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只想宠着你 作者:祝幸 内容简介: 对南高“霸主”秦祐来说,什么都能办到,唯独一件很难,那就是接吻时,谢予念说轻点。 * 轻松霸占第一,在考场上乱飙脾气; 随便攻克比赛,从不在乎自己的资本; 这样一个连老师都管不了的大魔王,在遇上她之后…… 从不把规则放眼里,后来唯一的规则,成了她。 ——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狠狠喜欢她。 1、钟情(1)   盛夏的上海市,闷热潮湿。谢予念坐在考场里奋笔疾书,柔软的手心出了一层汗,捏笔都有点打滑。她不得不停顿下来,把手心擦了擦,可就这片刻功夫,她又感觉身后那位大哥拿笔戳了戳自己,“大学霸,就抄一下选择题。”   谢予念当做没听到,理都不理,埋头继续写自己的。      第二组正中间的位置,从考试开始到现在一直是空着的,学生们就最开始瞥了眼,后续也无暇关心,但考试过了近四十分钟时,一个男生突然进来。   底下学生听到这动静,都稍微抬头看了眼,来的人个子很高,身型很挺拔,校服随意地敞着。皮肤挺白,黑发很短,侧脸似乎很帅。   为了避免打扰其他人,男生没有开口讲话,老师瞧见是他,问了句,“秦祐是吧?怎么来这么晚?”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走到老师身边,压低声音解释什么,然后老师点下头,让他入座。   秦祐,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谢予念感觉似乎是排名榜上常见的,不过她没时间细想,要赶紧做题。离结束还剩半个钟头时,她回头望一眼墙上的挂钟,余光瞥到那个叫秦祐的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卷子和答题卡都压在他胳膊下面。   先是迟到然后又睡觉,还不如不来考试。但谢予念不会多管闲事也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一看完时间就赶着涂答题卡。      因为考试快要结束,她身后那位想抄的哥们变本加厉骚扰她,她回头,狠狠瞪着那男生。   “一下下,就一下下……”对方挤眉弄眼,无赖的哀求。   谢予念依旧不理,但那男生还拿笔戳她,要多烦有多烦。她受不了了,把笔往桌上重重一拍,监考老师疑惑地抬头,其他学生也都往那边一看。   众人的视线一聚焦,她后座那男生立刻怵了,收回手乖糯糯的不动。   老师起身来第四组这边晃荡,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所有人都规规矩矩不敢乱搞。   可没一会儿,其他考场的老师来要多余答题卡,监考老师顺便跟她去外面交谈几句,一分钟后还没回来。      无赖男借着这个机会,大胆地伸手揪她帽子,“快点!听到没?”居然还敢威胁她。   谢予念不想闹出大动静,更不愿影响其他同学考试,她侧过身,用力打掉那无赖的手,可她无意中发现,原本在补觉的秦祐被这细碎响动吵醒,他正懒洋洋地盯着自己这边。   谢予念怔愣几秒,愈发不想跟无赖男掰扯,她复又坐回去,忍耐着继续答题。可那无赖又开始晃她凳子,四个凳脚在地面上来回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老师怎么还没回?她纤秀的眉头一点点蹙起。   一秒,两秒,三秒,“——嗞!”   她听到椅子被霍然推开的声响,抬头一看,秦祐站了起来,直接从第三排同学那里横穿过来。她见他脸色冷厉,心里不免有点发怵,尤其他摆明是冲自己这边来的。   秦祐停了下来,堪堪站在谢予念身后,离她不到一个小臂的距离。她低着头,用力攥紧手里的笔,有点紧张。   然而,巨响却是在她身后爆发的。   秦祐猛地一抬脚,直接踹走无赖男坐着的凳子。“哐当”一声,凳子往后一翻,把后面那学生吓的够呛。   椅子被踹空,那男生必然跟着倒,却被秦祐一把抓住校服的衣领,并且被拎了起来。      考场的人全都被震到,一时间鸦雀无声。   谢予念怔怔望着秦祐,下意识地伸手拦他,“别……”   他长相英挺,属于怎么算都算好看的那类,加之眼眸幽深皮肤白皙,甚至会觉得他清隽斯文,但此刻他双眸里全是红血丝,实在有点吓人。   老师火急火燎冲进来,“——你们敢打架!”   这场冲突应声而止,后果却有点严重。全场提前收卷不说,秦祐还做零分处理。谢予念觉得有点愧疚,可他本人却并不在乎,从头到尾不辩解一句,一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谢予念还是收走他的卷子跟答题卡,并且低声跟他说“对不起”。他听完只是略勾一下唇角,也没有在意她的道歉。   谢予念看到,他两张纸都不是空白,卷子每一题都写了,而且他的字迹行云流水,标准的楷书,并没有一点凌乱潦草。   她感觉更愧疚,忍不住打量他,可他又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想起他眸子里的红血丝,觉得他生病了,很可能,还在发着高烧。      今晚的暴雨倾盆而至,噼里啪啦的声响湮没一切。   这要怎么回去?谢予念寻思片刻,利落干脆地行动,冒雨冲到便利店买伞。不过她没有回寝室,而是重回教学楼,她要等司遥一起走,她的闺蜜兼室友。   司遥那边还没结束,谢予念回到原考场,想把另一把伞留给秦祐。她以为他还埋头睡,结果进去一看,他竟然醒了,坐那儿发呆。      她拿着伞走过去,没有递给他,而是直接靠他桌子放,放完就走。   她跟其他同学一样,站在教室外面等人,不过她的身影恰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刚刚淋了雨,透明的水迹,顺着雪白的大腿外侧往下蜿蜒。   她拿出纸巾,开始给自己擦拭,从腿一直到脚踝,极为缓慢细致,就像猫咪来回舔舐给自己做清理那样。   他微微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扶着栏杆等司遥,忽然察觉身后站了个人,她微微侧过头,秦祐闯入她的视线。   他第一次出声,便是叫她名字,“谢予念。”考场座位号上有名字。   如她所想,他声音带着点生病的沙哑低沉,不过,仍不妨碍辨出他上好的音质。   她没说什么,等着他开口,可他一来就是一句,“能不能陪我去校医院?”并不唐突,他指了指手里的伞,“这不就是让我去的意思吗?”   他很聪明,会察言观色,的确没猜错,但谢予念刚刚没说出口,觉得第一次见面太多嘴。   她回:“你自己去,我要等朋友。”   他把伞撑开给她看,里面的伞骨是断的。她瞪大眼睛,有点惊讶,敢情自己不留神买了把破伞回来。   可奇怪的是,他没有扔掉反而收起来,“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在几考场,我帮你把伞留给她。然后,你陪我。”这句话的重点,只有最后五个字。   谢予念报出名字和考场号,秦祐沉吟,“司遥,这个名字好像听过。”   “她是舞蹈班的名人,听过很正常。”   秦祐摇头,“不是因为这个。”他从不关注女生,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注意到谁,听过是因为室友经常提,这个叫司遥的女生好像跟他室友有某种联系。   秦祐来到司遥所在的考场,把伞交给监考老师,然后又耳语几句。老师点点头,把伞拿下去,挂在司遥桌边。   司遥抬头一看,瞧见窗外的谢予念。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司遥用嘴型比了个“你先回”。   秦祐一出来就对谢予念说:   “跟我走。” 2、钟情(2)   这回换秦祐冒雨跑过去,现在买伞的学生很多,挤挤攘攘,店员问他:“你要几把?”   秦祐略一想,“一把。”   谢予念背着包在门口等他,“你只买一把?”   他说:“钱不够。”   谢予念想说,我掏钱,你再去买一把成不,但感觉太麻烦他,“我……我还是等司遥吧,你这身高,我俩挤一起,都会被大雨淋湿。”   “你不是答应陪我去校医院吗?我没带卡,需要借你的。”   她有点困扰,“你能不能借别的男生?”   他一看这样,“我懂了。”然后把买来的伞塞到她手里,准备自己冒雨冲回去。   “哎你别啊。”她连忙叫住他。   他回头,她撑伞走近,“走吧。”   有这个回应,他一笑,再自然不过地把伞截过来,另一只手揽她肩,带着她走。后来就变成了这样:俩人共撑一把伞,目的地是校医院。   但谢予念闷头走路,交流的意愿并不强烈。      她把人送到校医院,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但下这么大雨,她也不好意思先走,把伞撑在门外晾着,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他。   她出来时没有拿手机只带了一本书,现在也能看物理公式解乏。不知不觉过了半小时,打完一个哈欠后她感觉有点困,但他怎么还没有出来?   谢予念把身体往下挪了挪,靠在椅背上准备小憩一会儿,但这时候他又从里头出来。袖子挽了起来,露着结实的小臂,谢予念一眼看到他手背上的一丝血迹,但他却很不在意地随手抹掉。   那明显是打吊针,未经护士同意自己先拔了针头,然后被扎的地方就开始淌血。   他低头擦掉,神情寡淡,但抬头来见着她时,那双眼睛明显生动起来。      “走,我送你回去。”他主动撑伞。   谢予念一到伞下,就被他揽住肩膀。   “为什么不打完针?”她小声问。   “那你可要在这里陪我过夜了。”