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小躁动
作者：淡樱


　　文案：
　　南哥生于富贵之家，日子却过得糙，吃喝玩乐都很随意，被兄弟们称为佛系老大。后来有一日，南哥家来了个小姑娘，长得娇娇小小的，人软声甜，吃个饭贼挑剔。
　　肖南表示：“矫情。”
　　再后来，有一日兄弟们和肖南在外面吃饭。肖南电话响了。一分钟后，兄弟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到南哥动作利落地把烟灰缸里的烟通通扫进垃圾桶，还嘱咐服务员来一份糖醋排骨，不能太甜不能太酸，还有饮料只能加三块冰，再去附近买几朵新鲜的粉玫瑰。
　　兄弟们：“？？？”
　　南哥：“老四把扣子扣好，老三你嘴里有烟味，去漱口。”
　　老二：“那我呢？”
　　南哥：“你出去把你的黄毛染成黑的，怕吓着小姑娘了。”
　　兄弟们：“……”
　　动心的那一刻，每一夜都是不眠夜，想你想得情难自禁。
　　——肖南
　　【打脸狂魔·AI鬼才·铁骨铮铮糙汉子vs国民女儿·少女学霸·又野又甜小妖精】
　　1.从大学到婚纱。
　　2.这是一个谈恋爱为主大学生创业为辅的小甜文，超甜！比灭霸种的水果还甜！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主角：肖南，黎茶茶 ┃ 配角：无 ┃ 其它：淡樱，小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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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A市这几日的天气闷热到了极致，像是一个大蒸炉，街上行人宛如一片片培根，走没几步便卷得冒油。
　　八月正是酷暑的季节，不过再热的天气也阻挡不了人们对海边的喜爱，在注定晒脱一层皮的正午时间点，通往终点站碧海银滩的十二号线地铁上仍旧挤满了人。
　　“前方到站，终点站碧海银滩，即将开启右侧车门……”
　　车门大开，乘客们蜂拥而出，直到地铁内的乘客所剩无几时，角落里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儿才慢吞吞地走出了地铁。
　　女孩儿的脸只有巴掌大小，加上一副半张脸大的墨镜，只能依稀能看到姣好的下巴轮廓，还有线条清晰的唇。她的唇形很好看，下唇比上唇略厚，是时下流行的心形唇，唇珠也分外明显，涂着草莓红的唇釉，十分有少女感。
　　黎茶茶走出了地铁站。
　　地铁站离碧海银滩只有四百米的距离。
　　百度导航是这么说的。
　　实际上，她走了翻了起码两倍的距离，才走到了海岸边。
　　沙滩上矗立着许许多多的遮阳伞和沙滩椅，上面躺满了人，海里也跟下饺子似的全是人，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声音糅杂在一块，轰隆隆地敲打着她的神经。
　　她有些热，想摘下帽子和墨镜，手刚碰着帽沿，父母的叮嘱跟紧箍咒似的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公共场合必须注意形象！要低调！要慎重！你是国民女儿！国民公主！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对得起这个称呼！尤其是人多的地方，人人都有手机，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完美形象，把墨镜和帽子给我戴好！”
　　.
　　墨镜下的眉毛微微地拧了下。
　　最后，黎茶茶的手还是松开了帽沿，垂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算了。”
　　.
　　她脱了鞋子，单手提着，在沙滩上找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
　　她抱着双膝坐下，看着海浪发呆。
　　.
　　一周前，黎先生与闻女士在百忙之中千里迢迢地亲自送她到A市，夫妻俩笑容可掬地对着肖家的管家热络地说了半个小时的客套话，眉眼里故作云淡风轻实则谄媚的表情让她全程尴尬地低着头。
　　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肖家，那一定只能是——很有钱。
　　肖家是做日化起家的，后来又进军各行各业，仿佛被幸运之神眷顾，从未有过败绩，从生活用品到电子产品，四处都有肖家的影子。近几年来野心勃勃的肖家涉足了影视行业，投资了几部电影，每一部都成为黑马，赚得盆满钵满。
　　甄宝女士是肖家三少的妻子，夫妻俩是圈内赫赫有名的模范夫妻。
　　甄宝女士是个女儿奴，可惜没有女儿命，看见别家水灵灵的女娃娃内心一万个羡慕，每次看亲子综艺节目，都巴不得女娃娃都是自家的。
　　五岁参加亲子综艺节目的黎茶茶，乖巧软萌可爱，甄宝女士一直记忆犹新。
　　十一年过去，甄宝女士在宴席间与黎茶茶的母亲闻香相遇。
　　“小姑娘还是这么可爱！我一直想要个茶茶这样的女儿，跟个小棉袄似的，在身边陪着，想想都开始羡慕你了。”
　　闻香掩嘴轻笑：“茶茶，跟阿姨打招呼。”
　　黎茶茶：“阿姨好。”
　　甄宝女士握着黎茶茶的手：“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声音还甜，我家里要也有个这样的女儿，我肯定要乐开花了。”
　　闻香士面不改色地道：“茶茶很少与人这么投缘，说来也巧，茶茶和肖太太您是真有缘分，她考上了A大，九月份开学呢，肖太太您是住在A市吧，要不八月初让茶茶去陪您一个月？”
　　黎茶茶：“……”
　　在她看来这个要求无比荒唐，虽然甄宝女士随口客套地应下，但是只要有脑子且要脸的人都不会真把女儿送过去。然而，八月一日那天，她站在陌生的房间里，打量着甄宝女士为想象中的女儿布置的公主房时，无力地抿紧了唇。
　　在肖家待了一周，她连半个肖家人都没见着。
　　据张管家所说，因为肖太太怕热，肖先生带着甄宝女士去了南半球度假，归来的日期未定。不过甄宝女士倒是有和她打视频电话，视频里的甄宝女士笑盈盈的，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听说这对夫妻还有个儿子，叫肖南，就住在她隔壁的房间，只不过她来了一周，也没见过人影。
　　.
　　肖家家大业大，房子自然也不小，除了张管家之外，还有专门负责家政的三位阿姨。对于她的到来，他们虽然没任何表态，但暗地里闲话颇多。
　　“……这种攀关系的手段还真是第一次见，闻香不要脸的吗？以前她老演端庄高贵的少奶奶，没想到真人这么没下限。”
　　“听说小姑娘挺会哄太太开心的。”
　　“娱乐圈里混的哪个不是马屁精？我们太太心善好说话，先生可不一样。太太要是身体好，生个女儿，轮得到闻香塞女儿过来攀关系？”
　　……
　　黎茶茶面无表情地默默听着。
　　她父母都是艺人，十八线的，演了几年电视剧，都是无关紧要的配角。直到两人成婚生了女儿后，在她五岁那一年，偶然之下被邀请参加一档亲子综艺节目，乖巧可爱软萌的黎茶茶受到大众的喜爱，一炮而红，连带着父母的影视资源也有了质的飞跃。夫妻俩在综艺节目结束后，凭借着恩爱甜蜜的夫妻人设接了一部大制作的电视剧，从此一跃成为二线明星。
　　她来了肖家一周，父母来过一次电话，只有寥寥数句——
　　“肖太太回来了吗？”
　　“好好表现。”
　　“挂了，很忙。”
　　……
　　似乎完全没想过问她：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准备上大学了，紧不紧张？开不开心？
　　没有。
　　都没有。
　　.
　　有指甲大小的小螃蟹偷偷地从一块石头里爬出来，在海浪的拍打下，迅速地爬到另外一块石头下。被太阳晒得干燥发烫的沙子沾了水汽，颜色转眼就变深了。
　　黎茶茶喘了两口气，只觉压抑了一整周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大海富有魅力，浪起浪落，看着看着，心情逐渐得以平静。黎茶茶回过神时，天空已经布满了暖黄的余晖，毒辣的太阳变成了半颗鸭蛋黄躲在若隐若现的云层里。
　　黎茶茶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恰好有风吹来，凉爽又怡人。
　　这个时候的沙滩是最舒服的，只不过周遭的人却不多了，黎茶茶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有人叫了声。
　　“哇！有一只大海龟！”
　　海面上果真飘着一只海龟，体型比市面上能见到的乌龟要大许多，它一动也不动地任由海浪将它冲上了岸边，凑巧地停在了黎茶茶的脚边。
　　渐渐的，不少人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它，又是拍照又是录视频的，还有人试图去摸它的脑袋。
　　“……是不是死了？”
　　“怎么一动不动的？”
　　话音未落，海龟的头翕动了下，发出了一声呜咽。
　　黎茶茶微微一怔，说：“它好像受伤了。”
　　就在此时，有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啊，都让让，别挤在一起，要拍视频的要发直播的都让一下，别妨碍我们拯救世界！”一头金灿灿的黄毛在人群中分外打眼。
　　黄毛长得瘦弱矮小，肤色白皙得有些过分，分开着人群，来到了海龟面前，扭头，说：“南哥，是一只蠵龟。”
　　“让开。”
　　是一道低沉的声音。
　　黄毛立马侧过身。
　　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出现，逆着夕阳的光，黎茶茶只能依稀见到男人的轮廓，线条硬朗分明，小麦色的肤色与黄毛的白皙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他蹲了下来，修长有力的五指轻轻地握住了海龟的头。
　　他仔细检查着，不到半分钟，沉声说：“手套和镊子。”
　　黄毛应了声。
　　男人手法专业，很快便用镊子将海龟鼻孔里的塑料吸管夹了出来，奄奄一息的海龟瞬间恢复了生气。黄毛把塑料吸管扔进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对围着的人群说：“不要往海里扔垃圾！你们以为是一只海龟的事情吗？不！不是！这是事关世界与和平的伟大梦想！我……”
　　人群散去。
　　黄毛说：“艹，我都没说完！”
　　男人淡淡地看他一眼，说：“下次改掉你中二的台词。”他看了眼黄毛手里的塑料袋，微微拧了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后缓缓地吐出一层烟圈，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真瞎几把折腾。”
　　黄毛说：“南哥，有个小姑娘盯着你。”
　　男人抬眼望去。
　　眼前站了个小姑娘，长得娇娇小小的，光着脚丫子站在沙滩上，脚踝又细又白的，看起来像未成年，安安静静地站着，微微仰着脖子，仿佛想透过墨镜看清楚他的模样。肖南有一副好皮囊，又是个衣架子，披着垃圾袋都能穿出T台走秀的硬汉风，平时没少女人搭讪，不过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儿还是头一回见。
　　他漫不经心地笑：“小姑娘，有事儿？”
　　黎茶茶慢吞吞地伸出手，指着他的脚：“你踩着我的鞋子了。”
　　刚刚因为海龟，黎茶茶的周遭挤满了人，她随手放在一边的小白鞋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挤走了，找了老半天，才发现大半已经被踩进了沙滩里，剩下的那小半就在男人的脚下。
　　肖南挪开了脚。
　　黎茶茶正要上前捡回来时，肖南已经弯身捡了起来，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上面的脚印，把里面的沙子都倒了出来。他拿下嘴里的烟，睨着黎茶茶，这才把小白鞋递给了她，说：“快要下暴雨了，小姑娘家家的别在海边呆着了。”
　　这时，海面上刮起了一阵大风。
　　黄毛忽然说：“南哥你牛啊，比天气预报还准，要下大暴雨了吧！你看这天，说变就变，感觉蕴含了未知的神秘力量。”
　　肖南说：“走，去把我们的船固定好。”
　　两人走得飞快。
　　周遭的游客已经所剩无几，黎茶茶索性摘下了墨镜。不过是短短几分钟，沙滩上的炎热便已经彻底被大风吹散，夕阳也散去，天空骤然间乌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下。
　　是来自闻女士的消息。
　　——肖太太明天要回国了！
　　登时，那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闻女士的信息接二连三地发来，无比地热情。
　　——好好表现呀！
　　——展现国民女儿的魅力！
　　——你是最漂亮最聪明的国民公主！
　　——肖太太有个儿子，你好好和别人相处，能忍就忍，别得罪人。
　　……
　　黎茶茶面无表情地看着。
　　半晌，她才回复了一句——妈，你醒醒，早在七八年前你女儿在街上裸奔也只能上社会新闻，咱们一家三口现在叫过气家庭。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两个月！
　　我又开坑啦！这一次有存稿！有存稿！每晚固定八点更新。
　　南茶夫妇陪你们过夏天！


第2章 
　　信息发出后，黎茶茶就皱起了眉头，神情恹恹的。
　　不到半分钟，手机嗡嗡嗡地响起。
　　来电备注显示——黎柏。
　　她接了。
　　电话那头是温和的语气：“茶茶，怎么可以这样和妈妈说话呢？我和你妈为了这头家四处奔波，没日没夜地接通告，是为了什么？现在社会竞争激烈，这是拼父母的时代，我们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我们当个十八线艺人也无所谓。别惹你妈生气了，你妈晚上还有夜戏，现在都哭红了眼。去和妈妈道歉，好不好？”
　　黎茶茶没有吭声。
　　黎柏又说：“我还有事要忙，等会跟你妈道歉，不要忘了。”
　　黎茶茶张嘴，话还未说出口，手机那头的通话“啪”的一下就挂断。几乎是同时，手机又响了，来电备注显示是——闻香。
　　一接通，闻香温婉又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
　　“……网上都是黑子，瞎说的，你妈才没有过气，微博粉丝八十九万……”
　　……八十万是买的。
　　“……一发微博评论四位数，点赞五位数。”
　　……真实的评论只有一百条不到，点赞还是自己找微博营销号刷的。
　　“……晚上还有张导的戏要拍，大制作，你妈是女主角。”
　　……哦，不到十个的女主角的中老年镜头。
　　“……我没有过气，全家都没有过气，别听其他人胡说，你还是人见人爱的国民女儿，没有人不会不喜欢你，明天肖太太回国，好好跟人相处，知道吗？”
　　黎茶茶抿住唇角，没有回答。
　　没一会，手机那头便哭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的，也不说话，就顾着哭，声音钻进茶茶的耳里，扎得她心烦意燥。
　　“知道了。”
　　闻女士还在哭：“和肖太太的儿子也要好好相处，知不知道？”
　　“知道了。”
　　“刺猬一样的性子收一收，知道吗？”
　　“知道了。”
　　“咱们的国民女儿最乖了，挂了。”话音未落，通话便被挂断。
　　海边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她的衣裳猎猎作响，她望着天边的滚滚乌云，直到一声轰雷炸响，她才蓦然回神，抿了抿唇，慢吞吞地戴上墨镜，离开了沙滩。
　　.
　　“幸亏我们回来得早，不然半路在海上碰见暴风雨，我们的小破船要是翻了，我这个旱鸭子肯定要凉了。南哥，我哪天要先挂了，你记得把硬盘里的一百个G跟我一起火化了，我掐指一算，我命格不凡，如果平平无奇地死了，肯定是背负了使命在身，比如转生到异界开挂当史莱姆之类……”
　　谭明停顿了下，他顺着肖南的目光望去，见到了刚刚的那个小姑娘，也不知想到什么，诧异地瞪大了眼：“我艹，南哥，那些勾引你的女人都是大胸御姐，难怪勾不上，原来你是萝莉控！啧啧，那小姑娘长得娇小，虽然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但我感受到了好看的气场！南哥，你别不信，我能感受到好看的人的身上的气场……南哥你平时都不主动跟雌性物种搭话，你刚刚和小姑娘说了两句话，你果然吃这一套，我……”
　　“啪”的一声，谭明的脑门被狠狠地敲了下。
　　“痛痛痛！”
　　肖南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说：“滚一边儿去，就看到小姑娘身上好看的气场，没看出别的？”
　　谭明懵了下，双眼却骤亮：“难不成她是被另外一个世界选中的人？”
　　“痛痛痛！南哥，你再揍我，我今晚就得进医院了！”
　　肖南说：“你该吃药了。”
　　谭明怂得很，立马说：“南哥您让我吃我就吃。”
　　肖南懒懒地抬了眼皮。
　　小姑娘的身影早已消失，因为气候突变，沙滩上此时已经没剩几个人，远处的天边隐隐有电闪雷鸣，刚刚有个巨响的雷，轰隆隆落下时，小姑娘往前迈了半步，像是一个准备轻生的人。
　　谭明又问：“南哥，小姑娘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肖南抽了最后一口烟，哼笑了声，说：“啰嗦，再问揍你。”
　　这会儿，他手机震动了下，来了几条信息，全是约泡吧的。
　　谭明也见着了，使劲地摇头：“不不不，我不去，酒有什么好喝的，要不是这次的暑期社团活动，我能在家宅一周，我要回去追番。”
　　.
　　暴风雨下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将近晚上十一点时才彻底停了。
　　偌大的肖家别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忽然间，二楼有一道轻微的声响。
　　门扉被轻轻地推开，一抹窈窕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黎茶茶光着脚丫子，左手拎着一个超大单肩包，裹着一件与时下季节不合的长风衣，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离开了别墅。
　　肖家的别墅地段极好，就在市中心，交通十分便利，整个小区都是三四层的欧式洋房建筑。
　　雨后的小区分外宁静。
　　黎茶茶从单肩包里拿出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穿上后，熟门熟路地离开了小区，在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她对师傅说：“武明路的星驰酒吧。”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眼。
　　……大浓妆，纹身，满脸的躁意和戾气，仿佛就差在脸上刻出“不良女孩”四个字。
　　.
　　“老大来了！你们赶紧腾位置！”
　　酒吧卡座里，被众人围在中心的王乾腾地起身，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使劲地朝舞池外的男人招手。酒吧里放着嗨翻天的电音，舞池里挤满了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
　　男人穿过舞池，往这边走来，途中有身材曼妙的女人搭讪。
　　男人停下步伐，微微侧首。
　　王乾一拍桌，兴奋地道：“看到没有？舞池里最显眼的就是我老大！我念高中的时候就是他罩我的。我们八中的风云人物，顶天立地真男人南哥！拳头硬过钛合金！打架从没输过！还是个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的超级学霸！虽然我们现在念不同的大学，但只要一提老大，那些被揍过的不良少年都得腿软！”
　　一长串金光闪闪的形容词，让王乾新收的一众小弟们万分期待地望向了舞池的男人。
　　此时，搭讪的女人撇了撇嘴角，离开了。
　　小弟说：“果然是王哥的老大，胸大腿长腰细肤白的女人都看不上！”
　　王乾深沉地说：“我们老大很佛系的。”
　　小弟：“老大果然与众不同！”
　　说话间，男人已经走到卡桌前，一众小弟加上王乾让开了路，把肖南送上了C位。王乾点了根烟，递上，嘿笑说：“老大，约了你好几次，总算约上了！这是我新认识的同学，今天带他们来瞻仰下您的神光！”
　　一众小弟异口同声地喊：“老大好！”
　　肖南接过烟，抽了口，从容地点头。
　　“嗯，好。”
　　酒吧里灯光昏暗，如今肖南坐下了，一众小弟终于有机会看清王哥口里老大的真容。
　　一脸络腮胡，上半身是一件随意的黑T，薄薄的T恤下隐约可见硬朗的线条，下半身是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还踩着一双人字拖，打扮得十分随意，烟雾缭绕间，隐约能从深邃眉眼里感受到几分痞气和漫不经心，杵在这儿，莫名就有几分被罩着的安全感。
　　王乾许久未见老大，内心高兴坏了，一张嘴，话就没停过：“老大，约你可真难约，连着几天都没回我消息，最近在忙什么？”
　　肖南说：“海上信号不好。”
　　王乾恍然大悟：“原来出海了啊！”
　　有小弟给肖南倒酒，他喝了半杯，又漫不经心地看着周遭。此时，王乾说：“老大，你很久没来，肯定不知道酒吧最近来了个很带劲儿的姑娘，就这一周的事情吧，那身材绝了，大长腿小细腰，长得又野又甜，一跳舞，她就是人群里唯一的光！我敢说今天来酒吧的人，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人是奔着她来的！她连着来了七天，今天应该还会来。”
　　话音未落，王乾就兴奋地拍桌。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老大，看，就是那姑娘！”
　　.
　　人群中多了一道性感的窈窕身影。
　　黑色露腰小吊带加亮片包臀短裙，她的两条腿又细又直，亮片裙包裹着翘臀，翘臀之上是不盈一握的雪白纤腰，这样的身材，若是胸太大便会有艳俗之感，她的胸恰恰好，略微鼓起，令全身十分协调，充斥一股生人勿近的高级时尚感。
　　脸只有巴掌大小，妆容浓厚到了极致，涂得冷白的粉底，夸张配色的眼影，搭配着性冷淡风的唇色，很难想象卸了妆会是什么模样。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随着劲爆的乐曲动起来时，狂野得厉害，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带着一脸肆无忌惮的张扬表情，耀眼极了。
　　全场因为她的到来，气氛变得更加火热，还有不少人吹起了口哨。
　　.
　　王乾看得目不转睛，说：“老大，好看吧！赏心悦目吧！”
　　肖南随手弹了弹烟灰，淡淡地道：“青春叛逆期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呀，送上不一样的茶茶，以及南哥后面会剃胡子的！
　　这张依旧一百个红包，因为现在作者菌在日本，所以红包会在明后天发哦。


第3章 
　　王乾一听，愣了愣，又瞧了瞧舞池里的狂野又火热的女孩儿。
　　现在的年轻姑娘早早就会打扮，稍有年纪的也保养得当，在大浓妆之下，又没有进一步的语言接触，实在难以分辨年龄。能进来酒吧的，都是成年人，瞧那女孩儿冷漠又自信的脸庞，估计最大也就二十出头。
　　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算也不是青春叛逆期。
　　王乾问：“老大，你咋看出她是青春叛逆期的小姑娘？”
　　肖南却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他抽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头，说道：“说吧，这么大阵仗，犯什么事儿了？”
　　王乾搓着手，严肃地说道：“老大，我像那样的人吗？”
　　肖南：“像。”
　　王乾被呛了声，周遭小弟轻咳了下，他板了板脸，看向肖南时，又嘿笑了声，说：“没有没有，老大，真的没有犯事儿，我又不是叛逆期的小孩，中二期也过了，现在正正经经地念大学，能犯什么事，找你出来，主要是想叙旧，顺便带我的小弟们瞻仰下老大您的神光！真没犯事儿！”
　　他拍着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肖南瞥他一眼，哼笑了声，说：“五六年的兄弟，你真以为能骗得过我？是那边的桌子？怎么着？得罪了人？还是泡了别人的妞？”
　　王乾冷汗狂飙，垂头丧气地说：“还是骗不过老大您，但真没得罪人。那群小兔崽子外地人，和我同个大学，平日里嚣张得要命，他们看我也不爽，我们不对盘很久了，在学校一碰面总得见血。我也不想当不良学生，是他们逼着我的。我这想来想去，就想到老大您了！那群兔崽子虽然狂，但是在A市混的，有谁不知道老大你的威名，你就是我们A市的地头蛇！他们不信我被老大你罩着的，今天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生是老大你的人，死也是老大你的鬼！”
　　肖南：“滚一边去。”
　　话是这么说，肖南也没有走，开了瓶啤酒，仰脖就灌了半瓶，又说：“你知道我的规矩。”
　　王乾一见，知道有戏了，拍胸口说：“知道知道，老大您一高中毕业就金盆洗手了，您不用动手，坐在这儿就行。”
　　.
　　摇滚乐在耳边爆炸。
　　黎茶茶扭动着身体，手，脚，脑袋，腰肢，像是要随着音乐彻彻底底地释放，汗水流出，浸湿了她的火焰纹身。纹身不大，就是一簇红色的火焰，端端正正的就在锁骨底下。
　　汗水滑过，莫名的带劲儿，妖艳又狂野。
　　半个小时后，黎茶茶跳累了，她微微喘着气，离开了舞池，娴熟地拒绝了第六位搭讪的男士，坐在了吧台旁。
　　调酒的小哥已经认得耀眼的黎茶茶，笑问：“还是照旧？”
　　黎茶茶抿着唇，懒懒地应了声。
　　片刻后，调酒小哥给黎茶茶递了一杯不含酒精的血红玛丽。这杯无酒精鸡尾酒眼颜色分外好看，漂浮的冰块营造出渐变的红色分层，像是一块奢华的红宝石。
　　冰冰凉凉的甜味儿灌进喉咙，似是带走了大半躁意。
　　打从傍晚时分接到父母的电话过后，她内心的烦躁就在一点点地累积叠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大，就像一团乌云，黑压压的就落在她的心脏上，压迫得她无法呼吸，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走极端的方式解决掉这样的情绪。
　　她仰脖，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杯子搁下时，身边忽然多了一个男人，他手里有一杯红酒，唇边含着一抹不正经的坏笑：“小姐姐，我们胡爷请你的。”
　　说着，下巴一扬，对上了东边的卡座。
　　卡座里坐了五六个男人，年纪看着都不大，就二十出头的模样，被称作胡爷的那一位朝黎茶茶轻佻地勾了勾唇。
　　黎茶茶冷淡地拒绝：“不用。”
　　男人问：“小姐姐喜欢喝什么？”
　　黎茶茶：“别烦我，滚远点。”
　　男人“哟”了声，说：“还是只小野猫，难怪对胡爷口味。来陪我们胡爷喝一杯，以后你在酒吧横着走。我们胡爷可是B城太子爷，家里有矿。”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似是想去抓黎茶茶的手。
　　未料还未碰着黎茶茶的手，便被兜头盖脸地泼了一杯冰水。黎茶茶跟个没事人似的，说：“哦，手滑了……”
　　男人的面色立即变了。
　　接下来，黎茶茶忽然咬着唇，环望着周遭，说：“你刚刚拉着我，又凶巴巴的，我以为你要做些什么，我害怕……”
　　她的脸变得极快，刚刚还是一副老娘就是要泼死你的模样，一转眼，又变得楚楚可怜，看起来孤独无助又柔弱可怜。
　　男人本来大多都有英雄救美情结，尤其是黎茶茶本就耀眼漂亮，进来酒吧后不少男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这会儿显然发出了求救信号，话音未落时，已有五六人挺身而出。
　　男人理亏在先，也不好说什么，恨恨地瞪了黎茶茶一眼，离开了。
　　黎茶茶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只觉扫兴。
　　她又在吧台那儿坐了会，喝光了剩下的血红玛丽，才慢吞吞地起身，离开酒吧。也不知是不是下过暴雨的缘故，这会儿打车极其困难，打车app上显示着前面排队的人还有四十五位，预计等候时间一个小时。
　　夜风拂来，带着一股子雨后的凉意。
　　她裹上风衣，站在马路边候车，微垂着脑袋，似是在走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勾上她的肩膀。
　　“小姐姐，在等我吗？”
　　浓厚的酒味席卷而来，她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旋即又平复，她冷淡地说：“你认错人了。”
　　那人又说：“刚刚你还泼了我一脸冰水，怎么着，现在周围没人，你还想谁来英雄救美？刚刚的事我不跟你计较，胡爷看得上你，是给你脸面，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们胡爷怜香惜玉，不代表我是，我脾气不好。”
　　黎茶茶的语气变轻：“胡爷在哪里？”
　　男人见她示弱，心里得意，嘴里哼了声：“跟我来。”说着，他转过身，走没几步，脖间忽有电流传来，他四肢抽搐，转眼间倒在了地上。
　　黎茶茶面无表情地收回电棍。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够野的，爷喜欢。”
　　黎茶茶抬眼望去，是刚刚男人口里提到的胡爷，近距离一看，长相倒是不差，就是满脸写着老子天下一牛的狂妄，打量她的眼神儿也带着几分轻佻。
　　黎茶茶刚想动，已经有人扣住她的手腕，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她完全无法动弹，接着又有人夺过她的电棍，握在了手里。
　　胡爷：“陪我喝一杯，你想电谁都可以。”
　　其他男孩都在笑。
　　黎茶茶冷静地说：“行，我陪你喝一杯。”
　　.
　　肖南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抬眼望去。
　　长风衣的包裹之下，女孩的身形略显单薄，像是一个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肖南从声音认出了她。
　　是傍晚时在海边的小姑娘。
　　“老大，我就说了，你坐在那儿，胡海斌那小兔崽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平时早来找碴了，今儿明知我在都不敢过来。老大你虽然金盆洗手了，但是江湖里还有你的传说……”
　　王乾的话是这么说，但内心还是松了口气。
　　他今晚就生怕胡海斌那群小兔崽子不长眼过来挑事，他倒是不怕动手，就怕坏了老大的规矩。
　　老大念高中那会，是A市里中学里的风云人物，打架就没输过，单挑群挑都不在话下，那股子狠劲让人闻风丧胆，同时也让众多老师头疼。一般打架的都是问题学生，可他家老大不一样，老大虽然打架打得狠，但是成绩也很拔尖，还拿了全国物理高中竞赛一等奖，高考直接加了二十分。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大便不再打架，规规矩矩地当好学生了，还立下了毒誓。
　　蓦地，王乾愣了下，说：“哟，胡海斌又缠上那女孩儿了，胡海斌出了名的花心，一周内能换五个女朋友，今早还跟其他女孩蜜里调油，今晚又有新猎物了，不过看那女孩儿好像不太乐意……”
　　但这也是别人的事。
　　王乾知道胡海斌有钱，长得又不差，许多女孩子都愿意跟着他玩。
　　正这么想着，王乾忽然听到身边的老大嗤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喂，站在那儿干什么？”
　　肖南这群人与胡海斌那群人之间有点儿距离，不过这会儿酒吧外几乎没人，肖南一张口，便立马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胡海斌那边的人齐刷刷地扭头望来。
　　肖南微扬下巴，看着黎茶茶，命令道：“过来。”
　　王乾惊呆了。
　　黎茶茶也微微一怔。
　　胡海斌是知道肖南的，打从肖南进了酒吧那一刻起，他就立马认了出来，倒也不是忌惮肖南，只是他们胡家圈里混的人，与肖家又有生意来往，再狂妄再不懂事也知道该给肖家几分薄面。
　　他睨了黎茶茶一眼：“认识？”
　　黎茶茶望向肖南，满脸胡子拉碴的，哦，是今天救了海龟的男人。
　　她声音响亮地喊了声：“爸爸！”
　　王乾的下巴快要掉在地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哥：不可以喊爸爸，床上可以。
　　依旧一百红包~~


第4章 
　　不是没有人喊过肖南爸爸。
　　肖南寝室里的那几个人，经常就爸爸来爸爸去，给爸爸跪下给爸爸买饭喊爸爸诸如此类，不要脸起来他寝室的那几个人什么都敢喊。但这是他头一回听小姑娘这么喊，还喊得十分真实情感。
　　她挣脱开，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挽住他的胳膊，仰起脖子，又乖巧地喊了句：“爸爸。”
　　……够皮的啊。
　　王乾震惊了，结结巴巴地说：“老老老老老老大，干……干干干女儿啊？”
　　大抵是结巴过度，最后一个“干”字，念成了第四声。
　　一众小弟立马领悟，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肖南：“狗屁。”
　　王乾一副“没事我都懂我一定保密”的神情。
　　肖南懒得搭理他，又睨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她倒是好，跑过来后一声不吭的，安安静静地待着，仿佛真是他的贴心小棉袄。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又微微弯眉。
　　大浓妆下，依稀有几分甜美的模样。
　　……得了，管都管了，管到底吧。
　　肖南淡淡地对胡海斌说：“我的人，带走了。”
　　胡海斌那边的小弟们颇有不满，尤其是他们这边还被放倒了一个，现在人就在脚边四脚朝天地躺着，人说带走就带走，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喂……”
　　然而，话还只说一半，肖南高大颀长的身影便笼罩了过来，他微扬下巴，沉声说：“拿来。”
　　肖南过去的打架史在A市太辉煌了。
　　远离江湖已久，大佬的传说仍在。
　　这会儿，他人一过来，胡海斌小弟的气场就输了个彻底，紧张地“啊”了声。肖南身边的女孩儿似是也有些蒙圈，抬了眼，迅速看了他一下。
　　肖南懒散地说道：“电棍。”
　　小弟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把电棍交还。
　　黎茶茶收回了包里。
　　胡海斌不想惹上肖南，让人拖着晕倒的那个，很快便散了。这会儿，黎茶茶的手从肖南的臂弯里缩了回来，一本正经且乖巧地问：“方便扫个二维码吗？”
　　肖南没吭声。
　　王乾跟了肖南这么久，头一回见到老大没抗拒女孩的接近，立马当助攻。
　　“方便方便！我拉你进我们的群！”
　　说话间，已经迅速把黎茶茶拉了进来。
　　此时，黎茶茶喊的出租车姗姗来迟，她又对肖南说道：“谢谢你替我解围。”然后上了出租车。等出租车开远了，王乾又说：“这女孩儿怎么这么多面孔，一开口就像个乖乖女，一点也不野了。”
　　肖南不以为然，淡淡地说了句：“装的。”
　　王乾的手机震动了下。
　　黎茶茶在群里发了个红包，名字叫谢谢解围。
　　然后，黎茶茶退了群。
　　肖南第一次见到这么干脆利落的不拖欠人情大法的操作，不由愣了下，面无表情地问：“多少钱？”
　　王乾领了红包：“两百块。”
　　肖南：“哦，我的解围只值两百块。”
　　王乾：“老大，重点难道不是这个妹子完全没有勾搭你的想法吗？”
　　肖南：“哦，不稀罕。”
　　.
　　黎茶茶退群后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茶茶？”
　　是一道温润的嗓音，听起来很让人舒适，像是一阵春风。
　　黎茶茶戴上了耳机，绷直且僵硬了许久的背终于松了一点点，靠在了出租车的椅背上，她的声音低低的：“没事，我没事。”
　　“发生什么事了？又碰到酒鬼了？”
　　她低着头，打开了微信，置顶人是“温叔叔”。
　　里面最新的三条信息相隔不过几分钟。
　　【救我】
　　【定位】
　　【没事了】
　　她退出了信息界面，说：“刚好碰见好心人解了围，已经没事了，您别担心。”
　　手机那头说：“行，有事的话一定要通知我，你还有三周开学，开学前找个时间再来我这儿一趟。”
　　“好。”
　　黎茶茶挂了电话，然后熟练地换下脚底的高跟鞋，又从单肩包里拿了卸妆湿巾，开始擦拭着脸上的妆容。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渐渐的，一张干净的素白的脸倒映在车窗上。
　　她看着车窗上的倒影，神色有几分恹恹。
　　.
　　第二天，肖家夫妇回国。
　　肖家别墅里的佣人们都很高兴。
　　每次肖太太从国外旅游回来，都会贴心地给家里的每一个佣人买礼物。
　　那几位负责家政的阿姨边擦着东西边兴奋地说着话。
　　“上次太太给我买的手霜，我给我女儿用了，五十毫升都要几百块呢。”
　　“太太去法国那一回，是真慷慨，就那么巴掌大的包，我全新卖出去赚了九千八。”
　　“这次太太从澳洲回来，不知道会带什么礼物。”
　　……
　　黎茶茶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早餐丰盛且精致。
　　烟熏三文鱼班尼迪蛋，两片烤过的全麦吐司搭配着法式炒蛋，还有一份水果奶油乳酪松饼，以及一杯鲜榨橙汁，和一杯中和甜味的香浓咖啡。
　　她无声地吃着，顺便欣赏下饭的娱乐节目——
　　来自家政阿姨们的大型八卦现场。
　　那几位家政阿姨显然忽略了她的存在，聊得火热，已经从肖太太送的昂贵礼物扯到了肖南。
　　“少爷今天会回来吧。”
　　“当然会回来，先生和太太今天回国，无论如何都得一起吃饭吧？我看厨房今天买的食材里就有少爷爱吃的菜。”
　　“你在这里工作这么久，少爷吃饭根本就不挑，哪有爱吃的菜？还是头一回见有钱人家的孩子吃得这么随便，只要吃不死人，少爷都敢往嘴里塞。”
　　……
　　……是猪吗？什么都往嘴里塞？
　　黎茶茶来了肖家一周了，都没见过这位神出鬼没的肖家少爷。肖家偌大的别墅里倒是有个巨大的相框，就摆在楼梯口，是肖家一家三口的合影，严肃稳重的肖先生和温婉美丽的肖太太，两人中间是穿着小西装的肖南，约摸五六岁的模样。小男孩唇红齿白的，站得无比挺拔，不过却是板着一张脸。
　　黎茶茶挺羡慕的，看得出来一家三口的氛围很温馨。
　　她不是很想与肖家少爷碰面。
　　她被荒唐的父母送来这里，本身就是一件丢脸之极的事情，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剩下的三个星期，然后她去A大报道，从此与肖家再无瓜葛。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她内心的渴望，肖家夫妇到家后，肖太太接到了儿子的电话，说是今天不回家了。
　　肖太太温和地说：“好，在外面注意安全。”
　　电话一挂，肖太太便跟肖先生说：“阿南不回来吃饭了，在外面有饭局。”
　　肖先生冷笑一声：“屁大的年纪，有个屁的饭局。”
　　肖太太说：“阿南也不小了，二十一了，你在这个年纪都开始应酬肖家的生意了。”
　　肖先生又冷笑说：“他又不忙肖家的事，念个大学哪有这么多饭局？我在这个年纪早就知道孝敬陪伴父母，哪像他整天找不着人影，不知情还以为他日理万机，念高中那会就像个刺头青，他……”
　　话音一顿，肖先生的目光落在了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的黎茶茶身上，微微拧了眉，跳过了这个话题，问：“老婆，还晕吗？”
　　肖太太说：“下飞机后就不晕了。”
　　肖先生“嗯”了声，说：“我上楼处理点事儿。”
　　.
　　肖先生一离开，客厅里便剩下肖太太和黎茶茶两人。
　　肖太太拉着黎茶茶的手，笑说：“你来得不巧，你要是早些过来，我还能带你去澳洲度假。我们家在那儿有栋小别墅，冬暖夏凉，泳池还是无边的，我听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喜欢无边泳池，还有粉色的火烈鸟游泳圈……”
　　肖太太很善谈，她说话时语气温婉又和善，让人听得很是舒适。
　　她又问：“这几天住得还习惯吗？房间还喜欢吗？要是又哪儿不喜欢的，跟阿姨说，阿姨明早喊人来改。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别拘束，我丈夫不善言辞，内心也是很欢迎你。我打小就想要个女儿，可惜没有女儿命，只生了个儿子……”
　　提起儿子，肖太太眼里添了几分自豪：“说起来，阿南也在A大，过完这个暑假念大三了，你也要上A大，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多问问他。”
　　肖太太万分热情，打开手机，就把肖南的微信推送给了黎茶茶。
　　“加个联系方式吧。”
　　说着，肖太太又给儿子发了条微信。
　　【肖太太：家里来了个小姑娘，叫黎茶茶，就是上次和你提过在我们家会住一段时间的女孩，也是你未来的师妹，以后在学校里多多照顾她。】
　　黎茶茶只好打开肖南的明信片推送。
　　他的头像很中老年人，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微信名字叫南哥，没有任何朋友圈。
　　肖太太说：“我儿子像他爸爸，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都不一样，看着不好相处，实际上心里善良又柔软……”
　　黎茶茶在肖太太的注视之下，点了添加好友的发送。
　　验证信息写了一句——
　　师兄好，我是黎茶茶。
　　然而验证信息发送之后，肖南那边久久没有通过，肖太太发的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直到傍晚时分，黎茶茶和肖家夫妇吃晚饭时，一道脏兮兮的人影姗姗来迟。
　　肖先生沉声说：“知道回来了？多大的人？在泥潭里滚了圈？”
　　肖太太立马站了起来：“阿南，怎么这么脏？林阿姨，去放洗澡水。”
　　“不用了，林阿姨，给我一条湿毛巾。”
　　黎茶茶闻言，愣了下，倏地抬眼，恰好与肖南探寻的目光对上。
　　……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南哥：只值两百块的我。
　　依旧一百红包~~


第5章 
　　黎茶茶不动声色地压住自己面部表情的惊诧。
　　惊诧的点有三。
　　一，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见他。
　　二，没想到他就是传说中的肖南。
　　三，他居然才二十一岁。
　　黎茶茶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微垂着脑袋。昨晚天色那么黑，她又化着夸张的夜店浓妆，今天打扮得乖巧又居家，还素着一张脸，只要不开口，他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为了以防万一，黎茶茶还飞速地去换了自己的微信头像。
　　肖南没怎么留意家里多出来的小姑娘，早些日子，他母亲就和他提过这事儿，他也不在意，横竖在家住的时间也没个几天，住的是小姑娘还是阿猫阿狗都一样。
　　所以肖南瞥了眼便没放在心上。
　　林阿姨递了湿毛巾过来，他随意擦了把脸，正想顺手把脏了的T恤脱掉时，才想起家里还有个小姑娘。
　　她在餐桌前坐得笔直，看起来有些内向胆小，一直低垂着眼。
　　他说了句：“我上楼换衣服。”
　　肖太太说：“赶紧去吧，换完下来吃饭，我在澳洲给你买了礼物。”
　　肖先生又说：“买个屁礼物，瞧他这个模样，都二十一岁的人，还叛逆得跟十五六岁的青少年一样，成天跟一堆垃圾混在一起……”
　　肖太太挽住肖先生的胳膊，温声说：“孩子有爱好是好事，这不还小吗？阿南，去换衣服吧，然后下来吃饭。”
　　肖先生的暴脾气瞬间瓦解，从鼻子里不紧不慢地哼了声出来，不再吭声。
　　黎茶茶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忽然就想起了昨天在海滩碰上的肖南。
　　……原来说话方式是随了父亲。
　　肖南换衣服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就从楼梯下了来，拉开椅子，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捡起碗筷，兴许是饿着了，他吃得很快，大半碗米饭转眼间就到了他的肚里。
　　肖太太让林阿姨又添了碗新的米饭。
　　肖先生一如既往地挑毛病：“胡子是怎么回事？二十一岁的人整得跟三十岁一样，站出来说你是这小姑娘的爸爸都有人信！”
　　正在喝汤的黎茶茶立马被呛到，猛咳不止。
　　登时，餐桌上的三道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黎茶茶身上。
　　肖太太坐在黎茶茶的隔壁，伸了手轻拍她的背部，温声说道：“是哪里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阿姨说。”
　　黎茶茶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呛着了。”
　　肖太太让林阿姨端了杯温水过来。
　　黎茶茶喝了几口，才缓了过来。兴许是先前猛咳不止的缘故，这会儿一双眼睛水润水润的，像是山林间的小鹿，唇色微红，衬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很有朝气。
　　肖南多看了一眼，只觉小姑娘皮肤白得像一道光。
　　此时，肖太太为了缓和父子俩之间的剑拔弩张，扯开了话题，对肖南说道：“阿南，你看微信了吗？我让茶茶加你了，她是大一新生，是你的师妹。”
　　肖南收回目光，懒懒地说：“没看。”
　　肖先生：“你妈让你看你就看。”
　　肖太太给肖先生夹了菜，说：“多吃点。”意思是少说话。说着，肖太太又说：“阿南，你应该还记得茶茶。你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看过茶茶的节目，那时我还跟你说要给你生一个这样的妹妹。”
　　肖南一听，眉头就拧起来了。
　　……有关黎茶茶的回忆并不太美好。
　　他念小学那会儿，他的母亲甄宝女士迷上了一档亲子综艺节目，对里面的黎茶茶有着谜一样的喜爱，每次电视里的黎茶茶一出场就用一种怜爱的语气说：哎哟我的乖女儿，哎哟我的茶茶，哎哟小公主今天也很可爱。
　　这就算了。
　　甄宝女士还拉着他看，指着电视里穿着粉色公主裙的黎茶茶说：“儿子，你看这小女孩是不是很可爱？班里有没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请她来我们家作客。以后你娶媳妇就得娶这种小公主。”
　　甄宝女士迷了黎茶茶两年，直到后来黎茶茶鲜少出现在镜头里那股子热情才渐渐消散。
　　但于肖南而言，对于这个电视里的小公主，是他童年里一大噩梦。
　　他每次被母亲强迫看节目时都觉得里面的小女孩怎么这么矫情，吃东西挑三拣四，这不吃那也不吃，挑剔得要命，还真当自己公主了。
　　小时候的黎茶茶与长大后的黎茶茶渐渐重合起来。
　　肖南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肖太太没有察觉，仍旧热情地问道：“还记得茶茶吗？”
　　肖南面无表情地说：“不记得。”
　　黎茶茶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装作喉咙不适，捧着水杯慢吞吞地喝着水，企图用水杯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实际上，肖南也并未怎么注意她的脸蛋，她的十根纤细又白皙的手指相当的打眼，指盖圆润小巧，色泽自然粉嫩。
　　这时，厨房里又捧出了一道新菜，红焖羊肉。
　　肖太太说：“放阿南的面前，茶茶不吃羊肉，别让她闻着那股味儿了。”
　　黎茶茶的声音仍旧细若蚊蝇：“我没事的。”
　　肖太太说：“瞧瞧你，声音都变了，林阿姨，去客厅的花瓶里折几朵粉玫瑰过来，给茶茶挡挡味儿。”林阿姨效率高，不到半分钟就捧了个小花瓶过来，里面插了六朵鲜艳的粉色玫瑰。
　　林阿姨把花瓶摆在了黎茶茶的隔壁。
　　肖太太含笑说：“茶茶可真好看，人比花娇。”
　　肖南冷漠地看着。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矫情。
　　.
　　一顿饭相安无事。
　　黎茶茶回到房间后，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她不想被认出来。
　　夜晚的那个她，就像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坐在梳妆镜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完全素颜和大浓妆的自己有着不小的差别，她画浓妆时，会刻意用夸张的化妆手法画出不一样的眼型，眉形，还会修饰颧骨，鼻梁，甚至还会用唇部粉底液和口红画出薄薄的唇，精细调整过后的五官与素颜的自己完全是两个画风。
　　她对自己的化妆手法十分自信，甚至敢放话，闻女士站在她面前都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至于在碧海银滩上，就更不必说了。
　　她戴着鸭舌帽，还有一副挡住了半张脸的墨镜，肖南不过是个陌生人，肯定也不会和现在的自己联系在一起，如果要说有一样的地方，那也只有声音了。
　　只不过……
　　这位肖家少爷似乎有点讨厌她？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两个字——闻香。
　　思绪瞬间被打乱。
　　黎茶茶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咬住了唇，旋即又露出一副冷漠的神色来，这才接通了电话。
　　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五分钟三十秒的通话里，有四分三十秒说的都是与肖太太有关的事情，还有三十秒说的与她父亲有关的事情，剩余的三十秒闻香女士在和身边的助理说话，然后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黎茶茶把手机扔到床上，心情开始变得烦躁。
　　她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那种极端的情绪又开始若隐若现，仿佛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连着深吸几口气后，走出了阳台。
　　肖太太给她准备的房间不仅仅充满了公主的梦幻风，而且还有一个所有女孩子都梦寐以求的精致小阳台，主打欧式风格，错落有致地放了七八盆品种昂贵的娇花，还有一个白色雕花铁艺秋千，上面还有软软又可爱的垫子，以及一个配套茶几，不难想象在一个惬意的午后，吹着微风，晒着温暖的阳光，泡一壶香甜花茶，搭配三层精致可口的英式下午茶点，捧着平板看着有趣的视频或者捧着一杯闲书，日子能有多舒适。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
　　蓦然，她闻到了一股烟味儿，从隔壁阳台传出来的。
　　她抬眼望去。
　　肖南在和人打微信电话，开着扬声器，手机随意地仍在了桌面上，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见到手机屏幕里的通话头像，是一个动漫人物，声音有些耳熟。
　　“南哥！你喊东妹去行不行？我的新番还没追完，旧番也没补完……”
　　“去还是不去？你只有一个选择。”
　　“……去。”
　　黎茶茶想起来了，是那天在海滩上跟在肖南身边的中二男孩。
　　此时，肖南挂了电话。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
　　烟味越来越重，黎茶茶的鼻子有些不舒服，轻轻地打了个喷嚏，又咳了两声。肖南收回视线，熄灭了烟头，一副没见到黎茶茶的样子，也没有任何想打招呼的迹象。
　　他不开口，黎茶茶内心自然也是巴不得。
　　两间房的阳台隔得很近，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肖南似乎也没有进房间的打算，而是坐在那儿，玩起了手机，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地交叠着，有种漫不经心的痞气。黎茶茶清楚见到肖南点开了微信的通讯录，然后打开了她的好友申请。
　　不到三秒钟，他退出了好友申请页面。
　　黎茶茶确认了。
　　……不是似乎。
　　……这位肖家少爷确确实实不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南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矫情少女。
　　茶茶：哦。
　　南哥：……放屁，刚刚是谁在说话？反正不是我。
　　一百红包~~


第6章 
　　其实换个角度想，她也是可以理解肖南为什么不喜欢她的。好比如她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家三口，突然有一天来了个外人，还住在自己的隔壁，难免会有排外心理。
　　不过黎茶茶没有多想。
　　她也不是很在意肖南的想法，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再过三周，她打包好行李，完成不靠谱父母惹来的麻烦任务就高高兴兴地去念大学。不喜欢也挺好的，起码接触不会多，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肖南就把星驰酒吧里碰见的她给忘了。
　　黎茶茶决定在肖南面前要夹着屁股做人，尽量少出现在他的面前，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
　　转眼间，三周就过去了。
　　黎茶茶原以为会在肖家过得尴尬，未料与她想象中不一样。
　　肖先生看着不苟言笑，严肃又正经，但是只要肖太太温柔地开个口，立即便化成绕指柔。而肖南二十一天里只回来了一半的时间，而这一半的时间里，要么早出晚归，要么和他父亲吵架，最后也是肖太太轻声劝和，父子俩便各自扭头不吭声。
　　总的来说，肖太太甄宝女士站在肖家这个一家三口的小家庭里的食物链顶端。
　　而肖太太对她有着一种熟悉的喜爱。
　　黎茶茶当年红遍全国，被媒体称作国民女儿那会，也经常得到这样的喜爱。
　　用现在流行的话语来说，肖太太是她的粉，妈妈粉。
　　所以，在食物链顶层人士的关照之下，黎茶茶体验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而且万幸的是，她与肖南碰面的时间加起来可能只有两个小时不到。
　　A大报道的时间是八月末的最后两天。
　　黎茶茶提前了一天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她的行李不多，来肖家时也就两个二十四寸的箱子，装了两季的衣服和鞋子和护肤品化妆品，其余生活用品她都准备到了学校后再采购。
　　第二天一大早，她拖着两个行李箱下楼，准备和肖太太告辞。
　　到了楼下后，肖太太已经坐在客厅里，含着笑朝她招手。
　　“茶茶，过来。”
　　黎茶茶放下行李箱，走过去，乖巧地坐下，说：“谢谢阿姨这一个月的照顾，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说什么客气话呢，是你满足了我的心愿，我一直想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一起逛街买衣服看剧看电影，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哪像阿南，打小就皮得很，还不常在家，有你在，时间都过得快了。”
　　肖太太慈爱地摸着黎茶茶的脑袋。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乖巧又懂事，说话时声音软软糯糯的，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摊上了一对这样的父母？肖太太越想便越心疼眼前的黎茶茶，握着她的手，又说：“你别嫌阿姨事儿多，我看你行李带得少，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地念书，得好好照顾自己，所以阿姨给你添了点行李，都放在车的后备箱了。以后要有什么事儿，给阿姨打电话，周末有空的时候回来陪阿姨吃个饭。”
　　黎茶茶哆嗦了下唇，内心有几分不安，亦有几分忐忑。
　　肖太太对她的关怀是真心的，喜爱也是真心的，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沉重，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还这份真心的人情。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回一句：“好……好的，谢谢阿姨。”
　　肖太太又说：“对了，你今天报道，阿姨等会有事儿不方便送你过去，喊了阿南送你。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让阿南帮忙便好。”说着，肖太太低头看了眼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下一刻，系统自带的铃声就在客厅里响起。
　　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倚在墙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里透露着几分痞气的模样，懒洋洋地摁掉了电话，余光睨着黎茶茶：“走不走？”
　　肖太太说：“在学校里好好照顾茶茶，要是有人欺负她，你得帮着，知道吗？”
　　肖南应了声：“嗯哼。”
　　黎茶茶一听就知道这位大少爷的敷衍。
　　要真有人欺负她，他肯定不会管。
　　她用细细的嗓音和肖太太挥手：“阿姨再见。”
　　走出肖家的那一刻，黎茶茶只觉内心松了口气，她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走在前面的肖南。再过小半个钟头，她和这位大少爷就再也不用见面了。
　　……坚持就是胜利！
　　.
　　司机小张坐在驾驶座上。
　　黎茶茶和肖南都在车后座。
　　肖南打从上车后，手机消息便没停过，微信一直在响。
　　.
　　【恕我直言在座都是垃圾（4）】
　　灭霸爸爸：南哥，我们社团什么时候吃饭？
　　东东天下第一美：社长，我最近皮肤过敏，不吃海鲜。
　　祁哥：提议海鲜，东妹看着我们吃。
　　东东天下第一美：？？？
　　灭霸爸爸：南哥！我才拥有话语权，暑假的社团活动是我陪着你出海的！吃炸鸡配啤酒！
　　东东天下第一美：作为合法公民，我拥有同等的话语权，报告社长，我已经到学校了。
　　灭霸爸爸：我也到了。
　　祁哥：同。
　　肖南：行，中午聚餐，十二点。
　　.
　　微信群里开始热闹地讨论吃饭地点。
　　肖南对吃的不挑剔，懒得参与讨论，手机一放下，眼角的余光无意间便见到坐在一旁的黎茶茶身体紧紧地贴着车门，侧着脑袋，用后脑勺对着他。她本来就生得娇小，这么坐在车厢里，小小一个，跟个娃娃似的。
　　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露出了半截白皙的胳膊，此时此刻微微紧绷着。
　　他眯了眯眼，侧过首打量着她。
　　她背了一个挎包，手指捏着细细的包带，整个人正襟危坐。
　　这是一个防范心重的坐姿。
　　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收回目光。
　　.
　　肖家离A大不算远，小半个钟头的车程，到达A大的校门口时，已经能清晰地看到报道指引的路标。
　　报道的地点是A大图书馆。
　　图书馆门口立起了颜色鲜艳的伞棚，上面还有贴了各个院系的文字。
　　今天是第一天报道的日子，来报道的大多都是外地的学生，本地的一般都是最后一天才过来。不过这会儿图书馆门前已经是人山人海。
　　黎茶茶巴不得立即下车，张叔一停车，她就说道：“张叔，送到我这里就行了，谢谢张叔。”说着，她又飞速望向肖南，说：“谢谢师兄送我一程。”
　　她说话的声音仍是又轻又细，语调飞快，话音未落，她人已下了车，打开了后备车厢。
　　这一开，她险些傻了眼。
　　她的两个箱子在上车时就被塞到了副驾驶座上，原以为肖太太说给她准备行李，顶多就一个小箱子，没想到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整个后备车厢，左侧是堆叠在一起的两个二十一寸登机箱，右侧还有好几个行李袋，装了被褥床单等生活用品，甚至还有新的水桶脸盆，以及两箱矿泉水。
　　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什么系？”
　　黎茶茶蒙了下。
　　肖南啧了声，说：“女人就是麻烦。”说着，伸了手，直接拿走黎茶茶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又说：“在车里等着，别瞎跑。”他低头望了眼录取通知书，似是有些意外，抬了眼，又看了下黎茶茶。
　　A大的招牌专业，就是工商管理系，在国内能排上前三，能考进A大就是拔尖的那一部分人，能进工商管理系，就是拔尖里高个子的那一群。
　　他哼笑了声，说：“工商管理系，可以的啊。”
　　黎茶茶正想说话，肖南已经迈开了步伐。他长得高，腿也长，三步当两步地冲进了人群里，转眼间便消失了。张叔从车内探出头来，说：“黎小姐，今天温度有三十三摄氏度，您还是进来等着吧。”
　　黎茶茶在外面等了会，还是进去了。
　　没多久，肖南回来了，他和张叔说：“往西边开，第二个路口右拐，然后一直到头。”说着，他往黎茶茶身边扔了堆东西，大大小小的纸张，有入学指南，还有各种各样的入学通知。
　　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就撂下一句：“自己研究。”
　　黎茶茶：“哦，好，谢谢师兄。”
　　她的声音仍旧很细。
　　肖南微微拧眉，看了她一眼。
　　到了女生宿舍楼后，张叔下了车，把后备车厢的行李都提了出来。肖南说：“张叔，你老大不小了，这身子就别上楼了，你在这里看着行李，我来搬。”
　　他卷起了袖子，露出了一截线条硬朗的胳膊。
　　两个二十一寸的箱子，他直接堆在了一起，又往上面堆了被褥四件套的行李袋，左手右手又顺便挂了两个行李袋，接着他宛如拎小鸡崽似的，轻而易举就抱起这一堆东西，迈开大长腿，往宿舍楼走去。
　　宽肩窄腰翘臀，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就是令人尖叫的男性荷尔蒙。
　　宿舍楼边有不少大一新生，这会儿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肖南。
　　黎茶茶今个儿有些迟钝，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拎了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出来，亦步亦趋地跟上。肖南健步如飞，黎茶茶像是乌龟在爬。
　　她的宿舍楼在六楼。
　　她爬到第二层的时候，肖南的人影已经不见了，等她艰辛地爬到第三层楼时，肖南已经下来了。
　　他站在楼梯口。
　　黎茶茶低着头搬行李，没发现肖南。
　　肖南看着她。
　　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在她身边显得略大，有种小孩拿了大人的东西似的。她显然也搬得很吃力，走两步台阶便停一会儿，还微微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滑下。
　　肖南只看了眼，就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然而走没两步，他又停下来，板着张脸：“艹，真麻烦。”接着，他直接夺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又说：“搬个屁，长得矮力气小就别搬行李，上去坐着。”
　　话音落后，他头也不回地直接上了楼。
　　周遭几位长得矮小的妹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实名羡慕茶茶！
　　QAQ我也想有个这样的男朋友帮我搬行李！
　　依旧一百红包~~


