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宅系仙女》
作者：风十一


　　文案：
　　阴郁心机贵公子X废宅人甜小仙女
　　乔棉第一次看见陆立川。他踢着拖鞋，穿着长袖长裤，鸡窝头，戴着黑框眼镜，沉默的盯着面前嚎啕大哭的小男孩。
　　因为兼职的缘故，她义不容辞的上去帮忙安抚好那个可爱的小男孩，然后成功搭上话。
　　三个月后，火速确定恋爱关系。
　　“小仙女，你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死宅做男朋友？”
　　“因为我也宅啊，”乔棉回答的理所当然，“他可以理解我，做我的灵魂伴侣，有安全感，还长得很帅。”
　　乔棉这么天真的想着。直到她在本校的官网上，看见自家男朋友穿西装打领带，清清冷冷演讲的模样。
　　乔棉：...？？？我男朋友不是死宅吗这是谁！
　　男生垂下眸，攥紧她的手，低声说:“棉棉，我错了。”
　　“喜欢你很多年，所以我犯了错。”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甜文
　　主角：乔棉、陆立川 ┃ 配角：许时意、沈照深、郑默程


第1章 
　　“何姐，那边区域收拾好了，一会儿八点半了吧？临时工该来了。”
　　“哎，知道，我这边也要弄好了，临时工…这次听说招的又是学生兼职。”
　　何琪正在忙碌的收拾儿童乐园的东西。她在这家商场做了三年了，前不久才被调到这个区域。
　　儿童游乐园人流量大，孩子也多。说热闹赚钱也有，忙起来也是让人头疼。
　　人手忙不过来，商场的区域负责人也做了决定，让附近学校的学生来做兼职。
　　何琪对这个决定打心眼里不认同。
　　“一群没出社会的学生。”何琪抱怨，“谁愿意来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上次来的学生还在那边偷懒，一副嫌弃的不行的样子。”
　　何琪也不是不能理解。小孩儿是可爱，长久相处下来还真没多少人受得了。
　　又要照顾又要安抚的，还要面对他们家长，那些以为很轻松的学生怎么知道？一个个都兴冲冲的来苦着脸走，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何姐，至少这学生也听话，也没什么心眼。”另一个员工笑着劝说，“这次招的是女孩子，更好说话些。”
　　何琪撇撇嘴，对她劝慰的话不置可否。
　　“不好意思，麻烦问一下，我是今天来做兼职的。”清清透透的声音，像是泉水。
　　何琪抬起头，看见面前衬衣牛仔裤，外搭浅色大衣，面容清丽的年轻女生。
　　女孩子看起来很好看。一双明眸妩媚动人，举手投足都写着漫不经心的温雅。就算只是化着淡妆，也像是仙女。
　　何琪在这里当工作人员也有几年，见过的客人多了去，年轻女孩子更是不少。
　　但是好看到这个程度的…怎么说，也不多见。
　　“你，你是今天来兼职的学生？”何琪愣了一会儿，才轻声问。
　　她对这个年轻女孩子也没之前的刻薄怨气，话里也不自觉的缓和下来。
　　“对，我就是今天来做兼职的学生。”年轻女生笑笑，“我叫乔棉，这是我的学生证。”
　　“哦，哦…是你啊。”何琪还有点晃神，接下乔棉的学生证还不可置信。
　　证件上的照片也和本人没多少差别。学校更是附近最出名的大学S大的，何琪知道这所学校，在国内都属一流。
　　何琪不合时宜的想起自己和小姐妹们说过的玩笑话——“证件照就是照妖镜，妖魔鬼怪都显形”。
　　在仙女面前，证件照，也就是普通照片而已啊。
　　“有什么我做的吗？是不是要先换衣服？”眼看着面前的工作人员又有点走神，乔棉主动询问。
　　何琪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看护小孩子，不要让他们出什么意外，对了，这边有统一的制服，你过来换上…”
　　乔棉接过她递过来的马甲，脸上仍旧是笑眯眯的，“我做过类似的兼职，有经验，你不用担心我的。”
　　“你做过类似的？”何琪这下是真的惊讶，连带看见乔棉的脸之后的走神也拉了回来，“看不出来…”
　　儿童乐园的时薪不高，做一天下来也就一百多。何琪想不通，凭借乔棉的外表，她随便去做点什么兼职，都不止这个价格了。
　　“嗯，我喜欢这种兼职。”乔棉没再多说，利落的换好马甲，长发扎起来，看起来干练又活泼。
　　儿童游乐园现在已经陆续有孩子在进来，家长们有些会跟着进来，有些则是在外面等着。
　　乔棉脱掉鞋，站在入口处，检查小朋友携带的东西，还帮忙收门票。
　　何琪看了一会儿，发觉她是真的做得很好。
　　像是天生有这种亲和力似的，对小孩子也有耐心，还会蹲下来和小朋友交流，笑脸明亮，实在让人生不了气。
　　儿童乐园的工作说辛苦，也还是有点的。孩子们陆续的进入场地，乔棉也站在里面维持秩序。
　　不时的照顾这个，再去看看那个。好不容易把两个吵架的小朋友分开，乔棉直起身，揉了揉脖颈。
　　正想着要不要去喝口水，她却听到什么地方爆发的一阵哭声。
　　乔棉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是一个小男孩，看着也不大，六七岁的模样，胖乎乎的手揉着眼睛，哭声震天。
　　在他面前，一个年轻男人正站着。
　　他比小孩儿要高得多，此时也没有蹲下来安抚他的意思，只是背对着乔棉站在那里。
　　乔棉蹙了蹙眉，走过去，在小家伙面前蹲下来。
　　她没说什么，也没注意身边站着的男人，只是耐心的拿出纸巾，握住小朋友的手，细心的帮他擦眼泪。
　　这孩子和普通的熊孩子并不一样，被乔棉握住手也没有抗拒。只是顺着她的力道，用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她。
　　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头发和眸子都是浅色，小脸还有婴儿肥，五官也很精致，看上去软乎乎的，像是可口的团子。
　　乔棉蹲在小男孩面前，弯起眼睛。“小朋友，别哭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揉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乔棉温柔的语气给安抚了，慢慢停下哭声。
　　乔棉再接再厉。“你才刚进来呢，不哭不哭。有没有什么想玩的呀？姐姐陪你去玩好不好？”
　　小朋友被乔棉擦干净眼泪，和她平视，澄澈干净的浅色眸子看向她。
　　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冲她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
　　“谢谢姐姐，我，我叫陆立池。”小家伙拉住乔棉的衣袖，乖的不行，“姐姐，姐姐好漂亮。”
　　乔棉喜欢孩子，被小家伙一说更是忍不住弯起眼睛，笑着摸他的头。“小朋友也很可爱。刚才怎么哭了？跟姐姐说说，好吗？”
　　陆立池犹豫片刻，摇摇头，拙劣的转换话题，扯着乔棉的衣袖。“姐姐，我，我想去玩那个。”
　　“好，姐姐带你过去。”她对小朋友总是多了几分耐心，乔棉也没再询问一个小朋友。
　　小家伙却没动。他迟疑着看向旁边，小声说，“我哥哥也在跟我一起…姐姐。”
　　他求助似的看向乔棉，又怯生生的把目光投向身边，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那个在刚才陆立池哭的时候干看着的家长？乔棉皱眉。
　　“…咳。”
　　乔棉抬头，话还没说出口，就着实被震了一下。
　　她刚才没放心上，现在才看清楚这个陪同的“家长”。
　　乱糟糟的鸡窝头，运动风的灰白色长袖长裤，黑框眼镜遮住半张脸。
　　颓废，不修边幅的样子，阴郁又死板。
　　年轻男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透过镜片盯着乔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干咳过一声。
　　这家人的基因…也有点一言难尽。
　　乔棉看了眼那个红着眼睛，小王子一样的小孩，又看了眼自称他哥哥的男人。
　　这个…不会是什么人贩子吧？人贩子也不会带小孩儿来这种地方啊？真的是一家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打量怀疑的目光过于明显，被她盯着的男生终于有些忍不住。
　　“我…”男生咳了一声，低声说，“我知道你。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他开口，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好听。像是深泉，透着清冷和浅薄的寒意。
　　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像是有些犹豫。“你是S大的？我也是。我叫陆立川。”
　　陆立川，陆立池。还真是亲兄弟。
　　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乔棉也没有多说。
　　“哦，是同学。你好，我是乔棉。”她对于对方知道自己也没什么意外。
　　乔棉在学校也被不少人搭讪过，被人知道也有这个可能。
　　她心里还想着他对陆立池的态度，叹了口气。“那我现在带他去玩，小朋友还是要哄哄的，你是第一次带他吗？”
　　陆立川摇摇头，没多说什么，“不是。他是第一次来这里…我陪你一起。”
　　乔棉自动理解他的意思。
　　陆立池第一次来儿童游乐园，肯定不习惯，才会哭。
　　内向，不善言辞。乔棉暗暗的给这个陆哥哥按下属性，也没过多为难他。
　　实际上，她自己就够不善交际了。也就只有小孩子…
　　“陆立池，我们去玩那个吧。”乔棉摸摸他的头，牵住他的手，“走，姐姐带你去。”
　　陆立池牵着她的手，乖巧的点头，“好，姐姐我们一起去玩。”
　　有乔棉陪玩，小家伙很快就兴奋起来。乔棉陪他玩了一会儿，看着情况好转，就要去看顾别的孩子。
　　陆立池却不让她走，拉着乔棉，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乔棉原本还想劝他自己去玩，却发觉这孩子聪慧人缘好，原本哭闹的其他小孩儿也都能被他带动起来。
　　一群小朋友热热闹闹的在游乐场里玩游戏，倒是也减轻不少压力。
　　乔棉还是头一次看见陆立池这样有领导力的孩子。
　　她摇摇头，有点感叹，“陆立池真厉害，这么小…”
　　“他一直就喜欢这个。”身边有声音安安静静的响起来。
　　乔棉偏头，看见陆哥哥还站在她身边，正低着头看手机。
　　陆立川的手机似是不小心的侧斜着，屏幕正对着她，几乎是抬眼就能看见手机上的内容。
　　这样子瞥见别人的手机页面不怎么礼貌，乔棉扫了一眼就想移开视线，却看见上面放大的图片。
　　“这个…卡恩特鲁斯？你也玩这个游戏吗？”乔棉瞥见他的页面，有点意外的脱口而出。
　　卡恩特鲁斯是最近steam上一款小众游戏的主人公。游戏制作精良，好评度高，玩过的人却并不多。
　　“嗯。”陆立川平平的收回手机，仍旧内敛少言。
　　他抬起头，遮挡在乱发下的眸子漆黑如同深潭。“游戏不错，我上周刚打通关。”


第2章 
　　“通关？”乔棉这时候是真惊讶了，看向陆立川的眼神也不一样起来。
　　她算是steam游戏的忠实爱好者，卡恩特鲁斯为主人公的游戏她也打了很久，现在还卡在结局前一章。
　　“这个游戏很难，你真的厉害。”乔棉忍不住说，“陆同学，你能提示我倒数第二关怎么过么？我卡这儿过不去。”
　　陆立川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过程比较复杂，而且，我最近也没在玩这个游戏。”
　　他很快恢复镇定，拿出手机，语气冷静平淡。“有联系方式么？我把攻略写出来发给你。”
　　乔棉考虑不到三秒，就果断拿出手机。
　　“麻烦陆同学了。”有共同话题，她也稍微放开一点，“你是哪个学院的？我是商学院的。”
　　她一般对搭讪的人都直接无视，这次是她主动求人帮忙，乔棉也没矫情。
　　陆立川并不怎么说话，态度甚至有点冷淡，这反而让乔棉放得开一些。
　　她也不知道和陌生人交流，只是陆立川偶尔说的两句话都是她感兴趣的，才会忍不住追问下去。
　　陆立池和小朋友们玩了一会儿，一转头就看见两个人正在聊天。
　　他拍拍手，包子脸一皱，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乔棉的小腿。“姐姐，那个游戏我们不会玩。你来教我们好不好呀？”
　　乔棉正说到兴起，听见陆立池的话，还是蹲下来，摸摸他的头。
　　她还记得自己正在兼职，也点头，“好啊，姐姐和陆立池一起去。走吧。”
　　她对陆立川匆匆说了声抱歉，拉住陆立池，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乔棉没有注意到，她抬腿之后，陆立川收起亮着屏幕的手机，安静的看向那个被她拉着的亲弟弟。
　　陆立池转过头，朝他哥哥扮了个鬼脸。
　　略，谁让坏蛋哥哥非要拉他来儿童游乐场，这有什么好玩的。
　　陆立池在儿童游乐场玩了一天，一直到晚上乔棉下班的时候。
　　她和陆立川也比之前熟悉一些。就连原本看着阴郁颓废的外表，乔棉也认为这只是死宅而已。
　　要什么外表，陆立川提到的内容都是乔棉感兴趣的，还有不少她都不知道。
　　虽然人是不修边幅，死宅了些，但是和乔棉相较起来，她还多了几分亲切感。
　　废宅有什么不好。是游戏不好玩，番剧不好看，还是纸片人不够漂亮？
　　乔棉脱掉马甲，和何姐说了一声。对方的态度也很热情，连连说她“辛苦”。
　　像是乔棉这样认真负责，还自带亲和力buff的人真的少见。何琪有她在，一天都轻松了不少。
　　“走吧，我回学校，你们…”乔棉看着这迥异的一大一小，有点迟疑。
　　“我带他回家，你先走吧。”陆立川沉默寡言，“攻略我会记得发给你。”
　　这个陆哥哥真是个好人，还记得她的攻略。
　　乔棉心生感叹，冲两个人挥挥手。
　　她弯起眼睛，笑脸明亮。“那我先走了，陆立池，再见哟。”
　　“姐姐再见！”陆立池乖巧的和她挥手告别。
　　看着她走远，陆家兄弟也转身朝着商场走去。
　　“儿童游乐园不好玩，小孩子都很吵。不过那个姐姐人很好。”陆立池突然说，看着颇有几分老气横秋。
　　他背着小手，费力的扯着陆立川的衣袖。“哥，你们在一个地方。你能不能争点气，让她当女朋友？我一定给你们创造机会。”
　　陆立川瞥了眼他弟弟，淡淡道，“你不是装的很开心吗？”
　　他迈开长腿，半点没留情面，“平常在家人面前都死撑着不哭，怎么到陌生人面前就哭的这么开心。”
　　陆立池不屑的撇嘴。儿童乐园有什么好玩的…要不是有这个温柔的姐姐，他才不会乖乖进去。
　　他还没流露出来，领子就被他哥拎住。
　　“走了，回去以后爸妈问起来要怎么说，知道了吗？”
　　“我当然知道！我不来也会编故事，你别小瞧我，你这个坏哥哥！”
　　***
　　乔棉回到寝室的时候，四人寝只有一个舍友在。
　　许时意正坐在桌前补妆，乔棉推门走进来，她也只是匆匆用眼角瞥了眼。
　　“儿童游乐场兼职回来了？”许时意一边化妆一边说，“累死了吧，我这儿分的饼干给你留着了，记得吃。”
　　“多谢。”乔棉和许时意关系最好，也没客气，拿了饼干就塞，含糊说，“还行，也不是很累，小孩儿都挺可爱。”
　　许时意翻了个白眼，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时薪低，工作辛苦，就凭你的条件，找什么时薪高的工作不容易？你还是S大出来的呢，仙女，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吗？”
　　“人家外语院的贺宁宁上次在晚会上大放光彩你没看见？都要抢了你和秦倾语的风头了，这能忍？”
　　S大三大校花，秦倾语和乔棉，还有一个最为活跃的贺宁宁。
　　“不是我说，贺宁宁就是捆绑上位的。”许时意不服气，“秦倾语出国不在，拿你丑的一匹的睡颜照去和她比，好意思封自己是S大校花之首？”
　　提到这里许时意就觉得人间不值得。也不知道乔棉的睡颜照怎么流传出去的，还是她熬了一周夜的睡颜，鬼知道有多憔悴。
　　乔棉撑住了，模糊的镜头反而自带滤镜。但是这和精心打扮过的贺宁宁能比？
　　偏偏贺宁宁主持晚会又参加很多活动，还真唬住大批新生，现在名气也远超乔棉和秦倾语。
　　许时意就知道的，她和乔棉一起出去被朋友遇见，朋友背后就羡慕的对她说“乔棉都这么好看，贺宁宁会有多好看”这样的话。
　　她不是当事人都要气死了。明明是她们312寝室的小仙女，什么时候轮得到贺宁宁压过一头。
　　乔棉随意的摆摆手，万事不留心的态度，“那有什么。我不适合上舞台，她更适合。”
　　许时意看着她这张素颜都清丽婉约的脸庞，着实重重叹气。
　　“乔棉，你真是，白长了这么张脸。”许时意由衷的说，简直不能更心痛。
　　刚到学校，许时意看见新舍友的第一眼就惊为天人，直呼仙女，恨不得自己弯了来献身。
　　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仙女属性死宅，打游戏追剧窝寝室，不参加活动不热衷社交，不谈恋爱不动心。
　　明明都读大二了，许多人连乔棉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一提到S大三校花，乔棉就是被公认捆绑上位的那个。
　　乔棉笑着冲她扮鬼脸，饼干三两口吃完，又从柜子里拿出泡面，开开电脑。
　　她一边煮泡面，一边换上厚厚的家居服，熟练的从桌下拖出零食箱，掏出薯片山楂条，超大瓶可乐，一字摆开，盘腿坐在电脑椅上。
　　许时意只是瞥过一眼，就觉得有点辣眼睛。
　　乔棉怕冷，这才初冬，她就换上了那种东北大棉袄，搁小品里能被人叫“翠花”的那种。
　　要不是这张脸实在仙气十足，谁也看不出她是这样子的性子。也就只有舍友…才知道她什么本性。
　　都同寝了两年，乔棉什么德性许时意也清楚得很。
　　她没抱什么希望，还是劝说，“乔棉，下次和我一起换个兼职吧？你天天看孩子不腻？也接触不到什么人。”
　　“不腻啊。而且，”乔棉撑着下巴，笑了下，“今天遇见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们同校的。他弟弟也在儿童乐园玩。”
　　许时意口红细细的涂到唇上，对着镜子仔细打扮，没放心上，“同校的？还挺巧。长得帅吗？”
　　她偏头看了眼乔棉，忍不住笑了下，“我们仙女能看上眼的，肯定长得还不错吧？”
　　乔棉顿了顿，摇摇头，诚实地说，“不…还行吧，就是没怎么收拾。”
　　她说的不怎么肯定。那个男生头发乱糟糟的，戴着死板的眼镜，乔棉也没怎么注意他的长相。
　　现在唯一有记忆的就是那双眼睛了。
　　像是深潭，漆黑幽深。
　　听她这么一说，许时意就失了兴趣，把口红涂好，小包背到背上。
　　“我出去了，晚上回来的会晚。你有什么要带的，就在寝室群里说一声。”她不忘叮嘱乔棉。
　　“别老吃泡面，我那还放了速冻饺子。喝不喝可乐？回来给你带。”许时意忍不住戳了戳乔棉的额头，“记着点，别成天不长心。”
　　乔棉眼睛黏在屏幕上，手里也撕开一包薯片。
　　她点头，看向许时意，真心实意地说，“意意，你对我真好。想喝雪碧，谢谢爸爸。”
　　许时意哭笑不得。她又检查了遍自己的装束，施施然的出门约会去了。
　　与此同时。
　　陆立川站在阳台，手指夹着烟，声音淡淡。“郑默程，上次卡恩特鲁斯的那个游戏存档，我放哪了，你还有印象吗？”
　　“不是吧？你还要？”电话那头声音嘈杂，男人声音传来，“工作室电脑上吧，测评完的都在那。我记得是沈二用的那台，你找他要去。”
　　“当初打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在意，都没存档。怎么现在想着需要了？”
　　陆立川轻轻把烟灰抖进矿泉水瓶里，暗色落了满身。
　　他垂下眸，像是轻轻笑了一声，带着点说不出的情绪。“知道了。不是我要…是我仙女想要。”


第3章 
　　乔棉看了两集日番，又在电脑上接着写自己没写完的测评文案。
　　寝室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
　　乔棉也不意外。312寝室四个人，读大二还没脱单的，也只有她一个。
　　“把这个写完…应该赶得及发出去。”乔棉活动了下手指，重新投入其中。
　　乔棉的业余时间会经营自己的微博号，专门推荐各种小众游戏。
　　名为“QM”的游戏账号虽然没有加入工作室也没有团队，因为独特的个人风格在微博游戏圈也有一席之地。
　　给公众号投的稿子也有时候会得到采纳，也算是赚外快的方法之一，和专业无关，她却乐在其中。
　　乔棉前段时间刚写过关于卡恩特鲁斯的游戏测评，但是没能投出去。受众平台小，没什么工作室愿意收稿，也是正常的。
　　泡面吃完，乔棉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在电脑上继续赶自己接下来的稿子。写出来不过一两千字，要查的资料却非常多。
　　乔棉正在删改用词不妥当的地方，放在电脑旁的手机却震动两下。
　　她脑海里还想着自己刚才没做完的地方，眼睛却瞥了眼屏幕上面的名字。
　　妈妈。
　　乔棉的手指一顿。屏幕上打到一半的长句成了乱码。
　　删掉废句，她接通电话，声音平静。
　　“喂，妈妈。”
　　“哎，棉棉。”电话那头的女人说了这句话，就停下来。
　　乔棉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她咳嗽两声，继续说，“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在宿舍打游戏呢，寝室就我一个，很自在。”乔棉瞥了眼发亮的电脑屏幕，面不改色道，“妈，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这个月忙，都没给你打电话。”徐荷梅有些干巴巴的，“那你这个，在学校怎么样？”
　　“还好。老师，同学，都挺好相处的。”像是背诵模板似的，乔棉毫不意外的张口就来，“大家人都挺好，没人为难我，学习也还行，没什么困难。”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听见女孩子干脆清亮的回答，徐荷梅显然又陷入沉默。
　　她半天没吭声，乔棉扫了眼电脑下方的时间，才轻声道，“还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你收摊了赶快回家休息吧。”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催促。
　　女人支吾着，半天犹豫，才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气音。
　　她小心的说，“棉棉，那个，前段时间，家里经济有点紧张，没怎么能给你寄钱…”
　　终于说出来了。
　　无论是乔棉，还是徐荷梅，都不约而同的长吁一口气。
　　乔棉接的干脆，没让徐荷梅继续说下去。“没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我自己也有兼职，不用管我。家里现在也还是缺钱吗？”
　　很是平淡随意的询问，那头却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是有点。”徐荷梅小心翼翼的说，声音发哑，“乔景读书也需要，他成绩蛮好的，这次还考了年级第一…”
　　“我爸呢？”乔棉打断她，“他最近有没有好点？在工作吗？工作稳定吗，和其他同事处的好吗？”
　　她没让徐荷梅岔开话题，“我之前听你说好多了，也没多问。现在呢？”
　　女人又卡住了。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棉棉，你爸现在挺好的。前段时间他生了点病，家里才困难。他人遭罪，就别说了。”
　　她嗫嚅着说，“他不让我告诉你们，怕你们担心。你和小景，好好学习就好了。”
　　乔棉轻轻嗤笑一声，神色却有点漠然。“…知道了。我一会儿要睡了，这么晚，妈，你也早点收摊休息吧。”
　　乔棉淡淡道，“乔景的学习，你还是盯着点。有什么事，让他抽空给我打电话。”
　　“哎，我盯着。”徐荷梅连忙说，“棉棉，你也好好学习。有什么缺钱的地方，和家里说啊。”
　　“知道，有事情我肯定说。”乔棉应道，盯着电脑屏幕。
　　还差五百个字，不多，但是写起来也还要花功夫，希望两个小时内能搞定吧。
　　徐荷梅应该就是刚摆完摊，没说两句就匆匆要挂电话。
　　她今天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就这么一个，现在说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话。
　　挂断电话，乔棉盯着惨白的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她的视线放的很空。整个人在这一刻像是有些剥离出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挂在电脑上的Q.Q又响起来，乔棉才醒过神，手指飞快的敲敲打打，一刻没得停歇。
　　舍友们陆续回来，乔棉也只是帮忙开了开门，没怎么聊天。
　　她和许时意的关系最好，和其他舍友关系也还不错。只不过谁都有自己的生活，也就是过得去。
　　许时意还没回来，乔棉忙着写测评。另外两个舍友，林玥，陈静雅正在聊天。
　　她们都是S省本地的人，家住在S大附近区域，每次周末都会回去，互相之间也更为熟稔。
　　“对了，乔棉。”陈静雅突然叫她，她打扮的很精致，平日也喜欢参加学生会之类的活动。
　　她看着乔棉，问道，“月底我们学生会举办活动，我想着带你们去玩，玥玥已经打算去了，你和许时意去不去？”
　　乔棉有些犹豫，“去哪？寝室活动吗？”
　　“不——”
　　“是，就是寝室活动。”陈静雅打断林玥的话，有点责怪的看她，“你们都打算去，还不能算成寝室活动？”
　　林玥撇撇嘴，脸上有些不服气，却没再说下去。
　　乔棉心思还放在自己的测评上，也没有在意她们两个。
　　“要是许时意去，我也去吧。”她笑笑，“我们寝室也好久没聚过了。”
　　比起参加这些活动，乔棉更喜欢窝在寝室。她也是最常驻守寝室的人。
　　但是集体活动也有重要性。乔棉上大学以来朋友就少，舍友平时也帮过她不少忙，出去玩也不是很介意。
　　那张脸仍旧素颜清丽，明明只是弯着眼睛答话，也让人觉得明艳动人。
　　陈静雅和林玥都不约而同的想要去摸自己的脸。下一刻，两个人都移开视线。
　　有些人就是天生如此，老天给了张脸。陈静雅咬咬嘴唇，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最后还是没吭声。
　　许时意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也是一脸疲惫，没说两句话就匆匆洗漱，然后上床歇息。
　　乔棉还没忙完，抱着电脑悄悄去了三楼宿舍楼里的自习室。
　　在寝室敲键盘的声音太吵，乔棉也很自觉，等舍友们都回来了，她就会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带着快乐水和快乐薯一起去自习室。
　　凌晨两点半。
　　自习室空无一人，乔棉把稿子整理好，发到工作室的邮箱里。
　　她有点困倦，把电脑关上，瞥了眼安静放在一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多了两条未读信息。
　　对于人际交往相当狭隘的乔棉来说，这实在有点意外。
　　她打开消息看了眼，发觉这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头像。备注是“陆立川”。
　　是昨天上午做兼职见到的那个男生。
　　男生的头像是一个Q版的动漫牌纹。乔棉看着觉得眼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什么。
　　是魔卡少女樱里面，小樱的那个魔法手杖的五芒星外面套着圆圈的图案。
　　看不出来…这个死宅还这么有少女心的吗？
　　一般人或许无法接受，乔棉看着却觉得很亲切。
　　她的头像也是一个日番里的人物，少年热血漫，和寝室一溜的自拍头像格格不入。
　　打开消息页面，陆立川在网上还是挺多话，时间断断续续的在传消息。
　　【Lu：在吗？】00:30:05
　　【Lu：资料我传给你，你看看吧。】00:45:27
　　下面是传过来的资料，上面中规中矩的写了游戏名字。
　　【Lu：你慢慢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02:12:36
　　最近一条消息，就在不久前。
　　乔棉顺手打开。下一刻，她看着被解压的Word文档，鼠标滑动两下，有点愣神。
　　这么…多吗？
　　卡恩特鲁斯这个游戏的过程详解排列的整整齐齐，从截图到分析都有，文字攻略也很简洁，没有多余的废话。
　　乔棉翻阅两眼就被吸引住了。这比她之前写的卡恩特鲁斯的测评还要完善许多，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观点也有所改变。
　　时间太晚，乔棉翻了两页，还是有点困。想到陆立川，她的好感度也不自觉增加上来。
　　【乔乔：谢谢大佬，很有用。】
　　没等乔棉再琢磨出用一个什么样的沙雕表情包，那头消息飞快闪烁。
　　【Lu：嗯，有用就好。】
　　话题一下子陷入中断。乔棉看到对面半晌没再说话，
　　【乔乔：说起来，你头像挺可爱的，小樱的吗？】
　　【Lu：？不是…】
　　【乔乔：它前段时间刚上了新的一季，你有没有看？我刚追平！】
　　【Lu：……嗯，我看过了。】
　　【Lu：很晚了。你还不睡吗？】
　　【乔乔：是不早。这不是肥宅快乐熬夜嘛。】
　　乔棉随手打到。打完，她自己就先愣了一下，忍不住想笑。
　　她和人交流的经验实在不多。陆立川给她的印象却很好，一样都是死宅，熬夜党，喜欢追剧看番打游戏。
　　她正拿着手机傻乐，那边的男生表情却并非如此。
　　陆立川敲完电脑上最后一个代码，黑眸轻轻扫过去。
　　他随手摘下黑框眼镜。青年神色安静，清倦冷淡，眉目间都写着漫不经心，自带拒人千里的气场。
　　看见那头发来的消息，他沉默片刻，微微蹙眉，像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复。
　　【嗯。不过还是早点睡吧，游戏可以明天玩。】
　　斟酌再三，青年才用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打下这段话，发出去。
　　他同时打开另一个群聊，沉默片刻，才传了一张照片上去。
　　【Lu：[\图片]】
　　【Lu：你们对这样的人，产生好感的概率有多高？】
　　照片上的年轻男人，鸡窝头，黑框眼镜，加上标准的直男自拍。阴郁低沉的气息直破屏幕。
　　一向活跃的群却一片死寂。半天，才有人回他。
　　【沈照深：那可能是哪个人，眼瞎吧。】


第4章 
　　乔棉没等多久，就等到陆同学的回复——让她早点休息。
　　乔棉没从这里头体会出陆同学的复杂情感。
　　她都懂。虽然大家都是死宅，也都熬夜成习惯，表面上嘛，也要客气客气。
　　陆立川人闷话不多，乔棉却从他的头像里找到了战友的革命友谊。
　　【是不早，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完全把对方当作和自己一样的熬夜党，乔棉打着哈欠，磨磨蹭蹭爬上床。
　　这是她一贯的作息时间，不怎么健康，乔棉却早就习惯了。
　　讨论群，在沈照深说了这句话之后，死寂的群突然活跃起来。
　　【郑默程:有道理，哥，这是谁的照片啊，这么肥宅？】
　　【郑默程：合理推测，陆哥对这个死宅有意思。联系方式多少？哪个学校的？需要我们帮你黑了他的电脑吗？】
　　【沈照深：……】
　　陆立川扫了眼下面的回复，敲了敲桌面。
　　【本群已被群主全员禁言】
　　【Lu:代码做完了，你们复审一下。】
　　陆立川打完这句话，把电脑上繁琐复杂的资料上传，目光落回另一个对话框。
　　他难得露出有点犹豫的神色，像是在慎重的考虑。
　　最终，他却只是垂下眸，像是笑了一下。
　　【Lu：晚安。】
　　***
　　乔棉睡得晚，第二天上课精神也不高。
　　这节课是选修的跨学院，也简单，她一边撑着下巴困倦的听课，一边翻昨天陆同学发过来的文档。
　　看着看着，乔棉就精神了。
　　不愧是通关的大佬。思路清晰，角度清奇干净，无懈可击。
　　按照他给出的通关提示，乔棉总算能摸出一点思路出来，甚至有点自己的想法。
　　她揉着眼睛，异常积极的主动发消息过去。
　　【乔乔：在吗？攻略我看了，很有用。】
　　【乔乔：不过有些地方我通关的思路和你不同，第三关那里…第五关也是…可以试试。】
　　【Lu：在。】
　　【Lu：我看看。】
　　乔棉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时不时的提一些自己的想法上去。
　　“棉棉，你在和谁发消息呢？”许时意坐在她身边，只瞥见乔棉发了一节课的消息。
　　“认识的游戏大佬。”乔棉随口道，“他人特别好，我有好多事情请教他。”
　　“哦。”许时意对游戏没兴趣，也听不懂乔棉每次兴奋的拽着她说的一些游戏名词。
　　她低着头玩手机，突然小声说，“棉棉，这学期的奖学金开始申报了，你提早做点准备。”
　　许时意是极为少数，知道乔棉家境不好的人。
　　S大的贫困生补助多，许时意大一的时候经常给老师帮忙，就曾经撞见乔棉申请过。
　　当时许时意就有些尴尬。再怎么不懂，她也知道这是大部分人不愿意被看见的。
　　S大贫困生补助多，但是学生的家境也好，真正去申请补助的人反而没有很多，许时意也不知道还有谁申请过。
　　乔棉却表现的很坦然，在许时意面前也没有隐瞒什么。
　　许时意就是那时候和乔棉当了朋友的。说不上来，她就是很喜欢乔棉的这股子坦荡。
　　不过乔棉也就申请过一年。
　　大一的时候，乔棉就做过不少兼职，期末也拿到奖学金，大二就没继续申请补助了。
　　奖学金难归难，乔棉成绩好，在年级里都排在前列，虽然平日里名声不显，拿奖学金名副其实。
　　S大的奖学金申请过程复杂，需要准备的材料也多。乔棉申请的是最高级奖学金，审查的都很严格。
　　这个消息还没下来，班级里群也没通知。乔棉注意力放在谈话上，顺口问道，“是你那个竹马说的？”
　　许时意有个青梅竹马，也在S大，是法学院的。具体情况乔棉不清楚，却知道许时意有时候会去找人。
　　“除了他也没别人。”许时意敲了敲屏幕，又有点烦，“他们院里的小学妹早就给他关心到了，文件都有。”
　　“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落到我身上。”她酸溜溜的说，“我不比他更讨学妹喜欢？”
　　乔棉闻言有些想笑，头都没抬，也没劝慰许时意的意思。
　　许时意性格开朗，和乔棉不一样，人很活跃，在院里的人气也很高。对谁都好说话，只有对竹马是嫌弃的态度。
　　乔棉曾经还觉得奇怪，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许时意也没在意，扯了扯乔棉的袖子。“乔棉，陈静雅和林玥说的聚会，我们去吧？”
　　她翻着群消息，看见商学院学生会群在聊聚餐，也想起昨天陈静雅找她说过的事。她们寝室算不上关系亲密，也还不错。
　　“听说信息工程学院的有个大佬要来，”许时意翻着消息，“比我们高一届。陈静雅她们这次办聚会好像也请来了，据说在创业…哇。”
　　她满怀兴趣道，“大佬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帅。见过的人都说好看，就是自带冷气，高岭之花啊。”
　　乔棉对大佬不感兴趣。闪闪发亮的生物距她太遥远，乔棉没什么兴趣。
　　看着兴奋的许时意，乔棉也没反对。“那到时候去看看吧，寝室聚一下。人很多吗？”
　　“还好吧。”许时意在群里聊天，心不在焉道，“你跟着我就行了呗…真热闹。”
　　【Lu：最近没在打这个，在打PUBG。】
　　【乔乔：？你也玩这个？】
　　PUBG，中文名绝地求生，在steam上大受欢迎。
　　【Lu：嗯。玩这个比较多。】
　　【Lu：你玩吗？可以组队。】
　　乔棉有点心动。她玩绝地求生的时候都是单排，不喜欢匹配陌生人，也没有舍友玩这个，别的同学又不熟悉。
　　双排四排，乔棉都没有体会过。但是这个游戏，有时候单排多了也觉得无聊。
　　陆立川一看就是大佬。
　　就算他真不擅长这个，她也可以带陆大佬。
　　乔棉自己玩这个玩的久，分数和排名都很高了。她没和别人测过成绩，也应该不会差很多。
　　【乔乔：好。你有空约我吧，我们加个steam好友。】
　　【Lu：晚上九点。】
　　【Lu：有时间吗？】
　　乔棉没料到陆立川会定下时间。想想这个人的性格，她又没觉得什么奇怪。
　　陆立川话少，发过来的言语也很精练，看起来就和乔棉不怎么熟，也不好接近的死板样子。
　　乔棉盯着他那个粉嫩嫩的魔卡少女樱的头像，却觉得看穿了一切。
　　【乔乔：行，我保证不拖大佬后腿！】
　　许时意晚上从社团回来，久违的在寝室听见乔棉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推开寝室门，许时意抬头看去，看见清丽的女生不知道在和谁连麦，还在指挥什么。
　　乔棉手指微动，盯着电脑屏幕，聚精会神。
　　“来来来，这儿有一个…最后一个，nice！天秀！”她一甩鼠标，眉目间都写满笑意。
　　“厉害了。”乔棉按着耳麦，没忘记夸奖，“八百里外一声响…还玩吗？”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乔棉眉眼带笑的应了两声，挂断电话，心满意足的退出游戏。
　　她和陆大佬打了五局，三局吃了鸡，每局都有天秀操作。陆立川的排名不高，技术却远比乔棉好。
　　乔棉第一次和人双排，就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和谐，友爱，谦让。这种电竞精神值得肯定。
　　她一侧头，却看见许时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椅子后面。
　　许时意一脸复杂的看着她。“棉棉…你这是？”
　　“和朋友打游戏。”乔棉仰起头，熟练的接过她手里的雪碧，“谢谢亲爱的，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怎么早？”
　　“没什么，社团结束的早。”许时意看着她神采飞扬的笑脸，想说什么，还是堪堪忍住。
　　乔棉宅久了，许时意也是第一次看见她有亲近到一起打游戏的朋友。
　　不是说不是好事…但是这幅，网瘾失足少女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和大佬固定双排的时候不多，乔棉自己要学习和赚外快，陆立川似乎也很忙。
　　只不过两个人有空总是会打上几局，也会交流自己收藏的游戏，心得体会。
　　聊天的频率算不上多，乔棉还是挺习惯的。
　　把测评发到微博，乔棉低头一瞥，看见陆立川的消息。
　　他回复了乔棉下午的留言，却重新开了个话题。
　　【Lu：你这个周末还去做兼职吗？】
　　【Lu：陆立池很想找你玩。】
　　陆立池，陆立川的那个可爱的弟弟。乔棉想到小朋友，也有点犹豫。
　　她这个周末还没决定好，做兼职倒是肯定的。不说陆立池，乔棉自己周末也基本都在外面兼职。
　　她还没回复，那边就接着发过来一段语音。
　　乔棉没注意，手一滑点开。
　　【Lu：乔棉姐姐，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呀？我们约好了的！】
　　清脆的童音，带着点撒娇劲儿，从手机里清楚的响出来，亲近又依赖。
　　乔棉除了工作的时候还没被人这么亲近过，一时间也有点愣。
　　她还没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陈静雅刚从外面回来拿东西，还在翻着柜子，就听见乔棉那头传来的动静。
　　她最近经常连麦陈静雅她们都是知道的。心里不管怎么嘀咕，面上都没透露半分出来。
　　“乔棉。”陈静雅复杂的说，“你最近天天连麦的，是一个小学生啊？”


第5章 
　　乔棉也是有点发怔，才意识到舍友误会了。
　　“不是，这是我兼职地方的小朋友，挺可爱的。”她解释一句，也没有继续犹豫。
　　【乔乔：好。我周末还会报名这个兼职，池池来玩吗？】
　　【Lu：来！我想和姐姐一起抓娃娃！姐姐喜欢熊本熊吗？我给姐姐抓！】
　　陆立池在床上蹦了两下。他鲜少来他哥哥的卧室，像是这样子，能在陆立川床上蹦哒的时候更是没有。
　　陆立池很珍惜这个机会，又在床铺上多滚了两圈，床单都弄的皱皱巴巴。
　　“哥，还是要我出马才行。”陆立池叉腰，小胖脸上都是得意。
　　他拍拍小胸脯，“乔棉姐姐就是喜欢我这样子的。你要会撒娇呀，知道不知道？”
　　年轻男人清淡沉默的瞥了他一眼，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陆立池看见他这样子，原本得意扬扬的小脸慢慢垮下来。
　　他往后缩了缩，小胖手背到背后，规规矩矩的坐到床边。“哥，姐姐不是很喜欢小樱吗？你要不要换个头像？”
　　陆立池调出自己最最喜欢的动画片，举手示意。
　　“这个很好看的！哥哥哥哥你就信我吧，乔棉姐姐肯定喜欢！”他眼巴巴道，“哥，乔棉姐姐喜欢的话，你能不能请我吃冰淇淋？”
　　陆立川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
　　他抽走陆立池手里的手机，把人从床上拎下来。“下来。吃什么冰淇淋？”
　　陆立池扑腾两下，乖乖在地上站好，看着陆立川把床铺收拾整齐。
　　陆立川微微蹙眉，把床铺铺整齐。
　　他的房间一向都不允许别人进入，陆立池进来的也少。
　　偶尔进来一次…真的吵。
　　“香草的！巧克力的！草莓的也想吃，哥哥，我把小樱的图都给你，你考虑不考虑…”
　　“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谢哥哥，我想吃抹茶口味的。”
　　乔棉在短暂的交谈过后，瞥见陆立川又换了一个头像。
　　不是之前的卡牌反面的图形，而是魔卡少女樱最新一季里透明牌的卡牌。
　　陆大佬果然是少女心，还带换的。
　　乔棉看了看自己的头像，也从图片里搜搜找找，换了一个新的上去。
　　周末一到，乔棉按照自己早就报好的名，又去儿童游乐园兼职。
　　儿童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何琪还认识她。她对乔棉的印象很好，看见她还颇为热情。
　　“工作都熟悉，也没什么需要交代的地方。”何琪笑笑，“怎么还来这儿了？有没有兴趣做长一点？”
　　乔棉也就是客气的笑了笑，没接话。
　　何琪也没多说什么。乔棉能再次来这儿做就不容易了，她也不要求更多。
　　陆立池来的时候很早。穿着背带裤，脸颊圆乎乎，像个小团子。
　　他身边跟着陆立川，乔棉看见对方的时候怔了一下。
　　陆立川和上次有些微妙的不同。乔棉莫名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乱糟糟的头发，黑框眼镜，还是穿着运动服——颜色都一模一样。
　　可能是一周没见，她忘记对方的样子了吧？乔棉没迟疑多久，就被扑过来的陆立池拉住手。
　　“姐姐，我又来找你玩了！”陆立池仰着头，像个小太阳，“现在可以进去玩吗？”
　　“可以，时间差不多。”何琪走过来，看了眼两个人明显熟稔的样子，“乔棉，这是你…？”
　　“朋友的弟弟。”乔棉回过神，冲陆立川笑了笑。
　　她弯着眼睛，笑的温柔和煦，眼角眉梢都落着光。
　　陆立川远远的看着她，半晌，才轻轻颔首。
　　他垂下眸，眼底翻滚着的情绪像是深海，很快又归于寂静。
　　”哦，这样啊。”何琪转身从柜台拿了张卡出来，笑眯眯道，“既然是乔棉的朋友，优惠卡就收下吧，以后多来玩。”
　　乔棉略一犹豫，还是接过卡，对何琪笑道，“谢谢何姐。”
　　她模样好看，人也温和，何琪怎么看怎么喜欢她。
　　给出一张优惠卡而已，这本来就是员工内部的份额，对何琪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阿姨。”陆立池很乖的道谢，松开乔棉，自己换鞋子。
　　他偏头看了眼还在身后的男人，蹭蹭跑过去，扯着陆立川过来。
　　“好久不见。”乔棉主动打招呼，“陆大佬，你也过来了？”
　　她虽然话废，在感兴趣的问题上还是会多说一点，和陆立川还有没聊完的话题。
　　陆立川也点了点头，内敛寡言的形象维持的极好。
　　“嗯，今天也麻烦你了。”
　　他扯了扯灰色运动衣的袖口，像是察觉到衣服没整理好，把运动上衣的拉链别开重拉。
　　乔棉没注意瞥了眼，看见陆立川里面…好像穿的是格子衬衣和背心？
　　死宅身形修长挺拔，里头的衣服看着也合适极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拉链，连带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乔棉也说不上来有什么区别，只是下意识的隔开点距离。
　　说不出的陌生。像是有点冷冷的，或者因为骤然明显的身高差而产生的距离感。
　　陆立川手腕一顿，利落的拉上衣领，直拉到脖颈。
　　灰扑扑的运动衣套在他身上，之前那种陌生感荡然无存。
　　乔棉没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区别。她的心思又落了回去。
　　这都什么直男审美…运动服能比里头的衬衣好看？不说这个，这个搭配没问题吗？
　　乔棉心里嘀咕两句，多看了两眼，也没有表露出来。
　　她还有工作忙，也就走到园区门口，去接小朋友们进来。
　　她没看见自己身后年轻男人有些微困扰的神情。
　　陆立川把拉到领口的拉链拉下一点，轻轻抿了抿唇角。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透着无法言喻的复杂。“她…喜欢这样的？”
　　乔棉尚且不知道自己被按上什么奇怪的标签，园区渐渐热闹起来，她只能抽空和陆立川说两句话。
　　倒是陆立池很活泼，自己没抓上来娃娃，还让陆立川抓了个熊本熊，送给了乔棉。
　　忙完一天，回到寝室已经挺晚的了。
　　寝室没人，乔棉刚坐到椅子上，就听见门砰地一声响。
　　许时意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把手包往桌上一扔。
　　看见乔棉，她难看的脸色也没缓和。“棉棉，下周的学生会聚餐，我们不去了。”
　　许时意眼尾一挑，妆容精致的脸上写了几分气恼。
　　“怎么不去了？”乔棉递了一杯水过去，有点不解，“你不是本来很想去的吗？”
　　“本来是想去，现在不想了。”许时意冷笑，“贺宁宁也在，她一个外院的跑来凑什么热闹。”
　　乔棉瞧见她的神色不对。“贺宁宁怎么了？”
　　许时意摆摆手，拖着椅子坐到乔棉身边。
　　“学生会那群人弄了个投票，比你和贺宁宁谁人气更高。”许时意冷笑，“贺宁宁在院里也出名，投她的人多。”
　　“最骚的操作是，”许时意还没讲完，声音都有点炸，“贺宁宁自己到空间转了这个投票，后来又删了，说是自己手滑。”
　　“骗鬼呢？手滑还能手滑的这么厉害？她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
　　“陈静雅那个傻逼，我就说她怎么这么上心。我都打听到了，她在群里对贺宁宁可热情，还说了一堆废话。”
　　许时意也不傻，一转念就知道，陈静雅既然是学生会成员，她没道理不知道，还主动过来说让乔棉参加。
　　要不是她在别的群看到了风声，也没料到这件事会传成这个样子。
　　这个邀请也看不出什么，乔棉也的确没有和贺宁宁碰过面。她太宅，也不喜欢往外跑，每天交际圈固定到死。
　　但是联系到陈静雅的态度，许时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是舍友，看热闹看的开心也不地道吧？
　　许时意在外面玩，一看见消息就匆匆赶回来，想和陈静雅来个正面撕逼，谁知道没看到人，反而先看见乔棉。
　　许时意喝了两口水，又继续道，“不行，我们312寝室盛产仙女，陈静雅这种傻逼不可能还留在这寝室里。”
　　她一拍桌子，还没和乔棉商量好，却看见乔棉静静地瞅着她。
　　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眸子清亮，睫毛笔直的遮住些许亮光，任谁看见都不得不放轻呼吸。
　　“有什么好不去的。”乔棉宽慰道，笑里透着疏淡，“许时意，你觉得我和贺宁宁谁更好看？”
　　许时意也愣了一下。旁人见乔棉的时候不多，最多的是论坛上那张丑照。
　　她见的最多的，也是这个仙女穿着花棉袄抱着可乐，披头散发的盘腿坐在电脑椅上的二傻样子。
　　可是。
　　乔棉弯着眼睛，温和微笑的时候，确实能骗一大片人。
　　“肯定没你好看啊。”许时意回过神，毫不犹豫的说。
　　许时意说的是真心话。乔棉和贺宁宁是完全不同风格的美人。
　　贺宁宁明艳活泼，落落大方，乔棉就是清丽脱尘，许时意到现在还常常会看失神，甚至叹息——乔棉不开口说话多好。
　　前提是，这个人别说话，也不知道她的本性的情况下。
　　“没我好看就没问题。”
　　乔棉微笑道，“仙女不可以为所欲为吗？”


第6章 
　　乔棉说的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语气里的镇定连许时意都震了一下。
　　她没料到乔棉会刚起来。平日里她太宅，和人的交际也少，性子温温吞吞的。
　　许时意愣是有种把玫瑰看成了栀子花的错觉。
　　不过…
　　许时意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半天，还是忍不住伸手用力的去揉那头黑长直。
　　“我们棉，看不出来啊，这么有出息的。”许时意忍不住说，啧啧感叹，“你已经是一朵成熟的棉花，要学会自己炸毛了。”
　　乔棉被她奇怪的比喻逗的想笑。
　　她敛了敛眸子，又挑起眉梢，“这种事又不是没刷过经验。都通关了，还能难在这里？”
　　许时意正想接话，那头，陈静雅推门从外面匆匆走进来。
　　她脸色略有疲惫，径直坐在自己位置上，整个人才松了口气，也没注意对面凑得近的两个舍友。
　　许时意凉凉的瞥了一眼，原本的嬉笑也收了回去。
　　“哟，陈静雅。前段日子收了不少红包吧？不考虑给舍友分点？”她说话不客气，听着还有点儿阴阳怪气的。
　　陈静雅一身疲惫，听到许时意的话，心里头却一紧。
　　她转过身，看向许时意。“你说什么？我收红包为什么要给你？”
　　“这话不太对。”她没料到，一向不怎么说话的乔棉也开口道。
　　乔棉神色安静，眸子一抬，眼里还带着点笑意，听着倒是很诚恳，“你拿我打的赌，不给我分成，这不好吧？”
　　许时意刚才没提这点，乔棉却已经猜到。
　　陈静雅明知这个情况还下力气说服她和许时意，要说收了红包，也不是没可能。
　　不一定是正正经经的给，玩笑似的，真几分假几分的收下，陈静雅也八成愿意接下来。
　　许时意敢说出来，以她的性子，肯定手里有切实的证据。
　　乔棉暗暗叹息。都有做这笔生意的钱了…怎么不来直接跟她谈呢？她说不定会更支持呢。
　　陈静雅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冷下脸，还在嘴硬，“怎么了？都是开玩笑的，你们要是看得起这点小钱，我全给你们。”
　　陈静雅止住话头，未完的话还压在心里。寝室里谁不知道乔系花的家境不好，又是奖学金又是兼职的，也难为她看得上这点钱。
　　许时意听出她的潜台词，脸上一黑，就想说什么，张嘴又卡住了。
　　她们寝室都知道这一点，同寝这么久，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乔棉愿不愿意被人拿这个说嘴攻击，这谁知道？
　　“你要是愿意，分给我们也可以。”乔棉没在意，不紧不慢的说，直直的看着她。
　　陈静雅和她对视。那双眸子安安静静的看过来，却透着几分锐利。
　　就像是心思都被瞧出来，摊开晒在天桥底下似的。她躲闪了下目光，没敢继续对视。
　　乔棉笑了笑，真挚道，“钱打给我吧，我再转给时意，支付宝账号，辛苦你了。”
　　她说的礼貌，弯着眼睛笑的模样更是好看，不像是在提这个，反倒像是在有礼的提出什么请求。
　　许时意却是扑哧一声差点笑出来，摆摆手，“说得对，陈静雅，你看不上这点钱就快点转，我这儿还有不少记录呢。”
　　陈静雅一口气梗在心口下不去。
　　她就是说说而已，这段时间她陆陆续续收的红包不少，也回请过，哪有什么剩余的？
　　但是她先说话在前，许时意威胁在后。鬼知道许时意到底拿到了多少聊天记录？
　　她真没想到乔棉是这样子的人。陈静雅咬着牙，低头从包里翻出手机。
　　不大不小的闹了一通，寝室不欢而散。
　　陈静雅转了钱就摔门而去，乔棉看着账号里的钱，果断分了许时意一半。
　　“我都不知道她能拿这么多。”乔棉感叹，“现在的小朋友们开玩笑都这么有钱的吗？”
　　“都是贺宁宁的粉吧，追求者什么的。”许时意也嗑瓜子，“她这个学姐有名气，低年级的学弟学妹迷的不行。”
　　“不过，你是把她气得够呛。”许时意瞥了眼转账金额，嘻嘻笑起来，“行了，接下来两周的饮料钱爸爸包了，也算谢谢兄弟苟富贵，没相忘。”
　　“谢谢爸爸。”乔棉果断流利地说，也跟着嗑瓜子，“你不懂，我的理想是当一个腹黑，狐狸的那种，眯眯眼，谁都不敢欺负我。”
　　“那是什么东西？”许时意懵逼的吐出瓜子皮，“腹黑我知道，为什么要眯眯眼？”
　　这个在二次元算是能轻易理解的梗，许时意这个现充少女是无论如何都听不懂的。
　　乔棉摇摇头，又去开了罐可乐。“为我们的肥宅快乐，干杯！”
　　这事在寝室闹的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都是312寝的，又是同专业，没彻底翻脸前最多是有点冷。
　　林玥这个置身事外的人根本不知道，中途还打了招呼，下周要去陪男朋友，不在寝室，聚会就不参加了。
　　她说不参加，乔棉和许时意可都没说不去。
　　陈静雅对上乔棉还有点发虚，发觉她还是一贯不温不火的态度，聚会也照去，就没再多提什么了。
　　她也没什么恶意。陈静雅转手了钱，反而没那么心虚。乔棉自己也收下了钱，好处也都是她得了。
　　乔棉没空搭理陈静雅。她忙着准备奖学金评定的材料，又忙着赚外快。
　　她最近刚接了一个单子，是有关宝可梦游戏的，这款在任天堂名下出名的游戏，最近随着任天堂最新switch的发售，又热闹起来。
　　乔棉自己是没有任天堂的游戏机的。她只是心动，还没买，没钱买。
　　但是这个单子看中她的微博平台，给的酬劳也高，乔棉还是决定想办法尽力完成一篇。
　　“你没休息好？”
　　乔棉打了个哈欠，晃了晃鼠标。“也没有，最近接了个单子。”
　　她这几天也没怎么和陆立川一同打游戏。陆立川倒是约了几次，乔棉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抽空答应了下来。
　　能一同玩游戏，有话题，观点还近似的死宅朋友很稀有，乔棉也很珍惜。
　　“什么单子？”陆立川动了动手指，狙.击.枪响，爆掉从窗口探出的人影。
　　手速惊人判断能力也出人意料的高，只是双排的两个人，一个没什么自觉，一个没注意到。
　　“口袋妖怪的。”乔棉随口道，把自己的物资飞快的匀好给他，“我资料查的不够，还要再找找。”
　　她微微蹙眉，试探性道，“大佬，你玩过这个吗？”
　　“嗯，玩过几天。”陆立川没有否认，“游戏不错。”
　　不出乔棉的意料。她有点迟疑，还是道，“我对这个不是很熟悉。有点问题…”
　　乔棉是有事情找陆立川，对方却像是猜到她想说什么。
　　“你还没买switch是吗？”陆立川语气平静，“在没有了解之前，确实应该做好考虑。”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穿着白T牛仔裤的女性人物上，像是在对谁说话，又
　　乔棉一怔。她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陆立川这句话把所有她进一步解释的麻烦都解决了。
　　他没有多问她买不买，为什么需要，要问什么问题，而是圆掉所有理由。
　　陆立川滑动鼠标，淡淡道，“你先拿我的玩几天吧，也可以了解一下。”
　　“反正，”他顿了顿，这里才出现一丝波动，“信息工程距离你的学院也不远。”
　　他的声音清冷平淡，像是玉石撞击，又像冰面下寂静流淌的深泉。
　　乔棉有点为难。她在学校外和陆立川有接触，在学校里却没什么关系。
　　两个人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了两周多，就算一见如故，也没好到要在学校面基的地步。
　　“不…是我想多了吧。”乔棉失笑，盘腿坐在电脑椅上，又撑着下巴。
　　陆立川那副死宅样，对人情世故也不是很懂，说不定根本没想到这些。
　　乔棉对他死板寡言有一说一的性格有所了解，反而知道对方肯定是真心想帮她，她感觉得到。
　　“那行，麻烦你一些，我抽空找你拿。”乔棉定下来，也没犹豫，“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
　　“还在听吗？”
　　耳机的质量好，能听到对面轻轻重重的呼吸声，乔棉却没听到声音，有点疑惑。
　　“明天…后天。”陆立川开口道，像是犹豫了一下，“我这几天都在实验室，十三栋教学楼。到时候我下楼给你。”
　　“行，谢谢大佬。”乔棉也没多客气，“那我先下了？作业还没写完。”
　　借到switch，虽然没打算借用很久，乔棉也还是松口气。
　　就是这几天要加班加点的赶赶时间多熟悉熟悉，不过没什么关系。这种时间表她早就习惯了。
　　乔棉在第二天下课以后，难得的拉上许时意一起去了学校超市。
　　她挑挑选选，买了一袋子的零食，又简单粗暴的塞了三瓶汽水进去，才拎着大袋零食回寝室。
　　许时意看她买这么多，也不由惊讶，“你这是做什么？储粮吗？”
　　乔棉的零食大多都是买一点，虽然也会囤货，但都是趁着便宜网购。许时意也知道，乔棉很多时候也不会买这么贵的。
　　“请人帮忙，送点东西。”乔棉笑笑，用纸箱把零食装好。
　　她没打算真让陆大佬白帮忙。对方肯把switch借给她，乔棉已经很感激了。
　　“明天下课不用等我，我去十三栋教学楼。”乔棉想起来，又和许时意说。
　　许时意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给你那个…网恋，不是，网上基友？”
　　这发展也太快了啊！


第7章 
　　不管许时意心里怎么吐槽，她还是没说出口。
　　乔棉也是个成年人了，她对乔棉那个网上基友也不了解，贸然下结论没这个必要，也没这个能力。
　　S大很大，南北之间走路也要接近一小时，信息工程学院和商学院都在偏南的位置，稍微少了点麻烦。
　　乔棉没让许时意陪着，下了课，一个人抱着纸箱往十三栋走。
　　她还是穿着毛衣牛仔裤，戴着棒球帽，帽檐压的很低，没什么人注意到，慢慢朝着十三栋走去。
　　陆立川一早走进实验室，郑默程正在专心看着面前的电脑。
　　注意到身边不远处有人落座，他头都没抬，顺手招呼，“陆哥来了！来看看，老头布置的这里这么做没问题吧？”
　　不远处的人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郑默程调开刚修好的程序，刚点了两下鼠标，眼角却瞥见一片黑色的衣角，和规矩的被拉上的尼龙拉链。
　　陆哥今天这衣服…郑默程向来在这方面挑剔，脑海里转一圈没想出陆立川今天穿的是什么，忍不住抬头扫了眼。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男人看着电脑屏幕，黑框眼镜占据大半张脸。
　　黑色运动衣，头发凌乱，还戴着一个黑色棒球帽，阴沉沉的从帽檐下投出视线。
　　“卧槽你谁啊！”
　　郑默程差点把电脑推翻，一下子蹦起来，见鬼似的盯着这个男人。
　　看着像是死宅的男人不为所动，目光快速浏览着程序，“别吵。”
　　一贯镇定冷淡的声音，听着倒还是那个熟悉的清清冷冷的声线。
　　郑默程沉默片刻，还是没法相信。“陆哥！陆哥你疯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阴郁死板的死宅男，满脸复杂，伸手就要去摸陆立川的额头。
　　“你没见过吗？”陆立川淡淡道，避开他的手，就着站着的姿势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目光扫视着一行行代码。
　　他显然对此没什么反应。甚至连个多余的态度都懒得给，也不觉得需要解释什么。
　　郑默程确实不是没见过陆立川这样子。他不住校，有时候在家太忙，郑默程也在上门找人的时候看见过陆立川这么不讲究的一面。
　　“但是那是你在家里！而且你见到我不就去洗漱了吗？”郑默程实在忍不住，“你什么时候在学校也这样？你是真的想放飞自我，不要妹子是吧？”
　　在家归在家，陆立川在学院里高居高岭之花的名号已久，似乎也没打算过自毁形象。
　　然而就他现在这样子…不熟悉的人能不能认出这是陆院草都难说。
　　“妹子？”陆立川像是反问，又压了压帽檐，眼底的情绪都隐藏在阴影里。
　　他像是有点嘲讽，又是漫不经心的倦懒。“仙女喜欢就够了。”
　　“什么？”郑默程没听见他这句轻到自言自语的话。
　　“好了。”陆立川没再说话，把程序又改了一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计算机专业有这么可怕吗？！怪不得程序员都年少白头英年早逝活不到十八岁。
　　郑默程心疼的唏嘘，简直看到自己的未来。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疯了呢。
　　郑默程怎么看都不对劲。觉得不对劲的不只是他。实验室十来个人，个个来了都用一种惊悚的目光往那个位置看去。
　　这怎么可能是陆立川，都不像同一个人了！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实验室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也频频朝着那边看去，炙热的目光都快掩饰不了。
　　整个实验室，除了导师老头和陆立川本人不为所动，其他人的实验进度都为此严重滞后。
　　十点钟，实验暂时休息。
　　郑默程还没过去找人，就看见陆立川站起身。
　　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明显，周围人都自以为隐蔽的盯着他，还有几个女生按捺不住的站起来，想走过来。
　　陆立川没在意旁边的动静。他顺手压低棒球帽，拎着桌上的纸袋走出实验室。
　　乔棉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一个人正站在教学楼门口等她。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陆大佬。明明都是很普通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高，还是自身气场的缘故，陆立川就是比别人更好辨认一些。
　　“陆立川。”乔棉双手抱着东西，不好打招呼，只能走近。
　　看见她抱了这么大一个箱子，陆立川一顿，默默伸手接过她抱着的箱子。
　　箱子不重，甚至偏轻，只是体积有点大，要用双手抱着。
　　乔棉抱起来费劲，陆立川抱起来就轻易得多。
　　“给你的谢礼。”乔棉指了指箱子，笑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按我喜欢的选的。对了，你也可以给陆立池分点，小孩子，别让他吃太多。”
　　她弯起眼睛，在帽檐的遮挡下看不太清晰，只露出弧度漂亮白皙的下颚，“大佬，这次多亏你帮忙啦，我头疼死了。”
　　陆立川低头看向她，想说什么，在乔棉的视野里，只能看见年轻男生干净利落的喉结微微滚动。
　　露出的这段脖颈倒是很漂亮。线条利落，意外显出禁欲和性感并存的气质。
　　乔棉有点走神，她不属于会关注男生外貌的人，但是她盯着那块区域，突然有点想看陆立川的样子。
　　他这样冷淡少言的死宅，估计被人调戏就脸红吧？从脖颈蔓延而上的薄红，扩散到那双深潭的眸底…
　　“给你。”陆立川咳嗽一声，伸出手，提着纸袋。
　　乔棉及时回神，接下他递来的纸袋。
　　她检讨了一下自己的不良思想，果断转换话题，“啊，谢谢你。你现在还在忙实验吧？东西好拿上去吗？”
　　乔棉突然想到自己这么做的不妥当，忍不住说，“我忘了，你要是不方便，我先拿着…”
　　乔棉只是说话，眼睛却瞥见男生抱着箱子的双手缩了缩，脚下也后退一步。
　　动作幅度不大，看样子也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并不是很起眼。
　　乔棉：“……”
　　不是，你这一副我想抢你东西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小老弟？
　　“没事，我抱上去吧。”陆立川及时开口，嗓音偏沉，“谢谢你，我会好好尝试的。”
　　“尝试”？乔棉没听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个词，刚准备开口，一道声音却更快的插.入。
　　“陆哥，怎么不上去？”声音清亮，带着三分调侃。
　　乔棉停下没出口的话，抬起头，快速的瞥了眼打招呼的人。
　　是一个…很出人意料的人。
　　男生穿着深色风衣，一双灼灼上挑的桃花眼，眼角总带着三分笑意，像是几分风流。
　　衣服处处都整整齐齐，袖口上还别着袖扣，从头到脚一丝不苟闪闪发亮，看得出在这方面很注意。
　　就算乔棉不怎么会欣赏美色，也能知道，这个和陆立川关系不错的人，长得也很不错。
　　郑默程笑嘻嘻的走到陆立川身边，毫不见外的一把搭住他的肩膀。
　　“陆哥，和朋友聊天呢？”他侧头，看向乔棉，自然的笑道，“这个是你朋友？”
　　咋看之下乔棉和陆立川简直差不多。一样简单的衣服，还都戴着棒球帽。
　　乔棉礼貌的点头，“你好，我是乔棉。”
　　她对陆立川的朋友不感兴趣，在说话时，声音也是截然不同的冷淡，温和却疏离。
　　听着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却又潜意识的能让大部分人都觉得她不好接近。
　　乔棉应付惯了人，在这方面驾轻就熟。从小到大，她摆出这幅样子就不知道谢绝了多少想要搭讪的人。
　　郑默程对她这点隐性的意思不以为意，打量了她好几眼。
　　陆立川看了他一眼。“嗯，是朋友。你怎么下来了？有什么事吗？”
　　声音平静镇定，听不出什么情绪。
　　郑默程笑嘻嘻的一侧头，就对上那双墨黑的眸子——
　　“赶紧滚。”
　　这尼玛声音和眼神差距太远了吧！郑默程一噎，他还是清楚陆立川的性格的，知道这家伙是连导师面子都能不给的狼人。
　　“没事，我也该走了。”乔棉有些讶异，却没多说，“你们快去做实验吧，我先走了。”
　　她摆摆手，态度倒是很潇洒，“谢谢你的东西，我尽早用完还你。”
　　没兴趣和陆立川这个朋友再聊下去，乔棉非常识趣的先撤退。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不算开朗，要说社交，也会，但是不愿意挂心。
　　看着她轻快远走的背影，郑默程咂咂嘴。“这妹子…不错啊。”
　　腰细腿长肤白，除了看不见脸，身材气质都是八分。不过看这戴着棒球帽，想必脸也查不到哪去。
　　这话没说完，他就感觉到身边骤然冷下来的气息。
　　“别，我就随口说说，”郑默程识趣的投降，“没别的意思，走吧陆哥，要上课了。”
　　他早就听说过，陆立川心底有个暗恋多年的人。
　　郑默程以前总以为是玩笑。
　　陆立川是计算机专业的高岭之花，不住校不交流，只和他们这群朋友接触多一点，也就仅限于此了。
　　真有这样子的人，从没听他提起过，也没见他接近过谁。以他的条件，他不至于连人都追不上吧？
　　直到上次陆立川亲口承认这个人的存在。
　　“我仙女当然漂亮。”
　　陆立川压了压帽檐，声线清淡，却像是在演讲台上叙述无可辩驳的事实。
　　“什么？”郑默程心底想着事，没注意他说的话。
　　男人没理会他，抱着箱子上楼，一步一步都走得很稳。


第8章 
　　乔棉借到switch，在寝室就玩了起来。
　　陆立川设置都调好了，还发了一些语音，教乔棉怎么玩。
　　她上手的快，很快就对宝可梦产生浓厚的兴趣——要不是实在不是自己的，她想多玩几天的心思都有了。
　　把写好的文章顺利交稿，乔棉伸了个懒腰，把奖学金的材料也准备的差不多。
　　她盘腿坐在电脑椅上，撕开一袋薯片，一边翻着老师发的期末复习资料，一边三片薯片一口可乐的规律吃起来。
　　“我的亲姐，你来看看衣服行不行？”许时意刚回来就看见她这幅不修边幅的德性。
　　许时意拉开自己的衣柜，把塞的满满当当的衣服全铺到寝室地毯上，招呼乔棉过来挑选。
　　这几天没和陈静雅计较，许时意心里还是憋着口气。
　　她接触消息的渠道比乔棉的多，知道的也比乔棉多。贺宁宁赢面大，她前两天还在朋友圈晒她那件巴宝莉的新风衣。
　　许时意嗤之以鼻。她家境也好，S大像她这样家境好的学生也多的是，有什么稀奇的。
　　她就是看不惯贺宁宁婊里婊气的样子，自己在活动里混还不够，还想扯别人下水。
　　乔棉没她这么紧张，但是也明智的没有反对现在明显气头上的许时意，从善如流的拿着许时意挑的衣服一件件试。
　　许时意翻着首饰盒，还不忘槽道，“我说她怎么这么急，外院的秦倾语回来了，一回来就夺了她元旦晚会的主持人位置，贺宁宁坐不住。”
　　外院秦倾语印象中也是个美人。乔棉没见过这个人，却见过她的照片。
　　大气妩媚，和贺宁宁有几分相似，却是更明艳动人的风情。
　　“棉，你这次一定要压过她，我们也去当什么主持人去。”许时意又挑了两条项链，毫不吝啬的贡献自己的收藏。
　　“免了。”乔棉一件件试衣服，试了没两件就觉得累，“还没好吗？你有喜欢的吗？”
　　她实在不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性子。比起漂亮的衣服，还不如给她买个游戏机或者电子产品更让乔棉高兴。
　　许时意捧着脸看她，眼睛亮晶晶的，“仙女愿意为我换衣服哎…我好幸福噫呜呜噫！”
　　乔棉哭笑不得，把换上的衬衣前面的结随手一绑，“你到底看好了没？穿哪套？”
　　“这套不是这么绑的。”许时意连忙纠正她，“这里肯定不能这样系，你这是下乡卖菜呢？”
　　乔棉低头扫了眼就果断放弃，“那你到底看上哪件了？我还要去打游戏。”
　　“都好看，随便穿，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许时意反倒放开了，不以为然的挥手，“天生丽质难自弃，可惜落你身上了。”
　　她说完，还真心实意的叹息一声。
　　乔棉哭笑不得，拿旁边的衣服丢她，“去你的吧，净折腾我啊。”
　　学生会人多，聚会定的地点也在学校不远。
　　深秋夜凉，乔棉和许时意一同出门，刚出宿舍楼大门就怂怂的缩了缩肩膀。
　　“好冷。”她幽幽叹气，“这么冷还穿这么单薄…太要命了吧。”
　　许时意还穿着敞开的大衣，里头是修身的薄款毛衣。
　　她闻言从手包里翻找两下，拿出两片暖宝宝，往乔棉手里一拍。
　　“冷就贴这个，衣服不能动，你这样穿好看，一会儿包厢里也有暖气。”许时意坚持道，“冷点没什么，我们要当仙女。”
　　“仙女也要被冻死了。”乔棉心不在焉，把风衣拢了拢，捏着暖宝宝的手传来阵阵暖意。
　　她瞥了眼还在发消息的手机对话框，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指尖慢腾腾的打字。
　　【乔乔：和舍友出来玩，今天不打游戏。下个月steam要打折，大佬有没有什么想法？】
　　下个月是十二月圣诞节，steam的打折力度很大。
　　乔棉早就挑好要买的游戏，还做了许多功课。不过，她还是第一次有人可以讨论这个。
　　她低着头，注意力放在对话框上，直到被许时意叫住。
　　“到了。”许时意扯扯她，“我们走吧，就在里面。”
　　餐馆不大，装饰精致，里头暖气开的足，一楼的大厅坐的客人还不少。
　　许时意问了包厢号，拉着乔棉一同朝着包厢区的走廊走去。
　　***
　　贺宁宁来的挺早。她刚进包厢就理所当然的成了焦点，笑着和熟知的同学们打招呼。
　　“贺学姐，你这身太好看了吧。”熟悉的学生会学妹羡慕的看她，“真衬你啊，颜色也好看，就是挑人，适合你。”
　　贺宁宁抿唇一笑，不以为意，落落大方的回道，“哪能，这衣服本身好看，谁穿都好，你要是喜欢，这款式还有别样的。”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这个校内出名的系花，虽然没有贺宁宁发在微博里的自拍好看，也相差不了多少。
　　“别样的也不适合我，这衣服挑人，我们穿不出来气质。”另一个女生也帮腔，“学姐你主持的活动多，气质好。”
　　“是啊部长，这衣服也挺贵吧？”一个学生会的男生挤挤眼，“部长，请客吃饭发红包，来来来！”
　　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贺宁宁却驾轻就熟。
　　听到那个男生玩笑似的调侃，她脸色有些不虞，却很快就笑着主动拿出手机，“来吧，都加群，我来发红包，看手气哦。”
　　许时意推开包厢门，乔棉跟在她身后。
　　她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许时意“卧槽”了一声。
　　室内声音嘈杂，听得出人很多，乔棉还没问许时意什么情况，就看见站在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女生。
　　说她显眼，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她高挑的个子或者外表。
　　深深浅浅蓝色层叠的纱裙，从袖口到裙摆都是繁复漂亮的花纹。剪裁得体贴身，看上去漂亮又典雅。衬上女生坦落的气质，更是相得益彰。
　　可是，不管怎么说…
　　“这女的疯了吧。”许时意不可思议道，“这个季节这个温度，就算是在包厢里吧，她至于这么拼？”
　　乔棉深以为然，点头叹息，“我以为我们就够努力的了，没想到还有比我们更拼命的。”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许时意很快就冷静下来，挽住乔棉的胳膊，一扬下巴。“没事，我们也好看。不怕就是干，走，我们去找她挑事。”
　　许时意往前没走两步，就感觉到了阻力。
　　她扭头，看向乔棉，一脸不解，“怎么了？我们不是来找事的吗？”
　　“嗯。”乔棉对她的想法予以肯定，目光平静诚恳。
　　她弯着唇角，微笑道，“那难道要我上去打招呼，嗨，我是乔棉？”
　　“是啊，不然呢？”
　　对上许时意理所当然的目光，乔棉坚定摇头，“不，我不要。”
　　她遥遥一指，“那么多人围着，那么多眼睛看着。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装这个逼？”
　　包厢灯光不亮，许时意她们进来的时候也是自己推门的，多数人都在贺宁宁那一圈，没什么人注意到。
　　这正合乔棉的心意。多好，让她挤到人群里去和贺宁宁battle才是要命。
　　许时意看着乔棉坚决的态度，也知道她的性子。
　　“好吧，能指望你过来就不错了，别指望别的。”她嘟嚷，“那你们怎么搭上话？”
　　“就算我不过去，她也会来找我的。”乔棉不以为然，“她想来，来就是了。”
　　她眉眼一挑，又露出温柔和煦的微笑。“反正时间还早，皇帝不急，太监还不急么？赌约也不是我提的。”
　　许时意听出她话里的调侃，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好吧，那你找地儿坐。我先过去玩玩。”许时意拿她没办法。
　　她摆摆手，懒得管乔棉，让她有事联系，就窜进人群里去，很快就融入其中。
　　许时意在学校里认识的人比乔棉多，在外面也玩得开，陪乔棉宅着躲清净也没意思，还不如等着到时候再来看热闹。
　　乔棉乐得清静，坐在沙发角落里，熟练的从包里偷偷翻出棒球帽戴上，拿着茶几上的零食瓜果吃起来。
　　风衣配上棒球帽，这身做贼似的打扮要是让许时意看见怕是要先把乔棉打一顿——她也只能庆幸许时意先走了看不见。
　　她一边毫不客气的吃零食，一边看陆大佬传回来的消息。
　　陆立川果然有自己的清单。乔棉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列出的游戏，脸上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神色。
　　实则…也还是很羡慕。
　　她喜欢玩游戏，像是陆立川这样趁着圣诞节打折囤货却做不到，但是保证挑出来的每一部都是精挑细选的。
　　【乔乔：大佬！你先试玩，有什么好玩的记得推荐给我！】
　　【乔乔：发射爱心.jpg 】
　　【Lu：好。】
　　【Lu：有什么感兴趣的吗？我先试玩。】
　　标准的无趣发言，甚至没问乔棉为什么不自己买。陆立川表现的态度就像是对这些事漠不关心一样。
　　乔棉很喜欢他这种态度。她手指敲着屏幕，毫不客气的点了自己想玩的游戏。
　　陆立川的回复也不慢。乔棉聊着聊着就不自觉的缩角落里，她低着头没有融入的意思，也没什么人会不知趣的上来找她。
　　热闹的人群中，贺宁宁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
　　七点半，距离约定好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抬起头，目光隐蔽的在包厢里逡巡，却没找到目标。
　　贺宁宁神色有些遗憾。她其实还是很期待和乔棉的第一次见面。
　　只可惜乔棉不敢来。贺宁宁略带失望的想，又有点微妙的得意。