他弯着嘴角,低头看她一眼。   “可是不打针真的行吗?”   “我讨厌打针,那老头子非扣我输一瓶,否则我早出来了。”   谢予念听完后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种行为她一个乖乖女是绝不会有的。她来校医院少,对附近的路不熟,一直被他带走。她忽然发现自己被他带到小树林,周遭寂静,路灯又昏暗。   他揽着她肩,所以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紧绷。这时候就不要逗她或是开什么玩笑,他超乎寻常的温柔,“别怕,这是近路而已,马上就到你们宿舍,是三舍吗?高一的女主都在那里。”   她“嗯”了声,没说别的,因为真的太警惕。她无可避免地去留意自己被他摁着的肩头,但那只手丝毫没有乱动,一直在那个位置。      “我以为你知道我,所以没有主动跟你讲,但现在看来你好像不知道。”   她疑惑地抬起头,“知道什么?”   在昏暗的路灯下,他锋利的侧脸轮廓被柔和,一如他刻意放缓放轻的声音。   “你,不认识年级第一吗?”他语气太随便,根本不像在说自己。   谢予念眨眨眼,“哦。”   秦祐失笑,“除了一个‘哦’,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她说:“没有啊。”   谢予念对校内风云人物还有各种八卦一概不知,哪怕头号人物她也不关心。      他没有任何揩油行径,全程只揽着她肩,看到她脸上有汗,掏出纸巾递过去,不会突然摸她脸——虽然真的很想摸摸看。   慢慢地,她的防备和紧绷果然减小一些。      周遭很安静,有小动物在树上出没激起一阵响动,她紧张地抬头,环顾四周。   她跟他的身高,相差的很妙,她那样一仰面,他再顺势一低头,嘴唇就可以亲到。他会心动,而且动的很狂躁。所以,他把她卯起来的脑袋往下摁了摁。   “只是松鼠。”   她轻轻哼了声,“嗯,别揉我脑袋。”   他笑了一下:“你跟松鼠一样,胆子小。”   “我要是胆小,今晚根本不会陪你,你高高大大的,发生点什么还阻止不了。”   他微勾唇角,“你想发生什么?”   “……”她顿了顿,不再说话。      从相遇到现在,她看到了他的气焰,但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没有发现他盯着自己看——哪怕只是看她头顶,没发现他微不可查的抿唇,喉结轻轻滚动,没发现他刻意放慢步子,把走路的时间延长。      羊肠小路果然近,走完出去就看到不远处的三舍,她一激动脚步就快了起来,没留意下完这台阶底下还有个小坎,她被一绊,身子往前一摔。   他搂着她的肩,很轻松地稳住她。她两只小巧的肩膀被他握住,还面贴面的,跟他挨得很近。方寸之间,气息交融,轻易滋生一种,让人心痒难耐的暧昧。      “这么急?”他不放过这个机会,故意更靠近一点,“我又不会不让你回去。”   “再晚真的回不了,我们有门禁。”   “那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快到十一点。”   他用笃定的语气告诉她:“虽然我也没带表,但我可以肯定,十一点早就过了。”   她顿时有点慌,“那更要赶紧回去。”然后就推开他,直往那边跑。   “别急,慢点。”他捞住她腕子,她回头甩掉,一个劲地往三舍狂奔,被甩开后他没有再去拉,但紧紧跟在她身后。      抵达宿舍楼下,她喘的不得了,看到大门紧闭,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安静等她恢复,贪婪地,听着她一声声的喘息。   她咬咬牙,准备冲上去喊门,秦祐及时回过神,把她手一握。   她还没问,他就说:“从后门走,我送你。”   这话什么意思?前后都会锁死,怎么送?   他把她带到后门,先利索地翻进去,然后朝她招手。   她失望摇头,“后面是宿管区,还有办公的,都是电子锁……”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就瞧见秦祐大步跨上台阶,在电子门禁那里直接输入密码,门发出“嘀”的一声,然后就开了。   她目瞪口呆。   他也没跟她说原因,就招招手让她过来。      这里跟正门不一样,围栏才一米二,但她穿着裙子,再低也不方便翻。   秦祐明白她心思,对她说:“别等,已经十二点,你要上去休息。”   她咬着唇,站在原地思考。   他催促:“快过来。”   她开口:“背过去,不许看。”   连命令的声音都带着一股清甜,令人甘之如饴地听她发号施令。   “我要接住你。”   “不需要。”   她说的斩钉截铁,秦祐略沉吟,然后背身。   她真的三下五除二翻进来,完全用不着靠他。      可刚把她送到门口,宿管室突然响起一阵开门声,紧接着就是悉索的脚步声。   她陡然紧绷,第一反应那当然是赶紧撤出去,但秦祐竟采取截然相反的动作,他迅速把门一带,然后一把抱住她,将她拉进楼梯转角处。那里有一片阴影遮挡。   宿管阿姨操着方言嘟哝,门没关?怎么感觉是开的。   远观不放心,居然走过来细瞧。      她被他搂着,躲在楼梯下方的逼仄空间里,紧张到连呼吸都屏住,甚至想把心跳暂停,咚咚跳得太激烈,好怕被听到。   她盯着阿姨的背影,看她把门打开,站在台阶上逡巡一圈,发现外头并没有学生,然后又进来,正面对着里头,不偏不倚,正是楼梯转角。   天哪,她吓得闭上眼睛,紧紧抱住秦祐。   他在外面,容易被发现,要是俩人能团的再小一点就好。   她拼命地,使劲搂着他,甚至碰到了他领口解开处的锁骨。   ——生怕被发现,要记大过的。      脖颈处,她湿热的呼吸,少女的香甜占据他五感。   柔软的嘴唇,带着她独有的暖意。      关门声再次响起,周遭恢复寂静,她一时不敢妄动,生怕阿姨又杀回来。   他想把这短暂的半分钟无限延长。      一团暧昧的黑甜,情愫悄无声息地发酵。   她没言声,在黑暗里下意识,寻找他眼眸。   当然什么情绪都没看到。   他松开她,将伞塞到她手里。   “这是你的,”她小声呢喃,“不用给我。”   “送你。”他声音轻柔,动作稳妥,却在其中暗藏占有欲,如潮水一般涌动,又被夜色遮挡。   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接过伞很快上楼,没有回头看他。   对她来说,一切结束了。但对他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3、钟情(3)   室友问秦祐为什么晚归,他说去校医院。   “之前就让你去,你不一直拖吗?”   秦祐也没说别的,“头太痛了。”   沈舟眠停止刷题,转过来看他,“听梁子说,你今天在考场上跟人吵架?”   秦祐没吭声,把湿哒哒的外套脱下来。   另一个室友也问:“你不是一贯考完就睡么?怎么还跟人搞起来?生病了心情不好?”   沈舟眠打趣,“估计是吵到他睡觉。”      秦祐随口问赵庭赫,“你是不是跟司遥很熟?”   赵庭赫往常都只回话,懒得抬头,但这回他把耳机都摘下来,“我正想问你,秦祐。”语气不悦。   沈舟眠立刻插一句:“秦祐,你今晚找司遥干什么?”   秦祐还没开口,赵庭赫就站起来,“你给她送伞?”   “嗯。”   诡异的静默。   赵庭赫把他衣领一揪,“离她远点,否则我跟你没完。”   另外两个室友怕他们打架,赶紧拉住,“庭赫你先别凶,秦祐个性咱还不清楚么?绝不会跟人抢妹子。”   然后沈舟眠又劝秦祐,“司遥确实漂亮,舞蹈班的大美女,追她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但你跟庭赫真的不能抢,而且论时间先后,你得忍痛割爱。”   秦祐听完,嗤地一笑,“谁说我喜欢司遥。”   又一阵安静。   “那你给她送伞干什么?”   秦祐把赵庭赫的手弄开,往自己位置上一坐,“你去问问你的司遥,她保准不会说,伞是我送的。”   “我早就问过了,否则你觉得我刚刚会对你客气。”   秦祐漫不经心地眺他,“那你发个鬼脾气,吃哪门子飞醋?”   “行了行了,”室友打断他们,“这有什么好吵的,都安静吧,我还要刷题呢。”   “所以你们并没有看上同一个妹子,”沈舟眠摊摊手,“还以为能看到秦祐跟庭赫打一架,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他俩闹掰,最惨的是我们好吗?到时候没有题库,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年级前十。”   “哎,开个玩笑嘛,这么正经干什么。”      秦祐坐下来,拿着那张卡端详。   卡的右上角,最简单朴素的一寸照。   她扎着高马尾,没有刘海,没有化妆,露出的脸蛋秀丽无敌。   脸型是完美的椭圆,小小的才巴掌大。   淡弯眉下面跟着一双契合脸型的杏眼,眼角像猫咪一样扩开,乍一看只觉得很大很明亮,似乎也没有别的优越,但只要她一笑,就明媚的不可思议。      第二天早上,谢予念在公共洗漱间洗脸刷牙,回来时发现寝室门关上了,她往口袋里一掏,空的。校园卡在秦祐那儿忘了拿回来。   “阿遥,能不能过来开下门?”   “哦哦,来啦。”   司遥打开门时一边还在拉扯衣服,“刚刚在换校服。”   “没关系。”   “咦,你校园卡掉了?”   “嗯。”   “那你赶紧挂失啊,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不用。”   “为什么?你不怕钱被刷光吗?”   谢予念不想讲出秦祐那事,“好,我现在就来挂失。”   “你从来都不会掉东西。”   “偶尔也会不小心嘛。”   “那今天你用我的卡。”   