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及格就给糖》
作者：Lucia露神


文案：
　　尚城一中的校霸肖蕴，黑脸门神一个打仨。
　　林枣见过他。
　　那个闷不吭声第一个跳起来给老奶奶让座；英语作业抄到语文作业本上；给小猫打伞到上课迟到；为流浪汉买红薯烫红了手的人。
　　林枣感叹：这人莫不是个傻的。
　　便看到他红着脸把剩下的一个红薯递过来，眼睛不敢看她：“你吃不吃，隔壁红薯买一送一。”
　　后来，体育课跳健美操，女生们短裙飞扬，墙根后面多了一排偷看的人。
　　肖蕴气急败坏：“谁都不许看，不然老子打爆他的头！”
　　我这么一个差劲的人，成绩不好，家庭不好，为了优秀的人，想要更好一点。

　　TIPS：
　　1.校园青春，主高中
　　2.傲娇可爱人*妻男主vs隐藏学霸蜗牛女主
　　3.又名《因为春天到了啊》《竹马今天也在吃醋》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甜文
主角：林枣（没有什么擅长的，因为没有不擅长的） ┃ 配角：肖蕴（要大大大大大床房！） ┃ 其它：校园，初恋，校霸，不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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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必修1
　　“枣儿，帮妈把衣橱收拾一下。”
　　林枣正站在窗口往外打量，闻言应了一声。
　　她回过头，将行李箱里塞得满满的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件搁进擦干净的旧衣柜里。
　　这是一栋临近拆迁的老房子，周围的建筑也都是起码二十岁以上的老宝贝们。一楼临街开着些小店，二层多是住人。
　　她们母女俩租住的房子是个小套间，次卧里只有张小床和衣柜。天花板发黄，墙上贴着二十年前流行的墙纸，满是锈色的铁窗外摆着个只剩土的花盆。
　　林枣打开窗户，风一下子吹进来，带来清新又寒凉的味道，她干脆探出头去向下张望。
　　窗前那棵有些年头的柚子树遮挡了一部分视线，隔着树影，林枣能隐约听见不远处老头子们聚在一起下象棋的声音，还有几只肥啾飞来飞去的啼鸣。
　　初春的阳光晒在脸上暖洋洋的，林枣正眯着眼睛，忽然听到有人声乍响，似乎就在她楼下经过。
　　“明天就开学了今天你还窝在家里长蘑菇？废不废，赶紧出来打球。”
　　少年的声音有点哑，句子里满满的不耐烦，林枣往下看去，见视线里只露出他的一条胳膊，手腕上带着款运动手环，那双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捏着个易拉罐。
　　这么冷的天，那饮料好像还是冰的，少年恍若根本不在意，三两口便见了底。
　　“哈？陪女朋友看电影，你小子怎么光干这么怂的事。”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求饶了两句，肖蕴揉乱了自己一头本来就毛躁的短发，又骂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
　　易拉罐已经空了，他一只手轻而易举把它捏扁，然后从树下走了出来。
　　这时林枣才算是看清了他的样子，少年穿一身黑色修身运动服，领子立起来拉链到下巴的位置，个子很高，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捏着个扁掉的易拉罐，动作懒散而漫不经心。
　　眉心微皱，眼尾狭长，嘴角紧抿，尽管五官俊俏，但看起来就是脾气不太好的一个人。
　　林枣趴在窗台上看着他，然后发现这少年环顾左右似乎在找什么。
　　“靠，垃圾桶呢？！”
　　之后她就眼见着这表情凶狠的人，为了找垃圾桶丢饮料瓶子原地转了三四圈，这份执念简直感天动地。
　　这人……好有趣。
　　“枣儿，中午想吃什么，妈妈去对面小店买点菜。”楼下祝小晴唤她。
　　春寒料峭，林枣对着冻红的双手呵了一口气。
　　“都可以。”
　　这时，听到声音的肖蕴正巧也往上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接，林枣直直对上那张脸。他似乎有些惊讶，嘴巴微张，这个表情看起来傻乎乎的。
　　她看着他错愕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顺手“啪”一声关上了窗。
　　肖蕴：……什么鬼。
　　*
　　新学期的第一天老天爷也许感受到了莘莘学子的心声，滴滴答答下了一夜的雨。
　　母女两人一起去学校，祝小晴下了公交车后坚持一路把她送到校门口。
　　“没钱了和妈说，记得要好好吃饭。”
　　“和同学搞好关系，没事多交几个朋友。”
　　“成绩没那么重要，别总想着一定要考及格。”
　　林枣点点头，然而看她那永远处变不惊的样子，祝小晴叹了口气。
　　进了校门，林枣绕过成群结队的学生，独自往教师办公室走去。尚城一中不愧是市里的学校，和县城里的高中不一样，亮堂的教学楼，设施都是最新的，光站在这她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现代气息。
　　入学手续已经弄好了，林枣直接搬着书跟班主任进班级，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老师小声议论着。
　　“都高二了才转学，听说还是县里的高中过来的，能跟上吗？”五班英语老师问。
　　“你不知道，”数学老师悄悄捂了嘴，“这孩子厉害着呢。”
　　“你是说……她是？”
　　尚城一中是市区的普通高中之一，高二开始文理分科，一班二班分别是文理的重点班，囊括了全年级前一百名的学生。
　　而林枣去的六班是理科普通班，连带着班主任也是普普通通的一枚。
　　“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她叫林枣，大家欢迎。”掌声稀稀拉拉。
　　沈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啤酒瓶子底：“你就坐到那边的空位置去吧，其他人上课，翻开课本第二单元《逍遥游》。”
　　后者抱着书包，在全班同学并不热烈的注目下，乖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邻座的女生叫方妍，戴着黑框眼镜扎两根辫子，瞧起来非常文静的样子，全程没有抬头。
　　而就在林枣专心整理桌洞的时候，方妍递过来一张纸条。看起来就是草稿本上撕下来的，叠成方方正正的矩形。
　　【我算过了，你转到我们班，是大吉。】
　　林枣默默看了几眼，然后提笔在那排字后面写上：【谢谢。】
　　她把纸条传回去，感觉那个人鼻孔喘气的速度都变快了。之后两个人就保持这种沉默但奇异的气氛上完了一节语文课。
　　语文老师惯常拖堂五分钟，之后方妍带着她去水房打水。她和外表不一样，内里是个八卦且兴趣爱好古怪的人，林枣已经第三次婉拒了她给自己把脉的念头。
　　“理科班女生少，男生虽然又蠢又笨的多，但他们一般不会难为我们。”方妍说道，声音忽然变小，“就是有一点需要注意一下：不要靠近那张桌子，那个人不好惹。”
　　林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最后一排有一个空着的座位，桌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椅背上搭着件校服外套。
　　“那里坐的是谁？”
　　“我们班，或者说是一中的校霸。”方妍小声道，明明胆子小，眼镜片底下的眼镜却闪着八卦的灵魂之光。
　　“你知道隔壁的野鸡二中吗？就是尚城机械电力第二职业中学。”
　　“本来这附近特别乱，女生放学都不敢单独走，家长也管不住，可自从高一肖蕴来了以后，就硬是用拳头将周围的刺头们都打服了，连高年级的学长见他都绕道走，有一段时间野鸡二中就跟转了性似的，根本没人敢往这边来，你知道这有多厉害吗？”
　　林枣看到方妍的眼镜片都亮得反光了。
　　“而校霸这个位置，需要长得帅、拳头硬、人品好、智商高。肖蕴除了智商不够之外，每一项都做到了。”方妍说道。
　　林枣想：好中肯的评价。
　　她刚说完，班级前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一个人慢悠悠踏了进来，他身穿一件黑色运动服，个子很高，但眉头紧皱、垂着眼睛，看起来表情就很凶狠。
　　居然是……
　　昨天中午在楼下找垃圾桶找半天的那个人。
　　他显然也看到林枣了，表情微微错愕了下，但没说什么。两人擦身而过时，她闻到他身上带过的一点点烟味。
　　已经上了一节课了，大部分人都呆在座位上，有的散落在走道里嘻嘻哈哈的，在看见他之后，居然都敛了声音，老老实实坐下了。
　　林枣放下水杯，见刚才还侃侃而谈的方妍瞬间闭了嘴，脑袋垂得和鸵鸟一样低，还有点可疑的脸红。
　　而身处众人目光中心的肖蕴仅仅只是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置坐下、找个舒服的姿势趴下、睡觉。
　　他一进来，原本喧闹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比年级主任到场还管用，而就算他这么趴着，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有，其他学生们也很自觉地小声说话，没有人敢吵到他。
　　林枣回头看了一眼，肖蕴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冷的样子，半张脸埋在胳膊肘中，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皮肤微黑，和大部分爱俏的高中男生不一样，头发剪得很短，这么闭着眼的时候，那始终紧皱的眉头微微有些舒展，但还是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这样的他，原来竟是别人口中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怪兽。
　　林枣看了一会，忽然注意到肖蕴的肩膀上莫名湿了一块，仿佛下雨天的时候雨伞没有遮到似的，她没有多想。
　　下节课是数学，负责的是一个刚硕士毕业的男老师，姓李，斯斯文文的。
　　“我们先把上个学期期末考的卷子讲一下，大家按顺序往后传。”
　　虽然分数学生们早就知道了，但亲眼目睹时讲台底下还是陆续传来一阵阵小声哔哔的声音。
　　林枣没有卷子，李老师想了想：“把肖蕴的给她。”
　　后排忽然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
　　男主傻fu fu的，女主是真大佬
　　欢迎收藏作者专栏呀~


第2章 必修2
　　刚准备把自家老大的考卷供起来的跟班小弟听见了，只好不情不愿递出去。
　　林枣低头一看，哦呵，60分。
　　不是0分实在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而那叫庞玉的小胖子对上她的视线，莫名从这转学生冷静的目光里感受到了对自家老大的怜悯？他没看错吧，确定不是爱慕？
　　人手一张卷子以后，老师开始一道一道讲错题，要求大家将错的部分都用红笔改正，下课要交。而林枣拿着笔，竟然有点不知道从何下手。
　　原来这60分，竟然全是选择题的，不知道他是抄的谁的答题卡，而后面从填空部分开始一个字都没写，干净得可以拿去再考一次。
　　莫名有些想笑，林枣摇摇头，开始动手将答案一个一个往上填，顺便也写上了解题思路。
　　教室里笔记刷刷作响，大概讲到一半的时候，那睡着的人终于醒了。
　　“老大，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叫什么老大，叫肖哥！”
　　后排男生们窸窸窣窣地说话，林枣回头看了一眼。
　　肖蕴似乎刚睡醒，眼皮半垂，面无表情，他一只胳膊搭在桌面上，也不说话，周身弥漫着一股乖张的气质，任由身边几个男生叽叽喳喳。
　　大概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眼皮突然一抬，与她的视线碰个正着。
　　林枣眉头一跳，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慢慢转过头，肖蕴皱了皱眉。
　　庞玉注意到了，悄悄说：“刚才我看到那个转学生盯着肖哥的睡颜看了好久。”
　　“她拿了肖哥的卷子，竟然没激动得跳起来，换成别的女生早就准备攀着关系要电话号码了。”
　　“胖鱼，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明知道想追肖哥的小姑娘都可以绕学校一周了。”另一个锅盖头的男生说道。
　　赵宇看了眼肖蕴的脸色：“不过肖哥肯定看不上这样的女生，隔壁五班班花那样的还凑活，大波又细腰。”
　　男生们惯常讨论的一向只有两件事：一是游戏，二是女生。
　　肖蕴抬头瞥了一眼，只看到她扎马尾辫的后脑勺，安安静静的模样，像一株倔强生长的百合。
　　“哔哔够了吗。”两人立刻噤声。
　　肖蕴刚睡醒，嗓子有点哑，声音比平时还沉了三分，这听在外人耳里就是多了三分恐怖，心想不知这黑面门神又心情不好打算吃谁家小孩了，哪里还敢多说话找打。
　　数学课结束已经是中午了，一打铃，学生们都像敞了笼门的狗一样飞奔出去觅食，林枣慢了半步，眼看食堂像拍丧尸片一样人满为患，毫不犹豫抬脚换了方向。
　　买了东西回去，她拆开包装。
　　“你就吃红豆面包吗？”邻桌方妍带了便当，瞧她面前除了面包就是白水，一副清汤寡淡的样子。
　　“嗯。”林枣点点头。
　　而教室外男生们聚在走廊里看风景，肖蕴嘴里叼着根吸管，翘着腿坐在栏杆上神游天外。
　　“下午逃课去看《捉妖记》第二部 吗？”赵宇起了个头。 
　　“欸，我想看来着。”庞玉也搭腔。
　　肖蕴好像听到什么词语，回了神：“第二部 是什么，《捉人妖记》吗？” 
　　“肖哥求你别说笑话了，好冷……”庞玉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肖蕴一本正经：“我没说笑话。”
　　外面的几人打打闹闹，动静大到教室里都听到了，林枣朝外看了一眼，没作声。
　　午休的时候，肖蕴正坐在椅子上看手机，一条长腿曲起踩在面前书桌的横杠上，姿态懒洋洋的，他身边几个男生正在玩游戏。
　　忽然，他觉得面前站了个人。抬头一看，竟是那个转校生。
　　“给，你的考卷。”林枣把他的数学卷子折好了递过去，肖蕴低头看了眼上面大大的60分字样，没有接。
　　林枣等了一会，见四周的男生都朝她看过来，眼神古怪中带了点莫名其妙的期盼，她干脆把卷子往桌上一放。
　　“题目我都帮你订正好了，直接上交给课代表就行。”说完，半分也没有留恋的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丫头是真的看不上咱老大啊……”庞玉不自觉地嘟囔了句，立刻被三四个人按了头捂住嘴压在桌上。
　　“肖哥别听他胡说八道哈哈哈。”
　　肖蕴脸色不太好，一张黑脸本来就不带笑，这会就跟十殿阎罗似的。
　　为了缓和气氛，男生们开始打嘴炮。而取绰号，是他们最惯常的整蛊方式。
　　“这丫头好瘦小，还不到肖哥肩膀高，以后就叫她小鹌鹑好了。”
　　“小黄毛也行啊哈哈哈。”
　　肖蕴没理他们，低头拆开那张试卷，他自己都没仔细看过的卷子，此刻从填空题开始都是满满的红色笔记，字体小而娟秀，就和她的人一样。
　　笔墨带点香味，端端正正的字迹铺了一纸，肖蕴看着看着就觉得眼前有点花了，那些“解”啊、“答”的变成迷宫快把他绕进去了。
　　而身边人还在嘻嘻哈哈说些没营养的话题，他遂烦躁地吼了声：“别笑了！”
　　赵宇庞玉几个立刻僵在原地，看自家老大冷着脸提着那考卷。
　　“这上面的题目，你们谁看得懂，啊？一群文盲，笑个屁啊！”
　　*
　　晚上放学以后林枣回到家，祝小晴差不多把家里收拾好了，但因为囊中羞涩，她们的家具还只有零星几件。
　　对面卖菜的小店夫妇热情好客，听说祝小晴她们孤儿寡母两人，便主动邀请了上家里做客。
　　“在这住下了就放宽心，虽然市区没有吕县空气好，但是买菜买东西倒也是方便的。”龙莲拉着祝小晴的手说话，一会拄拄丈夫的胳膊。
　　“那臭小子呢，又出去打游戏了？”
　　肖岩掐灭嘴里的烟屁股笑了笑：“别管他了，男孩子总喜欢出去疯跑的。”说着给林枣和祝小晴母女满上了茶水。
　　“谢谢大哥大嫂，”祝小晴摸了摸林枣的头，“这房子好是好，就是家具太少了，我女儿已经高二了，明天得去给她买张写字台。”
　　“买啥呀，家具市场离这里好几公里地呢，我家正好有张桌子闲置着，你不嫌弃的话就搬过去用。”龙莲一拍大腿，把祝小晴吓了一跳。
　　“这不太好吧，你家儿子不是也在上高中吗？”
　　“我那废儿子用不到，他学习能力基本是零。”
　　“……”
　　“那就谢谢大嫂了，枣儿快谢谢阿姨。”祝小晴推了推林枣，后者乖乖点头道谢。
　　龙莲家里只有一个混到天上去的男娃，如今看见这乖巧可人的小姑娘，简直欢喜到心坎里去了。
　　“是叫林枣吧，长得真漂亮，性格好样貌也好，学习应该也不错？”
　　祝小晴谦虚回答：“还好，这孩子不怎么叫人操心。”
　　“真好，小枣在哪个高中读书啊？”
　　“尚城第一高级中学，高二六班。”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家混小子和你是一个班，小枣你要是有空，平时就多帮忙照顾照顾他的功课，好歹混个毕业证出来。”
　　林枣回忆了一下班里三十几号男生的脸，除了那校霸竟然没有一个记住的。她虽然不知道龙莲口中的混小子到底是谁，又长什么妖魔鬼怪的样子，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依旧在下雨，虽然农历上已经是春天，但天气还冷，学生们个个都还裹着厚大衣，外面套着丑丑的校服，活像一个个大肉粽。
　　林枣收了伞，在墙角抖了抖伞面的雨水，忽然眼前一暗，一个人从她面前走过。
　　肖蕴还穿着那件运动服外套，领子竖起来遮住下巴，他两只手插在兜里，走过她身边时也目不斜视。
　　林枣停下动作目送这人上楼，然后她发现肖蕴的肩膀上又湿了一块，一直蔓延到后肩位置。
　　是他自己不小心，还是根本没有在意。
　　上课的时候，天气又变得更恶劣了，闷雷一声接着一声，瓢泼大雨顺着玻璃窗流淌下来，窗外的景色都看不清楚。
　　讲台上历史老师正在“嗡嗡”地念着经：“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是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和民生……集中注意力，我讲的这些都是重点考点……”
　　林枣一只手托腮，用一只手用笔尖无聊地戳着课本，这些内容对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她甚至都知道老师下一句要说的是什么，回头一瞧，肖蕴也没在听，正对着窗外出神。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除了被狂风刮得四散的灌木丛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在看什么？
　　下课铃声刚响，后座就传来动静。
　　“肖哥你去尿尿啊，我也去。”庞玉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站起来。
　　“老实呆着。”肖蕴脚步急匆匆地走出教室，只留下一个背影。
　　然后一直到放学，那个人都没再回来，显然大家对于肖蕴逃课见怪不怪，老师也没说什么。
　　林枣收拾了东西走出班级，这会校门口都是来接送孩子的车辆，她不喜欢拥堵，便绕了原路从后门出去。
　　她沿着墙根走到楼道尽头，忽然发现不远处一个人影。
　　有个人静静蹲在灌木丛旁边，头上打着一把黑伞，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孩子，林枣正好奇着，他身子一侧，她看到被挡在雨伞下面的，装在破纸箱子里的……一只小奶猫。
　　箱子里铺满了旧衣服，角落里还有个小食碗，这人将纸箱子搁在教学楼墙角，用塑料布遮挡风雨，看起来已经养了几天了。
　　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漆黑伞面下，男生修长的手指逗弄小猫的脑袋，如同一幅水墨画。
　　现在竟然还有人会做这么傻的事，林枣莫名其妙的想。
　　然后她就看见那人站了起来，竟是肖蕴。
　　怎么又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肖蕴:学习好的都厉害(=_=)
　　24号到榜3万字，所以会隔两天停一次


第3章 必修3
　　林枣一直等肖蕴离开，她才撑伞离去。
　　坐公交车回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一开门，屋里漆黑一片，祝小晴竟然不在。一问，原来她找到工作了，正在加班。
　　“妈妈在市中心一家水饺店打工，叫水点点，这里工资开的高。”母亲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还依稀能听见那边人声鼎沸。
　　“就是下班比较晚，枣儿你晚上去路口小饭店买一碗面吧，妈妈把钱放在柜子上了。”
　　林枣觉得有点头疼，祝小晴离婚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她说过很多次让她不要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就是不听。
　　“那你记得早点回来，我给你留门。”
　　她放下小卖部的公用电话，从口袋里翻出一块钱递给店主，心想也许是时候该考虑去找个兼职了。
　　林枣正打算回家，对面不远处正卖菜的龙莲忽然挥手喊她。
　　“小枣啊，你妈妈上班去了，今晚来阿姨家吃饭吧！”她热情且嗓门大，这么一吼，半条街的街坊邻居都听到了。
　　“谢谢阿姨，不用了。”林枣礼貌道谢，龙莲送走一个买萝卜的顾客，直接走了过来，拉起她的手就往家里带。
　　“和阿姨客气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在家大人才该不放心呢，反正我家也是那臭小子做饭，多你一口也不多的。”
　　林枣被推着背脊上了二楼。
　　“他很快就做好了，你进去坐着等会哈。”龙莲挥着手嚷道，林枣看自己的后路已经被一筐筐的白萝卜大白菜阻断，只得抬脚往上。
　　肖岩龙莲家一楼是开的菜店，二楼住人，林枣推开二楼的入室门，听里面传来切菜烧水的声音，还有一个人骂骂咧咧的动静。
　　“老爹，你还不快来帮忙！我晚上还有场和野鸡二中的友谊赛，不能迟到！”
　　肖蕴身上只穿了件贴身的黑色羊绒衫，袖子撸到手肘，胸前是件白色带花边的围裙，脊背微弯，正在案板上忙碌地切着什么。
　　林枣静悄悄走到他身后站定。
　　果然，班里姓肖的只有他一个，肖蕴就是龙阿姨口中那个混上天的蠢蛋儿子。
　　而后者正切蒜末，听到脚步声停下却没人说话，疑惑地回过头。
　　“啊！！！你……”
　　林枣看他一脸见了鬼的惊讶，手里还举着把大菜刀，果断后退半步。
　　“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肖蕴愣了片刻，见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漆黑瞳仁倒映出手足无措的他，面上出奇的冷静，脸一红，立刻将菜刀放下了。
　　“你怎么在这？”声音算是找回了半分理智。
　　“我就住在对面，龙阿姨让我上来一起吃饭，”林枣解释道，顿了一下，目光落到他胸口围裙上面画的一个个卡通水果蔬菜，“打扰到你了吗，我马上走。”
　　肖蕴脸更红了，偏偏嘴巴笨起来又说不出话，他用力摆手。
　　“不、不是……”
　　少年转过身，重新拾起菜刀，大手拿过一瓣蒜，想了想：“你坐下吧，很快就好了。”
　　“打算做什么？”
　　“京酱肉丝和肉末茄子……你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我帮你切菜吧。”
　　“不用。”
　　大概是重拾了身为校霸的冷静自持，肖蕴在做饭的时候没有再和她说话，林枣顺着他指示的，在靠窗的餐桌边坐下。
　　墙上挂着一家三口这些年的照片，不过肖蕴的照片只有儿时的，她看到他穿开裆裤的样子，被打扮成女娃娃的模样，最大的一张是小学时候踢足球的照片，再往后就没有了。
　　龙莲年轻时也是模样美丽的女子，父亲肖岩也有穿衬衣西装的帅气时候，林枣看了一会，忽然有点羡慕。
　　羡慕这一家人能岁月相伴的平和与幸福。
　　“刺啦——”
　　油和葱姜蒜发生化学反应，发出剧烈的炸响，又油又辣的香味弥漫开，林枣转过头看肖蕴熟练地下锅、颠勺，几分钟以后，他便端了色香味俱全的菜上桌了。
　　“好厉害。”林枣由衷赞叹。
　　像她，就只会煮泡面。
　　肖蕴没说话，他动作粗鲁地解掉了围裙，像是默认了这称赞。
　　“你经常做饭吗？”林枣帮忙摆碗筷。
　　“嗯，饭点时店里生意比较忙。”
　　两人单独面对面有点尴尬，她遂站起来：“我下去喊叔叔阿姨吃饭。”
　　“不用了，他们现在抽不开空！”肖蕴拦她，人高马大一下把门口堵住了，林枣瞅了一眼两人身高差，默默退回去坐下。
　　一顿饭吃的双方谁也放不开，林枣只捡自己面前盘边的菜吃，而肖蕴吃光一碗饭，犹豫着要不要去添。
　　等一下，这是他家他做的饭，为什么他不好意思盛第二碗？！
　　怀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矜持，肖蕴眉头紧皱，他很想抽根烟，但身体却一动不动。
　　眼球自己往上瞟，偷偷注视那小姑娘，耳朵自己竖起来，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林枣吃了小半碗饭，忽然想起来什么：“猫呢？”
　　肖蕴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对上她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他老实交代：“明天动物救助站的人就会来接走了。”
　　林枣点点头。
　　饭毕，肖蕴将给父母留的菜盖上纱笼，撸起袖子正打算刷锅，回头见林枣已经收拾了桌子。
　　“我帮你洗碗吧。”
　　“啊……哦。”
　　少年少女并排站在一起，肖蕴一只手将铁锅挂起来，余光撇到林枣正在擦筷子，她动作不紧不慢，白皙的手掌被深色的筷子一衬格外好看。
　　他猛地回过视线，但又忍不住偷偷瞧了她好几眼。靠得近了，晚风带来莫名其妙的香味，肖蕴脑袋懵了很久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她头发的香味……
　　收拾完以后天色早就已经黑了，林枣站在窗口往外看了看，家里的灯还没亮，祝小晴显然还没有回来。
　　她叹了口气，正犹豫要不要再去打个电话，回头瞥见茶几上丢的几本习题册，崭新崭新的，“肖蕴”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盖在空白处。
　　而后者挠了挠头，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
　　“我教你写作业吧。”林枣忽然说。
　　“啊？……哦。”他有些痴呆地就应下了。
　　“Close作副语用的时候，意思是‘离……很近’相当于near，closely也有这种含义，但语气比较强，相当于very near。”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肖蕴一双大长腿折起，膝盖直接顶到了茶几，他乖乖抱着本高中英语一本通，听林枣讲解今日份的作业重点。
　　“Close……”他磕磕巴巴跟着一起读，少年声线低哑，像流淌过海底的暗流，有几分活力生机，又带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他眉头依旧死死皱着仿佛能夹死苍蝇，光看表情，她无法想象制霸一中的黑脸门神，竟然在认真跟她学英语，一点也没有外人口中可怕的模样。
　　林枣觉得传闻传得多了就成了以讹传讹，又或许，这其实是一个伪高冷的人。
　　“直接引语的一部分或全部放在句首时，有时也用倒装。比如：Try again,Xiao.因此这题应该选C。”林枣说着，看肖蕴没什么反应，她随即伸手指了指那道题目。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用笔填上答案。
　　他手指长而有力，大掌能盖住大半页的纸张，现在捏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水笔，手背上的青筋隐隐约约显现，经脉并没有特别突出，但顺着那有结实线条的小臂，就是让人觉得这是一双凶狠有力量的手。
　　然而现在这双手正老老实实写下：ABCD。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肖蕴觉得自己文盲的程度又上升了，虽然还没到庞玉那种智障的程度，但为什么一个字也看不懂。
　　“其实都是很基础的知识点。”林枣合上本子，正好听见楼下开门的响动，她站起来看了一眼，是祝小晴回家了。
　　“我要回去了，谢谢你今天的招待。”说着，她匆匆背上书包就跑下楼。
　　“噢噢，没事。”肖蕴捏着笔站起来，目送她扎着长马尾的背影逐渐消失，然后再次坐下，这回沙发上只有他自己了。那些ABCD手拉手跳着舞，仿佛在唱着：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笔尖戳着纸张，她叫林枣……
　　祝小晴开门见家里漆黑一片，还以为女儿没回家，差点吓坏了。
　　“枣儿，你上哪去了，妈都急死了。”
　　“别担心，我去对面龙阿姨家吃饭了。”林枣解释道，她顿了下，“然后和他家的孩子一起写作业来着。”
　　“哦哦，这就好，赶明妈去谢谢你龙阿姨。”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林枣低头整理自己的书包，思绪不知道为何又回到了肖蕴身上。
　　算了，不想他了。
　　晚上龙莲和肖岩关店门上楼，见儿子一反常态没出去浪，桌上还摊着几本动过笔迹的书，心想隔壁这女娃是真行，看来要叫她常来。
　　而肖蕴心不在焉，窝沙发上看了好一会的还珠格格，到了八点多，庞玉的电话打来了。
　　“老大，和野鸡二中的友谊赛你咋没来？？？”
　　肖蕴一呆，糟糕，完全忘了。
　　“我特么学习呢，你们一群文盲是不会懂的。”他硬气道。
　　“哇，老大好厉害，你学的哪科呀？”
　　肖蕴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
　　“英、英语。”
　　作者有话要说：肖蕴（忽然智障）
　　以后有意思的评价或者长评，随机掉落红包。


第4章 必修4
　　见过那么几回，林枣已经在心里给肖蕴打上了“伪高冷”的标签，觉得那些可怕的传闻都是大家胡思乱想。
　　所以今早，她算是真正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制霸一中。
　　早上，她坐公交车到学校，因为一中有严格的校规，在校生必须全部穿校服，校服又按照年级分了三个颜色，所以这么一眼看过去，几个零星其他画风的家伙就挺惹眼的。
　　门口有值日检查的学生代表和教师，林枣刚背着书包走过，就听见身边几个男生一脸惊讶，推推搡搡的。
　　“肖哥竟然这么早来了？”
　　她脚步一顿，转过身去。
　　“肖哥。”
　　“肖哥早。”
　　校门两边的男生们突然变得格外一致，无一不向他打招呼问好，这场面着实有些惊人，连值日的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肖蕴，再晚几分钟你就迟到了。”
　　原本拥挤的人潮生生空出一条血路，然后那个人两手插在裤子兜里，一边打哈欠一边慢悠悠地走过来，书包单肩背在肩头，也没有穿校服。
　　林枣睁大了眼睛，她见路过的男学生，一个两个都跟在了肖蕴身后，看脸上的表情似乎还觉得挺牛逼……
　　渐渐地，他身后跟着的男生队伍越来越壮大，众人步调乱七八糟，但都昂首挺胸跟随他的步伐，要不是正前方目的地是教学楼，整个场面就像是要去打群架似的。
　　“很帅吧？”方妍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身边出现。
　　林枣紧了紧书包带没说话。
　　进入教室以后，她发现今天班里的人格外亢奋，嗡嗡嗡叫个不停。
　　“今天是发奖学金吗？”林枣翻开书问道。
　　“不是啦，是今天要换座位了，一个学期才会大换血一次。”
　　方妍手里握着筒自制的签子，用料是吃剩的雪糕棍，她闭眼抽了一根，“祈祷让我继续和林枣做同桌。”然而打开来一看，方妍变了脸色。
　　“大凶……”
　　林枣对于她那堆“蒙牛、伊利”牌子的算命签子不可置否，没一会班主任走进来，在投影仪上放出一个座位表，所有人都瞪大双眼找自己的名字。
　　“大家按照表上的位置挪动座位，声音轻点不要吵到隔壁班。”沈老师推了推眼镜，然后就出门了。
　　“太好了，我在你前面。”方妍拍手，随即又垮了脸，“但我的同桌是胖鱼。”
　　班里闹哄哄的一片，林枣抱了自己的书包和本子走到隔壁队列，方妍看了眼手里的签子，这根是刚才她帮林枣抽的。
　　竟然又是大吉。
　　班主任秉持着优带差的原则，给她安排的新同桌叫赵宇，小伙细皮嫩肉顶了个锅盖头有点像韩剧里的男生，就是成绩太烂扶不上墙。方妍在她前桌，同桌是小胖子庞玉。
　　赵宇随便把书往桌洞里一塞，随即回过头朝后面的人嬉皮笑脸。
　　“嘿嘿，老大，咱们好有缘。”
　　肖蕴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在班里地位特殊，老师向来是不安排同桌的。
　　而奇迹之处就在于，肖蕴排在赵宇后座，和林枣是斜对角，他们中间只隔了半张桌。
　　是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把脑袋转回去，别老跟我说话。”肖蕴嫌弃地瞪了赵宇一眼。
　　后者碰了灰，回过头看见林枣正在收拾课本，一脸平静，对新同桌好像一点都不好奇：“哎转学生，听说你是从吕县来的，你为什么要转学到尚城啊？”
　　肖蕴玩手机的动作一顿，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林枣好一会才发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想了想回答：“家里出了点事，我和妈妈搬家来的尚城。”
　　“那你爸爸呢？”赵宇扣了扣鼻子随便问道。
　　林枣手上一顿，平静回答：“离婚了。”
　　这三个人的角落瞬间安静，似乎这个话题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是不愿意触碰的禁区，赵宇识相地打着哈哈绕了过去。
　　“这样吧同学，反正我们也不学习，不如你和肖哥换个位置，让我俩同桌？”
　　他一开口，林枣还没说话肖蕴先急了。
　　“喂，谁让你多事的！”
　　赵宇有点懵：“肖哥，不就是换个位置嘛，咱俩一起可以双排吃鸡啊。”
　　不等他再说话，林枣二话不说便拒绝：“不行，你们太高了，我坐后面看不见黑板。”
　　肖蕴嘴巴一动没有说话，而赵宇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回头看肖蕴低着脑袋没什么表情，也遂冷了脸转过头去，一上午四节课，三人的角落都安安静静的。
　　林枣喜欢安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到中午午休的时候，男生们惯常聚在一起，他们有常去的聚会场所，是在学校中庭靠近科学楼的一片花园。
　　肖蕴叼着根烟坐在高高的花坛顶上吹风，灰色烟雾从耳边飘过，他目光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倒映着云彩。
　　底下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打牌，赵宇把两张牌扔在石头桌子上：“对Q！”
　　“操，你小子留了一手！”
　　“嘿嘿，愿赌服输，晚上夜宵你包。”
　　赵宇翘着腿收牌，忽然想起什么，贼兮兮地说道：“哎，你们不知道，我们班里新来的那个转校生竟然对肖哥不感冒，人傲气地很。”
　　“我看她不爽，刚才抓了只毛虫放在她桌洞里了哈哈哈！不知道她看到会吓成什么样！”
　　“哇，赵宇你好贱啊~”
　　抓虫子吓女生，这又是男生们惯用的欺负手段了。
　　几个人嘲讽他，赵宇不以为意，显然是做过不少次了：“看她总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好像不会笑似的，我老早就想吓吓她了……”
　　话未说完，赵宇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气袭来，一道阴影不知什么时候盖住了他。
　　肖蕴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看着，背着光让他的双眼显得漆黑如墨，他将烟屁股吐在地上，用脚捻了捻，声音凉飕飕的：“谁准你欺负她了？”
　　赵宇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领子忽然被人一把抓住，整个人被提起来，他直接傻了，倒是身边的人猛地激灵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冲过来劝架。
　　“肖哥，宇子是开玩笑的！”
　　“肖哥别生气啊，赵宇你赶紧道歉！”
　　几人有拉胳膊的，抱腰的，肖蕴纹丝不动，一只手紧紧抓着赵宇的领子，后者脸都胀红了，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不是……老大，我以为你讨厌她啊。”
　　肖蕴一愣，手一松，赵宇就瘫坐在地上。
　　他两手插兜背过身：“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人家聪明学习又好，还不嘴碎讨人嫌，也没有其他女生身上那股怪味，你们别闲的没事欺负她。”
　　几个男生原本搀扶起赵宇都有些紧张，怕肖蕴突然动手，现在一听这话，大家都懵了。
　　庞玉大着胆子走上前：“肖哥，你对小鹌鹑，我是说林枣，到底是怎么看的啊？”
　　大家心里其实都有点犹豫，毕竟连五班班花那种大美女倒贴，肖蕴都可以面无表情地推开。
　　而后者想到什么，突然莫名其妙脸红了，他别过头小声道：“没觉得怎么样，就是小鼻子小眼的还怪可爱的。”
　　“……”
　　几人瞠目结舌，赵宇率先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和庞玉手拉手对视。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校规~~~~~”然后所有男生们都唱起来了。
　　肖蕴满脸通红气急败坏：“都给我闭嘴！！！”
　　*
　　赵宇为了挽回，赶忙火急火燎跑回班级准备把那只虫毁尸灭迹，却发现林枣一副没什么表示的模样，仿佛恶作剧源头原地蒸发了似的。
　　“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肖蕴装作不经意路过，问道。
　　林枣想了想，抬头看他：“没有什么特别的。”
　　毕竟那只毛虫也不是国家濒危品种。
　　肖蕴对上林枣平静的黑眸，猛地别过头，声音莫名轻了三分：“哦……那就好。”
　　虽然换了座位，林枣还是和新朋友方妍一起吃饭。
　　后者今天上小卖部买的午饭，鸡蛋火腿三明治、关东煮加果汁，看她桌上依旧空空荡荡，便问道。
　　“你怎么老吃红豆面包呀？”
　　“因为没钱。”
　　方妍一愣，大概是因为她的直言不讳：“那我的关东煮给你吃一串。”
　　“谢谢。”
　　彼时赵宇正转过来和肖蕴唠嗑，而肖蕴的全部注意竟然在她身上。
　　她竟然家里很困难吗？他的目光逡巡过林枣的脖颈、后脑，滑到她肩膀上。
　　看起来是很瘦……大概吃的很少吧。
　　“给，这个好吃。”方妍从塑料杯里取出来一串。
　　那是一般小店里常见的撒尿牛丸，几乎没什么牛肉，肖蕴平时吃得不愿意吃一口。
　　但林枣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
　　作者有话要说：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校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小鹌鹑儿紧相随~~~~~


第5章 必修5
　　这天林枣上学的时候，发现肖蕴和赵宇都没有来，明明这两天他们都挺准时上课的。
　　“大概又跑去哪里玩了吧，打游戏啊打球之类，反正老师也不管他们的。”方妍随口说道，林枣便也没有在意。
　　这样一直到中午，这两人才迟迟现身。
　　肖蕴还是和以前一样，出场时完全不顾他人的目光，学生们正安安静静午休，忽然前门被大力掀开，所有人鸦雀无声，半是惊吓半是惊讶地注视这二人走近。
　　林枣从作业本里抬起头，便见肖蕴从门口走过来，他的外套脱掉了单手搭在肩上，初春季节，里面只贴身穿了件白T恤，露出少年精瘦的胳膊，上面隐隐有肌肉的弧度。
　　肖蕴头发汗湿，在她身边经过时带来一阵微微汗味，看起来像是运动回来，倒是他身后跟着的赵宇，嘴角一片擦伤，还带着血丝，一看就是刚跟人干架过。
　　“哎哟，我的背。”她的新同桌赵宇趴在桌子上揉着后背，一边骂骂咧咧，“这群兔崽子，下手真他妈重。”
　　林枣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书包里掏出枚创可贴递给他。
　　赵宇没反应过来，两人大眼瞪小眼。
　　“拿着，贴在伤口上吧。”看林枣表情一如既往的认真，赵宇忽然觉得有点害羞。
　　“谢谢。”低着头双手接过。
　　“不过你脸上的伤，还是去消毒一下比较好。”林枣顿了顿，还是出言提醒道。
　　赵宇撕包装纸的手一顿：什么嘛，那夹杂着怜悯的眼神……
　　后排肖蕴本来在仰头喝水，他将这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百爪挠心，水也不喝了，瓶子“砰”一下用力杵在桌面上，巨大的响声成功让前方两人回了头。
　　“我也要。”他冷着脸跟林枣伸手。
　　她默默看了他一眼，忽然凑近，视线仔细地从他脸上逡巡而过，肖蕴被她目不转睛的注视闹了个大红脸，虽然后者丝毫没感觉到旖旎就是了。
　　“你也受伤了吗？可我没看到啊。”林枣说。
　　话虽如此，她倒是很少看到皮肤这么好的男生，肖蕴虽然肤色较普通男生们微黑，但脸上细腻光滑，一对英眉下的眼睛干干净净，连睫毛都很长。
　　“我……”肖蕴被盯得要冒烟了，他越想说话舌头越是打结。
　　靠！你这不争气的嘴噢！
　　赵宇看肖蕴脸色由红转白，瞧着要厥过去了，急忙举手：“老大受的是内伤、内伤！”
　　这样，林枣便不好再盯着人家胸口看，只好点点头：“不舒服的话还是去医务室好一点。”
　　话音落下，她转过身继续写作业，此时肖蕴一口气也终于憋出来，整个人像拔掉了插头的机器人一样瘫软下来。
　　过了一会林枣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他正靠在椅背上望天，脖颈上不知是汗还是水的水珠顺着喉结往下滑过锁骨，没入T恤的领口。
　　林枣目光下移，看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手背指骨处有些许擦伤，看起来就像是用力击打摩擦造成的。
　　再看身边赵宇龇牙咧嘴揉背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上午干什么去了。
　　她以前没注意过，原来一个人可以是这么复杂的糅合体。他偶尔是黑夜里披星挥刀的死神，偶尔是雨天里彩虹桥下的小树，似乎只要他想，便可以随便撕碎形象变成另一个人。
　　“给，你头发湿了，擦擦吧。”
　　肖蕴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睁眼一瞧，见面前出现一条白色手帕。
　　林枣半侧过身来，一只手拿着手帕递到他面前，看他不接，手又往前伸了伸。
　　赵宇瞧见了，连忙出声制止。
　　“不用了啦，这种小女生的东西，肖哥才不会……”
　　话未说完，肖蕴已经伸手接过，他抬眼瞅了林枣一眼，然后用那手帕擦了擦脸。
　　“谢了……”
　　“不客气。”
　　赵宇：？？？
　　林枣转回去以后，以肖蕴为中心聚集的气压逐渐扩散到整个后排，他方圆三人以内都弥漫着那落针可闻的寂静，男生们不敢说话，只好一个个抿着嘴瞪大眼用脑电波聊天。
　　[那个连班花校花送水也不喝的肖哥？]
　　[那个被女生碰一下手都不行的肖哥？]
　　[竟然在用手帕擦脸？]
　　[怎么办，我也想去买条手帕了啊！肖哥用手帕好帅啊！]
　　[楼上神经病。]
　　赵宇瞅了眼身边仿佛对这古怪气压分毫没有察觉的林枣，又瞅了瞅装模作样难掩高兴的肖蕴，在群里嘲讽。
　　[你们一群智障，关键点根本不在于手帕好吗。]
　　[你又懂了？]
　　[关键在于，那是小鹌鹑的手帕……]
　　午休结束以后是活动课，班主任走了进来：“我们今天下午的任务是全校大扫除，我现在来分一下任务。第一大组负责黑板和讲台，第二大组负责扫地拖地……”
　　而林枣他们所在的第三大组是负责的教室窗户。
　　正巧，排除那些打球打游戏的嗑/药的玩嗨的不良少年，他们组能用的人就剩下了林枣和方妍。
　　“走啊走啊，我们去操场打篮球。”赵宇招呼了一句，那些凑数的就走得一个都不剩了。
　　方妍看他们消失得那么快，拿着抹布愣在原地。
　　“没事，我们慢慢擦吧。”林枣安慰了她一句。
　　肖蕴走到后门时脚步停顿了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少女正弯腰在盆里缴水，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白皙手腕，她难得拧着眉，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似的。
　　“肖哥快来啊！”庞玉抱着球在不远处招呼他。
　　“噢哦……”肖蕴应了声，终转身离去。
　　别的组人多，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结束了战斗，在完成任务以后就提早放学了，到了最后班里竟然只剩下她们二人。
　　“你们擦完记得锁门。”班长最后一个走，临了不放心地嘱咐着。
　　“知道了。”林枣应道。
　　方妍叹了口气，她一屁股坐下：“我刚才掐指一算，半个小时以后有雨，我家没人，我还没有带伞，今天黄历大概真的是诸事不宜。”
　　林枣看向愁眉苦脸的方妍，想了想说：“要不你先走吧，我家比较近，我可以一个人擦完。”
　　“不行，我怎么能留你自己在这呢。”方妍连连摆手。
　　林枣放下抹布指向窗外：“你看，现在天上已经开始有乌云了，你要是不快些走，一会就得淋雨回家，明天肯定要感冒的。”
　　“放心吧，就还剩下一扇了。”她豁达道。
　　到最后方妍终究是被劝回去了，偌大的教室只剩下林枣一个人。
　　她站在窗边，透过清澈的玻璃，能看见外头小雨渐起时四散的人流，花园里的树叶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纤细的纸条左右摇摆。
　　“嘎吱——”门忽然开了。
　　林枣的视线瞬间回转，在玻璃的反光里看到一人走进来。
　　肖蕴抱着颗篮球，看到她也有些惊讶。
　　“你怎么还没走？”
　　“唔，我还有一扇窗没擦完，很快了。”林枣回过身，拿起挂在盆边的抹布。
　　两人之间有片刻的寂静，她正打算重新开始干活，见他脱了外套一脸别扭地走了过来。
　　“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
　　“你一个人弄到什么时候去……而且现在天黑得早，祝阿姨会担心。”
　　他不说，林枣都快忘了这人是隔壁邻居家的孩子。
　　“那就麻烦你帮我换一盆水了。”
　　教室窗户共有四扇，靠近走廊两扇，靠近花园的两扇，仅凭一人之力还真难以完成。
　　外面狂风四起，沙粒垃圾被吹得满天飞，但是雨却迟迟没有下下来，林枣擦完里侧的窗户，心想方妍好歹是能安全到家了。
　　一边肖蕴早就不耐烦了，他踩在赵宇的桌子上发呆，“喂，我们回去吧，已经擦干净了。”
　　“我擦完外面的就可以了。”林枣说。
　　话音未落，肖蕴忽然抬头，见面前那女孩子竟然二话不说一脚踩上了窗台，她一只手攥着抹布，扶着窗棱硬是将身体全部探出了窗外。
　　“卧槽！！！！你干什么呢？！！！”
　　肖蕴被吓死了，他兔子一样从赵宇桌上弹起来，连打球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快过，几乎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林枣努力伸手，却忽然觉得腰间一热，一只大手从窗内侧伸出来，用力扣在她腰上，手臂青筋暴起，能感觉出来手的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天来上学的赵宇：卧草？谁昨天晚上在我桌上跳舞了？！


第6章 必修6
　　林枣低头，对上肖蕴通红的脸眨巴了下眼睛：“你不用扶着我，我踩得很稳。”
　　肖蕴只觉得喉头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他猛吸了两口气：“你还敢踩得不稳？你知道现在在几楼，摔下去你就成肉饼了啊！”
　　他的手握着她腰，因为太用力了，隔着校服外套都觉得热乎乎的，林枣不适应地扭了扭，并不信他口中的肉饼论。
　　“不这样我擦不到外面的窗户。”她说。
　　“别动了！太危险了，你下去换我来擦！”
　　“可我都已经上来了啊。”
　　一个打死不下去，一个打死不放手。
　　林枣探头朝下看了一眼，她没有恐高症，而且教室也不过三楼高度，但是握在她腰上的手不容拒绝，大掌用力扶着她的身体，叫人莫名安心。
　　而他此刻表情太严肃了，林枣忽然有个想法，她如果变成风筝，肖蕴是不是也可以把她拽回来。
　　想着想着她低下头，两人大眼瞪小眼，林枣忽然笑了。
　　“你……”她话还没开口，忽然一阵强风吹来，夹杂着沙粒叫人睁不开眼，她反射性蹲下身，忽然感觉腰一紧，背后被人用力箍住了，脑袋扎进一个人的怀里。
　　等到十几秒以后这阵强风停歇，她勉强睁开眼，才看清了二人现在的姿势。
　　肖蕴迈着长腿半跪在桌面上，以一种保护性的姿势，双臂……紧紧抱着她。
　　这是林枣第一次和同龄的男生有亲密接触，他的身体和女孩子不一样，硬邦邦的，身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汗味，像阳光照耀青草地，并不难闻。
　　等了一会不见他动作，林枣伸手推了推，肖蕴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撒了手。
　　“抱、抱歉。”
　　他后退两步，抬头的时候又忽然呆住了。
　　林枣靠在窗边，表情瞧着有些懊恼，用手捋了捋披散下来的长发，随手别在耳后。
　　“发绳掉下楼了。”
　　她平时都扎着马尾辫，只额前和鬓角留些细碎的短发，如今大风把她的发绳吹掉了，柔软长发就像瀑布一样披下来，散在背上像张缎子。
　　肖蕴忽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这一秒的惊艳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林枣随手梳了两下头发，看旁边肖蕴表情呆滞，她盯了他一会，后者又马上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我去给你捡头绳，你给我下来！！”
　　瞧他脸色通红，林枣不得不选择妥协。
　　肖蕴等她爬下窗台，才逃也似地夺门而出，他直接一步三级跃下楼梯，风在耳边呼呼直响。
　　大脑处于宕机状态，手掌却不自觉回味手感，好软……
　　他跑到教室底下的花园，只是下面正好是灌木丛，地上都是杂草和树叶，小小一根发绳落进去了找起来可不容易。
　　肖蕴猫着腰在草丛里翻找的时候，已经寂静无人的楼道里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几个男生说话的动静，他抬头，和走出来的三个男生正巧正面相对。
　　打头的一个流里流气外套反穿的男的指着他：“是你小子……”
　　肖蕴直起腰，一把将手里碎草叶丢在地上，凶狠挑眉。
　　“哈？”
　　*
　　林枣自己在教室里等了大概十分钟，肖蕴也没有回来，她扒着窗户往下看，他也不在楼下的庭院。
　　“是自己先回去了吗？”
　　林枣想了想，干脆动手迅速把窗户一擦，背了书包准备出去找他。
　　这会还不到七点，但天色已经很黑了，学校里只剩高三楼还有在上晚自习的人，高一高二的教学楼完全可以去玩鬼屋捉迷藏了。
　　林枣往一楼走去，迎面几个人从横廊走来，看衣服大概是高三生，彼此搀扶，脸上还带着鼻青脸肿被揍的痕迹。
　　“肖蕴个怪物，下手真他妈狠。”
　　“不就是问个高一新生要点零花钱，这种闲事他也管。”
　　“呸，以后见他绕道走。”
　　林枣和这些人擦肩而过，她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楼梯间只有她自己的鞋子踏在地面上的声音。
　　不知道怀有什么样的心情，如果不是她正巧听到，她也和大部分的人一样觉得肖蕴和赵宇早上迟到是聚众斗殴而已。
　　拐过一个弯，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烟味，林枣抬眼一瞧，隐藏在漆黑风雨之下的角落，似乎藏着个人。
　　肖蕴卷着袖子蹲在花坛边，指尖亮着一点火光，看到她了，面上有点惊讶。
　　“你要走了？”他站起来，又突然想起什么，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挠了挠头，“头绳没找到，我送你回去吧。”
　　林枣注意到他手背上新的刮擦伤痕，嘴角好像也有点痕迹，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门，细小的雨滴夹杂在风里吹在脸上有点冷，林枣抱着胳膊，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了公交车，回头见肖蕴还站在站牌下。
　　“来啊。”
　　“啊……哦。”他本来想骑车载她回去的。
　　两人挨着坐在公交车后排的位置，过了下班高峰期的点，车里乘客不多。林枣的位置靠窗，有一条窗缝关不紧，哗哗的渗进冷风来，她试着用手掰了掰，窗户纹丝不动。
　　这种情况下一般就该放弃了，林枣也是这么想的，但眼前忽然出现一条胳膊，那手轻轻松松捏住窗户的把手，在她眼前生生将窗缝合上了。
　　“谢谢。”林枣低声道谢，肖蕴淡淡嗯了一声。
　　一路上没什么话，大概是天色晚了，她不自觉的眯起眼睛养神，但公交车座狭小，旁边的人又是个长手长脚的，他折起的膝盖在车辆拐弯的时候总是会碰到她，而这么一尊庞然大物杵在旁边，林枣甚至有种被隔离在一个小空间的错觉。
　　二十分钟以后两人下车，扑面而来的风雨让她顿了一下，再然后，一件衣服忽然迎头罩上。
　　林枣从衣服下抬起头，就见肖蕴已经走到了身前：“披着吧，别感冒了。”
　　“那你呢？”
　　“我比你结实。”
　　他随口说道，两手插在裤兜里，被细雨一打，背影都有些看不真切。
　　林枣紧了紧外套，运动服上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肖蕴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给她，温暖扑面而来。
　　两人冒着雨一前一后走着，没几步看到老街口，肖蕴忽然想到什么回头，见她捂着他的衣服专心跟在身后。因为袖口太长了，只露出一点点指尖，衣服下摆都可以当裙子穿了。
　　这副样子古怪里透着可爱，肖蕴忍不住又扫了一眼。
　　“你妈妈回家了吗？”
　　林枣一愣，回答道：“没有，她最近都八点到家。”
　　肖蕴得了答案，装作抬头望天：“那，你肚子饿吗？我家也没人，我们找地方一起吃饭吧。”
　　林枣看了眼他微红的脸颊，目光又移到他半湿的衣服，心想他是肚子饿了吧？今天也算是帮忙了，就请他吃饭吧。
　　十分钟以后，两人在面馆相对而坐。
　　肖蕴似乎有些坐立难安，大手扣着菜单快要把它捏碎了。
　　“你吃抹茶布丁吗？”
　　林枣没有回答，她看着墙上的今日推荐，对旁边站着的服务员小妹说：“给我一碗雪菜肉丝面。”
　　肖蕴却仿佛没听到一样，手指戳着手机屏幕。
　　“这个周末，我们去老科学楼探险，你来吗？”
　　林枣有点惊讶，他们已经这么熟了吗？
　　肖蕴黑色手机里一张大图，拍的是学校已经废弃的北校区建筑，老科学楼以前是用作物理化学实验室，因为墙体开裂被荒废下来，如今外面已经满是爬墙虎和苔藓，真有些鬼屋的气派。
　　她沉吟了几秒钟，问道：“都有谁去？”
　　“赵宇庞玉，还有几个你不熟的。”肖蕴说着说着想到一事，去的人都是一群臭老爷们，也没有个女孩子，她会不会不愿意啊。
　　想了想，他补了句：“我也去的。”
　　他很自然地把自己归为“和她很熟”的那一类，林枣想：莫非我们真的是好朋友了？她怎么没发现……
　　“好吧。”不愿拂了肖蕴面子，林枣点头道。
　　她的答应显然让这个少年的心情上升了两个台阶，她觉得他的眼睛都开始发光，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不同了，如同暴风雨吹过的小岛，连摇摆的椰子树都透着可爱。
　　可爱？
　　林枣深切地怀疑自己脑内措辞的时候，肖蕴兴冲冲又问一遍。
　　“对了，你吃抹茶布丁吗？”
　　“……”
　　最终，两人一人要了碗面，只不过一个是超大碗一个是小碗，肖蕴还额外点了一份抹茶布丁。
　　小小一只日式茶盅，和他巨大的牛肉面被一起端上来，显得那么娇小。
　　“给你吃。”布丁被推到自己面前，林枣很少有机会吃到这样精致的甜品，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吃吧。”肖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谢谢。”
　　他一双眼睛发光，但五官天生严肃，所以表情比平时冷着脸还可怕。林枣捏着小勺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顿饭就在这样古怪的气氛里结束了。
　　出门的时候小雨渐歇，林枣把他的外套折起来抱在怀里：“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肖蕴跟在身后出门，看了眼她的眼睛又马上挪开：“噢……”
　　林枣走了。
　　他独自站在店铺墙根。
　　为什么看她穿着自己衣服的样子，心里会莫名其妙发热。
　　肖蕴捂着脸低下头。
　　他到底是怎么了啊。
　　第二天，林枣来的时候在桌洞里看到了一根新发绳，上面还挂着颗红红的水晶制装饰品。
　　班里和她说得上话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她往后看了一眼，那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桌面上的……数学课本。
　　“哎新同桌，你换头饰了啊，这草莓真好看。”赵宇看见了，拍马屁道。
　　后排肖蕴凉凉的声音：“那是枣。”
　　“……”
　　作者有话要说：“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不用了。”
　　最好别洗……
　　男主真的是只小可爱啊


第7章 必修7
　　对于肖蕴送给她头绳这件事林枣压根没有多想，他大概觉得有些内疚，她不会、也不可能想到别处上去。
　　只是出乎意料，原来他真的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而看到她戴了那红枣的头绳正闷声高兴的肖蕴，当然也不会知道自己被发了好人卡。
　　快放学的时候，前座方妍回头问她。
　　“枣，你生日是几号啊？”
　　“1月25日。”
　　“我看看，你是典型的水瓶女，反对世俗且不随波逐流，我行我素，极端、冷静且理性智慧。”方妍推了推眼镜，“你最适合找一个天秤男，温文尔雅举止大方。”
　　林枣低头收拾东西：“好巧，我们班的确有一个符合这标准的男人。”
　　“谁啊？”
　　“李老师。”
　　方妍一愣，教数学的李老师，硕士毕业，讲话轻声细气的，全班男生的温文尔雅加起来都不敌他一个人。
　　想起李老师的兰花指，她搓了搓胳膊上莫名出现的鸡皮疙瘩：“星座还是很准的。”
　　“你知道肖蕴是什么座吗？”
　　林枣动作一顿，方妍口中的那个人早就已经在操场上挥洒汗水了，女生啦啦队的尖叫声隔着俩教学楼都能听见。
　　“肖蕴是8月生，狮子座。”方妍掏出她的记录本，“狮子座表面上是王者型的男人，天生傲慢且盛气凌人，但实际上总是缺乏安全感而且需要别人的安慰。”
　　“对待爱情，狮子男喜欢天性温良的女孩子，这样的女生表面上看起来是逆来顺受被欺负的角色，其实是爱情主导哦。”
　　“狮子男最配射手女，两个人都热情似火，很容易玩在一起，我想来想去，班里好像也没有那样的女生。”方妍说完，见林枣没什么表示，连睫毛都不动一下，仿佛雕塑似的。
　　“对了，周末你出来玩吗，我们可以一起去魔法占卜屋看看，除此之外周易玄学演算的同好会也有活动。”方妍数着自己的行程事项。
　　“抱歉，我周六约好了和别人一起去老科学楼探险。”
　　“老科学楼？那好像已经废弃十年了啊！”方妍一双眼睛亮的和千瓦灯泡似的，“里面搞不好会有没来得及撤离的内脏标本，小动物的骸骨或者是经典款人体模型……”
　　林枣：我对你的趣味不可置否，而且你的表情就在说两个字——想去。
　　她叹了口气，对这个新朋友稀奇古怪包罗万象的爱好表示无能为力。
　　“我去和组织者说说，如果他同意的话咱们就一起去。”
　　“好！”
　　邀请是肖蕴提出来的，想要找他其实很简单。
　　那些在操场上围着个红色的球你追我跑的一堆男人里，个子最高身材最好，荷尔蒙爆炸的那个就是他了。
　　只是现在围在那附近的路人有点多，林枣背着书包，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的女生有点头疼，但是回头一看，方妍还在身后期盼地望着她。
　　她只好叹了口气往里面挤。
　　刚过清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打球的男生们挥汗如雨，肖蕴也脱了外套，他今天里面穿了件黑色的V领短袖，显得脖颈修长身材匀称，动作间不经意露出一截蜂腰，能让女生们尖叫好久。
　　“总觉得今天的啦啦队格外亢奋。”赵宇擦了把汗道。
　　“因为春天来了啊。”张权扭身抢过球，“肖哥右边！”
　　说时迟那时快，篮球在半空中被单手接下，肖蕴在一瞬间跃起，他指尖一推，篮球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
　　“靠！又进了！”
　　“肖哥下次训练赛你可千万别迟到了啊，我们都靠你了！”
　　“知道了。”他淡淡道，伸手擦了把汗，下次她要是不教他写作业了他肯定去。
　　替换队员重新开始，肖蕴垂着眼睛走到一边休息，余光看见篮球场周一个穿校服的矮个子女生被张权拦下了，场地太嘈杂了他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大概又是哪个班的……
　　等下，那人怎么那么眼熟？
　　“同学，你别再走了，肖哥不喝女生送的水的。”张权说道，看似见怪不怪了。
　　而林枣被个一米八大个穿篮球队服的男生拦下来以后，瞬间收到了身边一堆女生一万伏特的目光电击。
　　她到底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们相信，她真的不是来送水的……
　　“我不送水，我只是想问他一点事情。”
　　张权摆摆手：“情书递到我们手里就行了，我们会转交的。”
　　“我也不递情书……”
　　“噢，礼物肖哥也是不收的，别浪费钱了好好学习吧小姑娘。”
　　饶是冷静理智如林枣，也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即将爆发的小宇宙。
　　她正打算好好给这个高大个理论一番，一个人影火急火燎从不远处狂奔过来，仿佛带起来一阵旋风。
　　“你怎么来了？！”肖蕴瞬间就跑到眼前，他还喘着粗气，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少女。
　　林枣看了他一眼，视线一转挪到旁边的高大个男生身上，见后者一脸懵逼，又重新看向肖蕴。
　　“我有话和你说，所以就来了。”
　　她气息平稳如静水湖泊，比起来，肖蕴觉得自己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
　　“你有……什么话。”他看了眼旁边吵吵闹闹的人群，“要不我们去教学楼里说……”
　　林枣看了看手表：“不用了，我就是想问你，明天去科学楼我可以带方妍一起去吗，她对这些恐怖的东西挺感兴趣的。”
　　肖蕴的笑僵在脸上，他伸手掩饰性地挠了挠头：“噢，当然可以了……”
　　林枣点点头，毫不犹豫：“那我走了，你别打到太晚，快六点了。”
　　肖蕴注视她背影隐入人群，也不知道自己在莫名其妙期待个什么劲。
　　“那个女生是什么人？”全程保持呆滞的张权忍不住问。
　　“好像和肖哥是一个班，六班新来的转学生。”
　　“是我的新同桌、新同桌！”赵宇跳起来举手喊道。
　　“噢……宇子就是因为这女生被揍的啊。”张权腿抖了抖，“完蛋，拦错人了。”
　　而林枣走了以后，肖蕴也没心思打球了，很快收拾了东西离开，在场的啦啦队们一哄而散。
　　“雯雯，别放在心上，她长得也不是很好看嘛。”五班孙丽丽宽慰道。
　　“就是，比起咱们班花差远了。”
　　施雯描画精致的眉眼盯着肖蕴离去的身影，心想你们都瞎吗，肖蕴对她的态度可不一般。
　　这天晚上，林枣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忽然想起来下午分手时方妍说的话。
　　“枣，明天记得穿漂亮一点！”
　　她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拿起吹风机。
　　去鬼屋探险为什么要穿漂亮一点？
　　呼呼的热风里，林枣望着窗外人影绰绰的老街口，有孩子们追逐玩闹的声音传来，她忽然想起了下午在篮球场上见到肖蕴的模样。他穿着黑衣服起跳投球，躯干修长结实，手腕推球出去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似乎每块肌肉都恰到好处。
　　吹风机停下，林枣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打开了衣柜。
　　她拿出上个月买的新裤子在身上比划了下，对着穿衣镜里的自己皱眉，特意换衣服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在上学的时间起床，先帮母亲做了早饭，然后送她去上班。
　　祝小晴见她放在凳子上的书包：“枣儿，今天要出门？”
　　林枣闻言点了点头：“我一会去学校参加……课外活动。”
　　“和朋友一起吗？”
　　“嗯。”
　　祝小晴闻此似乎很高兴，她从钱包里拿出两张钱：“有机会了请朋友们吃点东西，不够了再和妈要。”
　　林枣接下钱，想着一会请方妍喝饮料好了……那要不要顺便请肖蕴呢？
　　*
　　他们约得是早上九点，大概还差二十分钟的时候，零零散散的人都来到老科学楼门口聚集了。
　　“肖哥你这么早啊？”赵宇和张权一起来的，两人勾肩搭背，比在学校里打扮得还要运动几分。
　　肖蕴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了，他才不会说自己八点就到这了。
　　“瞧，有个女生来了！”赵宇忽然喊着，众人看过去，见一个纤细身影慢慢走近，肖蕴有些激动地站起来，看清之后又焉巴下去。
　　方妍背了一个大书包，虽然没穿校服，但穿了件迷彩的冲锋衣，看起来倒是几人里最像要去探险的那个。
　　“欸，你是庞玉的同桌吧，你这背的啥玩意呢？”张权凑过去问道。
　　方妍第一次和男生凑这么近，献宝似的打开背包：“我带了八卦盘、朱砂、雄黄、蜡烛、绳索、桃木剑和黄符，都是玄学同好会里的学长送的。”
　　本来以为这一背包都是好吃的，张权打头就瞅见一张稀奇古怪的符箓，唬得后退两步：“噢噢，好厉害。”
　　肖蕴见几个男生都过去围观桃木剑，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趣。
　　早晨还有点凉意，他独自抄着卫衣口袋站在电线杆旁边，脚边停着几只麻雀，正出神呢，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出现。
　　“你们都好早。”
　　他猛地回身，见林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后面，正仰着头看他。
　　“早啊。”
　　“早……”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穿便服的样子，没有肥大校服的遮挡，少女玲珑曲线毕露，特别是一双长腿，包裹在牛仔裤下，纤细笔直。
　　他有些目不转睛。
　　“哈！”耳边震耳欲聋一声巨响。
　　赵宇的脑袋探出来，“老大，你看到啥了这么入迷，叫你三声都不应！”
　　肖蕴慢慢转过头，眼睛里酝酿着死亡的杀意，“看到你被打爆的狗头。”
　　“嘤嘤嘤。”


第8章 必修8
　　老科学楼在一中新校区的后侧，隔着一条没什么人走的马路，荒废十年，外面的铁栏杆都已经锈迹斑斑。三层小楼的红砖墙外长满了爬山虎，再加上偶有水管锈迹或者外墙剥落的痕迹，老科学楼就像老人的面皮，斑斑驳驳。
　　“铁门上锁了，我们怎么进去？”赵宇走上前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挂着的锁头已经全锈掉了。
　　“那边有个狗洞。”肖蕴昂了昂下巴示意了一下，众人果然在一面围墙下发现了个隐藏在灌木丛里的破洞，正巧够一个人狗爬式钻过。
　　“好，那我先给你们开路！”赵宇撸起袖子充满了干劲，他不顾形象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卯足了力气往里面钻，等到扒开那些不知道什么怪味的杂草，灰头土脸终于爬出来了，见面前停着一双脚。
　　张权弯着腰打量他，满脸好奇。
　　“你怎么在我前面进来的？？？”赵宇腾一下跳起来。
　　“翻墙过来的啊。”张权指了指旁边，不过一人多高的围墙，对身手敏捷的少年们来说当然不是问题。
　　“我他妈掐死你……”
　　两人扭打成一团，其他人像猴似的一个接一个翻过去，连方妍也踩着庞玉的膝盖爬了上去，到最后墙那头只剩下林枣和肖蕴两个人。
　　他双手抓住铁栏杆的上部，也没看怎么动作，轻轻松松就跃到了围栏上。
　　“手给我。”他朝下伸手。
　　林枣愣了一下摇摇头：“要不我还是钻狗洞好了。”
　　“赵宇钻就够了，我拉你上来。”肖蕴不容拒绝地说道，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她。
　　林枣想了想，随即伸手去够他的手掌，两人掌心相贴的一瞬间，她只觉得一股大力抓住自己的手腕，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和他一起横跨在栏杆上了。
　　林枣往下看了一眼，有点高，她刚才确实应该钻狗洞的……
　　“你害怕？”耳边传来爽朗的笑声，肖蕴毫无形象地嘲笑她，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乐得那么肆无忌惮。
　　脸上无端有点热，林枣瞪他一眼，别开了视线。她抿着嘴，余光瞥见身边人一个翻身灵活地跃下围墙，稳稳着地。
　　“跳吧，我接着你。”
　　肖蕴站在她面前，他嘴角还有点往上勾起，似笑非笑的，少年人的身材还比较单薄，但他袖子撸到手肘，朝她伸出来的双手结实有力，仿佛可以托付似的。
　　林枣有点犹豫，这时候旁边有人喊话了。
　　“肖哥，你俩磨叽完了吗？”赵宇一行人蹲在墙根瞅着他们，十几只眼睛雪亮亮的。
　　林枣：“……”
　　她脑门一热，直接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有点踉跄，被旁边人一把扶住。
　　“赵宇你少废话，你们赶紧过去开门。”肖蕴朝赵宇骂道，林枣低着头挣脱了他的手，小跑两步到了方妍身边。
　　肖蕴瞅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有点惆怅。
　　老科学楼有一个大门两个侧门，小门早就被铁链和木条封死了，只剩一扇长满锈迹的大门还可通行，上面落了把老式的锁。
　　探险者小队也是带了装备的，张权从裤兜里掏啊掏，取出一根铁丝。
　　“不是吧，就靠这玩意？”
　　“我觉得用蛮力可破。”
　　众人吵吵闹闹的，张权瞪着眼专心撬锁，其他的人就在那闲聊。
　　赵宇眉毛挑了挑：“听说过吗，老科学楼的传说。所有人进屋以后，大门就会自己缓慢地关上，进去的人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关在密室里了，并且再也打不开……”
　　“咦，好可怕，万一里面没厕所怎么办。”
　　“你这关注点不太对啊。”
　　在大家说风凉话的时候，张权手里锁头一动，“咔吧”开了。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扑面而来一股陈旧发霉的气味，正对着的就是个九十年代风格的楼梯，绿白相间的格子地板砖和墙壁，挂着数不清的蜘蛛网，窗户也被封死了，黑漆漆的难以视物。
　　“手电呢？”几人乱成一团，林枣看了眼跃跃欲试的男生们。
　　“大家手电有限，太集中不利于采光，不如男生们分散成两队，前后和中间三人拿着手电，这样列队我们不容易走散。”她说。
　　她这一出声，大家都没说话，肖蕴惊讶地看了眼她。
　　赵宇第一个点头：“哦，好啊。”
　　然后男生们竟然出乎意料地按她说的排成了两队，像羊圈里的羊似的。
　　张权站在队伍里等林枣分发手电，拄了拄身前的赵宇：“喂，你干什么这么听她的话？”
　　“不是你先站队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潜意识就听了。”
　　几个男生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神经，对这个问题想不明白就果断放弃了。
　　大家排好队，方妍和林枣走在队伍中间，所有人开始往一楼大厅里走去，十年无人进出过的楼道满是灰尘的味道，回荡着的只有他们杂乱的脚步声。
　　“其实来探险的话，我们应该选择正午阳气最充足的时候的。”方妍忽然不声不响说道，她手里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铃铛丁零当啷响着，几个男生脸色都有点变了。
　　庞玉壮着胆子：“不怕，咱们男生多，阳气有的是！”
　　赵宇也搭腔：“是啊，光肖哥一个人的阳气就够爆棚了，女鬼都去吸他啊！”
　　肖蕴：“他妈闭嘴吧你。”
　　老科学楼的一楼是物理教室和计算机室，有些已经清空，有些堆着许多桌椅板凳，从外面的窗户都能看到那些灰色的凳子脚戳到天花板上。而零星几间没有落锁的，他们推开门一看，只有陈旧的黑板上画着些公式，断掉的粉笔头遍地都是。
　　肖蕴对这些迷信不感兴趣，看赵宇庞玉几人瞪着米粒大的眼睛左看右看充满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他只想赶紧出去这熏死人的地方回家睡觉。
　　肖蕴叹了口气，他侧过身子一瞧，见林枣正好站在不远处，她两手小心翼翼地推开教室门，小松鼠一样探头探脑。
　　不……还是呆久一点好了。
　　所有人以龟速沿着楼道往二楼的方向挪动。
　　“我们的目标是三楼的生物教室，听说经常有人能看到这里晚上亮着灯。”张权说。
　　“我去，现在鬼都这么爱学习了？”赵宇惊讶。
　　“你这重点抓得可以啊。”
　　二楼是化学实验室，有些教室里陈列着柜子，里头那些蒙尘的瓶瓶罐罐贴着不知名的标签，仿佛自带马赛克似的。
　　林枣看了一眼，无非是盐酸、高锰酸钾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怕成那样。
　　后来大概是习惯了黑暗，众人渐渐能看清事物了，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庞玉忽然问：“我们、我们进来多久了啊？不会等一会出去的时候已经是10年后了吧？”
　　一群男生谁都没有说话。
　　方妍扶了扶眼睛，凉嗖嗖来了句：“有可能哦。”
　　有时候人们害怕的不是恐惧的事物，而是恐惧本身。
　　见气氛凝滞，又或许是科学楼里空气太闭塞了，赵宇强颜欢笑宽慰大家：“10年后不是挺好的嘛，那会高考都结束了，我肯定也事业有成了，你庞玉或许都瘦下来……”
　　他话说到一半。
　　“有人……卧槽有人啊！”
　　赵宇忽然惊叫起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双腿麻溜地一蹬瞬间跳到了张权身上，树袋熊一样抱着他，众人立刻乱成一团。
　　“啊啊啊！走开走开别抱着我！”
　　“肖哥！肖哥救我！”
　　“妈妈我再也不逃课了！”
　　一时间哭爹喊娘的、双臂乱挥的、原地转圈的、抱头装鸵鸟的。
　　肖蕴看着他们：真是人生百态啊。
　　他打开不远处的教室门，指着里头：“你看到的就是他？”
　　众人冷静下来看过去，只有始作俑者赵宇还死死抱着张权不撒手，后者被勒着脖子脸都胀红了。
　　“靠，松手！鬼没弄死我你弄死我了！”
　　肖蕴手指着的，是一具靠墙站立的人体模型。
　　这位大哥左半边身体是正常人类，右半边身子是经脉、肌肉、骨骼、眼球的暴露模式，大家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心脏脾胃肠子……
　　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
　　“好厉害……是十年前的人体模型啊。”
　　方妍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左摸摸右摸摸：“反正都是废弃的东西，我可以带走吗？”
　　一群男生拨浪鼓一样整齐地摇头。
　　“你要搬得动就带走，别指望我们给你搬的。”
　　方妍又求救一样看向林枣，后者也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于是作罢。
　　绕过这间生物教室，大家再次往前行进。
　　“等一下，前面有东西。”方妍忽然说道，她手里的铃铛开始叮当乱响。
　　作者有话要说：露神：（忽然灵异）


第9章 必修9
　　狼烟四起，警报轰鸣。
　　众人把几支手电的光齐齐聚在一起，但这里太黑了，除了不断摇晃的细窄光束，就是偶尔瞥到堆放在角落里的废弃桌椅。
　　林枣紧盯着面前的楼道，那漆黑的前方仿佛变成个深潭，要把众人吸进去。明明是白天，覆盖浓重污垢的窗户却照射不进一点光，众人面面相觑，室内却一片死寂。
　　就在人心惶惶没有人敢言语的时候，突然“叮铃”一声，方妍手里的绳子断了，铃铛掉在地上发出颇大的响声。
　　这响动平日里听是很清脆的，然在这种气氛下，却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赵宇紧紧抓着肖蕴的腰躲在他身后，只探出个脑袋：“有、有什么东西出来了吗？”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庞玉甚至抄起一张破凳子挡在身前装作盾牌。
　　张权直咽口水，他推了推方妍：“喂……你的桃木剑呢？还有什么天罗地网盘、五行八卦阵的全都拿出来啊！”
　　“要不要一人身上贴张符？……”
　　众人七嘴八舌，而大概是太出乎意料，方妍也有点傻了，她低头开始在包里翻翻找找，但是室内漆黑一片，手电还总是闪，半天却也翻不着东西，众人的心正如提着的水桶七上八下。
　　忽然地面一道虚影闪过。
　　“等等等一下！”张权也结巴了，他压低了身子小声道，“我我我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所有人瞬间不敢言语，十几只眼睛死死盯着那漆黑的楼道，仿佛一秒钟也不敢懈怠似的。
　　赵宇揉揉眼睛，他刚想换个姿势，说时迟那时快。
　　“咣当——”原本堆得摇摇晃晃的旧桌椅突然倒地，发出剧烈的一声巨响。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吓破了胆的众人尖叫着，像发了洪水时的蚂蚁似的，不断推搡地往楼下逃窜，林枣还未反应过来，肩膀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她险险稳住脚步。又因为踩踏使得沉积了多年的尘土飞扬，被呛得睁不开眼。
　　“喂！你们别跑！”肖蕴皱着眉头吼道，他顺手抓住了不知道谁的领子，而那人却闭着眼睛双臂乱挥一通，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似的。
　　“放开我啊！救命啊！”赵宇完全失去了理智。
　　肖蕴嫌弃地收了手，任由他连滚带爬跑掉……
　　他眯着眼睛环视一圈，见林枣弯腰捂着脸缩在墙边，样子看起来不太好。
　　肖蕴立刻跑过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林枣眼睛里进了灰，此刻更是连睁都睁不开了，她只能用手掌捂着口鼻摇了摇头。
　　这模样落在肖蕴眼里就变了一个画面，他心里一动，事情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秒钟，他脑内却如同火光乍现，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肖蕴猛地拽开外套拉链，双手抓住衣服口袋两侧，修长的双臂一伸。
　　瞬间将人拥进了怀中。
　　怀中的身体没几两肉，肖蕴低着头，起先感到她有一丝抗拒，但很快竟顺势将脑袋埋入他胸口，这个动作充满了脆弱、保护和信任的意味。
　　肖蕴：怎么办，心跳得好快，不会被听见吧，幸好我平日里喜欢运动，不然现在肯定是站不住了。
　　林枣：灰怎么这么大，要呛死了……
　　一直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耳边变得静悄悄的，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入了耳底，肖蕴才有点回过味来了。
　　“抱歉。”他松开手后退一步，与面前人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现在是特殊时刻，他是在给她帮忙，她应该不会介意的。
　　最起码，不要被当成变态吧……
　　肖蕴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变态”的问题，林枣揉了揉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
　　“大家呢？”
　　她一说，肖蕴才注意到，满是尘土的地面布满了杂乱无章的脚印，刚才还排着队探险的男生们早就不见了踪影，楼道重回漆黑一片，只剩他手里的手电筒还有微微亮光，光束之下，灰尘欢快地舞蹈。
　　“一群胆小鬼，竟然都跑了。”肖蕴低低骂了一句，他看了看林枣，“还能走吗？”
　　她点点头。
　　不远处散乱的那堆桌椅板凳还在那里，肖蕴提着手电走过去，林枣跟在他身后。
　　并没有蹿出什么红衣怪物，也没有白衣女鬼，地上只有清晰可见的啮齿动物的小脚印。
　　“什么嘛，老鼠把凳子腿都啃断了。”
　　只剩下两人的探险者小队也进行不下去了，他们决定原路返回。
　　没了群众们的阳气护体，这老科学楼确实多了些渗人的气质，肖蕴手里的那点照明光都莫名其妙冰寒起来。
　　林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心想着赶紧出去。
　　“你有赵宇他们的电话吧，要不你打过去问问他们去哪了，省的我们落队。”她提议道。
　　但显然肖蕴没有考虑到这些，他看林枣脚步迟缓，因为视线太黑，她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突然停下来，向她伸出一只手。
　　“你，你要不牵着我走。”
　　林枣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双摊开的大手上：“不用了。”
　　肖蕴也愣了下，他点点头，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在她前面，仿佛这一出没发生过似的。两人不再说话，这科学楼里就寂静地可怕。
　　林枣从不是个软弱的人，可越到拐弯的角落里视线越黑，她眼神不算太好，在楼梯上踩空两回，慢慢的也撑不住了。
　　她把手臂伸起来，找了找，随即碰到一个人的背。
　　手指顺着他衣服的料子下移，找到衣摆，抓住了。
　　肖蕴在她碰到他时就停了动作，感觉落在背上若有若无的一双手，简直百爪挠心，但他却也什么都没说，全程配合她的步伐，跟老年人似的，放缓了慢慢走回一楼。
　　“那群龟孙子把门给锁了！”
　　原本敞开的大门现在关得严严实实，肖蕴拽着门把手用力往外拉，却只是发出“咣咣”的碰撞声，怎么也打不开。
　　林枣贴着门缝眯着眼往外看：“应该不是落了锁，只是他们出去的时候门闩被带上了。”
　　回头见肖蕴眉头紧锁，头发丝仿佛都要气得竖起来了，她安抚道：“别生气，他们肯定没有跑远，冷静下来就会回来找我们的。”
　　恰好有一缕光线透过门缝照在她身上，柔柔得仿佛带了光。
　　肖蕴猛地低了头，他忽然又有点庆幸了，这地方黑漆漆的看不清脸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经受了心灵和身体上的折磨，林枣有点倦了，思索了三秒钟，她决定找个教室休息一下。肖蕴当然是坚定支持的一方。
　　桌椅板凳是现成的，他们一人搬了一把，就在一楼的某间计算机室里坐下了。
　　肖蕴很轻松地跳到桌子上，凭借身高优势打开了高处的小窗户透气。他回头看了眼林枣，后者恹恹的坐着，瞧着兴致不太高。
　　忽然想到了什么，肖蕴跳下来，在口袋里掏了掏。
　　“饿了吗，给你吃。”竟掏出根棒棒糖。
　　是时下小女生喜欢的牛奶味，里头还嵌了颗巴旦木，拿透明糖纸包了，丝带缠了个蝴蝶结。
　　林枣没有接，她目光落在那画风仿佛不断冒着粉红泡泡的糖果，再转移到肖蕴脸上，看他一脸正经的表情。
　　“谢谢。”
　　棒棒糖上还有他怀里的热度，林枣接过来握在手里。
　　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癖好……
　　而肖蕴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美滋滋挨着林枣坐下来。青春期的男孩子长得快，仿佛不断拔高的竹笋，他折着长腿乖乖坐着，一双大手也仿佛不知道往哪放似的。
　　“今天玩的不好，下次有机会我再喊你出来吧？”肖蕴说道，语气上勾仿佛带条小尾巴，掩饰不住主人那满满的期盼。
　　而经他这么一提醒，林枣才想起什么来，她翻过自己的书包，从里面取出一本崭新的书。
　　她将那本辅导书塞到他手里：“我才买的，本来是准备今天结束的时候送给你的，因为之前你也送了我东西，这是我专门根据你的学习程度挑的……”
　　“回礼。”她补充道。
　　看着被放在自己手里的崭新的本子，肖蕴就这么愣住了。它的封皮是彩色印刷的，还有防水层，厚度适中，带着淡淡的油墨香气，红蓝黄三色大字“新起步：英语冲刺大全”闪瞎了他的眼。
　　林枣以为他高兴坏了，拍拍那本书的封皮：“现在开始还不算晚，只要跟着里面的课程指导，在高考前恢复水平也不是难事，你要有恒心。”
　　肖蕴脸皮扯了扯，他想拽出个笑来，却发现自己的表情更难看了。
　　“那……你会教我吗？”
　　少女愣了一下，那笑容在她脸上凝滞了一会，又像花一样绽放开来。
　　“嗯。”
　　阳光散射进来，灰尘欢快舞蹈，室内气氛正好。
　　“丁铃铃铃！！！”肖蕴的手机打破了平静。
　　“喂？！老大啊你还没被女鬼吃掉呢？等着我抄上家伙马上来救你！！”赵宇的大嗓门透过话筒都要把人震聋。
　　肖蕴：快滚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性感学渣*在线勾引