第7章 
　　A大寝室分了二人间，四人间，以及六人间。
　　黎茶茶挑寝室挑得早，幸运的分到了二人间。她的室友是个北方姑娘，叫顾恬。她来得比黎茶茶还早，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双腿盘在床上。
　　小姑娘很有朝气，也很是热情，眨巴着眼睛，打从黎茶茶一进寝室，嘴巴就没停过。
　　“……哇，我的室友是你吗？你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我之前听人说A大盛产美女，没想到我室友就是！什么神仙颜值！”她下了床，凑到黎茶茶身边，伸出手：“你好呀，我叫顾恬，你可以喊我甜甜……”
　　说着，又眨巴着眼。
　　“……你皮肤肤质好好！怎么养出来的？凑近看简直是吹弹可破，跟小说里形容的那种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我可以摸一摸吗？”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根本没法拒接。
　　黎茶茶点了下头。
　　顾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黎茶茶的脸蛋，然后心满意足地说：“和我想象中一样滑。”
　　黎茶茶觉得这姑娘怪可爱的，说：“我叫黎茶茶。”
　　顾恬说：“刚刚帮你搬东西的是你的什么人？我见到他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以为我的室友是男的，还想着大学这么刺激的吗？后来想想才发现不对哦，怎么可能是男的。我跟他打了声招呼，他不冷不淡地点了下头。不过他看起来力气超大，那么多东西，提起来毫不费劲，进门的那一瞬间，荷尔蒙爆棚！他是你哥哥吗？”
　　黎茶茶摇头。
　　顾恬又问：“男朋友？”
　　黎茶茶又摇头。
　　顾恬说：“那是喜欢的人？”
　　.
　　肖南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最后一趟的东西不多，就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子，加一个桶。他轻车熟路地爬到六楼。黎茶茶的室友嗓门不小，加上寝室门没关，他一上来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然后，就听见黎茶茶用很轻很细的声音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
　　肖南放下行李，打断了两个女孩的谈话。
　　他搬了这么多行李，他似乎一点儿都不累，轻松得跟去散了个步似的。二人间不大，高个子的他站在门口，令寝室显得有些逼仄。他声音还是懒懒散散的。
　　“最后一件了。”
　　黎茶茶站了起来，细声细气地说：“谢谢师兄。”
　　肖南瞥了她一眼。
　　大抵是在空调房里待了会，她脸蛋上的汗已经消失了，又是那副白白嫩嫩的模样，瞧着比先前在楼梯间气喘吁吁的样子顺眼多了，只不过声音听得还是别扭。
　　……小姑娘说话太捏着了。
　　肖南不太记得她小时候怎么说话了，毕竟太久远了，只依稀记得她母亲一听这小女娃说话就高兴的不行，喊出满嘴腻歪话，什么我的小甜心，我的小宝贝，我的小茶茶诸如此类。
　　想不起来，肖南也懒得想，他转身离开，走到三楼时，身后响起了声音，喊他：“师兄。”
　　他停下脚步。
　　女孩儿站在楼梯口，喘着气，白色连衣裙下的胸脯微微起伏，见他回首，三步当两步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瓶果粒橙，又补了句：“谢谢。”
　　补完后，朝他一点头，立马转身往楼上走。
　　肖南反应过来。
　　……敢情黎茶茶把一瓶果粒橙当他搬行李的谢礼了？这小姑娘倒是不欠人情。
　　蓦地，肖南就想起了前阵子在酒吧碰到的两百块姑娘。
　　王乾他们谁也不敢不用那两百块，最后兜兜转转两百块还是回到了他的微信钱包里。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怕欠人人情的吗？
　　他拧着眉头。
　　“喂。”
　　黎茶茶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肖南瞧着她。
　　小姑娘的体态本来就很好，他这么一瞧，似乎挺得更直了一些，故作镇定地敛了敛眉，还收了收下巴，垂下视线，尽管动作细微，可肖南仍旧捕捉到了。
　　“你在怕我？”他问。
　　黎茶茶立即严肃地摇头。
　　肖南没由来就想起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扬了扬下巴，淡淡地说：“小姑娘，我帮你搬行李是看在我母亲的份上，你没必要还我人情。”
　　说着，他想把果粒橙塞回给黎茶茶。
　　黎茶茶动作倒是很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又细声细气地说：“天气热，师兄您拿着。”
　　“我不喜欢喝这种东西。”
　　黎茶茶说：“我给您换瓶矿泉水？您等一下，我上下楼……”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跑下楼的缘故，光滑洁白的额头又冒出了一点汗水，她用手背擦了擦，说：“我很快就下来……”
　　“算了。”
　　肖南握住了果粒橙，说：“我很忙，不用。”说着，转身就下楼，很快便消失在黎茶茶的视线里。这会儿，楼梯里已经没有人了，黎茶茶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也往寝室走去，还没到门口，顾恬就已经朝她挥手。
　　“茶茶。”
　　等黎茶茶走近了，顾恬又一脸暧昧地朝她挤眼睛，说：“还说不是喜欢的人，你一和他说话，声音都变轻变细变温柔了，我刚刚还纳闷呢，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话声音就变得奇怪了，原来是心上人来了。”
　　黎茶茶说：“不是心上人，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她语气认真，顾恬也不敢再开玩笑，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黎茶茶只知道不会喜欢黎柏那样的男人，她想了想，说：“现在不考虑这个问题。”
　　顾恬好奇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茶茶我跟你讲，你长成这个样子，不出半个月，肯定就有人向我打听室友的喜好！别人要是问我，我是不是冷酷地回，不，茶茶不喜欢你？”
　　黎茶茶说：“五年后。”
　　顾恬愣住了，原以为自己的室友不想谈恋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还有具体的时间，再听她语气郑重，显然是经历过慎重考虑的。她眨眨眼，问：“有故事？”
　　黎茶茶：“嗯，有故事。”
　　顾恬说：“走，我请你吃饭。”
　　.
　　A大有一条食街，里面坐拥全国各地的美食。如今是新生报道的时间，食街里挤满了人，大多都是新生与新生家长。谭明他们原本定了社团聚餐吃韩式烤肉的，然而这个时间显然是不太可能吃得上，于是只好退而求次选了一家不用排队的餐厅。
　　这是一家很神奇的餐厅，主打创意菜，老板不缺钱，开的是情怀，隔三差五总喜欢折腾一些黑暗料理出来，味道奇特，谈不上好吃，许多学生吃过一次便不再来了。虽然现在大一学生们都是新生，但是如今大众点评之类的app不少，这家点评上的评论令人望而却步。
　　谭明曾经就用了寥寥数百字痛诉这家餐厅的味道，最后用了二十个感叹号强调一句“再来是狗”。
　　老板脾气很好，笑眯眯地回复：谢谢您的建议。
　　如今，谭明狗坐在角落里，说：“老板应该认不出我吧？但是没办法啊！学校周围大大小小好吃难吃的餐厅都被愚昧无知对事物充满好奇心的大一师弟妹们挤满了，我只能挑这家不用排队的了，南哥不会揍我吧？”
　　祁馨说：“没事儿，社长不挑食，白米饭都能吃得香，这家店的白米饭还不错。”
　　张东说：“社长怎么还没来？社长平时从不迟到的，已经十二点过一刻钟了。你们谁发信息问问？”
　　话音未落，谭明就说：“一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不就是南哥吗？哎，等等，是我眼花了吗？南哥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那个又大又粗的东西……”
　　“砰”的一下，张东就敲了下谭明的脑袋：“你说什么呢！咱们这里有女孩子！”
　　谭明：“祁哥是兄弟，东妹，你忘记了我们在游戏里被祁哥暴揍的惨痛经验了吗？能一打五的祁哥怎么可能是妹子！祁哥，你说是不是？”
　　祁馨没理他，看向窗外：“原来社长也喝果粒橙……”
　　这个时候，肖南进了餐厅，往四周打量一眼，拎着一瓶果粒橙就直接坐在了谭明身边。
　　谭明：“南哥，你居然喝果粒橙！”
　　肖南说：“别人送的，我不喝。”
　　谭明说：“那正好了，我渴了，南哥你给我喝吧。”说着，谭明把桌上的果粒橙拿了过来，正要拧开瓶盖，却见肖南望着他，他的手一哆嗦，第一次竟没拧成功瓶盖。
　　张东说：“连瓶盖都拧不开，你才是妹子吧。”
　　张东尝试去拧瓶盖，没想到也没拧开。
　　祁馨妹子也去凑热闹，也没拧开。
　　最后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肖南。
　　肖南嗤了声，伸手就把果粒橙的瓶盖拧开了，一拧开，充满橙子的甜香就飘了出来。他没由来的就想起了黎茶茶。虽然这小姑娘矫情又娇气，但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楼梯口时，身上也有一股子类似橙子的香味儿，淡淡的，甜甜的，有些好闻。
　　谭明嘿笑一声。
　　“南哥你都开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而，手伸了一半，他就见到向来对这些饮料嗤之以鼻的南哥一副鬼使神差的模样拿起了果粒橙，仰脖，然后，喝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南哥：一点都不好喝。
　　茶茶：要不要倒在我身上……
　　作者菌：别开车！
　　一百红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章 
　　……甜得齁。
　　肖南面无表情地放下了。
　　谭明说：“南哥你放弃吧，你连吃草莓都觉得甜，这种饮料不适合你，别喝了，让我来！我不嫌弃你的口水！”说着，谭明又再度伸出手，然而一样是伸到一半，就被肖南拍了回去。
　　张东义正言辞地说：“二明，你想和南哥间接接吻，南哥还不同意呢。”
　　谭明大大咧咧地说：“又不是少女番，南哥才不会计较，南哥，我跟你间接接吻，你同意吗？”
　　肖南：“滚。”
　　谭明很受伤。
　　张东哈哈大笑。
　　祁馨小声地说：“那个……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操心下社团招新的事情？本来我们社团创立之初学校规定了五个人，现在我们社团缺了一个人 ，今年社团审核的时候要是过不了，我们这个社团就废了。”
　　祁馨一说这话，谭明就特别忧伤：“这不怪我们，去年一整年多少女孩子为了追南哥进我们社团吃苦，但是南哥是钢铁直男啊，冷冷淡淡地让女孩子去角落里捡垃圾，换谁谁忍得了啊，这么多女孩子坚持最长时间的是工商管理系的师妹吧，退出社团的时候，两眼泪汪汪的，我都不敢挽留了……南哥，我身为社团里的人事部部长，强烈要求你对女孩子温柔一点，不然我们社团招不到人啊！男孩子就算了，我们社团就一个妹子，三次元里和不熟的男孩子腼腆得完全不说话，二次元里凶残得一批，男孩子见了都害怕。还有东妹，女装大佬！男孩子怕被gay，女孩子又比不过他漂亮，谁愿意进来？我一个二次元死宅就不说了，我们社团唯一能吸引人的招牌就是南哥你啊！所以南哥求求你，温柔一点，出卖下……“
　　色相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谭明就被肖南剜了眼。
　　谭明一秒钟认怂。
　　“……东妹，我提议你穿女装勾搭纯情师弟，先瞒过今年的社审再说。”
　　张东：“我直的，谢谢。”
　　谭明：“为了社团，弯一个月，委屈一下……”
　　祁馨觉得两人都不靠谱，说：“社长，社团招新时间从九月十五开始，正好是大一新生军训结束后，现在大二的肯定都不参加社团了，我建议从大一新生入手，毕竟是刚上大学，单纯又好骗。”
　　三个人看向肖南，等着他做决定。
　　肖南的手指微屈，敲了下桌面，财大气粗地说：“砸钱，我们明码标价，爱来不来，这点事没必要浪费时间。”说着，肖南从钱夹里拿出十张毛爷爷，甩在了桌上：“散会。”
　　三人早已习惯肖南的作风，谭明把钱收了起来，然后愉快地聊起大一新生。
　　肖南向来不参与这些话题，喝了果粒橙后喉咙齁得难受，索性出去抽了根烟，回来时就听见谭明说：“……论坛上已经开始八卦大一的师妹们了，我听工商管理系的说，他们系今年来了个师妹，是个天才，连跳两级上大学，还没成年，还没正式开学就被打上了神仙颜值，宅男女神等标签。呵呵，他们系就会吹，现在藏着掖着，死活不肯爆照。不是我说，连跳两级上大学，肯定是专注学习的，一般都长得呆，戴着黑框眼镜，一百三十斤的体重，不懂得打扮……”
　　话音未落，谭明的眼睛忽然直了。
　　“……啊，我好像看到了击中我心脏的女神！你们看，那边的妹子好漂亮！”
　　.
　　顾恬挽着黎茶茶的手进了餐厅。
　　她环顾四周。
　　餐厅里冷冷清清的，只有角落里有一桌客人，不过这里的座位隐私性好，在几个盆栽的遮挡下，只能依稀见到一个高个子冒出的半截脑袋。她拉着黎茶茶往那边走，说：“这里位置好，我们来这里坐，我在点评上看到有一条评论说这家创意菜相当黑暗料理，再来吃就是狗，后面还有二十个感叹号，不知道能有多难吃，我特别好奇……”
　　似是想到什么，又说：“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现在吃饭排队的人太多了，食堂里只开了几个窗口，也没地儿坐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我们下次换另一家。”
　　黎茶茶点了下头。
　　两人坐下。
　　老板送了菜单过来。
　　顾恬开始研究菜单，说：“仰望月亮听起来好有意境，我们点一个这个吧！这个橙意浓浓看起来也不错，也点一个，原谅色不原谅，这道菜名字有趣，也点一个，茶茶，你看看还要点什么？”
　　.
　　这会儿，服务员上了菜。
　　谭明知道肖南胃口大，四个人，叫了七个菜，把四人桌挤得满满当当。
　　菜一上来，肖南就提了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谭明压低声音。
　　“……女神叫茶茶！名字真他妈可爱，果然女□□字都与众不同！嘘，你们别说话，让我听听女神声音好不好听，一般长这样的声音都不会难听，看着就像甜美可爱清纯的那一挂！在学校待了两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妹子，而且敢来这家店的，一定是大一的新生，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肖南的筷子顿了下，立马就认出了黎茶茶室友的声音。
　　他嗤了声。
　　谭明说：“南哥只对垃圾有兴趣，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哦不，说起这个，我有一个惊天消息要跟你们分享，那天我们做社团活动，在碧海银滩那里碰见一个女孩儿，南哥就挺感兴趣的，你们猜那个女孩是什么类型？萝莉！南哥是萝莉控！”
　　谭明其实对那天的女孩没什么印象了，毕竟看不清脸，又戴着鸭舌帽和挡了大半张脸的墨镜，加上他又不敢盯着女孩子看，只隐约记得女孩子长得很娇小，第一眼看就像个萝莉。
　　他生怕引起桌后的女神的注意，声音往死里压得低低的。
　　张东和祁馨略感震惊。
　　肖南又嗤了声，懒得解释。
　　张东和祁馨见状，就知道谭明这货又在瞎说了，张东正要开口说他，就见谭明使劲地摇头，说：“嘘，别说话，我女神要开口说话了，我要聆听我女神的天籁之音。”
　　未料向来不参与这种话题的肖南笃定地说：“天籁个屁，说话声音跟蚊子叫一样，你拿个听诊器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也是此时，黎茶茶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随便吃一点就行。”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声调听起来略微清脆，还带着一丝丝清冷。
　　谭明兴奋地点评：“女神的声音！”
　　他又压低声音说：“原以为是偏甜美那一款的吴侬软语，没想到是偏御姐款的，声音真好听！一点都不像蚊子叫，南哥你看女孩子果然不准。我女神就算声音像蚊子叫也好听！”
　　肖南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露出了相当奇怪的表情。
　　谭明见状，又说：“南哥你不用操心，你看女孩子准不准都没事，你有魅力！女孩子都巴不得贴在你身边……”
　　肖南的眉头紧拧。
　　半晌，他冷冷地说了句：“艹。”
　　.
　　顾恬是个话多的女孩子。
　　打从她坐下来后，她的嘴巴便没有停下来过，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甚至也不需要别人的回应就能说得滔滔不绝，而且话题跳跃得很快，不过一顿饭的时间，黎茶茶已经知道了顾恬从幼儿园到高中的重要往事，以及顾恬暗恋过五个男孩子。
　　到了后面，顾恬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边喝着薄荷苏打水边眼睛亮晶晶地说着A大的各种传闻。
　　.
　　“……下周周一就要军训了，不知道我们的教官帅不帅，我听师兄师姐们说，虽然学校禁止教官和学生谈恋爱，但是每一届都有教官和学生偷偷谈恋爱！据说教官都长得很帅，腰！那么！细！穿着军装，帅得不要不要的！”
　　“……如果我们的教官帅的话，我可以军训一个月！要是不帅，茶茶你看这太阳，是人待的地方吗？不是！不是！”
　　“严格说来，我还是比较希望军训能快点过去，我怕被晒黑，哎，茶茶你一定要做好保湿和防晒，千万不要被晒黑了，你这皮肤被晒了多可惜啊……”
　　“哦对了，军训完之后我们还可以参加社团，听闻A大社团特别多，我想参加汉服社，穿着美美的汉服！”
　　……
　　黎茶茶先前还隐约能听见隔壁座位有人在喊女神，到后来所有声音已经被顾恬覆盖。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
　　经过这半个小时，她已经大致摸清了室友的性子——热情开朗话多。她说话时偶尔应个几句，她便能高兴地说上一整天。黎茶茶还挺羡慕这样的性子，能培养出这样的性子，大多是在父母的宠爱之下精心呵护长大的。
　　一想到父母，黎茶茶就有些烦躁，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她仰脖喝了大半杯冰冻的柳橙汁，企图压下负面的情绪。
　　她随处打量着，转移注意力。
　　.
　　餐厅在食街里的地理位置不错，食街沿河而建，河上还有三道拱桥，这家创意菜餐厅就在其中一道拱桥的西侧，景致还算不错。老板为了让客人能更好地欣赏河景，特地安装了巨大的落地窗。
　　此时，黎茶茶透过落地窗就见到拱桥上站了几个学生。
　　肖南高大颀长的身影分外瞩目。
　　黎茶茶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肖南的侧影，他站在拱桥的中央，漫不经心地抽着烟。他身边还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头发染得金灿灿的，黎茶茶也认出来了，是那天在碧海银滩上碰见的中二少年。
　　黄毛似乎在看她，眼神一对上，满脸通红地迅速避开。
　　黎茶茶微怔。
　　顾恬探了头过来，说：“咦，这么巧，那不是你朋友吗？居然又碰上了，真是缘分啊，”一顿，顾恬的声音微微拔高：“好漂亮，你朋友身边的男孩子长得好好看！大学里果然什么都有！来上一趟大学，值了！和你朋友站在一起，一定是我们的师兄，不知道是哪个系的……茶茶，你猜他是哪个系？”
　　话音落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复，顾恬不由侧首望了眼黎茶茶，却见黎茶茶有些走神。
　　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是在看拱桥上的那几道人影，只不过无法确定是哪一道。
　　蓦地，黎茶茶站了起来。
　　“恬恬，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
　　谭明在拱桥上兴奋地想表演原地爆炸。
　　“啊啊啊啊女神刚刚和我对视了！她她她她她她她望了我一眼！我已经感受到了恋爱的甜味，我甚至还想到了我们的孩子以后上什么幼儿园！我要把我我所有手办好好地留着，等我们孩子十八岁的时候，我正式传给他……”
　　张东说：“你得了吧，她看的未必是你，我们这里四个人，看社长的可能比较高。”
　　祁馨说：“看东妹的可能性也高。”
　　谭明：“不，女神看的真是我！说不定女神就是喜欢我这一款，虽然我长得不怎么样，但是我有一颗宝贵的心，就我想着去拯救世界，我闪闪发亮的特质，女神慧眼独具……啊！女神站起来了！啊！女神跑去隔壁的便利店了！啊！女神出来了！啊！女神又望过来了！啊啊啊啊！女神朝我们走过来了！啊……”
　　谭明紧张得瞬间失声。
　　张东和祁馨望了过去，谭明口中的女神还真的朝他们走了过来，然后停在了社长的面前。
　　两人露出了然的神情，并同情地看了眼谭明。
　　“师兄……”
　　女孩儿很小声地喊了句。
　　肖南熄灭了烟，神色古怪地睨着她。
　　黎茶茶从包里拿出了一包烟，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手心里，然后递到了肖南的面前。这一举动，着实惊呆了在场的张东祁馨，包括一秒失恋的谭明。见过别人给社长递情书，头一回见女孩递烟的。
　　此时，又听女孩儿用很轻的嗓音说：“我不知道你抽什么牌子的烟，我买了最贵的，谢谢师兄帮我搬行李。”
　　一直失声的谭明终于找回了声音：“啊，你们认识？”
　　肖南接过了黎茶茶手里的烟，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淡淡地问：“不喊爸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日本回来啦~~
　　今天是略微粗长的一章！
　　离南爸爸剃胡子的日子又近了一点点！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章 
　　众人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爸爸？
　　……什么？
　　老父亲肖南同志似是没有察觉到小伙伴们的震惊，又添了把火：“行，你难得孝敬爸爸，烟收了。”他看着她，想从她巴掌大的小脸看出些不知所措的情绪来，然而没有。
　　黎茶茶只是略微睁大了眼，用正常的语气说了句：“好的，爸爸。”
　　她似乎也没有察觉到周围的人诧异的眼神，又再度添了把火，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甜甜地说：“爸爸，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拱桥，往餐厅里走去。
　　祁馨是第一个合起下巴的，伸出一根拇指：“社长，牛。”
　　张东紧跟其后：“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了爸爸。”
　　肖南懒得解释。
　　掌心里的烟盒微沉，他握了握，登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酒吧里的黎茶茶，跟个叛逆期的孩子似的，穿着小吊带小短裙，还有纹身，在舞池里跟只小野猫似的。而在他家里的黎茶茶，说话又软又甜又乖巧，像是邻家的小女孩。
　　一个小姑娘有着好几副面孔。
　　一想到黎茶茶为了骗他，装着细声细气地说话，他就觉得好笑。
　　这小姑娘跟小时候电视里一个样，麻烦得要死。
　　此时，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谭明张嘴，大声喊了句：“爸爸！”
　　肖南：“……滚。”
　　.
　　黎茶茶回了餐厅。
　　顾恬眨眨眼，问：“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黎茶茶说：“嗯，还了人情，心里踏实。”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会被肖南发现了，但也不重要，A大那么大，她和他又不是同个专业，也不是同级生，以后估摸着也没什么交集了。
　　事已至此，被发现就被发现吧。
　　.
　　军训前一个晚上，顾恬根据友好的师兄师姐们提供的经验，去超市采购一系列军训必备的东西。
　　顾恬和黎茶茶都是工商管理系的，两个人一个班，加上同个寝室，经历了一周的相处之后，两个人感情突飞猛进。黎茶茶也逐渐适应了热情如火的顾恬。
　　“……军训发的鞋子太硬了，师姐们都说建议去超市买软一点的鞋垫垫着，要不然垫卫生巾也行。卫生巾还吸汗。不过卫生巾有点奢侈了，算下来，比鞋垫要贵。要不我们还是去看鞋垫吧。”
　　黎茶茶“嗯”了声。
　　顾恬又拉着黎茶茶去买鞋垫。
　　很快的，购物篮里就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东西，比如花露水，防晒霜，保湿喷雾便携装，还有防蚊手环等等。
　　两人排队结账。
　　明天要开始军训，超市里有不少大一的新生，队伍排得很长，黎茶茶和顾恬在队伍的末端。过了会，顾恬忽然说：“茶茶，那是你师兄吗？站在门口的那个，我有点近视，看得不是很清楚……”
　　黎茶茶抬眼望去，收回目光时，说了句：“不是。”
　　顾恬也不是很在意，又拉着茶茶说其他话题。
　　.
　　“南哥，水来了！”
　　谭明结账完，给站在门口吹空调的肖南递了冰冻的矿泉水。肖南刚打完篮球，热得很，一拧开瓶盖，仰脖喝了半瓶。他穿着一件无袖的篮球衫，露出了两条胳膊，喝水时，能清晰地见到胳膊上锻炼过的线条，喉结上下滚动着，正好这会儿夕阳留有余晖，他的侧脸有一半被蒙上了一层光环，轮廓像是会发亮一样。
　　从门口路过的人大多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少女孩子都在窃窃私语。
　　“……头一回见到有人留络腮胡能这么帅，好有范！”
　　“想摸一下胳膊，被抱着应该很有安全感吧。”
　　“嘘！你小声点！”
　　“和小鲜肉完全两种风格！这是硬汉风吧！是师兄吧？长得不像大一的……”
　　……
　　谭明和肖南待在一块的时间不少，早已习惯这种被女孩子目光包围的感觉。肖南则是不在意这些目光，又仰脖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光了，随手一扔，一个完美的三分球弧度，落进了垃圾桶里，又再度引来周围女孩的瞩目。
　　他说：“谭明，走了。”
　　谭明叹了口气，对南哥这种随时随地散发荷尔蒙的人很无奈也很羡慕，瞧了瞧自己软趴趴的胳膊，一想到要锻炼成这样子得花个大半年去健身房，立马就投降了。
　　蓦地，他拉住了肖南：“南哥，你女儿！我女神！”
　　肖南随意瞥了眼，正好就见到黎茶茶和她室友在排队结账，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很是专注。
　　打从报道那天之后，肖南好些日子没见到过黎茶茶，今天见她和室友聊天，倒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仿佛这才是她真实的样貌。
　　他多看了一眼。
　　谭明兴致勃勃地想制造偶遇机会，准备赖在超市门口不走了，眼睛左右一转，说：“南哥，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落在收银台了。”然后，谭明等到黎茶茶她们开始结账的时候才往回走，挺直着背脊，站在了肖南隔壁。
　　这会儿，黎茶茶和顾恬已经结完账。
　　两人往超市门口走去。
　　谭明挺胸。
　　黎茶茶边和顾恬说话边走出了超市，对于杵在门口的肖南爸爸视而未见，很快的，便走出了一大段距离。
　　肖南没由来的有点不爽。
　　谭明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女神一定和朋友聊天太入神了，所以才没看见我……”说着，又给肖南补了一刀：“但是居然没看见南哥，南哥这么金光闪闪的存在都看不见，女神聊天也太专心了……”
　　晚上的时候，肖南和谭明去吃夜宵，又在食堂里碰见了黎茶茶。
　　这一回，只有黎茶茶一个人。
　　她在窗口买红豆沙，食堂阿姨打包后递给了她。两人也是站在食堂门口，这会儿食堂人不多，门口只有肖南和谭明，门口的灯光亮堂堂的，然而黎茶茶低着头看手机，又再度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喂……”
　　肖南喊了一声。
　　黎茶茶仿若未闻，拎着红豆沙糖水直接往阶梯走去。
　　肖南明显地看到她微微停顿了下，旋即又继续往前走。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内心的不爽又往上飙高了一个度。
　　谭明：“南哥，你们父女咋了？”
　　肖南冷冷地说：“叛逆期。”
　　晚上的时候，肖南接到甄宝女士的电话。
　　“阿南，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肖南：“还成。”
　　“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周末吧。”
　　甄宝女士说：“有空喊茶茶一块回来吃个饭，好些日子没见她，怪想念的。”
　　肖南说：“她要军训，没空。”
　　甄宝女士问：“军训几天？”
　　肖南：“十天。”
　　甄宝女士说：“那可真辛苦。”
　　肖南嗤了声：“有什么好辛苦的？”
　　甄宝女士：“太阳，紫外线，都是皮肤杀手，女孩子本来就要过得精致，茶茶又一个人在A市，不容易……”似是想到什么，甄宝女士又长叹一声，说：“她一个女孩子确实挺不容易的，儿子，这话我就私底下跟你说说。茶茶的父母心大，天底下也没这么当父母的，我对茶茶好，一方面确实是喜欢这个小姑娘，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她可怜，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对一个孩子而言，健全的家庭是至关重要，父母的关爱与呵护也是必要的，有一对这样的父母，也没长歪，性格也不极端，确实不容易了。”
　　肖南微微一怔，问：“什么叫这样的父母？”
　　甄宝女士隐晦地说：“我们肖家最近投资了一部电视剧，大制作，娱乐圈里不少人想投我们家所好，送礼算平常了，茶茶那对父母……嗯……茶茶这孩子不知情，要是知情了得多伤心。一个小姑娘，还没成年，真的不容易，你在学校里多多照顾她吧。军训结束后，喊她过来吃个饭。”
　　肖南想起了那天在碧海银滩上见到的黎茶茶。
　　小姑娘站在海边。
　　那天，电闪雷鸣，暴风雨即将来临，海滩上的人都避之不及，匆匆忙忙地往屋内赶，唯独她仰着脖子，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仿佛随时随地都能随风雨而去。
　　.
　　军训开始的第一天，早上七点集合。
　　黎茶茶五点半就起来了，原以为自己起得早，没想到顾恬起得更早，她下床的时候，顾恬已经在桌子前擦着防晒霜，脸已经涂完，正在擦脖子和手臂。她桌子上还摆了七八样小东西，还有个鹅黄色的水壶，听着声音，扭头就对黎茶茶说：“茶茶，你不用带防晒了，我已经带了，等会吃过早餐我们再补一次防晒，坚决不能被晒黑！”
　　黎茶茶也怕被晒黑，洗漱过后，也仔仔细细地擦了防晒。
　　女孩子出门前的准备功夫颇费时间，黎茶茶和顾恬在这个方面相当一致，弄完后已经差不多说六点四十分了，两人匆匆忙忙地去食堂买了个包子，路上边走边吃，正好踩着集合的时间点到了。
　　A大有个传闻——逢军训必出大太阳。
　　每一届的军训都是如此，据说是上一届师兄师姐们受苦受累之后对下一届最真诚的祝福。到了黎茶茶这一届，也逃不过这个祝福，集合时还好，开军训动员大会的时候也勉强过得去，太阳不是很晒，等军训动员大会结束后，差不多九点了，酷暑时分的大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上。
　　教官露出欣慰的笑容，让学生们站军姿。
　　“……两脚跟并拢，两脚尖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肩膀后张，两臂下垂，两手微弯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处。第二排第三个，下巴收起来，挺直你的腰板！”
　　黎茶茶个子矮，只有一米六的她站在第一排的第一个。
　　她昂首挺胸的，站得笔直。
　　太阳毒辣，十分钟不到，黎茶茶已经热得不行，帽子边沿的那一圈已经湿透。十五分钟后，教官见有人已经面色微白，大发慈悲地让学生休息五分钟。队伍一解散，顾恬就拉着黎茶茶去阴影处休息。
　　黎茶茶喝了大半瓶矿泉水。
　　顾恬问：“我这有冻的，你要不要喝几口？”
　　说着，她把鹅黄色的水壶递了过来。
　　入手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顾恬又说：“这水壶可贵了，但是特别好用，自带冷冻保温效果。”
　　黎茶茶现在热得巴不得能跳进游泳池里泡着，拧开水壶盖，仰脖就喝了口，刚咽进喉咙里，她就愣了下。
　　顾恬问：“怎么了？不够冰吗？”
　　黎茶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她摇摇头，说：“不是，没有……”她又开了自己的矿泉水，连着喝好几口。
　　顾恬热情地问：“还要再喝我的冰牛奶吗？”
　　黎茶茶摇头。
　　.
　　肖南又碰见黎茶茶了。
　　她站在军训的队伍里，个子矮矮的，站在第一排，所有师弟师妹们都穿着统一的军训服装，可偏偏就她最打眼，整个人站得像是一颗松柏，嘴唇还轻轻地抿着。
　　大抵是太热，巴掌大的小脸被晒得通红，还有一层薄薄的汗水。
　　有学生经过，围观大一新生接受军训的洗礼。
　　黎茶茶生得耀眼，很快就引起了围观群众们的注意。
　　“……第一排第一个的女孩儿长得真好看。”
　　“腰真细。”
　　“这一届的学妹颜值很高啊，流这么多汗，肯定妆也没了，素颜皮肤都这么好，我看咱们校花得让位了。”
　　“这好像是工商管理系的，听他们系的人说，新来的小师妹肤白貌美，连跳两级上的大学，才情与美貌并重……我偷偷拍一个，上传到论坛去问问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工商管理系的那一位学霸女神。”
　　……
　　所有人都在看工商管理系的小师妹有多好看，似乎没人发现这位小师妹的手悄悄地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捏着，帽沿下的唇已经开始微微泛白。
　　肖南面无表情地盯着黎茶茶。
　　作者有话要说：　　南哥：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章 
　　黎茶茶觉得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她的胃上，断断续续的抽疼令她汗流不止。
　　她有轻微的乳糖不耐受。
　　她打小就不怎么喝奶粉，闻到牛奶就会不太舒服，不过彼时年纪小，黎柏和闻香又心大，压根儿就没发现她这个症状，还是上了综艺节目，在节目组导演的火眼金睛之下，提出了乳糖不耐受五个字后，她父母才带她去做了个检查，医生判定是轻度的乳糖不耐受。
　　牛奶不是不能喝，但喝了有可能会不舒服，尤其是纯牛奶。
　　在十七年的人生里，黎茶茶用神农尝百草的精神去试了许多奶类饮品，用亲身经验尝试出了自己能喝的奶，譬如酸奶，还有维他奶。至于其他，只要一喝就会有各种程度的不适。
　　至今为止，黎茶茶已经有七八年没喝过纯牛奶了。
　　刚刚实在太渴，在太阳的暴晒之下，嗅觉似乎也有点丧失，竟没闻出顾恬水壶里浓厚的纯牛奶味。如今牛奶像是在胃里翻腾，实实在在地折磨着她的神经，加上越来越晒的大太阳，她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还有八分钟，最后一排的第五个，不许松懈，别以为可以搞小动作，我在盯着。”
　　……八分钟。
　　……可以忍的。
　　……没什么痛是不能忍的。
　　黎茶茶开始有些恍惚了。
　　依稀间，她想起了小时候，父母第一次带她参加综艺节目，她懵懂又无措，同时内心又十分高兴。因为自从参加了节目，父母对她的关注和在意比过往还要多上许多。参加节目之前，她最熟悉的人是托儿所里的阿姨，很久很久一次才能见到爸爸妈妈，但参加节目之后，她便再也没去过托儿所，而且在节目组里，爸爸妈妈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头一回犯乳糖不耐受，也是在节目上，节目组准备的早餐里有热的牛奶，闻香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温柔的眉眼里笑意满满，黎茶茶觉得自己快乐又幸福。
　　后来，节目录制到一半，她闹肚子疼，抓着闻香的手，小声地说：“妈妈，我不舒服。”
　　闻香贴着她耳朵，说：“不舒服忍一忍，节目快结束了，乖，就一个小时，可以忍过去，我的茶茶最棒了，没有什么痛是不能忍的。”
　　小时候的孩子最大的信仰便是自己的父母。
　　父母之言，如同定海神针。
　　她默默地坚守着。
　　她是最棒的茶茶，没有什么痛不可以忍，如果有，那肯定是自己没做好。
　　.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默默告诉自己。
　　你可以忍的，八分钟，很快就过了。
　　.
　　“……最后一排的，又搞小动作，集体再加五分钟，从现在开始，还有十二分钟！”
　　生活总在最绝望的时候再当头一棒，告诉你，嘿嘿，别以为已经到谷底了，还能再往下掉呢。
　　.
　　黎茶茶觉得自己可能被打击得有点过了，以至于眼前出现了幻影。
　　她好像看到了肖南。
　　他逆光而来。
　　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见到他蒙着光影的轮廓，高大又闪亮，声音里还隐隐有几分暴躁：“报告教官，黎茶茶不舒服，我带她去校医室。”教官说了什么，黎茶茶没有听清，她疼得没有什么力气了，就见着那道闪着光的人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沉声说：“上来。”
　　她忍了许久，听到这话，如释负重地膝盖一软，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背很宽，还很硬。
　　可那么一瞬间，黎茶茶好像在黑暗的谷底见到了炙热的光。
　　……只要坚持，希望总会来的。
　　.
　　肖南内心有点暴躁。
　　他本来想提醒下教官，你的学生快晕倒了，可提醒完后，瞧了眼黎茶茶又主动把送她去校医室的重任背上了。小姑娘趴在他的背上，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八十斤，他背得毫不费力。
　　她似乎疼得有点迷糊了，在背上哼哼唧唧的，也不知在哼些什么。
　　肖南忍不住，数落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疼不会告诉教官？不懂得举手打报告啊？你忍什么忍？能给你忍个军训最佳优秀奖出来吗？长得矮就算了，还不懂得变通，你考进工商管理系的智商去哪里了？”
　　“哦，装不认识我的胆量又去哪里了？”
　　“有这个胆量，不知道告诉教官自己不舒服吗？”
　　……
　　黎茶茶：“嗯……”
　　她这一声“嗯”软软糯糯的，还拉长了音调，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挠着肖南的心脏。他的暴躁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昨天的不爽，他甚至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有抽根烟的冲动。
　　地上的影子拉得有点长。
　　他的背上像长了个蜗牛壳。
　　肖南看了眼，他住了嘴，抿紧了唇，从太阳底下挪到了树荫下。
　　没了太阳的暴晒，背上的女孩也安静了许多，不再哼哼唧唧的。
　　肖南加快了步伐。
　　.
　　肖南的背太舒服了，黎茶茶后来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校医室里挂着吊瓶。窗边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许是听见了声音，他回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是肖南。
　　黎茶茶的记忆也一并醒过来了。
　　她好像军训的时候肚子疼，然后有人背着她去了校医室，而这个人是肖南。
　　她张张嘴，正要说话，肖南人已经走了过来，往床边的椅子一坐，又声音沉沉地说：“只是中暑加胃痛，打完吊瓶再休息一会就成了，乳糖不耐受我跟医生说了。”
　　黎茶茶这回是真的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
　　肖南本来是不知道的。
　　他背着黎茶茶到校医室后，医生问她怎么了，他也只能回答军训晒太阳晒晕了。医生又问她今天吃过什么，没多久她室友过来，回答了这个问题，说到喝牛奶的时候，肖南才想起了黎茶茶的乳糖不耐受。
　　这要多亏了他的母亲，让他年纪小小就知道有乳糖不耐受这种症状，当然也是因为黎茶茶。
　　那会儿，黎茶茶在综艺节目上被发现有乳糖不耐受，他母亲便念叨了好几次，说小姑娘连牛奶都不能喝，太惨了。他那会年纪小只觉黎茶茶矫情得要命，别人喝牛奶都没事，就她事儿多。
　　以至于顾恬一说，他就立马想起来了，跟医生一说，医生迅速给黎茶茶挂了吊瓶。
　　不过这缘由，肖南不想和黎茶茶说。
　　他睨她一眼：“你是我女儿，我能不知道？”
　　黎茶茶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马说：“谢谢爸爸。”
　　喊得毫无心理障碍。
　　肖南听着，凉凉地说：“怎么，不装不认识我了？”
　　此话一出，黎茶茶就有些沉默，她似是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口。
　　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肖南的眼里，他“嗯哼”一声，还是给了黎茶茶台阶，说：“这声爸爸我受得起，你睡着的时候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还喊我爸爸，我看在我妈的份上，逼不得已才留下来……”
　　黎茶茶张嘴：“谢谢。”
　　说完后，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肖南不太懂得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这会儿黎茶茶人也醒了，他觉得自己该功成身退了，只不过瞧着黎茶茶这副沉默的模样，又有些不爽，他忽然“喂”了声，嗓音有点拔高。
　　黎茶茶倏地抬眼，似是有些被吓到。
　　肖南不由自主又放轻了音调，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什么好丢脸的，也没什么好躲，你有多少副面孔，我也不在意，反正跟我没关系，你也没必要装作不认识我。屁点大事，我没放在心里。”
　　肖南忽然觉得自己充当了苦口婆心的父亲角色，瞅着叛逆期的女儿，敦敦教导的那种。
　　“走了。”
　　到了门口，他又扭头，说：“黎茶茶，下次痛直接说，别忍了，怪丑的。”
　　说完，他挥挥手，扬长而去。
　　黎茶茶愣在病床上。
　　过了许久，她抿住唇角，悄悄地弯起了一个弧度来。
　　她慢慢地应了声：“……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吹爆肖爸爸的一天！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章 
　　顾恬得知黎茶茶是因为她的冰牛奶才进校医室后，内心愧疚，以至于整个军训期间对黎茶茶十分照顾。不过黎茶茶的体质其实不错，如果不是有乳糖不耐症，她站军姿起码能坚持很久。
　　转眼间，十天的军训结束。
　　顾恬从一开始的嫌军训时间过得慢到最后鬼哭狼嚎的不舍，拉着黎茶茶嘤嘤嘤地送教官们离去。
　　黎茶茶从头到尾都很冷静。
　　顾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茶茶，你一点伤感都没有吗？”
　　黎茶茶想了想，说：“可能只有十天的时间，还没来得及酝酿出深厚的感情。”
　　顾恬听她回答得一本正经，不由破涕为笑，说：“我就随口一问，你不用回答这么认真。每个人对感情的认知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对错，有人快热，有人慢热，所以人才有多样性。”
　　黎茶茶“嗯”了声。
　　顾恬正想和黎茶茶说点什么，便见到黎茶茶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着“温叔叔”。
　　黎茶茶的眼睛一下子就有了笑意，对顾恬说：“我接个电话，要不你先回寝室吧。”
　　顾恬应了声。
　　黎茶茶边接电话边往一旁的竹林里走。
　　如沐春风般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
　　“茶茶，军训是今天结束吗？”
　　“嗯，是的。”
　　“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事情？你是住二人间吧，室友好相处吗？”
　　“嗯，小姑娘挺有想法的，也很热情，不错。”
　　电话那头旋即笑了声，说：“你还没有成年，说别人小姑娘合适吗？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适当地幼稚一些也是可以的。军训累不累？”
　　黎茶茶说：“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顿了下，又说：“军训挺好玩的，唱军歌也好玩，军训下来后晚上有点累，躺在床上后什么也没法想，很快就睡着了，连梦也没做。我上大学后，过了有半个月吧，每天都过得挺开心的，不会有那种……”
　　她沉默了下。
　　电话那头温声说：“这是有好转的现象，是好事，要继续保持。”
　　黎茶茶说：“嗯好的。”
　　“要是又有那种情绪上头，可以适当地用你喜欢的方式纾解一下，不过纾解的时候得把定位发我。”
　　“嗯，好。”
　　似是想起什么，黎茶茶喊了声：“温叔叔。”
　　“嗯？怎么了？”
　　黎茶茶犹豫了下。
　　电话那头又说：“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
　　黎茶茶说：“我欠了一个人人情，不知道该怎么还，连着欠了好几次，我能想到还人情的方式都还过了，这次不知道该还什么了。虽然他说不用还，也没有必要，但是我总觉得欠了别人东西，心里不舒服。”
　　“如果对方不需要你还，你再还的话，等于是给对方造成了负担。但还人情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你只是为了单方面自己的内心需求，你可以尝试为对方身边的人做点事情，也算是还了你内心觉得欠了的人情。“
　　黎茶茶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
　　周六那天，A市的国际展览中心有个国际人工智能展会。
　　肖南给社团成员都买了票。
　　当天十点开展，谭明和张东等人早早就到了门口排队，祁馨去附近的星巴克买了饮料，回来时肖南也到了。祁馨给谭明递了杯焦糖玛奇朵，给张东递了杯冰摇红莓黑加仑，给肖南递了瓶农夫山泉矿泉水。
　　祁馨喝着新出的醋意桃桃，感慨：“我们社团福利这么好，不定时有展览看，还有免费星巴克喝，怎么就没人愿意进来呢？”
　　张东说：“因为社长的规定太严苛，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人愿意去海上捡垃圾。”
　　谭明：“不，是南哥不近女色，对女孩子凶巴巴，而且咱们社团四个人都抽烟，一进我们的活动室，就像扫黄打非的重点监督地方，”谭明瞅着祁馨：“祁哥，你一个女孩子抽什么烟呢？”
　　祁馨说：“为了保住国服第一，压力大，社团找不到人，压力也大，社长以前太有名气，男孩女孩都怕他，他们不为金钱所动！”
　　三人齐刷刷地望向肖南。
　　张东提议：“社长，你要不要试试把络腮胡剃了？看起来比较不凶。”
　　肖南拒绝：“不。”
　　谭明贴心地解释：“你们有所不知，南哥觉得留了络腮胡才有男子汉气概。”
　　祁馨说：“我实话实说，社长不留络腮胡也很有男子汉气概，不过还是很好奇社长剃了络腮胡会是什么模样……”
　　谭明：“让东妹给你P一个，这辈子让南哥剃胡子是不可能的了。”
　　这会儿，肖南电话响了。
　　肖南接了。
　　“……不回了，中午有聚餐……嗯，行，下周回去。”
　　通话三十秒结束。
　　祁馨感慨：“当代大学生与父母通话实录。”
　　谭明说：“南哥，你不要为了我们不回家！”
　　肖南懒懒地瞥他一眼，倒是解释了：“展览起码看到十二点，回家也要一点了，我妈身体不好，我要回家她一定会饿着等我吃饭，别往脸上贴金，看完展览，一人一份一千字感想，谭明你废话多，两千字。”
　　谭明：“南哥！我那叫抒发感情！为我国的AI未来！为我国的海洋环境！操着卖□□的心！”
　　肖南：“没得商量。”
　　十点一到，展览门口准时开闸。
　　肖南一群人进去看展，几位社团成员都知道社长看展时态度分外专业和认真，不敢多说一句废话，都专心致志地看起展览来。不过几人对展览都颇感兴趣，从头到尾浏览一遍，时间很快就过了。
　　十二点多的时候，一群人才从展览中心出来，准备去附近吃饭。
　　这会儿，肖南的手机震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谭明站在肖南身边，正好瞧见了，是肖南的母亲发来了一张图片，图片太小，他看不太清，只隐约见到拍了一张家里的照片，照片里还有个女孩的背影。
　　他正想细看，肖南侧过了身。
　　没多久，肖南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此时，祁馨问：“社长，我们吃什么？烤肉？”
　　张东：“投烤肉一票！”
　　谭明：“两票！”
　　肖南说：“成。”
　　到了烤肉店后，四人坐下，谭明很快就发现肖南看手机的次数有点频繁，每次表情都不太一样，等服务员把烤肉盘端上来的时候，他忽然收起了手机，似是向什么妥协一般，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们吃，结账的钱从社团资金里扣，我回家一趟。”
　　.
　　黎茶茶从二楼的房间里走出来。
　　她提着繁复厚重的裙摆走下了楼梯，端庄又矜持地站在楼梯口，朝沙发上的甄宝女士浅浅一笑。甄宝女士眼睛骤亮：“这套lo裙也好看，尺寸刚刚好，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小公主，林阿姨，把我上次买的小礼帽拿过来，薰衣草紫的那一顶。”
　　林阿姨很快拿来了小礼帽。
　　黎茶茶又戴上。
　　甄宝女士笑弯了眼：“和我想象中一样好看，我以前就想着给女儿打扮，今天总算实现了心愿。”说着，甄宝女士又拿手机给黎茶茶拍了几张照片。黎茶茶宛如一个专业的模特，摆了各种各样的姿势。
　　等甄宝女士拍完后，黎茶茶又笑吟吟地说：“我看上面还有几套衣服，我去换下一套。”
　　说着，黎茶茶又拎着裙摆上楼。
　　肖南进屋的时候，正好就见到黎茶茶穿着一条露肩的礼服裙缓缓下楼，礼服裙整体是烟灰色，堆了五六层的薄纱，上面满是银线勾勒出来的星月，礼服裙做了收腰的设计，衬得黎茶茶的腰肢不盈一握。
　　头发拨到了一边，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明显的锁骨。
　　军训了十天的她丝毫没有被晒黑，脸蛋白净红润，就连露出来的肌肤也白得透出光亮来。
　　她提着长裙摆拾级而下，抬头时浅浅弯眉，眉目间像是有星光流转。
　　.
　　甄宝女士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这个风格也适合！茶茶长得好看，什么风格都搭……”说着，又拿起手机咔擦咔擦地拍了好几张。拍完后，林阿姨轻声提醒：“少爷回来了。”甄宝女士才后知后觉地望了眼自家儿子，诧异地问：“不是不回来吗？”
　　肖南的目光从黎茶茶身上挪开，说：“有东西落在家里。”
　　甄宝女士问：“吃饭了吗？”
　　肖南：“吃了。”
　　甄宝女士又说：“吃了就好，要是没吃的话让林阿姨把饭热一热，家里还有木瓜雪蛤炖燕窝，夏天热，适合喝，”她又笑不拢嘴地看着黎茶茶，说：“茶茶今天一大早就过来陪我，果然女孩才是贴心小棉袄，哪像你都不回家的，阿南，你快来瞧瞧，我就说了，茶茶穿什么都好看，真人比照片更好看，茶茶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刚刚的lo裙没来得及给你发，你看看这件礼服裙，我当时买的时候就觉得适合茶茶，现在一穿，不仅仅合身，而且还传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肖南又看了眼，和黎茶茶的视线对上。
　　他又挪开目光，淡淡地说：“还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南哥的真香现场。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2章 
　　甄宝女士嗔了肖南一眼，说：“你跟你爸一样，都是直男审美，茶茶这样很好看好吧。茶茶，别听他胡说。我这儿子嘴里就说不出好话，审美跟一般人不一样，你瞧他的胡子，我跟他说了好几遍，就是不肯剃掉。”
　　肖南说：“我有个人的审美。”
　　甄宝女士：“好好好，你有个人的审美，我尊重你的喜好，下回别再跟你爸争了，你们父子俩都是暴脾气，跟爆竹似的，一点就着。”
　　黎茶茶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唇边挂着微笑，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娃娃。
　　等甄宝女士说完，黎茶茶才适时地插了一句：“阿姨，我上去换下一套衣服，阿姨您眼光真好，粉西装我也很喜欢，一进房间的时候，我一眼就见到了粉西装。”
　　甄宝女士说：“好。”顿了下，又说：“你真不用休息一下吗？都换了两个小时了。”
　　黎茶茶说：“没事，我不累，换衣服特别有趣！”
　　甄宝女士这才说：“好，你要累了我们就喝下午茶。”
　　黎茶茶轻轻点头。
　　等黎茶茶上了楼，进了房间，甄宝女士才看着肖南：“不是落了东西吗？晚上你留下来吃饭吗？”刚说完，甄宝女士的手机就响了，她接了个电话，眉眼里含了几分柔意，等通话结束，才对肖南说：“你想留下来也不行了，晚上你爸预约了新开的米其林餐厅，晚上你带着茶茶出去吃饭吧。”
　　肖南没应声，也没拒绝，只说：“再说吧。”
　　说完，他挥挥手：“妈，我先回房间。”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从房间里出来的黎茶茶。
　　黎茶茶这一回换了套粉色西装套装，粉色西装搭粉色百褶裙，很有甄宝女士喜爱的风格，不过穿在她身上，分外有少女感。她不同于楼下客厅时乖巧的模样，有几分拘谨地朝他点头，声音倒是不装了，客套地打了声招呼：“师兄好。”
　　肖南微微皱眉，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黎茶茶说：“早上八点。”
　　“哦。”
　　肖南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之后便一直没有出来过。直到将近傍晚时甄宝女士说要出去吃饭，肖南才慢吞吞地下了楼。
　　黎茶茶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简简单单的邻家女孩连衣裙，站在门口笑得甜甜的，和甄宝女士挥手。
　　甄宝女士摸了摸她的头，又跟肖南说：“阿南，下周回来吃饭啊。”
　　肖南“嗯哼”一声。
　　甄宝女士这才坐上车离开了别墅。
　　黎茶茶说：“师兄，我先……”
　　肖南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说：“走了，吃饭，店我挑。”
　　.
　　肖南吃饭向来不挑，说挑饭店，实则也是随便挑一家近的小店，吃的是简单炒菜。小店环境还算整洁，不过生意不大好，到了饭点，小店里一桌客人都没有，只有肖南和黎茶茶这一桌客人。
　　肖南拿了菜单，先给了黎茶茶。
　　“你看看吃什么。”
　　黎茶茶不是很习惯和肖南这样的人单独相处，总觉得他捉摸不透，也不知该用什么的面孔去对他，衡量之下，决定速战速决：“我吃一份糖醋排骨盖饭。”
　　肖南问：“没了？”
　　黎茶茶说：“没了。”
　　“行，”肖南拿回菜单，随意扫了几眼，喊了老板过来点单：“辣子鸡，青椒肉丝，番茄炒鸡蛋，干锅手撕包菜，豆腐鲫鱼汤，两碗米饭，再加一份糖醋排骨盖饭。”
　　点单时间不到三十秒。
　　黎茶茶记性好，如果没记错的话，肖南点的全都是菜单里每一栏的第一样菜。
　　老板应了声，便去下单。
　　.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黎茶茶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沉默。
　　肖南爸爸也很沉默。
　　小店里没有人，唯一的一桌客人不说话，只有电风扇嗡嗡嗡的声响。
　　肖南实在没跟女孩子单独相处的经验，和黎茶茶干瞪眼了五六分钟后，内心“艹”了声，只觉自己脑子进水了。又过了会，肖南面无表情地在搜索引擎上搜索——怎么跟小女孩相处。
　　然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成绩怎么样？”
　　黎茶茶愕然地抬头，半晌才一脸蒙圈地回了句：“高……高考成绩吗？还……还不错。”
　　“新学期有什么打算？”
　　“……好好学习？”
　　“听我妈说，你会跳舞？来展示……”眼角的余光睨着搜索引擎上的长辈三连问，说到这句时，戛然而止。肖南在内心批判了句：艹，什么狗屁问题。然而话已出口，不好收回，他硬生生地接了下去：“……上次在酒吧，舞跳得不错。”
　　黎茶茶：“……谢谢夸奖？”
　　似是想到什么，肖南又说：“酒吧里鱼龙混杂，一个女孩子少去这样的地方，就算要去也该找人一起去，知不知道？”
　　大概当父亲的经验是循序渐进的，虽然是个新手，但是生活总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肖南这会已经很自然地充当起父亲的角色。
　　“……去酒吧不要穿得这么暴露。”
　　“……随身带电击棒，有防范意识是不错，但是真碰到居心不良的人，男女有生理上的差距，你的力气肯定不及男人，下次还是别带出去了。”
　　“……不是说去酒吧不好，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就该有自我安全意识。”
　　……
　　肖南仿佛找到感觉，和黎茶茶侃侃而谈。
　　等菜上来了，黎茶茶拿筷子挑着糖醋排骨，吃了一口就没再碰过，只吃下面的盖饭。
　　肖南本来想严肃地说“不要挑食”，可见到黎茶茶吃得神色恹恹的，这话也没说出口。他不着痕迹地把端上来的几个小菜分别挪到了黎茶茶的面前，黎茶茶吃了一口也没再吃，继续吃糖醋排骨下的盖饭。
　　肖南尝了尝，觉得味道也还可以，不至于难吃到只吃一口。
　　他不再有动作。
　　两人继续沉默地吃饭。
　　二十分钟后，肖南把所有饭菜都吃光了，黎茶茶的盖饭还剩一半，以及没怎么动作的糖醋排骨。
　　黎茶茶说：“我吃饱了，你……”看了眼面前吃得精光的饭菜，她改了口：“我们结账？”正好欠着人情，拿钱还了心里舒坦，见肖南没什么动作，黎茶茶连忙抱着单子往柜台那儿走，看了眼价格，不多不少正好两百块，立即拿出了手机，让老板扫二维码。
　　从头到尾，肖南都没来抢着埋单，就坐在原位，没有动。
　　黎茶茶结了账，心满意足，内心的那种欠人情的焦躁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生怕肖南给她钱，又说：“你之前背我去校医室，我都没跟你道谢，一直想请你吃饭来着，今天正好了，师兄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她这些客套话说得分外流利。
　　肖南想起酒吧里的黎茶茶，也是个能言善道的，一点乖孩子的模样都没有，古灵精怪得很。
　　他微扬下巴，却问：“心里舒服了？”
　　黎茶茶一愣。
　　肖南又说：“行了，心里舒服就行，下次不用讨好我妈，我妈折腾起人我都觉得累，走吧。”他站了起来，似是想到什么，又问：“吃饱了？”
　　黎茶茶点头。
　　未料肖南又蹙起眉头。
　　黎茶茶问：“怎么了？”
　　肖南说：“你在这里坐着，别乱跑，等我一会。”说完，肖南迅速离开了这家小店。附近有一家蛋糕店做得十分精致，是甄宝女士的心头好，肖南偶尔会被使唤去买蛋糕，也不知道价格是算贵还是便宜，肖南对这些没什么金钱概念，两百块人民币可以买一块巴掌大小的圆蛋糕，店员会装在一个很梦幻的盒子里，甄宝女士每次见着都要夸赞一次。
　　肖南在蛋糕柜面前扫了眼，快要被里面的五颜六色的蛋糕闪瞎了眼。
　　店员是新来的，见肖南这个模样，问：“是要给女朋友买的吗？”
　　肖南：“不是。”
　　“需要我为您推荐吗？我们店里新出的这款星月蛋糕卖得很不错，ins梦幻风格，很多网红都喜欢，您要是刷抖音小红书的话，一定能经常见到它的身影，没有女孩子能抵挡住它的攻势。”
　　肖南看了眼价格，将近四百块的蛋糕，说：“行吧，就它。”
　　店员问：“需要写贺卡吗？我们这里有代写贺卡服务。”
　　肖南瞄了眼，贺卡花花绿绿的，一样看得眼睛疼，不过黎茶茶那小姑娘就喜欢这些闪瞎眼的东西，于是说：“行吧。”
　　“要写什么呢？”
　　肖南说：“学习进步。”
　　作者有话要说：离南哥剃胡子倒计时开始了。


第13章 
　　一个方方正正的蛋糕盒被放在了黎茶茶的眼前，上面还有一张粉色的贺卡，写着“祝你学习进步”六个字。
　　黎茶茶一下子就懵了。
　　肖南说：“打开。”
　　黎茶茶解开精美盒子上的丝带后，盒子缓缓展开，是一个漂亮又精致的蛋糕。
　　黎茶茶更懵了。
　　肖南说：“别人送的，我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给我也是扔掉，给你了，怎么处置都行，”说着，又淡淡地道：“当这次人情的附赠品。”
　　肖南这么一说，黎茶茶没法拒绝，再瞧了眼蛋糕，奶油雪白，看着很是诱人，不由咽了口唾沫。
　　肖南见状，不着痕迹地哼了声。
　　……小女孩果然就是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又补了句：“你看着办吧，扔了也行。”
　　黎茶茶说：“我带回寝室。”
　　肖南“嗯哼”一声。
　　就在此时，黎茶茶的手机响了，肖南见她低头望了眼手机屏幕，眉眼间又浮现了熟悉的神情，就像是那天在碧海银滩上的她。很快的，肖南便见她直接挂了电话。
　　黎茶茶说：“师兄，我先回去了。”
　　肖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回学校？”
　　黎茶茶说：“嗯，是的。”
　　肖南说：“我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了，正好我也要回去，顺路捎你一程吧，免得我妈说居然不知道送女孩子回去……”
　　听他一提甄宝女士，黎茶茶嘴边的“我打车就可以”这句话只好咽下。
　　..
　　没多久，车来了。
　　黎茶茶拎着蛋糕坐在车后座，肖南坐在她隔壁。
　　车里很安静。
　　黎茶茶一直侧首看着车外不停倒退的夜景。
　　肖南低头看着手机。
　　甄宝女士发了条微信过来，问——带茶茶去吃晚饭了吗？
　　肖南回了句——嗯哼。
　　甄宝女士很满意，又说——把茶茶送回学校。
　　肖南回——正在送。
　　甄宝女士问——真的假的？我儿子真的这么听话？拍张照片给我看。
　　肖南——？
　　甄宝女士——照片。
　　过了会，一条语音发来。
　　肖南点开。
　　他父亲严厉的声音响起：“你妈让你拍你就拍。”
　　肖南懒得跟父亲吵架了，索性拿了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窗边的黎茶茶拍了一张照片。幸好手机拍照没声音，加上黎茶茶看着窗外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这边。
　　肖南把照片发给甄宝女士，算是完成了任务。
　　他不再看手机，直接扔到了一旁，免得甄宝女士又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片刻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肖南又拿起了手机，打开了相册，看了眼刚刚自己拍的照片。
　　天色已黑，车内拍照几乎看不大清人，只能依稀看到轮廓。
　　黎茶茶的头发乌黑又亮丽，这会儿披着长发，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透露出几分孤独来。
　　肖南的目光从照片离开，落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她一直紧贴着车窗，本就长得娇小，这么紧贴着，两人中间顿时空出了一大截位置。她一动也不动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此时此刻看她的背景，就像是在看一个了无生气的娃娃。
　　.
　　黎茶茶的手机连着响了好几下，来了四五条信息，分别来自黎柏和闻香的。
　　【为什么不接妈妈的电话？】
　　【看到妈妈打电话来了，就算没接到，看到不会回吗？】
　　【黎茶茶，你上了几天的大学，这点基本礼貌都不懂吗？看到消息就回我电话，我有事问你。】
　　【茶茶，你妈妈工作很忙，你爸爸我工作也忙，我们这么操心这头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吗？别让你妈妈心烦，你妈妈等会还有个通告要赶，看到消息就给你妈回电话。】
　　……
　　黎茶茶刚看完消息，手机又再次响起了。
　　来电显示着——闻香。
　　黎茶茶停顿了几秒钟，手机自带的系统铃声愈发刺耳。她抿紧了唇瓣，接了电话。电话一接通，那头就响起了闻香温婉的嗓音。黎茶茶已经习惯了，一般母亲声音这样子的时候，身边一定是有其他人在。
　　“怎么不接妈妈电话？妈妈很担心你。”
　　黎茶茶扯了扯唇，应了声。
　　闻香又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黎茶茶说：“没有。”
　　闻香问：“那为什么不接妈妈电话？”
　　黎茶茶：“没看到。”
　　闻香这才罢休，又温声说：“我听说你最近和肖太太处得不错……”电话那头响起了别人的声音，也不知说了什么，便听见闻香轻笑：“哪有！我家茶茶就是怪讨人喜欢的，是啊，下个月就进组了，肖家投资的呢……”
　　听到这些话，黎茶茶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肖南。
　　她顿觉脸色发烫。
　　虽然知道肖南听不见她电话里的声音，但是一想到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就觉得在肖南面前丢脸极了。
　　闻香又说：“茶茶，妈妈去忙了，要好好跟肖家的儿子相处。”
　　说着，闻香把电话挂了。
　　.
　　黎茶茶握着手机，保持着不动的姿势。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地放下手机，垂下了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小短章，明天会长一点~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4章 
　　黎茶茶回到寝室的时候，顾恬正在跟父母视频。
　　平板立在了桌面上，里面是两张和蔼可亲的脸，看着年纪颇大了，不过都生得慈祥，看着很平易近人。见着黎茶茶，顾母先笑眯眯地开口：“恬恬，这是你的室友茶茶吗？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顾父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顾恬立马让了让，让摄像头更清楚地看清黎茶茶的脸，扭了头，说：“茶茶，你回来啦，我在跟我爸妈视频，我刚和我爸妈说起你呢，”说着，又对自家父母说：“我说了吧，茶茶是真长得好看，你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明星都没她长得好看呢。”
　　顾母：“茶茶有空来我们家做客，阿姨给你烧饭，阿姨的手艺不错，恬恬从小吃到大都没吃厌。”
　　黎茶茶对着平板点点头，说了句：“叔叔阿姨好。”
　　顾母：“你好你好，平时多亏你照顾恬恬了，我们家恬恬打小被家里宠着，什么都不懂……”
　　顾恬：“妈！我哪里什么都不懂！”
　　顾母：“好好好，是妈说错了，茶茶啊，你们俩小姑娘同个寝室，平时可以多多照应。”
　　顾父：“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你们俩同个寝室，现在就是最亲的姐妹。”
　　顾恬：“哎呀！爸！妈！你们别念叨了！”说着，她又扭头对黎茶茶说：“茶茶，我再和我爸妈视频一会，等会再和你聊。”
　　黎茶茶应了声，她把蛋糕搁到了桌面上，眼睛微微垂着。
　　只听身后响起顾父顾母关怀备至的声音。
　　“……军训是不是很辛苦？小脸蛋都晒成这样子了，妈这边有个偏方，半个月就能美白。要不要再给你煲点汤水，滋润皮肤。”
　　“……钱够用吗？不够的话跟爸说，爸再给你打。不够用一定要说，别自己撑着。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念书，别想着打工，打工能赚多少钱，还辛苦。知道吗？不够用一定要跟家里说，咱家就你一个闺女，以后钱都是给你留着，别省啊，有什么想吃的就买，别总吃食堂，你们学校的食堂油太多，对身体不好，有条件的话……”
　　“别听你爸瞎说，你爸巴不得搬到A大附近，天天给你做饭，哎哟，瞧瞧我家闺女的脸，咋瘦了这么多，多吃点，女孩子多长点肉才好看。”
　　……
　　黎茶茶无声地听着。
　　.
　　顾恬打完视频电话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她转过身就见着黎茶茶在收拾东西，正在往包里塞一双高跟鞋。她微微一愣，问：“茶茶，你在干什么？还有一个小时就到门禁时间了，你是要出去吗？”
　　黎茶茶说：“嗯，我家里有点事，我要出去一趟，今晚不回来了。”
　　“啊？要紧吗？”
　　“一点小事，明早就回来了，微积分课帮我占个位置。”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说：“你吃蛋糕的话，可以吃我放在桌上的蛋糕，别人送的。”
　　顾恬一听，连忙说：“那好的，你赶紧出去吧，有事打我电话。”
　　黎茶茶点点头。
　　.
　　谭明受班里同学所托，给班里的女生送课堂资料。
　　像谭明这样的宅男，动漫里在女生宿舍楼下跟女朋友卿卿我我的事儿基本绝缘，念大学两年多，从未踏足过女生宿舍，每次经过都疾步经过，生怕见到什么虐狗场景。
　　今个儿还是晚上过去送资料！
　　晚上！
　　四舍五入！
　　等于谈了一次恋爱！
　　谭明喜滋滋地在楼下等班里的女孩儿下来，这儿蚊虫多，但谭明一点都不介意，盼星星盼月亮的把女孩儿盼了下来，完美地把资料送到了她的手里，获得一声不失礼貌的温柔感谢。
　　谭明兴奋地想尖叫，目送女孩上楼的背影，还久久不愿离去，回味许久，终于被蚊子咬得不行，才恋恋不舍地转身。
　　一转身，谭明险些就被吓得魂魄都丢了。
　　南哥就站在女生寝室楼的一棵树下，那边的路灯坏了，整个地儿都漆黑一片，唯一发亮的是他手指间猩红的烟头。
　　谭明结结巴巴：“南南南南南南哥？”
　　肖南：“嗯哼。”
　　谭明继续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什么都看到了？”
　　肖南：“嗯哼。”
　　谭明弱弱地解释：“我我我我我只是在发发发放呆，绝对没有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我我我就是给班里的女同学送资料，没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我我我我……”
　　说到这儿，谭明打了个激灵，问：“不对，南哥你在女生寝室楼下做什么？”
　　肖南：“抽烟。”
　　谭明：“什么骚操作？”
　　肖南：“抽烟。”
　　谭明：“不，南哥，你为什么要在女生寝室楼下抽烟？是想熏死所有秀恩爱的情侣吗？”谭明很异想天开，又说：“难道南哥你是想用烟味儿熏走所有蚊虫，好让情侣们舒舒服服地秀恩爱吗？南哥你简直太秀了，我……”
　　话还未说完，一道力道猛然传来。
　　谭明被肖南拉到了一旁，同时，肖南把烟头熄灭了。
　　谭明愣然：“南哥你……”
　　肖南沉声说：“别说话。”
　　这般严肃的氛围，令谭明瞬间入戏，他脑补了许多东西，同时打量着周遭。然而女生寝室楼下，只有一两对情侣在卿卿我我，难分难舍，大概是因为门禁的点快到了，这会儿寝室楼下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也是此时，谭明见到了寝室楼里走出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等走近了，谭明终于确认了。
　　是女神！
　　他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南哥。
　　然而南哥仍旧一脸严肃地看着女神，天色太黑，路灯又坏了，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扯了扯南哥，南哥没吭声。直到黎茶茶经过了他们，稍微走远了一些，南哥才有了动作。
　　他离开了树荫，不紧不慢地跟上。
　　谭明顿觉刺激，屁颠屁颠地跟着肖南，说：“南哥，咱们是要干嘛？跟踪黎茶茶吗？话说茶茶女神大晚上的带着一个这么大的包是要做什么？”
　　肖南皱着眉头，说：“别吵。”
　　谭明望了眼，立即了然，登时不敢噤声，跟南哥认识两年，他知道南哥一旦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谁要打扰了，后果很严重。
　　.
　　约摸过了十五分钟。
　　黎茶茶进了学校附近的一间宾馆。
　　谭明愕然，忍不住说道：“难道女神有男朋友了吗？这男朋友也太差劲了吧，带女朋友来这么差的地方开放，连我这个宅男都知道这个破宾馆有多乱，不需要身份证都能开房的那种！我的女神要被糟蹋了吗？南哥，你到底在干什么？”
　　肖南看了眼时间，却说：“别吵，等着，要么等要么走。”
　　谭明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又再次闭嘴。
　　又过了半个小时，肖南忽然说：“走。”
　　谭明“啊”了声，问：“我们不是在这里等黎茶茶吗？还是等看黎茶茶的男朋友是哪一个吗？还是说南哥你不想等了？”
　　肖南没回答，拦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把谭明塞了进去，对司机说：“跟着前面车牌尾号是2234的出租车。”
　　谭明一头雾水，再看看肖南，他仍旧一副不知在思考什么的深沉模样。
　　终于，出租车停下来。
　　谭明一望，是一家酒吧，不由一怔，问：“去酒吧？”
　　肖南“嗯”了声。
　　.
　　肖南带着谭明进了酒吧，挑了一个隐秘又位置好的卡座。
　　谭明平日里宅得很，鲜少来酒吧这样的地方，这会坐在卡座上，听着快能让耳朵爆炸的音乐，以及闻着充满酒精的味道，他浑身都不自在，左看看，右望望，整个人局促极了，最后只好看着自家的社长。
　　肖南在盯着舞池的某一处。
　　谭明定睛望了很久，才在群魔乱舞的舞池里发现一道耀眼又火辣的身影。
　　他又顺着肖南的视线看了好几回，终于确定了。
　　南哥就是在看那道人影！
　　谭明悄悄地给张东和祁馨发消息——号外号外！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南哥来酒吧泡妞了！
　　发完后，谭明拿起手机，想悄悄地拍张那个女孩儿的照片时，一直没有吭声的南哥忽然说：“放下手机。”
　　谭明：“啊？”
　　肖南说：“别拍照。”
　　谭明问：“为什么？”
　　肖南睨他一眼：“哪有这么为什么？”
　　谭明认怂，放下手机。
　　此时，肖南又点了根烟，目不转睛地看着舞池中央。谭明又瞅了几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了句：“南哥，我们不是跟着黎茶茶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来酒吧了？”
　　肖南下巴微抬。
　　“那就是黎茶茶。”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刚从北京回上海，更新迟到了，为表歉意，这章发两百个红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5章 
　　“还是照旧？”
　　黎茶茶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单手撑着下巴，带着几分慵懒，说：“嗯，血腥玛丽，不含酒精。”
　　调酒小哥笑：“你很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很多客人都找我打听，问你是不是不再过来了。前几天还有人给我塞小费，就为打听你的行踪，”他开玩笑说：“你一不来，我们酒吧的客人都少一半。”
　　黎茶茶勾了勾唇，没说话，一副兴致寥寥的模样。
　　调酒小哥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
　　单独来酒吧这儿的人，大多都有故事，要么想尽情地放纵，要么想尽情地享受孤独。
　　他早已习惯，只不过像眼前这姑娘胆子这么大的还是头一个。
　　人长得好看，又是独自一个人，在酒吧本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毕竟在这个地儿被酒精麻痹神经的人太多，能指望一个酒鬼有什么理性的思维？他老板也叮嘱着他，多看着点这个小姑娘，免得出了什么事儿算在他们酒吧头上。
　　不过这小姑娘倒是幸运，对付男人手段也算游刃有余，来了这么多次，也没见出什么事儿。
　　调酒小哥打量了下周遭。
　　对这小姑娘蠢蠢欲动的眼神儿依然很多。
　　只不过……
　　今个儿倒是有些奇怪，按照之前的速度，这会儿至少会有三个人过来搭讪，但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大多是探寻和审视的目光。
　　.
　　黎茶茶没有注意到这个事。
　　她喝着甜甜的血腥玛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经过刚刚在舞池里的宣泄，内心的那股子呼之欲出的躁动已经逐渐减少，内心渐渐恢复平静。
　　她的手机震动了下，微信置顶人来了条微信——注意安全。
　　她回了温叔叔一句——好的。
　　回完后，又顺手发了个定位。
　　她抬起头，瞥了眼周遭，见着了不少熟悉的视线，只不过与往日有些不一样。往日里，那些视线大多带着侵略性，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黎茶茶不以为意，仰脖喝光了一整杯血腥玛丽，结了账，准备离开酒吧。
　　.
　　谭明叹为观止。
　　他也不是不知道南哥念中学时名号有多响亮，只不过认识南哥的时候已经金盆洗手，不再打架了，痞气的一面极少在人面前展露，在他们面前大多就是一副有想法有行动力有担当的模样。
　　但今天，谭明在酒吧可算是见识到了南哥宛如黑社会大佬的一面。
　　他就见到南哥打了个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就不停地有人用一种打量传闻中的人的视线扫向这里，还生怕与南哥对视上，小心翼翼地偷瞄。
　　后来他上洗手间就听见有人在讨论。
　　“……那位传说中的大佬在这里？”
　　“对，肖家的小孙子。”
　　“南爷！”
　　“我说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胆子这么大呢，原来背后有靠山，还是座大山。怕了怕了，社会社会，惹不起。”
　　“泡不起的女人。”
　　……
　　谭明从洗手间回来后，肖南仍坐在卡座里，目光隔三差五的便落在吧台上的黎茶茶身上。
　　谭明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此时，南哥扔了钱才桌上，抬了眼，对他说：“傻愣什么，走了。”他又望过去，果不其然，黎茶茶已经离开了吧台，人正往酒吧门口走。
　　然后他们又跟了一路，直到黎茶茶进了先前的宾馆里。
　　肖南站在宾馆的门口，略微沉吟。
　　谭明问：“南哥，我们现在是回去吗？”
　　肖南说：“回吧。”
　　谭明似是想起什么，又说道：“这宾馆特别乱，我晚上和你提过的吧，前台都不看身份证的，上个月好像还差点出了一桩□□案。不过刚出了事，宾馆应该会注意一点的。哦，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为什么女神要挑这个宾馆了，女神还没成年，其他宾馆不一定给她进……”
　　他打了个哈欠。
　　“不过女神吉人自有天相，睡一晚估计没啥问题吧，南哥，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肖南却说：“困了。”
　　谭明说：“困了，我们就回寝室吧，走回去都要半个小时了，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
　　肖南说：“懒得走了，在这儿睡吧，我去开个房。”
　　谭明惊诧得连困意都没了，问：“什……什么？”
　　肖南抬腿便进了宾馆。
　　谭明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也跟着进了宾馆，一进去就见到南哥给前台的工作人员塞了一百块，问：“刚刚那女孩儿住的是哪个房间，我要隔壁的房间。”
　　前台人员面不改色地收了钱，给了肖南一张房卡。
　　谭明又跟上。
　　等进了房间后，谭明又再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盯着肖南。
　　房间是双人床。
　　肖南双手抱在脑后，躺在了床上，大长腿交叠在一块，微微阖着眼。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看着谭明：“瞅什么？不睡自己回去。”
　　谭明咽了口唾沫，问：“南哥啊，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要是觉得被冒犯了，你可以不回答我，千万别打我。”
　　肖南懒懒地瞥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
　　谭明问：“你你你你是不是喜欢黎茶茶？”
　　肖南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冷笑了一声，说：“你南哥眼里没有女人，只有事业。”
　　“那那那那南哥您为什么这么关注黎茶茶……”
　　今晚整得跟变态跟踪狂一样！
　　.
　　肖南想起了今晚在车上的黎茶茶。
　　她接了个电话后，整个人表情都不对劲极了。
　　他辅修心理学，瞧着黎茶茶的脸，就觉得她满脸病态，就跟那天她在碧海银滩上时一样，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轻生。他本来也不想管的，奈何没有忍住，便站在她的寝室楼下。
　　等了两个小时，没想到还真的把小姑娘给等到了。
　　.
　　谭明的问题，肖南也在思考。
　　最后，肖南给了谭明一个答案。
　　“她喊我爸爸，我能不关注我女儿吗？”
　　谭明无法反驳，也无言以对，瞅着肖南的脸，又了一遍：“南哥，您真的不喜欢黎茶茶，对吗？”
　　肖南斩钉截铁地说：“喜欢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谭明悄悄地摁了下录音结束键。
　　.
　　黎茶茶在宾馆里还睡得挺不错的。
　　她之前在点评网上看到说这家宾馆隔音不好，还乱，前阵子还差点出了桩□□案，晚上睡觉时特地用了防盗锁，还搬了张椅子堵住了门口。没想到一晚下来，安静极了，没有任何人闹事，偶尔只有经过的脚步声，而且还是刻意放轻的。
　　她神清气爽地退了房，拎着大包出了宾馆门口。
　　半路在食堂里碰见了熟人。
　　是肖南和染了一头黄毛的男孩。
　　她对一头黄毛的男孩有点印象，因为太中二了，加上头发金灿灿的，很打眼，而且看她的目光总带着几分爱慕。黎茶茶生得漂亮，对这样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今天黄毛的目光很不一样，爱慕没有了，反而带着几分敬畏。
　　黎茶茶不是很懂。
　　鉴于之前和肖南有着吃饭的交情，她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师兄，早。”
　　肖南点点头，神情冷冷淡淡的，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嗯。”
　　谭明黑眼圈很严重，站在肖南的身后，像一只染了色的大熊猫，有气无力地看了眼黎茶茶。
　　……他终于知道南哥为什么晚上带着他去开房了！
　　那个垃圾宾馆，晚上吵得要死，但凡外面有点风吹草动，南哥就让他出去盯着，实在不行，南哥就出去坐镇，跟一尊大佛似的站在走廊上。南哥这人一声不吭的时候，气场全开，让人压根儿不敢说话，以至于那些路过的房客都不敢大声喧哗，还差点把几对来开房的小情侣给吓着了，蹑手蹑脚地从南哥身边经过。
　　这么一晚下来，能睡好就有鬼了！
　　等黎茶茶一走，肖南忽然说：“昨晚的事儿不许和任何人说，张东祁馨都不行。”
　　谭明说：“行！”
　　肖南又说：“包括黎茶茶去酒吧的事情。”
　　“呃，好……”顿了下，谭明幽幽地说了句：“南哥，当您女儿真是好啊。”
　　肖南：“想当吗？”
　　谭明：“……不了不了。”
　　……当您这女儿，除了要变个性之外，说不定还得被肛。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机，又嘿嘿地傻笑了下。
　　瞧南哥这个模样，迟早都能拿录音啪啪啪地打脸，想想也是很美滋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谭明很有先见之明！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6章 
　　顾恬和黎茶茶一块上完早课后，就拉着黎茶茶去图书馆。
　　今个儿是社团招新的第一天。
　　图书馆的门口临时搭了五颜六色的小帐篷，底下坐满了各个社团负责招新的人员，上面还有各个社团的招新广告。顾恬和黎茶茶都是工商管理系一班的，两人在班里都很有名。
　　黎茶茶的学霸美少女人设就不必说了，顾恬则是很神奇。
　　同样的入学时间，偏偏顾恬就能知道许多学校不为人知的秘闻，还有许许多多的八卦，宛如一个消息战斗机，就没有顾恬不晓得的事情，只要有想知道的，问顾恬准能得到回答。
　　顾恬在图书馆里领了社团介绍小册子，跟黎茶茶如数家珍：“千万别去新闻社，先不说我们是理科生，我听说他们社团天天都要写新闻稿，还没什么稿费，社长是个素食主义者，每次团餐都不许人吃肉；合唱社的副社长长得帅，但花心，几乎每个社员长得不丑的都想泡一泡，超级恶心，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唱歌的，还是别去了；轮滑社整体有点女权，不是女权主义者在轮滑社恐怕吃不香……”
　　顾恬翻着小册子，每每翻到一个社团，她总能知道点东西。
　　黎茶茶对于这样的能力很是佩服。
　　她问：“你要参加什么社团？”
　　顾恬说：“参加肯定是要参加的，但是还没想好，我昨晚筛选了下，结合我的时间和爱好挑出了几个感兴趣的。社团等于一个小型社会，先体验下丰富丰富自己的阅历也挺好的，以后简历还能多添一笔……”一顿，顾恬问：“你有想参加的吗？我准备在摄影协会，舞蹈社，古琴社，还有一个汉服爱好者协会里挑一个，我小时候就蛮想学门乐器的，忙着考试和学习都没时间，现在大一，学个一两年也掌握得差不多了，反正我也不指望能达到演奏级别，以后能露个两手就满足了。”
　　图书馆门口热闹纷纷，四处都是大一的新生在溜达，咨询不同的社团。军训刚结束不久，男孩们大多都是糙黑糙黑的，黎茶茶随意瞄了眼，就瞅见了有个“单身社”。
　　顾恬顺着黎茶茶的视线望去，一拍手，说：“对了，我们学校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社团，单身社是专门为想脱单的学生建立的，里面的活动都是联谊，男孩儿特别多……”
　　一顿，顾恬又深沉地道：“唉，这无处不在的青春荷尔蒙，等春天到了就能□□了……”
　　黎茶茶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参加社团，来这儿也是陪顾恬凑热闹。
　　她环望一圈，才说：“我不参加社团了，我准备好好学习，为大三的交换生名额做准备。”
　　顾恬微怔：“啊？你要出国？”
　　黎茶茶说：“暂时有这个打算，还没确定……”
　　顾恬如小鸡啄米式地点着头，说：“也是，学霸都这么想的！那你加油！不过你要是有空的话，还是可以加个不怎么浪费时间的社团，来念大学一遭，不体验下社团生活多无趣呀……”
　　黎茶茶说：“我再看看吧。”
　　.
　　话音刚落，本就吵杂的图书馆门口蓦然响起一道巨大的声响，显然是拿了小喇叭喊的。
　　“……为了爱与正义，为了世界和平，为了海洋的未来，请和我们一起捡垃圾……啊，祁哥你打我干嘛！”
　　小喇叭立即换了人，变成了一道有点羞涩的女声。
　　“各位师弟师妹们早上好，我们是海洋环保协会，欢迎大家加入我们这个有趣的大家庭，我们社长有钱又有男友力，免费提供各种下午茶饮料，星爸爸喜茶一点点乐乐茶奈雪的茶等等，还有免费团餐，烤肉日料炒菜海鲜自助任君挑选！还不定期有各种展览免费观看！最重要的是，我们社团里还有女神级别一样的人，不是我们夸下海口，他要出道，一线明星都得让位！”
　　一道刻意放轻的声音。
　　“东妹，赶紧卖个萌。”
　　一声极度不心甘情愿的“喵”响起。
　　女声又道：“师弟师妹们，我们海保协会在B15等着你们的到来！速度前来，名额有限！”
　　.
　　黎茶茶望着顾恬。
　　顾恬立即搜索大脑，一拍脑袋，又滔滔不绝地道：“别去！这个社团很辛苦，社长很严格，要求社员出海捡垃圾，据说有人在海上见到了海蛇，差点出人命了，还吓出了心理阴影，半年没睡过好觉！不过！他们社团真的很有特色！刚刚说的那个东妹，是个女装大佬，咱们A大里赫赫有名的湾仔码头！”
　　顾恬眼睛微微发亮：“我们过去瞧瞧，之前见过照片，不知道真人是不是也这么漂亮！”
　　.
　　两人走到B15。
　　黎茶茶不是没见过张东。
　　那天在食街外的拱桥上，她也见着这个男孩子了，确确实实长得白白净净的，浓眉大眼的，长得颇为秀气。今日作女装打扮，戴了一顶闷青色的长卷发，穿着一条泡泡长袖的连衣裙，也不知是不是戴了假胸，胸前微微鼓起，还化了一个精致无比的妆容，以及戴了黑色的美瞳，显得双眼无辜极了。
　　乍看之下，皮肤还真的是好得无可挑剔，要不是先知道他是个男孩子，恐怕也要以为他是个漂亮的女孩儿，跟网络上如出一辙的网红脸没任何区别，还是不带滤镜的那种。
　　顾恬看得眼睛都直了！
　　张东早已习惯这样的眼神，忍辱负重地挤出一个笑容，又忍辱负重地佯作矜持状轻轻地点头，然后递出了一张社团报名表。
　　张东正想说话，又被祁馨拍了下，说：“别开口，一开口你的女神形象就没了。”
　　张东可怜兮兮地望了祁馨一眼。
　　这会儿，又有被张东吸引来的无知少年，张东继续派发报名表。
　　无知少年：“师姐，能……能交换个微信吗？”
　　张东忍无可忍，粗着嗓子，一副要掏出□□大鸟的模样，说了句：“老子不喜欢男的。”
　　无知少年被吓得不轻，报名表一扔，溜得飞快，转眼间，B15这儿的人就所剩无几。祁馨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说：“这次比去年有进步，多了十分钟，东妹，有长进了啊。”
　　此时，张东才注意到顾恬身后还有个女孩儿，又挤出微笑，给她递了张表格。
　　他多瞅了几眼，说：“这女孩儿是不是有点眼熟？”
　　祁馨一瞧，说：“咦，不是我们社长的女儿吗！”
　　正在摸鱼看漫画的谭明冷不防地一抬头，迅速看了眼黎茶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抹坏笑来，他凑上去，压低声音跟祁馨说：“祁哥，你发挥你的推销鬼才留住这两个妹子，我给你们看一场好戏。”
　　祁馨瞥他一下，说：“我并不想看拯救世界的好戏。”
　　谭明说：“我发誓不是！”他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现在十点三十八分，你信不信南哥能在十一点前过来这里？”
　　张东插嘴：“不可能吧，社长在实验室里，社长做起实验来，外面天塌了都不知道。”
　　谭明：“一周的泡面和肥宅快乐水，赌吗？”
　　祁馨呵呵一声：“赌，我买泡面。”
　　张东看了看祁馨，才说：“那我也赌，我买肥宅快乐水。”
　　谭明笑得一脸神秘：“等着。”
　　.
　　谭明偷偷摸摸地拍了照黎茶茶的照片，然后微信发给了肖南。
　　附上文字。
　　【南哥，你女儿来咱们社团门口了！祁哥在招待她！南哥，我们社团不是缺人吗？要不直接让你女儿进来得了，一家人，一家亲！肥水不流外人田！】
　　.
　　二十分钟后，肖南出现在图书馆门口。
　　祁馨和张东都震惊极了。
　　谭明伸出手：“愿赌服输。”
　　祁馨：“……行。”
　　张东：“没问题。”
　　.
　　黎茶茶见到肖南的时候也很是意外，就是没办法把肖家的孙子和海洋环保协会联系在一块。但是转眼一想，第一次见到肖南时，也正好是在海边，他熟练地拯救着海龟，宛如一个专业人士。
　　她眨了眨眼，说：“原来你是这个社团的社长。”
　　肖南“嗯哼”一声，看了眼她手里的报名表，问：“怎么？要进我的社团？”
　　黎茶茶纯粹是被硬塞进一张报名表的，她说：“我就看看，我不是很想参加社团，怕浪费学习时间……”
　　肖南看着黎茶茶，总觉得这小姑娘活得太压抑，得转移下注意力，不紧不慢地说：“你看过大海吗？”
　　黎茶茶微微一怔。
　　“看过。”
　　肖南说：“不是海边看的大海，而是在大海里看的大海，你能看到海上的夕阳，还是掠过水面的海鸥，幸运的话还能见到海豚，周围都是茫茫大海，头顶是天空，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而这些加入我们的社团，你就能拥有。”
　　黎茶茶听得有些心动。
　　.
　　祁馨张东谭明等人默默地掏出手机，拉了个微信小群。
　　张东：社长平时不都是说，我们社团不分男女！女的当男用，男的当牲口用吗？到了海上，通通都得夹起屁股捡垃圾？
　　祁馨：……社长居然说得出这么浪漫的话！
　　谭明改了个微信群名——
　　社会主义父女情（3）
　　作者有话要说：　　神TM的社会主义父女情！
　　打个小广告~~


第17章 
　　黎茶茶最后答应了加入海洋环保协会。
　　祁馨生怕黎茶茶反悔，连报名表都没让黎茶茶自己填，殷勤地拿着笔，帮黎茶茶填了表格，都不需要经过面试环节，直接让黎茶茶进入了社团。
　　顾恬没有进，她有深海恐惧症，最后加入了古琴社。
　　两人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顾恬问：“你怎么突然就想参加社团了？”她犹豫片刻，还是说：“我当时本来想拉住你的，但是碍着人家社长面前，你们又是旧相识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他们这个社团看似福利很好，社长描述起来很浪漫，可实际上不太适合女孩子参加，他们有时候出海，不是当天就回的，甚至可能待上四五天，五六天，甚至一周的样子，我听参加过的人说，海上环境艰苦，他们的那条小破船勉勉强强能用，男生都觉得苦，更别说女孩子了。茶茶，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黎茶茶摇摇头。
　　她微微沉吟，说道：“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想象了下那副场景，内心就意外地平和，”她又说：“而且好看的风景大多都是要长途跋涉才能见到的，我先去感受下，实在不行再退出。”
　　.
　　祁馨当天让黎茶茶发了课表，第二天拉了黎茶茶进他们的社团群。
　　.
　　恕我直言在座都是垃圾（5）
　　灭霸爸爸：茶茶你好，我是谭明，染了黄毛的那个。
　　东东天下第一美：张东。
　　祁哥：我是祁馨。
　　茶茶：你们好。
　　祁哥：周五下午四点，我们社团开新生会议，一定要记得准时到哦。
　　茶茶：好的。
　　灭霸爸爸：你放心，我们社团的人都很好说话，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拘束！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可以揍东妹出气。
　　东东天下第一美：？？？
　　东东天下第一美：凭什么？
　　祁哥：东妹这么美，不可以揍，茶茶你用踢的吧。
　　东东天下第一美：我美还有错吗！
　　.
　　群里的氛围很是热络。
　　黎茶茶没由来觉得很是舒适，像是不知不觉中整个人就放松下来。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在聊天，在互相侃大山，时不时发个表情参与一下。
　　过了会，她发现微信群是五个人，加上她，一直在群里说话的也就只有四个人。
　　.
　　此时，细心的祁馨也怕茶茶尴尬，说了句。
　　.
　　恕我直言在座都是垃圾（5）
　　祁哥：社长在实验室里，手机一定开了静音，所以看不到我们的消息。
　　东东天下第一美：茶茶，你要习惯，我们社长基本不怎么参与我们的群聊，他是付钱和最后做总结的那一个。
　　灭霸爸爸：嘿嘿嘿。
　　东东天下第一美：二明，你笑得跟智障二百五一样。
　　灭霸爸爸：你不懂。
　　灭霸爸爸：你以后就懂。
　　东东天下第一美：有毒。
　　茶茶：实验室？
　　灭霸爸爸：对，我和南哥都是智能科学与技术专业的，南哥在搞研发，大半时间泡在实验室里，除非有社团活动，不然基本都在实验室。嘿嘿嘿，我们南哥真的很厉害，大一的时候开发了个智能机器人，还拿了全国一等奖。
　　灭霸爸爸：图片.jpg
　　.
　　黎茶茶点开一看。
　　是一张肖南在实验室里的侧脸图，他手里有一张图纸，另一只手上摆着一个金属质地的仪器，他的鼻子挺拔，轮廓深邃，模样分外认真专注。
　　.
　　恕我直言在座都是垃圾（5）
　　灭霸爸爸：南哥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我们学校这些连毛都没长齐的人完全比不上！
　　东东天下第一美：狠还是你狠，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灭霸爸爸：你不懂！
　　灭霸爸爸：茶茶，你这声爸爸喊得不亏！真！不！亏！
　　.
　　黎茶茶也觉得不亏，喊了声爸爸，她上次差点晕倒的时候肖南就背她去校医室了。她原本以为肖南这个人会很难相处，没想到是嘴硬心软，确实不亏。
　　她看多几眼照片，退出了页面，又点开了肖南的头像，手指停在“添加好友”上。
　　上次加人，没加成功。
　　黎茶茶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说不定肖南不喜欢加微信好友，反正有群，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商量。
　　.
　　海洋环境保护协会社团有固定使用的会议室，祁馨一早就找学生会那边提交了申请。他们社团在申请会议室或者活动室等方面，学生会十分宽容，比其他热门社还要简单得多。祁馨是知道理由的，他们社长家庭财大气粗，在社长考进A大那一年，捐赠了一栋教学楼，学校历史簿上还特地粗大字体鸣谢了肖家的贡献。不过学生会那边办事比较死板，条条规规都按着走，好比社团五人成团这个规定，怎么样都不肯通融。
　　海洋环境保护协会开新成员会议的那天，肖南终于钻出了实验室。
　　祁馨给他打电话，通知了开会时间。
　　作为社长，自然是要出席的。
　　肖南没有迟到的习惯，向来是提前十五分钟到达的。祁馨更早，提前了四十分钟到达，布置会议现场，还贴心地用社团下午茶基金买了十杯奶茶，还有一些小糕点，顺便把小册子分发到每一张桌子上。
　　肖南的习惯，海洋环境保护协会老成员们都知道。
　　所以肖南进来的时候，张东和谭明也都在。
　　肖南望了眼，微微一愣：“怎么回事？”
　　祁馨说：“这几天社长你在实验室，我们不好打扰你，所以就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们社破历史新高，又招到了六位新成员！我已经在群里跟他们说了，今天要开新成员会议，务必准时到达。社长，跟你报下喜，现在我们社团里加上你，总共有十一位成员，除了我和茶茶师妹，都是男的！可以当牲口用的师弟们。”
　　张东说：“真是前所未有啊，是我们社团的特大喜讯，以后可以尽情地使唤师弟们了！”
　　谭明说：“祁哥真是营销鬼才！卖点一抓一个准！以后祁哥你要是去卖楼盘，不用半年就能走上人生巅峰，包养帅气腰好肾好小白脸！”
　　张东：“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祁馨瞪他一眼：“你拉倒吧。”
　　肖南问：“怎么回事？”
　　谭明说：“我来解释我来解释！”
　　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道：“说到这儿，我不得不再夸赞下祁哥的营销思路，当然能这么成功，这份功劳还是得记茶茶师妹一笔。茶茶师妹刚入学不到一个月，大家都说她肯定是这一届的校花了，多少人暗中爱慕她的容颜！未来校花在我们的社团，那些爱慕茶茶师妹又不在同个系的人自然就开始蠢蠢欲动，巴不得近水楼台，好摘月亮，报名表跟雪花似的蜂拥而来，这六个人还是我们几个老成员筛选出来的，我们一致认为，他们体力不错，也还算优秀，不至于精|虫|上脑，是能为我们社团做贡献！做牲畜的最佳人选！”
　　祁馨想得更加长远，补充道：“社长你不是说茶茶师妹是你女儿吗？我们几个把不错的女婿人选都挑来了，你等会正好可以把把关，提前实行岳父的权利。要是你觉得不行，我们就把他踢了。”
　　谭明附和得十分响亮。
　　“对！岳父的权利！”
　　肖南心情很复杂，总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要操劳的事儿也太多了，管着女儿的身心健康，管着女儿的情绪，管着女儿的人身安全，现在还得管另一半的把关。
　　他头一回心情如此复杂，以至于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行吧。”
　　.
　　没多久，社团新成员陆续到齐。
　　黎茶茶踩点到的，原以为时间掐得刚刚好，没想到竟然是最晚的一个。她一进门，十道或熟悉或陌生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紧接着，有几个陌生的男孩儿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茶茶，你坐我这边吧。”
　　“我这里空调正好能吹到，你一路赶来，可以吹吹冷风。”
　　“别，这个时候吹空调容易感冒，要不你坐我的位置吧，不冷不热，光线也好。”
　　……
　　黎茶茶停顿了下，说：“不用了，谢谢。”
　　一抬脚，挑了个远离他们的位置坐了下来。社团开会的会议室虽然叫会议室，实则也只是个五十座的小教室。祁馨摆了一通的饮料和糕点，都在前三排。
　　黎茶茶向来是坐第一排的学霸，见第一排右侧没人，便径直坐下。
　　张东嘴巴微张：“这……”是社长的位置。
　　然而，话还未完全说出来，肖南就已经开口了：“行了，人到齐了，开会吧，张东你上去介绍我们的社团。”肖南从讲台下了来，直接往黎茶茶身边坐下。
　　第二排还坐了个黎茶茶没见过的面孔，这会儿悄悄地凑前去，他问：“茶茶，你要喝加椰果的奶茶还是加珍珠的？”
　　黎茶茶望了眼，除了肖南之外，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杯饮料，于是也没客气，说：“珍珠的，谢谢。”
　　男孩喜笑颜开地递上，又红着脸说了句：“给你。”
　　肖南全程目睹，有些不悦。
　　艹，拿老子的钱泡我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南哥：不合格！一个都不合格！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8章 
　　ppt上面详细地介绍了他们海洋环保协会，以及他们目前拥有的设备，还有平时的日常活动。
　　张东照本宣科地念了一遍，低头看了眼讲台下的新成员们。
　　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偷看茶茶师妹的目光比看ppt的时间还多，他敢保证，新成员们除了茶茶师妹之外，可能没有人能复述一遍他刚刚讲的话。
　　不过张东很懂。
　　长得好看就是没办法，湾仔码头上的那群男人也是这样看他的。
　　感同身受的懂！
　　.
　　张东进行到下一个环节。
　　“在新成员自我介绍环节之前，我先介绍下我们社团的老成员们……”他五指并拢，指向了第一排的肖南：“我们社长，肖南，你们可以喊师兄，喊社长，喊南哥，社长实干派，话少能力出众……”
　　鼠标轻点。
　　一整页ppt都是肖南过去的丰功伟绩，包括各种奖项。
　　张东对社长是十分崇拜的，生怕别人不认真看，又开口把每一条丰功伟绩都念了一遍。
　　肖南站起来，转身，点头，算是跟所有人打了个招呼，坐下时，眼角的余光一瞥，正好瞧见身边的小姑娘仰着脖子，看得十分专注，听得也很是认真。
　　肖南本来对这些过去的奖项不太在意，在他看来，拿了奖也不过如此，横竖下一次还有更高的奖项。
　　ppt是祁馨做的。
　　他们这位社长只对国家级别的奖项有印象，其他都是她费尽心思搜罗出来，听说社长家里的奖杯毫不怜惜地堆在了一个小隔间里，要是有机会她都想去社长家里整理下，整整齐齐地堆在玻璃柜里，她再拍张照片做宣传，好让别人瞧瞧，他们社长如此有才华，赶紧来耳濡目染！
　　可惜没有机会。
　　事实上，肖南此时此刻也在想家里的那一堆大大小小的奖杯，印象中，上次不小心坐坏了卧室里的椅子，他还顺手拿了一个去垫椅子腿。
　　瞧小姑娘看得得劲，肖南便觉得怎么着也该让小姑娘见识下他家里的那堆奖杯，别的不说，堆在一块还挺有视觉上的震撼感——
　　肖南轻描淡写地说：“都是一些小奖项而已。”
　　黎茶茶抬了眼，说：“挺厉害的了。”
　　肖南听到“挺”字，不大满意这种程度的形容，哼了声，说：“还行吧。”
　　黎茶茶忽然说：“原来你也拿过全国中学生物理奥林匹克竞赛奖，我以为你拿的都是科技创新类的奖项，感觉你似乎对这类比较感兴趣。”
　　肖南注意到了“也”字，看了她一眼：“你也拿过？”
　　黎茶茶说：“不过我拿的是三等奖，如果我那一届有你在，可能我这三等奖就没有了……其他拿的奖项都是文科奖，写写东西，开开口就能拿到的……”似是想到什么，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了一张图片，“都是这些奖项。”
　　肖南放大图片，瞄了眼。
　　一面巨大的玻璃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奖杯，放大一看，有——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北大培文杯一等奖，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一等奖，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一等奖，中央电视台希望之星英语风采金奖，第六届长江钢琴杯青少年音乐比赛一等奖，国际少儿舞蹈大赛一等奖等等。
　　黎茶茶说：“我学东西比别人快，课业完成后喜欢参加比赛，还有很多小赛事，二等奖三等奖之类的都堆在了箱子里。”
　　肖南想起了谭明说的，黎茶茶这小姑娘还是跳级上的大学，以高分被A大招牌专业工商管理招进来的。
　　肖南本来是不大满意黎茶茶的夸赞程度，如今那点不满意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豪，他点着头，“嗯”了声，说：“虎父无犬女，不错。”
　　黎茶茶很入戏：“还是爸爸您厉害。”
　　肖南：“以后继续加油。”
　　黎茶茶：“好的，爸爸。”
　　.
　　第二排的珍珠奶茶男一直想插入话题，然而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压根儿半句都不敢开口。
　　本以为考进A大已经算是优秀的那一批，万万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哪里是学霸的世界，根本是学神们的较量！他这种凡人插不进去！
　　.
　　张东终于声情并茂地介绍完了肖南，开始介绍其他人。
　　“谭明，我社老成员，热血的中二少年，跟社长一个班，都是大三的，说话可当背景音，好，下一个，祁馨，我们尊称祁哥！”说到这儿，张东抬了眼，偷偷地瞄了下祁馨，声音有了丁点儿不自然的变化，“三次元的祁哥比较内向腼腆，但熟悉之后她就会跟你热络起来，祁哥是市场营销专业的，和我一样都是大二的学生，我们祁哥是营销鬼才，因为之前社团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负责，在……在这里我特别想感谢祁哥，谢谢祁哥对我们社团的贡献。”
　　张东微微红了脸，又说：“祁哥打游戏很厉害的，农药吃鸡她在国服榜上都有名，好几个职业赛的队伍都曾经邀请过祁哥去打比赛，carry全场完全没问题。”
　　谭明不满：“凭什么我就一句话介绍，祁哥的介绍这么长！还有你忘记说了，祁哥打起游戏来六亲不认，彪悍如人妖！连社长都敢骂！”
　　祁馨微笑：“没有的事。”
　　张东总结：“总之，祁哥真的很厉害，超厉害，宇宙爆炸无敌厉害……”他又说：“最后一个老成员是我，我就没什么好说的，法学的，你们如果有法律相关的问题，都可以咨询我……”
　　谭明补充：“东妹女装很漂亮，你们都见识过了！另外咱们东妹有一颗少女心，你们要好好呵护我们的东妹！来自师兄的友善建议，千万！别！弯！我们东妹比钢铁直男还直！”
　　这话引起在座大多数人的笑声。
　　.
　　黎茶茶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却不由多看了肖南一眼。
　　这个社团的成员虽然少，但是看起来都是骨干，各有用处，几个人待在一块，融合得恰恰好，打个比方，如果说这是个小型公司，祁馨负责宣传营销，张东负责法律部分，肖南是老板实干派，而谭明目前看来是助理兼活跃气氛的，一个公司的雏形都有了。
　　肖南挑人的目光真不错，难怪社团氛围能这么好。
　　爸爸果然是爸爸。
　　.
　　此时，张东又说：“下面我们有请新成员上来自我介绍吧，从第一排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黎茶茶。
　　黎茶茶对这样的场合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落落大方地站在讲台前，开始自我介绍。自我介绍完毕，六位新成员的掌声特别有力，啪啪啪的非常有节奏感。
　　有人问：“请问可以提问吗？”
　　黎茶茶看了眼张东。
　　张东说：“只要本人乐意，我没意见。”
　　黎茶茶问：“想问什么？”
　　男孩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黎茶茶说：“没有固定喜欢的类型……”顿了下，又微微一笑，说道：“我事业心和学习心比较重，五年内不打算谈恋爱。”这话一出，小教室里差点儿就哀嚎一片。
　　不过也有相信自己能靠一片赤子之心打动黎茶茶的男孩：“茶茶你真有理想，对未来也很有规划，我特别欣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和你一样，也是五年内不打算谈恋爱，打算把重心都放在学习和事业上，男人就应当先立业再成家。”
　　一语点醒了周围的男同志们！
　　他们纷纷表态！
　　“真巧，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大学里谈恋爱太傻了，我们正值青春，就应该把重心放在最应该浪费时间的事情上。大学里谈恋爱太浪费时间了，与其有这个时间浪费在恋爱上，不如多为未来做准备。”
　　“俗话说得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房子都没得扫，拿什么去立业，我家里虽然穷，但是靠着拆迁，家里分了十二套房，我是独子……”
　　“呵呵，我跟靠拆迁房的人不一样，我现在才十八岁，我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反正我这人是宁愿穷自己也不能穷媳妇，现在我就开始打算为未来的小家打拼！以一己之力承担起一头家，让我未来的媳妇过得舒舒服服，开开心心！”
　　……
　　张东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
　　新生介绍变成了孔雀开屏的攀比。
　　他正想出声阻止，就听黎茶茶说了句：“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下一位是谁？”对于所有人意有所指的发言，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仿佛压根没听进去。
　　第二排的珍珠奶茶男上去接过了话筒。
　　黎茶茶重新返回座位，刚坐下，就见到隔壁的肖南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瞄了眼。
　　上面有编号，一，二，三，四，五，六。
　　下面全是一个红色的叉。
　　她微微一怔，如果说是对新成员的考核，那么应该有七位才对，怎么只有六个人？
　　珍珠奶茶男开始自我介绍。
　　肖南搁下水笔，冷冷地哼了声。
　　……这一届的女婿质量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入v哦~~入v的章节已经存得差不多了，入v当天会提前更新，在早上十点的样子，之后恢复平时的更新时间。
　　最后的最后再为专栏打个广告，没有收藏的小仙女们来收藏一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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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妹纸们来收藏我的专栏，里面有我的所有旧文~~戳进去就可以收藏了~~app的读者可以戳文案首页右上角的作者专栏收藏~~


