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养你呀》 作者:夜羽乱   文案:   徐念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宠大的小公主,软萌乖傻白甜,连爱好都是少女心十足地给娃娃设计衣服。   她这辈子做过最有勇气的一件事,就是得知周晨骁因为任务受伤,她含着眼泪蹭到他病床前,勾住他的小指头。   “不干了和我回家好不好,以后我养你呀!”   【富二代小可爱X硬汉特战队长】   ※前方高能预警,软妹硬起来自己都怕。   ※从投胎小能手到知名服装品牌女总裁:你只有一个特战队长男友的距离。   ※全程撒糖,不甜不要钱。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甜文   主角:徐念,周晨骁┃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淡蓝色的墙纸,藕粉色的窗帘,少女心十足但装潢精致的简欧风格家具,这是徐念的房间。   嫩白的小手拉开窗帘,身着甜甜猫睡衣的少女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剪掉桌上娃娃衣服的布头,这是徐念十八岁的第一天。   昨晚徐念熬夜了。   家里恨不得把她宠上天的爸爸和两个哥哥说她的十八岁生日一定要大办,于是大手笔请了所有能请到的名流,派对的规格甚至奢华过一般二流明星的婚礼。   但徐念熬夜的原因却不是这个,派对上有来自英国的马戏表演,南瓜色和动物元素的碰撞令她灵光一现,十点一刻回到家,连夜做出了这件被她取名为“熊猫马戏团”的娃衣。   徐念收拾一下桌上的稿纸和工具,纤小的手点过玻璃橱柜里的一排人偶娃娃,最终选中了银发红瞳的“索菲”。   将昨晚做好的衣服穿在“索菲”身上,摆pose拍照发微博一气呵成,发送成功后再一刷新,那条微博上已经多了好几个红彤彤的赞。   徐念的微博名叫“徐徐念之”,经常会分享一些自己设计制作的娃衣,前些日子还分享了一张五道口学校服装设计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告诉粉丝们她即将向专业设计师进发,以后要设计出更多更好看的衣服。   五道口学校不好考,服装设计专业的排名也是全国拔尖,可即将步入大学校园的徐念却有点迷惘,因为她憧憬了很久的大学生活,好像打从高考报志愿开始,就和预想的有点不一样。   首先五道口学校并不是她最理想的学府。   徐念家有钱,不是小富即安的有钱,是家里做大买卖有大产业。   像她这样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念的是双语幼儿园,用不着小学毕业就转遍了欧洲十几国,别说英语,就是德语法语都能见缝插针来上几句。   徐念从小喜欢服装设计相关,在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看喜羊羊准备铁锅炖自己的年纪她就醉心于把画了图案的纸剪成衣服形状。   读高中后更是以世界顶级的四大服装设计学院为目标发奋读书,但临到高三,委托机构的留学手续都要办好了,她家的哥哥和爸爸却临时变了卦。   大哥说法国有难民美国有枪支,安全得不到保障。   二哥说英国的水喝多了会秃油炸土豆吃多了会傻,意大利更不行,那里的野男人撩起妹来小词儿一套套,而且放眼望去,除了意大利面就是黑手党。   爸爸觉得哥哥们说得很有道理,毕竟早在二十年前本山大叔就说过“国外比较乱套,整天勾心斗角”,更不要说女儿去了国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当即和哥哥们一起堵了门,苦口婆心地劝她国内优秀的服装设计专业又不是没有,没必要大老远跑到国外去上。   徐念的妈妈去世得早,爸爸和哥哥们怕她缺乏母爱,打小就恨不得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被宠大的徐念自然舍不得他们伤心,回到房间就把贴在墙上的四个学校名撕掉,换上知名学府五道口,接下来的整整一年,她都在努力补习高一和高二缺失掉的国内文化课。   后来徐念是如愿考上了这所顶级院校,但随后而来的假期也并没像她想的那样每天睡到自然醒,起床画画设计图做做衣服……而是在十八岁的第一天早上就接到二哥的通知,告诉她已经给她找好了教她打架的“私教”。   这件事还要从她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说起,爸爸和哥哥们沉浸在她终于不用出国的喜悦中无法自拔,等这份喜悦劲儿过去,喝了不少酒的爸爸才幽幽一叹:“不过念念的学校还是离家有点远,坐飞机也要两个多小时。”   徐家的产业主要集中在上海,距离五道口学院所在的北京隔着一条分割南北的黄河,哥哥们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徐念还是要面临第一次离家,第一次住校等等的问题。   徐念自己对此接受良好,家里的三个男人却忧心忡忡,生怕自己爱护了十八年的宝贝在外面受人欺负。   于是在二哥徐朗提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观点之前,徐父和大哥徐明真的在思索向学校申请给徐念配保镖入校的可能性。   幸好最后徐朗否定了他们,当然不会是认为那样太过高调之类凡人的理由,只是觉得保镖再称职也做不到贴身保护,要知道大学宿舍就是个小社会,很可能滋生各种校园暴力,万一妹妹再遇上几个极品舍友呢……   莫不如找几个靠谱的跆拳道泰拳教练,把妹妹调-教得一拳能打飞几个臭流氓,这样不但臭流氓们打不了妹妹的主意,连带着对学校里的大渣男小婊砸都很有威慑力。   和父亲大哥精于商场不同,徐朗做起生意来不太行,唯独交朋友的本领特别强,当真从平日交好的那些富二代中攒出一位曾经当过兵呆过特种部队的。   但那位退伍的理由都是家里出事要继承家业,现在整天忙于生意根本没工夫教小姑娘家家女子防身术,便又从他过去的战友中挑了一个正好因伤在家休养的介绍给徐朗。   据说已经坐到了“飞鹰中队”的队长位置,人品和本事都靠得住。   “飞鹰中队”徐朗听说过,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特战部队,之前还配合央视拍过一套纪录片,里面军人的每一招都是在实战中磨砺出来的,看多了这些根本瞧不上健身房里那些主业卖卡教练的花拳绣腿,徐朗立马和发小拍板,价钱不是问题,务必让他把这位老战友请过来。   “卓熠已经和周队长那边说好了,待会儿吃完早饭你收拾收拾,九点周队长就到。”   卓熠是那位朋友,周队长就是徐朗通过发小卓熠请来的“私教”。   徐念嘴里的牛奶还没咽下去,就接到了来自二哥的重磅炸-弹,一边说还一边揉揉她的头发:“一想到以后哥哥打不过你了,还有点小伤感。”   她忽闪着大眼睛望她哥,总觉得哥哥的神色不太像伤感,反而有那么点点像是在欣慰。   徐念不知道哥哥在欣慰什么,但并不妨碍她听哥哥的话,吃过早饭后回房间换衣服,从一堆漂亮的小裙子中扯出自己的高中校服——那是她唯一一件运动服。   因为刚刚毕业,校服上签满了班里同学的名字,徐念本打算把它放在真空袋里永久封存,这次拿出来发现可能是抽没空气的缘故,衣服上面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褶皱。   由于时间比较紧,徐念用熨斗稍微烫了一下,又怕水蒸气晕了上面的字急忙拿到窗外晾干,一不小心忘了春天风大,叫风把尼龙材质的校服吹脱了手,惹得她一捂嘴,小小声地“呀”了一下。   徐家住的是别墅,徐念的房间是二楼,只见她那件校服飘飘忽忽地乘着风降落,被一个刚好将车停进她家院子,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男人抓在手里。   男人顺势回望过来,很是英俊清越的一张脸,同徐念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衣服,您稍等一下。”   马尾小姑娘冲他挥着手,然后人消失在窗口,没过一会儿“嚯”地拉开了别墅大门,一溜儿小跑着来到男人面前。   在楼上时跟个软团子一样,一旦跑起来仿佛团子长了脚,活像只蹦蹦跳跳的小白兔,迎着阳光的脸庞白嫩得发光,对他伸出一只小小的手。   徐念从男人手里接过衣服说了句“谢谢”,说完话便忍不住抬头看。   刚才在二楼的时候没觉得,这男人可真高呀,她偷偷踮起脚尖比了比,发现自己踮到头才刚过人家肩膀。   而且长得也俊,不是类似两个哥哥斯文败类的俊,就是很纯粹的一身正气,眼神凌厉面部棱角分明,徐念刚才冲得有点猛,差点撞在男人黑色上衣包裹的胸肌上,扑面而来一种格外硬朗利落的安全感。   男人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一样淡淡回了声“不用”,低头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门牌,微微发愣的时候又听徐念说:“您是过来找人的吗?您要找哪户可以和我说,我住这里很久了,周围都熟。”   小姑娘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娇娇软软,男人这才发现她穿着高中生的校服短袖,露出两条白嫩嫩的手臂,扎成马尾的黑发一甩一甩,头顶还有个兔子形状的发卡。   不自觉地,他皱了皱眉,后退两步接通响了半天的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之于男人和徐念来说都很熟悉的声音:“老周你到了没,行了,我知道这活儿你不愿意接,但徐朗打小和我一起长起来,徐伯伯在我家出事的时候也没少帮衬我,这么多年人家就求我一件事,咱俩出生入死的兄弟关系,你当帮我还他个人情。”   被称为老周的男人动了动唇,可没等他辩驳什么,电话那边的人又继续说:“而且你现在伤没好利索上头也不同意给你派任务,与其在家待着闹心,不如去训训小姑娘。我和你说徐家这小姑娘特可爱特招人喜欢,一直是团宠级别大家的开心果,你听我的话去见见,保证比你训那些天天惹事的新兵蛋子高兴……”   待到男人挂断电话,徐念理顺关系,眨眨眼望他:“原来您就是周晨骁周队长呀!”   周晨骁点点头:“……是。”   徐念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军人,眼睛立刻亮起来:“卓熠哥哥就是请您来教我打架的吗?”   从飞鹰中队队长沦落到教小姑娘打架,偏偏还是事实,周晨骁:“……是。”   “但我不太想干”这句话在嘴边转悠了一圈,迎上小姑娘满是期待的眼神,他没能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开坑了!!!经历了北漂,跳槽,各种三次元破事之后回归码字太不容易了orz。   新坑cp:富二代小可爱x硬汉特战队长。   就目前的大纲来看可以说是我写文以来最甜的一篇。   新文新气象,所有留二分评的宝贝都有红包哟~~大家新年快乐~~~~~ 第2章   得知周晨骁到了,徐家人格外热情地把他请进屋,别墅里是很有讲究富丽堂皇的装饰,和卓熠说得一样,他要训的人是大户小姐,有钱人家的掌上明珠。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足够宠足够有钱,也干不出练个女子防身术请来特战队长的事。   卓熠还告诉他,徐家人挺好说话,徐念也是他们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小时候是小可爱,现在是大可爱,又甜又乖,真正的小公主,还没有公主病那种。   徐家人好说话,周晨骁见识到了,徐朗第一眼见了就对他周身的军人范儿很满意,恨不得立刻给他打钱让训练开始。   徐念可爱,这点他也见识到了,小姑娘丝毫没有即将要迎来严苛训练的危机感,睁着一双又圆又无害打量他,搭配上那张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嫩得都发奶气。   “徐先生,您刚才说的要求不可能达到。”周晨骁大致评估了一下徐念的身体素质,觉得徐朗刚才要他两个月之内将徐念练成女特水平纯属异想天开。   徐朗愣了一下:“那能达到什么水准?”   周晨骁收回视线:“前一个月必须是体能训练,后面一个月我可以教她些实战技巧,但时间有限,也只能唬唬没经过系统训练的外行人。”   徐朗有点失望:“那就麻烦周队多费费心,按照能达到的最高水平练。你也看到了,我妹妹一直乖一直听话,平时连大声和人说话都不会,没点傍身的东西真怕她出门挨欺负。”   最后徐朗拍板,既然时间这么紧不如从今天开始,我一会儿还有个会,饭店包房我已经定好了,等到中午了念念你带周队出去吃个饭,正好彼此熟悉熟悉。   徐朗说完,就拿过衣架上的西装外套走了,硕大的别墅里只剩下周晨骁和徐念二人,气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尴尬起来。   尤其小姑娘的目光还跟黏在他身上似的盯着他瞧……   平心而论,周晨骁真没有和这类女孩儿相处的经验,部队中的女人本来就少,就算有也是军医,然而那些军医从活人心口挖子弹都不怵,显然和面前小兔子一样的徐念不同。   想了想,周晨骁决定从这次卓熠把他弄过来的目的入手,问徐念平时体能怎么样。   “挺好的呀!”徐念弯了弯手肘,纤细的小胳膊上并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肌肉的东西,“哥哥们健身偶尔会带我一起。”   所以……大概是一个月做一两次瑜伽的程度?   周晨骁再次在心里抱怨卓熠丢给他这个苦差事,能进特战队的兵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跟不上训练还会随时被淘汰掉,如今这个娇滴滴又不能淘汰的小姑娘得怎么训?   一晃儿到了中午,徐念要带周晨骁去她哥哥订好的餐厅吃饭。   徐朗订的地方自然不会是什么平民餐厅,那附近周晨骁不熟,徐念倒是去过,就由她坐在副驾驶给周晨骁指路。   可车开了半个小时,周晨骁觉出不对了,第一他车速不慢,徐朗应该不会把餐厅订这么远,第二这眼看都要上高速了,确定这条路没错吗?   周晨骁把车停在路边,问清楚餐厅名打开百度地图输入,这一看,果然,徐念都不只是指绕远了的问题,她是指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怎么又反了呀……”徐念挠挠头,“我上次明明记得另一个方向是反的。”   周晨骁:“……你不认路?”   徐念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道:“我二哥的一个朋友告诉我,每一个路痴都是上天眷顾的天使,因为老天爷想多看看你,所以才让你在路上走得时间久一点。”   周晨骁:“……”卓熠你入伍前和退伍后到底是在和怎样一群人混在一起。   最终还是周晨骁跟着地图找到目的地,然后有生之年第一次体会到作为星级酒店熟客是怎样一种礼遇。   卓熠退伍之后,每次赶上他有假也会约他出来,不过从来没约在过这种地方。   用卓熠自己的话说,那些酒店吃也吃不痛快,喝也喝不痛快,而且有钱人十个里八个都有病,六七万一瓶的人头马拿来兑二锅头挂榴莲圈的大有人在,要是他能选,真想回去当兵,出任务去野地抓蛇吃也比天天和一群蛇精病应酬自在。   徐念不喝酒,所以今天周晨骁没见到二锅头兑人头马的盛世,不过吃得确实不怎么痛快,他们当兵的饭量大,菜码小到两口就没了。   所幸徐念点得种类比较多,虽然是签单服务员没给他们看账单,但周晨骁之前扫了几眼菜谱,保守估计这一餐的费用在五千上下。   “周队长,您吃好了吗?”   从餐厅里走出来,徐念问周晨骁。   人家花大五千请他吃了顿饭,周晨骁不至于那么不给面子说不好。可听到他说好徐念却有点纠结,两个人都走到了车前,她才下定决心似的让他等一会儿,十分钟后又从不远处的麦当劳里捧回两个汉堡一包大薯一杯可乐。   徐念说:“其实我吃这些吃不太饱,我饭量比一般女孩子大一点……”   说话间已经吃没了半个汉堡,往薯条上挤番茄酱的时候脸上的红晕已经和番茄酱的红度有一拼:“好吧,不是大一点……”   周晨骁望着狼吞虎咽的徐念皱了眉,他可以理解徐朗不知道他们当兵的平时吃什么,可他应该明知道徐念也不喜欢这些,那他还选这家餐厅,真像卓熠说的,有钱人脑子都有病?   像是知道他在纳闷什么,开始吃第二个汉堡的徐念放慢了进食速度:“我二哥选这里,是因为附近这家最贵,这里的人均消费在整个上海都排得上前三,二哥想告诉你我家是真的挺有钱,只要周队长您能教好我,开张空支票随便您在上面填数字的事我哥都干得出来,他怕我出去受欺负,想让我厉害一点,再厉害一点。”   “可我也知道您肯来教我不是为钱,是因为卓熠哥哥开口,见到我之后您也一定很苦恼,因为我看起来吃不消什么训练,至少达不到我哥哥期待我达到的程度。”   原来她什么都明白,都明白就好办一些,可没等他说话,徐念已经吃完了两个汉堡,咽下去一大口可乐,继续和他说:“不过您不用太担心,为了我们都早日达成目标,我哥怎么要求您就怎么锻炼我,您之前锻炼新兵什么样就对我什么样,我说我体力好是事实,之前学校开运动会都是长跑种子选手,因为其他女生对运动会没热情,偶尔铅球铁饼缺人也会把我拉过去凑数。”   “你成绩很好?”   “每次我一个人加的分都顶我们班半边天!”   周晨骁看着她纤细的胳膊和腿加上过分白皙的皮肤,明显不怎么信。   徐念却在他要将车打火的时候攀住他的胳膊,少女软嫩的小手像两团火,周晨骁条件反射地抽手,她才如梦初醒似的意识到她刚才的动作之于两个才第一次见面的男女,太过亲近了些。   徐念过往的十八年没什么男女之防的意识,她是长在男人堆里的,一堆男人把她当眼珠子宠。   高二的时候是有过一个同班男生对她表示好感,是他们班班长,徐念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但班长确实对她好,每天课间操结束都会在她课桌上放一盒温度正好的牛奶,她不忍心辜负他的好意,就没有拒绝。   但她有早恋苗头这种事瞒不过家里,他大哥二哥第二天就找人把班长围了,说你怎么对她我这群人就怎么对你,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一直是好学生的班长几时见过这种架势,从那以后连收作业都叫人代收,再没敢踏进她方圆三米。   而班长吃瘪的事传开,渐渐发展为是个公的见到她都绕道走,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对哪个男人设防的必要。   徐念又脸红了,她今天脸红的次数好像比过去一个月都要多。   “我我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您说,您不信的话我可以证明给您看,您在特种部队的时候不都有战士们多少多少公里的负重训练吗,我也可以,我能从这里跑回家。”   周晨骁一路开车来最清楚,地图上写着13.2公里,十几公里的长途跑对于一个特战队战士来说司空见惯,可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部队之前也来过一些上面指定接待的女记者,一开始一个个跃跃欲试地要体验他们的日常训练,军旅生活,两次常规训练之后都开始怂,至少能完整撑过一次拉练的女记者,一个都没有。   “回去先练跑步机,在外面跑容易中暑。”   七月份的上海闷热闷热,看在卓熠的面子上他也不能第一天就把她练出问题。   徐念却不依:“不会中暑的,我身体很好,两三年不感一次冒那种,而且我刚刚特意吃饱了就是为了证明给您看,我说了我吃得消您像训新兵一样训,您现在就把我当成您的兵。”   说完这话,生怕他不同意似的认真看他的眼睛:“我真的可以,就算跑到一半跑不动了,我们也可以叫车呀!”   迎上少女真挚的眼神和白到发光的脸庞,周晨骁嘴角抽了抽:“……叫什么车,救护车?”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每天17:17:17不见不散~   所以我们的女主不是普通的小白兔,能吃能跑体力好,超厉害的~   今天红包活动继续~还是每个二分评的小可爱都有红包~爱你们哟~笔芯~~~ 第3章   徐念一根手指点在下颚上,歪着头:“救护车?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周晨骁:“……不是。”   徐念把眼睛弯成了月牙模样,对他微笑:“没想到您还会开玩笑,您真幽默!”   周晨骁:“……”   算了,他不想纠正她了。   “确定能跑回去?”   徐念大力点头:“当然,不信您仔细看我的眼睛。”   女孩子的眸子乌黑晶亮,瞳仁里映得晃得都是他。   周晨骁不自觉地往旁边偏了视线:“眼睛怎么了?”   “不觉得里面满满的都是真诚吗?”   周晨骁:“……”   好的,你赢了。   赢了的徐念兴致勃勃地下车做热身运动,周晨骁望着烈阳里的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今天似乎变得特别好说话。   之前在部队里他是出了名的铁血队长,对部下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更严格,训起手底下的兵说一不二。   可今天他来徐家的本意是替卓熠找个理由把这事儿推了,结果不但推没推成,第一天就演变成他要陪个小姑娘跑13公里。   这算怎么回事,真是长得可爱就可以不知不觉让人放纵她为所欲为?   没等周晨骁琢磨清楚这里面的门道,第一天的特训就正式开始,徐念以一种虽然不算快但是绝对不慢的速度冲了出去。   周晨骁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跑,便维持着在她身后三米的距离跟跑,一边跑一边观察。   渐渐的,他发现徐念之前说的话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   她的体力确实好,跑到五公里的时候还没怎么喘。   不仅体力好,身体协调感也不错,从开始跑到现在,她的身体本能地采用消耗最低的方式奔跑,别说是比普通人,就是放在刚入伍的女特里,都是相当优秀的资质。   “你之前是不是有系统地学过什么运动?”   能拥有这样的身体素质,除了先天因素,周晨骁不信她真的没接受过任何相关训练。   徐念跑在前面,听到周晨骁的问话也没回头:“算学过吧,舞蹈,武术,体操,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   周晨骁:“……”   ???!!!   他本以为她学过一点,这相声贯口一般的运动罗列是什么鬼,难道有钱人家坚信孩子的兴趣爱好每学满七样就可以召唤一条神龙?   像是猜到他会不解似的,徐念解释道:“不过我每一项都学不久,时间最长的是舞蹈,但也只学了一个月,这是个挺长挺长的故事,您要是有兴趣等跑完之后我可以讲给您听。”   她这话说得信心满满,殊不知有一句真理叫做“有些话不能乱说,有些flag不能乱立”。   13.2公里的距离,以他们的速度满打满算跑一个半小时,可跑到快三个小时的时候徐念还没看到家,累和不安终于取代了爆棚的自信心,引得她心里逐渐冒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周队长……”她停下来,局促地去寻身后的男人。   男人三步两步追上她,她体力那么好都腿酸的距离,他还加速减速毫不费力一般。   周晨骁肯定了她的想法:“从第三公里的时候你就跑偏了,我之所以没制止你是因为13公里对于部队训练来说是基础距离,在我们部队有个传统,新兵入伍第一件事就是往死里跑,跑到跑不动为止,看看每个兵的底子怎么样。”   特种部队和普通的兵不同,普通的兵可能直到退伍都不会出几次任务,特种部队却要常常刀尖舔血,不但指挥官要清楚,士兵本身也得清楚自己的底儿在哪里,这样在出生入死的任务中才能做到心里有数。   周晨骁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里程记录:24.6公里,这个小兔子一样的女孩儿超过他的预期不是一星半点。   徐念大口喘着气,汗水沿着白皙的脸庞往下淌,别说再给他讲什么故事,话都有些说不顺。   “先别停,坚持再跑一会儿,放慢速度跑,慢慢减速停下来,让呼吸和心跳都有个过渡。”男人的声音低沉,仿佛有种魔力一样,引导着徐念已经酸痛的腿重新迈动,再次停下来的时候虽然步伐依旧软,呼吸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难受了。   “我们现在在哪?”   徐念茫然地环顾四周,陌生环境里本能地依赖着唯一熟悉的东西,她伸出手,抓住周晨骁的衣服。   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被汗浸湿贴在身上,她一抓就感受得到她掌心的温度,热得发灼。   周晨骁不着痕迹地从她手上抽身出来:“中山北路,离你家直线距离不算远,我叫辆车送你回家。”   于是继徐念之后,周晨骁也立了个flag,他们一不小心就跑到了下午五点,正是晚高峰开始,不好叫车的时段。   “这周围应该就有地铁站,不然去做地铁。”   徐念听话地点点头,迈了两步才发现腿绵得发飘,被台阶一绊差点扑倒在地上。   “奇怪,我怎么走不动了。”女孩儿的声音困惑又委屈,刚才跑的时候明明还好,停了一会儿再走,就腿都抬不起来。   这是剧烈运动过后的自然现象,周晨骁扶她站直后背对着她半蹲,把人跑成这样总得负责送回家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里距离地铁站还有五百米,徐念确实也走不动了,便听话地伏在他背上勾住他的脖子,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肌肉在她俯身上去时紧绷了一瞬,她把头靠在他肩上时又紧绷了一瞬。   周晨骁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真的有点反常,出现险情奔赴前线的时候他也背过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所以他才不介意在徐念走不动了背她一下。   可当少女绵软的曲线贴合在他背部,她灼热的呼吸吹在他耳后,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变热变燥,进地铁让空调一吹才稍微好些。   晚高峰时间的地铁乘客不少,但徐念长得可爱,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筋疲力尽的模样格外招人疼,一上车就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给他们让座。   周晨骁没有推脱,毕竟待会儿人上多了再没有座位,他也不能保证背上的徐念不被挤到。   “哥们儿,你女朋友看着真小,还是高中生吧。”   那男生看他小心翼翼地把徐念放下,又保护欲极强地把人圈住,便想当然地以为他们是情侣,半是调侃地问了一句。   周晨骁冷冷看过一眼:“我妹妹。”   许是被他的军人气场所慑,男生悻悻地挠挠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觉得虽然都是颜值高到逆天的那一挂,不过哪哪都不像。   男人硬得跟块石头似的,女孩子却又甜又软,更别说那面色通红腿都打颤的模样,说刚在床上叫的哥哥还有人信。   不过毕竟是别人家的事,男生不好管,顶多羡慕地看周晨骁两眼,过两站到达目的地便下了车。   男生一走,周围的空间宽松了一些,周晨骁见累极了的徐念抱着栏杆睡着,也得以掏出手机给卓熠发条微信,问问他徐家到底怎么回事。   周晨骁问徐念什么来头,怎么个软绵绵的小姑娘就能跑将近25公里不费劲,还有徐念说她学过的运动可以一个人开满一届奥林匹克,她家里到底有什么毒,纯粹有钱没处花喜欢打水漂?   卓熠给他的答复是虽然也不排除有喜欢拿钱打水漂嫌疑,但最主要的还是徐家的教育问题。   别人家有钱也不是不宠孩子,但宠也是物质满足高标准严要求的宠,只有徐家对徐念,是丧尽天良酒池肉林的宠。   小时候的徐念爱好很广泛,比如看到人家跳舞,她也想跳舞,看到人家打乒乓球,她也想打乒乓球……其实好多小孩儿都这样,见到新鲜事物就感兴趣。   不同的是条件一般的家庭顶多满足孩子一两项,他们家却能做到面面俱到,甚至她有时候不说,只在街上多看了一眼,就会被爸爸和哥哥们当做喜欢满足下来,生怕她受委屈。   当然这还不是最溺爱的,父兄做得最绝的一件事是有什么爱好她想学可以,但绝对不可以吃苦。   比如学舞蹈的时候要拉筋,别人家的孩子被舞蹈老师拉哭家长吼一句“不许哭”,她哭了她爸和她哥就撸胳膊挽袖子上去打老师。   比如踢足球,别人家孩子摔倒了家长充其量安慰一句“坚强点”,她要是摔倒了,她爸和她哥能把整片草皮薅秃,反正薅秃了也没啥,一片草皮而已,她家又不是赔不起。   于是徐念一样样学,又一样样因为吃苦被家里勒令弃掉,到最后坚持下来的就是服装设计这一项,还得益于那些模特娃娃没有任何攻击性,不可能跳起来打人。   可即便如此,她付出那么多努力,那么期待的世界顶级院校也因为父兄的过分保护告吹,她说她不伤心不难过,爸爸和哥哥都是为了她好,但他们那一群人除了她两个哥以外,都觉得孩子是在哄她哥哥们开心,心里难过死了。   “其实这么想来小姑娘挺可怜。”卓熠说,“她才不是跑25公里不费劲,身体条件再好平时运动量摆在那里,她是怕你不教她。伯父和她那两个哥好不容易豁出去她吃苦学一样东西,结果教练还说教不了,像不像一个掉在井里的人终于盼来一根救命绳索,结果拉她上来的人对她笑笑给她颗糖,回身又一脚把她踹回去。老周你就说咱当兵的是不是该为人民服务,这么缺德的事咱是不是干不出来?”   周晨骁:“……我觉得你在道德绑架我。”   被戳穿的卓熠讪讪的:“话也不能这么说,念念确实招人疼,她要是我亲妹妹……”   周晨骁顺着他说:“她要是你亲妹妹,你打算怎么办?”   卓熠深吸一口气,等这天很久似的放出壮志豪言:“那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得抓百八十个猴子给她捞啊!谁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把那人剃成秃子,谁劈她一块指甲老子卸那人两臂,我看谁敢欺负她……”   周晨骁:“……”   什么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就是!   你扪心自问一下这样和她现在的哥有什么区别,好歹是个当过兵的人,双标到这种程度真的好吗?   挂断电话后,周晨骁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女,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突然有点想教她了。   回到徐家的时候,开会回来的徐朗看到伏在周晨骁背上的徐念果然心疼得一塌糊涂。   这位妹控的大少爷甚至表情扭曲,眼睛鼻子嘴格外默契地完成了“你丫对我妹做了什么”,“要不是看在卓熠的面子”,“妈蛋卓熠的面子就是鞋垫子,老子要不是打不过你早动手了”等一系列过渡。   “周队,钱我一分不少结给你,你明天不用来了,我妹妹不学了。”   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舍不得她吃一点点苦。   周晨骁没有直接反驳什么,只将徐念放在沙发上:“没问题,不过我建议徐先生可以明天问问徐小姐的意见再做决定,我也不确定徐小姐还想不想继续。”   尊重妹妹意见?这是必须的。反正妹妹从小到大就听话,最知道哥哥为了她好。   再说在徐朗的印象里徐念没吃过苦等于也吃不了苦,万万没有今天累个好歹明天还继续学的可能。   周晨骁点点头,没要钱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只在出徐家门之后,给刚才确认的徐念手机号上发了条短信:你哥哥明天可能会和你商量要不要继续上课的问题,你不要被他劝你放弃的表象迷惑,有种说话方式叫口是心非,我看得出来,他很期待看到你一统五道口的那天,你放心大胆地怎么想就怎么说,他不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二分评红包活动继续~   今天是情人节,小可爱们情人节快乐呀~ 第4章   跑完二十多公里回到家,徐念只记得昏昏沉沉地被人放在床上。剧烈运动后的枕头好像有魔力,她只翻了个身便继续睡得格外香甜,等看到周晨骁那条信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昨天刚刚交换了手机号码的男人给她发来一条短信,告诉她可以勇敢表达出自己的看法,不会叫哥哥们伤心。   一直以来,徐念纠结的点就在这里,她不是没主见,恰恰相反,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十分投入地为之努力。   不然也不会之前差点申请入世界顶尖的意大利马兰欧尼设计学院,哪怕留学计划告吹,也是个能用一年时间考入五道口名校的狠人。   但她从小和父兄相依为命,父兄对她不要命似的宠,她舍不得辜负这些爱,怕因为自己的坚持伤了爸爸和哥哥们的心。   早起的徐念脑袋还不太清楚,她只知道周晨骁好像有预言能力似的料到了她哥今早见她面的第一句话。   “念念,学打架这事咱不干了吧,看昨天把你累的,我和爸还有大哥商量了,大不了在校门口给你买套房,咱也不涉及舍友不舍友的问题,谁要欺负你了你随时和哥哥说,我和大哥总能抽出一个人飞过去给你摆平。”   二哥心疼地望着她,这要是放在平时,徐念一准妥协,可今天联想到周晨骁那条短信,她决定满足下哥哥没说出口的期待:“没有呀,不辛苦,我挺喜欢和周队长学的。”   她说完这话,果然在她哥眼里看到了十分复杂的情绪,她不懂究竟这叫不叫欣慰,不过确实好像和难过心酸挂不上钩。   徐念放心了,回给周晨骁一条短信:果然男人才了解男人,周队长您真了解我哥,我和我哥说我还能继续学,都要把我哥感动哭了!   周晨骁:“……”   啥都不说,干得漂亮!   不过等这件事兜兜转转传回卓熠耳朵里,他还是由衷地对周晨骁表示了担心。   “你居然撺掇念念不听话,这可相当于做他们全家的敌人,徐朗要知道那些话是你教念念的……”   说到这里卓熠卡壳了,因为他发现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徐家,好像拿周晨骁并没什么办法。   打是不可能打过的,周队长可是拿肉身扛过恐怖分子子弹的人。至于让周晨骁全家卷铺盖乞讨就更不可能了,首先周晨骁已经是少校级,国家的军官吃的是皇粮,更别说周晨骁家里还没人,卓熠听说周晨骁从小父母就离婚把他丢给爷爷,而扶养他长大的爷爷也在他十六岁那年就撒手人寰,这位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兵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孙子也穿上军装的模样。   “得,也就你能抗住徐伯伯他们的火力让念念活出点真我。”   于是再次见面的时候,周晨骁已经是徐念正式私教的身份,小姑娘从窗户里看见他的车就“哒哒哒”跑出来,乖顺又听话的模样叫看见她的人都会忍不住开心起来。   “我们今天还跑步吗?”   周晨骁把车停好:“不跑了,你体力还不错,我们可以从其他强化项目上入手。”   他所谓的其他强化项目就是仰卧起坐,俯卧撑以及平板支撑等力量和耐力同时训练的项目。   徐父和徐明徐朗兄弟不可能允许他把徐念带到外面,就在家里的别墅开辟出了一个健身间,里面各种设施齐全,徐念日常的训练都在里面。   不过徐父他们工作忙,天天守在家里也不现实,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他们二人独处,徐念本来就是活泼讨人喜欢的性子,几天下来逼得周晨骁不想熟稔,也不知不觉地和她熟稔起来。   他知道她喜欢服装设计,训练的间隙被她领去楼上,见过她给娃娃设计的样衣还有各式各样的设计图纸。   小姑娘乐观开朗,有她在身边,周晨骁之前迫切想回部队的心态居然慢慢平和,连给他打电话关心他情况的军区首长刘朔国都惊奇地发现他好像不那么燥了。   周晨骁这队长当得哪都好,本领在他那一批兵里数一数二,多凶险的任务派到他身上没有二话,不然也不会年仅二十六岁当上特战队长升到少校级别。   可问题也在这里,他家的情况刘朔国了解,从小跟着打过抗美援朝战役的爷爷生活,男人骨子里保家卫国的拼劲儿谁都比不了,可他爷爷在他16岁那年去世,别人拼之前还得顾及家里妻儿老小,只有他无牵无挂是真豁得出去这条命。   拿这次任务来说,说他们军区一共两个特战队,他之前刚带队去中东出了一趟维和,任务本来应该派给另外一队。可任务本身比较危险,另一队的队长老婆又刚生完孩子还在家坐月子,他撂下一句“陈哥你在家陪嫂子吧”就把任务接了。   结果就是这个任务,他为了救手底下的一个兵,叫炮弹碎片直接扎进眼睛里。虽然医治及时手术也比较成功,但伤在眼睛上必须休养半年,这对于过去一年休假天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的周晨骁来说,真比直接炸瞎了他还难受。   “你小子不是交女朋友了吧?”刘朔国琢磨他这次接电话一次归队都没提着实有点反常。   周晨骁是去凉台接电话的,他瞥了一眼玻璃门里正把切成块的哈密瓜送进嘴里的徐念——小姑娘脸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一大块哈密瓜撑得她腮帮鼓鼓,有点像那种能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仓鼠:“没。”   刘朔国像没听到他否定似的:“你今年十二月份是不是过27岁生日,也是时候找一个了,你看陈军就比你大一岁,孩子都满月了,之前在部队里有几个对你有意思的女军医你瞧不上,现在放你半年假,还够你在外面挑个称心如意的?”   周晨骁收回视线:“现在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刘朔国也是想他有个家有点牵绊在他下次拼之前能有些栓住他的东西,至少不至于每次出任务之前别人好歹能给家人留份遗书,他连个留遗书的人都没有。   这一通电话打了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可能首长觉得再说下去也扭不动这个当兵当得四大皆空看破红尘的下属,便嘱咐了他几句好好休息,挂断电话。   周晨骁把手机揣回口袋拉开门,刚坐到徐念身边,嘴里就被吃开心了的小姑娘塞进一块哈密瓜。   “是不是很甜?”   徐念邀功似的笑眯眯地望着他,周晨骁点点头:“很甜。”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她会突然投食的举动。   第一次被投食是他开始教她的第三天,也是中间休息,她撕开一包薯片,拿出第一片自己却没吃,而是递到他唇边。   周晨骁被她吓了一跳,几乎条件反射地往后闪出一米,然后迎上了徐念饱含着不解和委屈的目光。   周晨骁:“……”卖萌犯规啊妹妹,他一个26岁的大老爷们就着18岁小姑娘的手吃薯片不好吧。   可徐念真没觉得有什么不行,她平时吃到好吃的会这样给爸爸和哥哥们吃,她哥哥那些朋友们更不必说,每次她哥领她出去,一群人都能因为她给谁夹菜没给谁夹菜打得热火朝天。   那些朋友徐念都是叫哥哥的,周晨骁是卓熠哥哥的朋友,按理说她也应该叫声哥哥,而且还是她的私教……他不喜欢她这样,是她不小心做了什么他讨厌的事,他不开心了吗?   徐念拿薯片的手僵在那里,如果她头顶真的有兔子耳朵,一定是耷拉着的。   周晨骁从她手里接过薯片,几乎没嚼出什么味就咽下去:“很好吃。”   徐念望着他思索,他看起来又不是讨厌她,难道周队长是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用手给他递东西吃?   从那以后或者是叉子或者是牙签,她都是插好了再给他吃的。   到了现在,周晨骁已经习惯了这种投喂方式。反正按照卓熠的意思,他们一伙人都只把徐念当小女孩儿,小孩子往喜欢的大哥哥嘴里塞东西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知怎么想起了刚才首长问他是不是找了女朋友的话,哪怕只是首长不了解实际情况的猜测,猜他对一个小女孩儿有那样的想法,也是想瞎了心。   “休息够了吗?待会儿教你点实战招式。”   周晨骁站起身来,徐念听了他的话眼里放起光来。她之前几天都在进行基础练习,就算也有练拳练腿但都只是基本步法拳法的训练,现在终于可以进行实战招式学习,她超开心!   立刻把最后一块哈密瓜塞进嘴里,抽纸擦嘴擦手十秒完成:“休息好了!”   周晨骁教她的第一个对战招式是直拳别腿摔,演示的时候为了避免她摔疼,特意拖来好几层软垫通通垫在她身下。   可即便如此,徐念被摔第一下之后还是懵的。   她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觉得膝盖一软,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躺在了垫子上。   周晨骁是真怕她疼,索性顺着她倒下来,一条胳膊还垫在她身下。   这个姿势,好像她整个人都被他环在怀里。   徐念之前虽然总和哥哥以及哥哥的朋友们待在一起,可这还是第一次,她被哥哥爸爸之外的男人圈入怀抱。   男人的胸膛宽阔结实,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听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一下一下敲开了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让他的体温慢慢渗透进去,一点点烫红了她的脸庞。   她伸出手推推他,推得他低头看她,瞧见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侧颊红润。   周晨骁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想瞎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二分评红包活动继续~   周队长:我怕不是想瞎了心。   作者:干嘛怕不是,就是想瞎了心! 第5章   然而这念头稍纵即逝,伴随着他从她身上翻下来,两个人的距离又再次拉远而消失殆尽。   ——小姑娘小小的,奶奶的,懵懵懂懂坐在地上的模样像个未成年的中学生,得多不是人的变态才能对她下得去手。   周晨骁是个军人,一点都不想玷污特种兵在国民心中的光辉形象,所以变态这个属性不在他未来性格发展的规范区间内。   “摔得疼不疼?”   周晨骁对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拉她起来。   徐念顺从地把手放在他掌心,说也奇怪,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拉周晨骁的手,可却是第一次,她汲取着他掌心的温度,这份温度飞快在她身体里传导加剧,“腾”地在头顶蒸腾出一股热气。   “不……不疼。”手上的触感只维持到她站起来为止,徐念在他松开后又把手背到背后偷偷捏了一下。   好像温度还没消散,不然她的脸也不会还那么烫。   接下来的一整天训练,徐念都有点心不在焉。   到了晚上周晨骁离开才稍微好些,可她还是一不小心就在爸爸和哥哥们异样的目光下一口菜没动干吃了三碗大米饭。   “念念,是不是菜不合口味?你别怕,哥哥这就打电话把现在的厨子辞了!”   二哥把筷子往碗里一插,徐念抬头看看二哥碗前小山一样堆积的虾壳,认真思索做人如此卸磨杀驴是不是不太好。   可惜她还没开口,大哥就让她见识到了卸磨杀驴的极致,大哥慢条斯理地把西湖牛肉羹的最后一勺咽下去,用餐巾沾了沾嘴边并不存在的食物碎屑:“负责采购的也一块辞了吧,连念念口味的变动都察觉不到,买的都是念念不爱吃的食材。”   徐念:“……”   哥你们快住手啊!张叔是厨师李阿姨是保姆,上岗的时候又没要求人家有心理师资格证,上哪会读心知道她口味变动?再说她的口味也没变,她就是有点走神,一时间忘记夹菜了……   为了保住宋叔和李阿姨的工作,徐念急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每道菜都夹了一筷子,然后囫囵吞枣地往嘴里塞。   这下连她爸都坐不住了,饭碗“啪”一声砸在桌上:“嚷什么嚷,我看你们俩臭小子这是翅膀硬了学会甩锅了!我就在香港呆了两天你们就把我闺女饿成这样,有你们这么当哥哥的吗?保姆厨师得滚,你们俩也给我滚,立刻断绝父子关系,欺负我闺女的都是我的敌人!”   得,她两个哥充其量只是卸磨杀驴,她亲爹这连磨一块掀了。   最后徐念好说歹说才把她爸劝住,不然凭她两个哥的财力,虽不至于流落街头,但大晚上被赶出家门也着实有点可怜。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徐念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按照一般女孩子的习惯,遇到这样的事肯定要和闺蜜吐槽一番,不巧的是徐念从小长到大身边就没有闺蜜这种生物的存在,倒不是她人不好相处,纯粹是家境耽误了她的交际圈。   徐念成绩好,不像其他有钱人家的孩子必须砸钱去读私立,她一路中考高考,凭本事念本市最好的重点,但这也意味着她周围的大部分同学并没有非富即贵的家世,若是徐念一直低调还好,偏偏她家里的父亲哥哥都不允许她低调。   和同学一起约好出去玩,她哥非要开着豪车接送,因为怕自家妹妹坐不惯出租挤不了地铁;听说她们要去吃的自助餐才几十块钱一位,便包下上海最贵的餐厅,但凡菜单上有的随便点。   哥哥们的本意是为了帮她把同学招待好,让徐念能够更好地和同学相处,可惜这样的招待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一次两次觉得新鲜,次数多了肯定心里不舒服,往后有什么同学一起出去玩的事就不会再叫徐念了。   也说不上十排挤,周围的同学都对她很客气,特别疏离的那种客气,没有人同她为敌,当然也没人和她交心。   这让徐念养成了凡事百度和知乎的习惯,网络是个好东西,能够消糜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让她了解到不同阶层的人都在想什么,今天她在知乎上搜索的问题就是,如果一个男人牵你的手,你觉得热是怎么回事。   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但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意思,说她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一个女人若是喜欢上一个男人,那么不但他牵你的手会热,他抱你的时候会更热,热得欲-火焚心情绪躁动,想一辈子赖在他怀里不出来。   喜欢这个词对于徐念来说并不陌生,再没谈过恋爱她也是个十八岁的妙龄少女,言情小说没少看也被人表白过,可在知乎这个问题之前,她从没想过她和周队长之间会涉及到男女之情相关的词。   周队长是哥哥朋友的朋友,这些年她跟着哥哥们去见过好多朋友,那些朋友里不乏有钱长得好看的,她一溜儿哥哥叫下来,觉着再多的哥哥也是长辈,你会对你七舅姥爷三伯伯产生悸动吗?你对他们悸动了七舅姥姥和三伯母怎么办?   按理说周队长也该是这群哥哥之一,可她碰到他的手确实脸红了,还有之前被他“抱”,男人坚实的臂弯勾得她心跳噗通噗通,满眼里都是他形状完美得下颚,仿佛最上等的工匠雕琢出的最鬼斧神工的作品。   她不知道这究竟叫不叫喜欢,不过她觉得周队长真好看,被他圈在怀里一直看她也没什么异议。   第二天照常训练,周晨骁发现徐念总在盯着他看,小姑娘本就生着一双纯良无害的大眼睛,被这双眼盯着,好像再多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我今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周晨骁让她盯得发毛。   听她这么问,徐念几乎想都不想地答:“有呀,怪好看的。”   周晨骁:“……”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队里的兵用土味情话哄女朋友,女朋友一个个都被哄跑的原因了。   成为土味情话形容对象的人生,真特么酸爽。   徐念是真心实意地夸,但夸完才发现周晨骁听到夸奖好像并不是很开心,那张怪好看的脸一时间变得光怪陆离,叫徐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用好看来形容一个当特战队长的男人,确实有点不对头。   周晨骁清了清嗓子,像是这样可以缓解些尴尬一样。   清完嗓子发现气氛的确有所缓解,因为徐念终于收起了胶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是头顶的隐形耳朵疑似又耷拉了下去,给让它耷拉的人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训哭过不少新兵的周晨骁居然让这种负罪感烧得全身不自在,看看表快到中午,便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问她午餐想吃什么。   徐念一个富家小姐周晨骁一个粗老爷们没人会做饭,徐家的厨师和保姆又只有晚上才来,所以这十几天的午餐都是出去解决,反正徐父给徐念的卡里存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那些钱,怎么刷都刷不完。   不过在任凭徐念按照她的喜好吃了三天之后,周晨骁决定把午餐的生杀大权夺回来,因为徐念最爱的都是炸鸡汉堡一类的垃圾食品,这样不均衡的饮食根本无法满足每天训练的营养需求。   为了哄她开心,今天周晨骁豁出去陪她吃一天快餐,看见垃圾食品的徐念果然高兴了一些,好像全然忘记之前的消沉,左手汉堡右手可乐吃得特别开心。   吃开心的徐念决定给周晨骁讲讲自己和炸鸡的故事,像她这种家境的孩子自然没机会和kfc相伴长大,她第一次认识肯德基老爷爷是高中一年级,春游的时候她同桌带了两个汉堡,她被汉堡的香气诱惑得一脸向往,得知她从小到大没吃过肯德基的同桌一下子脑补出了作文大选里贫穷少女一直想吃肯德基,爸爸答应她考全班第一就带她去吃,结果吃的时候只点一份的心酸故事,可怜她从小没有妈妈,便大方地将汉堡分给她一个。   当然为表感谢,她也把自己包里的进口零食分给了同桌一半,然后痛快地和肯德基老爷爷结了缘。   周晨骁:“……讲真我觉得他只是想用汉堡骗你的零食。”   高一的孩子十五六岁,除了徐念这种被养在象牙塔里的什么都不懂,看见每天接送她的豪车和各种国际大牌的衣服,要是信她家里穷,那这智商基本就告别中考,更别说考上重点高中了。   但他转念一想,徐家费了这么大力气才让她长到十八岁没接触过人心险恶,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教她认清现实,又挤出一个笑容:“算了你当我没说,你能用最大的善意去揣测他人这点很好。”   徐念咽下嘴里的汉堡,又吸了一口可乐,眼睛里盛着笑意望他。   “周队长,你们军人说话也这么含蓄吗?”   “嗯?”   “还把‘你特么是个智障吗’包装成一句夸赞。”   周晨骁:“???”   徐念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是笑笑的,可这句话带来震撼简直堪比十个地雷炸在脚边,三顺子带个王炸都没这个效果。   徐念很高兴能让他意外似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蹦出来,白白嫩嫩的小手盖在嘴唇上,遮住若隐若现的小虎牙。   周晨骁其实有很多问题想知道,比如她那么乖,是和谁学的爆粗口,又比如她好歹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粗口自然而然地说出来,最重要的是她绝对是他见过爆粗口最可爱的人,从她嘴里说出这话都不像骂人,反而有种特别俏皮的感觉。   徐念也很乐意给他讲自己的事,可这一次她刚刚开口,声音就被淹没在不远处拔高的喊叫中。   “杀人了!快跑啊!有人拿刀砍人!”   肯德基里一下子骚动起来,骚动中徐念感知到有人拉住她的手,护着她来到一个不会被人群挤到的角落。   徐念抬头看,在她面前充当保护者姿态的周晨骁好像更好看了,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镀上天职的男人耀眼得蛊惑人心。   “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只是没等她看够,他就转身冲进人群。   徐念盯着他的背影,脚步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队慢慢就会发现,念念其实是越挖越有料的宝藏女孩儿2333333   虽然周队本人也挺有料的,各种层面上嘻嘻嘻嘻。 第6章   出事的地点不是肯德基,而是和肯德基连结的商场,受惊的人群都往外跑,只有徐念跟着周晨骁在人群中逆行,她突然想起之前微博上有一个话题叫最美的逆行,说得就是军人们在百姓纷纷避难的时候反而奔赴最危险的地方。   徐念是个姑娘,可跟在周晨骁身后,莫名从心底燃起了一股英雄主义,仗着自己身形娇小,灵巧地避开冲撞的人群。   持刀伤人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地上倒着一对青年男女和两个七八岁孩子,商场保安和赶来的民警将他团团围住,可能是被逼到绝路,他手里还挟持着另外一个孩子,孩子妈妈在民警身边绝望地哭泣。   民警和他商量把刀放下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他头脑倒是清醒得很,明白一旦放下刀释放人质,面对的就是抓捕和杀人偿命,任凭被他抓住的孩子怎样哭闹都不动容。   民警又劝能不能先让医护人员过来,送受伤的人去治疗。   他也不同意,看着伤者的血越流越多,他笑容里多了几分丧心病狂的意味。   “这对狗男女,我追她那么久送那么多礼物她都不答应,转头就跟了别人,不就是嫌我穷又不是本地人,他们死了活该!不想让这仨小崽子陪葬就把外面的警察撤了,我杀两个也是杀,杀五个也是杀,不在乎死了多几个垫背。”   听到这里徐念明白了,这又是一个生活不如意来报复社会的,那边的情侣似乎和他有过节,他选择这里下手大概就是抱着反正也活不了,多杀一个赚一个的心态,所以除掉目标人物后才专挑小孩子下手。   可捅了四个人,眼见警察来了,他内在的求生欲开始作祟,索性又抓了个孩子,跑得掉算赚,跑不掉就让这五个人陪葬。   这样孤注一掷的犯人根本不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套,民警只能一边和犯人谈判一边安抚孩子妈妈,生怕她一激动再做出什么刺激犯人也把自己置于危险的事。   周晨骁不动声色地绕到犯人身后,评估能赶在犯人动手伤到人质之前把他制住的成功率。   突然,他注意到对面那个夹在民警中间的娇小身影。   是徐念,她怎么跟上来了,她跟上来打算做什么?   徐念应该也看到他了,可却像没发现他投向她身上的眼色似的,费力地从人缝中挤出来。   “先生,和您商量一下,您放了我妹妹,换我当人质行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朝犯人走去。   注意到她不动声色活动的手指,周晨骁明白她打算干什么了。   “徐念!”顾不得会暴露位置,周晨骁试图吼住她。   可他的声音被她盖住,她站在犯人和包围圈中间,做出安抚双方的动作:“小姨,你别怕,我去把妹妹换过来。”   “先生,我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你这样拿刀比着她,她有受到惊吓犯病的可能,到时候您手里的人质就没用了。”   她的目光镇定得让人心惊,无声地将自己的计划传达给民警。   和周晨骁练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起势的动作很能唬人,甚至连民警一时间都没看出她是虚张声势。   不让她去双方只能是僵持,僵持时间再久不排除犯人会失去耐心鱼死网破的可能性,但徐念的出现无疑给局面打开了突破口。   一个看起来娇小柔弱实际上却是练家子的女孩儿,而且也足够冷静,若不是真有从犯人手里夺刀的本事,一个女孩子不可能这么稳。   却只有周晨骁清楚得很,她才和他学了半个月,他是教了她一些出拳出腿的技巧,可别说没有招式加成的拳脚能不能发挥作用,谁给她的自信,不经过任何实战磨练就敢直接和犯罪分子对峙?   她已经到了犯人一挥刀就能伤到的距离,周晨骁不可能再出言警告让犯人察觉到端倪,只能任凭她又走近了些,软声求犯人换人。   徐念本来就长了一张奶气的娃娃脸,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比犯人挟持的小学生也高不了多少,犯人看看刀下据说有先天性心脏病几乎哭背过气的孩子,权衡之后同意了她的提议。   “除了她之外都往后退。”犯人厉声威胁,“你,再靠近一点。”   徐念听话地又走近两步,在犯人丢开孩子把刀比在她脖子上的瞬间,她动了,后面的周晨骁也动了。   她用的就是周晨骁唯一教她的那招,一矮身躲开犯人的刀子,同时抱住他的腰,利落地把人摔在地上。   可这一摔并没有摔掉犯人的刀,身体跌倒又被徐念压住,犯人几乎条件反射地把刀往徐念身上扎,不料刀没落下去手腕就是一阵锐痛,周晨骁一脚踢飞他的刀,踢得他整只手都向后掰过去。   徐念趁机放松了压制的力道,周晨骁随即接手,十分标准的擒拿姿势,犯人两只手缴在背后,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周围的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直到犯人被按住,民警们才蜂拥而上收敛凶器给犯人戴上手铐。   小女孩儿也被妈妈捞在怀里,母女俩哭做一团。   “谢谢你,谢谢你们二位。”   孩子妈妈是个很有涵养的年轻妇人,哭也没忘记道谢。   徐念想站起来说不用谢,可不知怎么的,腿肚子在不停地抽筋,明明到嘴边的话也和卡在喉咙里似的发不出声音。   她听到周晨骁和孩子妈妈说:“不用谢,回去注意带孩子去看看心理科,人没事再留下心理创伤划不来。”   说完话才对不抛弃不放弃和腿肚子作斗争的她伸出手,没问“还站不站得起来”之类的问题,只拉着她的胳膊发力一托,她人落在他怀里,他成了她的支撑。   那一下子,徐念觉得这人救得真值,太特么值了。   ……   为了让她缓一缓,周晨骁扶着她到商场里供顾客休息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大约十分钟,她才慢慢恢复说话的能力,可对上周晨骁严厉的视线,她又低下头去,把挺翘的鼻尖噤出了褶,楚楚可怜的模样再一次把她包装成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不过经过了刚才的事,他还能再把她当小白兔才怪。   “才学没几天就长本事了,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我都没教过你和拿刀的怎么打,自己有慧根,打通任督二脉连空手入白刃都琢磨出来了?”   周晨骁动嘴皮子之前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兵训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话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不经意对她留了情,训兵的时候他不会用疑问句,更不会在话说出口后观察兵的反应,以此来判断自己的话有没有说重。   无疑,他的话并不重,至少徐念听了非但没有害怕没哭,还抬起一双鹿眼,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在下眼睑上快速地刷了两下。   她和周晨骁说:“我知道我不会空手入白刃,但是我也知道周队长你会呀,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我们一定能制服那个犯人。”   她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信任,这样的话从她这类可爱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之于男人是大杀器,可周晨骁却从她的笑里读出了一些除此之外的东西,现在她笑得和在肯德基里爆粗口叫他震惊的时候一模一样。   “周队长,我们刚才在肯德基里是不是说到我为什么能自然而然爆粗口的话题了?”   亏她又救人又夺刀之后还能想起这茬,周晨骁索性没接话,就听她又开启了讲故事模式,讲她那些好像都和他不在一个世界的故事。   自从和徐念待在一起,说也奇怪,明明年纪大的人是他,讲故事的却总是她,当然鉴于她社交范围有限,所以她讲的基本都是她哥哥朋友们的故事。   今天的故事也和那些人有关,但不是突发事件,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因为他二哥交的朋友鱼龙混杂,她作为团宠又经常跟着她哥出去玩,所以她基本从南到北,从瘪犊子滚蛋到打死你个龟孙儿都会说。   周晨骁默了一瞬:“你哥都不知道他们教了你些什么?”   徐念放下手,把小虎牙露出来:“我哥不知道呀,不对,应该说也不是他们教的,就是他们说的时候我在一旁听,听着听着就全会了,所以之前只有我自己知道,当然现在还有你。”   周晨骁想,他大概明白徐念给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了。   他面前的小姑娘着实做任何事情都很有天赋,做娃娃衣服能做到在网上小有名气,复习一年考上了大多数人挤破脑袋都上不去的名牌大学,就连运动神经和应对危机的冷静程度都是顶顶优秀的,哪怕在他的兵里,都少有像她这种第一次实战就把训练中的招式完美使用出来的人。   过去他不是不知道她优秀,但他一直以为父兄的存在像一个盖子,把她盖在象牙塔里,她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如今徐念告诉他,她其实对自己盖子底下的深浅十分清楚,今天她去救人不是一时冲动,她是真的有把握帮上忙,而且事实也如她所愿,她毫发无损,犯人束手就擒。   她曲线救国地给他讲了那么长的一串故事,周晨骁都要让她气笑了:“你觉得你很厉害?”   周晨骁不常笑,不笑的时候正经肃穆得很,一旦笑起来,就能让徐念盯着他柔和下来后完美的下颏线移不开眼。   他这么好看徐念不太忍心当着他的面不要脸,挠挠头道:“也没有了,主要也是周队你教得好,名师出高徒。”   按照她的一贯经验,她吹彩虹屁的水平完全可以和挖掘机一样拿八级证书,就连他哥那位往人头马里兑二锅头的极品朋友听了她的彩虹屁都能少加一片榴莲,可惜周晨骁听了却好像完全没有动容。   “你这么喜欢讲故事,喜欢听别人说故事吗?”   他的声音又低又磁,徐念望着他说话时随声带震动的喉结,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那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要不是周围都是人不太好花痴,徐念差点直接做出小花状捧脸,顺便告诉他你长得那么好看说什么我都听,你说故宫博物馆里的北京猿人头骨是你爸爸我都信!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就是那种,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就是稀罕和你在一起的类型,所以我宝藏的一面不叫别人知道,只展现给你看!   二分评红包活动继续~ 第7章   周晨骁要说的当然不是北京猿人头骨是他爸爸,他说的和北京猿人没什么关系,和他爸爸也没什么关系。   他给徐念讲的是飞鹰战队里的事,当时和他一起进战队的也有这么一位各方面都极有天赋的同期,那年周晨骁才18岁,同期也不满20,两人在队里各项成绩都是拔尖,彼此竞争之余也成为了关系不错的兄弟。   但可能是那位家境也不错,从小到大含着金汤匙长大没碰到过什么挫折,性格里杀伐果断的劲儿有点过。分析起战场局势一套一套,而且十次有八次押得都对,用那位同期自己的话说,他从小连考试押题都没几次失手,把他当春哥信,他比转发锦鲤都靠谱。   “我可没说我比转发锦鲤靠谱。”徐念觉得自己给周晨骁留下这种印象可不太好,她还没有取代锦鲤被全网转发的打算。   周晨骁看她是彻底从刚才腿软说不出话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都可以犟嘴了:“不想听故事,那咱俩坐这儿研究研究锦鲤?”   徐念急忙在自己脑壳上敲了一下,又摆出一副好学生虚心向学的姿态,听周晨骁继续说。   平心而论,周晨骁自诩没有那位同期决断战局的能力强,可偏偏当时的队长选了他来做班长,同期是副班长。   再好的兄弟也有互相较劲的时候,更何况同期还喜欢他们军区医院的一个实习女军医,女军医的哥哥也在他们中队,同样是班长,一旦都是班长总方便在未来大舅哥面前表现自己不是。   所以接下来的几次任务同期都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优势,恨不得把敌人的心理揣测得跟水煮肉片一样透彻。   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很难做到戒骄戒躁,尤其是面对这种接连立功的情况,后来一次跨境追拿贩毒团伙的任务,他们班和女军医哥哥的班一组,负责突击。   周晨骁和女军医的哥哥都怕对方有埋伏,打算先派侦察兵过去查看一下,等天亮再行动。   同期却不赞同,他给他们分析了对方都有什么武器什么数量,现在应该还剩多少人多少子弹,如果派侦察兵过去还要等天亮,一来打草惊蛇二来也耽误时间,就算不妨碍他们抓住大多数人,也很可能会给头目时间,让他借着手下的掩护逃掉。   周晨骁和女军医的哥哥扭不过他,再加上他过去确实也没判断出错过,索性听了他的建议,没想到就是这一次,他们漏算了对方会请境外雇佣兵的可能。   对手根本不是普通毒贩,而是一群训练有素掌握地形的雇佣兵,虽然最后经过激战突击成功,但女军医的哥哥却因为帮同期挡子弹牺牲了。   这次代价惨重的失败令同期大受打击,再加上那时家里的生意也出了些问题,伤好后直接申请退伍,直到退伍那天,都没敢当面和女军医说句对不起。   “后来养伤的时候飞鹰中队当时的队长找到我,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选我当班长不选他,我说不知道。队长告诉我,因为他太依赖他的判断和直觉,打起仗来恰恰就不会做多手准备,很难面面俱到。没想到我是没过多依赖自己的判断直觉,而是直接把决策权交到了他手里。”故事讲完了,周晨骁这样做出总结。   “可是这又不是你的错,有人急着去投胎咱也不能拦着他去喝孟婆汤啊!”徐念一听说周晨骁受了伤还要背锅立刻不乐意了,前面的故事都不重要,直接把重点放在结语上。   周晨骁:“……你认为我给你讲故事的目的是告诉你我背锅很委屈?”   少女你不觉得你找茬的角度有点叛逆吗?   顿了顿,周晨骁道:“我想告诉你,面对犯罪分子所有情况都有可能。拿今天的事来说,你怎么能确定他没有同伙,要是有同伙稍微挡住我几秒钟,你知道刀落下去的后果吗?”   徐念当时扑到犯人身上根本躲不开,要是周晨骁没有及时踢掉犯人的刀……条件反射地,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恐怕最好的结果就是她背上多个血窟窿了。   “徐念。”这是第二次,周晨骁叫了她的全名,“无论是我还是你哥,让你学本事都是为了你遇事能够自保,而不是让你依据你所谓的判断去逞英雄,比你经验更丰富本事更大的人都不敢给犯罪分子打一定怎样的包票,判断失误的后果你和你家里人都承担不起。”   和周晨骁学习的第十四天,徐念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别以为自己多厉害对什么事情下定论,要周全地考虑更多种可能,以及自己究竟能不能承担最坏的结果。   晚上回到家,徐念有点睡不着,在床上滚了几圈之后她决定给周晨骁发微信道歉,她知道自己今天惹他生气了。   收到这条微信推送的时候,周晨骁刚刚洗完澡,手机“嗡”地一声,他拿起来看发现闪烁的是徐念的名字。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周晨骁叹了口气,他其实没生气,之前摆出那副严厉的姿态是怕她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他和她只有不到两个月的相处时间,这两个月之后他不在她身边,他怕因为他教她的这点本事,反倒助长了她“见义勇为”的信心,未来的某一天再把她置于危险中,适得其反。   “没关系,你认识到错误就好”几个字被他打上又删掉,总觉得语气还是有点像训兵,思索之后只打了“没关系”三个字。   周晨骁这个人话很少,在微信中更甚,徐念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他们加好友14天,他总共回她二十五个字,“嗯”“好”“知道了”,言简意赅到比人家站台上听相声的捧哏还少个“去你的吧”。   徐念想和他多说两句话,便发了句语音:“周队长,您还生我的气吗?”   小姑娘的声音本来就软,经过录音处理后更显得娇,别说周晨骁本来没生气,就算真生气听见她这么问也气不起来:没。   得到否定答案,徐念松了口气,继续发语音:“那我能多占用您几分钟吗,不会很久,就聊十块钱的。”   说完这句话,当真发了个十块钱的红包过来,周晨骁不至于那么不要脸,要一个小姑娘的十块钱,想了想给她回:你聊吧,不收钱。   徐念很满意,这是他目前回她最长的一条微信了,有六个字呢,她决定再接再厉。   她说:“您今天和我说的我回家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您告诉我面对犯罪分子所有情况都有可能,也就是说您冲过去也面对很多种可能,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晨骁又回到了原本的捧哏的状态,只回了一个“嗯”字。   徐念一点都不气馁,手肘垫在枕头上,双手捧着手机,两个白白嫩嫩的大拇哥一起长按在语音键上:“可是您的第一反应也是制止罪犯,而不是顾及自身安全,所以咱们两个从本质上来说是做了相同的事,对不对?”   她不是冒然冲过去的,要不是先看到周晨骁在人群中逆行的背影,她的本能只会是拿出扛两个冰箱跑八百的劲头躲得远远的,根本不可能想到见义勇为。   当时被吓得有点懵,又被训得有点懵,等到家回味过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晨骁的行为可以定义为双标。   双标是政治性问题,就算他长得好看也不行!   这次周晨骁回复的时间比较久,虽然字数又创了新高:这不一样,我是军人。   徐念没见过周晨骁打字,见状不免怀疑周晨骁习惯在微信上捧哏是不是他打字慢的原因,如果真是那样她倒不介意他直接发语音,毕竟他不但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   就是她主动诱导他发语音的行为好像不太好,一般用微信撩骚小姑娘的色大叔才这么干,撩骚军人大概是法律性问题,徐念才十八岁,一点没有去大学报道之前先去扫黄打非办喝杯茶的打算。   于是只能放弃让周晨骁发语音的想法,自己发语音给他:“但周队您现在在休假呀,脱下军装你也是公民,我也是公民。你说我如果伤到我家里人会难过,同理你受伤你家里人也会难过,还有那些保护民众的军人,他们同样是人,同样有父母亲人。我明白出了事总得有人站出去的道理,不过周队长您一再强调我和我家承担不起后果这点我不赞同,我觉得应该任何一个家庭都承担不起失去至亲的痛。就像您同期喜欢的那个女军医的哥哥,他过世女军医和她父母难道就不难过吗?”   所以为什么她会跟过去,因为她不想只让他一个人承担危险,她虽然稚嫩,但总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   这次周晨骁沉默的时间更长了,长到徐念怀疑是不是他需要打的字太多,要不要她明天帮他下个语音输入法。   大约十分钟,周晨骁用四个字否定了她的猜测:我不一样。   徐念不懂,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有什么不一样的?   又在床上滚了两圈,她突然鲤鱼打挺一样从床上弹起来,蹬上小兔子的拖鞋,哒哒哒跑下去找她二哥。   这是徐念第一次套她哥的话,必须得在掩盖今天究竟发生什么的基础上搞清楚周晨骁那句话的意思。   然后她就从她那不会对妹妹设防的二哥嘴里得知了周晨骁根本没什么亲人,甚至连出任务前的遗书都没人收的事实。   他说他不一样,是指他哪怕死了也没人会在意……   但明明不是这样。   ……   外面一片漆黑,躺在床上的周晨骁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他们特战部队常年夜间作战,他的夜间视力很好,就算左眼因为伤势受些影响,但右眼还是能把屋内简单的陈设看得清清楚楚。   清楚得没有一点睡意,耳边回响的都是徐念的话。   她说军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都有父母亲人,出了事家里都会备受打击。   她不知道,那次女军医的哥哥牺牲,愧疚的人不止有同期。   周晨骁也在愧疚,女军医的哥哥举办葬礼的那天,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偷偷撑着拐杖溜出医院,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看到女军医和她的父母哭得痛彻心扉。   他愧疚为什么帮同期挡子弹的人不是他,别人牺牲毁掉的是一个家庭,只有他不一样,至少不会给活着的人留下什么痛苦。   周晨骁微微阖眼,许是目光专注的时间太久,还没痊愈的左眼轻微刺痛。   这时他听到扣在床边柜上的手机发出闷闷的一声震动。   他把手机拿过来解锁,小姑娘娇软的声音便透过那条语音自动播放出来。   “一样的,如果周队长您受伤或者遇到危险,我一定特别伤心,特别难过,会哭的!”   不知怎么的,适才的一切不适散去,周晨骁的唇角轻轻勾动,把手机放在了枕边。   作者有话要说:  周队:再次被击中……   所以周队要好好珍惜自己呀~ 第8章   徐朗和徐念说,其实我也不太了解周队长,就和卓熠喝酒侃大山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嘴,说周队长好像挺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然后又各自组建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他属于三不管地带被丢给了他爷,后来他爷也没了,只剩他一个,之前卓熠还在部队那会儿每次任务前都有以防万一先给家里写遗书的传统,就他连写都不写,因为写了也没人递,根本没必要。   徐念越听越心疼,在她的认知里周晨骁简直比葫芦娃还要可怜,因为葫芦娃还救回了爷爷,能和他一拼的大概只剩下被姐姐们逼着做家务连相个亲都不让的灰姑娘,和差点叫后妈拿毒苹果噎死幸好养了七个野男人的白雪公主了。   她想她得对周晨骁好一点,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祸水程度一点不比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和白雪公主低。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周晨骁明显感受到自己受到的礼遇和之前不太一样,之前是提升武力值的私教顺带陪吃陪聊,现在逐渐有把陪吃陪聊转成主业的趋势,而且有意无意,小姑娘的目光总往他左眼上落。   结合她那天的微信语音,周晨骁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拼命对他好,无非是想表明她在乎他,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什么意外,她一定特别难过。   周晨骁觉得卓熠说得真对,徐念就是小天使,她被家人用爱浇筑着长大,也丝毫不吝啬把爱再传递给别人。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可他并不认为应该坦然接受这份在乎,毕竟他们的交集注定非常有限,难道真要他万一哪天牺牲,叫部队里的人打电话把噩耗告诉她吗?   他信她会哭得很伤心,可他不想她哭。   “别看了,早就没事了。”他抬手阻隔她的视线。   被识破小心思的徐念坐回沙发上,小心翼翼地问:“伤在眼睛上是不是特别痛?”   痛吗?周晨骁摇头,不是逞强,他是对受伤时候的疼痛没什么概念。当时情况紧急,他从流弹中救下那个小战士之后就立刻再次投身入战斗中,只记得左眼前好像血红一片,他自己都没空管究竟是眼睛受伤还是其他伤口的血流下来糊住了视线。   后来一场硬仗打完,身边的战士帮他按着伤口抵达医院,才知道是弹片射进眼睛里,但之后手术有麻药,养伤过程也就那么回事,他入伍八年,比这疼的情况多了去。   徐念小小声“哦”了一下,一点都不信周晨骁的话,想当初她缝衣服的时候拿针扎一下手都挺痛,只当他是为了哄她胡说的。   穿梭在各式各样危险的任务中是周晨骁作为特战队长的职责,她没有立场去阻止,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他再受伤……   给徐念灵感的是她关注的一个设计公众号上最新推送的文章——《随手小设计:带你看看世界各地的护身符》。   虽然从本质上来说护身符这种东西和网络上的转发锦鲤一样不靠谱,但看每一条锦鲤的转发量就知道大多数人还是宁可信其有。反正转发一下又不少块肉,护身符同理,让周晨骁多带个护身符又累不着,万一有一丁点作用也成呀。   徐念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当下决定从打版到缝制,自己给周晨骁做一个最厉害的护身符。   这件事说来简单,她做得了复杂的娃衣不可能做不明白一个护身符,但既然她想做最厉害的,那随便缝缝的标准肯定不行。   得先从查资料开始,了解那些各式各样的护身符上每一处部件都是做什么用的,综合有用的东西之后还要兼顾美观。   因为白天要上课,只有晚上时间可以利用的徐念光是整理要往护身符上要加的元素就用了十天。   可整理完她又犯了难,她打算融入的元素足有17个之多,把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元素单纯罗列在一起,用脚后跟想都知道真做出来得多么不伦不类。   徐念之前设计娃衣都是灵感型选手,哪天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就画下来上手做,做好了再根据衣服挑选娃娃模特,像这样目的性极强的设计本来就是她的弱项。   偏偏时间还不允许她慢慢等灵感来临,现在已经是七月末,她九月一号就得去学校报道,她哥不可能让她上课到假期最后一天,怎么也要匀出一周时间让她修整。再刨除掉她至少需要五天选材料买材料制作,留给她磨出一个满意设计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半个月。   为了能够在规定时间内达成目标,徐念卯足了劲在肝,越肝越充分理解了为什么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都英年谢顶。   ——因为设计使人头秃啊!   那些在t台上走秀的模特,你们知道你们穿得不仅是衣服,还是设计师迎风掉落的秀发吗?   幸好徐念总算赶在自己肝秃之前成功画出了设计图,不然她都怕自己开学会给新同学们留下此人毕业于哈尔滨佛学院的第一印象。   至于材料选择倒容易一些,她又不差钱,但凡能用到的都挑最好最贵就是了。   周晨骁成为徐念私教的第五十天,已经和他很熟稔的小姑娘趁着训练间隙突然在他侧脸上贴了个凉凉的东西。   她笑得得意促狭,周晨骁拿下来一看,发现是一枚小巧精致的护身符。   和淘宝上粗制劣造的不同,针脚细密纹绣考究,连上面串的珠子都很有份量。   “送给你。”她贴着他坐下,亮晶晶的眼睛里像是藏着好多小星星一样,“我自己做的,全世界仅此一款,外面买不到。”   小姑娘费心思做的,他不要显得不近人情,便收在手心里:“怎么想起送我护身符?”   “就是辛苦你教我这么久,怎么也得送点东西回馈一下嘛,而且我听卓熠哥哥说我开学之后你也要回部队了,觉得送这个你大概能用得上。”   她的想法天真烂漫,周晨骁笑了笑,没忍心戳穿很多牺牲的战士身上其实都带着这东西,但子弹无眼,只凭一个护身符就想从枪林弹雨中抢人纯属天方夜谭。   “这里面是什么?”周晨骁用手指撵撵护身符中间凸起的一块。   徐念笑出两颗小虎牙:“别墅钥匙。”   周晨骁手一抖,差点没拿住这个价值至少千万的护身符,迎上她弯成月牙的眼睛才意识到刚才是她拿瞎话晃他呢。   “骗你的,是子弹壳。”   周晨骁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贼丫头。”   ……   教学结束的前一天晚上,卓熠把周晨骁叫出来喝酒聊起这事,还长吁短叹地唏嘘了好半天。   “你小子才贼,我们这帮大哥哥较着劲疼了她好些年,到头来谁都没得她亲手做一块布头,你刚教她两个月,都给你做护身符了。”   周晨骁想到徐念送他护身符时候邀功的模样,一口喝干了杯里的啤酒,失笑:“没事,我和她以后再想见一面都难,你们这些大哥哥可以继续较劲,看看她做的第二个第三个给谁。”   周晨骁刚进部队的时候就是闷葫芦,喝酒之后尤甚,别人都是喝多了开始耍酒疯说胡话,只有他是越喝话越少,今天说了这么多不免叫卓熠察觉出了一丝反常。   卓熠把瓶子底剩的酒都给他满进杯里:“怎么样老周,是不是有点舍不得?”   他说者无心,舍不得三个字却像是一下子触动了周晨骁心底的某个开关,一时间忘了动筷子也忘了举杯,就愣愣地看着卓熠的脸。   这下反倒是卓熠让他看懵了:“舍不得怎么了?舍不得多正常!你别告诉我念念那么可爱还给你亲手做护身符,你就把她当一个家里人傻钱多的私教客户,你要真是这样可太伤人心了,我们一群哥哥就是组团追到叙利亚也得帮她讨回公道!”   周晨骁收回视线看杯口满溢的啤酒沫,涌出来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他心里也跟着一阵五味陈杂,原来是大哥哥对小妹妹那种不舍吗……   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那是有一点。”   得到肯定答案的卓熠很满意,话音一转,又拐到了护身符上:“话说回来,念念送你的护身符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她还会做这种小玩意儿。”   周晨骁把护身符递过去,却叫卓熠拽了两次没拽动,直到第三次他主动给他吃定心丸,“我就羡慕嫉妒恨地看看,又不抢”,才悻悻地松手。   卓熠把护身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放在手心颠了颠,啧啧出声:“没想到小丫头对你这么大方。”   周晨骁不以为意:“女孩子家家的手工,里面的东西我在太阳底下看过了,真不是别墅钥匙,就是个空子弹壳。”   卓熠瞥他一眼:“看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说是里面的东西值钱了吗?”   “不然呢?”周晨骁反问。   卓熠捏着护身符挂绳上那颗珠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不等周晨骁回答,卓熠把珠子对准灯光,极正的红色,不但颜色纯,珠子内更是瞧不见一丝杂质。   “品色极佳的南红玛瑙,市面上论克卖,这个成色份量,一颗的价格至少二十万。”   二十万是什么概念?虽然买不上别墅,那也是三线城市一套房首付,中产阶级一辆车啊!   周晨骁一个没坐稳,差点直接从椅子上秃噜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队: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念念:富有令我为所欲为!   二分评红包活动继续呀~ 第9章   周晨骁怎么也没想到小姑娘家家随手制作的手工会这么值钱,怪不得徐念说外面买不到,外面哪个做护身符的会想到用二十万一颗的珠子往上串啊!   卓熠从来没见过周晨骁如此失态的模样,憋笑憋得很辛苦:“老周你出息点,能不能别把自己凹成‘贫穷使你扭曲’的表情包。”   周晨骁实在笑不出来:“我这叫贫穷使我扭曲吗?分明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再从卓熠手里接过护身符,他只觉得珠子上的光泽晃得他脑壳疼。   他仔细打量绑住珠子的绳结,认真思索把珠子拆下来还回去自己只留一个符的可能性。   卓熠像是识破了他的想法,急忙制止:“我告诉你别毁坏念念的作品,她既然送给你,你就完完整整地留着,对于念念来说二十万不算钱,珍贵的是她送礼物的心意。”   见周晨骁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卓熠给他推心置腹了一波:“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挺有钱的,我这么和你说,我家的资产和徐家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徐伯伯做的是航空和地产,念念的大哥徐明沃顿商学院毕业,之前在华尔街做股票操盘,手底下有个精英团队,这两年为了继承家业才回的国。她二哥徐朗说是不务正业,但弄那个直播平台一年净利润也上亿。你想想她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拿二十万买个珠子是不是和你出门花二十块钱买根冰棍一样。”   “……”听了他的话,周晨骁沉默一下,“我能纠正你一个错误吗?”   “嗯,你说。”   “街上卖冰棍通常没有二十块钱的,两块钱还差不多。”   “啊……是这个样子吗?”   啊什么啊,怪不得网络上总有人说万恶的资本主义。   周晨骁仰头喝光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把护身符揣回口袋里:“喝够了没有,够了就走,我明天还有最后一天课。”   周晨骁和徐念相处的最后一天和往常一样,先是复习了一下昨天学习的东西,然后徐念有点感伤地坐在平衡球上,托着腮静静地看面前的男人。   他还是那么好看,托她二哥做直播网站的福,她其实见过好多明星网红,可她觉得这其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周晨骁,眼窝深陷眼神深邃,鼻梁天生高挺,下颚和嘴唇的轮廓更是完美得要人命,可惜从明天开始就看不到了。   “周队长,我以后不上课了,还能约你出来吃饭吗?”   她像快要哭出来似的,周晨骁“嗯”了一声,又补充:“不过我回部队之后假期很少,只要你约的时候我刚好有空,就可以。”   所以还是好难见到一面……   她又问:“那不见面的时候,我能给你发微信吗?我知道你很忙,你放心,我不随便打扰你,你忙也不用回我,什么时候闲下来无聊了回两句就行。”   周晨骁怕自己说一个不字,她眼泪就能掉下来,只能又“嗯”一声。   他的声音里清透中氲着一丝寡淡的磁,但徐念已经没办法要求更多了。   送走周晨骁的当天晚上,徐家的三个男人明显察觉到徐念的情绪特别低迷,在他们的印象里,好像只有他们做出不让她出国读书决定的时候,她才这么沮丧过。   “谁又惹我们的小公主了,和二哥说,二哥帮你打他!”   二哥没个正经地想逗她开心,让大哥和爸爸瞪过一眼才老实,解释道:“我这不是看念念有心事想逗逗她吗,说起来念念跟周队练了这么久,也不用我替她出气了吼。”   徐念低头扒饭:“没有不高兴,就是想到快要开学了……”   “嗯,毕竟第一次离开家。”大哥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挑起的眉峰又平缓下来。   虽然大哥的猜测和真实情况南辕北辙,但徐念明智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快速吃完饭,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本能地不想叫爸爸和哥哥知道自己舍不得周晨骁。   徐念想在二哥面前掩饰这些很容易,她二哥根本不会考虑到妹妹对自己有所隐瞒,就是她爸爸和大哥一点都不好糊弄,今天在饭桌上她总觉得大哥好像看出了什么,后面的话比起猜测更像是顺着她说给她个台阶下。   为了不叫大哥和爸爸对她的情绪产生怀疑,徐念假期的最后一周几乎都是在房间收拾东西中度过的。   收拾到最后她二哥都要崩溃了:“念念,咱家又不差钱,这些生活用品到了北京再买新的,虽然咱们坐私人飞机去不限制行李数量,可你也犯不着连喝水杯子都从家里带啊!还一口气带俩……”   徐朗手里拿着的是两个星巴克限量版的迷彩图案瓷杯,那天徐念刷朋友圈,看到一个香港代购发了杯子的图,最近对这种图案有谜之好感的她立刻买了两个,打算一个自己用,另一个等她有机会问清周晨骁部队通讯地址的时候寄过去。   “这是我刚买的,就是准备带去学校用。”徐念把杯子从二哥手里拿回来,又用泡沫包好塞进箱子里,“好了,二哥你不用帮我忙活了,我这边东西堆得到处都是,你再给我踩着。”   好不容易捱到去学校那天,别人家充其量是父母一起送,只有她家非得把她上个学弄得比出嫁都热闹。   不仅爸爸和哥哥们跟着飞机一起过来,他二哥在北京还有一群插科打诨的富二代狐朋狗友,那姹紫嫣红灯红酒绿的一排豪车停在宿舍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宿管阿姨二婚,看排场怎么嫁的也是个煤老板。   当然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这些身价加起来几十亿公子哥一个个全压了身份证跟进宿舍楼,说是帮徐念打扫宿舍铺床铺被,实际上一群人没有一个手上沾过阳春水,不但没帮上什么忙,反倒把徐念的新舍友吓了一跳。   “男生宿舍?不对啊,我记得楼下还看到不少小姐姐呢,怎么我今年赶上五道口宿舍改革,开始男女混寝了?”   她之后来的那个女孩子让这阵势吓得差点直接坐到地上,幸好徐念及时从一群哥哥身后挤出来,解释说这里既不是男生宿舍也不是男女混寝,这些人是外人,就是来送她上学,一会儿她东西收拾好了就走。   新舍友望着那一排气宇轩昂的富二代,钦羡地对徐念竖起大拇指:“你家真牛,居然趁军队!”   徐念觉得这种牛掰吹出来不太符合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急忙打住新舍友的脑洞:“不是了,他们都是我哥哥。”   新舍友闻言,忙数了一下哥哥们的个数,又竖起另一个大拇指:“原来如此,那你爸身体真不错!”   徐念:“……”我替我爸谢谢你哦。   等二人合力把宿舍收拾好再把这群哥哥送走,徐念才知道新舍友的名字叫孟鑫,家就在本地,一口嘎嘣脆的京片子,是个性格爽快的北京妞。   孟鑫擦了擦汗看表:“得,已经十一点了,看来剩下两个人得下午或者明天到了。”   徐念点点头,果然下午又来了个身材高挑气质温婉的女生,一问老家在苏州,名如其人,叫林婉瑶。单看五官不是特别精致的类型,放在一起却是让人很舒服的漂亮,配上那种江南女孩儿特有的气质,徐念见她第一面就忍不住小小声地惊叹了一下。   而她们的最后一个舍友,真应了孟鑫的话,是第二天一早才到的。   和周晨骁学习练出来的作息让徐念习惯早睡早起,但孟鑫和林婉瑶不一样,她们是生生被最后一个舍友拖箱子收拾的声音吵醒的。   “看不见别人在睡觉吗,一大早也不知道安静点。”靠门的孟鑫本来就有起床气,被吵醒之后语气不太好。   靠窗的林婉瑶虽然没像孟鑫一样直接表达不满,也不满地皱了眉。   都是十**岁的小姑娘,又是第一次见面,其实吵两句谁错了道个歉也就过去了,偏偏最后来的那个也不是什么服软的脾气,直接怼了一句:“都八点半了,也不知道哪国时间的早。”   她这句话直接把孟鑫没散的起床气点燃了,噔噔噔从梯子上爬下来:“你什么意思,把别人吵醒还有理了?”   最后一个舍友推推鼻梁上眼镜:“我就是告诉你八点半不早了,而且我动作不重,如果你还是被吵醒,那只能证明你本身也睡够该醒了。”   “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就要吵起来,徐念急忙过来劝:“有话好好说,你们别吵嘛!”   可惜她声音太软糯,连分散二人注意力的作用都起不到,她无奈地望向林婉瑶,林婉瑶却压根没想掺合这些,就事不关己地看她们争。   徐念只能继续孤军奋战:“孟鑫,大家还得一起住四年呢!”   孟鑫:“谁要和她住四年,我们现在去找宿管阿姨,让阿姨把她换走!”   “……”徐念无奈,只能转向另一边,“同学,孟鑫其实人很好的,就是嘴有点直……”   另一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她嘴直别人就得让着她,我凭什么让着她我又不是她爸!”   徐念扁扁嘴低下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宿舍开着门,孟鑫她们的争吵声成功吸引了走廊里其他同学的注意。   怕被其他寝室看笑话,徐念急忙绕过去关门,林婉瑶看似低头看手机,实际上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个软萌软萌的小姑娘会关完门直接哭出来。   可她没想到,比徐念的哭腔更先传来的是“咔嚓”一声脆响。   徐念在寝室三人惊悚的目光下,像小女孩儿窘迫拧衣角一样把刚才疑似不小心卸下来的门把手拧成麻花,声音的确委屈极了:“大家听我说一句,都不吵了,好不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小女生的矛盾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都是纸老虎!   暂时和周队分开了,不过不要紧,下章又会见面的~猜猜肿么见~   二分评红包活动继续~ 第10章   虽然五道口宿舍门的把手是铝的没有多坚硬,把手与门的连接处也说不上多结实,可这些也不能成为你把它卸下来再扭成麻花的理由啊!   林婉瑶下梯子下到还有三阶的时候一个脚滑,吨吨吨坐到地上,女神形象当即碎成渣渣。   孟鑫更夸张,几乎出于生物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她一张手抱住了身边唯一的活物——刚才还和她吵嘴的新室友。   而新室友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心态,居然没有推开她,两个刚才针锋相对的人瞬间达成共识,一起倒退着向林婉瑶靠近,三个人就差直接钻进床底喊壮士饶命了。   徐念好似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扭断门把手的事实,把英勇就义的把手放在床下的桌子上,继续用软萌软萌的声音劝架:“大家都不吵了,好不好呀?”   剩下三人还能说什么呢……她们一点都不想在花一样的年纪拥有麻花一样的人生!   就这样,五道口服装设计专业的331宿舍第一次矛盾在宿舍成员之一压倒性的力量优势面前圆满落下帷幕。   只是经过了这件事,宿舍里的剩下三人面对徐念时不免都不免有点惴惴的。   虽然之前孟鑫就知道她家境不错,可通过艺考学服装设计的孩子没几个家穷的。   孟鑫本身是拆二代,家里在北京四环有栋楼,用她妈的话说她下半辈子啥都不干天天收租就够吃香喝辣。林婉瑶家在苏州当地也很有名,从她妈妈的外婆那辈儿就在做苏绣,她外婆还上过一个央视播出弘扬民族文化的节目,不少有钱人都专门去她家绣坊订制绣品。数最后来的舍友郝佳雯家里最普通,但也属于中产小康家庭。   像她们的家庭虽然跟徐念家还有差距,但并不会像徐念之前的同学那样因为悬殊的贫富对比产生什么自卑心理。   不过前提条件是她们没见过徐念与外表完全不符的武力值。   ——没什么东西比一个能徒手把你撅成两段,撅完家里还有钱赔偿的怪力少女更可怕了。   后来真正转变她们想法的是两件事,一件是食堂抢饭。   五道口学校是出了名的和尚庙,男多女少,男生还大多是理工□□本不知道绅士风度为何物,所以力量上不占优势的女生在新生大规模涌入还没吃腻食堂的阶段很难抢到食堂里的好饭好菜。   徐念宿舍的另外三人也是受害者,林婉瑶看见乌泱乌泱的排队人群就感到害怕,孟鑫和郝佳雯即便想抢,但凭她们的小身板,等费劲巴拉挤到前面的时候约莫也只剩下油炸甘蔗,猫耳朵炒青椒之类的黑暗料理。   “要不出去吃吧。”林婉瑶提出建议。   孟鑫和郝佳雯刚要举手同意,四个铁托盘便整齐划一地摆放在她们面前,各个三菜一汤都是很正常美味的菜色。   徐念把饭摞得最高的盘转到自己面前:“不知道你们都喜欢吃什么,就把看起来好吃的菜都买了,大家可以放在中间一起吃。”   孟鑫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没接受她这个从暴力萝莉到体贴萌妹的人设转变。   然后紧接着又发生了第二件事,开学第三天军训正式开始。   女生们都害怕军训,怕累怕苦怕晒黑,林婉瑶最瘦,身子骨也弱,大太阳底下站军姿到第二天就有点吃不消了,头晕恶心眼前直冒金星,一个站不稳倒头往地下栽。   站在林婉瑶身边的男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扶了她一下,可扶过之后究竟是让她就地躺平还是怎么办全没主意。还是徐念从队伍最后跑过来,都不用教官发话,特干净利落地把林婉瑶打横抱起来,直抱到最近的那块阴凉地里,把那个还没拿定主意的男生惊得张大了嘴半天没收回去:“这姑娘劲儿太大了,是体育特招进来的吧!”   徐念没空给自己的文化课成绩正名,拿过毛巾浸了矿泉水给林婉瑶擦脸。   “有同学带藿香正气水了吗?”徐念头也不回问。   身后有人递过药瓶,徐念忙顺手接过来喂林婉瑶喝下去。   “谢谢。”看林婉瑶的脸色好了些,徐念才转身给刚才给她递药的人道谢,正看到教官站在身后,在周晨骁那里接受的训练加上对军人这种职业的崇敬让她立刻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来,“啪”地一声立正,腰杆笔直。   “离队喊报告了吗?”   “报告!没有!”   “为什么擅自离队?”   “报告!我室友晕倒了!我怕她摔着!”   白得发光娇小玲珑的一个小女生,最小号的军装穿在身上都不合体,偏偏报告的声音嘹亮清澈,浑身上下都在用力诠释反差萌这个词。   不远处的同学们三三两两把头靠在一起,发出善意的笑声。   教官回头训斥:“别笑了!一群大小伙子出了事让个姑娘出来抱人,都干什么吃的!”   又转向徐念:“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报告!设计学类服装设计班,徐念!”   “刚才反应很快,愿意当班长吗?”   “报告,教官您觉得我能当,我可以试试。”   “以后你来当班长,归队!”   军训一个方阵六十个人,放眼所有方阵,徐念是唯一一个女班长。其他方阵的教官看到他们这边让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当班长都觉得像是闹着玩,直到第一次集体拉练,徐念的称职程度完全秒杀全场。   不但始终精力满满地帮教官整队,有同学脚起泡走不动了,也是她过去帮忙背包递水。   那些质疑徐念是靠可爱成团宠当班长的教官们不说话了,这姑娘的身体素质都不能用好形容,优秀得堪比刚入伍的女特。   他们方阵的教官和同学们却特别骄傲,和别人提起徐念都一脸自豪:“我们小班长呀……”   孟鑫林婉瑶和郝佳雯三人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徐念原来既不暴力也不高人一等,非要说缺点的话,可能是因为她从小家境太好,导致她不太懂得如何同她们这样的普通人交流。   一旦相处久了让她摸清门道,一样会玩会闹还乐于助人——每天军训回来她们都恨不得累得瘫在床上躺尸,只有徐念还跑到一楼帮大家排队打水。   摒除了隔阂,孟鑫几人特意问过她那天为什么要把门把手卸了再拧成麻花吓唬她们。   徐念的答案很简单:“我真的是去关门的,因为你们当时在吵嘛,光顾着看你们没顾上对门轻拿轻放,一不小心就弄坏了……然后我想反正都坏掉了,不如拿过来做点能分散你们注意力的事。”   孟鑫几人立刻凑到宿舍门前去观摩:“不是吧,门这么不结实呀,那太不安全了,得和宿管阿姨提意见,需要换啊!”   徐念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这时候到底是门还是她的问题已经没人在意了。   很快,徐念不但在同学之间打开了知名度,连带着作为军训总负责人的团长提起来,都知道五道口学校今年的新生里出了个可爱又能干的小班长。   五道口学校作为国内顶尖学府,军训的教官自然都来自正规部队,这次请的更是有着大功团之称的579步兵团。   团长张博涛是前飞鹰特战队队长,身上战功赫赫,后来年纪大了才从前线退下来,现在主要在步兵团负责军事指挥工作。   而这位团长正好是周晨骁之前的队长,他走后周晨骁继任,不再是直接上下级,但私交一直不错。   之前周晨骁受伤张博涛还去探望过,如今徐念开学后周晨骁归队,飞鹰战队的驻地又同样在北京,赶上张博涛在五道口学校当军训总负责人,不过去看看说不过去。   “唉,你是归队能训兵打仗了,我现在手里还都是这些破事,今天陪领导视察明天去训批学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儿。”张博涛回想起过去在特战队的日子还很怀念,“不过今年这批学生里倒有个小姑娘挺有意思。”   两个当兵的男人在屋里坐不住,张博涛便领着周晨骁去到学生们的军训地点:“外表跟个小兔子似的,实际上扛着五公斤的行李走二十公里拉练不费劲。还不光体力好,架也能打,听说他们方队休息的时候下面同学撺掇让班长表演节目,她说她不会别的,只有打架厉害。他们教官以为她说着玩,就和她开玩笑要较量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让她一下给摔地上了,弄的部队里的其他兵现在还拿这事笑话他们教官呢。”   “我记得就在八连。”张博涛走到八连方阵附近停下脚步,一眼看到站在队伍正前端的徐念,“二营八连徐念,出列!”   听到这个名字,周晨骁的心突然狠狠跳动了一下,待到那个半个多月不见的小姑娘一身军装跑到他面前站定,仿佛有什么他艰难树立起的东西在一瞬间瓦解,全部融化在她的笑容里。   她还是那么白,皮肤清透得和快要透明似的,九月的北京太阳毒,天天晒居然也没有把她晒黑,反而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分外柔和的光环,明眸皓齿一笑嫣然。   “是!团长!”她仰起头,眼睛弯起来,月牙一样在他心尖上勾了一下,“周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不是教官,但是又见面啦~二分评红包活动继续~~   -----------------------------------------------   推这篇文之后的接档文《我和锦鲤运都归你》:   相声演员沈天杭学艺十五年,台上插科打诨,台下风度翩翩。本想这辈子都暗搓搓地为传统文化添砖加瓦,没想到因为一档综艺突然蹿红成为国民男神,“老”来得志,令人唏嘘。   更令人唏嘘的是,这档综艺没过多久又空降了当红女星乔栖桐。   乔栖桐,没背景没后台,半路出家演技尴尬,据说第一次参加发布会站在舞台最后,靠一张奇迹美照一夜爆红,如今综艺片约接到手软,号称娱乐圈头号锦鲤。   第一次从师弟那里听说网上“沈乔”cp粉横行,沈天杭扇子一合:“邪教。”   漫漫长夜,他不知怎么想起了女孩子短裙下细白的长腿和不小心擦过他脸颊的嘴唇,忍不住拿起手机——邪教粮,真鸡儿好吃!   #男女主均无原型,请勿随便代入。   #斯文败类相声“老”艺术家x锦鲤运花瓶小姐姐   #锦鲤小姐姐前期靠运气,后面会努力让实力配得上好运。   预收戳这里:   以及为了早日成为配得上你们的大大,戳下作者专栏包养我嘛:持续关注,以后会掉落各种类型小甜文哒~ 第11章   徐念这声周队长不但勾动了周晨骁的心尖,也叫愣了张博涛。   “晨骁,你们认识啊?”   张博涛看看周晨骁又看看徐念,怎么也想不出这两人一个五道口学校高材生一个整天泡在军队里的特战队长能有什么瓜葛。   当着前任队长的面,周晨骁总不能说自己业余时间给有钱人家的孩子当私教,只得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换了种说法:“嗯,卓熠朋友的妹妹,之前没离开过家,她哥哥怕她出门挨欺负,正赶上我在家休假,就去教了她几天。”   卓熠过去也是特战部队的,张博涛恍然大悟:“我就说这丫头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是你带出来的!”   徐念在训练途中被叫走,回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周身透着愉悦,连嘴角都是翘翘的。   她本来就长着一张甜甜乖乖的巴掌小脸,笑起来更是可爱极了,仿佛站在春暖花开中,整个人都在发光。   “首长把你叫过去什么事啊?”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好不容易等到军训休息,孟鑫急忙凑过来问。   “不会是吴教官之前没打过你,咱们要换教官了吧,要是换我没意见,虽然吴教官对咱们挺好,但新教官真帅!”郝佳雯刚才就一直盯着周晨骁呢,虽然穿着便装,但那周身的范儿一看就是当兵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帅。   话都让她们俩抢完了,林婉瑶便跟着点点头,也很好奇首长叫徐念过去的理由和那位帅气兵哥哥的身份。   徐念把下巴颏垫在撑起的手掌上,笑眯眯看着周晨骁的方向:“不是了,他职阶比首长低不了多少,应该也算首长,老家和我一样在上海,我们之前就认识。”   孟鑫三人很惊讶:“他也是首长?看起来很年轻啊!”   徐念听了,像被夸的人是自己一样开心:“那当然,还不到27呢,特别优秀!”   晚上的时候,张博涛和周晨骁出去吃饭,张博涛提出带徐念一起:“你是不知道,军训这几天孩子都吃不着什么好东西,再说你俩在北京又碰上也不容易,怎么也得请孩子吃顿饭。”   张博涛都提出来了,周晨骁若是执意推辞反而不好,便给徐念发了条微信。   不见面之后小姑娘真的一直在践行“你忙就不用理我,你不理我也不耽误我继续发”这句话,他每天只在微信上捧哏都没能削减她的热情,往上一滑都是她发给他的消息。   徐念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正和舍友们商量晚上去哪个食堂抢饭。   一周的军训生活彻底磨灭了几个女孩儿没混熟之前的矜持,现在不说孟鑫和郝佳雯,连林婉瑶都撸胳膊挽袖子就是干——我看谁敢挤我,他敢挤我就敢躺地下,不就是碰瓷儿吗,谁怕谁!   这时徐念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她拿过来看,发现是那个从来没给她主动发过微信的男人叫她出去吃饭。   徐念立刻宣布和她学习一周抢饭技巧的三个徒弟可以顺利出师了。   “验证你们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今天我不去食堂,周队长叫我出去吃饭。”徐念把身上的迷彩服一脱,开始扎进衣柜里选衣服,“唔……你们说我穿什么衣服去比较好?”   她这副要去约会似的模样弄的其他三人方方的:“周队长不就是你哥哥朋友的朋友吗?”   徐念从衣柜里扯出一条牛仔八分裤,对着镜子比了比又放回去继续挑:“对呀。”   孟鑫看着她嘴角抽了抽:“那你怎么跟要去见对象似的。”   徐念往刘海儿上别了个小苹果发卡:“当然我也不介意他是我对象了。”   孟鑫三人目瞪口呆:“啊?”   徐念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刘海儿被她扎了起来,别在头顶翘成一个可爱的小啾啾,饱满的额头完全露出来,看起来全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和青春活力。   张博涛看到她直接愣住了,虽然他之前就知道徐念挺可爱,但没想到脱下迷彩服之后会这么漂亮,别说是放在五道口这样的工科类院校,比起那些电视荧幕上的那些明星演员都一点不输。   “晨骁,不是我说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都能下得去手训,不怪你光棍打到现在讨不到媳妇。”张博涛两杯啤酒下肚和周晨骁开起玩笑。   说到这里又转向徐念:“你晨骁哥哥是不是特别不解风情,我们军人在广大女同志眼里的刻板印象就是让他这样的人留下的。”   周晨骁不太敢看徐念,端起酒杯陪了一口:“张团您别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这些。”   他这话让张博涛和徐念都不乐意了,张博涛说:“我和小姑娘抱怨两句怎么了,我又没说错,你都是往三十上数的人了,之前白军医是不是先追的你,结果你一点回应都不给,愣是晾了人家两个月,结果怎么样,让陈军那小子趁虚而入追到手了吧,现在孩子都好几个月了。”   徐念也不示弱地撅了一下嘴:“我都18岁了,才不是小孩子。”   她18岁了,只比周晨骁小八岁零七个月,哪像他说的,跟差了一代人似的。   她这句话说得和小孩子急着长大一样,张博涛乐了,把撬开的啤酒瓶对着她晃了晃:“不是小孩子了,那来喝一杯?”   张博涛只想逗逗她,不成想她当真接了酒瓶:“行呀,我陪首长和周队长一起喝。”   “别闹,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周晨骁不赞同地皱了眉。   徐念却把酒瓶抱在怀里:“我之前喝过的,我二哥和朋友出去玩总带我一起,人头马xo兑啤酒红牛矿泉水二锅头我都喝过!”   张博涛&周晨骁:“……”   讲真在人头马里兑这些东西不会中毒吗?   不过周晨骁想到卓熠说过,他们有钱人的玩法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普通人花大价钱买瓶洋酒巴不得查遍资料生怕喝法不对糟蹋东西,他们就不一样了,心血来潮想兑什么就兑什么,反正兑毁了也不过是一瓶酒,兑的过程开心就够了。   啤酒一瓶才五度,人头马xo本身就四十度往上,再兑上52度的二锅头杀伤力绝对地狱级别,所以大概徐念喝点酒真没什么问题?   她抱着酒瓶,周晨骁总不能到她怀里去抢,只能任她倒满了一整杯,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一口气干一杯,喝进去之后脸一点不红,完全不像不能喝酒的人。   张博涛觉得这小姑娘简直太有意思了,能吃能喝一点都不怯场,在她杯上碰了一下自己也喝干了杯里的酒:“小姑娘可以呀,再继续,不理你晨骁哥哥,首长陪你喝!”   徐念笑得特别甜:“好哇,我们来喝,不是我和首长吹牛,我之前都喝醉过。”   一般说自己酒量好的人实际酒量都不怎么样,隐隐的,周晨骁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张博涛本身的酒量就并不好,通常情况下喝到第三瓶满脸通红,四瓶半是极限,至于徐念……   周晨骁眼睁睁地看着她陪到四瓶半的时候还特别清醒,眼神清澈脸颊上也只有淡淡的红晕,可当她本着不想浪费的心态喝完了第五瓶,突然“噗通”一声栽在桌子上,惊得周晨骁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徐念?”周晨骁推推她。   她把脸转过来对他笑了:“哈哈,以为我喝多吓到了吧,骗你的,我才……才没喝多!”   周晨骁:“……”   没喝多什么啊,这明显都快断片了!原来喝酒这玩意还有“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类型吗?   周晨骁有点头疼,张博涛喝多了不要紧,他家在北京,给嫂子打个电话就来接走了,徐念怎么办,别说打给徐朗坦白我把你妹领出来喝酒喝多了,估计打给卓熠都得被追杀到叙利亚,难民潮都阻止不了他那颗不是亲妹胜似亲妹的妹控心。   那么他难道能就这样把她送回宿舍吗?女生宿舍的门禁是十点整,一个大一女生十点半喝得醉醺醺被个陌生男人送回去?   把张博涛交给他老婆,周晨骁打算给徐念买点解酒药,让她吃了药再缓缓,等神智恢复一些再送她回宿舍。   但徐念不依,她出了很多汗,薄薄的连衣裙让北京九月的夜风一吹立刻透了,感觉到冷的徐念让周晨骁扶着,顺势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钻。   小小的人嫩嫩的一团,脸蛋就贴在他胸膛上,一边蹭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你不能赶我走,我不走,我们都……17天没见了!”   周晨骁快让她擦出了火,汗沿着脖子不住地往下淌:“好好好,不赶你走,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买解酒药,行吗?”   徐念的两只小手一下拍在他脸颊上,逼迫他低头看她:“不行,我没醉,你也不许走。”   小姑娘的眼里不复清明,反而水蒙蒙的,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恨不得叫人一同醉在她酒窝里:“你哪都不许去,听到没有?”   周晨骁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努力避开她的注视,轻轻把她的手拿下来,慢慢哄:“听话,这里风大,你身上都是汗,呆久了会感冒的。”   徐念确实有点冷,但一点都不想放开周晨骁:“那你抱我去那里好不好,我们一起去。”   周晨骁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硕大的“七天”牌子灿烂地闪着光。   仿佛被人用锤子击中,周晨骁的脑袋“嗡”地一声,偏偏徐念还怕他没领会她的意思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挥手:“走,开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分评红包活动继续~每个二分评都有红包,童叟无欺~~   念念是长在男人堆富人圈里的,也从来没有过闺蜜,所以她的逻辑确实会和正常的小姑娘不太一样哈,比如一般女孩子面对爱情的时候都是会在心里想好多: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啊;他会不会喜欢我啊;我不是自作多情了吧……念念从小看到的都是哥哥们追妹子,所以她面对喜欢的人时其实是有点男性思维的,对你有好感就追,先追到手再说。   念念:叫我念哥,走,开房去! 第12章   她这声“开房去”嗓门不小,虽然十点半的北京街上行人不多,但一对路过他们的小情侣听到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个人都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女孩子抬起头撒娇,学着徐念的模样小声说了句:“走,开房去?”   男人在她肩膀上一揽:“还当上学那会儿呢,媳妇儿,咱现在不用开房,直接回家。”   说完这话还对周晨骁使了个眼色,一副十足的过来人模样。   周晨骁觉得自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徐念是学生没错,但他现在和徐念   这个状态难道看起来不像对未成年少女图谋不轨的变态吗?   怪不得现在那么多冒充丈夫男朋友等等身份拐卖女孩子的人贩子,路人的防范意识和警惕心怎么就不能强一点。   嗯,显而易见,周晨骁的理智已经要被徐念磨没了,连如果有人报警被抓的人是自己都不在乎了。   徐念扯着周晨骁的手把他往“七天”的方向拉,这要是个普通人铁定让她扛进去了,而力量上更占优势的周晨骁也没庆幸多久,因为当徐念发现拽不动他时立刻委屈了。   “你为什么不和我去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这么可爱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人,哪怕醉得神志不清满街说胡话依旧可爱得能要人命。   她这么可爱,他怎么敢把她放在街上一个人去买药?   可带她一起去也行不通,醉酒后的徐念立场极其明确——除了“七天”哪里都不去。   周晨骁被逼得没办法,让她半推半拉地拖到“七天”的服务台前,看她把宿舍钥匙当身份证往前台工作人员面前一拍:“来一间大床房!”   前台姑娘有点懵:“啊?”   周晨骁无奈换上自己的身份证:“标准间。”   前台姑娘一脸为难,看看周晨骁又看看徐念:“那个……您二位谁说了算?”   身边的徐念还在不断往她身上攀,周晨骁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我有身份证,听我的。”   等他好不容易把徐念安顿在房间里,徐念又箍着他的手腕不撒手,彻底断绝了他出去买醒酒药的可能。   “徐念,你先松手,我不走。”   周晨骁已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能徒劳地和徐念讲道理。   