第9章 
　　贺宁宁最自傲的就是自己这张脸——她没整过容，天生的漂亮，外表从小到大都被无数人夸赞。
　　虽然同是S大学生，贺宁宁对乔棉却只是略有耳闻。
　　隐约记得…这似乎是一个捆绑上位的。
　　她收回目光，在落到包厢里某个角落的时候却一顿。
　　坐在角落里的年轻女生正撑着下巴在玩手机。
　　以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线条柔和，下颚的弧度优美灵动。
　　吸引贺宁宁的是她敏锐注意到的那种气质。
　　散漫又温和，毫无攻击性，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那张侧脸也是，只是露出下巴，却让人觉得好看。
　　这人是谁？贺宁宁一愣，今天来参加学生会聚会的她多少都认识，不可能存在这样气质明显她却毫无印象的人。
　　还是说，这个人不是学生会的？是有人带朋友过来的？她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贺学姐，陆学长没来吗？”
　　贺宁宁回过神，看见面前因为这个问题好奇的一众人，尤其是围在身边的女生们。
　　无论是学生会或者不是的，在提到陆学长的时候，都抬头看过来。
　　那个问话的女生笑了笑，神色难掩失望，“之前听说陆学长会来。学姐，你知道这事吗？”
　　“是啊。”有她在先，其他也有人按捺不住，“我是想看陆学长才来的…不是说他会来吗？看不到吗？”
　　陆学长，陆立川。
　　贺宁宁下意识的把手机捏紧，又笑道，“陆学长刚才和我说他今天有事，没空过来。他人很好的，下次吧，下次我们再约。”
　　其他人还是很遗憾。“听说陆学长最近在忙项目，想着就不可能过来。”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再露面。国家奖学金都要求演讲的，真想再看一眼陆学长啊，但是他申请还是好早之前的事情了。”
　　一群人提及陆学长，慢慢又把话转到各大学院的院草上去。
　　贺宁宁微微低头，瞥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咬了咬唇。
　　***
　　乔棉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摸摸自己吃的微撑的小肚子。
　　怎么看这一趟也没有白来。把自己想买的游戏和陆大佬定好，她满意的站起来。
　　包厢太闷，乔棉想出去透透气，去一趟洗手间。
　　悄无声息的出了包厢，乔棉才呼出一口气，把棒球帽取下来。
　　走廊的温度不算高，却是正好。她拍拍自己被闷的发红的脸颊，一边看手机，一边朝走廊那头走去。
　　从洗手间出来，乔棉按着语音按钮，对着电话那边发语音，“那到时候约一波？我觉得挺不错…”
　　她话没说完，在转角的时候也低着头，脚下不停，丝毫没停下的直直和那边的人相撞。
　　这么宽的走廊怎么就这么巧！
　　被撞的一晃，原本就松松握在手里的手机眼看着要滑出去，乔棉顾不得别的，反应很快的伸手去接。
　　开什么玩笑，这个手机抵得上她一个多月生活费！
　　对面的人似乎也没能注意到面前有人过来，反应很快，却没躲开。
　　手机边缘在指尖划过，却最终被乔棉稳稳的捏住。
　　还好没掉下去。乔棉松了口气，回过神，眼神往下一瞥，看见是什么阻止了她的摔倒。
　　骨节分明的手揽着她的腰，修长的手指却非常礼貌的握着拳，最大限度的保证最小接触面积。
　　明明是很近的距离，近到乔棉能闻见这个人身上清淡的烟草味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是非常礼貌和遥远。
　　在乔棉站稳后，这只手飞快的拿开，像是在面对什么病毒，带着无法言说的嫌弃。
　　乔棉：“……”
　　“小心点。”清冷像寒潭，听着还有些许冷意。
　　像是对面前的处境十分不虞。
　　乔棉连人都没看见，却敏锐的听出话里的不喜。
　　她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只不过她现在没空注意这个。
　　她快速站稳，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才抬起头。
　　一看之下，乔棉有些怔愣。
　　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闪闪发亮的男生。
　　就算是乔棉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生长得真的是符合她审美的好看。
　　长身玉立，清冷孤傲，风光霁月。他微微垂着眸，睫毛笔直纤长，五官精致，只是静静地站着，就像是一幅画。
　　就是…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男生也看向她。眼底的阴郁如潮水般退去，化为抹不开的浓丽和情绪。
　　乔棉没注意到。短暂的怔愣后，她很快回过神，摆出礼貌的笑脸。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没看路，给你添麻烦了。”她语气温婉，却很客气，“下次不会了。”
　　乔棉看得出这个男生不怎么待见她，说不定还有洁癖什么的。
　　可是，撞上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这个转角就不说了，当她没看见这男生第一反应也是去接手机？
　　走路玩手机，差评。
　　面对她客气的态度，年轻男人仍旧是冷淡的神情，略一犹豫，又摇摇头。
　　看着倒是没有之前那样尖锐冷漠，只是清清冷冷的站着，墨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乔棉。
　　这是什么意思？不用说话的意思？
　　乔棉对这个发展喜闻乐见，她又抱歉地笑了笑，示意自己先离开。
　　她没有过多的打量对方，或者投以欣赏的目光。好看的事物太多，乔棉敬谢不敏。
　　不客气的说，她自己就够好看了。看自己不行，还要去看别人？
　　乔棉走得飞快，一边走，一边还拿出手机，把自己没发完的语音发出去。
　　还是陆大佬和蔼。乔棉心想，没提刚才的事情，只是声音轻快的和陆立川继续商量着。
　　在她身后，青年注视了这道背影很久，才抿紧唇角，掩下眸底的暗色。
　　他瞥了眼手里亮起的屏幕，摁开，把那段短短的语音反复听了多次。
　　果然…
　　她就喜欢这样的。
　　再次推开包厢门，里头还是一样热闹。
　　乔棉回到自己的沙发角落坐下，还没坐定，就听见那头传来的哄笑声。
　　她原本是不感兴趣的，前提是，这道声音别这么大。
　　“嗨，乔棉是不来了吧。”男生嬉笑道，“你们可别失望，有贺学姐就够了，乔学姐嘛，就算来你们也不一定能看见。”
　　他拖长声音，像是故意引人注意一样，玩够了才说，“因为她矮啊！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五五呢。”
　　话音一落，围着的人就配合的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乔棉：“……？？？”
　　我他妈。
　　仙女不说脏话。
　　可他妈还是无敌爆炸旋转飞天螺旋转的气。
　　矮子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怎么你了？有毛病是吧？小嘴没事就会叭叭叭呢？一米六是矮子吗你个三等残障？
　　乔棉利落的站起身，一只手压着帽檐，一米六的个子奋力的往人群里挤。
　　人群里那个男生还在绘声绘色的描述乔棉，“上次运动会知道吧，我坐她后面不远，你们都不知道她有多矮，我就看见她头顶，乱糟糟的就出来了。”
　　他笑道，“虽然我没见过她的脸，但是这身高就一票否决了，系花嘛，也该是我们贺学姐这样的。”
　　他身边站着贺宁宁，穿着长裙身材高挑，站在人群里就像是天鹅，光彩照人。
　　男生描述的太形象了，一群人围着听，有些是哄堂大笑，有些则是附和的笑了笑。
　　这里头也不是没有人见过乔棉。好看是好看，就是…真有点矮。
　　当然这不是什么缺点，只不过玩笑话，也没人会不知趣。
　　贺宁宁抿唇，跟着在笑，笑够后却又劝阻道，“别吧，这样说瞎话不好，身高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她神色里满是不赞同，“身高也没什么的。我还嫌自己太高了呢，也不好看。”
　　“没事，都是玩笑。”
　　“不好意思。”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他，“纠正一下，我、不、是、一、米、五、五、不、到。”
　　贺宁宁嘴角的笑还没收起来，闻言看过去。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人群中央，语气和和气气的。
　　她抬起手，随性的取下帽子，露出一张清丽姣好的脸庞。
　　女生笑容温和，眉目倦懒，五官是恰到好处的温婉好看。
　　她弯着眼睛，笑容让人无法拒绝，“这位同学，眼睛出了问题要治，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呢？”
　　惊为天人的好看。不是贺宁宁这样的明艳照人，而是另一种的，更温柔无侵略性的典雅气质。
　　一时间，看着她的人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一米六怎么了？这叫娇小可爱弱柳扶风！仙女说什么都对！
　　贺宁宁脸上的笑慢慢僵硬。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有点急促的询问，“你是乔棉？”
　　她死死盯着面前这张古典的美人脸蛋，连一贯的大气从容都丢掉了。
　　乔棉莫名其妙的看她，没明白贺宁宁这是发什么疯。
　　“我是乔棉。”她镇定的承认，笑容温和礼貌，“有什么事吗？”
　　贺宁宁一点也没认为乔棉会有多么好看，或者说，会有多么超出预期。
　　真的漂亮，怎么会在学院里默默无闻？真的素颜好看，怎么不参加学院里的任何活动？怕照妖镜吗？
　　她没想过真人会这么好看。
　　被在场的所有人紧紧注视着，誉为“小仙女”的乔棉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其实很讨厌这样的环境，也讨厌被人盯着，要不是贺宁宁不知道怎么搞的不去找她，又闹出这破事，她也犯不着自己站出来。
　　不过比起这个，那个口出狂言的傻蛋才更值得她收拾。


第10章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乔棉微微偏头，脸上流露出一些无奈的神色。
　　她正正经经，又客气道，“同学，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看错了。但是，我国女性平均身高155.8cm，男性166.9cm ，算起来的话，我没有拖后腿哦。”
　　“倒是同学你。”顶着这张温婉可人的笑脸，乔棉说着让人无法反驳的话，“可能需要补补营养，不要放弃。”
　　乔棉目测精准，面前这个生绝对不到一米七。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脸嘲笑别人。
　　她这话针对性强，听着也意有所指，但是在这张清丽仙气的脸下，就算是讥嘲也看着更接近玩笑——比刚才那个男生说的更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男生脸色涨红，他又不是听不出乔棉话里的讽刺。
　　刚才一句句讥笑就像是巴掌，被人一下下抽回来。他张了张嘴，愤愤地想说什么，又赶紧被旁边的几个男生拉住了。
　　“好了，”贺宁宁及时开口，很快收拾好情绪，“乔棉，他说的确实不对，你别和他计较。”
　　她亲昵的站在乔棉身边，比她高出接近一个头，笑道，“你是第一次来吧？刚才怎么没看见你呢？”
　　不只是她没看见，在场的人都没注意到。
　　贺宁宁心里恨得要死。乔棉和她放在论坛帖里的样子差的太多了。
　　那个高糊的镜头，那张看着模糊不清鬼知道是不是P过的照片，谁知道真人是什么样子？
　　“我和舍友一起过来的。”乔棉没有介意，也笑了笑，“舍友是学生会的…对吧，陈静雅？”
　　陈静雅正和学生会的一群女生聚在一起，她遥遥的看着这边，本来还在看热闹。
　　被乔棉点到名，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来。
　　“是我说的，寝室一起出来聚聚。”陈静雅勉强笑道，“乔棉，刚才没见你，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陈静雅也以为乔棉没过来。林玥有事不来，严格来说这已经不算是寝室聚会活动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乔棉会不声不响的过来。她这个舍友有多宅，陈静雅心里很清楚。乔棉也不像是喜欢找事的人。
　　贺宁宁和乔棉都是系花，风格不同的大美人，陈静雅光是站在一边都不愿意，更别提这样子上来搭话。
　　“是啊，我们寝室一起过来的。”许时意也不知道从哪走过来，站在乔棉身边。
　　她穿着大衣，眉目间流露出的气质格外潇洒，挽住乔棉的胳膊，一笑，“陈静雅拉我们过来，我们就过来了。”
　　她斜睨了眼陈静雅，脸上仍旧是随性的神色。
　　“哦，这样啊。”贺宁宁也有点挂不住脸，第一次正视的看了眼陈静雅。
　　她愿意转发那个赌约，前提是乔棉是“照骗”。陈静雅当初信誓旦旦的邀请乔棉过来，可没说她不是照骗啊。
　　贺宁宁选择性遗忘了自己之前信心满满的态度，没再看陈静雅，而是很热情的对乔棉笑道，“之前没见你，你这身衣服选的不错啊，妆容也好看，口红色号也衬你。”
　　贺宁宁夸的心不甘情不愿，只能借此打开话题。她倒是想提点别的，可乔棉这一身，从上到下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处。
　　乔棉闻言一僵，不易察觉的后退两步，扯了扯许时意。
　　许时意正在旁憋笑，被乔棉一扯，才代她回答，“是挺好看的，我帮忙参谋的。你这身也不错，A家的春秋款吧？”
　　作为新世纪的女大学生，乔棉对化妆一窍不通。
　　她对化妆品都停留在浅薄的认知层面，稍微正式点的场合，都是许时意一手折腾的。
　　许时意对这些游刃有余，接贺宁宁的话也接的轻松，话题眼看着要拐走。
　　贺宁宁扫了眼看着在走神的乔棉，咬了咬唇。
　　她笑着对乔棉道，“乔棉，走神什么呢？我刚和许时意说衣服，A家的春秋款还有很多不错的款式，你穿着肯定好看，也可以看看。”
　　乔棉被她拽回思绪，扫了眼贺宁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凑到自己身边来了。
　　贺宁宁比乔棉高，仪态也端庄大方，乔棉站在她身边是截然不同的状态。不说弱势，两个人风格都不相同。
　　她还看着乔棉，像是女生之间很随意的话题，聊聊衣服，聊聊化妆品之类的。
　　贺宁宁是真看不出乔棉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也不了解么？
　　“不太感兴趣。”乔棉略带敷衍的笑了笑，“我不了解这方面的。”
　　“你这是谦虚吧。”贺宁宁笑道，“挑的这身这么好看，对穿搭的心得不如教教我？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逛街。”
　　乔棉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贺宁宁热情大方的笑脸。
　　她平生最烦这种人。谁规定了女孩子就要天生爱逛街，爱买衣服，对化妆品如数家珍的？就不许人是个死宅？
　　这不是有病吗。
　　“我真的不太懂这个。”乔棉微笑道，话锋一转，“包厢太闷了，你们不觉得热？要不我们出去逛逛？江滩的风景很漂亮，这时候出去正好。”
　　乔棉抬眼和贺宁宁对上视线，黑亮的眸子温和无害的弯成月牙，像是随口提出的建议。
　　许时意也应付的有些不耐烦，闻言看了她一眼，几乎是心领神会。
　　“对啊，我们出去吧。”她也笑眯眯的帮腔，“一直呆在包厢里不闷？我觉得呼吸都不舒服。”
　　正围着桌子在打牌聊天的一群人听见这个提议，一时间也议论起来。
　　不说不觉得，一说才感觉到包厢里是太闷了。暖气开的足，空气不流畅。卡牌游戏玩来玩去花样也就这么多，很快就能玩腻。
　　贺宁宁一愣，显然没料到话题会这么转，“现在出去？这么晚了…”
　　她明显是有些不想去。但是在众势所趋的情况下，怎么拒绝也是不明智的。贺宁宁只能绞尽脑汁的找借口。
　　“现在出去，江滩那边很热闹。”乔棉神色坦然，“我看大家也挺想出去的，我们这么多人，去江滩玩也没事。”
　　她抬眼看向贺宁宁，似是没注意到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神色，笑着询问，“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贺宁宁有些恼怒，被乔棉含着笑注视，像是被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似的。听着乔棉不软不硬的语气，她还是摇摇头。
　　贺宁宁捏住自己的纱裙长袖，咬咬牙，勉强笑道，“没事，我是担心安全，没什么不方便的。”
　　S大附近就有市商业中心，晚上人多，江滩上灯光明亮，
　　一群人没几个反对的，浩浩荡荡的结了帐出门，呼吸到外面微凉的空气，又很快热闹起来。
　　乔棉还和贺宁宁走在一起，被出来的人围在中间。
　　她一反刚才的敷衍，笑着和贺宁宁扯话题。从学生会的日常到考试，想到什么扯什么。
　　贺宁宁原本还能答上两句，慢慢也流露出敷衍的态度，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气氛渐渐热起来，找贺宁宁聊天的人也多起来。乔棉才一勾唇角，微微笑着不再说话，听着其他人聊天。
　　趁着贺宁宁被几个学妹拉住询问学生会的事宜，乔棉迅速果断的溜到最后面，把风衣的排扣全部结结实实的扣上，换上新的暖宝宝。
　　真的冷的要死。
　　乔棉瞥了眼还穿着薄纱裙，挥手笑着拒绝旁人好心递过来的羽绒服的贺宁宁，摇头叹息。
　　明明都冻的发抖，还死要面子活受罪。有这个功夫不如穿厚实点，晚上的江边风景是漂亮，冷也是真的冷。
　　保暖措施做好，乔棉熟练的从手包里掏出棒球帽，压低戴上，溜溜达达的走在最后面。
　　贺宁宁是学生会的，熟悉的人多走不开，乔棉可不是。
　　她的脸是很显眼，但是也就是这样而已了。在场没几个人认识她的，就算搭讪，也被乔棉有意无意透露出的礼貌冷淡给劝退。
　　前面一群人吵吵闹闹，乔棉低下头，一边聊天一边跟在后面。
　　他们正从高架桥上的人行道上走着，接近深夜，高架桥上的车辆并不多。偶尔过去一两辆，也是很快就开走了。
　　只不过…那辆车是怎么回事？
　　乔棉偏头，隐蔽的看了眼那辆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的车。
　　她记忆力好，看手机的时候也注意着周边环境。其他车辆都无所谓，只有那辆黑色的车，一直速度很稳的跟在他们后面。
　　乔棉看过去，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确实没错。这辆车从桥上到下桥，他们现在快走到江滩了，都还稳定的在他们身后吊着。
　　这事有点奇怪，乔棉却并不怎么担心。
　　且不说这车看上去就不怎么便宜，他们人这么多，也不会有谁不长眼的跟在后面。
　　【Lu：还没回来吗？】
　　乔棉低下头，看见陆立川的信息。
　　时间不早，这时候发消息也有些晚，乔棉熬夜熬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乔乔：没，还在外面玩。不过刚才有辆车挺奇怪的。】
　　【乔乔：车牌号是XT-…我记下来了，存个档，有什么问题再说。】


第11章 
　　小心谨慎为上，车跟在后面，虽说没什么问题，乔棉还是注意了点。
　　她给陆立川发了消息，却也没多提，很快就把话题歪到别的上面去了。
　　跟随着大部队走到江滩，乔棉放下手机，抬起头。
　　风景是真的很漂亮。江滩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隔着江面则是高楼林立，办公楼灯火通明，各色霓虹灯闪烁着，在江面上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不少人都聚在江滩上，看着对面灯光明灭，
　　乔棉抬起头欣赏了一会儿。她出门的时候少，以往都是在新闻资讯里看见这样的场景。
　　像是现在这样，出来的时候少之又少。偶尔看看，也觉得有些新奇感。
　　不过…真的好冷。
　　乔棉看了两眼，就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站在人流后面，试图抵御寒风。
　　她正缩在后面拍照，那边许时意跑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意，“乔棉，来合影！这块儿不错啊，不照相？”
　　许时意明显心情不错，冲乔棉坏笑道，“默契，贺宁宁这套纱裙太酸爽。”
　　她兴致勃勃的说，“这种大冷天还穿纱裙，我都服气。旁人都看出她冷的不行了，她还非撑着不穿羽绒服，当别人看不出她嫌弃那羽绒服笨重呢。”
　　贺宁宁要面子，宁可冻死也不愿意穿长到脚踝的羽绒服。暖宝宝也是不行的，她穿的过于单薄，就算有暖宝宝也没用。
　　贺宁宁有自己的理由。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看着就土气，又不是她惯穿的那几件，又被人拉着拍照，拍下来怎么办？
　　乔棉一挑眉，垂下眉眼，摇头叹息，“是啊，真是可惜了。”
　　她眼尾一弯，像是有些可惜似的，假模假样道，“唉，让人心疼。怎么做事的，都没人送她回去吗。”
　　许时意和她对视一眼，两个人忍不住笑成一团。
　　想也知道贺宁宁不可能现在回去。她自诩自己是学生会的高层，怎么着也不肯在这个场合缺席。
　　乔棉实在厌烦她动不动就要cue自己的行为，要不然也不会反将一军。
　　“拍照就算了。”笑够了，乔棉摆摆手，“你现在让我把衣服解几个扣子不如杀了我。”
　　她这幅模样实在不适合拍照。棒球帽压的低低的遮风，风衣也被她扣的严实，连脸都没露出多少。
　　许时意看着她这身丝毫不逊色于羽绒服的厚重打扮，深深叹气，“仙女哎…你这不是白瞎这张脸吗？这风衣也不是这么穿的。”
　　“暖和最重要。”乔棉手都缩在袖子里，镇定道，“脸是什么？美貌是什么？能御寒吗？”
　　“你真是…”许时意看着她这幅无赖的样子，实在哭笑不得。
　　她也没再多劝说，摆摆手，就进了人群，找别人帮她拍照去了。许时意对乔棉的拍照技术也不敢恭维。
　　别的不说，能把细腰长腿的大美人拍成五等□□材的，也只有乔棉这个傻子做得到。
　　乔棉也不介意。她没有拍照的习惯，之前给许时意拍了两张，差点被她打死。
　　江滩上人群都散开了，乔棉一边玩手游，一边注意着许时意的位置。
　　出来的有点久。她微微偏头，正考虑自己要不要去买点什么喝的，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辆熟悉的车。
　　那辆车就停在身后不远处的停车处，安安静静的，里头像是没人。
　　乔棉一顿。她干脆侧过头，又多看了两眼。
　　总不能是她怀疑错了？那辆车的主人也来到这里？
　　她正想着，那辆车又有了新的动静。腰细腿长的年轻男人走过去，拉开车门，似乎要上车。
　　看着还有几分眼熟。乔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黑色长款风衣，目测一米八以上，腰细腿长身材不错，就是不知道脸…
　　抱着欣赏美的心态，乔棉坦然的一路往上看，直到对上一双含着薄冰的眸子。
　　啊…是在包厢外走廊上撞见过的那个冰山大美人，别的不说，就是脾气差。乔棉悠悠的在心里定了个评价，还是坦然的看过去。
　　对方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会被乔棉注意到。
　　清贵挺拔的青年淡淡瞥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感情跟在后面做出偷窥狂这种事的人不是他一样。乔棉面上不动声色，看这人这样子，也确实看不出来。
　　她借着自己被压低的帽檐光明正大的打量，却看见对方弯下腰，在车里拿了什么，直起身。
　　在乔棉的注视下，他笔直的，又漫不经心的朝着这边走来。
　　乔棉：“…？？？”
　　乔棉硬生生克制住自己想后退的冲动，直到看见这个人停在自己面前。
　　距离拉近，这种距离感和迫人的气场更强。清淡冷漠，似乎说几句话都是难得。
　　乔棉没有主动开口，而是抬起头，好看的眉眼被遮在帽檐的阴影下。
　　明明什么都没说，对旁人而言，那种疑惑和戒备的情绪都从明亮的眸子里写的一清二楚。
　　青年默不作声的抬起手，白皙好看的手上提着用纸袋装着的两杯热奶茶。
　　“给你。”他顿了顿，语气清淡冷静，“赔礼。”
　　陆立川垂下眸，把面前这个人完整，仔细的纳入眼底。
　　他话说的少，乔棉没在意这个听着很熟悉的声线，反而盯着这两杯看着就热乎乎的奶茶。
　　在寒风中，本来只有五级吸引力的奶茶现在变成了十级。
　　乔棉看着面前两杯奶茶，陷入深刻的思想斗争。她是挺想喝的，但是就接受这样的赔礼，是不是不太好？
　　不对…问题是，“为什么是两杯？”乔棉没有抬手，而是谨慎的开口询问。
　　像是兔子。面对着诱人的胡萝卜，想吃又不敢吃，想拿又警惕着不敢拿。
　　清贵的青年不动声色的看向她，眉目间染上些许笑意，乔棉却没有察觉。
　　他早就找好了说辞。
　　“另一杯给许时意。”他简短道，“受人所托。”
　　给许时意？乔棉扫了眼面前这个冰山大美人，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这次没犹豫，果断接下来，还挥挥手。“你早说就行了…谢谢你啊，之前的事别放在心上。”
　　语气明显随意很多。陆立川微微蹙眉，想说什么，乔棉已经干脆打断。
　　“东西我会转交到的，谢谢你的奶茶，也谢谢许时意的竹马，辛苦你们了，真的多谢。”她诚恳的说。
　　理由都被乔棉说完了。乔棉接下奶茶，就隐晦的用一种“你怎么还不走”的眼神看向他。
　　陆立川眼神微暗，想说什么，在乔棉坦然的视线下，却没能说出口。
　　“嗯。”他没再试图解释什么，转过身，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目送着他离开，乔棉立马转身，兔子似的蹦到人群里去找许时意。
　　她找到正在翻手机拍照的许时意，把奶茶递给她一杯。“给给给，你竹马给你送的。”
　　许时意原本心不在焉的接下，听到这话反而一愣，惊悚的看向乔棉。
　　她犹豫片刻，才谨慎的询问，“他…是摔坏脑子了？没事吧？还是你摔坏了？”
　　“……”乔棉无奈，“真是你竹马送的。他之前不也托我递过两次吗？这次他是托人给你的，指名给你。”
　　“至于我的这杯，是赔礼。”她拿出奶茶，扫了眼标签，满意的点头。“是我喜欢的红豆奶茶，味道不错。”
　　许时意还有点怀疑，不过在这个冷天能有喝的也不错。
　　虽然不知道沈照深脑子是出了什么问题…许时意还是接下来。
　　“行了，我看差不多我们也回去吧。也不早，再晚回去进不了寝室了。”
　　陆立川上车，却没有离开。
　　沉默片刻，他低头拿出手机，亮起的屏幕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上面只有一串未读消息，来自同一个人。
　　【沈照深：你借我的名义对许大小姐做什么了？】
　　【沈照深：我怀疑她有点不正常…她现在对我的语气都不对。】
　　【沈照深：奶茶？什么玩意儿——操，哥，还是你厉害。】
　　陆立川还没抬手回复，手机屏幕又蹦出两条消息。
　　【沈照深：…陆立川，你有病？借我的名义就算了，你不能换一杯没放红豆的奶茶吗？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沈照深：她现在以为我要害她。我他妈，被害妄想症吧这是——算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怎么解释？】
　　陆立川又看了两眼。在沈照深一连串的爆炸下，他手指微动，关掉屏幕。
　　乔棉回学校以后就把这事搁置一边了。她事情多，没多少心思挂记贺宁宁。
　　许时意倒是专门去打听过，得知那个发起投票的人在群里匿名投过之后，乔棉的票数远超贺宁宁。
　　要是实名投票，票数差距还不一定这么大。匿名当然就放飞自我的人更多。
　　最后还没等贺宁宁说什么，群里原本起哄提出的人都安静闭嘴，再也没人提乔棉的名字。
　　乔棉乐得所见。她把自己最新写的游戏测评传到微博上，又翻了翻自己这段时间接的工作室的稿子。
　　这么一看，乔棉注意到一家之前没见过的工作室发来的邀约。
　　报酬千字两百，测评人物是卡恩特鲁斯。


第12章 
　　有关卡恩特鲁斯的测评不算多，乔棉之前写过，发在微博上却没工作室愿意收。
　　想来这种小众游戏也不是大部分工作室的目标，甚至连推广也没有这个必要，浪费时间浪费资源。
　　饶是乔棉的微博账号“QM”已经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游戏测评大V，能卖出二次转载的测评也还要看点运气。
　　乔棉没料到自己这篇文稿会被人看上，不过能二次转载拿到分成也不错。
　　她果断授权给这家名为“路桥”的工作室，又和对方商议文稿里需要改正的地方。对方看起来也挺好说话，收稿子的时候也很爽快。
　　做着这些事，乔棉也没忘记日常对陆大佬的问候。
　　她的聊天列表空荡荡的，唯有陆立川这一个对话框。不仅迅速建立起大小火花，也有向着友谊的轮船发展的趋势。
　　巨轮，连续三十天成为双方聊天最频繁的人的时候即可拥有。算一算时间，乔棉和陆大佬也无限接近于这个。
　　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基友了啊。
　　乔棉满意的打开对话框，又和陆立池约好周六去游乐园见面的时间。
　　陆立池现在也是那家游乐场的常客，乔棉在那里兼职的时候他总会在这里玩，次次从不缺席。
　　“陆立池一直来这里玩没关系吗？”乔棉有点担忧，“他不想去别的地方玩吗？”
　　她已经很习惯在周六之前和陆立池定下约定，等他到儿童游乐园来玩。也知道他肯定是最早到的那一个，身边跟着他慢悠悠的亲哥，陆立川。
　　但乔棉也知道。这里怎么说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型儿童乐园，游乐设施不多，小孩子新鲜劲也是有限的，玩的多了也会腻。
　　陆立川双手插在口袋里，神色淡淡，“他喜欢来这里，你得问他。”
　　他像是想到什么，有些倦懒道，“前两天他考试成绩不错，提出的奖励就是过来玩。”
　　他轻声道，“他很喜欢你。”我也是一样的。
　　在陆立池提出的诸多乱七八糟的要求里，陆立川没说，这是陆家答应最快的一回。
　　乔棉有点惊讶。知道是一回事，陆立川讲的事情又是另一回事。
　　她听见陆立川不紧不慢的话，眸子忍不住弯起，“嗯，立池是挺喜欢我的，也很乖。”
　　“因为你值得如此让人喜欢。”
　　轻的像是听不见，声音融化在空气里。
　　乔棉也只隐约听了个大概。她没在意陆立川轻声的念叨，反而想了想。
　　“下次有机会，工作结束之后我请他吃饭吧。”乔棉主动说，又有点不好意思，“认识这么久，我还没好好陪他玩过什么。”
　　反倒是陆立池自己很懂事。这孩子人缘好，性格开朗，在这个小小的儿童游乐园也很快的结交了一堆小朋友，
　　乔棉有时候忙不过来，陆立池还会凑过来帮忙。园区里两个小朋友闹矛盾这种事，陆立池总是能比乔棉更先解决。
　　乔棉上午刚和何姐说过话，对方对现在的游乐场也很满意，言辞里还有给乔棉多加钱的意思。
　　她自己心里知道，这里头也有陆立池的功劳。
　　“今天怎么样？”乔棉建议道，“今天我就挺有时间的。”
　　陆立川侧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的情绪在某一刻，微妙的让人看不清楚。
　　乔棉怔了怔。她总觉得是错觉，但是她确实似乎感觉到陆立川不太妙的心情。
　　“当然啦，也感谢你。”她笑着补充，温和却真诚，“你这段时间也帮了我不少忙嘛。上次的零食礼包有没有喜欢的？”
　　像是暴风掠过天地，一瞬间归于平静。
　　陆立川注视着她，轻轻摇头。“我都挺喜欢的。”
　　他一板一眼的说，“不过，青柠味的不是很好吃，意面味道的也不太接受。还有…”
　　乔棉听着他正儿八经的说这些，像是在分析游戏似的神情，忍不住有点乐，“你口味跟我挺像的，我也不喜欢这些。”
　　她挑的都是大众口味，不过个人还是有个人的偏好。乔棉是没想到陆立川和她的口味这么相像。
　　陆立川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挑。不过相像挺好的。”
　　乔棉觉得他这话有点前后矛盾，却没细问。
　　陆立川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等到游乐园下班，乔棉和陆立川一起接陆立池出来，约他出来吃饭。
　　陆立池毫不犹豫的答应，顺便卖了亲哥一把。“不要漂亮姐姐请我，让哥哥请我们，哥哥有钱！”
　　他拉着乔棉的手软软的撒娇，“出去吃饭不能让女孩子请客，也不能让小孩子请客，所以就让哥哥请！”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逻辑还是挺无懈可击的。
　　乔棉失笑，耐心的蹲下.身，对陆立池说，“也不能这样说。姐姐喜欢立池，想请立池吃饭。立池之前考好了成绩不也想来和姐姐玩吗？”
　　她眉眼温柔，微笑的样子尤为好看，眼尾微挑，漂亮的眸底像是盛着碎光。
　　陆立池摇摇头，用力拉住乔棉的手。
　　“姐姐，我和哥哥都想和你玩。”他黑白分明的猫瞳认真的看着乔棉，“我和哥哥都超喜欢你的。”
　　他说完，还没再接着说，就非常机灵的往乔棉身后一缩。
　　略略略。陆立池对亲哥露出一个得意的小表情。他比哥哥先表白！所以说，哥哥是笨蛋！(～￣▽￣)～
　　乔棉失笑。小朋友说话就是这样子，对一个人的喜好都表现的直白。
　　乔棉顺着陆立池的话笑笑，哄道，“姐姐也喜欢你们，所以要请你们吃饭。”
　　黑发的死宅神色微动。他注视着陆立池，阴郁的眸底渐渐和缓下来。
　　听见乔棉刚才的话，他抿了抿唇角，眸子亮起，神色冷淡，精致清冷的五官也像是一瞬间鲜活起来。
　　陆立川手指下意识的按在手机上。
　　他想把刚才那句话录下来。
　　只不过机会稍纵即逝，乔棉没太在意，说过之后就笑着和陆立池进入下一个话题。
　　乔棉牵着陆立池，带他到商场里的美食街。
　　陆立池很乖也懂事，乔棉问他吃什么，他只是摇头说自己不挑食。
　　陆小朋友的小胖手被乔棉牵着，眼睛却时不时偷偷去看M家摆出的玩具套餐。
　　那个汽车人…真的超酷的！还会变形！真的好想要啊QAQ
　　小朋友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乔棉却耐心的看到了。
　　“那我们去M家吃吧。”乔棉笑眯眯的说，“我看那个儿童套餐挺好玩的，我想吃了。”
　　她看出陆立池喜欢，但是介于对这孩子的了解，乔棉也委婉的找了个理由。她对小孩子永远比对成年人更容易放松下来，也更自若一些。
　　陆立池脸上一瞬间是掩藏不住的高兴，不过他并没有动，而是扭头看向走在身边的哥哥，征询他的意见。
　　陆立川心情不错。刚才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他一抬头就看见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看我做什么。”他淡淡道，“想吃就去吃吧，记得谢谢乔棉姐姐。”
　　“耶！谢谢乔棉姐姐！”陆立池欢呼一声，迈着小短腿往里跑。“姐姐我们快去！我要那个汽车人！”
　　陆家一直都是哥哥管他。虽然哥哥对陆立池也很是纵容，但是带他出来吃M家的次数还是屈指可数。
　　陆立川自己对这些快餐食品无感，不喜欢也不讨厌，却不碰。连带着陆立池，想吃一次，还得通过爸爸妈妈哥哥，三个凶恶的关卡。
　　仙女姐姐真的漂亮温柔又善良！是满足池池愿望的天使吧！
　　M家人不少，乔棉引着陆立池到空位上坐下，就转身过去点餐。
　　她倒是没什么自己应不应该请人吃饭的自觉。都是朋友，乔棉一点都没打算让陆立川出钱。
　　陆家兄弟面对面的坐在四人座位上，在陆立川捉摸不透的注视下，陆立池吭哧吭哧的爬上座位，晃悠着两条小短腿。
　　他还没能喜滋滋的给自己表扬一番，就看见对面的年轻男人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如果有人在一边，其实能看出两个人的五官是有五分相似。只是相较于陆立池的稚嫩可爱，陆立川就明显精致冷淡的多。
　　陆立池看见他哥盯了他一会儿，才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开口。“有时候…觉得你还挺有用的。”
　　陆立池：…？？？
　　陆立池鼓起嘴，像个气愤的包子，“哥哥，弟弟不是给你使唤的！”
　　他眼珠一转，又非常上道的懂得讨价还价，“不过嘛，哥哥，我想要那套变形汽车！和哥哥你一样帅！你给我买好不好？”
　　陆立川又是清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以往的陆立池在他亲哥这样的注视下，撒滚打泼都不敢。
　　然而今天…真正的陆立池，是敢于面对死亡的威胁的！
　　陆立川没说什么，颔首应允，像是没看见面前小朋友强做镇定的样子。“好。”
　　陆立池睁大眼睛。确认他亲哥今天的心情真的好的连这种要求都答应了，他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差点不能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他们班上的人都没有这套变形汽车，等他有了，他就是班上最靓的崽！
　　陆立池矜持道，“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情啦，我会帮你的！”
　　他信誓旦旦的拍拍小胸脯，“乔棉姐姐人很好的，有什么需要小弟的地方，你绝对不要客气。”
　　陆立川不太知道陆立池平日里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第13章 
　　乔棉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大一小面对面坐着，仿若镜面的两端。
　　她有点惊讶，又忍不住笑起来。乔棉很少见到陆立池安静沉稳的样子，看着却像是兄弟两个了。
　　乔棉把东西摆在两个人面前，自己也坐下来。
　　“吃吧，儿童套餐。”乔棉笑着揉了揉陆立池的头发，又替他拆汽车人的包装。
　　她双手白皙灵巧，细细的帮陆立池阅读汽车人的说明后拼装玩具，没有丝毫不耐烦。
　　年轻死宅的喉结滚动两下。他没有打扰正专心着的一大一小，而是沉默的拿出手机。
　　简单做了想做的事情，他才低下头，嘴角微勾，把东西上传好。
　　乔棉帮陆立池把汽车人拼好，又看着他玩，偶然抬头，才看见沉默的当雕像的陆哥哥。
　　陆立川这样的性格乔棉也习惯了。不如说，他这样不多话的性子，反而让乔棉更自在。总觉得会是个好人。
　　乔棉指了指他面前放着的手机。“走什么神？你手机在震动。”
　　陆立川低下头，扫了眼不停震动的手机。
　　看清上面的内容，他手指一顿，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照片给传错了。
　　原本应该传到专用小号里好好保存下来的照片，被他错手发到了另一个群里，并很快得到回应。
　　【Lu：一家三口。[/照片]】
　　【……】
　　【沈照深：@Lu 我他妈，服气。陆立川你要不要这么丢人？脸呢？地上吗？】
　　【郑默程：@Lu 可以，陆哥想象力够丰富。不过就是吃顿饭的功夫，您就想着结婚生子了呢？】
　　【江衡：@Lu [/图片]】
　　最后一张图片只是校园论坛上的截图，从各方面论证了陆立川作为高岭之花的必然资格。
　　信息工程学院的大佬，以冷漠孤傲的性格高高当选为论坛上高岭之花的头牌，并且在这方面无人能出其左右。
　　陆立川冷淡的轻嗤。他其实没打算发到这个群里，想也知道…
　　【Lu：单身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话。】
　　陆立川眸子淡漠，毫不客气的开了一波嘲讽。
　　讨论A群，这个默默无闻的群里突然哑声了。
　　相较于陆立川这个目测进展到约会的人来说，这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错处。
　　【管理员已将“讨论A”改名为“恋爱与舔狗禁止入内”】
　　陆立川扯了扯唇角，嗤笑，黑眸里一片懒散。
　　“说起来，前两天遇见一个人，和你的声音很像。”乔棉随意找话题，突然想到这事。
　　她低着头挖冰淇淋，没注意陆立川突然僵直的反应。“不过现在听着也不像。嗯？身高好像也挺像。”
　　乔棉对男生的身高没什么概念，在她印象里陆立川好像也挺高。
　　对于一个，艰难的喝牛奶也没长多高的人来说，一米八以上，统称为高不接受反驳。
　　“和我很像吗？”陆立川轻声道。
　　乔棉又仔细听了听他的声音。“也不是很像吧…我分不清这个。”
　　她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没上心，现在听着也不怎么像了。更别提陆立川和那个清冷大美人完全不一样好吧。
　　陆大佬脾气好性格好，人格上的美丽光辉足以弥补外表上的不修边幅了。
　　她没有继续提的意思，陆立川沉默片刻，在乔棉说道“不是什么愉快体验”的时候也只是应了一声，体贴的没有多询问。
　　“吃东西吧。”乔棉指了指面前摆着的套餐，“都挺好吃的，这是你的一份。”
　　从M家出来，乔棉和陆立川告别，又晃晃悠悠的回到学校。
　　她掰指算了算自己这个月的开支，心里决定再多接几个单子。钱倒是还够，工作也没有之前那么辛苦。
　　不过钱嘛，怎么都不会嫌多的。
　　刚回到寝室，乔棉就看见已经打扮完毕要出门的许时意。
　　许时意看见她，也招招手。“棉棉，我要出去吃饭，和我一起去吗？请你吃好的。”
　　“不了，我在外面吃过了。”乔棉摇头，拒绝了许时意的邀请。
　　“外面吃过了？”许时意也很少在学校食堂吃饭，闻言还是惊讶，“棉棉，你的意思是，你在外面吃的？”
　　许时意很了解乔棉。按照她的习惯，她是不怎么在外吃饭的，基本上都是食堂解决。
　　她没料到乔棉居然真的点头，坦然承认，“嗯，晚上在M家吃的饭。”
　　乔棉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请客。”
　　“请客？请谁？”许时意丝毫没get到乔棉想让她放心的本意，反而越发怀疑。
　　她本来正急匆匆的收拾着要下楼，这时候也不急了，盯着乔棉满脸戒备，“我的仙女，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去给我戴绿帽去了？”
　　乔棉认真的纠正许时意的话，“你哪有什么绿帽戴，别给自己加戏。”
　　“关键是绿帽的问题吗？你和谁吃饭？你那个网友，基友？”
　　许时意一猜一个准。乔棉的人际关系简单清白，能够让许时意知道的，也就这么一个不知名基友。
　　乔棉点点头，没有否认。“嗯，我请他和他的弟弟吃了饭。”
　　她张嘴，还没解释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就被许时意打断。
　　许时意震惊的看着她。“你还说你们没有交往？可以啊我的棉，这都一家三口了？”
　　乔棉心情复杂的看向她。“我觉得你应该先控一下脑子里的水。”
　　“这是控水的事情吗？”
　　乔棉听见她的反问，反而认真的想了想。“或许…是倒水？大江大河的那种奔流之下。”
　　许时意没和乔棉开玩笑，这下子她也不走了，搬着凳子坐到乔棉面前。
　　她一脸严肃的看向乔棉。“棉棉，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必须告诉你，你这个基友有很大概率图谋不轨。”
　　许时意这么说当然是有证据的。她揣测不了乔棉的态度如何，也偏心自家312寝的小仙女。
　　那个不知道哪个地方蹦出来的死宅就算了。短短的时间就能上位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当她正宫娘娘的身份不存在吗？
　　“别当我没提醒你。”许时意一脸骄傲，“接下来他下一步就是回请你吃饭了，这都是套路，我都会用。”
　　许时意别的不说，看过的恋爱小说还是有些多的。
　　乔棉无奈的看她。“时意，我和大佬就是基友，就算他请我吃饭，也证明不了什么。”
　　她想了想，又说，“而且宅男的脑回路你不懂，大佬就是有一说一的性格，他不会想这么多的。”
　　许时意哼哼，就是懒得看她。“反正我提醒你了，我就等着他请你吃饭。”
　　乔棉没当回事，“你还出去吃饭吗？不吃我给你煮饺子。”
　　在寝室做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312寝室除了乔棉这个死宅，其他人还是都不会，也没有工具。
　　“吃。”许时意果断放下手包，反坐在椅子上看乔棉，也不提刚才的话题了，“谢谢仙女，仙女你真好。”
　　乔棉笑笑，又和她打趣两句，就拿着小电锅去给她煮饺子。顺便也给自己煮了一份宵夜。
　　奖学金的评定日期接近，乔棉趁着课间去交奖学金的材料。
　　她准备的早，也做的充分，相关资料都是齐全的。乔棉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也有别人在她前面交材料。
　　男生很高，还挺阳光，和老师们说话的时候也听得出熟悉。
　　乔棉没抬头，跟在人身后交了材料，又听了老师的两句嘱咐，全程只是保持着微笑。
　　她不太属于活跃的人群，在老师面前也没刷脸没什么印象，看着倒是内向腼腆的一个孩子。
　　心里浪，表面乖。
　　“乔棉。”她刚走出办公室，前面就有人叫她。
　　乔棉抬起头，看见站在面前的人，有点意外。“徐泽浩。”
　　在外面等着的正是在乔棉之前给老师交材料的男生。不算巧，乔棉也是认识的。
　　男生高高瘦瘦，眉目干净俊朗，笑起来很阳光。他在学校里也确实是篮球队的，乔棉知道一点。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她客气礼貌的笑了笑，“我接下来还有课…”
　　一般情况下，乔棉虽然不喜欢交际，也不会这么客套。只不过现在，她明显是不愿多说的意思。
　　“等一下。”徐泽浩拦住她当然不是没有缘故的。
　　高高瘦瘦的大男生站在乔棉面前，一贯阳光的脸上有些犹豫，半晌，才鼓起勇气问她，“乔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嗯？”乔棉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理解他的意思，美眸微微睁大，“你从哪听来的？”
　　徐泽浩看见她只是诧异却没有否认，脸上迅速的浮现出失望。
　　“乔棉，你男朋友到底是谁？”他忍不住开口道，“听说你是网恋，网恋对象好像是我们学校的？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吗？”
　　乔棉脸上的笑淡下来。一贯温和的笑从脸上撤下来，她淡声询问。“你是从哪听来的？我谈恋爱这件事？”
　　“都在说…你不知道？”徐泽浩盯着她，有些不甘心似的，“乔棉，你人好看脾气也好，你…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第14章 
　　作为商院的系花，在S大就算是被公认捆绑上位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乔棉当然也不缺追求者。
　　她外表欺骗性强，淡雅温柔仙气儿十足的模样，性子温和又好说话，在不少人看来是当女朋友的最佳选择。
　　只有乔棉自己心里有点儿逼数，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在她拒绝过的人里头，徐泽浩算是一个。乔棉没什么和拒绝过的人当朋友的习惯，日常里也尽量避开。
　　没什么理由。她单纯的怕麻烦，不想考证拒绝了还能当朋友这种说辞的可靠性。
　　只不过现在。
　　乔棉微微蹙眉，神色冷下来。“我谈不谈恋爱，和你没什么关系。”
　　她冷淡道，“我也说过了，我们不合适。这和我有没有男朋友无关，我还想问问你，这是谁先传出来的？”
　　徐泽浩看着很有几分垂头丧气。他从开学就暗恋乔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就被仙女温温柔柔又轻描淡写的拒绝了。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我不知道，他们都说你在网恋。乔棉，要真是网恋…”
　　徐泽浩神情有点着急。他一点都不觉得网恋靠谱，他更怕乔棉被欺负。
　　乔棉这样绵软的性子，在徐泽浩，或者说大多数人看来，就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读书只读名著书籍，爱喝茶品茗，平日里只看看古典文化，无关世事性子纯稚…一言以蔽之，仙女做什么都是高雅的。
　　徐泽浩眼里的乔棉就是这样仙气儿十足的存在。不说是他，见过乔棉的人都这么想。
　　乔棉抬眼瞧他，看见徐泽浩急的脖子都红了一片，她没说什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徐泽浩是真心实意的担心她，乔棉却懒得多说。她知道徐泽浩还有其他一些人都是怎么看她的，解释也没什么必要。
　　谣言散布的快，已经不是许时意口头上开玩笑的范畴了。
　　陈静雅晚上从校学生会忙完回来以后，推门就看见寝室正中央放着一把电脑椅。
　　乔棉盘着腿坐在上面，低头在玩手机。姣好的面容被黑色长发遮盖大半，露出的小半张侧脸温柔，透着种懒散。
　　只不过，她这幅随性的坐在寝室中间挡路的架势是什么意思？
　　“乔棉？”陈静雅皱眉，有点不满，“你坐在中间做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想往自己座位走去。她和乔棉的床位是斜对面，只不过在里面，乔棉这样明显挡着她。
　　“有点事想问你。”乔棉并没有客气，没有让开，头都没抬的回她。
　　她把消息发送出去，才抬头，不咸不淡的看向陈静雅。“我从外面听说了点儿事，你想听吗？”
　　她看上去实在没什么攻击性，神色温柔和气，长相自带温婉的气质，就算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也足够好看。
　　从乔棉许时意和陈静雅闹过一场之后，312寝室里她们就是表面过得去而已。
　　也没撕破脸，只是各走各的，本来交集也不多，现在更是接近于无。
　　陈静雅皱着眉头，带着疲惫的脸上都是不耐烦。
　　“有事说事，别这么阴阳怪气的。”陈静雅也不客气。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她没打算让乔棉再借题发挥什么。
　　想到损失的钱，陈静雅就气的呕血。
　　乔棉看着她急躁的样子，倒是不急不缓。“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
　　她心平气和的对陈静雅道，“刚听人说我在外面有男朋友。奇怪，我怎么不知道？”
　　陈静雅怔了一下，看向乔棉，脸瞬间涨的通红。
　　她实在没想到，时隔不到两个月，她和乔棉居然又产生了冲突，还是因为这个。
　　“听他们说的有模有样，我都快信了。”乔棉晃了晃手机，看向陈静雅。
　　她温和的笑了笑，眸子里却是冷意。“晚上连麦打游戏，每天腻在一起，还时不时的约会吃饭。听说我男朋友还是信息工程学院的…他们知道的挺多的啊？”
　　陈静雅结巴了两下，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当然也知道乔棉是什么意思。能知道这么多的，再加上乔棉自己心里也有分寸不会到处说，只有寝室的知道了。
　　“关我什么事。”陈静雅心一横，也没有再否认，“乔棉，你自己做的事还怕别人说？具体什么样他们有说错吗？”
　　她心虚的不敢和乔棉对视，语气却很强硬。大不了撕破脸，陈静雅也破罐子破摔，她心里又不是不惦记着乔棉。
　　“你这句话说得挺对。”乔棉却出人意料的点头，附和道，“我自己做的事情，当然不怕人说，只要不添油加醋就行。”
　　她斜睨陈静雅，极其温和的笑道，“分寸这种东西，我想不是谁都有的。”
　　“真要说出去…你就没有么？”
　　“我有什么事？”听到乔棉意有所指的话，陈静雅一愣，很快又镇定下来。
　　谁没点儿隐私，陈静雅却确定乔棉不可能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天天宅在寝室，除了学习和游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坐在电脑椅上的乔棉撑着下巴，半阖着眸子，神色倦懒。
　　她一掀眼帘，清透明亮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一切，直直的落到陈静雅脸上。
　　乔棉淡淡道，“你每周六，不是经常出去么？”
　　她慢悠悠的说，嗓音倦怠，“看着来接你的那个叔叔挺不错的，穿着也不错，是你在这里认识的人吗？”
　　“那是我亲戚。”陈静雅听她这么说，反而松了口气，又冷笑道，“亲戚不行吗？你歧视有钱人？还是你以为这能泼脏水？你真是…”
　　她话没能说完。在对上乔棉似笑非笑的眼眸的时候，陈静雅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似是而非的话谁不会说？”乔棉嗤笑，“是你亲戚…那又怎么样呢？”
　　谁会关心这些。就和陈静雅传出去的话一样，模糊重点，开着豪车的中年男人来接她，洗的干净？
　　“你就这么污蔑我？”
　　“你不也是吗？”
　　陈静雅哑口无言。她瞪大眼睛，恨恨的看向乔棉。
　　“那你想要怎么样？”她软下态度，也没有之前的底气。就算恨极了乔棉，现在也不得不低头。
　　“道歉。”乔棉淡淡道，“我没功夫陪你闹，陈静雅，该说清楚的地方记得说清楚。”
　　陈静雅咬了咬嘴唇。这和上次不一样，她被乔棉按头道歉心里当然不愿意。
　　只是迫于威胁，她还是拿出手机，在乔棉的注视下，不情不愿的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澄清的说说。
　　“这事完了吧？”陈静雅抬头，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从手里抽走。
　　乔棉低下头，眸子快速的浏览过一圈，确定陈静雅没设置权限也没做别的。
　　她把手机丢回给陈静雅。“行了。都是一个寝室的，互相体谅一下，不好吗？”
　　乔棉警告过陈静雅，后者也发了朋友圈道歉，已经发生的事情却不可能说不存在。
　　就算陈静雅正儿八经的道歉，传播的范围却远远比不上之前她说出的错话，造成的影响也不是能轻松抹除的。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许时意知道这件事后也很生气，差点没拉着乔棉到辅导员面前换寝室。
　　“要换也是她换。”乔棉无所谓道，“我们没必要。”
　　“这都什么逼。”许时意冷嗤，“我还以为她真不找事了呢，谁知道在这里等着啊？”
　　“没事，都过去了。”乔棉自己处理完这事，还有空安慰许时意，“有办法总比没处理好。”
　　“算了。”许时意也不耐烦，好好一个寝室怎么破事这么多。
　　“走，我请你吃火锅去，去去晦气。”许时意硬拉着要请乔棉。
　　陈静雅虽然被乔棉指着公开道歉改口，但是这事没完。
　　发展到后来，不说是商学院的，别的学院也有传言。真真假假，也算流传出去。
　　传到陆立川耳边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论坛里都有议论，商学院的系花，网恋被学校里的某个肥宅拿下了。
　　“可以啊，陆哥。”郑默程搭上他肩膀，“这么快就搞定系花了？”
　　他在后来也查到了乔棉的资料，大约察觉到这个商学院的系花和传闻里有很大的不同。
　　听人说这系花温柔娴静，家教甚严背景好…郑默程差点没笑出声。
　　明明就是喜欢死宅吧…上次送来的零食箱，郑默程还是头一次看陆立川吃这种他一贯不喜的“垃圾食品”，偏偏还都吃完了。
　　郑默程心里通透，知道他陆哥是在做什么。不过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
　　陆立川微微蹙眉，他还没说话，手机就传来震动。
　　【郑默程：@全体成员恭喜陆哥得偿所愿成功脱单！必须请客！】
　　【沈照深：？？？真脱单了？这个逼…】
　　【江衡：请客。】
　　陆立川：“……”
　　清贵的年轻男人眼里掠过几分不耐烦，停下脚步。
　　“要是真的，我还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陆立川嗓音冷淡，里头不自觉的含着冰。
　　他垂下眸子，纤长笔直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暗色，精致的脸上神色冷冷清清，看着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情绪。
　　郑默程一噎，像是被烫到似的松开手。
　　“哥…还没啊？”察觉到对方不妙的心情，郑默程识趣的后退两步。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陆立川，看他垂下眸子，轻轻抚平袖口。明明是不紧不慢的动作，却意外的透着阴郁。
　　陆立川刚想说什么，那头手机上就再度传来几声震动。
　　他瞥了一眼，都是弹出来的私聊对话框。大部分是恭喜他得偿所愿，还有撺掇请客的。
　　“……”
　　郑默程眼睁睁看着陆哥神色冷淡的关掉手机，随手塞口袋里。
　　“自己滚去解释。”陆立川冷冷道，“谢谢你，别生事。”


第15章 
　　外面传言怎么传，乔棉管不着，但是她也没有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就远离陆大佬。
　　说到底这件事和陆立川无关，他反而还是被牵扯进来的。乔棉没吭声，在晚上打游戏的时候也不曾透露半分。
　　“这个二楼！二楼有一个，可以打可以打，别拉我…nice!”乔棉嗓音含笑，“吃鸡了吃鸡了，谢谢大佬带飞！”
　　她按着鼠标退出游戏，心情甚好的伸了个懒腰。
　　“你心情还好吗？”声音清清冷冷，乔棉已经听习惯了。
　　“还好啊，又没什么事。”乔棉一瞬间没理解陆立川这么问的意思，下一刻却反应过来。
　　“啊，你也知道这件事了。”乔棉有点无奈的说。
　　乔棉没料到陆立川还是会注意八卦流言的人。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因她而起。
　　想到这里，乔棉手指按着鼠标，声音变得犹豫，“抱歉啊，我也没料到这件事会这么发展。我已经想办法澄清过了，就是…”
　　澄清了也会传出去。她现在提什么解决办法都不能完美处理，而陆大佬则是被牵连的。想到对方不自觉的被她牵扯到麻烦，乔棉有点尴尬。
　　乔棉有点紧张。“这件事…有没有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乔棉从没把性别当回事。陆大佬一直对她很好，乔棉也不想给自己好不容易投缘的朋友找麻烦。
　　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立即接上。
　　“没事，我不介意。”清淡平静的声线，隐隐发紧。
　　“我是说，这件事对我没什么影响。”他补充道，“和你打游戏挺好的，我也没想这些。”
　　“没影响就好。”乔棉盯着电脑屏幕，话顺口就出来，“也不知道都怎么想的，根本没影的事情…抱歉。”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糟心。莫须有的事情，换谁谁能开心接受被造谣。
　　“我请你吃饭吧。”
　　陆立川听出她兴致不高，犹豫一会儿，才说，“最近不是有一家韩料店吗？”
　　他垂下眸，翻着ipad上查到的信息，顿了顿。“这家的炸鸡挺好吃的，虽然有点不健康…我是说容易长胖，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关系，陆立池也吵着想去。”
　　“你上次请了他，这次就换我请你们吧。”陆立川说道，“这段时间陆立池给你添麻烦了，也辛苦你了。”
　　炸鸡配可乐，肥宅好伴侣。
　　乔棉有些心动。陆立川每句话都戳在死穴上，简直不能更喜欢。
　　她不期然的想到许时意前段时间说过的话。
　　“我敢保证，他下一步就说约你吃饭，这都是套路。”许时意信誓旦旦的说。
　　一语成谶，约饭这种事，有第一次肯定就有下一次。
　　许时意的话只是在脑海里跑过一遍，乔棉轻快答应。“好啊，谢谢大佬。”
　　她倒是没想那么多。这段时间和陆立川聊得多，打游戏也玩的开心，乔棉也觉得挺好的。
　　“那就好。”陆立川抬眸，漆眸里有浅淡的笑意。
　　“到时候约个时间吧，我还要去告诉陆立池。”他低声说，“他一定很高兴。”
　　挂断电话，陆立川站起身，从书桌上拿过文件夹看起来。
　　翻过两页，他的目光在一篇文章上停住。
　　是一篇普通的游戏测评文章，来自微博一个测评游戏博主，署名是QM。
　　QM。
　　很简单的简称，在游戏圈也算小有名气。行文简单叙述流畅，看得出博主本身也是玩游戏的资深人士。
　　从这份文章本身的收录上来说，出现在这里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Lu：你们谁找的这个博主？QM，卡恩特鲁斯的。】
　　【群主已修改“恋爱与舔狗禁止入内”为“单身少爷会所”】
　　【陆哥没谈恋爱我们没嫂子！：我，怎么了？我看这个微博博主还不错，报价也还可以，就交涉了一下。】
　　【陆哥没谈恋爱我们没嫂子！：还挺好说话的。要求也不高，我还想继续找这哥们儿约稿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Lu：…】
　　【Lu：把你群名片改了。】
　　【Lu：接下来我负责和这个人的交谈，我找他有点事。】
　　【陆哥今天追到仙女了吗：改了。】
　　【陆哥今天追到仙女了吗：行，哥，你忙不过来交给我也行，你还不放心我？】
　　“怎么可能放心。”陆立川放下手机，视线落在“QM”这个ID上。
　　乔棉收到一份新的好友申请，验证是“路桥”工作室的工作人员。
　　她的列表里已经躺着一个“路桥”工作室的人员了，出于谨慎，乔棉翻了翻对方的空间。
　　虽然等级挺高，但是明显能看出不是工作号，朋友圈都是限制不可见的。
　　头像是白底黑字的“仙女”，昵称则是“小仙女观察记录”。
　　这么一个，软萌和严肃并存的名字吸引了乔棉的注意力。
　　在这个圈子里遇见软妹的机会可不多。她没再犹豫，还是添加了对方。
　　【乔乔：小仙女？是路桥工作室的员工吗？】
　　【小仙女观察记录：…是。】
　　【小仙女观察记录：你是卡恩特鲁斯的测评博主？转载事宜交给我处理，前面一个联系你的人员你可以删掉了。】
　　上来就是公事公办的长句。乔棉看着这个丝毫不符合软萌画风的小仙女，有点噎住。
　　【乔乔：？好吧，我去问问。】
　　乔棉没多想什么，她以为是工作室的要求，好友人数本来就是有限的，可以理解。
　　在联系了前一个工作人员，确认小仙女就是本人，乔棉非常礼貌的道了再见，把前一个工作人员删掉了。
　　【乔乔：删掉了。小仙女还有什么事要谈吗？】
　　乔棉默认这个小仙女是软妹子，看名字不就知道么？虽然口吻略微冷硬，但是这样公事公办的软妹也很萌！
　　【小仙女观察记录：没有，有事再联系吧。】
　　陆立川自然的点开另一个对话框，此时这个私聊对话正在疯狂跳动。
　　【陆哥今天追到仙女了吗：陆哥，那个QM的博主把我给删了？？】
　　【陆哥今天追到仙女了吗：我还想多交代两句？怎么回事，这人脾气这么燥的吗？】
　　【Lu：我让他删的。】
　　陆立川简短的回复，唇边不自觉的噙着点浅淡的笑意。
　　不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勾起唇角，眸底仿佛盛了一道浅浅的光。
　　路桥工作室又找乔棉约了两份稿子，她都好好的完成了。
　　乔棉在工作上还是格外认真，新换的交接对象“小仙女”虽然话不多，人却很体贴温柔。
　　会用温柔口吻让她早点休息的小仙女！会让她记得吃早饭不要懒得吃的小仙女！
　　乔棉对小姐姐的好感度upup的上升，和陆大佬也照常约饭约见面。
　　之前的传言传了一阵子也消停了。乔棉没因为这个影响和陆立川的相处，她心里也有分寸。
　　又是月末。
　　乔棉把身上的钱算了算，难得从寝室出来，去了银行一趟。
　　这周寝室没什么人，其他人都是本地的，只有乔棉在。乔棉在冷飕飕的风里存好钱，又慢慢的走回寝室。
　　乔棉回到寝室，扫了眼这个月月底的时间。
　　她倒了杯热水，估算着晚上十点，手机准时响起来。
　　乔棉接起电话，眉眼带上笑意。“乔景？怎么这么早给我电话？下自习了吗？”
　　她又忍不住说，“你们学校任务重，学习忙，不用惦记着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打都行。你在学校怎么样？过得好吗？”
　　“姐。”清清透透的少年音，还带着点没过变声期的沙哑。
　　乔景单手插兜，站在校里的电话亭里，紧绷的神色缓和一瞬。
　　他偏了偏头，漫不经心道，“没事。学校不忙，成绩…还行吧，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就是常驻年级第一的意思了。
　　少年看着也不过十六七，眉眼还带着少年的青涩。
　　他的五官细看和乔棉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神情要更冷，透着种桀骜不驯的厌戾。
　　手指的指骨擦过唇角，蹭过一片淤青，乔景咧了咧嘴，像是狼——
　　草，真他妈的狠。
　　“那就挺好的。”乔棉并不多提他的成绩，只是又问了问乔景生活上的事情。
　　乔景一一回答了。他听着乔棉细致繁琐的问话，没露出半点不耐。
　　乔棉也没多问。“刚把生活费给你打了。你是不是要交学费了？”
　　她想了想，还是说，“学费我这边要晚一点。你看能不能赶上？时间够吗？”
　　“学费早交了。”乔景低声说，“妈都给我交齐了，够用。姐，你不用管我。”
　　他低着头，漆黑的眸子染上冷戾，声音却仍旧镇定冷静。
　　“都交齐了？”乔棉一怔，“今年…怎么这么快？”
　　“嗯，交的早点。”乔景说道，“生活费也不用给我打这么多，我给你转回去。你一个女孩子…在学校里，总得多花钱点吧？我还有补助。”
　　他顿了顿，又道，“家里也不用担心。妈过的挺好，你好好照顾你自己。”
　　乔景说的太肯定，乔棉也不好多管他。
　　她又和乔景多说了两句话，聊了聊天，才挂电话。
　　乔棉不放心，又给母亲打了过去。
　　从徐荷梅口中确认过，乔棉又说了两句，放下心来。
　　乔景读的省重点，成绩好，学习任务繁重。乔父乔母负担不了乔景的生活费，还想着让他辍学，都被乔棉一力承担。
　　她当初读高中的时候，也是还在读初中的乔景偷偷去黑网吧代打，想办法弄钱，勉强负担了她一部分生活费。
　　乔棉打开和小仙女的对话框，揉了揉眼睛。
　　这个月负担轻一些，她却不能够松懈。路桥工作室找她约的稿子多，她都得一项项完成了。


第16章 
　　乔棉最近有了两个联系频繁的好基友。
　　一个是陆大佬，一个是乔棉新晋的朋友，路桥工作室的小仙女。
　　【小仙女观察记录：乔乔，早点休息。】
　　【乔乔：嗯嗯，我会哒。】
　　【小仙女观察记录：要到午饭时间了，别像上次一样零食吃太多。】
　　【乔乔：对对，小仙女说得对！】
　　【小仙女观察记录：…】
　　温柔严谨系的小仙女真可爱。
　　乔棉捧脸，沉浸在被关怀的小仙女中无法自拔。
　　她瞥着屏幕，那头许时意也在滑动着屏幕，手指快速的点击着。
　　“这个智障…”许时意点着屏幕，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不就是破系草，他们院里是只剩他一个男的了吧，勉为其难选上他而已。”
　　她把手机一丢，转眼就看见乔棉正对着手机傻笑。
　　乔棉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眼角眉梢都透着轻松的笑意，明朗温柔。
　　她回复完两个对话框，抬起头想看一眼课程进度，却被旁边的许时意吓了一跳。
　　许时意幽幽的盯着她。“棉棉，又在跟你基友聊天呢？”
　　她眼尖，看得见乔棉的对话框。“小仙女？你背着我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我能问问吗？”
　　“没…是工作室的人员，人挺好的。”乔棉解释道，“哪来的绿帽，你戏也太多了。”
　　许时意也是开玩笑，瞥了她两眼就没多问，和乔棉约好晚上去食堂吃饭。
　　她看着乔棉这样子也挺开心的。比起前面那个不知道为人怎么样的死宅基友，还是这个小仙女软妹看着更正派一些。
　　乔棉朋友少，能有这么一个聊天的朋友也不容易。
　　乔棉和小仙女的聊天也更为轻松。她正滑动着对话框，却有点意外的发现，下面新弹出一条对方的朋友圈。
　　【12.27
　　我和她成了朋友。
　　她是我仙女。】
　　乔棉之前进入过小仙女观察记录的朋友圈，当时是不对她开放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可见了。
　　乔棉本来也没有翻别人朋友圈的习惯。
　　只是看见对方的这个明显表白的话，却有点…一点点，好奇。
　　小仙女既然公开出来，似乎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乔棉手指下意识的点进去，看见里头排列整齐，随着时间顺序一条条详细的记录。
　　12.22
　　我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她似乎不太喜欢我，是我的问题。
　　我很喜欢她。
　　10.1
　　早晨在食堂看见她了。她正在和朋友一起，起来晚了，没怎么吃早饭。
　　这样很不好。
　　她胃不好，三餐要按时吃，不然会疼。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她疼的很厉害。
　　现在也是吗？
　　乔棉一路翻下来，越来越沉默，脸色也越来越严肃。
　　她越翻越快，直到翻到最前面。乔棉的视线落到第一条朋友圈上。
　　发布日期是两年前，时间是九月一日。
　　9.1
　　我又看见她了。
　　字词简短，也没有多么浓烈的情绪或者激烈的感情。
　　像是埋藏在冰面之下的深海，透着清冷的寒意和难以察觉的深沉温柔。
　　乔棉粗略看过一遍。她蹙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不太对啊。”她喃喃道，“不对。”
　　乔棉犹豫了很久，在小仙女照常提醒她注意午餐的时候，没能忍住。
　　【乔乔：小仙女…那个。】
　　【乔乔：你是不是，忘记把朋友圈屏蔽好了？】
　　乔棉察觉到这一点，是小仙女发的所有朋友圈都没有点赞和回复。
　　这种明显日记一样的东西也不是她会看见的。至少乔棉不觉得小仙女会唯独想让她看见。
　　【小仙女观察记录：…是。】
　　【小仙女观察记录：你都看见了？】
　　【乔乔：嗯。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的。】
　　【乔乔：这个…你喜欢的她，是女孩子吗？】
　　【小仙女观察记录：嗯，是。】
　　乔棉倒是没料到小仙女会这么痛快承认。不过想想他们也就是网上的陌生人，联系到小仙女一贯的性子，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乔棉没有别的想法，实际上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小仙女喜欢妹子也没什么，百合嘛，谁没见过。
　　【乔乔：哦哦，没事，祝福你呀，恭喜你们搭上话了。】
　　【小仙女观察记录：嗯，谢谢。（微笑.jpg）】
　　乔棉盯着这短短的一行字，又有点心酸。
　　就算是同性之间，小仙女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也让人觉得又有点酸又有点难过。
　　纵使乔棉单身二十年没谈过恋爱，她也忍不住想——
　　能让小仙女那么小心翼翼，字里行间都写着深沉喜欢的女孩子，到底会是什么样呢。
　　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乔棉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开口再多说什么。
　　有共同的秘密，总能让两个人关系变得更亲近一些。
　　乔棉和小仙女的关系也是如此。随着两个人的熟悉，她也越来越多的和小仙女有了除开游戏以外的交谈。
　　似乎是在她面前已经掉马过的缘故，小仙女在对她谈论的时候并不避讳，也会很自然的和乔棉聊起她暗恋的那个人。
　　可怜乔棉一个单身二十年的快乐肥宅，现在偶尔还会接触她不了解的事情。
　　仿佛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乔棉耐心的充当小仙女的倾诉对象，对她喜欢的那个人也渐渐有了了解。
　　不过和陆大佬的游戏时间还是没变。
　　乔棉戴着耳机，正坐在寝室里抱着可乐看新番。
　　一月新番已经出来了，有些新番的成绩还不错，乔棉看的很专心。
　　她正专心在看，那头陈静雅也匆匆从外面走回来。
　　陈静雅走进寝室，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坐回自己的座位。
　　她瞥了眼穿着大花棉袄的乔棉。年轻女生一头黑长直的长发，侧脸清丽温柔。
　　如果单看这张脸，和传闻中那个家世背景优越，涵养好却疏离的世家小姐没有丝毫差别。
　　陈静雅咬了咬嘴唇，朝着乔棉走过去。
　　乔棉正看到搞笑的地方，嘴角一抿，眼睛都弯了起来。
　　她正看得开心，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拍。
　　乔棉抬起头，看见陈静雅站在她椅子后。
　　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向乔棉的目光却有隐隐的痛恨和快意。
　　乔棉唇角的微笑一收，冷冷淡淡，“有什么事吗？”
　　乔棉和陈静雅在寝室里已经没怎么说过话了。自从陈静雅上次被乔棉按头道歉过后，寝室气氛彻底降到冰点。
　　林玥被家里看的娇气很少在，许时意和乔棉都不怎么理会陈静雅。
　　她自己在校学生会也混的不错，心里记恨着之前乔棉对她做的那些事，一直不肯开口。
　　陈静雅看着乔棉，没在意她明显敷衍的态度，反而矜持的笑了笑。
　　“乔棉，你知道奖学金下来了吧？”她自顾自的说，“我刚才从教学楼经过，看见了。”
　　乔棉抬眼斜睨她。“所以呢？没有我的名字，是吗？”
　　陈静雅一怔，不过她很快就看出乔棉并不算轻松的神色，也只是笑了笑。
　　“是啊，确实没有你的名字。”陈静雅瞥向她，神色有微妙的得意，“只不过，这次我被选上了。”
　　校长奖学金按照成绩来评定，每个学院名额不一。乔棉所在的商院是一个大学院，名额多，竞争激烈。
　　只不过乔棉从来没为这个操心过。她成绩一贯优秀，算不上第一，也排在前几。
　　比较起来，陈静雅的成绩就逊色太多了。不过是系里三十名左右，论成绩怎么算也算不到她身上。
　　陈静雅尽力收敛着，眼底却还是藏不住的笑意。“我真没想到，居然会有我。乔棉，这都要多谢你，你在寝室里教会我很多，都是你的功劳。”
　　她矜持的冲乔棉道谢，眼里的幸灾乐祸却根本没掩饰。
　　陈静雅当然知道。这笔钱也不过几千，对一般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乔棉却很重要。
　　别人都当乔棉家境良好，只有他们同寝的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做兼职也不是别人所说的什么体验生活，乔棉明明就是个贫困生！
　　陈静雅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乔棉抬起头来，眸子冷淡的看着她。
　　她嘴唇一颤，像是被冻住了似的，满心的讥嘲一下子想说都说不出来。
　　乔棉站起身。她没在意陈静雅隐隐的退缩之意，抿着唇打电话。
　　“许时意？嗯，是我。”乔棉单手拎起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快速的换衣服。
　　“今天奖学金名单出来了，公示在教学楼三栋。嗯，你在这里？帮我看看有没有我的名字。”
　　乔棉利落的穿上厚厚的羽绒服，静静的听着那边许时意跑动的声音。
　　许时意很快就来到中庭。公示大概刚换上没多久，滑动的公示栏上一个个名字清晰。
　　乔棉没等多久。那头许时意的声音又懵又炸，“我？？？乔棉，没你的名字，有陈静雅的。”
　　许时意盯着面前红色的荧光字体，刚从高楼赶下来还有点没喘匀气。
　　她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出错了吧？就算没你，就算，陈静雅凭什么啊？”
　　乔棉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抿紧唇角，脸上的神色凝固。
　　“我马上来找你。”她简短道，“等我一会儿。”