第19章 
　　新成员会议结束后, 是社团聚餐。
　　一般社团聚餐, 都是祁馨谭明张东三个人商量地点，然后肖南买单。当然, 三个人也很有分寸, 挑的地方一般都性价比很高的那种。这一回，考虑到人数有点多, 祁馨很贴心地挑了几个人均五十的地方，给社长省钱。
　　在新成员会议的后期，祁馨坐在肖南另一侧，压低声音问：“社长，您看我们等会去哪儿聚餐？我挑了几家店, 这次人多，我不好做决定。”
　　祁馨依次打开点评网里的餐厅。
　　“一家是烤肉店, 环境这样的，有个大包厢, 我们可以分两桌, 人均五十的样子；这家是自助火锅店，每个人一个小火锅的那种，价格也差不多, 正好有一张十二人圆桌, 我们刚好够坐；还有一家是吃炒菜的, 我看评价不错, 说适合学生党, 价格也是人均五十吃到扶墙出。社长, 您看看我们去哪一家？”
　　以祁馨对社长的了解，社长一般都会嫌麻烦，直接挑第一家的，所以祁馨把张东最喜欢的烤肉店放在了第一家。
　　未料，社长居然认认真真地点开了每一家店，还把每一家的环境图片浏览了一遍，又把每一家的招牌菜都看了一遍，花了足足五分钟，然后问了她一句：“有其他店没？”
　　祁馨艰难地从愣神里反应过来，称职地问：“要找什么店？”
　　肖南想了想那天的黎茶茶，所有菜都只碰了一口，很是娇气，就说：“炒菜的不行。”
　　祁馨问：“有什么选择吗？”
　　肖南说：“饭后甜品种类多的。”
　　祁馨一听，十分诧异，问：“饭后甜品是指？”
　　肖南言简意赅：“蛋糕。”
　　祁馨低头迅速找了人均八十的海鲜自助，说：“是这样的蛋糕吗？”
　　肖南看了眼，说：“不够花里胡哨。”
　　“花里胡哨……”祁馨又找了家，这回直接翻到了别人拍的甜点图。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晚餐自助，最近在打折，238一位，甜品种类特别多，各式各样的小蛋糕摆在一块，隔壁还有个巧克力台，看着很是诱人，几乎没有喜爱甜食的女孩子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她问：“这样的行吗？”
　　肖南一看，花里胡哨的快能闪瞎他的眼睛。
　　祁馨又说：“这家酒店自助选择不少，有牛排羊排，主打烤鸭，还有冷菜热菜，日料烤肉，甜品种类也繁多，不知道口味怎么样的话挑这个确实不错，不过人均两百四十的样子，我们十一个人呢……”
　　祁馨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正想提议要不要自己出钱的时候，就听见社长不以为意地说：“两千多算不上是钱，新成员第一次聚餐，该吃好点，就这家吧。”
　　祁馨觉得社长有点奇怪，悄悄地找谭明讨论。
　　谭明犀利点评：“社长，大写的女儿奴。”
　　祁馨也想喊爸爸了。
　　自助餐厅里正好有一张长桌，能容纳十二个人。
　　唯二的女孩子坐在了一起。
　　黎茶茶坐在边边，右边是祁馨，对面的位置很抢手，然而谭明眼疾手快拉开了椅子，请肖南坐了下来。肖南作为社长颇有威严，其他人都不敢造次，只好悻悻地挑了其他座位。
　　黎茶茶白天忙着上课，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有些饿了，见有人起身去拿吃的，也干脆起身取了餐盘找吃的。
　　自助餐里食物品种颇多。
　　黎茶茶盛了小半碗杂粮米饭，又倒了杯鲜榨橙汁，还拿了几份热菜，经过甜点区域的时候，见到卖相精致的各种蛋糕，实在挪不开眼，犹豫了一小会，放下了手里的餐碟，从桌台底下拿出一个白色的碟子，又取了一旁的蛋糕夹，先后夹了一块草莓奶油 蛋糕，巧克力慕斯，芝士蛋糕，还有一份栗子蛋糕。
　　甜品台上还有七八种其他的小蛋糕，卖相都十分诱人，她看了看，有些想夹进碟子上，然而她知道自己肯定吃不下，又在那儿纠结。
　　蓦然，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黎茶茶，饿傻了？”
　　黎茶茶回过神，说：“没有，就是有点选择困难症。”她也不想纠结了，直接放下夹子，正要把一旁的餐碟拿起来回座位时，肖南哼笑了声，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
　　他拿了夹子，把剩余的每一种蛋糕都夹到了黎茶茶的碟子上。
　　圆盘子很快被摆得满满当当。
　　黎茶茶双手捧着有点分量的盘子，说了句：“我吃不完。”
　　肖南：“吃不完老子帮你吃。”说完，他把黎茶茶放在甜品台上的餐碟也一块拿了起来，微扬下巴：“来，喊爸爸。”
　　黎茶茶也不知是不是喊习惯了，喊得十分顺口：“爸爸。”
　　肖南“嗯哼”一声，不动声色地低头望了眼黎茶茶挑的热菜——糖醋排骨，鸡蛋炒年糕，醋溜土豆丝。等黎茶茶开始吃的时候，他发现黎茶茶把三样热菜全都吃进肚子里了。
　　他也去热菜区挑了这三样菜，分别尝了下。
　　糖醋排骨的味道比上回的要淡了点，多了几分甜味。
　　……哦，原来黎茶茶好这个口味。
　　黎茶茶把甜品碟摆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她解决完热菜后，就拿了刀叉，准备开始吃甜品。祁馨也是女孩子，自然对这些蛋糕没什么抵抗力，瞧黎茶茶长得娇娇小小的，没想到胃这么大，这一盘蛋糕吃下去，起码能长个两三斤吧。
　　“师妹……”
　　“能不能分她一口”这话还未说出口，坐在她对面的谭明冷不防踢了她一脚。
　　她疼得直瞪眼。
　　然后，张东也去踢了谭明一脚。
　　谭明瞪了眼张东。
　　三人无声地交流——干嘛！
　　社会主义父女情（3）
　　东东天下第一美：你有病，踢祁哥干嘛？
　　灭霸爸爸：我那不叫踢，叫提醒！大兄弟！你那才叫踢！你信不信等会我起身都是瘸着的？
　　祁哥：不是我说，谭明你踢我干嘛？
　　灭霸爸爸：我刚刚偷听到了南哥和茶茶师妹的对话了，南哥特地说了，如果茶茶师妹吃不完，他善后！多么伟大的社会主义父女情！难道你们不想看南哥吃甜点吗？南哥连果粒橙都嫌弃的人，你们就不想看南哥吃蛋糕的模样吗？
　　东东天下第一美：……说实话，有点想。
　　祁哥：原谅你了。
　　三人各自拿着叉子假装吃东西，开始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肖南和黎茶茶。
　　黎茶茶每一样蛋糕都想吃，但是知道自己肯定吃不完，想了想，索性拿了刀叉，仔仔细细地切了一小块，然后每一份蛋糕都只吃了一口。各自吃完后，黎茶茶心满意足，低头瞅了眼，觉得草莓奶油蛋糕最好吃，又把剩下的那一份草莓奶油蛋糕给吃了。
　　接着，她才放下刀叉。
　　肖南的眼睛一直没抬过，可黎茶茶一放下刀叉，他连问都没问，直接端过了蛋糕盘，拿了叉子戳了一块栗子蛋糕，直接塞进了嘴里。
　　谭明张东祁馨屏住了呼吸。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喝果粒橙都会说一句他妈的这是什么的南哥，这一回吃得很安静，表情很镇定，像是才喝白开水，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盘子里剩下的所有蛋糕给吃进了肚子里。
　　紧接着，他拿起身边的水杯，仰脖一下子就喝光了一整杯白水。
　　他擦了擦嘴，抬头，见黎茶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还要不要吃草莓蛋糕？”
　　黎茶茶说：“我可以再吃一口。”
　　肖南起身，又去夹了块草莓奶油蛋糕回来，还端了杯冰水。他直接把盘子放在了黎茶茶面前。黎茶茶说是一口，实则吃了两口，最后实在是吃不动了。刀叉一放，肖南又把剩下的半块草莓奶油蛋糕给解决了，然后又喝了一整杯冰水。
　　他微微抬下巴，说：“烟瘾犯了，我出去抽根烟。”
　　社会主义父女情（3）
　　灭霸爸爸：？
　　东东天下第一美：？？
　　祁哥：？？？
　　祁哥：……南哥居然有如此父爱的一面！
　　东东天下第一美：茶茶师妹是不是可以算是我们社团里的千金大小姐？
　　灭霸爸爸：听我的，以后宁愿招惹南哥，也别招惹师妹。
　　灭霸爸爸：{意味深长jg}
　　肖南在吸烟区里点了根烟。
　　烟味吸进嘴里，心头的那股子甜腻感才渐渐压下去了点。
　　说实话。
　　那堆蛋糕真他妈的难吃。
　　不明白雌性动物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健康，高热量，使皮肤容易衰老，怎么瞧都没有优点，还卖得死贵死贵的食物。一想到那蛋糕的味道，肖南就有些恶心，连着抽了几口烟压惊。
　　不过一想到黎茶茶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又觉得蛋糕没那么恶心了。
　　然而那股味儿留在胸口，还是齁得慌。
　　肖南足足抽了三四根烟，才彻底消掉了那股齁味，等他重新回到座位的时候，才发现新老成员们已经开始喝起自助餐厅里免费供应的啤酒来。
　　有个男孩儿开了瓶啤酒殷勤地递给黎茶茶。
　　“茶茶，你要的啤酒来了。”
　　还没递给黎茶茶，就被一只宽大手掌给截住了。
　　肖南皱着眉头，说：“不许喝。”


第20章 
　　他不许黎茶茶喝酒并非站在老父亲的角度上, 而是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角度。
　　小姑娘还没有成年, 怎么能喝酒？
　　然而一想到这个，肖南蓦然却意识到一件事儿, 小姑娘都没成年, 是怎么混进酒吧的？但转眼一想，又觉得黎茶茶在酒吧里的那股小野猫似的劲儿, 混进酒吧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作为一名老父亲，肖南想得有点多，越想便越觉得他要操心的事儿实在太多了。
　　他捏住啤酒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递酒的男孩。
　　“她还没有成年。”
　　男孩愣了下，模样很是惊愕。
　　肖南声音沉沉地道：“黎茶茶没有成年, 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还灌她酒？”一脸的络腮胡本就令他看起来年长，板着脸说话时更是严厉, 男孩儿大气都不敢喘。
　　登时，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十二人的长餐桌安静得不可思议。
　　也是这个时候, 一只软绵绵的手忽然搭上了那只宽厚的手掌, 一点一点的往上爬，然后握住了啤酒罐，用力拉了拉, 没拉动, 软绵绵的手指头又往下挪, 一根一根地尝试着掰开肖南的手指。
　　她掰得很认真, 但是掰不动, 似是有点生气, 气嘟嘟地说：“什么人啊，连酒都不让人喝。”
　　说着，打了个嗝。
　　肖南低头望去。
　　小姑娘还在跟他的手指头较劲，她那点力气跟蚂蚁咬人似的，手指冰冰凉凉的，再往上一看，巴掌大的小脸泛着红晕，眼神带着几分迷离。
　　而餐桌上已经有两个空的啤酒罐。
　　肖南的面色瞬间就变了。
　　“谁让她喝酒的？”
　　没有人吭声。
　　最后还是谭明弱弱地说：“南哥，是师妹自己说要喝的……”
　　这时，黎茶茶又打了个嗝，终于放弃了跟肖南的手掌作斗争，似乎是累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半撑着下巴半瞪着肖南，脖子仰得高高的，说话有几分含糊不清：“我命令你，把酒给我。”
　　她这副模样说的话实在没什么气势。
　　只不过小脸蛋白里透着红，煞是好看，连祁馨这样的妹纸都看得目不转睛。
　　肖南扫了眼。
　　那几个长得跟白斩鸡一样又如同色鬼投胎浑身上下找不着半处优点跟海洋上飘着的塑料底没什么两样的小兔崽子们更是看得眼睛发直。
　　他横在了黎茶茶面前，沉着脸，说：“都回去。”
　　给钱是大爷。
　　社长一发话，那些男孩儿们也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张东谭明和祁馨也随后离开。
　　很快的，长餐桌前便只剩下肖南与黎茶茶两个人。
　　肖南看着喝醉的黎茶茶，没由来的就觉得头疼，也有点明白什么叫养儿方知父母恩。
　　……还没成年，居然敢喝酒。
　　……还两罐！
　　……要不是他回来得及时，第三罐啤酒都要灌进肚子里了，周遭还这么多心怀不轨的小兔崽子。这小姑娘怎么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
　　思及此，他有些没好气地说：“黎茶茶。”
　　黎茶茶半醉半醒地看着他。
　　肖南说：“你喝醉了。”
　　黎茶茶立马回答：“我没醉。”
　　肖南说：“喝醉的人都爱这么说。”
　　黎茶茶说：“我真没醉，你不信的话伸出手指考我有几根。”
　　“不试。”肖南拒绝。
　　黎茶茶说：“试试嘛，爸爸。”
　　肖南有些拿她办法，这小姑娘怎么喊他爸爸喊得这么顺口？他放下啤酒罐，伸 出了两根手指，问：“几根？”
　　黎茶茶眨着眼睛。
　　冷不防的，她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头。
　　冰冰凉凉的手指一碰着他，立马就握住了，握得紧紧的，紧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旁的啤酒罐用另一只手抢了过来，在肖南还未反应过来时，张嘴就喝了一大口。
　　这个操作简直令肖南目瞪口呆。
　　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你真笨。”
　　肖南：“……”
　　黎茶茶还想再喝，然而反应过来的肖南冷着张脸制止了她，把啤酒罐拿得远远的。黎茶茶还想去抢，可惜抢不到，一来二去的，也有些累了，索性不抢了，枕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看他。
　　“爸爸。”
　　“爸爸。”
　　“爸爸。”
　　肖南说：“喊爸爸也没用。”
　　黎茶茶不吭声了，睁大眼睛，她眼睛本就生得大，黑白分明的，水汪汪，是杏儿的形状，这般眨着眼时，怪惹人怜爱的。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满脸写着“我要喝啤酒”。
　　肖南不为所动。
　　黎茶茶终于放弃了，撇撇嘴，说：“你都不吃我这一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得意地说：“别的男人可吃我这一套了，我黎茶茶想勾引哪个男人，从未失败过。”
　　肖南想起她在酒吧里的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声音淡淡：“哦，你很厉害。”
　　黎茶茶：“过奖过奖。”
　　肖南：“我没在夸你。”
　　黎茶茶：“没事儿，我当你在夸我，我家温叔叔说有时候心理暗示也是一种自我情绪的缓解，是好事！”她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困了，半眯着眼，又打了个哈欠。
　　她说：“我有点困了。”
　　肖南说：“别在这儿睡，回寝室。”
　　黎茶茶说：“我这样子不能回寝室，会给恬恬带来麻烦……”她傻傻地笑了声，说：“你送我去附近的宾馆吧，哦，对，这是酒店，要不你帮我订间房？不行，这家酒店贵，你还是去附近找宾馆吧，要不就我们学校附近的一家，不用看身份证就能让人住的那家……”
　　肖南问：“你很穷？”
　　他记得眼前这小姑娘虽说摊上一对不靠谱的父母，但是听甄宝女士说，在金钱方面，那对父母还是十分大方，生活费是平常孩子家的五六倍不止。
　　黎茶茶阖着眼，惆怅地说：“我真的特别穷，特别特别穷，负债累累。”
　　肖南：“欠谁钱了？”
　　黎茶茶说：“黎柏和闻香。”
　　肖南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父母的名字，不由微微一怔，正想问什么时，便见黎茶茶的眉眼间写满了疲倦，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推推她：“醒醒，别在这里睡。”
　　她又睁开了眼，懵懵懂懂地看着他，问：“什么？”
　　“别在这里睡。”
　　“哦。”
　　她站了起来，身体微微晃了下，又重新坐下来，接着她又试着站起来，这一回她扶着椅背，真的站起来了。她点着头，说：“走。”
　　肖南说：“你走几步给我看看。”
　　她乖巧地说：“好。”
　　她迈开腿，走了两步。
　　肖南：“放开椅子。”
　　黎茶茶动了动，没松手，过了会，抬起脖子，仰望着肖南，委屈巴巴地说：“椅子说它不想让我走，它喜欢我，它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死也不要分开，生是我的椅子，死也跟我进火葬场。”
　　她痴情地看着椅子。
　　周围经过的人频频望来。
　　肖南没想到喝醉的黎茶茶会是这个样子，实在没办法，背对着她，在她身前蹲了下来，说：“上来 ，我背你。”
　　黎茶茶问：“我家椅子呢？”
　　肖南：“你上来，处置好你后，我再来背它。”
　　黎茶茶问：“真的？”
　　肖南：“……真的。”
　　黎茶茶问：“不骗我？”
　　肖南问：“真喜欢这个椅子？”
　　黎茶茶说：“我觉得它喜欢我。”
　　肖南：“……行吧，不骗你。”
　　黎茶茶又说：“真不许骗我，椅子身上有我的香水味，你不能拿其他椅子来骗我。”
　　“成。”
　　肖南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耐心通通奉献在此刻了，幸好接下来黎茶茶也没有胡搅蛮缠，乖乖地爬上了他的背。他直接在酒店里开了间房，把人送到了床上。
　　她整个人摆着大字型摊着，满脸的毫无防备。
　　兴许是喝酒的缘故，小脸蛋红扑扑的，跟扇子似的睫毛垂下，在下眼睑处投落一片阴影。
　　小姑娘家家确实长得好看。
　　肖南低声说：“对男人一点防备都没有，迟早得出事儿。”
　　说着，他弯腰给她盖上了被子。
　　黎茶茶觉得热，一盖上立马就踢开。
　　“黎茶茶！”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声：“……热。”
　　肖南去把空调调低了，直到她老老实实地盖着被子时才打算离开。他瞧了她几眼，正要转身的时候，冷不防的，一只软若无骨的小手摸上了他的屁股，还用力地捏了捏。
　　“……比我想象中的手感好。”
　　肖南人生头一回被占便宜，还是个小姑娘，整个人跟被雷劈一样，蒙了。
　　半晌，他才转过身来，盯着床上的黎茶茶。
　　她半眯着眼，唇角微弯，像是一只餍足的小猫咪，还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恭喜你，你拥有美国队长的翘臀，我可以再摸一下吗？”
　　肖南黑着脸：“不行。”
　　黎茶茶“哦”了声。
　　过了会，她又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下下？”
　　“不行。”
　　“一下下下下？没得商量？”
　　“你这小姑娘摸男人屁股是什么习惯？”
　　黎茶茶说：“我都没摸过别人的，就摸过你的。”
　　“我还得感谢您不成？”
　　黎茶茶思考了下，点点头：“别人想我摸，我都不肯摸的。”
　　肖南快被气笑了，说：“你真厉害。”
　　“谢谢夸奖。”
　　肖南瞪着她。
　　她也不害怕，笑吟吟地又说：“爸爸，你不要瞪我，我害怕。”
　　“你哪里像害怕的样子？”
　　她忽然坐了起来，拉着肖南的手放在了心口上，软乎乎的手掌摁着他的手，说：“你感受到了吗？心噗咚噗咚地跳，在害怕呢。”肖南没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如今是夏天，黎茶茶穿得分外单薄，就一件雪纺衫，碰上时手掌下是柔软到极致的触感，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小腹紧绷，像是有什么烧了起来一样。
　　他动了下。
　　黎茶茶没让他走。
　　肖南声音沙哑地道：“黎茶茶，别闹。”
　　黎茶茶说：“我没闹。”
　　肖南：“你放手。”
　　黎茶茶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天真地问：“别人都说我胸大，你说我的胸大吗？”
　　“……大。”
　　“软吗？”
　　“……软。”
　　“手感怎么样？”
　　肖南深吸一口气，几乎要在理智的边沿暴走了，凶巴巴地吼她：“黎茶茶！”
　　“干嘛！”
　　然而不等肖南回答，她又自己嘿嘿嘿地笑起来：“我 想起一个笑话，我在酒吧里听别人说的，问干嘛的时候，都要回答干。”
　　“……艹。”
　　这小姑娘喝醉酒了居然还讲荤笑话！
　　“你在酒吧里到底还学了什么东西！”
　　黎茶茶似是在努力回忆，半天才歪着脑袋说：“艹等于干？”
　　肖南扯回了自己的手，力度有些没控制住，连带着黎茶茶整个人都往前倾去。她本来就坐在床边，这个力道一来，她险些就要掉下床，肖南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肢，她也顺势圈上了他的脖颈。
　　此时此刻，两个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抱在了一块。
　　她仰着脖子，完全睁开了眼，眼里全是迷离。
　　两人的呼吸交错。
　　黎茶茶轻轻地呼着气，一只手摸着他的胡子，说：“你留着胡子真的好像我爸爸，不过你比我爸爸帅，真的！不骗你。你还比我爸爸好，我爸都不帮我吃没吃完的蛋糕呢，除了上节目之外也没背过我……”
　　她又说：“你要真是我爸就好了。”
　　她说着说着，开始扯肖南的胡子。
　　肖南爸爸露出了相当古怪的脸色。
　　次日。
　　黎茶茶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头疼欲裂，脑子里的神经像是每一根都在扯着她。
　　她环望着周遭。
　　是一个非常陌生的环境。
　　但很快的，她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酒店的房间。床头柜上还有一瓶拧开的矿泉水以及一盒醒酒药。她有些怔楞，使劲地回忆了很久，才依稀记得昨天跟社团的人去聚餐了，就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蛋糕很好吃。
　　糖醋排骨不会太酸也不会太甜，味道刚刚好。
　　……然后。
　　她又回忆了下。
　　社团里的成员开始喝酒了，祁馨给她递了一罐啤酒，问她喝不喝。她拒绝了。她从未喝过酒，连去酒吧喝的都是无酒精的饮料。但是没多久，她瞧着他们喝得开心，情绪被感染，也想稍微喝一口，于是主动开了一瓶啤酒。
　　刚喝进去的时候，味道特别奇怪，还微微有些呛，但喝多几口，却觉得浑身舒爽，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了一样。
　　再后来……
　　她没有任何印象了。
　　头疼。
　　她揉着太阳穴，忍着疼把醒酒药吃了，这种断片的感觉太差了，完全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吃过药后，在床上发了会呆，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摸了摸，从包里找到了手机。
　　她打开了微信。
　　社团微信群里有99 的消息。
　　前面全是昨天晚上聚餐的图片，包括她喝啤酒的模样，抱着啤酒罐乐得像是个二傻子。
　　她看得一愣一愣，等把99 的消息看完后，才提炼出了重要信息——昨晚最后跟她接触的人是肖南，是肖南把她送到酒店里的。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无从得知。
　　肖南在群里一句消息都没发。
　　她有心想问点什么，可是两人又不是微信好友，只好作罢。
　　黎茶茶等没那么头疼后才坐地铁回了学校。
　　今天周六，学生们大多都外出了，学校里有些安静。她回了寝室，顾恬不在，说是去参加社团活动了。她喝了酒过后，整个人都有些迟钝，还没从昨晚的断片里缓过来。
　　没多久，她的手机响起。
　　“您好，请问是黎茶茶小姐吗？”
　　黎茶茶应了声。
　　手机那头又说：“我是顺丰快递，您有个快递到了，我现在在你寝室楼楼下，您楼下的宿管说了，得有你亲自陪同才能上楼，快递是个大件，相当沉。”
　　脑子迟钝 的黎茶茶没想起自己最近买了什么大件物品。
　　她最近是买了不少东西，但印象中没有大件。
　　她拿着手机下楼，然后见到一个巨大的箱子，比她稍微矮了一点点，包扎得结结实实。此时此刻，饶是脑子再迟钝，记忆再断片，黎茶茶也能肯定这不是她买的东西。
　　她说：“您看看是不是送错了，我没买这么大的东西。”
　　顺丰小哥扫了眼快递单，说：“是一家酒店发出，发出人姓刘，是酒店的经理。”
　　“什么酒店？”
　　顺丰小哥报了酒店的名字。
　　黎茶茶又是一愣，不就是昨晚他们社团聚餐的酒店吗？
　　她说：“能开箱吗？我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顺丰小哥爽快地说：“好嘞。”
　　片刻后，黎茶茶有些风中凌乱，陷入了对自己人生的严重怀疑中。
　　……纸箱子里是一张靠背椅。
　　相当眼熟。
　　昨天晚上他们的十二人餐桌坐的就是这样的椅子，自助餐环境主打奢华欧式风，他们的靠背椅全是那种带着天鹅绒坐垫，靠背是隆重的欧式雕花，如今正安安静静地立在纸箱子里。
　　断片如黎茶茶在这个时候触物生情，也不由回忆起来了。
　　“……椅子说它不想让我走，它喜欢我，它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死也不要分开，生是我的椅子，死也要跟我进火葬场。”
　　“我觉得它喜欢我……”
　　“真不许骗我，椅子身上有我的香水味，你不能拿其他椅子来骗我……”
　　黎茶茶的耳根子渐渐泛红。
　　黎茶茶生怕麻烦到了顾恬，先咨询了顾恬的意见，没想到顾恬对这张豪华欧洲宫廷椅很是喜欢，强烈建议黎茶茶留下来。黎茶茶思来想去，最后换了寝室自带的椅子。
　　她坐在上面，对着电脑，觉得自己自带公主风。
　　……人生头一回在丢脸的边缘游走。
　　谭明张东祁馨三人虽然不是同个系的，但是因为同个社团的关系，三个人平常也会经常联系。今天学校放假，三人昨晚吃了顿好的，今个儿白天又凑到了一块，在食街的一家咖啡厅里探讨社会主义。
　　谭明率先发言。
　　“你们没有人好奇昨晚南哥和茶茶师妹干什么了吗？”
　　张东说：“能干什么？师妹都喝醉了，社长顶多送她回寝室，而且以社长的老父亲心态，肯定把师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祁馨附和：“是啊，头一次看社长这么会照顾人，话说昨天见社长吃了这么多蛋糕，实在惊呆我了。咱们社长吃东西十分随意，有吃的就成，但女孩子爱吃的那些，他基本都不碰，没想到一口气吃了这么多蛋糕，看来社长还是喜欢吃蛋糕的。以前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跟我们说，每次见我们吃，他都没吭声。下次我们买了蛋糕，得分社长一块。我也想要社长当我爸爸。社长真的很照顾茶茶师妹！”
　　谭明却叹了声。
　　他瞅了两人一眼，忽然问了句：“你们俩是不是都从来没谈过恋爱？”
　　然后，谭明被两人齐齐地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自己谈过一样。”
　　谭明表示：“我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是我有理论经验，多少兄弟失恋都找我倾述，是我！上帝之子！带他们走出失恋的低估！迎来新的人生！”
　　祁馨“呵呵”一声：“是谁一和女孩子说话就紧张，女孩子跟你说句话你脑补生男孩还是女孩？”
　　谭明：“瞎说，我和你说话就不紧张，哦对，祁哥你不是女的。”
　　张东说：“祁哥是女孩子，你才瞎说。”
　　谭明很空虚，每次跟他们两个人吵架，他们都自动结盟 ，他一个人根本吵不过他们两个人。
　　他戳着手机，感慨：“还是社会主义好啊。”
　　祁馨：“社会主义父女情好。”
　　张东：“社会主义父女情妙！”
　　谭明更空虚更寂寞了。
　　他get到的点没有人懂，而且似乎连当事人都不懂，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身怀世界终极宝藏的男人，每天暗搓搓地提示着一群傻乎乎的笨鸟，就差在他们耳边喊：别天真了！你们真以为是社会主义父女情吗？那都是满满的狗粮！狗粮！
　　忽然，谭明傻傻地愣住了，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之极好比如世界末日级别的东西，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失声了。
　　张东和祁馨顺着谭明的视线望去，两个人也失声了。
　　拱桥上，站了个人。
　　那个地儿，是社长最爱抽烟的地方，因为偏，几乎很少人会走那里。
　　而此时此刻，一道颀长又挺拔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站那儿，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烟圈之下，是一张干干净净的脸，轮廓深邃，没有任何胡子。


第21章 
　　“我我我我我我……”
　　“他他他他他他……”
　　“呃呃呃呃呃呃……”
　　张东祁馨与谭明三人对视一眼，竟是也半天说不出话。实在是太震撼了！他们三个人都做好了等社长二十年后还是这个模样的心理准备！谭明甚至精心准备了一个二十年的梗, 等二十年后与南哥见面时, 嘿嘿地笑, 说南哥您跟二十年前长得一模一样, 一点儿都没老，时间对你真好！
　　但是！
　　现在！
　　他们的社长南哥剃胡子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相同的疑惑。
　　张东弱弱地提出：“那……真……的……是……社……长吗？”
　　祁馨说：“社长是不是有双胞胎弟弟？流落在外多年的那种。”
　　谭明深沉地说：“还是我们三个人在做梦？”
　　互相掐了下。
　　疼得要命。
　　三人确认不是在做梦。
　　谭明痛心疾首地说：“光天化日之下, 南哥剃了胡子，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祁馨思考片刻, 问：“是不是社长受什么刺激了？”
　　张东说：“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啊，社长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难道是我们散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谁敢上前去和社长打声招呼？”
　　谭明听到这话, 若有所思地问：“你们有谁和茶茶师妹联系了吗？”
　　“没有。”
　　谭明翻了下群里的聊天记录, 没发现黎茶茶有说话，也是此时，他蓦然灵光一闪, 说：“我想到一个让南哥主动过来的办法！”说完, 他拿出手机飞速地拍了张不远处拱桥上的背影, 然后发到了群里, 顺便艾特了南哥，问——
　　我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像南哥你的人，是不是很像？
　　片刻后, 拱桥上的身影动了, 目光落在了玻璃窗后三张闪着好奇之光的脸上。
　　然后, 迈腿, 走下拱桥。
　　剃了胡子后的南哥更加光彩照人。
　　从拱桥一路走过来，不过是一两分钟的光景，三个人已经看见了有两个大胆活泼的师妹上前搭讪，然而不解风·钢铁直男·社长一如既往地拒绝了。
　　三人确认无误。
　　“……同样的操作，是社长无疑。”
　　大长腿交叠。
　　肖南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
　　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写满了好奇与疑惑，尤其是谭明，大老爷们脸蛋上还有八卦。
　　肖南面无表情：“看个屁。”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收回，然而剃了胡子的社长实在太好看了，如果说有络腮胡的南哥有着成熟硬汉大叔的魅力，那么剃了胡子的南哥就像是大叔年轻了七八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英俊多金迷人的魅力，而且南哥五官本身就比正常人深邃，加上微棕色的眼瞳，谭明觉得南哥就从国王变成了王子。
　　宁愿挨一顿揍，也要看个够！
　　显然的，张东和祁馨也是这样的念头！
　　祁馨提问：“社长，您怎么突然剃胡子了？”
　　肖南轻描淡写地说：“天热。”
　　三人：酷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热？都快入秋了才天热？怎么不上天呢！
　　事实上，肖南剃胡子确实跟天热有关系。
　　肖南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确确实实是因为热。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肖南离开酒店，回了寝室。
　　作为拥有捐赠了一栋建筑楼卷的肖家孙子，且学校空床位也有多，肖南跟学校提了一个人住两张床位的二人间，得 到了学校的同意。肖南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
　　他跟平常没任何区别，冲了个澡，随意洗漱了下就睡觉。
　　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直到睡觉的时候，肖南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跟没有脸的老婆一起进了医院。
　　老婆被推进生产室。
　　他在外面等老婆生孩子，过了很久，医生出来了，抱着一个襁褓的婴儿对他说：“肖先生，恭喜您喜得千金。”
　　他妈妈甄宝女士比他还兴奋，抱着女娃娃不肯撒手，满脸慈爱，和他爸爸直说：“哎呀，我的孙女真是可爱，瞧瞧这眼睛，瞧瞧这鼻子，瞧瞧这嘴巴，跟她妈妈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阿南，先去瞧媳妇，瞧完媳妇过来瞧女儿。我孙女长得真可爱！”
　　肖南过去瞧了眼，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他被惊吓住了。
　　女娃娃长了一张和黎茶茶一模一样的脸，哇哇哇地大哭。
　　甄宝女士高兴坏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孙女！”
　　她丈夫：“过来，抱你女儿。”
　　肖南抱起女娃娃。
　　女娃娃的声音和黎茶茶也一模一样，乖巧又响亮地喊了他一声：“爸爸。”
　　肖南睁开眼，醒了。
　　空调开了十八度。
　　他往脸上一摸，全是汗。
　　肖南下床去浴室洗脸，洗了一把脸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不防的，醉醺醺的黎茶茶所说的话就冒了出来——
　　“你留着胡子真的好像我爸爸，不过你比我爸爸帅，真的！不骗你。你还比我爸爸好，我爸都不帮我吃没吃完的蛋糕呢，除了上节目之外也没背过我……你要真是我爸就好了。”
　　小姑娘单手搂着他的脖子，离他很近，呵出来的气息带着浓厚的酒精味道。
　　不是很好闻，但是他不排斥。
　　那双大眼睛水润且迷离，勾人得很，还有胸前的柔软……
　　那手感……
　　一想到这里，肖南的小腹瞬间燥热紧绷。本就二十出头，是精血旺盛的年纪，有生理需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只是头一回因为想到一个小姑娘，贸然抬起的**，肖南无法适应。
　　五分钟后，肖南板着脸离开了浴室。
　　他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平角裤，寝室里灯光昏暗，光线打下来，隐约能见到巨大的一坨，密密实实地藏在了平角裤里，再往下，是两条修长且有力的大长腿，踩着一双人字拖，而平角裤往上依稀能见到微黑的毛发，还有精壮的六块腹肌，许是刚刚进行过了普通寻常的自我生理运动，他的小腹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
　　他点了根烟夹在了指间，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抽了口，呼出来时浑身舒爽到了极致。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睡意。
　　他打开了电脑，也打开了文档，准备把没写完的实验报告写完，未料刚开文档，敲了没几个字，黎茶茶的那句话就跟魔咒似的又冒出来了。
　　“……你真的好像我爸爸哦。”
　　鬼使神差的，肖南去搜了黎柏的照片，百度百科上是黎柏的一张硬照，也一样蓄着胡子。
　　肖南看着百度百科上的黎柏出生年月，脸色瞬间黑了。
　　……神他妈的像她爸爸。
　　……像个屁啊！
　　此时，祁馨忽然说：“我觉得不用一周，学校论坛一定会出现问社长是哪个系的帖子，咱们学校的女孩子大胆又外向，说不定我们社团还能再扩大一倍！愿意为了社长忍受社团的艰辛活动！还愿意忍受社长的钢铁直男般的粗暴！”
　　祁哥为社团的未来考虑得很多。
　　“以后咱们社团无敌了！男色有社长，女色有茶茶师妹，就算不是直的，咱们还有东妹！三百 六十度毫无死角！只要你们想要，咱们社团都有！能给我们使唤的牲口们更多了！以后又累又脏的活就让新来的师弟师妹们干，让他们明白社会第一课，被美色吸引所付出的代价！”
　　说着，祁馨拿出手机。
　　“社长，我能拍你一张照片吗？我发群里，我怕群里的新成员们认不出你来了。”
　　一般这种要求，肖南都不会拒绝。
　　毕竟长得有魅力，被偷拍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肖南也习惯了镜头。然而，这一次，肖南却拒绝了。
　　祁馨微微一愣。
　　肖南淡淡地说：“连社长都认不出，要他们有屁用。”
　　谭明心领神会！
　　“南哥！茶茶师妹肯定能认出你来！不用我们开口，她肯定能第一个认出你来！然后被南哥你震惊！”
　　肖南哼笑一声。
　　这会儿，祁馨也明白了，说：“懂了懂了，发照片都没意思，还是得亲眼看才有意思！不发不发，我不发！那我们社团老成员们拍个照纪念下社长剃胡子可以吗？”
　　肖南没拒绝。
　　张东祁馨谭明三人交换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张东随身携带拍立得，让咖啡店的服务员帮忙拍了四张不同ose的照片，然后每人分了一张作纪念。肖南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说实话，没有胡子的自己，他自己也有些不习惯。
　　张东感慨地说：“社长剃了胡子后，茶茶师妹喊爸爸就有点污了。”
　　谭明意味深长地说：“干爸爸。”
　　祁馨：“年轻奶爸的人设也是可以有的。”
　　肖南冷冷地说：“不可以。”
　　肖南一直在等黎茶茶来还他人情。
　　他自认还是比较了解黎茶茶。
　　这小姑娘，是属于欠不得别人人情的，他付了房费，还给她买了她嚷着要的椅子，这两笔人情，她肯定想方设法也要还他。等她还人情的时候，他就让她好好看地看看，他全身上下哪里像她爸爸了？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一周也过去了，他连黎茶茶的半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第22章 
　　工商管理系的课程特别多，军训结束后不久, 黎茶茶就感受到了学业的繁忙。
　　她是奔着奖学金的人, 每一门课, 她对自己的要求都是必须做到最好。也幸好课业繁忙, 加上社团除了开头聚餐后，也没有其他活动通知, 黎茶茶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肖南。
　　只不过，每天回到寝室, 看着那张无比豪华的欧洲宫廷天鹅绒靠背椅，她都感受到了脸蛋上的火辣辣。
　　她尝试着去回忆, 可惜完全想不到那天醉酒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像是失去了一段记忆一样, 同时感受到了酒精的可怕, 暗自决定再也不要碰酒精了。但该欠的人情还是要还，她去查了酒店的房价，根据房型算出了一个价格, 又致电给刘经理问了椅子的价格, 加上运费, 统共一千八人民币。
　　黎茶茶抽空去了趟学校的at。
　　她有一张银行卡, 没有联网，只能在银行或者at使用。
　　她取了一千八出来，仔细算了遍, 才放进钱包里, 之后她打印了凭条, 凭条上显示余额还有228, 500。她还没有成年，银行卡是温叔叔帮她办的，卡的名字写的也是温叔叔，最近一笔钱的来源是她高考为校争光，学校应承给她的奖金。
　　她几乎不碰这笔钱。
　　她还有另外一张银行卡，是闻香和黎柏给她的生活费，卡写的自然是闻香的名字，手机号也是闻香的，消费超过一千的时候就会有银行短信提示。
　　她看着凭条上的余额，无声地算了下，不由叹了声。
　　……还是很穷。
　　她把凭条撕掉，扔进了垃圾桶，拎着钱包里沉甸甸的一千八，也觉得有些难办。
　　……不知道怎么还。
　　尤其是一想到肖南，她就忍不住回忆起她抱着寝室里那张豪华公主椅发生的事情，脸蛋又开始**辣。她点开微信，看了眼社团的微信群。微信群一如既往地活跃，谭明和张东两人十分能说，时常一不注意，微信群就会变成99 的消息。她一一拉下，这一周以来，肖南根本没在这里说过话。
　　也是此时，祁馨忽然在群里发了条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
　　——周日早上十点碧海银滩地铁站二号口集合，参观我们社团的船，如果天气允许，社会还会亲自带领我们出海，不能缺席，收到请回复。
　　祁馨清点着人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算上我们老成员四个，还差一个。”她自个儿愣了下，自言自语：“还差了谁？”
　　张东瞄了眼回复的人，说：“是茶茶师妹。”
　　谭明看了眼在喝水的肖南，说了句：“艾特一下师妹呗，说不定是在忙，没看到。”
　　祁馨说：“不好吧，我这通知也就发了不到五分钟，催着人回复不好，再等等吧，而且这次活动本来该上次聚餐的时候提的，当时顾着吃东西，把这事儿给忘了。”
　　此时，服务员上了菜。
　　几人都放下手机，开始大快朵颐。
　　其实他们社团私下里除了社长之外，其他三个人聚在一块的时间比较多，社长呢，除非他们主动提出社团聚餐，或者当天有社团活动之外，又或者正好碰上了，其余时间基本上是不一起吃饭的。
　　今天这顿饭，是社长主动提的，而且没喊新成员，就说老成员聚在一起，开个小会，探讨下社团的发展。探讨探讨着，祁馨才把活动给想起来了，一开口，社长欣然同意，让她发群消息。
　　吃过饭后，群里还是没有黎茶茶回复的消息。
　　祁馨说：“茶茶师妹这周挺忙的，她的课程表里满当当的都是课，而且茶茶师妹特别勤奋，学霸之所以叫学霸，不是没有道 理的，我看她每天晚上都跑图书馆。”
　　张东说：“好像是，昨晚十一点才离开图书馆。”
　　谭明：“不是，是十一点过一刻钟。”
　　一直没有吭声的肖南皱了皱眉头：“你们怎么这么清楚？”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朋友圈。”
　　然后，张东诧异地问：“社长，难道茶茶师妹没加你微信吗？”
　　肖南没吭声，只说了句：“结账。”
　　黎茶茶准备回社团群消息的时候，接了个顾恬的电话。
　　“茶茶你今晚还要去图书馆吗？要不你别去了吧，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说金融系那边的有个大四的学长，因为考研压力大，最近精神不正常，这几天一直蹲在图书馆门口，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偏偏他没干什么，听说就幽幽地跟着漂亮的女孩子，游走在犯罪的边缘，说他跟踪吧，又找不着证据。茶茶你长得好看，简直是犯罪分子的首要目标，你这几天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黎茶茶说：“没有。”
　　顾恬说：“难道是我消息不对？不过，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小心一点吧，最好早点你回来。如果回来途中，碰见意外，记得打我电话！”
　　黎茶茶说：“好的，你也放心，毕竟在学校里。”
　　“也是。”
　　顾恬稍微放心了。
　　黎茶茶没怎么在意这事儿，毕竟这确实是在学校里。a大的学生多珍贵呀，学校里四处都是监控，巡逻的保安更不必说。如果连学校都不安全了，社会治安还了得？
　　黎茶茶结束和顾恬的通话后，才想起没回社团群的消息，顺手回了句便直接去图书馆里学习了。
　　十一点左右，她从图书馆里出来。
　　如今不过是刚开学，图书馆里除了考研考公务员还有出国的那群学生之外，几乎没有人泡图书馆。今天天气不大好，下午还下了一阵雷雨，她出来的时候周遭安静极了，一个人也没有。
　　她走在路上，静悄悄的。
　　冷不防的，却听见了一道脚步声。
　　她扭头望去，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人影，他看起来有些高大，浑身都是黑的，黑色裤子，黑色连帽卫衣，在大半夜这种时候还戴着黑口罩和一副墨镜。
　　她走得快，他也跟着走得快。
　　她走得慢，他也放慢步伐。
　　黎茶茶一下子就想起了顾恬的话。
　　“……金融系那边的有个大四的学长，因为考研压力大，最近精神不正常，这几天一直蹲在图书馆门口，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偏偏他没干什么，听说就幽幽地跟着漂亮的女孩子……”
　　黎茶茶倒是很冷静，一点儿也不慌。
　　她摸了摸包里小巧的电击棒，握在了手心里，同时藏在了背后。
　　她往四处打量了下，确认了摄像头的位置后，就直接往那儿一站，然后她盯着那人看，眼睛眨也不眨的。
　　那人起初跟她对视，可过没多久，他忽然低下头，迅速离开。
　　黎茶茶撇撇嘴，觉得没意思，一转身，身前便直接覆盖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肖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黎茶茶很是意外，愣了下，才说：“你……你怎么在这里？”
　　肖南瞥了眼她手里的电击棒，淡淡地道：“你知道男人与女人在生理上的差距吗？你拿着武器，被对方抢了怎么办？你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吗？”
　　黎茶茶说：“考虑过，但是这里有摄像头，根据平时保安巡逻的时间，五分钟后这条路上就会经过，我其实很安全的。”
　　肖南扯了扯嘴，皮笑肉不笑地说：“考虑得很周到啊。”
　　黎茶茶说：“谢谢夸奖。”
　　肖南：“不是在夸你，”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给你的建议只有一个，下次碰上这样的事情，你唯一能做的是跑。”
　　黎茶茶知道他为自己好，也不再多说什么。
　　蓦然，她又想起了自己断片的事儿，又觉得脸蛋火辣辣地烧起来，以前在各种比赛里能言会道，现在只能跟个哑巴似的。偏偏肖南也不说话，一个劲儿地盯着她。
　　她只好僵硬地问了句：“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声音似是有些不悦。
　　黎茶茶听出来了，抬了眼，又问：“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肖南硬邦邦地说：“路过。”
　　黎茶茶说：“哦，那我先回寝室了，快到门禁的时间了……”
　　肖南却喊住她，睨着她，问：“不打算还我人情了？”
　　黎茶茶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了钱包里的一千八百块，她伸手进包，拿了钱包出来，正要取钱时，肖南又说：“不收现金，只收微信转账。”
　　黎茶茶应了声，说：“那我扫你？”
　　肖南直接打开了自己的好友添加二维码。
　　黎茶茶说：“其实扫付款二维码会更……”
　　“方便”两个字还没有出口，肖南就催促：“快点，门禁时间到了。”
　　黎茶茶只好加了好友。
　　她微信里的现金不多，只能从银行卡转账，转账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她说：“要不我回寝室后再转你？我微信里剩下三百块了。”
　　肖南说：“直接给我三百块。”
　　黎茶茶：“可是我查了，酒店房钱加椅子的钱是一千八。”
　　肖南：“我是白金卡会员，住一晚两百，椅子的钱不用给，加入社团的福利，每个成员都有，还有一百算快递费，别婆婆妈妈，直接转三百。”
　　黎茶茶听得有点懵。
　　……一个海洋环保协会，加团还送五星级酒店豪华欧洲宫廷风天鹅绒公主椅吗？
　　她愣愣地转了账。
　　肖南又在那儿盯着她，脸上写满了不悦和不满，又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最后没有说出来，沉着一张脸把她送到了寝室楼下。


第23章 
　　黎茶茶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惹肖南不高兴了, 他真的写满了一脸老子很不爽, 但为什么不爽, 黎茶茶也不知道。她左思右想, 觉得自己唯一有可能招惹肖南不高兴的地方就是她不记得的事儿——断片。
　　她想了一路, 然而一周都没想起来的事儿，现在显然也不可能想的起来。
　　两人可以说一路无言, 沉默得像是两个陌生人。
　　到了寝室楼下, 黎茶茶站定, 终于开口说了沉默一路以来的第一次句话：“谢谢师兄送我回来，您刚刚说的话，我都记在了心里。”
　　未料肖南却问：“什么话？”
　　黎茶茶重复了一遍，一字不落。
　　肖南：“记性很好。”
　　黎茶茶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所改善了, 说：“我记性一直很好，书看一两遍就能记住，”似是想起什么, 又说道：“你玩过找茬游戏吗？只要看一眼，我就能发现哪里不对。”
　　“哦, 是吗？”
　　黎茶茶明显感受到了肖南语气的转变，那股子不爽越来越浓厚了。
　　她抬了眼，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仍旧用那种直勾勾的眼神儿看着她, 忽然伸了手，碰了碰自己的下巴。
　　黎茶茶发现肖南的五指还挺好看的, 指甲也是干干净净的, 修理得很整齐。她班里有个男孩子不讲卫生, 特别脏，有一回他坐在她附近，她随意瞅了眼，就见到他十个指甲盖里又脏又黑，跟从泥潭里抽出来似的。后来听恬恬说，这男孩子在寝室里住了不到一个月，室友们都快受不了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人居然还有女朋友，问他女朋友喜欢他什么，她说她就是喜欢他，连他指甲盖里的污垢都喜欢。
　　黎茶茶不是很懂这样的感情。
　　不过，肖南的手是真的好看。
　　蓦地，黎茶茶便听他“嗯哼”了一声，疑似在提醒她什么。可惜她仍然是一头雾水，只是左右细想，她唯一能让肖南不爽的事情也只有一件。
　　于是，她酝酿了下，说：“师兄。”
　　“嗯？”
　　她说道：“那天实在麻烦你了，我人生头一回喝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会做些什么事情，如果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还请您多多包涵。”
　　话音落后，肖南的面色微微变，他又盯着她，似是有些泄气，之后终于挪开了目光，说：“算了。”
　　黎茶茶松了口气，说：“谢谢师兄。”
　　肖南又说：“没成年就别喝酒了。”
　　“好的。”
　　听他语气有所松缓，黎茶茶终于问出了一周以来的疑惑：“我喝醉后没做什么吧？”
　　肖南瞥了她一眼。
　　……小姑娘家家的，喝醉酒后，比她去酒吧跳舞时还狂野，一点儿也不像个小女孩，浑身上下充满了勾引的意味。
　　哦，还摸了他的屁股。
　　瞧她充满了好奇，他淡淡地说：“没做什么，但是以后别喝酒了，你还没成年，影响发育，对脑子不好。”说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见黎茶茶还是没什么反应，又板起一张脸：“走了。”
　　.
　　黎茶茶回到寝室的时候，顾恬正在床上敷面膜。
　　她听见声音，立马爬了起来，两条腿在半空中晃荡，问：“半路有没有碰见金融系的变态？茶茶，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可真的要去找辅导员或者报警了。我给你发了五条信息，还打了两个电话，你都没回我。平时你都十一点二十分左右到寝室，今天迟了十分钟。”
　　黎茶茶微微一怔，低头一看，说：“手机忘记关静音了。”
　　她在图书馆学习都有开静音的习惯，生怕打扰了其他学生。
　　顾恬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你要是还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今晚怎么这么晚回来？”
　　黎茶茶只觉内心有点暖，不由微弯唇角，说道：“是我不好，没开静音，明早请你吃早餐，”她坐在椅子上脱鞋，边脱边说：“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熟人，在寝室楼下多聊了一会。”
　　顾恬嗅了嗅，觉得有非比寻常的味道，问：“什么熟人？”
　　黎茶茶说：“你也见过的，刚开学的时候，他帮我搬过行李，是大三的师兄……”
　　话还未说完，顾恬便打断了，说道：“知道知道！就是那个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肖师兄！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去继承家产的名人！家里给学校捐了一栋楼的那个！这一周学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剃了胡子大变身，从成熟有魅力的大叔变成英俊迷人的帅哥！哦，对，就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的那一位！”
　　顾恬一下子用了无比多的形容词。
　　黎茶茶听了觉得好笑。
　　从前几天开始，先是学校论坛里有人拍了肖南剃胡子后的照片，然后一群姑娘没有节操地在底下喊着求嫁。作为八卦百晓生的顾恬自然而然地给也黎茶茶深度科普了，所以这几天她也没少见到肖南前后对比的照片。
　　顾恬问：“剃了胡子后的真人跟照片一样帅吗？”
　　黎茶茶微微沉吟，说：“天色太黑了，没怎么注意，不过……”
　　顾恬眼睛骤亮：“不过什么？”
　　黎茶茶想起了刚刚肖南的手，手掌宽大，五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盖也干干净净的，她点评道：“我们社长的手，好看。”
　　.
　　肖南没回自己的寝室。
　　这个点的学校里基本没人，除了一些隐秘的地方偶尔会钻出一对野情侣。
　　他找了个安静的地儿抽烟。
　　抽到第二根的时候，微信来了消息，是甄宝女士发来的——
　　阿南，周末有空的时候把茶茶捎回来吃饭。
　　然后，甄宝女士附了一张图。
　　是家里的客厅，支了张麻将桌，三位牌友也不知是哪家的太太。
　　甄宝女士又发来消息——赢钱了给你和茶茶买礼物。
　　.
　　微信列表往下一拉。
　　很快，就看到了黎茶茶的头像。
　　她的头像是一张毛绒绒的黄色玩偶，也不知是狗还是猫，抑或是老鼠。最新一条信息，还是微信自带的打招呼信息。一瞧见黎茶茶的头像，就不由想起今晚的她。
　　他给了无数提示，她仍旧视若无睹。
　　他狠狠地抽了口烟。
　　.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甄宝女士的头像上。
　　肖南抽了最后一根烟，打了车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甄宝女士还在打麻将。
　　他母亲因为身子不好，睡得早，不过偶有麻将瘾，他父亲每个月准许她母亲打通宵一次，今天估计就是每个月通宵的日子。要是换了平时，他父亲很有可能就要赶人了。
　　他一进门，甄宝女士瞧了他一眼，旋即愣住。
　　“儿……儿子？”
　　肖南微扬下巴，“嗯”了声。
　　声线没错。
　　甄宝女士惊诧地连麻将都扔在了一边，过来摸肖南的脸：“阿南，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剃胡子了？发生了什么事，跟妈说，千万别想不开。”
　　肖南说：“没事。”
　　甄宝女士知道儿子的性子，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于是也放下心来，又仔仔细细地打量儿子的脸，高兴地说：“你早就该剃胡子了，年轻人蓄什么胡子，要蓄胡子也成家之后再蓄，现在剃了多好，整个人看得年轻又有精神。”
　　其他牌友们纷纷附和。
　　“可不是吗？”
　　“真帅气。”
　　“长得跟他爸爸一个模样。”
　　“你们肖家基因就是好。”
　　……
　　甄宝女士拿了手机过来，咔擦咔擦地拍了几张照片，也不敢多拍，平时拍多了儿子就会不高兴。未料今天儿子也没不高兴的模样，还说：“妈，你拍了什么。”
　　接着还凑过脑袋来，跟她说：“这张还行。”
　　最后说：“你要发朋友圈，就发这张吧，妈，我上楼了。”
　　.
　　甄宝女士最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儿子剃了胡子惊呆了我，他爸的基因就是好。
　　配图是肖南指明的那张照片。
　　.
　　肖南很满意。
　　然而第二天一早，肖南并没看见她妈妈朋友圈底下拥有该有的人的点赞，再刷新了下朋友圈，谭明发了一条泪眼婆娑的朋友圈——【皮卡丘真的是太萌了！萌哭我了！】
　　配图是九个比卡丘。
　　然后，得到了黎茶茶的点赞。
　　.
　　肖南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第24章 
　　周日那天, 阳光奇好, 明明都是九月底了, 可天气还跟酷暑没什么两样。
　　黎茶茶提前了二十分钟到社团规定的集合点。
　　上次社团开会, 她踩着点到, 然而还是成为最后一个，有了前车之鉴, 她特地去问了祁馨, 才知道他们社团的时间观念向来是提前十五分钟到。
　　于是，黎茶茶想着与其晚到不如早到。
　　未料的是, 社团里的十五分钟还真的是十五分钟, 她到达碧海银滩的二号地铁口时, 一个社团里的人都没有。
　　她拉了拉鸭舌帽, 靠在墙上。
　　想着要今天要在海滩或者海上接受阳光的洗礼, 黎茶茶出门前就涂了防晒霜，带了墨镜, 还穿了防晒衫, 不过倒是穿了一条热裤，露出了两条笔直的细腿。
　　她等了五分钟。
　　果不其然，时间一到, 第一个社团里的人出现了。
　　她摘了墨镜望去。
　　第一个来的人是肖南。
　　他瞧了她一眼。
　　她礼貌地开口：“师兄好。”
　　他嗯哼了声，之后便站在她隔壁，没有再说话。黎茶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肖南, 自从上次在寝室楼下见面后, 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不过这几天肖南干了些什么, 黎茶茶都知道。
　　大前天，肖南在实验室里。
　　前天，肖南在上专业课。
　　昨天，肖南午饭吃了什么。
　　……
　　当然，这些事情，黎茶茶都是从谭明或者是张东的朋友圈得知的。他们老成员最近的朋友圈大多跟肖南有关，而且还是附带肖南照片的那种。
　　冷不防的，对上了肖南的视线，他忽然问：“冷？”
　　黎茶茶微微一怔，说：“不冷。”
　　肖南指着她的衣服：“长袖，”一顿，又说：“今天最高温32摄氏度。”
　　黎茶茶沉默了下，解释说：“这是防晒衫，挡太阳的。”
　　肖南望了眼外面的阳光，说：“小姑娘多晒点太阳，能长高。”说完，却猛地想起了甄宝女士说的话。
　　.
　　“……阿南你怎么这么糙？涂点防晒啊。阳光里含有紫外线，容易晒黑不说，还容易引发雀斑黄褐斑等问题。你经常出海，这么暴晒，现在年轻还好，以后老了你媳妇准嫌弃你。”
　　.
　　他的视线挪到了黎茶茶的脸蛋上。
　　她的皮肤跟水做似的，像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净净的。
　　.
　　他说：“有雀斑也好看的。”
　　黎茶茶：“……什么？”
　　话音未落，地铁出口那边就传来了谭明的声音：“哟！南哥！你这么早到啊！我和东妹正好碰上一起过来了，祁哥说她家里有点事，不过不是大事，所以会晚一点点到。”
　　谭明走近时，黎茶茶已经把墨镜带上了。
　　谭明望了望，问了句：“茶茶师妹？”
　　黎茶茶点头。
　　谭明说：“你来得也挺早的，你……”话音戛然而止，他露出了惊愕的神色，过了会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你你你……”
　　黎茶茶问：“我怎么了？”
　　谭明想说是暑假时在碧海银滩碰见的女孩儿，但瞧了眼南哥的神情，似乎一点儿都不诧异，又改了口：“你来得真早！”然后，悄悄地问肖南：“南哥，您早认出来了？”
　　肖南瞥他一眼，说：“又不是瞎。”
　　谭明又默默地看了眼黎茶茶，心想茶茶师妹这副武装打扮能认出来才有鬼吧！一想到那天南哥老盯着人家小姑娘看，谭明又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
　　没多久，除了祁馨之外的其余成员也到齐了。
　　一行人往碧海银滩走去。
　　如今已经过了暑假，海滩上已经不像是跟下饺子一样了，稀稀疏疏的只能见到几拨人。船停靠在另外一边的码头，走过去颇费时间。肖南走在最前面，后面跟了谭明和张东，然后才是黎茶茶，再往后则是其他新成员。
　　新成员们殷勤得很。
　　四五个男孩儿争先恐后地围在黎茶茶身边。
　　“茶茶，要喝水吗？冰的。”
　　“茶茶，晒吗？我有防晒喷雾，国外的，海边户外专用，保证不晒黑。”
　　“茶茶，我给你打伞。”
　　“想吃冰西瓜吗？我包里有！”
　　……
　　此话一落，谭明忍不住瞄了眼，男孩斜背了个保温包，看模样，里面还真能藏个冰西瓜。
　　他嘀咕：“当女孩就是好。”
　　张东轻描淡写地说：“男孩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谭明捂住自己的屁股：“并不想有这样的待遇。”
　　谭明又悄悄地瞄了眼肖南，发现他们家社长挺直背脊，大步往前走着，似乎丝毫未察觉到身后的热闹。然而，就在此时，肖南头也不回地说了句：“黎茶茶，你过来。”
　　语气还颇为严厉。
　　黎茶茶应了声，三步当两步地走了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谭明就听见自家社长硬邦邦地说：“你问问祁馨什么时候到。”
　　张东张嘴：“我……”
　　“问”字尚未出口，就被谭明一把扯住袖子，他疑惑地看着谭明：“啊？”
　　谭明说：“祁哥是女孩子，茶茶师妹是女孩子，当然是茶茶师妹问比较方便。”
　　张东说：“社长不是说了吗？我们社里的女孩子当男孩子用？社长什么时候把祁哥当过女孩子了？”
　　谭明说：“这是钢铁直男的浪漫。”
　　然而，话一说完，谭明又觉得自己啪啪啪地打脸了，有了茶茶师妹走在身边，南哥还走得飞快。茶茶师妹跟在后面，显然有些吃力，都开始疾步走了。
　　谭明重重地叹了声。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用南哥的录音打脸？
　　.
　　黎茶茶平时也不是没跟肖南一块走过路，但今个儿到了海滩上，肖南的双腿跟装了马达一样，一眨眼，人就离自己五六步的距离。离得太远，黎茶茶觉得不好意思，只好提了口气，使了劲儿跟上肖南的速度。
　　等两人到达码头那边时，谭明张东等人起码拉开了五十米的距离。
　　黎茶茶打量了下周遭，这边的码头停了七八艘不一样的船，还有私家游艇。
　　肖南上了一艘白蓝相间的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又或是有些年了，整艘船外身显得有些破旧，不过倒是很干净，船身擦得锃亮。
　　黎茶茶也跟着上了船。
　　船不小，有两层，是普通私家游艇两三倍的规模。
　　她好奇地打量着。
　　这个时候，肖南忽然说：“黎茶茶。”
　　又是那种严肃的语气。
　　黎茶茶觉得肖南真的有当领导的范儿，声音一沉，眼神微深，气势就立马出来，她应了声，问：“要我做什么吗？”
　　肖南指着甲板，说：“你站这里。”
　　“哦。”
　　等黎茶茶站定后，其余人包括祁馨也都上船了。
　　肖南开始介绍。
　　“这是我们的船，专门清洁油污垃圾，具体而言，是收集各类水面漂浮垃圾及污油水，收集到的垃圾能自动动卸载到指定的装载船、岸上、码头、垃圾运输车等适应设备上……”
　　“这是船船前艏部，安装了前收集舱……”
　　“……中间为垃圾储存舱，储存容量约15立方米。”
　　“收集舱前端安装吸油系统，还有两台处理能力为5m3/h的油水分离器处理……”
　　肖南介绍得专业，老成员们早就知道，所以也没怎么认真听，新成员们只觉好奇，但也没多大兴趣，反而是黎茶茶听得认真。在肖南讲完后，提了个问题：“我看过资料，这种船是不是还能当海上消防船？”
　　肖南略微惊讶，看了眼黎茶茶，才说：“在船体上部驾驶平台后方左右分别布置一台消防水炮和一台泡沫消防炮。”
　　黎茶茶问：“有效射程是多少？”
　　肖南：“八十米。”
　　接下来两个人开始讨论起这个话题，专业术语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老成员们平时跟肖南接触得多，还算听得懂，新成员们完全是一头雾水。
　　.
　　甲板不大，站了十一个人略显逼仄。
　　肖南和黎茶茶讨论得热烈，其余人无事可干，加上又顶着大太阳，都热得冒汗。
　　此时，谭明忽然发现了一个事！
　　黎茶茶占据了甲板上最好的位置，她背后是驾驶舱，正好有阴影覆盖下来，而她前面站了南哥，在南哥高大颀长的身躯之下，太阳根本照不到她。
　　.
　　黎茶茶没有察觉到自己位置的与众不同，只觉得站在甲板上，偶有海风吹来，还颇为舒适。
　　肖南瞧了眼她，轻轻地哼笑了声，眼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第25章 
　　肖南本来是想带社团成员出海, 让他们体验下捡海洋垃圾, 但船上的备用救生衣不够，最后也只好作罢。
　　参观完船体后，已经将近十二点半，到了该吃午饭的点, 大家饿得饥肠辘辘，索性在碧海银滩附近找了家小炒店就餐。
　　店是小店, 没有大桌子，社团里统共十一个人, 坐了两张桌。
　　新成员们都想和黎茶茶一块坐，但谭明眼疾手快地把黎茶茶喊了过来, 还以继续讨论刚刚的话题为由，成功堵住了隔壁桌所有人的嘴。
　　听着不懂的专业词汇, 加上不感兴趣，在炎热的午后宛如催眠药般的存在。
　　谁过去听就是找苦吃。
　　于是, 新成员们只好悻悻地住嘴。
　　谭明一脸深藏功与名的模样，又再度以父女情深为由，把黎茶茶送到了肖南身边坐着，然后才拿起了菜单, 跟祁馨张东商量点什么菜。平日里社团聚餐, 大多都是他们三个人负责点餐。
　　祁馨贴心地问：“茶茶师妹,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黎茶茶客气地说：“你们看着点就好了, 我吃的很随意。”
　　话音未落, 肖南就睨了她一下, 说了句：“小姑娘家家是不该挑食，多吃点，不用怕长胖，挑食容易营养不良。”说着，却是把菜单拿了过来，上下扫了几眼，接着也没说话，把菜单给了祁馨。
　　没多久，祁馨喊了服务员过来点餐。
　　“辣子鸡，酸汤肥羊，鱼香肉丝，拔丝地瓜……”
　　谭明：“还要一份水煮肥牛，多放点辣椒。”
　　祁馨：“主食要一份蛋炒饭，再来两份饺子，玉米猪肉馅和韭菜牛肉馅的。”祁馨放下菜单，此时，肖南开口了：“糖醋排骨，鸡蛋炒年糕……”一顿，望着服务员：“醋溜白菜可以改成土豆丝吗？”
　　服务员点头：“可以可以，给您加上了。”
　　“行。”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惊愕。
　　祁馨和张东还有谭明是因为头一回见自家社长点餐，黎茶茶则是因为这几道菜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她有些意外，抬眼看了看肖南。
　　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开始考起她问题来。
　　“海面垃圾来源有几种？”
　　黎茶茶瞬间回神，思考了下，说：“三种，一是陆地上掩埋的塑料垃圾，因为暴风雨等气候原因吹到了海面上；二是部分海运业人员缺乏环保意识，把垃圾扔到了海洋上；三是海损事故。”
　　肖南说：“准备功夫做得不错，对海保感兴趣？”
　　黎茶茶说：“还好，我只是习惯准备充分，提前做好任何准备。”
　　接下来肖南又考了黎茶茶许多有关海洋垃圾的知识，没想到黎茶茶全部都应对如流，回答时，她的嘴唇会轻轻扬起，眼睛也会有亮光，一副你能考倒我算你赢的模样。
　　肖南瞧她这副模样，觉得新鲜，心里也来了劲儿，问：“有关海洋垃圾回收的智能AI你了解多少？”
　　黎茶茶愣了下，显然没看这方面的资料，她绞尽脑汁地把自己知道的和智能AI相关的全都说了出来。
　　肖南瞅着她，没吭声。
　　黎茶茶反问：“我说得不对吗？”
　　肖南说：“小姑娘好胜心挺强的。”
　　他觉得她这个模样怪可爱的。
　　……明明没有了解过，估计也就知道点概念，真不愧是拿过新概念作文一等奖的，就那点儿概念还能长篇大论地跟他讨论，一本正经地让自己表现得很专业，就是不肯承认自己不知道。
　　他哼笑了声。
　　默默地在一旁围观的三人终于有人小声地开口。
　　谭明：“南哥学这个专业的。”
　　黎茶茶面不改色地说：“哦，我知道的，我今天准备得不是很充分，我回去学习下，之后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肖南说：“行吧，什么时候？”
　　黎茶茶：“明天。”
　　肖南：“成，截止时间是晚上九点前。”
　　.
　　这时，服务员前来上菜。
　　服务员正要把一盘冒着红油的水煮牛肉放在黎茶茶面前时，肖南指了指祁馨对面，说：“放那儿。”
　　祁馨问：“为什么放我面前？”
　　肖南：“没有为什么，糖醋排骨放这儿，还有醋溜土豆丝，跟鸡蛋炒年糕，辣的菜都放对面。”
　　服务员应声。
　　祁馨满脸问号。
　　.
　　社会主义父女情（3）
　　灭霸爸爸：别问！
　　灭霸爸爸：你们就没看出来吗？茶茶师妹不吃辣！这是一名老父亲的宠爱！
　　祁哥：……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吃自助，茶茶师妹就拿了这三样热菜。
　　东东天下第一美：社长原来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灭霸爸爸：还有很多你们不懂的时候！
　　.
　　三人悄悄地在桌下用微信交流。
　　黎茶茶忍不住看了眼肖南。
　　肖南：“吃饭，少说话。”
　　黎茶茶“哦”了声。
　　半晌，她偷偷地又看了下肖南，没由来的，嘴角微微地弯了起来。
　　.
　　第二天是周日。
　　肖南扎在了实验室里。
　　谭明也在。
　　这周专业课的实验报告谭明还没做，周日跑来实验室屁颠屁颠地准备抄肖南的。
　　“遗传算法的设计与实现……”
　　“使用二进制编码，随机产生一个初始种群……”
　　“根据设置的交叉概率对交配池中个体进行基因交叉操作，新成新一代的种群……”
　　谭明默念着肖南的实验报告，开始努力地中译中。
　　他向来好很有中译中的天赋，老师一般都发现不了他是抄的。他三下五除二就抄完了，一抬头就见到南哥在做新的实验，好奇地打量了下，没怎么看懂。
　　老师都说南哥是AI鬼才，课程大多都是超前学完，在AI这一行有着过人的天赋。
　　他在图纸上也不知画了什么，看着像是一辆飞机。
　　他看多了几眼，觉得无聊，正准备走人的时候，发现肖南的手机响了下。本来正在专心画图纸的南哥立马停笔，拿起了手机，扫了眼，面色旋即不大好看，接着又重新放下手机。
　　谭明是知道肖南的习惯，做实验的时候手机从来都是静音的，能不能看到消息全是随缘。
　　这会儿，肖南手机又响了。
　　他再度第一时间查看，又再度露出了一样的不好看的脸色，还微微带着冰冷。
　　谭明坐在一边围观，这么两三回后，终于想起了昨天的社团活动，明白肖南爸爸才等女儿的微信。他左瞧瞧右瞧瞧，总觉得这样下去，可能真的得等到他和他的人形抱枕结婚那天才能喝到南哥的喜酒。
　　他想了想，故意问：“南哥，你在等什么人的微信吗？”
　　肖南说：“没有。”
　　谭明：“那为什么你一直看手机？”
　　肖南冷冷地说：“看时间。”
　　“哦……”他拉长了音调，翻着朋友圈，说：“上次茶茶师妹给我的朋友圈点赞了。”
　　“是吗？”
　　“对，就是这条朋友圈。”
　　他翻了出来，拿给了肖南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手机递过去的时候，南哥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谭明最怕南哥沉下脸色，一沉下脸色，他就怂，语速飞快地说：“就是一部电影，讲比卡丘的，剧情很一般，但胜在比卡丘，还有其他宝可梦精灵长得特别可爱，特别萌，女孩子都喜欢。那天茶茶师妹点赞后，我问她有没有看这部电影，茶茶师妹说她忙，还没来得及看。南哥，茶茶师妹都喊你爸爸了，你带她去看啊。”
　　肖南：“我不看这种东西，抄完报告就走。”
　　等谭明一走，肖南又继续画图纸。
　　不过，这一回没等手机主动响起，他又自个儿打开了手机，打开了微信，先是看了眼黎茶茶的黄色老鼠头像，接着又点开谭明的朋友圈，目光定格在那一句——
　　【茶茶回复灭霸爸爸：最近忙着泡图书馆，还没来得及看。】
　　然后，肖南又看了眼黎茶茶的点赞，又对比了下甄宝女士发的朋友圈照片，原本经过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失的不爽又出来了。
　　他心烦意燥，出去抽了根。
　　回来的时候，黎茶茶还是没主动给他发消息。
　　他又出去抽了根烟。
　　抽完烟后，他重新回到实验室，这一回，他直接收拾了实验桌上的东西，然后离开了实验室。他出了学校，打了辆车，直奔最近的电影院。
　　他买了一张《大侦探皮卡丘》的电影票，进了影厅。
　　肖南的票买得晚，能挑的位置只有前两排，影厅里小孩儿特别多，吵得不行，比卡丘出来的时候，周遭的小孩都在尖叫，还有人嗷嗷嗷地说话，不乏“好可爱”“我要死了”“可爱到爆炸”“想养一只”的句子出现。
　　肖南全程下来，面无表情。
　　出了影厅后，正好手办玻璃柜里倒映出了自己的脸。
　　肖南爸爸没懂那只被爸爸灵魂附体唱歌巨难听的黄老鼠哪里比得上自己。
　　正好这会儿，黎茶茶的微信来了，足足有一千字的长篇大论对我国海洋垃圾回收人工智能的概述。他瞅着黎茶茶的头像，过了会，把自己的定位发了出去。
　　然后摁了下语音。
　　“给你二十分钟，来这里，我告诉你评价。”


第26章 
　　黎茶茶看了下定位, 有点儿懵，擦了擦眼睛，又看了好几遍, 最后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肖南定位的地方就是A大附近的电影院, 打车过去五分钟，地铁就一站路。
　　黎茶茶不是很懂这个操作, 愣了会，带上手机和寝室钥匙就出了去。
　　她算了算时间，还是打了个车过去，到达电影院门口后，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分钟。
　　她环望一圈，没见着肖南的身影，低头发了条微信过去——师兄，我到了。
　　刚发完，就有人喊了她一声。
　　“黎茶茶。”
　　她抬头望去, 肖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问：“雪碧可乐橙汁哈根达斯薯条爆米花吃吗？”
　　黎茶茶实在懵。
　　如果是别的男人问吧，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男人追她，可是这人是肖南，满脸写着老子对你没意思问这些都是为了学术为了研究，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不像在追她。
　　肖南似是不耐烦, 又问了遍：“吃不吃？”
　　黎茶茶：“……不, 不吃。”
　　肖南说：“那走吧。”
　　黎茶茶再度愣了下, 问：“去哪里？”
　　肖南说：“跟我来。”
　　片刻后，黎茶茶坐在电影院五号影厅里的最后一排，她的左边坐了肖南。电影尚未开始，影厅里陆陆续续走进不少人，大多是年轻的学生情侣，也有不少家长带孩子的。
　　黎茶茶不用问也知道接下来是要看电影了，但是……
　　她侧首，正想开口，肖南又严肃地说：“嘘，看电影。”
　　.
　　电影票在肖南那儿放着。
　　黎茶茶也不知道是看什么电影，进门的时候，电影院工作人员给了她一副3D眼镜。
　　此时，一对小情侣坐在了黎茶茶的右边。
　　小情侣应该是热恋期间，两人你侬我侬的，一进来，就把电影院的座椅扶手拉了起来，男孩搂着女孩，女孩怀里抱着一大桶爆米花，男孩另一只手里则拿了一杯巨型可乐。
　　女孩吃着爆米花，男孩偶尔喂女孩喝一口可乐，两人视线对上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悄亲上了。
　　黎茶茶多看了几眼，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冷不防的，肖南问：“看什么？”
　　黎茶茶说：“没看什么。”
　　她这么一说，肖南便不动声色地探头望去。
　　这会儿，那对小情侣里的男孩已经离开了座椅，女孩儿一手抱着爆米花桶，一手握着显眼的巨型可乐，懒洋洋地看着电影屏幕里的广告。
　　肖南收回视线，又瞥了眼黎茶茶。
　　她也在看广告，看得很是入神，不过眼神儿却是时不时往右边飘。
　　忽然，肖南站了起来，说：“我出去一会。”
　　不等黎茶茶应声，肖南便一个箭步冲出了影厅。
　　今个儿电影院在做可乐加爆米花的活动，和往常卖的杯型都不一样，正常的大杯可乐，往上是大零点五倍的巨型可乐，再往上还有比小桶爆米花还要大的杯型。
　　前台人员问：“要哪种？”
　　肖南记得黎茶茶隔壁的女孩抱着的是中间的杯型，于是说：“要最大的。”
　　.
　　电影开始了足足十分钟，黎茶茶才见到肖南回来了。
　　影厅里太黑，直到肖南坐下，她才发现他怀里抱了一桶巨大的爆米花，和无敌大杯的超巨型可乐，接着通通塞给了她，并表示：“拿着。”
　　黎茶茶问：“你是出去买可乐和爆米花？”
　　肖南说：“上厕所，顺路买的。”
　　黎茶茶沉默了下，忍不住说道：“厕所和卖爆米花的地方不顺路吧？”
　　肖南说：“我在外面上的厕所。”
　　黎茶茶问：“你知道电影院里也有厕所吗？”
　　肖南说：“哦，现在知道了。”
　　黎茶茶有点想笑，但是没笑出来，轻咳一声，随手就捏了一颗爆米花送进嘴里。她平时看电影也喜欢吃爆米花，不过更喜欢搭配电影院外的饮料铺子卖的奶茶，只是偶尔喝可乐也觉得不错。
　　一颗爆米花咬进嘴里，再搭配一口可乐。
　　黎茶茶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肖南看在眼里，内心只觉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嘴里说不要，实则买了又高兴得要命。
　　就在此时，电影院里有几个小孩在叫：“妈妈，比卡丘出来了！”
　　紧接着也有不少人在说：“啊，好可爱！”
　　已经接受过一轮洗礼的肖南冷漠地听着，侧首看了眼黎茶茶，她看得很是入神，也很是安静，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大呼小叫的。她就安安静静地看着，看到开心的画面就会浅浅地扬唇。
　　她无意识地吃着爆米花，一颗接一颗地送进嘴里。
　　肖南看电影是不吃东西的，瞧她吃得香，问了句：“好吃吗？”
　　黎茶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吃得开心，完全把身边的肖南给忘记了，她连忙把爆米花桶递了过去，说：“好吃的，你吃吗？”
　　肖南说：“不吃，你吃吧。”
　　黎茶茶说：“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这么一大桶。”
　　肖南：“老规矩，你吃不完我吃。”
　　黎茶茶听着这个老规矩，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大概是有了自助餐的甜点的经历。她又吃了几颗爆米花，眼角的余光不经意一瞥，见肖南又望了过来。
　　她咽了口唾沫，又问：“你要不要现在尝尝？”
　　肖南：“等你吃不完我再吃。”
　　黎茶茶捏起一颗爆米花，递到肖南的嘴边，说：“真的挺好吃的，师兄，你尝尝？”
　　爆米花炸得金黄，带着一股子玉米的香甜味儿。
　　本来也没多勾人，偏偏捏着它的手指头圆润又小巧，跟她的人一样娇小。
　　鬼使神差的，肖南张嘴就咬住了爆米花，吞了下去。
　　黎茶茶问：“好吃吗？”
　　肖南压根儿没尝出味来，只觉自己是个变态，吃颗爆米花吃出了生理反应，腾地就站了起来。
　　黎茶茶连忙问：“你去哪儿？”
　　“厕所。”
　　说完，肖南急匆匆地往影厅外走去。
　　.
　　等肖南回来的时候，电影时常已经过了大半。
　　他坐下时，身上带了烟味儿。
　　黎茶茶电影看得认真，闻到烟味后才反应过来肖南回来了，侧过头问了句：“师兄，你还好吗？”
　　肖南“嗯哼”了声，又问：“爆米花吃完了吗？”
　　黎茶茶说：“还有一半，吃不下了。”
　　肖南说：“我吃。”
　　他抱来了剩下的半桶爆米花，抓着一小把一小把地往嘴里送。吃了会，又问黎茶茶：“可乐喝完了吗？”
　　黎茶茶当然没喝完，于是也顺手把可乐递了过去。
　　肖南接过，就着吸管就喝了一大口可乐。
　　黎茶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刚刚还用吸管喝了口可乐，而且她还要咬吸管的习惯，这会儿，吸管口已经又扁又平，在电影屏幕光的照射下，还依稀能见到几个牙印，而肖南似乎没看见，张了嘴就直接含住吸管，覆盖掉了她的牙印。
　　黎茶茶的脸蛋瞬间就红了。
　　肖南望过来。
　　她迅速扭头，望向电影屏幕。
　　肖南问她：“好看吗？”
　　黎茶茶连着咽了两口唾沫，才说：“好……看，比卡丘真的很可爱。”
　　肖南：“可爱到爆炸？”
　　黎茶茶很难想象这种词汇会从肖南的嘴里蹦出来，但比卡丘确实萌到爆炸，于是便使劲地点头。趁肖南不注意的时候，她又悄悄地看向吸管。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可乐是她喝过的，毫无芥蒂地直接喝完了，然后扔进了清空的爆米花桶里。
　　黎茶茶安慰自己：肖南就是不拘小节的人。
　　.
　　一场电影看完。
　　黎茶茶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到电影院来的，她问：“我写得怎么样？”
　　肖南问她：“看了什么参考资料？”
　　黎茶茶说了几本书。
　　肖南微微颔首，说：“找得不错，你写的很中肯，不过未来发展的方向过于死板，我回去推荐你看几本资料，你会有新的发现。”
　　两人边讨论边出了电影院。
　　黎茶茶这时终于问出了内心的疑惑：“……这跟比卡丘有什么关系？”
　　肖南说：“没关系。”
　　黎茶茶微怔。
　　肖南忽然又说：“我一个大男人看这种电影太奇怪，所以喊你来帮忙。”
　　黎茶茶说：“可是你也没看多少……”
　　她想了想，肖南在电影院里估计就待了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而电影时长有一个半小时呢。未料肖南却说：“电影看了开头就猜得到结尾……”
　　黎茶茶：“你开场了十分钟才进来的。”
　　肖南：“不用看开头也能猜到，你不信，我复述一遍情节给你听，黑人主角的父亲死亡，他继承父亲的公寓，在里面碰到一只黄色老鼠……”
　　黎茶茶忍不住更正：“那只黄色老鼠有名字的。”
　　肖南：“我知道，它的本质就是黄色老鼠。”
　　黎茶茶：“其实它的原型是仓鼠。”
　　肖南：“都是鼠。”
　　黎茶茶无法反驳，然后安安静静地听肖南把剧情复述了一遍，然后她不得不承认肖南推理得很正常，剧情发展和他说得一模一样。不过听他喊比卡丘为黄色老鼠，她内心就有些不平。
　　“黄色老鼠叫比卡丘，它很可爱。”
　　肖南：“行吧，你说可爱就可爱。”
　　黎茶茶：“不要喊它黄色老鼠。”
　　肖南：“……行吧。”


