李,准备回公寓住。   任彦东的别墅离她所在的考场要四十多分钟车程,这还是交通顺畅的情况下,万一那天堵车,一个半小时都不一定到。   她的公寓离学校近,即便是走路,也就十几分钟。   今天是周五,远东集团举办年会。   远东的年会从下午就开始,盛夏估摸着,十点到十一点差不多就能结束,她没急着去公寓,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着任彦东回来。   上次看电视还是夏女士做客访谈节目,今天不自觉的,盛夏又调到了财经频道,回放夏沐主持的节目。   连着看了两期,盛夏越看越觉得这个节目不错,便上网查看夏沐的其他访问视频。   有些视频比较短,不过她也耐心看了,都是跟金融有关,看后受益匪浅。   一直看到九点钟,盛夏眼睛看的有点累,她正打算退出来,问问任彦东大概几点能回家,结果下面那个视频的定格画面吸引了她。   画面人物正是任彦东,这是三年前一个金融峰会的视频剪切片段。   记者提问任彦东环节。   盛夏点开视频,入目的画面便是任彦东看向台下的记者席,正好直播镜头又给了一个他的脸部特写。   大概是对任彦东太过了解,她感觉他眼底有情绪在涌动。   紧跟着,视频画面切到台下。   她一怔,镜头里出现的人是夏沐。   原来金融峰会的主持人把提问任彦东的机会给了夏沐,夏沐站起来,成了全场的焦点。   盛夏作为一个女人都觉得此时的夏沐美的让人窒息,夏沐穿着白色衬衫,在腰间打了一个结,里面是一件蓝色礼服。   那礼服她知道,是某品牌的高定款,可能夏沐怕太高调,就在礼服外面罩了一件衬衫。   接下来,夏沐开始提问任彦东,问题比较长,盛夏也专注的听着,期间视频镜头在夏沐和任彦东之间来回切换。   夏沐问的专业又认真,而任彦东一直看着夏沐,貌似听的也很专注。   盛夏的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前些日子,夏女士给她发的那条语音:   【若有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女孩,男人欣赏喜欢的,肯定会是夏沐这样有内涵有能力的女孩。】   有那么一个瞬间,盛夏竟然有了一个自己觉得很荒谬的想法,在夏沐尖锐的提问时,任彦东又那么一瞬不瞬看着夏沐,他会不会喜欢夏沐?   想到此,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感觉最近做题做傻了,她敲敲太阳穴。   退出视频,盛夏给任彦东发了消息:【三哥,你几点回来?】   任彦东:【还早,年会结束后,我还有个海外视频会,你先睡。】   盛夏:【嗯。】   她去楼上书房找了素描纸,画了幅画留在床头柜上,拿上行李箱,让司机送她去公寓。   这个时间点,路上已经不堵。   十二月底,天冷,街上没了往日的热闹和喧嚣。   盛夏一直看着不断倒退的街景,灯光迷离,树影重叠。   闵瑜给她发来短信:【宝贝,明天一切顺利~】   盛夏回了几个亲吻的表情图过去。   闵瑜问她:【明天你家三哥送不送考?要是他忙,我去接送你。】   盛夏:【不清楚,他应该忙。也不用你过来,我都安排好了。】   闵瑜没再跟她闲扯,【早点睡,要休息好。】   盛夏竟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说三哥这样的性子,会不会一见钟情,或是突然心动,很深刻的爱上一个女人?】   闵瑜看完短信有点懵,心头跳了几下,感觉不是太好。   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还跟以往一样,笑着说:“你不是该研究考试重点,怎么研究起你家三哥了?”   盛夏:“考试都准备的差不多。”   至于为什么突然研究起任彦东,大概是最近也没忙工作,除了做做试卷,很无聊,无聊时就会瞎捉摸。   所以人不能闲着,考完试她就要开工。   闵瑜接着刚才的话题,“虽然我打小就看不惯任彦东,觉得他太无趣,配不上你,但说句良心话,任彦东对你的爱,足够深刻。”   盛夏笑了,“这话我爱听。”   跟任彦东有关的这个话题就翻了篇,她也不想患得患失,庸人自扰。   “我星期天晚上就有时间了,你可以安排我跟导演见面。”   闵瑜最喜欢工作状态中的盛夏,自信,骄傲,不管谁,不管什么事都不在她眼里,没时间为谁伤心费神。   她问:“确定那晚不跟你家三哥吃饭放松一下?”   盛夏:“不用,他也忙。”   闵瑜:“行,那我明天就约周导。”   挂了电话,盛夏点开备忘录,把一些她容易混淆的知识点又看了一遍。   此时,远东集团的年会也接近尾声,最后是一个抽奖环节。   每年年会的最后一轮抽奖,不仅奖品丰盛,还有彩蛋。   今年的彩蛋便是:可以跟任意一位高管合唱一首歌曲。   远东的高管,有三分之一都比较年轻,颜值也不错。   今晚抽到大奖,并有幸拿到彩蛋的是一位信息部女孩。   不过她没打算表演歌曲,因为自己五音不全,她问主持人:“我可以提一个别的要求吗?”   这是个坑,主持人自然不会轻易跳,他不答反问:“你有什么要求?”   若是让高管难为情的,他自然就不会同意。   女职工也很直接:“能让任总单独给我们唱一首吗?”   这个要求不过分,虽然任彦东从来不唱歌,也没参加过年会的任何表演节目,不过任彦东唱歌好听,早有传闻。   跟任彦东坐一块的几个高管一起打趣他,难得起哄让他唱歌。   任彦东就没扫兴,起身去了舞台那边。   为了满足坐在后排的那些小花痴,年会的工作人员把舞台两边的LED大屏启动,这样舞台上任彦东的一举一动,在大屏上同步播放。   任彦东拿了手机上去,跟主持人说记不住歌词,需要对着手机看歌词。   他指纹解锁屏幕,忽然台下传来不可思议的一声‘哇’。   任彦东不知道什么情况,更不知道两边的大屏播放的画面正是给他手机屏幕的特写。   主持人本想问任彦东要唱什么歌,给他准备伴奏音乐,抬头就看到大屏上显示了一位美女的图片。   工作人员意识到失误,立即关了大屏。   因为刚才任彦东是背对着台下跟主持人在交流,摄像那个特写镜头正好偏到了他手机上。   没想到的是.同步传输到了在调试的大屏上,根本就来不及撤回。   等工作人员反应过来时,台下很多人已经看到。   任彦东问主持人:“都怎么了?”   主持人知道瞒也瞒不住,“任总,刚才工作失误,您的手机屏保被放大在了大屏上。”   屏保被几百倍的放大了,看到的人都看清了图片上的美女是谁。   台下的女职工都窃窃私语,原来任总也是盛夏的粉丝。   那张图片正是前些日子,盛夏上了热搜的照片,后来热搜被撤,照片也找不到,原来任总早就保存。   任彦东倒是无所谓,看就看了,也不是什么隐私。   他问主持人借了话筒,问台下:“是想听歌,还是想知道我跟照片上这个人的关系?”   台下几乎异口同声,“都想!”   任彦东的话向来简短,只说了四个字:“我女朋友。”   底下沸腾起来。   接着,他还是唱了一首歌。   年会结束,任彦东没跟其他高管再聚,离开酒店回了公司开视频会,会议结束时已经凌晨一点。   向秘书也还没回去,给他送来明天参加金融论坛要用的资料。   任彦东:“几点开幕?”   向秘书:“九点,我跟司机七点去接您。”   任彦东点点头,让她先回家。   他没急着离开,靠在桌沿点了支烟。   这几天盛夏每天忙着做试卷、备考,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也没有再节外生枝,他总算松了口气。   快凌晨两点,任彦东才回到家。   楼上楼下的灯都亮着,卧室的灯也亮着,卧室的门敞开,灯光铺在走道上。   他拧眉,这么晚了,明天还要考试,她还没睡?   到了卧室门口才发现,床上空空荡荡。   “盛夏?”   他以为她在泡澡。   结果没有回应。   “盛夏?”   他几步走到浴室门口,推门,里面也没人。   “盛夏!”   任彦东朝衣帽间走去,路过床边,瞥到了床头柜上的一张素描纸,他快步过去。   一幅很精致的画,画了三个地方,别墅,公寓楼,学校。   从别墅到学校的这条路很远,不止远,路上堵满了车,其中一辆红色的跑车里,很像盛夏自己的一个Q版美女,正皱眉,很着急的样子。   从公寓到学校的这条路很近,也有个像她的美女,手里拿着考试文件袋,脸上一派悠闲自得,走着去学校。   公寓楼里,有一家住户给了特写,门牌号:2022   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美女,睡得很香。   还有旁白:三哥,晚安,后天见。   任彦东明白了,她为了节省早上的时间,保证不迟到,要去公寓那边暂住两天。   明明一句话的留言条就能解释清楚,她非要费那么多精力去画幅画。   拿起那副画,任彦东又仔细看了看,别墅的泳池她也画了出来。   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里面还有个人在游泳,穿的泳裤跟他的一样.   无奈之秒之后,他突然被气笑了。   她这是有多闲! 第十一章   任彦东把画收起来,放到书房办公桌的抽屉里,里面都是盛夏的杰作,每次给他留言清一色的画图。   上次她在真题卷上那幅‘盛氏大刀’,他也撕下来,留存。   时间太晚,任彦东没打算再去公寓,给盛夏发了条信息:【明早起来打我电话。】   忙了一天,困乏疲倦,任彦东简单冲过澡就准备睡了。   家里一如平常,很静。   盛夏在家时,也这么安静。   不过好像也有区别,她不在家时,这种安静里有了股冷清,甚至是空荡。   今晚即便盛夏不在家,任彦东也习惯了把自己的枕头放在床中间。   盛夏睡觉有翻墙的本事,而他就是那堵墙,她会从他身上翻过去。   他尽量睡在中间,两侧的位置给她留着,免得她翻过了头,滚到床下去。   他至今没想通,睡个觉而已,她哪来那么多精力折腾?   她有个习惯,做后必须得让他抱怀里,直到把她哄睡着,可睡着了,就不喜欢他的手臂压着她,她也不会黏着他。   但每次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都会从他的左侧翻到右侧,有时可能是因为没力气,或是太困,爬到他身上就不下来了。   好几次,他被她压着难受,喘不上气,憋醒了.   任彦东睡前又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消息,他熄了灯睡觉。   盛夏今晚的睡眠质量不咋地,任彦东给她发消息时,她还在酝酿睡觉的情绪,怕聊天后脑细胞更亢奋,她就没回。   之前全球巡演时她都没紧张,一个考研,她竟然搞得失眠。   第二天六点,盛夏就起来了。   虽然在这边短住两天,夏女士还是让家里的阿姨过来陪她,给她做饭。   早餐很丰盛,盛夏怕考试时饿的没力气做试卷,就勉为其难的多吃了些。   手机震动,任彦东再次发来:【还没醒?】   盛夏用手指点着按键,发了语音:“在吃饭。”   任彦东:“多吃点,别到时候饿的走出考场的力气都没有。”   盛夏:“.”   没再搭理他。   音乐铃声响,她还以为是任彦东打来电话,没想到是夏女士,她顺手划开接听键,“妈。”   夏女士:“早饭多吃点,要考三个小时,消耗大,不要到时候你都没劲走出考场。”   盛夏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噎着,在某些时候,她感觉任彦东跟夏女士更像是母子,两人的言语出奇的一致。   夏女士的声音再度传来:“还有两天你就彻底解放了,不管考不考得上都没什么,考上了你还要辛苦三年,考不上你就可以整天玩了。”   盛夏:“.”无言以对。   夏女士毕竟是老师,虽然考前会给她各种施压,每天不厌其烦的督促她看书刷题,不过考前是绝不给她压力。   夏女士:“考完你可以去放放松,找个地方玩。”   顿了下,“对了,你小姨奶下周就回去,说要回家置办年货,听说他们那边过年很热闹,你要是不怕冷,就去那边玩几天。”   盛夏问:“那边很冷吗?”   夏女士:“温度跟这边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没供暖设施,好像村里的房子也不是每个房间都有空调。”   有的话,也不会一天到晚开着,说浪费电。   大概他们在家里一直闲不下来,要干活,要忙家务,就没那么冷。   盛夏也不确定要不要去,到时看任彦东的工作安排。   如果任彦不出差的话,她就留在北京。   要是任彦东出差,她一个人在北京也无聊,就跟小姨奶回老家过段时间,要是那边真的很不错,下次再带任彦东过去。   夏女士继续给她放松心情,“妈妈前几天看中了一款包,觉得挺适合你,就给你定了。”   这个确实能让盛夏心情变美,“什么系列?”   夏女士告诉她,是新发布的某个系列。   盛夏已经吃得差不多,把半杯果汁喝下去,“那配套的丝巾呢?买没买?”   夏女士:“买了好几条,你应该都会喜欢。”   她没再耽误盛夏时间,让盛夏检查一下考试需要的证件和用具,便切断通话。   虽然从公寓到学校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不过天冷,盛夏还是让司机送去学校门口。   坐上车她才有时间给任彦东打电话,任彦东在去金融论坛的路上。   盛夏本来想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去学校看她,不过话到嘴边又改成,“今天你忙不忙?”   任彦东:“在去参加论坛的路上。”   盛夏隐约记得,好像是这个周末,有个金融高峰论坛在京举行,夏女士也要去参加,所以没空送她去考试。   她说:“我妈也过去。”   任彦东:“我跟阿姨的位置中间只隔了沈凌。”   盛夏没多聊跟论坛有关的,说起昨晚,“我可能临时换了地方睡觉,又有点紧张,昨晚没睡好。”   任彦东:“我今晚去公寓那边住。”   盛夏接着问道:“三哥,你昨天想没想我?”   任彦东‘嗯’了声。   盛夏笑:“我也十分想念你,睡醒一觉后,想踹你的,没踹到。”   “.”   接下来盛夏也没什么要跟他聊的,就挂了电话。   任彦东到会议现场时,夏教授已经到了,沈凌还没来,他便坐在了沈凌的位置,“阿姨。”   他先跟夏教授打招呼。   夏教授收起笔记本,她跟任彦东之间也那么多客套,直接就问:“夏夏状态怎么样?紧不紧张?”   任彦东:“有点,都没睡好。”   夏教授其实也紧张,昨晚也没睡好,当初她读书考试那会儿,不管考什么,就是当年申请哈弗商学院,她也没那么紧张过。   反倒是女儿的考试,她竟然提着心。   这个时间点,盛夏应该已经进入考场,夏教授就没再聊跟考研有关的,问任彦东,这周要不要出差?   任彦东:“下周三要去纽约一趟,待个四五天,过年前的话,就一直在北京。”可能会去上海,不过当天就能往返。   夏教授点点头,“那等你出差回来,你盛叔叔不忙时,我们一家吃顿饭,正好讨论一下,夏夏的研究方向。”   任彦东:“行,到时我根据盛叔叔的时间安排。”   夏教授沉吟了一会儿,有些话还是不说不行,“彦东啊,有空的话,你督促夏夏多练练字。”   就她的赖字,导师看了后肯定就只有微笑了。   任彦东也很无奈,他不是没叮嘱过,盛夏自己之前也买过字帖,买来的第一天,她写了一页。   第二天,她写了半页后,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是真的睡着了,睡得很香。   自那之后,她自己都放弃了。   巧的是,今天金融论坛上的主持人之一是夏沐。   提起夏沐,夏教授就一点也不吝啬赞美,“你看看人家夏沐,那才叫字如其人,我跟夏夏也说了,让她多学学夏沐的优点,她还跟我置气。”   任彦东略有思忖:“夏沐确实特别优秀,她身上的那些闪光点连我都欣赏。”   顿了顿,他跟夏教授推心置腹,“夏沐的很多优点也值得夏夏去学习,不过,阿姨您可以换个方式,您一边夸着夏沐,一边打击着她,她会挫败,还会产生排斥心理。”   他把那晚的事情简单跟夏教授说了说,就是因为她的那些语音消息,盛夏一个晚上都没吱声,也没心情做试卷,郁闷了挺长时间。   夏教授一怔,她以为女儿就是没心没肺的那种女孩儿,什么都不会往心里去。   任彦东建议:“您别让夏夏跟同性比,下次您拿我跟她比,说我的字比她的好,让她向我学习,她就不会不高兴。”   顶多晚上回家踹他两下,找找他的茬。   夏教授拍拍任彦东的肩膀,“阿姨心里有数了。”也特别欣慰有这样一个女婿。   说到盛夏的字,任彦东实话道:“阿姨,夏夏的字大概是没救了,我们也不能要求她什么都好,她的画不比专业的差。”   夏教授无奈叹气:“会画画有什么用?需要写字的时候,总不能用画代替吧?”   任彦东真想说,盛夏就是这么做的,给他的所有留言条都是画画,她画的生动有趣,他一眼便懂什么意思。   夏教授揉揉眉心,提到盛夏的字,她就头疼,心里堵。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成年人的字怎么能那么幼稚,一看就跟小学生写的差不多,现在书法好的小学生,都不知道比她强多少。   任彦东看着夏教授,知道她大概为盛夏的字操碎了心。   “阿姨,其实我们应该往另一个层面想。”   夏教授,“往什么层面想?”   任彦东:“字写的幼稚,说明她童心未泯。”   夏教授第一次听说这么新鲜的理由,她无奈失笑。   直到论坛开始,他们才结束聊天,任彦东回到自己的位置。   今天,沈凌发现不管是任彦东还是夏教授,看得最多的是手表,过一会儿就要瞄一眼。   后来论坛开幕式结束,移步到宴会厅时,他看了热搜才知道,原来今天研究生考试。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盛夏开始收拾笔袋。   试卷都做完了,可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怕今天过来考试会被认出,进了校门一直到考场都戴着口罩,直到监考老师来了她才拿下。   现在她又把口罩戴上,拿着考试袋走出教室。   盛夏随着人群走出教学楼,身边不时有人讨论今年试卷的难度和重点。   教学楼外,还有人专程过来接男朋友或是女朋友。   走在她前面的是一对情侣,男生过来接考研的女朋友,还给女朋友买了热饮,手轻揽着女朋友的肩膀。   青涩的脸上洋溢着独属于青春的、最单纯的爱与笑。   盛夏感觉眼里像被塞了柠檬,她快步超过他们。   忽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是她考上了研究生,她会不会是班里年纪最大的?.   到了校门口,司机已经在路边等着。   她中午也回家吃饭,夏教授说,她去食堂排队打饭的时间就到家了,家里的饭也比食堂的饭更合她的口味,吃完还能休息半小时。   盛夏也原本打算休息半小时,可哪睡得着。   从十二点二十一直煎熬到十二点五十,半小时过去,脑子里的弦紧绷着,她索性起来去考场。   楼下,任彦东已经等了半小时,也没提前告诉盛夏,怕打扰她午休。   上午的开幕式结束后,下午的会议他就没出席,让其他高管代他参加。   一点钟时,那个靓丽的身影婀娜走来。   任彦东微怔,今天她竟然没化妆,素颜,头发扎成马尾,也没穿裙子,穿了厚厚的白色羽绒服。   即便素颜,可五官依旧是明艳动人。   盛夏一开始没看到任彦东的车,她的专车跟任彦东是一个款式,颜色也一样,后来是注意到了车牌,她愣了下。   驾驶室的车窗降下,任彦东今天自己开车。   盛夏嘴角扬起,这个笑跟那晚,小提琴演奏结束时的笑,如出一辙。   坐上车,盛夏问:“你下午不用参加会议?”   任彦东:“嗯,不去了。”   之后任彦东专注开车,盛夏就没跟他攀谈,趁着路上的时间,她又把整理的知识点过了一遍。   到了学校门口,任彦东停好车,他问盛夏:“我是在这里等你考试结束,还是等你快要考完过来接你?”   盛夏:“你在这等我。”她说:“我心态好,你在这我不会有压力。”   任彦东颔首,给她解了安全带。   盛夏刚要推门下车,又转过身,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任彦东跟她对视几秒,明白她什么意思,他手撑在副驾驶座椅上,身体倾过去,在她唇上很轻的亲了下。 第十二章   盛夏感觉任彦东的吻不仅可以治愈她的坏心情,还有消除紧张感的功效,她满意的推门下车。   进校门前,她又转身。   任彦东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她顿步,他便降下车窗。   盛夏冲他扬扬眉,又跟他挥挥手。   随着人流,她进了校园。   任彦东发动车子,找了停车位停好,把椅子放平,昨晚他睡得不太好,准备眯会儿。   才刚躺下几分钟,就有电话进来,是沈凌。   沈凌现在在远东集团,就在任彦东办公室那层楼,“你没来公司?”他下午也没继续参加会议,就过来找任彦东,结果秘书告诉他,任总没来公司。   任彦东问:“什么事?”   沈凌:“还能什么事,你那些信,我给你送来了。”   任彦东:“嗯,放秘书办吧。”   这些信是那些山区的孩子给他写的,就是夏沐她们村的孩子。   当初他留了沈氏集团的地址,孩子就把信寄到了沈凌那。   沈凌问:“马上又要到寒假,你今年还去不去那边了?”   任彦东连着去了三年,去年他还去了一次,那时他已经跟盛夏在一块,可他之前答应了孩子,等他们寒假,他就过去给他们上兴趣课。   思忖再三,他还是过去了,兑现曾经许给孩子们的承诺。   最后一次课时,他跟孩子们说,以后他就不过来了,会有新老师过来。   孩子们很失落,不过他们仿佛也理解,因为那边不时就有支教的老师过去,几个月后老师也会返回。   即便不再过去,孩子们也会给他写信,说说最近的学习,说说学校又添置了什么,还说教室现在有投影设备,还有了电视。   一些歪歪扭扭的字,说着一些琐琐碎碎的小事。   任彦东回沈凌:“不去了。”   沈凌:“嗯。”他说:“夏沐和纪羡北,人家两口子过得这么好,你再去人家老家打扰,不管是以什么理由,也都不合适。”   除却这个原因,现在又多了一个盛夏。   “盛夏跟你在一块了,在你被踢之前,你就有义务一心一意对她,就算她玩玩你,你也得认真对她,知道不?”   说着,他笑了。   真解气。   想着盛夏那么盛气凌人,说不定把老三往死里整,他就莫名高兴。   任彦东声音凛冽,“沈凌,你有病是不是?”   沈凌笑,“你怎么知道?”   他已经走到电梯口,摁了下去的键。   电梯到之前,他不忘叮嘱任彦东,语气也恢复了一本正经:“那些信你看完后,就让向秘书再送到我这,放你那也不是个事儿,万一要是被盛夏看到了呢?”   说着,他话锋一转,“虽然盛夏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还是要尊重她的。当然,”   他特意停顿了下,“说不定你运气不错,盛夏突然同情心泛滥,就勉为其难把你给收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沈凌没给任彦东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虽然沈凌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废话,不过还有一句人话。   任彦东也打算把那些信件都放在沈凌那,以后的慈善他只出钱,其他事情全交给沈氏相关工作人员去做。   一开始到那边捐助,确实是因为夏沐。   因为纪羡北向夏沐求婚,他便去了夏沐的老家,像是寻找一点精神寄托。   到了那里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小村那么穷,穷到出乎他的想象。   他不仅给那个村捐建了学校,还给那个县很多村镇都重新建了学校。   到后来,他跟老万和沈凌不断给那些学校和孩子提供更多的教育资源和设备,仅仅是因为那边的教育实在落后城市太多。   被沈凌这个电话搅合的,任彦东没了困意。   他从车窗前后看了看,附近没有便利店,不过有家药房,他锁车过去。   进了药房,任彦东找了几个架子,没看到。   工作人员问他:“要买什么药?”   任彦东:“不买药。”   正说着,他看了提示牌,抬步走过去,看准型号,他拿了一盒。   考试时间比较长,任彦东在车里顺带着把一些工作邮件给处理了。   考试结束,考生陆续从学校出来。   任彦东把停车的位置拍了发给盛夏,十分钟后,盛夏的身影出现,她脚步轻松,表情愉悦,看来考得不错。   “很简单?”盛夏上车后,他问。   盛夏:“还行吧。”   可能是心情好,感觉很顺,只有几题不会,最后蒙了个答案。   “三哥,你明天忙不忙?”   任彦东迟疑一瞬,决定,“明天我一天都在这边。”   在他发动车子前,盛夏给了他一个吻。   盛夏的这套公寓,任彦东是第一次过来,门禁系统里没他的指纹,虽然基本用不上,不过盛夏还是给他录了指纹。   她开玩笑道:“我这是给你走后门,以后要是我跟你吵架了,你就到公寓把我给抱回家。”   任彦东:“不会吵架。”   但愿吧,她也不喜欢吵架,伤心伤神还伤感情。   任彦东把自己的风衣和她的羽绒服挂起来,问她:“要不要把明天考的两门再复习一下?”   盛夏点头,说不定就能看到考点。   任彦东随着她一块去楼上的书房,盛夏脚步很慢,她在回忆书房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任彦东看到的。   她之前拍的那些字画全都放在了保险柜里,书房只挂着一幅从老万那里要来的字,不过老万应该已经早就跟他说过,也没必要再隐瞒。   书桌上只有电脑,书架上也没有什么跟他有关的。   “怎么了?”任彦东看出她在走神,心不在焉。   盛夏若无其事道:“在想下午考的那道题,我当时不确定答案。”   任彦东:“考完了就没必要再去想。”   “嗯。”   盛夏把手伸给他,任彦东现在知道她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他把她的手轻攥在手心。   即便任彦东早就知道盛夏要走了他那幅字,可当看到书房墙上挂着的字时,他心里某处依旧被触动到。   也不是什么名贵字画,她却当成了宝。   “老万跟你说过了吧?”盛夏捕捉到了他眼底情绪的波动。   任彦东颔首,“说过。”   盛夏也看着那幅字,她说:“我更喜欢后两句。”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任彦东搬了椅子过来,陪她一块看明天要考的那两门。   昨晚没睡好,看到九点钟时,盛夏犯困,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任彦东合上她的错题集,让她去洗澡。   盛夏今晚泡澡和护肤的时间都从简,半小时就全部搞定。   任彦东在另一个浴室已经冲过澡,到了卧室又想到东西在风衣的口袋,再次回楼下拿。   “你今晚不忙了?”盛夏不敢置信的看着准备要睡觉的任彦东,她又看了眼时间,很确定,现在才九点四十。   任彦东把床头灯调暗,灯光有点像泛了旧的黄色,床头墙上,映着两个身影。   他说:“你睡了我再忙。”   盛夏:“那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睡着。”虽然现在很困,可躺到床上就头脑清醒,想着明天考试会考哪些题型。   任彦东:“保证你十一点前睡着。”   盛夏盯着他看,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不过,“没T。”   任彦东:“我下午买了。”   “.”   在床上,盛夏向来是被取悦的那个,不管任何时候。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任彦东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一向自持自控的他,经常在欢爱时会失控,有时来了感觉,一次根本就不够,结束后抱着她不放,会再要她。   真如任彦东所说,不到十一点,她就睡着,睡得很沉。   一夜无梦,很踏实。   第二天的考试,任彦东全天都陪着盛夏。   早上任彦东跟向秘书打电话,让她把工作往后推迟一天时,向秘书一开始还怀疑自己听错了。   傍晚,随着结束铃声的响起,所有考生暂时解放了。   盛夏感觉自己像是脱了重重的枷锁,一身轻。   中午时,任彦东就把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考完试他们直接回了别墅。   任彦东问盛夏,晚上想去哪吃饭,庆祝她考完。   盛夏:“闵瑜给我约了导演见面,明天我陪你吃饭。”   任彦东‘嗯’了声,没再多言。   盛夏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到小姨奶下周要回去,她看向任彦东:“三哥,你最近有时间没?”   任彦东侧眸:“怎么了?”   盛夏:“也没什么要紧的,你要是有空,我们就去小村度假,我小姨奶下周要回去。”   任彦东这回是真的没时间,要去纽约出差,不过就算有时间,他也没打算过去。他说:“下周三去纽约,最多一周就回来。”   盛夏便决定:“那我过去玩几天。”   任彦东静静开着车,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后来索性就这样沉默着。   回到家,盛夏把考试袋往沙发上一丢,赤脚快步上楼去,离闵瑜预约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她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头发,换衣服,化妆,忙得不可开交。   任彦东在楼下坐了会儿,电视也没开,就坐在沙发上,对着黑色的电视屏走神,等他去卧室时,盛夏已经打扮好,又变回那个性感的、骄傲的美人。 第十三章   任彦东盯着盛夏看了数秒,她没什么反应,他坐到窗边的沙发上,随手拿了本杂志。   盛夏一直忙着挑包,没注意到任彦东的表情和眼神。   任彦东翻看的是时尚杂志,看了两页后,抬眸问盛夏:“今晚不少人参加?”   盛夏敷衍的‘嗯’了声,她拿了三款包,问任彦东,“三哥,哪个配我的裙子?”   任彦东指指左边那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盛夏手机响了,闵瑜已经到了别墅门口。   盛夏把其余两个包放沙发上,“帮我放包柜里。”走到卧室门口,她又突然驻足转身,“三哥,你晚上要是不忙,给我收拾行李,我后天就跟小姨奶回老家。”   说完,她匆匆下楼。   闭关了太久,盛夏感觉今晚的空气都格外新鲜。   今晚的饭局安排在一家特色私房菜馆,由于路上堵了会儿,盛夏和闵瑜到私房菜馆时,其他人都到齐,就差她们俩。   包间门推开,盛夏就看到了这部电影的导演,周明谦。   周明谦正在跟边上的男人说话,那男人穿着白衬衫,没戴袖扣,衬衫衣袖很随意的挽到了小臂处。   男人双腿交叠,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周明谦说了什么,男人嘴角的笑还没散去。   盛夏和闵瑜走进包间,男人闻声抬眸,正好跟盛夏四目相对,只有短短一瞬的对视,周明谦笑着跟盛夏说:“还以为你不来了,正准备就着眼泪把这顿饭给吃下去。”   盛夏的视线随即转到周明谦身上,“听说今晚是周导请客,我激动的路上都哭花了妆,这不在洗手间补妆,耽误到现在。”   闵瑜:“你们俩就别商业互吹了。”   说笑间,她们入席。   盛夏跟周明谦并不是很熟,之前她演奏会要一个宣传短片,闵瑜就找了周明谦帮忙,短短的一天相处,她跟周明谦挺聊得来。   属于互损型朋友。   今晚这个饭局本来早就该安排,不过闵瑜一直往后推,说不管多重要的事必须要等盛夏考试结束再说。   桌上的人,盛夏只认识两个,一个是周明谦,再一个是编剧。   周明谦一一给她做了介绍,也没按什么身份地位,就从盛夏身边的人排序介绍过去,一圈介绍下来,最后才介绍他身边的那位。   “这是我们品娱的老板,厉炎卓。”   盛夏心里略有惊讶,老板也来了?   不过她脸上表情一如平常,浅笑着跟厉炎卓打了声招呼。   厉炎卓的话也不算多,“久仰。”   盛夏总感觉厉炎卓有点眼熟,似曾相识,刚才一进门她就感觉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的记性是真不好,不关心的人和事从不往脑子里记。   就像夏沐的老公,纪羡北。   沈凌说,她小时候打过纪羡北,可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今天聚在一起,主要是聊电影剧本,剧本改了五版,最后这版周明谦才满意,不止是他,就连投资方都觉得,要把盛夏饰演的那个角色的形象丰满起来。   怎么丰满?   自然是要加戏,把她跟男主的感情戏加重。   闵瑜一听说要加感情戏,就不干了,她赶紧放下筷子,“还好我没吃,不然我嘴短,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你。”   大家知道她在开玩笑,不由失笑。   周明谦眼睛半眯,“闵瑜,你良心不痛啊,你要我帮忙时,我说过一个不字?”   闵瑜喝着果汁:“我的良心最近离家出走了。”   她知道任彦东肯定介意盛夏跟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她不希望因为一部电影,影响了盛夏跟任彦东的感情。   她再次强调:“感情戏真不行,亲吻和拥抱的戏份你就别考虑了。”   周明谦只好退让:“感情戏没有肢体接触。”   闵瑜拿起筷子,“你早说呀。”   “.”   编剧听说感情戏没有肢体接触,头又大了,回去又要调整剧本。   她一直挺纳闷,到底是导演看上了盛夏,还是投资方看上了盛夏?竟然大费周章的为盛夏量身定做一部电影。   安排了最好的制作团队,还请了影帝来演男主角。   周明谦吩咐编剧,“剧本改后,连同现在这个版本的,都给盛夏。”然后跟盛夏说:“你到时好好琢磨一下两个版本的不同,把原先需要肢体动作的表演用表情和眼神表达出来。”   而盛夏不是科班出身,这是第一次演戏,想要达到预想的效果,有的磨合了。   这部电影,盛夏要是演好了,能拿奖。   演不好,投资就打了水漂,而他也会自砸招牌。   盛夏还不知道这部戏的男主角,官方一直没宣布,闵瑜也没跟她说,她问周明谦,“到时我跟谁演对手戏?”   周明谦:“先不告诉你。”他笑:“你只要知道,那个男人很嫌弃你这个唐朝花瓶的演技,怕你把他带到沟里去。你把这个仇记下来,等演戏时,你把他往死里虐,虐死他。”   盛夏轻轻晃着酒杯,半开玩笑:“我觉得必须跟他有肢体接触,不然我虐他时,怎么出气?肯定得打他才出气。”   周明谦笑出来,“这个可以有。”   一顿饭下来,就属厉炎卓的话最少,他只有在别人敬他酒时,他才说几句,其他时间都是听别人聊天,偶尔会看两眼盛夏。   周明谦抽空给厉炎卓发了条消息:【玩什么深沉?花了这么多心思终于见到心上人,真不去套个近乎?】   厉炎卓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噎他:【吓到爱豆怎么办?】   周明谦:“.”被恶心的一身鸡皮疙瘩,【你大爷的,滚!】   厉炎卓没再闲扯下去,收起手机。   忽然桌上不知谁说了句:“盛美人,你又上热搜了!”   大家都知道盛夏有上热搜的体质,一个风吹草动就上热搜,可热搜来得快,消失的更快。   很多人八卦,盛夏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竟然是任彦东女朋友!”   那人激动的喊了句。   盛夏愣怔,赶紧拿出手机,快速点开,这次还上了两个.   包间里所有人,除了厉炎卓,其他人都在低头看手机,想看个究竟。   今天的热搜是源于一段几秒的视频,远东集团年会,舞台两侧的大屏上出现了一个手机屏保,是盛夏的照片。   爆料的大V说,这是远东集团任总的手机屏保,任总亲自承认,盛夏是他女朋友。   因为视频里没有任彦东,也没有音频证明任彦东说了这话,评论区全是质疑声。   十多分钟后,又有了一个热搜。   任彦东没有私人微博,通过远东集团官博证实这个消息属实,并感谢大家的祝福和关心。   闵瑜凑近盛夏,小声征询她意见,“你发博,还是以工作室名义发?”   盛夏:“我发吧。”   她登录微博,转发了远东官博的那条动态,并配了好几个心。   其实到现在,她都还没平静下来。   她没想到任彦东那种性格,还会用她的照片做屏保。   包间不少人都开始八卦,问盛夏跟任彦东什么时候在一块的。   厉炎卓始终表情平淡,他不紧不慢的喝着温水。   周明谦余光扫他,纳闷,再次给他发消息:【你早就知道任彦东跟盛夏在一起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平静?   就连他都吃惊了一下,更何况盛夏还是厉炎卓的女神。   厉炎卓回复:【嗯。】   周明谦不理解:【.你有病吧,知道人家有男朋友,你还往上凑?】   厉炎卓:【她有了男朋友,跟我追星有什么冲突?照你的说法,娱乐圈里结了婚的那些明星,就不能有粉丝?】   周明谦:【这能一样?】   厉炎卓反问:【哪不一样?】   周明谦:【有几个粉丝会给喜欢的明星开个公司,投资拍戏?】   厉炎卓:【谁让我这个粉丝,钱多的用不完?】   周明谦‘呵呵’两声,这人脑子被驴踢了。   饭局散了后,闵瑜没再跟周明谦他们继续其他娱乐消遣,直接把盛夏送回家。   坐上车,说话才方便。   闵瑜:“任彦东给你发消息没?”   盛夏摇头,“没。”   从私房菜馆出来,到停车坪这个工夫,那两条热搜都不见了,但不像上次那样,上次热搜撤了后,她的照片也不见。   这一次,热搜虽然撤了,不过远东官博的那条微博还在,其他账号转发的微博也都在。   盛夏给任彦东打去电话,占线。   任彦东的电话,从上了热搜到现在就一直有人打进来。   他也没接,之前在游泳。   这几天住在盛夏的公寓,锻炼都落下了。   刚才游了半小时,谁的电话都没接到。   上岸后,任彦东用浴巾擦着头发,拿上手机朝别墅走去,正好老万的电话打进来,他划开接听键。   老万的话里带着调侃:“今晚花了你不少钱吧?”   任彦东故作不懂,“什么钱?”   老万:“这一上一撤,不得钱?不然人家看你长得好看?”   任彦东淡淡笑了,“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老万笑了出来,说起那个热搜,“盛夏不知道是你找人爆料的那个屏保视频吧?”   任彦东没接话,他把手机开了外音放一边,找了浴袍穿上,漫不经心的系好带子,拿着烟和手机去了书房。   老万幽幽道:“老三啊,没想到你也有失去理智的一天。”   任彦东没搭腔,点了这个月来的第二支烟,缓缓吐出烟雾,这才吱声:“你今天喝多了?啰嗦话怎么那么多?”   老万笑:“对,是我喝醉了。” 第十四章   盛夏到家时,任彦东正好从浴室出来,他若无其事问她,“要不要泡澡?”   “不着急。”盛夏把包扔到沙发上,上前搂住他的脖子,“手机屏保给我看看。”她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任彦东揽着她的腰,“你自己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盛夏:“那不一样。”   她缠着他,要看。   任彦东没给,抬手把卧室的灯关了。   浴室的灯亮着,透过门缝,铺设了一束在地板上。   “给不给我看手机?嗯?”她抓着他的衣领,强势里带着撒娇。   很快,她在他的亲吻里,在他的指尖下,融化成一汪水。   后来盛夏累得直接睡着,早就忘了要看手机屏保一事。   翌日清早,盛夏六点多就醒了。   早上的时间对任彦东来说特别宝贵,要锻炼,要赶着去公司处理事情。   不过只要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满足。   盛夏拍拍他的手臂,任彦东抬手,她钻进他怀里,在他脖间亲了下。   任彦东的嗓音夹杂着一丝未睡醒的沙哑,“想要?”   盛夏没吱声,又亲了一下。   任彦东缓了几秒,起床,将她一个公主抱,抱进浴室。   洗过澡,任彦东低头亲着她。   盛夏现在才问跟昨晚热搜有关的,“是不是你们公司内部,谁无意间发出来的?”   半晌,任彦东‘嗯’了声,之后把她的唇都含进嘴里。   早锻炼的时间,任彦东花在了浴室,都给了她.   盛夏今天没什么要紧的事,结束后,她又冲个澡,把头发吹干,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任彦东穿戴整齐,准备去公司。   今天欢爱的时间表较长,早饭也来不及吃。   “你今天在家?”离开前,任彦东问她。   盛夏困的睁不开眼,“上午睡觉,下午看剧本。”   任彦东走到床头,“把你手机调成静音?”   “嗯?”   过了几秒,她又说了句:“随便。”   她意识已经迷糊。   刚才在浴室那次,她筋疲力尽。   任彦东输入密码,每次输她的密码,他都无语。   她密码是:2333   把手机铃声关了,他将手机又给她放回床头,搁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任彦东到公司时,秘书办的人早就到齐。   今天远东集团的人,除了向秘书,其他人都在私下议论,不知道是谁把任总的视频给发了出去.   “任总,这是沈总前天送来的信。”向秘书把一叠信封放到他办公桌上。   任彦东颔首,扫了眼那些信,大概有二三十封。   他这两天没来公司,工作都堆成了山,根本没时间看这些信,他吩咐向秘书:“你把这些信拆开,信纸放到文件袋,出差时我在飞机上看。”   向秘书点点头,“好的。”   她找来一个文件袋,现在就开始拆信。   任彦东原本是周三下午的飞机,不过因为盛夏周二下午就跟小姨奶飞省城,她不在家,他便把机票改签到了周三清早。   之前没订一早的机票,是因为早上的航班需要五点多就要起来赶去机场,他早起会影响盛夏睡觉。   周二那天中午,任彦东从公司回了别墅一趟。   盛夏已经收拾好,准备去奶奶家。   她跟任彦东这几年一直是两地分居的状态,飞来飞去是家常便饭,谁也不会去机场送谁。   “证件带了吧?”任彦东再次提醒。   盛夏:“在包里。”   任彦东把行李箱给她提到后备箱,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煽情的话要说,盛夏坐上车,降下车窗,“我先去那边看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下次带你去。”   任彦东说不出话,点点头。   汽车发动,缓缓开出院子。   后座的车窗,探出一只手来,只伸了三根手指,然后晃了晃。   任彦东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三哥,再见。   汽车驶离,他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才进屋。   书房的书桌上摆了一张素描纸,盛夏又给他留言了。   这次的画工程量不小,分为两部分。   画的右边,画的是延绵不断的大山,山坳里有座小村庄,亮点是在山顶的一棵树上。   一个Q版的盛夏爬到了最高的树杈上,手里拿着类似望远镜的东西。   望远镜上写着:盛氏黑科技   边上还有独白:三哥,我看见你了。   望远镜眺望的方向,是一座大都市,还有一栋高楼,写着帝国大厦,边上某栋办公楼里,有个办公室给了特写。   房间的灯亮着,办公桌前,他正在看电脑。   电脑旁是手机,手机屏保是Q版的她。   这一幅画里,大山这边的天空,湛蓝,飘着朵朵白云,太阳高高挂在天空。   而城市那边的夜空,漆黑,皓月当空,还有许多小星星。   任彦东对着这幅画看了许久,拍下来后放到抽屉。   *   盛夏没想到小城会那么偏,她跟小姨奶坐飞机到了省城,市里没有机场,只有坐火车过去,还是普通的列车,没有高铁。   到了市里后还要乘车到县里,山路盘旋在山腰,路又弯又陡,不过沿途的景色美不胜收,是她没见过的。   小姨奶问:“夏夏,累不累?”   盛夏回头,“不累,挺好的。小姨奶,我们要几个小时才能到县里?”   小姨奶朝外看了看,“还得两个多小时。”   这么远?   盛夏接着问:“那从县里到村里呢?”   小姨奶笑了,“还得一个半小时。”   盛夏难以想象,在六七年前,夏沐是怎么走出这一片山区的?她每次到北京上学,该有多不容易。   难怪纪羡北会将夏沐捧在手心里疼,她都觉得夏沐不容易。   小姨奶说起她们村:“现在从县里回去方便多了,以前路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颠得不行,现在都修好了。”   她问盛夏,“夏沐,你听过没?她主持节目,我们村里最有出息的女孩。”   盛夏浅笑:“认识,还一块玩过,很漂亮。”   小姨奶:“就是她对象,给我们那边出钱修了路。”又说起村里,还有人给建了学校,还有人在县里开发了旅游。   一路上,小姨奶和盛夏聊着小村庄这几年的变化,时间过得很过,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县城的车站。   来接她们的是小姨奶的儿子,盛夏见过,喊他大伯。   大伯跟夏沐一个姓,也姓夏,他们那个村子有三分之一人家都姓夏,大伯是那个村的村书记。   大伯开了面包车过来,后面两排座位上全是书包,作业本还有文具,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新书包的味道。   盛夏转身看了看,“大伯,你怎么买这么多学习用品?”她记得大伯家的孙子还不到一周岁。   大伯:“这是在教育局领的,给村里那些孩子用。”村里的老师没车,村干部加上他也就两个,还有一个既当会计又当电工,也不会开车。   这些学习用品都是一些大公司捐赠,每学期都有。车上新领的这些是下学期用的,马上放寒假,都会提前发给孩子们。   后来大伯专注开车,盛夏就没再多聊。   她拿出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她给任彦东发过去:【三哥,我到了。】   任彦东现在还在飞机上,他那边已经是清晨。   睡醒一觉后,他正在看那些孩子们给他写的信。   有一封是二年级一个孩子给他写的,字写的很工整:   沈老师,我们都很想您,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们学校有图书guan了,有好多好多的书,都是我们没看过的。   老师告诉我们,那些书是您买给我们的,我们可高兴了,我们图书guan还有个xuan传lan,上边有我们很多人跟您一起zhao的zhao片,真xi wang您能看到。   任彦东没再接着往下看,他想了想宣传栏,还有照片。   他对宣传栏没印象,大概是学校有了阅览室后,在阅览室那边设的。   关于照片,他过去给他们上课时,跟不少孩子合照过,没想到学校冲洗了出来。   村子里没什么可玩的去处,盛夏过去后说不定无聊时就会去学校转悠。   一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出了海关,任彦东把行李箱交给秘书,找出电话簿里的号码,那个小村里的人,他只有村书记的号码,现在只能找村书记帮忙。   小村那边,此时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头,天色渐渐暗下。   大伯怕盛夏着急,跟她说:“快到了,顶多再有十多分钟。”   盛夏:“没事儿,我也不累。”   小姨奶问盛夏,“夏夏,饿不饿?”   “不饿。”   小姨奶坐在后排座位上,盛夏转头,“我晚上几乎不吃。”她笑笑,“减肥。”   正聊着,手机铃声响彻车厢,是大伯的手机。   天黑,也没路灯,大伯要专注看路,他跟盛夏说:“夏夏,看看是谁打来的?”   盛夏拿过控制台的手机,来电显示:沈老师。   “是你们那边的老师,沈老师。”   大伯拧眉,他们村里一共没几个老师,没有姓沈的。   他忽然想起来,“哦,是北京那边的,每年都来给我们村的孩子上课,人可好了,我们学校也是他捐钱建的。”   音乐还在响着。   大伯:“你帮我接听,把喇叭打开来。”   盛夏顿了下,才反应过来,大伯口中的喇叭是指免提。   她划开接听键,顺便打开免提,把手机靠近大伯那边。   话筒里传来磁性低沉,又带着急促的声音,“夏书记您好,我是沈凌。”   盛夏一愣,这怎么是三哥的声音? 第十五章   打过招呼, 任彦东直接道明为何打这通电话,他跟村书记说起学校的阅览室,问道:“夏书记, 那边是不是有宣传栏?”   村书记嗓门大,“有有有,就是专门为你弄的,可气派了。”   任彦东:“.夏书记, 是这样的,我怕到时会有记者拍到, 我就只想给孩子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希望村书记把那些照片撤下来, 放些励志的人物介绍上去。   村书记明白了, 这个沈老师是做好事不留名,他应着,“行, 我回头就都撤下来。”   任彦东:“我还没有那些照片, 还要麻烦您给我寄过来。”   他们继续聊着,声音在狭仄的车厢里回荡。   盛夏在震惊中, 还没回神。   一开始, 她以为只是声音像。   可听到最后, 她很确定,就是三哥的声音。   沈凌。   北京的大公司。   还有三哥的声音。   夏沐的老家。   她脑子里快炸了,一锅浆糊。   通话已经结束,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盛夏的手依旧举着手机。   大伯示意她:“夏夏, 好了,收起来吧。”   盛夏回神,反应慢了半拍,“好。”   她特意点开刚才的通话记录,查看了下号码,是她熟悉的那串数字。   之前的一些心存侥幸,彻底破灭。   大伯忍不住又感慨道:“沈老师真是个好人。”   盛夏:“嗯。”   声音太小了,在嗓子里。   小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没说出来。   真相明明已经呼之欲出,她又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也或许,他只是想低调点做好事?   盛夏,你看你多可怜,你开始自欺欺人了,你知不知道?   望着路两边黑漆漆的山林,她心里一直重复着那句话。   天彻底黑下来,山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幽暗、静谧。   盛夏望着后视镜,身后的路被黑夜吞噬。   大伯闲聊着,“夏夏,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也不小了,抓紧点,可不能再拖了,过了年就二十六了。”   在他们这里,女孩二十五岁基本都已经结婚,有些结婚早的,孩子都好几岁了。   盛夏扯了个淡笑,“不着急。”   大伯忍不住数落起自己的表弟,“你看你爸,成天就知道忙自己的,也不张罗张罗你的婚姻大事儿。”   盛夏也就此把话头转到爸爸身上,“我爸现在一年到头忙,我见他都得预约。”   二十多分钟后,面包车拐进了村头的路。   村子不大,一共百来户人家,村头有几家楼房,其他清一色的低矮瓦房。   村里也没路灯,有些人家的后窗泛着暗黄的亮光。   没几分钟,面包车在路边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下,这是大伯的家,一共四间瓦房,也有些年头。   大伯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县里教中学,也在那边买了房子,老家的房子就没再翻新。   车停下来,紧跟着是几声狗叫。   家里大门开了,伯母还有爷爷迎出来。   爷爷就是小姨奶当年的真爱,为了爷爷,小姨奶连北京都不回了,爷爷是这个村里的老教师,七十多岁了,还在给孩子们上课。   盛夏从车里下来,跟爷爷还有伯母打招呼。   夜晚的山风刺骨,她一个寒噤。   伯母看她穿的少,“夏夏,你穿这么少,不冷啊。”说着,她捂捂盛夏的手,面包车里的空调不行,这手冻的跟冰块一样。   盛夏笑笑,“还行,不冷。”   伯母的手很粗糙,给她暖手时,有刺刺的感觉,却有温度。   大伯把车里的行李箱还有带的一些北京特产卸下来,关上后备箱后,跟媳妇说,要去学校一趟,把书包还有文具送过去。   盛夏也要过去,“大伯,这么多东西,我跟您一块搬,要快一点,我正好也去学校看看。”   伯母怕她冷:“你穿太少了,回家暖和暖和。”   盛夏说没事,她本来就手脚冷。   其他人进了家,大伯跟盛夏驱车去学校。   学校在村子后头,两分钟就到了。   盛夏站在校园里,环看一圈。   右手边是一栋两层楼的教学楼,左手边还有几排破旧的瓦房,应该是以前的教室。   新建的教学楼前面,有塑胶跑道,还有篮球场。   大伯指指教学楼,“那个就是沈老师捐钱建的。”又指指前面的跑道,“这个是夏沐她对象给修的,我们村里所有的路都是夏沐对象修的。”   盛夏点点头,也没吱声。   大伯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镇上的中学生可以在电脑上学习了,哪里的旅游景点是谁开发的,附近几个村镇的人都在那边做点小生意,日子比以前好了不少。   盛夏从大伯的话里能感受到以前这里有多穷,最主要就是路不通,从县里到各村镇,只有山路,没有像样的大路可走。   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建,总算打通了。   她问大伯:“以前村里的孩子就在那边的教室上课是吗?”   大伯也看过去,“嗯,那房子都几十年了,下大雨时都漏雨,屋顶早就发霉。”然后又多说了几句:“本来是想拆的,沈老师说,里面贴了不少毛笔字,能激发孩子们的学习热情,就留着吧。”   反正空地方也多,就另建了新的教学楼。   盛夏问了句:“这里出过书法家是吗?”   大伯笑,“也不是,就是我们村的夏沐,她字好,现在夏沐很有名气,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我们就教育孩子,要像夏沐学习,争取走出山村。”   可能是山里的风太大,又冷,盛夏感觉脸上被风吹的,表情僵滞。   天色暗,大伯本就心粗,没注意到盛夏的反常,他打开后备箱开始搬运书包和学习用具。   盛夏一直看着那边的旧房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夏夏。”大伯手里抱着书包,都快走到教学楼里,发现盛夏还在看着那排旧房子。   盛夏回头,“来了。”   大伯负责搬运,盛夏在办公室里负责把这些用品归类放好,她好几次把物品放错了位置,在大伯提醒下,她才发现。   所有用品都搬运完,整理好,大伯还惦记着沈老师交代的事情,他还要给沈老师回话,就跟盛夏说:“夏夏,要不要跟我去楼上?我得把沈老师的照片从宣传栏里拿下来。”   盛夏顺口问道:“大伯,您有阅览室的钥匙?”   大伯笑:“有,我就是后勤主任,啥事都是我管。”   这个宣传栏做的很讲究,整整占了一整面墙。   里面的照片都是按年份排序,大多数是任彦东,还有一些是支教老师的合影。   盛夏按着年份,从最左边看起。   原来任彦东三年前就来这里捐助,有张照片是三年前的十二月份。   那年,那月,正是纪羡北向夏沐求婚的时间。   所以,他是因为心里难过,才来这里?   又怕用自己的名字捐建会给夏沐带来困扰,索性用了沈凌的名字?   夏沐说过,纪羡北是她的初恋,她跟纪羡北在她大二时就在一起了,大一的那个暑假就认识了纪羡北。   原来她的三哥,是暗恋。   难怪在会所那晚,她跟沈凌打赌时,沈凌会如此笃定,说三哥不会过去帮她打牌。   因为沈凌知道三哥暗恋夏沐,而夏沐跟她老公也坐在那里,三哥坐过去肯定煎熬,所以沈凌以为自己会赢。   可沈凌不知道的是,她跟三哥在一起了,所以三哥还是得过去。   不过也就只打了两局,三哥就决定离开。   她都说了想多玩一会儿,三哥还是没答应。   夏女士发语音打击她那晚,她提到夏沐,三哥沉默,什么都没说,却主动把自己的手表给她戴着。   是因为愧疚吗?   她提出过年前到小村来度假,鲜有的,三哥婉拒了她。   从北京到小村,交通不便,不管是谁来,都是一样的路线,都要坐火车到市里,即便从市里开车到县里,一样要好几个小时的盘旋山路。   就算这么颠簸,舟车劳顿,他还是不辞辛苦的过来。   也只有爱情,才有这样的动力。   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怎么都抵挡不住胡思乱想。   盛夏努力让自己镇定,可没用。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她才勉强能看清宣传栏里的照片。   大伯找出钥匙,打开宣传栏玻璃上的锁,先把三年前的那些照片取下来。   盛夏继续看后边的照片,视线落在去年的那些照片上,她心里猛地一扎。   之前是麻木的,现在感觉到了钻心的疼。   去年的照片里竟然还有任彦东,那时她已经跟他在一起半年,他身上的那件大衣,是她送给他的。   “夏夏,你去帮我拿个塑料袋,靠门口那边的桌子,第二个抽屉里有。”大伯需要袋子装这些照片。   盛夏缓了缓,“好。”她声音发哑。   大伯一共花了半个小时才把所有照片都取下来,期间盛夏帮着搭把手,每次,大伯要喊她好几声,她才有反应。   大伯问她:“怎么了?”   盛夏只好撒谎:“在想工作上的事儿,年后要拍戏。”就把这个话题给敷衍过去。   从教学楼出来,盛夏的手都是冰的。   大伯把面包车挪了个位置,放在路边停好。   盛夏:“车不开回家?”   大伯:“就停这,开到门口会堵着路,三轮车没法过去。”他锁上车,跟盛夏朝家里走。   路黑,大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叮嘱盛夏,“慢点。”这边有段是土路。   盛夏不自觉的就问起跟任彦东有关的,“大伯,那个沈老师,每年都会过来给孩子们上课?”   大伯:“嗯,年年过来,有一回都在这里待了个把月。”   盛夏一愣,他那么忙,舍得抽出这么多时间?   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脚下不算高的高跟鞋一扭。   大伯扶住她,“慢点慢点,这边路不平。”说着,他把手机电筒全给盛夏那边照着路。   其实,她脚下的路没坑。 第十六章   盛夏和大伯回到家, 伯母就开始张罗着吃晚饭。可能是盛夏掩饰的好,谁都没发现她情绪异常。   饭桌上的话题也是围绕盛夏聊开,大伯和爷爷偶尔会接两句, 基本都是小姨奶和大伯母在说。   免不了的,就会提起结婚这事儿。   伯母:“夏夏,听说你对象比你大九岁?”   盛夏咽下食物,点头, “嗯。”   伯母性子直,说话也不带拐弯的, “这个年龄有点大, 要是在我们这, 你对象那个年纪都不好找对象,说不定都要打光棍。”   盛夏:“.”   大伯拧眉,很嫌弃的表情看向自己媳妇, “你说你吧,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什么打光棍?人家是大老板, 忙着赚钱, 耽误了结婚!”   大伯母:“我们夏夏长这么好, 可以找个年轻点的对象。”她转脸问盛夏:“你对象比你高吧?”   盛夏淡淡笑了笑,“比我高不少。”   大伯母:“那还行。”盛夏有172,再穿着高跟鞋时, 看上去比180的男人都要高。   “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   要是没有今晚‘沈老师’这件事,盛夏就会找出任彦东的照片给伯母看, 可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她解释:“他不爱拍照。”   这顿饭终于在家长里短中吃完,盛夏莫名松口气。   饭后,伯母开电视给盛夏看,其他也没什么好玩的。   盛夏借口坐了一天的车,有点累,想休息。   伯母带着她去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她要住的房间,是家里唯一的一间空调房,平时都是小孙子回家时住这屋。   房间的墙壁也已经斑驳泛旧,但地面整洁,床上还有床头柜都很整齐。   家里没法洗澡,只有镇上有家浴室,也只有白天开。   盛夏简单洗漱,护肤的步骤也省去不少,上床后就关了灯,屋里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空调发出不小的声响,热风正对着盛夏床头这边,她索性把空调关了。   棉花被很厚,还有今天刚晒过的阳光的味道。   房间很静,整个小村都很静。   院墙外面的路上,路过的人说话的声音,盛夏都能听得见,只不过他们说的是方言,说的又快,她听不懂说了什么。   现在才九点,她也知道,这一夜会很难熬。   那种美梦被打碎、从天堂摔到地狱的疼痛感,弥漫了五脏六腑。   几个小时前,她发给任彦东的那条‘三哥,我到了。’任彦东已经回复她:【嗯,晚上我给你电话。】   她没再回。   从学校回来到现在,她一直在努力想着这一年半以来,任彦东对她的好,每一个细节她都怕错过。   可罗列了那么多,也压不过他去年还来这里,对她的打击。   直到这刻,她才恍然,为什么当初闵瑜知道了她跟任彦东在一起之后,闵瑜会痛心疾首。   因为闵瑜知道任彦东曾经的那段暗恋,大概也感觉到像任彦东这样冷情的男人,再次心动的概率几乎为零。   又胡思乱想了很长时间,盛夏捞过手机,给闵瑜打去电话。   闵瑜今晚难得没出去玩,正在研究剧本,准备等盛夏回来后跟盛夏交流一下对剧中人物的理解。   “那边好玩吗?”   盛夏:“已经躺床上了。”   闵瑜笑着,“没跟你家三哥互诉衷肠?”   电话里有一瞬的沉默,盛夏实在开不起来玩笑,直奔主题,“三哥以前暗恋过夏沐是不是?”   闵瑜一愣,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   盛夏从闵瑜的反应里就什么都明白了,任彦东来这边就是因为夏沐,他确确实实喜欢夏沐。   原来她的三哥在爱情里,也曾爱而不得,也曾如此卑微过。   闵瑜也没打算再隐瞒,可也不敢多说什么,试探着问道:“宝贝,你怎么知道的?”   盛夏:“三哥在这里做过慈善。”   任彦东在夏沐老家做慈善这事儿,闵瑜听沈凌提过两句,当时她也不感兴趣,就没多问,具体细节她不是很清楚。   她现在脑子混乱,喝了半杯冷水让自己平静下来。   “盛夏。”她很少这么正式的称呼盛夏名字,“夏沐,那是任彦东的过去,在跟你恋爱之前,早就翻篇了。”   盛夏从被窝里坐起来,膝盖蜷缩,用棉被抵在心口处,那种冷和疼跟她曾经做梦,醒了后的感觉是一样的。   半晌,她回闵瑜:“我知道是他的过去。”   闵瑜宽慰她:“拿过去让现在的生活不开心,是自寻烦恼。任彦东不是拖泥带水的那种男人,你不用担心。”   盛夏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她再次开口,“我从来都不介意三哥的过去,他以前的那几段感情,我连问都没问过。”   不仅没问,也没纠结过,因为那是他的过去。   她也一直以为,总有天,她能打开他心里的那扇门,住进去。   “其实.三哥暗恋夏沐,也没什么。连女人都喜欢夏沐,就别说男人。可,”   盛夏无意识的,另一只手用力攥着被角。   “可他去年还来这里了,我在伦敦演奏会期间,他没时间去看我的演奏会,却来这里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半年了,他心里还想着别的人。”   闵瑜紧握着电话,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隔了几秒,盛夏的声音淡淡的从听筒传来。   “三十场演奏会,我以为他至少能捧场一半,哪怕三分之一,可他只去了三场,把时间都挤出来到小村这里来了。”   “我承认,我嫉妒,吃醋。”   闵瑜赶紧劝导:“你别妄自菲薄,任彦东是爱你的,他一次次的撤你热搜,用你的照片做屏保,主动公开你。”   盛夏:“在一段感情里,功不能抵过,再说,他公开我,这还不是功,他是我男朋友,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闵瑜已经感觉出了盛夏的决心,叹口气,她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盛夏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轻:“还能怎么办呢?长痛不如短痛。我现在都能想象的出来,继续跟他在一块后,我每天会干什么。”   “我会想着,被他喜欢着,是什么感觉?”   “被他时刻放在心里有多幸福?”   “他要是跟自己心动的女人在一起,会不会说个不停?”   “他跟我在一块,是不是只是因为我适合做老婆,带出去也算是有点面子?”   “我还会成天疑神疑鬼,他到底是真的去出差了,还是去了哪里?”   “说不定我还会故意找茬,会跟他无休止的闹矛盾。”   “我不想自己变成那样一个神经质的女人。”   闵瑜听着都难受,暗暗呼口气。   电话里陷入良久的沉默。   盛夏调整好呼吸,“其实,我也能理解三哥,爱情是最没办法的事情,他放不下一些执念。”顿了下,她说,“他放不下对夏沐的那份心动,就像我这么多年放不下他一样。”   “我明知道他在感情上挺渣的,也知道他冷漠,甚至没人情味,我也早就体会到了日子过得毫无波澜,你看我还是想跟他在一块,也从来不埋怨他没时间陪我。为了跟他有共同话题,不管有没有用,我还是考研了。”   她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想跟三哥闹得很僵,就打算这样了。等回北京后,我就找个理由跟他分了。我也不亏,睡了他一年多。”   闵瑜自己在感情里受过伤,那种疼别人体会不到,也不是别人大道理的宽慰就能解脱。   她没再说废话,就这么安静的听着电话。   盛夏忽然自嘲的笑了,“那晚在会所,三哥帮我打牌,我还美滋滋的,在沈凌面前很N瑟,沈凌大概.觉得我很可怜吧。”   接着,又是静默。   闵瑜终于吱声,“你先冷静几天,等回北京再做决定。”   盛夏让闵瑜帮个忙,“你什么都别跟三哥说,这事我自己处理。”   闵瑜明白,这是盛夏心里的一根刺,发泄不出来,这根刺就会成疾,只有痛彻心扉之后,一切也许才能释然。   她一直陪着盛夏,后来盛夏也不再说话,电话里什么声都没有。   一个多小时后,手机发出电量不足的提示。   盛夏也累了,“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通话结束。   盛夏关了手机屏幕,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她坐了会儿,盯着看不清的墙壁发怔。   直到外面路上有摩托车的声音传来,她才回神。   被窝一点热气也没有了,她现在才感觉冷。   正准备躺下来,手机铃声响起,是任彦东。   盛夏看着‘三哥’那两个字,愣了片刻才接听。   任彦东问她,“那边好不好玩?”   盛夏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无异,“没来得及玩呢,到家就天黑了,现在已经躺床上了。”   任彦东问:“在村里?”   不知道为什么,盛夏下意识隐瞒了,“没,在县城我表哥家,就是我小姨奶的孙子家。小姨奶说村里冷,洗澡也不方便。”   任彦东竟然莫名的松口气,“那边的饭吃不吃的惯?”   盛夏:“还行,我本来就吃的少。”她问:“你呢?在哪?”   任彦东:“公司,刚开过会。”   默了默,“三哥。”   “嗯?”   她说:“我现在离你很远很远。”   任彦东从会议室刚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你不是有盛氏黑科技?”   盛夏扯了一丝淡淡的心酸的笑,也没再多说什么,“你忙吧,晚安。”   任彦东听出她情绪不是很高,“累了?”   盛夏:“嗯,坐了一天的车。”   任彦东:“那早点睡。”   盛夏还想跟他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后来就挂了电话。 第十七章   随着和任彦东通话的切断, 盛夏感觉心里某处、曾经满满的,现在一点点在变空,挡都挡不住。   她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看着它慢慢变暗,直至彻底熄了亮光。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淌,等她回神,已经是半小时后。   她再次点开手机, 把开屏密码改了。   由2333改成2555。   盛夏躺下去时,被窝已经凉透了, 没丁点热乎气, 她手脚冰凉, 身上也冷,把被子掖好,捂了好一会儿, 还是冷。   怎么都睡不着, 她开灯,裹了羽绒服, 拿着水杯去倒热水。   大伯家的客厅和餐厅是在一块的, 在中间那个屋子, 他们这里叫堂屋。   堂屋的门没锁,盛夏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 她找不到灯的开关在哪,只好又返回自己那屋拿手机照亮。   她点开手机, 输入密码时,下意识就输入2333,直到屏幕上提示密码错误,她才反应过来,密码已经改了。   跟三哥再也没关系.   盛夏原本打算在小村待一周,等任彦东出差回来,她就回北京,不过后来她改了主意,在这里多待了一周,准备等她经期快至时再回去。   这些天里,她的日子过得简单而无趣。   白天跟着爷爷去学校,不是在阅览室发呆,就是在二楼的走廊上晒晒太阳,望着这个安静的小村庄,依旧是走神。   晚上回到大伯家,吃过饭,心不在焉的陪着一家人看会儿电视,具体看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八.九点钟时,任彦东会给她打电话,偶尔也发消息,跟以前一样,话不多,聊几句就道晚安。   任彦东在回北京的前一晚,要跟她视频,她拒绝了,现在不想看到他,“这边信号不太好。”她找了个理由。   任彦东在那待过,不管是小村还是县里,信号的确不稳。   他问盛夏:“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我下午的航班,上午给你去买。”   盛夏:“暂时没有特别想要的。”任彦东:“那我随意给你买了。”   盛夏‘嗯’着,她假假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   “还行,有点累,今天出去玩了一天。”   任彦东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去?”   盛夏:“再多待一星期。”   任彦东微怔,“这么长时间?”   盛夏语气轻松,“我也想早点回去,可我表哥和我表嫂不让,他们还有两天就放寒假,要带我去市里玩玩,说那边景点多,盛情难却。”   任彦东也不好多说什么,叮嘱她别着凉。   盛夏喊他:“三哥。”   “怎么了?”   “你想不想我?”   “嗯。”   “三哥,我离你很远很远。”   紧跟着,她又说了句:“晚安。”   任彦东以为她说那句离他很远,是想他了,便给她发了一张图片过去,就是那张‘盛氏黑科技’。   收到照片,盛夏失神片刻,后来发了个亲亲的表情给他,关了手机睡觉。   日子看似跟往常一样,平淡又平静的过着。   任彦东回到北京后也没闲下来,临近年关,各种应酬。   今天早上开过早会后,向秘书过来汇报,小村那边的校长一早打来电话,给孩子们的回信和春节礼物已经收到。   其实昨晚就收到,时间太晚就没打过来。   任彦东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向秘书接着汇报:“任总,您确认一下要刻哪种字体,这是设计部设计的几种图形。”她把打印出来的样图递给任彦东。   是S&R 的设计图,刻在手表上用。   任彦东把每个样图都仔细看了一遍,以着盛夏的审美选了其中一个。   他又吩咐向秘书:“明晚的时间空出来,别安排任何应酬。”   盛夏明天晚上的航班到北京,她在那边足足玩了十五天。   回来的那天中午,盛夏接到闵瑜的电话。   这几天闵瑜几乎每天都会跟她通电话,没敢问感情问题,陪她天南海北的瞎聊,有时也聊聊剧本。   “我去接你。”   盛夏:“不用,三哥去接我。”   闵瑜以为盛夏这么多天冷静下来后想通了,既替她开心又替她心酸,“想通了就好,过去的就彻底翻篇吧。”   顿了几秒,盛夏说:“没原谅他,就是找个其他借口跟他分手。关于他暗恋那事,我不想再提。”   闵瑜正在工作室,她合上电脑,点了支烟。   盛夏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你不是答应我要戒的吗?”   闵瑜没接茬,不满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处处为他着想!盛夏,你恨他就恨出来不好吗?”   盛夏声音很轻:“何必?”   她的三哥,最不屑撒谎,也从来不把感情当回事,这么多年,一直游戏人间,终于有个女人能让他心动,让他魂不守舍,让他谎话一个连着一个,让他在三十岁时还能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年那样冲动,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做好事,让他那么热烈又卑微,她干嘛要去戳他的伤口呢?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这一刻她还是很喜欢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再无休止的纠结下去。   “不管怎么样,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不好过,也让他不好过。”   安静了几秒。   盛夏像是对自己说的:“就这样吧。”   “给他留一分余地,也是给我自己留一份体面,不是吗?毕竟,”她暗暗呼口气,毕竟,他是她初恋,也是她第一个心动的男人。   闵瑜一直都没插话,直到一支烟抽烟,她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回来就分?”   盛夏:“这样就太明显了,马上就要过年,等年后的。”她说,“我回北京待几天,就去我外公外婆家。”   等过完年,从上海回到北京,她就找他摊牌分手。   反正所有人都觉得,她这样爱闹的性子,迟早会受不了任彦东的寡言少语,迟早会甩了他。   即使她分手了,别人也不会大惊小怪。   至于三哥那边,只要她不提及跟夏沐有关的,不管她以什么理由分手,他应该都不在乎,也无所谓。   就她知道的,他之前的感情,都是女方提出的分手,理由都是不爱他了,累了。   三哥一点都不生气,还很大方的祝福。   可能那些女人跟他在一起时,他也是这样冷淡,也是没时间,只花钱买礼物,可偏偏那些女人都是家世好,自己漂亮又有能力,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礼物。   时间久了,她们看不到跟他的未来,心灰意冷,大概就及时止损。   以前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兴许能改变他,然而并没有。   闵瑜的声音传来:“你别太委屈你自己。”   盛夏回神:“不会。”   只要分手了,不再勉强自己去容忍,就没有委屈之说。   手机震动,是定的闹铃。   盛夏关了闹铃,“不说了,我要赶去机场。”   闵瑜问:“你现在在哪?”   盛夏:“在省城。”   她一早就到了省城,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逛了逛。   明明一座很美的城市,在她眼里却毫无生机。   在小村的这段日子,她一点一点的修复自己,虽然效果甚微,但总算没再继续深陷。   她以为总算能捱过去,在回北京前,她能把自己调整的差不多,就算分手,她也不会那么痛苦,可前两天,三哥又给孩子们写信了,还给每个孩子寄了新年礼物来。   他一直以为她住在县里,也怎么都想不到,东西是经她手给孩子们的。   包裹加急寄到了县里,春节期间快递多,送的慢,怕孩子们着急,她和大伯过去提件。   拿到包裹的第二天上午,课间时,她把那些信送给那些孩子,有个孩子当时就拆了,很兴奋的看起来,她下意识扫了一眼,是三哥的字,写了两大张纸。   后来那个孩子拿着信进了教室,她也不知道到底写了些什么。   那一瞬,她竟如此羡慕那些收到信的孩子,三哥从来没一次性跟她说过那么多话。   她感觉她病了,心里病了,钻进牛角尖出不来。   .   傍晚,飞机落地。   以前每次出差回来,盛夏都掩饰不住的开心,因为可以看到任彦东,而今天,她是如此排斥。   出来的人群里,任彦东一眼就捕捉到了盛夏的身影,他抬步走过去。   盛夏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   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的风衣还是她送他的那件。   看到他,她心跳还是会加速,那些想念也全都涌来。   这就是她最大的悲哀之处。   任彦东走近,推过行李箱,他以为她会把手给他,他正要抬手去牵,结果盛夏勾勾小手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任彦东把风衣衣襟给她,盛夏用小手指勾住他的扣眼,跟他并肩朝前走,和他随意聊着:“今天不忙?”   任彦东:“没应酬,回家再处理邮件。”他侧脸瞅着她,“怎么瘦了?”   盛夏风轻云淡:“那边的菜太辣,微辣我都吃不惯。”   任彦东:“那还不早点回来?”   盛夏:“景色好,空气也好,就想多玩几天。”   出了到达厅一直到停车场,两人有一句话没一句的聊着,跟以前无异。   到了车上,盛夏还像以前那样,拿了本时尚杂志翻看,这本是最新期,她没看过,平静了好一会儿,她才看进去。   任彦东问她:“晚上想去哪儿吃?”   盛夏也没抬头,视线一直落在杂志上,看上去看的很入神,半晌,回他,“就在家里吃,要清淡。”   之后,车厢里再度安静下来。   任彦东手肘抵在车窗上,有些意兴阑珊。   就连司机都感觉气氛有点过于清冷,他从后视镜瞄了一眼,任彦东整个人都显得漫不经心,没看手机,也没看杂志,一直望着车外。   然而路边的景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冬天的萧瑟。   一整晚,从机场回来到吃晚饭期间,任彦东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差错。   直到盛夏洗过澡从浴室出来,任彦东退出邮箱,“没泡澡?”   盛夏摇头,指指小腹。   任彦东微微蹙眉,“还没结束?”   盛夏:“昨天刚来。”   她有气无力的爬上床,扯了被子胡乱盖了下,大半个身体都在外面。   任彦东起身,坐在床边,“这次怎么推迟这么长时间?”   盛夏也不知道,可能是心情不好,成天胡思乱想,整夜整夜的失眠,导致了内分泌失调。   她随意扯了个理由:“可能水土不服,偶尔推迟一次没什么。”   任彦东之前隐隐的担心这才放下,原来不是她心情不对,是身体不舒服,他把被子从她身下拽出来给她盖好,“喝不喝热水?”   “不想喝。”盛夏眯上眼,“三哥,我困。”   那声三哥,有些撒娇的味道,任彦东彻底安心。   “睡吧。”他抬手关了灯。   “三哥,晚安。”   “嗯。”   也不知道是被子上有他的味道,还是他人就在她身边,亦或之前半个月没怎么睡,她实在撑不住,没一会儿,就深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盛夏每天都研究剧本,任彦东也会应酬到凌晨,两人一直相安无事的同在一张床上。   不过因为盛夏在经期,没法亲热,偶尔,任彦东会抱她在怀里亲亲她。   经期马上就要过去,离过年也就只有几天,盛夏跟任彦东说,外公外婆早就催她过去。   任彦东没有丝毫怀疑,还给她买了机票,让她早点过去陪陪老人。   去上海的那天中午,盛夏收拾了很多套礼服,还问任彦东,“三哥,这条裙子搭配哪个包好看?”   任彦东耐心给她意见,她一共搭配了五套礼服。   “带这么多?”他随口问了句。   盛夏编了个理由:“嗯,过年时有同学聚会,初中,高中,还有大学同学,聚会赶到一块了,还要再跟几个朋友聚聚。”   她又拿了一套礼服出来,“三哥,这套好不好看?”   任彦东微微颔首,盛夏把这套礼服也整理好放进行李箱,又配上包,包上的丝巾也搭配上。   “三哥,好了。”   任彦东把行李箱拉链拉上,提到楼下去。   今天去机场,盛夏也没让任彦东送。   离开前,她在化妆镜前呆坐很久。   任彦东上楼,催促她,“还没化好妆?”   盛夏回神,拿着口红又假装涂了几下,“好了。”把口红放包里,她转身盯着任彦东看。   任彦东习惯性的以为,她在索吻,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盛夏忍不住心头微颤,她没回亲他,在他衬衫上、心口那个位置,用力亲了下,一枚樱桃红唇赫然印在了白色衬衫上。   她硬是挤出一丝骄傲的潇洒的笑,“不要太想我。”然后转身离开。 第十八章   除夕那天, 任彦东在家吃过饭陪父母看了会儿电视就回了自己别墅。   家里的厨师、司机和阿姨全都放假,偌大的房子里就他一个人。   今天吃饭时,母亲问他, 打算跟盛夏什么时候结婚?   什么时候结婚还不好说,盛夏还要读研。   他回母亲:情人节求婚。   现在离情人节也就十一天。   母亲显然很惊诧,又问:戒指你准备好了?   他点头:“早准备了。”   离新年的钟声敲响还有一分钟,任彦东输入盛夏的号码, 赶在零点给她打电话。   盛夏特别注重仪式感,所有节日都喜欢在零点祝福, 不知不觉间他也养成习惯, 大小节日, 他都会在零点给她打电话。   电视里,在做着倒计时,随着那声‘1’落下时, 任彦东拨出电话, 然而传来的声音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又赶紧给她发了条消息:新年快乐。   再次拨打她的电话,依旧是占线。   十分钟后, 盛夏回过来。   任彦东正在书房, 手里的烟刚点上。   “三哥, 新年快乐。”   “嗯。”任彦东淡淡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盛夏语气轻松愉悦,“是我高中同学一直在跟我通话, 他提前十分钟就打了进来,说保证零点时说新年祝福。”   任彦东抽了一口烟, 缓缓吐出烟雾,本来想问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话到嘴边又打住。女同学没那么无聊。   盛夏接着道:“这次同学聚会刚联系上,是我们高一的班长,后来分科就不在一个班了,班长当初是我们校草。”说着,她话里带着笑意:“跟你一样,颜值与能力并存。”   任彦东弹弹烟灰,对这个话题半点兴趣都没有。   “三哥。”她的声音低沉,似有撒娇。   “嗯?”   “看没看春晚?”   任彦东:“.”   她话题跳跃的让他一时都没跟上思维。   盛夏笑了,但也没再接着跟他开玩笑,而是问:“你在哪?”   任彦东摁灭了烟,“在家。”   盛夏:“那你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拜年呢。”   道了晚安,盛夏切断通话。   其实刚才并没有什么校草班长给她打电话,她用家里座机打了自己手机,一直占线中。   这个春节就这么风平浪静的度过来,每晚跟他打电话时,她语调也正常,偶尔跟他撒娇,问他想不想她,有时也会跟他说一声,三哥,我想你了。   但她主动联系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昨天和今天,她一个电话没打,一条消息没发,都是他主动联系她。   她在给他,也在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去适应没有彼此后的生活,分手后,应该没有那么难熬。   *   大年初一那晚,任彦东接到沈凌电话,让他去会所打牌。   上次在会所玩还是盛夏也在那回,之后他忙的也没时间过去。   今晚闵瑜也在,见到他,她挑眉上下打量着他,没爱吱声。   任彦东对她这幅态度早就习以为常,小时候她就这样。   沈凌瞅瞅他身后,没人。   “盛夏没来?”   任彦东在牌桌边坐下,“在上海。”   沈凌:“去那么多天了,还没回?她这是乐不思蜀啊。”   说着,自问自答,“也对,回来干什么?对着你跟对着空气一样,还不如在那边吃喝玩乐。”   任彦东斜睨他,沈凌开始洗牌,装没看到。   牌桌上还有其他人,他们之后就没再聊跟个人感情有关的。   今天是会所新年后的第一晚营业,给每个包间都准备了不少礼物,沈凌他们这个包间的礼物最丰盛,还有几款限量版的包。   任彦东以前对礼品从来不感兴趣,今晚却看中了一款包,是盛夏喜欢的色系。   所有礼品都是要参与到游戏环节才能拿到,而且游戏规则比较恶趣味,赢的人有礼物拿,输的人要找异性接吻。   任彦东没打算玩游戏,跟他们商量:“那个包给我,我再赞助一倍礼品。”   他们起哄,说不行,必须要遵守游戏规则。   任彦东退让:“赢了,包归我,输了我喝酒。”他指指桌上的红酒,“一瓶。”   在他们的印象里,任彦东从不玩这种游戏,也没像今天这样为谁让步过,他们就没为难他。   任彦东过去玩游戏了,也是打牌,不过玩法烧脑。   沈凌他们这边的普通牌局暂停,他原本也要坐过去看看,但闵瑜给了他一杯酒,下巴微扬,“去抽支烟?”   沈凌秒懂,闵瑜有话要跟他说,他拿上烟跟打火机随着闵瑜一块出去。   到了包间外面,沈凌并没有给闵瑜烟,很难得,他自己也没抽,只是抿了几口酒,问闵瑜:“什么事?”   闵瑜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说多了,就把盛夏的事给卖了,不说吧,她又怕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她想了想措辞,“也没什么,就是看任没心突然认真了,有点不习惯。”   沈凌:“什么认真?”   闵瑜:“玩游戏,给盛夏赢包。”   沈凌的理解是,任彦东这么做跟真心没关系,那是因为盛夏根本就没把任彦东放心上,玩起来没个边,压根就不惦记着任彦东,让任彦东很不习惯,甚至是失落。   男人么,都是犯贱的。   自尊心,占有欲作祟,也不见得就是真心。   他又抿了口红酒,“你就不用操心他们了,一个比一个没心没肺,老三不是盛夏对手。”   哪天盛夏玩累了,离老三被甩指日可待。   闵瑜没发表意见,只是‘呵呵’两声。   她最想问的是,在小村做慈善这事儿。   “诶,对了,我以前好像听你说过,任没心还做过慈善,是不是?”她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   沈凌点头,“嗯,三年前的事儿了,去年还去的呢。一个夏沐,让他栽的那么彻底。”然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闵瑜把杯里的酒一口气喝完,“活该。”   沈凌知道她跟老三不合,就岔开话题,问她,“你最近忙什么?”   闵瑜:“瞎忙。”   她示意他:“走吧,回去看看任没心输了还是赢了。”   这是任彦东玩牌最认真的一次,三局,全胜。   在会所又待了会儿,任彦东便回了。   到了车上,他习惯性拿出手机,私人号码上没有盛夏的电话,也没消息。   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今天一整天,她没联系他。   他给她打去电话,等了几十秒那边才接。   “三哥。”   她那边声音很吵,像是在KTV。   任彦东问:“在外面?”   盛夏:“嗯,跟同学出来唱歌。”   不知为何,任彦东第一反应就是,她那个高一的班长,什么校草的男生。   静默几秒,他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不是年前刚聚过?”   盛夏:“年前那次是一个班同学聚会,今晚就小范围聚聚,处的比较好的几个同学出来唱歌吃饭。”   任彦东问:“什么时候回北京?”   