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你千万遍》 作者:非期而然   文案   傅盈其人,生来貌美,肆意妄为,见到喜欢的便要占为己有,男人也不例外。   直到那个令她畏惧的阴沉未婚夫回国后她才有所收敛,可仍是本性难移,继续流连广袤的树丛,招蜂引蝶,好不快活。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冲她阴恻微笑——   “傅盈,你过来。”   [偏执病娇x花花公主]   *吻你千千万万遍。   *除了我,没有人能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苏文一篇,狗血糖刀啥都有,HE。   ●放飞之作,就图写个爽,不喜点x,不许骂人啊(举锅盖。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主角:傅盈,江棘 第一章   江棘回国了。   就在傅盈和现任男友约会的时候。   看到信息的瞬间无数画面闪过脑海,傅盈微微发愣。   “怎么了?”   耳边传来男友温声的询问,她立刻把手机页面摁掉,抬起头笑着说:“没什么。”   “好吧。”   傅盈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慌张。   她很快收拾好情绪,微侧头看向身旁男人那出色的侧颜,心里重新升腾起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大而明亮的眼眸里酝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她身旁的男人叫观南,是她同校的大四学长。   观南在F大非常出名,无论成绩还是长相都出类拔萃,甚至传言他已经被保送全国第一学府的研究生,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即使他不苟言笑,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也仍有无数女生趋之若鹜。   傅盈刚入学就知道了他的盛名,但没对他产生什么想法,直到有人告诉她说观南评价她的说话声音像母鸡的尖叫。   傅盈不信,还隐晦地找了人去打听,结果反馈回来的消息证实了他确实这么说过她。   脑子一转傅盈就找到了原因——   那段时间她爱上了英美剧,尤其喜欢里头的伦敦腔和咏叹调,感觉听起来像是唱诗一般,高贵又优雅,非常迷人,剧看多了的她不免受到影响,往后说起英语时总是控制不住地抑扬顿挫起来,时间一长连平时说话都跟念诗似的。   傅盈含着金汤匙出身,从小众星拱月,即使她弹错琴、唱歌跑调也有一众人叫好,久而久之就养出了肆意娇蛮的性子,不知害羞为何物。   喜欢上伦敦腔后她立刻申请加入了学校的英语角,一周起码有三天能在英语角听到她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念英文声。   傅盈知道有人在背后说她的声音矫情做作,但她不在意,那是他们不懂,可这却是头一次有人明目张胆地说她的声音像一只母鸡在尖叫。   这一下捅了傅盈的篓子,虽然她表面笑笑不在意,心里却是恨不得送给观南无数白眼。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想要和观南在一起的起因。   既然观南丝毫不给面子的羞辱她,她自然也要羞辱回去。   傅盈生来貌美,又是娇养长大,明眸皓齿,细皮嫩肉,不管在哪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样,翻个白眼都别有一番韵味,再加上她还主动出击,拿下一个男人还不容易?   开始观南还不为所动,之后在傅盈的软磨硬泡下还是遂了她的意,成了她的男朋友。   傅盈的报复计划也终于提上日程。   今天是七夕,也是观南告白的日子。   这是傅盈要求的,她跟他撒娇说一直都是她主动,她也想他主动一回,观南虽不好意思,但还是红着耳朵应了。   此时两人手挽着手,漫步在九安桥上。   他们刚逛完商场,观南手里拎了一摞购物袋,全是他给傅盈买的东西。   “好远啊。”傅盈娇气地嘟哝。   观南看了眼近在眼前的酒店,说:“不远了,要不……我背你?”说完他侧头笑着看她。   傅盈摇摇头:“不行,我的裙子会乱的。”说完她松开观南的手转了一圈,漂亮的裙摆飞扬,她站定后眉眼含笑地问他,“好看吗?”   笑意漫上眼眸,观南点了点头,夸道:“好看。”   怎么不说像一只母鸡了?   傅盈勾起唇角,神色不变地重新牵住他的手:“今晚请我吃什么?”   观南扭过头不看傅盈,抿起的唇角微微上扬。   “不说?这么神秘?”   “去了不就知道了。”   “是西餐吗?牛排鹅肝?还是中餐,今天七夕诶,应景的话还是中式的更好吧?”傅盈声音清脆,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期待。   其实吃什么都无所谓,今天最重要的是观南的告白。   她要在他告白的时候嘲讽他,羞辱他,甚至她还带了录音笔,想着把餐桌上的对话录下来,事后发到他邮箱里、手机里、微信里,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在他唾弃的“母鸡”面前是多么丢脸。   光是想想都激动到发抖。   观南有些奇怪地握了握她的手:“你冷吗?”   傅盈摇了摇头,冲他展颜一笑:“我没事,就是有点激动。”   虽然有着大小姐的脾气,但傅盈从来没有整过人。   这还是她头一回主动干坏事,心里不免有一些紧张。   “看出来了。”见四周无人,观南捧起傅盈的手在她手背上飞快亲了口,“我也是。”   一吻即离,观南欲盖弥彰地撇过头假装看风景,唯有不停上扬的唇角和微微泛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心情。   傅盈目光落在他透着淡粉的耳垂上。   观南长得非常帅气,身姿挺拔,面容清俊,他的眸子是深黑色,平时板着脸的时候就像幽深的寒潭,看着都让人觉得浑身发冷,但他一笑,眼里的寒意散去,成了两汪清澈的湖水,又澄澈,又温润,跟他对视一眼只觉得心都化了。   而且他皮肤还白,就更显得干净清爽。   傅盈想,如果他没有说过那句话,跟他谈谈恋爱也不错。   可惜没有如果。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傅盈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犹豫了几秒才接起——   “喂。”   “在哪?”   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傅盈脊背一僵,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她抬起头看了眼观南,压低声道:“和同学在外面玩呢。”   “回来。”   说罢,对面挂掉了电话。   心里整治人的小九九顷刻间消失一空,傅盈握着手机沉默地站在原地。   观南目光关切:“怎么了?”   “啊,那个,家里有客人来,是我爸以前的好朋友,所以管家要我回去招待。”傅盈尴尬地望着观南,“不好意思啊,今天的约会可能……”   观南愣了下,虽觉遗憾但还是笑了笑,道:“没事,家里的事情最重要,等你忙完了我们再约好了。”   傅盈松了口气,嘴上却不依,故作女儿家的娇蛮:“你说好今天要给我表白的。”   观南笑起来,伸手捏了下眼前姑娘那鼓起的脸颊肉:“下回补上。”   “这还差不多。”娇嗔完了,傅盈冲观南摆摆手,神情依依不舍,“那我回去了啊。”   “好,我替你打车?”   “好呀。”   直到坐在出租车上时傅盈才垮了脸,有些头痛地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这通电话是江棘打来的,在这之前管家也给她发过江棘回来的消息。   不过那消息毕竟是管家发的,虽然傅盈看到的时候也心头一惊,但缓一缓也就过去了,可江棘的声音却让她浑身发麻,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起来。   按道理来说江棘不该这么快回来。   他之前发生过严重车祸,伤的最重的地方是腿,上面有多处粉碎性骨折,出事后立刻送往国外治疗,治疗期间管家也时不时地给她发关于江棘的消息。   所以傅盈知道江棘恢复得并不好,因为他不仅身体上重伤,精神状态也非常差。   车祸发生前他的父母刚去世不到三个月,本来双亲去世就对他造成了严重打击,之后公司内部的动荡又令他焦头烂额,再加上……未婚妻的背叛。   总之,他的精神状态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因此傅盈收到的管家发来的消息,几乎每条都是说江棘又高烧不退、伤口又发炎感染等等的消息。   在傅盈的印象里江棘还是个重伤的病患,躺在床上下不来的那种,怎么忽然就回国了?   现在离他发生车祸的时间也不过才五个月。   他身体恢复了吗?   他知道观南的存在吗?   他……会怎么对自己呢?   一路上,傅盈惴惴不安,空中太阳高悬,她愣是出了身冷汗。   直到下车看到大门时才魂魄回身,傅盈站定后深呼吸了一下,嘴唇微勾,下巴微抬,神情自若又骄矜,一点没有刚才坐立不安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傅盈问出来迎接的保姆。   保姆道:“两点不到就回来了。”   傅盈拧眉,那岂不是她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到了?既然这样为什么四点多管家才给她发消息?   她又问:“他看起来身体怎么样?”   “少爷是坐轮椅回来的,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情绪呢?”   保姆摇摇头:“少爷回来后就坐在大厅里,里头就留了管家一个,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傅盈点点头,信步踏进客厅。   事情到了眼前傅盈反而不慌了,她推门而入,甫一抬眼便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双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让她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悚然感。   傅盈率先别开目光,故作轻松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说了又怎么样?”   傅盈在沙发上坐下,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个石榴剥:“我好在家欢迎你啊。”   江棘没有作声,琥珀色的眸子紧锁着傅盈。   傅盈看着手里的石榴,剥得认真无比:“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傅盈。”他忽然念她的名字。   剥石榴的动作停住,她没有看他:“嗯?”   “你过来。”   周围一片静寂,没有完全拉开的大门在风的吹拂下渐渐合上,发出“咔嗒”的声响。   原本还站在一旁的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偌大的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傅盈睫毛微颤,垂着眸道:“我不在你面前了么。”   苍白又修长的手拍了拍旁边的沙发,江棘看着她,轻声吐出两字:“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辽,大家久等啦!!   本章发100个红包,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呀w   -   下本写《想把你弄哭》,有兴趣可戳专栏=3= 第二章   傅盈仍坐着没动,继续低头剥着手里的石榴。   石榴皮薄,指甲一划便露出里面赤红熟透的果肉,宛如一颗颗玛瑙般紧密地排在一起,晶莹剔透,光看着都知道吃进嘴里一定汁水四溢。   “过来。”低沉的男声又一次响起。   傅盈撇了撇嘴,心知男人的忍耐已近上限。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有多怕江棘,因为他们是平等的关系,她只是有些心虚,还有就是愧疚,所以才不太想面对他,毕竟他的车祸跟她有很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把石榴放回桌上,傅盈无奈起身坐到了江棘身旁的沙发上:“我过来了,然后?”   “抬起头,看我。”   傅盈深吸了口气,挺直腰背,仰起头看向江棘——   眼前的男人还是她熟悉的模样,颇为立体的五官,鼻梁挺直,眼眸深邃,薄薄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皮肤也是病态的苍白,粗粗一看会觉得他很虚弱,但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又是那么的有神……   但细看又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以前这双眼睛里,装着的是肉眼可见的疯狂和病态,无论是谁和他对视一眼都能发现他的不同寻常,但现在,那种令人悚然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和冷淡,仿佛之前看到的那种兽类目光是傅盈的错觉。   只对视了一会她的目光便不由地向下看去,入眼是黑色的丝质衬衫和盖着薄毯的下半身,除了搭在轮椅两边的一双手外什么都看不到。   这么热的天,捂得可真严实。   “刚才去哪了?”江棘问。   傅盈心道,来了。   “学校聚餐。”   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傅盈的身影,江棘的声音又轻又低沉:“今天是七夕。”   傅盈脸不红心不跳:“啊,是吗?我不知道。”   “你今天打扮得很好看。”江棘意有所指。   “我哪天不好看?”傅盈笑着回看他,微扬下巴,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   江棘闻言反倒勾起了唇,声音也软和了些,低低哑哑的,带着些别样的柔情和缱绻:“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回来吗?”说着,他的左手轻轻覆上傅盈的手背,“这些日子想我吗?嗯?我的未婚妻小姐。”   听见“未婚妻”三个字傅盈就略略变了脸色。   她轻抽回手,垂眼拿起桌上的石榴继续剥,假装没有看到江棘忽而锐利的眼神:“你刚还没回答我呢,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江棘不答,浅色的瞳孔锁着傅盈:“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你。”   傅盈沉默不语。   她这副样子登时惹恼了江棘,苍白的手猛地伸过去一把拍掉石榴,石榴滚落到地上,在纯白色的地砖上留下一串黏腻的浅红色汁液。   江棘抓住傅盈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想我吗?嗯?”   傅盈咬了咬唇,手上的痛意让她忍不住蹙眉。   她就知道,眼前的江棘还是以前那个江棘。   病态、神经质、忽然的发疯,还有一天到晚的不知所谓。   她抬起头直视江棘,一字一顿道:“我不想你,一点都不。”   “我不信。”   手被攥得生疼,甩了几下都挣脱不开,傅盈也有些烦了,她看着男人的眼睛:“江棘,你出车祸我是有责任,我也觉得愧疚,觉得良心不安,我非常希望你能彻底康复,但是除此之外我对你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没有!”   “我不信!”那双总是慵懒微阖的眼眸彻底睁开,江棘的语气低沉而又神经质,“你对我没有任何想法?你对我没有任何想法会跟我上床?会跟我接吻?你会同意做我的未婚妻?”   “这些事情我解释过多少次了?”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傅盈,嘴里继续念叨:“你还给我做过点心,让我带你骑马,我们夏天一起学游泳,你的泳衣还是我给你选的。”   “停停停!小时候的事情就别拿出来说了好吗?那时候我懂什么!”傅盈站起身,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江棘显然还未痊愈,又是坐在轮椅上不好施力,她很快就逃脱了他的桎梏。   傅盈退开几步,蹙眉看着手腕上的红印。   随意地甩了甩手,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江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睛也亮了一些。   刚才的拉扯间他身上盖着的薄毯滑落到了地上,露出了里面被巴掌宽束缚带绑着的腰部、大腿,还有小腿,那上面还连接着导线,导线的末端全都连接在轮椅上,看起来倒挺像电视里爆火的减肥震动腰带。   是帮助复健的?   还是按摩肌肉防止萎缩的?   当然,那东西具体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棘明显无法站起,他离不开那张轮椅。   见傅盈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的一双废腿,江棘紧抿嘴唇,他攥着拳头,沉声道:“把毯子拿给我!”   傅盈双手背在身后,笑着抬了抬下巴:“毯子不就在你脚边吗?你自己拿啊。”   “拿、给、我。”   傅盈心里有了点数,看来江棘重伤的地方不止腿,腰也伤了,连脚边的东西都拿不起来。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距离他受伤早过了一百天,所以这伤的确实不是一般二般的重。   江棘站不起来,就抓不到她,抓不到她就不能对她怎么样,而江家除了他又没人敢对自己做什么,也就是说,在他彻底康复前——她无人能管!   傅盈的眼眸愈来愈亮,她忍住心中雀跃,捡起薄毯扔到江棘膝上:“呐,给你,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她说完就溜,任凭江棘在后面气地锤轮椅。   跑上楼后她还特意躲门口看了会江棘,发现他确实站不起来,就算气急了也没法来找她茬后简直高兴地要蹦起来!   当然,傅盈也不知道江棘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他是否能站起来、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因此谨慎起见,也不能高兴太早。   江棘那家伙的小心眼她可是领教过的,光回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不过呢,傅盈的人生信条就是活在当下。   反正她跟江棘从来都合不来,不管他身体好没好日后都有的闹,还不如趁他管不了自己的时候好好浪一浪。   心情好了就想找人分享,观南不行,和他说这些不合适,想了想,傅盈拨通了宋珈蓝的电话。   宋珈蓝是傅盈的大学舍友,一心只有读书高的大学神。   傅盈以往和学习好点的女生都不太合得来,毕竟她学习一般人又高调能闹腾,但宋珈蓝这人不一样,傅盈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特别舒服,浑身萦绕着一股书香气,虽寡言少语,却不让人觉得高傲,而是显得平易亲和。   傅盈叨叨半天对方只偶尔回个一句都不让人觉得她失礼,反倒觉得她特别靠谱,善于倾听。   电话好一会才被接起,估计学神大大又在图书馆呢。   傅盈直截了当:“喂,珈蓝,江棘回国了!”   “你们碰面了?”   “对啊,不过他腿脚还没好,坐着轮椅呢,不能拿我怎么样,我一看那情况就不跟他说了,赶紧跑了。”傅盈得意地挑眉,“我机智吧?”   “他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宋珈蓝语气平静。   她对傅盈和江棘之间的情况知道得挺多,还都是傅盈主动在她耳边念叨的。   对于这些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宋珈蓝没什么兴趣,但她对傅盈这个舍友还挺好奇的,毕竟她是她认识的人里最开朗的人,甚至都有些开朗过头了。   傅盈点点头,语气轻快:“嗯,我们俩迟早得打起来,不过能晚一天是一天,反正呢,目前警报解除,我还是自由的!就是我和观南得变成地下党了,虽然现在也跟地下党没什么两样。”   “那他情况怎么样?”   “江棘?他看起来恢复得还行,还有力气捏我的手呢,精神状态应该还不错,就是不能站起来。”   “现在不能站起来还是以后都不能站起来了?”   傅盈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你高兴得真早。”   “人活着呢,就是要开心,自己开心是最重要的!”   “那另一个呢?另一个现在怎么样你知道吗?”   笑容僵在脸上,接着消失无踪。   傅盈咬了咬唇,垂眸想了一会,讷讷道:“我不知道……”   江棘的车祸并不是普通的车祸,而是两辆跑车在极快速度下面对面的冲撞造成的。   这说起来其实就跟电视里的演的一样——拿一个人做赌注,随后对赌的两人各开一辆跑车,在同一条道上驶向对方,谁先打方向盘算谁输。   虽然听起来荒唐,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而那个赌注,就是傅盈。   在这个事件中,开车的两人都没有打方向盘,所以毫不意外的,两辆车撞在了一起,造成了一场严重车祸。   江棘大腿骨折立刻送出国治疗,而另一个人,脏器受伤严重,在ICU躺了一个月情况才稍稳定,之后也出了国。   现在,五个月过去,江棘回国了,另一个,却还没有音讯。   傅盈深呼吸了一口气,形状完美的指甲无意识地掐着手心,她说:“我不知道,我不敢打他电话,也不敢去问别人,我……我没有勇气面对他。”   作者有话要说:  苏梗写起来真的爽。   写的时候我想起了放羊的星星,啊,真是暴露年龄耶=-=   -   看到好多眼熟的读者,真开心(*^▽^*) 第三章   挂掉电话,傅盈没了吃晚饭的兴致。   保姆进房间给她送饭,傅盈问她:“他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   保姆摇了摇头,回答傅盈说:“你走后少爷也回了房间,之后就没下来过,我刚才好像看到有医生进了少爷的房间。”   傅盈“哦”了一声:“知道了。”说罢她招招手,等保姆走到跟前了才压低声问,“你跟管家关系不错,你帮我打听打听江棘的病到底什么情况,还有他的腿,到底还能不能走。”   保姆闻言一脸惶恐,局促地摆手:“小姐,这我哪敢问啊!这不行,不行的!”   傅盈叹了口气,也不想为难保姆,挥挥手让她走了。   等门关上后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沉默踱步,随手打开手机才发现里面有很多观南发来的消息,她赶紧回了个电话过去,安慰他说自己这边没什么事,就是这段时间出去玩都不用他来接了。   “为什么?”   傅盈也不遮掩,直接道:“江棘回来了。”   江棘车祸的内幕知道的人不少,所以对于他的存在和他们过往的关系,傅盈从不回避。   “你的前未婚夫?”   “嗯。”   “他只是你的前未婚夫,难道还管你现在和谁交往吗?”   傅盈推开窗户,靠着窗沿望月亮。   今天七夕,不知道牛郎织女有没有在鹊桥上相会。   “他的脑回路不太正常,单方面认为我还是她的未婚妻。”   “那他会对你——”   傅盈打断道:“不会,没事 ,你别多想,他现在病着呢,腿上的伤也没好,不会把我怎么样,是我不想刺激他。”   好说歹说,傅盈总算把观南安抚好了。   观南还想让她搬出去住,但傅盈并不想离开江家,毕竟这儿的生活才是她从小过惯了的生活,锦衣玉食,仆人成群,什么都不需要她费心。   挂掉电话,傅盈看了眼晚餐,还是觉得不怎么想吃,干脆靠着窗赏月。   江棘的突然归来就像是一记拳头,打破了她已经适应好的平静生活,原来那些或是不在意,或是刻意逃避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涌上脑海,搅得她心神不宁。   当晚,傅盈就做噩梦了。   梦里的她头戴公主冠,正双手交握在胸前,正闭着眼许愿,偌大的餐桌上白蜡烛燃烧,红酒香气浓郁,悠扬的琴声回荡,但只有一个人给她唱了生日歌,陪着她吹了蜡烛。   紧接着镜头一转,便是天光大亮的白天,长长的透明纱帘随风飘荡。   披头散发的她被人压在浴室的洗手台上,呜咽地看着镜子里落满红色斑点的身躯,她的胳膊被人用力地反剪在身后,逃脱不能,只能红着眼眶任由那人亲吻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温柔缠绵地说——   “生日快乐。”   “这是我送给你的成人礼。”   “我的小公主……”   画面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只剩下漆黑一片的小黑屋。   小黑间里的她蜷缩着身体不停抽噎,哭得眼睛红肿,嘴唇干裂,直到有人敲了敲房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缝,她才终于抬起眼——   光芒顷刻间挤入黑暗,照的她睁不开眼,只能听到一个温柔又充满元气的男声响起:“请问有人吗?”   他朝小黑屋里走了两步,一下发现了她:“啊,是个小姑娘啊。”   “我来带你出去吧。”   他的手大而有力,轻轻巧巧地就把她一把拉起来抱在了怀里,边走边用那暖阳般的声音告诉她:“别哭啦,没事了,以后我保护你。”   她内心雀跃起来,红肿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他冲她笑,她也冲他笑。   可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跑车引擎的声音,一股机油味弥漫在空气间。   明媚的阳光消失,周围又是漆黑一片。   她从他的怀里抬头望去,看到了一辆深红色的跑车,灯光全开,刺眼无比,可她还是穿过强光看到了坐在车里的人。   她一下就认出了那就是欺负自己的人,于是着急地拉扯抱着自己的人的袖子,想叫他快跑,可男人却一动不动的,不走,也不说话。   她只好继续拍打他,直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额头上,她才停了手,怔楞了好一会才缓缓伸手去摸……   “啊!”   傅盈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   房间里很静,静得仿佛能听胸腔里心脏砰砰的跳动。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而且还梦到了他……   果然是江棘突然的回来影响了她,弄得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连带着把一堆不想回忆的事情又回忆了一遍。   深呼吸几次后情绪才有所平复,傅盈想起来喝杯牛奶再睡。   她伸手开灯,刚一侧身便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透过窗帘的朦胧月光下,眼睛的主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傅盈呼吸一窒,恐惧直冲发顶:“啊——!!”   她尖叫着,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床的另一边跳了下去,一时慌乱跪在了地上。   也管不上膝盖疼不疼了,现在的她除了恐惧什么都感觉不到,扶着床赶紧站了起来,她艰难地跑到墙边摸索开关,打开灯的一瞬,眼泪也落了下来。   傅盈软倒在地,崩溃地看着对方:“江棘你有病啊!”   “你是鬼吗?半夜出来吓人?”   机器的声音响起,江棘操控着轮椅转了一圈,停在傅盈身前:“我很想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傅盈止不住地流眼泪:“你是变态吗?”   江棘俯视着她,声音柔情缱绻:“保姆说你没有吃晚饭,饿了吗?”   傅盈双手捂住脸颊:“你他妈是魔鬼吧……”   她肩胛耸动,恨不能大哭一场宣泄内心的愤怒和恐惧,偏偏眼前这个魔鬼还不停地说话,听得她想扑过去跟他打一架才觉解恨。   “起来吧,地上凉。”   傅盈用哭腔道:“你出去。”   “你先起来。”   傅盈快气死了:“你先出去!”   江棘不为所动,坐在轮椅上淡定地看着傅盈。   缓过来后傅盈也不想哭了,但她被猛地一吓现在还腿软站不起来,只好先勉强用胳膊擦了擦眼泪,等到心绪平定她才发现自己手上有点黏乎乎的,还有点淡淡的酒味。   她脑袋一时没回过神,还往身上看了眼,以为是出的汗,好一会才福至心灵地抬头看江棘,晃朝他晃了晃手,问:“你干的?”   江棘勾唇点了点头。   傅盈强行按捺着内心的暴躁,但还是没按捺住,她一把撑着墙站了起来,抬脚就朝江棘坐着的轮椅踹了过去。   江棘看出了她的意图,手指一按便让轮椅躲过了飞来横踹,倒是傅盈一脚踩空,又跪倒在地。   这次倒下去后傅盈一点不想挣扎了,她又想哭了。   “你今天到底干嘛啊你?”傅盈语气崩溃。   虽然以前江棘也挺神经病的,但还没有大半夜的坐在人床边吓人过……虽然也可能有过,只是她睡着了不知道。   江棘柔声道:“来看看你。”   “舔我手干嘛?”   “脏了。”   傅盈举起两只手:“现在才是脏了吧!”   江棘目光灼灼地看着傅盈,忽然念她的名字:“傅盈。”   傅盈一点没好气:“干嘛?”   江棘声音低沉:“你还有哪里被人碰过?”   傅盈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颤,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有一种莫名反胃恶心的感觉,她瞪着他,一字一顿:“你、是、变、态、吗?”   江棘笑得温柔:“你想我是,我就是。”   “……”   “告诉我,还有哪?”傅盈不答,他便自顾自地把目光投向傅盈红润的嘴唇,“有跟别人接吻过吗?”   说罢,他的视线一路往下,路过秀气的下巴,细白的脖颈,纤巧的锁骨,盘旋在睡衣最上面的扣子上,他又轻声说:“告诉我,除了我,还有谁解开过你的纽扣吗?”   傅盈身上回了点力,正坐在床边用湿巾擦手。   “宝贝,快对我说,说——没有。”   傅盈把湿纸巾团成团扔进垃圾桶,语气比方才镇定了许多,她道:“你监视我?”   江棘道:“你只需要说‘你没有’这三个字就可以了。”   “那个人是谁?是家里的保姆,还是管家,或者你其他手底下的人?”问完傅盈又忽然摇了摇头,不想知道了,“随便吧,爱谁谁。”   江棘一直都这样,没什么好问的,就算问出来了自己又能怎样?   可傅盈不想问了,江棘却还固执地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他非要听傅盈一句“没有”才肯罢休,只要傅盈不说,他就一直问。   傅盈被吓得瞌睡虫都跑了,一时半会也没睡意,干脆窝在床上跟江棘对视,看谁熬得过谁。   她一点也不担心江棘会对她做什么,毕竟这人现在腿不好腰也不行,站起来都成问题,还能做什么?   其实就光这么看的话江棘长得还挺赏心悦目的,傅盈觉得他祖辈里应该有一部分欧洲血统,所以他的五官才会比其他人都要来的深邃,加上又是浅琥珀色的眼睛,皮肤也苍白得很,看着倒是跟电影里俊美妖异的吸血鬼贵族有些相似。   简单来说就是,很迷人。   而且傅盈看电影和小说的时候是个反派控,她尤其喜欢高智商且俊美的反派,即使他们再丧心病狂,性格再反社会,再变态都无所谓。   江棘的外形和性格放小说或者电影里绝对是个反派Boss没跑,说不定傅盈看到了还能给他打个call,但真放到现实里……   还是算了吧,这种人谁碰上谁倒霉。   傅盈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半夜两点,距离他们僵持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江棘还在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只是语气和眼神越来越丧病了,看起来有点要爆发的征兆。   她叹了口气,可以熬,但没必要。   跟个病患计较什么呢,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   “我没有。”她说。   江棘的眼神霎时柔软下去,他勾起唇笑得满足:“真乖。”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jí),荆棘的棘。   他的腿后期会好的。   到时候气场全开,战斗力up,是全江城最要命的变态霸总。 第四章   得到了回答,江棘总算心满意足,没再继续折磨傅盈,退出房间放她睡觉了。   傅盈哪里睡得着?   等他一走立刻把门锁死,之后又坐着缓了会才去浴室洗澡,等她重新回到床上已经凌晨三点多,窗外的天都灰蒙蒙的有了点亮意。   第二天她十点才起,一边吃早饭一边遮着嘴角打哈欠。   饭桌上就她一个人,江棘不见人影。   “他人呢?”傅盈随口问保姆。   “少爷病了,现在应该在卧室里休息。”   困倦的表情停在了脸上,傅盈睁大了眼:“病了?”   “是的,少爷夜里忽然发烧了。”   话音刚落傅盈就听到楼梯上有人走下来的声音,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医用口罩的男人正跟管家说着什么,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护士装扮的女人。   看来江棘是真的病了。   半夜跑出来吓人,没一会就病了,这报应来得可真快。   等人走了傅盈拦住管家,问他:“江棘生病了?”   管家点点头:“少爷昨晚着了凉,现在已经吃了药,不碍事的。”   “来的怎么不是林医生?”   管家遗憾道:“林医生在家时一时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半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去世都半年了了?”傅盈惊讶,接着又转为叹息,“那真是太可惜了。”   林医生四十多岁,一直是江棘家的私人医生,从江棘父亲那一辈开始就在了。   他医术精湛,自己开了私人诊所,也培养了一群私人医生,专门服务于上流社会,是个非常有能耐的人。   这样的人死于摔下楼梯?未免也太草率了点。   而且这个去世时间也太敏感了点,算起来江棘父母去世后不到两个月他就死了。   真的是意外吗?   傅盈下意识觉得不是。   包括江棘的父母去世也是,傅盈也觉得不是意外。   但她毕竟和江家隔着一层,这些事情是轮不到她过问的,所以她没再说什么,跟管家打完招呼就继续吃早餐了。   等吃完早饭,江棘还没出现,傅盈的心思就又活泛了起来。   江棘要是在,有他看着她还会装装样子在家待着。   可他一病,她恨不能立刻马上连人带心都朝外面飞出去。   说到出门,傅盈首先想到的就是观南。   但江棘不仅回来了,还派了人监视她,那观南就不能再约了,否则就是害他。   傅盈是挺想虐虐观南的,但那是她和观南之间的私事,你来我往羞辱回去就成了,没必要闹大。   想来想去都没想到什么好的人选,宋珈蓝肯定在图书馆,其他的手帕交不是在国外度假就是国内不怎么热的地方旅游,留在江城跟大太阳相亲相爱的也就傅盈了。   不过傅盈想出门从来不考虑有没有人陪,她就属于那种一个人逛街都能很嗨的天生乐天派。   人还没约好,傅盈行头就已经全打扮好了。   她穿了条非常仙的长款吊带裙,外头再披一件白衬衫防晒,走到门口正往头上戴太阳帽呢就听到屋里有人喊她名字。   “傅盈。”   手上动作顿住,傅盈闭上眼叹了口气,随后睁开眼非常优雅地转过身,微笑着道:“早上好,江棘。”   “早上好,你今天很漂亮。”江棘的声音明显沙哑许多,脸色也没昨天好,尤其他还爱穿黑色,一对比更显得人苍白病态。   “谢谢。”傅盈扯了下嘴角。   江棘从管家手里接过杯子,轻吹两下后道:“正好,待会跟我出去一趟。”   “……”   “去哪?”   江棘吃完药,嘴角含笑地看着他:“今天天这么好,带你去见家长。”   傅盈直接僵在了原地。   江棘回来就是来报复她的吧?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她问:“为什么?”   江棘双手交叠在腿上,笑着说:“大半年没见了,你不想他们吗?”   傅盈吸了口气,没说话。   说‘不想’显得她很不孝,说‘想’又违了她的心。   纠结片刻,傅盈放弃挣扎:“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   —   傅盈沉默地坐在车上,手肘抵着车窗沿,无聊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   她看风景,江棘看她。   傅盈头也不回地问:“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要带我过来看他们?”   他们已经出了市区,路上车辆渐渐稀少,远处可以看到开着犁地机在水田里忙碌的农民伯伯,车子再开十来分钟,就能看到江城唯一的山。   江城是座平原城市,唯一的一座山也就海拔两百多米,被当地人戏称为江城小土包,但小土包上却有一座大名鼎鼎的江城监狱,传说只有十恶不赦的人才会被关到这里来。   傅盈的爸妈,就在里面。   江棘手指轻敲轮椅扶手,看着傅盈说:“有事要跟他们讨论。”   “什么事?”   “公司的事,我们的事。”   傅盈点点头,轻“哦”了声。   傅盈轻描淡写的模样是江棘最不喜欢的,他希望傅盈继续发问,希望她转过头来看他,而不是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声“哦”。   可一路上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的一丝关注,这让江棘很焦躁,焦躁到想要破坏点什么。   他面色仍旧平静,手指却紧紧扣着轮椅,用力关节都隐隐发青。   就在这时,管家拿出一块湿巾搭在了他的手上,他猛地抬头,只见满头白发的管家先生气定神闲地帮他擦了擦手,随后又坐回一旁。   江棘垂下眼,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强迫自己把眼睛从傅盈的身上移开,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待会要做的事情上。   又过了十来分钟,车子到了目的地,几人下了车。   和前几次来一样,进去的人只有江棘和傅盈,管家司机只能在外面等。   江棘忽然对她道:“帮我推轮椅。”   傅盈蹙眉:“你这是全自动的。”   江棘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   他不动,前面带路的两个狱警也停下来看他们。傅盈无法,只好不甘不愿地给江棘推轮椅。   弯弯绕绕地走了一会后,他们来到了一间只在墙上开了扇小窗的牢房。   狱警熟练地给他们开了门,低声对江棘说道:“老规矩,最多三十分钟。”   江棘点点头,带着傅盈进到里面。   傅盈跟在江棘身后隐晦地看了狱警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这个牢房和其他的明显不同,里面虽然简陋,但有榻榻米和矮桌,榻榻米上铺着凉席,桌上还整齐的摆了些书籍,最里面还有独立的蹲式卫生间。   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在看书,傅盈咬咬唇,喊了声:“爸爸。”   虽然深陷牢狱,穿着灰扑扑的囚服,傅成江上位者的气势却一点没丢。   半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他戴着老花镜,盘腿而坐,法令纹深刻,看起来气场很强。   “你们来了。”他扫了眼两人,视线落到江棘的轮椅上,“腿还没好?”   “嗯。”江棘操控着轮椅和傅成江面对着面,“内鬼查到了。”   江棘还要再说,傅成江抬了抬手,他对傅盈道:“盈盈,你去看看你妈,我和小棘有话要说。”   傅盈有点委屈,因为父亲对她问也不问两句就叫她走。   不过她也知道轻重,点点头,乖顺地离开了牢房,跟外面狱警说清了意图,随后跟着其中一个狱警去了女监。   母亲这边的摆设和父亲那边差不多,都是虽简陋但干净。   傅盈一进牢房就扑进了母亲怀里,比起父亲,她还是更亲宠爱自己的母亲。   “妈,我刚从爸爸那边过来。”   于佑晴回抱住女儿,笑得开心:“你们说过话了吗?”   “没,一进去他就只顾着跟江棘说话了。”   于佑晴拉着傅盈坐到榻榻米上,握着她的手不停地看着,感叹道:“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傅盈鼓起脸颊,娇嗔地说:“还不是你老说我跟江棘的事儿。”   “说到这个——”于佑晴想了想,说,“宝贝儿你今年九月份就要大二了,再过个大半年就二十岁了,小棘明年二十三……”   傅盈猛地抽.出手:“妈,你怎么又说这个。”   于佑晴一把抓住傅盈:“你和小棘是从小定下的娃娃亲,就算亲家都不在了你们也得结婚,而且你也知道——”她倾身向前,低声对傅盈道,“我们家什么都没了,日后要起来只能靠小棘,你爸需要江家,你也一样。”   傅盈拧眉:“我知道父亲想东山再起,但我们不是还有核心技术在手里吗?到时候爸爸出来了,上门求合作的人多得是,为什么你们非要我和江棘结婚?又不是只有他们家能合作。”   于佑晴见状深深叹气:“你以为你现在的太平日子哪来的?要不是小棘护着你,你早被人生吞活剥了,你爸朋友多,敌人也多。”   傅盈抽回手猛地站了起来:“我知道爸爸树敌多,但江棘护着我不是他好心,是因为爸爸把最大的蛋糕分给了他们江家!”   “我的太平日子是爸爸付出代价给我换来的,不是江家赐给我的!我不欠江棘什么,也不欠江家什么!”   五年前傅盈父母因逃税和洗钱等重罪倒台,与他们共事的一群高层也牵涉其中,于是名下的傅氏集团一下成了巨大的无主蛋糕,江城人人都想分一口,甚至省外的大鳄也嗅到了利益的味道,纷纷离开他们的地盘来到江城。   但傅氏集团毕竟是整个江城里除了江家外排名第二的大企业,上上下下十数万名员工,牵涉到各方利益,光是这点政府也不可能让外人掺和进来,因此这块蛋糕只能在江城内部消化。   傅成江在江城沉浮数十年,人脉广阔,即使入狱也仍掌握住了傅氏归属问题上的话语权,最后不知他做了什么——用蛋糕来比喻的话就是把百分八十以上的蛋糕都分给了江家,其他人顶多尝了一两口。   傅成江后来也跟傅盈说过这事,他没有细说,只告诉她,说让她去江家不是叫她寄人篱下,只当是他花钱给她租了个高档又安全的地方,告诉她即使父母不在身边她也依旧可以挺直腰杆,继续过以前那种公主般的日子。   这一点傅盈一直都记着,对此也非常感动。   傅家出事后多少人等着看傅盈笑话,可没想到她依旧笑吟吟地出席宴会,昂首挺胸,高高在上,人人都以为是她傍上江家才有的现在,却不知道那底气是她父母给的。   可不知怎么的,傅成江和于佑晴从某个时候起忽然开始关注她和江棘之间的感情问题,或是明白或是婉约地叫她抓紧江棘,最好一到二十周岁就立刻跟他领证结婚。   傅盈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比如说——可能他们在狱中一辈子都出不来了,或者有人要害他们,他们活不到东山再起,如此种种的原因下,只好提前帮她安排好未来。   可她把疑问提出来后全被否决了,不管怎么追根究底也得不到原因,因为这个傅盈后来几乎都不跟江棘一起过来和爸妈见面了。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见面,她以为他们怎么也要聊聊天,提升一下亲情,结果没想到又是要她和江棘结婚!结婚!结婚!   甚至爸爸话都不跟她说了,全顾着江棘了。   傅盈头疼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请求道:“妈,你就跟我说嘛,到底怎么了?”   “我为什么非要嫁给江棘?我是真的不想跟他过一辈子,他精神有问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晚他还忽然发疯大半夜来我房间里坐在那看我,我一睁眼魂都要吓没了。”   于佑晴赶紧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你没事吧?”   傅盈以为母亲心软,赶忙又说:“我跟他待久了什么时候被他杀了都说不准,而且就算真结婚了,谁知道他那病会不会遗传,妈你也不想要你孙子是个精神病吧? ”   于佑晴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道:“小棘是个好孩子,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脾气大,不是有病,你顺着他点就好了,而且哪次你们俩闹不是你挑的头?”   傅盈简直惊了,到底江棘是他们亲生的还是她是亲生的?   她又气又委屈,别开眼道:“反正我不嫁给他,我一满二十岁就随便找个人领证,你们那么喜欢江棘再生个女儿嫁给他好了!”   于佑晴拧眉:“盈盈!”   傅盈又软了语气,抱着母亲的胳膊哀求:“你就告诉我吧,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为什么我非得嫁江棘,难不成你们还把我卖给江棘了不成?”   于佑晴忽然垂眸,别开了眼。   傅盈一阵心慌:“妈?”   于佑晴叹了口气,转过身两手抓着傅盈的肩膀:“盈盈,你爸一直不同意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大了,有些事情你总是要知道的。”   傅盈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小棘跟你爸说,只要你嫁给他,等你爸出去了,整个傅氏都会物归原主。”   整个傅氏……   傅盈瞪大眼,嘴唇颤抖:“爸爸……同意了?”   于佑晴低着头,拍了拍女儿的手。   傅盈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着母亲的胳膊,焦急问道:“那你呢?妈,你呢,你也同意了?”   于佑晴咬了咬牙,她似乎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一改沉痛的表情,抬起眼,语气严肃地对自己女儿道:“盈盈,你已经成年,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你必须拎清楚了,你得知道,你不只是爸妈的女儿,你也是傅氏的一份子……”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宝贝们你们在想啥。   文案看完咋还有人觉得女主会是个好孩子呢(不解挠头)   -   谢谢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名、菁、韶颜的地雷!感谢老板们请然然吃辣条=3= 第五章   从牢房里离开的时候傅盈有些恍惚。   她紧紧地捏着手机,微垂着眼,神色不变地跟着预警走出监狱。   外面日头很晒,管家熟练地替她撑伞遮阳,打开车门。   她坐了上去,车里就她一个。   傅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朝之间忽然从一个座上宾成为了两家交易的牺牲品,没有人管她到底喜不喜欢江棘,也没人管她愿不愿意和他过一辈子,反正就是要她和江棘结婚。   她真的不明白江棘怎么就非她不可似的,居然把她和庞大的傅氏画上了等号。   他疯了吗?   傅盈一点没觉得欢喜,反倒觉得恐慌。   她觉得现在的状态才是正正好的,并不想有什么改变,她仍希望和江棘保持人格平等的状态,互不相欠,这样她对于他的任何情感就仅仅出于她自己本身,而不牵涉其他。   而且一旦听从父母的,真的和江棘结了婚,那她就不再是她自己,而是变成了一件可以出卖和交易的商品,没有自我,没有人格,没有尊严,和那些出来卖的女人没了两样。   她不想这样。   即使委屈她一个能换回整个傅氏,她也不愿意。   伟大、奉献、舍己为人这些词,在她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在想什么?”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傅盈一跳,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沉重又愠怒的表情,直接和江棘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的眸子清浅,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脸颊上却泛着突兀的粉,嘴唇也比出来时更加苍白干燥,旁边的管家正在给他倒水。   傅盈瞬间理好表情,语气淡淡道:“在想我妈说的话,也没什么,都是些老生常谈。你呢,你和我爸说了什么?”   江棘在管家的搀扶下坐上了车,他微蹙着眉,坐稳后明显松了口气。   “说了些关于公司的事。”他看着她,“想听?”   傅盈别开眼:“随口问问。”   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江棘不主动提他和她父母之间的交易,那她就当不知道,这样一来,窗户纸没捅破,她就仍然是江家的客,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傅家小姐。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听这些吗?”   傅盈语气淡淡:“我就是随口问问。对了,现在距离开学还大半个月,这次的暑假我都没出去玩过,所以我过两天打算出去旅游。”   江棘就着水咽下管家递来的药片:“我陪你。”   “不用,我有人陪。”看着江棘扬起的眉头,傅盈继续道,“我约了珈蓝,你知道的,她是我舍友,除了她我还约了几个女生,我们都是女孩子,你跟着去不方便。而且你现在的身体也不方便奔波,我自己出去就行。”   江棘忽然轻笑了声,沾过水的嘴唇红的妖异:“女孩子?宝贝,你是女人。”   傅盈腾地白了脸:“江棘!”   总算见到她变脸,江棘只觉得一路上的焦躁都消失一空,胸口舒畅无比。   他嘴角含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傅盈吸了口气,手紧紧抓着怀里的包,按捺着道:“你闭嘴。”   “你明明很享受。”   傅盈瞪着江棘,脸色又白一分。   “你把我抱得那么紧,还把我背都抓破了。我知道的,你喜欢我那样对你。不过就是有点可惜……”江棘忽然变了脸,目光阴郁地看着身下的轮椅,苍白的手指一点点抚过缠在腰上的束缚带。   他似乎非常愤怒,瞪着束缚带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傅盈还观察到他咬紧了牙关,颊边的肌肉颤动,仿佛下一瞬就要发怒。   可事实是江棘没有发怒,他又突然笑了起来。   他抬起眼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轻柔却坚定:“我跟你保证,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你重新感受快乐。”   瞥了眼一旁沉默不语老僧入定般的管家,傅盈虽觉羞臊却还是终于绷不住情绪,冲江棘咬牙切齿道:“大白天的你在意.淫些什么呢?好好看看你的腿,再看看你的腰,江棘,男人最重要的地方你都伤着了,还想给我快乐?你在做梦吗?”   看到江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傅盈越说越觉得快意,她舔了舔唇,充满恶意地补了一句:“你确定你能硬的起来吗?”   听到这江棘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肆意又欢愉,露出了一口瓷白的牙齿,笑完后深情无比地看着傅盈:“原来你说这么多是在担心这个?你放心,我没有任何问题,需要验货吗?”说着他摊开手,“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   傅盈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转头冲管家道:“让司机把我送回学校,谢谢!”   江棘眉头一皱:“你要去学校?”   “珈蓝在学校,我要去跟她讨论关于我们旅游的细节。”   江棘看着傅盈:“我让管家带几个人跟着你们。”   “不需要。”   “那就不许去。”   傅盈气笑了:“凭什么?我想出去玩还要经过你同意?”   气愤的情绪让傅盈的脸颊红扑扑的,她瞪着他,一双大而黑的眼睛里充满着他的倒影。   江棘觉得享受极了,他心情极好地看着傅盈的脸,说:“不管你需不需要,只要你出去,他们就得跟着。”   “你能不能别太过分?”   “我希望你能清楚一点——我不是你的仆人,也不是你的管家,我不需要听你指挥,我是住在你家,但身份是你家的客人。”   “好,行,我不过分,那……”修长的食指在下巴上轻点了点,江棘悠悠开口,“你今天可以回学校和你的珈蓝住一晚,明天下午我过去接你回来,期间我不派人看着你,你是自由的。”   傅盈一愣,江棘有这么好说话?   “当然,得到‘F大一日游’的代价就是必须取消你的旅行计划,留在家里陪我。”说罢江棘摊手,勾唇一笑,“你自己选。”   —   “什么F大一日游,你们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要么在学校里呆一天,要么就旅游的时候被几个保镖的看着,就这两个让我选。”傅盈越说越气,在寝室里来回踱步,“他凭什么管我?你们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陈乐瑶抱着抱枕说:“成年人才不做选择,我们选择都要!”   陈乐瑶是傅盈的另一个舍友,她本来在家玩得好好的,结果老师忽然通知她补考没过,一下把她从欢乐暑假打回学习地狱,还被爸妈从家里赶回了学校,要她多去图书馆好好学习。   所以暑期本该只有一个宋珈蓝的宿舍里愣是多了个人。   “……”傅盈对傻白甜的陈乐瑶没话说,她看向宋珈蓝,“珈蓝,你说呢?”   宋珈蓝放下笔,从书本中抬头看了眼傅盈:“你既然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和他住一个屋檐下?”   傅盈愣了下:“不住他家我住哪?”   一旁的陈乐瑶插话道:“爷爷奶奶家,外公外婆家,还有叔叔婶婶伯伯姑姑等等的亲戚家都可以啊,就算条件比不上江家,也比在那受气强吧。”   “我家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还有什么亲戚可言。”傅盈耸了耸肩膀,走到陈乐瑶旁边坐下。   宋珈蓝转了下椅子,面对面看着傅盈,认真问道:“那你自己有钱吗?”   “有。”   “多吗?”   因为相信舍友的人品,傅盈也不遮掩:“很多。”   宋珈蓝伸手比划了两下:“既然这样你可以自己租房子住,或者去住高档酒店,安保齐全的民宿青旅之类也都可以,甚至还可以自己买房,要是不习惯一个人生活你可以请管家、请保姆,只要钱足够,在哪都可以过得和在江家一样。”   陈瑶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啊,你反正又不差钱。”   傅盈沉默了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那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傅盈抿了抿唇,眼帘微阖没有说话。   女生寝室里安静了下来,宋珈蓝和陈乐瑶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傅盈抬头扫了她们一眼,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毕竟成长背景不同,大家在一起聊天吐槽说点轻松的还行,涉及到深层次的事情就没必要说了,她们的好心是真的,但无法感同身受也是真的。   于是她轻笑了声,道:“反正就是不一样,我心里有数的。”   从江家走出去,她是即使家里倒台也依旧拥有强力后台的千金小姐,而从其他地方走出去,她就什么都不是。   只有虚无的钱,却没有地位,她会一下从真正的上流社会跌出。   参加不了上层人的聚会,看秀没有VIP位,吃饭时从最上位坐到最末尾,送上门的全球限量变成有钱都排不到号……   这些都还是其次。   在想象中最让她接受不了的还是曾经围在身边的人一哄而散,刚才还一副舔狗模样,扭头便对她不屑一顾,甚至还能踩她一脚。   很久之前她就从云端跌落过一次,那时父母入狱,傅盈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做人走茶凉,那种人生一下颠覆的实感比父母入狱这件事还要令她感到恐慌。   由奢入俭难。   她不愿意做普通人,更不愿意过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傅氏集团只能是她在江家永远保持座上宾身份的筹码,而不能成为江棘拿捏自己未来的工具。   她绝对不允许爸妈和江棘之间的交易成立。   她不会嫁给江棘,他们也休想用她去换傅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也不好说什么,说了容易剧透,因为这文反转还挺多的。   你们能看得下去就最好啦,我写的还挺嗨的ww   -   听说大家都开学了哦,真好^_^   by一个上班两周暴躁了两周的上班狗 第六章   傅盈也就是想吐槽一下,并不是真的要她们出谋划策,所以说了一通后情绪也发泄地差不多了。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有点惊讶:“都一点半了,你们吃午饭了没?”   宋珈蓝和陈乐瑶都摇了摇头。   她们本来就从图书馆出来的晚,收拾好东西正要去吃午饭又碰上了忽然回来的傅盈,几个女生坐在一起一阵叨叨,时间就跟流水似的不知不觉就流走了。   陈乐瑶揉揉肚子:“你不说我还没觉得饿,你一说我感觉肚子都饿扁掉了。”   “我的锅我的锅!”傅盈啪地一声双手合十,诚恳笑道,“这顿饭就让我来请客吧,拜托了!”   宋珈蓝和陈乐瑶顿时笑了起来。   她们对视了一眼,陈乐瑶大手一挥,笑嘻嘻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我们就准了!”   傅盈跑过去勾住两人的臂弯,几个女生笑笑闹闹地下了楼。   F大正直暑假期间,学校里有些空荡。   食堂里大部分的商家都挂了夏休牌,她们几个在食堂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特别想吃的,傅盈想了想,提议去商场。   到商场的时候几个女生都快饿得不行了,一点没了在食堂里的挑剔,看到一家新开的烤肉店便坐了下来,把招牌菜都勾了一遍。   陈乐瑶更是有意思,烤肉还没上来呢她就已经吃了两份小碟的凉拌海带了。   傅盈坏笑着把碟子从她面前挪开一点:“待会肉来了你别吃不下。”   宋珈蓝面上一本正经,手却非常配合地把碟子直接从陈乐瑶面前挪走了。   陈乐瑶伸长了手都够不到,站起来才把碟子又给够了回来:“我都快饿死了,就吃一点先垫垫肚子嘛。你们也吃啊,待会直接吃肉胃会受不了的。”   她振振有词,说完就把最后一筷海带夹了,然后把碟子递给服务员要求再加满。   傅盈弯了眉眼,托着下巴冲陈乐瑶笑。   她觉得她们寝室大概是大学里难得和谐又友爱的女生寝室了,四个人虽然背景不同,又来自不同对方,关系却非常不错,她们经常上课坐同一排,你帮我占位我帮你排队,从没吵过架,相处融洽得很。   等到肉上来,陈乐瑶拿出手机晃了晃:“诶!你们说我要不要拍个照发给静静啊?羡慕死她!哈哈哈哈。”   傅盈感兴趣地点点头:“行啊,她看了肯定得炸。”   宋珈蓝单手托腮:“她肯定会发无数个土拨鼠尖叫的图,然后控诉我们为什么不带她。”   “我想也是!”   陈乐瑶乐颠颠地举起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傅盈和宋珈蓝默契地侧过身,冲着镜头露出大大的笑容。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陈乐瑶笑着放下手机,傅盈和宋珈蓝都凑过去看。   “啊,我怎么笑得这么不自然。”陈乐瑶嘟起嘴巴,“而且我这簇头发还是翘起来的,看起来好怪,真是的,你们怎么都笑得那么好看啊。”   “哪儿翘起来的?”   傅盈顺着宋珈蓝指的地方看,确实,陈乐瑶耳边有一簇头发没有捋好,突兀地翘着。   她道:“反正是给静静看的,没关……”   话音顿住,傅盈忽然伸出手指把照片上那簇头发翘起的部分不停放大。   陈乐瑶不解地看着傅盈:“盈子你干嘛呢?”   傅盈顾不上回答,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画面看。   看清楚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整个人都呆滞了起来。   她不由得低喃:“怎么会……”   她们几个是靠窗坐的,拍照的时候相机透过玻璃墙,把商场对面一条过道的景象也拍了进来。   照片放大后里面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的挺拔背影,那人很年轻,头上戴了顶棒球帽,侧着头举起手像是在跟谁打招呼。   他的正脸没有出现在画面里,但光一个侧着头的背影就让傅盈立刻确定——这一定是他的背影,她不会看错的。   傅盈立刻站起身朝玻璃窗外看去,然而那个背影已经消失,背影消失的地方对应的是一个非常大的电玩城。   这么点时间应该不够走出电玩城的区域,所以他应该是进了电玩城没错!   她按捺不住地拿起包包站了起来:“你们先吃,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我去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陈乐瑶:“啊?谁啊?”   她还没问完傅盈就已经推开门跑了出去。   这座商场是大圆弧形设计,中间有连接的天桥。   傅盈想也不想地跑过天桥进入了对面的电玩城,进去的刹那仿佛瞬间从尘世间剥离,来到了一个被嘈杂和热情充斥的世界。   里面人来人往,灯光花花绿绿,乐声嘈杂不绝。   暑假期间电玩城的生意总是最好的,里面大人小孩都有,每个游戏前都坐着人,甚至还有些人排不到位置,只能围在一旁站着看人玩,不停地喝彩叫好。   傅盈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一时有些抓瞎,不知道该怎么找人,只好不停地在里面跑来跑去。   她的心跳渐渐加速,身上也有些热了起来。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那个背影一定就是她要找的人。   “喂,不要在里面跑来跑去好不好?小心撞到别人。”   “小姐你找谁啊?”   “这么急?不会是看到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吧?”   “哈哈哈哈……”   然而不管傅盈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背影,她的眼里出现茫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陈乐瑶拍下的照片却清楚地告诉她确实有这么个人存在。   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找不到了呢?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看错的。   傅盈停下步伐,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喧嚣中心,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流,耳边是嘈杂的游戏音乐,眼前红绿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焦虑。   冷静。   你得冷静,越急越找不到。   她这么告诉自己。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情绪却一点没平复下去。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把信用卡往电玩城老板的面前一摔,让他把所有闹哄哄的游戏都停下来,因为这些高亢的音乐吵得她脑子都快炸了!   会在哪儿呢?   他会在哪里呢?   游戏厅里实在人多,即使开了空调温度也跟没开似的,傅盈又是跑又是焦急,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的汗。   想了想,傅盈打电话给陈乐瑶,叫她把刚才拍的照片发给她。   陈乐瑶很快就就把照片发了过来,她又重新看了一遍,心里还是觉得这就是那个人的身影不会有错。   ——难道是她找错地方了?还是他不在电玩城已经离开了?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伸手拍了她一下。   “傅盈。”   这个声音和记忆里呼唤自己的人的声音重叠起来,其中蕴含的温柔和熟悉令傅盈惊喜万分,她期待地转过身,看清来人的瞬间喜色又凝在脸上,但她的反应够快,只顿了一下,嘴角的笑容便又灿烂起来:“啊,观南,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理了理鬓发,这时才发觉自己出了汗,不免有些觉得尴尬。   观南抿了抿唇,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傅盈的脸颊:“我看到你在里面跑了好几圈了,就没有注意到我吗?”   虽然她的笑容很灿烂,但抬头那瞬间的失望还是被他眼尖地捕捉到了。傅盈的表现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在找别人,那个人比他还重要。   傅盈并非不会察言观色,她一眼就看出了观南的失落。   那双看向她时总是清澈温和的眸子微微垂下,他的眉头也有点儿皱起,神情和语气都带着些委屈,但嘴角却还勉强地向上勾着。   傅盈刚想开口,观南便又扬起了微笑,问她:“你刚刚在找什么人吗?我一直在电玩城里面,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一起找。”   “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是好久没见了忽然在这看到有点惊讶。”傅盈摆了摆手,接着双手交握在身后,仰起头绽开笑容,“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天没什么事,就过来玩玩。”   傅盈点点头:“这样啊。”   就在这时,一个帅气的男生忽然跑过来一掌拍在观南的肩膀上,这人一头金发,浓眉大眼的,还穿着身潮牌,浑身上下散发着蓬勃朝气。   这个人傅盈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叫徐天鸣,是隔壁远城首富的第三子。   她在聚会中见过他几次,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见面还是今年年初,她和江棘一起参加了他的十八岁生日宴,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城呢?而且还和观南在一起?   男生没注意到傅盈,一过来就兴奋地拉住观南嚷嚷:“胜哥快来!我排到位置了,快走快走,不然又要被……诶,这位是?”   他停下动作,好奇地看向傅盈。   傅盈露出微笑:“你好,我是傅盈。”   徐天鸣看着傅盈缓缓点了点头,没一会就反应过来道:“是傅小姐啊,你好,我是徐天鸣。诶,胜哥,这不会就是你那个女朋友吧?”   喊观南……胜哥?   傅盈有点小懵,想着待会要问问观南这个他小名还是绰号。   见傅盈不语,观南板着脸用胳膊肘捅了下徐天鸣:“当然不是。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师兄妹,在这里碰见了随便聊几句而已。”   徐天鸣挑眉:“真的吗?”   傅盈问徐天鸣:“你说他女朋友怎么了?”   她和观南是在暑假里在一起的,他们并没有公开,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   徐天鸣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心想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   “唉,我哥他女朋友不理他,所以他就不开心了,拉我出来打游戏咯。”   傅盈一下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自从江棘回来后她基本上就忽略了观南,而且说起来她还忽略得挺理直气壮,毕竟她本来和观南在一起就是带有目的性的。   但看到观南这么在意她,她也有所触动,心安理得的内心裂开一条缝,里面涌出了些许羞愧。   “别胡说。”观南又是一胳膊肘。   徐天鸣捂着腰吸气:“OKOK我不说了。”   观南朝傅盈笑了笑:“你来这里是……?”   “我是和我舍友一块出来吃午饭。”傅盈转身朝电玩城对面的方向指了指,“就在那里,嗯……你们继续玩吧,我先过去了,她们还在等我呢。”   徐天鸣热情地挥了挥手:“OK,拜~”   观南没有说话,傅盈看了看他,然后别开眼转身朝门外走。   没走几步她的上身忽然一紧,傅盈以为衣摆被什么勾住,低下头才发现勾住自己的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她抬起头,对上观南黑沉沉的双眼。   她心下一惊,观南还是头一回用这种眼神看他:“……怎么了吗?”   观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的手指放开了衣摆,转而不容拒绝地紧握住她的手:“一起过去吧,我也没有吃午饭。”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啥,那就本章发66个红包叭! 第七章   这样的观南让傅盈有点儿讶异,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半多,这个点还没吃午饭?   而且……   她又低头看了看两人牵着的手,刚才他还说两人就是普通的同校师兄妹关系,一转头又光明正大地牵起了她的手。   傅盈:?   “天鸣,一起吗?”观南转头看向徐天鸣,“你肯定也饿了,一起吧。”   徐天鸣茫然地看着观南,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又迅速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哦,对对,好啊,傅小姐介意吗?”   傅盈心说这也太假了,不过……   她弯了弯眼睛,笑着说:“当然不介意,那跟我走吧。”   傅盈不但不介意,甚至还有些好奇。   在不认识观南前,他看起来是个外冷内也冷的高冷精英学长,但在认识且交往之后傅盈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外冷内热,不,也不对,应该是外冷内温。   他在相处时表现出更多的还是温和、风雅,总是顺着傅盈,无论是说话做事都给她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甚至让她一度怀疑那个侮辱性的话是别人胡诌的。   总的来说,观南这个人很迷人,但对傅盈并不是特别的有吸引力。   毕竟在傅盈相处过的男性里,江棘和前男友的五官最为出众,两个人的性格也无比鲜明,一个看一眼就叫人心底发寒,做的事情也够疯狂够刺激,另一个则像炙热的太阳,能散发温暖的阳光,也能轰轰烈烈,不乏激情。   与他们相比,观南就像一杯茶,显得平淡了一些,尤其傅盈身边最不缺的就是顺着她听她话的人。   但他今天忽然展现出了控制欲的一面……虽然才露冰山一小角,却也足够傅盈惊讶了。   —   傅盈一个人出去,回来却带回了两个大帅哥,其中一个还是名动整个F大的观南,把陈乐瑶惊得肉片都差点从筷子上掉下来。   她表情不变地看着朝这边走的人,桌下却狂拍着身旁的宋珈蓝:“珈蓝!快看我牙齿里有没有菜?”   “没没没,干净着呢。”   陈乐瑶一手托着下巴,嘴巴隐秘地动着:“再把我包里的口红拿给我!我包在你那边篓子里呢!快快快!”   宋珈蓝:“……来不及了。”   傅盈三人已经来到跟前。   陈乐瑶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站起来矜持又好奇道:“盈盈,他们是……”   傅盈给她们介绍:“这个是观南,我们学校的大四学长,还有这位是他的朋友,徐天鸣。”说罢她向两位男生介绍自己的舍友,“我的舍友,陈乐瑶,宋珈蓝。”   两边互相点了点头,陈乐瑶道:“要让服务员添个凳子来吗?我可以坐边上。”   她们坐的位置靠窗,是四人桌,要加凳子的话只能在走道的位置加。   观南笑着婉拒:“我和天鸣坐那边就行。”   这个点不是饭点,烤肉店里空得很。   傅盈冲观南眨了眨眼:“不一起?”   观南在傅盈头上轻轻地抚了下,笑道:“不了。”   说罢,他带着徐天鸣去里面的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起来,直到点完单都没有再看傅盈一下。   傅盈有点儿云里雾里的,想不通观南到底什么意思。   是他主动要跟她一起吃饭的,来了却又跑别桌坐着,要说是不想曝光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电玩城的牵手加刚才的摸头杀,那么亲密的动作哪有一点不想曝光的样子?   傅盈懵了,宋珈蓝也懵了。   傅盈和观南的关系是在暑期确定的,她只在电话里跟宋珈蓝说过,宋珈蓝总听她说观南多好多好多好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结果……这哪里好了?   宋珈蓝看着傅盈:“盈盈,什么情况?”   陈乐瑶也一头雾水:“对啊什么情况?”   傅盈双手一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算了别想了,先吃东西吧,饿的我脑子都宕机了。”傅盈夹起两块烤肉,沾了沾酱后放进生菜里,接着一包一卷送进嘴里,表情立刻从刚才的茫然升成了满足,她喟叹道,“我终于有种自己活过来的感觉了,真好。”   等到半份烤牛舌下肚,傅盈才呼了口气,有心想再捋一捋现下的情况,毕竟几天之内前未婚夫回归、前男友背影出现,再有现男友观南忽然的转变,一切都太突然了。   三个女人能组一台戏,三个男人只能一团糟。   尤其这三个人里已知有两个人的战斗力爆表,而未知的那个既然能和徐天鸣这种级别的富N代一起玩,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小角色。   所以,她该怎么做呢?   坐在旁边桌的观南一直在时不时地看傅盈,看着她美滋滋地吃烤肉,看着她轻松地和舍友们聊天,看她沉默地想事情。   他注意到傅盈在想事情的时候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自己这里飘。   她一定是在想关于自己的事情。   是在好奇吗?   好奇自己突然的变化?还是在纠结以后要如何跟自己相处?   观南手指轻敲着桌面,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就在他喝茶的期间他注意到傅盈又下意识地朝自己这边瞥了眼,眉头紧蹙,像是在纠结什么。   观南不由勾起唇,又施施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坐在他对面的徐天鸣简直快无聊死了,他从电玩城道进入烤肉店全程都是“???”的状态,他们早就吃过了午饭,吃完还不到一个小时哪里吃的进这些油腻的东西?   但问观南他又笑笑什么都不说,注意力全在那个傅盈身上,他只好无聊地把已经快烤焦的五花肉继续翻个面烤。   他看着肉暗自腹诽,真是暴殄天物。   “哥,你到底想干嘛?”   观南手指轻点桌面:“想验证个事情。”   “什么事情?”   观南不答,他起身拍了拍裤子对徐天鸣道:“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等着。”   徐天鸣十分不解但还是点头了:“哦。”   厕所的位置在对角的角落里,观南要去厕所的话就得路过傅盈那桌。   只见他站了起来,神色如常地朝厕所的方向走去,甚至完全目不斜视,路过傅盈那桌的时候招呼都没打一个,但是……   他的手指却在路过时似有似无地碰到了傅盈露出桌子外的手肘。   观南没有回头,一路进入了男厕。   他没有上厕所,只在里面站了站就走了出来,然后弯下腰在公共洗手池洗手。   清水冲走泡沫,观南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眼前的这双手笔直而修长,指甲也修剪的干干净净,虽看起来秀气,但他心里清楚这双手拥有多大的力量,就是……有几个茧子又长出了,得找个时间磨一磨。   这时,他旁边的洗手池前站了个人。   闻到熟悉的淡淡香水味后观南拧上水龙头,直起腰,对着镜子里出现的新面孔露出笑容。   “盈盈。”   “嗯哼。”傅盈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唇。   正红色的膏体从金属圆管中推出,一股浅浅的花香萦绕鼻尖,傅盈刚把口红触碰到嘴唇上,便听观南出声说——   “你刚刚在找谁?”   傅盈眼神一动,便从镜子里看到了观南的神情。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表情和以往说话时一样,温柔得很,可问这句话的语气却带着点强势。   以往的观南情商很高,从来不提令人尴尬的话题。   这回……是怎么了?   她停下涂口红的手,想要开口,但观南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又问道:“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比我高对吗?”   傅盈没有回答,但口红也没有再涂,如此被人抢白着实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观南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看向镜子的脸上满是笑容:“我知道了。”   傅盈转身看着观南:“所以你之前那副好好先生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你觉得呢?”观南不答反问。   傅盈啧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观南:“你还会变脸啊。”   “如果我不改变,你一定会跟我分手,对吗?”   傅盈一顿,垂在身侧的手一下攥紧。   她确实有这个念头。   之前还有心思因为一点事情跟观南玩玩闹闹,那是因为她闲着;后来江棘回来了,其实事情发展到这还算好解决,观南放一边就行,而且她跟江棘不大对付,偶尔拿观南刺刺江棘也不错,可谁知道今天她看见了那个人的背影……   虽然是背影,却提醒了她——不止江棘,那个人也会回到江城,会在某天和江棘一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所以再和观南处下去就没有必要了,反正也没什么意思,那个幼稚的、没有成功的、消磨时光的报复完全可以到此为止。   而且徐天鸣的存在也告诉了她一点——观南肯定不是什么小角色,再继续处下去变成个大麻烦也说不定,因此在她的想法里,和观南分手是最好的选择。   观南把纸巾扔进篓子里,他也转过了身:“被我说中了?”   傅盈保持镇定,仰起头问他:“不如跟我说说是什么让你感觉到我会跟你分手?”   观南不答,只笑着道:“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观南:其实我也是个大佬哦。   -   江棘葛格马上出场,他已经迫不及待辽。   -   谢谢菁、韶颜、夏天的小星星的地雷!比心=3=biu~ 第八章   “你和观南到底什么情况啊?”回去的车上,陈乐瑶搂着傅盈的胳膊好奇得很,“我都看到了,我一过去你们就不说话了,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呢?”   “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傅盈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按着。   “你们那个样子哪里像是没……唉!”陈乐瑶看了眼用手戳自己的宋珈蓝,明白过来似的点了点头,“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傅盈笑了笑:“没什么事,别担心。”   说没事其实也有点事,但说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傅盈打算先找人查一查观南的信息,之前就是单纯地玩玩,没打算处多久,所以自然没去管什么背景身份之类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她对观南的了解完全仅限于表面,其他一概不知。   但她也不虚什么,毕竟自己背靠江家。   本来江家就是众多大家族望其项背的存在,更何况之后还吞下了傅家百分之八十的资产,整合之后的庞然大物更加可怕,对上任何人都无所畏惧。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对于观南这边傅盈心态还算放松,不过是谈个恋爱,他们又只处了一个月,感情也不深,她觉得观南现在不乐意分手可能是面子上过不去,等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她现在更在意的还是那个人,原先不敢联系不敢去想是因为没有底气,心虚,愧疚,可直到那个人的背影闯进视野,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逃避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真的很想他。   一看到他,心里的向往、欣喜便止不住地往上冒。   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身体康复了没有,还有就是……他恨不恨她,会不会不想再见到自己,还有,他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那么那么地喜欢自己。   只要一想到他,她的内心就不由得忐忑起来。   傅盈放下手机,扭头问自己的舍友们:“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啊,假设你喜欢的人出国半年、一年、三年,随便多少时间都行,期间杳无音讯,你们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你们会怎么做?”   陈乐瑶飞快回答:“这不就是老的不能更老的破镜重圆梗吗?按照电视剧、小说、电影的尿性,男女主是肯定要在一起的。”   “不管别的,就说你,这事情放你头上你怎么想?”   宋珈蓝出声道:“他是不告而别吗?”   傅盈道:“不是,他是事出有因,那个‘因’还跟‘你’有关系,算是因为‘你’出国的。”   宋珈蓝又问:“那出国前感情好吗?有说过分手吗?”   “感情很好,没分手。”   “他出国期间为什么不联系‘我’?”   傅盈想了想:“在国外治疗,伤得很重,没法使用通讯设备。”   宋珈蓝察觉到了什么,她看着傅盈没说话。   陈乐瑶不了解傅盈的事情,她听完思索了会道:“是我的话肯定会去跟他见一面,了解一下他目前的情况,毕竟他因我而受伤出国,我是有责任的,心里也会愧疚,所以他需要我做什么的话我肯定会做,至于其他的——如果他出国期间喜欢上了别人或者不再喜欢我了,那ok,我没话说,如果他还喜欢我……”   傅盈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双眼巴巴地看着陈乐瑶:“嗯哼?”   陈乐瑶露出大大的笑:“当然要和他继续在一起啊!”   傅盈扬起笑容,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这么想!”   “嘿!快!Give me five!”   两人击了个掌,击完掌握着对方的手直乐。   这时,宋珈蓝忽然语气平静地出声道:“瑶瑶,如果你为了你的男朋友吃尽苦头,甚至差点死掉,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回去找他,结果他不仅没有跟和你一起争他的未婚妻断交,还随便玩玩地处了个女朋友,你怎么想?”   陈乐瑶目露震惊:“这也太渣了吧?简直人渣!”   “他见你回来又想撇开未婚妻和女友重新追你了,你怎么办?”   陈乐瑶嫌恶地“咦——”了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吗?”   傅盈噤声,神情如坠冰窖。   好一会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他如果是有苦衷的呢?他已经跟她的未婚妻说了解除婚约,是未婚妻非要缠着他。”   陈乐瑶道:“这个勉强说得过去,可那个随便玩玩的女生呢?反正我觉得就算有原因,但那个女生不管做错了什么,他也不能随便拿别人的感情开玩笑。”   傅盈舔了下嘴唇,感觉到了苦涩的味道:“你说得对。”   当晚,傅盈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用枕头盖住脸,用力压着喉间止不住的呜咽声。   寝室里的时钟悄声走着。   陈乐瑶呼呼大睡,睡在傅盈对面床的宋珈蓝却还没睡着,她借着淡淡的月光看了眼对面床上的鼓包,轻叹了口气后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八点,陈乐瑶和宋珈蓝准时起床洗漱,傅盈躺在床上没动。   宋珈蓝让陈乐瑶先去图书馆,说她还要再找点东西,等陈乐瑶出门后宋珈蓝脱掉鞋子,踩着木梯伸手碰了碰傅盈的小腿。   “盈盈?”   傅盈没动。   陈乐瑶下了梯子,踩着鞋走到傅盈床头的位置,又轻声道:“对不起。”   “没事,你不用道歉的。”傅盈缓缓撑着床坐了起来。她的状态明显一晚上没睡好,长发蓬着,不止眼睛肿了,脸上也有一些浮肿。   “你说的没错,是我想的太美了。”她自嘲似的摊了摊手,“我知道,我很蠢,也很坏。”   宋珈蓝抿了抿唇,还是道:“对不起……”   傅盈摇摇头,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都说了没事了,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好啦,你快去图书馆吧,瑶瑶在那等着你呢,我再睡会,晚上根本没睡好。”说着傅盈就又躺在了床上。   宋珈蓝沉默着,又站了一会才走出了宿舍。   昨晚哭完后傅盈心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虽然觉得难过,但现下的近况说来说去还是自己造出来的。   但把锅全扣自己身上她又觉得委屈,因为这些事情没一件是她主动挑的头,全是被动接受,只不过最后就她一个活蹦乱跳,所以显得全是她的错一样。   躺下没一会傅盈就又气闷地坐了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得劲。   ——爸妈那辈的怎么就喜欢定什么娃娃亲呢?   要是没有娃娃亲的事情多好,她父母和江棘的父母就仅是世交好友,她和江棘也就只是普通的儿时玩伴,顶多算青梅竹马。   这样江棘就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占有欲,自然也不会有十八岁那年噩梦一样的成人礼物,自己不会赌气跑出去,不会遇到那个人,更不会有之后狗血的赌约车祸出国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现在也就不用这么烦了。   真是见鬼的娃娃亲!   一直到江棘的车到了傅盈还沉浸在负面的情绪中,江棘的父母已经去世,自己的爸妈又在狱中,所以转来转去愤愤的情绪又转到了江棘的头上。   十二点二十分,江棘的车准时到达校门口,和昨天把傅盈送到门口的时间一分不差。   傅盈拎着包包坐上车,脸色不太好。   她没想到江棘这么较真,说了F大一日游就真的是一日游,24小时一点不多给。   “眼睛怎么肿了?”   傅盈抬起头,想控诉一下江棘的魔鬼行为,结果一抬头却发现江棘正在挂水。他的面色比她还要差,煞白煞白的,眼下还微微泛青。   那仿佛艺术品一般的手也是,上面一片青紫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可怖。   到嘴边的话顿时收了回去,傅盈抿了抿唇,开口说:“让管家来接我不就好了,你没必要亲自过来。”   “我说了我会来接你。”   傅盈一怔:“你在生病。”   她语气平静,没了上车时的愤愤。   “那也得来。”江棘阖上了眼,他看起来非常疲惫,甚至都没有精力抬头看她,就那么软软地躺在轮椅中闭目养神。   现在是大夏天,汽车里的空调温度正好,不冷不热,可他穿着长袖却还嫌冷似的在身上搭了件西装外套,像是极为畏寒。   “那你……吃午饭了吗?”   “没有。”江棘疲乏地深呼吸了一下,略睁开眼看她,“你还没回答我,眼睛怎么回事?”   傅盈随口找了个理由:“昨天和舍友一起刷了韩剧,是个悲剧。”   “嗯。”江棘又阖上了眼。   一路上傅盈都没再出声,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管家偶尔给江棘擦一擦手心,江棘则闭着眼,像睡着了一般。   上车前还盘旋在傅盈心里的负面情绪在宁静中渐渐消散一空,她收回看向江棘的视线,心想,对着这样的江棘,她果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根本生不出什么情绪啊……   车开到家,傅盈率先下车,刚要走手便被抓住。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江棘,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脸色很白,虚弱的模样仿佛是一位快要晒化在灼灼阳光下的吸血鬼王子。   她问:“怎么了?”   “我昨晚没有睡好。”   “嗯?”傅盈微微蹙眉。   攥着她的手用了点力,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陪我一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病娇大佬生病了耶,真可怜,下章决定给他点糖吃吃。   等他病好了我再问问他,作为一本标了1v1且定了男主的言情文男主,对评论下读者积极为女主广开后宫这件事怎么看哈哈哈哈。   -   谢谢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名的地雷!比心=3= 第九章   “……我真的没有在旁边看着人睡觉的奇怪癖好。”   江棘已经在管家的搀扶下躺回了床上,却还不肯放开傅盈的手。他朝旁边的软凳瞥了眼:“坐。”   傅盈微蹙着眉道:“你没听见我刚才说什么吗?”   “我不睡。”   “……”   这文字游戏玩得可以。   她又抬了抬手:“那你能放开我了吗?”   江棘抿了抿唇,即使生了病,人虚弱了,他也还是一样的固执:“你先坐下。”   傅盈不怎么情愿地坐上椅子:“你到底想干嘛?”   江棘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往被窝里缩了缩,他看起来不太舒服,声音也比平时轻了很多:“就跟我说说话吧。”   话虽这么说,傅盈一点没觉得江棘有要聊天的样子。   吊瓶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挂完,现在的他侧躺着埋进被窝,被子拉到鼻子以上,双眼紧闭,除了抓着自己的手还在用力,完全是一副要进入梦乡的模样。   而且刚进房间时傅盈就发现他的被窝是乱着的,放在以往,他起床后床还没收拾的情况是不太可能出现的,所以这只能说明他来接自己之前一直在床上躺着,他是直接从被窝里出来就去接她了。   傅盈看向落在收进墙角的挂水架上,看了两眼后又收回目光。   她不由得想,他何必呢?   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渐渐变小,最后那只手终于松开,缩回了被窝中。   傅盈想了想,随口道:“你怎么又挂水了?是又发烧了吗?”   候在一旁的管家回道:“少爷的身体本就不适应长途……”   江棘忽然冷声道:“下去。”   傅盈一怔,下意识地看向管家:“等等,你就在门口等着,别走远,万一他有什么需要还是要你在比较方便。”   管家欠了欠身:“是。”   等管家退出去了傅盈才发现江棘在笑,虽然只露了双眼睛在被子外,眼睛还是微微阖上的,但她就是看出了他在笑。   带着点嘲讽,又有点坏。   她不禁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江棘阖上眼,语气轻飘飘地问她:“怕我呢?”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傅盈没什么交流的欲.望,她别开视线朝房间扫了眼,神情随意道,“快说吧,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早说完早走人,我不在这妨碍你睡觉。”   江棘说:“不妨碍。”   “……”   他睁开眼,浅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傅盈的身影:“我就躺一会,不睡。”   “……”   这样的江棘令傅盈有些不适应。   换做以往,江棘想要她做什么基本都是用恐吓、阴狠、威胁之类的语气或者表情,逼着她听话,从来没有过这种温声细语的时候,甚至她还从里面察觉到了一点低声下气还有撒娇的感觉。   低声下气?   撒娇?   这还是江棘吗?   傅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试探着问道:“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嗯。”   “……哦。”   “怎么?”   傅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不出声,江棘也没了话,他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黑色的大床上,苍白的皮肤和眼下的微青在纯黑色的映衬下更加明显。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看起来却比她一个女孩子还显得脆弱易折。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傅盈垂下眼,愧疚感漫上心间。   昨夜在脑海里不停盘旋的问题又浮现在眼前,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随后转移注意力,打量起了江棘的卧房,强行把那些情绪从心底挥开。   江棘的卧室很大,里面不管什么家具基本都是KING SIZE的型号,最显眼的还是落地窗旁的超大办公桌,上面放着好几台电脑,还有满桌子的文件。   电脑全都开着,屏幕上是满满的曲线和文字。   这些东西她一个正常人看着都觉得眼花,更何况一个身上有伤还在生病发烧的人?   傅盈扭过头,视线又落在他床头柜上的红酒瓶上,旁边摆着的酒杯是空的,但里面沾着新鲜的酒液,看样子他今天还喝过。   明知身体不好还喝酒,难道他不要命了吗?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确实是他能够干得出来的事。   坐了好一会江棘也没出声,傅盈松了口气,悄声站起打算走人。然而还没等她站直,她以为已经睡着的江棘却忽然出声——   “过两天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傅盈又坐下来,问:“什么宴会?”   江棘动了动,蹙着眉调整了一下睡姿:“鑫源集团的刘公要办六十大寿,他快要卸任了,到时候他的继承人也会出现,这场宴会主要就是给他的继承人铺路,江城有点脸面的人全都会去。”说完他不太舒服地深呼吸了一下。   “好。”傅盈点头应下。   她不排斥任何的宴会,甚至非常向往这种阶级划分明确的宴会。   自从跟江棘发生矛盾,他受伤出国之后,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收到过什么上层宴会的邀请函,因为她的存在有些微妙。   这类的宴会以前都是爸妈带着她一起,爸妈入狱后就是江棘带着她参加,而江棘不在,那些人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单独邀请她参加。   这么一想,傅盈还有些恍惚。   总觉得那种一群人觥筹交错、假笑相迎的宴会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她都快忘了是什么样子了。   回过神,傅盈问他:“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你睡吧,我走了。”   “再坐会。”   “嗯?”   “等会再走。”   说着刚刚才缩回被子里的手又探了出来,傅盈赶忙往旁边一站,远离床的位置,防备道:“你又想干嘛?”   “想你再坐会。”江棘睁开眼,浅色的眸子紧锁着她的脸。   傅盈生怕他坐起来抓自己,于是又往旁边走了两步:“我才不要,我为什么要在这陪你?又没什么好处。”   他看着她:“有的。”   “什么?”   “你想要什么?”   傅盈不由得眯起眼打量起他来,越看越觉得今天的江棘格外奇怪。   她想了想,故意使坏道:“花园里的荆棘我一直都不喜欢,可以全部铲掉换玫瑰吗?”   江棘没有立刻回答,她等了好一会才听见一声低低的“嗯”。   声音弱弱的,小小的,因为生病而产生的鼻音更是让这个‘嗯’显得有些委屈。   傅盈有些想笑,又道:“是全部铲掉哦,一点都不留。”   那张带着病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浅琥珀色的眸子里却盛满着温和的情绪:“嗯,随你喜欢。”   傅盈愣了愣,别开眼往门外走:“我就随口说说的,你不用当真,花园里种什么我才不关心呢。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快步出了他的卧室。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傅盈还觉得纳闷。   她真的搞不懂江棘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的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反常,在她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温和、这么温驯的时候。   尤其是花园里的那片荆棘,那些都是他母亲亲手种的,他虽然从来没有表示过喜欢或是不喜欢,也从来不去看,却安排了五个花匠进行看护。   荆棘树是一种在沙漠都能成长的灌木,无人看护也照样能狂野生长,他却安排了五个花匠,既是大材小用,也说明了他心里的重视。   可她随口一个玩笑,他却点了头应了声,告诉她全部铲掉没有关系。   “他到底怎么了啊……”   傅盈打算把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那个保姆喊来问问,然而没等她叫人,手机上就收到了两份邮件——是她昨天委托人查的消息有反馈了。   江棘的异常暂时放在一边,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   两封邮件并排着出现在她的加密邮箱里。   点开其中一份,是她要的关于观南的信息。   文档内写得满满当当,还配了许多图片。   里面的内容多且杂,从观南出生到现在都有,事无巨细,甚至他养过几条狗、分别叫什么名字都有写在里面。   根据资料上显示,观南并非高门出身,家里是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他是家里的独子,在社会关系一栏中,他玩得好的朋友一个手便能数的过来,且都是他的同学。   这份资料详细地过分,然而傅盈总觉得怪怪的,如果他的社会关系真如这上面所说的那么简单,他怎么可能和徐天鸣走在一块?   甚至徐天鸣还喊他哥。   要知道徐天鸣是家里幺子,心高气傲,跟几个亲兄长关系都处得一般,怎么会乖乖地跟在观南后面?   光就这一点,这份资料全部看完也没能给傅盈解惑,她选择再加钱,让他们继续往深了挖。   接着她又看向另一份资料……   心跳渐渐加快,傅盈喝了一整杯水,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准备才点开了邮件。   这份邮件与刚才的不同,非常非常简洁。   里面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卫少洲于已上月二十八号回国,留级一年,九月将重新回到F大学习,其他近况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有个名字了,人也快出来了。   好鸡冻。 第十章   上个月二十八号回国,而今天是十三号,中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既然他九月份会回校念书,那就说明身体应该恢复得不错,但整整半个月都没有跟自己说过只字片语,所有联系方式也都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傅盈看着邮件里的那行字,觉得身上的力气被一下抽干。   什么破镜重圆,什么爱情重续,不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   他根本理都不想理自己。   昨天出现在电玩城的背影也一定是他,只是他不想看到自己,所以躲起来了吧。   ——这也太渣了吧!简直人渣!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乐瑶的话在脑中响起。   傅盈长长地呼了下气,觉得陈乐瑶说的没错,是自己渣,是自己配不上他。   “叩叩叩——”   傅盈合上电脑直起腰:“是谁?”   门打开,她最熟悉的那个保姆站在门口道:“是我,少爷有话要我传给您。”   “他说什么?”   “少爷说想吃您做的戚风蛋糕。”   “告诉他,做梦。”傅盈正心情不好,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她回过头,重新打开了电脑。   门口传来轻轻地关门声。   卫少洲的信息一来,江棘的异常就被完全抛到脑后。   原本还想找保姆问问情况的傅盈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她盯着那封邮件,情绪全被里面的那行字绊住。   和卫少洲相识的时候她离十九岁还差两个月。   当时,江棘的父母忽然去世,原本还有人镇着的江棘愈加肆无忌惮,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傅盈没有哪天不担惊受怕。   因为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有时他只是用力抱着自己,一句话不说,这还是最好的情况,有时抱着抱着他会忽然咬自己一口,咬的很用力,直至出血才放开,告诉她是要确认她真的还在,最恐怖的还是漫长黑夜,以往虽然带着强迫,但至少能被他带着进入意乱情迷的世界,获得些许欢愉快活,可那之后就只有疼,冷汗直冒的那种疼……   后来和卫少洲的相识就像是一场梦。   他们相识于一场宴会,他随手替她解围,之后发现是同校的师兄妹,只差了一届,关系便立刻近了起来。   卫少洲虽然成年,却是个有些理想主义的人。   他爱笑,好动,热情似火,向往着英雄主义,喜欢好莱坞大片,喜欢超级英雄,甚至还喜欢迪士尼的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故事。   就这样一个带着梦幻感的大男孩,像一个英雄一样站了出来,说要保护她。   或许是因为出身背景,又或者是因为父母入狱和江棘的病态喜欢,那时的傅盈对情感付出非常保守,甚至很害怕付出。   她对卫少洲的情感更多的还是感激,是一种‘谁能给我安全感我就跟谁好’的情感,与爱情无关。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卫少洲竟然会为了她去和江棘约战,不是热血上头的打架,也不是明光正大的商战,而是直接以命相搏。   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因为那时他们仅仅认识了三个多月,没有正式确立过男女关系,也没有接过吻,更多的是她哭诉,而他在一旁倾听,安慰她,而他也会把他的烦恼告诉她,说他以后想去从事电竞行业,做职业选手,而不是继承家业……   她觉得他们更像知己,而不是情侣。   