第17章 
　　乔棉赶到教学楼三栋的时候，许时意正在冷风里跺着脚等她。
　　看见乔棉过来了，许时意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乔棉没开口，抬头看了眼滚动的亮屏。上面的名字刺目，没有乔棉的。
　　“这件事肯定不对。”许时意说道，“我刚问了问别人，别的学院都是对的，就我们学院有点问题。”
　　她压着嗓子，语速又快，却又努力不让自己泄出急躁。“棉棉，这事还得再看看，你的成绩怎么也不可能上不了。别人的都没问题，就你和陈静雅…”
　　无论如何也不存在陈静雅可以拿到，乔棉上不了的情况。
　　乔棉抬头看了一会儿亮屏。她侧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时意，我想去找辅导员。”乔棉静静道，“我想找她问清楚。”
　　乔棉冲许时意晃了晃手机。“来的路上我已经私聊她了，她说现在就可以过去。”
　　许时意没料到乔棉行动力这么强。她看着乔棉镇定冷静，却还是有些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有些心疼。
　　这笔奖学金对别人来说无所谓，许时意却知道，这对乔棉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陪你去。”许时意伸手，仔细的把乔棉没扣上的羽绒服扣子扣好。
　　“棉棉，你别着急，我们去问问辅导员。”她又劝慰道，风风火火的许大小姐难得温柔，“没事的，肯定哪里有问题。”
　　乔棉和许时意一同来到四楼。他们班级的导员很少出现，印象里是一个温和好说话的中年女性。
　　看见乔棉，女性导员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她招招手，示意乔棉和许时意坐下，自己捧着茶杯坐在她们对面。
　　“乔棉，可少见啊。”导员笑道，“你不怎么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
　　乔棉抬眼看她。辅导员笑容温和，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她顿了顿。“我想问问奖学金的事情。这次奖学金的评定标准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辅导员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她当然知道乔棉来这里的原因。
　　斟酌半晌，她才开口。“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可能比较难理解，但是今年，我们商学院的评定方法改了改…”
　　……
　　乔棉和许时意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也不早了。
　　刚一出办公室，许时意就忍不住说，“什么时候校长奖学金还不看成绩来了，她是瞎扯的吧。”
　　许时意想到刚才辅导员假惺惺说的话就觉得搞笑。
　　“我们和商学院的学生会谈了谈，觉得不能够拿这件事当唯一的衡量标准。”辅导员和和气气的说，“所以在今年的奖学金评定里，我们加入了社团活跃度这样的比重。”
　　她对乔棉笑了笑。“我们当然希望你们能够在大学开阔视野，不囿于自身一方天地。乔棉同学，你以后也多参加几次社团活动吧。”
　　“别的学院都看成绩，就我们学院不看了。”许时意冷笑，“她还好意思说。”
　　许时意愤愤不平，却还注意着一边的乔棉。她看见乔棉有些放空的神色，有点担忧。“棉棉，你没事吧？”
　　乔棉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神色看不出多少情绪，安静又沉寂。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时意，谢谢你陪我过来。”
　　“这有什么好道谢的。”许时意摆摆手，又担心的看她。
　　“你，棉棉，你有没有什么困难？有的话，你找我，跟我说，别自己压着。”
　　顾及着乔棉的自尊心，许时意小心翼翼的说。
　　她知道乔棉一贯有多坚韧。做好几份兼职，压缩睡眠时间，她比多少人都辛苦的多。
　　“没事。”乔棉勾起唇角，淡淡笑了笑。
　　“我暂时没什么困难。”她看见许时意担忧的眼神，还是说，“真的没事。我就是在想…还能怎么办。”
　　不用负担乔景的学费，乔棉也稍微能喘口气。
　　只不过，这件事却不能够这么算了。她垂下眸，神情蓦然冷凝。
　　想要质疑学院的评定标准，想要向学校高层讨说法。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许时意看乔棉情绪还不错，心底松了口气。
　　“我们一起想办法，这件事本来就不对。”她安慰道，“没事，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呢。”
　　乔棉和许时意回到寝室，陈静雅正坐在自己座位上写作业。
　　她似乎是清楚乔棉她们去做什么。听见声音，头都没抬。“回来了？”
　　陈静雅慢条斯理的合上书，冲乔棉一笑。“真不好意思。你清楚评定标准了吗？”
　　她又有点惋惜似的，“乔棉，你看看明年要不要加入一下学生会？我在这里，怎么也能帮你几分…看在同寝的份上。”
　　“陈静雅，你这么不想要脸就别要了。”许时意冷笑，“怎么着？拿个奖学金你就要上天？”
　　“我上天什么。”陈静雅也索性撕破脸，“我可不像系花，把这东西看的这么重，我一个月零花都不止…”
　　她们两个还在说话，一道纤细的身影却走向陈静雅，冷不防的握住陈静雅的手腕。
　　陈静雅正沉浸在报复的快.感里，突然手腕一疼。她当即就要尖叫一声，却被人反手一压，用她的手捂住嘴。
　　刺骨的疼从手腕蔓延开，陈静雅狠狠地咬住唇，在那双沉寂的黑眸里没敢开口。
　　乔棉下手快准狠，丝毫不带犹豫。
　　看见陈静雅脸色煞白，又惊又恐的盯着她，乔棉才松开手。
　　她垂着眸，冷下脸的模样格外淡漠，还透着一种难言的冷戾。
　　“陈静雅，你最好自己心里有数。”乔棉松开手，甩了甩手腕。
　　“不管这个奖学金是不是你的，我的事用不着你，你以为自己是谁？”
　　乔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她按了按眉心。脸上闪过一丝疲惫，又很快隐藏下去。“时意，我要煮宵夜，你吃吗？”
　　许时意早就看呆了。她头一次看乔棉这么锋芒毕露，现在还有点没回过神。
　　听见乔棉的话，她凑过来，又主动岔开话题，“行啊，吃！我要吃汤圆。”
　　陈静雅还呆呆的看着乔棉。她也就和别人嘴上说说，什么时候真的动过手。
　　但是乔棉那一瞬间的神情…真的让她有些心悸。就算还有什么念头，陈静雅也暂时不打算动了。
　　她揉着发红的手腕，拎着包，头也不回的离开寝室。
　　对陈静雅是这么说的，对许时意也是这么说的，乔棉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想法。
　　这笔奖学金本来就应该是她拿的。没道理别人都有就她没有。乔棉家境差，忍耐不够，不可能就老老实实按辅导员说的做。
　　乔棉想了好几天，想出一个个方案，又被她自己否决了。
　　这种事她不喜欢和别人说，又害怕许时意担心，在她面前也表现的若无其事。
　　等到周末，面对担心她不肯回家的许时意，乔棉还是笑着送她先回家。
　　周末的寝室空荡荡的。乔棉慢吞吞的去超市买了点速冻食品，打算回寝室煮晚饭。
　　她在寝室刚煮好粥，还没擦干净手，手机又响起来。
　　乔棉动作微微一顿。以她相当匮乏的人际交往关系来说，能打电话的人并不多。
　　她走过去，轻轻一瞥上面的名字，眸子颤了颤。
　　“喂，妈妈。”乔棉接通电话，轻声说。
　　她的声音略有疲惫，那头正着急的徐荷梅并没有听出来。
　　“棉棉，你奖学金发了吗？”徐荷梅焦急地说。
　　乔棉呼吸轻轻一窒。她垂下眸，答非所问，“怎么了？什么事？”
　　提及此，徐荷梅原本急促的声音又有点僵硬。
　　她沉默片刻，才轻声说，“这不是乔景要交学费了。他还没交呢，我想着，往年都是你…”
　　乔棉顿了顿。她淡淡道，“乔景之前告诉我，学费你们替他交了。没有吗？”
　　徐荷梅短促的沉默，又干巴巴的说，“哦，是想着交。还不是你爸又临时住院…把钱花光了。”
　　乔棉没有再问她。“乔景呢？你去找他，我要让他接电话。”
　　“不用担心学习，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找他。”乔棉闭了闭眼，冷淡道，“现在，马上。”
　　她这么一说，徐荷梅明显慌乱起来。她支吾的想说什么，又犹犹豫豫的说不出口。
　　乔棉从她遮遮掩掩的态度知道了什么。她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等着。
　　“乔景，乔景出去了。”徐荷梅终于说，声音沙哑，“你爸爸动了他的钱，他和家里大吵一架，出去住了…”
　　说到这里，徐荷梅泣不成声，哽咽着说，“棉棉，我们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景。但是他学校急着交钱，我们真没办法了，你想想办法…”
　　挂断电话，乔棉放空的发了一会儿呆。
　　她垂下眸，手指点到购买车票的软件，轻轻滑动着。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乔棉不可能不回去看看。
　　她心里对乔景所在的地方也有个底，比起找他，乔棉更清楚，学费才是问题。
　　订好最近的明天车票，乔棉低头，看了看手机。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夜晚的校园很冷，乔棉走出寝室楼，尽管穿着长款羽绒服，还是打了个寒战。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视线有点放空。
　　“太难了。”乔棉自言自语似的说。
　　她眨了眨眼，眼眶一圈发红，又用力的想要逼退，却只使得眼尾弥漫上更深的红意。


第18章 
　　乔棉在寒风里吹了会儿冷风，也慢慢冷静下来。
　　她翻了翻自己的通话列表，犹豫片刻，还是给许时意打了个电话。
　　许时意很快就接通了。也许是惦记着乔棉，她心里也悬着没底儿。
　　“时意。”
　　乔棉咬了咬嘴唇，罕见的有些犹豫了。
　　她要借的钱不少。如果奖学金能拿到还好说，拿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还清许时意的钱。
　　许时意却瞬间猜到她的意思。“是不是需要奖学金的钱？”
　　她那边吵吵闹闹的，似乎在什么宴会里，许时意却毫不犹豫的起身往外走，“没事，我现在给你转账。”
　　乔棉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嗓子却有些哑。
　　“别太谢谢我，这是爸爸应该的。”许时意开玩笑道，“以后有机会了回报我，好吧？”
　　乔棉被堵住的嗓子渐渐放松开。她失笑，也接着她的话，“去你的吧。以后挣到钱就还你。”
　　许时意知道乔棉的性子。她看起来懒散，说到却会真的做到。
　　她是那种就算委屈自己也不愿欠人情的性格。许时意和她同寝这么久，这还是了解的。
　　许时意又补充道，“不用，半年还我就行。”
　　她一笑，“不过我肯定收利息的，一百块，好吧？”
　　乔棉知道她的好意。她垂眸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嗯。”
　　许时意那边还在外面，乔棉也没过多打扰她。
　　挂断电话，慢慢呼出一口气。乔棉揉了揉脸，又在湖边走了走，低头回复两个基友的消息。
　　乔棉努力集中精神去回小仙女和陆大佬的消息，神色慢慢安静下来。
　　她抿紧唇角，又慢慢放松下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乔棉想，她可以解决。
　　晚上的校园人不多，乔棉从湖边走出来，又到操场上去散步。
　　她的心情好多了。关掉手机，乔棉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圈圈的在操场走着。
　　她正在漫无目的的发呆走神，眼角余光却瞥见操场门口似乎有点混乱。
　　有人从门口冲了进来。像是在和什么人打闹似的。
　　来的人动作很快。他敏锐的避开在跑道上跑步的同学，直冲到中间的草坪上才停下。
　　直到这时候，乔棉才看见，他身边没有同伴，也没有什么人。
　　他就像是神经病一样，跌撞着飞快冲进来，又旁若无人的站在草坪上。
　　这样醒目又特殊的行为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乔棉也有点发怔。
　　操场上灯光昏黄，两盏灯在操场的两端，夜色下只能隐约照出一个人影。
　　身形挺拔，穿着长袖长裤运动风，戴着棒球帽。穿着土里土气，看着也不怎么能让人记忆住。
　　本来是和她无关，也不会吸引乔棉注意的人。
　　她微微蹙了蹙眉头。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疑心，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站在中央的那个人丝毫没有自己格外特殊的自觉。视线在操场上飞快掠过一圈，他很快找到自己刚才惊鸿一瞥看见的身影。
　　乔棉抬起脚步，绕着操场继续走。双手插在口袋里，她仰着头，神情有些放空。
　　她正慢吞吞的走着，视野却注意到有人在靠近她这里。一路小跑，动静太大。不注意到才奇怪。
　　这幅场景莫名有些眼熟。
　　乔棉抬眼看去，那个穿着运动服身形挺拔的男生走过来。
　　就像是之前，另一个冰山大美人走过来的时候。
　　乔棉停下脚步。直到对方跑到她面前，停下。
　　她认出这个人，有些错愕。“陆…立川？你在这里吗？怎么来这儿？”
　　陆立川停在她面前。他没有说话，只能听见急促沉重的呼吸声。
　　他随意的伸手，用袖子擦了把下巴上的汗，摇摇头。“你，在这里啊。”
　　短短一句话，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不知道做过多久的剧烈运动。
　　乔棉这才注意到他下巴上流过的汗。从修长的脖颈一路滑下，精致的锁骨处也泛着水润的光泽，看着…稍微有些诱人。
　　她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往后避了避。“嗯，我来这儿走走。”
　　乔棉隐约猜到什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来这儿…找我吗？”
　　陆立川点了点头。他飞快平复下急促狼狈的呼吸，视线稳稳地落在乔棉身上。
　　眉眼温柔带笑，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丝毫异样的痕迹。他仔仔细细的看过去，才看出细微的不同。
　　那双眼睛明亮，眼尾微红，像是在之前…哭过。
　　陆立川垂下眸子，神色冷凝下来。
　　他抿紧唇角，才轻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哭了？”
　　声线很轻。一贯清冷寒冰的声音却像是春日被融化开。
　　乔棉一愣。她没想到陆立川会来问这个。
　　被人直白的点出这个还是有点尴尬的。乔棉点了点眼尾，避而不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乔棉有点疑惑。她猜得到陆立川是来找她的，而且找了很久。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她在外面的？乔棉在聊天的时候没有透露分毫，语气也维持的毫无异样。
　　就算不说这个，乔棉有点不自在。
　　她习惯和陆立川维持网友的关系，偶尔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陆立川视线移了移。他走在外圈，和乔棉并肩走着。
　　“我，看到那条消息了。奖学金的那个。”他轻声说，“有点担心你。”
　　陆立川说完，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下。“抱歉，有点多管闲事了吧？”
　　乔棉原本还有点紧张，听到他的话，先摇头。“没事啊，谢谢你过来找我，辛苦你了。”
　　她没那么心里没数，连别人的关心都察觉不到。再怎么说，陆大佬也找了她这么久。听见他低沉的语气，乔棉下意识的否认。
　　在乔棉看不到的地方，陆立川勾起唇角，眸底是和愧疚自嘲沾不上半分关系的灼灼。
　　轻而易举的化解掉开端，陆立川静静走在乔棉身边。
　　他像是有点犹豫，还是说道，“你不怪就好。那个…奖学金，你打算怎么办？”
　　提及这件事，乔棉蹙了蹙眉，神色又淡下来。
　　“暂时不清楚。”她摇摇头，静静道，“这是我们学院的规定，辅导员是这么说的。”
　　奖学金已经公布出来，学校再自打脸的概率很低。
　　乔棉心里也很清楚。她睫毛颤了颤，又沉寂的垂落。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明明这是不对的事情，凭什么不能够质疑。
　　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遭受这种待遇。
　　陆立川注视着她。喉结滚动着，他略有迟疑。“你，如果，有，有什么需要…”
　　他小心翼翼的措辞，就算是打演讲稿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谨慎过。“可以，可以找我吗？”
　　乔棉怔然。她抬起头，像是有些不认识似的，头一次看清陆立川。
　　对方停下脚步，乖乖让她打量着。仍旧是土气沉默的外表，那双黑眸却干净认真。
　　乔棉慢慢收敛起脸上平淡的神色，认真的审视他。
　　演讲稿和这怎么可能一样。
　　演讲稿就算丢了也无所谓，拿不到奖学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有在这个人身上。
　　陆立川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那片清冷的眸光，也遮住静默无声流淌的暗河。
　　只有这个人，他输不起。
　　乔棉看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
　　她沉默片刻，才轻松的笑了笑。“不用，我找人借到钱了。”
　　陆立川一顿。他蹙眉，想说什么，又被自己狠狠的按捺住。
　　“你的舍友吗？朋友？”陆立川有些沉默，又干巴巴的说，“哦，那挺好的。”
　　乔棉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她实在看不得陆大佬可怜巴巴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像是大型犬，眼巴巴的就想护着人，强自镇定又装作毫不在意。
　　“下次也会找你借的，好吧？”乔棉踮着脚去拍拍他肩膀。
　　她顿了顿，像是猝不及防似的，问道，“不过，你怎么想着借给我？你不怕我不还你？”
　　陆立川抬眸，正巧和那双清亮的眸子对上。
　　乔棉神色轻松，又像是带着点笃定。
　　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只有自己清楚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有些揶揄的笑意。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一贯沉默清贵的青年却意外的没吭声。
　　“你人品…挺好的。”陆立川咳嗽两声，低声道。
　　他像是为了增强话里的可信度，或者是说服自己，“嗯，你人不错，人品我信得过，而且，我们…是朋友。”
　　他轻声说出这个词，漂亮清冷的黑眸里的情绪又慢慢沉寂下去。
　　乔棉却没接话，只是瞅着他。一双漂亮的眸子弯成月牙，似笑非笑的。
　　陆立川抿了抿唇角，白皙漂亮的下颚线绷得很紧。
　　他想说什么。在谨慎的考虑过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好吧，我们是朋友。”她像是勉为其难接受这个设定，又拍拍陆立川的肩。
　　乔棉抬眼笑着看他。“我的…朋友，现在我们回去打游戏，好吧？我情绪恢复了，别担心，小意思。”
　　那段微妙的停顿里，陆立川眸子一颤，里头的浓丽一下子铺洒开来。
　　瞥见那片清风霁月里的艳丽，乔棉失笑。


第19章 
　　陆立川回到家。家里很安静，父母出差，陆立池早就睡了，家政阿姨也回去了。
　　他推开门，瞥见自己出门的时候过于匆忙而杂乱的门厅，心不在焉的走过去收拾。
　　陆立川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围巾。
　　刚才那，不是错觉吧。陆立川神色清冷，眸光深深。
　　他不能够确定。
　　陆立川很久没有因为什么事犹豫过。
　　做错事没什么大不了，最不应该的是不敢去做。这种话说起来简单，真的要赌，也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猜错了…他垂下眸，肩膀上仿佛还残留着温暖的温度。
　　手机震动两下，他下意识的摸出来。
　　【沈照深：陆哥，事情完了吗？】
　　【沈照深：？？？你没搞定？许大小姐在找我借钱】
　　陆立川飞快的瞥过，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并没有得到他任何反应。
　　【Lu：解决了，我现在就转账给你。】
　　【Lu：不要提我的名字。】
　　沈照深看着手机，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琢磨片刻，才理解陆立川这句话的意思。
　　沈照深摸摸下巴，忍不住喃喃，“陆哥这是要效仿活雷锋啊，好人好事不留名？”
　　“沈照深，你到底借不借？”许时意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妆容精致气场惊人。
　　沈照深翻了个白眼。他都躲在小阳台上了，也不知道这位姐是怎么找过来的。
　　“借借借，肯定借，好吧？”他举手，痞里痞气的笑笑，“大小姐注意身体，别气坏了身子，对孩子不好。”
　　许时意抬手就是糊了一巴掌。“是啊，你的孩子。你好意思不给抚养费？不还了谢谢。”’
　　借了许时意的钱，乔棉很快就把乔景的学费补上了。
　　她刚准备去订车票回家，那头就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乔棉想都没想的接了。
　　“姐，是我。”
　　乔棉听到熟悉的声音，神色还算是镇定。“乔景。你还知道跟我说？”
　　“知道，我哪能不记得你。”乔景笑了笑，嗓音慵懒疲惫。
　　他伸手把罐装啤酒轻手轻脚的放到键盘旁边，又轻声说，“姐，你还好吧？听说妈去找你了。”
　　乔景半阖着眸子，长久没能睡眠的眼眶有些青黑，神色却是狠戾。
　　“没事，不用管。我说过不让她找你的。”乔景淡淡道，“那个傻逼敢动我东西，我没让他好过。”
　　说到这里，年轻男生微妙的扯了扯唇角——淤青还在，有些刺痛。
　　能把亲生父亲打进医院的，也就只有他这个淤泥一样垃圾混账的家才能做到。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群傻逼混账玩意儿。
　　乔棉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最后却只能艰难道，“小景，别这样。不值得…”
　　她还想说什么，嗓子却被堵住了，有些开不了口。
　　一脸懒散冷漠的男生沉默片刻。
　　“老大，这边机子有人找事，妈的什么蠢货…”
　　乔景抬眼，没吭声，冰凉见血的眼神却让骂骂咧咧的来人识趣的收声。
　　他垂下眸，语气足够缓和。“我知道。别担心我，我在网吧呆着呢。你知道的，我习惯这儿了。学费我也快攒够了，够了我就回去上学。”
　　“学费我尽快交齐。”乔棉打断他，“你必须给我去上学，没有异议。”
　　她鲜少用这样严厉的态度和谁说话。此时却冷下脸，一字一句道，“乔景，去上课。”
　　乔景听见电话那头的些微颤音。少年垂下眸，半晌没开口。
　　“好，我回校。”乔景淡淡道，“但是我不会再住家里。姐，以后你也不能再给我打生活费。”
　　他勾起唇角，冷冷淡淡一笑。“否则的话，我就不去上课。”
　　乔棉拿他没办法。“好。我给你交钱，你去上课。”
　　挂断电话，少年盯着老旧的手机发了会儿呆。
　　他醒过神，随手把手机丢给旁边借的人，长腿一伸，捏扁了空易拉罐。
　　他们家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一群坏到骨子里的烂泥。
　　但是他姐不是。
　　她值得最好的。
　　***
　　把乔景的事安定下来，乔棉滑动着手机，没再打电话。
　　她低着头认真写作业，再度抬起头，面前的手机屏幕闪烁，有好几个未读消息。
　　乔棉挨个看过去。
　　【小仙女观察记录：有空接稿子吗？灰色黎明的测评稿，千字三百。】
　　【乔乔：啊？怎么还涨价了？】
　　【小仙女观察记录：嗯。我们约了好几家都不合适，你写的好的话，我可以酬情加钱。】
　　乔棉眼睛亮了。她正是有些缺钱的时候，工作当然是越多越好。
　　灰色黎明在国内的确是小众游戏，测评的博主不多，乔棉却恰巧玩过这个。
　　她毫不犹豫的接下来。
　　乔棉正心里开心着，瞥见小仙女新发的动态，出现在对话框最下面。
　　【1.27
　　我想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我又怕知道，她不喜欢我。】
　　乔棉怔然。她看着这个对话框，想问的话还是没能问出口。
　　一直被她忽视的对话框接二连三的跳出来，乔棉没能继续思索，点进许时意的对话框。
　　【意意小仙女：哈哈哈你快去看啊！隔壁学院替我们！反击！了！】
　　【意意小仙女：我爱信息学院一辈子！他们怎么那么帅啊帅到我了，哎是你那个基友的学院啊，是不是他的想法？】
　　【意意小仙女：你怎么不理我？快来！开我82年的雪碧快乐！】
　　乔棉不明所以。她点进去，才看见许时意发的学校论坛链接。
　　【主题帖：信息工程学院与法学院辩论队联合举办“当今大学生是否要用多标准评定”为主题的辩论赛】
　　【1l：法学狗，据说沈照深会去，所以，有人看小哥哥吗？】
　　【5l：实名证明我大信息的系草也在，陆学长郑学长！真的不来看看吗？】
　　【25l：小道消息，这次辩论赛是和商学院撕逼来着，听说商学院的辅导员教务主任都被邀请过来了，具体涉及奖学金，不好多说。】
　　【36l：商学院的，我们学院这次确实有问题，有个女的成绩不行人品也差还选上了，没给理由，还挤掉了我们系花，wtmxs】
　　……
　　【252l：冲鸭！组团见男神！】
　　辩论赛在论坛讨论的热火朝天，无论是撕逼还是有小哥哥出现，都让这场本来不怎么起眼的辩论赛赚足眼球。
　　乔棉翻了翻帖子，有些意外的在帖子里看见了熟悉的人。
　　郑学长，郑默程。乔棉记得他那天就是和陆立川一同出现的。
　　照片有些模糊，似乎是从什么视频里截取的片段。
　　不过那种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的精致男孩的气质还是很显眼，乔棉当时就在意外他和陆立川怎么会关系很好。
　　乔棉又刷新了一下帖子，却意外的发现帖子已经被锁定，再刷新就被删除了。
　　她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应该是和里面的爆料有关。
　　如果真的按照信息工程学院想的那样，老师们都必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会去。
　　【乔乔：你看见论坛的帖子了吗？】
　　【Lu：看见了。】
　　【Lu：人挺多，效果超出预期。】
　　乔棉看见陆立川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她顿了顿，一反自己往常的性格，干脆单刀直入。
　　【乔乔：我看见你的朋友了。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Lu：有一点。本来也是临时策划。】
　　乔棉懂了。陆立川大概是真的想要通过这场辩论赛，来让商学院不得不改变决定。
　　这种事闹不大根本没用，一个学生的抗议也没有效果，只有像是这样，人关注的多起来，学校才会考虑改变决定。
　　【Lu：没什么大事。我也就能帮一点，其他人也很关心这件事。】
　　乔棉还没回复什么，陆立川已经飞快的在撇清关系。
　　【Lu：能帮上忙就好了。如果不行的话，也算是一种交代。】
　　乔棉瞥见他的回复，想说什么，脸上却露出一个稍显无奈的笑。
　　“这么怕我欠你人情吗。”她自言自语似的，又低下头回复陆立川。
　　【乔乔：谢谢。辩论赛你们准备好了吗？我可以参加吗？】
　　这么一场非正规的辩论赛本来得不到什么重视。
　　也不知道信心工程和法学院用了什么办法，把商学院的学生会和高层都邀请了过去。
　　论坛里面有关奖学金的帖子和楼层都被删的一干二净，遮遮掩掩的反而更吸引学生过来。
　　关于这件事的传言只是在学生之间流传，老师们中间没得到一点动静。
　　“我把门票给了陈静雅一张。”许时意提及这事都还在幸灾乐祸，“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去求和的呢。”
　　她拿到不少门票，给周围的朋友们发了一圈出去都没发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想到陈静雅身上去了。
　　乔棉穿着一身西装裙，对着镜子打好小领结，抚平袖口。
　　“好了，我们走吧。”她对许时意笑笑。
　　“乔棉，你真的要参加吗？”许时意有点担心，“你是我们学院的，对你不好吧？”
　　“能有什么不好。”乔棉无所谓的笑笑，眸子燃着光。
　　她轻描淡写道，“除了卡我成绩还能卡什么？大不了，以后奖学金也不要了，我去争夺更高级别的奖学金就是了。”


第20章 
　　由信息与工程学院和法学院联合举办的辩论赛定在周三下午。
　　乔棉穿着西服裙走到教室里，刚出现就吸引了大片目光。
　　她很少有这么高调的时候。就连商学院本院的同学见到她的时候都很少，更别提别的学院，更是籍籍无名。
　　乔棉拿着准备好的稿子，和自己临时磨合的队友们对视一眼，冲他们一笑。
　　她本来就生的极好，眉目温雅好看，一笑更是让人心神摇曳，仙气儿十足。
　　辩论赛举办的场地是信息工程借来的，不是在普通的教室，而是在阶梯教室举行。
　　乔棉和队友们在这里准备的时候也有点惊讶到。宽阔明亮，最前方还有投影的大屏幕，保证坐在最后面的同学们也能看见。
　　乔棉在侧边前排坐下做最后的准备，看着稿子，那头许时意也跑过来。
　　“棉棉，商学院的来了，还都在笑着聊天呢，嗤。”许时意递给她一瓶水，“那头，信息工程的高岭之花都来了，你那个基友了不起啊。”
　　她双手画了一个忏悔的姿势，“我再也不说你基友坏话了，他真是个好人。”
　　乔棉抬眼。她没和陆立川约今天的见面，但是让她有点意外的是，乔棉也没在现场看见陆立川的人。
　　倒是另一边。乔棉瞥过去，看见沈照深他们一群人，闪闪发亮的坐在前排，女生们也大多都以他们为中心坐成一团。
　　乔棉之前也见过几次沈照深。印象里这人绅士正经，
　　只不过在许时意口中，这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心机婊天天嬉皮笑脸要不是家里还算有钱早就被人套麻袋打一顿的自恋狂。
　　乔棉之前看见的那个高岭之花，冰山大美人也在。
　　他随性的靠在椅子上，眉目寡淡，身边的沈照深正搭着他肩膀说着什么，矜贵的青年抬眸，不紧不慢的笑了下。
　　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又勾人。
　　乔棉收回视线。她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对许时意介绍的那群男神也没什么兴趣。
　　许时意没看出乔棉的情绪略微低落。
　　她和乔棉说了几句话，又狠狠在手机上打字，恨不得把手机戳出洞来。
　　“沈照深这个智障。”许时意快要气死，“有我的孩子了还去勾搭小学妹！”
　　乔棉：“……？？？”你们这男女关系还挺混乱哈？
　　许时意咬牙切齿，“棉棉，我去找他谈谈心，不打扰你了，你加油，一会儿我坐第一排。”
　　乔棉摆摆手，看着许时意风风火火的离开，她低头。
　　给陆立川的消息还没回。她站起身，神色镇定，和小组队员一同上台。
　　辩论赛分为两队，乔棉站的是正方。
　　当代大学生必须多标准评定VS成绩才能决定一切
　　命题有些不够严谨，这场辩论赛也不怎么正式，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我认为当代大学生不能以成绩定胜负。”乔棉站起身，稿子都没看，字字清晰。
　　她那张在投影屏上仍旧清丽婉约的侧脸看着严肃正经，说出的话也是如此，“奖学金的评定标准也不能单一，多方位评判才更让人信服。”
　　“反方不同意，比如校长奖学金，写明是给成绩优异的学生，怎么能不按成绩来？”
　　反方一辩也是一个小姑娘，看着萌萌的，说话也条理分明，有理有据。
　　“更何况，谁能保证判断的公平性？这样容易滋生不良风气，反倒是以成绩判定，学生成绩如何，可以体现出他的学习态度。”
　　正反两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台下也隐约有议论声传出，还有人在录音拍视频。
　　乔棉坐在座位上，转着笔，眸子不紧不慢的瞥了眼商学院的位置。
　　商学院的辅导员和教务主任正和别人坐在一起。乔棉他们班上的也在。
　　辅导员脸色难看，正和旁边的教务主任说着什么。教务主任脸色同样很差，不断地点着头，像是在听。
　　乔棉收回视线，神色平淡。辩论快要进入尾声，乔棉作为正方代表，站起来做补充发言。
　　年轻女孩温柔婉约，穿着合身的西装裙，意外显露出几分干练。
　　她把一缕长发别到耳后，认真道，“反方同学，这里的观点错误…以我们学院为例子。”
　　她冷静的无视了下面越来越大声的喧哗，镇定的说，“我们学院就要求学生要多方面发展，只会读书是没有用的，你需要开拓眼界，参加丰富多彩的活动，才有资格获得校长奖学金。”
　　“以上，我们正方的观点结束。”
　　短暂的寂静后。
　　台下开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随之而来的，尖叫声喝彩声连成一片。
　　乔棉朝着台下认认真真的鞠了一躬，坐在座位上。
　　陈静雅狠狠地咬住嘴唇，敷衍的连手都不想抬起来。
　　她现在才有些后悔了。乔棉就是个疯子。看着文文静静的小仙女，骨子里却比谁都不要命！
　　商学院的系花站出来硬杠学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引人注意的话题。她是疯了吧！
　　她不要前程，不要以后在商学院了吗？
　　乔棉手指骨轻轻敲着桌子，神色平淡。
　　她比谁都清醒。大学和老师们的接触本来就不多，学校奖学金没了就没了，她还不能争一争国奖么？
　　这场辩论赛的主题，严格来说反方并不占优势。
　　但是在现场投票站队的环节，反方却获得了最多的票数。
　　等到宣布人气辩手的时候，乔棉不怎么意外的听到她的名字。
　　她站起身，礼貌客气的致上道谢词，没有一点cue商学院的地方，一身正气说的极为严肃，诚恳，认真表示她支持学院的一切决定，她是商学院的一份子。
　　不过已经晚了。
　　乔棉下了台，把小领结扯下来。
　　她还是不习惯这种正装。乔棉喘了口气，还没和队员们说什么，就被许时意冲过来抱住。
　　“姐妹！你是要帅死我吗！我以后不叫你小仙女了！我叫你女王行吗！”
　　许时意兴奋的尖叫，“哈哈哈你没看陈静雅！她嘴唇都破了你敢信！我们辅导员也气的先走了！那个老女人！活该！谁让她偏心！”
　　乔棉无奈的抬起手，按住躁动的许时意。
　　她本来还想矜持一下，实在是没忍住，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嗯，我也很开心。”
　　乔棉一战成名。
　　她在辩论赛上那段礼貌，诚恳的对话，在校园论坛上被高挂成标题，狠狠送商学院出了道。
　　作为视线焦点的乔棉，此时却又套上自己的大花棉袄，盘腿坐在电脑椅上。
　　【Lu：抱歉，下午有点事，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乔乔：没事没事，还要谢谢你。】
　　【乔乔：多谢你的点子，不管结果怎么说，也是出了口气QvQ】
　　【乔乔：我请你吃饭吧，感谢你，出来吃烧烤呀！】
　　乔棉切换到小仙女的对话框。
　　【乔乔：小仙女！我超开心的！】
　　【小仙女观察记录：我今天也很开心。你有什么好事吗？】
　　【乔乔：有！我跟你讲！】
　　在小仙女面前乔棉就话多了不少，毕竟都是闺蜜，她细细的讲了自己的事情，又大致描述了自己的心情，堪称眉飞色舞。
　　【乔乔：对啦，你有什么好事？说来一起开心开心！】
　　【小仙女：恭喜你。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她很耀眼。】
　　乔棉一愣。她很少和小仙女聊到她的暗恋对象，只会看见她的朋友圈了解对方的动态。
　　不过…
　　【乔乔：是好事。你很开心吗？】
　　【小仙女观察记录：嗯。】
　　【小仙女观察记录：如果她喜欢我就好了。】
　　“如果你能喜欢我就好了。”
　　乔棉不知道小仙女怎么突然这么说。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眉眼带笑的鼓励她。
　　【乔乔：没关系的，你这么好，只要她和你一样，她就会喜欢你的。】
　　乔棉抿了抿唇角。她想到小仙女那么辛苦的暗恋一个人，又想到自己。
　　乔棉自己也是母胎单身solo了这些年。
　　不过，总该有些改变吧？
　　那头，陆大佬也答应了乔棉的邀约。
　　乔棉出了门，又抱了一箱零食回来。
　　她还记着陆立川上次说过的喜欢口味，挑挑选选买了不少，
　　回到寝室，乔棉又很谨慎的挑选了一套长风衣，又让许时意帮她化妆。
　　“你在干嘛？”许时意愣了一下，有点懵。
　　她看着乔棉难得在没事的时候这么打扮出门，忍不住问，“你不是不喜欢大衣吗？这种晚上，不冷？”
　　“那算什么，为了好看冻死我也愿意。”乔棉毫不犹豫的张口就来，乖乖仰着脸让许时意化妆。
　　许时意心情复杂。“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打脸啪啪啪？”
　　乔棉化好淡妆，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着装，才拎着一袋零食下楼。
　　直到下了楼，乔棉轻松自如的神色才一收，抿了抿唇角。
　　乔棉低下头，踢了踢自己脚边的石子。  她有点紧张。就算这件事看着十拿九稳，也还有那么一处不稳呢。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安慰自己，“我是有把握的。谁会拒绝我这样，温柔善良可爱漂亮谁都喜欢的小仙女呢？”


第21章 
　　烧烤摊上人很多, 也很热闹。
　　几乎都是S大的学生, 聚会或者是情侣，偶尔也有别的人在这里, 很少、
　　乔棉踢踢踏踏的走到这里，陆立川已经在约好的地点等她了。
　　“抱歉，没迟到吧？”乔棉拎着袋子站在他面前，有点紧张的笑了笑。
　　她原本不觉得什么, 见到人了，才稍微有点不自在。
　　陆立川来的很早。他摇摇头，淡淡道，“我也刚到。”
　　“行，那我们过去吧。”乔棉笑着指了指地方，“那里的烧烤, 听我舍友说不错。”
　　乔棉说着是请人吃烧烤，陆立川坐下后却没怎么动桌上的菜单。
　　她翻了翻菜单，点了自己喜欢的，又递给陆立川。“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陆立川抬眸瞥了眼周围乱糟糟的环境。
　　人很多，也很吵。路边摊的环境卫生不敢恭维, 东西味道也不知道怎么样。
　　可是，这一切都是可以忍耐的。
　　他垂下眸，语气镇定。“和你差不多吧，我不挑。”
　　乔棉没注意到他的态度。她早就习惯了陆立川的性格, 点头, 点了烤串, 又按照她对陆立川的了解点了饮料。
　　乔棉等着上菜，手指有点紧张的握紧。她现在开始觉得这地方是不是选的有问题。虽然看着没什么不对，可是这么多人…
　　“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乔棉侧头看了看周围，“人挺多的，也热闹。”
　　她的话音刚落，像是应和似的，那头桌子便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哄笑声。
　　乔棉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
　　那边似乎也是S大的学生。出来聚餐，人很多，男男女女围坐一桌，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乔棉：“……”
　　她深刻的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选错地方了。
　　周围不是成三成五的人就是情侣，乔棉和陆立川坐在其中难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所幸她没纠结多久，烤串倒是很快的上上来了。
　　色泽亮丽诱人的烤肉串，还在滋滋作响冒着热气的铁板豆腐，以及，放上来的两瓶冰凉的罐装可乐。
　　乔棉眼睛亮了。她终于找到了气氛的缓和点，连忙转移话题。
　　心里也松了口气。以往和陆立川出来的时候，有陆立池在，气氛也没这么僵硬。现在就不行了。
　　“吃吧吃吧。”她主动递了一根烤串过去，“谢谢你帮忙哈，大恩大德难以回报。”
　　陆立川盯着这根烤串，没有接下来。
　　“嗯？”乔棉又在他面前晃了晃。
　　她咳嗽一声，开玩笑道，“你怎么不接我的话？”
　　陆立川抬手接下她手里的烤串。“谢谢。”
　　他道过谢，才顿了顿，像是有些犹豫。“没接你什么话？”
　　乔棉的脸忍不住垮了下来。她犹豫再三，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乔棉摇头，“吃东西吧，这已经快上完了。”
　　她低头的飞快，没看见陆立川拿着烤串以后，眸子深深地看着她。
　　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
　　陆立川怎么可能不懂这句话。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想要她一个答案，又不想要。
　　过度的情感，在某一刻却是枷锁和负担。
　　吃着烤串，气氛也快热起来，乔棉也忘了刚才的尴尬，兴致勃勃的和陆立川讲她今天的事。
　　她弯着眼睛，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神采，“反正，他们确实气的够呛，这就够了，能够把这件事扩大，已经挺好了。”
　　陆立川挽起袖口，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他抬眸笑笑，“嗯，也算是挺好的吧。”
　　他戴着黑框眼镜，镜片遮挡了大半。乔棉扫了一眼，顺口问道，“你这个镜片多少度的？”
　　陆立川一顿。他似乎没料到乔棉会问这个问题。
　　微妙的沉默后，他才清淡开口，“不是很高。主要是保护视力用的。”
　　“看起来镜片也挺薄的。”乔棉点头，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你不摘？热气会形成雾气吧？”
　　又是冬夜，热腾腾的烤串和一小份火锅，街边摊很热闹，
　　陆立川又是一阵沉默。
　　他抬头看了眼乔棉。年轻的女孩穿着烟灰色大衣，眉目清雅，眸子亮亮的。
　　陆立川垂下眸。手指动了动，按在镜框边缘。
　　“你说的对。”他低声道，“你应该看看真正的我。我不…”
　　“嗨小姐姐，现在有空吗？”
　　乔棉正听着陆立川声音越来越小的说话，猝不及防的被人叫住。
　　她抬起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男生，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有事吗？”
　　乔棉擦了擦嘴角，脸上又恢复礼貌冷淡的微笑。
　　“没什么事，就是，嗨，我是那桌的。也是S大的。”男生指了指那边的桌子。
　　乔棉抬眼看去。那正是之前很热闹的那一桌。
　　此时无论男女，都嬉闹着看着这边，互相还推推搡搡的，目光大半落在乔棉身上。
　　“刚才在玩游戏。”男生无奈的笑笑，又伸出手，掌心里是一根记号笔。“小姐姐，能请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他合起手掌，“假的也可以，拜托了，我只想应付过去。”
　　乔棉不紧不慢的抬眸看他。她长得很好看，却是那种矜持淑雅的气质。
　　她礼貌的笑了笑，对这类的搭讪向来驾轻就熟。“抱歉，我没有这个想法。你可以试试找别人。”
　　男生露出失望的神色。他还不死心，仍旧看着乔棉，“学姐，真的不行吗？我看你和你朋友两个人也挺无聊的，不如过来一起玩？”
　　他话还没说完。
　　手里的记号笔被人轻巧的抽出。
　　陆立川低着头，在他手心里写下一串数字。
　　藏在镜片下的双眸冷淡阴郁，“还有事吗？这样算完成了吧？”
　　男生还不想放弃，抽回手，还没说什么，却对上一双阴郁漆黑的眸子。
　　他一愣，原本想好的搭讪的话都忘干净了。
　　乔棉看着这个男生被陆立川签了号码，就转头讪讪的走了，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
　　乔棉撑着下巴，叹了口气。“谢了，幸好有你帮忙。”
　　“那个人认识你。”陆立川没回答她，声音清冷。
　　乔棉一愣，有些失笑，“我知道。他不是叫我学姐了吗？没事的，这种人我见多了，怎么着…”
　　她本来还想开两句玩笑缓和气氛，一抬头瞥见陆立川的神色，一下子停住话茬。
　　她怎么就忘了。乔棉有些懊恼的想，陆立川和她不一样。
　　陆立川估计没怎么被人搭讪过，面对这种情况，会不会觉得很意外？或者…咳，有点受挫？
　　乔棉的话里也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只不过，提这种事总有点尴尬。
　　“没事。我不是这个意思。”乔棉极力弥补过失，“这种事也很烦，毕竟被人纠缠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嘛。你看我…”
　　“不对，也不是。”她察觉到自己越抹越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也得看人。如果是陆大佬你跟我搭讪，我肯定会同意啦。”
　　说完这句话，乔棉一愣。
　　还没等她想改口或者反悔，陆立川已经抬眼看她。
　　在乔棉没说出的情况下，那双眸子泛起波澜，像是湖面上惊起的涟漪。
　　陆立川轻声道，“如果是我，就可以吗？”
　　乔棉一愣。她敏锐的从陆立川的话里听出什么倾向和气息。
　　她一反刚才的紧张解释，脸色反而坦然下来。
　　乔棉单手撑着下巴，微仰着头，眸子弯着，“小哥哥，你想要我电话？”
　　她这样子看上去清丽又诱人。明明是温柔淑女的长相，这一刻却显露出几分少见的狡黠。
　　陆立川喉咙紧了紧。他把这个人深深映入眼底。
　　他也想试试。就算…“是。那你愿意给我吗？”
　　陆立川推了推眼镜片，低声道，“我人很好，对别人也很好。脾气也还可以，不容易生气，也绝对不会凶人。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都…”
　　他略一犹豫，还是说，“而且，其实我…”
　　长得也还行。
　　没等他说完，乔棉噗哧一笑。
　　她随意的摆摆手，截断陆立川没说完的话。
　　“行啦，知道你什么意思，我还能不了解你吗？”乔棉笑眯眯的说。
　　她眸子灼灼，里头跳动着的光明亮。乔棉顿了顿，才笑道，“我就想问问你，你喜欢我吗？”
　　她清晰的看见面前的青年一瞬间亮起的眸子。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眼神。用简单的得偿所愿无法准确形容，非要说——
　　像是在沉坠之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乔棉唇角的笑敛了敛。她看见陆立川这样子，突然也没这么轻松随意了。
　　对方的态度太过郑重，谨慎到他们不是谈恋爱，而是已经要结婚，生子，白头到老——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心理？
　　“我喜欢你。”清淡的声线这么说。
　　陆立川直视着她。“乔乔，我很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明明是冬夜，他的后背已经渗出一片汗意，却还是固执，又认真的问。“乔乔，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已经明了到这个地步，再说什么也不应该了。
　　乔棉瞅着他，半晌，才露出稍显无奈的笑。
　　“陆大佬…”她拖长声音没有回答，看见陆立川沉寂的黑眸，不忍心再逗他了。
　　她犹豫片刻，才大大方方的伸出手，隔着小桌伸到陆立川面前。
　　“你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你的。”乔棉弯起眼睛，“那从今天开始，请多关照啦。”
　　陆立川抬眸。那双漂亮的黑眸里染上化不开的浓丽。
　　他弯了弯唇角，小心的握住乔棉的手。“嗯，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
　　乔棉被陆立川一路送到寝室楼下，又说了一会儿话，才上去。
　　尽管确定关系，也有男朋友了，乔棉和陆立川的相处模式也没多少变化。
　　作为新手爱学家，乔棉也没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两个死宅一起谈恋爱不是很好吗？这样就挺好的。
　　不过，心情还是难以言说的很好。
　　乔棉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不过她还是给许时意发了消息，确认自己脱单的消息。
　　毕竟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乔棉也想让许时意知道。
　　她以后可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呢，就算有人搭讪，有人想要勾搭，或者许时意想给她介绍什么帅哥（这个不太可能有，以防万一），她也要好好注意。
　　乔棉哼着小曲上楼，还没走进寝室，就看见寝室门大开着。
　　她抬眼一望，就看见许时意盘着腿，坐在瑜伽垫上，把门口堵死。
　　乔棉：“……”
　　哦豁，后院失火了。
　　“还知道回来呀？”许时意瞥她一眼，“穿大衣不冷？还站外面？”
　　…还真是不怎么冷。
　　乔棉愣了一下，不好意思说虽然自己穿得单薄，但是半点都没察觉到冷意。
　　她就只顾着兴奋新奇去了…谈恋爱使人变傻，也使人不怕冷。
　　“冷冷冷，我冷哭了，还是意意你心疼我。”乔棉立刻顺杆子爬，小心进了门，把寝室门关上。
　　“你男朋友是你那个基友？”许时意凶狠的吐瓜子皮，“老娘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你还不信！”
　　她想着乔棉不声不响的被人拐跑了就肝疼。多好看善良的仙女啊，怎么能就这么被野男人拐跑了呢！
　　乔棉摸摸鼻子。她也盘腿坐在瑜伽垫上，换上花棉袄，和许时意“秉烛夜谈”。
　　“不是他表白的。”她咳嗽一声，不好意思的说，“是我逼问他的。我猜到了，我也没有那么蠢…”
　　“……因为他喜欢你，你也就喜欢他了？”许时意瞪大眼睛看她。
　　“陆大佬没什么不好啊。”乔棉想了想，“我是挺喜欢他的，有很多事想和他说。”
　　“他对我也很好，爱好相近，理解我，我觉得…这是不是就是soulmate？”
　　乔棉对谈恋爱其实也没那么懂。她只是觉得这样挺好，就这样想了。
　　许时意心情复杂的看向她。她没看出乔棉的动摇，年轻女生微微睁大眼睛，漂亮的眸子里是全然的信任和坦然。
　　能用上soulmate，灵魂伴侣这种词，她看上去也就是个刚谈初恋的小朋友似的。
　　“你喜欢就行了。”许时意拍拍手里的瓜子皮，做出总结。
　　她拍拍乔棉的头，有些纵容似的，“仙女难得下凡谈恋爱…那个野男人嘛，也还可以。”
　　许时意本来对陆立川没什么了解。她现在都只知道对方是乔棉的基友。
　　可是，在乔棉因为奖学金的那件事上，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基友做了很多，也对乔棉很好。
　　暂且还不知道自己被勉强盖章通过的“野男人”陆立川：……
　　“哥！你你你，我，全家桶是给我的吗！”陆立池坐在沙发上玩，看见陆立川抱着的全家桶，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刚才才偷偷把平板藏好，没来得及上楼假装自己睡觉，本以为会被亲哥训一顿的。
　　陆立川确实没有训他。
　　他把手里的全家桶随意放到茶几上，瞥他一眼。“给你的，奖励。”
　　陆立池欢呼一声，暂且不管亲哥到底怎么了，冲过去抱起那个热腾腾的全家桶不撒手。
　　陆立川也难得有这种深夜惯孩子的行为，他伸展长腿，坐在沙发上，姿态随性。
　　【Lu：@全体成员明晚请出去玩，花销我包。】
　　【陆哥今天追到小仙女了吗：……】
　　【陆哥今天追到小仙女了！：是不是！如我昵称！】
　　【Lu：嗯。】
　　他心情好，看着群里接憧而来的道贺，眉眼间都是浅淡的笑意。
　　陆立池偶然抬头，伸着两只油手，就看见他亲哥，一贯沉默冷淡的脸上难得露出的笑意。
　　他微微一愣。差点就要伸着油手去揉眼睛。
　　父母出差，陆立池从小就和陆立川这个哥哥最亲近。
　　在他的记忆里，陆立川很少笑。尽管也会不修边幅，也会有少数的朋友，这都是大学以后才有的。
　　高中，或者说，在这之前的哥哥…是什么样子？
　　陆立川心情挺好。他在群里回复完，一抬头就看见陆立池呆呆的看着他。
　　“看我做什么，”陆立川眉梢一挑，淡淡道，“作业做完了吗？还没问你，这时候还不睡在做什么？”
　　陆立池瞬间回神。他挥舞着油手，吭哧半天，才说，“哥哥，你，你追到乔乔姐姐了啊？”
　　小朋友叫的倒是亲热，乔乔姐姐。
　　不过提及这件事，陆立川也不想和一个小孩儿计较。
　　他眸子灼灼，唇角一勾，颔首，算是默认，“嗯。”
　　“以后还要多和乔乔姐姐相处。”陆立川淡声道，“知道吗？”
　　陆立池努力点头，“知道！哥哥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乔乔姐姐的！”
　　“……这个就算了。”陆立川瞥他一眼，“你陪她玩就行了。”
　　陆立池没有任何犹豫，哥哥说什么什么都对！
　　池池好开心！有乔乔姐姐的时候池池天天都很开心！乔乔姐姐下凡辛苦了呜呜呜！
　　【陆哥今天追到仙女了！：哥，那要不把乔姐一起带过来吃顿饭？大家认识认识。】
　　陆立川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
　　【Lu:她为什么要认识你？】
　　【陆哥今天追到仙女了！：？？？哈喽？我只是想说大家交个朋友，还能怎么地？】
　　【Lu：暂时…暂时不行。】
　　【Lu：等以后吧。】
　　陆立川并没有答应。尽管他现在心情的确很好，可是，却不是没有隐患。
　　【陆哥今天追到仙女了！：？哥？我盲猜一下，你别不是还没说自己是信息工程的高岭之花吧？】
　　陆立川瞥见他这段疑问的话，轻轻嗤笑。
　　…明明平时都又蠢又心大，怎么这时候还聪明起来了。
　　【Lu：我从来没承认过这个称号，不要给我加戏。】
　　【Lu：就这样吧。】
　　陆立川收起手机，瞥见陆立池正一边啃鸡腿一边乐滋滋的和班级的小朋友炫耀发图。
　　“吃完就去睡觉。”他弯下腰，收拾茶几上的狼藉，眉头微蹙，“明天可以稍微晚点起。”
　　***
　　乔棉在学院里还算低调，不过辩论赛的后遗症也慢慢显露出来。
　　其中之一，就是在路上偶遇的人多了非常多。
　　乔棉在生活中算不上注意，羽绒服线绒帽是标配，怎么暖和怎么来。
　　饶是这样，当老师在课上点她起来回答问题，或者别的的时候，还是有非常多的人注意到她。
　　“我们乔乔也算是一战成名。”许时意喜滋滋的说，“这段时间找我要你联系方式的人都多了不少。”
　　乔棉搓搓手，冷的蹦了蹦，“别，我可不要。许时意，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许时意也就说说而已，她看着乔棉整天把“男朋友”挂嘴边，也懒得说她什么。
　　“行行行，你和你男朋友情比金坚。”许时意举手投降，“少撒点狗粮就够了，别的不求。”
　　乔棉正和许时意说笑，手机上却收到几条消息。
　　她低头看去，脸上一愣。
　　“怎么了？”
　　乔棉抬起头，有些不确定的看许时意。“我…辅导员约我去谈话。”
　　从那次辩论赛到现在，乔棉没受到什么为难过。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在全校面前落了商学院的面子，回来之后没受到什么处罚能全身而退已经不容易。
　　至于能不能把奖学金的规定改掉，乔棉自认自己已经付出所有努力，问心无愧了。
　　“要不我陪你去？”许时意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不用，我自己去。”乔棉摇摇头。
　　她其实心里也没底，却还算镇定。“一直都没找我，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吧。”
　　匆匆给还在聊天的陆立川说了一声，乔棉走到辅导员办公室。
　　辅导员正站在门口等她。看见乔棉，她友好的打开房门，让乔棉坐下。
　　办公室没什么人，本来就不大的办公室只有乔棉和她本班的辅导员两个人。
　　乔棉坐下来，看见辅导员也坐在对面，不自觉的挺直脊背。
　　“别紧张，乔棉同学。”辅导员看出她的紧张，冲她笑了笑，笑容却有些不自然。
　　乔棉摇摇头，也笑了笑。“辅导员，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现在确实不紧张了。从辅导员的态度，也可以看出一二了。真要是要处罚她，这可不会是现在这样。
　　“是这样的，还是奖学金的事情。前段时间是我们做得不对。”辅导员温声说，“这个奖学金评定方法有误，学院里已经改正了，也谢谢同学们的监督。”
　　她把手里的茶杯亲手递给乔棉，态度亲切温和，“谢谢乔棉同学帮我们指出来，现在院里也针对这件事做出一定的补偿措施。”
　　“奖学金将重新按照成绩评定，以后也不会再轻易改变。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向乔棉同学道歉。”
　　“之前处理的不当，让你受委屈了。你看看…现在重新公示你的名字，可行吗？”
　　辅导员态度很好，说话也亲切。
　　乔棉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她是觉得这件事处理方法还不尽善，但是，也不能苛求更多吧？
　　叩，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乔棉的思绪。
　　辅导员也微微蹙眉。她显然没料到这时候会有人过来，在这个关头上她也不想开门。
　　只不过敲门声却没有征求同意的意思。在她还在犹豫的时候，门已经被人握着门把手推开。
　　乔棉抬眼看去。她微微一怔。
　　白皙精致的脸庞，漆黑的眸子，还有格外冷淡的神情。
　　进来的男生腰细腿长，挺拔如青竹。只是站着，就让人倍感压力。
　　乔棉记得，那天辩论赛的时候，他就是和沈照深他们坐在一排。
　　信息工程学院的高岭之花…陆学长？
　　“你来这里找谁？”辅导员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走过去。
　　陆立川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扫了眼自己手里的文件。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份文件。“我是来送文件的。”
　　他略略抬眸，眸底是毫不掩饰的冷淡无视。“从校长办公室。”
　　乔棉坐的远，还没听见什么，就隐约听见校长。
　　辅导员脸色有些难看。她伸手想去接，语气也不好起来，“知道了，你哪个学院的学生？回去吧。”
　　陆立川没有松手。他轻松避开辅导员的手，走过去，把文件放到桌上。
　　“给你。”
　　声音很轻，冷冷淡淡，却又有着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乔棉还没琢磨过来，就看见冰山大美人毫不在意的离开。
　　他似乎是完全不记得乔棉这个人了，对之前的几次遇见也不记得似的，对她一点异样反应都没有。
　　乔棉抽了抽嘴角。她倒是对这个传说中的高岭之花有所了解。
　　不过，对方这种漫不经心，看谁都是冷淡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乔棉对这种闪闪发亮的人本来就敬谢不敏，现在只会更甚。
　　乔棉没再注意他，低头去看他放在桌子上的文件。
　　《商学院有关奖学金的公告》
　　乔棉微微睁大眼睛。仅仅是看到题目，她就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飞快的看下去。
　　这是一份关于商学院对奖学金的说明。公示有好几张，似乎是要张贴到布告栏等等地方的。
　　有更高级别的人给出压力，商学院这边也不得不妥协。
　　“乔棉，这个学校还没决定怎么做。”辅导员轻轻把这叠纸从乔棉面前拿走。
　　她又坐回乔棉对面，这次神情严肃的多。“这件事闹大对商学院影响不好。我想你也知道吧？这种事很影响的。”
　　辅导员字斟句酌。“你在这里面是有些不容易，我们也知道，也会给你补偿。你只要接下来…”
　　单独针对乔棉个人的补偿，而不是全院宣布自己做错。孰轻孰重，谁都清楚。
　　乔棉心里有了底。她对上辅导员暗藏压力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该原谅的人不是我。”乔棉淡淡道，“我不是个例，除我之外，导员也不需要向我道歉。”
　　乔棉从一开始，想求的就不是这个。
　　奖学金没了还可以再去赚，她也有自己的技巧，
　　她只是，不甘心。
　　辅导员脸上的笑终于撑不下去，变得有些难看。
　　“那么，这份公告什么时候贴？”乔棉站起身，愉快的问她。
　　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乔棉才轻松的长出一口气。
　　她现在彻底放下心来。奖学金有了，商学院也公开道歉。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要不是那个陆学长，乔棉唇角含笑，她还真不一定会知道这个内情。
　　不过，陆学长。她微微蹙眉，乔棉想不到陆学长那种高岭之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说相信他就是单纯过来送文件，被乔棉撞上，说不通，也不太可能。
　　乔棉摩挲着手机，越想越觉得奇怪。
　　陆学长。
　　陆立川。
　　难不成…？
　　【乔乔：我刚从办公室出来啦。对了，你认不认识你们学院的陆学长啊？】
　　【乔乔：就是被称为高岭之花的那个系草吧。你认识他吗？】
　　【Lu：认识。】
　　【乔乔：哦哦。那怪不得呢，你叫他过来帮忙啦？】
　　乔棉手快一步的打字。她抿了抿唇角，露出一个笑来。
　　她印象里，陆学长似乎也给别人帮过忙。之前是帮沈照深，现在又是陆立川。看起来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
　　也不知道陆立川为什么会和这群人有来往。
　　【Lu:…嗯。还好，挺熟悉的。】
　　【乔乔：谢谢大佬！也替我谢谢陆学长，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他来帮忙。】
　　【乔乔：说起来你们都姓陆，声音也特别像。】
　　乔棉只是随手一打，却没料到那头的陆立川沉下眸子，神色有些说不出的冷凝。
　　他出现在乔棉面前，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说是声音，从任何方面来看，他都有露馅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因为乔棉这件事，陆立川并不想这么早就出现在她面前。
　　说是自私也好。青年眸底落满阴霾，像是深海之下藏着的晦涩不明的情感。
　　所以，在推开门之后，他甚至没有去多看乔棉一眼。
　　陆立川唯独没有想过。
　　即使是在这次情况下，乔棉也还是没有怀疑过他。
　　【乔乔：我还以为你们是亲戚什么的呢，看着挺像的。】
　　乔棉确实没有怀疑过。不说清冷大美人和阴郁死宅之间的差别有多大，她对不认识，不熟悉的人，也从来谈不上上心。
　　就算是陆学长。也是在今天帮忙之后，才在乔棉心里有了点不深不重的影子。
　　陆立川一顿。
　　【Lu:…嗯，可能吧。】
　　***
　　其实说有变动，除了乔棉以外，其他人员的变动并不大。
　　他们参与的社团分数也都有，和乔棉不一样，不是一次都没有。这次规定不怎么完善，严格来讲这也是证明商学院做得不对的原因之一。
　　所以最后除了细微的调整之外，最大的变动还是乔棉和陈静雅的位置。本来也是她们两个的位置错位的最严重，现在不过是调整回来。
　　乔棉回寝室不久，陈静雅也匆匆回来了。
　　她刚从导员办公室回来。听了一堆安慰的话，此时也脸色难堪，一声不吭的进的寝室。
　　乔棉没有理会她。
　　陈静雅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时不时的抬头往乔棉那里看看。
　　她只看见乔棉背对着她，对着电脑，声音柔和的说着些什么，偶尔还会有细碎的笑声传开。
　　陈静雅咬了咬嘴唇。她坐立不安的等着乔棉的反应，却没料到乔棉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对陈静雅来说，这比乔棉现在走过来嘲讽她一回还让人难以接受。她沉着脸，盯着乔棉看了半天，才动静很大的收拾东西，洗漱后去休息。
　　乔棉没空和陈静雅多计较。奖学金名单重新报上去，她现在不仅补上了乔景的生活费，还有些富余。
　　不过这件事也让乔棉心里有了底，身上还是要多放一些存款才比较好。
　　不过…钱是要存，恋爱也是要谈的。
　　“陆立川，我们一起吃饭吧？”乔棉弯起眼睛，主动道，“不知道你们学院有没有空。”
　　陆立川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嗯？见面？”
　　乔棉想了想，又有点犹豫。“我听你说你在实验室？挺忙的吧，要不…”
　　“我把课表发给你一份。”陆立川果断截住她的话，“实验室也不是很忙，我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的视线快速的在电脑逡巡，不容拒绝的截图给乔棉。
　　动作之快，乔棉压根没来得及再说什么。
　　“…好吧。”乔棉笑了笑，很有耐心，“那到时候我们食堂见？你喜欢一食堂还是二食堂啊？”
　　***
　　“喂，陆哥，什么事？”郑默程好不容易完成工作室的任务，刚出来没多久。
　　他扯了扯领带，神色颇有几分无奈，“哥，程序有什么问题我们下次再说成吗？这都几点了，你没夜生活我还有呢。”
　　“不是为这个。”一向清淡冷漠的声线难得有些急郁。
　　陆立川面对着电脑上展开的S大地图和攻略，顿了顿。
　　他抿紧唇角，硬邦邦的问，“南区这边，南一食堂和南二食堂，哪个食堂东西更好吃？还有，饭卡到哪里充？”


第22章 
　　乔棉中午刚下课, 就在楼下看见陆立川了。
　　对方并不是空手而来的。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看着还挺大。
　　乔棉的教学楼在十栋，正是下课的时候, 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他旁若无人的站在教学楼门口，随意的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气质就是不一样。
　　至少乔棉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她跑过去, 笑眯眯的站到他面前。“等很久了吗？稍微问了老师一点事情。”
　　乔棉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头一次谈恋爱，陆立川说要来接她的时候，乔棉想都不想的就要拒绝。
　　陆立川却很坚持。和她晚上一起出来散步，出校吃饭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我想去接你，乔乔。”陆立川低声道, 周身散发的气息怎么看都像是沮丧。
　　一般人或许还没什么触动。陆立川现在又不是什么颜正的男生，低落的样子看着也只是更加阴郁。
　　乔棉却偏偏很吃他这一套。她举手投降。
　　“好吧好吧，你过来接我，我也没说不让你来。”乔棉无奈，“只不过你要起早点…会辛苦吧？”
　　乔棉的两节课下课是十点钟。不羞愧的说, 这个点，她如果没课，在寝室都是懒懒散散刚起床没多久的状态。
　　好吧，严格来说…堕落又肥宅的生活, 还是很羞愧的。
　　羞愧并快乐着。
　　陆立川沉默片刻。他斟酌着, 慢慢道, “我一般…都起的挺早的。”
　　何止是早。陆立川睁眼说瞎话不眨眼，选择性忽略自己一贯早睡早起，晚睡也要早起的优良习惯。
　　乔棉没察觉到他复杂的内心。她毫无察觉的一笑，“那你这习惯不错啊，我就不行啦，我晚上经常熬夜呢。”
　　她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又大手一挥，“没关系，我起来也不容易，等你以后有空了，可以敲我消息，我应该…可能，能起来。”
　　她本来说的信誓旦旦，到最后还是心虚的改成“可能”。
　　说归说，乔棉看到陆立川乖乖站在楼下等她的时候，心情还是不一样。
　　嘴边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她几乎是一蹦三跳过去的。
　　“不算久。”陆立川收起手机，自然的拿过她的书包。
　　“走吧？你想去哪个食堂？我都可以，对吃的不怎么挑剔。”
　　乔棉没反应过来，原本单肩挎在身上的书包就被陆立川相当随意的拿走了。
　　他提着乔棉幼稚的印有白色和浅蓝色花花的背包，神色里没有丝毫异样，坦然的像是没做什么。
　　乔棉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哎？我书包？很重的，我来背吧…”乔棉伸手想去拿。
　　今天上的课是大课，书本本来就很重，乔棉还带了两本从图书馆借的辅导资料，加上笔记本，厚厚重重一书包。
　　陆立川避开她的手，无比自然的说，“我拿着吧。这么重，你更不能拿。”
　　乔棉：“……？？”逻辑在哪里？
　　陆立川神色平淡，语气随意。“太重了，又大，被压着更难受。”
　　他说话的态度和状态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从眼神到动作都没有半点不自在。
　　书包太大——乔棉太娇小。
　　乔棉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她被陆立川，不动声色又快准狠的嘲笑了。
　　乔棉气的顺手打了——他胳膊一下。
　　“有你这么和女朋友说话的吗？”乔棉愤慨，“我这个年纪是不会驼背的！不会！”
　　她知道陆立川只是揶揄，也没什么别的恶意。
　　乔棉也就不怎么认真的回应，“再说，我的身高达标了，呃，你太高，超出平均身高好多了。”
　　陆立川顿了顿。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像是不小心暴露本性的大尾巴狼。
　　只不过他还没想好说辞，就听见乔棉后一句话。
　　陆立川轻笑一声，快的没让乔棉察觉。“基因在一起不是正好么。”
　　“什么基因？”乔棉没听清他嘀嘀咕咕的话，还想问什么，却被陆立川摇头拒绝了。
　　“没什么。”他唇角一勾，快的像是幻觉。
　　食堂人挺多。乔棉和陆立川找了个队伍排着，一边和陆大佬聊着最新出的几款游戏。
　　乔棉出现在食堂是很平常的事情，只不过，她和身边人看着亲密的样子却很少见。
　　南一食堂主要都是商学院的学生，对乔棉的印象程度直线上升，此时不少人都在或明或暗的盯着这边。
　　“真的假的？系花谈恋爱了？她旁边那男的谁？看着好土气。”
　　“是啊，两个人真的不般配…那男的配不上她啊，她在想什么呢？”
　　“哎呀穿运动服辣眼睛，又是乱糟糟的头发，还戴眼镜，真看不出什么好看的地方来。”
　　这些议论声小些倒没什么，只是有些声音太大，大到乔棉都能隐约听见的地步。
　　乔棉蹙了蹙眉。她抬头看向陆立川，刚兴致勃勃的话题不得不被打断。
　　“陆立川…”乔棉难得有些犹豫，“那个，没事吧？”
　　她本来没当回事，现在却也隐约觉得不舒服。
　　陆立川很好。对她也很好，没有任何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就算凭外表判断，又真的算么？
　　乔棉死宅惯了，辩论赛之前在商学院也没这么高的知名度。没料到自己仅仅是谈个恋爱，出现在食堂，就会有这么高的话题度。
　　她咬了咬唇，想着自己今天为约陆大佬好好打扮的卫衣短裙，有些后悔。
　　嘴长在别人身上，乔棉心知自己阻止不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陆立川抬眸看她。他愣了一下，才了然的笑起来。
　　“没什么，乔乔。”陆立川神色里隐约透着种漫不经心，“这些事没什么好介意的。”
　　他轻声笑起来。“和你在一起，本来就是我高攀了。”
　　他的声线本来就是清清冷冷的好听，此时低声笑的样子撩拨又勾人。
　　乔棉还没说什么，耳尖就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个反应，乔棉从和陆大佬谈恋爱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脸红。
　　她一向自诩自己冷静又镇定，绝对不会出现什么不理智，什么结巴脸红的状况。
　　“咳，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乔棉咳嗽两声，有点躲闪，脖颈都红了一片。
　　“反正，我觉得你挺好的。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乔棉勉强缓过来，认真说，“我觉得我们很合适啊。”
　　乔·直球少女·棉。
　　陆立川一怔，旋即抬眸看她。
　　他总觉得自己足够喜欢这个人，也足够清晰的知道乔棉有多好。
　　可是。
　　这个人永远会更好一点。
　　他也顺着她的话。“嗯。无论怎么样，我也觉得我们挺好的。”
　　陆立川把手里一直提着的纸袋递给乔棉。
　　“本来想晚点给你。”他笑了笑，“还是现在给你吧，上次零食的回礼。”
　　像是这样，确定关系先提一袋零食的行为，除了乔棉也没人能做出来。
　　乔棉过后被许时意戳着额头教育了一顿，现在听到“零食”就头疼。
　　她后来想想也觉得自己挺智障的——刚确认关系，就热情主动的给男朋友送了一大袋零食。
　　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她讨饶似的抬手，又接过来，提着纸袋。
　　纸袋不重，还挺轻。看着很大，提着却没什么分量。
　　乔棉原本不想这么急切的拆开，不过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陆立川神色镇定温和。他对周围的窃窃私语听的当然更清楚，甚至于那些不加掩饰的恶意都能敏锐的察觉到。
　　开玩笑。
　　陆立川垂眸，眸色温柔又专注，里头藏着的晦涩不明掩盖的很好。
　　他如果在意这些，就不会迟迟不说明自己的情况。也不会这样子整天收拾半个小时，确保自己不会出纰漏才出门，守在他的仙女身边。
　　想要伪装成一个死宅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陆立川看着乔棉翻开纸袋，睁大眼睛，露出惊讶的神情。
　　“克鲁克路的玩偶公仔！哇这个，真的吗？给我吗？”乔棉想都没想的拿出公仔，眼神亮起来。
　　克鲁克路是乔棉前段时间特别钟爱的一款宠物收集游戏。
　　游戏玩法很简单，画风轻松，还是陆立川推荐给她的。在这里面，乔棉最喜欢一个名叫克鲁克路的宠物。
　　这款游戏最近刚在世界范围内开展，主要的市场也不在这边。
　　玩偶公仔乔棉也听说过，不提价格，她完全没有渠道去买，还看着别人的晒图眼馋很久。
　　关键是，这一切乔棉都没和陆立川说过！
　　“嗯，给你的。”陆立川轻巧的说，“认识的朋友刚巧要买，也托他给你带了一个。”
　　乔棉激动的要死。她抱着这个玩偶蹭蹭，舍不得放手。
　　旁边的人当然也围观着这一幕。只不过，看见乔棉对着一个玩偶露出高兴的样子，大部分人只是觉得系花挺可爱。
　　除此之外，也会觉得。系花，不知道对一个玩偶有什么好兴奋的。
　　这个不知道哪来的死肥宅，就打算凭一个玩偶就把系花哄开心了？凭什么？
　　乔棉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也不关心。
　　她兴冲冲的拉住陆立川的衣角，“是你朋友吗？上次见过的那个还是？替我谢谢他，也谢谢你啦，我特别喜欢！”
　　上、次、见、过。
　　陆立川微微蹙眉。眼底的阴霾只是一瞬间划过。
　　“不是他。”他镇定的说，“是另一个。你也见过的，陆学长。”


第23章 
　　“陆学长？”乔棉一愣, 没想到自己还能从陆立川口中听见这个人。
　　乔棉对那个冰山美人的印象稍微好了点。或许人家是比较冷淡, 对朋友还不错也说不定。
　　“那就谢谢他啦。”乔棉抱紧玩偶，弯起眼睛, “也谢谢你，我超喜欢的。”
　　和陆立川吃过饭，乔棉抱着玩偶，脸上带笑的回寝室。
　　她刚推开寝室门, 就看见许时意抱着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头都没抬的招呼她。“哎，仙女乔回来了？今天食堂秀恩爱开心吗？”
　　乔棉一愣，有点无奈。“仙女意意，你怎么知道的？”
　　她心里隐约有个底，走过去, 一眼就瞥见许时意的手机停留在哪个页面上。
　　许时意把自己打的话发出去，才点了两下屏幕。“还不是论坛，都要被屠版了。”
　　她冷笑一声，愤愤不平，“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合不合适, 关这些妖怪们什么事，轮得到他们来评头论足？”
　　许时意刚才就是在论坛撸袖子和人撕逼来着。
　　乔棉也打开论坛，随便扫了一眼。
　　说什么的都有。乔棉在上次公开露面后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辩论赛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 古典知性的美人。
　　现在论坛上关于她谈恋爱的事情刷了好几个帖子, 里头说什么的都有, 看不起陆立川的，看不起乔棉的，还有深扒陆立川身份的——
　　乔棉蹙紧眉头。她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别人。
　　说她没关系，这已经发展到要去扒陆立川的身份背景了，是想做什么？
　　神色冷淡下来，乔棉抿紧唇角，点进论坛首页找管理员。
　　她把要申请删除的几个帖子和违规理由都写好，一出来，刷新后，却愣了一下。
　　首页风平浪静。之前那些人身攻击，阴阳怪气的帖子都不见了。
　　乔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她又在记录里翻了翻，却发现帖子都被删除了。
　　侥幸留存的几个也被封存，管理员在下面用鲜红加粗的字体写明封贴原因。
　　【人身攻击，刷屏闹版，已做删帖处理，情节严重者封ID】
　　“今天管理员怎么出现的这么快？”许时意也看见了，忍不住嘀咕，“平常不是不怎么管的吗？”
　　“不知道。”乔棉也摇摇头，她粗略扫了一眼，放下手机。
　　“既然处理就挺好的。”她戳了戳许时意的肩膀。
　　“干什么？”许时意正低着头在把自己的吐槽发出去，一抬头就看见乔棉正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她。
　　她戒备的看着乔棉。“干什么？干什么？乔棉你想做什么这幅表情？眉眼含春？”
　　“滚你的。”乔棉忍不住推了她一把，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是说，你能不能教我搭配衣服？我周末想出去玩。”
　　许时意复杂的看着她。她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谈个恋爱而已，谁没谈过呢。许时意自己也交过几个男朋友，也不是没看过别人。
　　但是这种小学鸡的恋爱模式…好气哦，还是很羡慕的！
　　乔棉是和陆立川约好了一起去电玩城。
　　乔·游戏死宅·棉画风清奇，在食堂一边吃饭，就一边定下要去电玩城玩的计划。
　　别人第一次约会不是去电影院就是去气氛正好的公园等地方，她就非常不一样，选择了电玩城。
　　“我去过好几次，不过没人跟我一起。”乔棉有些郝然，又有点兴奋，“里面好多游戏啊，我们可以一起玩。”
　　S大附近就有一家大型电玩城。人多又热闹，乔棉偶尔去过几次，懒癌发作的时候也不愿意动弹。
　　现在不一样了。
　　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乔棉乐滋滋的想，男朋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吃饭也有人，聊天也有人，想被亲亲抱抱举高高随时可以（划掉），出去玩也绝对不会一个人！
　　许时意得知乔棉要去的地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吐槽乔棉多一些，还是心疼她那个男朋友多一点。
　　只不过，两个人都是死宅的话，约会模式这样也不算错？
　　乔棉和许时意又聊了一会儿天，就乖乖去复习做作业。
　　许时意本来还想再找她出去吃饭，看见乔棉已经开了夜灯，准备挑灯夜战的样子。
　　清瘦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她微微前倾，专注的复习今天上课讲过的晦涩知识点，侧脸恬淡，美的像是一幅画。
　　许时意收回手，轻手轻脚的没打扰乔棉。
　　她到现在见过的人不少，服气的人却不多，乔棉算是一个。
　　从来不抱怨，也不提自己家里的事，在学业和正事上却比谁都要努力。
　　乔棉成绩一直能稳在前面，靠的也不是什么聪明才智，是她自己挑灯夜战，反复复习的辛苦付出。
　　周六一早，乔棉就在寝室楼下看见陆立川。
　　他对什么事也不是那么坚持，唯独在接送上面，对乔棉向来都是接来送往，从不迟到。
　　电玩城人不多，已经快放寒假，学生们离校的离校复习的复习，生意看着也冷清不少。
　　乔棉熟门熟路的拉着陆立川到《拳皇》机器面前。
　　“我们来PK。”她笑眯眯的说，一挥手，“大佬，你别让我，我们堂堂正正，像个男子汉一样的对决！”
　　陆立川沉默。他看着面前娇小温柔，外表无害的女孩子拉他直冲这里。
　　他抽了抽唇角。“乔乔。你…”
　　是不是对你的性别有什么误会？
　　“谁放水谁就变太监！”乔棉豪情万丈，“你不想吧？”
　　陆立川：“……”
　　很好。
　　漆黑的眸子沉沉的落在她身上，陆立川淡淡道，“好。”
　　陆大佬说到做到，说不放水就不放水。
　　他操控灵活，手速快，就算乔棉自认自己也玩过很多次，还是输得毫无悬念。
　　乔棉也在学习。她每一局都在聚精会神，从最开始被压着打，到现在偶尔还能反击两下。
　　连败十局，乔棉终于舍得放弃。
　　她依依不舍，“那我们再去玩别的吧？那边也有。”
　　陆立川松开手，活动了一下修长漂亮的手指。
　　他点头，唇角勾起笑意，“嗯，你想玩什么都陪你玩。”
　　“喂，哥们儿，这你女朋友？”
　　陆立川唇边的笑意敛起，抬眸看去。
　　旁边机子的男生早就看半天了，眼看着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要走，忍不住出来插话。
　　他早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了。男生看着没什么特别的，普通人，这个女生这样清丽脱俗的漂亮妹子可不多。
　　被这个死宅追到手就不说了，来这里，还被血虐这么多局？
　　他看着妹子脾气好，不计较的说去玩别的，实在是忍不住。
　　“怎么说也别这么狠吧？对女朋友下手这么狠，没看人家都快哭了么？”
　　看见年轻女生这张清丽漂亮的脸蛋，男生拥护心爆棚，又多看了乔棉两眼。
　　开玩笑，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是他们的福气好吗，不供着宠着还凶，这男的怎么回事？
　　乔棉：？？？我哭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陆立川沉下眸。
　　他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现在也是。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立川和那个男生同时看过去。
　　乔棉笑的眉眼弯弯，双手用力的鼓掌。
　　“陆大佬，你好厉害啊。”她真心实意的说，“真的，刚才一顿操作简直天秀，下次能不能教教我？”
　　乔棉眼巴巴的看他，清亮的眸子里都是显而易见的笑意和真诚。
　　她不需要陆立川让她。乔棉自认自己技术也不错了，玩游戏还需要人让么？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她没想那么多。
　　陆立川一顿。眸子里的阴郁像是雾气般散开。
　　他也看向乔棉，语调温柔。“好。”
　　旁观的男生：…妈的智障。
　　#别人都是男朋友护女朋友，你们为什么反过来#
　　乔棉和陆立川走到另一边，正摆着一排夹娃娃机。
　　乔棉本想走过去，她对夹娃娃没什么兴趣。
　　结果走到旁边，她又有点犹豫。“陆立川，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原因无他。相较于单身狗遍地的电玩城，只有夹娃娃机旁边，不是一家人就是情侣，几乎看不见什么男男女女的同伴。
　　乔棉的敏感雷达终于发动。她和陆立川，怎么说也是这个关系了。
　　去看看好像也没什么？不不不，不如说这是电玩城里最适合他们两个的项目了！
　　陆立川瞥了眼。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但是他能领会乔棉的意思。
　　“嗯，我们也过去看看。”他想到什么，神色微微一动，“再给你夹几个玩偶，放在寝室里。”
　　乔棉以前来电玩城从来不来夹娃娃机这里。
　　她一个个转过去，看了好久，才选中一个乱七八糟堆放着玩偶的玻璃柜。
　　熊本熊，阿狸，长草团子，皮卡丘…这个玻璃柜里都有。
　　乔棉晃了晃手里的塑料篮，里头的硬币叮叮啷啷作响。
　　“目标是皮卡丘！”乔棉投币，伸手把陆立川的手按到操控圆钮上。
　　“陆大佬，冲鸭！”
　　她松开手，看着陆立川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握手上。
　　赏心悦目，十分漂亮。
　　夹娃娃机两个硬币一次。
　　一次。
　　两次。
　　三次…
　　…
　　乔棉晃了晃空荡荡的塑料篮，拿出最后两枚硬币。
　　“咳，没了。”她小心翼翼的，试图委婉的说，“这个机器有问题吧？不如我们换一台？”