他不能再任她靠近了,如今的距离他已经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混杂着奶香沐浴露和酒气的味道,再靠近的后果,他不敢想。   “听话坐好,我问你几个问题。”   他迫不得已连转移注意力的方法都用上了,徐念听他这么说,倒是安分了一些,一副好学生的姿态跪坐在床上,大眼睛盯着他眨啊眨的。   “嗯,你问。”   周晨骁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说你酒量好到人头马兑二锅头都没喝醉过吗,是不是说瞎话糊弄我?”   徐念喝多了想不起那些辩解的小心思,委屈巴巴地有什么说什么:“我没糊弄你呀。”   “我真的没喝醉过,我是喝过人头马兑啤酒红牛矿泉水二锅头,但那些都太难喝了,我喝一口肯定得吐,总不能咽下去吧我又不傻。”   周晨骁:“……”得,他傻。   他沉默片刻,一眨眼徐念便不依不饶地凑过来:“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我也要问你,你一样不能对我说谎。”   不给他拒绝的时间,徐念勾住他的脖子逼他直视自己:“周队长,你喜欢我吗?”   那一下子,周晨骁全身的血几乎都冲进了脑袋里,满眼都是她白瓷般细腻的肌肤,以及少女因为探身前倾,越发显得丰盈的胸部曲线。   18岁,根本就不是小女孩儿的年纪了。   女人该有的诱惑力都有,还多了几分诱人犯罪的纯真……   这个念头刚起,周晨骁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再也顾不上别的,慌忙把徐念推开,几乎一瞬间闪出了一身的汗。   半晌,他终于冷静下来,看着迷迷糊糊的徐念在床上把身体摆成大字,酒劲儿彻底上来熏得满脸通红,只有嘴里还在呢喃:“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很可爱的……”   简直每一分都在他的底线试探,周晨骁再也压不住心底的燥,把被子往徐念身上一搭,关死门大步走出房间。   他一口气走到酒店的吸烟区才停下脚步,从烟盒中磕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叼在嘴里。   烟草的味道刺激着大脑,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关于徐念对他隐隐约约的好感,周晨骁其实是有所察觉的。   他情商一点都不低,张博涛说他之前在部队晾着对他有好感的白军医,其实是他知晓了白军医的心意,他无心回应,又不好在人家没明确表态的时候直接戳穿拒绝,只能用晾着的方式让白军医看清他不可能被她打动,在她身边一直有更合适的人。   徐念也是如此,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小姑娘喜欢上了不动声色地和他亲近,说是打着妹妹哥哥的名义,偏偏好多行为都往他心坎儿上撩,一次又一次将他撩拨得摇摆不定。   每一次动摇,周晨骁都在心里唾弃自己,徐念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懂,她可以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朝夕相处又能给她安全感的大哥哥,但他不一样,他明知道自己比徐念大了将近九岁,年龄,家世,他工作的危险性质像一堵堵墙,将他和徐念隔绝在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该坚定自己的立场,至少要像他原本打算的那样,等他和徐念各自回到自己的轨迹,等徐念被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冲淡了这段朦胧的初恋……   徐念第二天一早醒来,先是没有摸到宿舍床边的栏杆,揉着昏昏沉沉的头坐起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宿舍,而是疑似快捷酒店房间的地方。   难道昨天晚上……   紧接着断片前她扯着周晨骁不撒手的记忆,徐念脑海里飞快闪过之前看过的玛丽苏小说电视剧电影情节。   可当她从床上下来,发现自己不但衣服没动,居然连鞋子都没脱……   嗯,她刚才想的可以作废了,再配合房间的另一张床上根本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看来别说一个床,他们昨天大概都没待在一个房间。   徐念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她昨天喝酒其实有点私心,倒不是真想酒后乱点啥对周晨骁图谋不轨,不过喝多了总有特权,可以说些她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说的话,叫他知道她不想一直被他当做小孩子对待,她对他的感情也不只是小妹妹对大哥哥的那种喜欢。   “我怎么直接喝断片了啊!”   徐念对自己断片之后发生的事情全无印象,以为就是她喝醉了睡过去,因为时间太晚寝室进不去被周晨骁扛来酒店,相安无事地睡了一宿。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决定给周晨骁打个电话。   那边的周晨骁接得很快,听她吞吞吐吐地叫了一声“周队长”,语气平静地问她是不是睡醒已经起来了。   徐念不自然地说“是”,他便敲了敲门,得到她同意才推开门走进来,表里如一地证实了徐念关于他昨晚就在她隔壁,偏偏一点邪念都没起的猜测。   一番洗漱之后才早上六点半,距离早操还有五十分钟,足够周晨骁带她在校门口吃个早餐。   学校周边的早点铺子没什么丰盛的菜色,就是包子粥豆浆之类的小吃,徐念的饭量大,周晨骁也秉承着要让孩子吃饱的原则点了不少,可惜十个包子两碗粥上桌,今天徐念的食量和进食速度却都有显著降低。   二十分钟过了才吃到第四个包子,她一声不吭地吃完四个包子又喝完一碗粥,终于下定决心问问周晨骁昨晚的事。   “那个……周队长,我昨晚喝多了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话?”   周晨骁生怕她想起什么,立刻否认:“昨天你喝多就睡了,怎么了,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徐念悲愤地又嚼了一口咸菜,别人介于喝多和睡着之间都有个酒后吐真言的过渡,怎么就她这么老实,那些话在两个人都清醒的时候她一点都说不出口。   徐念咬着嘴唇转移话题:“也没什么,就是我前几天看到一个杯子还挺好看的,然后我买下来想送给你,待会儿你能送我回宿舍然后在楼下等一下下吗?我拿下来给你。”   周晨骁不想收她更多的东西,不过这种情况他坚持不收反倒像是心里有鬼,只能应允下来,送她回宿舍之后静静等在楼下。   徐念怕他等急了,回到宿舍从架子上拿了杯子装进包装盒里就往楼下跑。   周晨骁收下了也没拆开看,只淡淡说了一句“谢谢”,听到徐念叫他才顿住转身离开的脚步。   徐念问:“你是要回部队了吗?”   周晨骁点头:“是。”   徐念又问:“你的伤都好了吗?”   周晨骁“嗯”一声:“已经不碍事了。”   突然徐念往前迈了一步,像是要扑过来抱他一样,可最终,他后退半步,她也停在那里,两个人还是隔了三米的距离。   她笑着对他挥挥手:“那……再见,周队长你再出什么任务要记得小心一点呀。”   周晨骁也勉强对她笑了:“好,我知道,你快回去吧,不用送了。”   徐念一直趴在宿舍一楼的窗户上盯到周晨骁的背影消失才上楼回寝室,回去就开始后悔——刚刚他倒退的速度绝对比她扑过去的慢,要是她再勇敢一点,说不定已经赚到了一个临别拥抱,就算怕太突兀说不了旁的,也可以用小妹妹舍不得大哥哥的理由褶过去。   现在好了,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徐念懊恼地从桌上拿过自己的那只杯子想倒水喝,一低头却瞧见了杯子里面崭新的标签。   这……   徐念愣住了,她记得清清楚楚,给周晨骁的杯子被放在书架上,而自己喝水用的放在桌上,现在怎么……   “鑫鑫,是不是有人动过我的杯子?”徐念叫住洗漱回来的孟鑫。   “我的妈,你吓我一跳。”林婉瑶和郝佳雯出去买早餐都不在寝室,孟鑫端着盆出门洗漱的时候屋里还没人,回来见到徐念忍不住拍着胸口给自己压惊:“你可算回来了,她俩出去买早饭的时候我们还商量今天早□□要是回不来要用什么理由给你请假……你说你那杯子啊,昨天好像是佳雯拿起来看了看,她瞧见你那边摆着两个相同的杯子有点纳闷,想看看是不是里面不一样,结果拧开盖儿发现就是一样的,又给你放回去了。”   听到这里徐念懂了,是郝佳雯拿了杯子看,看完把两个杯子的位置放颠倒了。   “念念你没事吧,是不是佳雯给你碰坏了?”孟鑫看她目光呆滞地盯着手里的水杯,不由担忧地问。   孟鑫的手在她面前摆了好几下,徐念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道:“没……但她把位置放反了,我本来打算把另一个送给周队长,刚才我上来拿又走得急没打开杯子看。”   “所以……”   “嗯,所以周队长拿走的……是我用过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二分评都有红包活动继续~   嗯,所以周队情商也不低。但他觉得自己和徐念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情况一般是矫情,多被撩几次就老实了~ 第13章   徐念看了看表,周晨骁已经离开了二十分钟,现在跑出去追也追不上,一时间捧着水杯急得不行。   她本来就长了一副小兔子一样的无害面孔,这会儿眼圈红红,好似一低头就能掉金疙瘩似的,吓得孟鑫连“乖乖”都叫出来了。   孟鑫说:“乖乖你可别哭,不就是送错了一个杯吗,大不了你俩再互相邮个快递换回来!”   徐念摇摇头,她之所以买两个相同的杯是想暗搓搓地和周晨骁用情侣杯,但这心思明摆着不能叫周晨骁知道,还是那句话,在清醒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有表露心迹给他听的勇气。   偏偏不换回来还不行,送出去的那个杯子一看就被人用过,她知道周晨骁有洁癖(第四章),没有比故意送个旧杯子给他更败好感度的事情了。   思忖再三,徐念到底在前后矛盾中选择了前者,她豁出去给周晨骁打了电话,只不过尽可能把蓄意买两个一样的杯子包装得没有一点□□色彩。   她和周晨骁说:“周队长,我下楼的时候太着急,一不小心把我用过的那个装盒里给你带走了。之前我在代购那边看到这个杯子就觉得好看,想着你应该也能喜欢,所以自己买顺便给你带了一个。等你什么到军区给我个地址,我把新杯子给你邮过去,我的那个是旧的,你丢掉就行。”   她故意说丢掉,是为了表现自己并不执着于和他用情侣杯,这要是正常情况,男方保不准会察觉到女方的心意,再不济也会说那你的地址也给我一份,你邮过来我也给你邮回去。   但周晨骁想了想,无论是交换一下两个人用同款还是他收下两个都有些奇怪,所以他回徐念:“我这边有杯子,不用麻烦了,这个杯子你要是喜欢我给你邮回去,给我的那个你不用邮,军区快递也不方便,你把你的地址发到我微信上,等我到军区就去找快递点。”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念更不好表现出自己执着于同款杯,只能客客气气地顺着他往下说:“那算了,既然军区快递不方便,咱们谁都别来回折腾,反正我要用这边也还有一个。就是怪不好意思的,送你个礼物还送错了,等你什么时候赶上过年了,假期了再回上海,我请你出来吃好吃的哈。”   就这样挂断了电话,到头来不但杯子没换回来,而且她自己的那个十有**还会被他丢掉。   徐念的三个舍友眼睁睁地见她纠结了整整一天,几乎都屏着呼吸听她打完电话,面对这个结果也都很难接受。   林婉瑶是她们中感情经历最丰富的,因为漂亮,从初中开始追她的人就多,她和徐念说:“徐小妞,我说句打击你的,我怎么觉得那个周队长对你好像一点这方面意思都没有。”   不是她说话不中听,而是但凡有点好感,哪怕情商再低再直男,也不会舍得把女孩子用过的东西丢掉。   徐念扁扁嘴:“干嘛好像,就是没有吧……”   徐念不傻,昨天喝酒她就始终被他当作小孩子,哪怕后来喝醉,他全程也只负责把她搬运到酒店,甚至连房间都干脆利落地开了两间。   这种情况说周晨骁喜欢她,徐念自己都不信,只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件事不能全怪周晨骁。   从他们认识的那天起,她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小妹妹,像周晨骁那么正经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变态到对小妹妹动心。   但徐念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坚持,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她拿周晨骁也只是当大哥哥的。   说也奇怪,明明那时没有丝毫邪念,就和她哥哥的其他朋友,她同样叫哥哥的那群人一样。   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究竟是一瞬间的化学反应还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变化,徐念自己说不清,如果非要逼问,那她可能每次给出的答案都不同。   也许是她被他背回家的那次,她的下巴颏垫在他肩膀上,他怕颠醒她,一路走得很稳很稳;也许是他教她别腿摔的那次,因为担忧她疼,他把她整个人都护在怀里,她感受着他的体温,一下心跳如鼓;也许是见义勇为的那次,犯罪分子的刀子眼看要落到她身上,他像个大英雄一样,包容她所有的任性,保护她不会受伤……   徐念之前从来没谈过恋爱,甚至由于被爸爸和哥哥们护得厉害,都没喜欢过什么人。她不知道对一个人产生喜欢的情愫是不是这样的过程,她只知道,等到她确定自己对周晨骁的心意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她已经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了。   徐念相信,既然她的感情能发生变化,周晨骁的一定也可以。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保持耐心,静静等待,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原来她不是小孩子,她一点都不小,是可以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只是话又说回来,现在等归等,她还是好想偷偷和他用情侣的水杯。   想到这里,徐念叹了口气。她肉眼可见的沮丧叫郝佳雯十分抱歉,毕竟如果不是昨天她乱动杯子,徐念就不会拿错。   郝佳雯提出赔徐念一个新的,这样等她和周晨骁的关系进展到她知道周晨骁地址的那一步,她还可以给周晨骁邮过去,继续暗搓搓用情侣杯的大业。   徐念又不差钱,自然不会让郝佳雯赔,但郝佳雯倒是给她提了个醒,那就是她没必要纠结于眼前被丢掉的那个,完全可以再去买一个新的,反正她对自己有信心,凭她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快就能要到周晨骁的地址。   徐念急忙微信联系之前给她代购的小姐姐,问她还有没有存货。   不料小姐姐的答复给她浇了盆冷水:存货是没了,虽然可以帮她去实体店看看,但大概率买不到,因为这款杯出的时候就是限量版,再加上受众小卖得不好,公司不太可能再版加卖。   徐念问:“那你们还有类似的杯子吗,就是迷彩图案,设计大气阳刚一点,军人会喜欢的?”   小姐姐让她醒一醒:“这款杯之所以卖得不好就是因为设计太男性化,有几个军人会买星巴克的限量杯,喜欢收集这些的都是小姑娘,当然星星月亮之类可爱的杯子更受欢迎。这种失败的尝试公司肯定吃一个豆就嫌腥,所以别想了,类似的杯子不但之前没有,之后估计也不会出。”   徐念回想自己之前买过的杯子,发现还真是可爱类型居多,可爱到直男拿着空杯都觉得烫手的那种。   “没事,星巴克不出,别的牌子可说不定。”孟鑫见状安慰她,“你最近多关注一下那些杯子品牌,让她说的和直男不用喝水似的。”   徐念也这么想,但如此一来自己这边怎么处理剩下的那个杯子又成了一个心病。   丢掉是肯定不想丢掉,可单个摆在那里,她每次看到又会很不开心。   “你们说,我去闲鱼上收一个好不好?”徐念想到之前在知乎问答上看到的,这种限量版的东西有一个二手交易市场叫闲鱼。   林婉瑶却对她的灵光一现不太赞同:“徐小妞,你这不是工艺品,是嘴对嘴喝水的杯。你收是容易,但你知道对面之前是什么人在用吗,万一是个挖鼻屎抠脚的大叔,你想没想过这是和谁间接接吻呢。”   徐念小声嘀咕:“那我就问清楚呗,大概也会有和我一样的女孩子买来准备送男朋友,结果没送出去?”   她向来是那种外表看起来软,心里特别有主意的类型。宿舍里的其他三人劝不住,只能任她在闲鱼上挂了高价收购,自己把一款五百块的杯子炒到两千块。   徐念解释自己的行为是鼓励重赏之下的勇夫,不排除有本来不想卖杯子的人看到高价突然就觉得自家没拆封的杯子开始扎手。但她这副人傻钱多的模样简直叫她的舍友们怀疑她的商二代身份——讲道理,让那三个在商场杀伐果断的男人养出这么一个傻白甜简直是悖论!   提起爸爸和两个哥哥徐念就不服了:“我身上的商二代特质明明很明显!”   林婉瑶:“精明?”   徐念摇头:“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魄力!”   三个舍友:“……”   这种猝不及防被人炫富炫一脸的感觉……要不是打不过徐念,她们真想群起而攻之拼了。   而当徐念在网上高价收杯的时候还听说了另外一个八卦,就是他们隔壁连队一个油画专业的女生和他们的教官在一起了。   据说是军训结束当天送教官时女生主动表的白,教官应该也对女生有好感,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皆大欢喜。   别人也是倒追,追的也是军人,徐念听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羡慕嫉妒没有恨地感慨:“军训才半个月,他们这也太快了。”   郝佳雯给她分析:“半个月就够了呀,你想现在大学男生都什么样,天天打游戏不锻炼身体,不是瘦成麻杆就是胖成馕,要不就弯腰驼背往哪一坐瘫成一堆,哪有兵哥哥的两块胸肌八块腹肌好看?”   徐念想起周晨骁,别说,她还真摸过周晨骁的肌肉,插水果给他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结实又有力量,确实能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我记得他们教官年纪也不小了,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孟鑫有点纳闷儿,徐念总说周晨骁把她当小孩子,但人家根本没比她和周晨骁少差几岁,再说现在男女谈恋爱大个七八岁的现象很普遍,徐念是十八又不是八岁,周晨骁怎么就能一点都不往那方面想。   林婉瑶在一旁一语道破:“要我说,根本不是年龄的问题,是引导的问题。徐小妞之前是不是说她经常打着小妹妹大哥哥的名义蓄意和人家亲近,说出来好像占了多少便宜似的,要我说她是挖坑把自己埋了。你说你明明十八非得装出一副八岁的模样扯人家袖子说想吃糖,他们当兵的性格直来直去,不就真把你当八岁小孩儿买个棒棒糖打发了吗?”   孟鑫和郝佳雯听得连连点头:“念念,说你的终身大事呢,快别盯着手机看了,听林老师给你上课。”   徐念却顾不上,像没听到似的依旧举着手机专注地打字,半分钟之后才突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蹦得老高。   她兴奋地把手机举给舍友看:“你们看!好棒!我终于买到杯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二分评都有红包活动继续~   猜猜念念的杯子来自哪~   周队长啊,虽然你走到这一步事出有因,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14章   宿舍里的另外三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自从和徐念这个富二代住在一起,最擅长的表情就变成了三脸懵逼。   第一个脱离表情包状态的是孟鑫,她挠挠头:“你真收到一模一样的杯子了?”   郝佳雯紧随其后:“是正品吗?”   比起正不正品,林婉瑶最关注的是间接接吻对象:“是新的吗?”   针对她们三个的问题,徐念点点头,点点头,又摇摇头。   卖家细节图拍了,一模一样,正品可以保证,虽然标签没有了,但盒子和包装袋还有防伪码都能证明杯子的真身,美中不足就是不是新的,但这一点卖家也帮她想出了解决办法。   “卖给我杯子的是一个军医小姐姐,她说杯子都是自用而且没用过几次,我要是实在不放心,她那边可以用专门消毒医疗器械的次氯酸再帮我消毒一下。”   能达到医疗器械水准的消毒还叫人比较放心,于是徐念爽快地拍下来付款,然后美滋滋地坐等发货。   她不知道,卖给她杯子的军医小姐姐看到她付钱也松了口气,把杯子拿去消毒的路上给她老公打了个电话:“你和晨骁说一声,杯子卖出去了,卖了两千五,你转给他吧。”   她老公很震惊:“真的假的?你之前说那玩意买来要五百块我都觉得买的人脑子有坑,怎么二手不折价还升值,敢情这玩意还有收藏价值?”   白军医“嗯”一声:“可能是吧,毕竟是限量版的,也是晨骁赶上了,他昨天刚把杯交给你让我帮忙卖,今天我琢磨搜搜别人都卖多少钱挂上去,结果就搜到了这条高价收购,也符合他对买家的要求,买杯子的是个小姑娘,我看地址还是个人傻钱多的大学生。”   她老公嘴甜:“那也是我家孩儿她妈厉害,成,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等闲下来把钱给他。”   白军医的老公叫陈军,是首都周边驻扎的唯二两个特战队队长之一。   事情还得从周晨骁归队说起,之前让他受伤休养了三个半月的任务就是他替陈军出的,正赶上那时白军医刚生完孩子坐月子,他二话不说把任务顶了还因此受了伤,这次他归队陈军不去瞧瞧不像话。   结果等陈军终于抽出空到他宿舍,就发现从来和感性不沾边的周晨骁在对着个空杯子发呆。   “怎么着,伤没好利索,看东西还重影?”陈军以为是他休养时间太短的原因,毕竟当时大夫说让他歇半年,这才三个多月他就回来归队了。   周晨骁放下杯子,长长地舒了口气:“没,完全好了。”   陈军乐了:“那你盯着个空杯干嘛,能看出花来?”   周晨骁在愁的当然也是杯子的处理方式,扔的话好像是把她珍贵的心意弃若敝履,可偷偷留下来也不行,因为这个杯简直像个不定期爆炸的小□□,时不时就会叫他想起小姑娘用它喝水的模样,继而又会想起她柔软红润的嘴唇,一次次炸毁他内心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那道防线。   他问陈军:“有什么办法能在不丢弃不毁坏的前提下把一件东西处理掉?”   陈军一脸莫名其妙:“兄弟,首长又给你派任务了?你说得和脑筋急转弯似的,哪门子任务这个要求?”   周晨骁无奈:“和部队任务无关,私人物品,就那个杯。”   陈军把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杯不是挺好的吗,你用呗,为啥非得处理?”   到底是结婚的人,陈军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难道这杯之前不是你用的?”   见周晨骁不否认,陈军继续猜测:“之前用这杯子的是不是个女孩儿?行啊老周,那时候首长说你好像谈恋爱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有铁树开花的那天。怎么了,后来又谈崩了,人家女孩儿和你分手,留你这边一个杯你不知道怎么处理?”   周晨骁沉默一下,不得不承认陈军的猜测和真实情况差不了多少,这种听起来磨叽又矫情的故事居然当真相差无几地发生在了他身上。   但周晨骁不可能在陈军面前认下,他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你想多了,杯主人是卓熠朋友的妹妹,从小没离开过家,家里怕她上大学挨欺负,见我闲着就请我过去教了她两天。”   “教两天留个杯?”陈军明显不怎么信。   周晨骁随口编了个借口:“她学校也在北京,和我一起来的,杯放我这儿走的时候忘了。”   “那你给人家寄回去啊!”陈军更不解了,“什么仇什么怨你还憋着销毁。”   周晨骁本就不擅长说谎,被逼上梁山似的继续圆:“卓熠朋友家的孩子,人家不差钱,我打电话问过,她说不用寄,怪麻烦的,她不要了。”   这下陈军好像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是觉得杯子不便宜又挺新的扔了可惜,但是不扔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虽然和事实还有差距,但周晨骁顺势点头:“嗯。”   陈军一摆手:“哎,多大点事,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回去三个月处了个对象又让人甩了呢,不就一个杯子吗,哥帮你处理了。”   他问陈军想怎么处理,陈军告诉他,自己家小孩儿现在五个月,正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衣服的更新换代快得不行,所以他老婆在二手网站闲鱼上注册了账号,反正经常转让宝宝的闲置,不差顺便帮他转个杯。   周晨骁其实也不太舍得卖,不过卖了总比扔了强,杯子会转让到更珍视它的人手里,小姑娘的心意也一样,她总会遇到更合适的人,被捧在手心里。   为此他特意麻烦陈军和白军医说了两点要求,第一别卖得太便宜,杯子得到懂它价值的人手里才不白卖一遭;第二尽量卖给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用过的东西,再给男人用不太好。   白军医之前对周晨骁有过好感,可惜周晨骁一直没有回应,后来才和陈军好上的,没在一起那会儿陈军就知道她的心思,半开玩笑似的和她说:“这么想嫁队长嫁给我呗,老周是队长,我也是队长,实战带队不比他差,情商还比他高,就比他长得差点,也差得不多吧……”   周晨骁是从五官到脸型都完美得叫人惊叹的俊,作为男人尤其是军人来说好看到这种程度不免有些过分清隽了,陈军则帅得更接地气,就是普通人见了会夸一句小伙子真精神的那种。   白军医让他逗乐了,后来才知道陈军喜欢她比她喜欢周晨骁还久,那句听起来像开玩笑的话也是他酝酿了半个月才有勇气说的。   好歹之前差点倒追,白军医自认比较了解周晨骁,在她的印象里,周晨骁可不是会因为卖个杯纠结这么多的人。   但现在这些都与她无关,她问多了老公没准还要吃醋,不如让卖就卖,他说怎么卖就怎么卖。   只是他要求那么多,白军医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着实没想到会卖得这么轻松,刚好有人高价收购,而且出手的阔绰程度像是家里有矿。   白军医问:“两千?”   对方答:“觉得少您开价。”   白军医寻思做人不能太贪,忙说:“不少不少,就两千吧。”   但她不加价对方还不同意,非得主动增加费用:“您别和我客气,能让我买到这个杯我就很感谢了,还辛苦您帮我消毒,这样,我再给您加五百块钱。”   白军医:“……”   对方见她沉默又补充:“对了,您在军区是不是快递不方便,那快递费我也多给您点,一百够吗?”   白军医怀疑对方可能对军区的快递业务有误解,他们邮寄东西再费劲又用不到火箭,干什么能邮出一百块钱的成本。   对方人傻钱多是对方的事,不过白军医初为人母,琢磨得给孩子攒攒人品,不能抓着个二百五往死里坑,好说歹说给她包了邮,一边填快递单子还一边想,也不知道一个能把十块钱三斤砍成十五块一斤的傻孩子是靠什么考上的名校五道口。   徐念是真的没考虑过钱,她的想法很简单,能买到就行,谁卖给她谁就是在为她的爱□□业添砖加瓦,给少了反倒像她的爱情不值钱似的……   但听说她最后成交价两千五,宿舍里其他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林婉瑶:“我觉得你好像被人当肥羊宰了。”   孟鑫:“姐们你为了用个情侣杯太下本了。”   郝佳雯:“所以你弄来周队长的通讯地址没?”   说起这件事徐念刚振奋起来的情绪又蔫了,胳膊肘撑着椅背托着腮:“没有,他大概回部队忙起来了,微信都不回我。”   孟鑫:“不是吧,光捧个哏他都嫌累?”   林婉瑶:“也别这么说,我听油画系的冯静抱怨,和她处对象的宋教官一样经常找不到人,据说军区信号不太好,而且他们当兵的确实忙,不可能天天抱个手机,人家都是男女朋友了也才一周一通电话。”   郝佳雯:“我的天,那这对象处得太佛系了,处和不处有什么区别,见不着面就算了,连电话都不能打,念念,你真做好准备谈这样的恋爱吗?”   徐念想了想,她们说得挺有道理,为了让周晨骁一闲下来就能看到她的消息,她给他发微信的频率很高,往上翻翻聊天记录跟日记本似的,恨不得中午吃个红烧茄子好吃都拍下来给他发过去,换位思考,像周晨骁那种公务繁忙的特战队长一定不想和个缠人的姑娘处对象。   看来她以后有必要成熟点,可刨除掉用微信记日记,她每天又会空闲下来许多时间。   有位名人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浪费时间就像挤海绵冲厕所,你是无所谓,考虑过海绵和厕所的感受吗?   她得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   作者有话要说:  二分评红包活动继续~   所以不是周队自己卖的哈~虽然也是他同意卖的,因为他觉得无论是杯子还是念念,都应该被更合适的人拥有。   然后等到未来在一起那天,陈军:老周啊,咱当兵的脸都让你丢尽了,穷也不能这么穷啊,娶个媳妇不用花钱就算了,你咋还能想方设法坑媳妇钱呢。   周队:……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_(:3∠)_   念念:就是坑了,哼!   昨天因为工作太忙了,实在没码出来更新就断了一天_(:3∠)_微博上有宝贝私信我怎么没更新,抱歉让大家担心了,以后再有什么问题会在文案上通知的。   然后就是因为工作还没做完,所以明天还得断一天,待我明天把项目的前期工作彻底弄完,以后一定努力日更,谢谢宝贝们的支持,超级感谢! 第15章   按道理说,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可徐念这个学生当得有点特殊,因为她的学习能力着实很强。   高一高二时出国申请学校的成绩和语言压力,高三时国内文化课和艺考的压力都没耽误她设计娃衣顺便把自己的微博经营成小网红,现在步入大学,其他艺术生苦手的基础课她手到擒来,开学半个月,她一天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用在微信记日记上。   现在突然宣告她之前的路数不通,那么思索恋情何去何从之余,如何安排空闲下来的时间也是个问题。   从白军医那里收到杯子的第二天,徐念一边用新杯子喝水一边刷微博,好巧不巧瞧见了一条评论,一个新粉丝夸她的娃衣做得好,问她有没有把设计版权售出去,想买这件娃衣的真人版。   这算是给徐念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直以来她虽然都只给娃娃做衣服,但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当然都期待自己的作品能穿到真人身上,毕竟模型再好看也只是模型,放大许多倍再动起来肯定能让衣服展现出不同的魅力。   徐念第一时间联系了她的二哥,二哥开的直播网站里面有不少卖衣服的网红,大多都是请设计师独家定制,她想让二哥给她找一家信誉好制作靠谱的,把衣服的设计图卖出去。   可郝佳雯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郝佳雯说:“我看你的设计图都挺成熟的,就算做成真人衣服也不用怎么改,给谁家店拿去做都稳赚不亏,到头来他就付你个买断图纸的钱。我知道你家里有钱不在乎你挣多挣少,但瞪眼亏是不是也傻了点。”   孟鑫也表示赞同:“雯雯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就和我家租房子一样,现在来租我家房子的都是外地来的打工族,普普通通的三室一厅一个月租金上万,我有时候都替他们亏的慌,有那么多租金凑点首付贷款买个房子还贷多好,最后还完贷款手里还能剩个房子,像这样租来租去什么都落不下。你这儿也是,光卖设计图你就算设计出花来也是为人做嫁衣,打响的是别人家的牌子,反正你不差成本钱,不如自己找工厂自己开店,卖衣服的网店前期有二十万成本足够,你要是怕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也可以帮忙。”   几个女孩儿正是刚上大学对开店挣钱跃跃欲试的年纪,很快在淘宝上注册了一个名为“331集结号”的店面,然后四个人经过研究,决定从带汉服元素的服装方向入手。   首先现在传统文化风吹得正热,带汉服元素的衣服只要设计好看质量过关就有一些姑娘愿意为之买单,不像普通潮牌那样不靠刷单推广起步困难。而且还可以顺便出些配套的饰品,林婉瑶的苏绣手艺也能派上用场。   徐念把这个念头和家里一提,徐家最担心的果然还是她要开店会不会太辛苦的问题。   徐念让他们把心放在盆骨里:“不会辛苦了,我还和过去一样只负责设计和制作样衣,和工厂沟通保证衣服质量有鑫鑫,网店管理有佳雯,而且这次我除了款式别的都不管,上面的纹绣细节婉瑶比我专业。”   这听起来确实工作量不算大,徐家也不指望她挣钱,她玩得开心就好,就随便给了她一百万的启动基金,徐朗还顺道帮她们找好了工厂和店铺装修团队。   因为几个网店老板都要兼顾学业,“331集结号”第一批只推出了四款设计,分别以“梅雨”,“花间”,“莲梦”和“云游”为主题,每款又分男款,女款和童款,分别都搭配有不同的小物配饰。   其中女款的模特是四个人轮流当的,男款和童款也不用她们愁。徐朗正好有一个朋友的弟弟也在五道口读书,和徐念同级,人虽然在机械工程系,但颜值没说,得益于他哥做投资顺便开传媒公司,他跟着拍过不少杂志商图,镜头感也是顶顶好的。徐朗已经和他说好,男款他亲自来拍,童款让他在他哥公司寻摸个合适的童星。   “等等,你哥说他朋友的弟弟就在咱们学年机械工程系,拍过不少杂志,不会是严筝吧!”孟鑫把这复杂的关系理顺,得出了一个叫人振奋的结论,“械院院草严筝?”   徐念点头:“嗯,对呀。”   “那你之前就认识严筝?”孟鑫听说严筝待人挺有距离感的,除了学习就是工作,有女生示好从来不理,没想到和徐念还有这一层关系。   徐念想了想:“算是认识吧……之前我哥带我去和他朋友们出去玩,见过一次。”   那次给徐念留下的印象挺深刻,不是因为严筝这个人长得怎么样,而是一群往三十上数的老爷们喝上劲儿了开始没节操地给严筝一个未成年灌酒。   严筝可能是没喝过酒,但凡递到他眼前的酒一点不知道推,没多久就被灌吐了三次,徐念见他实在可怜还替他喝了一杯。   嗯,就是人头马xo兑二锅头还泡了榴莲的那杯,她一口进嘴差点当场去世,迫于求生欲又都吐了出来,喷了她对面的严筝一头一脸。   所以为什么她会印象深刻?因为四舍五入她和严筝是一起过经历过生死的关系!   但凭那次的印象,徐念倒没觉得严筝待人很有距离感,毕竟她喷了他一脸能使人去世的不明液体,他也没生气。   模特图拍摄当天一切顺利,她们几个姑娘之前没拍过商图,严筝和摄影师都很照顾她们,拍完之后孟鑫和郝佳雯去求合影自拍他都没拒绝,让孟鑫几人颇为感慨,看来有钱人家孩子的一切性格缺陷都可以用不擅长和普通人相处解释。   而当模特图修完成衣上架,大一上半学期已经过了大半。   这大半个学期,徐念主动联系周晨骁的时候不多,一开始她发过来的微信像记日记一样,周晨骁看着这些信息,几乎可以还原出小姑娘每天的日常,但后来不知怎么就慢慢减少,可能是周晨骁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这一切是从他卖掉她的杯子开始的。   她好像真的像他期许的那样,慢慢被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冲淡了懵懂的初恋,周晨骁也很忙,没办法及时看到她的每一条消息,但之前他两三天不看手机能收到一百多条消息,后来他因为任务半个多月没有关注过微信,发过来的居然只有一个北海公园的日出视频。   视频里有她和其他女孩儿的笑声,她说她和舍友开了个网店,今天出来拍模特图,没想到运气好,拍到了多少摄影师蹲点都蹲不出来的清晰日出。   消息是一周前的,周晨骁输入又删除几次,回了一句迟到的“很好看”。   他想,他和徐念的交集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如同两根相交线,再往前只会越来越远,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次任务周晨骁受了点伤,伤在腰上,被划了一刀,他去军区医院换药的时候正碰到陈军去找白军医。   “老周,你过来帮哥看看,这两件衣服哪个好看。”陈军叫住周晨骁,“你嫂子让我给她还有孩子挑,我挑完她还不乐意,非说我审美不行,选项都给我缩减到两个了,还能准确挑出错误答案。”   周晨骁没想太多,接过陈军的手机看,不成想只这一眼,他看到了那个许久不见的小姑娘一身粉白色齐胸襦裙,脸上只画了很浅的淡妆,一颦一笑清纯甜美又明艳惊人。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交集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周晨骁握着手机,许久没有往下滑一页。   “老周?”陈军从没见过周晨骁这副模样,忍不住疑惑地开口,“行不行啊你,淘宝都不会用,另一个从购物车里点。”   陈军帮他点进另一套衣服的页面,“莲梦”款式的模特是林婉瑶,周晨骁从头拉到尾,一遍扫完后好像既不记得人什么样也不记得衣服什么样,格外干脆地道:“刚才那个。”   陈军很惊讶:“不是吧,你居然喜欢那种软绵绵的风格?”   白军医却有理由反驳她老公了:“行了你,刚才是谁说当兵的十个有九个都和你一个选项,结果晨骁审美好着呢,我也觉得第一套好看。”   人家夫妻俩打情骂俏的,周晨骁这个电灯泡没当太久,换完药就回去了。   可回去之后心里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寻着刚才记住的商品关键字搜到了徐念拍过模特图的那套衣服。   说也奇怪,明明才几个月没见,她却好像比过去更可爱了,他不懂那些设计,只觉得衣服穿在她身上特别好看,尤其是脖颈连着锁骨露出的那一节,像是早春沾着露水的花瓣,甜得能要人命。   周晨骁一张张地看,看到后面男款映入眼帘,男款的模特是个与徐念年纪相仿的少年,那么鲜嫩的粉色,少年穿在身上却不显一丝女气,小姑娘斜倚着栏杆阖眼,他抬手替她摘下发间的落花,眉眼俊逸温柔。   配图旁边有几句文案:眼前有人,宜喜宜嗔,愿能给她,好风好水,让她,好花生长。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我要日更啦!!!   顺利出场一枚情敌,今天也是开森的一天。(周队:呵呵,并不开心。) 第16章   周晨骁默默把页面拉到最后,又点开了店铺里的其他宝贝,每一个男款模特图里的少年是都同一人没错,可他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和徐念拍的那套两个人的动作最为亲密。   就连店铺封面图上也是他揽着徐念位于中间,而其他人的站位都在他们旁边。   难道那个喜欢他的小姑娘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交了男朋友吗?   这个念头一起,几乎像疯狂生长的藤蔓,簇拥着血液冲破理智,迫切地往脑袋上涌。   周晨骁差一点就冲动地打电话给卓熠,想问问他徐念是不是恋爱了,恋爱对象是谁。   可手按在卓熠的名字上,他悬崖勒马。   如果他去问卓熠,可能得到两个答案:   一,卓熠告诉他,是的,徐念和那个男孩子已经在一起了,恋爱对象姓甚名谁。能得到徐家认可的男朋友肯定家世,学历,人品都挑不出错处,他又不是徐念什么人,哪有资格去干涉人家谈恋爱。   二,卓熠告诉他不是,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徐念没恋爱就能和他在一起吗?就算现在没有男朋友,未来也一定会有,到时候他一样要经历这么一次,他总不能期待徐念一辈子遇不到喜欢的人。   所以他谁都不必去问,也不应该管徐念究竟有没有恋爱,早点让自己这颗心死透才是正经。   ……   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到了学期末,一边忙网店一边迎接考试周的331宿舍充斥着肃杀的气息。   当人处于枯燥的学习状态时,八卦总是释放压力的最佳渠道,今天孟鑫带回来的八卦就是油画系的冯静和宋教官确定分手,而且还是冯静主动提的。   “冯静不是很喜欢宋教官吗,这还不到一个学期,怎么就分手了啊?”徐念很纳闷儿,要是她有机会和周晨骁处对象,一定锁死,说什么也舍不得分手。   孟鑫作为一个北京妞,瘫在椅子上带葛优的范儿,讲故事的时候带郭德纲的范儿,把笔袋当醒木往桌上一拍:“啧啧啧,这问题问的,一看就是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   她这话郝佳雯和林婉瑶都不爱听,一人拿一个抱枕扔她:“说的好像你谈过似的,卖什么关子,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被砸老实的孟鑫清清嗓子开始讲,其实这里面的过程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一见钟情的喜欢根本支撑不了长时间异地,连打个电话都是奢求的恋爱模式。   “后来好像也是有个学长追冯静,特别体贴的那种,早起给送早饭,下雨给送伞,出门给拎包。你们想想,一个是在部队一年见不到几回面,平时都联系不上的男朋友,另一个是出什么事他都能在身边帮你扛,无微不至照顾你的追求者,要是你们的话选哪个?”   林婉瑶和郝佳雯不说话了,虽然心里明镜一样有男朋友还对其他男生动心不对,可女生总是需要被疼被爱的生物,换位思考,她们也很难抵挡住这种攻势,保不齐就会沦陷,最后发展到分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徐念关注的点却明显和她们不一样,她听说这个结果沮丧地叹了口气,随后低下头:“冯静怎么这样,那宋教官得多难过呀。”   她想起冯静还和宋教官好的那会儿,冯静说过,别看宋教官嘴笨不会说什么,但邮给她榛子松子之类的家乡特产都是挑好的,一个坏的都没有。   宋教官是真的很喜欢冯静。   还有孟鑫说的,帮忙买早餐送伞拎包什么的她也想不通。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自己也有手有脚,干嘛非要别人帮忙做,两个人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怎么会变成想从对方身上索取什么?   和那些从小听着女人要示弱观点长大的女孩子不同,徐念的妈妈很早就过世了,她一直长在男人堆里,耳濡目染的都是那些哥哥们追女孩子的套路。   所以她只知道喜欢要去追,追到之后得对人家好,他整个人都归你还不够吗,要多少是多,要啥自行车?   但这些徐念只是在心里想想,毕竟她和冯静不熟,至少没熟到她能够对人家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的程度。   很快考试周来临,有徐念这尊大神坐镇,整个331宿舍安全通关。   按照她们原本的计划,打算在学校发完最后一批货,再把剩下的衣服都搬到孟鑫家,反正她家房子多,腾个车库当仓库绰绰有余,假期就辛苦孟鑫一个人发,剩下三个人回去想想接下来出什么系列的新款。   却没想到学校会在这时突然来通知,说要组织大一新生去新疆采风,面向对象是他们设计学类服装设计专业和隔壁美术学类的学生。   服装设计专业一共15人,美术学类的学生也不过55人,采风当然是自愿的,新疆条件苦,估计能去的至多二十个。   “你们去不去?”孟鑫问,“我就不去了,就我一个北京本地人,得留下来发货。”   郝佳雯也摇头:“我也不去了,我英语太差,虽然这次托念念的福给我恶补过及格线,但再这样下去下学期过四级都够呛,我爸妈让我赶紧回去报个补习班补英语。”   然后她们俩把目光放在林婉瑶和徐念身上,徐念无所谓,和她们一起看林婉瑶,就见林婉瑶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有点想去,听说维吾尔族的刺绣很漂亮,而且是和苏绣完全不同的手法,想去实地学习一下,不过你们要都不去的话就算了……”   林婉瑶身子骨弱,要是身边没个能帮衬着的熟人,家里肯定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徐念听出她的为难,立刻自告奋勇:“那我陪你去,正好我之前没去过新疆,现在去看看也开开眼界。”   只是她话说得轻松,真想去新疆采风,必须得过家里三个男人的那关。   其实徐明徐朗和徐父倒真不是几个月没见着她,之前什么时候路过北京也都过来瞧瞧。但不管怎么说宝贝确实四个月没回家,如今好不容易放了假还不乐意回来,作为爸爸和哥哥表示很伤心。   面对视频里声情并茂几乎要把自己吼成望妹(女)石的爷仨,徐念能怎么办?她只能更加声情并茂地把去新疆采风包装成一门选修课,她开学选课的时候选了,告诉他们如果不去就要被扣学分。   即便如此,徐家的三个男人还是把不甘心写在了脸上。   徐朗说:“学分不能买吗?我看网上经常有一些学校买卖学分的报道,你们学校就没有这种业务?”   徐明说:“五道口是国内招牌,买学分估计够呛,不知道买通老师行不行得通,给老师点钱,你不去让老师当你去了,到时候在你那里画个勾就完事了。”   徐父作为长辈,还是相信国内教育透明度的,闻言狠狠训斥了徐明和徐朗一番:“俩臭小子屁用没有,天天净想那些歪门邪道,要我说学分不够大不了这学不上了,说的跟咱家念念稀罕一样,回来爸养着你,随便设计随便玩,想怎么设计怎么设计,想玩啥玩啥。”   他们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斥着钱味堆积起来的豪放,林婉瑶在一旁听着都掐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生怕徐念为了陪自己去一趟新疆再落个中途失学的结局。   幸好徐念应对这些十分熟练,从小到大她每一次大型考试之前基本都会听一遍类似的话,而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能坚强地读到大学,就足以证明她在和爸爸哥哥博弈的方面有多厉害。   她先是顺着爸爸和哥哥的意思陪他们骂了一会儿学校,骂到对面口干舌燥才话音一转,说学校组织学生去采风也是为了学生好,而且学校出钱,五道口那么有名的学校当然财大气粗,肯定会安排好条件的住宿环境,不会让学生吃苦。   足足两个小时,她好说歹说搞定爷仨,总算赶在日期截止的前一天和林婉瑶一起把名字报到了院里。   正像她们一开始预想的那样,报名的人数很少,算上两个带队老师才18人,而且这里面女生还只有五个,她,林婉瑶,冯静和另外两个美术学类的学生,男生占了大多数。   出发当天,林婉瑶看见这个架势有点怂:“徐小妞,我听说咱们要去的是个边境村庄,那边都乱,要是不安全怎么办?”   徐念利落地帮她把行李搬上托运台:“没事,有我在!我可是实打实和周队长学了两个月打架,学完之后我哥有个武替出身的影帝朋友和我试了试,试完就夸我说真棒,以后一般的牲口都弄不过我!”   林婉瑶:“……”等等,一般的牲口弄不过,确定是个褒义词?   但让徐念这么一打岔,林婉瑶也忘了怕,两个女孩儿跟着队伍一路飞机倒汽车,往新疆边境的喀纳斯景区进发。   “我们跟学校来到新疆,路过喀纳斯湖了!”   喀纳斯湖是徐念他们的第一站,美术学类的学生们纷纷拿出画架画笔开始写生,徐念和林婉瑶则比较闲,林婉瑶帮她把戏水场景拍成一段vcr,配合解说一起发给周晨骁。   视频中小姑娘纤小嫩白的手在清澈的湖水中划动,像极了一尾灵活的小鱼,她在湖面上激起阵阵涟漪,水花荡漾着笑声,是比湖水更美的景色。   可惜在执行任务的周晨骁并不能及时看到这段视频。   “队长,现在可以确定那伙恐怖分子就躲藏在喀纳斯边境的村落里,我们要现在行动吗?”   边境附近的临时指挥所里,指挥员把地图上几个可疑的地点圈给周晨骁看,周晨骁分析了一下那几个位置之间的距离,摇了摇头。   “我们不能确定这些据点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幌子。如果冒然进攻押错了地点,很可能会引起恐怖分子的警戒心,反倒让他们察觉到风声再逃往境外。”   指挥员皱紧了眉,正当他思索对策时,又听周晨骁继续说道:“不如这样,葛指挥,你去通知吕兴邦,安佐,田乐他们三个,我亲自带队,先去这几个地方探一探。”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又要见面啦!在恐怖分子的老巢!擦出爱情的小火花!   留二分评有红包活动继续~ 第17章   徐念等了三天,周晨骁一直没有答复她。   这三天她们沿着喀纳斯湖一路往边境走,来到了有着中国最美村落之称的喀纳斯村。   喀纳斯村的风景很美,美中不足就是冬季的喀纳斯气温很低,每天的食物也是肉类和干馕居多,导致包括林婉瑶在内的不少同学都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情况。   徐念还好,毕竟她的身体素质强悍到可以直接拉到女特种兵的队伍里入伍,但女生里只剩她一个还□□的后果就是她成为了最忙碌的人,不但老师有什么事找她,其他女生遇到困难也找她解决。   “冯静怎么又让你去打蟑螂?太不像话了,大家谁还不是个娘们儿,凭啥她自己不打让你打?”林婉瑶出发第二天被姨妈光顾,肚子疼都挡不住生理性的暴躁。在北方上了半年学她别的地方没改变,江南姑娘的温柔倒是一点都不见了,如今坐在床上用不标准的儿化音替徐念鸣不平。   徐念急忙把她按回枕头上躺着:“有些女孩子就是会怕虫子吧,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当然打个蟑螂除个虫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到了第三天晚上,老师领着学生们来到最边境的白巴哈村,预定好的民宿标准间很小,无法再加床位。   因为女生有五人是单数,之前要么是定三人间要么是和旅馆商量加床,老师都是把她们分在两个房间的,林婉瑶和徐念一间,冯静和另外两个美术学类的女生一间。可没想到这间民宿的房间小得可怜,两张床之间的距离仅够一人侧身通过,根本加不进去第三张床。   “那得有一个人单住。”老师把三把钥匙交给她们,“你们几个商量一下。”   “我俩一直住在一起,剩下两个房间你们看着分。”林婉瑶拉着徐念先拿走其中一把。   她这样剩下的三个人不干了,边境地区本来就不太平,碰到偷鸡摸狗的小贼还好,昨天男生那边还听到外面有狼叫呢,女孩子都胆子小,没有人愿意被单拎出来。   “凭什么你和徐念住,我也想和徐念一起住。”冯静这几天没少让徐念帮忙搬东西打虫子,之前和宋教官处对象就是喜欢他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军人范儿,没想到在徐念一个小姑娘身上还能寻着同款,这两天她虽然一直麻烦徐念,但买了什么好吃的也都乐意分徐念一份,想和她拉近关系。   她们两个一人扯住徐念一条胳膊,另外两个美术学类的女生见状急忙来劝架:“你们别吵,要不我们来抽签,抽中谁算谁的。”   五个女孩儿出门在外,没有什么竹签木签,就用纸条当签,抽完之后冯静的脸立刻白了,她还是抽到了单独的签。   “徐小妞,我们走吧,回去还要收拾东西呢。”林婉瑶早就看冯静颐指气使不顺眼,她和徐念家庭条件都好,谁都不在乎冯静那点吃的,只觉得她爱指使人,现在瞧见“恶有恶报”特别痛快,挽起徐念的胳膊往二楼走。   可徐念看着冯静快哭的脸却有点犹豫。   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她知道平时冯静是有些娇气毛病多,之前移情别恋和宋教官分手的事也让她瞧不太惯这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现在就要对冯静落井下石,换个房间而已不过举手之劳,她力气大胆子也大,秉承着多做点好事帮未来男朋友积攒人品的心态,并不介意在有人迫切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一把。   她拽拽林婉瑶,小声和她说了两句话。   林婉瑶沉吟一下:“我是没问题了,不过徐小妞,你真要一个人睡啊,你不害怕吗?”   徐念挺起胸脯:“我不怕,我可是被影帝大大盖章的,一般的牲口弄不过我!”   于是徐念和冯静换了钥匙,独自提着行李进了单间。   不得不说徐念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胆子。   本来嘛,她以为自己之前在家是一个人睡,前两天和林婉瑶一起睡在新疆也没什么大不了,一不小心忽略了她家外面既没有野兽的叫声也没有呼啸的寒风,而她和林婉瑶待在一个房间的时候都是聊天聊困了直接睡,一点都不存在睡前胡思乱想的问题。   等她当真孤零零地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身子底下有人呼呼吹凉风似的。   想到这里,徐念的手心开始冒汗了,要知道她虽然不怕小偷也不怕野兽,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而她最怕的东西就是鬼。   许是三岁那年被正值青春期的二哥恶作剧装鬼捉弄过留下的阴影,她到现在提起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还很害怕,至今都不敢看任何一部恐怖片。   当然二哥最后也付出了代价,她受到了惊吓记忆不是很清楚,隐约只记得二哥被她爸打得很惨很惨,至少折了三根拖布杆那种惨……   “唉,还是别给他们打电话了。”想起哥哥和爸爸,徐念害怕的情绪是多少纾解了一些,可她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敢给爸爸哥哥打电话。因为她唯恐自己说一句怕,他们家的私人飞机明早就会出现在阿勒泰地区的停机坪。   手指滑过家里那三个男人的头像,徐念点进特别关注里的最后一人。   她想爸爸和哥哥,也想周晨骁了。他依旧没回她,是还在忙吗?   ……   周晨骁的确在忙。   新疆边境邻近阿富汗巴基斯坦等国,受境外恐怖组织洗脑,周边的恐怖势力一直猖獗,不然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动用国内赫赫有名的飞鹰中队,这次周晨骁他们的目标是将一伙作恶多端,多次勾结境外组织的恐怖势力一网打尽。   周晨骁点了吕兴邦,安佐,田乐三人,一个狙击手一个尖兵再加个观察员兼任火力支援,是将人员精简到最优的配置。   其中作为狙击手的田乐最年轻也最有天赋,入伍刚一年,枪法特别准,这次跟着队伍来到边境,一直跃跃欲试想要上阵杀敌。   按理说这样的侦查任务更应该选择有经验的老手,可这次比较特殊,一旦确定据点,需要指挥员带领全队立刻往回收,葛指挥员本来就偏向战术多一点,实战能力并不强,周晨骁怕他收队的时候再压不住年轻气盛的田乐。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周晨骁带队永远冲在最前面,把最危险最不确定的因素留给自己。   可问题偏偏也出在这里。   那几个据点之间相距较远,为了保险起见,周晨骁把行动的时间都定在了晚上。接连几天的夜间作战本来就让小队成员有些疲惫,再加上前几个据点都没探到什么,到了第三天晚上,田乐不免有些焦躁。   这时终于叫他看到了据点附近出现的可疑人员,神经瞬间亢奋起来,把枪架好进入备战状态。   “队长,要不要开枪?”   周晨骁在距离据点相对较近的位置,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诱饵,就让田乐再等等,而这一等,又是两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狙击手需要神经高度紧张,田乐趴在草丛里,汗水黏住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终于,周晨骁对他下达了开枪的命令,但之前他从没在气温如此低的地方进行过演习,没料到这种情况下长时间集中精神造成的身体麻痹比之前更加持久,第一枪,他手指僵硬,就打偏了方向。   如果是经验丰富的狙击手这时应该立刻调整自己的位置避免埋伏地暴露,但他居然本能地又补了一枪,动作快得周晨骁来不及制止,这次确实击中了没错,却也完全暴露了他们的方位。   “草!”作为尖兵的吕兴邦骂了一句,立刻放弃趁他击毙守卫潜入大本营的打算。   周晨骁也急忙往回撤,但他们回去支援的时间明显比敌方发现田乐他们位置的时间要长。   对方狙击手的子弹几乎瞬间飞过来,田乐本就身体麻痹动弹不得,危急时刻被身边负责火力支援的安佐一推,再回过神来,安佐已经倒在地上不会动了。   这是田乐第一次实战,也是第一次看见队友死在自己眼前,要不是周晨骁及时根据位置判断击中了对方的狙击手,愣在原地的他绝对是第二个牺牲者,白白浪费了安佐救他的一条命。   但即便如此,他们撤退的一路也危机重重,到最后勉强逃过了敌人的追踪,吕兴邦腹部中枪伤得严重,田乐也受了轻伤,大腿上被弹片擦过去,血不住地流。   “队长……现在怎么办。”   田乐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都是自己,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现在尚且不确定是否彻底甩掉了敌人,周晨骁没空纠结于他的失误,一指他们面前的民宿窗户:“爬进去,先躲躲。”   民宿是个小二楼,对于特战部队成员来说轻而易举,田乐先上,发现窗户刚好没锁,随后周晨骁也背着吕兴邦爬了上去,却不想在脚刚落地,就听见了一个软糯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屋里的女孩儿听见响动,条件反射似的跳下床去按墙上灯的开关。   万一外面还有敌人,一旦开灯就有暴露的危险,情急之下周晨骁冲上前去,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让她动不了也叫不出来。   “不要动,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男人压低了嗓子在她耳边低语,磁性的,熟识的声音一下一下震颤着她的耳膜。   那一下子,徐念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他话音的回响,和二人胸腔里共鸣的心跳。   “我可以放开你,但一定不要叫,听明白了吗?”周晨骁总不好挟持一个女孩子太久,见她渐渐平静,试探着和她交流。   徐念嘴还被他捂着,只能轻轻点头。   然后周晨骁慢慢松开手,听到小姑娘用甜软可人的音色开口。   一下一下,她的气息全呼在他手上,都是他最怀恋的温度,她说:“周队长,你也别慌,是我,我是徐念。”   作者有话要说:  每条二分评论都有红包哟~宝宝们积极按爪~   关于新疆的安检问题,念念他们去的是离边境很近的喀纳斯地区,左边是哈萨克斯坦,右边是蒙古,而且入住的地方是村庄,安检力度肯定比城市里逊色很多,偏偏那里还挺美的,有中国最美村庄之称,是图瓦人的生存居住地,当然也混入了一些反动势力。   反正是又遇到啦! 第18章   他们真的很久没见过面了,久到周晨骁再听到她的声音心都在颤,战场上无所畏惧的特战队长突然怕了,怎么会是徐念,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后退两步,正迎上徐念按开了手机屏幕,借着微弱的亮光,她静静凝望着眼前四个多月没见的男人。   他好像黑了,也瘦了,但还是那么好看,甚至因为身上特战队的军装,更挺拔,更好看。   徐念曾经以为再见到他自己会说很多话,没想到当梦里的一切真的发生,她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紧紧捂住嘴,蹲在地上压抑地呜咽。   看到他瘦了,想哭。   看到他脸上的尘土和擦伤,想哭。   看到他不知道又经历着什么危险,想哭。   女孩子小小软软的,身上穿着白色反绒的睡衣,明明是难受到了极致的模样,偏偏还记得他不许她叫喊的话,缩成一团哽咽的模样好像一只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动物。   周晨骁忍不住动容,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别哭了。”他开口,低声安慰。   徐念却仰起脸,一边哭一边拼命摇头。   她摇头,表明自己并不想哭,只是眼泪根本不听她的话,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往外滚。   周晨骁只能维持着给她拍背的姿势,一下一下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男人的手掌很暖,渐渐地,徐念的眼泪终于止住,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拉得很近,几乎是她往前一扑,就能抱在他腰上的那种。   “哭好了没有?”周晨骁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徐念点点头,开始庆幸此时是夜晚,不会叫周晨骁看见她通红的脸色。   但即便是夜晚,她还是感觉得到男人身上传递出的灼热,仿佛呼吸都带着温度,自然而然地在狭小的房间里升华出些许暧昧的气息。   徐念思及这里,立刻晃了晃脑袋刨除掉乱七八糟的想法,毕竟他现在好像遇到了危险,她还纠结于这些有的没的,似乎说不过去。   于是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问周晨骁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她能帮他做点什么。   周晨骁不想让她搅和进这些,但偏偏吕兴邦受伤严重,眼前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矫情。   便只能实话实说,当然不会细说任务是什么,只说他们现在可能还在被敌人追,顺便问她这边有没有止血绷带之类的东西,至少先处理一下吕兴邦的伤,避免继续失血再造成生命危险。   徐念得令,急忙跑到柜子旁边拉开柜门,恢复镇定的模样一点都瞧不出这是个在边境深夜,被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突然闯入房间的女孩儿。   “队长,她是……”田乐见状,一瘸一拐地来到周晨骁跟前,显然想不通徐念的身份。   “熟人。”周晨骁倒是言简意赅,从徐念手中接过绷带和药品,然后把吕兴邦放平到地上,俯身帮他扎紧伤口。   ……   周晨骁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这也是他们作为特战队成员必须具备的能力之一,万一要是在医疗条件不好的地方受了伤,至少懂得这些能增加生还几率。   可徐念看看他,再看看一旁给自己止血的田乐,毫无缘由地又有点想哭,她想,不知道周晨骁之前在任务中受伤是不是也这样。   “他伤得这么严重,要不我帮你们叫救护车吧。”   好不容易憋回眼泪,徐念看着地上的血迹,再没有医学常识也知道吕兴邦这样不行。   “不用。”周晨骁却否定了她的提议,“我已经联系了临时驻地,支援和随队军医会尽快过来,这个地方偏,救护车就算能开进来也不会比他们更快。”   “哦。”徐念低下头去,“那现在外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敌人,我们就这么等吗?”   周晨骁席地而坐,淡淡回了声“嗯”。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尤其是外面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的时候。   周晨骁过去很少在任务中焦灼,这可以说是他最提心吊胆的一次。   他真的怕连累徐念,她那么小那么娇,被家里人百般宠爱着长大,根本不该经历这些。   在意识到这个屋子里的人是徐念时,他有一瞬间想掉头离开,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哪怕外面是枪林弹雨他都会这么做,可惜他身边还有田乐和吕兴邦,他得对部下的性命负责。   周晨骁的脸色越来越沉,一旁的田乐见了也低下头去。   “队长,对不起,都是我没有做好。”他以为周晨骁介怀的是他的失误,“要不是我,安佐也不会……”   说到这里,田乐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他今年只有19岁,徐念是孩子,他也是个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平时要好的兄弟因为他的缘故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就算队长不责怪他,他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少年别过脸咬着嘴唇强忍泪水,周晨骁没有答话,特战部队里的每个战士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这个时候需要他把感情宣泄出来,然后记住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以后才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但徐念看看他又看看周晨骁,却有点不忍心了。   她把纸巾递给田乐,用甜甜软软的声音说:“你别哭了,你看我都不哭了,周队长在这里呢,我们都坚强点。”   田乐从她手里接过纸巾包,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虽然没比徐念大多少,但是他觉得徐念根本不懂,他是对自己失职害死战友的悔恨,她只是害怕,这哭的原因完全没有可比性。   徐念像是识破了他的想法似的,学着他和周晨骁在地板上坐下:“你别小看我,你是周队长带出来的兵,我也是周队长带出来的兵,放古代这叫师出同门。”   她这句话确实把田乐惊到了,他入伍一年多,放眼整个特种部队都是男兵,从来没听说队长还带女兵……   他看了一眼周晨骁,周晨骁倒没有反驳,也没制止徐念和他搭话。   徐念继续说:“我虽然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注定你现在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既然后悔没有用,咱们就得向前看,你说对吗?”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谁都会讲,可是……   “这不是后悔不后悔的问题,我害死了我的战友。”   涉及到生死,一切的劝慰都显得太轻了,徐念垂下眼睑:“这样啊……那你先哭,一边哭我一边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之前徐念总喜欢给周晨骁讲故事,大多是她那些哥哥们的亲身经历,或者他们再经过加工之后讲给她的,今天她要说的却不一样,就是她自己的故事。   她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害死过我最亲近的人,但不是战友,是我妈妈。”   徐念的父母有徐念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年轻了,两个哥哥一个比她大十三岁,一个比她大十五岁,已经有两个儿子的徐家夫妇本来没有再要一个孩子的打算,没想到却在徐夫人四十岁那年意外有了徐念。   一开始徐父是拼命反对妻子把孩子生下来的,他和妻子少年夫妻一路走来,陪他一步步把生意做大的妻子本来就因为早年的过度操劳身体不好,女人生一次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他舍不得不惑之年的妻子再去受这份罪。   可去做流产检查的时候,徐夫人看到b超图片里模糊的小身影,突然就舍不得了。   她和丈夫说,医生告诉我是个女孩儿,我们的女儿一定很可爱,把她生下来吧,让她看看这个世界,她会是最幸福的女孩儿,有疼爱她的父母,还有宠爱她的两个哥哥。   徐父拗不过妻子,只能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   那十个月,他和徐明徐朗几乎把徐夫人当珍惜动物保护起来,生怕照顾不周产生什么闪失。   但到了生产那天,老天还是和徐家开了一个大玩笑,大出血来得没有任何征兆,当医生从产房出来通知徐父人已经不行了的时候,徐父失控一样地对医生吼:你给我保大人,我他妈让你保大人,我老婆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你把她还给我。   徐父是急疯了,妇产科哪有保孩子还是保大人一说,医生都会优先保障产妇的生命安全,可徐夫人的身体太虚了,血流起来就止不住,甚至失去意识后连句话都没能给丈夫儿子留,唯一留下的就是襁褓中的徐念。   徐念徐念,名字里寄托的都是徐父对妻子的思念。   后来徐念慢慢长大,几乎和徐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那么像,她是妻子用命换来的,徐父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受徐父的影响,两个哥哥也拼了命宠她。   徐念小时候不懂,大了以后才慢慢明白妈妈是因为她去世,那时她也曾怨过自己,想过如果她没有出生,那么大哥,二哥,爸爸妈妈会不会还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   可每次当她因为这种想法出现懊悔难过的情绪,她发现哥哥和爸爸会比她更懊悔更难过,认为是他们当年没能保护好妈妈,现在也没能保护好她。   “所以你想啊,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你的命对他来说有多宝贵。”徐念要把自己说哭了,两只嫩白的小手交替着在眼睛上抹来抹去,“而且有人死了,总有人活着,看到你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周队长心里就不会不舒服吗?你们都是他的兵,他是最不想看到你们当中有人牺牲的人。”   徐念认真地对田乐说:“真的,你得振作起来,为了死去的人,也为了活着的人,好好珍惜眼下,珍惜这条命。”   她比田乐矮太多,要站起来才能直视田乐的眼睛,可周晨骁望着她在泪光中微笑的模样,只觉得能够怀揣着死者和生者的希望,乐观面对一切的她太美好,那一瞬间的光芒,耀眼得不可思议。 第19章   徐念总结完这个长长的故事,又拍了拍田乐的肩膀,故作成熟地说:“小伙子,你还年轻,振作点,向前看!”   这导致鸡汤还没有消化顺畅的田乐直接喷了,两个人哭完了笑,一边哭一边笑,到最后谁都分不清脸上挂着的眼泪究竟是哭出来还是笑出来的。   不过哭过笑过之后,憋在心里的情绪确实得到宣泄了,田乐长舒一口气,问徐念:“你真是我们队长带出来的兵吗?在哪个军区,我怎么没见过你?”   徐念转了转眼珠,乌黑的眸子在深夜里亮得和天上的星子一样:“我不是正规军,是周队长私下培养的,专门为了应对今天这种情况。你看今天是不是多亏了我,不但能掩护你们躲避敌人,还能顺便熬锅鸡汤,放在军队里都属于两栖兵,一举两得,一兵两用。”   田乐被她形象生动的自述逗得不行,让周晨骁一瞪才摸摸鼻子,低头把笑容收敛回去。   而安抚完田乐,徐念又抓紧坐去了周晨骁身边,那么久不见的男人,她得抓紧能黏他的每一分每一秒,哪怕就在他身边坐坐也行。   “你没和我说过这些。”周晨骁道。   以至于他过去只把她当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要知道她早就经历过生死,他或许当时会换一种态度对她……   徐念哪里看得出周晨骁的纠结,托腮看他:“因为周队长也不需要我安慰嘛!”   周晨骁噎了一下,无力反驳。   沉默半晌,他才开口问:“我看到你微信上说开了个网店,生意还好吗?”   这自然不是他最想问的,他最想问的是关于她和那个男模特的事,可冒然问出这些未免太唐突了。   “唔……还好吧,反正家里也没指望我挣钱,玩得开心就好。”徐念好像只有在他面前笑的时候才会把小虎牙露出来,不太乖,调皮可爱的模样,“不过我们还是稍微挣了一点点,差不多有五万块。主要是严筝同学的功劳了,我们出男款本来是捎带,没想到严筝同学的颜太能打,他拍完模特图之后卖得一点都不比女款和童款差。啊对,严筝同学就是我哥朋友的弟弟,正好也在五道口读书。”   徐念找出严筝的照片给他看,说也奇怪,明明之前拍硬照的时候觉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颜对比面前的周晨骁好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也许是她私心更偏向周晨骁的原因……   “嗯。”周晨骁瞟了一眼严筝,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总算疏解下来。她把同学的称谓加在那个男生名字后面,用哥哥朋友的弟弟来形容那个男生的身份,就足以证明他们两个不是他想过的那种关系。   所以……她现在还是喜欢他的吗?   其实如果再给徐念一点时间,她准会把自己现在对他的感情表现得明明白白,可惜这时旅馆二楼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脚步踏过地板的吱呀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别出声。”再也顾不上其他,周晨骁一把捂住徐念的嘴。   徐念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现在整个人都靠在周晨骁的胸膛上,脸上熨帖得都是他的温度。   周晨骁本打算跳窗出去,绕到后面看看来的人是谁,徐念却已经收到了林婉瑶的微信,微信里林婉瑶告诉她,刚才她们房间突然被几个粗暴的男人拍门,不给开门就要硬闯,她们胆战心惊地开了门,他们又只房间里转了一圈,嘴里说的是维语和不标准的普通话,好像在找什么人。   ——他们手里有枪,但我和冯静都觉得绝对不是警察,因为警察不可能这么粗暴。不过他们好像很着急找人,不想和不相干的人纠缠,你别害怕,只要听话配合他们找,他们应该不会伤人。   ‘是恐怖分子……’徐念把手机递到周晨骁面前,不敢出声地对口形,‘你们快藏起来,我把他们支走。’   她说得容易,可房间真的太小了,床下是实心根本不能藏人,唯一能藏的地方就是窗户旁边的立柜,但至多也只能容许两个人藏进去。   周晨骁一个眼神打过去,田乐立刻会意,扶起吕兴邦躲进去,周晨骁把身上的特战队服防弹衣都脱下来一并塞进柜子里,上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背心,搭配下半身的迷彩裤军靴倒也不是太违和。   徐念则抓紧时间往屋子里喷了些香水掩藏血腥味,又把被子都掀到地上去,盖住刚才地面沾染的血迹。   总算在拍门声响起之前处理好一切,然后周晨骁把握着手-枪的手背到身后,用另一只手打开门。   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如果只有一两个人上来就直接毙了,但要是人多,在吕兴邦基本失去战斗力,田乐身上还有伤的前提下硬碰硬显然是不明智的。   门拉开,面前是三个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对方至少会在旅馆前后门设有守卫再闯进来,保守估计对方也有五人,周晨骁便借着背过身的时机把手-枪塞进徐念挂在门后的大衣兜里。   “哥几个,里面女孩子还穿着睡衣呢,别进去了。”周晨骁拦住他们想进房间详细搜查的脚步,“屋里就我们两个,你们找谁?”   一个恐怖分子探头进去看了看,发现屋子里乱归乱,但确实只有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儿坐在床上,正抱着枕头睁着大眼睛往外瞅。   不过他随后想到这连着一排都是十八-九岁的小孩儿,楼下的民宿老板也说二楼基本都是从外地来采风的大学生,眼前的男人明显不是学生。   “你是做什么的?”探头进去的恐怖分子警惕地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问。   “我……”周晨骁犹豫了一下。   他犹豫的片刻,屋里的徐念披了件外套走出来,接过话头:“他啊,哎,您别看他一身肌肉挺像那么回事,其实就是一健身教练,我们来旅游的。”   “你们是……”恐怖分子没那么好糊弄。   “夫妻(兄妹)!”两个人都一口咬定。   恐怖分子:“……”   危机时刻,徐念的脑袋飞快地转,居然回想起了二哥那个影帝朋友除了“一般的牲口弄不过她”之外的话,他还心血来潮地给她讲过戏,告诉她作为一个演员,要想骗过观众首先要骗过你自己,毕竟连你自己都不信的东西,凭什么把别人当傻子?   也就是说,要先骗过自己吗?   徐念认真地盯了周晨骁半晌,突然娇笑着在周晨骁身上捶了一下,把上海姑娘的娇俏劲儿表现得淋漓尽致:“讨厌啦,床上想当我爸爸就算了,下了床还想让我管你叫哥哥,怎么那么霸道呢你!”   恐怖分子:“……”   周晨骁:“……”她这是说了些啥。   恐怖分子要找的是几个逃走的特种兵,又不是派出所差来扫黄的,没空和这对反正不是什么正经关系的男女计较,退出房间离开了。   听着他们走远的脚步声,周晨骁松了口气,徐念也松了口气,随后脸庞才烫起来,缴着手指解释:“我……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也没有很黄很暴力,我只是……”   徐念是不介意在周晨骁面前爆两句无伤大雅的粗口,显露点小聪明,告诉他自己才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小姑娘,是可以和他处对象的女人。   可这不意味着她想告诉周晨骁自己那方面的知识也博闻强记,那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得送进扫黄打非办里管教的女流氓了。   再说她本来那方面懂得也不多,哥哥的那些朋友们再不着调每次在她面前开黄腔也格外小心,像刚才那句话几乎用光了她前十八年的所有积累。   周晨骁咳了咳,他倒不会介意徐念有多么丰富的“知识”储备量,就是那句话太震撼太撩,他一时半会儿有点消化不了。   “我知道。”周晨骁打断了徐念的话。   于是又是沉默,直到田乐他们从柜子里出来,两个人还是一个看手一个看地的姿势,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他们没想到的是,本应走远的恐怖分子搜了一圈没搜到人,打头的那个却在民宿的外墙上发现了血迹。   他们不会数错,除去一具尸体,逃掉的是三个人,三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除非有人把他们藏了起来。   打头的恐怖分子沿着外墙的血迹往上看,对比方位想起了那对明显有点问题的男女。   当窗户突然被打破,徐念几乎只剩下了往门口跑的本能,可木门紧接着也被人从外面爆破开来,几声枪响后,她看见田乐倒在了自己面前。   人死亡究竟是怎样的过程?   鲜红的血蔓延开来染红了她纯白色的睡衣,那一下子,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趴下!”恍惚间,她听到了周晨骁喊她的声音。   徐念就地伏倒,血腥味瞬间涌进鼻腔,刺激着她的每一处感官,子弹从她头顶嗖嗖飞过。   周晨骁一枪击毙了那个杀死田乐从窗户爬进来的恐怖分子,然后仗着屋内空间狭小,对方的□□施展受限,一口气拉近了自己同那三个走门恐怖分子的距离,军刀抹过最近那个的脖子,又用那人的身体挡了两发子弹,夺枪再击毙第三个人。   正当他与门那边的最后一个恐怖分子缠斗在一起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警告。   “把武器放下!”   另外一个从窗进来的恐怖分子挟持着徐念向他逼近:“不然我扭断她的脖子。”   周晨骁回过头,只见小姑娘眼中的泪水无意识地掉落下来,大大的眼睛紧盯着他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惶恐。   “她是学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伤害她。”周晨骁的动作停下来,那些恐怖分子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不能拿徐念去赌。   “别废话!把枪和刀都扔了,扔远点!”恐怖分子加重了掐在徐念脖子上的力道。   周晨骁缓缓蹲下,听他的话把武器全放在地上,又踢远了一些。   在敌人面前丢下武器的后果他再清楚不过,但他没有选择,敌人要开枪必定会露出破绽,凭他的经验应该可以避开要害,真拼了他这条命,是能护得住徐念的。   可徐念眼睁睁地看着他丢了武器,又看着挟持着自己的恐怖分子狞笑着将枪口对准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冲上了头,一片空白的脑袋里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被人从后面掐住脖子怎么办?   周围的一切仿佛全部不见了,只剩下假期的午后,他给她演示这一招时的低语。   徐念卯足了力气肘击身后恐怖分子最薄弱的腹部,趁着他吃痛弯腰的空档,一只手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顶住他的下颚,生生将人从背后翻过来砸在地上,那只瞄准过周晨骁的枪也沿着地板滑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   恐怖分子想过再多种可能,也没料到一个看起来软绵绵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能在关键时刻用出这一手。   但对方毕竟是男人又训练有素,徐念那足够将普通人摔晕的力度在防弹衣和头盔的缓冲下只让那人在地上躺了几秒,枪够不到索性徒手扭过徐念的手腕,却不料下一刻就被人用胳膊从后面勒住。   几秒钟,已经足够周晨骁抵达徐念身边,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她一下。   “砰砰”两声枪响,跪倒在地徐念慢慢抬起头睁开眼,第一眼,她看到的是男人形状美好的下颚,第二眼,他看到汗水从他额头上流淌下来,和他身上滴落的血一起砸在地上。   男人捂住她的眼睛,粗重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别看,很快会结束。” 第20章   他捂住她的眼睛说:“别看, 很快会结束。”   黑夜中被遮住光亮的视觉总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当她再次看清房间里的一切,他已经和剩下的两个恐怖分子近距离战在一处。   周晨骁中枪的地方在手臂和肩膀,近身战本来就吃亏,对方人数上还占优势,要不是有实战经验顶着,估计早落了下风。   但即使经验再丰富本领再强,中枪后剧烈运动造成的失血也让他整个右半边身子逐渐麻痹, 呼吸的声音越来越重, 动作也逐渐吃力起来。   把军刀插进一个恐怖分子的喉咙,又回身按住最后那个补了一枪,他甚至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力气,只能勉强从恐怖分子的尸体上翻下来,手中的枪掉落在地。   “周队长……周队长,您别吓我。”   徐念听见枪砸在地面的响动, 见他也靠在墙边不动了,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的都是最坏的可能,害怕得整个人都在抖。   第一次, 她颤抖地握住了他的手, 握到了满手的血, 连触碰到她指尖的掌心都是冰冷的。   这让徐念再也忍不住, “哇”地一下放声大哭起来。   她想, 怎么能这样呢, 她那么喜欢他, 他是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她还没有表白过,他怎么能在她面前死掉呢。   “别哭了。”休息半晌,周晨骁终于恢复了说话的气力,可他这句话只让徐念的哭声停止了一瞬,然后便以一种卷土重来加倍奉还的架势哭得更大声了。   她哭着跑出去找人,用比刚才恐怖分子更粗暴的方式把林婉瑶从门里砸出来。   她身上都是血脸上都是泪,林婉瑶快让她吓死了,听了半天才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还原出她喜欢的周队长受了很严重的伤,她已经想不出办法了,求她帮忙想想,救救周队长。   刚才的枪声响得太吓人,几乎所有学生老师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林婉瑶和冯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喊出来,然后冯静告诉她别着急,她早在恐怖分子第一次敲她们门的时候打电话给了宋教官。   “你……你不是和宋教官分手……和学长在一起……了吗?”徐念还在哭,知道周晨骁没伤在要害也止不住,这会儿一边哭一边和冯静说话。   “是分手了,但我没和学长在一起,我当时就是赌气,为什么一个追我的人都能对我这么好,他作为我男朋友通次电话都那么困难。”说到这里,冯静叹了口气,“不过看到今天这些,我觉得是我之前太任性了,他们军人为了确保我们能有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已经很辛苦付出很多了,我该更理解他的。”   “对了,宋杰和我说,他那边已经汇报给团长,之前驻地那边一直没接到侦查队的反馈,应该是敌方早有准备切断了通讯机信号,现在他们已经通知驻地,很快就会有支援队和军医过来。”   冯静递给徐念一包湿巾让她擦擦手和脸:“你也别哭了,宋杰之前就说过,他别的不怕,就怕我哭,周队长流了那么多血,你别叫他再分神担心你。”   徐念听她这么说,吓得立刻不敢哭了。   等葛指挥带着支援队和随队军医赶到,饶他也是战场上见过大世面的人也被现场惨烈的情景吓了一跳。   在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单杀五名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还护下吕兴邦和徐念两条命,他们队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让葛指挥回神的是小心翼翼靠过来的徐念,她怕影响军医给周晨骁处理伤口,就担忧地站在房间门外:“那个,周队长的伤要不要紧?”   葛指挥不知道她和周晨骁之前认识,只当她是感念周晨骁豁出命救她,安慰道:“没事儿啊,发生这种事军人冲在前面是应该的,这是我们的职责。”   他怕里面的场景有点血腥就堵在门口没让徐念进,还是林婉瑶过来解释了一下,说她朋友才不是普通的柔弱小姑娘,周晨骁能只受这点伤解决五个恐怖分子可少不了徐念的功劳,窗边倒着的那个恐怖分子就是徐念徒手给撂倒的。   徒手撂倒恐怖分子这事儿普通特战队员都不敢打包票能办到,葛指挥愣了一下,侧身让出一块空间,徐念立刻去到周晨骁身边,看军医拿镊子和手术刀从周晨骁身上取子弹。   “就这么直接取吗?”徐念不怕血,她只怕周晨骁疼,真见到枪伤的伤口才知道电视剧里全是扯淡,子弹射进去根本不是只有一个小孔,而是周围的一大片皮肉都被打烂了,要在这么严重的伤口上直接挖子弹怎么想都会疼得要死。   军医有些诧异葛指挥怎么把徐念放进来,见周晨骁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才道:“没伤到骨头通常用不到手术,队长的伤没有吕兴邦严重,拖到医院再取反而耽误治疗时间。”   医生总比她懂得多,徐念没办法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军医用手术刀豁开烂肉,将深嵌入伤口中的子弹挑出来,一共两颗,足足有小拇指指节那么长。   再之后伤口的缝合清洗需在无菌条件下进行,军医便先简单地给他包扎一下,让他和吕兴邦一起上了开往医院的车。   “他现在没什么力气,需要有人帮他按着伤口,我能一起去吗?”徐念跟着爬上车来,军医看她确实和周晨骁认识,就给她指点了需按压动脉的位置,让出了周晨骁身边的位置。   这一路上,周晨骁一直没说话。   甚至到了医院缝合伤口都一声不吭,彻底处置好伤势之后更是没休息没去病房,只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身上除了一件特别单薄的特战队队服之外什么都没披,别说还是个伤患,就是个没受伤的健康人士,徐念都怕他再把自己冻坏了。   “周队长,要不你先去找个病房休息一下,毕竟流了那么多血呢,吕兴邦这边我帮你盯着,手术结束之后结果怎么样我再去告诉你。”   徐念以为他是放心不下吕兴邦,周晨骁确实是最不愿意看见队员有牺牲的人,要是他能选,大概宁愿重伤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他自己。   周晨骁微微偏过头,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男人连嘴唇都是苍白色的:“不用,我坐这里休息一下就行,先在这边等等手术结果,很快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说的自然是那一伙恐怖分子,这次侦查虽然付出了一定代价,但敌人的据点已经彻底摸清,具备真实作战能力的有两个,而且从对方切断通讯对侦查小队赶尽杀绝的做法来看,至少在确定那五个人全部死亡之前对方还是会将最大兵力留守据点。   如今他们这边已经破解了对方的联络信号,以那五个恐怖分子的名义发送了任务完成的假讯息,只等天稍微一亮方便作战,直接双管齐下同时对两个据点发动突袭,其中葛指挥负责一个,另一个等周晨骁处理好伤口,还得他亲自去。   他像是理所当然似的说出还有战斗等着他的话,徐念听了,却是彻底懵了。   她刚才全程看他取子弹缝合伤口,来医院的路上也是她帮他按的伤,她很清楚周晨骁手臂和肩膀上的伤势有多严重,现在缝了针包扎好绷带还时不时往外渗着血,这种情况别说去突袭敌方据点打仗,明明动都不该动,要好好躺在床上静养才行。   “不许去。”对他的担心到底战胜了女孩儿骨子里的羞怯,徐念两只手抓在他没受伤的左手上,用力到指尖都泛了白。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可除了哭之外她一时间竟想不出其它能够挽留他的办法,深夜的医院走廊压抑安静,只剩下她越发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一声一声,尽数凿在周晨骁的心窝里。   “听话,我是队长,这是我必须肩负起的责任。”周晨骁耐下心来和她讲道理。   徐念不依:“不要,我不管,你就是不能去。”   按照通常情况来说,油盐不进到这种程度就是徐念位于感情爆发边缘的信号了,她跪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哭着抱住他的脖子:“你看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呢,右手连动都动不了,不去了好不好,反正据点的情报都摸清了,交给别人带队也可以的!”   她一扑过来,周晨骁的心也乱了:“交给别人不行,其他人没有带领这么多人统筹突击的经验,一旦失败田乐和安佐的牺牲就白费了。”   他这句话像是彻底打开了徐念崩溃的开关,安佐牺牲的时候她没看到,但田乐就是死在她脚下的,那个明明刚才还被她灌鸡汤同她说笑的少年,在流弹中瞬间就失去了性命,她真的害怕,怕周晨骁也变成那样,看到他受伤她已经要心疼死了,要是他真有什么不测,她根本不敢想。   此时此刻,徐念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她必须制止他,哪怕把他按住也好打晕也罢,无论用什么方法,总之是不能让他带伤去完成那么危险的任务。   她哭得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浆糊,隐隐约约想起了哥哥还有卓熠哥哥评价周晨骁的话,说他之所以那么拼那么看开生死,是因为身边没人在乎他。他认为自己这条命不如有家有亲人的人珍贵,别人牺牲毁掉的都是一个家庭,只有他不一样,他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叫活着的人痛心难过。   可是她明明告诉过他,他如果牺牲,她会特别痛心,特别难过,他还是这样我行我素,是认为她说着玩,不信她的话吗?   那他要她怎么做?怎么做才信她?   徐念啜泣着从他肩窝里抬起头来,含着泪水的眼睛通红通红,像是要破釜沉舟一样。   终于,她下定决心,对着周晨骁的嘴唇,狠狠亲下去。   【入v第二章】   徐念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根本不懂接吻的技巧,知道的就是把自己的唇贴上去,贴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她应该拿舌头去撬动他的牙齿。   可没等她把想法付诸实践,周晨骁就推开了她。   “徐念!”天知道周晨骁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他身为男人的本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徐念从他眼里瞧不见一点同喜欢女孩儿接吻的欢欣感,真的委屈极了:“我知道!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早很早就喜欢了,所以才会送你护身符,才想送你杯子和你用一样的,才给你发那么多微信,后来不发了是怕你觉得我太缠人把我当小孩子……周队长,我现在说出这些不是想让你立刻答复我什么,我只是想叫你知道,你和其他人一样,你死了也有人会难过伤心,算我求求你,别去了行吗?”   这是第一次,她明明白白地把心意表达出来,明明是被家里百般宠爱长大的女孩儿,却在他面前把姿态放得那么低,甚至她所求的都不是同他在一起,只希望他能放弃这次任务,哪怕只有这一次,能为了她待在安全的地方。   周晨骁默默看着她,那么他真的能接受她的感情吗?   也许四个月前他可以理智地拒绝,但经过了这四个月,经过了怀疑她有男友的纠结,经过了好多个夜深人静的踌躇,他居然越发管不住自己的那颗心,推开她,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听徐念讲起她母亲的时候,这种心理达到了一个顶峰,原来她并非不谙世事天真无邪,她能平静接受母亲的死亡,为了父亲和哥哥更好地活下去。   他想,那是不是说明她也能接受他工作的危险性质,就算他某一天牺牲,她也不会在悲伤的情绪中困顿太久,她一样能走出来,继续拥有大好人生和一世长安。   可看到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徐念是接受了母亲的死,但那用了整整十八年。   这十八年间,没人知道她难过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泪,现在她好不容易彻底走出来,成长为了一个乐观开朗的好女孩儿,他凭什么再把她推入担惊受怕的深渊。   现在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他就已经害她这么难过了,要真的在一起,她又要受多少委屈,她那么好,他有什么资格叫她受委屈。   周晨骁嘴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心却一点点冷下来,他推了推还勾着他脖子的徐念,见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徐念,把手放开。”   徐念哪里敢放,她怕稍一松懈,周晨骁就真的执行任务去了:“我不!你先答应我不去了!”   “我……”   “周队长?”二人正僵持,这时负责给吕兴邦手术的主刀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徐念再不想放开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让周晨骁难堪,只得松了手,乖乖坐在周晨骁身边的椅子上。   周晨骁顺势站起身,退到了徐念够不到的距离,问医生:“我队里的战士怎么样了?”   医生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确实是来告知周晨骁手术结果的:“周队长放心,吕战士已经脱离危险了。”   周晨骁松了口气,这应该算是他今天晚上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那之后也麻烦医生了。”周晨骁对主治医生鞠了一躬。   他这样反而把主治医师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摘下口罩吞吞吐吐地地道:“哎,周队长您别客气,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边境地区一直混乱,他们能安稳生活的保障就是这群拿命在拼的军人,现在能为军人做点什么,他自豪感恩还来不及。   ……   “呀!小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呢!”目送周晨骁离开后,医生一低头,正看见徐念也盯着周队长背影消失的方向,紧抿着下唇才不叫眼泪掉下来,“你是周队长的……”   医生听说之前来医院的路上都是她帮忙按住伤口止血,缝合伤口也全程担忧地陪在身边,本想说女朋友,没想到瞧见的是一张巴掌大的稚气小脸,嫩得跟该穿校服的高中生似的,那三个字生生没说出口。   徐念只担心周晨骁,根本无暇顾及医生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话,她问医生:“周队长的情况是不是也很严重,现在出院继续任务真的没问题吗?”   “这……”医生对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不太好说谎,可实情说出来,又怕她会哭得变本加厉,毕竟周晨骁的伤确实不轻,也就是没伤在要害上,但放在普通人身上,别说继续出去做什么事,估计没个十天半月都下不来床。   医生的欲言又止让徐念更加担心了,等医生走后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里又急又怕。   当一个人处于高度紧张的情况时,困倦和饥饿都是感觉不到的。   徐念昨晚一宿没睡,等到天都亮了也想不起饿,直到不知又过了几个小时,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念念,你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可急死哥哥了。”   徐念抬起头,看到她大哥二哥焦急地朝她快步走来,许是太久没吃过东西喝过水,居然觉得整个人混沌成一片,干动了动嘴唇,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自家的妹妹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徐明和徐朗见状都快心疼死了。   徐朗冲过来一把抱住妹妹,对表达感情比较内敛的徐明则站在一旁抚了抚徐念的头发。   原本柔顺的长发凝了好多处暗红的血块,意识到妹妹经历了什么,徐明的神色从心疼到后怕又到愤怒。   “不是说周晨骁把我妹妹保护的很好吗?这叫保护得好?我妹妹成了什么样他看不到?”   他问的是紧跟在他和徐朗身后,同他们一起过来的卓熠。   外出采风出了这么大的事,学校不可能不通知家长,而通知家长的后果就是徐家的私人飞机连夜飞到了距离喀纳斯地区最近布尔津喀纳斯机场,徐明徐朗毕竟没来过边疆,也没见过真正的恐怖袭击,这才一并稍上卓熠,想着他好歹是个前特种兵,在这种事情的处理上肯定比他们兄弟熟练。   事实上的确如此,要不是有卓熠在,他们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和老师和驻地取得联系,也不会这么快找见徐念。   卓熠帮忙一是念着欠徐家的人情,二来更是真喜欢念念这孩子,怕她有危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容忍徐明把周晨骁做到是应该,做不到是失职挂在嘴边。   “明哥,你冷静点,发生这种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当时是什么情况你也了解过,老周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可惜他的话落在徐明耳朵里同替周晨骁辩解无异,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缓和:“他周晨骁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看到的就是我妹妹因为这件事遭受了多大的伤害!要不是他,念念根本不会被卷入恐怖袭击,还有让念念跟来医院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所谓的极限就是让我妹妹经受了这些之后身边连个陪她的人都没有?”   “你……”卓熠也生气了,如果说前半句还能勉强用太心疼妹妹口不择言来解释,后半句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周晨骁未免就有点颠倒黑白了。   “大哥,说太过了。”徐朗见两人气氛不对,急忙扯了徐明一下,“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周队长。”   徐明却不想这么算了,要不是徐念适时地哭起来,他保不齐还会说出更过分的话。   徐念哭得歇斯底里,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眼泪一口气流干一样。   她这一哭,徐念和徐朗再没心思去追责,只恨不得拿出全身解数去安抚她别哭。   被搅进这次事件的老师学生本来是要在下午,由政府加派飞机接送回京的,只有徐念不一样,她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同学老师打,从医院出来就上车,一路直奔布尔津喀纳斯机场。   然后她在家里的私人飞机上见到了急得跟热锅蚂蚁一样的爸爸。徐父快六十岁了,虽然平时身体不错,但肯定不比年轻人,边境地区气候又不好,之前就等在飞机里。   自己的妻子拿命换来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儿,被他捧在手心里宝贝了十八年,如今满脸泪痕形容憔悴,徐父见到只会比徐明和徐朗炸得更厉害。   “念念乖,欺负你的人爸爸一个都不会放过,一落地爸爸就去找最好的律师,学校,老师,特战队,咱能告都告,凭什么咱家一年一百多亿的税就养这么些闲人,关键时刻屁用没有。”   徐念这下连哭都不敢了,因为她知道爸爸根本不是说着玩,想她初中的时候就因为一不小心在学校的体育课上摔破了膝盖,她爸一路告下去,最后逼得体育老师和班主任通通离职,校长也下台才罢休。   毕竟她家有钱有势,能请来好律师诉讼费也耗得起,学校却受不住天天登报各种受访,更可怕的是以她家的经济水平来看,无论学校给多少赔偿款都不会私了,目标就是简单粗暴地让所有和事件有关的人卷铺盖滚蛋。   徐念发现卓熠从她哥哥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沉着一张脸,等到她爸拍板,脸色几乎可以用铁青来形容了。   从家里层面来讲,卓熠很感激徐父能够在他家濒临破产的时候伸出援手,可作为一个前特种兵,他真的觉得徐家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太不近人情了。   是,徐念是家里的宝贝,可牺牲的战士哪个没家没父母,他们是军人所以保卫国家是职责,国家也确实在拿纳税人的钱养军队,但并不是说他们就活该牺牲,牺牲了还是有没做到的地方就要受到所谓纳税人的谴责。   徐父是长辈,卓熠不能和他当面呛,只能沉默着坐到飞机最后,思索徐家要是真告,周晨骁要怎么办,他又能做点什么。   飞机抵达上海机场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徐念悄悄发来的微信。   她先给他道歉,给周晨骁道歉,然后告诉他不要着急,她一定不会让徐父想告谁告谁把事情闹大,不会连累老师学校特战队,当然更不会连累周晨骁。   微信最后,她求他帮个忙,要是周晨骁那边有什么消息麻烦他告诉她一下。   卓熠认为徐家做得不地道,可他拎得清一切与徐念无关,便给她回:行,不过你直接问老周也可以,等他任务结束之后我让他给你报个平安。   徐念不知道卓熠是怎么和周晨骁说的,总之在徐念回到家的第三天,周晨骁确实给她发了条信息,只有四个字:没事,勿念。   徐念在收到这条信息的瞬间给他回过电话去,被按死又不死心地继续挂。   她了解周晨骁,能给她发信息一定没有其他事在忙,他是个很自律的人,不是彻底闲下来不会有空看手机。   她一直打到第五个,终于叫周晨骁挂断后回了她一条微信:别打了,我不会接的,这样对我们都好。   【入v第三章 】   在收到周晨骁的这条微信前,徐念其实还是抱有一点希望的。   她想,周晨骁一直那么照顾她,遇到危险能豁出命救她,过去不会对她产生什么男女之情一定是因为一直当她是小孩子,现在她主动亲他主动表白足以让他明白自己早就是大姑娘了,万一他想了几天再觉得她不当妹妹当女朋友也不错呢……   但周晨骁的话无疑给她浇了盆冷水。   他让她不要再打电话,再怎么打也不会接,这是再直白不过的拒绝了。   徐念的拇指悬在绿色的通话键上良久,最终退出拨号界面,点开了微信应用。   ——为什么一定不能是我?   ——我说过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们可以先和以前一样……   徐念第二句打到一半,周晨骁的回复出现在屏幕上。   ——徐念,你需要认清楚,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句话,徐念突然就委屈了。   同样的话她听过很多次,从小到大,每次她试图去交朋友,那些宁可对她敬而远之的人都会这么说。   徐念一直不懂,世界明明只有一个世界,为什么一定要用金钱将人划分成三六九等,她爸爸哥哥做生意挣很多钱是很了不起,但周晨骁他们用血肉之躯守住祖国疆土,让人民拥有和平安定的生活不是更了不起吗?   ——周队长,你就用这样的理由拒绝我?   周晨骁不敢想象屏幕那边的徐念是不是在哭,这也是他害怕接电话的原因,他怕一旦听到她的哭腔,他下定的一切决心都会土崩瓦解。   他狠下心,把那段停留在输入框里的文字发出去。   ——这样的理由就足够了。徐念,你还太小了,这几天我也在反思,大致能明白你会认为你喜欢我的原因。因为我和你之前接触过的其他哥哥都不一样,甚至和你之前接触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这种感情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你被我们之间的差异性吸引造成的错觉。我很抱歉让你产生类似的错觉,所幸现在还来得及止损,以后你不必再给我发什么了,我不会再接你的电话,也不会再回你的信息,这样做是对你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负责,希望你能理解。   他和徐念加微信半年,这是他打过最长的一段话,可也是最后的一段话了。   周晨骁不敢再看徐念的回复,任凭手机屏幕亮了几次,被他锁屏扣在病床旁边的小桌上。   是的,他骗徐念的不只不喜欢她这一句。   还有他的伤势,虽然在后面的任务中他怕拖累战友更多只负责在后方带队指挥没机会添什么新伤,但接连几天的身体透支还是引发了伤口感染,等从首长那里汇报任务回来去医院一看,原本用于缝合伤口的线基本断得七七八八,手臂上的伤口本来就比较深,现在几乎烂得能看见骨头。   “你小子真是铁打的,一点不觉得疼?”负责给他清创的是军区医院的院长,老院长有一儿一女,儿子也曾是特战队员,后来儿子牺牲,老院长便把对儿子的爱放在他们这些和儿子年纪相仿的战士们身上,“晨骁,你和邵叔说说,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从你上次归队就不对劲。”   上次归队就是徐念开学之后,再之后的四个多月,他发现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她,便一直试图用任务麻痹自己。   所以他遇到什么事了?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女孩儿。   周晨骁没有直接回答邵院长的话,只在清创结束包扎好伤口之后对邵院长伸出那只好手:“叔,有烟吗?烟瘾上来了,我出去抽一根。”   邵院长自然不会满足他这种无理要求,眼睛一瞪道:“给你能耐的,都什么样了还要烟,还想出去抽?别怪我没警告你,给我老实待在医院里观察几天,我没说能出院你敢跑一个试试。”   结果周晨骁来了一趟医院就被邵院长扣下,夜晚的军区医院里没什么人,周晨骁躺不住,便把手机扣在小桌上,一个人走到窗边。   上次眼睛受伤后,他的视力还是受到影响了,夜晚用左眼看东西总会重影,有时眨一眨不适感会消失,更多的时候只能慢慢等视线聚焦,以至于他现在出任务用枪都不太敢用左眼瞄准。   今天也是这样,他听到身后有人叫“老周”,回头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的人是陈军。   “陈哥,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兴致,探病还挑月黑风高的时候。”陈军见他还没睡,顺手按开了墙上的灯开关,几乎在白炽灯闪开的瞬间,周晨骁不自然地拿手遮了一下左眼前的光,闭眼了好一会儿才缓解掉眼睛里轻微的刺痛感,“找我有事?”   陈军丢给周晨骁一包烟:“没,刚罚完几个瞎说八道的兵绕训练场跑圈,这不过来替媳妇来查查房,正好听说你想这玩意,顺便给你带来了。”   周晨骁右手和右肩都有伤,被固定在胸前动不了,只能用左手把烟盒递到嘴边,拿牙咬出一根,借着陈军擦着的打火机点燃了,狠狠吸一口。   “舒坦了?”陈军问。   “还行,舒坦点了。”周晨骁笑,“其他的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   陈军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合着我冒着让邵叔发现生吞活剥的风险大半夜给你送烟,你以为我这儿跟你打听八卦来了?”   “不是吗?”   “我还真告诉你,你一点不用和我说你是失恋了被甩了还是人家姑娘认清你真面目回头是岸了。我来就是想通知你一声,你队里的兵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队里的那些都觉得周晨骁周队长是想军功想疯了,我刚罚的那几个就是因为私底下议论这事儿。你好歹是个队长,底线是别在部队工作中代入私人感情,今天是首长让我来,他叫你住院这几天好好调整一下心态,别一天天像憋着要为国捐躯似的,国家不需要你捐躯,现在土地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真捐了国家还得找块地埋你,好好活着得了。”   “成。”周晨骁把烟抽到底,放在小桌上的托盘里按灭,“帮我转告首长,我一定好好调整心态,让首长和组织放心。” 第21章   22:32   ——周队长, 我知道是我说这些太突然了。   ——但我很清楚我喜欢你的原因不是差异性也不是错觉。   23:09   ——周队长, 对不起,我之前太冲动了。   ——我不会再对你说奇怪的话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行吗?   23:58   ——周队长,你别真的不理我……   最终徐念抱着手机在床上守到凌晨一点半,周晨骁果然再没给她回过只言片语,因为那个吻和突如其来的告白,他彻底不理她了。   徐念又想哭了, 她其实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子, 但因为周晨骁,她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接下来的几天,徐念过得浑浑噩噩,其实她从新疆回来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以至于她爸和她哥一度以为她是被血腥场面吓到,接到徐家咨询电话的心理医生能凑一个加强连。   “哎, 要我说,念念这病根本不是心理医生治的,人家治的是抑郁症狂躁症脑神经障碍, 念念纯属惊吓过度, 领孩子出去溜达溜达玩两趟比啥都强。”她二哥那个当过武替的影帝朋友听说了这事, 由衷地表示不能这么给孩子治病, “你想你一天给念念准备十个心理医生轮番陪聊, 每个医生问的问题都差不多, 等病治好念念是不是也基本接近人类本质了。”   她二哥不太理解:“人类本质?”   影帝大大:“复读机啊!”   她二哥:“……”   “这样吧, 正好我最近带严筝去米兰出席个时装周。”影帝大大是严筝哥哥开传媒公司的合伙人,据说严筝的哥哥当时本来是为了锻炼他的坚毅品质才让他跟着出了名难伺候的影帝,没想到严筝居然一不小心摸清了影帝大大的脉门,现在不但半只脚被拉进娱乐圈,影帝大大去哪也乐意让他跟着,“不如让念念一起去散散心。”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徐朗一准不会同意,毕竟靠出去玩治心理疾病跟靠喝84洗胃一样不靠谱。   但提议的是影帝大大另当别论,原因也很简单,要知道影帝大大比演技更出名的就是他那清奇的脑回路。   从某种程度来讲,徐念能用这么一个幼年丧母,父兄无条件溺爱,从来没有同龄朋友的设定,长成如今三观端正,学习优秀,乐观向上还没有公主病的好少女,八成功劳都要归结于每次她见到影帝大大,都会被灌一通莫名其妙无法用常人思维忖度的鸡汤。当年诸如路痴守则(第二章),海绵与厕所之间辩证关系(第十四章)之类的道理就是这位影帝教的。   “念念,你夏初哥哥说最近米兰有个时装周,他带严筝去,你想一起去散散心吗?”   徐念还沉浸在恋都没恋就失恋的难过情绪中无法自拔,听到二哥的问话愣了一下:“夏初哥哥?”   徐朗只当妹妹还没走出目睹恐怖事件的阴影,在徐念头上温柔地揉了揉:“嗯,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和夏初哥哥玩了吗?”   徐念沉默下来,夏初哥哥什么的,她现在明明只想和晨骁哥哥玩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她还是答应下来,想找她哥那群朋友里难得一个事业爱情双丰收的人咨询一下感情问题是一方面,主要是她怕再在家里待一段时间,迟早让那些疑似拜过x教授为师的心理专家套出她那段失败得不能再失败的初恋经历。   出发当天严筝开车过来接她,谦和有礼的少年任劳任怨地从她二哥手里接过行李箱,搬上那辆玛莎拉蒂mc12之后又特意折回来给她开车门。   徐念想他一定是被她哥科普了一堆她现在心理脆弱之类的话,不然不可能对她这种能一招干翻恐怖分子的怪力少女如此小心翼翼。   “夏初哥在机场等我们。”严筝按了按她安全带上的锁扣,确定她坐稳了才启动汽车,“航班是下午两点的,我慢慢开,咱们不着急。”   反正是从那群心理医生的魔爪里逃出来了,徐念倒不是很在意严筝开快开慢用多久开到,但严筝确实把车开得很稳,昨晚一如既往失眠的徐念不知怎么被晃出了一丝困意,没过多久便靠在颈枕上睡着了。   女孩子的睡颜纯净甜美,仿佛真正的天使一样,严筝偏头看时忍不住心神一荡,将车内空调的风调柔了一些。   然而重色轻友的后果就是他被现任老板骂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念被一通破马张飞五马□□的叫骂声吵醒。