直到那场玩命的对赌发生,江棘和卫少洲相继出国,傅盈才顿时空了下来。   她开始一遍遍地梳理着和卫少洲相处的时光,回想着在一起时他对她说的话,想起有同学打趣他们是情侣时,他只是笑笑,没有辩解……   她终于想明白,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喜欢’,抑或者是‘爱’。   想通后傅盈再回想起以往自己在他面前无话不说的信任和依赖,她想,那应该不只是出于感动和感激,她也是喜欢着他的。   想通比不想通要残忍得多。   如果想不通,那卫少洲的受伤对于天生冷情的傅盈来说只有愧疚,亏欠,事情过了就过了,而想通之后是撕心裂肺的痛苦,最后麻木,变得死气沉沉。   这种死气沉沉的人生实在太过可怕,她还是向往着高处,向往着恣意的,于是怯懦的内心又衍生出逃避,逃避让麻木许久的她在某一天忽然恢复了阳光灿烂的笑脸。   她又开始爱玩爱闹,又开始肆意妄为,又开始以自我为中心。   ——反正没有人管束我,爱我的人也没了,那我当然想怎样就怎样咯。   可没想到转折来得这么快。   没过几个月,从前总是管束着她的人回来了,但他没了以往的张牙舞爪,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虚弱,他管不住她了。   现在那个爱她的人也回来了,但没有告诉她,也没有联系她,他大概是放弃她,嫌恶她,再也不爱她了。   [盈盈是个小公举]:啊,好丧啊,我都干了些什么啊QAQ   [珈蓝听雨]:……盈盈,你这真的是自作自受,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唉,不过谢谢你还肯信任我,跟我说这些。   [盈盈是个小公举]:什么啊,我们是超好的朋友啊。不过说真的诶,珈蓝,你看啊,我才十九岁,还年轻,谁没有过年少轻狂做错事的时候啊!我可以改啊!肯定还来得及的,你觉得呢?   [珈蓝听雨]:其实你不跟观南学长搭上的话,我觉得之前的事情你真的没什么错,你也是受害者,但你后来的行为真的……   [盈盈是个小公举]:我已经跟观南说分手了,我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交集了!   [珈蓝听雨]:反正我觉得观南学长不简单,盈盈你还是小心点吧。这些事情只能靠你自己解决,加油吧,我继续看书了。   关掉聊天界面,傅盈又趴回了桌上。   心情不好,她晚饭也没吃,坐在桌前修了半天的照片。   把注意力转移后情绪总算有上扬的迹象,安静的环境也让毛躁的心静了下来,图片一修就是大半天,等她再抬起头时外面的天已经差不多黑了,几颗星星已经挂上了灰黑色的布幕。   终于有了点饥饿感,傅盈想下楼找点吃的。   门一开,她的鼻子动了动,嗅到了一股面包烤焦的味道。   傅盈顺着香味来到厨房,里面是手忙脚乱清洗烤盘的管家。   她又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十点,管家不在江棘身边伺候着吗?毕竟他现在根本离不开人。   “你在做什么?”她走到近前,“这是戚风蛋糕。”   头发半白的管家道:“是的,少爷今天一天都没吃饭,身体肯定扛不住,我想他应该会愿意吃一点蛋糕。”   傅盈抿了下唇。   江棘其实是要她做的,但她没做,所以他就连饭都不吃了吗?   这哪是病人,简直就是祖宗。   看着有点年纪的管家笨拙地弓着腰搅拌蛋液,傅盈上前一步,伸出手:“把东西给我,我来弄吧。对了,厨师呢?今天都不在吗?”   “都放假了。”管家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劳烦小姐了。”说罢,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傅盈。   傅盈接过后熟练地做了起来,甚至有空打量起桌上摆着的其他东西,有用来装饰的巧克力棒,还有处理好的新鲜水果、可食用的金纸、裱花袋、模具、蜡烛……   “东西准备得很全啊。”话刚说完,搅打蛋液的手顿住,傅盈抬头看着旁边笑眯眯的管家,道,“你要做的是生日蛋糕,是吗?”   她猛地想起来了,今天是八月十三,是江棘的生日。   他今天的所有反常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原因。   管家笑着点了点头。   傅盈没有说话。   她看向旁边垃圾桶里失败的戚风蛋糕,无一例外都是被烤焦了。   她刚才还在想,原来无所不能的管家先生连一个小小的戚风蛋糕都搞不定,现在才明白过来,他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她倒是一时忘了,江家上下对江棘最忠诚的人就是他了。   傅盈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要走。   “傅小姐。”   傅盈停住步伐。   “我请求你,请求你为江棘少爷做一个生日蛋糕。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这一天能陪他过生日的人,只有你了。”   傅盈转过身,看着这位朝自己鞠躬的老管家。   “少爷就是为了这一天,才不顾身体连夜赶回来的。”   “江棘少爷从小孤僻,没有朋友,但是我一直都知道,生日这一天,他和天底下所有小朋友都是一样的,想要蛋糕,想有人陪着一起吹蜡烛,他最喜欢的就是傅小姐你做的蛋糕了……”   听着老管家真挚的话语,傅盈不免动容。   沉默了好一会后她抿了抿唇,重新上前接过打蛋器:“也就你把他当小朋友看,少吃一个蛋糕少吹一次蜡烛他才不会怎么样呢……”   当晚十一点五十分,傅盈在管家的眼神鼓励下敲了敲江棘的房门。   “什么事?”   管家没有说话,傅盈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是我。”   门内传来轮椅的响动,没一会,门就被打开。   坐在轮椅上的江棘抬起头,一块抹着雪白奶油、嵌着红色草莓的蛋糕直直地撞入视野,蛋糕的正中间还插着一个“23”字样的卡通蜡烛。   燃烧着的一点光芒映入浅色的眸子,将里面的寒冰融化。   傅盈舔了舔唇,从管家的手里接过蛋糕。   她小心翼翼地屈膝,平视着江棘,把手中的蛋糕举到一个正好的高度。   她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在发怔的男人,心下有笑意漫出。   “生日快乐,江棘。”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区有红包雨,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给你们比个心呀ww 第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傅盈起床洗漱。   她刷着牙看着镜子,脑中不禁回想起昨晚江棘怔愣的模样。   他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傅盈知道,他一定是诧异的。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笑,脸上还是那副苍白虚弱的模样,只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手里的蛋糕。   蜡烛的光芒映照在他的眼睛里,就像寒夜里的两点微弱火光。   他盯着蛋糕看了很久。   久到傅盈的手都酸了,久到她总算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其实也就二十三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意识到这个人也并非无坚不摧,也会有孤独和脆弱的时候,会和普通人一样,对自己的生日有期许,对一个普通的蛋糕有渴望。   想到这,傅盈赶紧摇了摇头,江大少哪轮得到自己来同情?   她回过神,迅速地洗漱完,下楼吃早饭。   饭桌上又是只有她一个,桌上除了惯常的早餐外还摆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蛋糕,是她昨天做的那个。   “江棘呢?”傅盈问保姆。   保姆回道:“少爷在外面晒太阳呢。”   “晒太阳?”   傅盈目露惊讶,脚步放轻地朝门口走去。   她没有出门,只站在门附近便看到了在外头坐着的江棘。   外面风轻日暖,太阳光温和地洒落在大地上。   江棘穿着一身黑,姿势慵懒,柔软的黑发被风轻轻吹动。   他的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管家,另一个是医生打扮的女人,最重要的是——他的手里举着一只灰色的小猫。   猫?!   如果听见江棘出来晒太阳,傅盈只是有些惊讶的话,那看到他抱着猫,她的心里就只剩下惊悚了。   因为江棘有过前科,他小的时候一个人解剖过青蛙之类的小动物,那时傅盈的父母带她来江家玩,她跑园子里找江棘的时候撞上过几次,都被吓得不轻。   因此后来渐渐长大,看到那些犯罪类的英美剧的时候,傅盈经常会想,江棘是不是也拥有什么反社会人格,甚至她潜意识里就是拿剧里面定义反派的那一套给江棘下定义的。   “小姐早。”   管家一出声,另外两人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来。   傅盈走了出去,点头笑道:“早。”   江棘的精神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他微侧头看着她,神情就和他怀里的那只银灰色的小猫咪一样,虽然看起来弱弱的,姿态却高贵又慵懒。   江棘轻点了点头:“早。”   傅盈走到他近前:“这是你养的猫吗?”   “嗯。”江棘伸手把猫递给傅盈。   傅盈一愣:“给我吗?”   “不抱抱吗?”   “要的。”傅盈目露惊喜,伸出手动作轻柔地从江棘手里接过猫咪,她熟练地把它抱在怀里,还‘喵’了几下逗它玩。   “喜欢?”江棘问。   “嗯!”   傅盈的母亲和江夫人都对猫毛过敏,所以原来的傅家和江家上下都是一只猫都没有,除了出去交际时偶尔能抱抱别人的猫,傅盈一直都是在网上云吸猫。   怀里的猫还很小,看起来也就一两个月,一只手都能把它捧起来。   傅盈越看越欢喜,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养猫的?”   江棘看着她,道:“许医生送的。”   “许医生?”   一旁的女医生出声笑道:“是我。你好,我姓许,单名一个韵。我家球球六月底的时候生了一窝宝宝,现在都快两个月大了,最近我在给它们找人家,就问了句江少爷要不要,他无可无不可,我就把它给抱过来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傅盈打量了她一下。   许医生看起来三十岁不到,妆容得体,长发及腰,站姿随意却不失优雅,身上散发着成熟女性独有的魅力和温婉,有种知性的美。   是和她截然不同的那种美。   傅盈点了点头,问道:“那之前的林医生呢?”   江棘忽然插话:“你早饭吃了没?”   “啊,还没。”   “快点去吃,吃完带你出去买礼服。”   “好。”傅盈没有多想,把猫放回江棘怀里后回到餐厅继续吃早餐。   这类宴会对于所有参加的女性来说不亚于一场明星间的红毯秀,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以往她的礼服都是大师专属订制,这样可以确保独一无二,但现在距离宴会开始也没什么多的时间了,也只能出去购买。   等傅盈吃完早饭,江棘带着她来到一家私人的服装工作室,里面的衣服除了大牌高定外都是店主个人的设计,所有款式都只有一件。   进去后傅盈也不浪费时间,和店主打了声招呼就开始挑起了礼服。   她的目光从一件件漂亮的礼服上划过,直到走到一条火红色的吊带长裙前才停下了步伐,一双深黑色的大眼睛微微发亮:“这件不错,穿这个肯定超吸睛的。”   不过傅盈虽然希望自己是整场宴会最出众的那个,但毕竟是人家的寿辰,他们是去贺寿而不是抢风头的,且身份是晚辈,因此礼服上的选择自然还是偏向素雅一些比较好。   又看了会后她指着一件藕粉色的鱼尾长裙道:“给我试试这个吧。”   店主从架子上把衣服拿了下来,傅盈拿进试衣间更换。   从出门开始,江棘的目光就一直黏在傅盈身上。   她的每一个小表情,每一个小动作都收入眼中,尤其她看见满屋礼服时眼里的亮光,让他想直接把整个工作室的礼服都包下来,买回去让她一条条地全部试给自己看。   他知道,她不管穿什么都很美。   试衣间的门打开,傅盈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从架子上又挑了双鞋子,穿好后站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还不时地转一个圈,神情是明显的喜悦和满足。   江棘抿了抿唇,眸子颜色渐深。   在镜子前不停臭美的傅盈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只在开屏炫耀的孔雀,虽然母孔雀不会开屏,可他眼前这只,可是会开的很呢。   “好看吗?”傅盈自己欣赏完了还不忘旁边的江棘。   江棘点了点头:“非常好看。”   这条藕粉色的鱼尾长裙把傅盈的身材曲线勾勒地一清二楚,无论是胸前的饱满,抑或是挺翘的臀部,还有小腿处的开叉,一双嫩白的小腿藏在布料下若隐若现,不停地勾着人的视线。   她娇俏的模样就像一颗快要熟透的水蜜桃,只用看的都能知道她是多么的娇嫩多汁,一口下去一定满嘴都是甜的。   薄薄的一层衣料根本遮不住她身上诱人的芬芳,也遮不住那青涩与妩媚交织的风.情。   不知不觉,他的小姑娘都出落得这般迷人了。   “喵呜!”   一直非常温顺的猫咪忽然叫了一声,傅盈忙转头看过去:“怎么了吗?”   江棘面无表情地顺着猫的背部,强行压制着内心起伏的情绪,解释道:“摸它的时候不小心勾住了它的毛。”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养得好小动物嘛。”   江棘语气淡淡,傅盈却是有些心疼,她提着裙摆上前,在江棘面前半蹲着接过了他手里的猫咪。   她一靠近,芬芳和雪白一起映入视野,江棘的手猛地攥紧轮椅,他几不可闻地做着深呼吸。   他的心理医生告诉他,可以试着用养宠物的方式来转移自己对傅盈过多的注意力。   可只要她在眼前,他的眼里就容不下其他,又怎么转移得了注意力?   “它好乖的,你轻点摸它呀。”毕竟身上穿着礼服,怕猫爪把真丝勾坏,傅盈抚摸了两下后又把它放回了江棘怀中,“你轻点摸它试试。”   江棘目光灼灼地看着傅盈:“你说什么?”   “我说,你轻点摸它。”   江棘抱着猫,歪头看着傅盈低笑出声。   在傅盈莫名的目光中,他忽然身体前倾,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说道:“好,我轻点。”   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低低的,沉沉的,还带着些沙哑,贴在耳边,仿佛调情一般。   傅盈脸颊一热,只当没听到似的转过身站在镜子前理了理衣服,对店长道:“就要这件了,给我打包吧,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说罢,她大步回到换衣室。   “嘭”的一声,试衣间的门被关上。   可一层的木板根本挡不住外头的声音,傅盈仍能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傅盈咬了咬唇,无声地骂道:“大变态!”   —   第二天,傅盈和江棘一同出现在客如云大饭店。   饭店的整个第五层都被鑫源集团的刘公包下,门口还有一群拿着相机的媒体人员在不停地拍摄。   傅盈发现了几个眼熟的明星面孔,还都是大咖位的。   她推着轮椅,低声道:“刘公这也太高调了吧,还把娱乐圈的人也请了过来,他是想上新闻还是想上热搜?”   不时闪起的灯光令江棘不快,他蹙起了眉:“我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他要趁这个机会介绍继承人,给继承人铺路,不过今天早上又收到了新的消息,他的外甥女会和那个继承人订婚,所以才会这么高调。”   傅盈:“订婚?他外甥女是谁?我怎么没印象。”   “叶纤纤,一直在国外,你们没有交集。”   傅盈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她推着江棘从红毯上走过,大厅口是正在迎宾的刘公,正在跟他说话的人是……   卫少洲的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  滴,豪门狗血预警=w= 第十二章   卫少洲的父母?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傅盈下意识地慌乱心虚起来,她还记得上一次和卫少洲父母的见面,是在医院的手术室前。   卫少洲并非本地人,是恒城人。   因此卫少洲受伤后他的父母没法第一时间赶来,是第二天下午才到的,那时候傅盈刚从江棘那边过来,正好跟卫少洲的父母对上。   来的路上卫少洲的父母就已经理清了儿子出事的缘由,他们也知道跟自己儿子对撞的人是惹不起的江家,但为人父母,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在手术室里命悬一线,他们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而且两男争一女这种事情实在幼稚可笑,于是二老的愤怒情绪全部朝着撞上枪眼的傅盈汹涌而去,毕竟在他们眼里好女孩哪会勾着两个优秀的男生为她要死要活,所以问题自然全在傅盈身上。   要不是有管家不放心跟着,傅盈也说不定要躺到病床上去。   虽然卫少洲的父母把傅盈说得一无是处,还说她是个害人精,但傅盈一点没觉得生气愤怒,甚至愈加愧疚,即使隔了几个月见到也还是没什么脸面和他们碰面。   心里还希望他们千万别回头,不要看到自己。   但说真的,他们为什么会在这?   这回的宴会请的都是江城的上流人士,可他们是恒城的啊。   莫非……   傅盈有了一个非常荒唐的猜想。   这个猜想令她脑中一空,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起来。   “怎么不动了?”江棘沉沉出声。   傅盈赶紧推着他的轮椅继续往前走:“也没什么,就是,就是……”   江棘面无表情道:“卫少洲就是刘公为鑫源选择的下一任继承人,也是他的外甥女婿。”   傅盈呼吸一窒,一股怒火冲上头顶。   毕竟周围都是人,又是在镜头前,她努力地保持表情不变,语气却是万分的羞恼:“你都知道?你明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带我来?你故意的是吗?”   “江棘,你这样太过分了!”   说完就有热意涌上眼眶,傅盈深呼吸了两下,强行压下眼里的水光。   她当然知道江棘对卫少洲的憎恶,但他也清楚她对于卫少洲的情感。   既然知道还拉着她过来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卫少洲和别人订婚?让她和其他人一样喝着卫少洲的订婚酒、笑呵呵地祝他们订婚愉快?   这不只是不尊重她,更是明明白白地要让她难堪!   江棘面不改色:“我猜的。”   傅盈哪里相信,她不停用深呼吸来压制内心的怒意,一言不发地用力推着轮椅。   “我没有时间管这些。”   傅盈仍是不出声。   江棘按下按钮,轮椅的刹车强行刹住,傅盈差点撞在轮椅背上。   他没有回头,只轻声道:“傅盈,你从来不信我。”说罢按下按钮,轮椅自动朝前走去。   傅盈愣了一下,又赶紧跟上,把手重新搭在轮椅上。   可是思来想去傅盈也觉得委屈,她微弯着腰,低声说:“可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前两天说你只知道继承人这件事,其他什么都没说,现在到了门口了又跟我说卫少洲就是那个继承人,也是他要跟刘公的外甥女订婚,我要怎么信你不是故意的?”   江棘不开口,仿佛没听到似的冲着大厅门口迎宾的刘公点了点头。   刘公热情地带着妻子迎了上来:“唉哟!江大少!快请进快请进。”他满面红光,笑得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像一尊弥勒佛一般,“这位是傅盈小姐吧?都这么大了,真好真好。”   江棘语气淡淡道:“我不是很舒服,就先进去了。”   “好好好!”刘公赶紧招呼服务员带路。   进了大厅后喧闹声顿时小了许多,江棘一言不发地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   这一桌没什么人,等服务员撤掉一张椅子后傅盈把他的椅子往前推了推。   她在旁边的位置坐下,忍不住道:“我要是真的误会你了那你跟我说啊,我又不是不讲道理,而且你说的话确实让我以为你是故意的。”   江棘侧头打量傅盈,傅盈也在看他。   两天的休整下来,江棘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甚至眼神也收敛了锋芒,要比以往温和得多,至少傅盈看着他的时候不会再觉得有压力。   她不知道江棘为什么会改变,但这样的改变她很乐意看到。   “我也看到了那人的爸妈。”江棘说。   “就这样?”   江棘看着她:“还不够?”   “好吧。”傅盈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理由,“对不起,错怪你了。”   也对,她也是看到对方才想到订婚的人可能是卫少洲。   卫少洲。   卫少洲。   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样,一出现就搅的人心头不安生。   难怪他不联系她,原来是有别的喜欢的人了,甚至都要订婚了。   江棘看着傅盈,沉声道:“在想什么?”   傅盈抬头看看他,反正她的事情他都清楚,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又不是机器人,听到这个消息总得给我点时间缓缓吧。”   虽然之前就把卫少洲可能发生的情况想得明明白白,可事到眼前,傅盈还是觉得非常不得劲,连在宴会上艳压群芳的心思都没了,只想一个人静静。   江棘紧抿着唇,下巴线条紧绷,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神再一次锐利起来。   傅盈一看就知道他又不高兴了,可她又实在装不出无所谓的样子,于是站起身道:“我去下卫生间,很快就回来。”   江棘一把扣住了傅盈的手腕,声色低沉阴冷:“有什么好缓的?不到半年时间就跟别人订婚,说明他根本不珍惜你也不爱你,你既然心里清楚那还在意他什么?”   傅盈用力抽出手,压低声道:“我又不是你!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说罢傅盈拿着包包,快步离开了江棘的视野。   在服务员的带路下傅盈找到了卫生间,正要过去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停下脚步,呆立在原地。   ——那人是卫少洲。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俊秀的脸庞还是原来的模样。   只是头发要比记忆里的短很多,皮肤也更白一些,傅盈一下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语气一点都没有变,即使隔那么远,还是能感受到其中蓬勃的朝气。   卫少洲正笑着跟人说什么,忽然他停了声,回过了头,目光正对上傅盈。   刹那间,傅盈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紧张地不知道自己的手要怎么摆,腿要怎么站。   他看着傅盈,焦糖色的眸子里带着些疑惑:“你好,请问你……是找我的吗?”   傅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   ——他不认识自己了?开什么玩笑?   卫少洲走了过来,目露疑惑地看着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你很眼熟。”   真忘记了?   傅盈吸了口气,从懵然的状态抽离,干笑了声:“那个……我们以前在学校里见过,所以看到你我有点惊讶,没想到是你要订婚。”   “啊,原来是这样。”卫少洲又笑了起来,温暖的焦糖色眼眸弯起,“那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卫少洲,九月份念大二,你呢?”   傅盈声音干涩:“我也是大二。那个,不说了……”她朝女卫的方向指了指,“反正是一个学校的,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吧。”   说罢傅盈就急匆匆地朝卫生间走,卫少洲赶紧往旁边退开。   直到进了卫生间,傅盈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拿了几张纸垫在马桶盖上,然后坐上去,单手托腮,努力消化着接受到的新消息。   卫少洲居然不认识他了。   失忆吗?   开什么玩笑啊……这也太荒唐了吧?   “刚看到了没?帅吧?”   “帅是帅,但人家名草有主了啊,唉。”   “我问过了,他们俩巧得很,卫少洲出国治疗,后期转到了叶纤纤实习的疗养中心,正好是她负责卫少洲,朝夕相处就对上眼了。”   另外一个女声唏嘘,啧了两声便不再说。   傅盈听了一耳朵,听完更加思绪纷杂。   她真的很想不顾形象大声地喊一句WTF,但她不能,她必须冷静。   脑子实在太乱,还没等她理出什么头绪,口袋里的手机便嗡嗡震动,傅盈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烦躁地接起:“喂。”   “出来。”   她不耐烦:“我上个厕所你都要管吗?”   “嗯,我已经给你足够的时间了。”   “……”   傅盈忍了忍,实在没好意思说出‘难道我就不能便秘’之类的话。不过被江棘这么一打岔她倒是顾不上再去想卫少洲如何了。   她冲着手机低吼:“知道了!我等会就出去。”   “我在门口等你。”   傅盈一惊:“哪个门口?卫生间门口?”   “嗯。”   “……”   傅盈挂掉电话,洗了个手后赶紧出了卫生间,只见江棘仿佛一尊门神似的坐在人来人往的走道里。   他面色沉沉,表情不耐,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来上厕所的人心里不禁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不是要先跟他打个招呼再去上厕所。   “……”傅盈又尴尬又觉得好笑,她低着头走过去,推起江棘的轮椅就往外走,小声嘀咕着,“你干嘛啊?我又不会掉厕所里。”   “太久了,我不放心。”   一串想吐槽的话咽了回去,傅盈忍不住多看了江棘几眼:“你这两天变了好多。”   眼底的阴沉散去,江棘面不改色地问:“那你喜欢吗?”   傅盈含糊道:“你这样比以前好。”   “你喜欢就好。”   “?”傅盈盯着他漆黑的后脑勺羞恼道:“我没说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向古早梗下手了!爽!   不过癌症是没有的,我保证(目露真诚且竖起三根手指) 第十三章   刚一回到位置江棘便道:“帮我解一下腰带。”   傅盈下意识朝江棘的腰腹处看去,那儿包裹着一个巴掌宽的黑色腰带:“这个吗?”   “嗯。”从卫生间回来后江棘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他慢条斯理地把双手撑在轮椅两边,上半身微微向前倾,轻声道,“从后面解。”   傅盈撩开江棘的西装下摆,看到了扣在腰侧的搭扣,手附上去还能感觉到上面的细微震动和热意。   “这个解掉你的腰没关系吗?”   “没事。”   傅盈点点头,伸手轻按了下上面的搭扣,腰带倏地松了开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腰带松开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把扶住江棘的腰,紧张地看着他:“你没事吧?能坐着吗?要不要拿个垫子给你靠靠?”   “我腰没断。”   傅盈紧张的样子让江棘非常受用,他微眯起眼,神情惬意。   “那就好。”说着傅盈还顺手给他把皱掉的衬衫衣摆扒拉了两下才收了回手,“那这个东西放哪?”   “轮椅下面。”   傅盈拿过腰带,弯下腰找位置。   她一弯腰,背后一片白皙的肌肤就全落入江棘眼中。   他的视线在上面徘徊,从漂亮的肩胛骨游移到一节节微凸的脊椎骨上,他还记得手掌在上面抚摸时的触感,是满手的细腻和嫩滑,一个个骨节就像钢琴的琴键,只要手指轻点,就能奏出他最喜欢的音乐。   “里面东西好多啊……”   她弯着腰,声音闷闷的,听在江棘的耳朵里全是撒娇和撩拨。   江棘薄唇轻抿,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摩挲了下。   微凉的手心渐渐发热,他有一种冲动,想伸手一把扣住她细细的脖子把她提起来,然后用力地吻她的嘴唇,咬她的脖颈,听她红着眼尖声喊他的名字。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随后拿起手机拨通了在外等待的管家的电话:“把猫拿进来给我。”   傅盈还弯着腰找地方放腰带。   谁知道这个轮椅怎么那么复杂,找来找去竟然没什么空余地方好放东西,她只好强行把腰带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瓶子塞在了一起。   “呼——”   抬起头的时候傅盈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她举起两只手朝脸上扇风,再继续低着头她脑子都要充血了。   “我听见你要让管家把猫拿进来啊?”   江棘抿了抿唇,轻点了下头。   傅盈有点儿诧异:“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它的嘛,起名字了吗?”   “迎迎。”   傅盈:“……换一个,这个我会觉得你在喊我。”   江棘挑眉看她:“它的是欢迎的迎。”   傅盈别过头:“那也不行,我怎么知道你喊yingying是在喊我还是喊它,而且我才不要和一只猫用同一个名字呢。”   江棘眸色一沉,只觉嘴唇愈加干涩。   傅盈有口癖,说话时话尾经常不自觉地要带点呢、啊、呀之类的语气词,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从她嘴里出来就是跟撒娇一般,偏生她还不自知。   就在嘴角的弧度愈来愈高时,江棘顿了顿,立刻收敛了神情,看着傅盈的侧颜道:“这么霸道?盈盈这名字就你能用?”   傅盈气结:“别人的猫狗叫盈盈我才不管呢,反正就你的不行!”   江棘也好说话,听完认可地点了点头:“行,那不叫迎迎,叫迎迎小公主好了,我喊盈盈就是喊你,喊迎迎小公主就是喊它。”   傅盈:“……”   你可真是会玩。   很快管家就把猫抱了过来,江棘抱进怀里后一口一个‘迎迎小公主’,轻声细语,听起来缠绵得很,像是在喊自己的情人。   听得旁边的傅盈浑身发麻,又气闷至极,满脸的无话可说。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前方的舞台吸引。   宾客全部来齐,作为今日寿星的刘公拿着话筒站上了舞台。   整个舞台全是大红色的装扮,刘公又穿了身红色的唐装,看起来喜气洋洋。   他先谢过了大家的到来,紧接着一点废话没说,迫不及待地邀请自己的外甥女和未来女婿上场,看向两人的目光里写满了欢喜。   看着卫少洲和另一个女人挽着手出现在舞台上,傅盈没来由地生起了闷气。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卫少洲,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和他并肩而站的女人身上。   “在看什么?”江棘沉声问。   傅盈不假思索道:“叶纤纤。”   心下的不悦顿时散去,江棘看着傅盈道:“你更漂亮。”   傅盈闻言唇角勾起,下巴也微抬了抬,语气骄矜:“那是当然。”   她这副虚荣的小模样看得江棘愈加心痒。   他真想扒了她的衣服,把她按在腿上好好看看她的小尾巴,怎么那么能翘。   傅盈看了会便收回目光,把视线放回餐桌上。   台上的人还在讲话,她一句都不想听,低着头玩起了手机,可那声音还是不停往耳朵里钻,尤其是那温柔的女声里充满着甜蜜感,听得她心里憋闷。   叶纤纤的长相并不输她,她是文静淑女范的漂亮。   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站在卫少洲身旁,长发披肩,言笑晏晏,两个人看起来非常相配。   傅盈咬了咬唇,正好这时服务员把一份海参羹放到她面前,她扭头对江棘没话找话道:“我看你嘴唇好干啊,我的这份汤也给你吧。”   “好啊。”江棘欣然接受了傅盈的美意,端过便喝了起来,“就是要麻烦你待会帮我上厕所了。”   “……”   难怪江棘嘴唇这么干都不喝水。   傅盈按住江棘拿着勺的手:“那还是回去再喝吧,我可抱不动你。”   江棘顺从地放下了勺子,拿起湿巾擦了擦嘴角。   傅盈见状松了口气。   他们这一桌除了他们两个外座位全都空着,毕竟是边边角角的位置,有点名气的人都坐前面,而名气一般的又不敢靠过来,倒是清净得很。   傅盈埋头吃菜,强行屏蔽台上的讲话,全身心地品味着吃进嘴里的菜是什么食材、加了哪些调味料。   江棘也不出声,只偶尔倾身替她转一转餐台,省得她只盯着眼前的吃。   前排的位置响起一阵喝彩,傅盈抬头看去,发现是刘公带着卫少洲和叶纤纤一桌一桌地在敬酒。   她问:“我们这桌也会敬到吗?”   江棘点头:“当然。”   傅盈垂眸哼了声:“那还不如伺候你上厕所呢,还能顺带把敬酒躲了。”   “好啊。”   傅盈抬起头:“?”   江棘露出微笑:“正好我有点想上厕所。”   —   当傅盈站在男厕门口时,她真的很想把刚才乱说话的自己杀掉。   她特地推着江棘一起乘电梯来到了顶层。   顶层是客房区域,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傅盈推着江棘七拐八拐地进了整层楼最里面的一个厕所。   她已经喊了两声,确认里面没人,但看着墙上那个男厕的标识,她还是没好意思跨进去。   “你真要上厕所?”傅盈已经问了第五遍了。   江棘点点头。   “……我觉得还是喊管家过来比较好。”   江棘的理由还是和之前说的一样:“我不想给别人看,而且,汤是你给我的。”   别人不能看她就能看了?   这话听得傅盈又羞又气:“你就喝了一口!”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听过吗?”   “强词夺理!”   江棘语气淡淡道:“车祸导致我控制下肢的神经损伤,忍耐度比不上正常人,所以,盈盈,你再不推我进去我就要出丑了。”   一提车祸傅盈顿时没了声。   她紧抿着唇,低着头把江棘推进了男厕,匆匆扫了眼便往最后一个隔间走。那是一个残疾人专用位置,隔间比旁边的要大上三倍多。   江棘蹙起眉:“不要这个。”   “这个位置大。”   江棘伸手撑在门口,固执道:“我不要这个。”   “我们两个人再加一个轮椅,就这个能进得去,你别任性。”傅盈非要把江棘往里面推,“快点吧,小心别尿裤子。”   推推搡搡之下江棘还是连人带轮椅被傅盈推进了残疾人专用厕所隔间。   他紧抿着唇,总是波澜不惊的苍白面孔上终于多了丝恼怒的薄红。   傅盈先看了眼里面的环境,心想这儿不愧是五星级大酒店,残疾人隔间里设施非常完备,不仅细心地布置了加厚的防滑垫,墙上还有几根包着防滑布的钢管,除此之外还挂着一个紧急求救电话。   傅盈看着像是在生闷气的江棘,心下不免有点好笑。   “接下来要怎么做?”   江棘冷着脸道:“你站右边,扶着我,我左腿勉强能站。”   “好。”   等傅盈站到他右边后,他左腿轻踩地面,一手抓住墙上的钢管,一手揽着傅盈的肩膀,猛地用力站了起来。   傅盈觉得那一瞬间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压扁了,她‘啊’地叫了声,站不住得晃了两下:“江棘你好重啊。”   没想到他看着弱弱的,分量倒是不轻。   江棘低头看着和自己紧紧相贴的傅盈,忍不住地借着这个动作把她搂得更紧,他低下头,鼻尖贴着她的发顶:“快点。”   傅盈被重力压得弯起了腰,头都抬不起来:“什么快点啊?”   他轻轻地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帮我把拉链拉开。”   作者有话要说:  猫呢?   猫给服务员抱着呢~   -   再让江大佬开心两天吧,马上男配就要来抢戏了。   话说大家有被上章失忆梗吓到吗?   如果不出一点意外,顺顺利利地按照我的大纲写的话,这本后面还有一盆盆的狗血,比如:大佬的落跑甜心、带球跑…等等。 第十四章   傅盈一愣,随即脸上发起了热:“我两只手都不空,你自己来!”   江棘把她抱得紧紧的,薄唇贴着她的长发道:“我左腿只是勉强能站,手一放开你扛不住我。”说完他又低低催促了声,“快点吧。”   “可我两只手也都占着呢。”   “用右手。”   傅盈抿着唇不说话,羞赧得眼尾都泛起了红。   忽地,身上的压力陡然一大,傅盈一惊,赶紧用力顶住:“怎么了?”   “盈盈,我腿疼。”   “我快站不住了。”江棘嗓音低哑,隐隐透着虚弱。   傅盈哪里听过江棘用这种语气说话?顿时心理防线崩溃得一塌糊涂。   “好啦,知道了……”   她说着闭上眼,把脸往江棘胸口一埋,收回抓着他胳膊的右手,朝下边儿伸去。   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是自己如同打鼓般的心跳。   什么都看不见,手上也没了数,觉得到了差不多的位置便轻附上去摸了摸,引得江棘发出一声轻哼。   傅盈又羞又恼:“你别出声!”   江棘吻着她的发,轻声道:“好。”   空间窄小,两人靠的又太紧,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傅盈小巧的鼻尖涔出了细密的汗。   江棘是不出声了,可那粗重的呼吸却不停地环绕在她耳边,热气呼在她敏感的耳朵上,让原本就泛着薄红的耳朵颜色愈加鲜艳。   她终于摸索到了金属的拉链,手指小心地拈着金属头往下拉,像是生怕碰到什么。   这时江棘又道:“还有内裤。”   傅盈吸了吸鼻子,声音又娇又糯:“你别说话!”   在江棘看不到的地方,傅盈像是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一样,咬着牙闭着眼,用力把自己的脸往前方的胸口埋,恨不得把耳朵也一起埋进去。   她非常用力,江棘却一点不觉痛,反而甘之如饴,配合着把她紧抱在怀,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血肉一般。   他不再隐忍,低下头不停亲吻她的耳朵:“你得帮我扶着。”   “没关系的。”   “你见过的不是吗?”   “盈盈……”   暧昧的呢喃一声声往耳朵里钻,傅盈咽了咽口水,身上的热意更甚。   她毕竟是经过人事的人,而给她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即使闭上眼,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那些过往的斑斓画面还是一帧一帧地往脑袋里钻。   快乐的,痛楚的,疯狂的。   她的眼里涌上热意,面颊有火,心里也着了火。   还有手上也有着着滚烫的热意。   “江棘,你混蛋!”   她的语气带上了哭腔,骂人的话经她嘴巴一出也染上了娇嗔的意味。   心脏像是要炸开。   心理医生的话全部被抛到脑后,江棘用力攥紧钢管,身上的肌肉绷紧,强行单腿站立,接着用另一只手把埋在他怀里的小脸抬起来,狠狠地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的瞬间,理智土崩瓦解。   欲.望侵袭而来,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把她吃掉。   —   “诶?这桌怎么没人?”   刘公今天实在高兴,一圈酒敬下来脸色赤红,说话也大了舌头,但还不肯停,偏要服务员继续倒酒。   卫少洲也喝了不少,脸颊泛红,眼睛却还清亮。   他扫了眼桌上两份动过的海参羹,道:“应该有人,不过可能有事先走了吧。”   兴致上头的刘公不由眉头一皱,“噢哟”了一声。   结果刚一噢哟完,不远处的走廊里就出现了两个人,正是应该坐在这桌的江棘和傅盈。   见到他们,江棘和傅盈也顿住了步伐。   两边人互看着对方,还是热情忘我的刘公一拍大腿,兴奋地端起酒杯走了过去:“江老弟!我还在想你去哪了呢,都没看到你!怎么不往前面坐?”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本该十分不耐的江棘却一点不生气,他拉着傅盈的手,操控着轮椅回到桌边,拿起酒杯和刘公碰了碰:“贺喜刘公,得此乘龙快婿。”   刘公一听更加来劲,放下酒杯,拉着叶纤纤和卫少洲的胳膊就给江棘介绍:“说起来他们真的有缘分得很呐!我家纤纤本来都不想回来了,要一直待国外,这我哪肯?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这不!这时候少洲出现了!都是缘分啊!”   同一番话不知道刘公说过多少遍,但每次说起来还是劲头满满。   可听的人就没他那么有劲了。   傅盈没看来人,而是垂眸拿起桌上的红酒杯,静静地站在江棘身旁,等着他们俩说完话,好喝一口酒坐下。   垂在桌下的手悄么声地攥紧,白净的脚趾也悄悄地用力扒住鞋底。   她今天特地穿了双15厘米的高跟鞋,只为了她整个人可以显得更加挺拔修长,可没想到却变成了一种折磨,缺乏锻炼的小细腿已经有些撑不住地发起了抖。   刘公谈兴正浓,正把话头引到傅盈身上,想借夸赞傅盈来拍一拍马屁,没想到江棘忽然举了举杯:“抱歉,刘公,我有点累了。”   刘公立马收了势,一副了然模样:“好好好,你们多吃点啊,多吃点,我带着他们去别桌了。”说着也举了举酒杯,“我干了,你们随意!”说罢,豪迈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傅盈松了口气,赶紧也举起了酒杯,仰头喝了口。   同样举着酒杯的卫少洲,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   借着喝酒的姿势他终于光明正大地把目光放在了傅盈的身上,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直到看到那个地方——   藕粉色的长裙前面是吊带式的设计,后面露出整个背部,只在腰后系了两根交叉的系带,防止走光。   可她侧对着他,一抬起手,那露出的一点弧度还是冲击了他的视野,尤其,上面还有一枚露出了一半的粉色痕迹。   且痕迹上带着水痕,像是刚弄上去不久。   杯子里的酒不知不觉全被喝了下去,本该浓醇的葡萄酒却在嘴里留下酸涩的味道。   耳边传来柔软的惊呼:“少洲,你怎么都喝光了?”   他放下酒杯,焦糖色的眼睛弯了弯:“今天开心嘛。”说罢,冲江棘举了举全空的酒杯,“感谢江大少亲临,在下荣幸之至。”   江棘看了他一眼,眼眸淡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而卫少洲眼眸弯着,嘴边挂笑,也看不出来是不是真的开心。   只对了一眼,江棘便勾起唇角,只抿了一小口红酒:“好说。”   终于,敬酒的人散去,傅盈一屁.股坐在软凳上。   两条腿下意识地夹紧,潮红从眼角蔓延到脖颈,她低着头小声道:“江棘,我要回去。”   大手覆上她纤细的脖颈亲昵地揉了揉,他倾身吻上她的侧脸:“好,我带你走。”   宴会还没结束,江家的车便率先开出了停车场。   江棘坐在车上,任由随行的医生重新为自己的腰腹和双腿绑上束缚带,他慵懒地靠着轮椅,语气懒洋洋地回答着医生的一个个问题。   他攥紧傅盈的手,强着跟她十指交扣。   写满了爱恋与欢喜的视线也黏着在她的身上,不肯移开半分。   他好爱她啊。   实在是太爱她了,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车一到家,沉默了一路的傅盈忽然甩开江棘的手,踢掉高跟鞋,一声不吭地朝楼上跑。   “咣”的一声,门被狠狠砸上,之后是几道锁全部锁死的声音。   傅盈似乎魔怔一般地脱掉衣服,用力扔进洗衣篓里,随后站在淋浴器下任由冷水浇头而下。   她从小养得太过精细,身体经不得一点苦难。   即使是大夏天的中午,冷水淋上头顶的瞬间也使她浑身僵硬,发起了抖,脸上的血色也被冲的一干二净。   她拿起一瓶卸妆油就往脸上抹,洗干净后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可心里却升起了一种自虐的快.感。   “傅盈,你好贱啊。”   “叩叩叩——”   傅盈猛地抬起头,抢在来人的前面道:“别来烦我!”   “出来吃饭。”   是江棘。   “说了别来烦我!”   门外没了声,傅盈长长地深呼吸了下。   又在冷水下站了好一会后她关掉了淋浴,一把拧开浴缸上的水龙头放水。   浴缸里的水干净澄澈,上头飘着暖暖的热气。   等水放满后傅盈坐了进去,整个人潜进热水中。   半小时后,傅盈从浴室里出来。   她随手裹了条长毛巾,外面披一件真丝睡衣。   她的神态比刚才好了许多,只是路过洗衣篓时步伐停顿了下,目光不由看了过去。   里头都是她刚刚脱下来的,包括礼服首饰都在其中。   最上面是一条黑色的无痕小内裤,它皱巴巴地团在一起,即使如此上头的几点白色也仍旧醒目,碍眼非常。   傅盈抿了抿唇,走过去伸手拿出它,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她穿上拖鞋,系上睡衣的系带,接着走到门口解锁,打开房门——   江棘坐在外面,旁边是手里捧着几把钥匙的管家。   傅盈扫了眼,笑道:“干嘛?你不会以为我要做什么傻事吧?”   江棘抬眸看她。   回来的一路上他的眼里充满着缠绵爱意,可此时爱意退却,里面浅浅的,淡淡的,没有一点波动。   她和他对视,两人许久都没开口。   最后还是傅盈败下阵来,她呼了下气,对江棘道:“我明天就回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只想给点糖,没想到肉都吃上了。咋肥事? 第十五章   江棘冷下了脸:“为什么?”   “想提前熟悉熟悉。”   “熟悉什么?”   傅盈看着他:“我大二要住校。”   大一她也交了住校的钱,但因为江棘家离学校很近,又有专门的司机接送,所以她一下课就会回家,只有期末考试的时候会在学校住两天,和舍友一起期末冲刺。   那时候江棘的父母还在,有他们镇着,傅盈的日子非常惬意,就和在自己家差不多。   直到江棘的父母去世,她和江棘之间的平衡才被打破,两人的关系也跟着天翻地覆。   江棘又问:“为什么忽然想住校?”   傅盈解释道:“学校本来就规定大一大二是要住校的,而且大二课多,我天天来来回回的,很不方便,也影响成绩,还影响同学间的感情,我都没几个学校里的朋友。”   江棘轻笑了声:“跟我做一回就这么不乐意?”   傅盈别开眼:“跟这个没关系。”   “你明明喜欢我,心里有我,却每回亲完、做完都要做出这副样子,承认你喜欢我就这么难?”江棘哑了声,浅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傅盈,“你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却一点不排斥,哪次最后不是你主动缠着我?”   傅盈最厌恶的也是这个。   她的身体一点也不抗拒江棘的接触,甚至每回只要一个吻、一下抚触就能点起火花,脑子里热意一上头,就什么都能和他做得出来。   第一次的时候也一样。   明明是痛苦的、怨恨的,可到后来她却还是沉浸在了他给予的旖旎世界里。   这一点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贱。   “说话。”江棘气势逼人。   傅盈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愤愤道:“你要我说什么?说我就是矫情就是贱?是,我就是这种人,冲动完了就后悔,还总是改不掉,不经逗不禁撩,我就是管不住自己,行了吗?你要听的是不是就这个?”   江棘没有说话。   他定定地看着傅盈,目光清冷,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他仍穿着宴会时的黑色西装,系着领带,别在胸前的胸针光芒闪耀,看起来肃穆且禁欲。   他苍白的食指紧扣在轮椅上,隐隐能够看到皮肤下的青色经络。   傅盈注意到他的袖口少了样东西,那里原本有一个象牙白的袖扣。   是那时候被她拽掉的。   一通话说完后,她以为江棘会生气,会和以前一样神经质地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质问什么,可他没有,沉默了一会后,他的手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脸上的怒意也消弭无踪。   他不气不恼,语气淡淡:“那我就更不能同意你住校了。”   傅盈蹙眉:“你什么意思?凭什么?”   江棘唇角勾起,手肘抵着轮椅扶手,双手随意地交叉在胸前。   他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是你的未婚夫,我们应该对彼此忠贞。我对你全心全意,你自然也该如此,如果你管不住自己,那么我就有责任来管束你,看着你,所以,我不会同意你住校。”   傅盈快被气笑了。   她忍不住边说边用手比划着:“首先,娃娃亲这个东西法律不作数。其次,男女朋友也好,未婚夫妻也罢,只要没有结婚,两者之间的关系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并不需要双方都同意。最后,我们虽然住在一起,但也是相互独立的个体。”   “总而言之,你没有权利来管束我!”   江棘挑了下眉,语气不变:“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我们捆绑在一起,根本不存在什么相互独立。”   “是,我们是捆绑在一起,但并不一定要做夫妻。”傅盈摊了下手,“我们也可以做好朋友啊,我们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不是么?为什么非要在一起呢?”   “只有你和我在一起,我才会容忍你,否则——”江棘停下话语,嘴角的弧度上扬,他露出一个令傅盈毛骨悚然的笑容,“我宁可毁了你。”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几乎是飘进傅盈耳朵的。   可那种惊悚的感觉却在一瞬间袭上大脑,脊背僵硬,汗毛竖起,傅盈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贴上身后的门板。   她就知道,江棘怎么会忽然变得那么温和?   不过是把疯狂和偏执都藏起来罢了!   最可怕的还是她在他的神情中看出了兴奋的情绪,也许他早就想过要怎么处置不听话的她,甚至他有可能还在期待着这种情况的发生。   眼前不停闪过悬疑剧里可怖的死亡场景,原本因为洗澡而泛着潮红的脸颊又迅速白了下去。   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傅盈咽了咽口水,再次开口时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理直气壮的模样——   “但是……感情这东西不是说来就来的,你至少要给我一些时间适应你。”   他笑得温柔:“要多久?”   傅盈舔了舔唇,她摸不准他的意思:“这个说不准的。”   “盈盈,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耐心。”   “我知道。”天越聊越压抑,傅盈垂眸,试图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那我可以回校住两天吗?就两天。”   与之前说的改变关系相比,很显然,回校住两天这个选择反倒算不上什么。   江棘看着眼前吓得脸都白了的傅盈,手指轻敲轮椅,也不想太过逼迫她,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只有两天,期间我会派人看着你。”   “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傅盈立刻退回房间关上门。   然而门才关上外面就又传来了敲门声。   她只好把门重新打开,看着江棘道:“还有什么事吗?”   “下来吃午饭。”   “我不……换个衣服就来。”傅盈咬住唇,非常憋屈地把门关上。   从小到大她还没被这么被人吓过,而且还不能顶回去,所以她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午饭哪里吃的进去?只随便扒了两口就说饱了,上楼收拾回校的东西。   这回江棘没有送她。   她走的时候他正坐在屋外的亭子下,手里抱着猫,旁边是管家和许医生。   许医生正在跟他说着什么,管家也在一旁配合地点着头,而他看着她,从她踏出家门,一直到坐车离开他都在看着她。   即使车子已经开远,那种被阴冷视线看着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直到到了宿舍,傅盈才整个人放松下来。   精神一放松,之前强压的情绪便瞬间涌了上来。   趁着寝室里没人,她一放下东西便跑进浴室关上门大哭了一通,一边哭一边骂,还把抱枕当成江棘狂砸了一通。   哭和骂都太费力气,但发泄一通后整个人都舒服了。   傅盈拧了块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汗,又扑了些粉在脸上,接着跑着出了校门,打车去离学校较远的药店买了盒避孕药。   吃完药后,傅盈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她太迷惘了,不知道自己以后到底要怎么办。   以前的她从来不想以后,因为有爸妈在,他们给她铺好了路,她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只需要想怎么让自己开心,之后他们入狱,又把她妥善安排到了江家。   江棘的父母对她很好,而爸爸用傅氏来为她撑腰,更让她底气十足,一点不觉得自己失势,仍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她习惯了有人护着她,为她安排好一切。   也习惯了任性骄纵,肆意妄为的生活方式。   所以江棘父母去世,江棘对她做出那些事时,她哭,她闹,她骂,但她一点没觉得怕,可劲地跟江棘折腾,恨不得骑到他头上去。   可自从这回江棘回归后,不踏实的感觉就越来越重。   她果然还是太弱小了,虽然心里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和江棘是平等的,可真当他站在面前时,她又总是被动的。   她不敢跟他真的吵架,因为傅家没有了。   也不敢再在他面前提什么自己不欠他家、自己靠的是傅氏之类的话,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她的父母拿她换了傅氏。   虽然交易还没成立,但父亲和母亲原本护着她的意思已经完全改变。   傅盈很清楚,能让自己肆意妄为的底气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观南,什么卫少洲,这时候都想不起来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以后要怎么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夏天的小星星、阿凉姑娘、 融雪x2的地雷!   谢谢融雪的手榴弹!   感谢支持呀,给你们比心心=3= 第十六章   “你们以后打算做什么?”   两个舍友一回来,打完招呼后傅盈迫不及待地问了这个问题。   “打算做什么?”陈乐瑶和宋珈蓝对视了一眼,随后陈乐瑶道,“是问我们毕业后的规划吗?”   傅盈点点头。   陈乐瑶掰着手指道:“考研,考博,出国留学,反正我是打算要一直读书的。”   宋珈蓝也点了点头:“我也是。”   傅盈诧异地看着陈乐瑶:“你要考研?可你不是数学英语都不好吗?”   她倒也不是故意地想要贬低陈乐瑶,而是她们这个宿舍四个人里就陈乐瑶还有她学习一般,而且她们两个都爱玩,对学习不怎么上心。   陈乐瑶点了点头:“我可以学嘛,我都已经和珈蓝捆绑了,以后她去图书馆都会带我。”   “而且我家拆迁了,家里也不差什么钱,虽然没你家有钱但我爸已经给我买好房子车子了,我也不愁什么,你知道吗?我家那个十八线城市,应届毕业生才两三千的工资,我还学的这么差,估计只能做做小文员,给别人跑腿,那我还不如继续读书呢。”   傅盈又看向陈乐瑶:“那你呢?”   宋珈蓝:“我是单纯地喜欢读书,学无止境。”   两个人虽然理由不同,但结果却出奇地一致。   傅盈想了想自己也继续读书深造的可能,但只想了一瞬就默默否定了,她知道考研有多难,和高考一样,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而她非常偏科,文理都一般,艺术类倒是非常突出,毕竟从小就练,又是请的名师指导,高考也是因为这个加了分,才够到了F大的分数线。   这条路她行不通,出国又不可能,江棘不会放她走。   她实在没头绪,于是就想集思广益:“那……你们觉得我以后适合做什么?”   “你?”陈乐瑶脱口而出,“当然是过‘别人的生活’啊,早上在塞班岛吃早饭,下午飞到伦敦喝下午茶,再看一场时装秀,打个高尔夫,或者去拉斯维加斯转一圈,晚上和明星富豪一起喝红酒吃牛排,一天over。”   “……谢谢,你替我安排得还挺充实的。”   陈乐瑶抱着抱枕歪倒在床上:“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啊!啊!我酸了!”   “……”   “咳。”宋珈蓝问,“盈盈,你自己有什么想做的吗?大致的方向有吗?”   傅盈摇了摇头,她是真的很迷惘。   她从小就习惯了依靠别人,现在才渐渐明白什么叫做靠人不如靠己,可靠自己,她能做什么?   “那你有什么才艺吗?我记得你会乐器。”   傅盈眼中燃起光芒,她挺直腰点了点头:“我会钢琴、小提琴,还会做甜点,还有插花、骑马、交际舞,这些我都会,而且都做得很好。”   陈乐瑶‘哇哦’了一声:“那你愁个什么啊?我要有你这张脸还有这么多技能,我就直接出道做明星去了。”   傅盈摇了摇头:“我不会做明星的。”   陈乐瑶还想问为什么,但被宋珈蓝打断:“既然有足够的启动资金,你可以自己当老板啊,开琴行、花店、甜品店、咖啡厅,都可以的。”   傅盈被她说得心动起来:“是吗?可是现在大牌那么多,大公司也不少,连锁店开得到处都是,蛋糕都被抢完了呀。”   “……我们对开店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样。”   傍晚时分,当傅盈跟着两个舍友在一家非常文艺范的咖啡厅坐下,她才终于理解了宋珈蓝为什么说她们理解不同。   ——她直接想到跟大公司抢市场了,而宋珈蓝只是提议开个私人的咖啡馆。   “这顶多算闻一下蛋糕味吧。”   傅盈环顾四周,这个咖啡馆并不小,墙边和隔间都是以书柜相隔,书柜上摆着书,又放着悠扬的音乐,倒是挺有气氛。   “这儿虽然离学校远,但我们那边的学生都喜欢来这,别看现在没什么人,开学之后可多了。”   宋珈蓝应和:“环境是挺不错的。”   傅盈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就听不远处响起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   “哟,这不是宋珈蓝么?”   这口气一听就不是善茬。   傅盈抬起头,果然,那人眼熟得很,是从前一直跟傅家争江城第二富的师家的长女,师雯雯。   “傅大小姐也在呢?”   她和师雯雯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只勾了勾嘴角当做回应,转头就问宋珈蓝:“她找你干嘛?”   陈乐瑶凑过去跟傅盈咬耳朵:“还能有什么事?就她喜欢赵港,赵港看上珈蓝,然后她见了珈蓝就要嘲两句,不过珈蓝根本不理她。”   “什么时候的事?”   “都半年多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住校。”   傅盈了然,正好她心下憋着火呢,师雯雯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出气筒。   她跟宋珈蓝咬耳朵道:“珈蓝你别怕,我罩你,她敢嘲你我就嘲死她。”   宋珈蓝按住傅盈的腿:“不用的,没事。”   说话间师雯雯已经来到眼前,她堂而皇之地在她们面前坐下,和她一起的小姐妹也在就近位置坐了下来,看起来像是等着看戏。   陈乐瑶惊了:“哈喽,你谁啊你有事吗?我们好像没有邀请你一起坐吧?”   师雯雯嗤了声,从包里拿出了一沓支票:“那我把这店包了。”   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傅盈扬起唇角:“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那一套?动不动就开支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   陈乐瑶吐槽:“就是,以为演偶像剧呢?”   师雯雯也不介意,她看着傅盈笑,红唇醒目:“我就是有钱啊。”   傅盈也笑:“所以你接下来是要跟我比谁钱更多吗?”   师雯雯又把支票收回包里,话里有话:“我哪能比得过你?以前还能比比,现在你可是江大少的人了,我这点小钱只好收回来咯。”   炮火瞬间从宋珈蓝转移到了傅盈身上。   陈乐瑶还想开口,傅盈按住了她的手。   她目光凌厉,腰背挺直,虽然气色不怎么好但仍旧充满气势:“你别说话,我来就行,资本主义之间的事情你别插手,乖。”   陈乐瑶麻溜地闭了嘴,和宋珈蓝一起安静坐在一旁,围观了一场所谓的‘资本主义’之间的互怼。   女生互怼这东西无关有钱没钱,反正场面都不好看,话也不怎么好听。   顶多就是她们会比一般人更要面子不会动手,就算再想动手也只会化冲动为阴阳怪气,企图用语言气死对方。   这个时间人少,周围又有书架挡着,她们俩声音也不高,因此没什么人会在意。   放在其他场合傅盈和师雯雯肯定不会这样,但眼下身边都是自己的队友,眼前又是自己的敌人,她们一个爱而不得,一个愁怎么活,全都内心暴躁,碰在一起自然一点就着,双双降智,从人生赢家变成幼稚园小朋友。   陈乐瑶:“……”   宋珈蓝:“……”   师雯雯的小姐妹们:“……”   等其他人咖啡续到第二杯的时候两人才默契地抿了抿干涩的唇,鸣金收兵,气势不减地瞪着对方约下次再战。   师雯雯顾不上嘲宋珈蓝了,起身带着小姐妹们直接离开。   傅盈松了口气,虽然有点疲但是气顺了心情也好了。   她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转过头想问问宋珈蓝关于赵港的事情,结果目光穿过书架间的空隙,她看到了一张非常熟悉的侧颜。   ——是观南。   作者有话要说:  傅盈:哦豁。   -   本章掉落红包雨。   下章要入v啦,明天也就是周四会掉落万字更新~   这本文风就是这样啦,比较放飞,喜欢的我们继续一起走,无感的我们约下本好啦=3=   -   下本写《放肆热吻》,求个预收啦,么么哒! 第十七章   观南怎么在这?   他来多久了?听到了多少?   傅盈保持着端咖啡的姿势愣住, 一时间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 观南似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了头,勾唇冲傅盈笑了一下。   傅盈一怔,热意涌上面颊,尴尬地别开了头。   瞬间又觉得这样显得很心虚, 于是她又转过头,微抬下巴, 故作镇定地冲他点头示意。   观南还是在笑,他低下头在手机上摁了几下。   “嗡”的一声, 傅盈的手机上收到短信——   [观南:过来坐一会吗?]   在陈乐瑶看八卦、宋珈蓝无奈的神情下,傅盈回了信息——   [不了吧。]   这次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就收到了回信。   [观南:来。]   [我们已经分手了。]   [观南:那我过去。]   [别!还是我过去吧。]   傅盈想着也该把事情跟观南说清, 干脆点做个了结, 于是她朝观南在的位置指了指,对陈乐瑶和宋珈蓝道:“那……我去一下?”   两人都比了个OK的手势。   站起身的瞬间,傅盈又想起了江棘说的话, 他说他会派人看着她。   他说的话从来没有假, 说有人看着就一定是有人看着。傅盈又重新坐下, 在手机上轻敲——   [还是算了,我不想害你。]   [观南:怎么了?]   [有什么事短信说吧, 或者晚点给我打电话,我们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这条短信还没发出去,身旁的空位上就多了个人。   傅盈抬头一看,发现观南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他面带微笑,动作潇洒, 非常自然地跟宋珈蓝和陈乐瑶打招呼:“你们好。”   “学长好。”   “观南学长好!”   “你怎么过来了?”   观南没有回答,他侧头看向傅盈,弯弯的眸子里仿佛有光:“盈盈小朋友好啊。”   ‘噌’的一下,热烫的感觉窜上耳朵和脸颊。   傅盈咬了下唇,神情羞愤欲死:“你什么时候坐那儿的?听到了多少?”   观南笑了起来:“在你和那位女士互相比限量珍藏的时候。”   脸上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不仅人设崩塌,还被人听到这么幼稚没营养的对话,傅盈直接放弃维持矜持的表象,捂住脸,伏在桌子上,恨不得把脸埋进去。   观南开怀笑道:“怎么了?”   “没脸见人了。”傅盈瓮声瓮气道。   “不会,你这样很可爱。”   傅盈心道:可爱个大头鬼啦。   “别害羞,我说真的。”   害羞个鬼啦!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一味逃避。   傅盈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面色平静地从包里拿出一罐喷雾喷了喷脸,给红成苹果的脸颊物理降温。   看着她的一系列举动,观南笑得不行。   宋珈蓝和陈乐瑶一见这阵势哪里还呆的下去?难道在这继续当电灯泡吗?   于是两人非常有眼色地收拾东西,走人!   两人离开,位置空了许多。   傅盈喝着观南替她点的热咖啡,眼神不自觉地往四周瞟,她看谁都像是江棘派过来监视她的人。   想了想,她吓他道:“我早就提醒过你,是你自己硬要过来的,出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观南的视线落在那通红欲滴的耳垂上:“你前未婚夫派人盯着你了?”   傅盈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观南轻笑:“这很难猜吗?”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伸出温暖干净的手指,指腹轻触了下她的耳垂。   傅盈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的手:“你干嘛?”   “你耳朵很红。”   观南的目光太过柔软,还有他的语气动作也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恬淡、舒适的气场,在淡橘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以至于傅盈也被连带着提不起嗓音,不想说那些不开心的事,甚至心中隐约升起一种倾诉的**,想把近段时间的混乱日子全都告诉给他听。   但是……   这样是不行的。   傅盈喝了口咖啡润了润嗓子,斟酌着出声:“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把话都说明白。”   “好,你说。”   傅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离上次做美甲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新的指甲长出,甲根那儿多了片难看的留白。   她把手握了起来,道:“我们分手吧。”   “理由。”   脸上的热度渐渐消退,傅盈道:“我跟你在一起本来就是玩玩的,没当过真,现在不想玩了,所以我们分手吧。”   空气一时宁静得吓人。   门外吹进一缕微风,灯光微晃,窝在软沙发里的大黄猫动了动耳朵。   观南道:“为什么选择跟我‘玩’?”   “你难道不知道吗?”   之前傅盈还觉得非常气不过,可现在想想,也不过就是一句坏话,根本没有生气的必要。还是那时候太闲了,太能折腾。   “你是说我说你的声音像母鸡吗?”   傅盈纠正:“是像母鸡的尖叫。”   观南笑着摇了摇头,神色看不出一点愧疚,反倒可惜地摇了摇头:“我没有那样说过你。”   “我问过好多人的。”   傅盈自认为自己还算讲道理,不会听风就是雨,观南说的这话她也不是一听就信了,前后找了好几个人问,确认好了才定了观南的罪。   观南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段时间我天天在实验室做实验,甚至恨不得睡在那边,结果最后还是失败了,就很郁闷,白天趁没课就想补个觉,结果……”   观南看了眼傅盈,傅盈立刻领悟。   她摸了摸耳朵:“我吵到你了?那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   观南笑起来:“不是。”   “那是什么?”   “英语角的位置很偏,靠着学校的小树林,窗户一关也吵不到什么。是我们楼的舍管阿姨在后面的废楼里圈了个篱笆,养了好几只母鸡,一到白天就叽叽喳喳的,那天我又正好头疼,听觉特别敏感,后来的事情你应该猜得到。”   傅盈摇头笑道:“你骂了母鸡,然后正好我又在那附近,所以搞了半天都是误会?”   “嗯。”   观南抿了口咖啡,神情淡然。   傅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误会真的是十分的可笑,十分的荒诞。   好一会后傅盈才问他:“你是不是也清楚我为什么忽然追你?”   “嗯。”   傅盈又问:“那你为什么同意和我在一起?在一起之后你又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个?”   观南站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傅盈的额头:“还能因为什么?”   “喜欢上你了呗。”   因为喜欢,所以不敢提这个地雷似的话题,谁知道它会不会爆炸,毁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傅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观南不再多说,他在傅盈疑惑的目光中站直了身,拍了拍衣服,从口袋里拿出一副平光眼镜戴上。   他眼里的温暖和嘴角的笑意消失无踪,转眼之间他又变回了那个高冷不可方物的观南学长。   “账我已经结了。”   “再见,盈盈,还有,对不起。”   说罢观南不再迟疑,转身离开了咖啡厅,只留给傅盈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傅盈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看着观南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她心绪纷杂。   明明观南这边的事情解决掉了,她却没觉得多高兴,反而觉得自己活得很糟糕。   跟她有关系的男人她好像一个都没有好好对待过,不仅如此,她自以为很爱自己,结果现在却把自己弄到了浑浑噩噩,不知未来怎么办的境遇。   时间滴答走过。   白天的暑热散去,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坐了好久不动,洗冷水澡时刺骨的冷意又回到了身上,傅盈打了个寒颤,拿起手机和包包准备离开。   路上,她又拿出了手机。   想了想,给观南也发了一个短信——   [对不起,再见。]   祝你以后不要再碰到像我这样的坏女生。   当晚夜里十一点,傅盈发起了高烧。   即使把被子卷在身上也依旧冷到不停颤抖。   她不想惊动睡着的陈乐瑶和宋珈蓝,轻手轻脚地把床单也掀起来卷在了身上,然后闭上眼,强迫自己快点入睡。   冷汗涔涔而出,外面的风仿佛穿过寝室门下的缝隙吹到了她的骨头缝里。   为什么这么冷的?   就在傅盈忍不下去,想把舍友叫醒的时候,放在枕边的手机亮了起来。   手机开了静音,所以没有声音。   她把手从裹紧的被子里艰难地拿了出来,拿起手机,眯着眼看上面的来电——观南?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但观南又不会无缘无故的大老晚打电话,想了想傅盈还是缩进被子里,悄声接起了电话——   “喂。”   “喂!小姐你好啊!你是这个手机主人的女朋友吧?”   对面忽然响起的大嗓门把傅盈吓了一跳,她疑惑道:“请问你是哪位?”   “我不是哪位,就一个吃夜宵路过的,碰见你男朋友倒在地上,好像被人打了,我给送医院里来了,我翻了翻他手机,看见你手机号排第一个,我就直接打给你了。”   傅盈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猛地坐了起来:“他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盈盈,怎么了啊……”   “唔,怎么了?”   宋珈蓝和陈乐瑶都被这一下吵醒了。   傅盈强忍着猛地坐起的晕眩感,跟她们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你们继续睡吧,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睡。”   说罢她要求电话那头的人把医院地址,还有几楼几号病房的信息都用短信的形式发过来,她现在头很晕,根本记不住对面说的。   宋珈蓝听了一耳朵,不放心地坐了起来:“你要出去?”   傅盈点了点头:“嗯。”   “出什么事了啊?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吧。”说着宋珈蓝也坐起来换衣服。   陈乐瑶也摸索着开了灯,坐了起来:“我也陪你一块。”   “你们……”热意涌上眼眶,傅盈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慌,嗓音沙哑道,“观南他被人打了,现在躺在医院里。”   “什么?!”   “他不白天还好好的么?”   傅盈眼睛湿润,摇着头说:“是我不好,肯定是因为我,肯定是我害的。”   陈乐瑶满脸迷惘:“这什么情况啊……”   宋珈蓝皱了皱眉,伸手在傅盈额头上摸了把,惊道:“盈盈你发烧了!”   “我没关系,吃点药就好了。”傅盈胡乱扣着外套的纽扣,随便扯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额头的汗,“走,走,先去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   她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江棘的人干的。   是不是因为她和他说了会话,他就让那些监视的人打了观南。   她希望不是。   否则他真的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谢谢夏天的小星星、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名的地雷!感谢打赏投喂。   今天还有更新的,么么哒=3= 第十八章   半夜打车很难, 尤其还是处于非市区地段的大学城。   好半天傅盈她们才终于坐上了出租车,紧赶慢赶地朝着医院的方向过去。   夜深露重,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傅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短信。   头昏脑涨下她连上面的两行字都有些看不太清,只好问一起来的舍友:“我有点眼花, 你们帮我看看,上面写的是哪来着?”   宋珈蓝拿过手机看了眼:“他在三楼, 3009。”   “好。”傅盈点了点头, 冲两人道,“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现在很晚了,你们快回去睡觉吧, 回去了我请你们吃大餐。”   陈乐瑶一把揽住傅盈的胳膊:“我们来都来了就没打算丢下你, 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着都觉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晕了,好啦好啦,别说了,走走走,上3009!”   傅盈心头发暖。   她点点头,和两人一起进了观南的病房。   观南的床位在房间最里面。   他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修长的手上挂着点滴, 嘴角肿起,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淤青。   正好护士在给另一个病床上的病人换点滴,傅盈上前问道:“你好, 我是这位病人的朋友,我想请问一下,他是什么情况?还有那位送他过来的人在哪?”说着她朝观南的位置指了指。   护士道:“他身上主要是打斗引起的擦伤和淤伤,不严重,不过等他醒了最好还是拍个片看看。送他来的是个好心的大哥,留了点钱就走了。”   傅盈放下了心:“好的,谢谢啊。”   “不客气。”   问完后傅盈转过身,目光怔愣地看着闭着眼昏睡的观南,接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路上的匆忙令她浑身出了好几回汗,单薄的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除此之外,神经突然紧绷又骤然放松,发烧着的身体根本就经不住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此刻的她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里面一片空白。   看着沉睡的观南,傅盈面无表情。   紧张没有,愧疚没有,悲伤也没有,她甚至有种我是谁我来干嘛的困惑感。   宋珈蓝晃了晃傅盈的手,担忧道:“盈盈,你还好吗?”   傅盈愣了下才摇头说:“我没事。”   “你也让医生挂个水吧,你的脸色真的好难看。”   “就是啊。”陈乐瑶附和。   傅盈抬起手:“等会,让我想想我要做什么来着……”   脑中仿佛有岩浆翻滚,把思绪乱七八糟地烧成一团,傅盈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做,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脑子都被烧光了一样。   闭着眼睛想了很久,想到头都痛了她才忽然睁开眼,拿着手机往外走:“我想起来了,你们在这坐着,我去打个电话。”   说罢她跑出了病房,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前拨了一个号码。   嘟声响起,傅盈下意识地屏息。   很快,电话被接起——   “盈盈。”江棘的声音很清醒,他似乎这个点还没有睡。   傅盈咽了咽口水,嗓子疼得她直皱眉头:“咳,江棘,我有件事情要问你,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你嗓子怎么回事?”   傅盈眉头紧蹙,哑着声道:“先别管这个。我问你,观南被打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认为是我做的?”   傅盈呼了下气,站不住得顺着墙滑坐在地上:“不是我认为,是我白天跟观南说了会话,晚上他就被打了,我记得你说过会派人看着我,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电话那边没有作声。   傅盈又说:“我这是合理怀疑不是么。”   “不是我。”江棘的声音低沉,“我说了,你信我吗?”   “我知道了。”傅盈胡乱地点着头,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她伸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不是你就好。”   对面静了一瞬,冷硬的声音软和了些:“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嗓子怎么了?”   “白天吹了风,有点小感冒,没什么。”傅盈垂着头,把冰凉的手摁在发烫的脸颊上,舒服得令她忍不住叹息。   “你在哪?”   “我没事,待会就回学校,你早点睡吧,晚安。”说罢她挂掉电话,费力地撑着墙站了起来。   站起后眼前一片漆黑,她缓了好一会才又动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值班护士那儿:“医生,我发烧了,麻烦给我挂个水,谢谢。”   话刚说完,人就软倒在地。   再次醒来时入眼是一片单调的灰色。   被窝里很暖,而她的眼睛很酸,浑身上下都是高烧后的疼痛,傅盈只眨了两下眼睛就又闭上,决定再睡一会。   “醒了?”   熟悉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傅盈眉头皱了皱,但眼睛没有睁开。   “要不要喝水?”   傅盈蹙眉,哑声道:“你好吵啊。”   只听旁边的男人轻笑了两声,紧接着温热的水滴在她干裂的唇上。   傅盈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下一瞬,唇上触到了两片湿润柔软的东西。   水意从其中漫入口腔,疼痛干涩的喉咙顿时舒服极了,她微抬了抬下巴,张开了嘴,配合地接受着水分,不时吞咽两下。   等到喉咙舒服了,水也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别了下头,想停下来,但这时,下巴忽然被强硬地捏住,唇上的温柔亲吻消失,变成了炙热和用力的吮吻。   “呜……”傅盈被迫睁开眼,蹙眉伸手推着眼前的胸膛,“我这是在哪?珈蓝和瑶瑶呢?”   “你朋友我让司机送回学校去了,你的话,当然是在我床上。”   “哦……我还想睡。”傅盈懒得计较,动了动调整了下睡姿。   “睡吧。”   傅盈身娇,生了病就不想动弹。她皱着脸抗拒道:“你好烦啊,这样一直亲我我怎么睡啊?”   “闭着眼睛睡。”   “跟睡着的人接吻有什么意思?”傅盈哭笑不得,“江棘,你难道还有奸.尸的爱好吗?”   “这倒没有。”说罢江棘顿了顿,很快咧开嘴角露出笑容,淡色的眸子盯着眼前苍白的小脸,“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都可以。”   傅盈心下一阵恶寒。   她别开头,一点不想理他:“现在别动我,真的,我好累,等我好了再来跟你烦。”   这话说完,江棘总算没再继续吻她。   发完烧后浑身没力,身上也又酸又痛,傅盈只想睡个昏天黑地,但偏偏事事不顺她心,先有江棘捣乱,后有电话响起。   江棘替她拿起了手机,上面显示‘观南’两字。   细白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傅盈闭着眼睛摸索着道:“把手机给我。”   江棘冷笑了声,但还是把手机给了傅盈。   他倒是要听听那人要跟傅盈说些什么。   “喂。”傅盈声音沙哑。   “盈盈,你现在在睡觉吗?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   “没什么,小感冒而已,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你……要小心江棘。”对面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忧虑,“昨晚的事情,我怀疑是江棘的人做的。”   江棘沉着脸,伸手抚上傅盈通红的脸颊。   指腹上传来的触感还是很热,她还在发低烧,并没有好。   手指顺着脸部线条往下,划过被他吻红的嘴唇,再划过精致的下巴,落在洁白的脖子上。这儿很细,他只要一只手就能掐断。   “不是他。”   手上的动作顿住,江棘抬眸看向傅盈的眼睛,但她没有睁眼,他只能看到颤动着的长睫。   电话那头也是一顿:“为什么?你确定吗?”   “嗯。”傅盈闭着眼,有气无力道,“我晚上就问过了,他说不是。”   “他说你就信了吗?”   “嗯……要不你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比较好。”傅盈又问,“你呢,现在怎么样?好点了没?你……”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就被旁边的人抢走,傅盈有些恼火地睁开眼,“我就问两句!”   手指落在Home键上,长按关机,一气呵成。   江棘把手机扔到一边,俯下身咬住傅盈的唇:“一句都不行。”   傅盈对他霸道的行为无话可说。   她没力气和他争,干脆眼一闭手一缩,继续蜷着身睡觉。   江棘问:“为什么这么信我?”   傅盈闭着眼道:“那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什么意思?”   “你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都是大的。”生病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不停讲话,不让人睡,真的是件非常恼人的事情。傅盈简直烦躁至极,“具体参考当年的卫少洲!”   江棘从小就不是个正直向上的好少年。   他几岁的时候就一个人解剖过青蛙昆虫,十来岁的时候傅盈就在饭桌上听见他和长辈们聊起商场上的竞争事宜,什么安排商业间谍、什么收买策反抹杀之类,手段多且狠。   半夜给人套麻袋打一顿?那也太小儿科了。   更直观的就是卫少洲的事。   江棘发现卫少洲的存在后并没有做什么举措,而是先通过给她施加压力,让她主动和卫少洲断开,但她不理会,仍频繁地和卫少洲接触,于是他才向卫少洲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个大的能吓死人的大招。   昨晚的事傅盈清醒之后就想明白了。   与卫少洲相比,观南的存在还没有到江棘需要出手的地步,他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而且他要真的想打人肯定是往死里打,而观南只有点擦伤淤青。   还有一点就是……   江棘从来不骗她。   因为他不怕她生气,也不怕她恨他,所以根本没有骗她的必要。   江棘吃吃地笑着,似乎非常满意这个答案。   他倾身靠近傅盈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吵到谁似的——   “是啊,我一出手就是大的,所以我的乖盈盈,以后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来往了,听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你们也不许站那俩男的,听到了吗?   -   今天木有三更了,入v对存不住稿的工作党有点残忍qwq上一天班再脑子都木了,明天争取多写点叭。   -   谢谢酥皮泡芙的手榴弹!   谢谢夏天的小星星、软糖小姐的地雷!   破费啦,感谢支持~ 第十九章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都一个礼拜了,傅盈还是没能好彻底, 白天总是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夜里也时常发低烧,每回都是江棘察觉后照顾她。   这几天她都和江棘睡在一起。   她拒绝也好, 锁门也罢,都没有用, 只要一睁开眼, 江棘总是气定神闲地躺在她枕边。   头两回傅盈还吓得不轻,闹着要他滚,后来实在拿他没辙,也懒得再跟他闹, 心说只要他不动她, 爱睡哪睡哪。   除此之外,她这几天的活动也几乎和江棘捆绑在一起,基本可以说是他在哪,她就在哪。   学校又不让她去,一个人出门也不许。   傅盈即无聊又烦闷,心下生气,想要江棘也尝尝这种被人盯着的生活。   可她去盯他?   他估计高兴都来不及。   但傅盈也有一点小的发现,那就是医生来给江棘做复健的时候江棘每次都会让她避开。   每回复健结束江棘都满脸苍白, 衣服也要换一身。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复健的过程很痛苦,而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脆弱无力的样子。   想通了这一点,傅盈更是坚定了要看他复健的心。   ——你不给我看, 我偏要看!   这一天下午一点,陈医生准时来给江棘做复健。   江棘提前换好了一身宽松的睡衣,医生一来,就放下手头的事情,由管家扶着躺到了床上。   陈医生刚戴好手套,就听房门咔嗒一声,门缝里钻出一张笑盈盈的小脸。   江棘拧起眉:“盈盈?”   “我过来看看你。”傅盈背着手,信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棘的眼睛。   “去睡午觉。”他说。   傅盈摇了摇头:“我今天精神很好,一点都不想睡,就想过来看看你。”她眨着一双大眼睛,笑容甜美,语气诚恳无比,“医生,您继续,不用管我,我就来看看。”   陈医生问:“江先生?”   陈医生没动,他犹豫地看着江棘,还在等江棘的话。   江棘瞥了傅盈一眼,随后轻点了下头。   复健开始,傅盈拖了张凳子在旁边坐下。   她单手托着下巴,眼睛盯着医生的一举一动,虽然抿着唇但唇角还是不自觉得上扬。   她的所有小动作都被江棘看在眼里,他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但并不在意,而且非但不介意,甚至还很喜欢她这副机灵搞怪的模样。   她今天穿了一身姜黄色的吊带裙,雪白的手臂撑在两颊边缘,嘴角翘着,幸灾乐祸的样子就像只偷腥的猫,让他特别想捏她的脸。   医生正在给江棘揉腿,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轻柔。   在傅盈的印象里,江棘的腿伤得非常严重,根本没有恢复,所以看到医生的动作这么大,她不禁跟着蹙起了眉,甚至担心医生别把江棘的腿给二次弄骨折。   看了好一会傅盈想起了今天来的目的,于是收敛了眼里的情绪,转头看向江棘,故意问他:“你疼不疼啊?”   江棘看着她,点了点头:“疼。”   自然是疼的,他的腿伤得重,里面又是植入钢板,又是打了钢钉,即使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他却还是无法行动如常,就算不是阴雨天,也时常作痛。   这双腿,即使站起来也终究有了缺憾。   傅盈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顿时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些不得劲地“哦”了声。   医生又把江棘的腿抬了起来,手握成拳抵在他的脚掌下。   宽大的裤管随着抬腿的动作滑落下来,一条长长的伤疤暴露在傅盈眼前。   这条疤从脚踝开始,一直蔓延到被裤管遮住的小腿。   疤已经完全长好,变成了一条颜色死白的缝,两旁还留着缝针的印记,是十来个和疤痕同色的小圆点。   即使只看到疤痕一角,傅盈也能想象出当时车祸的惨烈。   幸灾乐祸的情绪不再,她眉头紧蹙,看着那条疤痕又问了声:“做手术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啊?”   她数了数,光是露出来的部分就缝了十三针,那遮住的地方呢?   会比这更严重吗?   “麻醉的时候没有感觉。”江棘微微垂眸,语气风轻云淡。   傅盈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又开口道:“最痛的是术后。那时候手术做完才一个礼拜不到,医生就要求我动腿,因为怕肌腱黏连,那时候缝的线还没拆,伤口还是新鲜的,腿一动,血就从纱布里渗出来,伤口撕裂……”   “你别说了。”傅盈脊背发僵,面露不忍。   正给江棘做复健的陈医生一愣,哪个医院的会这么变态?术后是要防止肌腱黏连,但也不会才几天就让病人动弹,那不是复健,是伤上加伤。   他想出言质疑,可抬头对上江棘的眼睛,他又立刻低下头,没了声。   一想旁边这个小女孩,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这么就是想吓吓女友呗。   “还有,骨头生长的时候又痒又痛,痒得恨不得把缝好的伤口抓破,把骨头从里面挖出来。”   江棘的声音很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傅盈听得心下发寒,眼前那条疤又丑又长,要是放到她身上,她大概都不想活了吧。   她喉咙吞咽了两下,说不出话。   医生手上的动作加大,腿上的经络又酸又痛,细汗布上江棘的额头,他的脸白了几分,琥珀色的眼眸却痴迷地望着傅盈的侧颜:“盈盈,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傅盈一怔,手下意识地抓紧裙角。   “而且还不接我电话。”   傅盈咬住了唇。   大腿忽然一阵抽筋似的疼,江棘蹙起了眉,他咬紧后槽牙强行忍耐。   缓过那阵剧痛后他长舒了口气,语气低沉又羸弱:“病房很大,也很空,我在里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对不起。”傅盈低下了头。   “我没有怪过你。”   傅盈都快被愧疚感压死了,她垂下眼眸,手交握在一起,忍不住道:“我那时候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再怎么样也不能拿命去赌啊,我又不想要你的命。”   “没有人能拿你来挑衅我。”江棘冷下脸,心里嗤笑着当时卫少洲的狂妄。   说到这个傅盈也有点来气:“那他挑衅就挑衅了呗,你的手段那么多,干嘛非要挑那种两败俱伤的碰碰车呢?你是疯了吗?”   江棘看着傅盈,眼神有些古怪。   傅盈愣了下,眨了眨眼:“干嘛这么看我?我有说错吗?”   江棘疼得蹙眉,眼神却很有力:“你刚说什么?”   “?”   “你说我为什么非要挑那种不要命的方式?”   傅盈点了点头:“是啊。”   江棘忽然轻笑出声。   他伸舌抵了抵上颚,手指在床上轻点了两下。   傅盈奇怪道:“怎么了吗?”   江棘看着傅盈疑惑的模样,心里有怒火窜涌。   战书是卫少洲下的,方式是卫少洲选的,怎么在傅盈这变成了自己挑事,还挑了个那么又蠢又不要命的方式?   前几天她也说过这个,说自己‘出手都是大的’。   他还以为她说的是当初自己跟卫少洲正面杠,不怕把事情闹大,结果没想到是这个意思。   这也难怪车祸后盈盈对他是那种态度……   江棘目光森冷:“所以你一直觉得车祸是我自己找死是吗?”   傅盈愣了下。   江棘忽然一拳头砸在床上,把傅盈和陈医生都吓了一大跳。   傅盈站了起来,神情又愧又气。   她确实有这么想过,而且车祸的事情要较真起来,本来就是江棘的责任最大。   是他毁了她的成人礼,也是他对她不好。   她会认识卫少洲还不是因为江棘?而且他们认识才一个多月,又没怎么样,江棘上来就找卫少洲撞车,非要弄个你死我活。   真要说起来,傅盈还觉得自己又倒霉又委屈呢。   江棘深吸了口气,强忍住心底的怒火。   “所以你才不来看我,也没有关心过我的伤势,反正是我找死,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是不是?”   江棘的目光令傅盈心下发寒,她后退一步道:“我没有!你的事情我一直觉得我有责任,但是……但是……”   “但是还是我自己找死是不是?”   傅盈无奈极了:“我没有这么说,我……”   “傅盈!”江棘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是不相信我!”   傅盈头痛道:“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又扯到什么相信不相信了?我要是不相信你,观南的事情我怎么会让他去找警察?我怎么会不怪你?”   “因为打人很蠢,你不觉得我会做那种蠢事。”江棘抬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傅盈,“而撞车很疯,你当然会觉得是我的行为方式。”   傅盈顿住:“你……什么意思?”   江棘忽然露出个神经质的笑,嘴角弧度越咧越大:“因为你觉得我是变态,觉得我是疯子,我在你眼里就是恶人,好好学生的卫少洲怎么会有胆子跟人撞车?当然是我挑衅他,是我怂恿他,是我想要他的命!对吧?”   这么一连串的话听得傅盈发懵。   她一时有些消化不了这些信息,想了想才迟疑地出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撞车不是你选的?”   江棘的重点却不在撞不撞车上,他忽然伸手撑主床沿,借着力探出身抓住了傅盈的手。   傅盈被猛地一拽,重心不稳地扑在了江棘胸口。   鼻尖撞得生疼,眼里一下就漫上了眼泪。她抬起头,对上一双凶狠的眼眸,傅盈不由自主地挣扎,手却被握得更紧。   他的手非常有劲,根本不似外表那般羸弱。   以往她用点力总能挣扎开,这回手疼得她都快哭了却还是挣脱不开。   “江棘你怎么了啊?”   “傅盈,你从来都不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女神节快乐哟!!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二十章   “傅盈, 你从来都不信我!”   江棘充满怒意的眼神看得傅盈一时忘了挣扎,她咽了下口水,心下情绪复杂。   管家很有眼力见地把医生请了出去,同时还把卧室的门关上。   此时, 卧室里就剩他们两个。   江棘忽然拉着傅盈的手按在他的大腿上, 声音低沉阴冷:“你要不要看看我受的伤?你知不知道这条腿差点就要截肢?”   “是我不肯。我痛得要死也知道绝对不能截肢。”他的唇几乎贴在她的脸颊上,淡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那双睫毛不停颤动的眼睛, “我要是残废了你不更得往别人怀里钻?又是怪物又是残废,你还会看我一眼?”   傅盈嘴唇颤动,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江棘的腿上,手下是他温热的体温, 还有掩藏在布料下看不见却能够想象的触目惊心的伤疤。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只能任由双手被江棘抓住, 听着他的话,眼睁睁地看着他解开腰间的系带,睡裤褪下,随后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中。   傅盈瞳孔微缩。   这些伤痕真的太可怕了……   大腿上的伤疤和小腿上的不同。   小腿上的伤疤很细,颜色是痊愈后的死白, 而大腿上的伤疤非常狰狞,疤痕要更粗,并且还泛着紫,微微突出,像一只只可怕的蜈蚣。   “很丑是不是?”   他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   傅盈目光闪烁, 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江棘又抓着她的手,一点点在疤痕上拂过:“钢板就是从这里植进去的,这里,也有一块钢板,这个疤是打钢钉开的洞,这个也是……”   傅盈汗毛竖起,脊背发僵。   她咬了咬牙,想抽回手,却被江棘强硬地按住。   “怕了?”   “嫌恶心了?”   傅盈别开视线,有点想哭。   “你觉得我没脑子是吗?”   傅盈用力摇头:“我没有。”   “你有!”江棘眼里泛出血色,恨得想咬她一口,“疯子又不是正常人,怎么会有脑子呢?当然是什么疯狂做什么不是吗?”   “我没有!”傅盈还是用力摇头。   “你有!”   “你到现在还在狡辩?”江棘放开她的手,一把掐住眼前细软的脖子,逼着她仰头和自己对视,声音咬牙切齿,“傅盈,你凭什么说你信我?”   “你从来不信我,出什么事情都第一个想到我,反正坏事都是我做的,对吧?每回一听到谁死了就下意识地看我,一听到哪个公司老板跳楼也是看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可怕?”   江棘越说怒意越暴涨,本来只想捏着她的脖子强迫她看自己,但越说心中越恨,手上的力气也失了分寸。   傅盈张着嘴仰着头,双手用力砸着江棘的胳膊和头。   江棘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即使嘴角被打到一下,嘴唇磕在牙上出了血,他也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在自己手中使劲挣扎的傅盈。   看着看着,他的心里萌发出干脆把她掐死的冲动。   反正她不听话。   总是怀疑他,怨恨他,想逃离他。   干脆掐死好了。   那样她就会很乖地呆在他身边,不会总想着跑。   他会给她每天换一身好看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毕竟她那么爱美。   “少爷!”   “许医生,快快快!”   门被打开,慌乱的脚步声从门口进来。   掐着她脖子的手终于松开,傅盈一下坐倒在地。   她一边捂着脖子咳嗽干呕,一边看着江棘被几个下人摁住,许医生正在给他打针。   打完针,许医生转头冲傅盈道:“你没事吧?”   针剂见效很快,江棘虽然还清醒着,但已经不再猛力挣扎。   傅盈在许医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看着江棘,眼眶发红,里面有泪,也有恨意。   如果说之前听到江棘的话她还觉得愧疚,觉得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但江棘掐着她的脖子差点掐死他,那么愧疚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愤怒。   她拒绝了许医生要给她上药的好意,一个人捂着脖子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卧室。   换作以往傅盈一定会哭一场,或是紧张地喊医生为自己检查喉咙。   但这回她不知怎么回事,心里仿佛憋着一股气,谁的话都只当耳旁风,一回到卧室就在书桌前坐下,拿出纸笔开始写字。   她情绪激动,下笔不稳。   从小练就的一手好字写得连草无比,光看字都知道里面蕴含着多少愤怒的情绪。   一滴眼泪滴落在纸上,字体晕开,傅盈简单粗暴地抽了张餐巾纸摁上去。   喉咙很痛,连呼吸都觉得痛。   但傅盈一点不去管,一味地埋着头写字。   直到写满大半张纸,傅盈才愤愤起身,拿着纸往江棘的卧室大步迈进。   她用力地打开门,在管家和医生诧异的目光下走到床前,把写好的纸扔在江棘脸上。   他还没有睡着,只是眼神有些飘忽。   傅盈进门他是有意识的,甚至纸上扔到脸上的时候还下意识地侧了侧头。   做完这些傅盈走到许医生面前,忍着疼用沙哑的声音道:“许医生,帮我看下我的脖子吧。”   “好,回你房间吗?”   “不用。”傅盈拖了张凳子在江棘床边坐下,“就在这儿看。”   江棘混沌的目光动了动,视线在傅盈仰起的脖子上聚集。   洁白的脖子上有几个颜色深红的指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许医生看了看,从医药箱里拿了块水袋似的东西出来。   她把那东西往傅盈的脖子上轻轻一放,凉意渗进脖颈,又冷又舒服,火烧火燎的痛感顿时消失了许多。   傅盈松了口气。   她朝他指了指那张纸,示意他自己看。   管家犹豫着出声:“可是少爷刚打了针镇定剂,再过会就入睡了”   傅盈看着江棘的眼睛,打断了管家的话:“那弄醒呗。”   “给我块冰。”江棘出声。   “这……”管家看向许医生,“这可以吗?”   许医生:“最好还是睡一觉,不过我给他用的量少,忍着不睡也没什么关系。”   管家这才去端了盆冰块过来,但没有直接给江棘用,而是往盆里加了冷水,再把毛巾沾湿拧干,给江棘擦了两把脸。   “扶我坐起来。”   由管家扶起后江棘靠着床头深呼吸了两下,甩了甩头,拿起了掉落在床上的纸张。   只见纸上写着——   一、卫少洲为什么要约你撞车?我查过他,他家在恒城,父母健在,家庭完整,跟我们没有任何交集。他也是富二代,不缺钱,家里的公司也没有出现问题,他跟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没必要为了我赌命,所以我没有怀疑他。   二、那段时间伯父伯母去世,你的情绪非常不稳定,莫名其妙就会发脾气,你自己想想,你咬我的次数还少吗?把我弄得躺床上起不来的次数还少吗?   三、我碰巧发现你在看心理医生,那人每次都假装成护士的样子,跟着林医生一起过来给伯父看病。以为每次戴着帽子,带着口罩,摘掉了我就发现不了吗?那人不就是这个许医生吗?!   这说明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有病!