第24章 
　　在日漫里, 或者小说中, 但凡是遇见娃娃机的场合，男主角都会抓很多, 然后送给女主角。
　　尤其是在纯情的爱情小说中，女主角总是会抱着一兜娃娃回去，然后兴奋的夸奖男主角，两个人幸福的聊天, 谈笑。
　　场面温馨又美好，浪漫的一匹。
　　乔棉深刻的认识到实践出真知这个万能的道理。
　　谁都不会想到，陆大佬游戏精通，无所不能，会败在一个小小的夹娃娃机手下。
　　“那边还有很多，我们去玩别的吧？”乔棉默默道,
　　她一点都不想打击陆大佬的自尊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乔棉也一点，半分，都不想亲自去试试这个该死的夹娃娃机。
　　陆立川抿紧唇角。他盯着这个在边缘, 要掉不掉的皮卡丘，一言不发的从乔棉手里拿过最后两个硬币。
　　乔棉紧张的搓搓小手。她心里没底儿极了，万一，大概率, 陆立川没成功, 她该怎么夸奖他呢？
　　是夸他夹娃娃的姿势都这么帅气可爱还是夸他特别厉害次次都能完美闪避？这不是一道送命题吗！
　　“儿子, 我想要这个熊本熊，在皮卡丘后面，你过来夹。”带着点笑意的女声，冷不防的插.入这片死寂中。
　　乔棉正紧张着，忍不住扭头看过去。
　　就在他们身边，一个年轻妈妈正带着自己的儿子来玩夹娃娃机。
　　小朋友皱着眉头，整个人都快趴到玻璃上。
　　“妈妈，这个大熊好难夹啊，能不能换一个？”他嘀嘀咕咕，“好难哦。”
　　“不行，就要这个。”母亲打扮的精致利落，此时正拎着包，笑眯眯的看着儿子。
　　小男孩叹气。“妈妈，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不能。你快点，夹起来了妈妈带你去吃甜点，爸爸还在排队等着呢。”女人混不在意的说，“我成熟做什么，不还有你吗？”
　　小男孩特别可爱。乔棉忍不住笑了笑，继续看下去。
　　小朋友操控着按钮，非常准确的找到目标。
　　啪叽！
　　“夹到了。”陆立川清清淡淡，从出口提起那个小小的皮卡丘。
　　“这个机器确实不太好用，可能是有机制的。我…”他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稚嫩的童音。
　　小朋友带着点无奈的说道：“喏，夹到了，我们可以去吃甜点了吗？”
　　他笨拙的用小胖手晃了晃手里的熊本熊玩偶，稚嫩的脸上一副“拿你没办法”的神色。
　　陆立川抬眸，第一眼看见的是乔棉含笑看着那边。
　　陆立川：“……”
　　乔棉眼看年轻母子俩走远，还在乐呵刚才那个可爱的小朋友。
　　她转过头，却看见陆立川正沉默的看着她。
　　手里拎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皮卡丘的尾巴，皮卡丘耳朵耷拉着，两只看上去都透着难以名状的可怜。
　　乔棉：“……”
　　我真的不是渣男啊啊啊你听我解释！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乔棉咳嗽一声，强行挽尊，伸手拽过陆立川手里想要躲的皮卡丘，抱在怀里，“谢谢大佬，我超喜欢的！”
　　她揉了揉皮卡丘的耳朵，又拽了拽，立起来。“这个不玩啦，我们再去玩别的吧？”
　　陆立川抿了抿唇角。他垂下眸，看着有几分失落。
　　“我会努力的。”陆立川认真说，“等我回去…研究一下这个的运行方法，下次再来。”
　　漆黑的眸子里明明该是阴郁冷淡的，现在却干干净净的，盈满认真。
　　乔棉愧疚的心都要化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对川川的！我是渣男本渣！
　　她嘴角一抿，伸手拽着陆立川的袖子，轻声撒娇，“我饿了，我们去逛美食街好不好？”
　　乔棉还是头一次做这样亲昵的动作。
　　她和陆立川虽然确定了关系，最多也只是肩并肩，姿态亲昵。
　　乔棉是没有这个方面认识的。
　　谈恋爱就谈恋爱，腻乎什么的，主动什么的，或许不怎么适合她。
　　陆立川眸子定定的落在她身上。
　　她仰着脸，白皙娇嫩的小脸上都是全然的讨好，一双明眸亮晶晶的。
　　全写着自己。
　　陆立川反手牵起她的手。“走吧。”
　　他轻声笑了笑，“乔乔，我没什么的，我们还有很多次机会。”
　　可怜？失落？
　　陆立川垂下眼帘，那片深海下藏着的暗色没有让身边的小仙女有半分察觉。
　　他从来不会有这种情绪。
　　实际上——
　　陆立川在很认真的考虑，买一个夹娃娃机回去拆开研究能够提高百分之多少的成功率。
　　“我知道，没事啦。”乔棉主动踮起脚，凑过去揉他的头发。
　　看着是乱糟糟没怎么打理，揉起来的手感却是出乎意料的舒服。像是大型猫科动物，温顺无害。
　　乔棉忍不住多揉了两下。又哄他，“那我们下次再来！我也去查攻略！”
　　小小的娃娃机算什么。乔棉豪情万丈，就算是超大型娃娃机，也不能阻止她宠爱男朋友的心情！
　　陆·心机男孩·立川：计划通√
　　又会一起出来很多次了。
　　他从来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陆立川一怔，点点头。
　　沉默寡言的男生小心翼翼隐藏起眼底的侵略性，伪装的天衣无缝。
　　“走吧，我们去吃饭。”
　　美食街人很多。又正巧是周末晚上，学生们来来往往热闹极了。
　　乔棉一手被陆立川牵着，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并肩而行。
　　她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握着的。
　　修长有力的手指很干燥漂亮，十指相扣的双手间却有些微汗意。
　　乔棉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完全被包裹住了。
　　她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不自在的挣了挣，又用力挣了挣。
　　没挣脱_(:з」∠)_
　　“乔乔，那个吃吗？”陆立川偏头，像是没察觉到似的问她。
　　乔棉的注意力被顺利带偏。看见那串红艳艳的糖葫芦，眼睛瞬间亮起。
　　“吃！我要草莓的！我们冲鸭！”她兴冲冲的拉着陆立川跑过去，全然忘了自己可以松开手。
　　乔棉买了糖葫芦，问陆立川，后者只是摇摇头。
　　“尝一个嘛。”乔棉极力安利，伸着糖葫芦晃荡，努力举高高，“吃一个吃一个，乖！”
　　乔棉看他摇头拒绝，忍不住想逗逗他。
　　她看了太多陆大佬淡定自若的样子，现在觉得——对甜食不感兴趣的陆大佬也太可爱了吧！
　　陆立川瞥了她一眼。
　　他勾起唇角，眸子一瞬间沉下去。
　　乔棉还在逗他，冷不防的身边人弯下腰。
　　陆立川直直的咬上最顶端的草莓，一双眸子却盯着她。
　　艳色的裹着糖浆的草莓被淡色的唇咬下，色泽的反差一瞬间鲜明又热烈。
　　极近的距离下，那双镜片后漆黑沉寂的眸子也清晰可见，正含着三分懒散，直勾勾的落在她身上。
　　乔棉甚至能数出那笔直纤长的睫毛，笼罩出一片暗色。
　　她怔怔的看着陆立川一下下的咬开，吞咽，清风霁月瞬间化为稠丽。
　　明明什么都没说。
　　就是…要命。
　　“谢谢，很好吃。”同样清清冷冷的声线，镇定又从容。
　　乔棉怔了好一会儿，慢慢的，从脖颈到耳尖都是烧红。
　　“…这个草莓，我，我吃过的！”乔棉实在忍不住。她也用不出“舔”这个词啊！
　　想到自己刚才舔上面的冰糖舔的开心，乔棉只觉得羞愤欲死。
　　她是笨蛋！不对！陆立川是笨蛋！他怎么能这样！乔棉脑子有点懵，差点连自己一起骂。
　　“是吗？”陆立川淡淡道，认真道，“抱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个鬼！
　　乔棉气的抽出手，愤愤的往前走。
　　她走了两步，看着汹涌的人群，又立刻，怂怂的后退。
　　乔棉转过身，看见陆立川跟在她身后。
　　她蔫蔫的叹了口气。反应有点过度了，乔棉检讨自己。
　　这不是很正常嘛，谈恋爱，陆立川都不嫌弃她的咳咳咳，她不自在什么。就算咳咳咳，也是咳咳咳！
　　想是这么想的。
　　乔棉冷酷道，“过来，帮我开路。”
　　“好。”陆立川没吭声，非常“识趣”乖巧温和的认错，态度特别好。
　　乔棉点点头，免为其难的掠过这件事。
　　在美食街逛到晚上，乔棉吃的撑，心里那点不自在也丢干净了。
　　回校的路上，她还戳着一盒关东煮在吃。土豆特别软乎，海带片脆脆的，小香肠一口一个！
　　“不过，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啊。”乔棉吃着热腾腾的关东煮，有点感慨。
　　这一学期发生的事，认识的人，比她之前三个学期加起来都还要多。
　　“你什么时候回家？”陆立川看乔棉看过来，解释道，“我送你去车站。”
　　“啊，不用，我寒假留校。”乔棉笑了笑，没太在意的说。
　　她像是想到什么，眉眼一弯，又笑的格外可爱。“对啦，我没跟你说过吧？我也有一个弟弟。”
　　这还是乔棉头一次，向人主动提起自己的家人。
　　她刚出口就愣了一下，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自然的提起来。
　　乔棉有点为难的没再开口。
　　该怎么说？家里的那摊子事，乔棉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合适。
　　她没打算瞒着陆立川。只是，要让她主动说出来，坦坦荡荡的，也有点难。
　　“你弟弟？”陆立川却毫无察觉似的，“和陆立池差不多大吗？”


第25章 
　　乔棉一愣。她稍微松了口气, 接着陆立川的话说。
　　“不是, 他现在读高二。”她笑笑，神色里不自觉带上温柔, “成绩特别好，人也特别好。”
　　陆立川微微颔首。他似乎对乔棉提到的这个人没什么意外。
　　陆立川看着她。他顿了顿，才道，“那你要晚点回去？”
　　寝室的寒假开门时间也是有时限的。
　　乔棉再怎么提交住校申请, 她也必然会在过年前后的日子里住不了寝室。
　　乔棉犹豫了一会儿。“到时候再说吧。”
　　她没有彻底决定下来，神色不自觉的冷淡，“反正，我肯定还是要回去看看小景。他读书辛苦，我不放心。”
　　乔景马上就要步入下学期，结束之后就是高三。
　　他的成绩稳定, 基本上是稳上清北的水平，乔棉却还是担心他。
　　陆立川出乎意料的没询问更多。
　　他似乎对乔棉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关心，也不是那么急切的想要拉近关系。
　　乔棉稍微不是那么紧张焦躁。她抬眸看了看陆立川，慢慢笑了下。
　　“谢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道谢，就像是顺口说出来似的。
　　“那到时候记得买车票。”陆立川提醒她, “我送你回寝室。”
　　【1.20
　　她知道我喜欢她。
　　她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
　　临近期末，乔棉泡在图书馆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陆立川的专业是信息工程，按理说也是需要来图书馆的，陆立川却说自己在跟随教授做实验。
　　“对, 我们不需要这个, 期末考试就是实验。”陆立川轻描淡写地说, “我到时候来接你。”
　　乔棉表示非常羡慕嫉妒恨。
　　可惜商学院主要还是按部就班的考试，乔棉天天在啃复习资料，学的快要自闭。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有一个男朋友的好处了。
　　“意意，我晚上出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乔棉从图书馆长阶上走出来，边走边打电话。
　　许时意刚从酒吧浪回来，此时也不得不苦逼的抱着资料复习。
　　“又和你男朋友出去？”许时意撇撇嘴，“什么时候带人过来见见啊？一份炒面吧。”
　　乔棉失笑。她还没想好怎么介绍陆立川和舍友们认识。
　　就乔棉自身对陆立川的了解，对方不是很擅长这些，也不喜欢这些。
　　不过，乔棉也知道，总是要提上日程的。
　　他们现在感情发展的不错，相处的也很好，乔棉也想着最起码要和自己朋友们说一声。
　　“以后有机会会见面的。”乔棉含糊地说，“到时候肯定介绍给你们认识。炒面对吧，爸爸给你带。”
　　她挂断电话，从正门推门而出，被外面的寒气冻的打了个寒战。
　　乔棉抬眸，在熟知的地点准确看见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她微微一怔。陆立川并不是如往常一样在看手机，相反，他像是正在和谁说话。
　　徐泽浩盯着面前这个男生。
　　平平无奇的脸，没任何优点，穿着太暗看不清，反正球鞋不是什么牌子货。
　　这样一个死肥宅，就是乔棉那个网恋对象？
　　他刚从球场回来。正抱着一个篮球和哥们儿大声谈笑，就看见对方指着这边。
　　“那不是乔系花的男朋友么？真是恩爱啊。”
　　哥们儿也是酸溜溜的语调，还有点愤愤不平。
　　商学院里对乔棉有好感的男生不少。她长得太符合大部分男生心目中大家闺秀的印象了。
　　温婉动人，笑颜清丽，举手投足都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温柔。
　　徐泽浩抬眼看去。他也听说过，最近系花在图书馆自习，这个不知道哪个学院的男生就在这里等着。
　　最邪门的是，发展到现在，见过这个男生的人不少，除了确定他不是商学院的，什么都查不出来。
　　刚打完球，徐泽浩浑身都是汗。
　　他盯着图书馆面前那个同样目测一米八多的身高，想都不想的走了过去。
　　“你就是乔棉的男朋友？”徐泽浩说话毫不客气。
　　陆立川正在手机上飞快的敲着。
　　他没有搭理徐泽浩的意思，直到对方一伸手就要搭上他肩膀，陆立川才侧身闪开。
　　他抬眸，镜片下的眸子冷淡。“有事？”
　　“哥们儿，你是哪个学院的？”徐泽浩走过来，和他平视。
　　陆立川微微蹙眉。他懒得回答，还是淡淡道，“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徐泽浩一听这话就恼怒起来，“什么叫跟我无关？你是乔棉男朋友吧？我是喜欢她的人。”
　　这句话似乎像是什么引线。
　　陆立川沉默片刻，微微抬眸。
　　他的视线直直的落到面前这个一脸恼怒的男生身上。
　　陆立川顿了顿，嗤笑一声。“你以为她会看上你？”
　　你配吗？
　　徐泽浩一愣，他没看清陆立川的样子，话里的嘲讽倒是听出来了。
　　“我不配你以为配？”徐泽浩冷笑，讥讽道，“哪来的屌丝以为自己能逆袭娶女神，也就在系花眼里你还是个人，别人眼里你…”
　　乔棉从图书馆出来，正巧看见陆立川对面站着的那个人转身走了。
　　她愣了一下，觉得这个身影看着眼熟，还没等她再仔细看看，就看见陆立川转身走向她。
　　“怎么了？谁找你？”乔棉下意识的问。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陆立川垂眸，又笑了笑。
　　“走吧，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上次你说的酸辣粉不错，要去尝尝吗？”
　　乔棉还想再问，看陆立川不想说，也没再问，只是留心着这件事。
　　她总觉得陆立川会被人欺负。乔棉心里有底，她有印象的人不多，看着不熟，估计不是什么朋友。
　　欺负了陆立川，他不告诉自己怎么办？
　　期末考试连考一周。
　　乔棉这一周没怎么打游戏也没追番，等考完结束，还没歇口气，就被许时意拉着。
　　“社团举办的活动，算是聚会之类的。”许时意拉着乔棉，“特别热闹，棉棉，你在学校也没事，也去吧？”
　　她把自己从社团拿回来的宣传单给乔棉，“这我们社团的，仙女乔，帮个忙，谢谢谢谢。”
　　乔棉低头瞥了眼。是许时意他们社团做的活动，打得旗号是考完试后的放松聚会。
　　聚会看着项目挺多，乔棉其实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
　　“来嘛来嘛，带你男朋友一起来。”许时意怂恿她，“你又没试过，就觉得不好玩？”
　　许时意也是各种为难。社团单想着考完试放松肯定很多人来，也没想过很多人考完试就回家了啊！
　　现在人数不够，举办的热情也不高，许时意这个社团骨干人员骂归骂，烂摊子还得收拾。
　　乔棉其实有点心动。她一直想让陆立川见见她舍友，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点头，却没肯定下来。“那我问问他吧，要是有空就一起去。”
　　许时意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你有没有觉得，你成了那谁的腿部挂件？”许时意委婉道。
　　乔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的确是。”
　　她又眉眼一弯，笑道，“能当大佬的腿部挂件多好，我就指望他带飞我啦。”
　　“你真是…恋爱使人眼瞎。”
　　许时意无话可说，又打起精神，“那我去啦，我再找找别人，代表社团感谢我棉…”
　　乔棉给陆立川发消息。
　　陆立川这段时间确实忙，发完消息，她又看见了小仙女最新的消息。
　　【小仙女观察记录：稿子收到，过稿，晚上按时吃饭。】
　　小仙女已经和她暗恋的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了。
　　时间就是在乔棉脱单前后不久。
　　她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很认真的恭喜了小仙女。
　　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不容易，想也知道小仙女花了多大力气。
　　乔棉看着小仙女字里行间的表白，还是对那个女孩子有点好奇。
　　她没接触过这样浓烈的情感。如果不是小仙女，她甚至难以相信真的存在。
　　单身至今，乔棉对爱情并不是特别清楚准确的认识。
　　像是小仙女这样细腻入微的去喜欢一个人，太难了。
　　【Lu：好。】
　　乔棉早就习惯陆立川这样的性子，她抿了抿唇角，还是据实相告。
　　【乔乔：我舍友想见见你，我还没和他们介绍你。】
　　【Lu：……】
　　乔棉看见陆立川什么都没说，发的一串省略号，一时间有点紧张。
　　【乔乔：是不想吗？其实每个人习惯不一样，你如果暂时不熟悉也不用见啦】
　　【Lu：没有。】
　　【Lu：刚才那是陆立池发的，他乱动。】
　　乔棉有一瞬间的茫然。直觉告诉她陆立川这话在瞎甩锅，理智告诉她乔棉找不到陆立川甩锅的理由。
　　【Lu：我很愿意。没什么为难勉强的。】
　　发完消息，陆立川取下眼镜，按了按眉心。
　　他身边放着烟灰缸，里头还有未燃尽的烟蒂，被他刚才熄灭按在里头。
　　“这下子有点麻烦了。”陆立川蹙着眉，自言自语道，“现在改名…来得及吗？”
　　郑默程再次在夜场里嗨的时候被一通电话召唤。
　　他接起电话，连发脾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陆哥，要我提醒你你现在在干什么吗？闲的没事让我来帮你追人谈恋爱听你讲你和你仙女的故事？”


第26章 
　　许时意社团的聚会放在放假第二天, 从下午到晚上, 地点是学校礼堂。
　　乔棉和陆立川一起过去，社团还挺热闹, 一群人聚在一起玩游戏，其他地方也零零散散坐着人。
　　乔棉对许时意这些社团的人都不认识。
　　但是她本身也有许多人认识，难得出现在这种场合，无论是好奇还是别的, 来打招呼的人也很多。
　　乔棉有点发愁。她拽着陆立川的袖子也越来越用力，只恨不能当场消失。
　　许时意匆匆赶过来，看见她眼睛亮起。“棉棉你来了！我现在忙，你先坐，一会儿过来找你。”
　　乔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时意拉着坐下。
　　许时意把零食果盘都给乔棉摆好, 又给她塞了两瓶可乐，给那边一个社员使了个眼色，才转身走。
　　她作为社团骨干是特别忙，尤其是今天，许时意风风火火的来去, 忙的没空坐下。
　　“这是乔棉吧。”许时意使眼色的那个小姑娘主动笑道。
　　她亲热的坐到乔棉身边，又殷勤的递零食，“乔学姐，我早就认识你啦, 你长得可真好看。”
　　乔棉抬眼看她。小姑娘脸圆圆的, 一双眸子眨巴眨巴, 看着可爱又稚气。
　　从乔棉刚进房间开始，小姑娘的目光都没从乔棉身上移开过，眼巴巴的看着她，看着看着自己又脸红起来。
　　“你是？”乔棉对着人家小姑娘，也摆不出冷脸，也笑了笑。
　　“我是鹿啾啾，刚入学的新生。”小姑娘眸子大大的，又往乔棉身边黏了黏。
　　“乔学姐，你想吃什么呀？给我说，我给你拿，”鹿啾啾认真的说，“许学姐把你交给我了，有什么事你就找我。”
　　小学妹真是非常可爱。乔棉和鹿啾啾聊着天，渐渐也没最开始那么不自在。
　　乔棉正听着鹿啾啾讲她宿舍的事，还在笑呢，胳膊又被拽了拽。
　　陆立川把手机放下。他看向乔棉，“乔乔，要起来走动走动，到处看看吗？看样子布置都做起来了。”
　　他垂下眸，掩饰掉那点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思，“也可以去看看你舍友，她做这些准备也很辛苦吧。”
　　陆立川瞥了眼鹿啾啾。他最清楚不过，乔棉性子好，对这种会卖萌的人没有任何抵抗力。
　　就像是能够对垂下眸，露出失落神色的陆立川轻易被骗一样。
　　鹿啾啾在乔棉眼中，夜未必没有这样的优势。
　　乔棉反应过来，自己是和鹿啾啾聊太多了。
　　她也站起来，“也好，我们去转转，看看意意在忙什么。”
　　“我跟你们一起去。”鹿啾啾也连忙站起来，“我知道许学姐在哪，乔乔学姐，我带你们去吧。”
　　“我们社团占用的空教室还挺多的。”鹿啾啾有点不好意思，“乔乔学姐，我给你们带路。”
　　陆立川：“……”
　　“好吧。”乔棉没想那么多，她捏了捏鹿啾啾的脸蛋，软乎乎的。
　　她对小朋友向来纵容，鹿啾啾看着也和小孩儿差不多，圆滚滚的，看着挺可爱。
　　乔棉走在中间，鹿啾啾和陆立川一左一右。
　　陆立川沉默寡言没怎么说话，乔棉了解他的性子，也没有让陆大佬多开口。
　　她听着鹿啾啾介绍旁边的社团准备，虽然没打算去玩，还是觉得挺新奇有意思的。
　　走到一间空教室外面，乔棉还没进去，就听见许时意的声音。
　　听着倒是暴躁极了。“沈照深你有病？拦着我有什么贵干？我要去找乔乔你还拦着？怎么着您见不得人啊？”
　　乔棉推门走进去。一抬眼，就看见许时意正和另一个年轻男生拉拉扯扯。
　　“许大小姐哎，不是这样的。”沈照深头痛得要死，“谁拦着你了，我是说…”
　　“时意。”
　　许时意正拍开沈照深的胳膊，一扭头就看见乔棉站在门口，神情复杂。
　　“仙女乔！”许时意挣开沈照深，狠狠踩了他一脚，才跑过来拉住乔棉。
　　“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啾啾跟着你吗？我跟你说都准备好了，今年社团搞了新点子…”
　　“许学姐，我在这里。”鹿啾啾怯怯的举手，被许时意揉了把脑袋。
　　“我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也忙完了。”乔棉笑笑，“你知道我的，坐那里也不习惯。”
　　乔棉想起什么，侧身，扯了扯陆立川的袖子。“哎对，没和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陆立川。
　　“你好，我叫陆…川。”陆立川突然打断乔棉的话，说的又轻又快。
　　他推了推眼镜，又把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这让他看上去更乱糟糟的了。
　　“你是乔乔的舍友吧，谢谢你对乔乔的照顾。”
　　许时意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她只是远远见过陆立川几次，看他来接乔棉。
　　这本来没什么。印象里这个陆川挺不修边幅，也不会打扮，土里土气的样子让人没什么印象。
　　只不过今天见到真人…
　　果然，更让人一言难尽的死宅。
　　饶是许时意对乔棉再怎么拥有滤镜，也不得不真心觉得——感情这回事，看对眼了真不知道怎么说。
　　“许大小姐，我都说你别着急，乔棉这不是过来找你了吗？”那个男生扯了扯被拽乱的袖口，懒洋洋的走过来。
　　他意味不明的瞥了眼陆立川，又抬手，“哎，这不是我们陆哥吗。”
　　乔棉怔了一下。“你们认识？”
　　“认识…”
　　“见过几次。”
　　陆立川垂眸，阴郁的气息快要破天，“我和陆学长是朋友，你知道的。沈学长和他也认识，我们见过。”
　　陆立川暗沉的眸子落到沈照深身上。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标准的，算不上微笑的温和神情。
　　“对吧，沈、学、长。”
　　沈照深一双桃花眼看过去。对上陆立川堪称友好的态度。
　　他点点头，一把揽住陆立川的肩膀。“对，见过几次，这个陆学弟不爱说话，不过人不错，现在不就熟悉了吗。”
　　沈照深笑眯眯的弯着桃花眼，侧头和陆立川对视一眼。
　　陆哥又犯病了。沈照深眼里藏着深意，冲他亲热又友好的笑着。
　　请我来帮忙的可是陆立川你，现在翻脸不认人怕我揭底子是怎么回事？
　　“许学姐，乔学姐。”鹿啾啾跑过来，“外面社团活动弄好了，你们要去看看吗？”
　　许时意还瞅着陆立川。她心里有点没底，这个叫陆川的男生，总让她觉得眼熟又奇怪。
　　说起来这种土里土气的程序员入不了许大小姐的眼，但是许时意眼光毒辣，看陆川的穿着打扮，还有他能和沈少爷交好，也绝对不是普通的那么简单。
　　S大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人？许时意又看向沈照深，心里有点嘀咕。
　　鹿啾啾跑来说话，许时意也就拉过乔棉的胳膊。
　　“那我们出去玩吧。”许时意笑道，“乔乔，我们也出去吧，你男朋友和沈照深也一起。”
　　许时意也不是傻子，心里再多计较打算也不会现在就提出来。
　　陆立川蹙了蹙眉。他冒着这种风险来这里，不是为了和沈照深一起走的。
　　“好啊。”沈照深突然开口，果断应下，“你们先走吧，我和陆学弟在后面。”
　　乔棉看了眼陆立川，看见对方对她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是没怎么和许时意一起逛过。
　　乔棉想着，也和许时意一起走在前面，后面沈照深搭着陆立川的肩膀。
　　看着乔棉没再回头，陆立川一抬手。
　　沈照深早就察觉到他阴郁的气息，险而又险的避开。
　　“陆哥，别这样吧。”沈照深苦下脸，“老子是过来帮你忙的，你打算干嘛啊你？窝里横，欺负兄弟。”
　　陆立川没看他。他沉着脸，眸子冷漠又阴冷，整个人透着冰冷的寒意。
　　像是拒人千里，也像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又犯病了。
　　沈照深叹气，没敢继续摸虎须，“陆哥，你这是装死宅装上瘾了啊？”
　　“不对，你本来也是死宅。”他摸摸下巴，“坦白从宽啊我可告诉你，瞒着对你没好处。”
　　陆立川淡淡道，“我现在不能说。”
　　他抬手下意识的想要摸烟，抽出一根，捏了捏，又慢慢的捻着。
　　“怎么不能说了？”沈照深无奈，“谈个恋爱还偷偷摸摸的，你不怕？”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陆立川侧头看了他一眼。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陆立川偏过头，眸子深深的落在前面那个身影上。
　　他轻声的，像是自言自语。“你不了解她。”
　　如果真的现在说，乔棉不会说什么，甚至不会提分手，但是她会远离他。
　　像是黑暗会远离光明，苹果受限于重力落地，乔棉也不会轻易的交付信任。她对某一类人本能性的避让。
　　从很久以前到现在，陆立川一直都知道。
　　“就算说，也不是现在。”陆立川垂下眸，声音清冷，却透着残酷。
　　“喜欢她，这是我犯的错。”他静静道，“我想要她留在我身边。”
　　沈照深无言以对。在陆立川再度看过来的时候，他立刻举起手。
　　“行行行，我不给你拖后腿。”他叹气，“陆立川，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闹过了。”
　　他一犹豫，“也别…都想的这么糟，这么辛苦。”
　　像是悬立在百米深渊上的钢丝上行走，精确又小心的试探着下一步的落点。
　　乔棉回过头。她看见陆立川手里捏着什么东西，还没看清楚，就被对方藏起来。
　　陆立川看着她，眸子是无可挑剔的清淡温和。
　　“我们马上走。”他把烟捏成一团，按在手心里。“乔乔，那是面具吗？晚上有舞会什么的？”


第27章 
　　“啊, 对。”许时意正在说这事, “社团新搞的点子，晚上戴着面具玩, 大家都比较赞同。”
　　乔棉正低着头在端详手里的面具。
　　面具制作的不算重，很轻便，样式却有许多。
　　从华丽的羽毛面具到漂亮的镶嵌着水晶的面具，样样都有。
　　除此之外, 也有像是孙悟空，八岐大蛇，小丑，熊猫这样的搞笑搞怪的面具。
　　考虑到好看的面具更受欢迎的缘故，后者的数量并不算多。
　　许时意随手拿了一个，在乔棉脸上一扣。
　　是那种最常见的羽毛面具。精致好看, 轻柔的羽毛搔过眼尾，乔棉不自在的眨了眨眼。
　　看着却很适合。乔棉眨眨眼，朝着许时意看去。
　　她本就生的温婉好看，一双眸子波光潋滟，透着面具看去, 眼神清澈，透着股江南水乡似的动人。
　　许时意捧住心。“棉棉！你别看我，我受不住嘤嘤嘤。”
　　鹿啾啾也抬眼瞅她，乔棉没说什么, 小姑娘却目不转睛的黏着她。
　　“乔学姐好看。”鹿啾啾拼命夸她, “学姐你这样超级好看的, 这个面具特别适合你。”
　　乔棉失笑。她摘下面具，随手放一边。
　　“戏太多了，谢谢啾啾夸我。”她挽住许时意的胳膊，“走吧，还有什么布置吗？我能提前看看吗？”
　　陆立川落后她一步。他沉默片刻，抬起手，却换了个面具拿起来。
　　“陆…学弟，你在做什么？”沈照深漫不经心的跟在后面，就看见陆立川拿起一个。
　　他瞥了眼那个丑丑的面具，有点想笑，“老弟，你这么…”
　　趁着陆立川现在不能否认，沈照深可劲占他便宜，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不是挺好看的吗。”
　　陆立川放下面具，没解释什么。
　　晚会的时间快到了。
　　许时意和社团的成员一起把那边架子上挂着的面具都拿过来，把晚会的规则宣布清楚。
　　其实这个也不是强制性的，如果不感兴趣，也可以不拿。
　　只不过现场明显是感兴趣的人居多。普通的晚会大家都玩腻了，一下午气氛也培养的差不多，这个戴面具的环节刚刚好。
　　许时意刚说完，那边就有人伸手去拿面具，说笑声传遍整个教室。
　　人太多，乔棉没去凑热闹，远远地站在教室门口。
　　“我们也带吗？”乔棉偏头，询问陆立川的意见。
　　她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戴上也没什么关系。乔棉想着许时意社团做的活动，还是想捧场。
　　陆立川站在她身边，身体有些懒散的靠在门框上。
　　他抬眸看了看，对乔棉笑笑。“你如果喜欢的话，一起戴吧。”
　　“好啊。”乔棉一口答应下来，拉着陆立川想过去，“我们去挑一个最漂亮的！”
　　“我们分开拿面具怎么样？”
　　“什么？”乔棉冷不防的听见陆立川这样提议，扭过头看他。
　　倚靠在门框上的男生低下头看她，神色是漫不经心的轻松，“分开，我们各自选一个，然后我去找你，好不好？”
　　晚会的灯光昏暗，人又多，想要辨认出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乔棉一怔，才意识到陆大佬是想这么玩游戏。
　　她思考片刻，眸子亮起，“好啊，那一会儿我们分开去选，谁都不许偷看。”
　　乔棉想了想，“那是不是要有奖励？先找到的人提一个？”
　　陆立川一顿。他深深地看向乔棉，又失笑。“乔乔…”
　　你可真是了解我。
　　乔棉还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兴致勃勃的往圈套里蹦跶，“那我们谁先找到，可以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好吧？”
　　游戏总是要有奖励的。乔棉想，反正陆立川也不会为难她。
　　陆立川低声笑了笑。他抬眸，镜片后的眸子幽深。
　　“好。”他轻声诱哄着懵懵懂懂的公主做下决定，“就这么说好了。”
　　朝着陆立川挥挥手，乔棉转身很快就融入人群。
　　她没有朝着放置面具的地方走，乔棉脚步轻快的朝着许时意跑去。
　　八点钟。
　　晚会的地点在一个空的舞蹈教室。
　　教室并不大，这么多人站在里头也有些拥挤，却刚刚好维持着热闹和嘈杂的环境。
　　乔棉一进门，就按着面具在全场找人。
　　她和陆立川没有同时进来，也没打过招呼，场内人又多，乔棉恨不得踮着脚一个个追着看。
　　乔棉对于自己找陆大佬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像是陆立川每每站在教学楼下她都会第一个看见一样，乔棉也坚信，陆立川自身就会暴露自己。
　　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乔棉总会熟悉他。
　　只不过…
　　【乔乔：陆大佬，你还没进来吗？】
　　【Lu：进来了。】
　　乔棉不信邪，又在场内踮着脚东张西望的看过一圈。
　　她还真没看见陆立川！这不可能！
　　身高往一米八以上找，人往角落里找，还有标志性的鸡窝头，这样都找不到？
　　陆立川不会对她撒谎。乔棉莫名有这个自信，但是她确实找不到人。
　　乔棉一边张望，一边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别太显眼。
　　现在场内的人很多，她知道陆立川也在找她。就算进行过准备，乔棉也还是有点没底。
　　就像是一种直觉。
　　现场人多，乔棉还在看，中间搭起的台子上就有人站上去，活跃气氛。
　　“是不是觉得很不一样？大家还能认出下午和自己玩耍的小伙伴吗？”
　　主持人的话一出，就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许多人连衣服都没换，也没什么隐藏的心思，三三两两的都在和自己的同伴们站在一起。
　　主持人也只是随口说两句。看着台下的气氛越发热闹起来，场内的音乐也放了起来。
　　乔棉：“……”
　　乔棉表面镇定，实则怂的一匹。
　　她缩在角落里，努力让身边嗨起来的人群别挤着自己。
　　教室里的灯管被蒙上了彩纸，许时意的社团又用了彩灯装饰，灯光都是昏暗不明的色彩。
　　乔棉紧紧地贴着墙壁，心里思考着自己要不然还是算了。
　　她实在找不到陆立川。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伪装的，乔棉看着面前人潮涌动，没能看见陆立川的影子。
　　音乐又换了一首，乔棉把兜帽戴上，一只手拽着兜帽，低着头磕磕绊绊的往外走。
　　她放弃挣扎，教室里喧闹人又多，时不时的还有人不小心蹭来蹭去，乔棉实在待不下去。
　　乔棉没能走出两步，就走不动了。
　　“…咦？”
　　乔棉试探性的往前扑腾两下。
　　戴着兜帽的脑袋被人按的很稳，她的视野里只能看见一双运动鞋，再往上，笔直修长的腿。
　　头顶上，有什么人传来一声轻笑。很轻，笑意却很明显。
　　“陆立川！”乔棉反应过来，气的要炸毛，“你欺负人啊！”
　　一米八几的男生身高腿长，漫不经心的靠在舞蹈室的镜墙上，就可以一只手稳稳地按住娇小的乔棉。
　　按在头上的手终于松开，乔棉还没怒斥陆大佬，兜帽就被人往下拉了拉。
　　手腕被人拽住，乔棉摸索着被陆立川护着拉走，在教室的角落里，终于隔开一些微弱的空间。
　　乔棉把兜帽往上扯了扯。
　　她还没看清别的，就看见陆立川脸上的面具。
　　“你…你怎么戴的面具和我一样？”乔棉怔住。
　　陆立川戴着和她一样的无脸人面具，面具把整张脸都遮的严实。
　　更过分的是，他还穿了一身黑袍子！和动画里的那个无脸人打扮一模一样。
　　乔棉对比着看了看自己找许时意借的羽绒度，服气。
　　“你要不要这么拼啊？怪不得找不到你。”乔棉扯扯他袖子，彻底放弃，“好吧，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算你赢。”
　　乔棉自认自己已经很心机了，还找许时意换了她的衣服。
　　谁知道有些人，就为了能赢过女朋友，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个面具很好看。”陆立川心情不错，低低的笑，“你刚进来，我就看见你了。”
　　在乔棉试戴那个羽毛面具的时候，陆立川就猜到她会喜欢这个。
　　他的小仙女。他喜欢着的人。
　　陆立川困在她面前。他身高腿长，长长的黑袍遮挡着大半，几乎把乔棉彻底笼罩住。
　　沉寂的黑眸轻轻扫过乔棉，他伸手把她的兜帽扯住。
　　“看到我你也不来找我？我不信。”乔棉眨眨眼，也顺着他的力道靠在镜墙上，还放松的调整了一下姿势。
　　她毫无危机意识，还在锲而不舍的试图把兜帽摘下来。“我要摘下来，面具也能摘了吧？好热。”
　　修长白皙的手指映衬着下方绣着金纹的黑色兜帽，显露出一种诡谲的漂亮。
　　“乔乔，我赢了，是不是有奖励？”
　　乔棉动作停下。她抬起头，在过近的距离里只能看见陆立川的小半张面具。
　　脖颈修长漂亮，像是引颈的天鹅。年轻男生的喉结轻轻滚动，意外的透着性感。
　　乔棉抬了抬手。
　　“啊，肯定有。”察觉到自己居然有摸一摸的危险想法，乔棉咳嗽一声，连忙说。
　　“你想要什么奖励？”她想了想，“不准太为难我啊。”
　　“不为难你。”她看不见的地方，戴着面具的年轻男生深深地微笑，眸子里温柔与暗海并肩流淌。
　　陆立川轻声道：“乔乔。”
　　“我可以亲你吗？”
　　清冷如冰的声线，尾音却是微微上扬着的。
　　乔棉怔住。她倏然睁大眸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被困在角落里，安然的享受着陆立川给她一小块可以喘气的空间。
　　既是保护，也是禁锢。
　　乔棉紧张的抿住唇角。她小心的缩了缩，没敢开口说话。
　　“乔乔？”
　　清冷温和的声线就像是催促。
　　乔棉从脖颈到耳尖都红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闻到清淡的烟草味道。
　　乔棉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犹豫半天，乔棉才结结巴巴的，“那，那…就亲一下。”
　　下一刻，兜帽被掀开，面具被拿下，另一个人炙热的呼吸分享着这片黑暗。
　　陆立川把兜帽重新戴上了。他自己却倾身向前，侵略又强硬。
　　乔棉微微睁开眼睛，黑暗里，只有一双近在咫尺的黑色眸子。
　　形状很漂亮。
　　像是承载着星河。
　　乔棉模模糊糊的想，陆立川…为什么眼睛这么好看？
　　“乔乔，闭眼。”有柔软的触感落在唇角，轻得像是一阵风。
　　乔棉脑子爆炸，下意识的听从，手也紧紧抓住另一个人的衣服。
　　喧闹声与笑声都从身边隔开，她微微仰头，身后的镜墙是冰冷的寒意，她怕冷的颤了颤，更深的被禁锢在这个怀抱里。
　　眸子最深处，她几乎被溺死在那片看不懂的情绪里。
　　温柔又偏执。


第28章 
　　【1.25
　　亲吻。
　　我的仙女真可爱。】
　　“乔乔？”
　　许时意推了一把乔棉, “你发什么呆呢？”
　　她侧头看乔棉, 却看见她在短暂的惊醒后，耳尖瞬间红了。
　　许时意吓了一跳。“乔棉, 你发烧啦？”
　　“没有。”乔棉否认道，又抬眼，“你一会儿的车？”
　　考完试，学校的学生们也走得差不多。
　　许时意走的比较晚, 她忙着社团的事，又收拾善后，到现在才走。
　　许时意拉着行李箱拖杆。“棉棉，你一个人在寝室没事吧？”
　　她看着乔棉有点走神的样子，放不下心，“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 我肯定接。”
　　许时意知道乔棉寒假不回家。
　　她不清楚原因，不过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乔棉朝她挥挥手，笑了笑，“没事啊，你快走吧, 回去再联系。”
　　许时意还不放心她，只是车在下面耽误不了，她还是摆摆手，拖着行李箱走了。
　　原本就安静的寝室一时间空荡荡的, 更显冷清。
　　看着许时意关上寝室门, 乔棉一捂脸, 整个人瘫在电脑椅上。
　　她揉了揉乱糟糟的长发，丧丧的歪头贴在桌面上，生无可恋。“简直…要人命啊。”
　　那天参加晚会的后遗症。
　　乔棉现在最听不了别人叫她“乔乔”。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很多人叫，什么样也有。
　　居然能有一天…这么一言难尽。
　　这么…色气。
　　想到那道低哑温柔的声音一遍遍的念着她的名字，乔棉无奈的以头撞桌。
　　要死。
　　乔棉晃了晃脑袋，从桌上撑起头，点开steam，在商店里浏览最新的游戏。
　　考试结束，乔棉也难得轻松下来。
　　她没有什么出去散心的计划和习惯，干脆窝在寝室，打游戏追剧。
　　生活颓废又很神仙。
　　陆立川在晚会结束之后没多久就回家了。
　　他不住校，在寝室的时间和在家的时间对半开。乔棉知道他是S市本市的人。
　　乔棉沉思了很久，还是没去送他。
　　她现在一点，半分，丝毫，都不想见陆立川。见到他，乔棉就控制不住的想清醒清醒。
　　手机震动两下，乔棉瞥了眼。
　　是闪烁着的来电通知。备注是男朋友。
　　这是乔棉在谈恋爱的初期，开玩笑似的给陆立川改的备注。
　　那时候她还没深刻的体会到男朋友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乔棉单纯的以为，纯洁的爱情不会玷污心灵。
　　噫呜呜噫可是她现在心里只有堕落的身体了啊QAQ
　　“喂。”乔棉接通电话，咳嗽两声，“你到家啦？”
　　陆立川也是今天回的家。乔棉在消息里祝过他一路顺风。
　　“嗯。”陆立川随手把背包扔到沙发上，“你呢？在寝室做什么？”
　　他的问话自然又体贴。在那天短暂的试探过后，陆立川又是一贯的平淡温和。
　　乔棉往后退了一小步。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地方，乔棉已经对陆立川这个人，有不一样的认识。
　　陆立川唇角微扬，眸子深处的情绪捉摸不定。
　　他就像是一个步步为营的下棋人，每一执手的棋子都落在恰如其分的位置。
　　“没做什么，打游戏。”乔棉扫了眼屏幕，随口道，“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
　　她对自己的神仙生活美滋滋的，甚至想和陆大佬分享，“出门是不可能出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只有打打游戏，追追剧，来获得快乐这样子。”
　　“没出门？”陆立川微微蹙眉，“那吃饭呢？”
　　已经是寒假，学校食堂不会为了少数留校的学生开放。
　　有陆立川在的时候，他总会陪着乔棉去吃饭。无论是食堂还是外面的小店，他们都去过。
　　“自己煮泡面啦什么的。”乔棉很随意，“都行啦，也不会活不下去。”
　　乔·死宅·棉，在独自一人的人生游戏里没有出门觅食这个选项。
　　陆立川神色淡下来。他对乔棉的生活习惯了解的清楚。
　　“吃这些…”他想说什么，还是顿了顿，“你还做兼职吗？陆立池想你了。”
　　正在一旁看美少女战士的陆立池机灵的抬起头。
　　他和哥哥对视一眼，兄弟俩多年的默契让他很快就有了领悟。
　　乔棉想了想。“不一定吧？我可能不会去，有别的事情想做。”
　　寒假是一段短暂完整的时间，用来做周末兼职实在有点不划算。
　　乔棉本想着趁这段时间多写一些稿子，“QM”的这个游戏测评微博号在和“路桥”工作室合作后正处上升期，她想多试试。
　　乔棉又有点心软，“不如约个时间，我请池池出来吃饭，好吗？”
　　“乔乔姐姐！”软乎乎的童音，带着一股撒娇劲。
　　乔棉一怔，意识到电话那边换了人。
　　她有点失笑，又耐心的打招呼，“池池接电话了？放寒假了吗？”
　　“放了！”陆立池飞快地说，一边瞅着自己亲哥。
　　他对着陆立川立在面前的白板，努力跟上思维，“乔乔姐姐，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理由】
　　短暂两个字的提示，陆立池飞快的开口，抢在乔棉前面。
　　“乔乔姐姐，我家有游戏机！你可以和池池打游戏！还有特别大的客厅！沙发！好多好多零食！还有，还有…”他憋了一会儿，才想到，“还有哥哥！哥哥也好！”
　　陆立川微微坐直身体。他没开口说什么，而是飞快的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
　　乔棉听到前面的是有些犹豫。但是听到陆立川的名字，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怎么说，这也算上门拜访吧？乔棉没忘记陆立川什么身份，她也半点没有去见家长的准备。
　　长睫垂落，乔棉咬住嘴唇，侧脸恬淡却安静。
　　她没有和家人相处的经验。她也不知道…一个能有陆立川这么好的家庭，会是什么样子。
　　“乔乔姐姐，我和哥哥超可怜的。”陆立池苦着脸，落寞道，“爸爸妈妈过年都不在家，只有池池和哥哥。”
　　乔棉一顿。她不自觉的脱口道，“你和哥哥的父母不在家吗？”
　　“是呀。”陆立池委委屈屈的说，“爸爸妈妈都不回来，池池和哥哥，在家都很冷清。”
　　他抽了抽鼻子，小奶音可怜巴巴，“乔乔姐姐来玩，你讨厌哥哥就让哥哥走，池池想跟姐姐玩…”
　　到底也只是一个小朋友。乔棉知道陆立川每次带弟弟的时候多，却没料到他家是这样的。
　　乔棉本就在动摇，听到陆立池的话，哭笑不得，“姐姐不讨厌你哥哥。”
　　“那姐姐喜欢哥哥吗？”
　　乔棉一怔。小孩子的是非观简单到非黑即白，喜欢和讨厌，看起来像是对立的两端。
　　电话那头，黑眸落在陆立池身上。陆立川弯了弯唇角，神情里染上似笑非笑。
　　陆立池瑟瑟发抖，小胖手在手机上摸索了一会儿。
　　他按开公放，郑重的把手机放下。
　　池池闯祸了。
　　仙女姐姐，救救池池吧。
　　不然池池会被魔王哥哥杀死的QAQ
　　乔棉想了想。她唇角含笑，眸子弯起。
　　“嗯，喜欢呀。”
　　她不喜欢对一个小孩子撒谎。乔棉察觉得到，陆立池聪慧又敏感，她不会欺骗这个孩子。
　　***
　　乔棉最终没拗过陆立池，被连哄带撒娇的约好去陆家拜访。
　　看过陆立川发的地址，从学校到他家，也不过二十分钟左右的距离。
　　有了这个动力，乔棉总算能在九点钟的时候，起床洗漱。
　　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乔棉磨磨蹭蹭的下楼，按着地址找到陆家。
　　陆立川家在一个清净的小区里，乔棉乘电梯上楼，出电梯。
　　刚出电梯，她的腿就被抱住。
　　“乔乔姐姐！”陆立池抬起头，兴奋的看她，“你来啦！”
　　乔棉还在做心理建设，没料到陆立池会在电梯外守着。
　　她抬起头，看见陆立川正单手插着口袋，靠在墙上，看着陆立池扑过来。
　　他穿着针织衫和牛仔裤，漫不经心又懒散。
　　“欢迎。”陆立川笑了笑，“乔乔，进来吧。”
　　陆家采光很好，光线明亮。比乔棉想象中的布置要更简洁。
　　地毯上堆着抱枕，茶几和电视前放着游戏机和零食。
　　无论是什么地方，什么角落，都散发着一种，懒洋洋的，温暖又让人倦怠惬意的气息。
　　乔棉看了一眼，眼睛就亮起来。
　　这完全是梦想中的生活！
　　陆立川注意着她的神情。
　　“乔乔姐姐，坐！”陆立池乖巧的拉着她进屋，在地毯上盘腿坐下。
　　他用小胖手撑着下巴，豪迈的拿过一叠游戏碟片，“姐姐想玩什么？池池…看哥哥和你玩！”
　　陆立池十分机灵，在陆立川看过来的时候瞬间改口。
　　陆立川也走过来，随意的屈起长腿，在地毯上坐下。
　　陆立川的游戏光碟很多。乔棉翻了翻，哪个都舍不得放下。
　　“想玩的话都可以试试。”陆立川轻声道，“反正放在这里，随时都有空的。”
　　乔棉扒拉着这些游戏，依依不舍的点头。
　　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引诱着答应前置条件，“下一次”。
　　陆立川唇角掠过些微的笑意。
　　想要捕获一只死宅，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有足够的零食，足够舒适的空间，这只兔子就会自己跳进来。
　　***
　　乔棉在陆家打了一下午游戏。
　　陆立川沉默寡言但是贴心，零食水果都摆的随意，也没让乔棉有任何压力。
　　乔棉不知不觉的就在这里玩到晚上。
　　“我去做饭。”陆立川放下手里的游戏机，朝他们一大一小说道。
　　他说的自然，手一撑，就利落的从地毯上站起来。
　　乔棉一愣，“陆大佬，你做饭吗？”
　　“会做一点。”陆立川言简意赅，“现在不怎么做了。味道不好，凑合着吃吧。”
　　“不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吧。”乔棉也想站起来。
　　她没料到陆立川会做饭。印象里，大学生会做饭的不多，更别提男生。
　　乔棉自己其实也会做。只不过，她是有不得不会的理由。
　　“我做的也还好，给你打下手？”乔棉笑了笑，“简单的还是会的。”
　　“真的不用，你陪陆立池玩吧。”陆立川坚持的拒绝。
　　“下次一起做，”他说道，“乔乔，你第一次来，没有让你下厨的道理。”
　　陆立川去做饭，乔棉和陆立池继续坐在客厅玩。
　　只不过玩了一会儿，乔棉就放下游戏机。
　　她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房子，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还是问出口。“池池，你和哥哥…这些天一直这样吗？”
　　陆家不大，装修的也很简洁。只不过，简洁里却透着冷清和空旷。
　　陆立池正低着头在平板上戳着键盘，随意的说，“是啊，我和哥哥在家。”
　　他得意洋洋的在班群里炫耀了一波自己的漂亮姐姐，才抬起头。
　　陆立池解释道，“爸爸妈妈都很忙，池池和哥哥住。”
　　实际上陆家并不在这里。陆立池记得他是在哥哥考上S大之后一起搬过来的。
　　这是父母送给哥哥考上S大的礼物。比起之前那个更大更空荡的房子，陆立池还是更喜欢这里。
　　乔棉觉得他的说法有点奇怪，却没往深处想。
　　“不过，以前不是哥哥带我的。”陆立池吭哧吭哧的说，“哥哥读高中的时候，我也只是偶尔能见他。”
　　他捧着小胖脸，忧愁的叹气。在亲哥的高压下呆了三年，陆立池都快忘了自己以前被保姆阿姨带着的时候无法无天的魔王样子了。
　　“是住宿学校吧？”乔棉笑了笑，“那确实很忙，不能经常出来。”
　　“不是寄宿学校。”陆立池却摇摇头，“哥哥不读寄宿学校。”
　　他果然说出一个乔棉没想到的答案，“哥哥之前读书都不是在这里读的。”
　　“过来吃饭吧。”
　　乔棉还没接下话茬，就听见陆立川的声音。
　　她抬起头，忍不住扑哧一乐。
　　陆立川穿着一个灰色的方格围裙，手里还拿着勺子。
　　明明不是这个类型的男生，他穿着也说不出的别扭，却意外有几分居家。
　　“来了。”乔棉抬手，“感谢陆大佬。”
　　晚餐做的很简单。菜色清淡，乔棉吃的刚刚好。
　　她下午零食吃的不少，饭量又小，晚餐没能吃多少就饱了。
　　陆立池倒是吃的很开心，被他哥瞥了两眼，还在拼命夸奖顺带再吃两口。
　　他们还在吃饭，乔棉到客厅这边来拿手机。
　　她下午把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此时拿的时候，才注意到上面乱糟糟的散落着白纸。
　　乔棉翻了翻茶几上散放着的白纸，顺手整理好。
　　一行字就从上面显露出来。字体清隽，看着却有几分凌乱，像是匆忙下写下的。
　　【约姐姐来吃饭】
　　【理由】
　　【家里只有我和你，父母常年不在】
　　乔棉：…笑容渐渐凝固。


第29章 
　　短短的几行字, 却可以拼凑出很多意思出来。
　　乔棉捏着这几张纸,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
　　她瞥了眼餐厅的方向，又看向手中的纸。乔棉又不傻, 这样的对话体乍看奇怪，联系到昨天，也有迹可循。
　　乔棉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这件事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她对陆立川的认识似乎也有点偏差。
　　她似乎, 并没有想象中，或者认知中，那么了解这个人。
　　陆立川从餐厅走过来。“乔乔。”
　　他看见乔棉站在茶几面前，不知道在看什么，连他走进来都没听见。
　　“乔乔姐姐！”陆立池也吃过饭，比陆立川先跑一步, 跑到乔棉面前。
　　陆立池探着脑袋，一眼就看见乔棉手下按着的那几张纸。
　　他浑身一抖，软乎乎的脸蛋垮下来，灵活的缩了缩小身体。
　　“乔乔姐姐。”陆立池咳嗽两声，拼命给他哥挤眉弄眼。
　　他长得可爱, 脸颊白嫩软乎，看着还有几分滑稽的可爱。
　　陆立川走过来。他垂眸，看见茶几上没收起来的白纸。
　　乔棉偏头，扬了扬手里的白纸。“你在和池池闹着玩呢？”
　　“是是是…”
　　“不是。”
　　陆立池悲痛的捂住脸。他还想着帮亲哥打掩护呢, 谁知道他怎么就自爆了呢！
　　性感陆哥, 在线自曝。真是一个狼火。
　　乔棉放下白纸, 拿起手机。“我该回学校了，池池，下次姐姐来和你玩。”
　　她到底对陆立池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乔棉又好气又好笑，她也算察觉到了，陆立池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心智年幼。
　　“我送你。”陆立川态度特别好，声音轻缓，老老实实的说。
　　他低垂着头，乱糟糟的黑发遮挡住大部分视线，看不出什么异样。
　　乔棉瞥了他一眼，倒没有拒绝。
　　从陆家到学校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
　　乔棉走得慢，陆立川也走的很慢。
　　漫长的沉默后，总有一个人要先开口打破。
　　“对不起。”陆立川先开口说道。
　　乔棉偏了偏头。“道什么歉？”
　　她话是这么说的，神色却不见丝毫笑意，反而有些冷淡。
　　陆立川微微垂眸。手心不自觉的握紧，他低声道，“我其实…只是想让你过来。”
　　“我想让你过来玩，吃饭。”他像是做错事一样，“你在寝室，我不放心。”
　　陆立川说的诚恳极了。他低垂着眉眼，单就道歉来说，几乎挑不出错处。
　　他给的理由也很充分。除开乔棉没料到的他的心思，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说无法挑剔。
　　乔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
　　“白纸是特意放在那里的吗？”
　　乔棉抬起头，眸子明亮，神色却锐利。“是想让我看见，才会出现在这里吧？”
　　乔棉何其聪慧。她对陆立川也有些许了解，并不觉得对方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就像是一种直觉。乔棉直觉性的，能察觉到在他的包容缄默下从不开口，从不说出的东西。
　　陆立川想让她看见。却又不想让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这个结果明显很难相信，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用这么多心思。
　　乔棉却确信，陆立川真的能想这些。
　　她忍不住好奇，她在陆立川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才让对方如此如履薄冰。
　　陆立川神色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抬眸，沉寂的黑眸隐藏在镜片后面，思绪有短暂的停顿。
　　“我…嗯。”
　　清冷的声音，本来是想否认，话尾却成了默认。
　　陆立川顿了顿，发觉自己说不出再多的话来。
　　他大可以给自己找一千条理由。只是，现在他不想说了。
　　“乔乔，我错了。”
　　乔棉抬眼看他。她咳嗽一声，脸上仍旧是平淡的神情。
　　“其实这种事，你和我说不就好了吗？”乔棉淡淡道，“没必要费这么多功夫。”
　　陆立川已经停下脚步。乔棉也停了下来。
　　年轻男生紧抿唇角，下颚绷紧，收成倔强的弧度。
　　他偏着头，黑发垂落在眼前，和白皙的侧脸形成脆弱的美感。
　　像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陆立川没吭声。这个场面是他预料之外的，他自己也想不到。
　　要怎么做才合适。
　　乔棉看他可怜巴巴的，好气又好笑，“整天想这些。你都在想什么？”
　　她抬眸看去，又有点无奈。“我逗你玩的，没生气。你这样子也没什么，每个人性格不一样。”
　　乔棉有时候实在无法理解陆立川这种患得患失感。
　　她不觉得多严重，或者多么重要的事情，陆立川却总是有这个能力复杂化。
　　他似乎是骨子里带着的情绪。敏感又复杂，难以言说。
　　乔棉理解不了他这种特性。却…也谈不上特别难以接受。
　　大概是，已经要比之前更了解，熟悉这个人了。即使察觉到这点倾向，乔棉也只是哭笑不得，而不是“崩人设”。
　　“直说不就好了，关心我我还能不知轻重吗。”乔棉轻轻戳戳他。
　　她是真的没把这件事看得多严重。“行啦，回学校，已经很晚了，你也快点回家吧。”
　　陆立川看向她。他像是想说什么，后来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我在想你。”
　　-你整天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
　　【1.27
　　我有病。
　　她说喜欢这样子的我。
　　…
　　我命都能给她。】
　　考完试的十几天，乔棉几乎都是在陆家度过的。
　　她问过陆立池，后者很轻松的表示父母过年的时候几乎都回不来。
　　“我和哥哥一起过年。”陆立池想了想，“姐姐会留下来吗？留下来陪池池！”
　　乔棉失笑。她捏了捏陆立池的脸蛋，摇头，“姐姐也要回去看弟弟。”
　　她前两天和乔景打过电话。乔景的学校抓得紧，不过也快要放寒假。
　　他没回过家。
　　姐弟俩都默契的没提过父母，乔棉只是提了提，等乔景课业结束，她就回去。
　　她还借这个理由给乔景转了一笔钱。她这段时间努力接测评攒下来的钱，让乔景去租房子住。
　　“哇，姐姐也有弟弟吗？”陆立池显然还是头一次知道。
　　他睁大眼睛，心里涌起浓烈的危机感。“姐姐的弟弟几年级啊？比池池帅吗？比池池讨人喜欢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乔棉哭笑不得，“我弟弟叫乔景。景色的景。他已经读高中了。”
　　原来是哥哥。陆立池松口气，眼巴巴的说，“那哥哥会喜欢我吗？”
　　乔棉想了想乔景。
　　她有点不确定，“大概…会喜欢的吧。”
　　乔棉没见过乔景喜欢过什么。她更很难想象乔景和陆立池坐在一起打游戏的场面。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
　　“会有机会的。”乔棉笑了笑，“他会和池池一起玩的。”
　　离过年不剩几天的时候，乔棉总算收拾行李，从学校离开。
　　陆立川送她去了车站。他事无巨细的交代乔棉注意事项，又叮嘱她到了打电话。
　　乔棉少见这样子的陆立川。她忍不住调侃，“你这是怕我回去了就不回来了？这么多交代的。”
　　陆立川没回她。他微妙的沉默片刻，才笑了下。
　　“也很快，过年就会再见的。”他说，“记得多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有什么事和我说。”
　　“知道啦。”乔棉主动抱了抱他，又拖着行李箱飞快的跑开。
　　她侧过头，笑的眉眼弯弯，用力挥手。“等我回来！”
　　过年前后，车站的人很多。
　　乔棉迷迷糊糊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混在人群里出车站。
　　她抬起头，还没仔细看，一眼就看见人群里那个穿着浅蓝色校服的人影。
　　挺拔冷漠的少年站在来往的人群里，眉头不耐烦的皱起。
　　他身上的校服很新。几乎是没怎么穿过，此时扯了扯衣领，带着点戾气的神情在环顾着。
　　乔景站在人群里，一身整齐的校服和周边人群格格不入极了。
　　他却无所谓似的，只是抬起头，眸子转了一圈，准确的找到乔棉。
　　“姐。”乔景大步走过来，接过乔棉手里的行李箱。
　　他也不过十六七，神情动作却像是在社会上混迹许久，做起来也自然。
　　“小景。”乔棉没阻止他，走在他身边。“你们学校放假了？”
　　“嗯。”乔景对学校不怎么关心，也没什么话好说。
　　“租的房子找好了。”他把行李搬上三轮车，低声说，“多的钱我给你打回去了。”
　　乔棉蹙了蹙眉。她想说什么，看见乔景尖锐冷漠，像是刺猬的样子。
　　她叹气。
　　“好吧，我们先去看看房子。”
　　租的房子是临时找的，也不知道乔景怎么认识的那些人脉关系，房子还不错。
　　整齐干净，两室一厅，装修虽然老旧，住他们两个也算够了。乔景也花费不少时间去布置，阳台上还养着两盆绿植。
　　乔棉只看了一眼房子，就决定下来。
　　“这里可以签长期合同吗？”她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问乔景。
　　乔景正在那边试着做饭。他头都没抬，硬邦邦的说，“不可以。”
　　乔棉瞥都没瞥他。“房东电话呢？给我，我和他交涉。”
　　手里的菜刀一声闷响，落在案板上，乔景皱紧眉头，沉下脸。
　　“姐。”
　　他这样子看着很有攻击性。原本就冷戾的神色越发添上几分血气，五官锐利，透着冰冷。
　　乔棉早就习惯了他这幅脾气。
　　她一点都不发怵，还有闲心摸了个果盘里的苹果。“要么算我借你，要么我出钱放这儿，你自己看着办。”
　　乔棉看着和乔景一点都不像。
　　乔景血腥气重，混惯了，打架斗殴什么脏泥的事都沾过。
　　乔景偏有一副江南水乡似的美人气质，明眸皓齿，轻轻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
　　乔景却知道的。
　　他姐的性子，骨子里和他如出一辙。
　　他一刀剁在案板上，冷声道，“算借我的。七出十归，到时候还你。”
　　乔棉愣了一下，差点被气笑。“从哪学来的黑话，你当我是放高利贷的？”
　　她瞥了眼厨房里一声不吭的乔景，敲敲桌子，“一百块利息，多的不要。”


第30章 
　　乔棉在租的房子里, 过年前的时候都在收拾。
　　乔景也在。乔棉让他去学习, 他偏不去，非要和乔棉一起收拾这个房子。
　　“反正也就那样。”乔景很漫不经心, “不是一直挺好吗。”
　　他说的挺好，就是稳居年级第一的意思。乔景聪明又拼命，从没从这个位置上跌下来过。
　　乔棉想着过年，还是由着他了。
　　在乔棉坚持下, 找了房东，乔棉和这里签了长期的租房合同。
　　她签下来是为了给乔景的。乔景马上要读高三，他平常不住家里也不住校，乔棉总不能让他去睡网吧。
　　乔景自己无所谓。
　　乔棉正在核对租房合同。她抬头瞥了他一眼。
　　“不一样。”乔棉重新低下头，“乔景，这里暂时作为一个房子, 这也是…家。”
　　乔棉轻声说，“你在这里住着。以后，无论是做什么，我们也得有个去处。”
　　乔景正挽着袖子在水池边洗碗。
　　听到乔棉温和的话，他皱了皱眉, 还是没否认乔棉的说法。
　　“姐。”
　　乔景洗完碗，看向乔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早就察觉到了。从乔棉回到这里以来，她和往年从来不一样的反应。
　　乔景又不是傻子。他知道上大学和之前读书不一样, 乔棉也不一定会绝不谈恋爱。
　　乔棉正在回陆立川的关心。听到乔景的话, 她愣了愣。
　　她没打算欺骗乔景。此时却难得犹豫了一下。“嗯, 是谈了一个男朋友。”
　　这个词从乔景面前说出来显得陌生的过分。
　　乔棉从高中就是校花，在学校追求者甚众。
　　她那时候也和现在差不多。
　　乔景抬头看她。居然从乔棉神色里看出不一样的东西。
　　他低下头，把洗干净的碗筷一个个放好。“挺好的。读大学了，是该谈谈恋爱，别老自己一个人。”
　　乔景顿了顿，又漫不经心似的，“人怎么样？”
　　这话让乔景来问实在太古怪。
　　乔景自己都懒得询问，他不谈恋爱，对这方面也没多少感觉。
　　乔棉想谈就谈，乔景也不会多管什么。但是他却还是多问了这么一句。
　　乔棉知道他的意思。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说，“长得一般，家境…还好吧？就是一个普通人。”
　　这句是疑问句，乔棉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回答。陆立川从来没在她面前表现过自己的情况，乔棉也不知道他的家底到底如何。
　　只不过从日常的相处中，乔棉也没觉得有多少不适应。
　　她又想了想，笑起来。“他对我很好。”
　　“谈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乔棉拿了水果刀削苹果，散漫道，“重要的是过程。”
　　她半垂着眉眼，神色瞧不出什么情绪，“万一不合适，或者变数那么多，也还会分手的。”
　　乔景轻哼一声。他看不出乔棉的心思，却看得出这事没乔棉说的这么简单。
　　他看得见。无论乔棉因为什么选择了那个男生，至少在提起的时候，她是开心的。
　　乔棉不打算提，乔景也没问。
　　离过年还有一两天的时候，乔棉拉着乔景，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她手上拿着采购清单，对着过年的年货一样样准备。就算其实过年的只有她和乔景两个人，乔棉也很用心。
　　从超市出来已经挺晚。
　　乔景提着两大袋东西，没让乔棉拿。“我拿就行了。”
　　他语气淡，却毫不退让的拿走所有东西，就让乔棉象征性的拿了两包零食。
　　“这么冷，快点走。”他低声说，把羽绒服拉高。
　　乔棉走在他身边，搓了搓指尖，“是快点回去。冻着的食物要放到冰箱里…”
　　还好这段时间乔棉攒了点钱，又比以往加大了接测评的数目。七七八八花下来，还有乔景的份额。
　　“棉，棉棉？小景？”
　　不远处似乎传来熟悉的声音。
　　乔棉一顿。脸上的微笑刹那就淡了下来。
　　她和乔景一同看过去。
　　超市附近热闹的夜市上，一个摆地摊的瘦弱女人正局促不安的站在摊前。
　　看着两个人都转过头来，女人急匆匆的和旁边的摊主说了声什么，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乔棉和乔景都没动。他们看着这个女人跑到面前，苍老的脸冻的通红。
　　乔景攥紧手里的塑料袋。塑料袋在摩擦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盯着这个跑近的女人，眸子里情绪冷淡，只是带着不明显的阴郁。
　　“妈。”乔棉上前一步，拦在他和徐荷梅中间。
　　她神色看不出端倪，淡淡的，“你怎么这时候还在摆摊？不回家过年？”
　　这个城市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为了乔景读书，房子租的是这个城区的。超市，自然也是这里的。
　　徐荷梅惊惶的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她眼眶很快就红了，又用苍老粗糙的手抹了抹。
　　“我，棉棉，小景，总算找到你们了。”徐荷梅哑着声，“你们，你们这段时间都住哪？棉棉，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她的视线和话语更多的落在乔棉身上，而非乔景。
　　对于这个从小都去黑网吧混，一身戾气的儿子，徐荷梅也有本能性的不愿对视。
　　乔景嗤笑一声。他把塑料袋重重往地上放，一步走到乔棉身前。
　　“妈，你有什么事就找我。”他冷冷道，“找我姐算什么？我住哪，住哪也不会滚回去。”
　　徐荷梅后退了两步。她搓着双手，沙哑道，“小景。不是，你还要读书，不能乱跑。棉棉，你也看着点小景。你们爸爸那边…”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词语似乎像是一个引.火.线。
　　乔景挡在乔棉身前，眸里满是血腥气，“还有脸提他？是他妈还嫌我揍的不够狠是吧？”
　　“我不介意再多送他去住几次医院。”乔景懒洋洋地说，神色带着狠意，“反正我就这条命，我还未成年，卸他几条胳膊腿还是没问…”
　　“小景。”乔棉按住他的肩膀。
　　她的力道不重，乔景却啧了一声，没再吭声。
　　徐荷梅浑身都在发抖。她想说什么，却哆嗦着说不出来。
　　她拼命看着乔棉，看着自己女儿，眼里都是眼泪，还在摇着头。
　　乔棉深深地看向徐荷梅。这个女人整日操劳，为家庭，为丈夫。
　　她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乔棉和乔景都看得清楚分明。才不过这个年龄，就老的不成样子。
　　乔棉低下头，把身边的塑料袋拎了一个递过去。
　　“回去过年吧。”她淡淡道，“别让那个男的出现了。东西就是孝敬你的，银.行.卡号我也有，给自己攒点钱吧。”
　　乔棉垂着眸子，明明是温婉的长相，此时说的话却分外冷漠。
　　“没事的话，别再来找小景了。算我求你，他还要读书，耽误不起。”
　　乔棉说得平淡。她像是在陈述事实，而不是在意。
　　徐荷梅怔怔的看着她。乔棉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好，就算在家，也从不抱怨什么。
　　乔棉把东西放在她面前，示意乔景提上另一袋。
　　她没再说什么，乔景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个人转身，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有徐荷梅这件事，乔棉和乔景很久都没说话。
　　“姐。”乔景先开口，他声音很低，“没必要。我不去就算了，你没必要这样。”
　　他说，“我打过她丈夫，撕破脸过，这事了结不了。姐，你一直都听话，他们也喜欢你。”
　　乔棉回过神。她使劲拍了下乔景的头。
　　“瞎说什么。”乔棉无奈道，“你别管这些，我自己早就想好了。”
　　乔棉轻松道，“走吧，回去吃火锅怎么样？啊，东西好像在那个袋子里，小景，我们再找个超市吧。”
　　乔棉没提让徐荷梅过来和他们一起过年。
　　她不敢拿乔景未来一年的住处去赌。也不敢拿徐荷梅去赌。
　　“这次看看买点别的。”乔棉弯着眼睛，乐观的说，“就当过了一把购物瘾，走吧。”
　　她态度轻松，很快就兴奋起来，再也没提刚才的事。
　　乔景看着她。他还想说什么，乔棉却不让他再提这些破事。
　　“回去吃饭，好吧？”她比了个手势，“快点，你不饿我都饿了。”
　　Z市车站。
　　“哥哥，这边有地方过年吗？”陆立池眨巴眨巴眼睛，整个人被裹的像粽子。
　　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笨拙的牵着陆立川的手，有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自己没来过的地方。
　　陆立川就简单的多。纯黑色大衣，牛仔裤。
　　他的五官精致偏冷，冷白的肤色，和身上的纯黑形成鲜明的反差，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只是站在这里，就和周围格格不入到极点。
　　陆立川的视线在周边转了一圈。
　　他难得流露出几分怀念，又很快消失不见。
　　“有地方的。”他把围巾丢给陆立池，“围上，外面很冷。”
　　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打量着这一幕。
　　青年清贵冷淡，小一点的却又萌又可爱。两个人牵着手站在一起，仿若不合格的镜面两端。
　　陆立川对周围的视线无动于衷。
　　他也系紧浅灰色的围巾，一手拿着行李箱，另一手拉着陆立池。
　　“走吧。”他轻声说，“带你过来过个好年。”