第10章 必修10
　　赵宇赶到的时候，其余的伙伴们早已回来了，谁叫他胆子最小跑得最远，等到冷静下来时已经差点狂奔到了高速口。
　　“肖哥人呢？”
　　张权庞玉两人蹲在马路牙子上说话，其他人脸上也没丁点笑容，老科学楼门口死气沉沉。
　　赵宇脚步停下来，见良久没人说话，众人都用死鱼一般的眼神望着他。
　　“……”
　　“死了吗？”他瘫坐下来，“我就应该早点回来救肖哥的，他也不至于被女鬼……”
　　“你他妈说谁死了？”
　　肖蕴额角青筋直跳，他脸上带着阴森森的笑意，一双拳头关节捏得嘎嘣直响。
　　“听说，你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我竟然不知道，赵宇你还有马拉松运动员的潜质呢？”
　　他一步步靠近，仿佛魔鬼的步伐，这时赵宇脑中的求生欲终于占了上风，他疯狂摇头。
　　“我错了，我错了肖哥，你也知道我胆子小，下次绝对不敢了！”赵宇双手合十求饶，他忽然一个激灵，“作为赔罪，我请大家吃中饭怎么样，学校对面的琴妈火锅！你们的最爱！我亲爱的同桌，林枣同学你也来啊！”
　　赵宇求生欲极强，疯狂朝林枣挥手。
　　肖蕴舌尖一句“谁他妈是你亲爱的”在喉头转了一圈又被他咽了下去，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枣，开口瞬间变了个语气。
　　“你去吗？”
　　这一句话的温柔叫旁边的男生们都酥了骨头。
　　林枣瞧着众人炙热的目光，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她和赵宇也没熟到那个程度，况且在场的都是男生，一起吃饭也不太好。想了想，她看向方妍，后者也有些不自在。
　　“我爸爸有些担心，我就先回家了。”方妍说。
　　“那我送她回去，你们慢慢吃。”林枣顺势道。
　　学校离家不算远，而且两个女生可以互相照应，青天白日的也谈不上危险，想要开口送也没有理由。肖蕴满心莫名其妙的期待也因为这句话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后依然是一群大老爷们一起去吃的火锅，他们订了个包间，热闹极了，因为长身体的男孩子胃口大，蔬菜羊肉几乎是论盆上。
　　赵宇看了眼这一圈臭男人，心疼自己钱包的同时，无聊地用漏勺在锅里捞了一圈：“不知道啥时候我们这群人能带女伴来聚会呢……”
　　“反正你是指望不上了。”张权道。
　　“还别说，真有小姑娘给我递情书。”
　　“那明明是给肖哥的让你代交。”
　　赵宇嘟着嘴，他筷子在麻酱碟里一搅，再在嘴里一吧唧，忽然问起来：“对了，老大你和小鹌鹑，你俩到底啥关系啊？从没见你带过哪个女生一起玩，但好像对她特别不同，莫非林枣是你远方表妹？”
　　肖蕴筷子上羊肉“啪”的一下掉在碗里，他脸色漆黑，恶狠狠道：“表你个大头鬼远方表妹，我们没有任何亲戚和血缘关系！”
　　“噢——”众人齐齐应声。
　　肖蕴见这一群文盲一个个八卦到发光的眼神，懒得和他们掰扯，他再次把那块羊肉夹起来，若无其事道：“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她啊。”话没说完，自己却脸红了。
　　“噢！——”起哄声更大了。
　　这句话说出来，肖蕴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莫名轻松了些，他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有那么一瞬间真是觉得难堪极了，但也和赵宇说的一样，他对林枣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让他有点想入非非了。
　　另一边，自家老大有了心仪的小姑娘，这件事可不得了，要不是别人拦着，赵宇差点就要给肖蕴抖到微信、QQ空间、微博、贴吧和知乎上面去了。
　　他努力编辑着语言：“那句话怎么说的，恭贺新禧，不对，早生贵子？”
　　“你那都是些什么成语啊，”庞玉嘲讽他，“老大明明是铁树开花！”
　　张权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文盲就别出来显摆了！”
　　赵宇嫌弃地瞪了眼他们：“你们没被追过的肯定不懂这种恋爱的感觉，只有我明白这是何等的酸臭，毕竟老大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开窍啊。”
　　肖蕴翻了个白眼：“再不闭上你的嘴，我可以亲自帮你缝起来。”
　　“别这样嘛，兄弟们都在为你高兴呢。”赵宇满脸谄媚，“既然是肖哥的女人，那务必声明了学校里的熊孩子们不准欺负她，不然校规伺候。”
　　肖蕴闷着脸不理睬他们，一口一口喝着啤酒，他嘴上没说什么，一张脸倒是越来越红了。
　　“而且绰号也不能叫了吧，那喊啥，嫂子吗？”几个人讨论着。
　　肖蕴脑袋一热。
　　“不叫小鹌鹑了，你们都不许叫。”
　　她是小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枣儿。
　　*
　　这次老科学楼的探险结束以后，林枣似乎感觉到班里某种细微的气氛变化，仅限于男生，但她并没有找到源头。
　　打水的时候，她遇到庞玉。
　　“嫂……林枣同学，你先请！”小胖子腾一下跳起来，堪称灵活地让开了道。
　　林枣看了眼他接到一半的杯子：“那你呢？”
　　“我一点都不渴！”说着像旋风一样冲出了水房，留下被遗忘的杯子寂寞地躺在原地。
　　上学的时候，她忘了带校徽。
　　“同学，你还是赶紧回家拿吧，今天升国旗查的严。”门口值日的学生劝道。
　　林枣权衡了一下正要开口，张权不知道从哪里出现。
　　他和值日生勾肩搭背，一边解下自己的校徽递给她：“别这样嘛，好学生你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喏，我的给她了，能进去了吧？”
　　林枣捧着校徽无措：“那你怎么办？”
　　“正好，我逃课去打游戏咯！”
　　她把这些男生莫名其妙的“友好”，都归功到了肖蕴的身上。
　　嗯，他果然亲和力十足，是个好人。
　　而距离她送好人英语辅导书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他并没有再找她补过课，眼看就是月考，也不知道他复习了没有。
　　尚城一中虽然不是重点中学，但秉持了向重点中学看齐的方针，学校里的每一次月考、期中期末考都很正规，需要全年级打乱座次分配准考证考试，然后再以每一次的考试成绩排名，年级前一百名进入重点火箭班。
　　林枣从来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过，因此她在还剩20分钟时就提早交卷了。在监考老师半是审视半是疑惑的目光里走出教室，却发现外面早就有不少已经考完的人在。
　　一群男生大汗淋漓地打球，你追我赶的，后来好像是校门口有人来找，他们就都像云彩一样往这边飞过来了。
　　林枣站在原地，看这些男生往前跑，活像正在追捕猎物的狼群，而其中最矫健的那个就是肖蕴了，她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忽然鬼使神差的，那人回头了。
　　他似乎一眼就看到她，然后直接转换了方向奔过来。
　　林枣有点呆，她站直了身体，好像在迎接什么似的。
　　少年像一阵风，等他跑到身边，仿佛空气都变得炽热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被他吸引，落在那汗湿的脸上、卷起的袖口、起伏的胸口上。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考试还没结束吧？”肖蕴随手用胳膊擦了擦汗问道。
　　林枣侧过脸挪开目光：“那你呢，也都做完了？”
　　“能蒙的都蒙上了！”他坦然道，一点都不怂。
　　林枣翘了翘嘴角，她视线往上一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就可惜了，我答应了龙阿姨要提高你学习成绩的，好歹考个及格吧。”
　　肖蕴闻言为难地挠挠头，心想让他打架可以，及格那就有点困难了啊。
　　等一下，为什么她会和老妈有协议？那是不是说明以后他们可以经常在一起了？肖蕴因为自己的脑补心口直跳。
　　“及格了就给你糖吃。”林枣说道，她想了想又补一句，“你喜欢的夹心棒棒糖。”
　　肖蕴：？？？
　　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啥？
　　一个礼拜以后月考成绩公布，林枣稳稳排在六班第20名，正好是中间位置，而肖蕴毫无悬念是40名，第41名是赵宇。
　　方妍是第25名，几门课里她只有语文成绩还算优秀，她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又看了看林枣的，后者几乎门门是平均分。
　　“咱们真是难兄难弟啊……”
　　林枣倒是没多大反应，仿佛这个成绩意料在之中。
　　“还好，考试及格就行了。”她说，顺手把试卷一折往抽屉里一塞。
　　方妍没明白：“及格就行？你是说肖蕴吗？”
　　“不是，我是说我自己，他的话……及格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肖*及格不了*蕴


第11章 必修11
　　方妍平时对肖蕴很是崇拜，只有学习这一点，她是完全赞成林枣的话的。
　　她拿过林枣的试卷对比着自己的看：“欸，这题咱们错的一样。”
　　林枣侧头瞄了一眼：“嗯，其实应该选A。”
　　见方妍开始翻历史书了，她随口道：“1905年孙中山建立了中国同盟会，同年11月在《民报》中第一次解释了三民主义，其他三个选项时间线都是错的。”
　　方妍好不容易翻到课本上的那一页，发现她说的是真的，不免惊诧。
　　“你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呀？”
　　林枣愣了下，含糊道：“嗯……”
　　等到老师上课讲解卷子，林枣百无聊赖，她右手握着笔，笔尖一点一点的，黑色墨迹逐渐在试卷上变成了一个黑影。
　　历史老师姓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讲起课来似和尚念经，一直等到打铃，林枣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发了一节课的呆。
　　嘴巴有点干，她晃了晃水杯发现已经空了，便起身去倒水。
　　水龙头呼呼吐出热水，冒出滚滚热气，林枣抱了杯子回头，在水房门口看见了班主任，后者正好夹着教案回办公室。
　　“林枣，”李老师停下脚步，“你过来一下。”
　　李老师是数学老师，作为全年级乃至全校最温文尔雅的男老师，很少看到他亲自教育学生，因此走廊上的人不免对林枣注意再三。
　　“你这次月考的成绩我就不多说了。”他关了门，把她的成绩单在电脑上打开，门门平均分。
　　“我不知道你在吕县中学经历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们已经高二了，你要用这个成绩去高考的话，能上什么好大学？别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诸如此类的话她已经听过不下百遍了。
　　林枣站在教师办公桌前，目光却飞到了窗台上摆着的那盆花上，因为初夏的到来，它又重新回复了生机，窗外的香樟树也郁郁葱葱，像是舞台换了一个布景，直接跳了一个季节。
　　李老师依旧在不断说着什么，但林枣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上课发呆。
　　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九门课九位老师，讲课风格各有不同，进度快慢因人而异。
　　但这些试卷，不论难易，答案在她眼中都昭然若揭，除了语文作文有上下浮动，其他的分数都可以被她主观控制。
　　所以，是她自己故意答错题。
　　林枣忽然觉得，如果她是班主任，大概也会觉得头疼吧。
　　窗外绿树成荫，林枣垂下眼。
　　近距离的是人，远距离的是景。人和人之间相处，总该有深浅不一的交集。只不过有时候真心对待的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狗。
　　*
　　夏天来了，因为尚城一中没有夏季校服，来往的校园里顿时多了许多亮眼的风景。女孩们挖空了心思在服饰发型上装扮，男孩们运动起来也更不管不顾了。
　　祝小晴被水饺店安排了晚班，可以每天下午一点再去，这样就给了她更多的休息时间。林枣每天都是帮母亲做好早饭，再去赶公交车上学。
　　这会天气还不是很热，但是早上的车里人多，空气就不那么好闻了。林枣从前门挤上去，找了根柱子抱着。
　　旁边站的大约是个高三的姑娘，捧着本迷你英语单词本在背，满口的叽里咕噜。
　　林枣闭目养神，忽然耳畔听到一个人熟悉的声音，不太远。
　　“小伙子，你坐吧。”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奶奶，和肖蕴。
　　她歪着脑袋瞧了几眼，肖蕴大概是没睡醒，还有点睡眼朦胧，他穿了件宽大的黑T，大概因为热，袖子一直卷到肩膀上，露出线条好看的胳膊。
　　听见老人说话，他随手抓了抓脑袋，傻笑：“奶奶您跟我客气个毛线。”
　　林枣收回视线，莫名觉得心情变好了。
　　现在的不良少年怎么都这么正能量呢。
　　下车的时候，大约是肖蕴的迷弟迷妹们终于发现了组织，他被团团包围，没发现在人群缝隙中溜走的林枣。
　　后者顺利进了班级，发现今天的男生们好像都不太对。
　　“今天有考试吗？”她顺口问方妍道。
　　“没有啊。”方妍忽然一拍脑门，“但是我算卦的时候发现，今天我俩命数都是凶，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事情！”
　　“大约是摔个跟头之类的，小心走路就是了。”林枣随口道。
　　她看了眼同桌赵宇，后者正用鼻孔喘着粗气，眼珠里满爆血丝，嘴角诡异的上翘。
　　这画面太猥琐了，她不忍心再看。
　　大约十分钟以后班主任竟然和体育老师一起来了。
　　“同学们，今天我们响应教育局的号召，要对大家的溺水自救进行辅导，所以特别请了欧阳老师教大家游泳，地点就在体育馆游泳池，有不方便去的同学可以和班长请假，一会就出发。”
　　李老师细声细气地说着，他话音刚落，教室里忽然爆发出男生们震耳欲聋的呐喊。
　　“好♂啊！！！！！”
　　体育老师姓欧阳，是个死鱼眼的中年男子，他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别想了，男女上课是分开的。”
　　“什么！！！”
　　“坚决反对！！！”
　　“老师不能歧视男学生！”
　　“我们要求性别平等，我们要解放！”
　　班主任李老师看着挺温和善良的一个人，平时眉眼也都带着笑，这会被闹哄哄的一吵，林枣明显看到他脸色黑下来。
　　“咣——”一声，一只手掌猛地拍在黑板上，响动让全班瞬间安静，他说话的声音就格外醒目了。
　　“谁再吵，不用去体育馆了，来我办公室免费补数学。”
　　黑板上窸窸窣窣的粉笔灰掉了下来，落在李老师青筋暴起的笑脸上，此刻底下的男生们已经和鸡仔一样乖巧。
　　体育馆不属于一中校区，严格来说是一个面向尚城全部高校的公立体育场所，偶尔有大型比赛也是在这里举办的。
　　走路过去时候全班都排着队，方妍拉着林枣的胳膊：“我总觉得身后毛毛的。”
　　“好可怕，他们的眼睛在冒绿光。”
　　林枣回头看了一眼，肖蕴不在这里，听说是被老师先带去准备场地了，因此没了头儿的男生们就如同解放日来临一样，挨在一起走，挤挤攘攘的，恍如丧尸游.行。
　　十分钟以后他们走到体育馆，进去是偌大一个篮球馆，然后是乒乓球和羽毛球场，最里面是室内游泳馆，到更衣室门口时，欧阳老师拿出两个塑料袋。
　　“今天给大家准备了泳衣，都是新的，班长你来发一下。”
　　排队等着拿泳衣的时候，方妍转身问她。
　　“你会游泳吗？”
　　林枣摇摇头：“我只下过一次水，还是抱着游泳圈的。”
　　“我也是。”
　　正好发到她了，林枣低头一看，深蓝色的光滑面料，很朴素的那种校园款连体泳衣。
　　还好，挺保守的。
　　她们进去换衣服，开门一看，见屋里的还有别人，五班的女生们也在。
　　女孩子们一多就叽叽喳喳的，长凳上扔满了衣服裤子，更衣室里一片莺莺燕燕的甜腻香味。
　　都是普通班，成绩也差不到哪里去，虽然没什么交集，大家点过头都很自然地混用更衣柜了。
　　林枣和方妍一起，选了一个角落的空柜子就开始换衣服，没注意到身边有人审视的目光。
　　“这不是六班的那谁么。”
　　“传闻肖蕴罩着的那个。”
　　孙丽丽捂着嘴小声笑道：“你们看她身上没几两肉，身材哪里有我们雯雯好啊。”
　　而被她提到的施雯已经换好泳衣了，正坐在凳子上梳头，她把长发盘成一个丸子，这样显得脖颈细长，闻言回头瞅了眼，冷笑了声。
　　“喂同学，你占了我们的柜子。”
　　林枣刚把泳衣穿好，忽然听身后一个女生说话，回过头，是她不认识的人，但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且声音刺耳。
　　方妍扶了扶眼镜：“可是我们来的时候里面没有东西啊。”
　　“那是我还没放呢，反正这就是我的柜子！谁允许你们用了！”这女生瞧着个头不高，但嗓门极大，她这一嚷，就又有好几个五班的人围了过来。
　　硝烟的味道开始在这角落里弥漫。
　　方妍还欲辩解，对方中间的一个女生站出来了，这人可谓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五班的班花施雯，连她都有耳闻。
　　“不如你们换个地方，反正这里柜子那么多。”施雯说。
　　可现在大家都穿好衣服了，哪里还有空的柜子，方妍气坏了，“你们这是存心找茬？”
　　林枣没有说话，她把鞋子放进柜子底部，耳边能清楚地听见方妍因为气愤而粗重起来的喘息。
　　这时候也有班里其他女生来劝阻了，但没有作用。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态度不好吗？”施雯笑着道，她挺了挺自己丰满的胸脯，居高临下瞥了眼方妍，“你瞧着像个好学生，私底下真是又臭又烂。”
　　“！”
　　方妍被气昏头了，她刚想冲出去，肩膀上一双手把她拦住了。
　　林枣把穿在泳衣外的外套一脱，反手扔进柜子里一关柜门，“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施雯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孩身上，刚才穿着外套没注意，现在一脱，她直接吸引了全更衣室女孩的视线。
　　“她的腰好像比施雯还细……”
　　“腿也超级长的。”其他女生窃窃私语。
　　孙丽丽怒了，大喊：“你们能不能闭嘴啊！”
　　林枣直接笑了，她眯着眼睛看向施雯：“其实刚才我想说把柜子腾给你们也不是不行，毕竟有些人脸大，占地面积肯定也大。”
　　她话一顿，“但是现在我不乐意了，因为有些人脸大到，竟然以为全世界都是她家。”
　　作者有话要说：林枣：其实我脾气超好，其实我是真大佬。
　　开启林枣个人线啦


第12章 必修12
　　林枣一直觉得自己是冷静与理智的，但也不代表她就没脾气了。
　　莫名其妙来挑衅的人，不知是装智障还是真智障，任这样的人搓圆捏扁，那就不是老好人，而是软蛋了。
　　*
　　女生们磨磨蹭蹭，要换衣服扎头发做准备，男生们大多裤衩一脱，套上那泳裤光着膀子就冲出来了。
　　“哇塞，胖鱼你的大肚肚好软啊~”
　　“赵宇你吹牛，你哪来的八块腹肌，我明明就看到一块！”
　　男生们闹哄哄打闹在一起，没注意到一个人从旁边教职工室走了出来。
　　“吵什么吵！满屋都是你们的叫声，都闭上嘴！”
　　肖蕴吼了一嗓子，他肩膀上搭着条毛巾，头发还湿着，看起来比平时柔软一些。大概是刚下过水，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泳裤，露出肌肉匀称的双腿，关节精致，线条流畅。
　　少年的身体蹿得飞快，比起冬天的时候，他仿佛又拔高了几厘米，身板也厚实了一些。
　　要说男人什么地方最性感，众说纷纭。有说是锁骨的，有说是骨节分明的大手的，有说马甲线的，也有说腹肌的。
　　但这些地方都加在一个人身上时。
　　“肖哥我爱你！！”
　　“肖哥你来啦！！”
　　肖蕴停下脚步，他忽然有了拿毛巾遮盖重点部位的冲动：特么这是一群神经病啊……
　　他一脚踹开想要扑上来抱腿的赵宇，回头朝欧阳老师打了个招呼，瞧起来倒是十分熟稔了。
　　肖蕴以前还在初中部的时候，脾气还没这么横，除了成绩一样差之外，体育可以算是样样全能，本来老师们都让他去当体育生的，但龙莲就是打死不同意，生拉硬拽以文化课考上一中，还塞了不少钱。
　　“肖哥你这么早来做什么的，老师又让你去和游泳部的人陪练？”张权搭腔问道。
　　肖蕴把毛巾拽下来甩了甩头发，像只甩水的狗似的。
　　“来当牛做马的。”他随口道，弯腰刚想把毛巾丢回去，忽然发现周围人都不动了。
　　转头一看，肖蕴也愣住了。
　　更衣室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几个女生走了出来。打头的那个一头黑发高高吊成马尾辫，素面朝天，穿着件深色紧身的连体泳衣，腰是腰、臀是臀……虽然室内泳池光线不太亮，但映着水波的光洒在她身上，显得皮肤牛奶一样的白。
　　“你要是想找茬，高二(六)班欢迎你，不用躲躲藏藏的，光明正大的来。”
　　林枣推开门，对身后的施雯说道，她嗓子清亮，虽然语气很随意，但却能清晰辨别话语中的不屑。
　　她说话没有压低音量，施雯有些忌惮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男生们，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了……”
　　林枣闷闷笑了声，她瞥了眼施雯背后站着的几个女生，她们仿佛随时要干起架来抓她头发挠她脸似的，感叹：“没有是非观真可怕。”
　　这边几个女生在对峙，那边男生们在看戏。
　　林枣看施雯也不想是有胆子发作的样，终于发现了这边的一堆观众，她转过头看过去，黑眸和众人对视了一秒。
　　嘈杂的泳池忽然安静。
　　“卧草。”
　　“眼福眼福……”
　　“没想到六班还藏龙卧虎啊。”
　　就是这几乎包裹住半身的保守款式的校园泳衣，叫男生们几乎精神失常。
　　肖蕴也脑子迷瞪了几秒钟，但他听见耳边雄性苍蝇的嗡嗡声时马上就醒过来了，蹭蹭的怒意压制住了嫉妒，直接飙升到了峰值。
　　“操！你们他妈再看，啊？！还敢看！把眼睛闭上！”
　　肖蕴一只手拽着庞玉的耳朵，一只脚利索地把赵宇踹进了池子里，三下两下收拾了几个即将暴走的雄苍蝇。
　　回过头，他见女生们已经往欧阳老师那边走去了，林枣还站在原地，看到他了，忽然笑了起来。
　　林枣平时很少笑，最多也是嘴角微微勾起，文文静静的样子，但此刻她眼睛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如同春风化雨。
　　肖蕴回过头，脸皮发热，顺手又踹下去几个看直了眼的男生。
　　等林枣走了，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眯着眼：“刚才，她说谁要找茬来着？”
　　*
　　五班和六班一起上课，男女各自分开，欧阳老师委托了另一位女老师来负责女生组。
　　“肖蕴游泳好，今天就作为巡逻安全员，虽然水不深，你们也都要注意安全。”
　　高大的男孩就站在跟前，虽然他目不斜视面不带笑，但两个班的女生们大多都悄悄红了脸，扭捏起来。
　　“我们先来做热身运动，防止一会下水了抽筋。”女老师热情洋溢，她指挥着女生们排成方阵。
　　“1、2、3、4——2、2、3、4，再来一组！”
　　肖蕴冷着脸坐在泳池旁边瞅着，抱着双臂，恍如一尊不动门神，因他极具存在感的目光，对面的男生们都不敢造次，一个个老老实实的。
　　但热身了一阵，女老师却不满意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放不开呢，别害羞呀，把手伸直了，用力往下压。”
　　可女生们面对大帅哥的时候哪能这么容易放轻松，施雯憋着气，尽力让自己的仪态看起来端庄，小腹瞅着平坦，尽管她现在正做着没什么美感的站立体前屈。
　　林枣是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她双腿自然分开，两手手掌轻轻松松拍到地面，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泳衣唯一裸露的后背就特别明显了，被深色布料一衬，那块U字形的暴露仿佛能灼人的眼球。
　　大概十几分钟以后，女老师终于满意了。
　　“好了，大家一个一个下水，都小心点。”
　　林枣排在方妍后面，看前面女生们都跟下饺子似的落入了锅里，细声细气的叫声在这一片浅水区蔓延开。
　　“怎么办，我最近吃胖了，小肚子会不会很明显啊。”方妍看着那边探头探脑的男生们，有些懊恼地捂着肚子。
　　林枣颇疑问地扬了扬眉：“没有啊，你一点都不胖。”
　　“哪有……你别安慰我了。”方妍垂头丧气道。
　　林枣：我明明说的是实话。
　　她其实挺不明白的，女生们天天嚷嚷着减肥，遇见甜点蛋糕炸鸡辣条的却总也走不动道，但如果是在男生面前，一个个的都像小鸡似的吃的比豆粒大不了多少。
　　很快就轮到她了，林枣在游泳边慢慢走了下去，手上摸着还算温的水，等到包裹了身体才觉得是微凉的。脚踩在池底，她感觉水位线一下子冲到了胸口，而看不见摸不着的压力加在身上，行动都困难起来。
　　“大家先来跟我学踩水，会游泳的同学可以自由活动了。”女老师也下了水，她挑了一个学生当模板，林枣看着她们动作，垫脚踩着池底，双手紧紧抓着池壁不肯放，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教了一阵，欧阳走过来和女老师说了两句，两人就结伴往外去了。
　　“同学们先自己练习，老师马上就回来。”
　　林枣还在抓着池壁努力踩水，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原本就闹哄哄的泳池干脆和烧开水的锅炉一样火爆了，两个班的人不知为何都合在了一起，变成了混合双打泼水节。
　　有点累了，林枣抹了把脸上的水刚想上岸休息，忽然身边过来一个人。
　　“你不会游泳？”
　　她抬头，见一个陌生的男生游到了面前，他一手搭着池壁看着她，笑嘻嘻的，“我来教你怎么样？”
　　这人皮肤黑黑的，耳朵上打了几个洞，林枣侧过身，伸手去够池边扶手：“谢谢，不用了。”
　　她礼貌而疏离，但显然男生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别走嘛，大家交个朋友呀！我是五班的，你叫我宋易吧。”
　　林枣一只脚刚踩上水池阶梯，忽然胳膊被人抓住，她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大力往后一拉，“噗通”一声摔进水里。
　　水流一下子没过头顶，林枣被迫呛了两口，等到险险站稳，那个宋易在旁边笑。
　　“哈哈哈，看来你是真的不会游泳啊，没事吧？”他凑过来，想再次抓她的手，“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一会留个手机号吧。”
　　宋易想得挺美，忽然另一只胳膊在旁边出现。
　　“啪”一下打掉了他的手掌。
　　肖蕴黑着脸走到跟前，眼神冰冷冰冷的，居高临下看他：“你小子，脑子进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露神：不，是我脑子进水了。


第13章 必修13
　　肖蕴的行动本就颇招人忌惮，这会，他二话没说动了手，原本泳池里的打闹嬉笑瞬间消失，众人都停下了。
　　宋易揉了揉有些麻的手，陪着笑：“肖哥，你对自己班女生保护的也太过了吧，不就交个朋友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也是道上混的那类学生，只不过跟着的老大不是肖蕴，而是个高三的学长。
　　说白了，肖蕴行事高调，看不惯他的人有的是，而宋易正好是对头那一拨阵营的。
　　“你没看出来吗，她不想和你交朋友？”肖蕴往前走了一步，将林枣拉到了身后，自己抱臂站在宋易跟前。
　　到她胸口的水位，只堪堪在他腰部位置上，随着水波浅浅流动，半透明的池水让腹部的肌理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他低头，面无表情看着身前对峙的人。
　　是肖蕴，又似乎不是他。
　　而隔了两步远，宋易却已经感觉到了无声的压抑，他后背发硬，额头鬓角似乎有冷汗直下。他尚未开口说话，五班的男生们不干了。
　　“喂，这里可不是你的地盘！”
　　“就是，真把自己当全校老大了？你眼里还有陈哥吗？！”
　　陈哥就是高三混混们的头，叫陈松，传闻一个已经留级两次的人。
　　肖蕴仿佛没听到一样，他转头看向林枣：“你上去吧，在水里呆久了冷。”
　　而林枣哪里还管冷不冷，她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五班男生们，他们就像一群嗅到了猎物气味的鬣狗，盯着肖蕴不放。
　　“老师们一会就会回来了。”她故意提醒。
　　肖蕴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还挑衅！
　　几人无声对峙，肖蕴伸手挠了挠头，招呼站在池边的班长：“大头，你把女生们带回更衣室吧，老师来了我去说。”
　　班长绰号是孙大头，平时他挺讨厌这个称呼的，但此刻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
　　“可、可是……”孙青磕磕巴巴犹豫了一会，对上肖蕴的目光，咬牙点头，“大家都上岸！”
　　大概是这忽然的行动叫池中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六班的女生们一走，剩下的五班女生就显得孤零零的了。林枣看到施雯脸上僵硬的神情，哪里还有刚才的趾高气扬。
　　肖蕴扭了扭脖子，手指张合用力抓握，关节发出“咯咯”的声音，怪恐怖的。
　　而林枣记得他这个小动作，是代表着这头野兽即将暴怒的前兆。
　　“你别冲动。”她顺着阶梯走上岸，又回头不放心似的嘱咐，“你别管我，不要打架。”
　　肖蕴看着她，她也看着肖蕴，但她实在分不清他此刻眼中的情绪。
　　等看着林枣走进五班女生群里，肖蕴转过头，重新面向宋易。
　　“知道吗，成绩差点没关系，大不了被叫文盲。但是你们老大那种，抢高一新生的钱、欺负天生残疾的学生、看见女生穿少点衣服就禽兽，那不叫不良——叫人渣。”
　　他眼睛里漆黑一片，恍若没有感情。话还没说完，宋易已经有点站不住了，显然他身后的其他人也是。
　　他们提起陈松，也是抱了一个想法，毕竟都是制霸一中的人物，假设肖蕴给陈老大几分薄面，也不会在这里为难他们。不过一个女孩子，他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和陈松为敌。
　　如今事实证明，陈松的面子还真比不过林枣。
　　“肖哥，我就是和她开个玩笑，你太当真了。”宋易放低了姿态，笑着道。
　　肖蕴挑了挑眉，他就站在原地没动，身后六班的男生们一个个走了上来，庞玉和赵宇一左一右站着，身后跟了一群的人。
　　“知道吗，”肖蕴说，“最怂的男人，就是仗着力气欺负女孩子的人。”
　　话说完，旁边赵宇龇牙咧嘴比了个中指，用口型比了句脏话。
　　这下五班的男生们仿佛被激怒了，张牙舞爪冲了过来。肖蕴又笑了，但是下一秒，他的拳头就落到了宋易的脸上。
　　两拨人在水池里打了起来。
　　林枣就站在不远处，她有点目瞪口呆，虽然听闻肖蕴校霸之名已久，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看见他打架。
　　少年的脸上没了平日里的笑容，本就生得严肃的五官甚至带上了凶残的表情，他一拳下去，对面的人就直直扑入水中，半天也爬不起来。就算被人从后面擒住背或者手臂，他也不会落入下风，一手抓一个人，完全无视防御。
　　别的人一对一，到了他这里就是三个男生围攻一个，却还讨不到好。
　　泳池里水花四溅，打斗的嚎叫声震耳欲聋，肖蕴揪着宋易的头发，一把将人丢在泳池壁边上，手指卡着他的下巴。
　　“再让我看到你调戏女同学，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说假话。”他表情严肃正经，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这土味的威胁用语，竟然还有人在用。林枣站在旁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最后，五班的混混们被揍得求饶，他带着六班一伙男生爬上岸，还是骂骂咧咧十分滑稽的模样，根本谈不上是什么英雄。
　　但这都没有肖蕴带给她的震撼大。
　　少年纯挚是大海上的鸟，热情如火是沙漠里的舟，刚直正义则是他的灵魂。
　　林枣手指抓着毛巾，低头看着自己踩在地上的赤脚。
　　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人。
　　*
　　欧阳老师回来以后的事情林枣就不知道了，女生们都呆在更衣室里，不过隔着一道门，她们能听见外头大厅里男生们的哀嚎求饶，一声大过一声，杀猪似的。
　　六班的女生们窃窃私语，五班的都有点不太好。林枣偏过头，见不远处坐着的施雯脸色有点白，她两个跟班也不再咋咋呼呼了。
　　后来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外面终于安静了。
　　“男生们都回去了，女生再上一节课也可以走了。”死鱼眼的欧阳老师用手扇了扇风，他叹了口气，“要想现在走的也可以。”
　　他这话好像是对着五班的人说的，果然，没多久人就走了大半，剩下的不过六班的个别女生。
　　“刚才可吓死我了，你瞧见没，赵宇的鼻子都被打歪了。”方妍趴在泳池边上说，“不过我倒是挺意外的，肖蕴竟然会为你出头，其实你俩已经是好朋友了吧？”
　　林枣眼神飘忽了一下，她看向池底：“没有啦，我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被老师处罚。”
　　“也对，李老师凶起来，那简直是暴走如来。”
　　“你这什么比喻……”
　　两人漂在水面上，林枣也不会游泳，就那么任由自己漂着，耳边传来女生们议论的声音，几分惊惧几分好奇，更多的是倾慕。似乎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眼中，学习差一点没关系，能挺身而出拳头硬才是最有魅力的。
　　小声的议论被人的脚步声打算，林枣抬起头，见一个男生直奔这边过来了。
　　一个浑身散发着青春、朝气、活力和荷尔蒙的男生。
　　林枣感觉肖蕴一眼就瞅见了自己，脸上的笑容马上扬了起来。
　　方妍当然也看到了，她马上就说：“我先回去了！”
　　林枣懵了，不过几秒钟，小姐妹就果断抛弃了自己。
　　“……”
　　肖蕴的出现吸引了剩下女生的注意，然后他竟然就这么跳下水朝她游了过来，林枣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眼看肖蕴瞬间到了跟前，仰头把湿掉的额发往后面撸，他还穿着刚才的泳裤，全身几乎是赤.裸的，林枣动了动腿，朝旁边挪了些，小心不碰到他的身体。
　　“你怎么还没有走？”她装作不以为意问道。
　　肖蕴笑起来：“我是巡逻安全员呀，得坚守最后一班岗位。”
　　“最后？”林枣抬头一瞧，刚才还在不远处聊八卦的几个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都不见了，偌大的游泳馆只剩下一个清扫的阿姨。
　　因为没人了，林枣也只能看着他。
　　两眼对视一眼，都别开了视线。
　　“刚才谢谢你救我，”林枣先开口，“但是下次不要打架了，我没事的。”
　　他和宋易对峙时的那个表情，她怎么都忘不掉。
　　肖蕴挠挠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眼睛却还盯着她：“噢。”
　　那——我还不是因为紧张你么——他心想。
　　有些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但实际上却像树一样，深深扎根在地上，她心里的坚韧无法言说，他觉得林枣就是这样的人。
　　此刻他眼中坚强的人正在水边扑腾，像只鸭子一样，肖蕴乐了：“你真的不会游泳啊，你抓着我，我来教你。”
　　“啊？”
　　少年笑呵呵的，整个人仿佛摇着尾巴的金毛。
　　不对，是哈士奇。


第14章 必修14
　　林枣正犹豫着怎么拒绝，身边人大手一扬，胳膊忽然抄到她腋下，然后她整个人便没有重力似的往他那边漂了过去，没错，是漂。
　　“等等一下！”林枣挥舞双臂，用力踩水，却发现脚下悬空。
　　人在情急之下，总会潜力爆发，她抓住身边唯一能依靠的事物，想也没想就像八爪鱼一样巴上去了。
　　然后肖蕴震惊地发现，连鬼怪老鼠都不怕的林枣，竟然怕水。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整个人蜷在一起，脸都吓白了。
　　他不由放轻了声音：“别怕，我拉着你呢。”
　　肖蕴见林枣双手抓得更紧了，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他是开心了，可林枣是真害怕。
　　她抬头瞪了眼面前人，半是埋怨半是无奈，眼神仿佛在说：你这是干什么呢。
　　肖蕴目光下移，她脖子上黏着一缕打湿的发丝，曲曲折折从耳后一直延伸到锁骨处，蜿蜒得像一笔水墨画就，肖蕴的眼睛不受他自己控制就往那上面瞟。
　　皮肤好白……
　　仿佛烫到一样，他猛地别开视线：“那个，我们快开始吧。”
　　于是空荡荡的游泳池，两个少年人大眼瞪小眼。
　　“我们从基础开始教起，你别担心，我会守着你的。”
　　林枣瞥了眼肖蕴，室内灯光很暗，但他的眼睛似乎又亮了一些，表情跃跃欲试的。不知为何，她就被这样的表情吸引了。
　　算了，随便他好了。
　　“来，抓着我的手，脚用力踩水往前游。”
　　肖蕴站在水中抓着她的手掌，林枣就在他跟前，被他带着往前进。这个动作挺累人，她扑腾了一阵，腿脚就有些酸了，人也往水下沉。
　　肖蕴见她动作越来越缓慢，忍不住嘀咕：“你身体怎么这么差！平时要多喝牛奶多吃鸡蛋，不然长不高的！”
　　林枣很想翻个白眼：没钱！
　　肖蕴却不自知，仍在那喋喋不休。
　　“你手里没劲，抓着我不比那小猫力气大多少。”
　　“中考体育怎么及格的？”
　　“我从小学就开始游泳了，没见过你这样弱的体质。”
　　林枣心里憋着口气，此刻被一个文化课门门不及格的人数落，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肖蕴见她有点感觉了，便缓缓把手放开：“我放手了，你自己保持住平衡往前游。”
　　话音刚落，林枣感觉握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松开，那点热度离体而去，慌了。
　　“不行，你别放，我真的要沉下去了！我真的会沉下去的！”
　　林枣煞有其事，双手紧紧拽着他，打死也不肯松开的样子，肖蕴被逗乐了。
　　看着她的脸，他脑袋里就蹦出了“可爱”几个字来。
　　“哈哈哈！沉不下去沉不下去，我拽着你呢！”
　　这人的笑声就在耳边，慢慢回过味来，林枣有些懵，她其实还没搞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学游泳？
　　她努力伸直双腿，脚尖触到池底后，重心感又回来了，林枣顺势挣脱了他的手。
　　“不游了？”肖蕴话语里还带笑，没察觉到什么，“走，上去吧。”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扭头看了他一眼。肖蕴的头发又被打湿了，有些水珠落在他的眉梢眼睫，他动作敏捷地翻身上岸，也不用阶梯，用手臂那么一撑就坐上去了。
　　林枣从阶梯走上去，看他就站在墙边的水龙头下面洗头，水流垂直而下，随着他的动作飞溅开，一部分顺着弓起的脊背往下，一部分流淌过发丝，再从手肘滴落地面。
　　林枣一直通过别人的口中认识肖蕴，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帅哥，现在离得这么近，她发现自己也忍不住打量这人的长相身材。
　　上天对某些人是真的偏爱。
　　要不是周围没人，这番景致怕是又要引起一番骚动。
　　换好衣服，两人并肩走回学校。
　　肖蕴从楼下的小卖部买了点喝的，二话没说给了她一个。
　　林枣看着手里的高钙牛奶，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脉动，这人在想什么简直太昭然若揭了。
　　她戳开吸管，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陈松，会不会去找你麻烦？”
　　肖蕴正仰头喝水，胸膛结实的弧度微微起伏，他喉结滚动一下，开口：“没事。”
　　随手把空瓶往垃圾桶里一丢，“砰——”一声正中红心。
　　“那种混蛋，不用放在心上，不过以后要是再有人欺负你，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枣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她没说。
　　体育馆回学校的路上有一整排的法国梧桐，这种树秋天落叶的早，只有夏天才这么郁郁葱葱。
　　林枣抬眼，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条路那么美。
　　她踩着树荫下的石子小路，发现身边人的影子总比她的长一截，高大的身体好像一棵会移动的树，梧桐透光落下来的纹理在他肩上影影绰绰。
　　中午的时间路上没什么人，肖蕴却总保持着落后她半步的距离，仿佛保护似的。
　　两人就维持着这种安静奇妙的氛围，一前一后走回学校。
　　林枣去教室午休，肖蕴站在后面看着她走进去，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肖哥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今天你要在体育馆泡一天呢。”张权嬉皮笑脸道。
　　肖蕴瞄了几人一圈：“少废话，赵宇呢？”
　　“鼻子被打肿了，上医务室去了。”
　　作为唯一一个负伤的男生，赵宇被五班的男生一拳揍歪了鼻子，据说还是两人抬着送去医务室的。
　　肖蕴嫌弃极了：“神了，他该不会是个整容脸吧。”
　　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有点不放心的，“一会我去看看他。”
　　几人在一起久了，虽然平时又打又骂的，真有点什么事，这些男生一个比一个的讲义气。
　　肖蕴拐了个弯去学校小店里准备给赵宇买点吃的，拿起一罐核桃露瞧了瞧，听说吃啥补啥，不知道管不管用。
　　不过他现在鼻子歪了，他是不是该去买个卤猪鼻子……
　　不远处几个女生在另一个货架后面站着，肖蕴个子高，很快就被她们注意到了。
　　“你们瞧，肖蕴也在这。”
　　正巧就是五班的几个，施雯也在其中。
　　张丽丽故意咳嗽了一声，肖蕴听到声音回过头，正好和她们对上视线。
　　“啊，他在看这边。”
　　“雯雯，你快过去呀，他好像在等你。”
　　女生们脑补起来，连肖蕴黑着脸面无表情的门神样都能被说成是高冷内敛禁欲，仿佛她就是他心里的那个“特别的人”。
　　人来人往的小卖部里，施雯理了理头发，她扭扭捏捏，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过去了。
　　她拿起包草莓味棉花糖装作挑选的样子，她特意选的这种可爱的小零食，让人觉得甜美，然而肖蕴就在她一步开外，没什么反应。
　　他手里还攥着瓶露露，眉目低垂，脸上没了笑意，气质实在难以接近，仿佛没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似的。
　　良久，他忽然开口。
　　“你和林枣有仇？”
　　施雯脸上笑容一僵：“什么？”
　　肖蕴忽然没心思再挑了，他随手拎了箱子奶，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女生。
　　“你和林枣有仇，还是和我有仇？”他问。
　　施雯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脸茫然摇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找她的茬。要是看不惯我，不管你是找那陈松还是外校的谁也好，随时奉陪。”
　　肖蕴不耐烦道，他看着面前人，明明和林枣差不多高，瞧着身形也没差多少，怎么性格会差那么多。
　　施雯脸上的微笑绷不住了，见肖蕴作势要走，她一情急开口追问。
　　“你们什么关系，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吧，为什么你要管她的事情？”
　　肖蕴一顿，他似乎焦躁了起来：“我话就说一遍，下次就不会再给你留面子了。”
　　少年与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肖蕴离开小店以后，张丽丽几人才跟过来，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雯雯，刚才肖蕴对你说了什么呀？”
　　“哇，近看真的好帅，你能不能搞定他啊。”
　　跟班们满脸不明真相的期待，施雯脸上的表情凝固住，她只觉得自己的嘴都僵硬得动不了，必须要用尽全力才能保证不失态。
　　作者有话要说：肖蕴：我家住海边的，我就管的宽怎么的(di)了！


第15章 必修15
　　从游泳课回来，众人热情难消，接连好一段时间，教室里人都还在议论那天发生的事情。
　　林枣原本的设定是一个存在感较弱的转校生，这一下瞬间画风突变，成了“英雄一怒为红颜”苏爽故事的主人翁，这转变实非她所愿。
　　中午林枣和方妍一起去小卖部买饭，后者偷偷拿辣条袋子遮住脸。
　　“这已经是第十三个回头看你的了。”
　　林枣照常拿了红豆面包，闻言一点兴趣都没有，“看就看吧，我又不会少块肉。”
　　在不知不觉间，她和肖蕴这个人捆绑得越来越紧，她逐渐融入他的圈子、他的话题，等到想抽身离开的时候，发现他的气息竟然无处不在了。
　　其实刚开学那会，她真的就以为这是个邻居家的问题少年，抄作业都会抄错科目的那种。
　　他们不是一路人。
　　红豆面包旁边放着许多饮料，林枣看了一眼，瞬间就找到了那天肖蕴喝过的脉动，她伸手拿了一瓶蜜桃味的，沉甸甸的在手心，但犹豫片刻又放了回去。
　　两人结完账回班级。
　　这会班里还没什么人，大部分人仍在食堂吃饭，就剩下埋头认真学习的班长和几个学霸。
　　林枣自己尚未发现，方妍先注意到了。
　　“哪里来的牛奶鸡蛋？”塑料袋赫然摆在林枣的桌子中央，大概是怕鸡蛋滚到桌子下面去，这人还故意用本书横着，和牛奶盒子一起组成了个直角，把鸡蛋卡在中间。
　　这是个颇细心的人。
　　“谁帮你带饭了吧？”方妍伸手摸了摸，“鸡蛋还是热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林枣一下就想起了昨天游泳馆外发生的事情，一样的牛奶，很恰巧就是昨天肖蕴买的那个牌子，但她怎么会因为一个牌子就贸贸然误会到他身上去。
　　“可能是放错桌子了。”
　　林枣将那盒牛奶和鸡蛋放在桌角，连一片蛋壳都没有碰，离得远远的。可是一直到放学，都没有人前来认领。
　　第二天，她桌子上又出现了这两样东西，只是牛奶变成了另一个牌子，白煮蛋变成了茶叶蛋。
　　“……”
　　这个人，莫非以为她是不爱吃。
　　方妍的目光带上了点桃花色，透过镜片闪到发光：“你就从了吧，每天吃红豆面包多没营养啊，扔掉也太浪费了，这也是人家的心意呢。”
　　林枣没接茬，她用手捂着那盒温热的牛奶，目光微动。
　　方妍歪头瞧她泛红的脸颊，忽然问：“你别瞒着我了，其实，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吧？”
　　林枣一愣。
　　“谁？我？我和谁？”
　　“你说和谁，”方妍指了指她桌上的爱心加餐，“肖蕴很少在学校吃饭，但是我刚才亲眼看见他去排队买了热牛奶。”
　　戴眼镜的小姑娘转过头来趴在她桌上，眼睛炯炯有神。
　　“那天游泳池，谁都看得出来肖蕴是为了你出头的，其实我早就有感觉了，他对你就是很特别。”
　　“你不知道喜欢肖蕴的人有多少，当然讨厌他的也很多啦，但是坊间一直有个传闻，赵宇他们代收的情书，加起来可以编成上下册。”
　　少女满面红光：“林枣你还记得吗，你转学进来的第一天我帮你算过一卦，是大吉。”
　　林枣生平第一次被人提及粉色事业，有点不知所措，肖蕴的形象被人生拉硬拽到那方面上去，她觉得自己比当事人还要不是滋味。
　　“别胡说，我们是朋友，但不能算好朋友。”林枣低着头，她又补了一句，“他是个好人。”
　　瞧着她认真的面孔，方妍语塞。
　　片刻，林枣口中的好人，那个用拳头制霸了大半个一中的人，那个把隔壁五班几个混混揍到请假的人，就那么大摇大摆进班了。
　　他还是一样面无表情黑着张脸，如果气质可以具象化，大概浑身都缠绕着黑气吧。
　　但这炫酷的登场生生让他身后人给破坏了，赵宇鼻子上贴着纱布，几乎遮挡了半张脸，嘴里还叼着根吸管津津有味地喝着——AD钙奶，这画面的视觉效果不要太强。
　　“赵宇，你多大的人了还喝AD钙奶？”有男生出言嘲讽。
　　“我知道你是嫉妒，这是老大给我买的爱心奶，足足一箱呢。”
　　“要不要我给你买个爱心奶嘴，绝对合适。”
　　“自己留着吧你。”
　　肖蕴打了个哈欠，路过林枣桌子时看了一眼，她双手捧着那盒奶，并没有喝。
　　她是不喜欢，还是不愿意拿别人给的？
　　肖蕴从自己那点可怜的脑容量里挖掘了半天，似乎回想起来曾经看过的午夜小贴子，里面说女生都是复杂的生物体，可能前一秒还在给你喂饭，因为一句话说不对了下一秒就把整碗饭泼到你脸上，林枣应该也一样。
　　大佬想了很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得找个有经验的人问问。
　　思来想去，小团体里唯一一个有女□□往经验的人……
　　肖蕴不耐烦地踢了踢面前人的凳子，赵宇一脸茫然地回头，“肖哥？”
　　肖蕴磨磨蹭蹭不肯说，他一只手托腮趴在桌上，另一只手“哒哒哒”快速在桌面上轻点，半晌才压低声音：“女生喜欢男生怎么送她们东西？”
　　过了会，赵宇指了指自己包着纱布的猪鼻子，一双绿豆眼瞪得老大：“肖哥你问我呢？”
　　“废话，你不是有个表姐吗，还和她一起住了好几年？”
　　“可那会我才十岁啊！”
　　对上肖蕴要杀猪的目光，赵宇瞬间萎了，他急中生智。
　　“我表姐说过的，女生都怕死缠烂打！只要坚持不懈，一定能成功！她要不收东西那就一直送，一直送要是不收那就成倍的送！”
　　肖蕴眯着眼，瞧着赵宇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靠谱，赵宇这脑子，他就不该对他抱有分毫期待的。
　　于是第二天，肖蕴贯彻坚持不懈的方针政策，又继续送牛奶了。
　　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他必须在中午大家都出教室吃饭的时候将东西带进来，还要把握好时间不让鸡蛋冷却。
　　从怀里掏出东西的时候，肖蕴忽然觉得自己就跟个傻逼的盗贼似的，技能被动全开了还是被对方给Miss。
　　手指刚离开牛奶盒，班级门被人打开了，肖蕴抬起头，见人走到他跟前，停下了。
　　林枣手里抱着袋面包看他，一双眼睛黑沉沉的。
　　两人、一蛋、一奶。
　　肖蕴挠了挠头，别开视线：“那个……”
　　“一直都是你送的？”林枣忽然问。
　　肖蕴心想其实这是你妈托我妈然后我妈托我让我拿来的，就是怕你天天吃面包没营养。又或者是自己买的多了喝不掉你不要的话我就扔掉了。
　　他脑中瞬间演变出了N+1种回答方式，抬眼，却见林枣靠近了一步。
　　“我不要。”她伸手拿起桌上的东西，半分也没有犹豫，直接塞到了他怀里。
　　肖蕴哑口无言，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买热牛奶，要不然为什么现在拿着竟烫手。
　　“我不要，你不要再买了。”面前人仍给他最后一击，连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
　　肖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班长孙青乐呵呵抱着一堆试卷，和他对视个正着。
　　肖蕴头也不回地甩门出去，而孙大头承受了来自校霸的杀人目光，吓得腿都要软了。
　　他一看，转学生同学还好好的站着。
　　怎么着……刚才他俩在屋里单挑吗？牛人啊！
　　一直到放学肖蕴都没回来，他的几个跟班倒是老老实实的。
　　林枣回头看了眼他空荡荡的桌面，她刚才是不是应该委婉一点……
　　收拾了书包站起身，一抬头，她愣了一下。
　　肖蕴从教室后门走进来，他步伐缓慢，两手抄在兜里，满脸都写着不爽，这低气压连带着整个后排的人都毛骨悚然，一个个找借口快步跑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了一秒又瞬间分开，彼此无言，她从他脸上读不出什么表情。
　　林枣甚至在想，他要是生气了，会不会也给她一拳？
　　“肖哥，去打球不？”赵宇小心翼翼问了句。
　　“……”肖蕴没回答，赵宇瞧着他的脸色，一溜烟跑了，教室里只剩下两人。
　　林枣低头在桌洞里找公交卡，周末忘记了充钱，不知道还够不够回家的。
　　忽然身边一阵风，某个人气势汹汹过来，一巴掌拍在她桌上。
　　“咯嘣”一声，手中鸡蛋英勇就义。
　　林枣一滞。
　　抬眼，见肖蕴满面通红，他憋着气在裤兜里掏出两盒牛奶，自己撕开了其中一盒，就着纸折角的口子，哗哗往嘴里灌。
　　三两口喝干，他“啪”一下把空盒子捏扁，拍在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发动直觉的时候想象力仅次于梵高，找茬的时候智商仅次于爱因斯坦，失恋的时候文笔仅次于莫言，发火的时候战斗力仅次于奥特曼。


第16章 必修16
　　这几下肖蕴似乎是用了全力，林枣清楚地看见鸡蛋壳布满裂纹即将碎成渣渣。牛奶盒子当场去世，哀嚎一声吐出几滴老血，溅在她桌面上。
　　而始作俑者眼睛好似要把桌子烧出对大洞，他手伸进怀里的口袋掏啊掏，林枣以为他要掏出把手/枪，没想到是另一瓶牛奶。
　　“超市牛奶打折促销，我顺手买的。”肖蕴目光低垂，“你喝不喝？”
　　她觉得他下一句话就是，你喝不喝，不喝我就扔你脸上了。
　　那双手过于用力，牛奶盒子都已经被捏扁了一半，整个畸形地站立着，而肖蕴犹不知自己的脸色有逐渐红到脖子根的趋势。
　　他见林枣无动于衷，仿佛完全看穿了他的谎言，就在他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
　　“噗嗤”一声，林枣没忍住笑出声来，眼睛都弯成月牙。
　　肖蕴懵了，她是在笑他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然后见她利索地背起书包，偏偏头，“一起回去吧。”
　　放学时段的下午，夕阳变成橙色，好像世界都暖了三个色调一样。
　　“滴——余额不足请充值。”
　　公交车刷卡器发出嘲讽的叫声，林枣有点懊恼，见后头人都催促着，她匆忙低头翻找零钱。
　　“要不，我载你回去吧。”
　　身后一个人说话，林枣愣了下，见肖蕴看着她挠挠头，“我骑车来的。”
　　然后，林枣就独自一人站在了校门口的大树底下。
　　目光掠过那些走出来的学生，女生们多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的由父母接送，有的自己坐车，男生们追逐着篮球或约好一起去网吧开黑，林枣以前从没在意过，这还是她第一次等人回家，忽然觉得……有点新奇？
　　万一过会肖蕴推出来一台画着骷颅头的机车，她是坐还是不坐呢……毕竟是校霸之类的人物。
　　不坐的话，内心脆弱的肖蕴同学会不会又生气。
　　坐的话……她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
　　林枣脑中天马行空，没想到过了没多久，那个身影出现了，他骑着辆运动款的自行车，黑色漆面瞧着也挺正常的，符合这个年纪男生的审美。
　　她莫名松了口气，幸好没有骷颅头和大铁链子。
　　上学放学时段路上人流最多，就算有些住校的学生，这会也会选择出来吃点喝点东西。
　　“我去……看我发现了什么。”几个男生原本勾肩搭背在买烤串，看见不远处一辆自行车慢悠悠经过。
　　“肖蕴竟然骑车带妹！”
　　少年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长腿不疾不徐蹬着车，他穿着件白色的连帽衫，而少女侧坐在他车后座上，披着宽大的校服外套，手里捧着颗已经阵亡的鸡蛋在吃。
　　蓝色白色，青春清纯，这画面竟然美丽到闪瞎了他们的眼。
　　自行车上的人无视一切旁观静悄悄经过他们面前，一个男生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
　　“不，我不信，肖哥竟然喜欢女人？他的后宫不是张权和赵宇吗？”
　　“呸，就赵宇那颜值也配，当个答应都嫌磕碜。”
　　“我猜这个妹子和肖哥不是那种关系，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他们讨论着，这时小路口突然蹿出台电动车，肖蕴急刹了下，后座人因为惯性顺势往前倾，林枣想也没想，伸手搂了下身前人的腰。
　　等重新稳住身体，她冷静地收回手，继续吃鸡蛋。
　　路边围观者：“卧草……”
　　【世纪新闻：肖哥竟然不爱赵宇】
　　【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女生的全部信息】
　　【那年夏天，你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吃鸡蛋】
　　任凭围观群众们风中凌乱，桃花乱转，这二人依旧保持目不斜视。
　　一个是根本没有在意，另一个是已经无暇在意别人。
　　肖蕴平时骑车带风，一脚蹬出去老远，回家的这点距离十几分钟就到了，也就修车或者下雨的时候才会选择坐公交。这会因为怕后面人颠着，他都不敢用力骑，遇见坎坡、阶梯时就差停下来推过去了。
　　动作间背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触碰，他神经紧绷着，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下个路口拐弯就到家了，肖蕴停下来等红灯，天气有点闷热，他顺手扯起腹部衣服擦了把脸上的汗。
　　靠，好臭！
　　他被自己身上的味道恶心到了，下午张权那孙子让他打篮球冷静，他妈出了一身臭汗，林枣不会已经熏晕了吧。
　　肖蕴一紧张，扭头看向后面。
　　此时林枣也正伸脖子越过他的肩膀看前方，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
　　虽然两人之前因为阴差阳错各种情况搂搂抱抱也有过几次，但是脸贴脸这么近，近到她的睫毛、眼窝、鼻头、嘴唇都清晰可见。
　　肖蕴根本不敢细看她的瞳孔里有没有自己的倒影之类的屁话，他瞬间转了回去，觉得自己下午那把邪火又烧起来了，这会估计需要打一整夜的篮球才能消。
　　到了肖蕴家门口，他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歪！老妈，怎么了？”他接起来，那头龙莲的嗓门直接冲破了话筒的阻碍达到了外放免提的效果。
　　“儿子啊，我和你爸上城西的批发市场进货去了，你晚上饭自己解决吧。”她扯着嗓子道，“噢对了，要是看到对面祝阿姨家的小姑娘了，记得把她招呼回家来吃饭。”
　　肖蕴本来漫不经心的，闻言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林枣，后者也看着他。
　　手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好好给人家做饭，完了晚上叫她多教教你作业，别成天跟群破孩子一起打游戏。”
　　“你家有人吗？”肖蕴挂了电话，顿了三秒钟问道。
　　林枣摇摇头。
　　“那，要不要来我家吃饭？”他挠挠头，又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带英语作业本了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最后几个字，林枣心里莫名其妙软了一下，这个少年好像盛夏晴天的落日，持续释放热度，她忽然想和他呆得更久一点。
　　“嗯……”林枣点头。
　　于是任劳任怨的社会你肖哥，又吭哧吭哧拉着邻居祝阿姨家的小姑娘去超市买菜了。
　　几分钟以后，林枣站在“西溪超市”门口，看几个穿工装的阿姨叫卖即将变质的水果蔬菜。
　　“丑橘一块钱一斤了啊，一块钱了！”
　　“火龙果十块钱三个了，谁买到谁赚到了！”
　　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林枣挪了挪腿，给几个满手大包小包的大妈们让道，见肖蕴锁了车走到她旁边。
　　他身上默然的气息栖身于这热闹的超市门口，仿佛带上了满满烟火气，即使本人两手插兜满脸不耐烦，也完全不觉得可怕。
　　林枣跟着他走进去，“你经常来这里吗？”
　　“没有，”肖蕴随手抄了个购物篮子跨在胳膊上，“就偶尔帮我妈来买点生活用品。”
　　林枣看了看他熟练的动作，默不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人/妻，就要从小教起。


第17章 必修17
　　一般上超市的人多半会选择在早上去，退休在家的爷奶辈，在超市还没开门的时候就早早在门口等着，就为了抢购那刚进货的新鲜蔬果，达成[胡萝卜首位购买者]、[青菜首位挑拣者]的成就。
　　林枣和肖蕴并肩走进去，她看了一圈，顾客的平均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她这个还穿着校服的简直要被当成珍奇生物。
　　“都快到饭点了，为什么还这么多人？”
　　肖蕴拿了一盒鸡蛋放进篮子里，随口道：“因为快到打烊的时候，超市会急着把当天卖剩的东西脱手。像面包、馒头包子之类的就经常打包甩卖，一块钱两个之类，趁现在买会比较划算。”
　　林枣：你可真了解。
　　两人逛到蔬菜区，没多久，他裤兜里手机又响了，彼时肖蕴正在挑拣西红柿，腾出一只手接了电话。
　　“歪？胖鱼，干嘛？”他不耐烦道。
　　电话那头庞玉正坐在家里的电脑桌前，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家老大一声。
　　“肖哥……你和林枣同学的照片被人拍到了，现在已经被人捅到学校微博话题里去了，就是你俩一起甜甜蜜蜜骑车放学的照片。”
　　各个角度都有，1080p的，高清无.码，还有高手做出来了特效动图。
　　Tag就是#校霸的绕指柔#、#那年夏天尚城一中的风景线#。
　　现在转赞评都过百了，估计明天你俩就要出名……这几句话出于求生欲他没说。
　　肖蕴只听见电话里嗡嗡嗡了几句，挠了挠耳朵：“我听不见你说啥，你大点声！”
　　超市里吵吵闹闹的，旁边还有个在吆喝大白菜的大婶，不管庞玉说啥他脑袋里就只有“大白菜一毛钱了一毛钱了”。
　　而庞玉正扯了嗓子准备再复述一遍，忽然清楚地听见电话那头出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肖蕴，这颗西红柿怎么样？”
　　然后是自家老大堪称温柔的回答：“不好，太熟了，炒出来不好吃。”
　　“哦，那还是你来挑吧。”
　　“……”
　　庞玉想：得，你俩这都修成正果了，还怕个啥绯闻。他转头就在该话题下面发了条微博。
　　【胖鱼】：祝老大和大嫂情比金坚！底下一堆点赞的。
　　而另一边，肖蕴见电话莫名其妙挂了，也没有多想。
　　面前的女生手里握了个红艳艳的西红柿，衬的她手指细白修长，肖蕴勉强把自己的眼神从她身上挪开。
　　“你会做菜吗？”他问。
　　林枣顿了下，摇摇头，“我只帮我妈妈打下手，洗菜之类的，或者早上热一下早饭。”
　　“噢……”肖蕴抬起头，觉得莫名其妙终于找回点存在感了。
　　蔬菜区分格子，红的番茄绿的油菜，黄的彩椒白的大蒜，被暖洋洋的灯光一照，叫人的心情都舒畅起来。
　　只不过某个人还在絮絮叨叨。
　　“这是西红柿的孙子吗，这么小。”他嫌弃地丢开一个。
　　“这么老的菜，就没有年轻点的吗？”鄙视地扔掉一个。
　　林枣看着那被他叫做“西红柿孙子”的，莫名其妙觉得还挺形象……
　　别看肖蕴这样，他和一堆大姨大妈们一起抢购蔬果的样子还真挺熟练，林枣站在后面，瞧他在前头冲锋陷阵，头一次觉得自己派不上丁点用场。
　　等他过磅回来，篮子里满满放着一堆蔬菜肉蛋，林枣下意识伸手，“还有什么要买的吗？看起来好重，我来帮你吧。”
　　手伸到一半就被拦住了，那人捏了一下她的手腕，又瞬间放开，把篮子换了个手拎着。
　　“我拿着就行。”肖蕴低声说。
　　林枣感觉手上似乎被烫了一下，她掩饰性地把双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
　　二人结了账，再次骑车回家。
　　林枣还是坐在车后头，她把那满满的购物袋抱在膝盖上，随着肖蕴自行车的轻轻颠簸，里头的菜叶也摇摇晃晃的。
　　怀里东西颜色多彩可人，她低头瞧着，像是抱了满满一怀的期待，而身前人的车骑得很稳，她却感觉到他的气息并不平静，林枣咬了咬下唇，决定不再发散思维。
　　肖蕴家一楼菜店是铁皮卷帘门，他三两下推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林枣走进去，见地上原本装着萝卜白菜的筐都收起来了，堂屋里干干净净的。
　　“你先上来坐一会吧。”肖蕴对她说道，单手提了购物袋，长腿一迈先行上了二楼。
　　林枣听见他开灯的声音，连忙扒着楼梯扶手探头问：“需要我帮忙吗？”
　　肖蕴回头看她：“不用，我很快的，等我一会就好。”
　　他身后透出温暖的淡黄色室内灯光，一直蔓延到楼梯下方，林枣紧了紧书包带，抬头说，“你这样我不好意思。”
　　她这话没什么特殊含义，肖蕴却瞬间红了脸，两人一上一下隔空对视了两秒，他猛地回身：“这没什么。”
　　二楼的起居室和上次来的时候相比没什么大变化，只在角落多了颗篮球，而林枣细心地发现，茶几上的原本堆得乱七八糟的游戏书少了许多，甚至还有一本英语辅导书压在上面。
　　肖蕴伸手取过墙上的围裙，套过脖子，又在腰后面随便打了个结，然后就开始清洗食材。
　　林枣瞧着那蝴蝶结的样子，其实挺想去帮他重新扎一个的。
　　肖蕴忙活的时候，林枣顺手帮他把米饭焖上，她在做这些的时候，他只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拿起菜刀继续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因为迅速拔高，大多数人要么就是像竹竿一样的瘦，要么就是庞玉似的小胖子。然而肖蕴身材颀长，身形很匀称，连这死亡芭比粉的花边围裙，穿在他身上都仿佛找到了衣服架子。他一只手腕上运动手环还没有摘，和握着的锃亮大菜刀一对比，仿佛找到了某种奇妙的平衡。
　　阳光中带了点不羁，不羁里带了点烟火气。
　　林枣退居二线，站在厨房外面等他。她发现肖蕴在低头炒菜的时候特别专注：颠勺、下佐料，好像完全不需要思考，他的身体仿佛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漆黑的眉眼盯着锅中食材，话不多，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就是特别耐看，不知不觉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林枣忽然觉得有点饿了。
　　她转过头来不去注意他，随手抽了茶几上的一本书捧着。
　　但是好半晌，她舌尖不自觉抵着腮帮子里的软肉，完全没看下去书里的内容。
　　“做好了。”炉火熄灭，肖蕴走过来，他解下围裙，忽然有点惊讶。
　　“你怎么看《游戏王》呢？”
　　林枣愣了下，再低头一瞅，手里书本的开页写的是“国服内测，改变PvP天赋的获取方式，丰富玩家评级BALABALA”，配图花里胡哨各种游戏界面和人物形象，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怎么，想玩游戏吗？”肖蕴问道，他端了菜在桌子对面坐下。
　　林枣连忙放下，摆摆手：“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她走过去帮他盛饭，手里握着饭勺，往瓷碗里舀了一勺，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勺，最后放上桌的时候白米饭满满的堆得像个小山坡。
　　肖蕴被面前的米山惊到了，他直接五指一扣，把林枣那碗饭也给拿了过来。
　　“你那么瘦，才要多吃点吧！”不由分说也往里面添了一勺。
　　林枣阻止不及，见自己的面前也堆出一座山。
　　肖蕴眯着眼睛笑，她也不好再拨回去，没办法只好卯足了劲拼命吃，努力在饭山下刨坑。
　　而肖蕴见她吃得那么香，成就感油然而生。
　　两个人吃的才叫饭，一个人，那是饲料。
　　*
　　少年的饭量真的可以，那么一满山瞬间变成平地，而林枣都差点吃到翻白眼了，碗里还剩下一小坨饭。
　　肖蕴看她难受的那样，想了想也没好意思说吃不下就给我吧……
　　不过大概是吃饱了，他觉得自己也有点亢奋起来了，心里的小鹿蠢蠢欲动。也不是什么变态的欲动，就是内心想要靠近一点的渴望越发强烈了，连带着校霸自带的低压气场也逐渐失效。
　　林枣撑得一动都动不了，样子比平时多了几分满足，呆萌萌的。
　　“你妈妈还没回来吧，不如在我家多待一会。”肖蕴忽然开口。
　　林枣愣了一下，抬眼看他。
　　肖蕴迎着她的视线继续说：“你打游戏吗？我这有魔兽世界LOL绝地求生……扫雷斗地主也是有的。”
　　见她满脸没什么兴趣的模样，他忽然想到什么，挠挠头，“要不然……你在我这做作业吧，我房间里有桌子。”
　　这还是林枣第一次去陌生男孩的房间。
　　以前祝小晴还没有离婚的时候，父亲林武阳喜欢打牌，总是有一堆牌友来他们家。那会家里开货运站，家境还算殷实，这几个牌友走得也挺近，她甚至还认识其中几个人同龄的儿女。
　　在一个叔叔家聚会的时候，她曾在他初中儿子的房门口路过，往里面瞅了一眼。
　　乱糟糟的各种衣服鞋袜，床铺也是一团乱麻，垃圾桶里不明颜色的污渍，林枣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了。
　　她很怕他的房间也是这样，到时候大家面对面尴尬……
　　“真的可以吗？”她抬头询问，眼睛水汪汪的。
　　肖蕴愣了片刻，觉得自己卧室的门把手都变滚烫起来，他真的没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以……”
　　门开了，肖蕴站在门口让林枣先进。
　　虽然他家一楼是菜店，不免堆放杂物，看龙莲那个脾气也不像是特别家庭主妇的类型，但肖蕴的房间实则是让她惊讶到了。
　　灰色系床品，家具就是比较老式的那种实木衣柜，穿衣镜前面的衣钩上挂着套篮球队服，大大的数字14印在上面。墙角的鞋柜放着几双大号的男士运动鞋，都很干净。书桌上摆着台宽屏电脑，旁边的矮凳上放着一摞书本，看起来很久没动过了。
　　窗帘开着，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带来潮湿夏日的气息。这是一间整洁，并且充满了青春期男孩子气息的屋子。
　　林枣在打量的时候，肖蕴就静静站在她身后。这感觉，莫名有点悸动和难熬。
　　“你小时候挺好看的。”林枣忽然说，肖蕴一愣，见她看着墙上的相框。
　　突然自豪。
　　“是吧，我妈朋友都这么说。”
　　林枣点点头，手指点了点，“左二的男孩是你吧。”
　　“不是！！！”


第18章 必修18
　　林枣认错人了。
　　她还以为肖蕴小的时候也是刺儿头，满身王霸之气，完全没想到旁边那个理着西瓜头看起来乖乖的男孩才是他，说实话……不说话还以为是个女孩儿。
　　而后者很显然是不高兴了，他脸耷拉地老长，眼睛垂着，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会，最后妥协似的走过来，拉开那张电脑椅。
　　“坐这吧。”手一挥，把桌上放着的东西都一股脑拨到一边去了。
　　林枣抱着自己的书包坐下来，把笔袋和课本放在他那些花哨的游戏鼠标、游戏耳机旁边，看着怪格格不入的。
　　“你的数学作业呢？”她抬头问。
　　“哪本？我大概找不到了。”肖蕴想都没想随口说道。
　　林枣真的佩服他能承认的这么坦荡荡，叹了口气翻出自己的作业本来给他看。
　　“就是这个浅蓝色封皮的。”
　　肖蕴一只手撑着桌沿，站在她身边弯腰低头凑过来看，这样的姿势，让二人的距离突然拉的很近。他刚才做完饭就去换了身衣服，柔软布料的T恤衫，在夜风中，她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我好像真的没见过……”他挠挠头。
　　男孩倾身在侧，他平日里凶神恶煞，在她面前却又是另一个样子，时而青涩时而傲娇，怪不得方妍说喜欢他的女生可以绕学校一圈。
　　林枣离这个人形荷尔蒙远了些，身子往椅子里陷进去。
　　“你真的找不到了吗？李老师会生气的。”她轻声说道。
　　肖蕴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少女面庞白净，垂着眼，几缕碎发散在耳畔，干净得像雨后荷花。
　　他忽然福临心至。
　　他抬手拿过她的笔，指尖滑过她的虎口，触感微热。
　　林枣没反应过来，见肖蕴很快又从墙角拖了张凳子过来，就放在她旁边，随手抽出本空白的本子丢在桌上。
　　“要不，你教我做吧。”他开窍了。
　　少年枕着自己胳膊肘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看她，目光热切而期盼。
　　林枣愣了一下，避开他的眼神，“可以是可以，但你得保证好好听。”
　　“我保证。”
　　他笑了笑，脸颊上居然出现一个小酒窝，林枣觉得自己没法拒绝了。
　　夏天的夜晚，男孩的书桌上开了盏台灯，小风扇在二人背后呼呼的吹，吹来女孩的轻浅细语。
　　“在算式中有两个未知数，题干中要求这二者的倒数和要最小，且是两个正整数……”
　　林枣低声讲题，一旁肖蕴就在那空白本子上写下她讲的内容，右手把玩着她的笔，黑色笔杆在那修长五指间灵活转动。
　　他确实是在好好听，没有玩手机，没有别的小动作。
　　但是林枣没办法好好讲了。
　　肖蕴很知道自己容貌的优势，在光线明亮的台灯下面，他的睫毛长到过分，有时候他不写字了，趴在那歪头盯着她，漆黑眼瞳专注地看人时，真叫人——做不出题！
　　林枣解出来两道，几乎没怎么思考，肖蕴由衷赞叹。
　　“你好厉害，我从小学习就差劲，我妈都不管我了。”他说，“如果不是转学的话，你估计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吧。”
　　潜意识里肖蕴觉得，她是要遨翔天际的鸟，不应该被困在一中差生班的笼子里。
　　“不，我没有那么好。”林枣闷闷道。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忽然就不高兴了。
　　两人静悄悄做题，大概二十分钟以后，肖蕴出去了一趟。
　　林枣放下笔，她撑着脑袋看他摆在玻璃柜里的奖杯：友谊杯少年男子足球团体一等奖、金秋杯5v5篮球一等奖……金灿灿的。
　　其实肖蕴一直是她憧憬的那种人，拥有一群可以信赖的朋友。她不知道除了这个解释，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成立。
　　忽然，他摆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响了，铃声挺诡异的，是女儿情。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没开静音，震慑耳膜。
　　林枣忍了半分钟，电话好不容易挂断，结果没两秒钟又响起来了。
　　这来电的人大概很执着，她受不了了，走过去准备看看，只不过很快铃声就停了。
　　黑色手机屏幕上只有两个未接来电，名称显示是赵宇。
　　林枣想着一会该告诉他，身后房门就被推开了。
　　肖蕴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到她面前，然后他从身后掏出什么，献宝一样给她。
　　“当当当当。”是一个抹茶布丁，装在咖啡色小茶盅里，和饭店里卖的很像。
　　林枣脸上写满了惊讶：“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没错！”
　　她心里对他的动手能力评价又多了一颗星。
　　肖蕴让林枣坐在自己床上，他干脆蹲在她面前，仰头问，“好吃吗？”
　　她点点头，含着勺子：“嗯，你真厉害。”
　　肖蕴满足了。
　　房间里很静，台灯的光线只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淡淡的，如果说之前是温柔，那现在就是暧昧。
　　林枣单手捧着小茶盅吃布丁，肖蕴就在面前蹲着，静悄悄看着她，他动作自然，眼神又很热烈，这姿态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磨得人下意识想缩脖子。
　　她装作看不到似的，低头安静吃东西。
　　“林枣。”他忽然喊她。
　　“嗯……？”
　　他缓慢地，半是试探半是请求道：“我可以叫你小枣吗？”
　　“……”
　　她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名字而已，顶多是一个人的代号，她觉得熟悉一点的人彼此称呼小名也没有什么。比如肖蕴会喊赵宇叫宇子，叫庞玉叫胖鱼，方妍也喊她枣儿。
　　可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自己的小名，莫名就变了一个味道，林枣浑身不自在起来，像是被塞进了软绵绵的果冻里。
　　而面前少年还在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瞳孔里的火越发热烈。
　　她疯了，竟然产生了某些台言小说里被撩的错觉。
　　用方妍的话说叫啥来着……对了，傻白甜。
　　正好，眼看快要八点了，林枣腾一下站起来，抓起书包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出门。
　　“我该走了。”
　　她跑的飞快，觉得自己这辈子身体素质都没这么好过。
　　而肖蕴阻拦不及，见面前人已经瞬间远去。
　　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看到自己床单上那小小的一团印记，几分钟之前还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肖蕴叹了口气把自己摔在床上，他闭了闭眼，卷起被子盖在头上，脑中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我喜欢你。
　　我喜欢上你了，你怕不怕？
　　*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才六点，肖蕴从来没醒的那么早过，他一动不动仰躺着，看着透过窗帘洒进来的蒙蒙亮的晨光。
　　他爬起来，单手扯掉身上的T恤，赤脚站在地上。
　　昨天林枣吃掉的布丁小碗还在他床头，书桌上被随手拨到一边昂贵的游戏耳机他一点都不想去碰，而她亲手翻开的作业本还好好地摊在那里，仿佛还残留了一点未消失的气味。
　　肖蕴刚睡醒的时候傻乎乎的，他就那么站着看了一会，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太阳升起，光线穿进来洒在屋内，他忽然看见了一个放在键盘格里的什么东西。
　　亮晶晶的，竟是一根夹心棒棒糖，外面包着层透明糖纸，安安静静又分外妖艳地躺在他电脑桌上，旁边乱七八糟的课本比起来都自惭形秽。
　　她昨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肖蕴呆呆想。
　　沉睡了一夜的失落感，被这根棒棒糖全部驱散。
　　因为大家住的挺近，早上哥几个就经常约了一起上学或者吃早饭。
　　张权几人有意瞒着肖蕴关于他绯闻的事情，现在看来，他似乎还真有那点苗头。
　　“老大最近怎么喜欢上了吃棒棒糖，还是奶味的。”赵宇随口问道。
　　“谁知道，老大的喜好总不会有错的。”张权瞥他，“倒是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喝AD钙奶，幼稚。”
　　“老大爱我，你这是嫉妒。”
　　“呸，老大爱的才不是你。”
　　几个少年结伴在路边走着，肖蕴嘴里叼着棒棒糖，两手插兜走得不紧不慢。
　　蓝天中飘过几朵云，看在某些心情好的人眼里也觉得可爱。
　　这会他们已经过了老街区，不远处就是一中了，路上走的学生也多起来。
　　忽然，道路另一头传来一阵噪音，一帮人出现在街口，大概六七个人往这边走。为首的一个男的，肩膀上搭着件尚城一中的校服，脑袋顶上头发很长，鬓角两边却剃得很短，满脸狠劲。
　　几人都看见了他们，赵宇骂了句脏话，随即开始撸袖子，接着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肖蕴慢悠悠停下脚步，一脚踩在石头上，嘎嘣一下咬碎了嘴里剩下的一点糖块，将塑料棒扔进垃圾桶。
　　对面那批人也走到跟前了，肖蕴垂眼扫了一圈。
　　“有事？”
　　陈松初中就开始在道上混了，各个学校拳头硬的也知道几个，后来上了尚城一中打赢了当时的校霸，一时间就有点“我最无敌”的飘飘然。
　　肖蕴刚进来的时候也带着些初中时的名气，两个人见过几次面，陈松有意无意听身边人提起过他的事情，但他完全不在乎，一刚升上高一的小鬼，能有多厉害。
　　到后来他干赢了当时高一的几个刺头，突然间就收了一批拥护者，陈松才觉得自己错了。
　　“小子，听说你弄了我小弟？”