你有精神病!到现在还没有治好!   很快扫完纸上的字,江棘脸色平静地抬起头:“你们都出去。”   管家和许医生相继离开,傅盈自己按着脖子上的冰袋。   他太平静了,平静地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傅盈站了起来,她没有离开,而是退到了江棘抓不到的位置。   “你看完了?”   “嗯。”   “还有一点,我没有写。”   江棘:“是什么?”   傅盈看着江棘,深呼吸了一下道:“伯母也有精神病,很严重,所以我认为你的病是遗传,是写在基因里的,根本治不好。”   即使话很伤人,但傅盈还是在江棘可怕的目光下继续说着:“你好像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一起去鬼屋,你叫都不叫一声,还觉得很无聊;还有在林子里肢解青蛙,用石头砸蛇,蛇死了你也一直在砸,你的眼神很恐怖,甚至还在笑。”   “再后来你收敛了很多,不再自己动手,但是很多次明明可以和平解决的商业问题,你非要把人逼得跳楼才高兴,那时候你还没有成年。”   “我很怕那样的你,所以就开始躲着你,然后你又变了,更加收敛,除了眼神语气还是很危险,其他也没见再见你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知道,你应该是找了心理医生,开始接受治疗。是,精神病也是病,当然可以通过治疗来控制,可是你的情况不一样,你是天生的,是遗传的,写在基因里的东西,怎么治?”   傅盈深吸了口气:“你怪我不相信你,可我能怎么办?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信你?”   说罢傅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就在刚才,你还想要杀我。”说着她又解锁手机,打开相册,翻到一个相册集点开,把手机扔到江棘手边,“这些是你不顾我意愿强行要我后我拍的照片,青一块紫一块全是你掐的,脖子和肩膀也是你咬的。”   “江棘,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我是对你有好感,但我不是受虐狂,你在我眼里就是个随时可能发疯的疯子。”   “撞车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无所谓了,你要是想追究卫少洲你尽管去,你杀了他我也不管了。”   “还有,你不用拿傅氏跟我爸妈做交易,傅氏你爱要不要,反正我不会跟你结婚。”   “我不想跟你过,求你,放过我吧。”   话说完,傅盈用力咽了咽口水,喉咙疼得跟烧起来似的。   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往后在江家她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那还不如离开,反正她还有钱,她还会弹琴跳舞,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   不就是做个普通人么,没关系,她可以的。   不参加上流宴会,被那些表面好友嘲笑,没秀看没人捧没人伺候,都无所谓了,珈蓝和瑶瑶不也过得很好?   她也可以的。   这么想着,傅盈甚至有些激动得发抖。   她从小就学什么都快,只要她愿意,没有什么能难到她。   而且食堂十块一份的炒面她也吃得下,一百多块的校服她也能穿,没了江棘管着,她可以可珈蓝瑶瑶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逛街,她会认识更多的朋友,认识更多优秀的男生。   每天都有人约着玩,而不是做什么都要被江棘管着。   这个傅大小姐的名号,不要就不要吧,没什么大不了。   想到这,傅盈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我知道你爱我,但你的感情会伤害我,我真的不想,所以,江棘,你放过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两不相干,可以吗?”   从她讲话开始,江棘就一直非常平静地看着她。   浅色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听到她说他有病时才有了点波动,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即使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要离开,他也没有什么表情举动。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傅盈的兴奋感开始消弭,紧张又占领了头脑,她强行保持镇定,又问了遍:“放过我,可以吗?傅氏归你,我不要,我直接离开。”   江棘终于出声:“你都说完了?”   傅盈点了点头:“嗯。”   江棘微阖眼眸,双手交握在腹前:“我觉得你有些话说的很对。比如我的病,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天生的,天生的冷血,天生的变态,治不好。所以……”他抬眼看向傅盈。   傅盈紧张地握紧身侧的手。   “离开我?”   “你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其实我有主动治疗的。   傅盈(翻白眼):然而没什么卵用。   -   谢谢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名、爱吃红烧肉的鱼的地雷!给你们比心呀呀呀=3= 第二十一章   【离开我?】   【你做梦。】   傅盈猛地坐了起来,顶着一脑袋的冷汗, 茫然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脑子里回荡, 那双充满威胁的兽类目光仿佛就在眼前。   傅盈坐了好一会才眨了眨眼, 有所动作。   她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任由身体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 视线掠过身上的青红痕迹往下, 瓷白如玉的脚动了动, 脚腕上扣着的金属脚镯发出清脆的响声。   镯子上有两个小铃铛,只要一动就会发出声音。   她抬起头看向头顶那个360度的摄像头,又等了十来秒,终于听见房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 她仍一动不动。   进来的全是女佣, 她们早就习惯了眼前的情形, 目不斜视地做着自己的任务,比如扶着傅盈进浴室洗澡,比如换洗床单被套, 比如开窗通风打扫房间。   所有事情一气呵成, 等傅盈洗好澡套着浴衣出来, 房间里已然整洁一新。   走出房间,管家正等在门口。   傅盈一言不发地跟在管家后面下了楼, 进入餐厅,在桌前坐下。   桌上是大厨做的丰盛早餐,中西式都有。最上方,也就是她的旁边, 坐着江棘。   傅盈面无表情地抬起右脚,压在江棘腿上:“给我解开。”   第一次看到这个脚镯的时候傅盈是有些想笑的,偶像剧都八百年不拍这种东西了,却没想到江棘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幸好他没有再连跟绳子把她栓在哪,否则傅盈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个脚镯上不仅有铃铛,还有定位和传感的功能,和她房间里的摄像头一搭配,只要她醒着就会有人进来看着她。   ——她只有睡觉的时候被允许一个人。   撕破脸的下场就是这样,再也无法相安无事。   强的更加张狂,弱的更加无力,傅盈被江棘毫不掩饰地控在了掌心。   既然傅盈知道了,江棘也没再瞒着心理医生的事。   他直接当着傅盈的面接受心理治疗,同时复健之类的也没有断,公司事宜全由专人递交到他手里,总而言之,江棘非常地忙,几乎没有空闲。   可就算这样,他也一点不在傅盈身上少花心思。   三餐必陪傅盈一起吃,吃过晚饭后也必然在傅盈的房间里处理事情,直到两人洗澡上.床,一天结束。   此时,他看着搭在腿上的脚,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手里的刀叉被放下,微带凉意的手握住了那只小脚,他的视线顺着腿部线条上移,一抹艳红映入眼中。   她的睡衣只在腰前有一根系带,又不好好系,松松垮垮的,很容易走光。   江棘挑了下眉,声音微沉:“怎么没穿?”   傅盈目不斜视,端起牛奶喝了口:“疼。”   浅色的瞳孔微缩,握在脚腕上的手用了点力。   傅盈似乎察觉不到江棘的变化,把脚又往上抬了点,踩在他的胸口:“给我解开。”   江棘垂眸。   这个姿势,他只要低头就能吻上她的脚背。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薄唇在圆润的脚趾上落下一吻。   傅盈吃灌汤包的动作顿住。   她喉咙动了动,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吃不下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变态。   “别解了,很好看。”   链子是定做的,纯金打造,上面缀着颜色鲜艳的翡翠宝石,让整个脚镯看起来就像古代贵妃佩戴金镯,艳丽且奢华。   而傅盈的脚又很好看,皮肤光滑白皙,脚弓弧度由美,脚趾圆润,与脚镯相配,既美,又有被套牢的掌控感。   江棘对此非常满意。   傅盈放下筷子:“你答应过我的。”   出了房间,只要有人看着她,脚镯就可以取掉。   江棘也没再说什么,按了指纹解掉了镯子。   傅盈舒了口气。   她想要收回脚,江棘却抓着不放,她干脆不再挣扎,拿着勺子无意识地翻搅着碗里的馄饨,好一会后低着头道:“后天就开学了。”   “嗯哼?”   “你总不会不让我出去上学吧?”   “这倒不至于。”江棘把玩着傅盈的脚,心情明显不错,“你当然可以去上课,不过脚镯不能摘,我也会派人跟着你。”   “你只有在教室里是自由的。”   得到答案后的傅盈心下松了口气,表情却毫无波动,只轻“哦”了一声作为回应。   江棘看着傅盈,目光柔情似水:“明天上午闻家老大约我看赛马,你跟我一起。”   傅盈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去。”   “为什么?”   “我要睡觉。”顿了顿,她补了句,“养身体。”   江棘明白过来,目光晦暗地在傅盈身上扫过:“是该好好养养。”   傅盈长睫微垂,遮住眼眸。   她不想以现在的样子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几天里,她的心态已然发生了改变。   以往她还挺直腰杆,以大小姐自居,而现在她觉得自己跟禁.脔没什么两样,不过玩.物一个,跟那些真·大小姐在一起,不仅格格不入,还很羞耻。   她是有些后悔的,后悔过早地和江棘摊牌。   她明知道他的疯狂和病态,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和他撕破了脸,甚至妄想着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可他是江棘啊。   那个她怕了那么多年的江棘啊。   先前她就嫌江棘的管束过多,现在他令她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管束。   没有自由,甚至没有尊严。   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做什么都要报备,都要向他请求,必须获得他的允许。   哭闹没用,只会令他更加兴奋,最后疼的还是她。   于是她渐渐不声不响,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除了三餐,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床上,要么是睡着,要么是被他压着。   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疯的。   既然他明天要出去……   迟钝的脑子思索了两下,傅盈道:“马上就开学了,我要做一些开学的准备工作,明天我能和珈蓝他们一起逛街吗?我要买书,买文具,还有一些教辅的东西……”   虽低着头,但傅盈仍能感觉到那盯着自己的目光,她越说声音越弱,最后攥紧筷子,以一句请求结尾,“可以吗?”   江棘笑得优雅:“当然可以,我让管家跟着你。”   “嗯。”傅盈没有拒绝。   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令江棘意动,他真的太喜欢她这副娇娇弱弱的模样了。   眼前的美食毫无吸引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倏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腿下,一个用力就把人整个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骤然的一下压力令他闷哼了声,他把人往上托了托,让她坐在他的腰上。   “怎么这么乖的,嗯?”   他吻着她的脸颊和嘴唇,把她抵在他胸前的两只嫩生生的小手包在手心揉捏,它们柔弱无骨,软乎乎的,可爱得简直要他的命。   傅盈却拧起了眉,眼眶泛红:“疼,你的皮带!”   “嗯?”吻没有停,他的手顺势往下摸,“刮到了?”   傅盈“啊”叫了声,眼睛和脸颊一块儿红了。   “我看看。”他一把推开桌前的碗碟,作势要把她放到桌上。   傅盈死死地抱紧他,羞耻地咬住下唇。   有些事情只有在房间里可以,在外面不行,即使她身上的痕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即使她和江棘天天做的事情人尽皆知,她也绝对不许这件事在房间以外的地方发生。   她不允许。   见她害羞,江棘也不再强迫。   而且她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令他非常受用,他笑着回抱住她,不停吻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喊她小乖,夸她听话。   语调又柔又轻,听得傅盈想要落泪。   被这样一个帅气又优秀的男人当成珍宝、心肝地搂在怀里哄着吻着,哪个女人的心不会触动?就算是块石头也得被焐热。   可他偏偏有病。   好的时候能把她当命一般疼,不好的时候也能把她往死里弄。   再多的柔情百转也抵消不掉对死亡的恐惧。   傅盈深深地记着那种窒息濒死的绝望感,所以她不能一直这样在他身边待下去,得想办法结束这种生活才行。   可她该怎么办?   以往的人生一直是简单模式,根本不需要她动脑子,等到真的要自己做决定了,她又迷惘了,或者说,决定她会做,可怎么达成,心里一点没谱。   毕竟江棘那么厉害,跟他相比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   “怎么发起呆了?在想什么?”   傅盈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有点困。”   报警没用,杀了他也不可能,她不想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所以,只有逃。   “先把早饭吃完,吃完再回去睡。”   “嗯。”   她张嘴,顺从地接受着江棘的投喂。   “我还有点公司的事情要处理,处理好了我就上去陪你。”   “嗯。”   她皱眉,在他故意伸到她嘴里的手指上咬了口。   江棘轻笑了声,手指撤出,不停描绘着她的唇。   好不容易吃完早饭,她要回楼上睡觉。   下桌前她的脚踝上又被扣上了那个珠光宝气的脚镯,冰冰凉凉的,还有点重。   回房后她躺在床上,眼睛微眯,目光落在镯子上。   她得想办法打消他让她上学时也得戴这个东西的念头,否则她怎么跑?跑再远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这东西……应该能强行去掉的吧?   就在她左思右想时,房门忽然被打开。   江棘手里拿着罐东西从外面进来,径直到傅盈床边停下。   他伸手捏住被子一角,就要掀开,傅盈一把按住,不给他掀。   她看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刚才不是刮到了?我看看严不严重,严重的话上点药。”   傅盈羞得要命,死死按住被子:“不要!我好着呢!”   “是么?”江棘唇角微扬,手落在皮带扣上,上面有一点滑腻腻的湿润,他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两下,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冲她笑着说,“那最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w 第二十二章   床是个好东西, 但不能多躺, 否则时间一长极其容易降商降智, 不光如此,还会变得不思进取,浑浑噩噩不知朝夕。   傅盈就是如此,难得一天能够自由地感受外面的阳光, 她竟然瘫在咖啡厅的沙发上,任由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身上, 懒洋洋的仿佛一条咸鱼。   “我好累啊。”她第N次地说道。   她给江棘的理由是出来和舍友逛街,可真出来了却是一步都走不动,只想窝在沙发里晒太阳。   宋珈蓝拿了本书看:“那就趴着睡会吧。”   陈乐瑶这回没跟着一起来, 她和宿舍里的另外一个舍友徐静雅一起看电影去了。   开学日期临近, 大部分学生都提前回到了学校。   傅盈摇摇头:“我不想睡, 只是身上懒。”她眯起眼叹息了声, “今天太阳真好啊,暖乎乎的。”   宋珈蓝从书里抬眼看了看傅盈。   夏天时窗边坐的人最少,都嫌热,连她这种平心静气不怎么在乎冷热的人都不大受得了,必须把一半的窗帘拉下遮住光线,而傅盈却大剌剌地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中。   光线给她整个人都打上了一层滤镜,露在衣外的皮肤白得仿佛透明,泼墨似的乌发也带上了一点暖棕的色调,流水似的披散在背后,但是她看起来非常单薄, 不仅胳膊又细了点,脸色也不是很好。   “盈盈,我们就一直在这坐着吗?”她问。   傅盈抬眼去看宋珈蓝,眼神无辜:“不可以吗?”   宋珈蓝莞尔:“当然可以,不过你这么晒下去我怕你晒伤。”   傅盈摇摇头,说没事。   她觉得自己这两天有点死气沉沉,做什么都没劲,就需要太阳这么暴晒一下,好去去懒劲和晦气。   她趴在桌上,视线落在手腕的链子上。   出门前没等她恳求,江棘就主动给她解了脚镯,随后拿出一个手链给她戴上。   这个手链不太显眼,乍一看只是普通的装饰品。   比脚镯要好很多,至少不那么惹眼,但她同样不能接受,因为这种东西的存在本就是错误的,她是个自由人,到底凭什么要被束缚?   “盈盈?”   傅盈眨了眨眼,应了声:“嗯?”   “你看。”   傅盈缓缓坐直身,顺着宋珈蓝的目光抬起头。   视线对上一双焦糖色的眼眸,眼睛的主人笑了起来,那双眸子也跟着一弯,里面含着笑意,看起来很暖。   “……”傅盈叹了口气。   她觉得这个世界小到不可理喻,在江家有个江棘,一出门不是遇到观南就是遇到卫少洲,反正这三个男的她一天总得碰上一个。   卫少洲笑容僵了僵,似乎不太懂傅盈这声叹气是为什么。   “盈盈你……是不想看到我吗?”   傅盈敏感地捕捉到了两个字——盈盈,他喊自己盈盈?   卫少洲见傅盈望着自己不说话,心下无奈。   他上前两步道:“我有话跟你说。”   宋珈蓝很有眼力见地拿起书换了张桌子坐下,卫少洲说了声谢谢后在她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没等他开口,傅盈就问:“你记得我?”   卫少洲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头部有伤,记忆出现了断层,我是不记得你了,但我有去查车祸的事情。我爸妈都告诉我是普通的车祸,但我知道不是那样,而且他们哪里瞒得住,跟以前的朋友一接触我不就都知道了。”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傅盈的手腕上,“你现在……还好吗?”   傅盈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两块浅色的淤青,是江棘抓她手时留下的。   脖颈上的痕迹她都用遮瑕粉盖住,却独独忘了手腕。   她只看了眼就移开了目光,不以为意。   “我很好啊,你呢?啊,上回忘记恭喜你了,订婚愉快啊,未婚妻很漂亮,你们很配。”   卫少洲看着她,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之前你见到我为什么说不认识我?”   “没有必要。”傅盈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没必要?”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傅盈语气淡淡,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   她越是平淡,卫少洲的一颗心也越是发冷,原以为怎么也能好好叙叙旧,却没想到原本那么轰轰烈烈的两人,竟然沦落到面对面尬聊的地步。   他眨了眨眼,目光里带着受伤的神情。   傅盈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看杯子。   沉默了好一会后,她问:“撞车的事情,是不是你跟江棘提出来的?”   卫少洲神色茫然:“我不记得了。”   “这样啊,好吧。”   傅盈看着他,很想问他一句‘你是真的失忆了吗’,但她还是闭上嘴,终是没有问出口。   问了又能怎么样,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她不开口,卫少洲却是有话说。   他道:“看来你不是很想叙旧,那我就把我想说的都说了吧。事情确实过去了,但是,嗯……大概是我还心有不甘吧。”他笑了笑,“前两天,我偶然在我的微博小号上发现了以前的我发表的一些私人的话。”   “什么话?”   卫少洲抬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盈:“你说得对,事情都过去了,再提起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已经各有各的生活,但是,有些事我还是想为以前的我开个口,跟你说一声。”   傅盈有些疑惑:“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说不认识我,你也许有你的理由,可是我真的不忍心自己那时的一腔感情就换来这样的回应,至少……至少那种情感也要让你知道一下吧。”   “以前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说着,卫少洲笑了起来。   他很帅气,笑起来温暖又干净,阳光洒落在糖色的眼睛里,让他的目光变得又柔又暖。   傅盈透过他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如光一般的大男生。   “以前的我一直都没有表白过,这个我是通过微博小号知道的。”卫少洲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现在的我不太能理解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年少轻狂吧,爱一个人可以为之不顾一切,所以才会连命都不要。”   “说这些话我也不是故意想给你添堵,只是真的不甘心那样的感情就只有以前的我一个人知道。”   “而且我刚刚听你问我说撞车的事情是不是我提出来的,我不知道撞车的事情还有什么内幕,也不知道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但我想告诉你,曾经的那个大男生对你的感情很诚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听完这些话傅盈怔了好一会。   她捧住杯子,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画着,片刻后开口问道:“你告诉我……然后呢?以前的卫少洲确实很好,可我……可我不好啊,即使你告诉我这些,我也没办法作出什么回应。”   “你什么反应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傅盈看着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卫少洲笑笑,神情放松了许多:“以前的我可以为了爱命都不要,也许是心甘情愿的,即使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但现在的我不行,自从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就一直想着给过去的我收个尾。那样的爱,怎么可以不被知道呢?”   “整个人生也就那么一回吧。”   最后一句话句话很轻,仿佛只是一声低低的叹息。   傅盈甚至怀疑这句话不是卫少洲说出来的,而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没等她反应过来,卫少洲就站了起来:“你不用有压力,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说着他扬起笑容,冲她大气的挥了挥手,“再见啦。”   傅盈嘴唇动了动,想对他说一句对不起,可不过一个眨眼他人就到了远处。   眼睁睁地看着卫少洲离开,她垂下眼眸,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即使今天的阳光那么的好,她也一点不觉得暖。   卫少洲的答案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   以前她也在想,卫少洲为什么要为了自己去跟江棘撞车,明明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多深的感情,最后她总结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他爱她。   而江棘告诉她撞车的事情由卫少洲挑起,她又在想,为什么?现在卫少洲本人亲自给了她答案——还是因为爱。   因为爱她,所以想帮她逃出困境,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生命。   即使他没有死,也付出了健康的代价。   还有,那种拼尽全力爱一个人的所谓的年少轻狂,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傅盈垂眼,深吸了口气。   酸涩的感觉涌上鼻腔,她不停深呼吸着缓和着情绪。   以往和卫少洲的种种又在眼前重现,那个热爱运动的阳光少年会打篮球给她看,会带着她逃课,还做她的树洞,听她说很多不高兴的事情。   而她呢,只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互相吐槽的好朋友。   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是严重不对等的。   傅盈想了会后烦躁地弯腰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中。   最近到底怎么了?   要么一直无事发生,要么就是一连串的事接踵而至。   先是观南和她分手,然后是她和江棘摊牌,现在是不记得往昔的卫少洲告诉她说——以前的卫少洲很爱她。   情绪起起伏伏太多次,她都快要麻木了。   除了一声对不起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她趴了好一会,旁边桌的宋珈蓝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盈盈,你怎么了?”   “我好累啊。”她第N+1次地说道。   “以后我们不来离学校这么近的咖啡馆了。”   她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你们都被骗了,只有我才是真爱。   入我的股,谢谢。 第二十三章   温室的花朵当太久, 就没了抵抗风雨的能力。   事情一多一烦, 傅盈下意识地就选择了逃避。   卫少洲说的那些话只让她低落沉默了一会,没多久就被暂时抛到了一边。   因为她的脑中已经被江棘占满,再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去管其他人的感情。   又晒了会太阳, 傅盈摸了摸发烫的手臂,总算有点满意地和宋珈蓝一起回了学校。   F大虽然还未正式开学,但校园里的各条道上都人来人往, 其中有学生也有家长, 忙忙碌碌的,好不热闹。   傅盈本想回楼上休息, 但走到宿舍楼下,她看到了不远处有许多花花绿绿的宣传海报,还有各个社团的学生们热情地在招呼新生。   她不由停下了步子,一个想法倏地跃上心头。   “怎么不走了?”宋珈蓝问。   傅盈道:“珈蓝你先上去吧, 我想看看这些社团,今年的花样好像多了很多,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那行, 我先上去了。”说罢,宋珈蓝朝宿舍楼里走去。   傅盈钻入人群,挤到各大社团的宣传桌前, 每走过一个点位就拿一张宣传单和报名表, 再问清楚每个社团的活动时间,一个个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来。   等到一圈全部转完,她浑身是汗, 热得要命,但却心情洋溢,眼里满是亮光。   大一时她对社团不感兴趣,一下课就回了江家,所以一个社团都没报,此时她却忽然觉得社团这东西简直是绝顶的好物!   回到宿舍,宋珈蓝被她手里的一沓东西吓了一跳:“这么多?你不会把所有社团的宣传资料都拿回来了吧?”   傅盈热得脸颊红扑扑的,鬓角的头发也潮湿地贴在了脸上。   她笑着点点头,说:“是啊,这样可以多选一选。”   说罢她坐了下来,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再拿出她们大二上学期的课程表——   排球社,每周一三五的下午六点半到七点半。   话剧社,每周末的下午六点到八点。   轮滑社,每周三四五晚上的七点半到十点。   ……   ……   她算着时间把社团活动往课表的空格里填,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就把整个大二上半学期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连周末都没放过,从早到晚,不是上课,就是选修和社团活动。   好学如宋珈蓝都惊了:“盈盈你干嘛?排这么满你忙得过来吗?”   傅盈落下最后一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课表:“就是要忙不过来才好。”   要么上课,要么社团活动,反正不要和江棘在一起就行。   其他理由都不好用,换成学校活动他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而且她课多了,接触的人也会随之增多,关系一融洽免不了要聚会聚餐,到时候她就有理由可以很晚回去,甚至是不回去,住在别人家。   不仅如此,这样还能方便以后逃跑。   她一整天都在学校,负责看着她的人总不能站在班级门口盯着她上课,等她真的做好准备要逃了,就可以趁着人多的时候溜走,多好?   傅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表格全部填满后她还又看了两遍,除了给自己空了个三餐的时间,其他基本都填满了,也就是说以后就算不住校,她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全得在学校度过。   这样一来,等她到家也要十点半,再泡个澡就要十二点!到那时候就算江棘想要做什么她也可以用太困、太累来搪塞。   ——我不是故意不跟你好的,我是真的太累了。   傅盈:我可真是个天才!   “怎么还有恐怖故事部?盈盈你不是很胆小的吗?”   “鬼都是虚构的。”   她身边有真正的魔鬼呢。   “还有这个绝地求生兴趣小组,是教求生的吗?”   傅盈拿过单子看了眼:“不是,是游戏,名字叫绝地求生。”   “你会玩?”   “不会,但是我可以学啊。”   只要可以不和江棘待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学。   傍晚时,管家来接她。   傅盈上车后发现江棘不在,也没多问,他不在最好,这样她的好心情还能多持续一段时间。   但江棘总归是要回来的。   晚上九点不到,江棘推开了傅盈房间的门。   他进来时傅盈正在泡澡。   她的脸上敷着面膜,旁边放了熏香,神色慵懒惬意极了。   但那轻轻的一声‘咔嗒’瞬时把她所有的镇定击碎。   ——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保姆明明说他今天有应酬!   她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扯掉面膜,有些慌乱地撑着浴缸壁,着急跨出去的同时又伸长手去够架子上挂着的浴巾。   浴室湿滑,傅盈身上的沐浴露又没冲干净,意料之中地滑倒在地。   江棘一拉开移门,诱人的女体便以最驯服的跪姿出现在眼前。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兴味满满地勾起唇:“是想邀请我跟你一起洗澡吗?”   傅盈咬着牙,疼得说不出话。   膝盖结结实实磕在瓷砖上的痛根本不是她能受得了的,忍着没叫出来就已经是极限了。   江棘轻笑了声,控制着轮椅来到傅盈跟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背,看着看着,视线不由得随着背脊线条往下滑,最后落在那仿佛藏着什么的尾椎处。   周围全是湿热的空气,江棘嗅了嗅,是玫瑰的味道。   “摔疼了?”他问。   傅盈没有说话,她仍跪在地上,想等着那波剧痛缓过去。   他伸出手:“来,扶着我。”   傅盈低着头,神色羞赧:“你能不能先出去?”   江棘没有回答,但他的轮椅转了个向。   就在傅盈松了口气,以为他会出去的时候,江棘又转了个向,控制着轮椅朝她身后去了,再回到她面前时手上多了个淋浴喷头。   他在她不解的眼神中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差不多了就把喷头对准了傅盈。   “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帮你洗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宠溺,傅盈却听得一阵心慌。   话音刚落,热水兜头浇下。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要开口的嘴巴也被迫闭上,否则就得吃水。   她忽然有些后悔从浴缸里出来。   明明他们互相之间什么都做过了,可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她还是下意识地畏惧,想穿上衣服,不希望被他看自己的身体。   但很明显,她的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还坑了自己。   江棘深呼吸了一口湿热的香气,觉得胸口有些发热躁动。   落在傅盈身上的目光暗了暗,他忽然把喷头的档位推到最高,这样一来喷头的出水量和喷水力度也到了最大,然后……   他把喷头对准了那因姿势而显得愈加诱人的地方。   “啊!”傅盈惊呼一声,双手缩回胸前。   这样一来身体的重量全压在磕疼了的膝盖上,她眼睛一红,再顾不得疼和羞,身子往旁边一歪,随后一手向前摸到防滑的软垫,想撑着站起来。   却不想,这个姿势更显撩人,把她诱人身线全部露了出来。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   他不再忍耐,弯下腰,冰凉的手指一下扣住了那戴着细细银链的洁白手腕。   -   晚上十一点,傅盈终于洗干净从浴室出来。   她脱力地躺在床上,宽松的裤管被撩起,江棘正在给她膝盖擦药油。   只涂上去没用,还必须用力揉。   傅盈咬着袖管,哭得泪眼朦胧,只觉得整个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用怕我。”江棘垂着眸,看不出眼神。   傅盈含着哭腔:“嗯?”   “我只会疼你,不会害你。”   傅盈不答,却在内心暗自腹诽。   “听见了吗?”手指在淤青处摁了一下。   傅盈疼得整个人弹了一下,含着泪道:“听到了!我今晚想一个人睡。”   “可以。”江棘痛快地允了。   傅盈抽了张纸巾擦眼泪:“别揉了,我困了。”   “再揉一会我就走。”   傅盈咬了咬唇,努力把哭意憋回去。   又揉了许久,江棘才关灯离开。   走之前还对她耳语了几句,傅盈闭着眼,只当没听见。   他一走,她便睁开了眼,按捺着又躺了好一会,一直等到十二点半,确定他不会再进来了才轻手轻脚地下地,连拖鞋都没穿就走进了浴室。   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但地上还有些潮湿。   吃一堑长一智,傅盈拿了条长毛巾垫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踩着它走到马桶前,摸着黑褪了裤子坐下去。   她不想上厕所,可是……   “哒”的一声,有个东西落入水中,发出一声脆响,随后被阻挡住的东西一股脑地滑了出来。   傅盈闭上眼,手指攥紧裤子。   等到她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脸色通红,满头大汗。   她看也不看地按了冲水,随后脱了裤子,重新站在防滑垫上,继续摸着黑拿起了淋浴喷头。   热水冲在下半身,傅盈恨恨地咬紧牙。   冲了许久她才觉得干净了,无声地拿着毛巾把身体擦干。   她还欲盖弥彰地把浴室的地面也用干毛巾擦了遍,等到所有的一切都确认没问题了,才垫着脚,小心翼翼地返回卧室。   她心想,没关系的。   要是江棘问起来她就说半夜上厕所的时候掉了,她那时迷迷糊糊的也不清楚。   准备好说辞,心下就安定了许多。   她推开移门,想着出去换条睡裤,再吃个药。   正当她盘算得好好的,刚一脚踏出浴室,就见卧室的灯忽地一下全部亮起。   傅盈呼吸一滞,抬起头——   只见江棘穿着一身黑色睡衣,坐着轮椅出现在她前方不远的位置,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江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随后视线下移,傅盈赶紧把衣服下摆往下拉,却已经来不及。   只听他幽幽道:“盈盈,珠子呢?”   “我,我……”她脑袋空空,呼吸急促。   江棘忽而笑了,语气柔和:“没了也没关系。”   傅盈一点没觉得放松,反倒更加毛骨悚然。   江棘控着轮椅朝她靠近:“再补上就行了,不过这次,可不许再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如我们换个更新时间吧。   有一章存稿和木有存稿真是两回事,不如,换成11点叭?12好像也阔以。   -   不管咋说还是来晚了,发30个红包叭。   最近好穷,憋嫌弃我么么哒! 第二十四章   “给我生个孩子吧。”   温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耳朵上, 傅盈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此时已经半夜两点。   江城最高档的别墅区内万籁俱寂, 偶有巡逻的保安提着探照灯走动。   傅盈蜷缩着被江棘扣在怀中,背紧贴在他胸前, 两人的体温相互传递。   “嗯?说话。”   他把玩着她的手, 不时地轻吻两下。   傅盈心里有气, 紧闭着眼一声不吭。   江棘知道她没睡着, 他略抬起上半身,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着她扭头朝向自己。   盛夏的夜晚总是黑的没那么彻底, 窗外灰蒙蒙的,有一丝月光照进来,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出个大致轮廓。   她的睫毛在抖, 脸颊发热,呼出的气息带着些甜味。   他又想吻她了。   他眼眸微阖,低下头嗅了嗅,还是把唇压了上去。   “不要!”傅盈以为他又要再来,吓得不再装睡,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她今天被疼了好几回,浑身骨头都软了,手推在江棘胸口就跟猫抓似的,不仅没能把他推开,反而让他一把握进手里不停揉玩。   江棘道:“只接吻。”   傅盈还是怕,但只推了两下就不再推了, 因为她知道抗拒没什么用,他根本不听她的。   房间极静,能清晰地听到接吻的啧啧声。   吻着吻着,江棘尝到了一丝微凉的咸涩。   他放开她的唇,抬起头吻上她的眼:“怎么又哭了?嗯?”   一被说破,傅盈便忍不住地抽噎出声。   她闭着眼哭得极委屈:“江棘,我才十九岁,大学都还没有毕业。我不要生孩子,我不想,真的不想……”   抽噎下,一句话被她说得支离破碎,眼泪也止不住地从眼里流出来。   她本以为最令她不能接受的就是和江棘结婚,却没想到他连她二十周岁都不愿意等,直接跳过结婚不谈,强硬地要她给他生孩子。   结婚还能强行拖一拖,怀孕却不是她说了算。   就算吃药也不能保证百分百避孕,万一真的怀上了怎么办?生下来她不愿意,打掉的话又伤身,她以后还是想有自己的孩子的,所以决不能年纪轻轻就把身子亏了。   “好好好,暂时先不生。”   他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长臂一伸,抽了张湿巾给她擦脸。   “你以后能戴套吗?”傅盈趁着他好说话赶紧提要求。   江棘道:“下次试试。”   傅盈不敢紧抓不放,她手指攥紧枕头,又换了个话题:“我想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他亲了亲她的脸:“你这几天安全期,没事的。”   傅盈咬了咬唇,自己把手伸进被中。   然而他一下就看穿了她的举动,手只伸到一半就被他捉住。   傅盈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安全期根本不安全!”   “但这时候怀孕几率非常小,如果能怀上,就说明是天赐的缘分。”   “歪理!”   傅盈摇着头还要再辩解,江棘俯身,唇贴上她的耳朵,声音低沉:“你要是拿出来,我就亲自给你堵上。”说着,扣在傅盈腰间的手用了点力。   傅盈明白过来,瞬间噤声,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乖,睡吧。”   —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傅盈从睡梦中醒来。   醒来时江棘已经不在枕边,她也懒得管,坐起来后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实在是没有睡饱。   和以往一样,她一起床就有佣人进来伺候她洗漱,但这次傅盈强硬地拒绝了,说她只想一个人洗澡——因为这回身上的痕迹多得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看。   可没想到,佣人是退出去了,江棘进来了!   傅盈:“……”   她背靠着浴缸壁,双手环住膝盖,仰着头和江棘对视。   江棘俯视着她,抬了抬下巴:“怎么不洗了?要我帮你吗?”   傅盈赶紧摇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嗯哼?”   “我想一个人洗澡。”   “你会摔,我不放心。”   “我不会。”   江棘抬起手臂看了眼表,语气轻飘飘道:“现在九点整,虽然时间还宽裕,但一直拖着的话还是会迟到。”   傅盈:“你出去的话我很快就能洗好。”   江棘笑了笑:“我帮你洗会更快。”   傅盈噤声,不再跟江棘辩论。   她破罐子破摔地把手伸进水中,把那个堵着的珠子拿了出来,赌气似的用力扔到江棘脚下。   珠子呈橘红色,光滑的表面上除了水外还沾着点已经干涸的白色东西。   江棘眸色一暗,继续看着傅盈。   傅盈垂下眼,咬住唇,继续动作,眼睁睁地看着澄澈的水中浮出白色的东西。   之后她都一言不发,一板一眼地洗完澡,擦干身体,不躲不避地当着江棘的面穿上内衣裤,再套上裙子。   “真乖。”江棘满意极了,伸手牵住傅盈。   傅盈抿紧唇。   她以为江棘能够从自己的沉默中感受出愤怒的情绪,却不想他一点没影响,还夸她乖。难道他真的把她当成宠物了吗?无论自己喜怒哀乐,他都一点无所谓?   快走出卧室的时候傅盈忽然抽回了手,引得江棘回头看她。   “怎么了?”他问。   傅盈一声不吭地快速走到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塑料小瓶。   她一把打开,倒了一粒在手上,水都没喝一口,强行仰头咽进喉咙。没了水的润滑,药在喉咙口卡了卡才进去,苦涩的味道充满口腔,傅盈难受得干呕了两声。   可一抬起头看到江棘沉下的脸色,她忽然心里又舒坦了。   傅盈挺直腰背,骄矜地抬起下巴,露出得体笑容:“好了,我们下去吃早饭吧。”说完她步伐轻快地掠过他,率先出了卧室。   江棘仍在原地,五指用力地抓紧扶手。   好一会他才闭了闭眼,吩咐门外等候的管家道:“林叔,把我的猫抱过来。”   —   餐桌上。   傅盈胃口大开,津津有味地吃着各式早餐,硬是吃了平时两倍的食量才拿纸巾抹了抹嘴角,而旁边的江棘却一点没动,从头到尾都在给猫顺毛。   傅盈知道江棘不高兴,可他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所以她把自己撑得都快吐了,要不是怕迟到,她努努力的话还能再塞下一份水果沙拉,再欣赏一会江棘的臭脸。   上车后,两人各坐一边。   傅盈手肘撑在车窗边缘,目光看向外面路过的风景,反正就是不看江棘。   而江棘的视线却一直黏在傅盈身上。   傅盈越不看他,他就越低气压。   他不着痕迹地深呼吸,手上也不停地给猫咪顺毛,强行缓和着内心暴躁的情绪。   江家离F大很近,没过多久傅盈就看到了F大标志性的科研大楼。   她终于收回视线,把装着书本的包放到腿上,再从随身小包里拿出镜子和口红,补起了妆。   前前后后还是没看江棘一眼。   傅盈忽然觉得自己知道了为什么江棘会喜欢看自己哭,看自己求饶,每次她这样的时候他总是会更加兴奋。   现在她有点儿明白了。   江棘沉默的生气已经令她心情愉快,如果有一天他哭着跟她求饶,求她放过他……傅盈忽然勾起嘴,光是想想她都想笑出来。   “你在笑什么?”江棘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傅盈对着镜子小心地擦掉多余的唇膏,满面笑容道:“一想到马上就要和好朋友们见面,我就特别开心呀。”   江棘的喉结动了动,眸色更沉。   她的开心是因为别人,她的笑也是因为别人,不是因为他,不是他!   “下课铃一响,我就要看到你从教室里出来。”江棘声音低沉而森冷。   “好啊。”傅盈随口应道。   “我就在这里等你。”   傅盈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哦。”   “下课后十分钟内要到这里。”   “没问题。”傅盈回答得轻轻巧巧,答完后她合上镜子,扭头冲管家道,“大家再见啊,我一节课后就回来!”说罢打开车门,迅速地下车关门。   爽!   直冲天灵盖一般的爽!   傅盈强行绷住脸,不让自己喜形于色。   但脚步却不免轻快起来,大步地朝着教学楼走。   一直到走进电梯她才旁若无人地捂着嘴笑了出来,甚至把脸都笑红了,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走进了教室。   今天是九月一号,F大正式开学的日子。   不过F大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基本没课,即使有课也是由老师来对本学期的课程做一个概述,带一带气氛,让放松了两个多月的学生们收收心,重新进入学习氛围。   他们班的开学第一课定在上午的十点。   辅导员到的挺早,傅盈进班的时候她正忙着指派人分发课本。   抬眼见傅盈进来,她笑着冲傅盈招手:“你来的最晚,来,给你个任务,把这个马克思发下去吧。”说着便把一摞书放进傅盈手里。   傅盈下意识地接住,可手被江棘攥了一晚,没什么力气,这么一下她人都差点栽倒,书也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年轻的女辅导员有些惊讶:“唉,力气这么小啊。那你坐着吧,王进,你来发一下。”   傅盈面上一哂,赶紧蹲下去捡书:“老师,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让男生来好了。”   傅盈把书捡起来交给王进,走下台坐到宋珈蓝旁边。   宋珈蓝:“怎么来这么晚?”   “昨晚不小心熬夜了,起不来。”   说罢,她笑着和陈乐瑶还有其他几个关系好的女生打了招呼,回过身后又是一个长长地深呼吸,然而还是没绷住,笑意从眼角嘴角露了出来。   她咬唇皱脸憋笑的样子把宋珈蓝也给逗乐了:“你干嘛呢盈盈?诶,不对呀,你胳膊上怎么又多了块青的?你最近做什么呢?”   傅盈摆摆手:“没事,我不疼,我开心着呢。”   宋珈蓝:?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诶,原来我文下纯洁的小仙女这么多。   我还以为都是小污婆呢0w0   -   更新时间尽量八点,八点搞不定就在文案第一行标时间哈。 第二十五章   趁着课上没什么事, 傅盈把社团的报名表全部填写好了。   最近的日子很不快乐,和那种不快乐一比,能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都让她觉得轻松高兴。周围是熟悉的老师和同学,个个脸上带着笑,真好。   书全部发完, 下课时间却还没到, 辅导员坐在讲台上和大家分享着暑假的趣事。   班级里氛围轻松得很。   陈乐瑶本来也开开心心的, 结果随手看了眼手机弹出的消息框霎时整个人愣住:“盈盈, 你看班级群。”   “怎么了?”傅盈正在翻看自己写好的十来申请表。   陈乐瑶一脸崩溃地趴在桌上:“张主任是魔鬼吧?”   张主任?   这名字一听傅盈也心下不由地慌了下。   张主任是他们班的体育老师,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   各项水平测试都不允许浑水摸鱼,最常用的一招就是用手机录下测评全过程, 什么仰卧起坐、垫排球之类,他都会录下来一个个亲自数个数, 所以他手上的班级体育挂科率特别高。   一听这个名字, 再配上陈乐瑶见鬼似的表情, 傅盈就知道要遭。   果不其然, 打开班级群,只见张主任在群里发了一张图片, 上面写着上学期期末测试不及格要重考的人的姓名,还有对应的重考项目。   傅盈点开图片, 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的名字后面跟了一长串的字,引体向上、八百米、一百米、立定跳远……   “他说今天下午两点半让期末坐不及格的人去找他重考。”   傅盈抬起头和陈乐瑶对视了一眼,眼中是相似的绝望。   陈乐瑶伸出手唤了声:“难姐。”   傅盈回握住她的手:“难妹。”   “下午约吗?”   傅盈眼含水光,演得非常逼真:“约。”   不过傅盈很快就从这个小打击中恢复了过来。   她想了一下, 觉得这事有利也有弊——她本来下午没课,回去估计免不了要跟江棘怼上,有了补考这个理由,不仅能找借口待在学校,晚上说不准还能安稳睡个觉。   一下课,她就按照约定十分钟内到达了江棘的车里。   刚进去就见江棘把电脑合了起来:“中午想吃什么?”   “先不管吃什么。”傅盈打开班级群给他看,“我下午有事,我上学期期末体测没过,要重考。”   江棘看着上面的字微蹙起眉:“你能跑?”   傅盈点点头:“当然可以。”   江棘把手机塞回傅盈手里,语气淡淡道:“跟你们老师请假,过几天再补考。”   “为什么?”   江棘抬眸看她,没有说话却伸出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啊!”傅盈挺了下腰,眼中泛起水光,酸痛感传遍全身。   江棘勾唇:“仰卧起坐?”   放在腰上的手又向下滑,被傅盈一把握住。   江棘又问她:“八百米?”   傅盈推掉他的手,拧起眉:“那是谁害的?反正我不要请假,下午的补考我要到场,试过再说,实在不行我再请假。”   “反正我要去。”   “不许去。”   傅盈抬头和他对视:“我要去。”   江棘没有回答,只盯着傅盈看。   看着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眉眼柔和了一些,姿势颇为亲昵地抓起傅盈的手,和她十指交扣:“好,你去。”   傅盈看了他一眼:“你同意了?”   江棘点头:“为什么不同意?”他微阖眼眸,长长的睫毛轻眨,手上不知怎么动作了几下,把傅盈的手严严实实地包在掌心,“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说。”   “我想……”   “当然。”江棘又道,“同不同意在我。”   傅盈:“……”   “我中午想吃日料。”   江棘沉默了一下:“可以。”   中午,两人去了离学校不远的森之然日料馆。   刺身海胆之类的海鲜傅盈非常喜欢,甚至光是海胆拌饭她都能吃到饱。   但江棘并不喜欢这类生食,没有必要绝不踏进日料店,而且就算进了日料店,吃的时候也总会点一个寿喜锅,把生鱼片之类烫熟了才入口——生生把日料吃成火锅。   于是餐桌上,傅盈端起一份海胆美滋滋地夹入口中,而江棘却是食欲全无,用筷子夹着一个北极贝,在寿喜锅里烫了又烫,熟透后才勉强吃进口中。   早餐是她的欢喜,他的暴躁。   午饭是她的狂欢,他的折磨。   对此,傅盈表示非常满意。   江棘全都看在眼中,却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这点小事她高兴就行。   午饭吃完,江棘送傅盈回学校。   这回他没再在门口等,送完她就走了。傅盈松了口气,回到宿舍后就开始揉肚子。   她今天吃得有些太多了,虽然弄得江棘不怎么高兴,但她也没讨到好,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好在是两点半重考,时间还早,她还能躺一会儿,让吃进去的东西消化消化。   然而下午两点,真站到了八百米的跑道上,她不仅心跳加快,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胃又有些胀了起来。   傅盈只当是心里反应,没太在意。   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拉着陈乐瑶的手道:“待会我们一起跑吧。”   陈乐瑶求之不得:“好啊!你带带我!”   傅盈摆摆手:“我跑步不行。”   她的体育一直是弱项,测试项目里有一半都不及格,是张主任的重点观察对象。   陈乐瑶哭丧着脸:“我要是行我今天会来?”   行吧。   大家都半斤八两,谁也别指望谁了。   跑前时间最是难熬,等到开跑反倒心定了许多。   傅盈努力调整呼吸迈开步子,第一圈,她的速度在重考的这群人里还算前排,加把油跑及格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   第一圈只跑了一半,傅盈就抿起了唇。   因为跑动的关系,腰部酸疼发胀,胸前也坠坠得疼。江棘的某些癖好真的非常糟糕——他除了亲吻外还喜欢用牙齿咬,有时凶狠得仿佛要把她吞吃入腹。   完全字面意义上的吞吃入腹。   更何况,昨晚他还给她用珠子堵了一宿……   这副被狠狠疼爱过的身体哪里经得起八百米这种东西?既然试下来不行,那傅盈也不愿意受罪,于是她打算伸手跟老师打个招呼请假。   可一回眸,却在操场角落的树荫下看到了江棘。   他一身黑衣黑裤,管家也是一身的黑西装,两个人往树荫下一站几乎隐形,只有那灼灼的目光吸引了她的视线。   慢下的步伐重新快了起来,原本要举起请假的手也重新在身侧摆动。   傅盈扭过头,继续看着眼前的跑道。   “我还以为你不跑了呢。”陈乐瑶和傅盈并排跑着。   “跑都跑了,当然要跑完。”   人有时候就是活那一口气,管你自损八百八千还是八万,反正就是不能遂了对方的愿。江棘不在她也就放弃了,他要是在那她还偏就要把这八百米跑完。   你说我不行?   那我非得行给你看!   四百米,五百米,六百米……   越跑腰越酸痛,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更别提隐秘部位因摩擦而引起的疼痛,喉咙也干得像是要烧起来,如果可以,傅盈真的想直接躺倒在地。   余光瞥见那人从树荫下出来,停在了终点线的跑道旁边。   傅盈握紧拳头,咬着牙冲过了终点线。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就拐弯小跑到跑道边上,对着草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心跳快得像是要爆炸,太阳穴也突突跳着。   她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但膝盖还没接触到地面就被人一把拉了起来,身体也被人抗住,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这是谁啊?”   “好帅啊!”   “是傅盈的男朋友吗?”   吐完后胃里舒服了很多,傅盈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瓶矿泉水。   她愣了下,随后接过:“谢了。”   “嗯。”   漱完口,江棘道:“自己站稳。”   “哦。”   扛着她的手放开,傅盈看着他重新坐回轮椅上。   眼下俨然不是交流的好时候,傅盈顶着各色目光,先去老师那边请了假,等再回过头时管家已经用布盖住了脏污。   傅盈沉默地握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看了眼江棘。   “我们先回车上。”   “好。”   气势忽然就弱了下来,傅盈乖顺地跟在江棘身后。   等坐回车上,傅盈低声问他:“你怎么会来的?”   江棘面色不佳,从看她跑步开始就一直不佳到现在。   他抿着唇,眼神不善:“以后不要在吃避孕药了。”   “为什么?”傅盈抬眸,不解地看着他,“不吃药万一怀孕了怎么办?这个不是昨晚说过了吗?”   江棘沉声道:“你没看到你今天都吐了吗?”   “那是我今天吃太多了,再加上又跑了步,所以才会吐的,跟吃不吃避孕药没关系。”   “你以前什么时候吐过?”   傅盈也冷下了脸:“那以前还没人半夜里进我房间,也没人压着我不放。我不舒服到底是因为谁?我吃药又是因为谁?”   两人对视着彼此,眼神互不相让。   许久后,江棘开了口,道:“以后不许吃避孕药。”   傅盈别开头,看向窗外。   又是一阵沉默,江棘叹了口气。   傅盈竖起耳朵,听见他道:“我会戴套。”   声音很低,听起来不太甘愿。   “你不许再吃药。”江棘又道。   傅盈松了口气,回过头看着他:“珠子也不要。”   “可以。”   “我想一个人睡。”   江棘不答,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看来这个条件不行。   傅盈心里有了数,她没再做要求,点了点头:“好,我不吃药了。”   江棘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他冲她招了招手:“过来,靠着我坐。”   “我身上都是汗。”   “很好闻。”他又说了一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傅盈:你属狗吧?   -   情人节与我无关耶。   沉迷夜行书生的李洙赫无法自拔,真是帅到爆炸qwq 第二十六章   傅盈开学的第一个礼拜,两人相安无事。   江棘越来越忙, 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白天几乎不着家,因此也略略放宽了对傅盈的控制,并没有要求她一下课就回家。   趁着这个机会, 傅盈完成了所有社团的申请与面试。   她的课表也如同预期的一般, 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除了吃饭时间, 没有一丝空暇。   社团活动会在第三个礼拜开始,所以,她必须在第三周开始之前把新的课表交给江棘。   可是她不敢。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用心特别明显, 江棘怎么会看不出来?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傅盈发现江棘对一些小事的容忍度很高, 但一牵扯到关于离开他、逃避他、拒绝他的爱之类的事情就会格外的敏感暴躁。   但总体来说, 他的脾气是在变好的,他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这张课程表就成了薛定谔的课程表, 只有交给他了才知道结果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傅盈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最后——   还是怂了。   她选择退一步, 把新课表交给了管家, 而不是直面江棘。   “小姐,这个是……”管家也是个人精,看了眼就明白过来,他抬起头朝傅盈笑了笑,“我会交给少爷的。”   傅盈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 那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快步回到了房间,关门落锁,站在门后长舒了口气。   江棘收到管家发来的照片时正在公司开会,这次会议的重点是江城乃至全国的新能源开发和运用。   众所周知,无论在什么方面,环保和新能源都是近年来居高不下的热议话题,也是各大企业追逐的目标。   不可再生的能源迟早会被时代淘汰,同理,由不可再生能源提供动力的一切机械等东西,最终都将迎来大换血——这其中全是商机。   作为商人,必须在一切变革开始前抢占先机。   而在整个江城,抢占了这个先机的人不是排名第一的江家,而是已经江山易主的曾经的傅氏。   傅家拥有着可以称得上是全国最先进的科研团队。   傅成江本身就是科研人员出身,他成立公司后不仅广纳人才,每年往科研里投的钱也是无人能比——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钻法律漏洞的原因。   即使绝大部分的时间和金钱最后都成了一场空,可到底还是让他研究出了一项超前的技术——一项关于能源转化率的提高的技术。   用非常简单的比喻来说,一节电池能让汽车开一小时,而使用了这项技术之后,同样的一节电池,能让同一辆汽车能多开两个小时——能源的转化率提高,减少了其中的浪费。   这是一项划时代的技术。   但自从傅成江入狱后原先的科研团队解散,有人入狱,有人出国避世,研究成果也没了踪迹。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项技术被傅成江交给了谁,是交给了他的女儿,还是交给了科研团队的某个成员,亦或者是其他他信任的人。   “我听说最近去监狱里探望傅老的人不少。”   “怕都是铩羽而归吧。傅老出狱后就指望这个东西东山再起,他能轻易告诉别人?”   “要告诉也得告诉江总才是。”   会议桌上,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各种论断层出不穷。   江棘坐在最上位,对于眼前的情况却是一点不为所动。他的视线集中在眼前的电脑上,屏幕上是一张被填得密密麻麻的课程表,刚由管家发送过来。   “傅老的女儿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如果知道江总会什么都不说?”   “最近秦氏倒是很活跃,据说秦老带着他儿子一周内去看了两次傅老,他怕是也打上了这个东西的主意。”   “这东西谁不想要?”   江棘眼眸微垂。   排球社、恐怖故事社、插花社、轮滑社、话剧社……绝地求生?无限求生?   求生?   他眯起眼。   这些都是什么?是随便报的,还是故意选的?   “江总?江总?”   江棘抬起头,神色淡淡:“嗯?”   “刚才我们说到前不久钟氏向我们提出了共同组建研究团队的提议。对方称找到了原傅氏团队中的两位骨干研究员,以此为条件,想跟我们合作,一起研究新能源技术。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江棘看了眼众人:“你们的意思呢?”   —   傅盈把东西交给管家后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但大半个白天过去,江棘都没有回音,这不禁让她胡思乱想起来。   ——他是默认同意了,还是用沉默告诉她不行?   晚餐时,她终于见到了江棘。   他看起来兴致不高,坐下后就开始吃饭,傅盈也没吭声,安安静静地吃着晚饭。   家里厨师做的晚餐非常丰盛,味道鲜美,但两人心里有事,都没什么享受的样子。   终于,吃到一半,江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傅盈心道:来了。   “绝地求生是什么?”他眼眸一抬,看向她。   傅盈道:“一个射击类的端游,100个人进入同一个地图,可以拿枪击杀对方,存活到最后的那个人算胜利。”   江棘点了点头:“无限求生呢?”   “这个啊,我随便报的。”   “为什么要随便报社团?还报那么多个?”他看着她,指尖轻点桌面。   傅盈镇定地回道:“因为我感觉这些社团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就都报了。而且我大一一个社团都没报过,就都很想试试看,玩玩看。”   修长的手指交握在腹前,江棘向后靠在轮椅。浅色的眸子里映出傅盈的身影,他道:“是么?”   傅盈非常淡定地喝了口汤:“是的啊,你别想太多了。”   江棘从鼻腔里哼了声,眼眸一暗:“宁可把时间全部安排掉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晚上还是会回来的啊,我们还是住在一起,睡在一起。而且白天你去忙你的工作,我上我的课,这样不好吗?”傅盈也放下了筷子,漆黑的眼睛和江棘对视,“我不想一直在家里呆着,我也需要朋友,需要社交的。一个人,我会很闷的。”   这段话傅盈说得很弱气。   早就在江棘回来前她就在脑中设想了许多关于江棘问话如何回答的场景,硬碰硬是肯定要不得的,江棘比较喜欢吃软的。   而且他虽然性子古怪,但并不是听不进去话。   这段时间里她的眼泪、她的不甘、她的怨气,他也并非看不见,所以傅盈想,虽然这个课表是做的太刻意了点,但结果最差也就是被江棘全盘驳回,并压在床上虐一虐,但万一他同意了,那她就赚大了。   果然,她的示弱令他很受用,神色没之前那么冷了。   江棘伸手把傅盈的手握在手心:“觉得我陪你的时间少了?”   傅盈眨了眨眼,心思一转,决定认了:“是有一点吧,不过我觉得这样也好啊,我们白天可以各做各的事情,你可以专心忙你的工作,我也可以享受我的大学生活。”   江棘张开五指,和她交扣在一起:“社团报的太多了,时间超过晚上八点的都退掉。”   “可是有意思的都安排在晚上啊,比如轮滑和滑板什么的。”傅盈抿了下唇,软声道,“这些我想玩。”   江棘拧眉,正要开口,傅盈又道:“这些我都没玩过,可以让我先试一试,感受一下嘛,然后再挑几个喜欢的继续,剩下的都可以退掉。”说完她非常乖巧地看着他,还眨了眨眼。   江棘最喜欢她听话和乖顺的模样,这一点傅盈很清楚。   江棘看了她一会,终于勾起了唇,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这些社团活动什么时候开始?”   看来是有戏了。   她道:“就下周开始,开学的第三周。”   江棘捏着她的脸颊:“第五周结束后给我新的课表,超过晚上八点的只允许留一个。”   “好的呀!”傅盈语气轻快地点了点头。   江棘笑了起来,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着她倾身过来和他接吻,神色满意极了:“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嗯?”   傅盈垂眸,声音很软,很轻:“我以后会更乖的。”   才怪。   当晚,夜还没深,江棘就抱着傅盈上了床。   因为开学第一周她强行跑八百米的缘故,不仅腰上肌肉拉伤,下半身也意料之中地磨破了皮,光是穿内裤都疼,所以这两个礼拜江棘一直按捺着什么都没做。   但今天傅盈显然是逃不掉的了,因为她对他提出了相当‘超线’的要求,自然是得付出点什么的。   她任由江棘亲吻,手伸往床头柜,含糊道:“你说了要戴套的。”   江棘继续吻着傅盈,一点回应都没。   装听不见?   傅盈用点力推了他一把,趁江棘往旁边仰的时候动作迅速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避孕套,并从里面拿了一个出来。   她拈着避孕套的包装一角,伸到江棘面前晃了晃:“你说你会用的。”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我记着呢。”   江棘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眯起了眼,神情明显不愉。   “什么时候买的?”   “上礼拜。”傅盈又说了一遍,她勾起唇,眼睛发亮,“我们说好了的,你不会反悔的,对?”   江棘拧着眉,甚至都不想碰那四四方方的小玩意儿。   “你帮我戴。”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个渡,铺点剧情。   公司相关都是瞎写,莫考究呀。   顺带点划个重点:钟意&钟氏,以后要考的。 第二十七章   江棘靠坐在床头:“你帮我戴。”   傅盈下意识地往他身下瞥了眼, 又飞快地收回视线:“才不要, 你自己来。”说着把手往前伸了伸。   小小的包装袋快要戳到江棘脸上。   他往后避了避, 沉默了会后握住傅盈的手,一点点往下压,嗓音里带着点性感的低哑:“你又不是没有看过?”   傅盈想缩回手, 却怎么也抽不回。   江棘用了点力, 一手拉着她的手, 一手揽住她的腰, 把她整个人往怀里拉。   她挣扎,他便更用力地环住她,直到两人面对面地贴在一起, 他才亲了亲她的耳朵:“乖,帮我戴上。”   语气低沉沙哑,又轻又缠绵, 像在蛊惑着什么。   傅盈耳朵发烫, 把脸埋在江棘颈间:“我不会。”   “先把包装拆开。”   “既然你会那你自己来啊……”   他在她耳边轻笑:“可我就是想让你帮我。”   橘色暧昧灯光洒落在身上, 傅盈睁开眼, 视线所及之处是他坚实又带着伤痕的背部。   房间里有点暗, 空调度数也不低。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不过一会儿他的背上就有了汗, 细密的一小层, 覆盖在漂亮的肩胛骨和流畅的脊椎线条上,在灯光下有一点反光。   男士沐浴露的味道充斥鼻尖,傅盈垂下眼, 长睫轻颤,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把小小的袋子在两人之间撕开。   包装有点硬,撕开时在肚子上擦了下,带起一丝微妙的、带着点麻痒的痛意。紧接着,口袋里有一股滑腻的东西从里面流了出来。   傅盈看过使用说明,她当然知道这股液体是什么。   他在她的脖子上亲了亲:“继续。”   “我想……我想关灯。”   “关灯了你会看不见。”说着,江棘推着她的肩膀,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挖出,随后一手扣着她细软的脖颈,安抚地摸了两下后往下按去,“看着它,戴上去,这是你要求的不是吗?你得自己来完成。”   她被他按着低下了头。   额前的发蹭过他紧实的胸肌,沾染上湿濡的水意。   她弯着腰,呼吸不畅,只好张嘴呼吸,呼出的是带着甜味的气息,而吸入鼻腔的空气,却有些腥,有些涩,还有点叫人羞耻。   江棘轻哼了声,鼓励地摸了摸她的头:“快点。”   傅盈还是磨磨蹭蹭地没有动手。   江棘抚着她的后脑勺,哼笑着道:“难道是想尝一下?”   鼻尖和上嘴唇忽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傅盈一惊,羞愤得差点跳起来:“江棘!”   “我在。”   “你混蛋!”傅盈伸手去推按着她脖子的手,却是蚍蜉撼树,一点挣脱不得,反倒被他捏着脖子又往下摁了摁,这下脸颊被戳了个正着,傅盈气得眼睛都红了。   “乖一点。”他垂着眸,手里揉着她的发。   傅盈愤愤,但还是闭着眼强忍着上了手。   等到东西终于戴上,她的额上涔出了一层的汗。   她的眼睛也红红的,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水光,小巧的鼻子皱着,看起来又似撒娇又似控诉,把江棘看得心都软了。   他叹息着拥她入怀:“真乖。”   傅盈瘪着嘴,她把手伸到他背后,在上面嫌恶地蹭了两把,却不想沾了一手的汗水,这下更加不开心,愤愤地用指甲抓了他两下。   江棘吃痛,嘶了声后又笑了出来。   他把她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吻着她的侧脸:“自己上来。”   ……   ……   “疼……”   傅盈红着眼,趴在浴缸壁上哭得哽咽。   “很快就好。”   从卧室转移到浴室,江棘也满身是汗,但他精神很好,一手牢牢地扣着傅盈,另一只手拿着淋浴器往她身上冲。   哗哗的热水冲在洁白的皮肤上,带走了汗水,也把上面的红印冲洗得更加清晰。   他垂眼看着她,觉得她就像是一朵吸饱了水分的花朵,哪哪儿都水润润的,粉艳又招人。   是被他养出来的。   是被他疼出来的。   江棘勾起唇,心满意足地喟叹着。   “江棘,我疼……”   傅盈抽泣着,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抠住浴缸边缘,生怕滑下去,眼泪也跟不要钱似的掉着。   “只有疼了你才会乖。”   她总是这样的。   他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傅盈,那时的她由傅成江牵着,穿了一身漂亮的小洋群,配圆头小皮鞋,还戴了个小礼帽,小下巴抬得高高的,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他那时已经被父亲逼着学习各种东西,唯一的解压方式就是一个人躲在树林,用钉子把昆虫或者小爬虫钉住,然后用锋利的刀片一点点把它们拆开。   看着它们从挣扎,到放弃挣扎,最后乖乖躺在他的刀下,任他施为。   而看到傅盈的第一眼,他就很想欺负她。   因为她太傲了,看他时的眼神里带着不屑,那个眼神挑衅着当时他幼稚又紧绷的神经,让他非常想把她摁在地上,拔掉她翘起的尾巴上的羽毛。   但是他忍住了,毕竟她是客人。   可他没想到她会在他家住好几天,这几天里她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可以驱使的小仆人,想吃什么都叫他去拿,想玩什么也问他要,想逛园子也要他陪着。   他不理她,她就哭着去他父母那告状。   迫于爸妈的压力,他只好事事顺着她,获胜后的她得意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可江棘怎么可能那么听话?   她在他家的第三天,他把解剖得七零八落的小蜥蜴扔在她眼前吓她,第四天,故意制造巧合把他解剖青蛙的画面让她看到,再恐吓她。   他成功吓哭了她,吓得她不敢去告状,只好听他的话,又乖又娇地喊了他一声‘江棘哥哥’。   甚至从那之后都不敢再喊他‘喂’了。   不被教训,就永远不会乖。   不疼,就永远不长记性。   他俯下.身,腰上用着力,吻却又轻又柔地落在她肩头:“怎么总跟个小孩儿似的呢,嗯?”   等到一切结束,傅盈昏昏欲睡地躺在床上。   江棘整理好一切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身上什么都没穿,正拿着一块干毛巾擦肩膀。   他关掉浴室灯,抬头便见她眯缝着眼看他的下半身。   他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吻她:“还要?”   傅盈别开头:“你腿全好了?”   江棘看着她道:“还没好透。”   只不过强行跪在床上压了她一回,即使之后都是要她坐在身上,两条腿也还是酸胀起来,很不舒服,即使此时站着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两条腿都在叫嚣着休息。   “哦。”傅盈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睡吧。”他掀开被子,在她旁边躺下。   —   第二天上课,傅盈困得直打哈欠。   上午的课基本都睡了过去,直到下午的社团活动才恢复了精神。   今天的社团活动是她最期待的无限求生社团。   近年来,各类世界末日、丧尸围城等电影喷涌而出,逃生类的游戏也风靡全球,很多人都把这些当作普通的片子和游戏,看过、玩过也就算了,但还有一群人,却认真地思考着虚幻成真的可能性。   即使眼下的生活安宁又平静,他们也还是居安思危,格外有危机意识。   在家里囤食物,购买防身用具是最基本的,甚至有的人还会买防毒面具、全身防护服、三.棱.军.刀等让人觉得惊诧和摸不到头脑的东西。   傅盈对这些不太了解,但她知道,她肯定能从这个这个社团里获得她想要的。   毕竟他们想的,都是她从来不会去想的。   第一次社团活动先是大家互相介绍彼此,这个环节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很快就进入了今天的讨论话题——如果有一天,丧尸病毒爆发,你要如何求生?   背后的投影墙上配合地出现了丧尸围攻人类的画面,里面畸形又丑陋的怪物嘶吼着啃食着曾经的同类,屏幕上血肉横飞,哀嚎遍野。   傅盈背后一寒,没想到这个社团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社长笑道:“这个话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好几次,就当是开胃菜,考一考我们新加入的成员吧,一个个回答?还是自己主动举手?先给你们三分钟时间思考好了。”   傅盈:“……”   要真的爆发丧尸,她这种跑又跑不动、打也打不过的,还能怎样?等死呗,又不是电影里开了挂的主角。   坐在傅盈旁边的男生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我在家里囤了足够的食物和水,可以至少支撑半年不出门!万一尸潮爆发,我就躲在家里,看是我的食物先吃完,还是丧尸世界先结束!”   傅盈:“……”   又有一个魁梧的男生道:“我囤的物资至少够一年,而且我还准备了各种防护用具,西瓜刀日本刀也有,我会暂时在家窝着,等待救援,如果有突发情况,比如说家里被闯,物资被抢,我还可以尽力一拼杀出重围。我每天都会去健身房锻炼肌肉。”   “我准备了无线电收音机,万一到时候断电断网我也能用它来发出求救信号。”   “我也买了无线电!”   “我也是!”   傅盈:我和这个社团格格不入。   “那这位新加入的女生呢?好像一直都没你发表意见。”社长指了指傅盈。   傅盈一愣。   她脑子里有点空,根本不懂这些东西,但是回答一个等死也太儿戏,她想了想,开口道:“我的想法和他们说的差不多,但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能不能逃到没有丧尸的地方,让丧尸永远都抓不到?”   社团的成员们窃窃私语起来。   “那只有去南北极吧,没人的地方才没丧尸。”   “动物也会传染丧尸病毒,北极熊企鹅海豹变异了怎么办?”   “南北极太与世隔绝,等病毒传过去都得多少年了,不过那太冷,人也呆不了。那种地广人稀的地方倒是不错,几公里以内都遇不到什么人,就算遇上了也就一两个,能应付。”   ……   ……   大家讨论得起劲,傅盈也听得很认真。   她努力地剥离那些她不需要的因素,在本子上写下了物资、逃生地点、路线、出行计划、掩人耳目、防身术等字。   求生需要联系外界,而逃生自然与之相反,身份证、银行卡都不能动,联系方式要全部换掉,知道她走的人也一个都不能有。   把几个点列完后又看了遍,傅盈犹豫又头大。   按照江棘这么大的能耐,她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必须让‘傅盈’这个人消失在世界上,她得换名字,改身份,一切都从零开始,就等于成了……黑户?   可她不过是想离开江棘过自由的普通人的日子,居然这么难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傅盈:误我。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追文辛苦,给大家比心~=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二十八章   大家讨论得越来越起劲, 傅盈手上的笔也动得飞起。   等到讨论结束, 她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她搁下笔, 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记录的东西看了看——   这么难?   不应该吧?   傅盈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发怔,她想想觉得每一条都非常有道理,可再细思一番, 她又觉得没必要想这么多。   虽然人只要活着就会留下痕迹,可是让一个人找不到的办法还是很多的,不然国内外怎么会有这么多悬案无法破解?   她又换了一支红笔,只把她觉得确实非常有必要的圈出来, 圈完后在新的页面总结——   现金(能拿多少拿多少)、防身物品、假的但可以正常使用的身份证、生活节奏慢且不发达的小镇(监控少、人少事也少)、生存技能(已点满——做甜点、弹钢琴、拉小提琴、做英文翻译、插花等)。   有这些不就够了?   傅盈心满意足地合上笔记本, 觉得自己已经迈出了奔向自由的第一步!   晚上十点半, 傅盈回到了江家。   江棘又不在, 她乐得轻松, 快速地洗完澡后迫不及待地坐到了书桌前,打开笔记本搜索生活节奏慢、人少且清净的宜居城市。   网上瞬间跳出来一堆答案, 傅盈心下一喜, 眼睛发亮。   远城的丰宜市, 楠城的安源市, 桃城的抚晏市……甚至江城也有几个县级市很符合这些条件, 不过傅盈不打算留在江城, 所以这些直接略过,她重点看起了远离江城的几个地方。   对比下来楠城的安源市倒是很不错。   那里地处南方偏中部,以山地为主, 交通不便,没有地铁,气候全年都很温和,房价物价也很低,是个彻头彻尾的十八线小城市。   “都是小洋房诶,不错嘛……”傅盈叹道。   她还以为安源市是个很穷的地方,却没想到那儿基本家家户户都盖了房子,三层、四层、甚至五六层的也有,跟别墅没差,红瓦白墙,还挺好看的。   “这地方生活水平挺高的呀。”   “你在看什么?”   耳边忽然响起江棘的声音,傅盈被吓得抖了一下,脑子都空了空。   回过神后她没想着关电脑,而是下意识地看向桌面——自己没把笔记本拿出来吧?没摊开吧?没写什么吧?   都没有。   快要蹦出来的心脏又落回了原处,傅盈松了口气。   ——他进门怎么都没声的?   江棘又道:“这是安源市?你看这个做什么?”   才落回原处的心又一下吊了起来,傅盈猛地想起自己在搜索框输入了‘宜居城市’等字,因为她刚才点开了图片,所以现在屏幕全被图片挡住了,只要图片一被点掉,那她搜索的东西就都会暴露出来。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傅盈脑子狂转,明明房间里开着空调,可就十来秒的功夫她鼻尖都冒出了几点汗。   她张了张嘴:“我……”   “想去农家乐?”   傅盈立刻点头:“是啊!不是马上就国庆了吗?七天假呢,当然要出去玩了。”说着,她故作镇定地握住鼠标,在图片上虚晃两下,“我觉得这地方不错,环境好,到处都是小洋楼,你看这儿,还有果园和鱼塘呢。”   “是不错,再点下一张图看看。”   傅盈心下哀嚎,脸上却一点不能表现出来。   她头一回特别特别谨慎地把鼠标移到“→”上轻点了下,生怕不小心把图片给点没了。   “这儿的房子都好漂亮。”傅盈随口道。   “喜欢?喜欢就买一栋,空了过去住一住。”   江棘似乎是嫌傅盈动作太慢,伸手要去拿傅盈手里的鼠标,傅盈一急,赶紧换下一章图片,边开口边小心翼翼地把鼠标移开:“你说这个地方这么好,家家户户又是别墅又是车的,怎么人这么少?看着好荒啊,都是果园和耕地。”   江棘道:“那里交通不便,离经济政治中心都太远,又没什么资源和大企业,一时半会发展不起来。”   傅盈点了点头,又强行扯了个话题:“那他们怎么还这么有钱啊?”   “年轻人都出来挣钱了,挣的钱再拿回去建设家乡,安源物价低,造房子代价不大。”   “哦……那我看好了,我们国庆就去这儿玩吧?好久没去过农家乐了呢。”傅盈笑笑,伸手合上电脑,“现在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我已经洗完了。”   合上电脑的瞬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   “你怎么了?”   傅盈回过头看江棘,霎时与一双充满探究的眼睛相对。   她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借着这个动作垂下了眼:“我没怎么啊,就是有点困了。”她又推了他一把,“好啦,你快去洗澡啦,一股酒味,臭死了。”   江棘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回来后你还没好好看我一眼,还有,我这么晚回来你都不问问我么?”说着他抓住傅盈的一只手,亲昵地握在手心揉了揉。   傅盈又重新抬眼看他:“这还用问?肯定是应酬啊。你自己也注意点,身体还没好彻底呢,别喝那么多酒,我看网上说喝酒会影响骨头恢复的。”   江棘拿起傅盈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你特地去查的?”   “啊?才、才不是。”   得任何病都不适宜喝酒,这不是常识么。   江棘却笑了起来,显然是把她的否认当成了被看破后的害羞。   傅盈觉得江棘今天可能确实喝得有点多,因为他的眼尾带着点粉,眼神也没了平日的幽深,看着有些迷离。   而且他平时对任何异样都很敏感,刚才也显然察觉出了她神色有异,却那么轻轻松松地就被糊弄了过去。   这样也好。   傅盈心下舒了口气。   “你快去洗澡啦。”傅盈又催他。   “好。”他握着她的手不放,“过来帮我,我腿不怎么舒服。”   傅盈看了眼合上的电脑,点了点头:“好。”说完,她站起身推着江棘进了浴室。   放好水,她帮他脱了衣服,扶他进浴缸。   喝多了酒的江棘脾气不错,安安静静地躺在浴缸里,即使她就在旁边站着,也一点没作什么幺蛾子。   傅盈往水下看了眼——   嗯,软的。她今晚可以好好睡觉了。   要是他能把她的手放开就更好了。   傅盈晃了晃被抓着的手:“好啦,放开我吧。你在这泡,我先回房间了。”   江棘仰头看着傅盈:“在这陪我。”   “这里面太热了,我已经洗过澡了,不想再出汗了。”傅盈心里还惦记着外头的电脑,得把东西删掉、痕迹全清理掉她才能彻底安心。   江棘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陪我。”   傅盈不由烦躁起来:“我想回去睡觉了。”   “十分钟。”   傅盈不愿意:“都十一点半了,我明天八点就得起床呢。”   “第一节 马克思,迟到没事。”   “那我也不想迟到。”   江棘的胸膛起伏了两下,他微蹙起眉:“十分钟都不愿意陪我?”   傅盈不情不愿地坐在了浴缸边上:“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就十分钟啊,多一点都不行。”   江棘点点头:“嗯,就十分钟。”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傅盈无聊地看看镜子,又看看地面,觉得差不多十分钟了,便回过身看江棘。   他闭着眼,平日里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粉色。   脸上沾着湿气,额前的头发也湿湿地贴在脸上,白白净净的,这副模样看起来乖得很,也显得更加年轻。   他本来就很年轻,却总爱穿一身黑,又一直故作老成,弄得傅盈经常会忘记他其实才二十三岁。   她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十分钟啦。”   “还没到。”   “肯定到了。”傅盈觉得十五分钟都有了。   “没有。”   傅盈拧眉:“肯定有了,你放开我,我去看一眼时间。”   江棘嗤地一下笑了起来,他睁开看侧头看他,一双淡色的眸子水洗过的似的亮,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好,你说有就有。”   说罢江棘坐了起来,水流顺着坚实的肌肉线条滑下,灯光照在上面,性感又惹眼。   傅盈别开了眼,伸长手拿了条浴巾给他:“快点擦。”   江棘轻笑着接过,站起身随意地擦了擦,然后拉着傅盈的手回到了卧室。   房间里开着空调,骤然从温暖的浴室进入房间,两人都不由得瑟缩了下。江棘一把把傅盈揽在怀里,问她:“冷不冷?”   傅盈正不开心呢。   她也不知道江棘今天会这么粘人,弄得她居然连个碰电脑的机会都没。   她随口道:“冷死了,你快到床上去吧,我关个电脑。”   “明天再关吧。”   “哦……好吧。”   到底是太心虚了,要换了平时傅盈一定会仗着性子在江棘的承受范围内耍个小脾气,在他洗澡的时候就把手强行抽回来了,也不用像现在似的,说点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他察觉出哪里不对。   她躺到了床上,江棘也跟着上了床。   熄了灯,房间里暗了下来,很快傅盈就听到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看来他今天确实喝得挺多,人也很累。   她睁着眼不敢闭上,生怕一闭上就睡着。   直到哈欠打了好几个,江棘彻底没动静了她才做贼似的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零点三十四分。   她收回手,接着小心地翻了个身,滚出了江棘的怀抱。   江棘没动,应该是睡熟了,但傅盈还是又等了等才一点点挪下床。   脚尖触及地面的瞬间她咽了咽口水,接着大气也不敢出地摸黑走到书桌前,然后身体前倾,挡住笔记本打开时亮起的光芒。   她手指轻点,顺利地关掉了所有网页,随后又打开本地的浏览记录,一键清除。   做完这些她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被强压下的困意也一起涌了出来,从合上电脑到重新回到床上的期间傅盈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看来明天上课又得补觉了。   她闭上眼舒服地蹭了蹭绵软的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傅盈睁开了眼,江棘已经不在身边。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漏了一两束进来,她只看了眼便又收回视线,重新闭上了眼——佣人没来喊那就是没到时间,她还能再接着睡。   她翻了个身,想换个姿势,却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响。   而且这声音还很近,好像就在耳边。   傅盈微皱着眉睁开眼,伸手揉了揉眼睛。   这下声音更响了。   “什么啊……”啊字才说了一半,她便整个人都顿住了。嘴巴还张着,眼睛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瞪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缓缓地抬起手,只见洁白的手腕上多了根银晃晃的……链条。   作者有话要说:  傅盈:申请崩人设,我想给江棘来一套素质十三连。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爱你们哟~比心=3=   对了,上章有个错别字,但是上章已经过审了,修改又得重审,贼麻烦,球球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qwq 第二十九章   傅盈手上原本是条银色的手链, 现在手链消失,变成了一个食指粗、内部镶着软皮的金属圈, 上面还扣着链条, 链条的另一端锁在床脚。   她神情呆滞地掀开空调被, 发现除了左手之外,左脚的脚腕上也扣了个同样的东西。   再看时间——   已经九点一刻, 第一节 课都开始十五分钟了。   没有人喊她起床,也没有人提醒她上课, 所以江棘这是……把她囚.禁了?   这是囚.禁没错吧?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忽的一下,怒意涌上头顶。   傅盈又气又抓狂, 她把被子掀在地上,赤着脚跳下了床。   链子很长, 完全足够她在这个卧室里自由行走。   “江棘!江棘!”她打开门大声喊着, 看见一个保姆便问道, “苏姨, 江棘呢?他去哪了?还有这个,到底什么情况?”说着她伸手晃了晃手上的链条。   保姆瑟缩着垂下了眼, 摇了摇头后匆忙得离开了傅盈的视线。   傅盈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   问了几个确认他们都不会理会自己后, 她咬了咬唇, 又快步回了房间,想拿手机给江棘打电话,结果却发现本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见了!   她半夜还拿手机看过时间,大早上不见了?   傅盈嗤笑了声, 烦躁地伸手捋了捋头发。   她插着腰站了好一会后扭头看向桌上的笔记本,笔记本合得严严实实的,不像有人动过。   她又不放心地走过去打开,看了眼搜索记录——是空的,再在本地里查找浏览记录——也是空的,那就说明他没发现这个。   那他到底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给自己来这一套?   傅盈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事情,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又刺到江大少爷那敏感的神经了。   没有吧?   他昨晚不还好好的吗?   实在get不到江棘的脑回路,傅盈有些泄气地坐回了床上。   “叩叩叩——”   傅盈看向门口:“谁?”   “傅小姐,是我。”管家托着一个餐盘进入房中,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对傅盈微欠了欠身,“这是您的早餐。”   “江棘呢?”   “少爷一早就去公司了。”   傅盈晃了晃手,链条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什么意思?”   管家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傅盈轻嗤了声:“我要见他。”   “好,我会代为转达。”说罢,管家转身走了出去。   门又一次被关上,房间里陷入寂静。   傅盈看也不看桌上的早餐,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我——要——见——你——”她对着摄像头道。   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摄像头,直到仰得脖子都酸了,傅盈才收回视线,一声不吭地进浴室洗漱。   洗漱完后她换了身长裙,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喝着海鲜粥。脸上一点没了之前的暴躁,淡定得很,仿佛手上脚上的链条只是错觉。   吃完早餐后她甚至有兴致上网,只是企鹅和微信都需要验证才能登陆,而她的手机不在身边,所以只能浏览浏览网页。   她没有再看安源市,而是浏览起了国内其他农家乐办得比较出名的小城市。   “咔嗒”一声,卧室门被打开。   这回傅盈听得非常清楚,她瞥了眼桌面右下角的时间——十二点半。   来人没有出声,傅盈也没有动。   房间里寂静非常,甚至能听见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紧张感不由自主地爬上内心,傅盈攥着鼠标的手紧了紧,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对方有动静,傅盈深吸了口气,主动转过了身。   江棘开门后没有进来,他坐在轮椅上,单手撑着下巴,双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表情清清冷冷的,不带一丝笑意。   他一般不用这个目光看她。   这句话忽然跃上心头,让傅盈不由得心慌起来。   她定了定神,决定主动出击:“为什么给我戴这个?”   江棘轻声笑了笑:“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昨晚我们明明好好地睡一起,结果一醒过来我手上就多了这个,我能知道什么?”说罢,傅盈摊了摊手。   “好好地睡在一起?”   傅盈挑眉:“难道不是吗?”   江棘垂眸勾唇,低低地哼笑两声:“盈盈,我有一个习惯,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什么习惯?”   傅盈努力思考着,但根本不记得他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习惯。   江棘抬眼看她,似乎是在等她思考。   等了许久她都没有开口,他才缓缓出声:“每次睡觉,我都会等你睡了再睡。”   汗毛一下竖了起来,傅盈看着他,搭在腿上的手攥紧了裙摆。   “想起来了吗?”   “我……就关了个电脑。”   “一个多小时不睡就为了关个电脑?”江棘歪头看她,手指轻敲着轮椅扶手。   想到被清理干净的浏览痕迹,傅盈又稳了稳心神:“我昨晚失眠了,想到电脑还没关就起来把电脑关掉,仅此而已,怎么了吗?”   江棘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太阳穴:“你当我是傻子吗?”   这种不阴不阳含糊不清的腔调傅盈最是讨厌,她站了起来,理直气壮道:“你不是傻子那你直接说啊,我到底做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这样模棱两可地问我我能回答你什么?我就是单纯地失眠,睡不着就起来关个电脑,怎么了?就这么点事我……”   “安源市。”   未说出的话咽回喉咙,傅盈嗓子发涩:“是个好地方啊,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那儿的农家乐吗?”   江棘忽然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喊傅盈的名字:“盈盈。”   “干嘛?”   江棘被这一声理直气壮地‘干嘛’气笑了,他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轮椅扶手,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再次抬起头时的表情令傅盈吓了一跳,她一下就想到了那天掐自己脖子的江棘,也是这种愤怒掺杂着神经质和扭曲的眼神。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腰撞到了桌角。   “嘶——”   “盈盈,我很生气。”江棘愤怒地瞪着她,嘴角却挂着令人发寒的笑意,“你明明心里很清楚,为什么还要继续狡辩?你真的拿我当傻子,以为我好糊弄吗?”   手按下按钮,轮椅缓缓朝前行进。   “安源市?农家乐?”江棘笑了起来,“想去农家乐搜什么宜居城市?江城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傅盈咽了咽口水,腰紧靠在桌边。   手上有鸡皮疙瘩泛起,喉咙里火烧似的痛仿佛又回来了,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见到她的举动江棘笑意更甚,心里怒意也更加滔天。   他缓缓向她靠近,语气又轻又柔:“你为什么总是想着跑?我对你不好吗?我那么容忍你那么爱你你却一直想着跑跑跑,傅盈,我哪里对你不好?嗯?”   傅盈紧咬着唇,伸出了左手,上面连着根银链轻轻晃动。   江棘已到近前,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强迫着令她手掌摊开。   他的大拇指在她每一个手指上抚过,他道:“你看看你的手,十指不沾阳春水,被我养得多好?”   “没有你我的手指也这样!”明明很害怕,可这一刻傅盈还是挺直了腰。   她明知道江棘会怎么对她,但平日里太多的负面情绪憋在心里,憋得她实在难受,更何况她从小没忍过什么,又不是什么好脾气,最近却一直在忍忍忍,憋屈憋屈憋屈,就算他再掐她一回她也想跟他正面怼!   “而且你哪里爱我了?你不过就是把我当成性..奴罢了!”说着傅盈一把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抓了好几盒药出来,“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   “我们之间除了你强迫我做..爱之外还有什么?啊,对,你之前还想强迫我给你生孩子,现在锁着我连学都不让我上!”   “你有替我考虑过吗?没有!我想要什么你根本不管,反正都得听你的,你说的都是对的,你做的也都是对的,我要是不配合就是我有问题,就是我有错。”   “江棘,你问我说哪里对我不好,那我问你,我傅盈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父母去世不关我的事,娃娃亲也不是我定的,成人礼上也是你强迫我,你老是觉得我对不起你你最惨了,明明最惨最倒霉的是我好吧?”   傅盈发泄了一通,激动地胸口不停起伏。   她的眼尾泛起了粉色,有水光在黑眸上凝聚。   “行了行了,你爱怎样怎样,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地看我了。”傅盈举起双手,手腕上的链条在阳光下刺目惹眼,“我认输,我投降,我干不过你,我也就嘴上说说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你做什么我都得受着,随意,江大少您随意。”   说完,傅盈双手手腕相贴着伸到江棘面前,全然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   江棘垂眸看着伸到眼前的手腕,许久都不置一词。   傅盈哼笑了声,想把手收回时他却又忽然伸手一把握住了。   他终于开口,语气轻柔:“你知道真正的性..奴是什么样的吗?”   “没有衣服,没有自由,更没有尊严,只是一品洞穴,除了被男人上之外就是做生育机器,谁都能上,甚至怀孕了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会被当做牲口一样买卖,被奴役着做任何事情,挨饿受冻,任由主人打骂,过得比牲畜都不如。”   傅盈瑟缩了一下,江棘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她的手腕和手指间流连:“她们不会有这么好看的手,因为她们什么都得做,更不会有这么好的皮肤……”   他低下头在她的掌心落下轻吻:“也没有人会这样温柔地亲她们。”   他的吻渐渐向上,落到她手腕上、小臂上,最后一个吻落在她的衣袖边缘。   “她们一辈子都穿不到这么好的衣服。”   傅盈喉咙动了动,脊背发寒僵硬。   他抬起手解开她裙子的拉链,只一用力,长裙就被拉到腰间,一股淡淡的馨香充斥鼻尖,江棘微抬下巴轻嗅了嗅,接着一用力,长裙落到地面。   他目光平视着她的胸口,手伸到后方轻轻一捏,Bra被他温柔地扯掉,接着是丝质的蕾丝内裤。   两样小东西跟浅绿色的长裙落在一起,仿佛绿叶丛中开出的两朵小白花。   他微仰头亲上她的心口,只轻吻了下便又退开,接着低下头,靠近那馥郁芳菲的地方。   等到他再抬起头,傅盈已经脸色发白,脸颊却又泛着突兀的粉。   她咬紧了牙,泪珠子缀在眼角欲掉不掉。   “你身体发.育得非常好,味道也很香,很好吃。”苍白的手指抹了抹唇角,江棘抬眼看她,“可性.。奴她们是没有的。她们普遍发.育不良,身材干瘪,因为她们吃不好,更没人会吃她们那儿,因为都烂掉了——太多人上她们了,她们会染上各种妇科病,而且还没人带她们去看病,只能疼着臭着最后烂掉。”   江棘又在傅盈的掌心亲了亲:“盈盈,那才是性..