盛夏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还想再玩几天。”   那边有人喊她,“不说了,我去唱歌了。”   任彦东:“嗯。”   电话就这样挂断。   盛夏今晚是跟舅舅出来玩,并不是和同学。   屏幕一点点暗下去,她还是没回神。   接下来两天,盛夏还是过的浑浑噩噩,白天睡一天,夜里玩个通宵,过着昼夜颠倒的日子。   外公外婆把舅舅教训了一顿,舅舅保证不再带她出去,可禁不住盛夏的软磨硬泡,他就半夜偷偷带她出去,一大早在家里人起来前赶回家。   初三那天中午,盛夏还在睡懒觉,敲门声响,她以为是外婆或是夏女士,“门没锁。”   翻个身,继续睡。   门推开,很快合上,没有往常的唠叨声。   盛夏已经做好了被数落的准备,可听到的却是,“怎么还不起?”   她一愣,是任彦东的声音。   傻了几秒,很确定,不是做梦,她猛地转身。   任彦东已经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   盛夏瞅着他,忽然笑了,“你怎么来了?”她坐起来,头发睡得很乱。   任彦东:“过来给外公外婆拜年。”他伸手,把她头发给整理好,她穿着他的衬衫当睡衣。   这一刻,他感觉,什么都没变。   就是她太贪玩,玩起来就忘了联系他。可能以前她也这样爱玩,只是这一年半一直在演出,没时间玩。   盛夏朝他身前挪了挪,伸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脖子里,“给我抱会儿。”   任彦东抬手,顺势把她圈在怀里,“这段时间天天玩这么晚?”   盛夏:“嗯。”顿了顿,“我妈又唠叨我了是不是?”   “也没有。”任彦东在她侧脸上亲了亲,之后吻下移,顺着她的下巴一直往下,太久没亲密,他差点就没控制好自己。   今天没带T过来,他及时打住,把她衬衫给整理好,沙哑着声音,“跟我一块回去?”   盛夏不答反问,“你今天就要走?”   任彦东颔首,“明天约了人。”   盛夏不打算回去,回去就要跟他亲热,她晃着他的脖子,“我再玩几天行不行?等上班了,我就回去。”   任彦东拿她的撒娇没办,只好答应她,却又想不通,她就这么留恋这里?都不想跟他回北京。   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在一起亲密了。   心里总有一丝不安升起,又被自己给压下去。   当天晚上,任彦东就回了北京,盛夏也没去机场送他。   夏女士问她,“你怎么不跟彦东一块回去?”   盛夏:“跟同学约了。”   夏女士瞅着她,盯着她看了半晌,“我最近怎么感觉你反常呢?跟丢了魂一样,你那什么同学?”   盛夏心不在焉的吃着水果,“男同学。”   夏女士一噎,警告她:“盛夏,我可跟你说,原则性的底线,你不许碰!不然我饶不了你!”   盛夏没吱声。   夏女士本来在看电视,也没心思看了,她直接关了电视,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盛夏!”   盛夏放下手里的水果,跟母亲对视,“说吧。”   夏女士:“你要是觉得跟任彦东不合适,性格不合适,你早点说清楚!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踹的时候别太狠,别影响了两家的交情,你要是玩火,不管是我还是你爸,都不会饶了你!”   她最近也感觉出盛夏对任彦东不上心,任彦东今天专程来拜年,她也没表现的多热情。   盛夏不耐道:“知道!”她现在很烦,心里的难过无处释放,也不想再听夏女士训斥,她起身回了楼上卧室。   今晚盛夏没出去玩,早早就睡了。   熄了灯,房间暗下来。   任彦东应该到机场了,她没想到他会过来,那个怀抱还是让她迷恋,还是她喜欢的味道。   他的亲吻,依旧让她心动。   而他,还是话不多。   仿佛什么都没变。   可一切又都变了.   初八那天,盛夏从上海回到北京,还有三天就是情人节,她之前打算等过了情人节再分手。   又怕多拖一天,她就更舍不得离开他。   任彦东接到盛夏回来的消息时,已经是傍晚,盛夏早就回到别墅,之前也没法跟他说是今天回来。   很快,盛夏又发来一条:【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任彦东:【还有十分钟到。】   盛夏放下手机,去了厨房。   还没用十分钟,任彦东就到了家。   “三哥。”   “在干嘛?”   任彦东走过去。   盛夏:“给你煮咖啡。”   任彦东看着她,她回来已经一个多小时,还穿着裙子,妆也没卸,搁以前,她坐飞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泡澡。   他以为:“还要出去?”   盛夏没接话,关了电源,拿了咖啡杯出来。   任彦东怕她烫着,接过杯子,“我来。”   盛夏也没客气,靠在中岛边,从下了飞机一直到现在,心就快揪到一起,疼的不行。   任彦东问她:“晚上去哪吃?”   盛夏摇摇头,“不饿。”   任彦东就没勉强,“那你去泡澡,早点睡。”又想起来,“衣帽间有个包,你看看喜不喜欢。”   盛夏双手抱臂,没回应。   任彦东倒出咖啡,浓浓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   他没听到动静,回头看她,“怎么了?”   盛夏抬眸,跟他对望。   任彦东感觉出她眼神跟以往不一样,里面藏着心事。   “怎么了?”他又问一遍。   盛夏别开视线,指甲掐进肉里,她喉间苦涩,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和力气,“三哥,我们.分手吧,我发现我心思不在你身上了。”   任彦东整个脊背一僵,手下意识想要拿点什么做掩饰,一不小心带倒了咖啡杯,杯子滚落下来,‘砰’一声,没摔碎,只有零星的白色碎片飞溅,杯身上肉眼可见的一道裂痕。   深褐色的咖啡顺着琉璃台往下流,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任彦东的鞋子上、裤腿上,都是咖啡渍。   盛夏想去拿毛巾清理,可脚像被定住一样,抬不起来。   任彦东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喉结上下滑动,艰难的发出声音,“你不是说,你是个长情的人?”   这话是质问,是难过。   也是他说过,最没水准、最没理智的一句话。   盛夏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一遍遍做深呼吸,“三哥,对不起。”她声音已经发哑,“以前我也以为我是。”   任彦东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不爱他了,他知道这个意思了。   缓了缓,他感觉自己的腿有了知觉,这才弯腰捡起那个摔裂的咖啡杯,又去拿拖把清理地上的咖啡。   全部清理好,已经是十分钟后。   盛夏眼前始终是模糊的,后来才一点点变清晰,再不舍,终究还是要离开,“三哥,我走了。”   她没敢再看他,抬步离去。   等汽车渐渐驶离,那栋别墅越来越远,她才明白,那种痛彻心扉、那种痛不欲生才刚刚开始。 第十九章   情人节的第二天, 也就是盛夏离开的第四天,任彦东仿佛才接受一个事实,盛夏和他分手了。   连着几天没有游泳, 今天早上五点多他就醒来,把之前几天的也全补上了。   任彦东原本想再游两个来回,桌上的手机响了,他便上岸。   二月的冷风还是刺骨, 从泳池上来,他穿上浴袍。   铃声持续响着, 显得有些急促, 是母亲的电话。   “妈。”任彦东在泳池边的藤椅坐下, 顺手把桌上的烟灰缸拿到面前。   任妈妈开口就问:“求婚成功了吧?什么时候你们俩回家吃饭?”   任彦东已经把烟含在嘴里,伸出去要拿打火机的手在半空微顿,后来把烟拿了下来。   下意识的, 他没跟母亲说实话。   “我出差了, 情人节没赶上回去。”   “任彦东,你都多大了?做事靠点谱行不行!”   紧跟着, 电话就断了线。   任彦东没打回去解释, 他知道母亲气什么, 母亲大概觉得他依旧是在敷衍家里,没有求婚的打算。   这么多年,他对婚姻从来没兴趣, 也不喜欢孩子。父母最后放弃了对他的希望,也懒得再管他。   和盛夏在一块后, 母亲以为他们长久不了,后来他在官博宣布了和盛夏在一起的消息,母亲又不自觉对他重燃了希望,以为他会结婚。   那支烟,任彦东最终也没抽。   这几天不止是向秘书,就连远东集团的高管都感觉到了任彦东的异常。   开会时,高管汇报完最新的项目进展,就等着他给予意见,结果他盯着笔记本屏幕出神,一点反应也没有。   等他觉察出所有人都看着他时,他也是镇定自若,让副总发表看法。   副总的内心:“.”   散会后,回到办公室,任彦东考虑了片刻,他给闵瑜打去电话。   闵瑜直接摁断,他紧跟着打了第二遍。   闵瑜眉心微蹙,他还有这个耐心?   看来是有急事,她这才接听。   任彦东也没拐弯抹角的试探,直接问:“盛夏跟我分了,你知道吧?”   闵瑜:“你说呢?”   只有三个字,却明显听出不满的情绪在里头。   任彦东现在没工夫跟她扯闲篇,直奔主题,“盛夏高一时的班长,你认识吧?”他感觉这句就像是废话,盛夏跟闵瑜之间从来没秘密,闵瑜不可能不知道那个班长。   闵瑜一愣,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后,不答反问:“问这个干什么?”   任彦东淡淡道:“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意思了,他挖墙脚都挖到我头上来了,你说我要干什么?”   闵瑜:“.”   她很确定,任彦东的智商掉进沟里了。   看来盛夏跟他分手,他也不是无动于衷。   关于盛夏分手这事儿,具体的她没问,盛夏只告诉她,分了。   她感觉得出,盛夏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里,一个字都不想说,她就不忍心问。   这几天,盛夏的工作一直安排的很满,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扑在工作上,忙时,她很投入,一旦闲下来,她就看着外面走神。   电话里沉默片刻,任彦东以为闵瑜这是默认。   以他对盛夏的了解,要不是跟班长有关,她不会在他跟前特意提起谁,还是春节的零点。   他问闵瑜:“那个班长在哪?北京还是上海?”   闵瑜:“北京,怎么了?”   任彦东:“帮我约他,今晚。”   闵瑜没忍住,笑了,这声笑在任彦东那里便是幸灾乐祸的笑。   她忽然就想出口气,幽幽道:“你约校草干什么?盛夏都已经对你没什么兴趣了,你就不能放过她?”   任彦东没什么耐心,“你哪来那么多废话?约好了把地点时间发我。”   闵瑜呛他:“你以为你脸大,约谁谁就跟你见面?万一人家不鸟你呢?”   任彦东:“.让你约,我是打算跟他好好谈谈,也是给盛夏面子,哪天要是我亲自约,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闵瑜‘呵呵’两声,“怎么,你还要找人算账不成?”   任彦东反问:“不然?”   闵瑜更乐了,难得有个机会可以开涮任彦东,她怎会放过?   “关于盛夏移情,你怎么看?”   沉默了许久,任彦东说:“如果是我的原因导致她失望,我会补救,不可能分手。如果她纯粹就是被对方吸引,我成全她。”   所以,他要亲自见那个所谓的校草。   校草的胆子也是够大,明知盛夏是他女朋友,还敢撬。   闵瑜知道任彦东的脾气,就算她不帮忙约校草,他也会找人约,便答应他:“这就给你约。”   任彦东‘嗯’了声,难得说了句:“谢了。”   闵瑜没有直接约班长,给班长的经纪人打去电话。   对方幽幽道:“任总这是设的鸿门宴?”   闵瑜冷笑着:“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对方:“呵,有意思,晚上见。   晚上的饭局约在一家私密的会所,包间是闵瑜亲自预定,跟店老板打过招呼后,那个包间以及走道的摄像头全部关闭。   去会所的路上,任彦东若有所思的望着车外。   夜幕早就降临,晚上的城市流光溢彩,虚虚实实。   任彦东到会所时,经理早就等着他,亲自带他去了包间,等他进去,经理从外面把门阖上,还给闵瑜发了消息:【人我给你送到了。】   而此时,包间里。   任彦东的脚步定在门口,看到餐桌前坐着的人时,他一度怀疑,自己进错了包间。   商梓晴虽然紧张,也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不过她还是脊背笔挺的坐着,不能在气势上输了阵仗。   她淡淡一笑:“任总,好久不见。”   其实在心里,她早就把任彦东骂了一千八百遍。   她不就是抢了盛夏的一个代言还有一个杂志封面?他也已经警告过她,还拿走了她的两部电视剧合约,以及两个广告代言。   她也承诺过,不会再跟盛夏有冲突。   可任彦东还没完没了了,今晚竟然亲自过来给她下马威。   任彦东不动声色整理好自己疑惑的表情,移步到桌前,直到此刻,他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表情寡淡,一直盯着商梓晴看。   商梓晴感觉得出,他这眼神,来者不善。   她直言,“任总,我最近没得罪盛夏,要是无意中冒犯,还请指正。”   任彦东没吭声,拿手机直接搜索了商梓晴的个人相关资料。   出生地,上海;年龄和盛夏一样。   他继续翻看,竟然跟盛夏一个高中.   商梓晴坐如针毡,这人杀人于无形,一句话不说,却让人在心理上败下阵来。   任彦东收起手机,看似漫不经心道:“你和盛夏早就认识?”   商梓晴:“高一同学,还是同桌,你说呢?”   任彦东隐约感觉,真相就在眼前,他问:“你是她高一的班长?”   商梓晴点点头,不知道任彦东到底想干嘛,索性和盘托出。   “绰号校草,因为那时我短发,很短,有次运动会被别的班一个女生误认为男生。成绩在班级前五,高二开始接触拍广告后,就对上学不感兴趣,成绩直线下滑,后来上了表演学校。我跟盛夏一直是冤家状态,我不缺钱,她也不缺钱,就抢了她的一个代言,也并不是针对她,跟闵瑜有关,这个你应该也知道,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班长,校草,结果是个女的。   任彦东被堵的半晌没吱声。   因为无言以对,他又扫了眼商梓晴。   商梓晴想到任彦东约她的唯一一个可能是:“还请任总放心,就算我跟闵瑜以后有不愉快,我也不会把盛夏牵扯进来。”   任彦东若有似无的‘嗯’了声,今晚这顿饭也没有再吃的必要,“不耽误你了。”   商梓晴松口气,她再傻,也不会得罪任彦东。   任彦东多问了句:“你跟盛夏是同学,后来怎么就闹僵了?”以盛夏的性格,不会跟曾经的同学撕破脸,哪怕是为了闵瑜,她也会用别的方式处理矛盾。   商梓晴又喝了几口茶水,这种事隐瞒了也没多大意思,只要任彦东想知道,他自然会查清楚。   她索性主动交代:“盛夏当时自习课一直画漫画,还写情书,我跟班主任说了。”   至今她还记得,盛夏那些漫画是画给一个代号3的男生。   画了一大本,用订书机订了起来,每一幅都挺有意思的。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大概是嫉妒盛夏的数学天分,不怎么学都比她考得好,再加上当时她喜欢的一个男生喜欢盛夏,她心里突然就失衡了。   于是,她以班长关心班级同学学习的立场,跟班主任反映了这事,班主任没收了那本漫画。   盛夏知道是她打了小报告后,放学后跟她打了一架.   其实 ,后来的这些年,她一直都挺自责。   任彦东抿了一口红酒,一言不发的盯着商梓晴看了半晌,之后搁下酒杯离开会所。   坐上车,任彦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盛夏分手不是因为移情,那么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这几天,他的方向被盛夏彻底带偏了。   直到这一刻,他的理智才一点点回来。   任彦东忽然坐直,从车载冰箱拿了一瓶冰水,一口气喝了半瓶。   他把这段时间盛夏的情绪和表现细细捋了一遍,去小村之前一切是正常的,她还给他留言,画了那幅‘盛世黑科技’。   到了小村,也没什么异常。   后来让他有疑惑的唯一一点就是,他要跟她视频,她拒绝了,说信号不好,仿佛也说得通。   可她那时候已经在小村待了一周,搁在以前,她怎么也会跟他视频,哪怕是断断续续的信号,她也会让他看她几眼。   想到此,任彦东心里咯噔一下,平静了几秒,他给村书记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他也没心思再拐弯抹角,“夏书记,盛夏您知道吧?”   那个村子很小,谁家来大城市的亲戚,基本第二天满村就知道了。   村书记笑着,“当然知道,是我侄女我怎么能不知道呢?”然后言语间全是骄傲,“我侄女是小提琴家,沈老师,你也认识我侄女?”   乱了方寸,就是他此时的心情。   “夏书记,盛夏是您侄女?”   村书记:“对啊,我表弟家的闺女,哦,对了,这个寒假我侄女还来村里住了半个多月,你寄来的那些信和礼物,还是我跟我侄女去县里提的货。”   夏书记还在滔滔不绝的夸着自家侄女,任彦东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耳边一直回荡着盛夏的那句:三哥,我离你很远很远。   到家后,任彦东没回屋里,在泳池旁的休闲椅上坐下来。   冷风吹着,能冷静一些。   他拿出手机,输入盛夏的号码拨打出去。   今天盛夏的工作结束的早,公益演出结束后她就回了公寓。   她像往常那样,泡过澡在敷面膜。   音乐声响起,她吓一跳,回神。   那串熟悉的数字,把伤口又撕裂开来。   她揭下面膜,做了个深呼吸才接听,“三哥。”   只有任彦东听得出,这声三哥没有了以前的温度和撒娇,再平常不过的一声称呼。   “在家?”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盛夏:“嗯。”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什么事?”   任彦东:“我今晚约了你高一的班长见面,原来是商梓晴,我刚才跟夏大伯通过电话。”   盛夏的心脏皱缩,那种窒息感再次袭来。   她当时只是随便编了一个人,因为除夕零点前,高一班级群里很热闹,商梓晴在发红包,商梓晴在班级群里的备注就是‘校草’。   可能是潜意识里的反应,当时她就说了在跟班长,校草打电话。   她没想到他那么骄傲的人,会去约‘情敌’见面。   任彦东低沉的声音传来,“盛夏,这中间有误会,你所有过不去的坎,直接问我,我也不想再瞒你了。”   紧跟着,他又道:“在你问之前,我想说两句,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瞒着你,不是心虚。”   “我知道。”盛夏的声音有丝发颤。   这几天,半夜睡不着时,她也会一遍遍的分析,一点点的回忆。   沉默了片刻,她说:“三哥,决定跟你分手,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是我不想继续了。”   她的指甲用力抠着刚刚揭下来的面膜。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你隐瞒我不是留恋过去,你去小村只是为了那些孩子,跟其他无关。”   “三哥。”   盛夏平复着呼吸,“你别要求我像朋友那样理解你,倘若我真的对这些都无所谓,一点也不生气,很理智,甚至很大度,那你之于我,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顿了下,“不过总有一天,我肯定会全部释怀,会觉得你那么做都是对的,是我过于计较。我想等那个时候,我应该是不爱你了。”   任彦东紧握着手机,望着碧蓝色的池水,张张嘴,却无从说起。   盛夏的声音还在继续:“以前我感觉像你这样冷淡的人,人生该多无趣,所以我之前一直在努力,一直想着要怎么才能给你带来那种心动的感觉,想让你感受一下爱情有多美好。”   所以她每天都让自己美美的,偶尔给他带来不一样的小惊喜,让自己成为最好的那个自己。   “原来,你早就体会过心动是什么滋味.挺好的。”她手里的那张面膜皱成了一团。   “不管这心动是不是我给你的,你体验过就行。”   她语气平和,“三哥,你不用内疚,也不用来哄我高兴,这事没有谁对谁错,也不是你三言两语或是做几件让我高兴的事就能过去的,让我自己想通吧,等我想通了,想你了,心里没那根刺了,我就去找你。”   任彦东知道,她这话就是给他台阶下,他只想知道,“你要是没想通呢?”   盛夏挤出淡淡的笑,“别那么悲观呀,兴许就想通了呢?”安静了几秒,她说:“要是没想通,到时我就会在微博宣布我单身。” 第二十章   要是没想通, 她就会宣布单身。   之前说什么想通了就回来,想他了就回来,都是骗他的, 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任彦东许久都没有说话。   也说不出来话。   冷风不时吹过,泳池里荡起一圈圈波纹。   池水里原本倒映着的月亮和小星星,也瞬间成了虚影。   “你不问我了?”任彦东声音沙哑。   盛夏觉得没必要了, 解释的话对她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 事实本来就是那样, 无非是她能不能想通, 能不能理解他的问题。   沉默便意味着默认,她什么都不想问。   任彦东:“你要是没什么想问的,那我说说我暗恋的那件事。”   盛夏很矛盾, 排斥去听, 可又想知道。   她没置可否,他就接着往下说了。   “我对夏沐确实心动过, 纠结过, 失态过, 后来纪羡北向她求婚,我就决定回纽约。   走之前我去了小村支教,后来夏沐去纽约读研, 我又遇到了她,那次她也知道了我对她不一样。   那天我跟她聊了一下午, 什么都说清楚了,也就翻了篇。”   任彦东喉间发烫,他喊了一声,“盛夏?”   盛夏眼前发虚:“你说。”   “盛夏?”   盛夏这才意识到,刚才她说的那两个字根本就没发出声。   她深呼吸好几次,“听着呢。”   任彦东:“我还说过谎,除了你已经知道的,还有一个。”   盛夏揉着那团面膜纸,小手指的指甲划在了桌面上,用力过猛,指甲断了,疼的钻心。   她还是风轻云淡的语气,“什么谎?”   任彦东一字一字,艰难的说了出来:“你在老万那里看到的那幅字,是我和夏沐一块写的,落款有我和夏沐的名字,后来老万送你的那幅,是我赶过去补写给你的。”   盛夏有瞬间的耳鸣,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指甲断了的缘故,现在疼的冒虚汗,右手不自觉发抖,手机也拿不稳。她把手机放桌面上,划开免提。   “纪羡北和夏沐都知道你暗恋这事?是吗?老万也知道?”   任彦东:“嗯。”他想抽烟,可桌上没有,身上也没带。   盛夏眨了眨眼,愣怔数秒,明明是心里想的,却不自觉说了出来,像是自言自语,“就是说,那晚打牌时,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是吗?还有那幅字,我当成宝的一幅字,其实以前对你来说,是有不一样意义的,对不对?那你怎么还写给我?我还在闵瑜那N瑟了一番。”   任彦东张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他就像置身在黑不见边的山洞里,突然出口被堵住,洞里的氧气越来越薄,窒息感越来越重。   那种疼,那种闷,无处释放。   “其他没事了吧?我挂了啊。”盛夏想摁断通话,可能是手指上有汗,摁了好几次,触屏才有反应。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最后一场小提琴演奏结束后,她做的那个梦,醒来后就是这样的绝望感。   她站起来,眼前是迷茫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扶着桌沿,站了好一会儿,小腿才有知觉。   手机再次响起,还是任彦东。   盛夏摁断,回了句:【闵瑜以前跟我说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值得女孩子作践自己,放心,我不会想不开。三哥,晚安。】   盛夏把手机关了静音,直奔楼下,她把指纹系统重置,之前录入的所有指纹都清除,再次录入自己的指纹,这次还设置了密码。   锁上门,她去了楼上书房。   那幅字,如今就像探照灯,异常刺眼,她搬了椅子,把那幅字拿下来,将外框打开,字取出来,找了一个文件袋装好。   在书房坐了两个钟头,盛夏回卧室拿手机给闵瑜发消息:【放我三天假,下周一准时开工。】   闵瑜:【嗯,这两天好好休息(抱抱)】   这一夜,异常的漫长。   第二天,依旧是天不亮时,任彦东就起来了,其实也根本就没睡着,今天没游泳,跑了十二公里。   大汗淋漓之后,心里的沉闷感一点都没释放出来。   好不容易捱到了七点,他给夏教授打去电话。   夏教授刚晨练回来,“彦东,什么事?”   任彦东:“阿姨,我跟夏夏闹矛盾了,是我的错,三年前我暗恋过夏沐,我一直瞒着夏夏,不想让她知道,她去了小村后,什么都知道了。”   夏教授一时都没缓过来,“彦东,你等等。”她微微调整呼吸,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下去。   难怪一个春节期间,盛夏都不提任彦东。   她之前还训斥盛夏,还偏偏拿夏沐跟她比较。   任彦东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就算是分手了,夏夏肯定也不会跟您说是我的原因造成的。”   夏教授也不好多说任彦东什么,“阿姨心里有数了。”   任彦东感觉到了电话里的气氛有丝清冷,“阿姨,那些事在我跟夏夏在一块之前都翻了篇。”   和夏教授又聊了几句,这才挂电话。   在去公司的路上,任彦东想给盛夏发条信息,写了删,删了写,删删减减十来遍,最后全部删去,退出聊天框。   现在不管说什么,表诚意的话都成了辩解和敷衍。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和盛夏会走到这一步。   曾经,他一直努力地想要给她一段没有瑕疵的恋情,如今经他的手,彻底成了一堆破碎的泡沫。   过了会儿,他再次点开聊天框,找到去年5.20那天的聊天记录,那天零点,他准时给她发了消息:【我爱你。】   他把这页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盛夏。   其实那晚他们在一起,他十九号就飞过去看她,那几天她一直有排练,太累,还不到凌晨就睡着。   她特别注重节日的仪式感,即便当时她就在他怀里,他在零点时还是给她发了消息。   任彦东收回思绪,看看手机,截图已经出去十分钟,盛夏还是没回他。   他想让她多想想以前他们在一起时的点滴,别去否定那些感情,减少一点她现在的痛苦,然而好像并没有用。   一个上午,度日如年。   任彦东比前几天更不在状态,其中有个审核签字,他竟然签了盛夏的名字。   向秘书:“.”不提醒也不行啊。   “任总,这个地方不仅要签领导的名字,您的名字也要签。”   任彦东:“.”   然后‘嗯’了声,在盛夏名字后边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个上午,任彦东看的最多的不是文件,是他的手机。   他有微博号,从前年撤盛夏热搜时就有了,不过没人知道,一条动态没发过,也只关注了盛夏一个人。   今天,他不时看看盛夏的微博,就怕她宣布单身。   一把刀悬在脖子上的感觉,不知何时掉落,那种担心受怕,太过煎熬。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六个小时,最激动最冲动的时间段应该过去,盛夏还算是比较冷静的人,这段敏感期过去,她大概就不会突然宣布。   一遍遍,他在心里宽慰着自己。   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没想到有天,他需要这样自欺欺人。   十二点一刻,任彦东合上电脑,去餐厅吃饭。   刚出办公室的门,手机响了,是老万。   任彦东隐约间有不好的预感,立即接通电话。   老万忧心忡忡,“老三啊,盛夏是不是知道你暗恋夏沐的事儿了?知道那幅字是什么意思了?”   任彦东的心悬了起来:“怎么了?”   老万又看了眼桌上的这幅字,“盛夏刚才让人把这幅字送回来了。”   任彦东止步在秘书办公区,忘了朝前走。   秘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老板怎么了,脸色不对。   “老三?”   电话里没回应,老万喊了一声。   任彦东:“我知道了。”   老万叹口气,不用再多问,从任彦东的反应来看,盛夏铁定是知道了。   男人之间,无需煽情的安慰。   老万只说了句,“也不见得是坏事。”   今天的电话凑到了一块,刚挂了老万这边的,那边沈凌又打了进来,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被甩也没什么,反正迟早的事儿。”   任彦东愣怔几秒,一个字没说,直接挂了电话,登录微博,他就接了老万电话的工夫,盛夏发了微博动态:   【我和任彦东先生和平分手了,感谢曾经给予我们祝福的所有人(心)】   她不再喊他三哥,称呼他任彦东先生。   向秘书也看到了这条动态,过来请示他,“任总,这条动态应该很快就会上热搜,要不要撤?”   任彦东回神,只说了一个字,“撤。”   话音刚落,家里的管家也打来了电话,“任总,盛夏来别墅了,要把所有东西都搬走,门禁卡也还给了我。”   管家之前不知道盛夏和任彦东分手,今早盛夏回来开始收拾东西,他以为盛夏又要出差。   后来院子里开进来一辆保姆车,下来三四个人,说给盛夏拿行李,他才感觉不对,进屋问盛夏怎么了,盛夏说分手了,以后就不过来了。   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更没理由拦着她。   任彦东:“我这就回去。”   他跟向秘书说:“车钥匙给我。”   向秘书担心他的状态:“我开吧。”   任彦东:“不用。”   向秘书知道,他不想让司机或是外人看到他过于失态的一幕,便把车钥匙拿给他。   今天是闵瑜陪着盛夏过来的,早上盛夏给她打电话,说要去任彦东别墅搬东西,还说要宣布分手,她就知道,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   虽然跟盛夏认识还不到两年,但她已经挺了解盛夏。   爱的时候轰轰烈烈,走的时候干干脆脆。   盛夏把所有跟她沾边的东西,不管是她自己买的,还是任彦东送给她的,全都打包带走。   上次春节去上海,她顺手拿了任彦东的两件衬衫,这次她也带了回来,挂在了衣柜里。   楼上的东西收拾完,盛夏检查了一遍,跟她有关的一样没落下。   到了楼下客厅,她环视一周,楼梯旁有个花瓶,色泽精美,有一人高,是任彦东买给她的,被她称为‘唐朝花瓶’。   她跟闵瑜说:“让人把花瓶也抬走。”   闵瑜看着她:“这个还要带?”   盛夏点点头,“嗯。以后他要是再有了女朋友,万一哪天知道了这个花瓶是给我买的,她不就成了第二个我?带走吧。”   闵瑜在心底叹口气,让人进来搬运花瓶。   一切收拾妥当,盛夏没再逗留,上车前,她又不自觉看了眼那个泳池,还有边上的休闲椅。   赶在任彦东回来之前,她们离开了别墅区。   任彦东在路上就接到了管家的电话,说盛夏已经离开,但他还是回来了,看到那个花瓶没了时,心里空了一半。   他快步上楼,卧室里、浴室里、衣帽间,只剩他一个人的用品,丁点跟她有关的痕迹都没有,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来过。   他扶着衣帽间的门框,缓了缓,又赶紧去了书房。   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那个抽屉里也是空的,她之前给他所有的留言画也全都拿走。   任彦东拿出手机给盛夏打电话,很快被挂断,他发了消息过去,【那些留言条是我的!】   许久后,盛夏才发过来,挺长一条:   【那些留言条,只有我们在一起时,才有存在的意义,分手了,你再留着的话,以后会是你另一段感情的负担,没那个必要。   今天我宣布分手,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为了报复你,让你难堪。   因为我可能想不通了。   听说怨恨、嫉妒,会让一个女人面目全非,甚至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还是想做那个自信骄傲,优雅美丽的花瓶。   以后,你会遇到合适你的人,我也是。】 第二十一章   晚上时, 任彦东去了字画行一趟,老万专程在那等他。   老万给任彦东泡好了茶,关于字画, 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能也老糊涂了,当时就隐瞒掩饰过去。   他用夹子把茶杯夹给任彦东,“这茶苦, 适合你。”   任彦东把车钥匙往茶桌上一丢,没坐下来, 移步到了展示台前, “我的字呢?”   老万:“撕了, 丢垃圾桶了。”   垃圾桶在茶桌前,任彦东几步跨过去,还好, 垃圾桶里没倒茶水, 只有撕了的宣纸,他捡起来。   老万一头雾水, “你干嘛?”   任彦东把那几片皱了的宣纸一张张铺开来, 尽量压平, 估计老万当时也气,撕了后还用力揉了。   老万:“问你话呢!”   任彦东这才吱声:“这幅字我就是给盛夏写的,跟原来那幅根本就不一样。”顿了下, 他又道:“你就是把这幅字给用粉碎机粉碎了,这事在盛夏那里也不会抹掉。”   老万嘬了几口茶, 一直盯着他看,“你是准备拿着这幅字去谢罪?”   任彦东反问:“谢什么罪?”   老万一噎,“你说呢?”   任彦东把几张碎片都理好,找来胶带纸,示意老万过去帮忙,他接着刚才那个话题,“她原不原谅我,现在是次要,我得把她心里的那根刺拔了。”   老万瞅着他,“我就说,这次分手对你来说不是坏事儿,不然就算你们结婚了,也迟早得离,两口子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撒谎,特别是跟以前感情有关的,就算你心里坦荡,到时也是有嘴说不清了。”   任彦东‘嗯’了声,小心翼翼的把那幅字粘好。   老万今天下午也没什么心思处理公事,一直待在字画行,到现在晚饭都没吃,刚才老婆打来电话,说要是任彦东晚上不忙,让任彦东一块去家里吃饭。   “走吧,今晚去我家吃饭,你嫂子做了你的饭。”   之前是想等盛夏考研结束,请他们俩到家里做客,后来盛夏去了小村,回来都到了年关,这事也就搁置下来。   哪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   任彦东迟疑片刻,后来还是跟老万一同前往。   老万媳妇今天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家常菜,菜做的差不多时,老万和任彦东回来了,她正在厨房,听到外面客厅有说话声,擦擦手,抬步出去。   任彦东打招呼:“阿姨。”   老万媳妇:“.”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老万笑了,“也没见你喊我叔叔。”   因为盛夏一直称呼他们两口子,叔叔和阿姨,任彦东现在是自降辈分。   其实按年龄来说,任彦东就应该称呼他叔叔,他家儿子都快大学毕业了,只不过当初跟任彦东是因为兴趣相投认识,也就没什么辈分不辈分的说法。   老万媳妇笑着:“大侄儿,快点坐。”她又回厨房接着忙活。   任彦东不是第一次到老万家里吃饭,没把自己当外人,洗了手之后,去帮着老万媳妇把菜端上餐桌。   三人边吃边聊,老万媳妇今天下午才知道任彦东和盛夏分手了,那幅字画她之前并不知道,老万这人,也是不喜欢家长里短。   今天任彦东自己开车过来,老万就没让他喝酒,给他倒了茶,老万媳妇用自己的酒杯碰碰他的茶杯,“没有秘密一身轻,新的开始,没什么不好。”   任彦东:“谢谢。”   之于他,确实没什么不好。   撒谎会让人心虚,会失去原本的判断力。   所以这么多年他没什么私人秘密,也懒得撒谎。   只有盛夏,他谎言一个接着一个。   盛夏去小村他是心虚的,导致了她心情异常他也没能及时感应到,跟撒谎相比,他更自责的是,她难过了一个春节,他竟没有发现。   老万媳妇抿了一口白酒,“盛夏这孩子我了解,她走了就不会再回头,你唯一的机会就是追到她前面等着她,陪着她一块走,至于她什么时候愿意侧脸看你一眼,这就得看她心情了。”   说着,她再次跟任彦东碰杯,“还有你未来岳父和岳母,他们那关,你现在也不是很好通过。”   不管是夏教授还是老盛,那是把盛夏当成了公主去惯的,为了盛夏,他们离婚后也一直单身,情感、物质,能给盛夏的,全都给了。   夏教授即便会对女儿要求严格,可也极其护短。   换成其他人家,要是自家女儿跟任彦东在一块了,肯定是叮嘱:懂事点,理解点,别闹矛盾,都是世家,要顾及长辈,任彦东已经很不错,私生活检点,能力也好,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不能分手。   到了夏教授那里,要求就变成了:要是踹,别太狠.   在夏教授眼里,不管是谁,都不能给她女儿委屈受,就算是任彦东也不行,该踹就踹,留点面子就行,别闹大。   老万媳妇跟任彦东说,“想要追到盛夏,任重而道远。”   她又提醒任彦东,“你可别犯傻,想着要给她消气的时间,现在大家都知道她分手了,说不定有人明天就开始追了。”   老万接过话,“他一点也不傻,知道不少人喜欢盛夏,不然他没事就撤热搜?”   任彦东看了一眼老万,默默吃菜。   老万媳妇不明所以:“什么热搜?”她也只是偶尔刷刷微博,不知道盛夏之前经常上热搜,还又被瞬间撤了。   老万:“盛夏自从演奏会开始,不时就有话题上热搜,都被他给撤了。”   老万媳妇明白了,笑了笑,今天看在他被甩的份上,没再调侃他。   她问任彦东,“你跟盛夏,除了撒谎这事,还有其他矛盾没?”   任彦东点头,“之前我以为挺好。”但现在看来,也有很多问题。   老万媳妇:“多说说甜言蜜语,女人不管多大,都喜欢自己的另一半说情话,给自己浪漫的小惊喜。”   说着,她在桌底踢了一下老万,眼神示意他,就是说给你听的。   老万干咳两声,拿起酒杯敬媳妇。   任彦东心不在焉的吃着自己的饭,没注意他们俩的小动作。   吃过饭已经九点,任彦东没再多留,告辞离开。   一直折腾到凌晨一点,任彦东才回到别墅,家里冷冷清清。   今晚也有不少工作,他感觉自己不在状态,就没去书房处理,洗过澡,在卧室沙发上坐了会儿。   对面就是梳妆台,以前每晚盛夏坐在那里敷面膜,看时尚杂志,他在这边处理工作邮件,抬头就能看到她。   现在什么都是空的。   从老万家出来时,老万和老万媳妇把他送到院子里,老万媳妇跟他说,实在不行,就死缠烂打。   其实老万媳妇不知道,盛夏最烦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坐了会儿,任彦东给盛夏发了消息:【这个周五晚,我接你去吃饭。不是让你原谅我,是想把我们之间其他的问题解决掉,可能是我们对同一件事有不同的认知,才导致现在这样。】   盛夏:【没必要了。】   任彦东顺顺气:【盛夏,是你自己说,要是哪天吵架了,我去公寓把你接回来,你现在重置指纹和密码就算了,下次我敲门,你能不能别再报警!】   今晚他去找她,她竟然报警了.   他点击发送,结果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叹号。   发送失败,她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任彦东没敢打电话,怕她把他号码也加入黑名单,就发了条手机短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是敷衍,但是盛夏,你从来都没有求而不得过。】   盛夏正在敷眼膜,眼睛又肿又疼。   “叩叩”,敲门声响起。   盛夏把手机关掉,“进来吧,门没锁。”   是闵瑜,今晚闵瑜住在这里,说懒得回家,她知道,闵瑜是怕她一个人难受,专程留下来陪她。   闵瑜过来是找眼霜,她随身携带的小样化妆品里的眼霜用完了。   她涂好眼霜,又看了眼盛夏,盛夏一直在看杂志,可那页杂志,从今晚十点到现在,就一直没有翻页。   分手的伤,不是发条微博宣布单身就能随之烟消云散的。   那种疼,历久弥新。   就像她,已经分手一年半,半夜想起来时,还是疼得睡不着觉。   有时做梦梦到了以前,醒来却是空的,那种感觉,痛彻心扉。   “今晚我跟你一块睡。”   盛夏:“你要不怕被我吵着,你就过来。”   她今晚应该是睡不着了,估计又会不停翻身。   闵瑜盘腿坐在床上,生活总是周而复始,惊人的相似。   一年半前,她失恋,状态比盛夏差远了,那时盛夏一直陪着她。   “下周没什么工作,我正好也想歇歇,周五晚才有饭局。”   盛夏:“什么饭局?”   闵瑜:“也不算饭局,周明谦说跟你搭戏的影帝,那晚有空,约了一起吃饭,正好见个面熟络熟络。”   盛夏至今还不知道那个影帝是谁,“我认识的?”   闵瑜但笑不语,“到时你不就知道了?”   盛夏也无所谓是谁,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八卦,她多问了句:“饭局还有谁?”   闵瑜摇头,她也不知道,是周明谦安排的。 第二十二章   周五那天傍晚, 闵瑜比原定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去接盛夏,上次饭局她们最后一个到,这次要是再迟到, 给别人印象不好。   这几天盛夏的心情,从表面上看,还不错,脸上有了笑容, 眼睛不肿了。   闵瑜到公寓时,盛夏已经换好了裙子, 正在搭配包, 她手里挑选的包正是前些日子任彦东玩游戏为她赢的那个。   “要选这个包?”闵瑜问道。   盛夏点头, “这个配我裙子的颜色。”   闵瑜靠在沙发扶手上,双手抱臂,“我以为你会把任彦东送的东西都处理了。”   盛夏照照镜子, 裙子、包还有鞋子都没有什么不妥, 她从镜中看着闵瑜,“为什么要处理?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   闵瑜松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盛夏:“触景生情、睹物思人这样悲春伤秋的事在我这里不会发生, 我暂时也没考虑过要开展新恋情, 这些东西都是新的, 还用的上,没扔的必要。”   她打开衣柜,“你看, 这些都是昨天任彦东让向秘书送来的。”   闵瑜看愣怔,这一个系列的高定裙子竟然都在这, “任彦东用这种方式求和?”   盛夏关上橱门,摇摇头,“我演奏会结束时送我的礼物,这些裙子现在才好。”   闵瑜担心的是,“你以后出席什么活动,要是穿了任彦东送的礼服,他会不会以为你旧情难忘?在暗示他什么?”   盛夏找了条丝巾系在包上,左右看看。   闵瑜一直瞅着她,还以为她在回避这个话题,盛夏整理好丝巾才吱声,“三哥不会这么想。”   她说,“本来我就不是因为不爱他了才分手,他也知道。”   收拾妥当,盛夏下巴微扬,示意闵瑜可以出发。   下楼时,闵瑜又看了眼那个包,感觉盛夏慢慢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即便心里千疮百孔,她也没自暴自弃,一点点修复着自己。   她说起那个包,“这是任彦东在会所玩游戏给你赢的,他说你喜欢这个颜色,输了他要喝一瓶红酒。”   盛夏盯着那个包看了许久,后来说了句:“他们肯定不会让他输,那瓶红酒太贵,他们舍不得给他一个人都喝了。”   闵瑜:“.”笑了出来,“盛夏,你有毒。”   去会所的路上,盛夏偶尔会跟闵瑜聊两句,其他时间都在盯着车外看,喧闹的人群,拥挤的街头,而车里就像另一个世界。   到了私房菜馆楼下,她们遇到了刚停好车的周明谦。   周明谦瞅着盛夏的脸看看,不错,对得起唐朝花瓶这个称号。他之前还担心盛夏会受分手的影响,变得憔悴不堪,现在依旧明艳动人,还是那个骄傲美丽的孔雀。   几人边聊着,进了私房菜馆。   周明谦并不知道今天饭局会来哪些人,他只通知了几个人,至于那些人带谁过来玩他也不清楚。   包间的门推开时,盛夏的脚步微顿,那么多人里,她总是能一眼看到他。   闻声,任彦东抬头。   猝不及防的,盛夏跟任彦东四目相对。   他今天穿了黑色衬衫,正在跟几个人打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看过来时,一如平常,眸光深幽沉静。   不得不承认,即便曾经在一起一年半还多,时至今日,这样的眼神还是会让她心动。   这种悲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失殆尽。   周明谦也惊讶不已,没想到任彦东会来这样的饭局。   他噙着一抹揶揄的笑,“北京今天吹得什么风?”   周明谦跟任彦东认识,他父亲跟任彦东有生意合作,任彦东每次去香港都会去他家做客。   不过因为他跟任彦东不在一个圈子里,交情并不是很深。   任彦东:“吹了什么风你心里没点数?”他边说着,还不耽误出牌,这一局才开始,他没打算接着打,示意周明谦,“你来吧。”   这个牌桌上,唯一跟任彦东认识的就是厉炎卓,他这是找了厉炎卓?   周明谦拿过任彦东的牌,接着打。   他给厉炎卓发消息:【你怎么把任彦东带来了?】   厉炎卓咬着烟,打字:【他都开了这个口,我还能驳了他的面子?】   周明谦笑着打趣:【任彦东这招狠,都不给你这个情敌一线机会。】   厉炎卓吐出烟雾,轻轻弹弹烟灰,继续打字,【我不是他的情敌,我只是盛夏的亲爹粉。】   周明谦:【.】   收起手机,他们接着打牌。   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任彦东的来意,没人盯着那边看,该干嘛干嘛。   盛夏坐在餐桌旁,装作玩手机,没再看牌局那边。   任彦东走近,在她边上坐下。   隔着不远,也不算近,盛夏感觉到了属于他的气息,曾经他清冽的气息可以治愈她,现在就是一把刀的双刃,治愈的同时,也伤着她。   沉默了几秒,盛夏抬头。   任彦东没看她,而是看着她手里的包,“这个包跟你裙子不搭。”她的包太多,很多颜色都差不多,只有款式有别,他没法形容,拿出手机,点开曾经发给某品牌总监的其中一张图片。   “这个包配你这条裙子。”   他把图片放大,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盛夏搭了一眼图片,在脑海里搭配了一下,确实那款更合适。   对于他的眼光,她一向信赖。   她微微颔首,诚意道:“谢谢。”   任彦东收起手机,他今天过来不是跟她探讨裙子和什么包更搭配。   “出去聊还是在这聊几句?”他征求她的意见。   盛夏知道,他今天既然来了,就是要跟她说些事,就算她不出去,他也会在这里跟她聊。   私人感情的事,她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说道。   闵瑜一直坐在他们不远处,但没多言,她伸手,“我帮你拿着包。”   盛夏:“不用。”包是个掩饰品,有时尴尬了,手里还能有个东西攥着去释放。   任彦东到包间的储物柜里拿了外套和一个手提袋。   盛夏先行出去,找了一处安静、又没人经过的地方,她把包套在手腕处,双手插进风衣的兜里,看起来随意自然。   其实心跳早就乱了。   她有时也不明白,为什么跟他在一块那么久了,还是有最初心动的感觉?   很奇妙,也很不可思议。   任彦东一直看着她,比上次见面时,她又瘦了不少。   他原本有不少话要说,又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这个给你。”他把手提袋递给她。   盛夏刚才一直看着旁处,这才看了眼手提袋,是宣纸,上面还黏了胶带纸,她后知后觉,“任彦东,你什么意思?”   任彦东看着她:“这字本来就是给你写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句话,对我来说没什么具体意义,只是这句话本身的意义适合写成一幅字,放在老万那里的那幅字,我也不是留着用来怀旧。”   以前盛夏信他说的每句话,可现在很可悲的是,他说的话,她没法完全信了,这大概就是撒谎带来的后遗症吧。   她跟他分手,也是因为如此。   她怕自己在后来的日子里,会怀疑他,会让这段感情变得面目全非。   她望着他,淡淡道:“不是用来怀旧,那过去了三年的字,老万还那么紧张?你还那么紧张?赶着过去重新写给我?”   任彦东:“这幅字之前一直放在别墅,那天给你整理知识点,我在书架上找专业书才看到,我不想在别墅里放跟你无关的物品,就把这幅字送给了老万,哪知道你第二天会去字画行。”   在老万那里,那就是一幅字,只不过因为他前一天说的那些话,让老万下意识的跟着紧张起来。   “盛夏,能让我慌了神的,让老万也跟着圆谎的,你是独一个。”   他怕她不信,“你可以侧面跟厉炎卓打听,那天跟他约了谈事,我迟到了,也是我头一次在自己地盘让别人等我。”   盛夏细细回想着那天去字画行,老万看到她时,明显一愣,然后那么爽快的拿出自己的镇店之宝给她。   “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不少问题,不止我撒谎这事。”   盛夏回神,也没接话。   任彦东问她:“能不能先跟我说一个?我一点点解决。”   盛夏跟他对望,“我们之间存在的是恋情和婚姻里最基本最要命的问题,解决不了的。”   任彦东:“不去试,怎么知道解决不了?”   盛夏原本不想说的,因为之前她提过,他也没反应,现在说了也等于没说,可要是不说,他就会不停的找她。   她直言,“我跟你没有共同话题。”   任彦东:“举个例子。”   盛夏:“.”   看他的表情,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糊弄。   她让自己尽量心平气和,“有次吃饭,坐我们隔壁的那对情侣,一直说个不停,我跟你提过,没忘吧?”   任彦东记得,“然后?”   盛夏:“人家吃个饭都能说半天,我跟你一共说了不到十句话。”   任彦东:“你知道你为什么有时间去关注别人吗?”   盛夏看着他,没吱声,也一时想不到他要说什么。   任彦东:“因为你吃什么都是我喂给你,连卡路里都给你算好。”   盛夏张张嘴,无从反驳。   “至于你之前还提过的,说纪羡北和夏沐能聊冰淇淋聊一晚,我当时也想了想,为什么他们会聊那么久,后来也没想出个结果。”   任彦东直言,“换我,我不会说浪费时间说那么多,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看时尚杂志,给你挑选你喜欢的衣服和包。”   他车上放的时尚杂志,并不是给盛夏准备,她只有偶尔才坐他的车,他是订了给自己看。她对吃喝都不感兴趣,就喜欢买和美。   他给她买礼服和包,除了要买她喜欢的,还要买一些哪怕不符合她的审美,但是是限量和贵的,保证她在出席活动时,没有谁的礼服和包能超过她,她就没有羡慕别人的机会。   至今他对包都没审美,但还是会耐心研究包和衣服要怎么搭才能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   任彦东:“因为你是公众人物,有那么多镜头对着你,每次你有活动,我对你的穿着搭配从来都谨慎,怕你着装出了差错会被大众议论。”   顿了顿,他低声道:“这不算共同话题?还是必须得说出来的才算?”   盛夏没再看他,侧脸看向窗外。   任彦东从风衣口袋拿出烟和打火机,“回去我再好好反思,在这一方面,我哪里还做的不对。”   他倒了支烟出来,下巴微扬,示意她:“进去吧,我抽根烟。”   盛夏拢拢风衣的衣襟,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 第二十三章   盛夏没回包间, 去了楼下停车场的车里,她又给闵瑜发了条信息,让闵瑜下楼。   司机见状, 借口买烟去了外面。   闵瑜看着她,“怎么了?聊崩了?”   盛夏摇摇头,没法用崩不崩形容。   她感觉跟任彦东之间的问题,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而经过今天短暂的交流,她又更爱他一些, 多矛盾。   她跟他之间的聊天, 达不到一个共鸣, 而他为她做的点点滴滴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她想跟闵瑜说说心里话,一下子又不知从何说起。   闵瑜把盛夏散下来的长发拢到肩后,“要是方便, 你就跟我说说你和任彦东这一年半的相处, 不然光凭着我主观臆断,给你的建议肯定有失偏颇, 你也知道, 我对他本来就有意见。”   之前她对盛夏和任彦东之间的相处, 了解的并不多,盛夏不喜欢说感情里的事情,她就更没那个八卦的心。   母亲以前跟她说过, 不要过于羡慕别人表现出来的幸福和恩爱,他们吵架闹翻天的时候你没看到而已。   也不要在朋友跟对象闹矛盾、朋友要分手时, 盲目劝分,你并不是他们,你没跟他们在一起过日子,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相处。因为在气头上,朋友肯定会把对象所有的缺点都数落一遍,而忘了优点,也忘了自己的缺点。   冷静下来后,或许也仅仅是鸡毛蒜皮的一件小事。   母亲还跟她说过,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   可对于盛夏和任彦东,肯定不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他们两人到底存在什么问题,她不清楚。   闵瑜:“任彦东今晚能来,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一向自我惯了,也不想去为谁改变什么。”   所以她从小就想打死他.   她接着道:“他来了,肯定就想解决问题。”   不过从盛夏的表情看,问题非但没解决,还又加深了矛盾。   其他的她不知道,但是任彦东从来不会凶盛夏,可见这次的聊天,风马牛不相及。   盛夏这才说话,“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了。”   明明她很爱他,他也认真对待这份感情,可怎么就走到了这般田地?   闵瑜:“因为夏沐那件事?”   盛夏望着前挡玻璃上婆娑的树影,“不全是,只是个导.火索。”她侧眸,“其实我跟三哥之间,早就有问题,只是我一直在逃避。”   也可能夏女士说的是对的,她跟任彦东之间,性格不合,长久不了,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而已,因为她爱他,想着的是跟他地老天荒,不想跟他分开。   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懂他,理解他,爱他。   而她对他的依恋,还有各种各样的小习惯,他都记着,每次都愿意纵容她。   这一年半里,都是他飞过去看她。   可她跟他之间的日子依旧是过得像谭死水,两人没什么交流。   在去小村前,她总是不自觉的就以各种他对好的理由把他们之间存在的根本问题给掩饰了。   直到去了小村,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喷发出来。   闵瑜问:“那你有没有跟他提出,你们之间的问题?有时男人的思维跟女人不一样,他get不到女人的点。”   盛夏:“说了。”她下意识的用手指缠着包上的丝巾绕,“他觉得没那个共同话题没什么。”   其实她想跟他表达的是,两人之间可以很亲密的说说话,什么都可以聊,而不是单指吃饭、吃冰淇淋。   不过他能下意识给她算卡路里,买包也是主动跟品牌总监联系,这点出乎她的意料。   平时吃饭,她算卡路里时,他都会说句,你累不累?   然而在外面吃饭,只点一份时,原来他也会想着让她少摄入热量。   闵瑜:“所以就不欢而散了?”   盛夏如实道:“也不是,他说回去再好好反思一下,到底哪里错了。”说着,她很无奈道:“估计也反思不出来什么。”   她说起分手那天去别墅搬东西,“三哥后来给我发消息,你都想不到他说了什么。”   闵瑜都不用想,“肯定是任氏经典。”盛夏:“他只关注了一件事,质问我,怎么把给他的留言条拿走了,语气也不好,还用了感叹号。”   闵瑜:“.”没忍住笑了出来,换其他男人,肯定是想方设法说好听话挽回,就他一个奇葩。   盛夏现在终于承认:“你说的对,就是我哭个三天三夜,三哥只会以为是我泪腺出了问题。”   闵瑜没跟着盛夏一块再奚落任彦东,她发现盛夏始终在回避所谓的‘导.火索’,除了没话题,任彦东冷冷淡淡的,大概最致命的就是撒谎一事。   她提出:“当年任彦东暗恋这事,我只是后来听说,并不是直接见证人,具体怎么回事不是很清楚。”   就连任彦东在小村做慈善,她也知道的不多,就别说其他细节了。   “等你哪天心情平静了,你可以去找沈凌问问,他什么都知道,说给你的也会比较客观,你只有面对了,才能真的把刺给拔了。”   盛夏心不在焉道:“再说吧。”   周明谦打来电话,说影帝到了,问她们俩人呢。   闵瑜:“这就上楼。”   盛夏之前就好奇到底是谁跟她搭档,可闵瑜一直卖关子不说,她猜了不少演技好的,获过奖的男演员,不过都没猜中。   进了包间,看到顾恒时,盛夏微诧。   她怎么都没想到是颜值影帝顾恒,今天顾恒穿了正装,衬衫西装,刚从片场赶过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顾恒是她喜欢的演员,之前演的一部影片,讲述的跟金融行业有关,他把那个金融大鳄演绎到了极致,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散发出一股强势的气场。   影片里,金融大鳄因为忙碌跟妻子的感情出现问题,也是跟如今现实里的恋情和婚姻引起共鸣的部分。   就是因为看了那部影片,她更加理解任彦东,也因此挺喜欢顾恒这个演员。   有次出席活动,主持人问她喜欢的演员,她说是顾恒。   周明谦:“把你偶像都请来了,可要好好发挥。”   他这句话落下,任彦东淡淡的眸光扫过去,不过周明谦的视线在盛夏和顾恒那边,压根就没注意到他。   厉炎卓指尖有根烟,但没抽,一直转着玩,余光也看了眼任彦东。   打过招呼,盛夏在顾恒边上的位置坐下,其他人早就入席,就等她跟闵瑜,结果闵瑜坐了另一个位置,她便坐在了顾恒旁边。   闵瑜打趣道:“在线追星的感觉如何?”   盛夏浅笑:“很N瑟。”其他的,倒也没多说。   之后的话题都是围绕电影讨论开,这部电影是文艺片,讲的就是跟小提琴有关,影片反响好的话,一炮而红,要是扑了,盛夏肯定也会被冠为票房毒药。   闵瑜没想那么多,也不担心,反正她就给盛夏接这一部影片,如果盛夏顺利考上了研究生,电影拍完后盛夏就该开学了。   等研究生毕业,说不定就会远离娱乐圈。   聊到剧本,顾恒说起某个场景,特别打动他。   编剧笑着说:“你是沾了我们盛世花瓶的光。”   盛夏的粉丝都称呼她为盛世花瓶,编剧也是盛夏的粉丝之一,一直活跃在盛夏的微博下,经常给她打Call。   编剧说起某个场景的戏份,“那一段,我写了三天还多,灵感是来自我们盛夏的微博漫画。”   盛夏偶尔会在微博上更新自己画的漫画,转发量很高。   周明谦没关注这些,问道:“是你自己画的?”   盛夏点头,“都是。”   编剧满脸小迷妹的表情,“我也在线追星。”上次的饭局,她跟盛夏第一次在现实里见面,不好意思要求那么多,这段时间因为沟通剧本熟悉不少,她直接问盛夏,“能不能给我画幅画,再签个名?我想去炫耀一下。”   盛夏心道,只要不让她写除了名字以外的字,画什么都行,她很爽快的应下来:“想要什么类型的?”   编剧:“就给我画个小提琴,再签上你名字。”   她随身携带了记事本,直接翻开递过去,“就画在这一页。”   盛夏做事精致,要求完美,既然画了小提琴就想上色,她又专程下楼到汽车后备箱拿了她那一套绘画工具来,顺便把宣纸也带了上来。   盛夏晚上吃的很少,几乎不吃,她粉丝群里的粉丝都知道,厉炎卓也知道,早就让饭店准备了一份蔬菜沙拉,沙拉酱也是放的很少。   简单吃了点,她开始画画。   饭桌上继续喝酒,聊完剧本话题就随意多了,想到哪儿聊哪儿。   顾恒不经意转脸时,看到盛夏的画已经快收尾,这画工跟专业的没什么区别,“从小就学了?”   盛夏点头:“嗯,四岁就开始学画。”   顾恒笑了笑,“我四岁那会儿只会玩。”   盛夏:“我也想玩,不过我妈要求严,给我报了那么多班,没时间玩。”   她四岁时,除了画画还要上小提琴课,每天都要练琴,还要学英语,还有舞蹈,时间安排的满满的。   不过她都没什么上课的印象,妈妈说就是因为小时候再累,长大也忘记了,多学点没什么。   她听后:“.”   那会儿她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在院子里给小朋友表演,一首完整的曲子都不会拉时就开始表演,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听,就凑热闹,好玩。   表演完,她就去任彦东家里玩。   任彦东经常在书房写毛笔字,她就踩着凳子趴在他桌上玩,他写好的字上,经常被她用水彩笔画朵小花画棵小草什么的。   任彦东一脸的生无可恋,那是书法班的作业。   .   小提琴的画完工,上色和细节部分都处理好。   顾恒一直瞅着她画画,不由赞叹:“跟真的一样,还以为是拍的照片。”   盛夏笑笑:“顾影帝谬赞。”   坐他们对面的任彦东,已经朝这边看了一千八百遍,就是画个小提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盛夏签上自己名字,把画递给编剧,编剧激动道:“我这就拍下来发微博,这个必须要炫耀。”   听闻,其他人让她立起来给他们看看。   他们看后都是跟顾恒刚才的反应一样,感觉惊艳,周明谦更是夸张了一点说道:“惊为天人。”   任彦东对那幅画没予置评,而是拿出手机给盛夏发消息:【别再给其他人画了。】消息发出去后,他抬头看向盛夏跟前的手机,结果没一点反应。   他心里一沉,她把他手机号码也拉入了黑名单。   来不及多想,他又给闵瑜发消息,让闵瑜把这话转达给盛夏。   闵瑜手机震动,她点开来瞧了眼,调侃道:【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要求盛夏不给其他人画画?】   她明白任彦东这条信息的意思,他是吃醋了,怕盛夏给异性画画签名,因为盛夏给他的留言条都是以画画形式,他也只想这种殊荣属于他一个人。   虽然她瞧着任彦东不爽,不过还是决定帮他。   就在这时,周明谦跟盛夏说:“帮我也画一幅。”他看向厉炎卓,似笑非笑道:“你要不要,要的话让盛夏也给你画一幅。”   厉炎卓点点头,“画个花瓶吧。”   周明谦:“我就要个小提琴。”   饭局变成了在线追星。   盛夏已经给编剧画了画,现在也不好驳了周明谦和厉炎卓的面子,只好继续作画。   任彦东手中的酒杯刚刚才倒了半杯红酒,他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第二十四章   饭局结束时, 盛夏的两幅画全部画好,这次画的是Q版的花瓶和小提琴,生动可爱。   周明谦当时就拍照发了微博:【我也在线追星】还@了编剧。   顾恒看了也觉得好玩, 跟盛夏说:“等宣传电影时,你可以画一些我们影片里的场景。”   周明谦附和着,“这个可以,到时就画你们CP的Q版。”   闵瑜感觉周明谦是故意这么说的, 就是说给任彦东听。   她默默瞅向任彦东,果不其然, 任彦东的眼神差点就冷到南极去。   周明谦没忘记叮嘱顾恒和盛夏, “你们俩留个联系方式, 交流剧本时也方便。”   顾恒点开微信,让盛夏扫描添加。   任彦东揉揉眉心,今晚的酒喝了不少, 有些上头。   厉炎卓看似漫不经心道:“我建个工作群, 把你们都拉进来,以后有什么问题就在群里讨论。”   今晚参加饭局的人, 除了任彦东, 其他都是这部影片的工作人员, 全都被进群里了。   任彦东给闵瑜发消息:【把我也拉进去。】   闵瑜:【不给带家属,再说你已经不是盛夏的家属。】   任彦东:【我是投资人!】   闵瑜:【我不是群主,没法做主:)】   任彦东求助无门, 只好跟厉炎卓说:“把我也拉进群吧,之前对这个行业不了解, 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   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   厉炎卓若无其事道:“这个群就是工作群,也学不到什么,我把你拉入制片人的群。”   任彦东:“.”   最终,他跟那个群也无缘。   饭局散了后,盛夏和顾恒走在最前面,两人边聊着边下楼。   盛夏显得心不在焉,想回头再看一眼任彦东,最终又忍住了。   任彦东最后一个离开,包间外,闵瑜没急着走,正等他。   他淡淡扫了一眼闵瑜,没吱声。   闵瑜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瞅着他手里的那幅字,“你这不是给盛夏添堵吗?你明知道她介意,还粘好了拿过来,想证明你心里没鬼,不心虚?”   任彦东还是那句:“本来就是给她写的。”   闵瑜不理解:“你这幅字写的这么幼稚,还说是专程给盛夏写的?你说出来时你自己都不信吧?”   这时有服务员过来打扫包间,闵瑜跟任彦东没再多言,并肩下楼去。   闵瑜侧眸,“就你现在这样的态度和方式,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得认清一个事实,盛夏不是跟你在闹矛盾,等着你哄回去,而是她跟你分手了,以后她会跟别的人恋爱、结婚、生子。”   说完,她加快脚步下楼。   任彦东在楼梯上恍惚了一瞬,之后匆匆下去。   等他到院子里时,盛夏的车已经缓缓驶离。   回到别墅,任彦东没进屋,就在泳池旁坐了会儿散酒气,晚上喝了不少红酒。   家里的阿姨叹口气,给他倒了杯温水拿来。   任彦东:“谢谢。”   阿姨今晚多说了一句:“喝了酒就早点睡,这几天降温,外头冷。”   任彦东点点头,让阿姨早点休息。   他把那幅字拿出来,在桌子上铺开。   盛夏大概忘了,她以前问他要过字,不过那时候他倒是没放在心上,以为她只是客套一番。   直到后来老万说,昂贵的字画她没兴趣,只想要他写的字,他才意识到,她当初不是假客气。   他和盛夏小时候相处的时间多,她基本天天在他家里。   她五岁后就去了上海,后来跟她的交集越来越少,她十岁生日,他还参加的,之后再见已经是五六年后。   他已经在纽约工作,她那时刚中考完。   那天他们在机场碰到了,他回纽约,她舅舅带她去巴黎玩。   期间他跟夏舅舅聊到慈善晚宴,说起他写的一幅字,盛夏插话,“三哥,你有空写福字送给我,我要照着写。”   夏舅舅:“你先把你钢笔字练好了再说。”   盛夏不服气,跟舅舅闹着。   后来这个话题就打岔过去,他以为盛夏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她从小就不爱练字。   再次跟盛夏见面,她已经大学毕业。   期间她也会回北京,不过他在国外,从来没碰到过。   那次见面是在纽约,闵瑜带着她去找他,她要开演奏会,闵瑜让他帮着协调演奏会的场馆。   那段时间闵瑜跟前男友闹分手,没时间管盛夏,就把盛夏全托给了他。   白天时,盛夏就跟着他去公司。   她喜欢盘腿坐在窗边,画对面的帝国大厦。   晚上他加班时,她也陪着,说喜欢看曼哈顿的夜景。   那晚他处理邮件,她就搬了倚子坐在他旁边,他回头时,她右手托着腮,懒懒的模样,左手正拿着铅笔在他文件上画画,画了一朵小花。   小花的样子像极了她小时候、在他书法作业纸上画的那些小花。   他指指那朵花,“一会儿擦干净了,这是合同。”   盛夏抬眸,他正好也看向她。   她嘴角带笑,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就不擦。”连口气都跟小时候一样。   她清澈见底的眼神里,有任性,有撒娇,有小小的骄傲,还有很多特别美好的东西。   对视几秒,他赶紧转过去,假装继续处理邮件,实际上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呼吸莫名的加快。   他从来没想到,有天会陷在一个人的眼神里,出不来。   那晚他加班到很晚,盛夏也一直陪着他,后来她趴在办公桌上,手指轻轻挠着他的手背,说了很轻的一句:三哥,我喜欢你。   .   直到现在,他都喜欢看她的眼睛。   特别是两人亲密时,看着她的眼,他经常会失控。   还有她的笑,也跟平时不一样。   在一起后他才发觉,只有她很开心时,才会有那种像小孩子一样毫不掩饰的、最纯粹的笑。   在最后一场小提琴演凑结束,她在台上致谢时,还有她考研那天中午,他去公寓接她时,都是这样的笑。   盛夏还特别喜欢画画给他,画的也是千奇百怪。   有次画了一棵树,叫盛氏孤独树,树的别名叫‘三哥’。   她说:“世界上有两种树最孤独,因为世上仅存一棵,其实我觉得有三棵树最孤单,第三棵就在我家。三哥,你是孤独的,我说的是灵魂上。不过以后你就不用害怕了,有我陪着你,放心吧,我不会抛弃你的。”   任彦东从过去的思绪里抽身,把这幅字折好收起来。   杯子里的水也已经凉透,他拿上字画,端着水杯进屋。   今晚因为这个饭局,很多工作还没处理,他去了楼上书房。   书房很静,开电脑时,他又走神几秒。   以前回到家,心里是满的。   在变化莫测、尔虞我诈的商场,他每天要应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只有回到家才有片刻的安静,不用去想生意场的虚以委蛇,在盛夏眼里,他能找到原本的自己。   可现在,家里、心里都是空空荡荡。   因为一个谎言,他感觉一点一点的在失去她,怎么都挽回不了.   公寓那边,闵瑜把盛夏送到家后没急着离开。   盛夏笑笑,“没事儿,你快回吧。”   闵瑜看着她,“盛夏,别逼着自己坚强,恋爱中的女人谁都是个俗人,爱了就会斤斤计较,没法子的事儿。你要是感觉实在没法消化得了,就什么都别去想,交给时间吧,时间能淡化很多东西。”   盛夏点点头,“我不会自我纠缠。”   闵瑜揉揉她的长发,“早点睡,晚安。”   闵瑜离开后,盛夏接到了夏女士的电话,自从分手后,夏女士只给她发过一条信息:【想要什么,列个单子给我。】   “妈,您还没睡呢?”   夏女士:“刚散会。”她只字没提分手那事,问女儿:“最近在忙什么?听说你要拍电影?”   盛夏:“嗯,今晚还跟导演和剧组那些人一块吃了顿饭。”   两人聊了聊电影内容,之后夏女士问:“这周末有空没?”   盛夏:“这段时间都不忙。”   夏女士:“那周末我跟你爸到你那吃饭。”   他们三口已经很久没一起吃过饭,还是过年时碰过面。   盛夏分手,老盛一直都担心女儿状态,好不容易安排出几天的时间,说要过来看看女儿,陪陪她。   结束通话后,盛夏去了书房,把之前收藏的那些字全拿出来,一幅幅,都认真看了一遍。   她给朋友打电话,就是之前帮她拍下字画的朋友。   “在北京不?”   朋友:“没。”笑着跟她说:“不在北京也照样陪你聊天,回头你把电话费给我充好就行”   问她:“嘛事儿?”   盛夏:“这一年半你给我拍的那些字,我抽空送到你工作室,再有慈善酒会,你直接送给主办方,拍卖的钱用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朋友愣怔,电话里安静了几秒。   “夏夏,你喝醉了是不是?”   盛夏:“没喝酒。留着这些字,最后也是徒留悲伤。”   现在这些字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意义。   不仅没了意义,还成了一根刺。   诚如闵瑜说的那样,她就是一个俗人,做不到豁达。   太多不确定困扰着她,不自觉的她就会胡思乱想。   刚才从饭店回来的路上她就想着,要是他跟很爱的女人在一起时,是不是也会像那晚在餐厅遇到的一对情侣,吃个饭都能从头说到尾?   后来想着想着,她心里就发疼。   “我现在已经不适合做这些字的主人,给它们找个合适的去处吧。”   朋友在心底微微叹气,“你跟任彦东就这么算了?你真就舍得?”   默了默,盛夏才出声,“现在肯定舍不得,可总得往前走,跟他有关的东西我会一点点清理。” 第二十五章   周六那天, 任彦东没去公司,把书房那幅字拆下来给老万送去,盛夏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带走了, 只有这幅字,她没动。   在她看来,这幅字只是老万解燃眉之急拿来救场的道具,不属于她。   下午字画行不忙, 老万正在会客室写字,任彦东进来时他微微吃惊, “今天怎么有空?”   任彦东:“休息。”   从过年到现在, 他一天也没闲下来。   他把字放到展示台上, “你的镇店之宝。”   老万:“送都送了,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再说, 也不是看你面子送的。”   任彦东直言不讳:“放在家里碍眼。”   老万:“.”   一口老血堵在心口。   那么贵一幅字, 他竟然说碍眼。   老万搁下笔,把那幅宝贝放到保险柜里。   他也理解任彦东, 毕竟这幅字是任彦东撒谎以及被甩的直接证据, 连盛夏都不把它放在心上了, 看着是要碍眼和扎心。   “跟盛夏现在怎么样了?”   任彦东双腿交叠,倚在沙发里闭目养神,半晌后才说了句:“不怎么样。”   老万本来想给任彦东泡茶, 看他一副疲惫的样子,大概也没心思喝茶, 就给他倒了杯温水。   搁以前,他才没那个闲工夫八卦别人感情问题,就因为任彦东和盛夏这事,他也算小半个参与者,总觉得心里不安。   他把水杯搁在茶几上,问任彦东:“那你打算怎么办?”   任彦东也没想好具体怎么办,要是想到了,就不会踌躇不前,他只知道:“目前的路行不通。”现在他在一条死胡同里,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原地。   老万:“行不通的路就要放弃,再寻其他出口。”   任彦东揉着太阳穴,考虑片刻,“嗯”了声,他现在不想讨论这些,“我眯会儿。”   老万摇摇头,把会客室的门关上,去了外厅。   一直到傍晚五点半,老万才进会客室,准备叫醒任彦东,哪知道任彦东正在写字,“以为你还睡着呢。”   任彦东一分钟也没睡着,后来索性起来写写字,静心。   老万晚上还要参加一个慈善酒会,他问任彦东:“你要是不忙,也一块去?”   任彦东不喜欢凑热闹,如今更是没心思去应酬,“不去了,公司还有事要处理。”   从字画行出来,任彦东去了公司。   向秘书加班还没走,以为今天任彦东不过来了呢,她从保险柜里拿出手表盒去了任彦东办公室。   “任总,手表已经好了。”   任彦东微微颔首,“早点回吧。”   等向秘书关上门,他才打开来看,原本是情侣手表,现在也没了之前的意义。   他登陆微博,给盛夏发了条私信:【我十点钟到你公寓楼下,能不能下来一趟?】   过了十多分钟,盛夏也没回过来,消息显示,未读。   电脑已经打开,他也没用,直接又关上,离开办公室。   在去公寓的路上,任彦东接到老万的电话,“你.要不要紧?”   任彦东听得一头雾水,“你喝醉了?”   老万那边嘈杂,他出了宴会厅,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真没想到盛夏跟你分手,对你刺激那么大。”   任彦东:“.怎么了?”   老万叹气:“你一次性写了二十多幅字给慈善晚宴主办方,你.心里怎么想的?”   任彦东懵了,“什么字?”   老万很无语,反问:“你说呢?”   任彦东真不知道,他已经好几年没专门写过字,也就是今天下去在字画行练了练,不过不是很正式。   他问:“确定是我的字?”   老万确定以及肯定,那些字就是任彦东的,印章也是,任彦东的字还不具备商业价值,都是慈善拍卖,所以没必要弄假。   任彦东:“拍照给我看看。”   老万:“已经被拍走了几幅,我又不认识人家,怎么拍照?这样吧,我去问问主办方,这些字是谁赞助的。”   挂了电话,老万就托人去打听。   任彦东对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他隐隐预感到是盛夏,又被自己给否定了,他不希望是盛夏。   可心里的那种不安,一点点放大,无尽蔓延。   很快,老万的电话再次打进来,“是盛夏。”   即便有心里准备,任彦东还是被刺了一下。   老万继续说着:“是她这一年半来托朋友拍的,都是你早前写的字,有些还是打听到了去处后,高价买回来的。”   她那么在意的东西都不要了,这份感情.大概是没回头路可走。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任彦东,电话里有瞬间的沉默。   老万问:“剩余的那些,我给你拍回来?”   任彦东的拇指用力摩挲着手表盒子,“不用了。”之后就挂了电话。   好一会儿,任彦东才缓过来,吩咐司机靠边停。   他让司机回家,他自己开。   司机担心他的状态,“任总.”   还不等司机一句话说完,任彦东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心里有数。”   周末晚上,这段路异常拥堵,半天都不挪一下。   任彦东不时望着车外,直到后车鸣喇叭催促,他才回神,赶紧往前开。   一直到了公寓楼下,盛夏还是没回过来。   任彦东下车,点开私信箱,显示已读,盯着屏幕看了片刻,他给盛夏又发了条私信:【我已经在楼下。】   盛夏看着对话框,任彦东的微博昵称是:盛氏孤独树,头像也是她曾经画给他的一棵树。   注册时间是他们认识的第三个月,只关注了她一个人,微博数零,动态也是零,连条点赞都没有。   今天一早,她就把那些字送到了朋友的工作室,朋友一直在国外,她工作室的助理把这些字收了下来。   朋友给她打电话:你这么不舍得,何必为难自己?   她也不想为难自己,可要是不狠下心来,那这辈子她都会陷在痛苦里,到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这两个月来,她已经感觉不再是以前那个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被这段感情牵绊,不自觉就会去怀疑,去否定。   又有消息进来,盛氏孤独树:【等你下来。】   盛夏收回思绪,回他:【三哥,我不是在跟你闹矛盾,我们不是吵架,是分手了,以后,别再打扰我了行不行?】   任彦东看完后点了支烟,用力吸进一口才回她:【你下楼,我把东西给你,这是最后一次打扰你。】   盛夏一直盯着那条消息看,好久才回神,她把头发整理好,今晚没穿裙子,她找了衬衫和长裤换上,随手拿了件大衣套上,下楼。   任彦东连着抽了三支烟,和盛夏在一起后,她不喜欢他抽烟,他基本戒了,有时一个月也抽不到几支。   不远处传来‘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他抬眸,然后下意识就把烟灭了,丢进垃圾桶。   盛夏双手抄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心情平静,“要给我什么?”   任彦东打开车门,从副驾的座位上拿了手表盒。   趁他转身拿东西时,盛夏也偏头,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在他转过来的瞬间,她又恢复如常。   “什么?”她没接。   任彦东:“手表。”   盛夏想了想,去年演奏会结束后让他买过两块手表,她就没推辞,伸手接过来,“谢谢。”   任彦东:“打开来看看。”   盛夏已经把表盒揣到兜里,迟疑几秒,她又拿出来打开,呼吸微滞,这块手表竟然跟他的手表同款。   她之前挺想要一块跟他一样的情侣表,可他那块是定制版,后来又作罢,找了两款接近的,没想到他看出她的心思。   要是他们没分手,她收到手表时该有多开心?   任彦东解释:“之前没给你买,是这款手表太男性化,不配你那些礼服。”他都是给她买了适合搭配礼服的女士腕表,哪知她会喜欢他这款表。   盛夏再次说了声,“谢谢。”   任彦东这才发现最该说的还没说,“这是给你考研的礼物。”   盛夏点点头,她之前问过他,三哥,要是我考上了,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当时他说没想好。   任彦东知道她应该不会把这块手表一直留着,或许等过段时间,跟那些字画一样,她就送给慈善拍卖会了。   他看向她,她别开视线看向一旁的汽车。   他张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盛夏心口又闷又疼,“要是没别的事,我上去了。”   任彦东嗓音发哑,“一直欠你一个当面的道歉,去年我在小村支教两个星期,我跟你撒谎说我在那边省城的分公司出差.”   他暗暗呼口气,“对不起。”不管什么原因,他不该骗她。   盛夏声音很轻,“没什么,都过去了。”   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在小村的那段时间,才是她人生里最灰暗最绝望的日子。   两人之间沉默着。   她以为任彦东要解释两句,解释为什么都跟她在一起半年了,还要去那边那么久,还要跟她撒谎。   后来他也没出声。   盛夏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冲他淡淡笑了笑,“我上楼了。”   任彦东看着她,还想再跟她说句话,可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盛夏转身就走,自小到大,她从来没当着谁的面掉过眼泪。   回到家,关上门,盛夏靠着门缓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胃疼还是哪个地方疼,连喘气都疼,绞疼。   手机响了,是爸爸的电话。   第一遍响铃时,她没接。   爸爸不放心,紧跟着打第二遍。   她坐到沙发上,长长吁口气,划开接听键:“喂,爸爸。”   盛爸爸:“在忙?”   盛夏:“嗯,在看剧本,有场哭戏,我找不到感觉,闵瑜让我吃芥末酱,刚刚在厨房吃了点芥末酱,辣死我了。”   盛爸爸心里发闷,他听出女儿不是吃了什么芥末酱,肯定是伤心了,他没拆穿,顺着她的话,“受那个罪干什么?要不咱不演了。”   盛夏:“那怎么行呢,合同都签了,要有契约精神。”她尽力扯了个笑,“爸爸,你也没看我是谁闺女。”   盛爸爸也笑笑,“明天我跟你妈大概中午到,你不用早起,睡个懒觉。”又问,“中午想吃什么菜?”   盛夏:“你跟妈妈做什么我吃什么。”她怕控制不好情绪,“爸爸,不说了啊,闵瑜还等着跟我对戏。”   盛爸爸继续配合着她撒谎:“闵瑜也在你那?”   盛夏:“嗯,这几天都在我这,明天就回去了。”   盛爸爸叮嘱女儿早点睡,这才挂电话。   盛夏赶紧切断电话,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从洗手间出来,她脚步不停使唤的走去了露台,楼下空空的,任彦东的车早已离开。 第二十六章   盛夏在露台待了几分钟, 夜色无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忽然门铃响了,她回神, 以为是闵瑜。   到了门口,盛夏从可视猫眼里往外看,表情凝住,看到外面站着的人竟然是任彦东。   这一刻, 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客厅里,手机音乐响起。   盛夏看看门外, 任彦东双手抄兜, 一直盯着门内看, 在耐心等她开门。   她快步走去客厅,电话还是爸爸打来的,她划开接听键, 朝门边走去。   盛爸爸:“夏夏, 你去给彦东开门。”   盛夏一愣,“爸爸, 你怎么知道.”   盛爸爸打断, 接过话, “彦东向我求助了。”说着,他无奈叹口气,“看来他是实在没办法了。”   “夏夏, 爸爸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不过之前肯定就有问题, 彦东那么稳重的性格,急吼吼高调宣布你们在一起。你呢,也是高调宣布你们分手,一个不安,一个不甘。”   盛夏:“.”   不甘肯定就是在说她。   盛爸爸原本是明天过来,想当面跟女儿聊聊天,谈谈心,但现在事情赶到了一块,他就只能在电话里说。   “爸爸一直都内疚,没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导致你不会处理情侣之间的矛盾,也让你比一般女孩内心敏感,是爸爸的错。”   盛夏心酸,想宽慰爸爸,又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盛爸爸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些年,你跟你妈妈生活,无形中就受到了她的一些影响,做任何决定都干净利落,基本没有可商量的余地,这种行事风格大多时间都特别好,尤其是在工作学习上,所以你小提琴能拉的这么好,画画也好,只要你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   说着,他顿了顿。“可是,夏夏,有时候恋情和婚姻里,不一定适合这么做。”   盛夏没打断,静静听着。   盛爸爸说了很多:   “婚姻里的两个人,不管多恩爱,都会有矛盾,这时得解决矛盾。如果是原则性问题,就是你自己犹豫,我都会让你一脚踹了他。要是其他矛盾,性格上、习惯上、看法上,试着去解决,如果最后你还是不满意磨合的结果,这个时候再分也不迟。”   他问女儿:“你跟彦东有了问题后,有没有认真聊聊?”   盛夏如实道:“没。跟他也聊不到一块。”   盛爸爸来了句:“要是能聊到一块,你们就不会有问题了。”   盛夏:“.”   盛爸爸了解女儿,要不是心里没放下,以她的性格,哪会分个手都要那么高调,她这是逼着自己不回头。   他中肯的跟女儿说道:“跟彦东开诚布公谈谈吧,聊过之后你要还是觉得没法在一块,至少没遗憾了,要是因为有误会分手,那多可惜,对不对?”   盛夏沉默着,没吱声。   盛爸爸看了眼手表:“你快去给彦东开门,有什么都当面说清楚。”   说完,他就切断了通话。   盛夏看着门外,任彦东还站在那里,微微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能去而复返,挺让她吃惊。   毕竟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最后一次打扰你’,这才过了二十分钟,他就打脸自己。   门铃又响了几声。   盛夏拿了风衣穿上,开门。   任彦东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她眼睛微红。   盛夏把门带上,她不想让他进屋,之后没再多看他,抬步走去电梯,任彦东紧随其后。   进了电梯,盛夏这才说话,“三哥,出尔反尔,这不是你。”   任彦东一直看着电梯壁镜里的她,半晌后才说了句:“再想着面子,你就不是我的了。”   盛夏跟镜中的他对望,“早就不是。”   任彦东点点头:“你说不是就不是,除了分手,其他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盛夏转身,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怎么成这样了?”   任彦东看看她,没吱声。   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他对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他只知道,今晚他要是走了,他就会彻底失去她,以后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挽回不了她。   