第19章 必修19
　　听他这么说，肖蕴眉头皱起，脸上表情透着几分古怪，他回头瞥了眼赵宇他们。
　　“你们谁他妈调戏男孩子了，自己站出来负责……”
　　在场一堆人都傻了。
　　赵宇疯狂摆手：“老大，我不是GAY，真的你要相信我！”
　　张权朝他拼命使眼色，表情扭曲差点变成斗鸡眼。
　　而陈松脸色由黑转红，火起来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垃圾桶：“你小子说谁基佬呢？我他妈说的是宋易！高二五班的宋易！你们在体育馆是不是揍他了，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一般到了这种级别的不良，说话做事就不是你推我一下我踹你一下那么简单，他们的冲突很可能会上升到群架、年级之间的斗殴，严重点了，尚城一中内部分裂，其他几个外校的校霸们很可能也会趁虚乱入。
　　之前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做自己年级的大佬，只不过看今天他这态度，是真的想来找茬。
　　肖蕴还踩在石头上，他回过身，垂眸看着陈松。
　　“你给我扶起来。”
　　“啥？”
　　“垃圾桶，”他努了努嘴，“你把它给我扶起来。”
　　少年声音寡凉，指示般的语气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可以说是非常嚣张了。
　　陈松被气笑，他把嘴里烟头呸一声吐在地上，用脚捻了捻，他没有直接反驳，倒是身后的跟班们沉不住气了。
　　一个花臂男走出了队伍，穿了件疑似S码的白衬衣，紧绷绷裹在身上，下摆一半扎在裤腰里一半露出来，胳膊从上臂到手指节都纹满了花色图案，好像是龙争虎斗。
　　“你小子，别仗着自己收了几个小弟就牛逼了，论辈分你还得跪下叫声陈哥。”
　　花臂男气势挺足的，他说完，身后几个高年级的不良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张权见情况不对，附近围观的学生也多起来，忍不住上前提醒。
　　“肖哥，这里离校门口太近，一会听见动静老师就该过来了。”
　　“我知道。”肖蕴直接跳下石头，“趁老师没来前我把他们打趴下不就行了。”
　　张权：好像是这个理。
　　那边花臂男还在和陈松的跟班们笑闹，肖蕴已经走近了。
　　“小学老师没教过你不要破坏公物吗？”他活动了下手腕，“那我教教你。”
　　肖蕴突然间往前跃了一步，拳头瞬间打在那花臂男的左脸上。
　　对面那人连叫都没叫出声，感觉脑袋一阵剧痛，整个人往侧边摔下去，一口黄水喷出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倒地呢，领口又被一把扯住。拳头接二连三下来，就逮着他的左脸打，一拳又一拳，下手很狠，众人只闻砰砰的闷击声。
　　花臂男被揍懵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半边脸肿得老高，鼻血已经下来了。
　　但这还没完，肖蕴抓住他的领子往前一拉，自己的脑袋凑上去，两人额头相撞发出砰的一声。
　　看似牛逼的花臂男彻底翻了白眼，肖蕴反手把他丢进垃圾桶不可回收利用的那格。
　　“小学老师还教过，垃圾要丢进垃圾桶。”他呸了一口，松了松拳头，“一群文盲。”
　　这番动作不过发生在十几秒钟之间，围观的人静悄悄的，没有人敢说话。
　　赵宇哆嗦了下，瞧着那头朝下趴在垃圾桶里看似没气了的花臂跟班：“我看着都替他疼。”
　　张权：“鲁迅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揍的人多了趴那就成了路。”
　　肖蕴没说话，他歪了歪脖子，进入状态后就觉得浑身都炽热起来，但是回头一看，其他人竟然都跑没影了。
　　刚才还牛气冲天的高三大佬陈松，连带着跟班1到6号，跟会遁地术的土地公似的，彻底消失踪迹。
　　“这撤退的也太果断了吧。”赵宇叫道，“我还没上场呢啊！”
　　“怎么办，我们还追吗？”张权也问。
　　庞玉惊了：“不是，你们真打算拼个你死我活了？！”
　　肖蕴舔了舔唇角：“这些账不如早算早完，留着陈松那群人也是个祸害。”
　　老大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当然也是全力赞成。
　　“我记得他们有个大本营，专门逃课了去那碰头做些什么，但是不知道在哪。”张权说。
　　众人立刻脑补出那样一副画面：黑暗的废旧仓库，一堆小混混聚众抽烟酗酒，也许还有一两个嘤嘤哭泣的美少女，他们手里还拿着各种小匕首、双节棍、流星锤、九节鞭什么的……
　　肖蕴想不下去了，他反问：“他要真躲起来了你找得着他？”
　　众人一片静默。
　　这时，路过的一个男生说了句话，他刚才一直在这围观，是肖蕴的迷弟。
　　“听说陈松好色。”
　　见大家都看向他，他挺了挺胸脯：“我亲眼见过的，路上人少的话，看见漂亮一些的女学生他都会不要脸地去调戏，这在高三都出了名的。”
　　漂亮的女学生，肖蕴嘴里暗暗嚼着这几个字。
　　然后，众人纷纷转头看向赵宇：小团体中个头最矮小，长相最清秀、四肢最纤细的哥们。
　　后者捏紧了衣领，满脸惊恐，“你们要做什么？！”
　　*
　　林枣这天上学，不出意外收获了几乎全班同学的注目。
　　不过她也没在意，因为自从那事后她本来就够招人注目的了。
　　还没上课，隔壁大组的两个女生在小声说着八卦。
　　林枣低头整理书包，突然耳朵里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听说肖蕴和陈松在5号路打起来了，带了好多人。”
　　“不是吧，那两个大佬？”
　　女生眼里的大佬，必须是全校最狠的那几个崽，头发吹得最高的，衣服穿得最少的，成绩全班最差的。
　　但这只能说是大佬，路上遇见了也要绕道走的那种。
　　唯独肖蕴，是提起这个名字心里的粉红豹就跳一下，和他打个对眼心情就激动地无以复加，要是能挨着坐或者站一会，这一天在小姐妹群里都有可以吹的了，是大佬中的校草。
　　今天，女生们说起这道听途说来的暴力事件，其实心里也是有点心疼和担忧的。
　　其中一个注意到了林枣的目光，想了想出声。
　　“林枣同学，你不担心他吗？”毕竟你俩现在在处CP不是？
　　后者闻言愣了下，良久才点点头。
　　“有点。”有点担心的。
　　虽说昨天晚上慌忙间逃回家了，也没顾得上看肖蕴是什么表情，但说到底他们两个也算是朋友了，肖蕴平时对她挺照顾的，她不想看到他出事。
　　但有时候越是担心，害怕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一直到中午下课，肖蕴和他那些小弟一个人都没有现身。
　　班里的流言更热烈了，已经发展到肖蕴和陈松在江边约架，一群人用撬棍、铁链子打破头的程度，连昨天微博上热议的绯闻也没有人关注了。
　　那些血腥的语言蹿进她的耳朵，林枣两手握着书本没有动，她想起昨晚他在书桌前安静趴着看她的模样，灯光照亮少年俊秀的眉眼，就觉得有点坐不住了。
　　“枣儿，你上哪去？”方妍见她快步出门，连忙问道。
　　她停顿一下：“我，我去找个人。”
　　5号路是上学必经的一条小道，林枣饭也不吃了，什么也没带，拔腿就往那狂奔而去。
　　她头发也跑散了，衣服也乱了，可是到了地方一看，压根没有人在打架。
　　中午最热的时候，一个塑料袋被夏风吹得在路边打卷儿，没有行人，连两边的小店看似都没有开张。
　　林枣弯腰喘了几口，两手撑着膝盖，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好在地上也没有血迹……他大概是没被打死。
　　有了这种想法，她莫名松了口气。
　　正想往回走呢，忽然旁边的弄堂里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往里用力一拽。
　　林枣压根没有叫出来的时间，她脚下一歪，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撞进一个人怀里。
　　只容一人通过的弄堂很窄，两个人要并肩站立的话就只能身贴着身拥抱在一起。
　　林枣一路跑出来一身的汗，而此刻抱着自己的这人身上却更热，他裸露在外的胳膊贴着她的，带来汗津津的热度。
　　“你怎么出来找我了？”肖蕴一双眼亮晶晶的，活像拼命甩尾巴的小狼狗。
　　林枣偏过头，她很想说我不是来找你的，但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抬头瞥他一眼，手抵着他胸口人往后靠了靠。
　　“你没事就好了。”
　　民间流言真是听不得。
　　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完全越过了安全黄线，甚至比昨天在他房间里挨着一起写作业都还要更近一些。
　　肖蕴一颗心噗通噗通都好像快要跳出来了，但他压抑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渴望，压低了声音。
　　“林枣，我想找你帮点忙。”
　　他一说这话，林枣就觉得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或许他们的小团体真的和那高三大佬产生了碰撞，然后其中几个武力值低一些的比如赵宇，可能就悲惨负伤了还不敢告诉老师之类的。
　　抱着这种想法，林枣乖乖跟着肖蕴一路走，来到了一间民宅。
　　她抬头看了一眼，普通居民楼，莫非是他们谁的家？赵宇已经严重到搬回家养伤的地步了吗？
　　上楼的时候她有些不放心：“我们不需要买点东西吗？”
　　纱布酒精药膏什么的？
　　肖蕴愣了下，伸手拿钥匙开门：“不需要了。”
　　他们挨着进屋，这民居就是普通装修，没什么特别的。
　　林枣换了鞋，越过肖蕴的肩头，看见客厅中央围了几个人，正在疯狂大笑。后者走过去拨开他们，然后林枣就见着，那个原本她以为负伤养病的赵宇，正好好端坐在凳子上。
　　不是……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赵宇。
　　他穿了件裙子。
　　还套了顶假发。
　　“我们试着给他扎辫子了。”肖蕴说。
　　“但是像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肖蕴：谁让你动垃圾桶的，你不知道垃圾桶是我的挚爱吗？


第20章 必修20
　　这个展开太神奇了，远远超出了林枣的认知。
　　赵宇身上穿了件红色的女士丝绸长裙，还是性感V领的，看得出来做工挺好，兴许还是个大牌子。
　　但是此刻裙摆下露出一双肌肉毛腿……脚上倒还是穿着运动鞋，估计是找不到那么大码数的女高跟。
　　林枣承认赵宇的长相是偏韩国版的奶油小生，但就算这样此刻他脑袋上顶个黑长直假发，烈焰红唇、眼线飞到眉毛上去了也没有丝毫美感啊……
　　她悄悄后退半步，咽了咽口水：“那个……打扰了。”
　　想想还是没忍住，又补充了半句，“我不歧视这种癖好，真的。”
　　赵宇从林枣眼中看到了某种直击灵魂的怜悯。
　　“是他们逼迫我的！我不是自愿的！”他声嘶力竭。
　　张权按着他的肩膀把人重新弄回椅子上，开始洗脑：“宇子你千万冷静，你想想看，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一1米8大高个浑身肌肉的美少女，瞧着不想吐吗。”
　　他又指了指靠在门口的肖蕴：“要是换成肖哥，一地狱脸门神气质阎王美少女，一脚踢断水泥板那种，谁敢来搭讪。”
　　“再换庞玉，体重180的绝版美少女，饭量可以顶三个你，一屁股坐下来死半截，陈松怎么敢上啊！”
　　赵宇欲哭无泪，扯着自己的假发：“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女孩啊！？”
　　他话音刚落，肖蕴随手一包湿纸巾拍他脸上了：“放什么屁，这种事你打算让谁上？多危险，出了事你负责？”
　　林枣听出点苗头，转头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陈松，是不是那个高三的大佬，据说罩着宋易的人？你们早上真的打起来了？”
　　肖蕴也有点疑惑：“你从哪听说的。”
　　不愿意让他喊小名，却都已经喊别人大佬了，连那混小子叫啥都记得。
　　张权见状连忙解释：“不是，没打起来没打起来。林枣同学你只要记得，全校的大佬就咱们肖哥一个，那什么陈松就是个缩头乌龟，扔下小弟跑的比谁都快。”
　　“这不，我们打算施展赵宇的美人计把他引出来，然后找到他老巢一窝端。”
　　张权说得好像他们要去义务剿匪似的。
　　“你们不要打架。”林枣闻言严肃道，“找到他老巢之后呢，你们打算干什么？告诉老师吗，还是自己暴力解决争端。”
　　肖蕴捏了捏拳头，面无表情：“教他学英语，教不会就打。”
　　“……”
　　同学，英语真的不是什么十八层地狱难度的事情。
　　林枣觉得和这群热血上头的不良中二少年说不通了。
　　不过解决一中尚存的暴力事件她觉得可以有，方妍有跟她说过，晚上放学的时候最好不要一个人去高三那片区域，特别是混混们的聚集地，那块不归肖蕴罩着，作风比较乱，经常还有被抢劫的、被骚扰的，迫于压力不敢和家长老师说。
　　但是他们边界分明，到了肖蕴的地盘就安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良少年的存在竟然成了一中学生们的保护伞，林枣觉得真的自己小看他了。
　　这民居是赵宇大舅一家住的地方，人现在上班去了，就给了他们为所欲为的机会。
　　林枣走过去，拉了拉赵宇身上崩得紧紧的连衣裙：“这衣服是谁的？”
　　“赵宇他表姐的。”张权指了指某一间卧室的衣柜，又指了指桌上摊开的几个盒子。
　　“这些化妆品也是。”
　　林枣看了一眼：不是……婴儿爽身粉不是拿来往脸上涂的啊。
　　“为了让表姐同意我的计划，我可是下血本了。”赵宇哭丧个脸，“我得陪她去相亲。”
　　“她相亲你去干什么，难不成是装男友？”
　　“不是，是装儿子。”
　　赵宇已经想死了：人生啊，寂寞如雪。
　　林枣翻看了一下衣柜里的衣服，这位表姐身材只有M码，基本上没有赵宇能穿的。
　　她回头对肖蕴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不过短时间估计你们也完不了，你能帮我给方妍带句话吗？”
　　她自己没有手机，所以让肖蕴给方妍发短信，帮自己向老师请病假。
　　这辈子第一次逃课请假，大魔王林枣觉得此番经历挺独特的，她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方妍看着手里陌生的号码传来的短信：
　　[你帮林枣请个病假，就说她身体不舒服，下午不去上课了。]
　　[我是肖蕴。]
　　这……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
　　虽然林枣平时不怎么打扮，但女生的审美好歹天生强过男生们。她重新帮赵宇选了衣服，脸上的粉也卸掉了，拉着他坐在凳子上梳头发。
　　而赵宇一动不动，由着林枣在自己头上捣鼓，表情有点坚贞不屈的意味。
　　这顶假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质量还算不错，林枣的手指穿插在发间，将发丝捋成几束编成辫子。
　　赵宇嘴里叼着瓶AD钙奶，忽然问她：“林枣同学。”
　　“嗯？”
　　“你会不会讨厌不良啊。”少年嗓子有点公鸭，不太悦耳。
　　她闻言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赵宇低头搓了搓手指头：“就是，女生不都是比较喜欢学霸吗，长得帅成绩好还会穿燕尾服弹钢琴那种。我们几个中除了肖哥，还真没有什么女生缘。”
　　有时候会想，真羡慕啊。
　　“我也没什么女性朋友，这样问你会不会很奇怪啊……”少年紧张了，偏偏他脑袋上顶了个辫子，样子倒有几分娇俏。
　　林枣看着他有点想笑：“没有啊，我觉得你们挺好的，没必要穿燕尾服弹钢琴。”
　　“真的啊，嘿嘿嘿。”
　　赵宇心情很好，头脑简单到被哄了几句就上天了，以至于被林枣带着走出卧室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带着微笑。
　　张权庞玉他们在客厅里等着，闲的没事都开始打牌了，乍一听房门开开，条件反射回头看了一眼。
　　“吧唧——”手中牌落在了桌上，肖蕴嘴里叼着的烟屁股直接掉在了地上。
　　赵宇见兄弟们一个两个都不说话，客厅里静悄悄的。
　　“不是……你们咋了都，到底行不行啊？”他急了。
　　此刻的赵宇完全变了一个风格，既然裙子穿不上林枣就干脆给他换了套运动卫衣，宽松的款式，好歹还算合身。
　　下半身是牛仔短裙，正好到大腿中段的高度，引人遐想。但是因为赵宇执意不肯刮腿毛，林枣只好找了条长筒袜让他套上，好歹没那么明显了。
　　假发就这么披散着非常假，她干脆全部拢在脑后，编了一个柔柔弱弱的麻花辫，头绳上还挂俩樱桃。
　　林枣自己不怎么会化妆，但好歹也见班里的女生们捣鼓过，她只把赵宇的眉毛修了，描画之后又涂上浅色的口红，腮红随便扑一扑，妆容就差不多了。
　　这打扮完全把赵宇的细腿和翘臀衬托出来了，胸口再塞两个小馒头，妥妥一个运动服美少女。
　　张权勉强把自己的目光从赵宇大腿上挪开，趴在墙角有点呕心：“我，我脑子貌似出问题了。”
　　庞玉遮住双眼：“我有一句卧草不知道该不该说。”
　　其他的跟班们也表示，他们想和二把手宇哥绝交了。
　　林枣牵着赵宇走过去，肖蕴后退几步，指着他：“你别过来，你怎么证明你是赵宇？”
　　后者一副受伤的表情：“肖哥，说好的天长地久呢……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肖蕴想了想：“学狗叫试试。”
　　“……”
　　*
　　陈松自从早上围堵肖蕴失败，看到手下被毫无还手之力地暴揍之后，心里就毛毛的。他本来以为对方好歹也是个人物，估计会客气客气服个软什么的，没想到这神经病二话不说直接动了手。
　　还他妈那么强。
　　他拳头落下来那狠劲，眼神都丝毫没变，浑身都写满了“老子不带怕的”。
　　陈松很久没打架了，浑身筋骨都锈了，他看着肖蕴的模样，竟然他妈真的有点怕。
　　真好汉，就要学会审时度势，因此陈松很机智地没去上学，就在小团体的聚集地附近宅着，中午了，才出来打算找点食吃。
　　附近都是老街区，不太正经，偶尔有几个不那么亮堂的小店，挂着按摩剪头的招牌，门口的理发旋转灯亮着，窗户里头透出粉红色的光来。
　　陈松两手插兜，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忽然他走了几步，停下了。
　　正前方有个女生站着，看似是在等人。
　　她背着个小书包，垫着脚看着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一头黑发编成辫子，裙子下一双笔直长腿撩人。
　　陈松对着那腿吸了吸口水，是个好货色啊。
　　“咳咳。”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把衬衣领口往两边拽了拽，撸了把头发，自信地迈着八字步走过去了。
　　“小妹妹在等谁呀，吃没吃中饭，哥哥请你去吃好吃的东西……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赵宇转过脸来，他最后一个“啊”字变了调，差点成男高音。
　　“活见鬼啦！”陈松屁滚尿流，赵宇沉了脸，一把将手里女士背包甩到他脸上。
　　“他妈说谁鬼呢！老子明明这么美丽脱俗、清新可人！你有没有点审美观……”
　　肖蕴几个从旁边弄堂里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穿女装的赵宇在暴打陈松，后者完全无力还手。
　　“这和电影里演的不太一样啊。”庞玉淡淡说。
　　肖蕴比了个手势，“走吧，上他老巢看看。”
　　几人要挟着鼻青脸肿的陈松来到他们的老窝，果不其然是一间黑漆漆的废旧仓库，不过既没有不良组织的骷髅大旗，也没有嘤嘤哭泣的美少女。
　　预想中抽烟喝酒烫头的手下们，正在聚众撸串……
　　破砖头垒了个烤炉，上面铁丝网烤着鸡翅膀、韭菜、鱼豆腐，别说还挺香。
　　“这和电影里演的也不一样啊。”庞玉又说，“起码得有些刀枪棍棒啥的……他们也太不专业了。”
　　见自家老大跟个拔了毛的鸡似的被人提着进来，混混们一个个都傻眼了，其中之一就有早上被肖蕴揍懵的花臂男，他这会看见肖蕴，还有股莫名的冲动往垃圾桶里钻。
　　而另一边，瞧着这些人全无斗志的眼神，肖蕴也觉得自己不太有状态。
　　他想了个用最快的时间赢得人心的办法。他朝张权使了个眼色，后者拖过来个什么东西。
　　肖蕴蓄了蓄力，“哗——”
　　一脚踹断了块水泥板子。
　　便成功看见众人的眼神从忌惮变成了恐慌。
　　作者有话要说：脚踹水泥板，正常的宝宝不要模仿哦。


第21章 必修21
　　肖蕴他们杀去陈松老巢的时候，其实林枣也是跟在后面的。
　　她怕他们智商下线把人揍过头，到时候挨个找家长找老师的也怪麻烦，所以必须需要一个能英勇地站出来拦一拦的人。
　　林枣觉得自己拦一拦肖蕴还是可以的。
　　兜里备了好几根棒棒糖呢，招招手他估计会跑过来。
　　可是哪里能想到，压根没有轮到她出手的机会。
　　当肖蕴一脚踢断水泥板，陈松原本手底下的混混们便瞬间缴械投降了，那眼神，恍若是看见了手握笤帚杆的亲爸爸降临。
　　要知道少年们眼里的爸爸形象，那都是满血奥特曼，不可能被打败的。
　　“老大，从此以后您就是我老大。”花臂男痛哭流涕，他双手捧着铁丝网，把烤架上最贵的烤的最好的鸡翅膀呈上。
　　而肖蕴只是黑着张脸冷淡地瞥他一眼，回头看向林枣：“你没吃饭吧，肚子饿了吗？”
　　他说话了以后众人才发现原来肖蕴后头还跟了个女娃娃，被这群个高的少年一挡完全看不见身影。
　　她穿着件纯色T恤，下身是条紧身七分裤，整个人打扮得清清淡淡、柔弱无辜，比起来甚至还是那个女装的赵宇更妖艳妩媚一点……
　　林枣走过来看了看，花臂男瞧见她面无表情的脸，惶恐地将手里烤串捧得更高一点。
　　她摇摇头：“不，我不吃那么辣的。”
　　所有混混们心里一凛：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前老大陈松脸肿成个猪头，被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哭泣，剩下的人都到了外面，按照高矮胖瘦站成两排。
　　赵宇肩上扛了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扫把杆子，岔开腿坐在废墟顶上，他还穿着那身女装，因为这样粗鲁的姿势暴露出两条矫健纤细长腿，还有贴身穿的花格子裤衩。
　　一小时前还又哭又闹的人，如今看来也完全进入了角色，赵宇这么坐着，一只手还习惯性地顺着胸前的辫子，姿态撩人。
　　底下一堆站着的小弟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个个脸色通红。
　　张权忍无可忍，走过去把自己的校服外套丢在他岔开的大腿上，恨铁不成钢道：“注意点形象吧！”
　　赵宇：？？？
　　这时脚步声响起，他们见肖蕴慢慢的一步步走到空地中间站着，垂着眼，光是冷冰冰看他们一圈，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肖蕴扫了眼这些打扮各异的不良，两手插兜：“现在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有想为陈松报仇的可以站出来，有想自己当老大的也可以站出来。”
　　他声音不大，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到了我手底下，你们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就不许再犯，一中由老子罩着，谁敢挑衅，就是跟我为敌。”
　　有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却无人说话。
　　肖蕴见没有人动，压低了声音：“既然没有人出来，那我就当你们是默认了。”
　　“从今天开始，老子就当你们是兄弟，想要欺负一中的人，就得从我身上跨过去。”
　　林枣一愣，她看着肖蕴孤独站在那里，夏风吹动他汗湿的额发，一双眼睛里好像有星空。但是他说完以后，底下的其他男生们又都爆发出了欢呼，仿佛这是少年的理想，是少年们的梦。
　　晚上回去她做了一个梦。
　　月黑风高的晚上，肖蕴脸上带了个猫眼三姐妹的面具，左手一根小皮鞭，右手一个鸡翅膀，他脚下匍匐着一堆穿女仆装的不良，一个个嘤嘤哭泣。
　　而肖蕴一身黑风衣，瞬间飞到了她眼前，将那鸡翅膀递过来，嘴唇勾起露出一个酒窝：“林枣，你吃不吃？”
　　做梦都笑醒了。
　　*
　　尚城一中2018年当时的三届男生们，都会记得那一天，他们换了一个新老大。
　　新老大进校门那天太拉风了，三个年级的刺头们都跟在身后，一个个都是老师眼里鼎鼎有名的问题儿童，连最辉煌的陈松，也满脸挂彩凄凄惨惨，发蜡也不打了，金链子也不戴了。
　　这流言传着传着就成了肖蕴和陈松在江边单挑结果单方面碾压，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而光荣事迹正被迷弟们口口相传，微博热搜里盖楼都盖了一百多层的校霸肖蕴，正打着哈欠从教室后门往男厕所走。
　　拐个弯，正巧遇到了同样往厕所走的林枣。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颇有默契得没说话，只是行动轨迹靠拢了些。
　　林枣闻到身边少年身上传来的淡淡烟草气味，混着洗衣液的芬芳，而他就在她旁边，垂着眼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肖哥。”
　　“肖哥早啊。”
　　楼道里遇见的男生大多会和他打招呼，瞧见旁边并肩走着的林枣时也会多看几眼。
　　那眼神，钦佩中带着点敬畏，敬畏中又有暗含的艳羡。
　　林枣目不斜视，她远没有旁人想得多。
　　开学这么久了，她和肖蕴也算朋友了，一起上厕所也没什么。小女生的友谊进程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一起上厕所，似乎这是一个古老神奇的场所，只要一起进去了，就什么话都能掏心窝子的说，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情。
　　但是对象换成肖蕴的话，她侧头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黑脸。
　　[你带纸巾了吗？]
　　[我来大姨妈了，肚子有点痛。]
　　这种和方妍在洗手间说的话，她大概打破头也不能和肖蕴开口。
　　正好快走到厕所门口了，赵宇从里面出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枣子同学。”
　　她反射性点点头，忽然觉得身边人的气压有点不对。
　　啊，是了，那天在他家，他问可不可以叫她小名，她没答应……那表情，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捂了捂自己胸口。
　　林枣本身没交过多少朋友，更别提男性朋友了，此刻竟然莫名有点慌。
　　过了一会，等她上完厕所出来，发现肖蕴竟然还在外面站着。
　　他斜靠在门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心情不算太好，原本想去厕所的人看那模样都不敢进了。
　　本来还有几个人在洗手的，男男女女都有，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飞一样的跑了，到最后洗手台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林枣拿出手帕擦了擦水，走到门口时他又正好直起身来，低头瞅了她一眼，独自迈步往前。
　　他怎么好像又生气了。
　　林枣有点苦恼，这年头的少年到底应该怎么哄，愁人。
　　她想起他前两天喊小名的诉求，又想起白天各路男生打招呼的样子，嘴里两个字拧巴了好久。
　　“肖、哥？”半天开口。
　　“……”
　　前面那人背影一僵，回头瞪她：“你喊我什么？”
　　林枣站在原地，无辜地看他：“肖哥啊，他们不是都这么叫你……还是说，你愿意我喊你老大”
　　肖蕴肺都要气炸了，所以搞了半天，他弄回来一个不良小妹？！
　　“你别这么叫我。”他站在林枣面前，双手撑着膝盖，低头盯着她双眼严肃道，“叫我肖蕴或者别的都行，就是别这么喊，只有你不能这么喊我。”
　　他这眼神十分坚定，难得严肃认真的表情看得林枣心头砰砰乱跳。
　　她偏过头，服软：“那好吧。”
　　“作为交换，你也可以叫我小枣，但不许在老师和家长面前叫。”
　　看着少年的脸上逐渐带起笑意，嘴角越咧越大，像一张黑白照片带上了色彩，林枣没发现自己也在笑，并且完全压不了。
　　*
　　肖蕴一直沉浸在“小枣儿”、“小枣”的荡漾中，但是到了下节体育课，他立马不那么荡漾了。
　　素质教育，学生们在结束一套拳法的教程以后，要开始男女分开授课。男生去打篮球，女生练习健美操。
　　“卧草啊！！健美操体操服，四舍五入不就是……！！”
　　“感谢老师！感谢教育局！感谢CCTV！”
　　听体育委员说下节课安排以后，班里的男生们都不太正常，仿佛中午全忘记吃药。
　　林枣记得，这个画面在不久的之前，游泳课上也曾出现过。
　　那会他们是什么下场来着？男生全员被欧阳和李老师轮番进行爱的教育，数学卷子整整三大张吧。
　　但是男生啊，是永远都不知道教训的生物。
　　一中体育课是算比较正式的，男女都要求换服装，篮球队服、足球队服，如果女生选修了瑜伽或者网球，也要更换相应运动服。
　　健美操作为一项国际赛事，艺术体操在正规比赛中女性是要求穿着贴身的舞蹈服的，有点类似形体服，下身没有裙边，方便腿部运动。
　　但是学生们肯定不会这样穿，老师就要求上身运动背心，下身短裙。
　　林枣她们换了衣服出来，立刻就听到了不远处爆发的阵阵鬼哭狼嚎，隔三差五拍丧尸片，女生们都习惯了。所幸隔着一张铁丝网，男生们过不来。
　　“能在期末考前看这么一眼，我的心愿已了。”
　　平时老老实实的班长孙青双手也扒拉着铁网：“老师，我也想选修健美操，就我这个头也打不了篮球啊。”
　　赵宇捂着肚子：“老师我心脏不舒服，好像是旧病犯了，我申请到女生的场地里休息一会。”
　　死鱼眼的体育老师欧阳挡在他们面前，伸手掏了掏耳朵：“死心吧。”
　　而肖蕴坐在石阶上，看那些畜生的眼神一个比露骨，气急败坏，他恶狠狠道：“谁都不许看，谁眼睛再飘过去，我把他头拧下来当篮球打。”
　　众人背后一阵阵凉气袭来。
　　肖蕴看向那边人群中的林枣，女生统一的背心都是红色的，短裙黑色，露出胳膊和腿上大片大片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一照，简直比镜子还反光。
　　这哪里是上课？这他妈让那群男生还怎么好好上课？
　　那边女生们短裙飞扬，嘿嘿哈哈喊号子，这边肖蕴目光嗖嗖的冒火星子。
　　不远处张权也和他们一节体育课，他凑过来，笑呵呵调侃：“肖哥，原来你俩还没好上呢？”
　　肖蕴抬起眼皮瞪他一眼，没说话。
　　“我没什么意思哈！”张权从旁边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他双手撑着台阶往后靠，“我是没说啥，就是网上疯传你俩绯闻，估计对人家女生名声不太好吧。”
　　“什么网？”肖蕴挑眉。
　　“哇，你是真的不知道啊。”张权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给他看，“喏，热门话题底下，你的迷弟迷妹都快拉帮结派了，差点就人肉了哦。”
　　[这人谁啊，听说是县城里转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和肖蕴一个班，成绩一般吧。]
　　肖蕴看着那些话愣在那里。
　　“我是在想啊，林枣同学一看就是涉世不深的乖乖女，她万一真的没开那方面的窍，这样众矢之的，岂不是害了她。”
　　张权的声音一遍遍回响在耳边，肖蕴回头再去那堆女生里寻找她的影子，久久的，不知道几秒还是几十秒。
　　作者有话要说：林枣：愁人。
　　肖蕴：愁人。


第22章 必修22
　　林枣体能、动手能力很差，她文化科目全能，但就是过不了体育那关。从小到大，每次她的仰卧起坐、立定跳远、800米跑都是补考好几回之后老师施舍一个同情分。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生活里，炒个菜都要小心会不会糊锅的程度。
　　这个学期女生要考健美操，虽然难度比起体能项目似乎弱一些，但尽管如此，健美操也是要考试的。
　　天越来越热了，欧阳特批女生们进室内场馆活动。林枣和方妍一起从体育场那边回来，一路上，经常能见到挥汗如雨的男生在篮球场上打球，有时候太热了，个别骚一点的会干脆把上衣脱掉，秀一秀自己一身的肋板。
　　“那个……是肖蕴他们吧？”方妍忽然说，林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路对面的球场上有几个人在奔跑跳跃，热力蒸腾地面，人影都有点扭曲。
　　肖蕴上身只穿了件篮球背心，下身是同色短裤，手上是黑色护腕，脚上的红边运动鞋特别亮眼。
　　他光是长手长脚地站在那里，视线就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林枣没说话，她远远瞅着那边，过一会儿肖蕴似乎也发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二人隔着一条小路对视。
　　热风吹过，行道树发出簌簌的声响。
　　林枣二人走近时，其他几个男生也终于发现她了。赵宇跳起来很活泼地朝她挥手，像个人体弹簧：“嘿~枣子同学~~你下课了吗？~”
　　他的举动惹了周围一堆人的注意，当然也包括围观递水的几个女生，各种视线纷纷投过来。
　　林枣落落大方，她笑了笑正打算打招呼，肖蕴忽然偏过了头，他随手捡起掉在地上的篮球，头也不回往另一边走去。
　　“走了。”
　　声音低沉，赵宇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肖哥，这就不打了啊？……”
　　人声远去，待看不见他的身影，围观的人自然也就散尽了。
　　方妍小心翼翼看了眼林枣的脸色：“你们是吵架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
　　没有是没有，因为他俩最近压根没在一起过。
　　他在班里不和她说话，不看她，连偶然对上视线都会马上躲开，更别提在外头了，如果是校门口或者回学校的路上，那简直是开启了避雷针模式，想靠近他三步都是做梦。
　　林枣觉得躲就躲吧……可他每天为啥还要偷偷往她桌洞里塞牛奶鸡蛋呢？
　　男人心，海底针。
　　*
　　到了最热的那几天，学校就要组织期末考试了，学生们对这个环节是又爱又恨，因为考完试就可以迎来暑假了，但是成绩单又会直接寄给家长，半边天堂半边地狱。
　　连综合成绩比较差的六班，也每天响着朗朗背书、和刷刷的抄笔记声。
　　一节课结束，林枣收了自己的课本，她顺手把同桌赵宇盖在脸上睡觉的本子拿下来，后者睡得昏天黑地，口水都流到桌面上了。
　　这个学期前三次考试，林枣都以绝对的平均分位列班级20名，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都找过她几次，但谈话内容大同小异。
　　班里人不疑有他，大家都觉得林枣成绩平平。
　　这么多人，方妍是唯一一个对她的真实水准有些微了解的人。
　　她曾见过几次，老师下发卷子以后，往往还未等到讲评题目，林枣就已经自己将错题全部订正好了，且分毫不差。
　　这种情况如果是文科卷的话方妍还能够理解，但数理化生四门……
　　她回头看了眼，所有人都在勤勤恳恳整理笔记，争着抢着找班长的课本抄重点，只有林枣不为所动。
　　她想，自己应该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压分大神。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考平均分呢？”忍不住了，方妍回头悄悄问道。
　　林枣笑了笑：“你说什么呢，我本来就只能考这些分。”
　　她不肯说实话，方妍忽然有些失落。
　　她很想知道真相，她把林枣当好朋友，也是真心为了她的将来着想。方妍觉得或许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再问了。
　　当天晚上班长孙青特意在班级QQ群里发了几个文档，都是自己整理的重点考点，林枣没有手机，也不玩这些，所以不在群里。
　　“大头大头，考试不愁，别人有伞，我有大头。”
　　“多谢班长救命之恩，3毛红包不成敬意。”一群人发红包聚众膜拜大神。
　　方妍刚把文档下载下来，忽然看张明发了条链接，瞧那个后缀，似乎是从微博里转来的。
　　发消息的这个张明是个出了名的多嘴之人，长得也是贼眉鼠眼，虽然不和肖蕴他们混，但是见人也懂得嘴甜喊声哥。
　　此刻他连着发了三遍这链接。
　　“大消息！大消息！”
　　“有关肖哥的那位红颜知己！”
　　方妍太阳穴突突一跳，她颤抖着手点开，确实是一条微博，一个1级小号发的，转发只有几十，但底下评论已经高达上千层了。
　　安琪Angel：#校霸的绕指柔#今日份的狗粮[笔芯]。
　　附图是一张照片。
　　这条微博很普通，发表日期也是一个礼拜前，大概是放学的时候抓拍到的照片，图片中肖蕴和林枣并肩站在一起，前者拿着手机递到她面前，后者歪头凑过去看。
　　少年少女，美丽时光。
　　底下的评论多是羡慕嫉妒狠的，方妍翻了几楼，突然看到一条热门评论。
　　[墨扶苏：这人是叫林枣吧，我以前好像见过啊。]
　　[层主你谁？]
　　[墨扶苏：我就不爆马甲了，我以前是吕县中学的学生，去年好像在学校的公告栏上见过这人的处分通知，貌似是考试作弊。]
　　[我去，大瓜啊！]
　　方妍耐着性子看下去，气得浑身都在抖。
　　[墨扶苏：具体几月几号我忘记了，但是我记得是期中考结束后，因为那次我考得比较差所以有印象。学校有个公告栏，老师每次都会把表扬和处分的名单贴在上面，那次只有她一个人的处分纸所以特别明显我就多看了两眼。叫这个名字的太少见了，而且小姑娘长得也挺漂亮我不可能记错的啦！]
　　往下几百楼，一半的人是肖蕴的迷妹，对林枣的人品外貌家庭学历成绩冷嘲热讽，说她倒贴的有，装纯的也有。
　　另一半的路人黑下意识网络暴力的同时顺便踩一脚肖蕴，说他们一个差生一个混混正好般配。
　　零星几个理智的人让层主不要空口无凭拿出证据来，不然污蔑人家女生清白。
　　方妍气得快哭了，6班的班级群里已经炸开锅，众人纷纷猜测事情真伪，因为平时林枣为人处世也还不错，所以大多数人并不相信。
　　张明：“这个名字很少见吧，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谁取名是叫瓜啊枣的，那人不大可能认错吧。”
　　“这倒是……”
　　“看不出来啊，长得那么正经安分的一小姑娘。”
　　方妍忍不住发言：“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空口白话，如果不是她，造成的后果你来负责吗？你道歉吗？！”
　　安静了三秒钟，张明发了个[笑哭]的表情：“方大姐，我也没说啥哇。”
　　方妍不愿意回他了，她咬着牙想了想，忽然动手翻出通讯录，找到“肖蕴”的名字……
　　*
　　肖蕴觉得自己生来没有追女生的天赋，龙莲和肖岩是介绍婚姻，两人觉得彼此都差不多那就凑活着过吧，然后就这么凑活了大半辈子。
　　而他身边，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是单身狗的命，谁也没法告诉他……要如何对一个女生好。
　　他仰头躺在草坪上，夏日的夜晚有浓重的潮气，沾湿了他身上的T恤，耳边除了赵宇他们打球的玩笑声，还有一阵接着一阵的蝉鸣。
　　肖蕴目光放空，看着眼前似近实远的夜空。
　　赶紧来颗流星让老子许愿啊！！
　　“叮叮——”手机响了声，他没动。
　　结果过了没多久，通知声接二连三响个没完。
　　肖蕴伸手摸到手机，举起来放到眼前瞅了眼。
　　“咣当——”一声巨响，众人惊诧回头，见篮球架被人猛踹了脚，玻璃篮板险些要掉。
　　而那始作俑者，黑沉着脸，紧抿嘴角，表情恐怖得仿佛要杀人。
　　他们一动不敢动，任由手里的篮球一蹦一蹦滚到了墙角。
　　“肖哥你怎么了？”赵宇小心翼翼走近，他很少见过肖蕴如此暴怒的样子，像是失去掌控暴走的雷兽。
　　他一手将矿泉水瓶捏扁，一手将手机丢给赵宇，后者伸手接住，几人凑过去一看。
　　“敲他来来！”赵宇捏着兰花指尖叫起来，“敢动我们家枣子同学，老子跟他拼了！”
　　“她怎么也不可能是考试作弊的人啊，说陈松作弊我还信。”
　　“这人谁啊，看起来是不知道林枣是肖哥罩着的人。”
　　众人讨论着，转头一瞧，肖蕴坐在篮球场边，背影似乎都有杀气外泄。
　　关键时刻的智囊庞玉指着那人的微博：“这个叫墨扶苏的肯定是个女的，微博定位是尚城北三环，她说她以前是吕县中学的，那就是和林枣一样的转学生。我们只需要去查一查，今年或者去年有谁是从那里转来的不就知道了？！”
　　“聪明啊！”
　　他们几人敲定了方案，准备一拨人先去打听这人的来历，一拨人去贴身保护林枣。
　　肖蕴一个人坐着，看着自己手里扁掉的矿泉水瓶。
　　“我他妈忍着不接近她，跟她保持距离，不是为了让别人糟蹋她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我的少女丸]的地雷~
　　Ps:说一下进度哈，男女主高中是不会谈恋爱的，没错现在还是高二上学期末，因为不让写，不允许早恋。
　　等高考结束就可以嘿嘿嘿了，我会一直写到大学毕业
　　：P


第23章 必修23
　　这个年代网络发达，和从前一张报纸第二天才能知道打仗了的时代不同，几乎是一夜之间，通过微博、校园贴吧、QQ、微信，只要是知道肖蕴名字的人，都连带着认识了林枣。再厉害一些，不认识肖蕴的人，也知道了她。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为此还有些好事的人，故意做了长微博，非常有心计地收集了他们二人的路人照片：一起放学、一起走路、一起吃饭，当然笔触是比较反面的。
　　并且他们还将前不久游泳池男生们聚众打架的事情翻了出来，把帽子扣在了林枣的头上。
　　【扒一扒校霸身边的‘乖乖女’】
　　网民的关注往往是盲目的，只因为几张照片、几段文字，他们就误以为这女生就是po主写的那样：是个考试作弊、逃课、打架、早恋、吃处分的差生。
　　值得关注的是，微博里还提到：[据她身边的学生透露，林枣此人绝没有她的外貌看起来那么清纯无害，私底下还做过威胁同学的事情，人不可貌相哦。]
　　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她自己都要信了。
　　威胁？她威胁谁了？
　　赵宇你再不交作业我就把毛毛虫放你桌洞里了哦。
　　“还是作业太少了。”林枣慢吞吞看完这条微博，最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方妍气得“啪啪”拍桌子：“你真的不担心吗？闹得越来越大，万一老师知道了可怎么办？”
　　一语成谶。
　　当天下午第一节 课结束，班主任李老师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说话，当时其他几个主要科目的老师们也都在。
　　“林枣，很快就要期末考了，老师希望你可以认真对待考试，不要故意压分。相信以你的成绩，拿到优秀没有问题。”
　　“网上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担心，时间长了就没有人注意了，都是学生小打小闹。”他似乎是想了想措辞，“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就只有联系家长了。”
　　李老师的声音很温柔，但他声音再如春风和煦，也挡不住四面八方投来的各位老师的目光：审视的、质疑的，仿佛在说，这真的是吕县中学的那个尖子生？
　　林枣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她垂着脑袋点点头。
　　从办公室出来以后，方妍还在门口等她。
　　“怎么样，老师骂你了吗？”她焦急道。
　　林枣摇摇头：“没事，还是说成绩问题。快上课了，你进去吧，我去下洗手间。”
　　等送方妍离开，她穿过走廊，独自走到教学楼中间的庭院里散步。
　　尚城一中的绿化很不错，每个季节都有盛开的花朵，紫藤萝刚开败，花坛里的月季又一茬接着一茬。林枣盯着那些红到滴血的花瓣，脑中放空。
　　她以前，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的。
　　从小学开始，她有一个一直同班的同学，名叫杨甜，人如其名是个像棉花糖一样甜蜜的女孩，林枣不爱说话为人慢热，但这不能阻止杨甜和她交朋友。
　　她就像一颗小陀螺，会跳舞会唱歌，到哪里都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明星，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一。
　　“刚才考数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给我看卷子啊！”杨甜一脸埋怨，“我来不及写了，选择题好几个都是蒙的。”
　　虽然是抱怨，但她不敢大声说话，压抑着的嗓音也有些尖锐。
　　林枣削了铅笔抬头看她：“老师就在旁边我怎么给你，而且你数学成绩也不差啊。”
　　杨甜闻言一滞，她压了怒意咬了咬牙：“那你呢？”
　　“就还是老样子。”
　　“你全写出来了？”
　　“嗯，不太难。”
　　“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看！”林枣动作一顿，再抬头却只见女孩夺门而出的背影。
　　中午，杨甜也没有和她一起吃饭，林枣不疑有他，因为平时她闹脾气也偶尔会这样。
　　下午第一门考试是物理，林枣准备好了文具，一直等到考试前2分钟，才看见杨甜进来。
　　她低着脑袋，一路目不斜视坐回自己位置上，林枣多看了她两眼，小姑娘拳头攥得紧紧的，好像还在生气。
　　开考以后，教室里就只剩刷刷的笔尖声和监考老师走路喝水的动静。
　　林枣不紧不慢审题，随手做了两个选择。
　　“你脚下是什么？”监考老师停在她身边忽然说道。
　　林枣一愣，低头一看，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桌角，现在静悄悄躺了一张……小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物理公式。
　　监考老师是其他年级调来的，并不认识她，当下冷了脸。
　　“你别考了，出来一趟。”
　　这一句话在考场里就像晴天霹雳一样，所有动笔的声音都停下了。
　　林枣推开凳子起身，乖乖跟在老师身后走出教室，她扫了一眼考场，大多数人都抬眼盯着她。
　　那目光，百鬼日行，魑魅魍魉。
　　到后来，不管她的班主任再怎么据理力争，因为当场获得证据，那名耿直的监考老师还是把她报上给了教务处，林枣的个人处分很快下来了，在全校通报批评。
　　这让他们同班的同学也开始怀疑，她平时成绩那么好，是不是都是因为作弊？
　　心灵从白到黑，真的只需要一点恶念。
　　被处分的那个晚上，杨甜来找她，笑得很开心。
　　“你知道吗，我真的特别讨厌你。”
　　“讨厌你一脸淡然地讲述自己有多优秀的那副神情。”甜美的少女此刻脸上戴上了面具，她仿佛在倾诉魔鬼的欲望，“你说说看，除了学习你还会什么？考满分是那么骄傲的事情吗？”
　　林枣站在路边，看杨甜低头摘下一朵路边的野花，她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个少女的表情。
　　*
　　不远处路过几个上体育课的学生，看见她了，似乎在小声说笑。林枣停下脚步，倚在树后乘凉，一阵风吹过，香樟树叶发出沙铃样的声响。
　　“小枣儿。”忽然一个人声由远及近，他喊得很响，那几个指指点点的学生匆忙快步走了。
　　林枣一愣，第一反应是她没听错吧？
　　很快，一个人影快步来到跟前，她本来是躲在树荫里的，肖蕴一来，好像是瞬间将她拉回了日光之下。
　　“你在这干什么？”他一双眼睛咄咄逼人，亮的人自惭形秽，林枣难得想挪开视线。
　　“没什么……”
　　“班里人说你什么了？老师骂你了？”肖蕴靠得很近，但她忽然不想回答，转过头，快步往另一边走去。
　　他顿了片刻，又跟上来，脚步缓慢而沉重。
　　已经上课了，路过的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或许是知道身后有一个人陪伴，林枣刚才还平静无波的心湖忽然波浪翻滚。
　　“你不怕我真的是作弊的么？”她问。
　　“不怕。”
　　“为什么？”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知道。”肖蕴眼神专注，仿佛在陈述的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林枣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了。
　　“你也太相信我了，但有时候我自己都已经不相信我自己了。”林枣半开玩笑的说，肖蕴深深看着她的脸。
　　“没人能欺负你。”他把烟屁股往垃圾桶里一扔，声音喑哑。
　　只要有我在。
　　林枣这回是真逃课了，她也没有去请假，和肖蕴两个人在篮球场上呆了一下午。她坐在篮球架旁边，他一个人玩球给她看。
　　一直到放学以后，他还一路护送她出校门。
　　正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候，两边打量的视线太多了，林枣不喜欢被当成大熊猫，低垂着头。
　　“这件事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有什么办法吗？”
　　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谁料肖蕴突然停下脚步了。
　　林枣疑惑回头，见他盯着手机，漆黑的眼瞳看了一会，又把屏幕调转方向，举到她跟前。
　　上面打开的是微博界面。
　　[墨扶苏：我在这里向林枣同学道歉，是我记错了，我去问了一下以前的同学，他们说后来学校就撤销处分了，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林枣同学是无辜的，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嘴快。]
　　同样的文字，这个人在贴吧和QQ空间同样发表了，可惜接受的人并不多。
　　网络就是这样，看见女大学生夜晚被袭就只会觉得是人家不正经，大半夜的穿着暴露；医生和病患起冲突，不用看正文就知道那肯定就是医生吃回扣，乱开药治死了病人。
　　看着底下零星几个评论[心疼妹子]、[妹子加油]，她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就在刚才她还觉得全世界都是黑的，但现在他又似乎还给了她一片白天。
　　“真好。”她呐呐道，“过去了就好了，人从来不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的。”
　　肖蕴收回手机，他表情还是一样冰冷，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火星子。
　　“不，我会让那些人道歉的。”
　　林枣看着他黑沉沉的脸，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了了，果然没错，过了一会一伙人闹哄哄从教学楼后头走出来，为首的是赵宇和张权两人，他们一人手里还拽着一个。
　　“肖哥，这就是那个墨扶苏。”赵宇献宝似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好消息，好消息，下一章就要V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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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必修24
　　林枣看了一眼,微博名【墨扶苏】的真人竟然是个男的,而且这男生黑黑瘦瘦的，个头不高，一脑袋半长不短的头发也油腻腻的，属于埋在人堆里打死也找不出来的那种类型。
　　他此刻满脸惊吓地看着他们，应该说是看着肖蕴,缩着脖子跟个被老鹰叼走的田鼠似的。
　　张权手里抓着的是张明，他们班负责传播流言的长舌男，他比墨扶苏要冷静多了，乖乖垂着脑袋,求助的目光一直看向林枣。
　　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什么……她完全没有头绪。而且附近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大有不看完这场戏我就是不放学的势头。
　　最终,林枣酝酿了一下情绪，目光看向那个男生。
　　“你认识我吗？”
　　名叫苏墨的男生愣了下,露出一个尴尬苦楚的笑容。
　　“不认识……”
　　几人围成的小圈圈寂静了片刻，赵宇都快跳起来骂街了,忽然见林枣往前一步，就贴着那男生站着。
　　明明面对的人比自己还高半个头，女孩子脸上的表情却很严肃,被她气势十足地注视,任何人都觉得自己低人一头。
　　“既然不认识，请你下次说话前先经过大脑。”她幽幽道，“有什么意见，请当面提出来,不要当键盘侠，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唾沫可以淹死多少人。”
　　苏墨冷汗都下来了，他避开她灼人的视线，呐呐道：“好的……抱、抱歉啊。”
　　虽然这始作俑者道歉不怎么有诚意，但林枣还是满意地点点头，进行到这里，在她这就算是过关了。
　　张权偏头问庞玉：“澄清的帖子怎么样了？”
　　后者摇摇头：“被学生们选择性忽略了，还有人质疑真假，我们能怎么办。”
　　张明适时地插嘴：“这事很快就会过去的，只要有新的料，大家关注不了多久的！”他那语气，带着满满脱身的求生欲。
　　众人沉默片刻，肖蕴忽然勾唇一笑，他抬了抬眼皮看向张明。
　　“其实还有一个更快的办法。”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见肖蕴忽然表情一变，他伸出一只手，食指单单指着地面，声音低沉压抑。
　　“你们，给我道歉。”
　　瞬间，几个男生都觉得一股负重从脚底钻上，他的压迫有如实质，连张口拒绝的胆量都无。
　　“肖哥，我已经道歉过了……”张明小声求饶道。
　　“我没有听见。”肖蕴说。
　　他似乎很了解大家喜欢看什么，还稍稍后退了两步，伸手示意了一下他们可以开始了。
　　被这么多人的目光围绕，苏墨和张明只觉得浑身僵硬，仿佛被千斤大石压住无法动弹。
　　“对不起。”两人眼巴巴瞅着林枣，声如蚊蚋。
　　肖蕴看着远处没说话，反倒是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前任老大陈松，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俩大老爷们，能不能再大点声？苍蝇哼哼呢？！”他那张脸还是很有恐怖分子的辨识度的，尤其是凶起来的时候，那简直堪比黑社会头目，林枣看二人已经快要被吓尿了。
　　“对不起！！”他们扯着脖子喊道。
　　“再大点声！！！我听不见！！！”陈松瞪眼。
　　“对不起！！！！”
　　林枣站在一边，听着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声嘶力竭的呐喊，目光放空，她看向远方淡淡的青山。
　　校门口执勤的欧阳老师打了个哈欠，继续神游天外。
　　到最后结束了训话，他们走的时候，那二人已经软了腿，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林枣第一个走出校门，她右后方肖蕴不紧不慢地跟着，左后方刀疤陈松要慢一步，再接着是张权、庞玉、赵宇和花臂男等人，一溜的路人小弟大摇大摆跟在身后，如果配上背影音乐，再带上一把斧头，活生生的【黑/帮女大佬和她的跟班们】。
　　当天下午，这番校门口的事件就上了校园贴吧头条。
　　标题：[流言始作俑者和长舌男在校门口被校霸教育亲自道歉]
　　目击者：[欧阳老师、学生会会长、副会长、卫生委员等……]
　　因为围观人群太多，张明和苏墨各个角度、各种表情道歉的照片也开始在微博刷屏，还被做成了表情包广为流传。
　　大家纷纷表示……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校霸的恐怖。
　　当天晚上，林枣用祝小晴的手机接到了方妍打来汇报的电话。
　　“真的，特别多人都在网上道歉了，很诚恳。而且一中的校园贴吧吧主还出台了新规定，禁止没有石锤就挂人。”方妍的声音听起来就有够活泼，林枣觉得自己的语气都轻快起来。
　　“是吗？”
　　“当然了！我早就说过了，你转到我们班是大吉！”话筒里，方妍的声音停顿了下。
　　“你跟肖蕴，应该真的是我想的那样的吧，不然，他怎么会为你出头呢？”
　　林枣有一秒钟的心虚：“我不知道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
　　“你不要再狡辩了啦！”
　　“我要写作业了。”林枣严肃道，然后不顾方妍的反对挂断了电话。
　　在旁边做夜宵的祝小晴听见动静，回头笑了笑：“是朋友吗？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林枣把手机放到桌上，翻开作业本，随口应了声：“嗯，是好朋友。”
　　人们想说什么做什么，她其实没有什么阻拦的办法，每个人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现在她忽然想，如果她在他们心里能一直是好的，那就可以了。
　　半个月以后，期末考试结束了。
　　林枣还是和以前一样，每门课都是压着平均分的分数线，但是似乎是有前车之鉴，老师们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她乐个清静。
　　暑假从7月开始一直要到9月1日才结束，是时间最长的假期。
　　有的人选择报补习班抓紧时间提高成绩，比如班长孙大头；有的人趁机会和家人出去旅行，走南闯北开阔视野，比如方妍；还有的人整天泡网吧打游戏，努力催发青春期的最后一颗青春痘，比如弱智赵宇。
　　肖蕴黑着张脸，坐在台下看一群小青年打比赛，“超人网吧杯LOL首届强者选拔赛”的横幅挂在小网吧门口，老板请了几个一天100块的大学生兼职妹子举牌，免费畅饮的饮料是桶装水，奖品是淘宝山寨模仿的全球总冠军奖杯，就这样报名参加的人也络绎不绝。
　　他手指动了动，烟灰扑簌簌掉在地面，肖蕴屁股底下是几条破板子搭起来的条凳，他半径一米之内无人敢靠近，其余的空座上坐满了网瘾青年。
　　赵宇脑袋上绑着“我权必胜”的布条子，为台上已经闯入决赛的张权摇旗呐喊。
　　肖蕴其实没好意思说那玩意乍看下有点像内裤。
　　室内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但肖蕴心情烦躁，他明明身处这里，却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暑假开始一周了，他也一周没有见过林枣了，整个人虚弱、乏力、厌食、失眠，仿佛得病了一样。
　　赵宇说这种病叫相思病。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住我家对面我却没有理由来找你。
　　换做任何心思细腻的人，可能会利用空闲的时间去偶遇、制造机会，再过去一个暑假可能都有跨时代的进步了，可他哪里会啊。
　　肖蕴太纯情了。
　　他甚至觉得，单独约人家姑娘出去游乐场之类的，会不会被当成耍流氓啊……
　　正好这时台上决赛结束了，张权拿了亚军，赵宇站起来疯了一样呐喊。
　　“权哦哦哦，我权！我爱你哦我权！！”
　　叫的比小电影里还要销魂，手里空矿泉水瓶“咣咣”的砸。
　　肖蕴脑袋上青筋跳了又跳，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笨蛋！水喝完了就扔进垃圾桶里，吵什么吵！”
　　他骂完，直接转头走出了小网吧，他需要静静。
　　烈日、盛夏、汗水、少年，身边一棵茂盛的梧桐，树影洒下地面。
　　肖蕴又重新燃了支烟，夹在手指间，靠在网吧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抽。
　　他身边很热闹，但他却很想念另一个人，非常非常想。
　　“帅哥，可以合个影吗？”身边忽然有女生说话。
　　肖蕴愣了下抬起头，见两个穿着COSPLAY衣服的女孩子站在跟前，打扮的貌似是游戏里的人物，脸色有点红。他站直身体往旁边让了让，把整面LOL比赛的广告牌露了出来。
　　看他这个反应，也就知道是无声拒绝了，两个女生羞得不知道说什么。但其中一个肯定是胆子无比之大了，她又往前一步，差点就要凑到他跟前了。
　　“小哥哥，你是哪个学校的呀，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cos？”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胆子都无比的大，个头也差不多，肖蕴瞧着到面前的黑色发顶，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
　　她身上很软，抱起来好像没有骨头一样……他一直想知道她身上的香味是什么，后来发现貌似是沐浴露。
　　大脑瞬间清醒过来，肖蕴猛地别开头。
　　“抱歉，我不感兴趣。”
　　他冷着脸，女生们恐慌地走了，其实他是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被忽然冒出来的，一瞬间潜意识的渴望吓到了。
　　一场比赛打了大半天，众人离开小网吧的时候士气高涨，赵宇差点脱了衣服和花臂一起跳双人肚皮舞。
　　花臂就是之前陈松的跟班花臂男，他真名叫刘爽，因为太大众了所以别人就还是叫他花臂，反正这不重要。
　　肖蕴走在最后，听前面一堆人吵吵嚷嚷。
　　“我怎么觉得张权前途无量呢，下一个电竞新星难道就是你？”赵宇夸张道。
　　“您老矿泉水喝多醉了吧。”
　　“复议。”
　　“我真没醉！肖哥你怎么看？”赵宇扭过头来看他，肖蕴却没功夫搭理他。
　　他眼神好，瞄到路对面十字路口的那边，一个女生在发传单，淹没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但瞧着身影有些面熟。
　　“咦，那是不是我们家枣子同学啊？”赵宇随口道。
　　肖蕴：“！！！”
　　他妈谁帮我看看我发型乱不乱啊！
　　谁也没料到，会在路上偶遇打工的林枣，肖蕴一步步走近她，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你怎么样？’，但他还没说出口，林枣也看到他了。
　　她面无表情递过来一盒纸巾，肖蕴条件反射接过。
　　廉价纸巾，盒子上面因着大大的广告标语，夺人眼球。
　　“男性生殖健康医院了解一下。”她说。
　　“不要一脸正常地说这种话啊！！！”
　　作者有话要说：肖蕴：（忽然爆炸）


第25章 必修25
　　肖蕴家里是开菜店的,虽然小本生意,但是因为做了很多年，两口子也小有积蓄。他平时衣服鞋子买的都是名牌，也从来没有担心过生活费的问题。
　　就是因为这样，忽然间遇到在打工做兼职的林枣，肖蕴对她家里的情况有了新的认知,心里的滋味别提多复杂苦涩了。
　　原来她嘴上总说的没钱，不是假的啊……
　　有了第一次，肖蕴仿佛自带雷达，总能在人群中找到她的影子。
　　林枣做兼职似乎不限工种、不分行业,今天她在路口派发男性生殖健康医院的小广告,明天也许就在公园里推着自行车向孩子们出售米老鼠脑袋的气球。
　　偶尔,肖蕴还能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看到她发传单，内容涉及：汽车4S店、美容整形、酸菜鱼馆、房地产置业等,要不是天太热，她也许还会穿上玩偶服去扮卡通熊。
　　总之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要不,我们帮枣子同学搞一个筹款吧，她这样身体吃得消吗？”赵宇难得正经。
　　张权嘲讽：“你是不是傻，她会接受才怪了,估计会觉得你在侮辱人吧。”
　　“可我真没有啊！”
　　几人跟在身后,肖蕴没有说话，他轻车熟路走到一处僻静小路，那块拐角开了间花店，林枣最近都在那里打工。
　　花店招牌挂的是“心想事成鲜花坊”,门面小小的一间，估计只有四五平米，透过爬满绿藤萝的玻璃门，能依稀看到里头各色的花朵。此刻门口支了个蓝色的遮阳伞，下头站了一人。
　　林枣穿着花店的工作服，其实就是在短袖外头套了条花边的白围裙，只不过女孩子水灵，这么一穿，竟然也很好看。
　　她面前放着几个桶，里头装着些快要不新鲜的、已经完全盛开的鲜花。
　　“花朵便宜卖了，买一束送一束咯！”
　　“帅哥买束花送给家里人吧？”
　　她带着笑容吆喝，路过的几个男生闻言停下脚步。
　　“小妹妹，你在卖花啊，多少钱啊？”
　　“五块钱一支。”
　　阳光下素面朝天的姑娘，脸上微有薄汗，衬的一双眼黑亮黑亮的，皮肤白到发光，落在他们眼里，那目光都是不约而同的一亮。
　　“我买可以，你电话号码告诉我一下呗。”
　　几个小青年看她柔弱可人，你推我搡地搭讪顺便要个联系方式，忽然从后被人拉了一个趔趄，恼怒回头刚想骂人，但见到地狱门神一般的肖蕴，立马禁了声。
　　后者比了个眼色，几人马上灰溜溜走了。
　　林枣看到手的生意飞了，又看了看满脸黑云的肖蕴。
　　又又又生气了。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连帽衫，脖子上挂着根耳机线，长短不一垂在胸前，手腕上戴着一款黑色的运动手表，显得胳膊的线条结实漂亮，整个人十分青春运动。
　　“大热天的你别呆在外面了，这些我全都要了，你赶快进去吹空调去。”他催促着，驱赶着，语气十分不耐。
　　林枣看着面前两大桶的鲜花，又抬头看看少年坚定的眉眼。
　　“你要买花，送给谁？”她问。
　　肖蕴一滞，嘴角抽了抽：“给我妈！”
　　林枣点了点，低头给他包了一束康乃馨，粉白色的，还沾着水滴。
　　“剩下的你也要？”顿了片刻，她又问道。
　　“要！”
　　林枣看着那些上坟用的白的黄的小菊花，没有说话。
　　自打放了暑假，他是不是就忘记吃药了。
　　肖蕴两手插兜看似冷静地等着花，其实手指在裤兜里不停地点啊点啊点，他目光落在林枣穿着的花边围裙上，心里莫名痒痒起来。
　　过了会，她把鲜花用纸包好递给他。
　　“喏，康乃馨给你，一共25块钱。”女孩眉眼微微带了笑意，“剩下的就不用你帮我处理了，谢谢。”
　　肖蕴被赶走了，他蹲在花店对面的路边，手里拎着束花，盯着那个忙碌的人影没说话，冷不丁旁边钻出颗脑袋。
　　赵宇看看他，又看看林枣，一双绿豆大的眼滴溜溜地转。
　　肖蕴一巴掌把他呼到一边：“你干嘛，怪恶心的。”
　　赵宇爬回来，托腮作西施捧心状：“老大，你这样不行啊，追不到的。”他完全不顾肖蕴阴森的表情，接着说，“人家约会，哪个不是看看电影吃吃饭摸摸小手的，咱们这天天蹲点打卡上班买花也不是回事啊。”
　　肖蕴冷漠：“那你说怎么办。”
　　赵宇伸着兰花指摸了把鬓角的头发，他自从上次扮美少女之后就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偶尔会觉得自己美艳无双世界第一，张权他们一直怀疑他在家也偷穿他表姐衣服。
　　“要我说，明天咱们换个造型，我看花臂穿的那套白衬衣就不错，肖哥直接往门口这么一站，再霸道总裁地那么一搂，小嘴再一亲……兄弟们提早帮你定好酒店，吃饭正事两不误。”
　　赵宇摸着脸，贼兮兮笑了起来。
　　肖蕴面无表情，他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垃圾桶。
　　“看见那个了不。”
　　“看见了。”
　　“你再哔哔一句，我就把你塞进去，以后这就是你家。”
　　肖蕴甩了身后出馊主意的几人，拎着花往回走。
　　他觉得自己堕落了，和猪队友呆的时间长了，智商越来越低不说，这智障办法他竟然他妈想试试？！
　　林枣在花店是打的零工，工资周结包午饭，比发传单的薪酬高一些，而且老板娘是个大学毕业创业的小姐姐，为人温软好说话。
　　她探着身子往外看，见少年人依次离开，感慨道：“年轻真好啊~你这几个同学都好有活力的样子，你们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呐。”
　　林枣正在把葵花枝的根部减去，闻言笑了下：“还好吧，他们都是热心肠。”
　　老板娘回头看了眼依花而立的少女，打趣道：“我看不止，他是你男朋友吧？真帅啊，看得出来他很不放心你呢，天天都来。”
　　林枣一愣，回答：“不是。”
　　但怎么解释他天天都来报道……他们具体什么关系其实她也说不好。
　　*
　　林枣的母亲祝小晴祖籍是尚城的，祖家小有资产，不过在大学时遇见了命中注定的王子林武阳，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童话故事。
　　私奔离家的爱情是不持久的，这梦幻的相遇到了柴米油盐的阶段之后就变了味道，像是切开氧化了的苹果，失去颜色。
　　酗酒赌博的父亲终和母亲离婚，祝小晴当了那么多年大小姐，出了家门什么都不会。
　　不过为母则刚，就算如此，她也愿意从最基本最辛苦的体力劳动做起，在饺子店从下午一直到晚上，月薪也不过二千多块钱，这里的房租还要七百元一个月，日子紧巴巴的。
　　林枣早就想着，她要是能趁寒暑假将生活费和学费挣出来，祝小晴的压力应该会小许多。
　　这天她按照惯例早早就到了花店报道，老板娘刚从花市场进了新鲜的花苞回来，两人忙得晕天黑地。
　　“咣当——”一声，玻璃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了。
　　“抱歉，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林枣条件反射回头说道，直起身，她动作一僵。
　　四五个打扮怪异的年轻男生走了进来，他们穿着肥大的裤子，□□低得仿佛随时要掉。腰上挂着条狗链，叮叮当当响。有几个的身上还纹着图案，和花臂男不相上下。
　　老板娘吓坏了，她走到林枣跟前站着，声音有点抖：“你们是哪里来的啊，你们想干什么？”
　　这时一个染着一脑袋金发的男生拨开几人走进来，他耳朵上打的孔串起来可以挂个奥运五环，衣服看起来也是最贵的，□□是最低的，他斜着眼看了看她们两人。
　　“所以，你就是那颗枣吧？”黄毛一开口一把老烟嗓。
　　林枣没说话，她警惕地看着他们。
　　大概是她眼神太不给面子了，旁边一个小弟忍不住走出来介绍，他指了指那位黄毛少年：“这是我们机电二中的老大吴哥，上个学期解放路一战你听说过吧，把汽修技校打趴下的就是我们吴哥。”
　　林枣冷漠脸：没有。
　　那黄毛摆摆手阻止手下的滔滔不绝，他笑笑：“小美女，听说你是一中肖蕴的人？要不要跟哥哥们一起去玩啊。”
　　他的语气压根不像是询问的，身后几人也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林枣抬眼：“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那就别怪哥哥们动粗，抓疼你就不好了。”
　　肖蕴打赢高三的陈松以后，名副其实成了尚城一中的校霸，也就是他罩着尚城一中。这些学校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其实都存在明争暗斗。
　　打个比方，乡村土狗们是有小团体的，东村霸主大黑，西村老大黄皮，它们各自率领一个狗群团队。然后内部的规章制度也是严明的，比如老大吃过饭了二把手才能吃，这种情况几乎可以用来形象地解释尚城一中、机电二中，还有汽修技校的现状了。
　　而因为前不久的微博事件，林枣算是出名了，她也和肖蕴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起，不管他们有没有男女朋友关系，在外人看来就是那么回事，所以隔壁机电二中的人来找茬，堵截正在花店打工的林枣再是正常不过了。
　　此时的老板娘有点怕了，但她好歹是成年人，关键时刻站了出来挡在林枣面前。
　　“你们一群未成年的小孩子不要太过分了，现在赶紧走，不然我就要报警了！”她手里捏着把剪刀虚张声势。
　　那黄毛一见，脚步松垮垮走上前，他右手两指轻轻捏住老板娘手里的剪刀嘴，人凑过去：“嘘，大姐你别嚷嚷了，我们不捣乱。”
　　“来，把凶器放下。”他眼神凉飕飕的，老板娘面色一白，剪刀脱手。
　　林枣皱眉，她见那人脸上尚带着笑意，一手灵巧地把玩剪刀，看似是有几分实力的，不是陈松那种货色。
　　“你们别太过分，我和你们走就是了，但你们要保证下次不许再来。”
　　少女声音清亮，为首的吴泉乐了，他答应着：“吴哥跟你保证。”
　　林枣点点头，她捏了捏老板娘的手：“你放心，我没事。”
　　说完，她在几个男生的包围下走出了花店，往着民居后头的小路走去，老板娘扒着门看了几眼，忽然想起什么，颤抖着手掏出电话。
　　“喂？谁啊？”肖蕴正在去打卡上班的路上，听见兜里手机震动，接了起来。
　　“你是不是小枣的同学？”一个急急忙忙的女声，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我是。”
　　“小枣，她被几个男生给带走了！”
　　“你说什么？？”
　　“是、是几个染了黄毛的人，好像叫……对了，机电二中的吴哥。”
　　作者有话要说：林枣：我命真苦。