奴。”   “江棘,你别说了……”傅盈闭上眼,泪珠子一连串地滚落出来。   “我爱你,你身体的每一部分我都很爱很爱,就是因为我爱你我才会喜欢和你做..爱,每天都想见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想抱你吻你给你快乐。”   “你每次都很开心不是吗?”他温和的面孔忽然一变,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狠狠地在傅盈手上咬了一口。   “啊——!”傅盈用力缩手,又惊又怕又疼,眼泪直掉。   江棘恨恨地看着她,用力地捏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缩回手,同时伸出舌尖在牙印处轻轻舔舐:“小骗子。”   “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阿然:江棘你这个变态蛇精病!呕!   好了,我替你们骂过他了[/ok] 第三十章   20xx年9月26日, 天气晴   今天是我和江棘冷战的第一天。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乖乖地向他低头,即使知道自己干不过他, 但只要有力气了就一定要跟他闹上一闹——大概是因为打心里觉得他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吧。   昨天我以为的囚禁不过是他对我的警告,他告诉我说下次再被他发现,就真的会把我关起来, 不给我穿衣服。   把我当小孩子吓唬吗?   不出去就不出去,不上学就不上学,不要弄得好像允许我出去是你对我的恩赐一样。   20xx年9月27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和江棘冷战的第二天。   他似乎很惊讶我昨天没有出去上学——虽然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惊讶的。   见他这样我有点开心。   我之前追求的也就一个自由了,现在我连自由都无所谓了,你还能拿什么恐吓我?   链条?脚镯?   对我来说和装饰品没区别。   20xx年9月28日, 天气雨   今天是我和江棘冷战的第三天。   一觉睡到十一点半,终于降温了, 这种不冷不热的时候最适合睡觉了。   其实整天待在房间里也没多难过嘛,看看书写写日记,再刷刷剧,一天也就过去了。   做一条咸鱼也挺舒服的嘛。   ……   ……   20xx年10月3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和江棘冷战的第九天。   我觉得自己挺适合这样咸鱼的生活的,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难受,但是江棘好像挺难受的。   他之前每天睡前都会跟我说一些他在公司或者其他的事情,但每次都是他说他的话,我看我的剧, 今天他终于不再说了,大概是放弃跟我交流了。   我也不想跟他交流。   一句都不想。   20xx年10月4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和江棘冷战的第十天。   江棘这个混蛋!他收走了我的手机和电脑!   没手机没电脑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向他求饶的!   而且这不就说明现在是我处于主动位置吗?生气的是他,憋屈的也是他。这么想,我觉得自己心情还行。   20xx年10月5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和江棘冷战的第十一天。   睡了一天,有点累。   20xx年10月6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和江棘冷战的第十二天。   看书、睡觉,没了。   20xx年10月7日,天气晴   今天是我和江棘冷战的第十三天。   看书、睡觉,没了。   ……   ……   20xx年11月——   笔尖顿住。   傅盈抬起头,迟疑地眨了眨眼。   ——今天是几号?   她翻回上一页,日期写的是11月3号,但是自己昨天好像没写日记,写了吗?没写吧,那前天写了吗?3号是前天还是昨天?   脑子里空空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的记忆出现了断层。   碰巧这时候这时有人敲门,傅盈赶紧放下笔回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身体。   门被打开,女佣把她的午饭放在了桌上。   傅盈看着她,想要开口问一下日期,但嘴唇动了动,直到女佣离开房间还是没能出声。   她愣了下,接着抿了抿唇,裹着被单坐到桌前用餐。   至于为什么会披着被单,是因为她昨晚和江棘置气。   其实她觉得是江棘单方面在生气。   因为她一个多月的冷漠脸以及在床上装死的样子惹怒了他,以至于他昨晚恨恨地捏着她的下巴问她是真的打算当性.奴了是吗。   她没有回答,然后今天醒来就发现房间里的衣服都不见了,除了被子外连条浴巾都没有。   ——他想羞辱她。   傅盈没有闹,甚至很想笑。   她的心底隐隐升起莫名的快意,仿佛自己又赢了他一次。   怕到极致是麻木,希望破灭后是自暴自弃。   知道自己去安源市的计划彻底流产后,傅盈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放空了,心里没了惦记,躯壳也变懒了,有一种爱谁谁的架势。   晚上十点,江棘又是晚归。   傅盈已经洗完了澡,赤着身坐在桌前看书,她睡了一下午,一点困意都没有。   江棘的腿恢复了很多,他已经能够不费力地站着了,不过不能站太久。   他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在她光洁的身上流转。   乌云在眼底聚集,他的声音低沉而讽刺:“你倒是很习惯这副赤.身裸.体的样子啊。”   傅盈没有开口,又翻了一页书。   “过来替我解领带。”   她垂着眸,一声不吭地合上书,起身走到他面前替他解开领带。   他衣冠整齐,而她一丝.不.挂。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想错过里面的任何一丝变化,可她却一点没有动容,呼吸仍旧那么平稳。   他眸色更暗:“怎么?还是不肯说话?”   傅盈垂眸解着他的衬衫纽扣,从他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她蝶翼般的长睫眨啊眨的,挠在他心上,却也扇起他的怒火。   “我总有办法让你开口的。”他贴着她的耳朵,呼吸喷进她的耳蜗。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他抓住。   她被他抱着压在了床上。   ……   20xx年11月,天气晴   忘了今天是我和江棘冷战的第几天。   我已经习惯了不接触外界的生活,一个人的日子也不是很难适应。   对了,我没有衣服穿,所以窗帘不能拉开,之前是不和外面人接触,现在是连阳光都只能偷着看了。   但是没关系,我可以。   不过不知道江棘可不可以,因为他越来越暴躁了,可他除了在床上用力压我外根本对我没有办法。   他的眼神我一点都不怕了,甚至很高兴他这么看我——说明他不开心。   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坏掉了,居然从他身上寻找到了快乐。   ……   ……   20xx年12月   应该是十二月了吧。   房间里原有的书我已经翻了好几遍,甚至把老师发的习题册也做完了。   天气干燥起来,我的护肤品也该换新款了,还有就是……我有点想念外面的空气和阳光,还想念外面的风的味道。   但是我不能出去,主动踏出卧室,我就输了。   20xx年12月   今天什么都没干,一直在发呆,发呆发累了,就又睡了。   睡了好久,头都疼了,但是站起来头更疼更晕,只能继续躺着。   好无聊啊。   想……出去。   20xx年12月   原本他不开心,我很开心。   现在他还是不开心,但我也不开心了。   甚至有点痛苦。   我想出去了。   ……   ……   20xx年12月   江棘今天跟我说刘公的外孙女叶纤纤下周过生日,他为其举办了游轮party,邀请我们两个一起参加。   这是江棘第三次邀请我出去。   我……有一点想去。   不,不对,是很想去。   我真的太无聊了,每天除了睡觉以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明显地感觉到我的思维越来越迟钝,人也越来越嗜睡,再在这个拉着窗帘的房间里待下去,我大概会痴呆的吧。   但是我如果同意了,那我算输了吗?   如果我不同意,会不会事不过三,他再也不主动邀请我出去了?   20xx年12月   我同意了。   我真的太想出去了。   我可……真没用呢。   ……   卧室的门被打开,佣人们鱼贯而入,把礼服、鞋子、装饰等全部放进了房间,东西放下后又全部退了出去。   江棘坐在床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傅盈,她缩在被子里,看向那些东西的目光里有渴望,也有压制不住的期待和兴奋。   江棘勾起唇,心里的气终于顺了许多。   他站起身把礼服拎了起来,前前后后用夸赞的目光地打量了一番,随后侧头看向傅盈:“想穿吗?”   傅盈攥紧了被子,咬着唇点了点头。   江棘笑了起来。   主动权又一次地回到了他的手里,果然,不管她怎么折腾,终归逃不出他的掌心。   “不是已经习惯赤.身裸.体了吗?忽然穿衣服会不会很陌生?”他站在她面前,微抬下巴,眼帘微垂,眼里带着些许快意。   傅盈看着那条长裙,出声道:“你要是想我什么都不穿地出席宴会,也可以啊,只要你不怕丢脸。”说罢她笑了笑,“反正我也没什么脸好丢的了。”   “真好听。”   傅盈蹙眉。   他上前一步抬起她的下巴,大拇指在嘴唇上不停抚触,语气里又是兴奋又是感慨:“有多久没听过你好好说话了?真好听啊。你知道吗?我差点都想把你的那本日记本烧掉了,你在里面写那么多东西,却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他的手指一用力,捏住她的双颊,逼迫她嘟起嘴唇,随后声音又柔又轻道,“我很嫉妒呢。”   傅盈任由他捏着自己,神情波澜不惊。   “衣服。”她伸手。   江棘挑了挑眉。   傅盈耸耸肩:“随便吧,我反正无所谓。”   说着她掀开被子,任由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房间里开着空调和加湿器,一点都不冷。   “盈盈,不要再惹我生气了。”他松开手,改为抚摸她的长发。   两个多月没出门,她的头发又长了许多,已经到了腰际,摸起来顺顺滑滑跟丝绸似的。他最近喜欢上了把手插.进她的发间,用手指替她梳发,这样的行为令他觉得亲昵。   傅盈已经懒得再和江棘辩驳什么。   他们不是一个脑回路,她也根本说不通他。   “所以衣服给穿吗?”傅盈双手环住小腿,把脸靠在膝盖上。   在她发间轻抚的手指顿住,江棘嘴唇抿成一条细线,好看的下巴也紧绷起来。   他俯视着她,而她不看他,自然看不见他骤然难看的脸色。   “盈盈……”   回应他的是一只举高摊平的手掌。   掌心洁白,白中带粉,曾经他在边缘咬下的牙印早就消失不见。   傅盈闭上眼,保持着举手的姿势。   房间里静了许久后,她的掌心一凉一重。   摊平的手掌弯曲,她抓紧了手上的礼服,布料在手上擦过的感觉令她怀念。   她仰起头,冲他笑了笑:“谢谢。”   瞳孔微缩,江棘抿紧嘴唇,挥手从她的手里抢走礼服,他快步走到床边,动作迅速地拉开窗帘和窗户,抬手便把昂贵的礼服当成垃圾一般扔下外面的草坪。   他回过头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不要对我说那两个字。”   这两个字能轻松地令他抓狂。   江棘从来都爱极了她霸道又骄矜地闯入自己的世界,理所当然地问自己要这要那的模样,而不是不言不语,他给个东西她都要说一声‘谢谢’。   他厌恶极了她这种强行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   十二月的冬风呼啸着把房间里的暖气卷走,傅盈煞白着脸,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棘看着她,‘嘭’地一声大力地砸上窗户,再把窗帘拉上。   他神情阴郁,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攥紧,闭着眼长长地深呼吸了一下后,他对着门外沉声道:“再拿一套礼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盈盈准备准备要跑了。   到这大家应该都看出这篇文的本质了吧,其实是缩成一句话就是两个闹腾精之间相爱相杀的狗血故事(大概是叭)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追文辛苦,给你们比心呀w 第三十一章   终于, 一番折腾之后傅盈由江棘牵着手,走出了卧室。   光是走出房间,她的心里都忍不住一阵雀跃,走出大门时心情更是如烟花绽开一般,即使外面再冷,风再大, 都忍不住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空气冷彻心扉。   她的鼻头也一下泛起了粉。   “愣着干什么?快上车。”江棘的视线落在她的鼻尖上, 不由地皱了皱眉。   傅盈没有动, 她仰起头看着天:“今天的太阳好好啊,云也好白。”   江棘朝旁边伸手, 管家适时地递上了羽绒大衣。   他拿过后给傅盈套上, 由于他手上的力气有点大, 把傅盈弄得晃了两晃。   傅盈看着他神色不愉地给自己套羽绒服, 鼻子忽然有点酸。   ——她有点后悔了, 就在踏出大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   她开口道:“江棘。”   “嗯?”他把拉链一下拉到了顶,竖起的衣领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今天是几月几号啊?”   她的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听在他的耳朵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弱可怜。   江棘蹙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他把拉链重新拉到她脖子那, 伸手理了理领子后低声回道:“一月七号。”   傅盈一愣:“一月七号?”   “嗯。”   “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江棘又“嗯”了声。   傅盈惊诧极了, 她甚至还以为现在是十二月, 没想到居然都过去了那么久。   ——所以她生生地让自己在那个小小的的房间里困了两个多月。   都快三个月了……   傅盈垂下眼眸,不由得轻笑了声。   寒风刺骨,见她脸颊也泛起红, 江棘干脆握地紧她的手,不容拒绝地拉着她上了车。   暖气扑面而来,傅盈打了个喷嚏。   她接过管家递来的手帕,擦了两下后低着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又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江棘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脚下是定制的牛津皮鞋,头发全部向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夺目,即使面无表情也仍旧俊美无匹;他似乎很忙,一坐上车便打开电脑看起了资料,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盯着她看。   他看起来仍是那个阴沉且危险的男人,却又更多了份意气风发。   ——他好像变得更好了。   傅盈睫毛颤了颤。   她收回视线,接着把腰挺得更直,然后又微微抬起了下巴。   她开口道:“你……”   “嗯?”   “你是怎么跟别人说我一直不出现这件事的?还有学校那边……”   江棘道:“我说你生病了。”   傅盈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好。”   他从电脑中抬起头看着她,继而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不好。”   傅盈目露不解。   “我不应该说你生病的。”   他说话时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只一双眼注视着傅盈。   那双眸子的颜色也浅浅的,但里面没了以往的冰冷和神经质,反倒像一杯淡茶,带上了一丝温和,还有……一点不满。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自己看起来面带病容?   傅盈目光怔怔,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   他一把将她的手攥进掌心:“你很美。”   她蹙起眉,有些怀疑:“真的?”   “当然。”   傅盈没再问,可心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   即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以前没有什么改变,但他委婉的一句话还是让她心里骤然一下空落落的,即使他告诉她说她很美,也无法挥开那句话带来的名为不自信的阴霾。   临近Party举办地,傅盈终于忍不住又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说不应该说我生病,我是不是真的变难看了?看起来很像生病了吗?你不要骗我。”   江棘把电脑放到一边,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我没骗你,你很好看。”   傅盈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可眼神却发着飘。   等下了车,走上红毯,看到前方一个个打扮精致、昂首挺胸且笑容灿烂的女人,傅盈内心的不安感愈加浓重。   她攥紧了原本虚挽着江棘的手,声音低且发颤:“江棘。”   “嗯?”   江棘以为她冷,不顾他人的目光把她一把搂进怀中,揽着她的背快步往游轮的方向走。   傅盈轻声说:“我以后不要再一直待在房间里了,我要出门,也要出去上学。”   她后悔了。   非常非常地后悔。   “是你自己关着自己。”他的大手覆在她脑后,把她往怀里压了压,随后唇贴在她的耳边沉声说,“你早就该出来了。”   刹那间傅盈鼻头发酸,非常想哭。   哭自己的幼稚,也哭自己的愚蠢,竟然会自己作践自己,什么无所谓出不出门,什么不需要自由,那时轻而易举说出这些话的自己真的是——太可笑了。   在卧室里还算淡然的心态一出门便完全崩塌。   她爱死这新鲜的空气了,也爱死这温暖的阳光了,能出来走动,能回到人群中,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傅盈咬了咬唇,把哭意憋了回去:“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江棘轻笑了声,手指抚着她的长发:“知道就好。”   傅盈没有反驳,她深呼吸了一下,快速调整好情绪后更加地挺直了腰。   她挽着江棘的手快步往前走。   红毯不长,走了没一会便到了游轮入口,长长的帘子被站在两旁的侍者掀开,两人一脚踏入里面的世界,仿佛瞬间从寒冬进入了春天。   忽然的温差令傅盈瑟缩了下,可颤抖过后内心却燃起了莫名的战斗欲。   场地内已经来了许多人,傅盈看着里面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不由地心跳加快,紧张的同时又有些激动。   她微微抬起下巴,像一只高傲的天鹅一般,和江棘一起进入了场地中心,还顺手从侍者手里端起两杯香槟,一杯递给了江棘。   江棘把她忽如其来的斗志看在眼里,不仅不觉得好奇,反倒觉得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她就该这样,跟一簇火似的,骄矜又亮眼。   他抿了口酒,侧头轻声道:“我喜欢你这样。”   “我也是。”傅盈扬起完美的笑容。   她允许自己被别人说虚荣、自傲、花瓶,但绝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卑微的一面,不管她之前多么的不自信,多么的怀疑自己,只要回到人群中,回到众人的视线中,那么她一定是抬头挺胸,骄傲又夺目的。   “我想过去和她们说说话。”傅盈朝着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江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入眼的是几张熟悉的女性面孔,其中的几个跟傅盈关系还算不错。   他颔首道:“去吧。”   傅盈捏着裙摆转身便走,而江棘也很快就被上来套近乎的人围住。   他透过人群看了眼傅盈那白皙又挺直的脊背,无声地勾起了唇,接着收回眼神,冲围着他的人举起了酒杯。   “雯雯。”傅盈笑着朝那几个女人走近。   她一出声,原本说这话的几人都停下了话头,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   师雯雯把手中的小蛋糕放下,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傅盈:“哟,傅大小姐?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之前生病了?”   “是啊,是生病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傅盈笑了笑,接着她眼前一亮,举了举酒杯道,“纤纤也在啊,祝你生日快乐,你今天真的太漂亮了。”   “谢谢。”叶纤纤笑着回举了举酒杯,“你也很漂亮啊。”   场面话说完后傅盈坐下和她们寒暄了起来。   她和这些人的关系并不是多么的好,甚至和师雯雯还经常互怼,其他的也多是表面朋友,可即使是表面朋友,能坐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她居然也觉得很舒服。   以往师雯雯对上傅盈就总要暗暗地刺上两下,傅盈也每次都会暗暗地刺回来,可这回抛出去的刺她却一个不接,弄得师雯雯诧异极了:“傅盈你怎么了?你怎么不……”   她把‘怼我了’三字咽回口中。   傅盈笑了起来,耸耸肩道:“心情好呗。”   “……”   行吧。   于是师雯雯只好又把话题移到今天的大寿星身上:“纤纤,你和卫少洲什么时候结婚啊?”   叶纤纤有些害羞,她撩了撩耳边的长发道:“暂定是今年,也可能是明年,具体等定下来了再说吧,我一定告诉你们的。”   坐在叶纤纤右手边的女人出声感叹:“真好啊。你们俩郎才女貌的,也太配了。”   叶纤纤仍是害羞地笑了笑。   女人又问:“诶,盈盈,那你呢?”   傅盈有些莫名:“我怎么了?”   “你和江大少啊,你们俩不早就是未婚夫妻了吗?打算什么时候正式请我们喝喜酒啊?”女人笑容灿烂,眉眼弯起。   傅盈看了她一眼,回道:“这个不急,等我大学毕业了再考虑。”   “大学也可以结婚的啊,反正你们都住在一……”   叶纤纤忽然出声打算道:“盈盈还小呢,这事确实不用急。”   傅盈看向她,有些惊讶她会帮自己说话。   她当年和卫少洲的事情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至少在这个圈子里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她就是顾着这个事,所以没怎么跟叶纤纤搭话,想着过个场就好,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真的没想到她会主动地帮自己。   “你好像才十九吧?”叶纤纤问她。   傅盈道:“过了年就二十了。”   “真年轻,皮肤好得让人羡慕。”说着,叶纤纤忽然道,“诶,你的口红是什么色号啊?真好看,很衬你的肤色呢。”   傅盈顺手从包里拿出口红:“这个,el丝绒58。”   叶纤纤说:“可以借我用一下试试吗?”   傅盈顿了顿,总觉得有点怪。   ——她和叶纤纤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能互相借口红的程度了?   她心下有些排斥,但毕竟今天人家是寿星,不好扫她的面子。   于是傅盈只好道:“好啊,给你。”   叶纤纤上前一步,弯下腰伸出手。   明明傅盈捏着口红一端,她只要捏另一端就行,两人的手指根本碰都不会碰到,可叶纤纤却用整个手掌覆上了口红,然后才拿了起来。   她直起腰的时候又冲傅盈笑了笑。   傅盈也看着她,只是眼睛不太自然地眨了两下。   ——因为她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团起来的小纸条。   什么情况?   她给自己这个干什么?   傅盈心下疑惑,但表情一点没露出端倪。   接下来又是跟几个人好一阵寒暄,直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才站了起来,说要去下卫生间,然后冲大家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   傅盈神情自若地走进厕所,接着又进入厕所隔间。   她锁上隔间的门,仰头看了看四周,确认不会有人发现或突然闯入后才好奇地打开了那张团着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我会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年头滴读者,真机智w 第三十二章   傅盈看到这行字时不由地愣了下。   恍惚中, 手上皱巴巴的字条和记忆里那张同样皱巴巴的字条重叠相交在一起, 上面的内容重合, 字体也重合。   几乎是一瞬间, 傅盈就确定了这张纸条是谁写的。   ——是卫少洲。   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写这张字条?   他要帮自己什么?他为什么觉得自己需要帮忙?   还有, 怎么会是叶纤纤来给自己递纸条?她不应该很膈应自己的存在吗?   傅盈一头雾水, 但还是把字条正反都检查了一遍, 确认没别的信息后扔进马桶按下了冲水键。   看着字条消失,傅盈抿了抿唇。   按下满心的困惑后她出了隔间,洗了洗手回到了热闹的大厅。   刚出去她就被侍从拦住,原来是大家都已经入席。   她跟在侍从小哥的身后走到了主桌的位置。   主桌的最上方坐着刘公和江棘,刘公的右手边是他的妻子, 再是叶纤纤和卫少洲,卫少洲的父母这次倒是没来, 另外坐着的几个也都是江城的大佬,只有江棘的身旁空了个位置。   傅盈冲大家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在江棘的身旁坐下。   江棘抬头看她:“去哪儿了?”   “卫生间, 去补个妆。”   “嗯,很漂亮。”江棘打量了她一眼, 回过了头。   傅盈坐下后刘公笑着起身敬酒,活络气氛,其他人也纷纷站起。   傅盈举起酒杯,借着抬手喝酒的动作,目光在卫少洲和叶纤纤的身上扫过。   他们俩站得很近,胳膊几乎贴在了一起,光看着都觉得亲密非常, 确实是一副未婚夫妻该有的甜蜜模样。   所以那张字条……到底什么意思?   傅盈垂眸掩饰困惑,又抿了口酒,这时才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酒液入口酸酸甜甜的,一点没有酒精的感觉,反倒像是鲜榨的果汁。   她往桌上看了眼,上面放着一扎蓝莓汁。   怎么给她倒了蓝莓汁?   傅盈下意识地瞥了眼江棘,他正在和刘公说话,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神情却是淡淡的,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耐烦跟刘公应酬。   以往刘公很会察言观色,这次却是明里暗里不停地说着好话,大概是有求于江棘,不过这些傅盈不感兴趣,她只想快点坐下。   将近三个月不出门不运动,她的小腿更加没力,十五厘米的高跟鞋也成了折磨。   没过一会,江棘冷着脸以自己的腿还没彻底恢复为由,直接坐了下来。   刘公愣了愣,似乎有点儿惊讶江棘的不给面子,但他接话接的很快,控住了场,一点没表现出尴尬。   坐下后刘公又想开口,江棘却倾身拿起勺子舀了碗汤递给傅盈:“喝点热的。”   傅盈看了看他,接过后沉默地喝了起来。   江棘语气柔和道:“还想吃点什么?”   虽然没抬头看,但傅盈就是知道一桌人的目光肯定都落在了她和江棘的身上,尤其是刘公,目光更是炙热。   傅盈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我可以自己……”   “吃个排骨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   傅盈:“……”   江棘看着她道:“吃吃看吧。”   说完的下一秒,排骨落入碗中。   傅盈看着碗里的排骨有点儿无奈,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好。”   “乖。”   桌上一时陷入寂静,傅盈都不由替叶纤纤无奈。   一场好好的生日趴硬是变成了商人的交流场,刘公看起来心根本不在外孙女的生日上,反倒一直是盯着江棘不放。   不过看样子他想达成的目标江棘并不同意,甚至还不想搭理他,既然这样,她觉得还不如说点别的,省的一桌人低气压。   “盈盈现在在哪里读书啊?”叶纤纤出声道。   傅盈想把话题转到寿星的身上,去没想到寿星先开了口。   她回道:“F大,今年大二。”   “真好啊。”叶纤纤素白的手托着下巴,看向傅盈的眼里又是羡慕又是怀念,“我最喜欢的就是大学时候了,真是鲜活又美好的少年时光,回想起来都觉得开心。”   卫少洲在一旁笑着搭腔:“你不是说大学里背书背得头都快秃了吗?”   叶纤纤嗔怪地在他手上拧了下:“但是也很有成就感啊,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秃,那么多人陪着我一起呢。反正我就觉得上大学时候最开心了!”说罢她又对傅盈道,“盈盈呢?你是什么专业的呀?”   傅盈看着亲亲密密的两人,心下的疑惑更深。   她道:“我学的影视传媒。”   “这专业很不错啊,班里帅哥美女肯定很多吧?我是学医的……”   叶纤纤就着大学的事情跟傅盈讨论了许多,卫少洲也不时插两句活跃气氛。   其他人都没再说话,刘公也歇了声。   江棘同样不开口,他看起来非常专心地给傅盈夹着菜,还不时地提醒她吃。   虽说桌上气氛不错,但到底怪了些。   本该是几位商业大佬的主场,硬生生成了几个小年轻的场合。   傅盈开始还觉得尴尬,但慢慢也琢磨出了点意思。   她在想,叶纤纤是不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提醒她想办法去上学?否则为什么一再提大学的事情?   心思一转,傅盈道:“我过两天就会回校,不过这么久没去上课有点担心跟不上呢。”   叶纤纤扬起笑容,眼里仿佛含着光。   她冲傅盈举了举酒杯:“不用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果然,她想的没错。   傅盈也笑着回举起了酒杯:“那就借你吉言啦。”   不为人知的共识达成,叶纤纤也不再主动活跃气氛。   沉默了许久的刘公又向江棘举起了酒杯,这回江棘不好再拿傅盈当借口,只能蹙着眉,神色淡漠地听着刘公说话。   —   好不容易捱到派对结束,傅盈和江棘一道回去。   一出游轮便是冷风扑面,风里还夹杂着细碎的小雪花,落在身上便立刻化开,留下一片冰冰凉凉,两人赶紧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傅盈一直在想卫少洲和叶纤纤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是三个月没出门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脑袋非常迟钝,一点想不出来他们到底要帮自己什么。   而且,他们又能怎么帮?   虽说卫少洲成了刘公钦定的继承人,但到底他们俩还没结婚,而且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成为未婚夫妻这一点也存疑。   刘公的毕生心血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交出去,所以他和叶纤纤能拿什么来帮她?他们难道有把握跟江棘对上吗?   “在想什么?”上车后江棘看了傅盈许久,可她一直在发呆,于是他终是忍不住地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   傅盈任他抱住,只是眼睛仍看着窗外的景色:“我想明天就去上学。”   他用力地搂紧她,叹息着说:“可我忽然又不怎么想放你出去了。”他把她的一只手握进手心轻轻揉捏,“你一直待在家里也挺好的。”   这样一来不管他什么时候到家,都能立刻看到她。   傅盈一听这话立刻没了刚才的淡定:“我才不要,再那样下去我会疯掉的!而且你之前还跟我说我不该关着自己,应该出门,你不能反悔!”   “好好好,不反悔。”江棘笑了起来,他愈加用力地抱紧她,甚至把脸埋进了她温热的颈窝,有些瓮声瓮气道,“你很喜欢叶纤纤?”   傅盈顿了顿,露出疑惑的神情:“怎么了吗?我感觉她挺好相处的,人也很善谈。”   “离她远点。”   傅盈心下一紧,语气却轻松道:“为什么?”   “你听我的就行。”   傅盈正想控诉他的专.制,脖子却忽然一痒。   她一下就反应过来,神色嫌弃地伸手把江棘的头往后推:“你是属狗的吗?”老是舔她。   江棘闷笑起来。   胸腔震动,呼吸喷在傅盈的肩窝里,那块被舔过的地方有些凉嗖嗖的。   傅盈想动,却被江棘一把按住。   他又低下了头,用了点力在那片洁白的肌肤上吮了个红印子出来。   “你今天真的很漂亮。”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里面是藏不住的躁动的气息。   啧啧的声音不断,傅盈有些难受地皱起了眉。   ——他又受什么刺激了吗?   肩膀上的皮肤又痒又热,她不住地缩着肩膀和脖子。   “诶!”傅盈惊叫了声,伸手按住钻进衣服里的手,“你怎么回事?”   “红色真的很衬你的肤色,我很喜欢。”江棘的眼里染上了兴奋,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也绯红惹眼。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盈盈,你再过三个月就要满二十了……”   说罢,他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边笑边吻着她,手上也不停向上钻。   傅盈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僵住,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不知不觉都这么大了啊……”他的手贴上了她的心口,接着他用了点力地把她往怀里按,吻也越来越炙热,“今天刘公真的非常聒噪,如果不是还有合作我早就走人了,不过他有句话倒是提醒我了。”   傅盈怔怔道:“什么话?”   “我确实很久没有主动办酒席了,也该大办一场了。”他低沉的嗓音里充满着兴奋,“盈盈,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傅盈:雅蠛蝶,拒绝。   -   (兴奋搓手)准备搞事准备搞事准备搞事。   本章掉落五十个红包叭!最近老是来迟,明天争取早点! 第三十三章   傅盈怎么可能听不懂这句话里的暗示?   她当即一懵, 沉默片刻后嘴唇动了动, 但最后也只吐出了一声轻轻的“哦”。   江棘挑眉, 眼里的火热冷却:“哦什么?”   傅盈垂下眼眸随意地点着头:“是很久没办了,礼尚往来,你确实得请一请别人。”   “那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理由请客?”江棘彻底冷了声,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和她对视,“给我举个例子。”   两人鼻尖轻触,温热的气息在唇间流转。   傅盈从那双淡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蜷缩着的自己——皮肤白白,下巴尖尖, 肩处的衣衫略乱,整个人都被他强硬地搂在怀里,无法挣脱。   是绝对的弱势。   她眨了眨眼,轻声说:“都可以。”   他追问:“什么理由都可以?”   傅盈点点头:“嗯,都行。”   “那你给我说一个。”他捏着她的下巴, 语气强硬, “我要你亲口说。”   江棘想听什么傅盈心里很清楚。   前两次的教训也让她没了再跟他闹的勇气,反正最后吃亏的都是她,何必呢?还不如顺了他的意, 也放过自己。   她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四月二十七那天我们可以先去领证。”   才只说了一句傅盈就看到江棘目光中掩饰不住的喜色, 她语气淡淡, 手指却用力地抠着掌心,“婚礼可以往后放一放,等我放暑假的时候办, 不过你要是觉得太久的话,劳动节那几天也行。”   兴奋之色重新染上他的神情,江棘扬起唇角,握住了她的左手。   傅盈眼睁睁地看着他低头吻上自己左手无名指的底部,那里空空一片,但随着他炙热的吻落下,她不由得心里一跳,无名指也跟着颤了颤,仿佛上面真的戴上了一枚戒指。   “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想在哪里办?”   “喜欢什么样的婚纱?”   “戒指喜欢蓝钻还是粉钻?”   他紧搂着她,亲着她的脸颊和耳朵。   他的手指不停摩挲着她的无名指,雪白的皮肤被搓得发热,渐渐泛起了红,那一圈的红被周围的洁白一衬,更像是戴过什么东西留下的印子。   “说好了,四月二十七号领证。”   “不可以再改了。”   “那天我们早点起,一起过去,做第一对领证的夫妻,怎么样?”   傅盈无法回答,她被他的吻堵住了嘴唇。   “好不好?嗯?盈盈。”   “盈盈……”   胸口很热。   身体也很热。   她被他的话语带着思考起了结婚的种种,那大概是每个女生都会有的想象,白婚纱、大礼堂、宾客满座、长长的红毯与红毯尽头慈祥的神父……   傅盈恍惚地眨了眨眼,忽然有些羡慕江棘跳跃的情绪。   他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就能兴奋地搂着她又亲又揉。   出门前他们还在置气,只吃了个饭就又黏在了一起,他狂热地吻着她,而她竟然也被他的吻带起了砰砰的心跳。   结婚吗?   和眼前这个人?   他的吻越来越热。   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对她太过了解,只是轻吻和抚触就轻易地撩拨了她的神智。   傅盈的脑袋里混混沌沌,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许多。   “啊!”   直到一阵钝痛思绪才瞬间回笼,傅盈皱着脸抓紧了江棘的胳膊。她顾不得露在空气中的身体,慌张地扭头看向后座的位置,“管家,管家还在!”   “他早就去了副驾驶。”他在她耳边喘.息。   傅盈一下放松下来,眼神放空地看着车顶。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窗户上爬上了雾气,她忽然想,他们是怎么到这一步的,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又滚到了一起。   “你很喜欢。”他的唇在她的脸颊上游移,把她搂得更紧,“我知道的,你很喜欢。”   微长的指甲在宽阔的背部留下痕迹,傅盈仰着头呼吸,我很喜欢?我喜欢什么?   “承认吧,盈盈。”他嗓音低哑。   傅盈迟钝地眨着眼,承认什么?   她似乎无法思考,眼里只有那线条漂亮的下巴,上面被刮得很干净,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非常浅的青色,再往下,是凸起的,性感的喉结。   “在看什么?”   柔软的指腹突兀地戳上喉结,在上面轻按了下。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看着喉结滑动了下,从她指腹的位置溜开,再回来。   傅盈怔怔地看着。   倏地,她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仰头含住了那个凸起的结。   是,她很喜欢他给的性。   甚至对他的人也有好感。   可是这和在一起无关。   再喜欢,再舒服,也没必要在一起,更何况他还那么危险。   —   第二天早上,江棘亲自送傅盈去了学校。   选修之类的课已经全部结束,社团活动也全部停止,傅盈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不是上课,也不是去宿舍,而是去老师那报道,把之前缺的考试补了。   因为事出有因,所以平时虽没上课但老师还是给了她平时分,傅盈在那两个多月里无聊地都快把书翻烂了,竟然门门都考得不错,比上学期期末分数高了一截。   上午考试,中午吃个饭又去办公室考试,等到她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下午四点。   傅盈给江棘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说想和舍友一起吃个晚饭,江棘同意了。   挂掉电话,她手踹在兜里慢腾腾地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边走边随意地扫视四周,傅盈心下疑惑。   ——她已经到学校了,叶纤纤和卫少洲知道吗?   ——他们会怎么做?   她故意在路上磨蹭了许久,希望有人看到,从而告知卫少洲或者叶纤纤,但她一直走到宿舍也没人上来跟她搭话,甚至拉开宿舍门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傅盈:“……”   全去图书馆了吗?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傅盈在宿舍群里艾特了全员,还一个个地弹了个抖动窗。   【傅盈:你们的宝宝回来了!一起吃晚饭呀!@全员】   很快群里就活了起来——   【徐静雅:我滴个龟龟!盈盈小公举回来了!大家快来呀!】   【宋珈蓝:盈盈你回来了?正好有个事儿呢,你参加的那个无限求生社团组织期末聚会,社长要你联系她,让你也报个名。】   【傅盈:社团聚会?】   【宋珈蓝:是呀[截图][截图][截图]】   傅盈点开图片,里面是社长和珈蓝的对话。   社长无法和自己取得联系,所以才找了珈蓝,信息是昨天下午发的,里面说清了聚会的地点和时间,就在这周日的下午五点。   这么巧?   她昨天中午见过了卫少洲和叶纤纤,社团下午就约聚会?   傅盈握紧手机,心脏砰砰直跳。   直觉告诉她这个聚会跟那两人一定有关系,去了应该就能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帮她,还有,要帮她什么。   这件事江棘那是绝对瞒不得的,当天回去的时候傅盈就跟他说了。   她昨天答应了和他领证,今天又表现得很乖顺自然,江棘当然答应得痛快,傅盈也松了口气,暗自等待着周末的到来。   人一旦有了点念想,情绪也会跟着积极起来。   更何况傅盈可以说是隔了这么久重见天日,她格外珍惜离开卧室的时光,除了睡觉会在卧室,其他时候她到处溜达。   但今天外面实在太冷,傅盈只好在屋子里转悠。   每个豪门世家总有禁地一类的地方,江家也不例外,以前江棘父母在的时候,江父的书房是绝对不容外人进入的地方,家主换成江棘之后,整个第三层都成了禁地——因为他父母的卧室就在第三层。   在傅盈的印象里,江棘的父亲是个威严感很重的男人,而他的母亲倒像是一朵较弱的菟丝花,她很漂亮,也很爱笑,但有严重的抑郁症。   傅盈每回见她她都病殃殃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想上去吗?”   声音在耳边响起,傅盈惊得回过头,正对上一双浅色的眼眸。   她吓得直往后退,却忘了这儿是楼梯,幸好江棘一把拉住,她才没有摔倒。   心脏狂跳,傅盈抚着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出现得悄无声息?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傅盈脸都白了,心口难受得很。   “我上楼梯有脚步声的,是你想得太入神了。”他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想上去看看?”   傅盈直接坐在了楼梯上,她不停地做着深呼吸,缓了好一会才嗔怪道:“你以后不要突然在我耳边说话,也不要把脸贴那么近。”   “习惯我的存在就好了。”   “……”傅盈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你是魔鬼吧?   江棘一脸的理所当然,显然是没在开玩笑。   傅盈无话可说,摆了摆手后站了起来。   江棘又问遍:“想上去吗?”   他看着她,声音很轻,眼睛却很亮,仿佛很希望她说是。   傅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好像有点兴奋。   兴奋?   每当他用兴奋的眼神看她的时候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事,傅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突然就对三楼没什么兴趣了。   她道:“算了吧,我被你吓得太阳穴疼,想出去走一走。”   “哦……”   江棘眨了下眼,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遗憾。   傅盈莫名脊背发寒,扶着栏杆就要下楼。   刚转身就被江棘握住了手,傅盈回过头,只见他笑容温和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傅盈心里毛毛的。   “没什么。”江棘笑着在她头上摸了摸,“外面太冷,我们去花房里吧。”   傅盈眨了眨眼:“啊,好啊。”   —   除了这天傅盈吃了个惊吓,之后几天都顺顺利利地过去了,周末的聚会也很快来到眼前。   礼拜天不是个好日子,不仅下雨还下雪。   天阴沉沉的,风直往骨头里钻。   反正只是社团同学间的聚会,傅盈也没太讲究,她穿了件肥版的羽绒服,下半身是阔腿裤,里面穿了两条加绒的打底裤。   好在她瘦,身材又匀称,这么穿一点不显胖,看着还挺潮。   聚会的地点是一个自助餐厅,傅盈由司机送到了目的地。未进门,人先紧张,傅盈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走进了约好的包厢。   然而门一推开,里面全是上课时见过的面孔,连卫少洲和叶纤纤的影子都没有。   傅盈愣在门口:??   负责组织活动的女生笑着迎上来挽住了傅盈的胳膊:“快进来啊,天太冷了,我们先到的就先开吃了,哈哈,别介意啊学妹。”   傅盈以为自己想错,不由有点低落,但还是笑着回道:“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   女生热情道:“那就好。学妹你穿这么多热不热啊?热的话可以把外套脱掉。”   傅盈正要回答,口袋里忽然被人摸了一把。   她心一跳,看着女生道:“是有点热,不过我想先去厕所洗个手。”   女生笑道:“去吧去吧,出了门左拐一直到头就是。”   “好的,谢谢啊。”   傅盈神色自然地退出了房间,朝厕所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她双手随意地插.进兜里摸了摸——右手的指尖碰到了一个团起来的纸条。   低落的心情立刻回升,傅盈抿紧了唇。   她一进入厕所就立刻锁上了隔间门,随后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   SF射击俱乐部。   是卫少洲的自己没错,可……射击俱乐部?什么意思?   傅盈拿出手机用导航搜了下这个地方,发现这个俱乐部的位置在郊区附近,离这儿大概有十□□公里,走高架的话二十来分钟,不近也不远。   要自己去这个地方?   可去哪儿又不是她说了算。   傅盈想了想,把纸条冲掉后先回了包厢,里面的人都已经大快朵颐了起来,还有人活跃气氛讲起了故事。   傅盈一进去刚才那个给她纸条的女生就冲她招了招手:“坐我这坐我这。”   傅盈在她旁边位置坐了下来。   女生道:“学妹你是打车还是开车来的?”   傅盈斟酌着开口:“我是司机送过来的。”   “这么好啊?”女生眉开眼笑,“那待会我要是喝醉了麻烦你送我一趟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三楼,以后要考的。   -   明儿多写点,跑跑跑,耶耶耶w给追文的大家一个群么,爱你们哟! 第三十四章   当晚, 傅盈将近十点才到家。   她进卧室的时候江棘已经在里面, 他看起来刚洗完澡,正坐在桌前擦头发,桌上是打开的电脑。   她送那个学姐回家的事情江棘是知道的,所以见她进来他也没问, 头也不回道:“过来帮我擦头发。”   傅盈压下满腹心事,神色自然地上前接过毛巾,给他擦起了头发。   江棘舒服地眯了眯眼:“社团聚会怎么样?”   “还挺有意思的, 我们吃的自助, 味道不错。”说着她扫了眼江棘的电脑,随口问道, “公司的事情还没忙完?”   “一点小事。”说着江棘抓住她的手捏了捏, “你先去洗澡, 今晚早点睡,明天还要考试。”   “好。”   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傅盈眼尖地扫到了‘经济开发区土地竞标’的字样。   江棘偶尔会当着她的面办公,但多数时候不会把公司的事情放到她面前,而她又对商场又没什么向往,即使把公司机密大剌剌地放到她的眼前,她都不会看一眼。   因此, 傅盈对江棘工作上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了解。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她还会继续不了解下去。   淋浴器打开,热水兜头浇下。   雾气氤氲,傅盈闭着眼低着头, 一动不动地任由水流冲刷身体。   这次虽然还是没有见到卫少洲,但她总算弄清楚了卫少洲为什么要帮她的原因。   ——为了城北经济开发区的土地竞标。   城北地区规划开发了好几年,但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去年才开始陆续拆迁,重工业迁移等。   江城的各大商界大佬早就得到了讯息,所以虽说今年政府才正式发起土地拍卖,但土地的归属早在去年就开始了各种明争暗斗,一年下来哪块地谁想要、最后谁能拿下来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   然而没想到,江氏忽然横插一杠。   众所周知,江城的江氏企业以超前的人工智能开发为主,对于其他产业虽皆有涉猎,但都算次要,六年前吞下傅氏,实力更是雄厚,如果真的要争,江城没有谁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对手。   但江氏的目标在于世界,前任家主也并未打算动摇江城还算平稳的格局,因此一年年下来众人虽感叹江氏的强大,但也不用太过担心自己的那块蛋糕会被抢走。   但小江先生却不似其父,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原本江氏对城北没什么企划,其他集团安安心心地你争我抢把地定好了,结果今年江氏却又忽然出手,而且一出手就要拿下大半个经济开发区的土地归属权,只留点边边角角给别人。   而他想要的这块地,其中有百分之六十是鑫源集团的刘公想要的。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叶纤纤的生日趴上,刘公根本不管外孙女,全程对江棘赔笑的原因。   同时,也是卫少洲和叶纤纤要帮自己的原因。   ——他们想让江棘放弃竞拍。   而刘公已跟江棘交涉过多次,都以失败告终,因此他们才想到了自己。   【你是江棘的软肋。】   这是卫少洲让那个女生转述给她的话。   傅盈伸手抹了把脸,把头发全梳到脑后,睁开眼,目光怔怔地看着脚下的防滑垫。   拍卖会在下周五,而卫少洲给她准备的逃生计划也在下周五。   那天不管她去不去,都会有一辆大巴搭载美院的学生出去采风,下车地点就在SF射击俱乐部,而SF射击俱乐部位地处郊区,离火车站不过七八分钟。   只要她去,就会有人接应,东西都已备好,只要人一到,半小时内就能坐动车离开江城,途中任意地点都能下站。   傅盈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离开江城,真正地离开江城啊……   “叩叩叩——”   傅盈抹了把脸,扭头看向浴室门口。   江棘双手环胸,靠在门口笑着看她:“这回总没吓到吧?”   傅盈不由失笑:“没。”   “怎么这么久还没洗好?”   傅盈垮下肩,作疲惫状:“我好累啊,估计是缺乏运动吧,胳膊腿都没力,聚会的时候跟着闹了闹就没什么力气了。”   “那我帮你洗?”   虽是问句,但没等傅盈回答江棘就走了进来。他不顾睡衣被水沾湿,伸手一把揽住了傅盈的腰。   反抗无用,傅盈推了两下就随他去了。   好在江棘没有故意动手动脚,洗完就她上床睡觉,而他继续处理事情,直到十一点多才关了灯上了床。   之后几天,傅盈一直处在纠结之中。   从上回的手链事件中,她也知道了自己的演技很烂,骗不过江棘,因此每天一到家就刷题看书,把自己埋在了期末题海中,这样一来纠结和愁闷也就有了正当理由。   她想离开江棘是真的。   她想离开江城也是真的。   可这一天真的要到来了,她却又迟疑了,因为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生活的经历,也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她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向往,同样也充满恐惧。   ——我能做到独立生活吗?   ——我可以吗?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周五只剩下最后一天,能让她纠结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走,还是不走,明天必须有个答案。   ——到底怎么选呢?   —   周四晚上,傅盈疲惫入睡。   即使睡着了大脑仿佛还在替她思考去留问题,导致她不停做梦,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在亲吻她的脸颊,吻得很轻,但还是很恼人,就在她想伸手打对方的时候吻又停了。   她松了眉头,动了下,换个姿势继续睡了。   可没多久,肚子上又痒痒的,有什么微凉柔软的东西在上面亲啊亲的。   “唔。”   傅盈拧眉翻了个身,变成了趴着睡,潜意识里不想给对方碰自己的肚子。   可没想到她又被人翻了过来,不亲她肚子了,改用手不停地摸她的肚子,很痒,硬是把睡得不踏实的她给摸醒了。   “你干嘛?”傅盈皱着脸,脾气很不好地用力在那只手上打了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   江棘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抱紧了她:“不干什么,睡吧。”   “烦人。”   傅盈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又睡了。   之后一夜无声。   第二天起床,江棘不在身旁。   傅盈眨了眨朦胧的睡眼,思绪还没回笼,手却先摸上了肚子。   等到彻底清醒过来,她又垂眸发了会怔,最后默默把手从肚子上移开,和往常一样梳洗打扮,再下楼吃早饭。   ——只是离开的决心更坚定了些。   大巴出发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傅盈因为有考试的关系提前到达了学校。   八点半,她准时进入了女厕,在里面见到了社团活动时见到的那个女生。   两人进入同一个隔间,她们没有对话,女生冲她摇了摇手上的一个面霜大小的金属盒,接着又指了指傅盈的手。   傅盈点点头,伸出手,露出上面的银链。   女生动作迅速地打开了金属盒,接着用金属棒蘸取小盒里的试剂涂抹在链扣的位置,很快,一股腐蚀的酸臭弥漫。   “啪嗒”一声,链条掉在了地上。   女生快速处理好了一切,又给了傅盈一套衣服。   傅盈也不含糊,快速地换了衣服。   一切进行得无声无息,只有傅盈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的狂跳。   天很冷,卫生间也没有空调,可换个衣服的功夫,她却热出了一身的汗。   换好衣服后女生又娴熟地给她盘了头发,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最后再把写着大巴车的地址和位的纸条给了她。   这么下来前期的工作算是做得非常足了。   傅盈想,后边应该也会很给力吧。   踏出卫生间的那一刻,傅盈长舒了口气。   她双手插兜,低着头下楼,一直走到了美术大楼前,找到了大巴车坐了上去。   心脏仍在狂跳,额上也涔涔出汗。   大巴里开着暖气,傅盈热得背上都湿了,可她不敢脱外套,也不敢说话,只不停地做着深呼吸,想要缓解平静不下来的心。   “都到齐了吗?”司机声音响亮道。   “到齐了!”   “那出发了,大家都坐好啊!”   “好——”   汽车引擎轰响,车子缓缓动了起来。   傅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透过平光镜看着窗外的一草一木,还有来来往往的F大学生。   再见了。   校门口的移动栅栏打开,汽车驶出F大。   “同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女生疑惑地看着傅盈,似乎很奇怪她为什么像是要滑到座椅底下似的。   傅盈看了女生一眼,扯了扯嘴角:“没有,我没事。”   车子驶上马路,离F大越来越远,也离校门口停着的黑色加长保姆车越来越远。   傅盈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撑着扶手坐了起来。   ——我真的自由了吗?   —   “这个不含监听,只能用来定位。”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银链晃了晃,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做得很好,去吧,今天就离开江城。”   一张支票被塞进了女生的手里。   那女生接过,顿时喜笑颜开,点着头离开。   等到女生离开,男人把手链收进口袋,和那个金属小罐放到一起,接着他轻笑着站了起来,门关上,走到窗边拿出手机——   “进行到哪了?”   “那块压轴?那最好不过。”   “嗯,挂了。”   放下手机,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窗沿。   男人目光温柔地看向校门的地方,接着眉眼弯起,笑得一派温和从容。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接着门被打开。   “你好,请问你要用这个教室吗?我们老师要我们找个空教室,待会讲论文,这个教室……”   男人笑着转身,接过了话道:“是空着的,你们尽管用。”   “哇!观南学长!”   “谢谢观南学长!”   “不客气。”男人抵了抵眼镜,步伐稳健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逃跑第一步完成w   想不到是他叭!好多埋的线都可以搞起了,嗨心w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比心!   留言都好棒哈哈哈,但我啥都不会说的(⊙x⊙) 第三十五章   “九亿五千万一次!”   “九亿五千万两次!”   江棘随手举了举牌。   “十亿!”   “十亿一次!”   “十亿两次!”   “十亿三次!”锤子落下, 发生清脆的声响,主持人慷慨激昂, “六号地由江氏集团的江棘先生拍下!”   无视周围或明或晦的目光, 江棘单手撑着下巴, 眼眸微垂,一副兴致淡淡的模样。   反观座位离他不远的刘公,时不时地叹一口气,整个人精神气都没了似的。   放在平时他怎么也不可能在人前露怯, 但这回太多人跟他一样的心情了,大家互相看看彼此, 眼神里都没了气势, 反倒心有戚戚地一起摇头叹气。   主持人在台上兴致勃勃地介绍着下一块地的资料, 又是口述又是放宣传片, 做了一堆铺垫才迎来了下一次的正式竞拍。   众人默契地看了眼江棘, 果然,他不负众望地第一个举起了牌子。   “五亿一次!”   在场的其他人默默地看了眼彼此,握着牌子的手犹豫不决, 按照前面几次的规律, 这块地既然江棘出手了, 那他肯定是要拿下的, 他们是正面刚一波就算拿不下也要多让他花些钱呢,还是放弃竞拍顺手卖他个好呢?   全场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五亿两次!”主持拍卖的人再次喊道。   江棘百无聊赖,修长的手指在旁边的茶几上轻点。   他根本不在意其他人争或不争, 只是单纯地觉得无聊,因为开头的几块地全是小菜,就算拿下来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最想要的是十三和十六号地,可偏偏这两块地被放到了末尾。   按这个竞拍速度……   江棘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十点半,看来下午他又没法去接盈盈放学了。   啧。   —   “各位旅客,G423号动车即将到达容城秋遇站,请在本站下车的旅客……”   傅盈脸色发白地抱紧怀里的包裹,里面是卫少洲安排的接头人交给她的东西。   里面有一张身份证。   傅盈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这张身份证上的照片跟她还挺像,但名字叫阮云,她以为这是个完全造假的假证,可它在机器上又是完全能用的。   而且除了身份证外还有一张用这个身份证开户的银行卡,里面有三十万资金。   他们另外还给她准备了一部手机,手机里的支付APP也绑定了这张卡,让她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抢钱,甚至他们还告诉她,就算手机被抢了也没事,换个手机重绑就行。   他们的准备如此充分,是傅盈完全没有想到的。   但她也不是傻子,她清楚地知道这样一来他们就算不派人跟踪自己,也能完全掌控自己的位置——这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然而她现在顾不得这个,只想着找个安全的落脚点再说。   跑都跑了,就有没回头的路了,她得为以后的日子打算。   可江棘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在她心里他强到可怕,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即使现在动车已经驶出江城半个多小时,她还是觉得害怕。   她总觉得他那么厉害,说不定早就知道她逃跑了,已经派人追过来了。   “各位旅客,动车已由容城秋遇站驶出,前方停靠站为容城南站,请……”   傅盈长舒了口气,闭了闭眼。   她心想,再过两个城市再出站吧,先跑远点再说。   远点,再远点……   —   中午十一点三十七分,随着锤子落下,第十号地也花落人家。   拍卖会中场休息,坐了一上午的人都站了起来,或是单独或是结队地走出会议大厅,前往会客厅吃饭——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各式午餐,以自助的方式供诸位选择。   江棘食欲不佳,只拿了份意面。   他微拧着眉,心绪莫名繁杂,即使想要的地全部顺利收入囊中,也一点不觉开心,甚至还有点恼怒。   ——他觉得竞拍地的介绍和宣传片实在太过多余,众人来之前早就对竞拍地的情况了如指掌,哪需要再翻来覆去地介绍?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这是必走的流程,不管什么拍卖都是这样。   以前他从来都是不急不躁,偏就这回,拍到地不高兴,看到其他人如丧考妣的失意模样也不开心,甚至现在连商人间的虚假和气也不想维持——   他有种把意面扣到对面人脸上的冲动。   “江总,这个商人吧,都是和气生财,您看城北这么大块地——”刘公午饭都顾不上吃,厚着脸皮又贴了上来,他看着眼前的比他小好几轮的晚辈,却是一点不敢轻视,一边笑着一边小心翼翼道,“到现在开拍十块,您都拿了七块了……”   江棘克制着怒气,语气冷冷道:“那又如何?”   刘公拿出手帕擦了擦汗,明知对方很不耐烦,但为了自己的鑫源,他这张老脸豁出去都无所谓:“看在我们……”   “叮”地一声脆响,仿佛有光芒流动的银叉被主人扔到了面盘里。   刘公愣住。   江棘面无表情地用湿巾擦了擦手,起身对服务人员打招呼:“麻烦收一下,谢谢。”说罢他看都不看刘公一眼,转身向会议大厅走去。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俊秀青年看在眼中,他默默无言地看了会,直到两人都消失在视线中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拿起手机——   “下午估计也没戏。”   电话那头的人道:“怎么了?”   “刘公又去求了江棘,不过看起来江棘一点没松口,依我看十三和十六又得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想要,我们谁都抢不到。”   “再看看吧,说不定刘公能把他说动呢。”   “概率为零。”   “那就顺其自然,有机会最好,没就算了。”   青年“嗯”了声:“只能这样了。”   离拍卖举办地十几公里外的F大,观南放下手机,闲庭信步地在校园中转悠。   插在口袋中的那只手不停把玩着银链,让冰冷的金属沾染上了指腹的温热。   “观南学长好!”   观南点头回应。   “观南学长好!”   “好。”   青春又充满活力的嗓音不时在耳边响起,观南勾起唇,心情不由得跟着这些声音和笑脸轻快了起来,尤其是看到门口那辆停着的黑色保姆车,他的愉悦值几乎接近顶峰。   “一群蠢货。”观南轻嗤一声。   —   中午十二点半,所有人准时齐聚会议大厅。   江棘面色难看,浑身充满了低气压。   他今天烦躁至极,中午的时候想给傅盈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跟她说说话,结果刘公的公鸭嗓一直在耳边不停嗡嗡作响,这里偏又是政府之地,他不可能对刘公做什么,只能尽数忍下。   他闭上眼,只希望拍卖会能快一点结束。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的盈盈了。   “下一件拍品为十一号,大家请看大屏幕,十一号地位于开发区中部区域,其中包括……”   十二点四十五分。   第十一号地的宣传片结束,竞拍开始。   十二点五十一分。   第十一号地竞拍结束,由信达集团袁光明拍下。   十二点五十二分。   第十二号地开始竞拍前的介绍。   手机嗡了一声,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短信——   【12】   观南勾了勾唇,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优哉游哉地进入男厕。   隔间门关上,视野顿时暗了暗。   他不紧不慢地拿出金属盒拧开,随后又从口袋里拿出银链。   银链被拿到金属小盒的上方,一头捏在他的手中,一头与漆黑的腐蚀液只隔毫厘之距。   观南紧紧盯着银色链条,目光沉沉。   “盈盈,这回……拜托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银链整个掉入金属小盒中。   一阵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起。   观南紧抿着唇,面容略显狰狞地拧上了金属盖,声音消失,只在空气中飘着一缕难闻的酸臭味。   他随手挥散,接着无声地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校门外的黑色车辆内一阵慌乱!   ——傅盈小姐的定位忽然消失了!   其中一人立刻拨打了傅小姐的电话,但电话女声说不在服务区,再搜索手机位置,也显示无法查询,另外一人当机立断地下了车,与门口保安迅速交涉后进入了校园内。   十五分钟后,满头大汗的两人对视一眼,面如死灰地拨通了江棘的电话。   国土局会议大厅内,拍卖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大部分人都死气沉沉,没了竞拍的兴致,他们觉得自己完全就是来当陪客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想要的地被他人拍走,因此干脆喝喝茶闭闭眸,甚至有人单手撑着下巴假寐起来,权当听一次讲座了。   直到一声巨响,他们才纷纷从混沌中惊醒过来!   只见那个自己在心里唾骂了无数遍的魔鬼一脸暴怒地站了起来,不顾场合,大步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好一会才‘嗡’一声,猛烈交流起来。   “他怎么回事?走了?”   “不知道啊,他刚才干嘛了?吓我一跳。”   “我都吓了一跳呢,他忽然就一巴掌拍桌上了。”   “我看他好像接了个电话。”   “江氏出状况了?”   “不知道啊。”   “那13和16我们是不是……有希望了?”   死气消散,会议室内顿时一派热闹!   —   江棘面色沉沉地坐上车:“去F大,联系Martin他们,让他们带上东西立刻出发去F大,我在那等着他们。”   司机立刻发动汽车,在车中等候的管家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暴怒之下江棘反倒笑了出来,他勾着唇,目光慑人。   修长手指在真皮座椅上用力划过,上面立刻留下几道印子,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时竟是说不出话。   ——他的女人跑了!   这句话他要怎么开口?   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前一晚还和他亲亲密密在一张床上睡觉,他们也说好了四月份就要领证,他连钻戒和婚纱都开始看起来了,甚至亲自画起了请柬的图样,结果她跑了?   她跑了!   额上青筋跳动,江棘双目泛红。   五指紧握成拳,用力地砸在坐垫上。   “快开!”   “是!”司机惶惶,一脚踩下油门。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硬生生只开了十五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江棘一脸阴沉地下了车,直直走到校门口另一辆黑色保姆车前,弯腰往里看了眼——里面没人。   管家下车后立刻跑去门口询问了保安,问到答案后又赶紧报给江棘。   “王进去找校方保安队队长进行交涉,连江去找了校方的负责人,两人的目的一致,都是想要获取校内的监控记录。”   “Martin呢?”江棘冷着脸快步走入校园。   管家立刻打了电话,然后道:“还有五分钟到。”   “让他们去校长室。”   作者有话要说:  观南:哈哈^_^   江棘;呵呵:)   傅盈:紧脏⊙﹏⊙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哟w   给你萌的留言点赞,我看了都觉得好刺激=w= 第三十六章   “您的云吞面好嘞!”   傅盈点了点头:“谢谢。”   热气腾腾的面碗被放到桌上, 渺渺雾气升腾向上,飘散在空中。   面条白花花地卧在碗中, 汤汁清澈, 上头飘着两点油星子,摊主还给放了把翠绿的葱碎, 用筷子拌两下, 白色与绿色交织,热热的香气盘旋在鼻尖, 勾引着嘴里的唾液。   傅盈拉下口罩, 撩起一筷吹了两下便迫不及待地送进了嘴里。   刚煮好的面很烫, 吃得她嘶嘶吸气, 可即使如此她也舍不得慢下来,仍旧一筷接一筷地往嘴里送——她实在太饿了。   半碗面下肚, 胃里暖和了起来。   傅盈长出了口气, 战战兢兢了一路的心总算定了许多。她端起碗喝了口汤,眯起眼又是一声舒服地喟叹。   眼下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霜城的流云市。   霜城位于南方地区,属于沿海发达城市,流云市是它的一个地级市, 经济水平在霜城排第七第八的位置, 有些落后, 但好在物价低,生活节奏慢,是霜城内出名的养老市。   在出站之前,傅盈把动车一路会停靠的城市都在网上搜了一遍, 好一番对比才把下站的地方定了下来。   眼下看来她选的地方还挺不错——不冷不热的气候,不怎么喧嚣的街道,马路上的车也不多,路边还有老人牵着狗散步,是肉眼可见的慢节奏。   同时,阳光又暖暖的,让这个地方看起来轻松又惬意。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慢慢松开,傅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接着她摇头醒了醒神,拿出手机搜了搜附近的酒店和宾馆,她发现数量还很多的,但名字都没听说过,于是她又试探着问面馆师傅:“师傅,请问一下,你知道这儿有什么比较好的酒店吗?”   “好的酒店?那你得去市中心啊。火车站这边儿的酒店宾馆都瞎来来的,什么人都有。”   傅盈点头道过谢,吃完面后打车去了市中心。   然而流云市的市中心跟傅盈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它不仅没有鳞次栉比的CBD大厦,也没有繁华高端的商业广告,一眼望去,高大的建筑屈指可数,与江城根本没法比。   下了车,傅盈打开导航搜索附近的星级酒店。   至少目前为止她和卫少洲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被抓回去,他也得倒霉,所以傅盈并不忌讳使用身份证和手机,而且这两样既然能用,她也没必要冒险去跟陌生人打交道,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直接住酒店。   反正身份证是阮云的,查也查不到她头上。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小城市别说四星五星的酒店了,连三星酒店都没。   傅盈无法,只好先找个咖啡店先坐下来,点了杯美式后一边打起精神搜索周边的酒店,一边誊抄各个酒店的信息和评价,又是比了半天才选好了今晚住的地方。   “那个……小姐姐,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傅盈茫然地抬头,看到有个女生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她愣了下,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羊绒衫和棉袄,跟周遭的人群格格不入,难怪一路上那么多人看她。   傅盈脸红了红:“谢谢提醒,我待会就去买衣服。”   跑的时候光顾着紧张,一到这儿又忙着找酒店,竟是连穿的衣服都忽略了。傅盈拉开拉链,把厚重的外套脱下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你是从其他城市来的吗?”女生又问。   傅盈有些警惕地看着对方。   这个女生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打扮得青春靓丽,有点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嘴角的笑容甜美又不过分亲昵,不像是坏人,但傅盈还是不怎么敢放松警惕。   她点了点头:“嗯。”   女生又道:“别紧张嘛,我就随口问问。上我们这儿旅游的背包客还挺多的,你这样一看就是外面来的,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傅盈看着对方,莫名有点交流障碍。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对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上不下的,最后只能看着对方默默无言。   女生见傅盈不说话,以为她高冷,也不再跟她搭话。   傅盈心下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松了口气。   既然选好了地方,傅盈也没再久坐。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她随便找了家店买了两身衣服,接着又打车到酒店,登记入住。   拿到房卡,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情绪才真正泛滥出来。   眼泪涌上眼眶,又被憋了回去,她在小小的客房内不停地走来走去,不时地伴以深呼吸,仿佛要把胸腔里憋闷了一天的紧张和害怕全部宣泄出去。   这次的出逃谈不上多么快乐,她反倒觉得彷徨感更多一点。   太不适应了。   真的太不适应了。   这个城市是完全陌生的,路过她身边的每个人也都是陌生的。   吃五块钱一碗的面她无所谓,穿几十块一件的衣服她也可以接受,但是内心压抑的情绪无人诉说,做什么都无人陪伴的感觉才叫她感到难受。   她走之前想得好好的——她会认识很多人,交很多朋友,男的女的都有。   可真正面对着陌生人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不安,排斥与对方的交流。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逃亡,今天她还在这个城市,明天就不知道到哪个城市了,这样她怎么交朋友?   而且她也根本没心情去交朋友——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她碰到坏人怎么办?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过,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做什么有人撑腰的傅盈了,现在的她碰上任何事情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但出来都出来了,没用也必须变得有用起来。   傅盈吸了吸鼻子,克制着困意,按照网上说的那样,拉上窗帘,关上房间内的所有灯光,等房间整个陷入黑暗的时候再仔细检查各个细微的角落,防止隐形摄像头。   没找到隐形摄像头,傅盈稍松了口气。   她又拉开窗帘打开灯,仔细检查起房间内的摆设,她第一眼朝床上看去,一下就看到被子的边角微微发黄,还有枕头也是,虽然看着干净但鼻子贴上去能闻到一股烟臭味,都不用把被子掀开了,光是这两样就让她接受不了。   她去找服务员交涉,然而服务员告诉她说他们这儿的东西都是这样的,毕竟用过很多次,而且都已经洗过消毒,让她不用太介意。   傅盈还是接受不了,于是服务员又带她看了几个房间,她看下来发现情况都差不多。   傅盈问:“就没有全新的枕头和被子吗?”   服务员摇了摇头。   “我可以加钱。”   服务员还是摇头:“抱歉,如果您真的觉得无法忍受,我建议您还是退房吧。”   傅盈顿住。   她飞快地看了眼外面暗下去的天色,改口道:“那这附近有没有卖床上用品的?我自己去买一套吧。”   服务员点了点头,给傅盈指了路。   又是匆匆出去,匆匆回来。   傅盈热得满头是汗,拎着东西的手酸胀无比,而且一天都没洗澡,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可没办法,总得把床先铺好。   当床上用品套装被拆开的那一刻,傅盈整个人都傻眼了。   里面东西很全,枕头床单被芯被套等等一套全有,可关键是——东西全是散着的,枕套和枕头是分开的,被子和被套也是分开的。   而她傅盈,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套过这个。   累了一天,她已经疲惫至极,迫不及待地想要洗澡睡觉,可强迫症又让她无法忍受没有枕套的枕头,和没有被套的被芯。   她呆呆地坐了会,长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枕头套了起来。   枕头还好,东西小,塞进去拉上拉链就完事了。   可被子就麻烦了,没人帮忙,她只得捏着被芯一角,整个人钻进被套里,把被芯一个角一个角地对准了塞进去。   房间里开着空调,可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傅盈还是出了汗,觉得无比烦躁。   然而更让人烦躁的还在后头——   傅盈终于把四个角全都塞好,松了口气地钻出了被套,她信心满满地两手捏住两个角一抖……本以为被子应该套得非常完美,可事实却是团成一坨,抖都抖不开。   “……”   傅盈咬了咬唇,不屈不挠地又一次钻进了被套中。   十分钟后她又是一头汗地钻出来,再一抖,仍旧团成一坨。   傅盈:“……”   恼人的被套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抑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飙了出来。   “烦人烦人烦人!”   “什么破玩意儿啊!”   傅盈委屈地要命,觉得自己诸事不顺,连个被子都要跟她作对。   她气哼哼把被套扔到床上,还上手砸了两下。   就这样还不解恨,她越看越气,发狠地把被子拿起来又摔床上,反复几次直到没力了才整个人跟着被子一起倒在了床上。   呆了几秒,她忽然弯腰把脸埋进新买的被子里。   泪水止不住地流出眼眶,喉间是一声声的呜咽。   傅盈用力地哭着,她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为什么家里要出事?   为什么江棘偏要跟她结婚?   为什么她要一个人生活?   为什么她要自己套被套?而且这个被套还这么难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傅盈哭了好久,直到眼睛肿了眼泪都快流干了才坐了起来。   她拿餐巾纸擦了擦脸,随后左手拿被芯,右手拿被套,红着眼抽抽噎噎地继续套起来。   “江棘你坏死了!讨厌死你了呜……”   —   江棘面色沉沉地看着监控录像。   F大除了实验室、办公室之类的房间外,其他教室都没有安装监控,而傅盈定位消失的地方是厕所,那个地方就更不存在监控了,楼道里倒是有监控,但定位消失的那段时间她根本没有出现在楼道里。   傅盈的班主任和辅导员江棘都问过一遍,他们都没有看到傅盈,并告诉江棘她没有参加今天的考试。   江棘震怒,问他们考生缺考为什么不通知他。   可老师们也觉得冤枉,这毕竟是大学,学生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学与不学,考与不考那都是学生自己的事,况且大学里缺考这种事也并不少见,加上之前傅盈因为生病三个月没来上课,她没来考试他们也并不觉得意外。   然而学生消失,他们肯定是有责任的。   因此校长室内,一群人严阵以待,大气不敢出地看着江棘,即使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也没人敢提前离开。   “怎么样?”江棘拧眉问道。   Martin头戴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输入着:“我需要这辆大巴的资料。”说着,他举起电脑,把屏幕展示给众人,“傅小姐想出去只能通过大门或者后门,而F大禁止车辆入内,那么只能走出去,或者骑车,可我看完了所有出口的进出人员视频,都没有在人群里找到傅小姐的身影,当然,她既然做了准备,那么很有可能进行变装,导致我们无法认出,这样的话录像我还得拿回去再细筛两遍,另外就是这辆大巴,这是今天唯一从校内开出去的车辆,我需要查看这辆车内的监控记录。”   没等江棘开口,美院的副院长便站了出来:“我有司机电话,我立刻联系他。”   Martin点头:“OK,还有我跟交通部取得了联系,调取道路监控的审批已经通过,今天江城所有的交通信息我都会拿回去进行分析。”   江棘问:“要多久?明天能出结果吗?”   Martin瞪大眼:“老大,江城有多大你很清楚吧?”   “公司里的人手你尽管用。”   “哇哦,那不错,但是……”   “没有但是。”   Martin无奈地耸耸肩:“OKOK。”   站在一旁的管家出声道:“少爷。”   江棘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控:“嗯?”   “是关于土地竞标的事。”   江棘冷冷道:“说。”   “十三和十六号地都由钟氏集团的钟意拍下,刘公只拿下了十四号。”   江棘蹙了蹙眉,虽觉奇怪但他心思全在傅盈的事上,也没多想,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紧抿着唇,下巴线条紧绷。   ——她到底是怎么跑的?   她那点能耐他还不清楚么,玩玩乐乐的事情倒是会得很,但真让她一个人做点什么根本不可能,她被养的那么娇气,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离了人就什么都不行,怎么可能设计出这么严谨的逃跑计划?   一定有人在帮她。   但会是谁呢?   江棘微眯着眼,无数脸孔从眼前划过。   ——到底是谁呢?   ——帮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想起了当初被被套只配的恐惧orz   好的,让我们来猜猜,傅小盈多少章会被江大佬抓回去吃掉w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3=   给你萌比心心!!啾~ 第三十七章   睡在宾馆的第一个夜晚。   傅盈虽然疲惫不堪, 但仍是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她对小房间里的设施都太不满意了。   床太硬,房间太小空气不流通,空调对着床吹得人难受,还有房间的隔音效果也很差, 走廊上只要有人走过她就会立刻惊醒。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傅盈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她恼地想骂人, 想捶两下床发泄, 可再听了听她却整个人愣住,连大气都不敢出。   ——门口的位置悉悉索索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背上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 傅盈从朦胧中彻底清醒。   她紧张地拉高被子,把脸埋也进了被窝。   夜晚,小镇万籁俱寂。   在一片寂静中, 傅盈隔着薄薄的夏被,隐约听到了有男人在压着声说话。   他们是什么人?   是江棘的人吗?还是她被谁盯上了?   傅盈脊背发寒, 呼吸急促。   网上各种女生住宾馆被害的新闻不停钻进脑海, 她吓得咬紧嘴唇, 手指用力地攥着被子, 心里不停祈祷他们快点离开。   细密的汗涔涔而出,又被空调风吹冷。   傅盈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还是冷的发颤,可又不敢拿遥控器把空调关掉,生怕‘滴’的一声会把人给引进来。   被窝里渐渐缺氧,耳边的鬓发汗湿地贴在脸上。   傅盈蜷着身, 小心翼翼地一点点伸出手去够枕边的手机,直到把手机攥进手里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咽了咽口水,压紧被角按亮手机,点到通讯录界面。   上面只有一个电话,是她今天拿到手机后就立刻存进去的。   手指虚虚地放在号码的上方,傅盈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口的人好像已经离开,好一会都没有声响。   傅盈仍不敢放松,只把被子稍稍掀开一条小缝透气,又等了一会才贴着床背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然后环抱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薄薄的睡衣全部沾湿,贴在身上冰冷又黏腻。   她不敢开灯,只关掉了空调,心跳还没从紧张中舒缓过来,仍跳得飞快。   她还是觉得害怕。   怕外面再有什么动静,也怕这只有她一个人的空间。   高高的衣柜令她害怕,床底令她害怕,只有一层玻璃之隔的卫生间也令她害怕,她甚至不敢朝那些地方看一眼,只敢低着头看手机。   她想,夜晚为什么这么黑,这么静?   太可怕了。   傅盈紧捂着嘴巴,不让声音透出来。   她垂着眼眸,用手背抹了下眼睛视线才清晰起来,手机屏幕上是她熟烂于心的号码。   她看着这个号码默默吸了吸鼻子,接着又返回菜单页面,大半夜地搜起了【女生一人出行需要注意的事项】。   不管是谁发表的注意事项,里面都会有一条随时和家人保持联系,还有就是尽量不要让人看出是独自出行,要会分辨陌生人的心思和企图。   可这些她都做不到。   傅盈烦躁地捋了把头发,越看这些东西越觉得这个世界可怕。   到处都有危险,到处都有坏人,令她骄傲的长相和身材也成了把双刃剑,在不法分子眼中自己这样的肯定最容易下手吧。   尤其是刷到一个当街抢人的视频,傅盈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震碎了。   视频中,光天化日之下,一男子跳下面包车,直接把陌生路人女子强行抱上了车,然后门一关,然后就这么逃之夭夭了……   她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关掉手机,双手用力地抱住头。   视频里女生脆弱无助的尖叫和哀嚎仿佛还在耳边,她不由得想,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办?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任人宰割。   光是想想都心凉了半截,下半夜的觉是怎么也睡不下去了。   傅盈裹紧被子,不由得想起了江棘。   她怕江棘,可那种怕跟现在的怕一点都不一样,至少她不用睡个觉都战战兢兢,听到点响动就跟惊弓之鸟似的吓得要命。   傅盈抹了抹眼泪,觉得自己忒没出息。   才出来一天她就想回去了,她好想她香香软软的大卧室,想管家和佣人,想漂亮衣服,还有点想江棘那个臭混蛋。   她瘪着嘴,心里委委屈屈地埋怨上了。   ——他干嘛要那么对她?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   什么都爱自作主张,从来不管她的想法,根本一点都不尊重她,嘴里还老说爱她爱她,但行为全是在强迫她。   她现在落到这样的境地全是他害的,都怪他都怪他!   傅盈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这样,超级委屈地用手指在被子上写了个‘惨’字。   写完后再想想,愈加肯定了自己想法。   江城同一代的大小姐里面还有谁比她惨的吗?   师雯雯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似的,宋韵一会喜欢小狼狗一会喜欢小奶狗,还有赵青音,出了名的PartyQueen……   她们都是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就算还有商业联姻的,好歹上学期间总能放开手浪一把,享受一下青春放纵。   而她呢,想自由恋爱都不行。   我好惨啊。   我怎么这么惨。   傅盈丧丧地躺回床上,在床上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一直到太阳升起都没能睡着。   天一亮,她就立刻下了床,垫着脚跟做贼似的来到门口。   一低头,便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小卡片。   ——上面是女人极其露骨的身体和一串电话号码。   出去玩从来都是住五星酒店的傅盈哪里见过这个东西?   她看到的瞬间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心里一阵慌乱,脸都给吓白了——这个宾馆居然有人卖.淫?这儿难道还是个卖.淫窝点?   想到这个傅盈头皮都快炸了,要是昨晚在门口发卡片的男人就住在这,发现她是个独身女人,那她不就完了?   傅盈冲进浴室争分夺秒地刷牙洗脸,随后又迅速地收拾行李。   她本来还想着昨晚出了身汗,要洗个澡换身衣服,此时也完全顾不得了,大包小包地收拾好后拎着就去前台那儿退房。   服务员检查房间,她再付钱退卡,全部完成后傅盈看着外面亮堂堂的天心里终于有了点底。   她看了看周围,在服务员疑惑的目光中倾过身,小声道:“那个……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女服务员:“啊?”   “昨晚有人往我房间里塞了小卡片,就那个卖.淫,你的懂吧?”这个女服务员看起来挺年轻,化了妆也算标志,因此傅盈才忍不住多嘴了几句,“总之呢,女孩子一定要小心点。”   小卡片?   服务员一言难尽地看着傅盈:“这不很正常么?”   傅盈目瞪口呆,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她咽了咽口水,接着拎起包转身就跑。   这还正常?   这到底哪里正常?!   犯法的东西在这居然是正常的!   我千挑万选居然给自己选了个贼窝!还住了一晚!   傅盈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路狂跑,跑八百米都没有这么拼命过,要是体育老师看到一定欣慰得不行。   一直跑到肺都快炸了傅盈才停下来大口地喘气,她现在看谁都像罪犯,觉得所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不正常。   “哎哟喂,宝宝过来过来,躲远点。”   在她五步之外,牵着孩子的白发老太皱着脸看了她一眼,然后拉着孩子远远地绕过了她。   傅盈:?   一个背着书包吃着鸡蛋饼的女生也在快要经过她的时候忽然往外挪了两步。   傅盈:??   “哎哟卧槽!”   一个低头玩手机的男生随意地抬头看了她眼,结果跟见到鬼似的跳了一下,也绕路走了。   傅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长袖衬衫加一条牛仔裤,又不透又没沾到什么,他们干嘛那么看她?   她又狐疑地扭身看了看背后,没有被贴东西,再摸了摸头发,不乱啊。   “什么情况啊……”   傅盈不解地打开手机,开启了照相模式,再把模式转成自拍……   “啊!!!”   傅盈尖叫着地跳了下,手机也掉到了地上。   她惊恐万状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脸——   她看到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她的脸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红斑?   手指想碰又不敢碰地在脸上一触即离,然后又碰了两下后才颤抖地贴上了脸颊。   触手一片热烫,脸上仿佛被十来只花蚊子咬了似的这儿凸一片那凸一片,而且不仅是脸上,脖子上也有。   傅盈顿时脑袋一片空白,热泪滚滚而下,她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   她思绪杂乱,甚至着急无措地把手伸向路人求救——   “能不能帮帮我?”   “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   路过的人也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纷纷远离她。   只有一个出来遛鸟的老大爷不怕事,大喊了一句:“有毛病就上医院!我们能帮什么帮?”   “啊!对!去医院!我可以去医院!”   “谢谢大爷!”   傅盈总算从杂乱无章地状态跳了出来,她连行李都不要了,抓起手机就往马路边跑,伸出手不停地晃着。   时间早,又是小地方,傅盈招了半天的手才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结果司机师傅一看她的脸也直发憷,以为是什么传染病,还是傅盈脸皮都不要的扒着人家车子不让人走,又哭又求的才坐上了后座。   大概是看她哭了一路实在太惨,司机在她下车时都不由出声安慰:“你也别太担心,应该没事,挂个皮肤科看看,抹点药挂个水应该就会好的。”   傅盈点点头,谢过后匆匆地跑进医院。   走进医院大楼,她立马跑到服务前台询问皮肤科在哪,里面的护士很淡定地让她先挂号。   傅盈点头去机器上拿了号,一看,前面还有43个人。   这下心态彻底崩了,她直接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蹲了下来,双手环着膝盖失声痛哭。   她后悔了。   真的非常非常后悔。   她以往生病都是私人医生登门给她看,什么时候排过队?还排这么后,等43个人看完,轮到她的时候她的脸都要烂掉了吧?   傅盈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什么鬼自由啊,根本一点都不自由,睡觉睡不安稳,看病还要排队,她脸都烂掉了他们还要她排这么长的队……   眼泪不要钱似的流着。   傅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哭得一抽一抽地打开通讯录,呼叫里面唯一一个联系人。   电话接通的瞬间,委屈感铺天盖地地涌上心头。   不等对面人说话,傅盈就泪眼汪汪地嚎上了:“江棘我错了,你快点来救救我吧,我要死掉了,你快点来呜……你快来……”   作者有话要说:  观南:傅盈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卫少洲:傅盈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江棘:乖^_^   -   我本来也打算让盈盈跑个半年一年的爽一爽的,但是盈盈的设定和江棘设定让这个剧本根本走不起来=-=   你们猜对了吗!!! 第三十八章   接到电话的前一个小时, 江棘正坐车去往SF射击俱乐部。   傅盈这次的逃跑肯定有人在暗中相助,就是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因为随着调查的展开,他们遇到了重重阻碍——学校关键地点的监控要么没开,要么视频资料丢失;搭载美院学生采风的大巴监控系统也正好在这时出了问题;还有那根定位的链子也销声匿迹。   除此之外, 她的身份证银行卡等一切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带走,没有这些东西她要怎么住酒店或者出城?除非有人给她提供庇护。   所有人都一夜未眠。   Martin等技术人员忙得脚不沾地, 江棘也不停思索着傅盈最近的所有举动。   这段时间里她除了去学校上课考试之外还出过两次门, 一次是叶纤纤的生日趴,一次是她的社团聚会。   前者她几乎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除了跟那些手帕交说话外, 和卫少洲没有一句交流,甚至眼神都没对一对,而后者她却在聚餐结束后突兀地送了一个社团的女生回家。   于是江棘暂时撇开了卫少洲, 把目光放到了这个女生的身上。   一查问题便浮现出来——这个女生根本不是什么社团成员,甚至不是F大的学生。   所有参与聚会的人也都说不认识这个人, 只是因为她的表现热情又娴熟, 所以大家才误以为她是活动的组织者之一, 而真正的组织者又以为她是某个成员的女朋友, 因此一套乌龙下来,最后大家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甚至连她的‘家’都是租的。   奇怪的点已经出现,那么顺着这个女生查下去就能发现更多情况,可偏偏这个女生没名没姓,除了一张脸外什么信息都无人知晓。   要想知道这个女生的身份又是大海捞针,于是这个线索只能先交给专业人员, 江棘只好把目光放到了那辆监控出问题的大巴上。   虽然大巴的监控损坏,但很幸运地有人提供消息说当天车上有个奇怪的女生,不带画具也不带相机,两手空空地跟着他们去了SF射击俱乐部。   而且一下车女生就因身体不适被她的亲戚接走,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这个女生自然是傅盈无疑。   虽然很多信息还不清楚,但至少思路有了。   江棘立刻带人前往SF射击俱乐部,同时要求技术团队加大力度对城北火车站和城北机场的监控进行调查——射击俱乐部离这两个地方很近。   “郊区监控少,如果要出城的话他们没必要舍近求远,去其他的车站机场只会增加被监控拍到的概率。”   “还有,附近的酒店监控也别放过。”   Martin灌了口红牛,声音活力满满:“好的老板!”   江棘垂眸敛目,深吸了口气。   他的表情看起来冷漠又镇定,可抓着扶手的五指却完全暴露了他的内心——艺术品一般的手绷得紧紧的,关节用力到发白。   他又闭上眼。   那个娇俏的身影不停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和脑海,扰乱着他的心神,让他头昏脑胀,眼前发黑,心肺仿佛被痛意灼烧。   同时燃起的还有怒火和恨意。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对她难道不好么?”   管家适时地出声:“您很好。”   江棘猛地睁开眼看着管家,充满了血丝的双眼凌厉可怖:“那你说她为什么要逃?”   管家静坐一旁,没有说话。   江棘也不是真的要管家回答什么,他又回过了头,看着窗外兀自气闷。   已经一夜过去,她昨晚住在哪里?睡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这些问题他只要一想到就觉得脑仁发疼,心里仿佛有火在烧。   她被他养那么娇,吃不得一点苦,一个人在外面根本不可能活得下去。   况且除了他,谁还能这么养着她又惯着她?   习惯和性格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她在日记里憧憬着独立,想象着外面的美好生活,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什么。   ——她连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都不知道!   况且又做惯了大小姐,习惯了被人伺候被人捧,性子就算能收个一天两天,也迟早会暴露出来,那时候跟人起了争执谁会忍她让她?   江棘越想脸色越沉。   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牢牢看着她,给她戴上链子关进卧室,彻底断了她逃跑的路!   “诶!这个应该是傅小姐吧?”忽然,有人惊叫。   江棘立刻抬头望去:“哪里?”   一个技术人员把电脑捧了过来,上面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   屏幕是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生,她穿得鼓鼓囊囊的,具体身形难以分辨,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车票,站在大厅中央左看看右看看,似是有些无措。   也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大厅里开了暖气,女生似乎很热,她掀开帽子又摘掉口罩,大口呼吸了两下,很快后又把帽子和口袋重新戴上……   虽然女生的正脸没有出现在屏幕中,但她的行为却在一众正常候车人中格外惹眼。   第一,这个女生显然没有同伴。   第二,她明显对火车站不熟悉,在大厅中看了好一会才有下一步举动,且举动迟疑。   第三,她很热,却还把自己从头裹到脚,并且不停地左顾右盼,这一点很奇怪。   江棘不由轻嗤了声。   果然如他所想,他的盈盈在这些事情上根本不懂得怎么处理,反倒把心虚和紧张表现得生怕别人看不出似的。   江棘道:“是她,接下来查她上的哪辆车。”   “是!”   看到了她的身影,江棘的心也总算定了定。   