到了公寓楼外面,盛夏左右看了看,“你车呢?”   任彦东:“在地下停车场,停这边碍事。”   盛夏想起来,考研那会儿她给过他门禁卡,方便他停车,后来分手,她只重置了指纹锁,门禁卡忘了收回来。   她看向他,伸手。   任彦东明白她要干什么,却假装不知,直接把她的手攥住,揣进他风衣的口袋。   盛夏:“.”   她条件反射般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他攥得太紧,力量有悬殊,怎么都挣脱不开来。   “任彦东!”   任彦东跟她对视,手上的力道比之前更大:“你在厨房跟我说分手那次,我就不该放你走。”   就在刚才,他好像才想明白一些事。   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想着法子跟她解释,让她原谅,其实他挽回的方向错了。   她在意的,并不是他过去的暗恋,也不是他撒谎,她心里真正的刺,只是事情发生后他的一个态度。   如果那天她要分手,他抱着她不让她离开,不同意分手,是不是就不会闹成今天这个地步?   她的画,还是他一个人的。   他的那些字,也还在。   之后的时间,两人无声对峙。   盛夏被攥住的那只手,大拇指可以自由活动,她用力掐他的虎口处,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任彦东一动没动,深幽的眸光紧盯着她的眼,任她掐着。   后来,盛夏手指的力道一点点减轻,终究舍不得再用劲掐下去。   “三哥,你松手,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别开视线,不看他。   任彦东声音低沉:“我就是松手,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   是任彦东的手机响了,老万媳妇的电话。   “阿姨。”   老万媳妇把手机开了免提,老万也认真听着。   “彦东啊,忙不忙?”   任彦东:“不忙。”   盛夏转头,瞅了他两眼。   老万媳妇:“老万刚到家,盛夏那些字,他都给找回来了。”她主要不是说这个,是想给他上上课。   他跟盛夏,一个高冷的像千年雪莲,一个骄傲的像美丽孔雀,估摸着谁都不会低头,感情有时太脆弱,说断就断。   她之前叮嘱他,让他死缠烂打,多跟盛夏说好听话,估计他也没照着做。   “彦东,你今晚要是不挽回,我估计你以后就没机会了,盛夏都能把字给捐了,她就没给自己退路。”   任彦东何尝不知道,所以他没走,走了就不会再有以后。   老万媳妇:“彦东,你信阿姨说的,多哄着盛夏,男人跟自己喜欢的女人服软没什么,不丢人。你看那些幸福的情侣和夫妻,哪个男人没有服过软?女人本来就该被温柔以待。你可千万别给盛夏时间去冷静、去想通、去理解你,她不可能想通的,只会冷静着冷静着,心就凉了。你不管做什么都不如给她一个拥抱,让她感受到你是在乎她的。”   任彦东‘嗯’了声,他现在正在死缠烂打牵着她。   “阿姨,我现在就在盛夏公寓楼下。”   老万媳妇松口气,还不傻:“那你好好跟盛夏聊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任彦东把手机揣在另一个口袋,“老万把你那些字都拍回来了。”   盛夏微怔,又觉得不稀奇,他们都是经常参加慈善晚会的人。   任彦东如实道:“我没打算拍,有了心结的东西不要也罢,以后你想要,我专门给你写。”   盛夏:“谢谢,不用。”   任彦东听出她在置气,就识趣的没再接着说下去。   他下巴微扬,“去花园那边走走。”   盛夏不动,“你放开。”   任彦东:“要放早放了。”说着,他下意识间又把她手收紧了一些。   十点多,小区很静,她要跟他争执起来,还会惹来围观。   盛夏无奈看着他,“有什么话你快说。”   任彦东其实没什么话,就是不想走。   现在脑袋一片混乱,理不出个头绪来。   “你说吧,我听着。”   盛夏:“.是你回来找我的!你要没什么可说的,我上楼休息了。”   任彦东望着她,静默一瞬,“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停顿几秒,“盛夏,我唯一拿着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人就是你。”   盛夏稍稍偏移视线,不看他。   任彦东见她沉默,只好把之前那些事,拿过来重复说一遍:“那幅不忘初心的字,你初三在机场时问我要过字。”   盛夏猛地回眸看他,没想到他竟还记着。   任彦东接着说了说支教:“那是跟你在一起之前我就答应了那些孩子,我去那也是跟他们做个告别,以后我就不过去了。”   她没支教过,他不想把他的感受强加到她身上,强迫让她理解。   “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去山区支教,可能那时候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你就明白我为什么不想爽约那些孩子。”   盛夏脱口而出,“那你当时干嘛瞒着我?”   任彦东:“有两方面原因,第一点就是我刚说过的,你没支教过,你就不明白那种承诺对那些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理解就会心里不高兴,我怕影响你演奏。”   “第二点呢?”   “因为那是夏沐的老家,后来做慈善跟她没关,可第一次去那里,也确实是因为她。”   下意识的,他就不想让盛夏知道。   他接着道:“你在伦敦的那场演奏在圣诞假的中间,我所有能调整的假期也就十五天,来回路上还要花好几天,不管是在你演奏会前过来,还是在你演奏会之后过来,能在那里待的时间也就一两天,一两天不够讲什么的。”   纠结之下,后来他就放弃了去听她的演奏会。   每年,他只有十二月份有时间过去,就像今年,他能在那个月里陪她做考研的真题卷,搁在任何一个月份,他也挤不出那么多时间。   已经说了那么多,盛夏就索性一次问清楚,“那我那么多场,一年半的时间,又不是挤一块,后来你就不能多补几场给我吗?”   说完,她再次别开视线,这是她心里最在意的。   三十场,他才听了三场。   任彦东知道,他说出来后,他们之间肯定隔阂更深,可要是不说,她心里就一直以为他不爱她。   “这点.我跟你的认知可能出了偏差。”   盛夏:“什么偏差?”   默了默,任彦东:“我以为那是你的工作,以后你就一直从事这个职业。”既然是工作他就没必要次次到场。   不过第一场,他推了商谈去的,就算是工作,对她来说也是上班的第一天,意义不一样。   纽约那次,那座城市对他们来说意义也不一样,他们在那里确定了关系。   最后一场,他人在北京,也是她第一次巡演的一个总结,那天的商务代表团过来,还有相关部门领导在,他跟领导请了假,说女朋友的演奏,他怎么也得去捧场,领导理解,他缺席了晚宴。   其他场次的演奏会,他时间也是卡不上,就没有特意推迟工作过去。只要没有出差,周末他都会飞过去看她。   盛夏看向他,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任彦东今晚主动提起‘共同话题’,“没共同话题也没什么。”他举了个例子,“锁和锁有共同话题,但它们也只是同类,是朋友,它跟钥匙才是一对。”   盛夏:“.”   任彦东从盛夏无语的表情里感觉出,他好像说错话了。   他松开她的手,然后一手箍住她的腰,另一手搂着她的肩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第二十七章   盛夏以前最喜欢任彦东这么抱着她, 他的怀抱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特别治愈,可现在,两人即便贴的再近, 却有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她和任彦东分在墙的两边。   或许,她就不该听爸爸的话,下来和他好好聊聊, 越聊越发觉,她跟他之间的想法和认知南辕北辙。   沟通之前, 她还会有很多幻想, 会给他的行为找一些她能说服自己不难过的理由, 比如,他实在太忙了,才没有去看演奏会。   可没想到, 她跟他的想法天差地别。   坦诚相待, 有时候是把双刃剑,它在解决一些问题的同时, 也会毁了一人对另一人的幻想。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年轻时暗恋某人, 对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 我们就会各种解读,在想象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也喜欢我吗?   那种小雀跃和小欣喜,只有暗恋过才懂。   其实后来才知道, 他那句话什么意思都没有。   “三哥。”她喊了他一声。   任彦东的下巴一直抵在她的发顶,刚才她没吱声, 他就望着路边的灌木丛,后来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三哥。”   “嗯?”任彦东回神,问她:“怎么了?”他自己也意识到抱她抱得太紧,她呼吸不太顺畅,他松了松力道。   “你放开我,好好说话行不行?”   任彦东依旧没放,“我再抱一会儿,下次再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他很清楚,之前那番话说出来,他跟她的隔阂会更深。   盛夏问他:“你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说出那些让她更伤心的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任彦东:“没什么后悔的,说出来才知道我们的问题在哪。”他也答应了盛叔叔,跟盛夏摊开来讲。   “跟我说说你心里怎么想的行不行?”顿了顿,他说:“我已经猜不准了。”   一开始,他觉得她是在意他以前,所以给她时间冷静,没有死缠烂打。   可发觉冷静后,她跟他之间渐行渐远,他又恍然,她心里最介意的会不会不是他撒谎也不是他的过去,而是他对她的态度?   可这一刻,他又感觉自己猜错了,她好像还是很介意。   他稍稍松开盛夏:“跟我说说你的心里话好不好?我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不然猜来猜去,没一个准。   盛夏仰头,他正好垂眸,两人视线对上。   靠的太近,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块。   盛夏很快别开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的小区花园。   “你所有的做法,站在朋友的角度,我都理解,可我不是你朋友,我早就跟你说了,你别让我理智的都明白,那样的话,我肯定也不爱你了。”   任彦东:“其他呢?”   盛夏很无奈:“想跟你有话说,可你没话跟我说,还觉得没什么。”   任彦东盯着她的侧脸看,他在思忖着要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后,她说不定又要生气。   见他不吭声,以为他又无话可说,盛夏转脸,“你还是觉得无所谓是吗?”   任彦东:“我说了你别不高兴行吗?”   盛夏点点头,本来开诚布公就是有风险的,就是戳破美好的幻想,因为实话有时候最尖锐,直戳伤口。   “说吧。”   任彦东:“我们之间,本来就没话题,不是吗?”   盛夏脊背一僵,脸上的表情也凝结,开始眼前是模糊的,之后才一点点又清晰起来。   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遥远,又沉闷,“没话题你还跟我在一起?”   任彦东把她又往怀里收紧一些,反问:“你不是跟我也没话题?”   盛夏:“那是因为我爱你,我乐意委屈我自己。”   任彦东:“难不成我还是因为恨你才跟你在一块?为的就是折磨我自己?”   盛夏:“.”   任彦东发觉自己刚才那句话好像让她又不高兴了,他亲亲她的头发,“我不是跟你抬杠。”   盛夏:“我知道你不是抬杠。可是三哥,”她话题回到之前,“我的梦想我以前跟你说过。”   任彦东:“我知道。”   他说他自己,“我现在的工作,也是我曾经的梦想,我花了那么多年去实现,因为和家里预期不符,跟他们闹了那么久,我还是坚持学金融,可最后,在商场摸爬滚打十几年,如今它其实也只是一份工作。盛夏,可能是我活得太明白了,一些事情在我看来就没什么华丽的外衣,最终绕不开最俗的利益二字。”   顿了几秒,他还是如实道:“有多少人的梦想,最终没跟利益挂钩?梦想最开始都是纯粹的,后来都变了样。”   “这点我要跟你道歉,我太过于现实的一些固有的想法,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也想活的单纯,但我回不到那个年纪了。”   盛夏伸手抱了抱他,“我给你画那些画,就是给你增加点生活的乐趣,想让你开心点,让你能找到小时候的感觉,其实要留言,一条短信就足够,何必费那么多事。”   任彦东定定的看着她,没吱声。   这一次,他静默了很久,在反思,在决定,时间太久,久到盛夏都有点不适应,“三哥。”   任彦东在她侧脸上亲了下,声音沙哑:“谢谢。”   他又想起一事,“对了,我还跟你撒过一次谎。”   盛夏:“.”   任彦东:“公开恋情那晚,你问我那个视频是不是我们公司其他人不小心发出去的,其实不是,是我让信息部发出去的。”   盛夏一愣,这样才通,“没什么,我挺高兴的。”挺高兴他竟能用她的照片做屏保。   他们恋爱后,两家长辈让他们别公开,说以后万一要是分了,其他人背后肯定添油加醋议论。   主要两家的家庭背景都特殊,而她又是公众人物,还是低调点。   任彦东松开她,以前纳闷怎么恋爱里的人都没智商没情商,到了自己才知道,当局者确实迷。   “现在我知道自己问题在哪儿了,性格这个东西,一天两天肯定也改不过来,我会尽力。”   他看着她的眼,“要是以后有机会遇到,我又改的不错,你再把手伸给我。”   盛夏用力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掉眼泪,“开车慢点。”她抬步离开。   到家后,盛夏没给自己坐在那里发呆的时间,直接去了浴室,泡澡,护肤,减肥,一样没少。   等她躺床上才打开手机,有物业的通知消息,让她约个时间,他们把任先生寄放的一张地下车库门禁卡给她送过去。   她回过去:【谢谢,不用麻烦,我明天走门口时自己拿。】   熄了灯,房间瞬间漆黑一片。   盛夏一直盯着天花板看,脑袋里是放空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一夜,时间很漫长,也难熬。   后来,窗边渐渐有亮光透进来,天亮了。依旧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   三月上旬,盛夏参加了报考学校的复试,她初试的分数是报考专业的第一名,复试的表现自己也算满意。   这大概是这几个月来,最让她开心的一件事。   出了学校,盛夏给夏女士打电话,“还不错,应该没问题。”   夏女士开始了日常唠叨,“你要是大学里一心学习,不成天想着你那个小提琴,你现在研究生都毕业了,你知不知道?”   盛夏:“妈,您当初要是不给我报那些兴趣班耽误了我,我这会儿说不定就是世界首富了。”   夏女士:“.”   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就给我顶嘴吧!”   缓了缓,夏女士问女儿:“中午想吃什么?”   盛夏:“我跟闵瑜去朋友家里吃。”   夏女士:“你还有朋友?”   盛夏:“.妈,您这话说的真有水平,什么叫我还有朋友?”   夏女士的意思是:“你在北京不就是只跟闵瑜关系好?你以前玩的好的朋友不是都在上海那边?”   盛夏:“闵瑜的朋友约等于我的朋友,您大概不知道,您闺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大家都hei喜欢我。”   夏女士揉揉眉心,这段时间因为女儿分手,怕女儿心情差,她基本什么事都顺着女儿,“盛夏,你好好说话!”   盛夏笑笑,语气正常,“行了,不聊啦,你忙吧。”   盛夏和闵瑜今天去周明谦家里吃饭,周明谦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要亲自下厨做粤菜,邀请他一众好友过去吃饭。   自然,这好友里,也包括了她。   “今天还有谁过去?”盛夏问闵瑜。   闵瑜正在补妆,忽然眉心微蹙,靠,眼角貌似有了细纹。   “问你话呢。”   “什么?”   闵瑜这才听到盛夏的声音。   盛夏:“今天还有谁去周明谦家里?”   闵瑜摇摇头,不清楚,她跟周明谦说熟悉吧也不算熟悉,不过工作上挺透默契,合作起来很愉快,然后因为这部电影,距离就忽然拉近了。   她现在没心思想周明谦朋友是谁,总觉得自己老了,“你看我这有鱼尾纹了是不是?”   盛夏:“女人盯着镜子看自己不是找虐?开手机美颜,分分钟心情好。”   闵瑜:“.”   眨了眨眼,无力反驳。   盛夏把她手里的化妆镜拿过来,“别看了,也看不出花来,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跟你合照吗?”   闵瑜真就打开手机相机开了美颜,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   盛夏托着腮:“因为你太美,我怕我自卑。”   闵瑜哈哈笑,心情好了不少。   在盛夏眼里,闵瑜真的很漂亮,成熟性感美,在圈内也被称为最美经纪人。   她问闵瑜:“周明谦有女朋友没?”   闵瑜不答反问:“你看上他了?”她多说了句:“周明谦他爸是珠宝大亨,他不在家好好继承家业,一直拍电影,也是情场浪子一个,指望他对谁一心一意,太难。”   盛夏原本想着的是,周明谦跟闵瑜挺配,颜值很配,不过情场浪子,那算了。   她说:“周明谦不符合我审美。”   闵瑜自拍了几张照片,心不在焉道:“嗯,你应该也不会喜欢那样的。”在盛夏心里,她家三哥最好。   也确实,任彦东除了冷情,甚少有谁能赶上他的个人魅力,特别是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时。   她们到周明谦家时,其他人都到齐了,正在打牌。   今天来的基本都是剧组里的人,顾恒来了,厉炎卓也在。   聚的次数多了,也都熟悉起来,简单打过招呼,各玩各的。   盛夏后来也参与到牌局里,之前她没打算打牌,周明谦非让她打,说正好跟顾恒培养默契。   她跟顾恒坐对面,厉炎卓和闵瑜是对家。   周明谦拍了几张照片,还又在厨房拍了几样菜,上传到微博:朋友小聚,我的厨艺   附了几张照片。   这条动态,在一个半小时后上了热搜榜。   任彦东一开始没看到,还是经向秘书提醒。   今天中午任彦东有饭局,两点多才回公司,向秘书跟他汇报说,蒋总两分钟后到,已经在楼下。蒋总,蒋百川,任彦东朋友,也是投行的老板,他们远东跟蒋百川的投行一直有业务往来。   任彦东:“他来做什么?”要是有重要的事,蒋百川就直接给他打电话了,不会直接跟秘书预约。   向秘书:“蒋总说顺道把合同给您送来。”   任彦东点点头,是份委托合同。   远东私募基金持有的一家非上市公司,现在他们想以并购方式退出,委托给投行找买家。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推开,蒋百川进来了。   任彦东:“今天怎么有空?”送合同这样的小事,也需不着他这个老板专程跑一趟。   蒋百川把文件袋丢在他桌上,径自坐到沙发那边,“我明天要出差,过来跟你讨论一下项目安排。”   任彦东拿着水杯,正要起身坐到蒋百川那边,向秘书小声提醒他,“任总,热搜.撤不撤?”   任彦东点开手机,登陆微博,周明谦的热搜,里面有两张是盛夏的照片,边上的厉炎卓也入境。   这一看也是周明谦故意的。   “先这样,一会儿再说。”   向秘书明白了,离开办公室。   蒋百川瞅着他,“你撤热搜还撤上瘾了?”   任彦东坐过去,“今天先不撤,我用远东的官博给周明谦点个赞。”   蒋百川笑着:“这倒不错。”   很快,有网友回复:咦,不是分手了吗?这是什么操作?   任彦东把手机屏幕递给蒋百川看了看,“要不要回复?”   蒋百川颔首,“回,和平分手,了解一下。”   任彦东:“.” 第二十八章   任彦东眼睛微眯, 蒋百川故作不见,但笑不语,任彦东收回手机, 退出微博,工作群里有消息,他顺手给回复了。   蒋百川瞅着他,见他一直打字, “你还真那么回了?”   任彦东反问:“我傻?”   蒋百川直言不讳,“这段时间也没见你聪明到哪儿去。”   他又后知后觉, “你点个赞而已, 网友怎么这么快发现?”   任彦东没吱声, 他没点赞,在评论里留了‘点赞’二字。   就算任彦东不说,蒋百川也猜个大概, 不过他没再刨根究底。   他和任彦东从来没有私下专程探讨感情问题的习惯,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他说起那个并购项目, “要是把所有资产打包出售, 短期内不一定遇到合适的买家。”   资产全部打包的话, 需要对方有雄厚的资金实力。   任彦东已经回复完工作消息,把手机放一边,“不着急, 会有人找上门。”他起身去泡咖啡。   招待蒋百川和沈凌之类的,他只给他们冲速溶咖啡, 一条咖啡,一杯热水就解决问题。   蒋百川思忖了片刻,他们圈子里倒是没有对这个行业感兴趣的,他问道:“你是猜准了对方会买,才决定出售?”   任彦东:“不然呢?我哪有那个时间牵扯这些事?”   蒋百川:“你就这么有把握?”   任彦东反问:“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蒋百川揶揄道:“有把握,还被分手?”   任彦东手指微滞,而后指指办公室大门的方向,“门在那!”   蒋百川笑了笑,没再继续调侃,接着说起那个项目,关于之后会有什么买家出现,任彦东没说,他自然就没追问。   既然任彦东不着急,他就暂时不安排团队跟进这个项目,“那等我出差回来再说。”   任彦东顺口问了句:“去多久?”   蒋百川也不是很确定,“两个月左右。”那个跨国并购案太复杂,需要跟好几个国家的政府相关部门对接,最后能不能顺利完成收购,还是后话。   任彦东微微颔首,又问,“期间不回来?”   蒋百川:“应该没时间。”   任彦东起身去了办公桌那边,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项目调查报告,他对这个项目还挺感兴趣,原本是等着蒋百川有空时再谈,结果他要两个月后才回。   “你看看这个,要是有兴趣,我们再电话沟通。”   蒋百川:“嗯。”他收起文件。   公事谈完,任彦东随意问了句:“你两个月不回,你媳妇没意见?”   蒋百川:“她现在正好在我要出差的那个国家,到时过去看她。”说着,他笑了笑:“现在给我规定,不许超过一个月不见面。”   他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口感太一般。   任彦东点点头,不由说起:“我家那个也是,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见不到我。”平时不是太忙时,一两周就得见面,如果赶上有项目,也不能超过一个月。   蒋百川本想说,盛夏现在已经不是你家的了,可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又就着咖啡咽下去。   他跟他媳妇,和任彦东跟盛夏基本差不多的情况。   他们大多时间都是在不同国家、不同城市,有时一个往返,要二三十个小时的飞机,时间都耗在了路上。   咖啡喝完,蒋百川告辞离开。   办公室安静下来,任彦东拿起手机,想再次登陆微博,手指停留在那个图标上半晌,最终把手机屏摁掉。   他给向秘书发消息:【让企宣部把官博密码改回她们自己常用的吧,以后我不用了。】   上次公开恋情,他要了密码自己操作,官博那条动态是他自己发的。   向秘书:【好的,任总。】   任彦东把手机搁一边,揉揉眉心,三点还有会,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因为远东官博的点赞,周明谦那条动态又多了一个话题,网友纷纷猜测,远东到底什么意思?为何莫名点赞一个导演的微博?   是放下了盛夏,还是念念不忘?   这个点赞很迷,底下的评论争的不可开交。   这条动态一直到晚上,还位居热搜榜的前几位,搁在以前,只要跟盛夏沾边的热搜,很快就会不见,今天却一直处于自然发展状态。   之前圈里人还开玩笑说,找谁拍戏都不能找盛夏拍,因为宣传的热搜分分钟被撤下。   有朋友直接给周明谦发来消息,【你运气不错,以后任彦东就不会再撤热搜了。】   周明谦‘呵呵’两声。   他们的聚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回到家,盛夏有些倦了,泡澡的时间比以往也少了二十分钟,正打算睡觉,有电话进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盯着号码看了数十秒,还是决定接听。   “是我。”   一个女人的声音。   盛夏听出来了,是商梓晴的声音。   她跟商梓晴在高一闹翻了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商梓晴知道盛夏不会先问她做什么,她直接道明来意,“我马上就到你小区,跟你谈谈闵瑜的事。”   因为事关闵瑜,盛夏才决定下楼一趟。   盛夏已经做完护肤,不想再化妆,她就挑了件性感的礼服换上,头发挽起,素颜出门。   盛夏到楼下时,商梓晴的汽车已经停在路边,今晚商梓晴自己开车过来,看见盛夏,她推门下车。   商梓晴今晚有活动,结束后直接就来找盛夏,她也是穿着晚礼服,妆容性感,看着盛夏婀娜走来,她总感觉是另一个任彦东,莫名的压迫感。   盛夏在一两米远的地方停下,眼神冷淡,“有话快说。”   商梓晴淡淡扯个笑,手自然的搭在车门上,“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记着呢?”   盛夏漫不经心道:“脑子好使,记性好,没办法。”   商梓晴轻轻的‘呵’了一声,辩驳没意思,她来也不是跟盛夏掰扯谁对谁错,反正她跟盛夏这辈子不可能和解。   她长话短说,“你换个经纪人吧,我怕以后跟闵瑜的事儿会波及到你,毕竟咱同桌一场,即便没有同学情,至少还是同学,对不对?”   她就是想断了闵瑜所有的资源,让她远离娱乐圈,少在余泽面前晃。   她感觉得出,余泽还是对闵瑜余情未了。   也不奇怪,彼此的初恋,又在一起那么多年。   余泽从来都没想过要跟那些女人怎么样,只不过逢场作戏罢了,但是闵瑜眼里揉不得沙子,非要分手。   前几个月她过得异常郁闷,就因为任彦东是盛夏男朋友,而任彦东的背景,又不是她们商家能比的,给闵瑜使绊子时,她都要瞻前顾后,生怕得罪了盛夏,没想到任彦东和盛夏分手了。   而盛夏的家庭,跟她们家就差不多了,她就无需再看谁脸色行事。   盛夏依旧风轻云淡,“我觉得,你的经纪人该换艺人了。”她扫了商梓晴两眼,转身就走。   到了楼上,盛夏一点困意都没有,她趴在窗台吹了会儿风。   三月底就要去上海拍戏,原本是四月底开拍,顾恒的上一部电影杀青,周明谦就提前了开机时间。   去上海那天,夏女士也要出差,便跟盛夏同车去机场,夏女士要去深圳,跟盛夏的目的地不同。   一路上,盛夏都在埋头画画,夏女士则看她的会议资料,不经意抬头时,她就看到了盛夏画板上的画。   一个雨天的晚上,汽车停在路边,车灯亮着,打着双闪,在汽车旁边还有个画外音:雨刮器在工作哦~   她:“.”   抬眸瞅瞅女儿,盛夏沉浸在绘画的世界里,没注意她在看她。   夏女士摇摇头,继续看资料。   这种小孩子心性,也不知道哪天能长大。   这幅画只完成了场景部分,人物还没画,时间也不够了,涂完色,盛夏把所有工具都收起来。   夏女士侧脸,“你画的是什么?”   盛夏:“电影里的一个场景。”   夏女士叮嘱道:“每天收工后就回你外婆家,吃住都比在酒店方便,你外婆老念叨你,怕你受委屈。”   盛夏点头,看着画,心不在焉的应着。   今天闵瑜没有跟盛夏同行,闵瑜晚上要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宴,明早一早的航班,盛夏不想早起,就今天提前去了。   她行李不多,就一个最小尺寸的箱子,下了飞机后,她戴上墨镜和口罩。   可能是身影的辨识度太高,即便全副武装,她还是被粉丝认了出来。两个女孩特激动,一开始隔着点距离拍照,后来又觉得,下次还不知道哪年哪月能见到,就上前问盛夏,可不可以给她们签名。   盛夏点头,移步到不影响别人走路的地方。   国内到达厅里,任彦东和向秘书一行人从天津飞到上海,任彦东下了飞机就在接电话,看着前方的路,目不斜视。   向秘书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给粉丝签名,她瞅瞅任彦东,他正在讲电话,也不好打断他。   任彦东像有感应一般,又像是无意间看了左手边一眼,脚步定住,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她。   电话里安静了十多秒,电话那边是海外事业部的负责人,跟任彦东在汇报工作,对方没听到声音,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还是没动静,可信号又不像是不好的样子,他还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机场的嘈杂声。   “任总?”   任彦东回神:“嗯,继续。”   他收回视线,抬步离开。   签过名,盛夏戴上口罩,推着行李箱朝出口走,闵瑜已经安排了车过来接,刚才已经把车牌号发给了她。   朝出口方向看时,她身形一顿,就在她恍惚的瞬间,车门关上,汽车从即停点驶离。   刚刚那个背影,是三哥,她应该没看错。   手机响了,是厉炎卓的电话。   她缓了几秒,接听,“厉总,你好。”   厉炎卓:“在出口处等着,车马上开过去。”   盛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厉总,你也在机场?”   厉炎卓‘嗯’了声,解释道:“节目组的车半路抛锚,我正好出差回来,顺便带你回市区。”   盛夏:“谢谢厉总,麻烦了。”   厉炎卓:“跟我不用客气。”   挂了电话,盛夏的思绪还在之前那个背影上,只是匆匆一瞥的背影,隔着那么远,她竟能看出是他。   她把手机揣到风衣口袋,随着人流往外走。   到了出口,厉炎卓的车已经缓缓停下来。   车停稳,司机下来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公共场合,怕有娱乐记者,厉炎卓就没下车,长臂伸过来,给她把车门从里面开了一点。   盛夏莞尔,客气道:“谢谢。” 第二十九章   盛夏跟厉炎卓虽然吃过几次饭, 也打过牌,但聊天并不多,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熟悉。   干坐着冷场, 聊天也是尬聊。   早知道是厉炎卓接她,她还不如坐地铁回市区。   厉炎卓的感受倒是还好,他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怕盛夏不自在, 他主动问道:“剧本看的怎么样了?”   盛夏侧脸,谦虚了一点:“研究的差不多了。”   其实戏里所有属于她的台词, 她已经熟记于心, 就连戏里的场景她都能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过一遍, 也画了不少出来。   厉炎卓颔首,“揣摩不透的可以跟周明谦或是顾恒沟通。”他本来打算在车上处理一些文件,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把文件合起来。   问她:“以后就不拉小提琴了?”   盛夏:“不会啊, 现在每天也都有练琴,保持手感。”   厉炎卓浅笑着, “以为你以后要从事金融工作。”   盛夏顿了片刻, 认真考虑后又点点头, “也许。不过不影响,在我这里,两者应该可以兼得。”   厉炎卓:“那就好, 希望以后还有听你演奏的机会。”   盛夏一怔,“你听过我的演奏会?”   厉炎卓笑了笑, 不答反问,“对我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盛夏仔细回忆,把在上海生活时认识的人,还有在开演奏会期间认识的朋友都想了个遍,还是无果。   她只好半开玩笑道:“选择性失忆了。我这个人,对太优秀的人有种羡慕嫉妒心理,往往不想记住跟他们有关的。”   厉炎卓看着她,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不少,也没再逗她,给她提示:“你到上海后,第一位小提琴老师还记不记得是谁?”   怎么能不记得呢?教了她好几年。   盛夏盯着厉炎卓看,名字里又带个卓,她恍然:“你是卓老师的儿子?”   厉炎卓点点头,“好久不见。”   盛夏想了想,大概得有十六七年了吧,也许后来他又听过她的演奏会,但她没印象了,记不起来。   她赶紧问道:“卓老师身体还好吗?”   厉炎卓:“还行,一直在国外疗养。”他说:“等四月份天气舒服了,我妈会回国住两个月。”   盛夏:“到时要告诉我,我去看看卓老师。”   卓老师当时是上海知名的小提琴老师,她从五岁到八岁一直跟着卓老师学习小提琴。   有天夏女士跟她说,以后不去卓老师的琴行了,给她再换个老师,因为卓老师上课时晕倒,在医院做手术,以后就不开琴行了。   长大一些她才知道,卓老师原本身体就不好,她老公不许她再劳累,期间做过三次手术,后来就去了国外。   盛夏对小时候的记忆并没有多少,她问厉炎卓,“那会儿你也经常去琴行?”   厉炎卓摇摇头,“偶尔,不过你第一次过去上课,我正好在那。”   盛夏对五岁时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让厉炎卓说说那时她什么个状态。   厉炎卓笑着:“真要听?”   盛夏点头,表情认真。   厉炎卓便把他能记住的都说了出来,他之所以当时对盛夏印象深刻,因为当时她哭的稀里哗啦。   那次是她的舅舅带她过去,夏舅舅抱着她哄了大半个小时,她还是抽噎的停不下来。   他当时正在妈妈的办公室写作业,夏舅舅怕在走道上会影响其他孩子上小提琴课,就把盛夏抱到妈妈的办公室。   舅舅问她:今天在幼儿园是不是有小朋友欺负你?   盛夏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一直重复那一句:我要回北京。   后来他从妈妈那儿才知道,原来盛夏的父母离婚,盛夏的抚养权给了妈妈,从北京到上海来生活。   那天是盛夏第一天去新的幼儿园,什么都是陌生的。   夏舅舅说:在上海也好呀,有舅舅陪你玩,对不对?   盛夏:上海不好,我要回北京找三哥。   然后说着说着,眼泪就跟小豆子一样往下掉。   舅舅不会哄孩子,急的额头冒汗,他从包里拿出盛夏的水杯,带吸管那种,打开来给盛夏,盛夏两手抱着水杯,吸了几口,接着抽噎。舅舅问:你找你三哥做什么?   盛夏:打.他。   然后断断续续还说了很多。   盛夏听后,扶额。   她瞅着厉炎卓,笑着说:“厉总,你确定没黑我?”她可是坚强的小孩,怎么会随随便便掉眼泪呢。   可能是第一天去新的幼儿园,发现不是原来大院里的那些小伙伴,什么都是陌生的,就产生了排斥心理。   结果到了琴行一看,老师也不是原来的老师,就一下崩溃了。   厉炎卓问:“三哥就是任彦东吧?”   盛夏点头,“嗯。”   不过在她的记忆里,到了上海之后,基本是没有任彦东的片段。   等她熟悉了上海这边的生活,有了小玩伴,北京的那些日子一点点的就被遗忘了,以至于后来一点痕迹都没有。   就像沈凌说她打过纪羡北,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对任彦东的喜欢,始于中考结束,在机场那次遇到,可能是他颜值太过惊艳,她便情窦初开了。   也只是暗恋的一些小欢喜,一个人独自乐着,没事给他画画漫画,自己沉浸在一个人的喜悦里。   不过因为商梓晴,她的漫画被收了。   高二分班后,她找高一的班主任要漫画,班主任说忘了搁哪儿了,没找到。   因为夏女士对她期望太高,高二后她的生活里只有学习二字。   这段青涩的暗恋跟漫画一样,无疾而终。   厉炎卓见她走神,说了句:“晚上想去哪儿吃?你请客。”   思绪跑太远,盛夏给拽了回来。   她对吃一向无所谓,也从来不记哪里的什么菜好吃,“餐厅你定。”   厉炎卓打开手机订餐,还不忘跟她闲聊,“吃过饭带你去唱歌,”顿了下,“应该是你带我去,你舅舅入股的那个会所。”   盛夏笑着,“今晚给你签单。”   正聊着,厉炎卓手机响了,是秘书打来的,汇报工作,“厉总,厉炎越今晚约了远东的任总,应该是为收购CE公司铺路。”   厉炎越,他的堂弟,比他小一个多月,爷爷给取的名字,他名字最后一个字是卓,爷爷就给堂弟取了越。   堂弟目前是厉氏集团的执行副总裁,野心路人皆知。   厉氏集团最早从电子产品起家,如今厉氏的电子产品依旧是集团的支柱产业。   CE公司,任彦东控股的非上市公司,生产电子产品的某个元件,CE的元件也是厉氏电子产品的核心部分之一。   他们厉氏集团自主研发的元件跟CE的比,差距不小,这些年厉氏一半以上的元件都是从厉氏采购,也都由厉炎越负责。   之前厉氏也想过入股或是并购CE,但任彦东始终没松口。   任彦东当初投资CE,就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出手,他没想过长期运营 ,所以这几年CE的利润基本都投在了研发上。   CE的元件一直处于行业领先水平,还有个优质的研发团队。   厉氏集团的董事局主席一直是他的爷爷,爷爷今年身体状况不佳,决定退休,董事局主席一位,成了争抢的目标。   目前合适的人选有两人,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小叔,也就是厉炎越的父亲。   所以不管是他父亲还是小叔,都想把公司最核心的东西控制在自己手里,而任彦东瞅准了这个时机,准备把CE出手。   要是他没猜错,任彦东此番开出的是天价。   可即便这样,他们也都想着,把CE的控股权拿到。   厉炎卓跟秘书说了句:“我知道了。”   原本任彦东此次上海之行没有跟厉炎越见面的安排,不过朋友牵线,他就抽空见了一面。   厉氏集团的高管,他就只跟厉家老爷子熟悉,其他人没有过接触。   今晚饭局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任彦东和厉炎越两人,边吃边聊,一顿简餐结束时,也聊的差不多。   初次见面,聊的也只是些表面的东西。   任彦东跟厉炎越在餐厅楼下散了后,他给朋友打电话,“在哪?”   朋友那边嘈杂,“会所,你那边结束了?”   任彦东:“嗯,我过去拿手链。”   朋友去了会所外面,“不是都分手了吗?你还要那手链干什么?”   任彦东:“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把手链拿给我就行!”   那个手链是盛夏之前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让任彦东给她买的,不过杂志上那款是基础款,还有限量款。   任彦东便让朋友的老婆帮忙,内部拿到了限量款。   手链是新品,提前了三个月发布,实物上周才拿到。   任彦东到现在还记得,那晚是跟盛夏去餐厅吃饭,后来闵瑜给她打电话,说要拍戏,他问她要拍什么电影,她故意气他,说有亲密戏。   后来他转脸看窗外,不睬她。   杂志看到最后那页,她看中一款手链。   那晚所有的场景,都历历在目.   朋友的声音从话筒又传来,“对了,你之前跟我打听厉炎卓,说厉炎卓影视公司上市要引进私募,后来怎么样?”   这段时间他自己也忙,后来就忘了问问进展。   任彦东回神,“合作了。”   不仅合作了,后来厉炎卓筹拍的那部戏,他也投了不少钱进去。   朋友:“现在厉家内部斗的厉害,都想要拉拢你。”顿了下,他提醒任彦东:“你赚钱的时候也悠着点,别把厉家的浑水趟的太深。”   任彦东:“水至清则无鱼。”   朋友一听这话,就知道任彦东有把握,他也没再多言。   任彦东知道厉家现在什么个局势,所以他才决定出售CE公司,委托给蒋百川的投行找买家,其实不用找,厉家的人会主动找上门。他不着急,慢慢跟他们周旋。   结束通话前,任彦东又提醒朋友:“我一小时内到会所,你回家把手链拿给我。”   朋友也是无奈:“行啊,我这就让我媳妇回家拿。”   任彦东到了会所院子里,让司机先回了。   他还没走几步,身后有人喊他,“任三哥。”   任彦东转身,是朋友的老婆,他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带某品牌LOGO的包,知道她是给他回家拿手链去了,他淡笑着:“麻烦你了。”   朋友老婆嘴角微扬,“这话就见外了。”   她把手里的那个手包递给任彦东,限量款的手链还附送一个定制版的手包,手包很精美,非卖品,是这个品牌二十周年的赠品。   两人边说,边往会所走。   这时,一辆轿车缓缓停在会所院子里。   刚才汽车拐进来时,盛夏就看到了那个背影,原来下午在机场时她没看错,那人就是三哥,跟眼前的三哥穿着一样的衬衫。   只是此时,三哥身边多了一个短发气质美女。   看到那个美女把自己的手包递给三哥,而三哥脸上有笑意,随后,他如此自然地把那个女人的手包接到手里拿着。   之后两人并肩走着,聊起来。   以前她跟三哥出去,他都是这样给她拿包.   下了车,盛夏感觉自己的腿竟有点软,心里翻江倒海,这种感觉就跟初到小村那晚,跟着大伯去阅览时一样,甚至更重。   仅仅一个月而已,什么都变了。   画地为牢的,其实只有她自己。   因为厉炎卓在旁边,盛夏下意识的就想维持自己的骄傲,不想让外人看出她心里的脆弱,关上车门,她在心底一直做深呼,迈着优雅的步子绕过汽车。   她浅笑着,示意厉炎卓,“走吧。”   厉炎卓看着她,即便伪装的再好,眼神骗不了人。   他宽慰道:“眼见不一定为实,就算是真的,你弄个清楚,也就不用再胡思乱想。”   说着,他看向会所门口那边,任彦东和那个女人马上就要进到大厅,他喊了句:“任总。”   盛夏头脑‘嗡’地一声,不得不承认,她不想面对自己这么狼狈的一刻,可一切都来不及倒回。   任彦东和那个短发美女停下脚步,齐齐转身。   厉炎卓:“没事,必要时你利用一下我,找回你的场子。”   盛夏不想在任彦东面前失态,她尽最大的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只有十多米的距离,可盛夏感觉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好不容易走到了,已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厉炎卓:“任总,这么巧。”   任彦东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还真巧。”他也没给他们做介绍,视线一直在盛夏身上。   盛夏看上去若无其事的跟任彦东打了声招呼,“任总。”她自己都听出来,声音极不自然,且发颤。   任彦东看到了盛夏眼里流转的难过,他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她。   盛夏现在头脑混乱,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任彦东用他以前经常哄她开心的方式,一只手臂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第三十章   会所门口这边, 不时有人进出,任彦东很快松开盛夏,牵着她去了旁边的回廊, 厉炎卓还有短发美女很默契的各自进了会所。   盛夏现在才回神,心情也平复不少,不得不承认,他的怀抱依旧是有治愈的功能。   任彦东还是没吱声, 打开那个手包,拿出里面的首饰盒, 限量款的首饰盒都与众不同, 像个精致的摆件。   盛夏看了眼任彦东, 又看看那个手包上的LOGO,她猛然记起,去餐厅吃饭那晚, 她在杂志上看中了一款手链。   刚才看到他跟那个短发美女在一块, 帮对方拿着手包,那种疼, 就跟刀绞一般。她以前也想过, 分手后, 有可能他会遇到合适的那个人,她或许也会遇到合适的那个他。   但没想到会那么快,一个月而已。   那一瞬, 她所有的理智都没了,失去了判断力。   之前误以为他有女朋友的那种难过, 现在一点点释然。   “那个短发美女,你朋友?”   “也不算,跟她没多少交情,是朋友的老婆。”任彦东拿过她的手臂,将手链给她戴上。   盛夏:“以为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她来回转着手腕,手链比她在杂志上看到的要漂亮。   “谢谢。”   她想了想,“我之前让你买的礼物都齐了吧?”   任彦东‘嗯’了声,把首饰盒又放回手包里,拉上拉链。   盛夏接着之前的话题,“你刚才介绍一下那位美女就行了。”她就不会再误会。   任彦东看着她,“介绍过后你的疑惑是解决了,我的呢?”一个拥抱,能解决她的误会,也能在厉炎卓那里表明他的立场,何须再多言。   盛夏如实道:“我跟厉炎卓只是普通朋友,今天才知道,他是我小时候小提琴老师卓老师的儿子,吃过饭就来这边唱歌。”   任彦东点头,“别玩太晚,早点回去。”   顿了片刻,盛夏说:“你之前的话,我是当真的。”他说他慢慢改变自己,以后有幸再遇到,可以更好的在一起。   所以这一个多月来,她也让自己静下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让自己别再去钻牛角尖。   未来的事,谁知道是怎样的。   也许,慢慢地,她也没那么爱他。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想念加深,她会越爱他,谁知道。   她总觉得,她的运气不会太差,有天他们都以最好的那个自己,在前路顺其自然的遇到,然后一起走人生余下的路。   “三哥,以后你要是真的遇到你觉得挺合适的人,你可以跟闵瑜说,让闵瑜告诉我,我不想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说不定那个时候,她所有的感情就能全部放下,即便做不到祝福他,她也会好好祝福一下自己。   任彦东本不想说的,后来又没忍住,“盛夏,你没男朋友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可我有女朋友,我是被分手,我一直也没同意。”   盛夏:“.”   任彦东最不喜欢跟她起争执,也不想她不高兴,他顺顺气,“不是责备你的意思。”   他看了看手表,“我约了人谈事。”再不过去就要让对方久等,他问盛夏:“你跟我去我那个包间?”   盛夏:“不耽误你谈事了。”   这是拒绝了跟他一同过去。   任彦东没勉强,跟她一块进了会所。   盛夏侧眸,“我今天在机场看都你了。”   任彦东跟她对视几秒,“我也看到你了,你在给粉丝签名。”   盛夏微怔,迟疑一瞬才点点头。安静了几秒,她说:“那你也不喊我一声?”   任彦东跟她开玩笑道:“我也不要你签名,也不要跟你合照,我喊你干什么?”   盛夏抬起的脚,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腿上,他的小腿被细高跟扎了一下。   任彦东忍着疼,无奈的看着她,最后失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好好走路,以前踹我时,你自己差点摔倒,忘了?”   盛夏:“忘了。”   她快步走去电梯。   两人到了电梯口,电梯门缓缓打开,盛夏先进去,按了她那个包间所在楼层,任彦东:“帮我按3楼。”   盛夏没按,趁着电梯门开始关的时候,她用力把他推出电梯。   任彦东没有一点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等他回头,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   盛夏的包间在四楼,等她进包间时,不少人跟她打招呼。   厉炎卓发觉她跟不少人关系匪浅,他好奇,“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这么熟了?”   盛夏笑了笑,“春节时。”过年那段时间,舅舅每天带她过来玩,吃喝玩乐,醉生梦死。   厉炎卓点头,难怪。   春节那段时间他不在上海,在国外陪母亲。   无意间,他看到了盛夏手腕的手链,晚上吃饭时还没有,他恍然。   楼下包间,任彦东先跟约好的人把公司的合作事宜敲定下来,之后去找朋友,问朋友借了手机。   朋友看着他,“混的这么惨?盛夏把你拉黑了?”   任彦东没吭声,表情默认。   他给盛夏发消息:【在机场看到你时,我是从天津赶过来,天津和上海子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点状况,我赶着过去解决。我知道你来上海,也知道有剧组的车接你。】   很快,任彦东自己的手机震动,盛夏给他发来手机消息:【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任彦东:【正在解决。】   盛夏就没再多问,发了一条:【盛氏大刀.jpg】任彦东看到盛氏大刀这几个字,又想起他的留言条:【什么时候把留言条还给我?】   后来,盛夏没再回过来。   任彦东把朋友手机上他之前发的消息删除,将手机还给朋友。   朋友问:“跟盛夏现在怎么样?”   任彦东:“在追。”   朋友笑了,就看在他被甩的份上,没往死了去打击他,只揶揄两句,“你?追人?我觉得你还是行行好吧,你追人时说点话都能把人噎死。”   任彦东斜睨他,让他闭嘴。   朋友问他,“在上海待几天?”   任彦东:“接下来一个月,基本都待上海。”   朋友知道盛夏要拍戏,之前影视方官宣了演员阵容,电影有部分是在上海取景,他理所当然的以为,“为了配合盛夏的时间?”   任彦东问侍应生要了两杯红酒,递给朋友一杯,“不是。”   朋友不明所以:“嗯?”   任彦东:“剧组的拍摄地配合我的行程安排。”   这部电影要在全国多地拍摄,还有国外部分,原本上海这边是最后过来,他投资这部电影就一个要求,四月在上海拍摄。   他手上有个项目要在这边落户,前后忙下来至少得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基本没有休息时间,要是剧组在其他地方拍摄,他没空探班。   任彦东抿了一口红酒,他拿上手机,准备上楼。   朋友:“不玩了?”   任彦东:“去楼上找我家那个。”   朋友跟他碰碰杯,说起盛夏,“像她这种骄傲有灵性又童心未泯的公主,你只能惯着。”   任彦东颔首,跟其他熟悉的人道别离开。   任彦东并未直接去找盛夏,而是约了厉炎卓出来,【我在四楼的休息区,出来喝一杯?】   厉炎卓看到消息在心里‘呵’了声,这哪是喝酒,另一种鸿门宴,不赴也不行,以后还指望着并购CE。   他回:【这就过去。】   厉炎卓跟盛夏说了声,出去一趟,马上回。   盛夏点点头,接着打牌。   厉炎卓拿了烟和打火机,又端着自己的酒杯出去了。   拐到休息区那边,葱郁的植被旁,任彦东已经到了,正意兴阑珊的看着窗外,手里酒杯歪了,酒差点就要流出来。   听到脚步声,任彦东回神,把酒杯拿好,他冲厉炎卓微微颔首。   厉炎卓走近,在空位上坐下来,有些事,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就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淡笑,“有何指教?”   任彦东开门见山:“去年在纽约那场演奏会,你就知道我跟盛夏在一块了?”   厉炎卓一点都不意外任彦东调查了他,今晚这么一出,任彦东肯定不会相信,他认识盛夏,只是单纯为了追星。   他没否认,“确实是那会儿知道的。”   难得,他解释:“任总放心,我还不至于去利用女人。”   喜欢小提琴,只是从小受到母亲的影响和熏陶。   任彦东轻晃酒杯,没接话。   厉炎卓知道任彦东这人,从来不动声色。   他直言道,“再说,厉氏集团一直跟CE合作的那么愉快,我再傻也不会自断财路。”   顿了下,“任总给CE找买家,找个志同道合的,不比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有意思?厉炎越给的条件,我不比他的少。”   任彦东似笑非笑:“在商场,我只跟利益,志同道和。”   厉炎卓笑了笑,跟他碰碰杯。   任彦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看任何人的面子,最后谁给的价格让他满意,他就跟谁合作。   酒喝完了,厉炎卓邀请,“任总去我们那个包间玩会儿?”   任彦东本来就是这个目的,点点头。   任彦东跟包间里的不少人都有过点头之交,他进去时,有人惊讶:“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吹来了?”说完,才后知后觉,任彦东跟盛夏之前是一对。   任彦东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盛氏之风。”   他们笑,了然于心。   盛夏听到那边嘻嘻哈哈,转脸就看到任彦东,任彦东正好也看过来,两人对视几秒,他朝她这边走来。   任彦东跟认识的人简单招呼一声,就在盛夏旁边坐下。   盛夏:“你怎么来了?”   任彦东:“追债。”   盛夏:“.”   还在惦记着他那些留言条。   到了盛夏出牌,她转过脸,没再跟他说话。   任彦东双腿交叠,很放松的状态,手臂搭在盛夏椅背上,看她手里的牌。   盛夏正犹豫着,要不要出这张,她下意识转脸看着任彦东,什么都没说,不过任彦东心神领会,点点头,盛夏便出了那张牌。   牌桌上都是上海本地人,说着说着就习惯了说上海话,一不小心忽略了还有个不懂上海话的任彦东。   不过厉炎卓有意识到,他瞅了一眼任彦东,但还是故意继续说着上海话。   任彦东拿过桌角的那杯鸡尾酒,是盛夏的那杯,已经喝了一半,他问盛夏:“还喝不喝?”   他把酒杯送到她嘴边,盛夏不想让他喂,便摇摇头。   任彦东直接自己喝起来,盛夏:“.”   陪着盛夏玩了几局牌,鸡尾酒也全部喝完,任彦东小声跟盛夏说:“去楼下院子,跟你说件事。”   盛夏迟疑几秒,应下来。   凌晨的院子,空气清晰,三月底的春风,柔和舒服。   盛夏跟任彦东面对面站着,隔着有一米的距离。   “什么事?”她问。   任彦东:“你们后天才开机,明天你去我公寓做客。”   盛夏疑惑的望着他,细细品味这话的意思。   做客?   “什么意思?”   任彦东看着她的眼:“你不是羡慕夏沐和纪羡北可以聊冰淇淋聊一晚吗?以后,你不用羡慕任何人。”   盛夏:“你.要跟我聊冰淇淋这个话题?”   任彦东‘嗯’了声,“你起床后就过去,明早我要早起出去,你到的时候我要是还没回家,你自己开门进去,密码还是以前那个。”又提醒她:“要在那待到晚上,有其他什么事你提前安排给闵瑜。”   盛夏诧异的盯着他,“一个冰淇淋话题从早说到晚?你有那么多话说?”   任彦东颔首,“我准备了一个月。”   盛夏:“.”   不会做成了几百页的PPT吧? 第三十一章   盛夏今天睡到自然醒, 化过妆,挑了件最简单的长裙穿上,到书房拿上她昨晚画的两幅画下楼。   外公去公司了, 只有外婆在家。   外婆见她穿戴整齐,还拿着包,“要出去?”   盛夏:“嗯,”她也没隐瞒, “去三哥家做客。”   外婆知道任彦东在上海,早上她晨练时, 在小区院子里遇到任彦东, 当时天刚亮, 才五点多,任彦东就匆匆出门了。   在小区里遇到时,任彦东还是像以前那样跟她打招呼, 她以为任彦东过来是出差。   “做客?你们年轻人都搞什么名堂?”   盛夏实话实说:“我之前嫌他跟我没共同话题, 他花了一个月,说准备好了冰淇淋这个共同话题, 要聊一整天。”   她又想起来跟外婆说, 中午和晚上都不要做她的饭, 她不回来吃。   外婆感觉自己已经没法理解年轻人这些奇怪的想法和做法,虽不理解,但也没否定, 更没予置评。   从外孙女分手到现在,她从来没问过外孙女, 跟任彦东好好地怎么就分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   她了解自己的外孙女,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什么适合自己。   外婆从茶几上拿了两版润喉糖递给盛夏,“真要说上一天,嗓子肯定难受,把这个带上。”   盛夏笑了出来,不过还是把润喉糖放进了包里。   任彦东的公寓就在外婆家这个小区,是跟她恋爱后才买的,为了到上海看望外公外婆时住着方便。   当初知道他要买这个小区的复式,她建议他还是别买了,买附近小区的房子一样住,一年也不知道能住几次,买太贵的,闲置在那浪费。   他什么也没说,更没听她的,还是执意买了这套公寓。   任彦东还没回来,盛夏自己上楼去。   她已经快半年没来这里,什么都没变,所有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客厅墙上的壁画是她第一场演奏会的一个场景。   画里的她正在演奏小提琴,沉醉其中,刚恋爱不久,眼角眉梢都漾着幸福。   曾经,她以为那一瞬,就是永恒。   却忘了,恋爱后最难的是相处。   盛夏靠在沙发扶手上,盯着这幅画看了半晌。   以前闵瑜说过:盛夏,你就是极致感性和极致理性的矛盾结合体。   也许吧。   她快乐时,她的快乐是一般人的好几倍。   她难过时,她的难过亦是一般人的好几倍。   等了一会儿,任彦东还没来。   盛夏去了露台,桌上有煮好的咖啡,也有茶。   她手托着腮,漫不经心的看着露台外面,整个江景尽收眼底。   今天的天气跟平时好像也差不多,天不是很蓝,云不是很美,黄浦江面雾蒙蒙的,即便不是晚上,外滩也有不少人。   手机响了,闵瑜的电话。   盛夏回神,接听,摁了免提。   闵瑜已经到了上海,刚从机场出来坐上车。   她问盛夏:“起床了吧?”   盛夏懒洋洋道:“早起了。”   闵瑜:“那我去接你,中午跟顾恒他们一块吃饭,顾恒中午就能到上海。”   盛夏昨晚给闵瑜打过电话,结果闵瑜昨晚参加婚宴,不知道什么原因,酒喝多了,说话都不利索,后来她就什么都没说。   “下次我请客,今天没空。”   闵瑜:“约了人?”   盛夏:“没,在三哥这边。”还不等闵瑜问,她就把任彦东为何邀请她过来,一字不落的说给闵瑜。   闵瑜消化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能说上一天加一晚,特别还是任彦东这种沉默寡言的男人。   她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要是他像开会那样,弄个PPT什么的,你就直接把水杯砸他脸上。”   盛夏淡淡笑了笑,闵瑜还真是跟她心有灵犀,都想到PPT上。   默了默,闵瑜问:“你说话方便吗?”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任彦东也没在家。   盛夏:“不知道三哥出去干嘛了。”   闵瑜:“.”她很不明白,“他不在家,你去那么早干什么?”   盛夏倒是无所谓,“都答应了过来,就没必要端着。”   她睡到自然醒,在家也没事,就过来了。   就像分手时,她会毫不避讳的告诉他,依旧很爱他。他也不会误解,她这么说是想吊着他的意思。   分手了,只要属于她的礼物,她还是会收下,他也不会多想,不会误以为她收了礼物就代表原谅他。   有时候她也觉得挺奇妙,她的很多想法,他能理解。   闵瑜:“你这是试着慢慢原谅他?”   盛夏看着外滩,下意识的摇摇头,后来反应过来,闵瑜也看不见。   她说:“我跟三哥之间,不存在原不原谅。他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给予理解,但没法接受和释然。”   她的视线又移到黄浦江面的游轮上,游轮缓缓驶过,给平静的江面增添了不少生机。   “那段时间一连串的打击,就像一把刀插到我心脏上,拔.出来,疼。不拔.出来,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字敲在心坎上。   闵瑜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心情跟着那句话,也一点点隐约疼起来,那种感觉,她能感同身受。   她扯了丝笑,活跃气氛,也宽慰盛夏,“你们盛氏不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练个盛氏仙丹出来,起死回生那种。”   盛夏笑了,要真有那东西就好了。   顿了顿,她说:“他准备了一个月,我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话题。他在改变自己,想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我也想把心里那把无形的刀给解决了。”   闵瑜明白了,别人感情的事,她作为外人不好给太多建议,再说,感情里,她自己本就是一个失败者。   望着车外,她有一瞬间的走神。   正好有工作上的电话进来,她就跟盛夏匆匆结束了通话。   盛夏倒了半杯咖啡,轻轻抿着,看着江面走神。   “盛夏?”任彦东回来了,把东西放到厨房,就过来找她。盛夏:“露台这边。”她也没回头,一直望着露台外。   “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会儿了。”   盛夏这才看任彦东,他今天穿着黑色衬衫,衣袖撩到了臂弯处,“干活的?”   “嗯。”任彦东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半杯。   盛夏支着下巴,轻搅着咖啡,笑了笑,“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完善PPT?”   任彦东一时没听懂,“什么PPT?”   盛夏下巴微扬,示意他看另一把椅子,“送给你的礼物,过来做客也不能空手,礼尚往来。”   任彦东放下茶杯,“什么?”   说着,他拿过文件袋,打开来,是两幅画。   主题是:第一届‘任氏冰淇淋’高峰论坛   论坛时间:9:00――23:59(一整天哦~)   主办方:任三哥嘉宾:盛氏小公举   画面内容:   会议室里,会议桌边坐着一个Q版的盛夏,一脸的好奇,盯着会议室的电子显示屏。   屏幕只有一行大字:第一届‘任氏冰淇淋’高峰论坛   画里还有他,他坐在会议桌的桌头,背对着电子显示屏,看着桌上的电脑,电脑边有个水杯。   巧的是,画中的他竟然穿着黑色衬衫,衣袖也撩到了臂弯处。   任彦东的视线从画上移到盛夏身上,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示意他接着看第二页,他没急着翻页,而是问:“昨晚画的?”   盛夏点头,花了她好几个小时才完工。   任彦东接着看第二幅,跟第一幅的内容是连续的。   画里,Q版盛夏没有一点精神,疲惫不堪,手托着腮,眼睛正看着手表,手表上的时间是:19:30   电子显示屏上,这一页的内容是‘冰淇淋添加剂的种类’   这是PPT的第330页,显示剩余还有660页。   这幅画里有些小细节跟第一幅画有变,他的水杯里有根管子,那一头直接连在了饮水机上,饮水机显示:水量不足   他手边还有一板药,“盛氏咽喉消炎片”,缺了两粒,应该是被他吃了。   这幅画里,还有他说话的内容。   画中的他看着Q版的盛夏,一本正经道:“关于添加剂,不仅是种类,包括它们的价格,生产厂商我都知道,你随便跟我聊,答不上来算我输。”   任彦东看完这幅画:“.”   他没忍住,被气的笑了出来。   然后无奈的揉着眉心,“盛夏,你.”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一直盯着她的眼看,她抿了口咖啡,嘴角有丝笑。   这一刻,他特别想去抱她,还是克制住了。   “你以为我今天是跟你讨论冰淇淋的做法和原料?”   盛夏没否认,“不然呢?还能聊什么?”也不是聊一两个小时,是一整天,从早到晚。   任彦东收起画,“真要是做PPT讲,那不是有共同话题,那是跟你抬杠,还有什么意义?”   他站起来,“走吧,去厨房。”   盛夏:“嗯?”   任彦东已经抬步离开露台,盛夏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紧跟其后。   厨房的中岛台上,摆满了水果,大概得有二十多种,不管是颜色还是形状,都很漂亮。   “你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买水果?”   任彦东:“嗯,这是今天空运过来的。”   “你买这些水果?”   “给你做手工冰淇淋吃。”他特别强调:“没有添加剂。”   这回是盛夏笑了,想到了她画里的那个画面。   “是做什么为基料的?”她问。   任彦东:“水。”   他之前并不知道,原来冰淇淋还可以全部是水果制作,水为基料,水果为主料,不含任何添加剂和脂肪。   “牛奶为基料的我也做一点,低脂的,你尝尝,嫌热量高的话,你就少吃几口,先给你做以水为基料的。”   任彦东打开台子上的电脑,盛夏扫了眼,结果看到的就是PPT页面,她:“.”以为他只是点错,她又多看了一眼,没错,他就是打开了PPT。   “不是说弄PPT没诚意,是抬杠?”她侧眸看着他。   任彦东没吱声,开始播放,“你自己挑口味。”把鼠标给她。   “这是什么?”   盛夏坐下来,拿过鼠标。   任彦东俯身,手撑在台面上,“这是混合口味。”目前他只是尝试做了两种水果的混合,味道比单一口味好,营养也更丰盛。   盛夏往下点,这些冰淇淋看上去都是实物拍出来的,她拧眉,放冰淇淋的台面不就是北京别墅那边的厨房琉璃台?   “你做的?”   任彦东:“嗯,卡路里也量过。”他指指每页样图的左栏,“这是每一百克的卡路里,不同的水果混合,卡路里不一样。”   盛夏看了好几种口味混合,“我要吃西瓜和草莓,荔枝和樱桃,火龙果和芒果。”又接着说了好几样。   任彦东提醒她:“尽量点前二十种。”前二十种口味的混合,他在家已经做过几次,口感都不错。   其他口味混合,他还没来得及尝试。   任彦东准备去洗水果,把刚才盛夏点的那几种口味的水果都挑出来。   盛夏看了会儿样图,转身看向任彦东,“做这种冰淇淋很复杂吧?”   任彦东点头,“嗯,我请专业甜品师教了一个月。”   他把水果放到果蔬清洗机里,调好。   接着道,“以后每年夏天都给你做几次吃。”   顿了下,他说:“要是你想吃的时候,我正好又没空,就让厨师给你做。”   盛夏静静地看着他在水池旁忙碌,不知道要怎么接话,索性什么都没说。   厨房里很安静,水果洗好,任彦东拿出榨汁机,开始榨汁。   他认真投入的样子,一如他工作时。 第三十二章   任彦东给盛夏做了二十一种口味的冰淇淋, 包括几种以牛奶为基料的,放了她喜欢的越莓干,葡萄干也放了点。   一个上午, 就在忙碌中度过。   盛夏无事可做,在厨房转悠着,偶尔吃点水果。   她发现任彦东还是没找到相处的技巧,做冰淇淋时他要全神贯注, 一旦投入进去,他就没空跟她说话。   一个上午, 他们一共聊了有三十句?跟以往好像也没差。   闹铃响了, 任彦东瞅了眼闹铃的名称, 关掉,然后去冰箱里拿出撒了越莓干的以牛奶为基料的黄桃味冰淇淋。   “盛夏,过来。”   “怎么了?”盛夏捏了一粒草莓放嘴里, 走过去。   任彦东:“你帮着把这碗冰淇淋给搅拌, 三分钟后再放进冰箱。”   盛夏:“不是已经凝固?为什么还要搅拌?”   任彦东:“增加空气含量。”   盛夏也不懂,按照他说的来做。   任彦东喝了半杯水, 接着忙起来。   盛夏看了下手表, 开始计时, 三分钟后,她把这碗冰淇淋放回冰箱。   “三哥。”她背靠在中岛台上。   任彦东正在认真记录数据,“嗯?”   盛夏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恋爱一周年, 你陪我去度假,回来时我们在海关遇到了我妈?”   当时看到她和任彦东, 母亲的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   也许任彦东没注意,她可是读懂了母亲的眼神,那意思:你们还没分呀。   “记得。”顿了下,任彦东记录好数据,才问:“怎么了?”   盛夏说起:“后来我妈打电话问我,是不是陪你出差了,我说是你陪我度假,结果我妈来了一句:彦东也会度假?他知道怎么度假?”   任彦东:“.”   不过事实也是,夏阿姨说的没错,他并不会度假,那是他人生里第一次,放下所有工作,正儿八经的去旅游,陪着盛夏玩了两个星期。   盛夏当时记得她是这样回母亲:还行,玩得挺开心的,三哥是个合格的摄影师。   他们那次的行程里有阿布扎比和迪拜,也都是任彦东安排的路线,他跟某个发小,好像是蒋百川的叔叔在阿联酋有合作的项目,经常去那边。   去之前,她问他:三哥,那边好玩吗?   任彦东:没去过的话,肯定新鲜。   她:哈利法塔的玻璃蝴蝶,听说很美。   任彦东:嗯。   她:到时我过去拍照。   任彦东还是‘嗯’了声。   他在衣帽间一直忙着收拾行李,还列了一份清单出来,对照着清单,收拾了两个大行李箱,基本都是她的用品。   他还给她搭配了好几套高定长裙,那次他把帽子也都搭配好。   她问:带这么多礼服干什么?   任彦东看着衣柜若有所思,最后又选了条色彩鲜艳的长裙放进行李箱,回了她一个字:穿。   她:.   当然知道带衣服是肯定要穿,不过出去旅游就没必要像搬家一样带那么多。   到了阿联酋,任彦东带她体验了很多刺激的项目,还借了当地朋友的车,带她穿过了茫茫沙漠。   第五天的行程里就有哈利法塔,登塔前一晚,任彦东找出那条色彩鲜艳的长裙,又从首饰盒里拿出水晶花环。   她问:我明天穿这个?太花哨了吧?   任彦东:你不是要在玻璃翅膀那边拍照?   第二天,到了迪拜塔上看到那对翅膀她才明白,原来任彦东给她选的这条长裙可以跟这对翅膀融为一体。   当初任彦东是蹲下来,找好角度给她拍摄。   带上花环后,她就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美丽天使。   直到假期结束,她才发现,他都是根据行程里景点的特色给她准备了衣服,保证拍出她喜欢的美照。   那次周年纪念日的旅游,他肯定提前做了不少攻略,不过他从来一个字都没提过。   跟他在一起,她只负责美和开心就可以。   后来在一起久了,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就连经期,他都给她记住,每次都会提醒她,穿衣服注意,这段时间别吃冷的,别喝酒,别太累。   任彦东的手机闹铃又响起,是另一个口味的牛奶冰淇淋需要搅拌,他关了闹铃,从冰箱找出那个口味的冰淇淋。   见盛夏走神,他问:“刚才要跟我说什么?”话说到一半她就没动静了。   盛夏拢了拢思绪,“也没什么,发觉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只做不说。”   任彦东没接话,把手里的那碗冰淇淋递给她,“这个搅拌四分钟。”   盛夏点头,认真的搅拌起来。   任彦东这才有空休息会儿,接着她之前的话:“说那么多,不如让你吃上。”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打开,漫不经心的喝了几口。   关于盛夏的性格,朋友总结的很对,她是一个骄傲的有灵性的童心未泯的公主,需要惯着。   他从来没总结过这些,不过他知道,要让她一直开心并保持原本的特质,就需要物质、爱,还有耐心。   这一年半来,他也一直这么做。   不过现在发觉,少了很重要的一样,她更需要浪漫。   站了一上午,任彦东在吧台边坐下,揉揉眉心,昨晚凌晨两点多才从会所回来,今早五点就起床出门。   四分钟过去,盛夏把冰淇淋放冰箱里,她一转头就看到任彦东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眼神专注又深幽。   “过来坐会儿。”任彦东把凳子给她调好高度。   盛夏拿了杯果汁,坐过去。   这会儿不忙了,也不知道该聊点什么。   没分手时,两人静静待在一个空间,不觉得尴尬,至少她可以趴在他背上欺负欺负他,现在不行。   现在要是没话说,那就只能尴尬着。   任彦东说起今天这个所谓的‘冰淇淋话题’,“搁以前,我是直接做好了给你吃,今天是让你参与进来。以后共同的事情经历多了,自然就不会没什么聊的。”   盛夏颔首,也许吧。   任彦东视线无意间从她手腕上扫过,那里空空的,昨天给她的手链她没戴。   手机闹铃又响了,任彦东接着忙,盛夏喝完果汁,也主动过去帮忙。   下午时,任彦东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时间蛮久,盛夏一个人在厨房无聊,就拍了冰淇淋的照片发给闵瑜:【没讲PPT。】   闵瑜:【孺子可教。】   现在她没心思聊天,正焦头烂额,又心情烦闷。   她之前给盛夏接了一个小提琴演出节目,哪知道中午时接到电话,对方说节目有调整。   那意思,不用盛夏再过去。   刚刚她才知道,又是商梓晴从中作梗。   这些全因她而起,她也就没跟盛夏多说什么,盛夏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   商梓晴这女人的心,是海底针,她就怕防不胜防,会牵连到盛夏。   晚上,牛奶冰淇淋做好。   此时的黄浦江畔,盛装而归,美轮美奂。   江面,游轮一艘艘驶过。   临江的露台上,任彦东倒了杯红酒,终于得空歇息,盛夏舀了一小杯冰淇淋正吃着,她像小孩那样先把越莓干挑出来吃了。   任彦东一直望着她,不时喝两口红酒。   “味道怎么样?”   盛夏点头,“口感不错。”   盛夏吃完了一杯冰淇淋,此时已经九点半,江风吹来,清凉惬意。   她看向任彦东,“谢谢盛情款待。”   任彦东没搭腔,听出她话里有话。   盛夏没回避他幽冷的、甚至是带着一点不满的眼神。   露台的灯没开,借着江那岸的霓虹灯光,忽明忽暗,他的五官也更显锋利深邃。   即便坐着,一句话不说,他还是那个强势的三哥。   矜贵,清冷。   也许,这就是他依旧让她心动的原因。   盛夏问:“我那个手链不是有首饰盒还有那个手包的包装袋吗?在你这吧?”   昨晚,他把手链直接给她戴上了,包装盒没给她。   任彦东点头,“在客厅茶几上。”   盛夏:“一会儿我要拿走。”   任彦东望着她,“准备把手链放里面,拿去拍卖?”   盛夏笑笑,没置可否,只说,“我的东西,我有处置权。”嘴里有点甜,她喝了半杯冷水。   任彦东看向露台外,一直握着高脚杯,也忘了喝。   盛夏指指桌上那两幅画,“我带走,还是你就放在这公寓里?”   任彦东无所谓,这幅画本来就是嘲讽他,还好他不是真的跟她讨论冰淇淋的做法,不然她估计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放公寓吧。”   盛夏接着说起这套公寓,“我现在手头上闲置资金不够,等明年有投资收回,我就把这套公寓买下来,现在这套公寓得一个多亿了吧?”   因为客厅墙上有她的壁画,要是以后她跟他真的有缘无分,那壁画应该就不复存在,要是一直留着,那就是他下一任的刺。   任彦东回头,淡淡道:“显摆你有钱是吧?”   盛夏笑了,“对啊,有钱,任性,还让你难受。”她捞过另一把椅子上的包,拿出钱包。   任彦东瞅着她,不知道她唱的哪一出。   盛夏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面上。   任彦东:“这是什么?”   盛夏把钱包塞回包里,“三哥,你不是投资了我那部电影吗?你撤出投资,把合同转给我,我来投。”   任彦东明白了,那张卡里是他投资电影的钱,八千万。   盛夏看出他眼底涌动的情绪,她解释,“你投资电影是在我们分手后,分手了,我就不会再享受你物质方面的心意。”   顿了顿,“我们现在彼此磨合、改变,那都是全往好了地方想,觉着我们以后会在一起。”   “万一,万一我们最后还是不合适,你给我投资这部电影,以后你的女朋友或是老婆知道了,那她心里多难受?这可比一幅字画扎心。”   她说:“大多数女人都是很自私的,她只希望她爱的那个男人,只爱她,只对她特殊。”   沉默片刻,“我也是,我也很俗。”   她把那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我没跟你置气或抬杠,要是我们在一起了,我还是会感激你,你明明不喜欢我拍电影,你还是投资。”   要是不在一起,她这样的决定至少不会给他以后的生活带来困扰。   任彦东跟她对视,“要是我不撤资呢?”   盛夏拖着下巴,风轻云淡道:“那我就撤出剧组。”她示意那张卡,“反正这里面的钱足够支付违约金。”   她这样肆意的样子,任彦东毫无对策,他顺顺气,把酒杯里的酒一口气全闷了下去。   盛夏:“卡的密码是823333”   任彦东:“.”   盛夏接着道:“里面是九千万。”   任彦东这才说话,“我当初投资了八千万。”   盛夏知道,在北京去周明谦家里聚会那次,她就知道了他投资的数额,这段时间她把有些投资变现收回,凑足了数额。   她笑了笑,“你不是说被分手吗?多出来的那一千万是给你的分手补偿。如果以后要是复合了,这一千万就当是给你的零花钱。”   任彦东:“.”   有生之年,他竟然拿到了分手费和零花钱。 第三十三章   任彦东拿过那张卡, 是沈氏集团控股的那家银行,他盯着卡面,想着那个823333的密码。   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她之前的手机密码是2333   他一直理解为,她这个2333是啊哈哈哈的意思。   82的谐音是不爱.   任彦东倏地抬眸,盯着盛夏看,“你手机密码改了?”   盛夏正望着热闹的江面, 回神,“嗯。”   安静几秒, 她说:“去小姨奶家那天夜里就改了。”   任彦东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之前那个手机密码是爱三哥的意思。   他放下卡, 走到盛夏面前,半蹲下来。   盛夏微怔,跟他对视几秒, 他半蹲着, 比她坐着矮了半个头,她垂眸, 他略微抬起下颌。   气息纠缠, 就在她失神的一刹那, 他抬手把她圈在怀里。   他的怀抱对她来说,向来没有抵抗力。   盛夏手掌落在他肩头,用力推着他, 似笑不笑的:“给个分手费也不用这么激动呀。”   任彦东感觉到了她眼神里从心底的那种排斥,关于在小姨奶家发生的一切, 那是个敏感的话题,他不知道该如何提及,又该如何让她翻篇。   他刚才在反思,到底又说错了或是做错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又是要拿回手袋,又要买回公寓的,连分手费都说了出来。   明明中午时,她心情还不错,主动帮他忙。   从傍晚到现在,她就跟他慢慢拉开距离。   “盛夏,”他在心底叹口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任彦东松开她,看了眼手表,一小时后还要继续开会,纽约那边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我送你回外婆家。”   盛夏点头,“嗯,不耽误你了。”她拿上包离开露台。   到了客厅,盛夏不忘把盛放手链的手包拿上。   任彦东无奈看着她,也没多说什么,转而道:“我把冰淇淋给你装起来带回家,放在冰箱慢慢吃。”   盛夏拒绝了:“不用,家里有冰淇淋。”   任彦东跟她对视,两人无声对望许久,“盛夏,这些冰淇淋是专程给你做的。”   盛夏不由攥攥那个手包,“我知道。”   她一吐为快:“三哥,我知道改变性格和行事风格很不容易,不是说说就能做到。我理解你,这么多年,你习惯了女人喜欢你、仰慕你、主动对你好,不管是我,还是之前你的前任们,都是这样。”   她别过脸不看他,心情还是不断起伏。   “中午时,我跟你说过,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后来你说这次让我参与进来了,以后话会慢慢多起来,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与改变,我也想着,我得配合着你找到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所以我主动给你帮忙。”   “可下午呢?”   “下午你一个电话就接了那么久,后来你又说要开会,一直到傍晚你才从书房出来,我一个人在厨房按照记录的时间搅拌冰淇淋。”   说着,她停顿,抬头就能看到墙上的那幅壁画,曾经她的笑容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难过。   任彦东没打断她,静静听她说完。   盛夏沉声道:“刚开始我以为你是真的忙,后来我问你,是不是公司有急事?你说不是,就是开个会。”   紧急的会议,她理解,因为公司会有突发情况,这个谁都没法预料,可是一般的会议都是提前安排,他明知道今天要陪她,还要安排个会议,算什么一整天的话题?   后来她发现,就算他在厨房,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因为只剩下每隔一个半小时的搅拌。   其他没活可干,他不需要专注干活,就要面对她,就要找话题,大概他也不知道要聊什么,避免冷场,他就索性去了书房。   然后,夜幕降临,冰淇淋好了,他忙完了。   其实那张卡里,原本她只凑足了八千万的电影投资款,多的那一千万,是她临时让闵瑜转进去的。   他给她做了冰淇淋,她很感动,同时也想告诉他,要是感觉痛苦,就算了吧,勉强来的,总归长久不了。   “三哥,之前你工作忙,我愿意委屈我自己,我不计较,可现在我不想委屈我自己了。”   心里的那种窒息感再次涌来。   她本来是想着来这里,找到一个能解决她心里那把无形刀的方式,结果还被他又摁了一下刀柄,刀尖扎的更深。   关于曾经他为了工作,有时直接忽略她,她心里再难过也努力让自己过去了。   盛夏说起最后一次演奏会,“你来都来了,就不能抽出两三分钟到后台亲自把玫瑰花给我送去吗?你让我妈把那束玫瑰花送给我,还有什么意义?”   那束玫瑰,母亲给她时,她放在了化妆台上,一点都不想要,可临走时,她还是舍不得丢掉,拿着了,放在了冰箱里留着泡澡用。   那晚回到家,他也没表现出一丝的开心,也没问问她,她晚上心情怎么样.   任彦东看着她,关于下午的紧急会议,就是因为之前他随同领导接待那个商务代表团,他缺席了晚宴,几个项目被同行拿去。   之前跟那个代表团的某个集团合作的海外项目也陆续出现了一些问题,年前,她去小村,他去纽约就是处理后续事宜,没想到年后还是引起了连锁反应,天津和上海的子公司这个月出现了上游厂家断供的情况。   情况复杂,他不说是不想让她担心,不想她自责,哪知道她又多想了。   盛夏看他沉默,以为他是默认了。   那种难过在心底弥漫开来,他终究还是像对待他之前的那些女朋友那样对她,可她并不是家里介绍,并没有利益牵连,只是单纯的一份感情。   她得让他知道:“三哥,我不是在纽约那次见到你才喜欢你的,我在中考完见到你时,就喜欢了。”   任彦东愣怔,本来组织好了语言要解释开会那事,也一时忘了说。   盛夏也没再隐瞒,“你在机场答应了给我写字,我当真了,以为你会认真写了寄到舅舅公司,我经常问舅舅,收到你的字没。”   顿了几秒,她平复着呼吸,“舅舅说没有。后来我怕问多了,舅舅会起疑心,周末我去舅舅公司,假装去看他,看看有没有你寄来的字,我怕舅舅忙忘了,忘了拿给我。”   “也就是那天,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关于商梓晴那段,她也一并说了,“我跟商梓晴有矛盾,是因为我暗恋你时一直画漫画,她跟老师告状,我的漫画被没收了。”   沉默片刻,她说:“后来.我跟商梓晴打了一架,漫画也没找回来。”   任彦东怔怔的看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盛夏做个深呼吸,“虽然是暗恋,但知道你有了女朋友,我还是挺难过的,我想这种难过你能感同身受,就像纪羡北求婚,你跑去了小村。”   她声音忽然很轻,“我想我的难过应该比你还多。”   漫画没了,暗恋也无疾而终。   “谁想到以后还能再遇到你,你又恢复了单身,我知道你不好,知道你很冷情,甚至也感觉你在感情上挺渣的,可我还是喜欢你,怕你再次有了女朋友,我在纽约就天天跟着你去上班。”   “后来我收集你的字画,想着要是我们能结婚,我把那些字送你做结婚礼物,让你感动,或者心动一次,我想成为你心里特别的那个存在,也想着你只爱我一个人,可是.”   任彦东什么都没再说,走过去把她抱怀里,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含着她的唇亲下去,随后顶开她的牙关,攻城掠地。   盛夏懵了几秒,随之就开始推他,她扔掉手里的手包,在他腰间用力掐着,脚下也踢他,可是穿着拖鞋,踹的不如高跟鞋那样疼,反而是她的脚疼。   他还是不松开她,已经吻到最深处。   盛夏没了法子,开始咬他。   撕打间,她也不知道是咬到了他的唇还是舌,一瞬间,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里漫延。   任彦东疼的后背冒冷气,可还是没松开她。   盛夏一直又掐又踹,再加上咬,直到撕扯累了,这三个月来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发泄了出来,她才慢慢停手。   这期间,任彦东始终都没松开她,唇也没离开她的唇。   任彦东把她抱起来,放在酒柜边的吧台上,继续亲着她。   她没劲闹腾了,他的吻才温柔下来。   这个吻是他们自在一块到现在,最长的一次接吻,快三十分钟,两人的嘴唇都麻木了。   离开盛夏的唇,任彦东把她禁锢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说出来后,心里舒服点没?”   盛夏没吭声,不过没那么闷了,可还是疼。   刀拔.出来了,被动的拔了出来,可伤口很深。   任彦东努力让自己也平静下来,“盛夏,你没有求而不得。”以前的那条信息,她应该没看到。   盛夏动动手臂,示意他松开她。   任彦东直接忽略,箍住她的两只手臂,撑着她的后脑勺,又亲了下去。   以前他就喜欢看她的眼睛,喜欢亲她,特别是在床上,他的亲吻让她无力招架,如今,依旧是。   盛夏的脚上又有了力气,连着踹了他好几下。   任彦东放开她的唇,“对你,我心动过,在纽约你表白那晚,你在我合同上画了小花,我们对视了几秒,后来我就没敢看你。”   盛夏脊背僵了僵,抬头望着他,不敢置信。   在纽约的那段时间,每个跟他独处的瞬间,她都历历在目。   那晚就是因为他回头盯着她看,她抑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因为自己心虚,她以为他那么看她,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她才横下心决定表白。   不管他接不接受,至少她没了遗憾。   任彦东抵着她的额头,喉结滚动着,低声道,“第一次心动没给你,很抱歉。”   盛夏摇摇头,继续回味他之前的那句话。   