第26章 必修26
　　清晨的这个点儿,太阳才刚刚升起,路边零星几个上班族抓着豆浆油条来去匆匆。
　　肖蕴手里拿着电话，就这么呆站在路边，明明是盛夏季节，他却觉得冷气不断顺着脚底往上钻。
　　打架这个事情，就像烟,一旦沾上了，身上就总是会带着那个气味。
　　有时候你不抽，别人也许会主动递烟给你；有时候你没有抽，别人闻到味了也会以为是你。
　　时间久了,身上带着的血腥味只会越来越重,你爱的人越离越远,敌对的人如跗骨之蛆。
　　肖蕴头一回厌恶自己不是个好学生。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拨出去一个电话。
　　“喂，是钱哥吧,我肖蕴。”他扯了扯嘴角，“兄弟跟你打听个事……”
　　到了关键时候，人被逼着用上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包括自己的脸面。
　　林枣被野鸡二中的人带走以后,辗转了两趟公交车一次地铁，他们没有回自己的学校，一群人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篮球场。
　　她有些意外，因为他们选择的这个篮球场是免费开放的,本来暑假里出去打球的人就多，现在他们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如果你不想吃苦头的话就老实呆着。”吴泉抓住她的胳膊，随手往边上一撒。
　　林枣跌坐在地上，揉了揉蹭破皮的手掌，没喊疼也没叫，吴泉多看了她两眼。
　　他们这群人本来就惹人注目，再带了个满脸不情愿的女生，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
　　吴泉和陈松本质上就不同，陈松把窝点藏在废弃小仓库里消极避战，但是吴泉，他就想叫肖蕴在大庭广众下出丑，好坐实自己新霸主的地位，未免自信地过了头。
　　林枣靠着铁丝网坐着，野鸡二中的不良少年们就在她面前高谈阔论、吵闹喧哗，一些打球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但吴泉毫不在意，他们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不好惹”四个字。
　　她看似平静地坐着，其实在脑内不断演练各种情况的可能性。
　　就地呼救，不等外人出手她也许就会被狠狠修理；趁机逃跑，一双腿大概跑不过十双腿；单挑的话，她一个能挑过一群吗；示弱求饶，那个吴哥瞧着也不像是怜香惜玉的主；色/诱——pass。
　　……林枣从没那么后悔没有好好练800米。
　　她安安静静坐着，身上还穿着花店的围裙制服，头发有些散了，软软披在肩头，因为不说话，所以透着一股高贵冷艳的意味。
　　除了小太妹，学校里女生们基本上对他们敬而远之，所以这副画面看在这些并不怎么正经的混混们眼里，莫名有了些吸引力。
　　“哎，小妹妹。”一个绿头发的男生凑过来，挨得过于近了些，“你们这鲜花店除了卖花还卖别的不，我看你穿的像个女仆，是不是还提供特殊服务啊……”
　　她侧脸，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却一副地痞流氓的样，讲起话来卷着舌头，关键是一双眼睛，没有正气。
　　她回过头没有说话，那绿毛以为她是害羞，竟然又靠近了一些，忍不住开始动手动脚。
　　“你身上汗湿了也，是不是很热啊，我帮你把围裙解开晾一晾。”
　　就在他手指快要碰到她腰的时候，林枣反手一个耳光扇过去，“啪”的一声，清脆极了。
　　因为速度太快，绿毛头偏到一边，他被打蒙了，半秒钟之后又跳起来，瞬间暴怒。
　　“我艹你大爷！”他直接一掌推在她肩膀上，男女力气差距极大，他这一下，林枣直接往一边摔过去，倒在地上。
　　绿毛抬了手看似还要打她，始终沉默的吴泉开口了。
　　“停下。”
　　他拦开绿毛，走过来满眼玩味地看着林枣，“你可以啊，很厉害嘛。我现在不想等了，你直接打个电话给肖蕴。”
　　林枣撑着坐起来，她用手背碰了碰脸，火辣辣的，应该是在地上蹭破了。
　　“我没有手机。”她摇摇头。
　　“现在还有人会没有手机，别骗我了好吧！”吴泉被气笑了。
　　“老大，让我来搜身吧。”那个绿头发的小弟还怀恨在心，他搓着手跃跃欲试，吴泉瞪他一眼，呸了一声。
　　“管好你自己的脑子，别做多余的事行不行？”
　　野鸡二中的混混们面面相觑，那吴泉挠了挠一头金毛，想了想，从后屁股兜里拿出部黑色的手机，“喏，用我的好了。警告你最好别耍花招。”
　　林枣接过来，那绿毛就在她身边盯着，如果按110他们肯定会夺走手机，没办法，她只好用吴泉的手机给肖蕴打了电话。
　　信号嘟嘟两声，接通了。
　　“喂，谁？”
　　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的那一刻，林枣忽然什么都不怕了。
　　静谧了两秒钟，她刚想说话，肖蕴突然开口。
　　“你是小枣吗？”
　　他的声音透过手机听显得格外沉稳，林枣愣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说话，听着他在那边嘱咐：“不要和他们有肢体接触，保护好自己，我知道你在哪，等我。”
　　肖蕴用力握着手机，似乎要把它捏碎，而他听着那边浅浅的呼吸声，觉得胸口闷闷的。
　　“别怕。”他轻声道。
　　再放下电话，赵宇张权觉得他的眼神都变了。
　　一生啊，热血这么一次就够了。
　　和野鸡二中的前老大交涉成功，他们知道了林枣的位置，而肖蕴根本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带了人往那边赶过去了。
　　站在篮球场外远远的就能看到一群花里胡哨的彩虹毛在笑闹，原本打篮球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所以那一群人格外显眼。
　　赵宇一眼就看到了吴泉，“肖哥你小心点，那人有两下子。”
　　肖蕴远远望了一眼，他想也没想就抬步走了过去，不出意外，立刻被那群人盯上了。
　　两拨人马正面对峙，肖蕴身后只跟了赵宇张权等四个人，而对面的野鸡二中零零散散站了有十个人，并且不知道手中有没有带小刀。
　　吴泉快步走过来，满脸好奇地打量他：“你就是肖蕴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比想象的要帅嘛，怪不得那么受欢迎。”
　　而后者压根不打算和他客套。
　　肖蕴扫了一眼，他们身后空空如也，林枣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去了，瞬间急火攻心。
　　“他妈的少废话，她人呢？！”
　　他这一怒，身后人也瞬间紧张起来，两队人马剑拔弩张。
　　“冷静冷静，”吴泉拍拍手，他往前走了几步，离得身后那群小弟远了些。
　　“看来你很在乎她嘛，放心吧，你的小女朋友好得很。”他挠挠头，“本来我的目标也不是她，是想和你分个胜负，证明机电二中的崽不比尚城一中差。”
　　吴泉这么说了，肖蕴也走上前，两人仿佛在说悄悄话。
　　他松了松衬衣领口的扣子，冷冷瞪着他：“神经病，老子没空陪你玩游戏，你爱挑战谁挑战谁，老子不管。”
　　他用手指比了比吴泉，表情凶狠：“马上把她还给我。”
　　他这反应超出想象了，吴泉笑了下，他说：“哈哈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肖蕴一愣：“什么？”
　　“你是真的看中这小姑娘了。”他又走近了两步，双方几乎要头挨着头，吴泉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可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他话一开口，肖蕴眼神就变了，“你他妈说人话。”
　　吴泉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他凑到他耳朵边上：“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白搭了，尚城一中的老大单相思，你他妈怂不怂啊你哈哈哈！”
　　肖蕴倒吸一口气，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是什么颜色。
　　吴泉下了战术，也嘲讽够了，他往后比了个手势，那绿毛立刻跳起来，从身后一个大广告牌的后头把林枣拎了出来。
　　他们手劲大，她跌跌撞撞两步才勉强站稳，抬头遥遥和肖蕴对视了一眼。
　　“人现在就在这里，看到了吧，她一根头发丝也没少……”吴泉见人质被带出来了，洋洋洒洒准备发表战前宣言，但话未说完，忽然面前出现一只拳头，然后这拳头下一秒就狠狠砸在自己脸上。
　　肖蕴用了全力，吴泉头猛地偏向一边，身体踉跄了两步，扶着膝盖才站稳。
　　“呸”他吐出口血水。
　　全场寂静，双方谁也没料到肖蕴会二话不说就动手，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再过一秒，所有人都跟点着了火似的抄着拳头冲上去了。
　　一切都发生的特别快，篮球场彻底成为了两个学校的战场，林枣站在远处，眼睁睁看着两拨人混战，肖蕴可以一个打仨，但是野鸡二中有人头优势，一时间竟然还是那边占着上风。
　　肖蕴挥出一拳击在那绿毛不良的腹部，后者瞬间翻了白眼吐出舌头，还未反应过来，下一拳又来了，他整个人直接被打飞出去。
　　“和传闻一样，你真的很厉害啊。”吴泉脱了衣服露出一身腱子肉，“但是可惜了。”
　　吴泉小时候练过武术，绝不是陈松那种纸老虎的角色，这在肖蕴跟他交手两回之后就发现了，这人力量很强而且速度很快，像只豹子一样瞬间撕咬敌人的喉咙。
　　肖蕴一个人要应付三四个人，没几下脸上就挂了彩。
　　刚开始时他确实还想着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和吴泉谈条件，可在看到林枣脸颊上的伤后，他就彻底失去了理智。
　　有哪个男人可以看着自己喜欢的女生挨打。
　　这一场篮球场上的混战声势浩大，林枣站在一边，她亲眼看着肖蕴把吴泉打趴，然后跨在他身上继续打，他下手很狠，完全不顾自己。身后有两个小弟冲上来，手心里藏着刀，阳光下亮闪闪的。
　　林枣一急，大喊一声：“小心！”
　　肖蕴侧身一躲，险险避开。
　　“警察来了！”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还能跑的小混混顿时作鸟兽散，已经跑不了的就干脆破罐破摔躺在地上等死。
　　吴泉骂了句脏话，他鼻青脸肿爬起来，抓了衣服就跌跌撞撞往出口处跑。
　　“别跑了混小子们！”
　　已经伤痕累累的不良们哪里跑得动，很快就被警察全部追上了。
　　林枣看到吴泉被按着头塞进警车里，其他少年也哀嚎得和死猪一样，场面比刚才还要惨烈。
　　肖蕴垂着手直起腰，他眼睛下面还挂着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发出粗重的喘息。
　　两人隔着一堆哭爹喊娘的不良，他就那么与林枣对视，仿佛时间静止。
　　作者有话要说：小细节，今天肖肖穿了花臂同款白衬衣。


第27章 必修27
　　花店老板娘报了警,警察叔叔来了以后对这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们展开了一番爱的教育。随后一直到开学,林枣都没有再见过肖蕴。
　　有时候，她会在梦里见到肖蕴鼻青脸肿的样子，他脸上带伤、嘴角有血，静悄悄看过来的眼神像夜晚的月光一样明亮，她真的很想揪着他的领子问一句：能不能别打架了。
　　这个暑假过的不平静,大家心思各异。
　　一直到九月一日，新学期开始了。
　　林枣背着书包重新踏入校园，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像永远不停歇的齿轮，暑假的余热还未散去,教室里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大声讨论自己又去了哪里玩,又买了哪款游戏新的人物，氪金不停歇,仿佛明天学校继续放假似的。
　　但这种状态来得快去的也快。
　　“收暑假作业了。”孙大头只是站在讲台上咳了一嗓子，下面的人立刻像洪水冲溃蚁穴般散开,前一秒还在意气风发炫耀自己新赛季夺冠，下一秒哭着喊着求抄数学作业。
　　林枣因为暑假一直在打工，现在也小有积蓄,在她自己看来那已经是富婆级别了,连中午吃饭都敢加根肠了。
　　和方妍打了招呼，她坐下来。
　　“你剪头发了啊。”方妍原本的大/麻花辫剪掉了，现在留了一头短发，看起来清爽干练。
　　“是啊,我暑假去白灵山找了个道长探讨玄学，大有心得，要不是我妈拦着我都想剃光头啦！”
　　“……”瞧着她两眼炯炯有神，面庞红润，确实像是修为大进的意思。
　　过了一会，前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林枣忽然不做声了，她看着肖蕴一步步靠近，仿佛自带冷气，所过之处无人说话，这番景象和上个学期一模一样。
　　那个人也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是头发剃得更短了些，一双眼睛冷漠视人，单肩背着个书包。
　　肖蕴是和赵宇一起进来的，两人落座以后，林枣想回头问问他的近况，还没开口，上课的铃声突然响了。
　　班主任走了进来，为了应景，他还打了条宝蓝色的新领带，李老师按惯例说了些新学期新气象之类的话语，然后将一张座位表投影在墙面上。
　　“大家照着这个表换座位，动静小点，别太吵闹了影响隔壁班。”李老师说。
　　林枣抬头看了一眼，手指莫名握紧。
　　一模一样的话，上个学期开始也说过，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什么改变。
　　公布了新座位，旧同桌赵宇惋惜地哀嚎一声，他一边嘀咕一边不情不愿收拾东西。
　　“枣子同学，今后我不在你旁边了，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中午记得关窗哦，你每次都不关，我因为这个睡觉冻感冒好几次也……”
　　“废话说完了没？”一个人走过来，催促道。
　　赵宇抬头又念叨了两句，起身让了位置，然后那个人落座。
　　林枣一直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书本，她感觉到一个影子压过来，因为他具有侵略性的气息，气氛瞬间变了，座位间的空位置好像都小了许多。
　　“你好啊，新同桌。”
　　肖蕴趴在桌上，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侧过身来看她，声音懒撒、睡眼惺忪，但却牢牢盯着林枣不放。
　　“肖蕴。”林枣严肃脸，转过头去和他面对面，“那天警察来了以后，你们怎么样了？没有被为难吧，怎么一直找不到你了。”
　　后者一听，直起腰来往后一靠：“我没什么事，那个不长眼的吴泉倒是倒霉了。”
　　他不愿意再说，侧过头来瞅她：“你来找过我吗，那么紧张？”
　　他那充满暗示的表情让林枣也是一愣，她坐正，翻出下节课的书本。
　　“才没有，你想多了。”
　　过了一个暑假，某个人脸皮倒是厚了许多。
　　林枣难得有置气的时候，肖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落入她耳里，脸上倒是更热了。
　　男生坐姿都大开大合，肖蕴人高腿长，他以前又都是一直自己一个人坐着，动作难免开放，正经了没多久立马恢复原样，长腿一伸，整个人往后靠着，都要挤到她这边来了。
　　林枣看着自己腿边挨着的大腿，有点不知所措。
　　以前赵宇当她同桌的时候，他又懒又神经大条，上课基本就是在脸上盖着各种课本睡觉，因为他女装癖的升级，他们的男女大防也淡了很多。
　　林枣不需要顾及他在想什么做什么，她要做的就是在下一节课上课前，把盖在赵宇脸上的英语书换成下一节课的语文课本就行了。
　　“林枣同学，这是上个学期期末考的卷子……”班长孙青来发考卷，走到他们桌前的时候哆哆嗦嗦仿佛得了帕金森。
　　林枣看了眼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表示的肖蕴，自己伸长手接了过来，“谢谢。”
　　孙大头一脸傻笑颤巍巍走了。
　　因为肖蕴坐在外侧，林枣靠墙，每次她进去以后，都感觉进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外面的人不敢进来，里面的人没法出去。
　　方妍也换了位置，她调到了肖蕴的右边，属于另一个大组，离林枣远了些。
　　前桌是个话很少很少的男生，班里人都叫他闷哥，林枣和他一天也讲不了一句话，因此能沟通的竟然只剩下了旁边的这个人。


第一节 课是历史，刘老师在上面和尚念经，底下睡倒了一片学生。林枣单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胳膊被人戳了戳，下面探过来一只大手。
　　肖蕴把一个方盒子递给她，林枣狐疑接过，小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她把盒子拆开，里头躺着的是一部手机，机身珍珠白，套着个透明的壳。
　　林枣只想了一秒钟，立刻就推回去了：“我不要。”
　　肖蕴皱着眉头，被她的义正言辞气到，他凑过来了些，脑袋靠在她的桌面上，小声道：“你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不要’，都一个学期过去了，能不能换一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到最后还是肖蕴妥协，他嘟囔着解释：“这是我用过的，去年生日时候小舅送给我的，哪有大老爷们用白色的手机，我也没人送，给你好了。”
　　他顿了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了也方便联系你。”
　　手机很新，连充电口都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是用过的。林枣不揭破他的谎言，但是想到暑假发生的事，她低垂着头：“谢谢。”
　　“很贵吧？”
　　“不贵，便宜着呢。”
　　林枣无语：你刚才不还说是别人送的？
　　礼拜一有升旗仪式，操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萝卜墩子，有皱皱巴巴的高三老萝卜，有通红正当熟的高二萝卜，还有青色活泼的高一嫩萝卜们。
　　林枣站在女生的队伍里，看着排头历史老师锃亮的秃瓢，她兜里还藏着肖蕴送的那部手机，捏久了有些发烫。
　　方妍探头探脑观察四周，忽然侧头悄悄说道：“好像又有个转校生来了，我看到李老师把他带走了，是个男生。”
　　这都已经高三上学期了，马上就要进入紧张的复习时段，不熟悉的老师不利于迎接高考，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个地方转来的。
　　很快林枣就知道了。
　　新来的转校生是个很普通的男生，长着一张平凡的脸，名字也很大众，叫徐安。上午第三节 课的时候被班主任带过来，随便安排了一个位置就坐下了，也是会打游戏的类型，很快和周围男生玩嗨了。
　　唯一特别的地方在于，他来自吕县中学……
　　一节课以后，林枣的水杯空了，她伸手戳了戳睡迷糊了的肖蕴：“让一让，我出去泡水。”
　　肖蕴打了个哈欠，长腿往旁边一撤，非常自然地伸手拿过她的杯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往外走。
　　他一路无视行人走出教室门，正好路过前排的桌子。
　　徐安盯着肖蕴的背影搓了搓下巴：“有科学论证，其实通过外形就能判断一个人的个性。比如说班长吧，头那么大，眼镜片酒瓶子底，常年握笔的手满是老茧，一看就是个上课认真听讲的学霸。”
　　“你再瞧刚才那哥们，猿臂蜂腰长腿帅脸，那看似睡眼惺忪实则暗含冷气的眼神，一看就是常年活跃在《校园男子图鉴》的人物。”
　　他同桌是庞玉，凉飕飕道：“那个是我们的老大肖蕴，一中校霸。”
　　“你信不信他一拳能打掉你半边牙。”
　　徐安捂着自己的门牙不说话了，这时候五班施雯穿着小裙子在楼道里路过，他扯着脖子盯着看了好久。
　　庞玉递过去一张纸：“擦擦口水吧，那个是隔壁班花，虽然我也没觉得她有多好看。”
　　徐安擦了口水，见庞玉打开校园贴吧一个一个给他数本校知名人物。
　　“这个是学生会长，每次我们抽烟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冒出来，人称鬼见愁；那个是计算机大侠，曾经把学校系统攻破改了自己期末分数，人称鼠标手；哦，这个刀疤脸是高三前老大陈松，咱们肖哥手下败将……”
　　庞玉说得津津有味，徐安托着脑袋看了会，忽然问道。
　　“你们没有学神吗？”
　　庞玉愣了下：“学神？班长好像不算吧，听说他每天晚上学到11点，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性/功能障碍。”
　　徐安摆摆手：“那不是学神，那顶多算是个学霸。”
　　“我们以前学校初中部有一个神话，她是传说中的人物，据说只要看过的书就过目不忘，上课就发呆或者转笔玩，每次考试除了语文都是满分。这大神和我同级，但是不知道叫啥，我们都统一叫她枣神，有空我去问问同学。”
　　“灶神？”庞玉脑补了一个长胡子的学霸端着锅碗瓢盆坐在灶头上的形象，看来回家要把奶奶那个灶神像搬回来拜一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唯]、[狐面桃花]、[白酒]的地雷~
　　作者巴啦啦变身，开启防盗魔法咒，防盗比例70%，魔法时效24小时。
　　期待一下以后徐安编纂的《校园男子图鉴》嘿嘿嘿。


第28章 必修28
　　林枣有手机了,这个跨时代的通讯工具,班里其他学生们早她三年就有了。
　　晚了起跑线三年的林枣，对自己落后于时代毫无所觉，她甚至觉得，手机能打电话就已经很棒了。
　　她加的第一个微信好友是肖蕴。
　　“这是什么意思？”她看他把自己的名片点亮黄色小星星，林枣问。
　　“这叫星标好友。”
　　肖蕴指了指她的朋友列表：“意思就是我是特别的,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个列表里，如果你有了另外姓肖或者徐、谢的好友，就要在‘X’下面翻好久找我！”
　　他似乎觉得这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
　　林枣对他的逻辑感到服气，她往前坐正身体,翻出作业本随手写起来。
　　“但是现在我也只有你一个人啊。而且,不管有没有其他好友,你肯定是特别的那个。”她随口道。
　　“砰——”一下，肖蕴觉得自己炸了。
　　他心里原本有一片草原,因为整个暑假没有见面，这片草原开始疯长,狂风吹过树杈乱甩，但是现在，憋了一个暑假才有的厚脸皮消失殆尽。他的草原安安静静,草长莺飞、绿草茵茵,为她开出一朵朵小花来。
　　林枣见肖蕴不说话了，侧过头看他一眼。
　　她这番话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暗示意味，不知道为什么肖蕴脸突然变那么红，像颗熟透的苹果。
　　正好这时最后一节课结束,学生们伴随着下课的铃声风一样冲出教室，你追我赶上演一出超越奥运会百米世界纪录的比赛。
　　林枣合上书本站起来：“我中午请你吃饭吧。”
　　毕竟打了一暑假工，成富婆了，安徽板面加个卤蛋还是吃得起的。
　　肖蕴愣了一下然后挠挠头，很快答应：“好啊。”
　　学校外面小吃一条街全是餐饮，麻辣烫、小龙虾、烧烤摊、串串香沿街开设，有不少学生出来小聚会选这里。林枣跟在肖蕴身后，眼睁睁看他路过安徽板面的门口，然后进了一家装修比较古朴的店，她抬头一看“外婆家铁锅焖面”。
　　可怜林枣对“中饭”的概念就停留在随便吃碗安徽板面上。
　　大堂里人不少，多数是父母亲带着子女过来吃饭的，或者是一个宿舍人聚餐，像他们这样一男一女学生的还真不多见。
　　两人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马上有肩上搭着毛巾的服务员走过来。
　　“同学吃点什么啊？”
　　林枣想也没想：“我要一碗面。”
　　那小哥乐了：“一碗？同学，我们这是论锅算的。”
　　林枣一愣，她抬眼一看周围人，大家都围着一口大铁锅，直接从锅里捞面吃，那场面可真壮观。
　　见她呆了，肖蕴也笑了，他招招手对那服务员说道：“就上三人餐吧，要排骨的，外加鹌鹑蛋和土豆。”
　　“好勒。”
　　一副要叫她吃破产的语气，林枣见他点菜熟练，一看就是经常过来吃的，也就随他去了。
　　没多久铁锅上来了，确实是特别特别大的一口，放在桌子中间的灶里，比林枣的脑袋还要大两倍。
　　她有些震惊，见木质锅盖揭开，里头排骨和干面条焖在一起，有一种满是乡土气息的、民间美食风味，和西餐日料不一样，不怎么花哨却引人食指大动。
　　“你太瘦了，多吃点。”肖蕴用铁叉子给她盛了一大碗，上面盖满了鹌鹑蛋和排骨，他自己也不客气，拿了一个更大号的海碗，大口大口往嘴里扒。
　　年轻人吃的多，她眼见他三两口干掉一斤的面条，气势堪称恢宏，现在想想也不奇怪他为什么要叫三人份了：林枣算半个，肖蕴算两个半。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年纪男孩的食量，他平坦的腹部好像有个无底洞，吃下一锅的面条好像还嫌不够，他又招手向服务业要来了白馒头。
　　见林枣筷子不动只盯着他瞧，肖蕴停下动作，他举着馒头对她说：“你看好了。”
　　然后他把差不多一个成人拳头那么大的馒头捏了捏，仰着脖子往嘴里塞，以一种董存瑞炸碉堡的姿势整口吞了进去。
　　“意唔意害（厉不厉害）。”肿成猪头的少年问她。
　　林枣神色莫名地看着他，一脸复杂。
　　求求你注意一点平时的高冷人设行吧……
　　最后结账的时候林枣正要掏钱，肖蕴刷的一下扫了支付宝，两秒钟指纹支付完成，前者钱包刚刚拿出来，一脸呆滞盯着他瞧。
　　“下次吧，下次再请我吃饭。”少年摸了摸鼻子道。
　　两人一起走路回学校，这个点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教室午休，伴随着悠扬的午间广播乐曲，林间小道只有彼此，给人一种双方一起散步的错觉。
　　林枣侧脸看他，吃饱了的少年整个人都弥漫了一种满足感，他懒洋洋走在她旁边。
　　“怎么了？”见她一直看他，肖蕴忍不住问。
　　“下次，不许你再乱花钱了，我有钱的。”林枣皱眉头严肃脸。
　　肖蕴随手捡起片地上掉的落叶放在眼前，轻轻笑道：“好好好，小枣子是富婆，下次我买什么都找你好不好？”
　　这语气太宠溺了，明明话没什么特别的，林枣却忽然觉得心里痒痒的，像落了羽毛。
　　晚上回家，林枣在桌前写作业，把肖蕴送的那部手机端端正正贡奉在一边充电，就差拿张手帕盖起来了。
　　夜里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笔尖沙沙的声音，“叮咚——”忽然来了一条信息提示音。
　　林枣侧过头，她瞧着手机上那一闪一闪的呼吸灯，觉得心里特别别扭，百爪挠心一般，坐也坐不住了，非常想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信息。
　　这症状以前从未有过，手机果然是妖物。
　　【肖蕴】：中午的面好吃么？
　　她唯一的微信好友发来消息，林枣看着他的话有点疑惑，中饭好不好吃你为什么在现在才问？而且你不是也吃了么，为什么要问她呢？
　　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复了。
　　【林枣】好吃的。
　　【林枣】你觉得呢？
　　这没有营养的对话在英语里就是：
　　How are you？
　　I am fine thanks，and you？
　　没一会他又回复了。
　　【肖蕴】：嗯，面很jin道，我们下次再去吧。
　　他打字太快，不小心输入了拼音字母。
　　而林枣盯着那个“jin”，心想看来也要好好教他语文了，都高二的学生了，怎么连字都没认全，还只会打拼音呢……
　　只是想晚上和她说几句话的肖蕴不知道，自己再一次在同桌眼里变成了智障。
　　*
　　九月底的时候，学校会组织开展秋季运动会。其实准备工作在九月中就已经开始了，健美操队的特训、舞龙舞狮组的特别表演、全校广播操集体表演、升旗仪仗队的训练等。
　　其中，运动会最关键的莫过于每个班的体育项目报名情况，这就要考验体育委员的个人魅力了。
　　肖蕴因为体能好，以前还游过泳，所以代表班级参加了男子100米、400米、4x100米接力赛，算是项目比较多的一个。
　　体育委员周舟一脸谄媚，他两手抱着报名册，就差蹲下来擦皮鞋了：“肖哥，班里跳远和跳高也没有人报名……您再给解决两个呗？”
　　肖蕴瞪着眼睛：“你干脆让我一个人全部参加得了？？”
　　体育委员苍蝇搓手：“你要是想……也可以哇！！！”
　　作者有话要说：14号要晚上才能更了，这章是补榜单字数的。
　　ps：铁锅焖面，大家去吃的话，人数≥2哦


第29章 必修29
　　庞玉的体重在那,被理所当然地扔去了男子铅球组,但是赵宇那个体能，林枣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自告奋勇去男子1500米。
　　大概会刷新校记录吧：史上第一个男子1500米跑的比女子800米还慢的人。
　　方妍很想去报名击剑项目，被第十八次告知没有这个项目以后退而求其次，去参加了女子4x100米接力赛，并且是最后一棒。
　　连四肢乏力的孙大头班长,都以身作则，参加了男子铅球，基本上就是充当第一轮被刷掉的人头甲了。
　　为了让所有的项目都有人报名，体委周舟愁白了头发,他挨家挨户乞讨,就差把报名表贴在自己背上了。
　　“枣子同学……你看,大家基本上都有项目，要不你也报个名呗？”找准下课的空档,周舟过来问道。
　　林枣莫名：“我不是有项目吗，集体跳绳。”
　　周舟说：“别开玩笑了,这个项目大家都必须参加的，不算不算。”
　　她想了想：“我体育不好，会拖班级后腿的。”
　　见周舟哭丧个脸,林枣提议：“不如我加入后勤小组吧,给运动员准备水和巧克力什么的？”
　　体委想了想，退而求其次，这也行。
　　很快校秋季运动会开始了，听说教委会翻来覆去研究天气预报,总算挑了一个不下雨的日子举办运动会。
　　书包里的作业本全都换成零食与可乐，校服披在身上，里头穿着运动短袖和短裤，脚上套着跑鞋的男生们在跑道上亮相的时候，校园里的氛围瞬间变得不同。
　　校园运动会没有那么正规，是按班级作为比赛团队的，有些班级里除了有些擅长运动的学生，还有专门的体育特长生，虽然比不上正式国家队运动员，吊打普通学生还是可以的，这些学生的比赛就成为了最养眼的。
　　林枣一手抱着整盒巧克力，一手拿了几条干净的毛巾，跟在班长体委身后走近操场。
　　放眼望去，红色的跑道、绿色的活动区、黄色的观众席，花花绿绿的色块把校园织染得别样火热，早上九点，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欢快的跳跃。
　　“今天有好多个项目，上午是男子组、女子组100米预赛，男子1500米和女子800米决赛，田赛的话男子女子同步进行的啊。下午是男女组100米决赛，和4x100米男女决赛，参加径赛的同学们注意热身啊！不要到处瞎跑了记得去检录！”
　　“争取拿名次啊！运动会结束有评选最佳班级的，有奖金的！不要只拿一个道德风尚奖啊6班的同志们！”体委周舟拿着个塑料话筒声嘶力竭喊道。
　　底下坐着的人们稀稀拉拉回应了几声。
　　个人项目的第一名到第六名，分别获得7分、5分、4分、3分、2分和1分。团体赛一到三名分别是10分、8分和5分。运动会所有项目结束后会根据班级总分，选出一二三等奖各一名，其余的班级评为道德风尚奖，也就是谢谢参与奖。
　　体委化身老妈子，开始一个个点名即将出征的战士，林枣捧着瓶水走到肖蕴旁边，他今天一天都有项目，算是压力比较大的一个。
　　“上午100米跑完紧接着就是跳远和跳高，下午又是100米决赛和接力赛，你吃得消吗？”
　　肖蕴正弯腰系鞋带，闻言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进决赛？”
　　林枣哑口无言。
　　他今天穿了件纯白色的运动服，短裤短袖，在袖口裤管的地方有黑色花边设计，衬得他身材修长结实。少年的身体像不断拔高的小树，一会不见就一个样子。
　　林枣面色不变，她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塞到他怀里：“那你的意思是预赛就会输咯？”
　　肖蕴单手接过，仰头喝了一口：“当然不是。”
　　林枣抬头看他，少年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她忽然有些期待他的比赛了。
　　田赛和径赛同时检录，一堆胸口别着号码牌的人在操场中心的空地集合。
　　徐安也被硬塞了一个跳高的项目，他看着和肖蕴状似亲昵的林枣，扭头问旁边参加1500米的赵宇。
　　“这女生叫啥来着，她和你们校霸关系很好哦？”
　　赵宇挠挠头：“她是小枣子啊，你怎么还没记住我们班同学的名字啊。”
　　徐安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记名字比较困难啦。”他挠挠下巴，“我只是觉得她有些面熟……”
　　他们说话的时候，跑道上正在进行男子组100米预赛，高一高二先比，高三组最后。随着一枪一枪的响声，场上学生的积极性被调动到最高，然后直到高三男子第一组进场，两边的空赛道和观众席都传来惊天的尖叫声。
　　这不止是因为这组里面的选手有穿红背心绿裤衩的体育特长生，比赛会比较好看，还因为高三组的男生相对青涩萝卜都帅一些。
　　帅就代表有故事。
　　一组7人，最惹眼的那个肯定是肖蕴，他排在第4道，脚上钉鞋是荧光绿的，大白天的几乎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瞧。
　　林枣也在人群中，她听见裁判摇动小旗子，然后吹响口哨。
　　“各就各位——预备——”
　　发令枪响，赛道上的人风一样冲了出去，然后逐渐拉大距离。她的五感好像都寄予在了那个人身上，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想不了，眼中只有那个人飞奔的身影。
　　好在这种难熬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肖蕴远远甩开旁人，一路遥遥领先到最后，撞线的那一刻两边的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林枣莫名呼出口气，她也终于反应过来，攥成拳的手松开，揉了揉差点被旁人震聋的耳朵。
　　男子组比赛结束后，肖蕴又赶紧去进行了男子三级跳和跳高的检录。他体能实在太强，就算不是体育生，在小组里也是一枝独秀，一个上午功夫，斩获男子高三跳远、高三跳高一枚金牌一枚银牌。
　　颁奖同步进行，在草地中间搭个小台子，浓妆艳抹穿着礼仪服等在一边的姑娘们迎上来，在他胸口挂块金色牌子，再塞一束假花在手，拍完照后假花回收。
　　流水线生产的颁奖仪式，但校霸的名头太盛，一直到他走下颁奖台，两边还有很多人自发的给他助威呐喊，排队送水送毛巾的小姑娘加起来可以组一个方阵。
　　林枣站的远远的，她用新手机举高了想拍张照片，“咔嚓”一声，图中却只照到了满满的人脑袋。
　　“发什么呆呢。”一个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抬起头。
　　肖蕴拨开人群走过来，他满脸都是汗水，头发都湿了，随手扯过衣服擦了把脸。
　　“水呢，我渴死了。”
　　见他伸手，林枣愣了一下才把怀里的矿泉水瓶递给他，对面人仰头咕咚咕咚喝下一半。
　　“走吧，我去看看赵宇。”
　　她很自然地跟在他身边一起往回走，心想：难以置信，问题少年竟然不爱喝那些脉动红牛东鹏特饮，专门跑过来要矿泉水。
　　上午最后一个田赛项目是男子1500米，大家都等着去吃饭了，所以看台边人稍微少了些。
　　这项目没有100米、400米那么激烈刺激，几秒钟就能让观众达到高/潮，这项目的快感是持续性的，从发令枪响开始一直要保持4分多种的时间。
　　他们俩在终点等着赵宇，他们看着排第一的那个男生把赵宇反超了一圈又一圈，等别人都已经跑完了，跑道上却已经找不到赵宇的人影。
　　林枣扒开终点的人群，终于在裁判席旁边找到了他。
　　“水、水我要水……”赵宇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不能马上喝水。”林枣严肃脸。
　　赵宇躺在地上，仰面看天，他眼角流下了晶莹的泪水：“枣子同学，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我是来自太平洋深海的人鱼王子，我觉得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作为一条咸鱼你也太丑了点。”肖蕴走过来，用脚尖踢了踢他，“快滚起来，慢走几步，不然你就真臭在这了。”
　　赵宇装死。
　　肖蕴反手拉了林枣就往食堂去了：“别管了走吧，我们去吃饭，今天吃咸鱼。”
　　赵宇在后头声嘶力竭地趴在地上喊：“有点人性吧肖哥！！”
　　一上午热火朝天的比赛结束，中午食堂里格外饿开怀，所有人都拼命往嘴里扒饭，虽然饭菜并没有变得好吃一点，西红柿还是炒番茄，整颗苹果炒整颗鸡蛋。
　　六班除了出尽风头的肖蕴，还有其他几人拿到了分数。
　　体委周舟拿了个男子三级跳远的第四名，他也晋级了100米决赛，庞玉拿到了男子铅球第五名，女子的话也有一个女生拿到了800米第六名。
　　“你们是没看见，班长扔铅球那模样简直太猛了，”六班一男生小声道，“别人往前扔，就他是往后扔的！”
　　“幸好我没去围观，不然还会有生命危险哇。”
　　饭桌上大家聊着八卦，徐安低头戳着碗里青菜，他总觉得那个女生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总是想不起来。
　　正神游天外呢，手机一声震动，他掏出来一看，是以前学校的好友发来的微信。
　　[我说您老这记性每况愈下啊，连学神.的名字你都记不住，听好了，她叫林枣，林枣。]
　　徐安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几遍，然后拍了拍旁边的男生。
　　“和校霸走得近的那个女生，她叫啥来着？”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林枣啊，人称小枣子。”
　　徐安手里筷子吧嗒一声掉在餐盘里，他心想：这他妈哪是小枣子啊，那是枣神！！！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高三上学期


第30章 必修30
　　下午最先开始的是男女组100米决赛,正好是吃完饭休息的时候,有一部分人懒洋洋躺在座位上打盹，广播里循环播放着运动会加油号子。
　　“风和日丽，我们踏着青春的节拍挥洒汗水！”
　　“加油！运动健儿们！”
　　六班的看台席离着跑道最近，他们坐在上头就能清楚地看到场中选手们的动作，零零散散的几个已经在试跑了,满场的长腿短裤，风景养眼。
　　因为下午有4x100米，男女生上场的人数较多，林枣和几个班委一起准备饮用水和能量零食,她低头看了下,一箱农夫山泉已经见底,回头见只有几个闲散男生在一起打游戏，便随口招呼了声。
　　“徐安同学,你能帮我拿一下凳子下面的水吗？”
　　男生腾的一下站起来，立正、敬礼：“好的！！”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又扛了一箱水过来,帮林枣放在脚边，临走小声道：“你你你，你认识我？”
　　林枣的手僵在那里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唔,咱们是同班同学不是吗,我不能认识你？”
　　后者终于回过神来，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可以认识的，可以的。”
　　林枣：……同学你手在抖。
　　他们说话的时候,高二最后一组比赛结束，高三男子组开始上跑道就位了。肖蕴被分到高三男子的第一道，周舟在第二道，他们两人前后挨着出场。
　　身材劲瘦的少年们排队出来的时候，看台上轰的传来口哨和叫好声，有人异口同声地喊着某个人的名字，睡着的人也终于从梦里醒过来了。
　　林枣手里抱着瓶水，眼睛紧盯着人群里的肖蕴，他压着腿活动了两下，然后突然抬头对着观众席看了好久，似乎在找人。
　　过了没多久，他好像是找到了，眼睛倏地一亮，笑容逐渐在他脸上扩大，少年忽然没有预兆地眨了眨右眼，像是夜空里划过一颗流星，璀璨夺目。
　　观众席上一堆男男女女感觉到自己的少女心仿佛被击中，BlingBling的闪着光：妈妈我没救了，竟然觉得校霸好可爱……
　　“肖哥我爱你肖哥~~~”
　　而林枣听见旁边坐着的赵宇捧着脸尖叫，自己面上不动声色。
　　我不笑。
　　我就在心里偷偷乐。
　　男子100米向来是最受关注的个人赛事，全校跑的最快的8个人齐聚一堂，其中有3个都是体育生。一排红背心绿裤衩的男生蹲踞式起跑，等待的那两秒钟，众人的心都被提起来了。
　　发令枪响，耳边众人疯狂呐喊，冠军撞线，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差不多十秒钟。
　　林枣眨眨眼，肖蕴拿到第三名，他发挥稳定，甚至挤掉了一个体育特长生。
　　在紧随其后的男子4x100米比赛里，高三六班也发挥出了极强的团结能力。第一棒是周舟，体委应该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林枣看到他飞奔时脸颊的肉都随风飘荡，龇牙咧嘴表情惊恐到仿佛有狗在追；第二棒是一个凑数的男生，软绵绵跑完全程，成功将差距拉得更大；比较出人意料的是第三棒的闷哥，竹竿一样的身材，长腿一迈，闷声不响追回两个人头。
　　到肖蕴的时候，时间在他那里仿佛是另一个流动速度，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名次就轻飘飘追了上去。
　　最终高三六班斩获男子4x100米第二名的好成绩，林枣松了口气。
　　很快女子组决赛也开始了，这个不被大家看好的项目却成为了最大的黑马。
　　一个语文课代表，一个女体育课代表，一个历史课代表，一个神叨叨玄学爱好者方妍，这四个文弱女生竟拿下了总分第三名的铜牌。
　　其中，方妍就像一颗炮弹，“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别人的腿迈圈的速度如果是1的话，那她就是肉眼可见的1.5倍速，众人只见一道虚影掠过，如同高速行驶的自行车，然后飞快地撞了线。
　　有时候貌不惊人才会降低防备心，方妍在众人的欢呼下回来的时候，其他几个班的女生还瞪着眼睛发呆。
　　她撩起运动裤裤脚，展示给林枣看。
　　“我连夜画了两张神行符贴在腿上，果然有用！”
　　林枣看了一眼，一张黄符上写着“刘翔”、一张上写着“博尔特”，这操作非常厉害了。
　　肖蕴结束以后没有马上离开，他站在终点线附近等着林枣，正好刚颁完奖，他顺手就把脖子上的奖牌套在了她脑袋上。
　　林枣低头捧着看了眼，沉甸甸的，外表银色，上面刻着尚城一中的校名和校徽。
　　“真厉害。”
　　肖蕴听了心满意足，他咧开嘴角笑：“你喜欢就送给你咯。”
　　“我不要。”她把奖牌摘下来还给他，“又不是真银的。”
　　“那我给你买块纯银的！”
　　林枣莫名其妙：“我要那个干什么？”
　　肖蕴还不罢休，弯腰看她：“那你想要什么？”
　　她停下脚步，眼睛直直盯着他：“我要长生不老。”
　　两人打打闹闹回到看台，肖蕴顺手开始帮她收拾东西，他一肩扛了个空纸箱子，林枣就把塑料瓶一个一个往里面丢，配合默契。
　　其他学生们也在帮忙捡垃圾，徐安手里提了个垃圾袋神游天外，他总也忍不住回头打量二人。
　　为什么枣神转学来这以后就分到普通班了，而且听别人的意思她学习成绩也很一般，这不可能啊？枣神明明是过目不忘，连校长今天开的车是教导主任家的这种事都知道！！！
　　“你小子今天怎么总是盯着肖哥看，怎么着，看见命运男神了？”见他神色怪异，旁边一个男生打趣道。
　　“哪有……别瞎说啊。”徐安脸色煞白。
　　一拳打掉半边牙的人，他可惹不起啊！
　　赵宇本来撅着屁股在擦凳子的，闻言回头狐疑地瞅了眼他，两手抱胸走过来：“话说，我从早上就觉得你小子怪怪的，莫名其妙问我她叫什么名字不说，还老盯着人家瞧，其实你根本不是在看肖哥，而是在看枣子同学吧？”
　　“我不是！”徐安立刻反驳。
　　赵宇来劲了，他一手拿着块抹布，险些要怼到徐安脸上去：“狡辩！你是不是看枣子同学清纯漂亮，对想要对人家不轨，你这个大变态！我告诉你你这样的色狼我一天都能打死好几个！”
　　“我没有！”徐安声嘶力竭喊道。
　　“我哪敢啊！那可是枣神啊！！！！！”
　　众人一静。
　　“谁？”肖蕴一手牵着件衣服懒洋洋走过来，眯着眼睛看他们，“你们在说谁？”
　　……
　　所有人都走以后的运动场，静悄悄的。十几个男生围成一个小圈子，天色黑下来，只有中间人的手上亮了盏灯，还是开的手机闪光，看起来阴惨惨的。
　　“我坦白，我全部都坦白。”徐安两手举着手机，闪光灯照在他脸上，像在用刑。
　　“我和林枣同学以前是一个学校的同级，我们不同班，我却知道她的传说。我有脸盲，之前没认出来，也是今天才发现的这个事情。”
　　徐安咽了咽口水，“真正的学神，是代替老师上课的人，是老师不知道怎么做了让她去做的人。那个满分的数字，仿佛就他妈像纹身一样纹在试卷上。”
　　“我从初中到高中，就从没听说过年级第一换人。”
　　“记得网上一个段子吗，学霸考试98分，学神考试100分，学霸觉得挺不错的，自己和学神就差两分。殊不知，学霸考98是因为实力，学神考100是因为卷子就那么多分。”
　　徐安说完，竟然捂着脸低下了头。
　　他成绩也不差，属于男生里认真学习的那种，周围人看他的反应，诡异的沉默了。
　　赵宇挠了挠头：“你说的真的是枣子同学？”
　　“没错。”
　　徐安想起来了，他虽然忘记了名字，但是在升旗仪式看过年级第一的演讲。
　　这双冷淡的眼睛，总也忘不掉。
　　“她可是能把圆周率背到小数点后面几千位的人……”
　　重拾被枣神支配的恐惧，徐安觉得自己精神有些错乱了。
　　肖蕴掏掏耳朵，他听这人念叨那么久，也没听出什么所以然来。
　　随手拿出手机，看到林枣发过来一条微信：今晚我妈加班，她让我做饭请你吃，我想了想，我会做的也只有面条能吃。
　　嘴角勾起来，肖蕴直接回了条语音。
　　“你先等着，我马上就回去。”说完也不去理那些屌丝，骑了车就走了，留下男生们面面相觑。
　　徐安擦擦眼泪：“他俩啥关系啊？”
　　从此，坊间多了一个枣神和肖哥的传说。
　　作者有话要说：枣神，中国杂交红枣第一人，培育出的新型超大果红枣具有个大核小、味甘好养活的优点，是尚城农业历史的里程碑。


第31章 必修31
　　“听说了吗……”
　　“真的假的,我不信。”
　　“徐安亲口承认了,今天他都请病假不敢来了。”
　　小道消息的传播渠道向来是十分迅速的，这归结于每次考试迅速传播重点考点的速度，和每次放假归来传播答案抄作业的速度。
　　第二天举行的多是一些集体项目，还有教师活动项目，其中也包括林枣唯一参加的一项：班级跳长绳。
　　每个班分别由两名学生挥舞长绳两端,然后再派出至少30人按顺序一个接一个跳绳，班级名次按照跳绳次数从多到少排序。
　　这个项目的前三名分值是最高的，所以每个班老师几乎都高度重视，李老师亲自挑选了力气最大的两个男生挥舞绳子,又把大家集合起来练习了好几节课,笨的搓的四肢不协调的刺头的全给刨了出去,最后勉强剩下30个人。
　　运动会第二天上午，虽然有个别学生缺席,但人数还是很多的。一个一个班排成长队挨着站，花花绿绿各色班服如春天开花一般,操场上场面浩大。
　　林枣站在队伍里，看着身前人的后脑瓜，对附近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仿佛没听见一样,她对于自己被同学们讨论这件事浑然不觉。
　　反倒是方妍先按捺不住了,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紧张或者疑虑，小心翼翼拿手指戳了戳林枣肩膀头。
　　“枣儿，你真的是吕县中学传说中的学神吗？”
　　林枣一愣，稍微偏过头来看她：“你听谁说的？”
　　方妍轻声道：“大家都在传,而且，班里新来的转学生徐安，他说他是你以前的同年级同学，虽然不认识你，但是总在年级表扬上听说你的名字。”
　　林枣没说话。
　　听方妍说了以后她现在有所觉，终于发现四周人的古怪，大家都很默契地不说话，飘忽的眼神总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仿佛围观一场大戏。
　　什么传说中的学神，在大家眼里接近神的人其实就是反人类。
　　人们憧憬这样的人，却总是不承认他们的存在。
　　不听，不看，不相信。
　　林枣觉得他们的目光有如实质，探照灯一样妄图把她穿透。在这些密密麻麻的眼神里，唯独有一道光温柔专注，她忽然想要回头看看他。
　　“我应该，就是徐安口中的那个人没错。”
　　她承认了。
　　方妍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飞了，通红着脸兴冲冲问道：“哇，那你平时果真是在压分咯？为什么呀？枣你真的和传说里一样不管老师出多少分试卷都能写完？”
　　林枣表情古怪，顿了一会说道：“我又不是机器，不可能出多少写多少，那会累死的。”
　　“但是接近满分还是可以的。”
　　附近偷听的大家：“……”
　　全校三个年级集体跳绳项目从早上8点开始进行，从高一一班开始，因为是不计时间的，所以轮到高三的时候已经差不多10点多了。
　　班主任李老师走到班级前面，他今天穿了身运动服，平时的大背头梳得更加油光水滑，仿佛过了一会就要换上西装去作汇报似的。
　　他完全没有发现某一小片以林枣为半径的区域诡异的沉默，说道：“一会比赛就要轮到我们班了，大家保持好节奏，就和平时训练的一样，千万别着急冲啊。”
　　学生们应了一声。
　　比赛场地是在塑胶跑道的弯区附近，有片圆形的空地。此刻五班的人刚好结束比赛，他们一共跳了120个，属于成绩极好的一个班。
　　大概是拿了好成绩，众人都兴冲冲的十分高兴，看到六班的过来还不愿意让道。
　　体委周舟是负责甩绳的人之一，他拍拍手：“大家都集中注意力啊，如果成功李老师说他请大家吃巧克力！费列罗的！”
　　这个条件女生很高兴，男生们却都不乐意了：“坚决反对吃巧克力，我们要撸串！”
　　“我要看李老师跳脱衣舞！穿西装脱！”赵宇喊着。
　　“哇，你这个大变态。”
　　全队兴致高涨，气势逼人，五班的人看了他们几眼，不情不愿让开了，但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没走，就围在旁边看。
　　“这群人站这里干嘛，真讨厌。”方妍皱眉抱怨，她旁边英语课代表捂着嘴小声道，“大概是想第一时间看我们出丑。”
　　因为上次游泳课的事情，两个班级相看两相厌，再加上成绩又差不多，更加互看不顺眼，连带着平时遇到的话，什么东西都要比一比。
　　打水的时候比谁的杯子好看，抱作业本的时候比谁家错误率低，撒尿的时候比……
　　周舟甩起大绳，吆喝着：“我们保持住自己的节奏就行，绝对不会比他们差的，大家一定要有信心，加油六班的同志们！”
　　“加油！！！”
　　赛前气势绝对很足。
　　甩大绳对二人的手劲要求很高，不能过快不能过慢，考虑到身材矮小的同学高度也要控制恰当，最重要的是动作饱满，不能甩成麻花。
　　30人跳绳是一个挨着一个接力性质的，不允许断档，为了节约时间，在自己跳完之后要飞速跑出绳圈，然后重新回到队伍后方等待。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但因为关乎集体荣誉，所有人都很认真，连赵宇那种没正形的家伙也严肃起来。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绳圈呼呼的甩起来，第一个学生杵在一边等待跳跃——是肖蕴。
　　作为体能狂人，他被李老师生拉硬拽进跳绳项目，成为头牌——不是，头跳。
　　“啪啪—”长绳击打地面，声音洪亮，众人心里渐渐紧张起来，后排几个女生都在手抖，而肖蕴两手插兜，还是一副倦怠的模样。
　　就在众人屏息等待他起跳的时候，他忽然伸出右手打起了响指。
　　1，
　　2，
　　3。
　　声音清脆，大家都跟着那响指轻轻点头，然后下一秒就见他往前一动，看似慢悠悠跳了一下，然后又轻飘飘落在一边。
　　节奏瞬间被带动，一个接一个学生跟着跳了过去，速度飞快没有断档，好像流水的长龙。
　　裁判老师是欧阳，他站在周舟身后，一手举了个计数器。五班的学生还在旁边围观，他们看着欧阳快速地按着数，一颗心都被提起来了。
　　“他们怎么这么厉害，”孙丽丽一脸不甘愿，这时正好赵宇跳过去了，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可怖，她嫌弃道，“连这丑八怪都能参加，六班是真没人了。”
　　她旁边的施雯满脸不屑，闻言撇了撇嘴。
　　“六班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人，肖蕴也是。”她还对那日在小卖铺里他的态度怀恨在心，爱而不得，就成为了厌恶。
　　班花班花，被别人叫的多了，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的鲜花，觉得就算是那天上的月亮，也得给她落下来，见不得一点阴云密布，不允许出现第二朵花。
　　施雯漂亮的脸色有些扭曲，她看着一个接一个学生跳过去，很快就要轮到林枣了，她神情淡然，动作轻松，没事人一样。
　　“什么外校的学神？门门满分这种鬼话也有人信，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跟班孙丽丽也搭腔：“我看是他们编的瞎话，为了给自己班长脸的。”
　　施雯没说话，她却不这么认为，与林枣个人的恩怨让她觉得，这只是后者为了给自己长脸的手段。
　　“91！92！93！”
　　跳过第三波的时候，大家都找到了节奏，信心也十分高涨，每过一人就数一个数，因为找到了感觉，这游戏也觉得没那么难了。
　　林枣已经是跳第四次了，她看着前一个女生灵活地钻出绳圈，自己找准机会冲了进去，看见绳索落地，对面甩绳的周舟点了点头，她就顺势往队伍后方跑。
　　可没迈出去两步忽然小腿一疼，她感觉自己小腿前面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然后整个人失去重心，难以控制地摔倒在地。
　　她这一摔，来不及避让，沉重的长绳甩下来，狠狠砸在她身上。
　　“停停停！！！”周舟大叫着，用力扯着大绳往旁边一拽，身后的跳绳队伍全停了。
　　欧阳看了看手里的计数器：“六班，96个。”
　　众人一片唏嘘。
　　施雯看着倒在地上的林枣，她缩成一团抱着腿一动不动，看似很弱不禁风的模样，但看在施雯眼里，竟然有种扭曲的快意。
　　她控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
　　“走，我们去喝东西。”她拉了孙丽丽就要走，忽然感觉胳膊被人扯住，然后往旁边猛地一拽，巨大的力量反差让施雯差点砸到地上。
　　她勉强站稳，正要骂人，见来人凑近，一道极具压迫感的影子落在她身上。
　　抬头，看清来人的表情，后背一阵汗毛竖起。
　　“你找死吧？”肖蕴阴着脸，他声音明明和平日里一样懒散，听在旁人耳里却如闷雷滚滚。
　　“什么情况？”欧阳老师见这边骚动，走了过来。
　　肖蕴无视施雯求助的眼神，直接伸手指了指她：“欧阳，她刚才故意伸脚绊林枣，我看见了。”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我想应该还有别人看见了。”
　　他这一开口，这片跳绳的圈子简直要炸开锅了，嗡嗡的声音听在某些人耳中就像地狱轰鸣，施雯冷汗都下来了，她惨白着脸不敢说话。
　　排在林枣后面跳的一个女生举手：“老师，我刚才一直盯着林枣的动作，所以很清楚地看到了，她是被绊倒的。”
　　“老师，其实我也看到了。”
　　“我虽然没看到动作，但我看见施雯故意走出去了半步。”五班竟然也有人开口。
　　施雯面如死灰。
　　不等欧阳发话，肖蕴直接蹲下身，将正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的林枣整个打横抱起，她微微惊呼一声，然后被肖蕴箍着背后和膝弯扛起来，大步流星往医务室走去。
　　场下众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顾唯的地雷
　　周末比工作日还忙系列


第32章 必修32
　　肖蕴就这么抱着她往医务室走,阴沉着个脸,旁若无人。
　　从操场过去有一段路，他们需要经过长长的林荫步道，再绕过教学楼的后身，此时，大部分学生都在操场集中着,肖蕴顶着众人的目光，表情都没变一下。
　　欧阳揉揉脖子，他看着肖蕴跟个凶煞一样走了，回头见自己身边站着的施雯,小姑娘整个人哆哆嗦嗦,脸都吓白了,明明是个凶手吧，整的跟被害者似的。
　　“你,跟我到教务处去吧。”
　　这话说完，施雯整个人都瘫了。
　　林枣被肖蕴抱着,双脚因为悬空一晃一晃，这姿势感觉自己好像变成残疾人了似的。她手心和腿上的伤其实已经没知觉了，现在隐隐有些火辣辣的触感,但她窝在肖蕴怀里,觉得他似乎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更生气一些。
　　少年两只手箍得紧紧的，胸膛因为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眉头紧皱，如果他的头发能脱离地球重力的话,大概会竖起来吧。
　　林枣胡思乱想，眼睛就盯在他脸上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肖蕴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他板着脸，又通红着耳根，模样说不出来有多可爱。
　　林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表情变换，见肖蕴飞快地低头瞥了眼她，又马上转回视线，样子有些内疚和失落。
　　“你怎么样？”他说。
　　仿佛一只哈士奇摇着尾巴求摸头。
　　她眨眨眼，回道：“我没事。”
　　这里没什么人，林枣为了减轻肖蕴的负担，干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两人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她觉得他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莫名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去。
　　医务室只是一间开在小卖铺附近的小平房，长期驻扎着一个大夫一个护士，学生如果有什么意外伤，可以做下紧急处理。但如果是有小病小痛，给抓的那些五颜六色的药丸，吃下去还真的保不齐有啥作用。
　　所以这又被大家戏称为“兽医院”。
　　他们进去的时候，值班护士正在一边看肥皂剧一边挖西瓜吃，“咯咯咯”的笑得正开心。
　　冷不丁“咣”的一下大门被人撞开，冷风吹进来，护士回过头正好对上一脸严肃的肖蕴，和被他像‘人质’一样抱在怀里的林枣。
　　三人面面相觑。
　　……
　　手机里的电视剧很应景，女主角喊道：“你放开！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要报警了！”
　　男主角狠狠抱住女主角张口就啃：“我不放，我就是爱上了这样甜美的你！”
　　肖蕴感觉自己额角青筋抽了抽，他走进来，把林枣就近放在病床上，动作又慢又轻，回头说：“她摔伤了。”
　　“我看看。”护士终于反应过来了，取了医药箱走过来。
　　她先把林枣手掌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只是简单擦伤，破了点皮，不过她手心细腻，看起来也挺触目惊心。
　　腿上因为穿的是长裤，没有直接接触到地面，但想要看受伤的膝盖的话，就必须把裤子脱掉。
　　护士后知后觉，问林枣：“你是脱裤子还是卷起来？”
　　她声音洪亮，二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肖蕴脸腾一下红了，几乎是飞一样转过身冲到了外面。
　　林枣看了眼他很快消失的背影，低头回答：“卷起来就行了。”
　　“那如果碰到伤口了会很疼的哦。”
　　“我不怕疼。”
　　她两条腿膝盖都被蹭破了，染了一些血迹在裤子上，除此之外右边小腿肚还有一条被长绳抽出来的痕迹，红红的已经高高肿起来了，看着有些骇人。
　　这位护士虽然年纪不大，手上倒不是很温柔，她麻利地处理干净伤口之后，林枣脑袋上已经出了一圈冷汗，但她一声都没吭，只是手指紧紧捏着床单。
　　“伤口不要沾水，尽量饮食清淡。”护士收拾了垃圾，嘱咐完之后就拿着医药箱和托盘出门了。
　　林枣松了口气，她对着手掌上的伤口吹了吹，转头见门口一个人影探头探脑的不敢进来，心情莫名大好。
　　“我已经好了。”她对肖蕴喊着。
　　“那我进来了……”他推开门，小心翼翼露出半个脑袋，看到她了，眨巴了下眼睛，才敢慢慢走进来。
　　此时林枣正伸直双腿坐在临时病床上，裤子卷到膝盖以上，她腿上伤势已经都被处理过了，盖上了小块的纱布，但那附近的皮肤颜色青一块紫一块的，她皮肤又白，就显得格外渗人。
　　小小一个人，窝在雪白的被单里，肖蕴不自觉的连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还疼吗？能不能动，要不我和老师请假吧。”
　　林枣摇摇头，“不疼了。”
　　肖蕴帮她倒了杯热水，然后就在她病床旁边蹲下来了。少年身上还带着运动留下的汗意，整个人热火朝天。林枣被一个男生这么盯着腿看，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意思。
　　她缩了缩脚趾：“你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教室。”
　　“不行。”肖蕴想也没想，“我放心不下你一个人。”
　　话出口彼此脸都有点红，他往后退了几步坐下：“你现在行动不便，有人看着最好。”
　　医务室里除了病床备了一排凳子，平时如果有急需输液的人可以坐在这里，此刻肖蕴折着长腿坐在那，样子着实有些委屈。
　　他和护士买了一些酒精棉纱布什么的，正在专心致志整理塑料袋。
　　要说尚城一中的不良少年们，虽然个别智商欠佳、行为恶劣，但总体来说，张权庞玉赵宇他们都是活泼且热情的好少年，浑身都有使不完的活力，他们都在学生群里，就算不穿绿钉鞋也一样惹人注意。
　　林枣在医务室休息了一会，忽然听到外头人潮涌动，是学生们化身成豺狼虎豹往食堂跑，肖蕴回头看了眼墙上时钟。
　　“到饭点了，我去买点吃的，你要吃什么？”
　　“在这里不好吧，我可以自己出去吃。”林枣害怕一会还有别人要用医务室病床，作势要起身，又被他一把按了下去。
　　“你现在最好不要动，客气什么，坐着！”肖蕴皱着眉头，自己很快就出去了。
　　留林枣一个人在医务室里发呆，这时正好隔壁小护士打了饭回来，捧着饭盒揶揄她。
　　“这男生是你男朋友吧，对你可真好。”
　　林枣已经无力解释了。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肖蕴回来了，风风火火的，两手各提着一个白塑料袋，“咣”一下放在桌上，林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有20个人等着吃饭。
　　“快吃啊，还不饿？”肖蕴挑了挑眉，手里快速把袋子解开，先给她端出碗鸡蛋羹，然后是碗白米饭，然后是荤菜两样和素菜两样，腰果虾仁炒芹菜、红烧龙利鱼、韭黄炒鸡蛋、清炒娃娃菜，最后又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盒切好的水果块。
　　这些全都是用白色的快餐碗装着的，看起来又干净又好吃。
　　学校食堂统一都是用的塑料袋，有一些窗口会给一次性塑料盒，像这样的纸碗纸盒子是绝对没有的。
　　林枣拿着筷子没有动：“你出去外面买的？”
　　“学校里只有黑暗料理，我都吃不下别说你了。”肖蕴没当回事，他坐下来催促着，“你快吃啊快吃，一会该凉了。”
　　“下次别浪费钱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林枣吃了口鸡蛋羹，嘟囔了声：“我觉得还没你做的好吃……”
　　女孩儿坐在白色病床上，头发披散，瞧着柔柔弱弱的，吃东西的整个人没有平日里的冷淡，但目光里又似有亿万星辰。
　　在他眼里，这样的姑娘说啥都是对的。
　　林枣吃过午饭觉得好多了，就和肖蕴一起回教室了。
　　下午的教职工项目还没开始，教室里有许多正在休息的学生，瞧见二人，顿时闹哄哄炸开锅了。
　　赵宇一个飞扑过来，被肖蕴一掌拨到一边。
　　“肖哥，你说你俩在医务室里干什么了！呆那么长时间不出来！”
　　肖蕴呿了一声没理他。
　　庞玉凑过来，笑道：“枣子同学，你的伤没事吧？”林枣摇摇头，见他又把目光转向肖蕴。
　　“肖哥你刚才不在不知道，那个故意绊枣子同学一脚的女生，被五班班主任严厉批评了一顿，听说全校通告处分都要下来了，估计以后是不敢再出来蹦跶了。”
　　肖蕴冷哼了一声：“那不是正好。”
　　他回头看林枣：“我让她当面和你道歉。”
　　林枣愣了下，摇头：“我不想要她的道歉，不能用也不能吃，而且我也不想再看到她这个人了。”
　　肖蕴闻言点点头，说好。
　　下午一群人一起去操场，教职工项目除了年级大些的老师们几乎都参加了，成为了年轻老师挥洒汗水展现体力、单身老师相亲的好场所。
　　他们六班的班主任李老师几乎是不要形象了，双人障碍跑项目里，他背人过关，背着接近170斤的秃瓢历史老师，以十分英勇的姿势夺得第三名。
　　听说过了终点线就被压趴下了，半天起不来。
　　所有人重新站成队列听校长在台上讲闭幕词，顺道开始给三个年级合计分数最高的班级颁奖。
　　六班因为有肖蕴等几个学生表现活跃，分数不俗，但是因为缺了一个集体跳绳的项目，最后只拿了个二等奖，五班不知为何，连三等奖也没有。
　　“就是可惜，咱们班的长绳本来肯定有名次的，起码8分呢，卧草，一等奖妥妥的啊。”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那也不是林枣的错啊，她都受伤了。”
　　几个男生说道，他们没刻意避讳，站在后排的林枣也听得清清楚楚。
　　方妍戳了戳她：“枣儿，你别在意了，大家都没怪你的。”
　　她点点头，虽然如此，却总觉得亏欠了六班的学生们什么。
　　他们想要成绩、想要奖金、想要李老师请吃巧克力、想要在高三年级出风头，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帮他们的。
　　但是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第一次月考。


第33章 必修33
　　这是他们高中的最后一次运动会,虽然不甘心,可最终平静的学习生活还是逐渐掩埋过去，大家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复习阶段。
　　升上高三，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每一次月考都被学校当成了高考的模拟演练，学生们咬着笔杆子每天苦读,学霸们压缩时间提高分数，学渣们压缩时间努力玩耍。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林枣的学神之名被广泛传播,之前微博的帖子又被顶了起来,算是再一次吸引了大众的目光。
　　“枣神,真的不是我嘴巴大故意到处胡说的。”徐安躲了几天，临了还是装不了病了,老老实实来上课，他找到林枣,双手合十跪在凳子上。
　　“枣神，你不会怪我吧？”
　　少年回家以后冥思苦想，又找到以前的同学询问了来去大概,才算是弄清楚了为什么枣神不愿意公开真实成绩的原因。
　　人啊,年轻的时候谁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呢。
　　因为高一好友的污蔑，导致她被学校误以为作弊，严厉处分了不说险些一蹶不振，后来好歹因为班主任老师的帮助,洗刷了冤屈，枣神却很快就转学了。
　　徐安双手合十放在额头上，低声道歉：“枣神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吧！为了赔罪我可以给你买三礼拜早饭！”
　　他态度诚恳，而且林枣其实没觉得事情有那么严重，本来纸就包不住火，要想人不知，除非她彻底改名换姓。
　　“谢谢好意，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没有生气，不过连续买三礼拜早饭就不需要了。”林枣随口说道，顺手整理了桌上的书本。
　　这时候班长正好过来发第一次月考的准考证，从她旁边路过。
　　准考证就是一张写着学号姓名座次号的白纸，林枣接过看了一眼，她在3号考场。
　　教室里因为准考证的下发顿时热闹起来，大家都在大声询问有没有和自己一个考场的。
　　徐安还没走，他跪在林枣前座闷哥的凳子上，突然就说：“枣神，我觉得既然你成绩这么好，真的不需要为了过去某段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以前还被邻居骗过钱呢。”
　　林枣将准考证放起来，没有说话。
　　徐安挠挠头：“而且，听说这次考试学校是设置了奖金的，年级前三有奖学金，具体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故意不拿多可惜啊。”
　　【哔——】她脑袋里天线嗖的一下就竖了起来。
　　奖、学、金。
　　月考是打乱班级座次的，学校刻意模仿了高考场景，试图还原最真实的考场环境，加深学生的焦虑感和正式感。
　　林枣在3号考场，她很早就拿了文具出发了，兜兜转转在教室中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安顿好。
　　此时考场里还没有几个人，随着时间过去，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进来，有些人看见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林枣盯着桌面上的水笔，她的心就和此时的天气一样凉，蓝天积着云，总也看不到太阳。
　　一个考场30个人，和她一起的只有班里几个男生：赵宇、徐安和孙大头。
　　三个人状态各不一样，班长孙青捧着课本做最后冲刺，嘴里念念有词表情严肃，仿佛下一刻就要变身佛堂主持。徐安和正常学生一样在削铅笔，而赵宇正和前后桌几个其他班的男生讨论什么，偷偷摸摸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因为考试还没开始，监考老师也还没来，班级里闹哄哄的，坐在考场中间的林枣可是最近的年度话题人物，自然就成了大家议论八卦的对象。
　　“我们这么巧正好和传说中的学神一个考场也。”
　　“那个女生真的是学霸？我看贴吧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嘛，看起来就是普通人啊，长得还怪好看的。”
　　有几个女生小声说着，甚至林枣前后桌的人还试图搭讪，企图向她偷看答案。
　　“嘿学神，我是十班的李玉林，你真能考满分吗？一会能不能匀两分给我啊？求你了，我就差这两分及格……”
　　林枣撑着脑袋发呆，越临近考试，她反而越疑惑了。
　　在别人眼中，多一分少一分似乎不是那么要命的事；年级第一、年级第二都是牛的不得了的位置。
　　被人骗了、被伤害了，破口大骂几句似乎就能过去了，不必记着难受自己。
　　林枣下意识转着笔，大脑里的思绪却如理不开的麻绳。
　　她要考几分呢？
　　在被“考第几名”这个想法彻底淹没之前，监考老师进来了，每个考场都是一男一女两位老师，他们这个教室的两人林枣不认识，应该是其他班的。
　　“完蛋……遇到了四大天王里的两个……”
　　“吾命休矣。”
　　“大家把书包都拿上来，桌洞一律清空。”这位女老师很严厉，戴着副很厚的金丝眼镜，细细盯着每个人看，好像要在脸上看出朵花来，有点类似对犯人的刑/讯逼/供。
　　林枣没带包，她看着零散几个人上去放了东西，不远处赵宇惨白着张小脸，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两只手似小学生坐姿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门考的是数学，传说中支配高中三年大部分学生的难度担当、恐惧担当。
　　试卷一发下来，班里传来小声的叹息，然后就是窸窸窣窣连贯的计算声。
　　孙青桌面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块橡皮，一根2B铅笔，两根黑水笔和一张白草稿纸。
　　他低头默念了句什么，好像是对天上的考神祈祷，然后双目圆睁，猛地翻过试卷看起来，右手下笔如有神，刷刷刷不停地列出公式。
　　孙大头在全身心投入做题中的时候是听不到外界在说什么做什么的，他觉得一张考卷像是一个谜题，里头藏着一位又一位神仙老人，兴许哪天自己一顿悟，就也成了考神。
　　考试的时候，虽然彼此不能说话，不允许抬头乱看，但大部分学生什么进度还是普遍可以观察的。
　　选择题填在答题卡上，填空和大题做在试卷上，如果出现大面积翻页的声音，那就是落后旁人了。
　　孙青刚把最后一道选择题算出来，忽然安安静静的考场里传来翻页声，听纸质，好像是把答题卡压到考卷下的动静。
　　班长心思敏感，他莫名其妙就警觉起来，克制不住回头想看看是谁的渴望，孙大头斜了斜眼——发现斜对角的林枣，已经在写大题了。
　　她、她都不用思考的吗？？？
　　“那个学生，你干什么呢？”讲台上女老师忽然出声，孙青猛地回过头趴在桌上，一动都不敢动，他脑袋上冷汗唰的下来。
　　他正打算解释，见那女老师走下来，经过自己身边，停在了后面三排过道里。
　　“你把手拿开。”人称四大天王之一的灭绝天王女老师叉腰走到赵宇跟前，“让我看看你的桌子。”
　　赵宇一愣，僵在座位上不动弹了，几乎全班的演算声都静止了片刻。
　　考场作弊，当场被抓到会被处以怎样的极刑，大家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了，林枣侧头看了眼，莫名有点担心。
　　赵宇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看到前桌七班的同伙低着头装鸵鸟，而身边站着的灭绝脸色已经由白变青了，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慢慢挪开了铺在桌上的卷子。
　　干净的桌面上拿水笔写了几排小字，似乎是数学公式，那老师推了推眼镜凑近了看，但是结果比较意外。
　　那根本不是什么数学作弊的小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急急如律令，历届考神附体来。
　　还有一行：南无阿弥陀佛，让我考试及格。
　　非常原始而朴素的诉求了。
　　灭绝天王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你倒是挺有意思的？”
　　赵宇嘿嘿笑了：“临时抱佛脚不够，干脆再抱一个太上老君的，两个总有能中的吧。”
　　女老师懒得搭理他，转身蹬蹬蹬又回到了讲台上坐着，眼睛雷达似的观察全班。
　　这一个中间的小插曲顶多是让个别学生笑了笑，大部分人都还在专心做题。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孙青还在继续和大题做斗争，一般数学卷子最后两题是默认给优等生的分数，谁能解出来最后一小问，数学老师都会辅以欣慰的微笑的。
　　孙青一直都不服输，虽然他做不出来，但他努力啊。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吧，3号考场的男老师已经到班级门口去抽烟了，灭绝打了个哈欠，忽然见中间一女生站了起来，把卷子翻了个面就走了过来。
　　“你做完了？还有40分钟呢。”她有点不可置信，反复确认，“提交了也就不能再回去做了，你想好。”
　　林枣点点头：“是的老师，我做完了。”
　　她语气肯定，然后无视身后整个考场人的目光，快步走出了教室。
　　因为她实在熬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是等不了的，比如爱情……又比如三急。
　　可是场里其他学生不觉得，他们只知道那个被称作学神的女生比他们早40分钟做完！还不计正确率！天呐！不让人活了！
　　孙青手都抖起来，他一脸不敢相信，手心都湿了。越到高三，对成绩二字的看法越是深刻，这时突然杀出来一个被称作“学神”的人，普通学生如何接受的了。
　　他以为数学只是巧合，毕竟有些人计算能力强，也许是做的比较快。
　　但是他忘了准考证号码是不变的，随后的语文、英语、物理化学生物几门考试，林枣通通都是提早交卷。只有最后一门碰巧是体育老师欧阳监考，她难得很给面子的端坐到考试结束。
　　孙青手指头被笔压得发麻，回头见林枣桌上竟然早就收拾好了，铃声一响，她拿起透明的笔袋就往外走，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对答案。
　　那背影，潇洒肆意，猎猎西风。
　　林枣：赶紧回家，超市打折6点开始。


第34章 必修34
　　尚城一中的考试管理制度向来是很清新脱俗的,考试完全模拟高考的行程,在月考结束之后的那个周末，学校不给学生安排补课，也不放出成绩的风声，这给了考生们一种“暂时解脱了”的错觉。
　　但是在假期结束后，全校的成绩和排名会被做成一个大榜,打印出来张贴在人来人往的楼道口，被一双双眼睛围观、议论。
　　不管是超高分的学霸，还是在被爸妈揍死边缘疯狂试探的学渣，都会得到同等曝光率。
　　渐渐地,楼道口变得挤挤攘攘……水泄不通……
　　根本不需要老师们有任何动作,这次考试的“平均分”、“最高分”、“最低分”都会牢牢烙印在学生们心中。
　　这操作,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失手过。
　　*
　　因为连着考了两天，动脑过度导致本来就不富裕的脑容量消耗干了,不良少年们找了各种由头出去浪。
　　“走啊，兄弟们晚上撸串去,为高考做准备！”
　　赵宇在他们的【喝酒群】里发了条消息，顺手 了一二三四个人，瞬间得到了朋友们的热烈反响。
　　“好啊,老地方老地方！”
　　“肖哥发话要带枣神去,老烟枪谁都不许抽烟啊。”
　　“得令！”
　　前老大陈松在上个学期终于没有留级，含着热泪成功毕业了，并且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算是有学历的人了。
　　当然他没考上大学——虽然这也完全不意外吧。
　　陈松不想读书,他继承了家里的烧烤店，因为手艺熟练，在东边的老城区开得有声有色，据说把隔壁两家麻辣烫的门面也盘下来了。
　　他手底下原来的一票高三小弟，有的考不上大学的也跟着成了烧烤厨师或者打杂的，和陈松一起每天致力于各种味道的烤串、鸡翅膀、金针菇。
　　这……和他们以前上学时干的事好像也没有两样。
　　一群花臂纹身男嘴里叼着烟，一边不耐烦地骂街一边问你要中辣还是微辣，这古怪模样竟然也吸引了不少人来光顾。
　　因为某些原因，肖蕴的小弟们也过去捧场，一来二去就成了老客户，有个什么集体聚会了首选这里，陈松还能给捯饬个包间出来。
　　“胖鱼不来啊？”赵宇手里抓了根黄瓜吃。
　　几个人早早到了，也不用陈松动手，自己熟练地点了菜。
　　“他妈妈好像给他找了个补习班，晚上上课。”张权回答。
　　“哎……有智商的人就是不一样。”赵宇啃黄瓜感叹。
　　这时候花臂端着两盘子烤好的串上来了，天气渐凉，他还穿着件短袖，露出两胳膊拉风的龙虎纹身。
　　“中辣鸡翅膀，微辣烤韭菜，羊肉串上了一半你们先吃着。”他放了盘子，左左右右看了看包间，小声问，“肖哥没来呢？”
　　“去接枣子同学了，一会来。”赵宇剔了剔牙，“不过你们说，咱们也高三了，到时候枣神肯定是要上大学的，没准还是重点985/211，那肖哥可咋办？”
　　张权一口啤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你可闭嘴吧你。”
　　“我这是诚心诚意地为他俩考虑啊。”赵宇甩了个白眼，冷不丁凳子被人踹了脚，肖蕴冷冰冰站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让开你的屁股。”
　　赵宇差点没从凳子上翻下去。
　　肖蕴侧开身子，露出后面被挡得结结实实的林枣，他腾出个干净空位。
　　“坐这吧。”
　　学渣们第一次和林枣一起正式吃饭，刚才还有说有笑着呢，这会见她落座，一个个都畏首畏尾不敢动弹了。
　　竟然还开始顾及形象了！
　　张权手里啤酒瓶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挣扎半天，捞了俩烤馒头片囫囵往嘴里塞。
　　肖蕴在她旁边坐下，动作熟练拆了套餐具，左手勾了茶壶给她倒水：“你妈妈今天加班？几点回来。”
　　林枣面对这么多男生有些拘谨，无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不会很晚，九点多也就回来了。”
　　肖蕴点点头，无视周围人各色目光，把菜单放在她面前：“看看想吃什么，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林枣乖乖点头，就着他的手看起了菜单，那架势仿佛在看高考命题作文。
　　旁边一圈原本吃串喝酒的男生们顿时鸦雀无声，赵宇咬着根鸡骨头，小声道：“肖哥，你也太防着我们了……在这儿，枣子同学绝对安全啊。”
　　“她与其防着我们，不如防着点肖哥……”他念叨着，旁边张权忽然一把箍住他脖子，一手迅速塞了根鸡翅膀进他嘴里，恶狠狠咬牙。
　　“这么多肉还堵不住你的嘴？！”
　　没过多久，他们点的串一一上桌，为了表达深厚的感情，陈松还亲自烤了几只鹌鹑送给他们，又单独送给林枣一份果盘。
　　少年们吃嗨了，多要了两箱啤酒，你一瓶我一瓶吹的开心，室内欢声笑语，一墙之隔的室外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渐冷。
　　一整个桌子的人，唯独肖蕴林枣两个没有喝酒，你一口我一口啜着茶水，仿佛身处的不是烧烤店而是茶馆。
　　“你之前的伤都好了吧，有留疤吗？”他忽然问。
　　林枣点点头：“都好了，疤痕等过了夏天晒一晒就没有了。”
　　肖蕴手指一顿，压着嗓子半是埋怨半是嘱咐：“下次遇到那样的人就离得远一点，要不然……要不然来找我也行啊，别自己出头结梁子。”
　　林枣：“可我也没有想结梁子呀。”
　　半晌，她又补充道：“好啦，下次一定会来求助你的。”
　　肖蕴感觉身边那姑娘软绵绵的手指，简直要把他半个肺给捏炸，要不然他怎么呼吸困难，整个人使不上劲。
　　这时候花臂男端来了新的铁盘，里头东西还冒着热气。
　　“重头戏来了，我点的重头戏！”
　　赵宇眼睛一亮，他嚷嚷着站了起来，以一种堪称虔诚的动作捧起了中间那根串。
　　花臂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枣子同学，吃羊宝。”赵宇将那串递给了她。
　　“谢谢。”两个圆圆扁扁的东西，中间被割开几道口子，就算撒满了孜然和调料，还是透着一股羊的膻味。
　　林枣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还是礼貌地接过放在自己盘子里。
　　赵宇美滋滋收手，见桌上人都看着自己，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怎么了兄弟们？”
　　张权艰难地张口，“你……”欲言又止地住了嘴。
　　赵宇半晌终于回过点味来，他一脸愤慨：“我给枣神递串羊宝吃怎么了！这可是好东西啊，我孝敬枣神怎么了！就问你们怎么了！”
　　张权在一边嘬了嘬手指，猛摇头：“没啥，我只是觉得你该给肖哥吃。”
　　“……”
　　肖蕴把那玩意丢回给赵宇，脸色黑得要杀人。
　　这一晚上大家玩到很嗨，完全忘记了第二天是决定命运的日子，谁入人道，谁入畜生道，都会被公布在小黄布上。
　　*
　　孙青来的很早，他今天重新清洗了头发，又换上了新的白衬衣，早早就等着老师张贴公告。
　　视线找准第20-30位之间猛的一盯——很好，第21名，比上学期有进步了。
　　孙大头很满意。
　　他再往下扫了几眼，班里几个优等生的排名都在老位置，没有什么大的浮动变化，差生们也各司其职，赵宇牢牢占据着倒数几名的位次不动摇。
　　不出意外的话，六班这次的第一名应该还是他……她？
　　孙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摘下眼镜用力擦了擦，再重新戴上。
　　[高三学年第一次月考成绩公示（理科）]
　　[第一名]高三（6）班林枣730分
　　[第二名]高三（1）班俞怀幸701分
　　[第三名]高三（2）班周杰695分
　　他站在布告栏前，连身边什么时候站满了学生都没有发现。
　　“不是吧，满分750，她考730？？？”
　　“这人是哪来的，六班什么时候有这种地狱级别的大魔王的，还压了一班的天才一头？”
　　“卧草，这好像就是之前传闻中的那个学神，和肖蕴一起的那个，我一直以为是笑话来着，结果他妈是真的？？”
　　听着身边人愈来愈热烈的争论，孙青觉得眼镜片都模糊了，他的双脚快要站不住，脑袋也快晕了。
　　飞奔回教室，班里的学生们讨论的也多是她的话题，连自己的分数都无暇顾及。
　　月考年级第一，林枣，学神。
　　这个名字顿时上升到了难以企及的高度。
　　她来上学的时候，还没正式响铃，一踏入教室门，就感觉到齐刷刷N道视线投射过来，林枣被点穴一样僵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她身后进来的肖蕴打了个哈欠，也跟着停下了。
　　于是这两个大佬站在班级前门口，和学生们大眼瞪小眼。
　　“林枣……同学，老师叫你去一趟。”这时候，一个学生走过来小心翼翼说道，林枣点点头。
　　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只是进教师办公室一看，发现班主任李老师旁边以包围圈姿势站着两个老师。
　　一个是1班的班主任，一个是2班的班主任，二人皆面色不善。
　　“你就是林枣？”一班班主任上下盯着她看了会，“你已经知道成绩了对吧？”
　　林枣点点头，见二班的班主任走上前，把一沓卷子递过来，上面写着她自己的名字。
　　“你这个成绩，对比上个学期的分数，老师们有点怀疑，因为六科全都突飞猛进，增长的也太快了吧？这不太寻常。”她这话很明显了，意思就是：老师们怀疑你作弊，快快从实招来。
　　林枣接过来看了看，错的位置和她自己预估的一样，这个分数在预料之内。
　　“老师们怀疑什么我也明白，可是我真的没有作弊，没什么好说的。”
　　二班班主任有些疑虑：“你倒是挺犟，但我是说你现在这个分数，不说作弊都没有人信！”
　　她这话就偏激了，李老师站了出来：“孙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怎么就能说林枣作弊了？”
　　他还是帮她的，难得自己班里出了个能上985的人才，怎么能不宝贝。
　　“要说作弊，那是不可能的！吴老师孙老师，你们就不考虑一下，林枣比全年级任何一个人的分数都高，和差距最小的俞怀幸都差29分，而且林枣所在的3考场，是最严厉的灭绝，呸，李老师监考。所有的考试题目也都是新的，如果说语文英语可以作弊，那么数学、物化生的大题怎么解释？”
　　他这话说的二人哑口无言，李老师扬眉吐气，终于拿出杀手锏。
　　“而且我好像说过，这学生在初中、高中都是接近满分的成绩，二位不信，我找出她转学时的成绩单给你们看咯。”
　　后来学生们互相传，一班二班的班主任从六班办公室离开的时候，脸色都是青的，看来是吃了瘪。
　　而林枣的成绩好端端挂在榜首，稳稳压了全年级，也压了两个平常以鼻孔看人的重点火箭班一头，丝毫没有要被换掉的态势。
　　这下坐实了她学神的身份。
　　大部分学生完全不明所以，但是吹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羊宝，羊蛋蛋。