第31章 
　　乔棉和乔景回到租的房子, 又耽误的挺晚。
　　她和乔景分别把东西该放的放好, 才能坐下来喘口气。
　　已经这么晚，又闹出这些事, 两个人都没有再好好做饭的心思，随便吃了点。
　　乔棉洗漱完，躺到床上，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她的男朋友, 居然没给她发消息？？？怎么可能？
　　乔棉把手机拿过来扫一眼，确认了。
　　陆立川从中午11：13最后一句话之后，就再没动静。
　　这简直不科学。乔棉在回家这段时间，从来没少过陆大佬的消息。
　　她咬了咬唇，犹豫片刻，看向时间。
　　晚上十一点。
　　虽然不算早, 可是她和陆立川这个时候一般都没睡。
　　按理来说…也是可以打扰一下的。
　　乔棉蜷缩在被窝里，侧身看着屏幕。
　　她游移不定，手指却不受控制的按到了拨号键上。
　　乔棉还在发怔的时候，电话已经很快接通了。
　　“乔乔？”
　　乔棉缩了缩，下意识的小声说, “不是我，电话它自己…”
　　她说了两句，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子瞎甩锅的行为好像有点虚假，一下子没再能开口。
　　陆立川轻笑了下。
　　他声音很轻, 带着点少见的戏谑, “嗯, 我知道。”
　　“不是乔乔给我打电话。是电话想打给我。”
　　乔棉一怔，随之脸噌的一下红了。
　　她咳嗽一声，强行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你今天在忙吗？”
　　陆立川刚到卧室坐下。他靠在靠椅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调试着电脑。
　　“不忙。”他简短的解释道，“带陆立池出来了，没看手机。”
　　陆立川略一犹豫。“你呢？在家吗？”
　　乔棉顿了顿。她明明还没想好怎么应付过去，却小声说，“我，咳，在租的房子里。”
　　她察觉到自己这话似乎有弱气和委屈的嫌疑，又匆忙的补充，“也算是家啦，只是第一年，不太习惯。”
　　只是不习惯，而不是别的什么。
　　乔棉把被子罩到头顶，整个人都蜷缩在黑暗中。
　　她眨眨眼，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声线。
　　陆立川微微蹙眉。敲着键盘的动作停下，他语气平淡，“乔乔。你一个人在外租房子？”
　　“没有。”乔棉本就有点低落，下意识的解释，“我和我弟弟在一起。”
　　乔棉又往被子深处缩了缩。
　　这个房子也刚租下，什么都要准备，临近过年，电热毯暖手宝都没准备。
　　是有点冷的。
　　乔棉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她在陆家的时候，落地窗外照射的温暖阳光。
　　“乔乔？”陆立川等着，半晌没听见乔棉的回应。
　　他蹙了蹙眉，只听得见那边很轻的呼吸声，证明电话还没挂断。
　　乔棉红着眼睛，手死死的捂在脸上，全身都在发抖。
　　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她连控制情绪都做不到，在某一刻全盘坍塌，像是脊梁再也撑不住重量。
　　乔棉很少哭。
　　她控制不了自己。
　　乔棉死死的咬着唇，把被子盖在脸上，不想发出一点抽噎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乔棉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委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困难。
　　为什么会忍不住哭成这样子呢？因为冷吗？
　　她忍的再厉害，极静的空间里，那样断断续续，压抑着的哭声，却还是有些微的气音。
　　陆立川眸子一暗。他下意识的推了椅子就要站起来，却在下一刻硬生生止住了。
　　修长的手指深深地按在靠椅上，他垂着眸，眸底的阴郁快要藏不住，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平淡。
　　“乔乔，睡了吗？”陆立川轻声说，他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租房合同什么的有吗？我不放心你，有朋友可以帮你查查情况。”
　　乔棉最怕陆立川询问她什么。她不是想隐瞒，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无论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家庭，还是谈及以前的过往，乔棉都觉得，她没想过要怎么去说。
　　陆立川这句话就像是救命稻草，乔棉匆忙应了一声，就挂断电话。
　　特别奇怪。
　　从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乔棉的情绪似乎就在很快的恢复。
　　虽然心里还是乱糟糟的，至少她不想哭了。乔棉揉了揉眼睛，手指颤抖，很快就复制了一份电子合同过去。
　　如果是平时正常情况下，乔棉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她现在情绪糟糕透了，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特别难受，什么都不想去想。
　　乔棉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她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想去外面倒杯水喝。
　　推开房间门，乔棉还没开灯，客厅的灯就被人打开。
　　乔棉一愣。“小景…你怎么还没睡？”
　　她看见乔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很随意的伸展着长腿，神色淡淡。
　　“睡不着。”乔景淡淡道，抬头看她。
　　他瞥见乔棉眼圈下淡淡的红痕，眼里闪过一丝烦躁，面上却没显。
　　乔景没说。
　　乔棉觉得奇怪。不过乔景也是十六七岁了，她也不好多管什么。
　　她去厨房倒了热水，还没出去，却看见炉子上正热着什么东西，还在咕噜咕噜的冒泡。
　　乔棉走过去，掀开盖子。
　　“给你煮的。”乔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他比乔棉要高很多。
　　他从橱柜里拿出碗，手法生疏的，把熬好的雪梨汤盛出来，又把瓷碗放在桌上。
　　“喝吧。”他语气有点生硬，“晚上吹风，你身体不好。”
　　乔棉身体素质一般。她小时候身体不好，生过很多次病，很让徐荷梅他们头疼。
　　后来她懂事了，就格外懂得照顾自己，一切乖乖来，从不生事。到后来…才有点不一样的。
　　乔棉捧起碗。她抿了抿唇，低低的笑了声。
　　“嗯，我慢慢喝。”她说完，就看见乔景转身就走。
　　“你不喝吗？”乔棉问他。
　　乔景不爱喝这些甜腻腻的玩意儿。他随意的摆摆手，头都没回，“不了。”
　　他也不会安慰人。乔景摔惯了，摸爬滚打，比今天更戳心窝子的事也不是没有。他性子冷，吃过的亏也不少。
　　乔棉捧着碗，坐到客厅去。
　　她滑动着手机。刚才给了陆立川消息后，他就没再回复过自己。
　　乔棉滑动着屏幕，视线又落在另一个静悄悄的对话框上。
　　是小仙女观察记录。对方自从脱单之后，和乔棉的聊天，交集，就变得很少了。
　　乔棉也算理解她。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和小仙女之间是要避嫌的。
　　她看了看，又点进小仙女的空间。
　　从小仙女宣布脱单之后，空间的日常就温馨许多。
　　奇怪的是，她一直没把空间对乔棉屏蔽，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乔棉给小仙女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她还没回复什么，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乔棉犹豫片刻，才接通。“陆立川？”
　　陆立川沉默片刻，他的声音很平静。“乔乔，你在哪里？”
　　他仰着头。视线在周围一片黑暗中掠过，最后落在唯一一个，正亮着灯的那层楼。
　　乔棉听出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她站起身，几乎是下意识的，走到阳台上去。
　　外面很冷，乔棉却顾不得，探着身子往下去看。
　　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楼下晕黄发暗的路灯下。
　　挺拔笔直，他站在路灯下，明明是乔棉熟悉的样子，却透着陌生。
　　陆立川拿着手机。就算是在寒风里，他的声线仍旧听不出多少不同。
　　“乔乔，能下来吗？”他仰起头，嗓音还含着点笑，“我很辛苦找到这里。你打算让我在下面看着你？”
　　乔棉回过神，她顾不得多说什么，说了一句“等等”，就匆忙的去客厅穿鞋往楼下冲。
　　陆立川还接着电话。他的视线仍旧落在上头。
　　乔棉走后。没过多久，又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她刚才站的位置。
　　陆立川神色微微收敛。他抬起头，和那个身影沉默对视。
　　乔棉冲下来的时候，看见陆立川还站在路灯下，正看着她。
　　她直到跑过去，才确信，陆立川真的就站在这里。
　　一个真实的，确实存在的，也是正站在这里的陆立川。
　　乔棉很少有这么慌乱过。她把陆立川拉到避风处，才有点结巴的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乔棉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不是现在在这里。你早就来了对不对？你找过来的？”
　　乔棉很快就明白过来。如果她猜得没错，陆立川今天白天过来的。
　　陆立川看着她。一直暗沉沉的眸子，直到落到她身上，才稍稍缓和。
　　他没开口，而是突然伸出手，把乔棉拉进怀里。
　　厚重的大衣解开着，娇小的女孩子几乎整个人都被裹在怀里，挣扎不了，动弹不得。
　　乔棉浑身僵硬。她不是没和陆立川很亲近过，只不过，对方大多数时候都挺好的。
　　像是这样，直接把她拉进怀里，呼吸间都是清淡的烟草味道…这有点超出乔棉的理解范围。
　　嗯？烟草味道？
　　乔棉一怔。她不熟悉烟草，闻过的时候也不多。
　　可是这么熟悉的味道，怎么感觉，她之前也接触过？
　　“乔乔。”把人彻底的笼罩在自己的领域里，陆立川才开口。
　　他的下巴搭在乔棉的肩膀上，眸底都是阴霾，语气却平淡，“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乔棉一顿。她是哭过，陆立川确实听见了。
　　只不过现在被提出来，也有点尴尬。乔棉不是示弱的性格，让她主动说什么，服软，比登天还难。
　　乔棉本能反应，就想敷衍过去。
　　陆立川按住她的头，让她整个人都毫无间隙的贴在自己身上。
　　他揉了揉女孩细软的长发，声音有点疲惫，更多的却是深不见底的纵容。
　　“哭吧。”他安静道，“男朋友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你有地方哭的。”


第32章 
　　乔棉其实不想哭。她已经冷静下来, 也没之前那么崩溃。
　　她一旦冷静下来, 会觉得也没什么。为这点破事，为她自己都讲不出的心思, 来哭一场，太丢人了。
　　乔棉包袱重，不肯低头。她和乔景骨子里如出一辙，从来不会当人面显弱。
　　直到陆立川把她彻底按在自己的怀里, 乔棉都没想过自己还会再掉眼泪。
　　陆立川安安静静的站着。
　　乔棉没动静，他也没开口说话，没做任何动作。
　　怀里渐渐地，断断续续传出抽噎声。
　　乔棉手指死死的抓住他的毛衣，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就算是被人安稳的护在怀里，她哭的也不大声。浑身都在颤抖, 声音细细弱弱，像是幼猫似的，眼泪却不要钱的流。
　　陆立川没动。他沉默的站立着，像是一座雕塑。
　　他只是很轻的把乔棉按在怀里，低垂着眸, 一言不发的圈住她。
　　乔棉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在哭什么。
　　她哭的几乎反胃作呕，眼睛快要睁不开，整个人从脖颈到耳尖都是血色, 狼狈不堪。
　　乔棉哭完了, 脑子还有点没回过神。
　　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陆立川松开她。他低下头, 从容的从口袋里拿出手帕。
　　一只手轻轻抬着乔棉的下巴，另一只手却拿着手帕，仔仔细细的帮怀里狼狈的姑娘擦眼泪。
　　乔棉没醒过神，还在发怔，呆呆的仰起头看他。
　　陆立川也不介意，把眼泪擦干净，又去把她蹭乱的头发一点点理顺。
　　他像是在对待什么珍惜的，脆弱的东西。
　　乔棉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娃娃。
　　那时候她喜欢的不得了。每天帮娃娃洗脸穿衣，也是这样的专注认真。
　　乔棉看了他好一会儿。陆立川帮她打理好了，才又重新把她按在怀里。
　　乔棉挣扎了两下。她撑着陆立川的胸膛，勉强仰头去看他。
　　她的眼睛还很涩，乔棉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糟糕。和以往无所谓形象，怎么随便穿都行的那种差劲不一样。
　　陆立川神色却很平淡。从一开始，到现在，从谈恋爱之前到之后，他从来没有对乔棉的脸，对乔棉的性格，做出什么质疑。
　　“陆立川。”乔棉看着他，她发声了才意识到自己嗓子有多哑。
　　乔棉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陆立川蹙眉，突然拉起她。
　　他一直把她拉到楼梯的楼道背风处才停下，自己背对着站在楼梯口，身后灌来的冷风都被严严实实的挡住。
　　“有什么话换个时间说吧。”他蹙着眉头，神色很淡，“现在说话对嗓子不好，会着凉。”
　　乔棉摇摇头。她突然伸手，抱住年轻男生的腰。
　　她在陆立川的肩膀处蹭了蹭，对方身上的温度也不高，乔棉却觉得，比她自己要温暖的多。
　　“陆立川。”乔棉顿了顿，声音很低，“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她说出这句话，自己先笑了下。“你这么对人也太好了吧…大半夜的，跑出来。”
　　对她这么好。乔棉想，就算以后发生什么，她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会对她这么好的人。
　　“我过来，不是为了你，是为我自己。”陆立川淡淡道，“反正也睡不着。”
　　乔棉听懂了。她笑了笑，想说什么，却还是有点说不出来。
　　她没被人特别宠过。父母不怎么关心他们，她在乔景面前又从来都要做出姐姐的样子。
　　乔棉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想过自己能得到什么真心过。
　　所以她总是觉得，陆立川对她很好了。愿意陪她，照顾她，一直一直很喜欢她。
　　她却又觉得，每当自己不会觉得更好的时候，陆立川却总会对她更好。
　　乔棉弯了弯眼睛，露出今天晚上以来第一个笑。
　　她说，“以后有机会，你想不想听我讲讲我的事情？”
　　陆立川深深地看着她。
　　许久，他才轻轻点头。“你想说的话，我就会听。”
　　他这样郑重的点头，乔棉反倒不好意思。
　　“也不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其实我家庭不是很好。”她说出这样的话，比自己想的要坦然许多。
　　“我爸妈…”乔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现在没什么来往了。算是我和我弟弟互相扶持吧，他特别好，我以前读书的学费生活费，他扛了不少下来。”
　　她断断续续讲了一些。还有一些比较复杂，和暂时无法出口的事情，乔棉没说。
　　乔棉只讲了讲自己和乔景的事情。重要的，讲的都是好的部分。
　　那些辛苦的地方，难以消化的部分，乔棉都没提。现在气氛愉快，乔棉不想说糟心事。
　　在乔棉的记忆里，她小的时候和徐荷梅相依为命。
　　那时候徐荷梅也在辛苦摆摊，和现在一样。她没什么文化，文凭低，对乔棉却很好。
　　转折点在乔棉五六岁的时候。徐荷梅带回来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乔棉的亲生父亲，也是在之前赌博，欠了债之后消失好几年，现在“迷途知返”的好丈夫。
　　在这个男人回来之后，徐荷梅生下乔景，也过过短暂的好日子。
　　他进了工厂，做过一段时间的体力活，对乔棉和乔景都不错，起码不算好，也不差。
　　后来…
　　后来就不是这样子了。
　　沾上赌只有一个死字。
　　乔棉神色淡下来。她收拾好心情，脸上带上点笑意。
　　“你和池池怎么过来了？”乔棉想到这一点，“你们在这边有亲戚吗？”
　　Z市不算小，虽然比不上S市，也算一个三线城市。
　　陆立川一直在沉默的听乔棉讲自己的事情。
　　她讲的都是好的那部分，陆立川知道。他没说什么，“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陆立川深深地看向她。“我以前是和我外公外婆住在这边的。”
　　陆立川没说完的话，乔棉明白得到。
　　他的外公外婆去世了，大概还是有房子留在这边的。
　　乔棉想了想。“那你们要不然和我们一起跨年？”
　　她知道陆家父母过年也不一定回来，陆立川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有这个打算。
　　没等陆立川说话，乔棉就接着说，“我们家也只有我和小景。这么过年也没什么意思，你们一起来吧。”
　　陆立川显然略带犹豫。他想了想，才说，“你们介意过来吗？”
　　在乔棉看着他的时候，陆立川镇定的说，“我外婆家的房子很久没打扫过，有点乱。你们如果不介意…过来吧。”
　　乔棉也在纠结。她其实有点点心动，也清楚自己租的房子太小，陆立川和陆立池不一定住得下。
　　跨年就罢了，总不能到时候过完年，晚上还让他们两个冒着风雪赶回去吧？
　　看她犹豫，陆立川抿紧唇角。“如果不想来，也没关系。”
　　他的语调清清冷冷，听不出多大情绪，“到时候我带池池过来吧。”
　　能留下一起过年已经很好了。
　　陆立川微微垂眸，暗色笼罩在眼底。
　　他知道要慢慢来。乔乔现在，总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没事，我回去和小景商量一下。”乔棉没把话说死，“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过去。”
　　“好。”陆立川弯起唇角，眸子含着点笑意。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不早了。他回去也还要一个小时左右。
　　“那你上楼吧，我回去了。”陆立川替她拉好羽绒服的拉链。
　　他又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一圈圈的围到乔棉脖颈，才满意的放开。
　　“乔乔，回去吧。”他唇角带着笑，声音三分倦懒，“有人还在等你。”
　　乔棉还在懵，没听清他后面那句话。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又有点犹豫，“要不然你住这儿…”
　　她想到陆立池大概还在，又没说完。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陆立川淡声道。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轻轻嗤笑一声，“而且，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挑战hard模式。”
　　乔棉想着陆立川也确实要回去。
　　她犹豫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
　　乔棉踮起脚，双手揽住年轻男生的脖颈。
　　对方毫无反抗的配合性的弯下腰，连一点质疑的意思都没有。
　　他得到了一个很轻，很轻的亲吻。
　　乔棉忍不住用指骨擦了下唇角，胡乱说，“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打车回去。”
　　她一个窜身就跑上楼梯，楼道昏暗，她的脸红的不正常。
　　看到陆立川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像是慢半拍才直起身。
　　他抬眸，眸子在昏暗的楼道里仍旧亮的惊人。带着灼人的侵略性和深沉。
　　乔棉不好意思对视。她就是个纸上谈兵现实怂的新手司机。
　　别看在二次元和网络里怎么浪到飞起，平时开玩笑也毫不害怕，真落到实处，乔棉连
　　陆立川停了一会儿，才从楼道里转身离开。
　　乔棉看着他走远。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她才松口气，慢悠悠的上楼。
　　乔棉还在想刚才的事，有点魂不守舍，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
　　刚才下来的急，乔棉套上羽绒服就跑下来了。钥匙放在茶几上她都没拿。
　　这可…怎么办？乔棉愣住了。
　　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乔景过来开门。别说乔景睡没睡，乔棉也不想提自己刚下去是为了什么。
　　她正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门却从里头打开了。
　　乔景看见她呆呆的站在门口，皱起眉头。“进来。”
　　乔棉茫然的走进来，看见客厅的灯开着，乔景转身进了厨房。
　　他又盛了一碗雪梨汤，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一下子放到茶几上。
　　瓷碗和茶几相撞，传来清脆的声响。
　　“喝吧。”乔景淡淡道，抱着手臂，“在下面站那么久，不冷？”


第33章 
　　乔棉心情复杂。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乔景没说什么, 就坐在客厅沙发上, 却明显的没有回房间的想法和意思。
　　乔棉故作镇定的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捧起碗。
　　她其实一点都不冷。乔棉现在才意识到，陆立川一直都很注意她的保暖，漏风处都护的死死的。
　　可是她…不仅痛哭一场。还让陆立川损失了一条手帕，和一件毛衣。
　　乔棉也不好意思, 端着碗慢慢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沉默片刻，才抬起头，就看见乔景正看着她。
　　已经十六七岁的少年看上去也很有气势了。他坐在乔棉对面，看不出什么心情。
　　乔棉咳嗽一声。
　　她的确不怕乔景，就算乔景冷下脸放狠话, 乔棉也从来都不怂。
　　可是她现在心里也心虚。乔棉有点绝望，乔景明明是她亲弟弟，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她哥一样？
　　“那个，刚才那谁过来找我了。”乔棉干巴巴的说，“我没想到, 他和他弟弟也过来这边了。”
　　乔棉曾经简单的和乔景说过陆立川的一些事情。
　　她那时候天真的觉得两个人碰面的机会不大，乔棉也没细说。
　　现在情势所迫，乔棉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挑着这么一个不好的时间去说。
　　“他外婆家在这边。”乔棉小声解释, “然后刚才我给他打电话, 我没料到他会过来。”
　　乔棉沉默片刻, 才继续道，“你看，你们愿意见一面吗？”
　　这话实在太难说出口，乔棉几乎不和乔景提自己的事情。“我是说，一起过个年…什么的。”
　　乔景轻笑一声。他半个字没提自己刚才在楼上，和那个男人的交锋。
　　他随手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的，“没关系啊。见面就见面，我是无所谓的。他呢？”
　　“他也无所谓。”乔棉说着，又有点迟疑，“不然还是算了？小景，你们现在…”
　　“那就见啊。”乔景打断她，笔直的长腿随意的搭在沙发扶手上。
　　少年看着五官还有点稚气，神情却是满满的镇定和随性。“姐，你不放心我吗？”
　　她当然不会不放心乔景。
　　乔棉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那好吧。”她说，“明天我去问一下地址，我们一起去看看。”
　　乔景可有可无的应了声。“早点去睡吧，不早了，你还在下面吹那么久。”
　　他少有关心人的时候，仅剩的那点同理心，都给了乔棉。
　　“嗯，你也早点去休息。”
　　乔棉喝完雪梨汤，去厨房关了火收拾好，就去睡了。
　　她今天哭了两场，本来就乱糟糟的，现在心情倒是好起来，却疲惫的难以言说。
　　啪嗒。
　　咔嚓。
　　啪嗒。
　　咔嚓。
　　…
　　乔景坐在客厅里，打火机开开关关，他把玩着手里明明灭灭的火苗，半阖着眸子。
　　乔棉找陆立川要了地址。还不算近，距离这里步行也要接近两个小时。
　　她和乔景说过，两个人打算搭公交过去。
　　陆立川给的地址是在一片老房区。
　　这里似乎是什么机构的附属家属院，里头环境整齐，房子看着有些年头，却很安静。
　　乔棉按着地址找到门牌号，上去敲门。
　　打开门的是陆立池。
　　小家伙穿着一身羽绒服，还戴着围巾手套，看着像是圆滚滚的团子。
　　一看见乔棉，他还是条件反射的欢呼一声，就要过来抱住她。
　　他还没跑两步，没抱住心爱的乔乔姐姐，就先撞到一个人的腿上。
　　陆立池一个站立不稳，再加上穿得太厚，一个没防备，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乔棉：“……”
　　陆立池：“…？？？”
　　乔景：“…碰瓷？”
　　乔棉噗哧一声笑出来。她走过去，弯腰把陆立池抱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
　　陆立池一边乖乖站着让乔棉拍灰，视线却紧紧盯着她身后的那个年轻的大哥哥。
　　看着也不大，神色冷淡，五官看起来凶凶的，让陆立池来形容——嘤嘤嘤，又酷又帅QAQ
　　乔棉还不知道陆立池的心理活动。她蹲下来，指了指身后的乔景。
　　“池池记得吗？这是上次跟你说过的哥哥。”乔棉笑道，“他叫乔景，是我的弟弟。”
　　陆立池眼巴巴的，偷偷摸摸的去看乔景。
　　乔景：“……你好。”
　　他的声音有点冷，听着紧绷着，并不是特别好相处。
　　陆立池怂怂的缩了缩肩膀。他小小声的说，“你，你好。”
　　噫呜呜为什么乔乔姐姐的弟弟这么凶！和乔乔姐姐一点都不像！QAQ
　　乔棉抿着唇角，想笑又强忍着控制住。
　　她怎么察觉不到。
　　比起冷漠少言，乔景这是紧张了。
　　他没什么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陆立池再怎么可爱讨人喜欢，乔景都做不到软和下来。
　　“陆立池？”
　　陆立川从里头走出来，看见门口僵持着的三个人。
　　他微微一顿，自然的走过去，把陆立池牵开。
　　乔棉松了口气。她咳嗽一声，给两边相互介绍一下。
　　“乔景，这个是陆立川。”
　　“陆立川，这个是我弟弟，乔景。”
　　乔棉介绍完，陆立川就声音温和的接下来。“你好，听乔乔说过几次你。”
　　“咳咳！”乔棉差点被自己呛到。
　　陆立川抬眸看她。“没事吗？要喝水吗？”
　　他略带歉意，“家里还没收拾好，灰尘多。要不然…”
　　“你好。”乔景语气淡淡，行事却很礼貌，“我是乔景，我姐在S市读书，多谢你照顾了。”
　　陆立川一顿。他面上却是维持极好的平静，“没事，谈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进来坐吧。”
　　房子看着是挺久了。
　　乔棉进了屋，看得出里面的布置和陆家截然不同。
　　无论是红木的家具，还是客厅的摆设装饰，都透着古朴沉稳的气息。
　　陆立川看样子还在收拾，他走进厨房，给乔棉他们端了两杯茶出来。
　　“没事，我们自己来就好。”乔棉也有点不自在。
　　之前不觉得，现在觉得…还是有点难的。和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乔景抬了抬眸子。他站起身，挽起袖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看着年龄不大，说话行事却自有分寸，“上门来也不好意思。我和我姐也带了点东西过来，一起准备吧。”
　　陆立川看向他。
　　乔棉屏住呼吸，和陆立池两个人乖乖的肩并肩坐在中间。
　　陆立川微微颔首。“的确有。你能过来帮忙吗？一个人抬起来比较困难。”
　　乔景点点头，没什么意外，说话也随性。“行，一起去看看。”
　　乔棉坐在中间，眼看着他们三言两语就建立起良好的外交关系。
　　她不是很明白，这短暂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景和陆立川去房间里搬东西，乔棉也站了起来。
　　她今天来的挺早，也和陆立川说好了，会过来帮忙打扫卫生。
　　陆立池一下子抱住她的腿。“乔乔姐姐！你今天的任务是陪池池！”
　　那个凶凶的大哥哥终于走了，陆立池也从安静如鸡的状态恢复出来，记得他哥说过的事情。
　　乔棉拍拍他的头。“不行，池池自己玩，姐姐去帮忙收拾房间。”
　　她弯下腰，对陆立池笑了笑，“不能让哥哥他们忙吧？”
　　“姐，你坐在那就行了。”乔景拍拍手里的灰，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正巧听见乔棉的话，蹙着眉头，语气不容置疑，“你难得回来一趟，不用忙。”
　　“乔乔，你陪陆立池。”陆立川从他身后出现，身上也略带狼狈。
　　他的态度和乔景如出一辙。“陆立池年龄太小，总是需要人陪的。”
　　乔棉：“……”
　　“是啊是啊，姐姐来陪我！”陆立池懂眼色，立刻撒娇卖乖，“池池一个人就会乱跑！跑不见了怎么办！”
　　乔棉又好气又好笑。她拿乔景没办法，拿陆家这两兄弟也没办法。
　　乔棉坐下来，和陆立池一起在客厅打游戏。
　　陆立川和乔景看起来却很默契，两个人分工收拾房间，都做的很快。
　　乔景话不多，对陆立川的时候也没说什么。
　　陆立川也一样。没有乔棉在，他也维持着少言的性子，不怎么开口。
　　房间太久没住人，又没收拾过，等收拾好以后，已经差不多晚上了。
　　乔棉这次站起身，让他们两个坐下来休息，她去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也就是去做火锅。他们人多，四个人来吃火锅最方便。
　　乔棉前两天和乔景买了不少食材，现在都提来了，乔景甚至还带了几罐啤酒过来。
　　把火锅煮上，乔棉左边坐着陆立池，右边坐着乔景。
　　陆立川坐在她对面，从容的放火锅的食材。
　　乔景从塑料袋里捡出两罐啤酒，递给陆立川一罐。
　　他接下来，动作利落的打开，神色仍旧是淡淡的，瞧不出想说什么的意思。
　　乔棉瞥了眼两个人，没看出他们有什么交流的意思。
　　她专心的烫食材，也照顾着陆立池。陆立池乖乖的让乔棉夹菜，幸福的要升天。
　　他在他亲哥面前就从来没有这种待遇！
　　他哥别说给他夹菜了，陆立池前两年就学会自己夹菜盛饭，收拾碗筷。
　　虽然说，这不是什么必要的，陆立池也知道，他现在也不小。可是，他还是个宝宝呀qwq
　　火锅吃起来慢，吃着却很撑。
　　乔棉吃饱了，靠在沙发上，有点昏昏欲睡。
　　她看着还在比着，慢条斯理夹菜的两个人，站起身。
　　“你们继续吃。”乔棉挥挥手，“我去忙点事情。”
　　乔棉没忘记自己接下的稿子。就算是过年，该交的任务还是要做。
　　下午的时候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房子挺大，陆家兄弟住主卧和侧卧，还有两个客房。
　　乔棉先回房间忙，打算等一会儿他们吃完了再出来收拾残局。
　　陆立池也吃完了。他看了看坐的懒散的两个男人，站起身，跟在乔棉后面跑走了。
　　场面清空。
　　乔景抬了抬眼。他伸出手，举着啤酒罐。
　　“昨天晚上，辛苦你到楼下了。”他淡淡道，“大晚上的过来，不容易。”


第34章 
　　陆立川抬眸。他没摘下眼镜, 看着还是挺阴郁。
　　他也抬起啤酒罐, 和乔景碰了碰。
　　“没什么。”陆立川淡淡道，“也求个自己的心安。”
　　乔景听懂了。他目光落在陆立川身上, 多了几分打量。
　　陆立川神色平淡，没什么情绪，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死宅。
　　他穿着浅灰色的毛衣，头发疏于打理, 有些乱糟糟的，不怎么注意形象。
　　乔景看着他，思绪却落在昨天晚上。
　　那个笔直挺拔，站在路灯下的年轻男人。
　　有微妙的相似，也有细微的不同。
　　乔景的眼睛眯了眯。他突然开口，“你是我姐同校的同学？”
　　他目光锐利, 看着像是注意到什么。“我姐说你挺普通的…你不知道吧？她其实不怎么喜欢那些风云人物。”
　　陆立川神色镇定。他似乎没察觉出乔景话里的试探。“是的，是同校同学。”
　　他很坦然，“我知道。我就是普通人，再普通不过。”
　　这话说的没有丝毫质疑，像是对自己这么说也没有一点怀疑。
　　陆立川抬眸。镜片后的眸子深海暗河。
　　他反问,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尤其如此，不是吗？”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乔景还微妙的嗤笑了下。
　　听到后半句，他抿了抿唇角, 神色有些冷凝下来。
　　乔景看向陆立川。这个他亲姐的男朋友, 在他姐的评价里“对她很好”的普通人。
　　乔景比乔棉多了不一样的优势。
　　他想的比乔棉要多, 接触的人比乔棉也要多。
　　更何况，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男人。
　　乔景偏了偏头。他顿了顿，才说，“你知道我姐说过，谈恋爱会分手的吗？”
　　陆立川从容不迫的态度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再淡定自如的神情也在关键人物上有了崩塌，他没说话。
　　乔景半是开玩笑的口吻。“反正会分手。这事说到底也就这么回事，你了解我姐吧。”
　　他对乔棉很了解。乔棉不喜欢那些过于遥远的人物是真的，在察觉到事情脱离自己一方天地的时候会怎么做，也是真的。
　　陆立川沉默片刻。他知道乔景在诈他。
　　“我会努力。”他静静地说，“我也不会让她提分手。”
　　都是模拟两可的回答。
　　乔景举了举啤酒罐，心里有了计较。
　　“随你，我姐的事我也管不着。”他看向陆立川，“我只是让你知道，她还有一个小五岁的混子亲弟弟。”
　　乔景语气轻松，听不出什么威胁的意味。
　　两个年轻的男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乔棉赶完稿子，从客房出来，瞥见陆立川还在和乔景一起喝酒。
　　她抽了抽嘴角。想上去抽掉乔景手里的啤酒，最后还是犹豫下来。
　　乔棉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乔景在学习之外还在做什么。
　　她管不了乔景更多。更何况，现在还是在过年。想喝就喝点，也没什么。
　　新年是在陆家一起过的。
　　Z市也和全国大部分地方一起禁了烟花。
　　乔棉闲极无聊，和陆立川，乔景一起打牌。
　　陆立川技术好，乔景混网吧混得多也还好，乔棉有点生疏，更是全程被压着打。
　　她放下牌，无奈叹气。
　　“行了，你们都别给我喂牌了。”乔棉一人看了一眼，“好好玩就好好玩，都让着我做什么？”
　　陆立川沉默片刻。“我没有。”
　　乔景皱了皱眉，“姐，没让你。”
　　乔棉懒得理这两个人。
　　她自己牌怎么样心里有数，陆立川和乔景比着让她，能感觉不到？
　　“看春晚吧。”她打开抱在腿上的笔记本，揉揉眼睛，“一边打游戏一边看。”
　　乔棉没有守岁的习惯。春晚没看完，她就困的不行，差点一头栽倒地毯上。
　　陆立池睡得也早，他这几天玩疯了，还在客厅，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立川和乔景也默契的没再熬夜。
　　守岁重要的也不是形式，无论是乔景，还是陆立川，都很久没这么热闹过。
　　陆立川收拾好客厅，最后回的主卧。
　　他这些天没和乔棉说多少话，不过心情一直都很好。
　　这个老房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在他离开这里这么久，很久没有这么有人气过。
　　身上的伪装一层层卸下来，眉目清冷精致的男生站在书桌旁。
　　他垂下眸，手指轻轻地搭在书桌上，声音含着说不出的情绪。
　　“我把小仙女带回家了。”
　　过完年没多久，乔景就重新回学校上学去了。
　　他们省重点管理严格，又是重点班，乔景学习再好，有乔棉压着，也不得不去上课。
　　乔棉也回到了租的房子，倒是陆立川他们，一直没回S市。
　　她每天给乔景送送饭，写写稿子，也会和陆大佬他们一起出去玩。
　　乔棉在Z市宅的开心，没料到自己万年不动的消息还有被人戳动的一天。
　　【乔棉，你回家了吗？】
　　乔棉看着这个发来的消息，有点发愣。
　　这是她高中同学。乔棉在高中毕业后，就和高中同学来往很少，不为别的，就是宅。
　　徐敏是乔棉高中时候的同桌。印象里是个挺开朗的姑娘，乔棉和她关系还不错。
　　【回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同学聚会，这周末，你来吗？群里都在谈这事，人挺多的。】
　　乔棉一贯把群屏蔽，消息都没收到。
　　她打开消息助手，在繁多的消息里翻到最近挺活跃的班群。
　　里头的消息已经上99 了，人是很多。
　　乔棉大致翻了翻。她高中同学，熟悉的不熟悉的，不少都冒泡露头。
　　乔棉退出来，徐敏还在给她发消息。
　　【你要是接受，我就给你到班长那里报个名。】
　　乔棉想了想。她其实不怎么排斥高中聚会这种事，班上的同学人也都挺好。
　　只不过，现在陆立川还在。乔棉和陆立川已经约好周末看电影，毁约也没这个必要。
　　【不了吧，我还有事。】
　　【什么事？陪男朋友呢？】
　　徐敏这话是开玩笑问的。过年时候也差不多是情人节，班级聚会也在这时候。
　　他们高中班上有好几个都说要带男/女朋友过来，也没人反对，反正也都是AA制。
　　【嗯。】
　　乔棉直接承认了。
　　徐敏也是开玩笑，没料到乔棉会这么干脆。
　　她睁大眼睛，手机差点砸脸上。
　　【啊？！真的吗？】
　　【那你要不要带家属？大家都带家属的，你也带吧，没事。】
　　【不用了，你们玩吧，我这边不方便。】
　　乔棉委婉拒绝。她其实不怎么介意和陆立川一起去，但是她也不知道陆立川想不想去。
　　而且她还记得陆立池在。陆立池一个小朋友，乔棉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想当然是不可能的。
　　乔棉和陆立川提都没提这件事。
　　最近春节档有几部电影都不错，她挑了一部最好看的，和陆立川定下电影票。
　　影院就在Z市的市中心。
　　乔棉和陆立川一起带着陆立池看电影。
　　陆立池性子乖，他们看的是带点科幻元素的喜剧片，他也看的很认真，没给电影院添麻烦。
　　看完电影出来，乔棉还在被陆立池拽着衣角询问刚才的电影。
　　她认真的给陆立池讲着电影的细节，那头陆立川去买奶茶去了。
　　乔棉牵着陆立池的手，站在商场的奶茶店旁边。
　　“乔棉？”
　　能够一口叫出乔棉名字的，Z市也没几个。
　　乔棉下意识的抬头。看见不远处那个同样一脸不确定的女生，有点惊讶。
　　“徐敏？”她没料到这么巧，之前还在聊天，现在就碰见了。
　　徐敏跑过来。她穿着短款羽绒服和牛仔裤，看得出是好好打扮过的。
　　她也一眼就认出乔棉，脸上带上欣喜，“没想到能碰上，你也在这里？”
　　“嗯，刚看完电影。”乔棉随口说，“你也来的吗？”
　　“我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徐敏笑道，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在旁边的小孩儿身上。
　　“对了，你不是说陪男朋友吗？”徐敏有点好奇，“你男朋友在哪？”
　　乔棉一怔。她还没说话，抬眸就看见陆立川走过来。
　　陆立川把奶茶递给她。“给你。”
　　他一贯如此，视线里只有乔棉。做完这件事才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到无关人士上。
　　“这位是？”
　　徐敏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个男生。
　　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有点勉强，“那个，这个是你男朋友啊？”
　　乔棉笑了笑，自然的站在陆立川身边。“嗯，徐敏，这是我男朋友，陆立川。”
　　她又给陆立川介绍，“这个是我高中三年的同桌，徐敏。”
　　陆立川抬了抬眸子，不咸不淡的打招呼。“你好。”
　　他的态度当然说不上热情。陆立川一贯如此，乔棉早就习惯了。
　　徐敏看着他们，神情有点怪异。
　　她笑的有点僵硬，“啊，是么，那你们挺好的啊。”
　　乔棉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她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徐敏也是她多年的同桌，两个人高中时候的关系还不错。乔棉实在不想偶然见一面，就和她闹得难看。
　　乔棉冲她点头，“嗯，你还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吧？我们也要走了。”
　　徐敏慌忙看看时间，又急忙说，“是不早了，我先走，乔棉，下次再聊！”
　　她没再说什么，朝乔棉挥挥手，就走了。
　　陆立川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
　　他蹙了蹙眉，想说什么，又按捺下来。
　　“走吧。”乔棉戳开奶茶盖，是她喜欢的红豆奶茶。
　　她没注意陆立川的走神，拍拍他，“我们也早点回去吧，我看的好累。”
　　陆立川回神，眸子里的思绪掩在深处。
　　“嗯，走吧。”
　　徐敏来到包厢的时候已经有点晚。
　　她和同学们或熟悉的或不熟悉的热络一番，最后才到自己约好的同学那里坐下。
　　“你怎么来这么晚？找不到楼梯了？”和徐敏交好的女生笑她。
　　她和徐敏都在X市读大学，以往高中的时候关系一般，后来由于地域关系，反倒成了不错的朋友。
　　徐敏却蹙着眉头，有点心不在焉，“我在底下碰见校花了。”
　　“校花？乔棉？”女生一愣，立刻说，“她是和她男朋友一起来的？怎么样，男朋友帅不帅？”
　　徐敏之前就把乔棉谈恋爱的事情和这个好闺蜜聊过，现在神情却不好。
　　她犹犹豫豫的，有几分小心，“那你是不知道她和谁在一起。”
　　“谁？”女生之间对这些八卦感兴趣，这个女生也是如此。
　　她听徐敏这意思，“不会吧？我们还认识？”
　　她睁大眼睛，恨不得要把班上的同学都猜一圈。
　　“不是。”徐敏仍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我们上一届，不是有个陆学长，你记得吧？”
　　“记得啊，陆立川，他为他们级花打架的事闹得那么大谁不知道。”女生接下她的话，“他后来不是考了S大么？我们班除了乔棉没人考过去…我靠，不是吧？”
　　“那就是了。”徐敏叹了口气，沉重的说，“陆立川，陆学长，一模一样，就是他。”


第35章 
　　乔棉回到家没几天, 就和陆立川一起返校。
　　她回去的也不算早, 不过还是提前两天，想要不那么赶。
　　乔景在她送过几次饭之后就不让她送了, 官方理由是怕打扰学习。
　　乔棉知道乔景是怕她辛苦。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乔棉也没勉强。
　　她和陆立川一同乘车回去的时候，刷消息，看见了徐敏发的那晚的朋友圈。
　　是去了很多同学。不止徐敏, 很多人都发了同学合照。
　　乔棉看着照片上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同学们，还是在下面点了个赞。
　　她只是随手，那边徐敏的对话框却很快追过来。
　　【乔棉！你也看到啦？】
　　她们在此之前都没有多少交集。乔棉有点意外，没料到徐敏还会再找她。
　　【嗯，你们玩得很开心啊。】
　　乔棉礼节性夸奖。她想到上次徐敏的态度，还是稍微有点不舒服。
　　说是护短也好, 说是别的也罢。乔棉一直觉得徐敏或许不是这样的人，她没料到徐敏也会有这种目光。
　　【嗯，是挺开心的，大家还都在问你怎么没来呢。】
　　【不过其实你们来也没关系啊，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 也有话说的。】
　　乔棉一顿。她扫了眼徐敏的这个问题，隐约想到什么。
　　【一个学校的？陆立川？】
　　【大概是吧？名字对的上，他没跟你提过？】
　　徐敏那头也怔住了。她以为乔棉知道，怎么说陆立川当初在学校也有点名气。
　　他有名气, 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而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乔棉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半天没回复。
　　她抬头看了眼，陆立川就坐在她身边。他们列车票买在一起，陆立池在看书，陆立川在用电脑忙事情。
　　他的专业是信息工程，忙起来就是敲代码，乔棉也看不懂这些。
　　【提过，我没太在意，也不知道你们认识他。】
　　乔棉低下头，轻描淡写的掠过这个小问题，继续打字。
　　【怎么了？他在学校很出名？】
　　徐敏这次回复就慢了许多。她又不蠢，乔棉语气再自然，她也知道事情不对。
　　她想着自己还在和闺蜜八卦，现在回复忍不住就小心翼翼许多。
　　【也不算吧，就是我们都知道他，哈哈，挺好的啊，陆学长考了S大…郎才女貌，你们超级般配。】
　　陆学长。
　　乔棉怔了怔，这个熟悉的称呼让她一瞬间有点走神。
　　这么说，不错的话，陆立川要比她高一届。乔棉仔细想了想，有点意外。
　　不过也是她先入为主了。
　　乔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真没问过陆立川到底读大几。
　　她知道陆立川是信息工程的，知道他现在在跟随导师做实验——这么一看，也确实不像大二的吧？
　　乔棉没吭声。她手指摩挲着屏幕，有点犹豫的不知道还要不要问下去。
　　徐敏没说更多。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乔棉现在也是在谈恋爱。
　　只不过。她咬着唇，有点愣神。刚看到陆立川的时候，她其实是认出来了，就是有点不可置信。
　　那时候陆立川就是死宅。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他还是这样。
　　更神奇的是，这样的死宅，居然和当初那么多人暗恋的乔棉能在一起…太让人惊讶了。
　　【反正他高中就在我们学校了，我那天看也蛮惊讶的，没想到你们在一起了呀。】
　　【嗯。】
　　乔棉简短的道过谢，忍不住又侧头去看陆立川。
　　他的手指搭在键盘上，骨节分明，修长好看。仅仅只是放着，就让人晃神。
　　陆立川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乔乔？”陆立川抬眸，有点疑惑的看向她。
　　乔棉回过神，撞进陆立川漆黑冰凉的眸子里。
　　“陆立川。”乔棉下意识的问出口，“你以前高中，也是旭阳中学的吗？”
　　乔棉读的是旭阳中学。这个学校不如乔景读的省重点，但是也是本地很不错的高中。
　　她那时候就成绩好。一路读上来，始终都在年级前几名。只不过乔棉不爱交际，厌烦人际关系。她和谁都处的好，也就这样而已了。
　　陆立川一顿。在乔棉安静的注视下，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的，是旭阳的。”陆立川道，“你也是，是吗？”
　　“你知道我是旭阳的？”
　　心里隐约抓住什么，乔棉还没仔细思考，陆立川就继续说下去。
　　“我比你高一届。”陆立川不动声色的说，“我不是说这里是我外婆家的房子吗？我以前也住在这里的。”
　　他注视着，外表和几年前几乎没多大变化的乔棉。眸子的情绪被深深地掩藏起来。
　　在乔棉踏入S大校门的那一刻。
　　陆立川就看见了她。她和几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眸子明亮，神情带着朝气。
　　乔棉想了想。这似乎真的能联系起来，陆立川来Z市，还有他外婆的房子。
　　她有点好奇。陆立川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为什么徐敏会认识他？还是一副不算友好的态度。
　　她其实有心再问问徐敏。只可惜她也察觉到，徐敏不太想多说这些八卦，乔棉也不想因为这个误会陆立川。
　　“嗯，是我没问过你。”乔棉笑了笑，“那昨天同学聚会你也可以去的，反正大家都认识。”
　　“嗯，如果你和我提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他眨眨眼，“陆立池就放家里睡觉。”
　　正在专注打游戏的陆立池蹭的一下抬起小脑袋。
　　“什么？什么？”他警惕的看看自家亲哥，又看看乔棉，“你们背着我要去做什么？”
　　陆立川一扯唇角，凉凉道，“多大的孩子，还需要爹妈照顾？”
　　乔棉乐不可支，也忍不住笑，“池池，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孩子了，要学会自己看家。”
　　她现在也知道陆立池人小鬼大，虽然也照顾他，到底不会把他当小朋友看了。
　　乔棉后来也问过陆立川，知道这孩子心里有主意的多。
　　陆立池瘪瘪嘴，小胖脸上浮现出委屈的神情，“哥哥，你占姐姐便宜。”
　　乔棉：“…？？？”
　　“哥哥说当爹妈，哥哥当我爹，”陆立池可怜巴巴，“乔乔姐姐是我妈妈吗？我不要，乔乔姐姐是仙女！”
　　乔棉顿了顿，下意识的抬眸去看陆立川。
　　她慢半拍才意识到，陆立川这是在占她便宜吧！
　　陆立川不轻不重的拍了下陆立池的脑袋。
　　他淡淡道，“仙女下凡这么不容易，你还让乔棉姐姐操心？”
　　到底没否认陆立池的“爹妈”论。
　　乔棉无语的看了这一大一小，最后还是低头也打游戏去了。
　　不生气，不生气，她和这两个傻子计较什么…不计较！
　　回学校，乔棉先回的宿舍，陆立川帮她把箱子提上楼。
　　在宿管阿姨那里写了申请，乔棉和陆立川一起上楼，推开门。
　　“乔棉？”
　　乔棉抬起头，看见林玥也在。
　　这让她有点意外。林玥被家里宠惯了，在宿舍的时候很少，更别提这么早就在。
　　林玥看起来也挺意外，看到乔棉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更是有点不自在。
　　“乔棉，你怎么把男朋友带上来了。”她细声细气的，“我这还在寝室呢，你好。”
　　陆立川抬眸，语气很淡，“你好。”
　　他把箱子放下，又和乔棉低声说了两句，就走了。
　　乔棉转过身，有点歉意，“抱歉，我不知道你也在寝室。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林玥正窝在床上，听到乔棉的话，才愤愤的坐起来。
　　“别提了，我爸妈给我找了个什么相亲对象，我才二十岁诶，而且那个人特别丑，我一点都不喜欢。”
　　林玥嘀嘀咕咕，“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颜控啊，非说人家学历高脾气好，我才不要。”
　　乔棉弯下腰收拾行李，漫不经心的接话茬，“也不一定，长得帅的多数人品都不好，我觉得脾气好就挺重要的。”
　　她想了想，还是安慰林玥，“不过你才二十岁，不用挂心这么多，日子还长呢。”
　　二十岁就去相亲，爸妈是有多恨嫁？乔棉也搞不懂了。
　　“那怎么行，看着帅气的小哥哥我能多吃一碗饭。”林玥明显在寝室闷了有一会儿，现在对乔棉也忍不住有许多话说。
　　“其实我们学校就有很多长得帅学历好的小哥哥啊，我爸妈为什么非得给我找一个长得不好看的。我条件也不是很差…”
　　乔棉收拾衣服的手顿了顿。说到长得帅的，她确实也见过几个。
　　无论是许时意的那个竹马，还是陆立川的那个朋友，都属于很帅的类型。
　　要说这其中让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个高岭之花。
　　乔棉怔了怔。她没料到自己脑海里居然会浮现出那张脸。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个陆学长了，乔棉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她对无关的人，向来都挺漠不关心。
　　林玥还在嘀咕，脸都有点发红，“我得自己想办法，乔棉，你有什么资源也能不能介绍给我？”
　　她期期艾艾的，“我爸妈年年催我，我实在受不了，得有男朋友才行。乔棉，你长得这么好看，身边肯定也是好看的人吧？”
　　她话没说完，又皱皱眉头，“不过你男朋友倒不是的…你看中他什么了？”
　　乔棉回过神。问这个问题的人太多了。
　　她虽然心想着关你们屁事，面上也不能一个个怼过去。
　　看在林玥是舍友的份上，乔棉也还是随口回了句，“图他对我好，会过日子。”


第36章 
　　林玥对乔棉的想法不赞同, 不过也没说什么。
　　她再怎么娇气, 也还是知道分寸，乔棉神色很淡, 明显就不高兴。
　　“不是说，图什么都不能图他对你好吗…”林玥嘀嘀咕咕，最后还是没吭声。
　　她有点羡慕的看向乔棉这张脸。古典知性，温婉动人。乔棉从刚入学, 身边就不缺追求者。
　　林玥叹气。“乔棉，我要是有你这张脸就好了，肯定很多人喜欢我…”
　　她这话听起来是夸奖，乔棉却皱了皱眉。
　　她没说什么，只是懒散的笑了下，“长得好看也不是特权, 你这段时间都住寝室吗？”
　　“嗯。”林玥还想着求求寝室的帮她介绍男朋友，也懂得顺着她的话说，“你记得多给我介绍点人啊，乔棉，就靠你了。”
　　乔棉烦的不行。她念着是室友, 到底没再说什么。
　　她的想法从来就和林玥不一样。长得好看有时候也很烦人，乔棉一个普通人，除了好看没有什么优势。
　　她对自己的定位也清晰到可怕，只想找一个人品可以的, 普普通通的就好了。
　　乔棉坐下身, 就和陆立川连麦打游戏去了。
　　她一边打游戏, 一边还没忘记下午在车上提到的学校的事。
　　徐敏说的事，乔棉虽然没再问，也没问陆立川，心里还是有点在意。
　　她很想知道陆立川高中时候是什么样子。她也觉得，徐敏想的事，不是陆立川那样的。
　　乔棉随手往枪上装上消音，一边问陆立川。“没想到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我都不知道。”
　　她那时候也不爱关注八卦，陆立川又比他们高一届，乔棉班上的人都不一定认全，更别提不同年级。
　　乔棉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才会让陆立川这么出名。
　　陆立川应了一声，“嗯，我就是个普通的学生，都挺普通的。”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我知道你。”
　　他轻轻敲着桌子，神情看不出多少慌乱。
　　陆立川很早就设想过这一幕。
　　他在看到乔棉的时候，就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亲口告诉乔棉。
　　从来都没有什么一见钟情。
　　故事里的概率不存在他身上，他只是…日久生情。
　　乔棉微微睁大眼睛。她知道自己高中的时候不算毫无名气，也没料到。
　　时隔这么多年，她会从男朋友口中听见她曾经的事。
　　“我那时候那么出名吗？”乔棉还算轻松的开玩笑，“你都和我不是一个年级的，也听说过我？”
　　“嗯。”隔着耳机，那边清淡的声线似乎有点失真。
　　乔棉只听陆立川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见过你几次，对你印象很深。”
　　黑发男生安静的垂下眼帘，神色是说不出的意味。
　　他和乔棉之间，乔棉从来不认识他，甚至对他没什么印象。
　　她就像是安安静静的小仙女，一直都在这里。
　　陆立川惦记了这么多年。
　　乔棉没察觉到他话里的深意。她又开了两句玩笑，解释了下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班上有同学认出你了，就是昨天见过面的那个女生。”乔棉笑道，“你还说自己是普通人，也不是吧？”
　　她言辞里还算小心翼翼。乔棉也清楚，自己现在挺喜欢陆立川，也相信他。
　　“是普通人。”陆立川蹙了蹙眉，“不同年级的还会认识我？”
　　乔棉大度的挥手，“我也不知道，没问，说不定那时候你不知道，别人在观察你呢。”
　　陆立川敲了敲桌子。他不是骗乔棉，他一时间真没想起来。
　　关于高中的很多记忆，他都没什么兴趣想起来。在他的印象里，自己也的确很普通。
　　要说有什么特殊的…陆立川一顿。
　　乔棉已经掠过这个话题了。“快点过来，我给你好东西。”
　　她操控着人物在房子里趴下，听着周围急促的脚步声，等陆立川跑过来。
　　乔棉把八倍镜，98k摆在地上，喜滋滋的宣布，“这局我又可以躺鸡啦。”
　　陆立川手速飞快，同时在地上丢了两个医疗箱和两瓶饮料。
　　乔棉毫不客气的收下。她狙玩的不好，只会和别人刚枪。
　　所以只要找到狙，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给陆大佬。
　　打了一晚上游戏，乔棉心满意足。
　　她退出游戏，在电脑上查测评。这次又接了任务，乔棉有点心动。
　　已经是十二点多了。乔棉泡了杯咖啡，打算奋战到深夜。
　　她还在折腾，挂在电脑上的QQ又传来清脆的声响。
　　乔棉眼疾手快的关了声音，才打开弹出的对话框。
　　还是徐敏。
　　【乔棉，我想了半天，有件事觉得还是给你说。】
　　徐敏和乔棉高中同桌三年，怎么说感情也是有的。
　　她之前看出来乔棉并不知情，也不想提。后来去和她闺蜜说了，她闺蜜反而说她做得不对。
　　不管当初那八卦是真是假，既然传的沸沸扬扬，乔棉不知道，他们都是知道的。
　　乔棉坐下来，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嗯，你说吧。】
　　她本来打算去问陆立川，后来却没出口。
　　乔棉还是信任陆立川的。但是她同时也想知道，高中到底传了什么谣言。
　　【就是，你不知道，陆立川在高中的时候有特别喜欢的人。】
　　【是他们年级的，成绩特别好的一个女生，我听说他，就是因为他曾经为那个女生打架，还被处分，到国旗下念处罚报告。】
　　徐敏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旭阳高中管理严格，学生之间打架的情况其实很少。
　　就算有，能够闹到老师面前的也少。那时候高年级有一个男生听说为了他们级花打架受处分，不知道多少人都在背后议论。
　　后来在周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那个男生上台念处分报告，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看。
　　徐敏那时候读高二。她站在队伍前面，也隐约看见高台上，那个低着头，阴郁又不修边幅的死宅。
　　陆立川。名字不错，就是可惜了这个人。
　　没几个女生会喜欢死宅，徐敏也是一样。
　　徐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若干年后，跟他在一起的不是当初的级花，而是校花。
　　乔棉镇定的看着徐敏发出的长长的消息。
　　【那个女生叫何晴晴。她成绩好，也考上了S大。】
　　顾及着乔棉的情绪，徐敏没说太明白。
　　她心里却觉得就是这么回事。陆立川当初高三一年成绩突飞猛进，大家都知道是为了和何晴晴上一所大学。
　　乔棉看了一会儿。
　　【嗯，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徐敏也是好意。她看得出乔棉并不知道这些事。
　　平心而论，要是她，她也会介意。这要是一般谈恋爱就算了，又是打架又是当奋斗目标的，还真成白月光呢？
　　【不用不用，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些。反正还是打扰你了。】
　　乔棉没怪徐敏。换做是她，她心里也会有疑问。
　　这件事闹这么大，不同年级的徐敏都知道了，怎么也不会空穴来风。
　　乔棉道过谢，又和徐敏聊了两句，约了对方以后有空来S大玩。
　　她关掉对话框，继续写自己没写完的测评，写完了再发到微博账号上去。
　　微博账号是“QM”，她最近比之前勤奋的多，又高产，现在关注人数也有好几万。
　　只不过圈内默认的这个博主是小哥哥，底下也是说骚话的男粉多，乔棉不怎么看。
　　做完正事，乔棉躺到床上，有点走神。
　　她想去问问陆立川，又不知道合不合适，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尴尬。
　　这个时候第一次谈恋爱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
　　要是再往前推，在寒假之前。
　　乔棉肯定不会犹豫就去问了，不能接受就分手。
　　而仅仅是过了一个寒假…她居然还想着，如果是真的，她说不定还能留陆立川一条狗命。
　　仙女不可以说脏话。
　　可她去他大爷的忍不住想说。
　　乔棉想的脑袋疼，干脆一蒙被子，睡觉。
　　睡觉之前，乔棉发誓。她一定要尽快把这个事情问清楚。
　　乔棉没找到机会问。
　　明明还没开学，陆立川已经忙的不行，三天两头都没人影。
　　他们实验室不知道在忙什么项目，根本不按开学的时间来，忙的时候就是忙。
　　乔棉拖着拖着，越拖越不知道怎么开口。
　　许时意来到寝室的时候，就发觉有着两个舍友的寝室气氛低沉。
　　许时意吓了一跳。“林玥？你怎么来这么早？”
　　她们宿舍的都知道林玥是家里的小公主，被看的娇气，恨不得不住校的人。
　　林玥这几天披头散发的不出门，也不知道捣鼓什么。
　　看见许时意过来，她一下子飞扑过来，拽住许时意，“许姐姐！帮我个忙！”
　　林玥抖了抖手里的一叠纸，“我把各个学院长得好看的小哥哥都记下来了，我要去倒追！”
　　许时意拿起她手上的纸，第一眼就看见——
　　法学院，沈照深。
　　许时意：“…谢谢，你这眼光我帮不上。”
　　严格来说林玥文静乖巧，长得清秀，也算小美女一个。
　　许时意走到另一边，拍拍另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棉棉，寒假过的怎么样？”她知道陆立川也去了Z市，忍不住调侃，“和男朋友可好吧？”
　　许时意说归说，没料到乔棉一下子转过头来。
　　她抬眸看了看许时意，神情里第一次出现困扰的情绪。
　　“意意。”她斟酌着说，“假设，我是说假设。你被绿了…你该怎么办？”


第37章 
　　许时意冷笑, “谁敢绿爸爸？不要命了吧？”
　　许时意震惊, “棉棉，你被绿了？谁有胆子绿你？”
　　“不是。”乔棉意识到自己说话有误, 皱着眉头。
　　她字斟句酌，“这事说起来复杂，走吧，我请你出去吃食堂, 跟你讲讲。”
　　乔棉挣扎许久，还是决定先和许时意说。
　　她又想直接找陆立川，又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状态。
　　乔棉更捉摸不清的是，自己是怎么想的。
　　许时意陪着她去的食堂。两个人在食堂坐定，抱着一杯奶茶，乔棉慎重的讲了讲这个事。
　　乔棉没多少恋爱经验, 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心情最正常。
　　许时意倒是谈过几个男朋友，一听，直接拍桌子。
　　“他也太可恶了吧！怎么能这么对我们仙女！”她义愤填膺，“棉棉别怕，我帮你搞他。”
　　乔棉抬眸看她, 有点无奈。“我觉得也不一定。我感觉…”
　　她有点迟疑，“我感觉他其实现在挺喜欢我的，对我也挺好。”
　　许时意恨铁不成钢，“图什么都不能图他对你好, 知道不？”
　　许时意摸摸下巴, “说起来, 这个何晴晴我也有点印象啊。”
　　她交友广泛，对各个学院的人也算认识，何晴晴这个名字一出，许时意就有点感觉。
　　“这不是信息工程的一个学姐吗？”许时意猛然想起来，一脸惊讶。
　　她顿了顿，瞧见乔棉的脸色没什么大碍，才继续说，“好像的确是的，还是个什么实验室的吧，我之前看那边的奖学金公示表看见过，和陆立川在一行。”
　　许时意能对住人，就是因为陆立川这个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他成绩好到爆炸，在的实验室当然也是最高级的。信息工程的女生本来就少，能进去的女生更少。何晴晴这个名字看起来大众，怎么说也是个妹子。
　　陆立川，没错了。
　　乔棉沉默片刻，摇摇头。“我知道了，对上了。”
　　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陆立川要是真绿了她，她肯定要分手的。
　　饶什么一条狗命，小仙女后悔了。
　　可要不是呢？
　　许时意看见她神色正常，反倒有几分胆战心惊。
　　“棉棉，要不我们问清楚吧？”许时意劝道，“说不定不是这样？你问问？不然我帮你问。”
　　“我们的事还是我来解决吧。”乔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神色也淡了不少。
　　她轻轻笑了下，慢慢道，“只要这事是真的，我肯定不会这么算了。”
　　许时意从她神情里看见了杀气。她挣扎了一会儿，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叹气。
　　“我竟不知道同情谁，棉棉你稳住，”许时意总结道，“不管别人怎么说，爸爸肯定站你这边。”
　　许时意在心里哼哼，要是陆川那个狗男人真的干出这种事，他就等着上校园818吧！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呸，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乔棉回到寝室，没忍住手，还是去搜了何晴晴的资料。
　　是一个很秀气的姑娘。清秀类型，小家碧玉，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履历也很优秀。
　　乔棉想了想自己。成绩不怎么样，之前还和学校硬怼过。
　　脸也就勉强能看，还不爱打扮收拾自己，衣服都没几件可以穿。
　　比较起来，自己好像还真的差了这么一点点。
　　许时意：“…行吧，仙女说什么都对，只是祈求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点活路ok？”
　　乔棉心里压着事，看陆立川这几天忙，也没怎么找他。
　　她更多的也在思考自己。要是之前，乔棉能毫不犹豫的说分手就分手。
　　现在当然也是可以。
　　可是…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乔棉心不在焉，反映过来，就是在对陆立川这个人身上的不用心。
　　何止不用心。陆立川也忙，她更是不会主动找，以往还会聊几个游戏，现在少了不少话题。
　　两个人本来的话题是很多的。从肥宅快乐零食到肥宅快乐游戏，乔棉从来不含糊。
　　现在…乔棉想想，自己要如何肥宅快乐分手。
　　陆立川察觉这件事的时候，比乔棉以为的要早得多。
　　他的心思都在乔棉身上，在偶遇乔棉那个高中同学后更是如此。
　　【乔乔，最近稿子还没交？】
　　乔棉正在上课摸鱼，就瞥见小仙女观察记录发来的消息。
　　她们还算挺久没聊过天。上一回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乔棉交稿过去的对话上。
　　【没有没有，抱歉，有点事耽误了，我马上赶，今晚上给你，可以吗？】
　　乔棉有点抱歉。她是真的只顾着自己的事，在这方面有点失责。
　　【没事。怎么了吗？你心情不好吗？】
　　小仙女也不知道怎么从这短短的对话里看出来的。
　　乔棉和她也算是无话不谈。两个人当初都谈恋爱的时候，还互相恭喜过。
　　【嗯…也不是。和男朋友闹了点矛盾。】
　　【简单来说，就是他可能绿了我。】
　　面对体贴又温柔的小仙女，乔棉忍不住把绿字挂在手边。
　　可委屈。她简直受不了这种憋屈，甚至想把陆立川打一顿丢海里。
　　【小仙女观察记录：…？？？你听谁说的？】
　　【小仙女观察记录：绝对不可能】
　　陆立川抿紧唇角，眸子暗沉。
　　他这段时间是很忙。实验室之前落下不少进程，工作室也是。
　　从Z市回来，陆立川就不得不分了大半的精力在收拾这些事情上。
　　他心里的计划本来在逐步进行，他也计算好了，自己要在什么时候亲口告诉乔棉，自己就是陆立川的事实。
　　陆立川从来没打算瞒很久。他心知肚明自己是走在悬崖边上，只差一个契机。
　　计划赶不上变化。
　　陆立川辛辛苦苦努力拉近的关系，败在乔棉的“被绿论”下。
　　乔棉看着小仙女这么肯定，忍不住吐槽。
　　【乔乔：你信他都不信我？你们其实是亲兄妹吧？】
　　她和小仙女相处这么久，小仙女都没信过她。却跑去信陆立川那个卤猪蹄子。
　　【小仙女观察记录：…我是男的。】
　　【小仙女观察记录：我的意思是，你们要不好好谈谈？事情肯定有误会。】
　　【乔乔：？？？什么玩意儿？你是男的？】
　　乔棉过于惊讶，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复小仙女的后一句话。
　　她和小仙女相处甚久，私心里拿对方当她的好闺蜜看，什么悄悄话都说。
　　没成想…她乔棉，肥宅一世，不玩弄感情，也逃不过被玩弄的命运。
　　陆立川盯着电脑屏幕，烦躁的敲了敲桌子。
　　他一时失策了。思维过于紧绷的结果，就是他玩了一场自爆。
　　【小仙女观察记录：是。你不是也是吗？】
　　陆立川发动反咬一口的攻击。
　　乔棉boy减掉一滴血！
　　【乔乔：？？？我不是啊，我是妹子！】
　　乔棉下意识的打字过去，才意识到什么不对。
　　她的游戏博主名字叫“QM”，圈内公认的死宅游戏大手。
　　小仙女也是通过这个找到她的。小仙女以为她是男的，没毛病。
　　逻辑非常流畅，找不出错处。
　　【那你为什么要叫小仙女？】
　　乔棉忍不住，不服气。他要是给自己起名叫小仙男，乔棉保证不会多聊一个字。
　　【小仙女观察记录：…看我全名，注意断句。】
　　小仙女，观察记录。小仙女是那个记录者。
　　没毛病，逻辑通顺。
　　乔棉心梗。感情在她认为小仙女是个百合软妹的同时，小仙女也以为她在搞基？她图什么？
　　【小仙女观察记录：我是说真的。你既然知道我是男的，就相信我一次吧。】
　　【小仙女观察记录：他真的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比起猜测，你为什么不去亲自问问呢？他如果隐瞒你，你再分手。】
　　【乔乔：我信你个大头鬼，男人都不可信。】
　　【乔乔：不要你出主意了，我自己再想想吧，唉，你居然是个男人。】
　　关掉和小仙女的对话框，乔棉沉浸在好闺蜜变好蓝颜的悲伤里无法自拔。
　　上完这节课，许时意还有一节选修课，乔棉独自一个回寝室。
　　她刚走出教学楼。
　　“乔乔。”陆立川站在她面前。
　　他的神色还略有疲惫，衣服乱糟糟的，似乎刚从什么地方出来。
　　陆立川看向她。他站在人群里，看着格外醒目。
　　乔棉一愣。她先走过去，有点意外。“实验室工作结束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乔乔。”陆立川顿了顿，才继续说，“我想起来一点事，觉得应该告诉你。”
　　乔棉看了眼旁边。她不知道陆立川想说什么，不过这的确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等会儿，我们边走边说吧。”乔棉镇定的说，“找个可以谈话的地方，一会儿说。”
　　陆立川没怎么反对就答应下来。他走在乔棉身边。
　　他斟酌着，有点为难的开口，“我高中的时候，也不是籍籍无名。”
　　陆立川想到自己已经快要忘记的那些事，眸子暗了暗。
　　“我高中时候受过处分。”他声音很淡，“闹得很大，年级可能都知道吧？那时候打架。”
　　过了这些年，陆立川都快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
　　但是提起来，他还是记得自己当初打架的原因，打架的经过，还有为什么。
　　陆立川也从来没后悔过。他深深地看了眼乔棉。
　　他一直犹豫的地方也在这里。陆立川不知道自己提起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那时候打架，是他们做了些我看不惯的事情。”陆立川解释道，“后来传着传着，就传成给级花出头了吧？没有这件事。”
　　乔棉没料到陆立川开口就是这个。
　　他们已经走到人群里，中午正是放学的时候，学生来来往往，很多人。
　　陆立川还在继续道，“我不认识何晴晴。最近才知道的。”
　　他高中的时候的确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甚至在他刚踏入大学的时候，也远远不是现在这样。
　　陆立川习惯了自己曾经没什么人认识的时候，现在也是如此。
　　乔棉微微一怔，点点头，“我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去问你。”
　　陆立川抿了抿唇角，没继续解释高中的事情。
　　他不太想提高中的那摊子事，也不想让乔棉想起来。
　　“我也没料到，何晴晴是和我在一个实验室。”陆立川解释道，“也就是这样而已了。”
　　他低声道，“我手机上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我连她人都没怎么见过。”
　　陆立川这么说的时候还有点委屈巴巴的意味。
　　他明明和何晴晴什么联系都没有，到底是从哪传来的一往情深的？
　　这群人都是眼瞎吗。
　　他到底对谁一往情深…都看不见？
　　乔棉点点头。说起来也很奇怪，她本来是在想怎么去问，陆立川这么说之后，她却选择相信他。
　　她相信陆立川。这是一种直觉般的信任，乔棉也觉得自己有点蠢。
　　不过是谈恋爱而已。乔棉在心里笑自己，陆立川这么说，她没理由不去信。
　　这件事或许在这里就结束了。
　　两个人走到食堂，乔棉也决定不再纠结这回事。
　　“乔乔，我们实验室要忙完了。”陆立川轻声道，“下周我们学院有个内部的演讲，你一起来吗？”
　　陆立川抿住唇角，神情里是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不自觉的保证，“是我们实验室的项目。我负责的…主要部分，我想让你看看。来的人不多，都是我们实验室的。”
　　陆立川本来的计划就是这个。他不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他也有一种，近乎天真，或者计算过后的直觉。他到时候，会想办法自爆身份。
　　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他享受了这么久的意外，无论与否，都该归为原位。


第38章 
　　乔棉没怎么想。陆立川很少对她提什么要求, 更逞论这样和自身有关的。
　　和自身…有关的。乔棉顿了顿, 意识到自己其实也不是很了解陆立川。他很少提及自身，看起来和乔棉这个死宅没什么差别。
　　乔棉却隐隐觉得, 不是这样的。
　　但是以后总会有机会了解的。
　　“好，你把地址给我吧，我到时候去找你。”乔棉欣然答应，“不过我不是你们学院的, 也不是你们实验室的，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陆立川笑了下，漆黑冰凉的眸子藏着暗色。
　　“我是主要负责人。这个实验做了很久，我也想让你看看我在忙什么。”他说的很诚恳。
　　陆立川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想让你看到我。”
　　不是分裂的，作为陆川的我。
　　而是完整的陆立川本人。
　　乔棉点点头。她不是这块专业的, 也觉得信息工程学院的确很厉害。
　　她弯了弯眼睛，很轻易的接受陆立川的说法，“嗯，反正你最厉害，我肯定会看见你的。”
　　陆立川实验室是在下周五举行报告会。
　　乔棉不太懂为什么实验室会举办这个, 不过她还是挺开心的。
　　晚上又一起在学校里转了转，陆立川一直送她到楼下。乔棉在说开之后心情好了不少，想的也没那么多。
　　她本来也只是有点不安，陆立川坦诚之后, 乔棉就没那么不安定了。
　　在楼下, 陆立川抬眸看她。“好了, 快回去吧，一会儿打游戏。”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陆立川从晚上开始，就是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
　　乔棉挥手，“我知道，我会给你说的。”
　　乔棉笑的很好看。明亮的黑眸弯起，笑起来如同夏日晴空。
　　“乔乔。”陆立川插.着口袋，站在楼梯最下面。
　　他难得的，有点不确定的犹豫。话是他说出口的，他也早就这么想过。
　　可是…
　　乔棉站在比他高几个台阶的楼梯上，正正好可以平视他。
　　“什么事？”
　　声音浮于尘埃，透明的干净。
　　“乔乔。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年轻男生的声音很轻。
　　他从来没询问过乔棉这个问题。“比我帅的也有。比我条件好的也有。你为什么…”
　　会唯独答应我呢？
　　一贯清冷平淡的声线居然染上了焦躁。
　　乔棉有点诧异的看着陆立川。黑发男生垂落眼帘，亮起的路灯打在他身上。
　　一瞬间，她仿佛看见近乎惊惶的无措出现在这个人身上，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
　　下一瞬间，乔棉几乎以为自己看错。
　　晚上九点半。S大校园里冷冷清清，人不多。
　　乔棉认真的想了想。她想，可能是自己这段时间的态度，让陆立川觉得不安。
　　她的确也从来没说过为什么。乔棉微妙的察觉到，陆立川的心思似乎比她想的要深沉很多。
　　“反正就是挺喜欢你的。”乔棉笑了下，“不为什么。”
　　她拍拍陆立川的肩膀，认真的说，“你也别和别人比。帅的人，条件好的人，都不比你好。”
　　乔棉难得坦诚自己，“我其实不是很喜欢长得帅的，条件好的人。”
　　陆立川：“……”
　　不如说是远离。涉及到高中的一些事故，乔棉神色有点淡，很快就醒过神。
　　路灯下，他的小仙女笑吟吟的看着他，明眸皓齿。
　　“陆立川，你别担心啦，原因我现在不好说，反正我很喜欢你的。”
　　乔·耿直少女·棉。
　　她自认有点愧疚，说话也很直白。
　　陆立川，你别想那么多啊。乔棉真诚的看着他。
　　陆立川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他浑身都是紧绷的，半晌，才干巴巴的回应，“…哦。”
　　真他妈是我的荣幸。
　　简直去他妈的无敌爆炸不能更荣幸了呢。
　　看他情绪还是不高，乔棉想了想，突然做了一个自己从没做过的事情。
　　她主动前倾，飞快的在陆立川的脸上亲了亲。
　　乔棉往下踏下两步，直到两个人之间只差一个台阶。
　　她张开手，牢牢地抱住陆立川的腰。是一个完全信任的，很温暖的拥抱。
　　乔棉臊的整个脸都埋在她男朋友怀里。
　　她头一次在外面做这种从不会做的事情，从脸到脖颈红了一片。
　　“陆立川，你别多想啦。”乔棉声音很轻。
　　她抱紧这个安全感极度缺失的大男生，嗅到他身上清淡的烟草味道。
　　乔棉微微一顿。她不是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了。
　　这种烟草味道很特别，清清冷冷。乔棉迄今为止闻到的次数不算多。
　　上一次，是在陆立川抱住她的时候偶然闻到的。那时候乔棉觉得熟悉，却被转移了注意力。
　　在这之前…
　　在这之前，是谁？
　　乔棉回到寝室的时候，林玥正拉着许时意在说话。
　　许时意被烦的不行，看见乔棉来了就跟看见救星似的。
　　“棉棉！你来了？”她连忙起身，拖着椅子坐到乔棉身边，“怎么样？解决了吗？”
　　她朝乔棉眨眨眼，“我看到你们在楼下了。我都没打扰你们。”
　　乔棉瞥了她一眼。“托你的福，我们已经和好了。”
　　她有点犹豫，“他给我讲了自己的事，和何晴晴没关系，我也相信他。不过，我觉得他其实没说完。”
　　乔棉迟疑片刻，才说，“他高中打架的事…他不想提。我也不想多问这个。”
　　乔棉有一点点纠结。她隐约察觉到陆立川的高中，似乎也不是那么平静。
　　她不想戳人伤口。可是…还是有点想知道。只是想要了解这个人。
　　林玥眨眨眼。“棉棉，你是说你男朋友的事情吗？”
　　她瞎出主意，“你去贴吧搜啊，你们学校不是重点学校吗？有贴吧吧？”
　　林玥兴致勃勃。她这几天在寝室，乔棉和许时意聊天又不可能完全避开她。
　　她也知道乔棉的男朋友疑似有鬼这回事。不说别的，林玥现在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帮上点忙。
　　“你们学校贴吧这么大事肯定有讨论。”林玥出主意，“你去百度搜搜看，肯定会有的。”
　　乔棉一愣。她倒是从没想过这个方面。
　　说起来，她当初读的旭阳校风严谨，这种事出现的的确很少。如果真的有，贴吧会存在旧贴吗？
　　许时意想了想，觉得也可行。“棉棉，你要是真的在意，可以查查看。”
　　她又安慰乔棉，“而且也不一定能查出来，就当求一个心理安慰嘛。”
　　“再说吧。”乔棉有点心不在焉，“谢了，我想到会去查的。”
　　乔棉说是这么说。和陆立川打完游戏，她坐在寝室楼的自习室里补稿子。
　　她和小仙女从上午那么一闹之后就没怎么说话。乔棉是觉得有点尴尬。小仙男…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写完稿子，已经凌晨快两点。
　　乔棉把稿子传上去一份，又给了小仙男一份。
　　【还没睡？】
　　【嗯，刚写完，你看看能不能行。】
　　得知小仙女其实是小仙男，乔棉说话就客气许多。
　　小仙女的情绪看着也不高。乔棉刷到了他又一条空间动态。
　　【2.25 饮鸩止渴
　　怕你知道。
　　又怕你不知道。】
　　小仙男心思还挺细腻。
　　乔棉心情有点复杂，她自己倒是不着急，却想着陆立川。
　　她没谈过恋爱，第一次谈，对很多事不是那么明确。乔棉也是现在才意识到，陆立川好多事都很神秘。
　　她从前不在意这些。现在…想要了解。
　　心里装着事，乔棉没去睡觉，一手抱着肥宅快乐水，手指不自觉的挪动到百度上。
　　只是查一下。
　　乔棉想着，她真的很想知道，让陆立川三缄其口的到底是什么。
　　林玥说过，也不一定能查到。乔棉也不勉强。
　　乔棉打开百度，键入陆立川的名字。
　　她都打算好了。她只用陆立川三个字去查。如果查不到也没关系。
　　百度页面出现的飞快，乔棉喝了一大口肥宅快乐水。
　　碳酸气泡在喉咙里翻滚开，冰凉的直冲下去，滋味是难以言喻的美妙快乐。
　　第一行是学校的官网页面。
　　乔棉没仔细看，先往下翻了翻。
　　有点出乎她的意料。百度里关于陆立川的资料出乎意料的多。
　　无论是什么竞赛得奖，还是发表论文，看着数目都很多。
　　要不是署名表示是S大的陆立川，乔棉甚至不可能相信。
　　乔棉有点愣神。她印象中，是一个死宅的陆立川，居然这么厉害吗？
　　她居然…一直在和一个大佬谈恋爱？死宅大佬？
　　假的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游戏打的好成绩还棒的人存在！
　　乔棉往下翻了翻，没找到想要的资料，手指一滑，回到第一行。
　　她点进学校的官网。乔棉知道陆立川很厉害，她现在就想看看陆立川到底有多大佬。
　　学校页面设置简洁，也并不复杂。
　　乔棉一眼就看到有关国奖的名单。陆立川的名字赫然在列。
　　乔棉：“……”
　　事情好像在往她没预料到的方向发展。
　　乔棉抿了抿唇角，打开陆立川的个人资料。
　　她想看看，站在国奖的评讲台上，认真演讲的男生是什么样子。
　　距离她认识的陆立川，有多远——有可能重名吗？
　　视频不长。
　　乔棉撑着下巴，拖动着进度条，调整到陆立川出现的那一幕。
　　身高，腿长。一身妥帖的西装，眉目清冷精致，清风霁月。
　　年轻男生站上台，声音也是清冷如寒冰。
　　他看着镜头，神色平淡冷漠，瞧不出什么情绪，配上一身西装，越发摄人心魄。
　　“大家好，我是陆立川。”
　　人很帅，男生看着也很高冷。
　　就是怎么看都是那张高岭之花的脸，念出的却是她男朋友的名字。
　　乔棉一点都不眼瞎，她盯着这个视频，有一瞬间，对自己的脑子产生了怀疑。
　　有可能重名吗？