谢予念冲她一笑,“谢谢阿遥,请我吃早餐就可以,我待会儿去补办。”   “今天你一天我都包了。”   另一个室友从床上醒来,“司大爷,你又想包谁啊?前几天刚说包我一周奶茶,今天又搭上新欢,你怎么这么花心呢?”   司遥拍拍胸脯,“大爷有钱,养得起你们俩。”   “你哪来那么多钱啊?比赛赢的奖金?”殷茵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从上铺爬下来。   “可不是么,你现在才知道我是金大腿啊,”司遥指头一搓比了个数,小眼神格外明艳,“怎么样,包你一整年都没问题吧?”   谢予念把放着漱口杯的洗脸盆一手一个塞到她们手里,“别贫,赶紧去洗漱,一会儿又要排队。”      谢予念去校园卡中心,工作人员给她一查,“卡没丢,有人捡到,已经上报,你要不要等等?会送过来的。”   她果断说,“不等,我换新的。”   反正也就二十块钱,补办结束,她立刻回去参加早读。   五分钟后,秦祐赶过来,虽然小跑十多分钟,但他一点都不喘。快要抵达时,他就把脚步调整的很慢,不能给她看到急匆匆的模样,一定得是帅气的。      满心以为又能见到她,结果厅里空无一人。   阿姨叫住他,“同学,你有事吗?”   他摆了摆手里的卡,“失主没来?”   “哦,来过了,她已经补办,这卡也用不着。”   秦祐专门给她送过来,她好感度肯定会蹭蹭蹭,想想她一脸开心,对自己羞涩地说“谢谢”,那娇里娇气的模样,他就一阵兴致高涨。   ——然而迟了点,没能讨到好。   卡上有她美美的一寸照,他当然要自己留着。      她的座位在前排靠窗处,他从6班经过,就能看到她。   她发质非常柔顺,哪怕扎着一束高马尾,都十分有垂感。   白皙的耳朵和脖子,完全显露。      秦祐走到她窗边,她没有发觉,全心全意朗读。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在一片嘈杂里,也能被清晰分辨。   像清澈的溪流从翠绿的山谷流入,沁人心脾的动听。   他慢慢转身,背靠着墙。   站姿随意,无比享受。   跟她,仅一墙、一窗之隔。      然而还没听够几分钟,巡视各班的教导主任过来。别看他戴眼镜,但眼睛可尖了,第一时间锁定秦祐。   秦祐不徐不疾,半蹲下来,把鞋带弄散。   不一会儿,主任那蹭亮的皮鞋,逼入秦祐的视线里。   “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   秦祐指了指自己的鞋。   “为什么又不参加早读?”听主任这口气,根本就是认识他。可不是,毕竟大天才,风云人物。   鞋带重新系好后,他站起身,“我只是过来上厕所。”   6班跟10班同在二楼,这话倒不算假,但仍旧很尬,毕竟两个班分别在两端,有必要跑到另一边来上厕所?   果然,教导主任质询了这句,并且有所察觉似的,往窗内瞥了眼。   坐边上的就那几个学生,他一眼就扫到唯一的女生,谢予念。   姜还是老的辣,他工作这么多年,难道学生心思还摸不透。啧啧,这可是谈恋爱的苗头,他要扼杀在摇篮里。   他敲敲窗,让谢予念出来。      她没想到会是年级主任,心里不免忐忑,而且更离奇的是,秦祐也在,他眉头皱了一下。   该不会是上回闯女生宿舍那事被查?      谢予念不敢多看他,中规中矩朝主任发问:“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你跟秦祐很熟?”   “只是认识而已。”   “什么程度?在一起多久了?”   谢予念立刻摇头,“完全没有,我跟他才见几次面。”   “6班跟10班隔得远,照理说你们连面都见不着。”   谢予念汗都下来,“之前我……我跟他同一个考场。”   可反观秦祐,根本无所谓,他态度很有问题,就属于很容易被老师找茬的那类。   谢予念好想揪揪他衣角,拜托你解释一句啊。   “谢同学,我记得你成绩很好,而且还是优秀干部,现在快升高二,你可别误入歧途……”   主任压根不用酝酿,出口就是关于早恋的危害。   秦祐看她额角都冒汗,手一伸,在教导主任滔滔不绝之前抢白:“谢同学,你掉的。”   他掌心躺着一张卡片。   谢予念拿起来看看,配合他,“对,的确是我的。”   他微微一笑,“现在物归原主。”   她小声说:“谢谢。”   这时候,秦祐才稍稍转眸,眼神平静而冷淡,“老师,我只是来还卡的。”潜台词就是,您犯不着惹是生非。   他说话一直有礼有理,但前后语气却有微妙差异。跟她讲话,那是纯正的温柔,然而面对主任,他声音透着一股冷硬。   但主任的确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嗯”一声作结,目光还在俩人身上打量,试图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秦祐故作不经意,随口补一句,“那边厕所烟味太大,让人受不了才过来。”   教导主任一听,脸色骤变。学生抽烟,这可比似是而非的早恋苗头严重的多,必须马上管制,这下可没空纠缠他们,怒气冲冲地往厕所去。      分别后,他忍不住回头,贪看她的背影。   谢予念刚好到6班门口,不知怎么也顿住脚步,稍稍回头望了眼。   跟他视线相撞,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谢谢。然后还冲他一笑。   她脚步轻盈,像溜入门缝的猫咪,很快又不见。   秦祐想,虽然没有好感度蹭蹭蹭,但这样似乎也不错。      那天晚上,秦祐梦到了她。   地点还是那天的楼梯转角,她紧紧挨着。 4、钟情(4)   谢予念桌上摆着两张卡,司遥眉飞色舞地凑过来,“男生专门送过来给你的哦?”正常情况只要送到校园卡中心,然后工作人员通知失主来拿。   “我今天试了下,旧卡也能开门,给你做备用,你老爱掉。”   “哎,别转移话题,”司遥是个不折不扣的八卦少女,“他几班?叫什么名字?怕是对你有意思咯。”   “不能瞎说,”谢予念避重就轻,“我跟他,以后不会有交集。”   “他长得帅吗?”司遥孜孜不倦,“个子有多高啊?如果又帅又高,那就……”   谢予念果断摇头。   坐后排的男生听到她俩对话后,忍不住插嘴,“就是10班的秦祐啊,他今早过来,我们第一组的都看到了。”   司遥“啊”了声,“秦祐?如假包换?”   “当然,”男生笑着,“不然谁能赶走教导主任?”   旁边有人多嘴一句,“是秦祐最先过来的哦。”   “他偷看你,然后被教导主任发现?”司遥不留神就说了实话。   “不,”谢予念抢白,“他只是过来还卡。”   男生没有拆穿,只是笑得暧昧,“予念同学,保护好自己,据说他看上的女生,最后都会搞到手,我们班的冰美人,可别也沦陷了啊。”   谢予念听完格外沉默,眸子都敛下来。      司遥觉得那男生明显话里有话,“秦祐看上很多?他有女朋友?”   谢予念起身倒水,摆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唔,这个不好说,你得问10班男生,但我觉得肯定有。”   “他一直是大学霸,成绩长期那么好,应该没谈恋爱吧?”   “谁说的?追他的女生不少,他想谈早就谈了,你们都以为他很乖啊?”   谢予念一回来,司遥就不再问,但男生还在继续说,“你们别看秦祐斯斯文文,就被他迷惑,他也会打架的,而且很能闹事。他老早以前就跟人干过,据说在原学校闹的挺严重,不然为什么从北京转到上海?”   “不是父母分居的原因吗?他爸在上海,现在跟着爸。”   “哎等等,原来他父母不在一起啊?”   “他爸是生意人,整天忙着赚钱,但妈是院士,国内最常待的地点也就北京,反正长期分居两地。”   男生嗤笑,“要不是他底子好、智商高,一准也是学渣、问题少年,这种从小爹妈不管的,性格就会很暴戾。”   谢予念没吭声,情绪波动也没表现在脸上。      午饭时间一到,学生从楼里解放出来。   一水的藏蓝校服,远看大方整齐,近看会觉得简洁贵气。只要身架子能撑起来,就会很有气势,秦祐便是典型。他不觉得自己有看头,但排队时女生们经常直接注视他,然后还要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其实并不奇怪,天才的头衔,富二代的身份,俊美帅气的脸蛋,这些加起来,就是简单粗暴的魅力值。      秦祐排队,沈舟眠洗完手过来插队,视线正好落在秦祐前方,嘴角荡起一抹笑意。   “surprise!快转过去看看那边是谁。”   于是秦祐一扭头,见到了前天美梦里的女主角。   她穿着最简单的夏季校服,百褶裙下面一双纯白的及膝袜。大腿中段以上,被裙子遮挡,中间露出一小截,莹润细腻——是大腿最瘦的那部分。   秦祐打量片刻,觉得自己一只手都可以握过来。      “你眼光真奇怪,我们班美女不少,你怎么偏偏瞧上外班的?这明显不好追啊,”沈舟眠感慨,“你跟她都没有交集,除非主动搭讪。”   搭讪可以,但用什么话题?硬凹的话,她只会生出防备,不好。所以秦祐站着没动。   她跟他现在太不熟,不管做什么都不太好。没人比秦祐更热衷主动出击,但不代表就是个冲动的愣头青,他得拿捏好时机。   马上要分科考试,如果能一同进到A班,成为同学,那剩下的全都好办。   谢予念成绩不错,在班里一直数一数二,但未必能保证难度系数超高的分科考试也在年级前三十。   ——可秦祐能保证。      “阿姨,要蚝油菜心、红烧肉,再来小份汤包跟一盒酸奶。”然后谢予念端着餐盒跟室友找座位,秦祐扭头望着她,记住她坐那儿。   “同学你要什么?”阿姨喊他。   秦祐回头,跟她要了一模一样的菜品。   虽然他也在上海出生,但早年跟母亲在国外、北京待很久,口味并不偏甜。   落座后,秦祐随手夹块红烧肉,浓油重酱,看起来挺有食欲。但张嘴一咬,入口竟是甜的。