第35章 必修35
　　昨晚下过一场秋雨,林枣早晨开窗的时候,明显感到气温骤冷，微风带来空气里饱满的湿度，还混着雨水的腥味。
　　十月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早起和晚上会很凉，只有午间尚存着暖阳的热力。
　　鼻子一痒,她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反手将窗户关小一半。
　　隔着一间卧室门，祝小晴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记忆里从未大声说话过的母亲，此刻声音略带尖锐。
　　“我没有逞强,我一个人也能带好小枣。”
　　“你们不是早就不认我了吗,自从大学毕业以后,连小枣出生都没有来看过。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姑妈她们一向都看不起我！”祝小晴愤怒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们娘儿俩不用别人看不起。”
　　林枣想要开门的手停住了,她脑中迷迷糊糊闪过两个人影，却只是在母亲的相册里见过而已。
　　她从未蒙面的亲外祖。
　　高三上学早,林枣吃过饭出门，路上还少有学生出行。
　　天色略暗，空地湿度重得仿佛要压下来,满满的沉重感。
　　她沿着被冲刷干净的小路走着,已经有渐黄的落叶零散点缀地面，林枣低头看了几眼，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步子迈的很大。
　　她很快就知道了来人是谁，她转头，果然是肖蕴。
　　少年身上热力足，他只在棉T外加了件棒球外套，T恤胸口是两排字母花纹，写着：Love，feel my heart.Love，follow your dreams.
　　整个人充满了慵懒的味道，林枣回过头，很自然地就和他并肩走了。
　　肖蕴看似没睡醒，他两只手抄在兜里，整个人眯着眼睛跟在她身边，仿佛一只大型走兽。
　　“啊啾——”林枣忽然又打了一个喷嚏，她吸吸鼻子。
　　“你感冒了么？”
　　“应该是吧。”话说完她就感觉身上有点凉。
　　肖蕴看她缩着脖子，挑了挑眉，忽然想起什么，在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副毛线织的手套塞给她。
　　“喏，这个给你，是我奶奶织的，她年纪大了有点老年痴呆，总以为我还在上小学，这手套我年轻个五岁估计可以戴进去。”
　　少年漫不经心地说，林枣低着头细细看着，手套用的是暗红色毛线，夹着黑色的，线很粗，一针一针又整齐又密实。
　　她把手伸进去，正好可以戴上，暖烘烘的。
　　肖蕴不动声色看着她表情，发现女孩脸上带了点少见的柔和笑意，就像阴雨天的云幕上透出一丝丝阳光。
　　林枣不舍得把手套摘下：“给我真的好吗？”
　　肖蕴笑了：“当然！放在我那也是积灰！”
　　她低头爱惜地摸了又摸，等到肖蕴打了第三个哈欠，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外祖家也是在尚城，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我妈妈是断绝关系和爸爸在一起的，大学毕业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肖蕴微微一愣，他大概知道林枣家庭困难，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那，你外祖父还会认回你们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摇摇头：“会吗？”
　　亲情和爱情变成一场束缚自己的烂游戏，祝小晴浑浑噩噩将半辈子搭了进去，容貌和身材失了颜色，只有眉眼间还有年轻时的残留轮廓，林枣其实很希望母亲下半辈子能过的好一点，不要这么累了。
　　两人赶了公交车，在早自习前到了学校。
　　教室里气味混杂，一进门，林枣又打了个喷嚏。
　　“啊啾——”她擦了擦鼻子，见几个男生正聚在班级中央打牌，旁边围观了一群人。
　　打牌的四人捏着扑克，看起来和普通牌没什么区别，桌上放着些“赌资”，是一天分量的作业。
　　庞玉捏着牌，一双眼快速扫过，然后迅速抽出一张拍在桌上：“我出一张方妍，幸运值10。”
　　“方大姐哪来的幸运值？”旁边有人质疑。
　　“算卦不行啊算卦！”
　　徐安扫了眼手里牌阵：“我出一个班长，攻击力10。”
　　旁边人又是一阵唏嘘。
　　闷哥想也没想，打出一张：“我出肖哥，震慑20。”
　　“卧草肖哥竟然在你手，好小子。”
　　“肖哥都出了，你们还拿什么压？哈哈哈。”围观人群气氛火热。
　　排最后的赵宇一脸高贵冷艳，他用两根手指捏着一张：“我出枣神，无视一切防御。”
　　“王炸。”众人轰笑。
　　林枣：你们好无聊。
　　上第二节 课时，林枣就觉得自己的感冒情况加重了，她眼皮子开始发沉，头晕乎乎的，逐渐听不太进去老师在说什么。
　　然后她就趴下了，顺势枕在了自己胳膊上闭目养神。
　　而台上的李老师内心：我讲的课真的有这么无聊吗？
　　肖蕴看她埋在胳膊里就露出半张脸，一副疲惫的样子，默默往前挪了挪身体，替她挡住右侧学生们的视线。
　　到下课以后，一到休息时间教室里重新恢复了闹哄哄的环境，林枣披着校服趴在桌上，她微微睁开眼，见身边空无一人，肖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鼻子堵住了，她用力吸了吸，但这个器官好像失灵了，一点都不听她的话。
　　林枣左右晃动脑袋在胳膊肘里蹭了会，身边一人落座，然后一个什么热热的东西被放在她旁边。
　　抬头，见肖蕴推了个热水壶过来，见她睁眼，示意了一下：“多喝水。”
　　这三个字真的是应对任何问题的真言。
　　林枣道了谢，接过来咕咚咕咚喝水的时候，见他还在兜里掏着什么，过了会在桌洞下偷偷塞给她张皱巴巴的餐巾纸。
　　上面混着些泥土，也不知道是干什么过的。
　　林枣盯着那餐巾纸，莫名不是很想接。
　　肖蕴见她不动，自己伸手展了开来，又小心翼翼放在她桌洞里。
　　林枣眨眨眼，这竟然是片四叶草，绿油油的，怪招人稀罕，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的。
　　她选了一本新的笔记本，把草叶夹在里面，再合上了压在课本下做树叶书签。
　　肖蕴侧头看她，忽然曲了胳膊凑过来小声道：“知道吗，这是我特意挑选的四叶草，能治疗包括感冒在内的1000多种疾病。”
　　“……”林枣无语，见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她，目光亮闪闪的，叫人没来由的紧张。
　　说什么心跳啊，那简直是心慌。
　　“你别凑这么近，会传染的。”她小声道。
　　肖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纤长睫毛，其实很想说再近点传染给我吧求你了！但他不敢。
　　“我不怕……”
　　午休的时候，男生们约好了翘课打球，肖蕴惦记着林枣，心不在焉，让张权钻空抢了两次球。
　　“行啊，今儿张权要翻身了。”
　　“没看出来吗，肖哥魂儿都不在这呢。”
　　“肖哥的魂儿什么时候在过了？哈哈哈！”
　　肖蕴反应过来，笑着捏了捏拳头：“你们几个皮痒了吧，不如我帮你们松一松。”
　　赵宇坐在常年冷板凳席，咬着棒棒糖，看那边肖蕴狠狠地羞辱三男，觉得画面有些血腥，于是侧目问身旁的徐安。
　　“听说你小子最近在编什么《尚城一中名人堂》，那是什么玩意，好吃吗？”
　　徐安自从跟了枣神麾下，也跟着肖蕴他们一帮人混，闻言羞赧地笑了笑。
　　“就是我打算系统地把一中近三年的热门人物都编成一套，做个电子书。”
　　这番豪言壮志听在赵宇耳朵里不亚于身边出了个要去新华书店签名售书的，他惊得张大了嘴：“哎……听起来你小子还挺有两把刷子的，名人里有肖哥的吗？”
　　“有啊。”
　　徐安不好意思：“肖哥的100问太热门了，好多问题我都没办法去解答……”
　　赵宇闻言拍拍胸脯：“我跟他认识的时间久啊，有问题找我。”
　　“那可真是太好了。”徐安松了口气。
　　此时赵宇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男生们打球回来的时候，林枣已经醒了，她觉得自己好点了，大概是被那片治百病的四叶草治愈，身体轻松许多。
　　肖蕴他们几个人闹哄哄进来，带来一阵室外的混着树叶味道的冷风。
　　他大咧咧坐在她旁边，外套随手塞在桌洞里，伸手撩着衣服呼呼地抖，薄薄的衣衫翻飞，偶尔露出一截窄腰。
　　林枣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了，带着汗意的少年气息。她垂眼，正好就看到他腹部袒露的一片肌肤，带着光亮的汗滴，肌肉紧绷、线条好看。
　　她不动声色挪开了目光。
　　不良们到了高三依然还是不良，不过到底还是给老师几分薄面的，男生没扰乱课堂秩序，打球累了就乖乖趴在桌上睡觉，没一会就睡倒了好几个。
　　林枣手里捧着本书看，过了会，身边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侧头一看，肖蕴就这么枕着手臂睡着了。
　　他脸朝着她这边，打完球头发还湿着，眉目舒展，看起来完全没有防备。
　　教室里是朗朗背书声，唇红齿白的少年安静睡着，林枣一时没反应过来，大狼收了爪子趴伏在身边，她竟然觉得这画面还挺美。
　　肖蕴睡觉动静很小，只是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些，挡到了眼睛有点痒，他偶尔动一下，额发随着身体晃一晃。
　　林枣见他难受，回头掏了掏笔袋，找出根备用的小头绳。
　　然后她伸手给他编了个小辫子。
　　完工以后，她眯了眯眼，盯着自己的作品欣赏了一会，慢条斯理点了点头，觉得还不错。
　　肖蕴这一觉睡得很香，总觉得梦到了某个人，因为他睡醒就已经放学了，想也没想拽了衣服就站起来。
　　“啊——”他打了个哈欠，“走吧。”
　　“肖哥……”
　　赵宇几人还呆在原地，目送他完全没有所觉走出教室、走出教学楼、走出校门。
　　几乎见到他的男生，都和他们一样停下了脚步，目送肖蕴离去。
　　第二天，在尚城男生里就流行起了编小辫。


第36章 必修36
　　“你们,超恶心的。”肖蕴颤抖着手,指着面前站着的几个男人，“你们这都是什么趣味？别拉我，走开！”
　　被嫌弃的赵宇委屈地扁扁嘴，他用手指绕着额头旁的小辫子，飞过去一个含羞带怯的眼神：“肖哥你干嘛啦,这明明是你带起来的潮流啊。”
　　肖蕴使劲搓搓胳膊：“你特么给我好好说话……”
　　比起娘们唧唧的赵宇，张权的小辫就要运动多了，他在头顶把过长的头发扎成了一束，臂弯里抱颗篮球,妥妥一个运动少年。
　　“真的肖哥,你都不知道你昨天放学扎了辫子？可好看了我说！”
　　“好看个妹！”
　　“没骗你啊,一晚上功夫，校门口的小店牛皮筋都卖断货了。”张权大笑,“他们都要感谢肖哥呢，效果堪比双十一啊。”
　　在一行人说话的功夫,肖蕴已经走到了校门口，入眼所见，来来去去的男生有许多都打扮怪异,他们动不动就喜欢在脑袋上扎个小辫,位置各有不同，有的还用的彩色头绳，再骚一点的还会别个发夹。
　　满世界的小可爱。
　　肖蕴站在门口，手里书包“啪叽”落地,他产生了浓重的自我怀疑感，这个世界他妈是怎么了？？
　　赵宇哼了一声：“我这叫肖哥扎法，你们那种后脑式的都是邪/教。”
　　“还是枣神给肖哥扎的好看，我们就模仿不出那个效果。”
　　什么？
　　昨天林枣给他扎小辫了？
　　怪不得回家以后老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老妈一副“你终于想开了”的表情，但是他洗澡出来以后那头绳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知道真相以后，肖蕴眼泪掉下来。
　　此刻他脑中竟然有了把辫子扎回来的想法，一切都乱套了。
　　他们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有不少别的班级学生在窗口探头探脑，一般这种情况下有两个可能：一是女生来找肖蕴递情书；二是火箭班的学霸们来找学神请教题目。
　　如今肖蕴才刚来，所以是第二种可能。
　　“还有五分钟就要打铃了，前面一班的两个人怎么还没走？我都见他们好几回了。”
　　“我刚才就看到周杰挤进去了，这么半天不出来，真讨厌，没看到还有这么多人排队么。”两个女生小声埋怨着，她们在等谁，答案显而易见了。
　　六班是普通班，之前排第一的班长孙大头在年级也是20名水平，唯一能被称为学神的，也就只有那一个接近满分的人。
　　“枣神，请问这题为什么选C啊，老师讲过了，可我没听懂。”
　　“枣神枣神，你的数学笔记本我可以借鉴一下吗？我答应你绝对不复印！”
　　林枣的座位旁边站了好几个人，有点包围圈的态势，前桌闷哥被挤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他们一个个手里捧着书本和试题，画面有点花边小报采访话题人物的既视感。
　　“你们叫我林枣就可以了，而且我上课没有笔记的……”她摆摆手苦笑着。
　　“没关系呀！解题思路，我们要的是解题思路！”
　　记者们还不愿意放过她，这时候肖蕴单手提着书包走进来，他没有靠近，就站在附近居高临下瞪着挤在过道里的几个人。
　　“让开。”声音不大不小。
　　众人停下动作回头一瞧，肖蕴的脸色很黑，大有下一秒拳头就砸下来的趋势。
　　“枣神我下节课再来！”
　　挤挤攘攘的人避让肖蕴离去，最后一个赖在他座位上的男生，承受了来自校霸的杀人目光，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
　　他临走仍不忘表达谢意：“林枣同学，这是我早上买的鸡蛋，给你吃！”一个塑料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她手里，然后那人转身就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塞的是个手/雷。
　　林枣看着那个凉掉的鸡蛋，默默看了一会，小声道：“谢谢。”
　　这时肖蕴已经重新坐下来了，她没有注意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只听见他猛地一下把书扔在桌上。
　　“不许吃。”
　　林枣一愣，问道：“为什么？”
　　肖蕴哑巴了。
　　这人一句话，把他肚里的火彻底点着了。
　　“陌生人的东西，不许吃。”他赌气道，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许你吃……”
　　他知道林枣家里困难，她为了给母亲祝小晴减负都自己出去打工，中午雷打不动的红豆面包。他明明知道这个现状的，他平时也最习惯让别人听自己的了，可现在，话竟有点说不出口。
　　某些画面开始在脑海里翻页，他忽然想起来，以前给她送鸡蛋和牛奶，她总也说不要。
　　我不要——
　　你不要给我——
　　她总是这么说，到后来甚至言辞勒令他不许再买了，而现在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一个陌生男生——他妈还是只矮搓四眼的馈赠。
　　肖蕴心里忽然很酸，跟掉进醋缸里一样。
　　林枣心很大，她将那颗蛋在桌面上磕了两下剥掉壳：“这有什么，一颗鸡蛋而已，不至于给我下毒吧。都这么大的人了，要好好珍惜粮食。喏，给你吃。”
　　“不吃。”
　　肖蕴难受极了，他蹬了一脚桌前横杠，狠狠哼了一声。
　　赵宇说的没错，女人就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这番动作看在其他人眼里简直怕到大气都不敢出，但在林枣看来，就像一只哈士奇在生气一样。
　　但是她对男女方面的事情反应比较慢，再加上学神之名愈演愈烈，传播越广之后每天来找她问题目的学生络绎不绝，林枣倒是比之前更忙碌了，和肖蕴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乎只有上课了。
　　很快，第二次月考顺利过去，她还是稳稳排在年级第一的位置，就算存在个别质疑的声音，也在一波一波几乎满分的冲击下销声匿迹。
　　学校因为这难得出现的好苗子，特意为她设立了一个长期校级高分表彰榜，大名和照片高高挂，还屡次刊登在了校报上。
　　这一学期横跨了夏季和秋季、冬季，在进入十一月第二个节气的时候，学生们明显感觉到冬天来了。
　　走在室外被风一吹，脸上都有点钝钝的冷疼感，那些在秋天露脚脖子的、露腰的英雄们，也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套上了棉裤和棉衣。
　　林枣双手抱着水壶，里头刚打的水还冒着满满的热气，楼道里迎面遇到一个人，看到她以后停下来了。
　　小姑娘手里捧了张粉红色的纸，脸色有些羞涩，林枣疑惑地看了她两眼。
　　“什么题目？”她以为这也是个来请教问题的。
　　后者没回答，上前一步，猛地把粉色信封往前一递。
　　“这个，能麻烦你转交给肖蕴吗，你们是同桌的吧？”女生羞答答道。
　　林枣：……
　　如果不是这会出现一个小迷妹，她都快忘了肖蕴也算是尚城一中的万人迷，也算头号人物。而且她想起来，他们似乎好久没有单独说话了。
　　心里忽然有点猫抓挠似的痒。
　　林枣接过信封还未说话，那女生突然飞一样的跑了，她甚至不知道这是几班的。暗恋的情书散发出桃花味甜香，林枣拿在手里就觉得压力山大，比超级奥数题还要难办。
　　她回到教室，见肖蕴没在座位上，他桌上扔着副白色耳机和校园卡，人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林枣将那情书放在自己桌上，专门腾出块空地给它，反反复复盯着看了好几遍。
　　封面上笔触很秀气，写着“肖蕴同学收”几个字，后面甚至还画着一个小爱心。是个很文艺甜美的姑娘呢，林枣心想。
　　反正她是画不出那么好看的爱心的。
　　因为天冷，班里也没有暖气，大家就很有默契地不开窗，保留那点暖空气。因此情书上的香味在空气不流通的情况下，几乎是顺着呼吸往她鼻子里钻，林枣脑袋都被熏晕了。
　　她一会要怎么给他？
　　是直接塞桌洞里或者是转交给赵宇？
　　她怎么这么不想给呢……
　　越想心里越憋屈，林枣没发现自己脸色有朝番茄红的趋势而去。她没发现自己旁边过来人了。
　　“你干什么呢？”
　　肖蕴从后门进来，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卫衣，看起来是刚运动回来，衣袖卷在胳膊肘，整个人还带着热力。他大马金刀坐在她旁边，左手一伸递过来一个纸袋子。
　　“隔壁红薯买一送一，你吃不吃？”
　　林枣接过来，刚出炉的红薯捂着她手心热乎乎的，香味把那封情书的味道都遮盖住了，她没动，只是凑近闻了闻。
　　肖蕴咧嘴笑了笑，他拧开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光了一瓶，喉结上下耸动。
　　林枣把目光从他脸上和红薯上挪开，重新捧起那封情书，酝酿了下。
　　“这是，一个其他班的……”
　　话口一顿，她觉得时机不对，肖蕴每次打完球都热火朝天、脾气暴躁，她这时候递情书，小姑娘的心血岂不是要惨遭粉碎结局。
　　“嗯？”
　　“没什么。”她大刺刺把情书往书本里一夹，肖蕴眼尖发现了，不过粉红色的那么显眼，不发现都难了。
　　“这是什么？”他一把抢过来，那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肖蕴差点被迷晕了，“你给我的？！”
　　林枣手一顿，她觉得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咳嗽了声：“一个女生让我转交给你的，可能是有问题要请教你吧。”
　　“……”
　　请教个大爷。
　　刚才差点高兴地蹦起来，后来又差点失望到跳海。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我改名叫《守护甜心》得了，肖肖就是甜心。


第37章 必修37
　　“亲爱的肖蕴同学,”赵宇站在花坛上,饱含深情地朗诵，“我知道你也许不认识我，但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喜欢就是那么突然，从注意到你，再喜欢上你,这花费的过程并不短，但是却又那么快，快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其实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我爱上了打球时你的英姿,跑步时飞扬的发。肖蕴,这封信并不是一般的求爱信，这只是我对你思念的表达,如果你也一样，请告诉我。”
　　赵宇念完,抹了把眼角的泪滴：“我竟然有点同情她是怎么回事。”
　　花坛底下围坐一排的少年们挠挠头，对这种文艺凄苦范有点无所适从。
　　“这姑娘文笔可以啊，我记得以前收过一封情书整张纸只有‘我喜欢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四个字无限循环……”
　　“这是打算给肖哥下咒吗？”
　　几人随口说笑,肖蕴忽然走过来了,他一把捞过赵宇手中的信纸，折吧折吧塞进兜里。
　　“谁让你们念的。”
　　“你不收，枣神就给我了。”赵宇瞧他脸色，“怎么,你俩因为这个吵架了？”
　　吵架？我倒希望她能因为这个吵架！
　　肖蕴哼了一声，抄着手转身就走，其他人在身后喊他。
　　“肖哥你干嘛去？”
　　“把这个还回去。”
　　他就这么顺着信里的落款找到了那个女生的班级，是文科班，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他顶着楼道里来去学生的目光，直接堵到了后门口。
　　肖蕴扫了一眼，和教室里坐着的人们大眼瞪小眼，并没有人上前来搭话。
　　他又靠在门口等了一会，有一个女生抱着水壶走了出来，看似是准备打水，他拦住她了。
　　“等一下。”
　　那女生吓了一跳，看到他时脸唰的一下红了，“有、有事吗？”
　　“你认识李小铃吗？”他问。
　　“认识的认识的！”
　　肖蕴点了点头，把已经皱皱巴巴的情书递回去：“麻烦把这个还给她，替我说声抱歉。”
　　女生接了过来，“哦……”呆愣楞看他离去。
　　肖蕴自己并不知道，其他班的人已经把他传成了一个为了枣神守身如玉的情痴。
　　*
　　冬天冷的时候，班里可以一整天不开窗不开门，教室里什么气味都有，这样不卫生，于是老师们来上课的时候就勒令学生们通风。
　　窗外北风那个吹，卷着枯枝败叶旋转落下，教室里一群人瑟瑟发抖。
　　女生们用暖宝宝取暖，有人买了充电的热水袋，像班长孙大头那种人才，干脆带来了奶奶的汤婆子，铜身扁圆的一个，抱在怀里和老和尚似的念念叨叨背单词。
　　一个班的人呆在一块，有点群居啮齿动物挤在一起过冬的感觉。
　　女生比男生更怕冷，她们裹上厚厚的围脖、手套，在课间轮流去泡红枣茶。
　　有些时候出于男性个人英雄主义作祟，男生会把衣服给女生盖腿，其中如果是长得比较好看的女生，可能还会拿到好几件男生的衣服。
　　“我不冷，真的，你盖着吧。”
　　赵宇的牙齿嘎嘣嘎嘣直打哆嗦，他大手一挥，把自己的羽绒服扔了过来。
　　方妍伸手抱住，衣服上一股烟味混着烤串的味钻进鼻子，而赵宇走路一瘸一拐，看似冻得都找不着北了。
　　方妍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也没想管你要啊。
　　她回过头看林枣，林枣腿上也盖着件男士的大衣，黑色毛呢的，她两只手穿过那件大衣的袖子，裹着它伏在桌上写字，模样很是笨重。
　　“那是肖蕴的外套吗？”方妍问。
　　“嗯。”
　　“欸……”方妍隔着一条过道跟她闲聊，“之前还从没有听说过，肖蕴会把衣服给别的女生盖腿。”
　　“但是如果对象是你，那就不奇怪了。”
　　林枣笔尖一顿，想想也是，他似乎在她这里有了太多的‘第一次’。
　　肖蕴的外套很大，她如果不穿上袖子，衣角都要垂到地上去了。毛呢料子很好，但看得出来主人是个青春期的粗神经少年，衣襟上沾着点草根，袖口还有淡淡的烟味。
　　说起来，最近好像都没怎么见过他抽烟了。
　　冬季的午后，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打游戏，赵宇没了外套，强装镇定，可他没有肖蕴的好体格，冻的都快成孙子了，只好向班长借了汤婆子来取暖。
　　徐安突然找过来了，神秘兮兮的：“宇子，这是我整理出来的票数最高的肖哥20问，就麻烦你寻找答案了啊！名人堂能不能编纂完成就靠你了！”他把一张叠起来的纸塞到赵宇手里，拔腿就跑。
　　赵宇狐疑地展开，见打头第一个问题就是：肖哥喜欢的人是谁？
　　第二个问题是：是林枣吗？
　　既然你们自己都自问自答了那还问个屁啊。
　　赵宇随手就把这张纸拍在桌上了，低了头开始打王者荣耀。
　　这时候有人开窗，风一吹，纸张飘乎乎被卷到了地上，落到了附近一个人的凳子边。
　　方妍以为谁乱扔草稿纸，随手捡起来看了看，却在一瞬间涨红了脸，她大步冲到赵宇跟前一巴掌甩了过去。
　　“大变态！！！”
　　这一巴掌使了全力，赵宇整个被打飞出去，手机落在桌上，我方水晶已经爆破，队友一个个对他破口大骂，一堆举报被上传。
　　而被莫名其妙打懵了的赵宇根本没反应过来，他目光落在纸上，见上面一排排小字。
　　第三问：肖哥也和其他男生一样爱看小电影吗？他喜欢大波的还是贫乳的？欧美的还是日韩的？
　　第四问：求肖哥裸.照资源，百度云迅雷种子也行。
　　第五问：肖哥是处吗？
　　第六问：肖哥真的有18厘米吗？
　　…18～禁…
　　一直持续到二十问。
　　“徐安你这个大变态！！我杀了你！！”
　　到头来赵宇撒泼打滚上吊也不肯帮徐安去打听肖蕴的热门20问，《尚城一中名人堂》的编纂陷入了泥潭，徐安只能先去写其他人的。
　　几天之后，第一章发表了。
　　《尚城一中名人堂之男子图鉴》：关于李临峰（李老师）的热门5问。
　　1.李老师真的是正规硕士，不是买的文凭。
　　2.李老师真的没有和顾老师、秦老师、孙老师和张老师谈恋爱，绯闻都是假的。
　　3.李老师房间里有一衣柜的西装和领带。
　　4.如果有合适的对象欢迎大家介绍给李老师，年龄25-30。
　　5.李老师在这里嘱咐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数学。
　　一经推出，直接火爆全校。
　　徐安一跃成为了全校最畅销的作者，微博转赞评过千、贴吧长期飘红，连校报都夸他：贴近实际又富有想象力。
　　因为有趣，在第二期《男子图鉴——陈松篇》推出之后，微博上有大佬直接打赏了徐安100块钱，这100块赞助简直犹如久旱甘霖，众人又燃起了熊熊斗志。
　　对此如何能获取肖蕴尺寸的问题，赵宇勒紧了裤腰带，他决定不顾生死去偷看肖哥洗澡。
　　后续问题不作详细描述。
　　在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元旦了。
　　元旦班级活动是这个学期最后的狂欢，每个班都卯足了劲搞创新、搞特色。
　　“语文课代表说要弄一个女仆咖啡厅，你觉得怎么样啊？”方妍问她。
　　林枣停下笔，她看了眼教室后面的日历，开口：“只还剩一周时间了吧，他们还没决定吗？”
　　“没呢，不过听说五班也要搞咖啡厅，我觉得太没创意了吧。”方妍两只手托腮，嘴里咬着根棒棒糖。
　　不远处讲台上，班长和几个班委都差点打起来了。
　　女生们说要办咖啡厅，让男生当服务员；男生们说要弄一个cosplay展出，扮演猫女什么的。
　　底下学生们写字的写字，睡觉的睡觉，置若罔闻。
　　“一班是要做跳蚤市场，二班搞图书会，我已经预见他们的失败了。”方妍掰着手指头，“其他几个班，有做鬼屋的，有做小吃驿站的，然后就是女仆咖啡厅、小游戏。”
　　“李老师说随我们的便，可我总觉得靠班长靠不太住。”方妍苦着脸，“我算了一卦，如果按班委的方案来，铁定大凶。”
　　林枣默默听了一会，忽然听到“叮咚”一声，她手机上的浏览器推送了一条新闻。
　　她想了想：“不如我们开一家班级电影院吧，放一些10分钟左右的短片，动画的可以，真人的也可以。学生们随时买票随时进场，这样便于操作，不需要耗费太多人力，也可以提供休息。”
　　方妍愣了下，然后猛地一拍手：“还可以放一些有趣的视频，中间空余时间就插播泰国广告，我知道好几支泰国的广告特别有意思。”
　　林枣笑了：“你的想法也可以。”
　　“我马上去找班长说！”方妍风一样跑了。
　　一旁塞着耳机睡觉的肖蕴坐起来、睁开眼，他觉得刚才她们说的那些话仿佛打开了一道灵光，可他就是抓不住那道光。
　　正好下课铃声响了，张权他们找到班级门口叫着大家一起走。
　　“枣神呢？”
　　肖蕴垂着眼，焉巴巴：“方妍生日，被叫去她家了。”
　　赵宇眼尖，看见从来不带作业的张权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
　　“权，你这拿着是什么呀？”
　　他夺过来一把拉开拉链，乌漆嘛黑一把长头发掉了出来。
　　“哇靠头发，吓死我了！”赵宇猛地跳开，回过神来又笑，“你也觉醒了女装癖啊？”
　　张权连忙捡起来塞回去：“不是！我们班元旦活动是做鬼屋，班长让我演个八尺女鬼，说全班就我最高，还给了我白裙子。”
　　“哇靠，那是有够吓人的啊。”
　　几人揶揄张权，庞玉忽然问了：“你们是什么主题的鬼屋啊？”
　　“现代灵异风，有大鬼小鬼分尸鬼，而且班长已经订了帆布大盖棚了，到时候保证屋里漆黑不见五指，气氛满分。”张权还颇得意。
　　赵宇忽然有了想法，他摸着下巴说：“鬼屋，还是特恐怖的那种，这地方简直是男女促进关系的绝佳场地啊，地位比起游乐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肖蕴脚步一慢，脑袋里有根弦“崩”的一下断了。


第38章 必修38
　　“鬼屋太适合英雄救美了吧,女孩子都怕那种东西,到时候只要她一哭，我们把小腰一搂，什么问题不都解决了！”
　　几人嬉笑着，赵宇戴着张权的假发作娇羞状，他们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少了一人，回头一看，见肖蕴落后了众人没跟上来。
　　“肖哥，你咋了？”
　　肖蕴脸色如酱,他僵硬地撇撇嘴,小声问：“具体应该怎么做。”
　　“什么呀？”
　　“就你刚才说的小腰一搂的妙计。”
　　……
　　几人面面相觑,庞玉小心翼翼问道：“肖哥，你俩不会真的啥都没有吧？”
　　肖蕴脸色变来变去,语气很臭：“你指啥。”
　　“搂腰？”
　　“有过……”
　　“拥抱？”
　　“也有……”
　　“亲嘴？”
　　“那个不可能有的吧……”
　　“可你们家属也见过了，饭也吃过了,为她打架、冲冠一怒为红颜都有了，说什么关系都没有，谁信啊。”赵宇心直口快。
　　肖蕴脸黑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他妈竟然是真的没有。
　　庞玉忙着打圆场：“这个吧,我觉得枣神专心学习,不在意那些事是可能的。如果我们来一出鬼屋救美，也许肖哥真的能成事呢？”
　　他这样说了，几人只好七嘴八舌附和着。
　　“但是肖哥，枣神是神,开窍的晚，你不能一直等着她，你得主动勾引啊！”赵宇挤眉弄眼道。
　　肖蕴一愣，他脑海里开始出现各种画面。
　　黑漆漆的鬼屋里，黯淡的灯光和鬼火乱窜，他和小枣儿并排走进去，气氛紧张又恐怖，忽然前面蹿出来一个僵尸，林枣被吓得尖叫，正好一头扑进他怀里。
　　或者再往下想想，小枣儿干脆抱着他脖子低低哭泣，然后他顺势就拍拍背摸摸头亲亲嘴……
　　他抬起一双狼性的眼，少年炽热的心蠢蠢欲动。
　　赵宇说的对，他不能总等着林枣开窍，他得帮她。
　　*
　　因为确定了元旦活动的方向，男生和女生们也不吵架了，喜欢玩电脑的人自发去找视频和电影，喜欢做手工的女生兴致勃勃做一些教室装饰物，喜欢设计的开始对观影席位进行布局，喜欢吹牛的人去其他班瞎哔哔做免费宣传，班里的气氛一度很好。
　　既然是教室电影院，那就不是简单放个视频大家坐下来看那么简单的事儿了。班委挑选了几个男生和女生，到时候准备在教室门口支个摊子卖票，顺便卖些爆米花和饮料，赚点班费。
　　价格也不贵，每张票一块钱，一个人最高能在里面坐一个小时。
　　紧锣密鼓筹备了几天，学生们连在上课的时候考虑的都是电影院开张的事宜，班长孙大头一边默念背书一边在桌上写宣传页，方妍连夜画了几张复杂至极的招财符准备贴在教室四角，连徐安都在自己的电子书上作了宣传。
　　好不容易挨到元旦活动前一天，大家把板凳像电影院里一样放置，连在一起排成一排，圆圈状围着讲台上的投影仪，再在墙面和大门口挂上闪光的彩带，窗帘一拉，还挺有电影院的气氛。
　　几个男生贡献出了家里的成套音响设备，在教室中央安置好，声效还算不错。微波炉放在李老师办公室，到时候可以直接炸爆米花。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临近放学的时候，他们决定派人去采购饮料和零食。
　　“小卖铺东西贼贵，你们上超市买。”团支书絮絮叨叨，依依不舍从装班费的小信封里掏出几张毛钞，放进赵宇手里。
　　他撇撇嘴有点不乐意：“不是吧大姐，超市离学校十万八千里呢，你是想叫我飞着去吗，就买几桶可乐不至于开我的劳斯莱斯幻影吧，就在小店里买点得了。”
　　“不行！小店里买一桶超市里可以买两桶！”
　　赵宇翻了个白眼，觉得和团支书聊不下去了：“我给，我给行不行！大爷两块钱还是掏得起的！”
　　“这不是两块钱的问题，这是原则性问题。”
　　赵宇：原则你个锤子。
　　对于一些问题，某些人可以轴到常人难以理解的程度，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林枣只好站起来隔开他们。
　　“我去吧。”
　　赵宇找回点理智，忙摇头：“枣子同学不用麻烦你的，我去就行。”
　　林枣顺手背上书包：“不麻烦，而且我家离超市不远。”不顾众人反对，她承担下了采购饮品零食的任务。
　　肖蕴就出去趟洗手间回班的功夫，见自己同桌就不见了，位置上空空如也，一问才知道人是提早出校去买东西了，他捞了衣服就追出去。
　　“肖哥你干什么去？”赵宇在后头喊他。
　　“上厕所！”
　　“刚回来的又上？！”
　　肖蕴最终没几步就追上了林枣，他带她去的另一家大型超市，整整三层楼，这里经常做活动，时常能买到一赠一的饮料。
　　货架上商品一排一排，五颜六色，林枣仰头看着高到要戳着天花板的货架，觉得头有点晕。
　　“团支书让你买什么？”肖蕴在后头问。
　　林枣看了眼小纸条：“零食和饮料，她给出的建议是牛奶、咖啡、可乐和雪碧。”
　　肖蕴直接把纸拿过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买什么咖啡，想把这当成咖啡厅吗，端一杯一坐一小时那种？”
　　林枣哑口无言。
　　肖蕴直接做主采购了可乐雪碧等一堆碳酸饮料，又拿了些味道小的零食，两人推着车转来转去。
　　偶尔有在身边路过的一家人，女方亲亲热热搂着男方的胳膊，轻声细语挑选些商品，画面温暖而富有张力
　　超市里暖洋洋的灯光照在肖蕴身上，他脊背站得很直，肩宽腿长，看着货架上东西时的表情很认真。
　　林枣站在后头，肆无忌惮看了他一会。
　　她觉得他对于这些生活上的事情好像特别的擅长，不像普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学生。
　　“你好厉害啊。”见肖蕴转头，她笑了笑，“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他脸一红，顺手丢了两包糖进车筐：“还好吧……”
　　“不要谦虚，每个人都有优点，只有别人说和不说两种区别而已。”林枣随口道，肖蕴被夸得不行，心里飘飘欲仙了。
　　“其实我也没那么好。”他偷偷看她一眼，“不过……如果是对我喜欢的人，我还能更好，一定让她成为最幸福的人。”
　　林枣眨巴了下眼，两人诡异的沉默了。


第39章 必修39
　　林枣飞速地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他的话,听肖蕴这意思,大概是想让她夸他吧？
　　好孩子、好小子、好儿子……奈何没找到合适的满分回答。
　　她试探着：“嗯……挺好？”
　　肖蕴手里一包糖简直要被捏碎了。
　　他深呼吸，再闭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沉下心继续去买东西，但怎么也控制不住一腔悲愤，心脏乱的快跳出来了。
　　林枣就站在后面,看他动作粗鲁地拿东西，可乐被咣咣丢进筐里，薯片到他手里就全碎了。
　　身边偶尔路过几个年轻姑娘，因为出众的外貌多看了几眼,但很快也会被他点了炮仗似的神情吓走。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肖蕴,林枣想着。
　　为了元旦班级活动,前一天所有人一直准备到很晚才结束，桌椅板凳归置妥当,“大荧幕”就绪，饮料和零食管够。
　　相对的,其他班的人也一样忙碌。
　　肖蕴沉着脸蹲在班级门口，见张权几人鬼鬼祟祟的，最后带给他一个本子。
　　低头看了眼,上面写着《1月1日情迷鬼屋剧本第五版》：
　　首先,男主X带着女主L一起进入3班鬼屋大门，此时原本站岗的学生会被换成线人C，阻拦下一波预备进场的人，为两人留下足够空间。
　　在经过第一个僵尸跳跳关卡时,男主X应该让女主L走在自己前方，等到她被吓得一跳时从后方搂住，切记，不可长久搂抱形成反感。
　　第二个贞子段落时女主L已经有了警惕心，男主X可以找话题闲聊分散其注意力，贞子趁机从斜前方爬出，让女主L正面迎敌，此时如果进展程度令人满意，会有第二次肢体接触。
　　之后两边的小鬼主要负责消耗女主的精神值，当到达最后一个八尺女鬼关卡时，女主L已经有了恐怖疲惫，男主X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在黑色幕布后装作消失。最后张权扮演八尺鬼从前方出现，女主L受惊后寻找男主X，此时男主再出现，两人紧紧相拥，用最快的速度unlock。
　　制作人——不留名的徐、赵、庞、张四人。
　　肖蕴瞪大眼，被这详细的计划唬住了：“这样真的行？”
　　赵宇拍着徐安的胸脯：“老大，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大作家把你该说该做的详细台词都写好了，只要照着来，没有女生搞不定的。记得回去熟读并背诵全文啊。”
　　都说最了解女人的是男人，从未背过书的肖蕴，此刻就只能老老实实捧着追妻宝典一遍遍默背故事梗概。
　　他不知道这些笨办法行不行，但想着万一能有一个奏效，此刻他就怎么样都能背下去了。
　　管他们胡言乱语、想东想西，只要记着对象是你，我都可以当听不见。
　　大半夜的，肖蕴二楼的卧室里还亮着灯，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彻夜复习，知道的人会当他在熬夜打游戏，只是此刻屋内只有少年人并不算沉稳的呼吸声。
　　肖蕴躺在床上，那小抄本都快被翻烂了，他念着念着读到狠狠搂住女主L的部分，莫名有点燥热，长腿一伸，卷着被子一个翻身把脸埋在枕头上。
　　他被自己脑中想像的画面弄到浑身发热，不知道燥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因为举行全校的元旦活动，早自习的时段楼道里就已经热闹非凡。
　　只要不用上课，学校里的气氛就特别其乐融融，连一向苦瓜脸的灭绝也不追着差生们跑了，几个老师乐乐呵呵端着茶坐在办公室里侃大山：聊自家儿女的学习成绩，聊侄子侄女的学习成绩，聊隔壁邻居的学习成绩。
　　肖蕴和赵宇他们结伴来的，他们到的时候不算早，很多班级活动已经开始了好一会了。有许多穿着各色服装，拿着各种东西的学生在走廊里经过，尚城一中仿佛成了一个幻想国度。
　　赵宇盯着五班一个咖啡女仆打扮的女生看了半天：“可惜了啊……没有猫女郎和兔女郎。”
　　“我还可惜没有毛利小五郎呢。”
　　张权在五班买了一杯女仆咖啡喝，吧唧了两下嘴点评道：“构思倒是不错，就是这个咖啡质量实在太差，几块钱一大桶的批发货吧。”
　　“而且女仆竟然不穿超短裙！差评！”赵宇补充。
　　“能不能克制一点，我不和变态做朋友。”
　　几人打打闹闹，快到六班门口时就看到有不少人在排队，体委和几个学生在维持秩序，班长负责收钱。教室里短电影放的正欢，能听见不断传来哈哈哈的笑声。
　　过了会，负责贩卖可乐饮料的一个女生轮班休息，林枣顶替她上了，一手拿着个纸杯子一手倒可乐。
　　她刚上岗没多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买饮料的人忽然就多了起来。
　　林枣有点忙不过来，眼前的队伍越来越长，她刚把一杯可乐递出去，忽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猛地捏住了她的手腕，林枣下意识缩了缩手，发现完全扯不动。
　　肖蕴挤开人群到了她后面，俯下身在耳边说话，“跟我来。”
　　林枣耳朵怕痒，条件反射缩了缩脖子：“可这里……”
　　“有我呢枣神！”赵宇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被肖蕴牵着走出了六班的人堆。
　　她有点懵，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他捏着。她动了动，肖蕴才后知后觉放开。
　　两人走到了三班门口，上头挂着个牌子，写着：“一生总要来一次的鬼屋”。
　　“张权他们班整的活动，因为太无聊了没人来，叫我拉着你来捧个场。”肖蕴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我刚才还看见这里很多人排队呢？”
　　“你看错了。”
　　林枣潜意识觉得这话有点问题，但是又拿不出证据。
　　门口收费的学生乐呵呵的，拿了肖蕴手里的票，替他们拉开了帘子，结果前后真的只有他们二人进去。
　　“真的不恐怖吗？”林枣走在前面。
　　“一点也不恐怖。”等肖蕴后脚进了帘子，那学生反手挂上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坐在门口戴上墨镜看起了电视剧。
　　小小一间教室被黑色帘子分成了回字格，三班老师大概是下得去狠手，黑色布棚密不透风，只有头顶半蓝半白的小灯发出幽幽的灯光，脚底下的空隙还有怪怪的音乐传来。
　　气氛烘托已经可以给高分了，林枣在心里给三班点了个赞。
　　“张权也在里面扮鬼吗？”她回头问道。
　　“不，他是搞幕后灯光的。”肖蕴胡编乱造瞎话，他现在比任何人都要紧张，还有三步林枣就要进入僵尸跳跳区域了，还有两步！一步！！
　　前方突然间蹦出来一个穿清朝官服耷拉个长舌头的小鬼，林枣脚步一顿，整个人僵了下。
　　那小鬼惨白着张脸甩着舌头嘶吼，张牙舞爪堵住了前路，她一点都不想往前走了。
　　“害怕吗？”肖蕴走上前，他用手碰了碰她肩膀，“我也被吓了一跳。”
　　林枣呼出口气：“他们还挺敬业。”说着就无视了那僵尸继续前进，肖蕴有点失望，虽然和计划出入较大，但他还没绝望。
　　三班学生简直了费尽心机，头顶上偶尔还有水管在漏水、两边有小电扇呼呼的吹着冷风，不注意的话还会踩到他们故意放置在地上的假断手断脚。
　　林枣一路走来简直刷新了自己的下限。
　　前方就是第二个boss贞子埋伏的地方了，肖蕴眯着眼静静等待着，数到三之后，果然伴随一阵经典的乐曲，披着长发的女鬼从黑布里爬了出来。
　　听张权说这个桥段从未失手过，每次都能收获120%女生的尖叫。
　　肖蕴找机会掏出小抄本看了一眼，等到林枣尖叫之后他应该抱住她，立刻说：别怕，我来保护你，这都是假的。
　　结果他等了半天，林枣根本不害怕。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遇到的僵尸让她有了心理准备，林枣指了指贞子惨白的脸：“鬼同学，你的妆花了。”
　　“哦我补一下，谢谢啊。”贞子掏出了小镜子和粉底。
　　“你是趴在桌洞里的吗？”林枣好奇道。
　　“是啊，时间久了腰酸背痛的，里面太窄了。”贞子职业性抱怨。
　　肖蕴就傻在那里，见两个女生很自然地聊起了天，想到张权还在最后一关美滋滋的等待着，他竟然一点都不敢预想这次策划的结局。
　　八尺女就是都市传说里身高八尺的鬼，张权个头184cm，套上超大号定制款白裙子，戴上长到打结的黑头发，身形挺拔，往灯光前面一站，那个视觉效果还是可以的。
　　他摆了个扭曲的姿势，哎呀咧嘴，三人在角落里面面相觑。
　　肖蕴：捂脸。
　　林枣啪啪啪拍手：“张权同学真卖力，竟然亲身上阵。”
　　张权：……笑容在嘴角凝固。
　　“还、还行吧，实在没人上了才拿我充数的，拿一个人的工资干两个人的活。”满口胡言乱语。
　　走出鬼屋的一刻，肖蕴果断将那本追妻宝典丢进了垃圾桶。
　　其他班的学生热火朝天，每个班都使足了力气招揽客人，林枣看着好些学生手里捧着他们班的爆米花，心里有点高兴，再回头，却见身边的肖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扯了他的袖子：“走吧，我们也去班里看电影。”
　　他没来得及说话，见少女脸上带着笑意，大脑仿佛没有自我意识，不自觉的就迈动脚步跟着她走了。


第40章 必修40
　　等肖蕴神智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被林枣拉到了六班门口。
　　时间过去大半天,学生们准备的视频已经全都放过一遍了，班里终于没有了早上的拥堵，开始有了空座位。
　　这会正在门口卖票的是赵宇，他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一只手拿了个铁碗晃啊晃,里头零零散散一堆的钢镚儿和一元纸币。
　　“自觉买票啊，文明做人。”他慢吞吞吆喝着，见林枣和肖蕴到了跟前。
　　“咣——”她扔了两枚硬币到他碗里。
　　三人面面相觑，赵宇低头看了眼他们两个的手,此刻林枣还拽着肖蕴的袖子,看起来很亲热的模样。
　　嘿,竟然真的成了！
　　“还有位置吧？给我两张票。”林枣没感觉到这么多，她推开教室后门,见里面投影仪还亮着灯，连忙回头对肖蕴招手,“快来啊！”
　　后者稍一迟疑，手里忽然被人塞了一盒爆米花。
　　赵宇朝他挤眉弄眼：“肖哥，快上啊。”
　　肖蕴后来跟着她进去,教室里黑漆漆的,投影仪上不停变换的画面侵入他混沌的脑子，光怪陆离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坐下的。
　　林枣就在他右手边，两人的凳子挨着,肖蕴侧目看她，光线照亮了她一半的面孔，他总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讲，否则过了今天，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放下爆米花，侧过身低头：“我……”
　　“嘘。”
　　林枣比了个手势，朝他眨眨眼，原来是下一个微电影开始了。
　　投影仪上出现大大的“blued”字样，然后观众席里传来小范围的骚动，肖蕴瘫坐在凳子里，他气势瞬间被浇熄，挺直的腰板也松懈下来。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这样下去他估计会气出肾虚。
　　荧幕上一个泰国男生刚起床，一巴掌拍掉了闹钟。肖蕴垂着眼，他对这些短片不感兴趣，右手摸到爆米花盒子，一颗一颗丢进嘴里。
　　教室里此刻坐的人不多，而且都是女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他和林枣进来的晚，就在靠后的一排了，附近没有别人。
　　这么想想竟然有点情侣席的意思。
　　肖蕴自我催眠，心里莫名还有点美。
　　他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神游天外看视频，发现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男孩起床了，顶着一头鸟窝般的乱发去洗漱，这没什么奇怪的，可为什么镜头晃来晃去，男孩的睡裤那么明显，这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视频啊！
　　“妈！！怎么办！！我开花了！！”
　　男孩在洗手间里大喊，然后他母亲一副着急的不得了的样子马上给医生打电话。
　　肖蕴停下吃爆米花的手，他瞪大眼睛看着荧幕，能听见教室里其他看视频的女生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尴尬要把他吞没了。而教室里唯一一个男性朋友：班长孙大头，正窝在讲台后面放视频，看起来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无性人。
　　母亲拍着门传话：“儿子啊，不要怕，这是正常情况！医生说用肥皂涂手打滑然后慢慢捋上来就行！”
　　“医生，他说这样会痛，怎么办啊。”
　　教室里笑的声音更大了，肖蕴此刻脸已经完全红了。
　　喂，你们不用笑啊！所有男生早上都是这样的啊！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真的不是什么变态！
　　肖蕴坐立难安，他频繁侧目观察林枣的表情，后者好像对视频里小男生的帐篷不感兴趣，表情还是淡淡的，忽然她也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她忽然往前挪了挪，胳膊搭在他这边，身体靠过来。
　　肖蕴下意识凑了过去，见她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不看吗？”
　　“……”
　　目光再次回到荧幕上，此刻男孩终于发现了自己……不喜欢女生，然后选择了约另一个男孩回家那啥，于是两人生米煮成了熟饭。
　　这他妈谁选的片子。
　　肖蕴瞪着眼看里面两个男孩恩爱，在操场上、在篮球场、在教室里洒下狗粮的种子，内心的海平面已经翻起惊涛骇浪，他觉得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今天更糟糕了。
　　他的爆米花掉在旁边，肖蕴俯身趴在前一排座位的椅背上，低着头不肯抬头。
　　教室里偶尔还传出来女生或是惊呼，或是害羞的笑声，他的耳根滚烫滚烫，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肖蕴侧过头露出一只眼，见林枣一脸关切看着他。
　　“怎么了？”
　　她声音很小，听起来轻轻的，像是在耳畔徐徐吹过的一缕风。
　　他没说话，只是把半张脸埋在胳膊肘里，视线里的林枣仿佛是冬日的湖泊，晚霞、雪色反射在湖面上，乍看下平静朴素，实则波光璀璨。
　　他看了她一会，心头砰砰跳，好半晌视线下垂愣愣瞧着地面。
　　爆米花盒子卡在两人中间，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勾的人心里也是麻麻的，肖蕴忽然伸出手，他摸到了爆米花。
　　然后他跃过盒子去，握住了她的手。
　　少年的手掌大而温暖，很轻松就捉住了她的，掌心微微有些湿润，像是在紧张。
　　林枣没反应过来，她觉得他是找错了位置，可好半晌，他还是紧紧抓着不放。
　　她感觉他的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动作温柔缱绻，而肖蕴的双眼直直看着前方，脸上没有表情，并不像是失去理智的模样。
　　他刻意做这件事。
　　林枣忽然就想起了昨天肖蕴和她说的话：“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我还能对她更好。”
　　其实她没说，当时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很令人安心。赵宇他们一直半开玩笑地打趣肖哥是万人迷，其实她也一直没有说过，没有多少人能抵挡的了他的魅力。
　　在漆黑的教室后排，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林枣没有说话，她是心大，但她不傻。
　　如果到现在她还看不出肖蕴对她有意思，那她这十七年就白活了。
　　到视频放完的时候，教室里重新亮了起来，大家谈笑着走出班级，仿佛电影散场。
　　林枣推开凳子走出去，肖蕴静静跟在她身后。
　　“肖哥，枣神。”赵宇在门口笑嘻嘻的，奈何两个人都各怀心事，没有人理他。
　　这短短几分钟的牵手，让两个少年人彼此的心情都不同了。
　　正好午饭时间，林枣潜意识就往食堂走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谁也不先开口说话，仿佛对方不存在似的。
　　林枣大脑放空，她在小卖部拿了红豆面包，刚一转头，手臂就被人握住了。
　　肖蕴脸色还红着，他呼吸急促：“你、你到底怎么想的？别不理我。”
　　自我否定的少年模样可人，林枣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但还是下意识低头：“肖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种种迹象表明，他喜欢她有段时间了，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喜欢的。
　　胳膊上抓着的手忽然一紧，他脸色一白，追问：“我在你心里什么形象？”
　　“这和你的人没有关系。”她摇头。
　　“不，这就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他执拗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肖蕴直勾勾盯着她，表情严肃，“我喜欢上了一个叫林枣的女孩，我想让她觉得我很好，我想住在她心里，我想让她变成我的。”
　　“你可以继续拿我当好朋友，不过我想让你知道，从头到尾，我都喜欢你，以后我做的每一件事，也是因为喜欢你。”
　　未来她也会记起，高三时遇见的少年专注地看着她，眼睛如星光璀璨。
　　作者有话要说：开花，指男孩们早上的……嗯。


第41章 必修41
　　冬日的冷风吹掉了窗边的树叶,树干光秃秃的,上面停了几只冻得瑟瑟发抖的肥啾。
　　周末，林枣趴在写字台上发呆，手边摊着张数学卷子，半天不动一个字。
　　一旦窗口的老街经过什么人，传出男孩子说话的动静时,她都忍不住往下看，仿佛记忆里那个满地找垃圾桶的少年会重新出现。
　　“小枣，下来吃饭了。”祝小晴在楼下喊着。
　　林枣答应一声，放下笔走下楼,发现桌上摆着一碗长寿面。
　　雪白细面缠着翠绿菜叶,清汤上盖着个荷包蛋,在厨房略暗淡的灯光下散发着氤氲热气。
　　祝小晴坐在她对面：“明天妈要加班，没法陪你过生日,今天晚上做了你爱吃的肉丝面，多吃点。”
　　林枣垂头捧着碗：“谢谢妈。”
　　母女俩气氛安逸,祝小晴看她一筷子一筷子慢慢的吃，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我们小枣很快就是18岁的大姑娘了。”
　　“对了，最近怎么不见你去对面龙阿姨家玩了？之前叮嘱你照看一下他们家儿子的成绩,怎么样了？”
　　林枣咬了口荷包蛋,感觉滑腻蛋白弹着舌尖：“快要期末了，学习比较忙就没有去。他、他成绩提升比较困难……”
　　“哎，你龙阿姨平时挺照顾我们的，你就当多帮帮忙。”祝小晴念叨着。
　　林枣想到肖蕴的脸,不知道怎么着心里就渐渐紧张起来。
　　自从那天元旦活动的意外，两个人的距离莫名拉远，某些窗户纸捅破了，在她眼里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特殊含义。
　　无法把他当成普通的了。
　　顺手倒一杯热水，衣服扔给她穿，排队时帮她挡着后面的人，这些事情他从不会对别人做。
　　林枣的脑筋全都花在学习上了，在这方面情商低的可怜。
　　她想不通，就干脆不去想了，她躲着他，一直躲了一个礼拜。
　　虽然答应了祝小晴，但林枣还是没考虑好要如何对待肖蕴，更别提提高他的学习成绩了。她心里一团乱麻，辗转反侧到十一点也没睡着，干脆爬起来抄起本英语书背起单词。
　　床头一盏小灯，夜里静悄悄的，她把心情沉入课本里去，让自己也平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一声震动。
　　林枣呆了一呆，屏幕上有条信息提示，是肖蕴发过来的。他们俩很久没有说话，连他的微信头像她都很久没见过了。
　　【肖蕴】：祝你生日快乐，今后的每一天都能快乐。
　　而这条信息发过来的时候，时间刚过午夜0点，进入新的一天。
　　林枣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半张脸。冬夜，两个少年人隔着网络，对着手机看了很久。
　　*
　　接近高三上学期的期末了，比文化课先进行期末考的是体育课。高考不仅要考测学习成绩，体育项目和体检也要达标，因此这次测验对学生们来说比较重要。
　　上节课欧阳说这节要考长跑，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还没上课呢，学生里就怨声载道的。
　　林枣蹲在地上系鞋带，旁边方妍正和语文课代表抱在一起取暖，大冬天的，大家脱了外衣只穿着毛衣站在寒风里，远远看去瑟瑟发抖的一群雏毛鸡。
　　林枣捂着手呵气，看面前走过一人。
　　肖蕴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他脱了外衣，只穿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这打扮显得他比平时要成熟一些，修身的毛衣也更衬托猿臂蜂腰、身段勾人。
　　他没看她，径直朝欧阳走过去了，一路上吸引小姑娘目光无数。
　　男生先开始考1000米，这时候女生就站在空地上观看热身。
　　林枣见肖蕴脱了外衣，露出里面贴身穿的打底衫，隐隐能看见宽阔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轮廓。
　　他站在排头，一声哨响，像阵风一样冲出去了，很快甩开后面的人，体力好一些的比如体委周舟，费劲追赶，很快被这速度带的体力不支，赵宇和孙青那样的干脆破罐破摔，被反超也不奇怪了。
　　终点人多，林枣独自站在弯道附近等着，时间一长，原本像蚂蚁一样聚在一起的男生逐渐分开，单个单个挨着内圈跑着。
　　她看到赵宇翻着白眼从她旁边路过，忍不住出声：“加油啊，快到了！”赵宇摆摆手。
　　下一秒，一阵风掠过，肖蕴和她擦肩而过，他迅速反超了赵宇，转弯时又忍不住回头望向她。
　　他没变……
　　那双眼睛怎么都不会变的。
　　不过几秒钟，再看去时他已经跑远了，风送来少年身上的气味，淡淡的。
　　最后一个男生到达终点以后就轮到女生了，考完的男生们不肯走，或坐或站聚在老师附近围观，朝着女生们指指点点的。
　　林枣排在中后方的人群里，她握拳准备起跑，胸腔里心脏乱跳着。
　　不远处男生们嘻嘻哈哈，跑道上的枣神心里没底。
　　尚城一中800米女生体育测试及格成绩4分20秒，林枣最好成绩是4分32，她在想，该创造什么样的奇迹，才能让自己及格。
　　一声哨响，女生们像蝴蝶一样飞了出去，大多数人保持匀速，其中也不乏体育小能手，方妍最是一枝独秀，炮弹似的将后面人甩得远远的。
　　林枣呼吸已经开始乱了，前面的人和她越拉越开，身后的人逐渐追赶上来，一个一个超过了她，这感觉可真够孤寂的……
　　休息中的男生们看着班里女生一个个跑到头发散乱、小脸通红，忍不住站起来给她们加油呐喊。
　　“团支书你加把劲啊，我作业还没抄完呢！”
　　“方大姐！方大姐！”
　　而赵宇看着落到最后的林枣，一下子踩到裁判的凳子上扯着脖子喊：“枣神！！！加油啊！！！”
　　他加油鼓劲的人像幽灵似的慢悠悠飘过去，身边庞玉忍不住：“枣神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事实确实如此，林枣已经开始机械地迈腿抬脚了，前一个女生的背影成了她的精神支柱，眼里看不见别的，耳朵里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女生们一个一个跑过欧阳身边，他按下计时器，跑道上人越来越少，然后全班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上。
　　林枣眼神都快涣散了，她双手冻得通红，咬牙冲到终点线的一刻，觉得全身都脱力了，耳朵里只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
　　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汗滴顺着额角流下来，又很快被冷风吹得变寒。
　　“别坐下！”一个声音插进她的耳里，林枣摆了摆头。
　　见她不理，而后那个人干脆直接拉起了她，林枣几乎是被人架着腋下拎起来的。
　　“你不知道剧烈运动完不能坐下吗？”面前是肖蕴放大的脸，他严肃极了，眉头紧皱瞪着她。
　　林枣看着他的反应，有点懵。
　　“起来，慢慢走几步。”肖蕴干脆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算是撑着她身体的重量，强拉着她往前走。
　　双腿沉的和灌了铅似的，偏偏身边人手劲大，林枣胳膊被他抓的也很痛。走到看台那里，她实在不肯走了，挣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在了观众席上。
　　这时候体育课结束了，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回班，操场人冷风一吹，人丁稀少。
　　两个人面对面相对无言，气氛寒冷而尴尬。
　　林枣低头揉着膝盖，忽然面前一暗，肖蕴走了过来。他把自己脱下来的毛衣丢在她背上，自己蹲在了面前。
　　“你身体怎么这么差。”他埋怨着，自己伸手开始在她小腿上拍拍打打。
　　他的毛衣很暖和，林枣像披披风一样将衣服裹在背上，手指拽着他的毛衣袖子。
　　肖蕴动作很专业，而且力道适中，她原本紧绷的腿部肌肉逐渐放松，她看着这个专心致志给他拍腿的人，忽然做出了一个很是冲动的重要决定。
　　“以后你不要躲着我了，不喜欢我就算了，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肖蕴说道。
　　“我没有不喜欢你。”林枣答。
　　肖蕴哼了一声，似是抱怨：“是是是，你也喜欢方妍，还喜欢赵宇和庞玉吧。”
　　林枣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是啊，可对你的喜欢和对他们的不一样。”
　　他动作停顿了下，抬头不可置信看她：“你再说一遍？”声音有点抖。
　　林枣和他热情露/骨的视线相碰，忍不住低下头，热火朝天的少年，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她如同被逼到羊圈角落的绵羊。
　　他身体往前凑，脸都要扎在她脸上了，他越往前，林枣就越往后。
　　两个人像是在练瑜伽似的。
　　“你也喜欢我？”少年高兴坏了，“你也喜欢我是不是？你说话啊。”
　　他一连问了两遍，林枣忍不住伸手推他，自己也没发现嘴角早已翘起，“字面意思。”
　　肖蕴简直兴奋的要飞起来了，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先是激动地用力抓着不放，过了会好像回过味来，把她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捏着。
　　像是盼了许久一般。
　　林枣被他的反应戳到，咳嗽了声装作严肃的样子：“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一百件我都答应！”肖蕴蹲在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我要你顺利毕业，高考每科都及格。”
　　这个条件听在肖蕴耳朵里不亚于让他考清华北大了。
　　冷风静悄悄的吹，林枣等了一会，见他表情变来变去就是不说话，以为会遭到拒绝，结果肖蕴又往前蹭了蹭，把她的手抱在怀里凑在脸边唔了唔。
　　“我答应你。”
　　少年的嗓音低哑，他闭着眼睛，林枣看着他不断颤动的睫毛，心里一软。
　　肖蕴抬头，感觉一丝长发拂过自己脸颊，然后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下来。
　　“嗯，那我们约好了。”林枣笑。
　　他摸着自己的脸，觉得整个人砰的一下沸腾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高三毕业再谈恋爱的，因为正好成年所以……
　　：P


第42章 必修42
　　体育课测验之后,众人发现肖蕴的脾气忽然变好了,或者说是——转性了。
　　上学路上人多，有人撞了他一下，茶叶蛋的汁水弄脏了校服，作为始作俑者的男孩子都吓得快哭了，而肖蕴只轻飘飘低头看了一眼,非但没揍人还拍了拍人家的头：“以后多看看路，小心点。”
　　遇上不同年级势力的斗殴，换做以前的肖哥，会直接把双方的老大揪出来教育到老实服气了为止,而现在,变成了三个人凑一局斗地主联络感情。
　　赵宇怀疑肖蕴是被魂穿了。
　　临到期末考试的前几天,一向差生里扛把子的肖蕴竟然说自己要复习备考，不出去打游戏了。他甚至还背着一个鼓囊囊的书包回家,里面装满了各种林枣给他的复习资料和重点。
　　“打赌不，我赌这次肖哥能有两门以上及格,输了的请吃烤鱼。”张权说道。
　　庞玉早看穿了他的意图：“是你小子自己想吃烤鱼了吧。”
　　几人怼来怼去，半天才凑了一堆五毛钱当赌资。而一向最是脱线的赵宇却没吭声，他等了一会,忽然往前追了几步和肖蕴并排。
　　“肖哥,我问你个事。”
　　肖蕴嘴里叼着根奶味棒棒糖，仰头看天：“你说。”
　　“初中的时候，我生日那天开了场泳池party你记得吧，有个学生落水了,是你跳下去救的他。”
　　肖蕴回头，眼神狐疑。
　　赵宇盯着他的表情：“那天你穿的什么颜色内裤。”
　　空气安静了一秒，肖蕴停下脚步，双目低垂，就在众人以为下一瞬赵宇脑袋就要开花的时候，肖蕴很淡定地回答：“黑色。”
　　赵宇愣了下瞬间暴走。
　　“他绝壁不是肖哥！这肯定是某个孤魂野鬼穿越过来的，哪个道上的小妖怪，看我不打死你！竟敢占肖哥的肉体吸他的阳气信不信我他妈超度你……”张权庞玉一边一个抱住赵宇的胳膊，他一边朝着肖蕴疯狂踢腿一边骂骂咧咧。
　　“真的肖哥早就一巴掌呼过来了，怎么可能记得自己穿什么颜色内裤！！”
　　前面的人抱着赵宇打成一片，走在后头的徐安：我真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肖蕴看了一眼扭曲成团的众人，气定神闲转过头。他手机上小枣儿刚发过来微信，让他晚上等着她来辅导作业，鬼他妈才跟一群光棍去打游戏。
　　冬日凛冽，路边的草坪上积着白霜，下水道口的积水光亮如镜面，冰片化不掉，空气冷得冻人。
　　不远处的路边坐着一个独腿的流浪人，他头发花白，看起来一大把年级了，穿戴着厚厚的脏旧棉衣，面前摆着个坑坑洼洼的不锈钢碗，里头零星几张一元钱。
　　肖蕴看见了停下脚步，他摸摸裤兜，摸出来一张二十块钱。
　　正好路对面有个小贩在卖烤红薯，烤炉黑漆漆的，热气顺着筒口飘出来，带着勾人食欲的香甜气味。
　　“要两个。”
　　他把钱递过去，口中棒棒糖换了个腮帮子含着，左手在裤兜里掏出烟盒，敲出根烟夹在手中，点燃了。
　　刚出炉的红薯滚烫的还冒着热气，肖蕴分两个袋子装了，将其中一个递给了那流浪老人。
　　“给。”顺势还把那根烟也给他了。
　　流浪人接过来，笑着点点头，他拿着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靠在自己脏旧的包裹上出神。
　　一群少年们渐渐走远。
　　赵宇看肖蕴手里还捧着一个红薯，不像是准备吃的样子。
　　“谢谢肖哥，我笑纳了。”赵宇很主动地伸手。
　　“拿开你的猪蹄。”肖蕴一巴掌拍了过去。
　　“那这是给谁的？”
　　肖蕴停下脚步，脸色很好，他笑眯眯单手指着自己：“睁大眼，看见这是谁了不？”
　　赵宇点点头：“肖哥啊。”
　　“不，这是林枣的男朋友。”
　　然后他收手，捧着那个香喷喷的烤红薯，气势逼人地大踏步往前走，留下身后一群人被雷得外焦里嫩。
　　“这是真的在一起了啊。”好半天，赵宇感叹了一声，“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我还有点不适应，一个学神一个学渣、一个吃鸡王一个落地盒，就那么凑一对了，肖哥该不会是准备玩玩耍流氓吧？”
　　徐安笑了声：“你是不是傻，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啊，肖哥如果不是真心的，我的笔名倒过来写。”
　　“说起来你的笔名是啥？”
　　“东厂督主。”
　　“什么玩意……”
　　“总有人说徐安听起来像太监，我想说，就算是太监我也是督主级别的。”
　　“你这志向挺独特啊。”
　　*
　　肖蕴回家以后先做了饭，他闻了闻身上的油烟，自己嫌弃地不行，马不停蹄去洗澡。等到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听见楼下有人进门的动静，然后是龙莲说话声，他手忙脚乱穿上衣服，赤着脚就往门口跑。
　　“那臭小子估计在屋里打游戏呢，小枣你多教着他点做作业哈，我们先去干活了。”龙莲打开二楼的门进来，身后跟着背着书包的林枣。
　　她乖巧点头：“好的阿姨。”
　　林枣今天穿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上半身胖乎乎圆滚滚的像颗汤圆，帽子口还有茸茸的毛边，但是从腰往下是黑色打底裤，一双长腿细且笔直。肖蕴特别喜欢看她背书包的样子，小脸很正经，神情认真而可爱。
　　龙莲送她上来就下楼了，林枣走了几步，看到了倚在卧室门边的肖蕴，后者头发湿哒哒的还在滴水，上半身只穿了件针织开衫，此刻敞开着，里面啥都没有。
　　她停下脚步，不赞同道：“就算家里开了空调，你这样也是要感冒的。”
　　肖蕴乐了：“我身体好，不会生病的。”
　　他把手里半湿的毛巾随便往后一扔，站直身体：“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刚洗完澡的少年声音有点哑，林枣没说话，抬脚缓缓往他那边移动，还剩半步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搂住她腰，整个人被往门内一带，卧室门“咣——”的一下被摔上。
　　肖蕴的卧室里静悄悄的，他没有开灯，只有浴室里朦朦胧胧混着水汽的柔和亮光传出来，连空气里都充斥着他的味道，阳光而健康。
　　林枣仰着头，下巴搁在少年的肩膀上，双手环着他的腰，她的包带从肩膀滑落，书包落在了地上，两人都没有在意。
　　因为刚才动作太大没有察觉，她的手直接穿过衣服碰到了肖蕴赤/裸的腰部，他皮肤很烫，但精壮的肌肉摸起来手感很好，林枣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
　　肖蕴受不了，痒得扭了扭身体，他双臂用力抱住她，“别动……”脸埋在她脖颈里狠狠闻了半天才起身，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上几绺，一张脸早就红透了。
　　肖蕴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哑声埋怨着。
　　“你怎么现在才来……”
　　作者有话要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莫名有点偷请的感觉（我不是，我没有）


第43章 必修43
　　林枣仰头看着他的表情,昏暗的光线下,少年露出的皮肤像蒙了灰纱的玉，颜色说不出的性感。
　　“我回家洗了洗衣服。”她回答道。
　　话刚说完，肖蕴两只大手忽然捂住了她的耳朵，他手指很热，轻轻揉搓着她的耳垂,带来些麻痒，然后又渐渐往下，捧住她的后颈，让两人额头相抵。
　　“我想早点见到你。”肖蕴低垂着漆黑眼眸看她,他的嗓子哑哑的,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很不正经。
　　林枣目光不受控制从他的眼睛往下移,落在那双微微张开的、水光潋滟的唇瓣上。
　　“可我们两个小时前才刚分开……”
　　不过是一夜之间，两个人的关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肖蕴来说，爱情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他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花一节课的时间在花坛里找四叶草；他给她买各种红枣的小饰品；上课的时候，在课桌下悄悄牵手；午休的时候偷亲她的脸……
　　林枣有点怀疑自己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是不是正确的。
　　听她这么说，肖蕴目光又变暗了,他直接伸手抓着她胳膊,一步步往前走，林枣被迫后退，最终后背抵到了墙。
　　他双手就撑在身后的墙面上，把她圈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从林枣的视角，只能看见他不断滚动吞咽的喉结。
　　面前漆黑一片，肖蕴忽然弯腰，脑袋搁在她肩膀上，灼热的呼吸就喷在脖子上。
　　他目光直勾勾的：“我忽然想当拇指姑娘，变得很小很小，藏在你的口袋里，每天和你在一起。”
　　少年的情话来的突然，又饱含着他青涩的真挚，林枣不知该说什么，她被磨得很不自在，挣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你该复习了，不然考试会不及格的。”
　　肖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看着她从他胳膊下面钻过去，小松鼠一样逃到了书桌边。
　　他叹了口气。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学期加一个寒假，时间不多了，肖蕴本来基础就不好，荒废了两年脑袋里几乎啥也不剩了，几门课里除了理科还有点对策，就数英语回天乏术，神仙来了都难以复活。
　　林枣觉得以他的水平，要考上大学很难。
　　“This was in the expectation that the snakes……”
　　“这是一个that同位语从句，作expectation的同位语。”林枣一本正经给他讲解英语卷子的题目，她正低头写字，忽然后脑勺一热，一只大手罩在了她头顶。
　　肖蕴搬了把凳子坐在旁边，此刻支着胳膊侧过头，见她看过来，仿佛心情很好地笑。
　　“吃烤红薯不，我回来的路上买的，还做了你喜欢的抹茶布丁。”
　　林枣有点无奈：“我吃饱饭才来的。”
　　肖蕴曲着胳膊，一点点蹭到她跟前，目光执拗而专注：“我开心，就想给你做。”
　　林枣：……
　　所以在书桌前做了没几分钟的题，肖蕴最终还是去拿甜点了，林枣撑着下巴，笔尖一下下点着桌面。
　　有个蜜袋鼯一样的男友是什么体验？
　　双面胶似的怎么撕也撕不开，没一会又蹭过来贴在身上，她怀疑自己身上是有什么他喜欢的猫薄荷香味吗，以前怎么不见这种病症。
　　这会的功夫，手机QQ班级群里叮叮当当的消息提醒响个不停，林枣有点后知后觉，她点开来，见大家都在讨论一个电子书的内容。
　　[庞玉]：啊啊啊！
　　[刘敏]：啊啊啊！
　　[孙青]：考试前几天发这个真的好吗！
　　[赵宇]：同志们，牺牲小我，完成大义，死不足惜。（吐血.jpg）
　　什么情况……
　　林枣好奇地点开，见标题竟是关于肖蕴的，下面的回复还在以非常惊人的速度累加。
　　《尚城一中名人堂男子图鉴——之肖蕴篇》
　　关于校霸的5个私密问题，答案由内部线人提供，勿人肉。
　　1.肖哥不爱看片，不喜欢波多野结衣，也不喜欢小泽玛利亚、樱井莉亚……
　　2.肖哥怕痒，特别是肋下，摸一下就要命的那种。
　　3.肖哥不止脸黑，身上也黑。
　　4.肖哥不喜欢被别人碰。
　　5.肖哥真的很大……
　　林枣一愣，她其实没看懂。
　　这时候肖蕴正巧回来了，他脚步声蹬蹬蹬的直冲过来，林枣手忙脚乱关掉网页，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关。
　　“来了来了，趁热吃！”
　　肖蕴一手托着个盘子跑进来，他推开那些书和笔，把食物摆在她面前。
　　他低头忙活着，没发现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截纤劲腰身露出来，在台灯前明晃晃的。
　　林枣忽然福临心至，她懂了。
　　肖蕴见她红着脸不为所动，弯下腰问：“怎么不吃？可甜了。”
　　林枣看都不敢看他了：“我不饿。”
　　“那我先吃给你看。”
　　他拿起红薯，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咬的时候眼睛却还看着她，那种神情莫名让人心痒痒。
　　林枣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肖蕴弯腰罩在她上方，整个人赖在她身上，等到吃完夜宵，两人又磨蹭过了半个小时。
　　“你专心做题，不做完的话明天我都不跟你说话了。”林枣佯怒，肖蕴自然是百般答应。
　　两人凳子并排放着，他的长腿折起，膝盖碰着她的，亲亲密密的姿势。少年捏着笔坐在台灯下，富有力量的腕骨乖巧地贴着桌面，从衣服露出来的部分皮肤在灯光下很耀眼，微黑的似乎在发光。
　　林枣在发呆，刚才那电子书里说肖蕴不喜欢被人碰，她觉得这条不太严谨……
　　群里还在爆炸，林枣就算关静音也写不下去字了，她干脆撑着脑袋侧头观察他。
　　从鼻尖到嘴唇，从下巴到脖颈，他每一处线条都完美好看。但其实她最喜欢肖蕴专心致志的模样，看向一处，仿佛眼睛里有光。
　　林枣看着看着出了神，肖蕴脸倒是红了个彻底，他默默瞪她一眼：“你别看了，我胸口的小鹿要撞死了。”
　　林枣愣了下，捂着嘴笑起来。
　　肖蕴扁着嘴：“有什么好笑的……”他左手伸过去，悄悄捉住了她的手指，半天也不肯松开。
　　*
　　纵使再多人转发锦鲤，期末考试也不可能不来。
　　林枣给肖蕴一连辅导了好几天，他几乎要和原先一起玩的不良们脱节了。
　　赵宇背着个空空如也的书包往考场走，一边转头问旁边的张权：“昨天陈松来问我，最近肖哥都不去撸串了，是不是改从良了，我觉得没准这次期末考肖哥一跃年级前10也不奇怪了。”
　　张权嘴里叼着袋花生奶，翻着眼皮：“真有这么厉害吗，那是不是肖哥明年都能拿奖学金了，说的我都想见识一下了。”
　　两人满口跑火车，在楼道口分开，张权往自己的考场走去，刚落座，忽然门口进来一个人，竟然是林枣。
　　她看了眼桌上的号码，然后坐在了旁边，转头朝他打了个招呼。
　　“好巧啊。”
　　张权简直要乐开花了，他马上在微信群里报告。
　　[张权]：嘿嘿，运气太好了，考场里隔壁竟然坐的是枣神，年级第一哇！怎么着也能偷看到一星半点吧！我及格有望了！
　　[赵宇]：大哥，你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真相。
　　张权看不懂赵宇在说啥，他不和林枣他们一个班，虽然平时一起玩，但从未亲眼见识过林枣的学习能力。只是总也听说她学神.的名头，想着大概是和班里的尖子生差不多的学习方式吧，偷看个几眼，他就能成仙了。
　　过了一会，监考老师进来了，张权把手机静音藏在屁股兜里，看学生们从前往后传试卷。
　　这一门是数学，是打小抄的死亡科目、偷看试卷的完美选择。
　　相邻座位的考生答题卡是AB两个不同模板的，所以机智的聪明人不会抄答题卡顺序，而是偷看试卷。
　　张权的视力很好，是传说中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手里拿的书上什么字的那种视力。
　　而一般人答题或多或少会留下些计算痕迹，有些人还会在正确选项上打个勾，这个时候他的机会就来临了。
　　考试开始，张权端坐着低头假装做题，余光瞥见林枣先在试卷上写了什么，然后在草稿纸上开始计算，她眉目舒展，看起来题目一点都不难。
　　张权激动极了，他手心里都是汗，他的春天真的要来了吗？他也可以摆脱本班倒数第一的命运吗？！
　　没多久，林枣开始做第二大页的题目了，试卷往左挪了挪，张权迅速开启千里眼技能看过去。
　　他傻眼了。
　　白花花的卷面，就几个圈，几个横杠，还是画在题干里的，四个选项一点痕迹都没有。
　　题目：若从数字0.1.2.3.4.5中任取三个不同的数作为二次函数y=ax2+bx+c的系数，那么与x轴有公共点的二次函数的概率是（）。
　　林枣把那个【x轴】给圈出来了。
　　张权捏着笔摇摇欲坠：姑奶奶，你是出考卷的那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蜜袋鼯：一种非常粘人的小动物，不论在哪都会朝你飞过来的小宠物。
　　此处豌豆姑娘的故事会出现在番外里。