第39章 
　　乔棉有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人很好, 对她也很好。
　　虽然人普普通通, 不是什么男神，也不是风云人物, 更不是闪闪发亮的天之骄子。
　　但是乔棉很喜欢他。
　　乔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要面对一个，又是男神又是风云人物，还是天之骄子的男朋友。
　　乔棉在自习室坐到凌晨三点多, 把一瓶可乐喝的干干净净。
　　在聚会的时候陆学长突然尾随出现。他号召这么多人来参加辩论赛。甚至后来，他本身，也恰巧出现在辅导员办公室。
　　陆立川说，他和陆学长同姓，关系好，交友圈子也极度重合, 两个人说不定上辈子是亲戚。
　　现在一听，这他妈全是瞎编的吧？？？
　　可以，陆大佬能这么编也是为难他。
　　蛛丝马迹实在太多。乔棉本质上又不笨，她只是漠不关心，也不多想。
　　真的要掰碎细细的去看, 陆立川一直都在说的借口也不算完善，甚至最开始，他连这个准备都没有。
　　凌晨三点半，乔棉发呆好一会儿, 还是决定回寝室睡觉。
　　她现在脑子有点懵, 也没反应过来。真说起来, 不真实感压倒一切其他的观感。
　　在寝室睡了一觉，乔棉第二天是被打着哈欠的许时意叫醒的。
　　“棉棉，这个点了，起床吧？”许时意也刚爬下来，“走，吃饭去。”
　　陈静雅天天早出晚归不在寝室，林玥这几天也一直在往外跑。
　　也就只有乔棉和许时意，还是她们两个最懒散。
　　乔棉不消说，能在寝室呆一天就绝不出去半天，许时意在外面浪过头了，最近正在修身养性。
　　乔棉发了一会儿呆。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两下，她随手摸过来。
　　【Lu：起来了吗？中午一起吃饭？ 9:00:07】
　　【Lu：还在睡？昨天熬夜熬的很晚？ 10:42:36】
　　陆立川语气正常态度自然的询问她，和往常一样。
　　乔棉一顿。本来还晕乎乎的，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昨天已经扒下陆立川的马甲了。除开那个常有的死宅形象，陆立川还是个高岭之花。
　　那个高岭之花，体贴温和关切，正在问她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乔棉：“……”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剧情。
　　【乔乔：不用，我和舍友约好了，下次吧。】
　　要是往常，乔棉就答应了。现在她还没想好，也不知道要不要直接挑明。
　　更何况现在她还有很多事都没想明白。
　　包括，陆立川在想什么，图什么。煞费苦心就为了谈一场不受身份干扰的恋爱？
　　许时意已经在下面洗漱，含含糊糊的叫她，“棉棉？快下来，去吃饭啊。”
　　乔棉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她现在心情复杂的一匹，昨天太困没反应过来，现在才是真的意识清醒。
　　乔棉随口应道，“马上下来，我…”
　　她本来想把这件事和许时意说，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止住了。
　　该怎么说？
　　说，她，乔棉，不仅眼瞎，智商可能还有点问题。
　　根本不配和陆大佬进行交锋。
　　乔棉心情复杂，和许时意聊天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
　　她正听着许时意吐槽社团的一堆事，突然就想起来什么关键点。
　　“时意。”乔棉冷不防的开口，“你知道我男朋友叫什么吗？”
　　她想到上次和陆立川一起去参加社团。当时没觉得什么问题，现在想想，好像也不对。
　　许时意有点懵，不知道好端端的，乔棉怎么提起这个。
　　她对乔棉的男朋友印象不深。就是那时候觉得这个人似乎不是那么简单，隐约记得她还想查他的身份来着。
　　后来别的事情一耽误，就给忘了。
　　“陆，陆川？”许时意皱眉，努力回想了下，“是叫这个吧？”
　　谁没事去关心舍友的男朋友。最起码许时意就没这个想法。她还是回想半天才确定，“陆川吧，就这个。”
　　乔棉抿了抿唇角。看着神情镇定，实则…实则无话可说。
　　她就说呢。乔棉不关心，不知道很正常，许时意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每次听人提信息工程的那个陆学长陆学长，高岭之花清风霁月，从没和陆立川挂过钩。
　　归根结底，乔棉对第一次见面的陆立川印象颇深。
　　许时意注意到乔棉反常的沉默。“怎么了？和你男朋友没和好啊？”
　　她小心翼翼的猜测，“你昨天，不会去查贴吧了吧？有什么事和我说啊，不过打架也没什么大不了，处分也都过去了。”
　　要真是这么简单，那还挺好。
　　乔棉暗暗叹气。她已经做好接受陆立川过往的准备，甚至考虑过他打架。
　　她思来想去，就是怎么也没想到，陆大佬是个宝藏男孩，她想挖一口瓜吃，却给了她一个瓜田。
　　“我吃瓜都快撑死了。”乔棉嘀嘀咕咕，“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什么？”许时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捏了下乔棉的脸，有点好笑，“你们这真是…小学生谈恋爱。”
　　许时意谈过几次恋爱，早就过了纯情的时候。
　　她现在谈恋爱的心态也不一样了。想当初初恋给了那么个狗东西…
　　许时意啧啧。
　　乔棉拍掉她的手，揉了揉脸，没吭声。
　　她总不能说，你要是得知这件事，反应肯定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从食堂出来，手机震动好几次。
　　乔棉不止一次的想要拿出来，又被她按住。
　　想也知道会是谁。死宅棉没有人会发消息给她，她的好友也不多。
　　乔棉正按着手机，不一会儿，它干脆响了起来。
　　乔棉：“……”行吧，你赢了。
　　乔棉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一愣。
　　“林玥？”她有点意外，声音也淡下来，“有什么事吗？”
　　“乔棉！”林玥听起来有点喘，还有点高兴，“乔棉，你知不知道徐泽浩啊？他和信息工程的在篮球场打起来了。”
　　“哇小哥哥们超帅，徐泽浩真的好阳光！”电话那边吵吵嚷嚷，林玥激动的说，“我想去给小哥哥们送水！你能不能来陪我一下？”
　　乔棉：“…不能。”
　　她模糊记得徐泽浩给她表白过，不过听着林玥激动的声音，她噎了噎，没想好怎么开口。
　　林玥苦下脸，特别失落，“乔棉，你过来嘛，我一个人怕…对了，信息工程那边也过来很多人哦，郑默程学长都来了。”
　　她这段时间搜集各个学院的系草还是有结果的。不说同年级，不同年级的林玥也知道。
　　乔棉现在听到信息工程都头疼。
　　她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一顿。“信息工程？”
　　“对啊。”林玥兴致勃勃，“不知道他们怎么约的比赛，就在篮球场，啊啊啊！”
　　林玥惊声尖叫。
　　乔棉心脏差点被她叫的麻痹。她把手机拿远点，才勉强道，“又怎么了？”
　　“陆学长也在啊！”林玥兴奋的睁大眼睛，“陆学长知道吗！高岭之花！啊啊啊啊他好帅啊！看我一眼啊我好兴奋！”
　　“原来是高岭之花来了！乔棉你真不过来吗？我想去送水，我一个人拿不下！”林玥兴奋又激动。
　　她早就决定好，自己要主动出击！
　　乔棉心脏有一瞬间的停顿。
　　她知道林玥说的是谁，谈论的是谁。
　　“棉棉？”许时意正听她打电话，有点疑惑，“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乔棉神色很淡，一双眸子乌黑，“林玥说篮球场有比赛，问我们去不去。”
　　“去吧，啊卧槽。”许时意随口应道，刷了刷学校论坛。
　　她也惊讶起来，“是徐泽浩他们在约比赛？约的还他妈的是陆立川？走啊姐妹，去去去，不去不是人！”
　　信息与工程学院的高岭之花，平日里深居简出，几乎不从本学院出来。
　　他平日里行踪不定，不参与任何社团活动和晚会，出席的场合都是正式严肃的地方。
　　尽管什么都知道，听见自己男朋友的名字从许时意口中说出，乔棉还是有点晃神。
　　许时意接过乔棉电话，拉着她就走。“林玥是吧，等着，我们马上过来，你占位啊。”
　　许时意挂了电话，瞥见乔棉有点放空的神色。
　　她拍拍乔棉肩膀，“你没事吧？怎么看着有些不舒服？没睡好还是？”
　　仙女就是仙女。明眸动人，身形纤细，神色稍稍放空，看着也惹人怜爱。
　　“没事。”乔棉咬了咬唇，脸色突然飞快掠过一丝阴霾。
　　又不是她做的这事，该心虚也该是陆立川吧？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许时意敏锐的从她风轻云淡的神情里看出杀气。
　　乔棉弯了弯眸子，露出一个极为温和的笑意。
　　她声音也很轻，听着甚至还有几分和蔼。“意意，走吧，我们是不是要去买水？我也想买，你觉得送水送什么比较好啊？”
　　许时意有点惊诧。“啊？你也要和林玥一样吗？你别吧，她那样其实不好，而且你送给谁？”
　　许时意挺惊讶。她印象里乔棉不是这样爱凑热闹的性子，更别提她还有男朋友。
　　乔棉眨眨眼，一双眸子明亮又坦荡。“我想送给陆学长呀。”


第40章 
　　陆立川站在篮球场上, 垂着眸, 漫不经心的调整手上的护腕。
　　对面的球场上是徐泽浩他们。他们是篮球队的，又是商学院本身的, 身边围着不少人。
　　陆立川这边的人却越聚越多。更多的，都站在他们这边场地外。
　　“陆哥，这到底什么情况？”郑默程走过来，搭在陆立川肩膀上。
　　他颇有点不可思议，“我们和篮球队的没隔阂吧？怎么就约起来了？陆哥, 你会打篮球吗？”
　　“会。”陆立川回复了他后半句, 又轻笑下。
　　“怎么没有隔阂？”他嗓音懒散, “他看上我仙女了。”
　　不仅如此, 他还主动挑衅。
　　那天图书馆下, 徐泽浩脑子发热。“你什么学院的，期末考都不用吗？”
　　“不用啊。”陆立川轻描淡写的下狠手，“我在实验室。”
　　他打架和一般人不同。不是花架子, 也不讲究好看，偏偏每处都打的人生疼。
　　徐泽浩疼的脸都扭曲了，踉跄两步, 恶狠狠的看向陆立川。
　　他不想再和陆立川动手, 只能狠声道，“也不知道是什么野鸡项目吧？混个毕业分的…有本事来比赛啊。”
　　陆立川抬眸看看他。出乎徐泽浩的预料，他很友好的伸出手, “联系方式给我。”
　　“什么？”徐泽浩被他阴了一场, 还在戒备的看着他。
　　“约个时间。”陆立川声音清冷, “我帮你控控脑子里的水。”
　　徐泽浩被他气的脸色难看，顾忌到陆立川刚才下得狠手，没怎么吭声。
　　“谁不来谁是孙子。”他恨恨道，又不敢多逼逼，转身走了。
　　都是上学期的事了。
　　陆立川是偶然在空荡荡的通讯录里翻出这个人。
　　他正巧心情不妙，间或有点暴躁。徐泽浩的名字就成了撞在枪口上的那个人。
　　掩下眸底的阴郁，陆立川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他知道乔乔不会发现的。他还没和乔乔坦诚，他的小仙女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想起那张明媚温柔的笑脸，年轻男生眸子微亮，沉郁像是涟漪一样一圈圈散开。
　　“行吧。”郑默程有点同情的看了对面一眼。
　　他和陆哥混这么久，早就知道，有个人，有一个名字，是绝对不能碰的逆鳞。
　　陆立川去戴另一个护腕，头都没抬，嗤笑一声。
　　郑默程又拍拍他的肩膀。“陆哥，是个狠人。”
　　乔棉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她们费了点功夫才找到正挤在最前面的林玥。
　　她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石墩上，这已经是最前排了，身边都围着人。看见乔棉，她努力的招手。
　　“乔棉！许时意！”林玥看着她们费力的穿过人群，挤到前面。
　　许时意好不容易坐下，就看见林玥放在身前的五六瓶水。
　　她着实愣了下。“林玥，你这是…打算批发去的？”
　　“什么啊，不是。”林玥捧着脸，笑眯眯的，还有点期待。
　　“不是啦，我是打算给陆学长他们都送一瓶。我担心送一个，陆学长不好意思收。”
　　乔棉瞥了眼。林玥面前摆着的都是矿泉水，玻璃瓶，还是依云的。
　　学校里卖30一瓶。
　　乔棉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农夫山泉。
　　…陆立川也就配喝农夫山泉了。不，他不配喝水。
　　乔棉安安静静的坐下，听着林玥拽着许时意一个个介绍。
　　“看到了吗？陆学长那边都是他关系好的小哥哥们。”林玥兴奋道，“陆学长，郑学长，还有沈学长…我宣布放弃徐同学那一队，陆学长这边太帅了。”
　　“沈学长？”许时意一抬眼，场上那个男生一个跃起，潇洒的扣篮。
　　他稳稳落地，朝着尖叫的女生们，招摇的用拇指食指比了个心。
　　“智障。”许时意冷冷吐出两个字。
　　林玥丝毫没觉得身边两个舍友异样的反应。
　　她和场上的大部分女生一起尖叫助威，还有拿手机录屏摄影的。
　　严格来说，陆立川这队不算特别有优势。
　　不过徐泽浩那队也是玩票性质，他们篮球队在学校也是普通社团，参加的比赛不算多。
　　比起这个。
　　徐泽浩烦躁的听着耳边一阵高过一阵的“郑学长”，心里急的想骂人。
　　他们这队现在是微弱领先，这还是南区，他们商学院的地盘。
　　结果自己获得的喝彩声没多少，对面反倒是一阵高过一阵。
　　这些人都是瞎眼了吧，看不见他们现在才在优势里？
　　徐泽浩擦了把汗，脸色铁青。他怎么知道乔棉的男朋友是陆立川？
　　那天在图书馆底下，他也没怎么仔细的看那个男生，印象里挺阴郁的，又废又宅。
　　在接到陆立川电话的时候，徐泽浩真的怔在原地。
　　乔棉不怎么懂篮球赛。她对这个不熟悉，也不了解。
　　只是听旁边林玥和其他女生兴奋的尖叫和窃窃私语，能感觉到他们正在僵持。
　　乔棉端正的坐在石墩上，低头玩手机。
　　她的手机上有好几条陆立川发来的消息，都是问她在做什么的。
　　乔棉微微勾起唇角。
　　中场休息时间，陆立川下了场。
　　他轻微喘着气，调整着呼吸，顺手从旁边拿起没开封的矿泉水。
　　手机放在口袋里。陆立川下意识的拿出来，长睫垂落，扫视一眼。
　　看到熟悉的通知，陆立川唇角微微扬起，打开对话框。
　　他和乔棉的头像也是情侣的。乔棉用的是透明牌的正面，他用的是反面。
　　【乔乔：我在篮球场看球赛。你来吗？】
　　唇边的笑一顿。
　　“陆哥？发什么呆？下场你还要上？”郑默程过来拍拍他。
　　他注意到陆立川浑身紧绷，久未出现的阴冷又透露出来，有点惊吓。“什么情况？陆哥杀心这么重的吗？”
　　陆立川冷下脸，一双眸子乌沉沉的。
　　“速战速决。”他回复两句，飞快的把手机丢进衣服口袋里。
　　乔棉远远地看着他。那个被誉为信息工程的高岭之花，从头到尾神色都是冷淡的。
　　乔棉撑着下巴，注视着陆立川低头看手机，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来。
　　没有任何意外，也说服不了自己什么。
　　乔棉低头看向手机。陆立川的回复很镇定，也很稳。
　　【Lu：我在实验室。】
　　【Lu：现在过不来。一会儿来找你。】
　　【Lu：导师事情多一些，我晚上到你楼下接你，可以吗？】
　　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看得出陆大佬其实慌得一批。
　　乔棉把手机丢回去，心不在焉的撕着手里农夫山泉的商标纸。
　　徐泽浩越打心态越崩。更何况下半场，本来还闲散的陆立川却像是着急起来一样，进攻的节奏加快许多，甚至要和周围的人脱节。
　　对面攻势猛烈，尖叫声也就更多。徐泽浩越听越糟心，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场面前所未有的迅速结束。
　　陆立川他们队，以微弱的优势胜利。
　　裁判刚宣布结果，陆立川就把篮球扔到地上，扯着领子擦汗，匆匆转身。
　　“哎，陆哥？列队？”郑默程跟在他后面想拦，却叫不住人。
　　他耸耸肩，那头的沈照深却像是想到什么，笑的有点戏谑，“让他去，没看他都着急上火了吗。”
　　“急什么啊。”郑默程小跑着跟上，“陆哥，一会儿出去吃饭不？我请客。”
　　“不了。”陆立川说话很简短，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还有事。”
　　“什么事这么急，我看你平常也不打篮球啊，帅炸了。”郑默程笑道，“急着…乔棉？”
　　陆立川蹙眉，“我知道。”
　　他说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
　　是如此的熟悉。
　　陆立川抬眸。不知道什么时候，乔棉和她的舍友们都跑了过来。
　　许时意熟练的找到沈照深，一拍他肩膀，“骚包，刚才可秀了一把。”
　　林玥正抱着一大兜矿泉水，挨个在发。
　　她从那边一个个发过去，脸上神情含羞带怯，“你们好，我是许时意和乔棉的舍友，你们打球累了吧？喝点吧？”
　　乔棉站在他不远处，安静的看着他。
　　她穿着浅春的薄风衣，淡米色的颜色很适合她，眉眼也是温和的弧度，温柔又安静。
　　陆立川呼吸一窒。他偏了偏头，避开乔棉的视线。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他现在没做伪装，青年冷冷淡淡，俊秀挺拔，眸子沉淀着星光。
　　“哦，好。”郑默程再心大，看见乔棉站在这里，也知道轻重缓急。
　　陆哥也有够怂的。都这样了居然还没坦诚，简直没眼看。
　　陆立川转身，若无其事的想要离开。
　　他现在后背都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而非刚才打球的燥意。
　　“陆学长。”
　　乔棉在身后，女孩子声音绵软轻柔，细细的，轻轻叫住他。
　　陆立川天人交战许久。最后，他放弃般的轻叹一口气。
　　黑发湿漉漉的男生转过头。一双乌眸沉沉的，冷淡又不可接近。
　　肤色很白，唇瓣也是过分的苍白，整个人奇异的透着禁欲与色气并存的气质。
　　乔棉朝他伸出手。白皙漂亮的手里正拿着一瓶水。
　　她抬眸，像是若无其事，又像是夏日晴空，笑的清朗坦然。
　　“陆学长，喝水吗？”


第41章 
　　乔棉认认真真的打量着陆立川。
　　她面前的年轻男生看上去有点冷淡, 五官精致偏冷, 举手投足都是拒人千里的距离感。
　　就连声线也是干干净净的。并不阴郁，只是清冷, 像是寒冰。
　　和她熟悉的那个人，很像，又不是很像。
　　乔棉得出结论。
　　陆大佬的伪装还是很合格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努力，才能够把一个人，活生生活成两个完全不同的样子。
　　陆立川手指动了动, 伸出手, 接下她手里的矿泉水。
　　他淡淡道, 语气礼貌又疏离, “谢谢。”
　　到底还是没忍住接下来。
　　乔棉弯起眸子, 笑容温和亲切，“没什么，是我应该谢谢陆学长的。”
　　她的声音温柔, 一字一顿，听着却有点咬字过分清晰。
　　陆立川：“……”
　　乔棉抬眸，看着他抿着唇角不吭声的模样。
　　某一瞬间, 她居然从陆立川身上看出他原本的影子。
　　本来就是一个人。
　　乔棉过分的不关心, 不在意，甚至没去想过。
　　“陆学长。”乔棉唇边的微笑也有点淡，她开口说, “你…”
　　“喂。”
　　冷飕飕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乔棉未尽的话压在嗓子里, 她皱了皱眉, 还欲说什么，就看见陆立川已经抬眼看过去。
　　不带一点犹豫，生怕和乔棉对视一样，说是避之不及都是轻的。
　　…很好，有出息。
　　徐泽浩走过来，狠狠的把篮球扔到地上。“你他妈玩我是不是？”
　　他看见站在一起显得格外般配的两个人，眼里满是怒意，“你是不是有病啊？非要和我来？”
　　徐泽浩脸色扭曲，又对准乔棉。“怎么着，送水很开心是吧？乔棉，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徐泽浩简直不敢相信，乔棉居然会陪着她男朋友一起演戏。
　　他印象中的乔棉一贯温和文雅，说的过分一点，就像是女神一样，有着一张让人倾心的初恋脸。
　　乔棉蹙眉，心情不好，语气也冷下来，“关我什么事？”
　　她猜得到是陆立川开口约的架，不过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回事，徐泽浩质问她，她质问谁去？
　　“而且，又关你什么事？”乔棉脸上的淡笑完全收起。
　　“我说过了，你自己不信。”陆立川恰到好处的开口。
　　他站到乔棉面前，冷冷的看着徐泽浩，“你是想打一架吗？”
　　背对着乔棉，陆立川眸子里渐渐酝酿起阴霾。
　　他心情本来就有点躁，徐泽浩这是在往枪口上撞。
　　陆立川微微抬着下颚，漆黑冰凉的眸子落在徐泽浩身上，“还要试一次？”
　　徐泽浩咬了咬牙。他的确很愤怒，却也不是没和陆立川打过。
　　别看这个人一副正人君子的德行，打起架来却不留手，处处都下死手。
　　“我真是看不起你。”徐泽浩冷笑，转身就走。
　　看着背影还有几分踉跄。他放再多的狠话，也不敢和陆立川真的动手。
　　看着他走远，陆立川眸子阴冷，轻轻啧了一声。
　　腰部被人轻轻戳了下。
　　脸上的神情瞬间收敛的干干净净，陆立川冷下脸，转过身。
　　黑发青年比乔棉高太多，此时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漂亮的黑眸里写满冷淡，从精致的脸上，到发丝，都透着拒绝的意味。
　　“还有事？”
　　乔棉仰着头，眨眨眼。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错误。
　　陆立川一点坦白的意思都没有，现在还在凶她。
　　所以说，他这样又凶又脾气差还对人不好的人，到底为什么有她这个女朋友？
　　“没什么事。”乔棉摸出手机，“只是来谢谢你。”
　　她低着头打开手机阅读消息，仿佛随意的说，“陆学长，我男朋友陆立川和你认识。我是感谢你上次帮我带的玩偶。”
　　乔棉友好的伸出手，把手机打开二维码界面。
　　她弯着眼睛，看着还有几分期盼，“我男朋友说让我对你表示谢意，我能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陆立川：“…”
　　我没说过这种话。
　　郑默程刚走过来，听见这么一句话，脸色有些微妙起来。
　　“那什么，陆齐川，我们该走了。”郑默程搭到他肩膀上，有点不自在的说。
　　他一边说，一边冲着陆立川使眼色。郑默程早瞧出这边的不对劲，他也多少了解一点，当仁不让的来救援（捣乱）陆哥了。
　　陆齐川？？？
　　乔棉难以理解，心情复杂的看了眼那个神色自然的男生，又看了眼陆立川本人。
　　莫名其妙又被改了名的“陆立川”本人：“…”
　　“嗯，走吧。”陆立川声音冷淡，“联系方式不用了。”
　　乔棉没有勉强他。她晃了晃手机，瞧着陆立川和朋友们勾肩搭背一起走远。
　　“棉棉！”许时意冲她招手，“我不回去了，出去有点事。”
　　她眉梢洋溢着笑意，看着心情还不错。
　　“我也不回去了。”林玥晃了一圈没得到几个联系方式，有点失望，又很快打起精神。
　　“乔棉，我想再去别的学院看看，答应别人一起参加活动了，你…”她有点犹豫，又想拉乔棉一起。
　　乔棉摇头，“那我先回去了。”
　　拒绝了林玥，乔棉转过身，朝着自己宿舍楼走去。
　　她扫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接近六点，她和陆立川约的六点半。
　　乔棉冷笑了下，回寝室把自己摔进电脑椅上。
　　说分手…暂时是不可能的。
　　在寒假之前乔棉会毫不犹豫的这么说。
　　在知道陆立川其实很喜欢她之后，乔棉又有点舍不得说。不管怎么样，陆立川确实人品很好，对她也好。
　　可是老话说，图什么都不能图他对你好。
　　乔棉死宅惯了，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古典知性，温雅仙气十足。
　　她自己知道。她就是一个喜欢肥宅快乐水喜欢打游戏的废宅，除了脸一无所有。
　　六点半。
　　乔棉心不在焉的下楼，看见陆立川正等在楼下。
　　他还是穿着深色的运动服，戴着黑框眼镜，头发很乱，还沾着水汽。
　　陆立川一抬眼就看见正在下楼的乔棉。
　　他眸子暗了暗，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叫了她，“乔乔。”
　　陆立川有些犹豫不决。他本来没这么心里没底，可是乔棉…
　　他的小仙女，他喜欢到心底的人。
　　乔棉抬眸看看他，她轻松的笑笑，“你来的好准。”
　　陆大佬的伪装真是无懈可击。
　　目睹过下午那个清冷矜贵的青年，乔棉再看陆立川，不得不叹服。
　　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陆立川和乔棉一同走。一向爱说笑的乔棉一反常态，话很少。
　　“下午的篮球赛，怎么样？”陆立川忍了又忍，还是开口。
　　“我下午在实验室，走不开。”他低声说，“不然…”
　　不然你现场给我变出一个你吗？
　　乔棉心里吐槽，脸上带笑，“挺好的啊，对了，我看见陆学长了。”
　　她似乎没察觉到陆立川异样的沉默，眼睛弯成月牙，又有点兴奋，“打篮球特别帅，你是没看见呢，好多女生在尖叫。”
　　陆立川：“…”
　　“哦。”陆立川干巴巴的说，“那挺好的。”
　　“冰山大美人嘛，可远观不可亵玩。”乔棉想的很开，“这种人也不是我能碰的。怎么了？”
　　陆立川停下脚步。他克制又隐忍的垂下眸，手指攥紧。
　　乔棉不明所以的跟着停下。他们现在正在操场上，只有中央的草坪上有昏黄的灯光。
　　陆立川也因而，错过了乔棉唇边噙着的笑。
　　“乔乔。”挺拔清贵的年轻男生拉住乔棉，微微弯腰，低下头去亲吻她。
　　他的唇瓣很凉，甚至有些过分的苍白。摩擦着柔软温热的唇，很快就侵略了大片空间。
　　乔棉冷不防的被他袭击成功，还没开口，就被人熟练的夺去呼吸。
　　这是一个很长的深吻。
　　被松开的时候，乔棉还在喘匀呼吸，肩膀上蓦然一重。
　　陆立川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乱糟糟的黑发却很柔软。他几乎是不管不顾，甚至有点耍赖。
　　“乔乔。”
　　“乔乔。”
　　陆立川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乔乔。”他声音低低的，还有点沙哑和委屈，“你不能不要我。”
　　乔棉噎了噎。
　　大兄弟不一般。一般人都是吃别人的醋，感情您是我醋我自己？
　　“没不要你。”乔棉顺手去揉他的黑发。
　　她个子不够高，被陆立川这样困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你先起来。”
　　费劲的把陆立川扒拉起来，乔棉认真的看向他。
　　“陆立川，你是觉得我喜欢陆学长吗？”乔棉单刀直入。
　　陆立川没吭声。他现在才发觉自己好像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他到底希望听到他的乔乔说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是喜欢还是拒绝？
　　不都他妈的是他自己吗。
　　“陆立川，我不会喜欢他的。”乔棉信誓旦旦，目光坚定诚恳。
　　“我只是觉得他很好看，就是，对大美人的欣赏，气质我也很喜欢。”她想了想，声音柔软，“可是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喜欢他这类的。”
　　“我乔棉，就算在这儿跑十圈，就算单身，我也不会喜欢陆学长的。”
　　陆立川：“…”
　　乔棉笑吟吟的看着他。“现在安心了吗？”


第42章 
　　乔棉神情和蔼, 语气慈祥的安抚陆大佬, “我最喜欢你了，你别不放心。”
　　她眸光流转, 神情灼灼，看上去颇有几分认真。
　　陆立川抿紧唇角，修长白皙的手指攥紧，几乎要掐出痕。
　　他情绪不是很高，看着阴郁又黯淡, 眸子里情绪说不出, “嗯, 我知道。”
　　陆立川顿了顿, 不知道怎么想的, 开口道，“乔乔。”
　　“下周的实验室，要不然…”
　　陆立川几乎不敢开口。他垂下眸, 眸色晦涩深沉。“要不然你别过来了？实验室，我可能…”
　　我可能，还是没做好准备。
　　乔棉有点讶异的斜睨他。
　　她想了想, 又露出温和的笑颜, “没关系的。”
　　“不管你做成什么样子，我觉得你都很好。”乔棉真诚的说，“你比我想的更加厉害呀。”
　　能够伪装的这么好, 在近距离的观察下也不容易发现破绽。
　　某种程度上来说, 乔棉对陆立川, 也是很服气。
　　“…嗯。”陆立川想说什么。
　　他从乔棉的话里察觉到一种微妙的倾向，想想自己，他又没怎么吭声。
　　应该，没什么问题。
　　陆立川不是很确定的想，距离下周也不过还有一周不到。
　　他已经做好坦诚的准备。无论乔棉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他都知道的。
　　从操场回来，乔棉窝在电脑椅里，心不在焉的追新番。
　　许时意和林玥都回来的很晚，林玥回来的时候神情沮丧，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今天找了这么多小哥哥，没要到联系方式。”林玥唉声叹气，“陆学长也是，根本就软硬不吃嘛。”
　　她委屈巴巴的，“陆学长好帅啊，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水也不要。”
　　乔棉正戴着耳机，冷不防听见敏感的词汇，她勾了勾耳机。
　　“陆学长是高岭之花吧，就没听说他和谁走得近。”许时意随口道。
　　谈及学院之间的八卦，许时意知道的不少，“喜欢他的女生挺多吧？对了乔棉，你去送水了没？”
　　许时意猛然想起下午那时候，乔棉手里还拿着的矿泉水。
　　乔棉那时候说送给陆学长，她以为是在开玩笑。后来看乔棉也跟着走进篮球场，似乎不是玩笑话？
　　乔棉扯下耳机，侧头看了看，笑道，“送出去了。”
　　许时意睁大眼睛。“送出去了？真的吗棉棉？厉害啊，陆学长就接过你的水吧？”
　　乔棉想说什么，还是淡淡一笑，“嗯。”
　　她不能说，陆立川当然只会接她的。以陆立川的性格，他也不会接别人的。
　　林玥露出羡慕的神色，听见陆学长接了乔棉的水，她咬了咬唇。
　　“陆学长也不是只接了乔棉的。”她小声说，“还有贺宁宁吧？她也是系花呢。”
　　乔棉一愣。她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贺宁宁的名字。
　　“贺宁宁也就是偶尔有交集，她说和陆立川是朋友就是了？”许时意不屑一顾，“这个女的最喜欢这样了，我看是她自己想的吧。”
　　林玥飞快的看了眼乔棉，清晰的看见她神色里的怔然。
　　她咬着唇，又忍不住带着点酸意，“可是贺宁宁是和陆学长能说上话。之前她说陆学长会出现什么聚会，陆学长真的去了。”
　　林玥抬高声音，“我都八卦过，陆学长人低调，亲近的女性朋友就是贺宁宁，他们两个人也挺般配的，外貌还是身高都是…”
　　“林玥，你什么时候站他们俩了？”许时意皱眉，“双方都没承认的事，都是瞎说而已吧？”
　　“是陈静雅告诉我的。”林玥用余光偷偷去看乔棉，“她说贺宁宁前两天在空间发自己脱单了，截图的另一个号码是陆学长的。”
　　“贺宁宁还去他们内部群里发红包了，特别大，别人问她是不是和陆学长谈恋爱，她没否认。”
　　乔棉抬眸，咳嗽一声，“没否认也不一定就是承认吧？”
　　她有点忍不住，淡淡道，“又不是亲口证实的事，也可能有人是传谣的。”
　　许时意有点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以为乔棉很少关心这些八卦，也没听她这样的语气。
　　林玥轻哼一声，有点激动，“乔棉，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乔棉和许时意都扭头看她。
　　林玥顿了顿，鼓起勇气，“你也有男朋友，陆学长和贺宁宁都说在一起了，你…”
　　乔棉唇边的微笑有点淡。
　　“这事陆学长都没证实，怎么就是真的了。”许时意瞥了眼林玥，“再说这八卦也就是随口说的，你还听陈静雅的啊？”
　　提及陈静雅，许时意也不怎么舒服，“贺宁宁…算了，棉棉，一会儿煮宵夜吗？我想吃。”
　　乔棉想说什么，顿了顿，还是点头，“嗯，我想煮点汤圆，你吃吗？”
　　乔棉和许时意都没理她，林玥有点难堪的看她们，又自顾自的去打电话。
　　乔棉不想和她计较什么。总归只是八卦，如果不是她知道陆立川，她不会因为这件事发表看法。
　　为了这点事，林玥这几天一直神神秘秘的，后面和乔棉他们说话也很僵硬。
　　除开整日神出鬼没的陈静雅，林玥现在在寝室里也有些不自在。
　　她觉得自己没错。陆学长和贺宁宁在一起挺好，陈静雅也说了般配。
　　只有乔棉和许时意都不信她，还说她在造谣。
　　乔棉本来不当回事，林玥却主动私聊她。
　　【之前说的事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
　　乔棉懒得和一个被娇惯的小朋友小心眼，打字也有些敷衍。
　　【我知道你还不死心。】
　　【？？？】
　　乔棉不知道自己不死心在哪里。
　　她只是觉得贺宁宁和陆立川之间是造谣，就算她和陆立川没关系，这么说也不过分吧？
　　【下周贺宁宁他们要办聚会，听说陆学长也会去。乔棉，我已经帮我们几个报名了，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我没答应你要去吧？】
　　乔棉一头雾水。她现在正准备和陆立川摊牌。
　　乔棉已经想好，就定在陆立川邀请她去实验室的那天，她打算给陆立川一个“惊喜”。
　　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乔棉每次想提，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你是不想面对吗？】
　　【乔棉，你就当是寝室活动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去亲眼看看也挺好。】
　　林玥打着字，手指有点抖，很快又坚定下来。
　　【你如果不想和我们一起，你和你男朋友一起行吗？】
　　乔棉抽了抽唇角。我要是真和男朋友一起，贺宁宁到哪再变一个陆立川出来？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乔棉放弃。她从林玥的话里也听出来了，陆立川也会去。
　　这本没什么。
　　如果这个保证不是贺宁宁下的话，那还真的不值得她注意到。
　　乔棉撑着下巴，细长白皙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
　　在她摆在面前的电脑上，对话框是如此明显，里面是一句一句的对话。
　　【Lu：周五有点事，乔乔，周六见吧？】
　　【乔乔：嗯，正巧我也有事要去做，我们周末见！】
　　漂亮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这段话，乔棉唇角翘起，有些似笑非笑。
　　乔棉答应下来，林玥似乎也松了口气。
　　她没什么坏心思，也不想和乔棉闹僵。只是她觉得陆学长和贺宁宁在一起就挺合适的，林玥不服气乔棉这么说。
　　又不是谁都像乔棉这样…这么不清醒。
　　长得好看的人只能和长得好看的人在一起，不然不是浪费资源吗。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不是商学院学生会内部的聚餐，而是某一个群里组织的，各个学院都有的大型聚会。
　　乔棉在本院还算引人注目，放到别的学院，会关注这些八卦的人也不多。
　　在和林玥说好之后，她就拉着许时意一起来参加这个。
　　“棉棉，你怎么想参加这个？”许时意有点疑惑，“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吗？”
　　她了解乔棉的性子。死宅到底，最高记录半个月不出寝室，依靠外卖和自己煮饭都能对付的狠人。
　　乔棉穿着短款针织衫和牛仔裤，戴着帽子，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
　　“我是来看热闹的。”乔棉解释道，“林玥说陆学长和贺宁宁在一起了，据说今天他们两个都会来。”
　　“就为了这个？”许时意无奈，“棉棉，你跟她计较什么，再说，万一…”
　　万一贺宁宁真的和陆立川在一起了呢。
　　尽管许时意真的不觉得，也不排除陆学长眼瞎，或者本人人品也差的可能。
　　“不会有这个万一。”乔棉果断打断她，她看着满脸不赞同的许时意，犹豫片刻。
　　“意意，等回去，我告诉你一点事情吧。”她下定决心，“这事我也是刚知道的，回去和你说。”
　　“什么事？”许时意没放心上，“林玥来了。”
　　林玥没在寝室，和乔棉她们是分开过来的。
　　她打扮的精致甜美，走的是活泼的少女风格，朝着乔棉她们跑过来。
　　“陈静雅在前面。”林玥压低声音，“贺宁宁也在，她好漂亮啊。”
　　这种场合贺宁宁都是精心打扮过的，言笑晏晏的样子确实很惹眼。
　　乔棉不紧不慢的笑了下。她想说什么，林玥却抢在她前面开口。
　　“乔棉，我没有别的意思。”林玥鼓起勇气，又不赞同，“贺宁宁是很喜欢陆学长，我听他们都在起哄呢。你别…别做傻事。”
　　林玥自认是为了乔棉好。
　　她想起刚才在那边，看见贺宁宁谈及陆立川，害羞又眼睛发亮的模样。
　　清纯漂亮，落落大方，特别好看。和那天在球场上的陆学长，也特别般配。
　　乔棉抬眸，林玥恍惚间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言难尽。
　　乔棉冷淡的说，“哦。”


第43章 
　　林玥还没琢磨出乔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空再追问。
　　乔棉不凑热闹, 不去往人群里呆，她却还交了许多朋友。
　　这段时间没有在家里被闷着, 林玥一心都放在找男朋友身上。
　　像是这样的聚会, 不就是大型的交友活动吗？
　　林玥顾不上再和舍友聊两句，就听见有熟悉的女生叫她，她连忙走了。
　　许时意在这种场合也算不上热情。
　　“我就对本学院的熟，这都不知道哪了。”许时意嗑着瓜子，“棉棉, 我们还是看热闹吧。”
　　她有点嫌恶的皱眉, “林玥被陈静雅传染了似的，也不知道陆立川和谁在一起关她什么事…”
　　许时意吐了瓜子皮，咔嚓咔嚓的嗑。
　　乔棉从许时意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有点晃神。
　　她看了眼许时意，主动点头，“的确和她没关系。贺宁宁又在传谣。”
　　许时意敏感的从乔棉的话里听出冷淡。
　　她看了眼乔棉，又有点惊悚，“棉棉仙女…你没觉得，你对陆立川态度不一样吗？”
　　许时意了解乔棉, 才看不懂她现在这个反应。
　　乔棉以往可是张嘴闭嘴都是男朋友的, 全世界的男生在她眼里只分为——
　　弟弟, 男朋友, 其他。
　　现在乔棉居然会关心这些, 这不符合她的性子。
　　乔棉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 平板道，“如果我说我看上陆立川了，你信吗？”
　　许时意：“哦，也没什么…什么玩意儿？！”
　　乔棉朝她一笑，“骗你的。”
　　她也随手拿过桌上的橙子剥起来，漫不经心道，“就是觉得他长得挺好看，人也厉害，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人家不想找呗。”许时意怀疑的看她，“棉，你老实和我说…”
　　许时意有点担心，“你和你男朋友闹矛盾了？”
　　许时意看得出乔棉的心不在焉。她之前和那个男朋友可不是这样的状态。
　　“算是吧。”乔棉垂着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半遮着那片光，“也不是很大的事。”
　　“陆大佬是挺好，不过不适合你啊棉棉。”许时意注意到她心情不好，也顺着开玩笑。
　　“我还不了解你吗，那种高岭之花娶回家，你是想被冻死还是做什么？说实话，我之前找沈照深那个狗东西的时候见过他。”
　　许时意咋舌，“他那时候好像被人拦住了，态度很差，我一个路过的…还被他瞪了一眼。”
　　许时意想起那一幕，心里还有点发凉。
　　身高腿长的年轻男生神色冷淡阴郁，靠在门边，一双漆黑的眸子暗沉的透不进光。
　　也因为这个，别管别人再怎么说这个高岭之花，许时意从来没特别在意过。
　　乔棉还是头一次从许时意口中听到这些。
　　她也搜了一些陆立川的资料，不多，对他的评价都是远观的。
　　这么一个冷漠阴郁的人，和乔棉认识的那个大男生一点都不一样。
　　“说不定他人不是这样的。”乔棉歪头，“意意，也有可能他私下里也是个死宅，喜欢打游戏窝寝室，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许时意嫌弃。“别说这个，我不信，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乔棉正委婉的，试图给许时意洗脑出一个表里不一的陆大佬。
　　那边又很快热闹起来。他们在的包厢很大，里头能放下三四张聚餐的圆桌，贺宁宁那块儿的人最多。
　　乔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被站着的人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清。
　　“是陆立川来了吧？”许时意随口说，也抬头看了眼，“这么多女生…没跑了。”
　　陆立川一进门，就微微蹙眉。
　　人太多了。他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站在这里中间也谈不上愉快。
　　“陆哥，这么多人啊。”郑默程是跟着他过来玩儿的。
　　“你们社团这么多人的吗？不是一个小社团吗？”他有点惊讶。
　　陆立川也想知道为什么。他神色冷淡，没吭声。
　　“陆学长来了啊。”贺宁宁走过来，落落大方的招呼，“我是社团的干事，这次来的人有点多，抱歉，我没组织好。”
　　贺宁宁紧盯着他，眼神都在发亮。她微微笑道，“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见吗？”
　　没有。陆立川摇摇头，淡淡道，“没事。”
　　陆立川说话少，贺宁宁也很识趣的没多说什么。
　　她指了指那边的圆桌，笑起来，“陆学长，过去坐，那边人少一些。”
　　陆立川点头，神色淡淡，“谢谢。”
　　他走过去，不同身边郑默程还在咋咋呼呼的聊天说话，全程话都很少。
　　“贺学姐，陆学长看着真的好高冷啊。”看他全程没怎么开口，一个学妹啧啧，“也就学姐能说两句话。”
　　贺宁宁抿唇笑，“也就是我们稍微熟悉一些，谈不上特别熟。”
　　贺宁宁指的圆桌是最靠近她身边的。
　　这里也是组织的人最中心的位置，能坐在这里的人平常都很活跃，
　　陆立川旁若无人的坐下，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
　　【乔乔：你出来了吗？在哪呢？】
　　【Lu：社团有点活动，我参加的少，不得不出门。】
　　语气里颇有遗憾。比起在这里陪一群不认识的人大眼瞪小眼，陆立川觉得，还不如回去和小仙女一起打游戏。
　　【乔乔：咦？我也出来了，我舍友拉我的。】
　　在青年微微紧缩的瞳孔中，他清晰的看见下一行字。
　　【乔乔：不过不是社团聚会，人特别多，我看见陆学长了。】
　　陆立川一顿。他几乎下意识的要抬头，又被自己克制住了。
　　他低着头，脊背僵硬，一点一点的打字。
　　【Lu：…是吗。他很显眼，你注意到也不奇怪。】
　　乔棉远远的看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眉眼含笑。
　　得知陆立川来的原因，她心情稍微好一点。只不过下一刻，乔棉神色又淡下来。
　　贺宁宁走过去，在陆立川身旁弯腰。“和谁发消息呢？这么专注。”
　　陆立川敏捷的按熄手机屏。
　　他偏头，对贺宁宁过分自来熟的态度有些冷淡，“有什么事？”
　　贺宁宁也懂得见好就收，“没什么，就是问你要不要就坐在这里，准备吃饭了。”
　　“就坐在这里吧。”陆立川没怎么反对，不置可否的回应。
　　他简短地说了两句，等贺宁宁走开，他又亮起手机屏幕。
　　【乔乔：是很显眼…他身边站着系花，可不显眼么：）】
　　“许时意，乔棉，我们也过去坐吧。”林玥跑过来。
　　她顺着乔棉的视线看见她注视的人，一顿，“乔棉，你在看陆学长和贺宁宁啊？”
　　想到刚才听到的消息，林玥有点兴奋。
　　“陆学长来了就只和贺宁宁说过话，特别甜。”林玥笑起来，“两个人超级般配，身高也合适。”
　　般配…？？？林玥三番两次的提到身高，乔棉抿了抿唇。
　　她不至于这么杯弓蛇影，乔棉也很信任陆大佬。
　　原本随处坐着站着的人都陆续站起来打算入坐，乔棉也站起身。
　　她跟着许时意他们，还在漫不经心的低头看消息。
　　【Lu：…我没听他说过这些。】
　　【Lu：你很在意这个吗？】
　　【Lu：也没必要，反正…】
　　陆立川打不下去了。他垂着眼，说不出自己复杂的心思。
　　又是在厌恶自己被人传消息，想让乔棉安心。又是…在嫉妒，为什么乔棉会这么关心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乔棉落座，几个圆桌里，他们这一桌坐得最远。
　　包厢里暖气还算足，乔棉摘下帽子，低着头看手机。
　　她露出脸来，又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不管知不知道乔棉是谁，这张脸就足够吸引人了。
　　周围人开始有主动搭话的，也不乏男男女女，乔棉看着手机，头都没抬，回答也有点敷衍。
　　“长的好看就是有特权啊…”林玥咬咬嘴唇。
　　她没坐在许时意身边，而是坐在乔棉的另一边，突然用力拽了她一下。
　　乔棉正在打字，没防备，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你做什么啊？”乔棉抬头看她，有点不满。
　　她白净的脸上含着几分薄怒，眸子亮亮的，明眸皓齿，就算生气也格外好看。
　　“快看快看。”林玥丝毫不觉，朝乔棉示意，“我都说他们很暧昧，你不信我。”
　　陆立川身边坐着贺宁宁。后者正笑着在说什么，神情坦然大方。
　　乔棉看了一眼就继续低下头去。
　　林玥摸不准她的心思。加上还有自己那点小心思，也不敢做的过分，总算消停下来。
　　乔棉低着头，一段段的打字。
　　【乔乔：我是很在意这个。陆学长和贺宁宁也没关系，为什么都在传谣他们是一对？他们有什么话可以说，还能讲这么久啊？贺宁宁喜欢他你知道吗？】
　　【乔乔：陆立川，你说说为什么？】
　　隔着许多人的那一边圆桌，陆立川蓦然收紧下颚。
　　他手指有点发抖，在这么多人之下，也不是很让人注意到。
　　【Lu：乔乔…】
　　乔棉不吃他这一套。
　　【乔乔：陆立川】
　　【乔乔：你抬头看看我】
　　一句话一个动作，带着可爱气泡的文字缓缓出现，陆立川下意识的抬头。
　　他看见了他的小仙女。


第44章 
　　乔棉注视着陆立川低头打字, 注视着陆立川笔直的脊背, 又注视着他，抬头看过来。
　　她弯起唇角, 露出一个温和的弧度。
　　陆立川按住桌子，修长有力的手指隐隐发白。
　　乔棉朝他挥挥手，姣好的脸庞是温暖的微笑。
　　她笑了笑，就重新低下头，和旁边的舍友又聊起天来。
　　看上去惬意又轻松。
　　“陆哥, 哎？陆哥？”郑默程扭过头, 本想和陆立川说话，却被他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
　　年轻的男生神情紧绷，浑身都是僵硬的, 像是下一刻就会碎掉。
　　他低垂着头, 雾沉沉的眸子看不见光，只是冷漠又安静，有一种难说的阴冷。
　　陆立川按着桌面，苍白的手背甚至能看见青筋。
　　陆立川没吭声。有那么一瞬间, 他以为自己伪装好了。
　　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黑发黑眸戴着黑框眼镜，看不清五官，乔乔也不会注意无关人士, 是他费尽心思的那副样子。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
　　陆立川抬头, 毫不犹豫的站起身。
　　“陆哥？”
　　“陆学长？”
　　乔棉恶作剧一把, 又侧头被许时意拉着说话。
　　她瞥了眼那边僵直的背影, 唇边的笑有点难以言喻的弧度。
　　乔棉早就想和陆立川说清楚了。
　　只不过时机不合适，她也在犹豫，现在刚刚好。
　　“棉棉，来尝这个。”许时意夹菜给她，“这个好吃，别看了。”
　　她知道乔棉在看哪里。虽然对乔棉反常的举动有些奇怪，许时意还是无条件的站在乔棉这边。
　　乔棉自己也有分寸，许时意没敢问，她总觉得乔棉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桌边突然静下来，许时意夹的菜落到乔棉碗里。
　　“谢谢意意。”女生的声音轻柔温软，尾音上扬。
　　许时意偏头一笑，还想说点什么，看见林玥一脸错愕的看向她。
　　许时意有点茫然。“我…”看我做什么？
　　“乔乔。”身高腿长的年轻男生站在乔棉面前，修长的脖颈弯成漂亮的弧度。
　　他垂着头，低着眼，漂亮精致的五官也不像是雾中花，清冷的眸子落在乔棉身上，声音里的紧张藏得很好。
　　谁都认识这个人。
　　在公共场合出现不超过三次，说的话不超过十句的陆学长。
　　乔棉也抬眼看他。近距离下，她熟悉的那个陆立川似乎又出现。
　　小心翼翼又不安，生怕自己做错什么，惴惴不安的看着她，像是那个死宅。
　　我信你个鬼。
　　乔棉心平气和，“陆立川，你怎么过来啦？”
　　眼睛温柔的弯成月牙，气质淑女，抬手敛眸，仙气十足。
　　乔棉站起身，娇小的身高和陆立川站在一起，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般配，反而是和谐的反差。
　　“我，”陆立川喉结滚动，说话也很谨慎，“我想过来，和你们坐在一起。”
　　他抬眸，眸子像是落满星光，“可以吗？”
　　没人会拒绝这样的高岭之花。
　　在座的人不管是什么心思，都纷纷抢着让座，让陆立川坐下来。
　　乔棉撑着下巴，脸上还是那抹捉摸不透的微笑。
　　陆立川安安分分的在乔棉身边落座。
　　他没说什么，桌上的人来回看他们两个，一时间也找不到话题，又慢慢热闹起来。
　　乔棉夹菜，和旁边的许时意自然地谈论菜色，神色很正常。
　　陆立川拿着筷子，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他沉默片刻，才抬起手，清瘦骨节分明的手夹住一个红烧圆子，稳稳地落到乔棉碗里。
　　陆立川把乔棉的兴趣爱好摸的精准，没人比他更了解。
　　乔棉正在说话，冷不防碗里就多了几样菜。
　　她也只是轻微一顿，下一刻筷子就夹上去，自然的吃起来。
　　这是乔棉和陆立川习惯的相处模式了。
　　放在旁人眼里，这却让人难以置信的不可理解。
　　“乔乔。”陆立川轻声叫她，“一会儿…一会儿可以出去说吗？”
　　还会吃他夹的菜，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
　　掉落到谷底的心慢慢升起来，陆立川捏紧筷子，近乎停滞的思绪转动起来。
　　乔棉看了他一眼。她神色自然，似乎没有过分反对。
　　“好，一会儿出去说。”她一笑，温和道，“正巧，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
　　乔棉表现得过于平淡，陆立川抿着唇角，没吭声。
　　这不在他的计划里。
　　手指攥紧，陆立川不再开口。
　　他的想法里，乔棉会在他的主动坦白下知道这件事。
　　他没打算轻易取得小仙女的信任。
　　陆立川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乔乔并不好接近。
　　像是恶龙想要守护住公主当最珍贵的宝藏，他也很贪心，想要让乔棉喜欢上他。
　　“你们这桌吃得开心吗？”清脆的女声带着笑意，贺宁宁走过来。
　　她拿着塑料杯，杯子里装的啤酒泡沫翻滚，贺宁宁扫了眼陆立川，笑着对乔棉打招呼，“原来乔棉你也来了啊，我说呢。”
　　她笑了下，“怪不得陆学长匆匆跑过来，旁人的话都没顾得上回…是为了你呀。”
　　贺宁宁笑容灿烂，话里不带恶意，就像是随口一说。
　　陆立川抬起眼，刚想说什么，却被乔棉拍了一下。
　　乔棉没站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也笑起来，“他不知道我来了，我没有和他说。”
　　乔棉轻轻巧巧四两拨千斤，“我也是刚看见的…看见他，就说了这事。”
　　贺宁宁勉强笑了笑。她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又说道，“不过听说你男朋友…”
　　“我男朋友不是正在我身边吗。”乔棉笑眯眯的，大大方方的说。
　　她心里没想好怎么和陆立川摊牌是一回事，要不要分手是一回事，陆立川现在是不是她男朋友，又是另一回事。
　　桌上一瞬间陷入寂静，下一刻又喧闹起来。
　　“原来你们在一起了啊，哇真的般配。”
　　“瞒得严实，不过也算亲口承认了，这一对真的超级让人羡慕！”
　　“我女神和我男神在一起了！我要去发帖简直了，天生一对啊…”
　　贺宁宁脸上几乎挂不住。她是知道乔棉有男朋友的，也知道她男朋友是一个死宅。
　　她就是千算万算没料到，乔棉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踹了上一个，又勾搭上了陆立川。
　　她看中谁不好，非要借着自己的外貌优势去勾引陆立川？真以为自己内心和表面一样吗？
　　“原来这样，恭喜呀。”贺宁宁心里发苦，把一满杯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先来，乔棉，你后来吧，是啤酒，没事的。”她喝的干干净净，把塑料杯随手扔到桌上。
　　贺宁宁情绪明显不对，联系到她之前的态度，桌上的人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只不过这一桌坐的远，也没什么贺宁宁的好友，不少人都只是看热闹的心态。
　　乔棉没动。她笑了下，语带歉意，“抱歉，我不会喝酒，也没喝过。”
　　乔棉毕生挚爱肥宅快乐水，有买啤酒的钱，她还不如去买快乐水快乐快乐。
　　贺宁宁一顿，手又拿过一旁的啤酒瓶，给自己灌了一整杯。
　　“没事，你就当尝试尝试。”贺宁宁劝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既然都和男神在一起了，不喝一杯，表示表示？”
　　说着，她一仰头，又干脆利落的灌了一杯下去。
　　“宁宁…”看着这边情况不对，贺宁宁的好友们也都过来，围着贺宁宁。
　　高挑漂亮的女生紧盯着乔棉，眸子里满是妒意，“乔棉，你喝一杯吧，喝一杯。”
　　她看着也有些狼狈。贺宁宁也少喝酒，猛灌两杯下去也吃不消，她却紧紧盯着乔棉，怎么都不肯移开视线。
　　她那么喜欢陆立川。
　　陆立川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人很多的地方。
　　他喜欢气质温柔的女生，教素良养，性子偏冷，她就在努力的把自己变成这样。
　　凭什么…凭什么是乔棉。
　　“乔棉，要不就喝一杯？”
　　“对啊，就一杯，贺宁宁都喝了两杯了，这点儿度数，没什么…”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说，又给乔棉倒了一满杯啤酒。
　　乔棉还坐着，没起身。她看着被推到面前的塑料杯，微微皱眉。
　　她知道贺宁宁的意思，也不想如她的愿。平白无故给自己造谣就算了，她正牌女朋友坐在这里，也没有委曲求全的想法。
　　贺宁宁盯着乔棉，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她直接倒了第三杯。
　　“乔棉，我三杯，你喝一杯行吧？”她也扬起笑，有点无力，“这个总可以吧？你不会这都不行吗？”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拿过乔棉面前的杯子。
　　陆立川微微蹙眉，神色是少见外露的冷淡。“我替她喝。”
　　他没多废话，一仰头一杯啤酒灌完，又放下，神情冷冷淡淡，只是唇瓣多了几分艳丽。
　　“这样可以了吗？”堪称礼貌地询问，语气却并不愉快。
　　陆立川神情自然，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插.入两个人中间，针对一个女孩子有什么不对。
　　他本来也不是这么有修养，讲道理的人。陆立川不讲什么绅士风度，最起码在现在不会讲究这个。
　　他在这里，别人就不可能，也没机会针对乔棉。


第45章 
　　陆立川语气冷淡, 气场偏硬。
　　他摆出稍有厌恶的态度, 旁人知道他不好相处，也没多吭声。
　　贺宁宁怔怔的看着他。
　　她知道的消息里, 陆立川是不碰酒的。
　　在曾经偶然的聚会里，有人劝陆立川喝酒，他一句“我不会”就打发了。
　　他不是不会。他只是，不想喝。
　　他只是没有遇见，没有碰上那个让他喝酒的人。
　　“宁宁…”她身边的朋友有些畏惧的拽了拽她。
　　别人不说, 陆立川这些人还是有些担忧的。不管贺宁宁怎么想, 陆立川本人，就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贺宁宁眼圈泛红，哽咽着, 想说什么, 又张不开嘴。
　　“走吧，宁宁。”几个朋友看她这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又是劝又是哄, 硬要把贺宁宁拉走。
　　桌上的气氛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很快热闹起来。
　　这一桌没有多少和贺宁宁认识的人，自然也谈不上关系好坏，不如说, 陆立川和乔棉都在这里, 他们才最意外。
　　乔棉笑吟吟的和许时意聊天, 仿若刚才的事没有影响她分毫。
　　即使贺宁宁姿态狼狈, 这群人还是说说笑笑，一直闹到深夜才要散。
　　乔棉拉了拉许时意。“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和他谈谈。”
　　她对陆立川的态度是过分的轻慢了。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不过看着很亲近。
　　许时意捉摸不透这中间的情况，“棉棉。”
　　她有点纠结，“你，你和陆学长…还有你男朋友…”
　　她私心里知道乔棉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也想知道。
　　年轻女孩朝她眨眨眼，乔棉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眼睛可能有点问题，找的男朋友就这么一个。”她正正经经的说，“他叫陆立川。”
　　丢下这句暗示，乔棉站起身，自然的拽着陆立川的袖子往外走。
　　她不够高，现在也懒得费这个力气。
　　乔棉扯着高岭之花的衣袖，动作神情无不自然。
　　更让人惊恐的是，陆立川没有丝毫反应，就这么被她拽着往外走，步子也在稳定的配合着她的步调。
　　“陆哥真是…”郑默程也喝了酒，此时忍不住咋舌。
　　“别看了。”他朝着身边刚认识的朋友笑道，“他暗恋人家小仙女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郑默程这句话明着听不出来，其实也是解释。
　　学校里流传甚广的谣言，陆立川一个都不知情。
　　别说是他，郑默程也是刚刚才听身边的人八卦出来的，陆哥真够冤的，也不关注这些，被人算计一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立川暗恋他小仙女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
　　“乔乔。”被拉着走出去，陆立川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乔棉松开手。
　　会所外是热闹的长街，人来人往，来往匆忙的人也没多少会注意到他们。
　　乔棉侧了侧头，语气淡淡，“边走边说吧。”
　　她浅浅的笑了下，“你慢慢讲，我也慢慢听，不着急。”
　　态度好的惊人。
　　陆立川喉结滚动，有些不明显的紧张。
　　“我是陆立川。”他谨慎的，又艰难的开口，“乔乔，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得知被宣判死刑的时候，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陆立川一早就知道自己隐瞒的行为，他也知道。
　　这么做就是在玩火，也是在犯错。他很清楚，却还是这样做了。
　　“乔乔，对不起。”
　　年轻男生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融入整片夜色。
　　“喜欢你这么久，所以我犯了错。”
　　乔棉微微一怔。她第一次听见陆立川说这样的话。
　　他这么说，不像是愧疚，忏悔，反而像是…
　　像是，告白。
　　“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乔棉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如果我不知道，你会告诉我吗？”
　　“我会。”陆立川回答的简洁却不犹豫，“我本来，打算下周告诉你的。”
　　实验室里作为主要负责人完成了这么重大的项目，陆立川深深地看着她。
　　他想让乔棉看见。就算不是她喜欢的那个陆立川，他也是这样子的，没有什么区别。
　　“我本来也打算下周告诉你的。”乔棉耸耸肩，“没料到会提前。”
　　乔棉神情平淡，抬眸看他。“陆立川，你想过这之后，我们的关系吗？”
　　东拉西扯说这些无关的，本质上也只有一个核心。
　　乔棉清楚的看见，陆立川呼吸一窒。
　　他整个人都不明显的颤了一下，又很快的克制住，垂着眼，把所有情绪深深的掩藏起来。
　　“乔乔，我还是我。”陆立川轻声说，“你看，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子的。”
　　即使有所改变，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本性。
　　他的小仙女这么聪明。她喜欢上的，也不会是那个虚假轻浮的表象。
　　黑发男生抬起眼，眸中满是星光。
　　他笑了下，勾起的唇角弧度很好看，“乔乔，如果是这个外貌让你困扰，我也…”
　　“停。”乔棉察觉到他话里的倾向，她有点头疼。
　　我也无所谓。陆立川敛下神色，深深的笑了下。
　　他了解乔棉。即使到这个时候，陆立川也无法自抑的想出最优解。
　　乔棉会说…
　　“我没想好。”乔棉坦诚道，“陆立川，我不知道怎么对你。”
　　“你知道，你这个…和我找男朋友的条件相差太多了。”她字斟句酌，“可是…”
　　陆立川是假的，相处时是真的，性格也是真的。
　　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最多算得上七分真三分假，乔棉没法干脆判死刑。
　　她只是不喜欢，会远离那些家境优越外貌出色的天之骄子，不代表她一概而论。
　　“这样就好了。”
　　听到这样清冷的声音说出的温柔的话，乔棉有点诧异。
　　“这样就好。”陆立川看向她，神色纵容，“乔乔，你看我表现，好不好？”
　　拒人千里的高岭之花，此时却低着头，神情脆弱的像是孩子。
　　饶是乔棉怎么了解他的性格，也有点愣神。
　　她第一次谈恋爱。没见识过很多人，也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这样喜欢着。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乔棉对这个问题难以理解。她不算优秀，也不算显眼。
　　“那…暂时这样吧。”乔棉说不出什么重话。
　　她叹气，看着这个冷淡精致的大美人，终于觉得有些别扭，“就这样吧，我们相处试试，我也没想好。”
　　黯淡的夜色之下，乔棉听见面前的男生笑了下。
　　她心里一紧，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出什么不好的决定，就被人紧紧的牵著手。
　　陆立川神情坦然，锋利的侵略都藏在深处，温和无害。
　　“嗯，乔乔，我们试试看。”他声音很轻，听着也很温柔，“如果你不满意，随时…也没关系。”
　　可是很遗憾，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乔棉知道陆立川没说完的话。
　　她瞥了眼自己被牵住的手，挣了挣，没挣开。
　　“你…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动脚。”乔棉没惯着他，稍微用力挣开。
　　她仰着头，觉得自己姿势有点弱势，不过还是开口，“以后你也别对我隐瞒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瞒着你呢。”
　　乔棉点点头，重复一遍，“我就很问心无愧。”
　　对着这张清冷矜贵的美人脸，乔棉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
　　如果说之前对死宅陆立川只是想亲亲抱抱举高高，现在…这种想法，居然有放大的风险。
　　“我不会瞒着你。”陆立川眸子明亮，嗓音含笑，“乔乔，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乔棉煞有其事的点头。她实在是有点僵硬，没习惯陆立川这样子。
　　死宅的陆立川，打游戏的陆立川，会和她一起吃零食的陆立川。
　　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拒人千里的陆学长，被很多人喜欢的陆立川。
　　“对了。”乔棉想起什么，干巴巴的找话题，“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和贺宁宁…”
　　没人会对一个觊觎自己男朋友的女生产生好感。
　　更别提乔棉来之前又被盖章又被嘲，还和贺宁宁闹矛盾过。
　　“我是为了社团才来的。”陆立川认真说，“我也不清楚贺宁宁，我只是加了她的好友。”
　　他拿出手机，掌心向上，平平静静的放到乔棉面前。
　　“密码你的生日，聊天记录没有删过，你可以去看着玩，你想删掉她，也没关系。”
　　陆立川声音平淡，语气很轻，透着明显的无所谓。
　　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个。陆立川不算一般意义上的好人，甚至不算为人良善。
　　乔棉也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我就问一下…你密码怎么设的这个。”
　　她被陆大佬的作风堵的有点震惊，乔棉想的简单，没料到陆立川会这么做。她也没料到，自己的生日会被当作密码。
　　“嗯，很多都是这个。”陆立川简单道，“不然也是这几个数字排列组合，我的密码都是这个。”
　　都是这个，自然也包括银.行.卡等等的密码。
　　乔棉一下子读懂他的意思，她有点懵。
　　“我送你回寝室，一会儿打游戏。”冷心冷情的大美人朝她扬了扬唇角，送她回寝室。
　　一直把乔棉送到宿舍楼下，又亲昵却克制的说了两句，陆立川目送她上楼。
　　他拿出手机，调到自己的消息页面，扫了眼，毫不犹豫的删掉联系人里那个熟悉的名字。
　　聪明的人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他喜欢谁，当然也不会给人造成这种不安。


第46章 
　　乔棉还有点懵的回到寝室, 刚推开门, 就被许时意扑过来。
　　“乔棉！”许时意显然想了很久，现在一脸崩溃, “你说！陆立川就是你男朋友是不是！”
　　从乔棉离开，到现在，许时意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又不傻，乔棉话里的提示足够多，再联系到她对乔棉男朋友的怀疑。
　　谁都没想到, 谁都不可能想到这个人是陆立川吧！
　　乔棉已经惊讶过了, 点点头，“是他。”
　　许时意得到她的承认，反而更懵逼, “我觉得我这双眼睛别要了, 白长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面前，硬生生没认出来。
　　许时意想到当初自己的惨状，顺手摸了瓶乔棉的雪碧，“难以置信...”
　　“我也是刚知道的。”乔棉也拿了瓶可乐, 直接灌了一口。
　　酸爽的滋味在味蕾上爆炸开，她揉了揉眼睛，“也没想好吧…再说吧。”
　　许时意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棉棉，你们…你之前给我说的, 还算数？”
　　许时意了解乔棉。她的性子有点怪, 也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好相处。
　　乔棉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她脾气软和, 整日窝在寝室与世无争。
　　乔棉仔细想了想。她声音不自觉放低，“其实没想好…我是想过分手的。”
　　谈恋爱，乔棉本来就没想的多严重。
　　她，乔棉，新世纪红旗下的女大学生，正儿八经的谈恋爱，又没什么错。
　　乔棉低低的叹了口气，有点懊丧，“我自己，我自己的缘故。”
　　要是让乔景看到她这副样子，怕是要骂死她。
　　当初乔景陪着她一起担惊受怕那些日子，后来她是怎么发狠说的话…乔棉讪讪。
　　许时意不知道乔棉想到什么，推了她一把。
　　“那你怎么办？姐妹帮你辟谣？”她啧啧，“有些浑水摸鱼的闹疯了，都在说你喜新厌旧。”
　　“我倒是想，有机会的话。”乔棉也不是很有劲的回她，“随便吧，谢谢意意。”
　　许时意性子直家世好，在学校里也算人缘不错。
　　她大手一挥，当即保证，“这事就交给我吧，都什么事啊，陆立川披个马甲，还搞的我们这么麻烦。”
　　乔棉垂眸看手机。
　　不过一会儿功夫没看，她静音的手机就收到好几条消息。
　　【Lu：回寝室了吗？】
　　【Lu：和你舍友…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Lu：乔乔，打游戏吗？】
　　乔棉很少，几乎没见过陆立川这样子。
　　他还是陆大佬的时候，温柔又体贴，隐忍又克制，不过分打扰，也掐的恰到好处。
　　戳穿这层窗户纸，与其说是在心情紧张下的患得患失，不如说是…
　　肆无忌惮。
　　他不是这样子的，就算都传言他是高岭之花，乔棉也证明了，传言误我。
　　【乔乔：打吧，玩一会儿。】
　　乔棉还是有点心痒。知道他是陆学长，她不可自抑的就生分起来。
　　许时意还在戳手机，乔棉把电脑椅滑过去，拿了耳机开麦。
　　“乔乔？”陆立川声音很轻。
　　透过耳麦，这种清冷又偏低的声线过于撩人。
　　乔棉不自在的挠挠脸颊，眼神有些飘忽，“嗯，开游戏吧。”
　　“这里有人，230方向，OK。”
　　“缺什么药品吗？我给你分，子.弹够吗？”
　　中规中矩，语气自然的打了几场游戏，乔棉就先下了。
　　刚才手机就在震动不停，乔棉一直没顾上看，现在才来得及。
　　【意意大仙女：我的棉！你这是什么神仙男朋友！他真狠得下心啊啊！】
　　【意意大仙女：他估计是不想再找女朋友了，这种直男照片都发的出去哈哈哈哈】
　　图片飞速加载出来，乔棉看清楚，瞳孔一缩。
　　截图是陆立川的朋友圈，里头是简单的两张对比照。
　　【Lu：都是我[图片][图片]】
　　一张穿着西装，站在讲台上神情淡漠矜贵的青年，另一张则是坐在电脑前，头发乱糟糟的，手指还按着键盘的死宅。
　　前者清清冷冷雾中花，后者阴郁死宅破天际。
　　都是他，也都是乔棉的男朋友。
　　许时意还发了两个论坛链接，乔棉点进去扫了眼。
　　里头无非是一些八卦在讨论这个，都说乔棉和陆立川真会玩，明明郎才女貌相当般配，还非的是这一出。
　　他们都默认乔棉知道这件事，仿佛自然不过。陆死宅被加上光环效应，似乎就受人欢迎起来。
　　乔棉关了帖子，那头收到陆立川的消息。
　　【Lu：乔乔，晚安】
　　乔棉抿了抿唇，亮亮的眸子说不出什么情绪更多。
　　“我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你。”她声音很小，自言自语，“你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喜欢的。”
　　陆立川还坐在电脑前。
　　他衣服没换，进房间就在电脑前坐下没动，往日还存在的清冷孤高全不见影子。
　　陆立川耐心等了一会儿，等到一句很短的回复。
　　他抬眸，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伸手把烟头掐灭按在旁边的纸盒里。
　　已经抽了好几支了，他又抽出一支，火光亮起，照耀下的眸子乌黑。
　　做错事，当然要承担代价。
　　陆立川活到现在二十多岁，人生不算一帆风顺，这个浅显的道理他自然懂。
　　他扬起唇角，笑里没什么疲惫，垂着的眸却盛满温柔的笑意，像是坠落深海的月光。
　　“这算是什么代价呢。”
　　“乔乔。”陆立川声音有点低哑的念出这个名字。
　　他轻轻笑了下，满身的冷意都隐进月色里，“我的小仙女啊。”
　　这学期考试多，乔棉也很忙，接到陆立川消息的时候都没回过神。
　　他们实验室的工作完成，要进行报告，她说过会去看。
　　一想到要和陆立川本人见面，乔棉条件反射的紧张。
　　她顿了顿，才慢半拍，“嗯…好的。”
　　上次见面之后，乔棉和陆立川的聊天次数肉眼可见变少。
　　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还算有空的小仙男，乔棉有什么游戏上的问题也往往会找他。
　　小仙男话也不多，点的却在点子上，能让乔棉迅速的对游戏了解，产生兴趣。
　　指天发誓，乔棉真心话，她不是故意的。
　　陆立川成了陆学长，乔棉也去搜他的资料，做了不少功课。
　　越看越觉得…两个人好像真的挺不一样。
　　陆立川从入学到现在都是学霸，获得过的奖项不计其数，照片可以挂官网的那种人。
　　清冷低调，不好相处，乔棉搜到的消息大多如此。
　　她见过对一般人状态下的陆立川，乔棉也记得，他的确不是温和近人的性格。
　　挂断陆立川的电话，乔棉长吁短叹。
　　“我不想当一个渣女啊。”乔棉苦着脸碎碎念，“谁能不喜欢大美人呢？我有病吗我不喜欢？我肯定也…”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乔棉的联系人不多，她低头一看，是乔景。
　　乔棉一个激灵，迅速拿起电话。“喂？小景？”
　　“姐。”乔景声音淡淡，语气却锐利，“忘了给我电话？”
　　十点三十五。距离她往日准时的时间，确实过了五分钟。
　　这五分钟…都是因为某个大傻逼。
　　“我记着的…临时耽误了一会儿。”乔棉含糊地说，“小景最近怎么样？一个人住习惯吗？”
　　“都习惯的。”乔景没追问，带着戾气的眼角流露出点漫不经心的笑来，“你如果不背着我给房东钱，我大概更习惯。”
　　乔棉一顿，轻轻笑了两声，没好意思说话。
　　她自然不放心乔景一分钱不要，想方设法的给他塞钱，最后主意都打到和善的房东老太太身上了。
　　“没事，都好。”乔景简略道，“我还获得了一笔补助，真的别担心我。”
　　“补助款吗？你申请的？”乔棉没听他说。
　　“嗯，反正申请了我以后也还得上，机会不多，我好好争取过的。”他漫不经心，“没事，我过得挺好的，都不错。”
　　乔景是泥里滚出来的人，什么苦都吃过，一点都不觉得家境贫穷有什么可丢脸的。
　　他又不是还不起，能让家里减轻负担，有好心人提供帮助，他是蠢货才会为了自尊心去拒绝。
　　乔棉放下心来。她笑了笑，又讲了自己的事。
　　乔棉掐算着时间差不多，想着挂电话，“下次再聊吧，下次我不会晚的，抱歉啊小景。”
　　“姐。”是还未成熟的少年音，乔景淡淡道，“你男朋友呢？”
　　乔景再了解她不过。乔棉什么性子，流着一样的血，他还能不清楚。
　　乔棉顿住。她一直想避免的话题就是这个。
　　想到她过年，还带陆立川回家过，两家人，四个人还一起过过年…
　　“还好，出了点儿事，解决了。”乔棉尽力轻描淡写，“不用理我，都是小事。”
　　小事。
　　乔景笑了下，“姐，别提什么小事了，你要是过的不开心，就分手，随你高兴，怕什么。”
　　乔景手插在口袋里，半大的少年，神色却冷戾。
　　他懒懒的，却认真说，“姐，你开心最重要，别管什么谈恋爱不谈恋爱，怎么开心怎么来。”
　　乔景这么说的，对上次的见面毫无所谓。
　　他是不干涉那个陆立川，那是他姐的选择，他甚至还和那个男人一起喝过酒。
　　但是，无论达成什么。
　　他姐的心情当然是最优先的，其他都靠边站。