前面骂了什么她昏昏沉沉没听见,后面听见的就是影帝大大那堪称招牌的清奇骂人法。   “……总共三十公里你丫开了一个小时,合着你哥给你配那车不是玛莎拉蒂是傻马拉的,东北产的呗?什么念念睡着了你怕开快了晃着她,你这车速是晃不着,我这么和你说,要不是马车进不了城,真找匹傻马前面挂根胡萝卜都比你开得快,一样晃不着。”   徐念:“……”果然,她夏初哥哥和过去一样又作又刚。   当然人家也有作和刚的资本,徐念拉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车前风衣口罩气场十足的大影帝,即便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依旧掩不住眉眼间富有侵略性的艳丽,漂亮得都没女人什么事了。   所以徐念当初为什么会给她哥留下喜欢和夏初哥哥玩的印象,因为她一开始以为夏初是和她差不多大好看的小姐姐呀,和她二哥关系好到勾肩搭背趴耳边说话调笑的那种,她还以为她那女朋友换得比衣服勤的二哥终于要定下来了,这是她未来的二嫂!   徐念还记得,得知夏初已经三十多岁真实性别男真实性取向女,不但老婆是影后孩子都生了之后,她幻灭得怀疑了整整一天人生。   “夏初哥哥,这事怨我,你别责怪严筝同学了。”毕竟是她睡着才导致严筝为了迁就她耽误了时间,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严筝一个人挨骂。   可毫无疑问,夏初和其他徐念叫哥哥的人一样,面对共享妹妹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急忙解释:“啊,念念你别误会,我骂他其实不是因为等久了,就是我一想到出了国我这稀碎的散装英语水平基本告别骂人了,就想先在上飞机之前骂够了。”   严筝&徐念:“……”   据说影帝大大当年高考总分82英语才9分,他们作为五道口高材生不太理解学渣的思维,还可以有这种操作吗?   毋庸置疑,是有的。   而且影帝大大还有更骚的操作等在后面,他一下飞机就把徐念和严筝往前面一推:“你俩一个负责翻译英语一个负责翻译意大利语,找我卖萌打招呼寒暄的不用理,主要看有没有哪个骂我,谁骂的记住了,出了展我就让他见识什么叫中国红!”   “……”讲真,徐念开始觉得夏初这次带自己的目的是想让她当意大利语翻译,毕竟她当年为了考马兰欧尼时装设计学院,已经把意大利语学到了可以留学的水平。   但既然已经被逼上梁山,徐念没办法,只能暂时把失恋的事情抛在一边,尽职尽责地和严筝一起从事翻译的角色。   “你意大利语说得真好。”总算走秀开始,客串翻译的二人得以松口气,严筝不无赞叹地说道。   “嗯,本来打算来米兰留学嘛。”徐念没表现得太谦虚,落座后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活页纸和铅笔,准备看秀,“你英语说得也不错呀。”   严筝坐到她身边,将她精致乖巧的侧脸收在眼底,情不自禁地往她的方向倾了倾身体,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少女美丽又专注,少年沉醉而向往,秀场的灯光仿佛给这对金童玉女镀上了一层金光,看得坐在徐念另一边的夏初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是的,严筝喜欢徐念,从第一次见面徐念帮他挡酒那时候就喜欢。   怪只怪徐家那三个男人太作孽,弄出一个绝对不允许徐念在二十岁之前谈恋爱的铁律,不然一直对徐念有好感的严筝也不至于明明在同一所学校,却整整一个学期不敢和徐念多说一句话。   其实徐家也不是对严筝不满意,毕竟严筝无论长相家世都配得上徐念,还没有大多数富二代的狂妄自大不思进取,孩子是实打实考上的五道口王牌专业,将来从事什么行业都错不了。   就是再完美都动摇不了徐家舍不得女儿那么早被抢走的决心,这次临来意大利之前徐朗还特意叮嘱了夏初十多遍——你可得和严筝说明白,他要是现在对我妹有一丝趁虚而入图谋不轨的邪念,就给我从未来男朋友的候选人里面除名!   喜欢的女孩子拥有如此强势的娘家人,严筝能怎么办,他只能为了多和徐念单独待一会儿开三十迈上机场高速,到地方之后又围着机场转了三圈啊!   夏初之前骂他的前半句就是:“看你这副自甘堕落的样子,舔狗到最后一无所有知道吗?”   严筝也不是当真一句话没跟夏初呛,他有理有据地反驳:“哥,你要是不说话真没人知道你没文化。我这不叫舔狗,现在不能追刷刷好感度也成吧,至少先让她觉得我这人不错,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好感度要刷得顺利我打算她二十岁生日直接表白呢!”   徐念的生日是7月7号,距离20岁生日那天还有530天,严筝望着女孩子专心在活页纸上记录设计图速写的模样,笑意更深了。   此时此刻,徐念在一心一意地看秀绘图,严筝在一心一意地看她,两个人谁都没听见旁边有人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麻烦让一让。”   一位原本坐在他们那排正中央的女士提着裙摆匆匆从两排座椅的间隙走过,人家已经很有礼貌地提醒坐在外侧的人避让,但徐念还是因为入神一不小心被碰掉了画稿,原本叠在腿上的活页纸散落在地。   严筝和徐念急忙低头捡,那位女士也很有涵养,即便不是她的责任也没有一走了之,顺手把靠近自己的两页画稿捡起来,看到上面的图微微一愣。   徐念把其他画稿整理好,去从那位女士手里拿最后两页时看清了她的脸,也愣住了。 第22章   徐念从小喜欢服装设计相关, 提起世界各地的设计师和他们的设计风格都门儿清,而要说她最喜欢的一位,就是有着华人之光称号的中国女设计师祁岚, 不但作品多次斩获国际大奖, 还一手创立时装品牌howl, 几乎以一人之力改变了高端时装市场由欧美品牌垄断的情况。   在此之前, 凭徐家对她的溺爱程度, 真的带她和不少国际上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吃过饭,却唯独没请到过祁岚,毕竟凭howl的市场影响力, 作为品牌总监的祁岚根本没空为了几百万陪小姑娘玩过家家。   徐念望着那位女士的脸, 一时间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撞大运碰见祁岚真人。   “您是……祁岚祁女士?”   小姑娘的眼神像看到喜欢的爱豆一样, 惊喜得能冒出小星星。祁岚却认真看着手中的两页画稿, 一张是刚才t台上走秀款的速写, 模特们走得那么快,她居然能准确抓到一件衣服最出色的几个点, 而另一张像是她自己设计的,是一款添入了军装风格的连衣裙, 虽然不可避免有细节瑕疵存在, 但创意和概念都把控得很好。   “总监, 那边叫您过去合影。”一旁的助理见祁岚越看越认真,忍不住开口提醒。   祁岚这才回过神把画稿还给徐念:“嗯, 我是howl的祁岚, 你设计得不错很有天赋, 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设计师。”   说完这句话,祁岚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一旁的助理倒是稍微停顿了一下,递给徐念一张名片:“我们总监很久没赏识过哪个年轻设计师了,看你还是学生,毕业之后可以考虑一下加入howl,带着总监感兴趣的那张设计稿联系我就好。”   徐念望着祁岚和助理背影,手里捧着画稿和名片,已经彻底傻了。   设计稿被祁岚看上是什么概念?这相当于杨过随便跳个沟都能被小龙女捡到,不但有绝世武功可以学,老师还是颜值与实力并重的仙女!   要知道祁岚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岁月明显很优待她,仿佛流逝的时光没赋予过她一点象征老去的细纹,只给她身上雕琢了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把和她合影的国际名模都衬托得艳俗。   徐念趁着祁岚和模特设计师们合影的时候站在角落里拿手机偷偷拍了两张照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祁岚真人,果然真人比杂志上更好看,尤其是那双清冷凌厉的眼睛,让徐念看得越久越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等到展子结束,夏初带她和严筝出去吃饭,徐念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看到过和祁岚一样的眼睛——简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周晨骁!   虽然说一个男人像一个女人,一个特战队长像一个时尚界女强人很奇怪,但确实连眼角上调的弧度都像,仔细想想好像不只眼睛像,鼻子和嘴也有点像,所以这叫什么,当一个人特别思念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无论看到谁都会在那人身上找他的影子吗?   “夏初哥哥,你想你老婆的时候会看谁到都像你老婆吗?”徐念拿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橙汁,漫不经心地问。   “不啊!”徐念的问话让夏初十分困惑,“我和我老婆的爱体现在她看我啥都像,比如我管她要钱买个游戏皮肤,她就说我看你像游戏皮肤,过一会儿我说皮肤不给买那给我换个游戏键盘吧,她又说我看你像游戏键盘,我到底像啥主要取决于我管她要啥哈。”   徐念:“……”是她感情经历比较少吗,为什么她觉得她和夏初在讲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对了念念,刚才祁岚是不是让她助理给了你张名片?”夏初吃着吃着想起这茬,“她一看就不知道你是谁,就咱家这条件还用得着去给别人打工,你现在不就开网店呢吗,她说啥你不用理,等你毕业后直接让你爸你哥砸钱,咱也创个品牌。到时候夏初哥哥免费给你做品牌代言人。得瑟的她,不就是上次找我谈代言的时候我说错一句话吗,至于吗往后再碰见就我一个招呼都不打了。”   “夏初哥,上次那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他这土大款一样的宣言让严筝都听不下去了,“再说哪个时尚品牌也不是拿钱砸出来的,就算念……徐念以后想自己做品牌,毕业前去howl这种大公司实习一下也是很宝贵的经历。”   “行行行,就你啥都知道。”夏初打断他的话,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   徐念听夏初这么说,还以为他是怪严筝站理不站亲,当着他的面还敢帮祁岚说话,一点都没往别处琢磨。   不过为了避免她以后真去howl实习的那天再因为她认识夏初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挑着夏初出去结账的间隙偷偷找严筝问了一下,她夏初哥哥到底和她爱豆祁岚有什么过节。   严筝现在提起这件事还很心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howl出冬季限定系列的时候本来想找夏初哥代言。但夏初哥你还不知道吗,对时尚的理解就一暴发户的水平,祁总说这次的限定款是和tailoria,tr品牌联名的。结果夏初哥就说tr是什么,同仁堂缩写吗,你们不是卖衣服的吗,怎么还和同仁堂一起出冬季限定款中药了?我和你说,中药我不能随便代言,我又没病,代言中药不成欺骗消费者了吗?然后祁总脸色立刻变了,当场甩袖子走人,代言当然也黄了。”   徐念想起祁岚这次从夏初边上走确实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夏初哥哥就因为这个和祁总结梁子了呀?”   严筝叹了口气:“也没,主要是夏初哥觉得祁总这人不好相处,解约就罢了,一句话的事怎么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徐念:“……”   这根本就不是一句话的事好不好,当着一个服装设计师说人家的品牌和同仁堂联名做中药,对于一个不知道你脑子不好使的人来讲,就是明晃晃地砸场子啊!   她现在越发崇拜她爱豆了,简直是人美心善的典范,毕竟没有当场砍下她夏初哥哥的狗头,只是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多么教科书式的菩萨心肠做法。   “你哥怎么想的,把你派给夏初哥哥做助理,不明摆着让你两面受气吗?”徐念连带着看待严筝的目光都变成了同情怜悯附加一点点崇敬,能伺候得了夏初,这孩子上辈子是吕布吧,无论来多少个爹都能给哄得明明白白的。   严筝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点都不伟光正,只觉得她好像在担心自己的模样很受用,笑吟吟地望着她:“应该说就是因为夏初哥难搞,我哥才让我跟着他。这样我以后无论遇上什么,想想这段日子就会觉得不过如此,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说是不是?”   “呃……这算置之死地而后生教育法吗?”徐念让严筝逗笑了,低下头去之后眼睛里的光才暗淡下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吗?   嘴唇不自觉地扁了扁,她又有点想周晨骁了。   当天晚上,徐念临上飞机前给周晨骁发了条微信:周队长,我想了想,我面对这段感情确实太不成熟,我今年十八岁,所以能给你的也是十八岁的我不成熟的喜欢,站在你的角度上,我理解你的拒绝。但我不会永远不成熟,我会快点长大,在此之前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给你添麻烦了。不管怎么说,很开心能够认识你,也很感谢你不只一次救过我的命,不知道你的伤口还会不会痛,希望你早日痊愈,以后再出什么任务也请小心一点。   发完这条消息,徐念想了想又更新了一下朋友圈,主要晒了一下自己今天记录的画稿和祁岚助理给的那张名片:路还很长,徐小妞,加油!   而千里之外的北京,周晨骁接到微信提醒时还没被获准出院,手机叮咚一声,对着提醒上面的名字,他许久没有勇气点开。   他答应首长好好调整心态,但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她,越想越舍不得,越舍不得越想。   周晨骁曾以为他最怕她坚持,可当他终于狠心打开微信界面,看全了整条消息,才发现他原来更怕的是她放弃。   无论在内心做多少次建设,告诉自己多少遍这样最好,一旦看到她说出过去确实不成熟以后不会再缠着他的话,心还是抽痛得不能自己。   她没有直说放弃,却承认对他的喜欢不成熟,这无异于是在告诉他,等她真的成熟起来,就彻底不会喜欢他了。   鬼使神差的,周晨骁点进了徐念的头像,最新那条朋友圈的定位是意大利的米兰,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事影响到心情,被爸爸哥哥们领出去散心了。   一个随便散散心都可以去米兰看时装周的女孩儿,就像他从前认为的那样,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晨骁颓然地点开图片,看到画稿上面祁岚的名片,皱眉。 第23章   望着名片上熟悉的名字, 周晨骁皱眉,隐约想起的却是他还在给徐念当私教的时候,小姑娘指着衣柜里的几件走秀款和他说, 这些都是howl的创始人兼设计总监祁岚亲自设计的, 下了t台就被她高价拍下来留作收藏。   她最喜欢的服装设计师就是祁岚, 希望有一天能够像她一样, 把自己的设计推向世界, 让那些瞧不起中国认为中国只会做山寨的外国设计师们好好看看,我们中国人就是牛掰,干啥都牛掰。   当时周晨骁默念了一遍祁岚的名字, 淡淡说了句“挺好的”。   祁岚这个名字一直象征着他和他们那个世界的距离, 如今她终于追上了那个影子, 离他更远了。   ……   徐念的朋友圈很快被很多人评论点赞。   孟鑫:啊啊啊念念你出国看时装周了?柠檬了!我每天帮除了发货就是帮我妈处理租户那些破事, 不是今天这户下水道堵了就是明天那户拖欠电费, 唉,果然拆迁户再有钱和富二代还是有区别的。   郝佳文:孟鑫你死一死, 说得跟帮你妈收完租她不随手多给你点零花钱一样,我才要柠檬好吗, 每天花钱找罪受, 已经连着好几天做梦都是单词味了。   林婉瑶:等等, 徐小妞你怎么跑国外去了,咱们不才回来吗?   因为宿舍里的几个人都被那两个妹控哥哥以“麻烦大家以后多关照我们家念念”为由强行加过好友, 朋友圈动态里不好多说, 林婉瑶回复完评论后又在宿舍小群里单独艾特了徐念。   林婉瑶:徐小妞, 活祖宗,你脑袋里一天天都在想些啥,钱太多阻塞血管给塞傻了?周队长为了保护你伤那么重流那么多血,现在肯定正养伤休假,就算你被你哥管着不能飞到北京照顾他,趁机找他多聊聊表达一下关心总没毛病。这明摆着让你刷好感度顺便捅破窗户纸的好机会,你一眨眼飞意大利浪去了。你说你想浪偷着浪就完了,还发朋友圈,我这么和你说,你就祈祷他真对你一点意思都没吧,不然但凡有一点喜欢都得寒心死。   徐念还没来得及和宿舍里的人说他们去医院之后发生的事,林婉瑶她们知道的版本就是周晨骁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单杀五个恐怖分子豁出命保护她,然后危机解除她还像家属似的跟着部队的车去了医院。   按照一般影视剧的套路,接下来都该情到深处互诉衷肠了,林婉瑶怎么也想不通,徐念之前表现得那么喜欢周晨骁,怎么人家受了伤她还有心思往国外跑。   孟鑫也觉出了不对劲:对哦,怪不得我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周队长受伤了!他这次救了你,你和你哥说去看看他总不过分吧,到时候他一看你千里迢迢地来了,没准一感动就和你成了呢!   她们发过来这些信息的时候,徐念乘坐的航班已经起飞,所以没能及时看到回复。等到消息一口气刷进来,已经是十二个小时之后的翌日,飞机准时着陆在浦东机场。   “没想到你这么忙。”严筝见状调侃,他的手机也响,不过只响了几声,一点都不像徐念那样响个不停。   徐念大致扫了一眼,心虚地给手机调成了静音:“也没有了,就是我舍友们在小群里聊天,都没什么正经事。”   严筝笑了笑,考虑到女孩子的聊天属于私密话题便没再多问,只是很有绅士风度地提着她的行李箱送她往航站楼的出口走。   不得不说严筝真的是个考虑事情很周全的人,明明和徐念年纪相仿,却能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徐朗刚把车停进车位就迎上了走过来的严筝和妹妹,连告诉给他接机的时间都一分不差刚刚好。   “朗哥,那我就送到这里了,还得回去找夏初哥。”不仅如此,他把和徐念之间的距离也把握得恰到好处,既叫作为哥哥的徐朗挑不出错处,也没有一味地战战兢兢不敢靠近,“在飞机上看你都没睡好,回去早点休息。”   人家特意关心她,徐念一向很有礼貌:“好的,你也是,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多谢了哈。”   徐朗听着他们交谈,表面上平静地在给座椅靠背调节高度,心里却不免起了波澜。   “念念,你觉得严筝怎么样?”回家的路上,徐朗决定先探探徐念的态度。   他刚才就发觉妹妹并不排斥严筝的接近,想到妹妹也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万一同样对严筝有意思,那关于之前的“二十岁之前恋爱禁止”规定,他就有必要回去和大哥还有爸再商量一下。   毕竟严筝孩子不错,长相家世学历都配得上妹妹,而且他还不止一次地听夏初说过,严筝和他哥上学那会儿一样一样的,追他屁股后面跑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就算严筝主观上不搭理,念念看到再心里不舒服也得不偿失。   可惜徐念一颗心全扑在周晨骁身上,提起严筝一点歪心思都没有:“挺好的呀,我觉得严筝同学特别厉害,我要是给夏初哥哥当半年助理肯定看破红尘出家了,他的头发还生长得如此旺盛茂密,二哥你认不认识什么卖生发液的厂商呀,推严筝给他们做形象代言人绝对靠谱!”   徐朗:“……”嗯,看来她妹妹还没情窦初开,所以“恋爱禁止”计划尚且没必要废止。   回到家,徐念把房间门锁好才着手回林婉瑶她们的信息。   经过十二个小时的积淀,光看那几百条的数量徐念就有点脑壳疼。   “怎么我谈恋爱一个个比我还激动啊……”徐念颇为感慨,感慨之余还有点小感动。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闺蜜,之前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周晨骁都要她费劲巴拉地上知乎,现在能有三个舍友为她操心,不管是不是臭皮匠在她心里都顶个诸葛亮。   可当她一条条翻完聊天记录,感慨还是有的,就是感动一点不剩了,因为她们说的简直哪哪都不挨着。   一开始林婉瑶质疑她怎么周晨骁受伤不去送温暖反而出国看时装周还情有可原,但她们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八卦冯静和宋教官复合。   据说是冯静主动找去的军队,不但一改之前的大小姐脾气,宋教官平时没有假,她过去飞来一个小虫都怕的小女生性子,这次居然愣是和一群探亲的军嫂挤了好多天军区宿舍。等见到宋教官的时候一下子就把人家的态度软化了,从认识错误到去军区堵人再到复合一气呵成,对比起来徐念追了半年毛都没追到真是怂包本包。   然后被英语折磨得只能靠刷微博吊着一口气的郝佳雯爬上来:怂什么怂,你们快看微博热搜第一个,就是夏初时装周那个。   当然夏初上热搜不是重点,因为他虽然是个影帝,但和其他纯靠作品的影帝不一样,他给自己打造的人设从来不是实力派,演技归演技,该有流量的时候热搜直播vlog什么热蹭什么。   他今天登上热搜靠的就是外网镜头下依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颜。   要知道外网镜头一向是明星照妖镜,平时国内的摄影师恨不得趴地下给你照出大长腿,外网可没那么好的兴致,什么腿短腰粗皮肤不好,怎么真实怎么来。   今年的时装周本来也是如此,偏偏别的男星女星都现原形了,只有夏初还美得跟个天仙似的,这时就能看出广大网友有多么肤浅了,和男女通杀的神颜比起来智障都能成萌点,纷纷嗷嗷叫着把他往热搜上面送。   其实送也没什么,怪只怪营销号发出来的照片里有好几张都带着徐念和严筝。虽然拍他们都是背影不怎么清晰,但瞒谁也瞒不过郝佳雯这个熟人,她把照片发到小群里,一下子炸开了林婉瑶和孟鑫的脾气。   林婉瑶:徐小妞,你这样做人可不厚道,周队长豁出命救你,就算严筝比他年轻学历高家世好,你也不能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啊!   孟鑫:就是啊,徐小妞,而且严筝再优秀至少论脸周队长没输,你说你家里那么有钱你找对象还看什么家庭条件,看脸就够了呀!再说周队长为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你家作为改革开放以后受益的那批资本家,精准扶贫一下怎么了?   郝佳雯也帮腔:徐小妞,别装把群屏蔽了不出声,我们知道你在群里,你有本事抛弃周队长,你有本事冒泡啊!   ……   再往下的几百条都是她们仨夜以继日地复制上面那条,哪个实在顶不住睡了还不忘叮嘱另外两个坚持一下:姐妹们坚持住我就睡俩小时,两个小时之后我立刻回来换你们。   等两个小时一过,果然以一种董存瑞炸碉堡的气势王者归来:姐妹们我回来了,现在交给我,你们先到后方养精蓄锐,我不信瘫痪她两三个手机还不出来!   其信念之执着,决心之磅礴简直让徐念怀疑周晨骁是不是偷偷给她们几个塞了钱……   不过徐念转念一想,否定了这个猜测。   暂且不说凭周晨骁的财力够不够买通那三个虽然家里没她有钱但绝对家境不差的姑娘,真叫他买,他大概买的也会是让她们劝她早点死心。   徐念发了一条语音:停,收住脑洞!我是和严筝一起去的时装周,但那是因为我二哥和夏初哥哥是好哥们儿,而严筝正好兼职夏初哥哥的助理。我现在刚下飞机到回家,从米兰飞回来十多个小时,飞机上又收不到你们的消息,你们别瞎想。   那三个女人总算消停了三十秒,大概是在听语音,三十秒之后语音听完,一起松了口气。   林婉瑶问:那你和周队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了救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你没和你哥你爸说打个飞机去北京看望一下?   话题总算被扯回正轨,可徐念还是心好累:唉,那件事别提了。你们知道吗,就因为我头发上沾了血洗不掉被迫剪短了一截,我爸和我哥差点找遍中国所有知名的律师事务所,卯着劲儿要把周队长和飞鹰中队告上法庭。   林婉瑶:……   孟鑫:……   郝佳雯:……那啥,你看你要是真爱周队长就放他一条生路?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特战队长,墓志铭上写此人死于宅斗都太……憋屈了啊! 第24章   徐念把之前发生的事和舍友们详细一说,当然略过了她强吻周晨骁的那部分, 只说她为了不让周晨骁走不惜鼓起勇气告白, 结果不但人没留住, 告白也被拒绝了。   ‘可能他就是没喜欢过我吧。’徐念打出这行字的时候委屈极了,‘要是我再缠上去, 他大概就要讨厌我了。’   但孟鑫她们听了却都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简单。   孟鑫说:你说他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他干嘛豁出命救你?   郝佳雯也说:对啊, 就算他救你还勉强能用军人对人民的责任感解释, 那婉瑶说的,军医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特意叮嘱那个指挥员拦着点你, 生怕取子弹的场面太血腥吓到你又怎么说。一个当兵的男人能对你那么细心, 要说他一点那方面意思都没, 我是不信。   这也是她们三个原本没那么看好周晨骁, 现在却转变看法的原因,因为她们之前看到的都是徐念的单方面付出, 对比起来周晨骁好像从来没给过回应。不过经过这次的事, 她们越发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就是把徐念放在心尖上, 拿多社会主义的兄妹情都圆不回去。   徐念让她们说得更委屈了:那这么说他喜欢我?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拒绝我?   林婉瑶思索片刻,帮她分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觉得自己没钱, 给不了你幸福?   徐念立刻否定:不可能!我又不是那种拜金的女孩儿,我坐在一千万的劳斯莱斯幻影上能笑, 给我辆一百来万的宝马我坐着一样笑!   林婉瑶:……   她好像突然就不想给徐念当这个感情参谋了呢, 毕竟有钱人不需要爱情, 哪怕没有爱情她的快乐你们这群穷逼也想象不到!   把反到嘴边的柠檬汁和着心头血一起咽下去, 林婉瑶决定还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算你同意,那你爸和你哥呢,现在你剪一截头发他们都差点全国征集律师事务所把周队长告了,你要是真和她们说你在同周队长谈恋爱,他们是不是能想办法给周队长判个死刑?其实周队长说的也有道理,你在这段感情里的表现确实不太成熟,你一直是你喜欢就去追,但是周队长肯定要考虑你家里,不然你先去探探你爸和你哥的口风?   徐念听了她的话,当真去问爸爸和哥哥去了,肯定不会是光明正大地说她要和周晨骁怎样,而是挑了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吃晚饭氛围不错的时候,先拐弯抹角地说了他们美院的一个女生和教官处了对象的事。   徐念已经很努力地不在叙述里夹杂一点私人感情倾向了,但听她说到他们学院有好多女生都羡慕冯静时,对面三个男人立刻露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纷纷警惕地停了筷子。   半晌,徐朗心惊胆战地问:“念念你也……羡慕吗?”   看到他们这种反应,徐念哪里敢说实话,仿佛刚才就是随口说说一样:“我不羡慕呀,她需要男朋友做的事我自己就能做,我做不到她男朋友也做不到的事爸爸哥哥你们也可以帮我做,我羡慕她干什么?”   徐家的三个男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恢复了正常的用餐状态,徐明还没好气地瞪了徐朗一眼:“都三十多岁的人了问问题之前也不知道用脑子想想,咱们念念能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一样吗?”   徐父在他的基础上继续补刀:“就是,当兵的又危险又穷,真嫁过去等着过苦日子吧,也不知道那女孩儿家里是心大还是不了解情况。念念你放心,爸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什么时候想谈恋爱了爸爸就给你列个全中国青年才俊的名单,但凡名单里有的你随便挑,你要一辈子不想谈恋爱或者我们筛来筛去没筛到合适的也不要紧,大不了爸爸和你两个哥养你一辈子,我徐正勉的女儿宁可这辈子不嫁也不带嫁给谁受苦的!”   “……”讲真,这对于徐念来说简直是比到了一定岁数会被逼婚更可怕的事情了。   她爸和她哥这分明是如果她找的对象不符合他们的心意就完全不介意让她孤独终老的节奏啊!   吃完饭徐念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爸爸和哥哥的反馈和林婉瑶她们一说,她们也是一脸懵逼。   在她们的印象里在意门当户对希望女儿嫁好的父母很多,但为了让女儿一点委屈不受豁出去一辈子把女儿放在身边宠什么的,也太超现实主义了。   “那你想怎么办?”林婉瑶问,“总不能你想办法偷偷在外面买套房子把周队长包养下来吧,倒是你家里不催你结婚,但那样性别转换一下,你和情感营销号里挂的那些打着不婚名义在外面包养贫困大学生的富二代有什么区别?”   “肯定不能呀,那对周队长多不公平。”徐念也很愁,“唉,说白了还是我还不能独立。”   这天晚上,徐念一直熬到凌晨两点,一共想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她考虑问题确实不够成熟,之前她只想和周晨骁在一起,却一点没想过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要面对的问题。   二是为了以后考虑,她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再仗着爸爸和哥哥对她的宠爱为所欲为了。   是,他们是从没限制过她的花销,但凡她要的东西也都尽数满足。可毋庸置疑,她花得越多,在爸爸和哥哥眼里她对他们的依赖性就越强,就好比她拿二十万给周晨骁买珠子花小三千块弄了套情侣杯,爸爸和哥哥看到根本不会考虑是周晨骁对她很重要的缘故,他们只会想,我女儿我妹妹给私教送个礼物都这么大方,我们家就是有条件宠,你看着不顺眼就滚蛋,反正我家养得起。   针对这两点,徐念也想到两个对应解决办法,首先要节约花销,让爸爸和哥哥认识到她真不是必须家里有矿才养得起,然后她自己也得想办法多挣点钱,她要是有一天能祁岚那样的女强人,她爸和她哥也不会觉得她只要离开他们就一定会受欺负了。   想清楚了这些,徐念决定不再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自怨自艾上了,就像她承诺周晨骁的那样,她需要成熟起来,各个方面都是。   开学之后,徐念和舍友们见面时带了四张已经修改完毕的设计稿,就是在祁岚认为不错的那张衍生出来的。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军装lolita的风格,会不会跨度太大了?”林婉瑶她们看了那四张设计图,认为不错归不错,可之前店铺积累的粉丝圈子摆在那里,lolita本身又比汉服更小众,再加上主流lolita多是软妹和哥特风格,这种军装类的在没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销路怎么样谁都不好说。   徐念早有对策:“小众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lolita裙子有一个日常系汉服没有的优势,就是我们可以开预售,不但能够节省成本,还可以根据预售的数量找工厂定制成品数量,不会出现压货的情况。而且我又没说我们这学期只卖这个,你们看,还有这些!”   说罢,她从随身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个本子,里面是她整理好的,去新疆和米兰两趟积累的服装素材和草图。   林婉瑶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十分怀疑她是不是失恋之后化悲伤过度,受刺激打通任督二脉了。   当然最让她们不适应的还不是有人有钱又努力憋着劲儿往开挂上发展,而是徐念还一改了上学期视金钱如粪土的豪迈。   她居然开始考虑宣传和用料成本的问题了啊!   当开学后没多久星巴克猫爪杯爆红,孟鑫提出她们宿舍也弄点花季姐妹的情调人手一个的时候,她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还是算了吧,原价199纯靠炒作卖到一千太不值,再说杯子本身也不实用,容量小还不好刷。”   孟鑫:“……”来,对着你上学期自己炒到两千五百块的杯子再说一遍这句话。   她这副模样让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心慌慌的,一起纠结了好几天才派出郝佳雯充当代表,绕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想问她是不是流年不利被家里经济制裁了。   徐念想了想,歪着头对她笑了:“经济制裁谈不上,我就是想试试纯靠我自己能不能自力更生地活下来,现在看应该还好,开学一个月,基本收支平衡。”   徐念把账算得很明白,先开预售,等预售款到账了,再用预售的钱加上之前那套汉服挣的钱当定金和工厂谈,看能不能也采取分期付款的方式,开始做之前他们付一半钱,等到成衣出来再付另一半,这样应该就用不到爸爸和哥哥们给她的钱了。   制衣工厂是徐明找的,知道徐念的背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而等预售正式开启,样衣在几个lolita公众号的推广下居然还小火了一番,一共20天的预售期,郝佳雯按照卖出的数量算了算,这一批货她们的净利润能达到10万元左右。   一共十万块,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也有两万五,拢上之前赚的再刨去这学期的日常开销,徐念觉得自己应该能在这学期末达成五万存款成就。   五万存款对于一个大一女生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可距离她能在她爸和她哥面前直起腰板,放肆喜欢周晨骁还是有好远的路要走……   “我有点想再版那套军装lolita,因为上一版有些细节没做到位,而且之前咱们在lolita的圈子里属于新人店铺,好多持观望态度的lo娘都是见到实物才种草的,现在再版肯定还有市场,就是细节调整部分我最好能实地去军队考察一下。”期末复习的时候,徐念一边翻书一边和舍友们商量,“你们说导员今天通知的,《特种兵》剧组想在咱们系找个兼职服装助理,我去试试看怎么样?”   《特种兵》是今年国家扶持的重点影视剧项目,据说男主角是颜值与演技并重的影帝廖衍川,将于今年七月在军区实地拍摄。   像这种军旅戏没必要请太专业的服装助理,剧组服化道统筹又和他们系的导员是熟人,便想着让导员帮忙在系里找个乐意兼职人又靠谱的孩子胜任一下。   可兼职服装助理的工资不高,至少想打动服装设计专业那些家里没一个缺钱的学生有点费劲,所以导员也就是和作为班长的徐念随口一提,让她在班级群里问一下,没想到却是她先动了要去的心思。   她想去真正的军队里看看,一来观摩一下各种军装都是什么材料有哪些细节,二来她也想体验一下真正的军旅生活。   他说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想试着去触碰他的世界。 第25章   在确定班里确实再没别人对这个兼职感兴趣之后, 徐念没怎么犹豫就和导员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可她这么痛快导员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哎, 你也别为难, 要实在没人去就算了, 我俩多少年的朋友, 不至于因为这点事闹不愉快,咱们系里的情况我和他说过,他都能理解。”   导员还以为是其他同学不愿意去, 徐念作为班长没办法才来顶这个空缺,那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叫学生跑到部队吃两个月苦。   “这次的服装基本都是特种部队的迷彩服, 去当服装助理不但要负责保管分类还要负责清洗维护, 你想想演员演的是特种兵,实打实每天在地上滚, 戏服得脏成什么样,人家要也是想要体力好力气大的男孩儿, 这活儿女生真干不合适。”   徐念听了导员的话, 什么也没说, 就一眨不眨地看着导员的眼睛。   导员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回想起了带他们这个系一年的各种经历, 悲哀地发现比徐念体力更好力气更大的男生似乎, 也许,差不多是不存在的……   “那行吧。”导员妥协了,把他朋友的微信推给徐念,“不过老师可提醒你, 这种剧组不像那些古装剧年代剧, 去了可能也学不到太多东西, 你要不回去再想想?”   “不用了,我都想好了,谢谢老师。”徐念格外干脆地点了添加好友,“我最近正好在构思军装元素相关的服装设计图,所以想去看看,而且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我还挺喜欢很喜欢廖影帝的。”   这是徐念一早打算好的,大不了就把理由归结到追星上,反正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追个星有个偶像很正常,至少不至于让导员产生什么怀疑,再把她打算做的事透露给远在家里的爸爸和两个哥哥。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成功搞定导员之后,徐念回到宿舍,“我和我哥我爸他们说的是我放假后要去婉瑶家秀坊玩几天,大约半个月吧。婉瑶,你把我微信号记住了,至少每两天发一条朋友圈,记得一定要带定位。”   “然后我特意查了,半个月后的那几天上海是高温天,我可以用上海太热这个理由和我爸他们说不想回去,让他们过来,不过我爸和我大哥都工作忙,我二哥泡妞也挺忙,至多陪我呆两天,这两天我在剧组那边请个假就行。”   “等他们确定我挺好的,应该就比较放心让我和婉瑶呆在一起了。这之后再过一周多一点,在法国有个香奈儿发布会,对,就是鑫鑫之前和我说她妈妈一直想去看看有什么牛鬼蛇神,但是拆迁户弄不到邀请函那个。我二哥每年为了哄他那些红颜知己开心在他家消费好多钱,会员等级都升到顶了,拜托他的话弄几张邀请函很容易。到时候鑫鑫你带阿姨去,顺便在法国和周边欧洲国家多玩玩,推荐比利时和德国,就照着半个月往上玩,这段时间我的朋友圈你来发,做出一副咱们三个一起游玩的样子。”   “最后就轮到你了雯雯,我假装和鑫鑫去法国之后肯定要回上海待几天,我打算再请三天假,三天之后咱们算好日期,你一定要声泪俱下地打电话给我,说你英语挂了面临补考,需要我提前去两周帮你辅导,只要再熬过这两周咱们这次计划就算圆满完成,开学了我请客,想吃什么你们随便点。”   徐念在日历上勾勾画画,恨不得把转移阵地的时间都精确到分秒,而在她身边,终于听全了她所有计划的林婉瑶三人很有默契地一起退后一步,那表情跟大一开学第一次见到徐念,第一次就目睹她把门把手扭成麻花一模一样。   “我认为很周全了呀,你们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徐念十分不解,要知道为了弄这份时间表她昨晚实打实熬了一宿,连航班信息都查得明明白白。   孟鑫最先回过神来,轻轻咳了咳掩饰尴尬:“你可以把我们的反应理解为看到猛张飞赛了诸葛亮能对隆中对了,鲁智深倒拔垂杨柳还能套路梁山一百零八将了,雷神不再一次次傻了吧唧地被弟弟捅肾,反而能一锤子砸出个钢铁侠战衣了,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郝佳雯顺势补充:“对,我们是赞叹!我要是周队长肯定早早把你娶回家供起来,不然万一你这么文武双全的要哪天想不开背叛革命,走个私贩个毒啥的,抓你得老费劲了!”   徐念:“……”   暂且不论她的舍友们是不是真心实意地夸,凭她们这种夸人的方式,出门真的不会挨打吗?   不管怎么说,徐念的计划实行得还算比较顺利,先由林婉瑶带着一张署了她名的机票搭上了回苏州的航班,然后还在学校的徐念收拾收拾东西,去见导员那个负责《特种兵》剧组服化道统筹的朋友。   因为需要临时办工作证,徐念之前就在微信上给统筹大大发过自己的照片,但真见了面,她这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身板依旧吓了统筹大大一跳。   毕竟他听导员说徐念当得了力工打得过流氓,铁骨铮铮一镇系之宝,完全没想到她居然连身材都是那种努力散发着可爱的萌系少女。   统筹大大偷偷比了一下,发现他才一米七出头的身高都足足比徐念高了半个头,平时被调侃“娇小”的身材放在徐念身边生生凹出了一种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感,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刺激了他作为老爷们儿的成就感和虚荣心。   “得得得,你快上车吧,服装包比你都大,你别试着搬了,再砸着。”老爷们儿就要干老爷们应该干的事,统筹大大这么想着,运足一口气走向那些少说一个有二十斤的服装包。   怪只怪此时此刻工作人员们都在搬东西人声嘈杂,徐念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一边“啊”一声表示困惑,一边格外轻松地一手拎起一包,颠颠颠跑到统筹大大身边:“那个,您刚刚说什么,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统筹大大:“……”   嗯,他觉得自己应该现实点,爷们儿这个词还是留给合适的人,他不凑这个热闹了。   “对了孟老师,我们这次的拍摄地是哪个部队啊?”等到东西都运上车人员也都坐好就位,徐念听其他助理都叫统筹大大孟老师,便也嘴甜地跟着叫。   小姑娘手脚麻利会来事,长得可爱声音也乖,孟炜刚才训斥其他工作人员的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下来:“去大兴的38军区,号称东方神剑,两个挺有名的特种部队都驻扎在那边。”   徐念“哦”了一声:“那就是说咱们这个戏完全实地拍摄,训练实战场景也全动真格吗?”   孟炜点头:“可不是,毕竟是国家扶持的项目,上面都批文件要部队支持配合那种,据说那些演特种兵的演员别管多高的身价多大的腕儿,拍摄之前通通拉到部队先训半个月,训得差不多再开拍,就为了最大程度还原军人身上的那股劲儿。”   ……   而此时的38军区,因为这件事被叫到首长办公室的周晨骁正翻看着首长递给他的一打文件:“要军区各部门配合《特种兵》剧组进行拍摄,这什么意思?”   首长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可以坐在沙发上慢慢看:“上头刚派发的文件,《特种兵》是一部马上要开机的电视剧,取景大部分在咱们训练区和演习区,还有那些演员,为了让他们演出真正的军人感觉,上面的意思是安排他们先随队训练半个月,陈军本来最近手底下就进了批新兵,且训着呢,剧组的事你先好好看看文件,到时候负责安排招待一下。”   上次去新疆之后,除了参加了一次联合军演,首长一直没给他派什么任务,周晨骁怎么也没想到,当首长终于认为他的状态恢复到能接任务之后,给他派发的第一个任务会是这个。   “不就是拍个电视,上面怎么想的,弄出这么大阵仗。”周晨骁把文件翻了一遍,显然不太乐意叫那些演员把娱乐圈乌烟瘴气的一套带进部队。   他这副明显抵触的模样把首长气笑了:“你可别小看这部剧,就是因为之前不少军旅题材的电视剧电影乱拍瞎拍,上面才决定批的项目。从剧本到选角全部精益求精,好让人民群众看看真正的军人到底什么样。我听说临要开拍导演组还不计成本地把男主角换了,换掉的是个影帝,顶上的也是个影帝,好像是新换的男主角形象和自身经历都与剧本更相符,当初人家也参加过征兵,可不是随便扯的那种细皮嫩肉的小鲜肉。”   “一定得接?”任凭首长把项目吹得怎么天花烂坠,周晨骁还是皱眉,“没有妥协余地?”   首长笑着骂他一句:“严肃点,这也是任务,军人没有拒绝任务的权力。”   周晨骁无奈,左手拿着那叠文件,右手敬了个军礼:“是!”   不管再怎么不情愿,既然是派到他手里的任务,那么还是要认真对待,打听清楚剧组的第一批工作人员今天下午就到,周晨骁在安排好他们的住处之后,带了两个平时比较机灵的兵去军区大门口接人。   “周队,听说那些女演员都特别漂亮,就是在镜头前觉不出什么,但放在普通人里颜值都鹤立鸡群的那种,咱没见过,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哈。”其中一个年纪小的那个忍不住兴奋起来,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半大小伙子没有不喜欢漂亮姑娘的。   周晨骁对此倒是没什么兴趣不参与讨论,便听另一个年纪大点的怼他:“能不能有点出息,别丢咱们周队的脸,我可听说这部剧是男人戏,主演里一个女的都没,而且你没听周队刚才说吗,今天先到的也不是演员,是场务之类的工作人员,还想见女明星,想什么美事呢?”   这时不远处一辆小型客车路过哨兵岗,周晨骁急忙吼停了两个兵,带着他们迎上去。   不成想刚一靠近就叫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透过小型客车的车窗,他好像瞧见了一个熟识的身影。   前座的瘦小男人似乎和女孩儿说了些什么,女孩儿连连点着头,以周晨骁的角度,看到的就是女孩儿蹲下身去,旁边的人往她伸平的手臂上摞了四个绝对不轻的行李箱。   “还行吗?”帮她把行李箱摞好的工作人员问。   徐念颠了颠手臂上的分量:“没问题,刘哥你再帮个忙,我应该还能背一包衣服,孟老师不是说咱住的地方不让客车进还挺远的吗,咱争取一趟搬完,省得再费二遍劲。”   徐念的力气在装车的时候离近的几个工作人员就见识过,听她说没问题便没和她客气,被叫刘哥的化妆师又往她背后背了一大包衣服,看她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好像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   “要不你分一个箱子给别人,别太沉再把自己累坏了。”孟炜老远看着她好像脚步有点颤,生怕这姑娘是在逞强。   徐念回过头去:“没事没事,我搬得动,就是箱子有点高,我有点看不见脚下了……”   说到这里,似乎为了验证她的说法似的,徐念一不小心少算了一节台阶,几乎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连箱子带包再带人一并翻了下去。   一脚踏空的下坠感很可怕,几乎出于本能,徐念闭上了眼睛。   可当箱子砸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她却意外地没感受到自己也与地面接触的疼痛感。   有人托住她的腰,稳稳承担住了她和背后那个大包的重量。   “谢谢。”徐念抬起头来道谢,看清她要谢的人却彻底愣住。   那三个字在她唇齿间踌躇了好久,终是被她叫出口:“周队长。” 第26章   依旧没有任何征兆, 突如其来的碰面。   徐念愣在原地, 半晌才想到从周晨骁扶着她的那只手上弹开, 却忘记了此时此刻自己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趔趄几步勉强站稳后便深深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周晨骁的眼睛。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晨骁。   五个多月前,那一条微信后两人再无交流。她以为周晨骁从没喜欢过她, 林婉瑶她们说他可能喜欢过一点, 但不论如何,她都答应过他, 在她能成熟面对这份感情之前不会再纠缠他,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叫他为难。   徐念承认,她来做这个兼职有私心,除了那套军装lolita的再版,她也希望能通过这个机会更多地接触到他的世界,她要做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总需要了解他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的她已经做好了和他再次见面的准备。   在来这里之前,她不是没考虑过遇到周晨骁的可能,可她随后一想, 北京周边一共八大集团军, 周晨骁之前虽然没具体说过他属于哪个军区,但看他平时执行任务的数量就知道他们特战队参与实战较多, 这样的队伍大概率不会有空配合剧组去拍什么戏……   偏偏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她眼前发生了, 还那么寸地一下车就叫她撞了个正着。   徐念想他, 却不敢靠近,怕从没喜欢过她的他会因此觉得她任性,更怕他对她可能存在的一点点喜欢来不及掀起波澜就消失殆尽。   女孩儿本来就没太站稳,仓惶后退的结果是又一次险些跌倒,即便如此也没再用他扶,瑟缩躲闪的模样能让人的心揪起来疼。   周晨骁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俯身把她那几个箱子摞好,自己提起来,没有再给她接手的打算。   “哎,您就是周队长吧,都怪我们这孩子刚才着急,一下没走稳,多亏你手快。”孟炜刚才看徐念踩空都吓傻了,现在一切有惊无险才喘匀一口气,急忙道谢,“小徐,快别让人家周队长帮你拿,那玩意怪沉的。”   孟炜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拿徐念当自己人了,一边是第一次见面军区派来接洽的特战队长,一边是老实听话的兼职小服装助理,他肯定选择先委屈自家孩子,不管怎么说劳驾特战队长帮他们搬东西也不像话。   殊不知这句话落到周晨骁耳朵里完全是另外的意思,突然遇到徐念他其实也很懵,完全不知道她和这个剧组有什么关系,但之前他们将那么多东西全交给徐念一个小姑娘搬是真,现在这个负责人说沉让他把箱子还给徐念也是真。   徐念是他带出来的,他知道她力气大,但力气再大也是女孩子,明知道沉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搭把手,不是欺负人又是什么?   周晨骁冷冷地看了孟炜一眼,思极对面好歹还是个负责人,他总不能来对接的工夫就和人把关系闹僵,只能又收回目光,淡淡说了句:“不用。”提着箱子带他们往安排好的住处走。   这下轮到孟炜懵了,他越发有点摸不清周晨骁的脾气了,说他性子冷吧,他还“热心”地帮他们搬东西,可他这副一路上一句话不主动说的模样,怎么看都和热心肠三个字挂不上钩。   “其实那个周队长脸虽然冷,但还挺帅的,我见过不少明星,这颜值比大多数靠脸吃饭的小鲜肉还能打。”走在徐念身边的化妆师妹子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偷偷瞄周晨骁的侧脸,“你别看那些明星上镜好看,其实基本都靠化妆整容的,天然能这么好看的真的少,怪不得网上总有人说帅哥都献给国家了,也不知道周队长有女朋友没。”   徐念低着头把背上的包往上托了托,关于周晨骁女朋友的话题她一点都不想谈。   化妆师妹子一个人说了半天,见她还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也自讨没趣,转去和别人扯皮了,留下她一个人,抵达部队统一安排的宿舍后默默把自己负责管理的服装一包一包抱进房间。   因为首长的意思是条件好的房间优先紧着编剧导演和演员,其他工作人员的房间都安排在了楼层较高的六层和七层,房间大小可能没有多大差异,但由于没有电梯,来回上下楼梯肯定没有低楼层方便。   周晨骁特意让手底下那两个兵给了徐念一把六层的钥匙,可即便如此,看着她一趟趟把那些衣服运上楼,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徐念运到第二趟的时候,周晨骁把她提完剩下的三包拿胶带一捆,自己扛在肩膀上,帮她拿的意思不言而喻:“这些我拿,你走你的。”   徐念知道那些衣服有多重,没舍得让他扛着包和自己拉扯,急忙快步多迈了几节台阶,走在了周晨骁前面。   整个爬楼的过程,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等周晨骁把那三包戏服放到她房间的门口,徐念才开口,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周晨骁低头静静地望着她,之前的她从来不是这样的,小姑娘的喜欢炽热灼烈,她从来不吝啬表达她的感情,现在却变得连直视他的眼睛都不敢。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那次拒绝吗?   一旦想到这里,周晨骁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怕她察觉出端倪,他急忙背过身去,想像之前在医院的那次一样,用离开的方式断去所有的念想。   可徐念却叫住了他。   “周队长。”她像是费了好大力气才鼓足勇气说出这些话一样,“我说了您可以不信,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因为你才来这里的,来之前也不知道你的队伍在这边,不信你去问卓熠哥哥,他从来没告诉过我关于你部队的事。我……我是因为有一个军装题材的设计图还需要圆满些细节,正好《特种兵》的剧组缺一个兼职服装助理去我们系里招人,为了能近距离观摩一下军装采采风,我才过来的……”   所以她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就是为了告诉他,他们的碰面完全是意外,她已经完全不喜欢他了吗?   周晨骁心里的疼由锐变钝,从心尖蔓延,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一寸寸往上割。   他不敢回头,只有脚步停顿了片刻:“嗯,我了解了。”   男人的背还和过去一样宽阔挺拔,可这一次,它没再给予她安全感,而是任凭影子被阳光拉长再拉长,最终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   下午的时候,徐念没像其他第一次来军区的姑娘那样好奇地四处转转,而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整理戏服,看有没有类似线头没剪干净拉链坏掉的情况,幸好戏服足够多孟炜特意给她申请到了一个单间,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才没被人看到。   她接到孟炜电话叫她下去集合统一去食堂吃饭是下午五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她才恍然自己已经足足在房间里呆了三个小时。   “来来来,都别磨蹭,部队里开饭都是限时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就五点到五点半半个小时,过期不候。”孟炜他们从男寝那边过来,拽上她们一群女生直奔食堂。   正像孟炜说的那样,军区的一切时间都有严格的规定,等他们五点多一点到达食堂,那边的军人们早已排着规整的队伍从窗口打饭了。   他们是客人,给他们的饭自然先被打好,一人一份,整齐地摆在靠窗阳光最好的那两排桌子上。   “嚯,这饭菜还不错。”孟炜一看菜色乐了,标准的三菜一汤,比他在其他剧组吃过的盒饭丰富有营养多了。   其他工作人员大概都不是第一次进剧组,见惯了各种简易盒饭之后再看部队丰盛的伙食也很满意,可徐念看着面前统一的二两米饭三勺菜却有点为难——她饭量一向大,只有这点貌似不太够……   徐念吃饭有一个特点,就是除了汉堡之外的快餐都吃得不快,这就意味着当她把面前的饭吃干净准备去盛第二份的时候,人家食堂已经收拾东西准备洗刷碗筷了。   徐念端着手里空空如也的托盘艰难地吞咽一下,饭菜没得盛,便只得装作本来就是去送餐具的模样,把托盘和筷子交给负责收餐具的伙食兵。   伙食兵在徐念之前已经倒了不少剩饭很多的托盘,也知道女孩子饭量都小,习惯性地往垃圾槽里一扣,发现这盘什么都没倒出来还很惊讶。   “小姑娘可以啊,一点不浪费粮食!”伙食兵一边调侃一边再去接徐念手里的筷子,可惜他夸也夸了,力气也用到了,却拽了两次没拽动。   “不是,小姑娘,筷子你得还给我。”伙食兵有点尴尬。   “那个……你们这里没有剩下的饭菜了吗?”徐念比他更尴尬,正常女孩儿的饭量在她这里顶多是刚刚垫一下的程度,中午本来就在车上吃的零食,晚上还只有这些她根本不可能吃饱。   无奈伙食兵和她之间实在缺乏默契,他看徐念娇娇小小的,压根没往她没吃饱上想,实话实说:“应该都没了吧,我们这里五点半之后就准备清理厨房了。”   徐念这才松手,伙食兵差点被她晃了个趔趄,把筷子扔进餐具筐的时候还纳闷儿——虽然他负责伙食平时接受的训练有限,但这姑娘的手劲儿也太大了吧,不知道平时吃什么长大的。   周晨骁也是去放餐具的,看到那个不知所措站在餐具回收处的女孩儿脚步一滞,本想等她离开再去送,但考虑到徐念杵在那里的可能原因,他还是走了过去,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没吃饱?”   “啊?”徐念抬起头来,看清面前的人是周晨骁,条件反射地退后两步,“没啊……”   话音刚落,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臊得当即羞红了脸,把头埋低低的,不敢和他的目光对上。   周晨骁顺着打开的门往食堂后厨看了看,发现确实没剩下什么,皱了皱眉:“走吧,带你出去吃。”   周晨骁带徐念去的是军区附近的一个小餐馆,军区所处的地点本来都偏僻,别说什么带星的豪华酒店,就连徐念平时最爱吃的那些快餐都没有。   尽管如此,许是中午就没怎么吃饿狠了,面对眼前可口的家常菜,徐念还是吃得喷香喷香的。   “那个……周队长,你也吃。”又吃了一碗牛肉面,总算肚子有底一些的徐念把菜往桌子中间挪了挪。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可爱,周晨骁甚至不舍得移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你吃就行,我刚才吃过了。”   徐念又夹了一筷子菜,有点窘迫地想,她好像也是吃过才来的啊……   “对不起,我吃太多了……”她小小声地道歉。   周晨骁没有答复,过了好一会儿,才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开口:“徐念,我之前说不再联系是怕如果我不够果断的话会让你在注定没结果的事情里越陷越深,现在既然你都想清楚了,那么也没必要故意躲着我,我们的关系可以还和以前一样,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要他说出这些话真的需要下很大的决心,因为他知道自己那颗心一点没死,但那是他恨不得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儿,眼睁睁地看着她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甚至连饭都吃不饱,他不忍心。   徐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周晨骁夹到她碗里茄子,大口吃掉。   “诶,老周,你也在这儿?”这时小餐馆的门被人拉开。   陈军和白军医走进来,好巧不巧和坐在门口的周晨骁迎了个对脸,然后看到周晨骁对面坐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是一愣。 第27章   周晨骁当了九年的兵, 不但十八-九岁别的小伙子议论军区医院哪个小护士最漂亮的时候毫无兴趣, 等到了二十七岁,周围或退伍转业或留在部队的战友都陆陆续续成了家, 他也和入了定似的, 一点那方面心思都没有。   陈军看看周晨骁, 再看看坐在他对面娇俏的女孩子, 印象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周晨骁单独和哪个姑娘一起吃饭。   虽然这姑娘瞧着着实小了点, 要不是身上穿着剧组统一派发的衣服能证明她是来这边拍戏的工作人员, 嫩得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老周, 没想到这么巧, 你这是怎么着,也没赶上食堂的吃饭时间?”陈军带着媳妇在旁边桌坐下,把菜单递给白军医后似笑非笑地调侃, “行啊你, 人家剧组第一天过来你就拐了个小姑娘, 问清楚多大没有,别你撩得挺热闹到头来人家未成年。”   周晨骁这人虽然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好像给人一种很高冷的感觉, 实际上脾气却不大, 像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陈军平时经常和他开,他否认归否认, 倒不会真生气。   可今天他却瞪了陈军一眼:“别当着小孩子的面乱说话, 卓熠一个朋友的妹妹, 我们之前在上海就认识。这次《特种兵》剧组去他们学校招兼职服装助理刚好把她招过来, 孩子晚上没吃饱,我领她出来再吃点东西。”   陈军愣了一下,总觉得卓熠朋友的妹妹这个称呼好像在哪里听过。   而白军医则想得更多一点,她听说当年卓熠和陈军还有周晨骁都是差不多时间入的伍,卓熠是个富二代这件事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像他那个圈子认识的朋友,会需要妹妹出来做这种兼职吗?   带着这份疑问,她忍不住多看了徐念两眼,果然叫她从小姑娘看周晨骁的眼神中瞧出了问题。   当听到周晨骁用那么疏离的称谓解释二人的关系时,那双大眼睛里的难过和委屈别提多明显,跟要溢出来似的,遮都遮不住。   作为一个当初险些倒追周晨骁的人,白军医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那一年春节,因为周晨骁没回家,她也跟着留下来。军区里组织大家包饺子,白军医不会包,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儿,从小到大都没让她做过这个,见周晨骁包得不错便凑过去,一脸羞怯地夸他包得好,问他有没有什么包饺子的诀窍。   一个女孩子能鼓足勇气说这些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我想和你一起包,你教教我呗。   但周晨骁是怎么回答的呢,他看了一眼白军医包得饺子,很诡异地沉默了三十秒,然后对她说:“嗯,是不太好,你揉面去吧,那个简单。”   说完就当她不存在一样继续包饺子,白军医在他身边杵了好一会儿,杵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只能当真过去揉面。但女孩子力气小,她揉了几下胳膊就酸了,要不是陈军主动过来揽下揉面的活儿,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白军医不知道周晨骁和徐念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但考虑到小姑娘的家世以及她和周晨骁的可能关系,猜测她可能是追着周晨骁来到这里,就是凭周晨骁的不解风情程度,估计这一颗芳心又免不了碎一地的结局。   女人之间的好感有时就是来得莫名其妙,许是同理心作祟小姑娘又可爱,白军医大致扫了眼菜单,对她老公说:“我们坐过去吧,省得你跟晨骁说句话和跨服聊天似的,待会儿还得麻烦人家收拾两张桌子。”   别看陈军平时训队里那些兵严厉,对自家媳妇从来言听计从,自己坐到周晨骁身边:“我媳妇说得有道理,咱们又不是啥见外的关系,你往那边坐坐,拼个桌。”   于是陈军他们理所当然地转移了阵地,白军医也顺势坐到了徐念身侧。   “你是大学生吗?在哪里读书呀?”白军医见徐念一直埋头吃东西,模样软得跟只嚼菜叶的小兔子一样,有点被萌到。   没想到会被搭话的徐念急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老老实实地答:“是的,现在在五道口读书,开学大二。”   白军医听罢,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晨骁一眼,心道他现在这魅力辐射范围可真够广,连人家顶尖学府的小妹妹都没跑了。   陈军作为一个直男倒没想那么多,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五道口……哎老周,你记不记得你几个月前在新疆那次,是不是也是一五道口的小姑娘临危不乱,和你两个人硬杀了五个恐怖分子。”   会知道这些倒不是陈军有多八卦,纯粹是周晨骁那次的任务报告里自己写的,他们的任务报告有个要求,就是必须完全符合事实。没想到首长看完之后深感震撼,又特意把他和周晨骁叫来,让他们反思一下为什么关键时刻,他们带出来的兵还不如一个没经过专业训练的小姑娘应对危机能力强。   “你们这些学习好的孩子是不是都聪明,除了学习之外干别的也有天赋?”陈军当时就觉得这事儿无解,现在逮着个活的五道口高材生忍不住调侃,“那个小姑娘你认识吗?是不是在你们学校都一战成名了?”   却没想到徐念会认真地看了他半晌,然后用格外平静的语气说:“也没有一战成名了,学校里比较忌讳提这个事,毕竟校方也有责任,大张旗鼓宣扬对学校名声不好。至于您说认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认识,我说我就是那个小姑娘您信吗?”   白军医:“……”   陈军:“……”   等等,他们是不是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陈军把脸转向周晨骁:“真是她?”   徐念都承认了,周晨骁总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谎,只能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的陈军彻底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念软萌软萌的脸和娇小玲珑的身材:“你这……太天赋异凛了吧,也没人教过你,天生打架就厉害?”   徐念看看周晨骁又看看陈军,语气充满了困惑和委屈:“那个……周队长没和你们说过吗?我是他教的啊,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我家教了我两个月,我所有打架的本事都是他教给我的。”   陈军:“……”   白军医:“……”   再等等,他们好像一不小心又知道了更不得了的事情。   陈军和白军医都不是傻的,很快就捋出了一个时间线,周晨骁就是去年因伤休假的时候教的徐念,然后徐念开学,他还顺走了人家的杯,虽然后来又给卖了,但看他卖的时候要求那么多就知道里面一定有事儿。   之后呢,两个人不知怎么又在新疆遇到了,也不知道是谁为了谁爆发的小宇宙,反正是在基本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干掉了五个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   再之后……徐念追来了这里,而周晨骁,连人家吃没吃饱都随时关注着,发现她真没吃饱,还特意领她出来吃饭?   “真行,老周这小子太能藏了。”吃完饭送媳妇回军区医院的路上,陈军提起这件事还有点想骂人,“一个他教防身术的,一个给他这儿扔杯子的,一个和他在新疆同生共死的,闹了半天说的都是同一个人。我就说他自从去年伤愈回来就哪里不对劲,但那小姑娘看着挺老实,也不像那种能一年甩他八百回的,他处对象好好处就完了,这一天天恨不得为国捐躯似的图个啥?”   白军医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沉吟一下开口:“也许和人家小姑娘没关系呢,他纯属和自己较劲也说不定。”   “和自己较劲?和自己有什么可较劲的?”陈军不解。   白军医摇摇头,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淘宝app,找到她在“331集结号”消费的那笔订单:“你看这个,怪不得我刚才就觉得那小姑娘有点眼熟。你记不记得之前你拿这件衣服问过晨骁,当时他跟傻了似的盯着一张模特图看了三分钟,你看他刚才敢看小姑娘一眼吗?宁可回去看图都不敢看真人,不是和自己较劲又是什么?”   ……   而另一边,终于把徐念送回住处的周晨骁确实在和自己较劲,看着徐念上楼,他在徐念的宿舍楼下抽了三根烟才起身离开。   已经上楼的徐念没那么好的夜视能力,她从窗户里看出去,只能看到楼下男子影影绰绰的轮廓,让烟草微薄的光亮一拢,生生催生出一种格外萧瑟寂寥的感觉。   之前徐念知道他抽烟,但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抽过,只是教她那会儿会偶尔去凉台,回来的时候通常都是等烟味散尽,有时会剩一点在他指尖,不讨厌,反而有种淡漠禁欲的冷感。   那时徐念就想到了她的人生导师,夏初哥哥告诉她的话,他说抽烟有害健康,明知道有害还抽的人分两种,一种是自制力极差控制不住欲望的,另外一种是压根没把命当命,说好听了叫洒脱,说白了叫傻逼的。这两种人你都应该远离,比起远离第一种更该远离第二种,因为那种人下雨天打雷都不知道躲,“夸叉”一道雷下来,你站在他身边你也跑不了。   她夏初哥哥一贯喜欢给她讲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要不是他说完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学不会抽烟的我今天也是被上帝选召的避雷针”,徐念差点真信了他的邪。   “唉,要是夏初哥哥在这儿就好了,还能套两句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在感情方面,徐念从来最信任的都是夏初,因为他真的是她哥那群不着四六的朋友里唯一一个达成事业爱情双丰收成就的人。   嗯,从某种程度来说,今天的夏初还是不是避雷针有待考证,但徐念确实就是毒奶本身。   第二天一早,她接到孟炜的通知,说主演团今天上午就到,部队那边会派人接,但他们这边不照面也说不过去。   “导演组那边让我带个力气大至少能扛两个行李箱健步如飞的。”孟炜说到这里,徐念察觉到身边的人都齐刷刷退后一步,把她凸到了孟炜的视线范围内,“年轻人有觉悟!就你了,带你去见大影帝。”   “……”经常被某影帝灌假鸡汤的徐念表示这好像并不怎么值得期待。   “孟老师,不是说廖影帝一般很谦逊很低调通常不迟到的吗?”徐念过去经常见的影帝就是夏初,那位总被媒体拿来和夏初对比的廖衍川倒是从没见过,只听说这位影帝基本是夏初的反义词。   不但长相上一个美一个俊,一个漂亮得雌雄莫辨一个阳刚帅气有男人味,像夏初时不时心情不好耍个大牌什么的,那位廖影帝也从未有过。   孟炜随口回答:“什么廖影帝,男主角早换人了,换得夏初夏影帝,啊对你应该不知道,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复杂,还没官宣……”   再之后孟炜说了什么,徐念已经听不到了,她脑袋里循环的都是昨晚自己那句毒奶。   要是夏初哥哥在就好了……要是夏初哥哥在好个姥姥啊!她来这里完全是瞒着家里人的,她哥和她爸至今以为她在苏州,在林婉瑶家,要是撞到夏初哥哥,她就全露馅了!   周晨骁站的位置离他们比较远,听不清孟炜具体和徐念说了些什么,只见小姑娘一下子白了脸色,惊慌失措的模样说是大白天见鬼了都不为过。   周晨骁皱眉,迈开脚步走过去。   “怎么了?”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偏又有种要人命的磁性,传递出无形的安全感。   徐念看看他又看看好巧不巧这时候拐进军区大门的剧组车,想都不想地躲在了他身后,两只手死死揪住他的衣服,头就抵在背上。   这下周晨骁完全懵了。   要知道夏天的军装并不厚,至少能叫他清晰地感知到她额头触碰的位置,热度就从肩胛骨下面一点的地方蔓延,渐渐灼得他全身燥热难当。   “徐念。”他的呼吸不自觉加快了些许,喉咙里充满了紧绷的拉扯感。   可徐念没有松开他,甚至没有从他背后出来的打算,就维持着额头贴在他背后的姿势摇了摇头,摩擦出比刚才更暧昧的气息。   周晨骁只得又转回头来,目光毫无征兆地对上一双刚摘下墨镜的桃花美目。   而就在艳若桃夭的大影帝旁边,顺手从影帝手中接过墨镜的英俊少年不着痕迹地望了他一眼,那一眼散发出的敌意,难以言喻。 166小说阅读网 第28章   在看到徐念的那一刻, 严筝的心里其实充满了疑惑, 虽然现在碍于徐家恋爱禁止的铁律不他能对徐念表示什么好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不会去关注徐念的动态。   当时给网店做模特的时候,他就曾半推半就地加了她舍友们的微信,前天他还看到她舍友之一的那个苏州姑娘在朋友圈里晒了二人的机票,说要带她回家看绣坊。   所以她不应该去看苏绣了吗?她不应该人在苏州吗?又怎么会出现在北京,还是军区这种一般人想不到也来不了的地方?   严筝有太多的疑问, 这些疑问在徐念自然而然地将额头抵在周晨骁背后之后尽数化为了惊诧和愤怒, 让他险些抑制不住情绪冲下车, 把徐念从那个男人身边扯回来。   可最终, 他不但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 顺便还一把拉住了大骂一声“靠”, 差点一脚踹开车门闯出去的夏初。   “哥, 你等一会儿。”夏初是武替出身,严筝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塞回座位里,“你再好好看看,那人不能随便动。”   夏初听了这话十分困惑:“为啥不能动, 他长得好看打脸可惜?我可去他妈的吧, 老子比他更好看, 反正粉丝总说我恃美行凶, 现在妹妹都被人欺负了,老子真行次凶怎么了?”   严筝已经习惯了夏初的脾气, 叹一口气道:“哥, 我没说让你看脸, 看肩章,少校正营级在特种部队里至少是个队长,本来临开拍把男主角换成你就有不少人有意见,你现在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过去打人家特种部队的队长,打不过还好,要真把人揍个好歹,咱们这戏也不用拍了。”   夏初虽然长得像个姑娘,性格却是个暴躁的东北爷们儿,东北爷们儿听到有人夸自己能打过特战队长还是挺开心的:“那怎么办?我们总得知道念念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有别管他是什么队长,他谁啊凭什么和咱们念念这么亲密?”   “嗯……”严筝看夏初暂时放弃了打人计划,松了口气,“等一下导演会给咱们介绍吧,总之哥你得稳住,待会儿下车别直接认念念,你好歹是个影帝,上去就揪个小姑娘出来问让人看笑话,念念也会尴尬,具体怎么回事咱们等没人的时候再单独问。”   少年不过三言两语,眨眼间就让暴躁的影帝大大彻底平静下来,而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经过的副导演也接到了严筝对他摆摆手示意没事的信号。   副导演简直目瞪口呆啊,心道这孩子简直邪门,众所周知影帝夏初的性格一言难尽,偏偏每次濒临炸毛边缘都能让他轻轻松松哄好,这得多八面玲珑才办得到。   而严筝做到最了不起的还不是这一点,当导演给他们双方介绍完,夏初发了狠似的和周晨骁握手,摆明了不能真打暗着也要较一下劲,关键时刻也是严筝卡在二人真用力的当口把他们分开的。   “抱歉,周队长,我哥刚才在车上睡了一会儿,他这人有点起床气。”少年无声地把双手按在夏初的肩膀上,让他别冲动:“哥,你先到这边来喝点水。”   周晨骁的听力好,隐隐约约还听见那个要仔细分辨才能确定性别的大影帝和他身边的助理说:“你拦我干什么,瞧不起我,以为我弄不过他是不是?我还告诉你,动真格的不一定,他特战队长再厉害接受训练也是当兵之后,你哥我可是娃娃腿,小时候散打跆拳道空手道自由搏击学个遍,要不是当年给我体检那大夫没眼光拒了我三次,老子不飘到横店给人当武替而是当了兵,现在没准熬得比他军衔都高。”   周晨骁:“……”   所以首长说的,这次换的男主角有征兵经历,指的是这人三次折在了征兵体检上?   一低头,瞧见了终于肯从他背后出来的徐念,在刚才那个影帝过来挑衅的时候她抓他抓得尤其紧,可想而知她要躲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影帝,而影帝过来找事的原因想必也不只是出于三次体检被刷的人对真军人的羡慕嫉妒恨。   “周队长,对不起,其实我来这里我爸和我哥都不知道,夏初哥哥和严筝的哥哥是我二哥关系最好的哥们儿,所以我怕他们看到我会告诉我哥……”虽然现在想想,她这么躲好像一点卵用也没有,毕竟夏初和严筝又不瞎,“夏初哥哥手劲儿确实挺大的,你没事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夏初在那边骂:“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劲儿真大,跟往死了握我似的,一点便宜都不给我占,什么人啊,我这么好看他都不怜香惜玉。”   徐念:“……”刨除掉她夏初哥哥只有打人时候以东北爷们儿自居,别人一还手就想起自己长得像姑娘的人性本恶,她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   虽然剧组事先已经和部队打好了招呼,但等主创团队全到了也免不了得去和军区首长刘朔国见个面,周晨骁便按照之前首长交代的,把导演副导演核心编剧和包括夏初在内的几位主演带去了会议室。   至于孟炜和被他带去的徐念,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在主创团队去和军区领导谈事情的时候协助演员的助理们把行李搬到安排好的宿舍里。   夏初的助理就是严筝,虽然一路上严筝没主动问什么,但看着对方明知自己有所隐瞒依旧任劳任怨地替她揽下大部分活,徐念心里的负罪感还是像汽水泡泡一样,咕咚咕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那个,严筝同学,你没和我哥他们说你在这里见到我了吧?”当然她最怕的还是严筝和夏初把她在这里的事情汇报给她爸爸和哥哥。   严筝微笑着让她放心:“猜到你是想瞒着徐伯伯他们才怕见到我们了,你别担心,我不会说的,怕夏初哥嘴快,刚才他进会议室之前我还把他手机扣下了。”   徐念瞠目结舌地看着严筝,觉得他真不愧是能给夏初做助理的人,不但洞察力强善解人意,还能把一切可能都考虑周全并且防患于未然。   “那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也来这里了吗?”虽然是问话,偏偏他的语气让人很舒服,好像只是想关心你一样,莫名其妙就能让人放下防备,和他坦诚相告。   但徐念拎得清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就是我之前做的那套军装lolita不是要再版了吗,我还有几个细节想再调一下。正好我们导员的朋友,也就是孟炜老师,他想在我们系给《特种兵》剧组找个兼职服装助理,我觉得来实地采采风看看真正的军装应该能有帮助,但这个兼职肯定辛苦,就和爸爸还有哥哥说谎了。”   “原来是这样。”严筝想了一下,这个理由确实说的通,“早知道你有想来军队实地采风的意向,我就把《特种兵》男主角换成夏初哥的事告诉你好了,然后和徐伯伯他们说让你跟着我俩,也省得你费心思编谎话了。”   早知道是你们我也不来了呀,徐念吐吐舌头,趁机转移了一个更安全的话题:“对了,之前不是说男主角定的是廖衍川廖影帝吗?怎么快要开拍突然换成夏初哥了?”   “嗯……很多种考量吧。”因为周围还有其他人,严筝也不好说得太详细,只捡能说的说,“毕竟《特种兵》这个项目并不是之前偏向国外个人英雄主义,一个人能磕对面一个连的那种。而是一个普通孩子靠着自己的执着和信念一点点成长,最后成为一名优秀军人的故事。”   “一开始定廖影帝是因为廖影帝身上确实有种军人气质,可是后来试着拍了拍前期还是孬兵的戏,一来廖影帝34岁了,再怎么化妆也很难扮出十七八岁新兵的生涩感,二来也是廖影帝气场太强,往那儿一站就鹤立鸡群似的,比队长还像队长。这样一对比反倒夏初哥更符合人物,虽然年龄上只比廖影帝小三岁,架不住长得嫩,把男主角身上一开始傻,笨,执着,一根筋的特质里再加个因为从小长得像女孩子,所有人都觉得他当不成兵就行,还能增强矛盾点。”   “你这么说确实夏初哥更合适。”徐念还有一点不解,“那剧组怎么不官宣换人啊,现在廖影帝的定妆照还在官方微博挂着呢,我看电视剧超话里也是廖影帝的粉丝屠版,都说期待廖影帝演兵哥哥呢。”   最关键的是害得她也被误导,意外撞上周晨骁她其实打心底里还是开心多过不安的,结果她夏初哥哥又来掺一脚算怎么回事啊!   此时严筝已经整理好了他和夏初的东西,宿舍里热,他就和徐念站在宿舍楼外说话,周围除了来往的剧组工作人员,还有听说主演们终于到了,闻讯过来满足好奇心的几个新兵。   严筝往四周看看,示意她靠近点,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太方便被别人听到。   徐念从来没有对男人设防的习惯,仗着平时和哥哥说悄悄话也这样,乖乖靠过去,没留神她一不小心被少年圈进了自己的领域。   ……   周晨骁现在由衷地觉得卓熠有一句话说得真对,那就是认徐念当干妹妹的那群人十个有九个都有病,比如眼前这个影帝,就病得不轻。   带主创团队见过首长之后,本来大家该各走各的路各忙各的事,只有那个影帝非得用想和他多交流一下特种兵心得这种蹩脚的理由,逼他顺便给带个路送他回宿舍。   配合演员了解军人的生活也是周晨骁的工作之一,可被夏初拿各式各样的外行问题敲打了一路之后,周晨骁怀疑这位影帝就不是想问问题,分明只是来给他添堵的。   “夏影帝,到了。”幸好周晨骁人高腿长,十分钟之内把人送到,刚要转身离开,突然看到了宿舍楼门口,那个叫严筝的少年将徐念圈在角落里,低头附在她耳旁说话的模样,亲昵非常。 第29章   周晨骁一开始不认识夏初, 但自从严筝下车来看他的那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个站在影帝身边,好似谦和有礼的少年。   和徐念一起拍过商图的男模特,徐念和他说过,同她在一所大学读书, 她二哥某位开传媒公司朋友的弟弟。   徐念其实是个在感情方面很晚熟的女孩子, 只要不表现得太明显, 她就不会对男人设防。比如之前,她没有从严筝看她的眼神中察觉到端倪,也只把严筝不经意揽住她肩头的动作当成了拍摄需要。   要是徐念也喜欢严筝, 那周晨骁无话可说。可上次见面, 徐念明显只把严筝当成一个熟人,甚至连普通朋友都谈不上,那他现在仗着徐念没防备故意做出暧昧的举动就有点过分了。   身边的影帝夏初还在想方设法地问问题膈应人, 周晨骁却已经顾不上他了,仗着身高优势甩掉夏初, 大步走到徐念和严筝面前, 几乎都没给严筝反应的时间,一把扯住他的领子, 生生将人扯退了两三米。   “周队长?”徐念原本正在听严筝给她讲八卦, 刚说到因为夏初的性格关系, 他口碑和路人缘都不如廖衍川好, 再加上在普罗大众眼里军人显然应该长成廖衍川那样, 现在换成夏初, 就算剧方给出再多理由看起来也像是夏初靠关系挤人带资进组……   没想到听着听着八卦的源头突然不见了,一抬头就看到周晨骁眼神狠戾得跟能杀人似的,被他扯到一旁的严筝同学差点直接晃倒在地,幸好她夏初哥哥见势不妙跟过来扶了一下。   大影帝平时作惯了也刚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当场蹦出脏话来:“靠,老子日你全家,有本事你冲我来,欺负我家孩子算什么能耐?”   了解夏初的人都知道,他开始骂人基本就是他要打人的征兆了,偏偏这次严筝也不知是摔傻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拦都没拦,眼看着夏初一拳打过去,前两拳都被躲开打空了之后又劈过一脚,力气大到把周晨骁身后用于写通知的黑板都踹出了裂纹。   “夏初哥哥,你干什么呀!”徐念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怕的倒不是周晨骁打不过夏初,关键是在这件事上无论夏初责任多大,周晨骁都不可能还手,哪怕不还手,真叫部队里知道也免不了问他的责。   情急之下她整个人挡在了周晨骁面前,反正她也不还手,把谁要打周晨骁就先打她的意思表现得明明白白。   严筝这才想起来把夏初拉住:“哥,你冷静点,刚才周队长可能有点误会。”   夏初刚才一下都没打到,这会儿气一点没消:“有个毛的误会,我夏初哪次遇到这种事不是我先动手,就没这么憋屈过,这次是不是他先动的手,他是特战队长了不起,没见过金鸡影帝打人怎么的?”   “不是,哥。”严筝的语气满是无奈:“你数一数,光今年你就打过不少人了。”   徐念:“……”她好像突然找到剧组不敢给她夏初哥哥官宣的原因了呢。   “成,你给我等着。”夏初一指周晨骁,去兜里摸手机,“我现在就给导演打电话,欺负人是不是?老子不演了,你看这份责任你担得起担不起。”   他手都要摸进衣兜里了,幸好及时被严筝按住,少年笑得温温和和的:“哥,你忘了,你临去开会的时候把手机放我这里了。”   夏初记性不太好:“是吗?那你还我啊!”   严筝一边对徐念使眼色一边推着他往宿舍楼里走:“没电了,我们先回去充电,对了哥,没电之前我还看嫂子发微信说宝贝想你了,问你到剧组没有,让你别惹事。”   影帝夏初再狂也有两个弱点,一个是他的影后老婆,另外一个是他家里刚满两岁的女儿夏宝贝,听严筝这么说,居然当真任凭他扯进宿舍楼,留下周晨骁在原地却有点困惑——他刚才路上明明看到夏初拿出手机了,严筝说手机在他那里,是为了转移夏初的注意力吗?   另一边,回到宿舍的夏初确实在伸手问严筝要手机充电。   严筝不声不响地帮他把外套挂好:“在你左边裤兜里。”   夏初一摸,果然摸到了,而且根本不是没电,还有百分之六十的电呢:“你小子诓我?”   “没有,我刚才记差了。”严筝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褶过去,“对了,哥你刚才开会的时候有没有开小差顺便把见到念念的事告诉明哥和朗哥?”   夏初让他问得有点懵逼了:“没啊,我想了想觉得念念既然瞒着他们,肯定有什么重要的理由,我要一告密徐明和徐朗那俩完蛋玩意儿不得把念念绑回去了吗……等会儿,你不是已经告诉他们了吧?”   严筝有些惋惜地呼出一口气道:“怎么可能,念念要知道是我说的,我在她这边就从未来男朋友候选人里除名了,所以我答应她不说的。但我觉得夏初哥你还是去说一下比较好,不管怎么说咱们见到了念念,要是真帮她骗家里人,我在徐伯伯他们的名单里除名了一样没用。”   他绕来绕去地说了一堆,凭夏初的智商足足想了三分钟才琢磨明白。   “丫个街的兔崽子!连把你哥我当枪使的缺德事都敢想,合着坏事都叫我做,就你两边落好。”   听他这么说,严筝笑了:“谁让我喜欢的人是念念呢,不机灵点不是随时会凉吗?”   夏初没好气地往他身上砸了块毛巾:“屁,你喜欢的是念念吗,看你这态度我觉得你喜欢的是她全家,以后你就和她全家处对象吧!”   对于这点,严筝也没否定。   他很清楚,徐家那么宠徐念,他们想要的绝对不是一个撺掇徐念叛逆和他们对着干的妹夫或者女婿,而是一个和他们意见统一,能够和他们一样宠,甚至比他们更宠,确保他们的宝贝永远能是小公主的人。   ……   一晃儿到了中午,徐念照例跟着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去食堂吃饭,拿了打饭的铁托盘之后一转身,居然正巧看到周晨骁站在她身后。   “把勺子给她,让她能吃多少自己盛。”周晨骁看了她一眼,对正在给徐念打菜的伙食兵说。   周队长都发话了,伙食兵不敢有异议,见徐念娇娇小小的还以为是怕他给盛多了再让小姑娘为难,结果盛菜的勺子刚递到徐念手里,就瞧着她在每个菜里都舀了一大勺,末了又摞了至少能分三碗那么高的饭,顺便还夹走了五个鸡腿。   伙食兵:“……”   这姑娘是上次队长维和去叙利亚难民营里认领回来的吗?   徐念最喜欢吃炸鸡腿了,坐下来之后先一只手拿了一个,左右开弓吃得特别开心,吃完两个再去吃菜,才想起来自己此刻满手都是油,用这双小油手再拿筷子显然有点困难……   周晨骁在对面默默递过纸巾,这是他教徐念两个月养成的习惯,可能是没怎么和爸爸哥哥之外的人出去过的缘故,她基本不会随身携带纸巾,她这样如果去吃高档餐厅还好,碰到她喜欢的那些快餐,凭她见异思迁一会儿吃这个一会儿吃那个的吃法,快餐店供给的那几张纸巾根本不够用。   后来他回部队,有一次和陈军出去喝酒,喝到一半陈军吃辣呛到,看到他从兜里掏出纸巾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那时陈军问:“老周你是单身太久开始雌雄同体了吗?”   周晨骁用把他喝到桌子底下给了答复,让他知道无论是谁拿的纸巾,酒量才是衡量谁是爷们儿的最终标准。   “周队长,以后你不用再这么照顾我了,之前是夏初哥哥没来,现在孟老师他们都知道夏初哥哥拿我当亲妹妹了,有夏初哥哥在,不会有人敢欺负我的,吃饭的话……夏初哥哥和严筝同学也会想办法带我一起的。”   周晨骁能特意关照她,徐念心里其实挺高兴的,但一想到两个人目前的关系,她还是不想给他添太多的麻烦。   她说完这句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晨骁的反应,发现男人慢慢拧起了好看的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半晌,周晨骁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开口:“不用麻烦他们,你还是跟着我。”   “诶?”幸福来得太突然,徐念一时没敢相信周晨骁说的就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我说,”周晨骁重复一遍,“不用麻烦他们,有困难还是找我,我帮你解决。”   周晨骁也知道把徐念放在自己身边是多考验他自制力的做法,可在见识了那个蛇精病一样的影帝和他身边明显对徐念图谋不轨的助理之后,他疯了才会同意徐念把她自己托付给那两个人。   他也是服了徐念的哥哥和爸爸了,有钱让女儿挥霍,甚至干得出给私教花二十万买珠子做护身符的事,怎么就不能仗义疏财交点像样的朋友,给孩子营造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那么难吗? 第30章   给孩子营造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那么难吗?   影帝大大用第二天特训开始的真实表现回答周晨骁, 不只是难,是太特么难了。   昨晚吃完饭他送徐念回宿舍,徐念就委婉地提醒他,说影帝夏初基本相当于她的大写加粗plus版,以至于之前他二哥的好多朋友都说,比起亲生的两个哥哥, 她反倒更像是夏初的亲妹妹。   白捡的妹妹不要白不要,自己没有妹妹的夏初乐颠颠地把她认下来,从那以后她就如同多了第三个哥哥,一样宠她上天的那种。   徐念plus是什么概念, 那时周晨骁还不太理解, 但经历了第二天某影帝被多罚五公里负重跑还扣了全队的圈,俯卧撑一百个他做完的时间还不足别人一半, 做完之后就地盘腿一坐,托着腮笑眯眯地给身边的人喊加油, 挂勾梯别人正恐高, 他已经愉悦地爬到顶端俯瞰众生之后, 周晨骁终于明白了夏初这个人棘手在哪里。   他和徐念一样, 光看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徐念不到一米六, 他穿鞋大概都不到一七五,徐念娇娇软软的像只小兔子, 他脸长得像女人就罢了, 连身材都像, 骨架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偏偏身体素质同徐念如出一辙,无论力量,耐力和爆发力甚至都远超一般体型的正常人。   首长的意思是陈军手底下正好有批新兵,不如把新兵和来部队体验训练的主演们放在一起,前几天先让主演们做些基础训练顺便融入氛围,也能给新兵一些压力。   怕是首长怎么也没想到,这份压力第一天就达到了令一些新兵五雷轰顶的效果,而且周晨骁看夏初那副刻意炫耀的模样,觉得他在示威之余,应该也有报复他昨天先和徐念亲近,又对严筝动手的成分。   “老周,你觉得咱能拿这位大影帝怎么办?真特么邪门,我当兵这些年没碰到这么邪门的人。”陈军怎么也想不通那白嫩的胳膊细长的腿要怎么才能爆发出那种力量,说到这里,却因为在训练场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小身影话音一转,“哎,这事待会儿再说,你看那边是不是你上次带着吃饭的小姑娘?”   周晨骁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瞧见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训练场,正努力降低存在感,好似在思索能不能从围栏缝隙中钻进来的女孩儿。   周晨骁抬脚走过去:“过来找我?”   徐念是偷偷来的,根本没想引起任何人注意,猛地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实话实说:“没啊,我来找夏初哥哥。”   话一说出口看到周晨骁沉下来的脸色,方才想起昨天他好像说过,让她有什么事优先找他,至于夏初哥哥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那个意思分明就是让她能离多远离多远。   “不是……我……其实那个……”徐念也不是故意不听他的话,“我来找夏初哥哥不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我那边都挺好的不需要帮忙。我就是想过来和他聊会儿天,让他别给大家添麻烦,他要是心情好有时会听我的劝……”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看夏初昨天那个能打人绝对不逼逼的态度,生怕万一今天周晨骁再哪句话杵到他肺管子上点燃他的爆点,人少的时候都够呛,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起手来周晨骁更不可能还手。   要知道徐念和周晨骁学完之后第一个检验她学习成果的人就是夏初,结果不到五分钟她就被按在了三里屯夜店的沙发上。   当时她二哥问:“怎么搞的还打不过你,卓熠那小子是不是随便找个人糊弄我来了?”   然后她夏初哥哥用了二十秒就把她二哥掀翻在地,对她二哥说:“两个月练成这样够可以了,老子是想打就打得过吗?现在念念这样出门你放心,一般的牲口弄不过她。”   徐念的身体素质来源于从小到大断断续续地学满了一届奥运会,而夏初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是个娃娃腿,小时候就因为长得像小姑娘家里怕他受欺负被送去学了各门各类的格斗技艺,在不还手的情况下,哪怕是周晨骁,徐念也怕他被夏初伤到。   周晨骁低头看着小姑娘吞吞吐吐的模样,所以她是担心夏初给他惹事,来哄夏初乖乖听话的吗?   他信她有哄好夏初的本事,可周晨骁训过那么多年的兵,什么样的茬子没碰到过,夏初特殊无非特殊在他的身份上,正好他这边刚接到了他们剧组导演说不用顾忌名气该怎么训就怎么训的通知,那解决夏初的问题根本用不到她。   “进来吧,找个阴凉地方坐一会儿。”周晨骁把她带进训练场地,安顿好之后走到正趁着休息时间满场找新兵扯皮的夏初面前,“知道我们过去遇到你这种兵一般怎么训的吗?”   夏初和徐念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怎么都晒不黑,听周晨骁这么说昂起巴掌大的白皙小脸,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你给说说呗,我这种兵是哪种兵,一进队就威胁到队长地位,能让队长找不到自己存在意义的兵吗?”   他这句话的音量声音不小,至少周围那几个刚才被他拉着扯皮的新兵都听得清楚。   他们也才刚入队两个月,十□□岁的男孩子正是不安分的时候,现在每天被关在部队里面对枯燥乏味的训练和严厉的队长倍感压抑,在这时出现的夏初无疑更撬动了他们那颗本来就对训练有所不满的心。   就在刚刚,夏初一听说他们完不成训练就要被队长罚还配合地皱起鼻子,那模样别提多叫人有倾诉欲望了。   “那他们好过分哦,我要是你们的队长肯定不这么干。我和你们说,十二年前我也征过兵,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第一次体检,那个大夫让我左转说女兵处在那边,我说我是男的立刻给我淘汰了。第二次我为了表现我是个纯爷们提了五块板砖,想给他们表演劈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把门那两个人就是不让我进,后来警察来了看我手里拎着砖还把我弄进派出所里呆了一下午。第三次更过分,居然还是第一次那个体检大夫,问我真有个穿军装的梦想能不能考个军校走条相对文职的路,我说我考了但是差点分,他问我考多少,我说不到六百,他让我继续努力一下等明年再考,我怕他误会好心好意地补充了一句82,他就非说我智商有问题军队也不收智障……我就纳闷儿了,我怎么智商有问题了,82不是不到六百吗?他家82到六百了啊?”   当夏初说到“当年我要是碰到个开眼的体检大夫,没准现在你们都归我训,我肯定不这么对你们”的时候,周晨骁走过来点了他的名字。   周晨骁说:“之前碰到你这种兵,都是队长在入队第一天就负责打到服为止,刚才特意问了你们剧组导演的意见,前半个月怎么训全权交给部队负责,只要不给你打残了随便,昨天看你也没打够,起来继续。”   他们这副准备单挑的模样让阴凉地里坐在陈军身边的徐念有点方:“陈队长,真有这个规定吗?”   “当然不会是明文,不过确实是上任队长传下来的,我听老周说你认识卓熠,他当年就是被这么打服的,伤得在军区医院里躺了一周,还搭上了邵院长的宝贝闺女……”说到这里意识到失言,急忙转移话题,“怎么,担心老周?”   徐念也没太用心听他的前半句,心里眼里都是周晨骁:“嗯……主要是陈队长您不了解情况,夏初哥哥他也是我哥的朋友,他真属于科班出身的底子又照野路子野蛮生长那种,这些年同行黑粉记者制片人都打过,惹急了一瓶啤的两瓶红的三瓶白的抡圆了照脑袋上削,周队长再厉害可能也没见过这……”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拿全力扑过去的夏初挥过去的拳头被周晨骁轻而易举化去了力道,顺势把他的胳膊往后一掰,一记扫腿之后,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影帝大大瞬间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态趴在了地上。   徐念一下忘了刚才要说的话,也忘了被摔在地上的是和她关系不错的夏初哥哥,惊叹的都是周晨骁出手怎么那么利落那么帅!   “你姥姥的,我刚才没准备好,再来。”夏初反应也很快,几乎在周晨骁卸去力气的瞬间拿腿去绞周晨骁的脖子,不料又被反制住脚腕,用力一扯就叫他失去平衡,换了一种姿势躺在地上。   这样往复了三四次,徐念觉得打架的周晨骁帅归帅,她或许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劝她夏初哥哥别再当**靶子比较妥当……   “啧啧,没想到这影帝也不是花架子。”对比起来同样观战的陈军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知道周晨骁手下留着情呢,“让老周摔这么多回还能爬起来……得,我别给他竖旗,明早还能爬起来才算他厉害。”   被摔到第六次的时候,夏初整个人已经不好了,拿出在三里屯夜店抡酒瓶子的劲头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往周晨骁眼睛里扬。   周晨骁左眼本来就伤过,沙子进入眼中的刺痛感让他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面对破釜沉舟拿后旋踢攻过来的大影帝,他侧身躲过之后本能地遏制住夏初的喉咙,按着头将他砸在地上。   要不是他快要把夏初砸下去的时候回过神来收敛了些力气,夏初又反应快往旁边撤了一步,单凭这一摔怎么也要摔个脑震荡出来。   但即便如此,这次再摔在地上的夏初还是努力了几次都没能自己再站起来,被徐念扶到一边坐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依旧趴在一边干呕了半天。   “念念,这个世界没有天理了,我这么好看他居然下这么狠的手打我。”这是缓醒过来的夏初看到徐念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好看他更好看啊,所以打你不正常吗?”徐念嘴快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迎上夏初难以置信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急忙改口,“咳咳,我是说夏初哥哥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刚才周队长那下好像摔得挺重的,别再脑震荡什么的……”   撞得都出现了干呕反应,为了保险起见肯定是要去医院的,到了医院的夏初被绑进ct室做脑ct,留下徐念在ct室外面,有点担忧地看着身边故作无事的男人。   “周队长,你的眼睛没事吗?”徐念刚才就注意到了,夏初的那把土实打实地扬进周晨骁眼睛里,一路上他左眼不自然地闭了很多次,她记得他那只眼睛之前就受过伤的,“要不去让白军医给你看一下吧。”   “不用。”周晨骁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异样都被她收在眼底,听到她的关心不禁心头一软,语气也软下来,“沙子进眼睛的自然现象,一会儿就好了。”   徐念之所以没那么担心夏初,是因为她夏初哥哥是个惜命极了的人,他要是真觉得情况稍微有点不对,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句话绝对不是抱怨他好看周晨骁却没对他手下留情,而是当场哭出来说他要死了。   但周晨骁不一样,上次她真觉得他要死了,他还镇定得跟没伤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徐念真的担心他,怕他眼睛上的旧伤复发,更怕他自己完全不当一回事。   “真红得挺吓人的,去看看吧。”徐念扯住他的袖子,语气里藏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求,“就听我一次,好不好。”   他们不知道,此时已经从ct室转移到普通病房等候结果的夏初透过门缝将他们之间的交流看得清清楚楚。   “夏初哥,你怎么好好的真和周队长打起来了。”病房里听说了事情前因后果赶过来的严筝觉得夏初是没怎么样,他脑子都要充血了,“你再这样我真要告诉嫂子了。”   不料他一口气没叹完,恢复元气的大影帝已经一溜烟跑到他跟前:“我又不是白打的,之前我就觉得念念和那个姓周的之间不太对劲,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严筝觉得眼前的夏初这么结实屁事没有就是一件坏事了,果然脑袋这种东西如果是空的比较抗摔吗:“坏的吧。”   夏初说:“坏消息就是我刚才和给我做ct的医生小姐姐套近乎,小姐姐说念念好像在追那个姓周的,那个姓周的也对念念有意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同意。然后我想告诉你的第二个消息是哥也打不过他,所以追念念这个事,以后你自己努力吧。”   “……”严筝现在真有种内伤的感觉,他压下到喉咙的一口血,“哥,你帮帮忙行吗,这两个不都是坏消息吗,好消息呢?” 第31章   严筝问:“这两个不都是坏消息吗?好的呢?”   夏初恍然大悟:“对哦, 都是坏的, 哎呀你情敌把我脑袋摔坏了, 头疼。”   严筝:“……”我情敌怎么没摔死你呢!   少年的情绪都是一瞬间的,夏初在一旁看着他, 只见他的确被不甘心的情绪笼罩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成了一开始平静淡然的模样,甚至会让人以为刚才看到他那几秒的愤怒和不甘只是错觉。   夏初还想安慰他来着:“你不伤心吗?伤心别憋着, 和哥说, 哥开导开导你。”   严筝不紧不慢地给导演副导演回了夏初没事的信息:“哥, 你都结婚有孩子的人了, 婚恋观怎么还这么不成熟?”   见夏初不解,严筝解释道:“你认为徐伯伯他们会同意念念找这样的人吗?特战队长这工作听起来威风, 实际上又穷又危险,只要徐伯伯和明哥朗哥他们不同意, 念念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周晨骁不敢答应说明这人还有些自知之明, 他不答应念念又能单方面追多久?现在距离她20岁生日还有一年, 只要这一年我做好我自己,徐伯伯他们最认可的人还是我, 念念迟早是要和我在一起的。”   夏初试着开口几次,但面对严筝无懈可击的逻辑,他实在找不到可以切入的点, 只能自言自语道:“你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啊……”   ……   一个小时之后, 夏初的脑ct结果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空的,但确实没什么事,健康得都不像是摔过,对比起来反倒是周晨骁眼睛的情况比较严重。   “我不是专门看眼科的,但红成这样感觉是有炎症,先给他开点消炎药,你要是能劝,就劝他去市里专门的眼科医院看看。”检查之后白军医没和周晨骁说什么,因为知道和他说了也没用,只叫住徐念,“你别看他好像恢复很好没什么事,当时伤的时候眼球破裂差点整只眼睛都没保住,不然首长也不会批他半年假,谁想到他三个多月就自己申请回来了。”   徐念听白军医这么说,一张娇俏的小脸立刻吓得煞白煞白。她之前知道周晨骁眼睛受过伤,但她以为只是视网膜受点损的程度,眼球破裂差点摘除什么的也太可怕了。   “是不是开始觉得他们这行危险了?其实当军嫂真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白军医一边整理着桌子上的医疗用具,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和徐念说话,“每次陈军出任务之前我都告诉自己做好最坏的打算,然后看到他能平安回来,真的和老天爷赏的一样,你过去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还想继续喜欢晨骁吗?”   “我当然还想呀……”徐念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一不小心说漏了对周晨骁的心意,脸庞瞬间蒸腾出热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上次吃饭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晨骁看,他什么时候看你一眼就立刻不敢看了。”白军医一脸理所当然,“别说是我,连我家陈军那种钢铁直男都看得明白。”   “真这么夸张?那夏初哥哥他们不也都识破了吗?”徐念最担心的是夏初知道这件事再告诉给她家里,之前她只求夏初别告诉爸爸和哥哥她来了这里,但她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玩和她偷着谈恋爱还是两回事,如果把前一件事造成的后果类比成蝴蝶扇一下翅膀,那后一件事绝对是英吉利海峡发生海啸的级别。   “他确实知道了吧。”白军医想起刚才那个影帝做完ct后不动声色问她套话的行为,瞧见徐念瞬间紧绷的后背,安抚地对她笑了,“不过他也不像是反对的样子,你放心,依我看你这个影帝哥哥心里比表面明白多了,没你想的那么讲不通道理。”   “白军医和你说什么了?”等徐念走出军区医院把药交到周晨骁手里,周晨骁好似不经意地问,他有点怕白军医和徐念胡说八道。   “也没什么,就说了说夏初哥哥的事。”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徐念才不会像上次似的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呢,“对了,白军医还说你上次伤到眼睛差点失明,是真的吗?”   周晨骁遮掩地咳了一下:“没那么严重,别听她乱说,早没事了。”   “这样啊……”徐念索性顺着他说,“那她说你上次执行任务回来,胳膊上的伤口都烂到骨头了也是假的吗?”   “徐念。”周晨骁回过头来,迎上她澄澈无暇不含一丝杂质的眸子,再多的谎言突然说不出口了,停顿一下,生硬地转移话题,“不是在说夏初的事吗?她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徐念无辜地眨眨眼:“就是在说夏初哥哥的事啊,主要是白军医给夏初哥哥做ct的时候发现脑袋健康得跟没摔过一样,不仅如此,按理说被你击倒那么多次怎么身上也得有点淤青擦伤什么的,可这些在夏初哥哥身上根本找不到,夏初哥哥就和白军医说,你拦他第一次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你,所以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怎么减少伤害上面了,你进攻他防御你体力消耗肯定比他大,要不是你最后那下打狠了,他能继续跟你耗,耗到他觉得有机会反击为止。白军医听完就觉得他说的当年他要是参了军能比你和陈队长升得高有道理了,因为他这个思维肯定活得长,把你们都耗死上面就只能提他了。”   周晨骁:“……”要是部队里所有人都是这种心态,那大家全都混吃等死了好不好?   但不知道是不是白军医的话给了某位影帝自信,当天晚上周晨骁再带徐念去吃饭,夏初一点不认生地端着自己的饭做到了徐念身边,周晨骁对面。   “夏初哥哥,你没事了呀?”既然他不打算反对自己的恋情,徐念面对他时也不是那么心慌了。   “有事啊!”夏初边说边看了周晨骁一眼,“我坐过来让他看看他犯下的错。”   周晨骁:“……”这年头混娱乐圈的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当然夏初做的最不要脸的事还不是这个,他居然众目睽睽之下一边吃一边从徐念的盘子里捡走他爱吃的东西,周晨骁之前见识过徐明徐朗这两个亲哥哥是怎么宠徐念的,也见识过卓熠这个干哥哥是怎么宠徐念的,这还是第一次,叫他发现徐念原来也有这种会和妹妹抢饭吃的哥哥。   “你是不是在想,念念这么可爱,我当哥哥的怎么舍得抢妹妹东西吃呢?”夏初顺便把自己不爱吃的蒜苗夹回徐念碗里,对周晨骁灿然一笑,“因为我也可爱,太可爱了所以就算我做出什么违反其他哥哥宠爱念念原则的事,其他哥哥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他这说得话里有话,周晨骁没有搭腔,不想理他似的继续吃自己的饭。   却没想到等他吃完饭放下托盘,就跟在他身后放餐具的夏初会突然跳起来把胳膊肘往他肩膀上一搭:“来哥们儿,单独聊一会儿。”   他这突如其来的自来熟不但周晨骁一时没回过神来,连原本打算和周晨骁一起走的徐念都一脸懵逼,要不是她夏初哥哥及时回头和她说了一句:“放心,没打算找个角落套麻袋打他一顿拿去沉护城河”,徐念差点当即扑过去抢人。   夏初一直把他扯到食堂不怎么有人出入的后门才松手,看着周晨骁不自在地整理自己衣服上被他碰过的部位嗤笑出声:“你们上海人就是事儿真多,搁我们东北准往死里给你灌两顿酒,让你睡两天大马路老实老实。”   周晨骁:“……”他发现夏初说的大多数话他都没法接,这和是上海人还是东北人有关系吗?一个白天刚跟你双双打到医院的人,晚上就揽着你肩膀叫哥们儿你觉得正常吗?   “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想说什么?”周晨骁是真的不擅长和夏初这样的人相处。   夏初对他笑,这一笑不见了平时的嚣张和肆无忌惮,就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洞察和理智。   “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你是不是对念念有意思,男女之情想和她处对象那种?”夏初带着笑意凝视着他的眼睛,“咱们废话不多说,你也不用考虑其他因素,就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他都看穿了,周晨骁没什么可隐瞒的:“是。”   “你不敢追是因为怕你们家世差距太大,念念家里不同意吗?”夏初又问。   周晨骁皱眉,他回想起他差一点点就接受徐念的时候,他眼里看到的都是她的眼泪,他只是不想叫她再哭了,至于徐念家里怎样,他根本没空去想:“和她家里没关系,我太危险了,不适合她。”   “嗯,果然和卓熠说的一样,当年念念第一次没听她爸她哥的话就是你撺掇的吧?”夏初若有所思地说。   他把话题引到那里又支开,周晨骁是真的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直到大影帝一点点加深笑意,把那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你去把念念追到手吧,我同意了。” 第32章   夏初说:“你去把念念追到手吧, 我同意了。”   周晨骁在他面前沉默下来, 他觉得夏初这句话让人无言以对, 首先你是徐念什么人,她恋爱需要你来同意吗?其次你也不是我什么人啊,你让我追我就追, 地球非得围着你转,你是太阳?   他这种宛如在看一个智障的目光把夏初激怒了:“你这么看我几个意思?我告诉你, 别试图透过我的外表去鄙视我的内在, 丑逼才比内在, 好看的人摆着看脸就够了!”   周晨骁无奈, 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别那么有穿透力,听话地看脸:“我说过我太危险不适合她, 而且她对我的那点喜欢已经过去了, 那时她还小, 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和她之前遇到的人都不同,等她长大了, 就会喜欢上更合适的人, 至少不至于聚少离多,让她每天担惊受怕。”   夏初耐心地听他说完, 曲起手指勾了勾下巴:“你这话说得槽点太多,我想想从哪里开始反驳哈。”   “得了,先说最重要的, 你觉得她现在不喜欢你了, 谁告诉你她现在不喜欢你的?”   要不是夏初逼问的语气太强硬, 周晨骁一点都不想提起这个:“她自己说的。”   夏初在认真思索自己当年没征上兵是不是情商太高了,不符合兵哥哥们钢铁直的标准:“你还能不能行了,是不是之前都没谈过恋爱啊,女人说不要就是要,不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你怎么还不来哄我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   见周晨骁不解,夏初也是给跪了:“她不喜欢你能在我要打你的时候一点不犹豫地挡你前面?不喜欢你能因为怕我找你事儿特意跟到训练场?不喜欢你明明挨打的是我,她更关心你的眼睛有事没事?”   他说的这些周晨骁不是没注意到,可为了徐念好,他宁愿徐念说已经不再喜欢他了是事实。   “而且你凭什么说念念的感情不成熟,我可以负责任地和你说,念念绝对是我见过她同龄人里最理智最成熟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有些事看得甚至比她那两个哥哥都透。她大哥34了,整天琢磨的都是和哪家联姻最能强强联手,顺便生个崽儿给老徐家传宗接代;他二哥就是标准的富二代纨绔嘴脸,你上微博一搜有名有号,哪个不知道他徐二少是网红收割机,最近才疑似遇到真爱开始收心了。但念念不一样,她二哥活到32岁才想明白的道理她19岁就想明白了,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托你的福,她学会反抗家里了,现在她认定的事情没谁能让她放弃。”   