第44章 必修44
　　张权在短短两天的考试时间里,见识到了什么叫国家队水准的学霸。
　　人家根本就不是做一题选择涂一个答题卡的,她也不是勾在试卷上最后统一涂，人家的答案都是种在脑子里的，写完大题之后想起来了，嗖嗖嗖地涂上，外人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门考完出来的时候,张权有点恍惚。
　　他倚着门框，见考生们从他身边鱼贯而出、谈笑风生，只有自己任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心里拔凉一片。
　　他是真的一题都没看到啊,而且他光顾着偷看了,自己他妈一点没写啊……
　　张权神游一样晃到门口,遇到了同样出考场的其他人。
　　赵宇嬉皮笑脸走过来揽住他肩膀：“怎么样兄弟，成功偷看到答案,能升仙了不？”
　　张权拍开他的手：“还升仙，我都要堕入畜生道了。”
　　他见赵宇神采奕奕,忍不住调侃：“看你这死样，莫非考的很好？”
　　“还行吧，老样子咯。”
　　“你的老样子可不就是倒数第一。”
　　几人闲聊着,见肖蕴也从考场出来了,神情僵硬说不上好。
　　“让我猜猜这回肖哥能有几门及格。”
　　“有大神辅导，肖哥肯定要上天了。”
　　“别提这糟心话题了，我们来想想寒假怎么过吧？”庞玉提议道。
　　“还能咋过，总共也没多久,我妈说想带我回老家。”赵宇翻了翻眼皮，“坐火车要整整一天一夜，尽闻臭脚丫子味了，还只能吃泡面。”
　　“我们全家都要去海边旅游，我妈计划好久了。”张权也说。
　　“那哥几个在过年前找机会聚一聚吧。”
　　“得，松哥烧烤店走起。”
　　“又撸串啊，我嘴皮子都起泡了。”张权埋怨道，“要不我们去爬山吧，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陶冶一下情操。”
　　“好啊，到时候叫上几个女生一起去。”
　　“哪个女生会瞎了眼跟你出来啊。”
　　“肖哥，你和枣神寒假有空不？”张权顺势问道，可是肖蕴没有回答。
　　他傻呆呆望着路前方，他忽然想起来林枣好像说过她外祖家也在尚城，那如果她出去过年，他岂不是一个假期都见不到她了。想想就头疼。
　　拒绝了赵宇他们一起去打游戏的提议，肖蕴独自回家，瞥一眼对面的小楼，大门紧锁，林枣去水饺店里找她妈妈了还没回来。
　　他走上楼，扔了书包躺在床上，桌上放着新买的游戏王杂志，他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致去看。
　　发了会呆，肖蕴坐起来，一边解裤腰带一边往洗手间走去。
　　他岔开腿坐在马桶上，缓缓舒了口气，低头随便刷刷手机。
　　[张权]：我看过了，最近有个木灵山的景点，有树有水，开车的话只要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庞玉]：开车？谁开车？开谁车？我们之间只有肖哥有驾照啊。
　　[张权]：包车呗，或者坐旅游大巴。
　　[赵宇]：爬一天山，又脏又臭又累的，我不想去，还不如窝家里打排位呢。
　　[张权]：晚上可以住在民宿里，AA也没多少钱，哥们，有点少年人的追求好吧。
　　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肖蕴的目光落在【民宿】那两个字上，就有点找不着北了。
　　他捏着卫生纸发呆，住民居……分男女间吗？那必须是要分的……
　　正犹豫着，忽然手机一阵震动，低头一看正好是【小枣子】来电，肖蕴吓得一个激灵，手指一松，眼睁睁看着手机从手心徐徐滑落。
　　“啪嗒——”掉到了马桶里。
　　肖蕴张着腿，他看着自己腿间，光着的屁股蛋子凉飕飕的，他保持着那个抬手的动作，整个人僵硬着动弹不得。
　　林枣给肖蕴打了几个电话，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到后来的无法接通，她有点奇怪，难道肖蕴是忘了带手机？
　　正犹豫要不要再发条微信，忽然他打回来了。
　　“喂……”话筒那头的声音很小，好像离着很远似的。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远？”林枣问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之后，肖蕴的声音放大了一些。
　　“现在呢……”
　　声音是大了，可总感觉是捏着鼻子说话的。
　　她换了个手拿着电话，倚靠在半开的窗户前，看对面小楼透出来的灯光暖黄：“我是想跟你说一声，你的寒假作业落在我这了，下次见面我给你带过去。”
　　“哦，没事。”肖蕴小声答应着，林枣有些疑惑他的反应。
　　“你在做什么呢？”
　　肖蕴趴在洗手台前面，用两根手指捏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抬头，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尴尬、模样狼狈。
　　“没什么，我、我刚洗澡呢。”
　　他用指腹抹了抹镜面上的水汽，垂眼问道：“你寒假怎么安排的，呆在这里吗？张权他们想在过年前聚一聚，我们去附近的景点爬山，你要来吗？”
　　电话里林枣的呼吸声平缓而清晰，他等待了一会，听到她回答：“好啊。”
　　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那等他们商量好了我就通知你。”
　　“嗯。”
　　肖蕴开心地挂断电话，终于反应过来，闻了闻自己双手。
　　“好臭。”
　　*
　　在玩这件事上，少年们的热情难以估量，短短一天，他们联系好了民居订好了票规划好了路线，甚至连路上吃的喝的口粮都买好了。
　　“你们要是拿出半分的热情去学习，就不至于考倒数了。”林枣背着包，一本正经数落面前站成一排的少年们。
　　“枣神，我们和你不一样。”赵宇背着个硕大的包，还戴了顶耍帅的牛仔帽，“你是由知识组成的，肖哥呢是由运动神经组成的，而我们……大概是由辣条组成的吧。”
　　“你才辣条组成的，老子起码是酱爆鱼干。”张权骂他。
　　“我拿了自拍杆，一会上直播去。”
　　“我还带了副牌，无聊了可以斗地主。”
　　徐安双手打字：“我一会要把所见所闻都记下来，编纂成册。”
　　林枣无语，见不久之后肖蕴也来了约定的碰头地点，他穿了身黑色运动款的棉衣外套，里头是灰色的卫衣，额发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长腿逼人，面庞俊秀，气质高冷。
　　而这高冷的人看到她了，一溜小跑飞快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献宝似的：“给你做了肉包子，还热乎呢，快吃吧。”
　　人设瞬间崩塌。
　　林枣缓慢接过来，见包子上的褶子都捏得精细，想不出这个人是花费了多少心意在里头。
　　自从遇到肖蕴，她似乎就再没饿过肚子。
　　一行六人碰头之后，由总导游张权带着出发，他们去木灵山有两条道选择，一是走高速二是走下道，张权带着大家停在了汽车站附近。
　　热情上头的少年们闹得惊人，一路上嘴皮子就没闲下来过，林枣靠着肖蕴站着，他一只大手就一直没放开过自己。
　　在路边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两辆车停在了众人面前。
　　不是，也不能算是车吧——是三马子。
　　赵宇目瞪口呆：“张权这就是你所谓的旅游巴士？这他妈不是铁皮三轮吗？”
　　张权把几人的行李往里头塞，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大巴那么容易订啊，人家都是旅行团包车的，我们这种散客要价高，一人一百二你坐啊。”
　　“少废话，你不上去就自己跑着去！”
　　六人分成两拨坐在两辆电三轮上，林枣肖蕴和赵宇一起，肖蕴人高马大，窝在狭小的车厢里有点憋屈，他收拢腿，一手紧紧揽着林枣的腰把她往自己这边靠。
　　赵宇小媳妇一样扁着嘴，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背包怂的一批：“所以到底我们为什么放着私家车不坐来这坐50块钱一个人还随时都会翻车的小蹦蹦？肖哥你明明可以自己开车！”
　　肖蕴没理他，开车的司机是个中年大叔，闻言不乐意了，用一股带大碴子味的普通话说道：“咋的，小崽子别嘚嘚瑟瑟的，不坐我这车趁早滚犊子，老子懒得跟你掰扯，你要坐其他车准能把你薅秃撸皮。”
　　现在三马子行驶在危险的山路上，狭窄的单车道，林枣怕这司机一激动出点什么事，连忙安抚：“师傅别生气，我同学就是随便说说，您专心开车不用理他。”
　　肖蕴也搭腔：“他这里不太好使。”指了指脑子。
　　那司机看着后视镜笑了声，赵宇脸一红，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羞辱。
　　大巴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是走的路，这铁皮三轮专挑犄角旮旯的近道走，硬是把时间生生缩短到了四十分钟。
　　“都小心着点呐，前面的道急了拐弯的！”司机师傅大吼一声，后面的三人都提了十二分的心。
　　路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小石子，三轮的车轱辘有时候陷到小坑里，有时候又被石头颠得弹起来，整车人上上下下，魂都被颠出了身体。
　　林枣听到另一车上张权庞玉的叫声，紧抓着车壁把手的手指都快没力气了。
　　忽然三轮撞到小石头整个悬空飞起，她身体猛地弹出去，又被腰上一股大力拽回来，回头，林枣一鼻子撞到肖蕴胸口。
　　真硬啊……
　　司机猛地一猜刹车，众人撞成一团。
　　“我们到咯！”


第45章 必修45
　　寒假出游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他们不是在周末出来的,放眼望去见到的多是出来玩的学生，还不至于到人山人海的程度。
　　“我去换票，你们几个在门口等着我啊。”张权打了声招呼，飞快往售票处跑去。
　　庞玉捂着肚子脸色铁青：“我得找个厕所吐一会。”
　　林枣刚才被电三轮颠得七晕八素，这会被清新的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她抬头往高处看去，见起伏平缓的山上有条细窄的石阶，向上攀爬的人移动缓慢。
　　爬的越高,在底下的人眼中越是渺小。
　　这个季节,深绿色的树木郁郁葱葱,宁静而深重，像山神裹着过冬的厚被。没了城市里的烟火气,大自然的温度达到最真实的程度。
　　林枣打了个哆嗦，把外套的帽子戴上了。
　　“冷不冷？”肖蕴在一边问她。
　　她摇摇头：“一会动起来就不冷了。”
　　他看她身上只穿了件针织衫,外头的棉衣也不是很厚，忽然伸出手。在口袋里唔的热乎乎的手掌包裹住她的，他轻轻搓了搓。
　　“一会去服务区买杯热饮喝。”肖蕴嫌弃地左右看看,“这种林区,太阳下山可以冻死个人，偏偏今天天气还不好。”
　　“放心吧，天气预报说了是阴。”徐安举着手机给他们看。
　　肖蕴对此不可置否，他回头正了正林枣的帽子,她帽檐带一圈绒毛，蓬蓬松松的往下一塌，顿时只露出鼻子以下的半张脸。
　　她小脸被冻得雪白，只有嘴唇一点朱红，肖蕴盯着那处看了一会，低头亲了亲她的帽顶。
　　“嗯？”
　　“没什么……”
　　这时候张权换了票跑回来了，手里捏着几张花花绿绿的纸：“来来，人手一张啊，一会上检票口撕了二联就行了。”
　　赵宇也拿出自拍杆：“为了庆祝我们吃鸡小分队集体出游，来拍张合照吧。”
　　“等我理下发型。”
　　“操，你竟然带了发胶，心机boy！”
　　一行六人挤在山门口，赵宇举着自拍杆站在最前面，他龇牙咧嘴，身后五人或站或蹲凑进镜头里：“我要拍咯，肖哥你笑一笑哇！”
　　“咔嚓——”快门按动，这一刻的青春时光定格在一瞬。
　　木灵山算是省内比较有名的景区，五个A，山峰海拔不算高，上下半天左右时间。石阶两边也有许多人文景观，古代的山神庙，还有文人骚客留下的诗词石刻之类。
　　他们六人跟随人流往上走着，大多数游客是拄着登山杖的，少部分也有拿着路边捡的树枝的，但少年们毕竟年轻，空着双手飞快赶超了一个又一个。
　　肖蕴替林枣背着包落在队伍末尾，徐安忙着记录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张权和赵宇最是欢脱，他们左跳右蹦到处找角度摆拍。
　　“对了，张权你说的民宿在哪啊？”庞玉忽然想起什么。
　　“在半山腰，我们现在开始爬，到山顶吃个中饭下来正好可以休息。”张权拍拍胸脯，“我都安排好了，尽管放心吧！”
　　庞玉抱着自己的背包，小胖子喘着粗气：“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概在往上一个小时以后，原本密集的人群开始分流，上山的路线有好几条，他们选择了比较近且陡的一条石阶道。
　　窄而古旧的石头阶梯，两边真的就只有长满松树的深山老林了，地上铺了满满一层落叶，偶尔有灰色的小动物蹿过去，掠过一条影子。
　　林枣体力不如男生，渐渐就落后了。
　　额头上的汗往下淌，头发都被沾湿了，衣服里又黏又热，她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不断喘息，忽然面前出现一双运动鞋。
　　“怎么样，还走得动吗？”肖蕴蹲在她跟前，林枣站直身体点点头。
　　她呼吸还不稳，发出短而急促的换气声，肖蕴盯着她泛红的面颊看了会，忽然伸出右手。
　　“牵着我走吧，大不了我们不去山顶了。”
　　林枣顺势拉住他，感觉男孩温热的十指紧扣，他的手心也有薄汗：“不行，难得大家士气这么高，我一定要爬到顶。”
　　既然林枣有了目标，肖蕴是怎么也不会拒绝她的，一路上两人手牵手，算是他拽着她到的山顶。
　　木灵山是山脉群，附近呈环抱状有大大小小四五座小山，山岭就像翠色的波涛，绵延不绝、巍峨壮阔。
　　最高的山顶上有片空地，恍若被人一剑削去，断面平平整整，因此取名仙人顶。
　　踏上最后一步阶梯，所有人呼出一口浊气。
　　徐安忙不迭在手机里记录：“两小时四十七分钟之后，吃鸡小分队到达了山顶。”
　　海拔越高气温越冷，赵宇为了风度只穿了件风衣，此刻抱着胳膊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想要耍帅，敞着怀。
　　“快！快他妈拍照，老子受不了了！”他咬牙切齿。
　　最后六个人抱成一团在【仙人顶】的大石头边拍了张合照，皆是吸溜着大鼻涕的模样。
　　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山顶上人却不多，赵宇在几间房子处徘徊了半天，只看见了紧闭的大门，唯一一间开着的小店，还只卖泡面和烤肠：“服务区呢，饭店呢？我他妈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张权过去问了问，回来一脸菜色：“要命，他们说最近修水管，好几家都关门了，泡面15块一碗，烤肠8块一根，你们谁吃？”
　　这价格对穷学生来说真的是需要想一想的，可早上的饭被三轮车颠吐，又累了一上午，此刻饥肠辘辘的几人简直要哭了。
　　赵宇盯着那滋溜冒油的烤肠移不开眼，他数了数自己的荷包，回头和张权打商量，“咱俩一人半根行不？”后者哭笑不得。
　　最后几人要了六碗泡面六根烤肠，让店家冲了热水，蹲在小卖铺的屋檐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等着。
　　寒风冷彻下，那几碗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也成了绝世美味。
　　徐安哆嗦着继续记录：“天价午餐，又沦落到了吃泡面也不舍得加肠的阶段。”
　　林枣不太饿，她在吃泡面的时候，旁边几个男生已经风卷残云地解决了自己的食物，赵宇甚至偷偷摸摸的，去徐安碗里扒剩面条吃。
　　林枣停下叉子，见肖蕴也吃完了，他往后靠在墙壁上，仰着头望向远方，因为太冷，口中呼出片片白雾。
　　她不想让肖蕴吃剩面条，倒是烤肠还有半根，林枣把竹签子扒下来，倒着叉进去，让没咬过的那头朝外。
　　“你吃。”她把那半根烤肠伸到肖蕴嘴边。
　　正在抢夺最后半碗面汤的男生们停下动作，肖蕴也愣住了，他看了看满脸认真的林枣，犹豫道：“你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她摇摇头，又把烤肠往前递了递，肖蕴没接，倒是旁边的赵宇口水要留下来了。
　　“肖哥……你不吃就给我呗。”
　　肖蕴瞪了他一眼，扶住她的手，张嘴啊呜一口把半截烤肠咬了下来，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林枣见他把自己咬过的那部分也给吃了，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
　　后来，几人在山顶休息了半个小时，顶着凛冽寒风又拍了几张照片，传说中值五个A的木灵山霞光没看到，倒是迎来了淅沥沥的瓢泼水滴。
　　下雨了。
　　“今天运气太差了，不宜出门！”赵宇不停打喷嚏。
　　“都说了早该让方大姐算一卦的嘛！”张权骂道。
　　徐安手指僵硬：“上了山顶之后，吃鸡小分队迎来了木灵山冬天的第一场降雨，而且我们——没有伞。”
　　冬天一旦遇到下雨，那寒冷的程度又上了一个阶段。林枣站在屋檐下，溅起的水滴打湿了她的鞋子，又湿又冷的感觉从脚底而上，逐渐麻木整条腿。
　　肖蕴又把她搂紧了一些，回头道：“去和店家买几件一次性雨衣，他们肯定有卖的，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看看雨会不会变小。”
　　可这不是夏天的阵雨，几人等了一会，等到仙人顶上为数不多的游客也都走光了，连小卖铺也掩了一半的门，雨还没有变小。
　　赵宇冻得嘴唇都青了：“肖哥，再不下去咱们要冻死在这，真会成仙人的。”
　　肖蕴看了眼不言不语埋首在他怀里的林枣，开口：“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石阶本就偏陡，被雨水淋湿就变得很滑，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慢慢往下。
　　“我们一会穿过林子往步道那边去，那边坡度平缓点，能快点赶到半山腰的民居。”张权头也不回地说着。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一次性雨衣上，薄得和塑料袋似的的材质很容易就被扯破了，林枣跟在他们身后走着，她的小腿往下都已经湿了，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后栽倒。
　　“砰”的一声就摔倒在石阶上。
　　所有人停下脚步，走在后方的肖蕴连忙伸手把她扶起来：“你怎么样？”
　　“没事。”林枣咬牙摇头。
　　他伸手撩起她裤脚摸了摸：“没脱臼，应该是脚崴了。”
　　“我没事……我能走的。”林枣挣扎着要起身，脚踝突然一阵钻心的疼。
　　肖蕴二话不说转过身背对她，把书包挂在胸前，表情严肃：“别乱动，上来我背你走。”
　　她看了眼少年张开的双臂，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在脸前，林枣觉得有些睁不开眼，雨势渐大，她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只能乖乖俯身趴在他背上。
　　肖蕴的脊背宽阔，她搂着他脖子，感觉一双手托住自己大腿，然后稳稳扶住了。
　　“痛不痛？”他一步一步稳稳下阶梯，还有闲心问她。
　　林枣摇摇头，声音很低：“不疼。”
　　肖蕴好像是喘了口气，此时他们开始穿过树林了，他的脚步踩在树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座木灵山有个传说，听说是在下雨的时候能见到山神。”
　　林枣见他语气笃定：“山神是什么模样？”
　　少年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脸上也满是水痕，却还笑着：“听说是登山者心中最想见到的东西的样子。如果是我们遇到的话，大概会是康.师傅吧哈哈哈。”
　　林枣觉得听了他的冷笑话身上更冷了。


第46章 必修46
　　下过雨的林区冷得惊人,明明是正午时分,太阳却仿佛落了山，不甚明朗的光线穿透树枝，让整片树林都幽静阴森、影影绰绰的。
　　弥漫雾气的树间，远远地飘来几个人，仿佛山鬼一样。
　　“喂……怎么还没到啊？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事实上几人的模样已经非常接近鬼魂了,赵宇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皮肤苍白，双眼暗淡没有焦距，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了。
　　张权打着手电走在最前面,他一边看着景区地图,上下牙齿打颤：“不会走错的,我们刚才从登山道往东横穿树林，应该很快就能到达缓坡步道。”
　　“话说我们是一直在往东吧？”他迟疑了下。
　　“谁他妈知道啊,我们都是跟着你走的啊！”赵宇猛地停下脚步，他左右看了看,入目所及除了树就是树，因为一般游客不会往这边来，连垃圾都难见,所以就真的很像是原始森林。
　　怎么办……他书包里只带了发胶、自拍杆和充电宝,深山老林里估计有-2度，在饿死之前，他会先冻死在这鬼地方的。
　　被自己的想象吓破胆，赵宇一屁股坐在地上：“难道,我们要葬身在深山老林里了？”
　　说这话的时候，头顶正好掠过一只寒鸦，发出诡异的叫声，回荡在林子里。
　　庞玉都结巴了：“你你你别胡胡说八道啊。”
　　张权目光放空，他还捏着地图：“有可能……因为看地图的距离，应该一个小时就能横穿，而我们已经走了多久了？”
　　众人一片寂静。
　　徐安眼眶泛红，双手持续打字：“吃鸡小分队上山四个小时，未找到出路，大雨还在下，没有任何补给物资，体温逐渐走低。”
　　赵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有气无力的：“你现在还记录做什么，谁会看到啊。”
　　“未来，总有人能看见的，我手机没有密码。”徐安淡淡道。
　　张权毛骨悚然：“……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恐怖？”
　　他受不了了，随手捡了根粗些的木棍拄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去那边看看，好像有指示牌。”
　　“在哪，我也去！”赵宇屁滚尿流跟上。
　　张权没说假话，他眼神是真的好使，在这大雨加大雾的天气里还能看见远处一块白色的告示牌，稍微大意些都会被忽略掉。
　　有了一线希望，几人上山时走的都没这么快过，赵宇中途还摔了一跤，但他一声都不吭，几乎是用跑的到了那牌子跟前。
　　可是事与愿违，那不是众人期待的路线公告牌。
　　“森林安全，注意防火。”徐安念出牌子上的八个大字。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众人瞬间崩溃。
　　就在大家讨论着要不要打110自救的时候，庞玉是第一个察觉到异样的人，他停下脚步想了想：“怎么好像不太对？”
　　回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
　　“卧草啊！！！！肖哥他们不见了！！！”
　　原本背着林枣走在最后的肖蕴，此刻跟消失了似的，赵宇大喊了几声，只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林子里。
　　赵宇哭了：“我就说让你们不要来爬山不要来，现在好了，肖哥和枣神都被山鬼吃了！”
　　“我，我给他打电话！”张权语无伦次，他抖着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我的天竟然没信号！！！”
　　张权软了腿，丢了肖蕴和林枣，他觉得自己一路来的信心都没有了：“我们赶紧回去找他们，从、从哪个方向来的来着？？要不我们四个分头行动……”
　　关键时刻还是庞玉冷静下来，他拉住张权：“现在林子里很黑，还下着雨，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找有信号的地方，如果先联系上林区的工作人员，可以让搜救队发广播找人，免得大家走散了更危险，而且肖哥身手很好，应该不至于出事。”
　　赵宇听到“出事”那两个字，彻底傻了，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而被他们以为被山鬼抓去的二人，其实还在原来的路线上。
　　林枣有点受凉，趴在肖蕴肩头恹恹的，他的步子平稳有力，始终不疾不徐，可忽然间他停下来了。
　　“人呢？”肖蕴绕过一棵枯树干，就见原本走在前头的人都不见了。
　　“会不会是上厕所了，我们在这等他们一会吧。”林枣说道。
　　肖蕴皱了皱眉头，这鬼地方哪来的厕所，他复又抬步往前：“不等了，你体温越来越低了，我们要赶快找到房子。”
　　林枣抱着他脖子的手都麻了，她往前蹭了蹭挨着他脸颊。
　　“可你知道民宿怎么走吗？”
　　“我来的时候瞄了一眼地图，记了个大概。”
　　静悄悄的林区，淅沥沥的雨滴声终于渐小，林枣拉下脑袋上的雨衣帽子，抬起头，终于看见天边破云的一缕阳光。
　　“有了！”肖蕴忽然说话，他脚步加快走去，见不远处隐藏在一片竹子后头的十几间平房，灰色砖瓦构造，和大山融为一体。
　　肖蕴报了张权的名字，找到了他预定的一间民宿。
　　山上条件不怎么好，不过好歹屋内烧着炉火，比外头暖和多了。这样一间普通的民房，带小小的一个独立卫生间，卧室打的是大通铺，可以横着睡四五个人，打开一扇小门，里头还安置了张单人床。
　　肖蕴一直把林枣背到卧室里，把她放在床上，他随便抹了把自己湿透的额发。
　　“你赶快擦洗一下，我去问问老板娘有没有干衣服。”
　　林枣脱了外衣挂在床头，拦住他：“不用了，我里面没湿。”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均匀的呼吸声，肖蕴看到她贴身穿的毛衣，少女身材凹凸有致，他忽然就羞涩起来了，侧过身抓了抓头发：“那我去买点药，你等着我。”说完就逃也似地跑了。
　　林枣没有多想，她垫着脚，找了卫生间里的干毛巾擦头发，没过多久肖蕴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他蹲在面前，一点点挽起她的裤脚，再一把扒掉袜子，见脚踝处肿起一块，略微泛红。
　　赤脚被男孩握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瞧，饶是林枣再心大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试图往回缩，被肖蕴捏了捏。
　　“我可以自己来。”
　　“别动。”他面色严肃地从袋子里拿出瓶云南白药，对着伤处均匀喷了两遍，林枣觉得一股沁凉穿过皮肤，然后逐渐变得炽热。
　　“尽量别下地，有什么要的跟我说。”
　　肖蕴还蹲在她面前，眉目俊秀的少年头发乱糟糟的，可脸上的表情很干净。林枣凝视了一会他的眼睛，她很熟悉肖蕴这时候的语气，似乎他一直都是照顾人的那一方。
　　而这样的表情，让林枣的心都化了。
　　她扯过毛巾，盖在他脑袋上，胡乱擦起来。
　　“你都不冷吗？头发都湿透了！”林枣佯怒。
　　“我没事。”
　　“你就不怕感冒吗？”
　　“大老爷们哪那么容易感冒。”
　　林枣扁了嘴，但手上动作却轻下来，肖蕴蹲在她面前，乖乖的任由动作，擦着擦着，头发半干，随之升温的似乎还有彼此的暧昧。
　　从凌乱发丝中间露出的他的眼睛，似乎一直都是看着她的。
　　林枣仿佛被烫了一下，收了毛巾。
　　“你身上也湿了，快擦擦衣服吧。”
　　她垂着头把他拉起来，往外头推了推。
　　肖蕴还想拉着她的手说两句话，忙不迭被赶了出去，连忙回头嘱咐：“袋子里有水和饼干，你饿了就吃点，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啊，我就在外头！”
　　“知道了！”
　　林枣见肖蕴出门，小卧室里只剩下自己，床头柜上还摆着他拿来的袋子，云南白药的气味喧宾夺主。
　　她随便理了理头发，用手抓了几把，然后把卷起来的裤脚放了下去。
　　心情就和此时的天气一样，湿漉漉沉甸甸的，心底有些难以启齿的犹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小门没关，外头大屋的灯光照进来，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林枣在床上呆坐片刻，忽然往左歪了歪身子，她探头看去。
　　肖蕴正站在大通铺前换衣服，他从里到外湿了个彻底，此时正背对着她，把最里面贴身穿的白背心脱了下来，目光所及之处，少年健康结实的脊背肌理分明，沿着脊骨有浅浅的一道凹陷，两侧腰窝性感可人。
　　林枣瞬间回身坐好，目不斜视。
　　可过了几秒，她又忍不住看过去，见肖蕴拿了自己那条背心擦了擦身体，然后从背包里翻出来一条干净的，想来他是为夜宿准备的衣服。
　　灰色棉背心在他背脊上打了卷，少年反手拽了两下，没拽开。正准备换个姿势再努力努力的时候，腰上忽然搭上两只手。
　　大概是因为淋了雨，他的皮肤微凉，林枣轻轻碰了碰，见他竟然小幅度颤抖起来。看来徐安的男子图鉴里说的没错……
　　“小枣儿。”肖蕴想转过来，却被她按住了胳膊。明明力道很轻，他却怎么都不想挣脱。
　　林枣帮他把卷起来的背心放下来，一点一点往下，快要全部遮住的时候，她低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脊背。
　　那一下仿佛触电一样，肖蕴身体猛地一抖，然后瞬间回过身抱住她，手臂收紧，脸埋在她发间。
　　停顿下来，他又有点犹豫刚才的触感是否是他自己的幻想？
　　而林枣抬着头，双手环住他的腰，触及之处隔着薄薄的衣服，背肌的手感出奇的好，她随手又摸了摸。
　　肖蕴扭动身体，求饶一样：“别……好痒。”
　　他是真的怕痒，可又不想离开她，只好像气球人一样扭来扭去。
　　作者有话要说：初吻？还早呢。哈哈哈。


第47章 必修47
　　最终肖蕴也没能推开林枣的手,他忍着痒,让她环着自己的腰。
　　“脚还疼不？”那肿着的一只脚只能套着拖鞋。
　　林枣点点头：“疼。”
　　肖蕴心疼得不行，半晌，见她一直抬头盯着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东西？”
　　林枣摇摇头。
　　“那你看什么呢……”
　　“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所以多看了两眼。”林枣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
　　肖蕴愣了两秒猛地别开视线，他有些受不了了,脸像苹果似的逐渐胀红：“那，你以前觉得我不好看？”
　　“不，”林枣靠近他，下巴抵在他胸口,“我以前也知道你好看,只是那会晚熟,对于男生的样貌没有什么理解能力，只是最近开始……我觉得也许全世界你就是最好看的男人了。”
　　肖蕴张了张嘴没说话,这个评价实在太高了，他心花怒放,一把抱过她往怀里塞。
　　“你能对我说这些话，我太高兴了。”
　　他搂着林枣蹭来蹭去，过了一会,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两人互相凝视对方。
　　窗外的天气渐晴，阳光洒在林间，折射点点水光，他们面对面站着,在安静的房间里四目相对。
　　肖蕴脸红得要炸了，他实在忍不住了，磕磕巴巴：“我……我可以亲你吗？”
　　林枣眨眨眼，他平时也亲过她的脸和手，不过这个亲，肯定不是那个亲。
　　“可以。”她说道，语气平静，甚至仰起了脸凑近了一些距离。
　　肖蕴愣了下，他吞了吞口水，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他伸手捧住她的脸，侧头在脸颊留下一个吻。
　　他并没有直接亲下来，林枣感觉到他流连在她脸上的触感，湿润温暖的唇瓣，温柔又执拗。
　　天气太冷了，肖蕴的身体紧贴在她身上，两只大手扶着她的后背，热力透过衣服传递过来，林枣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气味，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一年前的那个寒假，她从吕县转学过来，栖身在破旧的老房子里，她从不曾想象，楼下那个偶尔路过的少年，会住进她心里，教会她什么叫作喜欢。
　　林枣伸手攀住他的肩膀，两人热情相拥，肖蕴的鼻尖凑近她的，在他们已经呼吸相闻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鬼吼鬼叫。
　　“这里有人在吗？”
　　“不是，是有活人在吗？？”
　　“好心人快来啊，我们这有个人快不行了，只剩一口气了。”
　　过了大概四十分钟，那剩下的四人才找到这里，并发出鬼哭狼嚎一样的哭喊。
　　赵宇和张权一边一个，架着已经翻着白眼快厥过去的徐安，庞玉走在最后面，气喘吁吁的，看到房子以后眼睛一亮，随便找了个台阶就坐下了。
　　还弥漫着雾气的林中，出现那么一排灰色瓦房，而且始终没人出来……
　　“我怎么觉得这些平房像幻术变出来的呢，一会是不是要出来个美女索命吸我阳气？”赵宇哆嗦着说道，“吸我阳气也认了，我现在只想喝碗热水。”
　　正好这时候肖蕴和林枣一起推门出来，看到站在泥地里一身狼狈的几个人，恍若西天取经大难归来的师徒，衣衫褴褛浑身湿透，其中赵宇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裤腰往下都是泥巴。
　　几个人面面相觑，沉寂了几秒钟。
　　“我他妈都看到肖哥和枣神了，这……这里真的是妖怪变的。”张权捂住眼睛，赵宇白着脸碰碰他，“快、快点打电话求救。”
　　“打哪个电话啊？”
　　“110、114、12315、10086，随便哪个都行啊。”
　　张权颤抖着手拿出手机，见上面终于有信号了，伸手拨出去一个电话。
　　几秒钟以后，肖蕴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臭着脸挂断，一副看傻逼的表情：“你们几个脑子是被水泡胀了？”
　　这话一出，四人终于有了主心骨，赵宇热泪盈眶：“这是真肖哥，不是妖怪变的。”
　　徐安眼睛通红，他颤抖着手想要在手机上记录下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忽然一翻白眼，硬邦邦的躺倒在了地上。
　　赵宇又大哭起来：“救命啊，徐安没救了！”
　　后者仰面朝天，白着脸把手机往赵宇怀里塞，嘴唇一颤一颤蠕动着。
　　赵宇抽泣着靠近：“你有啥遗言要交代？”
　　徐安揪着他的领子，眼睛充血：“充……充电。”
　　后来他们把徐安身上的湿衣服扒了，塞在靠近火炉的被窝里，又喂了一碗热姜汤，他才终于缓过来，缩成一团沉沉睡去了。
　　几个男生轮流洗澡，肖蕴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赵宇三人光着身子坐在大通铺上打牌，斗地主斗得正欢，被子上洒了一堆牌面。
　　他走到衣柜前面拿毛巾擦头，一边嘱咐：“去把衣服穿上。”
　　赵宇正打出一副顺子，闻言贼兮兮笑起来：“怕什么，枣神在小屋里呆着呢，没人看我们。”
　　肖蕴闻言回过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老子看到你的裸.体害怕长针眼。”
　　几个男生笑闹成一团，肖蕴以地狱模式逼迫他们每一个都穿戴整齐，连袜子也不许露着。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让林枣看到其他男生身体的。
　　折腾了这半天，又洗了热水澡，原本就身强体壮的男生们压根一点事都没有，大家蒙着被子睡了长长一觉，最后还是被外头传来的饭菜香给勾醒的。
　　赵宇迷蒙着眼，用脚碰了碰旁边睡着的张权：“权子你起来，我肚子饿了。”
　　张权压根没理他，直接一脚压在了徐安身上，后者发出短促的类似嗝屁的声音，动了动，但意外地没醒。
　　这香味好像是在炖肉，赵宇越来越馋得不行，中午那点泡面早就消化到天边去了，他再次伸腿，努力踹了踹另一头的庞玉。
　　“胖子……你醒醒，我快饿死了，起来弄点饭吃。”
　　而庞玉起床气比张权大多了，他伸出如来神脚，直接把赵宇一下踹下了通铺。
　　后者抱着自己的枕头坐在地上，他顶着鸡窝头耸了耸鼻子：“这……好像是地三鲜烧肉的味道。”
　　最后几人都起来了，穿戴整齐后恭敬地迎出小屋里的林枣。
　　在民居留宿的人都是一起吃晚饭的，不吃的也可以单独盛出来拿回自己屋里。小院里支了口铁锅，里头炖了些肉骨头，咕咚咕咚冒着泡，在这寒冷的冬夜带来热火朝天的烟火气。
　　肖蕴六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冬天天黑的早，身边的竹子篱笆上挂着盏昏黄的小灯，他们只依稀看得到自己桌上摆着的碗，却看不清碗里放的是什么。
　　这阻碍不了大家吃的狼吞虎咽。
　　赵宇拿着筷子死命往嘴里扒饭，含糊不清：“肖哥，你俩上哪去了，怎么一回头就瞧不见了，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肖蕴给林枣夹了块鸡肉，闻言哼了声：“你还有脸说，你们改变路线就没想着往后看一眼？”
　　张权讪笑：“这不是相信你们会跟上来的嘛。”
　　“而且事实证明，你俩比我们还早到了那么久呢！”赵宇心直口快。肖蕴给林枣夹菜的手一僵，他想起那个来不及完成的吻，顿时就有点不敢看她。
　　在木灵山上的民居住了一夜，第二天大家早早就下了山各回各家，林枣的脚腕扭伤不严重，但肖蕴也不让她出来乱晃，这一修整就到了过年。


第48章 必修48
　　临近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最忙碌的,有的忙着置办年货，有的忙着洒扫屋子，鞭炮声从街头响到街尾。
　　和繁华的闹市区不同，老街的人民还保留了一部分传统，有的人家挂上了红灯笼,老人们剪着纸花，龙莲还和几个妇女一起腌制了肉肠，一串串挂在阳台上晒着。似乎就为了那么几天的饭菜，全家人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
　　因为生意太好,肖蕴最近都在店里帮忙,他坐在高凳上,胸前掏了件深色皮围裙，面前的框里堆满了蔬菜,在小山似的白萝卜小青菜面前，少年臭臭的表情都不那么吓人了。
　　“哥哥,我买十块钱的猪肉……”
　　一个也就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战战兢兢道，她手里攥着张纸币，可怜巴巴望着他。
　　肖蕴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眼也没抬，右手手起刀落，剁下块猪肉来，麻利地装袋递过去。
　　“拿着。”随手塞了一小把香菜进去。
　　小姑娘两手抱着袋子：“谢谢哥哥！”
　　忙了一上午,肖蕴取下嘴里的烟，烟嘴都含软了，他一脚踩在地上的一颗巨大号冬瓜上，朝后仰了仰身体。
　　不远处龙莲正忙着给街坊邻居挑鱼捡菜，父亲肖岩开着面包车，又从批发市场拉来一堆货，新来的萝卜白菜们在门口嗷嗷待哺。
　　“肖蕴快来帮忙卸货。”龙莲喊了声。
　　“来了。”
　　他站起来，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好，可以做大杂烩炖猪肉了。
　　这段时间所有人的时间都是压缩成好几倍的过，肖蕴没有时间去打球，赵宇张权几个也忙着照顾自家的生意，他们上一次约游戏还是一周之前。
　　祝小晴总也不在家，林枣只能担负起了准备过年的任务，连带着，她也不能以学习的理由来他家了。
　　肖蕴有时候看着对面的小楼发呆，二楼的窗户有时候会亮着灯，他看着那个灯就觉得自己看到她了。
　　他想去找她，他跟智障似的想要去找她。
　　结束一天的工作，肖蕴脱下围裙走到房间里，仔仔细细洗了手后，他从自己枕头下面翻出一个小包裹。
　　他买了一块羊毛的围巾，粉红色的，四个角上坠着同色的丝绦，他偷拿了龙莲的针线，歪歪扭扭在背面绣上“XL”的字样。
　　这工序足足花了两个晚上时间，完工以后，他含着被针扎破的手指，看着那虫子爬一样的字体，悔不当初。
　　肖蕴破坏了一块原本挺不错的围巾。
　　肖蕴想把它作为新年礼物送给林枣的。
　　肖蕴觉得现在有点送不出手了，而且很破坏他的形象。
　　他把绣好的围巾重新塞回枕头下面，靠在床上出神。
　　手机屏幕一亮，微信里有人发过来消息。
　　[小枣儿]：寒假作业英语写完了几张了？
　　肖蕴捂了脸，他回道：两张。
　　[小枣儿]：真的？
　　[肖蕴]：嗯，不骗你。
　　[小枣儿]：乖。
　　她发过来一张照片，是装在四格果盘里的麻酥糖、巧克力、开心果和瓜子，照片角落露出一只雪白的手。
　　[小枣儿]：写完了就给你糖吃。
　　肖蕴放下手机，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像虫一样扭来扭去。他不想吃糖……
　　除夕的前一天，不良少年们都来拜年了，这似乎也是遵循了某种组织里的潜规则，先是一把手们来，再是二把手和小弟们。
　　“蕴，我给你带了二十斤羊肉串，微波炉加热下就能吃了。”
　　陈松作为前老大，是第一个上门的。他率领手底下几个打工的烧烤小弟，带来了几袋子肉香四溢的烤串。
　　“老大过年好。”几个小年轻理着非主流长发，一个个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纹身，站成一排弯腰鞠躬，喊口号跟国家队一样整齐划一。
　　这样一堆人堵在菜店门口，许多人都不敢进来。
　　“谢了。”肖蕴还坐在箩筐堆里，他摆摆手，扔过去一颗白菜到陈松怀里。
　　“让哥几个别走了，中午就在我这里吃吧，我下厨。”
　　陈松笑了，抱着颗白菜很满足的模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愣着干什么？”他回头佯怒。
　　“谢谢老大！”小弟们再次鞠躬。
　　肖蕴的厨艺很少有人知道，陈松看他持刀轻轻松松切出均匀粗细的胡萝卜丝，顿时就有点震惊。
　　“蕴，你这手艺开饭店肯定比我强啊，绝对够用了。”他这夸赞实打实的真心诚意。
　　“一般吧，都是家常菜。”肖蕴没当回事。
　　做到最后一个菜的时候，赵宇来了，他前脚踏着饭点进门，后脚电饭煲就OK了。
　　“肖哥，我给你送对联来了，是我亲笔写的。”他大喊着，见屋里好多人直勾勾盯着他，愣了片刻，“既然你都做好饭了，不如我顺便吃一口？”
　　肖蕴翻了个白眼。
　　赵宇伸手从怀里掏出张叠起来的红纸：“上联：白开水，冷馒头，吃喝睡觉电脑前。下联：扛大狙，扔手.雷，降妖除魔吃鸡中。怎么样，工整吧！”
　　赵宇沾沾自喜，肖蕴看着那跟肢解重组一样的破字，对自己的绣工又燃起了信心，他一定要把围巾送给林枣。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祝小晴没有上班了，二楼的窗户一直亮着灯。肖蕴穿上大衣，把那小包裹放在贴身的口袋里，他送陈松一行人出门。
　　“松哥你开烧烤店赚的不少吧？”
　　“还行吧，就是没有女孩愿意来，这可愁死人了。”
　　赵宇几人笑他凶神恶煞没有女人缘，走在最前面的庞玉忽然停下脚步。
　　“哎，你们看。”
　　灯光昏暗的老街口停了一辆八成新的奔驰GLC，在一堆破电动车、旧自行车、三手五菱宏光里特别显眼，惹得来来往往的闲人们侧目围观。
　　车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中年女人打扮时髦，正在和一个瘦小的女人说话，而另一个人是林枣的母亲。
　　肖蕴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小弟们也停下了。他看到林枣从家门口出来，往那几个人的方向走去。
　　“那是谁？”赵宇问，“枣神家车不错呀。”
　　庞玉不懂车，随口问：“这车多少钱？”
　　“奔驰的suv车型，五十万左右吧，我爸的终极梦想。”
　　“哇……我一直以为枣神家是很困难的那种，原来是我想多了？”
　　好车、美女，一直是男生们最喜欢讨论的话题，肖蕴面朝路那边她离去的方向，此刻却完全听不进去他们在说什么。
　　林枣的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连带着她母亲也是神色犹豫。
　　说了几句，那个打扮骚气的中年女人满脸不耐，打开车门坐进去，奔驰亮了车前灯，在昏暗的街口刺目极了。
　　肖蕴看到她们还站在路边，祝小晴双手缠着手指，她似乎对林枣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是长久的僵持。
　　“肖哥，咱们能帮上忙吗？”庞玉问，“我瞧枣神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
　　肖蕴还站在原地，他眉头紧锁，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往前走过去了。
　　只是还未等到他出面，林枣和祝小晴坐进了车的后座，奔驰绝尘而去，路过他身边时，他只能看到窗玻璃里林枣没有表情的脸。
　　不良少年们目送奔驰消失在街口。
　　赵宇没头没脑：“枣神还会回来吗？”
　　“这……莫名有点豪门小说的既视感。”徐安幽幽道，“那年，我爱上了一个女孩，而她却是那不勒斯帝国流落民间的公主。”
　　肖蕴捏紧了拳头，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到开学他都没再见过林枣，手里的围巾也没有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猪肉西施肖


第49章 必修49
　　如果是一年前的林枣,对于忽然出现的自己的亲人,肯定是持无所谓的态度。从未蒙面的外祖父母，来意不善的小姨姨父，还有两个态度诡异的表兄弟。
　　“方婶啊，给她们拿两双新的拖鞋。”祝小雨先走进门，屋里开足了暖风,她随手脱下毛皮大衣递给保姆，回头见祝小晴和林枣两人还站在门口。
　　她笑了，招手道：“进来啊，这么多年没回来不认得自己家了啊？”
　　祝小晴僵硬地笑了笑,弯腰脱下鞋踏上实木地板,林枣乖乖跟在她身后。
　　这栋三层别墅,她一直住到上大学前，楼梯尽头的木头扶手上甚至还有儿时刻下的涂鸦,祝小晴再一次走进来，只觉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曾经的家是那么陌生。
　　她抬头见到天花板上璀璨夺目的巨大水晶灯，觉得头有些晕，踉跄了下,林枣及时扶住了她。
　　“妈,没事吧？”
　　祝小晴白着脸摇摇头。
　　这时候二楼楼梯口出来两位老人，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一位老妇人在他身后推临沂，他们沉默着走到楼梯中央,林枣抬头看了眼，正好和二人对上目光。
　　“既然回来了就洗洗手去吃饭，别杵在门口傻站着。”老爷子讲话中气十足，他冷着脸，挪开了视线，似乎很不愿意正眼看她们。
　　祝小晴见了父母，像见了猫的老鼠，总也不敢抬头，林枣握着她的胳膊，觉得母亲整个人都在发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摇摇欲坠。
　　最终一家貌合神离的六人齐齐坐在巨大的木头方桌前，面前按人份摆着碗筷，按人份分着餐食，吃着属于自己的饭。
　　外祖父祝英东是做药品生意起家的，膝下只有祝小晴祝小雨两个女儿，大女儿上学的时候和小青年私奔，他完全看不上林武阳那样的男人，这么多年就当没这个大女儿。而祝小雨是招赘入室，生了两个儿子都姓祝。
　　林枣小心地用筷子夹着面前的菜吃，她对面坐着那位姨父，他戴了副银丝眼睛，正歪头看着报纸，斯斯文文的模样。祝小雨低头戳着手机，两位老人用调羹喝鱼翅汤。
　　无人说话，只有极细微的餐具碰撞的声音
　　虽然面前有牛肉，有海参有鲍鱼，但林枣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熬的饭。
　　饭过一半，保姆过来倒茶，林枣低声道谢。
　　“小杰小凯呢，怎么还不回来？”外祖父忽然抬头问道。
　　祝小雨笑了笑：“他们年轻人一起出去过年了，说上人民广场上放什么孔明灯，估计要晚点回来。”
　　“像什么话。”外祖父拍了下桌面，声音不算大，祝小晴却吓了一跳。
　　她手里调羹掉回碗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几人重新看向她们两母女。
　　祝英东拿餐巾擦了擦嘴，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半侧向她，倒也不像是和祝小晴说话，他犀利垂老的目光上下扫过林枣。
　　“今年几岁了？”
　　林枣回答：“十八岁了。”
　　祝小雨笑着搭腔：“倒是比小杰还大两岁，毕竟姐姐结婚早。”
　　她这话一出，外祖父脸色更难看了，他嘴角一直在蠕动，好像口中含着什么一样。
　　“听说，成绩还不错？”
　　林枣没动，倒是祝小晴说话了：“还好，小枣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全校第一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野鸡学校……”祝小雨撇撇嘴，被祝英东瞪了一眼。
　　他抿了嘴继续道，“要是她一直到高中毕业都能保持全校第一，高考再考个重点大学，我们不是不可以接她回来住。”
　　他这样说了，祝小晴为难地看了眼她，林枣面色不变。
　　“谢谢外公外婆。”她礼貌垂头，目光却直视自己那位威严不笑的外祖父，“只是我和妈妈现在在家住的很舒服，而且那里离学校近，高三早上7点多就有早自习，从那过去比较方便。”
　　直接拒绝了居住别墅的想法，祝小雨和丈夫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她。
　　祝小晴见自己父亲脸色阴晴不定，解释道：“爸，其实这样也好，小枣学习辛苦，晚上经常看书看到十一点，我怕她住在家里打扰到您们休息。”
　　祝小雨没说，自己两个儿子还经常打游戏打通宵呢，在这装努力学习装给谁看。
　　桌上饭菜已凉，保姆端了甜品上来，是杏仁豆腐和抹茶双皮奶两种。祝小晴知道林枣喜欢吃，自作主张给她拿了一碗，引来旁边的人频频侧目。
　　而林枣看着碗里装饰精美的抹茶双皮奶，莫名就想到了那个夜里，少年双手捧出来的小盅，她留恋那个味道。
　　感受过了，才能分辨得出差距。
　　一席饭毕，大家各回各自房间，自始至终只有外祖母临走时问了一句：“这么多年，你过的还好吧？”
　　祝小晴红着眼：“还好。”
　　林枣听出了话里的辛酸。
　　一边挽着丈夫上楼的祝小雨听见了，故意夸张说：“姐姐，你看把孩子瘦的，跟着你没少吃苦吧，现在回来了就安心吧。”
　　祝小晴低着头，纤细双手攥得紧紧的。
　　林枣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在一群陌生人的家里过年，吃完全没有年味的山珍海味，睡充满陌生气息的床，她浑身都不舒服，而且保姆还把她的手机收走了，说外祖父不让用。
　　林枣像蹲监狱一样，好歹熬到元宵节后，祝小雨送她们回去。
　　“爸让我去小枣的学校看看，今天我送她去上课吧。”祝小雨坐在驾驶座里，只摇下一半车窗，对外头焦急的祝小晴摆摆手，“姐姐你就回去吧。”
　　“那……小枣你看着点路，记得跟小姨道谢。”话未说完，奔驰已经绝尘而去。
　　一路上双方没有说话，到了尚城一中门口，祝小雨大咧咧把车在校门口一停，堵了半条马路，她伸头看了看，“这就是你后来转学的学校？教学质量应该比吕县强吧。”
　　林枣没回答，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小姨，我进去上课了，谢谢您送我过来。”
　　“急什么，我去找你们班主任了解一下学习情况，你带我去。”
　　祝小雨蹬着恨天高下车，往后掼了掼长卷发，昂首挺胸跟在林枣身后走进校门，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讨债的。
　　赵宇和张权正巧在远处看着，他们躲在树后面：“这人我记得，那天就是她把枣神带走的，不会是什么恶毒后妈吧？”
　　“快去告诉老大！”
　　林枣把祝小雨带到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室，看她像衡量货物一样问东问西，对于她接近满分这个结果似乎非常不可置信，明里暗里旁敲侧击是不是考试作弊。
　　林枣很不耐，她干脆转身背对着，正好瞧见站在门口的肖蕴。
　　他穿着件立领的黑色毛衣，外面套着校服，头发剪短了些，个头似乎又拔高了，就那么安安静静站在走廊上看着她。
　　林枣很久没见到肖蕴了，她眨眨眼，少年逐渐和记忆里的模样重叠。
　　祝小雨竟然开始翻她过去的考卷，林枣懒得再理她了，借口上课走出了办公室，转身就被他拉到了走廊后面。
　　“你这么些天都去哪了？出什么事了？”
　　肖蕴拉着她的手，把她上上下下扫视了几遍，除了瘦点，没有别的变化。
　　林枣有些愧疚：“对不起，我和妈妈回外祖家过年了，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所以没办法回消息。”
　　“那叫什么事。”肖蕴呼出口气，“你没事就行，要不是亲眼看着你离开，我差点要去报警了。”
　　他把她拉近一点，“我很担心你。”
　　两人额头相抵，林枣感觉到他的呼吸，仿佛周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这让她很舒服。
　　“我的作业都写完了。”他的声音似是在撒娇，半晌又问，“他们对你好吗？”
　　“嗯。”林枣愣了下，点点头，肖蕴没有说话。
　　上课的铃声响了，他捏捏她的手掌，推了她后背一下，“你快去上课，我有点事。”
　　肖蕴目送林枣的背影消失，转过身，见墙壁后走出一人。
　　祝小雨一脸兴味的表情，她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肖蕴，有一闪而过的惊艳：“哟，难道，你在跟林枣谈恋爱，你是她小男朋友？”
　　“你哪位，偷听不好吧。”肖蕴双手插兜，目光冷冰冰。
　　“她没跟你说呀，我是林枣的亲姨。”祝小雨包里装着和老师要来的成绩单，打算回去和二老报告，知晓林枣的成绩实打实，她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肖蕴看着这张和祝小晴极其肖像的脸，皱眉道：“你有什么事？”
　　“别这么凶看人嘛，阿姨不是坏人。”她笑着走近几步，斜眼打量他，“看不出来，挺老实朴素一小姑娘，还学会别人谈恋爱了，你成年了吗？”
　　肖蕴瞪她一眼，祝小晴听到少年拳头咯嘣咯嘣的声音，稍稍收敛往旁边走了两步。
　　“趁着高中，要谈就尽快谈，多玩玩，很快就没机会了。”
　　“有她的老娘前车之鉴，我这话先撂在这了，小伙子，你们不会有以后的。”
　　两人擦肩而过，肖蕴浑身僵硬。
　　他懂。
　　他怎么不懂。
　　她是最好的，她的未来会很好。


第50章 必修50
　　开学以后,一切都和过去不一样了,他们所有的体育课都被征用成了数学课、英语课，欧阳几乎从学生面前消失，只会偶尔代替班主任来看个自习课。
　　高三下学期，是女生当男生使，男生当驴使的一学期。
　　学生们早上7点开始上自习,然后在10点的时候集体出去跑操，回来一直自习到晚上22点，个别努力的人比如班长，几乎要熬夜到凌晨。饶是林枣,也不得不拿出十分的精力去复习。
　　“不休息一会吗,下午还有物理小测验,你昨天晚上不是十一点才睡的？”肖蕴问。
　　只有在午休时间，班里的大家才有机会放松,半个小时的功夫就趴下了一片。
　　林枣摘下一边耳机，眼下有明显的疲惫：“可我英语听力还没放完。”
　　肖蕴伸手揉她脑袋：“晚上放学我载你回去,你可以在路上听。”
　　“好吧。”
　　小姑娘把耳机线收好，抱着本厚厚的英语习题册作枕头，面朝他这边趴在桌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肖蕴枕着自己的胳膊,侧着头看了她一会，从后面慢慢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了。
　　因为某些原因，林枣不得不努力学习，就算不是为了给那陌生的外祖父挣面子,也要为了祝小晴。
　　她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像是睡着了，肖蕴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其实，那天遇见祝小雨的事情，他没有告诉她。
　　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那个女人也没有和祝小晴说，看林枣的反应，她母亲还不知道。
　　“肖哥，这一看就是典型的宫斗家庭案例。”徐安在群里讨论道，“说不准，那个小姨会以此为把柄要挟枣神，或者羞辱伯母，毕竟在老辈眼里早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
　　“真有这么戏剧性的展开？现在都8102年了。”赵宇不信。
　　“小说都来源于生活，什么人没有啊。”
　　徐安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肖哥，我就一问。你真的打算将来和枣神在一起吗？”
　　两人高三，林枣才过十八岁生日没有多久，他年长她半年而已；十八岁，实在不是适合谈未来的年纪。
　　他又拿什么许诺他们的将来。
　　群里不再有人说话了，在全员趴着午休的教室里，肖蕴静悄悄独自坐着，他伸手想掏根烟，摸到口袋才想起来已经戒了。
　　林枣睡着了，她呼吸均匀，因为盖着他的大衣，脸颊热得红扑扑的，毫无防备的面庞。
　　肖蕴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尚城刚到春天，路边的柳树开始抽新芽，远看去葱绿葱绿的，近看又似乎没有。
　　就算被祖父母重新接纳，祝小晴也没有变回以前的大小姐，她还在市中心的水饺店打工，每天下午出去晚上归来。
　　他们俩是通校生，不用上晚自习，林枣坐在肖蕴的自行车后座，在路过的小店买了几个小包子，放在书包里等着晚上回去吃。
　　平时他也会偶尔骑车带她回去，路上聊些赵宇他们的糗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严肃，一声不吭。
　　“我到了，谢谢。”林枣跳下地，绕到他面前。
　　肖蕴单脚撑地，忽然默不吭声看了她好一会，大概有一万年吧，他忽然抬头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早点睡觉。”表情严肃。
　　小姑娘笑了，脚步轻快地进了房子。
　　肖蕴叹了口气，他又在门口呆了好一会，一直到天色渐晚，才推着车进自己家。
　　胸口有个小人在发疯，一会敲锣打鼓，一会吹曲调幽怨的笛子，他的心情好像也变疯了。
　　春天微凉的夜里，肖蕴站在林枣家楼下，倚靠着路灯柱，怎么也无法平静，忍不住百度。
　　【第一次见丈母娘，应该怎么表现？】
　　底下竟然还有百度经验，给出了数条的建议：嘴巴要甜，干活勤快，尤其不能空着手上门。
　　肖蕴一滞，他环顾四周，现在还有没关门的超市吗，他现在去买来不来得及？！
　　正犹豫着，一辆开着前灯的小电动车由远而近，慢慢停在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全副武装的人，等到她摘下帽子口罩和围巾，肖蕴才认出来这就是祝小晴。
　　“你是，对面的小肖吧？”祝小晴笑了。
　　肖蕴整个变得同手同脚，他走过去立正站好：“阿姨好。”
　　“怎么了，这么晚还在外面站着，不冷吗？”祝小晴声音很轻很温柔，和龙莲完全不一样，肖蕴觉得面对她，更有种无处遁身的无措感。
　　他沉默了几秒钟：“阿姨，您对高中谈恋爱是怎么看的？”
　　祝小晴张着嘴，似乎有点惊讶。
　　肖蕴呼吸加快，心一横又接着说：“阿姨，自始至终都是我追的林枣，我们是上个学期在一起的，她大概是顾及我的心情，没有拒绝。”
　　“今天很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跟您说这些，只是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我应该对她负责，不能像做贼一样，或者让她背着别人的流言蜚语。”肖蕴昂首挺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心跳却出卖了主人的情绪。
　　“阿姨，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作不出什么承诺，我不舍得拿林枣的将来打赌，但我保证，我不会影响她的学习，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肖蕴说完，仅剩的一点勇气也化为灰烬，他垂下头，比面对老师时还要谦卑。
　　寂静的夜晚，星星点点的路灯照亮绵延的老街，夜风吹来几不可闻的迎春花的香味。
　　这几秒钟的沉默，度日如年。
　　肖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面前的人淡淡开口了。
　　“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他一愣，毫不犹豫道：“是。”
　　祝小晴眼睛弯弯的，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真好。”
　　“现在不是旧时代了，学生们也可以恋爱自由，只是孩子们年纪小，有时候根本看不清这份感情是喜欢还是爱，也不清楚这份热情能有多长时间的保质期，见不到面了，会淡很自然。”她说道。
　　“不过，自从小枣转学过来，我发现了她的改变，而且我觉得这种变化和她身边的同学有很大关系，带给她正能量，让她敞开心扉的人，是你吧？”
　　肖蕴被未来丈母娘夸得受宠若惊，一张脸通红。
　　“谢谢阿姨。”他双手贴着裤缝站着，表情有些羞赧，“我也没有做什么，她本来就是很好的人。”
　　这夸奖他接受地毫不做作，祝小晴倒有些吃惊了。
　　她试探着：“你该不会是……将来想和小枣结婚吧？”
　　肖蕴抬头：“不能想吗？”
　　祝小晴被他眼里的信誓旦旦折服，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
　　既然谈着恋爱了，那有规定不能想结婚吗，尽管他们离着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有起码4年的时间，祝小晴瞧着他的表情，笑起来。
　　“你真可爱，我算知道为什么小枣喜欢你了。”
　　“快回家吧，晚上凉。”祝小晴拍了拍他的胳膊，肖蕴按捺住要跳起来的心情，表现地沉稳大气，和她告别后慢慢走回自己家。
　　肖蕴走后，祝小晴还扶着电动车在原地站了一会，她看着少年那颀长的背影，肩宽腿长，走起路来很稳，肩膀几乎不会晃，有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她忽然单手捧住脸。
　　“真帅啊，小枣眼光就是好。”
　　*
　　而祝小雨意外撞见二人相处，却故意不告诉祝小晴，当然是打着别的心思。
　　她本来就讨厌这个柔柔弱弱没半点主见的姐姐，祝小晴这辈子唯一一次自己做主，还是私奔，当时她可高兴地不得了。结果就因为听说她生的女儿成绩好，将来有可能是高考状元，祝英东竟然做主要把她们带回来。
　　平白多出两个人分家产，祝小雨能高兴才有鬼了。
　　她专门瞒着两位老人，打算等东窗事发来一个大爆料。为此，她刻意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来找祝小晴刷存在感。
　　“哟，今天没有出去打工？”祝小雨大刺刺把车横着停在门口，奔驰的标冲外。
　　“今天是调休。”祝小晴低头道，她手下没闲着，正在给林枣做手工面，满桌的面粉。
　　祝小雨有些嫌弃，进来以后也没坐。
　　“喏，我给你送东西来的，妈说高考生用脑大，让我捎些营养品给林枣吃，你记得给她煮了。”几个礼盒放在脚边，价值不菲。
　　祝小晴看了眼，她知道是好东西，就没拒绝：“我一会打电话谢谢妈。”
　　两人相对无言，祝小雨自己逛了两圈，看到小房间里堆得满满的书籍，连电脑都没有，只有一台非常老式的磁带录音机。
　　她忽然心情大好。
　　“你这女儿生的好啊，成绩好还不用操心，人又自律。”祝小雨侧过脸，“你知道她有个小男朋友吧，谈恋爱还能瞒地这么好，真够厉害的。”
　　她是打定主意猜测祝小晴不知道，就等着看她的好戏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祝小晴抓了把干粉洒在面条上，眉目低垂：“我知道，那个男孩子是个不错的，既然小枣喜欢，我们家长没必要当恶人。”
　　祝小雨笑容僵住：“这可是早恋啊。”
　　“都18岁了，也算大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祝小雨被怼得哑口无言，她想找回场子，想了想：“可他们现在是关键时期，听说那男孩还是个差生，每天到处打架的，这种孩子你怎么放心？”
　　祝小晴切面条的动作停下，她抬头直视自己的妹妹，少有的没有胆怯：“在我看来他是顶好的孩子，这个年纪的男生，能有几个敢来正面找家长的？而且小枣和他在一起，成绩从来没有掉过，而且会打架好啊……”她停顿了下。
　　“起码比只会打游戏，身板比小姑娘还弱的男孩子强。”
　　这话她可以百分百理解为指她自己生的两个不务正业的儿子。
　　祝小雨气得脸色白了又红，狠狠摔门离去了。
　　她开车急，在楼下的大奔驰貌似怼了路人，发出各种尖锐的吵闹，祝小晴将亲手做的面条放进冰箱，心平气和。


第51章 必修51
　　祝小雨最终还是忍着没说,她大概是拼了命压抑着怒气,准备高考来个大爆发。
　　林枣和母亲无视咄咄逼人的亲属，还是住在老街的房子里，只偶尔回一次家报告成绩。全校第一的分数已经足以让祝英东在几个老朋友面前吹嘘好久了，毕竟从女儿到孙辈，几乎全都不知道及格两个字怎么写。
　　高三下学期不是按月份来衡量进度的,而是模拟考的次数。
　　尚城一中统共安排了四次模拟考，前三次是校级的，第四次考试是和尚城其他中学一起开展的联考，由各校高三精英教师一起出题,算是史无前例。
　　大概是气候变暖,今年的夏天来的特别早。
　　几个男生从球场上下来,张权臂弯里抱着球，他忽然开口：“我毕业以后就要去当兵了。”
　　原本身后跟着的几人都停下动作,赵宇张着嘴，保持仰头的姿势,矿泉水还没喝到嘴里。
　　“你说啥？”
　　张权转过来面朝他们：“我体检合格了，马上就要去服兵役了。”
　　众人又安静了两秒，赵宇后知后觉,“所以我以后见你面要喊兵哥哥了？”
　　“滚一边去。”
　　“兵哥哥~~”
　　赵宇搔首弄姿,庞玉走上前拍了拍张权的肩膀：“权子，怎么忽然想去当兵了，两年不能回家你受得了？”
　　张权笑了笑：“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没办法，再说吃住都在队里,每个月还有补贴，这笔钱给家里也能少点负担。”
　　庞玉也点头：“我估计勉勉强强能上专科，我妈说考不上就去蓝翔学汽修。”
　　徐安闻言有些感慨：“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他这一吟诗，伴随黄昏时分徐徐微风，他们只觉得有种友人各奔前程的萧条感。
　　张诗仙，徐诗圣，庞诗鬼三人正摇头唏嘘自己的未来，一边蹲在地上挖草皮的赵宇忽然跳起来，“哇靠我找到根四叶草！谁都别跟我抢愿望！”
　　他双手合十闭目念念有词：“变有钱……让我变有钱……”
　　庞玉捂了脸，真是可怜赵宇父母心！
　　上周五第三次模拟考结束，分数照例公布在红名大榜，悬挂地高高的引人围观。到了周末，有的人兴高采烈，有的人郁郁寡欢。
　　肖蕴的成绩相比上学期已经有了明显的提高，他显然是对理科学科更有天赋，理综三门勉勉强强也能到五十几分，数学更是超过了及格线。只是那扶不起的英语，依然徘徊在被打死的边缘。
　　周六，林枣抽了个空过来给他开小灶。
　　她背着个纯色的布袋子，上面印着“XX超市纪念”的字样，到了他家很自然地就上了二楼，换成拖鞋走到房间里找了地方坐下。
　　林枣拿出布袋里的书和笔，回过头，用手背擦了擦汗。
　　“怎么这么热？”她扯着领口轻轻扇了扇风，30度的天气房间里甚至都没有开电风扇。
　　“我们这半片街都停电了。”肖蕴盘腿坐在地上，他上半身只有条背心，下身是纯色运动短裤，薄薄的汗意打湿了胸口的布料。
　　林枣走到窗边看了眼，刚才来的时候没注意，肖蕴家的这面街坊邻居，大多都摇着扇子站在道边说话，有的干脆坐在树下乘凉。
　　林枣见他一脑袋汗，头发都湿了：“你不热吗，要不我们也去外面？”
　　肖蕴站起来，不知道从哪掏出把大大的蒲扇，凑到她面前扇了扇。
　　“外面人多好吵，你只管讲，我给你打着扇就不热了。”
　　他手劲大，蒲葵扇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林枣颊边碎发都飞起来了，她抿嘴笑了笑，干脆也坐到地板上，打开作业本到他跟前摊开。
　　“你这次模拟考的错题我看了，有上次我和你讲过的单词，比如说这题……”林枣垂着眼，用红笔指着书上某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细声细气地讲解。
　　起先肖蕴还专心听了几道，后来实在太热，他身上不断地出汗，只是手上打扇的动作倒是不停。
　　林枣今天穿着鹅黄色的棉质娃娃袖T恤，头发束在脑后，因为布料比较薄，他的大蒲葵扇扇出来的风就让她身上的衣服不停鼓动鼓动、吹啊吹啊，特别是胸口和腋下的部位，轻薄和蝴蝶的翅膀似的……
　　少女像花一样的身段，已经悄悄在这明媚夏季绽放。
　　屋里太热，肖蕴头发全汗湿了，他随手抹了一把，见林枣鼻尖也有点点汗意，她又换了一页题目讲。
　　因为两人都是席地而坐，他能清楚地看到小姑娘嫣红的嘴唇，雪白的脖颈，瘦削的肩头，他的视线下移，然后缓缓挪到了她锁骨上的一点朱砂小痣上。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林枣这有颗朱砂痣了，只是平时没觉得，今天只觉得格外好看，慢慢挪不开眼，连她在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肖蕴手里蒲扇呼呼的扇，脑门上汗水哗哗的流，他目光紧盯着那粒朱红小痣，竟然渐渐起了反应——裤.裆里异样的感觉让他动作一滞，扇子也停下了。
　　林枣讲完一题，见少年满脸通红，她放下笔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很热？”
　　肖蕴低头拿手臂抹了把额头，眼睛转来转去不敢看她：“还、还好……”
　　“我们换个地方坐吧，窗边好像有风。”林枣作势要站起来，肖蕴一把捂住裆部，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不、不用，我在这就挺好的，我真的不热。”
　　林枣看着他脑袋上豆大的汗珠，默默又坐下了。
　　夏日微粘的汗意，沾热了矮桌。
　　“这个词组是重点考点，放在这个句子里面不是表面意思，还有一层隐含定义，你需要记住了，这都考了三回了。”
　　林枣拿笔尖戳着一行小字，肖蕴看着那只细白的手掌：“我猜这道题10个人里有0.5个人能做出来。”
　　林枣语塞，她呼出一口气，赌气似的用力削着铅笔头。
　　肖蕴手臂撑着脑袋，歪着头看她动作：“对了，你还记得那只小猫吗？”
　　林枣动作一顿，脑海里浮现出一只毛茸茸小动物的模样。
　　“嗯。”
　　“它被领养了，我给你看照片。”
　　肖蕴摸出手机，在相册里扒拉了一会，找出几张照片翻给她瞧。一只胖乎乎的小猫窝在垫子里，雪白的身体团成一个猫球，一对碧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洗干净了，每个流浪猫都是天使。
　　“我当时就知道这个崽长得俊。”肖蕴骄傲道，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林枣瞧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你比它俊，你的毛也比它滑。”
　　“那当然，我用的是飘柔！”
　　少年说完，低头继续在桌上写习题，矮桌对于他的身高来说太低了些，明明一背心短裤的运动男孩，生生被衬出了艰苦希望小学的模样。
　　林枣托腮看了他一会，手机里消息提示响了。
　　[母亲]：小枣，你外公送来了好多黑水笔和涂卡铅笔，说让你专心备考，有什么需要的再和他们说。
　　配图是一张照片，满桌子都是笔，搞得好像要去开文具店，林枣觉得她就算复读10年也用不完这些。
　　窗外路过一辆卖雪糕的三轮车，传来手艺人叫卖的声音，被喇叭扩大了，顺着窗门传进来。
　　林枣撑着脑袋，目光放空，她觉得自己敲开了未来的门，却看不见里面。
　　她的将来会是怎么样？
　　她和祝小晴会这样重回祝家继续傀儡的生活吗？
　　她的将来——还有他吗？
　　在心底被雾霾淹没之前，她问出口。
　　“我说真的，肖蕴，你高中毕业准备干什么？”
　　肖蕴愕然，整个人一动不动。
　　林枣手指把玩着一块橡皮：“昨天，我听见龙阿姨和肖叔叔说，要送你去二叔家的公司实习。”她停顿一下，“在北京。”
　　他怔怔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觉得呢？”半晌，肖蕴开口，“你想让我去吗？”
　　林枣捏着那块橡皮，指甲都陷进去，她想了想：“其实，我觉得也挺好的，有一个人能给自己铺路，这很不容易。而且首都的发展机会多，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去北漂，你太年轻，锻炼锻炼自己没坏处。”
　　她兀自低头说着，肖蕴一直给她打的扇子停住。
　　室内静了片刻，林枣抬起头，见他眼睛有点红，两人对视着，瞧着彼此的目光，最后是她先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肖蕴开口，他语气很平静：“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林枣惊讶抬头，见他呆呆看着自己，一向清澈的目光浑浊，里面看不到倒映的自己，“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会和我在一起了，是不是？”他咬紧牙关，“因为我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而你肯定是要去重点大学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只会在毕业分手。”
　　毕业季一向是分手的代名词。
　　林枣不喜欢他现在的模样，记忆里的少年意气风发，一双拳头打天下，男生们口中拜服的老大，她何曾见过他这副脆弱的样子。
　　她希望肖蕴可以永远那么骄傲，她不愿意让自己变成他低头的理由。
　　“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林枣说。
　　肖蕴抬头，见她终于放开了那块橡皮，转过身去。
　　“我会去哪里上大学，你又会去哪座城市，四年以后彼此都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还能帮你做点什么，肖蕴，我是说真的。”
　　林枣收拾了作业本，拎着袋子站起来，声音仿佛来自异次元，“我先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都还是孩子啊，面临到了毕业季最重大的问题
　　很快，很快就可以毕业了


第52章 必修52
　　从肖蕴家出来,林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她好像是在楼下站了好久，直到被汽车的鸣笛声唤醒。
　　她背着袋子回到家，游魂一样回到房间，在床上坐了好久。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都忘了开电扇,而身上却没有汗意。
　　浑浑噩噩到第二天，肖蕴没有来上学，第三天，还是如此。
　　“老大最近身体不舒服,让我们帮忙请假了。”庞玉支支吾吾的。
　　“枣神,他真的不是在生闷气。”赵宇猛摇头。
　　“要不……你去看看他吧？”张权忍着说道,“他好像一直在等你。”
　　林枣看着身旁那张空桌子，桌洞里还塞着几张他没写完的考卷。
　　她拒绝了。
　　“还没到时候。”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冷战。
　　到了周末,距离最后一次全市四模联考已经只剩3天了，祝家把林枣叫了回去,询问她的备考情况。
　　祝英东拿着本全国高考填报志愿的书，坐在沙发上当杂志看，他和妻子道：“我仔细观察过了,我们主要的目标就是清华大学,再排下来就是北大、浙大和复旦。”
　　祝小晴在旁边削苹果，闻言忍不住道：“其他好大学也有很多的。”
　　祝英东瞪她：“再好能有这四个名气大吗？其他的统统不考虑，要是上个跟你似的那种三流大学，说出去都嫌丢人！”
　　祝小晴不说话了。
　　保姆端上来一大桌的补脑营养品,让林枣挨个喝。
　　她看着手边一个接一个小碗，里头装着各种颜色的液体，觉得自己莫名有点像被饲养的小白鼠，如果出一点差错，都没有资格拥有退路。
　　林枣垂头喝补品，祝英东看她低眉顺眼，还是挺满意的。
　　“不过看小枣前三次模拟考的成绩，清华北大肯定没问题的，我们老祝家出个高材生，将来也有面子。”
　　老父亲看重这个阴阳怪气的外甥女，这可把祝小雨气得够呛，她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枣，最近怎么不见你去那小男生家了，呀，你们是不是分手了啊？”
　　在场所有人停下动作。
　　祝小雨呼出口气，她笑笑，光这句话可憋得她够久了。
　　“你在谈恋爱？”这回是小姨父开口了，他负责唱白脸，本来就严肃的面孔板起来，配着那副眼镜，有点教导主任的模样。
　　“高中最不应该的就是早恋，你现在是高三最关键的时期，他除了能影响成绩之外还有什么能力，你觉得你们可以走多远？”
　　林枣停下动作，祝小雨适时开口，“瞧我，说漏嘴了。小枣，听你姨父的没错，早点分手了吧。”
　　一屋子人，连带着躲在玄关后的保姆也在看戏，祝英东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明显不赞同。
　　林枣既不作声也不答话，祝小晴看了眼她的表情，叹了口气。
　　*
　　四模前两天的晚上，赵宇来找肖蕴。
　　推开门，房间里一片漆黑，大白天的还拉着厚厚的窗帘，他也不开灯，只漏出一丝缝隙。沿着阳光照射进来的轨迹，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烟雾。
　　赵宇烟瘾再大，也忍不住呛了两声。
　　“肖哥，你在？”
　　他走近两步，看到窗台下最黑的地方坐着一个人，模糊的一团，仿佛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肖蕴指尖还有点火星子，他低头把烟掐灭了，嗓音嘶哑：“有事？”
　　赵宇走过来，有点拘谨：“我是来帮你把准考证带来的，后天就是四模了。”
　　他递过来小小一张纸片，肖蕴单手接过，看上面印着自己的大头照，发型还是高一时的板寸头，眉目里满是戾气。
　　“肖蕴，高三（6）班学号40。”他低声念着，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光影一圈圈地转，太阳穴突突的疼，赵宇好像说了几句什么，但他什么也没听见。
　　室内重新变得安静，只有空调发出不断制冷的细微声音。
　　肖蕴觉得自己很难受，他呼吸困难，身体像得了重病一样沉重，他慢慢瘫倒在地上，仰面看着窗帘缝隙的一丝阳光。
　　一直潜意识里逼迫自己忽略的问题被摆在面前，满心满意都是自我否定，他如同一个低级的小丑，剥掉了面具，连吹气球的权利都没有了。
　　云彩挡住了阳光，室内重新变得昏暗，他睡着了。
　　肖蕴梦见了第一次见到林枣时的情景。
　　他在街上到处找垃圾桶，楼上传来一句女孩的说话声，他抬头时，只瞥见少女飞起的马尾辫。
　　这个女孩的声音逐渐放大，他耳边开始频繁出现她的声音。
　　“别浪费钱了，我不要。”
　　“考试及格我就给你糖吃。”
　　“那我们约定好了。”
　　“我也喜欢你——”
　　脸上好像有光线照射，肖蕴猛地睁开眼深深吸了口气，他像不倒翁一样嗖的弹起来，然后一把拉开了窗帘。
　　刺眼的阳光争先恐后奔入房间，将黑暗驱散。
　　肖蕴大口大口喘气，他到底在这儿浪费生命干什么？
　　满身的烟臭味，肖蕴冲进浴室仔仔细细洗了个澡，从里到外包括裤衩都换了身新的，洗头的时候他回想起来，刚才赵宇说的是——
　　“今晚在松哥的烧烤店，大家要搞一个散场酒，也邀请了枣神和方大姐，肖哥我们等你来……”
　　肖蕴顾不上擦身，他火速从浴室里出来，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他随便套上件衣服就往外跑，推门出去的时候龙莲和肖岩还在吃饭，都看呆了。
　　“你自闭期结束了？？”龙莲扯着嗓子喊。
　　“结束了！！！”
　　这个点的马路正是拥堵的时候，马路上汽车排了长长的队伍，车尾刹车灯红艳艳的一片。肖蕴蹬上脚踏车，像幽灵骑士一样，迅速绕过一辆辆车和行人，瞬间就把旁人甩在了身后。
　　风把他的头发都吹成了扫把头，一路狂奔带闪电结束的时候，陈松开的烧烤店才刚刚营业，两个伙计一个摆桌子一个点炉子，小店里只有两桌客人。
　　其中一桌坐着几个三把手和要好的小弟，另一桌是赵宇庞玉张权和……
　　“肖哥来了？”赵宇站起来，他看似很高兴，走过来推他，“我们给你留了好位置，大腰子也点好了。”
　　他行尸走肉一样走过去，被推搡着坐下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乱发，红着脸低头抓了抓，什么话也不说。
　　旁边的林枣倒是很淡然。
　　她早就一眼把他打量了个彻底，从头到尾，看完以后莫名放心了。
　　一桌子人气氛尴尬，赵宇遂开了几瓶纯生，肖蕴和男生们轮流碰杯，烧烤还没上来，他已经喝了一轮。
　　林枣和方妍是唯二的女性，面前的杯子里放的是果汁，肖蕴没敢跟她说话，低头自己干了。
　　这时候陈松打开门进来，他手里还抄着大铁勺：“哥几个不好意思啊，今天帮厨的小子生病来不了，厨房忙不开了，估计炒菜还要一会才能上，大家先吃烧烤吧。”
　　众人当然是嚷嚷着没关系，肖蕴见林枣碗里空空，突然站了起来。
　　他撸起袖子：“我来帮你。”
　　“啊？肖哥这不好吧。”陈松先吓坏了。
　　“没什么，放轻松。”
　　于是肖蕴成了临时主厨。
　　众人也不喝酒了，都聚到厨房门口隔着玻璃门围观，一边吆喝一边议论，有点看厨王争霸的气氛。
　　林枣是见过他做饭的，但其他人大多都是第一次。
　　他们见肖蕴熟练地切菜、颠勺、勾芡、大火燃起，动作有模有样的，沉重的大铁锅到了他手里就跟玩具似的。
　　没一会，三道菜出锅了，分别是堪称巨无霸分量的熘肝尖、干锅菜花、辣子鸡丁，肖蕴还顺便切了个皮蛋豆腐。
　　然后陈松说什么也不敢让他再做菜了。
　　“您行行好，再继续做，我这小店以后的菜就没人肯吃了……”
　　肖蕴愣了下，他脑中忽然掠过什么想法，但没有抓住。
　　菜上桌，大家都赞不绝口，纷纷想尽脑瓜子里的句子来夸。
　　“肖哥的天赋点原来都点在这呢。”
　　“多好啊，都说会做菜的男人招人疼。”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肖蕴侧头，见林枣淡淡吃了几筷子，既不笑也没有说话，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感觉要无法呼吸了。
　　“赵宇，喝酒。”
　　后者愣了下，傻乎乎和他碰了瓶子，“哦。”
　　两个人干巴巴的，你一瓶我一瓶，硬生生下去一打。
　　赵宇是一群人里真正的千杯不醉，但肖蕴眼前开始花了，他出去放了一次水，回来还想找开瓶器的时候，手腕被人握住了。
　　“你别喝了。”
　　小姑娘白花花的脸正对他，肖蕴定睛看了她一会，她终于正眼看我了……
　　肖蕴回过头，他对着桌子找了半天，终于在辣椒堆里翻出一块顶好的鸡腿肉，大小适中色泽均匀，他夹着这块肉喂到她嘴边。
　　“你要不要吃？”
　　林枣摇头：“我不要。”
　　肖蕴一副受打击的模样：“你就喜欢说这句话……你就喜欢说你不要。乖，吃了它就原谅我好不好？”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桌上其他人很默契地都不说话了，低头看手机的看手机，闷头吃辣椒的吃辣椒。
　　林枣叹了口气，她凑近闻了闻他的脸，“肖蕴，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他摇了摇头，窝下身子抓着她的手，不停重复着这一句，到最后声音都听不清了。
　　林枣没办法，只好把他拉起来，拽着胳膊往外走。
　　屋里的男生们看着这一高一矮两人，说不出的情绪。
　　赵宇还低头开啤酒：“一会回来接着喝啊！”
　　张权打他头：“喝个妹，肖哥估计回不来了。”
　　屋内开着冷气，屋外着实闷热。
　　肖哥被清新的热风一吹，又出了一身的汗，酒精好像也随着汗意排出，他脑袋清醒了点。
　　林枣站在面前低头翻着包包，“我给你打个车，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走。”他斩钉截铁，林枣一下就听出这人的语气和刚才不一样了，她抬头，猛地被一个熊抱箍住。
　　肖蕴的力气和胆量被酒精无限扩大。
　　他低头搂紧了她，闷声道：“书上说，如果有一天梦见一个长久没见的人，代表她正在遗忘你。”
　　“我不要，太可怕了。”
　　林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想推开他的时候，察觉少年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在原地等你，我等你回来，如果你要扔掉我，我就重新去追你，你跑到哪我追到哪。”
　　他的声音带点鼻音，脑袋深深埋在她肩窝，林枣感觉到脖颈上有点点湿润，是他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米娜桑不用害怕：P
　　不会分开的