第47章 
　　乔景说得理所当然, 平白流露出几分少年意气。
　　乔棉一怔, 又很快的笑起来，“嗯, 我知道的。”
　　乔景还想说什么，话没说出口，自己先嗤笑了下。
　　“姐，你这么大了…我也不干涉你这些。”他轻声说，扫了眼那边朝他拼命挥手的胖子, “姐，我还有事，先挂了。”
　　乔棉如约去参加陆立川的实验室工作。
　　她提前和陆立川说了不用过来接她, 下了楼，陆立川还是站在寝室楼下。
　　他穿着风衣, 身形笔直挺拔, 低垂着眼, 正在接电话。
　　“嗯, 我知道。”陆立川淡淡道，“你们回来也可以，没关系。”
　　乔棉走到近处的时候，陆立川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抬眸, 抬手，眼尾的冷意坚冰都融化流淌, “乔乔, 喝奶茶吗？”
　　乔棉有些僵硬, 还是伸手接下来。
　　“喝，谢谢你。”她小声道谢，插.上吸管，奶茶是红豆的，她最喜欢的味道。
　　“嗯，走吧。”陆立川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没有去牵她。
　　他神色不变，修长好看的手指有些委屈的缩了缩，眸子暗沉沉的，抬起时却含着笑意。
　　从宿舍楼到教学楼十五栋，距离不算短，乔棉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她自己习惯了戴个帽子随便套一个衣服就往外跑，站了个陆立川，无形中压力和瞩目都是倍增。
　　只不过聊到熟悉的游戏，乔棉还是稍微放松一些。
　　“陆立池最近怎么样？我这个周末还想去做兼职。”乔棉想起这回事，主动问他。
　　不管陆大佬和她怎么相处，不是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吗，孩子总是无辜的，她犯不着连陆立池也不关心。
　　乔棉觉得这个说法怪怪的，摇摇头，把危险的思想倒掉。
　　“他这周去不了。”陆立川清淡的解释，“父母回来了，要带他出去玩。”
　　提及父母，陆立川微微蹙眉，神色却没多少变化。
　　“啊，这样，那以后改时间吧。”乔棉笑笑，“父母回来了，就让陆立池好好和他们相处。”
　　乔棉对父母的唯一念头，只是停留在徐荷梅在她幼时的短暂温情上。
　　再往后的，她就没什么想法了。对于陆立川和睦的家庭，还是有点点羡慕。
　　“嗯。”陆立川似乎也不想多提，“我们要到了，我领你上去。”
　　这场报告会看起来面对的人群不多，找的也是一个小型教室，里面坐的人却很多。
　　乔棉一眼就看见坐在前排的郑默程。
　　对方也一眼就看见他们，笑着挥手，“陆哥，乔棉，这边。”
　　乔棉头一次被“陌生男生”热情的招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僵硬，跟在陆立川身后走过去。
　　郑默程对她很感兴趣，隔着陆立川还要往这边凑。
　　“乔仙女，久仰久仰，之前没好好说上话。”年轻男生朝她一笑，“我是郑默程，陆哥的朋友。”
　　郑默程见了乔棉这么多次，能搭话的机会却不多。
　　也不怪他，他和陆哥的关系太亲近，那时候陆立川马甲没掉，怎么也不肯带乔棉见朋友。
　　一群人好奇的要死，谁都没法吭声。
　　乔棉也有点意外，“嗯…谢谢。”
　　她性子慢热，对不熟的人一般都只会礼貌的微笑。
　　郑默程不介意她的冷淡，他连陆哥那样的人都化为缠指柔了，乔小仙女这算什么？
　　“哎，也是你过来了。”他笑嘻嘻地说，“你可不知道，陆哥最烦这些，我们还有自己的私活要接，之前他死活不肯做报告费心思…”
　　陆立川坐直身体，把一份资料扔到郑默程桌上。
　　“报告会马上要开始了。”他偏了偏头，眸子暗藏冷意，“郑默程，你不打算看看吗？”
　　乔棉正听的引了些兴趣，忍不住拽了拽陆立川的袖子。
　　“私活，是指什么？”她仰着头，明亮的眸子有些好奇，“是赚外快吗？”
　　乔棉从没听陆立川说过。
　　她自己的私活也就是写写测评打打游戏，对陆大佬却不怎么了解。
　　被她拽住袖子。陆立川顿了顿。
　　他瞥见乔棉好奇的眼神，还是低声解释，“没什么大事，我们自己做了个小的工作室。”
　　“接一些小活做。”陆立川轻描淡写，“课外时间很多，和你赚外快一样。”
　　郑默程睁大眼睛，差点要为陆哥的无耻喝彩。
　　什么小工作室，他们的路桥工作室就这么不配有姓名吗？明明和国内很多出名游戏厂商都有合作的！
　　乔棉点点头，提到她自己也赚外快，她倒是能理解一些。
　　也不怪乔棉多想。陆立川距离她太远了，乔棉看过他精彩至极的履历。
　　雾中花水中月，这样遥不可及的事物，乔棉从不会伸手去碰。
　　她是典型的混吃等死，小富即安那一类的人。毕生梦想找一个合适的人，一份合适的工作，在一个合适的城市过着安稳的生活。
　　一点都没有上进心，也没有进取心，更不提野心。
　　乔棉自己觉得，这样挺好的。
　　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人，陆立川这边的只有郑默程一个。
　　讲台上很快来了一个老教授，看起来年龄挺大，神色和蔼。
　　他一进教室，放下文件夹，目光转了一圈，很快找到陆立川身上。
　　“陆立川来了啊。”老教授和蔼的笑了笑，视线在乔棉身上短暂停留。
　　他一顿，很快又善意的笑起来，“是带着女朋友过来的？怪不得，怪不得，现在的年轻人啊…”
　　乔棉眨眨眼，眼眸弯起，露出一个温婉又和煦的微笑。
　　不太喜欢成为别人的谈论对象，不过尊师重道的基本道理还是懂得。
　　“好了，陆立川，上来做结课报告。”老教授看向他，“这次实验能顺利结束，有你的大功劳啊。”
　　陆立川低下头，从面前拿起一个文件夹，站起身。
　　黑发的年轻男生从容不迫的站上讲台，眉眼都是清冷的弧度。
　　他准备了PPT，还有相对应的研究资料，很多，也很复杂，陆立川神色平淡，对这些一副熟悉的样子。
　　乔棉：“…”
　　其实她没看懂。上面那个复杂的课题就不说了，那些奇怪的符号都是什么？
　　陆立川以PPT为载体，已经开始讲起来。
　　他讲的不紧不慢，态度也很好，乔棉甚至注意到他在尽力的细化这些过于专有名词。
　　然并卵，文科生的乔棉还是不懂。
　　她看着陆立川，带着礼貌却不失尴尬的微笑。
　　“乔小仙女。”
　　乔棉侧头，有点惊讶的发现，郑默程摸了过来。
　　他笑了笑，俊朗的眉眼带着点儿风流性子，“我们这个实验室，陆哥是主力，特别厉害。”
　　“嗯，看得出来。”乔棉真心实意的赞同他这句话。
　　“要不是你，陆哥还不会来呢。”郑默程笑道，“小仙女，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吧，你们能在一起也不容易，陆哥追你追了这么久呢。”
　　乔棉顿了顿，她抬眸，不动声色的回道，“嗯，他追了我好久…感觉挺心疼他的。”
　　“可不是吗。”郑默程也顺着接话，有些感叹，“从大一念叨到现在，不过我寻思着，也有六七年了吧？真的辛苦。”
　　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好，他又赶紧找补，“不过辛苦都是值得的！仙女下凡谈恋爱本来就不容易嘛，陆哥心甘情愿。”
　　郑默程还说了什么，乔棉没仔细听。
　　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了解到陆立川，了解到…他其实喜欢自己很久。
　　乔棉没仔细想过她和陆立川互相喜欢的时间。
　　她见到陆立川，她喜欢上陆立川，这是一条明确的时间线。
　　陆立川认识她，陆立川喜欢她。
　　这也是一条无可置疑的时间线。
　　可是郑默程说…
　　陆立川喜欢了她很多年，暗恋了很多年。
　　久到在乔棉还不认识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喜欢上自己了吗？
　　郑默程话多，又在努力和乔棉拉关系，乔棉听他说了一些陆立川的事情。
　　她对陆大佬了解很多，对陆立川了解甚少。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些，又是不一样的体验。
　　陆立川讲完了，拿着文件夹走下讲台。
　　郑默程还在偷摸给乔棉讲她不懂的地方，“对，就是这里，看见PPT了吗？陆哥写的代码，特别厉害…”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文件夹敲了敲桌子。
　　陆立川面无表情，“承让，让我进去。”
　　瞥见男生乌黑沉淀的眸子，郑默程一个激灵，识相的让位。
　　“我刚在给小仙女讲你的光辉事迹呢。”他连忙表忠心，“陆哥，我永远支持你和嫂子。”
　　乔棉：“…？？？”
　　我把你当兄弟，你怎么能把我当嫂子？
　　报告会进行的时间很长，从教室出来，乔棉伸了个懒腰。
　　坐的时间久了，有些腰酸背痛。
　　“我送你回去。”陆立川把文件夹递给郑默程，走到乔棉旁边。
　　他和乔棉并肩走了两步，才轻声说，“我没想到…是不是有点无聊？”
　　陆立川抿了抿唇角，头一次对自己的想法产生懊恼。
　　他自己对这个专业感兴趣，觉得有意思，却忘了，乔乔不一定会是这样。
　　他自以为是的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递上，却不考虑对方是否同样需要。
　　“嗯？没有呀。”乔棉一愣，又轻松的笑起来，“没事，我觉得你特别厉害，我也听懂了好多呢。”
　　她说得很认真，“我觉得很好啊，看到你这个样子，很耀眼。”
　　东西的价值不论，蕴含的情感远超其本身。
　　乔棉有些犹豫。她想了想，才委婉的曲线救国。
　　她语气随意，又很轻松，“我刚想起来…陆立川。”
　　乔棉问，“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


第48章 
　　高中的记忆，灰白又单调。
　　陆立川没料到乔棉会问这个。
　　他针对乔棉可能有的想法做过一千种预案, 她却准确的找到了漏洞。
　　“是一个…很普通的人。”陆立川没打算撒谎。
　　他也是很随意的态度, 轻轻松松的，“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和…你见到的我一样。”
　　乔棉慢半拍, 才意识到陆立川说的“一样”是指什么。
　　高中时候的陆立川, 活了三年的陆立川。
　　他那时候是死宅的样子吗？阴郁又孤僻，穿着宽大的校服，戴着土气的黑框眼镜, 隐没在人群里。
　　“没有现在好看。”陆立川简单提了提, “打架的那次, 大概是最有存在感的时候。”
　　乔棉失笑。她想起陆立川打架的事情, 微微一顿。
　　“我觉得你那样也挺好的。”乔棉明亮的笑起来，“不比现在差。”
　　陆立川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他垂下眼帘, 神色说不出什么，只应了声，“嗯。”
　　乔棉没注意到他有点低沉的情绪，她想到自己知道的事情，有点出神。
　　和陆立川分开，乔棉回到寝室。
　　她犹豫了好久, 还是又找了徐敏的联系方式。
　　【在吗？有点事...想问问你。】
　　徐敏回复的很快。
　　【在！什么事？对了, 我这周末来S市看亲戚, 能不能来找你？】
　　【也算老同桌, 好久没见了, 一起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今天已经周五, 距离周末也就一两天。
　　乔棉想了想，把疑问又压回去。
　　【嗯，那没事，你来了我再问你吧，我带你出去玩。】
　　在网络上，乔棉比现实中要活跃许多，和徐敏聊天也要随意很多。
　　和徐敏约好见面时间，乔棉放下手机，拿出资料复习。
　　这学期的课多，也难，乔棉还跟了一个老师一同做课题，事情很多。
　　陆立川周末全家团聚，乔棉也没多去打扰她。
　　周末寝室没人，乔棉换了衣服，也难得出门。
　　徐敏正在S大的正门等她。
　　她一抬眼，一眼就看见走在人群里的乔棉，朝她挥手，“乔棉！这里！”
　　人群里的年轻女孩抬起头，唇角一弯，明眸皓齿，笑容清丽。
　　“徐敏。”乔棉也笑着打招呼，“走吧？我带你逛逛。”
　　乔棉就读的S大，算是国内非常顶尖的学校。
　　徐敏和乔棉一同散步，一边咋舌，“你们学校好大，环境也好。”
　　“还好。”乔棉冲她眨眨眼，“我不怎么出来。”
　　大学读了两年，乔棉连校园都没走全。
　　也就是和陆立川在一起后，她才稍微...
　　“哈哈，我了解你。”徐敏也知道乔棉的性子，有点失笑。
　　“你那时候是坐在位置上一天都能不动弹，现在不了吧？谈恋爱不经常出来吗。”
　　徐敏心直口快先说了，说完才反应过来。
　　她上次那么告诉乔棉，又不是什么好听的事，乔棉...可能分手了啊？
　　“嗯，是啊。”乔棉笑了下，“比以前勤快多了。”
　　她兴致不高，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徐敏咬住唇，有点讪讪，“对不起啊，乔棉。”
　　“有什么对不起的。”乔棉回过神，有点无奈，“徐敏，我和他没分手。”
　　“啊，没有吗？”徐敏自知失言，又赶紧笑了笑，“那也挺好的啊，人好就行。”
　　说是这么说，徐敏心里不是不犯嘀咕。
　　她是不知道乔棉看中了陆立川哪点，印象里，那个男生为了何晴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徐敏，我其实是有点事想问你。”乔棉回过神，笑了下。
　　“你对陆立川了解多少？他那个时候…为什么打架？”她问出口。
　　徐敏没料到乔棉还会关心这些。
　　她看着清丽的女孩，有些古怪，“乔棉…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
　　“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我能帮你问问。”她拿出手机，“我有一个闺蜜人缘很好，高中玩的多，可能知道。”
　　“行，帮我问问吧。”乔棉笑笑，“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我们去逛吧。”
　　“没什么，难得来你们S大，我想来你们学校图书馆看看。”徐敏也笑着说。
　　S大的图书馆占地广阔，装修明亮奢华，在大学中极有名气。
　　乔棉带着徐敏进去坐下，就主动下楼去自动售卖机买水。
　　她态度很好，徐敏有心婉拒，被乔棉笑着摇头拒绝了。“你不熟悉，还是我下去吧，想喝什么？”
　　图书馆人很多，都是S大的学生，也很拥挤。
　　徐敏看着乔棉下楼，左右看了看。
　　图书馆内的人很多，声音却很细碎，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她小心翼翼的挪动步子，目光中却瞥见一个人。
　　“诶？”徐敏看过去，有一声小小的惊呼。
　　乔棉拿着两杯饮料上来，扫视一圈，看到站在落地窗那边的徐敏。
　　她微微一顿。徐敏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她的对面还站着一个女生，两个人正在聊天。
　　“何学姐。”徐敏拘谨的笑了笑，“真巧，我妈还在说暑假没看到你呢。”
　　“我暑假没回去，在这边做兼职。”被称为“何学姐”的女生轻轻笑了笑。
　　她长得很清秀，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还戴着厚重的眼镜，说话声音也很轻细。
　　“徐敏。”乔棉走过来，把罐装奶茶递给她，自己拿了瓶可乐。
　　她冲两个人笑了笑，坦然道，“这是何学姐吗？”
　　乔棉态度平淡，在场的两个人神色却都有微妙的变化。
　　“我和何学姐以前是邻居。”徐敏率先开口，“父母之间都是认识的。”
　　何晴晴也转头去看乔棉。她知道乔棉，从陆立川开始。
　　这个女生在高中就是他们年级的级花，上了大学更是被捧成系花。
　　气质温雅，明媚动人。
　　“你好。我是何晴晴。”何晴晴看上去有些不自在，勉强和乔棉说话。
　　“对了，徐敏。”何晴晴小声说，“你刚才…不是问我陆立川的事情吗？”
　　提及这个名字，徐敏有点尴尬。
　　她刚看到何晴晴，顺口和她聊天，也有些八卦的提及陆立川。
　　徐敏想的简单，当初陆立川是为了何晴晴打架，又是同班的，何晴晴大概也会知道很多。
　　她想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就想着委婉的问一问，替乔棉打探情况。
　　没料到何晴晴也不顾及乔棉在，就这么说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何晴晴声音很细弱，她小声说，“那个时候我被班上一个男生追，特别烦，是陆立川帮的忙。”
　　乔棉一顿。她和徐敏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详细的细节，和乔棉所知也有所出入。
　　乔棉没发觉自己在不自觉的盯着何晴晴。
　　她对现在的陆立川没多少真实感，乔棉想着，她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想知道陆立川隐瞒了她多少。
　　她一点，根本，都不在意。
　　何晴晴还在回忆着。“陆立川在班上也不怎么说话，人…挺安静的。他会和那个男生打架，我们都没想到。”
　　她小声说，“后来不知道怎么做的，陆立川被处分，那个男生转学了，再也没打扰过我。”
　　“不会吧？”徐敏瞪大眼睛，她显然没料到这中间这么刺激。
　　提及这些事，何晴晴也有点苦涩。
　　“我那时候太懦弱了。”她有些愧疚的说，“陆立川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是没勇气说出事实。那个男生家里有钱，成绩也好，没人…”
　　何晴晴想起，自己看着那个男生被陆立川打到转学，眼看着班里的流言甚嚣尘上。
　　她那时候年轻又害怕，沾沾自喜于自己被人这么喜欢着，又很害怕这些事会牵连到她身上，甚至对打人的陆立川，也有所畏惧。
　　何晴晴顺利的考上S大，顺利的在信息工程学院定下来。
　　她没料到陆立川也追着来到这里，甚至…变化这么大。变得都有些陌生了。
　　徐敏捂住嘴，又连忙圆场似的笑笑，“那陆学长还真是挺好的，人好嘛，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何晴晴的失落傻子都看得出来，徐敏才会更震惊。
　　一个陆立川而已啊，高中时候又不是没见过，阴郁死宅，怎么能让高中两个级花都舍不得他？
　　“是啊，都是以前的事，我做错了。”何晴晴回过神，悄悄去看乔棉。
　　她知道自己不如乔棉。陆立川和乔棉在一起之后，也不一定会回心转意。印象里，她避之不及，连表白的机会都没给陆立川过。
　　乔棉有些走神，没注意到何晴晴复杂的视线。
　　成绩好，家境优越，转学的男生。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很多，可是…
　　生活在乔棉身边，乔棉接触过的，似乎也不是那么多。
　　“何学姐。”乔棉看向她，一瞬间，何晴晴竟然觉得她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乔棉问她，“你能告诉我，那个死追你的男生是谁吗？”
　　“这个？”何晴晴有点意外，又不是很想提及，“这个人都转学了，没事了。”
　　“我想知道。”乔棉打断她，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她很轻很轻，又很认真的说，“这个人，是不是姓李？在二十四班，成绩非常好，家里是做房地产的有钱人。”
　　心脏飞快跳动，血液从胸口倒涌。
　　黑亮的眸子看见何晴晴有些错愕的神色，纵使她没说什么，乔棉已经知道了。
　　“陆立川…”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何晴晴没看见乔棉露出任何她想象中的神色。
　　年轻温柔的女孩子眸子有点闪动，里头跳跃着的火光一瞬间让人悸动。
　　从来都不存在一见钟情。
　　隐藏在这之下的，是漫长与广阔的时光，与那些细碎发光的情感。


第49章 
　　“乔棉？”徐敏有些担忧的叫她。
　　乔棉的神情太奇怪了。也不像是妒意, 也没有失落, 更没有说沮丧。
　　不如说，她心不在焉的成分更多。
　　何晴晴看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复杂。
　　“乔棉？”她压住内心隐秘的窃喜，低声说, “我刚说的事情, 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啊, 没什么。”乔棉勉强回神, 真心的朝何晴晴一笑。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知道了一些事。”她语气轻松，声音温柔又轻软。
　　何晴晴没能理解她的反应。她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怎么说她和陆立川的事情也是过去的，乔棉才是现任。陆立川喜欢她，也没什么。
　　徐敏反复看着她们两个人, 怎么都觉得奇怪。
　　这个陆立川还真是个祸害。她心里嘀咕，高中那么追何晴晴, 何晴晴都没心动，上了大学又转目标转到乔棉身上了。
　　想着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谁料得到居然会让两个大美人为他争夺。
　　“没什么好道谢的。”何晴晴呐呐，“我也只是随口说的。”
　　乔棉客气的笑笑, 心思却已经不在这儿。
　　她从来没没有这么想见到陆立川过。她想见他，问他, 你是不是暗恋我。
　　和乔棉短暂的感情时间线比, 从很久以前到现在, 是多么漫长的时间。
　　“徐敏, 要出去吗？”乔棉偏头，“图书馆学习的人很多，我们出去吧。”
　　“啊，行，我也看完了，你们学校真好。”徐敏笑道，“那何学姐，我们就先走了。”
　　“没事，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吧。”何晴晴摇摇头，她手里还抱着书，看着也是准备出图书馆。
　　乔棉没说什么。事实上，她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她走在旁边，徐敏走在中间，时不时的还和何晴晴说两句话。
　　她们是邻居，父母又认识，能够谈及的话题的确不少。
　　乔棉按了一楼的电梯，望着明亮的数字发呆。
　　她们是从七楼下来的。数字在四楼停了一次，乔棉往旁边让了让。
　　“陆立川？”何晴晴有些意外的声音响起。
　　乔棉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她下意识的抬起头。
　　是陆立川。他穿着白衬衣和长裤，正背对着她们，在和人说些什么。
　　乔棉毫不犹豫的就抬起脚步，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
　　“陆立川！”她第一次，在知道陆立川真实的样子后，主动上前去叫他。
　　“所以这里…”陆立川正在和郑默程聊着。
　　冷不防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侧过头，一向冷淡的神情也有点裂痕。
　　“乔乔？”
　　乔棉跑到他们面前，她身体素质差，用力跑两步就忍不住喘气。
　　“陆立川，你们，你怎么在这儿？”乔棉脱口而出。
　　乔棉以为陆立川在家里。
　　她之前问他，陆立川也说，这个周末父母在家，他们一家人要好好聚聚。
　　“我…”陆立川微微一顿，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啊，这不是嫂子么。”郑默程一拍他肩膀，“嫂子怎么过来了？陆哥，要不你们先走吧？”
　　电梯里，徐敏也立刻追了出来。
　　她还没走两步，就错愕的瞪大眼睛，看见乔棉对着一个冰山帅哥叫“陆立川”。
　　陆立川？？？
　　“不可能吧！”徐敏震惊到脱口而出，“他就是陆立川？”
　　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身形挺拔，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衣和长裤，却显露出让人难以抗拒的清冷气质。
　　“他就是陆立川。”
　　徐敏扭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晴晴已经站在她身边。
　　她抱紧怀里的书，一瞬间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他上大学以后，就变成这样子了。”
　　徐敏还是惊讶的说不出话。
　　陆立川和郑默程说了两句，就走到乔棉身边。
　　“走吧，乔乔，路上说。”他声音清清冷冷，却有着隐含着的紧张，“吃饭了吗？现在去吃？”
　　郑默程嗤的一声差点笑出来。
　　陆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怎么着也不肯在乔棉面前隐瞒。
　　乔棉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没吃，我是来陪同学的。”
　　她有点回过神，匆匆扭头，正看见徐敏和何晴晴都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也从电梯里出来了。
　　“这是我高中同桌，你之前见过的。”乔棉招招手，“徐敏，这是我男朋友。”
　　“陆学长…好。”徐敏干巴巴的笑了下，还是忍不住盯着陆立川看。
　　她上次见到乔棉和她男朋友的时候，这个人和高中也没多少差别。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改变这么多？
　　陆立川微微颔首，“你好。”
　　他对无关的人说话向来很少，现在也透露不出多少热情。
　　只不过在这张精致的脸上，大美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我们走吧。”乔棉心里惦记着事，朝着电梯走去。
　　“徐敏，出去请你吃饭，也快晚上了，我们这儿的小吃街还不错。”乔棉随口道，抬眼，“何学姐？”
　　何晴晴紧盯着陆立川，视线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被乔棉点名，她才像是突然回神，勉强露出微笑，“啊，没事，我有点走神。”
　　越想才会越难受。何晴晴一想到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样的人，心里就苦涩的说不出话。
　　她的异样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乔棉没说什么，率先进了电梯。
　　按下电梯的按钮，乔棉怔怔的，也在出神。
　　她的背后就站着陆立川。年轻的男生近距离的站在她身后，偏凉的体温像是能感觉到。
　　是很清淡的烟草味道。乔棉闻到过许多次。
　　陆立川丝毫没有掩饰，也很自然的表现出他和乔棉的亲昵。
　　陆立川注视着自己前面那个娇小的身影。
　　喉结滚动两下，他想说什么，又克制的垂落眼帘。
　　他欺骗了乔棉。陆立川没有回家，或者说，回家一会儿就离开。
　　他说自己会留在家里，和父母团聚，都是谎言。
　　陆立川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留在家里。
　　他和陆立池不一样。陆立池有的东西，需要的东西，他都没有，也不需要。
　　“陆立川。”清甜的声音融化在空气里。
　　“嗯？”
　　陆立川克制的，却又无法自控的用指尖轻轻触碰她的长发。
　　他看不出乔棉是什么心思。他也无所谓解释，但是不是在这种场合。
　　“你高中，打架的那个人。”乔棉声音有点颤，被她压制住。
　　“那个人是不是叫李成浩？”她轻声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去打架的？”
　　并不是合适的场合和时间，在狭小的电梯里，乔棉没能克制住情绪。
　　没料到会从乔棉口中听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名字。
　　陆立川沉默片刻，手掌用力按住乔棉细瘦的肩膀，声音很轻，“嗯。”
　　乔棉紧紧盯着面前跳跃的数字，喉咙像是被堵住。
　　她以为自己的高中过的很不好。或许也有好的一些事情，更多的却像是阴影。
　　“李成浩…你知道他那时候做过什么对不对？”乔棉猛然转过身，紧紧注视着他。
　　“你知道那些事，你是为了我，是吗？”说出口似乎没这么难。
　　由这个名字蔓延至全身的寒意，又在陆立川漆黑的瞳眸中化开。
　　“我知道。”陆立川没有隐瞒，也没否认。“乔乔，有我在。”
　　乔棉渐渐平静下来，没再说什么。
　　电梯在一楼停下，她像是没注意到何晴晴苍白的脸色，被陆立川按着肩膀，走出电梯。
　　何晴晴还站在电梯里，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不知道乔棉和陆立川之间有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之前说的话都是错的。
　　陆立川和人打架，为人冲锋斩棘，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似乎是看出乔棉情绪不好，徐敏饭都没吃，找借口先走了。
　　乔棉和陆立川一起送她去的地铁站，心不在焉的说了两句话，又从里面出来。
　　乔棉咬着唇，好半晌，才轻声说，“谢谢你。”
　　陆立川走出来，就听见她这么轻的一句话。
　　“不需要。”他淡淡的说，“我当初那么做，也不是为了要你的道谢。”
　　漆黑冰凉的眸子沉淀着担忧，他认真的看着乔棉。
　　“过去也过去了。”他轻描淡写的说，“乔乔，你不要因为我的事来感激我。”
　　陆立川一直不肯提，一直藏着高中这些事。
　　不是因为他心虚，也不是他愧疚或者别的什么。他不太想让他的小仙女心情蒙上阴影。
　　“不是的。”乔棉摇摇头，脸上终于露出笑，“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紧紧地扣住男生柔软冰凉的手指，认真的说，“陆立川，你不明白，这对我是什么。”
　　乔棉的高中过的并不算顺利。她经历过的，比何晴晴要过分无数倍。
　　乔棉家境不好，脸蛋好看，成绩更是优越。
　　她这么优秀，在年级的追求者也甚众，乔级花却无心谈恋爱，一心只有学习。
　　诸多的追求者里，李成浩是她唯一记的最清楚的名字。
　　高一届的学长，长相帅气家世好成绩也很好，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除开一点。
　　在乔棉拒绝他之后，他的反应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威胁，纠缠，恐吓，哀求，自残。
　　乔棉在他身上见识过无数的黑暗面，她甚至告诉老师都没有办法。
　　那时候，是她按下半夜想要偷偷出门的乔景，是她死活不肯说出这个名字，甚至为此朝他吼道“不要为个人渣毁了你的一辈子”。
　　在漫长的纠缠和心力憔悴后，乔棉突然得知，他退学了。
　　她最开始不相信，问了许多人，也花了很多时间去面对，最终得知，他真的离开学校。
　　理由被校方遮掩起来，乔棉只知道是因为打架。
　　漫长的枷锁被卸下，她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面对这些，专心投入在学习里。
　　对这个人的名字，在时隔这么久，乔棉也不想提及。
　　她没想到，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当初这个人的退学是有所预谋，是有人为了她。
　　头顶被人揉了两下，陆立川静静地看着她。
　　他轻轻笑了下，神色是说不出的轻松。“我知道。可是，都过去了。”
　　他无意用这件事去证明什么。
　　喜欢谁，本来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付出什么，和乔棉也没关系。


第50章 
　　乔棉听懂了他的话。她沉默片刻, 仰起头，明亮的笑起来。
　　她没料到会有人这么喜欢自己。乔棉的追求者很多, 她拒绝了更多。她曾经以为陆立川也是一样的。
　　她没有想过, 这个人会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陆立川，你从那时候起就暗恋我了吗？”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陆立川平淡的神情出现裂痕。
　　他咳嗽一声，移开视线，“比这个要早一点。”
　　乔棉睁大眼睛，看着他从脖颈飞快蔓延的红意, 在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染上红霞。
　　陆立川走在她外侧，没吭声，眉宇间的寒冰却早就融化成水。
　　这个人在所有人面前都可以是高岭之花。唯独在她面前, 做不出这幅样子。
　　乔棉努力忍住笑。“比这个早…高一吗？你暗恋了我这么久？”
　　在陆立川的设想里，从来不存在他会被喜欢的人亲口问出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更长时间，直到最后，才罕见的用硬邦邦的语气开口, “嗯，也许吧。”
　　他不肯承认。
　　乔棉也不逼他，只是轻轻用手肘撞了撞他。
　　她弯起眼睛，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笑来, “真看不出来啊, 以后再说吧。”
　　乔棉停住这个话题，又想起什么, “对了, 你怎么在学校？池池呢？”
　　早晨发消息的时候, 乔棉知道陆立川在家里。
　　谁知道过了几个小时，自己会意外的在图书馆看见他。
　　陆立川没料到乔棉还会提及这个问题。
　　他顿了顿，才低声道，“陆立池在家里，父母也在。”
　　“你没回家？”乔棉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
　　“没有。”陆立川没多开口，“我留在学校了。”
　　他低头拿出手机，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着，“学校这边还有事，我和他们在一起做。”
　　陆立川平日里做的什么事业，乔棉也不是特别清楚，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得知陆立川和她的关系要推延到许多年之前，乔棉不自觉的稍微放松。
　　她的确对家世优越，外表出色无可挑剔的这类人本能性的没有好感，然而陆立川不是这样的。
　　他高中的时候，他们认识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死宅。
　　乔棉只是不知道，他那时候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乔棉记忆里甚至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更不知道他都做过什么。
　　暗恋是一件很苦的事情。
　　乔棉抬头看看陆立川。对方走在她身边，神情冷淡，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却并不是让人无法触碰的寒冰。
　　乔棉噗哧一声笑出来，伸手主动去勾他的手指。
　　修长冰凉，陆立川体温偏低，在这样还未回暖的初春格外明显。
　　乔棉弯起眼睛，笑眯眯的勾了勾手心。
　　周末过去的很快，平时的课多，乔棉专心在课上。
　　短暂的交流过后，她平日里的日子步入正轨，学习兼职打游戏，她和小仙男的交流也不少。
　　乔棉之前看过小仙男的空间，知道他和一直暗恋的女孩子和好了。
　　【小仙女观察记录：稿子我收下，最近工作室有一款游戏测评，你有兴趣吗？】
　　自从乔棉得知他的性别之后，小仙男的态度就格外疏离。
　　乔棉也有点心虚。当初她用QM是死宅博主的身份，小仙男大概也没料到她是妹子。
　　【乔乔：什么游戏？steam上的吗？】
　　这类的游戏测评乔棉接过很多，也算是得心应手。
　　【小仙女观察记录：不是，是还没面世的一款游戏。】
　　【小仙女观察记录：你愿意试试吗？需要签协议，待遇从优。】
　　还没面世？乔棉一愣，她对这种游戏也有所了解，路桥工作室平日的工作范围她也明白。
　　这应该也是工作室的机密部分，小仙男就这么交给她，不合适吧？
　　【乔乔：不合适吧？我也没什么经验。】
　　测评和游戏纠错体验不一样。测评更加随心所欲，乔棉也更擅长。
　　游戏优化纠错就相当于测试员，对游戏的方方面面都要给出建议，在其位谋其职，乔棉也不好意思敷衍了事。
　　小仙男却没放弃，又提了一些好处，乔棉有点心动。
　　她现在手上也慢慢攒起一笔积蓄，做兼职，奖学金，供稿稳定又努力，在给乔景租房后还有不少存款。
　　不多，但是，也慢慢足够买一套小户型的单身公寓了。
　　有目标当然比没有目标要好。乔棉努力攒钱付首付，以后就能稳定下来。
　　更重要的是…陆立川的生日快要到了。
　　乔棉自己是不知道陆立川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陆立川很少提，对这个也不感兴趣。然而他的资料在百度上多的是，论坛也有。
　　陆立川存在感最高的时候，就是在他两次生日的时候。
　　高岭之花，也是祸水啊。
　　乔棉没打算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她和陆立川的相处多多少少还是没适应过来，庆生还是需要的。
　　【乔乔：我试试看，你把条件和我说一下吧。】
　　乔棉在和路桥工作室合作久了，也明白这个工作室不是以往合作的小型工作室。
　　路桥工作室和国内的不少游戏厂商都有合作，行事风格成熟，乔棉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很完善的工作室。
　　和路桥敲定了合作的具体细节，乔棉又和对方商量了一些别的东西。
　　把这些基本的谈妥，乔棉也收到了路桥工作室发来的一些游戏有关信息。
　　不出她所料，这并不是外国的游戏，而是国内的手游。算是比较简单的模拟养宠游戏，画风简洁可爱，需要手动测试的部分也不多。
　　乔棉也不清楚路桥工作室这是从哪来的。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乔棉没多问，专心致志的投入这个游戏的测试里。
　　陆立川的生日在下周四，乔棉看中了几个生日礼物，还没挑好。
　　“陆哥，下周你生日啊。”郑默程拍拍他肩膀，“有什么安排没？”
　　他啧啧两声，又有点想笑，“不是我说，陆哥，你每年生日过的也真够腥风血雨的…”
　　“就拿前年来说，人家女孩子都跑到我们教学楼下摆蜡烛庆生，还给你唱情歌了，恨不得全校轰动。”
　　“去年就更厉害了，那个学姐居然还给你运来一车的玫瑰花，开着超跑来接你，长得好看就是受人欢迎啊。”
　　郑默程憋着笑，认真说，“今年论坛已经开赌了，就赌陆哥你还会不会被人大张旗鼓的表白。”
　　今年第三年，就算高岭之花被曝有女朋友，也不妨碍论坛上的人神神秘秘的讨论这件事。
　　陆立川紧盯着电脑上的代码，头都没抬，“跟我没关系。”
　　他飞快的敲击着键盘，又慢慢修改起来，“这次生日…乔乔会过来，一起吃个饭吧。”
　　陆立川蹙着眉，显然对往年生日造成的麻烦事感到困扰。
　　饶是这些事和他无关，他也统统不予理会，陆立川却不能阻止事件本身的发生。
　　就算现在，他稳定的表明自己有女朋友，陆立川也阻拦不住想法设法跑过来勾搭的女生们。
　　“乔棉会来？”郑默程有点诧异，很快又笑起来，“好啊，对了，陆哥，你知不知道。”
　　他神神秘秘的凑过去，一双桃花眼里流转着神秘，“乔棉就是我们合作的那个QM，性别为男的博主！”
　　郑默程也是偶然查到这件事的。他从同学那里搞到了乔棉的联系方式，还没加到人，就注意到自己以往似乎加过。
　　查了点记录，郑默程才发现这就是以往他删掉的那个“QM”博主！
　　乔棉兼职用的就是自己的私人号，也没刻意隐瞒什么。
　　“小仙女这么厉害啊，游戏也打得好。”乔棉交来的稿子他们都看过，郑默程咂舌，“游戏死宅了吧，还打了这么多。”
　　从乔棉的外表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乔棉的真实性格，也和谣传里的相差甚远。
　　陆立川无动于衷，“知道了。”
　　郑默程原本还有几分兴奋，被他一打岔，也有所冷静。
　　“不对，陆哥，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郑默程反应过来，“草，我说你当初为什么非要他删掉我…”
　　身份又被郑默程咋呼出来，陆立川敲着键盘的力道不由重了些。
　　他垂下眸，语气平淡，算得上心平气和。“你上次在实验室，是不是和乔乔说过什么？”
　　“说什么？”郑默程还没察觉到他清算总账的意思，摸摸下巴，“我就说了陆哥你很辛苦啊，经历这么多磨难，好好过日子…”
　　陆立川冷笑了下，什么都明白了。
　　他对乔棉的了解，甚至可能超过了乔棉本身。
　　“郑默程。”陆立川停下手指，慢慢说，“看来是我小看了你。”
　　“什么？”郑默程还在沾沾自喜。
　　他之前做的果然很对。乔小仙女只知道陆哥为她跋山涉水，却不知道中途有多艰险。
　　他这是为了兄弟说尽好话，可以挂个奖牌表彰了。
　　“剩下的部分你来，我做不了。”陆立川一推键盘，站起身。
　　他偏了偏头，明暗交错的光影落在分明的五官上，透着种漫不经心的闲散。
　　“我去接小仙女下课。”
　　随手把外套拎起来，他往身上飞快一套，丝毫没避讳对乔棉的称呼。
　　“哦，那你先走吧…”郑默程随口说，视线落到屏幕上。
　　下一刻，他惊恐的说，“等等？陆哥不是说好你帮我做完这部分吗？？！”
　　“陆哥！你就是这么坑兄弟的吗！”


第51章 
　　陆立川的生日是周四。
　　乔棉准备好了生日礼物, 却没能带出去。
　　她早前接到陆立川的消息，对方说希望能和她一起, 和朋友们一起吃饭。
　　乔棉稍稍犹豫了一下。
　　她知道陆立川也有些关系好的朋友, 乔棉暂时没想过要和他们接触。
　　可是，生日…
　　乔棉还是应下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许时意，后者却断然开口要求。
　　“我陪你一起去，棉棉。”许时意不容拒绝，“反正陆学长接了这么多人, 也不差一个我吧？”
　　许时意是担心乔棉。乔棉性子她了解，这种场合还真说不上适应。
　　“我和沈照深那群人也熟悉，去了也没什么。”许时意笑笑, “一起去吧，我帮你参谋参谋。”
　　许时意是站在乔棉这边的。
　　她看得出乔棉的态度有所软化，不过，内心还是对这个前后不一的陆学长有所戒备。
　　“好, 那就一起去吧。”乔棉点头，她也不怎么自在，许时意在会好得多。
　　312寝室，林玥自从上次误传了消息, 就不爱和乔棉她们说话。
　　林静雅更不用说, 前两天她直接搬出宿舍，看样子是在外面找到合租的同学, 打算长住下去。
　　乔棉乐得自在。她一个人窝在寝室的时间长, 也没觉得什么。
　　有电脑有手机还有零食, 这就是她乔·寝室蹲·棉的天堂！
　　周四白天还有课，乔棉到晚上，才和许时意一起出门。
　　天气暖和许多，乔棉也就没穿很厚。
　　白毛衣配短裙，再戴着贝雷帽，年轻女孩清丽动人，眉眼处盈着光。
　　就连许时意都忍不住捏了她的脸好几下，“我们仙女真好看，便宜他了。”
　　她忍不住调侃乔棉，“以往我拉你打扮你怎么都不肯，谈了恋爱反倒注意形象起来，女为悦己者容？”
　　乔棉眉眼一抽，摇头否认，“我还没想好啊，算什么…悦己者。”
　　说归说，乔棉却不怎么确定。
　　她尝试着和陆立川相处，去了解这个人，去学着喜欢人。
　　许时意也不逼她这个口是心非的，打闹了一会儿就一起下楼。
　　有许时意在，乔棉坚决不让陆立川来接她。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一边闺蜜一边男朋友，画面太好不敢看。
　　陆立川订的地方距离学校不远，是一家火锅店。
　　乔棉听他说起来的时候，眼睛就亮了。
　　在脱单之前，要说有什么让乔棉觉得困扰的，唯火锅是也。
　　宅归宅，乔棉偶尔想出去吃个饭，一个人也还是麻烦很多。
　　火锅这种东西，当然要很多人一起吃才有意思。热气腾腾里，乔棉很少说话也会觉得安心。
　　去了包厢，许时意在乔棉之前敲了门。
　　看见开门的人，她眉梢一挑，神色平淡，“陆学长。”
　　来开门的是陆立川。
　　视线飞快的从她身上掠过，陆立川看向在她身旁的乔棉。
　　“进来吧。”他礼貌的招呼道，“许小姐，乔乔。”
　　许时意暗暗翻了个白眼。她看得出陆立川的性子根本没什么变化。
　　乔棉和许时意一同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
　　她之前曾经看过陆立川和这些人在一起，辩论赛的时候他们也坐在一起。
　　那时候乔棉还在心想，幸好陆立川和他们扯不上关系。
　　谁知道…乔棉笑了笑，“你们好。”
　　她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总是冷淡陌生的，看着不太好接近。
　　这个方法对别人来说很有用。乔棉不是热情的性格，也避免不少麻烦。
　　落到陆立川的这群朋友面前，却丧失了应有的作用。
　　陆立川的这些好基友，既然能够和陆立川这种冷淡逼称兄道弟，乔棉的态度在他们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你好你好，看陆立川之前，你游戏打得好？以后有空一起玩。”
　　“乔棉是商学院的吧？小姐姐之前怼人的样子超帅！为你哐哐撞大墙啊哈哈哈。”
　　“小姐姐还会打游戏？走啊以后不带陆哥玩，来加个好友啊！”
　　乔棉微微睁大眼睛，对他们的热情态度有些不知所措。
　　她平生里最不擅长应付的人只有一种。就是自来熟的那类人。
　　许时意拉着她坐下，她对这样的场合要游刃有余许多，说笑间自然的帮乔棉解围。
　　乔棉也很快回过神，不说特别热情，却也算是有问必答。
　　她这种礼貌客气，教素良养的性格，搁在这帮和陆立川相处惯的人里，那必然就是平易近人啊！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也热络起来。
　　乔棉也发觉，陆立川的这些朋友，大部分都对游戏很了解。
　　虽然放到外面都是精英，谈及游戏，他们的了解都很多。有共同的话题，乔棉很快就能兴致勃勃的聊起来。
　　“我们和陆哥都是一个工作室的。”江衡笑了笑，他是这群人里看起来最斯文的一个。
　　只不过谈到游戏，江衡也稍微话多一点，“陆哥带着我们开了工作室，你有兴趣的话可以问陆哥。”
　　都知道陆哥追人家小仙女追了多久，在聊天的时候对乔棉就随性很多。
　　乔棉不是第一次听到工作室了。
　　她也喝了一点啤酒，热气腾腾下脸颊泛红，“是吗？我有空问问他。”
　　乔棉隐约记得陆立川之前没怎么详细的说。
　　平时她可能不会问这么多，热气蒸腾，又碰了点酒，乔棉忍不住好奇心。
　　江衡一笑，“陆哥是我们负责人，和国内厂商的合作都是他去谈的。”
　　都是陆立川一个工作室的，在座的都没考虑隐瞒什么。
　　以后说不准就是陆哥和嫂子了，自家人，对嫂子夸陆哥厉害叫透底吗？这当然不叫啊！
　　听他这么说，乔棉有点惊讶。“他这么厉害吗？”
　　她抬起头，扯了扯旁边陆立川的袖口，“你，能给我说说吗？”
　　乔棉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气氛太好，她也第一次尝试了啤酒，酒精烧灼到脑海，思维都是断片的。
　　说醉也没醉。
　　她乖乖地仰着头，眸子含着水光，从眸底到脸颊都是明亮的色彩。
　　“也不算。”陆立川低头瞥她，喉结滚动，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
　　“以后再给你说。”他轻声说，“如果你还想得起来。”
　　声音里是微不可查的戏谑笑意。
　　乌黑的眸子落在这个小醉鬼身上，陆立川舒展开眉眼，轻声哄她。
　　“行了，我替她记着。”许时意眼看着乔棉醉的有点不清醒，忍不住去捏她脸。
　　吃的喝的差不多，时间不早，一群人也没有接着玩的意思，还要注意宿管的宵禁，纷纷站起身说笑着要走。
　　许时意刚和沈照深怼完，一扭头就看见乔棉神志不清醒。
　　“我没…”乔棉晃了晃头，“我没醉。”
　　她也没想吐也没头疼，就是稍微说话慢了点，吐词还是很清晰。
　　许时意一言难尽的看她。“能走吗？你没醉，我们回去继续喝？”
　　喝酒是她撺掇的，许时意也没料到乔棉会一罐倒。
　　说倒也不准确。她的确还有意识，也会说话，偏偏这样最难缠。
　　“我照顾她吧。”陆立川主动开口，“你们先走，我送她回寝室。”
　　他从坐到包厢里说话就很少，大多数时候只是给乔棉夹菜倒茶，只有这时候才说的多一些。
　　许时意打量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那我一会儿在宿舍楼下等你们。”
　　对陆学长有成见是一回事，当电灯泡又是另一回事。
　　许时意还算相信陆学长的人品，也委婉表示自己会在宿舍等着。
　　“嗯。”
　　许时意和陆立川隔着自己在商量什么，乔棉听见了，却不是十分理解。
　　她一蹭一蹭的，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就晕乎乎的闭上眼睛。
　　乔棉再度睁开眼睛，感觉不太一样。
　　她被冷风一吹，稍微有点醒过神。离开了温暖的包厢，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路面一晃一晃的，乔棉下意识的晃了晃小腿。
　　脚尖落不到实处，只是膝盖处被人用力的固定着，轻飘飘的像是要升天。
　　乔棉用了三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背着的。
　　她抓紧厚重细密的布料，小小声的开口，“陆立川？”
　　“嗯。”她很快得到了回答。
　　陆立川轻轻松松的背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即使是背着一个人，他的语气也没有任何改变，动作也很自然。
　　“我送你回宿舍。”陆立川语气平淡，“你刚才睡着了。”
　　身后的女孩没再吭声，只是更用力的抓紧他的衣服。
　　夜色温柔，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乔棉盯着那片纯黑的布料，有点模糊的想，她不知道多久没被人这样背过。
　　她的记忆里，从来不存在这样温馨的时刻。
　　可是啊…
　　陆立川偏了偏头，“你刚才说什么？”
　　他听见乔棉小声的嘀咕，细细碎碎的，像是幼猫的呢喃。
　　乔棉没理会他。她又蹭了蹭，这回声音稍微大了些。
　　乔棉说，“爸爸…”
　　记忆里，没有人这么背过她。
　　她阖着眸子，晕乎的月色都藏在眸底的天空里。
　　“爸爸。”
　　乔棉又重复了一遍，认真的蹭了蹭陆立川的肩膀。
　　陆立川：“…”


第52章 
　　乔棉只是念叨了一句, 又闭上眼睛。
　　她还没彻底清醒，只是凭着印象拍了拍身上人的后背。
　　“怎么不走了？”她问的很无辜。
　　陆立川确实停顿好几秒。
　　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下来。
　　乔棉晕乎乎的，只感觉到自己的移动座椅又动起来。
　　她踩不到地面，眸子能看见的风景却不同了，忍不住依恋的蹭蹭，“爸爸…”
　　陆立川叹气，几百年才发一次善心的不和醉鬼计较。
　　他轻声道，“我可不想当你父亲。”
　　他这么说，却心知肚明，乔棉听不见, “你要是叫我别的, 我大概会更开心一点。”
　　陆立川轻轻笑了下。
　　乔棉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发烫的头脑里勉强把陆立川和亲爹分开, 她思索了很久。
　　陆立川正背着她, 突然听见一声软软的声音。
　　“男朋友？”乔棉蹙紧小眉头，满脸稚气, “你不喜欢的话, 老公？”
　　脸上还带着的懒散笑意微微一僵。
　　好一会儿，乔棉才听见低笑着的叹气，“你呀你。”
　　谁都没料到喝醉的乔棉这么好骗。
　　她的逻辑还是通顺的，平日里却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
　　“乔乔，”熟悉的声音问她, “想飞吗？”
　　“…想。”乔棉慢吞吞地说。
　　“那把头埋下去, 别吹风。”声音清清冷冷, 却是如此叮嘱。
　　乔棉含糊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见。
　　她用力低下头，呼吸间都是清淡熟悉的烟草味道。她闻过许多次。
　　下一刻，半阖着的眸子倏然睁开。
　　乔棉用力抓紧陆立川的衣服，忍不住抬起头。
　　她被人托着，周边的夜色风景都飞快的在视野里变换融化进黑暗里。
　　陆立川背着她跑了起来。
　　乔棉搂紧他的脖颈，忍不住笑出声。
　　她好久，好久都没被人这样疼过了。久到乔棉甚至忘记还会有这一刻。
　　就算是梦，也很开心。
　　晃晃悠悠的到地方，乔棉模糊感觉自己被人放下来。
　　吹了一路的夜风，乔棉也比之前清醒许多。她被放下来，有人扶着她的胳膊。
　　“棉棉？”许时意放大的脸出现在面前。
　　“怎么喝这么多？刚才还没这么醉吧？”许时意头疼，“行了，我带她上去吧，也不早了。”
　　已经是接近十一点，宿舍的宵禁也快要到。
　　许时意说着就去扶乔棉的胳膊，还没扶住，就被人躲开。
　　“礼物…礼物还没送。”乔棉摇摇脑袋，大约能听见大海的声音。
　　她坚持的说，“我要送呢，等我上去给你拿。”
　　听着倒是清醒许多。只不过看她还在茫然的眼睛，就知道根本没醒。
　　许时意拗不过她。“行行行，走，我陪你上去。”
　　她已经后悔怂恿乔棉喝酒了。鬼知道就是一点啤酒就会醉成这样子。
　　乔棉自己上了楼，又坚决拒绝许时意送她下楼的意愿。
　　“我自己没问题的。”乔棉抱着超大的纸箱信誓旦旦。
　　“我刚才醉了，现在没有醉。”她弯起眼睛，星河落了满身，“我刚才还飞起来了哦。”
　　许时意：“…”
　　“早去早回，别摔着。”许时意不放心她，偷偷摸摸跟她后面，还拍了两张照片。
　　她也不知道乔棉明天清醒过来会不会认账。不管她认不认吧，这声“爸爸”她是叫定了的。
　　陆立川安静的在楼下等着。
　　没等多久，他一抬眸，就看见一个摇摇晃晃跑过来的身影。
　　“慢一点。”陆立川微微蹙眉，走上前想去接过来。
　　乔棉抱着的箱子几乎要到她整个人一半的身高。
　　她吭哧吭哧的放到地上，拒绝陆立川的帮忙，坚决要自己来。
　　“给你的礼物。”乔棉说的很慢，却还算清晰。
　　她按着箱子的封口，眉目间都是笑意，“我准备了很久，还算赶上了，你看能不能放到家里。”
　　这么一听…似乎是手工的。
　　陆立川的视线却没能落在纸箱上。
　　他看着乔棉有点站不稳的脚步，点头，“嗯，你别摔着了。”
　　娇小的年轻女孩晃晃悠悠的，在左移和□□中来回保持平衡。
　　乔棉一点都没察觉到他的担心，她松开手。
　　“喏，来拿吧。”她笑起来，“生日快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箱子的封口并不严实。陆立川又看了她两眼，才低下头，撕开那道封条。
　　乔棉和他一起看见里头的东西。
　　在昏暗的路灯下，礼物本身还在折射出漂亮的光泽。
　　陆立川一顿。“这个是…”
　　“是模型。”乔棉笑起来，“我自己找的设计图，定做的，好看吗？”
　　箱子里放着的是一个B-V41机甲的模型。它静静地伫立着，是冰冷的金属质感。
　　乔棉看他没说话，委屈的按了按指尖。
　　“做这个很费力气的。”她小声说，“都是薄铁，还要用工具，我捣鼓的手都疼了。”
　　手上划了红印还好说，甚至不注意还会划出血痕。
　　做到后面，乔棉已经习惯手指上缠着绷带去捣鼓这些金属铁片了。
　　这个模型本身就很大，放在透明的防尘柜里，是无可挑剔的精致。
　　“没有不喜欢。”陆立川抬眸，漆黑的眸子倒映月色，“我很喜欢，谢谢你。”
　　乔棉头一次给人用心准备礼物。她想了好久，才定下这个。
　　“喜欢就好。”乔棉弯下腰，要把箱子递给他。
　　隔着箱子，她只有小半张脸露出来，一双眸子干净又明亮。
　　“陆立川，生日快乐。”
　　纸箱被人抽走放到一边，乔棉还在傻乎乎的盯着箱子看，腰部就被人扣住了。
　　一个漫长又浓烈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乔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手指抓紧他的衣服。
　　她仰起头，脖颈晃出漂亮的弧度，像是自愿献祭的小女孩。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乔棉睁开眼睛，视线里还含着雾气。
　　她晕沉沉的，乖极了，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立川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到她的衣服上，一点点的打理褶皱。
　　乔棉通红的脸颊被冷风一吹，也在飞快的降温。
　　她低头，看见自己衣领处漂亮白皙的手指，又妥帖的帮她把衣服理好。
　　“那我，先上楼。”乔棉半梦半醒，点头说。
　　“嗯。”陆立川声音有点哑，他垂着眸，把浓丽的情绪都掩藏的很好。
　　“快点上去，一会儿给你打电话。”他低下头，又忍不住叮嘱。
　　乔棉严肃的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她转过头，刚刚才消失在视野里，他就看见她又转过身，小跑过来。
　　“怎么了？”陆立川正把箱子抱起来，像是护着什么宝物。
　　乔棉很茫然的说，“大门关了。”
　　她这时候才记得拿出手机，扫了眼上面好几个未接电话。
　　“我估计…住不了寝室了。”乔棉悠悠叹气，“唉，意意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平日里没什么人会找她，乔棉手机习惯设置的静音。
　　她刚才没看，也没注意到居然已经错过了寝室的门禁时间。
　　陆立川一顿。
　　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一步，又被自己硬生生克制住。
　　“那…怎么办？”他抬眼去看乔棉。
　　乔棉正低头在手机点来点去，看着也不是十分清醒。
　　乔棉打通了许时意的电话。
　　她还没开口，那头许时意就忍不住先开口，“棉棉！你今晚上不打算回来了啊你？”
　　她在宿舍眼看着时间过门禁，给乔棉打的电话都没接通。
　　乔棉眨眨眼。“回不去了，阿姨把门给关上了。”
　　许时意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还醉着。
　　她叹气，“你把电话给陆立川。”
　　她宛如一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怎么也不放心还在晕头晕脑的乔棉。
　　乔棉乖乖的把电话交给陆立川，视线也跟着移过去，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大美人。
　　“嗯，我知道。”
　　陆立川偏了偏头，被乔棉直勾勾的眼神盯的有点不自在。
　　“我知道，我带她到家里，有客房。”他镇定的说，“也有全新的衣物，不用担心。”
　　不知道听到什么，陆立川轻笑了下。
　　他轻声反问，神情里带上点少见的戏谑，“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陆学长别的不说，人品还是够信任的。
　　许时意也没办法。要不是现在出不去，她宁可自己出去陪这个小傻子。
　　只能寄希望于小傻子的男朋友身上。作为好闺蜜亲爸爸，许时意觉得自己真的头都要掉了。
　　“那行吧。”又勉强说了两句，许时意挂断电话。
　　比起去陆立川家里，把乔棉一个人放到校外的酒店里许时意才不安心。
　　更何况以陆立川的性子，品格…嗯？
　　许时意一顿。她刚才，是不是听陆立川说准备的有衣物？
　　乔棉都没留过夜，哪来的全新的衣物？还是说是她理解错了，只是给客人准备的？
　　为这点儿事再打电话也不太好，许时意纠结半晌，还是去洗漱。
　　怎么着，也必须相信陆学长，他那种清心寡欲冷漠高岭之花的死板性格，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乔棉还不知道她好闺蜜的担忧。
　　她把手机塞进口袋，就听见大美人笑了笑，对她说，“晚上到我家住一晚吧。”
　　陆立川家=有池池在=可以打游戏。
　　乔棉点点头，坦荡且自然，“好啊，麻烦你了。”


第53章 
　　陆立川在这附近的家乔棉也去过，还算是熟悉。
　　陆立川一手抱着纸箱, 另一手还得牵着摇摇晃晃的乔棉。
　　她比之前要清醒一些, 却又说不上特别明白，只是晃来晃去走S型, 陆立川说什么都乖乖点头。
　　乘电梯到他家，陆立川还没上前，乔棉就挣开他的手，去按门铃。
　　“池池！来找你玩了！”乔棉鲜少有如此热情的时候。
　　只不过在和陆立川这段时间不自在, 乔棉也没怎么过来见到陆立池。
　　陆立川从她身后走上来, 按密码开门。
　　“陆立池不在。”他静静道，“他和我父母在一起。”
　　门在乔棉眼前打开，里面是一片漆黑。
　　乔棉没吭声, 勉强理解了身边比她高得多的年轻男生话里的意思。
　　她一僵, 在房门前探头探脑。“池池…真的不在啊。”
　　乔棉发出了失望的声音。
　　她忘了陆立池要去父母家, 可能是平日里看兄弟两个看多了, 也没觉得什么。
　　“嗯，进来吧。”陆立川先进门，把箱子放好, 又给乔棉找拖鞋。
　　乔棉晕乎乎的走进去，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盯着昏黄的小灯发呆。
　　陆立川抱着纸箱, 先去把模型放进书柜。
　　他刚出来, 就看见乔棉呆呆仰着头, 神情茫然的样子。
　　柔弱的光影打在她身上, 年轻女孩坐姿端正，乖巧的仰头，瞳孔映着跳跃的色彩。
　　陆立川深深地凝视她。
　　情绪都肆意的沉淀在眼底，他沉默许久。
　　他的小仙女就这么坐在这里。触手可及。
　　乔棉脖子酸了，揉揉眼睛，“陆立川？”
　　她又要清醒一点。这里没有陆立池，也没有笑容和蔼的帮佣阿姨。
　　这里只有她和陆立川。
　　“我在。”陆立川应声，把找好的睡衣放到她面前。
　　“要去洗漱吗？很晚了。毛巾用具都是新的，衣服…你看看合适不合适。”他轻声说。
　　乔棉也知道自己要去洗漱了才可以睡觉。
　　她拿起陆立川找的睡衣，嫩黄色，是很可爱的皮卡丘的。
　　乔棉自己在寝室的睡衣印了神奇宝贝球的图案。
　　“谢谢。”乔棉撑着沙发起身，晃悠悠的去浴室。
　　她走的不算稳，东摇西晃的，陆立川跟在她身后，一路跟到浴室前。
　　这小傻子，不稳归不稳，倒是一步都没有摔过。
　　听见里头慢慢传出的水声，年轻男人偏过头。
　　空气以他没料到的速度升温起来。水声缭绕，不算明显，却有着难以言喻的躁动。
　　陆立川皱着眉，下意识的去摸烟盒，又硬生生压抑住。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乔棉面前抽过烟。
　　他对自己绝对谈不上爱惜，对乔乔…
　　却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啧。”他轻嗤一声，从口袋里一丢，烟盒利落的扔进垃圾桶。
　　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陆立川快步走过去，看见上面显示的名字。
　　原本沉在嘴角的微笑淡下来，他滑动屏幕，接听，语气礼貌的无可挑剔，“嗯，母亲。”
　　洗过澡，乔棉感觉自己又比刚才有力气一些。
　　她扯了扯睡衣上的皮卡丘耳朵，慢吞吞的踩着拖鞋出去。
　　乔棉第一眼没看到陆立川。
　　她左右看看，听见了细微的说话声，朝着那边走去。
　　看见自己要找的人，乔棉停下脚步。
　　陆立川正倚在落地窗边，似乎正在说什么。
　　他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眉眼锋利冷淡。白衬衣黑西裤，袖口轻轻挽起。
　　清风霁月，利落又冷淡。
　　“嗯，我知道。”陆立川说着，一抬眼就看见乔棉。
　　乔棉穿着毛茸茸皮卡丘睡衣，眨眨眼。“陆立川？”
　　她走过来，有些犹豫，“你是不是在打电话？我先去睡了。”
　　陆立川把手机放一边，“嗯，那你先睡吧，床都铺好了，陆立池的房间。”
　　乔棉点头。她想说什么，在陆立川安静的注视下又没说出口。
　　她伸出手，主动拉起陆立川的一只手，在自己头顶摸了摸。皮卡丘毛茸茸的，手感也很好。
　　陆立川神色一顿。“乔乔？”
　　“让你摸摸皮卡丘。”乔棉很坦诚，“早点睡，晚安呀。”
　　也就是喝醉酒的时候才会如此直白。乔棉不知道陆立川为什么心情不好，只想让他开心一点。
　　直到这个背影摇晃着走远，年轻男生才轻笑了下。
　　他抿着唇角，却收不住唇边的笑意，声音近乎叹息，“真的…好可爱。”
　　再度接起电话，陆立川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嗯，我知道。”他心平气和，甚至算得上好说话。“陆立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他。”
　　手指尖还残留着温暖的温度，陆立川侧头，眸子里温柔与冷漠交错。
　　“妈，还有爸。”陆立川轻声说，“我希望你们学会尊重陆立池的意愿——就像是当初尊重我一样。”
　　提及这句话，他嘲讽似的笑了笑，垂落的眉眼冰冷，“这不是很好吗？”
　　最后是不欢而散的结果，就像这段时间每一次一样。
　　陆立川听着电话被挂断，放下手机，沉默很久。
　　他漫不经心的去洗漱，在浴室里，瞥见自己新摆出来的用具。
　　乔棉正睡在陆立池的房间里。
　　仅仅是这个事实，就让他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陆立川简单的洗漱完，把手机彻底关机。
　　他没什么想联系的人，也谁都不想见。
　　就像是守护着珍宝的恶龙，只要有这一样最珍贵的东西就够了。
　　陆立池的卧室就在他的隔壁。房门关好，一切都很安静。
　　手指按在门把手上许久，年轻男生一顿，放下手。
　　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想见到乔乔。他想见到乔棉，又不想泄露自己算不上好的情绪。
　　轻嘲自己的行为，陆立川推开自己的卧室门。
　　他随意的走到床边，开了床头灯，原本正在掀被子的手微微僵硬。
　　走之前，被子是整整齐齐铺着的，一丝褶皱都没有。
　　现在看上去却完全不是这样。边角皱皱巴巴，被子中间还鼓起一团。
　　陆立川轻轻的，像是怕打扰什么，掀开一角。
　　一个温暖的暖黄色物体静悄悄的蜷缩在被子里，像是被打开的礼物。
　　侧对着他，蜷缩着的女孩就像是幼崽，还在微微颤动，小小的蜷成一团。
　　她已经睡得很沉了。就算身边正坐着一个人，也安安心心的，露出毫无防备的睡脸。
　　陆立川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才松开手。
　　他知道乔棉可能走错房间，毕竟她喝醉了。他也知道，自己最好去睡陆立池的房间，没必要睡到一起。
　　可是…温暖的温度就像是火焰，吸引着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
　　纠结没有十秒，陆立川掀开被子一角，悄无声息。
　　他动了动手指，一点点的，把这份温度笼入怀中，全程没让人有丝毫察觉。
　　乔棉睡得很沉，还自发自动的蹭出一个舒服的位置。
　　在她上方，年轻男生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弯了弯唇角。
　　心里最后那点郁结也散开，陆立川扬了扬唇角弧度。
　　“这可不能怪我。”他低声说，“你是专程来给我送生日礼物的吗？”
　　还有三分钟就要到凌晨。
　　陆立川的生日也即将画上句点。
　　他抬手关了灯，又轻轻亲了亲怀里的女孩。
　　“晚安。”不论乔棉明天醒来会说什么，陆立川想，他理直气壮的赖下了。
　　***
　　乔棉醒的时候，房间里还是昏暗的。
　　宿醉的威力这时候才显露出来，她头疼的不行，整个人躺平在床上当一条咸鱼。
　　不过这个床比宿舍的床要大好多。
　　乔棉伸手伸脚，整个人瘫成大字型。
　　她猛然想要坐起身，又手脚发软的躺回去，“什么情况？！”
　　乔棉飞快打量周围的环境——窗帘拉着，她不知道现在几点。
　　她的手机就放在枕边，床单被罩都是和她不一样的深灰色，床头还放着水杯，布置柔软又眼熟。
　　乔棉下意识的先拿过手机。
　　她不知道从哪醒过来，手机上只有许时意发来的许多消息。
　　【意意：喂？醒了没？不回宿舍了？】
　　【意意：你不会还在睡？上午的课不上了？行，你男朋友给我发消息了，老师没点名】
　　【意意：我跟你说，你这回得谢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反正我是记得的（我是这条街最浪的崽子.jpg）】
　　配着的表情包里，那个摇摇晃晃像个小企鹅的人影怎么看怎么眼熟，简直和她自己有九分相似。
　　乔棉的记忆飞快复苏。她喝醉了却没断片，很多事都想得起来。
　　所以现在…这是陆立川的家吗？！她是不是还跑错房间了！
　　一声轻响，房间门被人打开。
　　乔棉正靠在床头，抬头就看见陆立川。
　　他不知道起来多久了。穿着简单，看见乔棉醒了，语气平静。
　　“醒了吗？要来洗漱吃饭吗？”
　　态度过分平静，似乎觉得两个人的对话没什么不对。
　　乔棉刚睡醒，还有点发懵。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顺着他的话接，“嗯，我去洗漱。”
　　踩着拖鞋晃晃悠悠的爬起来，陆立川已经转身又出去了。
　　他的状态太自然，直到站到浴室的镜子前，乔棉才慢许多拍的反应过来。
　　她是和人同床共枕了？？？
　　她是在男朋友家留宿，和人同床共枕了啊？！！！


第54章 
　　乔棉洗漱完，才注意到洗手台前放着的用具。
　　颜色很般配, 漱口杯和牙刷摆在一起赏心悦目。
　　镜子里, 乱糟糟的呆毛翘起来，她还穿着皮卡丘的睡衣。
　　乔棉：“…”
　　陆立川是怎么知道该准备这些的, 这是一个问题。
　　乔棉放下毛巾，提提踏踏的走出去。
　　她还有点困，刚才洗漱的时候，记忆才慢慢回笼。
　　陆立川还在厨房。
　　乔棉随手拿过自己的手机, 看到刚才给许时意的回复有了消息。
　　【意意:知道你还活着, 爸爸就放心了】
　　【意意:真的，就昨晚上你干的好事，你叫我一百句爸爸都不足以弥补】
　　乔棉盯着这两个字, 默默放下手机。
　　她现在真希望自己忘了才好。
　　指着陆立川叫爸爸这种事…要死。
　　乔棉到现在二十多年, 平日还算要面子, 也不低头。
　　然而这一切, 在昨天以后，就被不得不打破认知。她，乔棉, 二十多年的脸面毁于一旦。
　　呜哇哇再喝醉她就是狗！
　　放到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铃声是单调的系统铃声。
　　乔棉抬头, 不是她的。
　　“陆立川, 你手机响了。”乔棉拿着手机过去, 陆立川正在开微波炉。
　　他看都没看, 顺手接过, 滑开接听。
　　“哇呜呜呜呜呜哥哥！”
　　清脆稚嫩的声音猛然爆发，乔棉一愣，忍不住看过去。
　　陆立川把手机拿远了点。
　　“陆立池，有话好好说。”他淡淡道，“瞎嚷嚷什么？”
　　“哥！你不要我了！池池好惨啊！”陆立池嚎着嗓子，“哥！我不要和爸妈出国！你不要池池了哇呜呜呜呜...”
　　可能是说的太急，陆立池一顿，打了个哭嗝。
　　陆立川皱了皱眉，“没说不要你。”
　　他抬眸看了眼乔棉，把微波炉里热好的牛奶端出来，放到乔棉手中。
　　乔棉捧着牛奶杯，心里还记着陆立池刚说的话。
　　说起来，确实透露着几分异样。
　　明明是生日，陆立川却没有和父母一起，乔棉也从没见过。
　　要说父母有事在忙，陆立池又在和父母一起。
　　这隐约给人的感觉，似乎是陆立川和父母是陌生人一样。
　　陆立川还在听着陆立池的电话。
　　陆立池小胖手揉着眼睛，委屈巴巴，“哥，你要是不要我，我能不能让姐姐收留我？”
　　“我吃的很少，又听话。”他可怜的说，“你能不能给姐姐说，我一顿就吃一碗…不，半碗！”
　　陆立池忍痛说。胖乎乎的手握着手机，他还在左顾右盼。
　　“我是偷偷打电话的。”陆立池神神秘秘，“爸爸妈妈都不知道，哥哥你别怕！”
　　陆立川按了按眉心。
　　“想都别想。”他冷淡的说，“你看看外面的天气。”
　　陆立池的亲哥说，“白日别做梦。”
　　陆立池哇的一声哭出声。
　　陆立川挂断通话，乔棉还在看着他。
　　“池池…”乔棉有点犹豫。
　　她本来想问什么，出口了却又觉得是不是不太合适。
　　陆立川自然的接下她的话。“父母想把陆立池带出国。”
　　乔棉一顿，想起昨天，倚在窗边的陆立川。
　　男生神情阴郁，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她的记忆不怎么强烈，唯独对这一刻记得深刻。
　　“出国可能会更好。”陆立川平淡的说，“他们也即将出国，可能想带上陆立池吧。”
　　陆立池刚刚读小学，还是个小朋友。
　　出国对他而言，的确不算特别困难的选择。
　　乔棉捧着牛奶，抬头看他。“那你呢？”
　　陆立池也被带出国后，你怎么办？
　　陆立川垂眸看她。他的神情有几分捉摸不透，又很快换上平淡。
　　“我不会出国。”他简单的说，“毕竟也不是小朋友了。”
　　陆立川的父母确实也没有带他出国的理由。
　　陆立川已然成年，可以对自己现在的行为作出掌控，他的朋友事业学业都在国内，出国也没什么意义。
　　“我热了点面包，你先吃。”陆立川走出去，从沙发上捡起平板递给乔棉。
　　“想吃什么自己点外卖，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他说的轻松，动作却很利落的去穿上外套，又去门关处换鞋。
　　“你去做什么？”乔棉抱着平板，下意识的猜，“和池池有关吗？”
　　陆立池声音不小，乔棉也听清楚了一些。
　　陆立川手指微微用力，系好鞋带。
　　他拿过鞋柜上的帽子戴上，漫不经心道，“嗯，我去把小朋友接回来。”
　　乔棉看着他动作迅速，愣了一会儿，才笑了笑。
　　“一路顺利！”她对着关上的门说了声，又划开平板，低头去看上面的外卖软件。
　　中午饭大概率不方便，乔棉也想到点一顿丰盛的外卖。
　　陆立池被他亲哥偷渡回来以后，第一眼就看见仙女姐姐，和仙女姐姐面前的肯德基全家桶。
　　丰盛的摆了一桌子，乔棉本来正撑着下巴在玩手机。
　　“乔乔姐姐！”陆立池换了鞋，就撒欢似的跑过来。
　　他一下子扑到桌子面前，吸了吸鼻子，“姐姐人真好！我喜欢姐姐呜呜呜！”
　　陆立池没敢说，要不是有姐姐在，他亲哥也不会允许她吃这些东西！
　　乔棉失笑，拍拍他的小脑袋，“吃吧，刚到。”
　　她抬起头，手指刚碰到一个汉堡，就瞥见陆立川微微蹙眉，有些不赞同的神色。
　　“就吃一次！”乔棉很乖觉，飞快的拆开一瓶可乐，自觉上供。
　　“也不常吃嘛，小孩子哪能天天吃这个？”乔棉心知自己有点得意忘形，干脆胡说八道，“我看陆立池又累，瘦了不少呢。”
　　陆立池鼓着圆鼓鼓的脸颊，用力点头赞同。
　　他这段时间为了和父母抗争真是操碎了心！池池的头发都快秃了！
　　陆立川沉默半晌，还是接过乔棉手里的可乐。
　　他给面子的喝了口，才轻声说，“你这样太惯着孩子了。”
　　陆立池毕竟不是一般的小朋友，陆立川也不怎么惯着他。
　　严格说起来，他自己的幼年时期过的就相当早熟，对这方面也没什么概念。
　　乔棉自觉没吭声，和陆立池凑到一起，很快就说说笑笑闹起来。
　　陆立川：“…”
　　惯着就惯着吧。
　　吃过午饭，陆立池很亢奋的拉着乔棉来打游戏。
　　“我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做！”陆立池哭丧着脸抱怨，“爸爸妈妈不让池池打游戏看电视，游戏只有益智类的，我都要傻了！”
　　乔棉同情的摸摸他的小脑瓜。
　　她通过陆家兄弟的反应，也能简略的描绘出这对父母的样子。
　　听起来就不是很好相处的性子。
　　大约是顾及到陆立池刚回家，陆立川也没过多约束他。
　　他的手机就放在餐桌上，陆立川也没怎么看，只是拿着手柄和乔棉他们一同打游戏。
　　倒是乔棉，察觉到他情绪不高。
　　她犹豫好一会儿，还是没提出回学校的意思。
　　反正上午的课也翘了，下午也不是很重要的课，翘了…就翘了吧。
　　不翘课，没挂科的大学生活，不能算是好大学嘛。
　　乔棉安慰自己，理直气壮的和许时意发了消息，又开了一局。
　　游戏音效挺大，也因此，门厅那边传来的动静，乔棉一时间没有意识到。
　　她正在和陆立池讲操作，“这个地方不是这样操作的，上上下左右左——你看！”
　　陆立池捧场的点头，小手用力鼓掌，“姐姐好厉害！‘
　　陆立川看着他们两个，还没说什么，就敏锐的抬起头。
　　看清门厅里刚进门的那两个人，他脸上的神情更淡。
　　乔棉还在笑，就看见陆立川站起身。
　　他的态度说不上什么不好，只是疏离又礼貌，“爸，妈。”
　　乔棉一顿。她下意识的抬头，那头的陆立池条件反射的把游戏手柄藏到背后。
　　门厅处站着的两个人看起来一副精英做派。
　　男人穿着衬衣西裤，戴着眼镜，女人穿着职业成熟的套裙，看上去斯文又知性。
　　“立川。”陆母扫了眼客厅里的乔棉，笑容自然，“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就把池池带走了？”
　　她半是责怪半是无奈的说了这么一句，又看向乔棉。“不好意思，你是…立川的同学吧？”
　　乔棉连忙站起来，有点紧张，“伯母好，伯父好，我叫乔棉。”
　　她一点都没有见家长的准备，也不是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场合。乔棉还没说完的身份也卡了壳。
　　羞耻play。
　　要怎么才能优雅自然的在未来的亲家面前说出自己是你儿子的女朋友？
　　乔棉感到深深的窒息。
　　“乔乔是我女朋友。”陆立川及时开口，打断乔棉的退缩。
　　他一只手揽住乔棉的肩膀，神情镇定却又不容拒绝，“我邀请她过来玩的。”
　　陆立川说不上温和，甚至有些冷淡，“你们有什么事吗？”
　　“哦，是女朋友啊。”陆父陆母看上去对这种关系还算接受良好。
　　他们对乔棉的态度也算热情，陆母笑道，“你看我，立川真是的，也没和我们说这事，乔棉是吧？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乔棉也摆出礼貌的微笑，还没开口，肩膀处就一紧。
　　陆立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乔棉有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陆立川被称为高岭之花。不是因为他少见的，几乎不流露的温柔。
　　更是因为他很少外露的情绪。
　　这样不算礼貌，甚至过分生硬的对话，太少见了。
　　陆母却像是习惯了似的，转而朝陆立池招招手。
　　“我们也没有打扰你的意思。”她说得很慢，倒是和和气气的，“立川，你成年了，爸爸妈妈也不干涉你。”
　　“可是立池还没有。”陆母笑道，“他应该跟我们一起走了。”