他眉头一蹙,捂着嘴吐掉,沈舟眠夸张地嫌弃:“哎哟,你恶不恶心?”   然而悲催的是,剩下的蚝油菜心跟汤包居然也是甜的。   跟她买一样的就是为了知道她的口味,原来她喜欢用酸酸甜甜的东西下饭。秦祐瞧着眼前这盘菜,知道没法吃了。   “大哥,看看你那表情,就跟吃中药似的,”沈舟眠说着就把剩下的红烧肉全夹过来,“吃不惯你就别买,浪费粮食,去去去,买新的吧。”   甜腻感让秦祐食欲全无,只买了杯美式咖啡回来,然后坐那儿,一边喝一边赏心悦目地打量她。   因为遗传,她发色跟母亲一样也偏浅,但不是那种营养不良的枯黄,细软但极有光泽,暗处看是浅黑,但在阳光下就成了棕褐。   她的白是刻在基因里的,肤质在阳光下有些透明,能看到额角处、手臂上的淡青色脉络。   ——美,但又美的很真实,不像个假人。   她正喝着酸奶,被身边的女同学逗笑,她抬手将嘴巴捂起来,可小手放下去后,嘴角还是溢出一点点。她察觉后也没有专门拿纸巾擦掉,就用舌尖轻轻一舔。      “秦祐,秦祐。”   沈舟眠在叫他,可他恍若未闻,只觉那水手服太过宽松,往她身上一罩,将少女的曲线挡的一干二净。   “喂。”沈舟眠用力推他,他才稍微回神,映入眼帘就是对方紧紧纠在一起的眉头,“你真对谢予念感兴趣?我问过6班的朋友,他们说,从高一进班起,追她的人就一直没断过,班里班外都有,但这位大小姐从来没鸟过谁,久而久之,他们给她取了个绰号,谢冰。我觉得你跟她性格不合,你自己不觉得吗?”   秦祐听完也只是淡淡“嗯”了声,并没有在意。   沈舟眠又问:“你喜欢她什么啊?”   直截了当:“漂亮。”   “漂亮女生不挺多的吗?还有班花上赶着来,你干嘛非要找她?”   这下更直接,“想要。”   沈舟眠:“……”   就在他跟沈舟眠短暂交谈的功夫,谢予念身边居然多坐了两个男生。      “予念,给你买了冰淇淋,你最喜欢的,草莓口味。”   “我不用,谢谢。”   另一个男生也把甜筒往司遥那儿递,“阿遥,这是给你的。”   “这不是让我长胖吗?刚吃完饭又吃冰淇淋。”   “你这么苗条,胖一点也没关系,我觉得你太瘦了,长胖点更好。”   “搞这么肉麻干什么,”司遥爽朗地笑着,“我的这个是巧克力味?”   “那必须是你最喜欢的口味。”   众所周知,接近谢冰要靠接近她朋友,单独只接近她一个,很尴尬不说,她也不会理,但两个一起,她于情于礼至少不会甩冷脸。      谢予念迟迟不接蒋铭手里的甜筒,他只好自己哼哧哼哧地啃起来,“予念啊,周末我们去打台球好吗?”一边说一边拿起手边的可乐喝。   秦祐看到这一幕,很有些不悦。倒不是吃醋,而是觉得这男生很没品,最基本的餐桌礼仪:不要在咀嚼时对着别人的脸。他都没有做到。   谢予念明显感觉不太自在,把脸微微侧过去。   “去不了。”她回答。   “啊,为什么?”蒋铭追着问。   “不行就是不行。”谢予念拒绝的干脆利落,从不婉约也不推辞给“改天”。   蒋铭抿了抿嘴,颇感尴尬,司遥帮忙解释:“周日我们寝室有约,女生的小聚。”   “那我们下下周可以吗?”   “到时候再说,现在可定不了。”   “予念不是很喜欢戳台球吗?怎么也会挤出时间来满足爱好吧?”   司遥意味深长地“嗯”,“但你们知道她的技术吗?水平悬殊太大,恐怕到时候无法交流。”   “我黑八很厉害的,”蒋铭自告奋勇,“而且耐心很足,女生哪里不会,我一点点教。”   司遥表情微变,似乎在忍笑。   谢予念缓缓转头,朝他问一句:“你会打斯诺克吗?”   饭桌上都寂静了几秒。      秦祐冷着脸,垂眸理了理袖扣。沈舟眠一见他这架势是要起身去那边,忙抬手拉住他,“你现在又不是她的谁,这样过去很尴尬。你想说什么?你能说什么?”这话问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秦祐眯了眯眼,语气极淡,但十分笃定。   “不尴尬,你瞧着。”   沈舟眠疑惑,“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秦祐眸色一厉,“他太蠢,我忍不下去。”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他起身就往那边走,沈舟眠在他身后喊一句,“你可千万别动手揍人。”   他没有回头,只是冲朋友摆了下右手,示意他少操心。 5、钟情(5) ...   5   谢予念不喜欢跟男生一起吃饭,倒不是害羞腼腆,而是,男生老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喝碳酸饮料,那玩意喝了容易打嗝,很影响旁人的进餐感受。   她对男生的搭讪无感,十分厌恶也不至于,就是很怕男生对着自己打嗝,蒋铭已经嗝了两次,她有点想避开,但直接避会让别人难堪,她就一直忍着坐那儿。   几次之后,司遥都看不过去,拆了包纸巾递给蒋铭,“大哥,你缓缓成不?你中午是吃了什么?”   蒋铭摆摆手,捂着嘴说“没事没事”,然后低下头可劲哽了哽。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来,他为了压下打嗝的欲望,把那可乐又大喝一口。      “予念,你还吃吗?”司遥问,“不吃我们就走呗?”   她说“好”,然后开始清理盘子。   “我送你们回去。”另一个男生说。   “到教学楼还要你送?省省,你早点回自己班。”   司遥礼貌客气,还补充一句,“谢谢你们啦。”   谢予念在收盘时,无意中发现蒋铭好像要吐,而且一副憋不住的样子。她吓一跳,双手一松,盘子往桌上一砸,“你、你没事吧?”   这话音刚落,对方就控制不住地吐出来,而且眼见着要往她身上去。   她短促一声惊呼,心里凉了半截,但电光火石间,肩膀被人一扳,她整个人向后一旋转,被摁进一个怀抱里。   “噗”的一声响后,就是“哗啦啦”有东西淌下来的声音。她直觉那是吐出来的食物,但还好,竟然没有闻到那股味道。   周围的人都惊了一下,纷纷看向这里,一会儿后大家全都笑开。   “蒋铭你也真是的,不就喝个可乐吗,怎么喷成这样。”   “不知道!”出糗的男生,声音很懊恼,“我也不知道喝的好好的怎么就喷了。”   “你看看,把两个女生都给吓到。”      谢予念从那个怀抱里抬起头,对方侧着半边身子还伸着胳膊,帮她把喷出来的可乐全挡了,她身上一点都没有沾上,但对方就不是了,校服外套藏蓝的,湿了也不太看得出来,但里面的白衬衣,洁白的袖扣那里,明显染了红褐色的汁水。   他白净的右手,现在溅满了从别人嘴里喷出来的可乐汁,还正顺着他手背往下滴。   她忍不住抬头,想辨认他的神色。   他察觉她动静,出声问:“没事吧?”   这声音有点熟悉,她仰面,真的是秦祐。   视线对上时,他微勾唇角,冲她笑了一下。   他出手不快不慢,正好,仿佛早就知道一样。   沈舟眠一开始不懂,现在反应过来,懂了秦祐说的是什么意思。   蠢,是真蠢。      秦祐懒得跟蒋铭解释,扶着谢予念的肩让她站起来。   蒋铭还在碎碎念,“操,怎么回事。”然后用手背胡乱地抹嘴。   秦祐真的不想回答这种弱智问题,还好旁边也有学霸出声,“乳酸,把可乐里的二氧化碳置换出来,在你胃里、嘴里大量产生气泡,你特么不喷才有鬼了。”   蒋铭还没懂:“乳酸?”   “冰淇淋里有乳酸啊,大哥,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蒋铭的脸瞬间转为猪肝色。   “哎,说得简单点就是可乐跟酸的东西不能同时饮用,你不知道酒吧经常用这个法子来弄起泡酒吗?”   “你们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呢?”蒋铭怒声控诉。   那几个男生嗤笑,有点幸灾乐祸,“看你撩妹撩的兴致高,不好意思出声打扰你啊。”      谢予念跟秦祐说“谢谢”,从他怀里挣出来。   司遥跟她一起帮她理顺凌乱的长发,同时小声喃喃:“哎这男生……我们走吧。”   女生全身而退,几个男生还留在那里,蒋铭为这事好像跟秦祐起了小冲突,谢予念回头望一眼,感觉他们似乎在吵架,不过秦祐漫不经心,态度极为敷衍。   “秦祐也来的太及时了吧?跟偶像剧里演的一样,不早不晚,正好。他是不是一早就在旁边看着啊?”司遥总是很敏锐。      走出餐厅没多远,谢予念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予念,有东西忘了拿吗?”   她摁住司遥的手,“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然后转身就跑了。   司遥望着她背影,觉得很困惑。      谢予念一路小跑,很快又来到他身边。   秦祐先前没有任何波动,包括给她挡住的那一下,都是早有准备的。但现在看到她向自己过来,心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波动。   他还没开口,就见她莹润的淡粉色指尖,像蝴蝶一样闯入视线,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下,然后又飞快撤离。   他晃神了,根本来不及抓住。   而掌心里留下一包清香的纸巾。   她什么都没说,又转身跑掉了,整个过程还不到半分钟。   秦祐一动不动,在回味她短暂看过来的眼神。   沈舟眠搭着他肩,又歪着脑袋打量他,秦祐毫无疑问是沉浸在她的温柔里。   他主动把纸拆开,笑着递给秦祐,“被喷一手的残汁,换来这包小熊纸巾,你觉得很值?”   秦祐伸手接过,眉梢微挑,“值。”      6班跟10班有一节体育课是重的,但秦祐从来没注意到她,一是,两个班一般分开活动;二是,他从来都跟男生挥汗如雨,不太关注女生,谢予念自然也被他忽略。如果没有那个雨夜,他可能三年都不会注意到她,俩人或许就这么错过。   