徐念有多好周晨骁当然知道:“可是我和她说过我们不可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夏初反问:“那你觉得念念需要你给什么?”   见周晨骁意料之中地卡了壳,夏初又说:“你认为当军嫂苦,念念承受不了,那是你不知道她有多厉害。你以为五道口学校是一般人能考上的吗?更别说她还和那些一开始就目标明确的莘莘学子不同,她高一高二都在准备出国申请国外的大学,别人学三年她只学一年,考进去的成绩是全国第三。她今年九月份开学才大二,已经和舍友经营起了一家年营业额几十万的网店。哪怕在新疆那种地方面对恐怖分子,她都能做到比你手底下的兵更冷静,你要说她都承受不了,那所有当兵的都别讨媳妇了。”   周晨骁噎了半天:“……这是两回事,她再怎么厉害,如果在一起之后我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会难过。”   “是啊,会难过。”这点夏初倒没有否定他,“可无论她将来跟了谁,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老婆跟我的时候我正被全网黑,枪林弹雨你经历过,流言蜚语被全国人民一天私信骂几万条你经历过吗?我老婆演艺世家出身,她爸是国际大导演,她妈是影后,和我在一起之前没有任何□□,她跟着我被骂她就不会难过吗?直到现在我风评也没有特别好,我这张脸注定戏路窄,指不定哪天就又糊穿地心了,但那又能怎么样,我们家日子还不过了吗?”   夏初说:“在你纠结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念念一直想的都是怎么才能离你更近一点,就算家里反对,怎么才能让你一点后顾之忧没有地和她在一起,不然你以为她干嘛这么急着创业,别人上大学之后都是逛街唱k打游戏,她除了学习之外还要画设计图做样衣拍模特图,就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不足以抗衡她爸爸和哥哥,也不足以做你的后盾。”   “她已经很努力了,就算我不和你说这些话,她也会继续前进,直到有一天披荆斩棘站到你身边,可是你确定你真要一动不动甚至偶尔还要退两步等她来接你吗?你以为你是等着王子来穿鞋的灰姑娘还是等着勇士斩杀恶龙吻醒的睡美人?”夏初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给了周晨骁一个缓冲思索的时间。   “其实我今天来和你说这些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觉得念念这么谈恋爱太辛苦了,你明明可以陪她一起成长。还有一个就是严筝,他喜欢念念你应该也能看出来,现在的情况就是他知道念念对你有意思。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八成正憋着想让我哪天在念念她亲爸亲哥那儿说漏嘴,那孩子心眼儿多到你无法想象,肯定有办法让我把事情透出去,他再在念念那里摘得一干二净。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上套,她爸和她哥宠她不讲道理,你要到时候还不站出来帮她扛一扛,她真是腹背受敌了。”   “反正你好好想一想吧,我已经告诉你念念做好和你在一起的准备了。”夏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觉得你比严筝更适合念念是因为你至少一切都会从念念的角度出发为她考虑,她该一飞冲天,而不是现在被哥哥爸爸,以后被丈夫挂着宠爱的名义关在笼子里当个金丝雀。但如果你执意一怂到底想等念念铲除一切障碍坐享其成,那我也能想出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半途而废,不是你不是严筝,念念总能等到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愿意和她一起面对的人。”   ……   当徐念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跟出来,她没在食堂的后门口找见夏初,只看见周晨骁默默靠着墙抽烟,白色的烟气漫溢出来遮挡住了男人眼里的清冷和锐气,发现她过来就不动声色地掐了烟,走到她身边,身影拢住路灯投射在她头顶的光:“走吧,送你回去。”   徐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同样是送她回宿舍这件事,今天的周晨骁和昨天的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周队长,夏初哥哥没有又为难你吧?”徐念不放心地问,她有点怕是夏初没被打服继续找事儿。   周晨骁走在她身边,两人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近得几乎他一勾手就能将她揽入怀中,不过如果他现在这么做,大概会吓她一跳……   便只能若有所思地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没有,我和夏初现在的关系大概算是……不打不相识。”   “那就好。”徐念松了口气,一点都没想到让周晨骁和夏初从打到相识的过渡会是自己,“其实夏初哥哥人还挺好的,而且你别看他大多数时候都宛如一个智障,他很邪门的,一到重要时刻智商总会上线,好多从他嘴里说出的话都特别有道理。”   周晨骁:“……”是他和徐念有代沟吗?为什么他丝毫感觉不到她字里行间中有对夏初夸赞的意思。   “那我上去了。”从食堂到宿舍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抵达宿舍楼下的徐念站在楼梯口冲他挥挥手,“既然夏初哥哥肯乖乖听话了,我明天就不过去找你了,省得还给你添麻烦。早饭和午饭我也自己去吃就行,现在打饭的兵哥哥已经认识我了,不会不给我吃饱的。”   周晨骁:“……”等会儿,这进展是不是哪里不对?   周晨骁怎么也没想到,当他终于下定决心认真考虑和徐念在一起这件事后会出现这种状况。   第二天当他只身一人出现在训练场的时候,不仅是他,昨晚刚苦口婆心劝了他一通的影帝大大也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   “姓周的,你特么算什么队长你个怂逼,我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还不敢和念念在一起?你等着,我一定想办法让念念两个月之内移情别恋,做不到老子就恁死你。”   “……”对于夏初这种两头堵的买卖,周晨骁已经不想评价什么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昨晚我送她回去就十分钟,说什么都不合适。”   “说什么都不合适,你就什么都没说?”夏初让气得直骂街,“就算表白确实需要时机,可时机都是在相处过程中找的,你都不和她相处,她现在还以为你不喜欢她,你还表个屁白啊!”   顿了顿,夏初又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严筝同学年纪小没有危机感,你想什么美事儿呢你,我这么和你说,凭严筝的心机程度,把我和你捆一起乘以三枪毙了都玩不过他。”   “……”周晨骁的眉心跳动一下,玩不过就玩不过,但谁要和你这种拉低平均分的智障捆在一起枪毙啊,“我不是没有危机感,不过我之前用我不喜欢她的理由拒绝过她,现在我突然去找她,告诉她我之前都是骗她的,让她白白难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她会心无芥蒂地接受我吗?”   ……她怕是会想打爆你的狗头!   这句话在夏初嘴边过了一遍,说出来的却是:“那也比你继续让她难过强吧,她现在还喜欢你,你一天不和她在一起她就多难过一天。”   周晨骁觉得夏初这句大概就属于徐念所谓的,他除了智障之外比较有道理的话,只可惜他听了之后依然没办法改变在这方面的经验匮乏的事实,根本不知道该在什么时间用怎样的方式和徐念说清楚比较好。   “陈哥,你记不记得当时嫂子是在什么情境下答应当你女朋友的?”这天下午,周晨骁借着训兵的休息时间问陈军。   陈军诧异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当初一直晾着你嫂子,把她晾得心灰意冷我才有机会趁虚而入的吗?”   周晨骁沉默一下,他差点忘了,当年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咨询情感问题的对象曾经拿自己当情敌,这种情况就很尴尬……   于是他只能继续沉默,直到陈军主动问他:“你这是终于打算把小姑娘追到手了?”   周晨骁没必要再否认,沉默点头。   陈军松了口气:“哎,多大点事,就是想把人追回来让我帮你支支招呗,要我说你早该追了,再不追人家都跑了。”   周晨骁十分为难:“所以要怎么追?”   他从来没追过姑娘,如今这副无措的模样不似做假,陈军想了想:“你得制造个合适的机会,比如我和你嫂子说试试处对象的时候她正好因为你的事抹眼泪,你家的小姑娘现在有没有可能为你哭一下什么的?”   周晨骁想想夏初和他说过的,徐念现在一心只想挣钱光明正大包养他的状态:“大概没有……”   陈军一脸心惊:“她连哭都不会为你哭了,那你距离彻底凉掉很近了呀!”   周晨骁:“……”是啊他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有什么办法吗?   最后还是陈军去求助白军医帮忙想出了办法,她想到周晨骁当年卖走的那个杯,可以把杯找回来,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让徐念看到,这样徐念看他一直偷偷留着,应该心里就能稍微明白些了,然后再是乘胜追击或者一举拿下就都有由头了。   “可是杯不是卖了吗?”周晨骁问白军医,“难道你当初留下来没卖?”   “当然卖了,不是真卖出去我有病吗给你两千五百块,你当我家有矿?”白军医有理有据地反驳,“但我觉得买杯的那个女孩子应该买过去是收藏,未必会自己用,你现在加加钱应该还能买回来。”   在周晨骁表明了无论加多少钱都要买回来的决心之后,白军医按照咸鱼记录里的电话号码拨了回去:“您好,不知道您记不记得我,十个月前我卖给过您一款星巴克限量杯……”   十个月前卖杯子的卖家突然打电话过来,白军医可以理解那位昵称“xxnz”网友的沉默,不成想对方会在沉默半分钟后发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您是……白军医吗?”   白军医是当着周晨骁和陈军的面打这个电话的,听到徐念声音的瞬间几乎本能地挂断电话,半晌,她沉痛地看了周晨骁一眼:“话说晨骁,你有考虑过把杯子买回去的人是徐念这种可能吗?” 第33章   其实仔细想想, 关于杯子买家是徐念这件事早有蛛丝马迹, 比如同在五道口美院,比如财大气粗的砍价方式, 比如白军医之前瞧见徐念的那只杯子就有点眼熟,再比如她的淘宝账号“xxnz”,正是微信微博名字“徐徐念之”的首字母缩写。   白军医在听到徐念声音的瞬间几乎出于本能地挂断电话,可挂断之后再仔细一想,她这样的做法好像也不太妥当。   白军医示意一旁彻底傻了的周晨骁和陈军别说话, 又拨通了电话:“那个……徐念, 是我, 我刚才信号不太好,你说这不是巧了吗,没想到咱们那么久之前就说过话。”   徐念的声音与平时别无二致,还是软软的, 很有礼貌的样子:“是呀,好巧, 白军医刚才打电话来问杯子,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白军医骑虎难下,努力挣扎在把话圆回去的边缘,“就是我不是经常在闲鱼上卖东西吗, 我比较习惯定期做个回访,杯子用得还习惯吗?”   世界上哪有那样的巧合, 白军医正好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杯子, 又正好到手不想要了挂在闲鱼上卖掉, 还正好是周晨骁错把自己那只杯子拿走的时间,徐念又不傻,一下想到了杯子的来源,但她没有让白军医尴尬:“挺好的,您别说,这个杯和我丢的那个真挺像的。”   伴随着白军医的沉默,那边又客套几句挂断了电话,留下白军医举着手机,迎上周晨骁看淡生死的注视。   “依我看,你得先把钱退回去。”陈军一拍大腿,“人家上学的小姑娘,辛辛苦苦地开店卖衣服,得多缺德能干出一个杯黑人家两千五百块的事。”   顿了顿,陈军又道:“不对,当初就算不知道是徐念,你卖两千五也丧良心,杯子本身就不是你的,卖几十块钱意思意思得了,你怎么想的,至于那么缺钱吗还想靠个杯子发家致富?”   这件事解释起来太复杂,更别说周晨骁现在整个脑子都被无情的现实冲击得嗡嗡作响,他站起身来:“我去把钱还给她。”   微信银行卡转账都怕说不清楚她不收,周晨骁特意去取了现金,趁着晚上去吃晚饭的时候叫住她,将钱递到她手里:“杯子的事有点误会,我可以解释。”   徐念看着推到她面前的钱,极其平静地放下筷子:“不用了,我都明白的,我不差这两千五百块钱,就当我精准扶贫了,对了,我之前还送过您一个护身符,您没来得及卖吧?”   徐念上次用您称呼他还是两个人刚相识不熟的时候,后来伴随着她渐渐对他有了小心思,就不再用这么生疏的称呼叫他了。   周晨骁再多的话都噎在喉咙里,沉默了好久,才挤出“没有”两个字。   “哦。”徐念没事儿人一样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您什么时候打算卖别和这个杯子一样给几千块钱随随便便就卖了,我买材料的时候上面的珠子挺贵的,您准备卖和我说一声,我给您联系买家。”   说完这话,徐念三口两口扒完饭,一点留恋没有地送餐具去了。   而在一旁围观全程的夏初在听陈军和白军医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叹了一口气接替徐念坐在她刚才的位置上,颇为庆幸地感慨:“原来你们当兵的真这么缺钱啊,那看来我还得谢谢当年把我刷下去三次的体检大夫,毕竟我哪怕跑龙套四处蹭剧组盒饭的时候也没穷到连喜欢女孩儿送我的礼物都变卖了。”   周晨骁:“……”他们不是他们没有他们真没穷到那个份上啊!   “这样。”夏初爽快地拍桌子,“你叫我声哥,我给你出出主意。”   周晨骁默了一下,念在他确实比夏初小四岁还多,对着夏初那张瞧着比徐念大不了多少的少女脸:“哥。”   夏初笑得美滋滋的:“我的主意就是吧……我打算戏拍完回去扒拉扒拉我公司里那群小鲜肉了,争取给念念练手也挑个靠谱的,至少不像你凉这么快……”   周晨骁:“我明白了,尽量让你折在电视剧开拍前,一定不会给你机会回去。”   ……   总之暂且不论周晨骁是不是真的抱着不想让夏初活着回去的决心在训,但徐念似乎真的是抱着想让周晨骁凉掉的决心不理他了。   其实她倒不是因为这一件事突然就不喜欢他了,但自己的东西落在他手里被卖掉这种事……徐念怎么也没办法当做没发生过。   她想,但凡他喜欢她一点,都应该留着这个杯,就算一点都不喜欢,看在好歹相处还算愉快的份上丢掉也是极限,交给战友的老婆代卖掉是什么操作?表明她留给他的东西一点特殊性没有可以再随随便便卖给别人吗?   还有后来白军医打的那个电话是什么意思?徐念才不信白军医会闲到给一年前卖出的杯子做售后调查,除非是白军医看到她现在用的杯子觉得眼熟,和周晨骁说了这个事情。   周晨骁自然不会白要她的钱,便让白军医确认一下,看看买回杯子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如果真的是她也不想深究她为什么说了不要回去又买了个一样的,把钱给她退回去就是了。   周晨骁不知道,徐念挂断白军医的那通电话后真的要委屈死了,差一点立刻收拾东西回家的那种委屈。   她从来不想标榜自己为周晨骁付出了多少努力了多少,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做再多也只是感动自己,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她永远都捂不热。   在她开始躲着周晨骁的第三天,夏初找到了她,颇为担忧地说:“念念,姓周的是不是欺负你了?他要是惹你不开心你和夏初哥哥说,哥就算打不过他,也可以挑衅他打我啊,他只要碰我一下我立刻倒地上碰瓷。我那些粉丝出了名的都是脑残粉,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平均三天手撕一个贱婢,给他们三个小时,准把姓周的骂上热搜!”   徐念看着还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夏初,撇撇嘴:“夏初哥哥,你别装了,你又不是真傻,肯定打听过我和周队长之间的事情了。我从他一年前给我当私教那会儿就喜欢他,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能够让他接受我,但现在我开始觉得有些事大概不是我主观上努力能够改变的。”   夏初沉吟片刻:“那……反正都坚持到现在了,不如再努力一下?我当初开始追你嫂子的时候你嫂子也不鸟我,说不和穿裙子比她好看的男人谈恋爱,但后来我追着追着她就觉得能和老公一起穿裙子也挺好了。”   徐念望着他的眼睛:“我嫂子会把你送她的东西当破烂儿卖了吗?”   这话夏初就有点没法接了,毕竟周晨骁这事办的,无论叫谁来评价,都是要划入黑名单的。   思索了好一会儿,夏初问:“这么说,这次我们跟着部队去体验军事演习,你也不打算去了呗?”   徐念低着头,兴致缺缺的模样:“本来需要体验军事演习的就是你们这些演员,我一个服装助理去干嘛。”   夏初挠挠头:“就……导演说了,其他工作人员想体验也可以去看看,我觉得跟着部队体验军事演习这种事应该过了这村没这店,去看看也挺好的。”   徐念想到周晨骁,她现在还是很喜欢他,但他要是铁了心不喜欢她,那她真的是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再来部队里,更没机会再看看他带兵作战的模样了……这种情况下说过这村没这店倒不为过:“那去看看也行。”   从徐念那里回来,夏初直接跑去找周晨骁邀功,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我帮到这儿已经仁至义尽了,军事演习一定条件艰苦,你一定多点眼力见儿,看见念念遇到什么困难立刻上,我和你说念念怕鬼,到了晚上我还能帮你给她讲讲鬼故事。   夏初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当真被集体拉去了军演基地,得知他们第一天就要参与野外作战,很可能还是夜间突袭必须露宿荒野之后,影帝大大瞬间忘记了他答应过周晨骁的事。   “我游戏打多了,对没眼的野区有阴影。”深夜的山头野地等于没眼的野区,按照影帝大大的脑回路是这样理解的,“念念,不如我们留守营地吧。”   徐念一想到那些发生在深山老林的鬼故事也害怕,但她能留严筝能留,夏初作为男主角肯定不能留,这次演习带着他们就是为了锻炼他们这群演员的,他留了还训谁:“好了,夏初哥哥你别任性,来都来了就一起去,我不怂你也别怂。”   于是这头两公里,夏初都是躲在徐念身后,让她先去趟野的。   他这种表现连跟在他身后的严筝都看不下去了:“哥,念念也害怕,你让念念打头阵,没发现我们都快和其他人脱节了吗?”   夏初对他翻了个白眼:“脱节就脱节,我就不信发现我不在了他们还敢继续往前走,我身价那么高,我可贵了,你不怕你怎么不走前面,有本事你带着我们走。”   严筝想了想,好像很好脾气似的地应承下来:“也行,念念把手给我,我带你走就怕了,哥你在后面跟紧我们。”   “……”这是莫名其妙就进了一个套的夏初。   就在徐念犹豫到底要不要把手递给严筝,毕竟他那只手看起来充满了同学友爱的时候,周晨骁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夏初,你现在是军人,谁给你的权力自由散漫,当这是野炊吗?作为一个兵在演习中连队伍都跟不上,如果你真是我的兵回去就遣散回家,部队不需要你这种累赘。”   “……凶什么凶,我要当初征上兵,不一定咱俩谁是兵谁是队长呢。”夏初嘟囔一句,被周晨骁一瞪,才迅速立正,真有几分军人模样地大声喊,“是,队长说得对,我一定改正。”   说罢利落地跑步追队伍去了,剩下严筝独自面对周晨骁的注视,在对方眼里瞧见了再清楚不过的意思,你作为助理该跟着的人都走了,你还留在这儿干嘛?   严筝看看周晨骁又看看徐念,居然还笑了一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收回手:“念念,那在这里我们都听周队长的话,我先去看夏初哥了,你一个人也快点跟上来。”   重点就在“听周队长的话”和“你一个人”这两个词上,徐念本来就害怕,让严筝这么一说,就像是周晨骁不近人情到把仅有的两个能陪在她身边的人都支走了一样,以至于徐念居然真的有点舍不得严筝走了,他也走了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岭怎么办呀!   “我……我也争取快点跟上,不会拖队伍后腿的。”徐念只能抱着包快走了两步,没想到包被周晨骁一把接过去,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小心点。   “地上不平,别走那么急,小心摔倒。”   记忆里,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拉住她,即使只是手腕,还是让徐念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什么鬼啊神啊全都不记得了。   等到了计划的宿营地点,战士们开始分工明确地一伙搭帐篷一伙准备餐食,夏初才有机会凑回徐念面前,悄咪咪地和她说:“我看他们弄到的都是野菜,野蘑菇之类的,清水涮锅连个荤腥都没有,刚才来的路上我还看到野鸡来着,跟哥去抓,咱们偷偷加个餐怎么样?”   徐念还没从周晨骁刚才拉着她走了一路的害羞劲儿中缓过来,脸色红红的:“还是算了吧,周队长不是说不能擅自离队的吗?”   话一说完,看到夏初满脸写着“我不我要吃肉”和“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又只能妥协陪他一起。毕竟她夏初哥哥是个路痴,万一在深山老林里迷路了可一点都不美好,没准还要给周晨骁添麻烦。   但徐念显然忘了,她夏初哥哥是个路痴,而单就认路这门本事而言,她和夏初绝对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夏初带着她真的找见了野鸡,并且一路追着野鸡跑了好远,直到距离他们只有两米的野鸡突然被一记爆炸炸飞,惨叫一声掉在地上不会动了。   “狙击手!谁在那里?靠!给老子出来。”毕竟跟着部队实打实训了一周多,夏初立刻抽出军刀把徐念拦在身后。   可徐念看着地上炸出的坑和野鸡的死状却皱了眉:“夏初哥哥,好像不是狙击手,你看爆炸是从地里炸上来的,我们应该是不小心闯地雷阵里了。”   夏初听了她的话拿军用手电往地面一照,果然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他们周围明显有土地被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在地雷阵前停下脚步的,是实打实地闯了进来,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居然误打误撞走到这里都没踩到雷触发爆炸。   “念念,我们得出去。”夏初的第一反应就是此地不宜久留,拽着徐念试图按原路再走回去。   但这周围都是雷哪有原路可言,徐念情急之下双手扯住夏初的胳膊,夏初的力气太大加上地面不平,一下将她拉扯在地,膝盖磕到石子上,疼得她“嘶”了一声。   “念念,没事吧?”夏初见她摔倒了急忙过来扶。   徐念忍痛道:“夏初哥哥,你呆着别动,我们脚下都是地雷,我没事,你好好的,千万一动别动。”   夏初让她吓得差点连呼吸都不敢了。   半晌,徐念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问夏初:“夏初哥哥,带联络机了吗?”   夏初看看她,默默从自己兜里翻出了一个玉米卷一块巧克力一包蟹黄蚕豆两块奥利奥饼干……   徐念惊呆了:“周队长检查过你身上没让你零食吗?”   夏初还委屈呢:“我现在就后悔没带牛肉干,不然咱们犯得着为一口肉踩地雷阵里面吗?”   “……”徐念被他噎得一时失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联络机呢?”   夏初把零食都堆在她面前:“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把装联络机的包都用来装零食了啊!”   徐念:“……”   见她这副真要生气的模样,夏初急忙递过巧克力:“别着急别着急,已经这样了,先吃块巧克力压压惊。”   得多大的心才能在这种状况下吃进东西,徐念是一点没心思接他的零食,忧心忡忡地看夏初毫不客气地在她面前把零食吃个精光。   吃光了又沉默一下道:“……念念,我觉得刚才那只鸡好像炸熟了,要不我们小心走两步,把它也拿回来吃了?” 第34章   待到周晨骁终于组织手底下的兵搭好了帐篷, 看饭也差不多要熟了,便打算亲自去叫徐念过来。   可他找了一圈不但没找见徐念, 发现居然连夏初都不见了。   “徐念和夏初呢?”到头来他只找到了严筝, 正在帐篷里不声不响地整理背包里的东西。   没有其他人在, 严筝不再遮掩对他的敌意,听他这么问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自从夏初哥开始站在你那边,他们两个在哪里你不应该比我清楚吗?”   少年的语气不善, 但现在的周晨骁没什么心思因为这些事和他纠缠不休, 转身让各班班长通知所有人整队集合, 失踪了两个人可是大事件, 要是真的找不到甚至有必要终止演习。   过了一会儿各班班长向周晨骁汇报整队结果, 确定失踪的只有夏初和徐念两人,但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最后一次见到初哥,他好像确实是找徐小姐去了。”一个算是夏初后辈的演员和周晨骁说, “虽然周队长你特意搜了初哥的包没让他带零食,但我看到他好像把装联络机信号弹的小包里面都换成形状合适的零食,我以为他是去分零食给徐小姐……”   所以呢?他带着徐念在没有任何通讯方式的情况下失联了?   周晨骁当机立断, 立刻汇报总营地终止演习,封山搜寻夏初和徐念两个人的下落。   “其实你没必要太着急,夏初哥的性格和小孩子一样,你管他太严他一定会时不时触底反击一下, 但心里有数着呢, 知道怎样卡在别人的愤怒点上见好就收, 你把事情闹大传到导演那里我会很难做。”严筝冷眼旁观他的行动, “还是说这才是你的目的,我忙着解决夏初哥的事就没空和你抢念念了?这点你倒是想多了,现阶段我根本没想和你抢,原因你不用知道,记住你笑不到最后就行了。”   周晨骁没空理他能把肠子绕出花来的论调,他比严筝大了八岁,可能严筝确实如夏初所说,是个比同龄人成熟太多的孩子,但对于数次经历过生死的军人来说,他的一些想法还是幼稚得可笑。   幸好严筝见嘲讽一次得不到回应之后就自以为看破一切地随他去了,周晨骁才得以专心地下达命令让战士们搜山。   他手底下的兵都是亲自带出来的,遇到危机情况都能有条不紊地应对。   “1班报告,西北方向没找到踪迹。”   “2班报告,东北方向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   伴随着一个一个方向的汇报,一直跟在周晨骁身边的葛指挥分析:“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离开的方向和咱们行军来的方向重合,脚印盖在一起很容易辨认不清,可究竟因为什么事能让他们来都来了,还按原路退回去?”   周晨骁不答,仔细沿着他们来时的路检查脚印痕迹,果然在大约1.5公里左右的地方发现了之前应该不存在的分叉点,两个人脚印延伸的方向是山背侧与对方阵营交界的位置。   “队长,已经联络过陈队那边了,他们说那个方位部了一片雷区,夏影帝和徐小姐该不会陷进去了吧……”葛指挥接到对面答复后立刻对周晨骁汇报,“陈队现在也在带人往那边赶,他们一直注意着雷区的动静呢,没看见发生大面积爆炸,应该没事的。”   周晨骁眉头皱死:“通知排雷班,全体跟我走。”   正像周晨骁猜测的那样,徐念和夏初确实困在了两军地界的地雷区里,而且在周晨骁找到他们之前,已经生生在雷区里困了三个小时。   夏初一开始还有闲心开玩笑说些有的没的,后来伴随着被困时间越来越久,他也开始慌了。   反倒是徐念在确定了状况后渐渐冷静下来,明白恐惧没有用,索性就地坐下来,节约体力等待救援。   “念念,你说他们不会就这样一直没发现我们不见了,演习完就走了吧。”夏初学着她的样子坐下,“对不起,这次全怪你哥我,我要不是嘴馋,也不能害你也被困在这儿。”   现在互相埋怨没有任何意义,徐念摇摇头:“就算他们暂时没发现,等演习结束之后也会统计人数的,这个山头不大,真封了山有三四个小时就找遍了,现在温度越来越低了,夏初哥哥你先把外套穿上。”   夏初让她一说才发现自己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腰上了,让山风一吹确实冷,急忙解下来穿回身上。   过了一会儿,许是一点声音没有的荒山太容易引起恐慌情绪,夏初再次主动搭话:“念念,你不害怕吗?”   徐念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答:“还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怕,可能是知道周晨骁就在附近的缘故,别管他到底喜不喜欢她,每次她遇到危险,他都会出现救她的。   “念念……”   夏初第三次开口的时候,徐念打断了他:“夏初哥哥,虽然周队长他们一定能找到我们,但往最坏了考虑,可能要明天结束演习才会封山搜寻我们的踪迹,现在节约体力很重要,我们尽量少说点话,毕竟谁都没有饮用水。”   夏初听她这么说,悻悻地挠挠头:“行吧,我就是想说我现在挺庆幸当初那个给我体检的大夫没要我了,我好像真不是当兵那块料,不但他们自律那套我不行,而且我怕死,真叫我拿命拼,我肯定是第一个跑走当逃兵的,现在这种稍微能威胁到我生命安全的情况我都怂。”   徐念低着头不语,谁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死谁不怕呢,除非是能永远将别人的命排在自己的前面。   被困到第三个小时,她终于看到周晨骁出现在她面前,不过二十几米的距离,周晨骁停在了探测器探测到的第一个地雷前。   “老周,他们应该真是从你那边过去的,一共一百米的阵,离我这边七八十米。”别说周晨骁,就是陈军看见夏初和徐念的位置都后怕地捏了一对讲机的汗,一个半吊子和一个纯外行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闯进地雷阵,真是烧高香的概率才跑二十多米没炸一颗雷,“你能行吗,要不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带队从后面绕过去,你先别行动。”   换位思考,地雷阵里的要是他媳妇,他也没办法冷静地进行排雷,他们当兵的自己这条命可以拴在枪杆子上,保家卫国,守护心爱的姑娘,但这要是换成自己心尖上的人置身危险,谁能不红眼?   周晨骁确实红眼了,军事演习的炮弹枪弹都是假的,地雷却都是真的,炸一颗就能要人命的东西,怕是差一点点,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周队,我们等陈队过来?”葛指挥从没见过周晨骁这样,连拿排雷刀的手都在抖。   周晨骁深吸一口气:“不用,排雷班准备,我打头阵,立刻开始排雷。”一想到她经历了什么,他就一分钟也不想叫她多等了。   排雷的步骤是先用探测器扫,扫到的优先拆除,可探测器也不是万能的,更别说一般情况下,在人工排雷前都有一个防爆坦克排雷的过程,像现在这种无法大面积引爆地雷的情况必须要更小心谨慎才行。   然而事实就是即使再细致,因为一些地雷自身原理和布置方式的原因,也不可能精准地排掉每一颗雷,这时候考验的就是排雷兵的反应能力,需要在地雷触发的瞬间,准确预判爆炸位置和弹片弹出的轨道。   排到地六颗雷的时候,周晨骁的排雷刀勾到引线时就察觉出了异样,急忙往左侧卧倒,一声爆炸后弹片几乎擦着后背划过去。   “周队长!”这个距离他应该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徐念惊慌失措地叫道,“你别急,我们在这里再等一等,没关系的。”   不料男人听了她的话,索性为了能够更加敏捷地前行脱掉了身上被弹片划破的迷彩服,里面只有一件黑色的军装背心,吼住她的语气跟发了狠似的:“不会让你等了,再不会叫你等了!”   徐念一时被他慑住,不敢细想他这句话背后更深层次的意思。   “得,这算是彻底开窍了。”夏初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喜欢到能为了你肉身趟雷的程度还忍这么久,也不知道是谁折磨谁。”   徐念还是难以置信:“夏初哥哥,你说的,难道是我理解的那样?”   夏初挑挑眉:“等他过来自己和你说。”   徐念震惊地站在那里,看着男人一路匍匐前进,一寸寸破除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阻碍,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她突然发现自己并非是真的不害怕,只是因为能够依赖的人不在,连怕都不敢。   “周晨骁,那你快点,我害怕。”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一开口眼泪就啪嗒嗒地掉下来,连声线都跟着打颤。   她真的好怕啊,怕她等不到他,更怕他永远都不会来了。   周晨骁一颗颗拆断地雷的引线,短短二十米几米的距离,却如同迈过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终于,他来到她身边,接住她的眼泪,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第35章   这是徐念第二次抱着周晨骁哭, 不同的是她终于得到了男人的回应,他紧紧箍着她的腰,把一切的心惊和后怕表现得明明白白。   “不怕了, 我在。”周晨骁不会说什么动人的情话,只有这一句, 却抵得过千言万语。   在地雷阵里的恐惧, 对深夜和未知事物的恐惧, 将近一年时间的暗恋, 被拒绝的痛苦, 一个人不计后果地追逐和努力……太多的感情堆砌在一起,徐念抬起头, 望着他落泪的模样仿佛能令整个世界都失了颜色。   周晨骁心里一痛:“走,我先带你从这里出去。”   他第一次牵过她的手,不料刚走动一步,就听到身后的女孩儿痛苦地“嘶”了一下。   周晨骁听到她叫痛急忙停下脚步,看到她膝盖上的痕迹掀起裤腿, 果不其然瞧见小姑娘两条白白嫩嫩的腿都摔伤了, 尤其是右腿,好像是撞到了什么带尖的石头,磨破的地方皮向外翻着,都过了这么久还往外冒小血珠。   “怎么弄的?”他教她的时候哪怕是再轻的摔都舍不得她碰到地面, 就算是遇到恐怖分子那回, 看到恐怖分子掰她一下手腕他都能拼了这条命。   察觉出他语气里的出离愤怒, 徐念又迎上夏初拼命向她打来的眼色:“……我跑太急了不小心摔到的。”   周晨骁装作没看到夏初松了口气的模样, 拿余光瞥他的温度能冻死人:“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   夏初艰难地滚动一下喉结,幸好徐念及时把话接过去:“我不太想吃野菜,来的路上看到树林里有野鸡还不错,就想让夏初哥哥帮我抓来着……”   周晨骁收回目光:“是不是他把联络机和信号弹换成零食也是你想吃让他带的?”   徐念一时卡壳,就见周晨骁在她面前蹲下来,她乖乖趴在他背上才回头瞪了夏初一眼:“你当初没当上兵至少救了一个连。”   说罢无视夏初在后面喊:“你什么意思,我没当上兵怎么救一个连了,我当演员还有黑粉说我一个人毁了整个娱乐圈呢!”,他把她背起来,稳稳地走出雷区。   他背着她一路下山走到总营地,营地里有随队军医,突然看见平时不苟言笑的周队长背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周哥这什么情况?”随队的军医年纪也不大,平时和周晨骁陈军他们开玩笑惯了。   陈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别那么多话,赶紧去好好看看,那十有**也是你未来得叫嫂子的。”   随队军医得令,挽起徐念的裤腿查看,发现伤得倒不是很严重,就是擦破点皮,但周队长那眼神简直心疼得和什么似的……   因为没伤到骨头也用不着缝针,随队军医索性只给徐念上了点药没包扎,叮嘱她好好休息之后就把不大的房间让给了周晨骁和徐念。   一下子就知道他是喜欢自己的,一下子就被他背了一路,一下子就被说成“嫂子”了,徐念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抱着刚上了药的膝盖坐在床上,只敢看地不敢看周晨骁。   周晨骁其实也不太清楚该说什么,真到了实践的时候,之前夏初和陈军教他的东西全都不记得了,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问徐念饿不饿。   徐念从晚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夏初带的那点零食又都被他自己吃光了:“有一点。”   周晨骁如获大赦,抬脚走出病房:“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哎!”他什么都没说呢,徐念当然不能轻易放他走,急忙叫住他,“其实也不怎么饿,你能……先坐下陪我说一会儿话吗?”   女孩子的挽留其实是再清楚不过的意思了,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你以后到底要拿我怎么办,我想听你说清楚。   但周晨骁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快三十岁的男人在一个比他小了八岁的女孩子面前木讷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看到她的睫毛抖一下,都能得到自己心肝发颤的反馈。   终于,徐念不打算再等了,她决定一样样问清自己想知道的事。   “周晨骁,你喜欢我是不是?”   这是她问出口的第一个问题,她看到周晨骁嘴唇动了一下,认真又庄重地说了“是”字。   他承认了对她的喜欢,这对于徐念来说就是最好的开端,再往后的问题她问他答,她慢慢问,他也慢慢坦诚。   徐念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周晨骁答:“一年前。”   徐念又问:“你教我打架的时候就喜欢我?”   周晨骁咬牙,继续回答:“是,但那时我觉得我自己是个变态。”   那时徐念在周晨骁眼里还是个孩子,卓熠他们都把她当小妹妹,当他发现自己居然对一个该当成小妹妹的女孩儿产生了男女之间才会有的感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个变态,并因为这个在心里唾弃了自己好久。   可他这么说让徐念不乐意了:“喜欢我怎么就变态了,卓熠哥哥喜欢夏初哥哥他都不是变态,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自己,哦对,还有说我!”   周晨骁:“……”等等,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在他看来不得了的东西好像从徐念嘴里说出来和“今晚月亮很圆”一样,至少没有小姑娘自己的爱情重要。   她瞪着眼睛看他:“那你为什么卖我的杯?你哪怕扔了也行,你干嘛卖呢……”   说到这里的语气特别委屈,简直跟快要哭出来似的。   她一这样周晨骁就心慌,急忙说出早就想同她解释的话:“我不是故意想卖,主要是那时我一看到杯子就会想起你,我想断绝这个念想,但又觉得无论是杯子还是你给我的感情都很珍贵,不该被随意丢弃,应该交给更适合更珍惜的人……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鬼迷心窍地这么想,但等我觉得这样也不太好想不卖了的时候,白军医已经告诉我卖掉了,所以……”   徐念接着他说道:“所以你就觉得是命,你命里就没我,后来哪怕咱们两个再见面,我说我喜欢你,我还亲你,你也不打算接受我?”   “那次其实差一点。”周晨骁变相肯定了她的猜测,“但我必须出去执行任务,这是我的职责,你当时一直在哭,我想的都是不能叫你再哭了,如果跟我在一起你一直要过这样的生活,我宁愿你去喜欢别人,一个能够让你笑而不是流泪的人。”   说到这里,他们终于解开了全部的心结。   他怕的,无非是他的工作太危险会叫她担心哭泣,殊不知他推开她的手才是叫她眼泪止不住的根源,他以为他是在为她好,但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种好,她就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再危险,只要能和他一起面对,她就什么都不怕。   “周晨骁。”这是今晚她第三次叫他的名字,“那你现在考虑好了吗?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再推开我了吗?”   周晨骁凝视着她的眼睛:“是,夏初那天和我说了很多,他说你已经做好了当一名军嫂的准备,你比我想象的要强大得多。我是个军人,我这条命是国家的,真说许给你保证以后不会受伤不会牺牲不现实,但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在一天,有什么困难我都和你一起扛,包括你家里,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情,让你的家人接受我是我的事情,你喜欢做衣服开店我支持,但我不需要你急着挣钱来做让我在你家人面前抬起头来的底气,跟着我本来就不是条好走的路,至少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做自己。”   男人的目光,沉稳又专注。   仿佛是倾注了太多的情感,伴随着他注视着她的时间越发长,烧得徐念的脸颊都烫了起来,在一下一下加剧的心跳声中红到了耳朵尖,要使劲压下心跳,才听全了他刚刚说的所有话。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是怎样的感受?   徐念只觉得仿佛整个人都轻飘飘地浮到了云端,连周围的云彩都是草莓棉花糖味的。   “周晨骁,那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了吗?”   听到她这么问,周晨骁“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你是我女朋友,等你年纪够了,我随时可以去打结果报告,你想是别的也行。”   他这句话之于徐念来说无疑是一枚定心丸,他现在和她谈恋爱不是认为她年纪小哄着她玩,她这辈子都认定他了,他同样也认定了她,他们两个都是在很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会在一起到结婚的那种。   徐念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甜甜蜜蜜的,笑容里既有小孩子一样的天真纯粹,又夹杂着小女人面对心上人时特有的妩媚。   她攀上他的肩头:“那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你得回应我,不许像上次那样推开我那种。”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溢着雀跃的光,鼻尖已经迫不及待地碰到了他脸上,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她分润娇嫩的嘴唇。   周晨骁的拇指情不自禁地滑过她的唇瓣,最终轻轻托起她的脸颊,不再压抑自己,迷醉地吻下去。 第36章   同样是第一次主动接吻,男人和女人之间确实是有差异的, 上次徐念迟迟摸不清门道, 周晨骁倒是天赋异禀得很, 没怎么费力就依靠本能掌握了技巧, 轻车熟路地在徐念唇齿间攻城掠地。   徐念被他吻得面色通红,深吻唇分之后几乎化成了一滩水, 赖在他怀里没力气也不愿意出来。   没想到这时夏初会突然闯进来, 连门都没敲,就举着个手机和周晨骁还有徐念面面相觑。   徐念一慌,急忙从周晨骁怀里直起身来, 可晚饭没吃没力气再加上起得太急, 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幸好周晨骁急忙从一旁拉住她, 才避免她再磕到地上的悲剧发生。   本来刚才他害徐念陷入地雷阵磕破膝盖的事情就没过去,现在又加上这一条,周晨骁望向夏初的眼睛里顷刻凝了一层令人生畏的雪光。   夏初缩缩脖子, 把手机递过去:“那个, 你别这么看着我,卓熠有话对你说。”   原来夏初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太大不能自己一个人扛,便在徐念的众位哥哥里面挑了应该对这件事接受能力最强的卓熠。   至于这里到底有没有他怕周晨骁解决私人问题之后再杀回马枪打死他的因素暂且不表,总之卓熠开口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行啊老周,初哥之前问我你和念念的关系我就觉得不对头, 怪不得念念做护身符谁都不给专门给你, 原来你和我们这些人当的根本不是一种哥哥。”   他只是感慨, 言语间倒没有怪罪周晨骁的意思,毕竟周晨骁的为人他很清楚,徐念真和他谈恋爱也不可能受欺负,可周晨骁一想到刚才徐念随口说出的“秘密”,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太好,沉默好久,才回了一个“哦”字。   他平时话就少,卓熠倒没因此察觉出异样,继续问道:“你现在算是彻底和念念在一起了?”   周晨骁又“嗯”一声,在心里告诉自己卓熠现在所处的圈子大概就那样,喜欢男人喜欢女人已婚出轨和憋着给人当小三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之间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情谊没必要因此受到影响,便又补充:“我会好好对念念,她家里的事我也会想办法,争取快点能见光,让她家里人接受我。”   卓熠沉吟了一下:“反正你们先处着吧,这些事都不着急,要不怎么说念念这孩子命好,她家里最近这段日子应该都顾不上她了。你还记不记得她二哥徐朗,鼓捣直播网站那个,之前看上哪个网红就拿网站当幌子找人家签约,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口味突然转变找了一个做风投的女高管,领回家非说要立刻结婚。但那个风投高管自身问题也不少,总之徐伯父和徐明坚决反对,你问问念念就知道了,她最近大概家里的电话都很少接,你和念念的情况绝对没有徐朗那边严重,等徐朗把路铺平,你再挑个合适的机会上门,估计徐伯父和徐明有了徐朗的前车之鉴,也不会太为难你们。”   不管怎么说,他告知给他的还是个好消息,周晨骁说了个“行”,思索半天,还是没问出他怎么退伍的时候还是直男,退伍几年从商之后就弯了还看上人家已婚孩子都有了的男人。   当然他最问的还是,这群哥哥们自己私生活混乱就罢了,为什么在徐念面前一点都不知道遮掩,还是说在徐念眼里这些也都是男女关系的常态,她二哥睡网红以及卓熠明知道夏初已婚还和他乱搞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夏初就是过来传话的,待到他走后,徐念像是识破了他这种想法似的:“那个……你别误会,我知道在你们军人的认知里刚才听到的事很冲击三观,不过怎么说呢,就算有些确实在我周围见怪不怪,但至少从我的角度来说,还是知道什么对什么错的。”   周晨骁看她这副拼命想要解释的样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就是觉得你这些年……也挺辛苦的。”   “也还好吧。”徐念的脸又红了,“我是认为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就比如我二哥,他在感情上确实是个渣男,但他是标准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对待朋友都很仗义,对我的宠也都是实打实的。而且他渣得还比较有原则,那种真喜欢他想和他谈恋爱结婚的女人他碰都不碰,他同着一起玩的都是想借他上位图他有钱的,算是各取所需吧,他付出金钱,对方给他一段时间的陪伴。”   “至于卓熠哥哥和夏初哥哥之间也没像你想的那样,夏初哥哥很疼老婆宠闺女,赚的每一分钱都给老婆,卓熠哥哥也知道,要不是有一次喝多了被周围的人起哄起急了,非得逼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近女色,他也不至于一时失言把尘封多年的心思透出来,说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的人是夏初哥哥。但在那之后他也没想拆散人家家庭,就偶尔帮夏初哥哥买个游戏买个皮肤之类的,这事儿夏初哥哥家的嫂子也清楚,算是默许,真说开了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至于,不如就这样,反正喜欢夏初哥哥的男人不差他一个,夏初哥哥内在又是个智障,真相处久了外表的完美光环一破,卓熠哥哥自己就另寻真爱了。”   周晨骁默默看着她,他觉得夏初说得真对,徐念比他想象得成熟得多,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从来不是需要庇佑的小白兔,她是逐渐褪去嫩羽的凤凰,总有一天会达到比她爸爸哥哥更高的高度。   他何德何能才能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子,还被她全心全意地喜欢着。   他想对她说些什么,但突然有人敲响了门,他过去拉开门,发现门口站着陈军。   “陈哥,怎么了?”   陈军似乎有点为难,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的徐念,示意他把门带上再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晨骁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猜测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陈军叹了口气:“这事说大倒也不大,但确实影响不太好,今天跟着实训的除了那些演员,不是还有几个演员助理和对演习好奇的剧组工作人员吗,夏初和徐念出这个事所有人都知道,其中有个剧组临时工就给发网上去了,看语气好像还是夏初的粉丝,说剧组缺德,被之前那个叫廖衍川的影帝放鸽子后叫夏初来救场,结果把夏初骗来不但不给官宣,还强制性拉到深山里参加军事演习,都威胁到演员生命安全了还试图藏着掖着。”   “本来都是他们娱乐圈的事和咱们也没啥关系,重点就是那个临时工提到了你,说是你命令那些演员和其他兵一起在山里找吃的,才害夏初陷进地雷阵里。剧组导演就找到刘首长,觉得虽然被曝光出来是□□,但你确实该为剧组的这次损失承担大部分责任,也就是夏初那边还算好说话,不然艺人公司就算拿着合同把他们告了,他们也只能认。”   “所以最后夏初那边还是没打算告?”周晨骁问,“夏初决定的?”   陈军不明所以地说:“应该不是,你看夏初那副德行像是管事的样子吗,他手底下的助理,那个叫严筝的孩子和剧组导演通的电话,那孩子还挺好的,一直帮你说话,说夏初也有责任,表明现在和剧组立场一样,希望这次风波过去,该拍戏还好好拍戏……唉,说白了还是那个临时工缺德,剧组已经决定给开除了,但那么多眼睛盯着,刘首长真一点不罚你也说不过去。”   周晨骁就笑了笑没说话。   陈军过来通知他这件事后,周晨骁又若无其事地回去陪了徐念一会儿,直到把她哄睡才起身回营地宿舍,说巧也巧,居然在宿舍走廊里看见了正和人打电话的严筝。   严筝见他过来急忙交代几句挂断电话,冲他礼貌地点点头,叫了一声“周队长”。   严筝以为他把情绪掩藏得很好,但周晨骁当了这么多年的特战队长,带过那么多兵,他这点道行在他面前真的不够看。   在严筝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周晨骁叫住了他:“等等,有点事问你。”   严筝听话地停下脚步:“周队长要是想问关于这次事件的处理,那我只能和你说声抱歉,我也没想到你能因为这个被罚。但我之前就和你说了,你封山找人把事情闹大我这边会很麻烦,我是给演员做助理的,优先考虑的肯定是我家艺人的利益,要是导演知道是夏初哥自己任性跑丢,我们就会变得很被动,甚至会影响夏初哥后续的口碑,所以我只能主动出击,先利用舆论对剧组施压,把夏初哥从自作自受变到受害者的位置,这样不但剧组导演会对我们的不追究感恩戴德,顺便还解决了剧组迟迟不给夏初哥这个正牌男主角官宣的问题。”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官宣出来的时候肯定少不了廖影帝的粉丝说夏初哥抢角色,现在正好相反,夏初哥的粉丝和路人都在心疼夏初哥被骗来接盘,廖影帝粉丝一看剧组这样也都觉得自家占了便宜,被节奏一带,没准也跟着心疼一波……”说到这里,严筝话音稍微一顿,掺了些许的优越感,“我这么说你是不是不太能听懂,也可以理解,我们的世界挺复杂的,毕竟阶层不同。”   周晨骁没理他不动声色地嘲讽,只道:“没什么听不懂的,说白了在网上爆料的临时工是你塞了钱的,经过你的操作,好处全让你得了,顺便还能给我个教训,告诉我别看你年纪小,实际上之前一直对我手下留着情呢,只要你想随时能摁死我。”   严筝看了看周围,夜深人静确实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索性承认下来:“也可以这么说,但其实没什么可骄傲的,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手段都脏,成长环境使然,念念天真是因为她爸爸和哥哥护她得紧,她未来生活的圈子不会变,她总会看明白,选个能护得住她的人。”   “是吗?”周晨骁平静地反问,轻轻扯动嘴角,从外套兜里拿出一支还在不断记秒的录音笔,“你看这是什么?”   周晨骁执行过各式各样的任务,见识过各式各样狡猾的犯罪分子,暴力打击他擅长,潜入取证他也不弱。   这一次他果然在严筝眼里瞧见了慌乱的神色,甚至出于本能伸手去抢他手中的录音笔,被他轻易避开之后又故作镇定,外强中干地开口:“你录了也没用,该做的事都做了,而且全是我做的夏初哥不知情,你现在把这些交给导演或者你们首长连夏初哥也会受连累。”   严筝的言外之意是,你就算录了也做不到我这么心狠手辣利益至上,你和夏初哥的关系那么好,我不信你能为了你自己把夏初哥卖了。   他这点倒是猜对了,周晨骁确实不能这么做,但他即使不这么做也不是拿他没办法:“本来就不是给他们听的,首长那边我认罚,录音给念念和你夏初哥听听就够了。”   夏初说过,严筝之所以迟迟没把徐念的行踪和心思透露给徐家,是怕徐念知道是他说的变得讨厌他,而这段录音叫徐念听到绝对比她知道他告密还严重。   “周晨骁,你敢给念念听,你信不信我……”   少年终于放出狠话来,可话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威胁到周晨骁的底牌。   周晨骁把录音笔丢到他手里:“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人心险恶不是让你这么玩的,你还年轻,说话做事没底线丧良心,手太脏把其他人当傻子,总有你玩脱的那天。” 第37章   即使是情敌关系, 周晨骁也没打算拿严筝怎么样, 十**岁的孩子,大概如夏初所说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套路了几个人,就真觉得自己是盘菜别人都玩不过他, 实际上经历和阅历都太少, 就算这次自己认栽把他放过去, 以后他再用这种心态步入社会也会有吃大亏的那天。   但第二天一早, 当他去营地医疗站接徐念吃早饭的时候, 一走出医疗站的门就看到了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的夏初。   “对不起。”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影帝几乎把自己对折鞠了一躬, 直起腰之后无视徐念目瞪口呆的表情,叹了口气道, “那孩子是我没管好, 我之前就知道他喜欢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和他哥年少轻狂那几年一模一样,但我总觉得他哥现在都佛得天天盘手串了,他过两年也能自己明白事儿……没想到他能整出这一手, 反正这件事多谢你了, 你要不拦这一下, 他以后没准就真走歪路上去了。”   “对了,那个录音……你没别的备份了吧。”到底是自家兄弟的亲弟弟, 错归错,夏初也得护着。   周晨骁笑了一下:“我真想让他吃个大亏, 昨天就一份录音都不会给他, 直接发网上, 你和他都得毁。”   “成。”夏初再不敢小看这群当兵的了,合着他们根本不是不懂,就是人家经历过生死的人不屑于搞这些小儿科的一套,“你放心,我回去就和你们首长还有导演说清楚,我的责任严筝的责任我都担着,是把我换了还是怎样随他们便,本来就和你没关系的事,一定不会连累到你。以后当我夏初欠你个人情,你什么时候有需要说一声,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没二话。”   说完这话夏初就走了,可听了这些一点前因后果都没有的对话徐念却有点懵,显然不知道自己刚到手的男朋友怎么还有能要挟夏初哥哥的把柄了。   “你不是抓到夏初哥哥出轨了吧……”徐念思前想后,想起夏初哥哥天不怕地不怕,放在别的明星那里打人骂人没素质之类的黑料他都不在乎,唯一怕的就是有人在他感情方面做文章,可他这辈子不会做一点对不起老婆的事,空穴来风也需要有个穴,所以他到现在还是这副“老子没在怕的”模样。   她又考虑到周晨骁的社交圈:“他真出轨卓熠哥哥了?”   别说,昨晚周晨骁回去之后还真问了卓熠他和夏初到底什么关系,不为别的,要是卓熠对夏初真是情天孽海此生不渝的那种,那剩下的那几天训练他就看在卓熠的面子上对夏初好点,别真给晒黑了练伤了什么的卓熠回去见了比人家老婆还心疼。   结果卓熠正喝水,差点没一口水把手机喷到进水:“这话谁和你说的?是不是念念?我早就和她二哥说别什么场合都带着她,看看给孩子灌输的都是什么价值观。”   “念念价值观没毛病。”周晨骁心里明镜一样,徐念才没和他们狼狈为奸,出淤泥而不染着呢,“你和夏初是真的?”   卓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真什么啊,当初咱俩住一个宿舍的关系,我为了追姑娘和你抢班长的位置咱俩差点没打起来你忘了,性取向什么样你还没数?”   周晨骁想想确实是,当年卓熠刚入队就看上了军区医院邵院长在院里实习的小女儿,邵院长还有个儿子也在他们特战队,比他们早入伍一年已经是班长了,卓熠为了能和未来大舅哥搭上关系也一直卯着劲想弄个班长当当,结果他们这个班选班长的结果出来,队长选他没选卓熠,就为这个卓熠回来还和他打了一架。   “那你和夏初又怎么回事?”   “初哥那个……唉,别提了。”卓熠说起这个事也挺无语的,“我周围那群人出去玩都是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哪回都少不了叫几个姑娘陪着打牌陪着喝酒,陪着陪着就陪脱衣服了。我也不乐意搞他们那一套,每次就找个角落自己喝酒,次数多了他们非说我不叫姑娘陪是看不起他们,大家生意上都有来往闹太僵也不好,我当时正好看到坐我旁边因为有老婆也就看看热闹的初哥,索性一步到位以除后患说我除了初哥谁都不喜欢,结果没想到不但那些人当真,徐朗当真完之后回去还和念念说。”   卓熠解释的是夏初这件事,可周晨骁听了,却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你们带念念去过那种地方,喝酒陪酒脱衣服陪打牌?”   卓熠现在想想确实不太妥当:“这……反正在听说你和念念处对象之前吧,我们所有人都把她当小孩子,听不懂也看不懂给她点杯果汁能吃一宿爆米花那种。”   听不懂看不懂什么啊!周晨骁算是知道徐念从南到北的脏话荤话都是和谁学的了,仔细想想她简直成长的每一步都是坑,能成长为现在的模样根本是个悖论。   回到军区之后,因为周晨骁名义上确实犯了错,把徐念送回宿舍后便直接去军区首长刘朔国那里报了道。   他的态度很坚决,是他的错他认,不是他的错也能担,反正他这边担这点错顶多是反省一段时间写个检查,不像夏初,真像严筝说的影响了口碑,以后真糊了连饭碗都丢了。   刘朔国笑了:“是不是你干的都认?你是真行,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那个大影帝出了名不好沟通,你还和他处出情分来了。刚才他刚跑去剧组导演那儿认了一通错,和你一样,把你摘得干干净净他负全责,反正我和导演也不知道你俩说得谁真谁假,他那边公司出个声明,你写个5000字检讨回去反省半个月,这事就这么结了吧。”   “行。”周晨骁没有二话,“三天后我先把检讨给您递了。”   “对了。”他得了命令往办公室门口走,刘朔国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突然把他叫住,“陈军说你谈恋爱了,夏影帝的干妹妹,真的假的?”   “真的。”过去没谈是没谈,真谈了周晨骁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那你是得和大舅哥搞好关系。”刘朔国啧声,“反省半个月别光在宿舍里憋着,领人家女孩儿出去转转,我听说小姑娘都不到二十岁,这个年纪都有点小性子,你别一点不知道哄。”   周晨骁垂下眸子,他哪能不知道哄,她那么好,让他供起来哄都乐意。   ……   因为徐念摔伤了腿,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周晨骁就没舍得让她跑食堂,而是直接从外面打包了几个菜送到她宿舍楼下。   他打电话来的时候徐念正在和帮她掩饰行踪的林婉瑶她们汇报情况,说到周晨骁也一直喜欢她,来电显示提醒周晨骁打来了电话。   “你们等下哈,我男朋友给我打电话了。”徐念连发出去的语音都是甜丝丝的。   结果毫无疑问,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单身狗对她这种有异性没人性的行为进行了由内而外的抨击。   孟鑫:对方拒收了你的狗粮!   郝佳雯:并踹翻了你的狗碗!   林婉瑶:要不是打不过你和你男朋友,迟早打爆你的狗头!   徐念只看到这里,然后便按下接听键,听周晨骁说来给她送饭的,急吼吼地跑下楼去。   “慢点跑,一会儿腿又该疼了。”周晨骁看她一路从楼梯上跑下来都怕她再摔到,在她跑到自己身边时伸出胳膊拦了一下。   徐念吐吐舌头:“不会了,本来也没多严重,就是擦破了点皮。”   她说的倒是实情,擦伤这类伤口就第一天摔的时候疼,等到创口结痂后确实不会疼了。   这个自己中子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人,居然把她这点膝盖擦破的小伤当成这么大的事,徐念心里甜得不行,她扯着周晨骁的手:“你是不是也没来得及吃饭,别去食堂了,反正买了这么多,陪我一起吃嘛。”   本来给剧组安排的宿舍也不是标准的男女分寝,男女工作人员分不同楼层罢了,周晨骁又是队长,真跟着徐念上楼也没人拦,但周晨骁有点窘迫是真——这种交往第二天就跟进女孩子房间的行为真的好吗?   而等他进了徐念的宿舍房间,面对早已迫不及待地勾住他脖子,在他脸颊上雀跃地亲了一口的女孩儿……   这……周晨骁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   “念念,别这样。”她哪里知道,她轻描淡写的靠近之于他来说是怎样的冲击,任凭她这样撩拨下去,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此时此刻,周晨骁坐在床上,而徐念早已不满足于只坐在他身边,她伸出手臂从后面缠住他的脖子,胸前的曲线贴合在背上,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吹在他耳后最敏感的部位。   他想到自己问过陈军,谈恋爱到底都需要注意些什么。   陈军说,总之你不能太着急,我俩处到第三个月软磨硬泡她才给我亲一口,亲完之后羞得一天都没理我,女孩子就这样,你得慢慢哄慢慢来。   周晨骁记住了,他其实没有多着急,徐念还太小了,嫩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他顺着她的意思先陪她谈点青少年恋爱就算了。   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徐念眼里的青少年恋爱是这样的!   没谈恋爱之前亲,谈恋爱第一天也亲,谈恋爱第二天不但把他带进屋,还……在床上做这么危险的举动……   周晨骁的声音都要哑了,又不能把她推开,只能先转移她的注意力:“乖乖坐好,我去把饭菜拿出来。”   但徐念在这方面真不是什么小白兔,她知道男人动情是什么样子,第一次见到是十三岁那年跟着她二哥去ktv。   她二哥中间叫了好几个漂亮的小姐姐一起玩,其他小姐姐都忙着和二哥还有其他哥哥掷骰子喝酒,只有一个胸好大的小姐姐一直陪她点歌唱歌吃爆米花。   可惜唱到第五首的时候那个小姐姐就被二哥叫走了,过一会儿她去洗手间一不小心看到她二哥把大胸小姐姐按在洗手池上亲,哑着嗓子对人家说:看我妹不看我是不是?欲擒故纵?真特么骚,但我今天还真吃这套。   徐念当时怕打扰他们,溜着边走了,回去之后继续吃她的爆米花,过了半个小时才看到小姐姐几乎是挂在她二哥身上回来的,衣服和头发都有点乱,手里还掐着她二哥的领带。   成长环境还是对徐念产生影响了,她不认可她二哥对待爱情和伴侣的态度,可她认为真遇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把自己给他是很正常的事情,无论是恋爱前,恋爱中都不是问题,早在一年前喝多的那次,她其实也没多介意周晨骁借着酒劲儿和她发生什么。   望着男人明显有了反应的表现,她对他笑起来,又甜又憨又美的模样,纯得像四月的樱花瓣一样:“你有没有想过,不吃饭不喝水……先吃我?” 第38章   周晨骁是一个男人, 到二十七岁没近过女色是因为之前没碰到喜欢的, 他又不是柳下惠托生的,即使心理上想坐怀不乱,但肉体上的冲动根本不受他控制。   如今心爱的女孩儿就在身侧, 就贴着他耳边说“你有没有想过不吃饭不喝水先吃我”……   周晨骁差点就把持不住自己沉沦就范,要不是他一回头,看到了她的笑容里除了纯粹和孩子气之外什么都没有。   “念念, 别闹。”他深吸一口气, 压下眼底翻腾的□□。   可徐念已经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知道他想要发生那件事, 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拒绝:“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呀,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她说:“你别把我当小孩子, 我什么都懂的, 我十三岁就开蒙了,看到我二哥和他当时在追的一个女孩儿,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做的, 但我回去又上网查了资料,那时净网力度还没像现在这么大,我……”   听到这里, 周晨骁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能用天真纯美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开蒙?开蒙个姥姥!   分明是她哥做事没溜!把十三岁的孩子带到那种场合, 也就是他一路在特战队升上来, 但凡他中间退个伍转个业去干刑警, 早就把她哥弄去扫黄打非办喝茶了。   周晨骁压抑身体的反应很累, 比身上更累的是心, 徐念从小没有妈妈,甚至身边连可以说私密话的女性朋友都没有,没人告诉她女孩子的身体有多宝贝,不是第一次重要,是每一次都重要,把身体交给一个男人不能是头脑一热的玩闹,对她来说得是一份信任,之于他而言更是一份责任。   “念念,你听我说。”周晨骁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给自己的女朋友科普这些,徐念的情况比那种彻底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更棘手,毕竟什么都不懂也不会想,像她这种懂了如何操作却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意味着什么的简直分分钟都在考验他的意志力,“这种事,不是成了男女朋友,就可以做的。”   他说得一知半解,徐念更困惑了:“为什么呀?你是觉得我太小了吗?19岁不小了,我二哥也交往过十**岁刚上大学的女孩子,那时我要高三,算是从名牌大学请的家教吧……不过她不教我课,教课有一对一的名师,她就每天晚上来陪我做题写作业,后来有一天……”   “停!”周晨骁现在掐死徐朗的心都有,连给妹妹请的家教都不放过,这人已经脱离了网红收割机的范畴,是个人形泰迪吧!   “那你总得告诉我不可以的原因嘛!”徐念悻悻地住了口,她发现周晨骁身体上的反应渐渐偃旗息鼓,有点失落地坐回了床边。   女孩子委屈巴巴地坐在那里,腮帮都被气撑得鼓了起来,她甚至开始怀疑周晨骁是不是没那么喜欢她,因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身体是最诚实的,他对她没有想法,是不是说明她在他眼里完全没有一个女人应有的诱惑力?   可周晨骁是男人,道理他都懂,轮到一板一眼地和她说清楚,却又有些难以启齿。   纠结半晌,周晨骁决定豁出去给徐念留一个刻板的印象:“我觉得这种事应该等结婚之后再说。”   徐念今年才19,按照周晨骁的预期,至少要等到徐念大学毕业去向稳定,他又搞定了徐家那三个男人之后才能考虑结婚的事,怎么说也有三四年的时间,足够他补全徐念之前失落到埃塞俄比亚的情感教育了。   可惜徐念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不习惯按套路出牌,她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也行,正好刘首长让你反省半个月,你写五千字的检查应该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可以顺便把结婚报告也打了。我听白军医说你们打结婚报告之后部队要审核女方家里的资产成分,我家那个年收入怎么也得审个一年半载,估计审完我就满法定结婚年龄了,到时候直接领证,用不到明年的今天,我可以再等等。”   女朋友急着嫁给自己,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值得欣喜若狂的事,但换做周晨骁,他望着徐念眸子里甜甜纯纯的光彩……他笑不出来。   ……   后来周晨骁还专门去问了白军医,她和徐念说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说起了结婚报告的话题,这对于一个19岁的女孩子来说不是太早了吗?   白军医摊摊手:“你家的小姑娘主动问的,我也不能不答,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没想到她家里能有钱到那种程度,你这都是半只脚踏入豪门的人了,怎么嫁进去就全听婆家安排呗,哪来那么多要求。”   周晨骁听她这么说,觉得按照这个剧情,用不了多久徐家人就要往自己脸上甩支票,问他多少钱才能离开我女儿了……   “对了。”玩笑开够了,白军医想起正事,“刘首长和你说最近云南边境缉毒队有个任务想让咱们这边派人支援了吗?”   周晨骁想起之前去刘朔国办公室的时候,刘朔国半句任务相关都没提:“没有,首长罚我反省,得半个月。”   白军医轻轻叹了口气:“那看来这次任务是陈军的,好像需要协助云南那边的缉毒队捣毁一个制毒工厂,你得了空和陈军交流一下经验吧,他还真没去过云南和毒贩交过锋,我记得你之前去过?”   周晨骁沉默了,他确实去过,不过是七年前,就是那一次,因为他和卓熠决策上的失误,害死了军区医院邵院长的儿子,也是卓熠心上人的哥哥。   他就是那个时候发誓,只要他这条命还在,但凡需要牺牲都可着他来。   毒贩是危险性最高的一种罪犯之一,一来因为贩毒集团暴利,有足够的条件构建自己的武装,二来也有贩毒者大多吸毒的因素,那些瘾君子吸嗨了早把命置之度外,有的中了几枪还能爬起来捅你刀子。   三天后,周晨骁把检讨书连同任务申请书一并放到了刘朔国的办公桌上。   刘朔国没细看那份检讨书,先翻了翻任务申请书,拿指节在申请书那几个字上磕了磕:“这什么意思?”   周晨骁知道刘朔国是明知故问,在他面前站得笔直:“申请执行去云南协助缉毒队捣毁制毒工厂的任务。”   刘朔国嗤了一声:“我认得字,是问你干什么主动来我这儿申请任务,这个任务本来要派给陈军的。”   周晨骁利落地答:“去云南对抗毒贩我比陈哥有经验。”   刘朔国把他那份申请书甩到一边:“去了两个班结果三分之一的人都没回来的经验?”   周晨骁咬牙:“不会再叫相同的事发生了。”   刘朔国沉默地望着周晨骁,他知道这是周晨骁的心里话,可这恰恰也是他不敢派周晨骁去的原因。   每个军人都有弱点,大多数来自于任务的失败,亲密战友的牺牲,七年前那次云南缉毒的任务伤亡太惨重了,以至于卓熠回来就崩溃退了伍,周晨骁也好不到哪去,从那之后恨不得次次任务都冲在最前面。   所以为什么明明陈军比他大了一岁,升少校军衔却比他迟了整整两年?因为他真的是每次任务都拿命在拼,外人只看到他军功多升得快,却不知道这些都是他拿身上数不清的伤换的。   不去云南的时候尚且拼成这样,要真去了云南触景生情,任务又危险,刘朔国都怕周晨骁再没命回来。   但这些话他不可能和周晨骁说,只叹了口气道:“剧组这边还拍戏呢,你和夏影帝那群演员更熟悉,出了什么事好说话。”   周晨骁却不想轻易妥协:“剧马上就开拍了,到时候基本就只剩下提供场地的事,陈哥各个场地比我熟,夏初的为人您也了解,表面上说一出是一出,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有数,有他把着那群演员,谁都炸不出刺。”   “铁了心想去?”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刘朔国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是!”周晨骁目光坚定,不然如果陈军带队过去因为没经验出了什么事,对于他来说一样是当年的事件重演。   “那行吧。”刘朔国无可奈何只能妥协,又不放心地叮嘱,“我可提醒你,陈军现在是结婚有孩子了命金贵,但你也不是想死随便死的,你家那小姑娘才19岁,人家那么小就跟了你,别到头来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就看你死前头了……”   说到这里刘朔国又犹豫了:“你是不是接这个任务没和你家小姑娘说呢,要不你回去和她再商量商量?”   周晨骁沉默片刻,又抬起头来,态度坚决:“不用,念念会支持我。”   他这点倒是说对了,当徐念听说他要去云南执行任务之后确实没有反对,只是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了一瞬:“我本来以为我们能一起待到我开学的,你要去多久啊……”   周晨骁任凭她扯着手,用两只小手将他的手包住:“也就一个多月,不会超过一个半月,你要一直在这边兼职,我来得及赶回来送你上学。”   被男朋友送上学什么的啊……徐念心里要分别的难过又被丝丝缕缕的甜冲淡了,她勾住周晨骁的脖子,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好哇,那我等你回来,我大哥昨天刚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回家说有事和我说,应该是他和我爸处理完我二哥的事了,也不知道我二哥和未来二嫂搞有没有顺利搞定我大哥和我爸,他们要进展顺利我也挑个合适的机会公开算了,你执行任务那边信号好不好,能收到微信吗,具体什么情况我再告诉你。”   “信号不好也没关系。”周晨骁摸摸徐念的脑袋,小姑娘天真可爱的模样真让他有点舍不得走了,“要是情况不对就先不着急,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第39章   “所以你说去你家小姑娘就同意了?”陈军听首长说让他把这个任务让给周晨骁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他, 听说他已经说通了徐念颇为感慨,“要不怎么说人真不可貌相, 想当初我和你嫂子成了之后的第一次任务,她哭得跟我再也回不来似的,让她一哭我都舍不得走了。”   周晨骁想到徐念的反应,她倒真没说哭一哭什么的, 她知道她一掉眼泪就会影响他的心情, 所以努力做出一副乐观开朗的模样,只是说了好几次等他回来,一定要他亲自送她去学校。   明明还是小女孩儿的年纪,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出去完成任务的时候被人牵挂着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周晨骁过去从来没有体会过, 现在体会到了,确实让他有点舍不得走了。   出发去云南的前一天,徐念软磨硬泡着要帮周晨骁收拾东西, 然而事实却是周晨骁根本没有什么要收的东西, 他们去支援出的是武器战术和人,至于其他私人用品为了轻装出发越少越好。   “可是从北京到云南的火车要十个小时呢,你们一路都不吃东西吗?”徐念恨不得想效仿夏初往他身上藏零食了, 被周晨骁一提醒, 才想起自己看过的纪录片里军人在火车上也要坐得笔直,这叫军人形象,别说吃零食, 连打个盹都不行。   “唉, 咱俩要是公开了, 我就让我爸给你们特战队捐几架飞机。”徐念觉得比起火车还是坐飞机更快更舒服,让保家卫国的特战队战士们干坐十个小时太灭绝人性了,“我爸前几天又从美国弄回三架私人飞机,我都不止一次和他说,那玩意和汽车不一样,将来给我当嫁妆我都嫌占地方,他非得不听,现在好了,停机坪都不下了,又得买新地皮,可烦。”   周晨骁:“……”当女朋友无意识炫富的时候,到底要怎样回复才能表现得不太像没见过世面?   “算了。”最后还是徐念自己转移了话题,把那个她做给周晨骁的护身符递到他手里,“别的不带了,这个带着总不占地方吧,我做的时候查过很多资料,护身符一定要贴身带才有效,我做给你又不是为了让你收藏起来升值的,你就贴身带着,咱家不差二十万,坏了就拿里面的子弹头到我这儿来换别墅钥匙。”   周晨骁:“……”好的他放弃了,凭他的经济水平想在徐念面前见过世面是不可能事件。   他把护身符放在了胸口贴身的口袋里:“这样可以了吗?”   徐念满意地点点头,对他张开手:“抱抱。”   周晨骁顺从地揽住她的腰,将少女温软的小身体揽入怀中,听到她又开口说“亲亲”,再也按捺不住身体里上涌的血气,大手按住她的头脑勺,按到她的唇和自己的贴合到一处,狠狠亲。   ……   第二天周晨骁带队出发,按照部队里的规矩,不允许任何人送,徐念只能早早等在宿舍门口,在他们路过的时候远远地看了一眼。   “啧啧,这人才刚走就犯相思病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夏初蹲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真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   徐念本来有点难过,让夏初不冷不热地拿话一浇,一下子悲伤也悲伤不起来,想笑却比哭都难看。   “夏初哥哥你是来陪我送男朋友的吗?”据她所知夏初的作息基本不可能起这么早,如果起了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夏初笑眯眯的:“不是啊,我就是想提醒你,根据你大哥前天给你打的那通电话,距离你回上海检验演技还有三天,你确定还有时间悲伤,不和你室友对对词吗?”   徐念:“……”对哦,她差点忘了,她大哥已经给她买好了三天后杭州到上海的机票,她需要先悄悄从北京飞往杭州,把林婉瑶交代明白了,再伪造出一份之前一直待在林婉瑶家的假象直飞上海。   其实按照徐念的计划根本不是这样,怪只怪她二哥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谁能想到一个浪荡了三十多年的浪子突然就找到真爱了,突然就领回家要结婚了,突然渴望安定的行为还遭到了家里人的一致反对呢。   “对了,夏初哥哥,你不是说我那个未来二嫂人不错吗?而且和我二哥过去交往的那些网红都不一样,是个很有事业心很有能力的好女孩儿,我爸和我大哥到底因为什么不同意啊?”之前因为周晨骁的事徐念也没空想这些,现在周晨骁走了她才回味过来,怎么她二哥抱着玩玩的心态交往网红家里不管,现在打算找个靠谱的女孩儿定下来反而不同意了,卓熠哥哥甚至说情况比她和周晨骁还严重……“也是家里穷吗?”   “确实不太富裕。”夏初想了想,“不过你爸要求儿媳妇和女婿的标准也不太一样,儿媳妇家里条件差一点倒无所谓,而且你未来二嫂自己挣钱能力就挺强的,不到30岁能在顶尖风投公司做高管你想想。你爸和你大哥反对主要是因为她堕过三次胎,不出意外以后基本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但这事儿你二哥都和我们讲过,真不怪她,只怪她前男友是个渣。”   “哇!”徐念发出感叹,“我二哥居然有资格说别人是渣!”   “漂亮!一针见血!”夏初对她竖起大拇指,“我们这几个平时和他一起玩的兄弟也这么说,你啥样我们又不是不了解,谁给你的自信还说别人渣。我们当时也就随口开个玩笑,但你二哥居然真生气了,他恨不得拿出跟八国联军骂街的气势换了好几种语言把你未来二嫂的前男友从天灵盖骂到脚后跟,说他明明没做好结婚准备却一次次闹出人命,逼得你未来二嫂只能流掉亲骨肉,等流到第三次医生说不能怀了又出轨……我们当时看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接盘只心疼人家女孩子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次是真栽了。”   “我爸和我大哥就因为二嫂不能怀孩子所以不同意吗?”徐念问。   “一方面吧。”夏初摸摸下巴,“主要也是你二哥这次太刚了,你爸说你未来二嫂一个一点背景没有的女孩子爬这么高这么快没准走什么捷径呢,光堕胎就堕了三次,这样的女人要进徐家的门想都别想,你二哥直接当面扯脖子和你爸喊,说你未来二嫂在他之前只有一个前男友,从大学二年级处到29岁分手,我敬你是我爹你也不能这么说时蜜,你不让她进门,那这个门我也不进了,我就要娶她,这辈子除了她谁都不娶。”   “后来呢?”徐念听得入了神,记忆里她二哥因为做点啥的资金来源都是家里,因此面对她爸和大哥一直怂,她当初决定先经济独立再夺回人生掌握权也是看到了她二哥的反面教材。   “后来你二哥就把直播网站的股份全卖了,钱一分不留,有多少还多少,你看最近家里都不联系你,其实就是处理这些事呢。”夏初说,“你大哥现在叫你回去应该是事情都处理完了,据我所知,你二哥净身出户被扫地出门,你这次回家估计是见不着他了。”   说到这里,夏初突然话音一顿:“念念,我现在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详细地告诉你,就是想和你说,你千万别一时冲动效仿你二哥,你看他不务正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好歹混了这么多年,再不济也比你各方面基础厚,他都能被扫地出门,轮到你还在上学,经济也完全不能独立,说了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这趟回去你千万稳住,不行都别琢磨往回跑,现在这个节骨眼先夹着尾巴做人没什么不好。”   徐念听他这么说,想到了那时卓熠的话。   明明是同样一件事,他和夏初对此的评价却完全不同。   在卓熠眼里,她二哥其实是抗争成功了的,即使落了个被扫地出门的结局,但至少他和心爱的女孩子在一起了,所以他告诉她,她二哥已经把路铺得差不多了,她现在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充其量也只是她二哥这样,以后自力更生,不再是富二代,挣多少钱花多少钱全凭自己。   可夏初却觉得要她爸爸和大哥完全接受周晨骁才算抗争成功,最好她能一点损失没有,否则就先能瞒多久是多久,真有瞒不住的那天也先一口咬定没有这个事。   两个人,两个角度,两种建议,决定权在徐念自己。   她明白,卓熠更多的是从周晨骁的角度考虑,因为周晨骁每天出生入死,他需要一份稳定的关系,需要一个家,如果叫他几年如一日地当个不能见光的边缘人,等她家人的态度一点点软化转变,那太委屈也太磨人了。   夏初更多的是为了她考虑,她从小锦衣玉食,夏初不想让她为了周晨骁彻底失去这些,反正她年纪还小,完全可以一点一点和她爸爸哥哥耗。   而徐念的选择是——   她拨通了徐朗的电话:“二哥,你的事情夏初哥哥和卓熠哥哥同我说了,其实我也有件事想先和你说,你坐稳了,接下来咱俩可能就是一条战线的人了。” 第40章   徐念决定先把她和周晨骁的事同徐朗说了, 作为她家里的第一个知情人,徐朗听她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   “就是之前卓熠弄来那个教你打架的私教?你在新疆遇险他又救你一次?”   徐念小小声:“是。”   “他多大来着,我记得他没比我小几岁。”   徐念替周晨骁说话:“还是小了挺多岁, 才27, 就比我大八岁。”   徐朗听出了妹妹不动声色的维护, 笑了笑:“行,这个年纪能当上特战队队长属于升得快的了, 处着吧。”   他反过来夸周晨骁反倒让徐念不太适应:“哥, 你就不想跳出来反对一下吗?他家里条件不太好,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都没人管他,把他养大的爷爷也早就去世了。”   “不挺好的吗?有车有房,父母基本相当于双亡, 比你哥我强多了, 让亲爹亲哥扫地出门之后凭那个给钱就能念的国外野鸡大学毕业证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徐朗开玩笑道, 笑到一半才叹了口气,“这要放在过去我肯定跳, 但现在怎么说呢,有了你嫂子之后越来越觉得感情这件事冷暖自知吧。反正先这样,我先弄简历去了,你啥时候带他回上海跟哥说一声, 哥请他吃顿饭……算了, 哥现在没钱, 他好像也不是特别差钱, 让他请哥吃顿饭。”   徐念挂断电话后给周晨骁发了条微信:我把咱俩的事和我二哥说了,我二哥让你什么时候闲下来和我回上海请他吃饭,不用太贵,咱请他吃肯德基就行,我感觉他声音有气无力的恍若被赶出家门后就没见过荤腥,吃点高热量的垃圾食品正好。   她没期待周晨骁回,因为她知道火车上信号不好,到了云南也一定要进行任务准备,大概忙得根本没空看手机。   却没想到她会在晚上八点接到周晨骁的电话。   “我到云南了,刚才在和当地缉毒队的队长商量方案,毕竟才第一天到,在火车上呆了一天大家也很疲惫,今天先这样,给你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徐念送他走的时候没哭,现在听见他的声音却有点想哭了,不过她还是选择用深呼吸把眼泪压回去,他才刚离开,他还有任务要做,她不能叫他担心。   “有点想你了。”小姑娘的声音黏黏糯糯的都是对他的眷恋,却很努力地说些不那么伤感的事,“我给你发的微信看到没有,我后天就启程先回杭州再回上海,可能会在上海待三到五天的时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二哥碰一面。”   “嗯,如果能碰上面,你和他说我请客没问题,但得挑能让你吃饱的地方。”   十几分钟后,周晨骁挂断电话,点着一支烟,靠着墙慢慢抽。   他想起自己当特种兵以来写的第一封遗书了,当兵九年,给她写了唯一的一封。   遗书这个词确实不太好听,以至于她接过来的时候扁扁嘴有点要哭,看到他写的什么才把眼泪憋回去,对他笑起来。   他就给她写了一句话,别怕,很快回来。   他又想起她笑起来的甜劲儿了,她说想他,他又何尝不想。   ……   三天后,徐念坐飞机先飞到苏州,林婉瑶早早把她放暑假之前就搁在自己这里的行李箱换给她,然后送她到飞往上海的候机厅时还有点担心:“徐小妞,反正周队长也执行任务去了,你还着急回去干嘛呢,不如在家消停待着,也省得引起你爸和你大哥怀疑,你说呢?”   徐念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想法,可她随后想到,孟炜当时毕竟是通过导员找的她,就算她认识夏初认识周晨骁,赶上剧开拍剧组用人的时候放人家鸽子也不太好,再说周晨骁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比起在千里之外的上海等消息,她还是更想待在他所在的军区里,让他一回来就能看到她。   她在剧组那边一共请了五天假,按照她的计划,第三天的时候孟鑫就会打电话过来咨询香奈儿发布会的事,就算她二哥不在,她大哥和爸爸应该也有办法弄来入场券,就是不知道在发生了她二哥的事情之后,她大哥和爸爸会不会好说话地放她走。   徐念没想到,她的计划会实行得比预期更顺利,而原因无他,也是因为她二哥。   在她回家的第二天,据说已经两个月没回过家的二哥突然砸开了徐家别墅的门,被她大哥放进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红的。   “徐明,你什么意思?我的事业和钱都是你和爸给的,我该还,但那天我把钱打到你账户的时候你说没说从此两清,现在你又找到小蜜公司的老总,暗中操作让他炒掉小蜜几个意思?小蜜从来没要过我一分钱,包香水衣服,任何礼物她都没收过,事业也是她自己奋斗的,她一个外地女孩子奋斗到今天的位置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你凭什么这么做?”   徐念猫在别墅一楼和二楼的交接处,听清了她二哥找上门来的前因后果,原来是她二哥净身出户后没多久,她未来二嫂就被上司找莫须有的理由开除了,而且再投其他公司的简历也都石沉大海。   按理说凭她未来二嫂的能力资历完全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所以她二哥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她大哥和爸爸在其中做了手脚。   在楼梯的交界处,徐念看到她大哥笑了,和二哥的歇斯底里不同,大哥的笑温文尔雅又高深莫测:“徐朗,口说无凭,说我动了手脚总得拿出证据来,你看你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当初离开家的时候说好的以后饿死穷死都不会再回来,现在哭着喊着要进来不说,进来之后还往我头上扣帽子。念念在楼上睡了,你小点声,如果实在困难你可以换种语气求求我,我也许会念在咱俩好歹曾经是亲兄弟的份上给弟妹介绍份工作。”   这趟回家之后,大哥和爸爸不是没和她提起过二哥,但他们只说二哥是在外面让女人骗了,让她别在意,反正她二哥从小到大吃不惯苦,只要他们手段做到位,用不了多久她二哥就会和家里低头……所以他们所谓的手段,就是堵死二哥和二嫂的路,让他们除了低头别无选择吗?   徐念从来没想过大哥和爸爸会做出这样的事,又或许他们早就做过,只不过之前都没用在过自己家人的身上。   徐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爸呢,我和你说不着,反正你也就是个执行的,怎么执行他说了算。”   徐明答非所问:“你现在是个外人,外人见徐总都是要预约的,现在已经是休息时间,爸没义务接待你。或者你也可以继续喊,喊不来爸没准也能喊醒念念,让念念看看她二哥究竟多不争气,父子兄弟关系都断了,我看你也不在意再断个兄妹关系。”   徐朗听他这么说,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狰狞。   徐明却老神在在,从架子上取了瓶红酒,优雅地倒进高脚杯里,慢慢摇慢慢品。   最终徐朗悻悻地摔门而去,而一直躲在楼梯口的徐念也悄咪咪地溜回房间,思忖再三,她打开支付宝,确定二哥的账号还在用之后给他转了五万块钱。   “虽然转完我也没剩什么钱了,不过我感觉二哥应该比我更需要这笔钱,嫂子跟他这么一个被赶出家门的空头富二代就够委屈了,他还要嫂子养也不像话。”转完钱后,徐念习惯性地给周晨骁发微信,虽然他从那通电话后就没再联系过她了,“毕竟我网店效益还挺不错的,应该很快就能赚回来,就是看我二哥这样,咱们到底要不要在我爸和我大哥那边公开还得再想想,感觉他们为了棒打鸳鸯底线都不在了。”   发完这串语音,徐念躺在床上,开始认真思索要怎么才能在爸爸大哥心情不好的情况下再溜回部队里。   她是在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提起的这件事,提完果然看到爸爸和大哥脸黑了一瞬,紧接着,她大哥开口喜怒不辨地问:“念念昨晚是不是听见你二哥回来了?”   徐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条件反射地“啊?”了一下。   徐明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她确实听到了,放下碗筷和她说:“怪大哥没在你回来之前把事情处理好,你和同学出去玩玩也好,私底下别联系你二哥,家里的事你也别掺和,等你再回家,大哥保证把一切都处理干净。”   总之徐念莫名其妙地得到了爸爸和大哥的首肯,又回到部队的进程是一点都没耽搁。   “其实还是有点担心二哥,你们那里具体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回来定下来了吗?”这是徐念抵达军区之后给周晨骁发的第一条信息,“对了,我这次回来顺便去了一趟学校,把原本打算送你的杯子也拿过来了,你回来我们就可以用情侣杯了。”   她很少给他发太伤感的信息,怕他偶尔看到不放心,她每一条信息的内容都在告诉他她很好,担心也是在担心别人的事。   周晨骁离开的一个月后,徐念开始了每天掰着指头过日子的生活,因为陈军是最可能了解周晨骁动态的,所以她开始时不时地往白军医那儿转,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白军医也明白她是想男朋友了。   “你也别着急,他们的任务一般完成了也需要一段时间处理后续的事情,现在军区这边也没得到消息,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的。”白军医安慰她说,“等过两天晨骁全忙完了应该就会主动联系你了。”   “那好吧。”徐念的声音厌厌的,“我本来他一开始离开那几天最难熬的,没想到越是临近他回来心里越平静不下来,手机一响就以为是他找我了。”   都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白军医很理解徐念的感受,揉揉她的头发让她想开点。   周晨骁离开的四十天,正在剧组拍戏的夏初突然被陈军叫走了。   “干嘛啊陈队长,和我搭戏那几块肉好不容易才入戏了,你一打断我待会儿还得再引导一遍……”夏初抱怨到一半发现陈军脸色不对,声音沉下来,“出什么事了?”   “老周回来了。”陈军语气凝重。   夏初一脸不解:“回来不挺好的吗,省着念念天天念叨了,你先通知念念啊,找我说个什么劲?”   “躺着回来的。”陈军补充,拿手指比了一下心口的位置,“断胳膊断腿暂且不提,这儿让人射了一枪,有东西给他挡了一下,没射心脏里,但也就差一点点,那边医疗水平有限运回来才做的手术,现在手术是做完了,能不能挺过来还不好说。”   夏初让他吓得一下子没站稳,赶忙扶了一把身后的栏杆:“这不是闹呢吗?念念还眼巴巴地等他回来呢!”   陈军叹了口气:“所以我这不先来找你了吗?你看能不能和她说,什么时候和她说,反正老周这次的情况确实不乐观,我都没想到那帮毒贩能那么丧心病狂,工厂被包围走投无路了居然让人开着点燃的油罐车从外面往原料罐子上撞想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老周得到消息半道把车截了,但抢车的时候中了几枪,勉强把车开到空地实在力气耗尽,车炸了他也没跑了……我听那边汇报说找到老周的时候看那架势都以为人没了,不料送到医院上了氧气还缓醒过来一点。”   “你这不给我出难题吗?”夏初根本不敢想徐念要知道这件事得崩溃成什么样,“总之你先尽量瞒着,我想想办法近期把念念送走。”   两个人暂时敲定了目前的解决办法,夏初要先回剧组拍戏,陈军也要去刘朔国那边商量周晨骁出了这个事之后的一些后续安排,不料他们一回头,会看到不远处止不住颤抖的女孩儿。   徐念本来是过来找夏初的,瞧见陈军把夏初叫走便好奇地跟了过来,没想到一不小心听到了关于她现在最挂心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消息。   他给她的那封遗书还历历在目,他明明告诉她,别怕,他很快会回来。   结果他是回来了,生死不明地回来了。   恐惧,悲哀,痛心等情绪交融在一起,让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渐渐又发展成整只手,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想法,她要见他,不管他活着死了,都要见他。   徐念没理会身后夏初和陈军叫她停下来的声音,退后两步,头也不回地跑走。 第41章   夏初和陈军一个武替出身的演员一个特战队长,要抓住徐念并不费力, 可当夏初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掰过来, 才发现小姑娘一直以来开朗乐观的盔甲都不在了,她拼了命似的想挣开夏初的手, 发现挣不开之后又“哇”地一声号啕大哭。   徐念的脑袋像被人拿重锤敲了一记又一记,现在乱成了一团浆糊, 隐隐约约显现的都是“重伤”, “情况不好”, “救不回来”几个词。   她知道自己现在崩溃于事无补, 但情绪爆发起来完全控制不住,心像是被撕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每一次呼吸痛得难以言喻。   “念念,你先别哭,听夏初哥哥的话,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你刚才都听见陈队长说了, 人没事活得好好的对不对, 就是受了点伤。”夏初像哄孩子一样说些自己都不信的话,“不哭了不哭了, 你看你哭成这样,回头陈队长都落下话柄看周晨骁笑话了。”   夏初说着看向陈军, 但陈军又不像他演戏演惯了能把瞎话说得和真的一样, 只能僵硬地笑了笑:“对, 我们出去执行任务哪次都得挂点彩, 老周就受了点伤,保险起见得在医院待几天,你别哭了,不然老周回来肯定怪我们没照顾好你。”   可徐念已经哭得完全听不进去他们的话了,她哭着对陈军说:“让我去看看他行吗?他在哪,让我去看看他。”   看到徐念满脸的慌,满眼的疼,陈军和夏初都了然,看来今天不带徐念去看周晨骁这件事是完不了了。   ……   周晨骁是国家的军官,真说伤了国家一定会拿出最好的医疗条件保他的命,与之相对的,非家属想去探望至少得和军区首长刘朔国申请一下。   得知徐念这么快就知道了周晨骁重伤的事,刘朔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指着陈军和夏初半天没说出话来:“你们说话的时候倒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啊,我这么和你们说,现在她没见到晨骁都崩溃了,要真见到肯定崩溃得更厉害。”   “不至于吧,到底伤成啥样了,要是就胸口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吓人。”夏初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在国外电影里客串的时候电锯杀人和丧尸围城都见过,“不是还没死呢吗,毁容了?”   “没死是没死,还不如毁容,反正我之前去看都不敢相信人还活着,左手和右腿都让防爆枪近距离射穿了,俩血窟窿骨头碎了肉也翻着,再加上最后炸那一下,左腿只是骨折情况还好些,他左眼本来之前就受过伤,这次搞不好彻底保不住了。”好歹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兵,刘朔国心里也不好受,“现在其他伤势都没敢给他处理,全是开放性创口,你说那么娇滴滴一个小姑娘看了受不受得了。”   夏初听到这个伤势描述都觉得疼得慌:“首长,要不您装作多批两天,等过两天周队长情况好些再说?”   “算了,想见就让她见一面吧,过两天都不一定还能不能见到。”刘朔国是真的痛心周晨骁,“下午你和剧组请个假,部队给你们派车,多几个熟人陪她一起去。”   事已至此没别的办法,夏初只能答应下来,下午去医院的路上他就坐在徐念身边,发现无论他说什么话去转移徐念的注意力,徐念都和失了智一样,不但不答复,甚至连侧头看他一眼都不看。   “念念,你得往好处想,刘首长说周晨骁没毁容,油罐车爆了都没毁容,老天得多偏爱他这张脸,你不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吗,所以咱开心点,好歹脸没毁呢!”   当他说到这句话,坐在后排的白军医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夏影帝,你要不会说话就安静一会儿。”   军人家属的同理心,她都觉得这位影帝是说话欠揍的代表了,现在周晨骁能不能保住命都不一定,谁还有闲心听他开玩笑。   “我这不是想说点能让念念开心的话吗?”夏初悻悻地住口,站起身来把白军医换到徐念身边,“得得得,我不说话了,你过来陪着念念吧。”   白军医默默和他换了座位,没说什么只是将手放在徐念手上,无声地给她安慰。   等到了医院,知道他们是军区那边过来的,医生立刻安排了探视,不过碍于周晨骁的伤势,也只能允许他们隔着icu的小窗口看一眼。   和刘朔国说得一样,真见到了周晨骁,徐念崩溃得比得到消息时更厉害,因为周晨骁的情况,真的太严重,太可怕了。   从icu的窗户外面其实看不太清楚具体伤势,只能看清他几乎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插着管子缠着纱布,纱布上大多带血,要不是连接着他的医疗器械显示他还有生命体征,根本不敢让人相信躺在那里的是个活人。   徐念趴在小窗上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她膝盖一软,被身后的夏初撑住,想拉她到一旁休息一下,她又拼命摇着头,不肯走,只是哭。   原来人悲伤到了一定程度,记忆真的会剪辑片一样闪回,徐念脑袋里都是和周晨骁之前相处的一幕幕,她18岁就喜欢他了,追了整整一年,19岁才同他在一起,她那么喜欢他,设想的未来都有他参与,现在就如同将他从她的人生中强硬地撕扯掉一般,撕扯得她整个人都不再完整,只剩下耳边的轰鸣声,遮盖了所有的感官。   “这是周队长家属?”即便见惯了生死,周晨骁的主治医师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是滋味,躺在那里的年轻特战队长才27岁,他们比任何人都想救下这些保家卫国的战士,可周晨骁的伤势摆在那里,能不能救过来谁都不好说。   陈军呼出一口气:“女朋友。”   主治医师听他这么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嘱咐护士去拿过来一个破损染血的护身符:“陈队,这个您待会儿找机会交给她吧,她见了大概能好些。就是这个小玩意儿给周队长挡了一下,子弹才没射进心脏里,不然真神仙下凡都救不了。手术的时候护士从他作战服里拿出来的,一起过来的战士看到说是周队长女朋友给做的。”   陈军把护身符收下,用手指一捏触碰到里面只剩半截的子弹头,便知道了这次周晨骁究竟是靠什么才勉强捡回的一条命。   他走到徐念面前,军人钢筋铁柱似的气场,让夏初止住了驴唇不对马嘴的安慰,也叫徐念慢慢止住了嚎啕的哭声,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军递到自己面前的护身符。   “徐念,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老周从来不是个求生欲特别强的人,这样的伤放在过去,他大概都捱不到北京,早在云南当地就为国捐躯了,但这次他回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顿了顿,陈军把沾着血的护身符放在她手里:“医生说这里面的子弹头替他挡了致命一击,这条命是你帮他抢回来的,他不想这么放弃,我们军人的命是国家的,但从他被救回来的那刻起,他这条命就也是你的了,他现在是为你活的,你对他多点信心,他没死呢,我也不信他舍得死了,你现在就哭得跟他英勇就义了似的还太早。”   徐念颤抖地拿双手捧住护身符,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合拢掌心放在了心口。   因为医院的规章制度,这场探视只允许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之后陈军和夏初想再带徐念走,不料徐念铁了心要留在医院,哪怕不能探视只陪在外面也好,她想呆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他的战斗还没结束,她得和他一起。   “没事没事,陈军你回去帮我和院长说一声,今天我在这儿陪她。”白军医把夏初和陈军送到医院门口,临折返回去的时候又叹了口气道,“她想留就让她留吧,真出了什么事她在晨骁身边也不留遗憾。”   夏初有点为难:“我和念念更熟,要不你和陈队长走我留下陪念念?”   “然后你再来一句晨骁没毁容她开不开心?”白军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要不是长得像个姑娘,单凭你这句话,在车上的时候我就想让陈军打死你。”   送走了两个男人,白军医回到医院,看到那两个队里怕出事留在这边照应的小战士正和徐念说话,其中一个圆脸大眼睛的说:“小嫂子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吕兴邦,当时在新疆,多亏你帮周队长一起击退了恐怖分子才叫我保住一条命,我当时就想我们队长什么时候要找女朋友肯定得找你这样的,没想到后来你真成了我们小嫂子,之前在军区我们想起哄来着,周队长怕吓到你不让,结果我们几个兵说你面对恐怖分子都不怵哪那么容易吓到,就被周队长罚绕训练场跑圈了。”   徐念听了他的话,视线渐渐在他脸上聚焦,又听另外一个小战士说:“小嫂子你也别太怪周队长了,我们周队长之前确实打起仗来不要命,但这次他真的很小心了,怪只怪毒贩都是群疯子,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果不制止那辆油罐车,几十名特战队战士和缉毒警察都有生命危险,周队长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后来任务能完成也多亏了他。”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徐念,看到白军医过来,慌忙起身叫了一句“嫂子”。   白军医让他们坐,看徐念目前精神状态还算稳定,劝她中午就没吃饭,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这样才不至于等不到周晨骁醒先把自己熬垮了。   许是周晨骁能醒给了她些许的安慰,徐念点点头,小战士在医院附近给她买来饭之后,就着眼泪食不知味狼吞虎咽地吃。   徐念在医院待的第一夜,就是这么过来的,然后是第二夜第三夜……白军医也有事不能一直陪着她,她就一个人在医院等,哪怕被一道道病危通知吓得腿软,依旧舍不得走。   主治医师见她这样也怀疑过,问和徐念一起的小战士:“你们周队长,就这一个亲属吗?这都抢救几天了,北京又不是什么交通不发达的城市,他父母兄弟姐妹怎么都不来看看?”   小战士知道周晨骁的家世,尤其是吕兴邦,他记起自己躺在手术室里的情况了,家里的爸爸妈妈连夜赶到新疆,虽然很抱歉让二老这么大年纪还为他操心,但一醒来能看到至亲的人确实一下子就心安了,可惜这一切对于周队长来说,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周队长好像父母很早就离婚没人管他,带大他的爷爷也早就去世了,确实只有我们小嫂子一个……”   虽然周晨骁过去没说过,但每次部队里的战士回家过年过节,都能感受到他其实很想有个家,后来他能有女朋友队里的战士都替他高兴,以为他终于要有家了,谁都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这样的事。   徐念在医院待到第五天的时候,周晨骁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幸运的是情况确实在好转,夏初也得以第二次来到医院,劝她既然如此不如收拾收拾东西先回去。   “我不!”徐念的立场很坚定,“我不能走,他还没醒,他身上那么多伤,醒来的时候得多疼啊,我得陪在他身边。”   “你陪在他身边也没用啊,你大名叫徐念小名又不叫杜冷丁。”讲真,他这么说话让一旁的吕兴邦等人越发觉得白军医说的有道理,这位影帝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肯定是托他长着这张脸,让大多数不打女人的人都没法下手的福,“你明天就开学了,你再不收拾一下报道去,你书不念了啊?”   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徐念想起了周晨骁说过要亲自送她上学的约定,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我不念了,你别管我,我除了他身边哪都不去。”   再怎么坚强,徐念也只是个19岁的女孩子,最喜欢的人生死未卜,在外面担惊受怕地守了五天早就一层层剥落了她的意志力,现在对于她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有周晨骁,只要周晨骁能好好的,让她做什么都行。   可谁劝都没用的后果就是她没能在学校规定的时间按时到校,导员把电话打到了她家里。   关于徐念假期究竟去干了什么。   关于她对家里撒的谎。   偏偏孟炜还告诉了导员徐念和周晨骁谈恋爱的事情。   导员以为徐家都知情,殊不知这一切对徐明和徐父来说,是比徐朗在外面找了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更难以接受的事。   徐朗从小就不听话,大祸不敢闯他怂,小祸没断过。但徐念和他不一样,她一直娇滴滴的,乖乖顺顺的,爸爸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怎么能背着家里跟个当兵的好上了,还……为了那个当兵的和家人说谎,追去军区待了两个月?   “呸!活该炸死他,我女儿才19岁,认识他那年才18,我算是看出来了,徐朗就他妈是个丧门星,自己不知好歹就罢了,还弄来这么个玩意引狼入室,一个穷当兵还敢肖想我女儿,他配吗?”徐父气得摔了家里所有能摔的东西,“给卓熠,给夏初打电话,我听听他们怎么解释。”   徐明避开地上的碎片,思忖片刻,先拨通的却是严筝的电话。   徐明很清楚,比起要解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妹妹领回家,书可以不读学可以不上,反正他和徐父也没想过徐念要做多大的事有什么成就,但绝对不能继续放任妹妹和那个兵痞接触下去了,夏初和卓熠的态度目前都不好判断,只有一个人肯定会站在他们这边,至少知道多少就会说多少,不会有所隐瞒顾盼言他。   他用很平静地语气问了严筝几个问题,三分钟后挂断电话。   “爸,你放心,我已经问清那个兵痞和念念在哪个医院了,我这就去把念念带回来,大不了退学或者休学,在家关个一年半载,之后再送去国外呆两年,念念还小,一切都没定性,现在及时止损,都能掰过来。”   徐正勉看着这个最争气也是最像他的儿子点点头:“交给你办吧,无论如何先把你妹妹带回来,顺便让那个姓周的兵痞知道,想攀我徐家高枝的人有的是,他到死那天都没戏!” 第42章   徐念在医院住的第七天, 周晨骁终于脱离危险, 短暂地清醒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伤得多重, 但身上撕裂般的痛感提醒着他还活着的事实,至少他回来了,完成了他临走时对她的允诺。   喉咙干得发腥, 他试着微微侧过头,发现视角依旧非常有限,左眼前漆黑的一片,只能通过右眼看到惨白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医生模样的人凑过来, 发现他恢复了意识,都松了口气。   “人醒了就没事了。”主治医生眼睁睁看着徐念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守了七天,现在周晨骁能熬过来真心为他们高兴,“再观察观察,明天情况稳定就让你进去探视。”   徐念这几天都要把眼泪流尽了,这会儿却是笑着哭出来的, 只要他还活着,她就什么都不求了。   徐念作为唯一可以称得上周晨骁亲人的人穿着防护服跟着医生进了重症加护病房。   这一次她真的没哭,她对他笑了起来, 虽然眼圈有一点红, 但还是努力笑得甜甜美美的。   她说:“你知道吗?你真的差点死了, 要不是看你是少校身上带着军功, 医生看见伤势都不会试着救你那种。”   她用目光一处处描摹他身上的伤:“你不用试着回答我, 你的气管被切开了,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感受到喉咙痛,医生说你最痛的应该是胸口,心脏差点让子弹射穿了,幸亏我给你的护身符里有颗子弹壳挡了一下,我是和你说坏了拿到我这里换别墅钥匙,但你怎么那么实在啊你,不这么把它弄坏了我一样给你买别墅,你好好的,你要什么我都能挣钱给你买。”   说到这里,她已经笑得很勉强了,看着他满身的伤,轻轻勾住了他右手的小指头:“你别怕,这次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咱以后大不了不干了,退下来我养你呀!”   周晨骁静静地听她说出这些话,此时此刻,连呼吸都困难的男人没办法给她任何回应,只能任凭他捧着他唯一完好的那只手,将她的体温传递到他身上。   “小姑娘是真不错。”徐念走后,周晨骁的主治大夫走过来,检查了周晨骁身上几处严重的伤,感慨道,“别说只是女朋友,老婆能做到这个份上的都不多,你可得好好把伤养好了,不然都对不起人家守你这些天。”   周晨骁身上的痛仿佛都不存在了,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原来在他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时候,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吗?   从icu里出来,徐念足足缓了二十分钟才从刚才的情绪里缓和过来,她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刚才握过周晨骁的那只,仿佛刚刚的触感还在,有种失而复得的虚幻感。   “小嫂子,周队还好吗?”在外面的吕兴邦等人也很担心,但icu的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他们都想让小嫂子多陪陪队长。   徐念点点头:“还好。”   不管怎么说,他还活着,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事了。   中午的时候,徐念拿出手机想叫个外卖,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提示付款失败,顺着支付宝打开网银才知道是她的银行卡不知道为什么被冻结了。   医院里的信号不太好,徐念打了几次人工客服都不了了之,一旁的吕兴邦见状急忙说:“小嫂子你别急着弄卡了,中午时段大概银行客服也忙,你想吃什么,我们哥俩给你买去。”   现在周队长伤着,他们总得把小嫂子照顾好,再饿瘦了什么的周队长看到该心疼了。   在医院这几天都是吕兴邦和这个叫彭远达的小战士陪着她的,徐念没和他们客气,就说了几道家常菜,看看周围有什么餐馆点了带上来就行。   吕兴邦和彭远达下楼买饭去了,徐念就坐在icu病房外的走廊里,几天下来她都习惯了,虽然医院给她安排了家属床位,但等在周晨骁的病房外总会让她更安心一点。   “念念!”   当听到有人用这个名字称呼她的时候,徐念愣了一下。   待到她意识到这是她大哥的声音,那个带着金丝眼镜浑身充斥着社会精英范儿的男人已经来到了她身旁,几乎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走,和我回家。”   要知道单人icu附近根本没什么人,徐明这一拉一扯也没人拦着,如果不是徐念及时反应过来挣脱了他的手,人几乎都要被他塞进电梯里。   可她的挣脱也没什么用,因为她才刚恢复自由没多久,就有两个保镖模样的壮汉一左一右夹住她的胳膊,不顾她乱蹬的腿,挟持着她继续往应急电梯那边走。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徐念这下彻底懵了,她这几天本来就吃不好睡不好没什么力气,这会儿恨不得拿出全身解数死命地挣,她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知道周晨骁还在icu里,她不能和他们走。   “喂!干什么的,放开我们小嫂子!”幸好这时吕兴邦和彭远达买饭归来,见状急忙扔了饭过来帮忙,特战队战士面对职业保镖也没什么怵的,三下五除二将人抢了回来,即便如此也心有余悸。   “光明正大在医院里行凶,知不知道我们小嫂子是谁?”吕兴邦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就是周队长现在躺在病床上动不了,不然哪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对待小嫂子。   然后他看到对面为首的青年笑了,他真的不像是个能干出光天化日欺负小姑娘事情的恶霸,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是社交礼仪的范本,只见他左手优雅地正了正右手衬衫的袖扣,轻蔑又漫不经心地望了他们一眼。   “你所谓的小嫂子是我亲妹妹,我来接我妹妹回家,需要经过外人的同意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出乎了吕兴邦和彭远达的预料,两个小战士茫然地看着徐念,发现徐念并没有反驳徐明的话,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说话,也不想被带走。   徐明对徐念伸出袖口工整的一只手,那是一只明显属于上流精英阶层的手,手指修长养尊处优,连修剪得恰到好处的指甲都在彰显着优越感,他甚至不用开口,就能叫吕兴邦和彭远达感受到差距,来自家庭和阶层的差距,确实恍若生活在两个世界。   徐念却后退两步,警惕地望着她大哥带笑的眉眼,不去接那只手。   “念念,爸爸很担心你。”徐明的眼神里有了警告的意味,“你和这个姓周的什么关系,我们都知道了,怪我和爸最近一直在忙你二哥的事情,一不小心忽略了你的感受,才叫这种败类兵痞有了可趁之机,以后不会了,现在听大哥的话,乖乖和哥哥回家。”   他并没有直说“这种人”是哪种人,但他已经用他的语气表现得明明白白,他不是不尊重她的恋情,他是根本不尊重周晨骁这个人,不尊重军人这个用生命保卫疆土守卫和平的职业。   她不是没想过她和周晨骁的恋情会被家里反对,但他……他和爸爸怎么能这样说周晨骁呢……   一瞬间徐念觉得自己的耳膜发出了震颤的嗡嗡声,她不躲不避地望着他的眼睛:“哥,你放尊重点,这里没有人低你一等,尤其是周队长,你没资格这么说他。”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比徐朗当时为了时蜜把所有钱甩在他面前的时候更强硬。   徐明看着她,几乎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属于过去那个听话小女孩儿的影子。   曾经的徐念,无论对一样东西再感兴趣,他们说不学了,那好,她不学了,就算是出国读书这样的大事,她都听他们的安排,永远甜甜乖乖的,不叫家里人操心,是大家的开心果。   徐明不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最懂事的妹妹都变了,她居然为了一个兵痞和从小宠她到大的哥哥嚷,说她的亲哥哥没资格!   他没资格,谁又有资格?   徐明的表情从难以置信过渡到悲伤又过渡到愤怒:“念念,你怎么和哥哥说话的!”   徐念丝毫不退缩地据理力争:“那大哥你怎么和周队长说话的?”   这真的是第一次,她把身体里的倔强和暴戾完完全全展现出来:“大哥,我承认咱们家有钱,你和爸有钱,但有钱并不是你们瞧不起别人为所欲为的资本。这里是医院,icu,重症监护病房外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带保镖进来的,但你违反医院的规定了。而且周晨骁,我男朋友,他是国家的军官,他为国家做出了牺牲,他是英雄,就凭你刚才那些话,我只要录下来就足够定你侮辱军人的罪。”   她话音刚落,脸上突然落了重重的一巴掌。   徐明咬着牙,打过徐念的手指着她的鼻尖:“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兵痞洗脑了,你以为姓周的看上你什么了?他肯定从来咱们家给你当私教那会儿就没安好心,他教你两个月,咱们家没亏待过他,但他看出咱们家有钱,像他们这种当兵的退伍转业了之后能干什么,四肢健全的都少,你看他这次炸残了还不明白吗,你就是他找给自己的退路。他们当兵的在婚姻法里都有特权,只要他们不同意,配偶根本不能起诉离婚,他就是铁了心想吃咱家一辈子!”   周晨骁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徐念快担心死了,也要心疼死了,如今徐明又说出这样的话,对于她来说比打在脸上的那巴掌还重还疼,她不疼自己,只替周晨骁疼,他那么好,凭什么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这样过分的话。   她愤然把被打偏的头转正,眼里都是遮掩不住的怒气和泪水。   她把拳头捏紧:“徐明,你再说一句试试!”   打都打了,徐明也是铁了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走,刚要开口说出更狠的话,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是周晨骁的主治医师带了一队保安过来:“就这里,医闹,你说你们都干嘛吃的,人家把打手都带进来了也不知道拦,快清场,清场,别耽误里面病人休息。”   也得亏最近医闹事件频发,各大医院都配备了人手充裕的安保人员,十多个保安一上徐明和他带的保镖也不能再怎么样,便只能赶在保安队碰到他之前嫌恶地抬手制止:“不用你们碰我,我自己会走。”   临走前他看了徐念一眼:“你二哥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被断绝关系扫地出门,你也想和他一样吗?”   徐念想到之前怎么申请都无法解冻的银行卡,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一起,她明白爸爸和大哥早就出手了,是她太傻,直到被找上门来,才明白怎么回事。   “断就断。”徐念擦干眼泪,发了狠似的,“你和爸可以不要我,但我不会不要周晨骁,该断的断,该还的还,我这辈子除了周晨骁,谁都不会嫁!” 第43章   徐明说, 周晨骁就是个兵痞, 他图的是咱家的钱,炸残了是他活该!   徐念之前还一直念着他是她大哥, 念着他曾经对她的宠, 但这一切从他说出这句话开始都不复存在了。   她真的不敢相信, 这么恶毒的话会从她亲大哥口中说出来。   她想, 怎么能有人用这样的言论去羞辱一个为了国家和人民受伤流血的军人, 他甚至都没有甩张支票在周晨骁脸上, 因为他觉得周晨骁不配,他们家纳过的税就足以买这些人的血和命,除此之外多一分钱都不配拿。   徐念心疼周晨骁心疼得想哭,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任性地去招惹他作践他,要不是她, 他一个该受人尊敬的特战队长,怎么会在刚刚脱离生命危险重伤未愈的时候被人这么说。   徐明被医院的保安赶出去之后, 她失了力一般蹲下去,抱着膝盖肩膀耸动。   吕兴邦和彭远达两个小战士在一旁看着她, 不安慰也不是, 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之前只听说小嫂子家家庭条件不错,没想到陈队长偶尔说的周队长嫁豪门根本不是在玩笑, 那个自称小嫂子哥哥的男人周身透露出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优越感, 就连他说出的话, 也是刺耳又现实。   “行了小姑娘, 你哥哥让我们医院的保安轰走了, 没事了。”周晨骁的主治医生走到徐念身边,“你可别再哭了,你一哭病房里面都听得见,刚才你哥和你起冲突差点把你直接绑走的时候周队长听得清清楚楚,听见你受欺负,我都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就右手能动居然差点把喉管扯下来,要不是我一针镇静剂打下去,真怕他能想办法自己从床上翻下来。”   那么重的伤动起来能多痛徐念都不敢想,抬起头来哽咽地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真后悔刚才没打徐明一拳,哪怕把周晨骁的疼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地让他感受到也好,就这么断绝关系太便宜他了。   ……   按理说重症监护室的探视一天只有一次,但徐念和周晨骁的情况太特殊,如果下午不再让他们见一面,不但徐念放心不下周晨骁,周晨骁估计也得因为徐念的事挂着心。   “见了他别什么都说。”主治医生叮嘱徐念,“大事往小了说,小事能不说就不说,多安抚安抚他的情绪,他中枪在心脏附近,再这么刺激两次命真没了。”   徐念连连点头:“我知道,杜医生,今天谢谢你了。”   要不是他查房查得勤正赶上周晨骁差点为了她哥的事情把管子拔了,及时给周晨骁打了镇定剂又叫来保安,可能就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往好了想也是她被徐明带走,万一周晨骁真出了什么事,一切后果都是她不敢想的。   杜医生叹了口气:“别谢了,都是应该的,反正你那哥哥确实不是东西,有两个臭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说的都不是人话。”   徐念彻底把眼泪擦干,点点头:“他是不是东西,早晚有一天我会挣比他更多的钱,把钱都砸到他脸上,让他为今天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向我男朋友道歉。”   那一瞬间,杜医生在徐念脸上看到了一种完全不属于十九岁女孩子的神色,透着一种决绝冷淡的狠。   但很快,伴随着她吸了一下鼻子的动作又消失不见,她用口罩小心翼翼地把脸上被哥哥打的伤遮好,走进了周晨骁的病房。   因为周晨骁还需要休息,所以这次徐念只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告诉周晨骁她没事,让他安心养伤就行。   想说什么,徐念在进病房之前就打好了草稿,她掐头去尾地告诉周晨骁上午的冲突原因是她大哥知道了他们的事过来找她,然后因为家里不同意,她一气之下步了她二哥的后尘,和家里彻底断了关系。   反正她还有网店,自己也可以挣钱,相比起来可能徐朗都没她有远见,她早料到会有需要经济独立的这天,所以一个学期之前就着手开始准备。   “你别担心,我许给你的别墅还会买,就是得多等一段时间。”徐念蹲在他病床边,把两条胳膊放在病床上,下巴颏垫上去,歪着头看他,“你说你都这样了,自己伤得多重心里没数吗,生气归生气你拔呼吸管干什么,就算真把管子拔了你也没力气站起来打他,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你现在把伤养好最重要,养好了伤你想打他我绝对不拦着,使劲打我给你喊加油。”   自始至终,她都没提打在她自己脸上的那个耳光,一个从小到大没被人动过一根指头的女孩子,因为他被亲哥哥一巴掌扇在脸上,她明白若是告诉了他,一定会叫他背负愧疚和担心。   但她不知道她的脸肿得有多明显,隔着一层医用口罩,都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周晨骁的右眼垂了下来,睫毛轻轻颤动。   他很想抬起手摸摸她的脸颊,问她痛不痛,可惜他现在根本没有一点力气抬手,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要放在过去,他觉得她早就该难过得哭了,可是她今天却一直没在他面前哭,她笑得那么努力,甚至比她哭的时候更叫他心疼。   傍晚的时候,徐念接到了一通来自爸爸的电话。   和徐明气到打她耳光不同,徐父的语气很和蔼,他对她说:“念念,你大哥和我说了白天发生的事,他是气急了,怕你被人骗,不是故意要打你,我听说他干出这种事也气坏了,你是爸爸的宝贝,你说他怎么能下手打你呢!再说爸爸叫他去的本意又不是棒打鸳鸯,你都这么大了,有了喜欢的人想谈恋爱了很正常,爸爸高兴还来不及,就是咱家的情况确实有点特殊,怕那个人不是真心喜欢你,是图咱们家的条件,所以才让你哥哥去看看,谁想到这小子越来越完蛋,居然学会对他妹妹动手了。”   说到这里,徐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听说你喜欢的周队长这次受伤挺严重的,你哥哥没打扰到他休息吧,他倒是把你约出来说清楚也行啊,直接带着保镖闯医院太不像话了!”   到底是从小疼爱自己的爸爸,徐念白天和徐明说的话也有些许气急的成分在,现在换作爸爸主动打电话来服软,她也没有办法摆出太强硬的姿态:“没有,但是爸,周队长真的不是图咱家的钱,他不是那种人。”   “好好好,爸爸知道了。”徐父急忙安抚,“念念是大姑娘了,爸爸相信你的判断,他现在伤势稳定一些没有?”   “暂时算稳定了吧。”徐念看了一眼周晨骁病房的方向,“不过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嗯,人没事了就好。”徐父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念念那你最近能不能抽两天回趟家,爸爸不耽误你太久,就是既然你认定他了,爸爸想和你商量一下以后的事,你看你肯定还要回学校上学的,他这次伤这么严重,是不是伤好了也不太可能回特战队了,听说他老家也是上海的,那正好,你们就在上海定居爸爸还放心,反正爸爸拿钱,他退下来之后喜欢干点什么就让他干点什么。”   “爸,这些都不一定呢。”上午徐明来闹了一遭,再加上徐朗的事,就算爸爸现在的态度比较缓和,徐念也还是不太想靠家里,更不想让周晨骁靠她家里。   “先回来陪陪爸爸吧,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徐父的语气有了祈求的意味,让徐念听得有些心酸。   她想,可能爸爸还是不太喜欢周晨骁,只是考虑到她喜欢,已经因为这种事和一个儿子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爸爸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女儿了。   “行,那等他情况再好一些,能转到普通病房我就回去。”徐念答应下来。   周晨骁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是徐念陪他待在医院的第十七天,用医生的话说该做的手术都做完了,接下来就是能养成什么样恢复成什么样的问题。   “别的地方养好了应该都不会落什么毛病,但左眼你和他都有个心理准备,眼球虽然勉强保住了,但极有可能失明,恢复到最好也就能稍微有点光感。”杜医生拿着病历和徐念交代,“毕竟之前伤过一次就没怎么养好,这是二次伤害,挺可惜的,但是也没别的办法。”   徐念把病历接过来点点头,她之前快把最坏的打算做遍了,只失去左眼视力完全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   至于周晨骁,徐念觉得他比她还有数,一只之前就重伤过的眼睛有多大几率恢复他清楚得很,会变成今天这样他从爬到油罐车上那刻起就有准备,出了什么事大不了他们一起面对。   “你现在能说话了,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送走了医生,徐念坐到他的病床边,看着他一天天又活过来,她真的很满足了,即便因为伤势的缘故他现在能活动的幅度还有限,也不影响她陪在他身边的心情。   周晨骁对她笑了笑:“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没能站在你身边保护你。   对不起,明明说好了一起面对,却让你一个人承担了和家人断绝关系的压力。   徐家人说了再怎么过分的话,他们都是徐念的亲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徐念为了他同亲人和亲情割裂,这样的选择太痛苦,他不该让徐念付出这么多。   可徐念却摇摇头:“你不需要和我道歉,是徐明该对你道歉,我现在都觉得我这样的家庭成分你打了结婚报告也审不过,徐明之前在美国待过十年,在华尔街做操盘,操出了满脑袋资本主义糟粕。在美国有钱人就可以玩政治,就能吸穷人的血站在金字塔尖,他都没意识到现在这是在中国,他那套根本不顶用,我那天要是留了录音挂在网上,管他有钱没钱警察能立刻上家里逮他。”   说到这里,小姑娘摆出一副超凶的样子,像只要咬人的小白兔,周晨骁看到忍不住笑得咳起来,震得胸前的伤口都有些痛。   徐念急忙扶着他躺好,手指触碰到他身上的纱布十分心疼:“反正你别因为徐明操心,我爸都同意了咱们两个在一起,徐明不同意他算老几。对了,我爸说想让我最近回家一趟,想和我好好聊聊关于咱们两个的事,我就回去两天,争取明天早上的飞机上午到后天早上再飞回来,这两天你先一个人呆在医院可以吗?”   虽然他情况稳定之后吕兴邦和彭远达也回了队里,但医院知道他是这个无亲无故的情况后,医务人员们都对他很照顾,周晨骁便让她放心:“没问题的,你不用把行程安排得这么紧,你爸爸想你了就多陪他待几天。”   “那可不行。”徐念听他这么说,用自然极了的甜声音勾他的耳朵,“我爸想我我也想你,所以我得快点回来,回来陪你。” 第44章   徐念确定了回家的航班次数之后, 将班次发给了爸爸,爸爸果然秒回了她两张头等舱的机票信息, 根据爸爸的意思, 徐明之前不知道怎么想的冻结了她所有的卡,因为卡里钱数太多解冻需十五个工作日, 所以现在卡里的钱她还动不了,像买机票这种事就由她发航班信息,然后徐父这边全权包办。   徐念对此没什么异议, 毕竟她现在没卡没钱,微信支付宝里的零钱在她吃了这几天饭后基本所剩无几,北京到上海的机票又不便宜,她总不能管周晨骁要钱。   隔日清晨,她只拿了手机和一个小包轻装出发, 却没想到机票都拿到手了的时候会接到徐朗的电话。   徐朗问:“你现在在哪?”   徐念实话回答:“在机场啊,爸让我回上海一趟, 对了哥,我还没和你说呢,爸这次一点都没像反对你的时候那么和徐明站在统一战线, 他同意我和周晨骁的事了, 等我回去再哄哄爸,你也服个软, 没准你和嫂子也没问题。”   她说得轻松雀跃, 电话另一边的徐朗却“靠”了一句, 随后厉声警告:“果然又来这套, 你现在立刻,马上,把机票撕了,哪来的回哪去,别回上海,千万不能回听到没有。”   一边是盼着她回家的爸爸,一边是叫她把回家视为洪水猛兽的二哥,徐念不解:“二哥,我为什么不能回家呀?”   徐朗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说:“你还想回来吗?你要是还想回周晨骁身边就听我的话。”   他这话让徐念更懵了:“我当然想回来,我和爸都说好了,就回家待两天,回程机票都买完了……”   “我的亲妹妹啊,你都是打算与家里抗争谈恋爱的人了,这傻白甜的人设咱能不能扔了。”徐朗快让她急死了也气死了,“我问你,你哪来的自信老徐不接受小蜜接受你的周队长?”   “咱爸自己说的啊……”自从下定决心和周晨骁谈恋爱,徐念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就不是傻白甜了。   可没等她为自己辩解一下,徐朗直接打断了她:“屁,他当时也是和我这么说的!”   原来早在三个月之前,徐朗为了时蜜和家里断绝关系的一个多月,徐父就给他打过类似的电话,摆出一副“爸爸老了,你大了婚姻大事你自己做主”的模样叫他回家谈谈。和他说要真这辈子就认定了时蜜,那也别拖了,琢磨琢磨把婚礼办了,以后他们愿意□□还是丁克他都不管了。   徐朗那时也是耳根子软,想着自己之前浑了那么多年,老爷子再着重培养徐明也一直对自己也不赖,便同意回家和他谈谈,谁想到一回到家就被徐明弄来的保镖按在地上,搜出了钱包手机身份证护照银行卡等一切能协助他跑出去的东西,然后把他锁在房间里,除了一天三顿饭有保镖给开门送进来,否则他连门外的风都别想闻见。   徐念被这些电视剧都演不出来的情节惊呆了:“爸把你关起来了?那后来呢,二哥你怎么跑出来的?”   徐朗声音里透着苦涩:“我机灵呗,前两天我琢磨着得跑,可咱家那窗户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层玻璃外包着层铁,外面的铁栏杆带电,你哥我从初二学物理那天起就没及过格,压根拆不明白。后来我就和门外负责看管我的保镖聊天,问老徐一天给他多少钱,又给他讲我这些事,软磨硬泡说了三天,他也觉得这情况老徐做得不对,我对你嫂子负责是个纯爷们,在我说你把我身份证偷出来再把我放了我媳妇给你三倍钱之后,他决定帮我一把。”   “……”虽然时间不太对,不过徐念还是嘴角抽了抽,“哥,我觉得重点应该是三倍钱,前面你都不用说那么详细。”   她这么说徐朗可不愿意听:“念念,你都要当军嫂的人了,怎么还和过去那么俗张口闭口都是钱?你以为他帮哥只是为了钱吗,他那也是被我和你嫂子的真情感动了,宁愿违背契约精神落个见财眼开的骂名!”   “……嗯,你开心就好。”徐念突然有点心疼那位未曾谋面的二嫂,不知道她还要多久才能幡然醒悟养她二哥不如养只哈士奇,“所以哥,你说爸爸这次让我回去可能也……”   “这不明摆着的吗?”徐朗都快服了,他这个妹妹真是哪都好,就是总会以最大的善意去揣测其他人,“不然给徐明八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听老徐的话。”   “念念,你现在除了我和周晨骁,谁都别相信。”徐朗苦口婆心地说,“哪怕是卓熠和夏初,你别看他俩帮过你,但卓熠家当年有困难的时候是老徐拿钱帮的忙,夏初和严筝他哥年轻那会儿也是作,把自己作得树敌无数走投无路,要不是老徐关键时刻拉了他们一把,哪可能俩人像现在这样事业爱情双丰收。”   “老徐看人准,觉得你有本事能起来他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慷慨解囊,解完了你欠他的就这辈子都还不完了。现在老徐要是让卓熠和夏初帮他做什么事,他们拒绝不了,这次夏初通知我你要回上海的时候明确说了,让我这个做兄弟的别怪他,这是他最后一次站咱俩这边,往后做出什么事都非他本意,把他当阶级敌人一块斗就完了。”   “这句话倒像是夏初哥哥能说出来的……”徐念勉强自己笑了笑,笑着笑着声音就带了哭腔,她不是难过自己被多少人针对,而是难过自己信任爱戴的爸爸会想出这种主意欺骗她。   挂断了徐朗的电话后,徐念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徐父的号码,她说:“爸,周晨骁的情况又不太好,我不能回去了,等他伤全好了再说。”   徐父一开始果然先安抚了她几句,但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不行爸给你打钱你给他请护工,反正你现在得回来,就这几天,立刻回来。   徐念明白徐父为什么着急,因为他说银行卡十五个工作日解冻,他当然不会真的去给她的卡解冻,但时间一到,他的谎言就会被戳破。   要打钱,他早怎么不打?就让她等银行的短信。   他一直做的是两手准备,能把她骗回家去自然好,就算骗不回来也彻底断她的经济来源,逼得她硬撑一段时间走投无路,只能灰溜溜回家继续做个听话的乖女儿。   “爸,这样挺没意思的,我不傻,挂了吧。”徐念说完这句话便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结束通话的按钮,接下来徐父说什么都没必要听了。   她把微信零钱和余额宝里最后的钱凑了凑,拦了辆出租车要回医院。   结果出租车师傅看她眼圈发红的模样以为她是刚下飞机着急去医院探望病人,问清楚她是去找男朋友,男朋友还是个军人后愣是没要她的钱。   “找个部队的男朋友挺不容易,我之前也载过一个客人,我印象特别深,就在火车站那边上车的,也和你一样刚从外地过来,一看就是哭过,手里还领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一问才知道她老公是军人,平时几个月没一通电话,这次突然接到队里的电话就是通知她人牺牲了。”北京的出租车师父都健谈,说到这儿忍不住感慨,“军人不容易,军人家属也不容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别的忙帮不上,免费送你一趟致致敬的觉悟还有。”   徐念看司机师傅坚持便没拒绝人家的好意,她想,这个世界还是明事理的好人多,哪怕父亲和大哥反对,愿意祝福她和周晨骁的人也有很多。   回到医院进到周晨骁的病房后,徐念什么都没说,只把包放下,坐在他病床边扯住他的手指。   而周晨骁默默任她拉着,她不想说话也不问。   半晌,徐念终于整理好情绪,主动开口:“对不起,我不能回去了,我爸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二哥和我说了,同样的手段他三个月前就对我二哥用过,他就是想把我骗回去。”   “嗯。”周晨骁对此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其实早在徐念和他说要回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至少有一半概率是这样,只是那毕竟是徐念的爸爸,他不能因为那一半概率去挑拨徐念和徐父的父女感情。   顿了顿,他又道:“你别伤心。”   他这么淡定,徐念即使一开始没琢磨明白,这会儿也回味过来了:“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愤愤地甩开他的手:“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就不怕我去了就回不来了吗?”   徐念是着急了,一不小心忘了她刚才握得根本就不是周晨骁完好的右手,而是他被防爆枪射穿,还缠着厚厚绷带的左手。   她这一甩便听到周晨骁隐忍地吸了口气,显然是被她弄疼的表现。   “对不起,我忘了你左手有伤……”徐念急忙捧起那只手,生怕伤口再渗出血来,“是不是很疼?”   周晨骁摇头:“没事,不疼。”   她心疼他的模样太可爱,他哪里还顾得上伤口疼:“我之前没和你说是因为我也只是猜测,我没和你父亲接触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很宠爱你,我怕我和你说了会叫你对父亲产生无端的猜疑,万一再不是真的就更伤人了。”   他比她大得太多,跟着他也叫她承担了很多,真叫她为了他和家人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至于她说的,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你要是没有按时回来,我就想办法去救你,你成年了,根据国家法律,就算是父亲兄长也没有限制你自由的权力。碰到这种事的话如果是一般人去报警可能警察会选择让双方协商,但我去报警,只要你意愿强烈,就可以强制执行,无论如何,都不会叫你有事的。”   徐念震惊地望着周晨骁,她没想到在她自以为成熟理智可以安排好一切,却傻乎乎地差点撞进陷阱里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什么都没说,却真的给她铺好了所有的退路。   一刹那间,她心里酸酸甜甜的,捧着他的手抽了抽鼻子。   “你怎么那么好啊……”她没哭,但声音好像都咕哝在嗓子里,“我过去看周围的男人,以为我以后嫁得最好也就能嫁给夏初哥哥那种穿裙子比自己好看的智障,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你说我以后抽奖是不是再也中不了了,因为遇见你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光了。”   她的本意是夸他,可周晨骁一想到她之前的参照物就有点笑不出来。   再说比起因为她夸他高兴,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得和她说。   “念念,你今天上午不在的时候,你们学校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至今没去学校报到,是不是真的?” 第45章   周晨骁会接到导员的电话也很意外, 但导员真的是实在没办法才联系到他,因为之前无论是联系徐念本人还是徐父徐明, 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先休学,休学如果不行就不念了, 等有空去办个退学手续。   导员大学毕业留校后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十年,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家长和学生同时不拿学位当回事的, 但徐念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导员觉得为了孩子的未来,他有必要挣扎一下。   这才联系到孟炜又及其间接地要来了周晨骁的联系方式,哪怕孟炜告诉他周队长还重伤在医院休养也试着打了过来,正好被不太放心徐念回去, 怕错过她消息特意给手机开了机的周晨骁接到, 这才得知了开学半个月,她至今还没去学校报到的事情。   徐念在医院里待了将近二十天, 之前周晨骁不是没想过她为什么明明开学了还有空天天泡在这里, 不过之前他人都在icu, 胳膊, 腿,眼睛,光这些手术就做了七八次, 根本没机会问, 再加上他印象里的徐念在学习方面一直是个不会叫人操心的孩子, 他以为她是没课或者和老师请假, 最多也不过偷偷翘课让同学帮忙答到, 万万没想到她这学期根本就没去过学校,导员之前联系她,得到的答案也是这书她不想读了。   周晨骁问:“导员说你想退学,不想读书了,是怎么回事?”   徐念含糊其辞:“就是仔细想想,读书也没那么重要,我将来想和祁岚一样,创立自己的品牌,只要我能把衣服做得好看,其实也不差一张文凭。而且学校里教的也都是学院派理论,设计师还是个熟能生巧的工种,不如我现在就多画点设计图专心开店。”   祁岚这个名字让周晨骁不着痕迹地皱了眉,很快又舒展开:“那也不能不读书,你现在还是该上学的年纪。”   提到年纪徐念就不服了:“我都19了,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没在读书啊,还有夏初哥哥,他19的时候都在横店跑龙套跑出头了,20岁拿的第一个三金奖,他要是一直上学至少晚成名五年,还有可能找得到其他工作就不跑龙套成不了名了。”   “……”周晨骁语塞,夏初的例子摆在那里,确实没读过大学的他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说教方式去反驳徐念明显属于读书无用论的论调。   可他随后想到,徐念之前对待那方面的事是受到那些哥哥们的影响比较随意,但在学习方面还是很上心的,不然也不会一路考重点考名校,之前没能出国留学也难过了好久。   “到底怎么回事,别和我说谎。”周晨骁的声音沉了下来。   徐念嘴硬:“就是真觉得没必要……”   “徐念。”周晨骁打断了她,“我现在和你生气胸口会很难受。”   徐念看他病号服下起伏的胸膛一下子慌了,差一点点危急性命的伤势,哪禁得起这么折腾,立刻一点借口都不敢找了:“你别生气,就是五道口美院的学费也挺贵的,我现在不太有钱,目前这个情况唯一可能资助我的就是我二哥,但我二哥那边还靠嫂子养呢……”   一开始周晨骁没脱离危险期的那几天她是实在没心情管别的,可后来周晨骁的情况稳定下来,导员也打来电话,徐念也想过先去学校报个到,大不了之后再请假回来照顾周晨骁。   但去报到不要紧,关键是大二开学就要交学费,她家里的情况不可能通得过助学贷款的申请条件,去求别人也不行,她了解徐父和徐明的手段,她现在求到谁头上都是给人家找事,他们就是等着她凑不够学费回去妥协,反正他们不在乎她辍学,她真扛着不念了在他们眼里也没什么大不了。   “凑不够学费……不是还说要给我买别墅吗?”她肯说实话,周晨骁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诓我的?”   “以……以后等我挣了钱的!”徐念一点没听出他后面那句话是在开玩笑,急吼吼地否认,“我没诓你,我会挣很多钱,比我爸和徐明都多……我知道我现在特别像那种给无知少女画饼的穷渣男,但我没想骗你……”   周晨骁无奈:“没骗吗?那你觉得你现在的设计水平撑得起一个品牌吗?一个大一辍学的品牌创始人能够招到像样的设计师吗?设计师是需要经验没错,但这个是需要你先在学校学习基础积累人脉,毕业后再进入优秀的公司接触行业里顶尖的设计师,通过不断学习逐步增长的经验,不是说你在淘宝上卖几年衣服就能做大了。”   其实他今天有点说多了,如果徐念再往深想想就会发现他一个特战队长知道这些服装品牌的内幕不太对劲,可徐念一想到他们确实堪忧的未来就没纠结这些,只觉得周晨骁说得确实有道理。   “听话,乖乖回去上学。”周晨骁望着小姑娘垂下去的眼眸,声音放柔,“我没你想的那么穷,供你上学供得起。”   “可我也不能用你的钱啊……我不想像我二哥那样让二嫂养,我想养你呀!”这是徐念最后的倔强,“别人当军嫂都是无私付出,轮到我这儿,不但连个名分都不能给你,还叫你养,我不是太畜牲了吗?”   周晨骁:“……让你说,军人都不能给女朋友钱花,不能养老婆了吗?”   徐念被他问得一愣,想都不想地说:“别人能,你不能啊!”   “为什么?”   “因为你嫁的是豪门啊!”   周晨骁:“……”   合着陈军他们都是开玩笑,只有当事人当真了是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动作幅度增大带来的痛感让他忍不住拿右手轻轻按压在心口有伤的位置。   “对不起,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你伤口又疼了吗?”徐念见状急忙过去要扶他躺下。   周晨骁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忙,又慢慢把那口气呼出来,居然还对她笑了一下:“没,脑壳疼。”   ……   所以当徐念拿着周晨骁给的学费回到学校时,她面对导员关于她怎么又想开回来上学的问题只有一个答案:“怕把我男朋友气到。”   导员平时属于那种平易近人的老师,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都和学生们像朋友似的相处,所以他们院里谈恋爱没有避讳导员的,像这种生活类问题也基本有什么说什么。   导员看她这样就纳闷儿了:“行了啊,别那么大怨气,回来都回来了就好好念书,你说咱们院里谈恋爱的又不少,油画系的冯静不也处了个当兵的吗,人家都好好的,怎么就你谈个恋爱还能谈到退学,还有你爸你哥,我当导员这么多年就没碰到过理念这么奇葩的家长,还休不了就不念了,你们家不差一张学位证,也就是你后来处这男朋友还像点样,没由着你胡闹。”   有人夸自己男朋友,徐念听着还是挺开心的,不过提起这事儿还是有点埋怨导员:“老师,您怎么想起给我男朋友打电话的啊,您知不知道您给他打电话那会儿他刚出icu第二天,您一通电话打过去您是痛快了,他还得为我这些事情操心。”   “他不操心你就自己做主退学了?”导员给徐念办好各种手续,往她手里一递,瞪她,“人家处你的时候是个五道口高材生,过段时间发现你其实是大一辍学,就这种情况把你放在相亲节目里都属于诈骗,被扒皮那天你试试能不能被骂上热搜?”   徐念把材料接过来,小小声反驳:“他和我在一起又不图我学历……”   导员一挑眉:“不图你学历,那图你家有钱?”   这话徐念没法接,半晌才丧丧地嘟囔:“我也不知道他图什么,反正现在图什么都没了。”   因为徐念迟了半个多月才报到,所以各种流程都走得比较复杂,走到申请宿舍入住那一步的时候导员找了半天没找到申请表:“我发给你那些表是不是没打全,好像还缺一张。”   徐念看了看流程进展:“宿舍不用,我男朋友那边情况比较特殊,他家里没什么人陪护,他出院之前我晚上都得回医院,不然把他一个人扔在那边我不放心。等到能出院了,这个伤也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们商量过了,到时候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省得我担心他胳膊腿都伤着一个人回上海不方便,他也怕我上两天学又不想读了。”   听她把理说通了,导员倒没有强制她住校,只帮她把其他流程走完,然后和她说既然宿舍不打算住了,可以近期抽个空去还钥匙顺便收拾收拾东西,不然就算她和宿舍同学关系好,到时候谁丢了什么没丢什么也说不清。   “行。”徐念应承下来,看了课表今天下午没课,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给林婉瑶她们发了微信,让她们今天下午没事就先别走,帮她收拾收拾东西,顺便好歹一起住了一年,现在她要搬出去了,怎么着也得和大家正式道个别。   林婉瑶她们之前都被她说要退学的事吓得够呛,现在只搬出宿舍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下午她去拿东西的时候她们三个都在,听她说起这两个月的种种也特别唏嘘。   “周队长人真的很好啊!”孟鑫托腮感慨,“我要是能给我妈找到这样的女婿,我妈肯定早早把人请到家里来当亲儿子疼。”   “我家听说当兵的倒可能会稍微反对一下。”林婉瑶摇摇头,“毕竟当军嫂挺辛苦的,不过认真了解之后大概就不会了,我爸我妈我外婆都觉得男人最重要的是有担当,跟着这样的男人这辈子不带受委屈的。”   她们一个个说得跟真事一样,郝佳雯在一旁给她们泼冷水:“行了,说得好像还有第二个周队长能让你们找似的,虽然我也觉得周队长摊上念念家挺倒霉的,但唯一一个就栽这儿抢救不回来了,这玩意儿没地儿说理去。”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念念,我们之前看你一直忙就没和你说,那个网店……我们三个不打算做了。”四个人又扯了一会儿闲白,孟鑫突然话音一转,很抱歉地对她说。   “不做了?为什么?我不是说我就算退学也不耽误继续和你们开店吗?现在我都回来了为什么又不做了?”徐念十分震惊,少顷反应过来,“我爸和大哥找过你们了?”   “嗯……我们毕竟还是学生,而且和你家相比真没什么势力。”孟鑫她们被找过之后特意去百度了徐父和徐明的名字,她们之前只知道徐念家有钱,但万万没想到,她家的来头会那么大。   徐明至今还是美国国籍,他和他的团队一度在华尔街缔造过操盘神话,可这些和徐父相比又好像不值一提,徐家的产业方向集中在航空和地产,这样的背景根本就不是她们家惹得起的。   徐念明白她们的苦衷,也不想让自己的家事牵扯到其他人,勉强笑了笑:“没关系,不做就不做了吧,我想想办法自己做,等什么时候我比他们更厉害了,再把你们招募回来。”   她努力笑得甜甜的:“好了,别难过了,又不是你们的错。”   虽然她这么说,但做出这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还是让几个女孩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给钱资助怕被发现就往她箱子里塞了好多零食,郝佳雯老家在东北,顺便把家里带来的木耳蘑菇山参小米什么的给她一并塞进去,美其名曰“给你家周队长补身体的”。   徐念刚才还是笑的,这会儿快让她们弄哭了:“医院又没有锅,你让我去哪做啊……”   “也是。”郝佳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把她们上学期买的变压器和小锅给她带上:“你就当是你一个人的,我们仨这儿还有什么东西你缺的随便拿,你爸和你哥要是问,我们就一口咬定本来就是你买的,我不信他还能查到我们之前买东西的付款记录。”   “就这些足够了!”徐念看着孟鑫和林婉瑶真跑去翻东西急忙把自己已经快要超过负载的箱子堵住:“再多箱子不够装了。”   林婉瑶她们看看箱子又看看徐念,觉得她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当即决定把自己的箱子一并贡献出来:“没事,箱子一起拿走!”   四个女孩儿最终装了八个行李箱那么多的东西,但问题又来了,那就是这些东西恨不得囊括了徐念以后租房子的一切生活用品,现在都搬到医院的话不但大多用不到,医院也没地方放她这些东西。   “要是能找个地方先放一下东西就好了,反正你们过段时间也是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也省得搬来搬去了。”林婉瑶说,“可惜宿舍不行,你走了没准过段时间还会住进来别人,塞不下这么多东西。”   郝佳雯想了想:“对了念念,你不是认识严筝吗?他这学期刚当选的校学生会会长,他们学生会有不少空的教室活动室,你问问他能不能帮你存一下呗。”   这……   即使这个主意听起来行得通,徐念也有点犹豫,因为严筝的哥哥和夏初一样,当年都受过她爸的恩,她怕求严筝帮忙反而会给他惹麻烦。   就因为这个,她联系严筝的时候特意重申了好几遍,如果有困难千万不用,她再想别的办法也没什么大不了,万一再影响到他哥背个知恩不图报的名就不好了。   她这副生怕连累别人的模样给严筝逗笑了,少年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在电话里同她说:“没关系的,帮你存存东西而已,我连我哥都不告诉,你爸和你哥肯定不会知道。”   “那……谢谢你了。”徐念是真心感谢,她自觉和严筝不是特别熟的关系,他现在还愿意帮她确实很够意思了。   “不用谢,能帮上你的忙我很开心。”严筝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和她约好了时间地点,带着几个男生直接去把她的箱子拎过来,告诉她只要找好了房子,告诉他地址,他随时送过去。   由于医院和学校的距离比较远,徐念这样两边跑每天基本有三个小时都要浪费在路上,所以周晨骁真的是医生稍微一松口说他能出院就立刻办了手续,反正只要出不了事,在哪里养都是养。   而严筝来给徐念送箱子正是她和周晨骁搬进出租屋的第二天,门铃响的时候徐念在厨房,听说她同学会过来送东西的周晨骁撑着拐杖去开门,猝不及防就迎上了门外青春俊逸的少年。   周晨骁上次同严筝见面是三个月前,好像只有三个月,少年就出落得更加沉稳了,不再是故作成熟,明明人情世故都一知半解却非把自己当大人看那般人憎狗厌的模样,就是淡然地立在那里,像个男孩儿,也像个男人,有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神采飞扬。   周晨骁怎么也没想到,徐念说的,帮她保存东西的同学会是他,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严筝却对他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笑容:“很久不见了,周队长。” 第46章   十九岁的男孩子真的有着无限的可能, 曾经的严筝,会用带着明显敌意的目光注视他,哪怕外表再谦和, 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办法针对他, 但这些经过了三个月的沉淀打磨,都好像不复存在了。   他不再刻意做出一副成年人的姿态, 而是毫不吝啬地将青春的一面展露出来, 青涩和成熟融合得恰到好处,能够无形地带给人压迫感。   “周队长……好像行动不太方便, 要帮忙吗?”他在打量严筝的时候, 严筝也在打量他, 周晨骁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淡漠地说了句“不用”。   这要放在过去, 严筝肯定会别管真心还是假意地提出扶他到沙发那边的建议, 不会放过这个既能刷徐念好感度又能在他面前秀优越感的机会。   可今天却很顾虑到他尊严似的, 被拒绝之后便自顾自地把徐念的箱子搬进来,甚至考虑他大概不是很想被更多人看到如今这副模样, 并没有让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其他人进来。   此时的周晨骁, 左腿骨折还打着石膏, 右腿也有枪伤, 站太久的话根本站不住, 就趁着严筝搬东西的时候慢慢撑着拐杖挪到客厅里沙发的位置坐下, 自始至终, 严筝都没拿什么异样的目光看他,哪怕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也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放心,我知道你怎么伤的,挺英勇的,我不至于干出现在趁人之危的缺德事,上次之后夏初哥和我谈过,别管做什么干什么,都别丧良心。”严筝像是识破了他的想法一样,搬完了东西直起腰来,“东西我都放这里了,念念待会儿出来让她自己点,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为我说出的话负责,至少今天,我不是来和你抢念念的,帮她放东西算我还你上次没揭发我的人情,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话,严重都没有等着和徐念见一面,看出周晨骁以这副姿态同他共处一室会尴尬,识趣地带上门走了。   好像敛去了锋芒,却仿佛幼芽修剪掉了歪枝茁壮成长,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长成属于他们那个阶层的精英,而且还把宣战说得明明白白,他说今天不抢,意思就是今天过后,他一样会想办法,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把徐念从他手里夺回来。   徐念端着做好的粥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客厅里摆放整齐的箱子,以及客厅沙发上,她那好像在发呆的男朋友。   “过来吃饭啦!”她把粥放在餐桌上,身上的围裙也不摘,浅笑吟吟地来到他跟前,他别的地方有伤不能碰,就从后面勾住他的脖子,把下巴颏垫在他肩膀上,格外亲密地同他说话,“严筝同学刚才来送东西了呀!”   她还是对严筝的感情无知无觉,周晨骁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轻轻“嗯”了一声,抬起右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依旧那么可爱那么乖,像只小兔子一样给他揉,还会蹭着他的手指撒娇,可在严筝来过一遭之后,他对这种让人迷醉眷恋的温柔真的有了一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你怎么会找到严筝帮你保存东西?”他好似不经意地问。   徐念没能勘破他真正想问的东西,只当他是好奇严筝那么乖的孩子怎么敢在她被她爸她大哥制裁的时候施以援手,眨眨眼睛地回答:“我一开始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电话去问问,没想到严筝同学和我一样,也是蔫坏,好像夏初哥哥和他哥把他揉圆搓扁都不还手,实际上特讲义气也特有主意,我问他能不能帮个忙,他直接给我打包票说没问题,别说我爸和我大哥,就连他哥和夏初哥哥都帮我瞒得死死的。”   她夸严筝,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听,又不能强硬地打断,便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走吧,吃饭去。”   周晨骁两条腿都有伤,按理说这样走来走去不太合适,徐念之前也想过给他弄个轮椅什么的,可他好像特别不习惯所有行动都要别人帮忙。   那时他还在医院,徐念有一天晚上回到医院突然就发现他能站起来了,男人挺直着背,立在病房窗边的夕阳余晖里,跟感觉不到痛似的,漠然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然后他察觉到徐念推开了病房的门,居然都没叫她帮忙,拿唯一完好的右手扶着墙,试图一步一步再挪回病床。   从窗边到病房不过五六步路,但那真的是徐念有生之年看人走过最惊悚的五六步路了,一下子连过去扶他都忘了,直到他步履蹒跚地栽到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扑过去检查他的伤口。   徐念问:“你左腿骨折,右腿也是贯穿伤,动起来碰到伤口你不疼吗?”   周晨骁没想到她会这么紧张,安抚道:“还好,有点喘不上气,我去窗口见见风。”   但凡自己能勉强做的,他甚至连医务人员都不想麻烦。   而在这之后他更好像默认了自己已经可以走路了一样,包括这次出院他们搬进出租屋,除了那几阶外楼梯,他全程没叫她扶一下。   发展到现在,徐念也不会主动去帮忙,只能在不远处握紧拳头随时做好准备,万一他要是磕了碰了好能第一时间冲过去,好歹有个缓冲,别让他再把自己摔到。   今天也是如此,周晨骁在徐念紧张的目光下挪到了餐桌前,而徐念直到他坐稳才松了口气走过去拉开自己的椅子。   “在医院里煮不熟应该是锅和火的问题,这次你再尝尝。”徐念先给周晨骁盛了一碗粥摆在他面前,太复杂的菜式她还没学会,这次就试着在粥里加了山药和莲子,看着周晨骁喝了一勺,期待地问,“怎么样?”   周晨骁没太走心也没太走舌头地咽下去:“挺好的。”   徐念这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满心欢喜地吃了一口,结果下一秒,她就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在了桌子上。   “米我好像没洗干净,有沙子啊!”   她又舀了一勺山药,再次吐出来。   “呸,山药没熟!”   最后轮到莲子,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就轻轻舔了一下,但只这一下也苦得她差点哭出来。   这味道,真的跟同仁堂冬季限量款中药一样。   她再抬头看周晨骁,发现她家特别好看的男朋友已经吃没了小半碗,表情一点异样都没有。   “别吃了!”徐念抢过周晨骁手里的勺子,“你怎么了,这么难吃你尝不出来吗,怎么……都吃了?”   周晨骁……还真的没尝出来,至少刚刚没尝出来,被徐念一提醒舌尖的味蕾才仿佛突然复苏,咬开的莲子溢了满嘴又苦又涩的味道。   喉咙被这股味道呛得难受,他忍不住咳,咳到整片胸口都隐隐疼了起来。   徐念急忙去给他顺气,生怕他咳得太厉害再震裂胸前的伤口。   “对不起,我没想凶你,我就是没想到这么难吃……”徐念快后悔死了,本来把粥做成这样就是她的错,她怎么还能凶周晨骁呢。   她拿手擦去周晨骁额头上泌出的冷汗:“下次做了什么一定我先尝我先吃,我会尽快学会做饭的,我们今晚先点外卖行吗,你想吃什么?”   她打开外卖软件把手机递给他,但周晨骁实在没什么胃口,看了一眼还给她:“什么都行,挑你喜欢的点就可以。”   徐念喜欢炸鸡和汉堡,不过她想到周晨骁现在的情况还是吃点清淡的好,便挑了家粥铺,点了几份看起来比较营养的粥,反正她饭量大不会剩,想让周晨骁尝尝哪种好喝然后她学着做。   可惜等外卖送到,徐念悲哀地发现他吃这些的反应和一开始吃到她那碗都不能称之为粥的东西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徐念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果然应该听杜医生的话,再让你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就好了。”   周晨骁总不能和她说他不舒服的原因是严筝,只能岔开话题:“没有,有点累了,洗个澡今晚好好睡一下就没事了。”   他就像第一次在她面前站起来那样,云淡风轻地撑着拐杖往浴室走,一点都不知道徐念在他身后受到了怎样的惊吓。   住院这一个多月,因为他身上的伤太严重,徐念只敢给他没伤的地方擦一擦,现在出院第二天,他突然就说要洗澡,还要……自己洗?   他伤口要是沾到水怎么办,不对,他就一只手能动,要怎么洗?   没待徐念想明白这个问题,便听到浴室里传来“咚”地一声,这下她连男女之防都顾不得了,急吼吼地拉开浴室的门,入目的是浴室地面上的水渍,而那个好像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的男人栽在浴缸里,头上身上全是水。   徐念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又气又心疼:“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想干什么倒是叫我一声啊,你干嘛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说着,踏过浴室地面的水,来到周晨骁身边,他这回应该是真的疼了,不得不用大口的呼吸来缓解身上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终于积攒够了力气,慢慢抬起眼看她。   迎上他目光的一瞬,徐念突然舍不得怪他了,因为他没被纱布盖住的右眼里有着一种很复杂的沉痛和纠结,混杂着极为浓烈占有欲,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对她说些什么。   “是不是摔得很疼,有没有哪里伤口沾水了?”徐念最怕的还是他身上的伤出问题,急忙伸手去扶他的胳膊,想先把他从浴缸里拉出来,“我们先出来好不好,到外面去,我帮你擦头发。”   周晨骁从善如流地抓住她的手,却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起身,反而右手发力,将她一并扯进了浴缸里,受伤的左手死死卡在她脖子上,让她只要还怕他疼,就挣不脱也动不了。   “周晨骁,你干什么……”   徐念彻底懵了,她看到周晨骁的脸越凑越近,他的呼吸越发近在咫尺,他的嘴唇贴上了她的,将她要说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咙里,直接用行动给了她最直白的答案。   他把舌尖探进她的牙齿,这是第一次,他粗暴地搅动起她的唇舌,搅动得她口腔里的每一处都成为了他的阵地。   干什么?   除了吻她,他还能干什么。   伤口疼不疼?   疼,可她在身边,就是他最好的药。 第47章   男人的吻迫切又投入, 徐念理智上知道这样不行, 毕竟浴缸里还有薄薄的一层水, 他现在衣服裤子都湿了,如果待会儿真沾湿了伤口搞不好会诱发感染, 可伴随着周晨骁这个吻逐渐加深, 她的大脑也趋于空白, 只能被动地被他亲, 全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真正唤回她理智的周晨骁身体上的变化,隔着薄薄一层t恤,她能感受到他慢慢发力的腹部肌肉, 诱惑又灼热, 只差一步,就是雷池。   不行!   那一下子, 徐念的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她不介意给他, 不过不能是现在, 也不能在这里。   偏偏老实的男人狡猾起来要人命, 他拿受伤的左手卡着她的脖子,手掌的纱布磨蹭着她后颈最敏感的部位, 用这种方式叫她知道如果乱动的话一定会碰到他的伤口。   徐念怕他伤口裂开怕他疼,更怕的是他现在这个状态,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身体里。   她不明白, 这人明明她去做晚饭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不解和惊慌让女孩儿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咸咸涩涩地被周晨骁品尝到,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刚刚居然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占有她,让她再也离不开他,从今往后只属于他一个人。   然后……还把她弄哭了……   脱离了他的钳制,徐念委屈又可怜般跪坐在他面前,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他身上都是水,她脸上都是泪,两个人全都狼狈至极。   “抱歉,我……”和她落泪相比,他伤口的疼已经不重要了,他拿完好的右手撑着浴缸壁,已经渗出血的左手仓惶地擦着她脸上的眼泪,“我的错,我情绪太激动了。”   徐念一开始还任凭他擦泪,擦着擦着,却感觉到自己脸上除了泪还多了些黏黏腻腻的触感。   不解地把他的手拿下来看,才发现裹着他手掌的纱布早已渗出了血,殷红殷红的一片,而且越扩越大,明显是伤口裂开血流不止的模样。   ……   晚上十点,刚从医院下班的杜医生接到了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电话。   “杜医生怎么办,他伤口裂开了,流了好多血。”   听到这个哭腔杜医生就知道来电话的人是谁,这会儿听说周晨骁伤口裂开,急忙问:“你别着急,哪里的伤口裂开了,什么情况?”   徐念哪能不着急,抽抽搭搭地话都有些说不清:“就手上的伤口,眼睛和腿上的伤好像也沾水了,刚刚在浴室,我们一不小心……”   杜医生:“……”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有节制,刚出院就玩这么刺激的吗?   杜医生让徐念把周晨骁手上的纱布解开,拍几张伤口的图片给他看看,看过之后倒是松了口气:“就是动作幅度太大造成的伤口撕裂,没感染就没事,我不是教过你怎么给他换药吗,你把湿了的纱布拆了,重新涂药重新包扎,再运回医院护士也是这么处理,他行动又不方便没必要来回折腾。”   徐念听了,连连应好表示谨遵杜医生训话。   等挂断电话把他安顿在沙发上坐好后又跑去柜子里翻医药箱,最后把盐水碘伏双氧水在他面前一字排开,语气痛惜又埋怨:“杜医生说浴室里的水不干净,现在没事也怕以后感染,所以必须消毒,疼肯定是疼的,但是你这属于自作自受,疼一疼也叫你长记性,我尽量轻点,你实在受不了就叫。”   周晨骁从身上挖子弹都没哼过一声,给伤口消毒这点小事更不可能叫,不过生理盐水和碘伏两次冲洗伤口的感觉确实不太好,他的痛觉不自禁地被消毒-药水牵走,但注意力却全集中在徐念身上,这个正给他处理伤口的女孩儿,真的是他所拥有的,最叫他无法割舍的宝贝。   活过了27年,周晨骁其实一直是一个很无欲无求的人,这和他的原生家庭有关,父母早早离婚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他十几岁的时候,双方家庭稳定了也不是没想过把他接过来一起生活,可无论在哪边,他看到的都是人家一家其乐融融,他的存在多余又扎眼。   虽然父母都没明确说过什么,但他能感受得到,父亲母亲继父继母都希望世界上不曾有他这个人,被父亲家的弟弟指着鼻子骂:“我家的一切都是我爸和我妈结婚后一点一滴奋斗出来的,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周晨骁不怪弟弟和他说这些话,因为人家说得一点错都没有,母亲那边也一样,他本来就和人家的家庭没关系,真的没资格去要求什么。   后来为什么会参军?具体原因周晨骁也记不太清,好像就是小时候总听爷爷讲战场上的故事,对那身军装有种向往。他16岁那年爷爷去世,他不知道做点什么能报答爷爷的养育之恩,干脆在高中毕业那年报名参军,替爷爷守住这片他曾经洒过热血的疆土。   钱,他没求过,升得多高有多少权力,他也没求过,哪怕这条命,放在过去要能换别人的他也没有二话,只有徐念,是支撑着他从云南爬回来信念,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放手。   包好了他手上的伤,徐念转到他身后,让他把头仰在沙发靠背上,拆去他眼睛上的绷带。   但左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从他的角度,只能用右眼看见天花板上的吊灯给女孩儿镀上了一层金边,真是太过美好虚幻的景色。   明明一开始同她在一起,是为了让她开心的,让她能够如愿以偿地喜欢想喜欢的人,不再被任何人束缚,开心地做她自己。   可现在他却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叫她哭了,甚至拿她对他的喜欢当做胁迫她的道具,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   周晨骁眼睛里现出浓浓的愧疚,长久地凝视着徐念的脸,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殊不知他这副模样落在徐念眼中快让她担心死了。   “你是……疼傻了吗?我手法太重了?”   她都不敢把绷带扎得太紧了,手指也有些颤:“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周晨骁摇摇头,对她笑起来:“不疼,你别怕,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   总之这件事就像普通情侣间有摩擦的一个小插曲一样,之后谁都没再提起来,两人的关系也好像完全没受到影响,白天徐念照常去学校上课,晚上回家后一点点学着做饭,虽然做的结果仍然惨不忍睹……   而和做饭水平迟迟不开窍一起困扰徐念的就是她彻底断了收入来源的问题,倒不是因为林婉瑶她们三个的退出导致的人员不足,恰恰相反,徐念还挺庆幸她们退出得早,因为现在只有她一个人都没什么事可以做。   毕竟她们的库存有限,都发完了再去找工厂订货,得到的答复就是不做了,不是钱的问题,给多少钱都不做。   徐念求了人家半天才想起来,这家工厂当初是徐明找给她的,现在徐明过去说一句话,人家不可能还继续同她合作。   半年前的徐念,看着越开越好的淘宝店,以为自己特别有能耐,凭借她的天赋和才能真的可以做一番大事,但彻底抛弃了父亲和哥哥给的光环才明白,有些事情远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父亲和哥哥给她的并不只是钱,还有人脉和底气,因为徐家的存在,哪怕她提出付定金或者出货再结钱的要求,厂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因为他们知道徐家家大业大,根本不会欠小女儿因为玩闹开网店的这点小钱。   可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她做什么非但不会再有家里的支持,一旦叫家里知道她和哪个厂家有了联系,还会想方设法地堵她的路。   “目前的情况就是个死胡同。”造型美学课的课间,徐念和孟鑫,林婉瑶,郝佳雯坐在最后一排,苦恼地在纸上画来画去,“除非我在各个厂家那边说话比徐明和我爸还好使,但我要真能达到那样一需要钱二需要名,不继续卖衣服的话就既没钱也没名,这么想我二哥和二嫂的路大概也是被这么堵死的。”   这些豪门纷争孟鑫她们都不懂,她们能听懂的就是徐念彻底挣不到钱了,把库存发完了剩的那点钱大概连还周晨骁学费都不够。   “我现在觉得周晨骁和我二嫂真的是嫁豪门最失败的例子了,我昨天给我二哥打电话,本来想问问他之前朋友那么多有没有一个两个愿意伸出援手的,结果他和我说他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呢,全靠我嫂子炒股赚钱,他一开始还心气儿高,觉得自己之前好歹是个总裁,总有一个两个公司瞎了眼能找他去当ceo,后来恨不得连宿管大爷的岗位都投了,没想到人家还要求会解微积分。”   没等孟鑫她们吐槽她二哥究竟去哪个大学应聘的要求这么奇葩,同班的一个女生突然走过来叫了徐念的名字。   “徐念,外面有人找你。”女生的神色有点古怪,“是械院的严筝。”   徐念听到严筝的名字立刻从桌子上把自己的脸撑起来,让林婉瑶一提醒才发现刚才贴桌面贴得太久,哪怕如今和桌子分手脸上依旧多了个红印。   “你等会儿,好歹等红印消了再去见人!”林婉瑶一把拽住她,“怎么说严筝同学也是院草,不对,现在当上学生会长人气更高,应该是校草了。”   徐念看看门外几乎路过的女生就要瞧上一眼的严筝:“算了,我更狼狈的样子他也见过,像他这样的下凡一次不容易,有什么事赶紧说完让他走得了,别待会儿再有女生控制不住上去扒他衣服,怪危险的。”   于是严筝见到的也是脸上还带着红印的徐念,不丑,配上女孩儿圆圆的脸蛋和高高的马尾,反而有种呆萌又可爱的感觉。   严筝笑着指了指徐念的脸颊,两人离得有点近,几乎要戳进她酒窝里似的。   “刚才课间有点困,就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被这么直白地指出来徐念也有点不好意思,急忙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你来找我有事吗?”   “嗯,准确地说不是我想找你,是我哥想找你,让我先来找你约个时间。”严筝对她笑得温和,“你也知道,我哥不但和夏初哥一起做传媒公司还搞投资,他之前就有投资服装品牌的想法,但出于种种原因一直没能成行,主要是大品牌本身的资金流就充足不需要投资,小品牌他又觉得没意思。听说你上学期就开始做网店而且销量不错之后,他的想法是不如直接搞个大的,他拿资金出人脉,找你当品牌的首席设计师,从零开始,他出钱你运营,做个全新的品牌。” 第48章   严筝的哥哥叫严穆, 之前也是和她二哥鬼混的狐朋狗友之一。   能和夏初搭伙必然性格上有一言难尽之处, 但俗话说得好,老天总是公平的, 比如夏初就用脑子换来了盛世美颜,而他的这位合伙人虽然又狂又拽跟二五八万一样, 却在开传媒公司之余是投资圈年轻一辈里实打实的金字典风向标, 据说从做第一笔定增开始,每一次都是翻番儿地赚。   按理说一个企业的资质如果足够被他盯上基本就是稳了,可徐念听说这么一个投资风向标居然连当年承过她爸的恩都不顾,来投资她这么一个只小打小闹开过网店的在校学生做品牌却有点方。   “怎么了,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严筝发现自己对她说明来意之后,她的目光便一直没离开他的脸,忍不住笑问。   被他一提醒,徐念也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便收回目光:“我就是很震惊, 因为严穆哥哥和夏初哥哥最困难的时候都是我爸出手帮的, 而且……严穆哥哥也不像那种随便撒钱的人。”   说到这里, 徐念停顿一下, 音量不禁放到了最低:“是你去求的你哥吗?”她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针对她的猜测,严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对她说:“如果我哥认为你不值得他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投资, 那么谁去求也没用。”   ……   严筝和徐念约好, 这周六的上午十点, 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先和他哥见一面, 当然他和夏初也会一起去,成与不成的,反正大家都尽力而为。   “不过得需要你先准备一份策划书。”严筝说,“就是把你打算怎么做品牌,一步一步都干什么,只有策划到位了,投资人才能明白你想拿他的钱干什么。”   其实严筝说这些的本意是,你没弄过策划书,我却经常在我哥的公司帮忙,只要你稍微表现得为难一点,我就可以顺势说帮你一起做。只可惜徐念觉得他能去和他哥说这件事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凭他们现在的关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还那种,其他的事一点都不好意思继续麻烦他。   于是便格外爽快地应承下来,一点让严筝把这些话说出口的机会都没给。   可在外把逼装圆的后果就是晚上回到家,她对着空荡荡的文档和还有五天到周六日期提醒犯了难,她之前没接触过这些,根本不知道策划书该怎么写。   “我果然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徐念把笔记本放在床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抱周晨骁的腰,“让我抱一下,补充补充能量,不然头发都要掉光了。”   她和周晨骁平时不睡在一张床上,租房子的时候是周晨骁不允许,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徐念也不太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其他时间在一起,除了关灯睡觉后的那几个小时,只要徐念在家,一定都是待在周晨骁身边的。   她从他腰间抬起头来:“你说严筝同学特意为了我去求他哥,我却连份策划书都写不明白是不是太辜负人家好意了。”   “嗯……”周晨骁心不在焉地用手指绕过她的发梢,严筝帮她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曾经那个一心只想养她当金丝雀的少年现在学会了尊重她的理想,并且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在努力帮她达成。   说实在的,周晨骁不信严筝做这些徐家不知情,他想要的绝对不是和自己落到同样见不得光的境地,但他确实办到了,说通了徐父和徐明,让他们同样接受了她想走的路。   周晨骁知道,他现在只要告诉她严筝帮她的原因,凭她现在对他的喜欢,她一定会去回绝严筝,并且以后再不会同严筝有瓜葛。   可回绝了之后呢?难道要她一辈子跟着他过这种不见光的日子吗?她爸爸和哥哥甚至不可能把户□□给她,这就意味着他们连一纸结婚证书都不能拥有,更何况她想成为世界顶尖服装设计师的梦想……   感情上,他恨不得立刻戳穿严筝的所有谋算,趁她还没来得及对严筝产生好感时掐断一切萌芽,让她以后还是只属于他一个人,可理智上他明白自己不能那么自私,不然上次叫她哭了的事情还会重演,她会不断被他的占有欲伤害。   私心和占有欲对于周晨骁来说很陌生,明白这两样东西会刺伤到其他人后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什么都不要不求,现在轮到徐念这个他本该最宝贝的女孩子,他想,或许他真的不能放任这种情绪继续生长了。   “先试试从品牌理念入手,你想涉足什么样的市场,目前市面上都有哪些竞争对手,你对比他们的优势在哪里。”周晨骁压住心里的酸涩,不着痕迹地把她需要写的东西告诉给她,“别着急,一步一步来。”   徐念点点头,不知不觉地按照周晨骁引导地方向走,把他提出的问题一个一个落实成文字答案,都写好了之后,策划书好像隐隐像了点样子。   接下来的整整五天,周晨骁都在陪徐念磨这版策划书,他不能指导得太明显,只能像聊天一样,一点一点地问问题,再让她自己思索。   可这样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徐念再不往那方面想也觉出了不对,在周晨骁提醒她一般的百货公司都会提前一个到两个季度进行产品购买,设计、生产和交货的时间也需要提前的时候徐念抬起了头:“那个……我怎么感觉你知道好多服装品牌内幕的样子。”   “是吗?”周晨骁心里“咯噔”一下:“就是比你年纪大,所以想得会周全点吧……”   徐念没想过他会骗她,就放他滑了过去:“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之前潜入过哪个服装品牌内部呢,我就说最近几年也没听说哪个行业内大佬被抓了呀……”   周晨骁就跟着她笑笑没说话。   周六那天上午十点,徐念终于拿着一版还算看得过去的策划书去见了她的投资人,也就是严筝的哥哥严穆。   “严穆哥哥您先看看,我的策划方案都在这里了。”即使再是熟人,旁边还跟着严筝和夏初,徐念面对投资人的基本商业素养也没丢,双手把策划案递过去,看严穆随便翻一翻就随意扔给夏初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我很感激您愿意在这个时候对我伸出援手,也明白严筝同学肯定在您面前帮我求情了,但您可以为了人情帮我,我作为被投资的项目负责人却不能让您的钱打水漂,可能我依然有不够成熟的地方,不过只要您选择信任我,我一定努力把品牌做好。”   她这样做其实是很明智的,因为严穆好像原本只是因为严筝求他,过来看看给自家弟弟一个面子,见到她这么正式才有了几分谈项目的样子,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简单说一说你打算做个什么样的品牌。”   这个问题徐念之前在家写策划书的时候周晨骁就问过她,如今她完全可以从容地回答:“严筝同学大概和您说过,我之前做的淘宝店卖的衣服种类比较杂,日常系汉服做过,lolita也做过,一些流行款也做过,没什么针对性,我想画什么就做什么,这样开淘宝店无所谓,真做品牌肯定是不行的。品牌可以有分支,但每一个分支必须精且专,而且发展分支也是品牌立住之后的事,我们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说到这里,徐念观察了一下坐在严穆身边夏初的表情,像严穆这种在金融界混久了的老油条即使不耐烦也不会表面上表现出什么,但夏初不一样,他明显是跟过来看热闹的,如果热闹不好看他肯定会露出端倪,这会儿还好,他也规规矩矩地托腮听着,一副“虽然听不懂你具体在说什么但好像有点意思”的模样。   她便放心地继续说:“您既然不打算投资小品牌,而是干脆选择从零开始做个新品牌,那么我大胆猜测一下,您心里一定倾向于投资出一个类似howl这类能够在国际上打出知名度的品牌,所以小打小闹局限于汉服和lolita的小众潮流肯定入不了您的眼,我的想法是最好投现在大多数年轻人所好,挑流行元素,做潮牌。”   “可是我还挺喜欢你那些lolita和汉服的诶!”没等严穆开口,夏初就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严穆这次能过来我也帮忙劝了,我想让你做品牌,这样我就能和我老婆我闺女一起穿萌哒哒的小裙子了。”   他一个大男人这时候说出这种话,其实是有点砸场子意味的,不过徐念还是笑着说:“lolita和汉服也不是不做了,只是我们想做大不太适合从这两个方向入手。等品牌有一定知名度了,也可以开设子品牌,做好了一样可以掀起一定的潮流,像日本就有很多能够走上国际lolita品牌,汉服虽然没有先例,不过夏初哥哥你经常出席时装周,应该也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设计师喜欢在设计里添加中国元素。”   严穆听了之后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先追赶潮流投大多数人所好,等到品牌的知名度起来了再搞事情,引领潮流?”   徐念点点头:“是的,一个没有国民认可度的品牌如果做出小众的设计很少有人会为之买单。您和夏初哥哥都涉猎传媒影视这方面,我就拿电影类比一下,比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如果拍了一部非主流题材的片子,您认为票房卖得好的可能性有多大?是不是大多数人看了导演的名字之后会觉得这人谁啊,看了电影简介后又会觉得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同样的情况如果换做大导演又会完全不同,我听说夏初哥哥的岳父刚拍了一部战争史诗题材的片子,在现在娱乐至上喜剧当道的电影里一样杀出了一条血路,不但口碑一路飙升,而且上映当天就破了亿。品牌也是这样,咱们得先把名气打起来,然后再做什么小众的设计也会自带光环,自然有人吹捧有人买。”   夏初听徐念说起他岳父刚拍的那部电影又差点把话题带歪:“唉,那部电影就是没我,有我可能半天就破亿了,我岳父也是想不开,非得不用我用廖衍川,我粉丝那么多,我还好看,穿裙子尤其好看……”   但这次严穆没有任他胡说,他话说到一半就凉丢丢地抛过去一个眼神,让他悻悻地住了口,不再打断他们说正经事。   “嗯,听你这么说,这个路数应该行得通。”严穆把刚才丢到夏初怀里的那份策划书又拿了回来,挑着后面的图翻了翻,“这些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徐念点点头:“是,可能还有不足,毕竟我之前大多凭兴趣爱好画图,潮牌作品比较有限,放在策划书里不够让您了解我的水平,所以我这两天又画了一些,时间比较紧,真的开始做一定会做到更好的。”   严穆的眉头皱起一瞬,在徐念注意到之前又抚平:“情况我差不多了解了,但你现在毕竟还在上学,我不确定你能拿出多少精力来做这个品牌,你能拿出的这些精力足不足够担任首席设计师的职位,所以我想对你做个测试,你愿意接受吗?”   如果这真的是投资人和品牌负责人的会议,严穆的要求着实有些过分,因为评估一个企业的资质如何本来就是投资公司自己的事情,大家都是平等的公司,谁都没资格测试对方什么。但徐念很清楚,自己现在只有一个人,而且确实如严穆所说,她身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她总得证明自己是值得他顶着忘恩负义的名声投资的。   因此她脸上笑容不变:“可以,我愿意接受测试。”   严穆合上策划书,指了指身边的夏初:“我的测试内容就是让你担任夏初的私人造型师三个月,你也知道现在网上对他都是些什么评价,说他不拍戏时候的造型只有两种风格,要么土要么骚,如果还有第三种,就是土骚。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跟着他,负责他所有综艺,机场,路透,直播等等有出镜可能的穿衣搭配,钱他会按造型师的标准结给你,你需要用这三个月扭转他在大众眼里留下的印象,怎么样,办得到吗?”   这确实是个既能考验她服装审美又能检验她是否有足够精力去做品牌的活儿,徐念深吸一口气,原本恬静的笑脸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神采飞扬:“既然接受了测试,就一定办得到!” 第49章   “那先这样, 你嫂子在家做好了饭等我回去,我今天就不请你吃饭了……”严穆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太好, 改口, “严筝, 你学校就在附近,我和你夏初哥先走,你看着带念念吃点好的, 吃完了记得把她送回家。”   严筝急忙起身, 没等徐念开口便抢先道:“知道了,哥你和夏初哥先去忙, 念念交给我, 你们放心吧。”   “唉, 总觉得咱们这事儿干得有点缺德啊!”夏初和严穆上了车关紧门后, 扒着车玻璃看并肩走在他们车后面的两人,不知怎么的,曾经看起来般配至极的少年少女如今放在一起只剩了别扭, “严穆, 我觉得你这样是害了小筝,就算念念真被逼得走投无路和他在一起了,但她也不爱他啊,这样他们两个都不可能幸福。”   “咱俩都是过来人,这些道理你以为我不懂?”严穆瞪他一眼, “你有对我说教的劲头, 我把严筝交给你这么久, 你怎么不把他掰扯明白了?要不是他自己跑去找徐明和徐正勉,破釜沉舟来这么一下,我也犯不着被扯进来干这种折寿的破事。”   “等会儿,你说小筝自己去找的徐明和徐正勉?”夏初让他吓得,差点从驾驶座上秃噜下去,“不是徐明和徐正勉先找的你,让你帮忙演这场戏的吗?”   “先找个屁。”严穆泄愤一样在夏初的座椅靠背上踢了一脚:“我特么脑袋让门挤了才把弟弟交给你管,徐家父子宝贝念念跟宝贝眼珠子似的,可能为了赶走一个周晨骁再派个图谋不轨的野男人横刀夺爱吗?现在好了,我也不知道他和徐家父子说了什么,反正徐明找我的时候说,希望我看在最困难的时候他爸没少帮我的份上这次也帮他家个忙。钱他拿,通过我的手投资念念做品牌,一来能让念念感念严筝‘帮’她这一次,二来也借机让念念忙起来,一旦她接了给你当造型师这个活儿,势必天天和严筝混在一起顾不上她男朋友。”   “小筝这是……彻底和徐家父子达成共识了?”夏初愁得直抓头发,“那咱就这么助纣为虐了,是不是不太好?”   严穆冷笑:“不然呢,徐明的话撂得明明白白,他说这笔我不亏,我亲弟弟也是受益者,他家现在就是想让周晨骁滚蛋,不介意严筝暂时客串一下男朋友,当然如果客串好了,他家觉得严筝这条件也可以,没准以后两家就是亲家,念念有个靠谱的未婚夫总比出去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骗强,他说到这个份上,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夏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比较好,毕竟从事实来看,明明真情实感的是周晨骁,耍奸骗人的是严筝啊,“那你会不会介意我心里支持更支持周晨骁,我说句实话,小筝这事儿干得挺不是人的。”   “谁管你。反正徐家的人情我还完了,严筝也成年了,脚上的泡都是他自己走的,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严穆说到这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叹气,“我现在就是可惜,要是真能投念念这笔该多好,一个没做过品牌没写过策划案的小姑娘,能一个人弄得这么像样,且等着吧,徐家未准堵得住她。”   ……   严穆和夏初走后,严筝去吧台结了咖啡的账,然后又回到徐念身边,看着那个正低头把策划案装回包里的女孩儿,在她椅背上轻飘飘地一扶:“中午想吃点什么?”   少年的气息近在咫尺,这段时间一直只和周晨骁亲近终于让徐念对外人有了些许避嫌的意识,她往前坐了坐,只搭了个椅子边:“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严穆哥哥刚才大概也就是随口一说,不用请我吃饭的,我男朋友也在家等我呢。”   “怪我这记性,忘了周队长还在家。”严筝一脸恍然,真像刚才没记清一样,“周队长现在好些了吗?”   提起周晨骁,徐念倒卸下了一些防备:“还行,但普通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他这刚两个月……其实他慢慢恢复我不着急,就是他自己好像挺着急的,现在但凡能自己勉强做的事都不要我帮忙了。”   严筝了然,知道周晨骁不会过多牵扯徐念的精力他就放心了:“那走吧,我早点送你回家,别让周队长等急了。”   徐念急忙把该收的东西收好,跟着他一起走出咖啡厅。   严筝腿长,走的时候领先两步,到门口便自然而然地帮她倚好了门,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配上少年温润的气质和俊美的脸都格外吸引人眼球,徐念立刻看到两个路过的女生将灼热的视线放在他身上,然后再一转,那视线带着同样烫人的温度,加了点羡慕和嫉妒,又落到她这里。   徐念作为一个有男朋友的人也是很无奈了:“严筝同学,其实我觉得吧,咱俩相处你把我当男的就行,省得你对我太绅士,哪天我再被你那些不明真相的仰慕者打死。”   严筝眨眨眼对她笑:“咱学校的女生还有厉害到能打死你的吗?而且你大概不知道,男生之间相处更是插科打诨勾肩搭背,你要是同意我没问题,我豁出去等周队长好了让他打死我。”   说罢他当真抬起手,在徐念肩头虚虚地一环,好像是在开玩笑,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亲昵,圈着她从五道口的正门前走过。   彼时的徐念,还沉浸在洽谈比较成功,做品牌有望的喜悦中,并没有参透严筝这一揽有着怎样的深意。   可当她周一来到学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一直关心她的前舍友们,却发现林婉瑶她们脸上的神色都有点复杂。   “那个……徐小妞,你觉不觉得,严筝有点帮你太多了?”林婉瑶说,他这已经不是帮忙放放行李的举手之劳了,只要徐念给夏初搭配三个月衣服就让他哥拿钱给她做品牌,这和直接把钱送到她手里有什么区别,“我妈和我外婆一直对我说,女人最好别无缘无故接受男人太多的帮助,因为男人如果帮你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图,你现在欠了,以后他没准让你还什么。”   从小就有一群哥哥不求回报对她好的徐念不解地望着林婉瑶。   孟鑫在一旁补充:“其实是这样,我们仨周六去校门口改善伙食的时候看见你和严筝了,你好像无知无觉,不过严筝确实趁你不注意揽你肩膀了,怎么说呢,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就感觉有点奇怪……你以后和严筝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多注意点吧,不然周队长看到可能也会心里不太舒服。”   徐念垂下眼帘“嗯”了一声,虽然她心里还是愿意相信严筝帮她只是因为他是个好少年乐意助人,不过既然落在别人眼里可能引起误会,她还是会小心注意的,毕竟周晨骁从没限制过她和严筝或者其他异性正常交流接触,也很支持她实现理想,他这么信任她,她也得对得起他的信任才行。   所以……   “什么?念念你说跟我去杭州录vlog可以,但是你回程要买当天的机票,当天去当天回来?”夏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惋惜,瞥见一旁严筝明显阴沉下来的脸色,心里却忍不住给徐念点了个赞,“是,我们拍vlog就一天,但是明天不说好了一起去吃小吃街吗,我可能还要做吃播诶……啊,我所有出门的衣服都帮我搭配好写好日期塑封在袋子里了,化妆师也沟通好了,那行吧,等我们从杭州回去我再让严筝联系你。”   挂断电话后,夏初一脸无奈地冲严筝摊摊手:“别说你哥我没尽力,天地良心,我现在就是你和徐明让我干啥就干啥,特意空了三个月档期打算陪你满世界谈恋爱的,但该念念的工作她又没耽误,人家着急回家陪男朋友,我总不能半点像样理由没有地把她扯出来瞎嗨,我签她帮我设计造型的合同上也没有陪吃陪玩这条。”   严筝冷冷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这是徐念正式成为夏初造型师的第一个周末,因为平时他和徐念都要上课,所以夏初再怎么想压榨徐念和周晨骁的相处时间顺便给他营造机会也就能每晚直个播叫他俩作陪。   但这样直播到五天,除了夏初的粉丝开始在微博下面吼“崽崽你这么疯狂营业是不是缺钱了,缺钱放收款码,妈妈给你打”之外,他和徐念之间根本没有一点进展。   现在就连他本来打算趁着周末把徐念带出去的计划也落了空,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他此刻根本就笑不出来。   “夏初哥,转变方案吧。”严筝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我给你看看最近有没有需要你穿着纯原创设计衣服出席的综艺,一周一期那种,她不想离开周晨骁身边就不离开,只要让她忙到顾不上周晨骁,效果是一样的。接下来三个月,你的行程不用你自己操心了,全交给我,我倒要看看,除了晚上睡觉的那几个小时都见不到的情况下,念念对周晨骁的感情存续能维持多久。” 第50章   针对严筝这种每一个音节都有毒的论调, 夏初嘴角抽了抽:“哥作为一个年过而立的肮脏大人提醒你一句,其实男女朋友这种东西只要睡觉那几个小时在一起, 就完全不会影响感情的。”   严筝一记眼刀飞过去, 想到自己还不能光明正大表明立场的夏初立刻往嘴里塞了一枚棒棒糖:“算了,你当我没说,周晨骁现在想出卖肉体维持感情有点困难, 不过他们特种兵身体素质都不错,时间上你自己抓紧哈。”   夏初以为自己改口已经很及时了,不料没过两天,他还是为此遭到了严筝的疯狂报复——这小犊子给他找了一档明星参加跳舞比赛的综艺,是满足了每期都需要配合舞蹈内容设计服装的要求没错,但夏初作为一个只是长得像妞实际上从小习武的直男, 过去对舞蹈的接触只限于直播的时候投粉丝所好扒拉两下宅舞, 让他在31岁高龄参加这种节目真的有点灭绝人性了。   “夏初哥哥, 你前几天不是还说拍《特种兵》那个戏伤元气得休息几个月吗,怎么又想起去跳舞了?”以至于徐念听说这个消息以后第一反应都不是自己的任务量加重, 而是她夏初哥哥的脑子是不是又被门挤了,“你看看和你一起参赛的人, 不觉得……你好像和人家画风不太一样吗?”   她这点倒是没说错, 这档综艺除了夏初之外请到的嘉宾要么是当红流量团的小花小鲜肉, 要么是有点过气了, 但过去舞蹈功底深厚的前辈偶像歌手, 就夏初一个纯演电影电视剧出身的影帝往那儿一杵, 浑身上下都是可以被群嘲的槽点:“节目组开价开得高?”   反正是在家, 徐念索性给手机开了公放,一旁的周晨骁也可以把夏初电话里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和价钱没关系,大概就是家门不幸吧……”   “啊?”徐念没听懂夏初的意思。   夏初磨着牙找补:“我闺女也快三岁该学学舞蹈培养气质了,我当爹的给打个样!”   “……哦。”讲真,徐念一直不是很理解夏初这个我当爹要给闺女打样,所以她穿裙子我陪她一起穿,她学舞蹈我也要参加舞蹈综艺的心态,你家闺女真的不会恍若拥有两个妈妈吗?   “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可不能这么教。”挂断电话之后,徐念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得很远,“夏初哥哥家的宝贝至今还有时会把爸爸拍的杂志照认成陌生的阿姨。”   “这个……一般家庭也不具备这么教的条件吧……”周晨骁听了她的话心里酸甜交织,他都不敢想的未来,她居然想这么远,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想着和他一起去孕育一个新生命,“小姑娘家家这么早想这些做什么。”   他又把她当小孩子,徐念嗔怪地朝他瞪眼睛:“怎么早了,再有两个月你都二十八了呀,夏初哥哥二十八岁的时候宝贝都出生了,陈队长像你这么大孩子也早生完了,虽然我年纪确实小了点耽误事,但我毕业稳定也就这两三年的事,提前做两三年后的规划还早吗?”   她说得有理有据,周晨骁无从反驳,只能任凭她爬到他身边,浓密的睫毛痒痒地蹭着他的脸,眼睛亮闪闪地问:“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也是个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事实上在遇到徐念之前他连婚姻都没想过:“可能……都行?”   “嗯,我也觉得都行。”徐念指指自己的脸颊,“亲亲我。”   她都不知道她这样有多撩人,明明像是不谙世事到极点,却在周晨骁落唇在侧颊时突然转过脸,飞快地拿小虎牙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不疼,只是酥酥麻麻地彻底拨乱了他的心。   “喜欢吗?”周晨骁快被她撩起了火,一抬头迎上的就是她溢满了促狭的目光。   他腿上有伤她不敢用力压,就虚虚地跨坐在他右腿的石膏上,稍微动一动膝盖就会擦到他没被石膏盖住的大腿根。   “……”周晨骁喜欢,可他怕再喜欢下去会忍不住对她做出什么更喜欢的事。   但徐念显然把持着分寸呢,看他精神好些了便主动功成身退,从他身上翻下来,抱起笔记本研究夏初发过来的第一个舞蹈视频。   ……   接夏初这个活其实是徐念第一次做这种要求明确的纯舞台服装设计,再加上夏初自身条件的特殊性和时间的紧迫性,对于还是在校学生的徐念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夏初哥哥,我看了你抽中的第一个舞,韩国一对男女组合的出道曲,感觉还挺有难度的,你现在练得怎么样了?”舞台表演的服装当然也需要配合表演者的能力,如果表演者本身就不怎么熟练,那么弄太复杂的衣服反而是累赘容易影响发挥。   表面上是为了量尺寸特意往徐念家跑了一趟的夏初挠挠头,一指楼下广场上跳《隔壁泰山》的大爷大妈:“看见他们没,我跳得能比他们稍微顺眼点。”   徐念:“……那你帮战伴舞的人员定下来没有,我现在都不知道你们能搭出什么风格,也没办法开始设计。”   夏初一提这个也很愁:“你哥我虽然百度百科上写着176,但净身高也就一米七三四这样,一般女明星穿个高跟鞋就和我差不多高,这个舞还需要男女身高差,要不我给你加点钱你来给我伴舞得了,我真的是把能和我一起不要脸的女明星都筛了个遍,怎么也找不到个净身高一米五的。”   周晨骁还在一边,本来就介意自己比他矮了很多的徐念险些气得飞起来咬人:“夏初哥哥你说什么呢,谁说我一米五,我明明……有一米六的!”   夏初站起来打量她:“不愧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这副不要脸的做派和你哥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哥给你指条明路,你加油出名,等你也有了百度词条就可以实现官方身高一米六的理想了。”   真实身高一五八到一五九的徐念不想和他说话了。   趁着徐念去卧室里翻绘图本的那几分钟,夏初绕到周晨骁身边:“你知道我今天特意找借口一个人过来是为什么吗?”   周晨骁已经摸清了这位影帝装疯卖傻的性子,没和他绕圈子:“知道。”   夏初过来,提起那档舞蹈综艺满脸写着生无可恋,就是在提醒他,去参加综艺根本就非他本意,当然具体操作不好说,但这一切都是严筝正式对他宣战的信号。   “你现在怎么想的?”夏初脸上不正经的调笑褪去,“我看你也不傻,小筝要干什么你心里明镜一样,就这么放任念念往他套里钻真的好吗?”   周晨骁沉默一下,慢慢叹出一口气:“她做喜欢的事,设计衣服的时候在发光。”   “不管怎么说,这个机会是严筝给她的,如果我叫她错过了,她就没有路可以走了。”顿了顿,周晨骁望着卧室的眼神仿佛凝尽了这辈子的温柔,“我们当兵的人习惯活在当下,只要她还喜欢我一天,我就陪着她。”   至于她要真有了不喜欢他的那天他又要怎么办,周晨骁没说,不过夏初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在用命来爱徐念了。   平时从不知道愁的大影帝突然在周晨骁面前蹲下去,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你又怎么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周晨骁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和夏初的脑回路有着物种差异。   夏初一边哭一边昂起脸:“呜呜呜,我年纪大了本来就眼窝子浅,你干嘛让我哭啊,你信不信念念出来肯定以为你欺负我了。”   周晨骁:“……”   后来当然没像夏初期待的那样,徐念把周晨骁当成弄哭他的罪魁祸首好好教训一番,她看到他哭的第一反应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四五张纸巾,把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要知道现在徐念心里还坚信卓熠是弯的,生怕夏初有什么掰弯兵哥哥的特殊技巧,一点都不想让周晨骁看到夏初这张哭起来比女人还要楚楚动人的脸,再和卓熠栽进同一个坑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愣愣地看着擦眼泪的夏初半晌,脑袋里突然有灵感闪过。   “夏初哥哥,我知道了!”夏初本来就蹲着,让徐念一巴掌拍在后背上差点直接扑倒在地。   夏初嘶气,他算是看明白了,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徐念现在的温柔只属于周晨骁一个人:“你知道什么了?”   徐念信心满满地说:“你听我的,千万别找矮的,不然你俩上台之后跟武大郎领个炊饼一样,助演照着168 找,我知道你该走什么路线了!”   徐念看到夏初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之前她和夏初都被舞蹈的原本风格限制住了,只想还原出原舞蹈里男人阳刚和女人柔美相对比的感觉,但根本没人说翻跳一定要全按照原版来。   凭夏初这个长相和身高非要阳刚不但别扭,弄不好没准还反倒显得娘,莫不如走中性一些的路线,伴舞的风格可以选用现在比较流行的冷调性感,对比一下一样能有帅气的感觉。   夏初左拳落在右手上:“要168 的助演那不用找了啊,我媳妇你嫂子,正好这个舞蹈动作挺暧昧的,和别人我还有点放不开。”   不得不说徐念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夏初的影后老婆顾亦晗本来走的就是女神御姐路线,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性感起来非但不低俗反而有种高高在上的女王范儿,她这样一身白色包臀裙和穿着黑色中性款掐腰西装的夏初站在一起,硬是有种要美一起美,要帅一起帅,颜值高到惊为天人各有千秋的迷之cp感。   等这期节目的饭拍小视频流传出来,网友们甚至连夏初全程动作又僵又跟不上拍都不管了,全网吹得都是夏初夫妇逆天的盛世美颜,出道13年,夏初还第一次和man这个词挂了勾——网友们说了,虽然夏初从头到脚,由内而外都像女人,之前非往硬汉风格走也各种奇怪,但没想到这次风格稍微软了点反而挺像那么回事,顶胯那几下man得能要人命。   “不过好像没有人夸你衣服做得好哦。”夏初给徐念报喜的时候语气贱贱的,“也有可能我过了三十二次发育了就是man,我和我老婆就是长得好看。”   “衣服毕竟是给人穿的,是为了让穿的人好看,所以我一直都不赞同把衣服做得太喧宾夺主,让所有人都看到衣服怎么怎么样,不关注模特本身。”徐念一边靠在周晨骁身上看夏初下个舞的视频一边和他说话,“但是夏初哥哥你下个舞还挺适合夸张唯美一点的设计,你信我的,下个路透出来肯定有人夸衣服好看。”   夏初的下个舞是一首古风混搭的曲目,考虑到夏初的舞蹈基础编舞不难,如果再不给衣服做点文章,在舞台上看起来就和转两个圈撒两把花瓣下台没区别了。   所以徐念很大胆地拿粉色做底,融合了中国戏曲传统服装的特点,哪怕夏初什么都不做,只借着舞台灯光效果转两圈都会是美不胜收的风景。   这件衣服果然在网上掀起了波澜,网友们疯了一样开始“万人血书”求指路夏初的服装设计师,不知是哪个先摸到了徐念的微博,一夜之间无论是她的微博还是她已经下架了所有商品的网店都涨了好多粉丝。   “唉,现在要是有能接我单的工厂,我觉得我不用上新,靠旧款就能赚一波。”徐念看着消息提醒里网友们发来的私信颇为惋惜地感慨。   但她转念一想,又开心起来:“不过没关系,先让他们关注着,反正我要做品牌了,多点粉丝我让严穆哥哥拿钱的时候底气也足一点。”   周晨骁把她甜美的笑容收在眼底,她在一步步接近她的梦想,他的小姑娘真的要一点点长大了。   总之徐念真的靠给夏初设计舞台服装迈出了她成为专业服装设计师的第一步,而夏初也靠着她设计的衣服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这档综艺的流量担当,一点黑没招地站了三期,然后顶着顶级流量的光环,雄赳赳气昂昂地……被淘汰了。   做出这样的决定综艺导演也很无奈,放走顶着一半流量的嘉宾谁都不愿意,怪只怪夏初和其他选手的功底对比太明显,要是不淘汰他去淘汰别人那这节目的黑幕感就太强了。   徐念以为被淘汰的夏初会难过,毕竟他给闺女打的这个样简直可以用黑历史来形容。   没想到夏初被淘汰之后简直嗨成了一条脱缰的野狗,那模样,说他是刚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的花姑娘都有人信。   脱离苦海的大影帝决定大赦天下,啊不,是大宴宾客,请这段时间和他一起奋战这档综艺的工作人员去十渡团建漂流。   “我们白天去晚上就回来了。”夏初一边说一边偷瞄严筝的脸色,“不耽误你晚上回家陪周队长。”   徐念“嗯”一声,这确实是她关心的点没错,可听说这次团建的内容是漂流之后,她最想说的是,选择在11月的北京漂流,这确定是一个脑子正常的成年人做出的决定吗?   她不知道,他们之所以会去漂流,是因为这是严筝在北京周边找到的,唯一一件看起来好像能够往返,实际上有留宿可能,方便他把徐念带离周晨骁身边刷好感度的事情了。   正如严筝预料的那样,漂流结束后基本所有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在这种情况下说走根本不现实,再加上有几个工作人员听说这里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和烟花看,除了徐念之外的人便都决定留下来,反正留下来的酒店钱也是老板掏,不住白不住。   “要不你也别走了,北京市里不让放烟火,在这里过过眼瘾,很好看的。”严筝压着声音对徐念说,少年的衣服沾了水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漂亮的线条,“我刚才看司机师傅也喝酒了,大概没办法开车……”   徐念却毫不在意地打断了他,扬扬手机:“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男朋友在家,还是回家心里踏实。我已经叫车了,接单的司机一会儿就到,你快回去吧,外面怪冷的,别再冻感冒了。”   她铁了心要回去,话都放出去的严筝即使明知道里面的司机师傅还没来得及喝酒也不太好改口,只能目送她坐上快车,透过车玻璃对他挥着手。   “刚才那是你男朋友啊?”徐念坐上车之后,快车司机唠家常一样和她搭话。   徐念没那么多防备,擦了一把头发上还往下流的水:“不是了,我同学,刚好在一起打工。”   司机侧过头看她系好安全带,小姑娘人看起来娇小又可爱,该大的地方却一点都不小,本来衣服湿了就透,再让安全带一勒,更显得惹火。   司机的喉结滚动:“那还挺可惜,看你俩颜值都够高的。” 第51章   司机说:“那还挺可惜, 你俩颜值都够高的。”   徐念听着这么直白的夸奖红了脸,虽然她从小被人夸可爱到大,不过她总觉得那是因为哥哥们看她带着各式各样的滤镜。被外人夸,还是和严筝那种校园男神级别的人放在一起夸, 她真有点不好意思。   司机问:“小姑娘多大了?”   徐念脆生生地答:“今年十九。”   司机瞄着她俏嫩嫩的脸庞:“瞧着不太像。”   徐念甜甜美美地笑起来:“对吧, 好多人这么说, 说我看起来像小孩子, 不过真十九了,是大人。”   ……   周晨骁接到徐念告诉他上车了的那条微信是晚上七点四十,她和他说, 她应该九点左右到家, 这个时间五道口附近的小吃铺还没关, 问他有没有想吃的夜宵, 她好买了带回去。   周晨骁看了看外面已经全暗下来的天色, 回复:没什么想吃的, 路上小心一点, 坐什么样的车, 把车牌号告诉我。   微信那边的徐念还是一副全无防备的样子,让他放心之余也把他提车牌号那行字滑了过去:没事了别担心,司机师傅人很好的。那我下车随便买点, 我晚上有点没吃饱, 还想吃煎饼果子和章鱼小丸子。   这是徐念给他发的最后一条微信, 然后就是晚上九点半, 周晨骁迟迟没等到她回家, 发微信让她买不到想吃的也别跑太远,大不了回来订外卖,结果又过了十分钟依旧没有任何答复,直接打电话过去,发现徐念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女孩子深夜一个人打车,手机关机后失联,周晨骁一瞬间想到了太多可怕的可能,他急忙把电话打给夏初,接通后听到了那边一阵阵的嘈杂声,夏初接起电话后还扯在着脖子喊:“来来来,谁都别怂,今天我请客就按我们东北的规矩,踩箱喝,谁特么喝不完谁是孙子。”   说完才半醉不醒地想起自己刚才还接了个电话:“喂?谁啊,老子忙着呢!”   “是我,周晨骁。”周晨骁无暇顾及夏初沾了酒精就没样儿的东北流氓做派,声音沉冷,“念念说她要回家之后是不是没中途折返回去?”   军人的声音自带一种威严,尤其夏初之前还让周晨骁当兵训了半个月,听到他半点不似开玩笑地说起这些,酒一下醒了大半,避开周围吵闹的环境挑了个角落:“她着急回家陪你谁还能再把她招呼回来,出什么事了,念念还没到家?”   “没有。”周晨骁的语气更冷了,“你们那边是谁送她上的车,她用的哪个打车软件,车型是什么,车牌号是多少?”   夏初吞了口唾沫:“我不知道啊,不是我送她出去的,我记得好像是小筝,你等等,我给你问下。”   夏初急忙又回到农家乐,把今晚一直话不多的严筝从座位上扯过来:“念念走的时候是不是你去送的,她用什么打车软件,具体车牌号车型号你还有没有印象?”   严筝本来正因为徐念没能留下来闹心,饭没什么兴致吃,酒也没什么兴致喝,听夏初一问也愣住了:“打车软件……我没仔细看,车牌号也太没注意,车型我记得是黑色桑塔纳……夏初哥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是真的没在意这些,现在拿软件打车这事儿平常得和吃饭喝水一样,当时他看到的都是徐念提起周晨骁时闪烁着光彩的眼睛。   明明这一个月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工作照顾她的人都是他,他不明白,怎么之前周晨骁能用两个月的相处轻而易举地骗走了她的心,轮到他更体贴做得更好,她却熟视无睹。   这会儿听夏初说了前因后果慌出了一头的汗:“念念还没回家,会不会堵车了?”   “堵个屁!晚上十点,你特么去堵的东五环!”夏初忍他很久了,又赶上这种事,要不是他过命兄弟的亲弟弟早动手了,“一天到晚有用的不想,净整那些没用的,念念要是出事了别说是我,你哥都不带饶了你的。”   严筝的声音透着焦急:“要不现在就报警……”   这倒像句人话,可暂且不说报失踪需要失去联系满24个小时,为了证明报案人和失踪人员的关系还需要徐念的户籍证明,像夏初这样什么证件没有地去和派出所说我干妹妹失踪了,不被当成喝多了干扰警察抓起来就不错了。   “那个……小筝说他也不记得了,报警大概也不行,现在怎么办?”夏初彻底没辙了,只能求助周晨骁。   周晨骁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你把电话给严筝,我和他说两句话。”   夏初才不管周晨骁是不是要骂他,没好气地把手机递过去,看严筝接了几次才接稳,颤抖地放到耳侧。   严筝已经开始害怕了,不是怕他因此被徐家父子责怪,是怕徐念遇到危险。   他只是喜欢徐念而已,他只是看不惯周晨骁处处都不如他却霸着徐念的整颗心。是他先和徐念相识,他才是徐父和徐明认可的人。他本以为他和徐念会像他们那个阶层所有王子公主的故事一样,他对她好,她也对他渐生好感,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成为叫人羡慕的一对,而这一切,都因为横插一脚的周晨骁毁了。   所以他迫切地想把徐念带回“正轨”,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念会因为他随口的谎言打了黑车,甚至由于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连拉走她的车是哪个公司车牌号是多少都没有关注。   “我……”少年的手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发出的声音支离破碎。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对不起,可不见的也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儿,说我们能不能先把成见放一放,找念念要紧,但这些话要说也该周晨骁说,一直处于针对方这次又是过错方的他没资格这么说。   这时他听到周晨骁开口,和把录音笔丢到他手里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嘲讽也没有愤怒,就是极端平静的语气:“严筝,我现在没空和你耍心眼,念念出事你也摘不出去,你说实话,到底记不记得软件和车牌号。”   “我知道……我真的不记得了。”严筝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紧的不像样,“我也很着急……”   周晨骁打断了他的自述:“你再好好想想,不用全部,车牌号,能想几位是几位。”   严筝拼命回想,当时天色暗看不太清,他只记得车开走时前灯一打,晃眼而过的好像是……“京y4多少……”   “郊区的车牌……大致情况我了解了,你现在把手机还给夏初。”   周晨骁对夏初说:“你身边还有没有没喝酒能开车的人,不用去家里,直接去五道口治安派出所,报案你们不用管了,我大概十点半就能处理好这边的事,让他尽快过来。”   没喝酒的人……夏初看看农家院里喝傻了那一堆,又看看唯一没喝酒的严筝:“有是有,但我们出来玩开客运来的,没喝酒的那个也开不了这车啊……要不我们先回我家提趟车?”   “不用。”周晨骁说,“叫人过来,开我的车。”   ……   挂断了夏初的电话之后,周晨骁直接去了最近的派出所,他知道失联24小时之内没有徐念的户籍证明报案困难,但如果是他去报案的话,可能会稍微有点特权。   “我现在是拿不出什么能证明我女朋友身份的东西,但我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周晨骁说着,把军官证递给了接待他的值班民警,“我如果报假警会受到部队处分,我听说现在失踪未满24小时,只要能证明失踪人员可能遇到危险也可以立案开始侦查,我女朋友的情况我都说清楚了,您看我可以申请立案吗?”   值班民警好奇地翻开军官证,看清上面的武警特战队队长的职务和少校的军衔吓了一跳。   “首长!”值班民警立刻起立,他这声首长叫得倒不冤,军队和警察虽然分属两个部门,但少校也对应公安局长的级别了,讲道理他们派出所所长见了周晨骁一样该敬礼。   他再打量周晨骁,这人进来的时候就能看出走路姿势不太对,至少腿上是有伤的,现在离近了左手上厚厚的绷带和明显无神的左眼也遮掩不住,明显是之前伤势很严重而且还没痊愈的模样。   “首长,您先坐一下。”值班民警搬来椅子,给周晨骁倒了杯水,“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不过这个需要上级审批,我已经汇报给所长了,所长也需要所属公安局的审批,您放心,只要审批一通过我们这边立刻立案开始侦查。”   周晨骁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把水喝了却没坐:“没事,我知道你们都要走流程,我联系方式就是刚才留的那个,可以立案了随时通知我。”   说完右手在墙上撑了一下,一步一步走出派出所。即便左腿的石膏已经拆了,但距离骨头完全长好可以正常走路明显还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他右腿的贯穿伤也需要4到5个月的恢复期。   他在派出所外抽了两支烟,夏初和严筝总算开着他的车过来了。   为了节约时间,他过来报案前把车钥匙放在了他家门口的脚垫下面,夏初他们是拿了钥匙直接去楼下车库提的车。   “你在上海有车有房,在北京还有车,你们部队福利……这么好吗?”夏初见到车就有点惊讶,他早些年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纯爷们收集了不少越野车,现在基本高档越野过眼就知道价位,奔驰g级从来都两百万起步的……   周晨骁看了眼驾驶座的严筝又看看副驾驶的夏初,拉开了后座的门:“这辆是私人的。”   夏初:“……”   好像私人的……更不对头?   因为还有正经事,他没过多纠结于车,顺手接过了周晨骁递给他一张地图,只见上面已经画好了几条路线,也圈出了一些重点排查的地点。   “我尽量画得浅显易懂了,照地图开,一个一个地方去,十渡附近是旅游区,能够掩耳人目的地点只有这些,我发现念念手机关机是九点半,如果在那之前司机就起了歹意,那么这点时间不够他跑远。”   夏初看看这份地图再看看周晨骁,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把追击恐怖分子的本事都用上了。   他之前就知道周晨骁挺有本事的,不只是能打,侦查,野战,潜入,战术门门都精,是真的凭本事当上的特战队长。可这是第一次,叫他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就算身体伤了打不了,依旧厉害得可怕。   “拖得时间越久念念遇到危险的可能性越大。”周晨骁催促他们快点开车。   夏初收回目光,翻来覆去把地图转了几面:“好好好,稍等一下哈,主要是你的图我好像能看懂,但东南西北我不太分……”   这次没等周晨骁说话,严筝便把夏初手里的图拿过去,记住了第一条路,默不作声地发动了汽车。 第52章   徐念意识到车有问题的时候是在车上坐了半个小时后,她和夏初一样, 方向感差得一言难尽, 别说是坐在车上, 就是走在路上一样不知道哪条路对哪条路不对, 但她记得自己的上车时间, 十渡到五道口的路根本不至于走了半个小时还是郊区的小树林。   “师傅, 路好像不太对。”徐念习惯性地把所有人都往好处想,这会儿还宁愿相信司机是真的走错了路。   不料司机猛地一拉手刹,将车停在了荒无人烟的路边。   “小姑娘,是不是还没交过男朋友?”司机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你说你衣服都湿成这样了, 明摆着是勾引男人, 你同学真够不解风情的,不过你放心,司机哥哥可不这样。”   他说着, 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手还猥琐地往徐念胸上摸。   徐念再单纯也知道自己是遇到变态了, 几乎本能地挣扎起来, 躲开他的手去够手机。   但司机应该早就防着她这一手, 趁着她给手机屏幕解锁的间隙一把抢过, 摇开车窗狠狠往柏油路面上一砸, 顺带把徐念的头也按在了敞开一半的车玻璃上, 看样子是不介意让她先窒息昏迷再下手。   求生欲和恐惧混合在一起, 周晨骁教过她的东西终于在危机情况下复苏, 徐念拿脚勾开了车门,突然丧失了支撑的二人一起从车里滑了出去,司机没有经验,立刻失去平衡,徐念却借机把司机翻到了下面,司机在下她骑在司机身上的动作,两只嫩白的小手用绝对不像这双手能用出来的力道狠狠掐着司机的脖子。   司机毕竟是个男人,窒息感袭来之后的挣扎也很剧烈,徐念快要怕死了,身下的男人挣扎得越剧烈她就越怕,男人的腿在乱蹬,男人的手在撕扯她的衣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彻底不让他动自己有机会逃跑,眼看着司机翻腾扭动的头,她脑海里闪过了周晨骁对付过夏初的那招,索性揪住司机的衣领将他扯起一段距离,再把手按在他脸上压着他重重往地上一磕……   终于夜晚恢复了平静,可徐念也看着满手的血不知所措。   她低头看着司机,脑后一摊血,四肢在地上打了两个摆,不会动了。   徐念被司机的反应吓得双腿发软,狼狈地从司机身上翻下来,哇地一下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她杀人了!   她想打电话给周晨骁,捡回手机才发现屏幕碎了漆黑一片。   她颤抖着手从司机兜里翻出手机,却发现没有指纹锁需要密码才能开机。   周围没有一个人,连路过车辆都没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徐念彻底慌了,她本来就怕黑怕鬼,现在周围又多了个她亲手“杀”的“死人”,她越哭越怕,越怕眼泪越止不住,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到车边,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   ……   半夜十二点三十分,派出所那边给周晨骁打电话,说审批已经通过,可以立案开始侦查,周晨骁看了眼已经找了三分之一的地点,报了几个十字路口的位置,麻烦他们联系交警队查监控。   十二点四十分,派出所民警给了周晨骁反馈,就在他圈出的一个十字路口里确实发现了那辆京y4开头的黑色桑塔纳,再按照周晨骁给出的路线往前查,一直到最后一个有监控的路口,都有那辆车行驶过的记录。   “周队长,您放心,路线都确定了,我的同事们已经出警,一定尽快找到您女朋友。”和他通电话的民警一再保证,他当警察十多年,这是唯一一次家属比他们还有数,不但不需要安抚还能帮他们查案的情况,要是这样还拖来拖去,他们北京公安估计以后就要成为特战队的笑柄了。   周晨骁的语气没有太多波澜:“嗯,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就在那条路上,你们不用太急,尽快就好。”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外表却完全不像声音那么平静,他用力咳了两下,右手按在了心脏曾经中枪的位置。   “喝不喝水?”夏初给他丢过去一瓶水,他要接的时候瞧见他还裹着纱布的左手,又拿回来拧开盖再递,“你还行吗,不行先躺会儿,我和小筝有什么发现叫你。”   周晨骁没有接他的话,接过水来灌了两口,压下了心口不适的感觉。   夏初见状便识趣地不再劝,只示意严筝把车开得平稳一点。   凌晨一点,周晨骁终于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岔路找到了徐念,她哭得已经发不出声音也流不出眼泪了,借着手机电筒的灯光看清来人是周晨骁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怎么找来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他怎么会知道还过来找她?   她蜷缩了太久,腿早就麻得没有知觉了,看到他人都走过来了还站不起来,直到他蹲下来把她圈在怀里才用自己冰凉的手扯住他的衣服,即便哭不出声音,伏在他身上的纤细小肩膀也抖个不停。   “周晨骁,我好害怕啊!”她的嗓子哑了,半晌才积蓄了一点力量似的,发出濒临崩溃的哭腔,“怎么办,我杀人了……”   伴随着她这声哭,正好瞧见路面上那滩血的夏初“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   当然徐念并没有杀人,她惊恐之下把司机往地上撞的力气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地面又比较平坦,周晨骁去探了司机的生命体征发现他只是由于头部受到撞击晕过去了,至于流血也是皮外伤,经过这几小时不但血早止住了,再过一段时间没准人都能自己醒。   不一会儿警车和救护车都到了,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全国各地这么多起打车软件出事的案件里最叫人舒坦的一个,不但办案过程全程被受害者家属带飞,除了嗓子哭哑了眼睛哭红了,受害者本人还一点事没有,反倒是犯人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不过跟着周晨骁回公安局销案的时候徐念还特别不放心,她抽抽搭搭地问民警:“我这真的能算正当防卫吗?我不会被留案底了吧,要是有案底我是不是就不能嫁给他了……”   说到这里她真的难过极了,抱着周晨骁不撒手:“我以后要是通不过政审怎么办啊……”   被塞了一把又一把狗粮的民警也是无奈了:“放心吧小姑娘,车上地上都有证据,司机本身又只是轻伤,连防卫过当都不会算的。而且我们刚才联系了软件方,这个司机之前就有前科,因为骚扰女乘客被投诉过,不过上一个女乘客只是立刻让他停车下车跑了,没像你这么刚,他没施行犯罪我们也没办法逮他,经过你这下行了,哪怕未遂他也得判个两三年,你算是造福广大北京女性同胞,我们公安局都想给你送面为民除害的锦旗。”   “真的吗?”徐念又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睛看向周晨骁,她本来就长了一张稚嫩的甜面孔,委屈巴巴的样子真和小朋友一样。   “嗯,不会有事的。”周晨骁用右手把她脸上的泪擦干净,看她哭他的心都要跟着化了,真的是他这条命之前是国家的,被她那道护身符救回来之后就全是她的了。   不管怎么说折腾了一宿,处理完了销案的事,彻底松懈下来的徐念也知道困了,靠在周晨骁肩膀上打了好几个呵欠。   “周队长,这边笔录都做好了,应该不需要你们再配合什么了,看您行动不是很方便,要不我派个车把你们送回去。”派出所所长见状和周晨骁说,周晨骁身上有伤,可能是这一宿没休息的缘故,刚才从椅子上起身都看得出勉强,他这个级别这种情况他们派出所派车送是应该的。   周晨骁却谢绝了:“不用麻烦了,今天最辛苦的是你们,你们接下来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忙,我们两个住在附近,走回去没问题。”   他执意坚持所长也不好勉强,不过看着徐念扶着周晨骁慢慢离开的背影,所长觉得这人能年纪轻轻当上特战队长真不奇怪,本领和人品都是实打实的,活该一路往上升身边还有个漂亮可爱的女朋友对他死心塌地。   从派出所回到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徐念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躺在周晨骁的床上不肯下来:“我害怕,就今天一天,陪我一起睡嘛。”   她扯着他的胳膊撒娇:“不骗你,确实超级害怕,特别特别害怕。”   周晨骁知道她经历了多可怕的事情,怎么舍得拒绝她,温柔地道:“好。”   徐念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困了,没过多久就缩在周晨骁身边睡着了。   可周晨骁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却毫无睡意,简直整个人都要被后怕的凉意填满,手虚虚地悬在她头顶,许久才珍而重之地摸了摸。   确认她睡熟后,周晨骁悄悄下了床,拿着烟和打火机去了凉台。   学会抽烟是二十岁那年,军医院邵院长的儿子去世,他们两个班三分之一的人没能从云南回来,当时周晨骁和卓熠都受了伤,不知谁来探病落下一盒烟,听说这玩意抽了能解愁的两个年轻人一边咳一边把这盒烟分着抽得见了底。   抽完了卓熠问周晨骁:“你舒坦点没有。”   周晨骁也不知道,但好像烟草的气息呛进肺里的确能出现一瞬间的麻木,就点点头。   卓熠却把最后一根抽了一半的烟掐断:“怎么办,我没用啊,一想到她永远不会原谅我,我再没可能和她在一起了,我就恨不得照着脑袋崩一枪,可我还不能死,我害死了她哥,我这条命还是她哥拿命换来的,只要她不同意,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曾经的周晨骁没有喜欢的人,却依旧可以感觉到卓熠比他更痛苦,痛苦得多。   再也无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受,现在他体会到了,没找到徐念的时候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这种煎熬,她说她怕,她大概不知道,他比她更怕。   然后她平安了,可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他能看出她身上和心里都很疲惫。   对于一个19岁的女孩子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本来有那么好的家世,她被宠爱着长大,和他在一起之后受了这么多委屈,她觉得累是很正常的。   之前夏初问,严筝这次真要破釜沉舟地和他抢徐念了,他打算怎么办。   周晨骁回答说她只要还喜欢他一天,他就愿意陪在她身边。   那时他还有一种期许,万一她能喜欢他一辈子呢,那么他是不是就可能陪她一辈子了。   但他终归高估了自己能为她遮风挡雨的能力,不但严筝能给她带来的金钱和荣耀他给不了,怕是和他在一起一遭,她得到的只有困难和泪水。   她笑起来明明那么好看,和他在一起之后却一直在哭,总有一天她会把眼泪流干,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也要离开他了。   周晨骁一支接一支抽着烟,抽到不住地咳,震颤到心口没痊愈的伤,撕裂一样痛。   徐念醒来时是下午两点,她睡醒后本能地摸了摸身边,没有摸到她最依赖的那个人,却听到了凉台那边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   她不解地走到凉台,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站都站不住似的靠在窗边,手里还拿着烟,咳得根本停不下来。   “周晨骁,你想干什么啊!”徐念扑过去抢掉他的烟,本来就站不太稳的周晨骁被她一扯,承重的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徐念痛心地望着他:“你刚出院那会儿我就发现你没戒烟,但那时我以为你疼,以为你心情不好,你偶尔吸一两支就没管……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知道我守在icu外面的时候每一天有多难过吗?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来,过去不只一个人和我说过你是因为觉得死了也没人在意才不珍惜这条命,所以我拼了命地去爱你,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周晨骁一边咳一边抬眼看她,可能是因为站得太久,现在他两条腿动一动都是钻心的疼,他甚至没办法在她面前站起来了。   他知道,她爱他爱得有多辛苦,他全部都知道。   所以,她终于不想再爱了吗?   她之前从来没吼过他的。   “你手机在响。”他终于稍稍止了咳,自嘲地扯动一下嘴角,迎上她瞪圆的眼睛,又低头避开她的视线,“去接吧,我现在站起来有点吃力,不太喜欢被别人看到这副模样。”   徐念的痛心终于变成了气愤,她红着眼圈看他,像一只急得要咬人的小兔子。   但她随后想到,11月份的凉台地板多冰啊,他左腿刚拆了石膏,骨头还没完全长好呢,这明摆着是她不走他就不起身的意思,她总不能一直陪他耗着让他坐在地上。   “周晨骁,你过分!”   徐念的手背飞快地在眼睛上擦了一下,转身去客厅里接电话去了。   电话接通后,也不知道之前设定了什么,一接听就是免提,严筝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从听筒里传出来:“念念你现在有空吗,我在你家楼下,想和你谈谈。”   徐念瞥了一眼凉台里终于站起来的周晨骁,他的咳嗽还没有完全止住,却依旧很介意被她看到走不稳路的模样,她一眼望过去,他立刻就站住了。   她默默把桌上的电水壶热到了合适的温度,倒出一杯放在桌上,和电话里的严筝说了声好。 第53章   因为夏初是明星身份不方便, 所以去做笔录销案的时候他和严筝全程没露面, 严筝直接把他载去地下车库送车, 可把车停稳拔下钥匙后,少年却没解安全带也没动。   “怎么着,不光看上人家女朋友还看上人家车了?”夏初哼笑一声, “你可别回去找你哥要辆一样的,这么膈应人你这辈子都没出息。”   严筝笑得比哭还难看:“夏初哥,我真的喜欢念念,她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儿, 我这辈子应该都喜欢不上别人了……”   听一个19岁的小孩儿提一辈子,夏初觉得挺可笑的:“你才多大就一辈子, 你一辈子这么不值钱?”   严筝说:“你没经历过你不懂,就和我哥当年遇见我嫂子一样,从看念念第一眼我就觉得这辈子是她了。”   夏初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经历过, 我第一眼就觉得这辈子是她的那个人现在是你亲嫂子, 我追了她一年你哥才和她认识。”   “那不一样。”严筝不甘心被这么比,“你和我说过你当时就是想追个班花谈恋爱, 你觉得这样有面子, 后来遇到亦晗嫂子才是知道什么是真心喜欢, 我是真心喜欢念念。”   夏初让他气笑了:“真心喜欢你比起她更在意她爸和她哥的看法?真心喜欢你明知道她会伤心还非要拆散她和她喜欢的人?真心喜欢你一次次给她下套算计她?还有今天, 你真心喜欢的女孩儿在深夜郊区打车, 你丫的连车牌号码都不记, 你这要叫真心喜欢, 那我当年简直是把你嫂子当做灵魂伴侣来爱, 至少我除了背着她把你哥揍一顿之外就没干出其他叫她难过的事。”   严筝让他怼得一时失语,暗淡着眼神看方向盘。   夏初把他的安全带解开,踹他下车:“严筝,你十九了,不是小孩子了,道理你都懂,我这个当哥的最后一次和你走波心。”   “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比不上周晨骁,包括对念念的感情,各方面都比不上。他不止一次有机会能摁死你,录音笔是一次,后来他刚出院你变着法儿膈应人家两个月,这中间他但凡和念念透露一点你的心思,就够让念念恶心你一辈子。”   “他为什么没这么做?一是因为你别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在帮念念实现理想,他不忍心戳破念念相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梦;二是他给你留着面子也给我留着面子。人家24岁当上的特战队长,毙过的敌人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以为他玩不过你一个半大小子?屁,那是他懒得搭理你。”   夏初说完这些话,甩手把严筝丢在学校门口回家去了,留下少年一人,漫无目的地在徐念租住的小区和五道口的校门之间徘徊了好多趟。   终于他鼓起勇气,拨通了徐念的电话,约她下来谈谈。   最后的最后,他想对她坦诚一点,哪怕说出这些会被她厌恶,但既然下定决心放手,那么他不希望他留给她的,从头到尾都是谎言。   电话打出去五分钟,徐念打开单元楼的门出现在他面前。   严筝怅然的看着她,入目的是女孩子眼睛上没消的红肿,以及隐隐可见长睫毛上氤氲的水汽。   严筝悲哀地想,他过去是有多自以为是才会以为叫她哭的人是周晨骁,如果没有他,没有徐父和徐明的反对,他们两个人彼此相爱,明明可以把日子过得很好。   少年仿佛有点想哭,最终却变成了苦涩的笑,他对徐念说:“念念,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大概触及你的底线,我先和你道个歉,我知道说出这些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和你坦白,因为我不想再欺骗你了,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徐念听了他的话,茫然不解地愣住了,在她的印象里,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严筝。   除了第一次见面帮他挡酒的那次,少年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意气风发的,但今天,仿佛这一切的伪装都不存在了,不只是他这个人,他还要把他做过的事揭露给她看。   于是便开始了一件一件地讲述,严筝用自责的,忏悔的语气拆穿了曾经的谎言。   包括在部队的时候他就针对过周晨骁,后来也是他把她和周晨骁的关系添油加醋地告诉给徐父和徐明,甚至毫无底线地透露了周晨骁所在的医院,这才有了之后徐明闯医院打她,害得icu里的周晨骁差点扯断呼吸管的事。   再之后他更是和徐父徐明达成共识,什么投资品牌什么能力测试,包括严穆和夏初在内,他们所有人兴致勃勃分工明确地给她演了一出精彩的大戏,为的就是让她抛弃周晨骁,和所谓门当户对的严筝在一起。   “对不起,我以为我真的很喜欢你。”严筝说到这里,每一个字都带了浓浓的鼻音,“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给你带来这么多伤害。”   而徐念听他说完这些,神色早已从最开始的震惊过渡到愤怒又过渡到了极端的冷淡平静。   严筝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只见面前的少女如同玩偶一样立在那里,不哭也不笑,仿佛失了神志,连眼神都是空洞的。   “念念,你别吓我,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别这样,说句话好吗?”情急之下,严筝去扳她的肩膀。   这次倒是被躲开了,女孩儿警惕又防备地避过他的触碰,后退两步,没有一丝波澜地开口:“严筝同学,你想让我说什么。”   她盯着严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只有被亲近的人欺骗才是伤害,我们两个之前至多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所以你没必要认为你对我说谎就是伤害了我。你说你,严穆哥哥,夏初哥哥一起来骗我,可能你们三个对比起来,夏初哥哥才是最该为这件事向我道歉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看到严筝的脸上出现了很复杂的表情,像是在因为她那句普通同学悲伤,又像是因为她说不怪他释然。   但这些,其实徐念都不在意。   她继续说:“不过你们对我男朋友的伤害,我会记一辈子的。”   无论是父亲徐明,还是严筝他们,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在算计她,却把所有锋芒都对准了周晨骁,而从始至终,周晨骁什么都没说,他默默替她承担了一切,让她还活得和过去那个傻白甜一样,一如既往地相信周围的人都充满了善意。   她想,他怎么能那么聪明呢,一个人护着她和那么多人斗智斗勇。   她又想,他怎么能那么傻呢,他什么都不对她说,她被他保护得再周全,也不会知道他付出了多少。   就在刚刚,她还在和他吵架,因为看到他抽了好多烟,明明一直咳一直咳就是不停,被她发现后还摆出一副全是他错的模样。   他为什么会抽烟?   因为他难受,他明知道一切都是圈套,知道严筝不怀好意,但因为她的欢欣雀跃,一次次欲言又止,一次次看她与虎谋皮……   也怪她,她早该想到的,明明他情绪第一次失控是严筝来家里送箱子之后,还有严筝莫名其妙地帮忙拉投资和不着痕迹搭她肩膀的动作,这些林婉瑶她们都提醒过,是她太傻太蠢,什么都发现不了,让他难受的罪魁祸首,她也有份。   严筝说:“我可以道歉,念念,你带我上去,我做的这些事不该被原谅,但我确实该和他说一下,一直以来都……”   他的抱歉太过迫切,可能他是真情实感,但在徐念看来,他说这些未免太不合时宜也太可笑了。   “已经用不到了。”她打断严筝的话,“我不会原谅你,你想让我男朋友原谅你吗?有人扎你一刀,你身上血都没擦干净,他又凑过来和你说,对不起,我之前不懂事,我伤着你了,你听到这样的道歉心里会舒坦吗?”   “严筝同学,”她凄然开口,“真的,你们做这些甚至让我觉得,喜欢我又被我喜欢对于我男朋友来说,是一场劫难。”   说完这句话,她顿了顿:“你哥的投资,我不要了,当时夏初哥哥签我付的工资,我回去会按天算清,违约金和多的部分我单独打给他,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以后你在学校你最好躲着点我,我打人挺疼的,骂人也挺难听的,我的涵养能维持我今天好好放你走就是极限了。”   “念念……”严筝神色惨淡。   徐念一指小区大门的方向:“走。”   严筝像是经历了一场很惨烈的纠结,他沉痛地一步步后退,退到眼睛里徐念的身影渐远,转身离开。   ……   严筝走后,徐念又默默地在单元门前站了很久,站到腿发酸眼发涩,然后迈动步子,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她记得的一个水果摊走。   他咳得那么厉害,她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冰糖煮雪梨水可以止咳,虽然她没煮过也不知道能不能煮好,不过除了这样,她一时间想不到其他能为他做的事。   徐念平时就没有方向感,更别说今天脑子还乱糟糟的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路线对不对,总之是在走了半个小时之后找见一个水果摊,红着眼圈和摊主说要雪梨。   摊主小哥不明所以,给她把雪梨装好,等到付款的时候她看着空空如也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包的手,愣了半晌,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答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允诺了好多东西,别墅,钱,豪门,结果在一起之后,她一样都没能兑现。不仅如此,还让他拿租房子的钱,拿学费,供她吃供她穿,关键是他出了钱她连力都出不到,她总觉得自己在忙大事,所以至今都没好好练过做饭,生生让他在出院后的恢复期陪她吃了两个月的外卖。   严筝的行为的确可恶,但徐念细细想来,觉得她自己简直更可恶。   她终于明白了周晨骁为什么一点都不愿意依赖她,他能依赖她什么,她出去挣钱能把自己卖了还帮人家数钱,打个车回家的工夫能让司机骗了被拉到荒郊野岭,就连出来买个梨都出状况,她不带钱来买什么梨,哪怕是想给他煮雪梨水这么简单的事,她都做不好。   徐念越想越难过,哭声把摊主小哥都吓到了,小哥急忙把梨放在一边,上前询问情况:“哎小姑娘你别哭啊,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徐念一边抹眼泪一边答:“我没带钱……”   这要放在普通人身上估计要面临被摊主打走的命运,但徐念人可爱哭得又可怜,摊主小哥心软了:“没事没事,梨你先拿走,什么时候顺道路过你再把钱给我,不顺就当我送你的,别哭了啊,喏,纸给你,快把眼泪擦擦。”   摊主小哥的话确实让徐念的眼泪止住了一瞬,但随后她看看梨又看看周围,哭得更大声了:“我找不见回家的路了……”   “……”这……摊主小哥就爱莫能助了。   最后还是摊主小哥好说歹说从徐念嘴里问出了周晨骁的手机号,拨过去响了十秒风音,那边接通。   “你女朋友在我手里。”摊主小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这么说有歧义,急忙改口,“啊不是,我是说你女朋友把她自己丢我这儿了,她说她不认得回家的路,哭得都不像样了,你赶紧过来把她接走,不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路人都以为我兼职拐卖儿童呢!”   周晨骁:“……”连着两天丢女朋友的生活,真特么酸爽。   摊主小哥报了自己水果摊的地址,倒离得不远,距离他们租住的房子满打满算800米,可见徐念走的这半小时有效路程很少,圈大概绕了很多遍。   刚才跌那一下,周晨骁右腿的伤口好像是裂开了,现在实在走不快,这就导致他走到水果摊的时候,摊主小哥已经等得花都要谢了,见他过来急忙把徐念和一兜梨通通往他手上一递:“妈呀您可来了,您这女朋友可不能随便丢,哭起来太疼人儿,梨算我送你们的,以后您可把她看好了吧,不然碰上坏人了没准出什么事。”   他这说的倒是事实,昨天被黑车拉走的事件就是最好的佐证,周晨骁道谢后坚持付钱,然后牵着这个为了买梨能把自己弄丢的小姑娘往家走。   “对不起。”徐念任他牵着走了段路,声音闷闷地低着头开口。   “没事。”周晨骁以为她是为走丢道歉。   没想到徐念又重复了一遍,用更加郑重的语气:“对不起。”   这次她扯着他站住了,没有立刻掉眼泪,只是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确实疼人儿得要命。   “我不该吼你的。”她从最近的一件事开始说,“我不该那么不小心地坐黑车,我不该那么傻走到哪儿都被人骗,我一直借口忙叫你吃外卖,我还天天和严筝待在一起把他弄家去给你添堵,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遇上我了呢!”   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滚落下来,心疼极了地伸出双手,环住周晨骁的腰。   “严筝把一切都和我说了,他,夏初,严穆都是骗子,他们全是欺负你的坏人,而我还和他们同流合污,你抽那么多烟是不是委屈死了,对不起,都是我没做好。”   周晨骁被她抱着,耳边是她带着哭腔的话语,怀里是他最眷恋的温度。   周晨骁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他只怕两件事,一个是她遇到危险,一个是她离开他,前者他豁出命也会救她回来,后者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收起占有欲,他怕伤害她,所以他告诉过自己,无论如何,她想走的那天,他不能挽留。   严筝打电话把她叫走的时候,他几乎难受得无法呼吸,现在她平安无事地扑到他怀里,于他而言,其他的东西就都不重要了。   “我没有委屈过。”他只剩下了失而复得的庆幸,“我知道严筝他们的谋算,但这些都无所谓,我怕的是……”   “是什么?”她不依不饶地问。   周晨骁踌躇半天,叹气开口:“我怕在和他们的相处过程中,你总有一天会想明白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到时候会选择回到你原本的生活轨迹。”   这下徐念听懂了:“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你认为我以后会回去继续当我爸和徐明的乖宝宝,然后被他们嫁给严筝?”   周晨骁确实这么想过,如今被她点明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徐念踮起脚捧起周晨骁的脸:“你难受是因为你觉得你自己不如严筝好,怕我有一天会意识到这点离开你?你打仗把脑袋打坏了吗?你一个特战队长,身上那么多军功,严筝是什么,他就是一耍烂心眼儿的富二代……”   话到这里,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因为这个,你纠结了这么久,你倒是问问我啊,我只是傻,又不是瞎!而且我虽然傻,但是我很听劝的,你只要告诉我严筝他们是坏人,我肯定听你的话……”   她边说边拿头蹭着他的胸口:“你说你哪怕让我去打他们都行,干嘛折腾你自己呢,看你咳得那么难受,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以后一定努力变得成熟一点,有什么事你别瞒着我,都和我说,好不好?”   周晨骁看着她,空虚的心渐渐被满足感充盈,他抬起手来,实实在在地把她抱在怀里:“好。” 第54章   他们两个在路上抱了一会儿, 徐念想起他腿上还有伤站太久会痛,从他怀里仰起头来:“我们回家吧。”   周晨骁点头, 来的时候他形单影只, 如今回来带着他最心爱的女孩儿, 他回家的一路, 都有种得偿所愿的虚幻感。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 是徐念把他的裤子挽上去检查伤口, 正如周晨骁之前预料的那样,右腿的伤果然裂开了, 血把纱布染透了几层, 幸好缝合处的线没断, 不然他们刚从派出所回来,大概还得跑趟医院。   “不问你疼不疼了,反正你从来不说疼。”徐念给他换药重新包扎,防-暴-枪近距离击中的贯穿伤,射进去是一个子弹孔, 穿出来是一个直径十公分还多血肉模糊的大洞, 要把这个洞完全填平需要恢复过程中一次次地清创缝合, 每次去医院处置都流好多血,但他每次都说不疼。   不料这一次她给伤口消毒到一半, 周晨骁会突然开口:“有点疼,你稍微轻点。”   徐念抬起头, 诧异又欣喜地望着他。   周晨骁总算明白了陈军为什么每次受伤, 明明回来的一路都什么事没有, 见到白军医就秒怂,原来任何人在亲密的人面前都会放下防备,他过去不敢把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也不敢疼,但现在眼前的小姑娘对他说,她愿意让他依赖。   裹好了伤口,徐念对他说:“疼了就长长记性,把烟戒了,以后不抽呗。”   周晨骁没什么异议,看她把他兜里抽屉里的烟都搜了出来:“行,戒。”   他这么痛快徐念很满意,把药品收在柜子里,愉快地煮雪梨水去了。   只可惜厨师心情愉悦似乎对厨艺依旧没有帮助,徐念在开始煮之前记了一堆怎么切怎么煮,一块雪梨配多少糖的菜谱,可真到了操作还是手麻脚乱,不但雪梨的皮是拿土豆挠子削的,削完了切出来也是大的大小的小,从爷爷辈到孙子辈一应俱全。   “虽然样子依旧不太好看,不过我尝了一下,味道还行。”徐念现在绝对不敢再让周晨骁试第一口了,生怕上次她做出那么难喝的粥他愣是喝没了半碗的事重演,今天她是自己尝完才给周晨骁端过来的,“你试试看。”   周晨骁在她期许的目光下盛起一块雪梨,冰糖淡淡的甜味都渗进了梨肉里,不看卖相的话确实还不错。   “挺好的。”周晨骁真心实意地夸赞。   徐念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吃,不知怎么有种同居两个月,现在这个出租屋才彻底像家的感觉。   放下碗,她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小动物一样贪恋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喜欢你。”她在他胸前擦出了一片暧昧的温度,“特别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她不知道周晨骁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对待感情那么没有安全感,不过作为女朋友,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打消他的顾虑:“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所以我之前没什么经验,也不太知道当女朋友都需要做些什么,不过我可以慢慢学,有什么没做到的你和我说,但不可以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周晨骁的心暖成了一滩水,他把她往上揽了揽,让她避开伤口的位置坐到他腿上:“好,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做男朋友,有什么不合你意的地方你也告诉我。”   说也奇怪,这明明听起来像是共同进步的话却成了二人接吻的导-火-索,她眼睛亮闪闪地把嘴唇往前一递,他就自然而然地含住,两次浓情蜜意浅尝辄止之后,仿佛引信燃到了头,他的舌尖迫不及待地撬开了她的唇齿,酣畅淋漓地辗转厮磨。   徐念被他吻得娇滴滴的,软绵绵的,一开始还顾虑他的伤不敢在他腿上坐实,渐渐便被吸没了力气,腿软腰也软,全靠他托着才不至于滑下去,殊不知自己这样对于一个将近二十八年没吃过肉的男人来说是怎样的挑逗。   “你……能行吗?”徐念察觉到了他的反应,不过真的怕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到两个人可以尽情疯的程度。   周晨骁原本还想把冲动往下压,不想吓到她唐突她,大不了等她闹够了在凉水里冲一会儿,看到她没有女孩子初尝禁果的忐忑不安也有点懵,随后体内就跳动起了一股无名火。   为什么她第一反应会是他行不行?男人行不行能是随便问的吗?而且听她的意思,他看起来像是……不行?   他按着她的腰,让她和他的身体更紧地贴合到一起,不用任何言语,就叫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炽热。   徐念眨眨眼,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我行,你行吗?”她听到他贴在耳边的低语。   以为自己十八岁那年就行的徐念突然有点怂,让他低哑的声音一撩,身体全软了,只有汗毛一根根立起来,呼吸更是变得急促起来。   “行。”反正早晚都有这一遭,她心一横,决定就在今天此刻,爱怎么着怎么着,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   徐念曾以为,她和周晨骁之间会是有来有往互相索取的类型,毕竟夏初之前不止一次地看着她皱眉——妹啊你以后可得找个身体好的,哥夜观星象掐指一算你准是个榨干活人的底子,一般人落你手里几天就得让你倒腾得稀碎,就你二哥那种平时就纵欲过度的你一宿能废三个半。   徐念当时很开心地把这话当做夸奖收下,真实践起来才知道自己高估了她自己也低估了周晨骁,这男人就是那种带着伤也能把她欺负到哭的类型。   她一开始还敢给他递防护措施,告诉他她早就想着这事儿,筹谋已久了,也敢像过去看的小黄文里那样,挑衅地将自己的腿往他腰上缠,到最后哭得声音都变了调,觉得自己的第一次经历简直可以给“不作就不会死”几个字做代言。   他俩一路从客厅折腾到卧室又折腾到浴室,徐念都不知道把这些地方全打卡了一遍之后,身上还有伤的周晨骁是怎么又把她搬回卧室的,反正第二天她早上醒来,发现她在周晨骁的房间里,身边躺着那个昨晚在她身上肆虐了一宿的男人。   坏死了。   她的腰和腿还是发软,有点赌气地在他脸上戳了戳。   周晨骁常年在部队习惯浅眠,她一动他就醒了,她躺在他右边,自然而然地用左手摸摸她的脸颊:“今天早上不是没课吗,再睡会儿。”   徐念也想再睡一会儿,可脸上被他摸过的地方黏黏的,她好奇地伸手一沾,才看清是血。   “周晨骁,你快起来!”徐念一下子睡意全无,顾不上酸痛的腰从床上跳起来,“你伤口都裂开了,流了好多血。”   ……   毕竟是素了快二十八年才开荤的男人,徐念又勾人得厉害,周晨骁昨晚是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疼,一直做到她不疼了适应了舒服了,也做到他心满意足才罢手,让徐念一提醒掀开被子才发现昨晚有多激烈,床单上什么都有,不过最多的是血,好像还都是他自己的……   “快,穿衣服,去医院。”徐念把衣服丢给他,自己也急忙往身上套衣服,看这个流血量就知道这已经不是在家里能处理的级别了。   于是杜医生一大早来上班就迎来了这对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情侣。   不但伤口裂了,而且手上和腿上伤处的缝合线都扯断了,万幸的是心口的伤没事,不然真可能出大事。   “怎么弄的?”杜医生没办法,只能帮他把伤口上刮烂的皮肉清除后重新缝合。   周晨骁:“就一不小心摔倒了……”   “……”杜医生看着他胳膊上和背上的抓痕,心想我怕不是信了你的邪。   前天在冰凉的漂流水里呆了一天,晚上让黑车拉到荒郊野岭来了一场深夜惊魂,昨天又经历了被人骗被人当傻子耍的事顺便贡献了一血,再加上今天一早懒觉都没睡就跑了趟医院,徐念周一下午赶到学校去上课的时候简直整个人都不太好,坐在最后一排不停地打呵欠。   “徐小妞,你昨晚又熬夜画图了?夏初不都被淘汰了吗,怎么他现在连平时的衣服都不肯穿现成的了?”林婉瑶摇摇头,拿过她的教案重点画好重点后又给她递过去,“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在诚心为难你胖虎。”   徐念本来还困着,提起这事儿立刻气精神了:“别提了,我不给他干了,他就是诚心为难我的,不只是他,还有严筝和严穆,全都没安好心!”   徐念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林婉瑶她们一说,早就提醒过她严筝有问题的林婉瑶三人却一点都不同情她。   “我看你就是傻,世界上哪有平白无故把几个亿交给你让你随便玩的人。”林婉瑶说,“但我真没想到严筝能做出这么多缺德事,白瞎了他那张脸。”   “还有夏初,我高二做了他一个学期的老公粉呢!”郝佳雯在一旁抱怨,“那时我觉得他就是那种没读过多少书的美丽笨老婆类型,因为没文化所以总犯傻还缺心眼,但真性情有什么说什么,和其他娱乐圈里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呸,瞎了老娘的钛合金狗眼,明星的人设果然都是骗人的。”   孟鑫听了她们的话感慨:“我现在由衷地怀疑周队长上辈子是跟着灭霸混的,不是犯过毁灭宇宙一半生命的罪这辈子都不至于落你手里,伤还没好就被这么一群人轮番折腾。”   徐念:“……”这能怨她吗,她也很无辜的好吧。   她现在真觉得赵本山老师的话有道理了,距离根本不会产生美的,距离产生了美就没了。   过去她的舍友们总会帮她说话,现在才分开两个月,这群人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通通站周晨骁去了,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居然连一句流于表面的“你也不容易”“又不是你的错”都不说。   被舍友们“打击”的徐念决定把这件事和目前唯一算是同病相怜的二哥吐槽一下,当然顺便也问下这么久没和她联系的二哥混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可能给妹妹找点门路,要知道她在把违约金和剩余工资还给夏初之后基本相当于之前辛苦的一个月白玩。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二哥也不是过去“我妹干啥都对,我妹不需要讲道理,欺负我妹的都应该去喂狗”的二哥了。听她把上当的经历讲了一遍之后,徐朗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说出一句话:“念念,你要不先别谈恋爱祸害人家家世清白的大小伙子了,哥给你打二百块钱,买点核桃吃补补脑……”   “……”徐念被别人说可以,但她不认为补脑这事她比徐朗更迫切,“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亲妹妹,我还会解微积分呢!”   因为不会解微积分连面试宿管大爷都失利的徐朗表示拒绝这个话题:“你记不记得你上回差点让老徐骗回上海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   徐念仔细回想:“你说你让嫂子给了看管你的保安三倍的钱,他才帮你逃出来?”   徐朗提醒她:“不是这句,我说没说让你除了我和周晨骁,谁都别信,包括卓熠和夏初?”   徐念卡壳一下,别说,她二哥真告诉过她这句话。   徐朗都无奈了:“我还特意和你提了夏初,结果你不但信他,还信严筝和严穆,我当时怕你膈应就没提严筝那小子对你有过歪心思,但好歹相处那么久了,你连他满肚子花花肠子都看不出来吗?严穆更不用说了,现在弄个手串天天盘着玩标榜自己多佛系跟个人似的,实际上严筝阴人那一套哪手不是他当年玩剩下的。他和夏初纯属靠缺德发的家,别的不说,俩人上学那会儿最高兴的就是过平安夜,严穆先用脸骗他们班女生送平安果,然后夏初到路边摆摊卖,看见男生就过去扯人家胳膊,哥哥买个平安果吧,卖完我就回家了,你怎么想的能觉得这群人真心帮你?”   “我……”被这么多人提醒过,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徐念说不出话了。   “算了,你也是年纪小。”徐朗叹了口气,“反正我和你嫂子也打算去北京发展了,应该这几天就动身,你先稳住什么幺蛾子都别出,剩下的等我们到了再说。” 第55章   徐念听说徐朗要来北京吃了一惊:“来北京?怎么这么突然?”   徐朗说:“也不算突然, 在上海老徐和徐明根基太深把路都给我们堵透了,正好你二嫂最近炒股也赚了些钱, 算上之前的积蓄,她还是想做投资投行那方面, 北京那边也有朋友,我俩打算换个地方给老徐开个大的。”   徐念被这个消息弄得怪振奋的:“二嫂要来北京做投资啊,是打算自己开公司吗, 缺项目不, 要不要考虑下我?”   徐朗觉得也是时候敲打敲打自己这个妹妹, 让她明白世道艰难了:“你就不考虑了, 我她都不考虑, 她说咱俩这情况, 等她啥时候挣够了钱想打水漂了再说。”   徐念:“……”虽然是事实,但这些话在她听来真的有点受到打击诶。   三天后, 徐朗和时蜜正式抵达北京, 在五道口附近找了个宾馆放行李之后直接去了学校,给了刚刚下课准备回家的徐念一个大大的惊喜。   “还以为你得吃不饱饭,没想到周晨骁把你照顾得不错。”徐朗满意地在她脸上掐了一下, “想哥哥了没有?”   徐念超大力地点头,笑眯眯地和徐朗说:“哥你看起来也比之前稳重多了, 嫂子一定功不可没。”   兄妹俩说话间,徐念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她二哥身后的年轻女人, 腰肢纤细双腿修长笔直, 看起来就是那种很抓人眼球的美人, 只不过第一眼望过去,最先让人感受到的居然还不是漂亮。   她的气质很特别,有一点淡淡的倨傲,不过不会叫人不舒服,反而增添了她身上知性果断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叫徐念意识到原来一个女人身上的明艳能这么理性大方,哪怕男人同她接触都不敢轻易小看亵渎。   徐念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从她二哥过去交往网红的水准来看,能被这样的嫂子瞧上简直是天-安-门撞冰山的概率,极有可能是祖坟冒了青烟。   她随后又想到,她二哥的祖坟就是她的祖坟,她还遇到了周晨骁,看来她家祖坟的青烟冒得还挺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拆迁队扒了在上面盖了个烟囱。   “你就是念念吧,一直听你二哥说起你,也没机会见面。”见她和徐朗闹够了,她那好看极了的二嫂才笑着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盒子,“不知道带什么见面礼比较好,听你二哥说你前几天遇到危险把手机摔坏了,查了一下这款手机的性能好像比较方便你画图拍素材,就想着买了给你带过来。”   徐念惊喜地接过手机盒,发现是新出的一款偏向移动绘图功能的手机,她之前本来想正式通过考验拿到严穆的投资后再奖励给自己,没想到她和二哥随口一提手机坏了,二嫂就会买下来送给她当礼物。   “喜欢吗?”徐朗逗她,见她开心得跟只在胡萝卜堆里打滚的小兔子一样,回头冲时蜜笑,“哈哈,我妹就这点好,傻兮兮的,给个毛线球都能玩半天,特别好糊弄。”   ……   好不容易来了北京,徐朗没忘之前在电话里说的,真见面了叫周晨骁请他吃饭。   站在五道口学校的正门口,他催促徐念用新换的手机给周晨骁打电话,反正听说他们就住在这附近,下来一趟也不费什么力气。   可徐念却有点犹豫,她和徐朗说:“要不你和嫂子上我家去吧,我做饭给你们吃,我男朋友伤还没好呢,走路不太方便。”   徐朗很惊讶:“你之前不是说他左腿的石膏拆了现在能走能动生活基本不受影响了吗?”   “这……”徐念毕竟是个刚刚献出一血的妙龄少女,这其中的原因就算是面对亲二哥也说不出口,只能望着天含糊其辞,“本来是这样的,但没想到前几天又出了点小状况,他右腿的伤口裂开了,去医院重新缝合的,医生说他最近一周最好都别用右腿吃力走路。”   看出自家妹妹眼底的闪烁,徐朗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而当他和时蜜真的到了徐念他们租住的房子,看着凉台虽然洗了但明显还有痕迹的床单,他心里对所谓发生的小状况究竟是什么大概有了数。   虽然作为一个哥哥,这样说妹妹不太好,但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他妹太可怕了,都说女人到了三四十岁才如狼似虎,他妹今年才19就展现出这种把人吸干的天赋,可想而知周晨骁未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然后他又绕到了厨房,看到徐念屏气凝神对着一条鸡大腿奋力一剁,肉眼可见地半条飞到了天花板,半条滑落到他脚边……   徐朗:“……”他觉得周晨骁过去的日子,估计也不太好过。   徐朗在徐念还打算把鸡腿捡回来冲洗一下直接下锅炸的时候制止了她:“妹妹,不是哥说你,你离开家之后到底都干了点啥,上学上得差点辍学,说干网店也干黄了,想做品牌还被人骗了,你看哥虽然也没挣到钱吧,但好歹你嫂子也不算白养我,我还给她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呢,就哥现在这个手艺,不是我吹,再练几天考厨师证去了。”   徐念看他接过自己手里的菜刀,当真特别熟练地切菜切肉也很委屈:“我也不是没挣到钱,我之前给夏初哥哥当造型师还是挣了点的,只不过后来因为说好的三个月时间没到算我违约,所以赔违约金又给他赔回去了……”   和妹妹扯皮归扯皮,真听说徐念吃亏了,徐朗给菜下锅的手一下顿住了,过了好半天,菜刀“咔”地一声卡在菜板里:“靠,夏初这小子还好意思算你违约让你赔钱,他脸呢!”   于是徐念被徐朗赶回客厅里,和周晨骁还有时蜜一起坐在客厅里,听她二哥在厨房里骂人。   徐朗说:“夏初,就算念念是学生,但光你那三个舞台设计就不止这个价,你们一开始拿测试当幌子,让她签造型师的约一道干设计师的活就够缺德了,现在她为什么和你解约你心里没点abcd数吗?你们的行为说白了就是组团诈骗,现在还管她要违约金,你那么大个人还要脸不要了?”   “钱又不是我要的,是念念主动打给我的,我不要不是显得看不起她吗?”但夏初是谁,用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就能给他怼回去:“再说脸是什么,你跟我认识那么久,你看我要过脸吗?”   “行,我竟无言以对。”徐朗一想也是,夏初一向奉行的格言是好看的皮囊要长得厚一点,“我告诉你,你所有黑料我手上都有,不想一糊到底就痛快点把该我妹的钱全还给她。”   夏初一听他这话就乐了:“别闹,我这边什么情况你还不了解吗?我挣的每分钱都给我老婆,我手上什么时候留过钱。”   “你老婆能让你要这份亏心钱?”徐朗没那么好糊弄。   “我老婆那么人美心善,肯定不能啊!”夏初说得坦坦荡荡,“所以它不是钱了,它现在叫外星人area51游戏主机和aw3418配套显示器了,你要吗,要我给你搬过去,不过你要是租的房子小大概塞不下,这个主机是vr游戏专用的。”   徐朗气急败坏地吼:“你丫就缺德吧,知不知道老徐为什么会找上你和严穆不找人家卓熠,你俩一看就是一副背信弃义禽兽不如的样子,还一直和我说当年没当上兵多遗憾多难过,呸,人民军队要你这种败类?亏心事做这么多迟早遭天谴,等你糊成狗那天老子肯定在你坟头上补一脚……”   “其实我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虽然骗我的事夏初哥哥也摘不出去,但他好像一直都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咱们来着,后来严筝愿意和我坦白一切也是他劝的……”徐念在客厅里把她二哥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靠在周晨骁身边小小声嘟囔,“你说现在让我二哥把他当成最主要的幕后黑手承担全部火力是不是不太好?”   “放心,你二哥心里都明白。”周晨骁把她鬓角散落的头发掖到耳后,不着痕迹地把道理讲给她听,“所以他才打电话和夏初吵,如果真像严筝那样诚心骗你的,他会选择老死不相往来,他这是还拿夏初当兄弟的。”   一旁的时蜜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晨骁一眼,她觉得她有点明白徐朗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妹妹,是怎么在这么多人变着花样的算计下依旧傻白甜地撑过三个月了——谁说当兵的都直心眼儿,至少徐念碰上的这个一点都不傻。   “对了,念念,之前你那份品牌策划我看过了,都是你自己写的吗?”时蜜见徐朗一时半会儿和夏初也掰扯不完,便有意无意地提起徐念前几天发过来给她看的那份绝对有几分专业度的策划案,对于一个之前只开过网店的大二小姑娘来说绝对可以说是开挂级别的了。   徐念点点头:“对呀,严筝那时想帮我但是我没用,我写策划案那几天家里只有我和我男朋友两个人,他随便问我随便写,写完了也只给他看过。”   说到这里她懊恼地锤了锤脑门:“唉,当时我应该想到的,这样的策划案能过严穆哥哥的法眼肯定有猫腻儿……那份策划二嫂你随便看看就行了,以后等我再积累积累经验,真的能够独当一面创立品牌了再让你投资我。”   时蜜收回目光,微微笑了一下:“嗯,那份策划能够实现确实得建立在首席设计师有足够的行业积累,名气和实力都达到一定程度的基础上,但策划本身的想法和理念都很好,你继续努力,我也继续努力,等你真的成为了很厉害的设计师,我也在把公司做起来,我来投资你,我们一起做品牌。” 第56章   徐朗和夏初两个大老爷们在厨房里掰扯了半个小时, 掰扯到徐朗这边菜都上了桌,也掰扯到那边的夏初开始在线撒泼。   夏初话筒里的声音悲切到可以直接拉去给琼瑶剧配音:“徐朗,你变了!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大猪蹄子!有媳妇了不起哦!初初都不再是你的小天使了!”   “滚蛋!就没是过!”徐朗给自己的性取向申冤,“我警告你别把我当卓熠, 他那是当兵好几年犒的,但凡长得像个妞,带不带把儿都不介意,老子这吃过见过的……”   说到这里,接收到时蜜凉丢丢的一瞥, 急忙改口:“咳, 我是说我媳妇这么好看,我相当于天天山珍海味吃过见过,你这棵胸没有脑子也没有的小白菜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最终这场闹剧以双方彻底撕破脸皮对骂“我是你爸爸”作为收场,然后徐朗挂断电话清了清嗓子, 似乎还想为刚才和夏初表演泼妇骂街挡一层最后的遮羞布。   他想起周晨骁也认识卓熠:“那个,卓熠和夏初那事儿……”   虽然不是真的,不过周晨骁也不想听第二遍能把三观敲稀碎的解释:“我知道, 卓熠和我说过。”   徐朗这才安心, 有什么说什么也不避讳他了:“你知道就行,刚才夏初说了这钱卓熠替他还,正好他这个月生日礼物卓熠还没送呢。”   周晨骁:“……”   他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为什么之前卓熠每次找他喝酒都大骂他身边的人全是蛇精病了。   “你原本是左撇子,右手不会使筷子吗?”徐朗解决完夏初的事, 终于好整以暇仔细打量自己之前没见过几次面的妹夫, 发现他吃相居然很斯文, 斯文得都有点不像个当兵的人。   “不是,右手是惯用手。”周晨骁不知道徐朗为什么问这个,有一说一地回答。   徐朗见他说话都不但是咽下口中的东西,甚至是放下筷子再说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那……难道是我妹平时做的东西可能有毒,所以你怕吃猛了来不及抢救?”   徐念:“……”   “……”周晨骁,“没有,我一直这样。”   “哦哦哦,不是我妹的问题,那就没事了。”徐朗这才放下心来,自己夹了鸡腿吃,“其实这么看你不只吃东西,长得也不太像当兵的哈,有人这么说过吗?”   徐念被这句话引的望向她男朋友,之前天天待在一起她都没注意,可能是这几个月都在养伤没怎么出去见过太阳的缘故,别的变化不明显,肤色倒是给彻底养白了。再加上周晨骁的五官本来就是偏精致的那一挂,眼部轮廓很深,眼梢微挑睫毛又长,搭配上他高挺的鼻梁,单看这张脸确实不太像军人,先天就长出了娱乐圈里多少人整都整不出来的冷然禁欲感。   “总觉得你长得像谁似的……”徐朗随口一提又把话题跳过去,倒是时蜜多看了周晨骁两眼,比之前意味深长的劲儿更足。   ……   吃过了饭,徐朗又和徐念扯了两句皮消食,之后就领着媳妇走了。他们刚到北京本来就有很多事要操心,更何况周晨骁伤着徐念明天又得上学,他们打扰太久也不好。   “你今天好像有点紧张。”他们走后,徐念往周晨骁身边一靠,拿手指往周晨骁那张特别好看的脸上戳,“别紧张呀,你看我二嫂都不紧张,我二哥现在就是有点怀疑我是看上你的脸了,别的没啥。”   周晨骁微微拧了一下眉头,把她的手拿下来:“看上脸了?”   “这……”徐念的眼珠转了转,“第一眼见到你我才刚过完18岁生日,肯定还是看脸的年纪呀!再说你确实长得好看嘛……你这张脸都能叫夏初哥哥挂在公司给下面艺人当整形模板了。”   周晨骁只是想逗逗她,虽然他没太在意过脸的问题,但她先看上什么后看上什么对他来说其实无所谓:“刚才你和你二哥在厨房刷碗的时候一直在说这个?”   “也不全是,这个只是随口一提,我俩主要是互相攻击一下对方离开家的这段时间荒度岁月不思进取。”徐念提起这个还有些气,“好气哦,我二哥还好意思说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去面试宿管大爷吗,因为他和家里断绝关系半年,这是他接到的唯一一个面试电话。他挂在招聘网站的简历就一句话,本人徐朗,性别男,年轻有为不思进取,现寻一份活儿少,钱也不用特别多,工作内容主要是呆着,准时下班能够回家给老婆做饭的工作。”   “他一直强调他找工作多用心,简历内容背得比身份证号都熟,就这一句话可不背得比身份证号都熟吗?”徐念说到这里,腮帮都气得鼓了起来,只可惜她长得太可爱,生气起来的样子也没什么威慑力,“要我说我二嫂在上海找不到工作可能是我爸和徐明堵路的缘故,但他找不到工作明显是活该,他是拿这份简历应聘ceo的你知道吗,理由是他过去当ceo的时候每天工作内容就是这个,我可去他大爷的吧,你说我二嫂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他这么一个过去渣现在还不学无术的前富二代?”   周晨骁听她气得粗口都爆出来了,想了想还是没有提醒她徐朗的大爷和她的大爷是一个人,她骂徐朗就等同于骂她自己。   “嗯……也不能这么说。”他决定略过大爷那一段,直接说正题,“你二哥应该就是在逗你玩,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他真不是逗我玩,我都上智联上看他的简历了,一个字都不带差的。”徐念还在努力摆超凶的模样,周晨骁瞧见她这副模样就想笑,一笑原本冷感的轮廓便柔和下来,浅黄色的灯光投射在他脸上,打过他浓密的长睫毛,扫下一排漂亮的阴影。   徐念一下子泄了气,他怎么那么好看呀,原来网上说找个好看的男朋友,和他生气的时候看看脸就不忍心气了的情况是真实存在的。   “然后我又问了我二嫂,你看上我哥哪里了,他这样大概率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我二嫂特直白,说她就喜欢我二哥自我认知极其精准这点,那段一句话简历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归纳总结,他就是个年轻有为不思进取的闲杂人等,总不能到处吹自己武能卖拳文能测字吧,那属于虚假宣传夸大其词,他们干投资的最忌讳企业这样。”   不气归不气了,徐念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我本来以为能和我二哥一起,做番大事让我爸和徐明看看。我想挣好多好多钱,当时在医院徐明说的话我每个字都记得,我那时就决定了,总有一天我要比他更有钱,把钱一打一打甩在他脸上,让他为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向你道歉。你说我爸和徐明不只侮辱过你,也说了我二嫂很多很难听的话,我二哥怎么就一点都不想给二嫂讨回公道,他这样我真挺替二嫂委屈的。”   虽然早就知道她那么努力的原因,不过听她亲口说出来,周晨骁还是很感动,他的小姑娘是有多喜欢他,明明那么小那么娇,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爱,爱得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他的手从她的头发一路滑下来,滑过脖子,背脊,最终停留在她腰际,又软又细,他将手臂圈过去,一只手围拢就绰绰有余。   “不行!”他探过去的手一不小心触碰到了她腰间最敏感的部位,原本还小兔子一样乖乖任盘的徐念立刻弹起来,生怕他又想那事儿,“杜医生上次都说了,你再这么不加节制总有一天得死我身上,你不怕做鬼也风流我还怕谋杀亲夫呢!总之你想要也得等伤口再合一合,而且在伤彻底痊愈之前,咱们只能轻轻的。”   周晨骁原本没想那个,就是单纯地想抱抱她,看到她紧张的样子十分无奈,看来上次他太急真给她留下阴影了,但其实他的自制力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差啊……   “和你说说话,不干那件事。”周晨骁只能先打消她的顾虑,可从小到大见识过太多男人劣根性的徐念还是在危险边缘试探了几次之后才敢再次凑过去,并且做好了他一有反应她立刻跑的准备。   “你想和我说什么呀?”徐念好奇地望着他。   “就是说说你二哥。”周晨骁叹了口气,“我猜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真的破罐破摔,你记不记得他临来北京之前和你说的话?”   徐念想了想:“他说给我爸和徐明开个大的?但他那不是在说我二嫂吗?我二嫂都打算和朋友合伙开投资公司了。”   “不只是你二嫂。”徐念在上大学之前甚至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更没经历过什么人情世故勾心斗角,如今周晨骁不介意一点点教给她,“他同样是想做事情的,之前在上海他那么做也有原因。你想一想,就算他一心一意地找,凭你父亲和徐明在上海的根基,他是不是一样不可能找到工作。既然结果相同,他索性换了一种方式,他知道自己之前在家里人眼中是什么样,靠爸靠哥的纨绔子弟,没能力没本事,烂泥扶不上墙……那么他不如就把这个印象砸死了,让你父亲和徐明看到,他的路根本不用堵,哪怕不堵他也连宿管大爷都应聘不上。现在换到了北京,你二嫂又一副摩拳擦掌要做公司的模样,你父亲和徐明势必不会去搭理他,只会去优先堵你二嫂。”   “这么说来,我二哥他们打的主意是让我二嫂前面吸引火力,我二哥在后面猥琐发育别浪,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待在上海,之前在上海蛰伏半年也都是幌子?”徐念惊呆了,“那我二哥二嫂怎么不告诉我,刚才说得那么认真,我都当真了!”   认真什么啊……周晨骁有些无奈:“所以我刚才说,你二哥逗你玩的。”   “……”被逗的徐念表示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过去一直以为夏初是个智障,结果这个智障用实际行动表明只要他想算计她,就能把她算计到他在她面前当双面间谍她都无从察觉。   然后她以为她二哥比起夏初好不到哪去,没想到人家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早把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都计划得明明白白。   亏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挺聪明的……   半晌,她沮丧地抬起头看周晨骁:“我发现我好笨啊,我才是最笨的那个,你看上我才瞎……”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瞎这个字对于周晨骁来说应该是禁忌的,别人说瞎都是调侃,只有他的左眼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他养伤的这段日子,徐念一直小心翼翼地没有提过这个话题,因为她知道他比她更清楚状况。其他地方的伤势能痊愈,但这只再也无法恢复的眼睛却可能彻底断送他的特种兵生涯,之前她偷偷听到过他在凉台上和军区首长刘朔国打电话,产生争执的原因就是他想伤好后归队。   他还在icu的时候,徐念说过如果他落下什么后遗症也不要紧,大不了退下来她养他,可她不在意他以后还是不是特战队长是一方面,他自己对那片战场的执着又是另一个方面,徐念不知道他执着的原因,可她不想看到他失落的样子。   “对不起……”她抬手轻轻盖住他受过伤的眼睛,可以感受到他睫毛刷在她掌心的触感,可惜这么好看的眼睛,以后再也不会有光彩了。   这一次周晨骁没有拿开她的手,他映着她身影的右眼里渐渐盈了笑意,一开始很淡,后来逐渐浓烈,满满的都是只属于她的深情:“不瞎。”   停顿片刻,补充:“看上你的时候不瞎。”   徐念的脸颊被他滚烫的目光熨帖着,温度仿佛渗透了她的皮肤,穿过她的血脉,直直地抵达心底。   “慢慢来,别着急,好吗?”他的拇指温柔地划过她的嘴唇,少女的唇瓣嫣红柔软得仿佛最美味的软糖,被他摩擦后如同受到了蛊惑一般主动靠近,她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唇齿相接。 第57章   她勾着他,勇敢地索取着他的舌尖, 他们缠绵地拥抱在一起, 周围的夜色和灯光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迷离。   但吻着吻着, 徐念突然放开了他。   “骗子!”她目光往下瞄,只见刚才还说绝对没想那件事的男人下面鼓起了一包。   周晨骁:“……”她吻得那么激烈, 他要是再没反应那就是有病得治了好吧!   他盯着她,把她盯得节节败退:“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告诉你, 你诱惑我也没用, 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为了以后还有得吃有得用,我现在忍得住!”   周晨骁:“……”他怎么觉得,他和徐念的剧本拿得有点反了?   他无奈地在沙发上撑了一下, 站起身来:“我去冲个澡, 这两天先分开睡。”   ……   总之为了以后的长远计划,徐念和周晨骁只能暂时选择牺牲眼前的蝇头小利, 在周晨骁腿上手上的伤口重新愈合前,分房睡了好几天。   直到周晨骁的伤口不再流血能稍微承些力了, 徐念才重新搬回来,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小心谨慎地把握着尺度, 深入浅出地好好交流了两次。   当然为了避免悲剧重演不能太尽兴, 好歹起到了解馋的目的, 至少那天晚上, 终于又能抱着周晨骁入睡的徐念特别满足。   而前一天晚上吃饱喝足的结果就是徐念第二天上课也精神了不少,用林婉瑶的话说,感觉她终于不再满脸写着欲求不满,又从一个缺乏滋养的小怨妇变成了溜光水滑的妙龄少女。   “有那么明显吗?”徐念让她说得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发现林婉瑶三人都开始笑她,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进了这三个人的套路,有可能人家只是随口一说,她反问这一下才彻底坐实。   “说真的,你是不是和周队长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课间的时候孟鑫凑过来问,北京女孩儿的嘴都贫,好闺蜜之间也没那么多避讳。   徐念红着脸点点头。   孟鑫一下被她勾起了兴致:“哇,那你们这是打算转换策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先把孩子生了再逼你家妥协吗?”   “没有了。”这点徐念倒是否认得痛快,类似的想法她只在周晨骁去云南之前有过,后来周晨骁重伤,她也充分见识到了她爸和徐明的态度,这种天真的想法就被她完全掐死在萌芽里了。   别的不说,徐明一口咬定周晨骁是图钱,为了吃他家一辈子才巴着她不放,如果真把孩子生出来,那不彻底坐实了这点了吗?   更何况她相信凭她爸和徐明的观念,根本不会觉得闺女未婚先孕,没丈夫有孩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杀鸡取卵,把孩子留下把孩子爹赶走,所以她现在想清楚了,在能给孩子一个健康安全的成长环境之前不会迈出这一步,这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对她和周晨骁的未来负责。   曾经的徐念为了快点达成这个目标,恨不得在大学毕业之前就搞定一切,所以每天想的都是怎样大踏步向前走,一步到位创立品牌再快速做大,可后来周晨骁却和她说不要急,慢慢来。   徐念听了周晨骁的话之后又回去反思了自己,她现在确实各方面能力都不太够,比起一味地好高骛远,她更应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把每一步都走踏实了。   想清楚了这点,徐念觉得自己的心态好像更平和了,反正周晨骁一直陪着她,她有什么可怕的。   “我好像有点被你惯坏了。”这天晚上吃完晚饭,本来正在招聘网站上浏览帖子的徐念忽然抬起头来感慨,“我挑了一些比较有名的服装品牌公司,投了他们可以外包的实习岗,工作内容应该就是些基础款草图的绘制,工资不会很高,不过会有一些有经验的老设计师带,所以你大概要继续养我一段时间了。”   “说起来……我没有把你吃穷吧?”徐念其实早就在担心这个问题了,她现在所有开销包括租房子的钱都是周晨骁承担,要养一个服装设计专业的大学生一点都不便宜,她不了解周晨骁的工资具体是多少,但之前经常看到网上呼吁给军人涨工资,她想既然是需要涨的程度,那应该原本就不太高。   看她当真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周晨骁低笑出声:“没有,我们特种部队本来就比普通军团工资高补助多,军功越多工资也多,而且我现在是因伤病休,这种情况还有补贴,你想吃穷我还得再加把劲儿。”   “原来是这样啊……”徐念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总觉得她男朋友真的比她过去以为的有钱很多。   于是没了后顾之忧的徐念便正式开始了她的寻找兼职之路,目标明确,以积累经验和学习本事为主,当然小钱钱如果能多点她也来者不拒。   但她没想到,让她碰壁的事情来得特别快。   没几天的工夫,她投出的简历确实有了几个回音,但都在给她打电话通知面试后过两天又告诉她不用来了,理由清一色是他们那边的人已经招满了。   这样的事发生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次次都这样,徐念肯定会往她爸和徐明身上怀疑。   她给徐朗打电话:“二嫂在上海应聘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收到面试通知后又被告知人招满了?”   徐朗基本摸清了徐父和徐明的套路:“不只是这样,给你打完电话的是那批手快的,所以电话打出去了才接到上级通知,说这人你不能要,现在徐明和老徐肯定知道你要找实习了,大概正按照名气程度排名和那些服装品牌公司逐个打招呼,以后你连面试电话都不会收到了。”   “不是吧……咱家产业也没这方面的,他们之前和人家老总也不熟,这样挨个找上门去不和蛇精病一样?”徐念有点不相信。   “你啊,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徐朗说,“富人圈就是个金字塔尖,塔尖上的人只有那么些,谁和谁还没个一面之缘,再说招不招哪个实习生又不是什么大事,徐明打个电话过去,有些可能都不用通过老总,直接和人力资源部主管打个招呼就完了。”   这要放在过去,徐念肯定会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们能为不问原因的一句话完全否定一个人,但这次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明白,当你的高度达不到那个层面的时候,你就是没有和那里的人平等对话的权利,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徐念又想,不行就把目标放低,反正主要目标是增长设计经验,那么不去品牌公司,找那种有点名气的设计师私人工作室也一样。   私人工作室有两个好处,一是纯粹走外包不用办理入职手续流程简单,很多连身份证都不看用假名都行;二来北京正规非正规的设计师工作室那么多,她爸和徐明就算想堵也得找到她具体在哪儿才有门路。   徐念想起前几天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她一直关注的设计师正在给他的工作室招学徒,要求不高,有设计基础就可以,在校学生也可以。   徐念试着加了工作室的微信,和她对接的人当真连她姓甚名谁都没问,就给了她一个主题,让她试稿,试稿通过就可以录用。   试稿内容不难,一个带logo主题的卫衣,徐念用了两天设计好给对方发过去,对方看过之后和她说她的风格不太适合他们工作室。风格这东西不能强求,徐念也没说什么,双方客客气气地好聚好散。   当然事情进行到这里还没什么问题,做外包需要试稿,试稿通过才予以录用是正常流程,重点是在徐念把稿子发过去的一周后,她看到那个设计师的工作室官微转发了一条某潮牌发的,带着卫衣设计图的微博——里面的设计图和她发过去试稿的那张极其相似。   潮牌的原始微博上设计师一栏艾特的赫然是那个设计师和他的工作室。   “骗稿!绝对是骗稿!虽然没有蠢到用原图改了些细节,但你原本设计的影子还在呢!挂他!”孟鑫她们都建议她拿出聊天记录和源文件证据维权,可徐念却犹豫了——别人能撕,她不能撕,因为她的真实身份根本见不得光,她爸和徐明本来就一直盯着她,她要真把动静闹大了,只会叫她爸和徐明以后堵她的路更加容易。   “那也不能这么算了呀!”她的舍友们一个个比她更气愤,“偷人设计零成本,也太便宜他们了!”   倒是徐念笑着安慰她们:“我现在是没办法挂他们撕个痛快,不过他们这么骗稿肯定不是第一次,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这样的工作室总有自食苦果的那天。”   话虽这么说没错,不过作品对于设计师来说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划花了脸抢走谁能不伤心呢……   徐念晚上回到家,一句话不说地抱住在给她开门的周晨骁,把头埋在他胸前。   她觉得自己真没用,连为自己的作品正名都办不到。   周晨骁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只能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念抱了一会儿,等到自己又可以笑出来了,才抬起头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没事了,遇到了骗稿狗,这年头骗稿的多,一个设计师要没遇到过骗稿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做过外包。”   说完这句话,她完全想开了似的提着买回来的菜进厨房了,周晨骁在厨房外面看她切菜,只觉得那个依旧稚嫩的背影安静平和得叫人心疼。   关于她经历了什么,他不是不知道。   先是她父亲和徐明一条条堵死她的路,逼得她只能去一些不用证明身份的私人工作室,可那些工作室鱼龙混杂,很多连正规营业执照都没有,要在这趟浑水里划开一条路太难了,她需要磨练,但绝对不是这种磨练。   她已经在很努力地长大了,迫不及待地去变得成熟了,她试着接受这世界上的不公平,当自己遭遇这些的时候又学着去隐忍。   但看着她慢慢变少的眼泪,逐渐增加的笑容,周晨骁真的没办法为这种成长开心起来。   他想到了徐朗和时蜜那次来家里,徐念和徐朗去厨房刷碗的时候时蜜对他说的话。   时蜜说:“你到底还有什么背景我不问,反正看你是真心喜欢念念的,我相信你无论做什么都会优先考虑她,所以你的事你自己把握,把念念交给你,我和她二哥都挺放心的。”   这是他得到的第一份来自她家人的认可,他很珍惜,可事情偏偏又没有那么简单,他在那边自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他可以为她去求,可以为她去还,但他不确定凭他的身份有没有能力还,用这种方式求来的东西又叫她如何自处。   ……   这段时间徐念已经学会了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没过多久饭菜上桌,两个人坐在桌前安静地吃。   终于周晨骁下定决心:“我记得你之前很崇拜一个设计师,去米兰看时装周的时候她助理还给过你名片,你有打电话问过他们公司招不招实习设计师吗?也许她喜欢你的设计,不会在意你父亲和徐明说了什么。”   “你说祁岚?”徐念觉得周晨骁在异想天开,她遇到祁岚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暂且不说祁岚会不会还记得她,就算记得,howl又刚好有实习设计师的招聘需求,徐明估计也早先她一步和对方的人力资源部主管打过招呼,“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天真?”   周晨骁对她笑笑:“万一呢,去问问又不会少块肉。”   难得他这么执着地和她说某件事,徐念看了看表,随口应道:“行,那我明天打电话试试,今天太晚了。”   第二天早上徐念有课,七点半就收拾东西去学校了,而周晨骁却把送她出门后又在客厅里坐到了十点,才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躺在通讯录底端的号码。   他没给那个号码添加任何备注,既不知道备注什么,也怕被其他人看到。   “晨骁,你是休假了吗?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   电话里的女人声音还是清润冰晾的,不过细听就会察觉到其中有着绝对不会在下属或者合作伙伴面前展露出的惊喜。   “嗯,没有……”上次通电话是几年前周晨骁已经不记得了,对于他来说,即将说出口的称呼甚至都是陌生的,“妈,我……有点事求您。” 166小说阅读网 第58章   妈妈这个词, 曾经在周晨骁学会说出来之前就失去了叫的机会, 后来再有契机使用是十岁那年, 有一天他放学回到家, 发现从来都只有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家里多了个很漂亮的女人,印象里那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优雅的女人, 她眼神淡淡地望过来:“你就是晨骁吧, 我是你妈妈。”   当时的周晨骁愣住了, 他从有记忆那天起就被父亲气急败坏地吼过“你妈死了”, 后来他长大明白了更多的事,透过爷爷和爸爸的只言片语,他拼凑出了一个并不完整的事实:他的母亲并没有死, 只是在他一岁那年和父亲提出离婚,然后嫁给了那个在她离婚当天就开着豪车铺满玫瑰去民政局门口接她的法国男人。   所以他才从小没见过母亲。   所以他父亲每次看着他和母亲过分相似的脸庞都带着恨。   所以父亲再婚有了新的爱人和孩子后才把他丢给爷爷再不过问。   后来他十岁, 这个他该叫妈妈的女人又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说她已经处理好了家里的事,和丈夫两个人有了足够的资本, 问他愿不愿意和她走。   “妈……我有点事求您。”周晨骁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他十岁和她走,距离十一岁生日还有三个月的时候又回来,在这之后他和她通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自然叫出这个词的次数也很有限。   祁岚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要求的什么,这些在周晨骁能主动给她打电话面前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时别无二致, 却依然掩藏不住其中的惊喜:“晨骁你说。”   周晨骁问祁岚记不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在米兰时装周, 她遇到过一个画军装lolita的女孩子,和影帝夏初坐在一起,她夸了她的设计,还让助理给了她一张名片。   祁岚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想起来了,徐念给她留下的印象比较深,一来她确实很少见到愿意在以少女心著称的lolita风格里融进军装元素,还融得很有想法的设计师,二来她也记得徐念画图的速度,女孩儿当时一边看秀一边用笔记录每个设计最有特点的地方,能做到这点的成熟设计师都不多见。   她都记得让周晨骁接下来的话方便启齿了一些,他怕他女朋友的身份会叫祁岚太过关注徐念,便只说徐念是他战友发小的妹妹,现在大二在读,平时学习成绩不错,希望早点接触些行业内的优秀设计师,最憧憬的就是howl这个品牌,不知道howl招不招实习设计师。   howl其实没有招实习设计师的惯例,只会关注一些在国内国际比赛拿奖的年轻人,其中不乏有学生,如果有天赋又有意向,公司会和他们签订合约,从在校期间就让他们跟着有经验的设计师学习培养,等到毕业直接进入公司工作。   不过既然周晨骁开口,这些都有妥协的余地,儿子为了朋友的事让自己的妈妈给开个后门,就好像他终于开始拿她这个妈妈当亲人了一样。   祁岚很高兴周晨骁能这样,不仅答应他会把徐念招进来,他说怕战友和战友的朋友知道了觉得欠他人情,希望他求过她的事能对公司里的其他人保密,也对小姑娘本人保密,她也没有二话地同意了。   ……   徐念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她一向没有对周晨骁说谎的习惯,既然答应了他去问howl,那么即便再纠结地拖到了下午两点,她还是根据名片上的号码给祁岚的助理打了电话。   她原本想,反正被拒绝过那么多次,现在她的脸皮拎出去都和墙皮有一拼,也不差多一次少一次,再被拒权当回去和周晨骁有个交代,却没想到对方听她报上身份和那段过往之后给予了她百分之二百的热情。   “我记得你。”曾助理这句话说得一点犹豫都没有,“不只是我,我们祁总也记得你,你是要找实习对吧,正好我们howl会着重培养一些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年轻人,一方面给年轻人机会,同时也给品牌注入更多新鲜血液,你明天上午十点有时间吗?可以到我们北京总部做个面试。”   明天……这根本就是不给他们自己公司留反悔的时间啊……   这位曾助理一看人就不错,徐念觉得她可能是平时和人力资源部没什么交流,生怕她因为这件事自作主张再和人力部的同事们闹不愉快:“我这样直接通过您,不在招聘邮箱里投简历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您给我个招聘邮箱,我投一份简历过去?”   曾助理急忙说不用不用,我们祁总很看好你,你明天直接过来就可以,现在打的这个手机号,你加下我微信,我给你发详细定位,省得你明天找不到位置。   就这样,徐念稀里糊涂地加了曾助理的微信,又稀里糊涂地收到了howl大厦的精准定位,曾助理还在微信里友善地对她说明天见。   “我发现你真是老天爷派下来给我逆天改命的。”徐念晚上和周晨骁说起这件事还不太敢相信一切是真的,“你怎么想到让我去打这个电话的啊?也不知道我爸和徐明是不是同howl说不上话,关键是祁岚居然能记我一年,她助理今天对我特别热情……不行我得和我二哥炫耀一下,我前几天找实习被撅的时候他找到个宿管大爷的工作可把他牛掰坏了,虽说他的根本目的是韬光养晦顺便了解下年轻人的娱乐市场需求,但我早就想在他叉腰的时候上去踹一脚了。”   周晨骁望着她兴奋的模样,他的小姑娘又能开心起来,对他来说就什么都值了。   可当徐念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徐朗,徐朗却完全不像她这么乐观,看到妹妹一点点变得世故成熟他也心疼,但既然她选了这条路,这些就都是她必须经历的。   徐朗说:“你先别高兴太早,这真有可能是徐明找过人力资源部主管,但人力部和祁岚助理之前没通过气的情况。你这次去面试跳不过人力部门,有可能你的名字一报上去人家就把你否了,你明天去面试单纯叫你去走个过场,等过几天再通知你没通过,结局一样。”   徐念也早有这方面准备:“其实我也知道差不多是这样了,不过好歹可以去面试,今天先高兴一下,不管明天怎么样,我尽力而为。”   第二天,徐念因为怕迷路特地起了个大早,哪怕地图上显示一个小时就能到也足足留出了两倍的找路时间。   “那我去了,抱抱我,祝我好运。”她穿好衣服站在玄关处,十二月份的北京已经开始冷了,她裹着浅粉色的羽绒服,昂起头张开手向他求抱的模样可爱得不行。   周晨骁向前两步把她揽进怀里,感受着她鼻尖抵在他胸前磨蹭的动作,心底柔软成一片。   “别担心。”周晨骁扣着她的后脑勺揉了揉,“会通过的。”   于是得到男朋友鼓励的徐念抱着“全力以赴,无论什么结果都坦然接受”的心态去了howl北京总部的大厦面试。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面试全程都没有人力部参与,曾助理把她带到会议室后她只见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设计师,徐念过去在howl的品牌发布会直播中见过她,柳安妮,每次发布会拍照,祁岚肯定是c位,但她经常站在祁岚身边,算是howl设计师里很年轻有为的一位了。   柳安妮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很官方,客客气气的距离感也足,后来看到她带来的设计图才缓和了一些,听说她画图快再让她默了两张图后又缓和了一些。   “这种水平等大三大四参加参加比赛拿几个奖想进来也不难,非得走什么后门呢……”柳安妮看图的时候还在嘀咕,瞧见没听清她说什么的徐念正困惑地望着她,想起总监的叮嘱,急忙遮掩过去,“没什么,小姑娘你基础挺好的,待会儿让曾助理把实习流程走了,近期就入职吧,不出意外以后我带你,有什么问题你直接和我对接。”   再次稀里糊涂地加了柳安妮的微信之后,这下徐念是真被自己的转运速度震惊了,她从howl大厦走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站在地铁站门口难以置信地给周晨骁打电话:“你的嘴是开过光吗?我把入职表都填完了,我居然能到howl实习了!”   而另一边,徐明直到听一个前些日子他叮嘱过别要徐念的设计师说起这件事,才知道徐念居然不声不响地被howl录用实习了。   那个设计师说:“徐总,您这件事做得可不地道了,想让妹妹去howl就直说呗,我又不能拦着,要不是我和柳安妮熟,我都不知道您当初不让我要您妹妹是为了以后再托关系把她往howl里塞,不过这也不对啊……您之前是不是没和妹妹说您找了后门,不然她知道howl那边有门路还投我们公司干嘛。”   徐明听他这么说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和父亲对徐朗和徐念的制裁方式是一样的——既然用硬的带不回来,就来软刀子经济制裁,一方面让他们受不了外面的艰苦生活只能选择乖乖回家,另一方面也叫周晨骁和时蜜知道,以为拖久了就能进他们家的门纯属异想天开,现在他们手里的根本就不是踏入豪门的通行证,无论耗多长时间,想要走捷径借此一步登天都不可能。   但徐念怎么能进howl呢,他之前明明和howl的人力资源部主管打好招呼了。   徐明急忙打电话给howl的人力主管,问他怎么之前说好的没有收实习生的传统,现在不但突然开始招了,还招了他特意打过招呼的人。   howl的人力主管也很无奈:“徐总,我没骗您,没有这方面传统是真的,事情是这样,徐念这个人是我们祁总亲自让招的,听说好像是去年时装周有过一面之缘,小女孩儿天赋不错,祁总一眼就相中了,现在听说她要找实习兼职,直接就招进来了,您也不能让我和我们品牌创始人过不去是不是,我还想在howl干下去呢……”   徐明气得干动了两次嘴唇没说出话来,他倒忘了,去年她妹妹去米兰确实得到了一张祁岚助理的名片,他当时以为祁岚就是撞到了她不好意思,又看她崇拜自己才出于礼貌才给的,没想到会是真的欣赏……自己的妹妹能得到行业权威的赏识徐明也很骄傲,但他心里更明白不能是现在,如果这次堵不住她,真叫她拿howl当了起点,一步步爬高走远,那周晨骁这个人就一辈子都甩不掉了。   徐明在服装行业的人脉很有限,费了好多工夫通过极其间接的方式才终于联系到祁岚本人,甚至不惜为此亲自跑了趟北京,希望能和祁岚当面谈谈。   “所以徐总费了这么大力气找到我,就是希望我……开除一个小实习生?”与徐明约见当天,祁岚的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举手投足间都很礼貌得体,但徐明久经商场,不难发现她言辞中的深意和探究。   祁岚是前辈,不但年岁比他长,在服装行业的作为也是有目共睹的,徐明不敢在她面前失礼,连忙点头道:“说来惭愧,徐念她……其实是我的亲妹妹,她能得到祁总赏识,我这个当哥哥的本来应该为她高兴,但是就在半年前,她被一个兵痞骗了,那个兵痞明显是图我们家的条件,我和父亲不同意她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谁想到她从小到大都听话的一个孩子,这次居然为了那个兵痞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徐总的意思是,您和您父亲原本打算逼得她走投无路乖乖回家向你们妥协低头,我耽误您家教导女儿了是吗?”祁岚喜怒不辨地勾了勾唇角,不知怎么的,徐明竟觉得她轻轻挑动眼梢的时候,那双清冷凌厉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不敢。”徐明客套话说得很恭敬,“不过让她一步步走得太顺利,我们怕那个兵痞……”   “我可以冒昧问一下,徐总说的那个兵痞,是叫周晨骁吗?”祁岚打断了他,笑容里一丝温度都没有。   这时徐明已经有些意识到不对头了,但话赶话赶到这里,祁岚问了他又不能拒绝回答,便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没想到我妹妹连这种事都告诉您了,让我家的家事打扰到您我很抱歉。”   这次祁岚脸上的笑彻底不见了,她神色冰冷地望着徐明:“周晨骁,是我儿子。” 第59章   祁岚说完这句话, 徐明彻底愣住了。   半晌, 他僵硬地笑着说:“祁总,您别开这种玩笑。”   在他们的圈子里人尽皆知, 祁岚的婆家是法国一个很有背景的贵族豪门, 她嫁给了现任当家家主的二儿子, 据说在几位继承人中能力最强势力最大, 下任家主的位置十有**会落在他头上, 而他和祁岚膝下只有一对混血儿龙凤胎。   “你认为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祁岚抬抬下巴, 把手边的红茶疏离地往桌子中间一推, “我在嫁给现任丈夫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这件事你应该有过耳闻, 只不过由于这段婚姻对于我和前夫来说都不怎么愉快, 他和我鲜少在人前提及同对方的关系, 更没人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儿子, 就是晨骁。”   “我现在告诉你,晨骁的父亲是周泓, 你在上海混得开, 这个名字你不可能没听说过。”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徐明骨缝里,再拿冷风当刀一寸寸灌进去, “图你家的条件, 你真敢想。”   说罢, 祁岚在桌上放下自己那杯红茶的钱, 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而这次不愉快地会面之后, 徐明回到上海当真去打听, 才发现祁岚说的都是真的。   周泓是做餐饮连锁的,从上海江浙一带发家,现在全国各地都有他集团旗下的连锁饭店,徐家因为有产业在航空方面需要提供飞机餐,之前甚至还和他有过合作。   但无论徐父还是徐明,之前听说的都只是周泓早些年穷困潦倒的时候前妻跟个有钱的外国富商跑了,后来遇到了现任妻子,两个人一起努力把买卖越做越大,也算打了前妻的脸……   谁会想到周泓所谓和外国富商跑了的前妻是祁岚,而祁岚对外号称遇到现任丈夫前的那段失败婚姻居然是和周泓,两个人还有个儿子,正是周晨骁呢?   周泓的产业虽然没有徐家大,但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祁岚婆家的根基说不清多深,要说他们两个的儿子图钱图条件,那真是异想天开了。   得知真相的徐明又打电话给夏初和卓熠,问他们之前听没听周晨骁提起过他还有这一层背景。   结果夏初正玩游戏,让他吓得差点把游戏手柄当奶嘴塞进自家闺女嘴里:“你说周晨骁是祁岚和周泓的儿子,卧槽不带这么玩的!小筝之前还觉得人家是穷逼舔着脸给人家当情敌,妈的我和他哥绑一块撑死算俩暴发户,有钱没超过五年,他哥至今买奢侈品的眼光还宛如天桥底下的站街鸭……不是,你让周晨骁仔细想想,我之前算站他那边的,周泓和祁岚要报复可着严筝和严穆,和我没关系,别封杀我,我还得给孩子挣奶粉钱呢!”   倒是卓熠,他和周晨骁认识的年头更多,细细回想能瞧出问题的蛛丝马迹确实不少:“老周这个人,怎么说呢,感觉他对什么东西都没有欲望,尤其是钱,不过我之前和你还有徐伯伯说,你们谁都不愿意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我退伍这些年,还在联系的战友也就剩了他一个,在其他人面前哪怕我再小心,人家还是会觉得我有炫富的嫌疑。在老周面前就不会,拿念念送他那个珠子来说,我告诉他少说二十万,他的反应就两个,看着不值,买的人疑似脑袋有坑,除此之外一点羡慕咱们这个阶层能拿出二十万打水漂的情绪都没有。”   也正因如此,卓熠才敢肆无忌惮地调侃他穷,他居然还一直配合,除了卓熠退伍那年,知道卓熠家里生意出了困难,他问了一句差很多钱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凑点之外,他没流露过一点他疑似有钱的端倪。   但那仅有的一次,也被卓熠当他不知道挽救一个企业需要多少钱略过去了,万万没想到他是真拿的出钱,至少当年帮他渡过难关一点问题都没有。   夏初从徐明那里得到消息后又把这件事第一时间告诉给了徐朗,都不叫徐朗有反应的空档,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吼:“看你那点出息,别当个宿管大爷就美得冒泡了,你知道你妹夫是谁吗?周晨骁他妈是祁岚,他爸是周泓,这特么简直是我见过打脸最狠最快的现世报,现在你爸和徐明全傻眼了。你说咱念念这手气也他妈绝了,这双豪门的背景放眼全国都扒拉不出几个,她盲狙愣逮着个活的……”   他话说到这儿,突然听到话筒里传来“噗通”一声。   夏初问:“你坐地上了?”   徐朗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你才坐地上了呢……妈的我现在腿软,你让我在地上坐会儿缓缓。”   过了好一段时间,徐朗才缓醒过来,他现在没车,让夏初过来接他,两个人直奔周晨骁和徐念现在租住的房子,路上还不忘互相埋怨。   徐朗说:“你发现他北京还有辆奔驰g级的车你怎么不说,他上海有车有房可能是部队在他户口所在地给配的,他们部队可能在北京又给他配一辆吗,而且哪个部队也不带往二百万以上配车的,他还强调了是私家车,你就没想想他一个当兵的上哪弄二百万买车?”   夏初反驳:“你也没说那份策划是他帮念念写的啊,严穆那么矫情的人看了都想投的策划案能是一般人写的吗?他在你那边的表现明显更可疑,而且你都说时蜜意识到他可能有点背景,知道有背景你这个当哥的还不往深挖挖?”   总之他们两个之前不是没想过周晨骁可能不那么简单,但谁都没想过他的后台会吓人到这种程度。   等敲开了周晨骁的家门,夏初一个滑跪扑过去,抱住周晨骁的大腿就开始嚎:“大佬我错了,我再不逼着你叫哥了,以后你是我爸爸!爸爸你听我解释!当初徐明拿我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威胁,我迫不得已才帮他套路念念,但我发誓,我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大程度站在你这边了,我还得养家糊口呢,你和你爸你妈好好说,我就是个小演员我没办法,别封杀我!”   周晨骁:“……”   他手上腿上伤还没好,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个力气和外表一点都不相符的大影帝从他身上撕下去。   然后他迎上了徐朗心力憔悴地注视。   “少爷。”徐朗对他的称呼都变了,“你好歹看在我是你亲大舅哥的份上和我交个底成不?”   徐朗问:“你妈是祁岚,你爸是周泓,是不是真的?”   他们突然找上门来,夏初还一进门就这副“人尽可爹”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其中具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周晨骁已经猜到他们是知道了什么,是与不是,该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他没什么可遮掩的:“是。”   徐朗又问:“所以徐明和老徐这次没能堵住念念,是因为你通过你妈直接把她招进去的对吗?”   “念念自身就很优秀。”周晨骁不想把一切全归功于他在祁岚那里走了后门,“我……母亲也认为她很有天赋。”   “停,念念究竟有没有天赋先放在一边。”徐朗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我现在就想问你,你究竟是喜欢自虐还是单纯觉得耍我们耍念念好玩?她为了能让你在老徐和徐明面前抬起头来有多努力你都看不到吗?结果你根本不需要,老徐和徐明要早知道你有这个背景,在你给她私教那会儿看出她对你有意思就能痛并快乐地撮合你俩了!”   “所以他们赞不赞同我和念念在一起……完全取决于我父母是谁,够不够有钱?”周晨骁忽然笑了笑,笑得有点淡淡的惨,“那他们否定我是对的,我除了血缘上和祁岚周泓有点关系,和他们的钱,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   ……   此时周晨骁还不知道,那天与徐明见面之后,祁岚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找他确认,却暗中观察了徐念很多天。   因为当年是她抛弃了周晨骁,她始终对他有愧,哪怕心里再不赞同,她也从来没干预过儿子的任何决定,无论是他当年决定当兵,还是后来留在了最危险的特种部队……现在她同样不认为自己有权利对儿子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只是她毕竟是做母亲的,得知周晨骁在这段感情里受尽了女方家里的白眼,她不可能做到完全不闻不问。   她先是叫来带了徐念一周的柳安妮,问她对徐念的印象怎么样。   柳安妮在祁岚身边的时间不短,她知道祁岚最不喜欢人拐外抹角,便有什么说什么:“一个没法叫人不喜欢的女孩子。”   见祁岚不解,柳安妮又解释道:“按理说一个人再完美也很难让所有人都对她有好感,尤其是一个女孩子想做到这点太难了。讨男人喜欢的女孩儿总会被同性嫉妒,而讨同性喜欢的女孩子又大多数在男人堆里吃不开,她年纪那么小居然能做到兼顾,很了不起。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能做到这点绝对不是因为有心机,她就是那种先天很有亲和力不会叫人抵触的人。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作为一个设计师,在设计方面很努力很有天赋,我带过不少新人,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她是我最近几年见过最优秀的一个。”   柳安妮不常夸人,当时祁岚把徐念派给她的时候,她还对这种走后门进来的新人颇多成见,不成想这才过了一周就由贬到褒,现在提起徐念,她已经会毫不吝啬地称赞一句未来可期。   祁岚听了她的话,接连几天都半是好奇半是狐疑地往徐念的工位转,发现柳安妮还真是所言非虚。   忽略掉她的家庭,徐念真的是个很优秀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各方面都是,难怪她那个不知将自己封闭了多久的儿子会愿意对她敞开心扉,甚至为了她向自己开口。   祁岚决定和徐念谈谈,不影响他们的感情,只想问问他们现在是不是遇到了困难,有没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   徐念被曾助理叫到祁岚办公室的时候还很懵,她忐忑地问曾助理总监突然找她有什么事,是她什么地方没做好吗?   曾助理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及她和祁岚的关系,笑着安抚:“不是的,祁总对你很满意,只是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聊聊,你不用怕,祁总不凶的。”   听了曾助理的话,徐念悄悄吐了吐舌头,祁岚不凶这点她当然知道,不然凭祁岚的身份也不会撞撒了她的画纸还亲自帮忙捡,更不会让助理给她名片和这次进入howl实习的机会。   但她没想到这次见到祁岚,她会在祁岚脸上公式化礼貌优雅的笑容发现一点莫名其妙的和蔼和……慈爱?   她看她的目光不像是看一个下属或者后辈,仿佛在看一个孩子,一个亲近的人。   徐念不禁困惑,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祁总,看祁岚不但示意她可以坐,还走出办公桌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你不用这么拘谨,这里没有其他人。”祁岚让她放松些,“我今天叫你过来想说的不是工作,就是觉得有些事该叫你知道。”   “其实你能来这里是因为晨骁和我打过招呼。”看着徐念震惊张大的眼睛,祁岚叹了口气,“周晨骁,你的男朋友,他大概没和你说过,我是他的母亲。” 第60章   徐念听了她的话, 看着祁岚那双和周晨骁一模一样的眼睛, 茫然地呆住了。   然后过去一些细枝末节的端倪慢慢在脑海中有了形状,拼凑出一个她从来不敢设想的可能。   正因为祁岚是周晨骁的母亲,所以她才有机会在爸爸和徐明的围追堵截下进入howl;正因为祁岚是周晨骁的母亲, 所以他才会对服装行业那么了解;而且他和祁岚还有着那么相似的一张脸, 相似到她第一次见到祁岚真人就觉得像,现在祁岚只化淡妆, 甚至可以看出两个人连眼神都是像的。   震惊过后,她抬起头,不躲不避地和祁岚对视:“祁总,您说您是周晨骁的母亲, 那么您过去,是不是和他有什么矛盾?”   她问出这句话叫祁岚也呆住了, 徐念的反应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她要费很大的力气解释她和周晨骁的关系, 解释清楚之后又要费更大的力气叫她明白, 周晨骁不是故意瞒她, 希望她不要因此和周晨骁产生什么隔阂,再去责怪他……有可能还要安抚下她的情绪, 告诉她这次能进howl并不全是周晨骁帮她走了后门的功劳,她本身也很优秀。   却不成想准备好的说辞一个都没用上, 徐念迎着她的目光, 只问她是不是和周晨骁有矛盾。   祁岚暗惊, 她明白徐念为什么不问, 因为那些问题她心里都有了答案。   她知道没有人会拿母子关系开玩笑,她也信任着周晨骁,相信如果不是有实在不能对她坦白的理由,他不会对她隐瞒这么重要的事,同时她还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她能做到什么水平,能达到什么程度,不需要别人来证明。   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居然可以如此从容果断,这位在商场上纵横多年的女强人不禁想,徐念能担下的绝对不只是一句未来可期,她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成为最了不起的模样。   祁岚笑了,晨骁这孩子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她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对他的亏欠,也生怕童年的一些东西会影响他一辈子,让他永远无法积极阳光地面对生活,但现在看到有徐念陪在他身边,她由衷地觉得这是周晨骁的福报。   于是她也选择对徐念坦诚起来,叹气回答了一句“是”,然后尽量平和地开口:“你哥哥来找过我,现在他和你父亲应该都知道了晨骁的身世,你毕竟是晨骁的女朋友,我相信他同你在一起就是想要一辈子的,所以我认为这些也该告诉你,你比任何人都有知情的权利。”   ……   祁岚努力用不带有私人感情的叙述方式将当年的事讲给徐念。   她承认那时是她抛弃了只有一岁的周晨骁,错就是错,她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她在离婚前就认识并与现任丈夫相爱也是事实,又因为她丈夫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娶她一个离过婚的中国女人本来就需要面对家族中的诸多非议,这时候要他们抚养一个她前夫的孩子不现实,所以她只能把还在襁褓中的儿子留在国内,留在了周晨骁的父亲身边。   那时的祁岚根本没有想过,她的行为可能让周晨骁失去母爱的同时也失去父爱。即便夫妻感情早就破裂,造成这一局面的因素也有很多,但周泓心里依旧憋着一口气,他认为自己归根结底是因为穷被前妻抛弃的。   前妻一走了之,他自然而然地把对前妻的恨和怨转嫁到了前妻留下的儿子身上,尤其周晨骁还越长大越与祁岚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那么像……终于在他遇到现任妻子又有了真正爱的结晶之后,为了自己的意难平也为了照顾怀孕妻子的情绪,他把周晨骁彻底丢给了老家的父亲。   周晨骁在十岁前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关于父亲的记忆同样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父亲待他的态度都极其冷淡。   祁岚22岁大学毕业同比她大一岁的周泓结婚,离婚的时候她24岁,周泓也不过25岁,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欠缺考虑的事情。   等到周晨骁10岁那年,祁岚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丈夫在家族里的地位稳固下来,两个人也有了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祁岚才和丈夫提出要不要把远在中国的大儿子接过来。   “周晨骁他……同意和您走了是吗?”徐念心里了然,那时howl创立不久,正处于发展期,怪不得周晨骁会那么了解一个服装品牌的创立步骤。   祁岚苦笑:“是,可惜我还是没能照顾好他。”   10岁的周晨骁只是个在上海郊区长大的普通中国孩子,突然来到异国他乡,比起优越生活带来的满足感,他更多的是恐慌,语言不通让他无法与周围的人交流,身份的敏感让他在一个古老的大家族中受到了比常人更多的排挤和针对。   徐念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周晨骁从来没把严筝耍的那些心眼儿当回事,因为他早在十岁那年就见识到了比严筝复杂几十几百倍的人,也在日复一日的人情冷暖中习惯了看破不说破。   家里的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你没资格争任何东西,是他那时经常听到的话,可无论他再怎么表现得不争不抢,还是有很多人认为他要从他们手里夺走什么。   为了彻底安他们的心,也为了不再给祁岚一家添麻烦,终于在距离十一岁生日还有三个月的时候,他主动和祁岚说想要回国。   又回到中国的周晨骁早熟,孤僻,寡言,人到中年做出一番事业也看开了很多的周泓,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儿子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想弥补周晨骁,便和已为人母态度缓和的妻子商量,想把儿子接到家里来一起生活。   但周晨骁也只在父亲家呆了半年,周泓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儿子相处,妻子对待继子的爱屋及乌也非常有限,周泓能做的就是给周晨骁最大程度的物质满足,妻子对此没异议不过问,谁都不会限制周晨骁做什么不做什么。他们以为比起那些有后妈就有后爸,肆意打骂孩子的重组家庭,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却不知道这除了为周晨骁招来同父异母弟弟的嫉恨,没有任何作用。   年幼的弟弟不懂,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却能不被管束学习,还想买什么买什么。   后来他到底对周晨骁吼出了“我家的一切都和你一毛钱关系没有”这句话,从那以后,周晨骁除了20岁那年周泓强塞给他的一辆车外,再没要过任何来自父母的东西。   无法弥补,无法修复。   可能是出于愧疚,即便到了现在,祁岚和周泓还是不太敢管周晨骁的事,生怕管得太多让本来就淡薄的亲子关系彻底破裂。   “晨骁他最近还好不好?”甚至想了解儿子的近况都只能求问儿子的恋人,“他在特种部队应该很忙吧,你又是学生,你们是不是平时见一次面都不容易?”   徐念从小没有妈妈,母爱对于她来说同样是陌生的,但她可以感觉得到祁岚心里很关心周晨骁,面对一个母亲,又是自己最崇拜憧憬的对象,她说不出谎话。   只能把头低下来:“我们最近都住在一起,他……受了些伤,一个人回上海不太方便,我又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所以我们就在我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晨骁受伤了?”祁岚的声音一下子焦急起来,“伤在哪里?严重吗?”   迎上徐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祁岚立刻明白过来:“伤得很严重是吗?他受伤多久了?”   徐念斟酌着言辞:“三个半月……您别太担心,已经好很多了……”   祁岚不知道徐念所谓的好很多是什么概念,但三个半月还没有痊愈的伤势会有多严重可想而知。   她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心疼和担忧,这副神色让作为旁观者的徐念也跟着难过酸涩起来。   半晌,她听到祁岚含着祈求意味的问话:“我能去看看晨骁吗?不打扰你们,让我见他一面就好。”   ……她毕竟是周晨骁的妈妈,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念真的没办法拒绝。   当天傍晚,徐念搭着祁岚的车回家,一眼就看到了副驾驶挡风玻璃前摆着祁岚一家四口的合影,相框边缘夹着一张周晨骁的一寸照片,看照片上人的年龄,拍摄日期应该是很久之前。   “那时晨骁18岁。”祁岚看她被照片吸引,便耐心地解释道,“大概是他入伍前填表拍的,报名审查的时候需要亲人签字,他把表邮过来,我偷偷复刻了一张照片。”   徐念抽抽鼻子,虽然她没资格替周晨骁说原谅,但她觉得祁岚现在小心翼翼的爱也很可怜。   “这是……他的弟弟妹妹吗?”徐念又把目光移到那张一家四口的合影上,照片里的外国男人很高很帅,哪怕脸上看得出岁月的痕迹,依旧是个格外风度翩翩的人,他轻轻揽着祁岚的肩膀,在他们身边是一对漂亮得不像话的混血儿兄妹。   “嗯,他们小时候不懂事,说过一些伤害晨骁的话。”祁岚丝毫没有偏袒自己和现任丈夫的孩子,“这些我和莱昂都是在晨骁回国后才知道的,后来他们长大懂事了也很后悔,但一直没有机会和晨骁道歉。”   北京的晚高峰有点堵,她们特意早走了一会儿,但等祁岚把车停到她和周晨骁租住的房子楼下也是差一刻到六点的事情了。   “我是不是应该和他说一下,怕他没有心理准备……”徐念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但人都快走到了门口,现在说又好像有点迟。   因为徐念平时都是七点左右才到家的,所以周晨骁是当真一点准备都没有,听到门口钥匙响他知道是徐念,想到她基本每天都会买菜回来,急忙起身去接她。   他右腿的伤还没全好,慢慢走可能看不出什么,一旦走急了跛得还是很明显,看他差点失去平衡,徐念习惯性地伸手抱住他的腰,扶着他站稳了才想起自己身后还跟着祁岚。   “那个……祁总说,想看看你……”   注意到周晨骁看见祁岚后的错愕,徐念慌忙解释。   而祁岚,她怎么也没想到与几年未曾谋面的儿子再见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路走不稳,脸上苍白得基本没有血色。   她皱眉,缠上他躲避的目光。   左眼黯淡得没有一丝光彩,隐隐连眼珠都泛着灰败的颜色。   祁岚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被揪住了:“晨骁,你的眼睛……是看不到了吗?” 第61章   他走过来差点摔倒的时候没有叫痛, 还缠着纱布的左手磕到鞋柜的时候也没有叫痛,他像是早已对这些痛习以为常, 甚至她问起他的眼睛, 他都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殊不知他这声应得有多揪祁岚那颗作为母亲的心。   那也是她的儿子啊,还不满28岁,怎么就能盲了一只眼睛?还有他身上的伤, 养了三个半月依旧那么严重,刚伤的时候得有多疼多受罪……祁岚想起了自己在法国读书的那对儿女, 从小到大娇生惯养, 连脚都不曾扭过, 同样是她的孩子,她怎么任凭晨骁变成了这样?   “你怎么没和妈妈说你受伤的事?”   她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说出来之后她和周晨骁才都愣在了那里, 一个没想过这种事有说出来麻烦别人的必要, 一个想起她和儿子的关系确实没到他必须要告诉她的程度,母子二人站在玄关处相对无言,最终还是徐念抬手扯了扯周晨骁的袖子。   “我们别让祁总站在门口, 进去说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软柔柔的,每次听她这么说话, 周晨骁有再多的情绪都会平静下来, 只要她开口, 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侧身把门口让开, 虽然依旧没说话, 但看得出他并不排斥祁岚进门,这对祁岚来说就是一件很值得她欣喜的事情了。   祁岚忍不住打量徐念,果然儿子之所以能做出改变,都是她的功劳吗?   “妈……您想说什么可以说。”周晨骁真的不习惯和祁岚共处一室的氛围,他看出祁岚有话想对他讲,她说他听着就是了,现在她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既陌生又不舒服。   祁岚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禁攥成了拳,是她给儿子塑造了这样的成长环境,她没有立场责怪周晨骁不同她亲近,本来她在来之前还抱着一丝期望,以为他愿意为了女朋友的事求她,代表着他遇到困难的时候能想到她这个妈妈,是他们关系缓和的信号,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他被徐家逼得没有路可以走,迫不得已才对她开的口。   祁岚过去不敢对周晨骁管束太多,现在却有点后悔了,她想,如果她能不怕被他厌烦地多打几个电话,也许她会更早发现儿子的处境,最起码不用因为不放心徐念一个人回来住校,受伤不到一个月就勉强自己出院,没准在更好的医疗条件下,那只眼睛也有可能保得住。   “晨骁,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产生过多交集,但我好歹是你妈妈,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祁岚有点悲切地说。   周晨骁的语气却很平静:“我挺好的,没遇到什么难处,前线作战的话单眼失明确实会影响视野,不过多适应一下也没多大问题,伤都快好了,好利索我就回部队。”   祁岚接下来想说的话一下子被他噎了回去,关键时刻又是徐念及时插话进来,她主动说祁岚已经帮了他们很多,不管怎么说,她破例把她招进howl,给了她很宝贵的学习机会,而且托她的福,她爸爸和大哥这几天也特别安静。   “我之前还在想他们这两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祁总您见过徐明就解释得通了,您帮忙摆平他和我爸,我们就很感激了。”   说到这里她轻轻拉住周晨骁完好的右手,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   她拿大眼睛望着他,无声地告诉他:这些事确实是你妈妈帮我们的,至少今天,别闹得那么僵,好好和妈妈说话。   祁岚看得清楚,好像就是从徐念握住他的手那一刻开始,他原本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些许,这个小姑娘就像她儿子身上最软的一根肋骨,过去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但现在谁敢动徐念,那就是动了他的命。   寻常母亲可能会反感儿子的喜怒哀乐全系在爱人身上,可祁岚看到周晨骁终于愿意对人敞开心扉却只感到高兴。   毕竟有了在意的人也意味着他能更加珍惜他自己,对于祁岚来说,只要儿子好好的就足够了,况且徐念确实是个好孩子,她值得儿子对她好。   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徐念想留祁岚吃个饭再走,可祁岚看出周晨骁同她待在一起还是很别扭,便婉拒了她的好意。   “那我下去送送您。”徐念急忙扯过外套,“正好酱油用光了,我顺便买了带上来,待会儿做菜还需要用。”   这次祁岚倒没有拒绝,她确实还有些话想和徐念单独说。   “念念,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祁岚拿这句话当开场白,经过徐念同意后才继续说,“其实今天中午我和你聊过之后,下午的时候又给晨骁的部队打了电话,主要我想问问为什么晨骁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都没有通知过家属,结果得到的回答是晨骁根本没给部队留过任何我和他父亲的联系方式,在他眼里,我和他父亲可能连他的生死都没必要知道。不过我在表明身份后,他们军区的首长和我说了一件事,晨骁刚才自己也说了,他伤好后还打算回特战队,这件事你一直知道的,对吗?”   徐念点点头:“他不想放弃那片战场,我作为他最信任的人,我认为是该给他支持的,就算像他自己说的,左眼失明会影响视野,但我相信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克服这个问题,他办得到。”   “他办不到的。”祁岚的眉心皱起来,“不是我或者他们首长急于否定他,而是一个人的身体是存在极限的,他当兵快十年了,一直在拼一直在冲,他24岁就升少校当特战队长,身上的军功比好多先他进特战队的前辈还多,这些都是他拿身上数不清的伤换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四肢都折过,肋骨也断过,身上的枪伤不只你看到的那几处,过去他仗着年轻,受伤了也不好好养,只要不影响行动就立刻回队里该干什么干什么,但现在他28岁,早些年亏待过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再加上这次差点把命搭上又大伤一次元气,哪怕不论眼睛,他以后上战场也拼不动了。”   祁岚说:“不然你想想,他们首长怎么会死活不松口让他回特战队,他用这副身体去继续拼,不但会害了他自己,更会害了他手底下的兵。刘首长说,他们本来已经安排好了,想把晨骁调走,升半格去579步兵团做副团,但晨骁不同意,他不愿意离开特战队离开前线,刘首长希望我既然是他妈妈能帮忙劝劝,但我怎么劝得动他。”   祁岚很聪明,她没有直接用周晨骁母亲的身份来压徐念,因为她看得出来,徐念和周晨骁一路走过来,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要徐念为别人去违背周晨骁的意愿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只是把利害关系都摆在徐念面前,告诉她并不是像她过去想的那样,放任周晨骁去做他想做的事就是对的,她相信徐念也是个聪明孩子,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晨骁无论如何也想留在战场上的原因,应该和他爷爷有关。”祁岚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只是猜测,不知道对不对,因为我和晨骁父亲对待他的方式,让晨骁始终不敢承别人的恩,谁给他一点东西,他都觉得那不是他的,他必须得还……他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老兵,从小将他养大,却在他16岁那年去世了,晨骁没办法报答爷爷的养育之恩,可能他潜意识里认为,只有他把血也洒在这片爷爷守护过的土地上,死也死在最前线,才算没辜负爷爷养他这些年。”   “可是爷爷养大他又不是为了让他死的呀……”徐念认真地听祁岚说完,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周晨骁那么排斥别人的帮助,在医院的时候不愿意麻烦医务人员,回到家也不愿意麻烦她,后来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叫他终于能够依赖她一点。   因为从小就一直有人在他耳边说那不是你的,你如果拥有了你就是个掠夺者,所以他才什么都不敢要,什么都不敢求,要是一不小心接受了什么,也会拼命还。   