那个帮她的人手再长也不可能去动高铁动车里的监控,那么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但他也不容许时间太长,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质问她,以及惩罚她!   他明明警告过她那么多次,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难道非要挨打才肯长记性吗?   江棘眯起眼,暗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乌云翻滚。   手指也不再那么用力,而是轻轻地在扶手上敲着,一下,一下,又一下。   “嗡——”   就在这气氛紧张的时刻,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响动,江棘挑眉,拿起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他下意识地想是不是傅盈被人绑架了,这个是绑匪打来的电话,可按下接听后却听见了无比熟悉的嚎哭——   “江棘我错了,你快点来救救我吧,我要死掉了,你快点来呜……你快来……”   对面的人泣不成声,每个字都饱含哭腔,却重重砸在了江棘心上。   他一把攥紧手机,所有的怒气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紧皱的眉头松开,他听见自己温柔又带着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   “我生病了呜……脸上全是红斑,怎么办呀,我是不是得什么传染病了?”   江棘拧起眉:“你在哪?”   对面抽抽搭搭地哭着:“一个医院,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医院,你等会啊,我找人问问。”   Martin已经举起了电脑,上面锁定了傅盈的位置。   江棘瞥了眼,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在那等我。”   “好……”   对面人的声音乖得一塌糊涂。   江棘深吸了口气:“我马上到。”   —   傅盈从来没有如此地期盼过江棘的到来。   她坐在拥挤地输液大厅里挂着水,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位置,希望江棘快点出现。   她已经由医生看过,皮肤上的红斑是由过敏引起的。   主要是她一路疾跑,剧烈运动导致肿块全部发了出来,现在平静下来,又抹了药吊了水,肿块顿时消下去不少,只是还余下点红。   即使现在没什么事了,傅盈也不想再逃了。   她已经明白过来,自己根本过不了独立生活,还有就是——她需要江棘。   只通了个电话,身处异乡的陌生和彷徨便消失无踪。   她不再提心吊胆,也不再担惊受怕,一颗心落回实处,心情甚至渐渐上扬了起来。   一大早的鸡飞狗跳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可那时的自己却是怕的魂都跟没了似的。   如果那时候有江棘陪她,她还会怕吗?   一定不会。   她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和江棘通话才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那天坐了五个多小时的动车,他过来怎么也得两三个小时吧?啊,她干嘛跑那么远啊……   嘟哝着收起了手机,傅盈打了个哈欠后继续靠着凳子,望着门口。   江棘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小公主可怜兮兮地吊着水,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头发也有点儿乱,一双眼睛倒是亮晶晶的,看见自己后睁得更大,接着两包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看起来又狼狈又招人疼。   一路上鼓鼓涨涨的情绪就这么泄了个彻底。   江棘咬了咬牙,最终叹了口气,走过去小心避开她吊水的手,把人抱进了怀里。   他抿着唇不说话,眸色乌沉沉的。   傅盈却一点不怕,流着眼泪用力把脸往他胸口埋。   “江棘你来得好慢啊。”   他恨恨地在她臀上捏了一把,压低声道:“自己跑那么远,还怪我来得慢?”   说完后严肃的神情再也绷不住,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眉头紧皱地看着她脸上浅粉色的痕迹,“怎么回事?”   “医生说我过敏了。”傅盈眨着泪眼看他,鼻头红红的,“我昨晚住的宾馆条件太差了,我就自己去买了床上用品,没有洗就直接睡上面了,今天一早就……就过敏了。”   “娇气。”他目光往下,“脖子上也有?”   傅盈含着泪诉苦:“身上都是。”   她哪知道会这么严重,早上洗漱时候都没有的,跑个步就全发出来了,一片片的红色肿块,看着吓人极了,现在就算消下去了也还红红的,摸上去还有点热。   江棘没有说话。   他紧皱着眉,伸手把她耳边汗湿后发僵的鬓发梳通,再给她捋到耳后。   见他没有发怒,傅盈垂下眼眸,更加地窝进他怀里,声音也软的要命:“我昨晚都没睡好,那个宾馆里有坏人,大半夜地还往我房间里塞小卡片,都快吓死我了。”   他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现在知道怕了?”   傅盈眼眶里含着两包泪,用力点头。   他的手在她后脑勺轻抚,声音渐沉:“我有没有说过……”   听他语气像是要生气,她飞快地把脸往他心口一埋,闷声闷气道:“江棘我错了……”   未说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他拿这样的她没有一点办法:“挂完这瓶水,我带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傅盈:我才二十岁,为什么就要遭受社会的毒打QAQ   傅盈:我好惨QAQ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鸭!   谢谢大家的支持=3=挨个么么哒! 第三十九章   “江棘, 我难受。”   傅盈在床上侧躺着, 她瘪着嘴红着眼, 嫩汪汪的手指还伸出被子勾啊勾的,非要伸进他的手掌里让他握着。   大手一把包住她的手,江棘垂眸敛目:“难受就睡觉。”   “可是我不想睡。”   话刚说话傅盈就打了个哈欠,江棘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   他还在消化情绪。   在看到她之前, 愤怒是真的, 想惩罚她的念头也是真的。   他甚至想着找到后要不要干脆打断她的腿,让她彻底失去逃跑的能力,只能依着他赖着他,离了他就不能活。   然而见到她之后,狂喜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   她被他养的那么好, 才出去了一天就灰头土脸的, 又是低烧又是过敏, 脸上身上都是一片片的红,彻底成了个病猫。   一腔怒火被灭了个彻底, 只剩下点灰烬梗在胸口, 弄得他不上不下,似喜非喜似怒非怒。   傅盈动了动,看着他问:“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的?”   回来的一路他都很沉默,但又不像在酝酿暴风雨,就是只是单纯地沉默。沉默地抱着她, 沉默地给她洗澡换衣服,现在又沉默地坐在床边陪她。   江棘抬眼:“我怕问了会克制不住自己。”   “克制不住的话会怎么样?”   江棘慢条斯理地往她的小腿部位扫了眼。   傅盈下意识地缩了缩腿,语气弱弱道:“我以后都不会跑了。”   “你还想有以后?”   傅盈皱起脸:“哎呀我都难受死了,还跑什么呀,你看嘛。”   说着她把一条胳膊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曲起手,给江棘看她的胳膊肘——手肘的地方过敏最为严重,又红又痒,她忍不了,偷偷在床单上蹭了两下,结果就又起了肿块。   江棘抓住她的胳膊,凑近看了眼:“抓了?”   傅盈可怜巴巴道:“好痒的。”   出去一趟回来,倒是在他的面前胆更大,人也更娇了。   江棘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自作自受。”   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是拿过了一旁的药膏,借着擦药给她揉了揉肿块,权当是止痒了。   傅盈看着他,没有说话。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淡淡的药香弥漫在鼻尖。   手肘的地方温温热热的,没那么痒了。   傅盈眨着眼,点漆似的眸中全是江棘的身影,去掉一身戾气的他真的很温柔,低着头给她揉手肘的样子也令她难以招架。   “我想过了。”傅盈打破沉默。   “嗯?”   江棘握着她的手,给她把袖子拉上,接着又塞回被窝。   傅盈道:“其实我们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江棘不语。   傅盈撑着床坐了起来,侧身和他面对着面。   她舔了下唇,大着胆道:“你以后别吓唬我,也别关着我,有些事情上多尊重我一点,这样……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会好很多很多。”   江棘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忽地勾唇:“我对你还不够好?”   傅盈抿了下唇,有点紧张起来,但还是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但是你不尊重我。”   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问题。   以往这个话题被挑起时要么他在生气,要么她在生气,抑或是两个人都在气头上,所以总是以谈崩结尾,并且还会把事情弄得更加恶劣。   江棘单手撑着下巴,略歪头看她:“那你要我怎么尊重你?”   “我不想做的事你不能强迫我。”   “比如?”   傅盈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确定他没有要发怒的样子后,道:“不要再给我戴有定位的链子。”   “不行。”他想也不想地否决。   傅盈拧眉:“为什么?”   “你说呢?”   也是,她昨天刚跑了一回,现在说这个也没说服力。   傅盈抿了抿唇,虽然不甘但还是跳过这一条。   “我想一个人睡觉。”   “不行。”   好好谈的心思开始消散,傅盈觉得江棘脾气变好什么的都是假象!   她暗暗咬了咬牙:“为什么?”   “你每回睡觉恨不得缠我身上,现在又说想一个人睡了?”   傅盈抿抿唇,又道:“那你不能不顾我的意愿想……想要我就要我!”   “不行。”   “为什么?”她有些来气了。   “喜欢的事情你为什么总要一次次地拒绝?”江棘倾过身,几乎和她面贴着面,“盈盈,你应该好好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反抗的那些你真的厌恶吗?真的就那么不能接受吗?”   他伸手轻捏住她的下巴,嘴唇温柔地覆上她软乎乎的唇,轻吻一下便离开,只余温热的呼吸继续交织:“你从来不排斥我的亲近。”   傅盈怔了怔。   心跳一顿,接着又狂跳起来。   “你也从来不抗拒我的轻吻和抚摸,每回都说不要最后却把我缠得死紧。”他伸过手,一用力便把她从被窝里抱到腿上,温香软玉窝进怀中,他搂紧她,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很享受我对你的爱。”   无论是温柔的,还是暴虐的,抑或是她口中所谓的‘变态的’,只要是他给的,她统统都很享受,即使这些会给她带去痛苦,还有折磨,也会令她不堪忍受地想逃。   但最终,她还是会回到他的怀抱。   因为令她真正觉得痛苦和折磨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是她的逃避,是她的不承认,是她对自己真实内心的否定。   所以,就算不打断她的腿,她这辈子也离不开他了。   江棘咧开嘴角,露出放肆又痴狂地笑容,他看着她的眼睛,手轻轻伸进她的衣服,覆上她的心口。   砰砰砰——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有力的心跳。   江棘盯着她的眼眸,轻声说:“盈盈,你爱我。”   手掌下的心跳忽然加速,飞快搏动的感觉传递到他的掌心。   “你爱我!”   江棘唇角弧度更大,笑得也更加张狂,他单手抱着她站了起来,随后掀开被窝,抱着她一起躺了上去。   羽绒的棉被轻巧又温暖。   宛如一张密密的网,盖住了里面的热烫的喘息。   情到深处。   他似是入迷般地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念着——   “你爱我。”   “盈盈,你爱我。”   傅盈用力挣扎,一只手掀开被子一角,用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的眼睛早就哭红了,看起来又湿又润,娇艳万分。   她的声音里含着哭腔:“我才不要爱一个变态!”   “我不要!”   江棘狞笑着,有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   他身上用力,吻却是柔和万分。   “由不得你!”   —   她终于累极,昏睡了过去。   江棘坐了起来,撩开被子往里看了看,神情难得的有些后悔。   ——她身上的红斑又全发了出来。   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很热,但不知道是发烧的热还是因为刚才情.事而起的热。   他下了床,拿了块毛巾把身上随意擦了擦,接着套上衣服去浴室接了盆温水,又拿了块干净的毛巾回到卧室,动作轻缓地给她擦身。   目光触及某个地方时又别开了来。   其他地方都擦得干干净净,就落下那个地方。   不仅如此,他给她套上新的睡衣后还特意往她腰后塞了个枕头。   做完这一切江棘才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走出门对管家道:“叫许医生过来。”   “是。”   说罢江棘又回到了房间,拉上大半的窗帘。   接着他站到没拉窗帘的地方,对着阳光细细地打量着手里的东西。   是一部手机。   手机打开,里面的联系人只有自己一个,除此之外什么信息都没有。倒是网络浏览器里的搜索记录看得他不由发笑——   “安溪市怎么样?那里人好吗?”   “霜城的流云市怎么样?那里的人好吗?坏人多不多?”   “流云市有哪些五星酒店?”   “流云市有哪些四星或者三星的酒店?”   “流云市最安全的酒店是哪个?”   到底是出去逃命的还是旅游的?   江棘瞥了眼床上熟睡的某人,心下不由觉得这个暗中帮助她的人估计也是个蠢的。   其他东西已经全部交给Martin他们分析,就剩了部没什么用的手机。   手机之前被Martin翻过一遍,现在他再翻一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江棘关掉手机,随手放在桌上,打算把这两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再理一理。   能把计划安排得如此周详的人,不可能只是单纯地为了帮一个女生逃跑,他一定有其他目的。   这一点是江棘怎么也想不通的。   帮盈盈逃跑,幕后的人又能够得到什么?除了她还在狱中的父亲手里攥着张王牌外,她本身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觊觎傅成江手里的研究技术?   可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他的翻身牌,不可能交出来,况且他早就跟傅成江许下了巨大的利益承诺,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再接受任何人的殷勤或拉拢。   冰冷的手机在手中翻转,江棘垂眸望向窗外的绿地。   对方的目的如果不是傅成江,那么……就只有自己了。   把玩手机的动作停下,江棘想起了傅盈逃跑时,自己正在参加竞标。   那这就对了。   盈盈的离开让他愤然离席,没有参加剩下的竞拍。   而13和16最后是被钟意吃下。   钟意?   怎么会是钟意?   江棘把窗帘拉上,拿着手机退出了房间,门外是仍在等候的管家。   “钟意最后用多少价格拍下了13和16号地?”   “13号是七十亿,16号八十五亿。”   江棘眯起眼,又问:“刘公呢?”   “分别报价到五十亿,七十亿时停止竞拍。”   江棘若有所思。   这两块地加起来一百五十多亿,远远超过了本身的价值,被硬生生炒成了‘地王’,鑫源都吃不下,不过是江城新秀的钟意又凭什么能吃下来?   况且,这个钟意在他印象里跟盈盈从来没接触过,他会出手帮她吗?   江棘沉吟了下,道:“让人查一查这个钟意。”   “是。”   “不止他,把他公司所有管理层都查一遍,还有,刘公和那几个叫价比较高的也都查一查,另外我要知道钟意买下那两块地的资金来源,以及用途。”   “是。”   事情吩咐完,江棘还是觉得奇怪。   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对于傅盈来说就像是一位金主,是她依附他而活。   那么,那个背后的人到底凭什么笃定自己会受到傅盈的影响,并且认为自己会把她放在那两块地、或者说——把她放在任何事的最前面?   他和傅盈在人前的曝光并不多,他们具体关系如何也没人清楚。   最广为人知的是前年的那场车祸。   但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被戴绿帽才愤而与人撞车,没人知道他只是单纯地为了她。   很显然,那人清楚地知道他对傅盈的爱,所以才能顺利地利用这一点把他引走。   那么那个人……会是谁?他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不可能只是为了两块地。   和他对上,代价只会比那块地的价值更大。   作者有话要说:  你萌造吗   其实江棘才是被盈盈吃的死死的,只是盈盈太sa了,不懂得利用这一点【点蜡】   -   谢谢暴躁美人榆、唇点绛、false、风轻日暖时光好、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名、李家姑娘的地雷!!   好开心~谢谢大家的支持呀,比心=3= 第四十章   晚上, 夜深人静。   橘黄色的暖光撒满卧室, 桌上是打开的电脑和一堆文件,然而许久等不到人来处理, 电脑屏幕渐渐暗了下去。   卧室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江棘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傅盈, 傅盈却一点没看他,侧身躺在床上, 拿着手机正在看网络。   名为《豪门总裁的落跑小娇妻》。   这年头如此清新脱俗的文名已经非常少见了,但在茫茫文艺又好听的文名中, 傅盈一眼就相中了这本, 靠着它消磨养病的时光。   这本正好连载到小娇妻在男配的帮助下成功逃离霸道总裁的身边, 一个人在破落却淳朴的小乡村住了下来,并且艰难地产下总裁的孩子, 而总裁心急如焚, 懊悔万分。   傅盈看得激动——   急死你!   悔死你!   叫你不好好对她!   这篇文实在太对傅盈胃口, 尤其作者似乎非常喜欢虐男主,总是大段大段地描写失去女主后他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多么的痛苦难当,几乎夜夜无眠,苦苦相思。   反观女主,离开男主后不仅身体好了, 人也开朗了,还有了很多姐妹淘,周围的大环境又是对女主极为友善,导致她即使一个人带着孩子, 也非常乐观积极,开起了属于自己的甜品店,而孩子又茁壮成长,聪明机灵,可谓事事顺心。   一口气追到了最新连载,傅盈有些意犹未尽。   她点开评论区想看看其他读者的留言,和众位读者一起共鸣一下,一起感叹此文之爽,可点开评论去却看到一堆差评——   【怎么还不让男女主见面?也太拖了吧能不能节奏快点?】   【一开始虐男主我是开心的,天天虐我是拒绝的!】   【男主设定的上天入地,结果这么久了老婆孩子都找不到,呵呵。】   【我以为我看的是娇妻带球跑,这TM娇妻都开始走种田风了,还谈不谈恋爱了啊?大明湖畔的男主还等着女主呢!】   傅盈:??   她点开打赏界面,咣咣咣就是二十发深水鱼雷送上。   【盈盈小公举:别听他们的!别让他们见面!请让女主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我还能看一百章!不!一千章!】   评论发完,又是咣咣咣几十发深水鱼雷送上。   她正待打字,继续跟其他差评争辩,没注意到一只手悄么声地伸了过来,一把拿走了她的手机。   “诶你干嘛?”傅盈拧眉坐起。   江棘拿过手机,看着屏幕,语调沉沉念道:“豪门总裁的落跑……”   “你还给我!”   傅盈倾身一把抢过,然后把手背在身后,蹙眉看着江棘。   江棘也抬眸看她,手上还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   沉默片刻,他伸出手替她理头发。她在床上躺了一天,睡觉又不老实,头发乱蓬蓬的,跟炸了毛似的。   傅盈紧抿着唇,黑亮的眼里带着控诉的意味。   ——她还在生气。   她睡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才醒,醒来就发现腰后垫着个东西。   她那时还有点迷糊,把腰后的枕头一把抽掉,还想再赖会床,可她才动了一下,身下就仿佛水库开闸似的,有种不受控的倾泻感。   她吓了一跳,以为亲戚来了。   结果掀开被子,淡淡的腥气扑鼻,入眼是一片的白色黏腻。   她顿时就来了气,见江棘理直气壮的样子就更气。   可她又闹不过他,只好一个人下床清理,清理完后躺在床上生闷气,不吃晚饭也不理江棘。   “饿不饿?”江棘开口道。   “不饿。”   他看了她一会儿,勾唇笑起来:“胆子倒是更大了。”   傅盈正色道:“江棘,我真的一点都没有生孩子的想法。”   “为什么?”   她语气诚恳道:“我才二十岁,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去养孩子?我又不能吃苦,也……没什么责任心,耐心也不好,生孩子这事怎么也要过个三五年再说吧。”   “没事,有我。”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着傅盈的脸颊,“我不就把你养得挺好的?”   “……”   傅盈见他这样就有些来气。   在某些话题上他就跟打了抗体似的油盐不进,一点都不会有‘自己想错了’的概念,从来都觉得她就该听他的。   “你把我养得都跑了。”她垂下眼,又怂但又忍不住地反驳。   他单手支着下巴,神情慵懒:“然后一天不到就主动回来了。”   “……”   这天没法聊了。   傅盈咬了咬唇,一把拉起被子,侧着身背对江棘躺下。   背后传来轻笑,傅盈又气又臊,把被子拉高堵住了耳朵。   她的反应取悦了江棘,他伸手连人带被把傅盈抱进了怀里,还给她掖了掖背角:“乖一点,嗯?给我生个孩子。”   “不要。”   这回江棘一点没有不悦,反而扬起了唇,眼中仿佛有光。   他的手从被子的缝隙中伸进去,轻柔地捂上她的肚子,接着在她耳边压低声道:“由不得你。”   傅盈眨了眨眼,没有吭声。   她并不是没有预感,只是不敢去想罢了。   他们的欢爱那么频繁,说要戴套也只用了两回之后就再没戴过,避孕药她一直有在吃,可什么时候被换掉也说不定,而且她还几次察觉到他抚摸和亲吻她的肚子,甚至他这回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所以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是吗?   她不敢问。   也不想得到确定的答案。   沉默许久,傅盈开口道:“明天我可以去学校参加期末考吗?”   她又一次地选择了逃避。   他神情愉悦地看着她:“我陪你去。”   “……哦。”   她垂下眼眸,又有些茫然起来。   他和她似乎是相反的。   他想对她做的事情从来由不得她反抗,而她想要他做的事情却是他一句话就能轻易驳回。   傅盈抬起头看他,眼神有些气愤又有些委屈。   ——他们之间一点都不平等,江棘把她管得死死的。   江棘被她这怨怼的小眼神看得心下意动,不禁倾身吻了吻她的眼睛。   傅盈推了他一把,抿着唇不吭声。   江棘低低地笑起来,把她抱得更紧。   —   第二天一早,江棘送傅盈回学校。   她失踪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因为知情人都被江棘封了口。   回到班级后只有她的好友宋珈蓝问了声:“你怎么两天都没来啊?”   “我过敏了,挂了两天水呢。”说着傅盈把手背上的淤青伸给宋珈蓝看,“这个冬天我真的超倒霉。”   宋珈蓝看了眼窗外走廊上的男人,又问:“那个人是你的未婚夫?”   傅盈气闷地“嗯”了声,往外看了眼后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机——   【你能不能不要站在门口?隔壁找个空教室坐着等我就行。】   【我不冷。】   【我才不管你冷不冷!我同学都在看你!】   【吃醋了?我只爱你。】   傅盈闭上眼,一脸放弃似的直接趴在了桌上。   “唉!盈盈,那是你男朋友吗?”坐在傅盈前面的陈乐瑶扭过身,一脸的八卦样,“好帅啊,跟学校里那些小鲜肉的气质完全不一样,超级酷,感觉好像霸道总裁啊!”   “……”   傅盈忽然想起那本霸总的小逃妻的最新更新她还没看。   “他是不是啊?”   “是。”   说着她点开读书APP,进入最新章又是一串的打赏,并且留言——   【请作者一定要让女主再跑一千章谢谢!】   傅盈收起手机,看了眼窗外,江棘已经不见,应该是听了她的去找空教室了。   陈乐瑶星星眼:“天,他真的好帅啊,有钱人都这么帅的吗?”   傅盈想了想:“也不一定吧。”   “那他是不是超宠你的?黑卡随便刷,包包鞋子一买买一车的那种?”   傅盈有些想笑:“瑶瑶,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陈乐瑶立刻一脸失望:“啊,黑卡都不给你刷吗?”   “那倒也不是。”   傅盈从来没考虑过钱的事情,因为她从来不缺钱用,真要计较的话确实是他一直在负责她所有的开支,父亲给她的卡她都没动过。   这么一想倒真如江棘所说,是他在养她,也确实养得不错。   想到这傅盈又立刻把这个想法推翻。   不错个什么啊?物质上是好了,精神上一堆的问题!强制爱什么的她根本不想要好吗?   “别说他了,今天的考试你准备好没?”   宋珈蓝忽然看了傅盈一眼,然后叹了口气:“你猜今天给我们监考的人是谁?”   傅盈道:“谁啊?总不可能是班主任吧。”   大学里的班主任和高中的班主任完全不一样,傅盈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一次面的人怎么能做班主任,明明他们班的大小事都是辅导员在管。   陈乐瑶插话道:“我给你个提示。”   “嗯哼。”   “别提示了。”宋珈蓝朝讲台的位置抬了抬下巴,“他已经来了。”   傅盈抬头,直接和讲台上的人对上了眼。   两人皆是一愣。   傅盈的表情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在感叹世界之小,而观南这表情……其他人看不懂,傅盈也看不懂。   不过她觉得……他好像有点惊讶?   很快观南就收敛了神情,他面无表情地把试卷放到了桌上,一份份地分开。   傅盈也没再看他,趁最后的机会多翻了两页书。   虽然看不进什么,但她就是有这种习惯,喜欢在考前给自己营造一种自己充分利用考前时间,争分夺秒地学习的感觉。   甚至考试时间到了,她还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两眼才把书放回抽屉。   观南一边发卷一边道:“考试从现在开始,一共两个小时的时间,做完的同学可以提前交卷离开,但不允许有任何交流。”   试卷发下,所有人都奋笔疾书。   观南站在讲台上,俯视着一个个后脑勺。   目光逡巡一圈后,落到了傅盈的身上。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看他,因此他的眼神也不再那么隐晦。   他在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一张空白试卷微微竖起,借着遮挡把傅盈浑身上下打量了无数遍。   ——她怎么会在这?   这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   观南怎么也想不到只隔了一天,傅盈居然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江棘有那么厉害?   这么短时间内找到了傅盈?   还是他的计划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知道江棘气急败坏地离开国土局,也知道江棘风风火火地带了一队人进校长室,可这才只隔了多久?   而且从傅盈的身上来看,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观南沉下眼眸。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倏地,余光似乎瞥到了一个黑影,观南立刻朝窗外看去,正对上一双浅色的瞳眸——   刚才明明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多了个男人。   而且还是个不得了的男人。   观南心下一沉。   江棘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I'm watg you。   观南:这到底咋回事??(一脸懵逼jpg)   -   四十章了!   我居然日更四十天了!天呐!有从上一本跟来的小仙女吗?有木有感觉很欣慰!   -   谢谢暴躁美人榆的手榴弹!   谢谢风轻日暖时光好的地雷!   感谢宝贝儿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日更哒=3= 第四十一章   也不管江棘在那站了多久, 看到了多少,观南镇定地和他对视了一眼, 接着移开视线, 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台下正在考试的学生们身上。   过了会,他走下台阶, 在几个人的桌子上轻敲一下。   返回讲台的时候被敲桌子的那几人彼此看了看, 都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尴尬的神色。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有人上台交卷。   有一个人起头,之后交卷的便络绎不绝, 不出半小时, 教室里空了大半,只剩零星几人。   傅盈淡定得很, 不疾不徐地做着题。   一个是她真的缺课太多, 不会做, 另一个是她做好了也不能走, 还得等老师过来给她安排补考。   因此,她是最后一个交卷的。   她拿着试卷走到讲台上,没看观南,默默地放下便回了座位, 观南也没说什么,把试卷再次清点了一遍,然后卷了卷拿在手中。   “怎么不走?”   等到他全部整理好,抬起头却见傅盈仍坐在位置上不动。   傅盈道:“我要等李老师过来给我补考。”   他看着她,语气淡淡:“嗯, 那你考试加油。”   “谢谢。”   观南大步走出教室,傅盈仍坐在位置上看书。   一出教室门,观南便看到了站在后门口的江棘。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最外面套着昂贵的长大衣。   他的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凌厉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自己,嘴角勾起,却不带一丝笑意,总而言之,面色不善。   观南也不怯他,抱着试卷目不斜视地从走廊上走过。   却在走过江棘身旁时,被他伸手拦下。   他停下步伐,黑眸扫了眼横在胸口的手。   “你什么意思?”   江棘轻笑了声,侧过头看着他,不答反问:“她好看吗?”   他语气低沉,还带着些沙哑,一个个字体仿佛从舌尖吐出,就像一条吐着芯子,伺机而动的黑曼巴。   观南蹙眉,神情不悦地看着江棘。   江棘又道:“看到她你好像很惊讶?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棘哼笑了声,随意地点着头:“你最好是真的听不懂。”   紧皱的眉头松开,观南忽然笑了。   他觑了江棘一眼,语气轻快却又带了丝挑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吗?”   说罢他推开江棘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白色的实验袍衣角翻飞,他路过的地方引起一阵惊呼,男男女女们争着和他们的学校之光打招呼。   江棘缓缓回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背影消失。   “有点意思。”   —   把试卷放到办公室后,观南没再去实验室,而是回了宿舍。   宿舍里空无一人,除了他之外全部离校实习。   不用担心会有人忽然闯入,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听,观南慢条斯理地脱下实验袍挂到衣架上,随后拿起手机,走进了浴室。   电话接通,观南出声问道:“傅盈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她怎么了?”   “她今天出现在了学校,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可能?江棘找到她了?我这边怎么没有得到消息。”   “我今天亲自给她监考。”   对面没了声,似乎是在思索问题出在哪里。   观南不等对方多想,直截道:“关于傅盈的那部分计划都停下,把这次的问题找出来反馈给我,另外江棘已经对我起疑,之后的事情都小心点。”   “你?怎么回事?”   “出了点小意外,应该没什么。”观南又道,“刘公和叶纤纤那边怎么样?”   “没问题。鑫源不会为难钟氏。”   “那就好。”   挂掉电话,观南眸色发沉。   他最讨厌的就是事情超脱掌控,没想到这一回江棘的反应这么快,倒真的跟他的名字似的,棘手万分。   哪怕她再多逃两天也行啊……   啧。   —   终于考完试,傅盈大大松了口气。   她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后想去找江棘,却没想到他已经站在了门口,只是背靠着墙,她坐在里面看不见而已。   “你一直站在外面?不冷吗?”看到他苍白的面色,傅盈下意识地拧起眉。   江棘没有出声,只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做什么?”   问了江棘又不回答,傅盈狐疑地挪着步子走到他跟前,有些犹豫地伸出一只手放在他手掌上,倒是出乎意料地暖得很。   大手一把把她的手包了起来,江棘接过她手里的包:“下午还要考吗?”   “不考了。我们去哪吃饭?我好饿。”   她早上起的太晚,早饭没吃就来考试了,所以一上午的试考完,整个人都头晕眼花的。   “先上车。”江棘牵着她的手下楼。   傅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坐上车后还闭眼假寐了会。   直到周围的喇叭声越来越大,她才觉得奇怪,睁开眼后发现他们的方向不是回家,而是市区。   “真带我在外面吃?”傅盈有点儿开心。   江棘道:“我们先去一趟林医生那里。”   “去那做什么?”   “给你做个体检,正好你今天是空腹。”   开心的感觉瞬间消失,傅盈觉得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我不要做体检。”   “为什么?你已经有半年没做过体检了。”   傅盈抿了下唇:“我就是不要。”   她能不知道江棘在想什么?   况且她也一点不想听到什么关于怀孕、还有孩子之类的东西。   不被母亲期待的孩子为什么要生下来?   诚然,没她这个母亲,江棘也能把孩子养得很好,让它还未出生就拥有一切,可这又有什么意义?   她真的不懂江棘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那么执着,至少这一点上她不会跟江棘妥协——就算肚子里已经有了,她也不会要。   她不要。   “我说过——”江棘的目光向下,落在她腹部的位置,“这由不得你。”   心头火起,傅盈笑了:“我的肚子为什么由不得我?”   “他已经在了。”江棘沉声说。   这句话仿佛一拳重击落在傅盈心口,她的脸色一瞬煞白。   她一直在逃避这个肯定的句子,是,她怯懦,她怂,她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想有人用肯定的语气来告诉她这个事实。   她紧抿着唇,别开眼:“反正我不去。”   江棘神色凝重起来:“你必须去。”   傅盈愤愤道:“你为什么总是自说自话?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   尊重这个词傅盈跟他提过无数次,可次次都没有后话。   她这次的逃跑也是,他什么都没问她,也什么都没跟她说,还是她主动问他是不是在查那个帮她逃跑的人,可江棘的回答是——   你不用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所以她逃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在意那个帮她的人,在意对方的目的,却一点没有关注她逃跑的原因。   也是,她很弱,也很怂,把逃跑弄得宛如儿戏。   可她逃跑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否则她脑子有病才抛开好日子不过,出去找苦头吃。   大概在他眼里她的逃跑确实只是一场儿戏。   所以那些令她反感、忍不住反抗的一切,在她回来后都没有任何改变,他仍然那么专.制,仍然那么自我,甚至变本加厉。   江棘看了她一会,冲她招了下手:“过来。”   傅盈别开脸。   他拉住她的手,把她一把搂进怀中:“听话,嗯?”   傅盈舌尖动了动,尝到了嘴里的苦涩。   她的鼻尖贴着他的胸口,哑声道:“我要就是不想去呢?”   他抚着她的发:“你到底在怕什么?”   傅盈呼了口气,忽然不想跟他争辩了。   她一直都很清楚他的个性不是么?跟他吵闹就是自讨苦吃,没意思。   “没什么,去吧,我去做体检。”她低声道。   淡色的瞳眸弯起,温柔驱散了里面的寒冷。   他亲昵地吻着她的脸颊:“真乖。”   他变脸之快又令傅盈一阵气闷。   她觉得江棘仿佛无所谓她的负面情绪,只要她露出他想看到的一面,他就会很高兴,即使看到了她的不开心也不会放在心上。   傅盈气馁地窝在他怀里,不由得想——   他这样子是不是也是精神病的一种表现方式?毕竟正常人哪会这样?   胡思乱想间,车子到达诊所的地下室。   林医生的私人诊所规模很大,里面的设备一应俱全。   傅盈一到就立刻被安排了检查,又是抽血又是验尿,好一通折腾。   最令她羞耻的还是妇科检查,因为又要脱光又要张开腿,就算给她检查的是略上年纪的女医生,她也觉得尴尬万分,尤其江棘还在旁边看了全程。   他似乎对这些医用仪器非常感兴趣,尤其是鸭嘴器和那个可伸入体内类似于腹腔镜的东西,目光在上面流连了数次。   “这些东西私人可以购入吗?给我……”   最令傅盈崩溃的还是来了,她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上前踹了他一脚:“你闭嘴!”   江棘吃吃笑起来,伸出手要替她穿衣。   傅盈一把拍掉,背对着他自己穿上了衣服。   “要多久能拿报告?”傅盈问医生。   “一个小时以后。”   “好。”   离开诊所,傅盈仍然心情不佳。   江棘带她去了附近的高档西餐厅,特地要了个包厢。   鲜香的奶油蘑菇浓汤下肚,傅盈的脸色也没好多少,仍然有些苍白虚弱。   没吃两口,包厢外便有人敲门。   “进。”江棘简短道。   穿着马甲的侍者走到江棘跟前弯下腰:“先生,您要的东西。”   “谢谢。”江棘点头拿过。   傅盈专注地吃着碗里东西,一直到手被江棘拉住才拧起了眉。   她刚想开口,外套下摆便被掀开,本就因为冰冷器具的探入而阴冷的小腹更加不舒服。   “你……”   话还没说完,腹部便被捂上一样温热的东西。   傅盈低头去看,视线被衣服遮挡看不见,只能伸手去摸——是个小巧的暖水袋。   阴冷的感觉被驱散不少,身体一下舒服了许多。   他把外套给她拉上,道:“自己按住。”   傅盈下意识地伸手按着暖水袋。   下一秒,他把她整个人都抱到了腿上。   “不舒服为什么不说?”他蹙着眉,神情不愉,“这儿呢?冷吗?”   傅盈慌了下:“唉你干嘛?吃饭呢!”   她下意识地夹紧腿,却仍是快不过他的手。傅盈挣扎起来,羞的要命,“肚子上用一个就可以了!那儿不用!”   “江棘你别乱来!”   一句话说完她脸颊耳朵全红了,可江棘却是面不改色。   他左手给她按着,右手拿起刀叉喂她吃牛肉。   “别乱动。”说着,他把她往下按了按,“乖,嗯?”   傅盈立刻不动了。   她攥着他的袖子,又无奈又羞耻,哭丧着脸道:“江棘你烦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是要虐的。   放心心~   -   本章发50个红包呀,大家追文辛苦,要早点睡哦。   顺带求个预收叭,下本写《放肆热吻》,戳专栏就能看到~专栏也可以顺带收藏哒=w=   -   谢谢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名、风轻日暖时光好、爱吃红烧肉的鱼的地雷!   感谢支持呀!一定坚持日更绝对不断!~ 第四十二章   如果江棘不爱自己, 那她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她有父亲留下的钱,有父亲用代价给她换取的绝对靠山,而她会许多的才艺, 不论在学校还是在其他的交际圈, 她依旧能够风生水起。   不用吃苦,也不用受委屈, 她会有很多的朋友, 有很多的约会, 或许还会谈几个不同类型的男朋友,品尝恋爱的酸甜, 享受洒脱的青春时光。   被江棘喜爱之后呢?   是成人礼被毁, 是失去自由, 是没有尊严, 是被管束,是吃没必要的苦, 还有……   傅盈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手上的检验报告上。   上面显示自己的妊娠周期为五到六周, 也就是一个月出头。   还有被迫怀孕。   居然都一个多月了啊。   她努力地回想, 却想不起到底是哪回中的标, 毕竟那么多次, 哪次都有可能。   一双手从后揽住她的腰,江棘俯身把脸埋在她肩上,柔声道:“盈盈,我很高兴。”   说着, 他的手轻轻地覆上她的肚子。   温热的鼻息喷在颈肩,那一霎傅盈很想用力把他推开,然后拿起周围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尽可能地往他头上扔。   可她没有,表情出乎意料的镇定。   她问:“那我的学业怎么办?”   江棘说:“休学一年就好。”   她定定地看着检验报告,声音发涩:“听说一孕傻三年,我回学校之后跟不上怎么办?”   “这不是问题,我可以给你请私教。”   “哦。”她抿住了唇。   心里沉甸甸的,像是有什么压着,压得她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我们回去吧。”傅盈神情木木地道。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好。”   走到门口,傅盈忽然停下了脚步,对江棘说:“我想去看看我妈。”   江棘挑了下眉:“怎么突然想去见她?”   傅盈眨了下眼,轻声说:“最近又是要领证又是怀孕的,我总要跟我爸妈说一声吧,而且我和妈妈很久没见了,我也很想和她说说话。”说着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是他清俊的倒影,“可以吗?”   江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很快勾唇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有了他这句话,之后的一切都顺利起来。   他们没有回家,坐着车直接去了监狱。   一路上傅盈都在看窗外,不过她知道,江棘一直在看她。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也没空去想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因为她心上烦闷得很,已经无暇理会他。   她最近负面情绪太多,无人可诉,无人可说,已经觉得憋闷非常。   今天又是一桩大事压下来,她实在有些绷不住,思来想去,“妈妈”这个词第一个跃上了脑海。   于佑晴从小就很疼她,非常非常地疼她,比起父亲,傅盈也更亲于佑晴。   虽然现在在她的心里,傅氏要大于女儿,可傅盈思来想去,她没有比母亲还要更亲近的人了,所以还是选择了和母亲倾诉。   一路沉默,到地方后傅盈下了车。   她忽然对江棘道:“我想一个人见我妈。”   江棘拧眉:“我陪你一起。”   “不要,我就想一个人。”她抬起眼,眨着漆黑的眼眸,语气带上请求和撒娇的意味,“求你了。”   江棘轻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去吧,跟你妈妈好好聊聊,我去你爸那儿。”   “好!”   亲眼看着江棘往男监那边去,傅盈松了口气,她朝狱警点头示意,单独跟在其身后去了母亲那儿——这场对话她并不想让江棘听见。   牢门还没打开,傅盈便透过小窗看到了里面正在看书的女人。   她急切地走了进去,道:“妈。”   一出声,酸涩感便涌上眼眶,傅盈强忍着哭意,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似的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于佑晴从小把她养大,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样。   她把书放到一边,回抱住傅盈,语气焦急道:“我的宝贝盈盈怎么了呀?”   傅盈把眼泪憋了回去,抬起头看着于佑晴:“妈,我生日那天要跟江棘领证了。”说完她观察着于佑晴的表情变化,然而结果令她失望,于佑晴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于佑晴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儿呀!你爸爸知道了吗?”   傅盈咬了下唇,眼神有些受伤:“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不是自愿跟他领证的。”   于佑晴叹了口气,柔软的手一下下抚着傅盈的头发:“感情这东西处着处着就有了,小棘又那么喜欢你,他一定会对你好的,肯定不会亏待你,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有他护着你呀,我和你爸爸也放心。”   “可是他对我不好。”   于佑晴顿了顿:“哪儿不好?”   “他给我戴定位手链。”傅盈告状似的把手腕伸到了母亲眼前,委屈极了,“还每天都派人监视我,我一点自由都没有,做什么都要跟他报备,甚至要求他,他是不是很坏?”   于佑晴看到那串手链时表情怔了怔,接着她握住傅盈的手,柔声叹道:“你也别这么说他,盈盈,你知道你爸爸手上的东西有多少人眼红吗?太多太多了。他们想方设法地要得到它,而你作为我们的女儿,更容易被人那些人盯上,小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是在保护你,你一个人出行确实不安全。”   傅盈一点不想哭了,她很想笑。   这还是她的妈妈吗?那个很爱很爱她的妈妈吗?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母亲,倏地伸手一把拉下衣服拉链,又把里面穿的羊绒衫往下扯,露出脖颈和肩上或是泛青或是泛红的咬痕和吻痕,然后她倾过身,把上面的痕迹往于佑晴眼下凑:“妈,你看看这个,这也是他为了我好?在保护我吗?”   说罢她把于佑晴的手强行拉到自己腹上,“还有,我怀孕了,你女儿我怀孕了!我二十周岁还没满!今年才大二!别人都在读书恋爱,而我呢?我怀孕了!妈,这样你还要帮他说话吗?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看着于佑晴终于露出痛苦的神色,傅盈脑子里的那根弦更加紧绷,她又激动又难过,太阳穴突突直跳,眼里微微充血:“你女儿从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变成了A/V女忧,几乎每天都在床上过!我现在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你知道吗?!”   “你再说一句他为我好啊,啊?”傅盈瞪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表情失望又嘲讽。   于佑晴痛苦地闭上了眼,脸色煞白。   傅盈心脏狂跳,脑子也充血发热。   她后退两步,语气极轻道:“妈,我真的不想和他结婚,也不想生下这个孩子。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倾诉倾诉,我真的憋得好难受啊,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呢?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我知道,爸爸一定能够东山再起的,我们家虽然现在是低谷,但总有重回顶峰的一天,为什么非要牺牲我呢?就算江棘不把原本的傅氏给爸爸,爸爸就不能再创造出新的傅氏了吗?我们家有人脉又技术,又怕什么?”   说罢,她的眼里带上了希冀的光芒。   于佑晴终于开了口:“不一样的。”   她摇了摇头,垂眸叹息着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够看得更远,走得更远,而原本的傅氏,对于你爸爸来说就是这个巨人。白手起家太苦了,也太久了,你爸爸今年已经五十八了,等到出狱都六十多了。而且坐牢,是很消磨人的精神气的……”   出狱时的傅成江,已不复当年的年少轻狂。   他品尝过名利的滋味,感受过万众的吹捧,他再也回不到那个对创业满怀热忱和希望、无惧无畏的年轻时代,他现在的野心那么大,如果从头再来,他要何时能够回到原来的位置?   况且江山易改,人心易变,等到他出监狱,真正愿意伸出手帮他的人又有谁?   没了家业的傅成江人人可欺,如果没人相护,那么手握技术的他,只会是众人眼中的肥肉。   “重新创造一个傅氏,哪有那么容易啊?”于佑晴摸着女儿娇嫩的脸蛋,眼里是心痛,也是苦楚。   傅盈眨了眨眼,眼泪终是落了下来:“那就要牺牲我吗?”   “妈,我不甘心啊。我本来可以活得很开心的,可是……”   于佑晴打断她的话:“可你又能怎么办?”   傅盈愣住。   “在牢里的这些年,我也一直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当初没有让你跟着你爸多学点商场上的东西,而只是把你往名媛那方面培养。如果你能懂一点商道,那样就算你爸爸进来了,你也能在外面用你爸爸留给你的技术,用他留给你的人脉试着重建傅氏。”   于佑晴眼眶也红红的,神色里满是懊悔,“我一直很相信一句话——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其他谁也靠不住。可我还是太自负了,以为你有我和你爸爸护着就足够了。没能居安思危,终是害了你了。”   于佑晴的这句话说完,傅盈已经泪流满面。   她哽咽道:“我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可是弱者就有罪了吗?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过对我?”   于佑晴上前把女儿搂进怀中,抚摸着她的头道:“弱者没错,可他们也没有反抗的能力,这个世界,终究是强者说了算。”   傅盈怔怔地睁着眼。   是啊,弱者没错,可谁让她碰到了江棘呢?   她反抗不了。   她的父母也护不了她。   她没用,所以现在的日子只能受着。   甚至怨恨、不甘的资格都没有,谁让她自己那么弱呢?谁让她这么不走运呢?   傅盈的脑中一团乱麻,时间到了后她踉跄地走出监狱。   一出门,哭过的眼睛受不了突然的阳光照射,她不由得伸手挡了挡。   等到眼睛缓过来,她一下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黑色车前,站姿慵懒却又气场十足的男人。   她嘴唇动了动,恍惚间听到了自己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   是她的自尊心?还是她的自信?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再没了和江棘哭闹的底气。   从前那些手帕交们明里暗里地说她依靠江棘,才能在上位圈继续混下去,她非常不服气,觉得她拥有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他们家和江棘是公平交易,谁也不欠谁。   所以外人再怎么说,她的脊梁骨也挺得笔直。   直到知道父母同意用自己的婚姻来换取傅氏的那一刻,她才有些慌神,但仍觉得只要父母没出狱,她没跟江棘结婚,那么交易就不成立,她仍然可以挺直脊梁。   而现在……   她终于知道了,她一无所有。   什么底气,什么自尊,都是假的,江棘就是她的金主,而且是他们整个傅家的金主。   是她高攀他。   也是他们傅家在攀附他,把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所以呵……什么傅家大小姐?   她哪还是什么大小姐啊?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笼中雀罢了。   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跳也快得令她难受。   傅盈紧抿住唇,只觉得眼前模糊发黑,有种反胃欲呕的烧心感。   她捂住心口,终是难受得弯下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浑身的力气突然被抽干了似的,她整个人无力地往下坠落。   半路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才让她没有直接跪在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抱进一个温暖的空间。   “快去医院!”   男人在她耳边焦地说着什么,可傅盈一点听不清,只觉得自己好累,特别累。   “江棘,我好难受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完,我、我有点怕。   要不再发50个红包吧?啊哈哈哈..要坚信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   谢谢mavis_ting的两个地雷=3=   爱你哦!感谢支持,我继续努力! 第四十三章   傅盈发起了高烧,烧得几乎不省人事。   身体上的打击还是次要, 主要是心理上的冲击一下压垮了她。她反反复复地发着烧, 嘴里还说起了胡话, 整个人蜷缩起来, 皮肤又红又热, 宛如煮熟的虾子。   可她偏偏又怀着孕, 这个药不能用, 那个药不能用,只能尽量通过物理手段降温。   整个病房都沉浸在低气压中。   江棘紧抿着唇, 亲自给傅盈敷冰袋,用酒精擦身, 再贴上散热贴片,可以整套步骤做完也就让温度降下去一会,很快就又升了起来。   “24小时内必须把体温降下来, 否则不只是她, 胎儿也会受到影响。”   江棘扭过头, 目光凌冽:“那你说要怎么办?!”   林医生避开他的目光,看着病床上的傅盈道:“她的发烧并不是由受伤和炎症引起的, 更多的还是心理问题,简单来说是病人自我放弃……”   江棘深吸了口气,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傅盈烧得通红的脸蛋, 不由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带她去监狱。   还有于佑晴又跟她说了什么?   她明明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出来就吐了?而且还明显哭过,他不是告诉过他们什么都不要跟她说的吗?!   江棘微阖眼眸, 心思百转千回。   可不管怎么想,他都不愿意承认傅盈是因为不想为他生孩子、甚至是不想跟他结婚而发的烧,并且不愿意醒来。   为什么呢?   和他在一起有那么难过吗?她明明爱他的,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   江棘眉头紧蹙,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抗拒。   是他给她的还不够多吗?还不够好吗?只要她要,他就会给,他还有哪里做的不好?束着她管着她还不是因为她老是想跑,老是想离开他?   一直乖乖的不就好了吗?   况且有什么脾气不能冲他发?非要三番两次的折腾自己!   大手覆上她的脸颊,上面的温度传导到他的掌心。   是一片的滚烫。   怎么就那么倔呢?   强行跑步那次是,这次也是,总是不管不顾地拿自己的身体跟他怄气,非要吃了苦头再窝到他怀里哼哼。   “再给我瓶酒精。”江棘沉声道。   林医生把东西给了他,接着他挥退所有人,又给她擦起了身体。   他强硬地掰开傅盈握成拳的手,用酒精棉擦着她的掌心,又把她蜷成虾米的身体也强行摆正,然后绷着脸给她身上腿上擦酒精。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就在那个地方,孕育着他们两个人的血脉。   即使是在气头上,江棘也不免有些动容。   那个地方他抚摸亲吻了无数次,一直都在盼着里面的响动——他真的太希望有个和盈盈的结晶了。   只要一想到他最爱的人为他鼓起肚子,为他孕育子嗣,他便能兴奋地发狂。   还有什么比和爱的人一起组建家庭更幸福的事情吗?   没有了。   倏地,江棘抬眸,手慢慢伸到傅盈的脸颊上。   手指在她眼下轻触,抹掉了溢出的眼泪。   他搓了搓指腹,连眼泪都比以往要热一些。   他心下发沉,怒意上涌。   于佑晴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江棘深呼吸了一下,胸腔中泛起闷痛。   他动了动脖子,组织了好一会语言才俯下身,嘴唇贴在她的耳边道:“盈盈,快点醒过来,否则……我就不管你爸妈了。”   “如果不是我护着,他们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眸底颜色渐深,江棘沉着脸,神色愈加阴郁,“你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叹息一般。   傅盈也没有睁眼,但却慢慢躬身,再一次想把身体蜷起来,然而在中途便被江棘一把按住了腿,再一次摆正了睡姿。   他把唇压在她耳边,炙热的呼吸伴随着低沉的声线,顺着耳蜗冲击着她混沌一片的大脑。   “监狱那个地方,少两个人,太正常不过了……”   说罢,他收敛起神情,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凌晨一点,如果她六点前还不能退烧,那么他会让医生给她用药。   之后几个小时江棘一直没睡,又是给她换冰袋,又是给她擦酒精。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她又发了一轮高烧,一直烧到39.5度,但很快就降了下去,之后一直维持在37.8度左右。   终于,在六点不到的时候,傅盈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   江棘立刻喊她的名字,但她一点反应都没,目光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不动,每次眨眼都慢腾腾的,仿佛闭上就睁不开来似的。   江棘不停地在她耳边唤她,许久她才转了转眼珠子,视线在他的脸上聚焦。   傅盈觉得自己的脑子很重,身上也酸痛无比。   可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一场大梦过后,她的灵魂也在其中受到了荡涤,曾经不明白的事,现在通通透彻起来。   她的命运其实一早就定下了。   在爸爸把傅氏交给江家,把她也交给江家的那一刻,就定下了。   如果爸爸把傅氏和自己托付给其他人,那便是强者给弱者的馈赠,受益者只会对他们感恩戴德,更何况爸爸手里还有王牌,他们只会更加地对她好,期盼爸爸出狱后把他们带上更高的辉煌。   可爸爸偏偏把他们交给了江家,交给了更强的强者。   那就不能说是馈赠了,而是变成了讨好,也是在给自己的未来铺路。   爸爸不愧是商人啊。   傅氏的财富讨好了江棘的父母,而他知道江棘喜欢她,所以又把她交给江家抚养,顺而讨好了下一任的继承者江棘。   因此江棘掌权没多久,便对爸爸的示好给予了反馈。   ——他大方地把整个傅氏都许诺给了他。   她从一开始就是爸爸下的一步棋,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什么有爸爸撑腰,什么用傅氏换江家庇护她,不过是久经沙场的老商人用来敷衍自己傻女儿的谎言罢了。   是她太蠢,被骗了还开开心心。   傅盈疲惫地闭上眼,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沉。   耳边又传来男人焦急的呼唤。   她被吵得头疼,只好挣扎着再次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又开始恶狠狠地威胁她的男人。   她心想——   你以后不用再威胁我,也不用再强迫我了。   我不会跟你闹了。   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棘……我会乖……”她看着他,虚弱道。   江棘蹙了蹙眉,抓着她的手按在胸口,紧盯着她的眸子道:“那就快点好起来。”   傅盈艰难地眨了眨眼,声音弱的几乎听不到:“好……”   “不许再发烧了。”   她还是缓缓地眨了眨眼:“好……”   忽然间,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恐慌感涌上心头。   江棘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他说什么都应,要求什么都说好,但她并不是真的多么积极,反倒像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了,所以他说什么,她都回答可以。   “我们回家?”他拧起眉,又问。   “嗯。”她又乖乖顺顺地应了。   江棘胸口起伏,脸色发沉。   他没按护士铃,直接出门交代管家,让他把医生护士全叫过来。   “我要带她回去。”   林医生做完检查后点了点头:“可以的,她的烧已经退了下去,回去之后好好养着就行,不过最好还是安排一个医护人员守着,还有就是千万别让她再胡思乱想。”   同时他又嘱咐江棘过两个月一定要带她过来做唐筛和四维彩超,因为担心孩子会受到影响。   江棘应下,直接上手用被子把她整个裹住后抱在怀里,离开医院坐到了车上。   傅盈昏昏沉沉地任由江棘抱着,宛如洋娃娃一般乖巧地缩在他胸口。   “饿不饿?”   她哼哼了声,表示不饿。   江棘又拿起水杯,扶着她的头一点点喂给她。   等到喂完水,他再低头看她时,发现她又睡着了。   江棘不再说话,用被子轻轻盖住了她的脸,只漏了点缝隙给她透气。   “把于佑晴和她对话的监控要过来。”江棘冷声道。   管家应了下来。   —   之后几天,江棘寸步不离地守着傅盈,连办公都在她的卧室里办。   她的情况还是不怎么稳定,虽然不再发高烧,但半夜总要低烧两回,于是白天多是在沉睡中度过。   “快点好起来吧,期末考试都快结束了。”   “你的朋友都要回去过年了,再不好起来就要很久见不到她们了,想再跟她们聚一聚吗?”   “想不想出去玩?哪里都可以。”   ……   ……   这样差不多过了一个礼拜,傅盈终于在一个早上撑着床自己坐了起来。   旁边的江棘还在睡,她侧头看着他,觉得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是醒的,还是仍在做梦。   江棘睡觉很轻,听到动静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迅速地坐了起来,但没开口,和她对视一阵后伸手把她凌乱的长发撩向耳后,却没想到的傅盈直接闭上了眼,顺着他的手臂,主动地靠进了他怀里。   江棘一怔,接着手臂一弯,揽住了她。   “江棘,我已经好了。”她的脸贴在他胸口,瓮声瓮气道。   “嗯。”他轻抚着她的后背。   “我听见你说,我可以回学校考试,还可以出去玩。”   他又嗯了声,问:“你想去哪里玩?”   “去暖和点的地方吧,江城太冷了。”她依靠在他胸前,耳朵贴着他的心口,听到了强有力的心跳声。   “海岛?”   “好啊。”   “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我就带你去。”   傅盈乖巧地点点头:“好。”   三言两语间,他们敲下了之后的行程。   之前的痛苦和纠结在这一刻被默契地忘却,她在他怀里软声软气地说着话,他也全部应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愚人节快落呀!   你萌有可以开愚人节玩笑的人吗?我没有耶[捧起柠檬]   -   谢谢风轻日暖时光好、tt你给我恰肉我的地雷=3=感谢支持~~ 第四十四章   傅盈真的变乖了,变得非常非常的乖。   她不再要求出去, 即使不戴手链和脚镯、没人要求她待在卧室, 她一个人也能在房间里呆上一整天, 或是写日记, 或是看书, 甚至是托着下巴看一整天的云。   直到江棘回来, 她便顺从地窝到他怀里, 他问什么答什么,要什么给什么。   她真的成了他的小乖, 可他却越发觉得不得劲。   监狱的录像江棘已经全部看过,她性情大变的原因他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果然如他所想,于佑晴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从云端跌入尘埃,其中的落差又怎么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接受的了的?   江棘倚在门上, 一双浅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正坐在阳台上看书的傅盈——   不过才过去了十天, 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本就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小了,窝在沙发上就那么小小的一团, 安安静静的,看着都叫人心疼。   每次看到她这样,他便不由自主地迁怒于佑晴。   他明明说过那么多遍那些事绝对不能告诉她, 为什么于佑晴就是管不住嘴呢?!   怒意渐升,目光也愈加灼然。   沉浸在书中的傅盈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朝门口看了眼。   她看到了他, 眼睛一弯,笑了起来:“你回来啦。”   他敛起情绪,走了进去:“在看什么?”   傅盈举了举手里的书:“是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   “好看吗?”他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在空调房里呆了太久,傅盈的脸颊有些发红,他伸手轻碰了下,一垂眸便看到他的猫正蜷在她腿上睡得正香。   原本这只猫是许医生用来给他控制情绪的,结果他用不上,倒是她天天抱在了怀里。   “唔,挺好看的。”傅盈随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本名著她并不怎么看得下去,大概是那个时代的作家为了反抗阶级欺压,反映社会黑暗,里面的主人公总会经历无数的不幸,最后的命运也多是悲凉凄惨。   这本也一样,她没看前言,直接看的正文——   主角是位美丽的农家女,也爱美,也会芳心萌动,傅盈当言情般的看了下去,然而没多久画风就急转直下,女主角苔丝又是被少东家诱.奸,又是被未婚夫休弃,独自产子,受尽白眼。   到这个地方傅盈便没再看下去,因为她虽无所谓,却也没有金刚心,有些东西能不想还是不想得好。   她把书放到一旁,抚了抚腿上的猫咪:“许医生已经来给我检查过了,她说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呀?”   见她乖乖巧巧地看着自己,江棘觉得自己心头的阴云忽地散了。   她这样子……他也很爱。   他在傅盈额头上亲了下:“这么想出去?”   傅盈伸手比了比:“一点点。”   他把她的手包进手心:“那明天出发。”   “都听你的。”   听着这娇娇软软的声音,江棘的心越发柔软,忍不住地抬手在她秀气的鼻尖上刮了下。   他伸手捏着猫的脖颈把它拎到一边,接着把傅盈整个人抱到腿上,手自然地顺着衣摆伸到里面,触上柔软温热的肌肤。   摸了几下,他发出喟叹:“还是平的,什么都摸不出来。”说罢他侧头,观察着她的表情。   傅盈的脸上毫无波动,还跟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再过两个月应该就会鼓起来。”   “是呢。”   他问:“你喜欢男孩还是男孩?”   “都好的。”   他贴在她的耳边道:“给我生个女孩吧。”   “你喜欢女孩吗?”   “嗯。”   纤长的手指一下下地轻触着她的肚子,他的下巴抵在她肩上,热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脸颊和耳边拂过。   傅盈不自在地动了动,脸微微发红。   江棘轻笑了声,说:“如果是女儿,我会很宠她。”   “那儿子呢?”傅盈随口问。   “跟我小时候一样养。”江棘语气淡淡。   他的小时候?   傅盈一下就想起了小森林里解剖小动物的他,还有咧起嘴角笑得阴森吓人的他。什么样的培养会让一个孩子变成那样?傅盈虽不清楚,但下意识地排斥。   不过她没开口,只是疑惑地看他。   江棘见她这样又笑了起来,却也没说话,只用指腹轻轻勾勒着眼前人姣好的容貌。   没多久就到了晚餐时间,两人一起下了楼。   吃过晚饭后江棘又带傅盈去花园里散了圈步才回卧室休息。她怀着孕,又是最要紧的头几个月,他什么都不能做,卧室里自然安静下来。   洗过澡后她坐在床上看电视剧,他则继续在桌前看文件。   之前的文件都是公司相关,今天却有所不同,全部是钟意以及观南等人的信息。   江棘要的东西,手下的人不敢含糊,查的事无巨细了才敢给他拿过来。   他首先看了观南的那份资料。   ——在他所有关注的人中,他是第一个主动挑衅他的。   快速浏览完后江棘眯起了眼,观南的人生履历可以说是非常完美,环环相扣没有任何问题,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仍记得观南看傅盈的眼神,那并不是什么出于‘爱美之心’的眼神,而是质疑、回想以及困惑的神情。   江棘很肯定——   观南一定做了什么,而且事情有关傅盈。   他翻到了最后一页,扫了眼手下的人提出的大致总结,其中有一条吸引了他的目光——   【观南的本名是钟赢,与钟意为亲兄弟关系。】   大概是怕说服不了江棘,这条信息的后面又是标页码又是覆上了一些医学报告以及DNA对比的资料。   钟赢?   江棘挑了挑眉,对这名字没有任何记忆。   他又翻开了钟意的资料,钟意的信息并没有什么隐瞒,写得很清楚,生母在其六岁时因病去世,而生父在其九岁时因突发性脑血栓去世,同年,他和弟弟被一个富贵人家领养,但因弟弟只有三岁,不懂事,在一次出游时被人贩子拐走。   看到这江棘再次翻开观南的那份资料,上面并没有写其三岁时出过什么意外。   所以……孩子有可能被换了,也有可能是之前一个夭折了,他的养父母又把他抱了回来,当亲生的继续养着。   又或者,是有人后来故意修改过档案,不想让人知道这段往事。   这样一来,哥哥在明,弟弟在暗,倒是好手段。   但毕竟只要去过正规医院总会留下不可更改的证据,至少在DNA报告下两人的关系已经确认无疑,那么观南帮助钟意也说得过去。   所以,现在所有的问题就指向了观南——他是如何得知他对傅盈的感情,然后利用傅盈来支开他的?   “你还不睡吗?”   背后传来软软的声线,江棘回过头时傅盈又打了个哈欠,双眼顿时湿漉漉的。   他问:“困了?”   傅盈点了点头,手揉了揉眼睛。   “有亮光我睡不着。”   江棘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一点,是该睡了。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毫不犹豫地关了灯,掀开被子躺在傅盈身旁。   他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嗯。”   傅盈睡了,江棘却是睡不着。   那些资料虽然还没全部看完,但看过的他都记了下来。   先不说观南是如何知道他和傅盈的感情的,只说在商业竞争中,利用对方无辜的妻女家室来威胁是非常下三滥的手段。   除非道德沦丧,或是实在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为了几块地的话没必要冒着与江家为敌的风险做这种事,那么……   江棘倏地睁眼。   钟家的变故在钟意九岁,也就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江家是江城首富,且在他印象中也没什么姓钟的人,而二十年前的傅家……却是异军突起,在江城一众新贵中脱颖而出,甚至一跃成为江城第二!   而钟氏企业是以新能源立身,与傅氏一样,钟意又在搜集曾经傅氏研究团队的成员……   一片漆黑中,江棘缓缓勾起了唇。   这么一来事情就很明显了,问题必然出在上一辈的身上。   看来傅成江这老东西,瞒了他很多事情啊。   思及此,江棘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手上轻而又轻地抚着怀中人清减了许多的后背,掌心触到凸起的一节节脊椎骨的感觉令他皱眉。   “太瘦了。”江棘轻喃了声。   “唔。”   傅盈动了下,江棘立刻轻轻拍她的背。   没一会,她的呼吸又绵长起来。   江棘缓缓收了手,眼睫轻眨。   傅成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佑晴也靠不住,看来全心全意对她的,只有他了。   可她偏偏最怕他,也不肯承认爱他。   为什么?   江棘沉吟了会,终是不得解,于是伸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   第二天一早,傅盈在江棘清明的目光中醒来。   她哈欠打了一半就被他捏了捏鼻子,眼泪都溢出来了,哈欠却被咽了回去,难受得她忍不住地直哼唧。   “干嘛呀你?”傅盈伸手在江棘胸口推了把。   江棘抓着她的手亲了口:“早。”   傅盈闭着眼委屈地拖长音:“早——”   他又低头吻了下她的唇:“早安吻。”   傅盈“嗯”了声。   “你不回我一个吗?”   傅盈艰难睁眼,对上江棘等待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   我想到番外写啥了,写傅盈和江棘互穿应该挺因吹斯听。 第四十五章   ——他和傅盈之间缺少爱的互动。   这是江棘昨晚在网上查阅了一些关于恋爱的问题后得出的结论——虽然那些文章里很多东西都很扯, 但有些还是有点道理的。   爱是相互的, 然而在他们之间,是他一直在主动地拥抱她、亲吻她, 对她诉说他的爱, 而她一直是被动承受的一方。   回忆过去,她几乎没有主动地对他表达过亲昵,唯一一次明显表现出对他依赖的时候是她逃跑的那次,还是因为她在外面生了病, 实在受不了了才想到他。   ——这说明只有失去才会令她思考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她既然回来了,他也不会再令她失去, 更不会去故意刺激她。   但如果他们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问题只会越来越大。   他得想办法改变这种状况。   他要她也主动起来, 主动地拥抱他、亲吻他、关心他,会对他的举动作出回应, 而不是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不拨就永远不动。   他盼望着这只小母孔雀,主动地向他示爱。   把她拥有的美好的东西,一点不漏地在他面前绽放开来。   ……   江棘目光深邃地看着傅盈, 一定要她回吻:“该你了。”   傅盈眨了眨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后在他柔软的唇上啾了下:“好了。”   “嗯,乖。”江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早安吻完成, 穿衣时江棘又主动给傅盈扣上了胸衣的搭扣。   他这一举动弄得傅盈条件反射地挺了下腰,以为他忽然来了兴致要做点什么,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他只是要她给他系领带。   傅盈:“……”   她有点儿困惑,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我给你梳头吧。”江棘垂眸看着她。   傅盈眨了眨眼,迟疑着点了下头:“哦,好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坐上私人飞机都没有结束,即使因为最近的一系列变故而反应迟钝的傅盈也明显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很多事情一直是管家或者佣人负责,然而今天全由他们俩互相帮对方做了。   她为他盛了小米粥,为他披上了外套整理了衣领,上飞机后还为他找了文件,而他为她梳了头,画了眉,出门时还拿了行李箱。   江棘亲自拿行李箱?   这真的又突兀又奇怪,明明管家佣人都在。   “还要飞八个小时,躺一会儿吗?”   傅盈点头。   江棘从文件堆里抬头,从脚旁的行李箱里翻了会后拿出一个颈枕,塞到了她的脖颈后面,然后又亲手给她把座位往后调整。   傅盈眨巴着眼看他,她在思考江棘被人穿越的可能性。   过了会,江棘忽然道:“我腿不怎么舒服。”   同在飞机上的管家闭目不言,佣人也没个声响。   等了一会机舱里一点动静都没,傅盈不住想:他是对我说的?   她侧目看他:“我箱子里带了条毯子,你要吗?”   “嗯。”   傅盈从箱子里拿出了毯子,她想递给江棘,但他正在跟视频里的人说着什么,看起来不太好打断的样子。   想了想,傅盈蹲下身把毯子盖在了江棘的腿上。   “乖,谢谢。”   还没等她站起,他便侧过头揉了揉她的头,眼里的愉悦毫不掩饰。   傅盈的心突的一跳:“……不客气。”   江棘到底怎么了?   他被人魂穿了?还是重生了?还是说眼前的江棘已经不是昨天那个江棘,而是从平行世界里穿越过来的江棘?   傅盈仰头看着机舱顶部,脑子里不停地天马行空。   见她这样江棘暗暗勾起了唇。   他从来不喜欢隐忍,也不喜欢循序渐进,就像小时候确认喜欢她后立刻收敛了在小森林里的疯狂,就像在她成人的那一天迫不及待地占有了她。   用几年甚至十年来感化一个人的事情他做不到,不管什么他都喜欢立竿见影。   就像现在,她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但异常多了也就成了寻常,而且她并不笨,现在还需要他开口,往后就不用了,她会越来越下意识地去为他做一些亲密的小事,而这些小事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最后成为她的习惯。   —   下了飞机。   管家和佣人把行李了下来,江棘没要他们做什么,而是让他们自己找个酒店住下待命。   傅盈已经换上了长裙,一头乌发也编成了辫子缀在身后。她戴着太阳帽和墨镜,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愈加瓷白耀眼,看起来随时可以去拍时尚杂志。   她指了指面前三个巨大的行李箱,疑惑地看着江棘:“这个不让他们带走吗?”   “这次旅行就我们两个。”江棘一手抓住一个行李箱拉杆,朝剩下偏了下头,“这个只能你拿了,这儿路很平,你拖得动吗?”   傅盈顿了下才上前抓住拉杆:“我没问题。”   “走吧,先去找个酒店放行李。”   酒店还没订?   傅盈有些错愕,但还是拖着箱子跟在了江棘的身后。   他们这次的旅游地点是一座热带岛屿。   岛并不大,但风景优美,盛产瓜果,有一望无际的海洋,也有偌大的沙滩,而且是少见的白沙滩,再加上景点开发程度高,游玩项目多,因此游客络绎不绝。   但没等傅盈感受岛上的风光,她便先体会了这个岛的上下坡是多么的长且陡。   她只拎一个行李箱,上到坡顶的途中差点被箱子带着往后退,更何况是江棘还拎了三个——见她拿不动,他跟路过的小商贩要了根绳,把箱子系在了一起。   虽然他的身形没有一丝摇晃,但傅盈还是有点担心。   他在飞机上就说腿不舒服,而且那三个箱子里有两个是她的,里面有一堆的化妆品和洗护用品,瓶瓶罐罐的加起来是真的重,就算有滚轮都没用。   “我们要不喊辆车吧?”   傅盈忽然想起来,江棘一直是个贵公子,肯定也没有一个人在外旅游的经历。   “不用,我已经看到住的地方了。”   傅盈朝前望去,没见到什么特别显眼的建筑:“哪儿啊?”   江棘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儿。”   傅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个装着霓虹招牌的三层小楼。   小楼的外墙是白色,屋顶是红色,光是看它的外观其实还行,但是它旁边是酒吧和烧烤店,另一边是瓜果摊,即使没走过去傅盈都能想象到各种气味混合的窒息感。   “你确定我们要住那儿?”傅盈神情复杂地看着江棘。   江棘勾唇笑道:“从来没住过,偶尔体验一下也不错。”   傅盈回想起了自己一个人在宾馆住的那一晚,不由出声劝说:“你适应不了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走吧。”   说罢江棘拖着箱子朝那栋小楼走去,傅盈再疑惑也只好跟上。   烈日当空,就算没走多久傅盈也出了汗。   她不由去看江棘,他一身的黑衣黑裤,捂得严严实实的,光是看着都觉得热。   细白的手举起,迟疑了两下后覆上他背后的黑色布料。   湿的。   “你带短袖短裤了吗?”她蹙着眉,仰起头看他。   “没。”   傅盈抿了下唇:“待会我给你买吧。”   “好。”江棘冲她露出笑。   傅盈的效率很高,趁江棘在宾馆放行李的时候,直接去不远处的服装小店里买了两身男士穿的短袖和沙滩裤。   衣服完全是当地风格,颜色艳丽且印花,看起来有点浮夸。   “店里都是这样的衣服,要不你先应付一下,等看到更喜欢的再买?”   傅盈以为江棘不会接受,因为他的衣着从来都是黑色为主,别说印花了,连亮点的颜色都没见他穿过,可江棘却直接拿过,当着她的面就把衣服换上了。   江棘照了照镜子说:“还不错。”   从他毫不抗拒地接过衣服开始,傅盈就又在脑补起了江棘是不是真的换人的可能性,可所有的天马行空在看到他露在衣裤外的疤痕时,全部戛然而止。   傅盈抿了下唇,没吭声。   他回头看她,张开两手道:“怎么样?”   “很好看。”   人靠衣装。   一身黑令江棘凭白老了起码五岁,而一身花又让他看起来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充满了年轻的朝气,只是……小腿和手肘处的伤痕有些突兀。   江棘似乎对她的愣神毫无察觉,牵起她的手便往外走:“我们先出去转转。”   傅盈点点头,跟上他的步伐。   一下楼,傅盈便闻到了浓郁的烧烤味,并且外头声音嘈杂,有骂声也有哭声。   走到门口处一看才发现旁边的烧烤摊门前面有个小孩在满地打滚地哭,而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妇人。显然,他想吃烧烤,但是他的妈妈并不打算给他买。   傅盈小声说:“一串烤肉而已,给他买不就行了。”   江棘回头看着傅盈:“盈盈小时候想要什么你爸妈都会给你买吧?”   “嗯。”   江棘勾了勾唇:“他们很宠你。”   和母亲的对话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宠’这个字令傅盈双眸暗了暗,她随口道:“难道你不是吗?”   江棘笑了下:“不存在的。”   傅盈看了他一眼。   外头,小孩母亲的忍耐值显然已经到达了顶峰,她一把拎起小男孩的衣服,强行把他给拖走了,围观的人有人笑,也有人拍了拍手。   “小孩子就是不能惯!”   “Cool!”   “……”   江棘忽然问:“如果你是小孩的妈妈,你会给他买吗?”   “会啊。”傅盈奇怪地看着他,“难道你不吗?”   江棘目光看向远方,淡淡道:“女孩的话要什么给什么,男孩的话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争取,即使他要的只是一根棒棒糖,也一样。”   “你小时候就是这样吗?”   傅盈还记得他昨天说的那句‘男孩的话就照着他小时候养’,可话刚说完,一个念头忽然跃上脑海——   那个‘要什么给什么’的女孩,不就是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真心觉得当爹妈应该先考试。   -   刚搞完事,我们先缓缓哈。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鸭w 第四十六章   晃了下神, 傅盈也不知道江棘有没有回应自己。   她也没问,只微微垂下眼眸, 没被江棘握着的那只手用力攥紧, 含糊道:“其实要什么给什么也不好。”   江棘侧眸看她:“为什么?”   傅盈轻抿了下唇:“那是溺爱, 会把人捧杀的。”   就比如她。   傅盈在心里道。   以前她活得像是雾里看花,如今倒是有些拨开云雾的感觉。   母亲的懊悔和自己无能为力的痛哭仿佛就在昨天, 现在大概是她对自己认知最清晰的时候。   她就是个花瓶。   嗯,一个徒有其表的易碎的花瓶。   不等江棘再说什么, 傅盈仰头看他:“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对这不熟悉。”他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去哪。   傅盈说:“我也不熟悉。”   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傅盈败下阵来, 拿着手机搜起了旅行攻略。   外面太阳大,他们就坐在了宾馆大厅的长凳上, 江棘随意地往椅背上一靠, 长手搭在傅盈肩上,神情慵懒散漫。   很快,傅盈找好了攻略, 两人轻装出发。   外头骄阳似火,正是岛上最热的时候。   然而游客们的热情比太阳还要热烈, 尤其是集市和沙滩,入目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江棘和傅盈一下出租车便被汹涌的人海淹没。   江棘微蹙着眉把傅盈圈在怀中, 防止旁边跑过的人撞到她, 傅盈也小心翼翼地走着:“这儿人好多啊。”   江棘扶着她:“估计是沙滩上有什么活动吧。”   傅盈还是被人挤了下,一个踉跄额头撞到了江棘的胸口。   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腰和臀上忽然一紧, 接着被有力的大手托了起来,下一秒,她双脚离地,视野高了一截。   傅盈惊慌地抓住江棘的肩膀:“你在做什么?”   江棘说:“腿圈住我的腰。”   傅盈看了看周围,脸上有些臊:“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叫你圈就圈。”   要是公主抱也就算了,这姿势……也太羞耻了吧!   傅盈才犹豫了一下,整个人便倏地被往上抛,她条件发射的环住江棘的脖子,双腿也圈上了他的腰,整个人牢牢挂在了他身上。   耳边传来路人‘咦~哦~’的叹息,傅盈脸上的绯红更深,把脸埋进江棘颈窝:“你到底要干嘛?”   江棘抱着她往前走:“这儿人太多,你怀着孕,被撞到不好。”   “我小心点就好了。”傅盈又热又羞,耳朵都红了。   “过了人多的地方就让你下来。”说着江棘更用力地把她按进了怀里。   天本来就热,两人紧贴在一起就更热。   肌肤隔着薄薄的衣衫相互磨蹭,彼此粗重又炽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肩颈处,涔出的细汗被那么一吹,先是一阵的微凉,接着又更热。   傅盈的脸颊脖子全发起了热,一个是因为天气和姿势,还有一个就是……她觉得自己的感官好像更敏感了。   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混合着汗味萦绕在鼻尖,并不难闻,但莫名的叫她躁动。   心跳比之前更快了些,身上也愈加地热了起来,尤其是紧贴在一起的地方,由于走路而产生了摩擦……   她伏在他的肩上,手指不由得曲起。   “嘶——我又没弄你,抓我背做什么?”   傅盈立刻收起指甲,低喃道:“我不是怕你把我摔了么。”   他轻笑一声:“我怎么舍得?”   她又道:“你放我下来吧。”   “乖一点。”   啪地一下,傅盈倏地睁大眼惊呼了声。   她整个人向上缩了下,对上身后人目光的刹那整个人都似乎要烧起来。   她又把头埋回他的肩窝:“你干嘛打我……打我屁股?”   “谁让它一直在眼前晃。”   只要一垂眸,她的纤腰翘臀便进入眼中,看得他心头点起了火。   小拳头在他肩上捶了下,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江棘笑意更甚,又在她腰上捏了下。   一路上两人小动作不断,难得这么亲昵,倒是称了江棘的心。   他专挑人多的地方走,一直走了快半个小时才找了个僻静一些的海滩,把傅盈在一块树荫下给放了下来。   “脸怎么这么红?”   江棘挑眉,手轻捏傅盈的下巴,大拇指的指腹蹭着她的唇和脸颊。   傅盈别开头不看他,暗暗地深呼吸缓和心里的燥热。   然而她不知道,她眼眸含水的模样实在太过艳丽撩人,尤其鬓发还被汗沾湿,黑丛丛地贴在洁白的额头和侧颊,配着绯红的脸蛋,一副事后的招人模样。   江棘眸色发暗,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旅行包里拿出了一支防晒霜。   “再擦一遍吧,别晒伤了。”   傅盈嗯了声,要去拿江棘手里的防晒霜,却被他一抬手避过,他亲自握着她的手臂把防晒霜挤在皮肤上,再用掌心推开。   傅盈没跟他抢,在他擦的时候自己拿着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上的汗,等到他把手伸到她脖颈处的时候她才抓住了她的手:“我自己来吧。”   她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了一些,只是眸子仍旧水亮亮的。   江棘眸底颜色更暗,他眨了下眼,忽然道:“刚刚我抱着你的时候,你……好像用腿夹了我好几回。”   傅盈一惊,眼神有些慌乱。   见江棘视线往她下边儿看,她又并紧了腿。   “我是怕掉下来。”傅盈解释。   江棘咧起嘴角:“是吗?”   她定了定神,仰头直视江棘:“不然还能有什么?”   江棘眸色沉沉,莫名有些邪气:“我还以为你想要了。”   傅盈有些羞恼地别开眼:“我又不是你,老想那些东西。”   “真的?我看……”大手轻易地脱离她小手的掌控,顺利穿过薄薄的布料,掌心是如他所预想的一点坚硬,“未必吧。”   脑中嗡了一声,退下去的热意又全数涌了上来。   傅盈下意识地贴紧江棘,接着环顾四周,生怕他人看到他们两之间的动作。   这个动作把她更加往他手心里送了送,原本只是虚虚覆着,这样一来直接盈了满手,原本江棘还有心情调笑调笑,这下绷着的神经彻底断裂。   心火燃烧,隐忍的欲.望蔓向四肢百骸。   他抓紧了她,俯身用力地含住了她的唇。   傅盈一急,伸手推他:“江棘,这儿不行!”   “是想要还是怕摔,嗯?”他哑声问她。   “我们回去吧!”   “想要还是怕摔?”他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他的呼吸滚烫,她的脸颊也同样热烫,心怦怦狂跳,呼吸急促,眼中蓄上了一层水雾,是羞耻,也是舒服。   心理防线崩溃,傅盈羞耻道:“是想要!”   话一出口,心理和思想都在刹那间得到了解脱。   是想要的,从他抱着她没走多远,她就想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这么难以忍耐,最寻常不过的紧密相拥和一点摩擦便令她难以把持,甚至……甚至她还偷偷地、用力地在他脖颈处嗅了一下。   这个动作做完她便羞得要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好色之徒。   可那男士冷香的味道确实好闻,不仅好闻,还撩心,大概是……里面掺杂了他的味道。   傅盈是觉得慌和耻的。   她不知道自己突如其来高涨的情.欲是由怀孕而起,只认为是自己越来越不矜持,这回他一点没做什么,身体自己就主动地向往了起来。   太糗了!   “想要什么就说。”低沉磁性地声音顺着耳蜗传入发热的脑袋,“我都会给你。”   —   计划中的第一个行程还没开始便结束了。   海洋沙滩被换成了酒店和浴室,新开的房间里,衣服凌乱地掉在地上,卧室里没人,磨砂玻璃围成的浴室倒是水声不断。   一个小时后傅盈被抱出了浴室,率先进了被窝,而江棘在给她盖好被子后又回到了浴室。   一层的玻璃并不隔音,即使用被子捂住脑袋也能清楚地听到男人低沉的哼声。   傅盈翻了个身,背对着浴室闭上了眼。   她努力地不听不看不想,但一点都没用,因为她怀孕的缘故,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虽然也舒服,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没有被彻底喂饱的欲.望禁不起激,即使只是低哼都勾得它活跃起来。   心口又是满满涨涨,傅盈咽了咽口水,觉得有点干。   她坐了起来,从包里翻出矿泉水喝了口,仍是不觉解渴,因为江棘的低哼就没断过。   她瞥了眼钟,不禁拧起眉。   怎么这么久?   等到江棘终于处理好出来,傅盈已经把两瓶矿泉水全喝光了。   江棘把湿发随意地向后拢,视线落在两个空瓶上:“一口都没留给我?”   傅盈舔舔唇:“这儿的天太热了,我特别渴。”   “我也很渴。”   傅盈垂下眼眸,都不好意思去看江棘:“一楼大厅里有饮料贩卖机。”   “等不了,我现在就想喝。”说罢,江棘大步朝傅盈迈去。   傅盈双手撑着床面往后退:“你又要干嘛?”   退无可退,她背后就是墙。   江棘没答,直接用行动告诉了傅盈——   两人又吻在了一起,这次吻得格外缠绵激烈,傅盈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麻了。   可他抬起头,舔了舔唇却说:“还不够。”   傅盈心里隐隐觉得不妙:“那去买水呀。”   江棘勾唇,眼尾的一抹淡粉又妖又邪:“你身上不就有泉眼吗?”   傅盈神色一变:“诶!”   她伸手阻止,却不如他动作快。   被子被一下掀开,身上倏地一凉,紧接着傅盈攥紧了被子,浑身的肌肉都紧绷颤抖,皮肤也慢慢变成了粉色。   江棘抬起头看着她羞红的脸,声音低哑道:“我就说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一想到有三天假,就不小心写得有点嗨了。   啊啦啦,谢谢大家支持啦!啾你们=3= 第四十七章   两人再次出门, 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整。   因为是匆忙下随意在附近找的小宾馆,所以他们都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最后还是江棘让服务员买了两身衣服送上来。   他仍是短袖配沙滩裤,而傅盈则是一身波西米亚风的一字肩长裙。   是江棘特意要服务员买的露肩且有领子的长裙,也是他故意把她的罩杯说成了36D,导致内衣买回来后她穿得很不舒服, 只好无奈放弃,真空出了门。   好在这条裙子有一圈荷叶领,下垂的领子层叠在胸前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傅盈还是觉得怪怪的。   因着这条裙子的设计, 她特地把辫子打散,让头发垂在两边肩上,用来遮住脖颈上的吻痕,但……不穿胸衣还是很不习惯,走路时会有种胸口有什么在跳动的感觉。   她忍不住问江棘:“你不知道我的size吗?”   “36D不是吗?”   傅盈叹了口气:“是32D啦。”   江棘勾起唇:“以后就知道了。”   见她不好意思的模样,他又安慰道,“没事,这儿不是国内, 你看看周围,那么多人直接穿着比基尼逛街,突起又算什么,何况你还有领子遮着。”   傅盈脸仍是热热的, 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但既然出来玩,也没必要在这上面纠结太多。她和江棘又重新回到了海滩上,下午嗨炸天的活动似乎已经结束, 人群不再那么拥挤热闹,但人也没少多少,因为还有烧烤晚会。   还没到海滩便闻到了浓郁的烤肉味,许久未进食的肚子发出咕咕响声,傅盈揉了揉小腹,抬头便对上江棘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别开眼,目光看向沙滩上一个个烧烤摊:“我有点饿了。”   “他呢,他饿了吗?”   大掌覆上平坦的小腹,傅盈下意识地缩了缩肚子:“他也饿了。”   江棘眼中笑意更深,他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牵着傅盈的手让她站在一棵树旁:“这儿人少,你就现在这站着,我去买吃的。”   “好。”傅盈乖乖地点了点头。   等江棘走了,傅盈长长舒了口气。   换了个地方心境果然大不相同,尤其是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什么烦恼什么纠结全都消失一空,她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双手。   海风拂过脸颊,耳边是潮水的声音。   脚底的白沙细腻又绵软,傅盈蹲下身脱了鞋,光脚踩在了沙子上,沙子还残留着被太阳晒过的温度,暖暖的,很舒服。   有一缕长发被吹得挡在了脸上,她弯着眉眼笑了起来,随手把头发捋到耳后,露出红色的流苏耳环和洁白细腻的肩颈。   “Hello!”   再次抬眸,眼前多了个剑眉星目的外国小哥,对方只穿了条沙滩裤,露出的上半身肌肉饱满,是肉眼可见的好身材。   他冲傅盈扬起嘴角笑了笑,举起的手上端着一杯饮料。   江棘买好东西回过身便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盈盈正笑着跟陌生的外国男人说着什么,神情非常放松,时不时地点点头,还撩了下头发,看起来……风情万种。   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色,江棘用舌尖抵了抵牙龈。   “我回来了。”   他微阖眼眸收敛了神情,拎着袋子走到傅盈的身前。   傅盈看向他手里的东西:“买了这么多啊。”   江棘看也不看旁边的男性,对傅盈说:“喜欢吗?”   傅盈点点头。   他微撇过脸:“嗯哼。”   傅盈了然,她倾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外国小伙吹了声口哨后识趣地离开。   江棘沉着脸把手指举到傅盈面前,语气轻缓却意有所指:“你们似乎谈论得很开心。”   傅盈垂眸——   眼前修长的手指上沾着点烧烤酱料,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抢眼。   “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傅盈道。   江棘追问:“哪两句话?”   傅盈眨了眨眼,卷翘的睫毛轻颤,她上前一步,红润的嘴唇张开,舌尖伸出,在沾着酱料的地方轻轻舔舐了两下。   “有点辣,我能吃辣吗?”   手上的麻痒令他悸动,但傅盈转移话题的态度令江棘很不悦,不过听她说辣他还是迅速缩回了手,拧起眉道:“我没要辣酱。”   说着他举起手指,在她舔过的地方又抿了下。   酱料味道浓郁,鲜甜诱人,但并没有一点辣味。   江棘挑眉:“骗我?”   傅盈背着手,黑亮的眼睛直视着江棘:“刚刚那个人想跟我搭讪,但我跟他说我有对象了,然后我问了他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他刚回答完你就回来了。”   “真的就说了两句。”   海风渐大,她未扎的头发被吹得飘起。   橘红色的海霞映照在黑亮的瞳眸中,而眸子的最中间,是他的身影。   他忽然很想吻她。   “真的?”江棘握住傅盈的一只手揉了揉。   傅盈点头:“真的,我说过的,我会听你的话,我会乖。”   心底聚起的戾气忽地散开。   牵着她的那只手用了点力,纤瘦的她一下就被拉进怀中。   江棘吻了吻傅盈的额头,把买的东西都提到她眼前,语气一改低沉,温和道:“看看,想吃什么自己拿。”   傅盈拿了串烤鱿鱼出来:“我吃这个。”   江棘没立刻吃,而是把整个袋子都交给傅盈提着,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毯子找了个平稳干净的地方铺好,再和傅盈一起坐上去。   坐下后他拿起烤鱼,只咬了一口就侧头去看她。   他们从来没有单独两个人一起旅行过。   以往每次出行总是跟着一堆佣人,住最好的酒店,在最好的位置看风景,食物是米其林大师烹饪,根本不会来这么喧嚣的海滩,而是直接包下一大片沙滩,更不会吃这么粗糙的烧烤。   只尝了一口他便发觉上面调味料撒的很不均匀,有些地方味道会重一点,有些地方又没味道,但是……好像也不是不能忍。   察觉到江棘深邃的目光,傅盈看了眼他手里的烤鱼说:“不好吃吗?”   江棘不答,反问:“接吻吗?”   傅盈一愣,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接吻前问她的意愿,以往他总是那么的强势。   沾着酱渍的嘴角弯起一点弧度,傅盈看着他认真地说:“鱿鱼有点腥,我嘴巴里也很腥。”   江棘低低笑了一声:“我也是。”   夕阳西下,霞光满天。   沙滩上充满了笑闹声,不远处的海面上有海鸥振翅翱翔。   柔软的嘴唇贴合,傅盈闭上了眼。   手上举着的鱿鱼涂了太多酱料,顺着木签子缓缓地滑到了她的手上。   吻毕,傅盈看着江棘的眼睛想——   以前为什么非要那样对她呢,一开始就这样的话,多好。   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江棘笑道:“还想接吻?”   气氛正好,傅盈慢吞吞地点了下头:“可以啊。”   “坐我身上。”   傅盈蹙了蹙眉。   江棘又道:“让我抱抱你。”   傅盈再次看向了周围,有的人还在嗨,有些吃饱喝足的也躺在垫子上调起了情,搂在一起接吻似乎并不突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他的腰上。   “今天很乖。”江棘喟叹道。   傅盈低声说:“你今天也很好啊。”   “以前难道不好吗?”   这次他没有要她的回答,手掌直接按上她的脑后,稍一用力,便再次与她缠绵热吻。   —   晚上九点的时候他们回到了一开始订的宾馆。   这家宾馆的浴室不怎么大,他们只好轮流洗澡,傅盈先洗,洗好后直接上了床。   她打了个哈欠,困倦涌上大脑,但并不怎么想睡,总觉得时间还早。   尤其这一天和江棘的相处也令她不自觉地回想,她总觉得……江棘变了,哪哪都比以前要好许多。   是因为她不闹了,所以他也不生气了吗?   傅盈不禁回想起从前种种,似乎他的恶劣、他的病态全是对她,他面对别人的时候从来没那么情绪化过,一张虚伪的面具总是戴得牢牢的。   所以……真的是她变乖了,他也就变好了?   “在想什么?”江棘从浴室出来,正在用毛巾擦头发。   傅盈翻了个身想跟他说话,然而才看了一眼就立刻又翻回去了:“你能不能围个浴巾?”   “都铺地上了。”   他怕她洗澡的时候摔跤,把毛巾全铺在淋浴间防滑。   “内裤呢?”   江棘轻飘飘道:“这不是出来拿了么。”   “那你穿上。”   被子被掀开,江棘钻了进来:“穿好了。”   他把她揽进怀里,问,“刚想跟我说什么?”   江棘难得这么顺她心意,傅盈也不想提起闹心的过去,于是摇了摇头,说:“被你一打岔,我忘了。”   “真忘了还是假忘了?”他轻咬了咬她耳朵。   “真忘了。”顿了下,傅盈又想起了似的,说,“又想起来了,我今天中午的时候就想问了,你……”   “嗯?”   