第27章 
　　电影院外放了一整排的夹娃娃机。
　　因为《大侦探比卡丘》的上映, 连着三四台都是宝可梦精灵的娃娃。
　　这会儿娃娃机前有不少学生。
　　黎茶茶又见到了刚刚坐在隔壁的那对小情侣，两人站在比卡丘娃娃机面前，女孩儿也不知说了什么，男孩立马拿手机扫了上面的二维码，开始夹娃娃。
　　然而，夹了三次都没夹到。
　　黎茶茶看得入神, 肖南也逐渐发现了那边的小情侣。当然肖南是不认得小情侣的，毕竟刚刚影院里太黑了, 他的注意力只有女孩儿手里的爆米花和巨型可乐，如今出了来，见黎茶茶望着两人, 他也上下打量了下，正好就瞧见女孩手里拎了个粉色的袋子，用他母亲甄宝女士的语言来说，就是少女粉。
　　甄宝女士说：“阿南, 只要是女人都是少女心，对这种少女粉的东西没有任何抵抗力。”
　　肖南不以为然, 不过瞧黎茶茶目不转睛的模样，又轻轻地哼了声, 问：“喜欢？”
　　黎茶茶说：“女孩子大多都喜欢这种东西吧。”
　　肖南又哼了声，说：“对，不分年纪, 我妈也喜欢。”
　　黎茶茶微微一怔, 想了想, 甄宝女士家里确实有不少玩偶。
　　甄宝女士有一颗少女心，会喜欢比卡丘这么萌的玩偶不出奇。不过比卡丘实在太萌了，在当下这种萌即正义的环境里，对男女老少的攻击力都是妥妥的。虽然她没有料到肖南这样的男孩子也会喜欢比卡丘，尽管口里嫌弃着喊比卡丘黄色老鼠，但是为了看电影还喊她出来帮忙，估摸着内心是十分喜爱了。
　　黎茶茶白喝了肖南的可乐和爆米花，还蹭了一张电影票，想了想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这个时候，没有夹到娃娃的小情侣离开了。
　　女孩儿似乎有些难过，男孩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她一口，女孩儿旋即笑口颜开。
　　“我……”
　　“我……”
　　肖南和黎茶茶同时开口了。
　　两人对视一眼。
　　肖南命令说：“你在这里等我。”
　　黎茶茶求之不得，立马应声：“好。”
　　.
　　肖南迈开大长腿，等离开黎茶茶的视线后，三步当两步地在扶梯口追上了那对小情侣。肖南长得高，平日里又不苟言笑的，眉眼不经意间便会露出一股子的痞气，幸亏长了一张过分英俊的脸，如今又没了络腮胡的遮挡，半路拦下别人时仿佛都自带一股青春偶像剧的氛围。
　　女孩儿望望四周，问：“是在做节目吗？”
　　肖南改口：“……是。”他指着她的少女粉袋子，硬邦邦地说：“这是什么？”
　　男孩说：“今天是我们二十天纪念日，我给我家宝贝买的礼物。”
　　肖南：“是什么？”
　　女孩儿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节目？”
　　肖南掏出一百块：“哪买的？”
　　肖南的骚操作惊呆了小情侣。
　　男孩连连摆手，说：“就在那家首饰店买的耳环，钱……钱不用了。”
　　肖南硬是塞到了男孩的手里。
　　“有问有答，你应得的。”
　　说完，转身就往首饰店里走。
　　说是首饰店，也不是专门卖首饰的，除了耳环戒指项链手镯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帽子和头绳。今天是周末，这儿又靠近附近的大学城，有不少大学生都扎堆在里面试耳环。
　　肖南这种高个子，性别为男，满脸嫌弃地站在一堆blingbling的首饰之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肖南觉得自己快要被闪瞎眼了。
　　有店员过来，问：“小哥，您是要买什么吗？”
　　“耳环。”
　　“是女朋友吗？”
　　“不是。”
　　“女性朋友吗？”
　　肖南颔首。
　　店员开始介绍：“我们店里最近新到了几款款式，都非常受女孩子欢迎，请问您要送的女性朋友多大了？”
　　“十七。”
　　“十七啊，那就是还在念高中，我推荐这款低调的耳钉，平时上学也可以戴，头发挡着基本看不出来，而且……”
　　肖南打断：“不是。”
　　店员：“？”
　　肖南：“她念大学了，跳级念的，很聪明，成绩很好，长得很好看，这样的女孩适合什么耳环？”
　　店员被呛了下，但很有职业素养地接道：“那您这位女性朋友平时戴什么类型的耳环？”
　　肖南：“……没注意。”
　　店员：“呃……那我向您推荐这款不会出错的耳钉，低调简洁大方，是不会出错的款式……”话还未说完，就见到英俊的男孩视线落在了另一头，她立马改口说：“最近不是上映了《大侦探比卡丘》这部电影吗？我们这款可爱风格的比卡丘耳钉也很受欢迎……”
　　肖南头一点：“行，就这个，包起来，要粉色袋子装。”
　　.
　　肖南回到电影院层的时候没见着黎茶茶，于是给黎茶茶发了条微信。
　　黎茶茶过了会才回了一条——我在夹娃娃机这边。
　　肖南往四周一望，不远处的娃娃机前被七八人围着，而人群里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臂，朝他挥手：“师兄，这里！”人群里让开了一条路，肖南这才发现黎茶茶在夹娃娃，动作熟练，三下五除二就夹出一个西瓜玩偶。
　　一个长得清清秀秀的女孩抱起了西瓜玩偶，高兴地说：“太谢谢你了！”
　　黎茶茶说：“不客气，最后一个了，不夹了。”
　　此时，肖南又发现黎茶茶周围的人都人手一只玩偶，还有姑娘凑过来问黎茶茶的联系方式：“下次要一起看电影吗？我请你看电影，你帮我夹娃娃。”
　　黎茶茶说：“要是我们有缘再见，我免费帮你夹娃娃。”
　　她话里的婉拒很明显。
　　不过小姑娘长得好看，说话时也一副随和的模样，尽管带着几分疏离，可也不会让人反感，那姑娘听了也只好作罢。渐渐的，周围的人群散去，肖南问：“你帮人夹娃娃？”
　　黎茶茶说：“她们看我一夹一个准，便请我帮忙，娃娃机两块钱夹一次，她们给我十块钱，一会儿功夫我就赚了八十块。”
　　肖南蓦然就想起那天黎茶茶喝醉，和他说：“我很穷，欠了很多钱……闻香和黎柏的……”
　　他敛了眉。
　　忽地，他眼前多了一只明黄色的玩偶，定睛一看，就是那只黄色老鼠。
　　黎茶茶说：“给你，我夹的，当今天你请我看电影加爆米花可乐的回礼，”顿了下，又解释说：“刚刚我看到娃娃机前的小情侣在夹，我看你也在看，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吧……我可厉害了，第一次就夹上来了。”
　　肖南面色复杂地问：“你在看人夹娃娃？”
　　黎茶茶理所当然地说：“对。”
　　肖南不吭声了。
　　黎茶茶又问：“师兄，你刚刚去哪儿了？”
　　肖南不动声色地把粉色袋子往背后挪去，说：“厕所。”接着，趁黎茶茶不注意，粗暴地把粉色袋子连带着耳钉卷起了一小块，塞进了裤兜里。
　　黎茶茶见肖南不接娃娃，便以为他不喜欢，也没多说什么，就默默地收了回来，抱在怀里。
　　“那我们回学校？”
　　肖南有点兴致寥寥的模样：“……行吧。”
　　.
　　两人离开电影院的时候，碰见了一个熟人，严格来说，是肖南的熟人。不过黎茶茶也有印象，那天在酒吧里，就是这个男孩给她扫了二维码入群的，名字叫王乾。
　　王乾大老远就见到了肖南，直奔过来打招呼的时候才发现自家老大隔壁还有一个小姑娘，长得超好看不说，怀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比卡丘，两个人虽然站得不近，但是怎么看都像是刚从电影院约会出来的模样。
　　王乾欣慰地想哭：“老大，您终于谈恋爱了！您终于脱单了！我多怕您一辈子孤独终老！嫂子您好，我叫王乾，王八，乾坤大挪移的乾……”
　　黎茶茶头一回听别人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王八的，震惊得都忘记跟他计较嫂子的称呼。
　　肖南也没解释，就指着他脑袋：“有问题。”
　　王乾一把鼻涕一把泪：“当初跟着老大东征西伐，脑袋被一板砖砸了，差点出了问题，是老大把我救了回来，要是没老大，就没现在的我，嫂子您可能都要和老大给我清明扫墓了……”
　　黎茶茶咳了声，紧接着也不知闻到了什么味儿，忽然就打起喷嚏来，连着打了五六个。她从包里摸了摸，没摸出纸巾，后知后觉发现已经用完了。
　　她吸吸鼻子。
　　肖南问：“要纸巾？”
　　黎茶茶点头。
　　肖南说：“我去买。”一转身，就去电影院前台了。
　　王乾此时长叹一声，说：“嫂子我跟您说，您一定要对我们老大好。别看我们老大风风光光的，家里有钱，人长得帅……卧槽！我说怎么不对呢！老大怎么把胡子给剃了！一定是爱情的力量！嫂子您太伟大了！我们老大念高中那会儿还不留胡子，自从高三毕业金盆洗手后就立下规矩不再动手打架，之后就开始蓄胡子了。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们老大是真不容易，嫂子您以后一定要多多体谅我们老大……”


第28章 
　　肖南买了纸回来后, 王乾的人已经不见了。
　　黎茶茶看他一眼, 说：“他进去看电影了。”
　　肖南递了包纸巾过来。
　　黎茶茶道了声谢, 抽出了一张手帕纸擦鼻子。
　　这会儿, 肖南又说：“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别在意，大多都是吹的，他以前有个称号, 叫王吹吹，一天不吹就会死, 打个喷嚏能说自己得绝症。”
　　黎茶茶想起王乾的话，轻轻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像肖南生在肖家这样的家庭, 看似风风光光, 万人羡慕，实际上也不容易吧。黎茶茶没少听黎柏和闻香提过肖家，肖南的父亲是肖家的第三个孩子，他们肖家是个大家族，里面错综复杂的。豪门里的子女大多都没外表看得那般轻松, 尤其是肖南这种, 一夕之间性格大变, 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年少时的迅速成熟, 背后必然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心酸和煎熬。
　　黎茶茶懂这种感受。
　　.
　　两人顺路一道回了学校。
　　黎茶茶表示现在天色尚早, 她可以自己回寝室。
　　肖南“嗯”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感同身受的这一遭, 黎茶茶总觉得自己和肖南亲近了许多。怀里的比卡丘抱着沉甸甸的, 只可惜肖南不喜欢。黎茶茶还记得上回买的烟，对肖南说：“师兄，我下次请你抽烟。”
　　肖南瞥她一眼。
　　黎茶茶说：“就当今天电影和爆米花的谢礼。”
　　肖南没表示。
　　黎茶茶有点忐忑，心想着是不是烟不够份量，正想说什么时，他忽然说道：“我跟你不是同个系的，你可以不喊我师兄。”
　　黎茶茶：“……你想我喊你什么？”
　　肖南看着她。
　　她迟疑地问：“……爸爸？”
　　肖南快被气笑，说：“你喊爸爸喊上瘾了？”
　　黎茶茶说：“我听说男孩都喜欢别人喊他爸爸，对我来说就一个称呼，没别的意思……”
　　“我哪里像你爸爸？”
　　肖南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天知道他那天被这句话气成什么鬼样，他年纪轻轻不就蓄了胡子，就被硬塞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儿。
　　黎茶茶思考半天，说：“……都有胡子，你有胡子的时候是有点像。”
　　听她这么说，肖南眯眯眼：“哦，你知道我剃了胡子。”
　　黎茶茶说：“当然知道了，你剃胡子第二天学校论坛就有帖子了，我看见了。”
　　“哦。”
　　肖南淡淡地应了声。
　　黎茶茶认真地询问：“社长？南哥？”
　　肖南：“随便。”
　　黎茶茶说：“那我喊你社长，我先回寝室了。”
　　“等下。”
　　肖南看着她怀里的比卡丘，面不改色地说：“烟不用买了，给我。”
　　黎茶茶一听，登时明白过来。
　　……肖南果然还是喜欢比卡丘的，碍于男人的自尊，不敢一个人看电影，也不敢一个人抱着比卡丘。
　　于是，黎茶茶很贴心地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环保袋，罩住了比卡丘玩偶，然后才给了肖南，她小声地说：“社长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袋子里装的是比卡丘，要是别人发现了，你就说买来送人的。不会有人知道你对比卡丘爱得深沉！”
　　她说这话时，脑袋微微凑了过来。
　　这会儿是傍晚时分，夕阳笼罩，她的眉眼弯弯，像是有一层潋滟水光。
　　肖南的眸色微深。
　　他忽然喊她：“黎茶茶。”
　　“什么？”
　　他语气也是淡淡的，说：“以后想去酒吧，喊我。”
　　.
　　肖南拎着袋子往自己的寝室走。
　　他向来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抑或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不苟言笑。
　　今日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少学生都认得肖南，毕竟肖南算得上是学校里的名人。尽管来搭讪的女孩都被拒绝了，可总有不死心的。譬如此刻，就有人鼓起勇气，走了过来：“师……师兄，我是钟青青，我……”
　　话还未说完，肖南已经径直从女孩身边走过。
　　女孩：“？？？”
　　女孩不死心：“师兄！”
　　肖南头也未回地继续往前走。
　　女孩只觉难堪，抿紧唇瓣，转身就跑。
　　肖南压根儿不知道有人跟他搭过话。
　　他满脑子都是黎茶茶说的那句话——
　　“当然知道了，你剃胡子第二天学校论坛就有帖子了，我看见了。”
　　他哼笑了一声。
　　没一会，又哼笑了第二声。
　　然后，一路哼笑回到寝室。
　　回到寝室的时候，因为天热，肖南习惯性地先脱衣服，再开空调。等他脱了衣服，空调也开好后，他瞥了眼被放在地上的环保袋，比卡丘正好冒出了尖尖的耳朵。
　　肖南单手拎了它出来。
　　比卡丘圆碌碌的眼睛和他对上。
　　肖南嗤了声：“哪里可爱了？就一只黄色老鼠。”
　　语气里很是嫌弃。
　　然而，话虽如此，肖南还是又盯了它许久，仿佛在寻找它的可爱之处。
　　“除了卖萌你还会什么？”
　　“电死人要负刑事责任。”
　　“寝室不允许有大功率电器。”
　　……
　　肖南想把它扔回环保袋里，打算找个角落放着，但手还未松开，又想起黎茶茶说的话——“社长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袋子里装的是比卡丘，要是别人发现了，你就说买来送人的。不会有人知道你对比卡丘爱得深沉！”
　　她的眼珠子也是黑色的。
　　目光挪到了比卡丘的身上。
　　肖南又盯了它一会，然后板起一张脸把比卡丘扔到了自己的床上。
　　.
　　顾恬正在吃外卖。
　　她边吃着外卖边刷着学校论坛，听见开门声，头也不回地就说：“茶茶你回来了呀，我正在刷论坛，呵呵，你知道吗？中文系的那一位又在秀存在感了。我早就知道湖边的柳叔是她的马甲，天天披马甲上论坛发自己的帖子，还真把自己当明星了，发通稿呢。今天去商场逛个街买对耳环还找人拍照当街拍发，微博发一遍，论坛披马甲发一遍，底下有好几个小号都是她自己，自吹自擂的功夫她敢认第二，咱们A大没人敢认第一。”
　　黎茶茶问：“你在说谁？”
　　顾恬说：“自称王语嫣的那一位，就是中文系的王嫣然，大二的师姐，上一届的校花，我们这一届还没评呢。我们大一的都说你比王嫣然好看多了，王嫣然不服气，成天在学校论坛披马甲diss你。呵呵，我顾恬的眼睛什么做的？为了姐妹，我天天钻研她的微博，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了她的五个马甲，论坛的六个小号，加起来可是一场年度大戏，说真的，她就该去念表演系，舞台找她一个人就够了……”
　　话说到这儿，顾恬终于有空扭过头来，问：“你下午去哪儿了？”
　　一顿，她又愣了下，有些紧张地问：“茶茶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黎茶茶说：“没有，可能是外面有点晒，我没事儿，喝点水休息一会就好，下午临时有社团活动。”
　　顾恬不放心，离开椅子，伸手摸了摸黎茶茶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后，才松了口气，又坐了回去，继续吃她的热干面，边吃边说：“茶茶，你放心，我替你盯着王嫣然，她diss你的话我都截图下来了，哪天她要是黑你，我就把这些截图全甩她脸上，看她以后哪里有脸面称自己是神仙姐姐！”
　　黎茶茶喝了整整一杯凉白开，喝完后，才觉得脸蛋稍微没那么热了。
　　她身上的包都没拿下来，就直接坐在桌子前。
　　她还是觉得脸蛋很热。
　　今天的天气其实不算热，走回来的时候路上还有傍晚的凉风，可是肖南的那句话就像是一个火炉，兜头盖脸地就往她脸蛋上凑。
　　他说：“以后想去酒吧，找我。”
　　想去酒吧。
　　找他。
　　黎茶茶觉得自己的脸蛋又烧起来了，再仔细一想，他今天还喝了她的可乐，她在吸管上咬了好几个印子，他似乎都没看见，一张嘴就含住了吸管，直接碰上了她咬出来的印子，也不知是上颚还是舌头抑或是牙齿和嘴唇。
　　可不管是哪个部位，黎茶茶都觉得脸蛋火辣。
　　她深吸一口气，企图平静下来，可惜没什么用。
　　平时这个点，她要么在学习，要么在看书，但此时此刻，她半点心思都没有，拿了昨天看到一半的书，没看下去，只觉心里痒痒的，仿佛有一根羽毛掉了进来，轻轻地闹着她的心尖。
　　黎茶茶实在看不进去，决定不看了。
　　她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微信，然后找到了肖南的头像。
　　他的头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之前觉得十分中老年人，可现在瞧着又似乎看出了不一样的情绪来。碧蓝的大海，就像男人宽广的胸襟，还有不拘小节的大气。
　　她点进他的朋友圈，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
　　她又点进了甄宝女士的朋友圈。
　　甄宝女士酷爱发朋友圈，幸好没有三天可见的设置，她翻了很久，才翻到了一张肖南的照片，是肖南剃了胡子后在肖家别墅里拍的。当时黎茶茶刷到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看着看着，她觉得肖南长得怪好看的，眼里像是装有汪洋大海。
　　她的手指动了下，保存了这张照片。


第29章 
　　A大每一年都有校花评选比赛, 不是官方的, 都是学生自主在学校论坛投票选出来的。
　　虽然不是官方，但是一年接一年的, 已经成为了A大不成文的传统之一。A大有句老话, 每逢十月，校花遍地开。每年十月初，学校论坛的古老账号就会开一个校花推荐贴, 每一位A大学生都可以带图带名字带专业带推荐理由在帖子下推荐，为期半月。
　　半月结束后，又再度开启为期半月的投票, 投票结果出来后，票数最多的当选这一届的A大校花。
　　校花之战, 如火如荼。
　　顾恬每天都在给黎茶茶实时直播。
　　“茶茶, 帖子下面可多人推荐你了，推荐的理由五花八门的, 把你夸得跟仙女似的。当然, 你就是仙女！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他们都夸得很中肯！我们茶茶不仅仅是仙女, 而且还是学神, 要相貌有相貌, 要成绩有成绩, 要人品有人品，最关键的是还年轻！”
　　黎茶茶这几天已经很习惯这样的顾恬了。
　　每天都变着花样夸她。
　　夸完后, 必定会带上王嫣然。
　　“……呵呵, 不像王嫣然, 她上学期成绩也就一般般，中文系三百多个人，她排二百五十名。成绩出来后还在微博卖惨，说上学期顾着去做志愿者，还有忙着学生会的工作，没好好复习。真是呵呵了，别人一样学生会一样志愿者一样中文系，不一样考了全系前十？不是我针对她，是她做得太过分，每一页帖子里就平均有三个人推荐你，她不服气，就要开小号，非得把推荐数压过你才肯罢休，这就算了，每个人都有好胜之心，我理解，校花当久了不想下来也可以理解，但是她不能开帖子说觉得你不好看！她眼瞎吗！你全身上下连毛细血管都比她好看一百倍！”
　　顾恬愤愤地吃着叉烧饭，边刷着手机边说。
　　黎茶茶应声：“哦哦。”
　　顾恬说：“哎，茶茶，你就不想当校花吗？以后毕业说出去多拉风啊，我以前是A大的校花！你怎么好像都不感兴趣，我就没看你进论坛看校花帖。我听说别的系的女孩子，参赛的，天天都在拉票呢。”
　　黎茶茶老实地说：“我确实不感兴趣。”
　　顾恬话锋一转：“很好，你不感兴趣更好了，等王嫣然知道你压根儿不感兴趣，还轻而易举地当了校花，她肯定要气上半年，期末考试说不定要考到三百名以外了。没事，你不感兴趣，我感兴趣，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干！为了我们寝室的荣耀！以后我就可以跟别人吹嘘，我的室友是校花！”
　　黎茶茶拿她没办法，索性让她忙活去。
　　比起校花评选，她更感兴趣的是肖南最近给她发的资料。她平时对人工智能方面的关注不多，也不算感兴趣，肖南给她推荐了几本浅显易懂，讲得又颇有深度的书籍，她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白天上课晚上学习的时间之外，她逮着空子就在看书，国庆节假日她飞速地看完了两本书。
　　如今假期放完，她立马接着看第三本，遇到不懂的她就问肖南。
　　肖南也很有耐心，每次都是秒回。
　　黎茶茶把餐盘里的最后一块西红柿塞进嘴里，放下了筷子，瞧了眼顾恬，她还有一半。她已经习惯了顾恬的吃饭速度，如果说有一样菜是每天都离不开的，必定是手机，她属于没有手机就会吃不下饭的人群。
　　她从包里拿出kindle，继续看书。
　　没一会，手机震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她飞速地看了眼，瞧见“肖南”两个字时，她立马放下了kindle。
　　【肖南：看到哪了？】
　　她给电子书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肖南：在食堂？】
　　【茶茶：嗯。】
　　【肖南：哪个食堂？】
　　【茶茶：三。】
　　【肖南：等我一会。】
　　黎茶茶的目光落在“等我一会”四个字上，片刻，抬了眼打量周遭，莫名的有点儿紧张。顾恬本来还在关注着论坛上的帖子，抬眼一瞧，见黎茶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一望，顾恬就瞧见了食堂门口的肖南。
　　她正想说“那不是你的社长吗”时，肖南已经望了过来，大长腿的优势彻底展现，一眨眼，人就坐在了黎茶茶的面前。
　　他说：“附近上完课了，正好过来。”
　　黎茶茶问：“吃饭了吗？”
　　肖南：“没，你吃完了？”
　　黎茶茶说：“我在我等恬恬吃完，恬恬吃饭比较慢。”
　　肖南：“行。”说着，把手里的书和水杯放下，又对黎茶茶说：“我去打饭，你帮我看着。”
　　黎茶茶应声。
　　肖南旋即起身，去打饭。
　　没一会，他就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两盒糕点。
　　三食堂这边的东北角有一家蛋糕店，最近新上市了一款酥香面包，脆脆的表皮，里面是浓厚的草莓夹心，十分受欢迎，每次新鲜出炉都有学生排着长龙等待。
　　肖南没买他们新上市的蛋糕，就买了两块草莓奶油蛋糕，还有一盒蛋挞。
　　他右手放下了餐盘，左手放下了两盒糕点，自然而然地就递给了黎茶茶和顾恬。
　　“顺手买的，你尝尝好不好吃，好吃的话，下次让祁馨过来买当社团下午茶。”
　　说完，他也没再说其他，埋头开始吃饭。
　　黎茶茶开了蛋糕盒子，拿出一块草莓蛋糕，把另外一块给了顾恬后，开始吃蛋糕。学校里的蛋糕卖得很便宜，外面的切块蛋糕大多都十几二十几一块，学校里的就卖七八块钱，味道虽然不算差，但自然比不上外面用料精致的蛋糕。
　　黎茶茶吃蛋糕向来很挑，吃了一两口便不想吃了，放下了叉子，转头就打开了蛋挞盒子。
　　蛋挞成本低也能做得好吃，黎茶茶吃了两个，把剩下的那个给了顾恬。
　　顾恬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问：“你社长不吃吗？”
　　黎茶茶问：“社长，你吃蛋挞吗？”
　　肖南：“不吃。”
　　顾恬还蛮喜欢吃这家蛋糕店的东西，听肖南这么说，便也不客气了，说了句：“谢谢社长请我吃蛋糕，不是你们社团的成员，还吃你们社团的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肖南说：“你是黎茶茶的室友，可以吃。”
　　顾恬总觉得这话有哪儿不对劲。而此时，肖南已经把自己餐盘里的饭菜三下五除二地吃光了，一粒米都没剩，见黎茶茶的草莓奶油蛋糕还剩一大半，问：“不吃？”
　　黎茶茶说：“吃不下了。”
　　“哦。”
　　肖南伸手就把蛋糕挪到自己的面前，直接用了黎茶茶用过的蛋糕叉子，四五口就把草莓奶油蛋糕给吃进了肚里。
　　顾恬看得目瞪口呆。
　　她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看看肖南，又看看黎茶茶，可两人似乎一点儿都没觉得奇怪，反而习以为常的模样，并且开始讨论起有关海洋垃圾回收的人工智能的话题。
　　两人一句接一句地交流，仿佛这儿不是食堂，而是图书馆，模样都认真得不行。
　　顾恬没了心思刷论坛帖子，边吃东西边打量着两人，听了会，感受到了学霸们智商的碾压，又灰溜溜地去回去刷帖子了。正巧，这会儿刷到了一个新帖。
　　【有些人长得好看心里恶毒，动画里绝对活不过两集，反派都轮不到你当。】
　　顾恬很认同，这话送给王嫣然，顺手点开帖子，没想到还真的是骂王嫣然，洋洋洒洒七八百字，以师兄的口吻谴责了王嫣然披马甲说黎茶茶长得不好看，疑似整容，尽管语气很中二，可是顾恬看得浑身舒爽。
　　她瞄了眼帖子的ID。
　　灭霸他爸。
　　顾恬觉得怪有趣了，立马去注册了个新ID，叫灭霸他妈，然后回复了这个帖子，加入了讨伐王嫣然的阵营。等她讨伐完，一抬头，肖南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问：“你社长呢？”
　　黎茶茶说：“他晚上有课，去上课了。”
　　顾恬若有所思地问：“那个……你和社长是怎么回事？”
　　黎茶茶问：“什么？”
　　顾恬想起当初黎茶茶说的“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以及“五年内不打算谈恋爱”，又改口说：“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社团感情真不错。”


第30章 
　　肖南周四下午有毛概课。
　　谭明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教室占据了最佳座位——最后一排。当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理论时, 谭明正在兴致勃勃地用手机刷着学校论坛。
　　他最近认识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好伙伴, 他们俩都是灭霸的亲戚，一个他爸, 一个他妈。
　　尽管不知对方是男是女, 可是谭明跟这个ID后面的人聊得非常来，而且多亏了灭霸他妈，他才发现了自称王语嫣的中文系校花戏真他妈的多！
　　他也头一回认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女孩子不都是单纯善良可爱的, 也有王嫣然这种表里不一的！
　　谭明的新世界大门被打开了！
　　他刷论坛刷得专心致志, 完全没有听老师讲课。
　　相比起谭明，肖南也没怎么认真听课，他在画着实验室里的机器图纸，旁边还有厚厚一摞的专业书。
　　谭明刷完所有帖子后，又把灭霸他妈回他的消息看了一遍, 开始感到无聊，说了句：“……才过了二十分钟，离下课时间还有七十分钟。啊……漫长的七十分钟啊……我要如何度过你……”
　　肖南抬眼：“……闭嘴。”
　　谭明说：“南哥, 你要不要跟我聊天打游戏？”
　　肖南：“不。”
　　谭明：“南哥，我觉得我们需要增进下感情, 作为多年同学, 多年社团好友，放在动漫番里，我们分分钟一起被选中去异世界冒险, 一起拥有过命的交情！”
　　肖南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谭明只好拿出杀手锏, 问：“南哥, 你这几天有没有关注我们A大的花评选大赛，投票名单已经出来了！我们社团的茶茶师妹也上榜了，这个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故意说：“南哥，我觉得有几个不错的女婿人选，他们推荐茶茶师妹的时候，写得可中肯了！理工科的学生，文笔细腻，每一个都有可能成为一代文豪！你看看……”
　　他打开推荐帖子。
　　“我推荐工商管理系的黎茶茶，大一的师妹，我认为古代夸赞美人的诗词放在她的身上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她要是在古代，一定是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存在，她一笑，所有皇帝都甘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哪怕亡国！”
　　“哦，还有这个自带现代诗版的。哦，是什么挡在了我的面前，是999纯金的厕所，还是拆迁的十八套房，抑或是倒满82年拉菲的浴缸，不，这些都不重要，没有黎茶茶一根头发重要，她是我心目中的校花，比十八套房，比999纯金厕所，比盛满82年拉菲的浴缸还要重要！”
　　肖南：“……”
　　见肖南已经放下了铅笔，眼神瞥了过来，谭明内心十分飘飘然，往一旁挪了挪手机，又说：“你瞧，他们还有上传了茶茶师妹的照片，估计是偷拍的，但都拍得挺好看的，这是茶茶师妹在军训的侧脸，这是茶茶师妹上课回答问题的模样……”
　　然而话还未说完，肖南就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真没意思，有这闲功夫不如多干点正经事。”
　　说完，肖南重新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画他的设计图纸。
　　谭明很惆怅。
　　.
　　毛概课结束完后，谭明已经是一条咸鱼，生无可恋地问：“南哥，去食堂吃饭吗？”
　　肖南：“我打包。”
　　谭明震惊地问：“南哥，你平时不是不打包的吗？说抵抗塑料制品，从我做起吗？”
　　肖南：“自带饭盒。”
　　谭明左看右看：“在哪里？”
　　肖南：“寝室。”
　　谭明咽了口唾沫，问：“也就是说，你要先回寝室拿了饭盒再去打饭？”
　　肖南：“有问题？”
　　谭明内心：当然有！这么麻烦的事情南哥你平时从来都不干的好吗！
　　然而内心腹诽归腹诽，谭明也只能默默地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肖南“嗯哼”了声，干脆利落地走人。
　　谭明瞅着自家南哥的背影，总觉得南哥走路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了一倍不止。实际上，肖南也确确实实先回寝室，拿了饭盒去最近的食堂打了饭，然后又迅速回了寝室。
　　几乎是一坐下，肖南就打开了电脑，面无表情地把所有推荐黎茶茶的帖子和留言都看了一遍。
　　这才发现，为期半个月的推荐时间已经过了，现在是投票时间。
　　黎茶茶以六百五十票暂居第一。
　　他点击了下鼠标，给黎茶茶的票数增加到了六百五十一。
　　退出投票贴的时候，他又看到有个新帖子飘在论坛首页，帖子名字写着——今天为茶茶投票了吗？ID名字叫今天也是沉迷于茶茶美貌的一天。
　　肖南本来没在意这个帖子，可是一刷新，发现这个帖子热度惊人，不过眨眼间就有几百的点击率了，还有三四十的回复。
　　他点进ID名字一看，发现ID还有自我介绍——本人叫田超纲，和茶茶同班，每次上课都坐在一起，感情要好，我问过茶茶的理想型，就是我这种。
　　他还发了很多帖子，全都和黎茶茶有关，甚至还发了不少黎茶茶上课的照片，从角度看来，确确实实和黎茶茶坐得非常近，还有不少照片，都是黎茶茶对着镜头在笑。
　　肖南的眉头立即蹙了起来。
　　“今天也是沉迷于茶茶美貌的一天”ID头像是自拍照。
　　肖南点开大图一看，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男孩，左下角还有很明显的美颜相机app标志。
　　他冷不防的就想起最初黎茶茶跟顾恬说的话——“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肖南沉默地关掉了论坛，出去阳台抽了半包烟。
　　半晌，眉头紧拧地说了句：“艹，小白脸。”
　　.
　　他致电谭明。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论坛上的今天也是沉迷于茶茶美貌的一天是什么来头？”
　　谭明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惆怅了小半天的情绪登时不翼而飞，立马把知道的信息通通告诉了肖南：“南哥！你有所不知！茶茶师妹不是他们工商管理系的团宠吗？然后姓田的那小子喜欢茶茶师妹，人又很自恋，自作主张地就把拉票任务揽上身了，他们工商管理系多少年没出过校花了，不是一直被喊书呆子了吗？今年难得来了茶茶师妹这样的有模有样还成绩优秀的学霸级仙女，他们肯定卯尽全力捧茶茶师妹上位，为工商管理系争光啊！所以田超纲等于有一整个工商管理系的后援团听他使唤，人气自然就高了。”
　　“哦。”
　　肖南挂了电话。
　　他又重新回到电脑桌前，板着脸，注册了一个账号，按下了发帖的按钮，开始编辑帖子。
　　【为黎茶茶拉票，截图进群领红包。】
　　准备发送的时候，他却微微顿了下，最后也没有选择发送，给黎茶茶发了条信息。
　　.
　　【肖南：想当校花吗？】
　　【茶茶：不想，一点都不想。】
　　【肖南：哦。】
　　.
　　他取消了发送。


第31章 
　　黎茶茶放下手机。
　　她有点想不明白, 为什么肖南突然间会给她发来一条这样的信息？
　　她又低头把肖南的信息定定地看了几遍, 还是没想明白，编辑了条短信“为什么这么问”, 还没发出去, 背后的顾恬蓦然拍桌而起，惊声说道：“什……什么？我不信！不可能！茶茶！”
　　黎茶茶问：“怎么了？”
　　顾恬转过身，一脸复杂地说：“呃……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看到了一个八卦, 觉得不太可能，一定是骗人的, 太过惊讶，然后顺便喊你一声。”
　　黎茶茶向来观察细微，和顾恬相处了一个多月，一眼就识破了她的不自在。
　　她没有戳破，说：“嗯，好的, 有事喊我。”
　　顾恬点头。
　　黎茶茶默默地在心里数数。
　　一、二、三。
　　果不其然, 顾恬那边又轻轻地喊了她一声：“茶茶啊……”
　　她转过身，问：“嗯？怎么了？”
　　顾恬还是一脸复杂的情绪，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黎茶茶耐心地等着。片刻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 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黎茶茶, 说：“我要跟你说个事, 你听了千万不要难过。”
　　黎茶茶说：“好，你说，我不难过。”
　　顾恬搬来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帖子，说：“是有关你社长的帖子，你也知道的，肖南是我们学校的名人，自从剃了胡子后，关注度就更高了。大家都很好奇他会谈什么样的女朋友，学校论坛里还出现过肖南女朋友的讨论名帖……”
　　黎茶茶瞄了眼，帖子里只有短短数句话。
　　.
　　“你们猜我在饰品店里看到谁了？肖南！他买了一对耳环！比卡丘耳钉！我们一直单身的肖师兄脱单了吗？是哪位小姐姐这么有本事？”
　　附图是肖南拿着比卡丘耳环结账的照片。
　　照片拍得无比清晰，估摸着人就在隔壁拍的。
　　黎茶茶仔细地看了几眼，认出了这家饰品店是当时她和肖南看电影楼下的，肖南穿的衣服也和那天一模一样。只不过黎茶茶也不确定，肖南的衣服都是同个类型，他对黑色情有独钟，清一色的黑T，照片的角度也看不到黑T的图案。而且他这个打扮，上次她在食堂也见过，所以不好确认是不是看电影那一天。
　　此时，顾恬又说：“就在今天，王嫣然在微博po了张照片。”
　　她用手机打开了王嫣然的微博。
　　.
　　礼物敲可爱！谢谢{心}{心}{心}
　　附图是王嫣然的自拍照，半边头发拂到耳后，露出了戴着比卡丘耳钉的耳朵。
　　.
　　王嫣然是上一届校花，生得本就不差，又是学生会成员，还主持过校文艺晚会，是学校里的红人，也不知多少男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微博也算是小有人气，每次发微博点赞量都能破三位数。
　　如今发了一条这样的微博，底下的评论都在问她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王嫣然只回了一条评论。
　　.
　　醋意桃桃呵呵哒：肖南也买了一对比卡丘耳钉，是肖南送的吗？
　　语嫣girl回复醋意桃桃呵呵哒：哎呀，不是啦，怎么可能啦，真的真的不是。{害羞}{害羞}{害羞}
　　.
　　微博评论有七十八条，王嫣然唯独回复了这一条。
　　.
　　顾恬说：“知道中华语言的艺术吗？这就是！别看她每一句都在否认，但是加了最后的三个害羞表情就很意味深长了。而且前几天还有人看到他们俩从一个食堂里出来；还有肖南做实验的时候，王嫣然还特地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现在大家都在传王嫣然和肖南谈恋爱了……”
　　她打量着黎茶茶的表情。
　　那天在三食堂里，她看得出来两人关系有点不一样。
　　黎茶茶轻轻地笑了下，说：“社长的私事我也不太清楚。”
　　顾恬问：“你会难过吗？”
　　黎茶茶还是轻轻地笑：“不会呀。”
　　顾恬松了口气，说：“那就好，如果肖南真和王嫣然谈恋爱了，那就是他眼瞎！”
　　黎茶茶说：“我继续看书，有事喊我。”
　　她重新回到椅子上，摁亮了手机屏幕，上面是肖南的微信对话框。她沉默地看了看，把还没发出去的那条“为什么这么问”的消息删掉了。
　　.
　　黎茶茶第二天晚上有公共选修课——日语。
　　顾恬读不来语言类，见到密密麻麻的五十音图就放弃了要和黎茶茶一起上课的念头，奔向了不用期末考试的电影选修课。两人在食堂吃过晚饭后，就分道扬镳，各自前往不同的教室上选修课。
　　黎茶茶上课向来喜欢坐前两排。
　　一般而言，几乎没人坐第一排。
　　她挑了靠门的第一排，一排五个位置，她坐在离讲台最近的第一个位置。几乎是一坐下，就有人问她：“茶茶，你身边有人吗？”
　　黎茶茶抬眼看了下。
　　是她班里的同学，跟她一样选了日语选修课，好像姓王，连着几堂日语选修课都喜欢坐在她隔壁。这位王同学的日语学得不错，看得出来以前是有底子的，选这门课当选修课，估计是为了混学分。
　　这是黎茶茶对王同学的唯二印象。
　　她摇摇头。
　　王同学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问：“五十音图背好了吗？这节课老师会抽查。”
　　黎茶茶说：“背好了。”
　　王同学又说：“也是，你记性好，五十音图肯定难不倒你，我还想着如果你背不会，我还有个有趣的小诀窍……”
　　黎茶茶说：“不用了，谢谢。”
　　王同学一脸憨笑：“别客气，大家都是同班同学，我田超纲一直都是乐于助人，只要同学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黎茶茶微微挑了眉，田超纲以为自己说的话戳中了她的心灵！他内心窃喜，又拍着胸口说：“茶茶，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地方，尽管喊我。”
　　黎茶茶正要开口说话，却听教室里响起一阵哗然声。
　　“……那不是肖南吗？”
　　“大三的那一位？”
　　“对对对，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的那个！”
　　“本人长得比照片好看。”
　　“感觉荷尔蒙爆棚！”
　　……
　　黎茶茶听见了，有些愕然，她转身望去。
　　教室的后门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是同学们口里的肖南。他站在教室后门，目光沉沉地似是在寻找什么，不多时，便与她的视线对上。
　　他迈开大长腿，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往第一排走去。
　　靠窗的第一排没人坐，他手机一搁，直接坐下，正好和黎茶茶隔了一个过道的距离。
　　黎茶茶愕然极了，问：“社长？”
　　肖南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又看了下她隔壁的田超纲。黎茶茶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肖南的眼神冷了几分。他轻描淡写地说：“旁听。”
　　黎茶茶更惊讶了。
　　……大三的来旁听什么日语啊！
　　此时，田超纲喊了她一声：“茶茶。”
　　“什么？”
　　田超纲翻开日语书，问：“这道课后题你做了吗？我不是很会，你能让我看看你的答案吗？”
　　黎茶茶倒是很愿意帮助同班同学的，从书包里把课本拿了出来，直接给了田超纲。
　　田超纲翻开课本，感叹：“茶茶，你的日文写得真好看！你念日语的时候，语调萌，像是平时日本动画的配音。”
　　两人的对话飘到了肖南的耳里。
　　肖南硬邦邦地转头，硬邦邦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硬邦邦地转回头。
　　过了会，肖南忽然喊道：“黎茶茶。”
　　黎茶茶问：“嗯？”
　　肖南：“我没书，你过来。”
　　田超纲说：“同学，要不我把我的书……”话还未说完，肖南就打断了：“我不认识你，黎茶茶，过来。”未料黎茶茶却把自己的书给了肖南，人没动，语气也有点硬邦邦：“书给你，我和王同学看同一本书。”
　　田超纲：“呃……我姓……”
　　“田”字还未出口，肖南直接拿了黎茶茶的书走到田超纲隔壁，说：“姓王的，让开。”
　　田超纲：“我姓……”
　　黎茶茶：“你凭什么命令王同学让开？”
　　肖南睨着她，此刻终于意识到今天的小姑娘与往常有点不一样，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只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他的语气软了下来，说道：“你们老师快来了。”
　　黎茶茶这才意识到她本来就坐在第一排，加上肖南又是惹人注目的，这会儿班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黎茶茶拿了自己的书，往靠窗第一排的角落走去。
　　肖南也跟着走了过去。
　　田超纲弱弱地在原地说了句：“我不姓王，我姓田。”
　　然而，已经没有人搭理他了。
　　吃瓜群众们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还有人在学校论坛发了个帖子——
　　【震惊！肖南大佬和校花候选人黎茶茶吵起来了！】
　　博人眼球的帖子一点进去，却是画风完全不一样的内容——
　　你们！从未！见过的！肖南大佬！
　　对女生都不假辞色的大佬居然放轻了语气！
　　在！哄！黎茶茶！
　　地点：智华楼201
　　前排兜售瓜子肥宅快乐水，旁听座位不多了！速速前来！


第32章 
　　上课铃打响, 日语选修课的陈老师准时进入教室。
　　一进教室，陈老师就发现了今天的课堂分外热闹，以往全部学生到齐, 也坐不满整个教室，今天是除了靠窗的第一排之外, 通通都坐满了学生, 还有几个学生自带塑料椅子坐在一旁的过道上。
　　陈老师教龄时间不长，头一回碰到学生如此捧场，欣慰又慈祥地说：“带椅子的同学，可以坐到第一排，这边还有三个空位。”
　　有人回：“我们坐在这里就可以了, 谢谢老师！”
　　还有人回：“报告老师！我只有坐在塑料椅子上才能好好学习！”
　　登时，引起全班大笑。
　　陈老师向来随和，也没有强求，笑呵呵地开始上课。
　　.
　　离不开塑料椅子的学生是谭明。
　　他刚刚生怕被肖南认出来, 捏着嗓子说话。
　　他一瞧见论坛上的帖子, 立马就把寝室的塑料椅子搬来了, 见证南哥打脸哄妹子的时刻他怎么可以错过！不管如何, 先录屏后再说！百年难得一遇南哥哄妹子，录下来简直能当以后社团的百年回顾。
　　他霸占了一个绝佳位置，和茶茶师妹以及南哥同一边, 他这个角度虽然远, 但是镜头拉近了, 正好能拍到两个人的脑袋。
　　忽然, 有人悄悄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女孩儿蹲在他隔壁，压低声音说：“嘿，同学，我看你有两张椅子，分我一张成吗？”
　　谭明这才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把隔壁床的塑料椅子也叠在一块带来了。
　　他分开两张椅子，给了女孩一张。
　　女孩道了声谢，顺口问：“你也是看了论坛的帖子过来吃瓜的吗？”
　　谭明本来还想说他和南哥是同个社团的，不是单纯吃瓜群众，是要见证南哥打脸的重要时刻。然而，作为一名合格的宅男，他对着动漫手办和熟人可以滔滔不绝，对着不熟悉的女孩子这种类型的生物就非常拘束，有点儿内向地应了声。
　　应完一声后，他又悄悄地打量了眼女孩儿，总觉得这个女孩儿有点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样。
　　冷不防的，他才反应过来。
　　是那天社团招新时和茶茶师妹过来的女孩！也就是她的室友！
　　顾恬压根儿没注意到谭明。
　　她满脑子都是拍到点什么证据，然后啪啪啪地打王嫣然的脸。
　　“同学，你能稍微让一让吗？给个位置我拍照。”
　　谭明：“你……你要什么照片？”
　　顾恬：“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的照片。”
　　谭明：“我……我拍到了给你。”
　　顾恬这才发现她前面的男孩手里早已立着一部手机，摄像头都开了。顾恬又义正言辞地说：“拍到了什么要**坛的话，给我先看看，我是黎茶茶的室友，不许随便胡诌，不许抹黑我家茶茶。”
　　谭明说：“……真……真巧，我是肖南的同学，和茶茶师妹也是同个社团的，我……我叫谭明，之前我们社团招新的时候我们在图书馆见过的。”
　　顾恬很自来熟：“果然巧，熟人熟人！”
　　.
　　第一排的那两位此时此刻都十分沉默。
　　课本摊在了两个人的中间，而黎茶茶和肖南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半个小时后，两人依旧一句话都没有。
　　黎茶茶握着水笔，边听课边记着笔记，她看起来很是认真专注，仿佛身边压根儿没坐人。肖南没遇见过这样的黎茶茶，完全不知道她在闹什么别扭，甚至觉得她相当莫名其妙。
　　肖南内心有些烦躁，再仔细一想，从他进来教室的那一刻算起，他妈的，她的话里三句里两句都是王同学。
　　这么一想，肖南更加烦躁了。
　　黎茶茶不说话，他也不想说话。
　　又过了十五分钟，到了课间休息时间。下课铃一响，黎茶茶就倏地站起来，往教室门外走去，转眼间人影就不见了。同学们望了眼肖南，肖南大佬满脸阴沉，腾地也起了身，大步往外面走去。
　　黎茶茶去上了个洗手间。
　　她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冷水拍在脸蛋上，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不爽，不是因为肖南和王嫣然的事儿。
　　她知道肖南和王嫣然之间不可能有什么，那些事儿百分百的可能性是王嫣然自己为了蹭点热度，搭上肖南制造出来的。杜撰的事情而已，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爽的点在于，肖南确确实实买了比卡丘耳钉。
　　那样的一副耳钉显然是给女孩子买的，也不可能给甄宝女士，甄宝女士不戴这样的东西，所以，耳钉是给谁买的？
　　黎茶茶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了。
　　她生出了嫉妒的情绪来了，明知肖南送给谁，跟她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她偏偏有了一种占有欲。
　　她竟然因为肖南买了一副不知道送给哪个女孩子的耳钉而感受到了不开心。
　　她又拧开水龙头，再次洗了把脸，重新抬头时，她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间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句话——她就是不开心。她有点害怕这样的情绪，根本不敢顺着情绪摸向源头。
　　上课铃打响。
　　黎茶茶深吸一口气，往教室走。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肖南的人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她坐下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烟味。肖南忽然沉声问她：“要不要吃蛋挞？”
　　黎茶茶微微一怔：“什么？”
　　肖南说：“下课后请你吃蛋挞，吃不吃？”
　　黎茶茶说：“不吃。”
　　肖南沉默了下，又说：“蛋糕吃不吃？”
　　黎茶茶：“不吃。”
　　肖南：“糖醋排骨吃不吃？”
　　黎茶茶：“不吃。”
　　肖南：“你要吃什么？说。”
　　黎茶茶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吃什么？”
　　肖南：“不吃也得吃，黎茶茶你欠我人情，欠我人情你就得吃我的东西。”
　　黎茶茶有点懵：“我什么时候欠你人情了？”
　　肖南：“自己想。”
　　黎茶茶想了十分钟都没想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欠肖南人情了，说：“我没欠你人情。”
　　肖南：“推荐书籍，不算？”
　　黎茶茶无法反驳。
　　肖南问：“想吃什么？”
　　黎茶茶说：“蛋糕。”
　　.
　　选修课下课后，学校里有卖蛋糕的咖啡店全都关门了，只剩三食堂的蛋糕店开着。
　　肖南和黎茶茶一块去了三食堂，肖南把蛋糕店里剩下的切块蛋糕全都买了，整整齐齐地装满了三个正方形的透明盒子，统共有六块蛋糕，口味都不一样。
　　黎茶茶问：“吃完就不欠人情了？”
　　肖南嗤了声：“你那小鸟胃能吃完？”
　　黎茶茶倔起来了，说：“我！能！吃！完！”
　　肖南：“行，你吃。”
　　黎茶茶晚饭吃得不少，这会儿肚子还是撑着的，尽管女孩子用第二个胃吃甜品，可是于黎茶茶而言，两块已经顶天了，第三块的时候，她胃里腻得不行，吃蛋糕的速度明显减慢，一口一口艰难地吃着。
　　肖南冷眼看着。
　　黎茶茶终于忍不住，从包里拿了瓶水出来，拧开后喝了一口，又继续拿起叉子。未料此时肖南却夺过了她的叉子，冷冰冰地说：“吃个屁，吃不下还硬撑。”
　　黎茶茶：“我吃得下。”
　　肖南：“你吃。”
　　黎茶茶又去拿新的叉子，还没撕开包装纸，肖南又夺走了。黎茶茶又去拿第三根，肖南又再次夺走。一来二去的，所有叉子都到了肖南手里。
　　黎茶茶瞪着肖南：“你不让我吃。”
　　肖南却问了句：“你在和我生什么气？”
　　黎茶茶一下子就懵了，她低头说：“我没有生气。”
　　肖南皱眉：“你在跟我闹别扭，还跟我生分了，平时你吃不完都让我帮你吃的，他妈的就因为王同学？”
　　黎茶茶立马抬头，问：“跟王同学有什么关系？”
　　肖南：“你今天三句里两句不离王同学。”
　　黎茶茶纠正：“我觉得我今天三句里两句不离吃字。”
　　肖南冷笑：“爸爸告诉你，不接受王同学当女婿。”
　　黎茶茶瞪大眼：“什么女婿？我和他根本不熟！只有选修课才一起上，平时上课根本没说过几句话。我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住！”她也学着冷笑：“我喊你爸爸，你就真当你是我爸吗？行啊，什么时候带比卡丘妈妈给我见一见？女儿我看看过不过关？”
　　肖南问：“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要娶一只黄色老鼠？我是没钱交电费还是怎么着？娶它发电吗？”
　　黎茶茶说：“你才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是说比卡丘耳钉！你准备送的女孩子！你要送给谁就带谁来见我！”
　　“给你的。”
　　黎茶茶问：“给你是谁！带来！见我！”
　　肖南：“你！黎茶茶！”
　　黎茶茶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
　　肖南的心情早在黎茶茶说出“我连他样子都记不住”这句话的时候就好起来了，这会儿见黎茶茶不再剑拔弩张的，语调也软了起来，先是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才悠悠地说道：“那天你盯着比卡丘娃娃机看，我以为你想要，就顺手买了打算送你当感谢你陪我看电影，后来忘记送出去了。”
　　黎茶茶“哦”了声，脸微微红。
　　肖南：“蛋糕还吃不吃？”
　　黎茶茶小声地说：“不吃了，不好吃。”
　　肖南说：“浪费，挑食。”
　　话是这么说，他拿着叉子把剩下的蛋糕都吃完了。


第33章 
　　黎茶茶和肖南走出食堂。
　　黎茶茶的寝室离三食堂很近, 走个五六分钟就能到。肖南的要远一些，三食堂在A大的南边，而他的寝室在A大的北边，走路起码要有二十分钟。
　　黎茶茶是知道距离的。
　　如今她心旷神怡, 神清气爽, 完全没有了闹别扭的情绪, 她很体贴地正要表示“她自己走回寝室”时，发现了肖南的面色有点不对。
　　她问：“你不舒服吗？”
　　肖南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黎茶茶“哦”了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然后似是发现了什么, 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说：“啊，原来您也会吃撑的啊, 我以为社长您肚子里有个黑洞，怎么填都填不满。”
　　虽然话里带了“您”字，但是语气却十分轻松。
　　肖南发现了, 仿佛经过刚刚那一场拌嘴，黎茶茶变得更加鲜活了，不像故作乖巧的她, 也不像在酒吧里肆意张扬的她, 此时此刻的她眉眼间都是笑意，还带着几分调皮, 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小姑娘了。
　　肖南哼笑道：“黎茶茶你胆儿肥了, 说我是饭桶？”
　　他伸手往她脑袋一拍。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十月下旬的夜晚已经入了秋, 微微冷，他的手掌又宽又大，还带着一股子暖洋洋，像是小太阳一样。碰到她的脑袋时，她能感受到他刻意放轻的力度，仿佛就轻轻地摸了下她的脑袋。
　　她不是没被摸过脑袋。
　　从小到大，作为曾经的国民女儿和成绩优异的她，没少长辈喜欢摸她的脑袋，或轻或重，她都没任何感觉，只觉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可偏偏肖南这么一摸，她便觉得心脏重重地跳了下，手指间似是有电流一般，微微酥麻。
　　黎茶茶瞬间红了脸。
　　她张嘴，用细若蚊蝇的嗓音说：“饭……饭桶。”
　　搁平日里吧，哪个姑娘这么说话，肖南肯定要说她矫揉造作了，只不过今时今日，搁到了黎茶茶身上，他反倒是瞧出了几分可爱之处来，被骂饭桶也没什么想计较的了。
　　只说了句。
　　“行吧，我是吃得挺多的。”
　　黎茶茶说：“就是。”
　　肖南说：“是你吃得少，我只好把你吃不完的都吃光，不可以浪费粮食。”
　　黎茶茶：“……其实你可以留到明天吃的，这个天气，蛋糕可以放一晚上的。”
　　肖南：“……”
　　黎茶茶问：“你是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肖南没吭声。
　　黎茶茶觉得自己难得抓到了肖南的知识盲区，也顾不上脸红了，凑了前去，睁大眼，笑吟吟地说：“看来社长没什么生活常识，没事，我会你替你保守秘密的，保证今天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一凑前来，他一低头就能见到她白皙细腻的皮肤，还有尚未褪去的红晕，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的，像是刚刚蛋糕上的奶油和草莓，吃起来也许都是甜腻腻的。
　　肖南察觉到了自己龌龊的想法，硬生生地挪开了目光。
　　黎茶茶只当他不好意思，觉得百年难得一见这样的场景，又凑了前去，仰着脑袋，又说：“你喜欢比卡丘娃娃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肖南又挪开目光。
　　黎茶茶换了个角度，又再度对上。
　　一来二去的，肖南索性不挪了，两个人的视线就直勾勾地对着，片刻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侧首。黎茶茶抓着自己的衣角，语速飞快地说：“我回寝室了，再……见……”
　　踏出了一步，却听肖南说：“我吃撑了。”
　　她收回步伐，说：“那……怎么办？”
　　肖南：“走一会。”
　　黎茶茶说：“好。”
　　.
　　等两人一走，食堂角落就钻出两道人影。
　　谭明和顾恬互望了一眼。
　　谭明说：“照片拍了！茶茶师妹脸红的照片拍到了！”
　　顾恬：“发我一份，不能上传论坛！茶茶谈不谈恋爱是她的事儿，放到网上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我很想打王嫣然的脸，但是不能用这样的方式……”
　　她喃喃道：“不过今天有了选修课这一出戏，王嫣然的小把戏也应该不攻自破了吧……”想到这儿，顾恬很是高兴，说：“心里憋的那口气总算出来了，谭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别跟了！人家小两口培养感情你就别凑热闹了，让人过二人世界吧。我回寝室了，心情真是爽炸天了，改天请你吃饭哈！”
　　谭明默默地看着顾恬。
　　顾恬问：“咋了？”
　　谭明说：“你……你讨厌王嫣然？”
　　顾恬这才想起来，虽然她讨厌王嫣然，但是男孩子嘛，大多都喜欢王嫣然那种楚楚动人的白莲花。
　　她打量了下谭明。
　　眼前的男孩儿长得就一副书呆子宅男的模样，估计也是吃王嫣然的那一套……
　　顾恬看在两人今晚的革命友谊的份上，决定不跟他计较，反正也没几个男的跟灭霸爸爸一样，慧眼识英雄！一双毒辣的眼睛发现她的好，并察觉出王嫣然的坏。
　　她挥挥手。
　　“走了，晚安，改天吃饭。”
　　.
　　肖南和黎茶茶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散步。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起初都有些沉默，直到后来肖南提起之前他给黎茶茶推荐的书籍，两人才渐渐开启了话茬，并且渐入佳境。
　　沉默在两人中间散去。
　　话匣子打开。
　　也不知聊到了什么，肖南忽然停下来，伸出手比划了下，说：“黎茶茶，你有一米五五吗？”
　　黎茶茶：“我一米六！”
　　肖南说：“小矮子，以后要多吃点。”
　　黎茶茶：“谁是小矮子？我一米六的身高在南方姑娘里不算矮了，而且我还没有成年，我还可以再长高……”她踮起脚，用手掌比划，说：“我起码能长到你的肩膀。”
　　肖南“哼”了声，说：“你现在只到我的胸口。”
　　黎茶茶：“那是你太高了。”她仰脖打量着他，说：“社长，你有一米九吗？”
　　“没。”
　　黎茶茶：“一米八五？”
　　肖南：“再高一点。”
　　黎茶茶说：“一米八六？”
　　肖南：“嗯哼。”
　　黎茶茶：“那也就比我高二十六厘米，我每天多吃三碗米饭就能长到你的肩膀。”
　　肖南：“……那你到时候不仅仅是小矮子，而且还是小胖子。”
　　女孩儿大多不能忍受别人说自己胖。
　　黎茶茶也不例外，瞪着他，说道：“我吃你家大米了吗？你居然嫌我胖！”
　　肖南睨着她：“你是吃过。”
　　黎茶茶无法反驳！
　　她还真的吃过！
　　“不吃了，以后都不吃了，我就这个身高，挺好的，反正我自己挺满意的……”她踩着小白鞋，气嘟嘟地往前走，一没留神，没见到草坪前围起来的石槛，被绊了一脚。
　　就在黎茶茶即将狠狠地摔在草坪上时，猛地有一股力道握住了她的手腕，天旋地转间，她的视线飞速转移，从黑漆漆的草坪到了黑漆漆的胸膛口，还有腰间强而有力的胳膊。
　　她今天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裙子，肖南胳膊上的温度清晰地传了过来，烫得她心尖又开始砰咚砰咚地剧烈跳动。
　　脑袋上方响起了肖南低沉的嗓音。
　　“……不吃就不吃了，有你这样走路的吗？没我在，你要摔成什么样子？”
　　黎茶茶很轻很轻地“嗯”了声。
　　肖南刚刚见到黎茶茶差点儿摔倒时，紧张得不行，这会儿把人稳住了，当下就是一顿数落，数落过后才渐渐意识到小姑娘就在自己的怀里。
　　她身上有一股甜甜的香味，像草莓奶油蛋糕，但是不腻人。
　　这么抱住了，比寝室里的黄色老鼠手感还要好上万倍，软软的，香香的……
　　一时半会，不想松手了。
　　两人都安静极了。
　　忽然，有奇怪的水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肖南和黎茶茶是同时反应过来的，不约而同地朝声音方向望去。这一望，不得了了。虽然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这里是A大着名的情人林。
　　情人林，顾名思义，就是适合情侣待的林子。
　　有月光的时候，林内安静又温柔，情侣互望一眼，极有可能就干菜烈火地烧起来了。
　　肖南和黎茶茶刚刚聊得入神，两人根本没发现走着走着就到了情人林里，现在听到这样的声音，两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黎茶茶瞬间就推开了肖南，轻咳了一声。
　　“我……我没事了，谢谢。”
　　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却听黑暗里响起一道女孩子的尖叫声：“有虫！”
　　“没事没事，打死了。”
　　“怕！”
　　“没事没事，我们走。”
　　然后，一对情侣从黑暗中走出，两人衣衫整齐，与黎茶茶还有肖南的目光对上了。
　　女孩有些害羞，躲在了男孩的怀里。
　　男孩倒是很坦荡，对肖南说：“老铁，我们没干别的，就在里面接吻……”望了眼黎茶茶，又很贴心地说：“如果你女朋友怕虫子千万别去东边，不知道为什么虫子特别多，我听说上次还有情侣碰到蛇了，你们需要雄黄吗？我随身携带了，可以给你一份……”
　　女孩：“走了啦。”
　　男孩：“好好好，宝贝，我们走。”
　　男孩边走边回头，说：“记住啊，亲身经验告诉你，千万别去东边接吻啊！”
　　.
　　热心群众离开后，肖南和黎茶茶都有些尴尬。
　　两人对望一眼。
　　黎茶茶问：“你还撑吗？”
　　肖南：“不撑。”
　　黎茶茶说：“那回去吧。”
　　肖南：“行。”
　　.
　　肖南回到寝室后洗了个澡，出来时见到了床上角落里的比卡丘。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翻箱倒柜地找了会，才在一个箱子里找着了那天在商场里买的比卡丘耳钉。
　　他拍了个照，发给了黎茶茶。
　　【肖南：明天给你。】
　　【茶茶：好。】
　　肖南扔了手机睡觉，半天没睡着，一睁眼，就见到了比卡丘在看着他。
　　他伸手戳了它一下，嫌弃地说：“没黎茶茶软。”
　　比卡丘仍旧看着他。
　　肖南哼了声，又说：“你也没黎茶茶可爱，黎茶茶更适合放在娃娃机里。”
　　.
　　晚上的时候，肖南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倾家荡产地换了一屋子的金币，在一个装满黎茶茶的娃娃机里夹娃娃。
　　娃娃机里的黎茶茶都长得一模一样，张着小嘴，在那儿嘤嘤嘤嘤地说话。
　　“哥哥，带我走嘛。”
　　“社长，我不想待在这里。”
　　“爸爸，我要出去！”
　　“小哥哥，小哥哥……”
　　于是肖南夹了一整晚的娃娃，有别的人想来尝试一下，都被他暴揍了一顿，最后肖南倾家荡产把娃娃机里的黎茶茶都夹了出来。肖南醒过来的时候，被自己的梦震惊了。
　　梦的后半场，肖南记得分外清晰。
　　也不知怎么的，场景转变，到了学校里的情人林。
　　他把黎茶茶摁在了树上，亲得她喘不过气来，双眼水润又迷离的，用娇软娇软的语气喊着他：“哥哥……”
　　回想起梦境，肖南明显地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比起第一回 因为黎茶茶而起的反应，他如今淡定得多了，板着张脸，熟练地纾解，然后拿纸巾擦干净。解决完生理需求后，他盯着手机相册里黎茶茶笑得温柔可人的照片，沉默地看了很久。
　　然后，肖南去阳台抽了根烟。
　　这会儿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他寝室阳台外正好是学校里的湖泊，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不少学生围着湖泊跑步，还有合唱社的人在开嗓。肖南还瞧见了一对情侣，牵着手围着湖泊走，走得很慢，男孩儿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女孩儿哈哈大笑，忽然间，女孩儿踮起脚亲了男孩儿一下，旋即松手跑开，男孩又立马追了上去，往女孩额头亲了口，两人又继续手牵手地漫步湖泊。
　　这样的场景，平日里肖南一般是瞥一眼就懒洋洋地挪开视线，可今天不知怎么的，瞧着瞧着就挪不开目光了。
　　过了很久，肖南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打开手机，给甄宝女士发了条微信。
　　【肖南：妈，当初爸追了你多久？】
　　.
　　黎茶茶今天没早课，她原本打算睡到九点起来，然后看会专业书，等中午了和顾恬去食堂吃个午饭，再去上下午的专业课。未料没到八点，黎茶茶自己就醒过来了。
　　醒来后的她毫无睡意，一转身，就见到顾恬坐在电脑桌前，轻轻地敲着键盘。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室友顾恬是个很能睡的姑娘，一天能睡上十二个小时的那种，一般没有早课，她肯定是要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点，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接着跟她去食堂吃饭。
　　黎茶茶看了眼时间。
　　……七点二十分。
　　能在这个点起来的顾恬一定是个假顾恬。
　　许是听见了黎茶茶的动静，她扭过头来，问：“你醒了？是被我吵醒的吗？”
　　黎茶茶说：“没有，就自然醒了，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顾恬劈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说：“我之前不是在学校论坛里认识了一个同校的网友吗？跟我一样都是复联爱好者，我跟他挺聊得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对我特别热情，今天一大早就给我发消息了，我被他吵醒后，在床上待着也无聊，就索性下床上电脑跟他聊了，还顺便关注了下王嫣然的最新动态……”
　　说到这儿，顾恬哈哈哈地笑了几声：“你知道吗！王嫣然删微博了！把比卡丘耳钉的微博删掉了！我快要笑掉头了！她灰溜溜地把微博删了，真是大快人心，呵呵，为了博关注度捆绑肖南，还故意在实验室外面等肖南，我昨天可是问了肖南身边的人，肖南连王嫣然是谁都不知道！那天在实验室外，根本没看王嫣然一眼。王嫣然真该去学表演，这样的演技在中文系里待什么呢？”
　　黎茶茶并不关心王嫣然的事情，得知顾恬是为了和男网友聊天才起这么早后，放心了。
　　此时，顾恬又说：“对了，我觉得这次校花选举，只要王嫣然不折腾什么要幺蛾子出来，你肯定稳稳当当能坐上校花的宝座，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学校论坛帖子的热度，今早你的票数涨了五千多呢，你现在有九千多票了，这还只是投票的第四天呢。我们学校两万五个大学生，三分之一的票都给你了！”


第34章 
　　黎茶茶对校花评选始终不感兴趣, 听了也没多大反应。
　　她去洗手间洗漱, 收拾, 准备去食堂吃个早饭。
　　她看了眼还和电脑腻在一起, 劈里啪啦打得火热的顾恬, 说：“我给你带早餐回来, 要吃什么？”
　　“啊啊啊, 茶茶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顾恬头也不回，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着。
　　“我要吃十二号窗口的广式肠粉, 要两个蛋，多放点生菜, 爱你！MUA！”
　　“好。”
　　.
　　黎茶茶开始换衣服。
　　换好的时候，手机却突然来了条信息。
　　她随意瞥了眼，发现是肖南的微信。
　　他的微信向来很简短，能用一句话交代完的绝对不用两句话。
　　【肖南：吃早餐了没？】
　　【茶茶：没有。】
　　【肖南：早餐买多了，要吃吗？不吃我扔了。】
　　【茶茶：……】
　　【肖南：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茶茶：……吃。】
　　【肖南：十分钟后下来。】
　　.
　　黎茶茶有点愣神。
　　过了几分钟，沉浸在与网友聊天的顾恬终于发现自己的室友在发呆, 问了句：“你不是要去食堂买早餐吗？”
　　黎茶茶说：“可能不去了。”
　　顾恬又说：“没事没事，反正我也不饿, 你要是饿了, 我这里还有几片全麦面包……”她伸手往袋子里摸了下，又惊喜地说：“还有一个三明治！培根鸡蛋的！要吃吗？”
　　黎茶茶：“不……吃了。”
　　顾恬又重新回到电脑前，继续劈里啪啦地打字。
　　这个时候, 黎茶茶的微信又响了, 又是肖南发了微信过来, 这回还带着图。她点开大图一看，不由微微一怔。这是很普通的一张照片，也不知道是学校哪儿的地，上面有脏垃圾。
　　【肖南：有学生乱扔垃圾。】
　　【茶茶：嗯，不是好习惯。】
　　她思考了一会，没懂肖南这条微信的意思，没多久，肖南又发了微信过来，这一回也是一张照片搭配一句话。照片估计是肖南自己拍的，照片里是干湿分类的垃圾桶。
　　【肖南：我捡起来扔了。】
　　【茶茶：……好的。】
　　【肖南：学校的垃圾分类做得不够好，应该让学生会给学校再提个建议，加大宣传力度。】
　　黎茶茶想了想，觉得自己平时还是个非常文明的公民，从来都不乱扔垃圾，自从开始垃圾分类后，她还背了垃圾分类的知识，力求做到严格要求自己，为文明城市贡献一份力量。
　　但是！
　　她前天上课的时候，顾恬给她买了一杯奶茶，她没什么胃口，喝得不多，因为下堂课的教室有些远，临急临忙的，扔垃圾的时候也没把奶茶倒掉，直接扔进了干垃圾桶。
　　本来正确的扔法，是把奶茶倒掉，里面的珍珠波霸椰果分类到湿垃圾桶里，装奶茶的塑料杯子扔进干垃圾桶。
　　难道她乱扔垃圾被肖南发现了？
　　这么一想，黎茶茶瞧着肖南这几条“意有所指”的微信就有些微妙了，还隐隐有几分心虚，想了很久，才给肖南回复——社长，我会严格要求自己的！
　　肖南回了个“好”字。
　　黎茶茶觉得自己那天乱扔垃圾的事情肯定是被肖南发现了，不然肖南不可能无缘无故跟她提这一桩事，估摸着想侧面敲打她一下，让她别再乱扔垃圾了。
　　黎茶茶转眼一想，又觉得肖南这样怪温柔的，都没有当面斥责她不要乱扔垃圾，而是循序渐进地引导她，让她认清自己的错误，还打着送早餐的借口。
　　登时，黎茶茶明白肖南为什么要给自己送早餐了！
　　这是奖励！
　　奖励她知错就改！奖励她迷途知返！奖励她严于律己！
　　等黎茶茶下了寝室楼，见到肖南手里的早餐时，内心更加感动了。肖南说给她送早餐，送的不止一样早餐，粗粗一扫，可能有□□样了，像是把整个食堂的早餐都打包了过来，其中还有顾恬想吃的广式肠粉。
　　肖南很酷地说：“买多了。”
　　黎茶茶说：“我懂。”
　　肖南：“你看看你喜欢哪样？”
　　黎茶茶问：“有豆浆油条包子吗？”
　　“有，要什么包子？”
　　黎茶茶：“豆沙包。”
　　肖南从早餐堆里把豆浆和油条给了黎茶茶。
　　至于包子……
　　他没办法从长得都差不多的面团里除了奶黄包之外分清哪个是豆沙包。他沉默了下，问：“哪个是豆沙包，知道吗？”
　　黎茶茶：“……不知道。”
　　肖南索性把每个包子都掰开，不巧的是，掰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才找着了豆沙包。
　　他把两半豆沙包给黎茶茶。
　　黎茶茶只拿了一半，问：“你平时是不是不吃豆沙包？”
　　肖南：“吃。”
　　黎茶茶说：“那我分你一半，我可喜欢吃豆沙包了，馅儿甜甜的，还有豆香。”大抵是平时让肖南吃自己吃剩的食物吃多了，她踮起脚尖，把另一半豆沙包送到肖南嘴边时，只觉再自然不过。
　　肖南微微垂眼。
　　……眼前的豆沙□□是皮，馅是馅，搭着小姑娘莹白的指尖，莫名的有诱惑力。
　　他张嘴就吃下，一口就把半个豆沙包吃了进去。
　　黎茶茶笑意盈盈地问：“是不是很好吃？”
　　没想到肖南却问：“你喷香水了？”
　　黎茶茶下楼的时候，她拿了香水出来，特地喷了几下，喷头不大好用，头两下的香水全都沾到了指尖上。香水味儿并不浓，没想到肖南闻出来了，她轻咳一声，说：“嗯，对。”
　　肖南：“什么味？”
　　“玫瑰。”
　　肖南：“挺好闻的。”
　　黎茶茶一听，内心有些小欣喜，似是想到什么，又问：“这是肠粉吗？加了两个蛋的吗？”
　　肖南：“一个蛋。”顿了下，又掏出一个水煮蛋：“现在两个蛋了。”
　　黎茶茶有些哭笑不得。
　　“我室友顾恬，我本来是要去帮她买早餐的，她喜欢吃广式肠粉加两个蛋……”
　　肖南直接把装了肠粉的早餐盒给她了。
　　黎茶茶说：“我……我室友也有份？”
　　肖南：“反正买多了，你吃肠粉吗？”
　　黎茶茶说：“吃的，不过我吃了油条豆浆包子后就吃不下了，平时还是吃的。”
　　“什么肠粉？”
　　黎茶茶：“虾仁加鸡蛋。”
　　肖南：“一个鸡蛋还是两个鸡蛋？”
　　黎茶茶：“一个。”
　　肖南“嗯”了声，说：“行，知道了，上楼吧，早餐要凉了。”
　　黎茶茶说：“我吃完后会认真扔垃圾的！”
　　肖南：“行。”
　　.
　　肖南目送着黎茶茶上楼。
　　等黎茶茶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后，他翻出手机，扫了下今早甄宝女士给他发的微信。
　　【妈：你爸是个二傻子，哪里会追女孩子？】
　　【妈：我们一起后，他说追了我一整年，我愣得不行，后来仔细想了想，才知道他把每天给我分享生活里的小事叫做追我。要不是你爸长得好看，这个方法才不奏效呢。】
　　【妈：不过话说回来，你爸给我表白的时候，我现在仍然印象深刻，他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和她分享生活里的每一件事，大的小的，通通都想告诉我。】


第35章 
　　黎茶茶总觉得肖南今天怪怪的。
　　他往日里不会给她发这么多信息, 和她发消息都是有事说事, 要么说跟社团有关的东西, 要么就两人讨论看过的书籍。可是今天的肖南却不一样。
　　从早上她睁眼开始到她一整天的课结束, 肖南陆陆续续地给她发了许多消息。
　　.
　　【肖南：在上课。】
　　【肖南：墙角有一只死蟑螂。】
　　【肖南：在做实验。】
　　【肖南：午饭.jpg】
　　【肖南：又看见有人乱扔垃圾。】
　　【肖南：午休时间适合锻炼，我在跑步，你也可以适当锻炼，对身体好。】
　　【肖南：怕晒可以晚上跑。】
　　【肖南：在上课, 两门课连堂。】
　　【肖南：我前面的人在打游戏。】
　　四十分钟后。
　　【肖南：打吃鸡。】
　　【肖南：上完课了, 晚上还有课, 在智华楼。】
　　.
　　黎茶茶在食堂和顾恬吃晚饭。
　　顾恬仍然沉迷在和同校网友聊天, 吃个饭也是手机不离手。黎茶茶平时吃饭很少捧着手机吃的, 但今天例外，她回顾了下今个儿肖南给她发的信息, 百思不得其解。
　　肖南给她发消息, 她自然也是有回的。
　　但是，肖南的陈述式消息，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一般聊个一两句，话题就终结了。然后没多久, 肖南又再来一句陈述式的消息。如此循环。
　　与往常不大一样的肖南, 令黎茶茶有些不安和担心。
　　她悄悄地去看了眼甄宝女士的朋友圈, 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甄宝女士的日常就三部曲, 买买买, 秀秀秀, 打麻将。最近的朋友圈也是如此。可以推论出，肖南的变化跟家庭没关系。
　　那么，是什么导致了肖南有了这些奇怪的举动？
　　黎茶茶又去查看了肖南朋友们的朋友圈，基本没人提肖南。黎茶茶想去问祁馨，社团里，因为她和祁馨都是女孩子，所以跟祁馨比较谈得来，但想了想，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她重新看了眼肖南给她发的最后一条微信——上完课了，晚上还有课，在智华楼。
　　她回了句——我晚上没课。
　　然后，肖南便再也没有回复了。
　　.
　　她又往上翻了翻。
　　肖南的上一节课在乐育楼。A大占地面积广阔，乐育楼和智华楼是一南一北的教学楼，平时她走路过去都要十五分钟，踩自行车的话，约摸就五六分钟的样子。
　　她平时没见过肖南踩自行车，估计也是走路过去的。
　　两节课之间只有四十分钟的时间，算上走过去的时间，也就剩下不到三十分钟。
　　他也没发晚餐图，估计没吃晚饭？
　　.
　　黎茶茶想了想，发了条消息过去——你晚上有几节课？
　　肖南——三节。
　　.
　　“哈哈哈哈哈哈茶茶你真棒！你的票数已经一万五了！不知道有多少小号默默地给你投票！你知道你比王嫣然多几票吗？哈哈哈哈哈八千七百五十九票！我再用小号给你投一票，凑个整！差了一半，王嫣然应该没力气折腾什么幺蛾子了。哼！我就说了，公道自在人心！王嫣然背地里黑人，活该她当不了校花。哎呀，一想到我家茶茶坐在校花宝座上，王嫣然只能在微博上哭，我就觉得大快人心！这是正义的胜利！她把粉圈那一套用到学校里，活该她输！”
　　顾恬终于从手机前抬头，见黎茶茶在打量着每一个窗口，又问：“你还要吃点什么吗？你去买，我帮你看着包，我吃得慢，你可以再多吃点。”
　　黎茶茶却问了句：“你平时上课吃的都是什么？”
　　“糖果饼干巧克力呀，一切没有味道的东西！”
　　黎茶茶若有所思地道：“你的自行车在外面，对吧？借我用一下，车钥匙给我。”
　　“啊？好！紫色的那一辆！就在食堂门口。”
　　“谢了。”
　　.
　　肖南今天的课程排得特别满，除了早上第一节 课之外，其余都是满课。不过这样的强度，他早已适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他火速赶到最近的食堂，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晚饭，到达晚课的教室时，时间还有五分钟的剩余。
　　大三课程繁忙，加上他又选修了第二专业，以及负责一整个社团，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提前到了教室后，随便挑了个空座位便坐了下来。
　　刚开始还有人喜欢过来搭讪，如今已经上了将近两个月的课，同班的同学们都十分自觉，尽量不打扰这尊大神。于是造成了肖南坐下的地方，前后左右一般都不坐人的现状。
　　虽然现在还不到一天，但是肖南已经有些习惯给黎茶茶分享日常了。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教室的照片。
　　【肖南：还有五分钟上课。】
　　【黎茶茶：你在哪里上课？】
　　【肖南：505】
　　.
　　肖南瞧着黎茶茶的问题，从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里嗅到了家里长短的快乐。
　　他如今可以理解父亲每次被母亲查岗时，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心态了。
　　没多久，上课铃打响。
　　肖南放下手机，认真听课。
　　过了会，忽然有人轻轻地戳了下他的背。
　　“肖……肖同学……”
　　肖南扭头，发现班里的一个女同学，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说：“饼……饼干……别人给你的。”
　　肖南直接拒接：“我不吃饼干。”
　　女同学：“那……那……”
　　话还未说完，肖南已经冷淡地扭回了头，继续听课。
　　此时，有一道人影悄悄地从教室后门溜了进来，又悄悄地坐到了肖南身边，问：“南哥，老师点名了吗？”
　　肖南说：“你今天狗命保住了。”
　　谭明彻底松了口气，摸了摸胸口说：“还好还好，我就怕点名，哎，这不跟我家孩子他妈聊得愉快吗？我连饭都忘记吃了，就顾着和她聊天了，我已经提前感受到了网恋的快乐！”
　　“肖……肖同学，我把饼干放这里了。”
　　女同学不敢多说什么，迅速坐回原位。
　　谭明瞥了眼，说：“太平梳打呀，芝麻味的，南哥，别的姑娘给你的，你不吃我吃了？”
　　肖南：“随便。”
　　谭明伸手把饼干拿了过来，又说：“饿死我了。”
　　他又说：“这搭讪的女同学是不是知道你胃口挺大的，买的家庭装，这么一大包，吃到何年何月？”
　　说着，谭明去撕包装。
　　.
　　就在此时，肖南的手机震动了下，来了几条微信。
　　【茶茶：我猜你可能没吃晚饭，我给你买了一包饼干，我让你班里的同学给你了。】
　　【茶茶：{图片.jpg}】
　　【茶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太平梳打，这个饼干是咸味的。】
　　.
　　谭明撕开了包装的一角，准备把第一包饼干拿出来的时候，冷不防的感受到了一道冷冰冰的视线。
　　他扭头，问：“呃？南哥你也要吃？”
　　肖南张嘴：“粘上。”
　　谭明：“啊？”
　　肖南指着课桌上薄薄的一角包装纸：“粘回去。”
　　谭明：“什……什么？”
　　肖南：“十分钟内，我要见到完好无缺的饼干，否则后果自负。”
　　谭明最怕肖南这样的模样，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可他立马认怂了。毕竟南哥的后果自负是真的要自负！他找周围的同学借了透明胶布，把撕开的一角包装袋重新粘了回去。
　　他虽然是宅男，但是平时手办没少买，有时候手办的头头脚脚掉了，他都是自己粘回去的，时间一久，练就了他的手工技能。
　　“您……看看？”
　　肖南这才淡淡地“嗯” 了声，然后把饼干收到了抽屉上。
　　谭明瞧这个架势，灵光一闪，问了句：“茶茶师妹买的？”
　　肖南不咸不淡地道：“嗯哼。”
　　语调虽然如此，但是唇角已经抑制不住了，快要翘上天了！
　　谭明记得这样的一盒太平梳打，学校超市就卖13.88块钱，不到十四块钱，南哥就被哄成这个模样了。
　　他叹了声，摇摇头。
　　……真是好哄。
　　.
　　晚上。
　　甄宝女士后知后觉地致电自家儿子。
　　“怎么早上突然问起你爸怎么追我？”
　　肖南：“随口问的。”
　　甄宝女士：“少来了，你是我生的我养的，你打什么算盘我能不知道吗？有喜欢的女孩了？”
　　肖南没吭声。
　　甄宝女士：“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妈看看？”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说：“茶……”然而刚说了个字，又收住了，改了口，说道：“算了，你喜欢谁就喜欢谁吧，妈妈都不反对，你爸这边也都好说，至于你爷爷那边，目前你谈恋爱也不是大事，等真要结婚了，就算你爷爷反对，爸爸妈妈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甄宝女士又问：“那姑娘长得好看吗？”
　　“好看。”
　　“追上了吗？你千万别用你爸的方式追……”
　　肖南说：“知道了，我的媳妇我自己追。”
　　甄宝女士说：“你懂什么？要不是我一早就喜欢你爸，你爸那种追人的方式压根儿追不上人。阿南，我告诉你，追女孩儿要用心，也要用钱，还有时间，该花的还是要花的。”
　　“知道了。”
　　“你别不耐烦，你要追女孩儿真不能用你爸的那种方法。”
　　肖南看了眼放在比卡丘旁边的同色系饼干，轻描淡写地说：“她送我礼物了，四百克重。”