任彦东接着说;“你不止一次让我体会那种感觉。”   他一一说给她,“演奏会结束,你致谢时。”在台上,她对着他那个方向浅笑。“春节我去外婆家拜年,你从床上爬起来时。”她一脸惊讶又带着惊喜,没睡醒又头发很乱的样子。   “还有吗?”   “有。你去小姨奶家那天中午,去机场前,你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竖了三个手指头晃了晃,跟我说再见。”   盛夏没吱声,本来排斥他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连精神状态都没那么紧绷了。   任彦东还想着她之前生气的原因,解释道:“下午没敷衍你,的确是公司出了问题。”   盛夏:“上海子公司那个问题,还没解决?”   任彦东摇摇头,“要等纽约那边供应商的高层会议决定。”其他更复杂,他就没说。   她虽然爱闹腾,有时会由着性子来,不过她从来都是理解他的工作。   昨晚他解释了在机场为何不喊她,她就直接把他的电话从黑名单放出来,后来还给他发来【盛氏大刀.jpg】。   盛氏大刀的寓意,此刀在手,从此打遍天下无敌手。   她想要表达这个意思,他也明白。   她有时懂事的,又让他心疼。   其实原本他今天没打算给她做冰淇淋,一是公司还有那么一大堆烂摊子要解决,他没那个心情,最主要的,他还有很多种口味的冰淇淋没尝试过。   可又想让她高兴,便临时决定给她做冰淇淋。   只好一大早匆匆出去准备水果,去甜品店找所需的其他原材料。   盛夏看着他,“以后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任彦东迟疑半晌,生意场上瞬息万变,谁都不会是永远的赢家,沉沉浮浮,输输赢赢,那些压力都是男人该承担的,不想让她操心。   不过最后他还是颔首,答应了她。   盛夏的心情现在慢慢归于冷静,任彦东再次看了眼手表,她刚才就发现他在露台看了遍手表,大概是等纽约那边的电话。   她推开他,从吧台上下来,“你忙,我回家了。”她到沙发那边捡起那个手包,又去露台把那两幅画收起来。   任彦东也跟着她去了露台,“不是说这个画留在公寓?”   盛夏:“画个连环画给你,后面那幅给你来个峰回路转。”   任彦东抬手揉揉她的长发,“谢谢。”   盛夏指指自己的心脏部位,“这里伤口深着呢,怎么才能愈合好,全看你表现了。”   任彦东一直望着她的眼,点头。   走到客厅时,任彦东手机响了,是向秘书的电话,   盛夏没让他送,拿上画离开。   任彦东的公寓跟外婆家隔了一栋楼,很快就到了家。   盛夏开门时,客厅的灯亮着,外婆还没休息。   “回来啦。”外婆今晚精神不错,正在看书,见盛夏回来,她拿下眼镜。   盛夏换上鞋,“外婆,您怎么还不睡?”   外婆:“看看你年轻人搞的究竟是什么名堂。”她瞅瞅盛夏手里的那个文件袋,“怎么又拿回来了?”   盛夏:“需要补充,好了之后再送给三哥。”   外婆点点头,离得近了后,她才看到盛夏眼睛泛红,有哭过的痕迹,“你们这是触景生情?”   盛夏:“.”   外婆问:“聊的怎么样?”   盛夏:“挺好的,今晚把心里的一些刺说了说,说出来后痛快了,心里不那么闷了。”她说:“我跟三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外婆摸摸她的头,“铁要趁热打,问题也要及时解决。人这一辈子,要坚持一些东西,也要学着放下一些东西,不然就要负重前行,太累。”   盛夏点头,“嗯。”   外婆又多说了几句:“别跟你妈妈那样就行,一条路走到黑。到底幸不幸福,她其实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是硬撑着不说罢了。”   说罢,外婆放下书,也准备去歇着了,叮嘱盛夏,“别熬夜,早睡早起。”   盛夏应着,在客厅独自坐了会儿,她关灯上楼。   到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闵瑜打去电话,“我到家了。”   闵瑜:“分手费给了?”   盛夏:“嗯。”顿了顿,“今晚这个分手费还解决了不少问题,我跟三哥聊了挺多。”   她简单说给闵瑜,那个分手费最后会成为零花钱。   闵瑜听完后,不吱声了。   盛夏问:“怎么了?”   闵瑜:“.给你转的一千万是问沈凌借的。”   盛夏愣了下,“工作室没钱了?”   闵瑜:“有,大额的需要去柜台办理,会计去转钱,结果堵在路上,说下班前肯定赶不到银行。”   然后她怕耽误盛夏彻底分手,就让沈凌从个人账户先转给盛夏,她明天再还给沈凌。   一开口就借这么多,也就只能问沈凌借。   沈凌问她,是不是遇到难处了,还问一千万够不够,又问是不是在工作上被人刁难了?   斗嘴斗了那么多年,互相看到后恨不得把对方打死,可最关键的时刻,他却家人那样温暖。   她不忍心骗他,说是盛夏给任彦东的分手费。   沈凌一听是给任彦东的分手费,二话没说,很爽快,直接亲自去柜台办理。   盛夏:“.” 第三十四章   凌晨十二点半, 任彦东才结束会议。   之前的那家供应商,依旧态度不明朗,他也没了耐心跟他们耗。   刚才远东临时召开的高层会议上, 他决定,远东旗下的几家子公司全部与那家供应商终止合作,另寻供应商。   手机响了,蒋百川的电话, 他昨天拜托蒋百川打听一下之前那家供应商的一些情况。   蒋百川:“确定是跟余泽有关,他从中搅了局。”   任彦东一点也不意外, 昨天让蒋百川去查, 就猜到了是这样一个结果, 只不过当时只是猜测。   “谢了。”   蒋百川问:“远东那边现在怎么样?”   任彦东:“全面停止跟他们的合作,本来以为今晚能等来他们一个决定,结果还是模凌两可。”   蒋百川担心的是:“全面停止合作的损失可不小。”   任彦东‘嗯’了声, 又道:“上星期我又找了其他供应商, 你五叔牵的线,组装的产品已经测试过, 所有性能都不比之前的差。”   之前那家供应商以为自己的部件能垄断市场, 以为远东的那几家子公司离开他们就活不下去, 这才敢公然断供。   不过新找的这家供应商,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选择跟他们合作, 新的这家在价格上高于之前那家,他们远东的成本要上去不少, 利润空间下降。   如今之前的供应商没有了契约精神,再耗上一个月,成本也会很高,还会造成公司人心不稳。   目前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现在知道了是余泽的原因,他就知道该怎么应对。   蒋百川:“你跟余泽,有过结?”   任彦东:“算是。”有点犯困,他去冲了杯速溶咖啡,接着说余泽,“他出轨被闵瑜怀疑,就给我和沈凌打电话,让我们帮他圆谎,说那晚他跟我们俩在一起,没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在一块。”   蒋百川明白了,这种事情,就是打死沈凌和任彦东,他们也不会帮着撒这个谎,余泽大概也是不舍得闵瑜的家世,最后被踹,估计对任彦东和沈凌心怀不满,有了机会就对任彦东使个绊子,他以为对方是国外的企业,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任彦东搅着咖啡,“不仅没帮他,沈凌还警告闵瑜,要是敢嫁给余泽,打断她的腿。”   后来沈凌查了查余泽,不止出轨过一次,不过沈凌没敢告诉闵瑜,怕她太伤心。   和蒋百川结束通话后,任彦东喝着咖啡,在客厅坐了会儿,抬眸就是墙上盛夏的那幅壁画。   他给盛夏发了条信息:【睡了没?】   很快,手机震动,盛夏回过来:【没。】问他:【公司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任彦东打去电话,简单说了说处理结果,“解决好了。”问她:“还不睡?”   盛夏:“在看剧本,体会里面女主的感情。”她说:“里面女主喜欢的那个男人,跟现实里的你差不多。”   “不爱说话?”任彦东问。   咖啡还是热,他去冰箱里夹了几个冰块放杯子里。   盛夏:“也不是,台词还算挺多的,但男主是个不婚主义,他也很爱女主,刻骨铭心那种,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许多年后,在女主的一次小提琴演奏会上,男主再次出现,在台下安静地听着演奏会。”   任彦东:“为什么分开?”   盛夏:“男主不婚,女主渴望婚姻,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任彦东直言:“剧本可以再斟酌一下。”   盛夏:“.”她好奇:“什么意思?”   任彦东抿了口咖啡,已经冰凉,喝了半杯提神。   他回她:“足够爱,不会不结婚。”   盛夏合上剧本,电话里有几秒的安静,她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有点悲哀,感觉这个剧本写得就是她自己。   任彦东打破沉默:“我以前也不想结婚。”为了婚姻自由,他用了条件跟母亲作交换。他说:“现在不照样想结?”   盛夏笑了笑,“明天我去药店买瓶眼药水滴滴,可能眼睛不够亮,没看出来你想要结婚的样子。”   任彦东:“.”   被噎的半晌无言以对。   这种感觉又回到了以前,没分手之前,每次他跟盛夏说话,十次有九次半,她要把他呛的说不出话来。   咖啡喝完,他上楼。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盛夏:“你是不婚主义,我知道。”   任彦东知道简单一句他想结婚,她不会信。   “去迪拜那次,回来后我就给你准备好了戒指。一年过去,你也没踹我,大概是要长久下去,就准备在你喜欢的日子跟你求婚。”他们在一起后,不止是夏阿姨,就连他的母亲,都没看好他们能长久,觉得盛夏迟早会把他给踹了。   他的姐姐和外甥女,经常宽慰他,要是哪天真被盛夏踹了,别灰心,也别怀疑人生。   盛夏:“那是她们不知道我那么喜欢你,觉得我爱热闹,会受不了你冷淡的性格。别人不知道,但你还不知道我对你怎么样?”   任彦东知道她的感情,不过那时候有很多不利于他们恋情的因素,彼此不了解,对对方的领域都陌生。   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就要两地分居,有时差,彼此都忙。   有时太忙,两人的休息时间卡不到一块,一天都没时间联系,晚上他给她打电话时,她累了一天,接了电话说几句就能睡着。   他怕她会厌倦了这样两地分居的日子,在她说以后想定居北京时,他就把工作重心从纽约转到了北京。   盛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我喜欢情人节那天。”   任彦东:“本来就是那天要跟你结婚,不是信口拈来哄你高兴。”顿了下,他说:“年夜饭时,我妈在饭桌上问我,家里人都知道。”   盛夏攥着手机的手不由紧了紧,她始终没吱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情人节的前三天,她就提出了分手。   直到现在,她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咖啡杯摔在地上崩裂的声音。   任彦东到了楼上,原本是要去卧室,又转个方向去了露台。   凌晨的黄浦江面上没有了之前的热闹,这座城市渐渐安静下来。   “盛夏。”“嗯?”   “你的分数调剂专业没问题,读专硕吧。”   之前,他一直以为她喜欢学硕那个专业。   “怎么了?”盛夏问。   任彦东声音很低:“想早点娶到你。”顿了几秒,“别研究剧本了,早点睡。”   通话结束,露台很静,跟这座城一样。   第二天,电影开机仪式。   盛夏第一次拍戏,因为心情不错,这会儿全是对这部电影的期待和拍摄的那种喜悦。   闵瑜看着盛夏由内散发出的笑,她心里也轻松不少。   这种笑很久违,还是小提琴演奏会那会儿有过。   今天商梓晴也来了,据说是过来探班,探影帝顾恒的班,但估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闵瑜记得商梓晴跟顾恒一起拍过电视剧,不过那会儿商梓晴并不是很红,演的是女三号,跟顾恒并没有什么对手戏,私交也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变得很熟悉,熟到在开机第一天就来探班。   片场就属闵瑜最清闲,刷了刷今天的娱乐新闻后,正打算去洗手间,结果身前被一道黑影挡住了光线,她抬眸,眼神瞬间凛冽。   商梓晴扯了一丝笑,“好久不见。”   她拖了一张椅子,在闵瑜对面坐下。   以前在公众场合见到,闵瑜还是很客气的会跟商梓晴打声招呼,可自从知道商梓晴的所作所为,还又是余泽的新欢,她连‘哼’一声都懒得哼。   商梓晴再度开口:“何必装的那么无所谓?想说什么就说呗,我也不会嘲笑一个被感情上过的人。”   闵瑜笑了笑:“我只跟人说话。”   商梓晴脸色微变,冷嗤一声。   闵瑜:“你看,我说了什么,你听不懂吧?”她把手机塞包里,起身就走。   从洗手间出来,闵瑜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点了支烟。   刚抽了一半,有脚步声靠近,“怎么在这?”   闵瑜转头,是厉炎卓,他正好从停车场那边过来,经过这里。   她笑笑,岔开话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厉炎卓半开玩笑:“过来监工,得知道我投资的那些钱是怎么一点点打了水漂。”   闵瑜笑了出来,递了支烟和打火机给他。   厉炎卓点上烟,准备把打火机还给她时,愣怔一下,闵瑜吐出了一个个很漂亮的椭圆形的小烟圈。   他第一次觉得,女人抽烟也是一道风景。   “你练了多久?”   闵瑜侧脸,“嗯?”   厉炎卓:“烟圈。”   闵瑜摇头,“没刻意练。”她笑了笑:“我们闵家女孩的特异功能。”她堂姐也会。   厉炎卓下巴微扬,示意她:“走吧,去休息区那边,这边有太阳,你们女人不是最怕晒?”   闵瑜没打算过去,“有只蟑螂,不想看到。”   厉炎卓顿了顿,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   今天商梓晴过来,还在微博上发了动态,说探班,顺便为电影宣传,可能是自己买的热搜,已经是热搜榜第一名了。   他知道余泽是闵瑜前男友,现在商梓晴跟余泽在一块,在圈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厉炎卓没走,跟闵瑜聊了会儿,都是聊了跟这部电影有关的,后来就聊到女主角盛夏身上。   电影里面最后一个场景,是在某音乐演奏厅,音乐殿堂级演奏厅。   闵瑜问:“最后是找个普通演奏厅替代,还是?”   厉炎卓:“不替代,就是那个演奏厅。”   闵瑜:“这成本可太高了。”她笑着,以玩笑的口吻:“你不会真喜欢我们家盛夏吧?”   厉炎卓:“喜欢是真喜欢,不然也称不上亲爹粉,是不是?”玩笑之后,他解释:“那个演奏厅由任彦东负责搞定。”   闵瑜点头,既然厉炎卓知道任彦东还在追盛夏就好,免得误会。   一支烟抽完,厉炎卓跟闵瑜边聊边往休息区那边走。   盛夏今天下午的戏份结束,第一天拍戏,周明谦怕她紧张压力大,就只有一场简单的戏份,还不错,二十条后总算过了,后来渐入佳境。   原本盛夏今天是场夜戏,不过难度有点大,周明谦怕影响了她的信心,就改在了后面拍摄。   盛夏没看到闵瑜,手机又在闵瑜包里,便在休息区等着,她看到了商梓晴,淡淡收回视线,接着看剧本。   商梓晴在心底‘呵’了声,没上赶着去打招呼。   她今天过来竟有了意外收获,刚才听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说,没想到任彦东撤回投资,看来跟盛夏这回是真的断了。   昨天在家,她从书架上找到那本漫画,又翻开来仔细看了看,高中时只觉得那个漫画人物很帅,没想到是任彦东。   原来‘3’代表三哥,任彦东。 第三十五章   拍摄进行到四月中旬时, 盛夏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状态,跟顾恒的对手戏也找到了技巧。   原本今晚还有一场夜戏,不过顾恒临时要参加一个活动, 夜戏推迟到明晚拍。   中场休息时,周明谦过来给盛夏说戏,厉炎卓过来了。   自从开机仪式那天,盛夏已经十多天没看到过厉炎卓, 她笑笑,“厉总。”   片场的休息区比较简陋, 周明谦推了一个凳子过去, 厉炎卓没打算久留, 坐都没坐,跟盛夏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妈回来了。”   盛夏一怔, 而后惊喜, “卓老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的?”   厉炎卓:“前天,在家休息了一天, 今天精神状态都不错, 知道你在上海拍戏, 等不及要见你。”   盛夏受宠若惊,说收工就过去。   厉炎卓:“一会儿我把地址发你,收工后让司机直接送你过去。”   他还要去公司一趟, 便告辞离开。   周明谦纳闷了,叼着烟, 对着他的背影:“诶。”他拿下烟。   厉炎卓驻足转身,“什么事?”   周明谦:“你来就是让盛夏过去吃饭?”   厉炎卓反问:“不然呢?”   周明谦差点内伤,“一句话的事儿,你打个电话不行?”   厉炎卓来了句:“打电话不要钱?我个月的话费套餐用完了。”   周明谦:“.”   好半晌才缓过来,只说了一个字:“滚!”   厉炎卓没走几步,就跟迎面而来的闵瑜遇上,两人淡笑着点点头,以示招呼,他本想着喊她晚上一块过去吃饭,话到了嘴边,又觉的不妥,便什么都没说,擦肩过去。   周明谦拿着烟去找顾恒了,留下盛夏在那继续研究剧本。   “今天怎么样?”闵瑜走过来后,在她旁边坐下。   盛夏:“还不错。”除了累,其他感觉都挺好。   闵瑜把她剧本合上,“休息一下,缓缓脑子。”   她把手机递给盛夏,“你家三哥一会儿要过来探班。”   盛夏:“他回来了?”“嗯,刚下飞机。”   这几天盛夏跟任彦东没再碰面,他一直在北京、天津来回跑,到了晚上,他会打个电话给她,问她累不累,然后说说自己现在在哪。   话依旧不是很多,跟以前仿佛没有太大区别,不过也有变化,就是他会跟她简单说说工作上的事情,遇到了什么困难,解决的怎么样了。   她也会跟他说说,今天哪个地方演的挺不错,哪个地方不过关,一共卡了三十多次。   闵瑜问盛夏:“你跟任彦东之间,”她想了想措辞,“是不是要等他跟沈凌那样口若悬河才和好?”   盛夏摇摇头:“没有让他一定要说很多,就是两个人在家或者打电话时,除了简单关心问候,可以很亲密的聊聊天,说说工作上的烦心事。”   说着,她不自觉又翻开剧本,开始体会刚才周明谦给她说的那部分。   闵瑜颔首,没多言。   桌上有零食,她随手拿了一袋漫不经心的吃起来。   让任彦东说烦心事?估计有点难。   生意场上,他从来不会把软肋暴出来,也习惯了一个人承担和消化所有的压力和烦心事。   就是他在资本市场上不动声色又不怒自威的样子,迷倒了多少金融圈里的女人。   不过他这段时间的转变,也着实不容易。   在她这里,任没心,正式更名,任不要脸。   傍晚,盛夏快收工时,任彦东匆匆来到片场。   今天,他穿的商务正装,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衬衫,还系了领带,她抽空瞄了眼,是她买的领带。   任彦东双手抄兜,站在周明谦旁边。   盛夏跟很多人不一样,大多数人在家人或是熟人在场时,难免会紧张,拘谨不自然,她正好恰恰相反。   只要任彦东在旁边,不管考试还是拍戏,她都会是最佳的状态。   最后一个镜头,一条过。   周明谦转脸跟任彦东说:“过几天有场重头戏,雨天,盛夏要从车跑到楼上,跟顾恒有个对峙的场面,但那几分钟里盛夏没有一句台词,全是表情和眼神,我就怕她演不出那感觉,要不,那天你来一趟?”   任彦东:“哪天?”   周明谦:“不好说,哪天下大雨就哪天。”看天气预报,说是这个周末有雨,谁知道呢。   他之前把上海的戏份安排在七月份,就是考虑到那个时候上海雨水天多,结果任彦东付非要改拍摄安排,还说投资的钱不要分成.   任彦东:“尽量,万一我到时候正在国外,也赶不回来。”   盛夏换上衣服过来了,任彦东瞅着她,“这不是你自己衣服?”   “嗯,夜戏改天拍。”盛夏从背包里拿出水杯喝了几口水,水喝完,任彦东习惯性地把她的杯盖按上,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盛夏:“晚上要跟厉炎卓还有卓老师一块吃饭,已经约好了。”   任彦东看了她片刻,最后也没说什么,点点头。   今晚周明谦请剧组的人吃饭,闵瑜也去,她就跟盛夏说,“让司机直接送你去厉炎卓定的餐厅吧,我就不过去了。”   任彦东:“坐我的车。”   盛夏怕耽误他处理工作,“不用,你先忙。”   任彦东:“不是太忙,去趟公司,其他没安排。”   盛夏看了眼手机,确定是在南京路那边的一家餐厅,是卓老师挺喜欢的一家素食餐厅,正好也符合她晚上的饮食习惯。   而任彦东的公司在江这边,一个来回,再遇上堵车,要好几个小时。   她说:“浪费时间,不用这么麻烦。”   任彦东没接话,示意她一块离开,他已经给司机拨了电话,把车开过来。   剧组不少小姑娘一直目送这两人,光是看背影都很般配,都是大长腿。   盛夏172的身高,不过因为骨架小,身段柔美,在任彦东身边,倒也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   任彦东跟司机打过电话,切断,回头看盛夏,把手伸给她,要牵着她。   盛夏迟疑两秒,将手里的水杯塞到他手里。   任彦东:“.”   他只好打开水杯,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半,盖上后,又递给她。   所有的动作,看上去默契又自然。   后面那几个小姑娘被塞了满满一嘴狗粮,明明没有肢体接触,也没有任何语言,就是感觉暗戳戳的秀恩爱。   有小姑娘问周明谦,“诶,宇宙第一大帅,盛夏跟任总几个情况?不是分手了吗?”   周明谦:“你们的男神被踹,正在追求中。”   到了场外,司机已经将车停在路边,人正在车边等着,看到任彦东过来,司机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盛夏疑惑的看向任彦东,“你自己开?”   任彦东颔首,“嗯。”他脱了西装,放在后座。   司机已经绕到了另一边,替盛夏把门打开。   盛夏:“谢谢。”她关上车门后,望着任彦东,“你忙了一天不累?”   “还行。”   “累了我开会儿。”   “不用。”   任彦东解下领带,随手丢在后座上,又将衬衫的纽扣松了两粒。   盛夏边系着安全带,正好转脸想跟他说句话,就看到他微微抬起下颌,在解纽扣,下颌线条流畅刚毅。   再往下看,他的喉结说不出的性感。   在一起那么久了,她竟还能为这些心动。   任彦东发动引擎,缓缓驶离。   盛夏转身,准备在置物箱里找本杂志打发时间,这辆车里依旧是有两种杂志,时尚和财经。   顿了顿,盛夏这次选了本财经杂志看。   等红灯时,任彦东转头看她,她看的正入神,“不嫌枯燥?”   盛夏扭头,“还行。”   红灯亮了,任彦东继续专注开车,车里很静,只有盛夏翻杂志的声音。   看到一篇专访时,盛夏看的很认真,这篇专访的财经记者言辞犀利,风趣幽默,逻辑思维能力也非常人能比。   看到最后,她才翻到前页去看财经记者是谁,看到那个名字,不认识。   盛夏接着往下看,中间有篇提到了余泽的公司。   看到余泽这个名字,她条件反射的就是商梓晴。   思忖片刻,盛夏合上杂志,“三哥。”   “嗯?”任彦东一直看着前面,“怎么了?”   盛夏直言:“商梓晴前些日子去了片场,打着探班的幌子,其实是去找闵瑜,不知道又怎么找闵瑜的茬了。”   之后她问闵瑜,闵瑜说没什么,但她感觉中间有事儿。   她拍完这部电影就暂时告别这个圈子,说不定以后也不会进来,可闵瑜不一样,她还要带其他艺人。   任彦东心里有数了,“不会让她欺负到闵瑜。”   盛夏没再看杂志,侧脸望着车外。   任彦东怕她无聊,刚要打开车载音乐,又感觉她对自己的小提琴演奏曲不会感兴趣,就打开了广播。   广播里正在播放音乐,音乐前奏很熟悉,任彦东一时没想起来,等到第一句歌词响起时,他又关了。   盛夏:“干嘛要关?”   任彦东:“太吵,影响开车。”   盛夏疑惑的看着他,后来又看向前挡玻璃。   刚才那首歌是《好心分手》.   貌似,有点应景。   过了三四分钟,那首歌应该已经唱完。   任彦东又问她:“要不要听广播?”   盛夏:“要啊,不是你不想,嫌吵?”   任彦东没吱声,再次打开了广播。   当音乐传来时,盛夏无声笑了出来,今晚的这些歌跟任彦东过不去了,这首歌是《当爱已成往事》。   她说:“今晚可能是伤感情歌集锦,影响心情。”   说着,她关上了广播。   前面又是红灯,任彦东停下车,攥紧她的手,一起搭在方向盘上。 第三十六章   到了餐厅门口, 盛夏解了安全带下车,任彦东也随之跟下来,绕过车头到她那边去。   盛夏把背包背上, 任彦东搭把手,就像以前那样,下意识的动作。   盛夏问他:“你去公司食堂吃?”   任彦东:“还不饿,等你这边结束, 陪我去吃个宵夜。”   盛夏:“.”现在倒是会找借口了。   她摆摆手,抬步走去餐厅。   到了台阶上,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已经坐进车里, 车窗降下,正看着她这个方向。   她再次跟他挥挥手,“开车慢点。”   任彦东点点头, 也没其他言语。   盛夏感觉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在国外时,她去跟朋友吃饭, 他也是这样送她, 路上没有多少话, 到了餐厅门口,他不会急着开走,等她进去他才离开。   如果不是分手, 他们在一起快两年了。   最近这些日子,他们极力去避开两人分手的敏感话题, 去找寻让两人靠得更近的方式。   不管是他,还是她,他们都想用现在或是未来的温暖,把曾经‘渡’过去。   盛夏到了餐厅,厉炎卓和卓老师已经到了,看样子已经等了她不少时间。   她望着卓老师,差点都不敢认,完全变了样子。   因为长期用药,身材发胖,脸也微肿,不过依旧是那么优雅,笑容也是那么迷人。   卓老师什么话都没说,放下手里的茶杯,伸出手臂。   盛夏红了眼眶,卓老师这个动作唤醒了曾经那么多记忆,以前每次比赛,不管她表现的好与不好,下台后,卓老师总是会这样拥抱她。   她走过去,跟卓老师用力抱抱,没有任何言语。   当初跟卓老师学琴时,有段时间她心里排斥,想念北京的一切。   卓老师哄着她:你努力练琴,以后登上最顶级的演奏厅,你三哥不管在哪,都会看得到你。   她听了卓老师这么说,立刻就不哭了,眨着眼睛,脸上还有泪。   可能还小,那会儿真信了。   .   太久没见,聊到以前,尤其是卓老师比划着,“那会儿你就这么高。”   说着,卓老师和盛夏都没控制好情绪。卓老师是想到了年轻那会儿,盛夏是感动老师还记得这么清楚。   厉炎卓抽了几张纸巾,各递给母亲和盛夏几张,“恭喜二位女士,排毒成功。”   卓老师对着厉炎卓肩膀狠狠拍了几下,“不会说话你就少说两句!”   几人又都笑了,边吃边聊。   跟长辈一起吃饭,不可避免的就要聊到人生大事。   卓老师问:“夏夏,谈恋爱没?”   卓老师平时也不关注国内的娱乐新闻,不知道盛夏跟任彦东的恋情。   还不等盛夏吱声,厉炎卓主动揽过话头,“妈,这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一朋友在追盛夏。”   一句话,打消了卓老师所有的念头。   卓老师点点头,叮嘱他:“你朋友靠谱吗?夏夏单纯。”   厉炎卓跟盛夏对望一眼,任彦东靠谱吗?还算.吧。   他说:“近朱者赤,您说呢?”   卓老师:“你还不忘把自己夸一通。”   厉炎卓笑,“这不是随您么。”   卓老师抬起的巴掌还未落下,厉炎卓双手合十,“妈,给我点面子。”   盛夏笑了,拿手挡住眼,“我什么也没看到。”   然后,厉炎卓身上又落了一巴掌下来。   餐厅的另一边位置,今晚,商梓晴和余泽过来吃饭,余泽正意兴阑珊的看着餐单,商梓晴却看到了盛夏,就算是简单的私服,也盖不住她的气质和光芒。   她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   商梓晴看向余泽,“明天有空吗?”   余泽头也没抬,“什么事?”   商梓晴把手搭在他手背上,“就说你有没有空?”   余泽:“没空。”   商梓晴笑了笑,“没关系,你忙。”然后嘴角的笑一点点散去,每次他来上海,她都想让他去她家里坐坐,可他从来都是忙。   没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商梓晴端着水杯,又微微偏头看向盛夏那桌,她猜测着,是不是厉炎卓在追盛夏,那位年纪大的女士,应该是厉炎卓母亲。   离的太远,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这顿饭吃的特别轻松愉悦,快结束时,盛夏收到了任彦东的信息:【司机已经在餐厅楼下。】   然后他把司机的号码还有车牌号发给了盛夏。   从餐厅出来,盛夏和厉炎卓把卓老师送上车,卓老师轻握着盛夏的手,“有空就去家里玩。”   盛夏浅笑着点头,说好。   一直目送汽车远离,厉炎卓问盛夏,“要不要跟我去会所玩?”   盛夏:“任彦东已经让司机来接我了。”   厉炎卓笑了,一点也不避讳:“生怕我把你抢走。”   盛夏:“.”   这时,任彦东的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缓缓停下,厉炎卓走过去给盛夏开了后座的门:“改天有空再聚。”   盛夏:“下次我请客。”   厉炎卓:“记好这话,可别赖掉。”他把车门关上。   直到汽车拐到马路上,厉炎卓才收回视线。   盛夏以为任彦东说要吃宵夜,只是当时吃醋才这么说,没想到他真的挨饿到这么晚,就等着她陪他吃宵夜。   吃宵夜的地方选在远东分部附近的一家餐厅,餐厅位于高层,坐在窗边的位置可以欣赏到上海最繁华的夜景。   任彦东没跟盛夏坐对面,而是坐在了她边上。   盛夏本想让他坐过去,转念一想,面对面还会看到他,这样也挺好,她撑着头,看着窗外。   今晚的餐量依旧是一人份,盛夏喜欢的口味。   遇到盛夏喜欢吃的食物,任彦东会喂给她,盛夏摇摇头,“刚跟卓老师一块吃了不少。”   任彦东没再执意给她,自己专心吃起来。   期间,接到了蒋百川的电话,是关于之前要合作的那个项目。   “你给我的那些资料我看完了,还不错。”   任彦东放下叉子,“要不要投?”   蒋百川:“你这是打算以个人名义还是远东?”   任彦东:“个人,这个项目投了不一定赚钱。”只不过挺感兴趣。以前没接触过电影这个行业,就没这个念头,现在接触了,就想圆小时候的一个梦。   他似笑非笑道,“你打小不是就想上其他星球看看?看看有没有合适人类居住的地方,要搬过去住。”   蒋百川:“.我还有这么崇高的理想?”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项目具体开发,要等两人见面聊。   搁下手机,盛夏问:“你跟蒋百川要投资科幻电影?”   任彦东点头,“初步打算是这样。”   盛夏来了兴致,“你怎么突然对电影来了兴趣?”   任彦东没吱声,指指盘子里的食物,食不言。   几个月前,盛夏跟顾恒还有厉炎卓吃饭那次,厉炎卓建了工作群,他要进群,厉炎卓不让,把他真的拉进了制片人的群里。   进群后,他从没说过一句话,他们的聊天内容他会仔细看看,有次他们聊到了科幻片,大概的意思,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拍不好,一旦扑街的话,扑到妈都不认识。   盛夏瞅着他,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任彦东:“怎么了?”她一直看他。   盛夏:“跟蒋百川能说,跟我就不能说了?”   静默一瞬,任彦东只简单说了句:“我以了解电影的名义要进你们剧组的群,厉炎卓没让,把我拉到了制片人的群里。”   盛夏失笑,转过脸去,没接话,他的微信至今还躺在她的黑名单里。   任彦东切了一段法式烤肠,问盛夏:“你喜欢吃的。”   说着,送到了她嘴边。   盛夏摇头,“吃了发胖。”   任彦东把烤肠咬到自己嘴里,放下刀叉,将盛夏转过身,盛夏愣怔,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那块考场用嘴喂到了她嘴里。   那一瞬,她心脏砰砰直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这样喂她吃东西,她还是没出息。   喂过盛夏烤肠,任彦东拿起刀叉,若无其事的开始吃起来。   这顿饭吃的不算长,半小时左右就从餐厅出来。   盛夏没看到任彦东的车,问道:“在哪儿等?”   任彦东:“走着回去,司机回家了。”   盛夏今天穿了连体工装,配的也是白色板鞋,走路不会累。   他们的公寓就在金融区这边,走回去没多远。   任彦东走的很慢,陪着盛夏慢慢悠悠往家走。   两人偶尔聊两句,气氛还不错。   盛夏已经很久没跟任彦东这样散步,在国外时,任彦东每次去看她,第二天都要早起晨跑,她也会被他喊起来陪着他一块。   清早的空气沁人心脾,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乱跳,林荫道上有不少晨跑的人,踩过片片落叶,鞋子上也沾了露水。   几公里跑下来,太阳冒出头。   迎着晨光,他们往回走。   她累了,就把运动服脱下来,拧成一根绳,任彦东用这根绳拽着她。   回去的路上,他会电话吩咐秘书接下来一天的工作。   她懒懒的跟在他身后,让他拽着走,偶尔,她会快走两步,从背后抱着他的腰,有时她也会跳到他背上,让他背着走一段。   曾经那些平淡的日子,她没觉得特别好,如今,又找不出哪里不好。   盛夏正走神时,左手被任彦东攥在了手里。   之后两人也没说话,一路安静的走到小区。   第一次,她如此享受这份安静,也第一次,觉得这条路的夜景是上海最美的夜景,以至于后来,跟他彻底断了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这条路的夜景也不过如此。   月底,上海这边的戏份拍完,除了那场雨天的夜戏。   周明谦这几天把天气预报卸载了,天天说有雨,结果一滴都没下。   接下来的两个月,剧组辗转了四个城市取景。   六月下旬,剧组又回到了上海,还剩最后两场戏,一场是演奏厅的演出,一场就是雨天夜戏。   演奏厅那场在国外,最后拍。   周明谦决定先把雨天这场给拍了,有这场戏的体会,盛夏在最后那场演奏会的戏份里才能更好的把握情感。   周明谦最近又开始关注天气预报,天气预报说,这个周末有雨,至于到时候是不是又没了,谁也说不准。   编剧说:要不就不等了,我们人工‘降雨’。   周明谦: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不然他何必这么执着等这场雨?   今晚剧组聚餐,期间聊到最近热度比较高的一个话题。   远东的任彦东和海纳投行的蒋百川,两人决定投拍科幻系列电影,对合作的导演、团队和班底都有极高的要求。   这个领域的电影,也是周明谦一直想尝试的,编剧建议周明谦:“你去跟任总谈谈,我们这个班底,没几个团队能比。”   其他人也附和。   周明谦看向盛夏,笑着说:“要不我就给任彦东一个机会?让你代表我们团队去跟他谈?”   盛夏很爽快:“你真要想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其实没有她牵线,就凭周明谦父亲和任彦东的关系,那真是一句话的事儿,再说,周明谦的口碑和才华,有目共睹。   任彦东和周明谦合作,是强强联合,双赢。   她抿了口红酒,“具体你跟三哥谈,合同我替你去签。”   周明谦拿高脚杯碰碰她的酒杯,“够哥们。以后真要开拍了,给你个星际女王的反派角色演演。”   盛夏笑:“一言为定。”   饭局散了后,闵瑜送盛夏回外婆家。   今天他们剧组刚到海上,舟车劳顿。   闵瑜:“明天没有任何安排,上午你在家好好休息,下午有空的话,陪我去逛街。”   盛夏:“还行,不算累。”她问闵瑜:“你要买什么?”   闵瑜:“还有几天就是你家三哥生日,给他买个礼物。”   即便从小就想打死他,可每年,不管是沈凌还是他过生日,她都会给他们准备份礼物,不超过五百块那种.   她问盛夏:“你不给你家三哥买礼物?”   盛夏摇摇头,“他生日那天,我就把他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   闵瑜笑,“这个礼物可是价值连城。” 第三十七章   周末那天, 大雨迟迟未来。   周明谦一早就站在露台,成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   刚起来那会儿明明云层很厚,这会儿有点要出太阳的感觉, 东半边天空的云层里泛着白,像是太阳光。   副导演提醒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这个时候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别去找周明谦,免得被当成出气筒挨骂。   盛夏决定今天去找任彦东, 把合同签了,让周明谦少些郁闷。   具体细节都由周明谦和任彦东谈的差不多, 不过最终合同没敲定, 项目还在开发阶段, 具体何时拍摄,能不能顺利拍摄,都是未知数。   盛夏给任彦东打去电话, “三哥, 你今天忙不忙?”   任彦东:“忙。”紧跟着,他补充了句:“晚上我去会所, 有什么事你过去找我就行。”   他大概猜测到, 是为周明谦那份合同。   盛夏:“晚上要是不下雨我就过去。”顿了下, “后天我请你吃饭。”   后天是他生日,今晚他的那帮朋友给他提前办了生日派对,不过她不打算过去跟他们一块玩, 到时签了合同就回。   挂了电话后,任彦东彻底松了口气, 对着屏保上她的照片看了会儿。   这几个月,他感觉得出来她的变化。演奏会、小村、那幅字...她在一点点的努力释然、淡忘曾经的不愉快。   今晚的生日派对,闵瑜也参加了,因为没下雨,她待在剧组没事可做。   沈凌也来了上海,倒也不是特意来给任彦东过生日,正巧在这边开会,结束后他就没急着赶回北京,多留了一天。   沈凌到了会所后坐在了闵瑜旁边,他跟闵瑜偶尔有事电话联系,已经小半年都没聚在一起过。   闵瑜拿了一杯酒给他,沈凌下巴对着她跟前的烟盒轻扬,“酒太贵,还是要个便宜点的吧。”   闵瑜斜睨他,他老婆管得严,不许他抽烟,他也就只能在外面应酬时偷偷两支,不过闵瑜还是没给烟,把烟和打火机收到包里去。   沈凌无奈,只好拿了酒。   他晃晃酒杯,闲聊着,“怎么今晚就办派对?”   闵瑜缓缓吐出烟雾,漫不经心道:“生日那天他要陪盛夏,哪还有时间跟你们嗦。”   沈凌的酒杯刚碰到唇边,他没喝,愣怔片刻。   他不由蹙眉:“什么?不是分了?”   一千万的分手费还是他转给盛夏的啊。   闵瑜:“一年半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盛夏也舍不得。再说,任不要脸追的那么紧,怎么断?”   沈凌彻底懵了,眨了眨眼:“什么叫一年半的感情?”   闵瑜就没瞒着沈凌,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家里人都知道,她说:“他们俩前年这会儿就在一块了。”   沈凌惊诧:“盛夏追的老三?”   闵瑜没吱声,自顾自抽烟。   沈凌意会了,也对,他刚问了句废话。   能让任彦东主动去追的女人,没有。   就是当初任彦东暗恋夏沐,任彦东也是自我感觉良好,等着夏沐跟纪羡北分手,主动到他身边来......   沈凌心不在焉的抿了口红酒,细细琢磨着这事儿。   前年的夏天盛夏就跟任彦东在一块了,但一年半才公开,期间任彦东也从来没跟他提过,有了女朋友。   而且...任彦东前年冬天还去了小村支教,去年冬天还给孩子们买了那么多礼物寄过去。   盛夏明明已经在微博上高调宣布分手,连分手费都给了,可任彦东还是不要脸的穷追不舍,想想都不可思议。   沈凌消化半晌,跟闵瑜说:“我去那边找烟抽。”   闵瑜:“那我管不着,反正我不会给你烟。”   沈凌找朋友要了烟,然后去找任彦东。   任彦东今天来的迟,这会儿刚到楼下院子里。   沈凌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包间外的休息区找他。   任彦东:“什么事?”   沈凌:“找你聊聊。”他就挂了电话。   突然窗玻璃上噼里啪啦一阵响,下雨了,不过雨势不大,只有雨点。   闷了一天,这会儿凉风刮起。   沈凌望着窗外,感觉自己有点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可又不想盛夏那么单纯美好的小女孩把感情耗在任彦东身上。   即便,任彦东是他的发小、朋友,有时跟家人差不多。   任彦东不管是对朋友还是对家人,都没得说,偏偏在男女感情上,曾经薄情,渣出了天际,就连他都看不过去。   当初任彦东喜欢夏沐时,他苦口婆心,劝任彦东别招惹夏沐,放过她那么努力又不容易的女孩。   那时,他是这样劝任彦东:夏沐的敏感和虚荣心,只有纪羡北有那个耐心去满足和包容,而你做不到。   你有钱不错,可你没那么多耐心,等感情的新鲜期过去,日子还不知道要过成什么样子。   说不定三个月就分了,那时夏沐会很可怜。   他也忘了他以前劝过多少次任彦东,有时连冷嘲热讽都用上了。   还好,最终任彦东放弃了。   那年,知道任彦东要回纽约,不在北京这边打扰夏沐,他总算松了口气,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只要任彦东想,大概没有他拆不散的情侣...   “什么事?”任彦东走近。   走廊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怕吓到沈凌,他便远远就发生了声音。   沈凌回神,侧眸,“找你喝酒。”他下巴对着桌上的酒杯努了努。   任彦东今晚心情不错,便拿了酒杯听沈凌唠叨,“说吧。”   沈凌也没看他,还是望着窗外,这会儿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你前年就跟盛夏在一块了?”他问了句。   半晌,任彦东‘嗯’了声,慢慢品着酒。   沈凌:“盛夏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是我们小时候看着一点点长大,从不会走路,到喊我们哥哥,天天跟在我们身边玩。”   顿了几秒,“她还是盛叔叔的掌上明珠,也是夏阿姨用几十年的单身一直宝贝着的孩子。”   任彦东瞅着他,“你喝多了?”   沈凌晃晃自己的杯子,“一杯酒,半杯还没喝完。”   他说:“老三,你放过盛夏吧,那么好的女孩儿,你怎么就忍心伤害她、欺骗她?她甩你,我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你太渣。”   任彦东:“......”   沈凌:“你想要结婚,你就找个跟你一样薄情的,各玩各的,还不影响两家联姻的利益。”   他说起支教:“你竟然跟盛夏在一块了你还去。”   任彦东用力捏着酒杯,小村,支教,她的演奏会,还有字画,成了他最不想提及的话题。   他没吱声,喝了几口酒。   品不出酒的香醇,只感觉嗓子辣。   沈凌点了烟,把烟还有打火机给任彦东,任彦东没接,沈凌又顺手丢在桌上,他深吸了一口,很快喷出烟雾,“你心里要是还没放下夏沐,我理解,不会说你什么,但你别再找盛夏呀。”   他好生相劝:“老三,及时回头吧,别再伤害盛夏,就因为她名字有个夏沐的夏,你就跟她在一起了?”   不然,他真的想不到其他理由,能让任彦东在心里还想着夏沐时,被盛夏高调分手、踹的那么干脆、又给了分手费的情况下,还是纠缠着盛夏不愿放手。   任彦东觑他一眼,嫌他聒噪,便说了句:“烟都堵不住你嘴!”沈凌‘呵呵’两声,摇摇头,弹了弹指尖的烟灰。   任彦东知道沈凌误会了,沈凌不清楚这两年他和盛夏之间的细枝末节,不解释也不行,哪天让盛夏听到沈凌这番话,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刚要跟沈凌说:晚上派对结束,去楼下喝酒,顺便聊聊。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沈凌侧脸看着另一方向,眼神惊讶、不知所措。   沈凌懵了,头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盛夏有没有听到,听到的话,又听到了多少。   哪怕任彦东真的把她当个替身,他也不想让盛夏听到,她那么骄傲,这一刻,他都感觉,她所有的尊严仿佛被踩在了脚下。   盛夏缓了半分钟,眼前还是虚的,耳朵像是失了聪,她手里拿着项目合同,来找任彦东,结果就撞到了这一幕。   她多想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可什么都回不去了。   任彦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就跟盛夏冷淡又静如止水的眸光对上。   这一刻,他感觉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窒息感、求生欲,全部袭来。   一切乱了方寸。   盛夏原本还是抱有希望的,在沈凌说出:你心里要是还没放下夏沐,我理解,不会说你什么,但你别再找盛夏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戳中她的要害。   可她还是愿意相信她的三哥,不是那样的人,她信他。   直到沈凌说,就因为她名字有个夏沐的夏,你就跟她在一起了?   他还是不解释,只是不耐烦的来了句:烟都堵不住你的嘴!   那种默认,之于她...她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心里万分之一的难过。   可也就在这一瞬,她不用再纠缠着自己的心,纠缠了大半年,终于可以解脱。   曾经的爱、恨、怨、念,终于释然。   她也在心底,将他放下了。   盛夏缓了缓,朝任彦东走过去。   就在她抬步朝他走来的一瞬,任彦东已经知道,他彻底失去她了。在沈凌说出那番话时,他错过了最佳的反驳机会。   而如今,说再多,都是掩饰、狡辩。   窗外,狂风肆虐,电闪雷鸣,雨势渐大,泥土的清新弥漫开来。   盛夏走近,依旧保持着骄傲的微笑,不过称呼改成,“任总,就看在您把我当夏沐替身的份上,您就爽快点,把合同签给我。”   任彦东喉结一直滚动,却什么都没说,始终望着她的眼,想看久一点,记到心里去。   盛夏没有回避他的视线,晃晃手里的文件袋,提醒他:“任总。”   最终,任彦东沙哑开口:“没把你当替身,还怎么签给你?”   他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抬步离开。   一句轻飘飘的,我没有把你当替身,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可除此,他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自证。   空气始终都是凝固着,紧张着。   沈凌把手里的烟差点揉碎了,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能让盛夏不那么难过,他看着盛夏,“抱歉,我...”   他说不下去。   盛夏摇摇头,“没事儿,不怪你。”她浅浅笑了笑,“我去找任总了。”她拿着合同离去。   任彦东没回包间,去了安全通道口,想抽烟,口袋里空空的。   有身影靠近,一抬头,是盛夏。   盛夏这回没走过去,而是把合同放在走廊的一个装饰花瓶的瓶口,“合同搁这里了,签完了,您让秘书直接给周导就行。”   她转身离开。   任彦东望着她的背影,“盛夏。”   盛夏头也没回,只是稍稍蹲下脚步。   任彦东还想问问,她给他三十四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还能不能把礼物给他?   他喉咙滚烫,心里某处被撕扯着,最终他也问不出口。   “转告周明谦,合同我不会签。”   盛夏没吱声,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   外面,雷雨滂沱。   周明谦给盛夏打电话,到剧组集合。   这场感情纠葛戏,原本周明谦不抱希望盛夏能拿捏到位,也不指望她十条八条就能过。   因为没有台词,没有肢体动作接触,全要靠盛夏和顾恒的眼神和表情支撑。   谁都没想到,盛夏今晚的表演一气呵成,连小细节都顾及到了。   她跟周明谦说,女主角既然有保镖跟着,保镖的车紧随其后,她在那种情况下,就不需要再熄火,直接停了车就往下跑,这样更突显女主角当时的内心痛苦。   周明谦采纳了盛夏的建议,这段戏,从盛夏一路在雨夜飙车开始,平时负责她安全的保镖差点都跟丢她。   顾恒住的是老房子,巷子窄,她的车进不去,只好停在路边。   下了车,她也顾不上再去找伞,直接冲进大雨里。   汽车的灯在雨夜也显得昏暗,雨刮器还不停在工作。   盛夏在大雨里奔跑了将近一百米才到顾恒的老房子那边,她用力敲门,许久,门开了。顾恒怔怔望着她,一句话没说。   房间里,床上还有没整理好的各种衣服,行李箱里已经放了一半的行李,床头柜上,证件和机票安静地躺在那儿。   按照原剧本里,盛夏最后要哭出来的,然而拍戏时,盛夏的悲痛始终控制在眼眶里。   眼神由质问、痛苦变得绝望,而后嘴角扬起一丝苦涩释然的笑,又那样深情地看了顾恒一眼。   顾恒抬手,想把她脸上的雨水擦去,而盛夏转身走了,他的手臂一直僵在半空,望着空荡的门前怔神。   这场戏结束了,周明谦还没回过神,盛夏的表演太过惊艳完美,他还在震惊里没出来。   楼下,助理给盛夏拿了毛毯裹住,让她赶紧去车里换衣服。   盛夏泪如雨下,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天热,不冷。”   助理以为她是入戏太深,忍不住才哭了。   七月中旬,这部电影杀青。   盛夏没再给自己安排其他工作,回北京后,她请夏女士吃了顿饭。   夏女士以为她跟任彦东早就断了,也没多问她感情上的事,而是聊起任初,任彦东大哥家的儿子。   她跟任初同龄,任初比她大几个月,不过她从来不喊任初哥哥,小时候玩过家家时,她还逼着任初喊她三婶...   这些她都不记得,还是任彦东以前跟她提过。   夏女士:“任初回国了,就在远东上班,前几天开会时,我遇到他了,这孩子,现在特懂事,跟我一块吃了顿饭。”   夏女士又想起来,“任初说他有两个玩的不错的朋友在你们学校读博,跟你还是一个导师,到时你们可以约着一起玩玩,你正好跟他们请教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   她也跟任初打听过了,那两个孩子里有一个还没女朋友,自身特别优秀,家世也不错,跟盛夏又同龄。   年轻人的爱情热热闹闹,浪漫有趣,吵一架说不定不到一小时就和好了。   那样的恋情和生活才适合盛夏。   盛夏只是敷衍的‘嗯’了声,夏女士怕盛夏对感情心里抵触,就没深说,以后见了面熟悉了自然就会被吸引。   盛夏在北京只待了两天,之后就去了墨尔本玩,在墨尔本住了一个多月,避暑、度假。   期间,闵瑜给她打电话,“还在睡懒觉?”   盛夏正在涂口红,樱桃色。   “没,马上出门。”   “这么早?”   “嗯,一个朋友的朋友在这边有钢琴演奏会,邀我当嘉宾,最后一曲小提琴和钢琴合奏。”她现在过去排练,明晚正式演出。   闵瑜听出她心情不错,就放心了。   九月,开学了。   简单的校园生活,之于盛夏,是久违的。 第三十八章   盛夏原本是想住学生公寓, 也住了几天,可最后还是搬回了自己的公寓。   她每天都要泡澡、护肤,还要练会儿瑜伽, 小提琴也是每天都要练手,在宿舍住很不方便,会影响到其他同学。   这段时间,学校里不少见过她的女生都会悄悄议论, 那就是盛夏,比照片上还要美还要白。   紧跟着又来一句, 她眼光很高, 把远东老板都甩了......   周末这天, 盛夏在家专心研究作业,夏女士今天休息,过来看看女儿, 前段时间出差又给女儿带了不少适合在校园穿的衣服。   夏女士拎着五六个购物袋, 从楼下一路找到楼上,“夏夏?”   “这儿呢。”   懒洋洋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盛夏正趴在落地窗边的瑜伽垫上, 做着高难度的瑜伽动作。   面前是书、资料、笔记本, 边上的矮桌放了一杯柠檬汁和果盘, 果盘里六颗草莓,十几颗樱桃,还有一个小小的奇异果。   夏女士站在卧室门口, 无语的看着女儿,“你这是练瑜伽呢, 还是学习?”   盛夏:“两不误。”   她瞅瞅夏女士手里的购物袋,“怎么又给我买衣服了?衣柜盛不下了。”   夏女士以为她这话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毕竟她的衣帽间可是打通了另一个卧室,和主卧连在一块专门为她这个购物狂设计。   楼下的房间现在也成了她的衣帽间,那里的衣柜倒是都满了。   “给你买了几件休闲宽松的衣服,在学校就不要穿太过招眼的高定衣服,听到没?”   盛夏:“嗯。”她接着看书。   发现研究生的作业难度系数,本科时没法比。   夏女士把购物袋拿到衣帽间,准备给她熨烫好了挂起来,打开橱门准备拿衣架,然后傻眼了。   “盛夏。”   盛夏:“干嘛?”   夏女士把六个衣柜的衣柜门全都打开来看了看,再看看盛夏的首饰台,光是各种腕表就有二十多块。   还有那么多套高定礼服,一次都没穿过。   那些成衣,在衣柜里挂好几排,连吊牌都在上面。   她抚抚额,当初她就不该把父亲给她的公司股份直接转给盛夏,现在可好了,不会理财,花钱就跟流水一样。   “夏夏。”说着,她走到衣帽间门口。   盛夏扭头:“妈,您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夏女士也不是要责怪女儿,毕竟从小就这样惯大,她因为忙事业亏欠女儿,就拿物质来满足,给她的吃穿全是最奢华的,以至于她习以为常。   “人家都是高定款定一件自己最喜欢的就行了。”毕竟那么贵,一件就要十几万,几十万,还有上百万一件的。   她无奈道:“你怎么...一个系列一个系列的定啊...”   盛夏:“都喜欢啊。”   夏女士:“......”   她也不说什么了。   问她,“都是这几个月买的?”   盛夏点头,“嗯。”   任彦东给她买的那些都搬到了楼下的房间,衣帽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重新置办的。   花钱心情好。   夏女士微微叹口气,“你卡里也没钱了吧?卡号给我。”   盛夏:“有钱,多呢。”她说:“我还投资了电影,等上映后,说不定就能赚不少。”   她把腿放下来,爬起来坐好,“我拍完戏后,舅舅和表哥都给了我一张黑卡,让我随便刷,是给我的七夕节礼物。”   夏女士:“......”   她没再多言,转身进了衣帽间,把新买的那几件衣服给熨烫好,挤在了最外面的一个衣柜里。   夏女士出去时,盛夏正在资料上写写画画,把重点部分圈出来,在边上做详解。   夏女士看着盛夏的字,想说两句时,最后又忍住了,她只好拿任彦东那句‘童心未泯’来宽慰自己。“想不想实习?”她转移了话题。   盛夏头也没抬,“不想。”   她把查找的相关知识点记录好,这才看向夏女士:“妈,我第一学期就不想实习了,想享受一下校园生活,下学期再说。”   夏女士没勉强,只说:“到时你要实习,提前跟我说,我去找百川,到时让他带带你,你跟几个优质的项目,和优秀的团队合作,比你在学校学几年都收获的多。”   盛夏‘嗯’了声,继续看电脑上的资料。   夏女士也盘腿坐下来,她已经好些年没跟女儿好好聊聊天。   “夏夏,在学校有没有男生追你?”   盛夏摇头,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心不在焉道:“遇到几个让我签名的,追的倒没有。”   顿了下,她说:“妈,想说什么就直说,咱谁跟谁呀。”   夏女士:“...想过谈恋爱没?”   盛夏颔首:“不排斥,但也不将就。”   顿了下,她说:“总得让我心动才行吧,不然多没意思。”   夏女士没再接着往下说,岔开话题,“对了,你那些手表还是别戴了,在校园不是很合适,我给你买块便宜点的。”   盛夏无所谓,手表对她来说,也就是个装饰。   夏女士拿过她的书看了看,又顺便给她指导一下作业。   不经意看着女儿的侧脸时,她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从女儿身上,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也看到了老盛年轻时的样子。   ......   九月底,一场大雨后,天气凉快了,闻到了初秋的味道。   盛夏从实验室出来,在楼下遇到了熟人,起先她只顾着看手机,没看到路边的人,直到那人喊她。   “小夏夏。”   盛夏疑惑半秒,倏地抬头,由惊而喜。   是任初,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他。   上次在一块玩还是她在纽约时,她去看他,期间聊到他喜欢的女生,他只笑笑,敷衍过去,没多说。   那时她以为他不好意思,在暗恋谁,就没紧追着问。   后来,电影杀青时,回国的飞机上,闵瑜跟她聊起任彦东。   闵瑜把任彦东曾经的那段暗恋彻彻底底说了一遍,里面还涉及到任初。原来夏沐是任初的大学同学,任初暗恋夏沐,毕业时也跟夏沐表白了,只不过被拒。   任彦东并不知道任初也喜欢夏沐,后来知道了,他不想以后任初知道了会埋怨他,造成隔阂,就约任初出来喝酒,告诉了任初,他也喜欢夏沐。   结果任初听后连酒都没喝,哭着跑出去了...   她跟任彦东在一起后,她第一次找任初玩,任初说:夏夏,我三叔特别好,真的,虽然他以前挺渣,但对你不一样,他对我都能做到理智,对你做不到。   那时,她并不理解他这话的含义。   那天,她和闵瑜聊了很久,周围的朋友,不管是有意的无意的瞒着她,也就在那一刻翻了篇,她也不再纠结和关心,跟她再无关。   作茧自缚、破茧成蝶,一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还好,最后终是自己喜欢的那个样子。   盛夏收回思绪,朝他那边走过去。   任初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傻白甜’少年,今天穿了衬衫西裤,一派成熟的样子。   走近,他说,“差点不敢认。”   以前盛夏不管都哪儿都是精致的妆容,华丽的服饰,这会儿简单的丸子头,未施粉黛,穿了连体裤装,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盛夏:“你怎么在这?”   任初:“我一个朋友,在你们这读博,问我要份材料,我上午没什么事,就顺道给他送过来了。”   朋友今天有个实验数据要赶,没空陪他。   盛夏下巴微扬,“走吧,请你去食堂吃饭。”   两人并肩朝食堂走去,边走边聊,聊着小时候的事情,都是各自从旁人那里听说的版本,他们本人都不记得了。   从路上到食堂,一直有学生盯着他们看,小声议论着什么,好在盛夏已经习惯了,之前舅舅和表哥来看她时,也这样。   盛夏和任初选了一张靠边的位置坐,这边人少,安静,任初把筷子递给她。   两人吃着还不忘拌嘴,跟小时候一样。   吃到一半时,任初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提示,莫名的,他头皮一阵发麻,明明他没做坏事儿呀,却不由心虚起来。   盛夏随口问了句:“公司有事?”   任初把手机递给她看,“我三叔。”   盛夏点点头,风轻云淡:“快点接,说不定找你有事。”   任初接听,“三叔。”   任彦东:“在公司吧?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任初微诧,忙问:“三叔,你出差回来了?”   任彦东‘嗯’了声,他刚从机场到办公室,电脑还没来得及开。   听到任初那边嘈杂,他微微蹙眉,“没在公司?”   任初:“没。”   “在哪?”任彦东顺口问了句,他把手机开了免提放桌上,将衬衫袖扣解下来,顺手把衣袖挽了几道。   任初:“朋友的学校。”   “翘班了?”   “没,正好路过。”   任彦东若有所思,总感觉哪里不对,任初今天有点支支吾吾的,说话不利落,搁以前,他肯定直接说:三叔,我现在在朋友学校,找他有点事,大概几点回去...   会说的很详细,不像今天,他问一句,任初说一句,就跟挤牙膏似的,挤得还有点费劲。   “什么学校?”   任初:“......”他还是说了学校名字。   几乎没有停顿的时间,任彦东脱口而出,“你跟盛夏在一块?”   任初:“...嗯,正巧遇到了。”   电话里有片刻的沉默,任彦东:“你们吃饭吧。”他便挂了电话。   看了会儿屏保上盛夏的照片,他摁掉屏幕,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十多分钟后,他又捞过手机,给沈凌发了条:【下班后在办公室等着,我过去一趟。】   傍晚时,盛夏出了教室才看手机,夏女士给她发来消息:【夏夏,妈妈给你买了块手表,本来要给你送过去,结果临时接到通知要去上海那边的高校交流,下周才能回,下午我正好在沈氏集团开会,就把手表搁在前台了,你下课回家时顺路过去拿一下。】   盛夏直奔停车场,她回公寓的路上必经沈氏集团。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短短的一段路,开了将近半小时才到。   到了沈氏集团楼下,保安直接让她把车停在台阶边就行,不用再停到停车场里,之前夏女士跟保安说过盛夏的车型和车牌照,说女儿要来拿东西。   盛夏致谢后,快步走进沈氏大厦。   前台女孩认识盛夏,浅笑着把精致的礼品袋递给她,把签收簿和笔递过去,“盛小姐,麻烦您签收一下。”   还好,盛夏写自己的名字还不错,不掉粉。   签收后,她拿了礼品袋就离开,走到门口便打开来,精美的一块装饰腕表,她直接套在手腕上,给夏女士打去电话。   夏女士这会儿在机场,“拿到了?”   盛夏仔细看了看,“挺好,适合我现在衣服的风格。”   到了台阶上,她感觉前边有身影,也没注意是谁,就下意识往右边挪了挪,不疾不徐的下台阶,继续跟母亲说着那块手表。   任彦东停住脚步,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他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她,上次见到她,还是在演奏厅,她拍电影的最后一场戏,她不知道他在,他坐在偏后面的一个角落。   两月不见,她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以前,她早就感应到他。   但今天,她是真的没有注意到。   快平齐时,盛夏依旧没看到他,她一直看着腕表,“妈,这个是今年新款?”   “不是,去年的,今年那款感觉不如这个好看。”   “嗯。”盛夏问:“你几点的飞机?”   “马上就登机。”   又聊了几句,挂电话。   任彦东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见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盛夏。”   盛夏恍惚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转身就跟任彦东的视线撞上。   那一瞬,像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   没多久,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像面镜子,照着蓝天白云,映着岁月静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盛夏点点头,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转身继续下台阶,拿车钥匙开锁。   任彦东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到了台阶下,保安替她打开车门,她笑着感谢,随后白色跑车绝尘而去。   直到跑车拐上马路,任彦东才收回视线,给沈凌打了个电话,“我到了。”   放下手机,沈凌继续泡茶,秘书也已经把咖啡煮好送来,他不知道任彦东今天来是找他算账还是干什么。   三个月前的那个生日派对,任彦东做了两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至今他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第一件事:派对开始前,任彦东跟那晚过去的朋友说,要赶回公寓一趟。   有人问,是不是什么东西忘了拿?让司机回去一趟就行。   他说不是,之后也没解释。   那天那么大的雨,一个来回,花了三个小时。   第二件事:派对凌晨三点才结束,任彦东又请他单独去楼下酒吧喝酒,简单明了说了说和盛夏的感情,以及盛夏为何跟他分手。   最后,任彦东跟他碰碰杯,说了句:谢谢。   一杯酒闷下去,任彦东便离开了。   这几个月,他过的挺郁闷,感觉任彦东不如打他一顿来的痛快。   任彦东的那句谢谢,太惊悚。   敲门声响了两下,门推开,任彦东进来后顺手把门带上。   沈凌已经给他泡好了茶,煮好了咖啡,还准备了咖啡浓茶,把茶和咖啡混合在一起。   茶几上摆了三个杯子,香气扑鼻。   任彦东瞅了沈凌几眼,没吱声,径自走到接待区坐下,双腿交叠,随意靠在沙发背上。   沈凌坐在他对面,“今儿不忙?”   任彦东:“还行,中午出差刚回来。”   沈凌眨了眨眼,说话语气也正常,这是什么鬼?   任彦东端起那杯混了茶水的咖啡,深褐色的咖啡里飘着几片翡翠色的茶叶,有着沁人心脾的香浓。   他轻抿了一口,看向沈凌,“下个月我就开始收拾余泽,你注意你们公司,别给他找着漏子。”   沈凌不禁好奇:“你这几个月就忙着对付余泽?”   任彦东颔首,还把出了问题的那几家子公司的事情处理妥善了。   沈凌:“你对付余泽怎么也不吱一声?”   任彦东:“用不着,需要我肯定就说了,我跟楚董联手给余泽布了局,他最后只有破产一条路可走。”   沈凌知道楚董,生意场上也是一个狠角色,多个领域的业务跟余泽有竞争,这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楚董怎么就愿意跟你合作了?”   任彦东:“我只负责收拾余泽,所有的业务由他接手,只赚不赔的买卖,傻了不做?”   沈凌思忖几秒:“这样的话,对余泽会不会不留余地了一点?”   任彦东:“他从去年十一月底就算计我。”盛夏演奏会那晚,他接到向秘书消息,所有项目都被同行拦截。   他好不容易坚持到演奏会结束,等盛夏致谢后,他一分钟都没敢耽搁,直接赶去宴会,本来以为能协调好,结果折腾到凌晨一点多,始终未果。   那会儿他没多想,生意场这种半路截项目的事,他也司空见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余泽背后使绊子。   那晚盛夏的演奏会,余泽算准了他去过去,就来了这么一出。   紧跟着,远东旗下的好几家子公司出现了断供。   任彦东又喝了几口咖啡,“他给我使绊子,让我忙活了七八个月,牵扯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还又给集团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我不让他倾家荡产,我对得起我自己?”   沈凌一愣,“去年就开始了?”   任彦东‘嗯’了声,也不想多提。   他把一个文件袋递给沈凌,“这是余泽公司的一些黑幕交易,看看有没有牵扯到你们沈氏集团的,防着点,别给他再钻了空子。”   沈凌:“谢了。”   他攥着文件袋,闷了半晌。   之前他还以为任彦东过来是找他算账,哪知是为公事。   他把文件袋搁一边,犹豫了数秒,还是问了,“跟盛夏最近怎么样?”   任彦东却道:“她还不错,这几个月状态回到了以前,也过得挺开心。”   沈凌叹气,“你不能光顾着对付余泽,有些事我来做就行,复合得趁早,别拖时间长。”   任彦东看着手里的杯子,“不复合了,以前她单方面分手我一直没同意,现在我同意了。”   沈凌要去拿烟,手一滞,“什么意思?”   任彦东:“镜子都已经碎了,粘起来也不是原来的样子,照出来的人是变了形的,那还不如不要,我再买一面镜子给她。”   稍顿,他说:“上次她先表白,这回换我来追她。”   不复合了。   复合的那段时间,他感觉他们之间的状态根本就不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反正不再是一开始他们恋爱时的那个感觉。   他总是有意识想讨好她,而她也是敏感的回避他们之间分手时的问题,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极力淡忘。   那种状态,即便和好了,也是表面的好。   以前他也常听说,那些复合了的情侣,最后大概有一半又都散了。那会儿,他仿佛可以理解一二。   那天在会所,沈凌的那番话打破了这种表面的和好,之后他想通了,彻底断了过去,对于他和盛夏的未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任彦东又喝了几口咖啡,看了看手表,准备回家,晚上还有个视频会。   沈凌现在也不敢再多言别人感情上的事,不过还是没忍住说了句:“既然追,那你也有个追的样子,你再忙下去,盛夏说不定就有新恋情了。”   任彦东:“那也得等她心情稳了再说。”   盛夏在墨尔本那个月里,他怕她会胡思乱想,就托朋友联系到盛夏,让她去参加钢琴演奏会,和那人合奏曲子。   那段时间她忙着排练,到了舞台上,她又是那个自信迷人的盛夏。   咖啡喝完,任彦东搁下杯子,“你忙吧。”   沈凌起身去送他,问了句:“派对那晚,你是真的回公寓了,还是出去追盛夏了?”   任彦东一言不发的瞅着他,眼神幽冷。   沈凌挥挥手:“不问了不问了,以为我爱问!赶紧走吧。”事到如今,他哪还有心思去八卦,只是到现在都内疚,要是那晚任彦东真去追盛夏,又没追回...   走到电梯口,任彦东跟沈凌说:“你真要想赎罪,也不是没机会。”   沈凌:“说吧,什么机会?”只要他能办得到。   任彦东:“最近把你私人微信清理一下,只留盛夏一个联系人,把微信号给我用。”   沈凌:“......”他纳闷了,“你用我的微信发消息追人?”   任彦东:“不是。以你的名义跟她聊,那不就是欺骗了?有什么意思?”   他摁了电梯键,电梯门缓缓打开,他叮嘱沈凌:“尽快,最好明天就能给我。”   沈凌还是疑惑的眼神,任彦东说了句:“她微博停更了。” 第三十九章   沈凌在第二天下午就把微信号清理好, 把账号和密码给了任彦东。   微信号里只留了沈凌现在申请的号,还有任彦东的号,方便任彦东在另一个手机上登录。   验证信息结束, 任彦东成功登陆后,准备把沈凌那个号也给删了,结果沈凌发来一条:【我最后再多一句嘴,老三, 追盛夏,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不要脸, 信我的。】   任彦东本来要删除沈凌, 后来又没删。   他何尝不知,现在只有不要脸这条路可走。   任彦东打开盛夏的微信,愣怔, 盛夏设置了朋友圈仅三天可见...而最近三天, 她什么都没发。   向秘书敲门进来,“任总, 岳老师来了。”   任彦东放下手机, 赶紧起身去迎接。   一番寒暄, 任彦东亲自给岳老师泡茶。   岳老师是著名钢琴艺术家,也喜爱小提琴,任彦东认识岳老师也是那个钢琴朋友介绍。   任彦东之前约了岳老师, 要亲自去拜访,哪知岳老师有公益演出, 耽搁了,演出结束,岳老师就直接来了远东集团。   岳老师也忙,任彦东就没拐弯抹角,“岳老师,我想跟着您学钢琴,家里的琴房和钢琴我都准备好了。”   他只有晚上有时间练琴,怕打扰了邻居休息,就把琴房做了隔音,前几天定制的钢琴也到家。   岳老师浅笑着,半开玩笑的语气:“我可不是什么学生都收。”   他也快言快语,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之前也有过成功企业家,就为了在女朋友生日时给个惊喜,让我指导简单练首曲子,不瞒您说,我拒绝了。”   之于他,音乐是纯粹的,音乐的魅力在于发自内心的喜爱,而不是将就糊弄。   他今天过来,完全是给老朋友Allen的面子。   Allen说远东的任彦东想学钢琴,他其实挺纳闷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上市集团的负责人,到了人生最通透的年纪,哪还会静下心来感受音乐。   任彦东诚意道:“我是系统跟您学,从零开始,没想过要速成。”   岳老师颔首,问出心中疑惑,“能说说学琴的原因吗?”   任彦东手指摩.挲着茶杯,没隐瞒,“为了追盛夏。”   他说:“在墨尔本时,她跟Allen第一次见面,两人就因为合奏曲子,现在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Allen就是他跟岳老师共同的朋友,一个钢琴天才,在墨尔本和悉尼演出时,盛夏都跟他合奏了一曲。   他看着岳老师,“我也不知道我能学到什么程度,但学了我才能了解乐器。”也才能真正的领悟到音乐的魅力。   他喝了口茶,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岳老师,说了您别笑,之前盛夏跟我说,三哥,小提琴演奏是我的梦想。结果我回她,我以为那只是一份工作,我还跟她说了一大通道理。”   还跟她说,他现在的工作也是他曾经的梦想,最后也只是一份工作。   到现在他也忘不掉,她当时看他的眼神,特别无奈和无助。   而那时候,他偏执的以为,自己全是对的。   岳老师的年纪已经是任彦东的长辈,他语重心长道:“这也可以理解,隔行如隔山,就像你们的书法,两幅字放我面前,我品评不出其中的奥妙。但你愿意从头开始学钢琴,难能可贵。”   接着,他说起盛夏,“我也听过盛夏的演奏会,听了四场。”   任彦东一愣,“您也听了?”   岳老师笑着点点头,“国内的两场我都听了,悉尼那场,还有柏林那场,我是专门过去听的。”   任彦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法形容心里的感受。   岳老师:“听盛夏演奏会的人,有很多都是专业音乐人士,有些是在朋友的推荐下过去听,听了一场后一发不可收拾。”   任彦东惊诧:“专业人士?”   岳老师:“对,他们的音乐成就远远高于盛夏,还有几位的音乐造诣是盛夏近阶段无法企及的,可他们还是很喜欢她,不是捧场,是享受、是聆听,盛夏的演奏会是一场听觉盛宴。”   岳老师怕任彦东没法直观感受,就说的具体点。   “我们圈内的一些老朋友是这么形容盛夏的,她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女孩。她极具音乐天赋,身上还有一股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灵性。”   他的一位朋友,茱莉亚音乐学院的教授,什么样的弦乐乐器的天才没见过?可他听了盛夏的演奏会视频片段,连连称赞,说盛夏是乐器天使。   后来盛夏在纽约的那场演奏会,那位教授朋友去现场了,听得如醉如痴,听完后还抱怨,说演奏时间太短,应该再长一些。   其实已经够长了。   岳老师提起盛夏,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说起来就打不住,像是在说自家孩子,“她没有经过更高音乐学府的系统学习,却有些地方能无师自通,她的水准达到了最高专业级别。”   “当然她在演奏上也有不足,但是我们都能忽略她技术上的小瑕疵,而沉浸在她人琴合一的演奏里。”   那个时候,他真觉得,瑕不掩瑜。   他抿了口茶,继续道:“武林高手讲究的是人剑合一,她也达到了音乐的最高境界。”   人琴合一。   任彦东:“岳老师,能不能再跟我说说你们那个圈子里,跟盛夏有关的一些事,我想多了解一下。”   岳老师:“我也不知道哪些是你不知道的。”   任彦东:“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对她的小提琴...几乎不了解,演奏会也只听了三场。”   岳老师笑了,半开玩笑道:“难怪要踹你了,你大概不知道,她为了你放弃了继续演奏小提琴的梦想。”   任彦东声音略沙哑:“什么意思?”   岳老师:“当初她演奏会进行到第六场时,在我们那个圈,包括国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天生就属于舞台。后来有不少国外知名音乐学府邀请她去深造,她都拒绝了。”   他到现在都记得她给出的理由:“她说,我会离我的爱人越来越远,说不定就会失去他。”   她还说:“我想回去做个金融学霸。”   当时大家都笑,以为她是在冷幽默。   哪知道,她还真的回来考研。   他当时也觉得惋惜,后来找熟人打听了一下盛夏以及她家里的情况,他才知道,她们家除了舅舅,就没其他人支持她拉小提琴。   “盛夏高中时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你知道吧?”岳老师问道。   任彦东回神,点头:“知道。”   岳老师:“那时她有机会进国家队集训的,她数学方面好像比音乐还有天赋,老师特别看中她,但她拒绝了。”   因为要进国家队集训,就要成天泡在数学竞赛题里,再也没时间练琴。可盛夏的母亲,夏教授是希望女儿进国家队,以后保送清北的数学系,还希望盛夏参加IMO竞赛。   夏教授当初让盛夏学乐器,大概也是为了开发智力,能学好数学...结果阴差阳错,盛夏喜欢上了小提琴。   盛夏为了不进国家队,把舅舅的联系方式给了竞赛队的老师,舅舅心疼外甥女,跟老师说不考虑进国家队,女孩子太辛苦。   好像就为了这事,后来夏教授跟哥哥大吵一架,到现在都有隔阂。   夏教授要求女儿高考结束后申请国外的高校,结果盛夏还是一边学习,一边练琴,最终也跟那几所高校失之交臂。   盛夏本科最终还是读了数学系,不过心思不在专业课上,一心想着练琴,在专业上明明能吊打别人,结果最后成绩差点垫底。   听说那段时间,盛夏跟夏教授闹的挺僵,最后都各退一步,盛夏用一年半的时间圆梦,回来考研。   如果要不是因为任彦东,或许盛夏就会再次坚持自己的音乐梦想,继续到更高的音乐学府去深造。   任彦东用力握着茶杯,许久都没吱声。   他对盛夏的方式,有对的地方,但更多是错的。   听岳老师说了那么多,他再次庆幸,还好盛夏去了小村,还好沈凌说了那番话,不然他就不会找Allen,没看到Allen和盛夏无话不谈,他就不会想着从音乐上改变自己,不找岳老师就不会知道盛夏的那些过往。   如果没有这些,他跟盛夏注定是没有未来的。   任彦东跟岳老师说:“老师,您给我排课吧,我按照您的时间来上课。”   岳老师看出任彦东是真的想学,他也尽力配合,“那你把你私人时间段整理发给我,我尽量把课程安排在那个时间段。”   任彦东感激一番,又道:“如果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我要出差,或是出席一些行业会议,晚上我上视频课。”   岳老师微微颔首,视频课也可以,不需要每节课都面对面上。   他笑了笑,“为了追人,你付出可不小。”   在别人那里,一天半小时或是一小时的练琴时间不算什么,但对于任彦东这么忙的企业负责人来说,不容易,而且还是大龄学琴,其实成人的领悟力和感知力有时远不如几岁的孩子,学起来可能会很困难。   任彦东拿笔开始写自己不算太忙的时间段,他接过岳老师的话:“我这么做不算什么,在这段感情里,我也只是付出,而盛夏是牺牲。”   接下来,他会好好追她,一点点的了解她,也一点点的改变自己,从性格到行事风格。   追她时,不让家人掺和,不让朋友帮忙,尽自己最大的、所有的努力。   他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怎样,但这回方向对了,结果总不会太差。   岳老师给他鼓劲:“意识到自己的方式方法错了,及时回头,愿意改变,不晚。”   任彦东还在继续写,岳老师便跟他闲聊起来,“演奏会的最后一场,盛夏的状态达到了极致,我好几个朋友都联系她的经纪人,希望她不要放弃小提琴,继续深造,他们愿意在音乐上为她指点,可她的经纪人说,她已经决定考研。”   当时他那几个朋友惋惜得要命,自己气了半晌。   但是他们也理解盛夏,那是个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回头的孩子,要是没这份纯粹的坚持,她也许就成了一个在数学上有成就的孩子,而不会走上演奏这个舞台,他们也没机会享受这样的演奏。   最后,岳老师由衷说:“可能上天是公平的,不会什么好的都给她一个人,给了她那么多天赋,但没给她的家人这份欣赏的能力,希望你以后能多懂她。”   任彦东点头,把写好的时间段递给岳老师,“接下来,要麻烦您了。”   岳老师笑着,“为了以后能有机会再听到盛夏的演奏,没什么辛苦的。”   任彦东:“会听到的。”   如果盛夏以后进入残酷的、枯燥的金融行业,她就不再是她,所有的灵性也将消磨殆尽。   就像上海公寓墙上的那幅壁画,还有他手机屏保上的照片,现在他才明白,她那样的笑,不止是因为恋情让她开心,还有舞台和音乐给她的魅力与自信。   所以才那样迷人。   周五下午,下班后任彦东就离开了公司,自己驱车前往盛夏的学校,她今天课比较多,放学迟。   在学校门口大概等了半个小时,盛夏的跑车才缓缓驶出来,后面跟着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任彦东也看到了。   盛夏没回公寓,汽车拐向了另一个方向,任彦东也调转车头跟上去,这会儿路上车多,他差点就跟丢。   盛夏今天上了一天的课,准备犒劳一下自己,去餐厅小吃一顿,原本是要约闵瑜一块,结果闵瑜去了国外。   到了餐厅楼下,盛夏停好车上楼去了,结果任彦东被两人拦了下来,“任总,不好意思。”   任彦东:“......”   他们是盛夏舅舅请来负责盛夏安全的人,以前共有四个人,盛夏开演奏会要满世界跑,舅舅担心她的安全,便高薪聘请了四人负责安保。   盛夏刚去纽约那会儿,他们如影随形。   后来盛夏回国内,这四人就回了舅舅那边。   没想到这一次,是防着他了。   任彦东的车后面也跟了保镖过来,他打电话给他们,不用下车。   他知道这应该是夏舅舅的意思,他给舅舅打了电话,第一遍,没人接,直到第三遍舅舅才接听。   他说了好一会儿,舅舅沉默半晌,最后‘嗯’了声,就挂了电话。   很快,他们放行,没再拦着他。   餐厅里,盛夏点了自己喜欢吃的几样食物,叮嘱服务员,只上五分之一的分量就足够,最近她常来这边吃,她们已经记住她的特殊要求。   餐厅里放着轻音乐,是一首钢琴曲,她轻轻和着,手指不由在桌面上弹奏,侧脸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任彦东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会儿,把西装搭在椅背上,坐下来。   盛夏忽然回头,不由蹙眉,上下打量他一眼,他今天穿的依旧很正式,白色衬衫,还打了领带。   一贯的寡淡,带着点禁欲系。   她拿桌上的台卡把他放在桌上的手给拨下去,“这里不拼桌。”   任彦东:“我坐会儿,平时你上课我见不到你。”   他刚才在前台已经点过餐,这会儿没服务员来打扰。   盛夏看着他:“你要是来跟我解释或是道歉的话,不需要了,过去这么久,我早就想清楚,也感觉现在的状态挺好。”   她那么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在去澳洲时,她对外婆之前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又有了新的理解,要学会放下一些东西,负重前行,太累。   所以,她把他放下了,那份感情,之于她,太累,以至于失去自我。   任彦东:“我是要追你,像其他追求者那样追你。”   盛夏狐疑的看着他,他追人?一句话都能把人噎半死。   她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他那个经典的关于锁和锁有共同话题的谬论。   很快,他们点的餐上来。   任彦东之前不知道盛夏点了什么,等食物上来才发现,两人竟然点了一模一样的餐,只是分量上,盛夏餐盘里的只有他餐盘里的五分之一。   盛夏没再接茬,只想赶紧吃完离开。   任彦东想给她把那小块的羊排切开,被她用手挡住,“谢谢,我自己来。”   他望着她,“盛夏,给我半年时间追你,好不好?”   盛夏跟他对视,“为什么要给你时间?”   任彦东静默一瞬,低声道:“不是命令你也不是强求你,是求你。”他看着她的眼,又重复了一遍,“求你给我半年时间。”   盛夏咽下嘴里的羊排,安静了几秒才说话,反问:“任彦东,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你半年就能追到我?”   任彦东:“不是笃定能追到你,如果我要的时间太多,要一年,我怕你不给。”   他说:“要是这半年里,我还是让你看不到希望,达不到你的预期,你不用接受我。”   盛夏:“我不是跟你置气,达不到的,那会儿是我追你,我对你几乎没什么要求,你都达不到我想要的。现在我对你没感情了,对追求者的要求高的没了边,你说你怎么能达到?”   她也不想再跟他纠缠,心平气和劝他:“别浪费时间了,真的。最后还是没任何结果,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   任彦东:“不浪费。”   他心不在焉的切着羊排,许久后又说了句:“就算最后我还是没达到你的要求,对我来说,至少还能多跟你待半年。” 第四十章   任彦东那句, 能跟她多待半年,盛夏没接话,垂眸开始吃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任彦东也没再多言。   之后的用餐时间里,一直很安静。   盛夏的餐量少,很快吃完,任彦东也随即放下刀叉, 盘子里还有不少没吃完,盛夏瞅瞅他, 他的饭量不至于那么一丁点, “别浪费了。”   任彦东:“打包回去吃。”   他知道她不会等他。   盛夏已经无话可说, 原本已经站起来,又坐下。   餐厅里的曲子像泉水一般依旧缓缓在流淌,她偏头望着街景, 夜色颇浓, 景致一般。   她大概是第一个让任彦东说出‘求’这个字的人,要是以前, 不管他有多大的错, 她肯定就原谅了。   如今, 她的心脏像一台年久失修的发动机,已经没了去爱的动力。   任彦东食不知味的吃着晚餐,不时会抬头看盛夏两眼, 她正意兴阑珊的看着外面,像是走神, 又像是在想事情。   他忽然出声,“岳老师说,你是被上帝吻过的女孩。”   盛夏也没回头,岳老师她知道,Allen的朋友,任彦东跟Allen关系不错,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些。   而她在墨尔本跟Allen的合奏,也不是机缘巧合,是任彦东费心安排。   “谢谢。”   任彦东:“应该的。”   他看着她的侧脸,有些话一直堵在心口,闷了他很多天,“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何德何能,让你曾经那么喜欢,为我牺牲了那么多。”   