她垂下眼,被子阻隔了视线,她看不到他的伤痕。   “你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   她舔了下唇,慢吞吞道:“就是……和卫少洲撞车的时候。”   江棘没有回答。   傅盈感受到了他落在自己脸颊畔的呼吸,却久久没听到他的声音。   她搭在他胸口的手慢慢攥紧,又问了遍:“不能说吗?”   这个问题以前他主动提起过,说是无法忍受卫少洲用她来挑衅他,其他的再没有多说。   可撞车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而是赌命的行为。   为了她,赌上自己的命,到底为什么?又值得吗?   以往她因为对江棘抱有恨意,所以总是理所当然地从负面去思考他的用心,觉得是他自己发疯,是他自己挑事。   后来知道是卫少洲挑事了,但那段时间她跟他闹得很凶,这个问题又被忽略了过去。   直到现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无所有,才不禁地想——她到底哪里让他那么喜欢?值得他赌上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可以说说吗?”傅盈看着江棘,又问了遍。   作者有话要说:  美好的假期,还是和甜甜的文比较配哦。   -   本章随机洒50个红包叭。   谢谢风轻日暖时光好、暴躁美人榆、35926641的地雷,谢谢支持吖! 第四十八章   江棘单手撑在颊边, 垂着眸用手指一下下梳理着她的长发。   “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的伤疤……一直在眼前晃。”不想起来都不行。   江棘的身体傅盈看过许多次,但从来都是囫囵一瞥,不会细看,而他平时又总是长袖长裤遮起来, 因此她也没关注过。   可这回他破天荒地换了短袖短裤, 死白色的伤疤在平滑的肌肤上异常突兀,让她不由自主地老是去看。   “你觉得我当时会想什么?”江棘声音低沉,神色淡淡。   “想不出。”   傅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做那么疯狂的事情。   江棘手指卷着她的长发, 低低地笑了声:“不过就两种结果罢了, 要么死, 要么活。我当时想, 我要是死了——”手指松开长发, 落在她瓷白的脸颊上, 慢慢滑下, “就放过你……”   傅盈睫毛轻颤,搭在紧实胸肌上的手倏地攥紧。   耳边低沉的声音仍在继续:“也放过我自己。”   傅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放过你自己?”   手指拂过脸颊,顺着线条滑下, 他一把握住了她搭在他胸前的手。   江棘似乎在想什么, 没有回答, 只是专心地玩着她白嫩嫩的手指, 最后十指交缠,重新按回自己砰砰跳动的心口。   又过了半晌,江棘才“嗯”了声:“我知道你很痛苦。”   说罢他沉默了会,接着道, “我也一样。”   车祸发生时她十九岁,他二十二岁。   在这之前,她的初夜被他强行夺走,所以她恨他怨他,总是哭闹——他不后悔,但心疼。   而他的父母忽然去世,他甚至来不及感受悲伤,庞大的担子便骤然间全压了下来,他要调查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又要接手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宜,还要压住不安分的董事会防止公司出现问题——即使他的能力再出众,焦头烂额的事情不停纷至沓来,他也会很烦,很暴躁。   然而这些他全都抗了下来。   因为他还有她。   他不是孤身一人。   那段时间他的情绪仿佛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叫嚣着要爆发,但他死死撑住了,因为他还要照顾她,他不想她更加害怕他。   所以他强行容忍着她和卫少洲的接触,只要不过界,他就可以不计较,因为他知道她的愤怒和怨恨,也知道她需要发泄,而他当时事情缠身,没法一直陪伴她让她发泄,所以他都忍了。   但卫少洲寄来的战书就宛如一根针,饱涨的气球被轻轻一戳便瞬间爆炸!   卫少洲凭什么用傅盈来挑衅他?   他又凭什么挑衅他?   他算什么东西?   所有情绪在骤然间爆发,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他的脑子里根本没了这些东西!   既然她那么厌恶他想离开他,公司里的那些人也都见不得他好恨不得他去死,那行啊,他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死了盈盈一定很开心,那些顽固派肯定也很开心,他就给个机会让他们都痛快!   但他要是没死……那她再也别想离开他,他们也别想痛快!   “嘶,你捏疼我了!”傅盈蹙眉缩了缩手。   江棘立刻松了力道,眼里的阴鹜也被收敛起来。   他轻轻地揉了揉她的手:“还疼吗?”   傅盈摇了摇头:“不疼了。”   随着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小小的房间内再度被静谧填满。   傅盈眨了下眼,嘴唇轻抿。   剩下的不用问了,她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不过就是把回答反一反罢了,他对她……大概更多的是执着吧。   她不说话,江棘也不开口,继续用五指慢条斯理地梳着她的头发。   他微眯着眼,似乎很享受和她静静相拥在一起的时刻。   发觉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傅盈也不等了,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然而没等她从江棘怀里出来便听到了一个叫声。   傅盈一愣:“你听到了吗?好像有人在叫。”   江棘不为所动:“听到了。”   “听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声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着傅盈仰起上半身,想从江棘胸口起来,然而下一秒就被他重新按回了胸口。   脸颊啪地一声贴上他胸口,她拧眉推他:“不看看吗?别是有什么事情。”   江棘垂眸看她,眼里含着笑意:“你听不出来?”   傅盈疑惑:“听出来什么?”   “那就再听听。”   傅盈困惑地眨了眨眼,安静下来继续听那声音,没一会她脸颊便微微发红。   “听出来了吗?”   “……嗯。”傅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外国女人的呻.吟,时而高亢时而低哑,还夹杂着几句非常嗨的时候才会爆出的低俗英文。   然而这个声音不过是个开始,没一会就有更多声音加入了进来。   男人的,女人的,高亢的,低沉的,清脆的,闷吼的……   大概是房间里太安静,抑或是注意力全被那些声音吸引了过去,傅盈莫名觉得自己上下左右的房间全部有人在do爱,而自己正身处一个大型炮.房。   脑中的困意消失殆尽,傅盈咽了咽口水,觉得有点热。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儿隔音不好吗?”她随口找了个话题,想驱散两人间尴尬的沉默。   “他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   傅盈“啊”了声,咬住了唇。   这儿是个完全的旅游城市,人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放松,为了嗨皮。   什么隔音、怕人听怕人看之类的,在这儿根本不存在,所有人都非常open,所以来这儿住宾馆当然不只是为了住宿,做点别的也是理所当然。   她忽然想到:“那我们下午……是不是也有人听到?”   “你说呢?”   他忽然伸手刮了下她的脸颊,已经染上红晕的皮肤变得更红。   她抬眼看他,却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有光。   傅盈阖眸,又忽然重新把脸贴回了他胸口。   对视的瞬间她觉得江棘很诱人。   无论是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是下巴喉结,都很诱人,看着看着便勾起她内心伸舌舔舐的冲动。   她以前不这样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   可砰砰加快的心跳却如巴掌打在脸上,带起一片火热,仿佛在告诉她说——你就是这样的!   你很色。   你垂涎他。   你很渴望他!   傅盈闭上眼,但撩拨的声音还是从四面八方不停地涌入耳朵。   她不敢当着他的面捂上耳朵,那太明显了,也太羞耻了。   “我……”傅盈舔舔唇,“我想睡了。”   “你能睡得着?”   “我可以戴耳机。”   “那对耳朵不好,有声音你也睡不着,而且——”替她顺着头发的手忽然移到了她的耳朵上,不轻也不重地揉了揉,“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结束?现在才九点半。”   傅盈眼里泛起水光:“别揉我耳朵。”   他的手没有停,甚至还在耳后某个位置按了下。   傅盈忍不住‘咿呀’了声,想爬起来,却被江棘用力地按住。   他长臂一伸,屋子里的灯被关掉。   眼前陷入黑暗,其他感官便更加灵敏,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傅盈简直没耳听,这哪里是宾馆,根本就是个大.炮.房。   傅盈闭上眼,有些认命又有些害羞地任由江棘揉耳朵。   只是柔软的肚子被硌着有些难受,她小心地挪了挪,却听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哼声。   “你是不是不放我睡觉了?”她软了声,眼尾泛红。   “盈盈。”他忽然喊她名字。   “嗯?”   江棘声音发沉:“有个成语叫入乡随俗。”   “我知道。”傅盈深吸了口气,一双眼睛又水又媚,“那就随嘛……”   不同的环境会让人的心境也随之发生变化。   至少傅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床上发出那么大声的尖叫,有舒服到难以把持的缘故,也有故意要把其他声音压下去的缘故。   明明很无聊,却又令她乐此不疲。   周围的那些人似乎也和她一样的想法,明明是那么私密又羞耻的事情,却只因为处在一个开放的环境,就都肆无忌惮起来。   “喜欢吗?”   黑暗中,他在她汗湿的脸颊上轻咬了口。   傅盈点头:“出来玩好开心。”   在江宅里的死气沉沉一出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她那么年轻,没有历尽千帆也没有看破红尘,哪里做得到真的对一切都无所谓。   她是那么地喜欢外面的世界,喜欢吃,也喜欢玩,喜欢人多,也喜欢热闹。   大概美好的情绪会给人的眼睛糊上一层滤镜,傅盈觉得这个城市什么都好顺眼,甚至这个小小的简陋的房间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她甚至觉得……江棘也比在江城时要帅得多,迷人得多。   她忽然用力地搂紧他,头一回主动地把嘴唇贴上他的耳朵——   “不要蹭了。”她声若蚊蝇。   “轻一点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江棘巨震,声音粗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盈早已羞得把脸埋进了他汗淋淋的脖颈,任他怎么哄都不肯再说第二遍。   狂喜冲击着江棘的胸腔,他听不到周围孟浪的声音,脑中只剩下她的软言软语,他抱紧她,在她耳边咬牙:“你可别后悔。”   傅盈用力揽紧他的脖子,胳膊上湿湿滑滑的,也不知道是她的汗,还是他的汗。   她声音低的近乎喃喃:“不后悔。”   心中仿佛有烟花绽开。   江棘面色略显狰狞地捏着傅盈的脖子,把她埋着的脸强硬地拉出来,然后捏住她的下巴,和她缠绵热吻。   “盈盈,我爱你。”   傅盈眨着眼,睫毛上沾满了汗水。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心想,那最深处的痒,终于可以止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0w0   也别怕虐呀,都是情趣,怕什么呀。 第四十九章   两厢情愿的欢爱是一件乐事。   能令人沉溺其中, 不分昼夜。   傅盈从来没有这么地乐衷于和江棘上床, 江棘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主动又黏人的傅盈。   极致的快乐令两人心里的情愫被放大无数倍, 他们紧搂着对方, 即使天再黑也能凭感觉在黑暗中看着对方的眼睛, 然后准确地接吻。   傅盈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睡的, 只知道一觉梦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   她“呀”了声, 伸手戳了戳江棘的胸肌:“十二点啦。”   江棘睫毛颤了颤,眼睛还没睁开, 倒是先把她的手给握进掌心揉了揉。   “醒了吗?”   傅盈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   江棘低笑了声, 终于睁开了眼。   在一室朦胧的光线中,傅盈发现他的睫毛又长又密,但不卷,而是直直的, 根根分明。   她又一次觉得江棘的长相确实非常出众。   “什么时候醒的?”江棘刚醒,声音有些低哑。   “就刚才。”傅盈抬头看他,脸蛋儿红扑扑的, “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啊?”   “去集市吧,里面有条美食街, 据说好吃的很多。”   傅盈的眼里一下亮了起来:“好!”   两人起床,梳洗打扮后手牵着手出了门。   美食街里汇聚了各国风味的小吃,两人没走多远手上就拿满了东西, 都吃不掉了傅盈还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榴莲芝士饼,当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想要那个。”她眨巴眨巴眼睛,仰头看着江棘。   “我去排队。”   傅盈把两只手上的东西举了举:“可是我们手上都占满了, 拿不了了。”   江棘看了眼四周的摊贩:“我去要个大袋子把这些都装起来。”   傅盈点头:“好,那我先去排队。”   “不用,我很快,我们一起过去。”   街上人太多,江棘不放心她一个人。   快速地要到袋子后,他们一起来到了榴莲饼的摊子前排队,江棘把傅盈拉到身前,用身体护着她。   傅盈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心里有些隐秘的欢喜。   她是不喜欢排队的,尤其这儿的天气这么热,榴莲被烤的味道也不是那么好闻,但她就是一点不觉得烦,心定得很。   “在笑什么?”江棘一垂眸就看到了她上扬的唇角。   傅盈仰起头大方道:“出来玩好开心。”   她头一回发现旅行原来可以这么快乐。   在小宾馆住很快乐,在沙滩上铺一块布很快乐,吃粗糙的烧烤很快乐,甚至互相帮对方涂防晒霜、排队买小吃都好快乐。   “真的好开心。”傅盈眉眼弯弯,又说了一遍。   江棘勾唇,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亲:“那以后我们多出来玩,一个人都不带。”   “好。”傅盈眨了下眼,仰着头和江棘对视。   两人都有些乐不思蜀。   外面的美好令傅盈不想回去,而江棘则是沉迷于这样黏人又活泼的傅盈,眼下的一切都正正好,彼此的感情也在肉眼可见地加深,他们谁也不想回那个事情一堆的江城。   之后几天,两人把当地所有出名的景点都打卡了一遍,当然,打卡最多的地方还是床上。   又一次事后,洗过澡的傅盈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大青椰子。   她一边喝椰汁一边看电视,江棘只围了条浴巾,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电脑。   傅盈舒服地眯起眼:“我们下一站去哪呀?”   江棘头也不抬道:“那城怎么样?”   “好的呀。”   得到想要的回答,傅盈也不再影响江棘办公,她轻快地晃了下脚丫子,手上随意地按着遥控器换台。   过了会,江棘忽然喊她的名字:“盈盈。”   傅盈语气懒懒的:“嗯?”   “有件事要告诉你,你父亲打算提前出狱。”   傅盈一愣,勃勃的兴致忽然淡了。   嘴角的笑渐渐消失,她坐直了身,问:“他什么时候说的?”   江棘回道:“我刚得到的消息。”   傅盈抿抿唇:“他不是……他不是应该还有三年多才能出来的吗?”   江棘拧眉看着电脑:“他看中了一个国家的项目,所以想立刻出来。”   “那他要怎么出来?坐牢是想提前出来就能提前出来的吗?”傅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难道是保外就医?”   江棘摇了摇头:“不是。监狱里表现良好可以减刑,还有一种办法也可以减刑,就是为国家做出杰出贡献,你父亲告诉我说有把握申请到减刑,只是需要我帮忙。”   傅盈顿时了然。   她垂下眼眸,把椰子放到了桌上:“哦,知道了。”   江棘回头看着她:“你想让他出来吗?”   傅盈猛地抬头,有些怔楞地看着江棘。   他表情淡淡,似乎嘴里说的是一件非常随意的事情。   傅盈收回目光,又看向了电视机:“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说罢她又怕自己的语气影响江棘的判断,于是又补了句,“我还是想他出来的。”   她对父亲把自己当棋子的事情难以释怀,因为落差实在太大。   但毕竟是亲生父女,自己曾经那么地亲他爱他,而他也把她如同珍珠似的捧在手心,血浓于水,傅盈真的不恨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没等江棘开口,傅盈又道:“那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江棘在傅盈身旁坐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不回去,这件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我们明天出发去那城。”   傅盈点了点头,几不可查地翘起一点嘴角:“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江棘的手指卷着她的乌发:“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去。”   嘴角翘起,傅盈又开心了起来。   她眸子亮亮地看着江棘说:“好啊,等江城的冬天过去了我们就回去。”   然而没等江城的冬天过去,才只过了十来天,他们就匆匆忙忙地坐飞机回到了江城,因为——傅盈的父亲出事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牢里安安稳稳呆了六年的傅成江忽然在一次放风时牵涉进了小规模的监狱斗殴。   他已经年近六十,又一直被囚在一方天地,身体早就大不如前,被人推了一把撞到墙上后立马头破血流,昏死了过去。   傅盈和江棘到达江城的时候他已经被送到医院救治,同时受伤的原因也被查清——监狱里有人拉帮结派,正巧两个互看不顺眼的小团体在一个地方放风,然后就因为一句口角打了起来。   傅成江完全是被殃及的无辜路人。   傅盈看过昏迷不醒的父亲后悄声退出病房,红着眼对江棘道:“我想看当时的监控视频。”   “好,我们一起去看。”   江棘也觉得不对劲。   傅成江一直都好好的,他的研究成果也审核得很顺利,不出意外下个月就能出来,怎么在这档口忽然被打了呢?而且还伤得这么重。   两人没有停顿,立刻前往监狱查看了当时的监控视频,确实如监狱负责人所说——小团体打架,无辜路人遭殃。   江棘又问了那几个打架的人的情况,狱警回答说那几人都是监狱里的‘老人’了,互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而且这段时间他们跟外界没有任何接触,所以斗殴事件完全是日积月累的仇怨导致的突然爆发,并不存在什么阴谋。   得到这样的回答,即使江棘再这么觉得不对劲也拿不着什么错处,总不能无凭无据用一句‘我怀疑’就让监狱查个底朝天。   江棘眉头紧锁,一旁的傅盈眼睛已经湿了。   “怎么会这么倒霉的啊。”出了监狱大门,坐上车后傅盈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监控画面上傅成江受伤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两个小团队一开始人员是分散的,是其中两个人先打了起来,随后其他人冲过去帮忙,傅成江正好站在其中一人的前面,挡了对方的道,就被对方顺手推了一把。   对方推完后看都没看就跑去帮兄弟了,傅成江却重心不稳,后脑磕到了墙,当场血就流了出来,人也昏了过去。   江棘抚了抚傅盈的后背,安慰道:“世事无常。”   “你也觉得我爸受伤是意外吗?”   视频看了,监狱方也彻查过了,但好好的人忽然这样,傅盈有种不真实感。   江棘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准。”   傅盈立刻看着他,追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江棘拿手帕替傅盈擦了擦泪,若有所思道:“他们提供的视频资料很齐全,看起来确实没有问题。”   傅盈丧丧地垂下眼眸,事实如此,也只能认了。   傅成江受伤的的事情是瞒着于佑晴的,监狱分男监女监,他们本来就见不到,因此只要没人故意去通知,消息就传不到她耳朵里。   傅盈彻底没了玩乐的心思,她重新住回了江宅,每天都会去医院里看望父亲。   傅成江的情况虽然已经稳定下来,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又做了开颅手术,即使昏迷着,身体也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苍白消瘦。   傅盈看在眼里,心情也好不起来。   她不高兴,江棘也就不开心。   原本缓和许多的关系又一次沉闷起来,好不容易盈盈愿意主动地亲亲抱抱他了,现在又全没了,这叫江棘怎么高兴得起来?   而且他也不想傅盈老是去医院,那里那么多病菌,她怀着孕万一过到病气怎么办?可毕竟是亲生父亲生命垂危,他也不好拦着她不让她去,只好每天监督她戴口罩,再派人去傅成江的病房消毒。   然而没等傅成江醒来,江城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鑫源集团和钟氏企业通过签订协议,达成了企业合并。   作者有话要说:  江大佬:很好,省的一个个来了。   -   稍微过个渡,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第五十章   江棘料到钟氏会有动作, 却没有料到它会突然和鑫源合并。   因为由刘公做主的鑫源作风如他的人一样, 处事圆滑, 进退皆宜,但自从鑫源在江城站稳脚跟且一步步发展壮大之后,刘公就极少有让步妥协的时候。   江棘也很清楚, 刘公之前那么急切地想要拿下13和16号地为的就是扩大企业规模增加产值, 好在政府向全国发布的世界级招标案中提高鑫源的竞争力。   ——可以说参与土地竞标的企业多数是和刘公同样的目的。   因为没拿下地但又想拿下竞标,所以选择和钟氏合作?   这一招倒是挺可行——二者旗下的核心产业并不矛盾,合并之后竞争力都能得到提高,到时候要真是一起中标倒也算互利共赢。   江棘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资料,沉默了会后把资料放回了桌上。   “她呢?”   管家道:“傅小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还有十分钟能到。”   江棘点点头, 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   这两家不管做什么都影响不到江氏的利益,那两块地虽然他们争得死去活来, 但对江氏来说完全可有可无。   如果观南帮助盈盈逃跑为的就是帮助他哥拿下那两块地, 说起来也就是手段下作些,商场本就不缺明招暗招。   这也是他明知道钟氏有问题, 却没动它的原因。   ——不在一个层级,也不存在商业竞争, 而且钟氏从创建到现在的发展并不存在什么猫腻, 两块地也是真金白银高价买下。   江棘微微颔首,双手交叉在胸前,难得的有些不明所以。   看起来钟氏、鑫源做了一堆事,但又都和江氏无关。   但要说无关, 似乎又跟傅盈和傅成江有点联系,可几十年前的事情难以考证,他们又没真的伤害谁,傅成江受伤的事他查过后也确认和刘公、钟意无关。   所以,是他多虑了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江棘迅速从思绪中抽离,坐直身看向门口。   一进门傅盈便对江棘道:“我爸爸还是那个样子,能睁眼了,但是不能说不能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江棘点头,拍了拍腿:“过来。”   “等等,我先换身衣服。”   管家躬了躬身,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傅盈放下手里的包,直接当着江棘的面换起了衣服。   江棘的目光落在傅盈腰身上,眉头舒展,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她和之前很不一样了。   怀胎三月,原本盈盈一握的纤腰微微凸起了一点曲线,虽不明显,但任何一点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除了肚子外变化最明显的还是胸部,第九周的时候她就不让碰了,说是一碰就疼,接着没过两周内衣就小了一号,只好又买了一堆新的。   江棘忽然起身,走到傅盈身后给她把文胸扣上,随后熟练地替她调整内衣里的胸型,叹了声:“又要换了。”   傅盈有些苦恼:“嗯,好麻烦。”   “不麻烦。”他说,“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唐筛,做完后去逛街,再买就好。”   傅盈觑他:“要是没过几天又大了怎么办?”   “伸手。”把毛线衫给傅盈套上,江棘笑着吻了吻她的脸颊,怀孕后她的皮肤也更好了,白里透红的,又嫩又好亲,“大了就大了,再去买就好。”   傅盈回头去看江棘,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了一些:“你比我还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怀孕的是你呢。”   江棘低低地笑了起来。   傅盈这胎怀得并不费力,她也挺淡定的,倒是江棘一直紧张得很。   他总觉得她被风一吹就会倒,每次她去看望傅成江他都会叫人带着消毒用具一起跟过去,必须打扫消毒后才让她进病房,看完回来也是盯着她换衣洗手。   事情都是别人做,手也是江棘亲自给她擦,她什么都不用动都觉得好折腾,又更何况是江棘?   他又要管公司的事情,又要分出精力来盯着她换衣擦手还有洗澡这类小事,可他却一点没觉得烦,反倒做得认真极了。   甚至……   换好衣服的傅盈在餐桌前坐下。   ——甚至每天的菜谱都是他亲自定的,就差亲自下厨了。   看着桌上的营养餐,傅盈由衷地发出感叹:“还有什么是你学不会的吗?”   江棘抬眸,目光深沉:“很多,不过你需要的,我都学得会。”   傅盈眨了眨眼,镇定地别开目光:“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像个巨婴。”   “有什么关系?”   江棘语气淡淡,说完还给傅盈盛了一碗汤。   傅盈看了看碗里的汤,又抬头看了眼江棘,有些迷茫自己到底是命太好还是命不好,一个两个的都把她宠上天,都想养废她。   “我毕业了会参加工作的。”傅盈忽然道。   江棘点头:“你可以来做我的助理,或者我给你个公司,要是嫌麻烦就弄个小点的工作室,比较轻松。”   傅盈惊诧:“你觉得我这样的能当老板?”   到时候公司被人骗走了都不知道。   江棘理所当然道:“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傅盈抿了抿唇:“我想自己找工作,就是凭自己本事投简历的那种。”   江棘这才抬眸正视她,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傅盈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专业学得一般,但是英语很好,我觉得我可以试试去做同声传译。”   江棘面无表情:“好,且不说做到同声传译有多难,就当一切如你所想,你顺利做了同声传译,同声传译现在的行情是一个小时两到三千,很费脑,月工资还不够你买条裙子。”   傅盈:“……”   “现在教育机构很火,我可以去当老师,教英语、钢琴或者小提琴都行,一堂课可以教几十个学生,一天多上几节课,一个月下来钱就很多了。”   江棘再次点头:“好,不考虑现实因素,就当你一个月三十天,白天全部满课,且次次课都满学员,往最好的待遇算,一个月算你十万,那也只够你买个包。”   傅盈:“……”   江棘又道:“辛苦这一点先不说,就说教育机构是服务业,你面对的学生越多,出现问题的概率就越大,不光如此,还会有来自学生家长的问题。”   “你为了业绩、为了让学生继续续费学习,除了上课之外还需要和各个学生的家庭维护关系,即使你很用心,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被质疑、投诉,甚至还会有莫须有的罪名扣你头上,而这些你都只能忍,除非你不想赚钱。”   “那……我可以少赚点,少带点学生。”傅盈认真思考着这一举措的可能性,“现在的毕业生一个月能有一万就很了不起了,我一个月赚几万总没问题吧。”   想到这她有些开心,其实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会,还是有本事赚钱的。   江棘不置可否,只说:“你做我的助理,我一个月给你开三十万。”   傅盈低着头,用勺子戳了戳碗里的虾:“我就想自己找。”   她想自己做点什么,而不是什么都靠别人。   她也不认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行,只是依赖思想太严重罢了,自从之前那次生病之后她很多矫情的地方都改掉了,只是参加工作而已,她可以的。   江棘薄唇轻抿,倒也不急。   她怀孕得休学一年,毕业起码要四年以后,计划赶不上变化,想法总是会变的。   “你觉得行不行啊?”傅盈抬头看着他,点漆似的眸中带着点亮光。   没影的事情也没必要跟她争,江棘点头道:“行。”   “我也觉得我可以!”傅盈顿时兴奋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毕业后自己独立自强的模样。   第二天,江棘没去公司,特地陪着傅盈一早起床去医院做产检。   这次最重要的是去做唐筛,目的是为了检查胎儿是否发育正常。   不同于傅盈的淡定,作为陪同的江棘反倒有些紧张。   傅盈怀孕一个月之后他们才知道,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有喝过香槟,也有挂过水吃过药,还生了场病,恹了很久,这些因素都有可能影响胎儿发育,甚至致畸。   “你脸好白。”傅盈躺在床上,任由医生用仪器在自己的肚子上照来照去。   江棘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神情严肃,视线集中在显示屏里的图像上,虽然只有三个月大,但是已经可以大致看清胎儿的形状,是蜷缩起来的,比拳头还小的一小团。   傅盈看了眼显示屏,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做四维彩超还太早,医生说最好是二十几周的时候来做,那时候胎儿发育的差不多了,通过四维彩超甚至能把孩子的眼睛鼻子都看清楚,现在的话只能看到一团团模糊的图像。   傅盈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她又再次看了看屏幕,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大概是她怀孕实在太早,所以对当妈妈这件事一点实感都没有,看见视屏里的一团物体,别说感动了,她的情绪连点波动都没。   傅盈有些纳闷,江棘到底看什么看那么入神?一团团的能看出什么?   她说:“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等替傅盈做检查的医生开口,江棘便伸手指向了屏幕:“看,这里是他的身体,这里是他的手和脚,这儿应该是眼睛,这里是鼻子。”   傅盈随着他的手指努力地辨认,脑子里冒出一片问号。   江棘又说:“长得很像你,他很好看。”   “真的吗?”   不知怎么的,明明还是没看清,可傅盈却莫名有些开心,觉得图像里那一团团的和她很像。   江棘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很像你。”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本章掉落红包呀,啾你们! 第五十一章   江棘的语气太过笃定, 让人没来由地信任。   傅盈眯起眼认真看了会, 越看越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他似乎总是对的,小时候也是,她有什么不会的去问他, 他每次都能说出正确答案。   傅盈说:“那你看得出来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江棘立刻给出了答案:“男孩。”   “啊……”傅盈信了, 并且有点失望。   她眼前晃过记忆里那个小江棘,按照江棘之前说的那种养法, 这孩子估计又得走上江棘的老路。   江棘是很优秀, 但性格并不好,她还是希望祖国的花朵都能阳光向上一点。   江棘终于从屏幕上抽离视线, 浅色瞳眸里映着傅盈的身影,他压低声:“不喜欢男孩?”   “也不是。”傅盈动了动唇,还是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江棘又问:“那为什么叹气?”   傅盈想找借口糊弄过去,但实在找不着, 只好直白道:“你对男孩的要求太高了,甚至有点儿苛刻。”   说完, 她的内心忽然升起了一点为人母的保护欲。   傅盈想,虽然她很多事情上都不是江棘的对手,说话也不如他管用,但每天让心理医生来看孩子应该还是可以的,早预防早治疗。   还有棒棒糖这类的东西江棘要是不给买, 那就她来给孩子买!反正她不会让她的孩子吃个棒棒糖都必须用成绩去换。   江棘走到傅盈身旁坐下:“他是我的继承人,同时也是偌大江氏的未来继承人,要求当然得高。”   傅盈有些纳闷:“女儿难道就不能做继承人了?你为什么对女儿就不做要求?”   说着她就想起了母亲对她说后悔把她养成花瓶、没教她经商之道的话, 不免有些敏感起来,又说,“宠爱给女儿,家产给儿子,是吗?”   江棘怔了下,有些莫名:“当然不是,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你不公平。”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见傅盈脸色难看,江棘心思一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女儿是可以做继承人,但是我们的女儿为什么要吃这种苦?小时候由我们养着,长大了在公司挂个名,分股份吃红利,过逍遥日子不好吗?难道你想看她天天加班天天熬夜?”   傅盈被说得一愣,这日子好像是挺好的,但是……   “万一有一天江氏倒闭了怎么办?”   江棘眼里的柔和瞬间消失:“……”   虽然知道这么说话不好,但傅盈还是眨了眨眼,低声说:“我家不就是么,我爸妈也没想到会有突然倒台的这一天。”   “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有那么一天。”江棘沉下脸,声音几乎是从唇缝中挤出,“就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傅盈立刻道:“我当然信!”   说完她顿了顿,别开眼小声道,“我以前也很相信我爸爸,可他不还是进监狱了。”   江棘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   傅盈看着他,心下惴惴,但她又想,自己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女儿总不能再跟她一样吧?她还这么年轻,江棘也是,他们总不会只有一个孩子的,有些事情提前交流通也挺好。   这一刻,母性光辉充满全身,明知这个话题该适可而止了,她还是硬着头皮又开了口:“我觉得男孩女孩还是一样养比较好。”   江棘睁开眼,完全不为所动:“我狠不下心。”   傅盈飞快接话:“那我来狠!”   未来的女儿,别恨妈妈,妈妈是为你好!   妈妈这是在为你争掌控命运的权利!妈妈不能让你步上后尘!   江棘扯了下唇角:“好,以后女儿的教育交给你。”   “真的?”   “当然。”   “没问题!”傅盈松了口气,顿时心情明媚起来。   江棘垂着的手动了动,他忽然挑眉冲她勾起唇:“那我们什么时候生女儿?”   “……”   —   检查全部做完,报告得一周后才能出来。   一出医院江棘就带着傅盈去吃饭,她空腹了一上午,又怀着孕,饿得前胸贴后背,吃了两碗米饭才放筷子,一口口地喝着鸡汤。   江棘问:“下午什么打算?”   暖融融的鸡汤熨帖着胃部,傅盈惬意地眯起眼:“没安排,爸爸那儿我明天再去。”   “去逛街吗?”   “不太想去。”   她还是比较喜欢和女孩子一起逛街,叽叽喳喳的可有气氛了。   “那就跟我去公司,去看我工作。”   傅盈放下勺子,来了点兴致:“可以吗?”   “当然可以,顺带让你提前看看你未来女儿的生活。”江棘用湿巾擦着手,脸上是完美的笑容。   傅盈:……   吃过饭江棘就带傅盈去了江氏集团总部大楼,这是她第一次来。   在众多员工或是惊诧或是艳羡的目光中,江棘目不斜视地牵着傅盈进了专属电梯,直达他办公室所在楼层。   一进去,傅盈扫了眼,跟她爸以前的办公室差不多的布局,标配的书桌、老板椅、大书柜,只是江棘的办公室更简约大气,而她爸的办公室里不仅摆了一墙的古董,书桌书柜也全是用紫檀木做的,桌上还总会放一只茶壶,点一炉沉香。   傅盈背着手在里面转了圈,最后站在落地窗边往外看。   风轻日暖,蓝天无垠。   放眼放去,大半个江城尽在视野之中,马路上是来来去去的车辆和行人,看起来忙碌非常。   这幅景象,她在父亲的办公室也见过。   心绪微动,傅盈收回目光,在沙发上坐下:“你要开始办公了吗?”   “对,你可以午睡一会。”说着江棘打开了电脑。   傅盈没照做,而是把一张椅子推到江棘旁边,然后挨着他坐下,倾身跟他一起看电脑上的文字:“我要看看你在忙什么。”   一分钟后,傅盈躺回沙发,决定小睡一会。   没想到公司文件的功效居然跟大学数学课本不逞多让,能瞬间给人催眠,傅盈躺上沙发,闭上眼后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江棘抬眸看她,心下不禁有些好笑。   他站起身走到傅盈面前看了看,并不打算把她抱进里面的小房间,那里面有床,但是他会看不到她。   确定傅盈已经睡着后他从小房间里拿了条被子出来,又帮她脱掉外套,想了想,手探进薄衫解开了文胸搭扣。   傅盈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没有醒。   江棘又坐回办公桌前,本该落在电脑上的注意力全被沙发上的鼓包全部吸引,他干脆放下手里的工作,毫不遮掩地盯着傅盈看。   “叩叩叩。”   江棘拧眉,下意识地看了眼傅盈,发觉她没有动静后江棘才道:“进。”   进来的人是财务部主管,他拿着报告正要开口,余光便瞥见沙发上躺了个人,要说出口的话被瞬间咽回嘴里。   他看了看江总,又看了看沙发上的人。   快二十年的工作经验令他无需提醒便知要降低音量:“江总?”   江棘面无表情地朝小房间的地方偏了偏头:“进去说。”   “……好。”   傅盈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她坐起身揉了揉脸,打了个哈欠,抬起头时正好和一个红着脸泫然欲泣的女人对上眼。   对方立刻回避了目光,步履匆匆地出了办公室。   傅盈又往小房间的方向看了眼,江棘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醒了?”   傅盈迟钝地点了点头,目光仍虚虚地落在小房间上:“你们……”   江棘挑眉:“嗯?”   傅盈又看向江棘,眼神从他的脸开始,一路往下:“在里面做什么?”   “你在看哪?”江棘大步走到沙发前停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以为我跟她做了什么?”   这个姿势有些尴尬。   她坐在沙发上,而他几乎贴着她站,抬眸能看到他的脸,垂眸就正对上一个尴尬的位置。   傅盈清醒了很多,道:“你们肯定在谈工作。”   江棘俯视着她:“看清楚她的样子了吗?”   傅盈:?   想了下,她道:“她挺漂亮的。”   “我说表情。”   傅盈有些困惑,但还是答道:“她脸很红,看起来快哭了。”   “知道为什么吗?”   傅盈微微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工作完成得不好,我只问了几个问题她就没话说了,憋屈哭了。”江棘把手贴上傅盈的脸颊,“她花了六年成为公司的部门主管,有能力,也很努力,每天主动加班,一天不肯休息,非常能吃苦。”   “……所以?”   “你舍得你的女儿像她这样吗?”   “不舍得。”傅盈摇摇头,又抬起头,“可我们的女儿以后是坐你的位置啊,没人能说她。”   江棘眉头微蹙,手指摩挲着傅盈的下巴。   为什么她这么乐忠于给女儿找苦吃?这辈子没感受过,想让自己女儿去体验?   他垂眸看了眼她不怎么显怀的肚子,怀孕已经满三月,虽然检查报告结果还没出来,但孩子也算是怀稳妥了。   思忖片刻,江棘道:“反正你没什么事,明天来公司上班怎么样?就当提前实习。”   那就让她亲自感受一下好了。   上班?   傅盈早就想自己做点什么了,她点点头:“我可以做什么?翻译吗?文员?助理?”   “做我助理。”江棘指了指旁边的玻璃隔间,“你就坐那里。”   傅盈抓着江棘的手站了起来,看着旁边隔着一层玻璃的房间,眼里有些向往:“你的助理都需要做什么?”   “你要做的不多,端茶倒水,接电话写报告之类,最重要的是——”江棘倾身贴上她的耳边,“时刻注意我的动向。”   作者有话要说:  办公室,小房间,玻璃隔间,落地窗。   齐活。 第五十二章   “我没看错吧?她进的好像是江总的私人电梯诶。”   “C牌高定小西装, V家的鞋, 项链和耳环都是D牌限量款……她是来走秀的吗?”   “她是谁啊?好漂亮。”   “不知道,CiCi说昨天看到江总牵着她去了办公室。”   “江总牵她?我的天……”   傅盈深吸一口气,在电梯门关上后扬起红唇, 露出自认为非常职业化的完美假笑,接着往前一步,凑近电梯借着反光仔细打量自己的笑容和妆容——完美!   她又收了收小腹,微抬下巴抿唇微笑,左手拎着略显正式的文件包。   “叮”的一身, 楼层到达。   傅盈伸腿迈出电梯间, 黑色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气势满满的踢踏声, 这层楼比较空旷, 嗒嗒的声音回荡在走道中。   在这充满节奏的声响中,傅盈仿佛看到眼前正在上演一出《穿Prada的女魔头》,而自己就是那个出色的助理Andy。   她有些心潮澎湃,脚下声音更响。   目不斜视地走向江棘的办公室,傅盈顿了顿, 抬手在门上轻敲两下:“江总。”这一声喊完她就觉得有些怪,但又想不出哪里怪。   “进。”   傅盈推门进去,看着江棘道:“我今天需要做些什么?”   江棘从电脑中抬起头,表情淡淡,似乎傅盈和公司的其他员工没有任何差别。   他抬手指了指表,冷冷开口:“首先,你迟到了。”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而公司的标准上班时间是九点。   傅盈迟到了一个半小时。   “你早上起床都不叫我。”说起这个傅盈就有点儿小怨气。   江棘挑眉:“嗯哼?”   傅盈立马收起情绪:“我错了!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江棘略显满意地点点头:“迟到罚五百,从你工资里扣。”   三十万里少五百?   傅盈想了想,没当回事,又问:“我需要做什么?”   江棘的目光又落回显示屏,手指随意地点了点被子:“泡杯咖啡,不加奶不加糖。”   “好。”   傅盈走上前,双手捧杯,接着转身,再次嗒嗒嗒地朝外间咖啡机走去。   江棘眼眸微动,视线落在那双贴着碎钻的细长高跟上,眉头渐渐拧起。   傅盈没感受到身后的目光,专心致志地接满一杯咖啡后端到江棘桌上:“江总,您的咖啡。”说罢,怪异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回傅盈总算知道哪里怪异了,她跟江棘太熟了,早上还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现在就变成上司和下属,莫名有种角色扮演Py的感觉。   她不紧张,但心里觉得不自然,还有点儿小羞耻。   江棘端起抿了口:“去把鞋换了,公司不虐待孕妇。”   傅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这个是跟这身衣服搭好了的,没事的,我穿高跟鞋已经习惯了,不会扭到的。”   江棘面无表情地看着傅盈,手指在桌面轻点两下。   傅盈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我这就去换。”顿了顿,又问,“我该找谁借?”   “这些问题问我似乎不太合适。”江棘冲电脑偏了下头,语气轻而又轻,“我很忙。”   入戏这么深的吗?   傅盈眨了眨眼,决定配合他的表演:“好,我自己去问。”说罢转身要走。   “等等。”   傅盈又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江棘把自己的公司手机递给她:“打2626,对方姓李,是设计部总监,鞋可以问她要。”   老板都这么善变?   傅盈懵了下,双手接过。   “快打。”   傅盈接过后先清了下嗓,然后按下2626,电话很快接通,传来一个优雅且非常有韵味的女性的声音:“江总?”   傅盈道:“李总监您好,我是江总的新助理小傅,现在总裁需要一双矮跟女式皮鞋,黑色或驼色,36码,尖头,越精致越好,麻烦您准备一下,然后交到总裁办公室。”   李总监:“……十五分钟后送到。”   “好,谢谢。”   挂掉电话,傅盈下意识地看向江棘,眼里亮亮的,“我这个电话是不是打得很正式很专业?”   心跳砰砰,手掌张开又重新收起。   江棘微抬起头,眼神凌厉,嘴唇抿起,俨然一副严肃冰冷的模样:“小助理,你该回你的位置。”   冷酷无情江总裁。   傅盈收了笑,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椅子上坐下。   设计部总监来得很快,她手里一共提了三双鞋,在看到傅盈的服装后,对方快速从里面选了一双给傅盈看:“这双很适合你的打扮。”   “谢谢。”傅盈接过,立刻换上。   对方看了眼她换下的鞋,忍不住道:“你的鞋很配你这身衣服,为什么要换?”   “我怀孕了,他不让我穿高跟鞋。”傅盈随口说出事实真相,穿好鞋后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没有注意到女总监眼里的风起云涌,以及背后冒出的熊熊八卦之火。   女总监把声音压低压低再压低:“是……江总的?”   傅盈毫不在意地点头:“是啊。”   从总裁办离开,女总监风风火火地回到了设计部。   总裁小蜜!   人比娇花!   未婚先孕!   办公室藏娇!   这是什么现实版总裁和他的俏秘书?   没想到江总原来是这样的霸道总裁!   傅盈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两句话效应堪比核.弹,除了江棘所在的楼层外其他楼层全被扫荡了一遍,不过她也没想在人前掩饰自己和江棘的关系,可以,但没必要。   换好了鞋,傅盈继续看员工手册。   她才上班第一天,一些接听电话整理资料的工作还不会交给她,毕竟事关公司运行,业务不熟练的话接听总裁办电话的资格都没有。   傅盈也乐的清闲。   泡杯奶茶,看看手册,眼睛累了就站起来眺望落地窗外的江城美景,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午餐时间。   公司的午餐及午休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半,整整两个小时。   傅盈望了眼江棘,他仍在伏案工作,头也不抬一下。   要等他吗?   还是自己直接去员工餐厅?   犹豫了一下,眼睛便像是在江棘身上黏住了似的,有些收不回来。   认真工作的男人很迷人,穿着西装戴着眼镜工作的男人禁欲且迷人。   江棘的长相和时下流行的小鲜肉并不一样。   他身上有一股阴郁的气质,而且鼻梁高挺,眼窝略深,苍白的皮肤和浅色的瞳眸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哥特城堡中的吸血鬼亲王,扔到电视剧里一定是能令无数妹子嗷嗷叫的反派Boss。   脑补才到一半,被脑补的人便抬头看了过来。   傅盈一愣,赶紧收了目光走进江棘的办公室,道:“现在是午饭时间,我们一起去员工餐厅还是……我一个人去?”   江棘取下眼镜,语气柔和:“管家会送过来。”   傅盈打量了他好几眼:“不演了?”   江棘莞尔,轻笑了声:“嗯,现在是休息时间,中场休息。”说着他伸出手,“过来,坐我腿上。”   傅盈站在原地没动:“你该去演戏的,角色切换真快。”   “夸我?来。”   傅盈磨蹭着走过去坐下:“那我现在能跟你分享感受了吗?”   “可以。”   傅盈挺直了腰,颇有兴致道:“我觉得还挺轻松的,比待在家里要有意思的多,我还是头一会在人前那么的伏低做小呢,有点新奇。”   江棘阖眸思索一瞬。   他让她来工作的目的是打消她工作的念头,但他又舍不得真的为难她,所以导致了现在她觉得工作轻松又有意思。   这可不行。   “你会安排我轮岗吗?我看员工手册上实习生会有轮岗的要求。”傅盈看着江棘,眼里充满了期待,“刚刚那个设计总监好会选鞋子,看一眼就知道搭什么,我挺想去她的部门实习的。”   江棘语气不屑:“她那儿的东西能有我教你的多?”   傅盈也不示弱:“端茶倒水接电话能学到什么?”   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江棘看了眼:“进。”   “先吃饭,待会我教你点实际的职场法则。”   傅盈问:“什么职场法则?”   “吃过饭告诉你。”   然而吃过饭,江棘还是没告诉傅盈。   他又让她午睡,说是等午睡醒了再告诉她。   这回傅盈学乖了,她设了个闹钟,防止自己睡过头。   怀孕后她的精力确实没以前好了,食量大了人也变得嗜睡起来,一躺下去起码要睡三四个小时。   这回江棘没让她睡沙发,而是等人睡熟后抱进了办公室里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设施齐全,衣帽间有,浴室也有。   里面的暖气和加湿器早就开起,一进去比外面还要暖上几分,孕妇体温又高,才进去没一会傅盈就哼哼上了,但没哼哼两声就停了。   因为江棘把她衣服都脱了。   从外到里,剥了个干净。   傅盈动了下,自动选了个舒服的姿势。   但没一会嘴巴就被堵住,阖上的唇齿被迫张开,充满着侵略性的舌尖用力搅乱着她的呼吸。   傅盈被吻得醒了过来,她眨了眨眼:“呜……你干嘛呀?”   背后是柔软的床,身上是滚烫的男性躯体,傅盈有些懵,她不是应该在沙发上睡午觉的吗?   她伸手去推江棘,却被他强势地把手攥进手心,压在了头旁边。   这个强势且充满了强迫意味的姿势令傅盈有些反感,她用力别开脑袋,不让他吻自己:“江棘你到底要干嘛?”   江棘呼吸微喘,他略抬起上半身,看着傅盈哑声说:“我不是说了要教你点实际的东西吗?”   傅盈满脸质疑:“实际的东西就是上床?”   “当然不是。”江棘舔了下唇,“这叫——潜规则。”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名:《霸道总裁俏秘书》第一回   明天给大家讲第二回 。 第五十三章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灰蒙蒙一片。   温热的呼吸交缠,心口相贴,彼此的心跳声清晰有力。   听完他的话后傅盈愣了下,有些艰难地环顾四周:“这是哪儿?”   “办公室里。”江棘的嗓音低沉又性感。   傅盈想起了那个小房间, 她立刻红了耳朵, 跟做贼似的压低了声:“你疯了吧?待会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江棘无所谓道:“进来就进来。”   “我看上了一个小助理,怎么,不行?”   敏感的耳垂被舌尖轻舔了一下,傅盈攥紧手指, 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她觉得有点儿无语, 又有些好笑, 眼里带着点打趣:“你故意的吧?演习演上瘾了?”   话刚说完, 下巴就被用力捏住。   江棘微扬起上半身, 居高临下地垂眸俯视着傅盈,他看了会又把手放开, 接着目光一凝——才捏了一下她下巴上就有了个浅浅的红印。   “皮肤这么嫩?”   指腹在微红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两下,“啧,你老公怎么放心让你出来上班?”   那根作乱的手指仿佛点燃了下巴的皮肤, 热意从那儿蔓延,傅盈咽了咽口水, 黑眸染上了些许水色。   不就是办公室Py么, 他想玩,那就玩咯。   傅盈眉心微蹙,语气可怜兮兮:“没办法, 我要养家的呀。”   江棘微微挑眉:“让你一个女人养家?你男人是死了吗?”   傅盈垂眸,叹息一声:“我之前太年轻了,不懂事,结果不小心被人又骗身又骗心,现在那男的不负任责跑了,我又是未婚先孕,只能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   “啊……”嗓音拖长,骨节分明的大手从下巴处往下滑,贴上微微凸起的小腹,接着手指改为掌心,捂上小腹,“怀孕了啊。”   “是的呀。”傅盈眨了眨眼,语气软绵绵的。   “那可惜了,不能用这个姿势了。”   说着江棘抬起整个上半身,结实完美的肌肉曲线在昏暗钟隐约可见。他垂下眼,眼前是诱人的雪白美景,可他却不为所动地抬了抬下巴,语气冷淡道,“这样吧,你翻个身。”   傅盈到底不如他这么没脸没皮,而且翻过身的姿势她最讨厌了。   他只需一只手就能把她两只手腕都抓进掌中,而她跪在床上,上半身又没了着力点,每回他一拉她的手,她就只能用力挺起腰,整个人羞耻地往后拗。   这姿势又深又羞,她才不要呢,而且这个‘潜规则’,不管怎么潜都是她吃亏。   傅盈想了想,趁着心里头的欲.火还没起,现在还有机会停下来。   她把手缩在胸前,看着江棘说:“不玩了,我们该上班了。”   江棘不动。   她又把一只手挡在胸前,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快点起来啊。”   说着傅盈手肘撑在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   然而下一瞬,她的双手被江棘抓在手中,强行压到了脑袋两边,而他直接坐在了她的大腿上——这下傅盈彻底动弹不得了。   “江棘!”傅盈有些来气。   江棘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改用一只手攥紧她两个手腕,然后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肚子。   他不出声,目光又深又沉地看着她的腹部。   手上却没有用力,只一下下地轻抚或是用手指轻画,像是在勾勒着什么。   傅盈很早就知道了江棘对她肚子里孩子的特殊执着。   她自己真的没有特别大的感触,也没觉得怀孕生活有什么特别大的改变,但他却经常会看着她的肚子发怔,晚上睡觉也总要用掌心捂着,偶尔还要亲上一亲。   “痒啊。”傅盈忍不住出声。   “哪里痒?”江棘忽地俯身在她肚子上亲了亲,“这儿吗?”   然后又往下,“还是这儿?”   脚趾蜷缩了下,傅盈仰头看着天花板。   入目是因为窗帘拉上而有些灰暗的墙,耳边是带着一点细微水渍声的静谧。   他想要,她就没一次能拒绝成功的。   他太会撩拨了。   无论是他的手,还是他的唇,或者是他的舌头,都太会撩拨了。   酥麻蔓延全身,傅盈抿紧嘴唇,忍着喉间的喘息。   “你说……他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江棘的唇舌动作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看向傅盈渐渐染上欲色的脸。   傅盈别开眼,耳朵热烫:“你别说这个!”   “为什么不能说?”   她呼了下气,有种踹江棘一脚的冲动。   可她又没那个力气,因为浑身都热乎乎酥酥麻麻的,仿佛要在这温暖的房间里融化掉。   她后来有上网查过。   网上说女人怀孕后因为雌激素的忽然升高,欲.望也会变得更加强烈,经不起一点诱惑。   更何况她知晓情.事也早,欲.望本来就强,原先和江棘交合还要点儿前.戏带带节奏,现在只摸两把兴致就会立刻被挑起来。   “要‘潜规则’就快点潜!”   江棘却停了动作,挺直上半身看着傅盈道:“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你的上司?”   他忽然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小风,原本湿濡温热的地方感受到一阵凉意。   傅盈低低的啊了声,脸上的红色愈加鲜艳:“不然呢?”   “你得明白,是你在抱我大腿。”   “所以?”   “是你该求着我,卖力地讨好我。”   那种空着的手伸出一根手指,从刚才点火的下巴处一点点往下滑,指尖用了点力,在划过脖颈、锁骨、尤其是柔软处的时候有一点疼。   可这疼一过去,便是炸开似的热和麻。   傅盈忍着身上的躁动,想了想,说:“那我后悔了,突然不想被潜了,我愿意一个月只拿三十万,做一辈子的小助理。”   江棘勾唇:“晚了。”   “嗯?”   他倾身在她耳边,哑声道:“箭在弦上……”   忽然的一下钝痛令傅盈下意识地挺了下腰。   “不得不发了!”   ……   等到一切结束,傅盈看了眼时间,只想骂一句江棘变态。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正好是午休时间结束。   他柜子里有备用的衣服,穿好后正站在门口打领带。   定制的西装和笔挺的西裤令他看起来身姿颀长,高冷且优雅,可但那餍足的笑却又给他增添了一分欲色。   就像是……一个斯文败类!   傅盈裹紧被子,在心里给江棘额头上戳了个标签。   他果然就不安好心,否则怎么会突然就让她来公司上班?原来是为了方便他白天也能对她这样那样。   也太禽兽了!   傅盈看着江棘暗自腹诽,江棘却只是笑。   他心情颇好地在床旁坐下,伸手撩了束头发在指尖把玩:“小助理,还不起?都到上班时间了。”   又演起来了?   做作!虚伪!   傅盈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助理没衣服。”   江棘拿出手机打电话。   傅盈默默看着,等他打完了立刻道:“这下我们的奸情公司上下全都得知道了。”说这句话时她的眼神里带着点儿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等设计部总监把一整套衣服送过来后江氏上下又炸了一遍。   一开始还好,只是送鞋!   现在是一整套的衣服!一整套!从里到外!全部!   对于服装非常敏感的设计部总监还注意到他们的江总换了套西装!   一个衣服全换,一个换了西装,说明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必须是说明午休时间总裁办公室里发生过什么**的事情呗!   女总监拍了下额头。   天哪,现实版总裁与俏秘书居然就在眼前上演……   下午五点是江氏的下班时间,然而这一天许多人拖着故意没走,就想看看江总和那个新来的助理是不是一起走的。   可大家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半都没见到他们从楼上下来。   “从地下车库走了?”   “不会啊,那个电梯的数字就没到过地下室。”   有好事的还特地跑出办公大楼,仰头看了眼江棘所在的楼层,看完了又回去给大家播报:“江总办公室灯还亮着呢,没走!”   “这么晚不走?他们……在干嘛?”   众人看看彼此,露出会心一笑。   然而现实和想象间充满了差距。   总裁办公室。   傅盈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垫子上,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江城一点点被夜色包围。   江棘还在伏案工作。   两人并没有再做什么脸红心跳的事情,这个点没有走完全是因为——江棘让她加班。毕竟总裁都没走,她这个助理怎么能先走?   就着慢慢暗下去的天,傅盈吃完了晚饭。   然后又就着慢慢的黑起来的江城,她一直坐到现在这个点。   好想出去玩。   想逛街,想看电影,还想逗逗小猫咪。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都不见江棘有要走的架势,傅盈终于忍不住道:“我明天能去别的部门上班吗?”   江棘头也不抬道:“觉得工作太简单了?”   “就是有点无聊。”   “简单的工作都忍耐不了,你怎么去其他部门?”   傅盈一想,也是。   她又问:“你每天上班都是一个人呆着吗?”   “大部分时间是。”   “那真的很枯燥。”   江棘笑:“你以为我上班是什么样?”   傅盈托着下巴,随口道:“叱咤风云,雷厉风行,在会议室指点江山,走过的地方所有员工鞠躬问好。”   “你认真的?”   “当然不是。”傅盈垮下肩,放松地笑起来,“我知道上班很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无聊。”   “明天还想再来吗?”   “来呗。”   手中的签字笔停下,江棘抬头:“不是说很无聊?”   傅盈随意地点着头:“是很无聊,谁让我心善呢,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太可怜了,勉强在这儿陪陪你呗。”   傅盈知道,江棘很忙,非常忙。   在江宅的时候他经常凌晨还没睡,而出去旅游的那段时间里又总是抽空处理事情,他是可以玩乐,但工作的事情总得找时间补回来。   而员工在他面前总是噤若寒蝉,即使是做到公司高管的在他这也很难得到一个笑——大概率是得不到的,连办公室都仿佛‘与世隔绝’,连个说说空话的人都没。   真的,想想都好无聊。   不过她的人也挺无聊的,同样没个能真正交心的人。   她的身边也就江棘了,无论什么情绪都能冲着他发,她所有好的不好的样子他也全都见过。   他好像……也一样,只有她一个。   江棘放下笔,随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笑了笑,眸子里的情绪略微复杂:“那真是谢谢你了。”   傅盈记了下眼睛:“不用跟我客气。”   说完又补了句,“谁让你是我老板呢?我还指望你给我加工资呢。”   “嗯?今天不是已经加了一次工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好几个亿呢。   -   谢谢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暴躁美人榆x5的地雷!   感谢小仙女们滴支持~~ 第五十四章   没两天,傅盈在工作上越来越熟练。   她主要负责接听电话还有整理资料的工作, 这两样虽然听起来简单, 但毕竟经手的都是需要传达到总裁面前的事宜, 不仅要分轻重缓急,来电的人也有不同的角色地位, 甚至经常要用到英语和许多专业术语。   除了第一天傅盈闲了点,之后天天一空下来就抱着公司的资料恶补。   也是经过这些, 傅盈更直观地知道了江棘有多忙。   可她帮不上什么。   午休的时候,为了防止再次被‘潜规则’, 加之她真的很想和其他同事接触, 于是十一点半一到, 傅盈就迅速跟江棘打了声招呼, 也不等他回应, 直接跑去公司食堂吃饭。   公司的食堂很大, 装潢精美,堪比星级的酒店。   里面各种菜色都有,可自助可点餐, 所以公司里的人一般都会在食堂里吃。   傅盈又是善谈、喜欢热闹的个性, 她一点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甚至头一回下去就找到了一起拼桌的对象,一顿饭吃完还相互把联系方式给加上了。   态度是相互的, 她落落大方,其他人心里再疑惑也不会表露出来。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交谈甚欢。   第二天更是有人一看到她就挥手邀请她一起坐,不过手挥到一半就缩了回去, 因为……江棘跟在她的后面。   员工们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这个空降的小助理居然把不食人间烟火的江总从天上带下来了!   夭!寿!啊!   食堂里瞬间噤声,但是大家的心理活动和眼神交流却是又翻了数倍。   【江总这是来真的???】   【卧槽这不是小蜜吧?感觉就是正宫啊!】   【看这情形江总估计是真的被迷住了!江总一直在看她啊!!!】   【男帅女靓,这CP我吃了!】   傅盈选好餐后坐下,江棘也拿好了东西,坐在她的对面。   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圈,离得最近的也跟他们隔了两张桌子的距离。   “看吧,你一来大家饭都吃不好了。”傅盈跟江棘吐槽。   “那你跟我上去。”   “才不要。”傅盈说,“你真的不打算安排我轮岗吗?我对设计那边真的非常非常感兴趣。”   江棘挑眉看她:“就这么想去?”   傅盈点了点头,放下筷子颇为认真地看着江棘:“嗯,我想学东西。”   眼前是无所不能的江棘,周围接触到的同事也都是各自领域上的精英,在这样的环境中,就算再没事业心的人也会燃起斗志。   傅盈羡慕那些厉害的女同事,羡慕大家能在自己的领域有所建树。   与他们相比,自己做的事情实在简单,仿佛谁都能胜任,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少了她还能有无数的人顶上来。   这样的工作没有挑战性,做好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我觉得我对时尚还是很敏感的,真的。”   还是那个设计部总监的出现给了傅盈一个大致的方向。   她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设计,但学过绘画,对颜色很敏感,从小又是各大名牌加身,任何新品也都是第一时间到她手里。   衣服多了,不免就要在一众好看的中挑选最好看且最适宜的。   而且她出席各大宴会,为了把其他人比下去,会在穿衣打扮上不停地做功课,所以傅盈想,自己虽然比不得那些专业人士懂得多,但她胜在见识多有经验,如果能有个前辈带着,自己在这个领域做得不会差。   况且,她对这时尚方面真的非常感兴趣。   见江棘不言,傅盈又道:“反正在办公室你也没空跟我聊天,我们可以中午一起吃饭,上班时间各忙各的啊。”   江棘放下筷子,看着傅盈的眼睛:“想好了?”   傅盈点头:“嗯,想好了!”   看着傅盈亮闪闪的眸子,江棘抿起唇,搓了搓指腹。   他还是不放心,毕竟她怀着孕,无论是碰到磕到他都绝不想看到,况且设计部主管娱乐那一块,接触的人形形色色,其中阴私的东西也多,况且,她又是空降兵,最容易让人眼热。   就算江氏他最大,也避免不了某些用心不良的人。   只有把她放在他眼皮底下,他才能放心。   江棘沉吟片刻,还是道:“让我再想想吧。”   这么说就是有机会?   傅盈有点儿兴奋起来,她也不催江棘,只是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好!”说罢低头吃饭,没一会又乐滋滋道,“我都迫不及待要做点什么了!”   见她如此开心,江棘的唇角也上扬了一些。   “别说了,快点吃。”   “嗯!”   —   然而没等傅盈高兴几天,噩耗便一个接一个地砸到了她的头上。   原本身体开始有所好转的傅成江又陷入了昏迷,伤口迟迟不见好不说,还出现了感染迹象,现在高烧不退,情况凶险。   而傅盈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其中有一项数值偏高,属于低危情况,医生建议做进一步检查,进行无创DNA,如果无创DNA仍是没有通过,那么就要进行羊水穿刺。   噩耗接踵而至,傅盈只觉得眼前一黑。   但她没有多纠结,立刻遵从医嘱做了无创DNA。   做完后又去父亲所在医院的重症病房外守着父亲。   三天后,无创DNA的检测结果出来,上面显示全部通过,不过医生还是让傅盈一定要保持好心情,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这也算个好消息。   有这个好消息开头,傅盈觉得暗了那么久的天也该亮起来了。   然而没过两天,父亲还是没能挺过去,因为各种并发症去世。   医生的叮嘱还在耳边,眼前却是被盖上了白布的亲生父亲。   傅盈脑袋一空,表情呆滞,眼泪瞬间砸到了地上。   江棘带着她去找了医生,医生说治疗不存在问题,说到底还是傅成江本身身体太差,年轻的时候尽情挥霍,老了又没能好好调养,又做了那么大的手术,元气大伤。   术后这么久都没能下地走路也从侧面说明了问题——隐患一直存在,只是突然爆发罢了。   几个医生都这么说,再加上傅成江是保外就医,病房外一直有狱警站岗,确实没有人能够对他做什么手脚。   即使再悲痛,傅盈也只能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   几天后,在一个下雨天,傅成江在龙安公墓下葬。   现场来了很多人,有的是傅成江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同事,有的是商场上的英雄惜英雄的竞争对手,还有以前合作过的、受了傅成江恩惠的、傅成江带过的学生……等等等等,竟是站了好几排的人。   他们到底是不是真心来祭奠的,傅盈已经完全没有所谓。   人死如灯灭,一生再怎么跌宕起伏,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墓碑,一抔黄土。   父亲想东山再起的野心,也随他的离世埋进了地底。   这个时候傅盈反倒不想哭了,虽然眼泪一直不停地涌出来,但她没叫也没喊,只是笔直地站在父亲的墓碑前。   直到人渐渐离开,身边只剩下江棘。   沉默了许久,傅盈忽然开口:“江棘。”   “嗯?”   “我……”才发了个音,剩下的话便全部梗在胸口。   江棘叹了口气,把人一把揽进了怀里。   傅盈红着眼调整了好一会情绪,才勉强不那么哽咽。   她又想开口,可张开嘴的那一瞬眼睛便涌起热意,喉咙也仿佛被堵住了似的一点发不出声,只能不停地抽噎。   江棘一手撑着伞,一手抚着傅盈的后背。   双手在江棘背后攥紧,傅盈用力地把脸埋进江棘胸口。   好半天,她才闷声道:“爸爸的事,我不敢告诉妈妈。”   大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江棘道:“那就不要说。”   “万一她知道了怎么办?”   “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泪水不停涌出眼眶,傅盈哑声道:“他怎么不早点申请减刑啊?要是早点出来就不会碰到那些人了,就不会受伤,也不会,也不会……”   她呜咽一声,手上用力地攥紧江棘的衣服,手指紧绷,骨节发白。   江棘只是摸了摸傅盈的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啊?”傅盈仰起脸,面色苍白,两只眼睛却又红又肿。   江棘不答,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心知肚明——   早点出来?傅成江怎么可能早出来。   所谓的实验成果只不过是临近完成品,到底还差了一点,是他这两年一直供着研究团队,让他们不停研究,才终于补上了欠缺的那一点。   然而研究成果从来不是研究出来就立刻能够运用,它还要经过无数道测试,至少也要再过几年才能问世,即使问世了也没人能保证这项研究成果百分百完美,甚至他敢说——一定会会有新的问题出现。   况且,傅成江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告诉他,所以整个技术完成后没有做过哪怕一次测试。   一次都没有。   这样的东西拿去申请专利?申请减刑?   傅成江没有把握。   突然申请提前出狱,也不过是为了拿下国家的项目,想要赌一把罢了。   还有就是……   江棘垂眸看着鼻头通红的傅盈,忽然觉得她摊上这样的父亲有些倒霉。   对他来说,傅成江死不足惜。   可他偏偏是傅盈的生父,活着的时候把傅盈当成交易品,死了还要影响她的情绪,而且还是在她怀孕的时候。   想起傅盈的两次检查,江棘目光更沉。   他想,傅成江死的可真不是时候。   江棘闭了闭眼,开口道:“我们回去吧,别感冒了。”   “好吧。”   傅盈抹了下眼泪,紧抿着唇,最后朝父亲的墓碑挥了挥手,又鞠了个躬。   等到他们坐的车离开,离墓地百米远的陵园房屋内,身姿颀长的男子也缓缓收起了望远镜。   他唇角带笑,似乎心情颇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过个渡。   啊。下本我一定要写纯糖。   超甜的那种!甜死我自己的那种!   -   感谢大家的支持呀,这本离完结不远辽!(松了半口气 第五十五章   傅成江下葬后的几天,傅盈整宿整宿地做梦。   她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梦到了年轻时的傅成江和于佑晴。   他们很忙, 极少有时间两人一块儿带她出去玩, 但他们又很疼她,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也从不逼迫她做任何事。   她似乎从来不用为任何事情发愁,因为不管出什么事,都有他们两人为她顶在前头。   直到他们入狱那一天,一切美好才戛然而止。   家里倒了, 她帮不上忙。   他们入狱了,她也帮不上忙。   父亲出事去世,她全都帮不上忙。   母亲独自呆在监狱,她连探望都不敢。   不管好的坏的, 她统统都只能受着。   因为她拥有的一切都是靠别人得到的,所以被依靠的人没了,她也就什么都没了。   傅盈睁开眼, 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父亲去世后她就再没有回去上过班, 江棘请了几个月嫂看护她,无论吃喝还是散步都有专人陪同,他还会时不时地给她打电话。   他很担心她。   她不想这样, 也不想让他担心。   她也想做点什么,想努力地走出温室,想学东西,想把脊背挺得直直的, 可似乎每次情况稍微好一点就总有事情砸到眼前。   每次一被砸,她就立刻垮了,得缓上好久才能缓过来。   她不由得想,江棘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伯父伯母去世后时他似乎发了好大的火,接着又是追查车祸原因,又是跟公司里的人‘打仗’,还要面对各界的质疑——他太年轻了,没人相信他能坐稳江氏的最高位。   但是他全部抗住了,即使中间因为外出求医离开好几个月,也仍把江氏抓得牢牢的。   他这么厉害,那她呢?   除了心里难受,她还能做点什么?   傅盈不想再躺着了,她一把掀开被子,套上厚实的外套后走到窗边,一把把窗户拉开。   现在已经三月多,正是早春时节。   窗一开,清新的空气一下涌入房间,令人觉得心肺舒畅,脑子里也清楚了许多。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是江棘请来的月嫂之一。   “傅小姐,想透气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站在窗边吹风小心着凉。”   傅盈没有反驳,吃完早饭后任由月嫂搀着出去散步。   她一路上安安静静的,脚下在走,眼睛却在出神。   “傅小姐,当心脚下。”月嫂轻轻把她往旁边拉了下。   傅盈回头看了眼,发现是一株倒下的月季。   可能是枝头花开得太密,也可能是被风吹的,总之花朵全数贴在了地上,似乎还被人踩过两脚,有些花瓣烂了,给小路染上了粉色。   等园丁上班,这朵花一定会被剪掉。   傅盈回过头看向前方,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   —   中午,江棘惯例回来陪傅盈吃饭。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是江棘每天都要问她好几次的问题。   傅盈点了点头:“很不错。”   说罢她放下筷子,冲江棘露出笑容。   这个笑略有些勉强,但总比之前郁郁寡欢的样子要好很多。   江棘心情微微上扬:“上午做了什么?”   其实他都清楚,不过还是想听傅盈亲自说。   “出去散步了,还跟园丁一起修了花。”傅盈眼神泛着光彩。   她在园丁的指导下亲自剪断了那枝弯倒在地的月季,然后剪掉花朵,选中段部分做了扦插。   江棘又问:“下午打算做什么?想出去吗?我陪你。”   “不用。”   想到接下来要讲的事情,紧张感不由地涌上心头。傅盈胸口起伏了下,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江棘,“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见她认真的模样,江棘也放下了筷子。   “什么事?”   喉咙吞咽了下,傅盈道:“我知道你和我爸爸做的交易,你们约定了,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会把傅氏整个都还给我爸爸,对吧?”   江棘神色不变。   他早就在监控里得知了母女俩的谈话,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在这时候忽然提起……难道她是想自己接手?   他可以给,但是她拿不了。   江棘颔首:“对。”   “我想了很久,我想,我想……”两只手交握到一起,傅盈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江棘道:“直接说就行。”   傅盈定了定心神,道:“我和你结婚,你把公司给我妈妈。”   她说着垂下眼,不敢看江棘的眼睛,“我不想瞒着她,打算这两天去一趟监狱,把爸爸去世的事情告诉她,还有就是……如果我能和妈妈说通的话,我希望你能帮她一把,给她申请减刑,因为研究的成果也有她的功劳。”   “我妈妈很能干的,既然爸爸能申请,她应该也可以吧?”   说完傅盈就攥紧了手,可与不可都是江棘的一句话。   而且那个约定虽然存在,但他要是不兑现,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本来他的大方就已经是意料之外,父亲一开始求的只是庇护和出狱后的帮助。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能这样,半讨论半恳求地争取最后的利益。   爸爸一直想东山再起,妈妈也盼着那一天,他们又是把傅氏给江家,又是把她送到江家,还在牢里熬那么久,为的全都是那一天。   他们把她养那么大,什么都给她满足她,她却从没回报过什么。   傅盈觉得,自己该长大了,也该主动做点什么了。   脸皮之类的,又算什么呢。   她又道:“我妈妈很厉害的,她什么都会,爸爸忙于研究的时候都是她管公司,所以我想,我跟你结婚,你把公司给我妈妈,兑现你的承诺,就算申请不到减刑,等她出来交给她也行。”   “另外一个是,我现在怀孕,我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生完后我想申请免课自考,除了期末不回学校,中间的时间我全都跟你去公司上班。”   傅盈攥紧手,双眼紧盯着江棘,“你……带带我,教教我怎么管理公司可以吗?”   终于把所有的话说完,她心里松了口气,但又不敢彻底放松,因为她说归她说,决定权还是在江棘手里。   之所以想学这些,也是因为母亲已经五十多,即使出狱了也不可能陪伴她很久。   加上公司事情多,压力大,母亲精力不比从前,自己都这么大人了,自然要要学着分担,毕竟爸爸不在,妈妈就只有她了。   江棘听完有些发愣。   他完全没有想到傅盈会说出这番话。   见江棘没有立刻回答,傅盈脸和耳朵都热了起来。   她也觉得挺羞耻的,这些话说得好像在用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绑架江棘似的,但是……   她咬咬牙:“承诺是你提出的,你不能赖账!”   她的说辞在心口盘旋好几圈,江棘回过味来,竟是品出了一丝欣喜。   他说:“好,我不赖账。”   “那你能帮我妈妈吗?”傅盈软了声,摸了摸通红的耳朵,“毕竟是丈母娘,你说是吧?而且她很疼我,心也挺向着你……”   江棘点头:“我帮。”   傅盈心里有些雀跃,脸上羞赧的红晕也更深:“那你能教我怎么管公司吗?等结婚了我就是你妻子了,肚子里还有你孩子呢。”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跟蚊子叫似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   她的脸也红得快要滴血似的,一说完就把两只手都捂在了脸上,强行给脸蛋儿降温。   这回江棘又没立刻回答,等了会后傅盈偷偷地抬头看他,这一看让她心里漏了一拍——江棘在笑。   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是明显的笑意。   琥珀色的眼眸里漾着一点光芒,他看着她,目光是说不出的柔和缱绻。   目光对上,直把傅盈看得又想别开视线,他才轻声道:“依你。”   这两个字与之前的回应有所不同。   仿佛带了两个毛茸茸的小勾子,钻进耳朵里轻轻挠了两下,带起的痒意让思维都停顿了一会,好不容易降温的脸蛋又有点升温的趋势。   心跳……好像也快了两分。   傅盈低头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个鸡翅慢慢地啃。   磨蹭了好一会才啃完,吐掉骨头后一抬头,江棘还在看着她。   “别看啦。”   江棘轻低笑:“给你占了那么大便宜,连看看都不让?”   傅盈耳朵红红,低着头用筷子戳了戳米饭:“我还陪你睡觉给你生孩子呢。”   “那还是你更伟大。”   他笑,傅盈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是!”   心里的石头落地,傅盈整个人都轻快了。   现在孩子满了四个月,过两天要再去做检查,等做完检查再去妈妈那边跟她好好谈谈,嗯……完美!就这么做!   “你不勉强吧?”傅盈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眼里又有了光,脸蛋红红的,再加上这个滴溜的眼神,看得江棘只想笑。   他手痒地捏了捏她的脸,道:“不勉强。”   “真的?”   江棘又道:“对,一点都不勉强。”   “那就好。”傅盈用汤勺把鸡心捞起,倒掉点汤汁后舀进江棘的碗里,“这个给你吃。”   江棘看着碗里的鸡心,失笑地夹起,又放回傅盈碗里。   “你最伟大,你吃。”   “你好谦让啊。”不过傅盈没再推让,把鸡心吃进了嘴里。   她自从怀孕后经常喝鸡汤,鸡心鸡腿也都是她的。   即使厨子再怎么变化手段,连着吃那么多回她也真的很腻了,但这次傅盈忽然觉得……鸡心真好吃,鸡汤也真好喝啊。   “谢谢你啊,江棘。”   没有从前听她说‘谢谢’时的暴跳如雷,江棘的神色很平静,他看着她,语气温和地回道——   “不要跟我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我的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鸭~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鸭~感谢支持=3= 第五十六章   隔了两天, 江棘陪傅盈再次去医院进行全面的产检。   此时傅盈已经怀孕满四个月, 再做四维彩超时可以大致看清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小脑袋, 真别说,即使图像不怎么清楚,但自己的孩子还是越看越可爱。   另外就是性别,果然如江棘所说, 是男孩没错。   本来医生是不被允许说性别的,即使看出来了也只能说看不清、说不准。   给傅盈做检查的医生也确实没说是男是女, 但孩子父亲自己看出来了,说的又是对的,这父亲一看就知道很不好糊弄,他能怎么办?只好点头咯。   “走吧,直接去我妈那儿。”做完检查, 傅盈斗志正盛。   不同于之前的无感,这回肚子里的小生命给她带来了一记不小的冲击。   她说不清看到那小小的胳膊和腿时心里到底是感动还是其他情绪,反正心里满满胀胀,热乎乎的,仿佛做什么都无惧无畏。   江棘替她戴上帽子:“不去吃饭?”   傅盈边走边拉上外套拉链:“医院楼下有早餐店, 我们就随便吃点吧, 我觉得我现在特别有劲儿, 想速战速决。”   跟江棘坦白后,傅盈一直在想要怎么跟母亲说。   她一开始想,减刑和接手公司的事情可以缓一缓再说,父亲去世的事情要先告诉她, 以为减刑的申请要是不成功,接手公司也不过是空话。   可再想想,告诉了,然后呢?   要是母亲住在家里也就算了,她可以陪着她,想各种办法开解她,出去散步、外出旅游都行,但她在监狱,一个狭小、逼仄、昏暗又孤独的地方。   她顶多陪母亲哭一场,探监时间一到就得走。   她走了,剩母亲一个人怎么办?母亲和父亲感情那么深,怎么能受得了?   傅盈越想越糟,和江棘商量后还是决定暂时瞒着她,等她出来后再告诉她,到那时不管她有多难过,多想不开,他们总有办法护着她不让她出事。   “我现在就担心一个。”傅盈在早餐店买了两杯白粥,还买了油条、奶黄包和肉包,加起来才十块钱。   江棘只要了白粥,其他没要。他面无表情地吸了口白粥,品了品,有点太稀了。   “什么?”   “我演技不行。”   江棘点头:“这个倒是。”   傅盈伸着手指又开始走流程:“探监一共半小时,我进去直接把彩超照片给她看,一起高兴个二十分钟,然后说申请减刑的事情,说完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立刻撤。”   “公司还有父亲的事情都等她出来了再说,怎么样?”   “可行倒是可行。”江棘单手撑下巴看着傅盈,“关键是你必须绷得住表情和情绪。”   傅盈道:“这个应该可以吧,我觉得我心态已经调整好了,这几天出去散步,没人能看出来我有什么异样。”   江棘思忖片刻,仍是不放心:“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不是别人,是你母亲。”看傅盈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江棘笑着把人拉进怀里挠了挠下巴,“乖,听我的。”   傅盈脸红:“别把我当猫。”   —   一直到下车前,傅盈还想自己一个人进去。   直到下了车,一只脚踏进监狱的大门,甚至离母亲所在的牢房还很远,心里的情绪就不再受控制,委屈感和哭诉欲一下子涌了出来,眼眶也泛起了红。   她顿住脚步,跟狱警道:“等一下。”   她回过头,看向监狱外站着的江棘。   他没进来,因为她的要求他总会妥协。   但这回,又一次让傅盈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江棘总是对的,他似乎可以猜到一切——她一个人不行,她绷不住。   她没说话,只站在门口看着他。   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两只手抓着衣角揉啊揉的。   江棘早就料到,但他故意问:“怎么不进去?”   傅盈朝江棘伸出了一只手。   洁白的手心摊开,手微微向上举,她今天又穿了一身嫩黄色的小袄,梳了两条辫子,看起来像是幼儿园里等着家长来牵的小朋友。   而且还是个挺骄傲的小朋友。   嘴上不说,就等着人自己主动过去牵她的手。   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江棘大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一起去吧。”   傅盈抿唇,回头看向前方:“我也觉得一起去比较好。”   “都听你的。”   傅盈回头看了江棘一眼,对上他的目光后又飞快收回了视线。   很快,两人到达了于佑晴的监牢。   进去后没等傅盈开口,江棘首先就把傅盈产检的照片之类都拿给于佑晴看,傅盈眼眶的红也顺势说成是开心和激动。   两人无需多说,光是一沓模糊的照片就把于佑晴哄得喜极而泣,她边看边拉着他们俩的手又是感慨又是叮嘱,显然是高兴得不行。   眼看时机差不多,傅盈便提出了要给她申请减刑的事情。   理由很简单,父亲都要出来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再在牢里呆着,傅盈又告诉她说,她和江棘计划等孩子落地就结婚,作为母亲怎么能缺席女儿的婚礼?而且她不到半年就要生产,她难道不想早点抱外孙?   几句话把于佑晴哄得开心极了,但她对出狱并不抱很大希望,只说他们量力而为就行。   一直到离开监狱,傅盈才舒了口气。   “我表现还行吧?”   虽然她还是忍不住地哭了,但也是看于佑晴哭了她才跟着哭的。   江棘牵着她上车:“你表现得很好。”   傅盈对自己的表现也挺满意:“那就好,我妈看起来也不像知道爸爸的事情。”   确定不把父亲去世的事情告诉母亲后,傅盈是想打消看望母亲的念头的。   本来母亲没什么事,她要是过去没绷住情绪,被母亲看出来了,那就是她没事找事了。   但她运气实在不行,也不敢侥幸。   江棘不说她不说,但万一别的人告诉母亲呢?监狱里时不时地会放风,她总会接触到别的人。   江棘道:“往后隔两个礼拜就去看看她,多跟她说说婚礼还有孩子的事情。”   傅盈认真点头:“好,我知道。”   这么一来万一于佑晴知道了,她也得看在亲女儿和亲外孙的份上撑下去。   汽车发动,傅盈看向窗外:“希望我妈减刑的事情能顺顺利利。”   江棘的目光却是落在傅盈的肚子上。   他只希望她能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安,至于别的,他都无所谓。   —   有了目标,傅盈就不想闲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江棘起床她也跟着醒了,拉着江棘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要跟他一起去公司。   江棘低头一看,心下好笑。   她明显还没睡醒,脸蛋红红,嘴上哼哼唧唧的,结果眼睛还没全睁开。   抓着他衣袖的手嫩汪汪的,叫他不由放下手里的衬衫,把她的手包进手心轻揉了两下。   他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下:“再睡会。”   “不行,我要起来了。”   嘴上说着要起来,身体却还在被窝里躺得好好的。   江棘垂眸,心下意动。   他看着她,不动也不说话,房间里没了动静,她睫毛阖动两下,似乎又要睡着。   怎么这么可爱呢?   他轻轻地给她把贴在脸上的头发往耳后理,用目光描绘着她的眉眼。   卧室里静悄悄的,手指下是她柔软的肌肤。   心里很热,但没什么冲动,只是想这么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江棘才瞥了眼时间,大致算了算后决定喊她起床。   她想去公司。   他也想在公司看见她。   手指用了一点力,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戳了戳。   “起床了。”   “唔……”   “你不起来我就走了。”   “我起的。”傅盈闭着眼哼哼。   她很想起来,可是她也是真的好困,眼睛跟黏在一起似的睁都睁不开。   “那怎么不动?”   傅盈又可怜兮兮地哼哼上了,把他整个心都哼哼快软了,最后还是江棘给她穿上了衣服,再抱到浴室里刷牙洗脸。   沾了水的毛巾一覆到脸上,傅盈总算清醒了,但她的动作和思维还跟没睡醒的,有点儿迟钝。   “还好,也就嗜睡了点,别的他一点没折腾我。”   傅盈喝着粥,语气还挺满意,“我看到网上好多人怀孕之后会孕吐,甚至还有饭都吃不下,得去医院挂营养液,这些我都……唔。”   她的嘴忽然被一只手捂住。   傅盈抬起头,无辜地眨了眨眼。   江棘看着傅盈,表情严肃:“这话不能说。”   傅盈:“唔?”   “听见了?”   傅盈虽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棘缓缓收回手,拿餐巾纸擦了擦手心。   饭桌上傅盈没再说,一直到了车上她才又问:“为什么不能说啊?我没幸灾乐祸,只是单纯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那也得等生下来才能说。”江棘伸手覆上傅盈的肚子,手上的动作轻而又轻,“还有几个月,不能高兴太早。”   傅盈伸手在嘴巴前比了个“X”,乖巧地点点头:“好,我以后谨言慎行。”   江棘这才满意了:“乖。”   —   再次来到江氏,傅盈没再想什么去学习时尚设计之类的事情。   她认认真真地搬了个椅子坐到江棘旁边,看他交给自己的资料。   江棘也是大胆,直接把她分进了一个项目组,也不管她有没有经验,就直接让她实战。先给她两天的时间看资料,过两天再给她介绍组员和组长。   虽然只是一个小项目,但傅盈也是头一次接触这些,她对自己有信心,也愿意为之努力,可是也不想拖累别人。   她看了会,忍不住对江棘道:“我要是拖了这个团队的后腿,你别说他们也别扣他们工资,全算我头上行吗?”   江棘毫不在意:“没事,你放手去做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一孕傻三年,没指望你多厉害,别方。   -   我记得我今年二月份的时候感叹2018,说了句我差不多一年都没感冒过了,我真牛啤~   然后没两天,感冒了:)   在那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是存在言灵这种东西的。 第五十七章   项目组里的人都很好说话, 或者说, 是看在江棘的面子上很好说话。   即使傅盈是空降兵,他们也都客气又欢迎,见面的第一天大家就非常友好地邀请傅盈一起出去吃饭, 庆祝小组迎来新成员。   吃饭的地点在公司楼下不远的旋转餐厅。   项目组算上傅盈一共八个人, 正好四男四女,组长是个做事老练说话也简洁的女人。   入座后大家还有些拘谨, 等到菜陆陆续续地上来,桌上才终于有了点团队的氛围, 开始热闹起来。   有人问道:“小傅今年几岁啊?看起来好小啊。”   傅盈喝了口果汁:“二十了。”   同事惊讶:“这么小?”   傅盈笑着点了点头, 起身举起杯子, 大方道:“我就是个纯正的小新人, 初来乍到, 以后还要请大家多多指教, 在这儿先祝我们合作愉快!”   “好!”   “没问题!”   另外几个配合地站起来碰了杯。   然而没等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傅盈放下杯子后拿出手机看了眼。   江棘:喝的什么?把桌上的菜拍给我看一眼。   傅盈愣了愣。   很快,她在其他人奇怪的目光中一边用手机拍照, 一边强行解释:“公司那边让我拍个照, 估计是这顿饭可以报销吧,哈哈。”   其他人面面相觑:本来就能报销啊。   另一个女同事没忍住,问道:“是……大老板吗?”   一看大家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肯定在猜测她和江棘的关系,傅盈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是他, 不过你们也不用在意,把我当成公司新人就行,不用顾忌。”   其他几人看了看彼此:把她当新人?谁敢?工作不想干了吗?!   傅盈发完图片,看了眼欲言又止的众人。   她还挺不喜欢这种关系户的感觉的,会有点尴尬,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年龄小没经验是其一,其二是她又怀着孕,做关系户至少不会担心有人给她坐冷板凳,或是故意刁难她。   “大家吃啊,别这么拘谨,不管我是谁都不影响我们共同的目标啊,我们是一个团队嘛。”傅盈笑起来,主动转起了桌上的圆盘。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是好了点了,但傅盈总觉得还是很怪。   她借口要散步,没跟其他人一起回去。   等其他人走了她又去了不远处的咖啡厅,这个咖啡厅周围都是CBD大楼,正值午休时间,里面全是西装革履的办公室人员。   傅盈点了几份咖啡和点心,准备带回去分给组员。   人太多,咖啡和点心都是现做的,都要等,趁这个时间,傅盈给江棘打了个电话。   “我们已经吃完了。”   “上来午休。”   “不午休了,我现在在买下午茶呢,等买好也差不多到上班时间了。”   “你一个人买?”   相比电话那头忽然低沉的声音,傅盈语气轻快得很:“是啊。”   “怎么没人跟你一起?跟他们相处不好?”   傅盈摆手:“当然不是,我是故意自己来买的,当着他们的面买再分给他们的话也太虚伪了。对了,你要吗?我给你带。”   “我不用。你别喝咖啡。”   “我知道,我……”傅盈又要开口,桌上忽然被人敲了敲,她一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顿了顿,赶紧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同时改口道,“我的咖啡到了,很香诶,你真的不要我带吗?”   “不用,买完了早点回来,别在外面呆太久。”   傅盈看了眼兀自在对面坐下的人,一手拢在嘴边做回避状:“知道了,那我挂啦。”   挂掉电话,傅盈收起手机看向对面的人。   “好久不见。”来人率先打招呼。   傅盈点了点头,慢吞吞道:“好久不见啊……观南。”   来人正是观南。   他脱下了常穿的白大褂,换上了西装皮鞋,头发也打理了一番,比以前短一些,额前的碎发全部向后吹,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挺拔,再配上一副无框眼镜,浑身上下散发着十成十的精英范。   观南打量着傅盈身上的工作装,道:“怎么上班了?你不应该在上学吗?”   “啊,是这样,我身体不太好,休学了一年。”傅盈笑笑,“你呢,不是在读研吗?怎么也这副打扮?在这附近上班?”   观南勾唇笑道:“我这也算是导师给的课题之一。”   傅盈没听明白,却也不打算多问:“这样啊,那祝你一切顺利。”正好这时服务员端来了打包好的点心。傅盈拿过打包盒,对观南道,“我的东西到了,我们有机会再聊吧,快到上班时间了。”   “他对你这么严吗?”   傅盈将将起身,又被这句话说得坐回了位置。她有些莫名:“你问这个干什么?”   观南稳稳地坐着,气定神闲道:“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你在他的公司上班,难道还要上班打卡?”   “这些跟你有关系吗?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吧。”说着傅盈站起身,她不怎么想理会观南,反而比较在意江棘会不会忽然出现在这儿。   他虽然在接受治疗后脾气改了很多,但在某些事情上仍旧拧得很。   她跟观南没什么,但被他看到就说不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叙旧吧。”客套完,傅盈摆了摆手。   “好,既然……”话音顿住,观南的目光落在了傅盈的肚子上。   八人份的咖啡和点心还是很重的,傅盈又是一只手拎,站起来的时候稍稍踉跄了下,可正常人下意识一般都是用另一只手托住手里的东西,而她却是护住肚子。   护住肚子?   观南脸色变了变:“你怀孕了?”   傅盈的肚子并不大,刚又是坐着的,所以他没看出来,但她站起来后再看的话就能明显看到一道凸起的弧度,尤其还是穿了收腰的职业装,仔细看就更是明显。   观南的目光当即沉了下来。   傅盈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她把东西分了分,用两只手拎起。   拿好后她看着观南,叹道:“是啊,我怀孕了,所以你也懂的,我们之间真的没必要再说什么了,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想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说罢傅盈冲观南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观南却在这时忽然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傅盈的胳膊,把傅盈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你干嘛?”   观南面无表情,眼里却充满着愤怒不解,他几乎是咬着牙道:“他那样对你你还跟他结婚?还给他生孩子?”   傅盈甩了下手,没能抽回。   观南更加压低腔调,沉声说:“我们之间不过只是一句话的误会,就让你对我说忘就忘,说分就分,毫不在意,而他对你那么不好你却把整个人都给了他?”   傅盈蹙眉低喝:“放开!”   她看了眼周围的人,觉得有些难堪。   观南却抓得更紧,无论是他的眼神还是语气都让傅盈觉得毛毛的,她不想和他纠缠,把东西放到桌上后更加用力,总算甩开了他的手。   她拿起东西立刻要走,却听背后传来一句幽幽的——   “傅盈,你是有斯德哥尔摩吗?”   傅盈被这一句气笑了。   她猛地回过头:“观南,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什么斯德哥尔摩,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儿瞎说,怎么,你觉得这个词很潮很有意思是吗?”   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脾气有所磋磨,但到底是从小养成的性子,除了江棘之外,傅盈还没真的怵过谁。   见观南这样,傅盈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指着观南又强调了一遍:“我,跟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麻烦你以后看到我就当没看到,谢谢!”   “还有,我和他的事,同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很好!知道了吗?”说完傅盈瞪了观南一眼。   她和观南是和平分手,她对观南也存着点抱歉的心态,所以见了面打打招呼说两句话也没什么,可没想到观南会是这种反应。   也太莫名其妙了。   她说完就要走,可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倏地,她的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走到门口时又顿住脚步,再次回头看了眼观南。   他又恢复了高冷精英的模样,只是眼里的暗色还没彻底消失。   这样的他一点都不像她记忆里那个温柔和煦的观南。   傅盈退了回去,走到观南的面前停住步伐。   “我们谈谈吧。”她说。   观南双手插/进口袋,语气平静地看着傅盈:“谈什么?”   “你为什么说我有斯德哥尔摩?而不是说我别的?”傅盈微眯起眼,有些困惑,“你似乎对我和江棘之间的事情知道很多?”   这很奇怪。   他们很早就分了手,即使是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只对江棘表达过不喜的态度,并没有说过她和江棘之间发生过的具体的事情。   分手后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他们分手后的唯一一次见面还是他来给她期末监考,并且没有任何交流。   所以他是从哪知道江棘对她有多不好的?   斯德哥尔摩可不是个随便说说的词。   而且她和江棘在外面并没有表现出关系不好的样子,她也就跟珈蓝吐槽过,但具体怎么回事连珈蓝都不清楚。   如果观南说她折腾善变、说她负心女也就罢了,斯德哥尔摩?这词可用得太奇怪了。   再结合刚才观南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傅盈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也许他刚才的样子才是真实的他,以前展现给她看的……都是伪装?   傅盈放下手里的东西,接着在位置上坐下,一副‘我们慢慢谈’的架势。   “观南,不解释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观南:你好较真啊。   