第36章 
　　不到十点, 顾恬就抱着手机上床, 戴着耳机，和网友聊得火热，时不时传来无法控制的轻笑声。寝室里熄了灯，只有黎茶茶的电脑桌前亮着一盏小台灯。
　　黎茶茶仍然坐在电脑桌前。
　　她已经洗过脸，也擦过护肤品了，此刻正对着led化妆镜看得入神。
　　镜子里的黎茶茶披散着长发, 两边的乌发都拂到了耳后, 露出小巧圆润的耳朵。耳朵上有一对比卡丘耳钉，是金属的材质，在led灯的照耀之下，微微闪着光。
　　她看得极其专注,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唇角边扬起了一抹弧度。
　　她轻轻地用手指碰触着冰凉的耳钉, 只觉两颊发烫。
　　一个小时前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里回播。
　　.
　　肖南给她发微信的时候, 那会儿已经将近十点，她洗过了澡，也洗好了脸, 穿着睡衣躺在了床上看书。
　　【肖南：下楼。】
　　【茶茶：什么？】
　　【肖南：我在你楼下。】
　　【茶茶：等我五分钟。】
　　她火速爬下床, 伸手就捞过挂在衣柜前明天准备要穿的衣服，然后迅速擦了个隔离，又画了眉毛, 涂了变色润唇膏。她这般风风火火, 顾恬看得惊呆了。
　　“你你你你要去哪里？”
　　黎茶茶：“下楼倒垃圾。”
　　顾恬登时心领神会：“好！慢慢倒！好好倒！仔细倒！要是倒着倒着想思考人生不回来, 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提前在手机和我说一声就好了。”
　　黎茶茶飞奔下楼。
　　她们的寝室楼位于山坡上，这个将近门禁的时间点，从上到下都是依依不舍的情侣们。黎茶茶一出寝室楼，就在一堆情侣里见到了鹤立鸡群般存在的肖南。
　　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迈开长腿就爬上了山坡，停在她的面前。
　　“伸手。”
　　她乖巧地摊开手掌。
　　一个微微皱的巴掌大小的少女粉礼品袋落在她的掌心。
　　她微微一怔，问：“这是……”
　　肖南：“耳钉。”
　　黎茶茶想起来了，胸口微甜，五指抓紧了礼品袋的小绳子，问：“饼干好吃吗？”
　　肖南：“好吃。”
　　黎茶茶：“那我下次再给你买。”
　　肖南：“可以。”
　　.
　　回播结束。
　　黎茶茶又再次重复了几遍，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肖南的，自己的，轮番在脑海里出现，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话，也一样是很普通的眼神，很普通的动作，可她偏偏就能磕出甜味来。
　　她又轻轻地碰触着耳垂上的比卡丘耳钉，最终还是没忍住，抿着唇，笑出声来。
　　初到A市时，心情沉重，乌压压一片的，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可现下，心情却像是学校里在太阳底下的湖泊，水波荡漾，泛着一闪一闪的光。
　　.
　　忽然，手机响了。
　　黎茶茶望了眼来电显示，笑容登时敛去，她抿了抿唇，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上。
　　过了会，她深吸一口气，才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茶茶，我和你爸爸来A市了，我很久没见你了，明天你出来和爸妈吃个饭，等会地址发你，中午十二点，不要迟到。”
　　黎茶茶微微拧眉。
　　闻香女士这样的语气她太熟悉了。
　　她直截了当地问：“妈，是有什么事情吗？”
　　闻香拔高了声音：“能有什么事？爸妈想你了，找你吃个饭还非得有事吗？你这孩子念个大学，怎么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爸妈很久没见你，想你了，想和你一起吃饭，能有什么事？明天记得准时到。”
　　黎茶茶正想说什么，闻香那边又说道：“对了，你明天有课吗？”
　　黎茶茶有些惊愕。
　　……她妈妈居然懂得问她明天有没有课了。
　　“只有下午有一门课。”
　　闻香又问：“几点上的课？”
　　黎茶茶：“四点。”
　　闻香说：“那可以的，吃顿午饭的时间绰绰有余，吃完了我还有个通告，你爸爸有空，让你爸送你回学校。明天穿好看一点，别穿淘宝买的那些几百块的衣服，就穿……”她顿了下，才说：“暑假前妈给你买的那条Gucci的裙子，搭一双白色板鞋。”
　　黎茶茶一听这要求，问：“要和谁吃饭？”
　　闻香：“能和谁吃饭？就我和你爸爸还有你。”
　　黎茶茶问：“真没第四个人？”
　　闻香：“没有，不说了，你好好休息，睡前敷个面膜，我和投资方还有应酬，挂了。”很快的，又叮嘱道：“明天过来前洗个头，出门在外，身为国民女儿得注意形象。”
　　黎茶茶撇撇嘴，说：“哦。”
　　闻香挂了电话。
　　.
　　第二天，黎茶茶起了个大早。
　　她坐在电脑桌前，翻着昨晚没看完的书，半个小时过去了，仍旧停在那一页上。
　　她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才轻轻地叹了声，认命地去浴室里洗头，出来后找着了闻香女士说的那一条裙子，穿上后，又搭配上了白色板鞋。之后，她又画了个淡妆，才出了门。
　　她准备打辆车直接过去，然而出了寝室楼，她又蓦然想起了一事，匆匆忙忙地赶回寝室，把抽屉里的太阳眼镜和口罩还有鸭舌帽都拿了出来。
　　.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法餐厅，离A大颇远，打车也花了四十分钟。
　　黎茶茶到达餐厅后，给闻香发了条信息——我到了。
　　闻香立马回——我们在窗边，23号桌。
　　黎茶茶有些怔楞。
　　她的母亲闻香女士吃饭向来都是要坐包厢的，非常有偶像包袱。在她印象中，她和闻香黎柏吃饭，鲜少有在大厅吃过，要么就是私密性极好的餐厅，要么就是密不透风的包厢，而今天吃饭的法餐厅环境高档，对得上闻香黎柏两人的审美和档次要求，只不过谈不上什么私密性。
　　门口的服务生引着她进门。
　　很快的，她一眼就发现了黎柏与闻香，她的父母正坐在窗边，也不知父亲说了什么，母亲微微一笑。
　　黎茶茶看得不动声色。
　　服务员问：“小姐，您怎么了？”
　　黎茶茶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四周，然而也没发现什么不妥，更没见着一桌能勾引起父母兴趣的客人。此时，闻香见着了她，朝她优雅地招招手，黎柏也望了过来，宛如一个严格的父亲，微微点头。
　　黎茶茶坐下。
　　闻香笑说：“我已经点了菜，喊了一个家庭套餐，”说着，闻香上下打量着黎茶茶，说：“都吃饭了，把口罩墨镜帽子都摘了吧。”
　　黎茶茶应声。
　　闻香又说：“我上周刚从法国拍戏回来，给你带了只口红，色号是热门色，你试试。”
　　说着，闻香从包里拿出一只没有拆封过的口红，白色方管，旋开后，是非常水润的浅粉色。
　　黎茶茶薄涂了一层。
　　闻香说：“果然适合你，很显气色，你试试再涂一层。”
　　黎茶茶照做。
　　闻香又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真是好，涂什么，怎么涂，都好看，脸上的胶原蛋白看着就让人羡慕，我们茶茶长得好看，又像我，也像你……”
　　她看向黎柏，笑吟吟地问：“是不是？”
　　黎柏的眼里也多了丝笑意：“像你多一些。”
　　没多久，前菜上来了。
　　黎茶茶拿了一块黑面包，吃了一口，黎柏又问她：“我听说你们学校有校花评选？参加了吗？刚上大学，课程忙不忙？我最近有部戏在A市附近的影视城拍，你把你的课程表给我，遇着空了一起吃饭。”
　　黎茶茶看看闻香，又看看黎柏，半天说不出话来，往餐厅周遭看了看，也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黎柏又说：“嗯？”
　　黎茶茶才慢吞吞地回答了黎柏的问题，心里觉得怪异极了，眼前的黎柏和闻香像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父母，就像她理想中的父母一样，懂得关心她，在乎她。
　　她打小就期待着这样的父母，尽管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可到了下一次，又会忍不住去期待。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期待，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失望，到后来，她便告诉自己，不去期待。人呀，只要不期待，便不会失望，把期待值降到负数，人生便会快乐一些。
　　如今的黎柏与闻香，就像是周围摆了一个无形的摄像头。
　　他们虚伪又好脸面，在竭尽所能地营造出和谐又温馨的一家三口。
　　黎茶茶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结果，逼迫自己接受后，便也不再有任何期待的心情，如今的她甚至能接受吃到一半，服务员大变身，扛着摄像头，出来告诉她：他们正在录节目。
　　又或者是，黎柏和闻香又不知道相中哪一家豪门的儿子了。
　　只不过在场的客人，她都看了一遍，没有同龄人。
　　这么一想，她内心便愈发平静，淡定地陪着闻香和黎柏聊天，吃了一顿昂贵的法餐。
　　结账的时候，周围也没跳出扛着摄像头的工作人员，只有黎柏付了钱，如同闻香昨晚说的那般，说等会送她回学校。黎柏在餐厅门口送了闻香上车，才去停车场把车开了过来，接着又一路把黎茶茶送回A大。
　　黎茶茶有些愕然。
　　……这一家三口的温馨戏还在上演？
　　到A大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初秋的季节已经微凉，黎茶茶打了个喷嚏。
　　黎柏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黎茶茶身上，又给她递了把伞，说：“茶茶，别感冒了，回寝室吧，下周我有空，爸再和你吃饭，想吃什么，微信告诉我。”
　　黎茶茶抓着伞柄，小小地“哦”了声。


第37章 
　　黎茶茶下午有课, 和黎柏分别后，她直接赶去教室上课。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 黎茶茶下课的时候，它还没有停。她打开了黎柏给她的伞, 往食堂走去。到食堂后，她才收了伞, 仔仔细细地扣好伞带，然后挂在手臂上。
　　五点半的食堂人多, 每个打菜的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黎茶茶从包里摸出手机, 想问问顾恬要吃什么，她可以给她打包回去, 然而拿出手机时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不过顾恬的习惯很好猜, 她下午没课，肯定是在寝室里宅着。
　　这么一想，黎茶茶先买好了自己的晚餐, 又去另外一个窗口排队。
　　她今天拿的是一个大手提包，跟长柄伞一块挂在了右手臂上, 左手则提着自己的晚餐。忽然, 有端着餐盘的同学从她身边匆匆经过：“麻烦让一下。”
　　她往后一躲，却不小心撞着了人。
　　只听一声“哎呀”, 咣当的一声, 盛着汤水的汤碗掉在地上, 汤汁溅了一地。
　　黎茶茶连忙说：“不好意思。”
　　幸好被撞到的同学十分友好, 也说：“没事没事, 反正汤不用钱，我再去打一碗就好了。”
　　黎茶茶又说：“我来收拾这里，真不好意思。”
　　等同学一走，黎茶茶左看右望，这会儿饭堂人挤人的，已经没有了空位。她没找着地儿放包，只好把晚餐也一并挂在右手臂上，跑去食堂角落里拿了拖把。
　　再次回来的时候，却碰见了肖南。
　　他微微拧眉，问：“怎么？”
　　黎茶茶轻咳一声，说：“不小心撞到人，打翻了汤碗。”
　　他上下看她一眼。
　　黎茶茶本就长得娇小，这会儿身上东挂一件西挂一件的，活脱脱跟个儿童衣架子似的。
　　“不会喊人帮忙吗？”
　　黎茶茶说：“我自己可以。”
　　肖南说：“行啊，你可以，你来。”
　　黎茶茶觉得肖南这话莫名有些冲，抬眼瞧了瞧他，说：“好，我自己来。”说着，就要去拖地。然而刚挪动了下，肖南就已经把拖把从她手里抢了过来，说：“好个屁，黎茶茶你去那边坐着，吃你的饭。”
　　黎茶茶说：“没位置。”
　　肖南：“有，我占的。”
　　他指了指座位。
　　黎茶茶“哦”了声，抬脚往打菜的窗口走去，刚走几步，肖南又问：“去哪儿？”
　　黎茶茶：“打饭，我手里的是恬恬的晚餐。”
　　肖南又说：“拎这么多东西，打什么饭，去坐着，吃什么？”
　　“烧鸭咸鸡双拼。”
　　.
　　黎茶茶拎着东西找到肖南占的位置，把手提包和顾恬的晚餐放到了一旁，抬起头时，肖南正在六号窗口排队。兴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看了过来，旋即又扭回头。
　　没多久，肖南拎着两份餐盘过来，又给黎茶茶递了餐具，埋头就开始吃饭。
　　黎茶茶喊了他一声：“社长。”
　　他抬眼，停下动作。
　　黎茶茶问：“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肖南板着脸，问：“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黎茶茶微微一怔，低头就去包里拿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没电了，也忘记带充电宝了，”顿了下，又问：“你给我发什么消息了？”
　　肖南：“生活日常。”
　　黎茶茶想问肖南为什么要给她发生活日常，可话到了嘴边，看着他又问不出来了，轻轻地应了声：“哦。”
　　肖南给她递了个充电宝：“充上电。”
　　黎茶茶充上电后，开了机，这才发现顾恬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还发了好十几条微信，全都是“茶茶你怎么关机了”、“茶茶你去哪里了”、“茶茶你家社长问我你去哪里了”、“茶茶你不要吓我”之类的信息。
　　黎茶茶给顾恬回复了信息后，才问肖南：“你问恬恬我去哪里了？”
　　肖南正在吃鸡腿，听到这话，动作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把鸡腿上的最后一口肉吃进肚里，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嗯，怕你被拐卖了。”
　　黎茶茶“扑哧”一声笑出来：“谁能拐我？”
　　肖南：“拐你进山里当媳妇，黎茶茶，社会新闻要多看，你这个模样很容易被人拐子相中，等你真被拐了，想哭也找不着地方哭，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肖南还真的有模有样地给黎茶茶转发了五六条女大学生被人拐子拐进大山里的新闻。
　　黎茶茶点开微信看了看，咽了口唾沫：“你真去看这些新闻了？真以为我被拐卖了？”
　　肖南：“你不能排除失联的人有这个可能性。”
　　黎茶茶无法反驳。
　　肖南认真地叮嘱：“下次要带充电宝，联系不到你，我上课没办法专心。”
　　黎茶茶没想到肖南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耳根微微发烫。
　　“我……晚上回去买个充电宝。”
　　肖南：“这个给你。”
　　黎茶茶愣了下。
　　肖南又说：“旧了不想要。”
　　黎茶茶看了看，手里的充电宝是黑色的长条形，两万毫安的，怎么瞧都不像是旧的。黎茶茶觉得自己老收肖南的东西，不大好意思，正想拒绝的时候，也不知肖南从哪儿变出了一张贴纸，撕下一个巨大的比卡丘，贴在了充电宝上。
　　“你不要，我就把比卡丘扔了。”
　　黎茶茶万万没想到肖南还有这种威胁式的操作，惊呆了。
　　肖南：“所以，你要不要？”
　　黎茶茶：“……要。”
　　肖南：“嗯哼。”
　　.
　　吃过晚饭后，外面还下着细细的雨。
　　黎茶茶低头一望，瞧见长柄伞上留有刚刚汤碗溅出的汤汁，从手提包里拿了湿纸巾出来，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肖南瞧她这个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把长柄伞。
　　他对这把长柄伞没什么印象。
　　他知道黎茶茶有两把伞，一把轻便的小黑伞，伞内有一朵红色的花，有太阳的时候，她就会用这把伞。还有另外一把黑伞，外面有小碎花，下雨的时候，她就会撑这把伞。两把都是折叠的。而这个时候，她手里的伞却是长柄的，墨绿色的。
　　他问：“新买的伞？”
　　黎茶茶抿唇笑了下，说：“不是，我爸爸的。”
　　听到“爸爸”两个字，肖南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是黎柏的伞，问：“你白天跟你爸爸在一起？”
　　黎茶茶轻声说：“嗯，我爸妈来A市了，我跟他们一起吃了顿饭，我爸爸送我回学校的。”她说着说着便想起那天闻香给她的电话，言语间频频提起自己和肖家的关系。
　　她飞速地抬眼看了下肖南，声音越来越轻，到后头时，她又猛然转了话题，说：“谢谢你的充电宝。”
　　.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窈窕的人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黎茶茶望了眼，觉得有些眼熟，问了句：“你是？”
　　女孩儿看她一眼，又看了下肖南，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不甘，咬咬唇，说：“王嫣然。”
　　黎茶茶一听，立马想起来了。
　　……难怪觉得眼熟，恬恬每天都要在她耳边念叨王嫣然。
　　瞧她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她仍是礼貌地问：“有事？”
　　王嫣然今天是想来质问黎茶茶的。
　　她严重怀疑黎茶茶刷了票，可是她没有证据。她密切关注着投票，就在今天下午两点整，黎茶茶的票数一刷新就多了一千，现在都快两万票了，学校才两万五的人，也不说她自己本身就有八千票了，再多的小号还能翻出一倍不成？
　　她原本是想来告诉黎茶茶做人不要太嚣张的。
　　然而，眼下她身边的肖南却冷飕飕地看着她，让她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王嫣然越想越觉得委屈，当了一年的校花，为了明年能继续当选，她一整年都在维持自己的形象，今年本来是掌中之物，没想到大一杀出了个黎茶茶，最过分的是，靠近一看，她的皮肤还真他妈的白，连丁点毛孔都找不着。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们学校历届校花选举都要求公平公正，如果有任何刷票的行为……”
　　话还未说完，黎茶茶就打断了她的话，她说：“师姐，我对当校花不感兴趣。”
　　王嫣然一愣。
　　黎茶茶又说：“我可以发一个声明，我主动要求退出校花选举，我现在就可以发。”说着，她拿出手机，打开学校论坛，当着王嫣然的面编辑帖子。
　　她很快便组织好了语言，不到三分钟，就把帖子发到了论坛上。
　　王嫣然张着嘴，没想到黎茶茶如此干脆，一时半会竟有些不知所措。等王嫣然一走，黎茶茶却点开了投票的帖子，她看着上面明显过高的票数，微微拧起了眉头。
　　肖南问：“不舍得？”
　　黎茶茶说：“没有。”过了会，她才慢吞吞地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票数过高了，我不像王嫣然在学校里那么活跃，单靠一张脸和我们工商管理系的支持，不可能拉得到这么高的票数……”
　　肖南忽道：“你比王嫣然好看。”
　　黎茶茶侧首，对上了肖南的视线，他说得认真，听得她心里痒痒的。
　　她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
　　此时，肖南又说：“不过你要看着心烦，我可以帮你把票数全都弄没。”
　　她讶异地问：“怎么弄？”
　　肖南：“理工科的男人，没有黑不进去的网站。”
　　“真的？”
　　肖南：“你社长从不给做不到的承诺。”


第38章 
　　在黎茶茶的坚持之下, 肖南最后还是没黑掉黎茶茶的票数。
　　本身票数就高得过分，她又发了退出声明，没多久, 票数就全部清零，难免有做贼心虚被证实的嫌疑。黎茶茶这么一说，没能说服肖南, 不过她话锋一转，又表示怕肖南黑学校论坛被抓了。
　　肖南才舒缓眉头，哼哼唧唧地表示看在她担心他的份上，不干这一票了。
　　两人一顿晚饭吃到了晚上八点。
　　肖南晚上有课，去上课了。
　　黎茶茶自己回寝室, 回去的路上还给顾恬买了她平日里喜欢吃的蛋糕。
　　校花评选大赛，恬恬参与得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勤奋, 她不吭一声就发了个退出申明，有点担心恬恬会不开心。未料回到寝室的时候，顾恬吃着她买的蛋糕, 边吃边哈哈大笑地说：“太爽了！这脸啪啪啪地打得太爽了！王嫣然当不当校花心里都得憋屈, 当了校花吧，谁都知道是茶茶你不要，才勉强落到她头上的, 不当校花吧, 她也不甘心。这校花宝座□□裸地打上了黎茶茶不要系列哈哈哈哈……”
　　她竖起大拇指。
　　“茶茶, 这一招高明！”
　　黎茶茶见她没不高兴, 才微微松了口气。
　　顾恬吃完蛋糕, 又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虑我的，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黎茶茶平时就知道顾恬说话大大咧咧的，但实则是个心细体贴温柔的姑娘，今天听她这么一说，心底不由柔软了几分。顾恬又说：“啊，我家孩子他爸给我发消息了，我先去回消息。”
　　她一屁股坐下，又劈里啪啦地开始敲字。
　　黎茶茶看了看顾恬扎得松松垮垮的丸子头后脑勺，又瞧了眼挂在床头的长柄伞，再摸了摸肖南送她的充电宝。上面的比卡丘眼睛又黑又大，看着就萌萌的。
　　她浅浅地弯下眉眼，说了句：“真可爱。”
　　顾恬：“啊？你说什么？”
　　黎茶茶说：“没，就觉得今天怪开心的。”
　　.
　　黎茶茶第二天是被顾恬的惊叫声喊醒的。
　　“天啦！茶茶！你赶紧醒醒！别睡了！你上热搜了！微博热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这什么神仙颜值！你果然是吃可爱多长大的！你小时候怎么这么好看！好可爱啊！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卧槽，黎柏和闻香是你父母啊！我看过他们演的电视剧！嗷嗷嗷，你小时候跳舞跳得好好啊，难怪你身体柔软度这么好，原来从小就有舞蹈底子……”
　　黎茶茶本来睡得迷迷糊糊，一听到“黎柏与闻香”两个名字，登时睡意全无，腾地就从床上弹坐而起。
　　“……茶茶你平时怎么不跟我说这个？嗷！这个综艺节目我爸妈也看过！我妈妈那会儿就可喜欢你了！我想起来了！我就说你小时候的照片怎么这么眼熟！我在萝莉手机壁纸里见到过的！我妈还夸过你好看呢！说这女孩儿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坯子，差不到哪儿去。老人家的话果然一语成谶，茶茶你长大后是真好看！哈哈哈哈哈我居然和你成室友了！”
　　黎茶茶似是猛地回神，抖着手在枕头下翻出手机，刷开了微博热搜。
　　#国民女儿长大后#
　　#A大校花的神仙颜值#
　　#国民女儿是学霸#
　　三条热搜赫然在列。
　　黎茶茶依次点开，里面全都是通稿，把她夸得举世无双，还配图她的入学成绩单，A大学校论坛的投票截图，还有好几张精修的抓拍图，甚至还有营销号发了一条微博。
　　八卦总局：昨晚就见到黎柏和闻香在J家吃饭，身边还有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儿，原来就是黎茶茶。一家三口感情是真的好，吃饭的时候有说有笑，严父慈母漂亮女儿，一看黎茶茶就很有教养，没想到还是个超级学霸，连跳两级考上A大的工商管理系，颜值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来欣赏下A大校花的颜值！
　　九宫格配图，除了黎茶茶和父母吃饭的照片之外，还有在A大校门口黎柏下车给她递伞的照片。
　　.
　　微博评论——
　　【这小姑娘太有灵气了，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学霸！A大学霸啊！工管系很难考的啊！连跳两级！牛叉！】
　　【她小时候我就觉得好看了，那水汪汪的眼睛，还有小嘴唇一嘟，谁受得了啊！长大后不但没长残，而且还更加好看了！我宣布，今天我就是黎茶茶的颜粉！】
　　【羡慕疯了，这一家三口什么神仙颜值！黎柏和闻香上辈子烧了高香才生得出一个这样的女儿吧！】
　　【这颜值是素颜吗？满满的胶原蛋白！代入所有校园文女主毫无违和感！那些三十岁还演十八岁小姑娘的几位明星麻烦让让路，让真·女主来演好吗！】
　　【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偏偏要靠才华系列！】
　　【就我一个人觉得这是炒作吗？隔三差五就有最美校花的炒作。醒醒吧，最美校花都和优乐美一样，绕着地球能转三圈了。】
　　【呸！黎茶茶需要炒作吗？她打小就是国民女儿，不知道的回去问自己的爸妈，这么出名的童星，当初接广告接到手软好吗？你喝的奶粉，你用的学习机，你用的儿童手表，都是黎茶茶代言的好吗？】
　　【非杠。什么杂牌奶粉学习机儿童手表，我没用过。】
　　……
　　.
　　“……过分了啊！居然骂我家茶茶的脸是整的！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茶茶……”顾恬望了眼床上的黎茶茶，话音戛然而止。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茶茶，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眼间是无法形容的丧气，带着绝望，带着孤独，带着无助，宛如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半只脚已经踏空，仿佛只需要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彻底推下悬崖。
　　她有些不知所措。
　　“茶……茶茶，你别……理网上的人，那些都是喷子……”她手忙脚乱地想找一些好的评论念给黎茶茶听。
　　黎茶茶动了动唇，说：“我没事，我有点困，继续睡了。”
　　说着，顾恬便见到黎茶茶重新躺下，侧过身背对着她，被子盖过了头顶。
　　顾恬一时半会也不敢碰键盘。
　　登时，寝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会，黎茶茶又重新坐起来，她垂着脑袋，顾恬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正要开口时，她又说：“我去阳台打个电话。”声音很轻很轻。
　　她爬下了床，走到了阳台，又把阳台门带上。
　　.
　　电话那头很久才接通。
　　闻香女士显然很高兴，说道：“看到热搜了吗？我就说我们一家没有过气，就在五分钟前，我接到了一个综艺节目，指名了要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参加，我看了下他们的常驻嘉宾，女孩子都长得没你好看，你继承爸妈的优秀基因，要比相貌，绝对输不了人。”
　　“我们家的基因多优秀呀……”
　　“制作人特地和我说了，考虑到孩子的上学问题，特地挑了周六日录制节目，就录制八期，一期两天，顶多让你请一天假。”
　　“这热搜虽然有一半是买的，但是底子不好，也上不去，你瞧瞧，你重新进入大家的视野里，大家又更喜欢你了。”
　　……
　　黎茶茶安安静静地听着。
　　她垂着眼。
　　闻香说得起劲，足足说了十五分钟有关综艺节目的事情后，才说：“最近和肖家的儿子怎么样了？”
　　黎茶茶忽然说：“妈，你知道肖家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吗？”
　　闻香：“肖北？”
　　黎茶茶抿紧了唇瓣，又问：“昨天吃饭的照片是什么回事？”
　　闻香说：“你没演过戏，怕你看到镜头不自然，所以没和你说，这波营销确实做得不错，Linda，记你一笔功劳……”
　　黎茶茶听到手机那头有熟悉的女声响起。
　　是她妈妈的助理Linda。
　　闻香又说：“茶茶，妈妈要去赶通告了，晚点再和你说综艺节目的事儿，十一月中旬就要开始录制了。录制之前你一定要管理好自己的身材，我明天让Linda给你发个饮食作息表，你严格按照上面的来做。你现在还是有点胖，得再瘦个十斤，不然镜头里显胖。现在的网友严格，什么瑕疵都不能有，你是国民女儿，一点错误都不能被挑出来，知不知道？”
　　黎茶茶垂着眼，没有回答。
　　闻香又问了遍：“你有没有听妈妈在说话？茶茶？”
　　握着手机的五指微微泛白。
　　黎茶茶说：“综艺节目，我不参加。”
　　然后，黎茶茶挂了电话。
　　几乎是同时，闻香又再次来电，黎茶茶又再度挂了电话，关了机。她捏着手机，久久没有言语。有一阵秋风刮起，带着地上的落叶飘了一段距离。
　　黎茶茶觉得落叶真可怜，像是没有家的孩子。
　　.
　　顾恬屏着呼吸，时时刻刻注意着黎茶茶的动静。
　　阳台并不隔音，但黎茶茶说话声音太轻了，她半个字都没听着，只能见到茶茶在外面站着，瘦弱娇小的身影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她低头给灭霸他爸发消息——
　　唉，我室友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可是我又不敢问，怕问了不该问的东西。


第39章 
　　“南哥，茶茶师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肖南和谭明今天有早课, 八点整, 两人就已经在教室里。听到这话, 肖南瞥了谭明一眼。谭明又说：“真的，没骗你, 我不是和茶茶师妹的室友认识了吗？她和我说的，哦对, 茶茶师妹今早还上微博热搜了，原来茶茶师妹小时候还是个童星, 难怪长得漂亮……”
　　话音未落，谭明便见到肖南的神色凝重起来。
　　肖南问：“顾恬还和你说了什么？”
　　谭明便把顾恬告诉他的事儿用三言两语概括了出来, 最后总结说：“可能是因为微博上的黑子骂得太凶了吧，我刚刚看了几眼, 有些人的嘴巴脏得不行，不堪入目, 茶茶师妹还没成年, 怎么可能承受得了网络暴力……”
　　“不是。”冷不防的, 紧拧着眉头的肖南说了一句。
　　谭明微怔：“什么不是？”
　　肖南淡淡地说：“她能承受的远比你想象中的多，”他合上课本, 又说：“今天的课不上了，谭明，能请则请, 不能请就算了。”
　　“啊？”
　　谭明还未反应过来, 肖南已经站了起来。不巧的是, 正在黑板写字的老师转过身，喊住了他：“肖南，有疑问？”
　　“家里临时有急事，我请假。”
　　.
　　黎茶茶坐在出租车上。
　　她侧着脸，无声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高楼。
　　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此时偷偷地通过后视镜打量着黎茶茶。十五分钟前，他在星驰酒吧的门口接到了这位乘客，看着像个学生，不过现在的女孩儿化妆化得出神入化，像他这种靠眼影和口红区分有没有化妆的男人完全辨认不出真实年龄。
　　女孩儿一上车就说了句：“随便开。”
　　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声响，打从上了车，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怪让人心疼的，也不知遭遇了什么事情。出租车司机小哥忍不住开口：“我还没去过酒吧，酒吧白天不开门吧。”
　　黎茶茶说：“嗯。”
　　司机小哥：“呃……人生啊，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只要拥有健康的身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黎茶茶：“嗯，谢谢。”
　　司机小哥：“呃……”
　　黎茶茶：“谢谢你安慰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车里一直播放着音乐电台，这会儿正好放到一首有关“家”的歌。
　　黎茶茶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司机小哥迅速关掉了音乐电台，出租车内，登时只剩窗外刮进来的呼呼风声。傍晚的时候，忽然下了一场大雨。A市入秋后，下一场雨温度便降个三四度，如今已是十月底，伴随着秋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入骨的寒凉。
　　星驰酒吧晚上八点开始营业，兴许是大雨的缘故，此时有几分冷清。
　　黎茶茶下了出租车。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往酒吧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冷不防的却冒出一道高大的身影，二话不说就扣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屋檐下走。
　　力道很大，握得她生疼。
　　“你……”
　　黎茶茶的话刚出口，就对上了一道熟悉的视线。
　　话音戛然而止。
　　是肖南。
　　.
　　肖南找了黎茶茶一整天。
　　他离开教室后，给黎茶茶发消息，打电话，结果显示关机，又让谭明把顾恬的联系方式给他，联系上顾恬后才知道黎茶茶今天请假了，连课都不上，问她去哪儿了，顾恬也不知道，只说带了一个巨大的化妆包出去了。
　　肖南知道黎茶茶肯定是要去酒吧的。
　　白天的酒吧大多不开门，但也未必全都不开。作为一线城市，A市里白天开门的酒吧起码就有十家，遍布在A市的各个区域，他跑遍了十家酒吧都没找着黎茶茶，心情烦躁到了极致。
　　他甚至在想，等见到黎茶茶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骂她一顿，多大的人了，手机不开机还乱跑，一个女孩子专门往酒吧里钻，要不要命了？
　　但是这些话，在见到黎茶茶红肿的眼睛的那一刻，通通化成了虚无。
　　.
　　肖南松开了她的手腕。
　　黎茶茶往后退了步，未料却不是平地，只听哐啷一声，她险些没站稳，下意识地就伸手想抓住点什么，肖南又重新伸出了胳膊，让她抓住。
　　她站稳了身体，低头一望，才发现地上有一个烟灰缸翻了过来，多了一堆烟头。
　　她再次抬头。
　　肖南语调平静，问：“进去吗？”
　　.
　　八点的酒吧几乎没人，冷冷清清的。
　　肖南和黎茶茶坐在一个卡座上。
　　吧台的调酒小哥认得黎茶茶，正好这会儿没人，拿着酒单过来，说：“你好久没来了，还是照旧吗？”
　　黎茶茶头一回和别人来酒吧，瞄了眼肖南，有点儿局促，飞速地点了下头。
　　调酒小哥自然也是知道肖南的。
　　老板卖肖家面子，当然也卖肖南的面子。
　　他问：“您呢？”
　　肖南说：“喊你老板过来。”
　　调酒小哥微怔。
　　酒吧八点开始营业，肖南六点半就蹲在酒吧门口，老早就有人通知了老板。老板今天本来没打算来看场子，因为肖南的举措，硬是在晚高峰的时间点杀出一条血路，赶来了酒吧，正巧一进门就听见两人的谈话，笑容可掬地就过了来：“上回南哥过来，我不在，我还训手底的人，说他们不懂事没通知我，南哥难得光临，我当老板的怎么说都得过来打声招呼，今天巧了，一营业就碰着南哥了。”
　　肖南拿出一张黑卡。
　　“今天的场我包了。”
　　.
　　作为包场的礼物，酒吧老板给肖南送了一桌子酒，还让调酒小哥多调了几杯黎茶茶要的鸡尾酒。肖南出手阔绰，调酒小哥也很是给脸，整整十杯梦幻星空般的鸡尾酒依次排开，整整齐齐地摆在酒桌上。
　　打碟的DJ小哥已经开始放音乐，舞池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肖南微微扬首，沉声说道：“要喝要跳要疯，随意。”
　　黎茶茶没有动。
　　肖南温声说：“想干什么干什么，当我不在。”
　　在那一瞬间，黎茶茶有些想哭。
　　她打从早上起来后，心情便极度不好，情绪也不太稳定，整个人阴郁极了，胸口像是有什么拉扯着她，仿佛一不小心便会堕入万丈深渊。往日里都是靠着在舞池里宣泄，平缓情绪，可今天听肖南这么一说，胸口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
　　她拿起一杯鸡尾酒，仰脖就灌了进去，等杯里见底后，她才定定地看着肖南，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话音未落，她又猛地摇头。
　　“不，你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是因为阿姨的原因吗？”
　　“不，我不想知道。”
　　“你别和我说。”
　　……
　　肖南张嘴。
　　黎茶茶往他手里塞了一瓶啤酒：“你不要说话。”
　　肖南没喝，把啤酒瓶放回酒桌，喊服务员上了一个大果盘，递到黎茶茶的面前，问：“今天吃饭了没？”
　　黎茶茶说：“没有。”
　　肖南：“午餐也没吃？”
　　黎茶茶：“还有早餐。”
　　肖南面色顿变，到底还是没忍住，语气有点凶：“你多大的人？连饭都不吃？饭都不吃就喝酒？黎茶茶你怎么不上天？还穿这么高的高跟鞋？今天什么天气？你不知道？还穿这么少？你是想明天进医院还是直接火葬？”
　　黎茶茶的眼眶立马泛红了。
　　她拿了第二杯鸡尾酒，仰脖就喝，喝了一半，被肖南半路截下。
　　黎茶茶：“你说让我随便喝的！”
　　肖南：“喝个屁，先吃饭！”说着，喊服务员送了一份简餐过来。
　　黎茶茶：“我不吃，我就要喝酒。”
　　肖南：“我说不行。”
　　黎茶茶听了，也学着肖南：“你说不行就不行，肖南你怎么不上天呢？”
　　肖南被气笑了，说：“你以前喊我爸爸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黎茶茶拔高声音：“我又没有真的当你是我爸！”
　　肖南瞪她，凶巴巴：“吃不吃？”
　　“吃！”
　　黎茶茶不按套路走，拿了勺子就挖白米饭，一口又一口地塞进嘴里。肖南在一旁拿了筷子，把荤菜夹到白米饭上，说：“吃点肉，别只吃白米饭。”
　　未料话音一落，黎茶茶就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刚刚还只是泛红的眼睛，吧嗒吧嗒地掉起豆大的泪珠。
　　肖南一瞧她哭，就有些不知所措，说：“不吃肉就不吃肉，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爱吃白米饭就吃白米饭，服务员，买桶白米饭过来！”
　　酒吧里客人的要求向来都是千奇百怪的。
　　服务员立马去后厨搬了一桶白米饭过来，立在酒桌上，宛如一个庞然大物。
　　肖南给她递了一个大木勺。
　　“好了，别哭了，白米饭来了，吃吧，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管够！”
　　黎茶茶握着大木勺，看着肖南关怀备至的目光，“哇”的一声，又哭得不能自拔。肖南不知所措，看看服务员，看看不远处的调酒小哥，蒙了。
　　过了会，黎茶茶似是哭够了，吸吸鼻子，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用无比沙哑的声音说：“你比我爸对我还好。”
　　她一顿，用了个成语。
　　“感受到了父爱如山。”
　　肖南蒙圈的眼神瞬间变了，他声音沉沉地道：“父爱如山个屁，你他妈看不出老子喜欢你吗？”


第40章 
　　如果有人问肖南，给女孩子告白是什么体验, 肖南肯定会回一句——
　　“艹, 太他妈紧张了。”
　　肖南没想过要在今天表白的。
　　今天不是个适合表白的日子, 黎茶茶情绪不好，他的本意是来安慰黎茶茶, 而不是趁虚而入。可听着她说的那些话，他太阳穴突突突地疼, 有些话就直接从心底蹦出来了。
　　话一出口，肖南自个儿都愣住了。
　　然而，话都出口了, 也不能收回, 他装作镇定的模样, 直勾勾地看着黎茶茶。
　　.
　　他看不见黎茶茶的表情。
　　在他表白后，黎茶茶垂下脑袋, 埋头吃着白米饭，一勺接一勺地吃。
　　慢慢的, 她的耳尖泛着微红。
　　酒吧里灯光太过昏暗, 肖南看不见，只有黎茶茶自己知道耳朵烫得厉害。
　　.
　　黎茶茶不说话, 肖南浑身都僵硬得很, 整个人紧张得不行, 头一回感受到了人生中不知该开口说什么的境地。
　　他张张嘴, 想说点缓解下这无声的氛围, 可惜失败了。
　　尝试了两遍后, 肖南拿起手机，微信通讯录里人不少，然而全都是单身狗，找不到一个能求救的。最后肖南认命地在打开搜索引擎，问——表白后女孩子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
　　【兄弟，认清现实吧，不说话就是不喜欢你，不要自作多情地以为是害羞，血泪经验告诉你，就一句话，不喜欢你，不说话是想让你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
　　【要是真喜欢你，你表白的话肯定早就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死心吧老弟，哥告诉你，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来搞基吧。】
　　【谢邀，作为一个女孩子，我可以给你分析以下两种心理状态：一，不喜欢你，不知道怎么拒绝，不说话是在思考如何拒绝你而又不失尴尬；二，没那么喜欢你，可能你是个备胎，不说话就是思考和你在一起值不值得。】
　　.
　　肖南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些回答，又面无表情地关掉，抬头看黎茶茶。
　　她显然被白米饭撑得不行，已经换了一根普通的饭勺子，慢吞吞地一粒米一粒米地吃着，就是死活不肯抬头看他。
　　肖南今天顾着找黎茶茶，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也饿了，问了句：“吃饱了没？”
　　黎茶茶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肖南说：“吃饱就放下勺子，我饿了。”语气十分硬邦邦。他没喊服务员拿新的勺子，直接拿了黎茶茶用过的勺子，把剩下的简餐吃了，还有一碗米饭。
　　肖南吃饭的时候，黎茶茶也没说话。
　　于是，落在不远处调酒小哥的眼里，就是一幅两人先后沉默吃饭的画面，相当的尴尬，以至于没有服务生敢上前添水。
　　肖南吃饭速度向来快，十分钟后便停下了动作。
　　他往沙发椅一靠，睨着黎茶茶，她还是老样子，完全不敢和他对视，放在膝盖上的纤纤细指握成了拳头。他的心情百般复杂，最后还是决定要执行“父爱如山”式的包容与退让，他淡淡地开口：“黎茶茶，刚刚你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黎茶茶猛地抬头。
　　两人的视线终于对上了。
　　肖南不由一愣，她眉眼间是无法遮掩的难过情绪，红肿的双眼有泪珠打着转。
　　“你……”
　　话音未落，黎茶茶又避开了他的视线，重新垂下脑袋。
　　此时，肖南的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母亲。
　　他只好说：“我妈来电话了，我先接个电话。”
　　打碟的小哥很有眼色，见到金主接电话了，里面停止了音乐。登时，酒吧里安静了起来，黎茶茶可以清晰地听见手机话筒里甄宝女士的声音。
　　“……你见到茶茶了吗？”
　　“在我身边。”
　　“那就好，她爸妈找不着她，她手机又关机，她爸妈担心她出什么事了，给我打了电话。还好在你身边，要是出什么事就不好了，阿南，好好照顾人家小姑娘……”甄宝女士轻叹一声，又说：“唉，怪可怜的，她妈妈真是……”
　　肖南起了身，往外面走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酒吧里又放起了劲爆的音乐，黎茶茶一个人在舞池里跳舞。
　　她跳得无比专注，脑门已经开始冒着微微的热汗。
　　她的节奏感相当好，每一个动作都踩着节点，不盈一握的小蛮腰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白得像是会发亮一样。肖南看得目不转睛。此时，黎茶茶也注意到了舞池外的肖南，眉眼微扬，扭着身体转眼间就到了肖南身边，伸出手，把他拉进了舞池。
　　“我们一起跳呀。”
　　肖南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她笑吟吟地说：“我喝了酒，怕嘴里有酒味，刚刚吃了两块薄荷糖，那边调酒的小哥哥给我的，你要不要吃？”
　　她往身上摸了摸，没摸着，有点傻乎乎地说：“我记得身上还有一颗的……”
　　她身上就一件小吊带和小短裙，一眼望去压根儿找不着任何口袋，偏偏她还要四处摸，胸口摸一摸，臀部摸一摸，然后仰着脑袋，说：“找不着了。”
　　肖南：“我不吃。”
　　“哦……”
　　她似是有些失落，不过转眼间又恢复了一张笑脸，整个人仿佛充满了元气和热情，她拉着他的手，说：“那我们来跳舞吧！都包场了！我们可以跳个够！你会跳吗？”
　　肖南拧眉看着她。
　　……这样的黎茶茶太不对劲了。
　　没等到回答的黎茶茶也没在意，松开了肖南的手，在舞池里自己转了圈，然后回首，说：“我在酒吧里学过热舞，我跳给你看，你来当我的椅子……”
　　她卖力地跳着性感又**的舞蹈。
　　她柔软的腰肢如此有力，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像是水蛇般缠着他。她的眼里似是有星星，周遭的光芒仿佛全都落在了她的眼里，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纹丝不动地站着。
　　渐渐的，黎茶茶也不动了，她嘟嘟嘴，说：“不跳了，你这张椅子当得不称职，我要回去喝酒。”
　　她重新回到卡座上。
　　肖南也跟着回来了，低头一看，酒桌上的十杯鸡尾酒，就剩下五杯，而此刻黎茶茶拿起第六杯，跟灌水似的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倒，很快便见了底。
　　她把酒杯一搁，又拿起第七杯，喝到第八杯的时候，肖南终于开了口：“黎茶茶。”
　　她的手指一顿，细长的眼睫毛扇了扇，眨巴着眼睛。
　　肖南：“你喝得够多了。”
　　黎茶茶扁扁嘴，乖乖地收回了握着酒杯的手，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来，又往肖南身边挪了挪，仰着脖子，说：“你不要喊我黎茶茶。”
　　肖南问：“那要喊你什么？”
　　黎茶茶打了个嗝，说：“茶茶呀，宝贝呀，心肝呀，小宝贝呀，小心肝呀，小可爱呀，小妖精呀，这些都可以，就是不要连名带姓地喊我。”
　　肖南严肃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黎茶茶说：“知道的，我没有喝醉，我让你在茶茶，宝贝，心肝，小宝贝，小心肝，小可爱，小妖精里挑一个喊我，不要喊我黎茶茶……”她又嘟着嘴，说：“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还喊我全名！直男！钢铁直男！钢铁直男战斗机！”
　　肖南确定黎茶茶喝多了，跟上回的她有异曲同工之处。
　　他张嘴，还没开口，黎茶茶的一张脸忽然就在他面前放大，她凑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逼迫他：“快喊！茶茶，宝贝，心肝，小宝贝，小心肝，小可爱，小妖精，随便喊一个。”
　　她嘴里还有薄荷的味道，如数喷在他的脸上。
　　她的睫毛又长又细，跟小扇子似的。
　　“喊嘛！”
　　“哥哥，喊嘛。”
　　“肖哥哥，南哥哥，好哥哥，你就满足我嘛……”
　　肖南确认了。
　　这女孩儿真的是妖精。
　　“……茶茶。”
　　黎茶茶心满意足，这才往后退了退，直接靠在沙发椅上，胳膊紧挨着他，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得意地说：“早喊不就完事了吗？哼，男人。”
　　她似是想到什么，又坐直了身子，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你看我的胸。”
　　肖南僵着身体：“不看。”
　　黎茶茶：“你看我胸上的纹身。”
　　他这才勉强挪了视线，她胸口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纹身，是一簇小火焰。黎茶茶轻轻地摸着它，又说：“我十二岁的时候纹，纹的时候老板死活不同意，我缠了她很多天，给她编一个故事……”
　　她晃着腿。
　　“我骗她说，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本来想要跳楼轻生的，然后有人给我讲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所以特别感动，想要一根小火柴，可是火柴的火很快就灭了，火柴一灭就觉得特别特别的冷，还特别特别的黑……于是我就想要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火，有它我就觉得我还能再坚持下去……然后老板就答应了，在我这里纹了一簇小火焰，没收我的钱，还跟我说，要好好活下去，”她笑嘻嘻地说：“南哥哥，你看，这世间的陌生人多温暖。”
　　她又凑到他耳边。
　　“我偷偷告诉你哦，我最后还是给钱了，我在老板的纹身相册里塞了一张一百块。那一百块是我给我同桌做作业赚的，我黎茶茶的火焰必须得用自己的钱买。”
　　肖南听得很是心疼，说：“我送你回寝室，你喝多了。”
　　“不要。”她拒绝，又说：“我的鸡尾酒还没有喝完。”她又去拿酒杯，肖南拦住她。黎茶茶不开心了，“啪”的一下就用手打他，凶巴巴地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让我喝酒，二是你亲我，你挑一个吧。”
　　肖南松开了酒杯。
　　黎茶茶抱着酒杯，喝了口，眼睛滴溜溜地转，她接着又喝了一口，说：“都说你们成年人不做选择，成年人什么都要，你这个成年人怎么一点都不成年人呢？”
　　她软软地说：“南哥哥，我来教你做成年人吧。”
　　说着，她揪着肖南的领子，张嘴就亲了过去。


第41章 
　　黎茶茶的吻根本不叫吻, 叫咬。
　　不到几秒钟, 肖南的嘴角就被咬破了，他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磕着黎茶茶。他不动, 黎茶茶不高兴了，睁着眼, 瞪他：“你是骗子。”
　　肖南：“……我骗你什么？”
　　黎茶茶委屈地说：“你说喜欢我, 可是我亲你，你都不动。”
　　她说这话时, 仍离他很近，呼吸悉数喷薄在他的唇畔，她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他的身上，温香软玉在怀, 他浑身也跟着发烫。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眼神深邃，喉结正在上下滚动。
　　见他不说话, 黎茶茶又说：“你果然是个骗子。”
　　肖南说：“你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明天醒过来你会忘掉今晚的事。”
　　他的嗓音很低, 带着一股子极力的压抑。
　　“不, 我不会忘。”
　　“你不回亲我就是不喜欢我。”
　　“你是个骗子，你才不喜欢我, 别人都说了喜欢的女人在怀里, 根本把持不住！”
　　“你现在就像是个和尚！”
　　“禁欲和尚！”
　　“你不喜欢我！”
　　察觉到肖南躲了下, 黎茶茶似是抓到证据一般，伸手指着他：“你躲我！别人都是靠过来的，就你躲。肖南，你不亲我就算了，你居然还躲我！躲我！我是海洋上的垃圾吗？不，我不是，我连垃圾都不如，你碰见垃圾都要去捡它，可是你躲我，我亲你你不回亲，你躲我，你躲我，你躲我……”
　　虽然肖南包了场，但酒吧里还有不少工作人员，有经验的都知道非礼勿视，不过眼下难得见到肖南这副百般无奈的模样，都忍不住频频望过去。
　　在这种场合混的人，谁不知肖家的名号，尤其是那位打小就脾气怪戾的小少爷，还没成年那会，就把A市涉黑这边的管教得服服帖帖。后来虽金盆洗手了，也鲜少混迹这样的场合，但大家一直都很好奇肖南是不是个gay，毕竟这些年来赶着上贴的女人不少，只是却从未在肖南身边见过女人的影子。
　　如今是真开了眼界。
　　小姑娘喝得醉醺醺的，半依偎在他的身上，瞧瞧肖南的眼神，跟抱了个易碎的珍宝似的，生怕她摔了，被小姑娘指着鼻子骂，也不吭声，一副你开心就好的宠溺模样。
　　调酒小哥默默地啧了几声，难怪长得漂亮还敢一个人来酒吧玩，原来后台大着呢。
　　“……你现在都不看我了！”
　　“肖南，我是长得不好看还是怎么着？你宁愿看调酒小哥都不看我！”
　　“我……”
　　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我感受到了侮辱！”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亲不亲我？你……啊……”
　　冷不防的，黎茶茶被肖南扛在了身上，她叫了声。
　　肖南说：“等你醒酒了再问我这句话。”
　　黎茶茶：“我没醉！不信你问我一加一等于多少。我没醉我没醉我没醉，你放我下来，你带我去哪里！”
　　肖南没回答，扛着黎茶茶就离开了酒吧。
　　黎茶茶一出酒吧便不闹了，整个人乖乖地趴在肖南的肩上，动也不动的，过了会，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肖南感到肩膀微微湿润，不由叹了声：“以后果然不能让你喝酒，一喝酒又哭又闹的。”
　　这话一出，黎茶茶的鼻子又抽得更厉害。
　　肖南的肩膀很快便湿了一大半。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回学校是来不及了，肖南略微思索，问她：“带身份证了吗？”
　　黎茶茶嗓音里带着哭音。
　　“你要看我身份证就得先亲我。”
　　肖南：“你这小姑娘怎么喝醉了老想着亲人。”
　　黎茶茶说：“又没亲过别人。”
　　肖南冷哼一声，说：“你还想亲谁？”
　　黎茶茶：“你，你都不亲我，我亲你，你都不动，我不要亲你了……不要亲你了……你都不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气……你不亲我你不亲我你不亲我……”
　　提到这个话题，黎茶茶不哭了，窝在他宽厚的肩上，一句接一句地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肖南后面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知她在他耳边哼哼唧唧地嘀咕着。
　　.
　　星驰酒吧位于A市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走个五六分钟就是A市的着名景点，周遭酒店林立，走个十来步就有一家酒店。这个点入住的客人少，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在闲聊。
　　“你看微博热搜了没？”
　　“哪个微博热搜？微博热搜这么多，哪知道你说哪个？”
　　“黎柏和闻香的女儿，小姑娘长得真好看，羡慕死了，满脸的胶原蛋白……”
　　“哦，这个，我看了，热搜明显是买的，最美校花，这年头的营销团队都想不到别的词了吗？每个校花都用喜欢用上热搜，照片真假不好说，但我敢肯定，这波营销后没多久校花估计要进娱乐圈了。”
　　“她以前就是娱乐圈的，进了也好，这颜多适合演青春校园剧。”
　　“她爹妈是娱乐圈里的老人，肯定有点资源的，你信不信不出一年，你就能见到她演的电视剧？”
　　“我觉得她能火，趁现在粉丝不多，我先去关注……有客人来了。”
　　两人一抬头，就见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扛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进了来，男人把身份证一递，又低声问女孩：“你的身份证放在哪？”
　　女孩的声音很小，她们只能依稀听到：“被发现……不行……”
　　两人悄悄地互换了个眼神，对高大男人的打量登时多了几分警惕。
　　这一打量，就不由愣了下。
　　男人生得太过好看了，不是一般的好看，是英俊到愿意大喊“我可以”的那种好看。好看的人总能让人降低警惕，两个前台姑娘又问：“请问有预定吗？另外一个客人的身份证也需要的。”
　　男人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五哥，你在淮阳路的酒店包的总统套房借我住一晚。”
　　男人放下手机。
　　没多久，大堂经理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挤出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说：“南哥这边请，五少给我打过招呼了，说他最近都不会过来，南哥您想住多久都没问题，最近多闯点祸就行了。”
　　肖南淡淡地说：“房卡给我，我自己上去。”
　　大堂经理立马把三十二层的房卡给了肖南。
　　肖南没动，又说：“你的外套借我。”
　　大堂经理又脱了外套，肖南直接把西装外套盖住了黎茶茶的脑袋，然后才往电梯口走去。
　　两个前台姑娘小声地交谈。
　　“那姑娘是不是哪个明星？”
　　“有可能，毕竟是肖家的儿子，五少就经常带明星过来，上个月还带了陆薇来呢，娱记都陆薇抱上肖家大腿不肯撒手了，但肖家的五少花边新闻太多了，明星，网红，嫩模换个不停，陆薇还没上次的网红长得好看。”
　　“陆薇好歹是二线小花，网红哪里能跟她比？”
　　“我觉得陆薇与其去勾搭肖家的五少，还不如来勾搭刚刚的那一位，比五少长得好看，年纪还小，看着就是个低调的。”
　　“你没看见他和那个女孩说话的语气吗？宠死个人了。五少对陆薇是情人的态度，这位对女孩是媳妇的态度，哪能一样……不过话说回来，我总觉得这女孩的背影看着怪眼熟的……”
　　大堂经理：“少八卦，多干事。”
　　肖南拿房卡开了门，把黎茶茶放在了床上。
　　她闭着眼，眼角还有泪，兴许是闹够了，累了，她满脸的疲倦。
　　他低声说：“好好睡一觉吧。”
　　她又睁开了眼，眼睛红肿红肿的，扁嘴：“骗子。”说完，她又闭上了眼，说话含含糊糊的：“你不回亲我，你才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
　　她开始无休止地重复。
　　肖南无奈地问：“你想我怎么证明？”
　　她说：“亲我。”
　　话音未落，肖南忽然俯身靠近了床上的黎茶茶，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半个手指头。
　　黎茶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肖南沉声说：“你没有完全酒醒，我是不会亲你的，但是你要证明，我现在可以给你……”他轻轻地动了下，声音沙哑地道：“茶茶，感受到了吗？”
　　……热。
　　……烫。
　　……硬。
　　黎茶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
　　她傻傻地看着他。
　　肖南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说：“别怕，我不碰你，你还小，但是你不能说我是骗子，我从没喜欢过哪个女孩，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如果我表达不到位，明天你彻底酒醒后我再给你表白一次，睡吧。”
　　他离开她。
　　黎茶茶却拽住了他的手，说：“南哥哥，你可不可以再亲我的额头一下？”
　　肖南微怔。
　　黎茶茶小声地说：“梦醒后，你就不在了。”
　　肖南揉揉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你又不是做梦，明天等你醒来了，我还在。明天酒醒后给我一个答复，知不知道？”
　　黎茶茶：“亲我额头一下。”
　　肖南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动作温柔。
　　她吸吸鼻子，又擦了擦眼角，说：“晚安。”


第42章 
　　肖南被黎茶茶折腾了半宿, 实在是难受得不行。
　　不是心难受，是身体。
　　他在洗手间里释放了生理需求后, 还是憋得慌，一出去就见到黎茶茶毫无防备地躺在柔软的床褥上。她睡着后, 他替她掖了被子才进的洗手间。出来后，被子已经被踢到了一边，她侧过了身子，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身上的小吊带肩带掉了一半, 垂在了纤细的胳膊间，隐隐约约露出了黑色抹胸的一角。
　　修长均匀的大腿蜷缩成一团，莹白的脚丫子上是五个圆润又粉嫩的趾头，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梦，脚趾微微动着。
　　肖南深吸一口气，闭眼睛上前, 又重新给黎茶茶盖上了被子，这回为了防止她又踢被子, 他去其他房间搬来了几个枕头, 压在了四个被角上。接着, 他又重新回了洗手间。
　　半个小时后, 他坐在马桶上, 长长地松了口气。
　　此时, 他的手机响起。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 沉默片刻, 才接了电话，喊了声：“五哥。”
　　电话那头十分吵闹，莺莺燕燕的声音起此彼伏。
　　“弟弟，哥够意思了吧，怕打扰你的好事，特地过了四个小时才给你电话。我听刘经理说是个半大的姑娘，终于开窍了，不容易。五哥我多担心你一辈子就守着你那垃圾船过日子，开窍了是好事，一晚不够，哥再借你一个月。”
　　肖南说：“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弟弟，哥跟你联络下感情，非得有事情吗？”
　　肖南哼笑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我能帮你肯定帮你。”
　　“真是小事，下个月月底不是有家宴吗？你老爷子面前晃一圈就成。”说着，又立马接上：“没闯祸，真没出闯大祸，就是我之前和几个小明星闹了点绯闻，上了头条和热搜，有嘴碎的人和老爷子说了，老爷子不高兴，这也就是小事，你要在老爷子面前出现，老爷子一对比，我这压根儿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怒火转移，我就不显得讨人嫌了……”
　　电话那头长叹一声：“弟弟，有了你的对比，咱们肖家几个兄弟只要乖一点，老爷子都不挑剔了。”
　　肖南板着脸：“挂了。”
　　“弟弟！别！开玩笑开玩笑，下个月的家宴你真的得参加，我是来提醒你的，我那点事儿真不是事儿，顶多让老爷子不高兴个一会，但是你要再不出现在家宴里，你们一家怎么跟其他家争，三哥四哥那边，为了讨好老爷子，他们一家是无所不用其极，啧啧，老爷子那天夸了柴家的姑娘一句，三哥一转头就去追柴家的姑娘了，那柴家的姑娘长得一般，但那脾气哟，跟朝天椒似的，谁受得了……”声音变得一本正经：“弟弟，你们家要再不争，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肖南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你们一家是不是还在为以前……”
　　话还未说完，肖南猛地就打断了：“行了。”
　　电话那头叹了声：“行，不说了，哥也不打扰你了，挂了。”
　　电话结束后，肖南离开了洗手间。
　　黎茶茶这一回乖巧得很，完全没有踢被子。她睡得很是安静，细长如扇子般的睫毛垂着，在下眼睑处投落一片阴影，她的皮肤光滑细腻，也不知是不是有些热，两颊染上一抹酡红。
　　肖南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伸手一根手指，在黎茶茶的眼皮轻轻地碰了下，擦出一抹棕色来，又动手擦了擦两颊的红晕，手指也沾上了一抹粉红。
　　肖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是妆。
　　他去咨询了甄宝女士——【睡觉可以带妆吗？】
　　甄宝女士予以回复——【不可以！千万不要！对皮肤损伤太大了，一定要卸妆！卸干净了才能睡。你要是谈了女朋友，女朋友太累忘记卸妆，记得用卸妆水给她卸，她会感激你的。】
　　肖南又去了洗手间。
　　总统套房的洗漱用品配备齐全，还有写着明明白白三个字的“卸妆水”的玻璃瓶，以及卸妆棉还有棉签。
　　他浸湿了一整块卸妆棉，然后仔仔细细地擦着黎茶茶的脸。
　　肖南见到一块接一块的土黄色卸妆棉时，都惊呆了，往脸上涂这么厚的跟颜料似的东西，不会热吗？眼皮那儿还擦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棕色，眼睫毛碰了下，卸妆棉上都是黑色的痕迹。
　　原以为一张脸顶多就是十秒钟的事儿，没想到擦了下，足足擦了十分钟，她脸上才擦不出脏东西来。
　　肖南万分不解。
　　黎茶茶这张脸吧，白得跟煮熟的鸡蛋一样，不涂抹这些化学颜料，也很好看，偏偏去个酒吧，就往连上一层接一层地叠。也不是说不好看，黎茶茶底子好，怎么都是好看的，就是不太能理解。
　　忽然，她轻轻地嘤了声，似是在梦呓。
　　他问：“什么？”
　　她又说了遍。
　　这回，肖南听清楚了，她在说：“肖南，亲我。”
　　他低头在她的眼皮轻吻了下，她又继续安安静静地睡了。肖南望着她的睡颜，先前的那通电话带来的不愉快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蓦然，他想起了一个事，又用手机打开了搜索引擎。
　　【表白后女孩子不说话喝醉了一直索吻】
　　.
　　答复。
　　【不用问了，这女孩子一定是害羞，兄弟快上，亲回去，说不定今晚就能睡到这女孩了。】
　　【恭喜恭喜，喝喜酒的时候喊我，这女孩一定是喜欢你。】
　　【百年好合，过，下个问题。】
　　【早生贵子，再见。】
　　【酸了，柠檬树下柠檬精，柠檬树下你和我。】
　　【是来秀恩爱的吗？过分了，表白成功就表白成功了，还秀什么后续呢？欺负我没有女朋友吗？】
　　【等下，就我一个人觉得，如果女孩子不回应，却借酒索吻，喜欢的可能就只是对方的**吗？这是表达我想和你当炮友的最佳方式吧！】
　　……
　　.
　　肖南扫了眼，忽略了最后一条答复，又给黎茶茶掖了掖被子，然后去隔壁的房间睡了。
　　第二天，肖南起来，发现了件事。
　　黎茶茶不见了。


第43章 
　　肖南给黎茶茶打电话。
　　……关机状态。
　　肖南眉头立即拧起, 环望四周，床上的被褥和枕头叠得整整齐齐，摸了摸床单，早已没有了余温，显然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蓦地，他在地上发现一个纸团。
　　他摊开一看, 上面有一句话——
　　我先走了。
　　他走了几步，又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七八个纸团。他捡了出来，里面全是——我回去上课；再见了；我有事先走；我, 划掉, 我划掉，日……划掉；谢谢；你, 划掉，我，划掉；有急事。
　　字迹有些抖。
　　肖南打电话给顾恬。
　　他问：“黎茶茶回寝室了吗？”
　　顾恬轻咳一声，说：“没……没有。”
　　“好, 谢谢。”
　　.
　　顾恬放下电话，迟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黎茶茶, 说：“他说, 好，谢谢。”
　　黎茶茶轻轻地应了声。
　　顾恬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瞧着她这个模样, 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上前抱了抱她, 才说：“茶茶，你如果想倾述的话，我很愿意倾听。如果你想一个人静静的话，我可以等会就出去。你不要难过。想想那些出生在战争年代的孩子，再想想天生有缺陷的人，对比起来，我们已经很幸福了，除了生命与病痛之外，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黎茶茶轻轻地点头。
　　顾恬多瞧了她几眼，确定她没事后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跟“灭霸他爸”聊天。
　　“……唉，我室友真的很难过，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我原本以为是因为网络上黑子的人身攻击，但现在发现好像不是。我觉得我室友跟她的暧昧对象出现感情问题了……”
　　谭明转头就给肖南发信息。
　　【谭明：南哥，你和茶茶师妹咋了？我听她室友说，她现在看起来很难过。】
　　【肖南：她在寝室？】
　　【谭明：是啊，好像早上六点多就回了。】
　　黎茶茶上了热搜后，学校里对她的关注度明显增多了，不管她走到哪儿，都有人悄悄地拍照。黎茶茶被逼无奈，只好重新拾起墨镜口罩鸭舌帽，连平时上课爱坐的第一排也改成了低调的最后一排。
　　她下午有专业课，跟顾恬坐在了最后一排。
　　课间休息的时候，教室里忽有喧哗声响起，顾恬对黎茶茶说：“茶茶，肖南来了。”
　　黎茶茶应了声，没抬头。
　　顾恬说：“咦，他没走过来，就坐在对面的最后一排。”
　　黎茶茶又应了声，仍然没抬头。
　　上课铃打响。
　　老师也发现班里多了一个其他同学，笑眯眯地问：“最后一排的男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班里有不少人都密切关注着学校论坛的动态，自然是没错过那次肖南和黎茶茶之间的暧昧。肖南作为学校名人，工管系里的男同胞更是印象深刻，原本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对比了下，肖南这人不管是外貌还是家世都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女神跟人谈恋爱，他们肯定不同意，但是跟神谈恋爱，又另当别论了！
　　于是，有人瞧瞧黎茶茶，又瞧瞧肖南，两人各坐最后一排的边边，活脱脱就是闹别扭的小情侣，开口就助攻：“报告老师，他是来追我们的系花的！”
　　老师也年轻过，听了后，笑了声，说：“行，学业爱情两不误，好好听课，多了解我们专业的知识才能和我们工管系的女孩有共同话题。”
　　教室里哄堂大笑。
　　老师又开始讲课。
　　不少同学悄悄注意着两人。
　　两个人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各自坐在角落，一个在认真做笔记，另外一个还真的在认真听讲，两个人压根都没望对方一眼。直到下课，两人仍旧没任何交流。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
　　顾恬望了两人一眼，对黎茶茶说：“茶茶，我有社团活动，先走了。”
　　说完，她也离开了教室。
　　渐渐的，教室里就只剩下黎茶茶和肖南两个人，安静得落针可闻。就在此时，黎茶茶收拾了东西，起了身，往教室前门走去。肖南腾地站了起来，三步当两步的就挡住了黎茶茶的去路，还顺手把教室前门关上了。
　　他看着她，问：“你躲什么？”
　　黎茶茶说：“我没躲……”
　　肖南问：“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黎茶茶说：“都忘了。”
　　肖南：“什么意思？”
　　黎茶茶说：“我什么都忘了，进酒吧后的事情都忘了。”
　　她低着头，没看他。
　　肖南见她这个模样，心底一股气直上脑袋。
　　……酒店里的事情忘了就算了，在酒吧里她明明前半个小时根本没喝酒，她分明记得他表白的事，现在又和昨晚一样，低垂着脑袋，什么都不说。
　　那一瞬间，肖南就觉得男人的自尊心被黎茶茶踩在了脚下。
　　他说：“黎茶茶，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黎茶茶沉默了下。
　　他气得冷笑，说：“行。”
　　肖南转头就走，忘记自己把前门关上了，“砰”的一下，重重地撞上了，额头瞬间红了一大片。他狠狠地推了下门，门受力过重，惯性地前后猛晃，他气得要命，又怕门碰到黎茶茶，下意识地就稳住了门扉。
　　他扭头一见黎茶茶仍垂着脑袋，又更气了。
　　.
　　第二天是周末，黎茶茶终于开了手机。
　　一开机，她就收到了无数消息，黎柏和闻香的微信消息短信消息还有未接来电显示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的手机屏幕。她直接一键清除消息，看也没看。
　　过了五分钟，黎柏来电了。
　　她抿紧唇。
　　过了会，有人来敲黎茶茶的寝室门。黎茶茶开了门后，发现是隔壁寝室的姑娘，穿着睡衣，手里提着外卖，显然是刚下寝室楼取外卖了。她打着哈欠，说：“黎茶茶，你爸妈找你，在楼下。”
　　她说：“谢谢。”
　　“不客气啊，你爸妈保养得真好，比电视上还好看，羡慕，你们感情真好。”
　　黎茶茶扯了扯唇。
　　等隔壁寝室姑娘回去后，黎茶茶才发现黎柏和闻香又给自己打了两个电话。她这一回，直接发了条微信过去——我现在下楼。出门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把墨镜口罩鸭舌帽捎上，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通通扔在了桌面上。
　　她一下楼，就见到了黎柏和闻香。
　　两人都戴着墨镜，站在树下。
　　有学生认出两人，还过去了签名，闻香笑容可掬地给了，还笑吟吟地说：“你跟我们茶茶同个寝室楼吧，麻烦多多照顾我们茶茶。”
　　黎茶茶走近了，正好听见，嗤笑了声。
　　闻香签完名，也见到黎茶茶了，向她招手：“怎么才下来？”
　　黎柏也开口说道：“上车吧，爸妈带你去吃饭。”
　　黎茶茶摇摇头。
　　闻香似是注意到什么，说了句：“擦防晒了吗？怎么不戴帽子？皮肤晒伤了不好养回去。”
　　黎茶茶仍旧摇头。
　　黎柏说：“你这孩子怎么老摇头，见到爸妈……”语气微微拔高，可紧接着似是注意到什么，又放平了声音，说：“上车，去吃饭。”
　　黎茶茶往后退了一步，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她说：“我不去。”
　　闻香：“怎么了，闹什么脾气？”她看看四周，又压低声音说：“爸妈让你参加综艺节目是为你好，你不想参加可以直说，没必要直接关机。昨晚是跟肖家的儿子在一起，是吗？什么时候和肖家的儿子关系这么好？”
　　黎茶茶又往后退了步。
　　她说：“我可以参加综艺节目，但我有两个要求。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们参加综艺节目，也是最后一次同台，以后不管是什么节目我都不上，另外，我参加综艺节目的酬劳得归我所有。”
　　闻香的面色顺变。
　　“茶茶，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茶茶说：“妈，你注意点，这里是学校，是公共场合，多亏您我最近在学校很火，走到哪儿都有人偷拍，说不定现在就有你们看不见的手机摄像头偷录着视频，你们不会希望这样的视频上传到网络吧？”
　　黎柏不悦地道：“黎茶茶，你念了个大学翅膀硬了吗？”
　　黎茶茶淡淡地说：“我不知道我翅膀硬没硬，只知道爸妈你们都很需要这次的综艺节目，我要是不参加，不签合同，你们会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吧？”
　　闻香脸色微白，说不出话来。
　　黎茶茶又说：“我这个要求不过分的，以前我参加的节目，拍的广告代言，一分钱也没要，你们说替我保管，那就给你们了。我不要了。但是现在的钱，我即将成年，是我应得的，我也有权利拥有。如果你们不答应，也没关系，这个综艺节目你们没法强迫我参加。假如媒体来问我为什么不参加，我会按照我的内心感受，如实回答。”
　　她扯出一个笑容。
　　“爸爸，妈妈，你们好好考虑下，想好了再给我电话。”
　　说完，黎茶茶不等黎柏闻香回答，就转身回寝室楼。等她回到自己的寝室后，她只觉腿有些发软，靠在门扉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第44章 
　　张东祁馨两人都发现了这几天他们的社长不太对劲。
　　社团活动的时候, 那几位新成员被训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祁馨以为是黎茶茶师妹没来参加的原因, 想把茶茶师妹这尊女儿大佛拎出来时，谭明疯狂地给她使眼色。
　　.
　　社会主义父女情（3）
　　灭霸爸爸：别提茶茶师妹！别提！千万别提！
　　祁哥：？？？
　　东东天下第一美：发生什么事？
　　灭霸爸爸：我家孩子他妈不是和茶茶师妹同个寝室吗？
　　祁哥：……秀恩爱？
　　东东天下第一美：行了行了, 知道你最近在网恋，说重点。
　　灭霸爸爸：没有网恋, 还没确定关系, 我家孩子他妈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祁哥：现在重点是社长！
　　东东天下第一美：对对对，你的网恋小女朋友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我们现在只想知道社长怎么了。你们同个班, 应该比较了解。
　　灭霸爸爸：哦，是这样的, 南哥和茶茶师妹疑似吵架了。
　　.
　　祁馨恍然大悟。
　　……原来是两人闹别扭了。
　　当天, 社团里的几位新成员陆陆续续给祁馨打电话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申请退团。
　　祁馨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不行，为了社团的可持续发展，和张东谭明两人开了个小会。
　　.
　　次日。
　　肖南出现在烤肉店的门口。
　　谭明伸手：“南哥, 这儿！”
　　张东也伸手：“社长，这里！”
　　肖南走过去，坐下，问：“好端端吃什么烤肉？”
　　谭明说：“以前总是南哥你请我们吃饭, 我和东妹想了想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正好上次吃了烤肉，还有打折券, 今天就和东妹请南哥你吃饭！南哥, 你尽管点, 我和东妹埋单。”
　　肖南望了眼张东。
　　张东轻咳一声，递过菜单：“社长，随便点！”
　　肖南接过菜单，没看，反而看着两人，手指轻点桌面，问了句：“祁馨人在哪？你们平时都是一起活动。”
　　谭明：“家里有事。”
　　张东：“生病了。”
　　两人互望一眼，又齐齐改了口。
　　谭明：“生病了。”
　　张东：“家里有事。”
　　两人再度互望一眼，发现了各自的嫌弃，张东重重一咳，说：“生病了，家里也发生了点事儿。”
　　谭明使劲地点头：“对对对。”
　　肖南睨着两人，说道：“说吧，是什么事。”
　　两人这回频率终于对了：“没事！真没事！”
　　然而话音未落，隔壁烤肉桌已经出现两道人影，正是祁馨和黎茶茶。祁馨拉着黎茶茶的手，说：“这家烤肉特别好吃，但我找不到人陪我吃，还是师妹你人好……”
　　说着，祁馨与隔壁桌的三人组对上视线。
　　祁馨真诚地说：“咦，这么巧吗？”
　　张东：“真的好巧！”
　　谭明使劲地点头：“缘分缘分，拼桌吗？都是一个社团的！”
　　三人看看黎茶茶，又看看肖南。
　　他们两个人完全不吭声。祁馨努力地化解尴尬，问：“师妹，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跟东妹社长他们一张桌？”
　　黎茶茶沉默了下，祁馨已经把黎茶茶推了过去。
　　谭明张东肖南三人坐的六人桌，一边能坐三个人的桌子。谭明和张东坐在了一边，肖南坐在另外一边。祁馨直接把黎茶茶推到了肖南的那一边，然后直接坐在了张东隔壁。
　　三人仰头，齐刷刷地对黎茶茶说：“师妹，坐呀。”
　　黎茶茶没办法，只好在肖南隔壁坐下，不过坐得远，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社会主义父女情三人组悄悄地在桌下击掌。
　　耶！计划通！
　　祁馨说：“大家都没什么忌口对吧，我来点菜。”
　　张东：“好。”
　　谭明：“没忌口！”
　　两人很捧场，然而对面那边一直在沉默。打从黎茶茶坐下来后，肖南便没开过口，黎茶茶也是没抬过头，要么在看桌上的杯子，要么在看自己的手机。
　　社会主义父女情三人组悄悄地互换眼神，齐齐地低头。
　　.
　　社会主义父女情（3）
　　灭霸爸爸：他们这样不行啊，谁都不说话，应凑到一块也没用啊。
　　东东天下第一美：我们聊个什么话题？
　　祁哥：万一他们不接，我们岂不是很尴尬？
　　东东天下第一美：……社长确实很有可能不接。
　　灭霸爸爸：革命尚未成功，我们仍需努力！你们想一直看吓走新成员的南哥吗？
　　.
　　革命果然是艰巨的。
　　三人费尽心思想出来的话题，肖南和黎茶茶都没接，于是三个人只好尬聊。到了后面，三人都放弃了，正好这会儿烤肉拼盘上了，三人开始默默地烤肉。
　　一张六人桌硬是坐出了相亲失败的氛围。
　　过了会，黎茶茶忽然轻咳了一声。
　　三人充满期待地望向黎茶茶，然而黎茶茶却没有后续，又低下了头。再过了会，一直沉默的肖南蓦然说道：“起来。”
　　谭明：“南哥你要去哪里？”
　　肖南说：“厕所。”
　　黎茶茶起身让了路。
　　不到两分钟，肖南就回来了。黎茶茶正要起身的时候，肖南忽然说了句：“坐进去。”
　　黎茶茶微怔。
　　肖南又不耐烦地说：“坐进去。”
　　黎茶茶这才往里面挪了，而肖南则是坐在原先黎茶茶坐的位置上。社会主义父女情三人组都觉得很莫名，但是两个人主动开口说话了，这就是天大的进步了！
　　张东和祁馨继续给大家烤肉。
　　渐渐的，细心的祁馨发现了件事，他们这个位置，烤肉出来的油烟通通都往社长身上飘。刚刚他们吃得欢乐，完全没注意到烟是往茶茶师妹身上飘的……
　　但是只有社长注意到了。
　　……虽然社长和茶茶师妹闹着别扭，还是很关注茶茶师妹的举动的嘛。
　　祁馨笑眯眯地给两人的盘子夹了刚烤好的肥牛，说：“趁热吃吧。”
　　黎茶茶说：“谢谢。”
　　过了会，黎茶茶又说了句：“谢谢。”
　　张东和谭明都有些怔楞，正想开口，被祁馨各自夹了块五花肉打断了。
　　祁馨笑眯眯地说：“吃你们的，别说话。”
　　结账的时候，祁馨拉着两人飞速去埋单。
　　六人桌里顿时就剩下黎茶茶和肖南两个人。
　　肖南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黎茶茶忽然拽住了肖南的衣角，她仰着脖子，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第45章 
　　肖南低头看着她。
　　黎茶茶又重复了一遍：“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的五指拽得很紧, 甚至依稀能感受到一丝微颤, 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似的, 又拽了下，说：“你坐下来, 我有话和你说。”
　　肖南坐了下来, 问她：“什么话？”
　　黎茶茶从包里拿出一管药膏，递给他：“这个对撞肿的伤口特别管用, 你额头的乌青可以试试这个, 三天就能好了。”
　　肖南那天被黎茶茶气得不行，压根儿就没在意被门撞出来的乌青, 现在听黎茶茶这么一说, 又睨着她，声音微微冷：“就说这个？”
　　黎茶茶抿住唇瓣。
　　肖南一瞧她这个模样，又来气了, 他说：“行，又不说话是吧，黎茶茶给我一个答复这么难吗？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 不管哪一个我都可以接受, 你一声不吭的是什么意思？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 你躲什么？”
　　黎茶茶深吸一口气, 说：“我五年内不打算谈恋爱。”
　　肖南问：“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句？”
　　黎茶茶说：“是的。”
　　肖南：“行。”
　　他站起来, 又淡淡地说：“黎茶茶，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那就算了。成年人的感情是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会喜欢你，同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没必要再躲我。”
　　说完，肖南直接走了。
　　.
　　接下来的一个月，黎茶茶再也没有见过肖南。
　　说是同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实际上学校这么大，若非同个专业，能碰见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在临近合同签约日期的时候，黎柏与闻香终于妥协了，答应了黎茶茶的条件。
　　黎茶茶这才和黎柏闻香一起签了合同。
　　第一次录制的时间是十一月底。
　　黎茶茶忙着学业，忙着录制综艺节目，还忙着运营自己刚建立起来的微博和公众号，一天巴不得能把二十四小时当作四十八小时用，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周末的时候，顾恬逮着还没起床的黎茶茶，说：“茶茶，陪我去逛街好不好？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我下周要和网友面基，就是灭霸他爸，我逛了好久的淘宝都没找到好看的，不能直接试穿，看不出效果来。你眼光好，你陪我去买衣服好不好？”
　　黎茶茶睡得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离她闹钟响还有半个小时。
　　她从床上爬起来，说：“等下，我看下今天的安排。”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
　　顾恬瞄了眼，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粗粗一扫，根本没休息的时间，只见黎茶茶编辑了下备忘录，把“10:00-11:00 写软广长微博”见缝插针地分到了吃饭时间。
　　顾恬想问“你这么忙和肖南有关系吗”，然后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茶茶已经很久很久没提过肖南这个名字了。她悄悄地问过谭明，据说他们社团最近没什么活动，就算有，肖南和黎茶茶一般都碰不上面。
　　顾恬也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有一天黎茶茶和他们社团的祁馨去吃了顿烤肉，回来的时候在阳台发呆了五个小时。她本来有些担心黎茶茶的状态，但那天过后，黎茶茶就开始忙起来了，渐渐的，又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于是，她改口问：“茶茶，你比大四的师兄师姐还忙，很缺钱吗？”
　　黎茶茶点头，又说：“我们去附近的商场？九点四十出门，十点到，商场正好开门，我给你挑衣服。”
　　顾恬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要不我还是自己去逛吧，你这么忙……”
　　黎茶茶说：“没事，时间挤挤总能出来，今天周末，我也正好可以趁机歇一下，九点四十出门，没问题吧？”
　　顾恬说：“没有的！”
　　.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黎茶茶和顾恬到商场后，还没进第一家店挑衣服，就有人认出了黎茶茶，并索要了签名跟合影。今天是周末，商场离大学城近，一开门便热闹得很，放眼望去，遍地都是三三两两的大学生。
　　黎茶茶上热搜后，除了A大之外，周遭的大学都知道了这一号人物的存在，而且部分人总有凑热闹心理，不管认识不认识，见有漂亮女孩长得跟明星似的，二话不说，先排了队要了签名再说。
　　于是不到十分钟，黎茶茶身边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黎茶茶签了半个小时，周围的人只增不减，她只好找借口摆脱人群。等她艰辛地钻出人群时，又听见有人说：“黎茶茶在这个商场吗？”
　　“对，刚刚给签名了，应该没走远。”
　　“那个像不像黎茶茶？”
　　……
　　黎茶茶吓得疾步往外走，准备出去后再给顾恬发微信。
　　刚刚人群冲上来要签名，里三层外三层的，她压根儿见不到顾恬在哪儿。等她挤出人群了，也没时间去找顾恬。黎茶茶出了商场，找了个角落给顾恬发消息。
　　顾恬很快就回复了——
　　妈耶！刚刚的那阵仗吓死我了！茶茶你先回去吧，还有好多人想找你要签名合影，我周围就有两个姑娘在打听你现在在哪里。你赶紧跑。衣服我自己挑就好了。
　　黎茶茶回了个“好”字，放下手机的时候，又听见有人在说：“黎茶茶是不是出来了？”
　　黎茶茶出门的时候没想到会碰见这样的阵仗，变装三宝都没带在身上，只好垂着脑袋远离声源，去路边打车。未料刚在路边站定，就有一辆白色的轿车停下来。
　　车窗摁下。
　　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黎茶茶的面前。
　　“茶茶？果然是你，我刚刚就觉得路边的人像你，”甄宝女士笑吟吟地说：“是要回学校吗？我捎你一程。”
　　黎茶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多想，乖巧地说了声：“好的，谢谢阿姨。”然后，就钻进了车厢里。等黎茶茶系上安全带坐稳后，才蓦然发现车里除了甄宝女士和司机之外，副驾驶座上还坐着肖南。
　　甄宝女士说：“我刚从你们学校出来，阿南这孩子一点儿都不黏家，我要不去找他吃饭，他都不懂回家陪自己的父母吃顿饭。今天总算在学校逮着他了。男孩子就是邋遢，我逮着他的时候，他满脸胡子拉碴的，也不知道泡在实验室里多久了。我好说歹说，他才好好收拾了下自己……”
　　似是想起什么，甄宝女士又问：“你吃午饭了吗？没吃，我们一块去吃。”
　　黎茶茶说：“谢谢阿姨，我吃过了。”
　　甄宝女士说：“今天周末，你没课吧。吃过了那陪阿姨吃，我给你叫点甜品。阿姨好久没见你了……来，让阿姨瞧瞧……怎么瘦了这么多？”
　　黎茶茶轻咳一声，说：“可能是没睡好。”
　　甄宝女士说：“女孩子一定得睡好，你现在还年轻，不懂，女人的皮肤擦再贵的护肤品都不如好好睡一觉，睡足了精神自然好……”一顿，甄宝女士又说：“我们家阿南最近都开窍了，懂得追女孩了，前阵子还问我，他爸爸是怎么追我的。我跟他说，千万别学他爸爸，用你们小年轻流行的话来说，他爸爸就是钢铁直男，追我那会天天跟我分享生活里的每一件小事……”
　　提到自己的丈夫，甄宝女士眉眼间是遮挡不住的笑意。
　　“……我儿子可不能学他爸，不然我这媳妇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茶茶你知道阿南在追哪个女孩吗？什么专业的，大几的？长什么样子？”
　　黎茶茶咳了下。
　　此时，一直沉默的肖南说了句：“妈，到了。”
　　.
　　甄宝女士点完菜就上洗手间去了，包厢里登时就只剩肖南和黎茶茶两个人。两人都很沉默。没多久，服务员上了一壶花茶。肖南提了茶壶，倒了杯花茶，递给了黎茶茶，问了句：“最近忙什么？”
　　黎茶茶说：“录综艺节目，上课复习，看书，做公众号和微博。”
　　肖南微微讶异：“公众号和微博？”
　　黎茶茶：“运营起来可以打软广赚钱。”
　　肖南应了声。
　　大抵是开了个头，黎茶茶也不再沉默，主动问：“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肖南：“泡实验室。”
　　黎茶茶：“挺好的。”
　　肖南：“嗯。”
　　黎茶茶捧起玻璃杯，喝了口花茶，茶水有点烫，刚进嘴她就被烫到了，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放下茶杯，急急忙忙地拿起手边的冰水，连着喝了好几口。
　　放下水杯时，却见肖南侧过了头，望着窗外，薄唇抿紧。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外面除了一树光秃秃的枝桠之外，别无其他。此时，肖南又侧过头来，对她说：“刚刚在车上，我妈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都是过去的事。我现在对你没任何想法。”
　　黎茶茶又喝了口冰水，小声地应了一声。
　　忽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她解锁手机。
　　【温叔叔：我明晚有事，你下午能过来吗？】
　　肖南的余光瞥了下。
　　微信页面，置顶温叔叔。
　　黎茶茶回了句——好。
　　肖南总觉得头像有点眼熟，他的第二专业修的是心理学，上周末有个知名心理学教授温明来A大开了个讲座，主题是抑郁症。肖南也去听了。讲座结束后，不少同学围上去加微信。因为加的人太多，最后温明提议拉个群，肖南也因此被拉了进去。
　　他点开早已设置成勿扰的群，找到了温明的头像，果然和黎茶茶手机里的一模一样。