盛夏没回应,也没看他,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不自觉又拿起桌上的那个精致台卡把玩着。   任彦东自顾自接着道:“我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除了会赚钱,其他的一塌糊涂。”   没跟盛夏在一起前,有时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忙,后来跟盛夏在一块,回到家他知道自己是谁,看到盛夏他就不累了。   以前,他只是按照自己以为的好去对她。   中间有几分钟的沉默,用过餐后,任彦东考虑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她,“我开始学钢琴了。”   盛夏这才转头,惊讶:“学钢琴?”   “嗯。”任彦东解释:“一方面是想了解你到底为什么一投入到小提琴里,就什么都不在你眼里了。另外,我也想改变一下自己枯燥的生活。”让自己变得有趣一点。   盛夏颔首:“挺好的。”   后来,她也如实说:“你要是能早点这么想,你不需要真的去做,也许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已经吃完,她拿上包起身。   任彦东结过账,把西装搭在臂弯跟她一块下楼。   餐厅在三楼,他们就走了楼梯下去。   他接着她之前的那番话说道:“不是我不想早点想通,以前我没那个觉悟。”说着,自己又加了句,像是跟自己说:“现在觉悟也不晚。”   之前他不知道是盛夏一直忍让他,委屈自己,他一直觉得他跟盛夏之间挺好。现在问题爆发了,不是坏事。   他侧眸,“我现在知道原因在哪,就会改,没有我做不到的事。”默了默,“以后,我们的感情、婚姻,会超过所有人。”   盛夏抬起的脚步微滞,随即又落下,她没接话。   两人的影子在楼梯转台时重合,很快又分开。   到了楼下,任彦东让盛夏等一下,他快步走向自己的车,从汽车后座抱出来一大捧玫瑰花,花瓣上的水珠还在。   盛夏看着那个款款走来的男人,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还是她原来迷恋时的样子,清冷、矜贵,挺拔的身姿,令人压迫的气场。   可现在,她道不清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情绪。   任彦东走过来,把玫瑰花放到她怀里,“今天就开始追你。”   说着,他低头,趁她不备,他的吻落在她唇间,他太过贪恋,含着她的上唇微微咬了一下,纠缠的气息乱了心跳。   紧跟着,他眉心紧锁,松开她。   盛夏眼睛微眯,“谁告诉你追人时能随便亲的?”   任彦东不反驳,也不说自己错了,无声的看着她,眼神专注。   刚才她一拳下来,直接打到他心口处,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疼归疼,那种感觉却是真实存在。   盛夏的跑车由保镖开过来,车的软顶已经收起来,她打开副驾的门坐上去。   任彦东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又想起一事:“学习上你尽力就行,多抽出时间去练琴,毕业后,你还是去拉小提琴,盛叔叔和夏阿姨那边,由我来负责说通。”   盛夏轻轻关上车门,没急着让司机开车,若有所思的看着任彦东。   任彦东:“不是为了追到你,一时哄你开心才这么说。你的演奏水平,我可能再学习十年的琴也达不到欣赏的程度,但不妨碍我支持你。”   说着,他绕到副驾驶的门边,离她很近。   他双手搭在车门上,凝视她,“盛夏,你把你的梦想坚持下去,你已经拉了二十多年的琴,别为任何人放弃。以后你想要去纽约那边的音乐学院深造,我就再回纽约总部。”   盛夏跟他对望着,她眼神里有一丝动容,这种情愫即便转瞬即逝,任彦东还是捕捉到了。   这一次,任彦东沾了敞篷跑车的光,没有顶篷,他弯腰,捧着她的脸,再次亲了下去。   边上的保镖兼司机小哥,默默的转过脸去。   任彦东这回没敢在盛夏唇间停留,趁她还懵的状态,他就赶紧撤离,怕她再用拳头打他,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盛夏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司机开车。   直到跑车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任彦东收回视线走回自己的车,他这才拿出手机,从静音调成震动。   之前他在进餐厅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手机有未接来电,是楚董,半个小时前打来。   他和楚董联手给余泽布的局已经开始,余泽最近焦头烂额。   任彦东拨了楚董的号码,有一会儿那边才接听,“楚董,抱歉,刚才在静音上。”   楚董笑了,“在练琴呢?”   任彦东笑笑,没置可否。   忽然,手机那边传来一阵架子鼓的声音,还有激昂的配乐。   之后是关门声,而后手机里又恢复如常。   楚董歉意道,“我家儿子在捣鼓他的架子鼓,说最近学校有个演出,正在准备节目。”   他儿子楚寅昊,已经读博了,还玩心很重,一直痴迷打击乐。   儿子在高中时就跟兴趣相投的孩子组了个校园乐队,他是鼓手。   就为了能跟乐队的几个人一块玩,他竟然放弃了去国外留学的机会,本硕博都是在国内。   他叹口气:“寅昊跟任初比起来,差远了。”   聊了几句楚寅昊和任初,两人就说起生意上的事情。   周一。   下午下课后,盛夏去实验室找导师。   导师最近接了个项目,让她也参与进去,其他成员都是导师带的博士生,她今天过去跟那些师兄师姐见面,导师还要给他们开个短会。   盛夏过去时,其他人都到齐了,第一次见面,她微微浅笑,导师给他们简单做了介绍,之后就开始开会。   盛夏随意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旁边是一个比她高不少的男生,阳光帅气,有点点不羁的气质。   楚寅昊看似认真听着导师的叮嘱,不时余光扫一眼身边那个身影。   “楚寅昊。”导师点名。   楚寅昊一怔,抬头,“老大,什么事儿?”   导师:“刚才吩咐你的,明白没?”   楚寅昊点头,一副认真的模样,“明白。”   导师虚空点点他,“明白个P,我什么时候吩咐你事情了?”   其他人哈哈笑,楚寅昊:“......”他干咳两声,手背摩挲着下巴。   小插曲过去,会议继续。   盛夏刚才在记会议记录,都是用画画形式,有的没法画图表示,她就直接用英语表示,太过专注,没时间关注他们笑什么,更没注意楚寅昊在看她。   会议结束,导师建了个群,把他们几人都拉进去,把一些事情交代给楚寅昊,就匆匆离开了实验室。   楚寅昊让每个人都存一下电话号码,方便联系。   除了盛夏,其他人都有联系方式,盛夏都一一存下来,到了楚寅昊时,她问:“师兄,你名字是哪两个字?”   楚寅昊赶紧拍拍嗓子,盛夏瞧着他,“嗓子不舒服?”   “不是,把心给拍到肚子里去。”楚寅昊笑着,“女神喊我师兄,我给激动的,心蹦到了嗓子眼。”   盛夏:“......”   楚寅昊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自来熟的说着,“我是任初朋友。”   盛夏迟疑了一瞬:“那天任初就是来给你送资料?”   楚寅昊点头,任初都跟他说了。   他之前就知道盛夏,只是看过她演奏的视频,现实里没见过。   他对她从喜欢到突然很崇拜,是她竟然把任初三叔给踹了。任彦东,他父亲都会让三分的人,她竟然说踹就踹。   楚寅昊说:“晚上没事吧?喊任初一块出来吃饭,正好项目上有个细节咨询他一下。”   盛夏:“没事,回家也是研究跟项目有关的,你们聊项目我正好也听听。”   楚寅昊给任初打了电话,说晚上一块吃饭,还有盛夏。   任初原本要加班,任彦东吩咐给他不少工作,但他还是决定过去聚餐,工作带回家处理。   约好了餐厅,楚寅昊跟盛夏离开实验楼。   楚寅昊晚上要和任初喝一杯,没开自己的车,搭了盛夏的顺风车。   去餐厅的路上,楚寅昊跟盛夏一路上闲聊着,忽然他侧脸问盛夏,“你唱歌怎么样?”   盛夏:“业余里边还说得过去。”   楚寅昊:“高音呢?”   盛夏:“一般,很久没唱了。”   楚寅昊打了个响指,“说不定你就能帮上忙。”他告诉盛夏是什么活动上要表演的节目。   学校里的那个活动盛夏也知道,而且主办方负责人还专门联系她,想请她演奏小提琴。   盛夏笑着,“我也有节目表演。”   楚寅昊:“能者多劳,那你就再参加一个。”之后说起自己乐队准备的一个节目,不过女声部分还没找到合适的人。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去试试,反正也不是比赛。”   盛夏不知道楚寅昊选的什么歌曲,“你们是乐队?”   楚寅昊点头,“不过这次我只唱,乐器其他人负责。”他跟盛夏说了他们选的哪首歌。   盛夏一听到歌名就打了退堂鼓,她说出自己的担心:“还是不砸你们乐队的招牌了,那首歌太难了,而且是有秦腔的唱法,我模仿也唱不出那个高音和那个味。”   楚寅昊,“练练呗,说不定就行。”他也不强求,“最后你要还是对自己唱的不满意,我自己独唱。”   这首歌很燃,特别适合发泄情绪,有时他做项目做到快要怀疑人生时,就唱几遍这首歌。   歇斯底里后,静下心来继续埋头在一堆数字分析里。   盛夏考虑一番,最终决定抽空去跟楚寅昊练练歌,看看能不能唱。   本科那四年,她只顾着练琴和专业课,什么社团都没参加过,就连学校的一些活动都推辞了,现在有机会,她就想体验一下。   刚才跟楚寅昊聊了那么多,发觉大学原来还可以这样精彩。   她想了想自己,从记事以来,她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小提琴和奥数题。   等红灯时,楚寅昊收到语音消息,是任初,他已经到了餐厅,问他们什么时候到?   楚寅昊看了看外面的建筑物,【快了,再有二十分钟。】   盛夏的手机也振动,是任彦东发来的手机短信:【晚上我有应酬,跟厉炎卓约了谈CE收购案,结束后我就去看你。】 第四十一章   任彦东和厉炎卓约在了商务会所见面, CE收购从四月谈到了十月,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如今厉氏集团到了争夺股权最激烈的阶段,马上就要到年底, 厉老爷子即将全面卸任。   厉炎卓打听过了,他的堂弟厉炎越最近也在约任彦东,然而任彦东没给任何回应,他昨天直接给任彦东打电话, 没想到任彦东同意见面聊。   都是明白人,厉炎卓猜到任彦东愿意赴约, 那中间就不再是CE价格的问题, 而是其他附带的跟CE无关的条件。   服务员给他们倒上红酒, 将酒瓶和毛巾搁在一边,关上门离开。   厉炎卓开门见山,“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任彦东自然也就没再拐弯抹角:“商梓晴你熟悉吧?”   厉炎卓点头, 能不知道么, 家里有深厚背景的女星,天津商云集团的小公主, 商老爷子捧在手心里的孙女。   他又补充道:“商梓晴外婆家在上海也挺有经济实力, 不过这些消息外人知道的少。”   任彦东:“这个我知道。”   之前他们远东跟商云集团合作过, 他只知道商梓晴是天津的商家人,其他不了解。   因为校草那事,他才知道商梓晴在上海出生, 也一直在上海生活,原来外婆家在上海。   厉炎卓问道:“CE收购案, 跟商梓晴有什么关联?”   任彦东:“没关联。”   稍顿,他说:“商梓晴跟闵瑜有点私人恩怨。”   厉炎卓知道是什么恩怨,跟余泽有关。   任彦东直言不讳:“商梓晴被家里惯的无法无天,由着自己性子做事,她也不知道闵瑜家里是做什么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她就会给闵瑜暗中使绊子,我在娱乐圈没什么人脉资源,没办法时时照顾到她。”   厉炎卓明白了,让他时刻无条件护着闵瑜。   这个条件倒是让他始料未及,圈里人都知道,任彦东做生意向来不会感情用事,都是把利益摆在第一位。   厉炎卓拿起酒杯,“合作愉快。”   任彦东颔首,跟他碰杯,“愉快。”他轻抿一口,说起CE项目,“先把合作意向书签给你,项目要推迟到明年初开展。”   而且,他会全权负责项目进展。   厉炎卓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他一个老板还要亲自带团队做这个项目?   任彦东:“这个项目牵扯的面广,不管是从项目规模还是所涉及的行业,很难遇到,我想带着盛夏做这个项目。”   这个项目做下来,她的收获比做其他三五个项目都多。   厉炎卓知道任彦东一直在追盛夏,为了盛夏,他开始学钢琴,现在圈里不少人都知道这事儿,每周三晚,任彦东不安排任何应酬。   既然带着盛夏做项目,那就是追上了。   他再次跟任彦东碰杯,“恭喜抱得美人归。”   任彦东没隐瞒:“还在追。”   厉炎卓疑惑半秒,“那盛夏愿意到远东去实习,跟你一块做项目?”   任彦东:“她不来远东,她去蒋百川的投行实习。”   厉炎卓点点头,CE这个项目原本就是委托给蒋百川的投行来找买家,后续肯定也是由投行负责中间的交易。   现在任彦东是要牵头他们CE项目的卖方团队,他笑笑,“那厉氏集团这边,我来负责,这样方便追星。”   任彦东幽幽瞧着他,“你要实在不死心,就跟我正面争一回,但你也要做好心里准备,”顿了下,他说:“你争不过我。”   厉炎卓笑了笑,“这么有自信?就因为盛夏喜欢你?”   任彦东:“她现在也不喜欢我了,你还是争不过我。”他把杯中的红酒喝完,用毛巾包裹着酒瓶,给厉炎卓倒上。厉炎卓:“谢谢。”   任彦东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他说:“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人脉、资源、利益,你呢?”   厉炎卓略有沉默,没立即回应。   任彦东接着道:“商梓晴家,在我当初决定警告商梓晴开始,我就放弃了这条人脉资源,以后可能还会得罪的更彻底。”   生意场最忌讳的,莫过于把事情做绝。   解决商梓晴的事情,方法有千万种,他只是想让盛夏在那一刻能痛快的出口气,便把事情做的基本没有回头路。   当初他找人截走了商梓晴的四份合约,后来商梓晴参与的所有节目都没法播出,那时商梓晴父亲亲自给他打电话,他没接。   厉炎卓此刻对任彦东的冷血又改观了一点点,他自己是生意人,明白得罪关系网里的人脉资源意味着什么。   愿意给女人花钱,和愿意为女人放弃利益,是两码事。   愿意给女人花钱,花的是既有的钱,没有后续影响,而得罪人脉、放弃资源,谁都不知道后边损失的是什么。   他轻轻晃了晃酒杯,决定,“做为盛夏的忠实粉丝,我总不能做得太过现实,这样吧,CE那个项目,附带的条件你再另加,护着闵瑜不让商梓晴欺负这事儿,我可以无条件做到。”   任彦东淡淡的望着厉炎卓,“你还真打算跟我杠下去?”   厉炎卓笑了笑,玩笑的语气里偏偏带着几分难辨的真实想法:“任总,你这么说就是欲加之罪了,我什么时候跟你杠过?现在明明是我有求于你,想着收购CE,我还敢跟你杠?”   任彦东轻‘呵’了声,他发现厉炎卓装腔作势的本事一流,之前明知道盛夏就是盛氏花瓶,那次饭局签名时,还非要让盛夏给他画个花瓶。   现在,明知道他在追着盛夏,一直没放弃,他还要再插一脚。   这些年,他没见过像厉炎卓脸皮这么厚的人。   不到八点钟,任彦东和厉炎卓谈完正事,两人离开包间。   电梯里,厉炎卓问道:“任总的琴,弹得怎么样了?”   任彦东双手抄兜,正看着电梯键上不断变化的数字,闻声,觑了一眼厉炎卓,没搭腔。   厉炎卓故作看不见,似笑非笑着。   半晌,任彦东说了句:“再练几天就能考十级。”   厉炎卓:“......”   没忍住,笑了出来。   电梯门开了,任彦东大步跨出去。   坐上车,任彦东给盛夏发消息:【在家还是在学校?我去找你。】   过了会儿,消息回过来:【你忙吧,我跟朋友在吃饭。】   任彦东:【我去接你。】   他没再打扰盛夏,直接问了保镖盛夏的具体位置。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任彦东正闭目养神,没有处理工作,他很快收回视线,打开了车载音乐,现在车上全部的音乐都换成了钢琴曲。   餐厅里,盛夏他们三人聊的正浓。   一晚上他们除了刚开始时,说了点跟项目有关的,接下来的时间都在说即将要表演的那个歌曲类节目。   任初的建议是,离节目表演还有段时间,盛夏完全可以趁这段时间找专业老师指导一下,效果会很明显。   盛夏点点头,这倒可以。   她随即拿出手机,让闵瑜给她联系声乐老师。   在楚寅昊看来,盛夏明艳的外表特别适合演唱这首歌,她一直被誉为盛世花瓶,有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拉小提琴、画漫画适合她天使的面孔,而那首歌的爆发力,更配她性感魅惑的那一面。   也许,这样的女孩儿就是传说中上帝的宠儿。   但是其他方面就不尽如人意,听任初说,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父母忙,她基本没感受过多少父爱母爱的温暖。   楚寅昊看向盛夏,“你多练练,肯定没问题。你那个小提琴独奏节目,肯定是排在前面的,说不定开场后的第二个节目就是你,我们那个节目应该在中间。你一开始安静的拉小提琴,后面一个节目反差那么大,能燃爆全场。”   任初接过话,“到时我三叔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情敌,他哭都没地儿哭了。”忽然他话锋一转,“不过就是要这个效果。”   楚寅昊笑了笑,借用了一句歌词:“谈爱恨,不能潦草。一笔勾销算了。”   盛夏:“......”   任初和楚寅昊也没有一直奚落任彦东,岔开话题聊别的。   盛夏问任初:“你大学那会儿也参加活动吗?”   任初:“参加啊,还不少。”   盛夏越发觉得,她前二十五年的人生,好像过得异常乏味。   大学毕业前,她唯一有点乐趣的日子就是初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还有高一上学期,她每天给任彦东画漫画,自娱自乐,沉浸于其中。   楚寅昊说:“你是苦吃在了前头,你看你站在舞台上,耀眼夺目,那种成就感,可不是参加一个小节目就能比的。”   盛夏笑,端起饮料跟他碰杯,和他还有任初在一块,处处是欢乐。   任彦东一直在餐厅楼下等着,期间把不少邮件都处理完,快九点半,盛夏他们几人才不紧不慢从餐厅出来,边走边聊,不时说笑。   任彦东像是有感应般,倏地侧脸看过去,微怔。   盛夏正在跟一个高个子男生说话,不知聊了什么,她笑了出来。   那个高个子男生他有印象,是楚董的儿子,任初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比任初大一岁。   再往左看,他就看到了任初。   任初无意间抬头,脚步顿住,任彦东幽冷的眸光正看向他,他脊背一阵发凉,赶紧小声跟楚寅昊说道:“我三叔,大概来找盛夏,一会儿你们就说是来找我聊项目。”   楚寅昊:“哦了。”   盛夏也看到了任彦东,他那边的车窗降下。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吹过来的风里好像夹杂了淡淡的玫瑰的香味,大概他又买了玫瑰花。   任彦东的视线从任初身上移开,落到盛夏身上时,又温和许多。他合上笔记本,推门下车。   盛夏这才看清任彦东穿的衬衫,这件也是她以前给他买的,连配套的袖扣也是。   走近后,任初没底气的喊了声,“三叔。”   任彦东‘嗯’了声,质问打量的眼神。   楚寅昊也随着任初喊了声三叔,紧跟着若无其事道:“三叔,这么巧,您也在这边吃饭?”   任彦东:“来接盛夏。”   楚寅昊脸上写着‘哦,原来是这样呀’,他说:“我跟盛夏一个导师,她是我师妹。”   任彦东又被无形扎了一刀,楚寅昊刚才喊他三叔,现在说盛夏是他师妹。   楚寅昊继续装傻,解释:“我跟我师妹来找任初请教项目上不懂的问题。”   任彦东顺着他的话问:“现在都懂了?”   楚寅昊:“没,还有一部分没来得及问,明天约了继续。”   任彦东微微颔首,“今日事今日毕,我晚上给盛夏把这些难点梳理一遍,明天让她讲给你。”   他们三人:“......”   任初递了一个眼色给楚寅昊,那意思,跟我三叔玩心眼,我们暂时玩不过。   任彦东没空跟他们闲扯,他像以前那样,很自然的拿过盛夏手里的包,另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腕离开。   楚寅昊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双手叉腰,舌尖抵着牙关,他想不通了,“追人还可以这样?可以牵手?那等到我追盛夏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能牵她的手?”   任初耸耸肩,“你要不怕被盛夏打残,你就牵。”他又来了句:“我三叔现在要是不做个拳击沙袋和城墙,他追不到盛夏。”   楚寅昊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拳击沙袋可不就是给盛夏打了撒气用?城墙的话,代表脸皮后...   他看向任彦东汽车那边,盛夏真的在打人...任彦东一动不动,而后,任彦东竟然把盛夏抱在了怀里。   楚寅昊跟任初说:“我也想做个拳击沙袋。” 第四十二章   到了车上, 盛夏打开顶灯,这才看清任彦东脖子上那道抓痕,从下颌处一直到喉结那边, 挺长的一道。   刚才她和任彦东撕扯的过程中,她指甲不小心划到的。   “上次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牵我,当时打你你忘了?”   任彦东表态:“以后私下只有我们俩我不会再牵着你。”他特意停顿,“要是有你的其他追求者在场时, 我不好保证。”   说着,他把汽车顶灯关了, 吩咐司机开车去盛夏公寓。   盛夏无语的望着他, 车厢昏暗, 只有路灯投影,她也看不清他眼底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疼不疼?”在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盛夏问他。   任彦东正看着他那边车外, 没回应, 也没回头。   司机感觉到了车里氛围的尴尬,还有那么一点紧张, 他揣摩不透老板的心思, 此刻也不敢多言。   盛夏收回视线, 把车窗降下一些,初秋的风吹进来,有丝凉意。   忽然, 任彦东转脸,跟盛夏说, “我又要看琴键,又要看琴谱,眼睛不够用,弹得太慢了。”   盛夏:“......”   原来刚才他是在思忖跟钢琴有关的。   她说:“还是练得太少了。”又问:“你每天都练琴?”   任彦东颔首,“时间不固定,有时半小时,有时一个多小时。”   盛夏其实挺纳闷,岳老师怎么愿意教这么大龄的学生?   任彦东看了她半刻,跟她商量,“一会儿我去你那边练半小时琴行不行?”   盛夏公寓有三角钢琴,不过她弹得少,基本就成了摆设,当初那架钢琴就是夏女士拍了回来当摆设的,说放在客厅漂亮...   她从澳洲回来后,让钢琴调音师调过音,之后Allen到北京有演出,到家里做客时,她跟Allen还合奏过。   盛夏拒绝了:“我晚上也要练琴。”   任彦东:“不影响,我在楼下练钢琴,你在楼上拉小提琴。”   盛夏不解:“干嘛非要执着在我家练?你回去练不是一样?”   “不一样。”任彦东看着她,想解释,又感觉解释不清。反正,不一样就是了。   他保证道:“我过去只在客厅弹琴,时间到了,我就回去。”   他怕盛夏不答应,就岔开话题,问她做了什么项目。   盛夏简单跟他说了说,原本打算一些不懂的要问任初,结果时间都用来聊别的,反而最重要的忘在了脑后,她便请教任彦东。   任彦东:“到了公寓,我在纸上给你梳理出来,我现在说了,明天你说不定就忘了。”   盛夏点点头,“也行。”   这一路,两人第一次不用刻意去找话题,从钢琴到项目,聊的很自然。   到了公寓楼下,任彦东从汽车副驾驶把玫瑰花抱下来,依旧是101朵。   盛夏:“以后别买了,家里快堆不下了。”   任彦东没应声,抱着玫瑰花进了公寓楼。   到家后,任彦东像在车上承诺的那样,只安静的在客厅练琴,盛夏则去了楼上,一直没下来。   盛夏从琴房出来已经十一点半,楼下有琴声传来,任彦东还没离开。   琴声没有任何美感,断断续续,像是磁带被卡住一样。   盛夏来到楼梯边往下看,任彦东坐在钢琴前,一手拿着琴谱,另一手半晌在琴键上按一下,不时还蹙眉,大概是想不起来这是几分音符,然后他一个琴键一个琴键试着弹,感觉发出的都不是那个声音。   盛夏下楼去,任彦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琴谱上,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盛夏在琴键上弹了几下,任彦东吓一跳,抬眸,“你那边结束了?”   “嗯。”盛夏看看他的谱子,最简单的那种,“还没练好?”她没问,他是不是不记得了。   任彦东指指其中一段:“我忘了怎么弹。”上节课学的他练得挺不错,这个是前几课学的,他刚才想练习一下,结果忘得差不多了...   盛夏:“我弹一遍给你看。”   她有钢琴基础,不过没啥技术可言,但指导一下任彦东这样入门级别的,还是可以的。   很简单的一段,几十秒就弹完了。   任彦东望着她,有点难以启齿,不过还是得说出来,“你能不能弹慢点?你弹了什么键我没看清。”   盛夏:“......”   她并没笑他,反而说不出什么滋味。   “要不,你别弹了。”她抬眸跟他对视,“你已经过了最佳的学琴年龄,现在弹,对你来说是种痛苦。”   任彦东:“痛苦说不上。”就是有点怀疑人生,他以为只要他努力,就能做到最好,结果不是他想的那样。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怀疑、质疑过自己的能力,这是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他坚持,“我还是想学下去。”   稍有安静,他低声道:“以后要是有了女儿,她要跟你一样喜欢小提琴或是钢琴,我什么也不懂,你们不就都嫌弃我了?”   他像是对自己说:“学了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以后,要是女儿喜欢拉小提琴,就让盛夏陪着她练。   要是女儿喜欢弹钢琴,他就能跟女儿一起进步,一起练琴。   不管他弹的怎么样,至少女儿要选择音乐这条路时,他不会反对,也知道她有多辛苦,不至于像盛叔叔和夏阿姨那样,觉得拉小提琴是体力活......   盛夏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曾经想过,想要生个女儿,给她最美的一切,她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不会逼着她怎样怎样。   任彦东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录制模式,示意盛夏,“你再弹一遍,弹慢点,我录下来,以后要是忘了,我看看视频就知道怎么弹。”   盛夏没忍住,问道:“岳老师教你时...他着急不?”   任彦东一开始没吱声,后来说:“岳老师说下次再给我上课,得带高血压的药。”   这一次,盛夏笑了出来。   她能想象出,岳老师自己怀疑人生的表情。   之后,她很认真的把这一段弹了一遍。   这段录完,任彦东把其他学过的曲子都让盛夏给他弹一遍。   盛夏:“我就是个半吊子,你让岳老师给你录不行?”   任彦东:“不行。”   他执意要录,盛夏便都给他弹了一遍。   全部录完,已经凌晨十二点多。   任彦东收拾好琴谱,准备离开,项目上的那些难点,今天是没时间再讨论,“回家我整理好了发给你。”   盛夏把任彦东送到门口,任彦东想抱抱她,后来还是克制住了。   大门合上,客厅安静下来,门外的脚步声远离。   回去的路上,任彦东把之前盛夏请教他的几个问题都手写整理好,拍下来上传到邮箱,给盛夏发了过去。   这一天,忙碌、奔波,匆忙,却也充实。   到家洗过澡,他在镜子前看了看,那道暗红色的抓痕依旧很明显,那个位置,没法遮挡。   刚才洗澡被水浸泡后隐隐发疼,他涂了点药膏便去睡觉。   卧室的床上,他的枕头还在中间的位置,盛夏那个枕头紧挨着他的。   关了灯,房间里静的可以听到自己微微的呼吸。   他伸手拿过手机,给盛夏发了条短信:【早点睡。】   翌日。   任彦东到公司楼下时,有辆车缓缓跟上来,不止他,保镖也看到了,正准备拦下来,任彦东示意他们先别动,他记起了那个车牌照,是余泽的车。   任彦东没动,双手抄兜站在车边,淡淡的扫着余泽的车。   余泽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停稳,他推门下去。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人约任彦东,但任彦东谁的面子都不给,就是不见他,电话自然也不接,还把他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没法子,他只好一大早就在这等着他。   任彦东看了眼手表,“你只有三分钟时间。”   余泽看到任彦东脖子上的那道抓痕,微怔,也没太大惊小怪,看来昨晚跟哪个女人战况激烈。   他没闲心情想这些,如今公司的情况已经火烧眉毛。   他没想到任彦东这次会做的这么绝,不留余地,不给他一线生还的希望。他说:“何必鱼死网破?”   任彦东:“你是鱼不错,不过我的是电网,放心,破不了。”   余泽一噎,他忍着所有的脾气,“说吧,条件是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放过他公司的条件。   任彦东轻‘呵’了声:“给我使绊子的非君子,我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你也不用再托关系找人,没用。”   他没再废话,抬步离开。   余泽冷嗤一声,抽了根烟,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闵瑜,或许,任彦东会给闵瑜面子。   挣扎了半晌,他还是拨了闵瑜的电话,结果被秒挂。   明明秋高气爽,他却燥热不堪。   接下来的日子,任彦东每天都会去盛夏公寓练琴,有时半小时,有时一小时,练完后他就很自觉地回家。   十一月初,盛夏让任彦东别过去了,她晚上要排节目,没空在家,回到家也是半夜。   任彦东问:“什么节目?”   盛夏只说是学校的一个活动,要表演两个节目。   任彦东点点头,又问:“哪天表演节目?”   盛夏:“20号。”   任彦东记住了那天,不过20号就离她的生日很近,她是11.22生日,特别好记的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盛夏感觉又回到了巡演的那一年半,只能挤出一点时间睡觉。   闵瑜给她找了声乐老师指导,她跟楚寅昊还有乐队每天都要排练好几个小时,下课后赶紧忙项目,忙到晚上十点钟,就去排练。   昨天排练忘了时间,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回家。   疲惫不堪,却也快乐着。   一早,盛夏接到了任彦东的电话,“起来没?”他问。   盛夏早就起来了,今晚就要表演,她小提琴独奏是第二个节目,和楚寅昊合唱是第十二个节目。   她回任彦东:“在去学校的路上,上午有彩排。”   任彦东问:“累不累?”   “不累。”   “今晚我去看你的表演。”   盛夏迟钝半秒,“你有时间?”   任彦东‘嗯’了声,他早就把今晚的时间空出来,她忙了快一个月的节目,他肯定会去现场。   任彦东和闵瑜一块去了表演的大礼堂,票也是闵瑜帮他拿到的,比较靠前的位置,在礼堂,他还看到了任初,正跟几个朋友说笑,没看到他。   闵瑜揶揄他:“这都是年轻人的世界,你说你来凑什么热闹?”   任彦东睨她一眼,都懒得跟她掰扯。   七点,晚会开始。   任彦东调试相机,准备给盛夏录视频。   第二个节目,终于在翘首以盼中等来。   礼堂的掌声明显热烈又激动,特别是男生。   盛夏今晚没穿高定礼服,选了一条简单的裙子。   她演奏时有个习惯,不喜欢走动着表演,只安静的站在那里,享受她的小提琴。   舞台上的她,这一刻,柔情似水。   一曲结束,礼堂安静了几秒,仿佛还没回过神,紧跟着才是如潮的掌声。   主持人说,是不是嫌曲子太短?   底下异口同声,是。   主持人:不用失落,一会儿盛夏还有一个节目。   任彦东把刚才录制的视频看了遍,问闵瑜:“第二个节目是什么?跟其他人钢琴合奏?”   闵瑜嘴角噙着一抹笑,“一个会让你泡在醋缸里的节目,敬请期待。”   任彦东不时看着手表,在心里数着节目,到了第十一个节目结束时,他不由收着呼吸,再次打开相机。   音乐前奏传来,台下欢呼起来。   任彦东心头猛地一震,是这首歌?秦腔,高音,很燃。   他看向舞台,明明还是之前那个盛夏,衣服也没换,却性感迷人,歌声响起,他忘了去录视频。   舞台上,盛夏跟楚寅昊合唱时,还有眼神的对望。   闵瑜故意问他:“唱的怎么样?”   默了默,任彦东说:“我也会唱。”   闵瑜:“......”   哈哈笑了出来。   “任彦东,你就酸吧!” 第四十三章   歌曲结束, 台上的人致谢离场,另一个节目已经开始,任彦东还没从那首歌里回过神。   闵瑜下巴对着他的照相机微扬, “都成摆设了,刚才那么帅气性感的盛夏,怎么不录下来?”   任彦东的视线从舞台上收回,把相机关了。   歌曲一开始时, 他是被震撼的忘了录,后来, 是真的没打算录。   闵瑜问他, 最近跟盛夏怎么样。   任彦东淡淡应了句:“不怎么样。”   闵瑜侧脸看着他, 接过话,“把你像任务一样敷衍着?”   任彦东正在收相机,手微顿, 继续把相机放在相机包里, 对闵瑜的话,他没置是否。   闵瑜接着问道:“盛夏知道你在学钢琴吗?”   任彦东颔首, “知道。”   闵瑜好奇:“盛夏当时什么表情?”   盛夏当时说的那句话, 他至今记忆犹新, 她说:挺好。   闵瑜感慨了句:“你去找她,她报警把你轰走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她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 有几秒的失神。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自顾自说着。   “那时她怨你、恨你,才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   曾经有多怨, 便有多爱。   如今,爱恨,便真如盛夏唱的那样,一笔勾销了。   任彦东始终没接话,望着舞台,也不知道表演的是什么节目。   闵瑜问:“你知不知道当时盛夏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任彦东转脸,“什么?”   “应该是要原谅你了,她说你生日那天把你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闵瑜看着舞台,隔了一瞬,“结果你给了她那么大一个‘惊喜’。”   之后的时间里,闵瑜没再多言,而任彦东始终沉默。   晚会结束,人群散去。   闵瑜去后台找盛夏,任彦东还在座位上,他是最后一个离场。   盛夏晚上要跟乐队的人一块聚餐,楚寅昊把项目团队的几个人也叫上一块去。   楚寅昊把聚餐地址发给盛夏,还又特意叮嘱:“后天晚上导师请我们吃饭,犒劳我们。”   最近一个月,他们为项目忙的昏天黑地。   盛夏点点头,应了声。   任彦东从礼堂出来,一直在停车场等着盛夏。   等了不少时间,盛夏才姗姗来迟,天冷,她在裙子外面罩了一件风衣。   盛夏看到靠在车门上的人时,落下的脚步滞了半秒。   她以为任彦东和闵瑜一道离开,哪知他还在。   “怎么还没回去?”走近,盛夏问。   任彦东:“送你回家。”   盛夏跟他说,要跟乐队的人一块吃饭,要很晚,“你回去忙吧。”   任彦东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跟盛夏单独待在一块,这两个星期,她不是排节目就是加班做项目,每次她都跟他说太累,不想说话了,让他不用过去。   刚才她在台上跟楚寅昊的表演,让他意识到,她是不是以忙为借口,只是不想跟他再碰面?把半年熬过去,她就彻底解脱了。   任彦东把那些胡思乱想压了下去,“你吃过饭,我去接你。”   盛夏摇摇头,“司机直接送我回去。”怕他坚持,她说:“大半夜的,我在餐厅吃饭,你在外面等着,我有压力。”   最终,任彦东点点头,没再执意要过去接她。   在盛夏拉开车门时,他对着她的背影,“后天晚上,你把时间都空出来给我。”   盛夏握着车把手,转头看他,“后天晚上我们导师请客,我就不去你那边了。”她猜到他要给她过生日,“谢谢了。”   任彦东看着她的眼,脑海里回荡着闵瑜那几句:把你像任务一样敷衍着?   你去找她,她报警把你轰走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其实,那时候他的感觉反而是踏实的。   她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都是在言行间。   现在不一样了,不管什么时候,她始终风轻云淡,偶尔有点小波澜,不过很快就静如止水。   以前她生气了会踹他,即便是在上海会所那次,她不高兴时,还会下意识的踹他,那是一年半养成的习惯。   可现在,她再生气,只会跟他撕扯,再也没动过脚。   或许,真如闵瑜所说,她知道躲不过他的纠缠,就算拒绝了他的追求,他也会想方设法找她。   她也不想让自己为此烦恼,索性就敷衍着这半年。   亦或许,她也并不是成心这样对他,只是她心灰意冷,没有力气去爱。   他还是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一点,想不讲理就不讲理。   任彦东一手握着自己的风衣衣襟,另一手抓着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指伸进他风衣的扣眼里,轻轻勾了勾。   他说:“会好起来的。”   任彦东没耽搁她时间,很快松开她的手,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不忘叮嘱一句:“尽量别喝酒。”   跑车驶离停车场,倒车镜里的人和景越来越远,后来只有茫茫夜色。   盛夏的手臂自然搭在车窗上,不自觉看着右手的小手指,以前她最喜欢用小手指勾着任彦东的风衣,两人在外面吃饭逛街时,她也会这样。   一晃,他们从年十二月有了矛盾到现在,已经分开十一个月。   曾经的那些小甜蜜,很多都被忘了,再次碰触,感慨万千。   二十二号那天傍晚,任彦东从远东出来就回了别墅,今晚他没安排任何工作,到家后,他就开始布置别墅的院子,给盛夏庆祝生日。   下午时,沈凌还给他打过电话,问今晚盛夏的生日,他打算怎么庆祝,安排在哪里。   他回绝了,说不请任何朋友。   院子里全部布置好,是在三小时后,基本都是任彦东亲手布置,其他人只是配合着他。   结束后,管家和阿姨还有司机都放假回家。   任彦东没来得及停歇片刻,自己驱车去接盛夏。   盛夏他们导师选的餐厅就在学校附近,不过离任彦东的别墅区较远,到那边要四十分钟左右。   路上时,任彦东接到厉炎卓电话,跟商梓晴有关。   余泽因为公司的事情,最近经常去找闵瑜,每次都在闵瑜那里吃了闭门羹,可他还是没有放弃。   公司当初是他跟朋友创办,家里的关系也用了一些,现在要是公司破产,他不仅什么事情都要听从家里的安排,还会被圈子里的人嘲笑。   被家里安排婚姻大事事儿小,没面子事大。   所以即便被闵瑜不待见,他还是不气馁。   商梓晴知道了他去找闵瑜,跟他闹了好久。   商梓晴伤心欲绝:你为什么宁愿去求闵瑜,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家里帮你的忙?   余泽抽着烟,没理会商梓晴的哭闹。   他去求闵瑜,那是他乐意。   就算面子被闵瑜踩在脚底下,他心甘情愿。   但是欠了商梓晴家的人情,以后还起来麻烦,他也不想因此搭上自己的婚姻。   要是跟商梓晴结婚,那他还不如破产。   大不了再借着家里的关系网,从头开始。   商梓晴原本是要教训一下闵瑜,让她知难而退,最好永远消失在余泽的视线里,哪知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没有影响到闵瑜。   后来让人查了才知道,厉炎卓成了闵瑜的靠山,而且厉炎卓一直是盛夏的粉丝,为盛夏专门拍了部电影。   走了一个任彦东,又来了一个厉炎卓。   商梓晴又偶然得知,任彦东对盛夏还没死心,一直在追盛夏,为了赢得美人心,连钢琴都学上了。   任彦东听完,问厉炎卓,“现在网上什么情况?”   厉炎卓将娱乐八卦说给任彦东:“盛夏脚踩两条船,分手后立即搭上品娱老板厉炎卓,厉炎卓为其量身定做一部电影,那边跟厉炎卓已经见家长,这边跟前男友还藕断丝连。”   有几段监控视频。   一段是在餐厅,他和母亲跟盛夏一块吃饭。   另一段监控视频也是那晚,盛夏跟任彦东在另一家餐厅吃饭,出来后任彦东还牵着盛夏的手。   任彦东明白了,商梓晴这是想挑起他跟厉炎卓的嫌隙。   不管挑拨的最后结果如何,盛夏的名声受损。   厉炎卓说:“热搜肯定上不去,我已经找人处理好,相关八卦消息我也在撤,商梓晴那边,你怎么处理?”   任彦东:“明天我亲自收拾她。”稍顿,他说:“谢了。”   切断通话,他看了眼手表,已经九点钟。   这会儿路上有点堵,一个路口十五分钟还没过去。   到了餐厅楼下,任彦东找好停车位,给盛夏发了条短信:【我到了。】几分钟过去,盛夏也没回。   十点半时,盛夏和她们导师一行人从餐厅出来。明天还要继续做项目,导师叮嘱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楚寅昊跟盛夏说:“我送你回去吧,我叫了代驾。”   盛夏:“任彦东来接我。”   楚寅昊苦笑,很无奈,不过这死缠烂打的本事,他倒是可以借鉴一下。   “等我一下。”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生日快乐。”   盛夏反应慢了半拍,“谢谢。”又问:“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嗯。”他说:“我也是你的粉丝。无限荣幸,能在你生日当天给你送份礼物。”说着,他把背包的拉链拉上。   盛夏看到了他包里的酒,刚才喝剩的半瓶红酒,“在学校你也喝酒?”她随口问了句。   楚寅昊笑着,他的笑里辨不出真假,“今晚回去全喝了,喝酒壮胆,明天开始追你。”   盛夏:“......”她说:“看来你真喝醉了。”   楚寅昊但笑不语,说起那个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肯定用得上。”   盛夏感觉出,这是一本书,“之前做项目时,我提到的一本书?”   楚寅昊点头,那本书只有英文本,国内没有的卖,正好父亲出差,他让父亲从国外带来的。   盛夏拆开礼物,新书有着淡淡的油墨香,这本书不贵,折合人民币几十块钱,但却是花了不少心思去找,她再次感谢。   楚寅昊没再耽搁她时间,挥手道别。   盛夏往停车场走去,把书的包装纸折好,夹在书的扉页,边走边看。   刚走没几步,手机不停有消息提示音,原来是粉丝给她庆祝生日。   今天一整天群里都没什么动静,她想着可能是她宣布暂时告别舞台,回归校园生活,粉丝怕打扰她,就没有给她发消息送祝福,原来是等到了晚上。   她出生的时间是22号晚上22点32分,他们竟然连这个都查到了,而且就在这个时间点给她在北京还有上海两地,各买了26块广告位庆生,祝她26岁生日快乐。   盛夏仔细看着网友上传的视频,发现北京和上海的广告牌不是一样的祝福语,上海那边的是‘盛世花瓶’,生日快乐,我们一直都在。   北京这边广告屏上的祝福语:盛氏小公主,生日快乐。三哥   盛夏看着三哥这两个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已经多久没这么称呼过任彦东了?这两个字,仿佛已经太过陌生。   停车场那边,任彦东给厉炎卓打电话,“厉炎卓,你有病?非得跟我杠?”   厉炎卓笑了,“我给我的爱豆庆生,你给你的小公主庆生,这好像不冲突吧?”   任彦东:“厉炎卓,你记好了,你杠我多少次了!这账我早晚跟你算!”   他不经意侧脸时,看到了盛夏朝这边走来,便直接挂了电话。   任彦东下车,打开车门,“什么书?”他看她一直在翻,走路时都一直看着。   盛夏:“楚寅昊送我的生日礼物。”   任彦东半晌没吱声,缓了缓,“嗯。”   坐上车,盛夏打开顶灯,接着看这本书,任彦东不时瞅着她,再瞅瞅书,最后淡淡的望着窗外。   回别墅的路上,经过生日广告大屏,他提醒盛夏,“看一下。”   盛夏抬眸,广告背景是一个小提琴,她回头看他,“谢谢。”   任彦东把她的长发整理好,“看书吧。”   盛夏认真研究着她之前不懂得部分,再次抬头时,发现是任彦东的别墅,“怎么来这儿了?”   任彦东:“现在才十一点二十,凌晨之前都是你生日。”   盛夏推门下车,任彦东比她下去的快,不知道摁了什么开关,院子里瞬间亮起来,五彩缤纷,像个童话世界。   泳池旁,还有一架三角钢琴。   任彦东让她坐在泳池边的休闲椅上,桌上有她喜欢的水果,还有红酒,盘子里有块蛋糕,不是很精致。   她正看着蛋糕上的字时,琴声响起。   盛夏抬头,那个男人已经把风衣脱去,穿着白色衬衫,在黑色钢琴前,正认真给她弹奏生日歌。   童心未泯的琴音,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 第四十四章   盛夏欣赏着这稚气的还有错音的生日歌, 这是任彦东第三次给她庆生。   第一次时,他们刚在一起几个月,有次说到她生日, 她说,三哥,你看你缺席了我那么多次生日。   她也是无心一说,他便记在了心上。   那年生日的前几天, 他带着她乘私人飞机飞到了东半球的国家,选了她喜欢的城市, 过完生日后, 继续飞往下一座城市。   后来她才知道, 他提前申请了航线,就为了给她补过曾经错过的生日。   他们从东半球一直往西飞,短暂停留的两座城市, 那天都是11.22号。   他们一路追赶着时间的脚步, 一直在22号那天。   她在飞机上一共吃了十几个小蛋糕,许了不少次愿望。   最后, 他们在西半球的某座城市落地, 当时是22号的二十三点。   整个飞行期间, 他虽然话不多,除了陪她,大多时间忙着处理公事, 但她却从未有过的满足。   去年生日,那段时间他们都忙, 行程错不开,他在北半球,她在南半球。   生日那天,她收到了一把小提琴,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的最贵的一件礼物,是他花了天价拍下来的。   那个礼物就是,今晚他给她广告屏庆生的那张背景图上的小提琴。   一首曲子弹完,任彦东没起身,盛夏以为他要弹奏其他,没想到他又接着弹奏第二遍。   深夜的风,有了初冬的寒冷,盛夏把风衣拢了拢。   一阵风吹过,泳池里的水不断晃动,连带着映着的景色也瞬间散乱。   坐在这里,伴着偶尔会间断的琴音,那些回忆迎面扑来。   当初,也是这样寒冷的季节,她坐在这里看着他游泳,她感觉腿和脚冷,就用浴巾包裹着,他上岸后,扯过她腿上的浴巾就擦脸。   考研期间,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懒洋洋的趴在桌上,他站在二楼的露台,让她上楼做真题。   后来,他陪着她在院子里做题,她说题目答案,他负责填上去。   曲子结束,盛夏从回忆里抽身。   任彦东拿着放在琴凳上的风衣,走去盛夏那边,将风衣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顺势坐在她旁边。   “这首曲子练了多久?”盛夏吃了一口他准备的蛋糕。   任彦东,“差不多快一个月,还是没弹好。”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了,第一遍出了错,第二遍也不是很完美。   盛夏:“还不错。”她把蛋糕上的樱桃吃了,奶油没上嘴。   任彦东望着她:“蛋糕不错?”“都不错。”   “谢谢。”他那么正式的说了声。   虽然这首曲子简单,可当他完整弹出来时,那种喜悦感,旁人无法体会。   盛夏忽然抬头跟他对视,“这段时间累不累?”   任彦东:“还行,以前是满世界追着你跑,现在就在北京。”   那一年半,有一半的休息时间都在飞机上。   盛夏张张嘴,后来又什么都没说,恋爱那会儿,每次都是他去看她,他从来不让她坐长途飞机。   在一起的第一天,他承诺过她,表白是她主动,余下的事情都由他来。   曾经的承诺,他倒是全都兑现了。   原本她不想吃奶油,时间太晚,会发胖,最后还是舀了一勺放嘴里,虽然看着不精致,不过入口甜而不腻。   任彦东看了眼手表,马上就要到凌晨,他把他的手表解下来,拿过盛夏的手,将手表套在她手腕上。   盛夏下意识想把手拿回去,任彦东抓住,没让她动,“生日快乐。”他拿着她的手用力按在他心口处:“只有你,没有任何人。”   盛夏忽然转过脸去不看他,泳池里映着钢琴的一角,偏远的角落还散落着几颗星星。   一池的平静。   一院的静谧。   也不知道是谁的呼吸乱了谁的,清晰可闻。   隔了一会儿,任彦东才拿下手表再次戴在自己手腕。   时间不早,盛夏提出回家。   任彦东拿起蛋糕,问她还吃不吃,盛夏摇头,“吃不下了。”任彦东把她吃剩下的蛋糕全都吃完。   上车前,任彦东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礼物,很小的包装盒,怕她不要,他便直接拆开来。   盛夏一愣,竟然跟楚寅昊送她的礼物一样,英文版的金融书籍。   那晚,她跟任彦东请教了不少项目上的问题,有些知识点,这本书里讲述的最详细,案例也经典。   后来他给她发的邮件里,就提到了这本书,她把这些难点讲给楚寅昊听,无意间她说到了这本书。   没想到,他们都想到了用这本书做礼物。   难怪她说那本书是楚寅昊送的礼物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个‘嗯’字。   任彦东把书给她,今年给她准备的礼物都跟别人重复了,他跟厉炎卓还有楚寅昊八字相克。   盛夏接过书,“谢谢。”   任彦东上前几步,轻轻抱了抱她,“以后就看我送你的这本。”很快便松开她,替她拉开车门。   午夜的城市远离了尘嚣,安然入睡。   盛夏忙了一天,这会儿也累了,靠在椅背上,眼皮打架。   等红灯时,任彦东把副驾驶的座椅调好,“睡会儿吧,到了我喊你。”   从盛夏公寓回来,已经很晚,任彦东到家后就去了书房,网上跟盛夏有关的八卦消息,愈演愈烈。   闵瑜坐不住了,给他打来电话,问他到底几个意思,怎么现在还不处理?   “任彦东,你一晚上干嘛去了!你还要等到哪年?”   要不是他千叮咛万嘱咐,商梓晴交给他收拾,她早就找家里的关系去解决,大不了去跟父母服软,主动示好。   任彦东:“在处理。”直接挂了电话。   他之前跟向秘书说过,再也不用公司的官博,今晚他再次问企宣部要了官博的密码...   半小时后,任彦东发的动态上了热搜,之后稳居第一位,他给向秘书打去电话,吩咐道:“什么时候商梓晴主动认错,这条热搜再撤。”   向秘书:“万一要是商梓晴明天不承认呢?”   任彦东:“她不敢。”   盛夏是在第二天一早看到这条热搜,第一眼看到时,恍惚了一下,以为还在睡梦里。   任彦东借着远东官博发了一份声明,还是他手写的。   评论里,有一半是在讨论他的字好看,一如他的眼神,锋利里带着冷傲。   盛夏认真看着声明正文里的每一个字:   一、我和厉炎卓最清楚盛夏的为人,我认识她二十六年,厉炎卓认识她二十一年。那天盛夏和厉炎卓及卓伯母聚餐,是我开车送盛夏过去,居心叵测者为何不把监控视频完整公布?   二、关于量身打造电影,我亦是品娱的股东。   三、我们分手是我性格的原因,我们都在努力去磨合这段感情,希望可以一块走余生的路。关于私人感情问题,以后不再回应。   四、至于谁在背后兴风作浪,无中生有,恶意抹黑,肆意报复,其实,你心知,我肚明。   五、我不管你是‘校草’还是班长,是当红影星,还是你们家里的小公主,请停止你对盛夏的抹黑计划,十二小时内,我希望能看到你社交账号上置顶你的道歉、悔过信!   任彦东   于11.23号凌晨   看完,盛夏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任彦东最不喜欢的就是,高调。   短短一年内,他高调了好几次,公开恋情,点赞周明谦的微博,这一次,竟然挂热搜第一位。   缓了会儿,盛夏给任彦东打电话,那边很快接听,“醒了?”   盛夏不答反问:“你知道是谁?”   “除了商梓晴还会有谁?”任彦东刚从泳池出来,没急着进屋,就在边上坐下来,他说:“查过了,是她。”   盛夏:“私下解决好了,这样说不定就能影响远东的股价。”   任彦东:“不会。”他催促她:“你起来上课吧,其他不用你操心。”   正说着,有信息进来。   “挂了啊,晚上去接你。”   任彦东打开手机短信,【何必鱼死网破?】   任彦东回:【你跟余泽待久了,话都如出一辙,鱼死网破?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商梓晴没想到那天是任彦东亲自送盛夏过去,她只调取了餐厅里的监控,至于任彦东跟盛夏在路上牵手,那是她跟余泽那晚吃过饭后,闹的有点不愉快,她不想回家,让司机随便逛逛,然后就看到了任彦东和盛夏在路边走,不过当时汽车很快过去,她没来得及拍,之后才找了那一段视频。   原本任彦东发了那条声明,她是没打算承认,不过后来餐厅那边的经理跟她的经纪人打电话,任彦东通过餐饮总部负责人,查到了是谁调取的监控。   今天早上,向秘书又给她的经纪人发了封邮件,里面好几个附件,所有证据都指向她。   商梓晴深呼口气,拿出最后的底牌:【任总,看在我爷爷的份上,我们做个交换怎么样?】   任彦东思忖片刻,【什么交换?】   商梓晴:【我给你一本漫画,盛夏高一时的漫画,画的是你。然后我不用道歉,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反正我这么多把柄在你手里,我也不敢再找盛夏的茬。】   消息发出去很久,任彦东也没回复过来,商梓晴心里隐约不安,手机震动,她松了口气,结果却是经纪人的消息,【你糊涂啊,你说你提什么漫画不漫画的啊!你还嫌不够乱啊?】   商梓晴懵了片刻,赶紧点击热搜第一条,脑袋嗡的一声。   任彦东重新编辑了动态,又添加了一份声明补充:   另,你在高一时偷拿的盛夏的那本漫画,也请在十二小时内完好无损归还。 第四十五章   任彦东的手机都快要被打爆, 消息也响个不停,他没管,运动后冲过澡, 正慢条斯理的换衣服。   他已经快一年没买过衣服,穿的都是之前盛夏给他买的那些。手机又响了,这回是闵瑜。   闵瑜一直以为任彦东是要私下收拾商梓晴,哪知会是这么杠的方式, 不留余地,不止是商梓晴, 他都没给自己退路。   这个手写声明一发, 便收不回。   迄今为止, 还没有谁主动承认抹黑和拉踩哪个同行,即便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可只要不是板上钉钉, 基本风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主动承认, 这种基本等于自杀式自毁前途。   这招最狠最决绝,也最解气, 当然, 付出的代价也非同一般, 大概只有任彦东有这个底气这么干。   而商梓晴那边,她要是主动道歉承认了她抹黑盛夏,那她之前精心维持的人设, 就彻底崩了。   商梓晴因为有背景,资源都是圈里数得上的, 怎么会轻易毁了演艺生涯?她的经纪人也绝不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现在的矛盾点就是,任彦东不退让,商梓晴那边也不会轻易妥协。   可要是没人出来承认抹黑盛夏,或许被有心人利用,说任彦东这是替盛夏炒作,剧情反转后,对盛夏就特别不利,任彦东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就意味着,他有的是办法让商梓晴主动承认。   而让商梓晴能乖乖听话的,绝不是那些她陷害盛夏的证据,因为她的经纪人肯定会想法设法洗白那些证据。   她大概都能想到商梓晴团队公关洗白的通稿是什么:   【她们内部有人对商梓晴不满,想报复商梓晴,就借着抹黑盛夏,把这事栽赃到商梓晴身上。   至于漫画,也是不存在,是商梓晴之前提到过漫画,也是被人利用。】   她要是没猜错,商梓晴就算跟任彦东联系,也是用了一个新号码,而这个号码跟商梓晴无关,这就更好推脱了。   最后能让商梓晴主动道歉的,肯定是商家的利益,家里的集团要是面临危机,她的演艺生涯又算什么?   而商家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闵瑜的顾虑是:“为了一个商梓晴,要承担那么大的商业风险,值不值?”   任彦东戴上手表,拿上风衣下楼,他这才说话:“警告对她没一点作用,你看她是长记性的主?”   他已经警告过她两次,上次她吃了那么大的亏,合约终止,节目无法播出,就是她父亲的面子,他都没给。   他也以为真的如她保证的那样,不会再找盛夏的茬,然而这才过去多久,她又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   “对这样的人,没必要心软。”   闵瑜担心:“商家老爷子那边?”   任彦东:“我这么对商梓晴已经是给了商老爷子情面,只要商梓晴公开道歉、悔过,我既往不咎,不会牵扯到商家的生意,不然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闵瑜不希望他为了她或是盛夏,牵扯到远东集团的利益。   这事终是因她而起,她也是刚从厉炎卓那里知道,他跟厉炎卓合作时,唯一的附带条件就是要厉炎卓在娱乐圈里照顾她,别让人欺负了。   她、沈凌还有他,无论岁月怎么变迁,无论他们之间吵吵闹闹,意见不合,甚至互看对方不顺眼,他们三人打小的那份情谊,从来没变过。   “如果你要是为了追盛夏,这样不顾一切,真不需要,你到现在还不了解盛夏?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你还有远东着想。”   她劝他:“不管是我还是盛夏,在面子和出气,跟远东的利益之间,我们会选后者,毕竟远东不是你一个人的,毕竟远东的几万名职工身后,是几万个家庭,他们收入的稳不稳定,可是直接影响到了那么多家庭,房贷车贷,养娃,他们最不敢的就是失业。你三思,别感情用事。”   任彦东是有多少年没听到闵瑜说句正儿八经的话,他笑了笑,说:“觉悟还挺高。”   闵瑜:“.....”   今天,她忍了他,就看在他对她不错的份上。   任彦东也没再开玩笑,他坐上车,把车窗开了一点,寒风吹着,人也是冷静的,他说:“我是做事不计后果的人?”   闵瑜没吱声,以前他是步步为营,深谋远虑,可现在谁知道,钢琴都能学了,理智还剩多少?   任彦东:“四月份拍戏时,盛夏就跟我说了,商梓晴又去找你麻烦。”   那会儿他就开始着手想对策,以商梓晴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至于哪天报复,谁也说不准。   让厉炎卓照顾着点闵瑜,是他对策里的其中一部分。   因为要对付余泽,他自然就把商梓晴还有商家也考虑进去,商家对余泽的事袖手旁观最好,要是掺和,他自然也不会那么好说话。   闵瑜原本不想提余泽,可还是因她而起,“收拾余泽你一点好处都没有,都被楚董坐收渔翁之利,你说你图什么?”   任彦东:“话不是这么说,这叫建立人脉关系,细水长流,下次我有什么事,只一个电话,楚董会尽心尽力,有好的项目,他想到的肯定是我。商人虽然不好施乐善,可施了自然就有施的道理。”   他知道余泽是闵瑜的禁忌,也没再多提,接着说商梓晴那事。   “我写那份声明,直接打了商家的脸,自然我是有备而去,不至于意气用事,你都知道远东不是我一个人的,难不成我自己不知道?”   闵瑜被噎的没接上话,只‘呵呵’两声。   任彦东:“跟盛夏恋爱后,我是想着把远东的利益和盛夏并列排在我的第一位。”但很多时候,他还是顾不上盛夏。   有片刻的停顿,他沉声说:“就像你说的,远东不是我一个人的,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   就像余泽使绊子那次,天津和上海那边的子公司出现断供,公司股价暴跌,前景不明朗,从管理层到车间普通职工,比他还糟心。   在生意场那么多年,他自然明白,一个企业的领导者对这个企业来说意味着什么,领导者跟管理者不同。   有时领导者的一个错误决策,就能让一家企业走向破产的不归路。   发这份声明,短期内可能会让远东的股价有小幅度波动,说不定还是涨幅,不管跌涨,都没有本质影响。   “我不会拿公司的命运来博盛夏开心,这种不是为她好,是给她压力,我还不至于愚蠢到这样。”   闵瑜听后心里轻松不少,“这样就好。”她也不希望盛夏背负太多人情债,真要影响到远东,盛夏肯定会自责。   任彦东将手臂搭在车窗上,一早的寒风吹在脸上,还是有刺疼感。   他难得解释:“就算我跟盛夏没分手,我也会这么做。”   他再不拿出态度,商梓晴会得寸进尺,到时不止商梓晴,其他不喜欢盛夏的人,也会踩一脚,以后只要盛夏有什么活动,这条八卦还会被拿出来炒一番,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便没完没了。   任彦东刚结束和闵瑜的通话,那边母亲的电话打进来。   任妈妈开口就问:“你跟夏夏,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任彦东:“我在追她。”感情上的事,他不想多说,直接问母亲,“妈,您什么事儿?”   任妈妈叹口气:“还能什么事儿?商家老爷子,托人找到你爸,希望私下解决,他们会好好管教商梓晴。”   任彦东回绝:“除了公开道歉,没有商量的余地。上次已经给他们敲过警钟,都不当回事儿,说不定他们一家人还觉得商梓晴受了委屈,我跟他们有什么好私下解决的?”   他怕父母夹在中间难为情,“妈,您就说您跟我爸已经和我断绝关系,就为了说服我私下解决,我不听,你们气得不认我了。”   任妈妈:“......”   缓了几秒,“我倒真想跟你断绝关系,我当初就不该生你的,真的。”   任彦东:“.......”   无语的望着车外。   跟母亲打完电话后,任彦东就把手机关了,也谢绝了所有朋友的登门拜访。   早上的会议结束,向秘书汇报,整个远东集团的股价均正常,交易也没有任何异常。   任彦东颔首,示意她去忙。   向秘书离开前多问了句:“要是下午两点之前商梓晴还是没道歉,后续要怎么应对?”   任彦东:“剩下的就是楚董来处理。”   向秘书明白了,原来任彦东和楚董达成了某些共识。   在十二小时倒计时结束前,向秘书收到一个包裹,是直接匿名送到前台,只写了任彦东收,备注:漫画。   前台一分钟也没敢耽搁,赶紧送给向秘书。   踩着最后的倒计时,商梓晴发了一条道歉动态,也是手写,看上去言辞诚恳,一直在悔过、自我检讨。   没用十分钟,就成了火爆的搜索。   这封道歉信是团队公关所写,商梓晴照抄。   经纪人把这封道歉信发了后,叹口气。   商梓晴从洗手间出来,眼睛通红,她委屈了一上午。   经纪人原本以为商家会力挺商梓晴,哪知最后有了分歧。   即便商老爷子心疼孙女,可是商梓晴的叔伯还有姑姑,他们都不买账。   他们的态度很明确,不希望因为商梓晴个人行为,牵扯到商云集团的利益,他们都了解任彦东,言必行。   如今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平时商老爷子无条件支持商梓晴在娱乐圈发展,各种资源赞助,他们已经是颇有微词,不过碍于老爷子的心情,他们就没多言。   但商梓晴不长记性,作天作地,他们就不会再一味的纵容。   最后,在家里的施压下,只能选择道歉,保全集团的利益。   经纪人拍拍她的肩膀,“一直在控评,你先停工散散心,等这阵子过去了,没什么影响。”任彦东无非是杀鸡儆猴,这样做了,以后不管是谁都不敢再黑盛夏。   商梓晴烦躁,点了支烟,“我就不信任彦东会护着盛夏一辈子!”   经纪人:“不管怎样,我们以后别招惹盛夏,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商梓晴吐出烟雾,冷嗤一声。   网上,任彦东那条声明,慢慢减了热度,最后只剩商梓晴的道歉信挂在热搜上。   任彦东之后没再关注那些消息,开始看盛夏的漫画。   第一页就是他们机场相遇,只有他一个背影,Q版的盛夏做出了一个‘降龙十八掌’的动作,侧脸自信的表情惟妙惟肖,身前全是一颗颗红色的心。   旁白写道:吃我一拳,盛氏小心心,发射!   第二页,被盛氏那么多红心射中的他,倒在了安检入口的地上,盛夏趴在他背上,一脸得意与狡黠。   旁白:呀,捡到一枚帅哥,以后就是我的了。   任彦东看完:“......”   扶额,失笑。   而后,那点笑慢慢散去,淡到毫无痕迹,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法言喻的酸涩,侵占着五脏六腑。   任彦东没舍得把漫画看完,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精神食粮。   前面那几页,他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特别是Q版盛夏的每一个细节,每个脸部表情。   那种肆意又狡黠的笑,他已经快一年没看到过。   盯着画中她的侧脸看了会儿,任彦东拨了盛夏的电话。   盛夏今天上午满课,下午一直在做项目,怕影响心情,她一直没去关注网上跟她有关的任何八卦新闻。   潜意识里,她是相信任彦东能处理好一切,无需她操心。   她对任彦东的信任,有时无坚不摧,有时候又脆弱到不堪一击。   今天他们没用加班,工作结束的早。   盛夏刚出实验室,楚寅昊几步追上来,喊她:“小师妹。”   盛夏:“......”她转身,“喊我名字就行。”   楚寅昊笑着,打哈哈过去,跟她预约周五下午的时间,“到时我们去我爸那边一趟,有些项目细节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   他们手头上的这个项目,是楚董友情赞助给他们导师,说给学生一个实习长见识的机会。   跟项目有关,盛夏便应了下来。   楚寅昊就没再跟她一块下楼,挥挥手,“你忙吧,不耽误你了,我去找我们老大汇报工作。”   他从楼梯上去,没去找导师,而是给父亲打了电话。   楚董正在忙,“有话赶紧说。”   楚寅昊神秘兮兮的:“诶,爸,周五我带着我女神去找你聊项目上的事,你可要给力点,到时晚上请我们吃饭。”   楚董愣了下,自然而然理解成,儿子是假公济私,要带着女朋友见家长,“行,放心吧,给你安排好。”   “谢了,老爸。”楚寅昊站在楼梯窗口往下看,隐约可见楼下盛夏的身影。   盛夏从实验楼出来时,先是收到了闵瑜的消息,闵瑜跟她简单说了说商梓晴那事,让她放心,任彦东全都解决了。   她刚要回复闵瑜,任彦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忙完没?我现在就过去接你。”他磁性、略带温和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盛夏答非所问:“今天的事,谢谢你。”   “盛夏。”   “嗯?”   任彦东捏着漫画的一角,跟她商量,“漫画送给我吧,就当给我的生日礼物。”   盛夏惊诧:“漫画真的还在?”   任彦东:“......”   顿了两秒,那边没有任何回应。   电话里出奇的安静,盛夏还以为挂了,看看手机,通话还在继续。   盛夏没想到漫画还在,以为任彦东只是想借着漫画,难为一下商梓晴。   她又问一遍:“漫画当初真的被商梓晴拿去了?”   闷了半晌,任彦东‘嗯’了声。 第四十六章   任彦东和盛夏约在了咖啡馆见面, 原本他要去接她,不过盛夏已经自己驱车出了校门。   去咖啡馆之前,任彦东把漫画全部拍下来, 因为盛夏坚持要回漫画,还回了他一句:“你生日我为什么要送礼物?”   他想了半天,无以反驳。   不想让她不高兴,他就把漫画还给她。   盛夏比任彦东早几分钟到咖啡馆停车场, 期间接了夏女士的一个电话,等她下车时, 任彦东的车缓缓从她车前经过, 去了另一个停车区域。   这边是出口的必经之路, 盛夏在车前等着任彦东。   没一会儿,任彦东款步走来,手里拿着漫画。   今天他穿的衬衫依旧是她买的, 风衣也是。   走近, 任彦东问:“早到了?”   盛夏,“刚到。”   “冷不冷?”说着, 任彦东就把她风衣往一块收拢。   盛夏:“不冷。”   鉴于上次问他要门禁, 把手伸给他时, 他就直接攥紧揣在了兜里,这一次,她有了经验, 直接打开包,示意他把漫画放包里。   任彦东盯着她看, 盛夏若无其事道:“今天麻烦你了。”   “应该的。”任彦东把漫画搁在包里。   丢失的漫画找回,网络上负.面消息全部解决,盛夏为了表示谢意,请任彦东喝咖啡,“今天我请客。”   到了咖啡厅,他们选了一个包间,任彦东给盛夏点了咖啡和一小块甜品,他要了一份简餐。   盛夏自坐下来后,就开始看漫画。   时隔十年,她早就忘了当初画了哪些场景,又写了什么独白。   一页页往后翻看时,她拿手挡着额头,那会儿色胆不小,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画,还有好几幅是她壁咚任彦东,还让他背着...   咖啡上来了,盛夏还专注在漫画里,任彦东的视线则一直在她身上,服务员没出声打扰,放下咖啡就退出包间。   任彦东手臂支在沙发扶手,抵着下巴,一瞬不瞬望着盛夏。   随着漫画剧情的发展,她脸上表情也丰富起来。   直到简餐上来,盛夏还没看完。   任彦东把她喜欢吃的蘑菇喂给她,“先吃一口再看。”   盛夏回神,下意识身体后倾,“谢谢,我晚上不吃。”   任彦东:“芦笋呢?”   盛夏还是摇头,“我要吃就点餐了。”   她把最后一页漫画看完,收起来放进包里。   任彦东跟她聊着,问她专业课上怎么样。   盛夏:“我要想第一,就不会第二。”她轻轻搅动着咖啡。   任彦东习惯了她这样自信,也的确,她想要做的事情,就会下工夫,没有她不能胜任的。   就像她当初一边巡演,还能晚上抽出时间学法语,她的法语老师说她有语言天赋,其实也不全是,她背后的努力,法语老师没看到。   有些话题可能会敏感,他还是问了,“有没有想过,下学期申请音乐学院,等你这边研究生毕业,就能去音乐学院继续深造。”   盛夏摇头,“暂时没想过申请音乐学院。”   今天心情还不错,就跟他多说了几句:“已经考上了金融研究生,读都读了,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就不能半吊子。”   任彦东顿下刀叉,“那你的小提琴呢?”   盛夏:“一直在继续啊,圆梦什么时候都不晚,再说,我也算是实现了梦想,巡演也有了。”   艺术有最高的殿堂,她也曾有幸站在那个顶级的演奏厅,但技术没有,它只有更高,没有顶点。   之前有不少前辈希望她去深造,愿给给予指点,她心动过,也想在技术上有所突破,让自己的演奏更加完美。   不过综合衡量,她还是暂时放弃了。   岳老师惜才,见她放弃,遗憾不已。   不知道岳老师到底跟任彦东说了什么,以至于让他变化这么大。   当初不管是爱他、为他放弃一些东西,亦或是回来考研,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她并不想借此博得怜悯和亏欠。   盛夏放下咖啡勺,跟任彦东说:“我只是为你暂时放弃了我的梦想,不是放弃了自我价值。”   这是自上海会所生日派对后,她第一次愿意跟他心平气和的聊过往。   她说起考研,“虽然也是为了让我妈高兴,为了跟你有共同话题,但考研最终受益的是我自己,知识、能力以及金融这个领域给我带来的格局的提升,还有眼界的开阔,都是别人拿不走的。”   接着,她又聊到那部电影,“那几个月的经历我大概此生难忘,那个小提琴家的心里路程对我影响很大。”   “所有的音乐作品都来源于生活,也许,等我人生经历、阅历更丰富了,我对一些音乐作品,以及作品创作的背景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这何尝不是对音乐的另一种深造?”   任彦东没接话,始终跟她对视。   这段感情波折,让她成熟不少。   盛夏接着道:“你看你不太喜欢我拍戏,我还是决定拍了。不管是当初放弃数学竞赛的集训,继续我喜欢的小提琴,还是后来考研,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能为我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也能承受得起任何结果。”   她抿了口咖啡,“这事儿就翻篇了,至于什么时候去深造,去哪儿深造,我会有自己的打算和规划。”   她岔开话题,问任彦东:“钢琴练得怎么样?”   任彦东:“还不错。”跟刚开始那一个月比,进步不少。   他没多聊跟钢琴有关的,她今天状态,心情都还行,而且她也主动提及过去,他就趁此机会,把他们之间最敏感的那个点,说了出来。   还没开始说,他不由收紧了呼吸。   “盛夏,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打过纪羡北?”   盛夏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打他?”   任彦东顿了半秒,“我跟纪羡北还有沈凌打球,不小心被纪羡北推倒,你就拿了琴弓去打他。”   她那会儿太小,纪羡北没敢动,被她打了好多下。   盛夏大概猜到任彦东想说什么,于是很淡的笑了笑,自我调侃:“你看我小时候就知道护着你,你却...”   剩余的话,她就没说。   她再次拿起咖啡勺,心不在焉的搅动咖啡,目光一直紧盯着深褐色的咖啡看。   目光所及,都不是清澈。   任彦东的声音很低,充满内疚,“知道你以前的事情越多,我就越不敢求你原谅。”   两人之间沉默着,包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他说:“盛夏,不管你信不信,对你的感情我问心无愧。在我这里,你一直都是从小就只许自己欺负我,长大了还是只许自己欺负我的那个盛夏,不是别人。”   盛夏一直看着他的眼,他的眼底还像以前那样深幽,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收回视线,端起咖啡抿了几口。   怕气氛太过压抑,任彦东没再接续这个话题,他今天点的饮品是茶,问盛夏:“要不要放茶在咖啡里?兑着喝挺不错。”   那次在沈凌办公室喝了咖啡茶后,他现在经常这么喝。   盛夏摇头:“不要。”   任彦东:“那我加点咖啡。”他直接把盛夏咖啡杯端过来,倒了一半在他的茶杯里。   盛夏:“......”   瞅着他,“就不怕我再打你?”   任彦东没吭声,默默品着咖啡茶。   ...   接下来的几天,盛夏一直忙着整理项目数据,周五下午,她没课,不过楚寅昊有事,要四点多才有时间。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楚寅昊才急匆匆赶到实验室,连连跟盛夏说抱歉,说耽误了点时间。   盛夏:“不着急。”   楚寅昊:“开我的车吧。”   “随便。”盛夏整理好文件,随他一起下楼。   到了车上,楚寅昊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正巧就是前几天他和盛夏合唱的那首,这首音乐适合放松心情,他把音量调到正好。   不由地,盛夏跟着哼起来。   盛夏跟着音乐小声哼了一遍,音乐结束,换到其他歌曲,她才跟楚寅昊聊天,问他:“你是因为以后要接管家里的公司,才没走音乐这条路?”   楚寅昊把音量调小,颔首,“我爸对我挺好,也没逼着我非要做什么,但他和我妈很辛苦,我跟他们说等我毕业就专心去公司上班,上学期间,我再玩几年。”   “你呢?”他问。   盛夏:“等我把资本市场研究透了,我就再去音乐学院深造。”   楚寅昊问她:“以后准备去哪工作?”   盛夏:“应该是投行,投行最锻炼人。”   楚寅昊:“嗯,不过也最辛苦。”他笑了笑:“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在项目上遇到。”   两人聊着现在,还有以后的职业规划,不知不觉就到了公司楼下。   楼上,楚董办公室有客人,今天下午任彦东过来拜访,也是致谢,商梓晴那事这么快解决,楚董中间帮了忙,给商云集团暗中施压。   这会儿也已经聊的差不多,正喝茶。   楚董手机响了,是儿子楚寅昊打来的,告诉他,他们已经到了楼下,让他泡好咖啡,不加糖。   挂了电话,楚董跟任彦东说:“是我家儿子。”因为楚寅昊跟任初关系好,他也就没避讳,跟任彦东说:“这小子打着跟我汇报项目的幌子,要把女朋友带给我看看。”   “挺好的。”任彦东若有所思,“刚谈的女朋友?”   楚董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以前也没听他说过,我们聊我们的,不用管他们,一会儿让他们四处转转。”   任彦东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多问。   因为楚寅昊要来,他喝完杯子里的茶,算好了时间差不多,起身告辞。   楚董送任彦东下楼,到了电梯口,正好门缓缓打开,除了任彦东,他们三人皆是一怔。   特别是楚董,他认识盛夏,也清楚任彦东为了追回盛夏,付出了什么,可他家这个不怕事的儿子,竟然要横插一脚!   刚才他还跟任彦东说,儿子带女朋友过来,结果是盛夏,此时,他想把儿子再踹回学校的心都有了。   盛夏定定神,“楚董好。”又跟任彦东打了声招呼。   楚董随即不动声色调整好表情,语气随和:“巧了,今天老三也在。”他又赶紧缓解尴尬,跟楚寅昊说:“就你跟盛夏两人过来?你女朋友呢?怎么不一块带来?”   楚寅昊伸手挡着电梯门,示意盛夏先出去。   他跟任彦东打了声招呼,父亲的话,就这样被打岔过去。   任彦东看向盛夏,“我在楼下等你。”其他没多言,他进了电梯。   楚董带着他们俩移步办公室,秘书给泡了咖啡,盛夏开始汇报项目进展,楚寅昊看出父亲脸色严肃,他也没敢再打马虎眼,认真讨论着项目。   半小时,公事谈完。   楚董没再多留盛夏,亲自送盛夏坐电梯,等他回到办公室,楚寅昊正倚在沙发里悠悠喝着咖啡。   ‘砰’一声,楚董关上门,虚空点着楚寅昊:“你能耐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任彦东在追盛夏!”   楚寅昊:“知道啊,就许他追?”   楚董:“你别瞎胡闹,人家正在复合,君子不夺人所爱,懂不懂!”   楚寅昊笑,故意道:“爸,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   楚董:“......”差点被噎过去。   楼下停车场,任彦东的手机响了,刚才他打出去,对方没接,现在才回过来。   厉炎卓刚散会回办公室,问道:“任总,有何指教?”   任彦东‘呵’了声,“我还敢指教你?你现在多能耐。”   厉炎卓笑,“谬赞。”   任彦东懒得跟他掰扯,直奔主题,“那部电影不是下月底要举办全阵容媒体见面会?”   “嗯。”厉炎卓:“你又要打什么主意?”   任彦东:“CE项目的一个附带条件,你不是说关照闵瑜你无条件,让我另加一个?现在我就加上,见面会提前到这个月底。”   厉炎卓幽幽道:“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问:“提前举办媒体见面会,你要干什么?”   任彦东也没隐瞒,“遇到你一个脸皮比你还厚的,想追盛夏,我要提前跟盛夏表白。”   厉炎卓:“......” 第四十七章   周六那天午后, 盛夏接到了沈凌的电话,沈凌约她喝下午茶,就在她小区对面的一家咖啡馆。   盛夏大概猜到他找她为何事, 也就直接问了,“要跟我聊任彦东?”   沈凌没否认,“嗯,也想跟你道歉。”他说:“盛夏, 你过来一趟吧。”最终,盛夏应了声。   从六月到现在, 除了任彦东和盛夏, 他是最煎熬的那人, 特别是前些日子,他听闵瑜说,盛夏原本就要在任彦东生日时原谅任彦东。   那天下午, 他在办公室抽了一个下午的烟。   要是他那天不多嘴, 兴许,什么事都没有。   任彦东之前跟他说, 他在会所走廊的那番话说出来也是好事, 矛盾彻底爆发也没什么不好, 再重新追回盛夏。   其实他感觉,任彦东之所以那么说,有宽慰他的成分在里面, 也有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任彦东在酒吧最后离开时, 一大杯酒他是整杯闷下去的。   如果真如任彦东所说,矛盾彻底爆发没什么不好,他用得着那么灌自己酒?   生日派对时,盛夏离开会所后,任彦东也离开了三个小时,他之前问任彦东,到底是真的回公寓,还是追盛夏去了,任彦东一直没答。   闵瑜说,任彦东去追盛夏了......结果可想而知。   昨晚,任彦东给他打电话,让他帮个忙,说要媒体见面会后跟盛夏表白,他松了口气,以为他们已经和好,是要求婚。   结果任彦东说:“她不一定会答应。”   他一头雾水:“那你还表白?还是再等等,多表现表现再表白。”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任彦东说了句:“要是再不表白,等她有了男朋友,我连表白的机会也没了。”   之后,任彦东就挂了电话。   他一直以为,任彦东重新追盛夏,是有把握的。   十多分钟后,盛夏来了。   沈凌回神,给她点了果汁。   盛夏笑了笑,“你是来当说客的?”   沈凌:“要是当说客,也不等到今天,就是想把我这边的误会,给你说清楚,至于你和老三,我不了解,也不会再乱说。”   有种疼,总觉得是放下了,可碰触时,仍是历久弥新。   沈凌没等盛夏问,便把想说的一股脑的全说了。   “我只说我自己的理解,至于老三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也不会刻意替他说好话。”   盛夏点点头,认真听着。   沈凌:“说你是替身,说他心里想着谁,并不是他在我跟前说了什么,或是我知道了什么内情,我才这样认定,全是因为我对他固有的了解造成的。”   “他以前对待任何一段感情都是薄情又没心,我以为他还那样,毕竟以前他的表现,在我这里根深蒂固了。再加上,这几年我们本来聚一块的时间就少,也没提私人感情。”   “我不知道他那种性格的人,也会改变,毕竟三十多岁了,哪能轻易改,谁知道他就改了。”   “知道他申请航线给你补过生日,这一年半里都是他满世界追着你跑,我真没敢信,这是闵瑜跟我说的,我都不信。”   “我那晚的话,是我自己理解强加给他的。”   “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找你出来,因为这事儿,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来找你,就有替任彦东辩白的嫌疑,会让你反感,对你们复合不利,可...”说着,他叹口气。   “盛夏。”   沈凌看向她,“在我这里,我一直觉得任彦东是配不上你的,不管什么时候。”   “不管是跟你打牌赌约那次,还是生日派对那次,我从来没看过你笑话,也从来不觉得你是个笑话。”   “以前我多嘴任彦东感情上的事,是因为我不希望他跟纪羡北闹僵,不希望他因此被圈里人唾弃,影响了生意。”   “后来在派对那次,多嘴你跟任彦东的感情,是我感觉任彦东渣,希望你能找个好的归宿,因为不管是盛叔叔还是夏阿姨,都不容易,而你呢,又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跟其他人不一样,你是我们小时候看着你出生到会走路,然后开始弹琴,感情不一样。”   盛夏这才说话,“谢谢。”   沈凌拿自己的杯子跟她的咖啡杯轻轻碰了下,“我该谢谢你才对。”   之后,又聊了会儿,沈凌接到公司的电话,赶着回去处理公事,盛夏没急着离开,一个人在咖啡馆坐了好一会儿,咖啡冷了,又续了一杯。   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铺在桌面上,也照在身上。   之前盛夏一直看着窗外,现在有些刺眼,她收回视线,慢慢搅动着咖啡。   手机震动,任彦东给她发来消息:【今晚我要开会,要凌晨三点多才结束,就不过去了,你别熬夜。】   盛夏:【嗯。】   任彦东没开会,此时在布置明天表白的现场。   ...   电影媒体见面会安排在演奏厅,也是当初盛夏最后一场小提琴巡演的那个演奏厅。   盛夏在接到闵瑜电话时,疑惑了下,“怎么在演奏厅?”   闵瑜这么解释:“为了烘托电影主题,电影不就是围绕小提琴演奏家拍摄?”   盛夏点点头,也就信了。   不管是电影里她饰演的那个小提琴家,还是顾恒演的男主,都是音乐家。   当初跟品娱签合同时,闵瑜就提出了条件,盛夏只参加第一次媒体见面会,但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之后电影的宣传,盛夏全都不参与。   媒体见面会就在这个周末晚上,那天盛夏不管是礼服还是妆容,都简单低调。   七点钟,导演周明谦携所有主创人员在媒体前亮相。   闵瑜坐在了演奏厅的二楼,二楼灯没开,很暗。   任彦东忙完也坐了过来,这边能看清台上,不过舞台上的人看不清他们。   闵瑜望着台上的盛夏,不禁感慨:“离去年的演奏会,正好一年了。”这一年,忙忙碌碌,却也不知道自己忙了什么。   生活依旧单调,感情还是没着落,而自己又老了一岁。   她始终看着前方,“还以为你会当着媒体的面跟她表白。”   任彦东:“那样不是太自私龌龊?”   闵瑜轻呵一声,“说得你好像多大方君子一样。”   不过任彦东选择在发布会之后表白,是她没料到的,她以为任彦东会当众表白,这样各种舆论施压,盛夏为了给他面子,就会答应。   闵瑜提醒他:“今晚大概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成就成了,要是被拒,以后你见她都困难,有什么想说的就都说了吧。”   任彦东没吱声,安静的看着台上的人。   一直到八点半,见面会才结束,记者和相关工作人员陆续离场,剧组今晚聚餐,盛夏去后台拿包,准备跟他们一块过去。   路过曾经那个化妆间,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周明谦过来找她,“盛夏,你还不能走,闵瑜让你去舞台那边,下面还有个节目,是她接的。”   盛夏微怔,“还有节目?闵瑜没说啊。”   周明谦:“可能忙忘了,你过去看看吧,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盛夏点头,“谢谢。”她边走着,边给闵瑜打电话,不过闵瑜的电话占线,打不通。   舞台静悄悄的,不知何时,右边的幕布垂下来,以前没发现这边有幕布。   盛夏正准备再次给闵瑜打电话,忽然舞台上的灯全熄了,随即,头顶是一片美丽的星空,还有一轮弯月。   盛夏愣了几秒,像有感应般赶紧转身,刚才幕布遮挡的地方现在是一个乐团在那里,中间有架三角钢琴,Allen坐在钢琴前。   这一幕似曾相识。   随着钢琴曲响起,盛夏看到舞台那边走来的任彦东,抱着一束玫瑰。   她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她漫画里的一个场景。   星空舞台,有世界顶级乐团和钢琴家演奏,任彦东在璀璨的舞台上准备跟她表白。   