所以缘分这种事,的确很玄妙的。      上体育课之前,她在自己抽屉里发现一封信。情书这玩意她已经收腻,从来都不会拆开。但这封很奇怪,并不像情书有着粉色的信封,右下角还写着“某某亲启”。这封太简陋,就是写好后一装,甚至没有落款,只有日期。   而日期是最奇怪的地方,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而是未来的某天。谢予念成绩好,那天对她的意义就是分班考试日。      她皱眉思索,片刻后,手一挥,那封信原封不动进了垃圾桶。然后,她拿着体育课要换的运动服,离开这里。   教室的人都走光后,有个女生小心翼翼地过去,把垃圾篓里的那封信捡起来,拆开一看。她先是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把纸张拆下来装进自己口袋,空信封又丢回垃圾篓。 6、钟情(6)   谢予念不知道合班集训是秦祐的主意,他把体育老师的工作都做通了。她还以为快到期末考核,集训一次实属正常。   先从女生开始对阵,10班的都狠辣,这风气怕是被秦祐养出来的,他们现在各种第一,每个人都自信很多。女生把6班的小家碧玉们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个焉焉下场。但一到谢予念,局势就开始逆转。   她的动作可不像其他女生那样胆小,每次攻过去都快准狠,对面女生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闪身投篮进筐,一路过关斩将。   秦祐本来就当赏玩,看人而已,没指望女生还能炫技,结果竟让他大开眼界。他原本设想的剧本是,谢予念玩的很烂,接下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教她。这下可好,又没派上用场。      她体型纤细,但丝毫不孱弱,每次起跳,清澈的双眸都会迎光眯起,鬓角的碎发在运动中散下来,额头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落地后,微张着唇,小口深呼吸,平复自己过快的心率。   少女该有的健康活力、蓬勃朝气,被她展露的淋漓尽致。      谢予念把10班的女生虐完,也没有下场的打算,将球往男生那边一抛,然后脑袋一歪,略带挑衅地看着他们。   男生们先是笑,然后应战。秦祐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对谢予念放水,别玩的太正经。可这水一放,竟然有点丢面,被她单挑挑赢了好几个。   她显然是享受运动的,运球非常专业,双手像是有磁力能够控球,不像其他女生还没拍几下就咣当滚出去。   邻家女孩的朝气,兼备女王般的霸气,这就是谢予念。   他太低估她。她有的绝不仅仅只是姿色,还有聪慧的大脑和灵活的身体。      十分钟后,她白色的短袖汗透,后背颜色都深一度,隐约看到肩带。   秦祐不想让她继续在众人面前释放魅力,必须做她的终结者。谢予念看到下一个是他,丝毫没有回避,眼神反而更加锐利。   她把球抛给他,示意他先来,这明显是种鄙视。他嗤笑,将球塞回她怀里。      秦祐已经把谢予念的水平摸透,所以适度让着,每次都随她到篮下,再不紧不慢地伸手截住,这样可以跟她身贴身很久。不痛不痒地嬉闹三回,谢予念就察觉,秦祐这是在拿自己当猫耍呢。   她认真的要命,他却悠哉的很,从不主动进攻,每次就防着她,不让她得分,导致俩人一直是平局,一直在扯,已经厮磨了一刻钟。   她卯足劲从他身侧绕过去,他似挡非挡地往她面前一横,那个角度很刁钻,导致她左臂刚好撞上他胸口,当裁判的同学立即吹哨,“重来重来。”   谢予念只好又进攻一次,这次她规矩多了,但犯规的却是秦祐,把她的球打掉时,碰到她纤瘦的手,第二次,他又“不小心”打手犯规,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每次犯规后,他总是忙不迭地认错,那副好皮囊太具欺骗性,一道歉就让人不忍苛责,至少女生都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否故意,男生倒是有不少窃笑的。   裁判接连吹哨,最后还说:“集训哎,不是逗猫,都好好练!”10班的男生嚣张的笑成一团。看来裁判跟他们都是一伙的。   谢予念有点气恼,停了下来,眼眸里霜花翻涌,“秦祐,你给我认真点。”   他心说认真你就输了,嘴上却懒洋洋的开口:“我就这个程度。”   “你刚刚故意犯规?”   面对她的质问,他无辜极了:“没办法,我是新手。”旁边还立刻有人应和,小声喊着“新手新手”。   “那你为什么不输?”   他偏头轻笑,然后打量她,似乎在思考,“原来你想要我输?”   她抿了嘴,没吭声。   他说“好”,那瞬间眉宇的光彩,比阳光都比下去。      她攻势明显比之前更激烈,跑的飞快,又借着身型瘦削的优势,从他腋下轻盈一钻。她只想尽快结束跟他的战局,立刻跃起投篮,整一个英姿飒爽。但她没料到,秦祐又不按常理出牌,竟突如其来地胳膊一伸,直接拦腰抱住她。   被他一抱,她力道必然不稳,但他另一只手又伸过来,往她小小的手掌上一贴,稳住了。   她很震惊,他这个姿势是想干嘛?又犯规!   她很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秦祐就这样握住她的手,再把那球轻轻一推。   篮球在她的视野里呈完美抛物线飞出去,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但操蛋的是,那球真的进了!   “噗通”,砸在地上。   他刚刚不是说自己是新手吗?   这波炫技让男生们疯狂吹口哨。   裁判咳了咳,“这个不算,双方都不能得分。”      谢予念从他怀里挣出来,眼神锋利,充满不服输的劲,“再来。”   啧啧,正中他下怀,巴不得来个十多遍,一直到天黑他都奉陪。   第二次,他还是守,姿态随意但算不上多轻松,因为对手是她,该有的尊重必须给。   谢予念也是胆子大,他身型那么挺拔,干站着不动都有气势,但她一点都不畏惧。   他早早摸清她套路,每次抵达跟前,总要虚晃一下,做个假动作再越过。所以她这么干时,他偏不跟着防御,就站着不动。   不进圈套,她当场懵了一下,然而就在她卡壳的这秒,他抓住机会。   ——又抱她。   仍旧是单手,往她腰上一圈,轻轻松松抱的她双脚离地。   那一刻,他跟她贴的很近,滚烫的气息将她包围。   她手里的篮球不知何时被他单手拿走,然后那条胳膊有力地抬起,再把球往上一扔。   她脑子一片空白,有点害怕有点想叫,根本不知道他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这次她压根看不到球,就听到“唰”的一声,那是球没有碰到任何障碍才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她听到全场爆发欢呼,一瞬间炸的她鼓膜疼。   周围的人都开始喊他名字,而且越来越吵,甚至还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谢予念感觉自己被他放下来,但脚下还是虚的,刚踩地时有点不稳,他连忙扶住她,嘴唇自然而然贴近她耳朵,他的轻笑伴随那阵暖热的湿气一起传来。   他没有问好玩么,认输么,居然来一句:“喜欢吗?”声音极度宠溺,似乎只想取悦她。      “无耻,卑鄙,下三滥,”6班的女生们忿忿不平,“裁判,这是犯规,严重犯规!”   “明显就是技术碾压,还比什么比?你们6班赶紧认输。”   三言两语不合,两班好像开始对骂,可当事人双方反倒非常安静。   谢予念回过神,微微喘气,往后退一步。   心跳太快,快到全世界只剩下“咚咚咚”,她分不清是刚刚被他抱起的惊惶导致,还是什么别的。她看不到那一刻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红,因为她感到阵阵发烫。   他灼灼回视,视线里完全只有她一个。刚刚抱她时,她因为没反应过来,发出着急的“嗷”一声,只有他听到。真可爱,想捏脸。      女生义愤填膺,裁判抓耳挠腮,秦祐随心所欲,倒把难题扔给他。   但大魔王心情好,一转身,朝众人宣布:“这场比赛,我认输。”   自负如他,字典里只有赢。第一次,输的这么享受。      其实他还想借口重来,有把握能将她推倒,抱着她滚一圈,将她压在自己身下。但稍微斟酌,大庭广众这样干对她名声不好,周围人会起哄到炸。      谢予念下场休息,喝掉很多水,被秦祐碰过的侧腰,持续发烫。   司遥凑过来,小声告诉她,“他一直在看你。”   谢予念顿了顿,然后抬头,俩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火花迸射。   他目光热辣辣,毫不掩饰。      那次之后,半个学校都知道,大天才喜欢上了富家千金。 7、钟情(7)   自那之后,秦祐跟谢予念的暧昧传遍了半个学校,但她不关心这些八卦和绯闻,从不主动打听,耳根也是很清静的。6班跟10班同在二楼,两边楼梯都可以上,每次早操回来,学生看离哪边近就走哪个,她这次无意中从10班门口经过。   他们好几个男生都没进去,还在走廊上大声喧哗和嬉闹。谢予念没有胆怯到经过男生身边会害羞,要急急地跑过去,但也不想跟他们发生什么冲撞和交集,所以她很小心地避着走,但走到一半时,不知是哪个男生说了句,“哎,同学,你卡掉了哦。”   她第一反应当然是回头往地上一看,但走廊的地面上空无一物,她正诧异,忽然又听到一旁传来好几个男生的笑声。   谢予念又看了眼,百分百确定地上真的没有,男生这三言两语是在逗她玩呢。