她对祁岚说:“虽然我还是很崇拜您,但是我觉得您和他父亲真的害惨他了。”   祁岚苦涩地笑起来:“你说得没错,幸好晨骁又遇到了你,现在这个情况,我和他父亲再劝也不会有用,你帮我劝劝他吧。我这个母亲做得很失败,不求他原谅我,只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别这么苦了,我和他说有困难找我,但他一定不会听,所以我把这句话再对你说一遍,无论什么方面,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你都可以来找我,好吗?”   徐念点点头,祁岚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同她挥手道别后发动了车子。   ……   徐念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周晨骁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身边的茶几中央摆着一瓶只用了三分之一的酱油。   他没有直接揭穿她的谎言,只会用这种方式增加她撒谎骗人的罪恶感,徐念经历的次数多了,居然开始觉得他这样有点可爱。   “我没去买酱油,祁总想和我单独说两句话。”徐念扑到沙发上往他怀里扎,“你都不知道今天祁总突然把我叫过去,说她是你妈妈的时候我有多震惊,还有你爸是周泓这件事,我之前真跟着我爸见过他,我爸当时让我叫周叔叔,不过他好像和你没那么像,你像祁总比较多。”   父母本来都是他的禁忌,可听徐念说起这些,周晨骁居然一点都没有排斥情绪,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我……母亲和你说什么了吗?”周晨骁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她后背上,揽紧她不叫她滑下去,“我不是故意不想叫你知道,主要是我和父母的关系……并不是很亲近……”   按照周晨骁原本的打算,他悄悄在祁岚那边走个后门,然后徐念在howl一边学本事一边继续把祁岚当偶像,祁岚也只把她当做他战友发小的妹妹不过多关注,这就可以了。反正徐念的最终目标是创立属于自己的品牌,howl的内部股份涉及他继父的家族,即使她同样什么都不要,单凭他女朋友这层身份,掺和进去的水也太深了。   只是他没想到徐明会直接去找祁岚,祁岚还会把他的身世对徐明全盘托出。   徐朗和夏初白天来找他的时候说,他现在算是行了,徐明和徐父非但不会再反对他和徐念,这会儿估计正积极联系他父亲那边,毕竟比起已经得罪了的祁岚,原本就与徐家有交情的周泓肯定更好说话,到时候两家人坐在一起,徐明和徐父给他道个歉,他借坡下个驴,事儿基本就成了。   可周晨骁面对这种解决方案真的笑不出来,父母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庭,两个家庭都没他的位置,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借他们的便利去娶自己心爱的女孩儿。   “我知道呀,看得出来。”徐念戳戳他硬邦邦的腹肌,“所以祁总也不是希望你认祖归宗什么的,她和我说了,咱俩过咱俩的日子就完了。”   周晨骁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可徐念却突然话音一转:“不过她希望的是咱俩好好过日子,至少别有你英年早逝,我英年守寡的情况发生。”   “念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这条命是国家的,真许给你以后不会受伤不会牺牲不现实……”   周晨骁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徐念打断,小姑娘撑着沙发直起身来:“你是说过,但现在的问题是国家不需要你牺牲,国家需要你去更合适的地方。”   她注意到周晨骁嗡动的嘴唇,拿手指抵在他唇线正中,示意他先别反驳听她继续说:“你之前没告诉过我刘首长坚持要把你调走的原因。我们说好了对彼此坦诚的,祁总和周叔叔的事你有苦衷,我可以不怪你。但我认为你不该隐瞒你的真实身体状况,你已经胜任不了特战队队长的职务是事实,你不叫我知道真相,只让我傻乎乎地支持你,这样很过分,你是不是还和刘首长说,我家念念对我回特战队没有任何意见?”   “……”这……周晨骁沉默一下,他好像还真说过。   他和刘朔国说,念念支持我的一切决定。   徐念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气得捏着小拳头在他身上打了一下:“你这样在你们首长眼里我不宛如一个相信男朋友今年死一个明年会长一双的智障?”   周晨骁心口的伤也没太痊愈,虽然创口愈合了,但受损的心肌还需要慢慢调慢慢养,如今徐念这拳虽然没敢捶在他伤处,但引起的胸腔震颤还是让他不适地咳了两声。   徐念心疼地帮他揉:“你说你这样回去能干嘛啊,就算不出任务,让你看着夏初哥拍《特种兵》第二部,我都怕被你被他折腾死。”   明明语气又急又气,偏偏动作温柔得不行,周晨骁任凭她揉,一颗心都要被她揉化了。   “陈队长说过,我做的护身符救你一命,所以你的命现在不只是国家的,还是我的。”她揉着揉着动作停下来,“我不介意国家拿走属于我的那一半,但我想知道原因。”   半晌,她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是……和你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爷爷有关,对吗?” 第62章   徐念的手指停在他心口中过子弹的位置, 望进他的眼睛里:“你这么坚持,是和你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爷爷有关,对吗?”   周晨骁笑了:“是我母亲告诉你的吗?”   徐念点点头又摇摇头:“之前也觉得不太对, 就好像你的自我牺牲意识特别强, 尤其是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 感觉你好像很向往为国捐躯这种死法。而且哪有人会和刚在一起的女朋友说, 我不敢保证我以后不牺牲不受伤,我只能保证我在的每一天都对你好,连一句我愿意为你努力活都不加。”   “我有为你努力活的。”周晨骁轻声辩解。   徐念抱住他的手臂, 软绵绵的身子也贴过来, 脑袋蹭到他怀里:“我知道呀,陈队长说了, 不然凭你之前的求生欲,根本支撑不了你从云南回来。你说实话,油罐车爆炸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我?”   周晨骁侧过头看她自然又带着几分幼稚的小动作,他怎么能不想,真到了濒临死亡的那一刻, 他满脑子里都是她。   当时流了太多的血,身上的伤都觉不出痛了,偏偏还感受不到丝毫他曾经以为会有的解脱感。   眼前全是她抱着他那封遗书哭泣的画面,当兵这些年, 他就留过一封遗书, 留给她, 告诉她一定会回来。   他那时想, 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她食言,不然她会伤心,哪怕是用爬,也要一步一步爬回来。   从小到大,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多余的,如果没有他这个人,那么所有人都会少一块心病,父母不必再碍于血缘关怀他,弟弟妹妹们也不会再唯恐他侵占了原本属于他们的爱和资源。   至于爷爷的养育之恩,他知道爷爷在这片曾经守护过的土地上寄托了多少感情,所以他认为只要自己也为国家流尽了最后一滴血,那么这辈子就再不会有什么遗憾。   爷爷的确是他参军的初衷,后来成为真正的军人经历了生死,他又想既然他进部队便没打算活着离开,不如用他的命去换其他人的命,他可以死,换那些有人在乎,有家人担心的人活着就够了……   直到在他26岁那年,一个小姑娘对他说,她的悲喜会为他牵动,如果他死了,她会特别伤心特别难过。   周晨骁捏住小姑娘的下巴,垂眸亲下去。   没想到从来没有拒绝过他接吻要求的徐念会把脸往旁边一扭,生生叫他的嘴唇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去。   徐念才不要不明不白地给他亲:“干嘛呀,好好说正事,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勾引我,长得好看了不起哦?”   周晨骁只得又悻悻地将她放开,因为正事要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头绪,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心理。   他也想一直陪着徐念,可要他就这么退却,彻底放弃爷爷守护过的国土,他也办不到。   “你不会真有种误区,认为不死在前线就不算保家卫国,报答不了你爷爷的养育之恩吧?”徐念思索半天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这是……误区吗?”周晨骁有点不确定地望着她。   “这当然是误区!”徐念想都不想地否定他。   半晌,她瞪他瞪得没力了,决定重操旧业:“说起来,我是不是很久都没给你讲故事了。”   她靠在他身边,像他第一次带她去吃肯德基那样,用娓娓道来的语气给他讲了一个发生在她认识他也认识的人身上的故事。   她说:“你也知道夏初哥哥的征兵经历,他那个人能把一切讲成段子,但你可以换位思考,如果是你带着一腔热血去征兵处报名,结果却被连拒三次会是怎样的心情。虽然和你原因不同,不过夏初哥哥也是想过成为军人保家卫国的,然后他和你现在面临相同的问题,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行,他迫不得已才漂到横店去跑龙套,阴差阳错地跑成了今天的大影帝。”   “所以你想告诉我……当不了兵可以去拍电影?”周晨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你想拍也行呀,反正你长得这么好看,咱又有现成的条件,直接签夏初哥哥的公司,严筝的事他不还欠你人情吗,肯定下力气捧你,用不了多久就有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天天你走到哪儿都跟着,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嗷嗷叫着让你当她们老公。”   周晨骁:“……”求生欲告诉他这话不能接。   见他不往偏处带话题了,徐念才继续说:“我想说的是,虽然他当年没当成兵,但是他当演员的第十三年接拍了《特种兵》这部剧,剧播出后肯定会鼓舞很多年轻人加入到军人这个行列,一样算是他给保家卫国添砖加瓦。”   “可你再想想,如果他当年没认识到自己不合适放弃,也许磨到第四次第五次,碰到个不负责的体检大夫真让他混进了部队,那会造成什么样后果?往好了想可能是入队没几天被处分劝退,但万一再不小心混上了战场呢?就凭他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神奇脑回路和一吓唬就怂一怂就叫爸爸的墙头草眼力见,一个人坑一个连的事他未必干不出来。”   “你现在也是一样的。”徐念说,“你只是身体吃不消特战队的任务强度了,但你带兵和指挥的能力都在,如果听刘首长的劝调去步兵团,你能做的事还有很多,总比你非要回特战队,继续拿这副身体硬拼,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手底下的兵强。”   她拿手摸摸他的脸,摸上他那只再也看不见的眼睛:“你的身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说完这话,她看到周晨骁完好的右眼里光芒也暗淡下来。   他的确什么都明白,断过的骨头不会白断,近身搏斗和长时间作战就是会吃亏。这次在云南,和毒贩抢车近距离中的那三枪,很大程度上也是他之前在新疆留下的旧伤惹的祸。   在新疆他肩胛骨的位置挨过一枪,中枪后又只是把子弹取出来没及时观察休养,等回到北京邵院长给他重新缝合伤口才发现他有一块骨头彻底碎了,补是不可能补好的,只能把碎骨都清出来,哪怕如今伤势痊愈,骨头上也永久地缺了一块。   从那时起他右手用力就有了限制,再加上他左眼在夜晚看东西会重影,直接导致他夺枪的过程中错失了好几次良机。   这次是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好坏都他自己担着,如果还有其他兵在身边,他确实没有作为队长不反过来拖别人后腿的把握。   他都清楚,可是他以为他能再坚持一下,至少他还有这条命在,就这样退下去,他总觉得有太多的事没做……   “不是说你要死在战场上,才叫尽力,才对得起你的战友首长,才不枉你爷爷养大你这一次。”徐念捧着他的脸,认真地告诉他,“如果爷爷还在世,他会因为你参军而骄傲,但绝对不会想让你借此偿还他什么,更不会想看到你明明可以实现更大的价值,却选择待在不合适的位置为了牺牲而牺牲。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看法,最终决策权在你,无论你选哪条路,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   ……   周晨骁回军区特战队递交退队申请的那天,是他过完二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整整十年,他的特种兵生涯到此为止,之后他将去到一个全新的地方,面对一个全新的开始。   由于他的伤还没恢复到可以开车的程度,徐念把夏初叫来当司机,这位路痴的大影帝几乎绕着北京城跑了大半圈,才终于在地球是圆的这种原理加持下,找到了周晨骁他们军区所在的位置。   “奇怪,之前来拍戏的时候没觉得这地方偏。”夏初很困惑,“一定是为了掩藏军事机密方便,选址就奔着好像很好找但一般人找不到的方向选。”   徐念立刻表示赞同:“对,我也发现了!上次来司机师傅明明走得很顺利,这次咱俩一起看的地图应该没走错,还用了这么久百分之百是选址有玄机。”   “……”坐在后排努力指路却依旧看他们丢了一路的周晨骁表示,路痴们的世界他真的有点理解不了。   “看你现在这日子过得,真不愧是嫁豪门的人,家里开车的司机都是影帝。”陈军见状不禁开他的玩笑,毕竟一起共事了这么久,现在周晨骁被调走,以后再想见一面估计不容易,“你家这个小姑娘也是够刚的,当初她家里反对成那样,愣是让她抗争这么久给摆平了。”   “也不算摆平,就是最近没什么动静。”周晨骁依旧不太想提及自己家里的事,“我不在这段时间两个队都你管,以后到底谁接我这个队定下来没有?”   陈军摆摆手:“提队长是件大事,没那么容易定。再说就凭你之前那个带队方式,干什么都你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你队里那几个尉官军衔的瞧着都掌不住事儿,这不刘首长正琢磨我队里的林锐吗?总之你这一走人员估计得有大变动,上面知道咱们这边重新编队,这几个月任务都不怎么派了,反正也挺好,这样你嫂子还安心点。”   他像过去那样,一边说一边给周晨骁递过一支烟,被推了才挑眉:“怎么,养伤养得烟都戒了?”   “有人管不让抽。”周晨骁勾了下嘴角,“索性戒了,她看着高兴。”   陈军立刻用一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的眼光看他,看过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似的感慨:“老周,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能就这么退下来刘首长和我都挺高兴。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当这个队长的时候刘首长只对我提了一个要求,让我必须稳住,随时为你为国捐躯做准备。徐念救你的可不止在云南那一次,能遇上她真不知道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晨骁低头笑了笑,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幸运,一不小心就遇到了徐念这样好的女孩子。   他把各种手续都处理好走出军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站在车外和夏初说话的少女,厚厚的羽绒服把她包裹成了一个粉嫩嫩的小软球,简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可爱的气息。   见他办完了事,她迫不及待地扑过来,扑到他怀里才昂起头委屈巴巴地告状:“你可算回来了,刚刚夏初哥哥过分,他欺负我!”   说到这里把噤皱的鼻头都憋红了:“你说今天明明该和大家道别的是你,他干什么跟开握手会似的!你都没看到,就你刚才进去找刘首长办事那一会儿,有几个陈队长队里的新兵路过看见他了,好像都是之前和他一起训过几天的,一个个兴奋得和什么似的,这个问‘初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那个说‘初哥你人怎么这么好,剧拍完了还不忘回来看哥几个’……我就是告诉那几个新兵世事很险恶他就是个大猪蹄子,离了队根本不记得你们谁是谁的真相,他就非说我嫉妒他的美貌,让我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还没他一个纯爷们受男人欢迎!他说我矮,腿短,没他好看,他这种第一次进军区男澡堂都能吓着大爷的人得意什么呀,我没他好看吗?”   周晨骁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抬起眼看夏初:“你觉得念念矮,腿短,不如你好看?”   酝酿一下自己应该还打不过周晨骁的夏初急忙吞咽一下,举手投降:“没,少爷您上车,我矮,我腿短,我不及少奶奶十分之一美貌。”   然而认怂再及时也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周晨骁带徐念上车的时候还是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他牛仔裤上反季节的破洞,嗤笑一声:“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给你个忠告,男人一直这样过了三十岁容易肾亏……”   想了想又道:“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怪你这张脸,我看久了差点忘了你应该到了体会过的年纪。”   “……”现年三十一岁的夏影帝听了这话,即使再被夸神颜不老也完全笑不出来。   他愤愤地上车,没等系安全带就听到手机在响。   “有屁快放!”夏初刚刚被撅,语气实在称不上和善,听清电话那边的人是谁才一下子变了说话方式,“不是伯父,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小筝最近总催我营业发微博吗,我以为是他呢……啊,是,念念在我身边。”   “是你爸……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打我这儿来了,而且还知道我今天和你在一起……”夏初被袭击得太突然,刚才条件反射地说了实话,现在再想遮掩也来不及了,只能把手机听筒堵住,压低了声音和徐念汇报,“你是不是把他和徐明全拉黑了?他让我把电话给你听,好像有话和你说。”   徐念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但夏初的话已经放了出去,她只能忐忑地把手机接过来,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爸爸许久没有过交流的声音。   徐父说:“念念,是爸爸,你先别急着挂电话,听爸爸说两句话。我和你哥哥同周叔叔在一起呢,就是爸爸带你见过面的周泓叔叔,没想到会是晨骁的爸爸。之前爸爸不是和晨骁有些误会吗,我和你哥哥现在把这些都与周叔叔说开了,周叔叔也表示理解,我们的意思是你和晨骁最近有空可以回趟上海,你们先商量一下具体日期,好吗?” 第63章   这样一通电话接下来,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夏初之后徐念还有点懵, 虽然她早有爸爸和徐明不会再反对她恋情的准备, 但突然间得到家人的认可, 依旧让她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感。   而且回想起刚才爸爸的话, 不知怎么的,明明句句听起来都像是在道歉, 组合在一起却总有让她觉得不太舒服的地方。   她把这通电话复述给周晨骁,问他该怎么办。   周晨骁表示一切听她的,她想回就回, 他和父亲的关系见不见面都那么回事, 有没有父亲的同意都不耽误他把她娶回家。   徐念又问了徐朗, 徐朗倒是建议她回去, 一来看她这副将断不断的模样就不像狠得下心老死不相往来的;二来她现在也和他情况不同了, 老徐既然都同意了, 那她完全没必要和自己较劲,毕竟户口本还在人家手里掐着,再有半年她就可以合法领证,之后军婚政审什么的还需要家里配合。   “那我们元旦回去?”徐念心里对小红本本的向往终究战胜了那点别扭的感觉, 她想和周晨骁扯证,为此他们得和家里和解,促成一段能被家人祝福的婚姻,这是最简单快捷的方式。   周晨骁对此没有异议, 他去步兵团那边报到也要年后, 正好这段时间有空, 陪她回一趟上海没问题。   确定好时间徐念就上网买了机票,顺便把徐明和她爸从黑名单里挪出来,虽然告诉了他们回去的日期,不过特意叮嘱他们不需要替她和周晨骁做任何安排,周晨骁在上海有房子,她不回家住。   “感觉你都要被伯父和明哥弄出心理阴影了。”他们抵达上海的时候去接机的是卓熠,听她这么说笑着调侃,“凭老周现在这背景你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过让你们这一闹,朗哥估计更惨了。原本还有你替他分担火力,结果你突然成了正面范例,往后他的路肯定越来越不好走。”   “我爸和徐明怎么还在针对我二哥二嫂他们呀……”徐念听卓熠这么一说才想起之前打电话给徐朗的时候,他劝她的声音确实满满的都是疲惫感,“他们也不怕逼急了我二嫂一亮底牌也是个富二代。”   “这个真不是。”卓熠觉得徐念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周晨骁她这是纯属捡着,因为周晨骁之前一直待在部队又和家里没什么联系才没叫徐明探到这层身世,但像时蜜那种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徐家人想摸清她父母老家的资料再容易不过,“你二哥大概没和你说过,之前他和你二嫂在上海的时候,他岳父岳母听说女儿失业了从老家过来探望过,结果徐明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打着我弟弟受您家女儿照顾了的名义,背地里和人家父母见了面,也不明说什么,就是不动声色地叫他们自惭形秽,你二嫂的父亲回到老家就气病了,为这事儿你二嫂差点和你二哥分手,因为她觉得她可以受委屈,但侮辱她父母真的不能忍。”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啊!”徐念一点都没办法庆幸自己的幸运,只剩下了对二哥二嫂的担忧,“难道非要像祁总一样把钱甩在他脸上,他才相信人家的孩子不是图钱吗?”   “嗯……你二嫂的情况还不一样。”就算现在有男朋友了,男朋友还是自己的兄弟,徐念在卓熠眼里也还是小妹妹,有些事不方便在她面前说,“不过怎么说呢,的确越是上流社会的人越会看重门第,没办法的事。”   ……   越是上流社会越看重门第,这点徐念在第二天见到徐明之后彻底见识到了。   可能是为了缓和关系,徐明和徐父这次约他们见面特意叫了周晨骁的父亲一起,徐念和周晨骁按照他发来的地址找到那家五星级酒店的时候,居然是徐明亲自在酒店门口等候他们的。   “之前因为一些误会多有得罪,谢谢你能不计较,和我妹妹一起过来。”徐明看起来真诚又礼貌地对周晨骁点点头,“周叔叔他们已经到了,你和念念也跟我来吧。”   徐明把他们带到了酒店里装修最豪华的一间包房,在那里已经坐了她的父亲和周泓一家,见到他们进来,其中那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立刻站起来欠了欠身,和颜悦色地叫了声“大哥”,想必他就是周晨骁同父异母的弟弟周珩。   可周晨骁面对他的热情却没什么回应,只默默替徐念拉开椅子,他们两个都坐了下来,留下周珩一个人站在那里,气氛有点尴尬。   “哈哈,晨骁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都谈女朋友了也不知道嘴甜点。”一旁周珩的母亲替自家儿子找台阶下,“你说这不是叫我们念念受委屈吗?”   “周夫人哪儿的话。”徐父看了周晨骁一眼,“我家这闺女也是从小让我和她哥惯坏了,要是真委屈了她,她不会跟着走的。”   包房里的气氛看起来好像一派和谐,可徐念就是从这时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对的。   她本以为徐明说过那么过分的话该道歉该忏悔,她爸爸曾经那样误会周晨骁也该表达歉意,可他们对待这些的方式就好像之前发生的真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误会,闲聊一下就可以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   最关键的是作为周晨骁父亲的周泓居然一点都没认为徐父和徐明这样做有问题,甚至在徐明提起那时他因为担心妹妹说过一些不太中听的话,周泓都能全无所谓地替周晨骁一笑泯恩仇。   周泓说:“小徐总你快别这么说,也怪我家晨骁,他要早把和念念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家里,也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误会,他谁都不说,直接把你家妹妹拐跑了,谁家摊上这事儿能不着急。”   徐明顺势说:“谢谢周叔叔理解,我就怕晨骁记我的仇,毕竟大家以后是一家人,再因为这个闹不愉快不好。”   周泓赶紧说:“不会不会,晨骁,小徐总和你说话呢,你别一直低着头,平时在家和你弟弟耍耍脾气就算了,在外面有点礼貌,你未来还得管小徐总叫大舅哥呢。”   听到这里徐念终于忍耐不住了。   “周叔叔。”看在他还是周晨骁生父的份上她叫他一句叔叔,“晨骁他左眼只剩了很微弱的光感,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包房里的灯光那么闪,他不低头的话眼睛会痛。”   她这句话说出口,毫不意外地在周泓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窘迫。   她看得很清楚,不是心疼和意外,而是窘迫,准确地说,是他装出那副和周晨骁亲近的样子,却被无情戳破他连儿子身体异样都没察觉到的窘迫。   她终于想通了今天的一切都让她难受在哪里,不仅是她父亲和徐明毫无诚意的道歉,还有周泓一家对待周晨骁的态度。   周晨骁之前和父母的关系都极其生疏,祁岚知道这一点,所以哪怕心里再担心也努力和儿子保持距离,就为了让儿子心里好过一点,可周泓一家非得做出一副家庭和睦关系很好的样子,就连今天这场会面,他们都像是以周晨骁父母的姿态,和她爸还有徐明会亲家。   他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做,而且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念又听了一会儿,很快便找到了答案。   见周晨骁一直沉默,为了避免餐桌上的气氛太尴尬,周泓一家开始主动和她爸还有徐明攀谈。   他们说生意说金融方面的东西徐念听不太懂,却捕捉到了一个重点,周晨骁的弟弟周珩今年刚从美国某二流大学的金融学院研究生毕业,他想留在美国,最好能在华尔街做出一番事业。   但即便家里有些钱,凭他这种资历想在人才济济的华尔街出人头地也基本相当于异想天开,偏偏徐明就是在那条街上位于金字塔顶端的人。   徐念不难想到,周泓大概正发愁怎么才能给小儿子的事业铺路,没想到徐明突然找上门来,说自己的妹妹在和他的大儿子谈恋爱,只不过中间产生了一些误会,他因为不了解周晨骁的真实身份说过火了几句话,希望通过周泓和周晨骁和解一下,当然如果没什么问题,事儿就这么定了,以后两家也算亲家。   这就是为什么周泓会明知道自己儿子受了委屈还把姿态摆得这么低,因为在他心里,给大儿子讨回公道远没有小儿子的未来重要。   他得让徐明看到他有让周晨骁同徐家和解的能力,也得把徐家这个亲家按住了,正是他的这种谄媚让她爸和徐明当真以为他们的错误可以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周晨骁根本没有记仇的权利。   徐念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替周晨骁委屈,她恨不得立刻拍桌而起,和她爸徐明还有周泓一家彻底撕破脸。   可攥紧的拳头却没办法挥出,不但周晨骁无声地在桌下抓住了她的手,而且她发现面对那一桌和谐极了的伪善嘴脸,她这时无论说出什么都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丑。   不但不能给她的男朋友夺回尊重,还会被不痛不痒地调侃一句“都这么大了还闹小孩子脾气”。   周晨骁牵着她的左手伤还没全好,徐念不敢用力握,只能捏捏他的指尖,心想他那么聪明,一定早料到可能会发生今天这种事,她打算问他应该怎么办。   周晨骁冲她动了动嘴唇,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声音说:“忍一忍。”   她倒忘了,她男朋友早就习惯了忍耐,他知道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再次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他可以为了她全部忍下来。   不过徐念不想忍了,她不顾周晨骁的阻拦站起身来:“抱歉打断一下,我去趟卫生间。”   ……   徐念在卫生间里把电话打给了祁岚,她知道这个时候祁岚是最能够帮上她的人,她了解周泓家的内幕,可能也了解周泓的弱点。   她和祁岚说:“距离您上次和我说有困难可以找您还不到半个月,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没骨气地麻烦您,但是我遇到一件很急的难事,要是这次不及时请您帮我一下,我觉得这件事我会憋屈一辈子。”   她用最言简意赅的叙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祁岚,然后问:“您能教教我吗,我现在该怎么做?我想让我爸和徐明认识到他们到底做了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也想告诉周泓,我男朋友从小到大都没叫他管过,他没资格把我男朋友当成他儿子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然后她听到电话那边的祁岚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告诉她:“念念,你现在就回去,你不用怕,想做什么做什么,大闹一场,电话不用挂,闹完了把剩下的事交给我。”   这听起来是个很不计后果的提议,但徐念居然当真把手机开了免提揣进兜里,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包房的门。   她看到徐明正端着一杯酒向她男朋友走来,仿佛一副诚心致歉的模样:“晨骁,这杯我敬你,给你道个歉,就算有误会,话毕竟是我说出口的,希望你别介意。”   在周泓的示意下,周珩给周晨骁的杯里倒了酒:“大哥,别让徐明哥看咱们家多小家子气似的,徐明哥特意过来敬你,你给个面子,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徐念记着祁岚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到桌前,没等周晨骁端起那杯酒,她从直接抄起酒杯,满满一杯红酒扬了徐明一头一脸。   “念念,你这是做什么?”徐明强忍着脾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酒,他根本没想到徐念会突然发难,她想和周晨骁在一起,他和爸都同意了,不仅如此,为了缓和双方的关系,他还特地去找了周泓,之前他是说过一些话,但那能全怪他吗,周晨骁自己从来没说过他是祁岚和周泓的儿子,一个从小父母离异有爹妈生没爹妈养的穷当兵的,他和爸怎么能不怀疑他拐走她是为了钱?   现在他知道之前是误会周晨骁了,也道歉了,她还要他怎么样?   徐念把空杯扔在桌子上,心疼地抬起周晨骁还裹着纱布的左手:“你看不见他伤还没好吗?用敬他酒的方式给他道歉,你安的什么心?”   她又转向周珩:“我和你不熟,不过我觉得你很过分,你想讨好谁就自己去讨好,我男朋友和你的关系没亲近到可以为了你去原谅一个骂过他炸死活该的人。”   最后她看了一眼皱紧眉头的父亲,目光落在了周泓身上。   “周叔叔,你知道我男朋友在这两个人那里受过多大的委屈吗?”徐念一字一句地说,“我男朋友刚刚抢救回来躺在icu里,是徐明带了保镖闯医院想把我绑回家,外面的动静icu里听得一清二楚,害得我男朋友差点拔了呼吸管,命都交代在他手里。后来他们又想出了各式各样的办法让我们走投无路,因为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他身上那么重的伤势,被逼得不到一个月就办了出院手续。我男朋友凭自己本事当上的特战队长,徐明口口声声说他是兵痞,他是国家的军官,因为缉毒受的伤,徐明说这是报应,他憋着残废了好吃我家一辈子……不过这些你可能都不在意,你看到的就是徐明华尔街金融精英的身份,有他的帮助您亲儿子的前途一马平川。”   说出这些意味着又一遍揭开伤疤,伤口上的血还是红的,疼得人想哭,但徐念忍住了,她勇敢地站在周晨骁身前,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把她最喜欢的人护在身后。   被他保护了那么多次,她想,至少这一次,她要保护他,不会再叫他受委屈了。   徐明想说什么,无奈徐念说出的都是血淋淋的事实,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徐父也想说什么,他像不认识徐念了一样看着这个从小到大都乖巧听话,连大声和人说话都没有过的女儿。   周泓还妄图解释:“念念,你误会叔叔了,阿珩和晨骁都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爱一个不爱另一个呢……”   可过分苍白的辩解被徐念手机里的声音打断,祁岚冷笑着说道:“周泓,念念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爱哪个不爱哪个你心里有数,如果你对晨骁的爱就是把他卖了换你儿子前程似锦的话,那么这份爱你趁早收起来,现在,放我儿子和我儿子的女朋友走,我欠晨骁的还不完,但你们谁要斗,我祁岚奉陪到底。”   祁岚说完这句话,徐念给通话按了结束键,拉着周晨骁的手,挺直腰板走出酒店。 第64章   徐念扯着周晨骁走出酒店后, 她身上坚硬的铠甲一下子碎掉了, 她走路的腿在颤, 与周晨骁交握的手在颤, 气愤,难过,悲哀的情绪袭来,烧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迈下台阶时膝盖一软, 被周晨骁顺势捞在怀里才没有跌倒,男人抱着她拦下一辆出租车,车都开出去了好远,徐念才逐渐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我不该带你回来的。”她抽抽搭搭地抱着周晨骁不撒手,“我以为你爸爸会和祁总一样, 你这么好,他怎么一点都不心疼你啊!”   她本来以为有周泓在,她爸和徐明不会有机会欺负周晨骁的,他们能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对周晨骁道歉。   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根本没有人对他道歉, 非但没有, 他们还选了那么灯火通明的包房晃他的眼睛, 明知道他伤没好还逼他喝酒……   刚才努力压抑住的眼泪这会儿一想到他受的委屈就再也控制不了,先是一滴两滴, 然后越掉越多, 周晨骁给她擦都擦不尽。   哭着哭着, 她突然看着周晨骁认真地开口:“周泓太坏了,怪不得祁总不要他。”   周晨骁又心疼又好笑地揽着她:“其实母亲当年,没有抛弃父亲……”   “没有吗……”徐念揉着眼睛抬起头来,“可是祁总说她在和周泓离婚之前就和现任丈夫相识相爱了呀……”   周晨骁告诉她:“更准确地说,母亲和里昂相识相爱是在她认识父亲之前。”   终于,周晨骁给徐念补全了那段三十年前的恩怨情仇。   三十一前,在国内知名学府学习服装艺术的祁岚遇到了来自法国的留学生里昂,祁岚喜欢上了热烈又浪漫的里昂,里昂也被这位美丽又灵动的中国姑娘吸引,两人自然而然地坠入爱河,祁岚也和里昂约好,毕业之后就追随他去法国结婚。   可这时的祁岚并不知道她在老家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对象,是自然灾害时对她家有恩的一个抗美援朝老兵的儿子,也就是周泓。   大学毕业前,祁岚回到家,告诉父母自己谈了个外国男朋友,并且有之后嫁去法国的计划。   祁岚的老家是一个江南小镇,民风古朴传统,她的这番话让观念保守的父母暴跳如雷,说她是舍本忘祖不知廉耻。   祁岚的父亲过去身体就不怎么好,一气之下心脏病复发,哪怕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也实打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祁岚的母亲在急救室外声泪俱下,问她是不是想让她爸死,想杀了她爸。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爱人,祁岚在痛苦的撕扯后选择和里昂分手,大学毕业回到家,嫁给了初中毕业连高中都没读过,打了几年工后在上海开小饭馆的周泓。   但两个人无论是三观还是眼界都差得太多了,祁岚对美和艺术的向往周泓不懂,柴米油盐烟熏火燎的饭馆老板娘生活对于祁岚来说也痛苦至极。   周泓一开始确实是喜欢祁岚的,毕竟漂亮的女人男人都爱,祁岚又高贵得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很少有男人能抵挡住一个这样女人的诱惑。   可当仙女落入凡尘,周泓又不免觉得祁岚高高在上的生活方式太做作也太不切合实际,两个人开始频繁地爆发争吵。尤其是周晨骁出生后,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终于有一天,周泓摔光了家里所有能摔的东西之后夺门而去,而在家里抱着儿子以泪洗面的祁岚接到了已经许久不联系的里昂打来的电话。   电话中里昂和祁岚说,他还是忘不了她,他想她想得发疯,想去找她,他让祁岚对他说一句她现在过得很幸福,这样他就能死心,但刚与周泓吵过架的祁岚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她哭着对里昂说,她不快乐,她不幸福,这样的婚姻甚至让她想到了死。   此时祁岚的父亲已经过世,支撑她忍耐这场婚姻的东西都不在了,她决定听里昂的话,离婚,出国,不再折磨自己,和爱的人远走高飞。   可等周泓回来,祁岚对他摊牌,周泓却气疯了,他早就看出祁岚不爱他,甚至看不起他,现在再加上妻子决定和他离婚去追随有钱的外国前男友,这些都深深刺痛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他撕了祁岚拟好的离婚协议,即使互相折磨,也不打算放祁岚走。   接下来是十个月的漫长拉锯战,彻底把夫妻之间的最后那点情谊都变成了仇恨,终于在周晨骁过完一岁生日之后,周泓撑不住了,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里昂开来铺满玫瑰花的豪华跑车,接祁岚踏入新的生活。   可以说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祁岚根本就不该嫁给周泓,而周晨骁的出生,也是个错误。   “这些都是祁总告诉你的吗?”徐念听完了这个长长的故事,爱怜地摸摸周晨骁的脸,她心疼他在错误的家庭出生,可她又没办法怪罪这场婚姻的存在,因为如果没有祁岚嫁给周泓这两年,那么也不可能存在她那么喜欢的周晨骁。   周晨骁摇摇头:“母亲没有说过,她从未在我面前否认过她的错误,也不愿为错误找任何借口,和我说这些的是里昂。”   因为里昂爱着祁岚,所以他不愿看到祁岚的儿子由于误会恨上自己的母亲。   他和周晨骁说,祁岚确实愧对他,但愧对的原因是当年没能把他带走,她并不愧对周泓,也没有义务为周泓这十年来对他的不闻不问负责,那是周泓的错,是周泓气量太小,甚至眼里容不下前妻的儿子。   “那个里昂,感觉还是个很有智慧也很明白事理的男人。”徐念抽抽鼻子道,“他和祁总应该对你很好呀,就算里昂的家族里有很多针对你的人,他们也会保护你的吧,为什么你后来又想回国了?”   周晨骁极轻地叹了口气:“就是……不太想给他们添麻烦……”   里昂的家族里有很多的事要操心,howl又刚创立不久,祁岚不但要打理公司,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周晨骁知道自己需要面对的环境有多恶劣,在这种情况下里昂和祁岚要给他一个健康的成长氛围有多艰难,所以哪怕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母亲,在知道了母亲的错误根本不能称之为错误之后,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给母亲平添这些烦恼。   所以他又推开了他们,默默回到了自己的轨迹。   可以说周晨骁离开祁岚是因为怕自己的存在搅乱了母亲来之不易的幸福,而后来离开周泓,纯粹是因为他发自内心地觉得,那个家容不下他。   周泓毕竟是他的父亲,砸断骨头连着筋,说他一点都不爱他,不心疼他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在他回国后动了把他接到家里一起生活的心思。   但这份爱太浅了,太有限了,周晨骁看他对待自己和弟弟的方式就感觉得出来,对弟弟才是一个父亲应有的严厉和疼爱,而对他,只不过是一个需要补偿的愧疚对象。表面上给予丰厚的物质,表现自己没有亏待他,但也仅此而已,与其说是在满足周晨骁,不如说是满足他自己那份出于血缘的愧疚心。   徐念细细想来,通过祁岚和周泓之前做的事其实就能看出端倪。   祁岚优先顾虑的是周晨骁的感受,知道儿子不愿与她亲近,就努力做到不打扰儿子的生活,而暂且不论今天周泓一家那副和周晨骁故作亲密的表现,之前周晨骁的那辆车,据说也是周泓不顾周晨骁的意愿强塞给他的。   周晨骁那时在部队,周珩年满18岁管周泓要车,周泓为了表示自己一碗水端平,硬是给周晨骁也买了一辆,租了个车库续了两年,钥匙直接邮到了周晨骁他们军区,殊不知那段时间恰恰是周晨骁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因为他和卓熠的失误导致邵院长的儿子牺牲,卓熠又选择退伍……   他实在没有精力和周泓拉扯纠缠,车留下了,却整整七年没开过。   徐念说:“这么说你早就有数周泓会怎么对你?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们就不回来了。”   周晨骁温柔地拿手指蹭了蹭她脸上哭出的红印:“因为你说想要小红本。”   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也想要。”   ……   下了计程车,徐念拉着周晨骁的手走到单元门口,看到门上的装饰,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明天是元旦,新的一年1月1,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三步两步蹦上台阶,双手在自己粉白-粉白的脸蛋上拍打两下:“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从明年开始,谁家都和咱俩没关系,你就是我家,我就是你家,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周晨骁环着她的腰刷开门禁:“好,就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毕竟是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跨年,徐念决定还是多少隆重一点,虽然只有两个人,还是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两个人一边吃一边看晚会,看着看着就在晚会上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晚会导演怎么想的,让夏初哥哥上去唱歌也行啊,干嘛让他上去跳舞,还搭档新生代女团,我打赌明天热搜肯定是夏初抢拍,夏初神颜不老之类的……”   说到这里,她接到了一个来自她二哥的电话,先是问她今天的会面怎么样,得知她会面会得很不愉快之后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恭喜她重新回到被家里针对的队伍,顺便祝队友们新年快乐。   徐念扁扁嘴:“别老咱咱的,咱俩现在情况还是不一样,我虽然这次把老徐徐明连带着周泓那一家撅了个干净,但我是有祁总当后台的好吧,我真领证的时候他们要是不肯,祁总肯定会帮我讨回公道的。”   “行吧。”徐朗一想也是,“你靠你的后台,哥靠哥自己。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哈,明年我的触底反击之路彻底开始。我这段日子的宿管大爷可不是白当的,因为之前我卖直播网站股份的时候就发现了当下直播平台热度下滑的问题,所以我就好奇,这帮年轻小子们不看直播之后又对什么感兴趣了。如今凭哥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和他们打成一片,果不其然,发现比起即兴直播,他们好像对那种有策划有包装,三分钟到五分钟的微电影视频段子更感兴趣。所以我打算去做短视频平台了,正好你嫂子的投资公司也组建得差不多,别看她过去那么看好你,没准这次是哥比你先拿到她的投资。”   二哥和二嫂能在那样的穷追猛打下做出一番名堂,徐念听得唇角翘翘的,虽然嘴上还是不吃徐朗的亏,不过真心替他们高兴。   挂断电话后她手机里跳出一条来自祁岚的微信,没有太过花哨的赘述,只有短短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徐念知道,这四个字不但是发给她,更是发给周晨骁的,她怕说多了影响他们过年的心情,所以只有四个字,代表着她最真切的希望和祝福。   “祁总祝我们新年快乐。”徐念把这条微信递给周晨骁看,“你说我该怎么回?”   周晨骁拿过手机,也打了新年快乐四个字回过去,然后顺势给她的手机锁屏,全无所谓似的丢在了一边。   “别人的新年快乐,我替你说,我的新年快乐,你还没对我说。”他压低的声音有点哑,喉结滚动的模样性感得不行。   徐念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往下拉。   “新年快乐。”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唇边挑起很柔软的弧度。   客厅里的挂钟指针指向了零点,他们在跨年夜,交换了新年的第一个吻。   他们不知道新的一年会怎样,但他们相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一切都会更好的。 第65章   徐念不知道别家夫妻情侣的跨年夜都是怎么过的, 总之她家是从去年做到了今年, 两个人一直疯到凌晨两点才罢手。   疯够了徐念还不想睡, 和周晨骁两个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像女主人一样望着天花板对整栋房子的装饰指手画脚。   “我发现你这房子装修了和没装修差不多, 壁纸没有,家具就那么几样,网没有就算了, 毕竟你一年到头也不回来几天,办无线网太亏,但床单被套居然也就两套,你考虑过没, 昨天那套洗了还没干, 我们今天晚上怎么睡的问题。”   她说到这里盘腿坐起来,身上连内衣都没穿, 只罩了件薄薄的雪纺睡衣, 勾勒出身上越发诱人的曲线,隐隐约约可见雪白的皮肤上深深浅浅的印子, 都是他昨天和今天的杰作……   周晨骁忍不住喉结滚动,手又滑到她腰间, 被打了一巴掌才悻悻作罢。   “嗯……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去买新的。”   周晨骁含糊其辞地给了个答复,他现在觉得徐念真的要命, 越长大越要命, 过去他还有工夫想战死沙场, 现在每次要她,他都恨不得直接死在她身上。   ……   第二天,一夜酣战的二人果然磨蹭到十一点多才吃完早饭,然后站在门口,等卓熠来接他们去宜家。   “跨完年连口气儿都不歇,马不停蹄地开始买家具装房子,老周我发现你自从和念念处了对象,精力都快跟他们十几岁的孩子看齐了。”卓熠可没他们这么好的兴致,车开过来把人接上还不忘抱怨,“本来以为你回来能陪我喝两顿酒,结果你这伤没好酒也不能喝,我还得天天给你们做司机。”   “因为元旦不好打车嘛。”徐念吐吐舌头,决定说点能让卓熠开心的事,“卓熠哥哥你这么想,在北京的时候偶尔客串我们司机的都是夏初哥哥,你在和夏初哥哥做相同的事诶,这么一想是不是有点甜的?”   卓熠:“……”   敢情周晨骁和徐念在一起这么久,都没给他在徐念心里留下的“gay”和“小三儿”印象正正名是吗?   毋庸置疑,周晨骁没有,他眼里徐念说什么都可爱,这么可爱说什么都可以是对的,不需要反驳。   所以徐念见卓熠完全不答话,她丝毫没有自己伤害了一个直男尊严的自觉,只当是自己料还没加满的缘故,便继续说:“对了卓熠哥哥,你昨天看芒果台的元旦晚会了没有,夏初哥哥那才叫和十几岁的孩子看齐呢,和他搭档的女团最小成员比我小两岁,最大的也就比我大一岁,他混在里面不但性别毫无违和感,连年龄都没有违和感,哪怕没有一下扭在拍子上,依旧妥妥的全场焦点!”   卓熠忍无可忍:“……老周!”   周晨骁急忙轻轻咳了一声,把徐念拉回自己怀里给卓熠解围:“念念,你越这样说,卓熠想到他没办法和夏初在一起,会越伤心的。”   徐念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望向卓熠的目光立刻充满了同情:“是这个样子的吗?卓熠哥哥你也别想不开,就算你得不到夏初哥哥的人,但你可以让夏初哥哥在经济上离不开你呀,亦晗嫂子不给他买的你都买给他就好了!”   卓熠:“……”   好个鬼啊,他算看明白了,周晨骁之所以能从一开始就和他们当的不是一种哥哥,是因为他这人从来都心术不正!   把他们送到宜家之后,卓熠实在是不想一边吃狗粮一边还要被调侃和另外一个男人的不正当关系,表态让他们自己去逛,逛完了再回地下停车场找他就行。   周晨骁对此没意见,毕竟就算对方是卓熠,他也不是很想在领女朋友逛街的时候多个电灯泡。   就这样,他任凭徐念牵着他的手走上了宜家的电梯,小姑娘调皮跳上两阶滚梯后和他比身高的动作可爱得不行,上到顶端被他抱下来还意犹未尽地环着他的脖子,抓住机会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周围都是床,别闹。”他用最冷静的语气说着最荤的话,徐念听了之后立刻消音,虽然她不相信他会做出毁坏公物的事,但真在公共场合把他撩起了反应,被人看到也怪不好意思的。   新年刚过卖场里的人很少,除了他们之外,硕大的家居场馆只有另外一对年轻情侣,似乎是快要结婚了打算给新房买家具,正在床上用品区争论不休。   其中的女孩儿坚持要买浅颜色的床单被套,还想买床头装饰花和挂式书架,但是男人认为浅色不方便清洗,装饰花和书架也很多余。   “让你挑必须物品买,弄那些没用的你过几天不喜欢扔都没处扔,弄得家里乱七八糟不说还浪费钱,敢情房贷不用还了似的。”   女孩儿听了男人的话一下子炸起来:“这又没多少钱,而且我又不是不挣钱,我用我自己的钱买,你凭什么管我?”   男人偏也不哄:“你那点工资够你自己花吗?谈恋爱的时候你花钱就大手大脚,现在都要结婚了也不知道收敛点,谁家正经过日子买东西不挑实用的买。”   眼看他们越吵越激烈,周晨骁当机立断,揽着徐念先去了别的区。   “我可以买点不实用的东西吗?”徐念抱着一支帆船摆件,望着周晨骁的大眼睛眨啊眨。   周晨骁随手接过来放进购物车里:“你想买什么买什么,生活必需品家里都有,剩下的怎么装饰怎么装修你全说了算。”   徐念听他这么说心里甜甜的,但还是把帆船摆件又拿出来摆回货架上。   她只是看到刚刚那个女孩儿和男朋友的争吵,想问问周晨骁怎么看待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多喜欢这玩意。而且一个好贵的,要500块,500块对于过去的她来说可能是随手可以浪费的钱,不过她和周晨骁毕竟是要为以后扯证结婚做打算的人了,比起一时兴起地买些东西,她还是更想把钱用在刀刃上,在把家里装饰得温温馨馨的前提下,也尽可能节约一点。   等他们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周晨骁和徐念打算顺便在宜家的餐厅吃个晚饭,考虑到地下车库里等他们的卓熠大概也没吃,便打电话给他,想把他叫上来一起。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周晨骁足足拨了三次才接通,然后卓熠在电话那边心不在焉地告诉他们,他手头有点急事要处理,不出意外待会儿没办法送他们回家,让他们自力更生,买多少东西想办法自己运回去。   如果他们今天是去了趟超市,那么卓熠这么做还没什么问题,但他们今天来的是宜家,提货单上不但有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一些柜子,折叠椅等大件家具……这么一看,他放鸽子的行为就显得极为丧尽天良灭绝人性。   徐念愤愤的:“太不像话了,我们吃饭还想着他,他要走好歹和我们说一声呀!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他梦中情人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呢,他这样我回去一定和夏初哥哥告状!”   周晨骁摸摸她的头没反驳,不过想到卓熠真正心里的人和他目前的感情状态,觉得如今就算把夏初牵到他眼前,可能他都不想管夏初死不死。   “先吃饭,吃完了去问问宜家的送货,不过他们元旦发车大概分时间段,不行我们先去周围转转。”   徐念听他的话乖乖吃饭,吃饱喝足去问过宜家的工作人员,才知道下一趟能发往他们家那边的车得晚上八点才能出发。   “那我们这段时间去哪里?”徐念拿出百度地图搜了搜,“附近有条商业街,去看看?”   她想去周晨骁自然没意见,但当他和徐念手牵手走在街上,他才有些恍神地想起来,这应该是他和徐念在一起后第一次像模像样的约会。   之前他在特战队的时候忙,忙得差不多去执行任务,任务回来又落了一身的伤,漫长的休养期,她都陪他待在家里,不厌其烦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明明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浪漫,可自从她选择跟了他,他好像从未给她过什么浪漫。   “哥哥,给小姐姐买束花吧!”   这时突然有人拽住了他的衣角,周晨骁低头望过去,发现是一个抱着花的小女孩儿,“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得了白血病,大家都想帮帮他,于是班长就组织我们利用元旦假期来街上卖花,卖到的钱都给同学治病。”   小女孩儿的鼻尖冻得通红,不过还是对他们很灿烂地笑着。   周晨骁看了看她怀里剩下的花,拿出手机扫小女孩儿衣服上贴着的付款二维码:“行,剩下的都给我,多少钱?”   “哎,你别买这么多呀……”徐念知道他心肠好,可能是想让小女孩儿早点卖完回家,但这种慈善性质的买卖基本没有物品价值和价格相符的情况,她不浪费钱也不希望他太过破费,买一两支可以,剩下的好事也可以留给大家做嘛,“这么多……贵不贵啊……”   可周晨骁手快,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付完了钱,刚要把从小女孩儿手里接过来的花递给她,就听到她说“跪”……   周晨骁是第一次送女孩子花,不熟悉流程也没有经验,条件反射地愣了一下:“送花要……跪吗?”   他对徐念没什么不能跪的,她既然说“跪”,那他随时可以跪给她。   而徐念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男人突然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把火红的玫瑰,虔诚又真挚地举到她面前。   他这一举动不但震惊了徐念,路上的行人们也纷纷停下了脚步,只见元旦当天一片喜庆的商业街上,英挺俊美的男人手捧玫瑰花跪在精致美丽的少女面前,这一刻的画面,美好得如同画本中童话故事的定格。   徐念仿佛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炸开,先是小片小片的酥,渐渐演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麻,周围行人们的祝福声,卖花小女孩儿的惊呼声,这些都在她身体里汇聚成了股股热流,烫遍了她的全身,也染红了她的面颊。   “你怎么突然这样呀,不是……你倒是说点什么啊……这是求婚吗?”徐念又想笑又想哭,语无伦次地捂住了鼻子和嘴,只留一双湿润的大眼睛望着他,一瞬间牵走了他的所有心绪。   “求。”周晨骁的大脑也有些转不动了,只要她开心,她说什么他都愿意为她做。   男人动了动嘴唇,“念念,嫁给我,好吗?” 第66章   周晨骁是个军人, 铁骨铮铮的气场像是把万千风雪踏在脚下, 他跪在上面,把她捧到了至高的位置。   徐念久久地望着他, 呼出的白气慢慢将她眼角湿润的痕迹吹成冰晶,黏在她睫毛上,把一切都氤氲成了梦幻的颜色。   “小伙子,你这婚求得太不走心了,哪有递完花就等人家答应的,好歹把戒指拿出来啊。”围观群众见他说完“嫁给我”这句话就一直跪在那里, 没准备其他道具也没拿戒指,忍不住发出善意提醒, 他们以为周晨骁是太紧张忘记了。   可周晨骁从徐念说出“跪”这个字就是懵的, 接下来的送花求婚完全被她牵着走, 花都是现买的, 去哪里弄戒指呢……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徐念,他一直怕委屈了她, 没想到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求婚又是在这种乌龙的情况下, 被周围的人提醒他才想起来求婚这种事应该是要准备更充分一些的。   徐念叹了口气, 她了解周晨骁,让他想出特意把她引到商业街再雇个小姑娘装作卖花给他制造求婚机会的主意根本不现实,更可能的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误打误撞造成了如今求婚的局面。   “你先起来……”地上凉, 徐念心疼他腿上的伤没好, 舍不得他跪太久, “我答应你了。”   她从他手里接过花,顺便拉他站起来,不管有没有戒指,只要是他求的,她都答应。   女方都答应了,围观群众看着这对养眼的男女站在一起,也都不再关心戒指的问题了,纷纷鼓起掌来给予他们欢呼和祝福。   “我们应该去挑戒指的。”突如其来的求婚成功让周晨骁久久沉浸在欣喜堆积的不真实感中,直到两个人逛完了街,跟着宜家的车回到家,看着与往日别无二致整理物品的徐念,他才愧疚地低下头,“我没想到你就这么答应了……”   之前陈军明明和他说过的,女人都看重仪式感,他们当兵的有时候不解风情就容易叫人家受委屈,所以那时陈军再忙也拼了个假期,给了白军医一场求婚和婚礼。   结果轮到他和徐念,他傻,什么都没准备,她居然也傻,什么都不知道要,一捧玫瑰花就答应嫁给他了。   徐念放下剪子从打包好的穿衣镜后面抬起头来:“你求婚不是为了让我答应的吗?”   周晨骁用右手帮她把镜子扶稳,也蹲在她身边:“当然是,但……没有戒指,也没别的准备。”   “嗯……我准备好嫁给你就好了呀,我十八岁就准备好了!”徐念抬起头来对他笑,“而且当时时间那么紧,戒指这么重要的东西可要好好挑的。”   周晨骁跟着她笑了笑,有时候他真觉得他家的小姑娘懂事得叫人心疼。   徐念的假期就到1月3号,两个人用2号把家里布置收拾一番,3号一早的飞机回北京,周晨骁下了飞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徐念扯到王府井商圈,要给她挑戒指。   “订婚和结婚的一起选,我年后去步兵团报到顺便就把结婚报告递了,有半年时间怎么也审过了,争取你满法定结婚年龄当天就领证。”周晨骁把银行卡递给她,“里面的钱你随便用,挑你喜欢的,不用考虑价钱。”   周晨骁知道徐念原本的圈子里都选什么价位的戒指,据说夏初和他老婆的婚戒加起来几千万,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即便那种定制的他买不起,也不想太亏待了她。   店员被周晨骁的话逗笑了,她每天接待的未婚夫妻不少,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男方要拿出全部积蓄给女方买戒指的,听这意思还是军婚而且女方至今不满20岁,如今兵哥哥们谈恋爱都这么刺激的吗?   她笑着把徐念带到柜台前,把戒指板拿出来给她看:“您比较喜欢什么风格的?”   徐念认真地想了想:“订婚戒指我想要那种男士一辈子只能定制一枚的,待会儿去dr家看看,结婚对戒就在你家选,有没有样式简单一点的,他左手伤过,别太限制他活动的那种。”   丈夫舍得花钱,小妻子又善解人意,店员觉得这一对儿也是恩爱的代表了,给徐念看了几款,最后选了最简洁大方的一款,试戴过之后徐念让店员包了起来,这是要结婚之后才带的,现在她带订婚那个就够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戒指都选完了,一共花不到三万块,周晨骁有点不确定徐念是不是真的喜欢,“夏初说……”   徐念拿带了订婚戒指的那只手牵住他,打断了他的话:“就夏初哥哥那个戒指,要不雇俩保镖随时随地跟着,走出去都怕人把他手剁了,我还得上学呢,带这个就足够了呀!而且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我们最好在北京再买套房子,上海那套部队分的我们可以留着过年的时候回去住,毕竟你爷爷在那边没有的,过年回去祭拜方便,但你部队在北京,我毕业后应该也在北京发展,总不能一直租房子住,还是得在这边也有个家,我们把钱都浪费在戒指上蠢不蠢,在我毕业前攒个首付出来多好。”   曾经张口闭口别墅和豪门的小姑娘现在踏踏实实地规划起了他们未来的小日子,周晨骁笑着攥紧了她的手,他知道,这一攥就是要攥一辈子的。   ……   元旦假期回来后,徐念手上的戒指果然成功吸引了林婉瑶她们的注意力。   “唉,一眨眼徐小妞都已经是订婚的人了,我还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林婉瑶有点羡慕地感慨。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孟鑫戳穿:“你没男朋友纯属是你不想找好吧,追你的人那么多,你要是想找,一学期换一个都够你换到大学毕业了。”   林婉瑶瞪她:“追的人多有什么用,也没有我喜欢的,哪像你,就一个人追,刚好就是你暗恋了半年的。”   说到这里不忘和徐念八卦:“徐小妞,你还不知道吧,鑫鑫也恋爱了,以后咱们宿舍只剩两条单身狗了。”   她这话郝佳雯听了可不乐意了:“一条!我才不当狗!单身怎么了,单身也需要人权!”   她们几个正闹着,坐在她们前排油画系的冯静突然回过头来:“徐念,你是和我们在新疆遇到的那个周队长在一起了对吧?我听宋杰说他要调到579步兵团当副团了,是真的吗?”   徐念让她一说才想起来,579步兵团正好是当时学校请来指导他们军训的团,团长张博涛是周晨骁之前飞鹰特战队的队长,而冯静的男朋友宋杰教官也在那个团,现在是个连长了。   “怎么着,听说徐小妞她老公以后管你男朋友,现在就琢磨走后门了?”林婉瑶一直和冯静不对付,不等徐念回答就抢先挤兑她。   “你胡说什么,宋杰才不用我走后门呢!”冯静白了林婉瑶一眼,“我是听宋杰说了些不太好的事,有点担心才想先给徐念提个醒。”   冯静说:“你也和你家周队长说一下吧,他这个位置其实之前是有人盯着的,一个军二代营长,因为家里有背景,所以年纪挺轻升得也快,本来前任副团调走后团里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会提他,没想到空降了你家周队长,现在受他散播言论的影响,团里很多人都觉得你家周队长接这个副团名不正言不顺,就仗着张博涛是他之前的队长,纯属带着一身伤过来养老的。”   在部队里,如果作为首长无法取得手底下兵的信任和尊重无疑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徐念回去便忧心忡忡地把这件事和周晨骁说了,问他要不要先和张团长反应一下这个事,不然人还没上任流言就传得飞起也太不像话了。   但周晨骁好像对此不是特别在意,既没找张博涛告状也否决了徐念说想先找宋杰了解一下情况的提议,反正走马上任也是年后,这段日子他除了伤好后的日常复健外就是和徐念一起享受这段最后的假期。   而等他年后正式归队,除了告知徐念结婚报告已经递了之外,他也丝毫没表示自己在工作中有遇到什么困难。   2020年的春节是一月份,过了元宵节距离假期结束开学也还有挺长一段时间。   徐念也不是闲,她需要上班,还需要准备四月份的一个国际比赛,但毕竟和周晨骁同居了这么久,现在又变成了他每周只能回家两次,她还是忍不住会想,尤其是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特别特别想。   “这周末你不能回来了,那我去找你好不好呀?”徐念听说他现在是单人宿舍而且允许家属去的时候就有点活心了,“不在你身边画图都没有灵感了,想抱着你睡。”   她想周晨骁,周晨骁又何尝不想她,既然军队允许便没和自己较劲,和她约好了周五晚上她下班后直接过来。   不过令徐念没想到的是,就在周五当天出现了状况,那天正好赶上柳安妮团队负责的一系列新品拍摄商图,好巧不巧一个模特来的路上崴了脚,眼看着其他部门都准备好了,偏偏缺了一个模特……   正当柳安妮着急的时候,她余光一瞥,瞧见了身高体型都和他们挑选的模特十分接近的徐念。   “头儿,念念长得太乖了吧……咱这系列有点朋克的。”负责商图拍摄摄影师有点为难。   造型师却打量了徐念片刻来了灵感:“没事,交给我了,头儿你放心,我给念念拾掇完没准拍出来的效果比原模特还好。”   于是徐念经过了三个小时的打造,变成了一个挑染着艳粉色头发,妆容浓艳张扬的叛逆少女。   不得不说造型师的判断是对的,徐念确实长得乖,但经过了发型妆容的加持形成了一种很和谐的反差,十分符合那套服装突破禁锢追求个性的主题。   但等到拍摄完毕,原计划下班后去找周晨骁的徐念对着一脑袋粉毛却有点欲哭无泪——明明上色之前造型师姐姐说好这玩意是暂时的,怎么偏偏她洗了好几遍都洗不掉,她可是要去军区的人,弄成这这副德行哪还有点军嫂的样子?   迫不得已,她在打车去军区的路上给周晨骁打电话:“你过来接我的时候务必帮我带个帽子,我头发出了点意外,不遮一下没法见人。”   周晨骁听她这么说的时候还十分困惑,真与她见面后才笑出了声,只见他面前的小姑娘顶着一头嚣张艳丽的粉红色头发,不丑,还别有种肆无忌惮的美丽。   他觉得其实没必要遮:“挺好看的。”   徐念气鼓鼓地抢过帽子带在头顶压得低低的:“不好看,不给你看!”   她拽着帽子走了一路,到了他宿舍还不愿松手,周晨骁看到她带着他的军帽,不知怎么的起了邪念,就觉得她这样尤其诱人,如果再穿上他的衣服,袖子长出了一大截,遮住白皙纤小的手,即使拉链拉到最上面依旧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胸膛,大概会更加诱人。   “别看了,我知道丑。”徐念都快被他灼热的视线羞弄得哭出来了,“你还看,你怎么变得这么讨厌呀!”   才几天不见,就敢说他讨厌,周晨骁皱眉把她拽到腿上:“说谁讨厌,再说一遍?”   “我……”徐念刚要撒娇,突然听到一声门响。   连门都不敲推门就进的是一个军装笔挺的年轻男人,他看了看周晨骁,又将目光落在他腿上的徐念身上,不无嘲讽地说:“周副团长,眼光真不错,兴致也不错。” 第67章   看到有人过来, 徐念的第一反应是从周晨骁腿上翻下来,然后去够桌上的帽子, 可周晨骁却按住了她的手,亲密的举动是不太好在其他人面前做, 但徐念的头发怎样,他不认为其他人有指手画脚的权利。   “戴锴, 你下次进来可以先敲门。”   周晨骁站起身来理了理军装,把椅子让给徐念坐:“找我有什么事?”   徐念看到那个被叫戴锴的军官从进到房间那刻起视线就没离开过周晨骁那只盲掉的眼睛, 由于视觉神经坏死,现在颜色已经异常得很明显,这样关注一个人的身体缺陷, 不管怎么说都属于及其失礼的行为。   而等他开口说话,徐念才发现他确实在针对周晨骁。   因为他今天来的目的, 就是想让周晨骁把后天193师联合训练与其他团对接的工作全权交给他,理由是周晨骁刚来可能不太了解他们联合训练的流程,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身体也不太方便。   “你和张团提过了吗?”周晨骁没直接说行还是不行, 只问他之前有没有询问过张博涛的意见。   “这不是先来和周副团长商量一下吗?”看戴锴的肩章只是个营长,比周晨骁低了半格,可话语间却不见丝毫下级对上级的尊重, “我说句实话,周副团长你为什么被调过来大家心里都有数, 你在特战队的军功多, 国家想给你个安稳位子让你熬到能病退的年纪, 这我都能理解,你也不容易,这是你应得的,但位置占归占,办不了的事就别强办,我们579团历来被叫大功团,让别的团看笑话不像话。”   他把话点到这个份上徐念听懂了,这个营长说白了就是想让周晨骁当个挂名副团,然后实际上把负责作战训练的副团工作都交由他代理。   周晨骁自始至终没给他什么明确答复,只说自己服从张博涛的安排,有什么对任务分配的不满让他再往上反应,自己这边做不了主。   戴锴见说了半天都说不通,只能忿忿不平地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又瞥了徐念一眼,那一眼充满了觉得正经军人不会找个这种不三不四女朋友的鄙视。   “他就是冯静说得那个,一早就瞄上你位子的营长吗?”家里也好实习也罢,徐念经历了这么多,早就不再是以前的纯种傻逼甜,看了一会儿就猜出了门道,不过一想到戴锴临走时的眼神,她还是有点沮丧,“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我今天做计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都不敢和我聊天,生怕我坐着坐着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自行车锁勒住他劫道似的,要是知道会这样,我今天就不来找你好了。”   小姑娘懊恼地将一头粉毛揪来揪去,周晨骁觉得她这样很可爱的那颗心跳动得更加剧烈,一只手捉住她那两只作孽的小爪爪,用另一只闲下来的手帮她把头发捋平。   跟小时候学校门口卖的那种染了色的小兔子一样,看起来乖乖的,揉一揉会发现还能咬人。   “别动,丢人。”她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被捉住双手依旧不老实地挣扎。   周晨骁偏不放开她,就动:“不丢人,粉色很好看。”   他这副完全不像在说谎的模样反而让徐念更担心了:“你不会真觉得我这样好看吧?你和我说实话……你还是个纯种直男吗?”   周晨骁:“……”他是不是纯种直男信不信晚上证明给她看哦。   傍晚的时候,正准备换衣服的徐念被周晨骁制止了,他让她把外套穿好,告诉她张团长听说她来了,想叫她一起去吃顿饭。   张博涛早在徐念军训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姑娘有意思,上次一起吃饭还和徐念吐槽过周晨骁不解风情找不着媳妇,没想到一眨眼徐念给周晨骁当了媳妇,现在听说徐念人来了,于公于私都想再请她吃顿饭。   这要是放在平时,徐念面对这种场合是不怵的,但今天……   “你和张团长说下次行不行,要不明后天……我今晚再多洗两遍。”   电视里的军嫂都是那种柔中带刚,平凡又伟大的,她见过的白军医也是那种美丽果敢的女性,但她现在这样,感觉和某某中学打架逃课的女混混一样,去见周晨骁的领导怎么想都不太好。   周晨骁却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都说了没关系,怎样都好看。”   只是他虽然话这么说,徐念还是觉得跟在他后面走出军区的一路,都有好多人盯着她帽子下面的粉毛看。   等见到了张博涛,她如今的造型也确实把这位近不惑之年的步兵团团长吓了一跳。   “晨骁,小姑娘跟了你之后,变化挺大啊……”张博涛记得上次见到徐念的时候她还是乖乖巧巧的模样,后来他听刘朔国说好像是徐念家蹦高反对她和周晨骁在一起,两个人着实经过了一通抗争才有始有终地订了婚,难道这抗争抗争还把徐念内在的叛逆因子都激发出来了?   徐念羞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周晨骁还直接摘了她的帽子,十分自然地在她头上揉了两下:“越变越好看,我也发现了。”   张博涛:“……”   他觉得和徐念一同变化的还有周晨骁的情商,谈了恋爱之后好像噌噌就涨上去了,过去可没见他夸过哪个女人,还夸得这么真实不做作过。   当然落座后徐念还是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顺便控诉了一下周晨骁明知道自己这样出来影响不好还非得把她拉出来溜的行为。   “影响不好不至于,我们部队没你想的那么死板。”张博涛被她逗乐了,“看你的兵就是好奇,早就听说新来的周副团关系一调过来就递了结婚报告,也不知道副团夫人长什么样。”   “但副团夫人也不长这样啊,我平时比这样好看的……”徐念还很委屈,“再说周晨骁本来就刚转过来,万一有人看我像个小太妹似的,对他成见更深了呢……”   “成见?”张博涛皱了下眉。   周晨骁急忙把话接过来:“没什么,戴锴刚才去我宿舍找我,正好瞧见念念了。”   张博涛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去找你,他说什么了?”   周晨骁沉吟一下,说出来的话把戴锴针对他身体缺陷的部分略去了:“就想让我把后天193师联合训练咱们团的作战指挥权交给他,我告诉他我说了不算,让他找您,不过他应该不会真去打扰您。”   “他倒是敢!”张博涛气得直瞪眼睛,“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爸都说不提他就对了,得好好敲打敲打,不过晨骁,你之前和我说他这事儿交给你,也不让我过问了,你打算好怎么办了吗?”   “就咱们特战队的老规矩。”周晨骁笑了笑,“不服的话,就让他服。”   ……   因为周晨骁之前伤在心脏上,至少一年半载不能碰酒,所以酒到最后还是徐念帮他喝的,让徐念一度怀疑张博涛这次叫她出来的根本目的是之前就想和周晨骁喝顿酒,只不过苦于找不到代喝,这才拖到了今天,好不容易听说她来了,便说什么也要她这个代喝发挥作用。   “感觉你酒量好像变大了。”周晨骁牵着她往宿舍走的路上忍不住感慨说,“上次和张团长喝酒,他多了你也多了,这次你把他喝多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背着我练了?”   “唔……也不算练。”徐念两只手扯着他一只手,充满依赖地晃啊晃的,“就是你还没出icu,医生天天说你可能救不回来的那几天,我特别难受,恨不得自己也死了那么难受,后来就熬了三天三夜睡不着觉,我想睡一下,怕再不睡我真的会死,就把夏初哥哥叫来陪我喝酒。他之前因为怕被人潜规则,练出了无论和多少人喝自己都喝不多的好酒量,我以为他肯定能把我灌多了让我好歹睡一睡,可是喝到最后他对我说,丫头咱俩再喝待会儿你得把我扛回去了……在那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好像开启了能喝酒的特殊开关,无论怎么喝都不会醉了。”   周晨骁没想到她酒量暴涨的背后是这样的故事,他垂眸看着她,久久舍不得移开视线。   “对不起……”半晌,他才心疼地开口,“让你担心了。”   徐念摇摇头,笑眯眯地对他说:“都已经过去了,你好好地活下来了,我还意外收获了酒量,以后我出去也不怕被人潜规则了,都是好事,你说对不对?”   前半句姑且算是好事,但后半句……   “徐念。”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谁敢对你动潜规则的心思,我打死他。”   徐念沉默一下:“你是不是被我的发色带入戏了,你是军人是副团长呀,你这句话说得特别有太妹男人的风范你知道吗?”   周晨骁:“……”徐念不说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回到宿舍之后,徐念问周晨骁今天晚上他和张博涛说的,戴锴不服就让他服是什么意思,按理说不是通过张博涛对他施压让他不敢造次更方便吗,难道要像在特战队对待夏初那样打到服吗?   “……差不多。”周晨骁叹了一声,“让张团施压的话确实更方便一些,不过如果不是我亲自让他服,他大概表面顺了,心里也总会犯别。所以最好还是我自己动手把他掰过来,这小子虽然心气儿高,本事也确实有,之前的模范机枪连就是他们营他带出来的。”   三营二连被评为模范机枪连,这件事徐念之前听冯静说过,只是她没想到这个连所属的偏偏是戴锴的营。   手底下有几个得力干将本来是件好事情,只是一想到这个得力干将对周晨骁的针对,徐念就更加担心了。   后天是周日,徐念刚好还在部队,说也奇怪,参加联合训练的人明明是周晨骁,她却起得比他还早,睡醒了也不吱声,就撑着枕头望她身边的人。   他真好看呀!   还是那么好看,越看越好看,好看到她由衷地怀疑戴锴嫉妒他有很大一部分是脸的原因。   “看够了没有?”她趴在他身边看了半晌,突然听到连眼睛都没睁的周晨骁开口,着实吓了她一跳。   徐念莫名地有点心虚,立刻又躺回去装睡,眼睛闭上了好半天才察觉到旁边被子被掀开的动静,男人起床后给她捻了捻被角,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乖,再好好睡一下,睡醒了自己去吃早饭。”   他的声音之于她一向是最好的助眠道具,徐念的眼皮又沉了,乖乖听他的话补了一觉。   由于昨晚周晨骁也没让她消停,徐念这一睡足足睡到了上午十点,醒来之后看看表,琢磨反正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不如洗个漱再等一会儿连着午饭一起吃。   部队的开饭时间是十一点半,徐念早早去领了第一份,坐下吃了十几分钟才陆续看到有训练结束的兵走进来。   徐念耳朵尖,老远就听到一个二十岁出头应该参军不久的小战士和他身边的人说话:“之前一直听人说新调来的周副团长是过来占地方养老的,没想到这么厉害,真不愧是前飞鹰特战队的队长,山地上移动目标射击,就射了三枪,三枪全中。”   他身边的战士也说:“我还听说周副团长左眼全盲,577团的陆团长之前不知道这茬,就听说周副团长是特战队出身,最开始当狙击手,才让他给打个样。戴营长那边周副团长左眼看不到,他来打这个样的话都讲出口了,结果周副团长愣是把枪接过去说不用,他们有离得近的看到了,周副团长三枪打完戴营长脸都绿了。”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小战士听到这里就笑:“要是我我也绿,你试过把左眼挡住捕捉移动目标没,整个左边视野都是盲区,周副团长还能枪这么准,真神仙下凡的本事……”   徐念正专心致志地听他们说话,面前的桌子突然被人敲了敲,她抬起头来看才发现是张博涛。   “晨骁和戴锴打起来了,现在俩人都在军区医院呢,你赶紧去看看。”   徐念心里“咯噔”一下,比起两个人打起来的原因,她更关心周晨骁伤哪里了。   “他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好,那个戴锴怎么这么过分呀!”徐念捶着桌子站起来。   张博涛见她误会了,急忙改口:“应该说是晨骁把戴锴打医院去了,晨骁没事,就是脸上挂了点彩。”   “哦。”徐念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半晌回味过来依旧很气,“他那么好看戴锴怎么打他的脸,嫉妒别人好看也不能这样呀,所以还是很过分!”   张博涛:“……”   他突然不知道该心疼被认为进医院都不配让周晨骁脸上挂点彩的戴锴,还是空有一身本事在未婚妻眼里脸最重要的周晨骁了。 166小说阅读网 第68章   徐念跟着张博涛去军区医院的路上听全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起因是周晨骁打的那三枪驳了戴锴的面子。   戴锴中午解散的时候就憋着不服,说一个负责作战训练的副团长可不只枪准这一条要求,至少下面战士的训练内容一样不能落, 认为周晨骁即使枪还能打准,那么多伤病的身体力量, 体能,格斗等肯定也达不到标准了。   “然后他就和戴锴打起来了?”徐念觉得这事有点莫名其妙,“不应该呀, 我男朋友平时超佛系的一个人, 也不爱争这些, 张团你们要同意,叫他给戴锴让位置他都不会有二话的。”   “是, 本来晨骁也没搭理他。”张博涛说, “但听当时在场的几个兵说, 戴锴好像又说了一句,类似‘你天天领着你那个不知道在哪儿混的女朋友在军区四处晃有损军队声誉’的话,晨骁直接就动手了, 他那特战队前线磨了十年的身手, 戴锴哪是他的对手, 下面的兵给拉开的时候说戴锴都爬不起来了, 医疗队赶到直接给抬走的。”   “哇, 那这位戴营长真的不行啊, 还不顶个演员抗打呢!”徐念的心里有点甜的, “之前我男朋友还在特战队的时候, 《特种兵》那个剧不是在那边拍的吗,夏初夏影帝一开始也是各种不服,后来虽然同样是被他打服,但夏影帝被摔了足足七次,最后检查身上连块淤青都没有。”   “……”张博涛脸上逐渐失去笑容,《特种兵》的男主角夏初三次征兵失败的经历人尽皆知,一个外行居然让周晨骁摔了七次愣是啥事没有,他就想问当年卡他的体检大夫到底是哪位,这人要是进特战队没准也是个人才啊!   到了军医院,徐念先看到的就是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周晨骁,他真的没受什么伤,只是嘴角上青了一块,但依旧让徐念心疼得不行。   “他怎么真打你的脸啊,你这么好看的。”徐念想碰碰他嘴角的伤,又不敢,“是不是很疼?”   周晨骁摇摇头,这一下是其他人把他们拉开的时候意外被戴锴挥到的,不然的话他连这点伤都不会有,但仓促的一拳力道有限,皮没破就是有点青。   他站起来对张博涛敬了个军礼:“张团长,对不起,我冲动了。”   “是挺冲动的。”张博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戴锴那小子呢,都伤哪了?”   周晨骁立正汇报:“就一些擦伤挫伤,然后鼻梁骨折了,脱臼了一条胳膊。”   张博涛点点头:“还行,你还知道没往死了下手。”   徐念在一旁小声问:“你没下最重的手啊,那还把人打成这样了,你要下死手是不是真能打死人?”   周晨骁摸摸她的头,她立刻住口,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张团长,处分我都认,您不用为难。”下手打戴锴的时候周晨骁就有准备了,他自己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有人说徐念就是不行。   “我要处分你还能把你家小姑娘带过来吗?”张博涛叹了口气,“得亏戴军长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把具体怎么回事和他说了,他说他家小子也是欠揍,你冲动是冲动了点,但情有可原,处分谈不上,但你和戴锴的检讨都得写,而且不管怎么说是你先动的手,你得低头给人家道个歉。”   周晨骁沉默下来,戴锴不给徐念道歉的话,他一点都不想给戴锴道歉。   他脸色不太好看,徐念拿食指勾住他的小指头,这才叫他多少缓合了黑下来的一张脸,不过依然没有表态到底同不同意道歉。   “别让张团长为难,待会儿等戴营长处置好伤势,我们去道个歉。”徐念知道张博涛把她叫来是干什么的了,她要是不劝,周晨骁肯定不会低这个头。   只可惜哪怕她亲自来劝,他好像也并不是太想答应。   “他说你……”那些话周晨骁不想重复,不过他没办法原谅任何一个这样说徐念不好的人。   徐念抱住他的胳膊慢慢哄:“那我们就让他先对我道歉,你再对他道歉好不好?他如果不给我道歉,你也不给他道歉了。”   周晨骁想了想,这个提议倒可以接受,徐念便对张博涛使了个“没问题了”的眼色,虽然张博涛依旧想不通她打算怎么取得戴锴的道歉,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反正徐念和周晨骁是暂时留在了医院,等戴锴那边处置好了伤势也争得了医生的允许之后,徐念才牵着周晨骁走进戴锴的病房。   “戴营长,我们进来了。”哪怕门是虚掩着的,徐念依旧在门上敲了敲,让病房里戴锴注意到他们。   今天徐念的头发已经彻底洗干净了,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低低的马尾,恢复了原本乖乖巧巧的模样。   戴锴想到了周晨骁会来,毕竟是他先动的手,张团长肯定会叫他来向自己道歉,可他没想到徐念会一起来,她来干什么?   徐念走到戴锴的病床前,标准90度地鞠了一躬,就在戴锴和周晨骁都以为她是想道歉的时候,徐念直起身来开口:“戴营长,这一躬是我谢谢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男朋友明明这么好看,但是走到哪里都容易招惹是非,不过上一次他和人用这种方式解决冲突,左眼被扬了满满一把沙子,他身上都有哪些弱点您很清楚,但您始终没针对他伤处下手,这点我很感激您。”   戴锴好歹是个男人,背地里和周晨骁说你女朋友怎样怎样针对的也是周晨骁,当着徐念的面反倒有点抹不开面子了,更何况换回黑发的徐念看着是真小真嫩,跟未成年的高中生一样,如今小姑娘一本正经地道谢,他再怎么样也摆不出强硬的姿态。   便清了清嗓子道:“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我不至于干出那么孙子的事。”   徐念对他弯起眼睛笑起来:“就凭这一点,我认为您已经比上个挑衅他的人,夏初夏影帝厉害很多了,虽然夏影帝被他摔了七次还一点事都没有,不过夏影帝的打法很下流,所以我觉得作为对手而言,您比他值得尊敬。”   戴锴:“……”   虽然这句话也算是夸,但一想到他和那个以性别不明朗著称的影帝同样是没打过周晨骁,那样一个人居然什么事都没有,他真的,心情比被周晨骁打进医院更加复杂。   张博涛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得不承认徐念这两句话说得太聪明了,第一句,她用道谢堵住了戴锴的怨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人可以不接受道歉,但很少会有人不接受道谢。   第二句,她提到了夏初,一边肯定了戴锴打就光明正大打的行为很君子,一边又把戴锴的比较心理从周晨骁引到了夏初身上。   周晨骁属于那种心里什么都明白,但很少说只会做的人,而徐念恰好弥补了他的这点不足,这个十九岁的女孩子情商高得可怕,难得可贵的是她并未把这份情商用在算计别人身上,恰恰相反,她用真挚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只凭这点,就足以击溃所有关涉到她的敌意。   这时徐念又说了第三句话:“还有就是,我听我男朋友说,您好像对我有些看法,认为我前两天那样造成的影响不太好。这点确实是我的错,我还在五道口上大学,学服装设计,所以在兼职的公司是做服装品牌的。周五拍摄商图当天一个模特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没能到场,我被临时抓过去救场,为了贴合服装风格,造型师给我染了比较夸张的发色,染的时候她说是一次性染发剂,我回去洗一洗就能洗掉,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弄到我头发上就变得特别持久,我洗到昨天晚上才差不多都掉干净……”   说到这里,徐念的话音顿了顿,敛起了笑容,语气严肃了一些:“我男朋友结婚报告都递了,我明白作为军嫂这样确实不太合适,不过这些都与我男朋友无关,他并不是真的认为我这样好,他只是太想维护我了。”   她这句话又暗示了戴锴两点,一,周晨骁并没有不拿军人的荣耀当回事。她看出戴锴的本质不坏,不甘心和嫉妒是有,更多的是出身军旅世家的戴锴看不惯周晨骁“占位置养老”和放任小太妹一样的女朋友没规没矩地在军区乱走。   二,她也是在对戴锴解释自己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因为她看起来浑猜测周晨骁底子也不干净更是无稽之谈,他们清白着呢!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人家一个小姑娘坦坦荡荡地把这些摆出来说,先前误解他们还说出那种话的戴锴更不好意思了,“也是我的错,我没想故意说你,就是……我一直都不怎么服周副团长,枪法也好格斗也好,我觉得我比他强,所以一直想和他打一场证明这点,但之前我无论说什么他都不搭理我,我今天一气之下才提了你……所以这也特么是我自找的,挨打我也活该。”   张博涛在外面听到戴锴道歉就知道没事了,周晨骁的底线就是徐念,只要戴锴能为他说徐念的话道歉,那其他的对于周晨骁来说都可以不追究。   “没想到还真叫她给摆平了。”张博涛自觉没什么插手的必要了,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在嘀咕,“得,看来男人长得好看还是有优势,媳妇都能挑好的骗……”   总之经过了这次的事件,不但说周晨骁过来养老的传言烟消云散,连带着徐念也跟着出名起来。   队里面都在传,周副团长那日打架发了狠是怒发冲冠为红颜,让周副团长一来就递了结婚报告的小姑娘据说今年七月才满法定结婚年龄,别看外表又萌又小的一只,实际上一直和周副团长不对付的戴营长,都是她帮忙搞定的。   “听起来我好像像个传说。”等这件事又兜兜转转传回徐念耳朵里,她托着腮叹了口气,“感觉下次我去你们部队肯定比粉毛的时候更容易引起围观,要真是这样我下回得收门票。”   “也不会。”周晨骁听了便笑,“戴锴说你一句不好都被我打得在医院里呆了一周,没人有那个盯着你看的胆子。”   “……”徐念突然有种自己活成了小说里霸道军官小娇妻的感觉。   苏是挺苏,美是挺美,但这和她设想的未来一点都不一样,比起自己变成霸道军官的小娇妻,她更想让周晨骁变成霸道总裁的小娇夫,他才是那么好看,得供起来养。   为了实现这个理想,徐念迈出的第一步就是参加了四月份的一个国际服装设计大赛,不但取得名次可以拿到以美金计的奖金,而且这对于一个设计师而言也是十分宝贵的资历。   徐念把作品递交上去的时候和周晨骁说:“三等奖是底线,二等奖是正常,一等奖……毕竟是欧洲那些国家联合举办的,拔头筹的肯定更会倾向欧美国籍的参赛设计师,所以可能性不大。”   周晨骁不太懂比赛,但他知道要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中拿奖很难,对自己的作品拥有绝对自信的小姑娘特别优秀。   2020年的7月,对于徐念来说是她这一生都会铭记的一个月,首先是国际比赛的结果出来,她居然创造历史地拿了一等奖,要知道这个奖创立以来从来没有中国籍的设计师获得这份殊荣,伴随着这份奖项而来的还有几份采访,不过都被徐念推去了八月份,因为她在7月7号,满20岁生日的那天,要去和周晨骁扯属于他们的小红本本。   虽然那次明着撅了徐明和徐父之后,徐念算是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系,不过那两个人很意外地没再从中作什么梗,不但政审的时候十分配合,七月初徐念打电话过去要户口本,他们都没有二话就发了快递过来。   徐朗说:“咱俩这应该算彻底抗争成功了,还得感谢你当面撅徐明和老徐那一下,那次往后我就觉得他们好像不但不管你了,连我和你嫂子的路也不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认识到自己过去有多狭隘,在诚心忏悔。”   值得一提的是,徐朗早在4月份就和时蜜扯了证,那时他察觉到徐父和徐明好像不堵他的路了,便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电话过去要户口,徐明也是像这次对徐念一样,没说什么就给他邮了过去,所以徐念拿到的户口本上面并没有徐朗的名字。   “你也调户口?”周晨骁看她翻看户口本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主动和她提出来,“其实你调不调都可以,反正都在上海。”   “还是调吧,和他们的隔阂已经产生,户口还写在一本上总归怪怪的。”徐念摇摇头,“而且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最踏实。”   周晨骁都听她的,7月7日当天,他开车载着这个终于可以嫁给他的小姑娘去民政局扯证。   “哟,才满法定结婚年龄就过来,您二位也真够急的。”给他们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看着徐念的资料愣了一下,但瞧见是军婚夫妻俩颜值又都这么高还是祝福,“恭喜你们,正式成为夫妻。”   说也奇怪,明明是很开心的事,徐念眼圈却红了,她接过小红本揉了揉眼睛,和周晨骁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终于嫁给你了,我从18岁那年就想这天,终于……终于……”   两年的时间,他们经历了太多也跨过了太多,终于他牵住了她的手,以后再也不会放开。   周晨骁明白她的心情,任凭已经是他妻子的小姑娘扑到他怀里,把眼泪都擦在他身上。   胸前热热的,那颗被她救回来的心脏,此时此刻为她跳动得如鼓怦然。   这时他面前被递了一个东西,周晨骁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完好的护身符,他接过来用手指捏捏,摸到了缺损子弹和破碎珠子的形状。   “你居然又做了个新的把它们装进去……”周晨骁把护身符放在掌心收好,感谢这两样东西,让他还有命娶他最心爱的女孩儿。   徐念点点头:“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送你一个,今年这个的主题是重生和开始,我还答应过你有朝一日会在里面放别墅钥匙,也不知道第几年会达成。”   周晨骁的唇角带着笑意,恍惚间又回到了两年前的午后,她对他笑出了两枚小虎牙,逗他说护身符里的是别墅钥匙。   那时他以为只凭一枚护身符想从枪林弹雨中抢人纯属天方夜谭,不料她真的抢回来了,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到她身边。   他不顾民政局里来来往往的人,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揽在自己的臂弯。   “好。”他贴近她的耳朵说,“我等着,十年二十年,这辈子都等,一直等。” 第69章   领证回来,徐念终于把那对结婚戒指拿了出来, 她一枚周晨骁一枚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摆拍了一张和小红本本一起发朋友圈, 配文字:最好的20岁生日礼物。   她的朋友圈评论区沦陷得很快。   孟鑫:这速度, 牛掰了!   林婉瑶:婚礼伴娘席位预订!   郝佳雯:你单身的时候, 我单身, 你有对象了,我单身,你证都领了,我还是单身, 我已经做好当单身小姨的准备了, 来来来,你尽管抱娃毕业,我不半夜去你家偷孩子算我输。   徐念在这条评论下面回:抱娃你想多了哈哈哈,婚礼也想多了,我俩纯裸婚, 就是先扯个证把对方按住,哪来的钱养孩子。   当然也有表现得不那么高兴的,比如又过了一会儿, 她收到了她二哥的评论:快, 快去找夏初要红包, 趁他还没来得及看到这条拉黑你!我当时晒证第二天有个宣传短视频需要找他拍, 一发消息发现他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就为了省红包钱!这人活到现在还没被雷劈死绝对是脸皮太厚刀枪不入, 你别和他扯没用的,直接发消息说我结婚了要红包,顺便把哥那份一起要过来。   徐念让他吓得心惊肉跳,急忙给夏初发微信,不管她二哥怎么样,怎么也得把自己那份抢救回来。   结果夏初对她表现得倒没有很丧良心,只回她一段聊天记录的截图,当事人是他和卓熠的。   夏初说:念念和周晨骁结婚了,我那份红包你记得帮我拿。   卓熠回:哦。   夏初又说:你没发现你最近对我有点冷淡吗?之前徐朗结婚我让你帮我送个红包你都没理我,害得我只能把那么多年的兄弟都拉黑了,难过死我了。   这次卓熠回了一段省略号。   徐念知道夏初这是告诉她想要多少问卓熠要的意思,只是她想了想,还是把这张截图拿给周晨骁看了。   徐念赤着脚蹦哒到他身边,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你和卓熠哥哥走得比较近,他最近是不是受刺激了,你看他居然对夏初哥哥都这个态度,夏初哥哥会伤心的。”   周晨骁那么好的身手让她这一吓都两次没接稳手机,第三次好不容易接稳了,但整个人都不太好,生怕卓熠就是拿夏初当挡箭牌的关系却叫夏初当了真,他听说夏初家闺女才3岁,那卓熠可是作了老大一个孽。   等看全聊天记录他才多少松了口气,夏初的语气看起来是不太高兴,不过更多像是资深绿茶婊对失去一个舔狗的遗憾,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   “念念,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好歹两个人都扯了证,周晨骁觉得还是别再让她继续误会卓熠了比较好,“你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讲过一个关于我同期的故事,就是那个因为决策失误害死了心上人哥哥的同期。”   徐念点点头,那是他们故事开始的那次英雄救美,她当然记得,那天周晨骁笑得特别温柔好看,好看得他说他爸爸是北京猿人她都愿意信。   周晨骁叹了口气:“我说的那个同期,就是卓熠。”   于是徐念像周晨骁第一次听说卓熠喜欢夏初那样,仿佛整个世界观都稀碎稀碎,再也不要相信爱情了。   等她得知夏初从始至终都只是卓熠掩藏真实心思的挡箭牌后,她立刻打电话给夏初:“夏初哥哥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给我包个大红包我就和你说。”   就这样,徐念和周晨骁有幸成为了夏影帝有生之年第一对自掏腰包送出红包的新人。   至于之后夏初因为这件事去找卓熠讨说法,结果因为说卓熠心头的白月光不及他肤白貌美大长腿,长得什么玩意而失去性别模糊的特权,被当成货真价实的男人捶到哭的事……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大三开学前的暑假,手里面已经有一个国际大奖的徐念从她现在的老板,也是婆婆祁岚那里接到了一个很关键的调度,祁岚想把她调到howl刚创立半年的童装部,虽然她的上班时间依旧自由,以学业为重,不过不再是实习设计师的身份,而是成为正式的设计师,甚至允许她从现在柳安妮的团队里挑两个人,由她带组进部门。   “不知道该带谁吗?”这天周晨骁休息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徐念正在一张纸上划拉她现在同事们的名字,无论写了谁全是没两秒又划掉,最后笔尖都拿倒了,给白嫩嫩的小脸上添了好几道胡子,活像只愁眉苦脸的小花猫,“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柳安妮团队好多优秀的设计师,怎么还挑不出来?”   “就是都很优秀才愁……”徐念丝毫没有自己把脸画花了的自觉,只觉得她老公今天笑得杀伤力特别大,“我大概理解祁总为什么想把我调到童装部,是希望我能够接触更多的风格,而且我大概只有在童装部这样各方面都不怎么完备的新部门才可能带自己的组。但别人不是啊,人家在原本的领域做得好好的,突然被我强制性拉到都不知道能坚-挺多久的新部门,这不是坑人吗?”   “嗯……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挺愁人的。”周晨骁嘴上说愁,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基本没见他笑过这么久的徐念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拽了枕头扔他,“我是真的很闹心好吧,你还笑!”   周晨骁笑而不语,把手机调成了自拍模式摆到她面前,这才发现自己脸都花了的徐念简直又羞又气,抬起纤白的小脚丫踹了他一下,“噔噔噔”跑去卫生间洗脸了。   “你现在坏死了!和我认识你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徐念洗好了脸之后都不想理他了,躲到床角离他远远的,“那时我感觉我讲一个荤段子就能让你面红耳赤,然后苦口婆心地给我讲道理,说我女孩子家家不可以这么说话,现在你只会讲个更黄的给我。”   周晨骁也脱了拖鞋上床,把已经蜷到角落的小姑娘捉回来:“我一开始在你心里的印象那么纯情吗?”   这点他是真没想到,他们当兵的虽然平时见姑娘的情况不多,但一群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晚上熄灯了哪个寝不讲荤段子,哪里还至于让她一个小姑娘臊得面红耳赤?   徐念想了想:“对呀,你忘了我们在新疆那次,我说你床上想让我叫爸爸,你脸色一下就红了,我到现在都怀疑当时我们被识破是你演得太不自然的原因。”   她拿小手把他推远:“你说,没领证的时候你是不是卖人设骗我的?”   周晨骁让她一下下推得心头发痒,她越是推他靠得越近,最后把她圈在床边上:“说我骗你,你没骗我吗?”   徐念不解:“我骗你什么了?”   周晨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跟个小孩子似的,现在这么磨人……”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道:“迟早有一天让你磨死。”   说着他又把她扯回床中央,按着她好一顿耳鬓厮磨。   做完了正经事,徐念一想到工作的事还没解决,还是有点睡不着。   “让你帮我想办法的,结果你就想这事儿!”徐念气得不行,把自己蜷成一个棉被卷,全方位藏起她身上可能激发出她老公兽性的东西,“真是要你何用!”   周晨骁沉吟一下:“……你刚才不就在用吗?不好用?”   徐念:“……”果然和一个刚吃饱喝足的男人是聊不出那件事之外的话题的。   周晨骁其实是故意逗她的,把她从被子里摘出来之后,他给她讲了17年九寨沟地震救援的事。   参加地震救援对于特战队队员来说也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震区条件艰苦不说而且也发挥不出他们的作战长处,当时刘朔国让他从手底下挑十个人,直接跟着北京军区的救援队走,他也犹豫了很久不知道挑谁,因为觉得无论挑谁都是在为难队员,后来还是有几个兵找到他主动申请要去,一问才知道他们有家在九寨沟附近的,还有当年汶川大地震,被军人救过现在自己当兵了也想回报社会的……   “你是说,这件事或许不像我想的那样,对于所有人都是苦差事?”徐念听懂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我这两天多和他们聊聊天,看看谁比较有这方面意向。”   徐念这一去了解才发现,确实有人可能欣然和她走。   一个是怀孕三个月的丁敏,她本来就因为有点吃不消柳安妮手下的工作强度,正酝酿休假回家养胎,童装部是一个新部门,清闲一点正适合她,工资不变还能多给她未出世的孩子赚点奶粉钱。   另外一个是本身就对童装感兴趣的蔡筱甜,她一直认为童装能比成人的衣服融入更多的想象力,能在童装上有一番作为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一个理想。   确定了组员名单,徐念去找了现在童装部的负责人习茹,想和她确认一下三人转过来的工位和部门的规章制度。   习茹不到四十岁,许是保养得当的缘故,瞧着居然和三十岁出头的柳安妮差不多年纪,从徐念手里接过文件后看起来极其随意地翻了翻她们三个的过往作品和简历资料,翻到徐念婚姻状态已婚那栏停顿一下:“你结婚了?”   “是,20岁生日当天领的证。”徐念笑着回答,“刚刚结婚一个月。”   习茹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看似波澜不惊,却让人心里不太舒服的那种。   “童装部门就那一块地儿,你们挑空的随便坐吧。”就好像爱搭不理一样,说完也不管徐念接下来要干什么怎么办,临走的时候连三个人的简历都没拿。   “我听说这位习老师脾气一直挺古怪的,你看童装部让她管得这人丁稀少的样子,听说她之前开人都三五成双那么开。”收拾东西的时候丁敏告诉她,“也不知道董事长派她来建这个童装部图什么。”   徐念把自己书架上的书摆好,祁岚图什么她无从猜测,不过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习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她。 166小说阅读网 第70章   徐念过去对童装的涉猎仅限于大一开网店做日常系汉服的时候做过一批儿童款, 但那些衣服大多玩的是噱头, 父母买来和孩子穿一套春游拍照的, 显然还和他们现在打算做的童装品牌不一样。   徐念决定先找部门里的其他人问问童装部的情况。   她首先找到的是同为设计组的同事, 除了她们三个新来的之外只有两个设计师, 其中戴黑框眼镜的女设计见她过来只问了一句话:“你们是得罪了哪位领导哪位高层, 也被放逐到这个地方自生自灭?”   她旁边那个正往手上涂指甲油的男设计师说:“不用遮遮掩掩的, 大家情况都一样,拿我来说, 我就是追我们组主设计师失败了,我一个这么标准的小0,他非得说每次看到我都菊花一凉, 愣把我发配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想逼我受不了自己离职, 哼, 我偏不如他的意。”   徐念:“……”   她又去了制版组,鉴于童装部创立以来都鲜少有通过设计总监习茹走到制版打样这一步的设计,所以只有一个负责和其他部门制版组对接的版房主管,一边和徐念说话一边拿手机刷剧。   她漫不经心地给徐念把童装部目前的状态讲得更清楚了一些, 这个部门的设计总监习茹之前也是howl几个元老级的设计师之一,但半年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和祁总说要辞职自己去做童装品牌, 祁总应该是惜才, 没让她走, 就让她在howl内部组建童装部门, 以后正式做起来之后作为howl的子品牌发展。   “可现在做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习总监脾气不太好……算了,我和你明说了吧,是特别不好。设计师的图有什么不合她意的地方直接开骂,部门刚创立那会儿逼着所有人加班,很多设计师都受不了,要求调转到其他部门或者跳槽了,当然也有些是被她用工作不认真的理由开掉的。”   通过和板房主管的交谈,徐念还了解到,现在这些幸存者也不是工作抗压能力有多强,带黑框眼镜的女孩儿迟月是习茹本来想开,结果一回头发现她是最后一个,开了她就真没人了才留下来的,据说刚毕业一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心态好,任何责骂都左耳进右耳出。   至于莫少聪就是得罪人被流放了,他开启了其他部门有什么人不想要就往童装部踹的先河,反正习茹脾气那么坏,用不了多久这群人就会要么自己辞职要么被习茹开掉,到现在还坚-挺的只有开山鼻祖莫少聪一人,但他执着的也是他的爱情,和童装部和howl都无关。   徐念最后去了后勤组,想给自己以及两个组员领三个垃圾桶,可刚才看她问了一路,后勤组打扫卫生的阿姨立刻站起身来:“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扫地的。”   徐念:“……”   嗯,行吧。   这天晚上,周晨骁照例和徐念通电话,听到的就是他家的小姑娘在电话那边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要实在做不来,你可以去和母亲提。”周晨骁心疼她,“她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我就是知道祁总不会为难我所以才不能轻易去求她呀!”电话听筒里除了小姑娘娇滴滴地声音外还有一阵阵的悉悉索索,周晨骁可以想到自己在床上翻滚的徐念,一定软乎乎的,可爱得不行,“祁总把我派到这里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为了公司也好为了锻炼我也好,我才刚来第一天就打退堂鼓也太不像话了。”   徐念滚够了停下来,对周晨骁说:“别总说我了,你呢,今天部队一切都顺利吗?”   “嗯,反正这边不弄联合训练不军演,上报到我这里的事情很少,周末应该能回去陪你。”周晨骁过去在特战队的时候一直忙,现在到步兵团倒是轻松了不少,就是他和另一个负责内务生活的副团长总得确保留一个人在队里,一周能回去两天,两个人得串开。   徐念现在基本只有周末有空,也只有赶上他周末回来才能待在一起一整天,听到这个好消息郁结的情绪都散了七八分,兴奋地同他说:“那我想去吃肯德基。”   周晨骁柔声哄:“好,周五晚上我看看没事的话就去接你下班,带你吃。”   又仔细叮嘱了她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周晨骁挂断电话,一回头发现走廊不远处还站着个人,正是戴锴。   “听墙角好玩?”周晨骁把手机揣回兜里,戴锴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被他打过那一次之后,伤好了就爱在他眼前晃。   “周副团长这话说的。”好在戴锴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现在是一点敌意都没了,“我就打水路过,正好看到您给嫂子打电话,这不我爸也催我找女朋友吗,先来您这儿取取经,看看女人得怎么哄。别说,您挺会哄,对比您平时训兵的模样真想不到。”   “想不到?”周晨骁轻轻挑了下唇角,“想不到就别想了,遇到她之前我都想不到。”   ……   周五傍晚,周晨骁算好了时间,直接从部队开车去howl北京总部大厦接徐念下班。   却在路上接到了徐念的电话,徐念先是问他出发了没有,听到他说已经出发了才有点无奈地告诉他,可能到了之后得辛苦他多等一会儿。   “要加班?”周晨骁正正耳机皱眉,他之前就听她说起过,她现在这个新上司习茹喜欢抓人加班,逼走了好多人。   “也不是了……”徐念叹了口气,“我现在不太方便,回家再和你说。”   挂断电话之后,徐念回到自己的工位,抽了纸给一旁泣不成声蔡筱甜擦眼泪。   “筱甜姐,你先别哭,到底怎么回事,习总监怎么会撕你的设计图呢?”   设计图是一个设计师的尊严,蔡筱甜看着桌上被撕碎的图纸,哭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丁敏愤愤地和徐念告状:“什么怎么回事,就是那个女人更年期,她规定了主题,让我们周五前给她出图纸,筱甜的创意咱俩都看过,认为不错才让她细化的,结果今天拿去给习茹看,她瞄了两眼就说这款设计没有任何价值,筱甜和她争论了两句,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设计意义,她就撕了筱甜的稿子,让我们滚出去,再有这种废稿别浪费她的时间。”   “你说她就算是上级也不能这样啊!”丁敏气得都想动胎气了,“我们画得哪里有问题她可以说,拿初稿过去又不是不改了,没听说咱公司哪个总监撕下面设计师稿子的!”   徐念看着碎得基本拼不回去的稿子,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平心而论,她也觉得习茹过分了。   她对蔡筱甜和丁敏说:“我去找她,你们放心,我既然把你们带过来就一定不会让你们受委屈,要是这部门真待不下去,哪怕我从公司滚蛋也先把你们送回柳设计那里。”   说罢,她站起身来,明明那么小那么软,小兔子一样的女孩子,护犊子起来的模样却像是可以咬人。   没想到这时莫少聪开口,他满脸写着见“瞧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冷静点,不就是撕个稿子吗,在咱们部门这是日常,不信你问迟月,她被撕过的稿子至少能养活三只山羊,我俩现在画图都习惯带着印纸画了,自助备份。”   见徐念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打扫卫生的赵阿姨淡定地从她们身后走过去:“啊……这点我可以作证,来这里半年就靠卖碎纸,我家愣是换了房了。”   徐念:“……”   要不是知道赵阿姨是个隐形富豪,家里刚拆了迁,就是怕闲出老年痴呆才出来找活儿干,她差点直接找人事辞职再来应聘保洁,她家正缺房呢……   就这样,在莫少聪和赵阿姨的双重打岔下,徐念总算安慰好了蔡筱甜。   终于可以下班去地下车库找周晨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只能用“心力憔悴”四个字来形容。   “习茹真的不讲理诶!”徐念基本不会背地里说人坏话,就算当着周晨骁的面也很少,“你说祁总把我调过来的目的是不是她想开了习茹又抹不开面子,想让我组织童装部起义打倒黑恶势力,翻身农奴把歌唱?”   哪怕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周晨骁还是会时不时跟不上徐念的脑回路,听她这么说便笑:“步兵团前两天新进了一批散弹枪,你要武装起义没有武器怎么行,我下次回家给你偷两只回来。”   徐念发现她老公最近扯皮的水平也在上涨,小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你堂堂一个步兵团副团,不薅社会主义羊毛改偷社会主义枪支也不像话好吧!”   周晨骁快一周没见到她了,这一下简直像是推在他心坎儿里:“那你堂堂一个副团长夫人,私底下谋划反-革-命武装起义像话吗?”   “这……”徐念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一下,周晨骁突然伸过一只手来,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到自己跟前,熄了火的车里,两个人之间却噌噌噌地燃起火来,隔着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扶手盒吻得激烈。   “你该刮胡子了。”一吻终了,徐念已经从副驾驶的位置爬到了驾驶座,就跨坐在周晨骁腿上,细软的手指戳了戳他下巴上薄薄的一层青色胡茬。   周晨骁把座椅往后调了调,给她更大的空间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刮,回去就刮。”   现在他在部队里不习惯把胡子刮得太干净主要是因为那样看起来太像小白脸,本来不在特战队不用出任务后肤色就不容易黑回来,过去他常年风吹日晒没注意,如今才真体会到徐朗那句他长得不像当兵的有几分贴切。   不过他也发现了,徐念好像就喜欢他“小白脸”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更容易让她给自己代入霸道女总裁的角色。   周晨骁拿下巴上的胡茬蹭了蹭她脸上柔嫩的皮肤,刚要再次亲上去,就听见已经锁死的车发出了外面被人碰到的警报。   徐念吓了一跳,有点惊慌地顺着挡风玻璃望出去,和刚才手里的包不小心刮蹭到他们的车,检查完车又检查完包抬起头来的习茹迎了个正着,面面相觑。 