这是漫画的最后一页,也就停留在了这一页。   就在盛夏恍惚间,任彦东已经走近,她跟他对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边,Allen弹奏出来的美妙音符让舞台的气氛没那么紧张。   任彦东向后退了半步,单膝而跪。   盛夏眼前有瞬间的虚幻,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像是在梦里,那个曾经未做完的梦。   她张张嘴,还是没有声音。   任彦东仰头,望着她。   腾出一只手,轻握着她的手,不断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暗暗呼了口气,“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表白的机会,我知道,我们越来越远了,只是我自己不愿承认,能拖一天是一天。   原谅我把你骗过来,也原谅我曾经的偏执,现在的自私。”   他看着她的眼,平复着呼吸。   “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一直都想成为一个优秀的老公,一个温暖的爸爸,我还不止一次想过,很多年之后,我们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不后悔嫁给我,不后悔爱过我,下辈子还想再遇到我。   曾经我以为我做的都是对的,给你一次次无形中带来的伤害,我很抱歉。   希望余生,我还能有机会再弥补。”   盛夏忽然转过脸去,她一点都不想哭的,不知道怎么了,眼泪一下没控制好,就滑了下来。   任彦东用力攥着她的手,“盛夏,我爱你,一直都是。”   紧跟着,他用英语、西班牙语还有法语,这三种盛夏熟练的语言,各说了一遍“我爱你,一直都是”。   夜幕上,星光闪烁,不可思议的梦幻,钢琴曲也在继续,慢慢流到人心尖上。   忽然,二楼那边传来声音,“盛夏,就答应他吧,一辈子那么长,使劲折腾他。”   盛夏望过去,那边的灯亮了,是闵瑜他们。   她的手被攥的发疼,任彦东大概是用了全部的力气,他自己都没发觉。   她用手把眼泪擦去,看向任彦东,“知不知道,再次落我手里,你会有多惨?”   “知道,我愿意。”任彦东没再给她反悔的机会,将鲜花搁在一边,站起来,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盛夏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委屈,眼泪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把他衬衫衣襟都弄湿了。 第四十八章   任彦东一度觉得没有什么事能比曾经盛夏突然说分手, 说她喜欢上‘校草’,之后彻底分手越走越远,更让他难过。   那种痛楚, 足以让他铭心。   可此刻,她愿意给他机会,在他怀里泪如雨下时,这种疼, 是刻骨的,才最要他的命。   演奏厅里, 所有人都悄悄离开, 只有舞台上星光闪烁, 还有不断循环的音乐。   快一年了,这种抱她在怀里的感觉才是真实的。   任彦东用力把她箍在身前,始终没说话, 也没动。   直到手臂都快酸了时, 盛夏才平复好自己。   任彦东低头,用自己的侧脸轻轻蹭了一下她的侧脸, 低声道:“我们回家。”   盛夏望着他, 眼睛微眯, 睫毛湿润,眼睛通红,气还未消。   任彦东把花抱起来, 伸手去牵盛夏,盛夏没给他牵, 直接拽过他的领带,用力扯了两下。   任彦东:“......”   到了后台,任彦东穿上风衣,把盛夏的包拿上,两人前往停车场,这一路上,盛夏始终拽着他的领带,不高兴时就用力扯几下。   任彦东由她撒着气,风大,有时把她长发吹乱,吹到脸上,他就给她把头发拢到肩后。   “今年寒假想去哪玩?”   盛夏脚步顿了下,看着他,“要去小姨奶家。”   任彦东也驻足,借着昏黄的路灯灯光,他还是看清了她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随意说说。   “真去?”   “难不成还假的?”盛夏嘴角噙着一抹很淡很淡的笑。   任彦东颔首,谨慎措辞,“你要是想让我去,我陪你过去,到时我提前把工作安排好,你要想自己去,我再陪你去其他地方玩。”   盛夏:“就去小村,你跟我一块。”   周围很静,只有风吹过树枝作响的声音。   任彦东没敢乱猜测,也猜不透她此刻想什么,“行。”   盛夏盯着不远处的灌木丛看了会儿,她实话实说:“既然我心里过不去,想不通,但也不能一直搁在那里自欺欺人,久病成疾。”   即便分手后已经淡了,可感情重拾,它依旧是根刺,不敢去想在那里的几个星期,她是如何度过。   “我承认我有时比一般女人更容易钻牛角尖,但我不是不讲理,不会一直揪着那个矛盾点跟你没完没了的闹。”   她看着他,“我要把你带过去三百六十度摩擦,等我心里彻底舒坦了,觉得这事可以重提,没什么避讳了,就算你通关,这事就永远翻篇。”   她下巴微扬,“怎么样?”   任彦东沉默片刻,还是很认真的问了,“什么叫三百六十度摩擦?”   盛夏:“......”   她解释:“就是折腾你,虐你,直到我心里满意。”   任彦东点点头,“行。”又问:“你准备在那待几天?”   盛夏:“一天,最多两天,不多待。”   她似笑非笑的,看上去说得轻松,“我得告诉你,我在哪个地方替大伯接到电话,你说,我是沈凌。还有,我在哪个地方突然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就因为听到大伯说,你最长一次在那里待了一个月,都得你感受感受,以后你再想到那个地方,你心里就难受,想的都是跟我有关。”   顿了顿,“任彦东,我依旧是很小气,也很自私,就希望你想到的全是跟我有关,爱的只是我,曾经是,现在是,以后肯定还是。”   “不管是什么方式,不管幼稚不幼稚,我得让我自己心里舒坦了,放过了我自己,我才有可能真的原谅你。”   “懂吗?”   任彦东望着她,“如果你不是撒气,不是到那里打我,那可能就不用去了。”   盛夏眼神平静,“给我个不去的、能说服我的理由。”   任彦东既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那个地方是我...让我的盛夏难过的地方。”   说着,他默了默。   “所以...我不想去。”   他说:“这是心里话。”   一点也不想去。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着,她在那里曾经那么难过。   安静了片刻,他又说:“现在再提到小村,我脑袋里浮现的不是那里的景色,是你给我画的那幅漫画。”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扬起她的风衣衣摆,和他风衣的衣摆轻轻依偎。   盛夏沉默片刻:“这个理由勉强过关,那就不去。”她说:“换个地方,双倍摩擦你。”   任彦东:“去哪?”   盛夏:“等我想好的。”她抬步走向汽车,走了两步,又回头抓着他的领带。   任彦东抓着她的手腕,“你下手轻点,勒的我喘不上气。”   好不容易到了停车位,任彦东把花放在后备箱,将风衣脱了放在后座,今晚特意没让司机过来,他自己驱车。   出了停车场拐上马路,不是回盛夏公寓的方向。   盛夏侧脸,一直瞅着他。   任彦东专注看路,感应到她的眼神,他抽空看她一眼,“怎么了?”   盛夏反问:“你说呢?”   任彦东反应过来,“住一个屋檐下,你不是才有时间三百六十度摩擦?”   盛夏思忖几秒:“回别墅住也行,不过你的活动区域仅限一楼,二楼三楼是我的地盘,你要是误闯,”她特意停顿两秒,“我就再也不会踏进别墅半步。”   任彦东颔首,“没问题。”一楼是客厅厨房,还有健身房,浴室,现在又多了一个琴房,目前只剩下一个不算很大的卧室,只能先凑合着。   到了别墅,盛夏抱着花上楼去了,任彦东望着她的背影,“我上去拿点东西下来。”   盛夏头也没回:“我之前在车上的话,现在就生效。”   “我睡衣还有充电器什么的都在楼上。”   “我给你拿下来。”   盛夏走到卧室门口又迟疑一瞬,她已经那么久没在这儿住,也不知道浴室里的那个冰箱有没有搬走。   那个冰箱是任彦东专门为她定制,就是用来盛放泡澡的鲜花,还有各种化妆品和护肤品。   推开卧室的门,盛夏恍惚着,感觉离开了很久,可一切还是曾经熟悉的样子。   沙发对面那个盛世公主的化妆台还在,上面摆满了各种未拆封的、她常用品牌的化妆品。   台子右侧,堆了一叠时尚杂志,大概是这几个月的月刊。   床上,他的枕头还在中间的位置,她的那个枕头,紧紧挨着他的。   凝神半刻,盛夏进了浴室,冰箱还在那,里面的东西之前她搬家时全都清空,现在又满了。   她打开下面的柜门,将鲜花放进去。   转身,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是陌生的,仿佛又是熟悉的那个人。   手机响了,是夏女士。   “夏夏,你跟彦东复合了?”   盛夏拧眉,“妈,你听谁说的?”   夏女士一个同事的朋友是乐团里的,说今晚见证了一个小提琴家的美丽爱情,那女孩回到家还在激动。   后来朋友就多问了句,是哪个小提琴家?女孩说是盛夏。   同事跟她关系不错,就来恭喜她。   夏女士到现在都不敢置信,“真复合了?”   盛夏去了衣帽间,准备把任彦东的衣服收拾一些给他拿下去。   “不是复合,他追我,我以为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原谅他,也爱不起来。”她推开衣帽间的门,愣怔。   鞋架上,满了。   首饰台,满了。   包柜里,也是满的。   都是最近半年多的新款。   惊讶之余,她就忘了说话。   “夏夏?”夏女士等了几秒,那边还是没声音,她就喊了一声。   盛夏回神,接着道:“还是被他一些话给触动了,他在努力改变,也是真的想好好跟我在一起,我就给他,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夏女士对于她复合这事,没予置评,而是问:“不是一时冲动?”   盛夏没否认:“要是没有冲动的成分在里面,太过理智,可能就不是爱情。”   她说:“妈,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不排斥再恋爱,但必须得让我心动,不然多没意思。”   “当然,也不全是冲动,之前我看到了他的努力和改变,只不过我找不到回去的理由,因为我爱不起来了。”   爱情这两个字,对于夏女士来说,太过遥远。爱情来的时候,那还是二十七八年前,后来结了婚,有了孩子,爱情淡了,然后就一地鸡毛。   可能他们的爱情,不够浪漫和刻骨?   “妈妈还是两年前那句话,你要是喜欢彦东,你就跟他在一块,合不合适,我现在也不说了,我发现我真的不了解你们年轻人。”   说着,她话锋一转,“但是,夏夏,没有任何男人值得你委屈你自己,有任彦东,你是盛夏,离开任彦东,你还是盛夏。”   盛夏:“嗯,我知道。不会再委屈我自己。”   夏女士就没再多言,叮嘱几句学习上的,便挂了电话。   盛夏拉开衣柜,全是某品牌的当季高定,所有衣柜都满了。   她拿了一个行李箱,把任彦东的衣物收拾了不少装箱,又将电脑和充电器都给他拿上,乘了电梯下去。   “任彦东!”盛夏推着行李箱绕过客厅。   任彦东从琴房出来,“以后,能不能换个称呼?”   盛夏用力推了下行李箱,行李箱滑向任彦东那边,她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抱臂,“那喊你什么?任总?”   任彦东问:“你以前喊我什么?”   盛夏似笑非笑:“失忆了。”   任彦东没吱声,看着她的眼。   盛夏没有躲避的眼神,跟他对视。   针落可闻的客厅,深邃的眸光,清冽的气息,加快的心跳,呼吸缠绕,有种情绪像是暗流涌动。   盛夏收回视线,走上楼梯,指着第一级台阶:“以后这里也是我的地盘,不许上楼梯,听到没?”   她转身,扬长而去。   任彦东双手抄兜,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她在这里,房子就不像以前那么空荡。 第四十九章   翌日清晨, 盛夏洗漱打扮好,像以前那样拉开窗帘,入目就是院里的泳池, 不过没看到任彦东游泳。   幽蓝的池水里映着天空白云,旁边的椅子上有阿姨准备好的浴巾,整齐的叠放在那里。   平时这个时间点,他肯定是在游泳。   而今天, 浴巾都没动。   盛夏在窗口站了会儿,拿上风衣, 背上包下楼。   她以为任彦东在健身房跑步, 路过健身房时, 里面没人,他卧室的房门紧关着,餐厅那边, 厨师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家里的阿姨正在给客厅的鲜花换水, 打过招呼,盛夏问阿姨, “三哥去公司了?”   阿姨:“没看到人, 应该还没起。”   盛夏蹙眉, 这都七点半了,他还没起?   以前他最迟的一次起床是七点钟,是因为她缠着他, 不让他起来。   她把风衣搭在沙发背上,去敲他卧室的门。   “任彦东?”   里面没动静。   她喊了两声, 也没回应。   盛夏动了动门把手,门没反锁,她轻轻推开。   床上的人睡的很深,脸上难掩的倦色,他手里还拿着手机。   盛夏很轻的走过去,先试试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她晃晃他的手臂,“任彦东,起床了,今天不去公司了?”   任彦东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眼前的盛夏时,他愣了几秒,缓了缓,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几点了?”   说着,他自己举起手机看了眼,已经快七点四十,他早上六点二十的闹铃,结果闹铃响了后他直接给关了,后来又睡着。   自从她离开之后到现在,他昨晚睡得最踏实,也是这几个月以来唯一一个安心的觉。   盛夏问:“今天不忙?”   任彦东揉揉太阳穴,“忙。”他掀开被子坐起来,“你今天上午不是没课?”   盛夏:“嗯,去实验室。”   任彦东看着她,现在她提实验室,他条件反射般就想到了楚寅昊,盛夏没时间细品他的眼神,离开卧室去了餐厅。   盛夏快吃完时,任彦东才从卧室出来,边走边扣着袖扣。   闻声,盛夏抬眸,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今天穿的是黑色衬衫,她盯着纽扣看了几眼,这件衬衫还是她前年给他买的...   任彦东扣好袖扣,在盛夏身边坐下,他侧眸看向她,盛夏也正好转脸,目光猝不及防对上。   不管之于盛夏还是任彦东,这样坐下来用早餐的一幕,恍如隔世。   任彦东见她放下筷子,“不吃了?”   盛夏:“嗯,饱了。”   她又喝了几口温水,没急着离开,手托着下巴,“我想好寒假去哪了。”   “哪?”任彦东把她吃剩的那半个烤番茄夹到自己盘子里。   盛夏:“墨尔本,那边正好是夏天。”   任彦东考虑几秒,“十天行不行?”一月份的话,公司比较忙,他说:“十二月份的圣诞节和元旦时我多陪你几天。”   盛夏点头,“行啊。”   她嘴角漾着一丝浅笑,一看就是坏坏的,跟她小时候要在他书法作业纸上画画时的笑一样。   任彦东问:“准备怎么实施你的三百六十度摩擦计划?”   盛夏回神,刚才她在想别的,“去那边就是旅游,至于怎么折腾你,是随机的,我没计划那么多。”   任彦东:“......”   时间差不多了,盛夏准备去学校,她才刚站起来,任彦东看向她,“晚上我跟厉炎卓约了谈事,十点左右到家。”   盛夏顺口问了句:“你们又有合作?”   任彦东:“还是CE那个收购案。”   盛夏没记错,这个项目在四月份时,他们俩就开始接触,她跟厉炎卓去会所那次,听厉炎卓提过一句,说厉氏集团想要收购远东控股的CE公司,这都七个月过去,竟然还没进展。   以前她是不会关心这些,如今读了这个专业,她就好奇,是什么原因致使收购停滞不前。   她又坐下来,“是厉炎卓那边反悔了?”   任彦东:“这倒不是,他的收购计划遭到董事会部分董事反对,收购计划在会上通不过。”   其实就是他的叔叔还有堂弟厉炎越那边没有得到收购CE的机会,于是只好暗中使绊子,不同意收购,给出了各种风险,最重要一条就是收购CE,未来有可能会让厉氏集团陷入资金链断裂的危机里。   CE资产全部打包出售,要佰亿,而且他的出售条件里,是要三分之二的现金,三分之一接受股权置换。   盛夏点点头,“厉氏集团现在给出的阻挠理由就是担心未来资金链断裂,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营,那为什么不用LOB模式?”   任彦东望着她,一时没应声。   这是她第二次把LBO模式说成是LOB模式,上一次还是他在办公室收到了她的考研真题卷的包裹,给她打电话。   她说起关于考研后,两人的共同话题,就是把这个模式说错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他在她真题上给她梳理的知识点里,不仅有些是她不懂的难点,他也特意把这个知识点列出来,还把LBO写的比其他字要大,想通过这种方式提醒她。   之后她在那里画了一个盛氏大刀,专劈考试难点,他以为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说法是有错误的,后来他就没当面再问。   现在看来,她那会儿也是没朝心里去。   不过那会儿她不是这个专业,就算偶尔记混也没什么,现在她已经学了一学期,连最基本的都记错了。   他说的很委婉,“杠杆收购的英文怎么说?”   盛夏没多想,脱口而出:“Leveraged Buy-out,怎么了?”她问。   她感觉任彦东不会不知道这个收购模式的英文说法,直到这一刻,她还是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缩写。   她明明知道这个模式的英文是什么,却能把缩写说错。   任彦东思忖着,要怎么委提醒她:“你现在又发明了盛氏新名词?”   盛夏不明所以:“嗯?”   任彦东:“LBO是我们普通人的说法,盛氏小公主肯定要说的特别一点,就是LOB。”   盛夏:“......”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把这个模式说错了。   LOB是long bob头,之前闵瑜迷恋的一种发型,她就印在脑子里了。   她伸手抓过他的领带,用力扯了好几下。   任彦东无奈失笑,“你轻点拽行不行。”   盛夏也没真的生气,这种最基本的错误,要是在同行面前说错了,丢人丢到家了。   “谢了,今天给你加个零点一分。”   她松开他的领带,示意他可以继续吃饭。“今天有商务宴会?”他一般很少系领带。   “没有。”任彦东喝了几口咖啡,“我要不系,你还怎么拽?”   餐厅安静了几秒,盛夏瞅瞅他的领带,往上,她一直喜欢的,他性感的喉结,再往上,轮廓分明的那张脸,一如以前,眉宇间带着一点淡漠。   任彦东回头看她一眼,“接着说。”   盛夏:“CE项目本来就是优质有前景的项目,不过是因为你报价太高,收购方式苛刻,厉氏集团以此来阻挠厉炎卓和他的父亲。厉炎卓可以拿CE到银行股权质押,当然这是大宗收购,风险也大,银行不一定轻易给与融资,不过找对人也不是没路子。”   任彦东颔首,示意她继续。   盛夏:“找沈凌啊,他们沈氏控股的银行,做过不少这样的项目,最后都是成功的。”   任彦东作为项目的卖方,自然不适合主动去找沈凌,因为投资就意味着风险,他不能用人情牵绊生意。   到目前为止,他也从来没给厉炎卓指路,让他怎样。   他只代表CE的利益,所有条件不可能让步,厉炎卓要是最后没能力收购,他只好给CE另寻下家,说不定也会跟厉炎越合作。   盛夏对任彦东的做法没予置评,他是为远东考虑,不顾虑人情这才是正常的做法,她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要是换成别的买方,我可能觉得有风险,不过对方是厉炎卓,我还是信得过厉氏集团的领导和管理水平,还有蒋百川投行精英团队把控风险,沈氏集团本来就有风控部门,要是综合评估的风险在可控范围,那我觉得这次收购,几方都实现了共赢。”   她问:“厉炎卓为什么不找沈凌?”   任彦东:“他跟沈凌不熟。”厉氏集团也是刚刚反对厉炎卓父亲收购CE的方案,厉炎卓短时间内没找人搭上沈凌这层关系。   而且沈凌这人,跟他正儿八经的谈生意时,不比他好说话。   盛夏从包里拿出纸笔开始画起来,画了几方的关系图。   任彦东看着她,问了句:“你从哪儿看出来厉炎卓有过人的本事?以后能管理好厉氏集团?”   盛夏正认真画着,漫不经心道:“直觉。”   任彦东看了她半晌,她只顾着画画,没看他,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她的素描纸上。   “画什么呢?”他问。   盛夏:“我看看我能从你们这个项目里赚到多少钱。”   任彦东疑惑:“你要做什么?”   盛夏:“那次你在会所替我赢了沈凌,沈凌答应了我一个条件,我现在也不要项目了,撮合他跟厉炎卓见面,至于能不能成,沈凌不会给任何人的面子,只会看在利益的面子上合作,不过一旦合作了,我就是牵线人。”   任彦东:“你怎么赚钱?”   盛夏问:“这个项目是蒋百川的投行负责促成交易的吧?”   任彦东点头,“嗯。”   盛夏:“我去找蒋百川谈谈,我跟他合作,虽然我业务能力不行,不过我可以整合资源,要是项目成了,你们三方都只赚不赔,不得感谢我?到时你们远东,沈氏集团还有厉炎卓,都要多给投行咨询管理费,到时我跟蒋百川对半分。”   任彦东:“......”   她赚钱的说辞也是开开玩笑,不过要帮助厉炎卓倒是真的。   盛夏已经画完,任彦东扫了一眼,画里的她拿了一个很大的钱袋子,支票嗖嗖的往里掉。   她把纸笔收起来,“厉炎卓晚上约你,是不是想让你宽限一些时间,别给其他卖家?”   任彦东:“应该是。”   盛夏:“那我把你的话带到,你就不用去了。”她把背包扣上。   任彦东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要约厉炎卓?”   盛夏点头:“晚上我找他谈谈,先看看他有没有意向杠杆收购,要是有,我再找沈凌,给他们牵个线。”   她看了眼手表,准备去学校,她拿上包起身:“晚上我可能要十点回家,给你赚零花也是不容易,你自己好好吃饭,别闹情绪。”   任彦东:“......” 第五十章   盛夏和厉炎卓约了晚上六点见面, 下午的课结束她就直奔停车场,碰巧遇到了同去取车的楚寅昊。   楚寅昊本来是要去父亲的公司,看到盛夏后就临时改了主意, “叫上任初一块吃饭吧,好久没聚了。”   盛夏歉意道,“晚上约了人谈事,改天我请客。”   楚寅昊提出, “下次不仅要请客吃饭,还要请我们去唱歌。”   “没问题。”盛夏笑了笑, 指指前面的车, 跟他挥手道别。   楚寅昊上车后接到父亲的电话, 聊了几分钟,耽误了点时间,这时盛夏已经驱车过来, 经过他汽车车头时, 盛夏减速,降下车窗, 再次跟他挥手。   楚寅昊刚才就看到了那辆车, 是黑色, 不是盛夏平时开的跑车,他就没在意,直到看见车里的人跟他打招呼, 他才恍惚了下。   楚寅昊从汽车里探出头,“开车慢点。”   盛夏的车缓缓开走, 他盯着那辆车和那个车牌照看。他有印象,这车任彦东开过。   这是和好了?   盛夏到餐厅包间时,厉炎卓早到了,周明谦也过来了。   周明谦懒洋洋的靠在椅背里,抽着烟。   盛夏进了包间后,他把烟掐灭,跟盛夏说:“你上辈子何止拯救了银河系,我从不等人。”   他看看手表,“我等了你二十多分钟。”说着,他又指指烟灰缸里的几个烟头:“看到没,等你等的望眼欲穿,只能用烟麻痹自己。”   盛夏笑着,在他们俩对面坐下。   她回周明谦:“那你就是上辈子拯救了这个宇宙,我从不让人等,你是第一个,是不是很荣幸?”   厉炎卓给盛夏倒了茶,问道:“路上堵?”他声音发哑,鼻音偏重,一听就是感冒了。   盛夏:“不是,停车场堵。”   她接过水杯,致谢后,问道:“怎么感冒了?”   厉炎卓不仅感冒,下午开始就发烧,这会儿虽然坐在暖气的房间里,可他还感觉浑身发冷。   “没什么,昨晚着凉了。”最近忙公司的事,还有厉氏集团那边,一天睡不到三四个小时。   盛夏:“没去医院?”   厉炎卓:“没事儿,已经吃了药。”   盛夏这才问周明谦:“你今天怎么有时间?”   周明谦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就来问你,你那个破合同,到底还能不能签了?整个制作班底都在等着呢。”   盛夏:“......”   她惊讶:“三哥还没签给你们?”   在上海会所时,她把合同留下来后,以为任彦东会直接找周明谦。   这都多久过去了,竟还没签。   周明谦玩着打火机,“任彦东不签,说什么你跟他上次分开就是因为这份合同,那我只能找系铃人。”   任彦东和蒋百川那边已经决定投拍科幻题材的系列电影,至于何时开拍还未定,不过应该不会太迟。   他站起来,叮嘱盛夏:“别忘了啊。”   盛夏:“你不跟我们一块吃?”   周明谦:“我在另一个包间有饭局。”   周明谦离开后,包间安静下来。   厉炎卓不知道盛夏约他是为何事,上午接到她电话,她说要找他谈项目时,他还是挺吃惊。   他直言不讳:“你是代表任彦东过来谈CE,还是?”   盛夏:“我只替他带句话,主要是跟你谈生意。”   厉炎卓觉得有意思,示意她接着说。   盛夏先把任彦东的意思表达到,“三哥可以给你宽限一些时间,但不会长,要是三个月内你们厉氏集团内部没达成一致意见,他就另找下家,这个下家有可能是厉炎越。”   等到那个时候,厉炎越就会换一套说辞让董事会通过收购CE的决定。   厉炎卓看着盛夏,把这话琢磨半刻,问她:“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任彦东的原话?”   盛夏:“三哥没明说,不过我理解就是这个意思。”   厉炎卓笑了,“半年的研究生没白读,都能知道任彦东心里想什么了。”   盛夏也笑,“谬赞。”   厉炎卓现在心里有了点底,三个月也是他的心理预期。   之前他跟任彦东已经签了合作协议,结果董事会那边却出了岔子。   他现在好奇的是,“你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盛夏:“还是跟CE有关,你想没想过杠杆收购,要是有这个意向,我给你和沈凌牵线,你们俩谈。”   厉炎卓哪能没想过,在董事会以‘现金收购CE有可能导致厉氏集团未来资金链断裂’这个理由反对收购CE时,他就想过,也在找人跟沈凌搭上线,不过倒是真没想过盛夏这层关系。   他意会了,就没再多说,拿起水杯:“谢谢。”他这次是沾了母亲还有任彦东的光。   盛夏帮他,是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另一方面,盛夏也是在帮任彦东顺利完成CE的并购。   盛夏嘴角扬着一丝笑,“好朋友明算账,我对口头上的谢不感兴趣,还是真金白银实在些,要是你们这笔交易成了,得支付我高额财务顾问的费用。”   厉炎卓点头,“没问题,到时再在情人节那天,以粉丝后援会名义送你份惊喜,特意停顿两秒,他笑,“这份惊喜最高、最贵,也最扎任彦东的心。”   最后那句,他一点也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盛夏:“......”   她还是感觉不可思议,她也是生日时才听闵瑜说,厉炎卓是她粉丝会的一员,不出面只出钱。   上次她生日的广告屏庆生,就是厉炎卓找关系租下的26块广告牌,上海最繁华地段的广告屏都投放了庆生的广告片段,时长26分钟,光是那晚广告花费就几百万。   “你什么时候进了后援会的群?”   厉炎卓想了想:“在你开第三场演奏会的时候。”   盛夏点点头,她以茶代酒敬她,“荣幸之至。”然后话锋一转,“惊喜就不用了,心领,太贵了,上次都已经让你那么破费。”   厉炎卓笑,“你到底是心疼我的钱,还是心疼任彦东被扎心?”   盛夏:“我觉得吧,用钱扎心,太奢侈。”   厉炎卓笑了出来,“他不配是吗?”   盛夏:“......”   菜上来了,他们边吃边聊。   CE收购案他们就没再聊,厉炎卓现在就等着盛夏给他约沈凌。   之后,他们说起了任彦东。   厉炎卓说:“ 我之前是真没想到,你跟任彦东还能再走到一块。”   盛夏:“我自己也没想到。”   “跟一个人谈两次恋爱,是什么感受?”厉炎卓随意跟她闲聊。   盛夏顿下筷子,自己也颇有感慨,“要说感受,那太多了,一下子我也不知从哪说起。”   不过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任彦东现在会顾及她的想法,不像以前那样,只做,什么都不说。   就像昨天,她说想去小村,搁在之前,他肯定就说不想去,不像昨晚,还说了句:那是我让我的盛夏,伤心的地方。   这一句话,治愈了她很多的伤。   还有今天早上,他打领带,要是以前,她问他打领带是不是有商务晚宴,他肯定就说两个字:没有。   而现在,他会多解释一句,他要是不系领带,她就没法拽了出气。   如今,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做的跟以前一样,不过能适当表达自己的意思,她能领会。   这种细微的转变,正是她以前求而不得的。   盛夏又说道:“这一年...反正过的很糟心,不过感觉也挺值。”   正说着,手机有短信进来,是一条消费通知,在某某餐厅消费了520元。   她想起来了,这张卡在任彦东那里,就是上次她给他电影投资款还有一千万零花钱的那张卡。   他要是今晚不消费,她都忘了这张卡还在他那里。   520?   很快,又有消息进来,这次的消费数额是521。   她:“......”   不过看着这两个数字,她知道了,他是故意刷的,就是让她知道,他有好好吃饭,但是,情绪,闹了。   此时,另家餐厅里。   任彦东今晚请沈凌还有闵瑜吃饭,一共吃了一千一百块钱,他一共分三次刷卡,还刷了两张卡。   前两次是刷了盛夏的卡,这一次刷了自己的。   不止服务员,就连沈凌和闵瑜都瞄了他不下十遍,银.行卡都长得一样,他们两人不知道任彦东手里那张卡是盛夏的,关注点全在分次刷卡上。   等服务员出去,沈凌才说话,“你分裂了?”   半晌,任彦东漫不经心‘嗯’了声,他把两张卡收进钱包。   以前他有张卡在盛夏那里,当时他们在不同的城市,他收到了一条消费消息,就是520,那时,他一直以为这正好就是她消费的数字。   盛夏回到别墅时,任彦东已经到家,正在游泳,早上起晚了,锻炼的时间只好挪到晚上。   停好车,盛夏没进屋,直接在泳池边的椅子上坐下,“你的话,我带到了。”   桌上有财经杂志,她顺手拿过来看,这期的封面访谈人物她熟悉,跟夏女士关系还不错,她就打开到专访那页。   看到这篇专访的财经记者的名字,她微微蹙眉,很熟悉,在哪见过。   忽然想起,以前她看过这个记者的文章。   那时还在上海,她跟厉炎卓还有卓老师一起吃饭,任彦东亲自开车送她去餐厅,在任彦东的车上,她看的那期财经杂志上就有这个记者。   她印象很深,这个记者言辞犀利,风趣幽默,记者叫鲁凡,光是名字没法确定是帅哥还是美女。   感觉像个美女。   不过文章的犀利还有逻辑思维方式,又像个男人。   任彦东结束了游泳,上岸。   “不冷?”他问。   盛夏摇头,专注看杂志。   任彦东走到她旁边,从她椅背上拿了浴袍穿上,盛夏指指那个名字,“这个记者你认不认识?”   任彦东瞅了眼杂志,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不认识。”不过最近几期的杂志上经常能看到这人的文章,还算不错。   他催促她:“到客厅看,外头冷。”   盛夏:“这篇看完的。”   任彦东穿好浴袍,弯腰,盛夏正好转脸,她的侧脸轻轻蹭到了他的鼻尖,两人的眼睛能看到彼此眼底。   呼吸微滞,任彦东凑近她的唇,盛夏没躲,含着他的下唇用力咬着。   任彦东疼的皱眉,不过没动,任她撒气。   盛夏也没太用力,最后用牙尖扯了扯他的唇,松开,警告他,“以后只许我亲你,我抱你,你不准先亲,不准碰到我,听到没?”   任彦东声音寡淡:“知道了。”   还不许碰到她。   他看看椅子,寻思数秒。   “坐好了。”说着,他将椅子连带着她一块搬起来。   盛夏毫无防备,瞬间失去了支撑点,她下意识扔了杂志,条件反射般抱紧他的脖子。 第五十一章   就在盛夏抱住任彦东的脖子时, 任彦东随即放下椅子,将盛夏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   他还特意强调,“你先抱我, 我总不能一点眼色都没有。”   盛夏:“......”   她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任彦东瞅她两眼,就当没听到,抱她进了别墅。   以前他也经常这样抱她, 只要她早上想去浴室亲密,他都是抱她进去, 从浴室出来他也得抱着她。   只不过时隔太久, 她都忘了他们曾经也曾这样亲密无间过。   进了别墅后, 盛夏以为任彦东会放她下来,哪知他抱着她直奔电梯,她看着他时, 他正好侧眸, “你只规定楼梯不许我走。”   言外之意,电梯他可以坐, 可以把她送上楼, 只要他不出电梯就行。   盛夏:“即刻起...”   任彦东看着她, 打断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不舒坦。”   有些伤害,就是把他七百二十度摩擦,她也是没法彻底解恨。   过去一年里发生的那些不愉快, 只有一种可能能彻底翻篇,那就是等他们老了, 糊涂了,可能就不记得了。   不然,那些刺哪能就真的忘了?   “哪天要是我们因为其他事吵架,你可能还会想起之前,还会委屈。”   站在电梯前,他没法按电梯键,也没让盛夏按,接着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跟你吵架,哄着你高兴。”让她没机会想到之前的不愉快。   表白那晚,她趴在他怀里,眼泪止不住流到他脖子上时,他从来没感觉自己如此失败。   盛夏:“反正我就没听过不吵架的情侣和夫妻。”   任彦东:“以前我们就没吵过。”   不等她反驳,他主动解释:“不是懒得跟你吵,也不是没把你当回事,一吵架你就会难受。”   所以以前她找他茬时,他所有问题就在床上解决了,也不跟她争辩,在床上好好哄着她,取悦着她,让她把这些不愉快给过去。   他经常提醒自己,他比她大九岁,要让着她,她也只是个童心未泯的孩子,跟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其实,那些矛盾,也不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当时争一口气而已。   任彦东没乘电梯,转身又去了客厅那边。   盛夏:“你要干嘛?”   任彦东:“抱着你爬楼梯,多爬几遍。”   他把她往怀里收了收,调整好抱姿。   盛夏双手扣住他脖子,盯着他的侧脸看,也没多说话。   从一楼走到三楼,下来时他坐了电梯。   三层爬下来,她感觉到了他呼吸有些急促。   “累了吧?”   任彦东:“嗯。”为了保存体力,他没再多言。   从电梯出来,他将她放在沙发上,“我喝杯水,一会儿继续。”   盛夏看着他走向餐厅的背影,“你要抱我走几遍楼梯?”   任彦东:“抱不动时。”   盛夏起身,也去了餐厅,她趁着空闲时间问他那个科幻电影,“周明谦的合同,你怎么不签给他?”   任彦东倒了杯水,先端到盛夏嘴边喂她,盛夏偏头,“不渴。”她又说了一遍:“怎么不签?”   任彦东喝了半杯水才回她,“在上海那会儿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让你转告他,合同我不会签。”   他跟她对视,“决定了的事,我就不会改。”   他语气笃定,不像开玩笑。   餐厅里陷入了沉默,安静的让人呼吸紧促。   餐桌上有玫瑰花,花瓣上还有晶莹的水珠,盛夏用指尖轻轻拨弄着。   其实她也不想提起过往,都是些不开心的事,但事情已经赶在了这儿,不说也不行。   “要不是因为我,周明谦早就拿到了合同,当初他让我过去签,也是给我们俩见面的机会,结果弄成这样。”   顿了几秒,“我信你说的,不是替身,只当我是你女朋友,是你的盛夏。”她说,“签了吧。”   任彦东放下水杯,看都没看她,去了厨房洗手,把手擦的很干,准备继续抱着她爬楼梯。   盛夏:“听到没?”   任彦东根本就不接茬,走到她跟前,一手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   盛夏问他:“就是因为我那句赌气的话?”   那时候,她说看在替身的份上,把合同签了。   当初那么说,除了当时伤心难过,还有赌气的成分在里头。   “就是因为我赌气了,你现在也跟我较劲?”   任彦东:“你赌气了,但我没较劲。”   走到二楼时,他驻足,“我没必要为了让外人高兴,最后让你心里有个结。”她那句赌气的话,其实就是当时她内心深处的真实反应。   现在她嘴上说着没事,以后哪天不高兴了翻旧账,她心里又开始难过。   他何必为了一个周明谦,让她难受。   “以后别提这事,没可能。”   他说:“你就当我固执吧,幼稚也行。”   之后,他没再说话,到了三楼,他抱着她再次坐电梯下来。   这回没之前累,他还是把她暂时放在沙发上,回卧室去了。   盛夏转身看过去时,任彦东已经拿了手表出来,像以前那样,他把手表套在了盛夏的手腕,这一次,他还把表扣扣好。   盛夏看看手表,以前她不高兴时,他就会用手表哄她。   任彦东又抱起她,继续爬楼。   他说:“之前给你定制的那块手表,改天你回公寓拿来,不用配礼服时就戴那块表。”   盛夏玩着手表,没应声。   她的那块表跟他的是情侣系列,她一次也没戴过。   “累不累?”在他爬第四遍楼梯时,她问了句。   任彦东:“不累。”   盛夏:“嗯,要是累了,我就严重怀疑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嫌弃我。不累继续,累了就加倍惩罚。”   她似笑不笑的瞅着他,“这种摩擦方式是最轻的,看我对你好不好?”   任彦东:“好。”他觑了一眼她,“感激涕零。”   盛夏笑,凑近他,对着他的下唇就是一口,“还敢反讽,你胆子肥了。”   任彦东:“......”   忍着疼。   一共爬了八遍之后,任彦东的手臂发酸,额头也微微渗出了汗,他把盛夏放下来,“明晚再继续。”   他去冰箱拿了一瓶苏打水,又拿了一盒酸奶给盛夏。   盛夏没要,今晚跟厉炎卓吃饭时,她吃了不少。   她慵懒的窝在沙发里,又提起今晚带给厉炎卓的话,“我跟厉炎卓说,你最多给他宽限三个月。”   任彦东正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滑动着。   盛夏的话音一落,他微怔,拿下水瓶,看着盛夏,他原本也是要给厉炎卓三个月的宽限期。   “还以为你要给他宽限半年。”   毕竟筹措那么多的现金,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凑到。   凑到了钱也只是第一步,厉氏集团董事会那关,不好摆平。   盛夏扬眉,“我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女人?”她支着下巴,“我怎么感觉你话里尽是对我的不信任呢?”   任彦东把苏打水的瓶盖拧上,放一边,走到她身前,两手撑在沙发背上,将她围在怀里。   “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找我茬的是不是?”   盛夏幽幽道:“有吗?”   任彦东垂眸看着她,她眼神挑衅,脸上写着,我要摩擦你,你小心点!   他硬是把那些话给憋了回去,“时间不早了,送你上楼休息。”又想起来:“还练不练琴了?”   盛夏点头,任彦东:“我又给你买了一把小提琴,在琴房,你先去练,我洗过澡就过去。”   任彦东简单冲过澡,隔壁琴房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他走到房门口看了眼,琴房的门没关紧,透着一条缝隙。   他刚抬步往琴房走,卧室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又折回去。   是任初的电话。   “三叔,我这段时间都没法去公司了,跟你请个假。”   任彦东听到任初声音不对,像是隐忍着。   他不答反问,“你怎么了?喝酒了胃疼?”   任初:“不是,我去公园跑步下台阶时踩空,脚踝那边是骨裂,医生说伤的那个位置怕自然张不好,明天要动个小手术。”   任彦东:“......”   跑个步都能伤到自己,“你怎么跟个温室花朵一样!”   他问清了具体医院和病房,挂电话前,任初叮嘱:“三叔,别告诉我爸妈啊。”   任彦东:“怕他们担心?”   “这倒不是。”任初:“你不觉得我这样很窝囊?”   任彦东:“任初,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他挂了电话,到衣柜里找了衣服换上,边扣纽扣边走向琴房,“盛夏,我出去一趟。”   正好一曲演奏完,盛夏看他急匆匆的,“公司有事?”   任彦东:“是任初,跑个步都能骨折,我去医院看看他。”   盛夏放下琴,“我跟你一块过去。”   此时,医院里。   任初正躺在病床上挂点滴,他是为了拦住一个小孩,怕小孩子受伤,才把自己搞成这样。   那个男孩五六岁,在玩儿童滑板车,速度特快。   男孩不知道前面是台阶,他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男孩可能没注意他的话,滑板车没停下来,孩子母亲在后面还没赶上来,他就冲过去拽住孩子,怕他从台阶上摔下来。   台阶不高,只有七八级,但孩子要是从滑板车上摔下来肯定摔得不轻。   他抓住滑板车时,脚下踩空,当时感觉没什么,孩子母亲赶过来时,连连感谢,问他有没有伤到,他说没事。   可几分钟后感觉不对,他跑步时右脚的脚踝像针扎一样,后来就不敢动了。   半小时后,任彦东和盛夏到了医院。   今晚是盛夏开车,好不容易找到个露天停车位,不过两边都是车,她就让任彦东先下来,她把车倒进停车位里。   停好车,位置太窄,盛夏小心翼翼推开车门出去。   任彦东正在不远处接电话,她朝那边走过去,忽然她脚步微怔,斜前方走来两个人,她们从急诊出来。   走在前面的人围巾口罩,还穿了一件长长的羽绒服,全副武装,不过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商梓晴。   走在商梓晴后面的那个女人个头高挑,气质不错,不是商梓晴的经纪人,也不是助理。   那个女人正盯着某个方向看,而目光注视的方向正好是任彦东所在的位置。   忽然,商梓晴转头跟女人说话,女人很快收回视线,跟商梓晴说起来,商梓晴没注意到任彦东,之后挽着那个女人的手臂,两人边走边聊。   任彦东结束了通话,迎着盛夏这边走过来,盛夏示意他看商梓晴那边,“商梓晴旁边那个美女,认不认识?”   任彦东转身,他没认出商梓晴,正好又被那个美女挡住了,他看了眼那个女人,摇头,“不认识。”   他问盛夏:“也是你高一同学?”   盛夏:“不是。刚才她一直盯着你看,都没看到我在你后边。”   任彦东已经不足为奇,不管是参加行业会议还是参加慈善晚宴,盯着他看的女人,主动搭讪的女人,太多。   这个话题便到此搁置,盛夏跟任彦东并肩走去住院部大楼,刚才看到了商梓晴,她就想起余泽,“余泽公司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任彦东:“离被收购不远。”   盛夏问:“楚董收购?”   任彦东颔首,“嗯。”他伸手想去牵盛夏,快碰到她手时,又顿住,现在他脑袋里绷着一根弦,不能先亲她,也不能先抱她,更不能碰到她。   他示意盛夏:“手给我。”   盛夏坏笑,没把手给他,而是把她风衣的衣袖给他,“多大的人了,还怕走路摔着。喏,给你抓着。”   任彦东:“......”   没理睬她,将手收回来。   盛夏看他郁闷,笑出声来。   路过急诊大楼时,忽然有人喊:“盛夏。”   任彦东和盛夏齐回头,走来的人是厉炎卓,他刚从大楼的输液大厅里出来。   盛夏想起来,厉炎卓发烧,“在这打点滴的?”   厉炎卓:“嗯,烧的难受,影响工作,就来打了点滴。”他跟任彦东打了声招呼,问:“你们过来看任初的吧?”   盛夏好奇:“你怎么知道?”   厉炎卓:“巧了,我们挂急诊时遇到了。”他在缴费处缴费时,看到了任初,不过任初没注意到他,   他跟盛夏说:“我正要过去看他,那正好一块过去。”   任彦东扫了一眼厉炎卓,厉炎卓和任初都没有过任何交集,遇到了顶多认了出来,估计连招呼都没打,这会儿倒是表现的有多熟络一样。   他说:“谢谢关心,厉总身体不舒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厉炎卓要笑不笑的,眸光幽幽,“没事儿,打过点滴后烧就退了,现在浑身轻松,头也不疼了。”   任彦东的眼神里就写了三个字:不要脸。   厉炎卓也回了他一个眼神:彼此彼此。 第五十二章   到了病房, 厉炎卓关心了任初几句后,并未多逗留,眼神示意任彦东, “出去抽支烟?”   这是有话要跟他说,任彦东瞬间领会,不过出去之前他还是跟盛夏保证,“马上就回来, 不抽烟。”   厉炎卓轻哂,“任总, 好男人。”   任彦东听出他的揶揄:“谬赞。”   任彦东和厉炎卓找了个说话方便的地方, 这会儿任彦东才明白, 厉炎卓借着上来看任初,是要当面跟他说事情。   厉炎卓倒了支烟给他,任彦东摆摆手, 厉炎卓笑:“还真不抽?”   任彦东双手抄兜, 也没瞅厉炎卓,看着窗外的马路, 说了句:“你以为我是你?阳奉阴违。”   “呵。”厉炎卓自己点上烟。   任彦东问:“什么事?”   今晚什么巧事都被厉炎卓碰上了, 也是第一次不小心听了人墙角。   他问:“你在停车场看到商梓晴没?”   任彦东点头, “怎么了?”   厉炎卓:“她过来挂急诊,怀孕了。”稍顿,“余泽的。不过余泽好像无所谓, 不想结婚,两人在电话里就吵了起来。”   而余泽一直对闵瑜死缠烂打, 商梓晴疯起来,估计就会什么都不管不顾,还不知道要怎么给闵瑜使绊子。   他最近所有的精力都被厉氏集团的董事会牵扯进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顾及闵瑜。   他说:“商梓晴想要找闵瑜的茬,我们防不胜防,唯一能让闵瑜清净的法子,就是让余泽离她远点。”   任彦东没立即应声,思忖了半天,“这事我找余泽谈。”说着,他忽然转脸看着厉炎卓,“之前你无条件护着闵瑜,是看在盛夏的面子上,还是?”   厉炎卓弹弹烟灰,窗玻璃反光,映着点点猩红。   走廊上很安静,只有烟雾缭绕。   “起因是盛夏,后来也跟盛夏无关,只是单纯愧疚想要弥补。”   任彦东:“你还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厉炎卓又抽了一口,很快吐出烟雾,“盛夏之前被抢去的两个代言,还有杂志封面,都跟我脱不了干系。”   不止这些,闵瑜工作室还有其他艺人,不过是另外的经纪人带的,那些艺人的合约也被抢去不少。   前些年机缘巧合,他认识了余泽,然后进军了影视圈,不过他从不过问具体运营,都交给手下人去操作。   去年,余泽找他帮忙,说帮忙照应着点商梓晴,之后他就吩咐了品娱影视的运营总监,商梓晴的事,都给处理好了。   余泽大概也不知道商梓晴欺负的人就是闵瑜,他就更不知道商梓晴抢了的是盛夏的代言。   任彦东:“后来知道了,你就要弥补盛夏,找她拍电影?”   厉炎卓点头,怕盛夏不愿意拍,他就先说是客串小提琴家,然后一次次改剧本,给她量身定做一部她喜欢的角色的电影,找了她喜欢的影帝搭戏,就连导演,他也是找了跟任彦东认识的周明谦。   至于闵瑜,她工作室那么多资源都被商梓晴暗中抢走或是搅黄,他一直都愧疚,后来也有暗中给她牵线合作。   他之前对闵瑜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亦或,愧疚归愧疚,不过因为没有太多交集,这种愧疚就显得没那么深刻。   直到电影开拍那天,他看到闵瑜一人在安静的抽烟,原来那样一个坚强的女人也有忧郁、脆弱的一面。抽烟时,就是一道风景。   那晚,他跟母亲请盛夏吃饭,他想喊上她一块,又怕让她误会,思忖再三,觉得不妥后,便又作罢。   后来他跟任彦东有了合作,任彦东让他照应着点她,他没推辞,也提出,是无条件照应。   一支烟抽烟,厉炎卓摁灭烟头,“最近我是真的顾不上这些,还是要麻烦你了。”他又承诺:“不过以后只要品娱这边有资源,一定是闵瑜工作室的艺人优先。”   任彦东:“我这回帮了你,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下,就别再追星?”   厉炎卓笑:“那可能没法做到,等我四十岁时,我说不定还会代表粉丝会给盛夏广告屏庆生。”   任彦东:“......”   厉炎卓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抬步离开。   当晚,任彦东和盛夏离开医院时已经凌晨两点多。   依旧是盛夏开车,任彦东坐在副驾驶处理邮件。   几封要紧的邮件处理好,还没到家,盛夏见他收起手机,就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旋律熟悉。   任彦东侧眸,“换首安静的听听。”   盛夏:“我现在想听这首。”   这首歌成了任彦东的醋点,每次听,他想到的都是舞台上,盛夏和楚寅昊对视的那一幕。   这首歌一共单曲循环了三遍,盛夏才切歌,接着播放的是一首悲伤情歌。   任彦东:“关了吧,我用手机放歌给你听。”   盛夏:“什么歌?”   任彦东:“听了就知道了。”   他从手机里找到视频,点开播放。   盛夏听到了旋律,便把车载音乐关掉。   这首歌是顾恒主演的那部金融大鳄电影的主题曲,也是她最喜欢的歌曲之一,之前经常单曲循环听。   等那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她一愣。   她不可思议的看了眼任彦东,“你唱的?”   任彦东:“嗯。”   等红灯时,盛夏停稳车,微微偏头,瞄了眼那个视频,视频里,任彦东站在舞台上,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唱。   “这是什么视频?”她好奇。   任彦东:“去年的远东年会。”   他这句话,把时间一下倒回到了一年前。那段时间之于她,是特别的。   确定演电影,她知道他的手机屏保是她的照片,考研结束那晚,他官宣了他们的恋情......   翌日清晨。   盛夏下楼时,任彦东已经结束了游泳和跑步,连澡也冲过了,她到了客厅,他正好从卧室出来。   盛夏:“今天这么早?”   任彦东:“去医院一趟,下午还有事。”他把领带递给盛夏,“帮个忙。”   盛夏笑了笑,“就不怕我勒你?”   任彦东没吱声,抬手把她圈在怀里,始终保持手臂不碰到她,他开始慢条斯理的戴手表。   盛夏之前不会打领带,在一起后,任彦东手把手教了她。   她动作不是很熟练,花了不少时间。   靠的太近,人又在他怀里,任彦东呼吸都感觉不畅,坐怀不乱,在她面前是行不通的。   他低头,想亲她,但也没敢真的碰触到她的唇。   盛夏对着他的上唇咬了一口,任彦东忍着疼,在她唇间轻轻亲了下。   “这是谁的?”盛夏用力戳戳他的心脏位置。   任彦东:“你的。”   盛夏在刚才戳的地方,用力印了一吻,一枚樱桃红的唇印,清晰可见,“晚上我回来检查,要是蹭掉了,看我怎么找你茬。”   她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上班。”   任彦东无奈的看着她,不过她眉宇间那种找茬的表情,又是他曾经熟悉的样子。   盛夏到了学校后,在停车场再次遇到了楚寅昊,楚寅昊早就到了,在这专程等她,他一派闲适又慵懒的样子,迎着早上的阳光,靠在车门上。   “等人?”   盛夏的车就停在他隔壁,下车后,她问。   楚寅昊,“嗯哼。”他笑了笑,“等你。”说着,他站直,“任初怎么样?”他是早上才听说,也来不及赶去医院。   盛夏:“没什么大碍,一个小手术,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是没法子出来吃喝玩乐了。”   楚寅昊拿上背包,跟盛夏一块往教学楼走。   他问的很直接,“跟任总复合了?”   盛夏点头,“前两天就在一块了。”   楚寅昊先是恭喜,又道:“提前在你这里排个队,要是你跟任彦东再分手,第一个通知我,我立刻追你,跟你求婚。”   盛夏:“一大早的,你又说醉话了。”   楚寅昊哈哈笑了两声,就把这个话题一带而过,之后岔开说别的,“诶,对了,你知道一个财经记者,鲁凡吗?”   盛夏不答反问:“怎么了?”   楚寅昊摇摇头,“没什么,我不知道,之前也没听过这号人物,搜索了下,网上也没这个人的资料。最近忙,我都没关注财经方面的新闻。”   他又多说了几句:“鲁凡通过朋友找我爸做专访,还约了晚上吃饭,不知道信息怎么被我妈看到了,我妈就问我爸,鲁凡是男是女,我爸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个女的,没多问朋友,结果我妈就呵呵两声,反正早饭吃的挺不愉快。”妈妈的潜台词,爸爸心里有鬼。   可爸爸跟他说,很冤,是真的不清楚这个鲁凡是男是女。   盛夏:“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在杂志上看过这个人的文章,很犀利,感觉像个男人,不过直觉又是个女人。”   楚寅昊笑,“这么神秘?”   他说,回头再找人问问。   一个上午,盛夏都有课,在食堂吃午饭时,她才有空看手机,任彦东给她发了消息:【晚上我没有应酬,想去哪吃饭?】   盛夏:【回家练琴。】   紧跟着,她又发了一条:【想吃冰淇凌。】   任彦东:【现在天太冷,等天暖和了,我给你做。】   盛夏只回了一个表情:【←_← 】   任彦东盯着这个表情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好答应她:【这个周末休息时给你做,但不能多吃。】   盛夏很快回过来:【→_→】   任彦东:“......”   他又打了一行字:【我晚上六点半就能到家。】   等了几分钟,盛夏也没再回过来。   任彦东今天的工作不多,五点准时离开公司,他没直接回家,先去了一趟老万的字画行。   店里没客人,店员正在裱画,看到任彦东后,打了声招呼,“老板在里面招待客人。”   说着,店员去敲茶室的门,说任总来了。   老万一听是任彦东,这都好几个月没见了,他这边的事情也聊的差不多,亲自起身去招呼。   任彦东正好走了进来,“你激动什么?”   老万:“我能不激动嘛,你要是...”碍于有外人,他就没明说,反正任彦东也清楚,他说:“我现在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听说任彦东跟盛夏复合,他有种老父亲的心情。   任彦东走进茶室才看到茶桌前的人,是个女人,他眼神微变,很快又不动声色整理好。   这个女人就是昨晚在医院,盛夏让他看的那个女人。   女人在任彦东还没看到她时,就整理好了惊讶的表情,她没想到今天在这里会遇到任彦东。   还好有头发遮着,她感觉耳廓发热。   老万走过来,给他们介绍:“这是鲁凡,朋友的朋友,财经记者,前几个月刚回国。”   鲁凡早就站了起来,面带浅笑,这种笑拿捏的刚刚好,“任总,您好,久仰。”   任彦东颔首,也没有多热络,“幸会。”   他转而看向老万,“我过来找些宣纸。”   老万问:“你要写字?”   任彦东:“嗯,给夏夏写几幅字。”   老万眨了眨眼,感觉哪个地方不一样了,后知后觉,对盛夏的称呼不一样了。   他也没多想,甚是欣慰,“要多少都行,什么规格的都有。”说着,他吩咐店员给任彦东准备好。   老万示意任彦东:“坐会儿,我给你泡茶。”   任彦东:“不了,回家给夏夏做饭。”   老万:“......”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任彦东。   鲁凡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抿了口,余光看向任彦东。   老万缓了缓,“你会做饭?”连厨房都不一定进过的人,开始学做饭了?   任彦东并不会做饭,也从没下过厨,只是这么一说,店员很快把宣纸准备好,他拿上便告辞离开。   路上堵车,到别墅时已经六点四十一,盛夏的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泳池边的椅子上,她双腿交叠,手托着腮,眼神幽幽。   任彦东走过来,她看了眼手表,“迟到十一分钟。”   “在老万那里拿了些宣纸。”说着,任彦东把宣纸放在桌上。   盛夏瞅瞅宣纸,又瞅瞅他,“要写字?”   任彦东:“嗯,我写,你在上面把意境画下来。”   盛夏:“什么意思?”   任彦东举了个例子:“我写‘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你就在旁边画寒冬里墙角盛开的梅花。”   顿了下,他又说了个例子,“我要写盛世美颜,你就把你自己画上去。”   盛夏:“......”   她拽着他的领带,“你在嘲讽是不是?”   任彦东看着她:“你本来就最好看,这不是事实?”   盛夏笑,“不错,会说点我喜欢的赞美了。”   任彦东示意她,“进屋,现在就去写。”   盛夏拿上包,一路拽着他的领带进了别墅。   任彦东让盛夏到书房把写字要用的笔墨拿下来,盛夏顺便把她画画的那套工具也带了下来。   任彦东已经把宣纸在餐桌上铺好,固定。   他主动跟盛夏说起在字画行遇见了鲁凡,又说:“就是昨晚跟商梓晴在一块的那人。”   盛夏手上的动作微顿,“那个女人就是鲁凡?”   “嗯。”   “她跟老万很熟?”   “应该不算熟,朋友的朋友。”   盛夏蹙眉,沉思片刻,“她是想跟老万熟悉了后,借此认识你。”   任彦东看向她:“这么确定?”   因为昨晚盛夏说过,那个女人一直看他,他今天也感觉到了鲁凡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不过他还没自恋到,以为鲁凡去老万那里就是为了接近他。   盛夏跟他对视,“我第六感一向很准。”她想了想,“说不定下次老万再找你,就是替鲁凡问你要访谈。”   任彦东:“没可能,我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他俯身,违规了,用自己的侧脸轻轻在她面颊上贴了下,低声道:“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有机会吃醋。” 第五十三章   任彦东没急着写字, 他跟盛夏说要给向秘书打个电话吩咐工作上的事,便拿着手机去了卧室。   他安排向秘书,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鲁凡, 包括她在国外的关系网,最后,他特别提醒向秘书:“重点查查她和余泽的关系。”   跟向秘书结束通话后,任彦东又拨了老万的电话。   老万这会儿刚到家门口, “宣纸不够?”   任彦东不答反问:“说话方便吗?”   老万:“到家了,还在车里, 就我一人。”   任彦东开始询问他跟鲁凡怎么认识, 以及鲁凡的家庭背景。老万如实相告, 没有半点隐瞒。   他跟鲁凡今天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朋友的饭局上,座位靠在一块, 喝酒时发现挺聊得来, 彼此留了联系方式。   今天中午鲁凡给他打电话,说是请教他一些金融方面的问题, 两人就约在了字画行见面, 聊了一个下午。   至于鲁凡的家庭, 在北京也就是普通的中产,母亲在报社工作,已退休, 父亲是一家非上市公司的高管。   至于其他的,他不是很清楚。   老万问:“怎么了?”   任彦东:“可能她是有目的接近你, 等我这边查清再具体跟你说,要是她问起跟我有关的,别接茬。”   老万是个明白人,联想到今天任彦东从字画行离开后,鲁凡有意无意间就会把话题岔到任彦东身上,他问:“鲁凡对你?”   任彦东这样回答:“盛夏有点不开心。”   老万惊讶:“你们早就认识鲁凡?”   任彦东:“不认识,见过。”   老万的心又提起来了,“那你赶紧解决好,这好不容易追回盛夏,可别再节外生枝。”   任彦东:“我心里有数,最迟这个周末就解决好。”   两通电话打完,任彦东也没了写字的心思,他到客厅茶几上找了一包烟,拿上打火机,问盛夏:“我就抽一支,行不行?”   盛夏正在宣纸上画画,抬头盯着他看,“你现在的烟瘾还挺大是不是?”   任彦东:“不大,从分手到现在,快一年,我抽的烟加起来也不到两包。”   盛夏点点头,看他不仅拿着烟,还在收拾笔记本,“不写字了?”   任彦东:“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画,画什么我就写什么,不过要到周末才有时间。”   盛夏猜测:“鲁凡那事?”   任彦东:“嗯,我尽快处理了。”他拿了电脑去了院子里。   天冷,风也不小,这会儿在院子里坐着,头脑异常清醒。   任彦东打开电脑时,向秘书已经把鲁凡的个人简历发来,看了她的毕业院校,跟余泽是校友。   他亲自给纽约那边的朋友发了邮件,让他们帮忙了解,又吩咐向秘书,找专业人士去查鲁凡,再次叮嘱向秘书,鲁凡跟余泽可能早就认识。   任彦东直觉,当初天津和上海子公司,海外部分零部件断供,或多或少,跟鲁凡也有关系。   寻思片刻,他给楚董发了信息:【认识鲁凡不?】   楚董那边的饭局刚散,任彦东给他发消息前的几分钟,他还跟鲁凡寒暄言别。   坐上车后,楚董问任彦东,找鲁凡什么事。   任彦东从楚董的语气里便知,楚董认识鲁凡,他说:【估计鲁凡会找你要专访,跟你套近乎。】   楚董:【......你怎么知道?】   今晚到了饭局后,他才知道鲁凡是女的,年轻漂亮,能力也不错,八面玲珑,在饭局上游刃有余,有着与她的年纪不相符的城府。   不过鲁凡想要专访,无故献殷勤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她的那些小心思,他完全理解,本来生意场上的饭局十有十都是虚与委蛇。   楚董又问:【你跟鲁凡认识?】   任彦东:【不认识,不过她有可能跟余泽曾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楚董眼神微变,眼睛盯着信息半眯,数秒后,他回任彦东:【我心里有数了。】   鲁凡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掀个底朝天,而且来势汹汹,她防不胜防,也毫无心理准备。   周末那天上午,商梓晴约她见面,在一家比较私密的休闲娱乐会所。   她跟商梓晴的交情其实并不深,属于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那种,她跟余泽关系不错,商梓晴爱屋及乌,连她一起‘爱’着。   商梓晴平时对她也不错,还会借用她们商家的关系给她介绍一些金融圈里的人认识。   不过昨晚商梓晴给她打电话时,明显语气不满,就约了今天见面,也不知为何事,她琢磨着,可能是余泽不愿结婚。   鲁凡在包间等了有一会儿,商梓晴才姗姗来迟,穿着平底鞋,素颜。   商梓晴面无表情,坐下来后就直接质问,“鲁凡,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鲁凡:“你这话,从何说起?”   商梓晴‘呵呵’两声,“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好心给你介绍人脉关系,让你好尽快在金融圈站稳,你倒好,竟然打起了任彦东的主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已经连累到我了!”   鲁凡脸色变了又变,不过尽量维持面上的平静。   她没有否认她对任彦东的心思,转而问:“什么叫连累你?”   商梓晴冷嗤一声,“有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任彦东前段时间怎么警告我的,你别说你没看娱乐八卦!就算没看娱乐八卦,跟任彦东有关的风吹草动,你不至于没关注吧!”   她昨晚知道这事后,被气的五脏六腑都疼,后来小腹隐隐也不舒服,她就没敢在电话里和鲁凡发飙,怕气到自己,不值得。   鲁凡回国后,因为没有人脉资源,在圈里混的很累,在公司也暗中受排挤。   而余泽因为自己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哪还顾得上鲁凡,她看在余泽份上,就找家里的关系帮助鲁凡。   鲁凡想认识的人,她尽量找人牵线。   她也是昨晚才知道,鲁凡想认识的人,跟字画行的老万,还有楚董关系都不错。   原来鲁凡真正的目的是通过那几个人搭上老万和楚董这层关系,然后再通过老万和楚董接近任彦东。   商梓晴越想越气,“你这样做,任彦东会以为是我暗中唆使,是为了破坏他和盛夏的感情,为了报复他以前那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后果是什么!”   鲁凡喝着浓咖啡,始终没吭声。   商梓晴喝了半杯温水,顺顺气。   她跟盛夏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不是因为闵瑜,她跟盛夏的关系不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   要不是余泽那么多次喊错了名字,喊她时喊成了闵瑜,跟她在一起之后,他还又三番五次缠着闵瑜,她想,她也不会那么痛恨闵瑜。   昨天,任彦东给她打了电话,他说:你还不知悔改?   那时她才知道真相,她向任彦东保证会跟鲁凡断了联系,不会再给鲁凡介绍人脉资源。   任彦东只说了一句话:好自为之。   鲁凡把一杯咖啡都喝完了,嘴里的余味全是苦涩,她看了看商梓晴,最后什么也没辩驳,更没解释,至于道歉,就更没有。   商梓晴站起来,“我已经跟我朋友说了,我识人不清,不知道你是这样的用意,也让他们别被你利用了,别最后得罪了任彦东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鲁凡用力握着空杯子,脸上毫无血色,这时她手机响了,商梓晴扫了她一眼,抬步离开。   鲁凡长长吁了口气,这才拿出手机,是公司总监的电话。   “鲁凡,你新闻选题,这边过不了。”   鲁凡一愣,“什么意思?”   总监反问:“你说呢?”   电话里安静的让人心慌。   鲁凡眼前有瞬间的空白,什么都看不到。   总监直言不讳:“你以前对远东做了什么,你应该清楚吧,向秘书没说,我也不知道。”   顿了顿,总监叹口气:“向秘书委婉说了,你若是从偏离的航道上回来,既往不咎,你还年轻,前途无量,给你个改错的机会。要是你继续执迷不悟,给任总带来困扰,新账旧账一起算。”   即便隔着电话,鲁凡也是无地自容。   一年前,为了利益,她出卖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帮余泽给任彦东在海外的业务使绊子,不过那时候她对任彦东并不了解。   就是在那半年的暗中交锋时,她感受到了任彦东应对麻烦时的魄力与魅力,也不知道哪天开始,她就突然陷进去了,等她明白那种情愫后,已经无法自拔。   她知道她的喜欢有可能是飞蛾扑火,可就是想得到。   电话里,总监的声音又传来,肺腑之言:“鲁凡,听我一句劝,一个人的能力只有和她的眼界、底线匹配了,才能在职场上走得更远。别一叶障目,自毁前途。”   鲁凡声音发哑,“谢谢总监。”   窗外,明明风和日丽,在她眼里却云层很厚,阴沉沉的。   ......   今天周末,任彦东休息。   早上六点多他就起床,锻炼后,开始给盛夏做冰淇淋,一直到中午十一点钟,盛夏还没下楼。   他给盛夏发了消息:【还没起床?】   盛夏没回,过了几分钟,楼上传来声音:“你打扰到我看书了,知不知道?期末考不好,你负责?”   任彦东循声看去,盛夏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姿态慵懒,即便是在家里,她也是穿戴讲究,化了精致的妆。   他脱了手套,走到客厅那边,看着楼上,“看书也不能不吃早饭。”   盛夏:“喝了瓶酸奶,不饿。”她问:“我的冰淇凌呢?”   任彦东下巴对着厨房那边微扬,“在冰箱了,晚上就能吃到。”他把鲁凡那事的结果说给她:“都解决了。”   盛夏把下巴抵在手臂上,没吱声,不过表情轻松,还带着愉悦。   任彦东就没多说中间的各种曲折,接着之前的话题,问她看什么书。   盛夏:“看了些案列,有些不是很懂。”   任彦东征求她意见:“寒假陪你从墨尔本回来后,你跟着我做项目吧。”这个项目跟下来,应该就没有她看不懂的案例。   “什么项目?”说着,盛夏从楼梯下来。   任彦东:“CE收购案。等这个项目结束,你也差不多快毕业,了解了资本市场是怎么回事,你就去音乐学院深造。”   盛夏还挺中意CE项目,前几天她给厉炎卓和沈凌牵了线,两人谈的还不错,有初步合作的意向,不过项目复杂,也不是谁一句话就能定下来,接下来就是投行那边的事情,要促成三方的合作。   “你也要具体参与?”她问。   任彦东点头,要不是想带她,他也没那么多时间。   盛夏认真考虑了会儿,最终答应了。   她想多学点,也想了解工作中的任彦东是什么样的状态。   至于去音乐学院深造,她在考虑中。   周三那晚,岳老师过来给任彦东上课,结束后跟她聊了几句,希望她坚持自己的音乐之路。   她跟岳老师说,她从来没放松自己对小提琴的学习,而这一年里的经历、成长和感悟,是对音乐的另一种深造。   岳老师特别欣慰,说没放弃就好,然后话锋一转,说回家就联系老朋友,给她写推荐信......   仿佛一刻也等不及了。   盛夏在最下面一个台阶上停下脚步,看着任彦东,“我要去了纽约,你呢?”   任彦东:“你去哪,我去哪。”   盛夏扬了扬嘴角,又转身上楼去。   任彦东看着她的背影,“我说错什么了?”   “没。我去书房拿东西。”   很快,盛夏拿了宣纸下来,她这几天空下来就会画画,已经画了一幅完整的画,就等着他写字。   任彦东看到她手里的宣纸,立即明白什么意思,去客厅把餐桌收拾好,擦干。   盛夏把那张宣纸铺开,生动的画面跃然纸上。   画里有两个盛夏,一个是小时候,站在大院的树下,小提琴有她半个身体大,一个是现在的她,穿着礼服,站在演奏厅的舞台上。   任彦东认真欣赏了每一个细节,然后去拿了笔墨过来。   盛夏:“你知道写什么?”不等他回答,她威胁他:“写错了的话,”她特意停顿,“我会...”   她话才说一半,就被任彦东打断,“写错了随你怎么办,”他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要是写对了,你毕业就申请音乐学院。”   盛夏如实道:“还以为你会提出,让我彻底原谅你。”   任彦东:“不会。”   他安静了片刻,根据她画的篇幅琢磨着字体要多大才能相衬。   下笔前,他不由呼吸紧促。   客厅太过安静,任彦东下笔,盛夏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她期待他能懂她,又怕自己失望。   在任彦东的第一个字只写了一半时,她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在他写到第二个字时,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他一气呵成,跟她的画仿佛浑然天成。   任彦东最后收笔时,手微颤了下,还好,这幅字总算过关。   他看向盛夏,话还没说出口,盛夏抢先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这句?”   任彦东把笔放好,拿湿纸巾擦了擦手,“你这幅画是在提醒自己,要把小提琴这个梦想纯粹的坚持下去。”   他又道:“你考研时也说过这句话。”   盛夏望着他:“还记得?”   任彦东:“都记得。”   那天他去她公寓的书房,书房上挂了他的那幅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她说,其实她更喜欢后两句,‘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盛夏站起来,“再给你个奖励。”她在他白色衬衫上印了一个很深的玫瑰色唇印。   隔着衬衫,任彦东的心口位置还是感受到了她温热的唇,他弯腰把她抱起,将她放在琉璃台上,紧跟着,他把她揽在怀里,低头含住她的唇。 第五十四章   任彦东怕盛夏心里排斥他的亲吻, 一开始他没敢动,只是轻轻含着她的上唇,盛夏几乎是下意识的, 抬起双手要推他,他立即松开,与她双手都是十指紧扣,但没离开她的唇。   他与她掌心相贴, 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之前他刚用湿纸巾擦过手,透着微微凉, 很快被她的掌心温暖。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不管是任彦东, 还是盛夏,都是如此。   这么紧张,像他们第一次接吻时。   任彦东感觉她的状态放松下来, 这才开始吮吸着她的唇。   盛夏微微眯上眼, 去感受这份平静,他的亲吻, 他的怀抱, 好像又有了最初的治愈功能。   没一会儿, 手机闹铃响了,提醒该把冰淇淋拿出来搅拌,音乐铃声是盛夏演奏的小提琴曲, 此时此刻,正应了景, 气氛恰好。   任彦东并未停下,之后他松开盛夏的手,将她双手环在他腰间,他也顺势将她圈在怀里。   上一次这样亲吻,还是四月份在上海公寓,这一回,比上次的亲吻时间更长,直到盛夏的脖子开始发酸,任彦东才离开她的唇,之后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声音很低的说了句:“想你了。”   磁性沙哑的声音透着心底的欲和望。   盛夏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分开快一年,他要没想法才不正常,她没说话,对着他的下唇又是一口,还挺用力,任彦东疼的嘶了一声。   盛夏微笑着:“给你灭火。”   任彦东:“...那你还不如拿冰水泼我一身。”   说着,把她从台子上抱下来。   他看着她:“晚上我上去住行不行?”   盛夏嘴角始终挂着笑,幽幽道:“你说呢?”   安静了会儿,任彦东看着她的眼:“要我说,肯定行。”他也知道未果,说完,他就去厨房把冰淇淋从冰箱里拿出来搅拌,还不忘记录时间。   盛夏忽然笑了,“你哪来的自信?”   说着,她也慢慢悠悠去了厨房。   任彦东专注搅拌冰淇淋,没说话。   盛夏靠在他旁边的台子上,他干活,她也无聊,就用手指在他衬衫的那个口红印上轻轻描着。   任彦东忽然跟她说,“你要没事,去练钢笔字,要练哪些内容我都给你整理好了,把那些练会就行。”   盛夏是排斥练字的,以前就排斥,现在更不用说。   不过她还是问了句:“什么内容?”   任彦东:“以后孩子上学了或是上兴趣班,有些登记表需要手填,或是写反馈意见,万一到时我出差,是你送孩子过去。”   盛夏:“......”   这个有点长远。   婚都还没结,就想到孩子了。   任彦东把搅拌好的冰淇淋放冰箱里,又有其他口味的冰淇淋到了搅拌的时间,他关了闹铃,继续干活。   他边搅拌着,边跟盛夏聊天,“我给你整理好了,还给你买了描红纸,你先照着我给你写的描。”   盛夏还在用手指描着他衬衫上的唇印,指尖沾了口红的颜色,她用力在他心口上戳了戳,把手上的颜色用他衬衫擦掉。   过了几秒,她说:“不想练,以后再练。”   任彦东:“每天练一页,也不多。”见她还是不愿意,他说:“你先去看看要练什么,再决定练不练。”   他让她去他卧室的床头柜上拿,都在那。   好奇心作祟,盛夏把手洗干净,去了任彦东的卧室,右边的床头柜上放了一叠纸,放在最上面的那张,全是任彦东的名字。   她拿了这张纸出去找任彦东,“练你名字?”   任彦东点头,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后填一些登记表,要填孩子父母的基本信息,名字肯定要填写。”   盛夏半信半疑,但这一页都是他名字,她倒是也愿意练练,就拿了笔和描红纸去了院子里。   今天天气很难得,碧空如洗,白云悠远,太阳暖暖的挂在空中。   盛夏背对着阳光而坐,认认真真写着他的名字,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高一那会儿,她偶尔会在书本上用铅笔写他的名字,怕被同学看到,她写完就悄悄擦去。   那时她所有的密码都是233333,暗恋,简单又幸福。   很快,盛夏描完一张,接着描第二张,可能今天写的是任彦东的名字,要是练其他字,这会儿她早该睡着了,不过即便是练任彦东的名字,写完两页描红纸时,她眼皮就开始打架。   任彦东搅拌好所有冰淇淋,到院子里找盛夏时,盛夏已经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他无奈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又转身回了别墅里拿了他的风衣和一条毛毯出来。   盛夏还没熟睡,感觉到有人给她盖衣服,又在她胳膊下垫了一条软软的毛毯,她硬撑着睁开眼,依旧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她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任彦东后,马上又眯了眼继续睡,睡的比之前更安稳。   任彦东看了看她练的那几张字,还算认真,不过第三张开始,就有点小情绪,不想写了,字不像是写出来的,是画出来的。   他俯身,“我抱着你睡?”   半晌,盛夏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迷迷糊糊的‘嗯’了声。   十二月初的天气,只有在太阳下才不冷。   任彦东把椅子挪了个方向,他面朝着东,让盛夏侧坐在他腿上,这样她趴在桌上,整个后背都沐浴在阳光里。   “我把你手机铃声调成静音了。”任彦东跟她说了句。   盛夏似有若无的‘嗯’着,困意袭来,实在没了力气。   任彦东一手揽着她的腰,防止她从他腿上下滑,另一手捞过桌上她的手机,他习惯性输入2333,提示密码错误。   他猛地想起来,她密码早就换了,在上海公寓那会儿,她就说过。   爱三哥改了,那就是恨三哥?恨没有同音的数字。   他又试了几个他们纪念日的数字,都不对。   盛夏大概睡了一个半小时,任彦东也花了一个半小时研究她的手机密码,所有的思路都是错的,他能想到的跟她有关的数字组合都不对。   他又回到密码的最初,2333,密码改了就意味着不爱他,不爱他时,她要爱谁?爱自己。   他再次试着输入2555,竟然打开了。   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激动,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的手机屏保是电影的一张宣传海报,她在演奏小提琴,表情专注,却潸然泪下。   那也是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男主顾恒就坐在嘉宾席,一切时过境迁。   任彦东趁她还没醒,把手机密码改成原来的2333,又把屏保重新设置,选了一张他们在迪拜塔的照片,她穿着高定礼服,借着玻璃上一对彩色的翅膀,像从天而降的美丽天使。   随即,他又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的微信放出黑名单,把备注改成了三哥,刚要退出微信时,他又犹豫片刻。   盛夏手臂动了动,有要醒来的迹象,这时阳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暖,任彦东把备注由‘三哥’改成了‘老公’。   操作完成后,任彦东把盛夏的手机放回桌上,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把盛夏备注改成‘老婆’。   随后,他打了三个字:【我爱你。】指尖微微颤了下,他点击了发送。   盛夏在几分钟后醒来,任彦东若无其事的收起手机,给她揉揉脖子,“昨晚没睡好?”   “还行。”盛夏伸个懒腰。   任彦东看似漫不经心道:“要是睡不着,今晚我陪你。”   盛夏倏地侧眸,嘴角噙着笑,“谢了,我睡的很好。”她解释为何睡了这么久的午觉:“被太阳晒着就想睡,正好补钙。”   她岔开话题,说饿了。   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多,厨师早就准备好了午饭。   任彦东把她头发整理好,“这就去吃。”   盛夏指指桌上那几张她练的字,问任彦东怎么样。   任彦东实话实说:“前两张不错。”   盛夏余光扫着他,“你的意思,我第三张写的不好?”   任彦东把桌上东西都收拾好,拿着描红纸还有毛毯往别墅走,盛夏紧跟上来,“唉,跟你说话呢。你的意思,我第三张写的不好是不是?”   任彦东:“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盛夏眼睛半眯,任彦东笑了,主动把自己领带给她拽着,这时盛夏手机响了,是夏女士的电话。   “妈,今天不忙?”   “忙,我是跟你说一声,晚上回你奶奶家吃饭,你小姨奶来了。”   盛夏有瞬间的恍惚,去年这个时候,妈妈的电话还犹如在耳畔,这一年,过得极其漫长,却又像是一眨眼。   “夏夏?”   夏女士没听到动静,在电话里喊了一声。   盛夏:“在呢,知道了,晚上你过去吗?”   夏女士还没确定,因为今晚老夏也回家,她就不怎么想回去,不过婆婆叮嘱,让她一定要回,说好些日子没看到她了。   她微微叹口气,跟盛夏说,“到时再说,不忙就回。”   挂了电话,盛夏主动跟任彦东说起,小姨奶来北京了,今天刚到,估计要在这边住到月底。   任彦东说了句跟去年一样的话:“晚上我陪你过去?”   盛夏提醒他,“小姨奶在小村见过你,说不定还记得你。”   任彦东点头,“我知道。”其他的,他没再多言。   盛夏盯着他的眼看,也瞧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的眼神有时就跟神秘的海水差不多,看似平静,却深不见底。   盛夏:“那我给奶奶打个电话,说你也过去。”说着,她解锁,结果显示密码错误,她以为刚才不小心按错了哪个数字键,再次输入,这回是小心翼翼,看清了每一个数字,结果还是错误。她转头看任彦东,“你下午捣鼓我手机了是不是?”   任彦东看着她:“嗯。”   盛夏想都没想,输入了之前的密码,打开了,她对任彦东说了句:“不要脸。”   任彦东默默听着,不吱声。   盛夏看到屏保后,愣了下,这张照片是他给她拍的,当时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才有这样的视觉效果。   她没急着给奶奶打电话,而是直接登录微信,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果不其然,他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等再一看备注,还有‘我爱你’那三个字,她心尖上溢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盛夏抬头,跟他对视许久。   这样无声的对望,他们感知着自己的那份情素。   盛夏打破了沉默,“我都有一种不真实感。”没想到他会去改变,虽然只是一种细微之处的改变,不过也是性格的一部分,说起来容易,真要像这样做起来,很难。   任彦东:“我说过,以后我们的恋情和婚姻,会比任何人都好。”只要他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的方式错在哪里。   他信自己的执行力,比谁都强。   他下巴一扬,“先去吃饭,下午早点去奶奶家。”   吃过午饭,盛夏和任彦东把各自的工作和一些练习完成,五点时就去了奶奶家。   路上,任彦东想跟盛夏聊聊小姨奶,他对小姨奶家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小姨奶家的儿子是村支书,其他一概不知。   可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无从说起。   盛夏感觉到了他好像有话要跟她说,“怎么不说了?”她问。   任彦东:“不知道怎么说。”   “那等到知道的时候再说。”她聊起电影,“听说二月份上映。”   任彦东也听厉炎卓提过,“到时陪你去看。”   盛夏拿了本杂志翻看,在等红灯时她会跟他说几句,其他时间他开车,她就看杂志上哪些新款是她没有的。   路上不堵,很快就到了奶奶家。   小姨奶见到任彦东时愣了下,她看了又看,确定没看错,在盛夏还没介绍任彦东的名字时,小姨奶先是激动道:“这不是小沈吗?”   爷爷奶奶一头雾水,迷茫的眼神在小姨奶和任彦东之间来回流转。   任彦东欲要解释,盛夏接过话,笑盈盈的跟小姨奶说:“小姨奶,他不是‘小婶’,他是大伯母。”任彦东:“......”   其他人乐的笑了出来,奶奶揉揉盛夏的脑袋,“好好说话。”   盛夏介绍道,“小姨奶,他叫任彦东,沈凌是他好朋友,一块做慈善,他做事低调,就只报了沈凌的名字。”   几位老人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打过招呼后,任彦东和盛夏坐下来,任彦东趁其他人没注意时,把盛夏的手拿在手里轻轻握了握。   盛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好在看她,眼神沉静,但有温度,她明白他是谢谢她刚才替他解围和解释。 第五十五章   有些事, 注定是躲不开,越是不想提及,偏偏就有人说起。   小姨奶看着任彦东, 莫名亲切,不可避免的就会问道:“小沈啊...”刚一说出来,感觉到不对,小姨奶立马改称呼, “彦东啊,今年冬天还去不去我们那了?村里的娃都想着你呢。”   盛夏静静瞅着任彦东, 这次, 她没替他做决定。   任彦东扯了一抹很浅的笑, “不去了,跟那些孩子说过。”   “哦,这样啊。”小姨奶知道他们这些人平时也忙, 就没追根究底问怎么就不去了, 然后热情邀请,“你跟夏夏要是有空, 到我们家玩, 那边今年又新开发了一个旅游景点, 景色可好了。”   任彦东也不好拒绝的太直接,只能模凌两可的敷衍,说等有空过去。   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任彦东和盛夏为何闹分手, 更不知任彦东的过去,盛夏的一个姑姑问起任彦东, 在那边支教的感受。   任彦东煎熬着,却还得回答,他说:“还不错,感触蛮多的。”   还好,他本来就话少,没人觉得他这样的回答有哪里不妥。   聊天期间,任彦东始终攥着盛夏的手,他太用力,盛夏被勒的发疼受不了想抽回,可动不了,他攥得太紧,就跟表白那晚一样。   这个话题终于告一段落,当小姨奶催促他们什么时候结婚时,任彦东才松了口气。   关于任彦东和盛夏何时结婚,盛家人从来没当过任彦东的面问过,平时也只是催催盛夏。   不过小姨奶没考虑那么多,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你们都不小了,不能再拖着。”   任彦东:“打算明年夏天结婚,盛夏那会儿暑假,正好有时间。”   盛夏侧脸,跟他的视线对上,她眼神自上而下打量着他。   她脑海里突然就闪出一个画面,那时还在上海拍电影,夜里他给她打电话,他说:盛夏,你的分数调剂专业没问题,读专硕吧。   她问:怎么了?   他:想早点娶到你。   小姨奶甚是激动,说暑假好,一大家人都能过来,他们一家人对任彦东的印象都不错。   