傅盈:知道翟天临怎么凉的吗。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呀w 第五十八章   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 观南面不改色地再一次在傅盈对面坐下。   他声音低沉:“你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傅盈直视着观南的眼睛:“我想听你最真实的想法。”   观南微垂下眼,神情淡淡地看着桌上的纹路:“我这么关注你的原因, 你难道猜不出来?”   傅盈拧眉。   这句反问无异于是承认了他对她的感情, 告诉她即使他们已经分手,时间也过去了很久,但他对她依旧无法释怀,所以才会格外关注。   可是一个月的相处感情能有这么深?   就算有, 但撇开这个问题不谈, 傅盈又问:“我和江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吗?还有,你为什么那么笃定地说他对我不好?”   观南没有立刻回答, 只抬眼打量着着傅盈。   傅盈也不躲避,同样直直地回看观南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终是观南落了下乘, 他勾唇轻笑, 垂眸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这么敏感。”   傅盈仍盯着他看。   观南笑笑,摊了下手,有些无奈道:“我知道你之前逃跑的事情。”   傅盈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知道的不是只有卫少洲吗?   “我看过学校的监控。”观南抵了抵眼镜, 解释道,“那天江棘一进学校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那时候我正在办公室帮老师做PPT, 接连几个老师被突然喊走,我就知道有问题。”   傅盈插话道:“可江棘不会说我‘逃跑’。”   观南点头:“是, 他是没说,所有知情的人也都被他下了封口令,但我很清楚, 能让他来学校的人只有你,而且那天你有考试,你人到了学校,考试却没有来,下午江棘就急匆匆过来了,很明显,一定是你出事了。”   傅盈:“就这些?”   “当然不止。”观南看着傅盈,不疾不徐道,“那天我实验室里的仪器碰巧出了点问题,因为机器由学校提供,且价值不菲,必须查清问题缘由,所以当天我也去看了监控。”说到这,他忽然朝傅盈笑了笑。   “嗯,然后?”   傅盈似乎兴趣不大,这让观南有点儿介意,他看了下傅盈,继续道:“因为我很在意你的事情,就顺带去找了跟你相关的监控。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主动离开的。”   这个倒是解释得通,傅盈勉强点了点头。   “你以前跟我说过你不喜欢他,不过他回来后你就不怎么理我了,我以为你们会好好的,所以我主动退出,可他却把你逼得主动逃跑,再回来上学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圈,之后又是休学,而现在……”   观南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攥紧,眼神也渐渐狰狞,他的目光透过木桌落在傅盈的肚子上,声音低哑,“你怀孕了,可你都还没毕业!”   傅盈别开眼抿了下唇。   观南又忽然松开眉,嗤笑了声:“这就是对你很好?”说着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在太阳穴的位置轻点了两下,眼神和语气里都带着些嘲讽,“骗鬼吗?”   傅盈觉得有些好笑,她哼了声,扬起唇角:“谢谢关心,但是说实在的,这些又关你什么事?靠脑补来揣测我和江棘的关系有意思吗?你又知道多少?”   “看你这么义愤填膺这么痛恨他的样子,怎么,是打算来救我于水火还是如何?又或者说就是单纯地想刺我两句?”   说完傅盈看了眼手表,站起身道:“好了,我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就不多谈了。你好好工作吧,过去的东西没必要再想,以后再见就是路人。拜。”   没等她拿好东西,就听观南忽然说:“我可以帮你。”   傅盈继续收拾东西:“你能帮我什么?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帮,我现在很好。”   观南忽然倾身,伸手按住打包盒,目光深沉:“你跟我在一起,你想要的我全都可以给你。”   傅盈:“……”   她叹了口气,挥开观南的手:“不用了,我要的已经有人给了。这种誓言你留着给别人吧,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说完傅盈拎着东西转身就走,然而没走两步步伐就顿住了。   她心里一松,咬唇忍住笑。   ——她就知道。   只见咖啡厅窗边的一排的凳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从背后看,身形似乎有些瘦削,可只有傅盈知道,那笔挺的西装内是怎样紧实的肌肉。   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了,傅盈笑道:“就猜到你会下来。”   江棘起身走到傅盈身旁,单手接过打包盒,另一只手抚了抚她勒出红痕的手掌:“以后只要离开公司我都陪你一起。”   傅盈笑了:“难道我明天出去实地采样你也要跟着去?”   “你忙你的,我在车里看着。”   “你会把他们都吓坏的。”   “老板在现场效率只会更高。”   见江棘和傅盈你一句我一句,丝毫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观南不由皱起了眉。   他已经做好了和江棘对峙的准备,也想好了该说什么,可现在的情况看……他被轻视了,那个男人的眼里根本没有他。   也太狂妄了。   观南主动站起,上前打招呼道:“江总,我们又见面了。”   江棘头也不抬,他正在给傅盈围围巾:“怎么不去你哥那儿实习?”   他神情不变,语气淡淡,可随口一句却如平地惊雷。   观南不着痕迹地攥了下手,他挑了下眉,双手插兜,表情镇定:“我认为光源集团更适合我。”   “是吗?你在研究能源转化,你哥也在找寻这方面的人才,他很需要你,你们关系又不错,我以为你会去帮他。”   江棘一直到帮傅盈系好围巾才终于正视观南。   他比观南要稍高一些,腰背挺直,目光充满威慑,上位者的气势很足。   这个点咖啡厅里没几个人了,仅有的几个也都安静如鸡,一边默默做着自己的事,一边偷瞄几眼,观望着大佬之间的火花,甚至有好事的偷摸着拿手机拍照,但被江棘一瞥便立刻哆嗦着收回了手机。   “他哥是谁?”傅盈好奇道。   “钟意,钟氏总裁,啊,不对,现在是风达集团的总裁。”   “风达?”   江棘低声解释:“钟氏和鑫源合并了。”   傅盈惊讶:“刘公会把自己的公司拿去和人合并?还改名……”   江棘看着观南勾唇笑道:“而且钟意是总裁,刘公屈居副总裁。”   傅盈着实有些吃惊。   要知道,鑫源是刘公一辈子的心血,他虽油滑却比所有人都重视鑫源,现在不仅公司改名,他还只是副总裁,想想都有些魔幻。   一旁的观南也暗自蹙眉。   眼前两人看着只是简单的对话,可江棘不时看向他的眼神却令人心惊。   所以……江棘查到了多少?   观南暗暗思忖。   既然江棘没对他下手也没对他哥下手,那应该也没查到多少,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冷静。   嗤,也不过如此。   “你们聊完了?”观南轻笑出声。   江棘看了他一眼,也扬唇笑了笑:“当然没有。我还没感谢你对我未婚妻的欣赏呢,她确实很漂亮,也很值得追求,是吗?”   他语气上扬,眉眼含笑,可眼底却充满着讽刺和轻蔑。   观南挑眉:“怎么,你不生气?”   江棘缓缓摇头:“生气?那多难看。”   “况且我为什么要生气?盈盈魅力太大确实令我有些苦恼,但同样令我骄傲。”说着江棘把傅盈揽进怀中,看着观南继续道,“而且,她是我的,这一点上我们早就达成了共识。”   观南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皮笑肉不笑道:“那恭喜了。”   “谢谢。”江棘握了握傅盈的手,“盈盈。”   傅盈配合着朝观南点了点头:“谢谢。”   插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观南笑了笑:“不客气。”   江棘的面色却忽然变冷,声音也沉了些,浅琥珀色的眸子里带上了警告的意味:“不过,别再有下次,你得明白,你的‘欣赏’毫无意义,只会给人带来困扰罢了。”   说完江棘最后看了观南一眼,随后牵着傅盈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观南站在原地,目送两人远去。   舌尖不由舔了舔牙龈,目光里藏着的情绪也不再压抑,顷刻之间喷涌而出,墨色的双眼比以往更加深沉。   他随手摘掉眼镜,深深地看了眼两人的背影后转身来到咖啡厅柜台:“一杯摩卡。”   他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走出咖啡厅,他仍是最有潜力的精英。   然而才回到办公室,观南便敏锐地发现周围人怪异的目光。   他才坐下,就被领导叫去谈话。   而谈话内容……   是要辞退他。   呵,幼稚!可笑!   观南对这份工作完全无所谓,但他对江棘不加掩饰的作为感到鄙夷。   不过想一想,观南又有些兴奋。   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举动说明什么?说明江棘不过是死要面子罢了,其实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观南又觉得被辞职之类的完全无所谓了。   这点小打小闹,怎么比得上让江棘不爽来得刺激呢?   唔,要怎么让他更不爽呢?   还有她,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什么时候来。   劳动人民迫不及待啦!周末试试爆更,想完结了安心刷妇联4鸭!!   -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我发4下本一定要写轻松又甜的qwq 第五十九章   让观南失业不过是江棘一句话的事情。   傅盈在一边看着, 倒也没觉得什么,她反倒更好奇观南和钟意的事情。   她问:“你说观南是钟意的弟弟?那为什么他姓观?是随母姓吗?”   江棘道:“他本名钟赢,观是他养父的姓。”   傅盈猛地想起了一件事:“难怪徐天鸣喊他胜哥呢。”   “徐天鸣?”   徐天鸣,恒城首富第三子。   家里实力虽不及江家, 但也不可小觑。   “是啊。”傅盈点头。   这个名字就像侦探剧中那个看似不起眼, 却连接着无数错综复杂信息的烟头。   江棘闭上眼,曾经看过的观南资料在脑海中如同幻灯片一样迅速放映。   那些与整体片段不和谐的、冲突的、突兀的画面一帧一帧地被挑拣出来,随后又与其他已知的信息排列重组。   他忽然问傅盈:“那天除了观南,还有谁在帮你?”   傅盈一愣:“哪天?观南帮我什么?”   傅盈的反应有些出乎江棘的意料,他沉默片刻:“你离开那天。”   傅盈有些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帮我的人不是他啊, 他也帮我了?”   江棘倏地一下仰靠在椅背上,他咧开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但很快又收了笑,板起脸看着傅盈:“不是他, 那天帮你的人是谁?”   傅盈有些犹豫。   她不太想说出卫少洲的名字,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帮了自己,是自己没用,半路跑了回来, 而卫少洲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捞到,所以,江棘可以去查, 但她不想主动说。   “卫少洲?”江棘又问。   傅盈抬眼看了江棘一下,没说话。   江棘指尖轻点桌面,他眉眼淡淡, 看着傅盈缓缓点头:“很好。你们用什么方式联系,我没有查到你和卫少洲有什么交集。”   见江棘神色不愉,傅盈想了想,还是坦白道:“是叶纤纤。”   “叶纤纤?”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江棘听完再次神色不明地点了点头。   傅盈忍不住问:“你查到的是观南在帮我?”   “不然呢?”江棘挑眉。   傅盈不解:“他为什么要……啊!”她想起来了,“那天是土地竞标,那两块地最后是被钟意拿走了,观南为的是帮他哥哥!”   “所以这么说来卫少洲和观南之间存在合作?他们一起帮了我?可是卫少洲是鑫源的下一任继承人,他为什么要帮外人?”   江棘道:“鑫源和钟氏合并了,现在不存在外不外人这一说。”   “可最后的受益者是钟意啊,卫少洲又得到了什么?”   这一点也是江棘没有把事情往卫少洲头上想的原因,但现在……   “谁知道呢。”   钟意坐大,观南和卫少洲出力不小,可他们却一点没有冒头,心甘情愿地存在于幕后。   而刘公已经六十多岁,不仅把外孙女许给卫少洲,也完全把卫少洲当继承人培养,却没想到外甥女被他骗了,自己的公司也成了人家计划里的一部分,白白替人做了嫁衣。   钟意,卫少洲,观南。   这三个人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目光又回到傅盈身上,江棘想起了那个曾经令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帮助傅盈的人为什么会那么清楚自己对傅盈的感情?   当时他注意力多在傅盈身上,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疑问一下迎刃而解,因为——卫少洲。   当初的那场车祸足够令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跟傅盈的感情,而他把这一点告诉了观南,观南再利用这一点帮助钟意拿下了地王。   车祸发生和土地竞标之间隔了一年都不到,而卫少洲回国不过半年,期间他和观南如果什么过密的接触他手下的人不会查不到,所以他们表面上并没有什么联系。   所以,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形成那么牢固的合作关系?   除非……他们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江棘深呼吸了一下,眸底颜色渐深。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设想——   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呢?   他因为傅盈知道了卫少洲,随后便是卫少洲的挑衅,他的赴约,结果是两人都差点身死。   接着又是观南趁虚接近傅盈,随之而来的是观南和卫少洲帮助傅盈逃跑,而他放弃土地,最后结果是两块地王全被钟意拍下。   他还记得那天在学校观南看傅盈的眼神,是不可思议,是不敢相信,他根本没想到会那么快在学校里见到傅盈。   如果不是傅盈给他打电话,或是他找人的速度慢一点,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傅盈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买的饮料。   江棘的目光看得她发毛,令她不敢直视,她对公司的事情了解不多,也不知道江棘和钟氏还有鑫源之间发生过什么。   她有些云里雾里,但又不敢问。   ——江棘已经很久没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着她了。   即使有很多疑问,但傅盈也更愿意在江棘心情好或是情绪稳定的时候讨论,他这样子看起来随时可能爆发。   她摸了摸杯子和点心打包盒:“趁这些还是热的,我想……我要不先去把它们分给同事?冷了就不好吃了。”   江棘目光淡淡:“你就在这坐着。”   随后他拿出手机,直接把傅盈所在项目组的组长call了上来,让她把东西直接拿走。   组长受宠若惊,连声说了好几次谢谢才拿着东西离开,等她一走,办公室里就又恢复了死寂。   江棘沉默不语,傅盈也压力山大。   好一会,傅盈终于叹了口气,道:“你想到什么了?表情有点……可怕。”   江棘一手抵着下巴,目光幽幽地看着傅盈:“我在想,他们到底是在针对我,还是针对你。”   他之前想,问题出在傅成江的身上。   因为傅成江发迹之时正好是钟家家破人亡的开始,另外,钟氏和傅氏都是研究能源,钟意还曾主动找过他,希望能够使用当年傅成江打造的实验室。   而现在看,却又像是在针对他。   卫少洲那次,傅盈没什么事,而他差点死掉,观南帮他哥哥抢地,傅盈也没出什么事,他想要的地皮却被夺走了。   思及此,傅成江的死也在瞬间浮上脑海。   傅成江的死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问题所在。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他单纯的因为年纪大、点背,所以才会死,可现在……   江棘不由想——   如果一切顺利,傅成江出狱后第一件事便是和钟氏抢夺国家项目的名额,他拦了钟氏的路,所以他们要他死。   虽只是假想,却完全说得通。   傅成江身上一定有问题,可惜他已经死了。   那么他们又为什么针对他呢?   答案似乎又变得简单起来,因为他护着傅成江夫妇,护着傅盈,甚至傅氏企业也被他全部收购,攥于掌中——虽然傅氏遭到重创还在恢复,但重回巅峰只在他一念之间,到那时钟氏就算不得什么了。   江棘忽然发问:“你对你父亲过去的事情了解多少?”   “过去的事情?”傅盈想了想,问,“你问什么方面的?爸爸公司上的事情我不清楚,他从来不会告诉我。”   “这样啊。”江棘倏地露出笑容,“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会自己去弄明白。”   “你为什么会想到我爸爸?到底什么情况?”   傅盈实在有些懵,江棘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就把所有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开口的时候她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了。   江棘眼神淡淡:“我要验证一些事情。”   “验证什么?”   又是一句听不懂的,傅盈有点想放弃和江棘交流,但一想到自己要学的就是这种‘总裁式’思维,她又硬着头皮继续听着。   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然后再根据他的表情和寥寥的几句话,进行串联和脑补。   然而任由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   最终她把原因归结为基础信息太少,不具备推倒的条件。   所以……   傅盈带着一脑袋问号坐到了顶头上司的腿上,软声道:“给我细说说?”   江棘挑眉:“嗯?”   “钟意、观南、卫少洲,还有刘公和叶纤纤,最后是我爸。”手指在两人的胸口指了指,“我,还有你,这么一大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棘垂眸抚了抚傅盈的长发,安慰道:“再等等,我还要再去查一些事情,等确定了我会全部告诉你,在我把事情彻底解决掉之前你不管去哪我都会让人跟着你。”   傅盈下意识地皱眉。   江棘声音强势:“不然你就待在家里。”   傅盈垂下眼:“好,那我现在去我组员那儿了。”   她转身欲走,江棘忽然倾身拉住了她的手。   他把傅盈搂进怀里,在她耳边道:“又不开心了?”   江棘最近的好脾气令傅盈心态放松了许多,她没有藏着掖着,直截道:“我不想到哪都被人看着,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   江棘思考一瞬,道:“我担心钟意他们对你出手。”   “好,理由通过。你以后派谁看着我?”   他话音刚落傅盈就立刻点了头,似乎不管他说什么,只要说了,她就会同意。   江棘顿了下,他看了傅盈一会儿后忽然笑起来:“我。”   —   第二天一早,公司各个私人小群里被刷屏——   【一级警戒!一级警戒!】   【尤其是72楼的各位道友请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玩手机!不要讲空话!尽量少上厕所!】   【因为——总裁下来啦!!!】   能进江氏上班的人都有自己的规划和目标,他们中间没有一条咸鱼。   所有人都想受到上司的赏识,尤其是顶顶顶头上司的赏识,但是……没人想时时刻刻都被大Boss看着。   这一天,72整层楼的气压降到了历史最低。   而傅盈从上班到下班,一直觉得如芒在背。   作者有话要说:  傅盈:我觉得这样不太行,换个人吧球球你了。   -   这章发30个红包叭=3=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吼~! 第六十章   从电梯间出来,钟意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他推开家门, 一开灯便看到屋里的沙发上躺了个人。   他走过去看了眼, 有些惊讶:“今天怎么在家?”   “不行吗?”   “当然可以。”钟意熟练地把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 再解开领带,“晚饭吃了没?我打算下碗面,你要不要?”   观南一下从沙发坐起,随口说:“行啊,我都可以。”   “好。”   钟氏的发展太快了, 快得超乎想象。   没有饭局的话钟意每天都会加班到十点左右才从公司离开,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他非常想让弟弟去公司帮忙, 可没想到他总是不乐意。   如果有弟弟帮衬,他应该能舒服很多。   很快下好两碗鸡蛋面, 两兄弟坐在桌前沉默地吃着。   钟意工作太累,不怎么想说话,观南也不是话多的性子, 他们俩相处的时候经常沉默居多。   等到半碗面下肚,观南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随口道:“跟光源的项目谈得怎么样了?”   钟意道:“不太妙, 我明天打算约周总再谈一次。”   观南挑眉,语气却淡淡的:“怎么个不太妙?”   说起这个钟意就有些心烦意乱,他放下筷子, 面也不吃了,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棘忽然出手了, 他也想要光源那个项目。”   观南微垂眼眸,颤动的睫毛遮蔽了最真实的眼神。   钟意没察觉到弟弟的不对,又说:“难道他想重新建设傅氏?”   虽然当年傅氏百分之八十由江家获得,甚至后来江棘还把剩下的部分也全部收了回来,但不管是江棘的父亲还是他,都没有要发展傅氏的意思。   他们的重心仍在江氏。   而傅氏虽改了江氏的名字,但到底管理垮台、研究团队解散、研究成果丢失,遭到了难以言说的重创,即使六年过去也仍在恢复元气。   企业发展得好不好,最终还是要看领头羊。   从前江父和江棘都不在意,所以傅氏一直温温吞吞的,不至于亏损,却也没什么出彩,但现在……   钟意的心中升起危机感,他微蹙起眉:“我明天得再跟周总谈谈。方案已经定下,没必要再做变动,就算江棘出手也不会比我们做得更好,能源这块,我们才是最专业的。”   观南点了点头,语调平稳:“那祝你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谢谢。”钟意仍拧着眉。   两兄弟又进入了沉默时间,等到面吃完,观南端起碗进厨房前才又开了口:“光源不行,华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导师的朋友在那儿,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好,我会考虑。”   进入房间,观南摘下了眼镜。   他紧抿着唇,温和的眉眼霎时冰冷起来,眼底一片乌沉。他脱掉外套,拿起桌上的飞镖对着靶子便是用力一扔。   随着‘咘’的一声轻响,飞镖的针尖狠狠没入靶心。   极度安静的环境让那小小的声音仿佛在耳边放大了三倍,观南的喉结动了动,唇角微扬似乎对这种声音异常享受。   手再一用力,又是一只飞镖扎进靶心。   一连用掉所有飞镖,观南才终于停了下来。   江棘的手段虽然幼稚,却戳对了他的软肋。   他没有工作没关系,被所有大企排斥也无所谓,但绝对不允许有人损害钟氏的利益。   那时候江棘怎么就没死呢?   真是太便宜他了。   观南闭着眼,仰起头深呼吸了下,重新戴上眼镜时情绪已经被彻底收敛。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了条毛巾,在路过书桌时下意识地对一个相框伸出手,似乎想把相框按倒,可手还没落到相框便又收了回去。   他瞥了眼相框,神色不明地进了浴室。   —   另一头,傅盈觉得有点头痛。   这几天,她在哪,江棘就在哪,开会的时候他在隔壁的玻璃间旁听,出来实地考察又跟保镖似的跟在左右,吓得其他组员把最轻松的记录工作分配给了她。   只要在江棘的视线之外,她总能接收到组员们SOS的目光。   她很理解他们,但实力不允许啊。   江棘不愿意上去她能有什么办法?越拒绝他只会越要待在她身边,除非她利诱,但利诱她多亏呀。   打字的手停了停,傅盈默默侧头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位置的人。   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有在办公,而是拿着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傅盈没说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你在做什么?”许久她才打破了沉默。   “猜。”   傅盈凑过去看了看,很快辨认出来:“是戒指?”   江棘道:“等我画完了你来选。”   纸上已经有七八个画好的模型,剩下还虚虚地勾勒了几个半成品。傅盈一个个看过去,越看越惊叹于江棘的绘画和构思。   他……真的很认真地在做这些事。   心跳快了两拍,傅盈又抬眸去看江棘,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她的视线又立刻回到了纸上:“都很好看。”   “最喜欢哪个?”江棘伸手推开傅盈桌上的键盘,把纸放到她眼前,眼里多了一丝兴味,“再猜猜我最喜欢哪个。”   傅盈没想太多,接过后认真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项目小组的组长一脚从办公室走出,张口打算问傅盈要资料,然而看了眼眼前的情况后,她立刻收回了踏出的一只脚,并且闭上了嘴。   傅盈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又关上的办公室门:“要不我们上去看?”   两人回到了总裁办。   有几天没上来,忽然上来一回傅盈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天天被各种隐忍的目光看着也挺折磨人的。   她做了好几个拉伸的动作才坐上沙发,盘着腿继续看画纸。   江棘画得戒指都很复杂,每个上面总会有一个动物,有的是兔子,有的是孔雀,还有猫咪之类,但它们的共同点就是戒托都是由荆棘组成。   荆棘是江棘,那么荆棘囚住的动物自然是她。   这让傅盈再一次认识到,即使江棘表面上看起来温声软语,似乎从可怕的精神病人变成了好好先生,但他心里的偏执和占有欲没有丝毫减少。   他似乎也并不想掩饰,甚至很喜欢让她看到这些。   就比如现在,她不过是看了看他的画,他眼中的兴奋便几乎能凝成实质。   “猜到了吗?”江棘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了擦手,然后贴在她的耳边催促。   傅盈点了点头,细白的手指点在被荆棘环住脚掌的孔雀上:“你喜欢这个。”   她的语气很笃定。   果然,江棘眼里的笑意更深:“怎么猜到的?”   傅盈的脸有点红:“你这样喊过我。”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不记得就算了。”傅盈看着那只孔雀又说,“会开屏的孔雀是雄性,难道你是Gay吗?”   江棘低笑:“谁说母孔雀不会开屏的?”   他靠的太近,炙热的呼吸直接吹进了耳蜗。   傅盈缩了下脖子,往另一边歪了歪头:“老师是这么教的,百科上也是这么说的。”   “那你怎么那么会开屏?”   “什么啊……”傅盈嘟哝着。   “穿漂亮衣服的时候会开屏,出去玩的时候也会,参加宴会的时候尤其会开,还有……”薄唇贴上形状漂亮的耳朵。   傅盈红着脸,避无可避。   “在床上的时候,被我弄得……不停地开屏。”   “很美。”   傅盈的脸迅速涨红。   她就知道江棘会说这种昏话!什么开屏?还不停地开屏……   “反正母孔雀不会开屏!”她语气硬声道。   “明明会。”   傅盈固执道:“不会!”   江棘没跟她再做口舌之争,而是直接把手落在了衣摆上,再一点点地……   似乎是触到了什么,江棘啧了声:“小母孔雀的春天来了。”   傅盈羞得整个人都快蜷进他的怀里。   “那是因为孕激素!”她辩道。   舌尖在耳廓上轻点两下,江棘轻声诱着她:“那你想不想开屏?”   “我才不是母孔雀呢。”傅盈的眼眶里有了点水意,声音也弱了些,“你就欺负我吧。”   感官上的快乐无法抵抗,孕后的她实在太容易缴械投降。   不过片刻傅盈便觉得浑身都有些热,心也跳的很快,有些麻麻痒痒的。   她鬓角的头发渐渐被汗水沾湿,黏在脸颊上,与脸上的白和粉形成强烈的对比。   嘴唇有些干燥,她想跟他接吻。   但她不想主动,所以咬紧了牙关,抿紧了唇。   可再怎么防守也抵不过他轻轻地几下撩拨,克制不住地喘.息便冲开唇齿间的缝隙跑了出去。   “是不是早就想上来了?”江棘的声音变得低哑,却充满了磁性。   话音落下,他用力地吻上她的唇。   昂贵的西装被抓出褶,江棘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在摄着她的心神,他肆意地搜刮着她的甜美,与她热烈地接吻。   吻了许久他才放过了她,垂眸看向她像是要拧成绳结的腿。   “放松。”   傅盈仰靠在沙发上,用一只胳膊挡住了脸:“做不到。”   “我的手快动不了了。”   傅盈把两只手盖在了脸上。   江棘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拉她的手:“把眼睛遮住还怎么看开屏?嗯?”   极度快乐导致的生理泪水滑下面颊,傅盈抽噎道:“我才不要看开屏这种鬼东西。”却在这句话说完的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浑身的骨头仿佛都在这一刻绷紧,等到清醒过来,她觉得浑身无力瘫软,还湿黏黏的,似乎发了一身汗。   江棘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阳光一照,上面晶亮反光。   “看,开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鸭!   我居然日更满两个月了..不容易..不如我们..再来30个红包,哈哈哈。 第六十一章   江棘很喜欢看她。   不管是平时, 还是在做这种事的时候。   他似乎丝毫不知羞耻和避讳, 目光总是直白而热烈, 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放过她身体和神情的丝毫变化。   傅盈双臂交叉捂住脸,没被遮挡的嘴微微张开, 唇色泛粉湿润。   办公室内很安静,能听到空调呼呼的风声。   江棘单膝下跪,捏着纸巾给傅盈清理,一抬头,那被他吻得略显红肿的唇便闯入视野。   口红被他吻花,超出了唇线。   他眼神暗了暗,伸手去擦晕开的红色膏脂。   唇上被一被触碰,傅盈便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口红花了。”江棘道。   傅盈躲着他的手指:“没事,待会我重画。”   “我帮你画。”   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令人脸红的异香,傅盈偏过头再次捂住绯红的脸:“你洗手呀。”   江棘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了然地低‘啊’了声,他搓了下手指, 勾唇道:“都是你的东西, 想知道是什么味道吗?”   傅盈闭目捂耳。   江棘轻笑,没再逗她。   他抽了张湿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两遍,抬眸见她还跟鹌鹑似的挡着脸, 心思一动,把擦干净的手指又举到了傅盈鼻尖:“擦好了,还有味道吗?”   傅盈一把拍开他的手:“烦人!”   江棘含笑起身, 去小房间里拿了套衣服给傅盈换,等她换好又在她包里找到了唇膏,非要给傅盈涂口红。   “就这一次。”他举高手,不让傅盈把手中的口红拿走。   傅盈看着他抿了抿唇,应了下来。   她仰靠在沙发上,江棘一手捏着口红,一手捏着她的下巴。   两人间的距离很近,她仰靠着沙发,而他低头专注地看他。   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气氛甜腻又暧昧。   那落在唇上的目光有如实质,放在沙发上的手一点点攥紧,傅盈眨着眼,睫毛不停颤动。   江棘道:“别动。”   “我没动。”   膏体触上唇面,他又道:“嘴张开一点。”   傅盈似真似假地抱怨:“你要求可真多。”   “我要开始涂了。”   傅盈有点儿想笑:“要涂就涂,还要做动员预热还是怎么?”   江棘伸手捏了捏她的嘴巴,却意外捏出了一张小鸡嘴,他又捏了捏才笑着说:“现在倒是能说会道了,刚才怎么不多叫几声。”   傅盈在他腿上轻踹了一脚。   “叩叩叩。”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江棘下意识地蹙了下眉,有些不悦,但还是大局为重,把人叫了进来。   门打开,进来的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原地,顿了几秒才小心翼翼道:“江总?”   江棘手很稳地给傅盈涂口红,目光没离开她的唇分毫。   “说。”   “是这样,风达集团的钟总有事情想跟您细谈,时间是明晚七点,地点在明塔大酒店的旋转包厢。”   “想去吗?”江棘声音低沉。   傅盈眨了下眼:“嗯?我吗?”   “嗯。”   傅盈想了想,说:“不了吧,我明天计划要去看我妈,赶来赶去太累了。”而且她最近因为怀孕的关系吃得多思维也迟钝,人前未免有些不雅。   江棘说:“也好,下午我陪你一起过去。”   ——   第二天,傅盈上午仍在72楼上班,下午则请了半天假。   她本来计划下午先看一场电影,看完了再去母亲那,结果没想到午觉一下睡到快四点,醒了后还是懵懵然的,坐车去监狱的路上也一直闭着眼打瞌睡。   等下了车,风一吹她才终于清醒了点。   “我进去了啊。”   江棘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陪你一起,待会你进去跟你妈说话,我在外面守着。”   “好。”   商量好后,两人一同往里走。   傅盈进于佑晴的房门时还在打哈欠,看得江棘不由挑眉,想上手扶一把,但还是忍了下来,在外面守门。   傅盈每周都来,来得勤了对里面也就熟了。   她一进去便轻车熟路地拉着母亲在床榻边坐下,然后把脸贴在母亲的腿上:“妈,我又来看你啦!”   于佑晴问:“小棘怎么不进来?”   傅盈说:“他杵在这儿太尴尬,所以就我们两个一起好说说体己话。”   “哦……这样啊。”于佑晴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一下下地抚着傅盈的长发。   母亲的动作太轻柔,傅盈又正好进入了嗜睡期,要不是记着这儿是监狱,她真想躺下来睡一觉。   她暗自嘟哝,怎么今天这么想睡觉?   傅盈揉了揉太阳穴,逼迫自己清醒。   她坐了起来,握住于佑晴的手:“妈,你要摸摸我的肚子吗?他又长大了点儿,我的肚子已经凸得很明显了。”   头三个月她的肚子几乎没变化,一进入第四个月傅盈每天一睁眼都觉得肚子又大了一点点。   她作势要拉拉链,却被于佑晴一把按住了手。   傅盈目露困惑:“妈?”   于佑晴嘴角扯起,笑了笑:“牢房里晦气,我身上也背着罪,还是别碰他了,不太好,我就看看就好了。”   看着母亲牵强的笑,傅盈登时心里一酸。   她嗫嚅着说:“没关系的。”又拉着母亲的手,非要她摸摸自己的肚子。   因为今天要见母亲,她昨晚还特地跟江棘鹦鹉学舌地学了一堆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肯定能哄人的话——至少她就被哄得很开心,连带着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喜爱又到达了一个新高度。   她当时想,难怪江棘能当总裁,画饼的功夫真的一流。   隔着肚皮就把里面孩子的一举一动描述得绘声绘色,给她营造了无数幻想,甚至关灯入睡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听到了身上有两个心跳的声音。   “江棘还说听到了他在动。”傅盈又补充道。   可于佑晴还是摆手不肯,傅盈不免有些丧气。   一直到半个小时的探监时间到了,于佑晴都没碰一下她的肚子,隔着衣服都不肯摸一模。   “我妈今天兴致好像很差。”回去的车上,傅盈没能成功和母亲分享喜悦,情绪不免有些低落,她对江棘道,“你在外面听得到的吧?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怪力乱神的东西,她是这孩子的亲外婆,有什么好晦气的。”   江棘替于佑晴解释:“上了年纪的人总会有一点迷信。”   傅盈把下巴抵在江棘胸口:“我好想现在就把她接出来。”   “再等等。”江棘轻顺着傅盈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傅盈:“还要多久啊?”   “孩子出生之前应该能有确定的消息。”   “好吧。”傅盈神色怏怏。   江棘眉头微微拧起,目光凌厉,手上的动作却是又轻又柔,没多久傅盈就换了个姿势,靠在他的胸前睡着了,没能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虽然没进去,但光是在外面听江棘便能猜到于佑晴一定已经知道了傅成江的死。   因为于佑晴明显高兴不起来,甚至装都装不出。   傅盈怀孕后思维迟钝了许多,只当是于佑晴因为自己有罪不能好好和外孙相处而难过,却不想,其实不是,于佑晴不只是难过,语气里更多的是心灰意懒,连外孙都没能激起她一点兴趣。   先是傅成江,再是于佑晴。   傅成江信念坚定,不容易被击垮,于佑晴却不同,她是个非常旧思维的人,即使能力再强也一直以傅成江为天,不过是傅成江的死讯,便足够把她的意志击垮。   他们上一次来看于佑晴是上周六,距今不过六天时间。   于佑晴的变化不像是刚知道,所以……   江棘微眯着眼,朝管家勾了勾手。   管家倾身向前,江棘小声说了几句话,管家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座位。   车子到家,江棘把傅盈抱上了楼。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六点,他却一点没有要出门赴约的样子,施施然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熟睡的傅盈出神。   卧室里拉了窗帘,里面昏暗暗的一片,床上的人只能隐约看到轮廓。   黑暗无法阻碍江棘的视野,他盯着傅盈的脸看了好一会后准确地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回来路上的某个瞬间,他忽然想要是她没怀孕多好。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解谜似的一点点把傅成江和于佑晴的所作所为告诉她,还有观南、卫少洲的行径也是,都告诉她。   即使真相会令她痛苦,令她崩溃,但当她发现她信任的、或是信任过的人都在欺骗她,把她当筹码、当棋子,全世界只有他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后的时候,她一定会主动走向他,死死地抓紧他,彻底投入他的怀抱。   他们会成为彼此的唯一!   江棘眸光微闪,‘唯一’这个词令他心动。   指尖轻轻摩挲着椅子扶手,江棘微垂眼帘。   可现在她怀着孕,受不得太大的刺激。   但再转念一想,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傅成江已经没了。   现在于佑晴的情况也不太好,专利申请就算他再努力,没个一年也审批下不来,这段时间她在牢里能熬得下去吗?   而观南和卫少洲本就不在她心里,他根本不用在意。   所以不管他怎么做,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会从她的世界里离开,他们迟早会成为彼此的唯一。   就是没那么深刻罢了。   江棘轻啧了声,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是特别满意。   如果可以,他更想带着她亲自认清这个世界的虚伪和危险,让她知道只有他爱她,只有他的身边才足够安全。   江棘撇了下唇,他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   江棘起身,动作极轻地开门走了出去。   管家道:“少爷,已经六点半了。”   江棘神情淡淡:“不去了,你替我传达钟意,就说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   “光源的项目,我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天凉了啊。   -   上一章说看不懂的,给你们点赞。   污久了,就喜欢看到你们这样纯洁的人儿,让我想起了从前的我~   -   谢谢风轻日暖时光好、chouchou、莫默的栗子、今天也很cool的地雷!   感谢支持哟~~=3= 第六十二章   天色渐暗, 一辆轿车在监狱大门前停下。   身披黑色长大衣的人下了车, 定制的牛津皮鞋闪过一道弧光。   监狱的走廊长且窄,步履声回荡, 略有些渗人。   钥匙的声音响起,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   男人在门口站定, 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那个蜷在桌上哭泣的女人。   “以后她来, 你高兴一点。”男人的声音冷漠又低沉。   于佑晴没有抬头, 似乎对江棘的去而复返并不意外。   她伸手擦掉眼泪,声音有些沙哑:“他……真的是那样吗?”   “嗯。”江棘神情淡淡, “别让她担心。”   于佑晴直起身,挺直了腰背,不答反问:“他葬在哪儿?”   “龙安公墓。”   于佑晴嘴唇颤抖, 似是又要哭。   她眨了眨眼,仰头深呼吸了一下:“你来就只是跟我说这些?”   江棘往里走了两步:“她的事难道不重要?”   于佑晴闭了闭眼,强忍着心里的痛。   “好, 我知道了。”   江棘略点了下头, 又补了句:“她的预产期在八月底,在她生产前你不能有事。”   于佑晴咬唇:“她是我亲女儿!我心里有数!”   “好。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钟意这个人, 你知道吗?”江棘随意地把手插在裤袋里,神情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注意到,在他说‘钟意’两个字时于佑晴眼神有些闪躲。   “你认识。”他语气笃定,又问, “他的父亲和傅成江之间发生过什么?”   于佑晴微垂眼眸,听到这个名字后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她的眼神有些怔愣,像是陷入回忆,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似的放空。   她可以慢慢放空,江棘却是不怎么耐烦。   他抬手在身后的门上敲了两下,清脆的敲击声立刻唤回了于佑晴游离的神智,她眼睛转了转,再次看向他。   “是他做的,对吧?”   江棘不露声色:“什么是他做的?”   于佑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自顾自地发怔:“如果是他,那就对了。”   “是报应啊。是报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于佑晴的表情愈来愈痛苦。   眼泪又一次地流出眼眶,她抑制不住地把脸埋进手肘,呜呜地哭了起来。   江棘看了眼手表。   除了傅盈,他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耐心,他也没有一颗爱屋及乌的心,即使是眼前的女人生了他爱的人,他也没有任何触动。   他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说,我还有事。”   他离开的时候傅盈还没睡多久,现在回去应该能跟她一起吃晚饭。   于佑晴又哭了会才抬起了头。   她在看江棘,又似乎不在看,眼神空落落的,嗓音也嘶哑难听:“以前发生了什么?呵,你难道猜不到吗?”   “我就是来证实我的猜测。”   “好,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于佑晴疲惫地眨了眨眼,回忆着道,“那时候,成江三十六,我三十……”   —   观南正坐在安静的卧室,双手环胸,沉默地看着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陈旧泛黄,却保存完好。   里面站着四个大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的手上抱着三岁左右的稚子,在这个男人的左手边,是他挺着大肚子笑得开怀的妻子。   这两个人是他的父母,另外两个,是傅成江和于佑晴。   三岁的孩子是他的亲哥哥钟意,母亲的肚子里,是当时八个月的他。   观南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可怕,可内心却毫无波澜。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相框,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简直像是一尊雕塑。   直到听见外面的开门声,观南才仰起头动了动酸痛的脖颈。   钟意见卧室有光,敲了两下便打开了门。   他看了眼,道:“又在看?”   “嗯。”观南点了点头,“没几天就是清明节,不免有些想他们。”他勾了勾唇,上下打量了眼亲哥,“这个点你不应该在和江棘吃饭?怎么,没谈拢?”   钟意神色不愉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没来,还让人告诉我说光源的项目他要定了。”   说完他轻嗤了声,用力扯松颈上的领带。   观南倒是不意外,这顿饭在他看来本就是无用的挣扎。   他说:“那你打算怎么做?”   钟意闭眼揉了揉眉心,好一会才叹了声:“商场上有输有赢,正常,只是……有点不甘心,心里有个疙瘩,很不舒服。”   “嗯?”   “如果对手是江氏,输了我心服口服,现在的对手虽然也是江氏,但我觉得更像是输给了傅氏。”钟意仰靠在椅背上,神情晦暗。   观南顿时了然。   即使把完整的傅氏握在手中,江氏在处理傅氏上也就招人填补职位空缺,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动,无论是管理还是员工都按部就班地做着该做的事情。   就好像,江氏只是代为照料,并没有把它纳入自己的一部分。   傅氏还是傅成江一手创立的傅氏。   观南拍了拍钟意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钟意看着相框里的照片,道:“我还想做得更好。”   他想把江氏的地位取而代之,实力无人能比,想要的项目无人能抢,所有人都在他面前弯腰屈膝。   “一步步来。”观南眨了下眼,忽然说,“我会帮你的。”   钟意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你终于肯来帮我了?”   观南垂眸,勾唇道:“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钟意伸出右手握拳,观南会意,兄弟俩碰了下拳头。   —   江宅内。   江棘回来的时候傅盈刚醒,两人正好一起吃晚饭。   饭菜都端上了桌,傅盈发了会呆后忽然后知后觉地看向江棘,问:“我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今天的表情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   江棘自然道:“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傅盈眨了眨眼,被他一句话说得自我怀疑起来。   她孩子还没生呢,记性就已经有点不太好了,今天又睡得多,恍恍惚惚中说不定也有可能看错。   她咬着筷子愣了会,才慢慢扒了口饭。   嚼了两下咽进去后又说:“你真的没听出什么异样?”   江棘摇头:“没。”   傅盈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江棘又道:“你要实在担心,可以过两天再去看看她。”   “估计是我想多了吧。”说罢傅盈把注意力放回了饭菜上。   她最近除了嗜睡外另一个明显表现就是能吃,饭量比以前大了两三倍,两碗饭下肚还不够,吃完还能再吃一只炖童子鸡,甚至汤都喝光,出去溜达两圈回来还要再吃一份水果。   这变化把江棘都惊到了,弄得傅盈现在吃饭都得被他盯着,怕她吃太多撑坏肚子。   “饱了吗?”   喏,又问了。   傅盈摇摇头,又夹了个鸡翅到碗里:“我还想吃。”   江棘又道:“我觉得你吃得差不多了。”   傅盈嘴里啃着鸡翅,含糊道:“我不觉得。”   江棘微微蹙眉,伸手摸了摸傅盈的肚子,她怀着孕,肚子本来就是鼓着的,摸也摸不出什么。   他看向一旁的管家,偏头给了个眼神。   管家点点头,让保姆们上前收拾桌上的碗筷。   他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傅盈虽不满却也拗不过他,只好眼疾手快地伸筷要再夹两个鸡翅,但江棘出手更快,在她筷子碰到目标之前就把菜盘子挪开了。   “别吃了,乖,待会饿了再吃。”   傅盈皱了皱鼻子,嗔道:“你太讨厌了你。”   江棘低笑了声。   吃过晚饭,两人又一起去花园散步。   江家的花园并不多么绚丽,里面的很多花还是她来了之后才种下的。   原来的花园到处都是荆棘和红玫瑰,并不分地种植,反倒像是胡乱撒种,所以荆棘和玫瑰交织,一丛丛的褐色中窜出几朵深红,杂乱中带着好看,倒是有种难言的艺术感。   傅盈摸了摸肚子,忽然问:“江棘,阿姨很喜欢荆棘吗?”   她很少问江棘关于他父母的事情,因为江母有严重的精神问题,她和江父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所以她也会下意识地回避。   可能今天气氛正好,又或者是触景生情,她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好。   “我就随口……”   “不怎么喜欢。”   傅盈轻‘啊’了声,她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看江棘的表情,见他神色没什么变化才放心下来。   她不说话,江棘也没再开口。   气氛又陷入了安静,两人默默地在石子小路上走着。   过了好一会江棘才又道:“我妈很喜欢你。”   傅盈点了点头:“这个我倒是知道。”   就是因为江阿姨喜欢她,所以她才会经常来江家做客,每回来都会住上十天半个月,也是因为这个才跟江棘有了交集。   “她喜欢你比喜欢我要多得多。”   “有吗?不会吧。”傅盈想了想,“我和阿姨的接触也不多啊,印象里她总是在楼上,不怎么下来。”   江棘语气淡淡:“你来了她就会下来。”   “啊?”傅盈有些莫名。   江母对她是挺好的,特别温声细气,她每次去江家都会给她买一堆东西,走的时候更是大包小包给她带回家,但接触是真的不多。   “要去三楼看看吗?”江棘忽然提议道。   傅盈顿了下:“三楼?”   “嗯。”   “那不是禁地吗?”   江棘道:“对你来说不是。你要是想去,我现在就带你去。”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好奇之余又有些畏惧。   傅盈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也不知道之前说起三楼时江棘眼底的兴奋是为什么,正因为未知,所以好奇,又因为未知,所以畏惧。   她咬着下唇,神色纠结。   江棘捏了捏她的手,替她做了决定:“走,我们去三楼。”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三楼有什么东东。   -   还说要爆更,然并卵。   是我高估了我自己,即使休息日不工作,我也仍是一条挣扎在十二点之前更新的咸鱼。   耶,更完看创2~ 第六十三章   踏上楼梯, 鞋底与木质的台阶摩擦, 发出清脆的声响。   傅盈抬头仰望着三楼的方向,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好奇和紧张,仿佛三楼上有一场探险在等着他们。   她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问:“那上面有什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江棘步履从容, 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傅盈狐疑:“不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江棘低笑了声:“脑袋里在想什么?”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 两人在三楼入口处站住。   江家的房子很大, 每一层都有许多房间和走廊,三楼往左边走是书房和琴房等,右边是江棘父母的卧室还有浴室之类。   傅盈侧头看了眼江棘:“我们现在去哪儿?”   江棘牵着傅盈的手往右走:“直接去我母亲的卧室吧,你不是对她很好奇么。”   是挺好奇的。   在傅盈的印象里江棘的母亲一直都是个病美人的形象, 不管她什么时候来她都在生病,嘴唇总是苍白的, 身上也总是穿着长长的睡裙, 难得下楼一回,说不了两句话就又会回楼上休息。   她由江棘牵着,眼前是江棘挺拔宽阔的肩膀, 鼻尖是淡淡的木料的味道。   三楼的装饰和一层二层格外不同。   一楼二楼简约大气,三楼就要古朴厚重许多。墙壁是雕花的实心木头, 地板也都是木质的, 上面铺着红色的绒毯,走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楼道里的灯是油灯的形状,灯光不是很亮,是暗橘色的。   晚上走在其中, 只觉得入眼皆是昏黄的色彩,灯光与装饰很搭,却让人看不真切,连带着心情都跟着沉重起来,仿佛走进了一座藏着无数秘密的古堡。   傅盈没想到走廊这么长,灯还要一盏一盏地开,往前望去是一片漆黑。   她不由心下惴惴,抿唇的同时愈加攥紧了江棘的手。   江棘不露痕迹地勾唇,没有牵着她的那只手尽职尽责地按亮墙上的照明灯。   “你妈妈为什么住那么里面啊?”傅盈忍不住问。   “因为那儿可以看到花园。”   傅盈点点头:“好吧。”   过了会,两人终于走到了江棘母亲的卧室门口。   这时傅盈再回过头看走过的路,发现也并没有多么远,只是封闭幽长的走廊和前方的黑暗让人的认知产生了误差。   江棘站在门口,故意问:“你猜里面有什么?”   傅盈摇摇头:“猜不出。”   她捏了捏江棘的手,心里紧张又急切,“你开门呀。”   江棘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   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他轻轻一转,‘咔嗒’一声,在寂静的走廊内清脆而刺耳,仿佛落在了傅盈的心上。   江棘没再吊人胃口,一把推开了紧闭的卧室门。   视野忽然开阔,傅盈抬起头,巨大的落地窗率先闯入视野。   落地窗外便是花园,即使不走到窗边,也能看到窗外由一片片的荆棘林与红玫瑰组成的奇妙花园。   心下忽然一松,傅盈轻声道:“我喜欢这落地窗。”   待视线落在房间内其地方,傅盈倏地整个人都顿了下。她无意识地张开嘴,似乎看到什么可怕景象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都是画。   目光可及之处都是画。   有贴在墙上的,也有挂在画板上的,还有地上也是,铺满了一张张叠在一起的画。   而画上的人,全都是她。   有不到三岁时含着手指头的,也有六七岁时撩着裙子臭美的,甚至还有她长大时候的,看起来……应该是一两年前的时候画的。   傅盈咽了咽口水,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这种场景她在电影里见过,那时她只觉得感动,为男主角的爱意而喟叹,但现在看到画上的人变成了自己……   她有些头皮发麻,好一会才发出声道:“这些是……你画的?”   没想到,江棘居然摇了摇头:“不是。”   傅盈拧眉,更觉得不舒服。   江棘又道:“是我妈画的。”说完他扭头冲傅盈笑了下,“我说过的,我妈很喜欢你,比喜欢我要多得多。”   之前不觉得,现在再听一回傅盈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也有些毛毛的。   她小声问:“为什么啊?”   “你在害怕?”   “也不是。”傅盈解释道,“就是,就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妈妈画我干嘛?我亲妈都没有这么关注我……”   而且再仔细看看那些画,背景都是花园,看角度对应的就是落地窗外的那片。   傅盈甚至能够脑补出一个场景——   小小的她、长大一点的她、再到十六七岁的她,每个她都在花园里无知无觉地开心玩耍,却不想三楼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从她一点儿小的时候,看到她长大,甚至还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画下来。   不被人知道的看,是窥视。   再说难听一点,就是偷窥。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那个看着自己的人是江棘的母亲,傅盈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坏,可她也实在不能理解——   “她为什么这么做?”   要是画这些东西的人是江棘,她反倒立刻能接受下来,因为他在她心里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设,但是他的母亲,那样柔柔弱弱的长辈……   傅盈困惑了。   江棘倒是神情淡淡,看向画纸的目光带着些许怀念。   他说:“因为你很自由。”   “自由?”   江棘颔首:“嗯,很自由,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见傅盈疑惑,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又说,“大哭大笑可以,大吵大闹也可以,从来不会有人说你,管束你。你要什么都有人给,不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不做,你的父母惯着你,到了我家,我爸也一样纵着你。”   傅盈眨了眨眼:“所以呢?”   江棘低下头,看着她点漆似的眸子,叹息着吻上她的眼睛:“多让人羡慕啊。”   人总是缺什么,就想得到什么。   而她有的,都是他没有的,也是他母亲没有的,所以——   母亲羡慕她,把她当成自己向往生活的投影。   而他,想得到她。   江棘拉着傅盈走进房间中央:“我小时候很嫉妒你。”他的声音很轻,目光看向遥遥的窗外,仿佛陷入了回忆。   “嫉妒我什么?”   傅盈有些无奈,他的话令她想起了那套养女儿的说辞,“嫉妒我小时候要什么就有什么?就算做坏事也没人管也没人说?”   江棘却摇了摇头:“嫉妒我母亲喜欢你。”   傅盈愣了愣。   “因为她喜欢你,所以我才会关注你。”   江棘看着窗外,眼睛微微眯起,“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她对我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目光看过我,更不会给我画画。”   对双亲的占有欲大概是每个孩子与生俱来的天性。   即使小时候的他的情感与常人不太相同,可对于父母却是格外的在意,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意他们的每一个目光和每一句话,以至于偷偷模仿,学习。   “我母亲是被困在这里的。”江棘忽然说。   傅盈惊讶地看着江棘。   “商业联姻,你明白的。”   傅盈点了点头:“嗯。”   “我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算计一番,即使是婚姻,也一样。”   江棘走到梳妆镜前,拿起一面小镜子看了看,“所以他一下就看中了我母亲。我母亲当时是江城所有上流的二代女孩儿里长得最好看、学问最高,还留过学拿过数次奖学金的人,总之就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然后呢?”   江棘抬眸看了傅盈一眼:“然后我父亲就非要她不可了。”   傅盈蹙起眉:“只是因为她最出色?”   江棘点了点头。   傅盈对江棘父亲的好感顿时下降:“你爸觉得他自己很出色,所以要找个跟他一样出色的妻子,然后强强联合,生个最出色的孩子是吗?哦,不,应该是生个最出色的儿子,好继承他的皇位!”   江棘挑眉笑了:“真聪明。”   傅盈撇了撇嘴:“你妈妈也太倒霉了,好好的人生就这么毁了。”   “是很倒霉。”江棘望着窗外的月亮,“所以她被逼疯了啊。”   “疯得……连一个小孩都能让她那么羡慕。”   傅盈听得难过,垂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   “我每天都会上楼看她,以前她经常会发呆,你来了之后她才变得不一样了,眼里有了光,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   母亲经不得风,又怕自己的病传染给她,所以总是透着窗看傅盈。   小时候的自己看到这一幕后很好奇,好奇渐渐转变为嫉妒,嫉妒她获得了母亲的关注,再然后,他就拉着张凳子,坐在母亲旁边陪她一起看。   那个画面有些诡异,又有些可笑。   但却是他们母子之间唯一会一起做的一件事。   母亲曾经问他:“喜欢她吗?”   他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回答说:“喜欢。”因为他知道,这是母亲想要的答案,所以他顺着她,说了她想听的话。   可“喜欢”两字出了口,就仿佛成了一个魔咒。   他真的喜欢上了她。   喜欢她好看的外表,也喜欢她的肆无忌惮,甚至喜欢她每回做坏事时鬼灵精的模样。   她摘过园子里的玫瑰,也因为觉得荆棘很丑,在午后没人的时候偷偷用剪子剪了荆棘条,甚至还知道用皮鞋把枝条踢进引水渠里‘毁尸灭迹’。   小时候的她嚣张的不像一个来做客的人,整天带着一队保姆这儿赶那儿赶,玩老鹰捉小鸡,玩过家家,还要他们把所有树底下的蚂蚁洞都挖开——就因为她好奇蚂蚁窝是什么样。   直到长大一点,开始爱美了,又一天七八身衣服地换。   每换一身衣服就一定要给他看,他还必须夸她,不然她就到父亲那儿告状,说他欺负她。   明明父亲那么严厉的一个人,她竟然不害怕,而父亲也居然却对她任性的要求总是全部应下,他为此被罚了好几回,每次作业都翻了几倍。   他故意拿着成倍的作业去母亲的卧室里做,母亲却什么都没说。   他写作业,而她专心地画起了关于傅盈的画。   再之后他就把青蛙切得七零八落地去吓傅盈,他成功吓到了她,把她吓乖了,也把她吓哭了,她第二天就被傅成江夫妇接了回去。   那回母亲生气了,但她没有骂他也没有说他。   只是她又病了,病得只愿意躺在床上,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江棘很不高兴,他忽然有点恨傅盈,可心里又盼着傅盈再来他们家。   因为……他也想看见她。   其实,他挺喜欢看她的。   看着她开心,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同等分的开心,看着她一头汗地抱住父亲的腿,再被父亲抱起,他似乎也能感受到被父亲关怀的感觉……   一开始,他只是目光追随着她,渐渐的,他的情绪他的思想全都和她相关。   不管什么地方什么场合,有什么人在,只要有她,他的身心就会不由自主地落到她的身上。   再挪不开。   所以,喜欢上她,爱上她,都是顺其自然,又意料之中的事。   傅盈听了却鼓着脸颊,又生气又难过。   她联想到了自己,她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段差点要抑郁的阶段。   她忍不住瞥了江棘一眼:“你知道那样不好,那为什么之前还要关着我困着我?要是我和你妈妈一样抑郁了疯了怎么办?”   她又指了指肚子,“我要是也不爱这个孩子,不理他不管他,那他不就成了下一个你了?”她别开眼,语气不佳地腹诽着,“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我,你儿子肯定也得歪,以后也要出去害其他无辜的人。”   她的话说得很重,江棘听了却一点不生气。   他只是笑,眼角嘴角都挂着笑意:“不会的。”   傅盈瞪了他一眼:“我要给你儿子起名叫江坎坷。”   江棘眼里的笑意更甚,他用了点力把她拉进怀里,揉着她的头发道:“乖,别闹。”   傅盈别开头,还是气呼呼的:“我没闹。”   “我们俩跟我爸妈情况不一样。”江棘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不会走他们的老路。”   傅盈嘴唇往下撇:“还不是因为我好欺负。”   她微垂着眼,声音低落,“你妈妈那么厉害,一个人肯定也能活得特别多姿多彩,我依赖别人依赖惯了,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虽然之前被关着也很不开心,但肯定没你妈妈那么压抑,毕竟她是天之娇女,该在天上飞,我不是,我早就金窝银窝待惯了。”   说到这儿,傅盈抬头瞥了江棘一眼:“你眼光好差,我差了你妈妈不是一点半点。”   江棘扬着唇,看向她的眸子里落着点点光芒。   他低笑着说:“可我就是爱你,你也爱我,所以我们不会和我爸妈那样,他们之间可没什么感情。”   说罢,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再渐渐往下,最后落在她的肚子上,“而且你很喜欢他,很爱他,也不会不理他,不管他。”   傅盈咬住唇:“谁说我爱你了?”   “那你爱谁?”   傅盈噎住,伸手戳了戳玻璃窗:“还不是你一直看着我,不然我肯定桃花漫天飞,爱挑谁挑谁。”   江棘挑眉:“你还看得上别人?”   手指落在傅盈心口,略略用力地戳了两下,“听听你心里的声音吧,盈盈,你爱我的。”   那手指似乎戳到了她的心上,傅盈喉咙动了动,贴着玻璃的手也攥了起来。   窗外月光皎洁,张牙舞爪的荆棘林中,红玫瑰开得艳丽非凡。   江棘俯身贴在她的耳边,强势地抓住她的手,迫着她张开五指,与他十指相缠。   “盈盈,说你爱我。嗯?”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上章的评论,你们污污的脑袋里都在想啥子东西哦(/▽╲)   -   谢谢风轻日暖时光好扔、1234567cl的地雷,谢谢支持哟=3=啾咪! 第六十四章   他靠的很近, 呼吸紧贴在耳边。   傅盈怔怔地睁大眼看向玻璃窗,除了外面的荆棘林与红玫瑰外, 她还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和江棘的浅浅倒影。   她正好穿了一身深红色的睡衣, 而江棘是一身的黑。   他们拥在一起,恰似花园里密不可分的荆棘与玫瑰。   她垂下眼,两人白皙的手指紧密交缠,在一片深色中略显刺眼,像是缠绕的枝条,又似扎在泥土里的根茎。   “怎么不说话,嗯?”   耳边响起江棘低沉又缠绵的嗓音, 傅盈眨了下眼,睫毛颤动。   她定定地看着窗外:“不想说。”   “怎么?”   “就是不想说。”   话音刚落, 她的下巴被捏住, 修长有力的食指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   “为什么?”他声音微凉。   傅盈眉心蹙起,眼里情绪纷杂。   她咬咬牙,语气里带着点发泄的意味:“因为太贱了。”   江棘挑眉, 弯腰把下巴垫在傅盈的肩膀上。   他看着玻璃上映照出的她:“怎么说?”   傅盈垂眸,情绪是明显的低落:“我想睡觉了, 我累了。”   她说完就想抽手转身, 然而江棘往前倾身, 猝不及防地把她压在了玻璃和他的胸膛之间,甚至还伸手替她护住了肚子。   “说了再走。”江棘颔首瞧着她,语气强硬。   她总是逃避说‘爱’这个字,不管他是逼迫还是好声好气, 都不肯说,可他今天偏想听她说出来!   傅盈双手撑在玻璃上,脸不悦地朝一旁撇着:“就不说!”   江棘拧眉,贴在她心口的手微微用力:“说出来很难吗?有什么贱不贱的?”   他似乎被‘贱’这个词气到,声音猛然低沉,说话时夹杂着咬牙的意味,“怎么?说一句爱我就让你这么不情愿?跟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难过?”   傅盈胸膛起伏,咬紧牙关。   眼眶里涌上一点热意,她咬了咬唇,不管他怎么说都不愿意开口。   直到脸颊一凉,整个人被压在玻璃上,她才开口惊呼了声。   下一瞬,眼泪也跟着从眼眶中滚落。   “你能不能别欺负我了!”   呼吸喷在玻璃上,形成一片片水蒸气,手指一动,就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道印子,配着悉嗦的衣服摩擦和细微的水声,窗户上的一切印记都显得旖旎起来。   肩上忽地一重,是他把头靠了上来。   耳朵被咬了下,他朝她的耳朵里呼着气,慢条斯理道:“不是不情愿吗?怎么这时候又不反抗了?”   傅盈抿住唇不说话,只有眼泪不停地流出来。   “盈盈。”   他喊着她的名字,似乎有些苦恼,可攥着她肩膀的手仍是那么用力,力气大到让她觉得疼。   傅盈吸了口气,腿有些发抖。   这间卧室里长久没人住过,即使有人定时打扫也盘旋着一股沉重的死气,不怎么好闻,四月初不过刚入春,温度很低,又是夜晚,寒意顺着敞开的地方钻入,滚烫与寒冷交织,傅盈打了个颤。   很快,敞开的衣襟被拉上,她被他一把托起放到了床上。   身上又重新温暖了起来,可他却不动了,双眸专注地看着她的脸,手轻轻地替她梳理着散乱的头发。   心里的火被点燃,才烧到一半就被撤了柴。   欲.望不上不下,她又正是不禁撩的时候,登时不依了,眼眶更红,一双大眼儿湿漉漉地看着江棘,可怜极了。   江棘抬眸看她,简洁道:“说。”   傅盈眨着眼,泪水流得更凶。   哭着哭着嘴唇一瘪,还委屈上了,攥着他的衣襟把脸埋进了他胸口。   江棘却是笑了出来,他伸手把她的小脸从胸口挖出来,大拇指揩去泪眼:“到底怎么了?三个字的事情为难成这样?是我还不够疼你?”   “不是。”傅盈抽噎了一下。   江棘耐着性子,强忍着突突直跳的欲.望,又问:“那是为什么?”   傅盈双手交叉遮住了眼睛,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哭道:“我要是说了,那我之前那些挣扎都算什么啊?自己找虐吗?还是自己犯贱?那些乱七八糟的日子到底算什么啊……”   她是喜欢江棘的,很喜欢。   这种喜欢大概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或许是小的时候,又或许是中二的时候。   她嘴上说着他那些异于常人的行为恶心、变态,可心里却又觉得他与众不同,特别特别酷,所以总是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但等他看过来,又装作不屑一顾地撇开头,嘴上也不饶人,骂他变态疯子。   她从小心气高,要人主动贴上来哄着,可江棘偏偏逆着她,总是吓唬她,强迫她,所以她自然骂得更凶,非要给他的气焰踩灭了才行。   然而没想到,非但没踩灭,反倒引火烧身,把自己折腾个死惨。   可她还是喜欢他的,很喜欢。   所以才格外能容忍他的病态,容忍他的出格举动,即使成人礼被毁,对女孩子来说非常重要的贞操不再,她也仍待在江家没有离开。   即使后来被他套上脚镯和链条,被他关在屋子里,被一次次强迫着上床,甚至最后怀孕……   她痛苦过,难受过,也崩溃过,甚至也想过把注意力放到别的男孩子身上,可那种会让心不由自主加速的喜欢,只对江棘有过。   可他没有道歉没有忏悔,却还要她承认爱他,那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又算什么?   那些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又算什么?   傅盈眼眶发红,泪水沾湿鬓边乌发:“太不公平了。”   真的太不公平了。   这样畸形的不平等的感情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明明是两个人的问题,可为什么他那么的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地虐着她,理直气壮地说爱她,又理直气壮地怪她不肯回应?!   凭什么他好像做什么都对的,都是她的错似的。   傅盈捂住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   如果江棘一开始就对她好一点,顺着她哄着她,跟她谈一场正常的恋爱,那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   毕竟她也就嘴上毒一点,实际还是很好攻略的一个人。   傅盈越想越委屈,上床的兴致也没了,推着江棘就想坐起来。   江棘抓着她的手不让动,他俯身,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勾着唇,笑得欢喜:“所以你是爱我的,就是不肯说而已。”   傅盈哭得更委屈了。   她喜欢的是个什么鬼东西啊,什么破脑回路啊……   她擦了把眼泪,忍无可忍地质问:“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哭吗?”   “我知道,你说我们俩之间不公平。”江棘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可那些都过去了,之前的事情改变不了,我们得着眼现在。”   “盈盈,我很爱你,你感觉得到的,对不对?”   “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马上就要领证,再过四个月就会有孩子,然后再办婚礼……我们会成为夫妻,会越来越相爱。”   傅盈想骂人了!   她还对过去没有解决的事情郁结于心,可这个男人却早就抛开了过去,只着眼现在,还展望起了美好未来!   到头来又都成了她有问题!   她手握成拳,用力捶了下江棘的肩膀:“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我以前有哪里对不起吗?是你做了一堆对不起我的事情,强迫我这个,强迫我那个,没道歉没赔偿还理直气壮地给我说‘都过去了’,还要我说爱你,江棘你这个混账东西……”   傅盈鼻子又堵了,哭得眼睛难受,“我还不如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呢。”   江棘默了会,说:“可我不强迫你,你又怎么会属于我。”   傅盈听了更气了,红着眼愤愤道:“你不是特别笃定吗?一直觉得我喜欢你爱你吗?还让我‘听听心里的声音’,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对你有好感还非要强迫我?你要是不强迫我,会有后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傅盈长出了口气,用力推了江棘一把,“起开,我要回去睡了。”   江棘把她抱得更紧,脸埋进傅盈的颈窝:“不是,不是一开始就那么笃定。”   傅盈侧头瞪着他:“不确定就能强迫了?”   江棘难得气势弱了傅盈一截,声音也不如傅盈那么响亮。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能。”顿了顿,又说,“我那时候有病啊……还病得不轻。”   他很小的时候就有精神上的问题,江棘很清楚这一点。   即使一直有看心理医生,也遵照医嘱吃药,但精神这东西总不如身体上的疾病来得那么好治愈。况且那段时间又是他压力最大的时候,先是父母出事,接着江氏的重担就砸了下来,紧绷的神经经不得一点刺激。   光是看到傅盈放学时和班里的男同学说话,都能令他心下恐慌,只想死命把傅盈抓在身边。   再加上他的作风承袭父亲,手段强势且专.制,只求结果不管过程,所以忽略了傅盈的想法,并且下意识地觉得只要把她抓紧了,任何问题都能慢慢解决……   甚至他觉得自己做得挺好,即使中间有波折,但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他们相爱,并且即将结婚生子。   却不想,到这一步她还有那么多的不情愿。   江棘思忖许久,抬起头,看着傅盈认真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傅盈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她忽然有些茫然,心里一堆想翻的旧账,一堆的酸楚仿佛都在这瞬间被打包进一个盒子,随后埋进深深的土壤里,再也没了挖出来的兴致。   她抿了抿唇,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为什么不能早点跟我认错?我们吵了那么多次,你就没一次像这样主动认错过。”   江棘缓缓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从前。   他嘴唇动了两下,没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说:“你想离开我,我就会很生气,一直想离开,我就一直都很生气……”他干脆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控制不住我的脾气。”   傅盈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别拿有病当借口,你有理智,智商也在线呢,不然公司早被你弄破产了。”   江棘:“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江棘看着傅盈的眼睛,认真说:“公司是公司,你是你,没有什么能和你比。”   傅盈抿了抿唇,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棘忽然直起身,从她的身上离开。   他替她理好散乱的衣服,再把自己稍微整理一下,随后抱着她离开了三楼,一步步朝楼下走。   傅盈忍不住问:“不做了?”   “嗯,你不是说累了吗?我们早点睡吧。”   傅盈盯着江棘看个不停,片刻后她才“哦”了声,不痛不痒地做了个回应。   回房后两人洗漱睡觉,平静无波。   关了灯,傅盈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江棘的道歉就跟海市蜃楼似的有一种不真实感。   江棘居然会认错?道歉?   她怎么就没录下来呢,那样就能循环播放了。   傅盈小动作不断,江棘自然也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说:“以后有什么都跟我说。”   傅盈假装高冷,只哼哼了声。   他又说:“我会听的。”   “嗯。”   “乖,睡吧。”   说完他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似的哄她睡觉。   傅盈有些想笑,但困意确实被拍了出来,她朝江棘的怀里缩了缩,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傅盈醒时江棘已经不在旁边。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五十,看来他又没等她一块上班,刚想吐槽他昨天说得那么好听结果都是骗人的,转头便见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大文件单。   江棘一进房间就见傅盈看着文件袋发愣,他走过去坐到床边:“醒了?”   傅盈指了指文件袋:“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说不如做!   -   好了,接下来我准备搞点什么。   谢谢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名的地雷!!爱你~   也大家愿意看到这里。   谢谢谢谢谢!老母亲替两个作娃感谢大家!等文完结的时候我再感谢一遍! 第六十五章   一夜巨富是什么感觉?   傅盈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 至少她是懵的,非常非常懵。上班时心思一点放不到工作上,时不时地开小差, 思绪稍微一岔就想到了那个文件袋上。   对于忽然手握江棘一半身家这件事,她觉得很虚幻。   但是呢, 毕竟她奢侈的日子从小就过惯了, 对这么多钱也不是特别有概念, 就算没这个文件袋里的东西, 她想要的也全能买得到。   所以恍惚了一上午, 等到中午吃完饭她也就缓了过来,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江棘?   傅盈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这么个发展。   ——忽然江棘就道歉了,第二天一早还把半数身家都交给了她。   这么一手给了她个措手不及,都半天过去了傅盈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原谅他?   他们之间的数次争执,还有她被他虐过的日子,就这么翻篇了?   这也太随便了吧。   但是不原谅, 不翻篇?   他们对彼此都有感情, 否则也不会纠纠缠缠这么久还在一起, 而且都快结婚了, 能好好相处自然是要好好相处。再加上他道了歉, 也给足了诚意,除此之外还护了她和她的父母那么多年。   再互相折磨下去?   孩子都快生出来了,再互相折磨的话也太没意思了。   傅盈长叹了口气,有些左右为难。   人就活那一口气,她也不是个心胸多么宽广的, 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彻底原谅江棘,她觉得不得劲,不原谅吧,又觉得没必要。   傅盈拿勺子扒拉了两下饭,看着里面的排骨和玉米,一点食欲都没有。   “盈盈,你怎么不吃啊?”   傅盈愣了下,抬起头回道:“马上就吃,谢谢你帮我带饭。”   “别这么客气。”   今天中午江棘有会议,他没法陪自己一起吃饭。   正好,傅盈心里有事,也不想跟他两个人面对面尬坐着,就让同组的同事帮忙打了份饭上来,一个人坐在茶水间里吃。   她和江棘的关系公司上下全都知道,所以别说工作发呆了,打个卡就走都没人说她。   但她还算有一点自己在上班的自觉,看看上班时间快到了也不瞎愁了,把饭盒一收,跟组长请了个假,直接上楼找江棘。   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有什么意思?她要让江棘跟着一起想。   她要江棘这个公司领袖、洗脑画饼狂魔亲自来给她理思路、改想法,管他是哄是骗,至少得把她哄开心了才成。   然而踏进总裁办,江棘却不在,沙发上坐着的是另一个男人,对方手上捧着一本宣传册,正低头翻看。   傅盈顿了下,想退出去,却见里面的人抬起头看着她道——   “傅小姐?”   关门的手停住,又把门重新推开。   傅盈踏进办公室,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你好,请问你是在等我们江总吗?”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是的。”   傅盈不认识这人,也没在公司见过,以为对方是江棘的客户,于是道:“需要我问江总一声吗?”   “不用,他大概不是很想现在见到我。”说着男人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襟后伸出一只手,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钟意。”   无需对方再多介绍,傅盈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细看之下发现他和观南确实有些相像,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   就是这个人让顽固派的刘公把自己一辈子的心血交了出去?   傅盈心下惊叹,面上却是一派镇定,礼节性地跟他握了握手,问:“你过来是跟我们江总谈合作还是……?”   钟意笑笑:“说来惭愧,我来是为了舍弟的事情。”   傅盈轻挑了下眉:“观南?”   “对。”钟意点了点头。   傅盈问:“他怎么了?”   “他……”   “盈盈。”   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江棘一脸寒意地从外面进来。   他走到傅盈身前,宽阔的脊背把她挡在身后。   面对钟意时,江棘脸上的寒意又骤然消失,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钟总,真不巧,会议刚结束,久等了。”   钟意立刻抬了抬手:“哪儿的话。那我们现在坐下来谈谈?还是……”   江棘朝傅盈偏了下头,示意道:“不好意思,请再稍等片刻,我还有点事。”   钟意也勾起唇,爽朗笑道:“请便。”   手被江棘抓住,傅盈任他牵着自己离开总裁办,然后在一个僻静的拐角处停下。   “怎么上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傅盈抬眸看他:“我以为你在啊。”   “找我有事?”江棘低头看着傅盈,大手攥着她的手指轻揉,指腹轻轻摩挲她左手无名指的下端。   午后阳光正好,光线透过窗户照在傅盈的脸上,能看到一层可爱的小绒毛。   江棘眨了下眼,不由得伸出手在她脸上轻刮了下。   傅盈往后躲了躲:“呀!腮红都要给你擦掉了。”   江棘低笑了声,把手揽到她腰后:“找我什么事?”   本来是想跟江棘说道说道的,但既然江棘这儿有事要处理,傅盈也不想碍着她,于是她想了想,说:“我下午想请个假,去看我妈。”   “不是昨天才去过?”   傅盈垂眸小声道:“我就是想去嘛。”说着她又眨巴眼看着江棘,“这事儿能跟我妈说?就是你把那些都给我的事。”   傅盈心里清楚,母亲是绝对站江棘的。   她现在迫切需要有人来给自己吹吹风,夸夸江棘的好,在‘彻底原谅江棘、跟他好好过’上加码加码再加码,打破她心里不上不下的纠结情绪。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只有母亲了,没有什么比母亲的支持和祝福更能让她定心的了。   江棘抚着她的发:“当然可以说。”   “那我想去。”   江棘说:“我正好有点事,等我处理好了陪你一起过去。”   “让管家陪我过去就好。”傅盈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两点,我过去一趟再回来差不多三点半,很快啊。”   江棘笑了笑,说:“一起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傅盈眨了下眼,觉得心跳快了一拍。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她微垂眸眼,嘟哝着低下头。   无名指上的皮肤被摩挲得发热,上面隐隐泛起了一圈粉红色,好似真的戴上了什么。   江棘继续把玩着她的手指,又问了遍:“一起?”   傅盈没有抽手,她看着自己的手指,点了点头:“好吧,一起就一起。”   “乖。”   大手揉上她的发。   —   两人又回了办公室,进去的时候钟意正在打电话。   他拧着眉,语气很重,似乎电话里的人发生了冲突,见他们进来,他又立刻收了声,挂掉电话,脸上的神色瞬时恢复如常。   江棘拍了拍傅盈的手,低声道:“进去休息会,管家送来的午饭也在里面,冷了就热一热吃。”说完在傅盈背上轻拍了下,“去吧。”   傅盈没作声,点头进了办公室的小房间。   小房间的隔音太好,门一关上外面就一点动静都听不见了。   傅盈本想听一听墙角,既然钟意是为了观南来,那么一定是江棘对观南做了什么,可里面听不见,她也只好作罢。   也没所谓,反正待会她可以去问江棘嘛。   傅盈不困也不饿,她走到床边拉开了窗帘。   湛蓝的天际和太阳光下显得波光粼粼的CBD大楼们映入视野,再往下看,是披上了浅金色外衣的大地,很漂亮,也很温暖。   好像……也不是很纠结啊。   和江棘面对面地待在一起,并不会觉得尴尬,也不会刻意地去想‘要怎么面对他’这个问题,就还是和以前一样,很自然地对话。   他也还是那样,习惯性地对自己动手动脚,而自己,也并不排斥。   傅盈朝天空的方向举起左手。   她的手很漂亮,手指细长白皙,指甲莹润如玉,阳光一照甚至有点儿透明感,就是无名指上的粉色印子略显突兀。   她盯着那个印子看了好一会,忽然举起手机拍了个照,拍完又有些羞恼,因为这张图让她觉得很甜,心情也跟着上扬起来。   她居然会觉得甜?   傅盈认为自己的心灵背叛了大脑和身体,跑到江棘那边去了。   “咔嚓”、“咔嚓”。   手机相册里多了三十张手指的照片。   好嘛,这下身体都不听指挥了,也跑江棘那边去了。   傅盈深呼吸了一下。   然后……一边痛斥着心和身体的背叛,一边从相册中挑选出最好看的那张,非常认真地修修改改了一番,最后加上滤镜,配上文字,发到了自己几乎许久没发过的朋友圈里。   【飞天小盈盈:今天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呢~[图片.jpg]】   几乎是下一秒,朋友圈里就多了个红圈的‘1’。   傅盈点开一看——   【臭东西:待会戴上戒指再拍一张吧。】   ‘臭东西’是傅盈很久以前给江棘的备注。   他们俩几乎不用微信聊天,有事总是电话,江棘的朋友圈几年都不一定发一次,所以乍一看到这个昵称傅盈还愣了下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嘴角已经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咔嗒’一声,门被打开。   江棘从外面进来,看了她一眼后跟着笑道:“这么高兴?”   傅盈扭头,下意识地用力抿起两片唇,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和他对视。   然而没过几秒,嘴角的弧度就压不住了,紧抿的唇漏了条缝,笑意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有些气恼地伸手捂住嘴巴。   看着江棘笑意更深的模样,傅盈心想——   她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盈:其实我真的好好攻略的。   一开始姿势用对的话,就完全不会闹腾嘛,嘤,想打江棘。   -   谢谢大眼和我、布丁、1234567cl的地雷!感谢支持呀,比心心=3= 第六十六章   傅盈斜靠在沙发上,她咬着唇, 小腿轻轻晃动, 目光从窗外看到手上的护甲油, 就是不朝身前摆饭菜的男人身上看。   江棘把保温盒打开摆好:“吃吧, 还热的。”   傅盈哼哼了声, 眼睛终于往前看了。   不过还是没看江棘, 光盯着桌上的饭菜——白胖的米饭上方烟气袅袅, 黑色的海参软乎乎胖嘟嘟, 上头淋着一层酱汁,看得人食指大动。   才看了几眼, 肚子就又咕噜起来。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傅盈脸一红,更用力地咬了咬唇:“笑什么啊?”   刚才也是, 气氛好好的, 虽然有点尴尬, 但更多的是羞涩, 是朦胧的暧昧。   她忍着笑板着脸,和江棘对视, 有心想说点什么,然而嘴还没张开,肚子就煞风景地响了起来。   傅盈拧着眉, 用筷子夹了个海参一口咬掉大半。   早知道中午就好好吃饭了!   “中午吃的什么?”江棘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把,“还没吃饱?”   “胃口不好,随便吃了点。”   江棘看她一口半个海参, 一口一个排骨的架势,笑道:“到我这儿胃口就变好了?”   傅盈专心吃饭,不吭声。   江棘又笑:“以后我中午一定抽时间陪你吃饭,省的饿着你们母子俩。”   傅盈皱起鼻子‘哎呀’了声,红着脸嘟囔:“吃饭就吃饭嘛,话好多啊你。”   江棘勾了勾唇,拿起了碗筷。   可江棘不说话了,傅盈又觉得气氛太安静。   他们俩吃饭动静都很小,这么一来耳边只剩下非常细微的碗筷碰撞声。   以往两人一起吃饭江棘总会说些什么,每次都是他先说,她再回应,顿顿饭皆是如此,傅盈因此经常觉得对不起礼仪课老师。   这顿饭吃得挺有‘礼仪’的,但她却不习惯了。   过了会,傅盈忍不住地主动打开话匣:“钟意刚刚跟你说什么啊?我听他说他是为了他弟弟来的。你……对观南怎么了吗?”   江棘抬眸:“我要是对他‘怎么了’,你会怎么样?”   傅盈一脸莫名:“我干嘛要怎么样?跟我有关系吗?”   她觉得自己不是特别聪明,但也不是没有智商。   虽然之前的谈话没能跟上江棘的节奏,但她也多多少少知道观南这个人有问题,或者说观南、钟意、卫少洲,这三个人都有问题。   可能是江棘给她的印象一直都太强大了,所以从他嘴里听到这几个人的名字傅盈全然无动于衷,即使那三个人可能在谋划什么,她也不觉得忧虑。   毕竟江棘可是十来岁就把多家公司整垮的人,尤其他在父母去世时,面对那么多明招暗招都没被击倒,那三个人又能算什么。   傅盈的回答显然让江棘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慢悠悠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他在外面混不下去。”   傅盈问:“是怎么个混不下去?”   江棘微垂眼眸,指尖在桌面轻敲了下,低声道:“逼得他只能回风达‘施展拳脚’。”   傅盈眨了眨眼,在江棘又要开口时候抬起手:“先别说,让我想想。”   江棘笑看着她:“行,我不说。”   傅盈拧眉想了会,问:“是想让他们兄弟龃龉吗?钟意有才,观南也很有才,他肯定不甘心一直待在幕后,况且他有自己的势力,所以到时候他们兄弟之间万一起了争执,光是内部矛盾就可以把风达搞分裂。”   “可也不对啊,你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全国、全世界,他要是去别的城市呢?或者出国也说不准,他又不是什么没来头的穷小子,一条路不通他有的是路走啊。”   说罢,傅盈眼睛亮亮地看着江棘:“你一定还做了别的,光让他在江城混不下去肯定不行。”   江棘却是摇了摇头:“我目前只做了这个。”   傅盈不太信:“真的?”   江棘点点头:“真的。”   傅盈拧起眉,又想了会,说:“我想不出,我觉得他不会就这么被你逼回去。”   江棘揉了揉傅盈的脸:“我告诉你?”   “不要!”傅盈很坚持,“我自己想。吃饭的时候不适合思考问题,等我吃完了再想。”她坚信自己能够想出来。   江棘眼睛微弯,纵容地看着她:“吃过饭不是要去你妈那儿?”   傅盈摇了摇头:“不去了。”   “嗯?”   傅盈确定地说:“不去了。”   因为她不需要母亲吹江棘的好,也不用母亲来给自己心里的天平加码。   她心里的天平从来都是倾斜的。   朝着江棘倾斜的。   以为承认这一点会有多么难受,但真的承认了,傅盈觉得心里反而放松下来,好似一个一直被绳索吊着的小人,终于踩到了结实的地面。   那些曾经以为不能接受的日子都经历过来了,现在江棘不仅顺着她曾经想象的模样变好,同时又一直地护她宠她,而她既不想跟他决裂,也不想跟他继续闹下去,所以再惦记着过去的事给自己添堵干什么呢?   没必要再折腾了,还是放过自己吧。   傅盈放下碗,往江棘面前一伸。   江棘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看了她一眼后又往她的碗里看了眼——里面还有一口米饭没吃完。他寻思了下,问:“吃不掉了?”   傅盈微抬下巴,目光睥睨着他,道:“给我添饭。”   “里面不还有吗?”   碗往上抬了抬,差点碰到江棘的下巴上。   傅盈说:“我就想现在添。”   江棘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忽地笑了出来。他斜眸觑了她一眼,嘴角弧度上扬:“好。”   傅盈抿了下唇,心里愈加觉得轻松。   把事情放下来的感觉,真好啊。   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往天平上加砝码了,不再需要犹犹豫豫,也不用计较的是亏损,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   真好啊。   ——   钟意一回到办公室,就被人攥住了衣领。   观南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脸色微红,嘴唇却发白,似是气急:“你去找江棘做什么?嗯?你去求他了还是怎么着?谁让你去了!”   钟意挥开观南的手,眉头紧皱:“我去还不是为了你?都这么多天了他针对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告诉你有什么用?”观南狠狠地指着他,“光源的项目不还是丢了?我的脸不也丢了?!你去了又能干什么?堂堂风达总裁低三下四地求人,你脸皮厚我可不行!”   “够了!”   钟意松了松领带,一脸不悦地在老板椅上坐下,“什么低三下四?光源的项目丢了就丢了,这就是商业竞争!倒是你,问你你什么都不说,我派人查又查不出结果,你被他针对到这个地步,我这个当亲哥的怎么就不能去问问他了?”   观南退后两步,笑得有些神经质:“那结果呢?你去问了,然后呢?”他一脚踢上房间中央的茶几,“真特么白帮你了,还不如我自己上。”   钟意站起身:“你说什么?”   观南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   观南大力地推开门,又用力地把门掀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钟意带着怒气的质问被关在门后,观南理了理衣襟,收敛了表情,脚步不停地往离开了公司最高层。   下楼的电梯停住,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观南抬眸看了眼,又垂下眼眸,收回目光。   进来的人正是卫少洲。   他也申请了免课,现在在刘公手底下做事。   卫少洲看到了观南,不过瞥了眼便抽回了目光,只是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两人在空荡的电梯中默然站立,直到电梯里又有新的人进来才显得不那么尴尬。   观南前脚从地下室离开风达大厦,后脚就收到了卫少洲发来的短信。   【你来做什么?】   观南嗤了声,回道:【我哥上赶着把我的身份暴露了。】   【?】   【我可能会进公司,你注意点。你和叶什么时候办婚礼?】   【刘公对公司合并意见很大,他很防我。】   【知道了,你多注意。】   【嗯。】   删掉信息,观南把手机收回口袋。   他站在路边,都不用仰头便能看到矗立在一众宏伟建筑中的江氏大厦。   一扇扇的玻璃窗在阳光下反着光,盯久了刺得眼睛发疼。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直响,他毫不理会,看了许久后才闭了闭眼,伸手拦了辆车,离开这个寸土寸金、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三日后,江棘拿着下面人交上来的资料笑了笑。   傅盈抬头看他:“笑什么?”   江棘把文件递给傅盈,傅盈不接:“你直接告诉我嘛。”   她这几天孕反应大了些,又是嗜睡,又是腰酸背痛,别说上班,稍微累点的事情都不想做,她也不委屈自己,顺着心意跟组长那边做了交接,现在天天来上班纯属是给江棘作伴。   江棘把资料放到一边,伸手给傅盈捏肩:“观南去风达了。”   “他真去了?”傅盈有些惊讶。   “嗯。”   “他不知道你在给他下套?”   “知道了又怎么样?”江棘神情淡淡,“他迟早会去风达,钟意不过是个靶子罢了。”   想起那天钟意正直的模样,江棘就觉得好笑。   一个人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钟意虽然是个有能耐的,但‘太正’,他不会把公司的事情透露给他,但没做过的事情也不会承认,他随便两句就把观南和卫少洲的事情探了出来。   钟意只是钟意。   观南和卫少洲才是一伙的。   卫少洲躲在刘公身后,观南躲在钟意身后。   他们的野心昭然若揭。   傅盈来了点兴致:“他去了会干什么?取代他哥?”   江棘摇了摇头:“他们会把矛头对准我。”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会很乖很长一段时间,少则几年,多则十数年,他们还太嫩,人又不傻,外敌还没打,怎么会先让内部乱起来。”   江棘的话已经说到这样了,傅盈总算不用再问‘为什么’了。   她道:“先共同发展风达,让刘公和钟意在前面出头,等风达压下江氏成为江城第一,一切都稳了他再上位,取代钟意?”   “大致是这样。”   傅盈问:“刘公会怎么样?”   “你说呢?”   傅盈眨了眨眼:“他太自信了吧,光是成为江城第一这个……他这辈子能等的到吗?”   江棘低笑:“是啊,他在做梦。”   说罢他举起傅盈的左手无名指亲了亲,“不说他了,今天几号?”   傅盈低‘啊’了声,反应过来:“十二了。”   四月十三,是她的生日。   江棘抬眼,浅色的瞳眸里映着傅盈的脸颊,他勾起唇,贴在她耳边哑声道:“晚上别睡太早,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傅盈:好的嘞~   -   谢谢34124770的地雷!爱你!   天天这么晚追文真滴辛苦啦,这章发30个红包叭!啾你们=3= 第六十七章   傅盈是个孕妇, 睡劲什么时候上来根本不受控制。   不到晚上八点半, 她就已经呵欠连天, 眼里也涌上了泪花。   两人一块儿洗的澡, 不过她不好多泡, 所以江棘给她洗好澡后先将她抱进了卧室, 而后他再继续洗。   浴室的门没关严, 还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滴声。   他总是习惯泡完澡后再用淋浴冲一下, 只因为不喜欢沐浴露的味道。   傅盈有些疲惫地眨眨眼, 不知道这人要玩什么花样。   回到家后她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鲜花没有, 拿来充场面的蜡烛和红酒也没有, 一点罗曼蒂克的氛围都没, 他到底要干什么?   往肚子下垫了个孕妇专用抱枕,傅盈不想了, 她蹭了蹭柔软的被子,虚虚地闭上眼。   意识朦朦胧胧的,她似睡非睡。   身上的疲惫被安抚了些, 浴室里的水声却声声入耳, 没一点错过,直到这声音停了, 鸦羽似的睫毛才又颤了颤,眼睛再度睁开。   浴室门被打开,傅盈随口问道:“洗好了?”   没人应答,身后的床却往下一陷, 紧接着,带着点潮气的温热隔着一层睡衣贴在她的背上。   耳边有什么靠近,是他的唇。   “不是让你等我吗?”   大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了抚,说完指尖一转,解起纽扣。   “可我困了。”   傅盈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困倦的腔调,娇滴滴的,语气比平时软糯了许多,“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猜猜。”   江棘小心地避开她的发,一手撑在枕头上,倾身吻着她的眼皮,不许她真的睡着。   傅盈想了想,说:“是求婚吗?”   “你想要我求婚吗?”   傅盈皱起眉,思忖了好一会才道:“求婚当然要了,不过得等我把孩子生完之后再求婚,而且今天也不像是要求婚吧,什么都没有啊,一点都不浪漫。”   “肯定不是求婚。”   