第71章   公司的车库里, 正准备和老公做点羞羞的事, 意外被顶头上司撞破了怎么办?   徐念明显感觉到周晨骁身上的反应还在, 心想得亏是她老公身体好, 不然这一下要是吓出毛病来, 就算她饶了习茹,祁岚也不会轻易让这件事过去。   “我下去和她解释一下。”徐念下车前往周晨骁手里塞了一瓶水, 让他好歹先冷静冷静。   周晨骁拧开瓶盖灌了两口水,他现在这副模样没法见人,只能任凭徐念一个人打开车门下车,整整衣服对习茹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叫了一声“习总监”。   “习总监,我老公来接我下班, 我们……”   徐念想着不管怎么说都得先解释一下, 不料习茹根本没拿正眼看她, 眼角余光对着她瞥了一眼就目不斜视地从他们的车前走了过去,自始至终没回应徐念一个字。   “这下完了,我感觉她好像更讨厌我了。”徐念再回到车里更愁了, “都怪你, 非得在公司的车库里搞这个……”   缓了这么久,周晨骁身上的反应总算偃旗息鼓, 但眼睛里的欲望还没褪下去:“一周没见,你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难受吗?”   徐念听他这么说脸色红红地瞪他, 她对那方面的认知完全是和大多数姑娘相反的, 别的姑娘是未经人事之前谈到相关的事情会害羞, 吃过见过之后就慢慢放开。   她不一样,她过去完全受她那些哥哥们的影响,认为那件事就和吃饭喝水一样什么场合都可以做,谈论起来也没必要避讳任何人,后来被周晨骁逐渐补全了相关知识,才明白该私密的东西还是私密点好。   坏就坏在她发现她和周晨骁的节操总和疑似守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不容易长回的那点又被他一口气掉光,导致两个人加起来还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就在刚才,他主动她居然也忘了拒绝,一不小心险些把车-震那种羞耻的姿势都打卡了。   吃晚饭的时候,即使对面是最喜欢的炸鸡和周晨骁,徐念还是吃得愁容满面心不在焉,要不是周晨骁提醒,真的极有可能发生吃鸡腿啃骨头和吃蛋挞嚼锡纸的情况。   “她那么针对你,不行还是和母亲说一下……”周晨骁实在是心疼,拿纸巾给她擦嘴的时候顺便捏了捏她软软的小脸蛋儿。   可是他的提议再次被徐念否决,她边叹气边说:“还是算了,我好像没和你说过,祁总的女儿,也就是你妹妹,这段时间她那边的学校放假,正好也在howl实习,但你知道祁总让她干什么吗?法国esmod顶级服装设计学院的高材生,连设计助理都不给她当,每天就在公司里给人订饭买咖啡。”   说到这里,徐念觉得那个中文名叫祁姗的女孩儿真挺冤的:“据说是两年前howl冬季限定和tr联名出新款的那回,她因为是夏初哥哥的迷妹极力和祁总推荐夏初哥哥当代言人,结果她又不知道公司包装人设下的夏初哥哥是个智障,能一见面就问出你们是不是和同仁堂一起做冬季限定中药的话,说白了她也是被国产明星虚假人设欺骗的受害者,但祁总直到现在都认为她不够成熟胜任不了设计师的工作,只让她一边打杂一边学习其他设计师是什么样的工作状态。”   徐念把这些告诉给周晨骁的本意是想表明祁岚对她这个儿媳妇已经比对亲闺女还好了,不料比起那些,周晨骁更关注的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就在徐念身边……   他紧张地望着徐念,生怕祁姗会做出什么叫她不愉快的事,毕竟他上次见到祁姗还是十八年前,那时他十岁祁姗才五岁,祁姗对他的态度绝对不能称得上友善。   “哎呀,你别警惕性这么强。”徐念一眼就看出他在怕什么,“你放心,和周珩不一样,祁总把儿女教育得很好,她应该从祁总那里知道了我是谁,不过除了每天帮我买饭都多给我带一个果切拼盘之外没别的表示,想示好又怕打扰到我似的,也没把我的身份往外说,之前祁总不是也说过吗,她和她哥哥都很后悔之前你在法国的时候和你说过不太好的话。”   周晨骁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特别排斥提到母亲的字眼,也依旧不希望他和徐念的平静生活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破。   徐念晚上七点半才下班,吃过饭回到家都已经将近九点,匆匆洗了澡后徐念知道周晨骁想那事儿想得快疯了,可刚刚吃了一肚子炸鸡的她真不太想立刻就被压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碾磨。   “要不我们今天换我在上面?”徐念早就听人说过有女上位,不过之前周晨骁伤没好的时候都没给她机会尝试一下。   她跃跃欲试的,周晨骁对谁上谁下倒不介意,顺着她的意把她翻到上面来:“你想试试也行。”   女上位对于普通的女孩子来说确实辛苦了点,需要女方拥有一定的腰力和体力,但徐念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早在两年前她就被夏初盖章一般的牲口弄不过,再加上她和周晨骁这么久也有了一定的默契,第一次的体验总的来说还不算坏。   但一次结束后,她刚从周晨骁身上翻下来就发现了问题:“周晨骁,出事了,那个……好像破了……”   她没明说那个是哪个,周晨骁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按理说做的过程中那个破了他和徐念都该有感觉,怪只怪这样的体验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这才直到退出来才意识到问题。   “我记得你生理期是月初……”周晨骁眉头锁紧。   徐念也急得快哭出来了:“嗯,现在不安全,一点都不安全,这下怎么办啊……”   她并不是不想要属于她和周晨骁的孩子,但她知道有了孩子就得对他负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开学才大三,根本不具备要孩子的条件。   周晨骁明白也尊重她对未来的规划,并没有说“有了就要,我来养你们娘俩”之类的漂亮话,只是带着几分愧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明天我们去买药。”   可第二天一早,当两人好不容易做好心里建设准备出门,面对着百度出来的,至少十几种副作用效果都不同的药却犯了难。   “我又看了看知乎,说哪种好的都有。”徐念和周晨骁都没经验,根本不知道该选什么,又研究了一会儿,徐念决定还是问问有经验的人。   她想到丁敏怀孕前也为了和老公过二人世界五年没要孩子,那么久的时间极有可能出现过和他们昨晚相同的情况,大概会比较了解哪种副作用比较小还保险,便微信上敲了丁敏询问。   丁敏很快给她回了几种药的名字。   徐念又问那吃这个都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她这么急地发消息过来问,丁敏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徐念年纪小,但婚都结了也没那么多避讳,两个人就顺势多聊了两句。   偏偏这时习茹又给她下达了新任务,阿玛尼这一季度的童装新款发布会正在举行,习茹让她利用周末搜来视频看一看,挑出她认为最出色的五套设计,周一的时候把设计图扒出来交给她,顺便说清亮点都在哪里。   徐念一边和丁敏聊天,一边又要应对习茹,再加上着急出去买药,穿好衣服再一看手机,才瞧见她忙中出错,把本该发给丁敏的一条信息发给了习茹,信息里还赫然带着几种避孕药的名字。   徐念:“……”   她急忙补救:习总监您听我解释!!   不是您想得那样!!!   我刚才把消息发错了!!!   可惜这一次她打再多的字也没机会叫习茹看到,因为消息框前的红圈圈正清楚地提醒她,此时此刻的她大概已经被移出了习茹的好友列表。   徐念迎着周晨骁困惑不解地视线抬起头,满脸写着苦大仇深和生无可恋。   ……   “要我说,她就是嫉妒你,因为嫉妒你所以看不惯咱们整个组。”等周一去到公司,徐念把这件事和丁敏蔡筱甜一说,丁敏立刻表态,“我听公司的老人说,习茹三十多岁才结婚,结婚不到三年就离婚,然后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像她这种一把年纪婚姻不幸福事业也那么回事的女人看到你年轻貌美老公又帅又体贴肯定会嫉妒,不然谁家上司能因为员工周末发错一条消息把员工删掉。”   蔡筱甜也表示赞同:“我觉得也是,不然说不通,我记得你说过,你第一次去找她就能感受到她不太喜欢你,但你在柳设计那边的时候公司里好多大设计师都特别欣赏你,大家对你的评价也很好,就算是她在你来之前问了公司里的其他人,也不该对你有什么不满。”   平心而论,徐念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值得嫉妒的,所以也没太把丁敏和蔡筱甜的猜测当真,而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导致了习茹不喜欢她的这个结果,既然她还是要在童装部干下去,那么习茹交给她的工作就要完成。   周一晚上,徐念留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九点才把扒好的五套设计图连带优缺点汇总文档发送到习茹的邮箱,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见了脚步声,一抬起头来才发现是也加班到这个时间,刚从办公室走出来的习茹。   “习总监也这么晚才走?”徐念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对她笑笑。   习茹望着她的笑容,似乎是没想到她工作起来会这么认真,也没想到她都被自己删了还能笑得这么心无芥蒂。   然后她好像在“继续不理人”和“算了说句话也不少块肉”之间做出了抉择,她看徐念收拾好了东西,问她:“你加班到这么晚,你老公过来接你?”   徐念摇摇头,语气习以为常似的:“他不过来,我老公是部队的,平时都在军区,我们一周只能在一起两天,通常情况都是我自己回家。”   习茹看她的目光有点不一样了,她皱着眉:“你是军婚?”   这次徐念点点头:“……虽然我看起来不太像军嫂吧。”   借着这个由头,徐念总算对周五那天地下车库和周六那天发错信息的事做出了解释——少年夫妻一周没见,难免一时激动没把握好分寸,但现在又没有要孩子的条件,那天事出突然,她和老公都没经验,所以才发信息给朋友询问。   她这些话虽然隐去了敏感的词,但说得坦坦荡荡,习茹瞥了一眼她桌上的手机,打车软件的界面,正在搜寻附近车辆:“你住五道口那边?”   徐念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没回过神来似的“嗯”了一声。   没想到习茹会让她把订单取消:“你要不介意可以搭我的车回去,我顺路。”   徐念看出习茹有对她态度缓和的意思,急忙接下抛过来的橄榄枝:“那多谢习总监了。”   当然凭习茹的脾气,过往的成见不可能因为聊了几句天一笔勾销,但徐念也不急,她自诩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道德沦丧的事,她相信只要习茹不是真的坏,那么总有一天会不再为难她。   “你知道没做好准备,为什么还这么着急就结婚领证?”车开到半路,习茹突然问。   提起周晨骁相关的事,徐念笑了笑:“领证的准备还是做好了,我18岁那年就想嫁给他,而且我老公之前是特战队的,去年这时候伤了一次,子弹射心脏里差点没救回来,可能是生死关走了一遭,他伤好之后我俩都觉得和还能在一起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反正我这辈子认定他了,他也认定我了,也没必要拖,剩下的房子没有经济条件不够,我俩可以扯了证再一起努力。”   习茹沉吟片刻:“确实,经历过生死就能想明白很多东西……”   说了半天的她,徐念决定也和习茹套套近乎,她注意到习茹和祁岚一样,也有在中控台上放照片的习惯,只不过祁岚放的是一家四口加上周晨骁,而习茹的照片上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   “习总监,这是您女儿吗?真可爱!”徐念这句话说得其实没有什么奉承的成分,习茹现在年近四十还很漂亮,年轻的时候一定更是个美人,她的女儿和她长得很像,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不料习茹听她这么说,适才缓和了一点的脸色瞬间又黑下来,本来有把她送到家门口的倾向,突然在距离她家还有两个路口的位置猛踩了一脚刹车。   “接下来不顺路了,你下车,自己走吧。”   徐念:“……”   她这属不属于想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第72章   “我觉得习总监绝对不是单纯的脾气不好。”晚上回到家给周晨骁发微信语音, 徐念斩钉截铁地说, “一个脾气不好的人是不会在车上最显眼的位置放女儿照片的, 所以她讨厌我应该也有原因,要弄清楚这个原因,就得从了解习总监这个人入手。”   周晨骁说过这两天部队里可能有些忙,因为又面临9月份去一些学校指导军训的人员调度,还有领导要过来视察, 所以给徐念回过视频来已经是周三的傍晚八点。   他似乎刚刚洗了澡,黑短的头发还湿着,肩膀上搭了一条毛巾,有水顺着下颚角的轮廓流下来,淌到滚动的喉结上,性感得不行。   “你能不能行了,我刚下班就给我看这么刺激的画面。”徐念装模作样地捂起眼睛, 却偷偷在纤白的手指间留了缝隙, 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映显得都是他的身影, “你都忙完了吗?”   “没, 明天继续忙。”周晨骁的声音低沉得略显沙哑,因为光照的缘故, 他习惯性地把左眼闭起来,拿起毛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 “看到你的消息想问问你了解得怎么样了。”   “就……还在进行中……”徐念拿手指在屏幕上沿着他脖子上滴水的痕迹往下滑, “习总监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事, 哪怕是之前跟过她的设计师也只知道她结婚又离婚, 有个女儿跟着她,然后过去也不这样,就这半年,组建童装部之后突然性情大变,变得特别严格甚至不讲道理……但我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发现有一个人极有可能知道内情。”   “嗯,谁?”周晨骁其实不太关心这些,又能看到他家小姑娘精神满满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   不成想徐念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告诉你也可以,你得先说同意我去问她。”   周晨骁隐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但还是说:“你说吧,我同意了。”   徐念:“就是祁姗。”   周晨骁:“不行。”   “你刚刚还说同意了的!”   “我说过吗?不记得了。”   徐念:“……”   最后她好说歹说才说通了周晨骁,保证她在问完这件事就翻脸不认人,以后哪怕与祁姗走个对脸都不许打招呼的那种。   徐念挑了个中午,在祁姗把饭和水果递给她之后顺势把人叫住。   “一直麻烦你帮忙买午饭,怪不好意思的,要不要一起吃?”   祁姗听她这么说一时没回过神来,仿佛在怀疑自己的耳朵,直到徐念又重复了一遍,才忙不迭地答应:“当然没问题,艾玛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你整得我一下都没反应过来,不就买个饭吗,你别和我客气,有啥想吃的你告诉我,那我坐这里了?”   徐念:“……”   这是她第一次和祁姗说话,从听到祁姗开口的那一刻起就有点崩溃,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精致得跟洋娃娃一样的混血女孩儿一张嘴居然是满口蹩脚的东北话,非要形容一下这份违和感,就好像一个开始学中文外国人,他的入门教材不是《汉语教程》而是《乡村爱情》……   对于自己的口音,祁姗是这样解释的:“虽然我妈算是个南方人,不过我开始学中文的契机不是她,是我偶像,影帝夏初你知道吧,他那一口东北话绝了,贼好听,和脸反差萌,越听越爷们儿。”   徐念又沉默一下,她更没想到祁姗都因为夏初被亲妈安排到公司打杂了还没脱粉回踩。   “那个……你应该从祁总那里知道我的身份了,是吗?”为了自己别被东北话这种感染力极强的语种传染,徐念决定快点说正事。   “哦哦,知道啊!”祁姗对她绽放出笑容,那么高级的一张脸在口音的加持下愣是有种村口二丫的既视感,“我妈和我说了,你是大哥的媳妇,我应该管你叫大嫂,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嘛,我觉得你挺好玩的哈哈哈……”   徐念:“……”她越发觉得追星这个事吧,最好还是要保持理智,好端端一个国际友人把夏初高考25分的语文水平一并学来什么的也太虐心了。   就这样,经过了痛苦的交流过程,徐念总算搞清楚了习茹组建童装部和性情大变的真相。   事情还得从半年前习茹年仅7岁的女儿查出恶性肿瘤说起,因为习茹工作繁忙,女儿基本全交给家里的阿姨管,平时有些感冒发烧的小病也由阿姨领去医院看病。   半年前那次就是如此,小姑娘莫名其妙地发起烧来,阿姨带着打了七天的点滴一直不见退。   迫不得已阿姨只能告知了习茹,她匆忙从国外赶回来领去大医院一看,确诊了是脑瘤,而且不出意外只剩下不到18个月的生命。   脑瘤不是没有救,早期的话是有一定治愈几率的,但到了习茹女儿这个阶段,医生都说与其用尽医疗手段多活几个月,不如放弃治疗,这样至少孩子能在最后的日子里活得开心快乐一点。   “习姨的女儿一直有个愿望,她知道妈妈是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希望长大可以成为模特,穿上她妈妈设计的衣服,叫全世界都知道她妈妈有多棒,设计的衣服有多好看,可惜……”   祁姗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惜那个小姑娘再也没有机会长大了。   徐念听着听着眸子也垂了下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习茹会撕他们的稿子,会发火逼走了那么多人,因为只有18个月,她根本没时间让童装部一点点成长。   她开始做童装部就是为了女儿,希望能在女儿有生之年圆满她穿着妈妈设计的衣服走向世界的愿望,为此她宁可抛弃多年的事业投身入之前完全没有涉猎的童装领域。   所以她对她说:经历过生死确实能明白更多的东西。   所以她才会明明把女儿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却在别人提起时一秒变了脸色。   “其实我假期过来实习本来是为了给习姨帮忙的。”祁姗挠挠一头深金的卷发,“习姨是跟着howl创立的那批元老设计师之一,我小时候有一次差点被我大爷家的缺德表哥摁在水池里淹死,多亏习姨及时发现我没影了才跑出来找,救下我一条小命。我和我哥也是搁那以后才意识到大哥在法国那一年过得都不是人日子,即使我和我哥对他态度再不好,他应该也在一直保护我们,不然他在的那段时间我和我哥也不会活得宛如两只脱缰的傻狍子。”   “对了,大哥在你面前说过法语没?”祁姗冲她眨眨眼。   “没呀……”徐念对于话题会突然转到这里完全没准备,“他就在法国呆了不到一年,又过去那么久了,应该都忘了吧……”   “嗯……我觉着没忘。”祁姗托着腮,红褐色的眼睛弯起来,“你别看大哥没上大学参军了,其实他脑子贼好使,他在法国的时候,语言老师刚教三个月,他日常交流就一点问题没有了。我爸家族里那么多稀烂的破事儿,他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继子在里面搅和了那么久愣是没吃多少亏,现在想想我智商是没随着,语言天赋肯定随他了没跑,汉语出了名的难学,你看我说得是不是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确实不错!”徐念对她竖起了违心的大拇指,毕竟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就不是一副很想听实话的样子。   ……   “所以她还是没说习茹为什么会对你有成见。”当徐念再次和周晨骁视频的时候,周晨骁的关注点还是一如既往地把自家老婆列为优先级第一。   徐念刚才给他讲习茹和女儿的故事讲得鼻子都酸了,看他还一心想着自己不禁又甜蜜又生气:“那种事情结合她可能听到看到的,我身上发生的事就能解释了好吧!”   周晨骁闻言挑了挑眉:“你身上发生的事怎么了,你又没撅过她家祖坟。”   “……”徐念发现她一年份的无语都要用在今天和周晨骁兄妹的交流上了,“周晨骁,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正经点好吗,你老婆和你说正事呢!”   她都不知道她鼓起腮帮嘟起嘴唇的样子有多可爱,周晨骁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笑意正正身子:“嗯,你说。”   徐念这才满意了,扁扁嘴说:“习总监本身就是那种做事很有规划很谨慎的人,她在认为自己足够负担家庭和孩子之后才步入婚姻有了孩子,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经历了失败的婚姻,女儿也变成了这样,她甚至把这一切的发生归结于她还不够慎重,不然也许能更早发现女儿的病,女儿不至于死。”   “你再想想我,我刚满20岁什么都没有就敢和你扯证,十九岁念大二开始和你同居,更别说那天还和你在车库里乱搞又和把避孕药的名字错发给她。她现在时间这么紧,说焦头烂额都不为过,这时候给她派过来一个如此不着四六的人,你要是她你能对我有好态度吗?”   “好像有点道理。”周晨骁拿手摸了摸下巴,“你不总结的时候没觉得,咱俩的事单拎出来说是挺不像话。”   徐念补充说:“而且如果她再好好信儿往前打听,没准还能和柳设计打听到我进howl靠的是后门。”   周晨骁笑了笑:“那你得祈祷她打听到这里为止,不然接下来她该知道你的后门是母亲亲自开的了。”   徐念白他一眼:“是哦,这个我劝你和我一起祈祷,除非你想让她知道那天和我在车库里乱搞,还把我折腾到吃药的人是howl的太子爷。”   说到这里两人都笑,徐念看他已经能平静地接受这个称呼不禁在心里感慨,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会再避讳提及祁岚是他的母亲。   虽然依旧不想和继父的家族扯上关系,但他渐渐能够坦诚地面对这份血缘,这对于祁岚来说,应该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徐念想到祁姗今天说过,祁岚之所以会出资出力让习茹在howl创立童装部,除了感念习茹这么多年对howl的贡献外,更多是因为习茹对孩子的愧疚让她感同身受,习茹愧对的是她的女儿,而祁岚愧对的孩子就是周晨骁……   同时她也明白了祁岚的苦心,祁岚比任何人都希望习茹能把童装部做起来,让她去童装部不仅仅是为了锻炼她,更是一份信任和期许,祁岚相信如果是她的话,一定有能力帮习茹圆满女儿的愿望。   这份信任沉甸甸的,徐念感受到了压力,但她同时也下定决心,会努力把这些变成动力,为了祁岚,也为了周晨骁。   “话说回来……”突然她话音一转,大眼睛亮晶晶的,“祁姗说你在法国的时候法语说得很好,现在你还记得多少呀?”   此时此刻视频里的她只穿睡衣,没有内衣的阻隔,周晨骁可以清晰地瞧见她领口里跳动的两团:“基本都没忘,你想听什么?”   徐念早就听说法语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翻过身来把手机摆在床上,两条小腿在床上一拍一拍,“‘我爱你’,我想听你说爱我。”   周晨骁眸色沉沉地望着她,和说中文时完全不一样,法语从他口中流淌出来的声线又磁又温柔:“je t'aime。”   顿了顿又道:“mon coeur batchamade pour toi.”   “后面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的心只为你而跳。” 第73章   法语真的有一种奇特的魔力, 能把一个硬脾气的男人变成情话小王子,也能把和他翻来覆去缠绵过很多次的小妻子煎成一枚熟透的荷包蛋, 周晨骁从视频里看到徐念用被子蒙住了头,跟只胖胖的蚕宝宝一样,只有露出来的脸颊通红通红。   “周晨骁!”她叫他的名字, 呼噜呼噜地警告,“你以后不许对其他女人说法语!男人也不行!”   周晨骁叫她弄得哭笑不得:“我就算说,周围也没人听得懂。”   徐念想想他说法语时的声线和模样,语气越发斩钉截铁:“我不管!听不懂也不行!你必须答应我,不然我要闹了!”   虽然周晨骁觉得她闹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不过还是忍笑答应下来,那些话本来就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别人根本没机会听。   ……   他又哄了好一会儿,她才恋恋不舍地挂断视频, 然后从床上坐起来,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完成从恋爱中小女人到事业型“女强人”的过度。   把童装部目前的情况捋清楚之后,徐念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决定先从端正自身态度做起。   首先她过去只把童装部当跳板就是不对的,从一开始被调过来,她想的都是通过做童装的这段经历提升她自身的能力, 却从来没有想过怎样才能让部门变得更好。   是她太狭隘了,哪怕没有习茹女儿的事, 连优化一个部门都做不到的人以后是更不可能从无到有创立一个品牌的。   第二天去到公司, 和她关系比较近的丁敏和蔡筱甜就发现她好像变得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她先是叫来蔡筱甜, 把她之前画过又被习茹撕掉的设计图复原稿交给她:“我记得差不多是这样,具体细节可能还原得不太到位,你再自己修一修。”   “嗯……”蔡筱甜不知道徐念想干嘛,她之前和丁敏约好了消极怠工,反正徐念也答应她们了,不行就把她们再送回柳安妮那边,所以这两天她既没出新图,也没有琢磨原本的稿子究竟哪里让习茹不满意了。   徐念见她不解主动指出问题:“筱甜姐,我昨天又搜了些近期国际反响比较好的童装品牌发布会,发现就算定位再高端,对于衣服的追求也都是以好穿实用为主,我觉得这也应该是习总监对howl童装的品牌期望。而我们之前只考虑到童装可以发挥更多想象力做得更梦幻这一方面,这样的设计用于演出舞台的效果会很好,但并不符合一个服装品牌大批量生产面向儿童日常穿着的要求,我认为习总监说的‘没有价值’可能是这个意思。”   “可是我来做童装就是为了做更梦幻的设计啊……”蔡筱甜有点失落地说,“就那种司空见惯的款式淘宝上几十块钱一件有的是,howl的定位本来就偏高端,那些上中阶级的父母也许就喜欢特别一点的呢!”   徐念想了想说:“也不是让你彻底回归没什么特点的日常款,但需要找个平衡,至少要保证孩子穿着舒适,能够满足孩子们日常活动的需求,这点你不用着急,我可以去和习总监说明情况,让她多给你一点时间。”   然后徐念又去找了丁敏,因为怀着孕,她的上班时间比较随意,反正童装部也没什么工作。   她,徐念,蔡筱甜是一个组,蔡筱甜有兴趣就主要负责出设计,徐念管拍板以及与习茹对接,轮到她就偶尔提提意见,很符合她现在主要想带薪安胎的职业定位。   徐念倒没有强制她和蔡筱甜一样出设计图,只让她以一个准妈妈的视角多看一些童装样式,不仅仅局限于蔡筱甜和自己公司的设计,主要是思考如果是她给孩子买,哪些她会买哪些她不会买,以便她们自己设计的时候能够取避开雷区择善而从。   她的引导方向是很明智的,丁敏作为一个准妈妈,在这个挑剔各个品牌童装的过程中很容易产生要是我来设计一定会效果更好的想法。   然后挑剔来挑剔去恍然大悟,我就是个设计师,那我为什么不能给我未出世的孩子设计一套让我满意的衣服呢?   而在她的挑剔中,蔡筱甜也意识到,有些会让孩子不舒服的设计元素是万万不能为了个性和所谓的美观添加进去的,有了这个理念当基础,她慢慢也找到了那个平衡点,有了新的设计方向。   她们组的干劲足起来,受到最直接影响的就是莫少聪和迟月两个人,莫少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部门看到死灰复燃的迹象,迟月则看看徐念组的稿子又看看自己的,莫名地起了羡慕的心思。   终于有一天下午,迟月叫住了徐念:“徐设计,这版图是习总监让我明天交给她的,但是我觉得还有些问题,我问了莫设计他也不愿意帮我看,说看不看都一样被撕,你和蔡设计还有丁设计能帮我看看吗?”   徐念欣然接下稿子,仔细看了看,发现迟月的绘图基础还是不错,就是设计风格比较死板,出自她手的稿子都特别中规中矩。   “徐设计,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是做这个的料,没事,你可以说哈哈,反正大家都这么说,说我纯粹是考试型人才,默图行,一点创造力都没有。”迟月推推眼镜,自嘲的笑容里一点沮丧的意思都没有,“我也经常想自己是不是入错行了。”   徐念摇摇头:“你挺好的呀,这样,你的设计图我拿去给筱甜姐敏敏姐她们看下,这是我们组筱甜姐的图,你也帮忙看看,提点意见什么的,大家一起加油,省得赵阿姨靠卖纸又换房子,那么大岁数总费心思装房子也怪辛苦的。”   迟月受宠若惊地从徐念手里接过蔡筱甜的设计图,她来howl一年,先是跟着别的设计师做助理,后来她跟着的那个设计师不甘心待在童装部跳槽了,她才被赶鸭子上架地推上设计师的位置,但从来没有人认可过她的设计能力,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她帮忙看图提看法。   徐念这么做当然也有自己的原因,她觉得迟月的保守和蔡筱甜的创新简直互补的一塌糊涂,把这两个人的特质结合起来也许能碰撞出什么火花也说不定。   “你这么好的天赋,不会真打算死心塌地地做童装了吧。”徐念和迟月说完话,正打算回工位的时候突然听到莫少聪开口,他今天没在涂指甲油,但即便和徐念说话眼睛也没离开他那双保养得比女人都细腻的手,“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有今天没明天的部门,花这么多心思不值得。”   徐念站住脚步:“莫设计自己想混日子可以,但没必要讽刺想好好做事的人,你说对不对?”   莫少聪轻哼一声:“我混日子?我这么和你说,这个部门现在过的设计九成都是我画的,所以习茹明知道我在这里呆着干嘛也不能把我开了,我好心好意给你提醒你还当成驴肝肺,那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不管了。”   “莫设计是怕我们过得稿子多起来,习总监就不会留着你在这边业余时间画画稿主业膈应你心上人了吗?”   徐念貌似天真无邪地说着往莫少聪心里戳刀子的话,果然点燃了莫少聪的爆点。   “我刚才夸你有天赋就是和你客气客气,我告诉你别狂太过了,就你那几个杂牌军还想和我比,习茹的稿子没那么好过,你们尽管试,不被撕光算我输!”   徐念一早就探听过了,莫少聪过去其实是个特别优秀特别有发展的设计师,英国留学回来加入的howl,拿过不少奖,在howl工作第一年祁岚就有意提他当总设计师带组,但他自己不想提,因为他喜欢上了自己的组长,哪怕牺牲点前程也想每天和心上人一起工作。   可他的痴情最终也没打动他那身为直男的组长,在知晓了他的心思后,那位组长二话不说把他发配到了童装部,期待他自觉屈才主动离职的那天,但莫少聪偏要和他较劲,他过去只是喜欢男人其实不娘,现在又是涂指甲油又是做手膜的纯属是为了成为他前组长最反胃的模样,以一种他前组长绝对忽视不了的姿态,天天膈应人家相爱相杀。   要想激起他的斗志再简单不过,只要让他意识到再不拿出点真本事就混不下去,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就这样,howl的童装部迎来了最高产的一个月。   徐念开学前的那次月末例会,习茹忍不住瞧了徐念一眼又一眼,之前祁岚把这个小姑娘派过来的时候曾说,这是个一定能够帮助她把童装部做成的人。   那时习茹听了这话是不信的,一个二十岁,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实习生,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为此她还特地去打听了徐念这个人,打听到的都是一些无法令她产生好感的事。   早早和男朋友同居,刚满20岁就想一出是一出地领证结婚,听说还和父母家人关系很差,能来howl多亏祁岚亲自开后门……据说是两年前米兰时装周祁岚一不小心看到了她的一张设计图,极少见的风格,让祁岚一眼就记住了。   祁岚惜才,能做出为了一张图招人的事情并不奇怪,但howl里从来不缺优秀的设计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拿什么挽救几乎活不下去的童装部呢?   习茹无法相信,但如今,徐念真的叫她看到了希望。   例会结束之后,习茹叫住了徐念,她觉得她有必要和这个女孩子谈一谈,关于童装部,也关于她。   “我能知道你究竟是谁吗?”祁岚对她的信任,卓越的设计天赋和领导能力,都叫习茹不得不对她产生怀疑。   “我认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的目的相同。”徐念说,“都是把童装部做好。”   周晨骁希望howl里知道她身份的人越少越好,毕竟他们从来没想过在howl里分一杯羹,引人猜忌再惹一身腥就得不偿失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迎着习茹的注视开口:“习总监要听听我对童装部接下来几个月的规划吗?” 第74章   徐念的提议很简单, 以三个月为期,这三个月设计组的目标是多出设计图,包括之前过的图,至少能够凑齐两到三个系列, 同时完善部门的其他组,包括制版组和宣传组。   之所以设定了三个月的期限, 是因为要完善这些设施差不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设计组必须严格把进度抓紧,如果他们把出设计的战线拉得太长,不但会影响后续进度,也会像之前的童装部那样,其他组因为久久没事做渐渐分崩离析。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问题是如果设计出来的作品都有凑数嫌疑,那么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习茹看了看这个月过的设计图, 算上仍需要修改的才二十几款, 再加上之前通过的满打满算不过八十款, 而要想支撑两三个系列, 以及发布当季的每周上新, 至少需要200以上的款式积累, 剩下120款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完成,只凭现在这五个人未免太勉强了。   “嗯, 所以设计部也需要在扩充人员。”见习茹皱眉, 徐念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我知道习总监在担心什么, 依照现在童装部的情况,想从其他部门抢人纯属天方夜谭。从社会上招聘设计师的话,暂且不论招聘入职耗费时间,就算能够立刻入职,等他们能够按照咱们部门的进度出图也需要一定的磨合期。”   “关于这点,我的想法是以咱们部门现有的设计师为中心,招聘设计助理。首先设计助理的入门门槛相对较低,上手速度也相对较快,能立竿见影地减少设计师的工作量,毕竟这样一来设计师只需要出草图,剩下的细化工作完全可以交给助理来做。而且助理还能够通过配合设计师更快适应这里的工作节奏,如果能力可以,我们不排除把他提上来做设计师的可能。”   习茹点头:“那我让人力资源部发布招聘启事。”   徐念补充:“可以加上一条,欢迎在校学生踊跃投递简历,据我所知,我们专业一些开学大四的学长学姐已经开始找实习了,等我回学校之后也可以帮忙问一问。”   习茹听她有条不紊地规划着这些,有几个瞬间居然产生了她面前的人是一个成熟设计师,成熟合伙人的错觉。直到她开口叫那些大多数今年才刚刚找实习的学生学长学姐,才叫她恍然这个将一切策划得井井有条的女孩子九月份开学才念大学三年级。   明明她的同龄人还在问家里要钱,为学校里得个奖评个优沾沾自喜,她却早早迈步到了那些人的十年后,不但成为了国内数一数二服装品牌howl内的带组总设计师,还甜甜蜜蜜地经营着自己的小家。   嫁给特种兵,军婚,她身上承担了太多的不可能,以至于让习茹不敢想她未来的路会走得多高多远。   习茹诚恳地对徐念说:“不管怎么说,我感谢你愿意接受祁总的提议,在这个时候加入童装部帮助我。”   她现在认为徐念说得没错,她或许根本没必要纠结徐念是谁,她们明确将童装部做起来的这个共同目的就足够了。   ……   九月份,新学期开始,为了把能够平均分配精力,徐念没有把这学期的课都集中选在学期开始或者学期末,而是尽可能让每天的上课时间都维持在半天左右,这样能够保证她天天有时间去公司,在现在童装部时间紧任务重的阶段很关键。   “不过你需要每天在公司和学校之间跑来跑去,会不会太辛苦了?”周晨骁最担心的还是她会不会累坏的问题,五道口距离howl公司总部一点都不近,如果坐地铁足足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在又要上课又要工作的情况下太耗费精力了。   “嗯……”徐念提起这件事虽然也很愁,但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让学校或者公司搬家呀,现在去考驾照也来不及了,而且你让我开车还不如让我坐地铁呢,我方向感那么差,有可能中午我从学校出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就是丢到河南省了。”   周晨骁:“……”其实他想说吧,北京毗邻的是河北,你要想一下午开到河南,除非秋名山车神附体,没准还得漂移飞个黄河。   顿了顿,许是习惯了徐念的地理一向是夏初教的,他道:“反正开学这半个月我应该能送你,然后再想想办法。”   徐念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五道口今年的新生军训也是你们负责吗?你当副团的亲自坐镇?”   周晨骁觉得她惊喜的样子特别可爱:“我去不去都行,不过你在那边,所以我去看看。”   徐念一想到接下来的两周可以天天见到周晨骁,就忍不住开心得嘴角往上翘。   可这份开心只持续到周晨骁来学校的第三天,因为她听说孟鑫说,他们这一批新进的小学妹们都在议论一个特别帅的兵哥哥,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军衔很高的样子,就在军训动员会上惊鸿一瞥,到最后也没具体负责到哪个系。   “听起来就是在说你家周队长。”孟鑫一个北京姑娘,平时嘴贫也擅长交朋友,没几天就和新来的学弟学妹们打成一片,“因为一个学妹还特意和我强调了疑似混血,说是轮廓很深,有一双特别漂亮的异色瞳。我看她吹得那么天花乱坠,就没煞风景说影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异色瞳不一定是混血,混血也长不出这样,现实中出现这种盲掉病变的可能性更大……”   祁岚的五官本身在国人中就属于偏深邃立体的一挂,所以周晨骁的弟弟妹妹们才会比起其他亚洲化明显的混血儿呈现出完全西式的长相,而周晨骁顶着一张基本看不太出周泓股份的脸,配上他现在左眼的颜色异常,确实也隐隐带着点非我族类的精致感。   “你可得看紧了。”孟鑫调侃她,“来来来我采访你一下,你老公长成这样,你怎么想的,放心他接这种周围都是年轻小姑娘的活儿?冯静都不放心她男朋友过来,生怕有学妹效仿她当年穷追猛打,尤其这批学妹好看的还不少。”   徐念噎了一下,孟鑫问她怎么想的,她可以说她根本没想吗?   她虽然一直知道周晨骁好看,可是过去周晨骁在特战队,她了解到对周晨骁有过好感的只有军医院的白军医,后来还嫁给陈军了,这种基本相当于没情敌的情况导致她自始至终都没被培养起什么危机意识,更没料想到这人一旦长得好看,连盲一只眼睛都能成为招蜂引蝶的加分项。   徐念揪揪自己的脸,有点不服气地说:“周围都是小姑娘怎么了,我看起来也很小啊,他要是喜欢嫩的,我又不比那些学妹们差。”   不过很快,当她上午上完课,刚走出教学楼就发现站在台阶下等她的周晨骁被几个穿军训服的学妹团团围住,她的这颗自我安慰的心才彻底变得跳不动了。   徐念看得清楚,其中一个学妹已经拿出了手机,不知道是想要手机号还是想加微信,总之是把图谋不轨的意思表现得明明白白。   “喂喂,念念你快看……”孟鑫急忙去车徐念的衣服,一回身才发现原本在旁边的徐念已经不见了,再一抬头发现她人已经来到了那几个学妹身后,一把扣住了那个拿着手机学妹的肩膀。   那个学妹果然在要微信:“真的,我们班好多女生都觉得您特帅,您就加我一下呗,您看舍友都在这儿呢,您给个面子……”   学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捏住了,她根本挣不脱的力道,轻轻松松就把她连人带手机一并甩到一边。   甩完后徐念对比了一下双方的身高,发现她作为学姐一点都不占优势,便往台阶上站了两节,居高临下地摆出了一副小猫护食的模样。   “小妹妹,撩汉也要讲究基本法,你知道他都结婚了吗?他老婆是我!”   那几个学妹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见周晨骁也没否认只能悻悻地不再纠缠,有点尴尬地离开了。   但成功打退情敌的徐念依旧很不开心,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跳下台阶作势要一个人走。   “念念。”周晨骁扯住她的胳膊,“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念扭过头瞪着他:“我早该想到你喜欢的根本不是我,你只是喜欢18岁的小姑娘,恋童癖!”   “……”周晨骁,“???”   已经成为夫妻的两个人,脑回路的差距还可能这么大吗?   接下来的午饭时间,任凭周晨骁怎么解释是她过来的时间太寸,以至于他没来得及和那几个女生解释自己结婚了她都不相信,赌气赌得愣是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面。   周晨骁怕她吃得噎,急忙帮她拧开保温杯倒水给她喝。   “我没有只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他看她捧着水杯喝水的样子像是态度缓和,试图和她讲道理。   但这一次他依旧话没说完就被徐念打断:“你明明说过你给我当私教的时候就喜欢我了,那时我就是十八,满嘴跑火车的骗子!”   周晨骁:“?????”   他在她十八岁那年喜欢上她,就证明他喜欢且只喜欢十八岁的女孩子?   他没上过大学别骗他,现在的逻辑关系证明题可以这么玩?   看他当真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徐念叹了口气,还是心软了。   她把杯子里的水给他看:“你看这是什么?”   周晨骁不明所以地答:“红枣枸杞水。”   他记得她的特殊时期,所以今天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特意帮她准备了温热的红枣水。   徐念放下杯子,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我姨妈来了,所以这个阶段我就是会无理取闹,我不想听你解释,那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想听你哄我,快哄我,不然闹给你看!” 第75章   “快,哄我!”她昂着头催促他。   周晨骁垂眸看着她, 小姑娘的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 瞧着不是一副生气的模样,反而撒娇似的要讨好要哄。   周晨骁低声笑了一下:“嗯, 好,哄你。”   “念念最漂亮。”他带着笑意望进她眼睛里。   “你是我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女人, 也会是唯一一个。”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一下, 指着她的脸颊笑意渐浓:“还继续说吗?脸都红了。”   徐念才不要轻易认输,即便脸涨得通红也没有收回瞪他的视线:“继续!我没说停不许停!”   周晨骁轻轻抬起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拿到唇下亲了亲。   他的呼吸轻飘飘地落在她手背上:“toute l'eau dumondesuffirait pas aeteindrefeu demon amour pour toi.”   他一说法语徐念就有点把持不住, 一下子羞得连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好好的你又撩我,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晨骁把嗓音压得很低,似笑非笑地说:“意思就是, 你再逼我哄你, 待会儿回车上, 我可能就要继续上次没干完的事情了。”   “……”这人的节操是掉光了吗,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如此羞人的话,徐念羞恼地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讨不讨厌啊你!我特殊时期没过就想那事!去死吧你个恋童癖死变态!”   ……   下午在公司工作的时候,徐念越想越觉得周晨骁的那句话绝对不是那么黄暴的意思, 因为话里面的几个单词她在之前那次被他拿法语撩的时候听到过。   徐念虽然不会说法语, 但她之前曾经为了留学米兰学习过很久的意大利语, 意大利语和法语好多语法规则相似, 用那些词应该怎么也组装不成他后来翻译出来的意思。   自己想来想去想不通,问周晨骁他大概率会继续逗她玩,徐念决定去问问祁姗。   但她毕竟一点法语基础没有,凭借记忆复述出来的句子祁姗足足听了好几遍才get到原句可能是什么。   祁姗又重复了一遍,问她是不是这个。   徐念点点头,既然祁姗说这是一句很有名的情话,发音又基本对的上,那么十有**就是这句没跑。   祁姗左手落在右掌上:“意思就是把整个世界上的水都neng过来也呲不灭老子对你的爱!别说我大哥这小磕儿还整得挺浪漫……”   徐念:“……”不,这句话经过你翻译之后一点都不浪漫!   “对了嫂子,我大哥就这半个月能送你上班,以后你还坐地铁吗?会不会不太方便啊……”祁姗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她现在需要每天学校公司两头跑的事,“我大哥那么高的军衔,部队也没说给他配个接送媳妇的司机?”   徐念觉得这娃大概有点混淆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的军官待遇,至少在中国这样妥妥地属于违法乱纪:“部队有司机也是送领导的,军嫂哪有你想的那么多特权。”   “唔……”祁姗沉吟一下,“那你看我咋样?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每天中午去接你一趟顺便给大家买饭也不耽误,我来中国第一件事就是把驾照换了,现在除了拖拉机啥都能开,给我配辆五菱宏光,我都敢漂移过象牙山!”   “……”原谅徐念真的没办法透过她的叙述感受到她的车技,非要说的话她能确定的只有祁姗果然看过《乡村爱情》。   但念在祁姗好歹一片好心的份上,徐念晚上回到家还是和周晨骁提了一嘴这件事,问她以后中午坐祁姗的车去公司行不行。   结果可想而知,周晨骁之前都不愿意让她和祁姗多说一句话,现在自然更不会同意把天天接送她这么重要的事交给祁姗负责。   “其实祁姗人挺好的。”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哪怕不坐车,徐念也不想周晨骁太误会祁姗,“我也不知道祁总那么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一个人是怎么把祁姗培养得如此……如此朴实的,但说真的,我第一次和祁姗搭话一点感觉不到她来自法国,哪怕长着一张高级的外国脸都不像豪门贵族的大小姐,说她是东北山村里交换过来参加变形记的都有人信。”   见周晨骁不信,徐念又补充:“你知道你今天白天对我说的那句话她给翻译成什么了吗?”   “把整个世界的水都neng过来也呲不灭老子对你的爱,她就因为喜欢夏初哥哥才学的这一口大碴子味的东北话,你想想连夏初哥哥那样的智障都能用虚假人设把她圈成脑残粉,要不是真脑残是不是办不到。”   周晨骁:“……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是在夸她。”   不管怎么说,许是一番权衡后看穿祁姗的智商不足以对徐念不利,周晨骁算是暂时同意了她们的提议,允许他不在的时候由祁姗暂时充当徐念司机的角色。   “不过祁总毕竟是让你过来学习的,你天天和我跑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虽然有祁姗接送确实方便了很多,不过徐念拎得清祁岚把祁姗弄过来绝对不是为了让她一直打杂的,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祁姗白来一趟学不到东西。   祁姗却摇摇头:“妈知道这件事之后挺开心的,虽然你年纪上比我小,不过妈觉得你身上就有好多值得我学的地方,而且妈也很开心大哥能够信任我,她之前一直以为我被我爸宠废了哈哈哈,没想到放出来傻啦吧唧的反倒先突破大哥的心防了。”   徐念笑了笑,母亲和家人一直是周晨骁心里的刺,现在他愿意一点点拔出这根刺,她真心替他高兴。   整个大三上学期,徐念都过得很充实,忙着设计,忙着部门部署,忙着学校里的事,当然还忙着和周晨骁一起规划自己的未来。   等到howl童装品牌正式策划上线的时候,她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一路走来究竟完成了一件件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工厂的出货工期已经定了,发布会的日期也定了,接下来就是宣发的问题,徐总监您觉得代言和广告的话找哪些童星比较好?”把设计款都敲定之后,习茹和徐念一起商量做出的决定,她要好好陪女儿走完最后这段日子,所以同祁岚提出将后续的品牌上线推进都交给徐念来处理,祁岚便顺势给徐念提了部门总监的位置,现在部门里的事基本都是徐念一个人在把关。   徐念看了看宣发组发给她的童星照片,都不错,但又好像都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我有点想找夏初夏影帝家的女儿。”徐念想起了夏初家那个和夏初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姑娘,夏初的五官长在自己脸上都艳得不像男人,那个像他的女儿即使放在一票明星萌娃中也是鹤立鸡群的颜值。   但宣发组长听她这么说却有点为难:“这个好像不太能实行,咱祁总不是之前就和他因为代言的问题闹过矛盾吗,而且您别看夏初自己平时炒作挺没下限的,好好一个影帝恨不得天天和网红抢饭吃,最近还和个挺火的短视频网站签约了,在里面又是女装又是卖腐的,但他真不像娱乐圈里那些豁出去用孩子炒的,他家闺女两岁之后再没爆过正脸,据说有不少广告商和综艺都找过他,他被找烦了直接放出狠话来,宁可他卖身都不带让他闺女卖脸的。”   宣发组长并不知道徐念和夏初,以及和短视频网站ceo徐朗的关系,只是从合作角度阐述事实,徐念也无意和他解释其中的门道,只说:“那代言的事先放放,你们去做别的工作,具体找谁你让我再想想。”   徐念虽然年纪小,不过干什么都特别有数,万万不可能做出耽误上线进度的事,宣发组长说了句明白就从徐念的办公室离开,留下徐念一个人,想了半天之后决定先给她二哥发条微信。   徐朗现在也忙,短视频网站的热度虽然靠着夏初和一票网红带来的流量一口气炒起来了,不过后续怎么维持热度仍然是问题,中午才给她回过一个电话,问她有什么事。   她说想找夏初拍个广告,再通过他的网站投放,弄好了是个三赢的买卖,她赚卖衣服的钱,夏初赚流量,网站也能赚热度。   徐朗觉得她这个想法不错,便答应了她找个他和夏初都有空的时间去howl总部详谈一下。   而当夏初要过来的这个消息兜兜转转传遍童装部的时候,反应最大的莫过于祁姗和莫少聪两个人了。   祁姗:“啊啊啊啊啊偶像!!!我要近距离看到咱偶像的盛世美颜了!!!”   莫少聪:“我一定要拉他去吴淼那里转几圈,看看国服第一扳手能不能助我掰弯那个钢铁直男!”   吴淼就是莫少聪依旧在相爱相杀的前组长,徐念听他这么说很想讲一句公道话,据她所知能被夏初掰弯的直男后续也不太可能喜欢上其他男人,毕竟影帝大大属于性别用肉眼分辨不出的那种人,他就是个能被男人当姑娘喜欢,也能被女人当爷们儿来爱的神奇生物。   更何况夏初喜欢耍大牌是出了名的,别说是被拉着参观公司这种平易近人举动,只要他今天的心情没达到可以欢快营业的阈值,他都做得出你把签名本递到他眼前他一样当你不存在的事。   “夏初哥哥,你刚才装没看到的那个混血女孩儿是祁总的女儿。”夏初来howl当天,徐念把他领进会议室里的时候特别无语,“她是你的头号粉丝,特别喜欢你。”   夏初却直到她把门关死才摘下墨镜和口罩,努力回想也想不起刚才那个找他要签名的女孩儿长什么样,只记得那一口粗犷的东北腔:“混血?混哪儿?沈阳和铁岭?”   徐念:“……”网上有一句话说得真特么对,真情实感追星都是会遭报应的。   幸好他耍大牌的情况在熟人面前有所收敛,至少周围没有其他人他面对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态度还比较和善。   “这么久不见,念念结了婚真是长成大姑娘了。”夏初那双艳丽的桃花眼眼梢挑动,打量着徐念一身合体的水蓝色套装,语气中有点感慨也有点欣慰。   徐念笑眯眯地说:“夏初哥哥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还和十七八岁的小少女……少年似的,一点都不像一个三岁半孩子的爸爸,你看我二哥就比你大一岁,现在出门你管他叫叔都没违和感。”   徐朗听了她这话,目前还没条件□□又没有神颜不老的他自觉膝盖中了两箭。   倒是之前只被徐朗告知要他自己来拍广告的夏初没想到徐念会突然提到他闺女,看了一眼手机屏保上的老婆和女儿,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唇角。   “话说回来,夏初哥哥,你过去是不是有个想和你家宝贝一起穿可爱小裙子的梦想?”徐念怕他拒绝,没有直接说自己是要找他家的夏宝贝拍广告,而是采用了循序渐进的引导方式,调动起夏初的兴趣后才开口,“我这半年其实一直在做童装,现在有个能让你和宝贝一起体验当季最流行小裙子机会,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徐念把自己的计划和夏初一说,简而言之就是希望他能够和他家宝贝一起给他们当一次品牌代言人。   正好现在他在她二哥的短视频app上人气也高,广告可以先通过短视频投放。当然为了迎合平台,广告的形式必须得创新一点,比起过去那些一味展示衣服商业性质明显的广告,徐念更倾向于把宣传融入到视频内容里。   比如夏初可以拍摄一些带孩子出去玩的视频,只要在视频下面的简介里标明衣服提供方就可以,她思前想后,认为无形带货应该更符合现在严厉又宽容的互联网营销模式。   “宝贝毕竟年纪还小,我们也没打算让她拍摄大量的模特图,当然主推款还是要拍几套,用于以后网店和实体店铺的宣传用,其他的与其说是广告,不如说是夏初哥哥你的带娃日常,把宝贝这段时间的穿衣搭配都交给我们,我还可以给你提供全球仅此一份的亲子装,这样夏初哥哥你还可以和宝贝一起穿……”   “停。”她说到这里,夏初打断了她,“说白了,你其实不想要我,是想让我家宝贝出镜给你们的衣服做宣传对吧?”   夏初是看着她长大的大哥哥,徐念知道他不太喜欢别人拐弯抹角地说话,便点点头:“是的,宝贝那么可爱,我看过好多童星的照片,都觉得不如宝贝能穿出效果。我知道夏初哥哥你出于种种原因一直不愿意让宝贝暴露在公共视野,我和你直说了吧,如果不是我们必须这一季度一鸣惊人,我也不会和你开这个口,关键howl打童装品牌最重要的目的真不是盈利,我们习总监也有个女儿……”   徐念给夏初讲了习茹和她女儿的事,她们之所以这么急着把童装品牌的影响力做大,是因为想圆满那个小姑娘最后的愿望,她希望能够穿着妈妈设计的衣服走向世界。   夏初喜怒不辨地听她讲完:“你是说,这件事有一定慈善性质,是吗?”   隐隐的,徐念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对劲,但还是说:“也可以这样说……”   “哦。”夏初对她笑了起来,撇起的嘴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淡和无所谓,“我看起来像是特别善良会做慈善的样子吗?她女儿要死了,想在死前看到妈妈的品牌影响力大到可以走向世界,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牺牲我的宝贝,去帮她女儿圆梦呢?” 第76章   夏初说完这句话, 许是察觉到自己适才的语气太不近人情, 主动笑开缓解尴尬:“哈哈哈是不是被你哥我和天使外表完全不相符的冷酷内心惊呆了,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至于吓成这样吗,我就是自私利己吃里扒外,那又能怎么样, 我骄傲了吗?我自豪了吗?”   徐念:“……”你现在的模样就很骄傲自豪好不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夏初哥哥, 我知道你是想保护宝贝, 但……”   夏初托着腮, 再次打断她的话:“行了, 你不用给我找那么多理由, 我就是觉得我闺女好看, 我不想给别人看,再说现在我粉丝都管我叫崽崽宠我爱我, 我不想变成岳父, 这两个理由可以吗?”   他这话说得任性刁蛮又无理取闹, 要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简直可以被挂在网上骂上天, 偏偏他一贯如此, 哪怕对徐朗卓熠之类的兄弟也会时不时落井下石一下。   他就是那种会坦坦荡荡表现出自己人性缺陷的人, 不巧的是因为真实人品比他表现出来的还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反倒让人没办法发自内心地讨厌。   “算了, 看在你这么为难的份上,你待会儿请我吃顿饭, 再给我一顿饭的时间考虑一下怎么样?”夏初一双桃花眼眯起来, 笑得又纯又无害, 但熟知他做派的徐朗和徐念都知道,他这根本不是会考虑的意思,怕是黑完这顿饭立马会拍拍屁股走人,回去至少要让他们兄妹俩在黑名单里躺两个月。   “不办事还想黑我妹请你吃饭,你怎么这么大脸呢!”徐朗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明白今天是不可能谈妥了,想把他拉走,不料徐念却像不清楚夏初为人一样答应下来,“也行,正好也该吃午饭了,夏初哥哥你想吃什么?”   正常人刚刚驳了朋友的面子,就算还要朋友请客也不会好意思点太贵的地方,但夏初的脑回路一向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拿出手机在地图上搜索一下,当真挑了方圆十公里之内最贵的一家,比女人还要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一指:“就这里吧,鉴于油钱也挺贵的,我就不挑全北京最贵的那家了。”   徐朗把牙咬到声音都狰狞了:“念念你别听他的,哪里便宜请他去哪里吃,超过一百块钱他不配,还想挑全北京最贵的,想瞎了心也没这么瞎的。”   但徐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夏初挑的地方,即便明知道他不接这次代言就不能算他们的客户也不能走公款报销。   她仿佛牟足了劲想用自己的真诚感化夏初似的,徐朗见状不禁苦口婆心地劝:“妹妹,我是你亲哥我不能骗你,你听我一句话,夏初从我认识他那天开始就不是那种能被感化的人,你别看他表面上又作又刚又智障,实际上这些都是他的掩护,他内心比谁都拎得清看得明白。当年严穆被人暗算出车祸去了半条命,我看着都恨得不得了,他和严穆十多年一起苦过来的兄弟,这时候愣是能一点感情色彩不掺地该干嘛干嘛,跟闹着玩似的一步步把仇也报了老婆也娶了影帝也拿了。”   当她本着就算不能成功谈下代言,至少也帮祁姗要个签名的心态去找祁姗要签名本的时候,祁姗也和她说:“其实嫂子你没必要非帮我拿这个签名,他刚才不搭理我完全在我预料之中,毕竟之前爆出来他打粉丝打狗仔的黑料都是真的,我们这些粉丝早知道他这样,心情好和你合影签名,心情不好随时待你如狗,像其他明星心里再mmp脸上也摆出一副笑嘻嘻模样的情况不存在,反正我粉他是因为颜和业务能力,至于人品……见仁见智吧,至少不吸毒不出轨特别出格的事也不干,而且粉久了觉得他还挺真实的,活成了大多数人想活又不敢活成的样子。”   祁姗所谓大多数人想活成又不敢活成的样子,指的就是他真的是个能完全看清并顺应自己内心的人,要让这样一个人因为同情和感动损害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可能。   等真到了酒店,夏初的表现也确实如此,他毫不客气地把最贵的菜都点了一遍,然后彻底忘了他来之前说过会考虑的话,每次徐朗提到这件事都被他会被他用各式各样的插科打诨滑过去。   最后许是被问得烦了,他抹抹嘴提了一个看起来好像做出很大牺牲的建议:“要不这样,你们也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了,按我们东北的规矩,今天咱就在这儿喝,你们兄妹俩喝我一个,把我喝服了我立刻同意让我家宝贝来拍这个广告。”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给了她希望,徐念知道她二哥的酒量不怎么样,但想到自己上次差点把夏初喝倒还没醉的经历信心满满,当即让服务员上了酒,大有今天为了习茹和她女儿豁出去拼酒的意思。   可惜这一次明显还和上次不一样,她眼睁睁地看着夏初一杯一杯陪多了她二哥,然后她上阵,发现他明明已经喝了上次他现醉意的量还清醒得不得了。   徐念有点意识不清的时候迎上了夏初促狭的笑容:“你是不是在想,上次喝到这么多我都认怂了,这次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呢?”   不待她回答,夏初和她碰了一下杯:“我这个人只在想醉的时候醉,今天太不巧了,我一点都不想醉。”   晚上七点,在军区的周晨骁接到了夏初的电话,说徐念现在喝多了酒不省人事,他自己也沾了酒不能开车,当然能开也不太认路,让他赶紧过来把他老婆认领回家。   周晨骁知道徐念有意找夏初的女儿做代言人,也知道夏初大概率不会同意,但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当他赶到夏初说的酒店时看到的是双双醉倒的徐念徐朗兄妹,而那个把二人喝多的罪魁祸首正优哉游哉地品着一杯刚点的橙汁,翘着二郎腿等他过来接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夏初见他过来,双手一合,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我先声明这可不怪我,我和他俩约好的,他俩把我喝多了我就同意宝贝拍广告做代言人,我把他俩喝多了这事算拉倒,以后谁都别再提了。”   “嗯,我不打你。”周晨骁很快平静下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睡在包房沙发上的徐念盖在身上,摸了摸她被酒精灼红的脸颊,“但念念的性格你也清楚,她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放弃。”   夏初不可置否地挑挑眉,就见周晨骁坐在了他对面:“敢不敢再和我拼一次酒,你再赢了我帮你说服念念,保证让她彻底断绝这个念想。”   “唔……但这样有点不太公平吧。”夏初慢条斯理地嗦着橙汁,“我之前都喝那么多了。”   周晨骁一掀桌帘,只见桌子下面已经洒了不少酒:“在部队的时候和你喝过两次酒,我那时就发现你喝酒挺不老实,倒酒的手法特别熟练特别快,什么时候你觉得该醉了就开始演,我说错了吗?”   夏初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皮够厚,被揭穿小把戏也不见臊,转转眼珠开始就地撒泼:“我再倒也是喝了的呀,而且我比你大那么多岁,你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欺负我一个被你盖章过肾亏的老人家合适吗?”   周晨骁从说他肾亏那天起就知道这个仇夏初妥妥会记一辈子,听他提起来便笑笑:“你一杯我两杯,你放心,我就算赢了也不会绑你家女儿去拍广告,就想和你说两句念念没来得及说的话。”   “好吧。”不可否认他的提议对夏初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大影帝大言不惭地对周晨骁说,“谁让你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夫,那我就勉为其难再陪你喝两杯。”   这次有周晨骁看着夏初自然没机会倒酒,两个人就一杯对两杯地慢慢喝,喝到地上的啤酒瓶又摆了一堆依旧谁都不见晕。   “你是之前也没喝多过吗?”喝着喝着,夏初主动和他搭话,“能和我拼到这个份上的人你是第一个。”   周晨骁半真半假地说:“喝多过,你再陪我喝一会儿,我觉得快了。”   一个喝多的人不可能承认自己快醉了,夏初又喝干一杯之后叹了口气:“算了,你想说什么我就听你说说吧。”   周晨骁没占他便宜,把该他的两杯酒喝完才停:“夏初,有没有人说过你把一切看得太明白了?”   “哈哈。”夏初对他笑,“这件事你也是第一个说的,其他人都以为我是个智障来着。”   周晨骁摇摇头:“智障活不成你这个样子,念念和我说过你的事,跑龙套跑了一年就一夜爆红,然后绑定了严筝他哥,他自以为是利用你把你当赚钱机器,实际上反倒是他做遍了脏事捧你拿全了三金奖。演员生涯最糊的时候追到了国际知名导演顾峰的女儿,不但搞定了媳妇,连老丈人丈母娘一并搞定,女儿嫁给你了不说还捧你重回巅峰,再之后明知道你不会管任何公司的事,严筝他哥自己开传媒公司的时候愣是分了你一半的股份让你每年白分钱,你想把一切归结于你长得好看所以运气开挂?”   “诶?难道不是吗?”夏初装傻,“我自己都以为是这样啊!”   周晨骁凉丢丢地望他一眼,足以戳穿寻常人伪装的视线下大影帝的笑容一丝破绽都没有。   “过去我也以为是,直到我发现严筝那件事里你是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人。”周晨骁说,“你明面上帮徐明严筝他们套路我和念念,背地里又过来提醒我,明明把两面三刀做到了极致,可到最后无论徐朗,念念,还是我都没办法怪你,因为我们知道你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我们了。徐明也没办法怨你,毕竟他从找你帮忙那一刻起就知道凭你的为人做出这种事不奇怪。包括这次,就算你不答应,因为这顿酒,念念和徐朗也不会真的和你产生什么隔阂。”   “刚才我路过前台的时候问了,账你结完了。如果我没猜错,明天等念念和徐朗酒醒你会这么和他们说,看他们两个全喝多了,你好心好意地把我和时蜜叫过来接人。结果人接走了才发现账还没人结,你委屈死了,透支了未来几年的零花钱才走出酒店的门,然后又冷又不认路,都是他们的错,必须绝交,一分钟都不当朋友了,等过几个月事情过去了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人加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看穿了后续操作,夏初居然愣了一下,随后仗着一张脸长得像女人,笑出了万种风情:“哎呀你这个人,说得我好像个绿茶婊一样。”   周晨骁注视着他的目光不变:“我没这么说,你能让人一次次不和你计较是建立在你本身并不是个坏人的基础上。”   顿了顿,他重复了一遍一开始的那句话:“夏初,你把一切看得太明白了,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很清楚做人做事彻底丧良心会遭报应,所以你不会真的做个坏人。”   “怎么,想帮吾(给我)戴高帽?以为吾这样就会把闺女奉献出来,吾虽然不是坏人,但也没那么高尚好伐!”夏初知道他是上海人,开玩笑说的上海话比祁姗一本正经学的东北话标准多了,“我做不来你们军人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的那一套,就你在云南同样的情况,我肯定不会只身去劫油罐车,我只会立刻跪下管对面的毒贩头子叫爸爸,保我自己的命也保我手底下兵的命,要是他没见过世面被我一声爹喊飘了更好,危机一解除老子就恁死刚认的爸爸给未来的远大前程铺路。”   “嗯,挺不错的。”周晨骁笑了一下:“但一般当兵的……不,应该说一般人想不到,就算想到了也很难当机立断做出来。”   “你认可我的做法?”夏初终于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色,“我还以为你得说我这个孙子怎么办事这么孙子呢!”   “至少你没把手底下的兵都扔了自己逃跑。”周晨骁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我后来想了想,你之所以说话做事的方式会在正常人看来很不可思议,是因为你比正常人看得更透彻,看别人透彻,看自己也透彻。正因如此,像我追念念时的踌躇你不会有,哪怕糊穿地心你也一样想追谁就追谁。外面的人再怎么骂你也不会影响你的心情,你知道无论是夸还是骂增加的都是你的曝光度,有流量有演技就有好片子和高片酬,业务能力强能拍出好片子的演员不管怎么样都会拥有一批死忠粉。”   “但你觉得你这样真的好吗?”周晨骁看着夏初,一字一字,字字清晰地说,“你这么不想你女儿曝光进娱乐圈,不就是怕她走你的老路,和你成为一样的人吗?” 第77章   “哈, 哈……”夏初僵硬地笑了两声, 笑顺了才继续开口说话,“你这话说的, 我老婆怕我闺女随我倒是真的,她一想到我闺女可能继承我这个高考总分82的智商就脑壳疼,那以后估计连走艺考的文化课分数都打不够。”   迎上周晨骁平静的注视, 他终于不再遮掩, 无奈地耸了耸肩, 叹气承认:“既然你都明白,那就别逼我了,你要是不甘心,我再管你叫一个月爸爸?”   周晨骁:“……”这人是觉得一切阶级敌人都可以用叫爸爸打倒吗?   他噎了一下, 对夏初说:“但你有没有想过,凭你现在对女儿的教育方式,无论以后她进不进娱乐圈, 她都会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你什么意思?”夏初抬眼望他。   周晨骁知道他心里都懂,就笑了笑没说话,站起身来走到沙发旁,把那个已经睡熟的小姑娘用外套裹好,打横抱起来。   “我还没答应你呢, 你这就走了?”夏初没想到他当真一句话都不再劝了, 赶在他走到包房门之前把他叫住。   周晨骁的脚步短暂地停顿一下, 没转身, 只背对着他用身体推开了包房的门:“我说过无论今天这场酒拼到最后谁输谁赢, 我都不会抢你女儿去拍广告,想说的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具体该怎么办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因为周晨骁来时就基本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所以车没开,酝酿着酒喝得差不多了直接叫车,他们走出酒店的门出租车正好停在门口。   见他抱着人,司机师傅直接在车里帮他打开了门,周晨骁把徐念抱进出租车的时候,这个已经被夜风吹得清醒了一些的小姑娘正贴着他的脖子不安分地蹭。   她还是一副稚嫩面孔,即便已经满二十岁嫁为人妇,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怎么褪,让酒气一蒸,粉嘟嘟的,瞧着像极了不谙世事的未成年。   出租车司机看到这样刺激的画面,手指险些杵在紧急报警键上,生怕周晨骁是那种故意给高中生灌酒图谋不轨的变态,透过后视镜瞧见他身上的军装才作罢,但仍心有疑虑地望了他们好几眼。   “你们是兄妹?”终于,司机师傅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待周晨骁回答,徐念就从周晨骁颈窝里抬起头来,抢着回答:“不是,这是我老公,合法老公,谁都抢不走。”   边说边把无名指上的戒指展现给司机看,被周晨骁包住小拳头按下来还傻乎乎地冲他笑,拿脑袋蹭蹭他裸-露在外的颈部皮肤,蹭了一会儿又调皮地伸出小舌头,跟盖章似的舔一舔再咬一咬。   “念念,别闹。”结婚再久周晨骁也受不了她这么挑逗,急忙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不再叫她乱动,哑着嗓子对司机师傅说,“麻烦您开快点,她醉得有点厉害。”   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周晨骁如同身处炼狱。   等终于熬到下车进入单元门,徐念早已不满足于老老实实地被他抱,仗着自己的力气耐力非寻常女生能比,双手环着周晨骁的脖子,腿自然而然缠在他腰上,嘴唇迫切地寻到了他的,热烈专注地汲取着他的味道。   周晨骁不是会借着醉酒趁人之危的人,但如今的对象是他的合法妻子,两个人根本没什么不能做的,几乎一回到家就双双滚到了床上,满足她也满足他自己。   不知是不是两个人都喝了酒的缘故,今天好像疯得尤其过分,徐念意乱情迷到了极点甚至解锁了一个她从没叫过他的新称呼:“晨骁哥哥,你……你慢点……”   周晨骁身体一颤,她这声哥哥又绵又糯,差点叫他就此交代出去,深呼吸几次后声线依然不稳,压低了身子伏在她耳畔问:“叫我什么?”   徐念整个人被他压制住,酒精把她的眼睛洗得亮亮的,她咬住他的耳垂:“晨骁哥哥呀,你不是一直想当我哥哥吗?”   亏她醉成这样还能因为司机师傅的一句话记起在新疆的那次,她脱口而出二人是夫妻,他执意说是兄妹,面对已然产生怀疑的恐怖分子,她灵光一现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说他坏说他霸道,床上想让她叫爸爸就算了,下了床居然还想当她哥哥。   其实不过两年的时间,对于大多数人都微不足道弹指一瞬的两年,他的生活却因为她的闯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的他又怎么敢想,他真有当她老公又压着她,逼她叫哥哥的这天。   乳白色的灯光倾泻在小姑娘与初见时一般无二的鲜嫩脸庞上,长长的黑发散落在浅蓝色的床单上,她眼神迷醉地望着他,仿佛无声的邀约。   “周晨骁……”他的动作忍不住重了几分,她察觉到了,眼角泌出了生理性的湿润痕迹,贝壳一样的牙齿也咬上了柔软的唇瓣,“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从来没叫过你哥哥吗?”   周晨骁呼吸粗重:“为什么?”   周晨骁确实想不通,她明明叫别人都是哥哥的,夏初哥哥,卓熠哥哥……   可只有他,从他们认识那天起她就没用哥哥称呼过他,没在一起的时候叫他周队长,确定关系之后也是直接叫名字。   徐念的意识一直是糊的,说话回答全凭本能,她两条腿缠周晨骁缠得越发紧:“因为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一直喜欢……我不想让你当他们那种哥哥……想让你当现在这种哥哥……”   周晨骁垂眸望进她眼睛里,他的左眼已经看不到了,可此刻却含着光,全是她带给他的光彩。   她是他的极乐,也是他的救赎。   ……   喝了那么多酒再加上折腾到后半夜,徐念体力再好也不免有些撑不住,等到一切结束周晨骁帮她擦身体的时候就已经迷迷糊糊地再次睡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徐念揉揉还有些晕的头,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该办的正事貌似一点没办成。   “唉,看来夏初哥哥大概率不会同意了。”收拾好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徐念愁容满面地对周晨骁说,“你说他怎么那么鬼啊,上次和我喝酒故意装酒量不如我,他是早料到我有靠拼酒求他办事的这天吗?怪不得亦晗嫂子说,哪怕和他结婚四年多,大多数情况还是摸不清他真实想法是啥,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周晨骁沉默一下,由衷地觉得夏初这媳妇也是个奇葩,能在事业巅峰期嫁给这样一个脑回路成迷,尊严不要道理也不讲,逼急了甚至会哭给你看让你彻底无fuck可说的男人,“还不一定,再等等……”   徐念知道一定是周晨骁去接她的时候又和夏初说了些什么,就是现在劝的效果不得而知,能做的只有等待。   这天上午十二点,夏初总算主动打电话过来,没直接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告诉她,他打算把决定权交给他家夏宝贝,到底广告拍不拍代言人当不当,都由宝贝自己拍板。   “你们习总监的女儿现在接受探望吗?宝贝想去看看那个需要她帮助的小姐姐。”夏初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说出的话一如既往地可以投稿给迷惑行为大赏,“要是行你就让她把家里弄惨一点,惨的程度参照那句‘一场无情的大火烧毁了我的家园’……最好再配上那首经典bgm‘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争取在她的bgm里当个王者,成功感化我家宝贝!”   “……”徐念,“夏初哥哥你知道吗,每次和你说话,我都觉得亦晗嫂子的涵养不是一般的好。”   居然结婚四年多没做出谋杀亲夫的事,这资质简直可以立地成佛,早生几千年西天取经估计都没有唐僧什么事了。   询问了习茹之后,徐念和夏初约好,这周六上午,他带宝贝去肿瘤医院探病。   可真进到医院里,夏初差点又反悔把宝贝抱走,因为都不用去病房,光是医院的氛围对一个才三岁的孩子来说就太沉重了。   关键时刻还是宝贝自己挣扎着从爸爸怀里跳下来,拿小手攥着爸爸的一根手指头,扯着他往医院里走:“宝贝想去看小姐姐,想穿漂亮的衣衣。”   她好像全然继承了夏初的粗神经,医院里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和病人痛苦的□□声根本吓不退她,但她又和夏初不同,夏初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哪怕自己或者自己亲近的人遇到再大的事,都能跳出事外找出最叫人意外解决方式的人。   宝贝却很有同理心,见到生病的小姐姐,她才那么小,却会努力逗小姐姐开心,像个真正的小天使一样。   “我觉得你可以放心了。”周晨骁说,“你女儿成不了第二个你。”   夏初看着自家的夏宝贝和习茹的女儿玩得特别好,有点骄傲也有点欣慰:“我老婆也这么说,说宝贝的情商属于优生,把我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挺好的,毕竟是女孩子,要是长大了之后和我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欠揍就不好了。”   周晨骁:“……”原来这人对于自己欠揍的属性是有自觉的吗?   “不过我长这么大,真正揍过我的只有你和卓熠,你还好,毕竟是我先挑衅,该对我手下留情的地方你也留了。卓熠才过分呢,我不就吐槽了一句他是不是瞎,说他心里的白月光长得什么玩意儿,没我肤白貌美大长腿吗,邵棠你也见过,我说得明明是事实。”   说到这里,夏初还很生气:“结果他‘啪’就揍我,还一点没留手,我哭给他看都没用。我哭起来那么好看的,连我老婆都舍不得我哭,无论我犯了什么错她多生气,每次只要我一掉眼泪她就不忍心和我计较了。卓熠这个人,真是人性让狗吃了,气得我手一滑,把他当时说喜欢我的录音,他这么多年给我买礼物的照片,还有情人节520的转账记录全发给邵棠了。”   “……”周晨骁觉得卓熠最大的失误就是当时怎么没他娘的打死这货。   “爸爸!”这时宝贝跑过来,举着一张拼好的拼图,“宝贝要和小柔姐姐一起给习阿姨当模特,小柔姐姐厉害,会拼好看的图图,和爸爸在家陪我拼的完全不一样!”   夏初和女儿在家拼的是什么样?徐念默默看了看另外一板夏宝贝自己拼的,只见这个完全继承了她爸爸身体素质的小姑娘轻而易举地把所有图块塞进了一个框子,当然除了没有一块在正确位置导致挤得七扭八歪之外,好像也没别的问题……   她突然有点心疼情商优生,但智商就没那么幸运,一不小心和父亲如出一辙的夏宝贝了。 第78章   最终夏宝贝做主, 她要拍这个广告,做howl童装的第一位代言人。   夏初领着闺女去howl总部大厦签合同的那天,不但习茹和徐念都在,连祁岚也一并来了, 虽然之前闹过不愉快, 但夏初这次能不计前嫌,她代表公司表示感谢。   “行了, 官方的客套话都别说了。”夏初谈合作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又作又刚,“反正是我家宝贝自己决定的,而且之前念念没和周晨骁在一起的时候, 我做了什么,严穆和严筝做了什么你心里门儿清, 像我和严穆这种暴发户的根基你想搞我们很容易, 但你最终也没和我们计较,算扯平吧。”   “算扯平吗?我看夏影帝好像还有其他话想说。”祁岚毕竟比夏初年长,自然看得出他现在提起这件事的目的一点不单纯。   别管真心假意,夏初笑出了几分不符合年龄也不符合性别的纯良可爱:“瞒不过祁总,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我们家小筝那倒霉孩子,他最近不是正打算出道嘛, 虽然他参加的那个偶像选秀综艺现在连选手名单都没官宣,但凭我的话题度和他哥的财力, 不出意外送他c位出道没问题。”   夏初加重了“不出意外”四个字, 至于他言下的意外, 自然是严筝之前做他助理时手脚不干净搞出来的那些脏事儿,以及后来明知道追求的女生有男友还憋着做小三的事情被曝光出来。   前者还好,毕竟娱乐圈里混的没几个手脚干净,当年严穆的所作所为比他更甚,现在一样洗得没什么黑点,但后者就不太好办了。   一个才二十岁的男孩子,要是带着恶意插足别人感情的黑历史,那别说这次出道,估计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公众视野都少不了骂声。   “呵呵。”祁岚轻笑了一下,“我希望夏影帝你能清楚一件事,我不计较是因为晨骁不想计较,但我丑话说在前头,麻烦你们炒作捧人注意点分寸,要是让我看到有营销号颠倒黑白,给他炒什么对初恋女孩儿多痴情,可惜初恋女孩儿不识好歹跟别人跑了的人设,再牵扯到念念和晨骁,你们别怪翻脸不认人。”   “祁总放心,绝对不会。”夏初伸出一只手保证道,“没有初恋女孩儿,没有痴情,全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没认识过念念,往后也井水不犯河水。”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祁岚可以暂时给他个面子,双方继续把合约签完,然后夏初临走时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叫到了自从他提及严筝就没怎么说话的徐念。   他明显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念念,你们公司的地形我不熟,你出来送送我。”   徐念不情不愿地送他下到车库,夏初却没急着上车,而是拉开车门就停下脚步:“我提到小筝名字之后你都不拿好眼神瞅我了,看你憋得挺难受的,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你想骂啥就骂。”   夏宝贝还在一边,徐念不能骂脏话,便深吸了一口气,呵笑道:“夏初哥哥,你觉得把严筝过去做的缺德事都抹掉,现在让他顶着正能量偶像的光环出道,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享受无知少女的崇拜圈钱真的合适吗?”   这件事确实是他们这边理亏,夏初没正面回应她的质疑,只反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呢,你想毁小筝很容易,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只要让你舍友或者朋友注册个小号在微博或者贴吧上爆个料,不用带你和周晨骁的名,说他在明知道同校一个女生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依旧干出各种恶心人的事情意图插足人家感情就行。你甚至不需要提供证据,只要有这个方向,营销号能编得比真的都真,几年前星导捧的那个小姑娘不就是吗,单凭校园贴吧里几个不知真假捕风捉影的帖子,现在每条微博下说她校园暴力同学的言论还一片片,而且越传越离谱,连她打人致残的传闻都有人信。”   “她是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但严筝的事都是真的。”徐念觉得夏初举的例子有点强词夺理,“我老公作为受害者,不追究他是大度不是义务,但他是个加害者,一句我要出道你们不能毁我,就试图把过去的错误全都一笔勾销,那么这世道犯错伤害别人的代价是不是太小了?”   “念念,小筝这一年过得很难,他从没停止过忏悔,他觉得对不起你和周晨骁。”夏初叹了口气,“你的否定颠覆了很多他认知本质的东西,导致他一直在自我怀疑,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你们还有一年半毕业,大多数人是考研是出国是工作都基本上有规划了,只有他完全懵了,他选择当偶像不是因为多希望受人追捧,他是知道这行是青春饭,想着至少这三四年让自己忙起来……”   “所以你想说的是,我老公只是差点没命,他迷失的可是人生的方向?”徐念冷笑。   “他哥身体不好,他嫂子才生完孩子。”夏初说。   “夏初哥哥,你是在和我卖惨吗?”徐念几乎要让他气笑了。   夏初说完这话也觉得自己的理由有点站不住脚:“这样,我换个角度问你,你认为他犯的错至于让全国网民网络暴力至少五年吗?这个结果就算你想看到,周晨骁会想看到吗?”   徐念勾勾唇角:“你们就是仗着我老公为人正直做不来锱铢必较落井下石那一套。”   “也不能这么说,好人总有好报嘛,坏人也会受到惩罚的。”夏初把宝贝放在儿童座椅上系好安全带,“天道好轮回,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不会有错的。”   ……   不知是不是祁岚和徐念同意至少不在公众面前揭出严筝黑历史的缘故,夏初这个合同还是签得尤其负责任,基本相当于签了闺女附赠一个爹,不但拍摄广告的时候心甘情愿地当夏宝贝的背景板,每个宣传小视频也拍得尽职尽责,有些他带女儿一起跳舞的视频制作精良程度甚至比得上专业mv。   一个走流量路线的影帝+鲜少曝光在镜头下的女儿+单凭内容就能吸引关注度的高质量短视频,徐念眼睁睁地看着howl童装在发布会开始之前就好几次刷上热搜,等广告先导图出来正式开始发布会倒计时,热度几乎不用买,官微粉丝的涨势没有丝毫悬念地创下了服装品牌的记录。   最终发布会的日期定在了2021年的5月23号,习茹的女儿9岁生日的这天。   距离这个小姑娘确诊为恶性肿瘤已经过去了14个月,奇迹并没有发生,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发布会当天,看着她终于穿上自己为她设计的衣服,习茹握着女儿枯瘦的手,忍不住落下泪来。   “妈妈别哭,我已经好久没穿漂亮的衣服了,今天真的好开心。”习柔懂事地帮妈妈擦眼泪,即便妈妈一直告诉她病会好的,但掉落的头发,一天天加剧的疼痛,身上各处冒出的肿瘤无一不在提醒着这个比同龄人更聪慧的女孩子,她的病也许永远都不会好了。   那天的发布会很成功,世界各地的时尚媒体都给予了很高程度的关注,可发布会之后整个howl童装部却都哭得泣不成声,因为习柔牵着夏宝贝的手作为一双压轴模特登场的那一刻,真的有一种向死而生,无法令人不动容的美丽。   有一个外国摄影师拍下了这一幕,很快这张照片就登上了国内外媒体的头版头条。   也是这时,看着被媒体曝光的品牌背景,那些在夏宝贝出来拍广告时嘲讽夏初打脸的网友们才明白,原来夏初让女儿接这个广告根本不是为了钱,签约费都只是象征性的,别说买他这个大影帝当背景板,光他后期动用自己公司的资源拍那些短视频mv就不止这个钱。   托这些的福,夏初几乎达到了他出道以来口碑的巅峰,微博私信和评论区堪称大型黑转粉现场,连带着徐朗的短视频网站也借机火了一把,靠着夏初和夏宝贝带来的流量一跃成为国内用户活跃度黏着度最高的短视频网站,成功引到了d轮融资,公司上市指日可待。   而徐念作为这个促成三赢局面的人,正当她酝酿着等童装部再稳定稳定就从howl功成身退,着手创立自己的品牌时,接到了一个来自徐朗的电话。   电话那边走到哪里已经能问心无愧担一声徐总的二哥先是和她闲扯了一堆家常,然后告诉她,徐明要结婚了,婚礼日期定在下月8号。   “徐明要结婚?和谁?”徐念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徐家的事情了,她把户口邮回去之后就再没联系过,但据她所知,徐明一直是不近女色的那种人,而且他不近女色的原因还和卓熠心头有片白月光不同,他好像就是单纯地对那些情情爱爱没兴趣,一个太过理智克制的人,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永远是他的事业和徐家的家业。   “反正是带联姻性质的,女方门当户对,他都36了,咱俩都这样,老徐可不就指着他传宗接代嘛。”徐朗提起这种豪门圈里司空见惯的婚姻方式不屑一顾,“管他从哪里筛出来的媳妇,他应该是没敢给你打电话,但把电话打给我的意思很明确,就想问问我,顺便再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可能不计前嫌地出席一下,我可去他妈的吧,反正我不去,当年他欺负我岳父岳母的事我可没忘呢,你去吗?”   徐念没好气儿地哼一声:“我也不去,你这话说得好像只有你记性好我是条记忆七秒的死鱼一样。他对我老公做的事情更过分好吧,婚他爱和谁结和谁结,要不是他这婚姻性质我揭他老底也没用,我说什么也得弄到他老婆的联系方式,一封匿名邮件就叫那姑娘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个多不要脸的斯文败类,退婚才好,他只配孤独终老。”   “哈哈哈说得好。”徐朗在电话里笑得爽朗又解气,“那我不回他了,估计他等两天没收到答复自己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徐念当天是若无其事地应了,但眼见着下月八号一天天临近,她心里居然越来越没办法平静,也说不清原因,总之无论干什么都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躁情绪。   她和周晨骁说:“你说我是不是贱,早就下定决心永远不原谅他和我爸,可这两天一直在做梦,梦到好多小时候的事,全是他们对我好的画面,明明我心里明镜一样,无论过去他们有多宠爱我,都抵消不掉他们对你犯下的过错。”   周晨骁摸摸她的头:“世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他们针对我,用错误过激的方式阻止我们在一起,但这和他们从小到大将你捧在手心里不矛盾,不是吗?”   “嗯……”徐念把落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拿下来,掌心贯穿出的洞已经不见了,但多次植皮的伤痕还很明显,有些伤就是哪怕创口愈合,痕迹也会留一辈子。   她和那只手十指相扣:“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他们。”   周晨骁包住她的小手,慢慢攥紧:“你不原谅他们,和你打电话过去问候一下也不矛盾的,至少你现在可以安心,以后想起来心里也不会始终别着一根刺。”   “也对。”徐念思索一下,钻进他怀里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她这副模样也可爱得不行,周晨骁低头亲亲她的头顶。   徐念箍紧了男人窄瘦结实的腰:“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讲道理,你这么好的人,却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苦,结果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根本没得到应有的报应。”   徐明还是好好做他的总裁,如今婚也结了,俨然一个成功人士人生赢家,既然徐明结婚的目的很明确,那么她爸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如愿抱孙子了。   严筝也因为那档偶像综艺彻底爆红,即便因为入行晚唱跳能力稍有欠缺,但凭借肉眼可见的进步速度,出色的外表和五道口学霸的身份还是一道花路铺设人气高歌猛进,过去是夏初帮他宣传扯他拍视频,现在两人再同框,下面的评论已经清一色是过气影帝请别蹭我们严筝弟弟热度之类的调侃。   “善恶终有报都是假的。”徐念抬起头,委屈巴巴地撅着嘴,“他们活得还是那么好。”   事业上的历练让她在外面早早褪去了稚嫩,如今即便是被祁岚带去参加多么隆重的场合都能展现出超越年龄的自信从容,只有回到家面对他还是那副小朋友的模样,会奶声奶气地撒娇要他哄。   周晨骁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当真像哄小孩子一样:“谁说他们没得到惩罚……你都不会原谅他们了……”   “只有我不原谅有什么用啊?”徐念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委屈之余还不忘好奇。   回答她的是周晨骁落在她眼角的吻,他吻得娴熟温柔,吻掉了她的委屈,又一路向下,含住了她的嘴唇。   伴随着他的亲吻厮磨,徐念的呼吸一下下变得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热烈又主动地迎合着他的动作。   “你这么可爱,得不到你的原谅是他们一辈子的损失。”他的声音如同浸透了催情的药,低哑得足以让人心甘情愿地迷醉其中,“而现在你在我怀里,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回报。” 第79章   徐念靠在周晨骁怀里给徐明打了电话。   她开门见山地和他说, 二哥已经把他要结婚的消息带到了, 她最近挺忙的没什么工夫去, 也不想多说什么, 既然爸急着抱孙子, 那就祝他早生贵子吧。   徐明把这份不走心的祝福照单全收,造成妹妹冷淡态度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他没资格去抱怨,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现在徐念能打这个电话过来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念念, 对不起。”即便迟到了太久,徐明还是将道歉说出口,“我知道你不想听我和爸的忏悔,但这声对不起是我们欠你也欠周晨骁的,你以后……不必勉强自己联系我们,你能开心幸福就好,爸这边一切有我, 你不用挂心……”   徐念“嗯”了一声,她听得出徐明这次是真心实意,但她不知道该给他怎样的答复。   周晨骁是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她做不到和他还有爸一笑泯恩仇,可是同样, 想到他们曾把她捧在手心里, 她也狠不下心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之类的话。   便只能这样没头没尾地挂断电话, 然后把脑袋抵在周晨骁胸膛上, 许久没有抬起来。   “顺其自然吧,别想那么多。”周晨骁轻轻揽着她,指尖摩挲着她的肩膀。   类似的困扰他又何尝没有,因为过去就不曾亲近,他也一度排斥和祁岚一家扯上关系,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东西确实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后来他渐渐想通,这种事即不必立刻强迫自己接受,也不必执意将一切维持原样,不如遵照自己的内心,剩下的索性全交给时间。   也许徐念真的永远无法原谅她父亲和徐明的所作所为,也许终有一天她会释然,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事情怎样发展,他们都会站在彼此身边。   徐念在八月末正式和祁岚提出了辞职,她没有在祁岚面前遮掩自己的野心,她说她已经和时蜜见过不少投资人,她要自立门户,做自己的品牌。   祁岚明白她的打算和顾虑,没有提要以她的名义拿一部分资金入股,只是叹了口气:“念念,我和你说句交心的话,你在这里实习的这一年,我无数次动过培养你当howl继承人的想法,包括里昂,他也说过,只要你愿意,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howl的决策权完完整整地交给你,这个品牌凝聚着我的心血,只有在你手里,它才绽放出更绚烂的光彩。”   徐念听得出祁岚这番言辞中的诚恳,没有丝毫客套奉承的意思,对于这份赏识,她接受也感激:“祁总,谢谢您能这么看得起我,但比起做第二个您,我还是更希望做我自己,而且祁姗也很优秀,她对howl的感情比我深,你应该相信她,她会比我做得更好。”   “但愿吧。”祁岚苦笑着摇摇头,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不太可能留下徐念,“也许是我和里昂太宠爱她了,她到现在依旧成熟不起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有所成长。”   祁岚在徐念的辞职信上签了字,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不再是打量一个后辈的目光,而是格外惺惺相惜地对她伸出一只右手:“期待早日参加你的品牌发布会。”   徐念把手搭上去:“会的,借您吉言。”   ……   九月份开学,并没有被筹备品牌耽误学业的徐念照例回到学校,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正准备投简历找公司实习的林婉瑶,孟鑫和郝佳雯召集过来,将品牌规划和方案往她们手里一递:“我已经从howl辞职准备自己做品牌了,你们要不要过来帮我?”   大二开学,徐念曾在注销网店时和她们说,等她比她爸和徐明更厉害的那天一定重新把她们招募回来,如今她虽然不敢说比徐家的势力更大,至少真正拥有了开创自己品牌的资本。   但面对她的邀请,林婉瑶三人却有些犹豫,她们不是不相信徐念,恰恰相反,徐念这两年的成长她们心知肚明。   她不再是331宿舍天真烂漫的徐小妞,现在她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创立品牌的人了,曾经朝夕相处的朋友变得这么厉害,她们打心底里为她高兴骄傲,只是如今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她们,真的还能做她的合伙人,在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的情况下参与品牌的创立吗?   徐念像是看穿了她们的想法,示意她们把策划案翻开,品牌名字的那一栏赫然是“331”这三个象征着她们起点的数字。   徐念对她们说:“我在你们三个之前没有朋友,也不懂得如何和身边的人相处,能遇到你们我真的很幸运,无论是生活方面还是感情方面,你们都教会了我很多。后来我心血来潮做网店,明明什么也不会什么都不懂,是你们陪我一宿一宿地分析市场趋势画设计图。婉瑶把家传的苏绣手艺拿过来入股,要没有那些精美的刺绣,我们不可能靠第一套汉服就打响网店的招牌,后来虽然厂子是徐明找的,但和工厂对接讨论用料和工期的都是鑫鑫,雯雯还要兼职网店客服,对比起来反倒是我做的最少。我和你们说这些不是想表达我自己知恩图报,我是由衷地认为咱们四个在一起才最强,大一的时候我们能把网店开起来,现在我相信我们一样能把品牌做起来。”   和大多数保守派的创业者不同,徐念在用人方面很大胆,她组建的团队里有百分之八十都是95后的年轻人,但险中求稳,每个部门她也都安排了一两个有经验的老手,比如设计部,她就挖来了莫少聪。   这位有天赋有经验的设计师在经历了穷追不舍,相爱相杀,贼心不死之后终于对他的前组长吴淼万念俱灰,听说徐念要开公司做品牌,他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要离开这个伤心地方的意愿——你带我走吧,眼不见心不烦,听说你团队里有不少年轻的小鲜肉,老子想通了,吃肉多好,啃他那块糟心的老骨头干嘛。   令徐念没想到的是,莫少聪加入的第二天,吴淼找到了她。   吴淼说:“我也把辞呈递了,你那边抓紧时间腾个地方,我也去。”   徐念听他这么说都无语了:“吴哥,您这样,跟我走都走了还从祁总手里挖人似的。”   吴淼单看性格一点弯的迹象都没有,甚至说话都不会拐弯抹角,他痛快地和徐念交了底:“和你没关系,我辞职的时候和祁总说清楚了,我走是因为莫少聪。”   徐念这才了解到,原来吴淼从来都没有反感过莫少聪,即便是在他破釜沉舟的表白之后。   吴淼直男了三十多年,之前无疾而终谈过的都是女朋友,他没有考虑过自己喜欢男人的可能性,所以出于很多考量,他拒绝了莫少聪。   但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一点都没办法对莫少聪生出直男被gay表白的厌恶感。   “你不讨厌莫哥……那你为什么把他踢到童装部啊?”徐念都服了这两个大老爷们儿,能把好好的恋爱谈得比姑娘还磨叽。   吴淼懊恼地抓抓头发:“因为他那时所思所想都系在我身上,画出来的设计图一塌糊涂,他那么好的天赋,我继续让他待在我身边就是毁了他。”   后来他又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是喜欢莫少聪的呢,吴淼细细想来,应该是去年夏初来公司谈代言的那次。   夏初进会议室的时候他正好刚开完周会出去,二人一不小心走了个对脸,不敢相信男人当真能长出这张脸的吴淼忍不住盯着夏初的背影多看了好几眼。   不料视线刚收回来便瞧见了不远处似笑非笑的莫少聪,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嘴角都撇到了天上。   莫少聪的语气带着十分浓烈的嘲讽色彩:“不喜欢娘炮?不喜欢同性?呵,男人……”   说罢,他也没过多纠缠,昂首挺胸地转身走了,吴淼看看自己本能伸出试图挽留他的手,皱紧了眉,心里的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确实不喜欢娘炮也不喜欢男人……我喜欢的好像只是你。   所以他才一直没办法讨厌莫少聪,无论是他消极怠工也好,还是故意做出他可能会恶心的样子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也好。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和莫少聪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的家庭很保守,他不确定他父母能不能接受他喜欢一个男人。   吴淼深知给人希望又将希望夺走太残忍,打算先说服父母,不料他母亲那边才刚刚表现出妥协的意思,一直对他穷追猛打的莫少聪突然一走了之,挥一挥衣袖把他闪了个措手不及。   “吴哥,我虽然不反对我的员工谈恋爱吧,但虐恋情深那一套太影响工作状态了……”徐念认为她的公司至少在创立之初吃不消两个首席设计师天天你爱我我不爱你地互相折磨,“而且我这边一切都刚起步,待遇肯定不如howl……”   吴淼立刻表态:“我来你这里又不是为了待遇,我对工资没要求,一切和莫少聪看齐,你放心,绝对没有虐恋情深,我去了就和他说清楚。”   徐念看他大笔一挥在合同内页签上名字,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这么走运,莫名其妙地白捡了一对“为爱私奔”的顶级设计师。   “我应该很快就能给你买别墅了。”回到家后,徐念通过视频和周晨骁说,“感觉我自从开始做品牌就特别顺,二嫂那边融资顺利,我组建公司团队也顺利,进度简直和坐火箭开了挂一样。”   周晨骁笑:“是你厉害。”   没有无缘无故的幸运,也没有无缘无故的顺风顺水,这些都是她踏过困难,一点一滴,一步一个脚印积累起来的。   如果没有她带领howl童装部绝处逢生,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那些精明的投资人不会一听她的名字就展现出合作的意愿。   而如果不是她的人品和能力都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并为之信服,也不会有那么多能人自愿聚集在她身边,追随她开辟出属于她的时代。   她能拥有今天的成功,从来不是偶然。   徐念捧起自己的脸,跟着他笑,小虎牙露出来,可可爱爱的:“就是你嫁豪门的帽子大概摘不掉了。”   “摘不掉就摘不掉。”周晨骁想起那天戴锴举着手机问他,新闻图上被誉为中国之光祁岚第二的天才设计师是不是他老婆,得到肯定回答后惊得发出“你对升官没欲望是因为你人生定位是小白脸吗”的感慨,“你记不记得,那时我还在icu里你就答应过我,往后我要什么都给我买,落下什么后遗症也不要紧,你不会嫌弃我,愿意一直养着我……”   他望着她的目光里尽是柔情:“我同意了,让你养一辈子。” 第80章 大结局   大一, 徐念做网店, 在汉服和lolita的小众圈子里闯出一片天;大二,她进入howl实习, 成为howl品牌创立以来唯一一个在实习期间就带组的设计师;大三,她当上设计总监,从无到有令howl童装绝处逢生。   然后在大四这年, 她从howl急流勇退,做出了要创立独立品牌的企划。   一个刚满21岁的女孩子,带领着自己年轻的团队, 干着无数时尚圈前辈想都不敢想的事。   面对她是富家女, 背后可能有强大资本支持的质疑她从没否认过前半句。   她在采访中坦诚:“出身是没办法选择的, 但无论家庭带给我们什么, 都不妨碍我们在现有的境遇中去成为更好的自己。”   当这段采访被放在了网上,很快就有同校同学弟学妹前来作证:徐念学姐真不是那种背靠家里,大学毕业懒得出去找工作就让父兄拿钱随便玩玩的人。她大二就由于家里不同意她找个军人当男朋友, 闹到被经济制裁一度濒临辍学。   有吃瓜群众问:“找军人当男朋友啊,那现在还在一起吗?”   五道口学校里关于这位传奇学姐的传说有很多,又有人回复:“学姐早结婚了呀, 就是和初恋男友,军婚, 听说有人见过她老公, 贼帅, 不过学姐没让拍, 应该是想保护家人吧……”   吃瓜群众们这才把目光聚焦到这位年轻品牌创始人的左手无名指上, 一款简洁低调的戒指昭示着她已经拥有自己幸福家庭的事实。   大四上半学期,331品牌成功做好上线产品准备完成5个亿融资,值得一提的是,曾经本着套路她心思的严穆居然找到时蜜想要一部分份额,当然被已经同样经营一家投资公司的时蜜否决就是了。   时蜜对严穆说:“严总,咱们做投资这行有句老话,好项目一般都是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严穆左手漫不经心地盘着一串佛珠,但说出的话可一点都不佛系:“时总怕不是忘了你家老公在没遇到你之前全仰仗我才没宅在家啃老。”   时蜜与他针锋相对:“我老公之所以在啃老边缘徘徊了那么多年,不是因为严总您天天让他陪您吃喝玩乐,报酬就是让他把钱都压在收益比百分之五的理财强点不多的黄昏项目里吗?”   “你也够记仇的。”确实如时蜜所说靠缺德发家的严穆笑了:“行,知道你们都不缺钱我就撤了,要是用得着夏初或者传媒公司那边哪个艺人,你和念念随时说话,我家艺人接她的推广不要钱。”   时蜜知道他这是因为之前徐念和祁岚放严筝一马的事情想来还个人情,但徐念的品牌前景这么好,多少投资人抢都抢不到份额,真用不到靠他友情资助。   但他说他们公司的艺人随便用这点倒确实是个便利。   时蜜把严穆的意思转达给徐念,徐念也这么认为,不过当时蜜问到是否这次也主打夏初的流量时,徐念却摇了头。   “夏初哥哥这两年神颜不老天真烂漫的人设卖得太过了,陪他闺女代言童装还行。”徐念他们的“331”品牌更多打的是真正年轻人的生活态度,流于表面的卖脸只会拉低品牌的档次,“他们公司在成功捧出严筝之后不是看到市场又招了批练习生吗,我现在有个想法,不过需要我哥那边网站的配合。”   徐念的主意就是通过短视频做“简易时装周”,让他们挑中的练习生穿着需要展示的衣服跳那种接力形式的舞蹈,这样不但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让消费者对他们的品牌产生记忆,这种新颖的高质量短视频还可以和当年夏初夏宝贝拍摄的那些一样,为网站带来流量之余无形带货。   徐念让郝佳雯领了宣发部的几个人去炎夏挑人,没想到郝佳雯上午十点去的,十点半就给徐念打回电话,说是大影帝一听自己被嫌弃岁数大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之后直接炸了,指头直往自己肺管子上杵,恨不得扎个窟窿出来:“你们对着灯仔细瞅,我看起来哪里比那群小丫头片子老?真实年龄33怎么了,我外表还是只有18岁啊,不信你现在市面上的识别年龄软件随便下,让它识别咱俩,识别出来我要是比你年纪大我管你叫姐姐。”   “……”现年只有22岁的郝佳雯听着影帝大大婊得不像样的两头堵发言,再看看人家一个男人的美貌雪肤大长腿,对比自己最近因为熬夜频繁额头上冒出的两颗痘,突然不想说话了。   “我当初粉过他绝逼是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郝佳雯给徐念打电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透着脱粉回踩的义愤填膺,“我觉得他就是自卑,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一辈子和男子汉气概挂不上钩,所以才喜欢通过嘲讽女孩子不如他好看找存在感。”   “嗯……他就那样。”徐念已经把这位影帝大大的日常操作摸得门儿清,“你和他说,反正我们要弄简易时装周,他觉得自己跟得上舞蹈接力就上,反正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脸又确实嫩,混在咱们挑的人里也坏不了一锅汤。”   作为宣发部的负责人,郝佳雯把这些委婉地转述给夏初,至于这位影帝会因为现在的脑袋一热付出怎样惨痛的练舞代价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总之加进了夏初的“简易时装周”企划热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初始预期,视频发出当日网络点击率破千万,“夏初c位出道”和“331品牌广告”的两条热搜在微博上持续爆了一天还多。   同时331品牌的官方微博贴出了发布会的具体日期海报,天猫,京东等平台的部分商品也已经上架,正式进入开售倒计时。   经过一番思考,徐念并没有像传统品牌那样把手里的钱大部分砸在全国各地开设门店上,而是选择只着重在北京和上海做两家精品门店,然后在起步阶段把品牌的主要销售渠道定位为互联网。   面对那些说“网店会不会没有排面,在品牌创立之初就拉低整体定位”的疑问,徐念给出了有理有据的回答。   她把最近几年一些知名时尚品牌网络和门店的销售额变化展现给大家看:“门店对于一个品牌来说确实是不可或缺的,毕竟实体经济再萎缩,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宅在家里网购,今年一些商圈表现出客流回暖的趋势也是这个道理,可现在咱们手里的资金有限,如果真要在全国大规模设立门店,不但无法保证门店的位置和质量,供货成本也很高,倒不如前期从互联网下手,等资本积累够了,再在保障每一家都是精品店的前提下把门店推广到全国。”   也许真的是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她对市场的敏锐度几乎是天生的,很顺利地说服了公司里的其他人,不日后,伴随着倒计时结束,“331”品牌的第一次发布会举办。   一个今年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设计师,居然能够把自己独立品牌的发布会办成轰动时尚界的空前盛况。   不但有祁岚,柳安妮等知名服装设计师到场,娱乐圈也以夏初为首到了半壁江山。   “这不多弄点腕儿过来给我干妹妹捧个场嘛!”面对媒体的聚光灯,夏初一如既往穿得跟个天仙似的,开口就掉渣,接受完采访才悄咪咪地摸进后台,吓了正在深呼吸为待会儿上台做准备的徐念一跳,“哟,正紧张呢?”   毕竟是“331”品牌的第一次发布会,徐念不可能一点都不紧张,她没好气地瞪了夏初一眼,迎上影帝大大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夏初说:“你现在就这么紧张,万一待会儿有啥没按台本走的,你后面咋办?”   徐念:“……夏初哥哥,瞧你这副作死的样子,一看就是忘了被当兵的打什么滋味。”   今天穿得美美的,今后也依旧想继续靠脸吃饭的夏初立刻消音,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撩了把头发,蹦哒着走了。   发布会正式拉开序幕,一切都很顺利,走秀结束徐念作为品牌创始人上台讲话,当她说到“感谢我的丈夫,虽然他今天没能到场,但没有他的支持我不可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时,主持人突然插了句话。   “徐总有没有想过让丈夫亲自到场见证这重要的一刻?”   徐念微微怔住,少顷她淡淡笑了笑:“想过,不过他的身份比较特殊,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他是军人,既没必要他也不喜欢被媒体大众过多关注,不让他曝光在公众视野是我们达成的默契。”   她说完,沿着主持人的目光向台下望去,不知怎么对上了夏初促狭的注视,他冲她扬了扬手里的对讲机,然后按下通话键放到嘴边说了句她看嘴型辨认不出的话。   瞬间,舞台上的一切灯光熄灭,再亮起来的时候只有两道闪亮的追光,一道定格在她身上,另外一道追随着那个一路牵着她的手,把她捧到至高处的男人。   一步一步,他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走到她身边。   这是徐念第一次看到他穿上西装的模样,台下坐着的都是商业巨贾明星大腕儿,他从他们中走出来,比任何人都更加耀眼夺目。   “虽然我说过愿意一辈子做你背后的男人,但我同样希望能够陪伴你走过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他同她拥抱,温暖的怀抱驱散了一切紧张和不安。   徐念仰起头看他,一如初见的那一刻,她撞进他怀里,青春年少,情窦初开。   “好啊!”   她吸吸鼻子,眼底闪烁着笑意和水光:“往后余生,一直一起走。”   【最后的最后】   周晨骁31岁的那年领证纪念日,徐念终于把一枚里面装了别墅钥匙的护身符放到他手心里。   “虽然不是全款,不过我现在的收入还房贷没问题,装修房子也没问题,答应你的都兑现了,我认为我们可以考虑步入人生的下一阶段了。”   “嗯……”周晨骁含笑望着她,“从哪方面迈进?”   “婚礼!”徐念举手投足都透着霸道总裁挥斥方遒的魄力,“办最豪华的!”   “行,还有吗?”   “有!”徐念深吸一口气,这次却是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把酝酿许久的话说出口,“还有就是……你说你都31了,我也不算特别小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孩子的问题了?”   她还想要说什么,可后面的话被男人的唇堵在了喉咙里,他拥着她亲着她,用最虔诚的姿态,以吻封缄。   这个吻深情缠绵,仿佛凝尽了所有的爱与深情。   吻毕,他附唇在她耳侧:“如你所愿。”   如你所愿,陪你坎坷走来,伴你繁花锦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