第46章 
　　黎茶茶和甄宝女士还有肖南吃完午饭后, 打车去了温明的工作室。
　　温明的私人工作室开在商住两用的公寓小区里, 他买了连着的两套七十平的公寓，打通了中间的墙, 装修得简单温馨。前台姑娘长得温柔可人，声音甜美, 让人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放松。
　　黎茶茶进去的时候, 前台姑娘便熟稔地道：“茶茶你来了，温医生在办公室里了, ”俏皮地眨眼, “知道你要来，煮了你爱喝的水果茶, 还买了小蛋糕, 等会我给你送进去。”
　　黎茶茶点点头，道了声“谢”。
　　前台姑娘笑眯眯地说：“快进去吧，温医生在等你了。”
　　.
　　黎茶茶进了办公室后, 便见到温明站在金鱼缸旁，注视着里面的金鱼。
　　她轻声喊道：“温叔叔。”
　　温明微微侧首，低笑：“来了呀，我临时有个讲座, 明天得飞英国, 三天的行程，所以才跟你改了预约日期, ”他打量着她, 伸手轻拍她的脑袋：“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黎茶茶说：“吃了药, 忙着上学，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抬头看着温明：“温叔叔，以前这里不会疼，可是现在会，今天也很疼……”
　　温明问：“碰上那个人了？”
　　黎茶茶点头，但很快又说：“我最近有进步了，再也没想过自杀了，每天就想着念书赚钱。那笔账我算过了，按照我现在的赚钱速度，五年后，或者可以再提前个两年，我就能赚够两百万，然后还给黎柏和闻香，这样我就不欠他们什么了。”
　　她似是想到什么，又说：“我给你看看我微博和公众号接的广告，一天能赚八百块呢，等以后我更火了，广告费肯定会更高……”
　　她停顿了下。
　　温明问：“然后呢？”
　　黎茶茶说：“还清钱后，我就不打广告了，总觉得打广告怪廉价的。我出身不好，只有学习能力强，除了念书比赛之外什么都不会，每次闻香黎柏一问起那个人，我就觉得自卑……”
　　她又停顿了下，才说：“会想他们为什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利用别人？还能心安理得。而我却成为他们的筹码。以前就觉得站在那个人面前抬不起头，但又觉得以后不会有什么联系，抬不起头就算了，反正也没有机会见面。可是后来……”
　　她轻轻地捂了捂心口。
　　“他说喜欢我，可是闻香黎柏巴不得我能攀上肖家，一想到这层关系，我就觉得我不配。他们一定会没皮没脸地向肖家索取资源，一想到以后的事情，我就觉得我没办法说出我也喜欢你的话来。喜欢不应该是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而是带来快乐，带来喜悦，带来幸福。我做不到这些，我不配说我也喜欢你。”
　　黎茶茶吸吸鼻子，又说：“温叔叔，我现在觉得胸口好疼，你吃抗抑郁的药有用吗？我不忙的时候，心情总是很难过，觉得天像是要塌下来。”
　　温明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傻孩子，这个不是病。”
　　黎茶茶问：“是情伤吗？”
　　温明说：“你不要把它当做情伤，谁都会有难过的情绪，你不要害怕它，要去接受它，再慢慢消化它，成为你摆脱轻度抑郁的动力。你最近情况有点糟糕，酒吧跳舞宣泄的方式不管用了，只能依靠药物。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黎茶茶乖巧地点头。
　　“好，我不着急，我慢慢来，先从停掉药物开始，我发现我一吃药，就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效率慢，还不爱说话。”她深吸一口气，又说：“温叔叔，和你说了后我好一些了，如果我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和你联系的，您在英国不用担心我。”
　　温明说：“你上次的药应该今天吃完了，我再给你开一周的，你视情况而定，”说着，温明又给黎茶茶递了张名片，“这是我的好朋友胡秉，这几天如果你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联系他。”
　　黎茶茶说：“谢谢温叔叔。”
　　温明问：“吃饭了吗？没有的话，留下来和我一起吃晚饭。”
　　黎茶茶：“下次吧，我还要回学校，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好，那下次。”
　　温明看着黎茶茶的背影，怪心疼的，不由轻轻地摇了摇头。
　　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摊上这样的爹妈？
　　他遇见黎茶茶的时候，还在读博，正好过年回老家B市，半夜十二点的，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穿着红色连衣裙，独自一个人走在胡同里。他以为是哪家迷路的孩子，便过去问：“你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长得精致，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可是却没什么情绪，用过于平静的语气说：“我没有迷路，你不用管我，我有事会求救警察叔叔，东边走五百米就有派出所。”
　　说的话过于老成。
　　温明学心理的，第一眼就用专业的目光发现这孩子有问题。
　　他假装离开，随即尾随。
　　没多久，他见到了人生中难以忘记的一幕。
　　小姑娘走到一座高桥上，静静地看着底下漆黑的河面，然后开始攀爬护栏杆。是个傻子都知道小姑娘想做什么，温明上前阻止了，硬是拦腰把小姑娘截了下来。
　　小姑娘轴得很，面无表情地说：”你拦得了我第一次，拦不了我第二次。”
　　温明说：“你还小，不管因为什么，都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然你长大后一定会后悔。有什么烦恼，和叔叔说。今天叔叔就把话撂在这里，如果不能解决你的烦恼，叔叔跟你一起跳河。”
　　她问：“你是拐卖儿童的坏人吗？是的话，我跟你走。”
　　温明哭笑不得：“行，我是坏人，你先跟我走，告诉坏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迷茫又无措。
　　半晌，才张嘴说：“黎茶茶。”
　　.
　　没想到一转眼就过了五年，当年的小女孩已经生得亭亭玉立。
　　温明叹了声。
　　黎茶茶是他的第一个病人，最初带她去医院的时候，她还死活不乐意，说自己没病，后来诊断出来了，是轻度抑郁。他给小姑娘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了轻度抑郁的定义。没想到小姑娘听了，却问他：是不是轻度抑郁好了，爸爸妈妈就会疼她了。当时的温明也不过二十八，听了怪心疼的，暗自决定以后如果不能对孩子负起责任的话坚决不要孩子。
　　再后来，他读完博回国，被A市的第一医院应聘为心理医生，干了两年后，才在A市开了心理工作室。
　　黎茶茶这个病案，他拿到医生执照后就开始接手，如今已经整整四年了。
　　心理疾病需要依靠药物，也需要依靠强大的自身以及友善的外界环境才能痊愈。
　　而黎茶茶虽然是轻度抑郁，但是在不友善的环境长时间受着刺激，加上自身不是特别强大，所以整整四年也没有痊愈。不过比起最初的黎茶茶，如今的黎茶茶已经算进展得不错。
　　最初他见着这个小姑娘，和这个小姑娘待了半个月，她隔三差五就想轻生。
　　她父母也是不负责任，半个月过去都来找过小姑娘，那会还是过年，问了小姑娘，才知道父母过年去录制节目去了。
　　幸好后来接受了治疗，才渐渐发展出一有沮丧绝望到极致的情绪就去酒吧跳舞的宣泄方式。
　　温明私下里剖析过黎茶茶的心理。
　　她渴望着父母的疼爱和关注，一直按照着父母的要求生活，当这种渴望长期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会产生叛逆的心理，想借取另一种另类的方式得到父母的关注，但黎茶茶又和一般叛逆的孩子不一样，她乖戾又脆弱，甚至不敢踏出光明正大反抗的那一步，于是只好退一步，借着未成年就去酒吧跳舞喝酒的名义，悄悄实行她心里认同的微不足道的反抗。
　　同时，她又害怕被发现，才画着浓妆。
　　温明后来收的病人多了，有的康复得快，有的康复得慢，也有越来越糟糕的，他便知道其实最棘手的也就是黎茶茶这种例子，她抑郁的本质是缺失父母的关爱，想要得到的也是父母的关爱，但凡父母不给予，她这个病便无法根治，除非她能自己想通。四年过去了，黎茶茶一直是这样的状态，直到遇到了她口里的那个人，让温明觉得希望来了。
　　黎茶茶就像是一个在黑暗里待久的人，如今没有光，没有灯，她努力地迈开了踏出黑暗的第一只脚。
　　.
　　温明感慨了会，直到前台姑娘进来通知有下一位预约的病患，他才回过神来。一回过神来，才蓦然发现给黎茶茶开的药，她忘记带走了。
　　他看了眼手表，说：“茶茶走得不快，现在估计还没走到地铁站，你和她联系一下，把药带给她。”
　　前台姑娘立马应声，带上药就匆匆忙忙地下楼。
　　工作室附近走十分钟左右的路就有地铁口，她刚刚已经和黎茶茶联系上了，黎茶茶现在在地铁口等她。她一路飞奔过去，走得急，即将到地铁口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药盒也掉到了地上。
　　她正想弯身捡起，那个人比她快了一步，宽大的手掌拾起了药盒。
　　盐酸氟西汀分散片。
　　男人微微拧眉，嗓音低沉地道：“抗抑郁药？”看了眼她的胸牌，说了句：“温明工作室？”
　　男人生得英俊，前台姑娘忍不住脸红，点了点头：“有人落下了药盒，我是去送药盒的。”此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黎茶茶。
　　她接了电话，说：“别！茶茶，别！你不用走过来，天那么冷，你在地铁口等着就好了，我快到了，最多两分钟。”
　　说完，她挂了电话，却听英俊男人说：“不是送药吗？去吧。”
　　前台姑娘想说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然而此时男人已经掉头走了。她只觉可惜，拿了药就往地铁口奔去。黎茶茶早已等在了地铁口，拿了药就给前台姑娘道谢。
　　前台姑娘连忙说：“不客气不客气。”
　　说着，却是微微一怔，她竟然看到了刚刚帮她捡药的英俊男人，她可以万分确定，他还朝她们这边望了眼，但转眼间又消失在晚高峰的人流里。
　　.
　　入夜后的星驰酒吧渐渐热闹起来。
　　肖南前脚刚到，后脚就有经理热络地过来招呼：“南哥您来了……”说着，不动声色地瞧了瞧肖南周围，显然是一个人，身边并没有女孩。
　　那天肖南包场，他正好休假。
　　在场的员工们都传得绘声绘色。
　　据说南哥带着他的小女朋友来酒吧了，全程宠溺，小女朋友要月亮就要月亮，要星星就要星星，向来不假辞色，单挑都灭掉一个团的南哥对着小女朋友就差在屁股装上一条尾巴，汪汪汪地甩起来了。
　　没有亲眼目睹的经理表示十分遗憾，盼着哪天能亲自目睹，这会儿总算把南哥给盼来了，可惜身边没有小女朋友。
　　经理又说：“南哥，一个人吗？是要卡座还是包厢？我们老板说了，南哥来了就得好好招待，我们星驰永远为南哥您留一个好位置。”
　　肖南说：“吧台。”
　　酒吧里能当上经理的，自然少不了察言观色的技能，一瞧肖南这语气，这模样，立马便说：“好嘞，给您安排上。”说和，便领着肖南进去，待肖南坐下后，又不动声色地离开，给肖南留下一个安静的环境。
　　吧台这边有一半划分到了吸烟区。
　　肖南沉默地抽着烟。
　　兴许是脸上明摆着“别惹老子”的表情，他坐了半个小时，都没有人上来搭讪。过了很久，肖南似是想到什么，看向了调酒小哥。
　　调酒小哥立马会意：“南哥，您想喝什么？”
　　肖南说：“上次和我一起来的小姑娘，知不知道？”
　　调酒小哥说：“知道。”
　　肖南：“她平时喝什么，就给我调什么。”
　　“好嘞！”
　　片刻后，一杯鸡尾酒递到了肖南的面前。
　　酒调得特别好看，红色渐变层，像是天气好时的晚霞天空，犹如一块红宝石，又依稀带着几分梦幻之感。
　　肖南喝了口，忽然拧了眉。
　　他问：“没酒味？”
　　调酒小哥说：“是啊，她每次来喝的都是不含酒精的鸡尾酒。”
　　.
　　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都是辣鸡（5）
　　东东天下第一美：@肖南，社长！我得到消息，下下个周末城市展览中心有个海洋生物展，我们社团要组团去看吗？
　　祁哥：有大鲨鱼吗？
　　东东天下第一美：有！
　　祁哥：赞，@肖南，社长我们去看吧！
　　灭霸爸爸：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我已经两天没联系上南哥了，电话也打不通，不过倒是请假了，我悄悄问了辅导员，辅导员说是家里临时有事，我看了下新闻，最近除了南哥的五哥和陆薇闹绯闻之外，肖家也没啥新闻啊。
　　东东天下第一美：@肖南，社长你还好吗？
　　祁哥：难道是家中巨变？现在封锁消息了？
　　东东天下第一美：@全体成员，你们最后一次和社长联系是什么时候？我是上周三。
　　祁哥：同上周三。
　　灭霸爸爸：周五专业课。
　　茶茶：周日中午。
　　灭霸爸爸：冒昧问一句，你们做什么去了？
　　茶茶：正巧碰上，一起吃了午饭。
　　.
　　过了很久，黎茶茶又发了一句让在座各位都振聋发聩的话——你们不要担心，我问了社长的妈妈，阿姨说他出远门了，过两天就回来。
　　又过了很久，黎茶茶又再度发来一句让大家惊掉下巴的话——阿姨说谢谢你们的担心，说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去社长家里吃饭。
　　接着，又来了一句让大家彻底石化的话——阿姨问明晚怎么样？
　　.
　　社会主义父女情（3）
　　东东天下一美：茶茶师妹是和社长和好了吗？
　　灭霸爸爸：没有吧，我家小可爱说没有！
　　东东天下第一美：行了，拒绝秀恩爱。
　　祁哥：师妹和社长妈妈居然认识？师妹还喊社长爸爸？这关系有点混乱啊……
　　东东天下第一美：脑补了一出虐恋情深的青梅竹马大戏。
　　灭霸爸爸：妈的，我认识这么久都没去过南哥家！
　　东东天下第一美：那我们去吗？
　　灭霸爸爸：不知道。
　　东东天下第一美：我听祁哥的。
　　祁哥：去！当然去！你们就不好奇有钱人的别墅长什么样子的吗？
　　.
　　黎茶茶看到大家的发言后，陷入了沉默。
　　此时，她的微信又连着来了几条信息，全都是甄宝女士的——
　　【有没有什么忌口？我让阿姨做点你们喜欢吃的菜。】
　　【家里真是太久没来过阿南的朋友了。】
　　【阿南不在也没关系，阿姨替他招呼你们，那就这样定了，晚上七点，吃完饭后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学校。】
　　黎茶茶起初看到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想了很久才忍不住去询问了甄宝女士，没想到甄宝女士如此热情，还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提出了这样的邀请。
　　黎茶茶心想：肖南不在的话，应该也没关系吧。
　　.
　　因为只有黎茶茶知道具体地址，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四人先在校门口集合，然后再由黎茶茶带路过去。谭明第一次去朋友家做客，而且朋友还不在家的那种，有点紧张。
　　祁馨和张东也是。
　　黎茶茶则是有些心不在焉，全程都很是沉默。大伙儿也不敢问她和社长究竟和好了没有，加上都紧张，前往肖家别墅的路程上，几人你望我我望你的，都没怎么说话。
　　最后，还是张东忍不住，临近目的地时问了句：“师妹，你跟社长和好了没有？”
　　黎茶茶说：“我们没有吵架。”
　　……可是你们在冷战啊！
　　张东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谭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少说话，感情的事情外人别插手。”
　　张东说：“社长和师妹不是社会主义父女情吗？”
　　祁馨也很蒙圈：“对啊。”
　　谭明看着两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以资深过来人的脱单一族的语气说：“社会主义父女情的感情也别插手！”
　　.
　　到了肖家的别墅后，谭明祁馨还有张东都有点拘束。
　　祁馨小声地问：“我们来社长家做客，什么上门礼都没有带，会不会显得没礼貌没家教呀？”
　　张东也附和说：“可是买水果也很奇怪，社长家会不会不吃我们平时吃的水果？虽然社长平时不挑食，但是我看社长的五哥每顿饭都是四位数起，据说吃水果只吃空运进口的那种……”
　　谭明看向黎茶茶，问：“要带上门礼吗？”
　　黎茶茶说：“阿姨不看重这个，人到了就好……”说着，她摁了下可视门铃，很快的，屏幕里出现一张皱纹横生的脸。黎茶茶打招呼，说：“张叔，我是茶茶，我和阿姨约好了吃饭的。”
　　“好嘞。”
　　别墅大门缓缓打开。
　　黎茶茶熟门熟路地带着几个人进去，边走边说：“刚刚的张叔是肖家的司机……”
　　张东几人互望几眼，最后派出了谭明做代表：“师妹，你经常来南哥的家吗？”
　　黎茶茶一顿，又说：“我之前因为私人关系在肖家住过一段时间，所以知道得比较清楚。”
　　……难怪！
　　几人很快就想明白了。
　　但是，没多久，几人又看不懂了，接受了甄宝女士的招待后，几人都明显感受到了甄宝女士对黎茶茶的亲昵和照顾，尽管肖南不在，可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仿佛黎茶茶才是甄宝女士的女儿。
　　吃过晚饭后，甄宝女士又在小餐厅里招待他们吃饭后甜品。
　　英式三层下午茶的骨瓷架子摆满了卖相精致的小蛋糕，甄宝女士笑着对他们说：“我听茶茶说你们没什么忌口，就按照我的喜好让厨师做了这些蛋糕，不喜欢吃甜的，还有咸点。”
　　甄宝女士又感慨说：“家里真的好久没来过这么多小年轻了，阿南脾气随他爸，以前我就担心他交不到真心的朋友，别家的孩子念幼儿园都知道带朋友回家玩，他就不会，让他多交点朋友，他也不听，幸好生得高大，也没人欺负他。唯一一次带朋友回家还是念他念高二的时候，是个长得清清瘦瘦的男孩儿，染着一头绿毛，看着像不良学生，但是待人很有礼貌，见着我腼腆拘束得不行……”
　　甄宝女士陷入了回忆里，又说：“我这当妈的，想着孩子高兴就好，只要不闹事能健健康康地成长便好，他爸倒是严格，对孩子交友的规定条条框框的，我看了都无法忍受。阿南还因为这个事和他爸吵了好几次，每次都是我在中间劝和。后来，那孩子又陆续来过几次，可惜在阿南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却自杀了。阿南受到的影响不小，整个人都有些变了，从此也不再带朋友回家。他也因为这个原因，选修了心理学当他的第二专业，他爸本来不同意，但孩子长大了，也没法管……”
　　黎茶茶最初也没明白，为什么肖南一个学AI的会去选心理学作为第二专业，如今听甄宝女士一说，才明白了。
　　甄宝女士又说：“这几天是那孩子的忌日，阿南会去他的老家拜祭，他老家地理位置偏僻，来回都要个两天，谢谢你们担心阿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周四白天就会回来了。阿南这人吧，你们别看我儿子大大咧咧，实则重感情得很，他那朋友过世三年，他年年都去，我让他拍过照片，那儿的环境比农村还差，他也无所谓，拜祭完后还帮他那朋友的父母干活。那儿信号不好，联系不到也是正常。”
　　.
　　饭后甜点吃过后，甄宝女士让司机送他们回学校。
　　四人在校门口分别。
　　黎茶茶听了甄宝女士的话后，心中难以平静，没有直接回寝室。
　　她独自一人走在学校的小径上，走得很慢很慢，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甄宝女士说的话。听到甄宝女士说“那孩子在肖南高中毕业那一年自杀”时，她忽然间就很想抱抱肖南。
　　人生头一回产生了这么强烈的情绪。
　　……想要好好活着，想要努力地生活，想要变得更优秀。
　　这样就能光明正大且理直气壮地站在他身边，在他难过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吧？
　　黎茶茶想得入神，一没留神却撞入了一个硬朗的胸膛。她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都没发现前面有人，“砰咚”一声，撞得格外响亮，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吃痛地喊了声，往后退了几步，却落入一双眸色深邃的眼睛里。
　　她不由怔住了，一时间也忘记了额头的疼。
　　直到眼前的人声音低沉地说了句：“黎茶茶，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黎茶茶这才反应过来，愣愣地道：“你怎么会在学校？”难道不是应该在一个信号不好的偏僻地方吗？思及此，黎茶茶又打量了下眼前的肖南。
　　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头发也有些油，胡子看起来有两天没刮了，大抵是五官占了优势，搁在旁人身上显得邋遢，搁在他身上，倒是别有一番凌乱的风味。
　　他说：“从外地回来了，直接回学校了。”
　　他盯着她额头的红肿，问：“上次你给我的药膏带了吗？”
　　黎茶茶说：“在寝室。”
　　他看看四周，又说：“等我一会。”
　　接着，黎茶茶便看着肖南匆匆走进学校里的小药店，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把药膏递给了她，说：“擦吧，我是男人留疤无所谓，你们女孩子见不得脸上有其他东西。”
　　黎茶茶不是很懂肖南态度的改变，但也接过了药膏，仔细擦了后，一抬头又见肖南盯着她，眼神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问：“吃宵夜吗？我饿了。”
　　“好。”
　　学校里的食堂还开着，麻辣烫和麻辣香锅的两个窗口排着长龙。肖南要了两份麻辣烫，端到角落的餐桌上，说：“没给你放辣椒，吃吧。”
　　黎茶茶懵懵地吃了几口麻辣烫。
　　她今天晚上在肖家吃得不少，加上又才吃了饭后甜品，这会儿肚子都是撑的，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肖南又说：“吃不下放着，我吃。”
　　黎茶茶“哦”了声。
　　肖南似乎很饿，一碗麻辣烫吃得飞快，他埋头吃着。吃完后，又把黎茶茶的那一碗挪到自己的面前。
　　黎茶茶问：“没吃晚饭？”
　　肖南说：“嗯，飞机赶到C市后转车回的A市，走得急，晚饭来不及吃。”
　　黎茶茶又说：“我和谭明他们晚上去了你家吃完饭。”
　　“我知道，群里的消息我刚看见了。”似是想起什么，他又问：“你渴吗？要不要喝什么？果汁喝吗？”
　　黎茶茶说：“我不喝，你……”
　　她想问肖南这样代表什么意思，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今晚的肖南分外温柔，温柔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肖南问：“你想说什么？”
　　黎茶茶抿紧唇。
　　他又郑重地说：“黎茶茶，我考虑过了，我五年内也不打算谈恋爱，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冲突和矛盾，你爱喊我爸爸就爸爸，爱喊哥哥就哥哥，爱喊社长就社长，我们该怎么处就怎么处，你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再继续商量。”


第47章 
　　周末的时候, 海洋环境保护协会有社团活动，由张东提出的前往市中心参加海洋生物展，约好了早上十点左右, 社团人员在校门口集合。
　　顾恬作为家属, 也一并参加。
　　这个家属, 不是黎茶茶的家属, 而是谭明的。
　　两人面基后奔现成功, 至今已经谈了半个月的恋爱。
　　那天, 顾恬起了个大早，在梳妆镜前化妆打扮整整一个小时，衣服也挑了半个小时，离开寝室的时候已经晚了十分钟。
　　顾恬很不好意思, 先悄悄地和男朋友说了声, 又对黎茶茶说：“茶茶，你帮我在你们社团的群里说一声，都是我的锅才害你迟到。”
　　黎茶茶在群里发了条消息——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 还有五分钟左右到校门口。
　　.
　　几乎是同时, 肖南回了句——
　　不着急, 我们刚到。
　　.
　　已经到了二十分钟的张东和祁馨默默地看了眼自家社长，也颇有秩序地回复——
　　对, 刚到, 不着急。
　　.
　　社会主义父女情（4）
　　东东天下第一美：每日一问, 社长和茶茶师妹和好了吗？
　　祁哥：从社长最近不那么暴君的行为看来, 是和好了？
　　灭霸爸爸：@灭霸妈妈，小可爱有情报吗？
　　东东天下第一美：过分了啊，注意点，这是群。
　　祁哥：没眼看。
　　灭霸妈妈：报告组织！回归到妥妥的社会主义父女情，前天肖爸爸送茶茶回寝室了。
　　灭霸爸爸：吹爆孩子他妈！收集情报技能点满！
　　东东天下第一美：{柠檬.jpg}
　　祁哥：{柠檬.jpg}
　　.
　　黎茶茶和顾恬到校门口后，一行人便出发前往地铁站。打从上个月开始，因为肖南的暴君行为，如今社团里为黎茶茶而来的男成员们已经全部退散，社团只剩原始人员加一个黎茶茶。
　　展馆不算远，离A大就五站地铁站的距离。
　　今天周末，附近的大学生都出去玩了，地铁里一个空位都找不着。
　　黎茶茶进去后，连扶手的位置都没有了，她正想找个靠门的位置站着时，后面新进来的人已经堵住了去路。这个时候，她头顶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扶住我。”
　　肖南宛如一座巍峨不动的大山矗立在她的面前。黎茶茶这个身高站在他面前，脑袋就只到他的胸膛。
　　她问：“扶哪？”
　　肖南：“都可以。”
　　“哦……”黎茶茶应了声，伸手就拽住了肖南的衣角。
　　肖南这时又说：“这个点过去打车可能会堵车，怕你晕车，所以选了地铁作为交通方式。”
　　.
　　在一旁偷听的张东默默地和祁馨说：“难怪不让我们打车去！”
　　祁馨：“可恶的社会主义父女情！”
　　两人再望向谭明。
　　处于热恋中的小情侣这会儿已经在角落里你侬我侬，成为各自的扶杆。
　　两人对视一眼。
　　祁馨小声地说：“哼，我以后也要带家属参加活动！”
　　.
　　黎茶茶有了前车之鉴，如今出门都是全副武装，鸭舌帽墨镜口罩三件套。这会儿地铁里开了暖气，人一多，空气一不流通便有些热了。
　　上周末，黎茶茶参加的综艺节目已经播出了第一期，反响不错，黎茶茶的学霸人设圈了一大批粉，她微博还有公众号里的广告价格又翻了一倍。她走在大街上，被认出的可能性也更高了。
　　尤其这儿还是大学城附近的地铁站。
　　作为大学城里的名人，黎茶茶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以至于这会儿热得额头有薄汗冒出，她也坚持戴着鸭舌帽。
　　地铁一晃一晃的。
　　黎茶茶轻轻地喘着气。
　　下一个站到的时候，又进来了不少乘客，地铁里就更为逼仄了。
　　冷不防的，她的帽子被摘下。
　　她愣了下，一仰脖，却见肖南把她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低头对她说：“把口罩墨镜摘了，靠我身上，没人见得到你。”她左右扭头，肖南的双臂已经搁在了她的肩上，挡住了周遭的视线。
　　她悄悄地把墨镜和口罩摘了，往前面挪了小半步。
　　地铁仍然是一晃一晃的，晃得厉害的时候，她的鼻尖就能碰到他坚硬的胸膛，他身上有一股须后水的味道，怪好闻的。
　　黎茶茶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一夜之后，肖南又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对于过去两人的不愉快只字不提，也没再说喜欢不喜欢的事儿，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他一有空就会给她带早饭，手机里也依旧会发一些日常生活的信息，要是碰到两个人时间凑得上，便会一块去食堂吃饭。
　　她之前心口还会觉得疼，如今是一点儿都不疼了，抗抑郁的药她还在吃，她悄悄地放在了维生素C的药瓶里，每次吃的时候，肖南的眼神便会分外复杂。
　　思及此，黎茶茶总觉得肖南识破了她的小心思，仰脖一望，正好对上了他垂眼下来的视线。
　　两人对视，半分钟后才挪开。
　　肖南一本正经地问：“用的什么洗发水？”
　　黎茶茶：“茉莉花香味儿的洗发露。”
　　肖南评价：“挺香的。”
　　黎茶茶说：“我还有樱花味的。”
　　肖南：“下次洗了让我闻闻。”
　　黎茶茶：“好。”
　　.
　　张东压低声音对祁馨说：“祁哥，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对话有点违背社会主义父女情的价值观？”
　　祁馨说：“同觉得。”
　　两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张东：“我我我我我我怎么觉得他们像在打着父女的旗号在谈恋爱呢？”
　　祁馨回忆了下过往他们两人的相处，不由“卧槽”一声。
　　.
　　展馆位于A市的艺术展览中心。
　　这儿经常举办各式各样的大型展览，每次的展馆布置都看得出来是费了心思的。这次的海洋生物展，连通了两个展馆，场地整体布置成了海洋蓝，里面矗立着大大小小的玻璃水缸，里面全是形形色色的海洋生物。
　　肖南按照惯例给社团成员布置作业。
　　“展览参观完后一千字观后感，主题要涉及海洋垃圾。”
　　张东说：“社长！我们看的是海洋生物啊，你看，这么漂亮的水母，跟垃圾有什么关系？”
　　黎茶茶说：“我可以写两千字，从被海洋垃圾杀死的虎鲸作为入口。”
　　张东弱弱地问：“社长，我可以只写五百个字的观后感吗？”
　　肖南：“不行。你们要向黎茶茶学习。”
　　沉浸在恋爱中的谭明表示：“好，向茶茶师妹学习。写多少字都可以。”
　　张东觉得谭明没救了，谈了恋爱后，新番不追了，也不宅了，天天和女朋友聊天腻歪，以前他最怕写观后感，写个八百字都叫苦连天的，现在居然无所谓了。
　　他叹了声，问：“社长，这次还是像以前那样集体活动吗？还是分散活动？我看着两个展馆挺大的，应该能看两个小时。”
　　祁馨说：“要不我们分成两人一组？我和东妹一组，谭明跟他女朋友一组，社长你和茶茶师妹一组？”
　　肖南：“行。”
　　祁馨：“我的观后感写五百字行吗？”
　　肖南：“行。”
　　张东：“……”
　　.
　　于是，一行六人分成三组各自观看展览。
　　黎茶茶发现肖南对与海洋有关的知识了解甚广，即便不是海洋垃圾，面对着海洋生物，他也能侃侃而谈。他甚至可以不看展缸下面的生物介绍，都能准确说得出来玻璃钢里是什么生物，还有习性。
　　黎茶茶问：“你不是AI专业的吗？怎么对这些这么了解？”
　　肖南说：“我以前有个朋友对海洋生物特别感兴趣。”
　　黎茶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肖南又说：“他是个天才，年纪轻轻就特别有社会责任感，是个有担当的人，他对海洋生物如数家珍，我一直认为他以后能成为最优秀的海洋生物学家……”
　　见黎茶茶目光有些复杂，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补充了句：“是男的朋友。”
　　黎茶茶轻咳一声，说：“好，我知道了，你不用特地解释。”
　　肖南说：“嗯哼。”
　　黎茶茶又说：“然后呢？”
　　肖南：“没有然后了，他十八岁那年因为抑郁症自杀了，我当时年纪小，对抑郁症不了解，还认为他一个大男人整天情绪低落，一点儿也不爷们，在他人生最需要别人伸出援手的时候，我没有尽我的一份力……”
　　海边的孤僻少年染着一头张扬的绿毛，提起海洋生物时，眼里似是有星光，见到被垃圾破坏的海洋，又会生着闷气，埋头就去清理。清理完后，就会露出罕见的微笑。
　　肖南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对一样事物有着极致的热爱，满腔的热情通通奉献给了海洋。
　　当一个人有梦想时并且为之努力，他整个人都在发亮。
　　肖南见到他时，混混沌沌的日子像是猛然被劈开。
　　他又说：“我一直很后悔。”
　　他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他对他多点关注，又或者对抑郁症多一点认识，兴许他就不会固执地去寻死，也许事情会有转机，故事的结局也会改写，闪闪发亮的绿毛少年现在仍旧在坚持着自己的梦想，最后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黎茶茶。
　　她听得入神。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悲剧再度重演。


第48章 
　　黎茶茶平时忙着学习, 除非是学习必要或者比赛必要，她几乎不怎么看展览，户外活动也少得可怜。海洋生物展在她的印象中，是小学时学校组织参观才有去的地方。不过那会年纪小，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玻璃水缸里的海洋生物形形色色，有会发光的水母，还有大大小小的海星，以及她说不上名字的鱼类。有些鱼长得丑, 看着还挺令人害怕的, 但经肖南一解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带了八米厚的滤镜，便觉得水缸里的鱼丑萌丑萌的, 锋利的牙齿也变得怪可爱。
　　等把展馆里的海洋生物全都看完的时候, 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而其他组的成员都还没见到人影。
　　黎茶茶在微信群里问了下。
　　她抬头和肖南说：“祁哥那一组还要二十分钟，谭明和恬恬说是在外面的咖啡馆里坐着了。”她顿了下，见到肖南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她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展馆出来后，有一个小厅, 里面卖的全是周边，比如鲨鱼笔记本，水母签字笔, 海星发箍等等之类的。约摸是中午十二点的缘故, 这会儿小厅里只有四五个人的样子。
　　肖南问：“要看看吗？”
　　黎茶茶有点惊讶肖南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说：“好呀。”
　　两人一道进入贩卖周边的小厅。
　　黎茶茶本来想观察下肖南对里面的什么东西感兴趣的, 但走近后，便被里面的文创类吸引了目光。这个展览不仅仅办得用心，连周边也制作精良，文创类的大多都做成了Q版，凶猛的鲨鱼顶着两只过分可爱的大眼睛变得萌萌的，下面连着一只圆珠笔，摁下去的时候还会有仿鲨鱼的叫声响起。还有水母笔，摁一下就会有不同的颜色。
　　她忍不住说：“真可爱。”
　　肖南问：“哪个？”
　　黎茶茶说：“都可爱啊。”
　　肖南沉默了下，问了句：“这么多文具，你用得完吗？”
　　黎茶茶反应过来，说：“我夸它可爱也不代表我要买，有些东西只欣赏一下就好了，不一定要得到。”
　　肖南“哦”了声。
　　黎茶茶逛了圈后，他又问：“有什么是你夸可爱之后要买的？”
　　黎茶茶问：“这个店里吗？”
　　“嗯。”
　　黎茶茶望了圈，说：“笔我倒是不缺，我寝室里已经双十一囤了三盒，本子也囤了很多……如果非要买一个的话，会买发箍吧。我寝室里洗澡用的发箍正好坏了。”
　　说到这儿，黎茶茶又说：“那买一个好了。”
　　她低头挑发箍，有点选择困难症，这儿的发箍都是走可爱风的，普通游乐园的周边类型，各色光滑发箍上盯着两只海洋生物，有鲨鱼，八爪鱼，海星，水母等等。
　　黎茶茶觉得水母和海星都挺可爱的，正犹豫买哪一个的时候，旁边忽然来了一家三口，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指着发箍：“妈妈，我想要这个，想要海星宝宝！”
　　妈妈不悦地道：“你怎么什么都想要？家里堆的全是你的东西，老公，你也不管管她，就知道纵容她。上次才买了芭比娃娃，两百多块，够我们一天的开销了。还有这次，年纪小小看什么展览？学校里就是吃饱撑着，还非得一家三口，门票多贵知道吗？在门口拍个照上传就好了，还非得进来。里面的和视频的有什么区别？你们两个人就是不知道过日子……”
　　妈妈拿起发箍，看了眼价格，又翻了个白眼说：“二十块一个？怎么不去抢？这种劣质材料做的发箍，街边就卖一块钱一个，二十块我能买二十个，还让老板送我两根头绳。这家要是让你们当，我们一家三口都得睡在街头乞讨！”
　　她拍了下小女孩的脑袋。
　　“别看了，走，回家了，你才多大就知道要这个要那个，你懂得赚钱吗？你知道钱多难挣吗？你知道你一年的生活费和教材费多少钱吗？等你以后自己赚钱了，自己买，现在不行。走！不许看。”
　　爸爸似是想说什么，但在妈妈的强权之下还是闭了嘴。
　　一家三口逐渐走远。
　　黎茶茶握着发箍的手微微收紧。
　　冷不防的，肖南却拿了一个海星发箍迅速结了账，追上那一家三口，把海星发箍给了小女孩，说了句：“你们是我们店里的一百九十九位，一百九十九是我们的幸运数字，能获赠发箍一个。”
　　他塞进小女孩的手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黎茶茶有些怔楞。
　　此时，肖南已经走了回来。
　　她问：“你给她了？”
　　肖南应了声，又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才淡淡地说：“有时候人想要拥有的东西，最好不要指望别人给你，不然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比如刚刚的小女孩，指望她的父母给她买发箍，她得到的结果只可能是失望，还不如指望自己，以后能挣到零花钱的时候自己买。她年纪还小，不懂这个道理，以后或许就会懂了。而且……”
　　他一顿，又说：“能给她买发箍的人，不止她的父母。她以后会有朋友，会有对象，会有很多暖心的陌生人，也许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一样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得不到的东西，换一种角度，换一种方式，一样是可以满足的。”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黎茶茶的脑袋。
　　“喊我一声爸爸，爸爸给你买发箍。”
　　黎茶茶本来听得认真，听他话锋一转，忍不住笑了，说：“你真想当我爸爸啊？”
　　肖南：“喊哥哥也行。”
　　黎茶茶笑：“不行，我自己能买的东西，才不让你买，我又不是没钱，我们辅导员说我这学期的奖学金稳了……”
　　肖南却拿了八个发箍去结账。
　　这时，祁馨和张东观展完了，从出口出来，正好撞见了两人。
　　肖南招呼张东过来。
　　张东屁颠屁颠地走来，刚站定，脑袋就被戴上了一个鲨鱼发箍。祁馨走过来，肖南便把剩余的五个发箍给了她：“社团活动福利，每个人两个，拿去分了吧。”
　　说着，把海星发箍和水母发箍给了黎茶茶。
　　“拿着。”
　　肖南这么一说，黎茶茶也不好拒绝了，她拿了一个水母发箍，戴在了鸭舌帽上，见周围没人，把墨镜和口罩都摘了，仰着脖子问肖南：“好看吗？”
　　肖南瞥了眼，语气很平静：“不错。”
　　张东：“社长我的好看吗？”
　　“不错。”
　　张东：……社长你都没看我一眼呢！
　　张东想抱怨一下，然而话还未出口，又见自家社长的视线落在了茶茶师妹的身上。
　　挪开，又回去，挪开，又回去……
　　张东住嘴了。
　　……算了，单身狗没资格开口。


第49章 
　　期末转眼将至, 黎茶茶毫无意外考了全系第一。
　　顾恬同学因为忙着谈恋爱, 无心学习, 无心复习，即便有学霸室友的划重点笔记, 也挂了一门。被班长通知了补考时间后, 顾恬在寝室里哀嚎：“我好惨啊！要补考啊！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一个谈恋爱的大一妹子！”
　　黎茶茶转过身, 说：“你放心，你寒假的时候把我给你划的重点看一遍, 开学的时候做试卷时仔细一点, 一般都能过的。而且老师对补考的学生对比较宽容, 就算差个五六分, 也会睁只眼闭只眼让你过的。我看了你的分数，只差三分，这个分数在补考成绩里也是可以过的。”
　　顾恬两眼泪汪汪：“真的吗？”
　　黎茶茶点头。
　　顾恬看看自己的分数, 又看看自己室友的逆天分数，长长地叹了口气，问：“你啥时候回去？”
　　黎茶茶说：“没定。”
　　顾恬说：“我明天就回家啦，这个分数没脸回家, 太惨淡了……”她长吁短叹的, 又说：“你别管我了, 继续看电视剧吧, 我自己疗伤疗伤, 跟男朋友哭一下就好了。”
　　黎茶茶应了声, 便转过身继续看电视剧。
　　顾恬踮脚探头歪脖子, 视线才略过那一张豪华的欧式天鹅绒靠背椅，看见了黎茶茶的电脑屏幕。她的脑袋挂着头戴式耳机，看得十分入神。
　　又是一部泰剧。
　　相当相当小众的泰剧。
　　据说是，肖南推荐的。这几个月以来，肖南一直在给黎茶茶安利各种各样的小众外国剧。顾恬知道的时候分外诧异，也特别好奇像肖南那样的人会喜欢看什么电视剧，按照理工男的思维，应该会是一些正经八百的和学术科学有关的纪录片或者是紧张刺激的侦探悬疑类型的。万万没想到的是，都不是。肖南居然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小众泰剧英剧美剧德剧等等，而且内容都很狗血励志。
　　有一回，顾恬搬了小板凳和黎茶茶一起看，是一部冗长狗血的泰剧，女主拥有一堆极品亲戚和吸血父母，打小没爹疼没娘爱，有着凄惨的童年，渐渐长大后，碰见霸道总裁。在霸道总裁的帮助之下，斗父母斗亲戚，然后成为新一代霸道女总裁。
　　顾恬惊呆于肖南的审美，又陪黎茶茶看了一部英剧，是男主剧，男主父母双全，但是父母对他极为苛刻，可能后妈后爸都要更加温和亲切，但是正因为如此，男主从小就格外独立，成年之后，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参了军，在沙场上历练，最后成为一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的父母后悔了，想抱男主大腿，男主不假辞色，和父母斩断了关系。
　　她又瞄了几眼黎茶茶的电脑屏幕，尽管听不见声音，也不知道剧的前情，可是瞅着一个小姑娘浑身伤痕地在破烂漆黑的阁楼里哭泣，她用脚趾头想肯定又是一部逆袭的励志剧。
　　她摇摇头，心想，可能这就是学霸们的情趣吧。
　　.
　　顾恬当夜就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坐车回家了。
　　寝室里就剩黎茶茶一人。
　　过几天，A大的寒假正式来临，学校里的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家过年了。黎茶茶准备去宿管那儿领一张假期留宿表，她不打算回B市过年了。
　　没多久，黎茶茶接到了闻香的电话。
　　“茶茶，什么时候回家？今年爸妈都不赶通告了，咱们一家三口一起过年。”
　　黎茶茶问：“水果台不是邀请你们参加春节晚会吗？”
　　闻香说：“合同还没签呢，咱们一家三口就一起在家过，上台唱个歌，太老土了。你爸爸也觉得无趣，反正钱也不多，咱们一家三口多久没好好一起过年了。我看过阵子有寒流，今年过年估计挺冷的，要不我们去找个海岛度假吧。你爸的意见是都可以。马代和巴厘岛你想去哪个？”
　　说来人也是奇怪。
　　打从黎茶茶变得强势后，父母倒是弱势了起来。
　　他们一家三口参加的综艺节目在上个月月底已经录制完毕，截止至上周周末，节目已经播了一半，反响特别不错。黎茶茶自带颜值的学霸人设，可甜可盐，圈了一大批粉。
　　黎柏与闻香的事业虽然渐有起色，但是论吸粉程度仍远远不及黎茶茶。
　　黎茶茶直截了当地说：“不用讨好我，第二季我不会参与录制，我很忙，寒假不打算回家，水果台的邀请我也收到了。他们通过微博联系我了。我也不打算参加。”
　　闻香声音顿变：“黎茶茶，你……”
　　黎茶茶打断：“妈，你们当初答应我的条件，虽然没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但是我有录音。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们的模范父母人设崩不崩在于我。”
　　闻香那边沉默了。
　　过了会，闻香又说：“茶茶，跟爸妈处得像仇人一样，是谁教你的？”
　　黎茶茶也沉默了，但与闻香的沉默不一样，她的沉默带着一种如释负重的安静，她张嘴：“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真的不明白吗？我很久之前就对暗自决定了，如果以后我生了孩子，不能对它负责的话，我宁愿它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是你们亲生的吗？你们真的知道怎么当合格的父母吗？你们扪心自问，真的有把我当过你们的孩子吗？你们了解我吗？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知道我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吗？不，你们都不了解。你们只会在我对你们的事业有帮助时想起我，只会为了你们虚伪的面子和我通电话。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父母不对自己的孩子好？尤其我还是你难产生下来的。我现在想明白了，大概我就是你们不小心弄出来的意外，本来就没有人欢迎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还害你差点一脚踏入鬼门关，所以你才对我不闻不问吧。”
　　黎茶茶挂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心情意外地平静。
　　她原以为这些话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没想到今天在不经意间就冷静地通通说出来了，心里头像是有一块巨石猛地落下，沉甸甸的心情消失了。


第50章 
　　黎茶茶提交了寒假留宿表后便离开了寝室楼, 准备去食堂吃午饭。
　　没走多久, 她就在半路碰见了肖南。
　　A市的冬天分外寒冷，他穿着一件轻薄的黑羽绒, 不过他身材好，宽肩窄腰的, 加上不苟言笑的脸庞，即便透露出几分生人勿近的高冷, 也无法掩盖他的颜值。
　　见着黎茶茶时，他的眼神微微柔和了几分, 问她：“去吃饭吗？”
　　黎茶茶经常能在去食堂的路上碰见肖南，对于出现在半路上的他，已经见惯不怪，点了点头。
　　肖南抬腕，看了眼时间，不动声色地问：“今天怎么迟了？”
　　黎茶茶说：“我刚去宿管阿姨那儿领了寒假留宿表，填表格花了点时间。”
　　肖南有些讶异, 问：“不回B市？”
　　黎茶茶说：“不回了, 在学校待着也挺好的, 我找师姐借了下个学期的课本，我打算提前学习，我们专业的老师都很喜欢我, 说如果我能提前自学并掌握知识点, 可以不用去上课, 期末考试来了就行, 这样我能省一半的时间去做其他事情。”
　　肖南知道她口里的“做其他事情”指的是赚钱。
　　这小姑娘脑子里天天都在想怎么赚更多的钱，至于为什么赚钱，肖南起初没想通，后来根据她极度害怕欠人情的个性，以及醉酒时提过的欠闻香黎柏钱，他大致能揣摩出她的心理状态。
　　好几次，肖南见她辛苦，想说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这人，自尊心强，这话说不得。
　　只不过……
　　肖南上下打量她一眼，整个冬天下来，她身上穿的都是同一件大衣，黑色的羽绒服，脚底也是同样的鞋子，温度低的时候就穿雪地靴，温度尚不错时就穿小皮鞋。肖南特地拍了鞋子去问过甄宝女士，鞋子大衣都不是什么名牌，估计是网购的杂牌，可能一件下来，就两三百块。
　　恰好这会儿，两人身边走过了一个姑娘，戴着毛绒绒的白帽子，穿着斗篷，踩着长靴，打扮得很是精致。
　　肖南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说了句：“吃完饭，有空吗？”
　　黎茶茶说：“有。”
　　肖南：“陪我出去一趟。”
　　黎茶茶也没问去哪儿，直接点头。
　　.
　　吃过饭后，黎茶茶先回寝室取了墨镜和口罩，再和肖南一块出去。等两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黎茶茶便有些诧异，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肖南会带她来商场，还是高端商场。
　　转眼一想，她又望了眼肖南。
　　仿佛洞察了黎茶茶的心思，他说：“不是快过年了吗？我得给我妈买新年礼物。我不知道我妈喜欢什么，你应该比较了解。”
　　黎茶茶一听，说：“没问题，抱在我身上，”一顿，又问：“你打算给阿姨买什么当新年礼物？”她瞅了眼商场指引，问了句：“衣服？包袋？珠宝？化妆品护肤品？”
　　肖南说：“衣服。”
　　黎茶茶问：“什么衣服？连衣裙？大衣？上衣？裤子？还有预算多少？”
　　肖南：“不用考虑钱。”
　　黎茶茶一听，表示：“我明白了。”
　　.
　　黎茶茶平日里没少关注过甄宝女士的朋友圈，通过甄宝女士平时po出来的日常和穿搭，对于她的喜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花了不到小半个钟头，黎茶茶就挑了件廓形的雾霾蓝双面羊绒大衣，轻薄保暖又优雅，价格于肖南的家庭而言，不算贵，一件大衣下来，加上商场折扣，将近九千。
　　肖南说：“行，就这件。”
　　黎茶茶说：“不用再看看其他吗？”
　　肖南说：“不用，我相信你的眼光，你挑的东西我妈肯定会喜欢。”
　　一旁的店员姑娘捂着嘴，笑眯眯地说：“你们是要见家长了吗？”
　　黎茶茶有点脸红。
　　未料，肖南却说了句：“已经见过了。”
　　黎茶茶懵了下，望向肖南。
　　肖南面不改色地问：“难道你没见过我爸妈？”
　　黎茶茶竟然无法反驳。
　　肖南拍了下她的脑袋，说：“我去结账，你在这儿等我。”
　　等肖南一走，黎茶茶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有点怔楞，是她参加的综艺节目的导演。她微微犹豫，出了服装店的门口，在一旁的玻璃扶杆前停下，接了电话。
　　“王导，您好。”
　　手机那头是个年轻的声音，只听他说：“茶茶，我听你父母说了你不愿意签第二季合同的原因，我还是想亲自来当一回说客。你担心的不能兼顾学业的问题不是问题，我们节目组可以配合你的时间，绝对不让你撬任何一节课。”
　　“谢谢王导您的赏识，除了学业问题之外，还有我个人的问题，具体什么问题我不方便说，实在抱歉了。”
　　未料王导却话锋一转，说：“你态度这么坚决，我也没办法了，可惜了，第一季我们合作得很愉快。对了，我朋友有个青春校园的网络剧，男主定了陆晨，女主角还没有定，你的形象和年纪都符合，我向我朋友推荐了你。我朋友对你的形象非常满意，愿意给你一个试镜机会。我看你微博接了不少广告，还不如去拍一部电视剧，片酬问题你不用担心，以你现在的热度，一部剧三十集下来，一集谈个五六万问题不大，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试镜。我等会把联系方式和试镜地址都发你。”
　　王导挂了电话。
　　黎茶茶抿了抿唇，有些心动。
　　算五万一集，三十集的话，就有一百五十万，去掉扣税的，也有一百多万了，加上她这几个月接的广告，还有综艺节目支付的片酬，以及之前靠奖学金存下来的那笔钱，加起来有两百万了。
　　就在此时，黎茶茶听到商场一楼蓦然有好几人惊叫。
　　这种声音，于黎茶茶而言，很是熟悉，大多是粉丝见到偶像时的高兴。她下意识地拉高了口罩，往四周望了望。她周围并没几个人。她又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一楼有个商演活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站了个高挑的男孩。再仔细一听，那群兴奋的小姑娘都在喊“陆晨”这个名字。
　　她微微一怔，旋即想起来了。
　　录制了综艺节目后，她对娱乐圈多少也有了解，陆晨是近两年才在娱乐圈冒头的男明星，正值青春年少，出道第一部 剧就是大制作，金马影帝白玉兰视后给他作配，毫无意外的一炮走红。听闻陆晨有红二代背景，演戏纯粹是个人喜好。 
　　她所在的位置是二楼，离一楼不算远。
　　她摘了墨镜，低头一望。
　　舞台中央的男孩拿着话筒在唱歌，看起来阳光又明媚。
　　冷不防的，陆晨抬了头，与她的视线对上。
　　她吓了一跳。
　　这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问：“看什么？”
　　她这才缓过神来，说：“没，我就看看是哪个明星。”
　　肖南不感兴趣，说了句：“走吧，去三楼。”
　　黎茶茶重新戴上墨镜，问了句：“还要给阿姨买什么吗？”
　　肖南说：“先上楼。”
　　等到了三楼，肖南步伐一顿，转身就拐进了一家风格甜美的服装店里。黎茶茶粗粗一扫，这儿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像是甄宝女士会穿的，正想说话时，就见肖南对店员低声说了几句话。
　　很快的，店员拿了一条高腰紧身连衣裙和一件烟粉色的狐狸毛斗篷过来。
　　肖南对黎茶茶说：“你进去试。”
　　黎茶茶微怔，说：“阿姨应该不穿……”
　　肖南言简意赅：“给表妹买的。”
　　黎茶茶又是一怔。
　　……没听说过肖南有表妹啊？有的话，关系这么好吗？过年都能送衣服？
　　不过肖家旁支繁多，黎茶茶也没多想，抱过裙子和斗篷便进了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店员猛夸了一顿，说：“我从未见过穿得这么合适的姑娘！”
　　黎茶茶心想，她墨镜和口罩都没摘呢。
　　然而，一抬眼，就见到肖南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又**。
　　黎茶茶的心瞬间就狂跳起来。
　　黎茶茶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在肖南面前晃了晃，又转了个圈，问：“还可以吗？”
　　肖南直白地说：“很好看。”
　　黎茶茶说：“那我进去换下来。”
　　肖南“嗯”了声。
　　等黎茶茶再次出来的时候，肖南已经结了账，手里又多了一个购物袋。黎茶茶问：“你还要给什么亲戚买礼物吗？如果是女星的话，我可以适当给你一些建议，男性的话，我不太了解，可能给不了适合的建议。”
　　肖南说：“没有亲戚了。”
　　两人一道走出商场，又一起回了学校。到了校门口后，肖南说：“我也提交了寒假留宿申请，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下午还要去实验室一趟，不送你回去寝室了。”
　　黎茶茶点点头，倒不是很意外肖南也会申请留宿，毕竟甄宝女士经常说她儿子在A市念书，尝尝一个月就能见一两次。
　　忽然，肖南伸出手。
　　“给你，我肖南不欠人情，你帮我挑礼物，这个当人情还你了。”
　　他手里是商场里的购物袋，里面正是黎茶茶试过的连衣裙和斗篷大衣。
　　黎茶茶“啊”了声。
　　肖南直接塞到她的怀里，迅速转身，挥手。
　　“拿好了，走了。”


第51章 
　　寒风吹过, 夹杂着一股子透心凉的寒冷。
　　黎茶茶的手指被冻得僵硬。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往手心里呵了几口热气, 抱着购物袋飞速地往寝室里跑。一回到寝室，迎面而来的是温暖的暖气。她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三下五除二地便脱了衣服，把针织连衣裙穿上，旋即又套上了斗篷大衣。
　　她微微一顿, 又拿了卷发器给自己烫了个公主卷, 之后又画了个淡妆, 搭配了同色系的眼影和口红。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 差不多半个小时。
　　黎茶茶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嘴角傻傻地扬起。
　　就在这个时候, 她的手机响了下, 来了条微信。
　　是肖南的信息——
　　下雪了。
　　黎茶茶推开阳台的门。
　　外头果真开始飘起了柳絮般的雪花, 还未曾离校的学生们在高兴地欢呼，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寝室有一南方姑娘更是开心得捧着脸在阳台上尖叫, 路上的学生们纷纷停下步伐，有伸手接雪花的, 也有拿手机拍照的，还有情侣档抱在了一块。
　　黎茶茶心中微动, 直接给肖南发了个视频邀请。
　　肖南秒接。
　　他也站在寝室的阳台上, 后面是飘落的白色雪花。
　　他的一句话是：“黎茶茶, 换羽绒服再出来看雪。”
　　黎茶茶没有动，瞅着他。
　　肖南：“怎么？”
　　黎茶茶又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肖南还是没什么反应，半天才说了句：“你穿这个太薄，会感冒，回去换衣服再出来。”
　　黎茶茶放弃了，乖巧地应了声，回寝室里脱了斗篷，又换上了羽绒服，才拿着手机又出现在阳台上。此时，肖南又说：“天气预报说过年那几天也会下雪，今天雪小，等雪大起来的时候，我带你去堆雪人。”
　　黎茶茶眼睛顿时亮起来，问：“真的吗？”
　　肖南：“你社长什么时候骗过你，别在阳台站着了，回屋里吧，外面太冷了。”
　　黎茶茶应了声，虽然心底有一丢丢的因为肖南没注意到她精心打扮的模样的失落，但是一想到能和肖南去堆雪人，那一丢丢的失落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视频通话结束后，黎茶茶又瞄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穿衣镜里的女孩儿眉眼，唇角，都是藏不住的粉红泡泡，心口砰咚砰咚地跳着，剧烈而有力，她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地期待着明天，甚至恨不得能装上一个时间快进仪，一转眼便飞到未来。
　　黎茶茶对着镜子又傻傻地笑了起来。
　　过了很久，她才被手机里弹出来的推送声音拉回了思绪。
　　手机里弹送了一条微博娱乐消息——陆晨帅出新境界。她点开一看，是今天陆晨在商场里参加活动的九宫格照片，全是路人拍的没有精修过的图，尽管如此，仍旧没法抵挡陆晨过分英俊的相貌。
　　黎茶茶想起了今天王导的话——
　　“……男主定了陆晨……以你现在的热度，一部剧三十集下来，一集谈个五六万问题不大，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试镜。”
　　她又去看了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黎茶茶找到了王导发来的试镜时间和地址，做了个决定。
　　.
　　黎茶茶没有任何拍戏经验，她只上过两次综艺节目，还拍过不少广告。尽管拍广告是小时候的事情，可是许多导演和摄像师都夸赞过黎茶茶有镜头感。
　　她参加试镜前有些忐忑，不过在看了剧本后，那一丝忐忑又消失了，如同王导所说的，这是一个青春校园的剧本，讲述了一个从校园到婚纱的故事——女主角宋纱纱是个学霸，遇见了校园扛把子唐南周，两人从相识到相恋，后来因为异地而分开，多年后又破镜重圆，完美地诠释了一个爱情童话。这个故事里，对女主角的要求很简单，一要青春气息，二要长得漂亮，三要有少女感。
　　这三点，于黎茶茶而言，简直是量身定做。
　　她只需要演自己便可以了。
　　试镜完后不到一周，黎茶茶便收到了试镜结果，她很幸运地被导演选中了。
　　负责人先把电子合同给黎茶茶看了，黎茶茶每一条条款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也怕被坑，还去咨询了法律专业的张东，确认没问题后，才表示春节后签合同。因为没有成年的关系，签合同需要监护人的签字，黎茶茶想独自签字，和剧组的负责人商量了下，把合同拖到春节后再签，因为过完春节后，黎茶茶正好过十八岁的生日。
　　“温叔叔，你看！”
　　约定了新的签合同时间后，黎茶茶第一时间去了温明的工作室，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温明：“……李导拍摄时间预计两个月，取景地点就在A市，等拍完后我就能拿到钱了！最迟也就在今年六月之前。也就是六月之前我就能赚够两百万，把闻香黎柏他们这些年养我的钱全还了！按照原计划，和我打广告的赚钱速度，起码要好几年，娱乐圈果然是圈钱圣地！”
　　她摸着胸口，又说：“一想到把钱还了后的日子，我就觉得肩膀上的重量一下子就没了，对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温叔叔，我已经有三个月没去过酒吧了！”
　　温明问：“药也没再吃了吧？”
　　黎茶茶摇头。
　　温明含笑道：“这是非常好的现象，你离痊愈不远了，以后可以不用这么频繁地过来，你半年过来一次吧。”
　　黎茶茶眨眨眼，说：“我觉得我已经痊愈了，再也没想过自杀这种事情。”
　　温明摸摸她的脑袋，说：“还是得过来复查。”
　　“好的，我知道了！”
　　黎茶茶的手机响了下，她低头看了眼消息，眉梢间立即掠过一丝欣喜，她笑吟吟地说：“温叔叔，我先回学校啦，他约了我吃饭。”
　　温明微微颔首：“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回到学校后给我个信息，知道吗？”
　　黎茶茶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等黎茶茶走后，前台姑娘进来收拾茶具，见温明站在落地窗旁，露出一脸的担忧，不由问道：“温医生，茶茶不是快要痊愈了吗？你为什么还这么担忧？”
　　温明摇摇头，没多说。
　　前台姑娘也知是病人的**，没有再问，收拾好了便出了去。
　　温明仍是有几分惆怅。
　　虽然说茶茶逐渐痊愈是好事，但作为她的主治医生，她是怎么痊愈，他是一路看着过来的，与其说是她想通了，倒不如说她把心灵慰藉转移到了肖南身上，他的一举一动对她的影响十分之大，即便她没说，可他也看得出来她如今相当依赖肖南。倘若两人的感情能一直好下去，自然不会再反复，就担心不能一直好下去。
　　温明毕竟不是小孩儿了，知道这世间最没定数的就是感情两个字，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第52章 
　　肖南坐在商场内一家西餐厅里。
　　离春节还有几天, 商场里逐渐冷清，大多外地人已经回家过年了。商场里人流稀稀疏疏，偶尔才能见到置办年货人, 商铺门口店员无聊地打着哈欠。
　　服务员给肖南递了菜单。
　　肖南接过菜单后，一页一页地翻，看得仔细。
　　若是搁在认识黎茶茶之前，他才懒得看菜单，直接点个第一页菜便好, 横竖第一页大多都是餐厅里招牌。但是和黎茶茶一起吃饭久了后, 他便发现这小姑娘是真挑食, 喜欢吃甜, 不吃辣, 对菜肴烹饪程度也有一定要求，好比拿这肉眼牛排来说，一定得吃五分熟，浇黑椒汁，搭配牛排配餐得是两块奶酪面包, 还有一份意面, 意面要是条状，最好是番茄味意面, 肉酱意面不行, 她不喜欢意面里有猪肉味道。每一餐, 她都得吃蔬菜, 绿色蔬菜, 西蓝花最佳，娃娃菜空心菜其次，而生菜是绝对不吃。
　　肖南浏览完整本菜单，张口便点菜，一样接一样：“肉眼牛排五分熟黑椒汁，配番茄味意面，配面包要奶酪面包，还有一小份白灼西蓝花，甜点要香草味冰淇淋华夫饼加一块草莓奶油蛋糕，饮料要芒果冰沙，少一点冰……”一顿，又说：“你们意面是条状，不是螺旋状，对吧？”
　　服务员说：“是，您要是需要螺旋状，我们可以给你换。”
　　“不用换。”肖南合上菜单，说：“再来一份土豆焖牛腩简餐。”
　　服务员问：“饮料还有需要吗？”
　　肖南说：“不用了，上两杯水就行。”黎茶茶这小姑娘点得多，也吃不完，他正好可以帮她吃完，加上一份简餐，差不多够饱了，那些女孩子喜欢面包玩意，特别填肚子。
　　他点完餐后，又给黎茶茶发了条短信，问她还有多久到。
　　黎茶茶回复还要十分钟。
　　肖南退出微信页面，打开了日历页面，瞅了眼上面大年初一日期，略微思索，给甄宝女士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甄宝女士便说：“知道给你妈打电话了？过几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你平时随性我和你爸爸都可以不管你，但是我们肖家过年规矩你不能忘，不管你爷爷怎么针对你，他始终是长辈，老一辈就喜欢过年团团圆圆，这个我们都得陪着……”
　　肖南说：“年初三家宴，我没忘。”
　　甄宝女士说：“年初一呢？”
　　肖南说：“妈，我年三十晚上就回去。”
　　甄宝女士这才满意了。
　　肖南又面不改色地对空气说了句：“服务员，再添一份餐具，我还有个朋友。”
　　甄宝女士问：“和谁吃饭？”
　　肖南这才说：“和黎茶茶，她不回去过年，在学校里待着，我正好碰上，跟她一起吃顿饭。”
　　甄宝女士一听，说：“不回去过年？在学校过年？这怎么像话？邀请她来我们家过年呀。这么多年来 ，家里都没个小姑娘过年，你和你爸一样，都是冷木头，茶茶那小姑娘声甜人乖巧，有她在，家里热闹一些。”
　　肖南语气里很是不情不愿：“你让一个男人去邀请一个女孩子来家里过年，合适吗？”
　　甄宝女士：“也是，确实奇怪，算了吧，我来说吧。”
　　.
　　这时，黎茶茶来了。
　　肖南也挂掉了电话。
　　黎茶茶问了句：“你和谁打电话？”
　　肖南眼睛都不带眨，淡淡地说：“谭明给我推荐一月新番。”
　　黎茶茶说：“谭明真是到处给别人安利动画……”刚坐下，黎茶茶便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瞧了眼来电显示，讶异地看了眼肖南，说：“你妈妈给我电话了……”
　　肖南说：“是吗？”
　　黎茶茶接了。
　　“……阿姨中午好。”
　　“……嗯，是。”
　　“……对。”
　　“……啊？”
　　“……这不太好……啊，那……好，谢谢阿姨。”
　　……
　　黎茶茶挂了电话。
　　肖南把服务员端上来芒果冰沙推到她面前，问了句：“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黎茶茶问：“你跟阿姨提了我一个人在学校过年吗？”
　　肖南说：“我妈向来神通广大，她一直有关注你，不知道她从哪儿得来消息……”这些话，他说得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很淡定地把服务员端上来菜推到她面前，说：“给你叫了白灼西蓝花，等会还有五分熟肉眼牛排，加黑椒汁……”一顿，又不经意地问：“我妈让你来我家过年吗？”
　　黎茶茶拿叉子戳了一朵西蓝花，点了下头。
　　肖南说：“也行，我妈每年都嫌家里冷清，你来了可以陪我妈多说几句话，要是她给你塞红包，你别推辞，是我们家过年规矩，就是长辈心意，但凡去我家拜年小辈，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见者有份。”
　　黎茶茶眨眨眼，问：“真不会打扰吗？”
　　肖南：“没有打扰不打扰，你待着呗，要是下雪了，还能在院子里堆雪人。”
　　.
　　黎茶茶是年三十晚上时候，和肖南一块回了肖家。肖家别墅里佣人和司机都放了假，回老家过年去了。偌大别墅里便只剩甄宝女士和她丈夫两个人。
　　黎茶茶一进门，甄宝女士便招呼她过去沙发上。
　　她拉着茶茶手，嘘寒问暖：“你这孩子，早告诉阿姨呀，要知道你不回家过年，我就提前大半月让你过来住着，阿南也是，竟然临近过年才告诉……”
　　肖南重咳一声，问：“爸呢？”
　　甄宝女士说：“在厨房里，家政阿姨都回老家过年去了，你爸说露一手厨艺，你别进去了。我今天在这里提前和你们父子俩说了，过年这几天都给我安安分分，不可以吵架，知道了吗？”
　　肖南不以为意地说：“知道了。”
　　甄宝女士目光又重新落在黎茶茶身上，她摸着她小手，万分怜爱地道：“你上综艺节目我也有看，你小时候上节目我也录制下来了，对比起来，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年小女娃真长大了……”
　　她拿出手机。
　　“你瞧瞧，我都把你照片设成屏保了，别人问我是谁，我都说我家茶茶。”
　　肖南在另外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听到这话，嗤了声，说：“我妈老早就想你当她女儿，我小时候那会儿，天天指着你照片说我要是长成你这样就好了，是个乖巧可爱小姑娘多好，偏偏不是，是个顽皮捣蛋男孩。”
　　甄宝女士捂嘴笑：“可不是吗？我要是身体允许，我真想要个女儿，阿南这孩子打小就独立得很，学什么都快。我这生了孩子，丝毫都没体会到养孩子乐趣，给他买衣服，他也不要。当时想着没有女儿，把儿子打扮成小王子也成，他就喜欢跟我反着来，还皮得很，干干净净衣服，他穿一天都跟在泥潭滚了一圈似，回来衣服都废了。”
　　似是想到什么，甄宝女士从桌底下拿出了一本相册，翻出了肖南小时候各种照片。
　　黎茶茶看得认真，夸了句：“南哥哥小时候长得好看，衣服脏兮兮，但五官底子在，看着就很有精神气。”
　　甄宝女士闻言，对于“南哥哥”称呼有些怔楞，一侧首，却见黎茶茶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张肖南坐在地上，抱着玩具枪支眉开眼笑照片，眼神分外专注。
　　蓦然，黎茶茶咳了几声。
　　甄宝女士问：“生病了吗？这几天天气冷，容易得病……”
　　黎茶茶说：“没有，就是突然呛到了……”
　　甄宝女士正想让自家儿子端杯水过来，便见肖南手掌已经伸了过来，一杯温水递到了黎茶茶面前，板着脸说：“多大人了，还会被呛到，喝点水。”
　　黎茶茶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时，甄宝女士又见到自家儿子站了起来，往周围望了望，最后目光落在了餐桌上果篮上。前不久家里有客人来访，带了果篮过来，甄宝女士觉得好看，也没收拾，直接搁在了餐桌上。
　　肖南问：“是别人送果篮？”
　　甄宝女士应了声。
　　肖南直接过去，拆了果篮，拿了几个橙子出来，又坐回原位，伸手就开始剥橙子。
　　甄宝女士很是讶异。
　　她家儿子在吃喝上都很随便，吃东西也不讲究精致，怎么方便怎么来，平日里让他吃个橙子，他懒得巴不得连皮直接吃进去再吐出来，如今竟正儿八经地剥着橙子皮，这也就罢了，剥了橙子皮后，还仔仔细细地挑着白色橘络，再掰成一瓣一瓣，整整齐齐地放在果盘上。
　　然后，对黎茶茶说：“吃橙子。”又问：“想吃草莓吗？”
　　黎茶茶说：“都行。”
　　肖南问：“妈，家里有草莓吗？”
　　甄宝女士说：“没有。”
　　肖南说：“我去小区里进口超市买。”说完，干脆利落地起身，拿了手机钥匙就离开。
　　甄宝女士看在眼里，冷不防，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老母亲般欣喜笑容。


第53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境不同, 这一回黎茶茶待在肖家，已经没有了上一次难堪和不自在。肖父仍旧一副不苟言笑严肃模样，但也不晓得是不是甄宝女士和他说了什么, 从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开始，肖父便用一种审查目光在看她。她回以一个微笑，肖父便轻咳一声，板着脸让她多吃菜。
　　而甄宝女士比以前还要热情，看她眼神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沁出笑意来, 不管她干些什么事儿, 她都能夸上天, 仿佛自带了一百米厚滤镜。
　　譬如, 她给果盘戳上叉子, 甄宝女士也能夸上一句——“瞧瞧放叉子手法，一流艺术感，本来苹果看着普普通通，茶茶你这叉子一放上去，就别有一番风味, 以后谁能有你当儿媳妇可真是得乐翻天了。”
　　还有她打了个喷嚏, 甄宝女士——“哎，我们茶茶打个喷嚏也这么好听, 声音小小, 甜甜, 打出来喷嚏都跟乐章似, 再打几个都能开演唱会了。”
　　以及她见到庭院枯枝被吹到了屋里, 弯腰捡了，甄宝女士——“随手捡垃圾真是个好习惯，我们茶茶就是有素养，年纪小小就这么文明，以后有孩子肯定是个好家长，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别看捡垃圾是个小事，这反应了个人素质与品格，越是小事情越能反应一个人品质，且不说我们茶茶捡垃圾时候姿势优雅，还颇有台风，跟在舞台表演似……”
　　……
　　黎茶茶：“呃，阿姨过奖了。”
　　晚上睡前时候，肖南给黎茶茶发微信——我妈妈可能因为过年太过兴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黎茶茶知道甄宝女士是妈妈粉，对于这般热情还是比较习惯，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让她比较在意是今天大年初一，肖家父母给她包了一个巨额红包，里面有整整一万块。
　　她知道对于肖家经济状态而言，一万块大概就跟普通人家一百块是同个概念，肖南也让她安心收下，只不过到底是无功不受禄。黎茶茶思考了一整晚，还是把红包里钱留在了房间柜子里，她只拿了红包，权且当个过年好意头。
　　第二天早上，黎茶茶起了个大早，她原本打算起早一点，可以帮忙做个早餐什么，未料起来时候，她隔壁肖南房间门已经开了。她微微一怔，望了眼，屋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样子已经起来很久了。
　　她看了下时间，这会儿也不过是早上七点整。
　　她下了楼梯，便听见厨房里乒呤乓啷，跟拆家似，得亏隔音好，下了楼梯她才听见了。她走进厨房，却见肖南一副手忙脚乱模样，洗碗盘里已经堆了两三个大汤碗。
　　她微微一怔，问：“你在干什么？”
　　她又环望了会，才发现料理台上还有七八个鸡蛋壳，菜板上还有两朵西蓝花，玻璃碗里还有一堆生虾，隔壁还有还有几包生面条，以及垃圾桶里有一半黑乎乎东西，看样子像是煮糊了食物。
　　她一顿，问：“你在煮面条吗？”
　　肖南立即否认：“不是。”
　　黎茶茶又望了眼，确定目前这些食材除了面条之外实在做不出什么来后，又默默地看了眼肖南，很识趣地表示：“社长，你放心，不会煮面条不是丢人事情，不会可以学，我可以教你。”说着，她又瞄了眼垃圾桶里那堆黑乎乎东西，内心还是有点惊诧，能把面煮成这样子，从某一种程度而言，这是相当困难。
　　她安慰道：“能煮成这样子，也可以叫做天才。”
　　肖南：“……”
　　黎茶茶问：“要不我教你煮普通人面？”
　　肖南：“不用，你出去。”
　　黎茶茶眨眨眼，说：“好吧，那我在客厅里坐着，你需要我话喊我。”
　　“嗯哼。”
　　肖南直接关上了厨房门。
　　又过了半个小时，黎茶茶见肖南还没有出来，正想过去敲门看看情况时，却听见屋外有摩托车声响。她微微一愣，走到窗边一看，更是愣住了。
　　只见别墅门口站了个外卖小哥，小哥手里提着一袋外卖，另一只手拿着电话说着话。
　　不到一会，黎茶茶就看见肖南出现了。
　　她愣了愣，看了眼紧闭厨房门，旋即又反应过来，厨房里有窗子，理论上是可以从窗子里爬出去。
　　肖南给外卖小哥塞了一张红彤彤人民币，外卖小哥喜笑颜开地骑着摩托车走了。肖南把外卖藏到了身后，鬼鬼祟祟地又从别墅另外一端消失了。
　　目睹了一切黎茶茶：？？？
　　十分钟后，厨房门开了。
　　肖南走了出来，手里端了一碗面条，上面葱花青翠，虾仁粉嫩，面条根根分明，汤汁浓郁，还有摆得宛如艺术品般六七朵西蓝花。
　　他捧到黎茶茶面前。
　　他说：“长寿面，生日快乐。”
　　黎茶茶一下子就愣住了。
　　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她自然没有忘记，微博底下粉丝们早早就守着零点给她发生日祝贺，她父母黎柏闻香也不约而同地踩着点发微博艾特她，祝生日快乐，po了也不知从哪儿弄来合照。说来也是可笑，在微博上做足了功夫，可手机却连一条信息都没有。不过她早已习以为常，也是因为如此，她向来没有过生日习惯，所以今天早上起来，便也只觉得是普普通通一个早晨。
　　实在没有料到……
　　肖南竟然知道。
　　她鼻头瞬间就泛酸了。
　　肖南说：“你没吃早餐，把它当早餐吧。”
　　他放到餐桌上，给她递了筷子。
　　黎茶茶夹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
　　肖南问：“味道怎么样？”
　　黎茶茶吸吸鼻子，说：“好吃！”她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吃，只觉这是世界上最美味食物了，吃进肚里暖暖，外面皑皑白雪仿佛都因此带了三分暖意。
　　肖南又给她递了杯橙汁，说：“吃慢点，吃不完我吃。”
　　黎茶茶连连摇头，说：“我吃得完。”
　　肖南问：“有这么好吃吗？”
　　黎茶茶小声地说：“第一次有人给我做长寿面，肯定好吃。”她一口接一口地吃，虾仁，西蓝花，鸡蛋，连汤汁都不剩，通通进了肚里后，她才打了个饱嗝。
　　肖南面色倒是有些不自然，说了句：“明年再给你做。”
　　黎茶茶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这个时候，楼道上响起了甄宝女士声音：“呀，两个人怎么起得这么早？好香啊……你们煮了早餐？我还想说带你们出去吃早餐呢。明首路那家米其林三星广式早茶过年也开着，我和你爸预约了位置。”
　　肖南说：“煮了面，但是吃光了，妈，你和爸出去吃吧。”
　　甄宝女士心领神会：“行，我们午餐晚餐宵夜都预约了在外面吃，会很晚回来，阿南你陪茶茶好好玩，不过晚上得早点睡，知道吗？明天还要去爷爷家拜年。”
　　肖南应了声。
　　甄宝女士又重新上楼。
　　过了半个小时，肖父先下了楼，去停车库里车开了出来。甄宝女士打扮了一番才姗姗下楼，手里提了个白色礼袋。她又叮嘱了肖南和黎茶茶一番，才含笑看向黎茶茶，把白色礼袋给了她：“这是阿姨给你成年礼，人一辈子还很长，成年了就是新开始，茶茶，生日快乐。”
　　肖南长寿面已经是意外之喜，没想到甄宝女士惊喜还在后头，这一番话于黎茶茶而言，无疑是具有震撼性。甄宝女士就像是一位慈母，像是她梦寐以求母爱关怀，扇动着洁白翅膀，如天使般降临在她身旁，告诉她——
　　她人生刚刚开始，美好事物都在未来，生活里充满了期待。
　　她一时半会，竟不知该怎么表达感谢。
　　甄宝女士摸了摸她脑袋，含笑说：“感谢话不必说了，不用客套，好好玩，我早已把你当成我女儿，”一顿，又对肖南说：“别欺负茶茶啊，今天茶茶生日，好好陪她玩，知道吗？”
　　肖南“嗯”了声。
　　甄宝女士挥挥手，离开了。
　　肖南看向黎茶茶，说：“不看看我妈给你送了什么？”
　　黎茶茶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从白色礼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礼盒。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发现里面是一个小书包。甄宝女士选正是一款适合她这个年龄阶段入门奢侈包经典款。黎茶茶在闻香影响下，对奢侈品牌也算得上颇为了解，知道这个包在欧洲买话也要小两万。
　　她说：“这……”
　　肖南说：“妈给你，你收着吧。”
　　黎茶茶微微脸红。