任彦东笑了笑,这会儿比之前要平静许多,他说:“到时让真的小沈去机场接你们。”   小姨奶笑,连连说好。   爷爷奶奶关心的是,“那现在离暑假也就半年了,你跟夏夏,你们都商量好婚礼在哪办?婚纱都有没有提前定制啊?”   任彦东:“夏夏喜欢什么,我负责准备和安排就行。”   奶奶:“那我们就不多给意见了,我们的眼光跟你们年轻人不一样,需要帮忙的,跟我们说一声。”   任彦东点头,又道:“等过年时,盛叔叔不忙了,我会跟我爸妈过来,跟您和爷爷,还有叔叔阿姨商量一些婚礼的细节。”   盛夏默默喝着果汁,听他们聊着明年的婚礼。   快七点钟时,老盛和夏女士才姗姗来迟,一家人就等着他们一块吃饭。   人到齐后,就入座吃饭。   老盛其实早到了,一直在院子外等着夏女士过来,看到她的车缓缓驶来时,他推门下车,装作刚到的样子......   席间,大家家长里短的聊着,主要都围着小姨奶说起,盛夏和任彦东对这些都不懂,也没那么多兴致,两人很少接话,只安静吃自己的饭。   盛夏拿出手机,给任彦东发了消息:【你就这么确定我要嫁给你?】   任彦东手机震动,来自‘老婆’的一条信息,他回:【不确定。不是你非我不嫁,是我非你不娶。】   盛夏:【嗯,明白就好。】   任彦东又发来第二条:【还有半年时间,我求婚一次不成就来第二次,直到你满意,答应我为止。】   盛夏:【你只有一次机会,我满意了,你就成功了,我要是拒绝了,你就再也没机会。】   任彦东:【我都这么大了,你还真忍心拒绝?】   盛夏笑了,开玩笑道:【拒绝了你,我正好可以找个年轻同龄的:)】   任彦东看着这条消息,嘴角的表情一点点塌下去,曾经的‘校草’班长,之后的楚寅昊,都是他的敏感神经。   真正触动他神经的不是他们的长相,而是他们的年龄,和盛夏一样大,年纪相仿的人,总能轻易碰撞出火花。   不像跟他在一块,很无趣。   跟盛夏恋爱后,他人生里才知道自卑怎么写。   盛夏看他盯着手机怔神几秒,她夹了一片青菜咬了半口,余下的放到他碗里,任彦东收起手机,把她给的半片菜叶吃下去。   盛夏又夹了一片菜叶,还是咬了一半,剩下的给他。   以前她惹了他不高兴时,就拿两片她吃过的菜叶子哄哄他,他就会跟没事人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两人的小动作,都被盛爸爸看在眼里,他趁别人不注意时,夹了夏教授喜欢吃的菜放在夏教授的碗里。   夏教授:“......”   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人?年轻时他也没这么做过呀。   没一会儿,老盛收到了盛夏的消息:【爸爸,我什么都没看见:)】   老盛干咳两声,抬头瞅瞅盛夏,眼神示意她好好吃饭。   盛夏笑,隔着餐桌,她冲爸爸扬扬眉。   饭后,盛夏和任彦东陪小姨奶聊了会儿天才离开。   从爷爷家出来后,任彦东问盛夏,要不要去公寓那边,正好经过。   盛夏想了想也没什么需要拿到别墅的,别墅那边应有尽有,她摇摇头。   任彦东:“回去一趟吧。”   盛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一时没想明白他又要干嘛。   任彦东看她一眼,之后继续看前面的路,提醒她:“手表。”   他说的手表是那块情侣表,盛夏看看手腕的表,故意道:“我感觉这个也不错,时间很准。”   任彦东:“......”   她有时说话能把他噎的半天喘不上气。   调侃归调侃,盛夏还是回了公寓拿表。   到了公寓,任彦东问她,“那些留言条,能不能给我?”   “不能。”盛夏毫不犹豫的拒绝。   怕她不高兴,任彦东也没再执意要拿,想了想,他委婉说道:“你把漫画和留言条都带上,我不看,你自己没事时可以看看。”   盛夏微笑,“不用,我都记在这里了。”她指指脑袋。   任彦东空手而归,小如意算盘落空。   到家后,盛夏哼着歌去了楼上,任彦东只能静静看着那个嚣张又潇洒的背影,想亲亲不到,想抱抱不了。   ......   一月中旬,盛夏考完了期末考,学校放假。   任彦东从十一月底一直努力到现在,活动区域还是在一楼。   好几次,盛夏挑衅他,她就站在第五个台阶上,两手攀着楼梯扶手,用脚踹他,有时她心血来潮,还把脚放在他肩头,说是练瑜伽,他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配合着她。   今天下午盛夏就不用去学校,任彦东给她发消息,【下午来我办公室?】   盛夏这会儿正在去咖啡厅的路上,她约了闵瑜,【不去了,我跟闵瑜喝咖啡,晚上我要很晚回家,你早点睡。】   盛夏跟闵瑜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彼此都忙,难得闵瑜今天抽空出来放松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她北京上海两地跑,有时还要去国外。   闵瑜比盛夏早到咖啡厅,她没去包间,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点了咖啡后,一直刷手机。   最近她工作室接到了不少一线资源,她还以为是任彦东或是沈凌给她牵线介绍,后来才知道是厉炎卓。   她不喜欢欠人情,因为盛夏现在不接任何通告。   结果厉炎卓跟她说:只是单纯想要弥补她曾经被搅黄的合约,别无他意。   她这才知道,原来曾经厉炎卓帮过商梓晴,针对过她,不过都是无心之错,她并未怪罪。   有脚步声靠近,人在对面坐下,闵瑜还奇怪,今天盛夏怎么这么安静,抬头的一瞬间,她表情冷下来。   商梓晴今天也在这约了人,这家咖啡厅环境好,比较私密,只有会员才能进来。   她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小腹上。   闵瑜端起咖啡,慢慢品着。   商梓晴‘呵’了声,不过也没说话,她就不信闵瑜能如此淡定。   闵瑜闲淡的望着她,“要不要给你写个标牌挂在脖子上,我怀孕了,孩子爹是余泽。”   商梓晴脸色僵了僵,忽而笑了,“你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闵瑜轻哂:“我不爱要扔到垃圾桶的烂葡萄,也就你当个宝。”她打开录像模式,把手机放远,镜头对着她跟商梓晴。   商梓晴:“你干嘛!”   闵瑜:“你现在这么金贵,别到时捂着肚子,说哪哪疼赖我身上,毕竟这样的剧情看多了。”   商梓晴不屑的眼神,“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闵瑜笑了,嘲讽的笑,“你说你是什么人?君子?你龌龊事还干得少了?怎么?现在想要立贤妻良母人设了?”   一连好几个反问,问的商梓晴无语反驳。   她今天过来也不是要跟闵瑜争个高下,只希望闵瑜以后离余泽远点,不要出现在余泽面前。   闵瑜靠在椅背上,纳了闷,“这些话你不是该跟你男人说吗?是他不要脸,分手后还缠着我,我跟哪个异性走得近,他就暗地里找人麻烦。”   商梓晴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双手无意识的掐着包。   闵瑜的手臂举着手机都开始发酸,“首先你得弄明白,是我不要他了,嫌他恶心,是他死乞白赖缠着我不愿分,我耗了快一年才跟他彻底分开,分了后他还是不甘心,继续缠着。”   商梓晴压着脾气,“那你就不能从此远离娱乐圈,出国去!”   闵瑜轻声道:“你算什么?还对我的人生指手划脚了!我当初进娱乐圈,家里人反对我都没妥协,我凭什么为了个渣男远离?你倒不如劝劝余泽,从此滚远点,省的我看了糟心!”   商梓晴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提示,直接摁断。   她怀孕三个多月,可余泽还是拖着,一点表示都没有,至今她都没敢告诉家里人她怀孕了,可又能蛮多久?   经纪人不止一次劝过她:商梓晴,你擦擦眼睛行不行?   爱到底是什么?   她想过无数遍,却始终也没想明白。   遍体鳞伤,却甘之如饴。   她知道,她自己为了这个男人,失去了自我,可她挣扎不出来。   铃声再次响起,还是余泽的电话,他说今天要找她谈谈,人已经到了楼下,她不想让他跟闵瑜碰面,按断后,回了他一条消息:【在谈事,这就下去。】   她把手机放包里,提醒闵瑜:“希望你以后能做到跟你现在说的那么决绝,别到时我跟余泽结婚了,你又后悔去找余泽,那样你就是小三!”   闵瑜都懒得看她一眼,转脸看向窗外。   咖啡苦涩的余味,弥漫着整个口腔。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再次有人坐下来时,闵瑜回神,这回是盛夏。   盛夏见闵瑜情绪不对,“怎么了?”她在停车场时遇到了余泽的车,商梓晴也在里面,争吵声不小,她懒得听,就锁车离开。   闵瑜没隐瞒,“商梓晴刚找我了。”   盛夏一愣,紧张道,“她说了什么?”   闵瑜摇摇头,“也没什么,我都知道了。”有天夜里,她回家晚,没想到余泽在公寓楼下,喝多了。   他说商梓晴怀孕了,应该是在t上做了手脚,他说他没想过结婚。她一点都不想听,绕过他,可他拦着她不给她走。   “闵瑜,我知道我是个罪人,可我自始至终都只爱过你一个。”   那一刻,她感觉他糟蹋了爱这个字。   盛夏看着她,“你现在能放下了吗?”   闵瑜很浅的笑了笑,“现在的余泽,我早就放下了,我难受的,是曾经我爱着的那个余泽,我不知道,他怎么成了这样。”   说着,她眼眶发烫。   她和余泽,三年的双向暗恋,六年的甜蜜恋情,九年的时光,那是她的整个青春,却最后以背叛收场。   盛夏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时候安慰好像也显多余,她拿过手提袋给闵瑜:“送你的。”   闵瑜的脸上瞬间转晴,她直接打开包装盒,这个包是她中意很久的,限量版,哪知道后来这个品牌总监说,两个颜值都被任彦东买去。   盛夏:“这个颜色适合你,另一个我自己留着用。”   闵瑜:“还是这个实在。”   盛夏笑着,“包治百病,包括情伤。”   盛夏和闵瑜在咖啡厅待了半个下午,之后去逛街扫货,晚上又去了会所玩,一直到凌晨,盛夏才回家。   任彦东发信息给盛夏,问她几点到家。   盛夏:【( )点到家。】   她又发了一条:【等回家时我就把上一条信息的空格处给填上。】   任彦东揉揉眉心,被气的心脏疼。   凌晨一点,院子里有汽车开进来。   任彦东把电脑合上,去院子里接她。   他刚站起来,手机振动,盛夏发来:【(凌晨一)点到家。】   任彦东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去了院子里。   盛夏从后备箱里拿出大包小包,十几个手提袋。   “逛街了?”任彦东过去全拎在手里。   盛夏:“嗯。”锁了后备箱,她跟他并肩往别墅走。   任彦东说了句:“下次逛街想着给我买衣服。”他说:“我都一年多没买新衣服了。”   盛夏:“......”   看他一本正经的委屈着,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任彦东余光觑着她,没搭理。   进了别墅,任彦东想跟盛夏聊会儿,结果盛夏说困,没在楼下多待一分钟,直接上楼。   任彦东看看手里的购物袋,意会错了,以为她是给他机会上楼,忽然盛夏转身,“对了,那些手提袋就放楼下,都是给家里长辈买的礼物。”   任彦东抬起的脚步又原地落下,闷了半晌。   泡过澡,做完护肤,盛夏躺在床上也没困意,今晚在会所唱歌唱多了,这会儿精神亢奋,她爬起来,去楼下拿冰淇凌吃。   楼下客厅的灯熄了,黑漆漆的。盛夏只开了壁灯,蹑手蹑脚的穿过客厅,也不知道任彦东睡没睡,怕吵到他,他平时不许她多吃冰淇凌,特别是晚上。   大概是心有灵犀,任彦东洗过澡后出来倒水喝,发现壁灯亮着,厨房那边也有一小簇亮光,有个身影在冰箱前。   怕突然出声会吓到盛夏,任彦东把客厅的灯打开来。   盛夏猛然转头,任彦东已经朝她走去。   她手里的冰淇凌已经来不及放回冰箱里,她说:“逛了一晚上街,饿了,睡不着。”   任彦东走近,她穿着性感的睡衣,如雪的皮肤都比白炽灯的灯光刺眼,他喉间发紧,声音低沉:“我也饿。”   他眼神灼热,盛夏知道他的饿,跟她的饿不一样。   任彦东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到怀里,“晚上不老老实实在你地盘待着,到我的地盘干什么?”   盛夏反驳,“谁说一楼是你的地盘!”   任彦东:“白天你能待,半夜不行。”   盛夏:“...你这是强词夺理!”   任彦东哪还有心思跟她理论这些,他已经隐忍了好几个月,自从她住进来,他每天都过得特别煎熬。   他后腿半步,将她一个横抱抱起。   盛夏手里还拿着冰淇淋,把两盒摞在一起,腾出空手,用力拍他肩膀:“谢谢,放我下来,我自己上楼。”   任彦东瞅着她,“谁说我要抱你上楼?”   他直接抱着她去了他的卧室,用脚把门带上。   “你违规了知不知道!”盛夏在他下巴上掐了两下。   任彦东将她放下来,一手用力摁着她的腰将她紧紧贴在自己怀里,另一手握着她的侧脸。   他心跳早乱了,呼吸不稳,低头堵住她的唇。 第五十六章   任彦东自己都没想到, 有天会如此失控。   他一向自持,也自诩自控力非凡,在任何事上从不强求, 可今晚在盛夏面前,这些想和念,自私和占有欲,此刻像根无形的线, 结结实实,将自己缠绕, 无所遁形。   盛夏手里还拿着冰淇凌, 也不好推他。   她只好咬他, 提醒他违规了。   任彦东的理智被这一口咬醒,她不乐意,他就不会让她不高兴。   盛夏轻声威胁他:“要是把我手里的冰淇凌弄掉了, 你接下来的日子不是太好过。”   任彦东问了句没经大脑的话:“冰淇凌比我还重要?”   盛夏话里带笑:“你这话就不该问, 问了是自取其辱。”   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傲娇, 又带着一丝跋扈的坏, 让人无可奈何, 又恨又爱。   任彦东不气反笑,他清冷惯了,即便是很淡的笑, 一般人也无力招架。   他让她心动的很多瞬间,依旧如初。   盛夏一心想着吃冰淇淋, “你松手,冰淇淋化了。”   任彦东并未放开她,他用拇指一直蹭着她的脸颊,跟她对视。   以前他的眼神总是幽深冷静,让人琢磨不透。   至少大多时候,盛夏看不懂。   这会儿,他所有的诉求都那么简单又直白。   盛夏懂了,却佯装不明白。   房间沉默了几秒,任彦东低声道:“帮忙。”   盛夏笑了笑:“帮什么?”   任彦东反问:“你说呢?”   盛夏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忽而像是想到了:“你写字,让我帮忙画画?”   任彦东脸上平静,但心口都被堵的发闷。   盛夏望着他的眼底,在他眼里看着那个小小的执拗的自己。   任彦东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他。   当初他在表白时,她就说过,要是落在她手里,他会很惨。现在这个时刻,她这样的反应,应该也是她修理他、折腾他的方式之一。   他抵着她的额头,怀着一丝侥幸,再次征求她意见:“嗯?”   盛夏把冰淇淋举起来放在他眼前,“一会儿都化了,没法吃。”   任彦东:“冰箱里还有。”   盛夏却坚持:“我就是想吃手里的这两盒。”   最终,任彦东不舍得强求盛夏,松开她,还又叮嘱:“只能吃一盒。”   不到二十分钟,任彦东从浴室出来,他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表情很淡,并没有冲过澡后的神清气爽。   一场冷水澡,他的温度才被降了十分之一。   盛夏正陷在沙发里吃冰淇凌,草莓味和苹果味。   以前她不敢吃冰淇凌,热量高,自从任彦东自制了水果冰淇凌,她几乎每天都要吃一盒,不知道喜欢的是没热量,还是因为这冰淇凌是他做的缘故。   浴室的门开了时,动静还不小。   盛夏闻声望去,冲着任彦东扬扬下巴。   任彦东的视线从她N瑟的脸上移到她正拿着冰淇凌的手上,那双手纤细柔软,十指如葱。   盛夏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笑了笑,把手递给他。   任彦东穿了黑色衬衫,只简单扣了几粒纽扣,搭了她一眼,没过去。   他把头发擦了半干,将毛巾送去浴室,出来时盛夏还在津津有味吃着冰淇凌,这一小盒她吃了二十分钟还没吃完。   他看看时间,已经不早。   “别吃了,上楼睡觉去。”   盛夏微笑,“我在这睡。”她指指他的床,“以后我高兴了就睡这里,床的三分之二归我,你不许越过我这边。”   任彦东:“...盛老板,您行行好吧,上去睡。”   “既然是老板,那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把冰淇凌递给他,“不想吃了,你放冰箱吧,我刷牙去。”   任彦东拿盛夏的嚣张和挑衅最没办法,以前是,现在就更不用说。   他把冰淇凌放冰箱,拿了烟到院子里。   夜里的温度已经是零下,寒风能让身上的热度散去一些。   一根烟点着,任彦东只抽了不到三分之一就掐灭,到客厅倒了一本温水拿去卧室。   盛夏正横趟在床上,手腕上套着他的手表,正玩的不亦乐乎,嘴角漾着浅浅的笑。   任彦东一时看失了神,忘了进去。   盛夏感觉到门口有人,扭头看去,冲他笑笑。   任彦东收回视线,关了门,把水杯递给她,“喝点温水睡觉。”   盛夏嗅了嗅鼻子,“抽烟了?”   “抽了几口。”   “今天起,能不能戒了?”她特意强调,“是彻底,一口不沾。”   “能。”   他毫不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盛夏拿沈凌调侃,“沈凌说戒烟都说了好几年,他是怎么答应他老婆的?就差跪在地上发誓,结果呢?”   沈凌有次偷偷抽烟被老婆发现,被赶出了卧室好。   那一阵子沈凌的确有所收敛,不过没到两个月,打火机回来了,烟也偷偷藏在了身上。   任彦东:“我不是他,任何人也不是我。”他转身走去衣帽间,对着衣柜里一排衬衫看了几秒,挑了一件白色衬衫。   盛夏朝衣帽间那边瞧了瞧,问他,“还不睡?”   任彦东拿了衬衫出来,抬眼,“你还没睡,我敢睡?”   盛夏:“怎么感觉你有点小情绪?”   任彦东没接话,走到床边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   盛夏被拉起来时失去重心,趴在了他身上,“你干嘛?”   任彦东把她的睡裙换下来,将他的衬衫给她穿身上,他认真把一一粒扣子都扣好。“睡觉。”他把另一个枕头放好。   盛夏把手表给他,打了一个哈欠。   任彦东关了灯,卧室的遮光帘没拉上,隔着那层纱帘,窗外院子里的光透进来,没有那么亮,却正好可以看清彼此的轮廓。   “躺好了,别斜在床上,你这样我没法睡。”他拉了被子搭在她肚子上。   盛夏就像没听到一样,动都不动。   没法子,任彦东只能紧贴着床边,以免碰到她的脚。   安静的房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忽然,一声轻柔又带撒娇的声音直穿耳膜。   “三哥,晚安。”   任彦东的脊背、手臂,都不自觉僵滞。   她很久没这么喊他,这一声三哥,让他恍惚,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而又时刻提醒他,她离开过那么久。   就因为这句三哥,任彦东所有的郁闷都烟消云散,明知这是盛夏对付他的小伎俩,他依旧甘之如饴。   翌日清晨,任彦东像平时一样,六点就起床。   盛夏睡得很深,头发也睡乱了。   她何止是占了床的三分之二,已经把他挤在了最边上,差点就掉下去。   任彦东把她凌乱的长发从脸庞撩到她耳后,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去泳池游泳,游了大概二十分钟,手机响了。   一开始他没管,铃声刚落下,再次响起。   他游到岸边拿了手机,是厉炎卓的电话。   “什么事?”   厉炎卓:“公司产品出了问题,一夜之间闹得沸沸扬扬,都上了新闻头条,不止营销号,各财媒也在报道。”   任彦东蹙眉:“哪款产品?”   厉炎卓:“厉氏今年的新款。”也是厉氏电子产品里最高端的一款,主要配件之一就是任彦东CE公司的元件。   如今,远东集团也被送上了热点。   一大早,他还没醒,秘书的电话就匆匆打了过来。   看完,他觉得没那么简单,不过心里的猜疑又没什么证据,他就没跟任彦东说。   “你先看看吧,回头到公司再联系。”   任彦东:“嗯。”   挂了电话,任彦东上岸,拿了件浴袍穿上,边往别墅里走边拨了向秘书的电话,现在才六点半,天刚亮,太阳还没升起来。   向秘书刚起床,没来得及看今天的新闻,接到任彦东电话后,她急匆匆浏览新闻页面。   起因是一位中年男人买了这款电子产品,已经使用了一个月,结果前几天使用时出现爆屏,人没伤到,但被吓到了。   之后顾客去专卖店讨要说法,负责人一直各种推脱,说不是产品本身问题。   顾客只能求助各媒体,为其维权。   这只是新闻上的说法,到底事实怎样,她现在也不清楚。   任彦东回到卧室,盛夏正好醒了,她伸个懒腰,“锻炼结束了?”   “嗯。”任彦东去了浴室,浴室的门没关紧,留着缝听她说话。   盛夏:“你几点起床的?这么快就结束了?”   浴室传来花洒打开的声音,只听任彦东说:“和厉氏合作的产品出了问题,要去公司开会。”   盛夏没再赖床,掀被子起来,把他的衬衫换下,将自己的睡裙穿上,她拿着他的衬衫去了衣帽间。   所有家务里,她唯一会做的,就是给任彦东熨烫衬衫。   衬衫熨烫好,盛夏开始看跟厉氏产品有关的新闻。   各种臆测全都出来了,牵扯到了远东集团。   “任总。”她对着浴室方向喊了声。   “嗯?”   “怎么还不媒体公关?”   “那是厉氏集团该干的。”   盛夏接着看,厉氏集团也发布了相关说明,晒出了所有书面证据。   原来这个顾客的电子产品是不是爆屏存在疑点,厉氏那边就交给了权威机构做检测,若是产品本身问题,厉氏负责赔偿,但现在检测结果还未出来。   全部都看完后,盛夏问任彦东:“现在到底是厉氏的专卖店店大欺客,还是顾客那边隐瞒了碎屏的事实?”   “这个目前不好定论。”任彦东说着,从浴室出来,那件熨烫好的衬衫在床尾凳上,他顺手拿起来穿上。   “眼见不一定为实。”   盛夏放下手机,拿了他的手表走过来,“但牵扯到了远东的CE,而且现在处在厉氏收购CE的节骨眼上,这事感觉不像巧合。”   当然,但愿是巧合。   任彦东颔首,拿过她手里的腕表,长臂将她圈在怀里,眼神示意她帮着扣衬衫的纽扣,他开始戴手表。   今天任彦东沾了新闻的光,盛夏就没跟他计较,认真给他扣纽扣,问他有什么打算。   任彦东:“已经让向秘书去调查。”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说说你的看法。”   盛夏:“如果是厉氏集团撒了谎,那问题就不严重,媒体公关以及赔偿顾客到位就能解决,真要是产品问题,那也是个警钟,不失为一件坏事。”   任彦东已经戴好手表,双手搭在她腰间,将她扣紧在怀里,让她继续。   盛夏:“如果厉氏集团所言真实,那这个顾客好像是被当枪使了,也许,这位顾客本来就是枪,从头至尾都是有目的性。”   她又接着分析是谁挑起这事,有两个可能,一是厉氏集团内部,为了阻止厉炎卓收购CE,厉炎卓的堂弟厉炎越就弄出这个事情。   不过这种杀鸡取卵的方法,厉炎越除非是不计后果了才这么干。   二是余泽,为了报复任彦东。   如果这事儿是余泽所为,他是用了娱乐圈炒作的那一套,财媒那边的稿子,感觉像是出自鲁凡之手,言辞犀利,逻辑性强,一针见血。   她问:“鲁凡现在还在国内?”   任彦东:“不在。”向秘书之前汇报说,鲁凡已经辞职又回了曼哈顿的老东家,至于最近鲁凡的动向,他也没关注。   盛夏:“那就把这几个可能参与的人都查查,总会有线索。”   她把任彦东衬衫整理好,“要不要系领带?”   任彦东反问:“你要不要拽?”他说:“不拽就不系了。”   盛夏用手指刮着他的下颌,考虑一番后决定:“不拽了,以后换个方式收拾你。”   任彦东眼神无奈,低头,主动送给她让她撒气,盛夏在他唇上咬了两下,任彦东松开她,“我去公司了。”又说了句:“晚上没应酬。” 第五十七章   去公司的路上, 任彦东先是接到了老万的电话。   老万也是刚看到相关报道,网友各执一词,他对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倒也没那么大兴趣, 他纳闷的是,已经涉及到远东的CE,任彦东怎么还不把热度给撤了。   “你不会还没看到网上那些乌烟瘴气的揣测?”老万问。   任彦东:“看到了。”   老万揶揄,“你不就热衷撤热搜, 这回怎么了?”   任彦东:“没钱。”   老万:“......”   被噎之后,他瞬间领会, 这事任彦东没打算管, 交给了厉炎卓来处理。   原本要结束通话, 老万又忍不住提醒一句:“厉氏集团内部乱,到时解决的不一定让你满意,别影响了远东。”   任彦东:“不会。”   刚挂了电话, 又有陌生号码进来。   这个手机上的号码是私人号, 知道的人并不多,任彦东没有迟疑, 直接划开接听键, 传来的却是比较陌生的声音。   “任总, 您好,冒昧打扰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说陌生, 又好像在哪里听过。   任彦东下意识在脑海里搜寻片刻,无果, 他问:“哪位?”   电话里有几秒的安静,“是我,鲁凡。”   任彦东一点都不奇怪鲁凡会有他的私人号码,不用想也是问了余泽。   他没问鲁凡打电话为了何事,只说:“鲁小姐,于公于私,我跟你都没什么好谈的,有事联系我秘书。”   他刚要挂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任总,这事还真要跟您当面说,电话里也说不清。”   像是特意停顿了半刻,她说:“我最近在国内出差,晚上有空吗?”   任彦东:“谢谢,不劳烦了,我没兴趣。”   鲁凡这会儿刚从家里出来,不知道是北京的风冷,还是任彦东的话让人心寒,她嘴角的表情凝结。   即便是隔着电话,她看不见他人,可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强势和不怒自威。   鲁凡还算镇定:“我要说的事跟远东有关,您肯定感兴趣。”   任彦东的声音明明很平和,却透着一股凛冽:“我想要知道的自然会查,查不到,那是我没能耐,我认。”   该有的气度他还是有的,“还有事,挂了。”   切断通话后,他直接把鲁凡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鲁凡站在车前久久没动,风把头发都吹乱了。   她回头看看身后的公寓楼,最豪华的地段,带泳池的公寓,这些是她努力一辈子或许都挣不到的钱。   曾经,她为钱误入歧途。   如今,不知道这算不算自食其果。   任彦东刚到办公室,向秘书就过来汇报,已经着手让人调查,分了三条线,顾客、厉炎越还有余泽。   重点是客户,有没有异常的账户余额变动。   任彦东‘嗯’了声,又强调,“还有鲁凡,查查她和余泽近几个月的来往。”他把早上鲁凡那通电话说给了向秘书。   向秘书心中有数,不过还是有点不明白鲁凡这番操作。   任彦东:“一是想借此跟我建立私交,二是,怕我查到什么事,以后找她麻烦。”除非她不回国就业,也一直在那个公司不跳槽。   鲁凡现在就职的外企,它的集团总部跟他有竞争关系,他自然拿她没办法。   至于余泽,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彻底放纵自己,无所顾忌。   向秘书也最愁余泽那边,“就怕他这样的。”什么都不管,面子也不要了。   任彦东:“没什么,就让他折腾去,看他还有多少能耐。”   中午时,任彦东就收到了余泽的消息。   余泽跟鲁凡不一样,余泽有什么都在信息里说个一清二楚。   【你帮我把商梓晴这事解决了,不管你是说服商梓晴不嫁给我,还是说服我家老爷子不要逼着我结婚,随便你。只要我清净了,我保证,以后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也不会再落井下石。】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余泽用力揉着太阳穴,他从来没想过他会折在商梓晴这个女人手里,他都已经渣成这样了,她还不放弃。   对付商梓晴比对付任彦东,都让他心力交瘁。   昨晚跟商梓晴没谈妥,她竟然找人把她怀孕这事透露给他的父母。   任彦东看完余泽那条信息,大概知道今天厉氏集团那事儿,跟余泽脱不了关系,他又盯着手机屏幕琢磨了好一会儿,特别是那句‘不会再落井下石’。   那个‘再’字,仿佛透露着一些什么信息。   今天这个负.面的新闻,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余泽:【你不是让我别再缠着闵瑜吗?你把商梓晴这事完美解决,我自此不再纠缠闵瑜。这买卖,你不亏!】   任彦东:【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余泽:【呵,你还真不怕麻烦?】   任彦东:【我怕过什么?能威胁到我,让我害怕的,我还又乐意买账的,只有盛夏一人。就你,还没那个能耐。】   他把余泽的联系方式屏蔽掉,接着处理工作。   晚上下班时,向秘书那边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估计要明天。   网上跟电子产品爆屏有关的新闻热度持续升温中,受其影响,收盘时,不管是厉氏集团还是远东,股价都创了近日来的新低。   盛夏一整天都在关注这个新闻,不过远东没有任何动静,官博也没任何表示,有些网友留言:任总,你怎么不发一份手写声明?   远东官博置顶的动态还是前几个月跟商梓晴有关的、那条手写声明,后加的让商梓晴还漫画那条,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盛夏今天刷了远东的官博不下十次,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仅远东官博没有,远东也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来说明或是解决这个麻烦。   手机闹铃响了,盛夏关了后,换上衣服出门,路上有消息进来,等红灯时她才有时间看手机,是任彦东:【在哪?】   她:【在车里。】   任彦东:【...具体位置。】   盛夏:【北京。】   任彦东顺顺气,【我从公司刚出来。】   绿灯亮了,盛夏来不及回复,把手机扔到副驾驶。   在家忙了一天,傍晚时才抽空出来,她约了人,闵瑜的堂姐,知名服装设计师。   昨晚盛夏和闵瑜逛街,盛夏打算给任彦东买些白色衬衫,闵瑜问她怎么不买点其他颜色,她说方便印口红印在上头。   闵瑜建议她,不如定制衬衫,把口红印水印在衬衫上,这样既不掉色,也不影响衬衫美观。   一拍即合,于是闵瑜就给她约了堂姐。   盛夏和堂姐约在酒吧见面,这个时间点酒吧的人不多,稀稀疏疏,她一进酒吧就看到了坐在吧台那边的性感女人。   堂姐跟闵瑜的五官有几分相似,身材也差不多。   盛夏认识堂姐,也一起吃过饭,但不是很熟,堂姐和任彦东年纪相仿,小时候那会儿她也跟堂姐玩过,不过她一点印象都没了。   “姐。”盛夏手臂搭在堂姐的肩膀上,“早到了?”   堂姐笑着,“刚到。”上下打量她一眼,开玩笑道:“穿这么保守都这么有料,任彦东能受得了?不被你折腾死。”   盛夏:“......”   开这样的玩笑,她还不是堂姐的对手。   堂姐给她点了一杯饮品,“你还是学生,就喝点饮料。”堂姐知道任彦东和盛夏分手再复合这事儿,她说起任彦东,“原谅他没?”   盛夏慢悠悠吸着饮料,隔了几秒,她说:“半原谅。”   堂姐笑,“这个词儿新鲜,看来老三还有的熬。”她支着头,“也就你能治得了老三。”任彦东这个人,自傲惯了。   小时候那会儿,任彦东的家世是所有小朋友里最好的,天赋能力也甚少有人能及,他从小就生活在优越感里。   她从来没想过任彦东会为了跟盛夏的这段感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面子踩脚底下,即便他有过错,也难得他能认识到自己的过错,让人大跌眼镜。   堂姐看着盛夏,好奇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能意识到自己是错的?”   盛夏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以前很多事她都提出好多次,他完全不当回事儿,感觉不到自己哪里不对。   可能是岳老师跟他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某件小事触动,也可能是某个瞬间,突然就让他恍然大悟。   闲扯几句之后聊起正事,堂姐问盛夏怎么想起要定制衬衫。   盛夏也没隐瞒,想给任彦东点奖励,让他有动力继续改变自己。   堂姐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这是大棒与蜜糖并用。”又问:“你想定制什么样的衬衫?”   盛夏:“纯白色,款式的话,你看着办,主要是把我的唇印印在衬衫上,樱桃色唇印。”她又把衬衫的质地,还有任彦东所穿衬衫的所有尺寸告诉堂姐。   最后她又加了句:“定制三十四件。”   酒吧里渐渐热闹起来,舞台那边,传来了吉他声,一位驻场女歌手低沉又干净的嗓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盛夏和堂姐也看向那边,不由跟着这首歌轻声和。   任彦东到家后也没收到盛夏的消息回复,盛夏的车不在院子里,还没回来,他给盛夏拨了电话,直到响铃结束,盛夏也没接。   他没进屋,在泳池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等了好半天,始终没动静。   手机突然震动,他还以为是盛夏的消息,结果是群里有人聊天。   他发了条:【你们能不能干点正经事,成天闲聊!】   群里安静了几秒,有人回:【你这是...欲求不满?】 第五十八章   盛夏回到家已经凌晨, 别墅里灯火通明。   任彦东刚结束视频会议, 正在琴房练琴。   盛夏经过琴房门口, 驻足。   任彦东背对着门,正弹的投入, 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盛夏没急着离开, 倚在门边听了会儿。   比起前几个月,他进步很多, 虽然新曲子弹得也是磕磕绊绊, 不过停顿的时间没那么长了。   循环弹了很多遍, 任彦东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盛夏没打扰他,直接去了楼上。   不管多晚,盛夏都会泡澡、护肤, 从浴室磨磨蹭蹭出来时,手机响了, 是任彦东的电话。   “还不回家?”vx公号:books186   电话接通后, 这是任彦东的第一句话。   盛夏趴在床上,话里带着笑意:“今晚不回去了。”   任彦东没立即应声,电话里,盛夏那边很静,他走到窗口往院子里看了眼,她的车已经停在那。   “早回来了?”   盛夏打个哈欠,“嗯。”   “怎么不找我?”   “我又不是小孩,回家就要找大人。”   “你以为你长大了?”   任彦东把手机开了外音, 放在桌上,“我暂时还不睡,无聊就下来找我。”   盛夏:“困了。”她摁断通话。   刚才困意袭来,哈欠打个不停,可关了灯,酝酿了好一会儿睡觉的情绪,脑子里还是清醒的。   盛夏索性起来,拿了手机和充电器下楼。   餐厅的灯还亮着,任彦东正在写字,自从不许他上楼进书房,他只能把餐桌当成办公桌。   “我困了。”盛夏人还在楼梯上,就嚷嚷了一句。   任彦东转身看去,她头发半干,乱乱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他这幅字才写了一半,“你先睡。”   盛夏走近,看了看字,“给我写的?”   “嗯。”任彦东怕她白天在家无聊,就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已经写了两幅,加上这个一共三幅,明天你都给配上画。”   盛夏点点头,这个寒假她没另外找实习,原本是想跟团队做CE那个收购案,结果这个项目总是节外生枝,这次的波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   “这个寒假,你打算要给我写多少幅字?”   任彦东说了个数字,盛夏怔了怔,这个数字是曾经她收藏的那些字画的数目。那些字听说还在老万那,任彦东后来没要。   “三哥。”   任彦东正在收笔,手颤了下,这幅字只能是勉强入眼。   现在她一喊三哥,他心里就不踏实,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坑等着他。   “三哥。”盛夏又软绵绵的喊了声。   “嗯?”任彦东放下笔,看着她,“怎么了?”   盛夏:“我困了。”   任彦东:“枕头和被子都给你放好了,先去睡,我等字晾干收起来就回房。”   盛夏幽幽看着他,没吱声。   任彦东读懂了她这个眼神,他沉声说:“是我求你在我房间住下。”   盛夏满意了,拍拍他肩膀,“好好写吧。”   任彦东就等着字自然晾干,期间他倒了一杯红酒,一个人意兴阑珊喝着。   以前他睡前很少喝酒,会影响第二天起床时的状态,但现在盛夏住楼下,他必须得喝酒,不然夜里还不知道要醒来几次。   字晾干,任彦东收拾好餐桌才回卧室。   盛夏窝在被子里,看样子是睡着了。   她的睡姿永远都是新鲜又让他无可奈何,这会儿她是斜着睡,躺在床的对角线上,把那么大的床都霸占了。   任彦东在衣橱里挑了件明天要穿的衬衫拿出去,盛夏这会儿刚进入睡梦里,结果被任彦东从被窝里拉起来。   盛夏不耐,用力推了他几下。   任彦东把她的头摁在他怀里,“睡吧,给你换睡衣。”把她的睡裙换成他的衬衫,他才将她放下来躺好。   半睡半醒时,盛夏又想来一事,她明晚想去健身房,要练拳击,让任彦东陪练   任彦东:“找个专业的教练陪你练,我在边上等你。”   盛夏眯着眼,脱口而出,“不行,就要你陪练。”安静了几秒,“你心里真没点数啊?”   “什么数?”   “我去拳击馆就是为了打你。”   “......”   “对了,我要赢你,可你又不能故意输给我,明白没?”   任彦东想了半天,觉得是有人故意给她出了这个馊主意。   他把她揽在怀里,“今晚跟谁一块玩的?闵瑜?”   盛夏这会儿意识有点混沌,摇摇头,咕哝一句:“堂姐。”   任彦东就知道,除了闵瑜姊妹,别人没那么损。   盛夏想去练拳击这件事还是被耽搁了,这几天任彦东的应酬排满了,再加上CE和厉氏的那个纰漏,他没什么私人时间,回到家就已经半夜。   厉氏集团那个新闻终于散了热度,不过对股价的影响还没消除。   向秘书把之前的调查报告拿给任彦东,人物关系错综复杂,确定跟余泽有关,感觉没那么简单,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   向秘书说了说自己的想法:“会不会余泽一开始就跟这人暗中串通对付过我们远东?”   只不过是进行的隐蔽,他们没查出来。   任彦东把几页纸看完,他的想法和向秘书差不多,但现在也没证据,很多事都过去那么久,查起来也麻烦,耗时耗力。   如果余泽和那人以谈生意合作的幌子商谈,查起来就难上加难。   向秘书离开办公室后,任彦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把这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捋着一些蛛丝马迹。   等捋到最后,他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对方给他织了一张网,他竟然毫无察觉。   这张天衣无缝的网里,虽以他为中心编织,不过最终目标不是他,是厉炎卓。   任彦东坐起来,给厉炎卓打去电话,只说了一句:“你可以试着从余泽和你堂弟厉炎越入手找突破口,鲁凡是个关键纽带。”   经任彦东这么点拨,困扰厉炎卓多日的谜团仿佛有了答案,瞬间拨开云雾见到了太阳。   很难得,他正儿八经的语气,“谢了。”   任彦东:“你以后少追几次星,比道谢来得实在。”   厉炎卓笑,“一码归一码。”   这天没法聊,任彦东直接挂了电话。   今天总算不那么忙,任彦东正常时间下班,回到家时,盛夏正在拉小提琴,悠扬的琴声在院子里回荡着。   一曲结束,盛夏才看到坐在泳池边的任彦东,他正专注看着她。   她收起小提琴,“今儿这么早?”   任彦东:“你不是要练拳击,今晚陪你去。”   盛夏揶揄他:“还以为你不敢,这两个星期专找借口晚归呢。”   任彦东把她的琴装起来,“不至于。”   盛夏今晚也没其他安排,就打电话给健身房预约了拳击场地,她把手机装到任彦东衬衫口袋,“别弄掉了。”   她抬步走去别墅。   任彦东把她的手机拿出来揣在风衣口袋,看着她的背影,以为她是去换衣服,“现在就去?早不早?”   盛夏摇头,“现在不去,我让厨师给我多做点好吃的,吃完我们再去。”   任彦东也站起来,紧随其后,“你晚上不是不吃?”   盛夏回头,脸上透着‘晚上你就等着挨打吧’的得意表情,“不吃饱,怎么有劲打你?”   任彦东以为她只是跟他斗嘴,不会真的吃那么多,结果她今晚的食量是平时的好几倍,热量高的食物也吃了不少。   去拳击馆之前,她又让阿姨煮了咖啡。   盛夏跟阿姨说:“要浓一点。”   阿姨:“好咧,糖和牛奶呢?”   盛夏摇头,“纯咖啡。”   阿姨拿出咖啡豆,提醒她:“这个喝多了,晚上容易失眠。”   盛夏笑笑,只好撒谎,“就是要这个效果,晚上要熬夜做项目。”   任彦东没想到她动真格的了,以前她晚上从来不喝咖啡,平时也很少喝咖啡,说对皮肤不好,今晚为了提精神,她竟然喝浓咖啡。   咖啡快煮好,阿姨打开消毒柜拿咖啡杯,盛夏正好过去,不经意间看了眼消毒柜,不禁一怔,那个摔破了的咖啡杯,还在里面。   这个杯子是他们刚恋爱不久,她送给任彦东的礼物,在墨尔本集市上买的。   她第一次提分手时,这个杯子被任彦东碰倒,咖啡流了满台子,杯子也摔到了地上,那个异常刺耳的声音,到现在她都记着。   她指指那个杯子,问阿姨:“这个不能用了,怎么还留着?”   阿姨:“彦东不让丢。”   盛夏点点头,阿姨也不知道这个杯子有什么故事,拿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咖啡杯出来,给盛夏盛咖啡。   到了拳击馆,盛夏是放开了打。   一个晚上,盛夏挥汗如雨,最后任彦东被打倒在了地上。   盛夏半蹲下来,推他一下,“你故意摔倒的吧。”   任彦东手臂撑着地坐起来,摆摆手,“今晚就到这,明晚继续。”   盛夏盘腿坐下,累到不想说话。   后来,她索性躺下来,望着天花板的灯,异常刺眼,她眯上眼,放空脑袋。   回家的路上,盛夏睡了一觉,睡得很沉,期间还做了个梦,梦里也是在跟任彦东打拳击。   一直到家,盛夏才睡醒。   任彦东给她拿了盒冰淇淋,苹果味的。   他问起今晚的拳击,“心里舒服点没?”一晚上她是怎么出气怎么来,一点都不留情。   盛夏低头吃着冰淇淋,没回应,隔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抬头:“三哥,过去那些就到此。”   任彦东抬手,原本要给她把散下来的长发抄到身后,结果手僵在半空。   他的手轻落在她的发顶,“谢谢。”   盛夏的手机发出电量低的提示音,他拿去卧室充电。   盛夏吃了冰淇淋就去洗澡睡觉,任彦东没急着睡,倚在床头看了会儿书,盛夏拍拍他,“太晚了,睡吧。”   很难得,今晚,她没找他茬。   兴许是累了,她一个人安稳枕在自己的枕头上,背对着他。   任彦东:“你先睡,我把这本看完。”   后来,杂志半天没翻页。   他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很安静。   过了半晌,任彦东关了灯,侧脸看向她那边,“睡了没?”   盛夏:“睡了。”   任彦东把她转过来,与她面对面看着彼此,眼睛还没适应黑暗,只能模糊的看到个轮廓。   缓了会儿,房间里像是有了亮。   可以清晰地,看到彼此的眼。   盛夏想了想,他们上一次这么专注看着对方,还是她小提琴演奏结束那晚,一样的怀抱,一样清冽的气息,一眼深邃的眼神。   心动情动,也只是在那么零点一秒的瞬间。   任彦东让盛夏枕在他臂弯,垂眸看着她。   盛夏顺势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想不想我?”   这一次,他看着她的眼,说:“想。”   他低头,吻落下。   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块... 第五十九章   凌晨四点, 任彦东还没睡。   而盛夏, 已经酣然入梦。   答应了盛夏要戒烟, 任彦东把烟拿在手里玩着,烟丝揉碎了, 掉了一地, 最终,他也没抽一口。   失而复得后, 那种满足感, 无法言喻。   回到卧室, 任彦东靠在床头,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盛夏好一会儿。   第二天下午,盛夏还在睡。   这一觉, 她睡了十几个小时,中间都没有醒来。   要不是被电话吵醒, 她还能接着睡。   手机在床头柜上一直震动, 盛夏努力睁开眼,腰酸背疼,她缓了缓才爬过去捞过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   刚要划开,震动结束。   紧跟着,又打来第二遍。   她接听,有气无力,“你好, 哪位?”   “盛小姐,你好。”   盛夏蹙眉,没听出是谁,“你好。”   “我是鲁凡。”   盛夏瞬间清醒不少,她爬坐起来,揉揉太阳穴,大脑反应迟缓,她一时想不到鲁凡来找她的目的。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鲁凡自报家门,说了说她和余泽的关系,又说了说她跟老万的关系,最后才说起任彦东。   “我跟任总有关几次接触,特别欣赏他。”   “盛小姐,下午有空吗?想约你...”   盛夏打断,“我睡了会儿午觉,现在不清醒,我起床去洗脸,半小时后回你。”她直接挂了电话。   在床上呆坐了几秒,盛夏拿着手机上楼。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头发从没有过的邋遢,身上布满了青紫,全是任彦东昨晚留下的吻痕。   他就喜欢在她身上嘬,嘬出各种深浅不一的颜色。   半个小时也来不及泡澡,盛夏简单冲了淋浴,出来后清爽不少,又喝了瓶酸奶,整个人才有点力气。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号码,片刻后,拨了出去。   那边很快接听,言语客气,“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盛夏在说话前先按了录音:“如果你找我是跟任彦东有关,你找错人了,你对他的喜欢与欣赏该说给他本人听。”   边说着,她走到露台,背对着太阳,晒着湿漉漉的头发。   鲁凡笑了笑,“你对任总这么放心?”   盛夏:“放心或是不放心,那都是我的事,我不必说给不相干的人听。就如同,你喜欢谁或是讨厌谁,那是你的自由,别人也管不着。”   鲁凡现在也没那些心情车闲篇,她直接道明来意,这事跟远东集团和厉氏集团有关,想面谈。   盛夏思忖半刻,“你要是没有任总和厉总的电话,我马上发给你。”   鲁凡暗暗呼口气,她没想到盛夏这么难搞。   “盛小姐,我是找你谈,女人之间更懂女人的意思。”   盛夏笑了笑:“那抱歉了,我从来不掺和远东的生意,更不会左右任总的任何决定。”   鲁凡:“事关远东股价的稳定,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关心?”   盛夏:“这是远东领导和管理团队该操心的事情,我还有事,挂了。”   “盛小姐,你还不知道...”我要说的事情,就这么肯定没有兴趣?   不过话才说了一半,通话已经结束。   鲁凡把手机扔到办公桌上,用力过猛,手机滑了出去,直接刷在了地上,屏保摔裂,像一朵炸开的花。   她揉揉眉心,喝凉水都塞牙缝。   原本她想从盛夏那边入手,打感情牌,到时候让盛夏给她说说情,至少任彦东对她不会做得太绝。   哪知道盛夏这个女人,油盐不进。   电脑页面上的邮件,附件已经上传完毕。   鲁凡拿起杯子,半杯冷水一气喝下去。   如今,进退两难。   往前走,万丈深渊。   往后退,也是刀山火海。   昨晚,母亲给她打电话,说父亲手上的项目有了问题,这几天父亲心情不好,让她回家多宽慰宽慰父亲。   她隐约猜到是谁做的,任彦东不会过问这些事,那就是厉炎卓。   没办法,她给厉炎越打电话,希望厉炎越出手帮忙,应对一下厉炎卓,就事论事,别牵扯到长辈。   结果厉炎越说,是她草木皆兵,正常的竞争而已。   厉炎越又直言,没什么事就不要联系他,该给她的都已经兑现,她再纠缠不休,就属于敲诈。   但她肯定,父亲任职的公司出了问题,肯定不是单纯的竞争那么简单。   又过了好一会儿,鲁凡盯着收件人那栏,liyanzhuo,最终,她眯眼,摸到鼠标,点击了发送键。   盛夏在露台待了半个小时,长发彻底干了后,她进屋开始换衣服化妆,敷面膜时,她给余泽发了条消息:【一个小时后我去你办公室。】   余泽:【你敢来?】   盛夏:【怕的不应该是你?你就祈祷我别把你办公室给砸了。】   余泽:【我谢谢你!】   盛夏没回,过了一会儿,余泽又发过来,【喝什么咖啡!】   盛夏:【一点都不苦的。】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盛夏出现在了余泽办公室。   余泽的公司现在被收购,交易正在进行中,他现在对公司只有管理权,没有了控制权。   咖啡已经泡好,一共三杯。   每杯咖啡前都有个便签条,微甜,甘甜,甜的齁人。   盛夏幽幽道:“挺上路子。”   余泽靠在椅背上,冷哼两声,“敢不上路子?”   盛夏选了一杯微甜的,咖啡味道不错,甜而不腻。   余泽始终闭目养神,一副颓废的样子。   盛夏放下咖啡杯,“你跟鲁凡的交情,可能都不值一毛钱。”   余泽一点都不意外盛夏知道了他跟鲁凡的关系,他说:“能用金钱交换的情谊,本来就廉价,无所谓,原本就是各取所需。”   盛夏:“既然你心里跟明镜似得,就主动去跟三哥坦诚,有些事该过去的就过去,别再执迷不悟。”   余泽没吭声,喉结动了动。   盛夏看向他,“三哥要不是看闵瑜份上,估计弄死你的心都有了,你看看你给他使了多少绊子!”   余泽:“别给我提任彦东!要不是他跟沈凌,我和闵瑜至于走到今天这样?我对他已经够仁义了,只在他生意上动动手脚,我真要那么卑鄙龌龊,我早就把你们俩拆散了。”   说着,他睁开眼,坐起来。   指指茶几上的咖啡,“赶紧喝,喝完回家去。”   盛夏想奚落他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余泽坐到她对面,拿了那杯齁甜的咖啡,里面放了有半杯砂糖,他抿了一口,齁嗓子   可即便这么甜,最后的余味,还泛着苦涩。   “我这一手好牌,被我给打的稀巴烂。”   盛夏抬眸看看他,最后什么都没说。   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的香味。   甜中带苦。   盛夏回到家,已经天黑,任彦东早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等她。   一天未见,像隔了很多年。   任彦东今天五点就回到家,结果盛夏的车不在院子里,他给盛夏打去电话,被按断,她回了条:【盛老板在忙。】   盛夏停好车,在车里冲他扬了扬眉才下来。   任彦东望着她,她今天没穿裙子,穿了牛仔长裤和一件立领的衬衫。   他说:“穿这个也不错。”   盛夏走过来,“没办法,人美腿长腰细,穿什么都好看。”   任彦东淡淡笑了笑,问她:“睡到几点?”   “快三点。”   盛夏直接坐在了任彦东腿上,任彦东用风衣把她裹在怀里,“现在怎么样?累不累?”   他指的是昨晚。   “还行。”   她趴在任彦东怀里,脸颊在他脖子里蹭了蹭。   任彦东垂眸,“下午去找余泽了?”   盛夏一怔,忽而笑了,“你怎么知道?余泽说的?”   任彦东:“他给厉炎卓打了电话,告诉厉炎卓怎么应对厉炎越。”余泽这样一反常态,肯定不是他自己良心发现。   盛夏点点头,“去他那喝了杯咖啡,也没说太多,可能他自己也累了,这样争锋相对下去,何时是个头。”   任彦东让盛夏把这几天的事情安排一下,等厉氏集团安稳下来,他们就去墨尔本旅游。   三天后,厉炎卓那边全部查清。   这其中的功劳,有余泽一半。   事情的起因,绕不开厉氏集团的管理权和利益。   厉炎越父子和厉炎卓父子,这些年一直明争暗斗,为了争夺厉氏集团的掌控权。   厉炎卓这几年虽然明面上远离了厉氏集团的争斗,看似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其实一直暗中蓄存实力。   厉炎卓打算品娱影视上市,早就找人托关系想引入远东私募,借此和任彦东建立私人关系,为以后收购远东的CE搭建桥梁。   这事儿被厉炎越知道了,他就想方设法阻拦厉炎卓和任彦东之间有合作。   厉炎越查到了余泽和任彦东有过结,就从余泽那里找突破口。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达成合作共识。   厉炎越许诺,帮助余泽暗中给任彦东的集团业务使绊子,让余泽出气,另外他又给了余泽不少商业利益做交换。   而余泽,利用和厉炎卓早些年的交情,让厉炎卓帮忙照顾商梓晴,这期间,导致了商梓晴和盛夏有矛盾。   商梓晴和盛夏的矛盾,往另一个层面上说,就是任彦东和厉炎卓的矛盾。   这样任彦东和厉炎卓就会不和,继而能影响到远东集团和品娱的合作。   厉炎越失算的是,他低估了厉炎卓的追星热情,没想到厉炎卓为盛夏量身打造了一部电影。   他更没想到的是,厉炎卓的母亲竟然是盛夏的小提琴老师。   厉炎越中间做了那么多,不仅没让任彦东和厉炎卓反目成仇,反而私交更进一步。   盛夏又从中帮了厉炎卓一把,介绍了沈凌给厉炎卓认识。   无奈之下,厉炎越只好走下下策,联合余泽,弄出了电子产品爆屏这一新闻。   鲁凡以前采访过厉炎越,一直有联系,之后就是由她在中间给厉炎越和余泽传话,安排一些事情,包括爆屏事件,她也参与了,很多新闻稿子都是出自她手。   ......   厉炎卓花了不少精力才查清这些,拿到一手资料后,他给任彦东打了电话,先是说了声,“感谢。”   任彦东问:“就是他们三人?”   厉炎卓:“嗯。”   他翻看着调查资料,“商梓晴也是他们计划里的一枚棋子,但商梓晴自己不知情。仅仅因为她跟盛夏有矛盾,这样即便抢了盛夏资源合情合理,别人也不会多疑。”   任彦东:“品娱里面谁是是厉炎越的人?”   厉炎卓没瞒着任彦东,“执行总监。”   他就是把照顾商梓晴这事安排给了这个总监,哪知道总监心狠手辣,抢了闵瑜那么多资源,不管是不是给盛夏的,他都中间拦截。   这样就保证了只要是盛夏的合约,都不会漏网。   余泽这招绝,把执行总监所作所为,全部栽赃给他。   他庆幸的是,商梓晴陷入爱情后,不按常理出牌,结果把余泽自己搞得焦头烂额。   厉炎卓:“如果不是商梓晴难缠,余泽也不会这么轻易妥协。”顿了下,他说:“厉炎越大概没想到,鲁凡竟然弃暗投明,主动认错。”   任彦东问:“厉炎越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   厉炎卓:“盛夏在纽约那场演奏会期间。”他正好去了蒋百川的投行,通过投行那边的熟悉关系,申请上市时引入远东私募。   任彦东‘嗯’了声,其他就没多问,“你尽快把你们厉氏集团内部矛盾处理好,CE这个项目不能再耽搁。”   厉氏集团董事会通过收购方案是在一周后,厉炎越主动申请调离集团的权力中心,具体原因外人不得而知。   CE收购项目的推进,定在春节假期后。   任彦东休了十天的假,陪盛夏去旅游。   出发的前一晚,任彦东把所有行李收拾好,相机也是带了好几块备用电池。   昨晚,任彦东终于搬到了楼上卧室住。   “三哥。”   “怎么了?”   任彦东从衣帽间出来。   盛夏正趴在沙发上画画,“你过来。”   “太晚了,早点睡。”说着,任彦东走过来。   盛夏收起彩笔,把画递给任彦东。   “给我的?”   “嗯。”   任彦东拿起画,很简单的一幅。   大海里,有两条正在亲嘴的小鱼,其中一条的体积大一些,颜色单调,另一条身材苗条,彩色的鱼鳞。   那条彩色的小鱼闪着很萌的大眼睛,大一些的那条鱼,背上可能受伤了,用纱布包了起来。   任彦东瞅着盛夏:“什么意思?”   盛夏笑,“鱼水之欢,为爱负伤,即便伤了,也挡不住鱼子虫上脑。”   任彦东:“......”   鱼子虫?   几秒后,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默默把这幅画收了起来。   盛夏勾勾手指,示意他俯身。   任彦东手扶着沙发背,低头,以为她有什么悄悄话要跟他说。   盛夏搂着他的脖子,“我困了,把我抱到床上,谢谢。”   任彦东:“再喊我一遍。”   他是让盛夏喊他三哥,结果盛夏贴在他耳边,轻声道:“老公。”   这声老公让任彦东丢盔弃甲,缴械投降,称呼转变带来的那种酥麻感与酸涩,在心底久久都没能没散去。   这样切实的感受,与把手机里的昵称改成老公,是不一样的。   她摧毁他的意志,也只需要这声老公。   “我困了。”盛夏又说一遍。   任彦东把画搁在一边,将她抱上床,床头灯调到最暗。   后来,盛夏被任彦东磨着,又喊了一声老公,比之前那声多了一丝撒娇。   盛夏有些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爱过之后必须得让他抱怀里哄着睡着。   任彦东把手臂给她枕着,关了灯。   “有没有计划什么时候要孩子?”他低声问她。   盛夏摇头,顺其自然,结婚后有了就要。   “三哥,你想没想过要几个孩子?”   任彦东:“生几个都行,不过你得给我生个女儿。” 第六十章   盛夏喜欢女孩, 但她感觉, 任彦东这样少言寡语的, 不一定能当个好爸爸,到时还不得被女儿嫌弃的要命。   她拍拍任彦东的肩膀, 忍不住泼冷水:“你这样的适合跟儿子一起玩, 闺女的话,你就别做梦了。”父子俩一起高冷, 一起沉默, 谁都不会嫌弃谁。   任彦东不服:“我怎么就不适合带女儿了?”   盛夏:“你跟我沟通都费劲, 还指望那么小的孩子能秒懂你的眼神和表情?”   任彦东自我感觉还不错, 现在他的话比以前多不少,到时有了孩子,他的话应该更多。   他亲亲盛夏的额头, “还是想要女儿。”   “别想的太美好,到时我跟女儿一起作你, 有你受不了的那天。”   “受得了。”   过了会儿, 他说:“应该不会比你小时候还能欺负人。”   话音落下,半晌,没动静。   任彦东低头看看怀里的人,早就睡着。   翌日清早,七点半了,任彦东还没起。   下午的航班,今天不用去公司,他就陪着盛夏多睡了会儿。   快八点时, 沈凌打来了电话。   盛夏也醒了,不过任彦东还是把手机摁了静音,没接。   “谁啊?”   “沈凌。”   盛夏让他接电话,“说不定有急事,不然他也不会一大早给你打电话。”她继续睡回笼觉。   依言,任彦东回了过去。   沈凌几乎是秒接,在此之前,他已经犹豫了不少时间,最后还是决定给任彦东打电话,有些事不是隐瞒就能彻底解决。   “我想来想去,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任彦东:“什么事?”   沈凌这会儿已经到了办公室,刚才秘书给他送来一叠信,说是山区小村那边的孩子寄来的。   这些信虽然收件人是他,不过都是寄给任彦东。寒假了,孩子有时间写信,一共五十多封,每封摸上去都挺厚实。   沈凌:“那些孩子又给你写信了,比去年多出近一倍。不管你回不回,给我个话,我得处理好这些信。”   他随手拿了一封,这哪是信,是孩子的一片真心和期盼。   任彦东下意识就看向怀里的人,他明显感觉盛夏已经听到了手机里的声音,她在他怀里动了动,幅度很小,小到不注意都感觉不到。   他对着手机说了句:“一会儿给你打过去。”也没等沈凌吱一声,他摁断了通话,伸手揉揉盛夏的头发,“有件事要跟你说。”   盛夏:“什么事?”她语气还算平和,抬头看着他。   任彦东跟她对视,即便他什么都不做,有些话说出来对她都是一种伤害,可不说又不行。   “那些孩子今年又给我写信了,寄到了沈凌那里,我还没看到信。”   盛夏问:“就这?”   任彦东点头,攥着她的手:“别生气,好不好?”   忽然,他又想起来要解释,“去年给孩子们回信,我说过了,我要调离,去国外工作,已经给他们安排了其他支教老师,寒假开学后就会过去,不懂的问题可以问那些老师。”   孩子毕竟还小,十多岁,对这些可能没什么概念,也可能,他们抱着试试的心态,说不定他就能收到那些信。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盛夏:“那待会去机场,你顺便走沈氏集团,把那些信拿上,坐那么长时间飞机,你正好又时间回信。”   任彦东一直看着她,放开她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我不是要回信,就是跟你说一声。”   “信要回,别践踏了孩子们的真心和期盼。”盛夏别开视线,看着落地灯,目光聚焦成了一个点,后来,眼前朦朦胧胧的。   她说:“三哥,你可能还没明白,我介意的不是你给那些孩子写信,我心胸还不至于那么狭隘。”   在小村的那段日子,再难受,她还是会帮着大伯,为那些孩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时一个人会呆坐在学校操场,晒晒太阳,看着那些孩子玩游戏。   都是她没玩过的游戏,跳皮筋,跳房子。   还有几个小女孩拉着她一快玩,还给她吃糖。   “我只是羡慕那些孩子,可以收到你的信,满满好几页信纸,我的三哥从来都没一次性跟我说过那么多话。”   说完,盛夏转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我再睡会儿。”   任彦东愣怔片刻,之后才感觉怀里空空的,他把被子往下拉,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   之后,他开始亲她。   最初的亲吻,慢慢成了取悦。   一切平静下来,盛夏又开始犯困,任彦东给她盖好被子,她一觉睡到十点多。   任彦东一直都没离开卧室,坐在沙发那,第一次,看手机都看不下去,不时就看看床上的人,直到盛夏醒来。   他把她要穿的衣服拿过去,“要是还困,一会儿到车上再睡。”   盛夏:“睡足了。”   洗簌完毕,下楼前她又故意吩咐点活儿给任彦东做,让任彦东把她浴室的冰箱收拾一下,有些枯了的玫瑰花,该扔了就扔掉。   任彦东把任务当成了使命一样,尽心收拾冰箱。   盛夏拿着手机下楼,去厨房的消毒柜里,拿出那个摔裂了的咖啡杯,拍了几张,之后又原样放回。   去机场时,盛夏叮嘱司机,走沈氏集团那边。   来之前,她跟沈凌联系过,让他把那些信放在前台,她一会儿顺道过去拿。   任彦东看着她,“盛夏,你别委屈你自己,我没有愧对那些孩子。”   前年,他专程去小村跟他们道别。   也在去年的回信里一一说明了情况,也告诉他们,他跟其他叔叔阿姨会继续帮助他们,直到他们学业完成。   盛夏斜靠在车门和座椅中间,把两腿搭在他膝盖上,“没委屈我自己,我不会跟一群十来岁的孩子置气。”   她嘴角有抹浅笑,很无害,“你该回就回,我该治你继续治你,两不误。”   汽车停在沈氏集团门口,没等任彦东下车,保安拎了一个手提袋走过来,沈凌早就安排好。   任彦东看到那些鼓鼓囊囊的信封,孩子们问的问题越来越多。   盛夏随手拿了一封,递给任彦东,“喏,打开来看看。”   她用手捏了捏,厚厚一叠。   任彦东打开信封,不仅有信纸,还有手工制作的成绩汇报单、最后面还有几张儿童画,画的是学校的教学楼,操场。   任彦东把这些画放一边,开始看信,开头称呼的不再是沈老师,而是沈叔叔。   他微微蹙眉,越看越不对。   盛夏:“怎么了?”   任彦东把信纸递给她,“这不是我的信,就是写给沈凌的。”   盛夏疑惑着,展开信,看到其中一段:   沈叔叔,我们的任老师还好吗?   要是你看到了任老师,告诉他,我们都很想他哦,让他放心,我们都非常听话,祝他在国外的工作顺利。   任彦东又拆了两封,结果都是写给沈凌,他把信又装回信封。   盛夏:“会不会有的是给沈凌,有的是给你?”   任彦东现在也不确定,他没再一封封拆开来,直接给村书记打了电话,他这次改口成,“大伯,您好。”   夏大伯笑呵呵的,“跟夏夏怎么样啊?”   任彦东:“挺好的。”   夏大伯这才想起来问任彦东,打电话什么事。   任彦东:“孩子的信...”话说一半就被大伯打断,“你瞧瞧我这记性,我前两天还想着给你打个电话来着,忙起来就给忘了。对了,那些信是孩子寄给沈经理的。”   盛夏明白了,应该是小姨奶回家说了任彦东就是‘沈老师’,用了朋友的名字支教。   而小姨爷爷是学校的老师,就跟孩子们说了,不止任彦东在资助他们,那个沈叔叔也在帮助他们。   所以孩子们这次特意写信给沈凌,汇报了自己这几年的学习情况,还画了他们的新学校,以此告诉沈凌,他们的学校有多美。   任彦东叮嘱司机,等从机场回来,把这些信再送给沈凌。   他给沈凌发了消息,把事情简单一说。   沈凌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这可怎么办,我的字没你的好看,看来我得在飞机上连夜练练,等到了墨尔本我再回信。】   任彦东:【你就是练到老,也就那样。】   看到信息后,有那么一瞬间,沈凌都不想去墨尔本。   到了飞机上,趁着盛夏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任彦东跟她说起去年的那些回信:   “他们问了我什么,我就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们,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还会查一些资料文献,那几页纸都是知识点,还有几句鼓励的话,不是聊天。”   他举了个例子,“你去年考研时,那一个月里我给你总结的知识点,够写几十页信纸。”   说着,他感觉不妥,又忙解释,“说这个不是为我跟你说话少辩解,是想告诉你,你不用羡慕那些孩子。”   盛夏不承认,斜他一眼,“谁羡慕了啊?别诬赖我。”她把他的脸推过去,“我看杂志了,别烦我。”   任彦东看她像孩子般耍赖的样子,不由失笑。   盛夏看了会儿杂志,这期杂志上没有她喜欢的衣服或是包,她把杂志搁一边,趴在扶手上,慵懒的望着任彦东。   任彦东收起手机,“怎么了?”   盛夏摇摇头,就是无聊。   任彦东找出耳机,插在手机上,把耳机递给她一个,他自己戴了一个,点开了一个音频,“听后点评。”   前奏开始,是钢琴曲,他弹的。   不到两分钟的音频,听后,盛夏说:“问题还不少。”   “等下说。”任彦东打开手机备忘录,“帮我记在这上面,我下次再练就知道怎么避免这些问题。”   盛夏给他认真记录着,忽然侧脸问他,“你现在怎么这么投入练琴?”   任彦东沉默了几秒才说,“我不想到时跟女儿一块考级。”岳老师说,就以他现在的状态,考完十级估摸着至少得十年......   盛夏没忍住,不厚道的笑了。   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他们于第二天傍晚到了墨尔本。   别墅一直有佣人照看,知道他们今天过来,早就给他们在院子里准备好了烧烤架,还有各种烧烤食材。   院子里布置的像过节一样漂亮,花园边还有钢琴。   这是任彦东名下的别墅,上次她来墨尔本散心并未住在这里,一年没过来,花园里完全变了样,曾经的花草都长大了。   盛夏见佣人还在准备烧烤食材,从花园边到泳池旁,一长排的桌椅,她问任彦东,“还要邀请邻居?”   任彦东:“嗯,也有朋友,今晚不少人。”   盛夏一听说还有那么多人要过来happy,她身上的衣服在飞机上弄的皱巴巴的,“他们大概几点过来?”   任彦东:“八点左右。”   盛夏看了眼腕表,现在才五点,时间很充裕,她进屋洗澡换衣服,再准备画个精致的妆。   任彦东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在群里发消息:【你们现在人在哪?】   有人拍了一段小视频发到群里,任彦东点开来,是在莫宁顿半岛,几十个人,正在吹着海风,喝着红酒。   孩子们正在沙滩上追逐嬉戏,还有几个人在玩排球。   视频里,闵瑜和她的堂姐悠哉躺在躺椅上聊天,旁边的桌上全是美食和红酒。   任彦东退出聊天框,直接打了闵瑜的电话。   闵瑜懒洋洋的语气,“嘛事儿呀?”   任彦东:“还真不把我钱当钱,你们点了多少红酒?”   闵瑜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宰你一顿,那肯定是什么贵败什么呀,对了,红酒也是点了最贵的,别说,口感还真不错。”   任彦东:“......”   前些日子,他给所有朋友挨个打电话,让他们去墨尔本待几天,他要跟盛夏求婚。   结果一个个的,狮子大开口,必须要吃、住、玩全包他们才肯来。   他们怕他最后赖掉,不出钱,就让闵瑜先把他的黑卡拿在了手里。   任彦东叮嘱闵瑜:“你们八点之前必须赶回来!” 第六十一章   盛夏挑了一件既衬肤色、又显身材的高定晚礼服换上, 光是打理头发就花了半个多小时。   马上快七点, 她赶紧化妆。   正画眼线时, 闵瑜打来了电话。   “hello,嘛呢?”   盛夏把手机开了外音, “在化妆。”   “北京那么冷的天, 你晚上还想出去?”都没给盛夏说话的机会,闵瑜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 说个不停。   “你干脆到我这儿来吧, 阳光, 沙滩, 帅哥,美酒。”   “我们这可热闹了,我姐也在, 说你那个衬衫已经设计好,连同什么布料小样交给了车间那边。”   “要不要来?”   “来的话, 我给你订机票, 到了这边包吃包住包玩。”   “你待在家,成天面对着任彦东那张脸,不难受?”   就在闵瑜啰里啰嗦间,盛夏已经画好了眼线。   她这才有空问闵瑜,她们在哪儿度假。   闵瑜懒洋洋道,“墨尔本呀,这么冷的天只有这儿舒服。”   盛夏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墨尔本, 我怎么不知道?”   闵瑜装傻:“我没跟你说?”   她拍拍脑袋,“你看我这什么记性,还以为跟你说过了呢。”   接下来,她这是这么跟盛夏解释:   前几天就来了,来参加一个朋友的求婚派对,昨晚派对一直到凌晨五点才散,她们也不困,就直接来海边消遣,在这浪了一天。   不止她和堂姐,沈凌也在,蒋百川也来了。   盛夏恍惚了片刻,沈凌也早来了墨尔本?早上她给沈凌打电话拿那些信,还以为沈凌就在北京呢。   这个朋友的求婚派对既然他们这一帮人都到齐了,按理说,任彦东也应该认识。   “谁求婚了?”她问。   闵瑜现在已经在回城的路上,要是不回,任彦东直接就能把卡挂失。   她靠在椅背上,开始编剧本:“我们跟女方的男朋友不算熟,但他求婚要给惊喜,就把我们这些朋友请来了。”   她接着编:   这个男的定居墨尔本,以前只见过两次,人还不错。   这次求婚请她们过来玩,她们也不好意思拒绝,正好年底不忙,大家就过来聚聚,顺便放松放松自己。   盛夏明白了,闵瑜她们跟被求婚的女孩熟悉,过来捧场。   她顺口问了句:“我认识这个女孩吗?”   闵瑜嘴角带笑:“应该认识吧,比你大几岁,你小时候见过她。”她随意编了一个名字说给盛夏。   盛夏想了半天,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说:“三哥也没跟我提,早知道跟你们一块过来了,正好热闹一下。”顺便让任彦东看看,什么叫浪漫,看看人家男朋友多有心。   闵瑜:“没请任彦东,我们也没跟任彦东说。”   盛夏点点头,原来如此,她接着涂口红,继续闲聊着:“那个女孩跟三哥不熟是吗?”   “也不是,人家男朋友肯定不会请他呀。”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闵瑜假装说错了话,急忙岔开话题:“对了,你到底要不要来玩?你家三哥年底忙,估摸着也没空陪你,我准备跟我姐在这再多待几天,没事你就过来,我们再去时装周逛逛。”   女人都是敏感的,盛夏从闵瑜上一句话里已经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既然人家不请任彦东,那肯定是有原因。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女的是三哥前女友?”   不然不会所有人都请了,唯独落下任彦东。   闵瑜手机开了免提,堂姐也在听着,她指指手机,竖了个大拇指,那意思,盛夏的第六感不一般。   闵瑜冲堂姐点点头,两人嘴型交流,一时忘了电话那边的盛夏。   盛夏没听到回应,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对我没影响。”她反倒宽慰起闵瑜。   闵瑜忍着笑,声音很低:“做过任彦东一段时间的前女友。”她又补充道:“只有几个月。”   盛夏也没往心里去,但也没再接着聊那个求婚派对。   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细节部分都处理好。   “我现在就在墨尔本,傍晚刚到。”   闵瑜故作吃惊,“我靠,你怎么不早说!赶紧到海边找我们!”   “海边我是没法去了。”盛夏收起化妆品,“三哥今晚请了墨尔本这边的邻居和朋友一起玩,你们过来吧。”   闵瑜一本正经的语气,“是不是他生意上的朋友?要是谈生意,我们就不过去了,明天再去你家玩。”   盛夏:“不是,就是朋友小聚,过来吧,人多热闹。”她诱惑闵瑜:“有烧烤,有好的红酒。”   她站在二楼窗口往下看,已经有不少人过来。   “还有帅哥。”   闵瑜:“等我。”电话挂了。   盛夏:“......”   下一秒,闵瑜又打来,“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时间长忘记了。”   盛夏把具体位置发给闵瑜,任彦东推门进来,盛夏说她请了闵瑜她们几个人过来玩,还有沈凌蒋百川。   任彦东只能配合着表演,眼神里夹杂着惊讶,但语气平淡,“他们几个怎么在一块?”   盛夏没隐瞒,“参加你前女友求婚派对。”   任彦东:“......”   盛夏从镜子里看着任彦东,他的表情说不出的精彩,看来他已经知道是哪个前女友。   任彦东走过来,从背后抱着她,之后把她转过身抱在怀里。   现在这个节骨眼,却又不能否定。   他说:“只爱你。”   盛夏嘴角弯了弯,“会说花言巧语骗我了。”   任彦东:“不是花言巧语,也没骗你。”   他看了眼手表,“下楼吧,他们不少人都到了。”他牵着盛夏,与她十指紧握。   “有我认识的吗?”   “有,好几个之前来过我们这吃烧烤。”   盛夏之前的演奏会,有墨尔本站,演奏之前,任彦东过来看她,就邀了几个定居这边的朋友过来小聚。   当初也是夏天,也是在院子里烧烤。   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有几个孩子在泳池里嬉戏,还有几个孩子在踢足球。   烧烤炉前,几个年轻漂亮的妈妈正在烤肉。   盛夏认识她们,上次聚餐就有她们,烤出来的肉,外焦里酥,她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任彦东牵着盛夏,一一把朋友介绍给她。   盛夏不知道的是,有些人她小时候就见过,他们也并不是住在墨尔本,是从其他地方赶过来,也有几个是从北京过来。   打过招呼,盛夏去帮着几个漂亮妈妈一起烧烤。   盛夏和她们正聊着,有个小女孩跑过来,穿着泳衣,头上戴着花环,手里还拿了一个很漂亮的花环。   女孩是个混血宝宝,精致美丽,看了后忍不住想捏捏她的小脸蛋。   女孩的英语说的特别柔美,让盛夏蹲下来。   盛夏看着她手里的花环,随即明白了什么意思。   她半蹲下来,女孩把花环给她戴上,“谢谢美丽的天使请我们来做客,这是我和妈妈一起编的花环,这些花也是我和妈妈一起种的。”   盛夏亲亲她,“谢谢宝贝。”   女孩特别叮嘱,花环要一直戴着,她指指自己的花环,“我也是。”   女孩任务完成,愉悦的跑远,去找她的小伙伴一块玩。   盛夏并未多心,戴着花环,继续翻着肉片,她又拿了一些鱿鱼放上来。   八点不到,闵瑜他们几人姗姗来迟。   做戏就要做足全套,明明都是认识的人,却要假装第一次见面,假假的握手寒暄。   闵瑜示意盛夏,“给我烤几串鱿鱼!”   盛夏:“烤着呢。”   任彦东拖了把椅子在闵瑜身边坐下,眼神冷淡。   闵瑜全当他是空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啤酒,跟其他人聊着,她跟蒋百川碰杯,“你们投行可以关门歇业了,几大老板带头旷工。”   今晚不止蒋百川到场了,他们行里的其他几个股东全到齐了。   沈凌插话,“包吃包住包机票包所有用费,谁傻了不来?”顿了下,他又想起来,“购物包不包?”   闵瑜拍拍自己的背包,“有卡,随便你买。”   他们几人热聊,把任彦东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任彦东把闵瑜手里的酒杯夺下来,闵瑜不耐烦,“你干嘛呢。”   “你怎么跟盛夏说的?”   “什么?”   “前女友。”任彦东加重了这几个字。   闵瑜笑了,“我这不是做贼心虚,怕盛夏怀疑么,我就跟她说,我们是来参加你前女友的求婚派对,再说,盛夏确实做过你几个月的前女友啊。”   任彦东把酒杯还给她,“就不该让你们来。”   闵瑜支着下巴,“那没办法,谁让盛夏就最在意我们这个朋友呢。我们不见证,你这求婚就少了很多味道。”   她品着酒,四处看了看院子。   场地布置得很简单,却是盛夏喜欢的派对风格。   草坪上,孩子们玩得很欢乐。   烧烤炉前,几个女人说说笑笑。   啤酒、烧烤,一派烟火气息,怎么都没法跟高大上的求婚派对联系上。   闵瑜指指那边的钢琴,“一会儿你要弹?”   任彦东:“水平不够。”   闵瑜:“难得有自知之明。”   任彦东看了眼时间,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没一会儿,钢琴那边传来美妙的声音,院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闵瑜也往那边瞅。   三角钢琴前,坐着一个戴着花环的小女孩,盛夏则拿着小提前,站在钢琴边上。   几分钟前,小女孩邀请盛夏,要跟她一块合奏,合奏的曲子就是之前盛夏和Allen合奏的那首,盛夏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   闵瑜问任彦东:“她们合奏?”   任彦东打开录像模式,“嗯。”   闵瑜:“那女孩有六七岁?”她抿了口酒,揶揄道:“是不是此刻特别羡慕嫉妒那个小女孩,能跟盛夏合奏?”   她用酒杯碰了碰任彦东的水杯,“加油,争取在你家女儿考完钢琴十级前,你把钢琴四级给考过去。”   任彦东斜睨她:“你少说两句不行!”   闵瑜笑着,那意思,不行。   欢快的曲子在院子里回荡,孩子们都围了过来,手拉手随着曲调开始跳舞。   一首曲子结束,掌声响起。   有的孩子拉着盛夏,让盛夏跟她们一起跳。   那个戴着花环的小女孩也从琴凳上下来,牵着盛夏的手,又喊来妈妈一起,大人孩子一起跳着。   钢琴跟前,又坐了另一位小朋友,十多岁,也是一位钢琴天才。   悠扬的琴声,欢快的舞步,盛夏沉醉其中。   她正跳着时,任彦东向她走来。   这时,所有小朋友像商量好了一样,全都往外散开来。   她怔了下,他从不跳舞。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钢琴曲似水一般流淌。   任彦东走到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单膝而跪。   盛夏目瞪口呆,等任彦东拿出戒指,她才反应过来。   闵瑜和沈凌还有蒋百川,什么前女友求婚派对,做了几个月的前女友,可不就是说的她。   花环,钢琴和小提琴合奏。   这些都是他提前安排的,可她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出来。   她一直以为,他可能会选情人节那天跟她求婚。   这时院子里的LED大屏突然亮了,任彦东示意她看屏幕。   盛夏侧脸,比之前更惊诧。   大屏播放的是她在舞台上演奏小提琴,几秒后,演奏厅换了,她的礼服也随之换了。   看到第三个切换的画面,盛夏才发现,原来每个画面都是在不同城市的演奏厅,而这些都是她开演奏会的厅。   三十场演奏会,每场的一些画面都出现在了视频上。   任彦东:“这是我给自己的求婚礼物。”   他的视线从大屏收回,落在盛夏身上。   “你第一次演奏会,我只去了三场,偏偏以前我还觉得其他场次我去不去都没什么。现在不管我做什么,怎么弥补,都没法回到那时候再重来一回。这是我唯一,连求不敢求你原谅的地方。未来,你的每一场演奏会,我都会在。”   他紧张的呼吸都有点不顺,“以后的每天,我都会让你像今天这样,像孩子般那么开心,会陪你说很多话。宝宝,嫁给我吧。我爱你,只有你。”   盛夏忽然转过脸去,然后双手捂着脸。   不止盛夏,今天来的所有朋友,都被任彦东那声‘宝宝’暴击到心脏,他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之后,他们鼓掌、起哄。   忽然,盛夏感觉头上、身上有东西掉下来,又滑落,她拿下手,那些孩子们坐在爸爸肩头,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花篮,一起往她头上撒。   像是一场玫瑰雨,只有她在其中。   任彦东一直望着她,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凌来了句:“快点答应啊,答应了我们好吃烧烤,鱿鱼都快冷了,冷了就不好吃。”   盛夏破涕而笑,把手伸给任彦东。   任彦东把戒指给她戴上,他双手不由微颤,戴好,他起身,将她打了个横抱抱起来,低头亲上去。   闵瑜开始计时,“要亲520秒,少一秒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 第六十二章   盛夏没想到任彦东会真的亲了她520秒, 期间一动没动。   当众亲吻, 还是公主抱, 她耳红心跳。   至少在这一刻之前,她都没以为他会这样做。   那样性格内敛的男人, 当众亲一下, 就已经不错,哪会如此动情、专注, 用了他全部的温柔去拥抱她, 给她亲吻。   要问此刻, 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他的。   大概没有了。   他有太多的不足, 也习惯了自我和掌控,却愿意给她,他日复一日、最认真改过的那一面, 这便足够。   那边钢琴曲结束了,沈凌过去弹了一段, 之后是闵瑜和堂姐四手联弹了一段, 紧跟着是另一对夫妻四手联弹。   亲吻的时间到,任彦东放下盛夏,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盛夏给他揉揉手臂,“累不累?”   任彦东:“还行,习惯了。”   有段时间为了哄盛夏开心,他每天都要抱着盛夏从一楼爬到三楼,每晚要爬不少遍,臂力已经练了出来。   不过这次是站着一动不动, 同时还要亲着,比之前累不少。   任彦东看向那帮人,“刚谁让你们弹琴的?显摆琴技?”   他们哈哈笑,沈凌下巴一扬,“我们不是抛砖引玉,想让你这位岳老师的得意门生给我们露一手么。”   他一脸坏笑,“要不要来一首,让我们惊艳一下,争取一鸣惊人。”   盛夏搂着任彦东的脖子,看似是宽慰他,“甭理他们,我们回去好好练琴,争取五年内把四级给考过去。”   任彦东:“......”   她这是神补刀。   五年,才考四级。   说完,盛夏自己也笑了。   烧烤炉那边,几个年轻妈妈喊任彦东,“我们的工作结束了,交给你啦。”她们解下围裙,去那边喝酒聊天。   任彦东牵着盛夏过去,给今晚的客人烤食物。   主要是他来烤,盛夏给他打下手,两人合作的异常愉快。   派对一直到十一点多才结束,朋友们陆续离开,院子里安静下来。   盛夏和任彦东身上都是烟熏味,他们上楼洗澡换衣服。   任彦东简单冲个澡,换上家居服,又去楼下酒柜拿了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盛夏在浴缸磨蹭了很久,一直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   忽然她想起什么,赶紧拿手机拍了一张戒指的照片发给夏女士。   很快,夏女士发了一小段视频来。   盛夏点开,原来是求婚的片段。   【妈,三哥发给你的?】   夏女士:【我自己录的,我们在家里看了彦东求婚的视频直播。】   盛夏:【你跟爸爸都看到了?】   夏女士:【嗯,你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也看到了。】   盛夏:【......】520秒的接吻,大概会引起他们不适。   夏女士:【假期愉快,回来请我们吃饭。】   ‘叩叩’两声,浴室的敲门声响了。   “盛夏?”   盛夏:“马上好。”   十多分钟后,盛夏从浴室出来。   卧室的灯关了,所有窗帘全部拉开,落地窗边的茶几上,任彦东已经准备好了两杯红酒。   任彦东闻声转头,盛夏赤脚走在地毯上,穿着他的白色衬衫。   盛夏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这是?”   “庆祝。”任彦东把酒杯拿给她。   一晚上他们只顾着招待朋友,两人都没好好说说话。   盛夏跟他碰杯,“谢谢你。”   任彦东:“我该做的。”他说:“还不够。”但这是他能想出来,全部的浪漫。   “你还不知道我谢你什么呢?”   “谢什么?”   盛夏抿了一小口红酒,“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也看到了求婚的场面,他们应该比我还高兴。”   她放下酒杯,起身坐在他腿上,给了他一个拥抱。   任彦东也把她环在怀里,两人谁都没说话,享受这安静美好的片刻。   “今天,特别特别开心。”盛夏打破沉默,贴近他耳朵,“我喜欢你求婚时对我的称呼。”   她在他怀里撒娇,“还想听。”   任彦东没应声,别过脸看着窗外。   院子里,烧烤炉、桌椅、钢琴,都被月色笼罩。   那声昵称,他自己都觉得肉麻,一身鸡皮疙瘩,也是他三十多岁的人生里,第一次说那么肉麻的话。   盛夏把他的脸转过来,跟她对视,“再喊一次,想听。”   任彦东的红酒还没来得及喝,他放下自己的酒杯,顺手把窗帘的按钮按下。   在窗帘合上前,借着院子里的灯光,他把她抱起来,“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睡觉。”   明天哪有什么要紧的事儿,盛夏拍拍他的脸颊,“别找借口。”   任彦东:“没。”   “多喊几次,喊着喊着,你就习惯了。”盛夏哄骗着他。   任彦东把她放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特别的称呼不能随时喊。”   盛夏:“理由可真多。”   说归说,她又晃晃她的手臂,扬了扬眉,“喊一声听听。”   任彦东低头吻住她,让她少说话。   许久之后,‘宝宝’‘老公’,两人几乎是差不多时间喊出彼此。   几乎是同步,两人身心都动了情。   望着彼此的眼,能看到对方的心里去,两人都来不及平复,再次拥吻。   第二天一早,盛夏就被任彦东喊起来。   