第53章 必修53
　　最终肖蕴扒着林枣的肩头,把脸埋在她颈窝不肯抬头,他心里的话一口气都说完了，现在没脸见人，羞得像要出阁的大姑娘。
　　热得要命的室外，两个人紧贴站着，高的那个佝偻着腰,矮得那个杵得像根拐杖，组合成一个“月”字型。
　　林枣抬手，打死第二只试图叮她手臂一口的蚊子，她拍拍赖在自己身上的大儿童：“肖蕴,我们回家吧,我好热。”
　　回答她的是他身体的蹭来蹭去。
　　林枣挥手赶走几只准备替亲友报仇的蚊子,在他怀里艰难转身，背脊靠着肖蕴的胸口,抱着那双沉重的胳膊往前挪行……
　　漆黑夜色，昏暗路灯,两个人一前一后黏在一起的身影拉得好长。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枣——”肖蕴喝的醉醺醺的，在她耳边小声说话,好像在分享秘密似的,“我喜欢小枣，就是那个枣——”
　　他口中呼出的气痒痒的，带着啤酒的甜香，林枣缩了缩脖子,她随口哄了两句。
　　“好好好，你喜欢小枣，我知道了。”
　　“嗯，我喜欢……”
　　肖蕴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他整个人趴在林枣背上，两条长长的胳膊抱着她瘦削的肩头，走得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的。
　　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少女背着个又高又大的破麻袋步履蹒跚……
　　陈松的烧烤店距离老街不算近，林枣发了微信拜托庞玉锁好他的自行车，自己拖着醉鬼打算叫辆车回去。
　　[庞玉]：枣神，把肖哥交给你兄弟们都放心。他虽然酒量奇烂，但是酒品还行，绝对不撒酒疯，今晚就拜托你照顾了。
　　看着微信里的消息，林枣眨了眨眼，正好这时候出租车来了，她收了手机回头就把肖蕴往车后座里塞。
　　“你要去哪？”这人刚才还一副昏昏欲睡的样，现在猛地睁眼了，一把拉住她手腕。
　　林枣挣了两下没挣开，无奈道：“我不走，我陪你一起回去。”
　　她本来想坐副驾驶的，奈何这人喝醉以后力气出乎意料的大，箍着她根本动不了分毫，一双铁臂拽都拽不开。
　　“师傅，麻烦到解放路306号路口。”林枣被折腾的一身汗，只好妥协。
　　她一坐进来，旁边的大狗熊又整个巴上来，抱着她像抱着自己的玉米棒子。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们，嘴角含着笑。
　　“小男朋友很粘人啊。”
　　林枣笑了笑。
　　肖蕴酒量不行，到现在大概是酒气上头，满脸泛红，像被煮熟的虾子。他手臂环着她的腰，整个人斜靠在她身上，闭着眼睛竟然已经睡着了，表情很放松。
　　他煎熬了这么多天，一直在矛盾和自我否定中度过，这会抱着心里想的人，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虽然场地是出租车。
　　老司机开车很稳，偶尔在转弯和过红绿灯的时候车子才会有颠簸，肖蕴靠着她睡了一会，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枕在了她肩上。
　　林枣歪头，拍拍他的脸：“别睡死了，我们快到了。”
　　肖蕴一点反应都没有，林枣看到车窗外的霓虹灯照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两道阴影，他现在这样，她把他卖了都不知道，林枣想。
　　于是她伸手掐了他脸颊肉一把，少年轻轻皱眉，看来还知道疼。
　　下车的时候照例折腾了一顿，林枣付了钱，半拖半抱把肖蕴往外面弄，司机师傅好心给开到了老街里，就停在他家门口。
　　“你自己动动腿啊，我抬不动你。”林枣出了一身细汗，她把肖蕴的胳膊从左肩换到右肩，产生了一种照顾半身不遂病患的错觉。
　　正在折腾的时候，身后传来人声。
　　“小枣儿？”
　　龙莲手里拿了袋垃圾站在房门口，动作就那么停住了，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去几回，嘴大得可以塞下鸡蛋。
　　林枣很冷静，她把还缠着自己的少年扒开了点，礼貌打了招呼。
　　“龙阿姨。”
　　这一照面，她就从龙莲的脸上看到了五分惊讶，三分惊疑，一分好奇，剩下一分说不出什么诡异的情绪。
　　“同学们聚会，肖蕴他喝醉了，我就顺路送他回来了。”林枣平淡说道。
　　龙莲呐呐点头：“哦……”
　　林枣见她反应呆呆的，忍不住又道：“我，可以先把他送上去吗？”
　　“哦——哦！”龙莲猛点头。
　　客厅里肖岩正在看晚报，冷不丁二楼门被打开，自家儿子被隔壁家的小姑娘半拖半抱弄上来，和人家举止过于亲密不算，口中还说着胡话。
　　“你知道我喜欢小枣吗……”肖蕴一遍遍问。
　　林枣冲肖岩礼貌点头，搭腔：“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石化了的夫妇二人愣在原地。
　　“我想喝水……”
　　林枣把肖蕴弄回房间，他一接触到床，就整个摔了下去，平摊成一张饼子，大字形躺在被子上一动不动。
　　林枣接了半杯水给他放在床头，见少年长腿一伸，灵活得把被子卷成了一团。
　　她站在床头看了一会，觉得今晚是她这辈子力气最大的一天了。一把他放下，大力神咒的效力解除，林枣累的浑身酸痛。
　　出门的时候，龙莲依然站在门口，肖岩还坐在沙发上，两人动作一点都没变过。
　　林枣点头打了招呼，动作不停：“叔叔阿姨，我就先回去了。”
　　龙莲终于开窍，追着她下了楼：“等、等我送送你。”
　　天色渐晚，老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下有一点一点的扑棱蛾子，林枣揉着肩膀出门，她刚跨出门槛，身后的人忽然开口了。
　　龙莲咳嗽了声：“小枣儿，今天还要谢谢你送肖蕴回来。”
　　“阿姨您客气了，这没什么。”
　　龙莲对林枣平静的态度有点说不出的担忧，她走近了搓搓手，像是间谍碰头似的：“小枣儿，其实肖蕴平时没这么怂，你也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大概是青春期吧。”
　　“而且我家小子炒得一手好菜、家务全包、吃苦耐劳、身强力壮，除了成绩差点脾气糟点，好像也没什么缺点了……”
　　林枣有点神游天外，这是在极力推销吗？
　　*
　　肖蕴酒醒之后，在床上懵逼了好久，他闻了闻自己腋下的味道差点要吐，翻身起来洗澡。
　　说什么喝断片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全忘了那都是不可能的，他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乐呵地在浴室里都在唱歌。
　　再一次踏足校园，简直恍若下辈子。
　　“肖哥你可算来了。”赵宇唠唠叨叨，“最近你不在，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学习了。”
　　张权也搭腔：“是啊，写起卷子来都没劲了呢。”
　　庞玉点点头。
　　肖蕴一脸惊恐，不能够吧，他不就颓废了几天，这几个蠢蛋一个两个都进化了？
　　史莱姆都能进化成天使兽了？
　　今天是四模联考第一天，学生们排着长队进考场，肖蕴几天没学习，感觉那些艰难灌进脑子里的知识都离自己而去，他再次成为了睁眼瞎。
　　眼前的单词认识他，而他却只能看懂ABCD。
　　距离高考只剩两周，那紧张的气氛比任何一次模拟考都来的强烈，结束两门考试中午吃饭的功夫，学生们也不出校门，甚至还有人捧着面包在花坛边一边吃一边温书。
　　林枣不在他们这个考场，肖蕴赵宇几个人在食堂一人买了碗拉面凑活一顿。
　　“刚才的两门我考的太流畅了，一分钟都没浪费。”赵宇说着。
　　肖蕴瞪他一眼。
　　“我用两门考的时间在草稿纸上默写出了百威啤酒全部的品种。”他说，“虽然结束就被老师收走了。”
　　肖蕴筷子一停——果然，史莱姆想要变成天鹅是不可能的。
　　徐安边吃边玩他的宝贝手机。
　　“听说这次联考，三中和五中有几个校级考神也参加了。”
　　“什么级别的考神，有枣神厉害？”
　　徐安低头喝了口汤：“985、211保送生，市一级奖学金获得者，贴吧里还扒出来他们的三模成绩了……”
　　“别、别念了，我头疼。”
　　肖蕴动作停顿了下，他想到林枣家特殊的家庭背景，想要去给她提个醒。
　　但是当天考试结束，他到她家去以后，压根就没见到人。
　　小楼大门紧闭，二楼的卧室窗户还拉着厚厚的窗帘，肖蕴站在楼下，想学那些言情片的男主吼一嗓子，结果挣扎半天也不敢开口，兀自徘徊在路边。
　　在二楼专心复习的林枣却不知道，就在第一天考试结束的时候，祝小雨来下达了外祖父新的指令，要求她四模必须拿到尚城一中的第一名。
　　林枣转着笔心情很平静，这顽固的执着，也不知道约束的到底是谁。
　　她合上书本，收拾好第二天的东西准备去睡了，手机忽然进来条信息。
　　[肖蕴]：昨天麻烦你了，我很抱歉，但你能重新跟我说话，我又很高兴……
　　林枣对着他微信看了一会，见他的状态是【对方正在输入中】，忽然鬼使神差地拉开窗帘往下看去。
　　“你在下面干什么呢？”
　　肖蕴猛地抬头，见她趴在窗口，洗过的长发柔软蓬松，顺着肩膀流淌下来。
　　他目光定定的，“找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布拉斯投的地雷x6，笔芯


第54章 必修54
　　林枣是不信他的鬼话的,她趴在窗口,身后的电扇把她的头发丝吹向窗外。
　　“你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吗？”
　　肖蕴知道她指的是那晚没有形象的宿醉，这会在清醒状态下的对视，让他一颗心重新陷入泥泞深渊，实在是没脸见人。
　　“嗯，记得……”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她一眼,又赶紧移开目光：“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哦，那你许下的那些诺言都不算数了咯。”林枣淡淡道。
　　“啊？”肖蕴抬眼，在她的眼神暗示下，他瞬间想起来了。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等你——我等你回来——】
　　这他妈是哪来的琼瑶男主角呢？
　　回想起来自己原话的肖蕴只觉得羞得无地自容,但是大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回答。
　　“当然作数，我对你的承诺,没有一句不作数的。”
　　林枣低头，欣赏少年严肃正经的小脸,随后她笑了笑。
　　“那好，你明天剩下的几门科目都要考及格。”
　　“！！！”
　　被爱情鞭策的少年就像打了鸡血，这一夜肖蕴吃过饭就回房间开始抱佛脚,期间龙莲悄悄开门看了眼,想确定自家傻儿子是不是偷偷在打游戏，结果，这小子左手一本物理右手一本化学，瞪大眼看的很起劲。
　　昨天已是过去无迹可寻,明天还是可以把握的！
　　但事实证明，就算他在考试前几分钟还在拼命看书，知识也不会和天上掉馅饼一样就往他头上砸。
　　四模考试结束以后，学生们开始把搬出去的桌椅板凳挪回教室，校园里弥漫着一股暂时的解脱气息。
　　肖蕴和张权、庞玉、徐安四人排排蹲在花坛边，这几人一溜的低气压。
　　“怎么样肖哥，看你写的挺认真的，考的不错吧？”赵宇嘬着瓶AD钙奶走过来，步伐轻快，肖蕴狠狠瞪他一眼，一脚给他踹一边去了。
　　赵宇被踹了一脚，不死心，于是把目光又转到肖蕴旁边的人身上。
　　“权哥，听说你昨天在大腿上写满了化学方程式，今天用上了吗？”
　　“徐安你不是和方大姐讨了文曲星符吗，这次是不是100%及格了？”
　　赵宇手里AD钙奶见底，他吸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张权站起来撸袖子，他大腿上还有没擦干净的墨迹，脸色和锅底一样黑。
　　“我能不能及格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欠揍。”
　　都已经这个时期了，能上985/211的学生心里有数，能上本科的心里有数，考不上的也大多心里有数了。
　　他们几人蹲在花坛边，看着来来去去的学生，莫名有点说不出的辛酸。
　　过了一会，各个考场的老师抱着封号的试卷出来，都聚集到阶梯教室里。据说四模联考的成绩是全市公布的，所以老师们就算加班也要在最快的速度下批改出来。
　　欧阳带着教师胸牌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肖蕴喊了声：“老师您上哪去？”
　　欧阳停下脚步，还是一样的死鱼眼：“去处理你们的四模考卷。”
　　“不是吧？现在人手紧张到体育老师都要帮忙批改数学卷子了？”赵宇嚷嚷。
　　“不是批改，是让我去搬的。”欧阳淡淡道。
　　……好像更辛酸。
　　庞玉起身敬礼：“老师慢走。”
　　六月七号高考，是全国雷打不动的日子，而四模是所有学生们最后一次面对自己水平的机会。某天下午班里人正在自习，徐安忽然咋呼开了。
　　“哇靠，四模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一嗓子把所有睡着的没睡着的人全喊醒了，几个离得近的凑到他身边伸着脖子看，“哪呢哪呢？”
　　“是发布在各个学校的官网上的，就在刚才，三中的学生成绩也公布了，我们学校的‘鼠标手’瞬间就把全市成绩进行了一个统计，总排名表格都发在贴吧了。”
　　“快找找有没有我们班长的！”
　　林枣就在刚才被班主任叫走了，肖蕴回过神来的时候，徐安身边已经围了三层的人，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他比当事人还急，凑在外围团团转，“你们也给我看看啊！”
　　庞玉回头：“噗，老大仿佛一只留守儿童。”
　　“肖哥，再怎么样前面几名也不会有你的啦。”赵宇不要命的补充。
　　肖蕴满脸通红，猛地一拍桌子，开始伸手扒人，最后徐安被他像鸡仔一样拎在手里瑟瑟发抖，“肖哥，我马上帮你查成绩……”
　　“查我的干嘛，查林枣的！”
　　而在办公室里，她站在班主任面前，屋里其他几个老师眼睛都亮晶晶的，对她行注目礼。
　　“现在有一个清华大学的保送机会。”李老师说，声音难掩激动，“我们得到消息就赶快来联系你了。”
　　林枣的目光落在办公室窗台摆着的那盆花上，冬天的时候它还是枯萎的模样，现在已经郁郁葱葱，开满了红色的小花，像是化作花朵的蝴蝶。
　　“我拒绝。”少女声音清亮，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再清晰不过了。
　　李老师没想到会有人想都不想就回绝：“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清华。”
　　最后几个字压了重音。
　　“嗯，我听清了。”林枣目光很平静，似乎拒绝的并不是国内排名top3的学府。
　　李老师往后坐直身体，他呼出一口气，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学生了，但是林枣，这个女学生的眼神是真的很坚定，并且还有足以令人信服的自负。
　　四模联考结束的时候，祝家几乎要疯，老爷子整天踱来踱去，问成绩出来没有，连每天必看的国家新闻也不追了。
　　祝小雨坐在餐桌上喝燕窝，声音凉飕飕的：“小枣是很聪明，但是想稳拿第一还是差了点吧，听说她四模前几天还出去和同学们撸串喝酒了。”
　　老爷子一听这话就不对了，他猛地一拍身下轮椅：“什么？去把小晴给我叫回来，我要好好说说她，这像什么话！”
　　话音未落，保姆从后面冲出来，一边嚷嚷着：“出来了出来了，成绩出来了！”
　　祝小雨猛地站起身，汤匙落回碗里：“她考的怎么样？”
　　她率先一把夺过那份打印出来的成绩单，目光从下往上掠过，从20名开始，根本没找到林枣的名字，她心里暗自窃喜。
　　最后视线停在第一名上，止住了。
　　祝老爷子急的不行，自己转着轮椅过来了：“你怎么不说话，她到底第几名啊，不会连全市50名都没进吧？我就说一中教学质量不行……”
　　保姆连连摆手，都快大舌头了：“不是50名，是第一、第一名！”
　　“一中第一？”
　　“全市第一！！！”
　　祝小雨脸色惨白惨白，手里成绩单飘落在地，老爷子抖着手捡起来，然后爆发出阵阵大笑。
　　而远在市区的林枣并不知道自己的成绩情况，她正在菜市场买菜，手机里班级群已经炸了，她早就开了消息免提醒，所以一点都不在意。
　　某些情况下，她的心真的是非常大了。
　　这次尚城全市的联考不包括下辖的县区，一共五所普通高中，理科的学生人数超过六千人。
　　而林枣稳居四模联考理科第一名，除了她，第二至第八名都是其他几所高中的超级学霸，一直到第九名才开始有尚城一中学生零星上榜。
　　她几乎是以绝对的最高分狂抽那些挑衅者的脸，也包括祝小雨的。
　　这一次联考，也是她第一次在外校人眼里惊艳了众人。
　　而且很显然，这惊艳将远远不止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谢小布拉斯丢的地雷
　　毕业咯


第55章 必修55
　　高考结束的时候,正是最热的六月,路边香樟树绿意盎然，池塘里的荷叶亭亭如伞盖。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多少作业本和卷子还放在桌上，但笔迟迟未有人动。
　　考完试的第二天，肖蕴和几个玩的好的男生约着一起去献血,地方就在市中心的一辆献血车。
　　林枣被方妍请去游乐场了，肖蕴知道后也想跟着去，结果被两个女孩子言辞拒绝，声称他是电灯泡。
　　作为正牌男友的肖蕴感觉很苦。
　　“权子,你和肖哥不是早就成年了吗,为啥现在才来？”徐安问。
　　“这是成人的一种仪式,小屁孩们不懂。”张权摆摆手道，肌肉结实的胳膊上隐隐青筋显现,血液从导管一直流向血袋，仿佛灌满的是他们的中二年代。
　　男孩们在献血车上嘻嘻哈哈,唯有赵宇老实坐在座位上，抱着杯补充葡萄糖的饮料低头默默喝。
　　“最近有没有感冒吃药啊？”终于轮到他的时候，护士例行公事问。
　　赵宇听见旁边那几个人的笑闹,小声说：“没有……吧。”
　　护士着手开始给他消毒了：“你准备献多少啊？”
　　赵宇脑门上冷汗下来：“最少的行吧……”
　　“最少的也有200CC。”
　　他回头一看,卧草，200CC也好大一袋，他真的有那么多血吗？！会不会抽出什么问题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毕业旅行莫名其妙变成献血之行的赵宇此刻后悔不已。
　　等到最后一个人结束，几个男孩子聚在麦当劳里喝热可可,张权双手捧着纸杯子，脸色突然胀红。
　　“晚上我哥哥要带我去第三马路。”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大堂，几个人都没听见。
　　徐安挠挠头：“哪个马路？”
　　“第三马路。”张权咬牙重复了一遍，原本在献完血后就瘫倒在地的赵宇突然腾一下弹起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两眼瞪得老大看着他。
　　“喂，不是吧你，看不出来啊……”
　　张权红着脸嘟囔着：“我哥说，去了部队，两年见不着个母的，连食堂的大妈都是珍奇生物，说要带我去开开眼……”
　　赵宇扒着他的胳膊，表情犹如扭曲的丧尸，眼球里眼白多黑色少：“我也想去……”
　　张权一巴掌扇开他：“滚开，你的表情引起不适。”
　　“喂喂，第三马路是什么地方？”只有纯洁的徐安小朋友听不懂。
　　“就是红灯区。”庞玉捂着脸。
　　徐安嘴里一口热可可“噗”的一下喷了出来，正好浇了赵宇满头满脸。
　　徐安懵了：“是、是那种有兔耳朵大姐姐给你倒啤酒的地方？还有cosplay女警察和护士的大姐姐陪聊天的？”
　　“你这想法有点问题啊……不过也差不多吧。”庞玉挠挠脸皮。
　　徐安也惊呆了：“你们、你们真要去……”后面两个字憋死了也没脸说出来。
　　张权连连摆手：“我就是去长长见识，你别想歪了！”
　　赵宇举手：“你可以把我想歪，我是去办正事的！”
　　肖蕴坐在一边，看着附近的客人投来诡异的目光，拳头捏得嘎嘣响。
　　自认为高中毕业就长大了的少年们热血膨胀，在赵宇的领头下前往第三马路，连可可也不喝了。
　　肖蕴一个人在路边站街，不知道这出闹剧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又该去哪里。
　　独自吹了会风，又收到几个女生的回眸一笑以后，肖蕴低头给陈松发了条信息。
　　十几分钟以后，陈松在酒吧的一角找到他。
　　“肖，怎么想着喝酒了，你不是从来不上这种地方的？”
　　舞池里热闹非凡，男的女的激情碰撞，只有肖蕴一个人埋在卡座的角落里长蘑菇，他一身黑，隐藏入漆黑角落找也找不出来，面前放了杯满满的鸡尾酒。
　　“小孩子们都去玩了，我找个成年人说说话不行？”他瞥陈松一眼，后者笑了。
　　“可以啊，我随时奉陪。”陈松坐下来，找服务员点了杯Black Russian。
　　肖蕴见他的架势：“常来？”
　　“还行吧，偶尔来放松放松。”陈松往后那么一靠，神色就有点纸醉金迷的意味。
　　他和高三那会比简直变成了两个人，社会这个涮锅真的可以让人改头换面。
　　他点的Black Russian又叫黑色露西亚，酒精度数很高，只由40ml伏特加、20ml咖啡利口酒和少许冰块组成，是鸡尾酒爱好者的心头好。
　　酒吧里，年轻的小姑娘衣着热辣，放纵的上班族释放压力，只有他们两个大男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闷酒。
　　陈松问他对未来的考虑，肖蕴其实最近一直都想的很多，他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念头，并没有完美的选择。
　　“听说你和枣子都见过对方的家长了？”陈松嘬了一口酒，眯着眼睛问道。
　　肖蕴淡淡点头：“嗯。”
　　“哦，那我在这先祝百年好合了。”
　　肖蕴抿嘴：“谢了，不过大概没那么容易。”
　　后者咧开嘴：“别人都说恋爱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我倒觉得，其实考验的是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感情，有一人稍微败下阵来，都会没有结果。”
　　他干了杯里最后一点酒，辣得五官都皱在一起。
　　等过了一会陈松回过神，发现肖蕴早已离开了，只剩桌上一个空空的酒杯。
　　一周以后，尚城一中的贴吧吧主为本届高三毕业生准备了一场毕业舞会，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舞蹈工作室，专门租了一晚的大会场。
　　几乎所有应届的高三毕业生都来了，没了校服的压迫，男生们衣冠楚楚、女生们裙摆飘飘，会场里弥漫着的甜食香气比缓缓播放的乐曲还要醉人，这是一群十八岁的少男少女们。
　　“枣儿？”
　　方妍的声音将林枣的神智唤醒。
　　“你要不要也去跳支舞？”
　　“我？”她愣了下。
　　方妍笑了笑，她今天化了点妆，穿着件刺绣精致的改良汉服，有了点女大十八变的样貌，“对啊，在这站着多无聊。”
　　“可我不会跳舞。”
　　“随便扭就是了。”方妍直接伸手拽了林枣手腕，两人踏入人头攒动的舞池。
　　现在场内正在放一首舒缓的英文歌《Paper Hearts》，入目所及尽是一男一女两两相对，林枣和方妍手拉手，转了几个圈，歌词太应景了——“such young love”。
　　“你最近好像不太高兴，是高考没发挥好吗？”方妍问道。
　　“不是。”林枣摇头，她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歌舞进行到高/潮，身后的人群忽然传来骚动，林枣没有转身，只是下一刻手腕被人从后面握住了。
　　来人很高大，穿一件笔挺的黑色西服，脚下是同色皮鞋，因为他的出现，周围的人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惊呼，而林枣后背紧贴着他的西装前襟没有动。
　　谁敢这样做？
　　还需要问吗？
　　“你能和我跳一曲吗？”
　　肖蕴垂眸道，他难得打扮成绅士模样，穿着西装扎着领带头发往后梳，胸口的白衬衣平滑整齐，连每根头发丝都好像是打扮妥帖的，写满了主人的精心准备。
　　方妍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回去了，林枣转过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嗯。”
　　两人面对面在舞池里翩翩起舞，身边的人也重新动起来，像一对一对分不开的蝴蝶。
　　肖蕴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牵着她手，他整个人绷得很直，表情严肃，配上这身装扮就像是要去打官司的律师。
　　“你那天的话我仔细想过了，现在的我没资格对你承诺什么，一句没有意义的表白只是空口白话而已，我……我会努力变好。”
　　他的声音在舞曲中变得低沉喑哑，林枣的目光盯着他胸口一颗纽扣，她本来想表扬他的，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了。
　　半晌，林枣干巴巴点头。
　　肖蕴低声说：“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
　　这一刻，他的气味、他的声音变成了纸质书，真的储藏进她人生的多宝阁里。
　　“你要去哪里？”林枣问。
　　“你舍不得我吗？”少年的目光灿若繁星。
　　“嗯。”从来不知道，原来面临分别的时候，饶是林枣也承受不住这短短一句再见的沉重。
　　暑假大概过半的时候，所有填报志愿的人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张权已经去往北方参军入伍，庞玉和徐安考上了同一所专科学校，赵宇成功落榜，去网吧当了网管。
　　肖蕴——肖蕴去了外地的公司实习。
　　“人呢，不是说今天回家吗？明天就是升学宴了，别叫她们迟到！”祝老爷子再三嘱咐着。
　　林枣的高考成绩公开的时候，险些轰动本地媒体，但本人怎么也不愿意接受采访，没办法媒体只好单方面报道，把她吹上了天。
　　接着这股气力，祝家打算办一个升学宴，请一堆生意场的人，让林枣的风头帮他们助力。
　　结果保姆跌跌撞撞从门口跑进来，手里拿着张复印纸。
　　“老爷，大小姐她们一家都已经搬走了啊。”
　　“走了？走去哪里了？”祝小雨猛地站起来，“她的胆子现在倒是够大的了！”
　　“听邻居说是去入学报到了。”保姆说着，把手里的纸递过去，“只留下了张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
　　“这么快？她是存心跟我们作对啊。”祝小雨狠得牙痒痒，本来姐姐生了个学霸级别女儿就够让人堵心的了，这个女儿还拿了全市高考状元，那感觉，清华北大都跑不离了。祝小雨每天晚上嫉妒地睡不着，结果一夜之间，她们母女跑了？
　　打开一看，录制通知书根本不是清华也不是北大——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这是什么？竟然背着我改了志愿！！”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写的什么？”
　　“Goodbye祝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布拉斯=0=


第56章 必修56
　　最后一个可以肆意玩乐的暑假,学生们大多数来了一场呼朋引伴的毕业旅行,在炎热的夏季尽情释放自由。
　　祝小晴退租了原本的房子，但她也没有离开尚城，她和林枣悄无声息地把家搬到了隔壁街区，这是间龙莲介绍的房子，家具设施齐全租金低廉,而且没有知会祝家一声。
　　林枣问她，再一次和家里断绝来往，会不会后悔？
　　祝小晴当时笑着说：“以前总是他们舍弃我、奚落我，现在我也想试试看舍弃他们的滋味,事实证明挺不错的。”
　　母亲变调皮了,林枣很高兴。
　　普通大一新生的入学典礼一般在九月一日,有些早有些晚，但是林枣提前半个月就去了。
　　“你带够衣服了吗,北京的冬天可冷了。”方妍和她一起坐火车出发，她考上了天津的一所大学,因为有亲戚在那里，所以提前去安顿一下。
　　林枣看了眼自己的行李箱：“够了，我不怎么怕冷。”
　　“没事,反正北京和天津离得很近,到时候我来陪你逛街。”方妍拍拍胸脯说道。
　　林枣微笑。
　　她模样冷淡，手掌撑着下巴望着火车窗外不断往后退去的风景。
　　方妍随手拆开一包小鱼干含在嘴里：“对了，肖蕴呢？刚才在月台上，赵宇他们都来送行了,怎么单单不见他。”
　　林枣闷着脸：“不知道。”
　　窗外正好路过一片田野，有只稻草人横在田埂中央，两只手上套着个破手套，脑袋上帽子忽闪忽闪的，一副傻愣愣的模样。
　　肖蕴走了，而且都没跟她说。
　　林枣很生气，她看那傻稻草人都觉得是他的模样。
　　方妍咬着鱼干瞪眼。
　　“怎么，你们吵架了？”看肖哥平时里的态度，不像是舍得吵架的状态啊。
　　她还是第一次见林枣这么赌气，忍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他肯定是有原因的，等你有空了再给他打个电话，没准就接了。”方妍宽慰道，其实她毕业时是算过卦的，大多数情侣运势中平，还有的半吉半凶，只有他们俩一直都是大吉。
　　方妍觉得有时候迷信也是可以信一信的。
　　林枣嗯了一声，瞥了眼屏幕，没有来信息。
　　过了几个小时，在天津站的时候，方妍先下车了，林枣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身边的陌生人来来去去，她守着自己的小包，像是隔离在一块孤独的区域。
　　其实出发前几天，肖蕴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不过那会她正忙着搬家就没有接，后来就忘到了脑后。
　　再想起来打回去的时候，却换成他不接了，而且人也莫名消失。
　　“要不再打一个试试吧。”她不由自主拿出手机调出号码，可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又有些若有所思，“他是一次不接，还是永远都不打算接了……”
　　林枣从未有过如此忐忑的时候。
　　到最后火车到站了，她也未打出那个电话。
　　北京很大，林枣倒了几次地铁，独自推着行李箱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尚城没有地铁，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便捷高效的交通工具。
　　上一趟车已经发车，林枣站在等候区，看着面前玻璃隔断门上自己的倒影。
　　亮着光的广告背景板在地铁隧道里，张张绚丽，但是影子里反光的自己的面孔，却板着脸，疲惫而失落。
　　林枣垂眼看了一会，兜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她整个人抖了一下。
　　掏出来一看，“肖蕴”两个大字。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猛地就给挂断了。
　　但是没一秒钟，他又打回来了，这通电话气势汹汹，大有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趋势。
　　林枣的脾气莫名也上来了，她划开通话，换了只手拿着举在耳边。
　　“喂？”
　　对面安安静静的，没一会，也传来一声淡淡的“喂。”声音仿佛来自很近的地方，还有不甚清晰的杂音。
　　林枣咬了咬牙，“肖蕴。”
　　“我在。”
　　电话那头的人浅浅的呼吸声被杂音淹没，林枣捧着手机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冷不丁地铁进站，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黑色车体在玻璃槅门后面穿梭，她一眼就瞧见了门上倒映的人影。
　　她身后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件白色连帽衫，左手举着手机，弯着眼睛笑。
　　林枣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觉得肖蕴该给自己一个交代，可记忆里他确实是说过自己有个在北京开公司的亲戚。
　　车厢门打开，乘客们鱼贯下车，别人又排队上去，唯独他们二人还站在原地。
　　沉默之中，肖蕴率先上前一步，“抱歉，没有跟你提前说。”
　　林枣瞪着他：“你提前多久来的？”
　　“一周而已。”
　　“一周了都不联系我？”她的声音低低的，嘶哑干裂。
　　这大半天赶路加折腾，林枣难受得什么都没吃，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别开脸不去看他。
　　肖蕴心疼的不得了，不等她再说什么，他上前直接伸臂揽住了她，圈在怀里抱了又抱。
　　“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结果办手续费了点事，等安顿好了以后，赵宇说可以给你一个惊喜，就让我故意按着不说。”
　　他简直要后悔死了：“小枣儿，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大型犬摇尾巴求安慰，林枣觉得鼻尖瞬间被他的气味充满，原本浮躁的心安静下来——有些人，注定拥有让人的步调跟着他走的实力。
　　她叹了口气推开他：“走吧，我先去学校办入宿放行李。”
　　“好！”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到达林枣的大学门口，在花坛簇拥下，一块朴素的长条大石头上刻着校名，暑假时间，校门口还有许多留校的研究生进进出出。
　　大学校园不论规模还是氛围都和高中差的太多了，踏步进去，不禁令人肃然起敬。
　　用赵宇的话说就是：只要走进去一步，那学霸的结界就可以把学渣们给净化成渣渣。
　　肖蕴背着林枣的书包，手里推着她的行李箱，这一男一女两人样貌过人，一路上也算是引来许多学长学姐的注目礼。
　　“说起来，你是报的什么专业？”肖蕴问道。
　　“航空宇航科学与技术。”
　　“哇哦……”他发自内心地叹息一声，“那是不是将来我们家小枣也可以登月了？尚城第一人什么的……”
　　过了会肖蕴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变脸：“不行，上月球太危险了，往返都要七八天，我不让你去。”
　　这时身边路过两个小姐姐，听见他说话，捂住嘴笑出声，投来善意的眼神。
　　林枣牵着肖蕴的手，默默叹了口气。
　　时间已到下午两点，他们没有急着登记入学，肖蕴惦记着林枣的身体，先摸到了北航的食堂，找了个还有人的窗口，给她点了碗热汤面。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肖蕴看林枣低头慢慢地吃，她好像也和高二时不一样了，长相还是那个长相，性格也还是一样，但总感觉有地方变了。
　　要说过去的林枣，就是一朵装在玻璃罐里的永生花，美丽不可触摸；现在的她显然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稍不注意就盛开了。
　　味道还不错，林枣吃得很快，她抬头，见肖蕴目光不变。
　　“你也想吃？”
　　肖蕴没摇头，他说：“你一会剩下的汤给我喝就行。”
　　“……”
　　林枣没打算给他喝汤，她吃饱以后放下筷子。
　　“你现在哪里住呢？”
　　“还在我叔家暂住，不过等以后收入稳定了，我打算自己租一间房。”地点就选在你大学附近，这句话肖蕴没说。
　　林枣望着食堂里零星的几个学生，又问：“是做什么的公司？”
　　“研发运营APP的，现在有几款正在运营。”他张口就来，看似是已经了解了一部分。
　　“北京这地方，物价是真的吓死人，还好你们大学里东西比较物美价廉。”肖蕴笑，模样还和以前一样。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学生，谈论的不是游戏就是比赛，现在从他口中蹦出收入、房子、工作，林枣只觉得新奇。
　　她正在亲眼目睹一匹小马的长大。
　　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天色渐晚，肖蕴送她去学院办入学。导员办公室里没有老师在，只有两个学生会的人在值班。
　　林枣递交了自己的资料和录取通知书后，换来几张纸和一把宿舍钥匙。
　　“学妹你好，今天就可以去宿舍入住了，被褥已经分好放在床铺上了，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宿管阿姨，这是我的联系电话，我是导员助理。”张静静甜美笑道。
　　“好的谢谢学姐。”林枣点头，随即和肖蕴一起离开。
　　两人走后，另一人戳戳她：“喂，怎么这么早就有新生入学了，不是还有半个多月才开学吗？”
　　“这是特例。”张静静低头整理资料。
　　“特例？导员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他肯放啊？”
　　张静静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他：“说了是特例！特例！这是个特招进来的、招生办拼了老命挖角过来的学生，别说提前入学半个月了，推迟入学半个月都行，懂？明白？”


第57章 必修57
　　林枣和肖蕴先去宿舍放了行李箱,学生的宿舍楼都是统一制式的六层小楼,按学院和性别分，比如经管学院男一号楼，女一号楼等，有八人间六人间四人间和留学生宿舍几种。
　　因为林枣是减免学费、特招录取的，院方分配给她的是四人间,宿舍里带独立卫生间、空调和热水器，总体条件还算不错。
　　学校提供的被褥是统一蓝白格，林枣把它们抱到阳台上晾晒，又找了拖把扫帚开始打扫宿舍。
　　回头看,肖蕴整个人都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这个高度,下面的人很容易就能爬上来了啊。”他俯身往外看，“还有这个扶手,又矮又旧都是铁锈能顶什么用啊？”
　　“最关键的是对面竟然就是男生宿舍，这也太不安全了！”
　　隔得不远,他都能看见对面阳台上那随风飘扬的大裤衩子，这怎么能忍！
　　林枣拍拍他肩膀，安慰道：“阳台有门可以上锁的。”
　　“那有什么用,一下就拽开了！”
　　他好像怕她不信似的,回头把阳台门关上，他再站在外面用力那么一拉，门锁整个从门上脱离下来，惨叫一声落地。
　　“你看！”肖蕴颇骄傲的模样。
　　林枣看着躺在地上的门锁尸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等他们去学校里的超市买了生活用品、脸盆衣架，肖蕴又去配了把加强门锁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淡。
　　夏季的天黑得晚些，这会是七点多，路上有三三两两去上晚自习的人，天空就像一滩池水，逐渐染上画家的颜料，空气中暑气渐消。因为学校的宿舍是十点门禁，两人提着东西走得不紧不慢。
　　肖蕴左手抱着个大号的粉红色脸盆，里面还摞着两个中小号的，右手拎着个塑料袋，被里头的衣架、洗衣液、卫生纸装的满满当当。
　　这样的形象配上一张严肃的脸和酷帅狂的气质，惹得好几个学姐回头打量。
　　林枣怀里抱着个新买的枕头，和他并排走着。
　　道边种满了梧桐树，到了夏天叶子又密又大，她有些莫名的熟悉，脑海里回想起了高二时候的游泳课，也是一样的梧桐。
　　她侧头看着他的脸，问道：“你怎么下的决心来北京？”
　　肖蕴换了个动作抱脸盆，能看见里头的小熊印花。
　　“其实一开始我也挺迷茫的，该做什么、能不能这样做之类的，但只要一想到你，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说完，肖蕴朝她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他的表情在无声传达——是不是更爱我了？是不是又迷上我一次了？
　　林枣扫了眼他意气风发的脸，眯着眼睛笑了。
　　因为距离开学时间还早，大一的女生宿舍空空如也，只有宿管阿姨在传达室里看电视剧，本来晚上是不让男生进入的，但以肖蕴的身手，他很容易就混进来了。
　　“你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近吧，天已经黑了，不赶快回去吗？”上楼的时候，林枣问道。
　　肖蕴愣了下：“你赶我走？”
　　林枣用手臂压了压怀里的枕头，挤成年糕的形状：“你现在借住在别人家，不太方便，还是早点回去吧，而且你明天还要上班吧。”
　　她压根没理会他说的什么。
　　肖蕴脚步一顿，站在拐弯的地方不动了。
　　林枣上了两级台阶，见他不跟上来，也不走了：“你怎么了？”
　　肖蕴舔了舔嘴唇，他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解放出了双手。
　　隔着两层阶梯，两人现在视线平齐，她清楚地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气势汹汹，仿佛掉入夜晚的海洋，一汪深蓝空邃，而海底鱼群肆虐，暗潮汹涌。
　　长久没人说话和动作，楼道里的感应灯“哒”的一下灭了，世界重回一片黑暗。
　　但又不是完全的漆黑，窗外有淡淡的月光洒进来，能勉强视物，但这种不真实感给两人的轮廓添上一抹银色。
　　气氛瞬间不一样了。
　　空无一人的宿舍楼，幽静的楼道拐角，闷热的环境，还有彼此渐渐清晰的呼吸声。
　　“到我这来。”他轻轻说道，发出气一样的声音。
　　林枣没动，她把枕头提在胸口抱住，这防御性的姿势在现在看来就是害羞。
　　肖蕴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下意识就落在林枣的双唇上，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水润饱满……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唯一熟悉的只有彼此。
　　两人静悄悄对视了不知道多久，还是肖蕴先按捺不住了，他试探性往上走了一级台阶，林枣没有动；他又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她也没有反抗。
　　女人天生的直觉，林枣觉得肖蕴会做一些事，她要是现在不动以后都别想动了，但她只是想了想，这个思绪在大脑里停留了一秒钟，被她丢弃了。
　　肖蕴靠近得很轻、也很慢，他抱住她，小心到仿佛对待一根羽毛。
　　他的吻落下来的时候也很轻，像雪花一样，不，更像棉花糖。
　　林枣觉得唇上的触感湿润柔软，有些痒，她不受控制地抬了抬头，想要更靠近他一点。
　　这个动作给了肖蕴鼓励，他伸臂搂住林枣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拥抱。
　　这是他们彼此的初吻，犹如初恋般青涩，但因为爱意，肖蕴无师自通，逐渐开启了某扇大门，他的技巧生涩简单，但热情无与伦比。
　　此刻，他终于从少年变成了男人。
　　等楼道里重新亮起灯，林枣把自己从肖蕴怀里□□的时候，新枕头已经被压扁了，她舌头还有点麻，连带着半张脸、嘴唇附近的感觉都不太对。
　　光线把黑暗驱散，连带着空气里暧昧的气味。
　　就在刚才，他们两个人跟半夜偷/情的野鸳鸯似的，抱着彼此猛啃，肖蕴一点不嫌弃地从她额头一直嘬到了脖子根，仿佛亲不够一样。
　　要不是有人经过，他差点忘了这还是在女生宿舍楼的楼道里。
　　林枣理了理乱掉的头发，咳嗽一声，她摸了摸红肿的嘴，事到如今也不能说什么了。
　　“你快回去吧，一会被阿姨看到就不好了。”
　　抬头瞅了他一眼。
　　肖蕴的状态没有多好，整张脸都是红的，呼吸很急促。
　　“我、我……”他结巴了。
　　就在刚才，他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想法：枣儿，我今晚能住在这吗？
　　然后立马就跳出来一个小人给了他一巴掌，边打边喊：肖蕴，你还是不是个畜生了？
　　我、我真的不是畜生……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脑袋，声音好像飘在风里：“枣儿，我不后悔，真的。我希望你也不要后悔。”
　　他叱咤风云十九年，早在把心交给她的那一天，就已经自己给自己套上了锁链，并把钥匙交到了她的手中。
　　*
　　小情侣来到陌生城市的前几天，状态很好，两人的适应能力都惊人。
　　肖蕴上班的公司在写字楼里，上下班都是西装笔挺的人，他第一次融入这种环境其实挺难受的，而且他资历浅，又没有学历，但他从未对外人表现出来这种焦虑感。
　　所幸肖蕴肯吃苦，又聪明上进，身边的前辈都很喜欢他。
　　“小肖，你有女朋友吗，我家一个小妹妹挺喜欢你的，要不你俩加个微信？”中午休息的时候，公司里的男前辈说道。
　　肖蕴记得那个女孩，好像才刚17岁吧，他笑着摇摇头：“刘哥，我有女朋友了，她就在这上大学。”
　　“哦哦……”同事有点不甘心，“是哪个大学啊？”
　　“北航。”肖蕴自豪道，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屏幕上面正显示和一个人的微信聊天，肖蕴各种可爱的表情一个接一个发。
　　同事自找没趣，呐呐道：“哦……学霸呀。”能让这小伙子这么心心念念，看来还不止是个纯学霸。
　　微信里，林枣正和他说话。
　　她住进宿舍以后，导员助理学姐对她展开了360度无死角全方位呵护，还没开学呢，就嚷嚷着要带她熟悉校园，推荐哪个地方饭好吃，附近哪里有逛街买衣服的地方，但是林枣并不想吃喝玩乐——她想赚钱。
　　于是短短两三天，她就加了好几个兼职群。
　　“周末有个咖啡馆女仆的兼职，时薪很高，而且下班比较早。”林枣说，见对面没什么反应，又补了句。
　　“想去。”
　　“不许去！！！”
　　肖蕴直接怒了，他吼出了声，旁边正准备起身去厕所的同事老刘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为啥？”
　　肖蕴回过神，抱歉地笑笑，“您去，您去。”
　　他手上还在噼里啪啦打字，给林枣列举出了三到五条注意事项，把咖啡馆女仆的工作说成了在危险边缘试探。
　　林枣颇无语，不过最后还是妥协在男朋友的威严之下，因为她找到了时薪更高的：高中生家教。
　　她天天忙碌在几个学生家中，没发现学校里行走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到了9月1号这天，人山人海，新学期终于开始了。
　　三个新室友都是北京人，很自然地就玩在了一起，林枣每天早出晚归的，和她们碰面的机会比较少。
　　“听说她是在打工，原来这么缺钱的吗？”孙乃莉说道，手里端着瓶面膜往脸上涂抹。
　　“缺钱就不会住四人间了，去六人间才对，住宿费要便宜一半。”另一个刘婧正在拔眉毛，她忽然想到什么，“那个导员助理张静静，好像对她特别照顾，这几天我都见她好几次来宿舍找林枣了，她俩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张静静个人精，就知道拍导员马屁，她才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宋依然颇不屑，“林枣是从外省考来的，大概分数特别高吧，抱大腿呗。”
　　孙乃莉糊了一脸黑面膜，走到林枣桌前，看到上面堆着几本高中课本和习题册，“她是在做家教吧，挺辛苦啊。”
　　彼时的大家对林枣学霸的形象隐隐有一个构想，但是北航里多得是清华北大落榜的学霸，并不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还不是真正的男人
　　大学和高中又是另一种氛围啦，高中大家努力学习，大学大家努力化妆，大学的舍友都不是坏人。


第58章 必修58
　　大学开学以后的模式首先就和高中不一样,班主任就是导员,是个中年发福的大叔，一个人管着全年级好几百号人，也许一学期也见不着他一回面。
　　每天操心班里大小事务的是班长和团支书，导员助理张静静同时也是学生会会长，她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官了。
　　开学之后先进行班会和自我介绍,顺道把军训制服和胶鞋发了，班长通知明天一早8点开始军训，下面怨声载道。
　　因为开学，林枣将高中生补课的时间改到了晚上,频率也下调到一周一次,她拎了鞋和衣服准备回寝,半路被孙乃莉拦住了。
　　“林枣，等下一起去活动中心买东西吧。”她眨巴着扇子似的长睫毛道。
　　刘婧也搭腔：“对啊,明天开始就没时间了，我们一宿舍的还没聚过餐呢。”
　　林枣看着二人的面孔,心想毕竟是要同处四年的舍友。
　　“好。”答应着。
　　她们手挽手，轻车熟路带着她去到学校里面的大学生活动中心，简单来说就是小店林立的商业楼,有各种小饭店、奶茶店、饰品店、化妆品店等等。林枣只知道这个地方,可从来没来过。
　　一进门，混着糖果味道的甜香扑鼻而来，她看到孙乃莉化身成小蝴蝶，飞扑到一家奶茶店门口,刘婧看着满招牌的点心取舍困难，两人直接把她给忘了。
　　宋依然比较女王，拿着把扇子扇风，站在原地等她们。
　　等二人买了奶茶和甜品回来，林枣已经在脑内过了一遍晚上要补课的教案内容。
　　“走走走，我们去二楼逛逛。”孙乃莉勾着她的胳膊往楼梯上走。
　　林枣步子迟疑：“你们需要买什么？”
　　“没什么需要的，就随便看看嘛。”后者随口道。
　　林枣没说话，她对于这种没有目的性的闲逛不是很能理解。
　　大活二楼多是女生聚居地，充斥着各种化妆品小店和内衣店、服饰店。前方，莺莺燕燕传来欢声笑语，眉毛刮得细细的大姐站在门口推销口红，林枣眼看就要进入大姐的群攻范围了，一脚停住步子。
　　“进去，有什么可买的？”
　　孙乃莉迟疑：“挑挑口红、眉笔、指甲油，不都可以吗？”
　　“我不需要这些。”
　　“那防晒总要的吧，明天军训，怎么不得买一瓶面部的再买两瓶身体的备着。”
　　林枣顿了下：“需要这么多吗？”
　　孙乃莉摊手：“我问你，你是宁愿被晒黑还是多费事些一个小时补一次防晒？”
　　林枣毫不犹豫回答：“被晒黑。”
　　孙乃莉：“……”
　　一旁的宋依然终于笑了，“你这人真逗。”
　　最终宿舍四人一起进了美妆店，几人抢着帮她挑化妆品，孙乃莉拿了根橘红色的口红在林枣脸上比划：“我瞧着不错。”
　　刘婧拿了根玫瑰红的，“我觉得我这个更搭。”
　　林枣被当成玩偶人一样一动不动，任由她们动作。
　　而旁边的宋依然冷笑一声，把二人推开：“就你们那技术，都走开都走开。”
　　她眉目冷淡、表情严肃，个子又在四人中是最高的，像个御姐，但手上动作却很轻，林枣感觉唇上有淡淡的樱桃香味。
　　过了会，宋依然往后退开，三人呆呆看着她没说话。
　　“怎么样？”林枣迟疑。
　　“Bravo！”
　　理科班女生少，全年级只有六个女生，其中有四个在一个宿舍，还有另外二人和其他专业的混住。
　　但是开学的短短几天功夫，205宿舍的四个女生几乎就在年级里出名了。一开始是因为外貌，这个原因比较肤浅，但是很直观。
　　军训，操场上学院和学院的站在不同的位置各自组成方阵，女生多的学院男女分开，女生少的干脆站在一起，如果一群莺莺燕燕，大多是外语系、教育学院等，如果是一堆男生，大多是机械、计算机。
　　学生们站在操场上不能说话不能动，唯一能做的就是转动眼珠，静悄悄打量各个学院的人。
　　航空宇航科学技术是王牌专业，为了学院形象，导员将这唯六的女生拎出来，放在前排排成一行，惹人注目。
　　大半个方阵都是一米八几拔高的一窝男生里，排头是六名娇滴滴的女生，站在她们前后左右的人都格外昂首挺胸。
　　就像一排黝黑的梅干菜中间，忽然出现几根水灵灵的小白菜，连教官都不忍心让她们在太阳底下站军姿。
　　“原地坐下，休息五分钟。”教官下令，很贴心地找了块阴凉地。
　　林枣盘腿坐下，用拳头敲打酸软的小腿。
　　坐在旁边的宋依然拿出旅行装防晒喷雾，对着脸和脖子一顿猛喷，完了又对着林枣一顿猛喷。
　　“你这皮肤底子真好，都晒不黑。”宋依然羡慕道，“你这样的人，在古代是要被叫做祸水的。”
　　林枣打了个喷嚏，用纸巾擦了擦眼上水珠。
　　孙乃莉瘫在她身上，用手扇风：“我也好想当红颜祸水啊，可我已经快被晒成脏脏包了。”
　　林枣一本正经：“别胡说，还没那么黑。”
　　“……”
　　宋依然不顾形象：“哈哈哈哈！”
　　她们几个人嬉笑着，不远处另一个学院的男生们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哄笑声此起彼伏。
　　教官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没一会，对面居然竟然开始拉歌了。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其实我很可爱！”男生们气势宏大，嗓门更大，半个操场的人都听见了。
　　一首歌唱完，南面的一个男生方阵也转过来跟着唱。
　　“我爱你不是二三天~~每天却想你很多遍~~”
　　逐渐发展成各个学院的表白大会，教官们也不制止。
　　四人中宋依然冷艳依旧，刘婧有点害羞，拿手挡住脸，孙乃莉大大咧咧，竟然还昂着头看对面。
　　“一堆黑炭，根本看不清什么模样，好像也没有长得很帅的嘛。”她抱怨着。
　　林枣对这些不以为意，她伸手揉小腿放松身体，这时坐在她们后排的同班男生们凑上来搭讪。
　　“四大美女，你们别瞅他们，那些都是土木工程专业的人，不是好货，咱们还是自产自销吧。”男生嘻嘻笑着。
　　“呸，你们也不是什么好货。”孙乃莉笑骂道。
　　美貌，首先构架人与人的第一印象。
　　宋依然气质太女王，没有敢和她搭讪，林枣不注意间，身边凑过来一个人。
　　“林大美女，我是张磊，你还不认识我吧。”
　　一个黝黑的男生笑着，满口白牙显眼：“班长让我把体检表格发给你，咱们加个微信呗。”
　　林枣第一次被叫美女，感觉有点神奇。
　　实在是因为过去在初中高中，她的成绩好到足以让所有人称呼为枣神而忘记她也是个美女这个事实。
　　她只愣了片刻，点点头：“行。”
　　张磊这么容易就要到了微信，几乎是难掩亢奋的心情转过了身，然后瞬间就被身边的一堆男生给淹没了。
　　“你小子可以啊……”
　　“他妈给我看看……”
　　林枣不以为意，实在是因为除了肖蕴，其他男生在她眼里都不是男生。本来她觉得同样两条胳膊三条腿，估计他们都没有什么区别，可偏偏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心跳是真实的。
　　晚上，林枣收到肖蕴的微信，说他过来找她吃完饭，军训结束已经五点，她来不及换衣服，只好穿着迷彩衣裤坐在宿舍门口的长椅上等。
　　过了会她想了想，翻开包，捡出那天在美妆店里挑的口红涂上了。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词语可以准确的形容坠入爱河的男人，他浑身都是劲，万里迢迢也能缩地成寸，出门习惯性注意形象，兜里总是装着颗糖。
　　肖蕴远远走来，他步伐很快，但当他看到长椅上坐着的人时步伐又忽然慢下来。
　　绿叶茂盛的梧桐树下，坐着穿迷彩服的少女，素淡模样，是一股生怕被人惊扰的文静，就算旁边不时有人路过回头看她，却没有人敢上前。
　　这是我的女孩。
　　不过这个甜蜜的状态维持了不到五分钟。
　　林枣去洗手间了，肖蕴点菜的时候她手机亮了，林枣不设密码，手机内容一览无余。
　　[张磊]：小林美女，周末咱们班聚会一起吃饭，你一起来吧？
　　[张磊]：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这个张磊是谁，小林美女又是喊谁？
　　惊喜？你打算给我表演胸口碎大石还是徒手劈砖头？
　　他妈的老子不发飙，是不是hello kitty都敢觊觎我的姑娘了？
　　肖蕴眼神变了，如果赵宇在的话会喊：这才是熟悉的肖哥的眼神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布拉斯的地雷
　　年底非常非常忙，中午饭都来不及吃，不过1月份会完结的啦，不会拖到过年


第59章 必修59
　　大学学生与高中生相比,就像是第一次飞出笼子的雏鸟,嘴里有几粒食，脚下的链子放得长了点，对于自己眼前的世界异常兴奋。
　　他们最常见的安排就是各种形式的聚餐：宿舍聚餐、宿舍和宿舍聚餐；班级聚餐、班级和班级聚餐。
　　周末，班长以增进同学间感情为理由，在班级群里发通知,说晚上一起去饭店吃饭，顺便发一下作业。
　　既然是集体活动，除去少数几个不去的，大多数人都给面子到场了,林枣也不意外。
　　三个舍友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宋依然涂着烈焰红唇,一路上男生基本没有不回头的。
　　“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那天买的化妆品呢？”她转头看着林枣问道。
　　“为什么要打扮？”她顿了下,“想要打扮给他看的人又不在这。”
　　此话一出，三个舍友都傻了。
　　孙乃莉眨巴着眼睛：“枣,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刘婧插嘴：“你难道已经谈恋爱了？！”
　　林枣脚步不停，也没想要隐瞒，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点头：“是啊。”
　　三人唏嘘。
　　“班里的男生如果知道了,不知道要心碎多少个。”孙乃莉道。
　　宋依然慢悠悠来了一句：“女为悦已者容。”
　　学生们聚餐的地方不是很贵,招牌叫煎饼卷大葱，当然也不是光卖卷煎饼而已，一个班三十多号人，坐了满满三大桌子,点了一些肉菜。
　　林枣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氛围，男生们抽烟抽得乌烟瘴气，啤酒瓶子堆了一地，各种真心话大冒险都用上了，菜汁酒液洒的到处都是。包间比较大，可也禁不住这一堆人的折腾，吵闹声震耳欲聋。
　　奈何身边的舍友还在不断追问她男朋友是何许人也，长得有没有金城武或者吴彦祖帅。
　　林枣也不知道和他们比肖蕴到底算不算帅。
　　兜里手机一震。
　　[肖蕴]：在哪？
　　林枣看了眼，发了一个微信定位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打字，旁边吵吵闹闹挤过来一堆人。男生们喝得浑身酒气，仗着酒意醉醺醺地笑着，偏偏因为军训脸色黝黑，只有两排白牙明显。
　　“林枣，张磊想要跟你喝一杯！”
　　“喝喝喝！”几个最欢脱的男生起着哄，把张磊挤到最前面，他脸色太黑了，连是否脸红都看不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杯子，磕磕巴巴说话。
　　“林枣，我想跟你说……”
　　林枣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直言道：“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她这么说了，男生们作出受伤的动作。
　　“哇，太冷酷了吧，美女也不能这么高冷的。”
　　“同学一场，林大美女给个面子呗。”
　　张磊还是笑嘻嘻地把杯子往她手里递，宋依然见状，站起来拦：“我们不喝酒。”
　　其他两个室友也纷纷出来说话：“就是不想跟你们几个臭男生喝怎么样嘛！”
　　“不是白酒，就是rioJ鸡尾酒，和果汁一样，甜的呀。”
　　一群人在桌边你推我搡，嘈杂声中，林枣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肖蕴]：我快到了，在哪个包间？
　　林枣连忙回复：我马上就出来。
　　她站了起来，拿了自己的包作势要往外走：“抱歉，我有事情要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宋依然拍拍她胳膊：“去吧。”
　　可是男生们不干了，最会玩的一个拦在林枣面前哄劝：“林大美女别走啊，晚上还有活动呢，别这么不给面子。”
　　她看了眼面前喝高了的众人，低头瞥了眼放在桌上的酒杯，直接拿了起来。
　　“你们继续，我就不奉陪了。”仰头一口气喝光了半杯rio，完了也不待众人反应，挤开人群走出包间门。
　　“我送你！”
　　几个男生没说话，只有张磊回过神来，一边喊一边跟了出来。
　　夏季天气反复无常，白天还酷热难耐，晚上就下起了雨。
　　林枣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情绪依然像这天一样又闷又热，身后有人跟出来了。
　　“林枣，你带伞了吗？”张磊后脚紧紧跟上，走到她旁边，“你等一下，我叫个车送你回去。”
　　她有些焦头烂额，连连摆手，“真的不用了，有人来接我的。”
　　“跟我客气什么！”张磊笑着，说着已经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林枣见他坚持，干脆也不说话了，懒得再敷衍这个不太熟的同学，直接闷头往雨里走。
　　“哎，你先别走啊！”张磊在后面喊着，竟然直接追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后拖。
　　“我都叫了车了，马上就到，你这么着急干嘛，你看都淋湿了吧。”
　　张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抬头就见面前女孩抱着手臂站着，她被水沾湿的衣料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腰肢，透出的皮肤颜色叫人浮想联翩。
　　他有些找不着北了，从兜里掏出张餐巾纸：“那个……擦擦吧，你都湿了。”
　　林枣没有接，她扭过头，在夜晚的树影绰绰里看到了一个人快步走来的影子。
　　肖蕴今天穿的很严肃正经，一身黑色的休闲西服，里面套着不是白衬衣，是件白色圆领的T恤，显得不是那么正式成熟。
　　他打着一把黑伞，在看到她以后，步伐更快。
　　这个时候班里的其他人也都出来了，男生们大概是想来看张磊的好戏，有些手里还拿着啤酒瓶子。
　　肖蕴就在这样一堆人中间走来，吸引了仅剩的几个女生的目光。
　　他收了伞，走到张磊和林枣面前，用下巴示意了下。
　　“你，往后退。”
　　西装皮鞋，合身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在一堆还穿着军训服的愣头青里鹤立鸡群，虽然张磊和他差不多高，两人都是一米八几的身材，他本来想硬碰硬的，但摄于来人气势太凶，潜意识后退了两步。
　　肖蕴完全没理会这群大一新生的虎视眈眈，他走到林枣身边，把西服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肩膀上，直接伸胳膊把人箍在身下。
　　“下雨天出来干嘛，不知道降温了吗，感冒了有你受的。”
　　这语气在外人听起来就是冷冷淡淡，又凶又狂的。
　　林枣抬头瞅了他一眼，知道现在他不高兴，抬手悄悄揪住他的裤子口袋。
　　肖蕴皱着眉头，忽然他低头闻了闻，“你喝酒了？”
　　“就半杯rio，没事。”林枣解释道。
　　但肖蕴表情没有变好，他还是很不满意的模样。
　　这在围观人眼中，整个就是一童养媳逆来顺受小媳妇和霸道占有欲爆棚的变态男了。
　　“喂！你是谁啊，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林枣，你过来我们这里。”
　　大概是因为刚才怂了，现在张磊的虚荣心又维持了上风，他终于记起来自己是要在林枣面前装逼的了，竟然往前走了一步，正面对着肖蕴。
　　肖蕴没说话，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强势地握住了林枣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刚成年的男孩无法忍耐自己一时激动的勇气，他忽然就想逞一逞英雄，于是张磊直接上来就要抢。
　　“你跟林枣什么关系？你把手放开，你没看她很不情愿吗。”
　　张磊的手伸向她的胳膊，被另一人在半路拦下。
　　肖蕴抬头皱着眉瞥了他一眼：“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张磊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这人大力抓住，竟然挣不开：“你干嘛，要打架啊！”
　　肖蕴凑近了一点，眯着眼睛看他：“谁让她喝酒的？”
　　手上传来无法抗拒的痛楚，张磊咬牙硬撑：“喝点酒怎么了，大家同班同学聚会，又没让她喝整瓶，你瞎管什么闲事！”
　　肖蕴被气到不行，手上用力直接把他胳膊拧到背后推在墙上：“再让我知道你们骚扰我的女朋友，我就真的会来管管闲事。”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没被揍过。和林枣在一起以后他的脾气好多了，很久没有动手了，但是现在拳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林枣看出肖蕴情绪不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摇了摇：“算了吧，他们也没怎么样，我们走吧。”
　　围观的学生们都出来了，肖蕴不喜欢被当成猴看戏，他松开张磊，回过头拥着她的肩膀，带着人往外走，一路上看都没看别人一眼。
　　身后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出，目送二人撑着一把黑伞逐渐进入雨幕。
　　孙乃莉终于能正常呼吸了，她叹气：“林枣的男朋友好帅啊……”
　　宋依然比较有理智：“看打扮是已经工作了，但是年纪应该不大。”
　　“怎么办，我觉得我心动了。”
　　“那你追上去要个签名咯。”
　　“我不敢，我怕他一拳头打死我。”
　　不管别人如何议论，这边林枣被肖蕴箍着肩膀，几乎是被提着走的。
　　他把她带到停车场上，按动钥匙，一辆黑色的迈腾亮了亮车灯，肖蕴直接拉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自己绕到了驾驶座上。
　　林枣看着脚边湿淋淋的雨伞，旁边人的呼吸声简直要比外面的雷声还要响。
　　“这是谁的车？”她问。
　　“公司的。”肖蕴声音很沉闷，好像压抑着什么。
　　雨滴击打在车窗上，溅出一朵一朵破碎的水花，林枣低头给舍友发了个信息，说可能会晚点回去。
　　孙乃莉秒回复：不用回来了！我们支持你夜不归宿！
　　林枣眨眨眼，收好了手机。
　　旁边的肖蕴见她不说话只顾聊天，忍不住了，猛地转过来朝向她。
　　“我生气了！”
　　林枣也看向他：“我看出来了。”
　　肖蕴咬碎银牙：“你为什么要跟一群男生出去吃饭，还喝酒！我早看出来他们心怀不轨、道貌岸然、表里不一、面目可憎！”
　　林枣说：“不是一群男生，只是因为我们班女生少，所以看起来好像全部都是男的。”
　　她忍不住又道：“你成语用的真好。”
　　肖蕴要被气死了。
　　他偏过头不看她，眉心拧着，感觉下一秒就要沸腾。
　　见面前人脸红的快要炸，林枣遂不逗他了，
　　“你真可爱。”她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凑上去亲了嘴唇一下。
　　肖蕴早知道自己在她这里是没有任何生气的资格的，他被拿捏住了，甘之如饴。
　　“下次记得拒绝，你保证！”
　　“嗯，我保证。”


第60章 必修60
　　这一次露面,让春情荡漾的男生们知道,有些女生名花有主，并且这花的主人又凶又狠，花是绝对碰不得的。
　　给了个下马威，虽然暂时效果是有了，但肖蕴还是不放心,每天晚上林枣下了晚自习，他都会在学院门口等着，然后一路送她回宿舍。
　　如果他有空的时候，白天也会来接她下课。久而久之连系里其他班的人也知道了,林枣有一个校外的长得很帅的男朋友。
　　下课铃响了,教授抱着书慢悠悠走出教室门。林枣看了眼手机,对身边的几个舍友说：“我先走了，他在门口等我了。”
　　孙乃莉打着哈欠挥了挥手。
　　等到人们陆续排队离开,她们几个落在最后，刘婧看几个男生还坐在教室里不动,晃头晃脑看向外面。
　　“他们怎么不走啊，不抢饭去？”
　　“因为林枣和她男朋友还在外面。”宋依然淡淡道。
　　“怎么，还怕见到面了尴尬呀。”孙乃莉看那张磊凑在窗前远望,悄悄说,“真够怂的。”
　　听说，张磊咽不下那口气，他在全班学生面前丢脸了，这对于一个十九、二十岁的男生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有些疯狂的拿刀报仇都有可能。
　　所以他喊了其他班几个兄弟，趁着某一天夜黑风高，肖蕴送林枣回宿舍以后的路上，对他进行了围追堵截。
　　“这是群殴还是单挑啊，他是真的豁出去了。”孙乃莉惊道。
　　“一个单挑一群呗。”宋依然挎上了包。
　　“那结果如何？不都是传闻嘛。”孙乃莉追问，她不信。
　　宋依然哼了声冷笑道，拿下巴点了点窗边一群男生：“这不害怕到连门都不敢出，面都不敢碰么。”
　　事后，张磊和几个男生离她离得远远的，话都不敢说更别提造次了。
　　下课以后，林枣和肖蕴一起去吃饭，学校里的物价相对便宜，在食堂的最上面一层楼，还开着些小饭馆，也有炒菜和包间，手里宽裕的学生为了口福也会来吃。
　　二人坐了张小桌，要了几个菜。
　　期间肖蕴的手机里还在不断进信息，偶尔还有几个电话过来，一直到上菜了，林枣见他还没闲下来。
　　“你最近很忙吗？”
　　他抬眸，没反驳：“是有点。”
　　她原本要出口的话就没有说了，遂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林枣走出去了，他一个人等在座位上，扭过头，看到一个眼熟的面孔。
　　孙乃莉挽着个男生的手，巧笑倩兮从门口路过，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他见过的第三个男友了。
　　林枣的室友很快也看到了他，很高兴地挥手打招呼。
　　“嗨，枣子妹夫，你们也在这呢？”
　　枣子妹夫……肖蕴细细品味这个称呼，简洁明了，还非常有重点。不错，他喜欢。
　　“对了，我们学校周五的运动会你来看吗？”孙乃莉大大咧咧说道，“枣子是我们班的礼仪小姐，她跟你说了吧。”
　　肖蕴一愣：“礼仪小姐？”
　　“对，就是开幕式上给班级举牌，然后还加入了年级的礼仪队的。”孙乃莉笑了，“你一定得来看看她的裙子，可好看了。”
　　肖蕴点点头，微笑：“好。”
　　孙乃莉走后过了会林枣就回来了，她没有什么异样，一直到吃完饭对这桩事情也只字未提。
　　肖蕴开始越来越忙，林枣注意到了，所以尽量不用自己的事情来烦他。
　　到校运会的那天，开幕式上班级是有统一的制服的，不过也没什么新意，无非是统一T恤和长裤而已。
　　林枣穿了条火红色的连衣裙，露出细白的胳膊和小腿，脚下是球鞋白袜，马尾辫扎得高高的，在身后飘飘散散。
　　林枣知道肖蕴今天不会来，所以干脆连手机都没带在身上，她举着牌带领全班人绕了操场一周，然后回到中央的足球场上站队。
　　班级的牌子立在身前，她呼出一口气，然后她忽然在看台下看到一个人，远远瞧那身材，心脏忽然就紧了。
　　肖蕴今天没穿西装，但还是穿着件款式简单的白衬衣，袖口折起挽在小臂，露出线条完美的肌肉弧度，他的打扮和普通学生没有什么差别，但光看那腰身和气质，就有一堆回头的。
　　对上林枣的视线，他远远的笑了一下。
　　她的心里顿时就跟有棵破土的新芽儿似的，麻痒难耐。
　　班级方阵依次回到看台坐好，林枣放下东西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
　　肖蕴抱着双臂靠在墙边：“女朋友打扮的这么漂亮，我怎么能不来守着。”
　　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裙摆，眼睛亮晶晶的，“你今天真好看。”
　　这视线很热，林枣心脏砰砰乱跳，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心跳。
　　“我以为你很忙，就不想打扰你了的。”
　　她低下头，似乎有期盼，似乎也有顾虑。
　　然而肖蕴只是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但目光却仿佛能直指人心。
　　身边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两人站在看台的角落里默默无言。
　　林枣忽然意识到，也许在他心里，自己的事情比起其他的都要重要。这一点让她心里很高兴，而且舒服的感动细水长流，隐隐还有些心疼。
　　两人四目相对脉脉含情了一会，班长忽然在旁边跑过，被阶梯绊了个狗啃泥。
　　“哎哟！”
　　他惨叫一声，眼镜都跌在了地上半天没动。
　　这样一个人摔在旁边，他们也不好当没看到，肖蕴弯腰把他拉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样？”
　　后者摸索着戴回眼镜，一边哼哼唧唧说腿疼，抬头定睛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同学……你是？”
　　难得还有不认识他的，林枣咳嗽一声，“我的家属。”
　　班长他长长的哦了一声，厚厚的酒瓶底眼睛左左右右打量肖蕴，甚至还伸手捏了捏他肩膀，有点像在挑拣猪肉，
　　肖蕴脸色已经可以用铁青来形容了。
　　林枣害怕下一秒他就要置班长于死地的时候，前者忽然殷切道：“林枣同学，我们班短跑队的周勋腿折了，实在找不到人来凑了，但这个比赛分数高，我看你家属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不如临时加入一下？”
　　“啊？”林枣张了张嘴。
　　肖蕴又想起来自己高中的时候被当成老母猪，一个人恨不得报十八个项目的惨痛经历，言辞拒绝。
　　“我可以出两瓶脉动的条件！”班长举手，肖蕴翻了个白眼。
　　“两瓶脉动加一盒巧克力！”班长咬牙，肖蕴动都没动。
　　他略一思索，忽然道：“如果拿了奖牌，颁奖的可能是林枣同学呢，她是礼仪队的，配的高跟鞋小裙子……”
　　肖蕴猛地睁眼，林枣感觉他一双炽热目光打在自己身上，上下好像要烧个洞出来。
　　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班长拐走了。
　　“来来来，也不知道周勋的衣服你穿不穿的下，你好像比他还壮一点……”
　　一人絮絮叨叨、一人背脊崩的笔直，只留下她一人风中凌乱。
　　大学的运动会规模比起高中要宏大好几倍，毕竟一个学校十几个学院，加上分校的学生也都会过来，那简直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操场上跑来跑去的人那么多，大多数是运动员，还有各学院宣传部的记者，举着个相机或摄像机瞎跑，也有小部分应援团和学生会干部。
　　肖蕴临时充当短跑队的一员，站在林枣他们班的男生堆里，正在等待检录人数。
　　因为其他人都知道他和张磊他们几个的事情，一时间整个队伍里人声寂寂，竟然无人说话，气氛尴尬的诡异，但肖蕴仿佛毫无所觉，伸手打了个哈欠。
　　所有人里面就他最闲。
　　肖蕴看着身边这些热情洋溢的大一新生，偶尔有几个浓妆女孩走过去，穿着礼仪队的丝绸制服，吸引男生目光无数，他也会多看几眼。
　　面如□□砌墙，眼如国宝熊猫，睫毛像苍蝇腿，嘴唇似火腿肠，说话走路躲躲闪闪，行为举止扭扭捏捏。他看哪个都不顺眼，全都不如我家枣儿可爱。
　　旁边男生们目光还追随着礼仪小姐，肖蕴已经朝跑道走过去了。
　　这一场是4x100米，传说中的男子组王牌项目。
　　随着运动员的进场，观众们的呼声也越来越响，也不知道大家是看到了谁，尖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守在跑道两边抓拍的宣传部记者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着起跑线猛拍，焦点都是打在第四道的人身上。
　　肖蕴穿不下那周勋的长袖T恤，他也就干脆不穿了，脱了衬衣，只穿着自己的灰色背心，胸口和背上别着号码布，3041号。
　　他下半身倒是穿着运动短裤，球鞋也是临时和篮球队借的，甚至都不是专门用来短跑的钉鞋。
　　但这谁也没在意，毕竟，在一堆还没从军训里恢复过来的包黑炭中，忽然瞧见那么个皮肤如蜜、四肢颀长、蜂腰宽肩、眉目俊俏的人，谁的目光不会被他吸引。
　　也怪不得各个学院的宣传部都盯着肖蕴猛拍照了。
　　发令枪响，四个小组的第一棒开始跑，逐渐拉开距离，场边呐喊的人声音响的人耳膜都在咕咕的震。
　　林枣手里端着托盘，跟在老师后面往颁奖台那边走，他们穿过人群，
　　一个男生本来在加油呐喊，余光看到她了，眼睛一直，一声加油在嗓子里变调，如同被扼住了脖子的鸡。
　　林枣刚才换上了礼仪队的制服，一共有两套，今天穿的是统一制式的粉白色丝绸连衣裙，有点模仿旗袍贴身的设计，紧紧掐住腰身。
　　每个学院都是有礼仪队的，奈何林枣的专业女同胞人丁稀少，她就被充数做了礼仪队成员，又被抓壮丁过来给运动会颁奖。
　　“一会你负责冠军的奖牌。”身边老师吩咐道，林枣微微点头。
　　而此刻跑道上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叫喊声震耳欲聋，人群簇拥着一组得胜的人，浩浩荡荡往颁奖台这边来了。
　　“哇，你果然厉害！不愧是班长花了大价钱招来的外援！”一个男生说着，跟随在肖蕴身边，“哥们，要不你来加入我们班篮球队吧……”
　　肖蕴听着耳边蜜蜂一样的聒噪，有点心不在焉。
　　他跟随队伍走向那个高台，远远的人群散开，忽然目光发现一个白色人影，明明都是一样的打扮，但他偏偏就看到她了，然后目光好像黏在上面，逐渐变得——口干舌燥。