第55章 
　　乔棉有点讶异的去看陆家父母。
　　陆母温和的说完，朝陆立池招招手。“池池过来, 我们走了。”
　　乔棉衣角一重。
　　她往下瞥了眼, 看见陆立池躲在她背后，紧紧地攥紧她的衣角。
　　一向都是在傻乐的小脸上满是严肃, 陆立池从乔棉身后探出头。
　　他闷声闷气的，小声说，“我不想跟你们一起走。”
　　陆父陆母皱着眉，神色有些不虞。
　　陆父推了推眼镜, 声音低沉, “立池，听话。”
　　他对陆立池在外人面前的表现不满极了，态度也算不上好, “立池过来。攥着客人的衣服, 没有礼貌。”
　　乔棉摸了摸陆立池的头, “没事的, 我不介意。”
　　她牵住陆立池的手，小孩儿的手心都汗湿了，看起来对父母很抗拒。
　　陆父陆母已经不太能维持住神情里的平静。
　　陆母弯腰换上室内鞋, 走过来，站到陆立池面前。
　　她皱着眉头, 保养良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责备, “立池, 放开姐姐, 你该跟我们回去了。”
　　陆母扫过散落在地毯上的零食, 还有还暂停着的游戏机。
　　她轻轻叹气。“立池，你哥哥带你玩一下午已经是给你的放假了。你不小了，要学会对自己负责，知道吗？”
　　乔棉站在她面前，隐约有些僵硬。
　　她没有健全的家庭观念，却也知道，这样的父母不对。
　　陆母轻声责怪着，又去看乔棉。“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极其优雅，是发自骨子里的矜持和高高在上，看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爸，妈。”陆立川走过来，强硬的隔在乔棉他们身前。
　　已经一米八还要高的男生把身后的一大一小护的严严实实的，神色冷淡，“陆立池不想走，你们不尊重他的意愿？”
　　“陆立川。”陆父也走过来，沉着脸，“陆立池还小，他懂得什么？”
　　“他不懂，你这个当哥哥的还惯着？”陆父严厉地说，“陆立池要跟我们一起出国，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来。”
　　“当初我要留在国内的时候，你们不说这种话了吗？”
　　陆立川直视着陆父，眸子锐利，“当初你们说过尊重我的决定。”
　　他轻笑了下，淡淡道，“换成今天，你们为什么不愿意说，尊重陆立池的决定？”
　　陆立川神色冷戾，一双乌黑的眸子冰凉的直视着父亲。
　　情绪流露出的躁动和愤郁，又被他克制性的压下来，只化为散不开的阴郁。
　　陆父愣了一下。他没料到陆立川这样的反应，也稍稍迟疑一下。
　　陆母拍了拍陆父的肩。“这件事我们再说。”
　　她语气软下来，似乎有点委曲求全的意思，“立川，先让乔小姐先走吧？别让人呆在这里，看这些事情。”
　　陆立川一顿。他的确不太想让乔乔看见这一幕。
　　他知道乔棉没有一个完好的家庭，她对家庭有那么多的向往，也有许多眷恋。
　　乔棉对家庭的一切幻想，不应该毁在他身上。
　　“乔乔，我送你走。”陆立川转身，低声说。
　　他没去看乔棉的眼睛，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他不希望自己流露出不好的情绪。
　　乔棉安静的看着他。在陆父陆母的注视下，她摇摇头。
　　“既然不合适的话，我可以把陆立池带走吗？”乔棉轻声说。
　　陆立川终于抬眼看她。
　　乔棉牵着陆立池的手，笑了笑。“陆立池在这儿也不好，我带他走，好吗？”
　　陆立池紧紧扒着乔棉的衣角，听到这话，立刻用力点头。
　　“我跟姐姐走。”陆立池恨不得化身乔棉的腿部挂件，“哥哥，你们慢慢聊，我先走，我不能听这些。”
　　陆父皱眉，“这…”
　　他对陆立池的行为不满意，对乔棉的态度也有所察觉。
　　“乔小姐。”陆母也笑起来，和和气气的站到乔棉面前。
　　优雅矜持的女人看上去礼貌又不容接近，“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我只是为陆立池考虑。”乔棉丝毫没有被威胁到，“按照伯母的意思，他不适合听这些。”
　　陆母蹙眉。她在公司也是女强人，手下的下属很多。
　　像是乔棉这样尖牙利齿，软中带硬的，却很不讨她的喜欢。
　　“我不想和你们出国。”细细的，低低的声音响起。
　　乔棉一顿，握紧陆立池的手。
　　这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乔棉身边，小胖手拼命的擦脸。
　　“我不想出国。”他抽噎着，声音稚嫩，“我成绩很好的，同学老师都很喜欢我。哥哥也很好，姐姐对我也好，我不要出国…”
　　陆立池忍着哭音，袖子去擦眼睛，“当初，当初哥哥这么大，你们都尊重了他的意愿，能不能尊重我的？”
　　乔棉下意识的去看陆立川。
　　陆立川偏着头，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笑了下，似乎是在重复陆立池的话。“是啊。为什么不尊重他？”
　　“那能一样吗？”陆父有点恼了，“陆立池，你哥哥因为当初我们尊重他的意愿，怨恨我们到现在，你也打算以后这样？”
　　他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伸手就想去拽陆立池。“跟我们走，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啪！
　　陆立川反手握住陆父的手，用力甩开。
　　他严严实实的站在乔棉他们面前，眸子阴鸷，“有话好好说，别想着上来动手。”
　　“陆立川！”似乎没料到陆立川这个反应，陆母也厉声道。
　　她按了按眉心，似乎很困扰，“陆立川，当初你自己说自己想留国内，我和你爸爸尊重你的决定，后来你又后悔，还为此怨恨我和你爸爸。”
　　“现在更不得了了，你还对你爸爸动手是吗？”陆母冷声说，“陆立川，你长大了，了不起了，上了学就觉得不需要父母了…”
　　乔棉微微睁大眼睛。“那时候…陆立川才五六岁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插.进陆母的话里。
　　陆母不满的看她，“乔小姐，不知道不应该打断别人的话吗？这是基本的教养…”
　　“陆立川四五岁，他说不想跟你们出国，你们就真的不要他吗？”乔棉忍不住音量，“你们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到头来还要对付另一个孩子？”
　　乔棉什么都明白了。她压着怒气，把陆立川推到一边。
　　明明只是一米六的个子，站在穿着高跟鞋，妆容精致的陆母面前也丝毫不虚。
　　“陆立川没人照顾他，就因为孩子赌气说的话，你们就真的留他一个人？”乔棉冷着脸，气势更甚，“现在陆立池有他哥哥照顾，你们又想强行带走他，也不怕他在国外适应不了？”
　　陆母脸上的笑彻底没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乔棉，“乔小姐，私事跟你无关。立川和立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该如何教育，也不需要外人操心。”
　　“你当生孩子是什么？”乔棉不可思议，“你以为你孩子是宠物？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不听话就打一顿，听话就给颗枣子吃吗？”
　　她气的不行，蹭蹭蹭的堵到陆母面前，双手用力攥紧。“你们这样的父母，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父母！”
　　做父母不需要资格证，合格不合格都是父母，那孩子呢？
　　陆父陆母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自诩精英人士，平日里和人虚与委蛇惯了，多少年都没遇见过敢正面指责他们的。
　　“乔小姐。”陆母声音彻底冷下来，“第一，事实证明，我们教育出来的孩子才是最优秀的。第二，立池还小，作为监护人，我们有资格做决定。第三，陆立川当初自己不愿意和我们出国。”
　　陆母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和他爸爸问他愿不愿意，问了两次，他都说不愿意。”
　　“那难道我们还要求着，许诺他条件，让他去吗？”她笑了笑，“当父母不是做慈善，他耍小孩子脾气可以，后果自负。谁跟他说，父母就必须包容的？”
　　直至今日，陆母对自己的做法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陆立川自己拒绝了出国，他们尊重他的意愿，还给他找了保姆，衣食住行也没少了他。
　　就算后来陆立川又打电话，又说自己后悔了对不起爸爸妈妈…那又怎么样呢？
　　这个世上，没什么事是这么容易否认的。
　　“我和他父亲，给他上的第一堂课。”陆母和蔼的说，“就是告诉他，自己做出的事，自己承担代价。”
　　她这么说完，看见面前长相秀气清丽的小姑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心里稍稍有些优越感，“小姑娘，你还太年轻了。”
　　陆母并不介意当长辈说教，“我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但是你必须知道，人和人不一样。”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乔棉短暂的愤怒后冷静下来。
　　她抬了抬下颚，冷淡又倨傲，“至少我的母亲，教会我的第一件事，是让我学着做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强迫孩子当一个附属品。”
　　乔棉脊背挺拔，眸子明亮又不屑，“伯父伯母，你们这样教育孩子，无论有什么后果，那都是自食其果。”
　　“乔乔…”陆立川按住她的肩膀。
　　他声音很低，“别说了，不用再多说了。”
　　陆立川淡淡道，“说了他们也不会理解，不用再辛苦自己。”
　　“陆立池不想走，你们也不用带他走。”陆立川冷淡的说，“如果带出国，陆立池就是第二个我。”
　　他扬了唇角，嘲讽似的，“已经养废了一个孩子，你们还要再试一次吗？”
　　乔棉抽出纸巾给陆立池，小心的擦他脸上糊着的泪迹。
　　陆立池并不是很能听明白哥哥和姐姐在说什么。
　　他紧紧拽着陆立川的袖子，闷头闷脑，“我不走。爸爸妈妈，我跟哥哥一起，我不会后悔的。”


第56章 
　　不知道是不是陆立川说的那席话起的作用, 还是乔棉强烈的反应暗示了什么。
　　陆父陆母神色不虞的商量一会儿，没说什么, 直接从这里离开了。
　　他们推门离开后, 室内有短暂的寂静。
　　陆立池眨巴眨巴眼睛, 一下子抱住乔棉的腿。
　　“乔乔姐姐！我不出国了呜呜呜, 我要和姐姐一起！”陆立池很激动。
　　乔棉刚才还气的发懵, 听见陆立池开心的话，摸摸他的头。
　　“嗯。”她笑了笑, “去洗手间把脸洗干净, 刚才哭成那个样子。”
　　陆立池不好意思的揉揉胖脸，坚决拒绝乔棉姐姐的陪同，自己往洗手间跑去。
　　乔棉收回手, 有点无奈，一抬眼就看见陆立川。
　　她刚才和陆立川父母硬碰硬的时候还是很硬气，轮到两个人独处，乔棉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立川父母有一点没说错，这是他们的家事。
　　乔棉作为一个外人，参与进来, 发表意见其实是不合适的。
　　“陆立川…”乔棉扯了扯他的袖子。
　　陆立川似乎在出神。他偏了偏头，“嗯？”
　　看起来也没有怎么回过神, 只是神情平静，也分毫没有之前的尖锐。
　　陆立川想到什么, 眼神有点暗。
　　“乔乔, 我…”他顿了顿, 没说下去，“我去看看陆立池怎么样。”
　　乔棉心里心虚，闻言也点点头，没再吭声。
　　陆立池从洗手间出来，小花猫一样的小脸又干干净净的。
　　他像是忘了刚才自己号啕大哭的模样，屁颠屁颠的过来拿游戏机，“乔乔姐姐！我们来玩呀！”
　　乔棉应他，也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开始打游戏。
　　陆立川看了一会儿，从卧室把笔记本电脑搬出来。
　　他轻轻敲着键盘，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乔棉他们两个，神色里的温柔自己都没察觉。
　　陆立池怎么说也是小孩子，又哭过，消耗体力，没玩多久就歪在抱枕上睡着，连晚饭都没吃。
　　乔棉也吃不下。中午全家桶吃的太美滋滋，现在也吃不进。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陆立川起身，送她回学校。
　　外面夜风微凉，乔棉拢了拢衣领。
　　“还在你家留宿了一晚，有点不好意思。”乔棉没话找话，“然后…”
　　“我今天说了点不好的话，对不起。”
　　乔棉突然说。她过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妥。
　　陆立川都没有表现出愤怒之类的情绪，她这样，实在有点过度。
　　乔棉知道自己对这方面有过激的情绪。
　　大概是自己没有和睦的家庭，乔棉就越发希望别的父母和孩子之间能够亲近。
　　她自己也是这样。对乔景，对陆立池，她都有足够的耐心，也做得很好去照顾他们。
　　“没什么不好的。”陆立川没犹豫的开口。
　　他看着乔棉，瞳眸漆黑。“谢谢你开口说话，乔乔。”
　　“你维护我，我很开心。”陆立川轻声说。
　　他想起下午乔棉气势汹汹站在他面前的样子。
　　她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像是护犊子一样，毫不犹豫的选择立在他的身前。
　　乔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时候她情绪确实有些激动，想到陆立川被这么对待，这种心情甚至超越对陆立池的心情。
　　她踩到旁边沿路的花坛边缘，双手微微张开保持平衡，有点摇晃的往前走。
　　“也没什么。”乔棉随意的说，“是真的做的我不喜欢…不应该这样的。”
　　“我从五六岁就自己独居了。”陆立川突然开口。
　　他没隐瞒什么，语气也很淡，像是在讲毫不相关的故事。
　　“那时候，我舍不得自己的同学朋友，还舍不得…外公外婆，在父母要我出国的时候，我顶撞了他们。”
　　乔棉没再开口。她低头紧盯着面前的碎瓷长路，沉默的听着。
　　“我顶撞了两次。那时候我父母也还年轻——我母亲问我是不是真的不想出国。”
　　“我回答说，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回答意味着什么。
　　“就此被留在国内。其实没过多久我就后悔了，我怀疑自己在耍性子，不该这样说。”
　　再次提起来，陆立川说的很坦然。
　　那些曾经深刻的伤害，现在似乎都可以放在身后。
　　“我那时候…很长时间，都怀疑自己。”陆立川散漫道，“有点可笑。”
　　他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明白自己不是有错，明白就算自己再怎么弥补，也换不到父母的谅解。
　　又用了很长的时间，去习惯这样的生活，去不再自我悔过，去救赎自己。
　　过早的和父母失去联系，陆立川很早就喜欢一个人。
　　他不说话，沉默寡言，在外表上不修边幅，沉默，阴郁，消瘦，苍白。
　　就像是一道影子，距离光源十万八千里远。
　　乔棉紧抿着唇角，甚至觉得自己刚才话说的太温和。
　　她就不该觉得对方是长辈，还保留着最基本的态度，这么对待一个孩子，又是凭什么？
　　“陆立池在，还是挺好的。”陆立川转开话题。
　　后来父母回国，把陆立池留下。
　　他在父母眼中，也成了在国内成长还算不错的儿子。
　　尽管他从不觉得，自己成长为如今的模样，和父母有什么干系。
　　乔棉还在他身边。她踩着花坛走，比陆立川还要高出一点点。
　　“陆立川。”她侧过头，明亮的笑起来，“你成长到现在这样，真的很厉害，也很了不起。”
　　乔棉没去安慰他，同情他，拿这些去做虚假。
　　这样的话都是空话。她自己过得也不容易多少，也不需要空洞的安慰。
　　“陆立池留下就好了。”乔棉也顺势转了话题，“乔景马上快高考，以后过年…”
　　她笑起来。“以后过年，我们四个人一起过，好不好？”
　　乔棉以为像是之前那样的过年本来就是一次的。
　　她习惯了冷清，习惯了和乔景互相依靠，对热闹，渴望又抗拒。
　　可是。如果，有这个机会…
　　陆立川注视着她。年轻女孩子眼神清透温柔，里头的情绪藏不住。
　　那是最直白的情感，也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好。”陆立川颔首，“以后都一起过。”
　　乔棉弯起眼睛，眸子像是天上弦月。
　　她还踩在花坛上，有陆立川在身边，也不是很担心自己会摔倒。
　　“不过，你刚才不用对我道谢的。”乔棉想了想，用轻松的口吻说。
　　“不是道谢。”陆立川纠正她，“我是…不知道怎么去说。”
　　他垂落眼帘，纤长的睫毛像是安静的蝶翼，侧脸清冷又恬淡，少见的有几分柔和。
　　这种感觉乔棉知道。因为从未体验过温情，尝到以后才会波动强烈。
　　她没被人这么喜欢过，也没被人这么小心翼翼的珍惜过。所以才会更加的…明白这样微妙的关系。
　　“客气什么。”乔棉摇头，“你对我很好了。陆立川，你也要为自己考虑呀。”
　　她踢起一块瓷砖上的小石子，又继续说，“你对我真的很好，就是…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对你好，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又不是渣女。”
　　乔棉试图让他明白，“这不算什么，我也有很多做不到位的地方。”
　　她声音很轻，又软，像是苹果糖，“我是说，你对我要求很少…其实，你跟我说这些也没关系。”
　　乔棉察觉得到，陆立川从来不曾开口讲自己。
　　他的想法都藏在心底，情绪都淹没在深海里，却又对她很好。
　　如果是别人，或许早就沉溺其中。
　　乔棉也是这样，只是她清醒的知道——
　　不可能放任这样。一味的付出或者索取都是有问题的，感情之间也从不是如此。
　　陆立川沉默片刻，大约是没料到乔棉会这么说。
　　”你这么说，我会贪心的。”他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
　　想要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空间，更多的距离和更多的情感。
　　乔棉张开双手，随意的笑笑，还是玩笑似的态度，“贪心也没关系，这本就是应该的。”
　　她猛然停下脚步，转了个身。
　　她站在花坛沿上，比陆立川要高一些。
　　乔棉伸手，直接揽住陆立川的脖颈，一个用力。
　　额头紧贴着额头，她含着笑意的眼眸直视进那双黑眸的最深处。
　　“继续谈下去吧。”乔棉轻声说，“请多多指教。”
　　她确定自己是喜欢这个人的。无关于这个人是如何喜欢自己。
　　乔棉在感情上笨蛋，这时候怎么样也有些明白过来，也意识得到。这一切不一样。
　　她喜欢的陆大佬，她喜欢的陆学长。
　　归根结底都是同一个人。她会为这个人不舒服，为这个人心疼，有以前不存在的心情。
　　乔棉松开手，她少见的明白自己的想法，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走吧，我要快点回去，一整天没回去。”她含含糊糊的说，率先走的飞快。
　　陆立川却安静的站了一会儿，才抬步跟上去。
　　他没应乔棉最后的话，只是一双眸子直直的落在前方那个又蹦又跳的身影上，像是融在骨血里。
　　陆立川勾起唇角，笑了下。
　　他的小仙女永远不会知道，她之于他意味着什么。
　　是光，是火焰。
　　是比拥抱世界更重要的珍宝。


第57章 
　　在男朋友家住了一宿, 乔棉回到寝室，也恢复正常作息。
　　不过, 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许时意发觉, 乔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心情膨胀起来。
　　具体表现在, 学习很用功, 游戏很开心, 时不时的看手机也比之前频繁无数倍。
　　“你这是什么情况？”她很怀疑，“前两天还满面愁容, 怎么春风一度后就这样？”
　　“没春风一度。”乔棉敷衍她，“我就是，想开了。”
　　心里仅剩的那点阴影也被陆立川亲手扫除，乔棉没理由再怕他。
　　“倒是你。”乔棉摇头, 有点疑惑，“你没联系你那个竹马了？”
　　介于陆立川的关系, 乔棉对许时意的竹马也有一定的了解。
　　以往许时意烦归烦，还是会把这个青梅竹马挂嘴边，最近却一点都没有这个消息。
　　许时意一顿。她不知道怎么含糊了两下，随便说，“没什么啊，我有什么好联系的。”
　　乔棉和许时意同寝多年, 还真没看见她这样子。
　　她有点怀疑的多看了两眼, 许时意心虚的推她, “看什么看, 你稿子不交了？”
　　提及稿子, 乔棉又专心下来。
　　她接的路桥工作室的稿子，测评和自己独立写稿不同，要求还不少。
　　小仙男也会教乔棉一些有关的技巧，乔棉认真学，受益匪浅，早已升级为良师益友的级别。
　　性子严肃又温柔，还偏向于稳重，乔棉崇敬不已，把小仙男当师父看待，连同他的现任女朋友，也一同叫了师娘。
　　【小仙女观察记录：…】
　　游戏测评员的收入要比乔棉本身的测评收益高出许多。
　　乔棉做了大半个学期，上手也算轻松，现在逐渐习惯下来。
　　陆立池从那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陆父陆母放弃或者有别的想法，乔棉没再听说过他们要带陆立池走。
　　陆立川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提，他们在国外还有工作，不能在国内久呆。
　　“互不打扰，就挺好。”陆立川说的轻松，“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他也不再是一个小孩子，就连陆立池和父母的接触也少得可怜，甚至谈不上熟悉。
　　一个学期过去，乔棉和乔景通过电话，决定暑假在学校多呆一会儿。
　　乔景马上就要升高三，学校抓得很紧，放假时间少得可怜。乔棉干脆留在学校一个月，再回去一个月。
　　马上就要进入大三，乔棉也在考虑考研的事情。
　　她的成绩还行，考研希望很大，S大本就是顶尖的学府，继续深造也未尝不可。
　　倒是陆立川…
　　“我不考研。”陆立川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我有别的计划，不合适。”
　　他们正出来一起在学校散步。陆立川大概是在忙什么，平日里比乔棉还要少见人影。
　　“你是创业？”乔棉其实不是那么了解。
　　她想了想，“是之前你和郑默程他们做的那些吗？工作室？”
　　“嗯。”陆立川解释道，“我们和游戏厂商都有合作，接的项目多，大概会忙不下来。”
　　年轻清隽的男生身形挺拔，矜贵又冷淡。
　　乔棉点头，又随口问道，“那你大四还会留在学校里吗？”
　　她纯粹是一问。大四的，考研的肯定会留校用心学习，如果不考…
　　“应该不会了。”陆立川顿了顿，“到时候会去公司。我们在校外有自己的想法，也在和看中的公司洽谈，如果合适，就可以签合同。”
　　他解释说，“像是这样完整的工作室，可以依附于某个资本力量存在，分摊风险。”
　　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乔棉停下脚步，有点犹豫的看他。“那到时候…”
　　陆立川抿了抿唇角，轻声开口，“到时候，我还会来学校接你。”
　　他像是怕乔棉拒绝，说的飞快。“不会改变什么。只是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少一点，不会很多的。”
　　乔棉有点惊讶的抬头看他。
　　陆立川手插.在口袋里，喉结滚动两下，偏了偏头。“反正，都会一样的。”
　　大学毕业的情侣都会面临一样的问题。
　　时间，空间，距离与熟悉感。败在这之下的情侣并不是少数。
　　“没有这回事。”乔棉笑起来，“我不担心你。我是在想，学校的交通合适不合适。”
　　“S大附近地铁什么的都挺方便。公司最多的不是新海中心那边么？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地铁。”
　　乔棉没觉得距离有什么不对。“到时候我有空也可以去找你，我争取保研，时间能多一些。”
　　乔棉说完，清楚的看见，面前高岭之花的眸子里微光亮起。
　　乔棉推了他一把，又弯起眼睛笑起来。
　　“陆立川。”她认真说，“我说过对你好，我一定会的。”
　　毕竟我是这么，喜欢你。
　　暑期燥热，乔棉的寝室只有她一个人留校。
　　乔棉窝在寝室吹空调，放着可乐冰淇淋，美滋滋的赶稿子。
　　她刚从对接的小仙男师父手里又接到新的项目，乔棉做的熟练，又和兴趣爱好不谋而合，还有外快可以赚。
　　【乔乔：谢谢师父！你真的人太好了QvQ】
　　【小仙女观察记录：没事。】
　　乔棉不以为意。
　　她算着自己的小金库，计划着给小仙男师父一些感谢礼。
　　乔棉早就有这种想法。小仙男师父帮她许多，她不好意思白占便宜。
　　马上要准备进行保研，乔棉想着，在兼职上花的心思可能会少一些，也要忙碌一些，在这之前，感谢还是要有的。
　　【乔乔：师父！我能不能给你送礼物啊？地址什么的。】
　　乔棉一片诚心。她甚至体贴的考虑到了师娘，想一起送礼物。
　　【小仙女观察记录：…不用。】
　　【小仙女观察记录：都是小事。我也没帮你什么，你也很努力。】
　　小仙男说话斯文客气，乔棉却并不同意。
　　【乔乔：那怎么行！师父，你教了我很多，我马上要准备考研，在这之前…还是想谢谢你的。】
　　乔棉软磨硬泡，非要从小仙男师父手里拿到地址。
　　她也成功的做到了。似乎是被缠的没办法，小仙男还是丢了个地址给她。
　　乔棉一看，也在S市，只不过距离她学校特别远。
　　【乔乔：咦！我们在同市呢！以后可以面基了！】
　　乔棉很意外。全国这么大，S市算是发达城市，也没有那么巧合。
　　她和小仙男师父聊天的时候也从没涉及过这方面。
　　【乔乔：不然礼物我给你送过去？我在S大上学。】
　　乔棉诚心诚意。她没多想什么，只想请师父师娘一起吃饭。
　　接下来几个月，她接测评的机会肯定会变少，认识已经一年多，乔棉也想谢谢小仙男。
　　小仙男师父礼貌的拒绝了她。
　　乔棉没有勉强。每个人秉性不同，虽然拒绝面基网友这好像有点不像小仙男师父的性格，乔棉也没多问什么。
　　她抽时间把东西买好，又认认真真的给小仙男师父寄了过去。
　　除开给小仙男师父的游戏设备，乔棉还挑了一支好评度最高的口红，是给那个只存在于小仙男口中的师娘的。
　　做完这些，乔棉收拾背包，去男朋友家。
　　陆立池也放暑假了，在家写作业，陆立川工作忙，不常在家，乔棉就经常过去帮忙照看陆立池。
　　所幸陆立池自己听话，家里又有白天来的钟点工阿姨，也不是很让人担心。
　　“乔乔姐姐！”陆立池扑过来撒娇，“池池作业做完了！”
　　“池池真棒。”乔棉摸摸他的头，驾轻就熟哄孩子。
　　“姐姐检查一下，检查对了就可以去玩游戏。”乔棉拿过他的作业本，认真对起来。
　　陆立池背着小手，乖乖的站着。
　　他很聪明，在班级里成绩也好，对作业还挺顺手，一点都不为难。
　　乔棉对这样哄孩子还挺适应的。
　　倒不如说，她和陆立池两个人凑在一起，只要陆立川不在，就是狐朋狗友的典范。
　　暑期结束的后一个月，乔棉回了家。
　　她到家的时候，还没说什么，就看见乔景直直的站在车站来往的人群里。
　　看见她，乔景走过来，帮她拎行李。
　　“你不是有课吗？”乔棉顿住，“我说了不让你过来的。”
　　乔景不当回事。“翘课而已，姐，别管我了。”
　　他成绩好，够聪明，对校规也不是那么遵守，反倒还有点特立独行的意思。
　　乔棉的确拿他没办法。“好吧…一会儿到了家，你还是要去上课。”
　　乔棉强调道。她知道乔景成绩好，也不多说什么。
　　“知道了。”乔景拿着她的行李，瞥见乔棉低头发消息。
　　他一顿。“你和那个谁…还在？”
　　乔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之前打电话，乔棉还在计较自己不舒服，没料到之后的走向和发展。
　　“还…在。”乔棉说的莫名心虚。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去说，“他人还好，和我之前想的不一样。”
　　乔景哼了一声。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隐藏着自己的暴躁戾气。
　　“人好就行。”他说了一句，又忍不住絮絮叨叨，“多长点心吧，姐。”
　　谈恋爱肯定会有波折，乔景不否认这一点。
　　只是话是这么说，落到自己人身上，他也不这么觉得。
　　他姐又傻也没心思，被人骗了都不一定知道。
　　乔棉有点无奈的笑，“也没…我心眼挺多的好吗，不用操心我！”


第58章 
　　在家短暂的呆了一个月, 乔棉重新返校。
　　乔景开学就是高三生，乔棉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偷偷打钱, 往家里请可靠的钟点工阿姨。
　　乔景很不愿意她这样的行为, 乔棉却不听。
　　“高考重要。”乔棉随意的说, “等你也考到S市来, 到时候再还我钱。”
　　乔景不想吭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他又不是不知好歹。高考是唯一的出路，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陆立川这个学期, 几乎已经不在学校了。
　　课业修完，他的成绩保研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陆立川做出的不是这个选择。
　　乔棉专心复习，也在申请各种材料，为保研做准备。
　　她把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放下, 一心投入学习里，只是会抽空接下小仙男给的兼职。
　　“乔乔。”陆立川给她打电话, “现在有空出来吗？”
　　乔棉正在图书馆。她知道陆立川最近在谋划工作，也没怎么打扰他。
　　“有空，你约我就肯定有空。”她抱着书起身，轻松的说，“怎么啦？出去玩？”
　　“我在校园门口等你，不着急。”陆立川没正面回答, “出来吧。”
　　他扬了下笑, 淡淡道, “带你去看有意思的东西。”
　　乔棉飞快的收拾东西, 从图书馆出来, 又去寝室放下，才朝着校门的方向走去。
　　陆立川站在校门口。他少见的穿着一身正装，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的装扮，看上去和周围的学生们差别很大。
　　却又带着清清冷冷，正经禁欲的气息。拒人千里，却又引人注目。
　　乔棉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他。
　　陆立川在外人面前，丝毫不曾掩饰自己高岭之花的性格，清冷淡漠，对谁都不上心。
　　“陆立川！”乔棉叫他，跑过来。
　　她扯了下陆立川的领带，笑眯眯的，“不错啊，看着很帅。”
　　乔棉上次见他穿正装，还是在视频里。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气质，陆立川就是如此，穿着正装却不显奇怪，反而相当适合。
　　“谢谢夸奖。”陆立川笑了下，“走吧，地方还有点远。”
　　最后出地铁站的地方是在新海中心。这个地方是典型的商业区，高楼林立，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潮。
　　现在不是上下班的时候，却还是很热闹。
　　陆立川似乎很有目的性。他带着乔棉一路走，最后径直停在一栋办公楼前。
　　乔棉仰起头，看见商业楼外面耀眼的办公logo，无不是国内的知名企业。
　　陆立川牵着她，驾轻就熟的进电梯，按下三十二层的键。
　　乔棉死宅惯了，还是头一次这样出来。
　　电梯是对外式的，随着一层层升高，对外面的风景看得清晰分明。
　　三十二层到了。
　　电梯门在眼前打开，乔棉走出去，第一眼看见这层办公区，挂在外面的那个显眼的大厂logo。
　　大厂是很出名的一家公司，做信息通讯起家，现在涉及各个行业，算得上是资本的中坚力量。
　　乔棉注视着面前这层办公区。
　　看起来还是很新，刚刚入驻的模样。
　　墙壁雪白，涂料明亮，办公桌椅都是崭新，无序的摆放着，空气里还有很淡的新装修过后的味道。
　　“这是…”乔棉下意识的说。
　　“这是我们的工作室。”陆立川从乔棉身后走过来。
　　他指了指面前这层空荡的办公区，轻声说，“以后就是在这里了，我们已经和大厂签下合同。”
　　作为一个刚刚发展，力量不够雄厚的工作室，能够牵线搭桥搭上大厂这条线，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
　　陆立川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的也是这些事。他们算是独立的游戏工作团队，背靠着大厂，又有自己的想法和自主权。
　　陆立川按住她的肩膀。“乔乔，我想让你亲眼看见。”
　　他费心多年，和工作室的朋友们一起打拼下来的心血，这就是起点。
　　乔棉笑起来。“我知道，厉害啊陆学长。”
　　她鲜少这么叫陆立川，却明白陆立川现在的心情，忍不住唇边的笑。
　　”以后就靠你养我了。”乔棉拍他肩膀，开玩笑道，“前途无量。”
　　“如果你给我机会的话。”陆立川垂眸，似乎也轻轻笑了笑。
　　“乔乔，你别拒绝我就好了。”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
　　他比谁都想把他的小仙女养起来。
　　免她苦，免她忧，让她这一世，都平安喜乐。
　　只是乔棉从不给他这个机会。无论是送礼物，还是别的方面，陆立川想要养她，都不容易。
　　“那我们互相养。”乔棉有点心虚的摸摸鼻子，还是坚持说。
　　她自主惯了，也很独立，从没想过依靠别人，包括自己的男朋友。
　　陆立川不和她争辩这些。他了解乔棉的性子，只能暗着来。
　　“进来吧。”陆立川推开办公区的玻璃门。
　　全新的红木桌，一列列的放置着，井然有序。
　　不过有些上面也放着有杂物，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也快要搬进来。
　　陆立川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和这个大型的办公区之间隔着一道玻璃墙。
　　乔棉坐在沙发上，陆立川去给她倒水。
　　这里的一切都还是很新，乔棉站起身，又在这个不大的格局里闲逛起来。
　　办公区很简洁，桌面也干净只摆着一台电脑。
　　书柜算是放置的物品最多的了。一眼看过去，什么专业类的书籍都有。
　　乔棉看得眼花，她对理工科向来不擅长，现在也是。
　　正打算关上柜门，乔棉却眼尖的瞥见，在书柜的最上层放着一个眼熟的东西。
　　陆立川放置的很高。那是一个很小巧的盒子。
　　乔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费力的去够——够不着。
　　她看了看自己穿着增高鞋也才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一时间心里来了不服气。
　　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也能拿到！
　　乔棉果断的从旁边扯了把椅子，踩着椅子成功拿到手。
　　把椅子擦干净，乔棉拿着这个小巧的盒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盒子很精巧，是纯黑的，上面印着一个烫金的logo。
　　这个包装乔棉很熟悉。她给师娘挑的就是这个牌子的口红。
　　乔棉头一次看见陆立川的书柜里会放这种东西。
　　他的礼物大多是送了乔棉，毕竟除了她，他也没别人可以送。
　　然而关于这个礼物，陆立川提都没提这件事。
　　大约…很可能…估计，也不是给她的。
　　乔棉摸过来，翻到盒子背面看了看。
　　口红颜色也是最近很热门的一款豆沙色，乔棉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乔棉总觉得，这个口红和她送给师娘的那个极其相似。
　　要说共同点…大概是，同样都是工作室。
　　乔棉顿住。她抬手，似乎有点下意识的打开盒子。
　　一般情况下她不会这么做。乔棉也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可是，如果这件事与她有关呢？
　　盒子很轻易的就能打开。在绒布之中是一支口红，上面则是一张卡片。
　　乔棉拿起卡片，还附有淡淡的香水味，字迹俏皮可爱。
　　【给最最可爱的师娘！祝你和师父百年好合，恩爱快乐！】
　　乔棉：“…”
　　感情这就是她送出去的那一支啊？
　　乔棉把口红放回原位。
　　她心不在焉的坐回位置。心情有点复杂。
　　小仙女观察记录是她认识很久的朋友了，乔棉一度还拿对方当闺蜜看待。
　　要说起来，小仙女观察记录流露出的蛛丝马迹也不是没有和陆立川相似的地方。
　　路桥工作室。这座在国内都小有名气的游戏工作室…也只有这样，才能和大厂搭上线。
　　“乔乔。”陆立川走过来，看见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乔棉。
　　“临时接了电话，稍微慢了一点。”陆立川放下杯子，戏谑道，“倒的可乐，公司专配。”
　　一堆游戏宅网瘾宅，对可乐雪碧这种碳酸饮料没谁不喜欢。
　　陆立川特立独行，也就力排众议，在茶水间放了饮料机。
　　乔棉抬头看他，目光有点古怪。
　　“嗯，没等多久。”她有点心不在焉的拿起茶杯，抿了口可乐。
　　在陆立川的新办公区呆了一会儿，乔棉就和男朋友一起下楼去吃饭。
　　新海中心这边她来的少，却非常热闹。尤其是晚上，商业中心地理繁华，人也很多。
　　吃过饭，陆立川还是送她回寝室。
　　乔棉在晚上吃火锅的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看着在玩手机，其实是在翻小仙女观察记录的空间。
　　乔棉试探性的给小仙女观察记录发了消息，果然没得到回复。
　　这也再正常不过。陆立川现在正坐在她对面看菜单，怎么也不会上线的。
　　乔棉想起从一开始都对她空间不设防的小仙女，想起她那时候还为这绝美的爱情感动流泪——
　　睿智操作，让人窒息。
　　乔棉本来，也是有点无奈的。
　　她和陆立川说过了不隐瞒，谁曾想对方还有这么一层马甲。
　　可是陆立川是小仙女观察记录的时候，远比他加乔棉好友的时间要早。
　　从很早开始的空间了，一直记录到现在。
　　就在前两天，小仙女观察记录也没忘记一条条的写。
　　【9.1
　　又是一年。
　　她说她喜欢我。
　　这是她第三次说这句话。】
　　【9.10
　　我的小仙女。
　　她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
　　与其说是陆立川个人的心声独白。
　　不如说…这一页页，都是情书。


第59章 
　　要是没为这绝美爱情感动过, 乔棉或许不会如此纠结。
　　正因为她感动过，也看得出写下这些话的人的心思——
　　乔棉一顿。
　　“陆立川。”已经走到寝室楼下, 乔棉突然开口。
　　她这一路上都异样沉默。说话少, 心思更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嗯。”陆立川察觉得到她严肃的态度。
　　乔棉转过身, 仰头看他。
　　白净姣好的脸庞一派严肃, 乔棉看上去还有几分气势。
　　陆立川垂下眸, 声音不自觉含了点紧张。“乔乔。”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乔棉要清算的架势。
　　可是，到底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在这之前有什么异样？
　　陆立川算无遗策, 在任何事上都有绝对的自信不失手。
　　只有在面对乔棉的时候做不到。
　　乔棉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 “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陆立川一顿。他抬眸看着乔棉，突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有。”沉默片刻, 他才开口，声音微涩。
　　乔棉晃了晃手机。“我不信。”
　　她笃定, 又真诚，“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没料到会被这么干脆果决的反对, 陆立川有短暂的沉默。
　　他注视着乔棉捉摸不透的神情，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没骗你。”陆立川轻声说, “我有。小仙女观察记录…就是我。”
　　暗示的这么明显，陆立川再不知道也不配他现在的智商。
　　手心渗出汗意，他微微垂眸, 月色与凉意落了满身。
　　“乔乔, 我没有告诉你。”
　　从许久以前, 记录到现在。
　　乔棉说过，不希望再有隐瞒。
　　陆立川抿了抿唇角，难得的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暴露这个马甲。和其他事情不一样，这件事也不仅仅是如此。
　　陆立川顿了顿。“从一开始就是我。”
　　陆立川看向她。出乎他的意料，乔棉正盯着他，神情很自然。
　　乔棉甚至还有空拿肩膀碰了碰他。“我知道。不是说这个。”
　　她弯起眼睛，笑起来，“你从一开始，就是希望让我看到的，对吗？”
　　乔棉专注的盯着他，瞳孔里的色泽还带着笑意，还有几分温柔。
　　陆立川这么聪明。风险这么大的事情，他绝对不可能会如此不小心。
　　做出这种事情，撒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甚至在最后都不肯明说——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漫长的心思。
　　乔棉对他的性格还有些了解，毕竟也是自己男朋友。
　　或许最开始是在想个人日记——写出来，不对她设权限，其实也是想让她有一天能够看见。
　　怕你看见，又怕你看不见。
　　陆同学心里，其实也藏着一份少女情怀啊。
　　陆立川微僵。他撇开视线，淡淡道，“没有。”
　　他也不肯承认。“我没有这么想。你能够看见，你看不见…”
　　在面前的少女笑眯眯的注视下，陆立川停下话。
　　被看穿了。陆立川眸光暗了暗，苍白精致的侧脸是清瘦淡漠的弧。
　　他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他也很自私。
　　他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有计划的——都是为了让这个人，能够有更深的情感。
　　“不是挺好吗。”乔棉拍拍他肩膀，“我都看见了。”
　　乔棉语气轻松，也听不出被隐瞒的不悦。
　　她早就知道陆大佬的这点坏毛病，这个人总容易想多，总觉得，感情可以算计而来。
　　没什么关系，慢慢改就好了。
　　陆立川没太明白乔棉在笑什么。
　　不过他知道，事情的重点已经成功转移了。接下来…
　　“嗯。”他干脆没有接话。
　　“不过。”乔棉话锋一转，“说到底，男朋友，你还是隐瞒我的。”
　　她的小脸一片严肃，煞有其事的说，“我们是不是该有什么措施？”
　　“…”
　　“什么措施？”陆立川态度良好。
　　灯光在他侧脸上垂落一小片阴影，看上去温柔的不可思议。
　　乔棉认真想了想。“也没什么…下周我和许时意参加晚会你不许追问，我和某个学长一同讨论论文命题你不能问我，我…”
　　陆立川微微蹙眉。他忍了又忍，还是克制不住，“不行。”
　　他知道自己有点没道理，还是继续说，“别的再说，这些不可以。乔乔，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乔棉失笑。她瞥见陆立川沉下脸，知道这个人是真的急了。
　　“那如果我不可以，你下次也不要瞒着我。”乔棉挑明意图，“你瞒着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呀。”
　　不仅没有，被我知道后还要亏一把——真的很不划算。
　　陆立川深深的注视她，深沉的眸子冷冽又平静。他轻轻颔首，“好。”
　　像是镜中花被人采摘，雾中月被打捞上来。他这么说的时候，也是少见的坦诚。
　　乔棉不指望现在能改变他。
　　她不清楚陆立川到底有多喜欢她，但是她很深刻的知道。
　　陆立川，比她想象的还要喜欢她。
　　不是出于感激，或者别的情绪——仅仅是出于喜欢，才心疼这个人。
　　回到寝室，乔棉不是很意外的发现，她进不去小仙女观察记录的空间了。
　　乔棉能理解陆立川的想法。就是不好意思了嘛，马甲一脱坦诚相见。
　　【乔乔：陆哥？陆师父？】
　　【小仙女观察记录：。】
　　乔棉弯起眼睛，眉梢垂落，却没提这回事。
　　她知道提了，陆立川也会开放空间，和之前一样。这个人不会拒绝她。
　　【乔乔：我寄给我师娘的礼物呢？你丢了？很贵的，别丢。】
　　既然是想要寄给师娘的，乔棉当初也是用心挑过的。
　　【小仙女观察记录：…】
　　陆立川反应过来自己暴露的原因了。
　　之前收到之后，他直接束之高阁，没怎么注意过那个礼盒。
　　陆立川不打算送给乔棉，但是从侧面知道乔棉喜欢什么，他买了一样的。
　　【小仙女观察记录：下次给你。你喜欢这种口红吗？】
　　【乔乔：还好，谈不上吧，主要不想浪费。】
　　乔棉很坦诚。她也有两三支口红，不算多。
　　作为一个真·死宅，乔棉对这方面一直不算注意，敏锐的察觉到陆立川话里的意思，乔棉也果断拒绝掉。
　　尽管是这么说，乔棉过后还是收到了两支口红礼盒。
　　一个是她送给师娘的，一个是包含了她挑的这个色号的热门口红礼盒。
　　S大的毕业典礼时间不太一样，准确来说也不能叫毕业典礼。
　　只不过在临近期末的时候，考虑到学生们的各种选择问题，每一届应届毕业生，都要在学校礼堂里开会。
　　这一届的大学四年级学生也是如此。
　　乔棉念大三，这种事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
　　耐不住某位要参加这次开会的大四学长，乔棉还是答应去。
　　“棉棉。”许时意看了她一眼，“你要去啊？”
　　她这段时间一直神出鬼没，又不像乔棉这样在备考研究生。乔棉看得出她有心事，只是许时意不想说，她也不好询问。
　　“嗯，我去。”乔棉随口道，“走啊，跟我一起？”
　　“我才不去。”许时意反应比她提及的要大得多，她果断拒绝，“又没我什么事，我去做什么？这种无聊的大会，去了也没用。”
　　她一顿，又欲盖弥彰似的找补，“也不是这个道理。棉棉，你和陆学长要坐一起，我就不去打扰了…”
　　乔棉眯了眯眼睛。她盯着越来越说不下去的许时意。
　　“我不和陆立川坐一起。”乔棉没询问她，只是简洁道，“他有位置坐，你要是去，我们就早点去找个好位置。”
　　“我才不去，有什么意思。”许时意强烈拒绝，看着不是一般的抗拒。
　　她越是这样，乔棉越发怀疑的看她。
　　她记得许时意有段时间没去找她那个竹马了。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一段时间了。
　　没记错的话，沈照深似乎也是比许时意高一届，和陆立川同一届的…
　　乔棉耸耸肩，“好吧，那我要准备走咯。”
　　她弯起眼睛，笑的温柔可爱，“意意在寝室乖乖呆着，想吃什么回来给你带。”
　　朝着学校礼堂走去的时候，乔棉没有半分意外。
　　“我是太无聊，跟你一起去看看。”许时意强调道，“只看一会儿。”
　　说是这么说，许大小姐一点都没有“真香”的自觉。
　　乔棉挽着她的胳膊，半是拉半是拽，“好好好，我们走吧，要迟到了。”
　　汇集了整个大四学生的礼堂，现在人已经非常多。
　　一个个学生都落座在周围，小声说笑谈话，听上去十分热闹。
　　乔棉她们两个大三的学生，混在其中，听着周围的人聊天。
　　她们还算幸运，坐的是第四排。距离演讲台还有一段距离，视野却也很好。
　　身后的两个女生正在谈笑，乔棉不可避免的听到一些。
　　“真可惜啊，陆立川一走，我们计算机系就没系草了。”一个女生叹气，“不过我们自己也要走了，临毕业了我都没和他说上一句话呢。”
　　“晴晴，不像是你。”女生羡慕的说，“你们至少还是一个实验室的，聊过很多次吧？”
　　“…嗯。”应声的声音有点耳熟，乔棉没有扭头往后看。
　　她知道是谁。是何晴晴。何晴晴也没提什么，只是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第60章 
　　女生并没有听清何晴晴话里的隐含意思, 她也只是随口八卦，“哎, 我知道, 不过这么帅, 谁不想去打招呼啊, 能混个眼熟也好啊。”
　　她说着, 话里不无钦羡，“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都说不准。陆立川是优秀学生代表吧？听说他已经和大厂签合同了…”
　　乔棉偏了偏头, 没怎么开口。
　　倒是许时意大概知道一点，侧头斜睨她一眼。
　　“你男朋友真受欢迎的。”许时意拍拍她肩膀, “要想生活过得去，首先…”
　　“等会儿！那个小哥哥是不是法学院的？”女生一声惊呼, 打断她的话。
　　乔棉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
　　前面空落落的演讲台上零星有几个人，正在进行最后的活动布置, 刚刚正有一男一女一起走上来，似乎在整理什么。
　　男生看上去非常帅气, 侧着头在对旁边的女生说什么，脸上还带着笑意。
　　乔棉认得他。法学院的沈照深, 沈学长，也是许时意的青梅竹马。
　　沈照深知名度不低，再加上他本来就长得好看, 场内私语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
　　乔棉只看了一眼, 就侧头去看许时意。
　　她一愣, 下意识的按住许时意的手。“小仙女？”
　　许时意没怎么生气，只是瞥了眼下面又说说笑笑，转身下了讲台的男生。
　　“我没事。”她蹙眉，又有点烦，“一会儿再跟你说——要开始了。”
　　场内确实要开始了。
　　大四年级的主任和学院导师分别上去讲话，又对台下的学生们说了不少话。
　　乔棉听的还算认真，有些地方确实也对她有一定的益处。
　　她听着听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陆立川。”站在演讲台上的导师笑眯眯的，“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来讲话！”
　　陆立川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次数不多。整个大学期间也就冒头两三次。
　　但是他的名字，他所获得的奖项和参与的实验室，都在学校里有不小的名气。
　　乔棉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她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抬眼看过去。
　　对周围的一切不是那么在意，青年平静的走上演讲台，把演讲稿放到桌上。
　　灯光一束束的熄灭，只剩下落在他身上的那束。
　　后面的屏幕上也同时出现他的脸。
　　苍白精致，眉眼垂落，是沉沉的黑色，冷冽又难以接近。
　　陆立川抬眸轻扫，声音平淡。“大家好…”
　　他的演讲算是中规中矩。不过分特殊，也没什么不合格的地方。
　　只是大约是自身冷淡气场的原因，说话的人很少，礼堂一片寂静。
　　陆立川也不甚在意。演讲稿他记得很清楚，照着念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他只是抬眼，朝面前，坐着的乌压压的人群里去看。
　　光源都集中在他这里，面前的人群都处在昏暗里看不清脸。
　　看不清任何一个人，也不知道谁是谁。
　　陆立川知道乔棉就坐在这其中。
　　他的声音没停，淡淡道，“所以我觉得…”
　　知道乔棉坐在这其中，这就够了。
　　一点亮光从处在黑暗的人群里亮起。
　　距离他很近，大约就在前排左右的位置。
　　是很浅的蓝色，不怎么显眼，像是突然出现的星星。
　　陆立川也看见了。
　　这颗星星晃悠两下，又猛然落下去。
　　台上的声音似乎短暂的中断了一瞬。
　　在众人察觉到这段短暂的沉默里，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一声小声的尖叫——
　　屏幕里，神情冷淡气场惊人的青年弯了弯唇角。
　　他定定的看着某个方向，唇边不自觉噙着点笑，声音平稳，“所以，对这一点，我认为…”
　　饶是如此，他刚才春雪初融的一幕根本瞒不了人。
　　乔棉捂住心口嘤嘤嘤，手腕上的荧光手环还在发着浅蓝色的光。
　　她受不了了。原本的陆大佬已经非常好看了，透过巨大的屏幕，这样的冲击力又提升不知道多少倍！
　　戴手环也是临时起意，乔棉没打算一定会用上。
　　她抬起的弧度很低，又很快，也没怎么引起什么注意。
　　许时意还在发呆，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撞了撞。
　　乔棉推推她，“听！”
　　许时意：“…听什么？”
　　乔棉的声音听起来喜滋滋的，“听！她们都在夸我男朋友好看呢！”
　　确实如此。短暂的笑意凝聚，融化一身寒冰，下面窃窃私语声又大了起来。
　　“啊啊啊好帅！他在对谁笑！”
　　“这个是谁？哪个系的？有女朋友吗？”
　　乔棉兴奋中又有点羞涩。
　　真的不好意思说，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哎，这是她家的。
　　许时意明白过来，一言难尽的看她。“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先听听你脑中大海的声音。”
　　乔棉不介意被损，她心情好着，看谁都顺眼。
　　把浅蓝色手环藏进衣袖里，唇边的笑怎么也散不去。
　　***
　　开会时间也不长，结束之后，乔棉还没说什么，许时意就接了电话要先走。
　　乔棉还没顾得上提醒她注意安全，看见许时意匆匆走了，她才慢慢出的会场。
　　她从礼堂后面走，走到背面，这边人很少。
　　陆立川站在那里，眼看着乔棉跑过来。
　　和在台上的冷淡截然不同，他眸子里都含着很浅的笑。
　　“刚才看见我了吗？”乔棉朝他晃晃自己的手腕，浅蓝色的手环还在发光。
　　“看见了。”陆立川点头，嗓音含笑，“乔乔，我很开心。”
　　这里冷冷清清的，陆立川抬眼，想去牵乔棉。“先走吗？这里有些暗。”
　　乔棉却先躲开他，很严肃，“别！还有礼物给你的。”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还很新的笔记本，塞进陆立川怀里。
　　“陆立川，毕业快乐。”她微微弯起眼睛，“记得等我。”
　　虽然说是暗，也不是特别偏僻的地方，还是有很微弱的光，能够看清一些。
　　陆立川低下头，似乎没料到乔棉会在这个时候送礼物，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打开笔记本。
　　他微微一顿，捏着笔记本的手指轻轻用力。“这个是…”
　　厚厚的笔记本，很新，很陌生，上面的东西却很熟悉。
　　“你给我的情书。”乔棉手背在背后，看上去又乖又可爱。“我抄下来了，又给你补充了，在后面。”
　　陆立川封了空间，这难不住聪明机智的乔棉。
　　她早就截图了，就算陆立川设置权限也没有用呀。
　　陆立川轻轻翻过，眸底的情绪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暗色。
　　从最早的九月一日，到现在，每一页都有相应的回复。
　　乔棉很认真的，也非常坦诚的对他的心思做出回应——就像是在面对这之前的陆立川一样。
　　陆立川翻到最后一页。这是距离他最近的一条消息。
　　他抿了抿唇角，视线一直停留在这一页上，就算灯光模糊看不清晰，也还是没移开。
　　我怕她知道。
　　又怕她不知道。
　　这是他写下的，没想过会收到回应，他写的很随意。
　　乔棉的回复在下面，同样是清隽的字体。
　　【我喜欢你，不怕你知道。】
　　认认真真的。
　　乔棉眼睛弯成月牙。“我没跟你说过吧——”
　　她笑起来，漫天繁星都落在她身上。“我也喜欢你啊。”
　　乔棉没说过这句话，此时却非常自然。
　　“我…”陆立川想说什么，又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他是被人喜欢着的。他的小仙女，他喜欢的人，什么都知道，也比谁都要好。
　　他暗恋的这个人，是全世界最好的。
　　好一会儿。
　　她看见面前的年轻男生乌黑的眸子注视着她，对她点头。
　　“乔乔，我爱你。”
　　陆立川声音很轻，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轻的要融化在风里的亲吻。
　　—今晚月色很美。
　　—风也温柔。

正文完结


第61章 高中时期
　　“立川, 还在写作业？出来吃宵夜了。”
　　“马上就来。”
　　这是一间很老旧的房子。桌上垫着报纸, 墙上的照片也落了灰，墙壁是久居后的暗色。
　　饭桌上只摆着一份宵夜, 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还有一个金黄的荷包蛋卧在上面。
　　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饭桌旁, 耐心的等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出来。
　　头发乱糟糟, 消瘦阴郁的少年默不作声的坐到椅子上。
　　手腕清瘦, 他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镜，沉默的开始拿筷子吃饭。
　　“立川, 学校怎么样？”老人笑眯眯的看着他, 神情和蔼，“你妈妈昨天打电话还在问, 不知道你成绩如何呢。”
　　“还好。”回答的有些生硬, 陆立川低着头, 很平淡，“跟得上进度。”
　　他刚从S市转学过来不久。对新的学校不算熟悉, 对这里也不够有了解。
　　陆母的母亲，也就是陆立川的外婆, 很偶然的情况下才得知陆立川一个人住在国内。
　　她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 短暂的惊愕过后，还是找到陆母, 希望能把陆立川接过来, 一同居住。
　　外公早几年去世了, 现在只有陆立川的外婆一个人独居。
　　可是不管怎么着, 两个人一起住，也比陆立川一个人要好。
　　老人笑笑，“那你继续去学习吧。外婆也要先睡了。”
　　“嗯。”没有多说什么，陆立川自然的去厨房洗了碗，声音冷冽又沉寂。“下次不用等我放学，你先睡吧。”
　　虽然很疏离也抗拒，但还是个好孩子。
　　老人摆摆手，没怎么说话。
　　她看见陆立川收拾完又回房间，半晌，才叹了口气。
　　陆母瞒的好，谈话的时候从不提这些，出国之后更是过年的时候才带孩子过来，以至于他们一直都没察觉到异样。
　　陆立川到现在，已经十六七岁，性子长成这样，他们才明白中间发生过什么。
　　“同学，你该交作业了。”何晴晴敲了敲他桌子。
　　她稍微后退一些，有点不愿意接近这个转学生。不怎么说话，孤僻冷漠，也不爱打理自己，更别提，他上次考试还考了班级倒数。
　　黑发男生没说话，只是递给她一本作业。很新，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样子。
　　何晴晴收了，忙不迭的转身就走。
　　晚自习是在十点半下。
　　陆立川上了一半，悄无声息的从后门出去了。
　　他成绩不好，又是孤僻的转学生，给他安排的座位也是单独在最后一排，靠着后门。
　　陆立川走的也非常轻松，同学们都在写卷子，他出来也没人会管。
　　和他以往的高中相比，这所学校的设施要差许多。想要趁机出去玩，也容易很多。
　　陆立川熟练的翻墙出去，轻松的摸到最近的一个网吧，在里头开了个机子。
　　这种网吧来的最多的都是学生和混混，检查也不严格，交了钱就可以上网。
　　陆立川开了一局游戏，有些心不在焉。
　　屏幕惨白的光反射在他的瞳孔里，是沉寂又冰冷的乌黑。
　　“操，你他妈的，你这小子不要命了是不是！”一声怒骂突破嘈杂的环境，随之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样的动静在网吧里也不算少见，只不过这次距离太近，陆立川按住晃动的电脑，皱着眉抬头去看。
　　对面正在对峙的双方看上去差异相当悬殊。
　　一个男人剃着光头，胳膊上还纹着纹身，穿着背心，神情凶狠。
　　他对面的少年看起来清瘦的多。高高瘦瘦的，五官还很稚嫩，刚被一下推搡到电脑上，没吭声的爬起来。
　　男人还在骂骂咧咧，“妈的一个初中生还敢跟老子讲价，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毛长没长齐。”
　　他啐了一口，“小子，就这么多钱，爱要不要，不要给爷爷滚，真当自己蹬鼻子上脸是什么狗屎玩意儿…”
　　“都消消气，消消气。”网吧老板这时候也赶过来，语气息事宁人。
　　他一看两边的人，心里有数，“这位小朋友，大家都是朋友，这点儿钱就当给诚哥的诚意，怎么样？”
　　网吧老板从一旁的冰柜里拿了瓶饮料，笑呵呵的往两个人手里塞。
　　诚哥接过饮料，不轻不重的哼了声。
　　“我代练的钱一早就说好，现在一变少了五十是什么意思？”一直沉默的少年终于开口。
　　他声音一听还是没过变声期的清哑，抬起头，神情冷冰冰的，看着冷漠又欠揍。
　　陆立川看见他的神色，一时间动了动。
　　和别人不一样，他看得懂这个初中生的眼神。绝对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
　　冰凉带血，像是孤狼。
　　没料到他这么不给面子，网吧老板脸色变了变。
　　“小朋友，交个朋友不愿意？”诚哥也冷下脸，语带威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自己有这个胃口？”
　　那个少年没吭声，从陆立川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的视线偏了偏。
　　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那个“诚哥”和网吧老板都没发觉。
　　诚哥走过去，伸手想去拽这个少年的衣领，“小孩子不懂得礼貌，是要被教训的。”
　　他这么说，满打满算的以为这个初中生已经被自己吓的抖在原地动不了。
　　陆立川很少见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边。
　　他笃定——那个少年身形一错，从诚哥身边窜过去，伸手拿了个什么，猛然往旁边桌上一磕。
　　噼啪！一声清脆的爆响。
　　这回动静就太大了，不少人都抬头看过去，看这边的纷争。
　　一个身影拿着什么东西，敲了敲一旁的桌面，发出几声轻响。
　　黑发少年抬起眼，晃了晃手里被砸碎的啤酒瓶。“想打架？来。”
　　嘈杂的声音里，他的眼神见笑，带着血腥气。
　　没谁料得到一个初中生就敢这么嚣张，诚哥脸色涨红，咬着牙，还是一步子冲过去。
　　“你他妈的——拿着个酒瓶就以为自己会打架？也不看看是什么傻逼！”
　　这附近学生多，这个诚哥也是一个差校的混混。
　　虽说人品不怎么样，他也只能算横，顶多打打架，更狠的也没人这么玩。
　　少年也丝毫没有留手。手一扬，啤酒瓶直接砸到这个诚哥肩上，他又用力踹了一脚。
　　啤酒瓶有多硬，诚哥晃了两下，肩膀一时间疼的要麻痹。
　　“你他妈的——”不在意的眼神瞬间变了，诚哥疼的胳膊残废，脑子充血上头，直接冲上去。
　　场面一时间混乱的惊人。
　　陆立川站起身。他没走，而是从后面绕了过去。
　　网吧的灯本来就暗，人群又多又是混战，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又有帮忙劝架的。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后，诚哥和那个少年都被人拦住，正分别站两边。
　　“他妈的，狗逼别拦我！”诚哥骂骂咧咧，他头上身上都挂了彩，还有血口子。
　　比较起来那个初中生要好的多，除开衣服皱巴巴的，身上也只有几处青紫。
　　“妈的，还有帮手是不是，刚才哪个傻逼跟他一起摸黑下手？”诚哥疼的咧嘴，强忍着。
　　“你有种别走，等着，毛都没齐的小屁孩…”
　　他说归说，其实气势已经弱了许多。
　　这个初中生打起架来不要命，几乎是玩命的架势。
　　被人拦着的初中生扔了酒瓶，又从旁边的一箱啤酒里抽出一支，语气漠然，“来。”
　　他抬起头，带着几块青紫的脸上却染上戾气的笑，“我就一条命，大不了就拿命换，反正我也没成年。”
　　乔景又一个用力，敲破瓶底，声音平静。“给钱，要么就继续。”
　　他说的不快，在场的人却都有些哑然。
　　谁都看得出他是玩真的。明明也就是一个初中生而已，还能真要钱不要命不成？
　　诚哥脸色难看。他不想给钱，也不愿意被一个小孩子落面子。
　　他盯着那个初中生手里的酒瓶，不就是个砸碎的破瓶子，
　　“小景！”一道清澈，却明显是女声的声音突兀的出现。
　　在网吧这种地方出现女生的概率本来就不大。只是相较周围的躁动，站在中间的位置那个初中生反应更大。
　　乔景下意识的想要把拿着的酒瓶丢地上——只不过看了眼对面神情恶意的人群，他又紧紧捏住。
　　一个戴着连帽衫的人窜了出来。她比乔景高不了多少，一步步走到这个高瘦的少年身边，也没有多少慌乱。
　　草了。怎么这个时候他姐出现了。
　　连帽衫遮了大半的脸，只能看见一个弧度漂亮白皙的下颚。
　　“姐。”刚才还拿着酒瓶想和人打架的乔景此时低垂着头，声音轻下来。
　　乔棉看了眼乔景身上的青紫。她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没事，先走吧。”
　　“等会儿，这就打算走了？”一下子拦住这对看起来还是学生的姐弟，诚哥突然来了精神。
　　他本来就不打算让这个初中生小崽子走出门，现如今看又来了个漂亮的小姐姐，他更舍不得放了。
　　“想走也可以。”身高马大的男人推开人，站到中间，“小姐姐，给个联系方式，就让你带你弟弟走。”
　　他打了声招呼，“你可看见了，你弟弟刚才把我打得不轻，是不是该你赔？”
　　乔棉微微蹙眉。她来接乔景就是不想遇到这种情况。
　　她也算在网吧混过，对这里的人的习惯都有了解，这个诚哥还在扯话题，无非是他兄弟还没到。
　　“不用，五十块钱没找你要就行了。”女声很纤细，听上去温和柔弱，很好说话。
　　她这种态度当然拒绝不了人。
　　诚哥也堵在这里，仍旧是笑道，“那不能这么说啊。”
　　他从口袋里爽快的掏出五十块，“妹子，交个朋友行不？给哥哥一个面子。”
　　脾气纤细又有点儿带劲。诚哥舔舔嘴唇，说不出的想去掀开帽衫。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接过那张五十块。
　　她的手指白嫩，手指修长，整个人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
　　然后，下一刻。
　　大家闺秀收好钱，从口袋里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把水果刀，拆开刀鞘。
　　“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诚哥脸色也有点变。
　　他没忘记刚才那个不吭声的初中生是怎么对付他的，换了个人，还来？
　　乔棉稳稳的握着刀把，把刀指出去。
　　她做出这样的动作也还是好看的，带着股柔弱和清丽，只不过内容却并不让人觉得愉快。
　　“交朋友可以。”乔棉轻声道，“先让我们走。你刚才也应该听我弟弟说了，我们无父无母没亲人，真犯事了也不怕。”
　　她一刀直接把旁边的一罐饮料插.了对穿，语气冰凉，“反正不过一条命，你敢不敢赌？”
　　看起来是斯斯文文的大家闺秀，真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差。
　　诚哥脸色也难看起来。他没料到被一个初中生威胁后，又被一个丫头片子指着要挟。
　　只不过，想到刚才那个初中生打架的狠劲，他又有些迟疑。说是不要命，其实也真有这样的倾向。
　　“行吧。”诚哥后退一步，算是松口，“你们走，交个朋友。”
　　他说着，不动声色的低头去看手机。他是一个人过来玩的，兄弟都在路上了。
　　“谢谢。”乔棉没缩回手，她稳步走着，乔景走在她身后。
　　两边的人都稍微让了让，他们和这两个人没直接冲突，也不想和疯子对上。
　　“等等。”诚哥突然喊了一句。“我兄弟就在外面——一起玩儿啊？”
　　总算等到了。李诚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笑，转过身就要去拦。
　　这个妞还挺好看，真拦下来，管她小脾气怎么烈，都得被治服。
　　谁知道那两个本来还在慢慢走的人影，却像是收到什么信号，不约而同的跑起来！
　　乔棉才刚跑出店，就听见周围呼和嘈杂的声音。
　　情况紧急，她还没说话，就有一道更急促的声音划破夜空。
　　“警察！”急促的警铃声传来，一辆警车飞快驶来。
　　“草你妈谁报的警！”原本十拿九稳，诚哥脸色难看。
　　“走走走，回店里去！”他骂骂咧咧，推搡着又退回去。就算被摆了一道，他也不得不吃这个亏。
　　乔棉他们早跑出来了。听见身后的警车声，她才松了口气。
　　“谁报的警？”乔棉偏了偏头，扯下戴着的帽衫。
　　一张清丽好看的脸露出来，她随手把水果刀塞进衣服里。
　　“不是我。”乔景摇摇头，又往后面看了眼。
　　“姐，先走吧。”他蹙眉，“这里也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
　　“你跟我一起回去。”乔棉丝毫不退让，“刚才的情况你没看见？这么危险…”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陆立川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
　　他的记忆力不错，刚才那个拿着水果刀威胁人的女生他也有印象。
　　没记错的话…
　　是上周，在国旗下讲话，优秀学生的代表。


第62章 高中时期
　　似乎是从有这个清楚的认识开始, 陆立川对这个女生的关注有些变多。
　　并不是很难打听到的人, 甚至从身边人口中就能听到许多事。
　　乔棉，刚刚入学的高一学生, 成绩优异，性格温和开朗。
　　在许多人的言论里, 她就是天上的仙女, 举止投足温柔典雅, 堪称教素良养。
　　陆立川知道不是的。他见过这个小仙女提着水果刀的模样，也见过对方和传闻丝毫不同的性格。
　　可是却并不是让人觉得厌恶或者反感。那个拿着水果刀护着人的女孩, 看上去耀眼的像一颗星星。
　　陆立川, 很少用这种正面的词语去形容谁。
　　不同年级，遇见的机会不多, 乔棉或许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陆立川也不打算去打扰什么。
　　他只是静默无声的得知关于乔棉的许多事情, 安静的像是一片深海。
　　又是一次期中测验, 陆立川的成绩仍旧倒数。
　　他不甚在意这些。继上次去了网吧以后，他又换了几家。
　　乔棉没怎么见到, 倒是也见过几次那个叫乔景的初中生。
　　他几乎是常驻网吧的，没见他怎么上课, 整日都是在网吧里给人做代练, 然后赚钱。
　　乔景游戏打的好，话也少还很给老板面子, 找他陪练代打的人不少。
　　“景哥。”一个看上去身材有几分臃肿的小胖子跑过来, “那边机子的人问你带不带妹, 带的话现在就去。”
　　“带什么妹。”乔景皱着眉, 神情很淡，“闲的没事做？给钱就带没钱滚蛋。”
　　小胖子咂舌，又不敢触乔景的霉头。
　　“人家都长的挺好看的。”小胖子有点犹豫，“不过没乔姐好看，景哥，你是天天看着乔姐有免疫力…”
　　“别拿我姐说事。”乔景头都没抬的警告。
　　一般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尤其是来网吧的，大都叛逆张狂，中二期没过。
　　像是乔景这样，护家里人护的不得了的，反而很少见。
　　小胖子没再说什么，只是嘀咕，“景哥，要不吃点饭吧？你代练的钱这么多，给乔姐的学费够用了，别这么拼，那边机子的妹子说请你吃饭...”
　　乔景又说了什么，反正没答应。
　　他盯着电脑屏幕，又带完一个老板，刚刚退出，机子旁就有人敲了敲桌子。
　　乔景抬起头扫了眼。网吧光线也不行，还有很重的烟味，面前的人手里就夹着一根。
　　看上去颓废乱糟糟的，也没什么两样。“带不带？”
　　“什么游戏？”乔景也没意外。
　　老板除开是接单子接到的，也有这样，在网吧看他操作可以，主动找来的。
　　“什么游戏都行。”陆立川一顿，“随便玩。”
　　又是一个指望大佬带飞的。
　　乔景心里有计量，点头，“一小时五十，你看行不行。”
　　他惯常和人压价，知道这个价格偏高，等着到时候给留个讨价还价的空间。
　　谁成想这个金主竟然点头了。“行。”
　　乔景有点意外，却没说什么，迅速在自己最熟悉的游戏里开了局。
　　金主是真的不大会打，操作也烂，只是看在他给钱够大方的份上，乔景态度也稍微好一些。
　　玩了几个小时，陆立川才停下来。
　　他很轻松的付了钱，又找乔景要到联系方式，知道他大概来打游戏的时间。
　　一会儿的时间，两个人挺熟了。
　　乔景掐着时间要走，和陆立川一前一后出的网吧。
　　他刚急匆匆的走出网吧，就撞见正站在网吧前面等人的那个纤细身影。
　　“乔景。”清丽的女声叫住他，“你不是说你去学校了吗？”
　　又说了什么，陆立川没怎么听清楚。
　　那个初中生走了过去，从乔棉手里接过一个饭团，一边吃一边低声聊天。
　　陆立川不远不近的缀在他们身后。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对，别说像个跟踪狂，随手撒钱出去也不是他的风格。
　　只是...听着那个女声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开着玩笑，甚至和乔景聊着最近的游戏。
　　又转过一条巷子，再跟下去就要到街上了，陆立川停下脚步。
　　阴郁又死宅的少年站在阴影里，默不作声的盯着不远处走远的那两个人。
　　他看上去实在不算是讨人喜欢。黑框眼镜遮了大半的脸，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一点都没好好打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有父母却不如没有的他，和明明没有父母，却互相扶持的那对姐弟一样。
　　明明是那么耀眼的星星，却能温柔的坠落。
　　“立川，你最近的成绩…”老人坐在饭桌边，有些犹豫。
　　“嗯，不算好。”陆立川低着头，咽下面条。
　　即使是说着这样的话题，他看上去也挺无所谓，“没关系，我就这个水平。”
　　外婆看着他，想叹气，还是没说什么。
　　“立川，你自己把握就好。”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很和蔼，“你觉得喜欢，做什么都行。”
　　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被养废。陆立川的外婆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遥不可及的星辰，也没有接近的必要。
　　陆立川不想改变，也不想去靠近。
　　再一次看见乔棉，是在放学之后。
　　陆立川的教室在五楼最尽头，乔棉的教室则是在楼梯拐角。
　　他很晚从网吧出来，回学校拿东西。还没拿，就看见隔壁的教室仍旧亮着灯。
　　已经要接近十一点了。
　　陆立川从她的教室门前经过，微微偏头。
　　在窗户的一角，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校服，看起来清丽又温柔。
　　她似乎正对着面前的一盒点心发呆。
　　陆立川看出来了，点心是学校对面一家蛋糕店的。
　　她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也不知道，有另一个人，隔着教室在看着她。
　　最后她起身，拎着点心，慢吞吞的收拾书包。
　　她从教室出来，没走，而是径直去了最后尽头的那间教室。把点心放进一个座位抽屉里，她似乎很快的揉了下眼睛。
　　一切都做完，她才转身离开教室。
　　正是冬天。已经很晚，街上也没几个人。
　　乔棉忍不住把校服领子拉起来，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有些笨拙的回家。
　　陆立川远远的缀在她身后，看着她走到一栋破旧的旧楼，慢慢的上楼。
　　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陆立川站在楼底下，隐约听见一个很轻的中年女人的声音，“棉棉回来了？”又听见什么“妈妈”。
　　乔棉是有父母的。陆立川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和她在网吧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她有会守着她回家的父母，也有这样等她的灯光。
　　她撒了谎。
　　陆立川在楼下站了挺久。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是直觉，或许是自欺欺人。
　　唇角冷淡的抿成直线，冬天的风很冷，身体思维都是僵硬的。
　　直到，从楼上传来一阵吵闹。
　　“去你妈的，你再敢拿我姐的钱试试——”那道声音吼道，“你真他妈的以为我打不过你？！”
　　这声音过于熟悉，陆立川抬眸，整栋楼都被惊动。
　　接着又是一阵吵闹声，间或有砸东西清脆或沉闷的声音——直到最后，化为一声关门的闷响。
　　又快又急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乔棉硬拖着乔景，又是拽又是拉，脸色发白。
　　“都说了不要去打架！你跟他计较做什么？”她脸色难看，深呼吸几次才缓下来，“乔景！真动手我不能动手吗？我不会打架吗？”
　　清瘦的男生被她死拽着，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是，那个畜生他他妈的拿你兼职的钱去赌——姐，我受够他了。”
　　“从他回家，我们家就没好过过一天。”乔景在楼梯口顿下脚步，嘲讽似的掀起唇角。
　　“我现在看到他就恶心想吐，妈的徐荷梅到底是什么圣母同情心泛滥的人啊！她都不顾你上学吗！都不顾我们死活。”
　　还是一个初中生的乔景显然还没练出以后的冷漠，他眼神阴郁，恨不得下一刻要捅刀子。
　　好一会儿，都没声音。
　　楼梯道内还有很暗的声控灯，灭了，又被声音惊起。
　　“乔景，我知道，他确实混账。”乔棉深呼吸一下，才慢慢说，“正因为这样，算我求你，你别为了他毁掉自己。”
　　“等我读大学，考上了我们就走行吗？”乔棉声音放低，“我不在意他做什么，但是还有你，我现在的亲人，只有你了乔景。”
　　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我去网吧睡一夜。”乔景说，“姐，你上去吧，你没动手，他们不会管你的。”
　　他不放心乔棉也睡网吧。那种混乱的地方，就算是现在的他也没把握能保护好他姐。又没别的地方可去。
　　“好。”乔棉看他情绪稳定下来，才稍微松口气，“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用一直操心我。”
　　“学校也要去，考上了好学校我们就能走了，明白吗？”
　　“我知道的。”
　　乔景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楼道，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他走的急，没注意到就在楼道外的阴影里，还站着人。
　　夜色渐渐暗下来，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月亮高悬夜空中，投下温柔的光。
　　有细碎的哭腔哽咽声，从一楼的楼梯口随着风飘出来。
　　陆立川靠在墙边，稍微偏头看了眼。
　　他看见在月光刚刚好照的到的位置，那个刚才还在弟弟面前冷静理智的小姑娘，此时抱着膝盖，哭的全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