第54章 
　　甄宝女士他们离开后, 偌大的别墅里便只剩下肖南与黎茶茶两人, 可谓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也是黎茶茶头一回和肖南单独在同个屋里相处。
　　黎茶茶瞅了瞅肖南。
　　肖南也在看黎茶茶。
　　此时此刻, 两个人脑子里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两个人可以做什么打发时间？
　　半晌，肖南问：“看纪录片吗？”
　　黎茶茶：“……可以。”
　　肖南说：“我去找点吃的, 你先下去, 影音室在地下室，影音架上有很多蓝光纪录片, 你挑个你喜欢的。”
　　黎茶茶应了声。
　　甄宝女士不爱吃零食, 肖南鲜少在家，冰箱里几乎没什么能边看片子边吃的东西。肖南想了想，还是出门去小区里的进口超市买了一堆薯片饼干糖果小蛋糕爆米花的零食。等他回来的时候，黎茶茶已经挑好了纪录片。他把零食袋递给黎茶茶, 去播放影碟。
　　黎茶茶挑了个海洋纪录片, 讲述了一百多种海洋动物的生存状态以及相处方式。
　　肖南看过几遍, 早已烂熟于心。
　　黎茶茶是头一回看, 看得很是认真, 眼睛一直盯着幕布, 看到有知识点的地方还会在手机里做笔记。过了会, 甄宝女士给肖南发微信——儿子, 你们在做什么？
　　肖南：在影音室看纪录片。
　　甄宝女士：照片。
　　肖南咔擦了一张，正好拍到黎茶茶低头做笔记的模样，而幕布上正在上演大白鲨与露脊鲸大战的血腥画面。
　　甄宝女士沉默许久：茶茶十八岁生日且大年初二你在家里办学习小组研究海洋生物？
　　肖南：不行？
　　甄宝女士：我原以为你起码是你爸爸的升级版, 没想到你不仅不是, 而且还是低配版。
　　肖南：？？？
　　甄宝女士发来几个公众号文章链接。
　　【哄女孩子开心的一百零八种方式】
　　【和女孩子在室内约会应该干什么？】
　　【直男约会方式你中了几条？】
　　……
　　肖南：……
　　.
　　肖南问黎茶茶：“纪录片好看吗？”
　　黎茶茶疯狂点头：“好看呐！”
　　肖南“嗯”了声。
　　肖南不服气地给甄宝女士反馈了, 甚至表示甄宝女士的那一套不适合黎茶茶。
　　甄宝女士冷笑：就算茶茶真的喜欢看纪录片，但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十八岁生日懂吗？女孩子都是需要仪式感的，需要浪漫。浪漫懂吗？活该你单身！
　　肖南被“活该你单身”五个字气得面色都变了，思考片刻后，给谭明发了信息。
　　肖南：顾恬生日你做了什么？
　　谭明：陪她去迪士尼玩了一整天，晚上放烟花的时候可浪漫了，我家小甜甜感动哭了，第一次主动亲我。
　　肖南：生日这天看海洋纪录片很直男？
　　谭明：神经病才看海洋纪录片啊！
　　肖南：……
　　谭明：啊不对，如果是南哥您和茶茶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你们都是学霸学神，过生日的方式当然和我们凡人不一样。这个没有固定的答案，也没有正确的答案，只要你们都喜欢，那就行了。反正两个人要是互相喜欢的话，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都行。这也是我谈恋爱后感受最深刻的。对了，我家小甜甜让我和南哥您说，上次茶茶在教室里见到别人玩吃鸡，还蛮感兴趣的。南哥你不是玩得挺好的吗？要不你教黎茶茶玩呗。
　　.
　　纪录片结束后，黎茶茶说：“这部纪录片拍得真不错，聚焦于海底生物，104分钟下来，全都是海洋生物的镜头，海底景色波澜壮阔，五彩斑斓，旁白也恰到好处，不会过分生硬……”
　　一顿，却见肖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怔，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肖南问：“为什么挑这个纪录片？”
　　黎茶茶说：“我猜你会喜欢。”
　　肖南问：“那你呢？”
　　黎茶茶说：“我也喜欢啊……”轻轻一顿，她飞速地抬眼看了他一下，旋即又收回目光，略微不自然地说道：“我其实对什么都挺好奇的，而你喜欢的东西，我会特别好奇。”
　　说着，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果汁，一直没有抬眼，半晌没听见肖南那边的动静，才悄悄地望了过去。这一望，便落入肖南深邃的眼神里。他的眼瞳是黑色的，深得像是有磁石似的，看她的眼神炙热到了极致。
　　他声音喑哑。
　　“你……”话到了嘴边，又想到了之前应承过黎茶茶的话，只好硬生生地忍下，改口问：“我听顾恬说，你想玩吃鸡？”
　　黎茶茶一愣，说：“你怎么知道？”
　　肖南说：“谭明告诉我的。”
　　黎茶茶说：“谈恋爱的情侣之间真的没有秘密啊。”
　　肖南问：“玩过吗？没玩过的话，我教你。你要玩端游版还是手游版？”
　　黎茶茶确实挺感兴趣的，她上次看别人用电脑玩的绝地求生，游戏画面制作精良，还有许多各种各样的枪械，玩起来紧张又刺激。她之前下载好了，也注册好了账号，然而因为太忙，压根儿没时间玩，便一直搁在电脑里，再也没碰过了。
　　她眉眼微动：“端游？”
　　肖南：“行。”
　　.
　　电脑在肖南的卧室里。
　　肖南坐在人体工学椅上，一只手握着鼠标，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操作。肖南给黎茶茶讲解了各种按键的用法，然后给黎茶茶演示了一局。
　　他玩的是单排，一局下来杀了八个人。
　　黎茶茶没想到肖南打游戏也这么厉害，问：“你经常玩吗？”
　　肖南淡淡地说：“念高中那会闲，学业也简单，玩得比较多，后来上大学了，两个专业在读，加上经常待实验室，还有社团活动，几乎不怎么玩了，今天玩有点手生，里面有不少数据都改了。”
　　玩得手生还能还能杀八个人……
　　不手生的时候得多厉害？
　　黎茶茶说：“让我试试。”
　　肖南问：“行，想玩哪张地图？”
　　黎茶茶说：“雪地吧，我上次看别人玩穿了件白色的吉利服，怪好看的。”
　　肖南让了位置出来。
　　家里还有两台电脑在书房里，只不过都是肖父常用的工作电脑。肖南有心想带黎茶茶打双排，然而家里已经没有多余能碰的电脑了。他想了想便也只好作罢。
　　黎茶茶学得快，打了三四局后，便彻底上手了，还懂得压枪，杀了第一个人后，她高兴地把头戴式耳机都摘下来了，指着电脑屏幕，对肖南说：“你看！我杀了一个人！他对枪没有对过我！”
　　她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轻松自在。
　　这会儿，一个没留神，在她和肖南说话的时候，有人一枪狙了她。她气鼓鼓地说：“大意了！我应该躲在屋里的！站在雪地上太明显了！等着！”
　　她一扭头，又开了新的一局，重新戴上耳机，左手键盘，右手鼠标，配合得越来越好。
　　她只要杀了一个人，眼睛就会发光，跟个沉迷游戏的小孩儿似的。
　　肖南眼里添了分笑意。
　　黎茶茶是真沉迷进去了。
　　这游戏真的使人上瘾，一盘接一盘的。黎茶茶玩得入迷，没怎么注意时间的流逝，也没注意肖南的动静，等她肚子开始叫的时候，她才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身边的肖南不知去了哪儿。
　　她不由一愣，摘了耳机，下楼。
　　一楼开了灯，但是空荡荡的。
　　她喊了声：“社长？”
　　她忽然发现连接着庭院的落地窗开了一小半，肖南背对着她，蹲在雪地上。这会儿天上还有红色的晚霞，雪地映照出一片暖洋洋的橙红。许是听见了声响，他扭过头来，问：“是饿了吗？我叫了外卖，放在餐桌上了。”
　　他说着，用手搓了搓鼻子。
　　大抵是在雪地里待得久，他的鼻子被冻得通红。
　　而他的身前，立了两个圆滚滚的雪人，一大一小的，堆得可爱极了。
　　他说：“还差一点儿，你等会。”
　　他去甄宝女士的衣帽间拿了顶帽子出来，戴在了小雪人的脑袋上，才说：“好了。”黎茶茶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一个是男雪人，另外一个是女雪人。
　　两个雪人面前还写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她问：“这个是你吗？”
　　肖南“嗯哼”一声。
　　黎茶茶问：“这是生日礼物吗？”
　　肖南又“嗯哼”一声，似是想到什么，又进了屋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雪人娃娃玩偶，递给了黎茶茶：“这几天过年找不着买穿着白色吉利服的娃娃，只好给你买雪人娃娃了。黎茶茶，十八岁了，从今天开始，你未来的人生，我给你保驾护航。”
　　黎茶茶一听，眼眶微微红。
　　他的语气很平淡，可是她知道他每个字都是认真的，他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没骗过她。
　　黎茶茶有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珍而重之的感觉。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在雪地里待太久了，鼻子是红的，双手也是红的，轻轻一碰，冷得跟冰块似的。她问：“冷吗？”
　　肖南说：“还行。”
　　她的心口忽然间就热了起来，这一瞬间，什么五年后再谈恋爱，什么等还了钱再考虑感情问题，都抛到了脑后。她的心砰咚砰咚地跳着，那般热烈地告诉着自己——
　　她不想等了。


第55章 
　　黎茶茶这辈子就没给人表过白, 思来想去, 便想着要郑重一点。
　　她上网搜索了下表白攻略——女孩如何给男孩表白？
　　答——
　　【谢邀，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重山, 女追男隔层纱, 你有颜值吗？有的话，压根儿不需要你表白，勾勾手指，人就来了。】
　　【妹子, 姐姐实话告诉你，如果对方喜欢你，你根本不需要表白, 需要女孩子表白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值得。】
　　【同意这个观点, 虽然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 但是还是那句话, 女孩子不要主动表白，显得廉价，对方也不会珍惜你，甚至还会觉得你容易得手。】
　　【身为一个男人, 如果被表白了，对方长得不丑, 我愿意试试, 横竖也不吃亏, 还能白上一姑娘，怎么想都是划算的。】
　　……
　　黎茶茶拒绝过不少男孩子，也不知道表白还这么讲究，网上众说纷纭，她看来看去，仍旧一头雾水。最后，她致电恋爱成功人士顾恬，打算取点经。
　　“……谁先表白？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我先表白的。谭明那个二傻子跟别人说得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傻乎乎的，喜欢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一直等着他表白，给足了暗示，他就是死活说不出口，还没开口脸就红了个透，整得跟小结巴似的。我们是好姐妹，我才跟你说的，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谭明要面子，我们对外都是声称他主动告白的，塑造了他内心里的情商智商两百的人设，说是他做了万全准备给我来了一个终生难忘的表白，实际上是他频频掉链子，最后我忍不无可忍，对他说了句：谭明，老娘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然后，他傻眼了。”
　　黎茶茶没想到真相如此，愣了愣。
　　顾恬又在电话那头说：“虽然说一段恋爱里女生告白的话，要男生何用，但是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恋爱里没有绝对。好比如我和谭明，就不适用。现在我们俩不也挺好的吗？反正我觉得啊，只要你内心不后悔就行了，不用顾虑这么多恋爱攻略，指不定写攻略的人都没谈过恋爱呢。茶茶，跟着心走就好了。你智商高，情商也高，也许落在自己的身上，你暂时看不太清楚，但是没关系，你有什么疑问尽管来问我，我这个旁观者帮你看清，给你建议！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都还小，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大胆地去做，这才叫青春无悔。”
　　和顾恬通完话后，黎茶茶颇有感触。
　　她想了一整晚，决定要主动表白一次。
　　.
　　黎茶茶向来是准备功夫做足的人，决定了要表白，她发挥了自己作文一等奖的水平，洋洋洒洒地写下了真诚的表白台词，打算第二天逮着空子就对着肖南念出来。
　　她第二天起得早，蹲守在客厅里。
　　她知道会是肖南第一个下来。
　　说来也是奇怪，她开学前借住在肖家时，早晨起得早的一般都是家政阿姨和甄宝女士，肖南要么一整天不出现，要么就晚上才出现。如今倒是反了过来，过年这几天，都是肖南下来得最早。而且按照这几天甄宝女士和肖父的习惯，不到中午是不会下来的，这将会给他们两个留出一段不短的独处时间。
　　黎茶茶有点紧张，毕竟人生里从未干过这样的事儿，选择成年的第二天给喜欢的人表白，怎么瞧都很有意义。
　　就在此时，楼道上响起了脚步声。
　　黎茶茶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时，却懵了下。
　　下来的人除了肖南之外，还有肖父和甄宝女士，三人都打扮得正式。肖南也难得穿了西服。他平时的穿衣风格简单随意，春夏秋冬能用T解决就绝不穿其他衣服。他本身就是个衣架子，穿T也自然是好看的，如今穿上了剪裁得体的墨蓝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扣子紧紧地扣着，莫名有几分禁欲之感。
　　黎茶茶咽了口唾沫，一时半会竟有些离不开目光。
　　直到甄宝女士微微讶异地道：“茶茶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她才回过神来，迅速收回目光，说：“阿姨早上好，我……我习惯起这么早了。”说着，黎茶茶又跟肖父打了声招呼：“叔叔早上好。”视线落在肖南身上，有一丢丢不自在，轻轻地点了下头，便也算打过招呼了。
　　甄宝女士又说：“我们今天得回本家拜年了，吃过晚饭就回来，你要一个人待着无聊，可以看看电影，看看书，或者玩玩游戏……”似是想到什么，甄宝女士打开手机看了眼，又说：“小区里有个沙龙，就在六栋，年初三就开门了，你无聊的话可以过去做做spa，头发身体护理，美甲也能做，我等会跟那边打声招呼，你直接过去就行了，我在那儿办了不限次数的年卡。”
　　黎茶茶连忙说：“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就可以了，谢谢阿姨。”
　　甄宝女士说：“也行，那你一个人在家好好待着，有什么事给阿姨打电话。”
　　肖父说：“我们家能进贼还是刮大风，一个人待着能出什么事，要是不放心捎去本家得了……”
　　甄宝女士嗔了丈夫一眼：“女孩子跟男孩子哪里一样，是该多加小心，你呀，大老爷们都不知道怎么关心女孩子，得了得了，不说了，赶紧回本家拜年吧。”
　　肖南低声对黎茶茶说：“等我回来，无聊的话打游戏，电脑秘密你知道的。”
　　黎茶茶的眼神有些闪烁，应了声。
　　.
　　肖父开了车出来，甄宝女士坐在副驾驶座上，肖南则在后座。
　　肖父探过身子，给甄宝女士系上安全带。
　　甄宝女士的面上有几分惆怅。
　　肖父问：“在担心？”
　　甄宝女士轻叹一声。
　　肖父说：“没什么好担心，年年都这样，父亲是对阿南期待过高。你也知道父亲的性子，谁跟他反着来，他越来劲，越是想□□。那臭小子不服管，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又能怎么办？父亲顶多也就在所有人面前打骂他一顿，死不了。”
　　甄宝女士瞪自家丈夫一眼：“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刚刚你也是的，你明知我们本家的情况，还提什么捎茶茶一块去。我今天可是把话撂在这里了，那是我的未来儿媳，你不心疼，我心疼，扔到本家，你哥哥叔叔伯伯那群恶狼猛虎还不得把她给吃了？”
　　说到这儿，她望了自家儿子一眼。
　　他戴上了耳机，坐在车后座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一看便知他们夫妻俩的对话没听进去。
　　甄宝女士收回目光，和丈夫说：“对外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你帮儿子多说好话，茶茶的事情不急，现在孩子们还小，谈个恋爱，老爷子也不会说什么，以后要真谈婚论嫁了，我们再说服老爷子。”
　　肖父：“行，听你的。”


第56章 
　　A市今天的天气不大好, 将近八点，天色还是灰蒙蒙的, 不见半缕阳光。
　　肖老爷子喜欢清静，不喜热闹与繁华，老宅挑了几处选址, 最后落在了A市与D市的交界处, 占地面积广阔, 以前还是明清时期一位王爷修的避暑胜地, 亭台楼阁间假山荷池环绕, 春夏秋冬各有其景致。
　　肖南是在这座老宅里出生的，直到肖南六岁, 肖父在外置办了房产, 才带着甄宝女士和肖南一块搬了出去。
　　老爷子定了八点一块吃早饭, 子孙们都不敢迟到。肖南一家提前了十分钟到，然而进入厅堂时，里面已经开始热闹了，他们一家是最晚到的。
　　“三叔三嫂新年快乐。”
　　肖南风走过来，含笑和长辈打了声招呼。
　　甄宝女士笑：“是南风啊, 好些日子没见, 比镜头里瘦了不少，最近工作忙？”
　　肖南风苦笑一声，说：“三嫂您就别挤兑我了, 我那些都是花边新闻, 没几个是真的。”
　　肖南淡淡地说：“没几个是真的, 就是有真的。”
　　肖南风瞪了肖南一眼：“弟弟，大过年的，不怼我要死吗？”
　　肖南淡淡地说：“五哥新年好。”
　　肖南风把他拉到一旁，说：“我还真怕你不来，又怕你来，”肖家五哥搓着手，说：“你来了爷爷心情不好，你不来爷爷心情也不好，老人家的脾气可真难伺候。”
　　肖南不以为意地说：“反正我来不来，老爷子都要生气。”
　　肖南风叹气：“你上辈子说不定杀了爷爷全家……”
　　肖南闻言，瞥了眼自家五哥，说：“你这不着调的话要被老爷子听了，今天你第一个祭天。”
　　肖南风说：“没事儿，我祭天了，你就是第二个，我们的三哥四哥在一旁给爷爷递柴，顺带鼓掌庆祝……”一顿，又说：“对了，你知道吗？爷爷上周周末去了医院，说是做常规的身体检查，叔伯还有大房那边都紧张得不得了，天天水果补品的过来老宅探望，我看他们明面是探望，实际是来打探爷爷得病没有……”
　　他指着心，又说：“他们心都脏，关心的只是爷爷的遗嘱。”
　　肖南冷淡地“哦”了声。
　　肖南风又说：“反正我们二房三房都只有我们一个独生的，大伙儿都没把我们俩当竞争对手。大房就生怕叔伯那边跟他们抢家产，叔伯那边也是有趣，大哥二哥都把爷爷当亲生父亲一样，鞍前马后的，每次家宴看他们都觉得像是一场戏。”
　　肖南掀了眼皮子，轻飘飘地瞥了下那边的亲戚。
　　他们一家子进来后，唯一有反应的便只有五哥这一家子，其余人连个眼神儿都没给。
　　他扯了扯唇。
　　肖家五哥见他兴趣寥寥的模样，也习以为常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来了兴致，带了几分八卦问：“上次你往我的总统套房带了个姑娘，是哪家的姑娘？还是学校里认识的？我听酒店的经理说长得娇小，你护得跟宝贝似的，弟弟可以的呀，泡妞比捡垃圾有趣多了。不过你千万别谈小明星，爷爷不喜欢，张嘴就是三教九流里的戏子……”
　　肖南说：“我的事，老爷子管不着。”
　　肖家五哥拍手：“很好，弟弟，我就欣赏你这股跟爷爷对着干的气势。”
　　.
　　“跟谁对着干？”
　　蓦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肖南风面色顿变，一扭头，果不其然，见到肖老爷子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身后。他咧嘴就笑嘻嘻地插科打诨：“我和弟弟在聊天呢，顺口提起野叶科技那家公司，他家研发的家务机器人最近上市了，弟弟不也学这个专业吗？我看那家公司就是不入流的，让弟弟毕业后开家专业的公司跟他们对着干。弟弟学习成绩优秀，智商高……”
　　肖老爷子冷哼一声，说道：“他的智商全拿来顶撞长辈了，进屋十五分钟，连和长辈打招呼都不会，长得牛高马大，浑身都是刺。”
　　甄宝女士不动声色地推了推自己的丈夫。
　　肖父轻咳一声，说：“爸，是我没教好孩子，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肖老爷子驰骋商场多年，向来是喜怒不言于色，如今到了花甲之年，也仍旧不减当年威严，在家人面前也鲜少露出温和慈祥的面容。浑浊冷淡的目光落在了肖父身上，便听肖老爷子沉声问了句：“听说你们家里带了个女孩儿回去过年？”
　　甄宝女士说：“是朋友家的孩子，爸妈不在本地，我看她可怜，便把她带回家过个年。”
　　“是吗？”
　　甄宝女士说：“是的，那孩子品性兼优，跟阿南还是同个学校的，成绩优异，为人善良乖巧，怪惹人怜爱的。”
　　肖老爷子没继续多说，让大家入座吃早饭。
　　.
　　餐桌是定制的圆桌，能容纳三十个人，上面还有一个巨大的滚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中式早点。肖老爷子患有糖尿病，饮食都是在医生和营养师精心炮制的独家一份，整整齐齐地摆在肖老爷子的面前。
　　大房一家把老爷子周围的位置都占了，嘘寒问暖的，很是孝顺。
　　肖家大哥还时不时拍下肖老爷子的马屁，虽然肖老爷子没什么表示，但也不像对肖南那般开口就是斥骂。肖南一家跟肖家二房坐在了一块，离老爷子颇远，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饭。
　　对于肖老爷子的斥骂，肖南没任何感觉，大大咧咧地喝着豆浆啃着油条，时不时还塞进几个肉包。
　　过了会，肖南的手机震动了下，却是来了条消息。
　　他瞄了眼，是谭明的，便也没多看，继续吃早餐。
　　又过了会，他的手机再度震动了下，又来了条消息。他的眼角余光一瞥，见到“茶茶”两个字，登时放下筷子，打开手机。黎茶茶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肖南回了句——老爷子五点半就要吃晚饭，吃过晚饭差不多七点，到家应该八点左右。
　　黎茶茶回了句——哦哦。
　　肖南这才顺便去看了下谭明的消息。
　　谭明——南哥，我想了一整晚还是决定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女朋友给我透露了一个事，和茶茶师妹有关的，但我女朋友没有细说，只神秘兮兮地说，让南哥你这几天一定要多注意下茶茶师妹的情绪。
　　看见“情绪”二字，肖南神色顿变，又问了谭明几句，只可惜谭明从他女朋友嘴里也挖不出什么来。
　　肖南仔细一想，顿时觉得今早黎茶茶神色就有些奇怪，躲躲闪闪的，还带着几分不自然，和往日不太一样。他给黎茶茶发了条微信，问：你在做什么？
　　黎茶茶过了快二十分钟才回复：睡回笼觉。
　　肖南眯眯眼。
　　……不对劲，黎茶茶今早起来精神奕奕的，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睡回笼觉的模样。
　　肖南越想便越担心，一转眼又觉得自己不该把黎茶茶一个人留在屋里。毕竟昨天是她十八岁生日，今天是她十八岁的第二天。他昨天有仔细观察，她父母压根儿没来过电话，只在微博里假惺惺地发了生日祝福，今天留她一个人在家，万一触景生情……
　　肖南风探过头来，看了眼微信，说了句：“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一顿，似是想到什么，惊诧地道：“难道三嫂口里的乖巧善良的女孩子就是你的女朋友？”
　　肖南风声音刻意压低了：“行啊，过个年把女朋友都带回家了，现在心急如焚想走人是吧？”
　　肖南难得没有否认。
　　肖南风：“叫我一声哥，我帮你。”
　　肖南半点犹豫都没有：“哥。”
　　肖南风：“下次我要什么花边新闻惹爷爷生气，你替我挨骂。”
　　肖南：“成交。”
　　肖五哥立即捧腹大叫：“啊，我的胃病又犯了！痛！痛！痛！弟弟，赶紧的，背我上车，去医院打个点滴。”
　　肖南：“哥，你撑着，我背你。”
　　肖五哥又气若游丝地说：“爷爷，我打完点滴立马回来陪您过年。”
　　肖南扛起肖五哥迅速往门口奔去。
　　等上了车，肖南面无表情地说：“演技太浮夸，胃痛，你捂住小腹是几个意思？”
　　肖五哥调整了下车内的座椅，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懒洋洋地说：“爷爷火眼金睛，哪能不知道我是装的？我开了个口，你陪我演了一出戏，暂时成功出了来，后面挨骂挨打等回去再说呗。瞧着叔伯和大房那边谄媚的嘴脸，我待着就不舒服，还不如回去抱我的小美人姐姐，明华路的十字路口放我下来，弟弟你自个儿回去抱你的温香软玉。要是老爷子那边通知我回去挨骂的话，我喊你，你得来救场啊。兄弟一场，有骂一起挨！”
　　肖南很义气：“成。”


第57章 
　　肖南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将近中午时分。
　　偌大的别墅里静悄悄的，地下影音室, 一楼都没有人。
　　肖南停在黎茶茶的房间前，伸手敲了敲门：“茶茶？”
　　没有人应他。
　　他拉了拉门把，上锁了。
　　肖南想起谭明说的话——
　　“我女朋友只透露了让你多注意茶茶师妹的情绪……”
　　没由来的，肖南有些不安, 似曾相识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那时也是这样, 明明只隔着一扇门, 却没有任何回应，再次相见已经是阴阳相隔。
　　“黎茶茶。”
　　他拍门, 力度大得震天响，然而房间里仍旧没任何反应。
　　肖南给黎茶茶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他的唇角抿成了直线。
　　他给甄宝女士发了条消息，问家里的备用钥匙在哪儿。然而甄宝女士正在精神高度紧张地回答肖老爷子的问题, 并没有注意到手机。肖南等了不到十秒钟, 放弃了, 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三步当两步地走到阳台，用视线测量了下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后，一个利落的翻身, 直接跃到了隔壁的阳台上。
　　幸好阳台上的落地门没锁，他直接推开, 进了房间。
　　见到躺在床上的黎茶茶后, 他呼吸有些急促, 又疾步走到她身边，微微弯腰，感受到她的呼吸声后，确认她只是睡着了才彻底松了口气。
　　也是这个时候，肖南才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两瓶啤酒，已经空了瓶。
　　他微微皱眉，又再度弯腰在她脸蛋上闻了闻，果真闻到了啤酒的味道。
　　肖南顿时有些无奈。
　　“难怪听不见声音……”
　　想到这儿，肖南整个人就有些生气，伸手就捏了捏她的脸蛋，说了句：“小混蛋，吓谁呢！”
　　黎茶茶嘤咛了声，似是梦呓一般，也不知她在说些什么。
　　肖南想听清楚，俯下身来，离她更近了。
　　她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微微热，还有些痒。他听了老半天，才听清楚了两个字——喜欢。他这才坐直了身体，问了句：“小酒鬼，喜欢什么？”
　　肖南等了半天，她也没有回答。
　　他不由摇摇头，百般无奈地说：“你迷糊成这样子，还能指望你回什么？”说着，他起了身。未料刚有动作，躺在床上的黎茶茶却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半睁开了水润水润的眼睛，娇软地喊了声：“南哥哥。”
　　肖南只觉半边身子都酥了，垂眼看她，声音沙哑地问：“醒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仍是娇娇软软地说着话：“南哥哥，我想你了，我告诉你，你不要在我梦里走来走去的，进来了你就别想走了，”她拉着他的手，摁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你！待在这里！不许走！这辈子都不许走了！ ”
　　甄宝女士怕冷，入冬后，地暖的温度开得极高，在屋里穿着夏天薄薄的小睡裙也不会觉得冷。
　　黎茶茶睡回笼觉的时候喝了点酒，便觉得更热了，加上别墅里没人，她就只穿了一件短袖的长T，里面连胸罩也没有穿。肖南没料到黎茶茶还有这一手，此时此刻宽大的手掌正好覆盖住了柔软的浑圆。
　　黎茶茶没有半点危险的察觉，只觉肖南的手掌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动了动身体，又往他的掌心蹭了蹭。
　　肖南不过二十出头，正是精力旺盛的青年，压根儿禁不住黎茶茶这种诱惑，尤其是在她的挪动下，他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感受到了致命的柔软，而且她的衣服是白色的，这会儿根本挡不住胸口前的风光，能依稀见到挺拔的两点。
　　本来就酥了半边的身体，这会儿是彻底全酥了。
　　黎茶茶觉得舒服，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半边白得透亮的弧度。
　　“草！”
　　肖南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硬生生地挪开了视线，闭着眼睛给黎茶茶盖上了被子，咬牙切齿地道：“小酒鬼，你下次再喝酒我就打你屁股。”
　　黎茶茶这回倒是乖巧了，抱着肖南送的雪人娃娃睡得安安静静。
　　肖南这才离开了黎茶茶的房间。
　　.
　　黎茶茶昨天夜里想着如何表白，想了一整夜，几乎没怎么睡，今早喝了啤酒，有了五六分的困意，原本打算躺在床上睡几个小时，未料再次睁眼时，天色已经黑了。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睡了将近十个小时。
　　她吓了一大跳，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急急忙忙地出了房门，却发现房间外黑漆漆的。她微微一怔，难道甄宝女士他们还没有回来？
　　就在此时，隔壁房间却听“啪”的一声，灯光亮了起来，很快的，肖南就出现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起来像是有些生气。
　　黎茶茶懵得很，说了句：“你回来了？”
　　肖南：“楼下有饭菜，热的，下去吃。”
　　黎茶茶问：“叔叔阿姨也回来了吗？”
　　肖南：“他们今晚不回来，在我妈的娘家睡。”
　　黎茶茶眨眨眼。
　　……不回来。
　　……也就是她今晚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她咽了口唾沫。
　　然而肖南又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仔细一看，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声音也是沉着的，说：“吃完饭把药吃了。”
　　黎茶茶愣了愣：“什么药？”
　　肖南仍旧声音沉沉：“自己下去看。”说完，他转身回房，径自在电脑桌前坐下，也没再看黎茶茶一眼。黎茶茶刚醒来不久，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一时半会也没能明白肖南在说些什么，索性下了楼。
　　餐桌上摆了几分外卖，都是一些家常菜，这会儿还热着。外卖旁还有一个保温杯，保温杯隔壁是一盒醒酒药。
　　……醒酒药。
　　黎茶茶终于反应过来。
　　她拎着药上楼。
　　肖南人已经不在电脑桌旁，而是在阳台上抽烟，兴许是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眉头拧着，问：“吃饭了没有？”
　　黎茶茶也问：“你因为我喝酒了，所以不高兴？”
　　肖南反问她：“为什么喝酒？”
　　“我……”话到了嘴边，黎茶茶又抿住了唇。登时，房间里分外安静，只能听到墙壁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也是这个时候，黎茶茶的肚子叫了声。
　　肖南说：“先吃饭。”似是不放心，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又说：“药半小时后吃。”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哼笑了声，说：“黎茶茶，你当初那声爸爸叫得不亏。”
　　黎茶茶捏紧了手里的药盒。
　　肖南见她不动，又说：“傻愣什么，去吃饭。”
　　黎茶茶却是往前走了几步。
　　肖南见她要往阳台来，怕她冷着了，索性熄灭了烟头，回了屋里。只见黎茶茶仰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张嘴说：“我喝酒是为了壮胆。”
　　肖南微怔：“怎么？想要打什么人？”
　　黎茶茶慢吞吞地摇头：“不是打人。”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说喊爸爸也好，喊哥哥也好，喊社长也好，喊什么都由我说了算。你那天说的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肖南愣住了。
　　黎茶茶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说：“你说过的话要算数，我……我当真了的，我不想喊你爸爸，也不想喊你哥哥，社长也不想喊，我想喊你男朋友，行不行？”
　　黎茶茶说完后，整张脸都红了，说的时候倒不觉得害羞，说完后，腾地的一下整颗心都在抖。
　　她咽了口唾沫，又说：“你好好想想，我……我先去吃饭。”
　　说完，她溜得飞快。
　　然而，她还未走出房门，身后就有一股力道扣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她整个人就到了肖南的身前。他低头看着她的双眼，声音沙哑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黎茶茶的脸更红了：“不，我只说一遍。”
　　肖南箍住了她的腰肢，问：“你想喊我什么？”
　　明明刚从外面的冰天雪地进来，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手掌却热得发烫，放在她的腰肢上，跟有电流流过一样，黎茶茶的心开始砰咚砰咚地剧烈跳动，一声接一声。
　　他捏了下她的腰。
　　黎茶茶便觉酥麻酥麻的，只好投降，小声地说：“……男朋友。”
　　似是想到什么，她眨眨眼，又说：“但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就是可……不可以先不对外公开？我之前找张东咨询的事情，你知道吗？”见他摇头，她又说：“之前我录制综艺节目的导演推荐我去了一个校园剧的试镜，没想到真的通过了。合同我还没签，我问过张东，张东也说没问题。那会我还没成年，不能一个人做主签合同，现在我成年了，我准备春假后就把这个合同签了。里面有一条条款，就是从拍摄到播出期间，需要保持单身的感情状态……剧年底就上了，估计也就是一年之内的事情。”
　　见肖南不说话，黎茶茶有点紧张，又说：“你……”
　　“行。”
　　黎茶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
　　肖南松开她的腰肢，微微俯身，视线与她持平，他用沙哑又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们之间，你说了算。”


第58章 
　　黎茶茶坐在电脑桌前, 整张脸还是烫热烫热的。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新晋男朋友下楼给她拿外卖去了。
　　没多久，肖南便拎着外卖和保温杯进来了。他的电脑桌宽敞, 摆了电脑键盘鼠标音箱耳机之后，剩余的地方还有很多，摆上黎茶茶的外卖仍旧不显拥挤。
　　他给她递了洗干净的筷子。
　　黎茶茶这时的脸蛋已经没那么烫了，问了句：“你吃了吗？”
　　肖南说：“六点的时候吃过了。”
　　黎茶茶摸了下外卖, 还是热的, 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会八点醒来？”
　　肖南说：“你要是不起来, 我也会喊你起来，睡太久对身体不好。”说完, 肖南打开了吃鸡，说：“你吃, 我玩几把游戏。”话音落后，他便直接开了一局。
　　肖南打游戏的时候, 分外认真, 视线紧锁电脑屏幕, 左手键盘，右手鼠标，头戴耳机，专注得仿佛只有吃鸡的世界, 完全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作为新晋女朋友的黎茶茶蓦然间就有点不爽了。
　　她去咨询恋爱成功人士顾恬。
　　.
　　茶茶：你和谭明确定关系后干了什么？
　　顾恬：哇，恭喜恭喜, 表白成功了是吗？我就知道你会成功的！改天要不要来四人约会？
　　茶茶：这事先保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顾恬：我想想啊……
　　顾恬：其实也没干什么, 谭明就跟个二傻子一样，我们那天就吃了饭，看了电影，但是全程谭明都在盯着我看，知道二哈吗？他就像一只傻傻的二哈，看着我就傻笑，维持了快一周吧，他才确认自己真的脱单，而非做梦。
　　顾恬：你瞧，谭明真的是个傻子。
　　黎茶茶知道性格不同，处事风格也不一样。
　　然而，此时此刻的肖南，玩吃鸡玩得杀红了眼，哪里像刚刚谈了女朋友的样子？她坐在他身边吃饭，就跟个透明人似的。转眼一想，黎茶茶就更加不爽了。
　　刚确定了关系，他就开始自己打游戏了，都不陪女朋友吃饭呢。
　　黎茶茶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她飞快地把饭吃完了。
　　吃完时，肖南也正好打完一局。她瞄了眼，看他玩得挺凶的，结果居然只杀了两个人。这会儿，肖南摘下脑袋上的耳机，叮嘱：“吃药。”
　　黎茶茶说：“我就喝了两瓶啤酒，虽然脑袋有点疼，但是已经不醉了。”
　　肖南：“你上次也是喝了两瓶啤酒，喝了之后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黎茶茶：“……”
　　说实话，她还真想不起来了，除了那张豪华的欧式天鹅绒靠背椅之外，没有任何印象，直到今天还是想不起来。
　　肖南：“想不起来就乖乖吃药，下次别再让我抓到你喝酒。”
　　黎茶茶扁嘴。
　　……男人确定关系后，就开始凶巴巴的了。
　　不过想归想，黎茶茶还是乖乖地吃了药，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往肖南身边靠近了一点。未料肖南反应很大，看也没看她，对着电脑屏幕，就说：“刚吃饱别坐着，你下楼走走。”
　　黎茶茶心底不服气，又瞅了他几眼，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说：“行，我下楼走走，一个小时后再上来。”
　　话是这么说，黎茶茶就下楼走了二十分钟。
　　剩下的四十分钟，她洗了个头洗了个澡，还漱了个口，然后全身擦了香喷喷的身体乳，还在手腕耳后腿根都喷了上次肖南说很香的玫瑰味香水。最后，黎茶茶穿上了一件居家的格子纹长衬衫，长度正好到大腿中间，又把吹得蓬松的头发扎成了丸子头。
　　.
　　黎茶茶探出半个头。
　　肖南还在玩吃鸡，仍然带着头罩式的耳机。她瞄了眼，右上角人数剩下三个人，他就在天命圈内，全身都是好装备，三级头三级甲，以及他用得顺手的M4加一把AWM，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怎么瞧都像是要吃鸡的模样。
　　她一坐下，就见到西方向有个人正在跑毒，从肖南这个位置，不管用□□扫射，还是□□爆头，都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拿下人头的。果不其然，肖南切枪，换了AWM，并开了四倍镜，预判走位。
　　黎茶茶看得紧张，换了个姿势，单手撑在了肖南椅子的扶手上，说了句：“爆头！”
　　肖南开了枪，然而没爆头成功，还让敌人发现了位置。
　　他迅速转移方位，而那位跑毒的敌人已经被另外一个一顿乱射打死了。
　　黎茶茶又说：“他也开枪了，暴露方位了，你戴着耳机一定能听见他在哪儿，现在圈这么小，根据敌人死的位置，我估计就在东边的草丛里，南边是平原，没有任何阻挡物，还有一条大马路，不可能有人……”
　　黎茶茶觉得自己分析得很在理，实际上，敌人也确实在东边，然而肖南和人对枪却频频出了错，最后以第二名与吃鸡失之交臂。
　　肖南摘下耳机。
　　黎茶茶说：“真可惜。”
　　他看了她一眼。
　　黎茶茶含笑说：“还玩吗？”
　　肖南问：“你想玩？”
　　黎茶茶说：“我想看你玩，”她撑着下巴，眨眨眼，忽然问了句：“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对吗？”
　　肖南“嗯”了声。
　　黎茶茶又眨眨眼，问：“那你可以抱着我玩吃鸡吗？”她不等他回答，就一个侧身，坐在了肖南的腿上。她长得娇小，肖南长得高大，坐在他怀里，便跟小鸟依人似的。
　　她靠在他的肩上，说：“好了，你玩吧。”
　　肖南没有动。
　　黎茶茶委屈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妨碍你玩游戏了？”她扁嘴，说：“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刚确认关系，就顾着打游戏，不理女朋友。我在一旁吃饭，你看都没看我一眼，是我没有魅力，还是游戏更好玩？你看，我都这么贴心了，你玩你的，我坐在你怀里看你玩……”
　　肖南瞧见了她眼里的一丝狡黠，眼神微微一深。
　　他开了一局单排的。
　　肖南玩游戏的风格特别刚，哪儿物资丰富他就喜欢跳哪儿，一般跳下去捡到一把枪就开始跟别人刚。然而这一回，他一改风格，跳了一个相当偏僻的角落，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栋房子，搜完后，也就一把喷子加一把□□，还有一个一级甲，穷得不要不要的。
　　黎茶茶指挥：“往R城跑。”
　　肖南听了女朋友的话。
　　黎茶茶感受到了指挥男朋友的快乐，又说：“你扔掉这把□□，再捡一把喷子，双喷子才能展现你无与伦比的实力。”然而，话音未落，黎茶茶整个人的身体就僵住了。
　　她感受到臀下有一股硬烫的力道。
　　她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此时，肖南若无其事地说：“我处于气血方刚的年纪，不是不看你，我要看你，你这会可能要待在床上了。”
　　黎茶茶不敢动了。
　　肖南唇边有一丝笑意，分散了注意力玩游戏，跑到R城后，搜了会物资，听了女朋友的话，手持双喷，准备找人干架。只可惜R城没有人。而这会，毒圈刷新了，他在天谴圈，离安全区域起码有两千米。
　　肖南去找车，可惜没找着，只好收枪用脚跑毒。
　　跑毒过程漫长又无聊，不过瞧着怀里红了整张脸的女朋友，倒也有趣。
　　他故意动了动，声音低沉地问：“嗯？以后还要在我怀里玩游戏吗？”
　　黎茶茶大抵内心是有一个野爆了的小妖精，此情此景仍不肯认输，柔弱无骨地手缠上了他的脖颈，仰着小脑袋，软软地说：“跑毒这么无聊，你不和我干点有趣的事情吗？”
　　她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肖南眼神顿变。
　　他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眼神，咬牙说：“黎茶茶，等会你别后悔。”
　　黎茶茶：“我能后悔什么？嗯？”
　　她学他刚刚的语气。
　　然而，这一回话音还未落，她的唇便直接被堵住了，他亲吻着她的唇瓣，啃咬着她的舌尖，死死地缠着，吸吮舔咬，像是在品尝一道美味的佳肴。
　　……
　　两分钟后。
　　黎茶茶喘不过气来，说：“我听见枪声了……”
　　肖南：“游戏哪有女朋友重要，让他死吧。”说着，低头又去亲黎茶茶。
　　五分钟后。
　　黎茶茶整张脸通红通红的，身上的格子衬衫被解开了一半。
　　十五分钟后。
　　黎茶茶的眼睛水润水润的，连耳根子，脖子都是红的，她抓着他的衣领，气嘟嘟地喊了句：“坏蛋。”动了下，只觉浑身都是软的，又软绵绵地骂了句：“混蛋！”
　　肖南仍旧衣冠楚楚，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下次别再尝试挑战一个血气方刚的男青年，不真枪实战一样能让你记忆深刻。”
　　说着，肖南又把微微滑下去的黎茶茶往怀里抱了抱，怕她坐累了，把身边的椅子也挪了过来，让她把双脚搁在上面，低头瞧她一脸娇羞，又没忍住往她的侧脸亲了一口。
　　“乖，在我怀里好好待着。”
　　他一副餍足的模样，然后开了新的一局游戏。
　　这一回，是真的遇敌杀敌，遇佛杀佛，一把□□搭配一把栓狙称霸了绝地海岛，轻轻松松地拿下了第一。


第59章 
　　黎茶茶和肖南悄悄地开始了谈恋爱。
　　知情的人就只有四个——谭明, 顾恬，张东, 还有祁馨。
　　顾恬知情是因为黎茶茶过年时的恋爱咨询，但小情侣俩你侬我侬，两人之间压根儿没秘密，顾恬知道了, 谭明知道也不远了。至于张东和祁馨, 是在一次社团聚餐发现的。
　　黎茶茶与肖南两人平日里关系就非常暧昧, 暗中确定关系后，在社团里发狗粮的次数便越发频繁。本来张东与祁馨两人在感情方面十分迟钝, 尽管狗粮发得谭明都要翻白眼了，可两人也不曾发现分毫不对劲, 直到某次社团聚餐，张东不小心在地上掉了一根筷子, 弯腰捡筷子的时候, 一抬头就惊呆了。
　　桌子底下, 社长和茶茶师妹手牵手，十指相扣！
　　他拽了拽祁馨。
　　祁馨故意摔了筷子，往桌底一瞄，也惊呆了！
　　而两人都以为自己眼花, 又轮番摔了四五次的筷子，跟土拨鼠似的, 一个接一个地钻桌下, 害得谭明也好奇起来。最后黎茶茶盯着三只土拨鼠, 无可奈何地给了肖南一个眼神。
　　肖南敲桌：“行了，都别看了，我们在谈恋爱。”
　　黎茶茶在一旁说：“不过因为工作关系，暂时需要大家保密。”
　　谭明第一个附和：“嫂子！”
　　张东和祁馨也跟着喊了句：“嫂子好！”
　　黎茶茶看着三位师兄师姐，很有嫂子风范地轻咳一声：“嗯，好，大家都好。”
　　比起两人恋情的确定，社团一众成员更好奇的是社长与茶茶师妹两人会怎么样谈恋爱。毕竟之前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已经开始频繁发狗粮了，这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岂不是得上天了？所以大家都很关心两人的恋爱能怎么上天法。
　　为了有机会观摩社长的恋爱，前“社会主义父女情小组”现“社长与他的小师妹夫人小组”成员们暗中开了个小会，挑了个风和丽日的周末，撺掇了社长开启一场海上捡垃圾的社团活动。
　　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边为环保做出一份贡献边看社长谈恋爱，这般富有社会责任感兼社会主义娱乐特色的活动，简直是周末必备。于是，在“社长与他的小师妹夫人小组”的期待之下，周末到来了。
　　.
　　肖南是在大二寒假的时候才把所有出海驾驶的各种类型证件都考齐了，在此之前，他们社团捡海洋垃圾的范围都是在海滩上，偶尔还救救被海洋垃圾困住的海洋生物。后来肖南考了证件，还买了一艘二手的海上清洁船，他们社团才拓展了海上捡垃圾的活动。
　　不过虽然是在海上，但是离海岸也不算远，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往返的距离。碧海银滩上的负责人都认识肖南，特别感激肖南他们为这片海域做出的贡献。
　　黎茶茶加入社团的时候，肖南谭明他们上大三。说来也是巧，好几次社团的出海活动都碰上天气原因夭折了，加上黎茶茶之前要录制综艺节目，以至于黎茶茶加入社团以来，还从未参加过出海的活动。
　　这是她头一回参加。
　　船离了岸，驶向大海。
　　黎茶茶对清理海洋垃圾的印象还停留在船只机械提供的清洁功能以及人工清洁，未料船只停下来后，却见谭明从船舱里抱出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台黑色的机器，机身是倒三角的形状，上面还有一个类似鲨鱼鳍一样的东西。
　　黎茶茶好奇地问：“是什么？”
　　谭明说：“南哥去年得奖的大作！名字叫做黑鳍，解放双手，还你一片干净的海洋。”说着，谭明启动了开关。他怀里的机器立马闪着红光，嘀嘀嘀地响起，并大喊着：“放我下去，我要干掉那些垃圾！”
　　谭明嘿笑一声：“台词我写的，怎么样？”
　　黎茶茶：“嗯……很有你的风格。”
　　此时，谭明走到船边，松手，黑鳍掉落在海面上。它的鲨鱼鳍开始闪着蓝光，在海面上犹如一条欢快的鱼儿，不过须臾，上面漂浮着的塑料袋通通都被它吸了进去。
　　肖南从船舱里走出来，说：“其实原理类似于家务机器人，它可以自动收集海洋上的垃圾，还能自动识别分类，装满后会自己回来，卸完后又能重新开始工作。”
　　今天海上有微风，拂过来时，黎茶茶的鬓发黏在了额头上。
　　肖南自然而然地伸手，动作轻柔地替她拂到了耳后，触碰到她柔软的耳根时，有些没忍住捏了捏，又把一顶鸭舌帽扣在了她的脑袋上，说：“你过阵子要去拍戏，不是怕晒黑吗？把帽子戴着。”
　　.
　　谭明立即给张东和祁馨使眼色，压低声音说：“快看！这是南哥谈恋爱的模样！”
　　张东咂咂嘴说：“我看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祁馨也说：“社会主义父女情的时候，也是这么相处的。”
　　谭明：“我们要当透明人，让他们感受到独处的环境，这样才能见到南哥谈恋爱时不一样的模样！不知道南哥会不会哪天孩子气地对茶茶师妹说，啊！老婆要抱抱！”
　　张东&祁馨：“这也太特么可怕了吧！”
　　谭明笃定地说：“再成熟再沉稳的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有孩子气的一面，不信你们等着！”
　　两个单身狗在半信半疑中和谭明开启开启了暗中观察模式。
　　.
　　就在他们等着茶茶师妹来个甜蜜互动时，却见茶茶师妹理了理脑袋上的鸭舌帽，带着一副探讨的语气在问：“这是要充电的吧？如果可以利用潮汐能和太阳能发电，再制造出一个大型的海洋垃圾收集器，直接固定在海面上，会不会更加省时省力？”
　　肖南微微沉吟：“理论上是可行的。”
　　黎茶茶又说：“这些垃圾都会随着洋流漂浮，与其追着垃圾跑，让垃圾自己进来不是更省力吗？”
　　肖南似是受到启发，拉着黎茶茶进入了船舱。
　　他从抽屉里拿出纸笔，画出了五大环流，说：“洋流有循环，垃圾也会跟着走，五大环流则形成五大垃圾带，假如我们在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以及这里，各自设一台靠潮汐能和太阳能发电的海洋垃圾收集器，机器再设分类编程，可以大大地节约资金能力，还可以减轻污染。”
　　黎茶茶拿过肖南的笔，在图上把刚刚肖南画上的点连了起来，说：“洋流是阻力，也能是动力，这样的Z字形摆放安置，可以阻拦大部分流向海岸的垃圾……唔，可以设置成漂浮在海面上？这样不会妨碍海洋生物，一举两得……”
　　“细节可以再想，这个点子不错。”
　　……
　　两人探讨得极其投入，你一言我一语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思想的火花在碰撞，劈里啪啦得火花带电，把在外面默默围观的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谭明：“学霸谈恋爱的方式果然特别。”
　　祁馨：“我开始懂社长喜欢茶茶师妹什么了……”
　　张东：“学霸们的世界……”
　　于是乎，“社会主义父女情小组”改成“社长与他的小师妹夫人小组”后，又再度更名，三人正式成立“神仙谈恋爱小组”。


第60章 
　　社团活动结束后没多久, 黎茶茶便开始忙碌起来。
　　她参演的青春校园电视剧一切准备就绪，即将开启长达三个月的拍摄。黎茶茶的成绩突出，又生得漂亮乖巧，很得老师欢心，加上又只是大一，老师们都十分宽容，在黎茶茶上学期的优秀成绩的说服之下, 答应了黎茶茶来参加期末考试就行。
　　拍摄地点大部分在A市, 以及有几场戏在国外。
　　黎茶茶没有任何演戏经验，导演也考虑到这一点，让黎茶茶边拍戏边上了一个演员自我修养的培训班。于是, 黎茶茶便开启了有戏时拍戏，没戏时上课的忙碌日子，她也怕落下课程，偶尔有空闲时间还得学习学校里的课程。以至于黎茶茶的睡眠时间每天只有五个小时, 好几次回到酒店，连妆都没卸鞋也没脱，趴在床上就睡得不省人事。
　　而同时的，肖南也很忙。
　　进入大三下学期的他除了两个专业的课程之外, 他一逮着空余时间便钻进实验室里研发上回黎茶茶提供的新思路，往往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一宿。
　　两人各忙各的，极其难得才有时间通个视频电话。
　　尽管常常视频电话一开, 黎茶茶有气无力地说上几句话, 没多久眼睛便慢慢合上睡着了。肖南知道她累, 也不打扰她，拿了手机支架撑起手机，继续埋头通宵搞研发。黎茶茶并未熟睡，时常半梦半醒的，便会叫他一声。
　　他应了声：“我在。”
　　“嗯……”
　　他再看视频，她的手机摄像头里只能见到天花板，扬声器里传出她的呼吸声。
　　他的手微微一停，低笑了声。
　　.
　　转眼间便过了两个多月，将近暑假。
　　经过两个月多月的努力，肖南的海洋垃圾收集器模型已有雏形，期间他还参加了一个海洋环保的研讨会，他的思路得到了不少专家的认可，只不过真正进入制作仍需要资金的投入。
　　肖南对它的前景很有信心，打算创业，开一个海洋清洁公司。
　　谭明因为专业的缘故，经常和肖南一块上课，是第一个知道肖南有这样的想法。在谭明看来，南哥虽然话不多但人靠谱又沉稳，当社长这几年来，他们社团成员的福利堪称A大第一好。谭明没什么志向，就觉得跟着南哥混总没错的，兴奋地表示要给肖南当助理。
　　肖南很早便有创业的心思，社团里的几个古早成员，性格各异，但都适合一块工作，且张东学法，这几年社团里谁有些法律相关的问题都是向张东咨询的，可以作公司里的法律顾问。而祁馨学的是营销，她这人鬼点子多，宣传推广特别有一套，公司里也需要这样的人才。至于谭明，虽然专业能力不强，但是胜在乐观勤快，有他在可以调节公司内部氛围。
　　肖南一早便有了这样的考虑，所以谭明这么表示时，他便接了话茬，说：“到时候社团开会再讨论，这个事先别说出去，”一顿，又强调：“你女朋友也不能说。”
　　谭明愣了愣，不管很快就秒懂了，毕竟都不是单身狗。
　　“是还没有和茶茶师妹说吗？”
　　肖南说：“我和她先报备。”
　　“报备”两个字，肖南说得理所当然。
　　谭明瞬间有种南哥仿佛有了老婆，万事得向家里那一位报备的错觉。只不过，谭明有些犹豫，张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肖南睨他一眼，说：“有话直说。”
　　谭明搓了搓手，说：“南哥，你和茶茶师妹多久没见面了？”
　　肖南说：“两个多月。”
　　谭明又问：“你们平时有通话吗？”
　　肖南又睨着他，说：“有什么直接说。”
　　谭明咽了口唾沫，说：“那……那我直接说了，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两个多月没见面，是不是要抽空去和茶茶师妹见一见？茶茶师妹现在人气越来越高，当然，南哥您也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那一类人，只是茶茶师妹现在就像是一块香饽饽，身边肯定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在学校里你也见识过了，为了接近茶茶师妹，多少男孩子疯了似的要进我们的社团。现在茶茶师妹在外面拍戏，娱乐圈水深，心怀不轨的人比学校里还没出象牙塔的学生复杂多了……”
　　肖南皱眉：“有人在追我女朋友？”
　　谭明在顾恬的叮嘱下，已经表达得十分委婉了，没想到南哥还是一针见血，他不由重重地咳了下，把女朋友的话抛之脑后，拿出手机来，点开一篇又一篇的娱乐新闻。
　　“晨茶cp在线发糖，戏里戏外甜度爆表”
　　“陆晨夜会黎茶茶，两人共进甜蜜晚餐”
　　“陆晨自爆喜欢黎茶茶类型的女孩儿”
　　……
　　“南哥，你最近忙着搞研发，所以我也没和你说。现在微博里全都是晨茶女孩，天天都在为晨茶cp的美好爱情而落泪！虽然我们都知道是电视剧的宣传手段，但是从男人的角度出发，我觉得那个陆晨在追茶茶师妹。茶茶师妹现在天天和陆晨抬头不见低头见，陆晨是近水楼台！爱情最经不起异地和时间的考验。虽然你们现在都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两个多月不见面，南哥你就不怕茶茶师妹被人撬了墙角吗？”
　　肖南只瞥了眼新闻，没有细看。
　　他神色淡淡地道：“我信她。”
　　.
　　黎茶茶还有小半月的戏便能杀青，今天导演在赶女二的戏份。女二在剧中饰演女主的好朋友，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饰演女二的是最近绯闻颇多的陆薇。
　　陆薇有个档期提前了，和导演一商量，导演便打算在这两天把她剩下的戏一次性拍完。这里面有三场和黎茶茶的对手戏。女二是个话多活泼的姑娘，黎茶茶的角色是温柔小姐姐类型，因此台词也不多，拍得很是轻松，而且黎茶茶的演技渐入佳境，早上的三场戏一完，黎茶茶便没了事。
　　她拿着课本抓紧时间学习。
　　也是此时，她的手机来了条微信，低头一看，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肖南：今天几点结束？】
　　【茶茶：我今天只有三场戏，已经拍完了，女二的戏也拍得快，我怕晚上导演会让我补拍昨天的戏，所以留在剧组里看书学习。】
　　肖南很久没回消息。
　　黎茶茶以为他忙去了，便也没在意，未料又过了会，肖南却发来了一句语音。
　　她放在耳边一听。
　　肖南的低音炮嗓音传来：“我很想你。”
　　黎茶茶心中微动，左右一望，人不少，便只好红着耳根发了条文字消息——我也很想你，还有小半月就能杀青了。
　　肖南问：方便打电话吗？
　　黎茶茶戴了耳机，往远处的树下走去，然后给肖南拨了语音。未料那边刚接通，冷不防的一道身影就出现她的面前，说了句：“茶茶，这么晒你不打伞吗？你要晒黑了，你的化妆师又该和我的化妆师哭诉了。”
　　黎茶茶看了眼来人，说：“我打个电话就回去。”
　　陆晨温声说：“我给你买了下午茶，零糖零脂肪零卡路里的白桃苏打气泡水，冰冻的，解暑气。”
　　黎茶茶说：“谢谢。”
　　陆晨又说：“不客气。”
　　等陆晨走后，黎茶茶对着手机“喂”了声。
　　肖南淡淡地应：“嗯。”
　　黎茶茶这才笑吟吟地说了句：“我也很想你。”
　　肖南问：“刚刚是谁和你说话？”
　　黎茶茶说：“我们剧里的男一，叫做陆晨。”
　　片刻后，黎茶茶听到一道不轻不重的哼声。
　　黎茶茶：？？？


第61章 
　　没多久, 导演差人来喊黎茶茶去补拍一个镜头。
　　黎茶茶应了声，便与肖南结束了通话。
　　她拍完后又重新回到原先的椅子上，正要拿起书本时，陆晨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笑说：“给你气泡水，冰冻过的。”
　　黎茶茶正好有些渴, 道了声谢。
　　她与陆晨虽然分别是女一和男一, 但咖位完全不一样。她其实也没太想明白，为什么导演会挑她当女一，而让陆薇给她作配。她刚进组的时候, 不少人说她是带资进组的，背后靠山大着呢，不然以她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身份，凭什么和陆晨搭戏？
　　这样的传言, 她没少听过。
　　只不过，黎茶茶也没放在心上，娱乐圈鱼龙混杂，芝麻点大的事儿都能被捕风捉影, 嘴嘴相传，网络上一传播扩散，芝麻都能成变异西瓜。她横竖只想捞一笔快钱, 捞完从此就和娱乐圈再见。
　　黎茶茶拧开了瓶子, 喝了一口气泡水, 冰镇过的水喝进肚里，冰冰凉凉的，很是消暑。
　　黎茶茶舒服地弯下了眉眼。
　　陆晨看得目不转睛，只觉眼前的女孩很特别。
　　他第一次见到黎茶茶是C市的影视城，那会儿黎茶茶参加的综艺节目在他的剧组隔壁录制。他拍完半天的戏，略感疲劳，索性出去走走。正好就碰见了黎茶茶对着摄像头分析导演的用意，她说话时语调软甜，遣词用句都非常精辟，逻辑无可挑剔，硬是把她的follow PD都说得一愣一愣，甚至还露出“你是人类吗”的神情。
　　当时阳光明媚，洋洋洒洒落下时，女孩像是会发光一样。
　　陆晨一见钟情了。
　　没多久，他的经纪人给他递了个校园剧本，演的是网剧。他本来没多大兴趣，但导演属意于他，三番五次上门说服他。他那时在悄悄关注着黎茶茶的微博，看她每天疯狂地打着广告，便知她缺钱，心中微动，便向导演推荐了黎茶茶。他给了导演暗示，甚至表示他的片酬减半也无所谓。
　　果真如他所料，黎茶茶答应了。
　　陆晨没什么追女孩的经验，只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慢吞吞地和黎茶茶相处了两个月多月，吃饭，对戏，聊天，先从好朋友做起。等再熟一些，感觉差不多了，便给让人给她不经意间地透露是他帮的忙。
　　他发现了，黎茶茶这个姑娘很怕欠别人人情。
　　到时候，顺水推舟，一切都水到渠成。
　　陆晨不动声色地笑着。
　　黎茶茶一抬头见陆晨还在自己的身边，含着笑看她，又听他问：“晚上一起对戏吗？后天是分手戏，你有哭戏，不太好演，我可以教你怎么演。作为教你演戏的回报，你给我十张签名，我侄女是你的死忠粉。”
　　黎茶茶微微一怔：“你上次才说你表妹是我的粉丝。”
　　陆晨仍旧温和地笑着，说：“我表妹把我侄女发展成你的粉丝。”
　　黎茶茶也笑了，正好手边有笔有纸，问了句你表妹叫什么名字后，大笔一挥，利落地写了十张签名，递给了陆晨，又说：“后天的哭戏我酝酿得差不多了，戏里的你不辞而别，基本上没什么对手戏，都是我一个人回想时的哭戏，我觉得我一个人酝酿感情比较适合。”
　　陆晨说：“也行，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黎茶茶又道了声“谢”。
　　陆晨只觉黎茶茶见外，正想说“你我都是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的时候，忽然有剧组的工作人员领着外卖小哥进来，外卖小哥还推着一辆手推车。手推车上全是隔壁星巴克卖的各式饮品，还有各种小蛋糕之类的。
　　此时，一场戏拍完，导演让演员们休息。
　　工作人员喊了声：“薇姐，是肖家的少爷送来的。”
　　陆薇先是一愣，冷若冰霜的脸登时春雪初融，绽放出一个笑容来，步伐轻盈地走了过去，低头问外卖小哥话，声音不小：“是南风给我的吗？”
　　外卖小哥说：“我……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位姓肖的先生送来的，没说给谁。”
　　陆薇说：“我看看外卖订单的电话。”
　　黎茶茶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窃窃私语。
　　“……肖家五少不是把陆薇甩了吗？怎么又和好了？”
　　“嘘，你是不知道，之前陆薇和肖家五少在酒店腻歪了大半个月，甜着呢。”
　　“情侣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嘛。”
　　“你看，现在又来送下午茶的了，送这么多，一看就知道是来秀恩爱的。不过这秀恩爱我是服气的，我粗略数了下，我们人人有份，应该还有剩余的。”
　　……
　　然而，就在此时，所有人都发现陆薇表情有点不对劲。
　　这会儿，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手推车身后出现。
　　男人肤色是小麦色的，看起来很高，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上面两个扣子没有扣，隐约能见到精壮的胸膛，仿佛是行走的荷尔蒙，举手投足间，令人挪不开目光。老天爷仿佛分外眷顾他，有了这样的身材，还有一张过分英俊的脸。
　　“哇，这人是谁？是隔壁剧组的小鲜肉吗？”
　　“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一号人物？”
　　“我们戏里不是有个硬汉角色吗？我觉得他就适合！”
　　……
　　黎茶茶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呆呆地看着他。
　　肖南径自走来，轻描淡写地说：“师妹，我正好路过，没跟你打招呼就过来了，你不介意吧？”说着，给她递了个袋子：“你爱喝的冰沙和草莓奶油蛋糕。”
　　黎茶茶还是呆呆地看着他。
　　肖南低笑一声，伸手拍她的脑袋：“傻乎乎的。”
　　黎茶茶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喊了句：“师兄。”
　　此时，陆薇走了过来，面色不大好看，但走到肖南面前时便克制住了，主动打了声招呼，眼神在肖南与黎茶茶之间转了圈，说：“茶茶你真不够意思，你和阿南认识都不告诉我。”
　　肖南说：“我们同个学校的，对了，五哥让我和你说，下周吃饭。”
　　陆薇面上露出一丝喜悦：“你五哥和你提我了？”
　　肖南面不改色地应了声。
　　此时，肖南又看向黎茶茶，问：“没有打扰到你拍戏吧？”
　　陆薇替黎茶茶回答了：“她今天的戏已经拍完了。”
　　“……呃，是的。”
　　肖南：“师妹，陪我出去走走？”
　　黎茶茶说：“呃，好。”
　　肖南又说：“你们拍戏辛苦了，平时多谢你们照顾我师妹，下午茶尽管吃，不够的话我再让人送新的过来。”说着，便和黎茶茶一块离开了剧组。
　　周围的八卦群众从短短几句话里便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肖家还有一位这样的孙子啊……”
　　“长得真帅……”
　　“我说黎茶茶是什么来头呢，原来背后是肖家，难怪能让陆薇给她作配，空降当女一，牛叉。”
　　陆晨失去了笑容：“……”
　　.
　　黎茶茶被肖南这一出整得有点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男朋友可能是吃醋了。
　　她和陆晨搭着cp炒作营销，她是知道的，因为签了合同，她也没办法拒绝。她和陆晨咖位不一样，最开始炒cp的时候，在微博上被骂得可凶了。因为如此，她最近都没上微薄了，反正她的态度是不承认，也不澄清。
　　她实在太忙了，好几次想和肖南提这件事，但是一和肖南视频，就困得不行，说着说着就忘了。
　　如今见到数月未见的男朋友，黎茶茶的脑袋当头一棒，再想起前不久他那一声意味深长的哼，她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地瞄了瞄肖南。
　　肖南也没看她，沉默地走着。
　　过了会，黎茶茶忽然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剧组拍摄的地点在A市一个影视城，里面搭了学校的景。黎茶茶熟门熟路地走到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面摆了不少体育器材。门一关，黎茶茶便将肖南摁在了门板上。
　　肖南讶异地挑了下眉，没吭声，低头看着她。
　　黎茶茶踮脚就去亲他，轻咬着他的唇，伸了舌头进去。两人经过磨合，对接吻这事儿已经非常默契了。肖南本来是打算看她做什么，未料她一上来就是献吻，他血气方刚的，自然不可能忍得住，反守为攻，低头就亲了个爽。
　　黎茶茶被亲得气喘吁吁，眼睛也雾蒙蒙的。
　　肖南瞧着她，正好前方有一个半人高的矮柜，他直接抱起她便将她放在矮柜上。
　　两人视线对视。
　　黎茶茶小声地说：“我和陆晨的都是炒作，是配合剧组宣传的营销，你不要生气，也不要误会了，我不喜欢陆晨，我就只喜欢你这样子的。”
　　肖南挑眉。
　　黎茶茶伸手就圈住他的脖颈，脑袋往前一凑，又轻吻了一下，说：“南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肖南哼笑了声，说：“我没有生气。”
　　黎茶茶一愣：“那你沉默什么？”
　　肖南：“看你紧张。”
　　黎茶茶立即扁嘴了，说：“你故意的！”她张嘴就咬他的手。肖南也不缩回来，任由她咬，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脑袋，说：“我信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来你这里，不是为了吃醋，主要是……”
　　他抱住她，她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心跳声强而有力。
　　“茶茶，我想见你了。”


第62章 
　　黎茶茶重新回到剧组的时候, 所有人都投来颇有深意的目光，还有人调侃黎茶茶：“是追求者吗？”
　　她在娱乐圈待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从小到大在父母的特殊教导之下，深谙娱乐圈的生存法则，她笑了笑，不否认也不予以肯定。再次回到座椅上时，导演正好再拍陆晨和陆薇的戏。
　　陆晨的演技不错, 黎茶茶和他一起搭戏学了不少东西。
　　不过这一场戏, 他却频频出错，连着NG了四五次，连导演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人小声嘀咕：“晨哥不知道怎么了, 从下午开始就一直不在状态，明明上午还挺好的……”
　　黎茶茶听着，也没在意，继续看自己的书。
　　小半月后, 剧组杀青，黎茶茶总算松了口气。一想到可以回归校园生活，而且可以和男朋友待在一起，她心底便有几分雀跃。以至于和剧组吃杀青饭的时候, 也频频走神。
　　黎茶茶确认自己不适合吃娱乐圈这碗饭了。
　　她半夜愉快地在酒店收着行李，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退房回学校，然后给自己男朋友一个惊喜。未料刚回到学校, 还未来得及去肖南的实验室, 黎茶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抿住了唇，没有立刻接。
　　过了好一会，她才心平气和地接通了。
　　她没有出声。
　　“茶茶，我和你爸来了A市，方便吃饭吗？我们在杨海路的古韵餐厅订了座。”
　　“不方便，我要上课。”她淡淡地说：“没什么事我挂了。”
　　“行吧。”
　　闻香那边很干脆，却也没挂电话。
　　黎茶茶等了几秒，索性把电话给挂了。黎茶茶许久没有回学校，社团里的人都很想念她。如今回来了，晚上大伙儿都约在了一块聚餐。顾恬也许久没见自家室友，跟着男朋友谭明也一块来了。
　　黎茶茶给大家分享剧组里的事，顾恬祁馨等人都听得很是入神。
　　肖南坐在黎茶茶的身边，时不时便给她夹个菜。
　　谭明见状，内心松了口气。
　　他就担心陆晨和茶茶师妹两人的绯闻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现在见两人感情稳定恩恩爱爱的，总算是落下心头大石，一转头便也给女朋友夹菜去了。
　　却见顾恬神色古怪，微微咬着唇。
　　他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咋了？”
　　顾恬在桌底下拽了拽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他。
　　谭明拿来一看，神色也古怪起来。
　　黎茶茶是第一个注意到两人的不对劲，问了句：“你们俩怎么了？”
　　谭明看了女朋友一眼，支支吾吾。
　　顾恬小声地说了句：“那个……茶茶，你爸妈和陆晨一起上热搜了。”
　　黎茶茶登时就是一愣，打开手机微博一看，果真如此。
　　热搜第一是——
　　#陆晨陪黎茶茶父母吃饭#
　　点开热搜一看，全是cp粉在兴奋。
　　【嗷，我磕到真CP了吗？】
　　【晨茶夫妇终成正果？啊喂，不对，茶茶和陆晨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难道是要订婚了？】
　　【妈耶，什么神仙爱情！酸了！】
　　【晨茶女孩今天过年！正主和正主父母一起撒糖糖！】
　　【敲开心！晨茶夫妇生下来的孩子该多好看！】
　　……
　　黎茶茶的面色瞬间就变了。
　　此时，一只手掌忽然伸了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直接反向一盖，搁在了桌上。肖南淡淡地说：“吃饭，你看你为了工作瘦成什么样子？现在拍完了戏，好好养回去。给你立家规，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许看和工作有关的事情。”
　　说着，他又给她夹了块牛肉。
　　“娱乐圈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想太多，好好吃饭。”
　　肖南这么一说，谭明立马心领神会地接道：“唉，我原本还想着进娱乐圈，以我的本事说不定能一炮而红，但是现在看茶茶师妹这样子还是算了。太惨了吧！一群人瞎起哄！还得配合电视剧宣传，没点感情自由。”
　　祁馨：“你还想一炮而红？”
　　张东：“就是，你能不能当横店群演都不好说。”
　　顾恬笑：“我家明明在我心里就是男主角。”
　　张东：“……酸了。”
　　祁馨：“我们是在场唯二两个没谈恋爱的，我们不配说话。”
　　……
　　经这般插科打诨，气氛瞬间又好了起来，也没人再提微博热搜的事儿。黎茶茶顿觉心里一阵温暖，本来有几分烦躁，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聚餐结束后，黎茶茶先回了寝室。
　　她在阳台上站了会，最后还是给陆晨打了电话。电话刚通，手机那头就响起了陆晨的声音：“茶茶，巧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就给我打了。”
　　黎茶茶“嗯”了声，开门见山就问：“热搜是什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我爸妈一块吃饭？”
　　陆晨说：“正好在餐厅里碰见，”他笑了声，说：“叔叔阿姨很热情，和他们聊天很愉快，叔叔阿姨还说了下次有空我们四个一起吃饭。今天我碰见叔叔阿姨的时候，阿姨正和你打电话，可惜你没有空。”
　　说实话，陆晨内心也挺高兴的。
　　他明里暗里地追着黎茶茶，可惜没什么效果，尤其是有了肖南那一桩事情后，他更觉得危机感重重。两人同个学校，他近水楼台了三个月，月亮还没碰着，这下近水楼台的人就变成了肖南。要是普通人就罢了，没什么威胁，可那天他见到肖南的第一眼便有了极大的危机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天他在商场里做商演活动，黎茶茶在二楼，身边的男人就是肖南。
　　陆晨沮丧了好几日，浑浑噩噩地把戏给拍完了，本来想着杀青时找黎茶茶好好地谈一下，没想到黎茶茶心不在焉的，第二天早上又溜得飞快，他刚起床，她就退房了。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他来餐厅散个心，居然也碰着了黎茶茶的父母。
　　陆晨重新燃起了希望！
　　黎茶茶这条路走不通，没关系，他可以走黎茶茶父母这条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先攻陷了黎茶茶的父母，有她父母帮忙着一起追，说不定就容易得多了。
　　万幸的是，黎茶茶父母对他也很是满意，嘘寒问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有了把他当未来女婿的意向。
　　黎茶茶那边有些沉默。
　　陆晨以为信号不好，喊了声：“茶茶？”
　　却听黎茶茶冷淡地说：“好，我知道了，谢谢，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第63章 
　　黎茶茶给闻香打电话, 没人接, 又给黎柏打了电话, 也没人接。
　　她略微思索, 去翻了下闻香和黎柏的微博。
　　根据她这对父母平日里的习惯，但凡在一起，总要秀恩爱, 稳固娱乐圈里模范夫妻的形象。果不其然，夫妻俩齐齐发了晚餐的微博，各自配了秀恩爱的文案。
　　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黎茶茶直接给闻香发了个微信——你们住在哪个酒店？地址发我。不发我，我就发微博问智慧的人民群众。
　　回黎茶茶消息的却是黎柏——我们俩是上辈子欠你了还是怎么着？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吗？爸妈辛辛苦苦赚钱为的还不是这头家？你三天两头就威胁父母, 你当真以为翅膀硬了我们奈何不了你吗？你上大学后除了天天惹你妈妈哭之外，还学到了什么？
　　黎茶茶看到这样的信息, 心情格外平静, 以前总觉得难受，抑或是麻木了, 可如今瞧着自己亲生父亲发的信息, 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可能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天底下不是所有父母都疼孩子的，父母她没办法选择, 但是她可以选择自己未来的人生。
　　她直截了当地说——我没什么耐心，十分钟内把地址发我。
　　发完这条信息后, 她回了寝室里。
　　她寝室里的衣柜有一个小型保险箱, 里面只有三件东西——一张闻香黎柏打生活费学费的银行卡, 一张她这些年凭靠自己赚的钱的银行卡, 还有一份与父母断绝关系的声明书。
　　而就在前不久，她的片酬已经打进她的银行卡了。
　　期待已久的钱终于落实，她原以为自己会特别高兴，可真到了今天，她似乎做什么事情都分外平静，情绪没有特别大的波动。她把这三样东西通通都装进自己的包里。
　　而就在此时，她手机里来了条信息。
　　果不其然，黎柏和闻香还是给她发了定位。
　　.
　　黎茶茶打了辆车直奔酒店。
　　黎柏和闻香住在十七层的1708房间。
　　她到了酒店后，让前台帮忙开了电梯。前台的姑娘认出了她，激动得不行，要了个签名。黎茶茶客气地给了。前台姑娘又说：“我真的超级喜欢你，一直有关注你，你的综艺节目都很喜欢，很期待你的电视剧，”前台姑娘似是想到什么，又兴奋地说道：“黎柏和闻香的电视剧我也喜欢！你们一家人我都超级喜欢！原谅我词穷我，我我我我我实在是太激动了。真的真的超级喜欢你们一家人！哦，对了……今天找你父母的人挺多的，前不久刚上去了一个男人，长得可帅可帅了……”
　　黎茶茶只轻轻点头，说了句：“谢谢你的喜欢。”
　　说着，她关上了电梯。
　　前台姑娘用万能房卡刷了十七的楼层，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仰着脖子，看着不停往上升的红色数字，不由捏了捏斜挎包上的兔娃娃。
　　兔娃娃长得很是可爱，两只眼睛圆碌碌的，卖得也很贵，将近一千，看似挂件，实则是个带音频的针孔摄像头。
　　黎茶茶扯了扯唇，觉得有点可悲。
　　谁能想到和父母谈事，也得带上针孔摄像头留下证据，以防万一。
　　但是，只要过了今天，她就真的解脱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
　　黎茶茶出了电梯，踩上柔软的地摊，走到了1708的房间。
　　她正想摁门铃，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正要推开的时候，却意味听见了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你们有关心过茶茶吗？你们知道她得过抑郁症吗？你们知道她从小到大，就因为你们的疏忽和冷漠曾经多次轻生吗？”
　　是肖南的声音。
　　黎茶茶愣住了，更令她震惊的是，她原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他却知道得这么多。也是此时，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向来只喜欢看纪录片的肖南天天给她推荐各种各样的狗血励志小众电视剧。
　　他竟然用这样另类的方式来打开她的心结。
　　“……你们是茶茶的父母，是长辈，我理应敬重你们，但是抱歉，我没办法，也做不到，也无法原谅你们。我一想到茶茶哪一次没有熬过去自杀了，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就只是一具你们无法利用的尸体。你们应该庆幸是茶茶的父母，有生育之恩，不然换了其他人，恐怕国内已经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我今天来通知你们一声，从今以后，茶茶得不到的爱，我们肖家给，我们肖家是她永远的后盾。”
　　脚步声响起。
　　黎茶茶急急忙忙地往另一旁的拐角躲去。
　　没多久，肖南从走廊里出来，随着电梯声响，他很快便离开了。这会儿，黎茶茶才从黑暗里走出来，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擦眼角。过了会，她也上了电梯，离开了酒店。