他们明显是知道她跟秦祐的过往,然后拿这个打趣她,不然校园卡这个梗哪来的?   “6班的女生,是吧?”竟然有人大胆地问出来,甚至还有人朝她开玩笑,“要是捡到了就给你送回去啊。”她脸上一热,头也不回地赶紧走,脚步比刚刚快多了。   她走的太急,无意中撞到前面过来的一个人,早操回来走廊虽然有点挤,但也不至于到轻易相撞的地步,显然是那人故意的,但他不耐烦地“哎哟”了声,再加上谢予念的确是步速超快的那个,她认命地飞快道了歉,立马又想从他身边绕过去,但或许是那人也跟她一样想让,竟又挪到了同一位置,谢予念脚步太快,当场一脚踩上去,一碰到他白净的球鞋,她就“啊”了声立马缩回,但踩了还是踩了。于是她又听到对方不耐烦地“啧”了声。      这个冲撞虽然很小,但在一群看好戏男生的围观下,在哄笑声中整个都发酵了,让她跟他又成了这条走廊上的焦点,她甚至听到有男生在吹口哨。   谢予念尴尬的不行,手脚都不知往哪放,干脆立在那里不动。她低着头,视线自然就落到他脚上,球鞋就是最简单的黑白色,鞋面真的非常干净,几乎一尘不染——这在男生中简直罕见。导致她蹭上去的小块鞋印,顿时变得特别明显。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缓缓弯下腰,随手一抹。这样也就罢了,他还要就着弯腰的姿势,凑近打量她的脸。   “哎,这不是6班的谢同学吗?”他一开口,旁边那些男生就发出悠长的起哄声。   谢予念紧张不已,他那俊脸一对上来,她就窘迫地往后退。他冲她笑,唇角暧昧地勾着,饶有兴味地打量她的眼睛。   “又是撞又是踩的,你就不问问我,疼不疼?”   她大脑有短暂的空白,真的太紧张了,但谢予念还是谢予念,憋了一会儿,她直接伸手把他一推。   秦祐被她推到旁边去后,都愣了一下,起哄的男生也愣了,一时间诡异的安静。她逃也似的走掉,但没走多远,又听到身后爆发一阵大笑。安静后的笑声特别张狂,完全不在意被其他人瞩目。   “你这碰瓷技术不错啊秦祐。”   “她这么害羞,是不是喜欢你啊?”   “看她脸都红了,搞不好真是的!恭喜你啊秦祐。”   谢予念听到这句,太阳穴都突突跳动了一下,这帮男生怎么如此自大?以为女生的一举一动都是因他们而牵绊么?她本来还决定以后不走那边,但此刻觉得根本没必要,搞得好像怕了他们一样,以后该走走,对这些人不予理会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无心从10班经过,但秦祐却是故意从6班经过。      在那之后,俩人偶有交集,谢予念也并不避开。他看向她时,眼睛就在笑,虽然那眸光带着点挑逗,但她总是淡淡的,根本不为所动,就算他眼神再有意味,她也还是那副清隽样子。      分班考试的前一周,谢予念被班主任叫去谈话,班主任希望她留在原班,但她并没有给出这个承诺。她是个蛮有主见的人,不容易被道德绑架。越来越尖是学生的追求,能去最好的A班,谁不愿?但她也不能得罪班主任,说自己非要离开,万一到时候没进,岂不是很打脸。   她跟班主任谈话时,态度稳重得体,让老班觉得很舒适,并且后来也被她说服,说好好好,“就看考试过后的分班结果,既然你这么尊重我,我当然也会尊重你。”   她笑起来,眼眸柔和地弯着,“谢谢老师。”   秦祐刚好这时候进来,随着门一开,窄窄的一道光就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彼时她正冲老师微笑,面庞十分明媚。她顺着光源一扭头,定格片刻后,她轻轻眨了下眼睛,嘴角仍旧保持着笑意。这对她来说没什么,无非是礼貌使然,但他又上了心。      她笑起来很好看,不过她并不常笑,但哪怕是最普通最平淡的神情,在他眼里也是十足美丽的。      谢予念这性子,但她是夏天出生的;秦祐那性子,但他是深秋出生的。   闷热八月的某一天,她生日到来。   晚八点,下第一节自习,学生们走的走休息的休息。   司遥过来问:“予念,回寝室?”   谢予念摆摆手里的卷子,“几道题没做完,还得得再看看,你先回。”   “今天你生日,你要跟题目过?”   “马上要考试,真的没时间。”   “你爸给你寄了东西,今天到的,舍长帮你收了,你就不想回去看礼物?”   她还是说:“过会儿再回,要是有蛋糕,你跟她们先吃。”   司遥是舞蹈生,文化课压力没那么大,但她完全能理解谢予念,“那好,你温习完早点回,我们等你。要是十一点还没回,就出来接你。”   对着朋友,谢予念毫不啬惜自己清甜笑容,“嗯。”      秦祐来到6班,跟他们班长打招呼,“麻烦让谢予念出来一下。”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他就想送一块蛋糕给她,但班长传达消息时,对谢予念挤眉弄眼,语气还无比暧昧,“就那个长很帅的男生,10班的那个嘛……年级第一啊……”   学生时代最怕这个,或许就是很美好很简单的心意,可一旦被流传被放大被浮夸,就成了女生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谢予念摇头,说自己不出去。   班长还诧异地追问:“为什么?”   “题没做完。”她仓促地搪塞一句,然后埋头继续。   班长把这话转告给秦祐,着重强调谢予念在跟题目苦斗。他是急脾气的主,当时就忍不住要进来。有人认识他,见他过来正想打趣,但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秦祐往谢予念身边一坐。   她一开始并没有注意,毕竟大家校服都一样,不扭过去看正脸,只用余光飞快瞥一下,还以为是男同桌回来。往常那男生会在考完后买个冰淇淋,然后坐她身边吧唧,那种声响一度干扰她做题,但今晚好像没有。 8、钟情(8)   谢予念拿着笔,笔尖抵着图形的一点却迟迟画不出辅助线,好不容易画出一条,又觉得不太对劲。她正思考着,突然感觉有人靠近自己,而且不是别人,还正是那个男同桌。她顿时很警惕,刚想回过头,但下一秒手却被握住。   心头“扑腾”一跳。      他的手指很修长,根根笔直,看不出骨节的形状。   又很有力,她的小手整个包了起来。   她顿时就知道,不是同桌。      秦祐就这么,裹着她的小手,一起滑动笔尖。所到之处,留下纤细的墨印。   他贴在她颊边耳语:“先转化成同位角,再内角定理,最后,用最简单的空间向量来解。”他多补了另外两条辅助线,一切变得清晰明了,搞完后,他松开她的手。   她被面前精致的小蛋糕吸引,忘记追究他刚刚握了自己的手。   有同学进来,瞥到秦祐跟她坐一块,顿时笑的暧昧。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警钟,什么心思都收敛了,扭头问他:“你来干嘛?”   他“喏”了声,语气闲适:“你不是跟题死磕么?我过来教你。”   她立刻就说:“教完你可以走吗?”   他摆明还想跟她掰扯几句,但她居然这么快就赶客,“这位置又不是你的,我不能坐?”   谢予念环顾四周,目光再转回秦祐身上,“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会我们。”   她语气有点小焦虑,可他完全无所谓,甚至更加放肆,倾身往她那边靠,打量她的眼睛:“哦,误会什么?”   她伸手抵住他,“秦祐,你别胡闹。”   “我就进来给你送个蛋糕,根本不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前一句还挺无辜,但下一句又蛮横,“你们班女生就爱大惊小怪,从我进来起就盯着看,真是太闲了。”语毕还要嗤笑。      “蛋糕我接,我也谢谢你,你现在赶紧去忙自己的,行吗?”她耐着性子劝他。   他根本软硬不吃,打量她片刻,蓦地一笑,“谢予念,你在我面前总是很紧张,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她脸上灼烧起来,“你别瞎说。”   “你同桌不也是男的么,你跟他相处也这样?”   “当然不是。”   他意味深长地“哦”,“那我对你来说是特殊的啰?”他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慢条斯理,格外低沉,光是这种暧昧的声音就让她心里有点乱,更别提他还缓缓贴近她。   她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就洒在自己鼻尖上,当下更是局促,“你还想干嘛?”   “你知道啊。”他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   “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她察觉他的眸光落在自己唇上,忍不住侧过脸抿着唇,“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撇着身子,他伸手扳她肩,她蹙着眉正想说什么,他却适时地把话锋一转,“只是想,请你吃蛋糕。”   她顿了顿,可算把身子扭过来,“就这个?”   他爽利点头,“嗯。”      五分钟后,俩人去了外面,并肩坐在一楼的花坛上,只是中间的距离隔得有点远。   “秦祐,你口头表达祝福就够了,我跟你还不是很熟,不需要这么隆重。”   他知道她是客气,但并不喜欢她的客气。   “我喜欢隆重,这样做我开心。”   “但你无所谓起来,不是连看都不看的吗?”   他不怎么讲理,“对,只要我乐意。”   她顿了顿,“你这人好奇怪。”   “不奇怪,我脾气就这样,要么不搞,要么搞到底。”他把勺子递给她,“比如现在,我要你打开盒子吃掉它,我看着你吃下去。”   谢予念权当这是宵夜,慢吞吞地挖一勺塞进嘴里。