江棘笑笑:“盈盈真聪明。”   说完他又不吭声了,整个人贴在她背后一动不动。   傅盈觉得莫名,扭过身去看,正对上他一张盈满了笑意的脸,一双浅色的眸子因为微弯的弧度显得柔软,里面水亮亮的,带着清水洗过似的澄澈。   目光下移,傅盈啊了声,在他胸口捶了下。   “怎么不穿衣服?”   只匆匆一瞥,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胸肌,便注意到了白色中突兀的黑红。   她抬脚轻踢了他一下,喉咙却也吞咽了一下。   江棘弯着眸子,声音低沉:“我洗干净了。”胳膊抬起送到傅盈鼻前,“好闻吗?”   傅盈眨眨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前xi还是情趣?”   江棘唇角扬起,漂亮的眸子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傅盈的困意有些消散,她干脆撑着床坐了起来。   她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江棘——他身上没有一块布料,躯体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皮肤很白,在浅橙色的被罩上显得更白,像是蛋糕上的一层奶油,带着诱人的香气,摸起来又滑腻。   “你到底要干嘛?”傅盈抿了下唇,又问。   她耳朵红红,心跳加速,对江棘的意图已经有了些眉目,只是想想觉得羞涩,不怎么好意思确认。   江棘仍是一言不发,看着她的眼神是柔软的,也是含着欲的。   房间里安安静静,他们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好一会后,一只柔软的手终是犹犹豫豫地覆上了滑腻的奶油,柔软的指尖落在上面一条微凸的痕迹上。   傅盈脑中睡意消散,她觉得有些热。   手指在凸起上轻轻摩挲,她垂眸看着那个伤疤,故意问他:“这个是什么?”   “大概……算是蛋糕上的葡萄仁吧。”江棘弯了弯眼眸。   蛋糕?傅盈噗嗤一笑,整个人一下子软趴在江棘胸前。   笑了会后她抬起头,下巴垫在他的胸口,手又在丛丛乌发上快速拂过,语气里充满笑意:“谁家蛋糕会长毛呀?过期了吧?”   江棘微微垂眸,上挑的眼尾勾人的紧:“过不过期……”   “吃一吃不就知道了。”   他声音低哑,意有所指,又带着些撩拨,听得傅盈脸一热,却是不肯服输。   她故作镇定地抿着唇,手指在他胸口轻划,挑起眉质疑道:“谁生日会点黑蜡烛呀?”   他会意有所指,她也会话里有话。   谁怕谁?   江棘却笑得更欢:“可这就是照你的喜好定制的啊。”   他去拉她的手,想要她亲自感受她的所爱之物,“光看能看出什么好坏,你得亲手摸摸它,仔细观察它,再亲自用一用,这样来一遭才能评价。”   傅盈脸更红,耳垂好似两滴红玉。   她挪开视线不好意思看他,咬了咬牙道:“可光这颜色我就不喜欢,哪还有后面那些?”   “是吗?”江棘垂眸往下望,“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两条腿平躺着没动,可上头却多了只白嫩的玉足。   软乎乎的脚丫在他小腿上轻轻蹭着,时不时地把脚心贴在他缝合过的疤痕上,似乎是在感受与平滑肌肤不同的凹凸感。   即使被看到了,傅盈也没有收回脚。   她的眼睛也有些水意,两边脸蛋儿泛着红。她看着他,语气轻快,一点不似被抓包的模样:“你不是我的‘礼物’吗?我总得验一验啊。”   “怎么了?碰不得吗?”   “当然碰得。”江棘低笑,他伸手勾住傅盈的脖颈,把她的脑袋往胸口按去,“不尝尝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蛋糕吗?”   他又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指一点点在自己身上点火。   他咬了咬她的耳朵:“我好像有点热,你觉得呢?”   他说话时轻轻呼着气,灼热的气息喷进她的耳蜗,与寻常不同的热度飞快窜上她的脑海,把里面一切清明的思绪烧得混混沌沌。   傅盈不开口,他便又问了遍:“感受到了吗?”   傅盈终于点点了头,她觉得自己喉咙发涩:“感受到了。”   江棘轻笑:“都是你点的火。”   热意席卷全身,傅盈又是羞涩,又对他的意图心下发痒。   他把自己当做了一块蛋糕送给她,把一切或是坚硬或是柔软的地方全部没有保留地暴露在她眼前,现在又带着她,教她在他身上如何点火、撩拨。   而他除了亲了亲她的眼睛外,别的什么都没做。   就好像——   他在主动引导她,引导她……吃掉他。   就和他平素对她做的那样。   “最大的火在这儿。”   他拉着她的手往下,眼睛却始终看着她,忽地语气里又带上些许调笑的意味,“啊,对了,不许个愿吗?”   傅盈脸蛋瞬间爆红,又羞又想笑。   谁会真的对着一根那什么玩意儿许愿啊!除非她疯掉了!   傅盈别开头:“今天才十二号,还没到我生日呢,许什么愿啊?”   “提前许啊。”   “才不要。”   “啊,可惜了。”   这人居然还叹气?   傅盈立马又扭过头瞪着他:“可惜什么啊!”   江棘看着她吃吃地笑着:“好,不许愿,那吹蜡烛总是要的吧?”   傅盈:“……”   “不是,你不是‘礼物’吗?不应该是你取悦我让我开心吗?怎么变成、变成我给你额嗯……嗯?你说呢?”   她抬着头,努力地让自己只看他的眼睛,不往下瞥。   江棘笑得开怀:“可我是蛋糕啊。”   傅盈故作不知地咕哝:“蛋糕又怎么了?”   他忽然压低头部,与她鼻尖相触。   傅盈吓了一跳,要往后躲,却被他按住了后脑勺不让退开。   两人视线交缠,近在咫尺的唇齿之间尽是彼此热烫的呼吸。   “盈盈,你就不想尝尝我吗?不想吃掉我吗?”他嗓音低哑,“我是你的生日礼物,你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心跳砰砰砰,傅盈强忍着心里的冲动,问他:“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江棘平躺在床上,张开双手,作出毫无防备的姿态。   “当然,任你处置。”   傅盈直起身,眼睛发亮:“可以给你戴上手链吗?”   江棘挑眉:“嗯哼。”   她又跃跃欲试地问:“脚镣呢?”   江棘眸色加深,他舔了舔后槽牙:“我说了,任你处置。”   愉悦冲上眉梢,傅盈顿时心下雀跃狂欢。   江棘确实带给了她无数的快乐,可没有哪一次比这一回更让她觉得兴奋。   因为她成为了一个主宰者。   由她来撩火,由她来给予,由她来掌控他所有的反应。   她可以选择给他点火,也可以在一旁站着,欣赏他yu求不满的模样,亦或者坏一点,还可以用言语羞辱他,嘲笑他的急切渴求。   他要她吹蜡烛?   她偏不!   她要他自己把蜡烛上燃着的火灭掉。   那修长又漂亮、宛如艺术品一般的手指,可以拿笔,可以弹琴,摸一摸蜡烛,想来也一定很好看吧。   确实如她所想,好看极了。   傅盈舔了舔唇,强忍着口舌之燥。   她双手背在身后,人却立于床前。   她看着眼前人面红耳赤的模样,听着手链和脚铐发出的叮当声响,只觉得顺心无比,却也撩心不已。   直到江棘开始大口地喘气,她才终于觉得看够。   跨上大床,随后曲腿,膝盖贴在江棘身侧,她俯下了身,奖励似的吻上江棘心口,吻完又贴耳覆上,听着里面强有力的心跳。   鼻尖是汗味与男士冷香混合的味道,傅盈道:“我很喜欢你送我的礼物,它让我很高兴。”   说着,她向后抓住他那漂亮的手,迫着他停下,随后又在他的胸前仰起头,小脸通红,眼里却汪然如水,“我已经欣赏够了。”   “所以,让我更快乐吧,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好嘞!   -   又不正经了一章(捶地)   忍不住啊!   谢谢1234567cl、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名的地雷!!啾你们,感谢支持呀~~ 第六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 江棘在七点准时睁开眼。   房间里昏昏暗暗, 鼻尖是温暖的体香, 蓬乱的乌发和白皙的肌肤近在眼前,他没急着起床,而是单手撑着太阳穴, 垂眸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傅盈。   她睡得很香,睫毛时不时地颤动。   一只胳膊放在被子外, 江棘伸手摸了摸,是凉的, 看来伸出来很久了。   他小心地把她的手放回了被子, 却听她咕哝了一声,随后他胸口一凉,是她把手搭了上来。   江棘心里蓦地一软,把她的手攥进掌心。   指腹在她的手指上轻轻摩挲, 驱走上头的凉意。   这双手白生生又嫩汪汪,捏在手里软软滑滑如同上好的绸缎, 当真好摸得紧。   是他一朝一夕亲自养出来的。   她就是他精心呵护的娇花, 不知一点疾苦。   长臂伸向床头柜, 柜子拉开, 一个精致的盒子悄无声息地被一只大手拿走。   昏暗的房间里, 一个呼吸平缓, 一个渐渐屏息。   片刻之后,江棘低头吻了吻傅盈白嫩的手指,随后动作极轻地掀开被子, 下床洗漱。   卧室内归于平静,床上的女主人仍睡得无知无觉。   她有些艰难地翻了个身,即使闭着眼也下意识地拿着抱枕垫住肚子,好一会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度睡了过去。   只是胳膊又伸出了被子之外,上面似乎有什么在发光。   傅盈睁眼时已是早上九点半。   她睡眼惺忪,半睁着眼在床上发愣,过了好一会后才忽地一个激灵,木木的表情瞬间鲜活起来。   天!她昨晚干什么了?   她睡了江棘!她压了江棘!她给他戴了手铐!还让他自wei给她看啊啊啊啊啊啊啊!   嘴角上扬到了过分的地步,傅盈用被子捂住嘴无声大笑。   她居然做了这么羞耻的事?   天呐,她好像还主动邀请江棘进.入自己?那个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好骚气好羞耻啊!自己怎么会说得出那种话?   脸呢傅盈?   你的脸呢?   她用力抿住唇忍笑,盖在被子下的两条腿却欢腾地踢了踢,把被子弄得一团乱。   捂在被窝里的热气裹挟着一股淫.靡的味道冲上鼻尖,傅盈鼻头动了动,立刻别开了脸,可没过一会又欲盖弥彰地侧身换了个睡姿,拉着被子遮到鼻尖,再往里轻轻嗅了下。   做完这个小动作后她立刻抬起头,用手捂住了羞红的脸。   但很快,微凉的、有些硌的触感令她疑惑地抬起了手。   左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个东西,有些重,在微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是江棘亲自设计的戒指。   上面是彩钻做成的孔雀,微垂着头,尾羽却翘起一点弧度,似乎在害羞,又似乎……在渴望雌伏于雄孔雀的身下。   可上面没有雄孔雀,只有嚣张丛生的深褐色荆棘。   傅盈微张着唇,看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地举起另一只手,用指腹不停摩挲着戒指的每一寸纹理。   并不那么平滑,尤其是荆棘的地方摸着有些毛糙,似乎真的带着刺。   这时,卧室门被推开,皮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格外清脆。   傅盈抬眸,看着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一步步地从光芒处向自己走近。   男人很快来到她身旁,她举着的手被执起吻了吻。   这个吻,恰好落到了戒指上。   傅盈眨了眨眼:“你穿得好正式。”   他穿了西装,白衬衫搭黑外套,还搭配了钻石胸针,即使房间昏暗也隐隐闪耀着光芒。   床沿下陷,江棘坐在傅盈身旁:“忘了我们今天要去哪吗?”   “当然没有。”   “那你说,我们要去哪儿?”江棘的嗓音低沉,腔调柔软,一双浅色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她。   傅盈抿了下唇,觉得耳边似乎听到了一首缱绻的情诗。   她也跟着软下了语气,说:“去民政局,去领证。”   薄唇上扬,笑声溢出嘴角。   江棘伸手撑在她枕边,温热的吻落在傅盈的额头上。   她眨了眨眼,只听他说——   “那就快点起来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四月的江城阴晴不定,时冷时热。   前两天又下了雨,天也阴沉沉的,可今天却难得的出了太阳,温度一下升高到了夏天的地步,路过的女生已经穿起了短裙,男生们也换了短袖。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所以民政局排队的人不多。   傅盈换了一条白色的吊带裙,外头罩一件白衬衫。   站在她身旁的江棘进来时还一身西装,没排一会外套就被叠到了手上,看得傅盈直发笑。   “叫你装酷。”   江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把她戴着戒指的手握进掌心轻揉。   原本只觉柔软,现在又多了分硌手,可就这硌手的感觉却令他欲罢不能,不停地用掌心、指腹去摩挲,去抚触。   傅盈抱怨:“我的精油和护手霜都要被你搓下来啦。”   话这么说,手却没有抽开。   江棘低笑,喟叹道:“真好。”   傅盈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地挪开视线。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看得她脸颊耳朵都发起了热。她努力不去看他,把目光放在前面一对对的新人上。   他们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地走进去,出来时手上又都拿了个红本。   也不放进兜里,也不收起来,就那么拿在手上,引得周围的人都不由看上一眼,即使不开口,祝福也从眼里和神情流露出来。   傅盈深吸了口气,忽然用力抓紧江棘的手。   “怎么了?”   傅盈说:“有点儿紧张。”   排在他们前面的只有一对了,接下来就是他们,来之前还非常淡定的心忽然狂跳了起来,确定要做的事情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她真的就这么结婚了?嫁人了?   没有父母的见证,也没有好友的祝福,除了眼前这个要跟她度过余生的男人,她似乎什么都没有。   江棘感觉到了傅盈忽然的情绪波动,用力回握住她的她的手:“我在。”   只这么两个字,便轻而易举地把傅盈胸前凝聚的一股气吹散。   傅盈深呼吸了一下,随后抬起眸,眼睛亮亮的、坚定不移地看着江棘。   是呀,他在就好了。   往后余生,是他们两个一起走呀。   “轮到我们了。”她说。   江棘偏了偏头,笑道:“走吧。”   从民政局出来,一直到坐上车许久傅盈仍陷在激动的情绪中。   如果她没有怀孕,如果她还在上学,那她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大声地在宿舍里宣布,宣布完了再拉着他们一起去酒吧狂嗨,叫跳一番,宣泄满的不能再满的情绪。   等情绪平复点了,再打电话给各路亲朋好友,宣布自己已婚的消息!   她好想看他们惊讶的眼神,听他们不敢置信的语气,再接受各方的祝福!但是……   傅盈呶了呶嘴,看着结婚证上的‘结婚’两字道:“就我们两个知道。”   江棘面上不显,手却把结婚证捏得紧紧的。   他问:“你想让谁知道?”   傅盈想了想,说:“越多人越好。”   “真的?”   “嗯。”她眨了眨眼。   江棘点头:“好,那我把江城所有的广告投放都买下来,然后在全城播放我和你领证的画面。”   傅盈笑得弯腰,手搭在江棘手上,头也靠上了他的胳膊:“你认真的吗?”   江棘喜欢极了她对自己自然流露的亲密。   他抚着她的发,眼神宠溺:“你想的话,我都可以。”   傅盈干脆把上半身躺在江棘的大腿上,仰头看着他:“你真的变了好多啊。”   “那你喜欢吗?”   傅盈诚实地点了点头:“嗯。”   过了会,她忽然又问,“那你以后还会变吗?”   江棘很快回道:“不会。”   “这么确定?”   “嗯,不会。”   手中是结婚证,腿上躺着心爱的人,江棘的心里一片平静,温暖且柔软,此时就算出再大的事,也打扰不到他的心情。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眼皮,又说了遍,“我不会变。”   “好,那我信你一回。”   江棘却挑起了眉:“信我一回?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说着,他加重语气,“嗯?江夫人?”   ‘江夫人’三字一出,傅盈听得红了脸。   她推了推他的手:“说正经的呢。”   “我说什么不正经的了?”   傅盈动了动,侧躺在他腿上不看他。   手指把她耳边的长发撩到耳后,他弯下腰,在她耳边念道——   “江夫人。”   傅盈闭上眼,一动不动。   “江夫人?”   傅盈赶蚊子似的挥了挥手。   “江——夫——人——”他朝她耳朵里呵气。   傅盈伸手捂住发烫的耳朵,嗔道:“烦死了你!”说完她坐起来,伸腿踢了他一下。   江棘笑得开怀,把傅盈重新按在腿上躺着。   傅盈面色红红,伸手去拧江棘的腰。   两人笑闹起来,片刻过后江棘才认真看着傅盈道:“我不会变,要变也只会变得更好。”   傅盈揪着他的衬衫,揉到皱了才放开。   她问:“为什么?”   江棘在傅盈额上落下一吻:“明知故问。”   傅盈垂眸咬唇,强忍着笑。   缓了好一会她才认真地看着江棘,说:“我也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我才二十,未来还很长。你相信我会变得越来越好吗?”   “我信。”   傅盈倏地伸手环住江棘的脖颈,手上一用力,便迫着他低下了头。   她仰起头主动吻上他的唇,手用力地攥着他的衣领,一阵缠绵的热吻过后,傅盈眨着水亮的眸子,郑重道:“我也相信你。”   指腹擦着她柔软的唇,江棘的目光柔和得不像话。   他对她说:“好”   还有,“盈盈,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完结倒计时啦,再收收尾就差不多啦~   开心!!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哇=3=   我明天去看妇联啦哈哈哈,终于不用再被剧透了!诶嘿嘿w   -   谢谢李家姑娘的地雷,感谢支持呀,爱你~~ 第六十九章   下午, 傅盈去了江城监狱。   她亲昵地仰躺在母亲的大腿上, 长发披散,眉眼皆是笑意,举着红色小本的动作和小时候赖在母亲身上撒娇的样子一模一样。   “看!”她把结婚证举到母亲眼前。   “再看这个!”她张开五指, 把无名指上的戒指送到母亲眼前。   于佑晴接过结婚证,神情有欢喜也有恍惚。   她一下下地摸着傅盈的发,盯着结婚证上两人的照片许久没有说话。   上面的两人都穿着最朴素的白衬衫,面容和发型也打理得干干净净,肩并着肩,神采奕奕,都笑的非常好看。   “我们盈盈都二十了呀……”于佑晴喟叹一声, 鼻尖忽而酸涩。   她还记得女儿在自己怀中咿咿呀呀的情状, 转眼之间, 那个巴掌大的婴儿就已经长大成人,比她高,也比她漂亮,还嫁了人,肚子也鼓鼓囊囊地孕育起了下一代。   傅盈软下声,看着于佑晴道:“是啊, 都二十啦。”   于佑晴点头笑道:“是大姑娘了。”   傅盈摸摸肚子,小声道:“不能算姑娘啦。”   于佑晴抿起唇,她的目光落在傅盈凸起许多的肚子上,随后又看向她红润的脸蛋,苍白干涩的嘴唇张张合合, 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她的反应尽收傅盈眼中,她奇怪道:“妈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于佑晴反问她:“你开心吗?”   “啊……”傅盈顿了下,很快又扬起笑,“开心的啊。”   说完她点点头又强调了一遍,“我很开心。”   于佑晴又问:“真的?”   “嗯!”傅盈再次点头。   于佑晴垂眸看着女儿的笑颜,叹道:“你开心就好。”   傅盈却眨了眨眼,更疑惑了:“妈?”   于佑晴摇了摇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   她笑起来,“生日快乐,我的宝贝盈盈。”   “谢谢妈妈!”傅盈欢快地说,“我跟江棘说好了,等你出来了我就跟他举行婚礼,那个时候小小棘也差不多三岁了,会走会说了,到时候呢,你来给我们证婚,小小棘给我拉裙摆,你说好不好?”   于佑晴点点头,目光平静:“好,那你爸爸做什么呢?”   傅盈愣了下,很快道:“他当然是搀我的手啊,不都是这样的吗?父亲负责把女儿的手交到女婿的手里啊。”   “也对。”于佑晴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傅盈,“那天他一定会很开心,应该不会再板着一张脸了。”   “最好这样,我也不希望我结婚的时候他还拉长着脸。”傅盈眨了眨眼,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攥起。   于佑晴又道:“我都好几年没看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那么爱皱眉头,又爱板着脸,法令纹和抬头纹估计更深了吧。”   傅盈收敛了笑意,语气淡了一些:“是深了点,但还是很帅。”   “是吗?”   “嗯。”   母女俩忽然没了话,于佑晴的手还在轻抚傅盈的头发,傅盈也仍侧着身把头贴在母亲腿上,两人的目光都看着前方,但都没落到实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沉寂了许久。   直到外头狱警提醒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于佑晴才再度开口问道:“盈盈,如果妈妈没有跟你说那些话……你是不是不会和江棘在一起?”   于佑晴喊江棘总是称‘小棘’,这回却喊了大名。   傅盈怔了怔,道:“我还是会和他在一起的。”   于佑晴语气惊讶:“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我,我也是喜欢他的。”说完,傅盈忽觉心上不安,她抓着于佑晴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和江棘很好,我们也约定了要一起变得更好,妈你不用担心我。”   “不是哄我?”   傅盈摇摇头:“不是。”   她又说,“我已经想通了,我和江棘之前是有很大的矛盾,但是本质都是出于喜欢和爱,而且我在忍,他也在忍,我不开心,他也不开心,他并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   于佑晴问:“怎么想通的?”   “他低头了,也给我道歉了,还把一半身家都给了我。”   “真的吗?”   “嗯。”傅盈目光怔怔地望着上方,回忆道,“感觉就像彼此喜欢的人因为赌气和误会吵了很长很长的一架,然后我宣布我不闹了,他也就软了下来,接着跟我低了头,最后呢,我们和解了,和解之后……就在一起了,又回到了彼此喜欢的状态。”   说完傅盈笑着点点头,“大致就是这样,所以你别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我是自己决定和江棘在一起的,完全是自己决定的。”   于佑晴听完长长松了口气,她展颜笑了笑,紧绷的身体也一下松泛了许多。   她笑起来,眼尾纹路略深:“那就好。”   牢房的门被敲了两下,狱警在外面提醒:“时间到啦。”   傅盈从于佑晴怀里坐起,回道:“知道啦!马上出来!”   说完,她握了握于佑晴的手,说,“妈,我先走啦,过两天再来看你,你要好好的哦。”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要走,才走出两步便被一把拉住了手腕。   傅盈疑惑回头:“怎么了?”   于佑晴冲她温柔地笑:“好好在家养胎吧,以后别过来了,这地方晦气,多来也不好,等我出去那天再来接我吧。”   说着,她放开握着傅盈手腕的手,又朝她挥了挥,表情看起来如释重负。   傅盈怔在原地,好一会才迈开腿,步伐僵硬地走出了牢房的门。   江棘就站在不远处,见她出来他立刻过来搂着她往外走。   傅盈说:“你都听到了?”   江棘点头:“嗯。”   直到走出监狱,阳光又笼罩在身上,傅盈才深呼吸了下,道:“她知道了。”   “嗯。”   见江棘神色无异,傅盈便知道母亲应该早就知道了父亲去世的事情,只是江棘发现了,而她没有发现罢了。   难怪母亲老得那么快,情绪也不高了。   所以今天说的这番话,她应该也想很久了吧。   傅盈顿了下,道:“那随她吧。”   说完,她弯腰坐上了车。   汽车发动,傅盈朝江棘怀里偎了偎。   她头靠在江棘胳膊上,垂着眼,手一下下地轻抚着肚子,没一会,肚子上又多了只手,是江棘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   傅盈抬头,看到了江棘目光里的担忧。   她笑了笑:“我没事,也不想哭,你不用担心。”说着她拿出小红本冲江棘晃了晃,“我选择了我想选择的,她当然也可以选择她想选择的,没什么不好的。”   江棘没有吭声,只更加搂紧了傅盈。   他把她的脸按在怀中,所以傅盈看不到,他的目光在片刻间变得深沉且凌厉。   “是,她只是做了她想做的。”江棘沉声道。   傅盈在他怀中点头:“对,就是这样。”   江棘岔开话题:“回去午睡吗?”   “要的。”   “我陪你一起。”   “好。”   回了家,两人一同躺在床上。   他们面对面地侧卧,江棘一只手在傅盈背后轻抚着。   傅盈有午睡的习惯,可这回她躺了很久也没能睡着。忍了好一会后,她终于放弃了装睡,睁开眼看着江棘。   看了两眼便主动贴了上去,傅盈搂住江棘的脖子,一下下啄吻着他的唇,边吻边说:“我其实还是有点难过的。”   江棘回应着她的吻:“嗯?”   “不过没关系了,习惯了。”傅盈也不解释,手撑着床把上半身压在江棘胸口。   这个姿势对她来说并不是很舒服,所以她动了下,改成腿跪在床上,然后耳朵贴在江棘心口,听着里面强有力的心跳。   “幸好还有你爱我。”她说。   江棘挑了下眉:“对,我爱你。”   傅盈把手伸过去主动与江棘五指相扣,认真道:“我只有你了。”   “我也是。”江棘顿了下,“不过我们不久后会有孩子。”   “是,还有孩子,但他以后会爱别人,所以我还是只有你。”眼眶有一点热,傅盈闭上眼,轻声道,“江棘,幸好你还在,幸好你还爱我。”   江棘抬起头,吻上傅盈发心:“我永远爱你。”   “我也会珍惜你,爱你,我们以后都不要闹了。”   “好。”江棘道。   “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我们要彼此信任。”   “好。”   傅盈伸出小指:“拉钩。”   江棘配合地伸出了手,嘴上却道:“我们可以签协议。”   傅盈摇头:“我不要钱,只要你爱我,要最爱我,永远都最爱我。”   “好,我全答应你。”江棘毫不犹豫地应下。   两人的小拇指紧紧相缠,傅盈不再说话,她抬起头,凑上前和江棘接了个绵长的吻。   等到傅盈睡着,江棘仍没有睡意。   他伸长手臂,动作极轻地拿出手机打开,在通讯录里找到刘公的号码,选中之后手指飞快地按下按键,最后点击发送。   傅盈这回睡眠很浅,即使江棘动作很轻她还是听到了声音。   “你在做什么呀?”她闭着眼含糊问道。   “没什么,公司里有点事。”   傅盈揉了揉眼睛:“你要回公司吗?那你去吧,我不用你陪的。”   “我就在这陪你,你睡吧。”   枕边的人没有吭声,卧室里又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江棘觉得胸口痒痒的,低头一看才发现傅盈并没有睡,她正伸着食指一下下地抠自己睡衣上的纽扣。   小动作被发现傅盈也不收手,只抬头冲江棘笑。   江棘蓦地心里一软,同时,一个埋在心里的念头再次萌发。   他低声道:“我约了刘公明天吃饭,你要一起去吗?”   傅盈想了想,说:“是要告诉他卫少洲和观南的事情吗?”   “差不多吧,一起吗?”   傅盈没当一回事,随口应了下来:“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妇联4了,五味杂陈。   喝了两杯超爱的芝芝桃桃都没能治愈。   现在去看创2的小哥哥们开心一下!   —   谢谢李家姑娘和好一朵美丽的霸王花的雷,感谢投喂呀,比心!   也谢谢大家看到这儿!爱你们鸭! 第七十章   江棘的行动力很强, 做完决定后当晚就跟刘公把见面约在了第二天中午。   趁着傅盈睡觉,他还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第二天上午甚至有空替傅盈挑选衣服配饰,还亲自给她画了眉毛, 涂了口红。   等傅盈打扮得差不多了, 他站在傅盈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好像又胖了点。”   傅盈瘪了瘪嘴不理他。   江棘看着镜子里的她低笑:“要吃点东西再去吗?”   “我早饭吃得挺多的, 不会饿的。”   “好,别穿高跟鞋。”   “我知道啦。”   傅盈借口上厕所, 一个人来到了浴室。   她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 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又胖了, 尤其从侧面看, 比原先厚了一倍多,上半身看起来笨重得很。   许多修身的衣服都穿不上了, 只能选一些宽松的款式。   幸好天热了起来,走到哪都有空调暖气,也不会冷, 所以她今天穿了身棉质长裙, 虽然肚子凸了起来, 但侧面开叉的设计可以在她走动时看到笔直修长的腿。   傅盈托了托肚子, 心想, 除了这儿,其他地方仍是美的。   “盈盈,走了。”江棘在外面道。   傅盈应了声:“来啦!”   她又在镜子前转了圈, 看了几眼才拿起包包走了出去。   两人一块下了楼。   今天算是她们结婚的第一天,她穿着红裙,而江棘也应景地戴上了红色领带,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喜气。   江棘以往的领带总是暗色冷色的,就算戴红色的领带也是深酒红色,这回难得的戴了条亮眼的正红,倒是引得傅盈不停去看。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领带:“待会你们要说什么?我能听得懂吗?”   江棘覆上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戒指:“能听得懂。”   傅盈的钻戒昂贵且华丽,相比之下江棘手上的戒指就要简约许多,从外观上看就是一个银色的圈,不带钻,只在内圈纹着两人的名字。   “那我待会要好好听听。”   江棘点头:“行,不过也没多少事,等结束了我陪你去看电影。”   两人来到约定的地点时,刘公已经到场。   他的保镖站在门外,包厢内只有他一个人在。   他们进去的时候刘公正在给自己胳膊上打针,傅盈往桌上的盒子看了眼,他打的是胰岛素。   刘公迅速收起东西,笑容满面地起身与江棘和傅盈握手,入座后他率先开口道:“江总,我们开门见山如何?”   江棘点头,直截道:“我找你是想跟你说观南的事。”说罢他朝管家比了个手势,“传菜,你在外面等着。”   等门关上,刘公道:“观南?我以为你要说的是钟意。”   江棘随意地靠上椅背:“他有什么好说的。”   刘公面不改色:“那观南又有什么好说的?”   江棘看着刘公,勾唇道:“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你怎么会同意把鑫源拿去跟人合并,并且屈居副总裁,让一个三十岁都不到的人骑在自己头上。”   虽然江刘两家不存在竞争,但这毕竟是公司机密,刘公不可能跟人掏心掏肺。   他的目光在江棘和傅盈两人身上逡巡,余光锐利地扫过两人戴着的钻戒,再想想之前江棘和钟意在光源案上的摩擦,心里盘算许久,仍是拿不定主意。   他捧起茶杯,抿了口道:“江总与观南有过节?”   江棘不答反问:“刘公知道观南是钟意的亲弟弟吗?”   刘公从容镇定:“是亲弟弟又如何?”   “看来你是知道了。”江棘拿起桌上的茶壶,打开杯盖看了眼,又合上,扬声道,“服务员,拿一壶白开水过来,不要加任何东西。”   等服务员拿上来,江棘亲自给傅盈倒了一杯,“先喝点。”   傅盈点点头,接过后默不作声地喝着。   其实他们和刘公也是老熟人了,从父亲那一辈的时候便经常见到,但商人就是商人,谈生意的时候甭管以往有什么交情,到了谈判桌上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刚才那一番话,两人都在互相询问,一点不像要‘开门见山’的样子。   傅盈觉得听着都累。   刘公非常耐心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完全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江棘给傅盈倒完茶后收回手,重新看向刘公:“你知道观南是钟意的弟弟,那你知道十三和十六号地是谁帮着钟意拿下的吗?”   刘公大拇指摩挲杯子,没有开口。   江棘又慢慢悠悠道:“我还听说,你就是为了这两块地才跟钟氏合作。钟意跟你签订了合同,只要你们拿下竞标,他便把13号地以入手价给你,我的消息对吗?”   刘公露出圆滑的笑:“不愧是江总。”   笑意渐渐消失,他手指在鼓起的啤酒肚上轻拍了两下,“你说的那个帮助钟意拿下两块地的人,是观南?”   江棘轻嗤了声:“看来他在公司里没什么动作,也不怎么显眼。”   刘公笑笑:“他有那么大的能耐把江总支开?”   “光是他一个当然不够。”   刘公静等江棘下文,可江棘却不说了。   正好这时服务员来上菜,里面三人都静默下来,等到服务员走了,仍是无人打破沉默。   片刻后,刘公主动开口:“是卫少洲?”   江棘倏地笑了,他看了眼刘公,抬手把一个U盘滑到刘公的面前。   刘公垂眸看了眼,并未拿起,而是道:“你想要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眼前的U盘也不是白给的好处,这一点,他很清楚。   江棘垂眸夹了块鱼肉到碗中,夹出鱼刺后又把碗递给傅盈。   他放下筷子,看着刘公缓缓道:“我想要……风达改名‘鑫源’。”   刘公的眼皮猛地一跳,他盯着江棘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推开眼前的茶杯,从旁拿了个新杯子,往里倒入红酒。   “江总,我们碰一杯如何?”   —   刘公一离开,傅盈整个人立刻放松下来。   她干脆站了起来,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咻咻夹了两个鹌鹑蛋到碗里,托盘一转,没两下就把碗里都盛了个满。   傅盈咬了一口牛肉,咽下后叹道:“我已经不能忍受小口小口地吃饭了。”   江棘笑:“看来以后不能带你出来了。”   傅盈摸摸肚子:“他可真能吃。对了,你跟刘公就说那么几句就完了?”   “他是个聪明人,不用多说。”   傅盈眨了眨眼,觉得这句话在映射自己。   她假装没听到,又道:“你是要他把钟意他们都摁下去?”   “嗯。”江棘点点头,“就算我不说,刘公也迟早会知道,观南和卫少洲他们也不会蹦跶多久,但你也看到了,刘公身体不好。”   他眯了下眼,语气淡淡,“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傅盈挑了下眉,也是,死个人太容易了。   强大如江棘的父亲,不也是忽然就出了车祸,回想起来都令人胆寒。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江棘摊了摊手:“等着看就好,关键时刻可以帮刘公补补刀。”   “就这样?”   江棘忽地朝傅盈笑道:“还要怎么样?这种事我没必要亲自动手。”   他拿起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观南和卫少洲本来就是两个定时炸.弹,不早点找到刘公迟早要出事。”   傅盈问:“你觉得刘公会怎么做?”   “刘公一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我不信他的反应这么迟钝,我想……他应该已经物色了新的继承人,可能是叶纤纤,也有可能是别人。他的年纪和身体让他坐不稳最高位,所以必须有个可以信任的帮手。”   “他得取得董事会大部分人的支持,还要拿下大于钟意的股份。”手指在桌面轻敲两下,“光是这些需要的时间就不短,我倒是可以帮他一把。”   傅盈听了有些唏嘘。   她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两个温和的少年会这么厉害,但也就唏嘘而已,因为那些商业上的事情与她没有实质关系。   见傅盈不太感兴趣的模样,江棘收了声没有再说。   他静静地看着她吃东西,时不时地伸手拿湿巾给她擦一擦嘴角,又或是给她理一理耳边的头发。   他还是心软了。   按照原本的想法,他会见缝插针地把观南和卫少洲的欺骗与利用摊开在傅盈面前,即使她不用心听,也一定能懂他的意思。   他想让她知道车祸的事情是由观南和卫少洲而起。   也想让她知道他的赴约仅仅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出车祸,不会受伤,腿也不会断。   他想要她记住那场车祸。   要她知道她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无辜,她有很大的责任,要为他的受伤负责。   他想要她痛苦,要她难过,要她愧疚,要她反思,然后……变得更爱他。   傅盈一抬头便发现江棘定定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   “你在想什么?”她问。   江棘顿了顿,继而露出笑:“没什么。”   算了,没必要那么逼她。   “……好吧。”   和江棘相处那么久,傅盈知道他说‘没什么’就肯定是‘有什么’,而且想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垂下眼闭上嘴,不看也不再问。   这种时候还是避着点比较好。   吃过午饭,两人难得一起看了场电影。   他们靠坐在长长的沙发上,江棘搂着她,看得很专注,时不时地会在她耳边说一些关于剧情的想法。   傅盈全都嗯啊应下,其实脑子里根本没在想电影的事情。   而是在想——   是不是该把‘给儿子准备一个专属且全职的心理医生’这个事情,早一点提上日程。   最好能专门培养一个既懂心理又能当管家的人,让他从小跟在儿子身边,这样就更好了。   思及此,傅盈又侧头飞快地扫了眼江棘。   他现在好是好,但曾经不好的那一面她也不会就这么忘掉。   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不擅长结尾了。我争取把事情在1-2章搞定,后面就可以安安心心写包子什么的糖糖糖啦。   还有,不知不觉都70章了,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呀!   -   谢谢爱吃红烧肉的鱼的地雷!爱你哟=3= 第七十一章   随着怀孕时间增长, 傅盈的性子也愈加柔和平静起来。   她忽然不怎么喜欢出门了,也不怎么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以往她空了总会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出去逛街,但现在她宁可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散步。   为此, 江棘也把办公地点放在了家里。   月份渐大, 肚子也更加突出,‘自己要生孩子’这一概念也更加清晰。傅盈开始对一些育儿书感兴趣, 微博上也不知不觉地关注了十好几个育儿博主和儿童医生。   她还有三个月才生, 但已经跟着微博上几个记录怀孕到生产过程的博主‘云生娃’了好几回。   今天也是。   她一点开‘特别关注’, 就发现里面有个她关注了好久的博主生了,还非常大方地po了小孩的正面照。   傅盈立刻兴奋留言——   【好可爱的女宝呀!太可爱了叭!干妈爱你!!!】   这是她云养的第六个娃。   也是她第六次做人干妈。   发完后傅盈兴奋地用胳膊肘推了推身旁的江棘, 把手机举给他看:“看,可爱吧?”   江棘从文件中抬起头扫了眼:“你生的肯定更可爱。”   过了会, 他又道,“我也想要个女儿。”   傅盈别开脸,一点不客气地把他的脸推回去:“想得美, 女儿哪有那么好生,做你的工作去。”   说完傅盈又刷起了母婴区的短视频。   她这段时间很沉迷这个,看到可爱的小朋友就挪不动腿,一个十来秒的视频可以翻来覆去看十好几遍, 看十几遍还不够,还要下载下来,空了再拿出来刷一刷。   “我也想每天和女儿一起穿母女装。”   “这小裙子也太可爱了吧!”   “你看你看,这个妈妈把她女儿打扮成了Elsa, 还带她去迪士尼见了Elsa!一大一小站一起也太萌了吧!我都快萌哭了!”   “啊,想要女儿……”   江棘把手中的笔换到右手,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的左手就被傅盈抱住。   她的下巴垫在他胳膊上,眨巴着眼问:“我肚子里真的是男孩吗?”   这是她每次刷视频都会问的问题。   江棘淡定地点点头:“是。”   傅盈又问:“你确定吗?”   江棘非常残忍地再次点了点头:“确定。”   傅盈抿抿唇,情绪忽然低落,她“哦”了声,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视频上。   江棘看了看傅盈,忽然有点替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感到淡淡的忧伤,但他也没多想,顺手拿起桌上的防妊娠纹的油道:“去沙发上躺着,我替你抹油。”   “好。”   说罢傅盈躺到沙发上,眼睛仍盯着手机。   江棘先捏了捏她的腰:“酸不酸?”   傅摇摇头:“不怎么酸。”   “疼不疼?”   “不疼。”   傅盈这一胎怀得还挺顺心,既不孕吐也没有其他不良孕反应,就是容易累,走几步就得歇一歇,除此之外没什么不舒服的。   衣服扣子被解开,胸口忽地一凉。   江棘看了眼,忽然说:“又深了点。”   傅盈听了一惊,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口看。   看完她一手捂住眼,语气绝望:“怎么这样啊……”   她虽然没什么不舒服的,但因为孕激素的关系,原本粉嫩的地方都深了好几个色号,而且还有不停加深的趋势。   前几天看还是深粉呢,今天就已经有点转赤红了。   傅盈抬起胳膊,一脸不愿面对的模样:“这儿是不是也深了?”   江棘朝她腋下看了眼:“嗯。”   傅盈放开手机,生无可恋地瘫在了床上。   江棘笑着在她唇上亲了亲:“没事的,生完就能恢复了。”   “顶多淡一点吧。”傅盈撇了撇嘴,怏怏不乐,“等我生的时候会不会全黑了?”   说完不等江棘回答,她直接坐起来站到了镜子前。   利落地把身上其他衣服都脱光,傅盈抬起手臂看了看,拧眉说:“好难看啊。”过了会又道,“我觉得我看起来像一只母蜘蛛。”   胸大肚子大,就剩胳膊和腿还是细细白白的,看着一点不协调。   江棘坐在床沿,抬眸看着镜子里的人。   她又丰腴了一些,皮肤白中透粉,嘴唇即使不涂口红也红艳艳的,看起来像一颗成熟的樱桃,饱满又多汁。   她比怀孕前更多了分成熟的风情,也更加诱人。   江棘舔了下唇,心口升起一点燥意:“母蜘蛛在交.配后会把雄蜘蛛吃掉,你要吃掉我吗?”   傅盈没理会江棘的暗示,她自顾自地照镜子,看够后直接坐到了他腿上,伸着胳膊要他帮自己抹油。   她什么都没穿,而他又只穿了条薄西裤。   怀孕后略高的体温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腿上,江棘鼻尖动了动,总觉得嗅到了一股微腥的香气,不难闻,反倒有些撩拨人。   江棘垂下眼眸,心无旁骛地给傅盈抹油,抹得她整个人都油亮亮的,才放她去床上躺着。   她的人一离开,热源消失,腿上忽然有些凉。   江棘伸手摸了摸西裤,上面还残留着一些余温,只是……他抬起手,看着指尖上的一点湿润挑了挑眉。   傅盈看到了这一幕,她条件反射地并拢腿:“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江棘勾唇轻笑,不置可否。   夜晚,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江棘一手托着傅盈的肚子,一手绕过她胸前揽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整个人揽进怀里,防着她脱力趴下去。   他的动作很慢,吻也轻而又轻。   傅盈闭着眼,脸庞泛红,两只手搭在枕头上,时不时地攥紧上面的枕巾。   “嗯?”江棘忽然停住了动作。   傅盈难耐地哼了声:“你做什么呀?”   “他好像在动,刚刚踹了我一脚。”   说着江棘把手贴紧傅盈的肚子,在上面摸了两下,“现在没了,刚才真的动了。”   “动就动了嘛。”傅盈推了推江棘的胳膊,“快点啦。”   江棘仍是没动,反而把两只手都放到了傅盈的肚子上。   等了会儿都没反应,他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轻按了下,下一秒,白嫩嫩的肚皮上就突了个小尖,也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顶的。   江棘有些得趣,又轻按了下,里面的小小人又立马给了反馈。   傅盈有些来气,她扭过头瞪了江棘一眼,眼眶红红的:“玩够了没?”   江棘讨好地吻上她的眼睛,重新动了起来:“你不好奇?”   傅盈摇摇头:“我有点怕。”   “怕?”   “要是你肚子里有个东西动来动去,你不怕吗?”   江棘想了想,说:“他是儿子,又不是什么怪物。”   共情失败,傅盈决定不理江棘了。   她闭上眼,让他别废话,专心做他该做的事。   —   八月,江城发生了几件大事。   风达集团的刘公以办事不利为由把自己钦定的继承人卫少洲派到了外省的分公司,同时,风达几个能源项目的合作也全部被江氏旗下的江氏能源截下。   一时间,江城商圈震动,各方势力都在猜测风达和江氏到底什么情况。   要说江氏跟风达有仇,可江氏又不动刘公的那块饼,要说没仇,又把几个重要的能源项目全部抢了过去,给风达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风达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强盛。   先是上百亿资金拍下的地皮还在建设中,不仅没有产出,还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接着又是企业合并,两个文化、战略都不一致的公司哪是说合并就能合并的,光是前期磨合就需要不短的时间。   再加上刘公不甘屈居人下忽然挑事,江氏又在其中浑水摸鱼,弄得风达上下全都焦头烂额,钟意更是数次来江氏拜访江棘。   傅盈能感受到江棘的忙碌,也知道江城近期的变故,但她完全顾不上了,因为她快生了。   她的预产期在九月初,八月的时候就已经搬进了林医生的私人诊所。   所有设备和护工都已经到位,就等着她发动。   越到要生的时候傅盈越怕,因为她选择的是顺产。   她问了许多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开指得疼上十个小时左右,甚至还有疼二十个小时才生的,更恐怖的是顺产顺不下,半路又转剖的,要吃两次苦。   “要不我还是剖吧,我看她们说顺产都得侧切。”傅盈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林医生说也不是全要侧切,而且顺产恢复得快,受罪少。”   傅盈有点儿崩溃:“可万一呢?那地方来一刀还不如肚子上来一刀呢。”   江棘把人揽进怀里顺毛:“不会的,你一定会很顺利。”   傅盈泪眼汪汪:“可我脸黑,特别非,SSR都抽不到。”   江棘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没事,别怕,我进去陪你,我脸白,特别欧。”   傅盈哭笑不得,但好歹有了点安慰,但这安慰持续的时间不长,到了晚上她又拿着手机,看到一点不好的就要给江棘说。   江棘听完,再次安抚好了她,等她睡着就把她下载的母婴APP全给卸载了。   可APP卸了还有网啊,她还能重新下载啊,最后江棘只好把她房间的网都给断了。   傅盈:“……”   行,我敬你是个狼灭,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过了几天没有网络的生活,傅盈整个人都淡定了。   尤其江棘还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有他这个出色的画饼大师在,傅盈有点什么问题不出三分钟准被他安抚好了,甚至还对生产产生了由衷的向往。   只要生产,就能得到解脱!   所以对生产不要畏惧,它是让你得到解脱的唯一康庄大道!   向往它!奔向它!迎接它!   羊水破的那一下,傅盈露出了期待已久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傅盈:生产好生产妙!   江棘:露出迷之微笑。   -   我一直觉得,当领导的,都会洗脑,越牛逼的领导,越会洗脑。 第七十二章   傅盈开指开得很顺利,加上小小棘给力, 前后七个小时不到就生完了。   沉了好几个月的肚子忽然一空, 那个瞬间, 傅盈觉得畅快又恍惚,仿佛到达了人生巅峰——这就生完了?她深呼吸了两下,甚至还有力气坐起来看小小棘。   刚生出来的小小棘就比成人巴掌大一点,六斤八两,撅着屁股浑身光溜溜的, 像一只粉色的奶猴子。   他皱着脸哇哇大哭着, 头上的胎毛又黑又亮。   把手指送到他的手边,他还会条件反射地抓住,而且还抓得很紧。   傅盈所在的病房非常大,里面东西一应俱全。   生完后江棘抱着她换了张干净的床躺下,之前用来生产的手术床被推了出去,房间里开了换气阀, 血腥气通过排气管渐渐消散。   江棘只看了眼小孩便在病床旁坐下,握着傅盈的手陪她。可傅盈却是顾不上江棘了,她的目光一直在小小棘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胸腔里满满涨涨的, 但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情绪。   她不想哭,也不想笑, 还是懵然要更多一点, 因为她真的觉得像是在做梦,那个嗷嗷哭的小小婴儿是她的孩子,她居然就这么就有孩子了?就这么就当妈了?   江棘用毛巾擦拭着她湿濡的鬓发:“要不要睡一会?”   傅盈摇摇头:“我想再看看他。”她眨着眼感叹, “他可真小啊……”说完举起手,手心相对,一点点拉开距离,“就这么一点点大,还没一个西瓜大。”   “等他洗好澡了你抱抱他。”   傅盈眨着眼,苍白虚弱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好呀,一定很软。”   “你倒是有精神。”江棘垂眸,指尖温柔地把一缕缕汗湿的发丝拢到她耳后。   他话刚说完傅盈就打了个哈欠,眼眶盈满了泪水。她说:“也累的,但是我想抱抱他再睡,也该喂奶了吧。”她咬唇,看着小小棘笑得一脸甜蜜,“有点小期待。”   在生产前傅盈对小小棘的态度是比较淡定的,因为没生出来她觉得没实感,也就肚子里多块肉罢了。   从怀孕到生产她都是按部就班,产检会有提前通知,孩子建档之类的事情也全是江棘在处理,她只需要在家吃吃喝喝睡睡,快乐得宛如放暑假。   但这一生完,傅盈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快软成棉花糖了。   明明身体和大脑都很累,叫嚣着要睡觉要休息,但她就是特别想抱抱他,亲亲他,还想嗷呜一口含住他的小拳头。   所有事情都入不了她的眼,她满心满眼全都是自己生的那个小小孩。   护士一给小小棘洗完澡,就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傅盈怀里。   江棘担心她胳膊没力,伸手在下面托着,傅盈像是抱着什么不能惊扰的稀世珍宝似的,全程屏息,直到把小小棘稳稳抱在胸前才呼了下气,眼泪也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眼泪就是流个不停。   小小棘被裹在包被里,睡得呼呼的,粉嫩嫩的嘴角有一点翘起,他的睫毛很长,眼睛看起来应该挺大,两个脸颊肉肉的,勾得人想伸手捏两下。   但傅盈不敢动他,只抱着他哭。   她回过头看着江棘道:“看,我生的!”语气有炫耀也有激动,一双水洗过似的眸子晶晶亮,又强调了一遍,“我生的!”   江棘看着她笑:“对,你生的,你真厉害。”   傅盈把头往他怀里靠了靠,软了语调:“你也有份,你也厉害!”   孩子一出生,江棘和傅盈之间的感情也跟着升了级。   尤其江棘又那么尽职尽责,坐在办公桌前是不丝不苟的严厉上司,一转到傅盈和小小棘面前就立刻柔和了眉眼,软和了腔调,看得傅盈心里直欢喜。   她喜欢江棘对小小棘好。   他对小小棘越好,她就越喜欢他。   时间一晃而过,傅盈终于坐完了月子。   耷拉着的肚皮总算收了回去,不过弹性还没恢复,摸上去还是软乎乎松垮垮的,每天都得绑束缚带。   小小棘也是一天一个模样,越长越好看,从一只皱皱的小猴子变成了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他还特别爱笑,一逗他他就会咧开唇啊啊地笑,一双大眼睛也滴溜溜的,是深黑色的,他还尤其爱盯着亮的东西看,为此傅盈只好把窗帘之类的全都拉上。   生完孩子之后傅盈全身心都落到了孩子身上,即使他睡着了她也能在旁边坐着看一天,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笑出来,然后拿出相机咔咔地拍照。   和她相比,江棘就显得闷骚许多。   在她面前他从来不说要抱小小棘,也不会主动去逗他,更不会像傅盈那样亲亲儿子的脸蛋和脚丫恨不得一天对儿子表白八百遍,他完全一副严父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傅盈用手机给儿子拍照,拍着拍着内存空间满了,她就拿江棘的手机拍,结果没拍多久手机也显示内存满了,她打开相册看了眼,发现里面全是小小棘的照片。   为此傅盈笑了江棘好久,可笑完了,她也更爱他了。   她甚至开始学着从江棘的角度去解释江棘的一些行为——以前她从来不会这样的。   仿佛生了个孩子,把她性子里的自私、傲慢等负面品格也一块带走了,她变得越来越大方,也越来越柔软,不再像以前那样有点不愉快就要发点小脾气。   换句话说,她成长了。   “我以前还在想我肯定养不好他。”傅盈低下头,目光温柔,在她的怀里,小小孩正吱咕吱咕地吃着奶,他劲很大,吃得也凶,每回吃奶都吃得一脑门子的汗,好像有人跟他抢似的。   江棘正用湿毛巾给她擦脖子,他道:“现在呢?”   “现在觉得自己特别棒,有一种迷之自信,觉得自己一定会是个好妈妈。”傅盈笑得开怀,“对了,等他百天了总要办一场酒席吧?”   “当然要办,我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江棘抬眸觑了她一眼,轻笑出声,“怎么,你又忘了?”   “啊……好像是忘了。”傅盈眨巴眨巴眼,一点没有印象。   江棘勾唇,伸手在傅盈脸颊上刮了下。   她生完后身材恢复得不错,但也较之前丰腴一些,身上的肉都软乎乎的,尤其脸颊,更加细腻光滑,手感软软的,跟摸小小棘的脸颊差不多。   不过傅盈不允许他用手摸小小棘的脸颊,说是会流口水。   儿子的不摸?行,那就摸她的好了。   傅盈任他摸,耐性特别好。   她想了想,实在记不起来,只好又问:“在哪儿办啊?”   “天阳。”   傅盈点点头:“都请了谁啊?”   问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多此一举,还能请谁,当然是把圈子里的那些人全都请过来呗。   她又赶紧补了句,“我知道了。”   江棘点点头,伸手去勾小小棘的手。   小小棘的名字已经定下来了,叫江昭。   一开始傅盈就想给儿子起名叫江阳,简简单单直直白白,她就想他积极又阳光,但江棘觉得这个名字太过普通,而且谐音有点‘江洋大盗’的意思,不太好,所以顺着傅盈的意思给他换了个名,改成了江昭。   昭,有光明美好之意。   江棘明白傅盈的意思,也知道她对孩子的期许。   他微阖眼眸,目光深沉地看着正在喂奶的温柔妻子,还有襁褓中的乖巧儿子,随后又落在被儿子用力抓着的食指上。   他曲了曲食指,在那嫩嫩的手心里轻挠了下,食指立刻被抓得更紧。   心蓦然间软的一塌糊涂。   江棘心想,他又多了根软肋。   ——   风达集团大厦最高层的办公室内,钟意浑身萦绕着低气压。   他快被气笑了:“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就弄不明白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江棘连带着对我和钟氏都恨之入骨?!”   观南坐在他对面,垂着眸默不作声。   钟意倏地一下从位置上坐起,双手用力拍在桌子上:“又哑巴了?正面回答我!”   他确实快气疯了,先是项目一个个被截,接着又是刘公阴阳怪气的腔调,跟合作伙伴之间的摩擦他认了,项目抢不过江棘也认了,可现在江棘为儿子办百日宴,他给了刘公请柬,也给了叶纤纤请柬,甚至一些资产不过亿的小企业都接到了邀请,他这儿却是没有一点动静!   江棘直接把他的态度摆到了明面,毫不遮掩,光是这一点便已经对风达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毕竟商场上的人最会见风使舵,江棘一个态度便能让他许多好不容易疏通的路子又重新堵上。   可没想到,现在又出了请柬事件!   江棘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不是针对风达,也不针对刘公,就只是针对钟氏!   钟意自认和江棘不存在过节,硬要说过节也就那两块地,但那个地是江棘自己放弃的,他也是走正常途径拿下,而且拍下地之后,钟氏一直发展得好好的,江棘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忽然就横插一杠,要弄死钟氏。   原因一定有,他在江棘那得不到答案,那就只能自己查。   查来查去,查到了亲弟弟的头上——观南在大学的时候和江棘的未婚妻有交往过,但只交往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再无交集。   钟意也试探过江棘,确认了问题源头就是观南。   他开始也没太当回事,但到底江棘曾经冲冠一怒,为了红颜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一察觉到江氏插手光源项目,钟意就赶紧去拜访了一番,想把事情说开。   然而结果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江棘一点都不接受他的示好。   光源项目被抢并不是他以为的警告,而是针对的开始。   从那之后,风达的项目屡屡受挫,连两块地皮的开发也只好全部交由刘公处置,他每天都焦头烂额,还要应付董事会那群不安分的股东。   钟意深吸了口气,他俯身,深黑的眸子盯着观南,一字一顿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死,也得死个明白。   观南同样神色不愉。   他紧抿着唇,挪开视线看向旁边,过了会又伸舌顶了顶口腔内壁,转过头见钟意还是一副怒气冲冠的模样,他忽然笑了。   钟意一把攥紧观南的领带:“你笑什么?”   “你说我做了什么?”观南嗤笑一声,忽然用力推开钟意,整个人猛地站起,用同样阴沉的目光回瞪钟意,“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罢了!有些事情你忘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  奥耶!这个月的全勤完成啦!!   真不容易!感谢大家的支持哇!好快落,本章掉落小红包哟,留言都有呀=3=   -   谢谢容嬷嬷、酥皮泡芙的地雷!!爱你们呀! 第七十三章   钟意被忽然暴起的观南逼得后退两步,他先是惊诧, 惊诧过后怒意成倍暴涨, 随后一把扣住观南的手,狠狠地瞪着他:“那你做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观南咧唇, 轻飘飘的话语仿佛从唇缝中挤出:“我敢说, 你敢听吗?”   钟意被气笑了,他点着头:“说啊,你说啊,我倒是要听听你能说些什么?!”   观南轻嗤了声,他忽然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收回手轻笑着往后退了两步:“你不是好奇我到底怎么惹怒江棘吗?”   钟意抬了抬下巴:“你说。”   “我差点……”观南弯了眼睛,笑得纯良, “杀了他啊。”   瞳孔微缩, 钟意的神色瞬间风云变幻。   他顿了许久, 忽地抬眸, 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到底, 做了什么!”   ——   “百日宴上会有抓阄环节吗?”   江棘头也不抬地回道:“当然有。”   傅盈点点头,拿起另一件玩具逗小小棘。   现在小小棘已经两个多月,比刚出生时结实了很多,江棘要回公司上班,傅盈也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所以就把小小棘抱了出来,天天带着他一块跟江棘上下班。   “啊啊。”   小小棘伸手要去抓傅盈手里的小玩具, 他张着粉嫩的小嘴巴,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忽闪忽闪的,看得傅盈心软得不行。   “你要啊?想要这个啊?”   傅盈把玩具在小小棘的手上轻碰两下,等他张开五指要抓的时候又飞快地拿走,看他焦急地不停“啊啊”叫,傅盈笑得肚子都酸了,“哎哟喂,急得都流口水了哦,你这个小口水蛋。”   江棘从电脑中抬头看向沙发上的母子,嘴角勾起,飞快地笑了下,接着又继续埋头工作。   窗外日光正好,暖暖地照进落地窗。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内,只听得到女人轻快的笑,还有婴儿奶声奶气的吚呜声。   等到时针指向十一,管家从外面拎了两个保温箱进来。   江棘放下手头的事情,对傅盈道:“先过来吃饭。”他又看了眼小小棘,“他今天怎么还没睡?”   “快睡了,已经有点不想玩了,我先去给他喂奶吧,喂了奶再让他睡。”说着傅盈抱起小小棘,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里面的设施在小小棘出生后又改动了一番,不仅多了婴儿床、摇篮,还多了许多婴儿用品,包括婴儿澡盆、婴儿泳池之类。   傅盈轻车熟路地关上门在沙发上坐下,再解开衣服,熟练地在胸口套上奶嘴。   她现在喂奶都得架着奶嘴套喂,否则实在吃不消,因为小小棘的力气太大了,从出生起就大得很,每回吃完奶她胸口都又红又肿,皮都快被吸破了。   再过两个月他就会长乳牙,到时候苦头更大,所以傅盈干脆让他提前适应奶嘴。   没一会江棘也跟了进来,坐在傅盈旁边看小小棘吃奶。   “劲真大。”   江棘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的胸口,就算知道他是看儿子,傅盈也觉得羞得很,她抬腿碰了他一下:“去拿块毛巾给我擦擦。”   江棘听话得很,起身去浴室拿毛巾。   但这个过程两分钟都不到,没一会他就又坐回了傅盈旁边,继续盯着她胸口的位置看。   “他倒是能吃。”   说着江棘把她另一边的领子撩开,看了眼道,“原来不是肿了,是真的变大了。”   傅盈臊得耳根子都红了,她板起脸:“闭上嘴,不许看,烦人!”   江棘低笑了声:“不给他换一边吃?”   “不急,反正他两边都吃得完。”   下巴抵上傅盈的肩膀,江棘垂眸,入眼皆是诱人的红与白。   轻嗅一下,鼻腔里立刻充满了一股奶腥气,闻起来甜滋滋的,还很香。   小小棘叽咕叽咕吃得正欢,江棘看着他不停嘬动的小嘴,心里生出一种取而代之的冲动。   不过他舔舔唇,忍下了。   谁让这家伙这么能吃呢,每回都吃得一点不剩,况且他也没到要跟儿子抢粮的份上。   傅盈觉得江棘的目光太过炙热,看得她胸口发热。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随口找了个话题:“今天午饭吃什么?”   “牛排。”江棘道。   “还有呢?”   “粉蒸排骨。”   傅盈挑眉:“都是肉?菜呢?你能不能一口气都说完啊。”   江棘目光仍落在她的胸前,他听完笑了下,按捺不住地飞快伸手在小小棘的嘴角上擦了下,带走一片奶渍。   他的行为引得小小棘用力‘哼’了一声,两条小眉头皱得紧巴巴的。   傅盈上手捶了他一下,正要说话就听江棘的电话响了。   江棘拿出手机看了眼,不悦地拧起了眉:“什么事。”   “他们现在在哪?”   “让他们等着。”说完江棘挂掉了电话。   傅盈问:“待会有人来?”   “嗯。”   傅盈观察了下江棘的表情,思考一瞬道:“那待会吃完午饭我和小小棘先跟着管家回去吧,不在这儿打扰你。”   “不用。”江棘眉宇舒展开来,倾身吻了吻傅盈的额头,“来的都是熟人。”   “熟人?刘公还是……钟意?”   江棘笑了下:“待会来了不就知道了。”   喂完奶后傅盈把小小棘哄睡,接着又跟江棘一起吃了午饭。   期间江棘不慌不忙,还优哉游哉地给傅盈夹菜,等管家把桌上的东西收走,他甚至还揽着傅盈跟她一起午休了一小时,完全一副晾着来人的架势。   等正式见到人,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钟意听完弟弟的话后几乎是心神巨震、目呲欲裂,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醉心学习的弟弟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当机立断地抓着观南来给江棘赔罪,甚至已经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就那么一路抓着观南来到了江氏集团楼下。   江棘没说不见她,只是让他等。   这让钟意看到了希望,可焦急之下,时间便分外难熬,他一点静不下心,不停在等候室内来回走动。   观南倒是一派镇定的模样,一进等候室就坐下了,甚至还有心思喝茶,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刺激着钟意,就在钟意想对他动手的时候门开了,有人来通知他们去总裁办。   看着钟意苍白的脸色,观南轻笑了声:“急什么?把锅全甩我头上不就得了。”   钟意咬牙切齿:“甩锅?怎么,那些事情不是你做的?”   观南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你受益了啊,也算参与其中了。”   钟意握拳:“你!”   说话之间,电梯来到最顶层。   电梯门打开,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走廊尽头。   总裁办内。   江棘站在窗前俯瞰着江城美景,傅盈从里面的房间出来,正在理头发。   敲门声响起,江棘头也不回道:“进。”   傅盈看向门口,发现进来的人不止钟意,还有他的弟弟,观南。   果然是熟人。   钟意看了眼傅盈,又立刻别开眼,犹豫道:“江总,你看……”   “说。”   钟意看看江棘,又看看傅盈,嘴唇动了动,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了眼钟意的表情,观南哼笑了声,往前迈了一步:“下午好啊,江棘,还有……”他的目光落在傅盈身上,“盈盈。”   傅盈蹙眉:“喊我傅盈。”   观南耸耸肩:“好吧,下午好,傅盈。”   他上前几步,像个客人似的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我哥说不出口,那就我来说好了。”   “他是带我来跟你请罪的,那些事全部都是我做的,你针对我就行,别针对风达,也别针对他钟意。”   观南扬唇睨了钟意一眼,“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没关系,全是我做的,只有我一个,就是这样。我现在人就在这,要杀要剐随你。”   “只有你?”江棘回过身,目光淡淡地看着观南,“不是还有卫少洲么。”   观南顿了顿,他舔了下唇后笑道:“你都知道了?他被派到晏城的事情果然是你做的,我就说,刘公那老匹夫怎么可能动作这么快。”   钟意眉头紧锁,上前推了下观南的头:“好好说话!”   观南不屑地看了钟意一眼。   兄弟两个眼看着要起争执,江棘一点却没有要开口阻止的意思,甚至一副看戏的模样,把一旁的傅盈都弄懵了——到底什么情况?   见傅盈一脸茫然,江棘轻声问她:“听不懂吗?”   傅盈摇了摇头。   “跟你也有关系。”   傅盈诧异:“我?”说完就想起了什么,又说,“那两块地?”   “不止。”江棘朝观南抬了抬下巴,“让他给你说。”   傅盈顺着他的话看向观南。   观南勾唇,站起身看着傅盈道:“好啊,我说,不过……你想从哪里听起?”   傅盈挑了下眉。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观南压低声音,缓慢道:“是江棘的车祸,还是去年的拍地,还是……傅成江的死?”   看着傅盈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惊愕苍白,观南觉得自己的内心绽开了一朵烟花,满足感充斥着全身,令他血液奔腾,兴奋不已。   他更加压低声音,眼里是满满的恶意,唇角却高高扬起:“再或者,直接从故事的最开头讲起?”   “讲讲傅成江曾经做过的事情,讲讲他是怎么害死我父亲的,讲讲他做过的所有该死的事情!啊,对了,还有于佑晴,讲讲她是怎么跟傅成江狼狈为奸的,唔,不过她也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女人罢了,我也没打算怎么她。”   说罢观南抬眸,尽情欣赏着傅盈呆愣的模样。   他唇角露出讽刺又挑衅的笑:“所以,傅盈,你想从哪里听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五一快落呀!   我爸妈出去自驾游了,今天一天都耗在了高速上。   而我,机智地选择了家里蹲,奥耶。 第七十四章   江棘伸长手把傅盈揽进怀里, 在她背后轻抚。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似乎对观南要说的事情一点不感兴趣,只是笔直而坚定地站在傅盈身旁, 让她靠着,给她安抚。   傅盈非常震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收敛神情后推了推江棘的手说:“我没事。”又看着观南,“你说, 从头开始说,我想听全部。”   观南挑了下眉, 有点儿小遗憾。   她恢复得可真快,他还没欣赏够她震惊的表情呢。   不过, 也无所谓了。   反正还能看到的,他不信她对他之后说的话,会无动于衷。   观南扬唇,深邃眼眸打量着傅盈:“好啊, 那我——开始了。”   随着这一声“开始”,所有人的思绪都跟着这讲故事一般的低沉嗓音, 回到了朴素、老旧、落后的八零年代。   那是他们父母之间故事开始的年代。   事情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   八零年的时候, 傅盈的父亲和观南的父亲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又恰好成为同班级同寝室的同学。两人都学习拔尖, 还一同获得了交换到国外留学的机会。   远赴他乡, 陌生的世界令他们友谊更加深厚,再加上彼此不仅有共同语言,且能力相当, 目标相同,甚至梦想也相差无几,不出意外地成了关系非常铁的兄弟。   两人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留完学又一起回到国内,进入同一个研究院,共同致力于能源领域的研究。   但到底,人和人是不同的。   观南的父亲钟毓文单纯地热爱学术,热爱钻研,结婚后除了研究便是妻子孩子,而傅成江不同,他的热爱里开始掺杂进野心和功利。   在那个遍地是金、搏一搏破屋变别墅的年代,比起苦哈哈地每天做实验,傅成江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   “等等。”傅盈忽地插话道,“你出生的时候你爸爸好像已经去世了吧?”   她查过他,所以还是有点印象的。   观南的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是他妈妈一个人把他生下来的,而且,他妈妈把他生下来之后也很快去世了。   观南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的故事被打断,他舌尖轻点牙龈,眨着眼道:“是。”   傅盈又委婉道:“你似乎从出生起就是在别人身边长大的。”   “没错。”   “所以……你听谁说的这些?”傅盈抛出问题。   她有些疑惑,按道理说钟意是观南的亲兄弟,他比观南还要大上几岁,也在亲生父母身边养过几年,他对傅成江于佑晴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敌意恨意,观南这个做弟弟的反倒对他们家恨之入骨,况且,那些事发生在他出生之前,他上哪听得这么全面的版本?   傅盈扭头看向钟意:“你知道这些吗?”   钟意顿了顿:“我猜想他们曾经有过节,但并不是很确定。”他解释,“我查过傅成江申请的那些专利,其中有部分专利我在家父的手稿中看到过类似的,但具体如何说不好。”   傅盈点头:“我对上一辈的恩怨也不清楚,甚至闻所未闻。”说着她抬眸看向江棘,“你知道吗?”   江棘耸了耸肩。   傅盈又看向观南,问得真切:“所以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观南神情镇定得很,他轻嗤了声:“你们不是查过我么,看来你们找的人水平不太行。”   傅盈朝他抬了抬手:“那么麻烦你解惑一下。”   观南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他不太喜欢现在的氛围。   如果说刚才的气氛和情感都由他带领由他掌控,那么现在就和刚才完全颠倒过来——所有人都质疑地看着他,他成了最被动的那个。   就好像……他在被审讯一样。   观南沉下眼,想了想,还是道:“傅成江曾经有一个左臂右膀,他和我的养父是战友。”   傅盈也不打断,再次抬了抬手,示意观南继续。   站在傅盈身旁的江棘见状勾起唇角,拍着傅盈背的手改为在她的发丝之间穿行,一丝目光也没留给观南。   他时而轻嗅傅盈的发丝,时而用手指卷起发尾,把对观南的无视表现到了极致。   而钟意,更是一脸莫名地看着弟弟。   表情大概可以归结为——真的假的?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好好讲故事。   即使有深仇大恨、有一堆深沉的过往,在这一刻也会忽然泄了气。   观南舔了下唇,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和挑衅。   他一点不想讲故事了,反倒更想直接冲上去,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见观南沉默,傅盈举了举手:“不如我问你答?”   没等观南回应,她便自顾自问道,“你的养父是不是跟你说——曾经我爸妈和你爸妈关系非常好,亲如一家,但因为我父亲有野心,所以做了对不起你父母的事。他们曾经一起做研究,所以我想,应该是在研究上有分歧,或者……我爸抢走你爸的研究成果?”   “还有,我得到的资料里你爸似乎是因为——”傅盈顿住,她一时不怎么想的起来。   江棘在她耳边提醒:“脑溢血。”   “对,脑溢血。”   傅盈接着说,“他因为脑溢血去世,接着你母亲在生你时难产,但你父母去世的时候我爸妈和他们并不在一个地方,我对他们的过世表示遗憾,但不认为他们去世的直接原因在于我的父母。”   “你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观南脱口而出。   傅盈摊开两手:“你知道?你当时在场吗?”她顿了下,“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确实在场,不过我不认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分辨当时的情况。”   观南脸色发青,眸色更沉。   傅盈挺直了脊背,微抬下巴,气势丝毫不输对方:“我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如果你有证据,我非常支持你向法院告我的父母。”   “如果他们确实曾经对你的父母做过什么不好的、甚至是丧心病狂的事情,只要你有证据,那么即使法院判他们死刑,我也毫无异议。”   她看着观南的眼睛,认真道:“我不想听那些无法考证的‘据说’,没什么意义,不如我们聊聊关于我丈夫车祸的事情?”   江棘耳朵微动,他捏了捏傅盈的手:“我喜欢丈夫这个称呼。”   傅盈伸出手肘推了推他,小声道:“别闹。”   江棘轻笑了下,不再说话。   观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傅盈朝他抬了抬下巴:“说说?”   观南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语气嘲讽:“不知前因的后果,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她定定地看着观南,目光平和,“所以,说说吗?”   办公室内的紧张气氛到此彻底消失。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上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杯子里的茶叶打着卷沉入杯底,小房间内的小小孩砸吧砸吧嘴,嫩嫩的小手在充满奶味的空气中抓了抓,似是要醒。   偌大的办公室内,几个人或站或坐,看起来仿佛只是在进行普通的聊天。   这不是观南所构想的场景。   他厌恶且拒绝这种类似‘茶话会’的画面,也非常想打破这样莫名其妙忽然平静下来的氛围,不过一时间没有什么头绪。   他知道突破点在于傅盈,可她忽然变得油盐不进……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观南微眯起眼。   他的心里充斥着恨意,但人并不傻。   他轻声问傅盈:“难道你觉得我会傻到跟你坦白这些事情?”   傅盈眨了眨眼,疑惑道:“可这是你自己说的啊,你问我想听什么——是车祸、拍地,还是我父亲的死。我现在照着你的意思问了,你却不说了?”   “……”   “你不说的话——”傅盈摊摊手,神情淡淡,“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可以走了。”   观南看了看傅盈的神情,接着目光又在江棘和钟意身上逡巡了一圈。   他忽地笑着拍了拍衣摆:“看来今天并不适合谈话。”   傅盈冷声道:“今天不适合,以后也不会有哪天适合。”   观南看着傅盈,语气意味深长:“我认为会有适合的一天。”   傅盈长叹了口气,对于观南的迷之自信非常无语。   她指了指四周的监控:“这儿到处都是监控,还是那种有录音的监控,你所说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所以,下次再见,应该是法庭上。”   观南倏地蹙起眉。   傅盈真诚发问:“难道你觉得我和江棘很傻吗?觉得这栋大楼可以任你来去自如?还是说你觉得说话可以不用负责?”   她似乎对观南越来越差的脸色毫无所觉,继续道,“你难道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们会一点查不到证据?卫少洲被派到省外,风达几个单子被抢,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你真的一点没思考过吗?”   “是,你之前确实成功了、得手了,但是,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傅盈直直地看向观南,目光正直,“好了,我说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啊,再补一句,你如果脚步快一点,下楼应该不会碰上警察。”   随着傅盈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办公室内再次陷入了静谧。   观南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傅盈,眼里隐隐能看到血丝,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又或者是在酝酿着什么。   当了许久背景板的江棘往前站了一步,把傅盈挡在身后,也隔绝了观南的视线。   江棘睥睨着他,语气淡淡:“听不懂我妻子说的话吗?”   观南笑了出来,他不停地哼笑着、点着头往后退:“好,我走。”   路过钟意时他扭头喊了声,“哥,走了。”   钟意没动。   他蹙着眉头,看向弟弟的目光有失望,也有难过,或许还有难堪和自责,总之非常复杂,但他也清楚,不管他怎么想,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救不了观南。   观南缓缓地敛了笑,眼睛不眨不眨地看着钟意,又说了遍:“哥,走了。”   钟意垂下眼,很快又重新抬起,里面的复杂情绪消失一空,唯独剩下决绝:“我本来就是带你过来和江总赔罪的。”   “那些事……你既然做了,就要为之付出代价。就在这儿直接等着警察过来吧。”   长久的沉默之后,钟意又道,“我会给你请律师的。”   观南不笑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钟意,不停地点着头:“行,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江棘适时地开口:“我这儿还有事,你们可以去外面等。”   观南觑了江棘一眼,视线又在钟意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别开头,用力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大步跨出这个地方。   钟意顾不上弟弟,他看向江棘:“江总,我……”   江棘抬手:“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再谈。”   钟意默然,点了点头后离开了总裁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记得往后翻呀。 第七十五章   傅盈走到窗边, 双手抵着玻璃往楼下看。   那儿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警车, 也不会有什么警车过来, 因为没有哪个做生意的会希望有警车上门。   大概五分钟后, 她看到观南和钟意从大厦中走出,他们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江棘走到她身旁说:“你刚才说得很好。”   “他说的那些事你是不是都知道?”傅盈道。   “差不多。”   她又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棘解释:“你那时候怀着孕, 我不想让你困扰, 而且有些我只是猜到, 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那给我讲讲吧。”傅盈神色平静地看着江棘,“我很想知道,尤其是车祸的事情。”   江棘看了傅盈一会儿,开口道:“车祸由观南一手策划, 他应该观察了你很久。卫少洲是他的先头兵,负责趁虚而入,利用你, 挑衅我,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竟然让我我差一点就死了。”   指甲抠进手心, 傅盈垂眸道:“他为什么要你死?观南不是只跟我家有仇吗?”   “我给你们家提供了庇护。”   “啊……”傅盈了然, “还有呢?”   修长有力的手指用力挤进攥紧的手心,强行与对方五指交缠, 江棘从傅盈背后把她揽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这个计策很好用,所以有了一次, 就会有第二次。”   傅盈接话:“第一次是卫少洲上,第二次是观南自己,但你很快就回来了,所以他的计划没能施展。”   她还记得那时观南的潇洒离开,记得他们分手后没几天他就被人打了,那个捡到他的路人不打别人电话,偏偏打给了她,现在想来真是破绽百出啊。   傅盈:“拍地那件事我知道,我爸爸那件事,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买通了里面的囚犯。”   “监狱那边不是说没查到异常吗?”   江棘道:“被买通的那个人没有动手,也没出现在现场,他在牢里又找别人下的手。”   傅盈沉默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向遥远的天边。   心口堵得不舒服,杂乱的情绪堆在心间,压得她不停地深呼吸。   “要哭吗?”江棘问。   傅盈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爸妈那一辈的事情吗?”   江棘:“查到了点。”   “和他说的一样吗?真的是我爸妈……害了他爸妈吗?”   “你刚才回他不是回得很好?”   江棘揉了揉傅盈的脑袋,“那个年代的事情除了他们当事人,没人能说得清。你不用听他说,也不用听我说,更不用在意。”   傅盈正要说话,却忽然朝里面的房间看了眼。   她松开江棘的手,朝房间的方向走去:“他好像醒了。”   江棘:“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但我听到了。”傅盈打开门,“大概是我们母子之间心有灵犀吧。”   果然,傅盈一进去就看到儿子醒了,他呜呜啊啊地在小床上挥舞着小手小脚,一看到傅盈立马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傅盈顿时眉开眼笑,刚才还挂在脸上的思虑消失一空:“哇!你醒了呀!”   “啊噫!”   “什么时候醒的呀!”傅盈边笑呵呵地逗他,边抱起他,伸手拉开小裤子看了眼,干干净净,不过纸尿裤有点儿厚度了,“妈妈给你换新的哦。”   小小棘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高兴地在傅盈怀里动来动去,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江棘。   江棘走了过来,才伸出食指就被两只小嫩手抓住,接着口水就糊了上去。   傅盈看了眼:“别给他吃手指。”   江棘笑着抽回了手指。   之后几天傅盈都没再提过这些事,即使江棘跟她说观南被抓,她也没有丝毫动容,满心满眼都只有洗澡盆里光溜溜的小粉团子。   江棘以为是他开口的时机不好,等小小棘睡了,房间里就剩下两人的时候又提了一遍,结果傅盈挥挥手表示不想听。   她不想听,江棘也不再主动说。   观南的事情他全都挡掉,这件事仿佛就这么翻了篇。   直到半个月后,傅盈忽然说要去监狱里看望于佑晴。   把孩子交给月嫂和保姆照看,江棘陪着傅盈一起去了监狱。   一月份,正值隆冬严寒。   江城监狱里灯光暗淡,狭窄的水泥走廊坚硬无比,从上面走过时声音异常清脆。   大概是天太冷,监狱的工作人员和犯人全都打了蔫,不管哪儿都静悄悄的,萧瑟又死寂,毫无生气。   这回还是和以前一样,她一个人进去,而他在牢房外的门口等着。   牢房门打开,发出吱嘎一声,坐在里面的女人垂着头,对开门的动静无动于衷。   傅盈沉默着走进去,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苍老了许多的女人。   她还记得上次来看母亲的时候她只是瘦了点,没什么精神,期间不过隔了几个月,再来探望,她已经头发半白,瘦得露在衣服外的手背只剩下了一层皮。   眼前的画面看得傅盈格外不是滋味,她在里面站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妈。”   声音很轻,于佑晴却颤了下。   她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来人:“盈盈?”   傅盈掐着手心让自己平静:“嗯,是我。”   “怎么又来了?”   傅盈停了步子,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嗯?”   她捏了捏手,长呼了下气道:“我九月五号的时候生了小小棘,是顺产,我和江棘给他取名叫‘江昭’,他现在三个月大了,长得非常可爱,也很乖,再过两天就是百日,我们会在天阳给他办百日宴。”   “我和江棘的婚期也定下来了,就在明年的五月,具体哪一天还没有定。”   “我,也成长了很多。”   “没以前那么爱哭了,抗压能力强了很多。”傅盈说着噗嗤笑了声,“我觉得主要归功于小小棘,他很多时候都是我带的,不过有保姆和月嫂帮忙,还算轻松,但也吃了几次苦。养孩子真的是件好神奇的事情,能不知不觉地把人改变。”   “唔,还有结婚,结婚也能让人改变心态。”   “对了,明年九月我打算重新回校……”   傅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都是关于她和江棘还有小小棘的事情,有快乐的,也有不快乐的,全都娓娓道来,像是在讲一个漫长的故事。   而于佑晴一声不吭,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   说了一长串的话后,傅盈笑着总结:“我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她看着母亲,眼里一片柔和。   于佑晴似乎松了口气,她笑起来,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泪光。   “那就好。”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只要你们俩好好的就好。”   傅盈应下,过了会又说:“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爸爸的。”   “就是那天……爸爸出事,是钟毓文的儿子叫人做的。”她格外重读了‘钟毓文’三个字。   说完她消了声,抬眸去看母亲的表情。   母亲似乎怔住了,过了好久才又迟钝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妈,你一点不惊讶吗?”傅盈问。   于佑晴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会来的,躲不过的。”   傅盈心下了然,没再问。   她又站了一会便和母亲告别。   就在她转身时于佑晴道:“以后不用再过来看我了。”   和上次她离开时说了一样的话。   傅盈顿住脚步,轻声说:“知道了。”   “我和你爸爸是在二月二十八认识的。”   “二月里草长莺飞,杨柳拂堤,真是美得很呐。”   傅盈咬了咬唇,忽然大步走出了牢房的门。   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刹那,呼啸的冷风吹到脸上。   傅盈瑟缩一下,一件大衣便披到了她的头上,连着她的脸都遮了起来。   整个人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带着她要往外走,傅盈赶紧出声道:“等等,江棘,再等等。”   “等什么?”   傅盈从兜头罩下的大衣中艰难露出小脸,然后看向监狱的大门。   外面天光大亮,一对比,那个入口就显得黑洞洞的,像是一张会吞噬人的嘴。   鼻尖是新鲜的空气,一出来,不仅眼前亮了,心肺都在瞬间变舒服了。   傅盈盯着那个入口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都有些花了才揉着眼主动道:“我们走吧。”   江棘又用大衣包住了她的脸,把她搂在怀里一步步带着往车那边走。   坐上车,两人都松了口气。   傅盈搓了下手,一扭头便对上江棘直直的目光,她笑着靠近他怀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说我在想什么?”   “不管想什么,反正全都过去了。”   傅盈捧住江棘的脸,“以后就我、你,还有小小棘,三个人在一起非常非常美好地过日子,没有什么能来打搅我们。”   江棘笑了:“脑袋里又想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傅盈也笑起来,她在车窗上哈出一片白雾,然后再上面画了三颗爱心:“我的脑袋里在想——要珍惜小小棘,珍惜你,珍惜现在拥有的,其他的,都没必要在意。”   爸妈那一辈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在意了。   不管真相如何,一切都会随着二月的结束,画下最后的句号。   江棘皱了下眉:“为什么他排在我前面?”   “你居然要跟一个婴儿计较?”   “不行?”他理直气壮。   傅盈眨眨眼,点头:“好吧,珍惜你,珍惜小小棘,再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这么说可以吗?”   江棘颔首,算是勉强满意了。   回去的路上,慢慢的慢慢的,傅盈就躺在了江棘的腿上。   “马上就百日宴了,我该穿什么呀?”傅盈举起手,用指腹骚扰着他线条完美的下巴和喉结,“衣服太多了,回去你帮我选选?”   江棘捉住她的手,包进掌心:“我喜欢你穿红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应该就完结啦。谢谢大家看到这里呀!   这篇番外应该会有点多吧,因为有的地方写的不咋嗨,争取番外自我满足一下(挠头) 第七十六章 正文完   五月中旬, 天气回暖。   早晨刚起时还觉得凉,可到了八点多, 阳光照进房间落在身上,又很快驱散了凉意。   今天是五月十六,江棘和傅盈结婚的日子。   傅盈起得很早, 或者说一夜未眠。   她觉得自己晚上也就只是想了点事儿, 可时间却说过去就过去了。早上有人来敲门傅盈还吓了一跳,因为她真的没想到时间会过得那么快。   也是因着习俗的关系, 昨晚她和江棘特地分了房睡。   她这厢一点没睡好, 也不知道江棘那边如何,不过这么大的日子,想来他也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 傅盈噗嗤一笑,引得化妆师惊呼了一声。   她立刻思绪回笼:“啊, 不好意思。”   “眼线画歪了点,没关系,我再重画一下。”   傅盈敛了笑:“麻烦你了。”   新娘妆尤其繁琐, 化了快三个小时还没化好。   傅盈也不急, 因为她和江棘的情况特殊,没有什么迎亲还有敬茶之类的仪式,等化好妆换好衣服就由江棘带着伴郎团来接了直接进入酒店,等待婚礼的开始。   婚礼的地点在海边的白沙滩上。   ——江棘把整个酒店以及酒店名下的沙滩场地都包了下来。   一直坐着实在枯燥乏味,思绪不由自主地再次发散了出去。   这次的‘结婚’和领证的‘结婚’感觉又是不一样的,比领证要激动许多, 也紧张许多。前者是她和江棘两个人之间的事,而后者,会有很多人参与和见证。   她和江棘会一同走过红地毯,在漫天飘落的花瓣中一同走到神父面前,然后看着彼此,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这誓言不止他们说给对方听,也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光是想想,都令人紧张得手心出汗,不停做深呼吸。   周围的人都忙忙碌碌,房间里安静极了,不知不觉中也给傅盈增加了心理压力。   嘴唇上涂了东西,不好咬也不好舔,傅盈只能不停地呼吸吐纳。   她随口找了个话题:“大概还有多久能化完?”   “还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好。”   又过了会儿,她问:“婚纱是在这儿换还是去酒店那边换?”   “在这儿换。”   “好。”   “小小棘醒了吗?”   “我找人问一下。”接着很快回道,“已经醒了,由保姆带着在楼下的玩具房里玩呢。”   “啊,好。”   ……   傅盈时不时地发问,问了一圈下来仍旧百无聊赖且心突突跳,明知道就这么坐着就行了,可心就是静不下来,忍不住想这想那。   她想得最多的还是江棘,但身边无人掏心掏肺,即使伴娘们也不行,因此只好找点别的事情问问。   问是问了,最想问的没问到,所以仍觉空虚。   傅盈不得不承认,她想江棘了。   她远比她想的更喜欢、更依赖江棘,只是一晚没见,便忍不住地思念起他在身边的种种。   最后一个耳环戴上,钻石相碰发出细微的声音。   声音传入耳朵,把傅盈的思绪带回。   她站到落地镜前打量化完妆的自己,然而还没来得及欣赏,门外便传来叩门的声音。   “盈盈?我能进来吗?”   傅盈一愣,看向化妆师:“他能就这么进来吗?来早了吧?”   按照计划,江棘会带着他的伴郎团在门外迎接,而她的伴娘团则在门内设置问题为难外面的人,不让他们进来。   毕竟是婚礼,稍微热闹一下还是要的。   傅盈也看着江棘亲自包了厚厚一沓的红包,就等着今天接亲时应对伴娘们的小刁难呢。   可现在的情况是……?   傅盈有些摸不着头脑。   外面就江棘一个人的声音,没有预想中热闹和起哄的伴郎团,而她刚化好妆,还没坐上床,鞋子也没藏起来。   她的伴娘们也都茫然地看看彼此,不知道这是到了哪一步。   宋珈蓝走到门口,贴着门缝问道:“是来接新娘的吗?”   “是。”江棘的回答简短有力。   宋珈蓝回头看看傅盈,又看看其他伴娘。   大家互相交换了眼神,不知怎么的,仿佛按动了一个按钮似的,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傅盈被化妆师和伴娘扶着坐到床中央,两个伴娘四处找地方藏鞋,还有其他的合力抬起书桌堵门。   忙忙乱乱地做好一切,大家又仿佛同一时间被按下了静音键似的,全都不说话了,又用眼神交流了起来。   “你不是整理了问题吗?问啊。”   “你不也准备了小游戏吗?你先。”   “你先开口。”   “你先。”   “说实话我有一点点虚……”   “我也……”   “我甚至不敢喊他的名字。”   “啧,外面的人怎么不说话啊,起个头啊。”   左四个右四个整齐站在江棘身后的伴郎们:……我们也虚啊!谁敢在江总耳边吼啊!谁敢闹啊!啊?!   坐在床上的傅盈:“……”   你们闹啊嗨起来啊!刁难他们啊!把红包都套过来啊!把江棘的卡也给他套出来啊!动!起!来!啊!   身姿笔直地站在门外的江棘:“……”   门也不开,问题也不问,里面到底在做什么呢?他又看了看身旁的几个伴郎,啧,瞧把他们尴尬的。   江棘又伸出手,叩门三声。   傅盈小声对她的伴娘们道:“要不——我给你们起个头?”   傅盈很清楚发生这种情况原因——她和伴娘们不是特别熟。   她一直和江棘待在一起,身边不是江棘就是小小棘,也没恢复学业,即使跟她关系很好的宋珈蓝她们,也因为隔了大半年没见生疏了许多。   况且她们又不清楚她到底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乍然进入偌大的江宅,再忽然发现她嫁的人是江城第一富豪,会拘谨也很正常。   宋珈蓝道:“怎么带头?”   “看我的。”傅盈清了清嗓子,接着又刻意捏着嗓子大声道,“外面的人听着!新娘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阴历阳历都必须说对!”   话音一落,外面便传来江棘的声音:“阳历是xxxx年四月十三,阴历是xxxx年三月初十。”   完全没伴郎们一点事儿。   有人开了头,后面就顺畅了许多。   宋珈蓝接口问道:“新娘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限时三十秒,答错或超时……”   没等问题念完,江棘便道:“海胆。”   宋珈蓝顿了下,又照着纸上写的读道:“请问!小小棘一天要吃多少回奶?”   “六次。”   “小小棘半夜会醒几次?”   “两次。”   “分别是什么时候醒?”   “十二点和凌晨四点。”   ……   伴娘们对傅盈的生活作息不了解,因此问题和答案都是傅盈提供的。   她们问一个,江棘答一个,每个都是问题还没说完就全都答出,而且还答得很对。   傅盈听着耳边的一问一答,嘴角不停上扬。   她觉得不热闹没关系了,不嗨也没关系了,她已经很开心了。   等江棘又回答完一个问题的间隙,她捏着嗓子提问:“你爱你的新娘吗?”   江棘回答得毫不犹豫:“爱!”   傅盈眼眸亮亮,又问:“有多爱?”   她太了解江棘了,问完便补了句,“不许有不吉利的字眼,也不许说命之类的话!”   把到了嘴边的“为你去死”和“把命给你”咽进喉咙,这个问题江棘难得的没有立刻回答上来。   他垂眸咀嚼着自己的心意,想着要如何才能把他的爱告诉给她听。   里面终于热闹起来,伴娘们拍着门说:“怎么回得这么慢?很难吗?给红包给红包!”   “不说就一直给红包!”   “说得新娘不满意也要给红包!”   跟木头桩子似的站了很久的伴郎们也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他们嚷嚷起来,往门缝里塞起红包的同时也终于打趣起了这个看起来气势逼人又无所不能的新郎来。   “江总,可不能让自己老婆等啊!”   “就是啊,让女人等着可不像话,哈哈哈哈,赶紧的!”   “要不念首诗?唱首歌?”   “别急!我这儿已经百度了一溜的情话大全,请新郎过目!”   周围吵吵嚷嚷,江棘接过其中一个新郎递来的手机,看了两眼后扬起唇角,又把手机还给了他。   他不想念诗,也不想唱歌,只想把最真的真心告诉给她听。   他已经想到要说什么了。   江棘拍了拍手,示意周围的人安静。   外面没了声,门里面也跟着消了音,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新郎来一句浪漫到极致,或者肉麻到要命的情话。   就在众人的期待中,江棘施施然开了口。   “江太太。”他喊她。   傅盈没再捏着嗓子,她声音软软地回道:“我在。”   “我爱你。”   “嗯。”   江棘眼眸清亮,里头仿佛装着万里晴空。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他难得当众表白,也难得感受紧张,这种陌生的感觉刺激着他的心,令他掌心冒汗。   “时时刻刻都想吻你。”   “从白天吻到黑夜,再从黑夜吻到白天,从你的发丝,一直吻到脚尖。”   “处处吻,处处留痕。”   “纵使千千万万遍,也还觉不够。”   这就是他最直白的内心。   还没等里面传来回应,“咔嗒”一声,门就从里面打开。   温暖的阳光照进眼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亮堂。   而他的妻子坐在床上,雪白又宽大的裙摆铺开。   江棘走到床旁,傅盈也在这时抬起了头。   四目两对,眸中皆是情愫交织,他在笑,她也一样。   傅盈看着他问:“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旁边有人道:“找鞋!”   伴郎们呼啦一下散开,在这个大得惊人的房间里四处搜寻。   江棘也要加入找鞋的队伍,才转身便被身后传来的娇软声音绊住了步子。   “等等。”   他又回过身看她。   傅盈别开目光,脸上的粉底在太阳光下反射着晶莹细碎的光。   她说:“你刚刚跟我表白了。”   “对。”   “我还没给你回应呢。”   江棘眼角漾着笑意:“好,我等你的回应。”   傅盈仰起脸,忽然咕哝了句:“就是得麻烦化妆师了。”   “什么?”   她自顾自道:“待会给他们都多包个大红包吧。”   江棘:“所以?”   傅盈笑:“你不是说想吻我吗?难道只是说说?”   江棘一下笑了出来。   他俯身靠近傅盈,鼻尖顿时萦满淡淡的脂粉味,是甜甜的花木香气。   “当然不是。”   说着,他小心地避开头饰,轻扶住她的后脑。   他们睁眼看着彼此,又一点点的贴近彼此,直到柔软的唇瓣相贴,温热的呼吸交缠。   周围起哄的声音响起,他们在周围人的目光中热烈地接吻。   嫣红的口红顺着吻染到了另外两片淡色的唇上,湿润又温热的呼吸萦绕在唇齿之间。   许久之后,缠绵一吻结束。   傅盈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江棘,她看到了他唇上的红,也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里面的她正呼呼地喘着气,胸膛不停起伏,即使落到眼中变成了小小一个,不那么清楚,也能看得出她浑身洋溢的喜悦。   傅盈眨了眨眼,低声说:“我接受你的表白。”   江棘看着她:“然后呢?”   傅盈眨了眨眼,道:“我也……爱你。”   这句一出,之后便简单了许多。   心里已经完全变得软塌塌的了,仿佛一块抹满了蜜的点心。   她又看着他的眼睛说:“江先生。”   “嗯?”   “余生请多指教。”   江棘低笑:“这句好套路啊。”   傅盈立刻锤了他一下:“不许笑!”   见他笑得停不下来,她瘪了瘪嘴,忽然伸手用力勾住了他的脖子往下拉。   以吻封缄。   ——我也喜欢吻你。   ——也跟你一样,觉得千千万万遍都不够。   #   —正文完   —文/非期而然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叭,感觉断这儿差不多w   本章留言都发红包呀。   兴起之作,谢谢大家一直陪伴到这儿!接下来我们番外见呀!   ps:这本番外有一丢丢多,我已经想到小小棘的番外要咋写了(搓搓手   pps:下本写《放肆热吻》,可以去戳个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