第61章 必修61
　　“现在进行大学一年级男子组4x100米颁奖仪式,有请冠亚季军上台。”
　　观众们围着颁奖台,四周水泄不通。
　　肖蕴默不作声跟在前面两个男生后面往台上走，刚才比赛时不觉得，现在他的情绪反而更加高涨，类似点燃了火的炉灶，瞬间高温。
　　三个短裤钉鞋的男生并排站着,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健美的气息，照相机对着他们咔嚓咔嚓猛拍。肖蕴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吸引了大半视线，而他高高地俯视面前人,目光始终紧盯着林枣的动向。
　　主持人还在哔哔叭叭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无暇细听,见礼仪队的女生排成一列往台上走，她们手里捧着托盘,里头放着金银铜三种奖牌，细细的绸带飘在一边。
　　为什么每次颁奖,捧着鲜花和奖牌、奖杯上来的总是美女，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擦肩而过之际，肖蕴闻到林枣身上从未有过的脂粉味道。
　　香得他有点晕乎。
　　他的女孩穿着件粉白丝绸的连衣裙,开叉开到大腿半截,从裙摆开始套着裸色丝袜，行走间露出纤细长腿，她竟然是给他颁奖的……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枣，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低头一看，她果然穿了高跟鞋。这个高度，接吻可以不用弯腰了……
　　林枣承受着面前人火辣辣的露骨眼神，他的眼睛可完全表露情绪了：半是高兴、半是蠢蠢欲动、半是饥.渴难耐。
　　而在看到她脚上高跟鞋以后，这人仿佛更激动了，表情恨不得要吃人。她本就是想鼓励鼓励他，结果被肖蕴的反应吓到，于是欲说还休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在他眼中就是含羞带怯，脉脉含情。
　　所幸颁奖仪式开始了，三位老师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分别接过礼仪手中的奖牌和鲜花，递给运动员，象征性说两句鼓励的话。
　　肖蕴看着林枣低眉顺眼，递了金牌之后就后退开，被面前的大胖子教授挡了个结结实实。
　　“好。”那胖子教授眯着眼说道。
　　肖蕴再往后看，林枣已经排队下台去了。
　　颁奖仪式很快就结束，冠亚季军三人被记者团团围住。
　　“来，大家摆个Pose，来张合照！”
　　肖蕴自己一动没动，而其他两人主动把他挨着，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快门按下，画面里男生头发还湿漉漉的沾着汗水，摄像师看着单反里的照片，喃喃自语：“放校报首页肯定很多人看……”
　　而肖蕴的目光还在人群里追逐，刚找到她的背影，面前忽然挤过来一个女生。
　　“帅哥，我是校学生会宣传部的，请问你是哪个班的啊，你是叫周勋吗？”一个胸前挂着学生会牌子的女生站在面前巧笑倩兮，手里举着个相机。
　　她非常主动地搭讪：“你运动这么好，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次除了4x100米还参加别的项目了吗？”
　　肖蕴还在寻找林枣的背影，慢半拍：“什么？”
　　女生越凑越近，仰头望着比自己高许多的男生，脸红心跳：“帅哥，我想对你做个单人采访，部长通过的话可以登上校报单人刊哦。”
　　此刻林枣已经跟着礼仪小队的人回到了操场边缘的等待席，一堆莺莺燕燕凑在一起补妆，看也没看他这边一眼。
　　肖蕴皱眉，回头才发现自己面前还站着个叽叽喳喳的女生。
　　他疑惑：“你说什么？”
　　自以为在猎艳的女记者：……
　　接力跑项目结束以后，肖蕴给林枣他们班拿了块金牌，但不论班长好说歹说，他也没有再替他们参加别的项目了。
　　因此不论是对他们学院的宣传部，还是校宣传部来说，这一年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冠军永远成了迷。
　　下午运动会结束的时候，林枣正坐在凳子上换鞋，她身边放着那条粉白裙子，脸上妆容还没卸。
　　面前倏地出现一道影子。
　　肖蕴两手抱胸站在面前，双方静了好一会，他走上前到她跟前蹲下身。
　　“你脚怎么了？”
　　他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后跟上，那里细嫩的皮肤被磨破了，有点血丝的痕迹，这种地方的伤女生是很明白的，林枣飞快套上球鞋，“没事，鞋子有点磨脚而已。”
　　“磨脚磨成这样怎么不说？”
　　肖蕴显然不容易被搪塞，他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这么高的跟，穿着站了一天能不磨破吗？”
　　男孩子手心大而热，他摸着她的脚捏了捏，“怎么不找机会坐下休息休息。”
　　他举止亲密，好歹附近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林枣试着收了收脚：“也不光是我一个人啊，别人都一样的。”
　　肖蕴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帮她穿好了鞋，动作极近小心。
　　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林枣不舍得那么早和他分别，两人到了操场上看星星。
　　这个点的操场，跑道上都是减肥锻炼的学生，而足球场上却都聚集着厮混的男男女女，一眼扫过去，就跟丰收的田野似的，个个冒了头。
　　晚上不那么热了，凉风拂来，把身上的衣衫吹得阵阵鼓动，林枣伸手揉了揉眼睛，感觉满脑子都是浆糊，困得下一秒就要睡着似的。
　　她强打精神跟在肖蕴身边，左手牵着他的手。
　　“我们去那边坐会。”
　　他手指着不远处铁丝网旁边的木头长椅，林枣点了点头。
　　然而她坐下以后才发现哪里不同寻常，原来附近的长椅上坐着的都是一对一对的双数，男女双方大多抱在一起，在寂静的夜色笼罩下诉说相思。
　　林枣听到各种亲吻和调笑的声音，明明刚才还犯困的，现在脸倒是红了。
　　她侧目，肖蕴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个男人了，他比班里的男生们高壮一圈，一眼望过去，他就是人群里最靓的那个崽。
　　这个崽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
　　“林枣。”他难得正经。
　　“什么？”她心头忽然跳了一下。
　　“明年，我想自己出来租房子。”肖蕴终于鼓起了勇气，“到时候，应该会租在你们学校附近……”
　　他看到她目不转睛的神情，忽然双手伸过去搂住她腰，手臂使劲，把人转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那时，我就离你很近了，等再过两年你毕业了，我们就可以回家订婚……”他轻声道，仿佛喃喃自语。
　　饶是再神经大条也听出他的下意识了，林枣笑了笑：“那可恭喜你了，这么快就要独立了。”
　　肖蕴愣了下，脸色潮红。
　　“你不想多点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吗？如果租房的话，我们……”
　　他仿佛化身琼瑶剧男主角，摇着女主角的肩膀嘶吼：‘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
　　林枣故意撇开眼：“可我要晚自习，我要拿奖学金的。”
　　这个理由是官方回答了，肖蕴早料到了，但他还是不高兴，他也没想怎么样，但蠢蠢欲动的心就是不满意。
　　他们远在遥远的首都北京，偌大的陌生城市只有彼此熟悉，家人远隔千山，再说他自认为这恋爱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连毕业都没能把他们分开。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想亲热怎么了！
　　肖蕴暗自叹息，林枣看着他眉心褶子：“怎么了这是？”
　　肖蕴别开脸不理她。
　　林枣乐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看着自己：“小帅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姐姐开心开心啊。”
　　肖蕴直视她的眼神灼灼生辉，林枣被里头的力道折服。
　　“好了，生什么气嘛。”她干脆开始哄他，凑上去在肖蕴唇角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一样。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我才大学一年级，你也才工作呢。”
　　肖蕴没被这吻弄晕，他目光清明：“难道不能想吗？”
　　她噎住，不能吗？当然不是。
　　入了社会，他成长的比谁都快，她还活在大学的象牙塔里，而他早就不是曾经只会打架的少年了。
　　她只是还不习惯那么快，凡事都是有过程的，可没想到他已经在想以后的事情了。
　　时间不早了，天色越来越黑，操场上闲逛的人都少了，连附近亲热的情侣也一一退场，他们呆的地方再次安静下来。
　　“你们学习都是学霸，都是脑子聪明的人，我刚才也看到了几个凑活着还算不错的男的。”他声音低低的，“我怕我再不挨得近些，你就要被抢走了。”
　　“告诉我，你心里只有我是不是，别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肖蕴用鼻尖蹭她的脖子，呼出的热气又暖又痒。
　　林枣双臂勾着他的脖子，侧着身体坐在肖蕴大腿上，他一只手搂着她后背，一只手很自然地放在她腰上。
　　如果是平时，他们会亲亲热热说好一会话，林枣会把自己一天的学习生活都说给他听。
　　而此刻开门见山了，她却只想吻他。
　　肖蕴还想再说些什么，立下承诺也好，甜言蜜语也罢，他还未再开口，嘴就被人堵住了。林枣坐直身体，主动凑过来含住了他的唇瓣。这样的姿势，她就变得稍微高一些了，肖蕴微微抬头，主动配合她略显生涩的动作，彼此的气息和温度沾染口腔，两人紧紧相贴。
　　正是热吻到难舍难分的时候，忽然一道手电筒光线打过来。
　　“都快点回宿舍了啊！门禁了门禁了！”
　　保安喊着，光线在黑暗的树下明灭。
　　肖蕴沉着脸放开林枣，心想租个房子真的是刻不容缓！


第62章 必修62
　　人的一生会有许多选择,高中毕业至大学,就是第一个重大的选择。这个选择可以改变很多，以至于未来的很多事情都会在这条路上成型。
　　林枣在大学的第一学期平平稳稳结束，转眼到了期末。大学和高中不同，一个学期只有一次大型考试——期末考。
　　而且几近一年不学习的众人，到了考试前几天就会发了狠似的整夜整夜背书,满嘴单词手不释卷，图书馆连位置都占不到。
　　她的专业和其他学院有些不同，奖学金是在期末分配的，直接给的现金和奖状。
　　时值期末考结束后一周,刚刚放寒假,学生们大多早早回家过年了,只剩下几个提前被老师知会过的人没有离开。
　　“宋依然，你也在啊。”三班班长和团支书结伴走来,“你们班班长替三等奖的人都领了奖状了，难道你是那个一等奖？”
　　三等奖学金容易领,又因为人数众多，一般都分发给班长让私下分配。
　　宋依然也是个成绩好的，但是脾气比较冷,闻言摆摆手：“我不是一等奖。”
　　她从不说谎,也不屑于说谎，旁人不疑有他。
　　闻言那三班的班长就絮絮叨叨起来：“既然不是你，那看来就一定是二班的刘子文了，听说他期末考好像接近满分了。”
　　“真好奇啊,可导员都不公布排名和分数，这一点还不如高中呢。”团支书小声抱怨着，又似是隐含着嫉妒。
　　三人一起往导员办公室走去，路遇其他班来领奖的人，几乎凑了两桌麻将。
　　一个学期一次评比，每个年级只有一名最高一等奖学金，八个二等奖学金，三十个三等奖学。
　　奖金依次是：三千，一千和五百。这还只是每个学期的学院奖学金，除此之外的国家励志奖学金，每人每年都五千到八千不等。
　　这对于学生来说何止是巨款了，况且很多人要靠着奖学金当生活费的，不免把这笔钱看得很重。
　　虽说奖学金主要看学习成绩，但比如班级委员、学生会成员、导员助理等有特权的人，套套近乎，几乎很轻松就能拿到三等奖学金。像那位导员助理学姐张静静，就是年年二等奖学金获得者。
　　这一点和高中很不一样。
　　几人来到导员办公室门口敲敲门，见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显然是有人早来了。
　　“你们都是二等？”三班班长问了一遍，在场的人都点头，他略显疑惑，年级里成绩好的几乎都在这了，一等奖莫非又是插后门的学生会成员？
　　众人不敢进去，过了会办公室的门却自己打开了，林枣手里捧着张卷起来的奖状走出来，乍一眼看见这么多人有点被吓到。
　　所幸宋依然站在最前面，她平静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这就要走了？”
　　“嗯，我下午的火车回家。”林枣和舍友告别，又看了眼神态各异的众人，“那我先走了。”
　　她匆匆离开，留下众人在身后瞠目结舌，那三班的班长指着宋依然，“你的反应也太平淡太奇怪了吧！年级第一在你们宿舍，你都不知道的？刚才我问的时候怎么不说？！”
　　“你想要我什么反应，而且你也没问我啊。”宋依然翻了个白眼，她知道林枣成绩非常好有一段时间了，起先是因为她的记忆能力叫人侧目：孙乃莉背书的时候喜欢喃喃自语念叨出声，有时候背到一半下半句想不起来，磕巴的时候林枣随口接上，很轻松的模样。
　　后来大家一试，才发现她一本书翻过一遍几乎重点考点就都熟记于心了，何等逆天的实力。
　　再后来她们发现林枣就算天赋如此高也依然认真学习，作业认真完成，还时常帮助同学讲解题目，理解能力和逻辑分析能力也是一绝，这样的人成绩几近封神也就不奇怪了。
　　林枣领了奖学金和奖状，快步赶回宿舍，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只背包，本来她也没什么可带的，拖了箱子就往楼下去。
　　肖蕴早已等在门口了，看到她出来，汽车车前灯亮了一下。林枣顺利上车，两人穿过密集的人群，往火车站开去。
　　一个学期没有回家了，林枣有些想妈妈，但怀着如此兴奋的心情，她转头忽然发现肖蕴的神色却淡淡的，还有点察觉不出的伤感。
　　“你怎么了，真的决定不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吗？”林枣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背，肖蕴原本一只手放在档位杆上，闻言翻手轻轻摸了摸她。
　　“我不回去了，店面才刚盘下来，还需要装修，事情挺多的走不开。”他顿了下，声音忽然哑了半分，“这下要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你了。”
　　大概在半个月之前，肖蕴从亲戚的公司离职，用攒下的钱加贷款盘下了一间小店面，据他自己说是做饭店的，但是林枣去过那个店面，位置不算好，而且店面非常非常小，要说是奶茶店她还信。
　　唯一的好处就是临近她的学校，两人见面方便了许多。
　　肖蕴闷闷不乐，还不忘记叮嘱：“记住过年别乱吃东西，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看见帅哥离得远一点，每天都要接我的电话，每天想我一百遍……不，一千遍！”
　　林枣淡笑着答应：“好好好，我吃饭的时候念叨过你的名字再下筷，睡觉前念过你的名字再上床好不好？”
　　她的语气太过漫不经心，肖蕴皱眉：“严肃点！”
　　林枣侧头，视线对上他灼灼的漆黑目光，肖蕴开口：“如果不是我还没有能力，我真的很想现在就去你家找你爸妈……”
　　“找我爸妈干什么？喝茶下棋？”林枣反问。
　　肖蕴低着头默默开车不说话了，神色抑郁。
　　林枣不逗他了，专心顺毛：“好啦，我都知道的，不是还有微信吗，我每天都跟你视频好不好？”
　　“你答应了就要做到。”肖蕴撇了撇嘴，偷偷笑了，“如果是刚洗完澡的时候视频就更好了。”
　　“你想什么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握在一起的手更紧了。
　　林枣坐着火车走了，起初肖蕴看着那列车远去的浑圆屁股还未所觉，后来自己一个人慢慢觉出味来——空荡荡的小店面，来去陌生的装修工人，眨眼就有了种仿佛被抛弃的惨状。
　　为了省钱，他晚上就在店里睡，盯着那些桌椅板凳慢慢齐全，墙壁门面的体面起来，自己心里还是高兴的。
　　他迫不及待再长大得快一点，两年、三年之后，那时候的自己势必已经羽翼丰满，他就能力对她说出未出口的话了。
　　大年三十的时候，街道上已经人迹罕至，偶有冲天的烟花四散，刹那间漆黑夜空姹紫嫣红。
　　肖蕴从711买了份便当，自己热了一个人吃。
　　他坐在小店的门口，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外头的夜景，虽然一个人是孤独了些，可心里没有落寞。
　　手机里微信群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喝酒群】
　　[庞玉]：肖哥，我们打算初七就走，去学校前顺道去北京看你吧！
　　徐安连忙在下面附和。
　　这两人运气很好，他们努力学习了一阵，高考都考上了专科大学，位置也都在河北，距离北京不算远。一个学的是旅游管理，一个学的是汽修。
　　肖蕴发了个肯定的回复，庞玉和徐安便商量起了具体的行程，赵宇在下面眼热，也搭腔。
　　[赵宇]：肖哥，正好我也辞职了，不如我也一起过来吧！还能蹭口饭吃！
　　他早就不在网吧做网管了，短短几个月不知换了多少工作，肖蕴也不说什么，统统答应了。
　　夜半年三十，身边空空如也，陪伴他的只有满天繁星，连月亮都只有细细一线。
　　到了半夜，张权才上线，因为他在执勤脱不了身，只得回了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
　　肖蕴掐灭手机，回身把小店的玻璃门锁好了，转过身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去。小店的二楼附带一间小小的卧室和洗手间，平时他就在这里休息。
　　肖蕴随手把外衣扔在洗衣篓里，脱了裤子坐在马桶上。林枣还是不回微信，大概是在忙吧，他莫名有点失望。
　　耳边鞭炮声噼里啪啦，仿佛是两头年兽在争吵一样，肖蕴左手捏着手机右手捏着卫生纸，望了望玻璃窗外月色，挺直腰背屏息静气。
　　正在全神贯注之际，忽然微信的铃声响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拿起来，见是林枣发来的视频通话……
　　太巧了，早不来晚不来，挑他上厕所的时候来。
　　肖蕴接通了，努力拿高了手机，不让她看到马桶的水箱。
　　“你吃过饭了吗？”林枣坐在床上，她还穿着家居服，是一身红的马海毛绒绒衣，肖蕴看着心里软了几分。
　　“吃过了，你今天很忙吗？”
　　“还好，跟着我妈去走亲戚了。”林枣双手托腮，忽然看到了他背后的浴砖。
　　“你在洗澡？”
　　“没、没有。”肖蕴脸一红，下意识夹紧了双腿，赤条条的下半身虽然她看不见，但还是莫名羞涩的，风一吹屁股还有点凉飕飕的……
　　两人隔着电话静静对视，林枣看着他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起来，笑了笑。
　　想起两人初遇时的情景，那会她还不知道会和这个少年有这么深的羁绊，回忆起来不禁感慨万千。
　　“肖蕴，祝你新年快乐，我好想你。”林枣轻声道，她眼眶微红，却还带笑。
　　肖蕴听在耳中自然也是欣喜的，他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如果不是此时环境不对，都要哭出来了。
　　“新年快乐，我也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不会成为首富大富大贵，但也不会庸庸碌碌哒


第63章 必修63
　　“是往这走吗？”
　　“肖哥不是刚才发过定位了嘛。”
　　三个年轻人并排走在路边,他们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上的气质已经带了些成年人的味道，却还残留着属于大学生的青涩朝气。
　　庞玉瘦了一些，已经是个小型胖子了。徐安和赵宇都长高了，远远望去像三根高跷似的沿着马路牙子跳过来。
　　“冷死了，北京好冷啊,我觉得我的脸要掉了。”徐安瑟瑟发抖，一张白脸冻得有些发红，他脖子上打着三层围巾，像只企鹅一样。
　　庞玉手机上点开地图,三人本正沿着马路慢慢走着呢,一边打嘴炮一边瞎扯,庞玉忽然看到什么，脸色一变。
　　他一把拉住身边徐安的胳膊,“不对啊……”
　　“你们看，肖哥的定位显示旁边有家办公楼,可前面……”庞玉抬头，三人前方的马路空空如也，最高的不过四五层居民楼,再走就要走到外环去了,能看到远远的青山。
　　“我们不会走丢了吧？”
　　三人默然无语，停下脚步才发现马路上连个人都没有。
　　赵宇的肚子很合事宜地“咕噜”一声，他恼怒起来，一把夺过庞玉的手机。
　　“我就说你们看路肯定不靠谱,我来！”他定睛一看，“建设路和红旗路交叉口，哪有红旗路……”
　　三人对着地图忙活半天，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把手机倒了过来。
　　“是往东南走不是往西北走啊蠢蛋！”
　　“他妈我们走反了！”
　　他们彼此嘲讽彼此挖苦，最后大概是距离实在太远，徐安咬咬牙打了辆车。
　　最后出租车停下，三人看向自己面前的商业街。
　　“红旗路309号，往那边走。”
　　不远处有家宠物店，门口放置着几个铁笼子，一只棕色小狗坐在里面，瞪着纯黑的眼珠子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三只巨型两脚兽。
　　“汪！”狗子叫了一声。
　　徐安一副萌化了的表情：“这小狗，好像在叫爸爸妈妈快放我出去~”
　　赵宇饿得脸色发青，看着狗恶狠狠：“想多了，它明明在说曹尼玛放老子出去。”
　　“……”
　　“你们仨干嘛呢。”众人回头，见肖蕴抱臂斜靠在门口，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我在这等你们吃中饭等了两个小时。”他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该吃晚饭了吧。”
　　“肖哥！我好想你啊！……”赵宇一个虎扑。
　　“肖哥，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吗？”
　　“滚。”
　　他们刚才被宠物店吸引了视线没发现，原来肖蕴站着的地方立了个小门牌，写着“一日三餐”，门上面装了一个Led灯牌，不断滚动着一行红字：百年老店，还差九十九年。
　　小饭店门面非常小，进门两侧各一排靠墙的木头桌椅，正对着的一张柜台，被玻璃隔断隔开的地方是厨房，偶尔点缀着一些绿萝和迷你椰子。装饰不多，但是是很干净的现代风格。
　　这样的气氛下，三人就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随后看到原本浑身凶相、叛逆不羁的肖蕴，都系上了围裙，手法熟练地下锅热饭。
　　“我又爱上肖哥一次了。”赵宇作西子捧心状，“肖哥穿围裙的样子好像□□啊，我好想娶他。”
　　话刚说完，厨房里的人隔着玻璃门看出来，恶狠狠一笑，手里吧唧捏碎一颗鸡蛋。
　　赵宇看着那蛋液四溅的黄黄白白，脸色一变。
　　“我收回那句话。”
　　肖哥还是那个肖哥，只是变成了一个浑身凶相、叛逆不羁的□□。
　　看着屋内陈设，庞玉满脸艳羡：“肖哥，你这是准备开业了吗？好棒，我一直梦想着自己将来能开一家店，摆脱给别人打工的命运。”
　　“很快了，差不多月底开业吧。”
　　肖蕴说着，给他们端出三份特大号的盘子，里面装着红艳艳的意大利番茄肉酱面，闻着就香气扑鼻，而且卖相很不错。
　　三人平时都是大老粗，吃饭就讲究一个量大，很少有机会吃西餐，这会看见面上码着的碎肉末，还有点缀用的碎罗勒叶，有点不敢动叉。
　　“肖哥你给的饭量太多了，真良心啊。”赵宇感动的有些想哭了。
　　肖蕴挠了挠头，“不是，这本来是当托盘用的，你们三个又太能吃，我不想洗那么多碗……”
　　事实证明，肚子饿的时候谁也不会管食物是什么样子什么材料的了。
　　风卷残云吃完，庞玉摸着自己浑圆的肚子，忽然想起来什么：“肖哥，这里店面这么小，生意忙起来不是很挤吗？”
　　顺着他的视线，肖蕴正在擦盘子。
　　他指了指柜台上的电脑：“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但是资金有限。”
　　这家店面据他自己的设想，主要是针对上班族的一日三餐，中式西式都有。早上他提供培根煎蛋三明治或者蛋饼油条豆浆，中午有披萨、意面、炸鸡、也有盒饭，晚上则是中式家常菜。
　　一日三餐，日日有变，百年老店，九十九年。
　　三人就在肖蕴的小店里暂住下了，当然是没有床的，全都滚去打地铺。睡觉的时候，脱得光光的男生们坦诚相见，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枣神呢，怎么不见枣神？”赵宇抱着枕头只穿着条裤衩，他使了个眼色，“都那么久了，你俩已经嗯哼嗯哼了吧……”
　　肖蕴白他一眼：“闭嘴。”
　　瞧见他的神色，几人心有灵犀，话题不再围绕林枣，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北京，兴奋不已。
　　“明天我们去故宫看看吧，不过听说□□前排队要至少一个小时……”
　　“花了下个月生活费我也要吃一次烤鸭。”
　　肖蕴兴致缺缺，任凭他们说话也提不起劲来。
　　徐安瞥了一眼：“肖哥，要不等枣神来了咱们一起出去玩吧。”
　　“她要上学。”
　　“那就办个聚会，正好你们也一整个寒假没见了吧？”
　　肖蕴有了点想法，他询问性质地和林枣一说，没想到她很快就答应了。
　　赵宇他们几人在他这里住了几天，吃了几天白食，眼看临近开学了，忽然小店里来了人。
　　林枣是和方妍一起来的，她们都拖着行李箱，乍入这装修精致的小店都愣住了。
　　“好漂亮好精致！地段也好，太棒了！”方妍不停地夸赞，而此刻林枣看到那个从厨房走出来的人，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狂热的思念，她很想冲上去来一个拥抱，却碍于旁人，只能悄悄掐了掐他的胳膊。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跟我说？”肖蕴低声问。
　　“反正也不远。”林枣轻声回答，她抬头瞅他一眼，肖蕴骨头都酥了。
　　当天晚上几人做了大餐开了party，庆祝这即将步入社会的欣喜，与朋友还在身边的感动。
　　“肖哥，为什么你要把香蕉挂在天上啊？”庞玉喝醉了，歪在徐安身上胡言乱语道。
　　肖蕴几倍啤的下肚，也有些脸红发热，他一本正经：“香蕉是种很笨的水果，把它挂起来，它就以为自己还在树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他想给林枣夹菜，却发现面前盘子里大多数都空了，顿时怒了：“你们几个太过分了，我把皮皮虾送上西天，是想给小枣儿吃的，怎么都进了你们的肚子？”
　　喝醉了的几人胡言乱语，连千杯不醉的赵宇也有些买醉的意思了。
　　肖蕴浑身赤红，他站起来颤巍巍的想要去拿果盘，手伸出去，半路被人捉住了。
　　“别走了，去睡觉吧，大家都困了。”
　　林枣引着他来到二楼，把窗户开了一丝缝隙，凉飕飕的冷风就吹了进来，稀释开一室温热香气。
　　刚才还一本正经强打精神的人，在被她碰到以后忽然安静下来，乖乖任她动作。
　　“这是方妍给我的情人结。”林枣蹲在他面前，想了想，“据说是用情人红豆编制的，还用到了我们两个的生辰八字，虽然我是不太信的啦……”
　　她把这条手链系在他手腕上，肖蕴有点愣愣的，低头瞅了好久。
　　红红的细细一根绳子，编制进了几颗红豆，末端带着个铜色锁头，很简单的款式。
　　“你看，我也有一条。”林枣撸起袖子给他看自己的手腕，两条红绳长得一模一样，她把手腕挨着他。
　　“方妍说带着它，就能让两个人心念合一，永远在一起。”
　　肖蕴没说话，他的模样乖乖的，脸很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有点像小狗，表情很纯真无害。
　　林枣是没有喝酒的，她脑袋很清醒，但她又觉得此刻自己不那么清醒。
　　“嗯，永远在一起。”他呐呐点头，重复她的话。
　　林枣觉得有趣，她想起来之前高三毕业的晚上他喝醉时候的样子，心里有点痒痒的。
　　“既然我们在一起了，那你现在亲亲我。”她故意伸长脖子抬起头。
　　刚才对于旁人完全没半点反应的肖蕴，只想了片刻，就乖乖凑上来亲她，他呼吸很重，伴着馨香的啤酒气味喷在她脸上，热乎乎的。
　　“再亲亲。”他又亲了她右脸一下，然后无师自通，继续亲她的鼻头、额间、眼睛。
　　林枣痒的咯咯直笑，两个人笑着滚倒在地毯上。
　　此时肖蕴压在她身上，俯身吻她的脖子，两人紧密拥抱，正难舍难分的时候，楼梯传来走动声。
　　赵宇扶着墙走上来：“肖哥，我觉得我要吐了，借用下厕所……”
　　他刚上来，猛地接收到肖蕴的死亡视线，脚下一滑，贴着墙壁又砰砰啪啪滚了下去。
　　楼梯上传来赵宇杀猪一般的哀嚎，其他几人赶过来一看。
　　徐安把他拉起来：“别嚎了，半点事没有，顶多擦破块皮。”过了几秒，衣服窸窸窣窣的，徐安声音发抖。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别吐啊别吐！”
　　然后就是两个人的惨叫声。
　　林枣还躺在他身下，闻言又笑起来，肖蕴红着脸撑在她上方。
　　眼神相交，他们已经全无芥蒂，就如同这条手链的意义一样，心念合一、永远在一起。


第64章 必修64
　　这一夜所有人都喝多了,大约是意识到即将脱离年少的无忧无虑,连赵宇都又哭又笑。
　　最后，方妍和林枣两个女孩睡在楼上的卧室，其他几个男生就在底下凑活了一夜，所幸屋里有暖气，一点都不冷。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室内狼藉一片。
　　肖蕴看着面前横七竖八或坐或躺的人，再一次刷新了心里对单身宅男猥琐大王的认知。
　　“胖鱼，你的口水都滴到我的桌布上了！”
　　“徐安你能不能收起臭脚？”
　　“赵宇你他妈把手从裤子里拿出来！！！”
　　昨晚吃剩的餐盘还摊在桌上，瓜皮果壳零零散散,肖蕴骂了几句,但还是默默收拾了。
　　他三拳两脚赶了几人起来,等他们排队洗漱的功夫，肖蕴拉开门口的百叶窗,温和的朝阳争先恐后涌入。
　　吃过早饭，方妍和庞玉、徐安准备搭早上的火车回学校,赵宇要继续游历祖国，下一站是跟着庞玉他们去河北蹭吃蹭喝。
　　于是肖蕴和林枣送他们到火车站。
　　“枣子肖哥，你俩要好好的啊。”
　　“保重啊~~”
　　“肖哥一定不要忘了我！！”
　　几人在检票口挥手告别,他们在如潮水样来来往往的旅客里逆流而上,此番情景有点搞笑又有点失落。
　　肖蕴舒了口气，这几个吃白食的终于走了，低头却见林枣脸色略微苍白，一副疲惫的模样。
　　“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她慌乱笑了下，揉揉眼睛：“是有点。”
　　“那回去再补会觉？”肖蕴伸手拉住她，意味深长。
　　“不用了啦……”
　　她耳根微微红，其实有件事没告诉他。
　　尚城的祖父家大约是被激怒了，小姨祝小雨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找到母亲打工的地方，大闹了一番，不光祝小晴丢了工作，她们还和家里彻底闹掰了。
　　年轻时候的恩怨，积攒了许多年变成酒，里头泡着的过去逐渐沉淀，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烈。
　　这个年到后来其实过的很不顺遂，她们疲于应付来闹事的祝家人，母亲还得找寻新的工作。临到林枣离开的时候，一切才微微安定。
　　新的学期开学，春暖花开，校园里原本光秃秃的，逐渐重返绿色生机。
　　肖蕴的饭店开张了，吸引了附近办公楼的上班族来光顾，一来二去，他也逐渐忙碌起来，后来不得已又雇佣了一个中年阿姨来帮忙。
　　林枣忙着各种职业资格考试，想起来的时候发现二人竟然已经几周没见面了。
　　谁都不能让热恋期的情侣分开太久，肖蕴脚步匆匆走近校门，怀揣小别胜新婚的爱意来找她时，却被宋依然堵住了。
　　“你是来找林枣的吧？”她悄悄打量了一番这位正牌男友，“她没在学校。”
　　“噢……”肖蕴有点失落，转身就往外走了。
　　孙乃莉却沉不住气，她对着他背影喊了句话，宋依然来不及捂她嘴。
　　“你别着急，她估计应该快回来了！”
　　肖蕴顿住，慢慢回头：“什么意思，她干嘛去了？”
　　孙乃莉呆呆的：“枣子没告诉你吗……她出去打工了。”
　　宋依然想把舍友打晕也来不及了。
　　“打工，打什么工？”肖蕴满脸问号，林枣有份长期的家教兼职他是知道的，但还真没有和他说有过去参加额外的打工。
　　孙乃莉被宋依然扯着胳膊，但面前男人步步紧逼，她结结巴巴，最后还是招了。
　　“就……校礼仪队学姐们介绍的工作……做临时模特。”
　　林枣最近很缺钱，母亲没了工作，家里又实在没有积蓄，她不想加重祝小晴的负担，于是自己用奖学金和打工赚的钱来充当学费。她不想告诉肖蕴，否则他肯定会给她钱，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众多兼职活动中，模特和礼仪是来钱比较快的一种，礼仪队的学姐们都是大长腿个子高的女生，平时接触这些也比较多，其实也喊过她好几次了。
　　林枣是真的第一次来。
　　今天这次活动是某婚纱摄影馆举行的，他们在商业购物中心租赁了场地，请来一群业余模特进行婚纱走秀表演，一场给300-800元不等的报酬，给现金。
　　时间不长，不过两个小时而已，穿的婚纱也都不合身，林枣背后的束腰缝了一层又一层，脸上的妆浓得自己都认不出来，即便如此结束的时候还有陌生的男人朝她献殷勤，她通通没有理会。
　　晚上9点，她正坐在凳子上换高跟鞋准备回学校，忽然右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得出来主人蕴含了满腔怒意。
　　林枣浑身一僵，她转头，见几米开外的地方，肖蕴直勾勾盯着她，大步流星走过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变身成怪兽。
　　她旁边彼时还有一个笑着讨要微信号码的礼仪队前辈，冷不丁领子被人拎着丢到一边。
　　“你谁啊！神经病啊！”那人怒了。
　　肖蕴咧着嘴无声地笑了笑，撸了撸袖子，露出青筋暴起的拳头，他想要上前教训这个人，却被林枣拦住了。
　　“肖蕴，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他被带着转身离开，不满值达到了顶峰。
　　夜风微凉，林枣一手拎着高跟鞋的袋子一手拽着他，见肖蕴仍昂着头很执拗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了？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随便动手？”
　　他不可置信挑眉：“你还反过来问我？你都没发觉自己错了吗？”
　　“深更半夜的不回去睡觉，跑到这里打工，还是模特？？”想到婚纱那些款式，胳膊肩膀全都在外面，肖蕴都说不出话来了，“你就不怕有心怀不轨的男人？！”
　　林枣看了眼手机：“现在才九点，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那里面起码二十多个女生。”
　　大概是肖蕴的表情太过怒发冲冠，她缓和了些。
　　“别生气了，这里一个小时有200块的酬劳。”
　　“那又怎么样！！”
　　“我想给你买块手表。”
　　“……”
　　肖蕴猛地抬头深呼吸一口，表情严肃，“你过来。”
　　他把林枣拉进车里，几乎是以飙车的速度将人弄回了学校，然后一路拉到宿舍楼下的小树林里。
　　静悄悄的夜晚，耳边是寂寂的虫鸣。
　　肖蕴看着面前人，她脸上还有没卸干净的妆容，一双大眼睛反射月亮光华：“林枣，昨天我做了一个梦。”
　　“昨晚我在梦里偷偷去学校看你，但发现你总被人群冲走，被车辆相隔，被一扇又一扇门遮挡。于是我想我要是能飞就好了，我就能飞过去拥抱你。”
　　他低声诉说，林枣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到后来我真的飞起来了，飞得很高很高，高过人群和大楼，世界在我眼中变得很小，我变成了梦里的上帝，但我还是不开心，因为就算这样也见不到你。”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去做危险的事，可以吗？”
　　他慢慢说完，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粉红色的小塑料袋，放到她手心里。林枣默默打开，见里头是两根棒棒糖，里头写了L、Z两个字母，是手工的。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高大威猛拳头狠辣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做糖果的？
　　她看得出来棒棒糖里蕴含的多少思念和爱意，所以更加心疼。
　　“谢谢。”林枣凝视他，“你最近不是很忙，怎么还有空做这个？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了吗。”
　　肖蕴不很高兴的模样。
　　林枣静下心来开导他，“有时候，你觉得你找不到我、看不到我时，有没有想过我也许也在找你，往你的方向奔来。”
　　两人默默对视，肖蕴最终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他似乎还坚持自己的想法，为此不惜和她生气。
　　林枣把棒棒糖凑在鼻尖闻了闻，甜美香气挡都挡不住。
　　两人之间展开了第二次冷战。
　　确切来说也不能算作冷战，林枣照常上课、吃饭，肖蕴虽然和以前一样忙，也每天也会来找她下课，他们在他的店里吃饭，林枣会继续在这自习。
　　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是林枣不主动亲他了，有时候视线默默相对的时候，她都没有要接吻的意思，肖蕴出于某种大男子的面子，也不肯就范。
　　这样一闹别扭就又是一周，他快要忍不住了。
　　“林姐今天怎么不来？难得老板给她准备了双皮奶。”小伙计朝着门口张望。
　　帮厨的阿姨眨眨眼，“嗯……不好说咯。”
　　话题人物肖蕴站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擦盘子，目光呆滞而放空，像条案板上的鱼。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她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宋依然。
　　“喂？”
　　不过两秒钟，两人骤闻盘子砸在地上激烈的碎裂声，而那个人连围裙都没有解，像风一样摔门而去。
　　“这是怎么了？”帮厨阿姨奇怪着，站起来找扫把收拾碎片。
　　那小伙计愣愣抬头，见大厅的角落里挂着的那台小电视上，此刻正在播报一则本地新闻。
　　“据悉，当地的一所大学在开年级会议时突发校园火灾，消防人员立即赶到，火势正在控制中，人员伤亡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距离上红烧肉还有1章左右


第65章 必修65
　　林枣是个不需要人怎么操心的孩子,她细心又温柔,有时候顾及旁人想法，有些话明明知道也会咽在肚子里。
　　这有时候是她的优点，有时候又成为她的缺点。
　　他们学校平时是半开放的，外来人员可以轻松进入校园，却无法进入诸如图书馆、宿舍、文体中心之类的有门禁的地方。
　　而此刻发生意外的,偏偏就是学校开大型会议的场所，里外三层铁栅栏的文体中心。
　　肖蕴赶到的时候，校园里乱成一锅粥，文体中心外的林荫道乌烟瘴气,学生们或坐或站地散开四处,雾蒙蒙的浓烟从校舍后方升起,瞧着心惊肉跳。
　　“宋依然！”
　　他一眼就瞧见了呆呆立在门边的那几个人，听见声音,她们看过来。
　　刘婧和孙乃莉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连平时冷艳谨慎的宋依然现在也完全慌了,脸上沾染了黑漆漆的一块块灰，她咬咬牙，瞧见气急败坏的肖蕴：“林枣还没出来……”
　　心里咯噔一声。
　　肖蕴看着那冒着滚滚浓烟的建筑楼,东南角还隐隐约约有火光,那边的墙体已经被烧得发黑，有身着红色制服的消防队员跑来跑去，拉扯着长长的水管。
　　文体中心不高，不过三层楼而已,但占地面积极大，且整体呈扁圆的UFO形状，单层几百平米的教室只有小小的前后两道门口通行。现在，在消防队员的解救下，一面小门还在陆陆续续逃出学生，脸上身上皆是灰扑扑的。
　　“紧急疏散的时候，林枣为了让我们先走，自己留在了后面。”宋依然说道，声音有点颤颤，“一个报告厅几百个学生，人太多了，后来东南门被堵死了，电话我们也打过了，没打不通……”
　　旁边有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学生已经在嘤嘤哭泣或找父母打电话诉苦了，孙乃莉站起来，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别、别担心，消防员很快就可以扑灭火势了！她马上就会被救出来的。”
　　肖蕴把身上的围裙解开扔在地上，他的视线里看不到蜂拥四窜的学生，也听不到旁边人的安慰声音，冲天黑烟遮蔽了白云，他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哪个可能他都不会选。
　　*
　　林枣一直趴在报告厅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边，离她不远处还躲着几个女学生，他们都是后门被堵死之后出不去的人。
　　火势从隔壁的操作间疯狂蹿出，火舌直接吞没了后门，等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偌大的报告厅已经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领导们先行撤离，尽管班级委员让学生们有序逃生，但总有人乱了阵脚的。
　　一个两个，几百个人，依靠那两扇只容单人通过的小门，饶是心理素质再高的圣人都难免慌乱，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急了，险些造成踩踏事故。
　　在大多数人强行挤出室内的时候，实则已经过去好久，原本就不太结实的门框，因为受热挤压变型，前门也打不开了……
　　剩下的几人成为了困兽，有一个年纪小的直接哭了出来，但哭着哭着不知道是不是力竭，就不作声了。
　　林枣随身带着手帕，她用演讲台上老师茶杯里的水打湿了唔在脸上，压低了身体紧贴地面。好歹她这一侧的墙壁上方有两面小窗，还有光线散射进来。
　　又过了一会，浓烟顺着门缝飘进来，厅里的空气逐渐浑浊，如果这时候有条件的话，应该用衣服或者棉被打湿了堵住门缝隔绝烟尘，可报告厅里哪来的水。
　　门外已经能听见消防车的鸣笛声，学生们的跑动和尖叫让原本安静有序的校园变成地狱，可明明就在一墙之隔，报告厅里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一半是熔岩地狱、一半是和平白天。
　　那几个被困的学生逐渐聚在一起，往远离门口的中间靠拢，唯有林枣一人挨着墙壁。
　　室内越安静，心跳越如擂鼓，一切声音都往耳朵里钻。
　　她听见有脚步声往隔壁的教室跑去，想来那边的大报告厅也关了学生。文体中心有三层铁栅栏门，消防车能进来几辆？她的心越来越沉。
　　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大概是进了灰，林枣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又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上玻璃窗清脆的一声碎裂声。
　　封死的窗户被人从外面击碎，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肖蕴就以这样的方式登场。
　　他脸上蒙着张口罩，双手都戴着手套，他还穿着店里做饭的衣服，敲碎玻璃以后爬到窗台上，居高临下蹲在两米半高的窗台上看她。
　　阳光在他身后疯狂涌入，林枣双手仍捂着脸，但鼻子有点酸。
　　肖蕴一只手拽着窗台的铁框，另一只往下伸向她，目眦欲裂：“走！”
　　这一声撕心裂肺，林枣红着眼睛站起来，勾住他的手的瞬间，感觉手臂被人抓住，然后一股大力袭来，他直接伸手把她给拽上了窗台。
　　从破窗户里爬出去，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林枣猛地急促喘息起来，胸腔一阵阵钝痛。
　　她还保持着躺在他怀里的姿势，肖蕴扯开脸上口罩，一把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了摇。
　　“你是不是傻！为什么不跑！这种时候需要你逞能吗？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他怒发冲冠，气势盛到仿佛看一眼就要烧起来了。
　　林枣咳嗽了两声，手握成拳捂住胸口。
　　“我蹲在墙角是因为这种姿势能防止吸入更多的烟尘，报告厅里人太多，前面有人被踩了脚，如果乱起来造成楼道拥堵的话，大家都逃不掉……”她声音又慢又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了。
　　“我不管这些！”满脸黑灰的少年嘶哑着嗓子喊着。
　　“我只知道要是你不见了我就要死了！”
　　林枣噎住了，此时他的形象不太好看，他大概是找过了好几间教室，头脸都是灰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混进来的，肖蕴真的是个怪人。这种想法，让她有些想哭。
　　最终他把她抱下了窗台，两人离开之后几分钟，原本被挤住的前门被人从外撞开，几个荧光红的消防员冲了进来，或抱或搀把剩下的学生都弄出去了。
　　最终也没有人员伤亡。
　　肖蕴把她打横抱着，一路打车冲到了医院，大概是两人的这副模样太奇怪了，连司机师傅都频频侧目，一路狂飙车就差送急诊了。
　　结果最后检查下来，林枣除了吸入了一些尘烟之外什么事也没有，倒是肖蕴，因为着急救她，腿上身上有几处擦伤。
　　“以后不要那么急躁了，你要相信我和消防员才是。”林枣看着脸上贴着创可贴的肖蕴说道。
　　他撇撇嘴：“反正我说不过你。”
　　林枣看到他胳膊上的划伤，心软得不行，主动拉他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是今天的行为不可取，下次绝对不可以再犯了。”
　　她态度坚决，肖蕴只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子是又爱又恨。
　　“我真想把你的心切开来看看是不是铁做的。”他叹了口气。
　　林枣笑了，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别剖我的心了，摸摸我的胃吧。吃饭才是正经的，我中午都没有吃东西，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随后两个顶着烟灰脑袋烟灰妆的人就在医院附近吃了碗牛肉面，完事之后林枣想要回学校，可这个时候已经八点了，他们再打车回宿舍又要接近一个多小时。
　　肖蕴垂着头，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就在外面住一夜吧，你们宿舍人多，我怕你休息不好，在医院附近复查也方便……”
　　林枣看着他，半晌见肖蕴脸红起来，笑道：“好啊。”答应得毫不扭捏。
　　最后两人选定了不远处的一家经济型快捷酒店，其实更远一点有家情趣情侣旅馆的，广告打着艺术套间、水床和芬芳沐浴，但肖蕴没去，他怕被当成别有用心。
　　饶是如此在两人进门的时候他还是深呼吸了好几次。
　　这个点柜台上只留了一位值班的小姐姐，低头一脸麻木的录入客户信息。
　　林枣左右看了看，这酒店大厅还算干净，甚至养了一缸子红金鱼，来往的客人也不多，不算尴尬。
　　可肖蕴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开开开开一间……”
　　“要标间还是大床房？价格是一样的，现在都有阳面窗户房。”服务员问。
　　肖蕴一愣，他想起之前群里赵宇嘲讽他的话。
　　兄弟们：老大，有点骨气啊！
　　“大大大大床房！！！”他吼道。
　　不光那服务员被吓到，林枣也默默垂了头。
　　最终两人拿到了房卡，在来往租客的目光里，两人手都没牵，中间隔着50cm的距离上了三楼。
　　酒店、宾馆的楼道一如既往的安静，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都不会有声音。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林枣其实没有什么感觉，她胸口还不是很舒服，找到订的房间门口时，她回过头才发现肖蕴早已脸红如苹果，一双眼睛瞪着她，水汪汪的。
　　有点委屈，又有点渴望。
　　被他的反应影响，似乎空气里都沾满了暧昧、热烈的气味。
　　两人大眼瞪小眼在房间门口等了一会，最后还是肖蕴沉不住气，他挠挠头，叹息。
　　“我再去开一间吧，你好好休息吧。”
　　刚转过身未走，腰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会有不和谐版，也可能没有


第66章 必修66
　　“你也很累了,今晚就别走了。”林枣搂着肖蕴的腰,鼻尖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她额头触着他后背蹭了蹭，试探性往后拉了拉他，也没怎么用力，就很轻松地把人拽进房间里去了。
　　旅馆的室内灯一般都是橘黄色,昏暗暧昧的色泽，光线暗到只能看清面前人的轮廓，她的眉眼隐藏在朦胧灯光里，像朵美丽娇艳的等待采摘的梨花。
　　肖蕴站在她面前,只觉得手足无措。
　　“你怎么了,是有哪里疼吗？”林枣伸手摸摸他的脸,她完全没有对危险的所觉，竟然还在靠近他。
　　肖蕴绷着脸,脑门上沁出了汗，他的心脏越跳越快有如擂鼓。
　　林枣却没什么变化,她太自信了，她的笑意，她弯弯的眼睛,樱红的唇瓣都在联合起来挑衅他。
　　“我哪都不疼,但我这里难受。”他忽然上前半步搂住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口。
　　林枣的目光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移开，掌下的心跳结实有力，她看了一会,用手指捏了捏，胸膛触感也很不错。
　　“亲亲就不难受了。”她抬头吻了吻他唇角，肖蕴随即俯身吻住她，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可阻挡了。
　　他们的房间是带窗户的，窗帘没拉，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璀璨夜色，外头点点星光映入，车灯汇成长河。而室内温暖馨香催化漫漫长夜，彼此的拥抱可以融化冬天。
　　肖蕴一手托着林枣后脑，一手搂着她腰。
　　刚开春，她穿的不少，但他愣是把手伸进了她的毛衣里，挑开那层贴身的棉毛衫，下面的肌肤好像在吸引他的身体。
　　一直到把她压在房间门上亲吻的时候，大概是后背顶到了门把手，林枣喉中发出一声哼哼，他的脑袋才瞬间清醒过来。
　　停停停停！
　　他猛地后退两步，转过身。
　　“你先去洗澡吧，我在外面等你……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肖蕴一脸生无可恋，他脱掉脏兮兮的外衣，只余一条贴身的灰色T恤，也不穿鞋干脆就盘腿坐在地上。
　　“我等你出来。”叹息一声。
　　林枣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服，在夜色如墨衬托下，这人背影仿佛和街景浑然一体。
　　她没说什么，脱了鞋子走进浴室。
　　肖蕴听见里面花洒打开的声音，淅淅沥沥的水声仿佛砸在他心尖，这声音容易引人想入非非，最可怕的是，旅馆和酒店的洗浴间——墙壁是磨砂玻璃的。
　　半透明的，隐隐约约能瞧见肉色，却看不真切。
　　而一门之隔，那是他的姑娘。
　　肖蕴用力锤了自己一下，他掏出手机，小伙计给他发来了最新新闻报导。
　　校区内的这场火势一直持续了很久，等到被扑灭的时候半栋文体中心都废了，约莫等于要重建。而一直到扑灭火灾以后，学生们在校园里还能闻到刺鼻的焦味，仿佛是老天爷抽了三天三夜的烟。而调查结果是令人喟叹的，竟是因为线路老化造成的起火，看来校方领导人会受到教育局很重的处罚。
　　平安度过劫难，肖蕴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轻松，他两手撑着地仰头发呆。那股后怕逐渐上头，他满脑子都是各种可怕的想法，如果她出了事……他不敢做出选择，他根本不会接受这个假设。
　　身后的水声忽然停了，然后有赤脚走过地面的声音，一股热气猛地溢出，是浴室门开了，他身体一僵，不敢回头。
　　“洗发水快没有了。”林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概是被热气熏过，听起来软软黏黏的。
　　肖蕴猛地站起来，背脊挺得笔直：“我、我去拿！”
　　可他不敢动，因为身后人没离开。
　　僵持不过半晌，她忽然往前走了两步，肖蕴猛地一个激灵，她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柔软的胸口顶着他的后背。
　　少年对这个部分的经验为零，平时就算亲吻再激烈的时候，他也从未伸手探过那里，他凝神感受后背，觉得那里的触感既像云朵，又似棉花糖。
　　她赤粿的手臂环着他胸口，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还挂着水滴，在昏暗的室内芬芳诱人。
　　林枣根本就不害怕，她绕到他面前，抬头说。
　　“一起洗吧，外面好冷。”她瑟瑟发抖。
　　耶稣佛祖太白金星在他脑袋里跳霹雳舞，轰得一声，仅剩的理智被他轰得四分五裂。
　　肖蕴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重新冲进了浴室。
　　他让热水冲刷过自己的躯体，洗掉脏污的烟尘灰烬，才敢抱她。
　　而这段时间林枣就在观赏他，目光变成画笔，描摹过男人健壮年轻的身体。她从他少年的时候就开始观察，眼看着他在她眼中变高、变壮、变得成熟而迷人。
　　热水浇在两人身上，肖蕴把她抱在洗手台上亲吻，彼此坦诚相见。不知道是不是身处陌生的环境，又刚经历过一场危险，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的热烈。
　　林枣抱着他光/裸的背脊，她什么都不怕了。
　　这一夜激烈而疯狂，双方的理智好像都出现了断层，两人在浴室里做到了最后一步，但最后肖蕴大概是存在某种执念，还是回到了大床上。
　　一次结束之后林枣口渴了，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然后喝完了继续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人的衣服满地都是。
　　她揉揉眼睛，推开被褥坐起身来，房间里没看到肖蕴的身影，他在洗澡……
　　露在外面的胳膊、胸口上都是痕迹，被嘬到发红，她有点呆。
　　这时候，浴室门开了，肖蕴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乍一相见，两人都有些害羞。林枣昨晚吃了熊心豹子胆，现在看见男人的胴体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不用回店里吗？”说出口才发现声音喑哑。
　　“还早，”肖蕴随便擦了两把头发坐在她旁边，视线咄咄逼人，“我送你回去上课？”
　　“今天没课。”林枣淡淡道，她脸颊略有红云，神情娇羞可人，肖蕴没忍住，凑上来轻轻在她唇角亲了下。
　　“对不起，我……”明明昨晚风风火火的，白天倒是一个比一个委婉了，他竟是比她还要害羞。
　　“等你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家吧。”肖蕴想到什么，忽然说道，他目光坚定，林枣笑眯了眼睛，“嗯。”
　　在酒店休息了一天，肖蕴非常贴心地叫了外卖，还亲自跑出去给她买了卫生用品，上午十点半林枣起床后，他们还去附近的公园逛了逛。
　　大白天的，除了七八十岁聚集在一起下棋的老头，公园里空空如也。
　　春天，草树都才刚刚发芽，灰蒙蒙的一层绿色看在浓情蜜意的两人眼中也是美景。
　　肖蕴拉着她的手，期盼这一天的心情永远不要过去。
　　*
　　大学校舍发生严重火灾的新闻几乎上了全市、乃至全国的新闻头条，而且发生地还是北京前几名的高等学府，好多家长谴责学校安全设施不到位，一时间风口浪尖。
　　而花边小报上，则出现了这样一副抓拍图：一名年轻男子徒手攀上外侧窗台，砸窗救人。
　　其实当时肖蕴到处疯狂找林枣的时候，顺势打破了好几间教室的窗玻璃，机缘巧合也救了几个人，虽然那不是他的本意，但这也让他小有名气起来。原本林枣班里的学生更是十分自豪——这可是自家女婿。
　　肖蕴的英雄名气让他的小店直接火了，本来他的地址就开在大学附近，校园的购买力不可小觑，这下他每天的外卖订单简直要爆表，瞬间冲到了月销榜首。
　　不过有些附言挺奇怪的：
　　我要一份老板的飞身砸玻璃特写照片！
　　能给份签名吗？
　　老板我的QQ是12687XXX，我想和您学武。
　　肖蕴对现在的小孩子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对于这样的要求，他统一给每人加一份免费香菜。
　　作者有话要说：私信口令：必修66章


第67章 必修67
　　“我看起来怎么样？”
　　两人在一起之后,下一个五一劳动节学校放假的时候,林枣带着肖蕴回了家。都说毛脚女婿上门，肖蕴行动一板一眼，就差同手同脚了。
　　“你看起来很棒。”林枣帮他理了理衬衣领口，这人的紧张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买的东西是不是不够，我再去……”
　　林枣看着他手中,四五个礼盒都快拎不下了。
　　“你打算把超市都搬来吗？”
　　“那今天黄历怎么样，忘了看是不是不宜拜访了……”
　　肖蕴手心里都是汗，虽然说他也和祝小晴相处了一个高中，知道她是个开明和蔼的母亲,可这种时候,他要怎么说服一位单身母亲把她唯一的女儿送给自己！！！
　　林枣再次震惊了,她以前也不知道原来肖蕴紧张的时候是这种样子。
　　他们俩拎着满手东西，在祝小晴后来租住的房子外面转了一圈又一圈,肖蕴狠狠一跺脚。
　　“我，我再去买两盒燕窝！”
　　林枣撇开眼不看他：“我妈不吃燕窝。”
　　“那就买阿胶……”
　　林枣挑眉,认真道：“你真要买，不如去切半条猪肉一条草鱼回来，别忘了顺带两根葱。”
　　肖蕴一愣,气急败坏喊起来：“我不是在说笑！！！”
　　他紧张地快要吐了,说到底现在他们年级也不大，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他一个高中毕业没有学历的粗人，又没在正经单位上班,做着朝不保夕的活儿，拿什么脸来求娶人家的天才女儿！
　　林枣乐不可支，她还想再取笑肖蕴一会，他们身后的房门开了，祝小晴手里挎着个篮子走出来，看起来是要去买菜。
　　她早就不在水饺店打零工了，受龙莲的介绍，在附近一家养老院帮忙照顾老人，一周能有两天的休息，今天也是因为林枣专门调休的。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呀？”祝小晴看见女儿，眼睛都笑得眯起来，“怎么样，我瞧瞧，好像是胖了些。”
　　林枣和母亲拥抱，亲密地揽着她的胳膊。
　　肖蕴一个立正站好，就差敬礼了，“阿姨。”
　　祝小晴点点头，含笑看着面前红着脸的青年人：“小肖长高了也长壮了，回去见过你妈妈了吗？”
　　“还没有，准备今天晚些回家的。”肖蕴老老实实回答。
　　祝小晴点点头，说道：“正好我要去买菜，你们一起来吧？”
　　肖蕴哪敢说不啊，连忙狂点头。
　　三人前往菜市场，林枣搂着母亲的胳膊，两人挨得近近的说些悄悄话，肖蕴心惊胆战跟在后面，只觉得浑身僵硬。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祝小晴笑眯眯对自家女儿说。
　　林枣只思索了片刻：“咱们蒸鱼吃吧。”
　　祝小晴哪有不答应的，她走到鱼摊前挑选，肖蕴哪能让丈母娘操劳，自告奋勇上前接过重任。
　　他是开饭店的，再加上家里经营菜店，买菜挑鱼捡肉的都是看家本事，手一摸到食材，原本的心神不宁都退散了，气质整个变了。
　　祝小晴看着肖蕴平静下来的背影，井然有序的动作，笑着点点头。
　　“枣儿，妈和你说，以后别总因为小肖老实听话就欺负他，对他好些。”祝小晴谆谆嘱咐。
　　林枣有些莫名其妙，“妈，这时候难道不应该问他对我好不好吗？”
　　“这还需要问吗，妈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祝小晴信誓旦旦，林枣侧头看她，见母亲温婉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肖蕴，眼神里有慈爱和满意，过了会她似乎想到什么，说道。
　　“你祖父大概是想通了，又或者是消气了，现在不怎么来找茬，上个礼拜你祖母还派人来给我送了些东西。”
　　林枣想到那堆极品亲戚就没好气，她一点不假辞色，“他们还想做什么？”
　　大概是因为家里祖上那么多代终于出了个超级高材生，不忍心平白断绝了关系，竟然还不愿意放手，但是祝小晴显然也是心疲神累，也不愿意再附和他们了。
　　“只有祝小雨偶尔还来添堵，你别担心，妈应付的来，他们尝不到好处自然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见母亲说的轻松，林枣这才相信。
　　正好这时候肖蕴挑到一条好鱼，一只手提着鱼头举高了手招呼：“小枣，阿姨你们别过来，这里脏，我杀了鱼马上拿回去！”
　　祝小晴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当天中午，他们在林枣家吃了饭，晚上，又去见了龙莲。
　　肖岩和龙莲两口子对于自己儿子带回了女朋友这件事非常冷静。
　　“你高中的时候就对人家动手动脚没个正形，小枣不讨厌你就不错了。”龙莲埋汰肖蕴，“我早就打好了算盘，要是哪天你被退货，我是绝对不返厂重造的。”
　　肖岩坐在沙发上看晚报，他则是一副相当自豪的模样：“不愧是我的儿子，高中就知道追女孩子了，有先见之明啊。”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呀……”龙莲瞪他，两口子又吵起来了。
　　肖蕴拉着林枣回到自己的房间，这狭小的屋子还留着过去的模样，墙壁上的球星海报，书桌上堆得几本厚书，仿佛还有一个高中男孩子生活在此。
　　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相框，摆着高中毕业大合照。
　　林枣拿起来看了看，她站在第三排中间位置，左边是方妍，明明没隔着多久，瞧起来倒像是过了好长时间，照片里的自己和现在相去甚远。
　　赵宇几人站在她身后，肖蕴则是其中最高的一个，林枣盯着看了一会，又抬头瞅他，肖蕴静悄悄站在她面前任凭她看。
　　“我怎么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肖蕴挑眉：“是不是比高中时候更帅了？”
　　林枣放下照片：“不是，是老了。”没了高中的桀骜不驯，变得成熟内敛。
　　“什么！！”他大惊失色，当下要找面镜子照照。
　　她笑着抱住他腰：“老了更帅。”
　　见过父母之后，他们也算是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回程的路上肖蕴显然是放了心，他心满意足，靠在高铁后座上眯眼睡觉，右手捏着她的手指把玩。
　　“戒指可以预备起来了，你喜欢钻石还是彩宝？”他兴致勃勃问道。
　　过了会大概她没说话，他又开始瞎想：“度蜜月去哪呢？国外的话日本韩国饭吃不惯，新马泰环境脏乱差，欧洲十一国会不会玩不过来啊……”
　　林枣一头冷汗，她用手指戳戳他胸口：“大哥，我们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肖蕴瞪她：“先订婚不行吗？”
　　他目光幽怨，拉着她的手牵到自己嘴边亲了亲，然后又仰头靠在了座椅上美滋滋做梦，懒洋洋的。
　　林枣看着他的样子，觉得这还真不是年龄的问题。
　　换做她，也想和他早些在一起。
　　说不想？那都是假话。
　　*
　　肖蕴的小店“一日三餐”经过主家的妥善经营，逐渐盈利，然后在第一年的年尾，成功签下了第二家加盟店，短短三年，成为了当地新兴的连锁品牌。
　　有了进项后肖蕴没再继续开发餐饮业，他转战体育运动行业，挑了个地段不错的地方开了家vip体育俱乐部，里面有各项体育运动，包括并不限于健身器材，还有篮球、网球、保龄球、游泳、乒乓球、攀岩等。
　　这是家vip体育俱乐部，肖蕴不打算做成连锁的大路货的，总共也就只有二十个黄金vip名额，林枣就占了一个，虽然她一直也没来过几次，却总占着最高vip的名额。
　　三年过去，短短三年，又似是很长。
　　她已经毕业了，后来很顺利地进入了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工作，工作很忙，一个礼拜都指不定有一天时间能跟他出去看个电影的，所以肖蕴主动来找她。
　　正值下班点，一群人从大楼里涌出，他们人多，又都穿着统一的工作制服，看起来非常惹眼，肖蕴一眼就找到了林枣。
　　她旁边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应该是同事，身上也有那股子超级学霸的味道。两人在说话，然后那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林枣很温柔地笑了下，眼睛弯弯的。
　　他们出了有执勤士兵站岗的大门，那男人竟然还张罗着要帮她打车。
　　就站在路对面的肖蕴被忽略了个彻底。
　　嗯哼？
　　excuse me？
　　而那边林枣被过于殷勤的同事前辈送出来，一抬眼就瞧见了路对头站着的肖蕴，他靠在自己的车门边，漆黑庞大的suv像尊怪物，而他本人的表情则更像怪兽。
　　地狱门神，一拳死俩。
　　中航集团的人都瞧见路对面的帅哥了，女同胞们还未细看，就见新加入的小美女忽然跑了过去，如乳燕投林，倏地就到了那冷峻帅哥面前。
　　下一秒众人还未反应，就见她直接伸臂勾住了那人的脖子，两人一下子抱在了一处。
　　这回人群中爆发一阵惊叫，有男的，也有女的，意味各不相同。
　　林枣上了车，肖蕴一直看着她系好安全带，脚下猛地一脚油门，黑色宝马suv疾驰而去。
　　“对了，我想着给你看照片的来着。”林枣翻了翻手机，举到他旁边，“方妍前两天挖出了个春秋时代的大墓，考古队里给了她好大一个表扬。”
　　肖蕴分神看了眼，黄不拉几的一片戈壁，一个姑娘站在蓝天下双手比V。
　　“她可真厉害。”肖蕴对方妍是打心眼里服气的，一个女孩子，没有背景和门路，毅然决然选择考古这条道路，说不清楚是真爱呢，还是真爱。
　　他带林枣回了家，这是去年肖蕴用林枣的名字买的房，不是很大，三室两卫而已，但装修的很精致。
　　林枣脱了鞋，见玄关处扔了个蛇皮袋包裹。
　　“那是什么？”
　　“哦，那是徐安前些日期寄给我的包裹，太沉了就没拆。”肖蕴满不在乎道。
　　林枣拿了把裁纸刀划开包装袋，见里头是一摞摞的新书，还带特签和印章的。
　　“这是他的新书啊，都连载到第七本了！”林枣双眼放光。
　　肖蕴哼了声：“自从他去年写死了我喜欢的男配角，我就发誓不再追了！你也不许看！”
　　“我不。”林枣像宝一样捧起来，喜滋滋，“男主角可帅了，我看着他能吃下三碗饭，你别来吵我，今晚我要熬夜追更。”
　　肖蕴咬碎银牙。
　　他们说的对，女人这种生物，得到了的就没有新鲜感了！她们换亲爱的比换衣服还快！说好的永远爱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


第68章 必修68
　　他们最后定居在天津,因为林枣说不喜欢北京堵车堵两个小时的氛围,而且这里距离她上班的单位很近。
　　林枣所在的军工集团是国有独资企业，设有航空武器装备、军用运输类飞机、直升机、机载系统与汽车零部件、通用航空等产业，因为涉及内容是机密，所以单位人员进出管控严格，需要有授权ID才允许进入。
　　门口还有专门配着的执勤兵,不分白天黑夜酷暑严寒雨水大雪，像雕塑一样站立守卫着。
　　张权服义务兵役结束后又申请了继续留在部队，这三年被分配了好多地方，也算是游历过大江南北了。
　　“每个进出的员工都有身份卡,刷卡之后有滴的一声,而且这个单位人不多,你应该都记下来他们的长相，闲杂人等绝对不允许入内。”班长这样吩咐了,张权点点头。
　　这天下大雨，他军姿站在廊沿下,到中午的时候有好几车外卖小哥聚集在门口。
　　黄色的红色的蓝色的，你仨红绿灯呢！
　　“都不许进去，让他们自己出来拿！”张权铁面无私。
　　听领导说,这里头的国家机密,如果泄露出去一点，小命就没有了的。
　　外卖小哥们开始打电话，没一会出来了两个人将餐盒拿走，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人熟悉的声音。
　　“谢谢你了，久等。”
　　张权回头，见一穿蓝色工装制服的女人提着塑料袋转身，长辫子在身后一甩，模样很是熟悉。
　　“啊啊啊啊是枣神！”他尖叫起来。
　　*
　　尚城，祝小晴因为自家女婿创业成功，不再出去打工帮忙了。
　　庞玉毕业后换了几次工作，最后在当地一家房地产做销售代表，经过他的手，肖蕴出钱替祝小晴在自家附近买了一套小房子，虽然是二手的，但是住着也温馨舒适。
　　“我瞧着下个月十五日子好，宜嫁娶。”祝小晴翻着黄历道。
　　龙莲正在择菜，迟疑：“会不会太赶了点？”
　　“也是，他俩都还小，不急于一时。”
　　两位母亲其乐融融地谈论了一会将来孙辈男孩女孩的问题，一个不速之客闯入店里。祝小雨还穿着大貂，挎着小皮包扫了一圈两人。
　　“你来干什么！”龙莲先站起来，拿着手里的白菜指着她。
　　祝小雨讥笑一声：“怎么，这菜店我还不能进啊。”她随手拿起根萝卜晃了晃，“我买菜还不行吗，你怎么开门做生意的？”
　　龙莲脾气暴躁，一摔白菜就要跟她干架，让祝小晴拦下了。
　　“你有什么事，我们这忙着呢，招待不了你。”她冷淡道。
　　一拳打在棉花上，祝小雨哼了声，“我是好心，算了算你家林枣也毕业一段时间了，父亲怕她没人脉找不到工作，专门托我给她相看。”
　　“这不，你们母女命好，我们公司话务部门正好缺一个岗位，让她下个礼拜就来上班吧。”祝小雨一副得了大便宜的模样。
　　祝小晴都快笑出来了，她手里不紧不慢摘着菜叶，慢慢道：“那就谢谢你了，不过可惜，我家小枣早就已经找到工作了。”
　　“哦？是在北京？别被人骗去传/销了。”祝小雨奚落着。
　　“她在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工作。”
　　祝小雨没听明白：“什么航天？当空姐啊？”
　　当下表情就变成那样了：“空姐多辛苦啊，每天天南地北地飞，还要照顾乘客，而且这是碗青春饭……”
　　祝小晴一脸看傻逼的表情：“不是，是研究导/弹的那个航空。”
　　*
　　肖蕴年纪轻轻创业成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同龄人中几乎是鹤立鸡群。
　　当班里男生们还在熬夜LOL，组队吃鸡，给喜欢的爱豆刷礼物买应援牌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会议室里和财务分析几家分店的经营状况，开着的车、住着的房虽然不是豪华级别，也已经全是自己的资产，且经济蒸蒸日上。
　　这样的男人，说简单点是金龟婿，说直白点就是潜力股，自然是有大把的人想上赶着贴的。
　　茶水间，肖蕴正在看大众点评里对他家饭店的评价，手里的空杯子放在桌上半天忘了添水，冷不防身后门一开，走进来一个人。
　　小姑娘看到他眼睛一亮，趁着不注意飞快地帮他添了水，双手举着送到面前，甜甜道：“肖哥，喝咖啡。”
　　他不让店员们喊老板，于是大家就都就喊哥。
　　“哦，哦。”肖蕴这才回过神，看也没看她一眼，低头喝了口就走出了茶水间，“谢谢。”
　　这样的态度让小姑娘以为大老板对自己有意思，当下心花怒放，回饭店休息室补了个妆。
　　等到下班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大门处肖蕴等在自己的车旁边，年轻帅气的青年、价值不错的汽车，所有人都笑着和他打招呼。
　　“肖哥走了？”
　　“肖哥。”
　　时间仿佛重回高中的时候，但不一样的是，肖蕴对这些招呼一概含笑点头，他以前是完全不理的。
　　女同事们红着脸指指点点，谁也不敢上去询问可否搭个便车，就在大家猜测他到底在等哪一位女同事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从马路对面走来。
　　她径直走到肖蕴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话，他忽然站直身体，伸手搂住她腰拉近自己，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众人长长“噢——”了一声：原来是有主的啊。
　　两人是去年情人节那天同居的，算起来满打满算不过半年。
　　一开始，他们就住一个屋还是两个屋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坚持睡两个屋的竟然是肖蕴。
　　“我们还没结婚，我还没名没分的，都说距离产生美，我觉得还是分开睡的好，你睡主卧……”他不无挣扎地说道。
　　林枣有点无语，她摊手：“那如果晚上你不偷摸过来找我，我们分开睡也可以的。”
　　肖蕴：“……”
　　当天晚上，他仰面躺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大床空空如也，被子冷冷清清，他却能很清晰地听见门外面，林枣在客厅里走动，她好像去喂了喂鱼食，然后又倒了杯水回屋。
　　随后主卧室的门关上了，也隔绝了一切声响。
　　他一个人辗转反侧，脑海里不间断地回溯她脸红的模样，这三年，他的工作忙起来，林枣也专心学业，真正像之前那次在一起亲密的机会不过四五次而已。
　　但这四五次也足够他回味的了，想着想着竟起了反应。
　　羞愤难当，这种事情是忍不了的，挣扎了半个小时未果，肖蕴只好自己用手解决了。
　　半夜12点，他弄完以后蒙着脑袋准备睡觉，手机忽然响了。
　　[亲亲小甜枣]：情人节快乐，晚安。
　　肖蕴看着那个小红枣的微信头像，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又消失殆尽，他一咕噜爬起来，赤着脚下床，身上就穿着套棉质睡衣，也不嫌冷，轻手轻脚走到了主卧门口。
　　停下来，把你的手收回来！刚才谁说不偷摸来的！
　　肖蕴身心俱疲，他反复挣扎好久，还是不敢开门进去。
　　他背靠着墙坐了会，忽然卧室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晚上不睡觉在这干什么呢？”
　　林枣目光清明，她站在房间门口含笑看着他，瞧着也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肖蕴一下子蹦起来，“我，我出来看看门窗都关结实没有……”
　　她身上只穿着条吊带的粉红色棉质睡裙，细细的肩带衬着肩头圆润可爱，胸前雪白的柔软露出一点点，他的目光被吸引住就挣不开了。
　　林枣搓了搓胳膊，看他还傻乎乎的那样子，忍不住说道：“好冷，你陪我睡好不好？”
　　说着轻轻用手拽了拽他，平时一个可以打三个的肖蕴此刻毫无原则，好不费力就被她拉进了卧室。
　　被吃的死死的。
　　第二天，他再也不提分房睡的事了。


第69章 必修69（正文完）
　　张权知道了他俩在天津居住,偶尔也会在休息日来拜访。
　　“枣神你看,这个是赵宇刚拍的电视剧，今晚7点黄金档芒果台播出的！”张权指着一张海报道。
　　林枣精神一震，她眯眼看了看，发现男主角名叫李放，是个很帅气的男明星,一身正气阳刚硬汉模样……这跟赵宇的气质也不搭啊，他莫非是魂穿了？
　　“不是不是，你得逮着后面的群演看！”张权手一指，她才知道,原来赵宇不是主演,而是站在主角身后的一堆小兵中的一只,戴着头盔连五官都看不出。
　　“他说他终于找到人生规划了，先定个小目标,明年当影帝拿奥斯卡。”张权说道。
　　林枣记起之前高中的时候被赵宇惊艳的女装扮相，莫名有点信服。
　　年末了,家家户户关窗闭门煮着小酒，屋外飘着雪花，屋内其乐融融。
　　这一年的旅程,到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就是尽头了。
　　几个朋友在家里谈天说地,茶几上堆着些水果茶点，方妍正在分享自己在戈壁上拍的照片，赵宇拿回了几个合作过的大明星的签名照，庞玉大侃特侃明年房价趋势,张权变身帅气兵哥哥，徐安正在和林枣透露自己下一本书的大纲。
　　“我跟你说，范不及在突破鬼门之后会遇到一个很重要的女配角，在第一本书里出现过……”
　　“不会是那个忘川门口卖面条的鬼婆娘吧？”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恨不得长在一起了，肖蕴眼皮跳了跳，他黑着脸走过去，一把将果盘放在他们面前：“吃水果。”
　　“不是那个鬼娘，你记不记得范不及曾经救过一个中毒的小姑娘……”无人理他。
　　肖蕴大吼一声：“吃水果！！！”
　　林枣慢慢回头，含笑看了他一眼：“哦，好的谢谢。”
　　徐安皱着眉头，小声哔哔：“肖哥，你不舍得给我吃就直说嘛。”
　　肖蕴：“……”我他妈还想把你扔出去呢都没好意思说。
　　接近12点要跨年的时候，屋里的牛鬼蛇神都乱舞起来，他们在客厅开着电视，里头播放着某台跨年文艺晚会，几个流量小鲜肉在舞台上又唱又跳。
　　一向千杯不醉的赵宇，不知为何疯疯癫癫发酒疯，他站在茶几上脱衣服，一边脱一边喊着：“等着！等着老子我明年，我明年一定比他们更红！”
　　声音有点嘶哑，听在人耳里是莫名的八分癫狂两分无助。
　　方妍早就枕着林枣的肩头睡着了，她把人缓缓放下，给她身上披了条毯子。其他的人也没剩几个清醒的了，肖蕴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壶绿茶砰的放在桌上。
　　“一群什么鬼，把我家弄成猪圈。”
　　虽然骂骂咧咧的，但还是默默开始收拾杂乱的茶几和地上的垃圾。
　　肖蕴把喝醉睡死过去的张权扛到单人沙发上，随手拎了条衣服给他盖着，后者大概太舒服了，脚一蹬鞋子掉在地上。
　　“他妈这死人的袜子也太臭了！我再让你在我家睡觉我就是小狗！”肖蕴怒目而视。
　　他的模样太好玩了，林枣忍不住笑出声。
　　唯一还清醒着的徐安趴在桌上，一双眼没有焦距，他失神地看着窗外烟花。
　　“肖哥，你们要好好的。”
　　“倒数三二一！新的一年来啦！大家新年好！”电视机里主持人欢呼喝彩着，鞭炮和烟花灿烂夺目，不知道过了多久，肖蕴和林枣都抬起头对视彼此，爱意幻化成实质，如棉花糖将人团团包裹。
　　新年伊始，祝小晴和龙莲两个闺蜜相约一起去海南旅游，肖岩举双手双脚赞成，就算天天吃泡面他也巴不得脱离霸道老婆的掌控，和几个老哥们一起打麻将打通宵。
　　春节假期短暂，肖蕴知道林枣工作忙，便也不提要出去旅游的事了，两人简简单单，天天窝在家里长蘑菇。
　　林枣手里捧着平板，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看电影，肖蕴从旁边蹭过来，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肩膀。他身上还带着饭菜的香味，林枣把脑袋凑在他胸口闻了闻。
　　“中午吃奶油炖菜？”
　　“没错。”他在她发顶亲了下，见林枣眼睛还看着手机。
　　“你在看什么？”
　　“《咒怨》。”
　　肖蕴对电影实在没什么兴趣，但扭不过小姑娘喜欢看，想来恐怖电影应该也不至于太可怕，他干脆问道：“一起看吧？”
　　林枣脱口而出：“好啊。”
　　两人吃了饭后，林枣把手机连接家里的大尺寸电视，原本小小一屏幕的画面就变成了52吋巨大银幕，客厅的窗帘一拉灯一关，家庭音响一开，非常有影院的氛围。
　　“喏，小心一会别洒了。”肖蕴给她泡了杯红枣茶端在手里，林枣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过开始放映不过十几分钟以后。
　　肖蕴整个弹到了沙发上，抱着她的脑袋嘶吼。
　　“啊啊啊啊！小枣儿啊！！！”
　　“鬼出来了我的妈！！！”
　　林枣只能拍了拍死命搂着自己仿佛搂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一米八五大男人，安慰道：“乖乖别怕，那都是假的，枣儿在这呢，我保护你。”
　　这场电影看到后来肖蕴快承受不住了，但他还是坚持着陪她看完了咒怨，满脑袋都是冷汗。
　　“真棒。”林枣亲了亲他。
　　肖蕴红了脸，发誓下次一定不能这么怂了。
　　继恐怖片之后，林枣致力于开拓肖蕴新的空白区。
　　正好朋友送给她一套新的化妆品，眼影腮红齐全，还是国际大牌，林枣自己舍不得用，便把肖蕴拉了出来。
　　“我只求你别给我修眉毛。”
　　他躺在沙发上的时候，表情视死如归，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枣正打算下刀的手一顿，安抚：“没事，以后我天天给你画眉。”
　　浓密漆黑的眉毛被修整妥帖，她细细拔掉旁边的杂眉，又开始给他上粉底液，肖蕴的皮肤光滑细腻，除了肤色黑了点之外没有其他毛病。
　　眼影、腮红，上完修容之后，肖蕴发觉林枣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诡异中透着欣喜，欣喜中透着惊艳，这眼神叫他心里毛毛的。
　　“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肖蕴忍不住问，惴惴不安，“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吗？”
　　林枣摇摇头，她托腮看着他，眼睛眯成一道缝，“一点都不丑，其实我高中就想这么做了……”
　　那天午休的时候，她伸手给他编了小辫子，就曾想过，原来这个年纪的少年能这么好看。
　　现在多年过去，她觉得生命里不会遇见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一次是一辈子，现在才是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场青春的故事
　　到这里正文就结束了，下一章是肖肖变拇指姑娘的番外，不想写婚后了靠大家自行脑补吧！！！多谢这三个月的陪伴，拖得我自己都震惊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