兴许现在跟他在一起,还不是那么亲密自在,她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不说话时还有点尴尬,可秦祐好像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开口问她:   “上回在办公室看到你,听到你跟班主任谈分班的事。”   “嗯?”   “你也想进A班?”   “嗯。”   “那以后可就跟我做同学,这样不紧张吗?”他真是无时无刻不想戏谑她。   她没吭声,于是这个话题就这么掀过去。      他先前看到她在啃卷子,心里很不以为然,但当时没表现出来,此刻无所顾忌地开口。   “你觉得多做几套卷子,就能考进A班?”   “当然不,自己先努力,剩下的就……”   他强行打断,“不会是听天由命吧?”她还没说完,他就继续嘲笑,“没有结果,努力有什么意义?”   “……”   “别告诉我,你不要结果。只要过程是失败者的口号,说的再漂亮,也改变不了本质。”他眼里的倨傲一闪而过,但一对上她就柔和了些,“谢予念,我可以帮你解决。”   她沉吟片刻,柔软的唇瓣动了动,“你怎么帮我解决?”   “保证你进A班,”他唇角微勾,自信到有点随便,“我有题。”   简短的三个字,含义太丰富,她不敢妄加揣测,“什么意思?”   再度回答时,他无比直白:“我说我有考试题。”   她难以置信,怀疑自己听错,“分班考试的?”   他懒洋洋地轻笑,“不然呢?”   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你怎么会有题?这都是绝密的。”   他不想谈多余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叠好的纸,她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解答,完全被震撼。她一手端着蛋糕一手拿着勺子,没手接,他就插到她上衣的口袋里。   她忙把蛋糕放在一边,将那几张纸还给他,力气之大,行为之果断,轮到他有点震惊。这几页纸谁不渴盼着要?怎么到她这就成了烫手山芋?   “为什么?”这回轮到他问。   “这是不对的。”她斩钉截铁。   “你不是想进A班?那我就帮你——这有什么不对?”   “手段不正当,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他下巴一扬,傲得很,“你怎么知道不正当?又不是我偷来抢来的题,全是我跟哥们押的。”   她一听这句,情绪顿时就缓和,但还是不想接过。      他塞到她手里,她又塞回去。秦祐不满地“嘶”了声,“你属驴的么,这么倔?别人对你好你都不接。”   “我不觉得……”   他暴脾气地打断:“我给你的这几张纸,也是题,跟你那狗屎卷子有什么两样?你宁可做那些垃圾都不愿要我的?”   “就算你送礼物,我都有拒绝的权利吧?不想要啊。”   “你好歹给我一个像样的理由。”   他烦躁的口吻让她也有点气恼,“你不是说我属驴么,这个理由还不够?”   他当然听得懂她的讽刺,一时间静默。沉吟片刻,他率先败下阵,“对不起,我不闹了,跟你好好讲理,成吗?”   “你不用再讲,我不会要。秦祐,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性格就那样么?那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也希望你能好好接受。”   “我在帮你解决问题,谢予念。”他还要挣扎。   “我会自己解决。”   “你根本解决不了,分班考试很难。”   “那我就认命,不进A班。”   她这话一出,他顿时语塞。   “你自己说,你很想去。”他语气里有股克制的恼火。   “我又不是你,我的‘想去’并不是非要不可,你会错意了秦祐。”   这话很绝,毫无转圜,那句“我又不是你”摆明划清界限,几乎有点刺伤他。   他沉默一会儿,问道:“你怕欠我人情,以后被我缠着不放?”   沉默的间隙她就有点不忍,觉得自己说话重了,此刻更是没吭声。   他权当她默认,“谢予念你放心,我真不会死劲缠着你,老子也是要脸的。”      谢予念拿着那几张纸不动,不想他继续暴躁,所以接着,但打算回去直接扔掉。他好像看破了她的想法,或者说,无比了解她的性格。   他截过那几张纸展平,又将她紧攥的手打开,“啪”一下重重压在她掌心里。   “我明白你的意思,干脆也承认我错了,但你是谢予念,你不要这么对我。收个答案就这么为难?是看是扔,你随意,我已经给了你。”   他眼神一贯的凌厉,看她最后一眼,无比利索地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任何心意,只要他想送,那就做到底。之后任凭她处置,或践踏或不屑。      秦祐回去后,跟赵庭赫说:“我把司遥的聊天账号买过来行吗?”   赵庭赫知道他打的主意,“你想了解谢予念的想法,直接问,这么迂回有意思吗?”   “我问,她不说。”   “就算把司遥的账号给你又怎样,你以后还是会露馅。”   “撑一阵子是一阵子,露馅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赵庭赫说:“有病,懒得弄。”   秦祐软磨硬泡,连交换条件都搬出来,最后赵庭赫勉强答应他。      借着司遥的名义,他跟谢予念发消息:“生日快乐,今天的礼物都还喜欢?”   对着闺蜜,谢予念回复很快:“嗯呢,喜欢。”语气也明显撒娇些。   “听说秦祐也送了。”他在试探她,亦有点期待她的回答。   “嗯,一块蛋糕,我把它当宵夜吃了,味道还不错。”   “全都吃光?”   “啊,我忘了留点给你,阿遥,你看我这吃独食的。”   “没关系,他是给你买的。”   沉吟片刻,秦祐又发一条,“要是他听到你全都吃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谢予念突然有点脸热和不自在,“阿遥,我们不谈他。” 9、霸主(1)   自那之后,秦祐每晚都会路过6班,专程去看她,但都是在窗外瞥几眼,没有再主动进去。他的骄傲早就刻在骨子里,谢予念拒成那样,他还觍着脸往上凑?哼,不去。但每天晚上回到寝室后,他总是拿着试卷消失不见。沈舟眠问他,大晚上又跑出去干什么。他说讲题。   沈舟眠万分诧异,跟过去看。秦祐一进到别的寝室,那四个人就腾个位置给他,还开瓶可乐放在他手边——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秦祐把卷子往桌子一拍,没有任何客套直接开始。   他没什么耐性,通常只讲一遍,而且讲的是自己的解法,那几个男生要是问他,那样解行不行,他听都不听就说那方法很蠢用个屁,把一群人堵得无话可说。其实,他的自负来源于他的能力,真的不用听也不想听,极少有人会比他的方法还要简单。   不过他讲完后,会问一句:“听懂了吗?”   如果那几个男生面面相觑并且都不吭声,他会再讲一遍。他的极限是三遍,三遍后就开始冒火。好在三遍以内,每个人至少会懂得大概。沈舟眠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秦祐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学霸,居然发挥同学爱,每晚来给6班的男生补习难题?如果补习对象是女生也就罢,沈舟眠还能理解,但男生?有没有搞错啊,秦祐到底图什么?      这个谜题的答案,在沈舟眠看到其中一个男生正是谢予念同桌后,得到揭晓。   他笑秦祐:“你这曲线救国,也曲的有点远呐,而且功劳都落在别人身上,谢予念又不会感激你。”   “用不着她感激。”秦祐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情绪,甚至带着少许高傲。   沈舟眠仔细琢磨了下,以确定这句是否只是在赌气,“女主是她,她要是不知道这都你做的,那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要默默付出?”   “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秦祐嗤笑,“我乐意,不行啊?”   沈舟眠一愣,像是被提醒了,眼前这人可不是什么暖男,而是秦祐。他迅速恢复正常的调侃语气,“是是是,秦哥你开心就好。但我刚刚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长此以往,要是谢予念喜欢上那个男同桌怎么办?”   秦祐静默一秒,然后轻蔑地说:“不可能。”   “他天天给她讲题、辅导,偶尔还关心生活,日久生情怎么不可能?”   “她连我都看不上,还能看上别人?”秦祐大言不惭,并且毫不羞耻。      距离分班考试还剩三天,照理说是很紧张的时刻,但谢予念一下自习就不见,不再像之前那样在教室待到很晚。一开始,秦祐以为她只是出去一下,结果等了半小时,那个座位还是空荡荡。他问那个男同桌,谢予念去哪,对方说回寝室。   “这么早就回去?”秦祐诧异,这不像她的作风。   男同桌补充回答:“她好像身体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这个……我也不知道哎。”      秦祐离开教学楼,来到女生宿舍楼下。他思索片刻,打开手机,用司遥的账号密码进入聊天工具。谢予念设置的隐私等级是,她好友列表的人,才能看到动态,她又迟迟不通过他的好友请求,所以他必须通过司遥。   “倒计时还剩三天,偏偏亲戚来了,哎……”这是她不久前发的,但秦祐不是很懂这句话,什么亲戚来了?      