她又累又困,睁不开眼。   “几点了?”   “七点。”   任彦东把她抱起来,给她把裙子穿上。   盛夏醒醒神,“我自己来。”她还是不怎么清醒,问任彦东要去哪儿,是不是跟朋友约了。   任彦东:“你不是喜欢逛集市?今天周末,会很热闹。”   盛夏坐在床上缓了缓,因为房间的装修风格跟北京那边的别墅一样,她还以为自己在北京。   昨晚放纵过度,到了下半夜才睡。   她这次来墨尔本,就是想去逛集市,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想买的那样东西。   盛夏抬眸,疑惑着,“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去人多拥挤的地方?”   任彦东:“学着改变。”   盛夏深信不疑,正要穿衣服,忽然她条件反射般去检查自己的手臂还有腿。   任彦东知道她担心什么,“没有吻痕。”   下午还要去海边玩,要给她拍照,昨晚亲吻时就小心翼翼。   盛夏还不放心,“那我脖子上呢,后背上呢?”   任彦东:“都没有。”   盛夏打了个哈欠,脱了衬衫,准备换上裙子,她又多看了眼裙子,很普通的一条,没有什么特色。   她搁一边没穿,去了衣帽间。   任彦东自己换好衣服,走去衣帽间,“找什么呢?”   盛夏已经找了一件露背吊带长裙换上,正背对着他照镜子。   纤细的腰身,性感的蝴蝶骨,让人移不开眼。   任彦东从镜子里看着她,“怎么要穿这件?”   盛夏:“漂亮,性感,拍照好看。”   任彦东:“我们先去集市,下午才去海边。”   盛夏点头,表示知道。   她又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男士衬衫穿在外面,“这样不就OK了?既能装饰也能挡太阳,到了海边直接脱下来就行。”   她边挽着衬衫衣袖,朝浴室走去。   任彦东盯着她的那条裙子看了看,之后在丝巾架上挑了一条丝巾,直接系在相机包上。   不到八点,他们从家里出发。   去集市的路上,盛夏刷了刷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未读消息,都是来自周明谦。   祝她和任彦东幸福,让她回去请客。   盛夏一时忘了时差,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好半晌,周明谦才接听。   他语气郁闷:“奚嘉,你想干嘛!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大冬天的,五点多,天还没亮呢,你想干嘛!”   盛夏:“......”   她眨了眨眼,“那个,我叫盛夏。”   周明谦:“......”   盛夏:“你接着睡。”   周明谦:“睡个屁啊!”他揉着眉心,“什么事儿?”   “没事。”   “......”   盛夏:“哥,抱歉,继续睡吧。”   周明谦:“别喊我哥,你赶紧把合同签了,我喊你姐。”   盛夏眨了眨眼,差点忘了合同那事儿。   她余光扫了一眼任彦东,让他改变主意,比登天都难。   “那要是实在签不了呢?”她试探着问道。   “那你喊我叔叔吧。”   “......”   通话结束后,任彦东也没多问,他以为盛夏是跟她舅舅家的表哥打电话。   盛夏默默收起手机,更是没多提。   要不是因为她,周明谦早就拿到合同了。   这就更坚定了她好好做项目的决心,赚钱,补偿周明谦受伤的小心灵,他想拍的电影她就投资。   任彦东正在看新闻,盛夏的手指在他屏幕上弹奏,任彦东认真看着她的手指变动,最后说了句:“这个曲子简单,我会弹。”   盛夏笑哭不得,她的本意是捣乱,吸引他注意力。   “诶,对了。”   话说一半,她看着他。   任彦东:“怎么了?”   盛夏:“以后你的零花钱没那么多了。”   任彦东的反应永远都是让盛夏猝不及防,任彦东退出新闻,表情很认真的问道:“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盛夏:“......”   她托着腮,失笑。   他不安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孩被家长通知,你以后没零花钱了。   她摇摇头,“跟你没关系。”   盛夏想了想措辞,“主要是以后的话,我们就不是两个人,养家挺辛苦的,我得把更多的钱拿去投资理财,赚奶粉钱。”   任彦东点点头,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他们要去的那个集市离别墅并不远,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盛夏就喜欢到这里觅食,早饭他们在家没吃。   到了集市上,盛夏先买了一些早餐,都是摊主自己做的当地的一些特色食物,她每样就尝一口,剩下的给任彦东吃。   早饭吃完,盛夏穿梭在各个摊位前,挑选自己喜欢的艺术品和饰品。   任彦东不是第一次陪她逛集市,但以前都没尽兴,经常被电话给打断,今天他把手机关了静音装在口袋。   任彦东很少在集市上买东西,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他和盛夏各自挑选自己中意的,有时还会交流,给出对方意见。   又到了一家摊铺前,任彦东看了看做工精湛的工艺品,盛夏随手拿了一样物品去找老板。   老板问她,是不是需要包起来?   盛夏摇头,她打开手机相机,找到一张照片,“这个杯子,还能找到吗?”   老板记得,两年前他卖过这个款式,现在已经不流行,至于有没有库存,他这边东西多,也没有留意。   盛夏:“这是我送给我未婚夫的礼物,但是,我们之前分手时,这个杯子不小心摔碎了,他很伤心,杯子不能用了,但他还一直放在橱柜里,我想再送他一个一模一样的。”   她到这边的集市,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   老板:“我试试。”   他这里堆满了货品,特别是各种杯子,很多款式看上去很相似,找起来很费功夫,不过他还是打算找。   盛夏:“谢谢。”   老板进去找杯子,盛夏接着挑选其他物品。   任彦东看到这个摊铺有不少咖啡杯,各种款式,他记得那个杯子就是盛夏在集市上买的,至于在哪个集市,他不得而知。   趁着盛夏看其他工艺品,他进去找老板。   老板问他,有什么帮助。   任彦东拿出手机,点开照片,“这个杯子,您这边有吗?”   老板笑了笑,不过也没多说,问他:“这个杯子,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任彦东:“这个杯子是我妻子送给我的礼物,但是被我不小心打碎了,她送给我的时候,说,这个杯子的寓意,是一辈子。所以,想找到一模一样的,我再送给她。”   老板:“我尽力找找。”   任彦东:“谢谢。” 第六十三章   遗憾的是, 摊位老板只找到一只咖啡杯。   犹豫了那么几秒, 他做了决定。   一只小小的咖啡杯, 被包裹了很多层,一个盒子套一个盒子, 最后装在了一个小箱子里, 外面密封好。   老板把这个箱子抱给任彦东,冲着任彦东递了一个眼色。   任彦东瞬间领会, “谢谢。”   盛夏正在挑别的东西, 闻声过来, “你买了什么?”她问任彦东。   任彦东只能暂时撒谎, 说是送给老万的收藏品。   盛夏点头,没有任何怀疑,老万就喜欢收藏一些艺术品。   任彦东把箱子搁一边, 继续挑选。   盛夏趁他不注意,小声问英语问老板, 那个杯子找到没?   老板耸耸肩, 歉意的摇摇头。   盛夏说不出的失落,却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没其他东西要买,任彦东找老板去付款,老板笑着摇摇头,没收,说是送给他了,祝他和妻子一直幸福。   任彦东再次感谢老板,接着逛下一家摊铺。   盛夏现在兴致一般, 商品玲琅满目,她也只是走马观花,静不下心细细欣赏。   任彦东瞧出她不怎么在状态,“累了?”   盛夏笑笑,“还行。”   任彦东一手拿着相机,另一边抱着那个宝贝箱子,他把相机给盛夏背着,腾出手牵着她。   集市上人头攒动,喧嚣嘈杂。   任彦东和盛夏穿梭其中,被任彦东紧紧攥着,盛夏心情好了点,之前没买到咖啡杯的郁闷,淡了些许。   路过一个摊位,是几个年轻人在街头卖艺,筹款用来救助流浪的小动物。   盛夏示意任彦东松手,“我要去唱一首。”   任彦东:“唱什么歌?”   盛夏故意打趣他,“一首很燃的歌,”她还特意强调:“专门唱给你听。”   任彦东自然而然的就想到,她和楚寅昊合唱那首。   与他而言,唱这首,还不如不唱。   时至今日,他还是忘不了盛夏跟楚寅昊相视一笑的眼神。   就像一根隐形的针,时不时戳他一下。   任彦东婉拒:“我欣赏不来这么高深的音乐,换个简单的?”   盛夏微微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瞧着他,“那还是听少了,听多了自然就会无师自通。”   任彦东没跟她斗嘴,无奈接受。   盛夏把相机和包给任彦东拿着,前去跟唱歌那几人交流一番。   对方很高兴,把话筒让给她,问了什么歌曲后,还说给她伴奏。   盛夏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之后跟他们几人做了个OK的手势。   即便不喜欢那首歌,任彦东还是放下箱子,打开相机给盛夏录视频。   歌声响起,嗓音如天籁般柔美。   周围原本很吵闹,有那么一瞬间,路过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盛夏这边。   与原唱没法相提并论,但也足以让人惊艳。   是一首很老,旋律优美的英文歌。   任彦东听过这首歌,斯卡布罗集市。   一曲结束,周围驻足欣赏的人还意犹未尽。   任彦东收起相机,把钱包里的现金都放在了募捐箱里。   盛夏走过来,“任老板,我唱得怎么样?”   任彦东把空钱包给她看,盛夏搂着他的脖子,仰着头,眼神幽幽,任彦东知道她这样是索吻。   他低头,两人轻啄一下彼此的唇。   任彦东抱着箱子,盛夏背过相机,两人十指相扣离开。   一直逛到中午,他们才离开集市,赶去下一站,海边。   从集市到海边,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路上盛夏睡了一觉。   任彦东没闲着,一个上午没看手机,有不少未接来电和消息,盛夏正在睡觉,他就没打电话,一一回复了短信过去。   其中一条是厉炎卓的,【这就不够意思了,求婚这么大事儿,怎么也不吱一声,怎么我也得送你一份大礼。】   任彦东:【告诉你,让你给我堵心?】   厉炎卓笑,【堵心倒不至于,顶多是眼中钉,肉中刺。】   他今天联系任彦东其实是有别的事,跟周明谦有关。   今天周明谦找他,说科幻电影那个合同,十有八.九是黄了,他也不指望盛夏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让他来找任彦东谈谈。   厉炎卓跟任彦东就没拐弯抹角:【周明谦那个合同,你开个条件。】   任彦东:【没有条件。】   厉炎卓就纳了闷,【你跟谁较劲呢?当初周明谦也是为了让你跟盛夏多一点见面机会,才让盛夏去签合同,你这是恩将仇报。】   任彦东:【你转告周明谦,他的人情,我铭记,但没法以合同去还,也让他体谅一下我这个叔叔的难处。】   厉炎卓:“......”   任彦东:【我和他爸是朋友,他不得喊我一声叔叔?】   厉炎卓跟他没法聊了,他不知道任彦东到底执着什么,或许那个底线,任彦东自己过不去,他就不强人所难。   任彦东:【第一部 不可能签给他,系列电影二可以考虑他,要是有第三部,依旧可以优先考虑他。】   隔了片刻,他又发了一条:【不过,也是有条件。】   厉炎卓就知道不会掉馅饼,让他直接说条件。   任彦东:【以后你别追星。】   厉炎卓想都没想:【那算了,你还是别签给他了,我想周明谦会理解我的。】   任彦东没再回,直接删了对话框,眼不见为净。   其他消息,他挑了几条重要的回。   关了手机屏幕,他侧眸看了看睡熟中的盛夏,之后看向路边的风景。   这条林荫道,景色怡人,他跟盛夏以前经常在这条小路上晨跑。   那会儿她二十三岁,他三十二岁。   盛夏用小树枝在路边的泥地上写了二十三,她说,三哥,你看,这就是合二为一,从左到右读,是我的年龄,从右往左,是你的年龄。   当初也是在这条路上散步,盛夏送给他一个杯子,还说,她是个长情的人,爱了,就是一辈子。   一直到了海边停车场,盛夏还没醒。   任彦东没叫她,拿了她的背包下车,示意司机把后备箱打开。   他从工具箱里找出工具,将那个纸箱拆开,一层层,花了不少时间才拿出杯子,之后他又用湿纸巾把杯子擦干净,晾干,装进了盛夏的包里。   车停下来没多久,盛夏就自然醒了。   任彦东把后面的车窗都打开,海风对流,躺在车里特别舒服,长发微微被吹起。   盛夏伸个懒腰,扭头往外看,任彦东倚在车门上,正低头看相机里的照片。   “三哥。”   “不睡了?”任彦东回头。   “嗯。”   任彦东把相机装起来,给她拉开车门,“去吃饭。”   盛夏要背自己的背包,任彦东没让,“我给你拿着。”   盛夏:“你还有相机,不方便。”   任彦东怕她一不小心会把那个杯子打碎了,他就把相机给她,“你拿这个。”   到了餐厅,盛夏没点餐,早上吃了不少美食,这会儿还不算饿,任彦东点餐时多点了一份玉米饼给她,又点了一份蔬菜。   盛夏这会儿还是有点困意,她想喝咖啡。   任彦东若有所思,“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咖啡馆的咖啡不错,一会儿我去那边给你买。”   盛夏:“那多麻烦。”   任彦东把蔬菜喂给她,“不麻烦,两分钟路程。”   下午他们还要出海,从餐厅出来,盛夏还惦记着她的咖啡,让任彦东去买咖啡,她在海边随意走走。   到了这边,她就不想再穿那么多,直接把罩在外面的男士衬衫脱了,简单叠了叠递给任彦东,示意他放在背包里。   盛夏把长发挽起来,戴上墨镜。   美丽的天鹅颈,柔美又性感的背部线条,路过的人,不管男女,都会多看两眼。   沙滩上不缺比基尼美女,但此刻,在任彦东眼里,盛夏是最美的,仿佛所有人都在看她。   他把手里的衬衫又递回去,“天热,穿上去防晒,你连帽子也不戴,一下午就晒黑了。”   盛夏一脸得瑟,“我皮肤好,越晒越好看,粉若桃花。”   任彦东:“......”   盛夏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效果不错。   今天这衣服显身材,颜色跟大海也相衬,穿了那件白衬衫就拍不出这个效果。   她催促任彦东,“你快去买咖啡呀,别耽误出海。”   任彦东还是决定,不去了,“游轮上有咖啡机,我给你煮咖啡。”   盛夏无所谓,有咖啡喝就行,她又拍了几张,“走吧,去游轮。”   任彦东没动,把相机包上的丝巾解下来。   “干嘛?”   盛夏一头雾水。   任彦东把丝巾散开披在她后背上,在心口位置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条丝巾和裙子挺搭。   盛夏忽然笑了,这人原来是吃醋了。   她打趣他,“诶,你这人真没劲,来沙滩就是欣赏帅哥美女,养养眼的。这样,我看帅哥,你看美女,怎么样?”   任彦东:“我们互相养眼就够了,还用得着看别人?”   盛夏失笑,“小心眼。”   任彦东从来没否认过自己对她的占有欲,甚至小心眼的很坦荡,他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也对,他们刚在一起不久,她因为演奏会上了热搜,那会儿他就开始了撤热搜这一事业。   从那之后,乐此不疲。   盛夏半开玩笑,“你这么小气,怎么还支持我站在舞台上?”   任彦东:“一码归一码。”   他把那件衬衫放包里,调好相机,“你走前边,我给你拍照。”   盛夏把长裙的裙摆在腿弯打了个结,把凉鞋提在手里,走在浅海边,不时用脚撩着海水。   任彦东时而走在她后面,有时又快走到她前边,找最佳的位置给她拍不同角度的照片。   他们在沙滩上玩了大半个小时,准备出海。   登上游轮,盛夏在甲板上看风景,吹海风,任彦东回到房间给她煮咖啡。   任彦东不仅煮了咖啡,还给她拿来一些甜品。   盛夏被咖啡香气吸引过去,看到盘子里那个咖啡杯,她目瞪口呆,直到任彦东把咖啡杯放到木桌上,盛夏才发出声音,“这是船上的杯子?”   任彦东:“船上没有这个杯子。”   他看着她,现在说些肉麻的话,他基本能适应,不用再憋那么久才说得出口,“对你,我也是个长情的人。”   盛夏恍然,原来在集市上,老板那边有杯子,只不过是给了他。   她说,“我今天也是特意去找那个杯子的,没想到老板偏心。”   任彦东把咖啡端给她,“尝尝怎么样。”   “冰咖啡?”   “嗯,没加糖。”   盛夏抿了几口咖啡,已然没心思再去品尝咖啡的味道。   把咖啡杯放下,她靠在甲板栏杆上,双手环住任彦东的腰,任彦东摘下她的墨镜,也顺手放在木桌上。   天高、海蓝、云似棉。   不时,海鸟飞过。   他们侧对着太阳,光影里,忘情拥吻。 第六十四章   景色太美, 他们像画中的人。   甲板上, 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紧紧依偎。   咸咸的海风,夹杂着一丝甜。   从昨晚到现在, 盛夏总觉得不真实。   她的三哥, 在这几个月里,颠覆了她之前对他的所有认知。   时至今日, 他的怀抱, 他的眼神, 还是让她心动不已。   这个吻比之前求婚时更长, 从甲板上,一直到了房间。   水到渠成时,任彦东想起来, 用品没有了。   上次他们过来,都用完了, 后来忘了补充。   任彦东放开盛夏, 克制住了自己。   那条丝巾,落在了地板上。   任彦东捡起,扣在了盛夏手腕上。   盛夏抚抚任彦东的脸颊,“结婚后,我给你生个女儿。”   任彦东那么认真的点头,“女儿我自己带。”   盛夏笑了,难以想象,他做奶爸是什么样。   也很好奇, 那个小生命在她肚子里一天天慢慢长大是一种什么感觉?   要是生女儿,会像谁?   亦或,都像?   不知道小公主是像她的性格,还是跟爸爸那样,沉默寡言,高冷得不得了。   要是个话不多的小公主,那她不是有两个人可以欺负了?   任彦东把枕头立在床头,让盛夏倚着。   他现在没时间跟盛夏聊天,拿出手机,想着要给女儿取个什么名,正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太难熬。   “你想给女儿取什么名字?”   盛夏开玩笑,“任性?”   任彦东无言以对,房间温度低,他拿了毛毯给她盖上,让她看风景,他继续忙自己的。   床紧挨着轮船的窗,靠在床头正好欣赏海景,一眼望不到边的波澜壮阔,在那个地方,天与海相接。   盛夏没倚在床头,她双腿抱膝,侧脸枕在手臂上,望着窗外的大海。   静谧、幽蓝。   她跟任彦东第一次亲密就在这船上。   那会儿曼哈顿是冬天,那年冬天异常寒冷,大雪一场又一场,她说想去个暖和的地方玩。   任彦东就开始着手安排,那次出海,从墨尔本到悉尼。   白天,她练琴,累了,就在泳池游泳放松。   而任彦东,大多时间都在忙,不是看合同就是研究项目资料。   厨师给他们做了不少美食,她和任彦东在他们房间的阳台上,一边听着海浪,一边用餐。   偶尔,他们会聊几句。   晚上,月光洒满海面,波光粼粼。   那种静,特别悠远。   倒上两杯红酒,喝了半杯不到,两人就亲到了床上。   那几天里,疯狂又无节制。   返程没再乘游轮,她跟任彦东自驾回来,一路沿着海边开,经过好多美丽的小镇,他们会在那逛上半天。   因为自己开车,晚上时他们就没像在游轮上那样无度,不过即便那样,任彦东也是每晚抱着她至少两次。   盛夏望着海面出神,回想着以前。   任彦东一时想不出好听的宝宝名字,放下手机,之后他的眸光一直在盛夏身上,后来,他低头,在她背上亲了几下。   盛夏微颤,回头推他。   “老实点。”   任彦东:“在想什么?”   盛夏:“第一次。”   任彦东盯着她看,他眼底是灼热的。   他起身去了浴室,用冷水洗脸,又从冰箱拿了一瓶水喝。   盛夏坐在床上接着看窗外的大海,任彦东拿着水去了外面的甲板。   过了会儿,不见他回来,盛夏把头发整理好,出去找他。   “三哥。”   “不休息一会儿?”任彦东转头。   盛夏慢悠悠走过来,“不累。”   她还像刚才那样,轻轻环着他的腰。   任彦东垂眸,哑声跟她商量,“晚上回家再折腾我。”   盛夏笑,脸上写着不好。   任彦东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要给她拍照,盛夏摇头。   又问她,要不要钓鱼,盛夏依旧摇头。   任彦东转身,看看那边的泳池,“游泳?”   盛夏侧脸贴在他怀里,“不想游。”   任彦东忍耐着,任由她抱着他,在他怀里撒娇。   盛夏后知后觉,“我们晚上就回到岸上?”   “嗯。”   他刚才吩咐了他们,不走远,天黑前返航。   盛夏秒懂,这个男人,忍不了了,用品没带,就不走远。   任彦东:“要是想出海,我们明天再来。”   盛夏无所谓,去哪玩都一样。   她拍拍他的肩膀,任彦东:“怎么了?”   一直以为来,盛夏都有个假设,虽然这种假设没意义,不过好奇心驱使,她还是想知道答案。   任彦东两手掌贴在她后背上,给她遮着太阳,示意她说。   之后,他又把她转个身,用自己给她挡太阳。   盛夏看着他,“这个问题没营养,更没什么意思。”   任彦东:“对你重要的话,就有意义。”   盛夏想了想该怎么表达:“假如,当初我不先跟你表白,我们之间,是不是就没可能了,现在就跟普通朋友一样,偶尔联系?”   任彦东想都没想:“这倒不会。”   他说:“以当时我对你的占有欲,又天天见面,我肯定想要你,不管你表不表白,我们都会在一块,那晚你要是不表白,过几天就是我追你。”   盛夏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我当时就该矜持一点。”   任彦东反问:“该矜持的不应该是我?”   盛夏忽的笑了,“你一个大男人,要矜持干什么?”   任彦东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晚,她跟他说了,‘三哥,我喜欢你’之后,他激动紧张的不知所措。   都没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紧跟着问:那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任彦东:“要不是当时紧张,我还能再矜持一分钟。”   盛夏半信半疑:“我当时怎么没感觉到你紧张?明明紧张的是我。”   任彦东如实道:“我也没感到你哪里紧张了。”   可能他自己太紧张,没时间再去关注别的。   盛夏拍拍他的脸颊,“你们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是从占有欲开始?”   任彦东:“说反了,喜欢了,就会有占有欲,至少我是这样。”喜欢他的女人、追他的女人那么多,哪个条件都不差,他从来没对谁有过占有欲。   “心里还有没有过不去的坎?”他问。   盛夏想了想,摇头。   任彦东牵着她,去泳池那边游泳。   房间里有她的泳衣,他要去给她拿,盛夏摆摆手,“不折腾你了,我就在旁边看看杂志。”   天黑了,他们才回到岸边。   回家的路上,两人各自刷手机。   任彦东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又是不少,其中有向秘书的好几个电话,若不是紧急事情,向秘书不会在他度假时打他电话。   他回过去,向秘书几乎是秒接,把事情跟他详细汇报。   今天下午,任彦东和盛夏接吻的动图,在国内各媒体上火了。   原本这条视频好几分钟,从盛夏唱歌开始,后来接吻那个画面被单独剪切下来。   视频最开始出现在国外某社交网站,是网友在集市上拍摄。   那位网友说,一开始没认出是小提琴家盛夏,回到家,女儿认了出来,女儿还曾听过盛夏的小提琴演奏会。   这条视频转发量不少,后来又被钢琴家Allen点赞,这才被盛夏的粉丝发现,之后有人认出动图里那个男的,是远东集团的任彦东。   然后,这个视频和动图就占据了国内各媒体头条。   向秘书不知道这个新闻要不要撤热度,任彦东的电话一个下午也打不通。   任彦东:“最近没钱,算了。”   向秘书一噎,这借口新鲜。   挂了电话,任彦东登陆微博,点开那个动图,图片里,盛夏抬头,他垂眸,她浅笑着,他低头亲了她。   这个吻很轻,很柔,看着很甜。   他把那个动图保存下来。   盛夏也在刷新闻,扭头就看到了他在保存图片。   任彦东倏地抬头,和她对视上,盛夏笑,“我什么都没看到。”   任彦东:“......”   他把她的头转过去,“看你自己手机。”   盛夏故意道:“诶,这些热度,你不撤掉?”   任彦东没吱声,就当没听见。   回到别墅,任彦东接到母亲的电话。   任妈妈一开始看到视频时,都不敢信这是自家儿子,怎么会有浪漫细胞呢,她又问任初,这视频不是人家合成的吧?   任初:奶奶,三叔现在脱胎换骨了。   任妈妈问:“你跟夏夏打算在那边待多久?”   “年前回去。”他问:“怎么了?”   任妈妈的意思:“你们就在那过年吧,趁着春节有空多玩玩,平时也没空出去,家里边不缺你。”   任彦东无语凝结。   任妈妈还是挺关心儿子:“一会儿我让任初给你转九万块钱,这是妈妈给你的旅游经费,花完了再回来。”   任彦东:“妈,这钱不够花。”   任妈妈:“就不能给你好脸色,还蹬鼻子上脸了。”   然后话锋一转,“跟夏夏好好在那边玩儿,我跟你盛叔叔和夏阿姨都商量过了,你们就不用专程赶回来陪我们过春节,自己玩玩。”   也没给任彦东说话的机会,她直接挂了电话。   没几分钟,任彦东收到银.行账户金额变动的信息,卡里多了两笔钱,每笔都是九万。   他轻轻摩挲着那两条消息,嘴角漾着很浅的笑。   群里今天又热闹起来,不少人@他,他看了眼,全是揶揄调侃他。   【老三真特么闷骚!】   【把闷去掉。】   底下一片哈哈哈。   之后,他们言归正传,【老三这是出海了?没看到这个视频?在热搜挂了半天,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们没发现?】   【发现什么?】   【只要是他跟盛夏秀恩爱的各种八卦消息,他就开始选择性眼瞎,全当看不见,热度再高他也不撤。】   任彦东退出聊天框,还有不少人私聊他,他也没回复。 第六十五章   任彦东和盛夏的旅游假期比之前计划的时间多出了近两周, 他们又去了其他几个国家, 一直玩到春节后, 最后又回到墨尔本。   初六那天,任彦东收到向秘书发来的邮件, 跟他确认, 要不要参加二月十六号在北京举办的某金融高峰论坛。   邀请函在年前就寄到了公司,当时忙, 他就把这事儿搁在了一边, 后来忙着求婚, 就给忘了。   今天主办方又给各公司秘书发确认函, 他们那边安排座位和演讲嘉宾。   任彦东没立即回复,他合上电脑去找盛夏。   盛夏正在花园里,帮着园丁一块修剪花草。   她拿着剪刀, 也像模像样的剪着,很是认真。   “盛夏。”   “这儿呢。”   盛夏摘下帽子, 冲他摆摆手。   任彦东:“过来, 跟你说个事儿。”   盛夏放下工具,又去水管那边冲洗手,最后还拿着水管对着自己的凉鞋喷,喷着喷着,就玩上了瘾。   小时候每到下雨,她就踩水坑,有时还直接跳到小水坑里,鞋子全湿透了。   “盛夏, 别玩儿了。”任彦东在等了两分钟后,见她依旧没有要放下水管的意思,只好无奈提醒她。   “来了。”盛夏关了开关。   她快步走过去,“什么事?”   任彦东把高峰论坛的事情简单一说,时间、地点,还有两个主持人是谁也告诉了她,这次主持人没有夏沐,不过她作为记者,肯定会过去采访。   盛夏点点头,“然后?”   任彦东原本打算不去,又怕盛夏以为他心虚。   他还是决定:“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盛夏嘴角有丝坏笑,“这么乖?”   任彦东:“...跟你说正经的。”   盛夏:“去吧,这是公事,反正之前你不是也正常出席?你说以前那些感情在遇到我时,就已经翻了篇,我信你。”   顿了片刻,“我以前敏感,老是患得患失,甚至是羡慕嫉妒夏沐,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不爱我,只是因为合适才跟我在一块。”   她说:“现在不一样了。你爱我,我在你心里是最特别的那个,这就是我的盔甲,坚不可摧,就什么都无所谓。”   她问任彦东:“问我之前,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任彦东如实道:“没打算去。”   他很少感情外露,今天的话多了些。   或许是因为她那句,因为他爱她,她从此有了盔甲。   他说:“我只羡慕过纪羡北。”   盛夏:“因为夏沐喜欢他?”   任彦东摇头,“因为夏沐一开始不喜欢他,他能坚持三年。”   对他们这样现实、又什么都看透了的人来说,最不屑一提的就是所谓爱情,一文不值。   纪羡北遇到夏沐时,已经三十。   在三十岁的年纪,还能遇到一个让自己犯贱的女人,一犯贱就是三年,还无怨无悔,这得多大运气。   那时,他觉得上帝偏爱纪羡北。   直到他遇到盛夏,一个他愿意去取悦、愿意天南海北追着跑的女人,以至于现在,为了她,他心甘情愿去改变自己。   “那现在还羡慕纪羡北吗?”   “早就不羡慕。”   盛夏:“我都让你此生无憾了,你不得把我当宝一样捧着?”   任彦东腾出一只手,掌心朝上。   盛夏两根手指在他掌中点了点,他把她的手指握在手心。   这是时隔一年后,他第一次敢在她面前说起夏沐,她的表情没多少波澜,他心里那块沉重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不过还是怕她心里会有点不舒服,他小心翼翼拉着她的手,放在了他左边心口处。   盛夏笑了,“知道你这里只有我。”   任彦东拿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他在戒指上亲了下。   盛夏还是决定让任彦东去,她只是希望一切成为一个常态,而不是让任彦东刻意去躲着谁,那样反而把一些人和事弄得很特别。   之前是她敏感,原本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她的心境,大家都尽量避免提到夏沐,一个行业会议,在她这里,都弄得草木皆兵。   沈凌约她喝咖啡那次,说起去年她考研时:   ‘任彦东在你考研那天正好参加了金融会议,这你知道吧?任彦东的心思都在他手表上,过一会儿瞄一眼,夏教授也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手腕上有宝贝。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你考研。’   不过当时沈凌没跟她说,当时的主持人是谁,她猜测着,应该是夏沐。   盛夏不确定,就问了任彦东,“去年我考研那天,你参加了金融峰会,主持人是?”   任彦东:“夏沐。”   盛夏这会儿能理智冷静的去看待之前的那些事,倘若他心思不在她身上,大概就不会在会场还惦记着她考研。   也不会连那天中午的宴会都没参加,直接离场,去她公寓楼下等着送她考研。   不过在此之前,她是当局者,没法静下心来好好感受一些小细节。   而他,也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盛夏抬手抱了抱任彦东,“过去,你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我肯定也有委屈你的地方,不过你从来都不抱怨。不管对错,你都揽了过去。之前我妈说过,她都受不了我的一些小习惯,可我却很有底气的跟她说,三哥能。有些感情,我自己都忽略了。”   任彦东别开视线,看着花园那边,用力捋着她的后背。   气氛有点感性,盛夏缓和了一下,她说起夏沐,“以后,你们也不用那么避讳提起夏沐,别把她当成洪水猛兽。我没那么脆弱,在我这,有些事一旦过去了,我就能面对。我真要是那种一直活在过去的人,就不可能不计较你的前任,对不对?”   她随口问道:“要是你参加的话,那天有没有演讲?”   任彦东点头,每次都邀请他演讲,不过他都婉拒了,已经好几年没做过演讲。   盛夏:“那到时我看网络直播。”   任彦东思忖片刻:“想不想到高峰论坛现场去看?”   盛夏自然想去现场,不过,“那么高端的会议,我能进去?”   任彦东颔首:“能,到时你跟我坐一块,远东有两个邀请名额,那个名额让另一个股东授权给你去。”   盛夏担心:“我跟远东没关系,这能授权?还是算了,别让媒体抓着不放,到时说你公私不分,影响了你的形象。”   任彦东说了句:“到时就有关系了。”   盛夏不明所以:“嗯?”   任彦东没接茬,松开她,下巴对着花园那边微扬,“接着修你那些花花草草去。”   盛夏也没多想,欢快去玩她的水管去。   任彦东回了向秘书邮件,他和盛夏一块参加金融论坛,另外,他上台演讲。   至于演讲的主题,他会根据盛夏感兴趣的领域来。   以往的高峰论坛,任彦东的位子都是紧挨着沈凌,主办方已经习惯了这么安排,如今多了个盛夏,这位置安排起来就伤脑筋。   中间位置,本来就那几个座位,也都心照不宣的固定给那些人,现在把谁放边上都不妥。   任彦东怕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为难,他提前把这些处理好,给向秘书的邮件发出去后,他就打了沈凌的电话。   一通电话下来,沈凌明白了,就是让他给主办方主动说明一下,他的座位随便安排,原先那个让给盛夏。   沈凌弹了弹烟灰,“我无所谓,放哪个犄角旮旯都行,一会儿就给你办妥。”   他好心提醒任彦东,让盛夏过去,有风险。   “夏沐这次不主持,不过她要过去采访。”   任彦东:“我知道,盛夏也知道。”   那就行。   沈凌想了想,“让盛夏去也行,等她哪天自己提起夏沐都无所谓了,你跟她之间才能真的没隔阂,不然老是避讳着也不是个事儿。”   烟抽完了,沈凌把烟头丢到烟灰缸,拿茶水浇灭。   他跟任彦东说:“你等一下。”   搁下手机,沈凌拿上烟灰缸去了洗手间,他把烟灰缸洗得干干净,还用毛巾擦干,放在了茶几上。   顺手拿了粒口香糖丢进嘴里,又左右闻闻衬衫,没烟味,他才放心。   任彦东猜到他干什么去了,“还是死性不改?”   沈凌笑,“你说什么?”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被赶出来几次了?”任彦东退出邮箱,端上咖啡去了阳台上。   沈凌因为抽烟被老婆赶出卧室这事儿,群里无人不知,他们已经懒得去调侃,反正沈凌脸皮厚。   对于睡沙发一事,沈凌不以为然,“这叫夫妻情趣,你懂个P!”   他说他老婆,“她知道我会偷偷抽烟,我烟瘾其实也没那么大,哪天她想撒娇找茬了,就拿我抽烟说事。要是她真的介意我抽烟,跟我闹翻了,影响了夫妻感情,我还会抽?肯定不会。”   沈凌不奢望任彦东这样的榆木疙瘩能开窍,“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任彦东这次没过多置评,大概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之道,不然沈凌结婚那么久,也不会跟他老婆至今还黏黏糊糊的。   他把咖啡放在台子上,这里正好能看到花园。   盛夏正在拿着水管浇花,一边浇着还偷偷瞄向园丁,见园丁没注意她,她立即把水管对着自己的脚冲。   脚下有小水坑,她还用力踩一脚。   任彦东抚抚额,笑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沈凌一个哆嗦,汗毛直立。   他没听错,是那头传来的笑声。   “你在干嘛?笑什么?”   任彦东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没什么。”   他端起咖啡,嘬了一口。   沈凌现在才回过味来,他以为:“你让盛夏参加高峰论坛,以后她就在这个行业了?你不是说让她继续深造小提琴?”   任彦东:“只是让她感受下那个氛围。”他没打算让盛夏继续待在金融圈,这是最残酷又最现实无情的地方。   她要从事这个行业,不用几年,灵性也磨光了。   “盛叔叔和夏阿姨那边,你有把握?跟他们说大道理,说不通。”   “不说大道理,我有办法解决。”   但愿吧。   沈凌提醒他,“尽量别让盛夏跟盛叔叔和夏阿姨再有嫌隙,要是那样,盛夏就算去了音乐学院,心里也有疙瘩。”   盛夏背负的比一般孩子多,有些孩子父母离异了,可能过不了多久,父母各自便有了新生活。   特别那会儿盛叔叔和夏阿姨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不找才不正常。   可为了盛夏,他们还真就抵挡住了所有诱惑。   原本这些是盛夏的幸运,可后来,这些反成了盛夏的精神枷锁。   挂了电话,任彦东把手机放一边,很随意的靠在台子上,一直看着院子里边玩边浇花的盛夏。 第六十六章   情人节的前三天, 十一号那天, 他们结束了行程, 回到北京。   今天对任彦东来说,史上最黑暗。   去年这个时候, 他千盼万盼, 终于把盛夏从上海盼回来,结果到家后迎接他的是分手。   手分了, 杯子摔裂了。   一个晚上, 他一无所有。   到了家, 盛夏顾不上吃饭, 一头扎进了书房,还把门反锁了,神神秘秘的, 叮嘱任彦东不许打扰她。   任彦东也没在家待,带上旅游时买的礼物, 给盛夏发了消息, 【我出去一趟,晚上十点前回来。】   几分钟过去,盛夏没回。   任彦东拿上车钥匙,自己驱车前往。   路上堵了一段,到夏教授家里,已经天黑。   门铃响了,夏教授亲自去开门,门外只站着任彦东一人。   “阿姨。”   “快进来。”   夏教授往后靠, 让出过道给任彦东进来,她不禁又朝外看了眼,也没见着盛夏,“夏夏晚上约了人?”   任彦东把礼物放下,“在书房,不知忙什么,也不让我进去。”他说:“她不知道我过来,我也没跟她提。”   言外之意,就算盛夏今晚不忙,他也没打算让她来。   夏教授明白了,任彦东找她有事单独聊。   家里阿姨给任彦东泡了咖啡,夏教授又拿了些水果来,都是任彦东平常喜欢吃的。   一个小时前,她接到任彦东电话,说要来家里,她就准备了些水果,有任彦东喜欢的,也有盛夏喜欢的。   准备好水果,她给盛夏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在家里吃饭,想吃什么。   盛夏没回,后来电话也没接。   “玩的怎么样?”夏教授随意聊着。   任彦东:“不错,夏夏这回玩高兴了。”差点乐不思蜀。   任彦东不擅长聊天,夏教授又不是旁人,他就省去了铺垫,直奔主题,说起盛夏研究生毕业后的打算。   他已经让岳老师帮忙联系音乐学院,等暑假后盛夏就开始着手准备申请资料,明年研究生毕业,正好可以无缝去音乐学院进修。   语毕,气氛凝结。   夏教授脸色微滞,但碍于面子,即便心里头不高兴,她也没表现得多明显。   她淡淡笑了笑,“夏夏让你来当说客?”   任彦东摇头,“她不知道我来找您,也没决定申请音乐学院。”   夏教授端起水杯,里面是温水,喝到嘴里却是凉的。   “彦东,夏夏现在这样的状态不是挺好?你怎么又心血来潮让她到音乐学院进修?”   夏教授加重了‘心血来潮’这四个字。   任彦东:“阿姨,我深思熟虑过。”   大道理,他只字未提,拿了他学钢琴这事举例,“跟岳老师学琴也不是一时兴起,就是在旅游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有练琴。”   夏教授也没长篇大论来说服任彦东,反正只要她不同意盛夏读音乐学院,盛夏还是会听她的。   她挑着重点问了句:“即使深思熟虑,那也是有原因的,让夏夏继续深造的初衷是什么?”   既然不是盛夏自己要求转行深造,那中间必定有什么理由促使。   任彦东就等着夏教授这么问,他知道这么回答不厚道,可也是无奈之举。   夏教授这么多年固有的认知,甚至习惯了掌控盛夏,也不是谁三言两语能让她改变过来,只能捡着她最忌讳的来。   他说:“夏夏要是在金融圈,不可避免的就要遇到夏沐,您也知道,她心里最敏感的人就是夏沐,从练字那会儿开始。”   说起夏沐,夏教授眉心一跳,现在俨然成了她的心理阴影。   每次想起,她都自责不已,若不是她总拿夏沐跟女儿比,还一遍遍的说,女儿大概也不会那么受伤。   夏教授把一杯温水都喝了,心透凉。   她忽然盯着任彦东看,虚空点点他,“你这孩子,你就是故意说了刺激我的对不对?”   任彦东笑了笑,没否认。   夏教授微微叹气,任彦东这是蛇打七寸,知道她的软肋在哪。   说不定女儿现在已经不那么介意夏沐,可她作为母亲,也是不希望自己女儿在感情上有一点点挫败和难过。   她自己感情婚姻失败,就想女儿能幸福。   这些年,不管生活还是学习上,她对女儿都很严苛,但在女儿感情上,她只有一个要求,任何时候,不要委屈自己。   任彦东起身,给夏教授的水杯倒满温水。   夏教授没再执意反对,而是担心,“夏夏要是去了国外,你们又要分居两地,异地恋不好谈,有时谈着谈着就散了。”   任彦东:“明年我就去曼哈顿,留在那陪读。”   夏教授点点头,这样她心里还舒服点。   她又喝了半杯水,缓了缓。   “我之前一直以为夏夏跟我一样,感情只是生活的甜点,可有可无。”   任彦东表态,“阿姨,只要夏夏喜欢的,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之前一年让她那么难过,是我的错,以后不会有第二次。”   正聊着,大门突然有了动静,指纹开锁声传来。   夏教授愣了愣,又眯了眯眼,可真是巧。   外头的人进来了,门阖上。   过了几秒,那人穿过玄关,跟客厅的任彦东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盛爸爸一时懵了,没听说今晚任彦东要来家里。   任彦东的关注点全在那个指纹锁上,这都进出自由了?   难怪今晚夏教授比他想象中要好说话,本来他还想着估摸得聊几个小时,至于结果,他也不好保证。   哪知这才刚说一会儿,夏教授就妥协了。   原来是夏教授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关注点,注意力就不在盛夏那里了。   他赶紧站起来,“盛叔叔。”   盛爸爸干咳两声,“夏夏呢?”   夏教授,“你闺女没来,在家里忙活着呢,就彦东自己来的。”   盛爸爸示意任彦东坐,他自己在在对面沙发上坐下,他双手交握,跟任彦东说:“情况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夏教授:“......”   还真是在一块了。   任彦东:“夏夏肯定会特别开心,这一幕,她大概盼了二十多年。”   夏教授忽然间就眼眶酸了,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温水。   她和老盛,就是于千帆过尽处,回头时,彼此都在原地。   母亲知道她和老盛复合了,一直摇头,说早干嘛去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让孩子也遭了那么多罪。   她说:再回到二十多年前,我跟他照样还是分,过不到一块,这不是都老了嘛,性子都磨的差不多了。   不说回到二十多年前,就是回到十年前,就以他们的脾气,照样离。   任彦东又坐了会儿,跟盛爸爸聊了不少,都是跟盛夏以后去音乐学院深造有关。   盛爸爸一开始也不是很乐意,后来看任彦东坚决,而夏教授也难得不反对,他就没再坚持,说盛夏喜欢就行。   九点钟时,任彦东告辞离开。   到了车里,他没急着发动车子,给盛夏打了电话。   盛夏听说父母复合,没有太震惊,不过心里甜滋滋的,嘴角已经翘了起来。   她早就感觉父母有情况了,尤其爸爸,每次见妈妈就跟刚恋爱一样。今年也不是特别想让她和任彦东回去过年,大概就是想二人世界。   盛夏岔开话题:“三哥,你快回来,我有个小礼物给你。”   任彦东:“什么礼物?”   盛夏笑了笑,始终没说。   任彦东把大衣脱了放在副驾驶,驱动车子离开。   回家必经的某个路口,今晚集中查酒驾。   车子排成了长龙,半天才挪一步。   车里温度高,任彦东把衬衫纽扣敞开两粒,将衣袖也挽到小臂上。   手臂上的抓痕一道又一道,旧的还没好,新的又摞上去,都是盛夏的杰作。   后背,腹部就更不用说。   她指甲明明是平整的,还能抓成这样。   手机震动,任彦东倾身,从大衣里摸手机,这个口袋里没有,他摸到了户口本,是盛夏的户口本,刚才从夏教授那里要来。   他把户口本放好,拿出手机,盛夏给他发了消息。   宝宝:【堵车?】   任彦东:【查酒驾,到家得十点钟。】   宝宝:【乖巧.jpg】   任彦东看着那个图片上的表情,总觉得家里有个陷阱等着他。   比预想的时间还晚,任彦东到家已经十点半。   他把大衣搭在臂弯,不由又看了眼口袋。   盛夏这会儿在餐厅那边,正靠着中岛台喝咖啡,双腿自然交叠,表情悠闲。   任彦东:“怎么还喝上瘾了,晚上少喝。”   盛夏指指那个杯子,“你的一辈子,我看看好不好用。”   “不是要给我礼物?”任彦东看看客厅那边,没有。   盛夏浅笑:“卧室床头。”   “喝完上楼。”任彦东先去了楼上。   户口本还在衣服里,他转个弯去了书房,把户口本放在保险柜。   “三哥。”   盛夏端着咖啡上来了,在卧室没看到任彦东。   任彦东:“书房。”   盛夏几步走过来,靠在门边,“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也不去找礼物。”   任彦东把保险柜锁上,只能敷衍她:“看个文件。”   他关了灯,牵着她去卧室。   “晚饭吃了没?”   盛夏点头,“吃了点水果。”   床头柜上,摆了几幅画。   任彦东还以为是之前她拿走的留言条,拿起来才发现是他没看过的画。   第一幅,背景是厨房,日历上显示:2月11日。   画里的他正弯腰,捡地上碎掉的心。   边上画了很多小音符,配上一句歌词:啊,我终于失去了你。   第二幅,心粘好了,他放在心脏处,终于可以用了,可又接到一个电话,画的空白处还配了内心独白:【什么?校草是女的?】   他用力摁着心脏,那颗刚粘好的心又破了。   第三幅,背景是‘盛世黑科技’办公室。   画里,Q版的盛夏化身成了老板。   他坐在她面前:【老板,我的心还是不太好用,碎片一天掉好几次。】   Q版的盛夏:【那是你的胶不好。】   看完,任彦东无声笑了。   原来一晚上她把自己关在书房,是画这些。   还有一幅,他接着看。   第四幅,他手里拿着一瓶‘盛氏亿能胶’,还有一张使用说明书:【每次使用前,请打开衣帽间第二个衣柜门。】   任彦东的反应慢了半拍,看第二遍时,他才感觉不对,大步走向衣帽间。   盛夏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也去了衣帽间。   任彦东打开第二个衣柜门,满满一排白色衬衫,他随手拿了一件,微怔。   衬衫左边心口位置,印了一枚浅浅的唇印。   盛夏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本来是给你的情人节礼物,不过我觉得今天送你更合适。” 第六十七章   情人节的前两天, 盛夏接到闵瑜电话, 闵瑜通知她参加剧组聚餐。   之前和顾恒拍的那部电影, 定档情人节。   前期的宣传,盛夏都没参加, 今晚的聚餐, 周明谦说了,都要到。   盛夏:“剧组这么有钱?时不时聚餐。”   闵瑜:“可不是, 导演有钱, 投资人更有钱。”   挂了电话, 闵瑜把聚餐的地点发了过来。   因为科幻电影那个合同, 周明谦制作班底的人,不少对她颇有微词,明明凭实力就可以拿到的项目, 结果毁在了她手里。   她们并不知其中缘由,对她不满, 也是可以理解。   今晚聚餐, 她是硬着头皮去。   任彦东知道盛夏晚上要去跟周明谦他们一块吃饭,第一反应就是:“厉炎卓也去?”   盛夏:“不知道。”   今晚她自己开车过去,关上车门,跟任彦东说:“挂了。”   任彦东看看手里音乐剧的票,“下次再聚不行?”   盛夏:“我都答应了过去,再说,宣传我一次都没去,聚餐要再不去, 多不给周明谦面子?”   她发动了引擎,“拜。”   任彦东‘嗯’了声,挂电话前,他又道:“早点回。”   那头,盛夏已经摁断通话。   昨晚盛夏给他画了漫画,送了那么多件衬衫,他失眠到后半夜还没睡。   他琢磨着要给她一个惊喜,今天一早找人买了音乐剧的票。   惊喜还没来得及给出,哪知半路上杀出个周明谦。   六点钟,夜幕已至。   任彦东把今天的工作都已提前处理完,这会儿清闲的不行,回家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他给沈凌打电话,约了晚上去会所。   关了电脑,他穿上风衣离开。   专用电梯的门打开,里面有人,是任初。   “三叔,这么早?”   任彦东:“约了人。”   从出去旅游到现在,他都快一个月没见着任初,关心了任初的脚伤后,他从包里拿出那两张音乐剧的票,“要是自己不想看,就送给朋友。”   任初一看票的信息,哪舍得送人。   他好奇,“你跟盛夏不去看?”   任彦东的解释向来简单:“临时都有事。”   任初点点头,晚上他正好约了楚寅昊去健身房,健身房不用去了,直接去听音乐剧。   任彦东到了会所,沈凌早过来了,包间人不少,牌局凑了两桌。   今晚来的人,不是全都参加了任彦东的求婚派对,有几人当时公事缠身走不开,不过也都给盛夏准备了礼物。   任彦东:“今晚你们随便消费,都记我账上。”   沈凌叼着烟,“那麻烦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把账结一下,可行?”任彦东每年在会所的消费,到了年底,都是由他来清账。   任彦东:“分那么清干什么?不见外?”   “我呸!”沈凌弹弹烟灰,“既然不见外,那你年底分红时,怎么不把钱往我卡里打?”   任彦东今晚没那个心情跟他扯闲篇,坐下来打牌。   桌上其他人把烟和打火机推到任彦东面前,任彦东摆摆手,“戒了。”   “真假的?一支也不抽?”   “嗯。”他说,“以为我是沈凌?”   沈凌:“别挤兑我,怎么,今晚被盛夏给抛弃了?”   这一刀,扎的准。   任彦东睨了沈凌一眼,没搭腔。   他开始洗牌,就像玩魔术那般,动作快的别人都看不清楚,就他一个洗牌的动作,不知道迷倒了圈里多少女人。   闲聊间,有人让任彦东帮个忙。   那人要送女朋友生日礼物,看中了一款限量的包,国内专柜还没有,他最近也没时间出差,即便出差,店里也是买不到。   这样紧俏的款,都是要找人买。   以往的女朋友,他只送卡,这个不一样,他想亲自挑个礼物送。   任彦东把那个品牌总监的名片分享给他,“就说是我朋友。”   “谢了。”   那人加了总监好友,他又问任彦东,能不能把珠宝和服装的大区总监联系方式也给他,方便以后用。   没等任彦东说话,沈凌替他回了:“老三就只有这个总监的联系方式,其他总监进不了他私人联系方式。”   “嗯?”   “其他总监都是女的。”   “我靠,老三,你什么时候洁身自好了?”   任彦东眼睛微眯,“我什么时候私生活混乱过?”   这倒也是。   沈凌幽幽道:“不错,会反驳了,盛夏教导有方。”   调侃了任彦东几句,过过嘴瘾,又聊起余泽。   余泽和商梓晴,于今天下午,公布了结婚的消息,婚礼一个月后举行。   这猝不及防的狗粮,让社交平台网络瘫痪。   其实圈里人都知道,这是余泽和商梓晴互相妥协的一个结果。   余泽迫于家里压力,最终同意了结婚,不过,他做了婚前财产公证。   商梓晴也死心了,这场婚礼,也只是给孩子一个名分。   她决定等孩子一岁了,就跟余泽离婚。   经纪人叹气:你傻不傻?值吗?余泽要真是好,闵瑜会不要他?   商梓晴也是幡然醒悟,可之前就是鬼迷心窍,挣扎不出那个泥潭,越陷越深,等到醒悟时,孩子已经有了心跳,她舍不得。   她唯一能为孩子争取的,就是那个证,那场婚礼。   余泽的钱,她一毛也不稀罕,她自己有能力养大孩子,给孩子最好的一切。   人生有很多岔路口,一不小心就走偏了,她也记不清她到底走偏了多少,还能否回得去?   但愿余生,她都能走对。   下午时,她给闵瑜发了条信息:【对不起。】在她跟余泽的这段畸形感情里,最无辜的就是闵瑜,以前,她处处针对她。   紧跟着,她又发了一条:【不过你也要感谢我,帮你把这个人渣给彻底摆脱了,你比我幸运。】   闵瑜始终未回。   婚礼还不到一个月,今天余泽那边也给世家和朋友发了请柬。   他们边打牌,边讨论要不要去参加。   沈凌:“你们该去就去,我跟老三肯定不去。”   任彦东连请柬都没拆,直接交给了向秘书,让向秘书代为出席。   手机震动,有消息。   宝宝:【我今晚可能回去要很晚,你早点睡。】   任彦东:【还有其他安排?】   宝宝:【嗯。】   盛夏刚到私房菜馆,从家到这边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加之路上堵,她差点是最后一个到。   “这边。”   周明谦把身边的那张椅子拖出来,拍拍椅背。   那眼神,大有秋后算账的架势。   盛夏笑:“你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周明谦幽幽道:“没见我瘦了?一个春节没见着你,茶不思饭不想。”   盛夏跟其他人招呼一声,走了过去。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手提袋,周明谦下巴一扬,“给我的?”   盛夏:“梦很美,接着做。”她顺手把手提袋递给了闵瑜。   “谢谢宝贝儿。”闵瑜欣然接过来。   这个包是最近款,她种草了很久,本来想下手,可听说余泽要跟商梓晴宣布婚讯,她就没急着买。   她就知道,盛夏会送给她。   今天周明谦组这个饭局,大概也是想宽慰她,人多热闹一起嗨,让她没时间去胡思乱想。   其实,她早就放下了。   时间真是最好的良药,曾经念念不想忘的,以为这辈子也忘不掉的,就在自己不经意间,已经淡了。   淡到几乎没了痕迹。   她再也想不起来,曾经对余泽心动时,是怎样的感觉。   也记不起,她曾经分手时,那种痛彻心扉的难过。   如今她有自己的事业,有那么多朋友,还有两个为自己两肋插刀的发小,生活不亏欠她任何。   今天看到那个热搜,她心里已经没了波澜,甚至有点同情商梓晴,何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还又连累了孩子。   不过各有选择,冷暖自知。   “怎么样?是不是你爱的那款?”盛夏问。   闵瑜回神,笑笑,挑了挑眉,“那必须的呀。”   周明谦瞅着盛夏,“你就空手来看我的?”   盛夏:“不然?”   周明谦点点头,“行,好样的。”又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盛夏跟闵瑜聊了几句,转身去跟周明谦说话,她声音很小,“诶,你那天一早,发什么神经?奚...”   奚嘉这个名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周明谦打断,“你行了啊,没带礼物来我也就不跟你计较,还想挖新闻,哪有那好事儿。”   盛夏靠近他那边,周明谦会法语,她就小声用语法跟他交流,“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家三哥跟奚嘉老公交情不错,我回家问我三哥。”   周明谦:“跟别我提任彦东,除非哪天他求我,我考虑要不要原谅他。”   盛夏笑了,“哥,这是晚上,别做白日梦。”   那个科幻电影的合同,成了周明谦的心结,差点抑郁了,他这是交友不慎,要不是盛夏,他至于这么窝囊?   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跟盛夏说:“回家再威胁他一下,要实在不行,我就彻底死心了。”   盛夏:“第一部 要是争取不来,我保证替你拿下以后的合同。”   周明谦挥挥手,“得得得。”他给盛夏倒了一杯果汁,“也就是我,换别人被你这么坑,你说这朋友还有的做?”   盛夏跟他碰杯,“三生有幸。”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说说笑笑,一直到十点多才结束,之后转场去酒吧。   包间太吵,到了车里盛夏才注意到微信里有人圈她,她点开,原来是任初@她,看完那条动态,她微怔。   任初是这么说的:感谢三叔和盛夏的票,很nice。   她放大配图,是今晚某音乐剧的门票。 第六十八章   盛夏玩到凌晨两点才回家, 任彦东比她早到家半小时, 这会儿已经洗过澡, 一个人品着红酒。   之前在会所一直打牌,任彦东现在才看到任初@他, 原来他买的票贡献给了楚寅昊一张。   相克的人, 怎么着都能狭路相逢,他退出微信。   院子里有汽车声, 盛夏到家了。   盛夏以为任彦东早睡了, 哪知他一个人自娱自乐。   “怎么还没睡?”她脱了外套, 走去吧台那边。   任彦东:“晚上跟沈凌他们约了打牌, 刚到家没多会儿。”   “只打牌没喝酒?”   “没。”   盛夏坐在高脚凳上,“我今晚也没喝。”她抓着任彦东的手腕,“我咪一口。”她把他手里的酒杯推向自己。   嘬了一口, 她细细品着,“不错。”还给出了评价。   盛夏有点累, 趴在台上。   今晚陪着闵瑜疯玩, 当时不觉得,现在筋疲力尽。   任彦东背靠着吧台,把胳膊伸给她枕着。   盛夏侧脸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抬眸看着他,“买了票怎么也不跟我说?”   任彦东:“没什么,下回再看也一样。”   盛夏下巴对着他的酒杯扬了扬,没说话。   任彦东抿了口红酒,俯身低头喂给她。   唇齿留香。   盛夏笑了笑, “给你加一分。”关于音乐剧没去听,她给了他一个补偿,答应他一个条件,随他提什么。   任彦东确认:“随便什么都行?”   盛夏点头,“任意。”   任彦东就直接提了:“我跟叔叔和阿姨都说过了,他们不再反对你转行去深造小提琴,等岳老师那边有了消息,你就开始准备申请事宜。”   盛夏其实已经知道了,夏女士今天给她打过电话,她挺意外夏女士态度的转变,夏女士说,任彦东的功劳,其他也没多言。   每次她给他的一些条件,他都用在了她身上。   “这个不算,你还有个提条件的机会。”   任彦东暂时也没要求,就先放在了那。   今晚在会所,大家都在聊余泽的婚事,不可避免的就会说起闵瑜,都在关心闵瑜的状态,但这种事也不好直接问,问了等于伤口上撒盐。   他问盛夏:“今晚聚餐闵瑜也在?”   盛夏秒懂他想要知道什么,“嗯,她状态还不错,余泽在她那里彻底过去了,反正我是一点也瞧不出她伤心难过。”   当初闵瑜刚分手那半年,看似洒脱,可所有的憔悴都写在眼角眉梢。   盛夏没再聊闵瑜,说起周明谦。   周明谦还不死心,今天在酒吧散场前,他又叮嘱她一遍,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那个题材,也想挑战自己。   “三哥,那个...”合同。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任彦东打断,“没可能。”他把杯子里的红酒一口气闷了下去。   “上楼睡觉。”   盛夏按着他的手臂,没让他动,“你听我说完。”   任彦东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没再阻止。   盛夏原本是趴着枕在他手臂上,现在坐了起来。   她在心里暗暗组织好语言,“在分手和签合同之间,你选哪一个?”   这句一抛出,客厅瞬间陷入了紧张的沉默。   任彦东猝不及防,没想到她来这么狠的。   他心脏收紧,胸腔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就算穿着她定制的衬衫,心口位置有个盛氏唇印,也丝毫缓和不了这份沉闷。   “盛夏。”他压低嗓音,眼神一如既往的深幽,“我最怕你威胁,不管这种威胁是你拿来试探我,还是真的就准备这么做。”   盛夏抿着唇,没吱声。   任彦东最终给出了她答案,“但如果非要选一个。”顿了半秒,他说:“前者。”   如此坚决,他都没给自己回旋的余地。   ‘扑通’一声,盛夏的心脏没规律的乱撞了一下。   她抬手,按了按他心口处的那个唇印。   “关于合同,我以后不会再提。”   任彦东就此提出,“刚才你给我的那个条件,我现在要用。”   盛夏瞅着他:“说吧”   任彦东:“以后不许再提周明谦。”   盛夏:“......”忽而笑了。   任彦东的心落回了原地,去年11号分手,今天是12号,他真怕她再分手一次。   他拿出红酒,又倒了半杯。   “你这是喝酒压惊?”   任彦东没搭话,半杯红酒,他一饮而尽。   之后说起周明谦,“下次他要是再找你,你把我们分手这事朝他身上赖。”   赖周明谦的理由就是:要不是周明谦,盛夏那晚就不会去会所,也不会听到沈凌那翻话,他们也不会分开那么久。   盛夏:“那你怎么不怪自己,当初沈凌说出口的时候,你没反驳?”   任彦东转着空的高脚杯,一直凝视杯底,“我一言难尽。”   盛夏手托着腮,“别破罐子破摔呀。”   任彦东又倒了点红酒,这次是一口一口抿着。   半晌,他说了句:“实话。”   盛夏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疑惑。   任彦东难得又重复了一遍那句:“以前我一言难尽。”   不止如此,还自我感觉良好。   盛夏摆摆手,“别这么损自己,差不多就行。”她想表达的是,“你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显得我看人眼光不咋地。”   任彦东接过她的话,“本来就不咋地。”   “盛夏,别跟我比眼光,你不如我。”   盛夏反驳:“我哪儿不如你了?”   任彦东:“择偶。你要说你眼光好,那你也只找到我这样的,我找到的是你这样的。”   盛夏不气反笑,赞美的话,不嫌多。   任彦东把酒杯给她,他弯腰,将她打了个横抱抱起来,现在抱她上楼是个轻松活儿。   盛夏把杯底的红酒自己喝了,后来到了卧室亲吻时,已分不清到底是谁齿间的红酒味。   她喜欢任彦东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混合着清冽的荷尔蒙,总是让人沉醉其中。   ...   情人节的前一天,十三号那晚,任彦东有应酬,早就安排好的,没法推。   但他只参加饭局,饭后消遣活动不过去。   席间,多少双眼睛一直盯着任彦东的衬衫看。   隔着点距离,他们不知道那是水印上去,以为是晚上来饭店前,哪个女人故意留在了上面。   谁都没想过是盛夏,女人不会在自己男人衬衫上留口红,弄花了衬衫不说,还影响任彦东形象。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男人,从来不缺女人追求,投怀送抱的那就更不用说,他们司空见惯。   只不过纳闷的是,任彦东来之前,秘书怎么没提醒他的衣着?   今晚的饭局,毕竟不是朋友小聚,而是商务应酬。   在座的,唯一不好奇的就是紧挨着任彦东坐的那人,他看清了那个唇印是假的,印上去的。   该谈的都差不多,谈的还算不错。   酒也过了三巡,饭桌上话题越来越随意。   那人问任彦东,“任总,你这衬衫是在哪儿定制?还是头一回见这个款式,开眼界了。”   话音落,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那边。   任彦东:“盛氏高定。”   猝不及防的狗粮。   “这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行走的狗粮。”那人跟任彦东碰杯,“祝福,早点请我们喝喜酒。”   任彦东:“谢谢。”   十点钟,饭局散了。   任彦东赶去花店,他下午预定了鲜花,214朵。   盛夏注重仪式感,每个节日,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一刻就是零点。   任彦东到家时,盛夏还没睡,在练瑜伽。   见他手里捧着那么一大束玫瑰,“这么早就结束了?还以为你十二点钟之前赶不及回来。”   “他们转了场,我没过去。”任彦东把花放到她跟前的地板上,直接去了浴室,随后传来的就是花洒的水流声。   盛夏嗅了嗅玫瑰花,又拿手机拍了几张。   任彦东从浴室出来时,盛夏已经躺到了床上,只留了他这边的床头灯。   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任彦东的枕头在床中间,她的枕头靠床边,睡着了后,她总会从他身上翻一遍。   中间快一年没住一起,她翻墙的本事依旧不减。   “三哥。”   “嗯?”   盛夏侧躺着,支着头,忽然有点担心,“我天天从你身上爬过去的坏习惯,是不是得改改?”   “怎么了?”任彦东把床头灯调暗,让盛夏枕在他胳膊上,他发梢上的水滴落在了她脸上。   盛夏擦擦脸,“等结婚后,有了孩子,我再这样翻,多危险。”   任彦东也认真想了想,“不用改,我不在床上睡,你就不翻了。”   这也对。   “那你住哪?”   任彦东:“在地板上铺床被子,我睡床下。”   盛夏调侃:“为了你闺女,委屈你了。”   任彦东低头,吻落下,小水珠也跟着滴在了她眼睛上。   情动之后,盛夏很快深沉睡去。   任彦东放下她,起身去了衣帽间,挑了衣服换上。   手表戴好,他把盛夏手机设置了闹铃,又给她留了张字条压在手机下,拿上风衣离开。   第二天一早,盛夏被音乐铃声吵醒,她下意识摸摸身边,没人,她还以为任彦东起去游泳了,铃声音量太大,她只好爬起来拿手机。   看着手机屏幕,她蹙眉,原来是闹铃,以前她闹铃不是这个音乐,看来是任彦东给她换了。   关了闹铃,她这才注意到那张字条。   【情人节快乐,要是在闹铃之前醒来,给我打电话。】   盛夏正一头雾水时,有电话进来,是任彦东,她赶紧划开接听键。   “起了没?”   “刚醒。”   盛夏坐起来,“你在哪?”   任彦东:“在民政局门口排队,户口本和证件都在我这,你起床后直接过来。”   盛夏一愣,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选在今天领证。   “三哥,你什么时候去的?”   任彦东:“凌晨就过来了,我排第一个。”   盛夏拢拢长发,想说点什么,后来嗓间发涩,又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第六十九章   盛夏今天素颜, 穿了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外面搭一件外套, 就这样匆匆出门, 她自己驱车往前民政局。   情人节领证的人不少, 这才八点, 婚姻登记大厅门口已经排成了长龙。   任彦东高出其他人一大截, 鹤立鸡群。   其他领证的情侣都是成双成对,就他,一个人孤单单站在队首。   盛夏找好停车位,快步走去任彦东那边。   她这才发现,任彦东戴了墨镜。   性感,也气势压人。   初三那年暑假, 在机场偶遇他, 他就是今天这样的装扮,墨镜、白衣黑裤,英挺清冷,能盖住所有的光芒。   十年,如白驹过隙。   而他, 依旧让人怦然心动。   盛夏抬步走过去, 像有感应般, 任彦东侧目。   盛夏今天不止戴了墨镜, 还戴了口罩, 全副武装,不过即便这样, 后面排队的人群中还是有人认出了她,对着她拍照。   走近,盛夏把手插进任彦东口袋取暖,小声说:“以为你会跟这边申请,等哪个休息日过来领证。”   任彦东:“那还有什么意义。”   “累不累?”   “还行。”   离上班还有一会儿,任彦东继续看手机,以往这时他早就到了办公室处理工作,现在只能在手机上看邮件。   盛夏的手捂暖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手玩着他风衣的扣眼,另一手也不闲着,一直在刷手机。   今天的热点,又被任彦东给预定了,他排队领证的照片已经被网友传到了网上,热度不断上升。   拍照、盖章、领证。   也不过短短半小时的时间,却是一辈子的意义。   从民政局出来,任彦东还要去赶去公司,白天他没时间陪盛夏,晚上订了餐厅。   盛夏让他把餐位退了,“哪儿也不想去。”   任彦东看着她:“怎么了?”   盛夏摇头,他一夜没睡,今天还要忙工作,到了晚上肯定疲惫,她说:“晚上在家吃,我准备晚饭。”   任彦东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你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盛夏很认真的点点头,“嗯。”   任彦东以为在他们分开的那几个月里,她闲着无事,研究了厨艺,他倒是有点期待晚上的结婚大餐。   两人在停车场分开,到了车上,任彦东才有空看群消息,群里分外热闹,讨论的自然跟他领证有关。   他们都在起哄,等着他发红包。   任彦东在每个红包上都写了名字,谁的名字谁领。   几十个红包发完,蒋百川说话了:【为什么我是一百?不应该是两百?】   群里其他人都是两百,偏偏他是一百。   任彦东:【发两百的话,我怕你身家超过我。】   “......”   群里一溜的‘哈哈哈’。   任彦东不光是给群里发了红包,今天还给远东所有员工发了情人节福利。   下午快下班时,向秘书过来汇报,2.16号那天的金融峰会,盛夏的位置已经安排妥当,主办方把入场证也送了过来。   早上,任彦东领证前,通过远东官博公告,他跟太太盛夏,共同持有远东的股份。盛夏成了远东的股东,这次代表远东出席峰会,就名正言顺。   今天任彦东正常时间下班,甚少有什么事能让他翘首以盼,中午休息时他就在想着,盛夏晚上会做什么大餐。   到家时已经天黑,客厅的灯关了,餐厅的灯光调的很暗,也布置得温馨,颇有高档饭店的氛围。   餐桌前,盛夏正在倒红酒。   “三哥,情人节快乐。”   “嗯。”   任彦东把外套挂起来,迫不及待走过来,看到餐盘里的食物时,他怔了几秒,而后失笑,眼底尽是无奈。   盘子里的食物都是健康有营养,水煮蛋一枚,中间切半,放在了心形的生菜叶上,边上用细细的黄瓜条拼了两个字:羊排。   盘子一角又用几片番茄点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盛夏指指盘子里,“今天我给家里所有人都放假,这些都是我亲手弄得,鸡蛋是我煮的,也是我切的,这些黄瓜条也是。”   任彦东:“很棒,会煮鸡蛋了。”   盛夏笑,瞪了他一眼。   任彦东没坐,走到她那边,把她手里的酒瓶放桌上,将她抱起来。   盛夏顺势双腿攀着他的腰,两手环住他脖子,“不吃饭了?”   任彦东:“省着吃。”   盛夏:“嗯?”   “现在都吃了,一会儿就没劲生闺女。”   “......”   任彦东把她抱到窗边,让盛夏关了餐厅的灯,借着窗外的月光,能清楚看清彼此的眼。   “去楼上卧室。”她说。   任彦东没应声,低头,把她的声音都堵了回去。   ...   金融论坛那天,不到七点钟,盛夏就起床,跟任彦东一块前往。   今天她跟任彦东穿了一样色系的衣服,她穿了黑色小脚裤,白色衬衫,外面是一件小西装,跟平时穿衣风格大相径庭。   原本盛夏还怕自己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她也才学了半年的金融,对很多内容也时一知半解,就怕说错了。   到了会场,发现跟自己想的有点不一样。   离开幕式还有段时间,不过已经有不少人陆续进场。   她和任彦东的位置在前排,很多人她不认识,不过他们对她倒是一点都不陌生,幽默的开着玩笑。   等她坐下,就有人过来找她签名,自带笔和记事本。   不是他本人要签名,是家里的孩子。   孩子学小提琴,听说今天她要参加会议,叮嘱父亲,一定要签名。   那人还特别提醒盛夏:“我闺女想要一个跟她爱豆同款签名,她爱豆是周明谦,你之前给周明谦签名还画小提琴,我闺女就要那样的,还让你再给她写几句鼓励的话,区分她跟周明谦的签名。”   盛夏:“......”   还要写几句鼓励的话?   完蛋,她的字...哪能看。   任彦东余光瞅了她一眼,她的所有细微表情,他尽收眼底。   “我媳妇儿画画,字我来写。”他把事情揽了过去。   任彦东的字在圈里是数一数二的,要是他写,那不是求之不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盛夏松了口气,给任彦东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她静下心来,开始画画。   期间,任彦东跟那几人闲聊。   他们有人调侃,“老三,你钢琴什么时候考十级?”   任彦东:“早考完了。”   几人一块笑。   很快,盛夏画好了简笔小提琴,在边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她把记事本递给了任彦东,“你写吧。”   任彦东在画的下面写了几句话,把日期和名字都签在右下角。   那人接过记事本,“我闺女还不知要怎么嘚瑟了。”他又看看那幅画和那几行字,不由赞叹,“珠联璧合。”   离开场还有十分钟,他们散开,回到自己位上。   盛夏暗暗握了握任彦东的手,“还好有你救急。”   任彦东:“我之前不是给你准备了那么多描红纸?你没事照着我的字练练,也不需要多,会写几句就够。”   盛夏一脸的不情愿,“不想练。”   任彦东揉揉她的头,“那就不练,以后要是再有人让你多写几句,你就直接画出来,这样也不错。”   盛夏笑,欣然接受这个提议。   会场内,人来的差不多,不过盛夏边上的位置还空着,也不知道是哪个集团的领导还没到。   下意识的,盛夏往记者席那边看了眼。   人群里,夏沐的颜值很显眼,一眼就捕捉到。   盛夏欲要收回视线,夏沐正好看向主席台那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夏沐对着她下巴微微一扬,又递了一个眼神,盛夏也笑了,冲她挥挥手。   之后,两人各自忙开。   任彦东正在专注看自己的稿子,没注意盛夏在干什么。   盛夏侧身,靠近他,“夏沐也来了。”   任彦东:“来了不是正常?”   这会儿,盛夏也觉得一切都正常了。   她看看稿子又看看任彦东,“你不是记性好么,都看几遍了?还没记住?”   任彦东:“领导亲临,不得好好表现?”   盛夏反应过来后,笑了。   任彦东翻了一页,接着看。   以前他演讲从来不用什么稿子,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盛夏坐旁边,他竟有点紧张。   “诶?你坐这边?”   盛夏的话音落,任彦东也抬头看去。   “任总,恭喜啊。”厉炎卓别有深意的笑着。   任彦东眼睛半眯,“你坐蒋百川位子干什么?”   厉炎卓:“他乐意跟我换。”然后幽幽道:“你欠他一百块,他让我捎句话,你什么时候把钱给了,他才决定要不要跟你同框出现。”   任彦东:“......”   盛夏听的一头雾水,她问厉炎卓:“什么一百块钱?”   厉炎卓:“任总只给蒋百川发了一百块红包,群里其他人是两百。”   之后两人聊起来,说说笑笑。   任彦东一直盯着盛夏侧脸看,她也不给个反应。   他觑了一眼厉炎卓,哪哪都有他。   任彦东今天是第二位演讲嘉宾,第一位是金融界的老前辈,到了任彦东时,盛夏拿出手机,给他拍了不少照片。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在会议上的状态,和他工作时差不多,严肃、冷静、沉稳。   他站在那,便是全场的焦点。   台上的声音传来,盛夏收起手机,专注听着。   任彦东的演讲有十多分钟,即便是拿了稿子上去,之后他也没看,前两分钟他不在状态,后来才慢慢调整到最佳。   不熟悉他的人自然是看不出哪里不一样,站在主席台上,他还是不怒自威,气场强势。   不过群里来参加会议的那帮人,一眼就瞧了出来他紧张。   这种情况,史无前例。   爱情和婚姻,让盛夏有了盔甲,让任彦东有了软肋。   这是后来,闵瑜给他们的总结。   演讲结束,任彦东微微欠身致谢。   盛夏也不知道任彦东能否看到,她对着他做了手势,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右手则输了个大拇指。   三哥,最棒。   任彦东看到了,寡淡的脸上,多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第七十章   开学后, 盛夏一切步入正轨。   除了学校那边的一些课程, 其余时间, 她都在蒋百川的投行待着,跟着团队做CE这个收购项目。   她能独立做的事情并不多, 大多时候给团队里的同事打打下手, 即使这样,也是受益匪浅。   远东那边的项目团队是由任彦东负责, 项目细节他不过问, 只督促进展, 偶尔, 也会看看资料。   那天看完资料,需要投行补充调整。   原本是CFO打这个电话,不过他代劳了, 直接打给了盛夏。   盛夏正在办公室,上班期间接到任彦东电话, 她都是称呼:“任总。”   任彦东:“今天忙不忙?”   “还行。”盛夏把资料保存, 揉揉颈椎,“在校对项目计划书。”早上开会,VP把他们其中一个同事骂了,骂的那个惨。   因为项目计划书里错字很多,标点符号也用错了不少。   那个同事同时参与了两个项目,分身乏术,她就帮忙校对改错。   盛夏拿着水杯,趁接电话的工夫去茶水房倒水, 问他:“找我不是公事?”   任彦东:“是。你们再把EBITDA调整一下,下班前发到我邮箱。”   刚出办公室,正好迎面走来同事,他们正讨论事情,声音有点大,就这一瞬间,她最后两个字母没注意听到。   “调整EBIT,下班前发到你邮箱是吗?”   任彦东:“DA呢?”   盛夏笑了笑,“被我吃了,昨晚没吃饱。”   任彦东:“......”   大白天的,她还敢开这个玩笑。   这里的没吃饱,不是吃饭。   “我今晚没应酬。”他说:“也不加班。”   这次是盛夏无言以对。   “盛夏?”   盛夏对着电话说了句:“忙着呢。”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段日子,他每天都想着生闺女。   倒了杯水,盛夏站在窗口歇了会儿。   闵瑜的电话进来,约她晚上吃饭。   投资电影的钱到账了,这次小赚一笔,闵瑜让她请客。   盛夏最近忙,也快有两个月没见到闵瑜,两人就约了老地方碰面。   下班时,她给任彦东发了消息,说晚上可能要晚归,和闵瑜出去玩。   冬去春至,但春天太短,眨眼几天,就闻到了初夏的味道。   盛夏把车窗降下,夕阳的余晖落了半身,风吹过,撩着长发肆意飘起。   前几天,岳老师到家里给任彦东上课时,带来了好消息,说他朋友那边已经着手在给她写推荐信,还不止一个朋友。   其中就有那个音乐学院的教授,听过她的演奏会。   被录取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进去后压力不小,也很辛苦。   任彦东说没问题,反正他陪读。   他还打算,要是能在今年把孩子生了就好了,明年这边毕业了,去音乐学院那边,孩子也有半岁,他带着,她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学习深造。   她说:孩子跟父母都是有缘分的,万一今年就来不了呢?   任彦东的意思,如果今年怀不上,那近几年就不打算再要,等她学成再说。   她:这样的话,那你不是要中年得子了?   任彦东来了句:我看着不像二十多岁?   当时她笑了,后来被收拾的挺惨。   今天下班路上分外堵,盛夏到了餐厅好一会儿,闵瑜还没到,说是把车找地方停好,走路过来。   盛夏怕闵瑜无聊,就一路跟她煲电话粥。   听得出来,闵瑜心情不错。   最近这半年,工作室拿了不少一线资源,艺人也争气。   上周,工作室搬迁了,搬进了更宽敞的商务楼。   “你真打算明年毕业了就去曼哈顿?”闵瑜问。   盛夏点头,“三哥陪我。”   “啧,他就是候鸟,随着你这个季节迁徙。”   “对啊,我是盛夏。”   “咦,还别说,你俩名字倒是挺般配,你夏,他dong。”闵瑜打趣:“他还不如改名叫寒冬了。”   “......”   半小时后,闵瑜到了餐厅。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档案袋,直接放在了盛夏面前。   盛夏:“这么神秘?”   闵瑜:“送你的结婚礼物。”   盛夏打开来,是一份股权赠与合同,工作室10%的股权。   “几个意思呀?”她抬头看着闵瑜。   闵瑜笑,“人生得意须尽欢。”   这也只是聊表心意,10%股权的分红,也不够盛夏一年送她限量版包包的钱。   盛夏:“我这是沾了三哥的光呀。”   她没再推辞,直接收下了。   闵瑜拿了餐单,“我今晚不吃喜欢的,只吃最贵的。”   吃饭时,两人闲聊。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任彦东生日,闵瑜问盛夏,怎么给任彦东庆祝,还要不要办派对?   盛夏:“前一晚我跟他在家里过,生日那天让他出去跟朋友聚。”   不过说起生日,她得开始准备生日礼物了。   闵瑜点头,“也行。”   “礼物呢?选什么?”她也发愁,“这一年一年的,我也不知道要送什么。”   盛夏:“我准备作一只釉下五彩花瓶送给三哥。”   之前他送她的那个花瓶,被她搬到了公寓,花瓶太大,来回搬运很麻烦,不过就算搬回来了,也不再是那个感觉。   她就送一只小花瓶给他,图案她自己绘制。   闵瑜:“这个不错,你送他一辆车,他都不一定这么高兴。”   她在寻思自己要给任彦东送什么礼物,想了半天,好一点的太贵,也不太合适。   她跟盛夏商量,“你们现在也是居家过日子了,我送个实惠点的给你们,怎么样?”   “多实惠?”   “吸尘器。”   后来,闵瑜还真买了吸尘器。   六月中旬,盛夏来临,离任彦东的生日还有两周。   任彦东这段时间出差了,没在国内,大概要半个多月才回来。   学校快放暑假,CE那个项目也到了尾声。   下午开会时,盛夏趴在会议桌上睡着了,大家发现时,她已经睡得很香。   今天的总结会由蒋百川主持,其他人面面相觑,坐盛夏旁边的人欲要喊她,蒋百川制止了,“让她睡吧。”   盛夏在这边实习做项目期间,从来没有过任何懈怠,也没有公主病,经常帮其他同事分担一些活儿。   像今天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   有个人替盛夏解释了句:“这两天她没什么精神,可能是生病了。”   蒋百川点点头,接着开会。   散会时,盛夏也醒了,她睁眼,愣怔,眨了眨眼,又赶紧眯上。   她竟然开会时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好像已经散会,她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几分钟后,会议室安静下来,蒋百川敲敲桌面,“还装睡,起来了。”   盛夏干咳两声,大老板第一次开会,她就这么不给力,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她只好扯谎,“感冒了,中午吃了药,犯困。”   蒋百川:“多注意休息,下午早点回。”   盛夏一个人在会议室反省了一阵,忽然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么嗜睡,不会是...有宝宝了吧?   这次经期迟到了五六天,到现在还没来。   任彦东前几天打电话时还问她,来没来,她说快了,身体开始不舒服,上身发胀,一点口味都没有,就跟要来月经时差不多的感觉。   任彦东听了后,都开始怀疑他自己。   从二月到六月,只要不出差,他一直很努力。   盛夏来不及多想,赶紧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过来接她,她合上笔记本,回到办公室开始收拾包,不忘跟同事说,要去医院一趟。   同事:“要不要紧,我陪你?”   盛夏浅笑着:“没事儿,我自己可以。”   去医院的路上,她自己都不由紧张,既兴奋,又害怕空欢喜一场。   司机不知道她去医院干什么,以为她是来看朋友,他一直在停车场等着。   一个多小时后,盛夏从大楼里出来了,司机下去给她开车门,她虽戴着口罩,不过脸上的笑很明显。   司机摸不透,也没瞎猜,只装看不见。   盛夏趴在后车窗,对着车流发呆,嘴角始终上翘。   她有宝宝了,她和任彦东的宝宝。   医生让她过段时间再去做彩超,排除宫外孕,看看胚胎发育情况。   她拿出手机直接拨了任彦东的电话,太兴奋了,总是忘了时差。   任彦东那边现在是凌晨四点多,接到盛夏电话,他吓一跳,一点困意都没了,“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盛夏扶额,“我忘时差了。”   任彦东开了灯,“今天不忙?”   “嗯。”她说:“三哥,生日前你能忙完回来吗?”   任彦东沉默了几秒,答应她:“回去跟你一块过生日。”   其实行程要到七月初,这次事情多,要去三个国家五个城市,根本就抽不开时间回北京。   不过上次他的生日,过得很糟糕,他知道她是想弥补他。   陪盛夏又聊了会儿才挂电话,任彦东看了眼时间,四点三十二分,他没再接着睡,打开电脑。   盯着行程表研究半天,只能把时间给压缩,连轴转。   手机震动,盛夏发来一句:【嗨,我是小小任,爸爸你好呀。】   紧跟着,又发来一张图片,是一张报告单。   任彦东盯着那两条消息看了好久好久,眼前一开始是模糊的,后来才渐渐清晰,终于能看清手机键上的字母。   他回:【你好呀,我是爸爸。】   他也发了两条,第二条是:【告诉ta,爸爸很爱ta。】   初为父母的喜悦,只有他们自己懂。   后来他们什么都没再说,但知道,彼此都在看着手机。   生日的前一晚,任彦东才赶回北京,因为归心似箭,这几天没有一刻停歇但一点也不累。   到家时,盛夏在做晚餐,比上一次丰盛,多了一份水煮虾,杯里的红酒换成了果汁。   她走路轻盈,一点都不像有了宝宝的样子。   任彦东搁下行李箱,风尘仆仆,衬衫也发皱,直奔楼上。   “三哥,我在这儿。”盛夏在厨房喊他。   任彦东:“我知道,我去洗澡换件衣服。”   盛夏接着准备晚餐,又在盘子里加了一份水果。   任彦东下楼时,晚餐已经摆上了餐桌。   盛夏循声看去,他穿了她喜欢的黑色衬衫。   任彦东走到盛夏身边,直接把她揽在怀里,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盛夏也顺势抱着他的腰,“生日快乐,要不要看看生日礼物?”   任彦东点头,松开她。   盛夏转身,去客厅拿来。   礼物在一个手提袋里,也看不出是什么。   盛夏把手提袋轻轻放在桌上,示意他,“打开看看。”   任彦东拿出礼物,是一个花瓶,上面画了Q版的盛夏,旁边还有几朵小花,跟她小时候画的差不多。   花瓶里还有卷起来的素描纸,他打开来,是一幅画。   主题:第二届‘任氏冰淇淋’高峰论坛   主办方:任三哥   嘉宾:盛氏小公举,任家小公主,任家小跟班   画面内容:   这次会议是在别墅的餐厅,厨房里,他正在做冰淇淋。   餐桌前坐着三个人,桌子的一边是Q版的盛夏,另一边,坐着两个孩子,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跟盛夏神似,和盛夏穿了差不多的衣服,像亲子装。   而那个小男孩,样子很像他,穿着小西装,歪着脑袋朝厨房看。   小男孩的旁白是:【爸爸,我要吃苹果味和草莓味的冰淇淋,最好多做一点。】   小女孩的旁白是:【同上。】   看完,任彦东的双手不由颤了一下,他倏地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盛夏看,他明明张嘴了,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盛夏浅笑着:“昨天去医院查过了,异卵双胞胎,希望是哥哥和妹妹。”   任彦东脚下定住,一步也迈不开,他伸手,盛夏上前两步,他收拢手臂,就这么轻轻地、克制着手臂上的力度去抱她。   拥抱着,他生命的全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