第64章 
　　凌晨两点, 尚在睡梦中的微博维护程序员被喊醒。
　　手机那头是有气无力的声音——“老王别睡了，微博服务器崩了, 起来加班。”
　　老王立马惊醒，睡意全无，心慌慌地问：“哪一家结婚了？离婚了？分手？在一起了？”
　　“是和陆晨搭档的那位学霸校花。”
　　“官宣一起了？”
　　“都不是, ”手机那头抽了口烟，语气有些沉重, 说了句：“操，生了孩子不好好养真他妈缺德, 你赶紧起来吧，在天亮前把服务器弄好。”
　　老王一听, 便知这回服务器崩的性质有点不一样了, 紧赶慢赶地爬起来, 去瞄了眼微博。
　　#黎茶茶抑郁症#
　　#黎茶茶曾经多次轻生#
　　#童话家庭都是假的#
　　#你小时候羡慕过黎茶茶一家吗#
　　#黎茶茶与父母断绝关系#
　　#黎茶茶的两百万#
　　#人家的十八岁#
　　……
　　热搜来源是黎茶茶在深夜一点三十分发的一条长微博——
　　深夜叨扰大家了, 原本没想过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自己的故事，但是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十八岁了, 是可以承担法律责任的成年人了，有些事情我可以勇敢地说出来了。我曾经得过抑郁症, 尝试过河水的冰冷, 水果刀的锋利，还有高楼之上的寒风，每次都想着一了百了, 这样就不会再去渴望父母的关怀, 也不会再因为得不到而郁郁寡欢。我起初不知道这是病, 直到后来我碰上了一位心理医生，他告诉我，这是病得治。我才恍然初醒，也明白了生命的可贵，积极接受多年的治疗，至今已经痊愈。我受够了在人前上演完美一家三口的戏码，也厌倦了只有在人前才能得到虚伪的亲情，更不愿与黎柏先生闻香女士捆绑在一起。我感激黎柏先生与闻香女士的生养之恩，也感激两位十八年来在物质上的养育，我特此还你们两百万，当作还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生养之恩之大，我无法彻底还清，我知道没法彻底断绝关系，我愿意遵纪守法，尽到为人子女赡养的义务，但是特此声明，从今往后，黎柏先生与闻香女士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
　　附图是两百万的转账照片，还有断绝关系书。
　　.
　　这一条微博犹如石子落水，惊起千层浪。
　　【卧槽？真的假的？】
　　【我粉了这么多年的模范家庭结果告诉我是假的？】
　　【心疼茶茶，我们茶茶不到十八岁就背负了这么多。】
　　【难怪茶茶要一直打广告，原来是要还钱，以后只要是你打的广告，不管什么我都买！】
　　【我是黎茶茶中学时隔壁班的，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了，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黎茶茶的父母来接她。】
　　【我也是黎茶茶的同学，每次见到黎茶茶总觉得她不快乐，好几次见她在学校天台待着，还以为那是学霸喜欢待的地方，现在细思极恐！】
　　【闻香和黎柏真不是人！利用女儿赚钱！还不给关怀！】
　　【我妈真神预言！当初就说了黎柏和闻香这对夫妻不是真心对女儿好的，要真心为女儿着想，才那么点大的年纪，怎么可能舍得让女儿接这么多的广告？】
　　……
　　老王：操，黎柏和闻香不配当父母！
　　.
　　黎茶茶把手机关机了，拒绝了一切采访。
　　然而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记者们的积极。次日早上，顾恬从阳台上往下数了数，说：“树丛里有两个，树后面一个，楼下门口光明恒大地站着的还有五个，看起来就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一看就是娱记。茶茶，你要是走出这个门，恐怕你连教学楼都进不去了。我……哦擦，她们见到我了！哪个混蛋泄露了我是你室友的信息！刚刚对着我猛拍了几张！我还穿着睡衣没化妆！”
　　顾恬一个闪现躲回屋里。
　　她瞧着黎茶茶，关心地说：“茶茶，要不我帮你请假吧？正好今天就只有早上有课，你之前拍戏那么辛苦，昨天刚回来，要不再休息休息？”
　　黎茶茶心里只觉温暖。
　　她在网上声明了要与父母断绝关系，尽管在微博上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可是在当今社会上仍旧算是出格的做法，不管是不是她占了理，还是父母做错了，依然有一小部分人认为父母无罪论。她看到有不少人骂她，认为她矫情，认为没黎柏与闻香养着她她早就饿死街头，甚至还拿了战火区的孤儿说事，明里暗里嘲讽她。
　　顾恬不仅仅帮她怼了回去，而且还表示支持她的做法。
　　黎茶茶朝她弯眉笑了笑，说：“你先去上课吧，再不去上课，早课你就要迟到了。”
　　顾恬说：“没事儿，大不了就记名，但现在下面蹲了这么多记者……”似是想都什么，顾恬又咬牙切齿地说：“这些娱记真不厚道，为了新闻都不考虑下你还是个学生，耽误了祖国花朵的未来的责任谁来负责？”
　　也是这个时候，顾恬的手机响起。
　　“我男朋友给我电话，茶茶你等一下，我接个电话……”未料手机一接通，顾恬又愣了下，说：“南……南哥，我……我现在把手机给茶茶。”
　　顾恬递了手机过来，便见黎茶茶点着头，说了句：“好。”
　　黎茶茶还她手机，说：“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下楼。”
　　顾恬说：“可……可是楼下有一群记者……”
　　黎茶茶却扬眉笑说：“没事儿，我男朋友说他能搞定。”
　　“……行吧。”
　　.
　　黎茶茶和顾恬一块下寝室楼，还未出门口，便听见外面好一阵嘈杂声。
　　顾恬往外一望，惊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的女生寝室楼下浩浩荡荡地站了一百多好人，跟铜墙铁壁似的，围住了那一小群娱记。黎茶茶和顾恬都看呆了，完全不知道这些人从那儿来的。
　　也是这时，一只手抓住了黎茶茶的手臂，熟悉低沉的嗓音传来。
　　“跟我走。”
　　话音未落，黎茶茶便被塞进了一辆车，绝尘而去。
　　顾恬张大着嘴巴。
　　谭明过了来，也说：“南哥太牛了，不到半个小时靠着一张嘴就把工管系的男同胞们说动了，自愿过来围堵记者，好让茶茶师妹能安全离开寝室楼。”
　　小情侣俩看看那群被围在中间瑟瑟发抖的记者们，又互望一眼，发出了一模一样的感慨：“南哥男友力爆棚。”
　　.
　　黑色轿车直接驶出了A大。
　　肖南给黎茶茶递了个牛皮袋子，里面有一杯豆浆，和三个豆沙包。
　　黎茶茶一起来就接到无数个电话和信息，最后忍无可忍才把手机关机的，忙着应对娱乐圈，压根儿把早餐给忘了。现在闻到包子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伸手拿了一个包子出来，咬了半口。
　　肖南说：“你这几天先别上课了，我帮你请了假，你们辅导员很痛快就批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玩几天，等回来的时候，你这个事儿也差不多消停了，你不必担心，剩下的事儿都由我来处理。你手机也不用拿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和你之前的剧组联系，先用这个。”
　　他掏出一部新手机。
　　“里面是新的手机卡，你这几天先用着，媒体是个烦人精，你要在A市待着，这几天肯定不得安生。”
　　黎茶茶感动极了。
　　她知道自己的男朋友肯定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但是没想到他会将这一切安排得如此有条不紊。他甚至不问她为什么选择这么做。她上车以来，他也没问过微博的事儿。
　　他的态度如此明显——你做你想做的，我无条件支持。
　　黎茶茶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前面的司机，见他专注地开车，吞进最后一口豆沙包，偷偷地伸手勾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几乎是在缠上的那一瞬间，他便自然而然地反握住她的手。
　　大手包住了小手。
　　他微微侧首，问了句：“不问我带你去哪儿？”
　　黎茶茶说：“你拐我，我也愿意。”
　　肖南低笑，说：“行，你都发话了，我就拐你一回，身份证带了吗？”
　　黎茶茶点头：“在包里。”
　　肖南对司机说：“去最近的机场。”说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拐你去个地方，机票刚买了，等会去机场把生活用品置办了，就待几天。等这边的媒体消停了，我再带你回来。”
　　黎茶茶乖乖地点头：“好的，坐等被拐。”
　　等到了机场后，黎茶茶内心就有些疑惑，机票去的地方是C市，按理来说，C市虽然不及AB两市，但好歹也是二线城市的省会，有必要在机场里把牙刷牙膏衣服拖鞋这些东西都买了吗？还买了两个28寸的行李箱。
　　置办完这些后，肖南还带她去了一家做羽绒服颇有名气的服装店，买了两件羽绒，一件薄的，一件厚的，码数都是加大，从颜色款式风格看来，都不像他们两人会穿的。
　　紧接着，肖南又在机场的各种商店里买了不少东西，把两个行李箱都塞满后，才去办理了登记手续。
　　等坐在飞机上后，肖南问：“不问？”
　　黎茶茶挽住他的胳膊，摇头：“不问，如同你信我，我也信你。”


第65章 
　　到了C市后，肖南直接租了一辆车, 开了将近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的车程途中, 碰见超市时, 肖南还进去买了些水果肉品。黎茶茶看得出来肖南不是第一次买了, 他相当有经验, 大抵是怕如今的炎热天气闷坏了后备车厢里的水果肉品, 还问老板要了保温冰袋，通通放在了后面的车座上。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黎茶茶睡了一路，精神极好, 帮着肖南从后备车厢里提行李箱出来。刚放下行李箱, 便听见两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两张纯朴憨厚的脸, 是一男一女，看得出来是夫妻, 都上了年纪, 两人皮肤黝黑, 女人穿着颜色泛黄的长衣长裤, 袖口有些破, 还打了个不同颜色的补丁。
　　两人一张嘴就是黎茶茶听不懂的方言, 拉着肖南的手, 激动地说着话。
　　黎茶茶安静地听着, 心底已经猜到了这是哪儿。
　　这时, 肖南伸手揽着黎茶茶的肩, 对夫妻俩说了什么, 黎茶茶也没听懂，不过却能见到老夫妻俩人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祥。肖南给黎茶茶翻译：“他们问你饿了吗？饿了的话，他们给你做一桌拿手农家菜。”
　　黎茶茶在路过加油站的时候吃了碗泡面，虽然这会儿有些饿了，但是她包里还有不少超市里买的零嘴，再看眼下的天色和老夫妻俩显然是一副准备睡觉的模样，也不想麻烦人了，说：“谢谢叔叔阿姨，我不饿，不用劳烦你们了。”
　　肖南又给两人说了。
　　老夫妻俩便领着两人去房间休息，又拉着肖南的手说了好一通话。等离开后，肖南才放□□上的行李，在一个小木柜里找出烧水壶。烧水的同时，又从行李箱里拿了一盒速食方便米饭出来。
　　他动作利落，没一会便煮了一壶花茶，以及热腾腾的土豆牛腩饭。
　　“山里凉，别喝矿泉水了，喝点热的。”说着，肖南又把方便米饭推了推，说：“吃几口吧，吃不完我吃。”
　　黎茶茶有些诧异，问：“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肖南瞥她一眼：“你是我女朋友，你今天吃了什么，吃了多少，该不该饿我能不知道吗？山里条件不好，你将就几天……”说着，他又开了一盏灯，问：“光线会暗吗”
　　黎茶茶坐在小桌子前，咬着土豆，说：“不会。”
　　肖南又说：“这里还是去年才通的电。”
　　他边说边开了行李箱，整理着床铺。她起初不明白肖南为什么要在超市里买床垫，如今见他把捆起的床单铺开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说：“其实我没那么娇气的，睡几天的话，地板我也可以。之前录制综艺，有两期也是在农村里，睡的就是硬板床，我也能接受。”
　　肖南说：“你喜欢睡软床，等你年纪再大一些，就不能睡软床了，睡硬床对脊椎腰都好。趁现在能睡软床就多睡，多睡一天都算赚到。而且这床垫不带走，留在这儿，杨叔他们还能另作用途，买了不亏。”
　　黎茶茶没想到肖南观察如此细微，心里一阵齁甜，连带着嘴里的土豆都带了一丝丝的甜味儿，再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山色，倒也不觉得恐慌，只觉一股与世隔绝的宁静。
　　她心中微动，又瞅了瞅周遭，这会儿才意识到屋里只有一张床。
　　肖南似乎察觉到她内心所想，说了句：“我睡地上，你睡床。”
　　黎茶茶说：“不行，你着凉了怎么办？”
　　肖南微微挑眉：“那你是让我跟你睡同一张床？”
　　黎茶茶理直气壮地说：“你是我男朋友，跟我睡同一张床怎么了？”
　　肖南：“行，你说的。”
　　话一出口，黎茶茶就有些后悔了。她和肖南虽然是情侣，一些情侣之间能干的事情也干得差不多了，除了最后一步，但是每次都是临时刹车，男朋友硬生生地忍住。说来也是一件害臊的事儿，他们俩没做下去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不合时宜，而是黎茶茶怕疼。她头一回见到男朋友的那个东西时，震惊得脸色都发白了。她也不是没在生理课上观摩过教学图片，可真正瞧见实物时，内心还是相当惊诧的，比教学图片上的还要大，碰上去时热得发烫。也不知是不是她年纪小，肖南的两根手指头她已经觉得疼得厉害，一想到这般庞然大物要进来，黎茶茶内心出现了幻觉般的疼，以至于两人尝试了四五回都没成功过，加上后来忙，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两个人便就此打住。
　　今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一张方便的床……
　　再瞧瞧肖南的眼神儿，黎茶茶咽了口唾沫。
　　她先上了床。
　　肖南又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从行李箱拿了出来，整理了一会后才后脚上了床。
　　他一上床，便伸手将背对着他的黎茶茶揽到了怀里。
　　黎茶茶感受到了炙热的胸膛，又咽了口唾沫，几乎是瞬间，她便感受到有什么顶着自己的臀部。这种熟悉的感觉，在那四五回的尝试中，已经感受得淋漓尽致。
　　她立即装睡，还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也是此时，肖南低笑一声，伸手揽紧了她，说：“不碰你，就这么睡，等你再大一些了，我再碰你。”
　　黎茶茶说：“那你现在怎么办？”
　　肖南：“嗯？不装睡了？”
　　黎茶茶转过身来，在黑暗中与他脸对脸，她心虚地说：“我只是被你吵醒了，没有装睡。”
　　“嗯哼。”这一声，意味深长。
　　黎茶茶扁嘴：“真的！”
　　肖南又低笑：“行，我知道是真的。”他凑前去，在她的唇亲了一下，缩回来时又没忍住，再次含住她的唇，给了她一个深吻，直到黎茶茶气喘吁吁时，他才松开了她，一脸□□地说道：“好了，睡了，明早带你去见一个我的朋友。”
　　.
　　黎茶茶对肖南的这一位朋友隐隐约约有一些猜测，不过她知道得不多，唯二知道的信息还是从甄宝女士以及王乾口中得知的，一是肖南和绿毛关系很好；二是肖南高三之后各种的变化与绿毛有关。
　　如今来了这儿，她还获得第三个信息：被肖南称之为杨叔和杨婶的老夫妻是绿毛的父母。
　　而这里，就是绿毛的老家。
　　果不其然，第二天，肖南带她去了一个山头，山头上绿树成荫，还有一座寻常的坟墓。
　　坟墓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字——杨韬。
　　周围打扫得很干净，半颗野草也没有，坟前还摆了一听的百事可乐，从瓶子的新旧程度看来，估摸着放了不到小半月。此时，肖南说：“二狗喜欢喝可乐，只喝百事，不喝可口，杨叔杨婶隔几天就会来看他，给他打扫干净。二狗生前有洁癖，我还曾说他跟个娘们似的，绝对不允许屋里有半点垃圾，屋里所有东西都得摆得整整齐齐……”
　　他蹲在坟前，把一听可乐和石碑对齐了。
　　“二狗，我带女朋友来看你了。”
　　黎茶茶也跟着肖南一块蹲了下来，平视着石碑上的照片。黑白照片上的男孩生得眉清目秀，正是人生中最美好最青春的年纪。她感触很深，假如以前有哪一回没撑过去的话，是不是自己也会变成这个黑白模样？
　　她认真地说道：“你好，我就不喊你二狗了，你喊你一声韬哥。韬哥你好，我是肖南的女朋友，黎茶茶，黎明的，喝茶的茶。”
　　肖南又说：“我女朋友碰上了点小事，我带她过来避避风头……对了，就是我女朋友先提出来的构思，海洋垃圾收集器……”他把构思和目前进度都一一说了。说这些话时，他的眉眼间里很是平静自然，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座冰冷的坟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朋友，如今他就在和朋友闲聊。
　　黎茶茶蹲得有点累，站了起来，没有吭声，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站起来，和黎茶茶说：“我刚认识二狗的时候，他高冷得要命，隔三差五就往海边跑，起初以为他喜欢海，后来才知道他年纪轻轻，想法却不少。只可惜当时我还不够成熟稳重，十八岁的年纪叛逆又嚣张，总觉得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好害怕，反正老子天下第一。直到二狗走了，我才悟出人都很脆弱，没办法跟天斗，得学着收敛性子，还要学会成熟，学会理解其他人……”
　　黎茶茶心中微动，问：“这是你蓄胡子的原因？”
　　肖南说：“这跟你们女孩失恋剪头发同个道理，当时总想着要做出改变，我那会儿是寸头，也没头发可以剪了，便索性开始蓄胡子，每次看着胡子，就提醒自己要成熟要稳重要理解他人。后来碰见你了，那时已经觉得内心够强大够成熟了，这些外在的东西也不需要就剃了……”
　　黎茶茶说：“我胸口的纹身，跟你的胡子性子也是一样的，只不过纹身是一辈子的事，洗了也有疤痕……”
　　“别洗了，挺好看的……”说着，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特地压低了声音，对着坟墓说：“二狗，保佑我和女朋友上床顺利，让她少疼一点……”
　　黎茶茶红了脸，用手肘撞他：“你有毒，和韬哥说这些干什么！”
　　肖南说：“先求了再说。”
　　黎茶茶又撞了他一下，说了句：“没个正经。”


第66章 
　　山里环境比不得大城市, 如今又是夏天, 蚊虫特别多。不过黎茶茶倒是玩得开心, 一来这儿环境有些闭塞, 她不用戴墨镜也不用戴口罩，周围没有人认识她；二来远离了网络上的喧嚣，她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回去的路上有一条河溪, 水流叮咚作响，清澈见底的，完全没有受到污染，还能见到一两尾小鱼游得自在。
　　肖南问她：“想吃鱼吗？”
　　黎茶茶问：“你要抓鱼？”
　　肖南说：“之前我跟杨叔学过。”
　　黎茶茶打小就在大城市里生活，自然是没有抓过鱼的，见肖南挽起裤脚, 进了河溪里，觉得有些新鲜, 也想进去试试。不过黎茶茶不大喜欢滑腻腻的触觉，因此有些犹豫。
　　肖南说：“你在河边等我，我抓了给你摸，要觉得不舒服，我就把它烤了。”
　　黎茶茶点点头。
　　未料小鱼有些狡猾，肖南抓了十几分钟硬是没碰着它, 一扭头，见黎茶茶看得专注, 一张小脸蛋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他略微沉吟, 又上了岸, 四周一打量，见不远处有乘凉的地方，拉着黎茶茶过了去。
　　黎茶茶问：“不抓鱼了吗？看你抓鱼我觉得挺有趣的……”
　　肖南：“等会抓。”
　　他围着大树转了一圈，伸手摸了摸树干，还身手利落地爬了上去，把黎茶茶看得一愣一愣的。一小会后，他下了来，脱了上衣，铺到了树荫下，才对黎茶茶说：“你坐这里，检查过了，树上没蛇，树干表皮上也没虫。”
　　肖南知道女孩子大多怕蛇虫，他看过黎茶茶的综艺节目，有一集在农村里，两个成年人手臂环抱住的大树有黏了一只和树干颜色一样的虫子，碰上去软软的，还会蠕动，把一群女孩儿吓得面色顿变，黎茶茶也在其中。
　　黎茶茶笑：“哎，我哪有这么娇气。”
　　肖南说：“你可以娇气，我女朋友娇气，我受着，别人管不着……”大抵是环境的缘故，肖南也难得奇思妙想了一回，说了句：“要是我们俩流落荒岛，大爷我也一样能把你照顾得跟公主一样，现在公主您坐着，大爷我给您抓鱼去。”
　　换做以前，黎茶茶肯定会坐立不安，总担心着受了他这份人情得怎么还，可如今她坐下来只觉心安理得，安全感十足，也不觉得会欠了肖南什么，反而内心宁静又满足，像是空荡荡的心被填满了一样，而且瞧着河溪里认真抓鱼的肖南，她悄悄地弯下眉眼，有种一辈子这样也无妨的感觉。
　　但是，很快的，黎茶茶就有些面红耳赤。
　　肖南是光着上半身在河里抓鱼的，因为太阳晒的缘故，他有些出汗，汗水滑过他结实的胸膛，再顺着八块腹肌滑下。黎茶茶不由咽了口唾沫，她男朋友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她也不是没见过他没穿衣服的模样。过年那会儿表明心意后，当天晚上他就在他的电竞椅上给她上了一堂生动的生理课教学，之后一整个寒假里，两人正是热恋期间，甜蜜约会自然少不了，也有好几回趁着放假寝室没人，她在他的寝室里过了几天的夜。尽管两人都没做到最后，可是该看的都看了。不过那都是夜里，乌漆嘛黑的，能见度有限。如今这般光明正大地在山间河溪里，她的男朋友浑然不知地散发着自己的荷尔蒙，把她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她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心里可没忘记他胸膛上的热度，好几个晚上他都是牢牢地抱着她睡的。
　　即便之后两人各忙各的，鲜少见面的机会，可那几夜的回忆于黎茶茶而言，可谓是印象深刻。如今越看越是能勾起那几夜的回忆，尤其是那些缱绻缠绵的碰触，还有令人害臊的声音……
　　肖南抓到了两条鱼，一上岸，却见自家女朋友在树荫下红了一整张脸。
　　他抬头看看天空，纳闷了：“怎么更热了？”
　　黎茶茶使劲地摇头：“有点闷。”
　　肖南说：“我带回去，等会让杨婶给你烤，我顺便帮他们干点农活，到时候你在屋里吹电扇吃鱼。”
　　黎茶茶把屁股下的上衣丢给了他：“穿……上，我们回去。”
　　.
　　杨婶的烤鱼技术一流，洒了孜然，烤得外脆里嫩，看出黎茶茶热了，还从井水里捞了个西瓜出来，切成了两半，给了她一个勺子挖着吃。
　　黎茶茶在屋里待了小半个钟头，才把心里的燥热给驱散了，总算不面红耳赤了。
　　她抱着半个小西瓜，出了屋子。
　　肖南在田里和杨叔一起干农活。
　　两人离黎茶茶不远，说话声音也不小，只不过黎茶茶听不懂。这会儿，肖南注意到了黎茶茶，站直了身体，对她说：“别站在太阳底下，往屋里去。”
　　黎茶茶挪了几步，躲在了屋檐下。
　　杨叔咧开一个笑容，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和肖南说了什么，肖南一副应得爽快的模样，又在那儿说了几句，杨叔再次看了她几眼，咧开了一个更大的笑容。
　　黎茶茶是B市人，家里的方言更接近普通话，而这里离C市算近，隔着一个村方言都不一样，说的方言和她打小接触的语言完全不是一个体系的，尽管集中注意力听了，可还是半个字都听不懂。
　　“肖哥哥和杨叔叔说我媳妇皮肤敏感，晒不得太阳。杨叔说城里的女娃子都这样。肖哥哥说我媳妇特别不一样。杨叔叔问打算什么时候成家？肖哥哥说媳妇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等到了就娶回家。”
　　黎茶茶一侧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孩儿，约摸十二三岁的模样，扎着两根小辫子，皮肤晒得黑黑的，穿着花衣裳，五官倒是有几分灵气。
　　见黎茶茶望来，女孩儿好奇地问：“你是肖哥哥的媳妇吗？”
　　黎茶茶抬头望了眼肖南，见他和杨叔走得远了，肯定听不见自己的话，才偷偷摸摸地应了声：“嗯，我是他媳妇。”说着，心里又觉得怪甜的，一顿，又重复了遍：“对，我就是你肖哥哥的媳妇。”
　　此时，黎茶茶有些诧异，问了句：“你会说普通话？”
　　女孩儿说：“王老师教的，我成绩可好啦，王老师说我一定能走出大山考上清华北大。”
　　黎茶茶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元宝。”
　　黎茶茶又笑：“好，小元宝。”
　　小元宝又说：“我喜欢肖哥哥，我们村里都是肖哥哥是我们的福星，他每次过来都会带很多很多的东西。姓肖的都是好人，你是肖哥哥的媳妇，所以你也是好人。”
　　黎茶茶一听，问：“为什么姓肖的都是好人？”
　　小元宝说：“以前我们村里没有通电也没有修路，上学都要爬过两座大山，走很远很远的路。我爸爸妈妈都很愁，隔壁大山环境比我们，都没修路通电，轮到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是肖哥哥一来，没多久我们就有了柏油路有了电，还有了小学，还有了王老师。王老师说我们的路我们的电都是一位肖老先生私人资助的。”
　　黎茶茶问：“肖老先生？”
　　小元宝得意地说：“王老师上课的时候说的，班里的同学都没我听得认真！”小元宝又说：“姐姐，以后你生的孩子也姓肖，你们一家都是好人。”
　　黎茶茶摸了摸她的脑袋，正好包里有个波板糖，她给了小元宝：“姐姐给你糖。”
　　小元宝开心得眉飞色舞。
　　.
　　黎茶茶和肖南在山里待了三天才离开。
　　大山地理位置偏僻，信号不好。出了大山后，黎茶茶刷了下微博，发现她的热度已经降了许多。而这三天里，娱乐圈大料小料不断，几个一线明星轮流屠版，把黎茶茶都不知挤到哪儿的角落了。
　　黎茶茶看了几眼热搜，正巧见到有人说——
　　【我听说黎茶茶背后有人，本来这些明星的料是要分批爆的，现在全都一次性拉出来就为了给黎茶茶挡风头，现在也没记者敢去A大堵人了。】
　　这条微博很快便消失了。
　　黎茶茶问了句：“微博上说我背后有人，是你吗？”
　　肖南说：“是我妈。”
　　黎茶茶一愣。
　　肖南又说：“四舍五入，也算是你妈。”
　　黎茶茶：……
　　还有这种四舍五入法？


第67章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肖南的电话响了。
　　他瞄了眼, 说：“我妈, 你接吧，我开车不方便。”于是，黎茶茶便接了电话, 开了扬声器，轻咳一声：“阿姨，他在开车, 不方便接电话, 我……”
　　话还未说完，甄宝女士便关心地道：“我听阿南说了，他带你去那个地方了, 山里环境不好, 这几天吃得还习惯吗？你别担心，网络上的事儿阿姨帮你解决，你好好地上学就好。要是阿南亏待你了, 跟阿姨说，阿姨带你吃香喝辣, 把他甩一边去……”
　　黎茶茶瞄了眼肖南。
　　肖南说了句：“妈，有你这样挖墙脚的吗？”
　　甄宝女士：“妈是在提醒你，不要欺负茶茶。”
　　黎茶茶说：“阿姨, 他没有欺负我, 他……他对我很好……”说着, 又觉得有些害羞。她知道肖南对自己很好, 在朋友面前说这话, 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在肖南的母亲面前说，感觉就特别奇妙。
　　肖南说：“妈，听见了没有？”
　　甄宝女士：“儿子，妈告诉你，对一个女孩儿好，没什么值得骄傲，对一个女孩儿一辈子好，才是值地骄傲的事。你爸都还在考察期内，没过你妈这关呢，你还嫩着，别太早放松警惕了。”
　　肖南沉声道：“我知道了。”
　　两人谈恋爱都是偷偷摸摸的，也没告诉家里。平日里甄宝女士对肖南也是千叮万嘱要让他对黎茶茶好，黎茶茶都只当是哥哥对妹妹的关怀。现在一听，黎茶茶嗅出点别的来了，睁大了眼，无声地指指手机，又指指自己和肖南。
　　肖南摇头，用嘴型说：我没说。
　　黎茶茶也疯狂摇头：我也没说。
　　手机那头的甄宝女士察觉到小两口的沉默，轻轻地笑了声：“两个傻孩子，谁没年轻过呢？谈恋爱的人哪里能骗得过其他人？眼神早就出卖你们俩了。我早知道了，装作不知道而已。每次瞧你们偷鸡摸狗式地谈恋爱，还怪有趣的。”
　　这话一出，黎茶茶的脸爆红！
　　尤其是寒假那会儿，他们俩住在二楼，楼上住着甄宝女士和肖父，肖南经常半夜偷偷地跑来她的房间。她都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毕竟天亮之前，她就把肖南赶回去了。后来就是因为这种偷情的感觉，两人在把阵地转移到了学校的寝室。万万没想到，甄宝女士对一切了如指掌。
　　比起黎茶茶，肖南要镇定得多，面不改色地道：“姜还是老的辣。”
　　甄宝女士到底考虑到女孩子的颜面，很快便转移了话题，说：“阿南，昨天你爷爷又去医院了，我打电话去问过了，说是去检查身体。只是小半年前你爷爷才去做过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这一回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今天你爷爷回老宅了，看着没什么事，但我心里不安。下周周末，我们一家回老宅看看，你……”
　　甄宝女士顿了下，有些欲言又止。
　　肖南语气有几分不耐：“行了，我知道了。”
　　甄宝女士说：“阿南，当年的事我不计价了，你也别计较了。”
　　肖南淡淡地说：“知道了。”
　　甄宝女士叹了声。
　　.
　　结束通话后，黎茶茶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她抬眼看了下自己的男朋友。
　　他沉着一张脸，表情还带着一丝严肃。她在肖家待过一段时间，虽然从未开口问过，但是从他们一家三口和肖老爷子相处的情况以及外界的传闻看来，也知不太和谐。
　　想到小元宝说的话，她心中微动，问了句：“当年发生什么事了？”
　　肖南如今也不瞒黎茶茶，说：“老爷子自恃甚高，向来容不得别人忤逆他，当年不满我爸和我妈的婚事，但我爸还是义无反顾娶了我妈。当时肖家还没分家，我妈在老宅里被百般刁难，怀了我后，老爷子对我妈也冷着张脸。后来有一天，外头有个重要的宴会，我爸跟叔伯他们都去参加了，老爷子因为生病留在了家里，我妈也因为怀孕行动不便没去参加。偏不巧，那天就出了事，老爷子和我妈吵了架，害得我妈早产，差点一尸两命，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妈生了我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后来我出生了，老爷子对我也是诸多不满，比他的其他孙子要求还要严格，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能挑出刺来。我之前总觉得我爸没本事，连我妈都护不住，叛逆期一来就时常跟他吵。后来叛逆期过了，也知道我爸两边为难，确实也不容易……但相处模式也定下来了，我妈一直嫌弃家里死气沉沉，所以我偶尔和我爸吵吵架让我妈管管，也有点生气。”
　　黎茶茶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事儿，说：“你知道……”
　　她想说杨韬村子里修路通电的事儿，然而还未开口说完，肖南话题一转，又说：“要不要去H市转转？这里开车过去要五个小时，按照原路返回，也还有六个小时，到时候我们直接高铁回A市。”
　　黎茶茶微怔：“去H市？”
　　肖南说：“山里的环境和条件都不好，你这几天都没好好洗澡。我们找家好的酒店，玩一两天，到时候再回学校。”
　　黎茶茶有点心动。
　　这话四舍五入，就是跟男朋友一块去旅游。
　　顿时，黎茶茶就把想说的话抛之脑后，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好呀好呀。”
　　.
　　这会儿已经是六月，离暑假不远了。
　　H市有个远近驰名的湖景景点，具有古老的历史和神话般的传说，每逢周末节假日便人山人海。肖南考虑得周到，也不想女朋友在景点人挤人的，索性便选了另外一个景点附近的五星酒店。
　　酒店就在湿地景区内，和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不一样，这儿的酒店房间都是独栋的，私密性极好，每一栋都有一个小院子和小阳台，建筑是仿江南别院的风格，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阳台外则是湖光山色的景致。
　　肖南订了一间湖景房，屋里还有圆形大浴缸。两人一路舟车劳顿，到酒店时已经是半夜一点。两人各自洗了个澡，往床上一趟就直接入睡了。第二天早上，黎茶茶是在肖南的怀里先醒过来的。
　　她一睁眼，入目之处就是他温暖结实的胸膛。
　　她咽了口唾沫，微微仰了仰脖子。
　　肖南连着开了许久的车，想必是累得不行，经过一夜后，他的下巴有些胡渣，看着很是性感。都说女|色迷人，黎茶茶觉得不对，男|色一样诱人，这种诱惑除了外表之外，还有生理上的诱惑。
　　黎茶茶自认以前内心只有学习和赚钱，如今瞧着男朋友的盛世美颜，也有丁点蠢蠢欲动。
　　.
　　肖南醒过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没人了。
　　他坐起来一看，黎茶茶趴在不远处的软沙发上翻着酒店的目录。他走了过去，发现她在看酒店的下午茶系列。这家酒店有个颇有情调的摇船下午茶，小舟上有酒店搭配好的西式或者中式下午茶，并配有一名船夫，在酒店里囊括的私人湿地景区内游湖，边欣赏大自然带来的景观边享用精致的下午茶。
　　黎茶茶扭头：“你醒来了？”
　　肖南把她抱在怀里，下巴先是蹭了蹭她的脸蛋，才搁在她的肩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就顺着夏天薄透的睡衣往上摸，碰到柔软时才停了下来，边把玩边问：“你几点起的？怎么不叫我？”
　　黎茶茶拍了下他的手。
　　他似是有些不舍地又摸了下，才离开了睡衣，跟另外一只手一块儿搂着她的腰，又声音沙哑地说：“我摸我女朋友怎么了？”
　　黎茶茶又感受到了熟悉的烫热，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说：“你怎么每次一抱我就……”
　　肖南很淡定地说：“年轻人都这样，抱着我女朋友没点反应，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黎茶茶竟无法反驳。
　　她刚刚在网上搜了下，说是男人憋多了不好。他们这几天睡在一块，她数过了，如果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多，他能有反应个五六次，要么就是等着平息下去要么就是最后自己偷偷解决。
　　她转移了话题，说：“我想喝这个下午茶。”
　　肖南说：“可以，安排到四点，等会先吃午饭，这儿的龙井虾仁和宋嫂鱼羹都很出名。”
　　黎茶茶眨眨眼，说：“那我等会跟前台说预订下午茶，这个我来安排。”
　　肖南：“好。”


第68章 
　　船夫缓缓地摇着船。
　　小舟以极其平缓的速度在湖上漂移, 布置精美的桌面半点晃动都没有，可见船夫摇船功夫之深厚。
　　桌面上是西式的三层糕点, 咸点甜点皆有，还搭配了解腻的伯爵红茶，以及一瓶放在冰桶里的葡萄酒。
　　湖光山色里，风光无限好, 入目之处，皆是怡人的翠绿深绿，层层叠叠的, 宛如一个大自然的氧吧，空气分外清新。这样的景致和一望无际的大海截然不同, 各有各的特色，令人不得不沉醉在大自然的奇妙当中。
　　却听“砰”的一声, 肖南扭过头，便见到黎茶茶拔开了葡萄酒的木塞子。
　　她拿了两个高脚玻璃杯，往杯里倒了酒, 也不管合不合适，两个高教玻璃杯里倒得满满的。
　　肖南眯眼，尚未开口, 黎茶茶就说：“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她拍拍胸口，说：“我男朋友的话，每一句, 包括标点符号, 我都记在了这里！”
　　小姑娘嘴巴甜起来让人心都能化。
　　肖南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黎茶茶说：“现在船上只有我和你, 不算有外人，我喝酒没有毛病。”
　　肖南看了眼船头上的船夫。
　　黎茶茶说：“不算。”
　　肖南说：“不可以。”
　　黎茶茶眼巴巴地说：“你不是让我来享受的吗？我成年了，喝点酒怎么了？而且还是葡萄酒，我保证不贪杯，就喝这一杯。再说了，要是喝醉了，不还有你吗？我们回房间休息就好了。”
　　她眨巴着眼，撒娇：“南哥哥，好不好嘛？”
　　黎茶茶每次一撒娇，肖南就觉得自己的软肋被掐住了一样，明明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从她嘴里说出，偏偏就这么有杀伤力，宛如一枪awm的子弹，无比精准地正中脑袋。
　　砰的一声，宣布死亡。
　　他妥协：“就一杯。”
　　黎茶茶说：“那你也喝。”
　　肖南：“我们俩在外面只能有一个人沾酒精。”
　　黎茶茶眨眨眼，声音软软的，问：“家规嘛？”
　　“家规”两个字，听得肖南心底一暖，再瞧着黎茶茶，明明她一口酒都没喝，可这副模样却十分勾人。肖南在内心“艹”了声，只觉黎茶茶是派来治他的妖精，一定是狐狸精，而且还是最高级别的那种。
　　他挪开视线，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嗯，家规。”
　　黎茶茶妥协了。
　　“行吧，你不喝，那我喝。”
　　她抱着酒杯，一仰脖，就牛饮了半杯，喝得有些急，咳了好几声，脸蛋都咳红了。见肖南扭头看她，脸红得更厉害了，说：“你的家规里还有不许喝酒被呛到？”
　　肖南给她递了杯水，才慢吞吞地纠正：“不是我，是我们的家规。”
　　黎茶茶使劲地点头，一脸诚恳地说：“我错了，我自罚一杯。”伸手又去拿冰桶里的葡萄酒，刚碰到酒瓶，手就被肖南握住了。他微微拧眉，看着她，眼神里颇有深意。
　　黎茶茶顿时有些心虚，正要缩回手时，肖南先松手了。
　　他点着头，说：“可以，你自罚一杯。”
　　黎茶茶在肖南的注目之下，把高脚玻璃杯倒满了。这一回，她不再牛饮，而是慢慢的，慢慢的，小口小口地喝着，还边喝边吃着小蛋糕，一本正经地点评着下午茶。
　　肖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黎茶茶挺直胸膛，故作镇定地问：“你要吃吗？”
　　肖南吃了一块咸面包，喝着伯爵红茶。
　　半个小时后，黎茶茶酒杯里的葡萄酒见了底。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前几次喝酒的经验，她酒量有所提升，喝了一杯半，脑袋竟是清醒得很，一点儿都没有上头，她偷偷地去瞄了眼葡萄酒瓶的酒精含度，一看差点傻了眼，居然比啤酒的酒精含度还低。
　　肖南问：“看什么？”
　　黎茶茶说：“研究葡萄酒的构成。”
　　肖南哼笑一声。
　　黎茶茶心想着酒精浓度不够，那量来凑，又说：“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在景区里约会，我再喝半杯，纪念下。”说着，她伸手又去拿葡萄酒瓶。这一回，肖南也没有阻止她，任由着她又喝了半杯。
　　直到她第三次去倒酒时，肖南才把冰桶直接放在了脚边，他朝她勾勾手，示意她凑过来。
　　黎茶茶探过身子。
　　肖南在她耳边沉声说：“你要想勾引我，坐我怀里对我笑，我命都肯给你，不用靠酒精这玩意儿。”
　　黎茶茶被识破，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迅速坐回原位。
　　这下，她再也不碰酒了，安安分分的坐着。过了会，船回到了岸边，肖南先上了岸，伸出了手。黎茶茶搭在他的掌心里，他握住后便没再松开。
　　酒店里宛如一个园林，羊肠小径特别多，这会儿也不是什么旺季，两人走在路上隔好久才能碰到接送客人的摆渡车，其余时间基本碰不上人，仿佛偌大的园林里就只剩他们两人。
　　黎茶茶还红着脸，觉得丢脸丢到太平洋了，可转眼一想，还是有些不服气。她本来就是这种越挫越勇的性子，想来想去觉得气场不能输，而且不到最后谁知道谁赢呢。再说了，勾引男朋友又没什么好丢脸的，在自家男朋友面前，她那些糟糕的往事还少吗？
　　这么一想，黎茶茶的眼珠子就滴溜溜地转。
　　肖南问：“想回去还是逛逛？那边的秋水阁可以钓鱼。”
　　黎茶茶说了句话。
　　肖南没听清楚。
　　黎茶茶说：“你凑过来。”
　　肖南弯下腰，黎茶茶凑到他耳边，故意用娇媚的语气说：“我们回去好不好？我试试看除了坐在你怀里对你笑之外，看看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把你勾引得不要不要的……”
　　肖南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连带着声音也沙哑起来。
　　“我怕你疼。”
　　黎茶茶：“我查过了，第一次都这样的，我忍一忍，你狠下心进来就好了。”
　　肖南问：“你认真的？”
　　黎茶茶一听，倒是有些恼了，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难道还有闹着玩的？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说道：“肖南，我有个疑问，你是不是不行？”
　　肖南这下面色都沉下来了，抓着她的手就往房间里去。
　　“黎茶茶，再添一条家规，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
　　天色还未暗下来，黎茶茶与肖南的房间就已经门窗紧闭，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也不知是不是最萌身高差的原因，加上肖南本就没碰过女人，有的全是纸上谈兵的经验，又怕黎茶茶疼，两人在床上确实有些困难。于是，两人硬是从下午五点折腾到了晚上九点，才勉勉强强地做成了一次。
　　两人都是第一次，双方而言，都谈不上特别愉快。
　　不过大抵是做成功了，两人内心都很满足。
　　肖南抱着黎茶茶在浴缸里泡了个澡，才喊前台送来了晚餐。吃过晚餐后，有一句话叫饱暖思□□。肖南抱着黎茶茶在沙发上来了一次。有了前面一回在床上的经验，第二回 容易了许多。
　　肖南费劲心思地伺候着黎茶茶的身体，让她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男女之间带来的极致欢愉，顺便把过去小半年憋的难受给释放了。肖南本来只订了两晚的房间，有了这一遭，硬是又多加了四天。
　　而这四天里，两人压根儿就没离开过房间半步。


第69章 
　　黎茶茶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周一早上。
　　顾恬在教室里和黎茶茶汇报：“学校里已经没有记者了, 虽然微博上还有关注你的动静, 但是已经没上周那么多了, 大伙儿都在吃其他明星的瓜, 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后天又一个，忙得不可开交。唉，网上现在就这样，看似每天都很热闹, 实则也没有什么事能一直热闹下去，能吸引人关注度的事情太多了, 眼花缭乱的……哦对，不过我想你的剧组应该会挺高兴的，因为你这个事，不少人都在关注你主演的电视剧。虽然之前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陆晨身上, 但是现在关注你的人越来越多了……”
　　一顿, 顾恬却往黎茶茶身边靠了靠，深深地嗅了几下, 又退回去, 上下审视着她。
　　黎茶茶问：“怎么了？”
　　顾恬压低声音, 问：“你是不是和南哥滚床单了？”
　　黎茶茶万万没想到顾恬如此直接, 一想到那几天没日没夜地在酒店房间里挥霍着年轻的资本, 还有被折腾到腿软, 她就忍不住害臊起来，脸蛋热得发烫。
　　她不说话，顾恬就当默认了，说：“难怪你气色看起来这么好！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不施粉黛的美！”顾恬八卦地靠过去，问：“南哥技术怎么样？”
　　黎茶茶不是很习惯和朋友分享这种事儿，但是顾恬一点儿都不避讳，仿佛终于找到知己了，抱着黎茶茶的一只胳膊就和她分享起她跟谭明在床上的那些事儿，事无巨细地说了。
　　黎茶茶听着听着，震惊地睁大了眼：“还能有这样的姿势？”
　　顾恬说：“我家那一位宅嘛，宅男什么都喜欢看，小电影小黄文之类的没少看，知道不少猎奇的姿势，和我一商量，我也觉得有趣，就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没想到还真的挺舒服挺爽的……”
　　黎茶茶认真地听着。
　　她和自家男朋友在床上的时候，完全是肖南处于主导地位。她纸上谈兵的经验明显不足。她事事都想做到最好，在床上自然也不想例外。只不过这事儿跟课程学习不大一样，其他东西想学的话网上搜一搜，或者找懂的人问一问，便有学习的途径。而这事儿，网上和谐得厉害，找人问又不好意思开口，她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获取正确的学习途径。
　　如今误打误撞的，顾恬送上门来了。
　　黎茶茶一改害臊的心态，向顾恬咨询。
　　顾恬跟变魔术似的，偷偷摸摸地从书包里拿出了几本书。黎茶茶扫了眼，惊呆，全是与床事有关的书，最关键的是，这几本书还是从A大图书馆里借出来的。
　　她惊诧地问：“图书馆有这样的书？”
　　顾恬说：“我凑巧找到的，借了半个月，一字不落地看完了，颇有收获，你要看吗？”
　　黎茶茶郑重地点头。
　　顾恬说：“行，那给你了，图书馆资源就是要充分利用！你看完后给回我，我让谭明去还书。这书是我用谭明的图书证借的，咱们尽管看，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我们碰过这些书！”
　　黎茶茶说：“你想得真周到。”
　　顾恬拍胸口说：“那是，男朋友的用处嘛。”
　　.
　　黎茶茶左望右望，见没人注意到她们俩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几本书塞进自己的书包里，打算晚上自个儿在寝室里时好好地研究研究。未料课上到一半，黎茶茶却接到了导演的电话。
　　她不由一怔，导演知道她要上课，一般都不会在这种时间给她电话的。
　　她略微思索，用了上厕所的借口，拿了手机出去接通了电话。
　　一接通，导演那边的声音就有些沉重。
　　“你上周三是在H市？Y家酒店？”
　　黎茶茶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问：“是的，我上周三在Y家酒店，是有记者拍到了？”她和肖南去H市是临时起意，没有告诉过身边的朋友，甄宝女士也不知道，如果导演知道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她心下一沉，问：“是有人拍到什么照片了吗？”
　　导演说道：“我也不瞒你，最初和你签合同的时候，那一条不许谈恋爱为的规定就是我们这部剧初期的宣传。电视剧下半年才播，十二月底播完，这期间我是希望你和陆晨能好好地配合我们剧组的营销。假如期间传出你或者陆晨有什么感情绯闻，和我们剧组的初衷就有所违背。不过现在还没到不可以挽救的地步，有记者拍到了你和一男人游湖的照片，状态亲密，还拍到了你们十指相扣。照片没发网上，记者给我报了个价，要的钱不算多，就二十万。钱货两讫。”
　　黎茶茶一听，知道是自己有违合同在先，立马说道：“是我疏忽了，抱歉，我以后会注意，这钱我过几天给您打过去。”
　　导演也没有难为黎茶茶，提醒道：“你以后注意一些，要是真被放到公众面前，只要不是过分亲密的照片你都可以打死不承认。现在已经六月份，还剩半年的时间。半年很快就过了。”
　　黎茶茶应了声。
　　结束通话后，黎茶茶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烦恼。要是照片这事儿过去了，二十万买个安静也说值得的。只不过她刚把转到的两百万还给黎柏和闻香了，她现在手里能用的钱只有五万多，几天之内凑十五万有些难。
　　她想了想，打算和肖南一块吃晚饭的时候和他商量商量。
　　蓦然间，她自个儿愣了愣。
　　黎茶茶意识到了一件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一个人把所有事情撑着，遇到困难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想起肖南。他也没大她几岁，可是在她心里，却强大得像是铜墙铁壁，像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值得她依赖。
　　她不再是一个人，如今，她是两个人。
　　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对肖南的喜欢又更深了一层。
　　大抵是这样的喜欢，令她觉得二十万也不是什么大事，哪怕天塌下来了，她也不担心，横竖总有办法解决的。
　　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却让黎茶茶摸不着北。
　　没多久，导演又给她电话了，说是记者诚惶诚恐地给他致电，先是道了歉，随后又亲自销毁了照片，说是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偷拍任何与黎茶茶有关的照片。
　　二十万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黎茶茶以为是甄宝女士帮的忙，发微信询问了下，才发现甄宝女士并不知情。
　　黎茶茶下午只有一堂课，上完后，也才三点十五分。
　　肖南要上到五点四十。
　　黎茶茶索性先回寝室休息，未料刚走到寝室楼下，却遇到一个穿西服的男人，强硬地把黎茶茶请上了一辆黑色保时捷。她被塞到了车后座，手机和书包都被拿走了。
　　她起初有些惊慌，可发现他们除了拿走她的随身物品之外，并没有做其他恶劣的事情，也渐渐冷静。
　　她问：“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驾驶座和副驾驶都坐着人，一个是司机，另一个是“请”她上车的西服男人，大概是两人都生得一脸正气，黎茶茶内心没有太多的害怕。
　　他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车厢内十分安静。
　　黎茶茶见状，开始打量车内的环境，还有车外的路。
　　约摸开了五十分钟，车驶向了郊外，越走越是偏僻荒凉。黎茶茶手机被拿走了，没有导航在，压根儿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不动声色地又望了眼两个沉默的西服男人，正巧和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眼神对上。
　　他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
　　很快的，他又收回了目光。
　　黎茶茶解开了安全带，她坐在了车后座两个座位的中间，微微探了头，忽然开口说道：“第一，虽然你们开车的路线不一样，但是我发现你们一直在同个地方打转。第二，带我上车后一声不吭，却一直在偷偷打量我。我猜，这是一个考验？”
　　她盯着后视镜：“这上面应该有针孔摄像头吧？”
　　她清清嗓子，说：“肖爷爷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黎茶茶。不知道我的表现是否令您满意？”


第70章 
　　肖南给黎茶茶发了五条微信, 都没有得到回复。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十分。
　　这个时间点, 她早已上完课，也不可能在午睡，不回消息很有可能是看书看得入迷。肖南对自己女朋友的作息和习惯摸得很清楚, 但凡消息久久不回，她很有可能是在看书。她以前没有午睡的习惯, 近来才有的，如果没有课的话, 她习惯从下午两点睡到两点半。假如前一晚太累，第二天的午睡时间则会再延长半个小时。
　　下课后, 肖南直接给黎茶茶打了电话, 手机显示已关机。
　　他给顾恬打了电话。
　　顾恬正在和谭明约会，接到肖南的电话时, 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自己给茶茶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所以来兴师问罪了。顾恬其实有点怕肖南。肖南一旦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凶。
　　顾恬手忙脚乱地把手机丢给了自家男朋友。
　　谭明开了扬声器。
　　电话一接通，肖南那边开口第一句就是：“茶茶手机怎么关机了？”
　　顾恬和茶茶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室友，非常明白只要茶茶认真专注起来可以彻底隔绝外界一切事物。她立即脑补了自己的室友坐在桌前以一种严谨的科学研究精神阅读《如何在床上征服男人》这本书籍的画面，以至于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而这事儿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顾恬和黎茶茶两个人都是女孩子，私底下聊天可以百无禁忌, 尺度再大也无所谓, 可眼下这是肖南！她总不能直接说, 你女朋友可能在寝室里研究怎么在床上征服你太过认真以至于手机关机了都不知道。
　　顾恬疯狂地给谭明使眼神儿。
　　谭明心领神会：“不知道。”
　　肖南又问：“你们几点分开？”
　　顾恬说：“三点多我们就分开了，茶茶说要回寝室休息看书，可……可能是看得太入神所以不知道手机没电了吧？”话是这么说，顾恬还是讲义气的，立即用谭明的手机给她们寝室隔壁的同学发消息，让帮忙去通知黎茶茶她男朋友可能要来查岗了。
　　未料同学回来告诉顾恬——黎茶茶不在。
　　顾恬蒙了。
　　没多久，又有同学来告诉顾恬，说是看到黎茶茶在三点半的时候上了一辆车牌号为XXXXX的黑色保时捷，根据当时情况，黎茶茶似乎不大乐意，但还是被强硬地塞进了车里。
　　顾恬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颤颤巍巍地给肖南打了电话。
　　顾恬原以为肖南听完后会十分紧张，未料冷静得很，还问了她一句：“还有什么没说？”
　　顾恬：“啊，我知道的都说了。”
　　肖南沉声：“你再想想。”
　　顾恬一琢磨，把早上给黎茶茶借书的事儿也讲了，末了，她问：”这事和茶茶被带走有关系吗？”
　　肖南：“没有。”
　　然后，肖南挂了电话。
　　顾恬松了口气，说：“你们社长听到消息后这么淡定，估计就是小事一桩……”一顿，似是想到什么，她回过神来，和谭明说：“卧槽，你们社长真是人精！套话本事一流！我居然把茶茶给卖了！我对不起茶茶！”
　　.
　　肖南直奔肖家老宅。
　　他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除了老宅里常驻的管家和保姆之外，还有道熟悉的身影。肖南风坐在紫檀木沙发上，懒洋洋地翻阅着一张报纸，见着他，似是有些意外：“弟弟？今晚吹的是什么风，居然把你吹到爷爷家来了。”
　　他指了指楼上。
　　“管家说是有客人，在二楼书房。我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人都没下来过。”似是想到什么，又说：“平时老爷子雷打不动六点半吃晚饭，今天为了客人破例了。你……哎，弟弟，你这是要去哪？”
　　肖家五哥把报纸一丢，跟着肖南上二楼。
　　“怎么着？你还想偷听？你不知道老爷子家的隔音做得特别好吗？一万只尖叫鸡在房间里大喊大叫，外面都听不到声音。”
　　肖南没吭声。
　　兄弟俩就这么站在书房外。
　　肖家五哥好奇地问：“你是来做什么的？气老爷子？”
　　肖南抬了眼皮：“哥。”
　　肖五哥：“哎？”
　　肖南微扬下巴，指着书房门：“我来接女朋友。”
　　肖五哥愣了下。
　　他家弟弟谈了个小女朋友的事儿，他是知道的，从陆薇嘴里得知的。他就只见过照片，印象中是个长得娇娇小小的姑娘，生得也漂亮。只不过漂亮的女人，他见多了，因此也不在意。再后来微博闹得沸沸扬扬，他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对黎茶茶的印象便成为了需要细心呵护不然真的会死的温室花朵。只是这样的女孩儿谈谈恋爱便得了，要真结婚，肯定过不了老爷子这一关。
　　肖五哥难得结巴地问了句：“是黎茶茶？”
　　肖南颔首。
　　肖五哥是知道老爷子的作风的，望望肖南，又望望书房门口，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知道老爷子能给你的小女朋友开什么样的价码。话说回来，我倒是很好奇，平时老爷子也不管我们谈恋爱，你们俩也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怎么老爷子就开始插手了？”
　　肖南沉着脸：“滚。”
　　肖五哥：“别这样啊，弟弟，五哥站你这一边，大不了偷偷摸摸地来往呗。再说感情不重要，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他勾着肖南的肩，说：“大房二房那边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赌你不可能不靠肖家创业，咋，要不要哥哥偷偷给你投资赞助一笔钱？哥哥小情人多，可以用小情人的名义给你投资。”
　　肖南说：“没必要。”
　　肖五哥说：“得嘞，哥哥就欣赏你这股傲气。”
　　说话间，书房的门开了。
　　肖五哥一见着老爷子，立马松手，背脊站得笔直，赔着笑说：“爷爷，我来探望您了，您的身体有好一些了吗？”说着，目光不由落到了老爷子的身后。
　　肖五哥是头一回见黎茶茶的真人，比屏幕里还要娇小，肤色雪白，穿着背带裤，看着像是没有成年。不过被老爷子叫去谈话这么久，出来时还面色如常，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让肖南风有几分敬佩。
　　肖老爷子轻飘飘地说：“你少惹些麻烦，我多活一天。”
　　肖五哥说：“爷爷，我最近很听话，真没惹祸。”
　　肖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肖南身上，不冷不淡地说：“我这老宅是阴曹地府不成？过年吃个饭遁得比谁都快，如今倒好，眼巴巴地在我老爷子这里坐上一个小时，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肖南正要开口，一旁的黎茶茶笑眯眯地就接上了：“老爷子说的是哪儿的话，阴曹地府才没您这儿好看呢。老爷子不是要吃饭吗？您两个孙子都在，索性让他们一块陪着你吃，”眼睛滴溜溜地转，又说：“他们肯定也没吃饭，让阿姨烧点他们爱吃的菜，就摆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吃，就让他们看着老爷子您吃，就当惩罚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吃饭的时候遁地走。”
　　肖老爷子笑了：“这提议我喜欢。”
　　黎茶茶搀扶着肖老爷子下楼，趁肖老爷子没注意，空了一只手放到身后，朝肖南勾了勾。
　　肖五哥处于震撼中，连带着看黎茶茶的眼神儿也不一样了。
　　……弟弟找了个什么妖怪？居然把老爷子哄得这么高兴？和他想象中的“你不配和我孙子一起拿着钱滚”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
　　肖南比肖五哥沉得住气。
　　面对着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以及与老爷子谈笑风生的黎茶茶，他保持了应有的镇定和沉稳。而肖五哥在震撼过后，逐渐转变成向美食投降，眼巴巴地看着一桌子美食。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模样取悦了老爷子，肖老爷子大手一挥，也让两孙子开始吃饭了。
　　吃过饭后，肖老爷子也没看肖南一眼，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留在我的宅子里，碍眼。”说完，便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肖五哥好奇得很，想问问黎茶茶做了什么事，然而话还未出口，黎茶茶就被肖南带进了车里。
　　黎茶茶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打了个饱嗝。
　　肖南没开车，探过身来，替她系上了安全带后，也没退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黎茶茶笑眯眯地问：“你不问我吗？”
　　肖南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辛苦了。”
　　这话一出，黎茶茶的鼻子就有些发酸，她忍住了，说：“不辛苦！一点儿都不辛苦。我国民女儿的称号不是白来的，长辈见到我都会喜欢我。老爷子表达关心的方式虽然极端了一点，但是我是晚辈，他是你爷爷，我不觉得委屈……”
　　她轻轻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又说：“我被带走的时候确实挺害怕的，手机，背包什么都被没收了，但我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老爷子也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在车上好吃好喝供着，车内还有晕车丸。我很快就猜到是你爷爷了。老爷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就是关心你，韬哥村子的路都是老爷子通了关系让人提前修的……”
　　肖南望着她：“你还跟他聊了什么？”
　　黎茶茶避开他的眼神，似是想到什么，又重新看向他，眨眨眼，说：“我说了，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肖南：“说吧。”
　　黎茶茶说：“老爷子让我今年暑假开始去他公司里实习，我没和你商量，答应了……”见他面色微变，她又说：“不是老爷子强迫我的，是我自愿的。我知道你一直想靠自己白手起家，也不愿接手肖家的产业。我明白你的难处，你有自己的爱好，但也是肖家的子孙，有些事是义不容辞……可是我不一样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爱好，只想着把事情做到最好，这样就能换来父母的关注，所以连考A大，我也是选择了最好的工管系。念了下来后，我觉得也蛮有趣的，可以学到很多新的东西。我相信我自己有这个能力去胜任。以前一直是你帮着我，护着我，我也想帮你，也想护着你。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来做。”
　　她又说：“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风雨了。”
　　她说这话时，声调还是软软的，像是在和他撒娇一样。
　　看着这样的她，肖南的心窝暖得不可思议，他想把她放在心尖上，使劲地宠着。
　　“我明天找老爷子谈谈。”
　　黎茶茶点头：“嗯。”
　　肖南：“你大三不是还想出国当交换生吗？提前实习可以写进你的履历里。”
　　黎茶茶点头：“嗯。”
　　肖南已经开始为黎茶茶的未来做规划：“MBA想读吗？”
　　黎茶茶又点头。
　　肖南：“你这个专业需要实践，老爷子开了口，你也不要客气了，多积累点经验，失败了没事儿，顶多亏点钱，这点钱老爷子还是给得起的。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爸。”
　　黎茶茶点头。
　　肖南又说：“等这事结束后，你可以在床上征服我。”
　　黎茶茶习惯性地点头，但点到一半，就愣住了：？？？


第71章 
　　肖南送了黎茶茶回学校后，没有回寝室, 他回了肖家别墅。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要是搁平时, 甄宝女士早就歇了。也不知是不是母子之间心有灵犀, 此时此刻甄宝女士正坐在沙发上用家用投影仪看黎茶茶之前录制的综艺节目, 节目里正好播到黎茶茶接到任务，去路边卖一百块一个的红薯。
　　一百块一个的红薯俨然是天价，而箩筐里有将近五十个的红薯。
　　黎茶茶没选择在路边卖, 她拖着一筐红薯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文艺小店。小店是专门做下午茶的, 店面虽小，但是装修风格文艺，处处彰显着精致。黎茶茶和小店老板商量了一道香橙红薯的甜品，录了vlog，最后还上传了自己的微博。老板最后以五千块的价格买了黎茶茶的所有红薯。
　　镜头定格在黎茶茶弯眉浅笑的模样。
　　甄宝女士摁了暂停，对回来的儿子说：“瞧瞧这小姑娘, 皮肤水灵灵的, 就该好好地在家里被宠成小公主。”
　　肖南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把沙发上搭着的毛毯递给了甄宝女士，说：“爸回来见你不睡, 要不高兴了。”
　　甄宝女士说：“谈了女朋友不一样了，变细心了，以前老觉得没人管得住你, 现在……”她望了眼投影仪里的黎茶茶, 说：“碰着对的姑娘, 你是孙猴子也翻不了如来的五指山。”
　　肖南在甄宝女士隔壁坐下来。
　　甄宝女士问：“今天去老爷子那儿了？”
　　肖南有些意外：“你知道？”
　　甄宝女士却笑：“老爷子那边多少人盯着，靠近老宅了，大家心思都很活跃。我们小家就只有你一个，你爸爸管着分公司，你心思不在这里，我们也不勉强你，孩子大了有孩子的自由，你爱干什么都不拦你。我只想你快快乐乐地长大，钱赚得够用就行，”似是想起什么，她又说：“说来也是奇怪，肖家孩子这么多，偏偏老爷子最属意你，别看你爷爷平时就顾着骂你，你一去就盯着你骂，但你看看，你爷爷对哪个儿孙这么严格过？要不是你打定主意要自己创业，大房跟你叔伯那边早就盯紧你了，也生怕你创业失败，回肖家和他们争。别看他们不喜欢我们，最盼着你创业成功的就是他们。”
　　肖南沉默了很久，问：“妈，你真不介意了？”
　　甄宝女士说：“起初介意过，后来生了你便不介意了。当父母的都想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最好的。你爷爷当初不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原因不外乎是觉得我和你父亲门不当户不对，以后事业上帮不了他，也怕你父亲一头扎在温柔窝里。我也确实在事业上帮不了你父亲，后来生了你身体不好了，你父亲分了大半精力在我身上，你爷爷时常看着你父亲都觉得恨铁不成钢。但一码归一码，你爷爷虽然不喜欢我，但是在外面给儿媳妇的尊重没少过一分。我生你的时候，其实也不能全怪你爷爷，你爷爷是两耳只闻工作事，哪里知道那么多孕妇的东西，他其实是不知道严重性，要是知道严重性，我肯定他不会这么做，毕竟你也是他的亲生孙子。你出生后，别看你爷爷对你严格，实则对你也很关心，不说以前的事儿，你和茶茶谈恋爱，你护着她，你爷爷也护着她。今天有人拍到你们游湖的照片，我本来想出手处理掉，后来才知道你爷爷已经雷厉风行地处理掉了，现在谁不知道茶茶是我们肖家要护着的人？”
　　肖南又沉默了片刻，才声音沙哑地道：“妈，我明白了。”
　　甄宝女士打个哈欠：“明白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也别回学校了，在家里睡吧，下周末喊茶茶过来吃晚饭，家里新请了个厨子，杨枝甘露一绝，茶茶肯定会喜欢。我去睡觉了，再不睡你爸该查岗了，年纪一大把还老爱干这些小年轻的事儿……”
　　她摇摇头，眼睛却全是笑意。
　　.
　　次日一早，肖南去了老宅，陪老爷子一块吃了早饭，然后爷孙俩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天。
　　直到晚上，肖南才离开了老宅。
　　大房那边的人着急坏了，找人打听，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去问了肖南风。肖南风也很蒙圈，只说了老爷子对弟弟的女朋友还挺满意的。
　　肖五哥想了想，总觉得是家里没孙女的缘故，弟弟的女朋友确实长着一张国民女儿的脸，长辈瞧着就喜欢的类型。
　　肖家人去查黎茶茶，发现黎茶茶只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成绩比较出色的女孩儿，父母祖辈也没特别大的出息，就是长得漂亮容易讨人喜欢，加上不久后肖南一家也没什么动作，老爷子也没任何表示，他们才放下心来。
　　然而，万万年没想到的是，小半年后，放大二暑假的黎茶茶在老爷子的安排下进了公司底层实习。
　　这一操作，肖五哥硬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逮着空子，问肖南：“弟弟，你们是打算要做什么？”
　　肖南最近很忙，连见肖南风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他的CCN海洋垃圾收集有限公司已经成立。在他念大四那一年，凭靠着走在科技前沿的理念和广大专家的认可，拉到了不少投资。如今创业已有一年，公司渐渐步入正轨，他的想法得以实施，设计出来的海洋垃圾自动收集器已经开始在太平洋地区投放，比起原有的清理垃圾的方式，除去降低了一半的成本之余，还减少了人工的投放，并加快了垃圾处理的进程。
　　肖南还因为这个项目获得了联合国环境署颁发的地球卫士奖。
　　只不过清理海洋是个庞大的工程，非一日之功就能解决。
　　肖南隔三差五的还得出海视察，加上开会等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有几个月常常处于今天在B国，明晚就得到A国的状态。如今难得待在国内，也有一系列的事情需要处理，肖南风和他说话间，他已经接了五六个电话。
　　他一一回复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他看了下表：“哥，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肖南风顿感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看到弟弟如此努力，也不大好意思成天在风月场合里鬼混了，只说：“算了，我也不好奇了，很久没见你，晚上跟哥一起吃饭呗。”
　　肖南：“我和女朋友有约。”
　　肖五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
　　肖南：“不行，你太亮，我需要和我女朋友的独处时间，等她暑假结束后，要去A国当交换生，我们将有长达一年的异国恋时间，现在我们分秒必争，没你吃饭的时间。”
　　肖五哥说：“啧，看不出来那小姑娘柔柔弱弱娇娇小小的，还挺能干的。”
　　肖南：“十分钟到，我要去接我女朋友了。”
　　.
　　肖南接了黎茶茶去一家俄餐厅吃饭。
　　黎茶茶穿着利落的职业装，坐在他对面笑意盈盈。
　　肖南：“你高了？”
　　黎茶茶：“我穿了高跟鞋，当然高了。”
　　肖南说：“你晚上回去量一量，说不定真高了。”
　　黎茶茶一听，摸了摸下巴，说：“我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你不在国内的时候，阿姨都让我住在家里，天天怕吃得没营养，找了营养师给定了一日三餐，阿姨觉得还不够，隔两天就让人给我送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补汤……”
　　她捏了捏脸蛋：“有没有觉得我胖了？”
　　肖南定定一看：“是有那么一点。”
　　黎茶茶不高兴了，嗔他一眼，说：“我今晚不吃了。”
　　肖南：“你再胖一倍，我都能单手抱得起你。”
　　黎茶茶向来好哄，听他一说，那丁点儿不高兴早就消失了，撒着娇说：“我要胖成两百斤，你才抱不动我呢。不过这个工作强度下，要胖也挺难的……”
　　肖南问：“有没有人难为你？”
　　“有是有，不过都是小事，我应付得来，但是也挺有趣的，就当是历练了……”一顿，又说：“我要真处理不来再和你说，”似是想到什么，又说道：“老爷子肯定盼着我和你说，他这几天一直等着我忍不住就去求你呢。”
　　肖南说：“爷爷打的如意算盘就没藏起来过。”
　　黎茶茶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他就想我仗着你对我的心疼，回来继承肖家的产业。不过我真觉得挺好玩的，实践起来比书本上的理论能收获的东西更多了。累是累，但是心里很踏实。”
　　肖南说：“你做得高兴就好，不高兴了和我说，我养你。”
　　黎茶茶打趣说：“是是是，肖总能养我了。”
　　肖南认真地道：“我现在可以养得起你，也可以支持你追求自己的喜好，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在我这里，你可以娇纵，也可以肆意妄为。”
　　黎茶茶愣了愣，本来有些疲惫的身体，像是瞬间被清除了状态一样，她心中微甜，说：“我知道。”
　　.
　　两个月后，黎茶茶的暑假实习生活结束，即将踏上A国开始交换生的生活。
　　肖南送了黎茶茶去机场。
　　他嘱咐黎茶茶：“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房子也找好了，还请了一个信得过的家政阿姨，你专心念书就好了，缺钱了跟我说。我给你的附属黑卡拿着，你得用，不用给我省钱，每个月的账单要是少于十万，你就该想想用什么方式哄我不生气了。”
　　黎茶茶说：“我一个人花不了十万。”
　　肖南：“你在那边会认识新的朋友，有些人会是你以后在商业上打交道的，资源人脉积累好了迟早能用得上，”蓦地，他沉下声音，说道：“搭讪的不用理，死缠烂打的告诉我，我去解决。”
　　黎茶茶忍俊不禁，说：“你现在真的很像交待女儿出国留学事项的父亲。”
　　肖南挑眉：“你在床上也不是没喊过。”
　　黎茶茶踮脚，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可惜你起码有一段时间听不到了。”见肖南眼神儿都变了，黎茶茶心里好不得意，笑眯眯地在他脸颊亲了口：“南哥哥，我走啦，下飞机后给你发消息。”
　　她提着包过安检，过安检后，又对他挥挥手，还给了个飞吻。
　　她本来有几分离别的伤感，可现在看着自家男朋友愣在原地，一副巴不得把她吃进肚里的模样，又觉得有趣。她知道肖南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不然他今晚肯定会陪自己去A国。
　　长达十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后，有专车司机来接黎茶茶。
　　黎茶茶在车上给肖南发消息——我到机场啦，现在在车上。
　　机场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远，开了将近五十分钟才到了。而这五十分钟内，肖南并没有回她消息。她算了下时间，国内现在是早上，肖南应该已经起来两个小时了。
　　她索性拨了电话过去，然而电话一通，就被挂断了。
　　黎茶茶愣住了，头一回被男朋友挂断电话。
　　她立马给祁馨发消息——你们老板在公司吗？
　　祁馨没回复。
　　黎茶茶又给张东和谭明发了一样的消息。他们三个人除了谭明是正式员工之外，其余两个人因为还没有毕业，目前都在肖南的公司实习。不过因为是大四，除了毕业论文之外，空闲的时间多，也大部分时间在公司里待着。
　　他们两人都没有回复。
　　黎茶茶又去问了顾恬。
　　顾恬大二下学期就没住学校了，搬去了和谭明同居。谭明的动静，她知道得最清楚。果不其然，四个人里只有顾恬回了黎茶茶：“谭明昨晚加班，因为太晚了没回来睡，这会儿肯定还在公司里睡着呢。”
　　黎茶茶问：“我男朋友也加班吗？”
　　顾恬说：“肖总加不加班我不知道，不过东妹和祁哥也一起加班了，看情况应该是有什么重大项目吧？所以我推测，也许肖总是在的……”
　　话还未说完，黎茶茶就愣住了。
　　顾恬的声音像是瞬间飘远了，此时此刻的黎茶茶眼里只剩下了眼前的男人。
　　她惊呆了：“你……”
　　肖南说：“我坐了私人飞机过来，航线比你少两个小时，工作在飞机上提前完成了，你在我身边，我没办法专心工作，所以没和你说，”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声音沙哑地道：“从现在开始，你有八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喊我爸爸。”
　　黎茶茶：“……”
　　顾恬那边只听一声轻呼，吓得连忙挂了黎茶茶的电话。
　　……她知道自家男朋友突然加班的原因了！
　　……茶茶和肖总真的很狂野啊！


第72章 
　　黎茶茶正式开始了和肖南的异国恋。
　　进入了新环境后, 黎茶茶适应得很快, 学习, 交朋友，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肖南在国内也忙，两人隔着白天与黑夜的时差, 微信里发了消息, 往往另外一个回复都要很久之后。
　　顾恬特别佩服他们之间的感情。
　　某天, 顾恬和黎茶茶打语音电话, 提到这事儿, 说：“我和谭明谈恋爱这么久，还是想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就算同居了, 哪天他回来晚了, 我都觉得不放心，心里没有安全感。不要说异国恋了，异地恋我也受不了，谈恋爱就想一直待在一起，就算各做各的事情也好, 反正我要在我的视线里看得见对方，不是视频里的看见, 是能碰得着的看见, ”一顿, 顾恬又说：“不过每个人的恋爱方式不一样啦,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黎茶茶说：“我挺满意现在的相处方式, 虽然不在一起，但是各自都在为相同的未来努力着，是见不着，相处的机会和时间也少了很多，可是很安心。”
　　顾恬想说“异地恋会有很多问题的更别说是异国恋”，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黎茶茶对两个人的感情很有信心，只觉人生很长，一年的异地不成问题，她也不是那种时时刻刻都需要男朋友陪在身边的女孩儿。
　　这几个月里，两人都很忙，见面的频率是一个月一次，而且见面的时间特别短，常常是肖南飞过来，一块待了十几个小时他便匆匆飞往另外一个国家。但是肖南跟他分享生活日常的习惯仍旧没变，每天她醒来时便会见到手机里有许多自家男朋友发来的信息，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工作上碰见了什么人，都会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
　　大抵是因为这个，黎茶茶从不觉得缺乏安全感。
　　虽然不在一起，但是对方做了什么，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像是贯穿了自己的生活。直到黎茶茶出国小半年后，她才有了一点点的动摇。
　　那会儿正好是是二月底，A国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黎茶茶穿得少，回去的时候有点感冒的症状。
　　家政阿姨问她：“要不要喝点姜汤？”
　　黎茶茶笑着说：“不用，我抵抗力好，睡一觉就行了。”说着，连打着几个喷嚏，她吸吸鼻子说：“我等会自己吃点感冒药就行了，阿姨，天色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家政阿姨见状，便应了声。
　　黎茶茶本来打算吃药的，但刚回去，同学给了她电话，问起课题报告的进度。黎茶茶只好坐在电脑前赶了两个小时的报告，发给同学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她忙了一整天，困得厉害，撑着身体去洗了个澡，连肖南消息都忘记回了，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她也没有在意这几个小喷嚏，想着睡一觉起来便能好了。没想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感冒加重了，嗓子眼，耳膜，鼻子都在疼，烧得晕晕乎乎。
　　家政阿姨负责她的一日三餐，休息日的时候，阿姨会晚上才过来，因为黎茶茶白天不想被打扰，家政阿姨便会提前做好第二天的早餐和午餐，放在冰箱里，等黎茶茶吃的时候热一热就可以了。
　　今天恰好是周末。
　　黎茶茶下床在药箱里找了退烧药和感冒药，吃了早餐后，等胃里有东西了才把药吃了。
　　吃过药后，她裹着被子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头一回如此迫切地希望肖南就在自己的身边，想要和他说说话，想要他抱抱自己，也想要他亲亲额头。
　　她以前也不是没自己一个人生病过，感冒发烧都有试过。有一次眼角长了脂肪粒，还去医院动了手术，自己一个人去的。可是那时习惯了一个人，便觉得独自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也无所谓孤独不孤独，寂寞不寂寞，反正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坚强地活着，自己负责自己的人生。
　　可有了肖南后，她便渐渐习惯了自己的生活里有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百分之两百地信任他，同时也变得脆弱，需要了另外一个人的陪伴。
　　尤其是之前在国内生病的时候，肖南便会鞍前马后地陪着她。
　　她胃疼，他便抱着她，搓热了双手，轻柔地揉着她的胃，温柔地哄着她，亲她的额头，亲她的眼皮，喂她吃药，给她煮粥，然后又一口一口地喂进她的嘴里。
　　有了对比，如今便觉得一个人生病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黎茶茶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异地恋的难过。
　　她拿着手机，想给肖南打电话，可是想到国内的时差，也知他最近碰见一件棘手的事压力有点大，她便不忍心打扰他了。黎茶茶觉得自己如今只是生病的小情绪，等病好了，熬过去了，情绪自然就没了，没必要给自己的男朋友再增加烦恼。
　　可是想归想，黎茶茶内心还是有些难过。
　　她很想肖南，想见他，想抱他，也想亲他。
　　她后知后觉地翻了翻月历，原来离回国的时间还有那么长，如今在A国也只不过待了五个月。黎茶茶捏着手机，想东想西的，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房间外飘来了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她有些诧异。
　　家政阿姨每一周都会提前给她列一整周的菜单，这个菜单还得经过甄宝女士的审核，确保黎茶茶在国外的营养均衡。难道是她烧糊涂了？她记得今晚的晚餐是富含蛋白质和蔬菜纤维的。
　　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出去，她就愣住了，有那么一分钟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厨房里杵着一道熟悉的高大人影，在洗碗槽旁一颗一颗地洗着红色小番茄。许是听见脚步声，回头望了眼，眼神一定，关了水，径直走来，伸手便探向她的额头。
　　“不烧了。”
　　说着，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粥煮好了，我把小番茄洗一洗，等会你就可以吃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一脸做梦的模样。
　　半晌，她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肖南说：“昨晚家政阿姨说你打了几个喷嚏，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回，不太放心就过来了。”
　　黎茶茶说：“可是你不是忙……”
　　肖南认真地说：“工作再忙再重要，也没你的身体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你生病了就该得到男朋友应有的照顾，”他又淡淡地说：“异国恋问题多，但都不是事，我不会让这些问题成为你的烦恼和困扰。”
　　他拍拍她的脑袋。
　　“好了，去餐桌上坐着吧。”
　　黎茶茶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她伸手就抱住他的腰，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前，她声音软软地说：“我很想你。”
　　此刻，曾经有过的那一点点动摇荡然全无。
　　她知道他在用心地维护着两个人的感情，就凭这一点，她又觉得异国恋没有任何问题。剩余的六个月，去掉寒假的一个月，就只有五个月，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儿。
　　.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黎茶茶寒假的时候因为表现优异，教授留她下来当助理。黎茶茶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和肖南商量了下，没有回国，直接留在了A国过年。
　　年初一那天的早上，黎茶茶在视频里和甄宝女士还要肖父拜了年，甄宝女士对黎茶茶说：“红包微信给你，生日礼物也邮过去了，等你回来我们再给你补一个正式的生日晚宴。”
　　黎茶茶愣了下，说：“不用这么隆重……”
　　甄宝女士笑得神秘兮兮：“要的要的，一定得要，人生里只有一个二十岁。好了，让阿南和你说，我们下楼了。”
　　视频里出现了肖南的脸。
　　黎茶茶小声地说：“你和阿姨说一声，真的不用这么隆重。”
　　肖南叹了口气，说：“我妈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就让她折腾吧，她办晚宴心里也高兴。”
　　黎茶茶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多说。两个人在一个月之前就商量过她的二十岁生日怎么度过。黎茶茶体谅肖南天南地北的跑，也不想他来回折腾二十个小时的飞机，便打定主意说今年不过生日了，等回国后再补回来。
　　肖南也同意了。
　　黎茶茶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叮嘱道：“真的不许过来啊，就一个生日，别折腾了，我还有五个月回国，到时候再补办也一样。”
　　肖南：“嗯哼。”
　　.
　　不过话是这么说，黎茶茶一个人在A国过年时，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落寞。
　　晚上她窝在沙发上刷朋友圈。
　　朋友圈里百态皆有，也因为过年，非常热闹。
　　张东还发了条脱单的朋友圈，把所有人感谢了个遍，附图是和祁馨十指相扣的自拍。紧接着，祁馨也发了一条图片一模一样的朋友圈。一群人在他们俩的朋友圈底下恭喜。
　　黎茶茶也凑热闹点了赞，发了一条恭喜脱单。
　　很快得到了张东的回复——谢谢老板娘！
　　祁馨——嘘！
　　张东很快就删掉了这条回复，祁馨也一块删掉了。短短几秒钟之内，张东又回了条——谢谢茶茶师妹。
　　黎茶茶全程目睹，回了句——？？？
　　然而，两人没再回复。
　　.
　　黎茶茶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百般无聊地刷着朋友圈，有一句没一句地在微信里和肖南发着消息。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家里门铃突然响了。
　　黎茶茶有些诧异。
　　她低头又给肖南发消息——是不是你来给我过生日了？
　　肖南——我没给你过生日，生日等你回国后补办。
　　黎茶茶跑去可视门铃瞄了眼，入目之处是一捧鲜红的玫瑰，看样子有999朵，以及肖南的脸。
　　黎茶茶开了门，第一句便是：“说好回国补办生日的呢！”
　　肖南没吭声，却低头看表。
　　两个人相处久了，有些东西是太熟悉了，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的用意，忍不住笑：“是要等十二点吗？你哪儿学来的浪漫？还懂得买花了……”
　　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
　　十二点整。
　　肖南单膝跪下，献上花束。
　　“我等你到法定结婚年龄这一天很久了，今天不是来给你过生日，而是来求婚的。本来打算想等你毕业的，但是太久了，我等不及了。我这人不会说情话，也不懂得承诺，但我喜欢上你的第一刻就没想过以后会有其他人，我们的未来还很长，我想每一天都有你，我想给你一个家，还想和你生小孩儿，生活里每一件琐碎的事情都想和你一起度过，”他另一只手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钻戒：“黎茶茶，我正式请求你嫁给我，当我肖南的媳妇儿。”
　　在这段感情里，黎茶茶有信心能和肖南走到最后，也知道求婚这一天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惊喜。
　　明明是二月的天气，可此时此刻的他额头上隐隐有一层薄汗。
　　他在紧张。
　　黎茶茶忽然就笑了。
　　肖南更紧张了，半天憋了句：“笑什么意思？”
　　黎茶茶说：“好的意思。”
　　肖南似是没反应过来，仍然单膝跪在地上。黎茶茶难得见他这种呆呆的模样，忍不住弯眉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戴钻戒？”
　　肖南终于反应过来，慢半拍地给她戴上钻戒，想把玫瑰花给她时，又说了句：“你还是别抱了，这花老沉了。”说着，把花束直接扔到了一边，上前就抱住了黎茶茶。
　　“媳妇儿。”
　　“嗯？”
　　“生日快乐。”
　　A国的二月仍旧寒冷冻人，院子里栽的树还有沉甸甸的霜花，不远处的华人街放起了烟花，“咻”的一下，在夜空中绽开。黎茶茶的胸口砰咚砰咚地跳了起来，只觉岁月里能遇上他，再美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