谢予念回到宿舍,一个人独自写题。她懒懒的整个上身都趴在桌上,脑袋侧枕在手臂上,笔尖在试卷上划来划去。她弓着背部,把纤细的腰肢弯成一道柔韧的弧线。   寝室虽不是学习的好环境,但的确比教室舒服一些,教室太热,寝室能自由自在吹空调。   周围太安静,温度太舒适,她第一天又有点虚弱,没做一会儿就犯困。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杏眼立刻变得有些水蒙,雪亮的白炽灯打在她脸蛋上,愈发显出她的白皙,娇嫩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的小白牙。   除开身体那点不适,她在宿舍堪称慵懒惬意,秦祐还在外头干着急,越等越焦心,又冒险用司遥的账号打探情况。   “予念,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寝室?”   她看到这条信息有点惊讶,“你不是去练舞了吗?怎么知道我回来?”   “别的女生说的,她们跟我讲,你好像不舒服。”   秦祐还是挺聪明的,至少这个回答让谢予念看不出漏洞,“没有不舒服,就是第一天嘛,想早点回来歇歇。”   这句话女生看了肯定秒懂,但秦祐一头雾水,什么鬼?因为第一天所以回来歇歇,这有逻辑可言吗?   他不放心,又问一遍:“所以你没有不舒服?”   “是啊,”谢予念笑了笑,“阿遥你今天怎么回事?”   这句话让秦祐很有危机感,以为自己差点被看破,所以他停下来没有再回话。      隔了会儿,谢予念主动发来一条:“阿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秦祐一见她在句末加语气词,就自动把她代入撒娇态,“宝贝,你怎么了?”   “我现在好饿,想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宵夜。”   “好,你想吃什么?”   她贴心地问:“阿遥,你还要多久?”要是很晚那肯定不麻烦人家。   “你甭管,只要告诉我想吃什么。”   “鸭血粉丝汤,一咪咪辣。”   “成,我会带给你。”   甭管、成,其实上海这边不兴这样讲,是北方口吻,秦祐在北京待的久。   谢予念觉得这语气有点陌生,甚至有那么点古怪,不太像司遥平常的嗲气。不过当时她没多想,还笑着回:“你今天男友力爆棚。”   这话秦祐爱听,对着手机笑。   谢予念此刻一点都不高冷,直接“mua”了一下。   秦祐起初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被沈舟眠狠狠鄙视一番,“大哥,那就是亲亲。”   他愉悦地勾起嘴角,同样回了个“mua”。      五分钟后,宿舍电话响了,谢予念接起来,发现是宿管阿姨的声音,“606的谢予念同学请下来领东西。”   她下去后,阿姨把一个袋子递给她,“有人给你的。”   她伸手接过,里头散发着食物的香味,再一摸包装盒,还很热。   “阿姨,谁送的?”   “司遥。”   她一笑,开开心心地拿到楼上去。   谢予念跟司遥本来就关系好,现在越来越好,无比亲昵,无比默契。      很快,分班考试那天来临。   任何考试在秦祐这里,根本没有紧张的说法,很多时候他还漫不经心,甚至不当一回事。但那天,他不自觉地有些忐忑,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她。他只希望自己对那帮男生的补习没有白费,那男生也答应他,平常会教给谢予念。   秦祐很机智地把押题也掺进去,就算她一开始不想看,现在也无形中看到。      语文跟英语她肯定没问题,生物、化学又难不到哪去,就是数学跟物理有点棘手。尤其是数学,分值高,比重大,又容易出难题。分班考试是选拔性的,难度系数高题量还极多,开场十分钟就有人唉声叹气,且越到后来凝重的面孔就越多。   但题型偏又怎样,秦祐还是全都做过,对他而言就没有偏不偏这个问题。更可怕的是,他们押题准到令人毛骨悚然,选择题、填空题那种小题就不说,倒数最后一题,完全中。学霸联合起来的力量果然是碾压性的。所以秦祐又被人恨得牙痒痒的第一个交卷。不止他,恐怕他们年级前十都觉得不难。      秦祐交卷即走,来到谢予念所在的考场。她又在靠窗的位置,他一眼便看到。   这轮棘手的考试让她出了不少汗,额头、鼻尖上全是细小的汗珠,见她这么紧张,他真想过去直接给她报答案。      很多监考老师都认得秦祐,他不好靠太近,会被怀疑帮人作弊,万一又来一个像教导主任那样的人,岂不是害惨了谢予念。他看几眼后,便果断远离,来到走廊那儿。很快的,赵庭赫从另一个考场出来,走近后俩人默契地击掌。再过十来分钟,沈舟眠他们也会出来,年级前十永远是最快的。      结束钟声一响,其他学生是瞬间紧张到爆,秦祐却是大大松口气。他胆子很肥,就这么直接进到她的考场。   她争分夺秒,整整两小时,交卷时手指近乎痉挛。她放下笔,颤抖的十指刚把答题纸拿起。突然,秦祐伸手过来,竟一把将她卷子夺走。   她瞬间就慌了,“你干什么!”   他“唰啦”翻面,看到最后一题全写满,稳了稳了,他心里那块石头彻底落下。   她是有多怕他闹事,紧张到一下子就扑上去,狠劲抱住他左胳膊。   他淡定的很,顺手把卷子交给收的同学,然后用那只手拨了拨她汗湿的额头:“我什么都没干,倒是你——想干嘛?”   她心跳太激烈,一时没反应过来,胸口正贴在他手臂上,紧紧的。一秒,两秒,三秒……她猛地回过神,像丢开烫手山芋那样推开他。   他并不介意这点小摩擦,语气仍旧愉悦,“考试很顺利呢。”   就算她一开始拒绝,说什么不想要,可最后不还是用了?他高兴坏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他只要一开心,那股自负劲就冒出来,眼睛冲她一眯,嘴角勾着一抹笑,“那予念,我的酬劳呢?”   她被他眼里的灼灼光彩吓到,脚下连连后退,眼见着马上要撞到后面的桌角,他一把揪住她胳膊,还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   他如此肆无忌惮,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但对她来说,这可是在考场!   秦祐觉得自己赢了,底气十分足,“谢予念,我要你给我。”   谢予念给他搞的慌到不行,桌上的东西也不收拾,用力把他往旁边一推,匆匆跑掉。但这次,秦祐立马追了出去。 10、霸主(2)   谢予念一口气跑到走廊另一端,小口喘着气,她回头望一眼,没看到秦祐。口干舌燥的她在自动贩售机那儿买了杯酸奶解渴。静下来后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还是说他当时气场太强,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她在想秦祐那话什么意思,当时听着莫名其妙,但现在结合他的行为来看,她觉得自己懂了。数学考试题很难,但好多是她做过的,的确有点太巧,尤其最后一题。难道……原来,这竟是他的功劳?      她准备折回收拾东西,没想到迎面又碰上他,他在人群里高高大大,挺拔的个头很显眼。这次她不想避开,直直迎上,他挡在她面前。   考试一结束走廊上到处都是学生,扎推地放风或谈论题目,就中间那条窄道过人,她往左边转,他跟着转;她闪向右边,他也挪到右边。总之就是挡在她面前。   谢予念又想拨开他,但这次秦祐站的跟山一样稳。她一再使劲,那股后坐力反而让她往后一挪,差点又撞上别的同学,旁人都哎哟了一下。秦祐笑着,盯着她脸庞打量。   谢予念低下头,听到他懒洋洋的声音:“到底要不要过?”   “你倒是让开啊。”   她语气有点凶,可他却还是那副拽样:“那你把我的报酬拿来。”   “秦祐你……”她脸庞微微涨红。   他勾着嘴角,“除非是我女朋友,否则都该给报酬。”   这话的意外之意她当然听得出来,这家伙……她反倒镇定了,抬眸直视他,“那你说,报酬要什么?”   他喏了声,下巴一点,“就你手里那杯酸奶。”   她骇然地瞪着他:“这个是我喝过的。”   “我当然知道,”他理所应当的口吻,全然不觉这种行为有点小变态,“就要这个。”   她震惊地看着他朝自己伸手,她攥在自己手里不给。他不断靠近她,还伸手试图抢过去,“连这个犒劳都不愿给我?”   “我,我给你买还不行吗?”她着急地说。   “可我只想尝你嘴里的。”他一本正经。   “——你,变态吧。”   她听完后都有些气急,不管不顾地伸手推他,他立马拦着她,俩人顿时拧到一块。   “你别搞别搞!酸奶都要洒了。”   谢予念话音刚落,秦祐不仅没停下,竟然还来了下猛的,整个身子往前一倾,把她一撞,她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他几乎是本能的,右手一伸将她一抱,一下稳住她。   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是刚刚有人撞他。      谢予念看到沈舟眠冲撞之后露出无辜脸,说出来的道歉也毫无诚意:“啊人太多,对不起。”然后从她跟他身边擦肩而过。   她当时有点烦,也就没看到,沈舟眠走过去后,朝秦祐比了个“OK”的手势。   秦祐突兀地笑了一下,她简直莫名其妙。他那个笑实在有点令人生气,酸奶都洒成这样,他还这么开心是吗?   她跟他身上全都蹭到,她干净的袖口粘着残渍,但他更加严重,手上一大坨。   她气得哟,把酸奶盒往他手里一塞,“拿去,全给你,现在满意了吗?”然后用力推开他,匆匆跑掉。   “哎,你倒是留包纸给我。”秦祐一转身,只望到她唯恐避之不及的背影,没能察觉到她还有一丝慌乱。      考试这事完美结束,他准备趁机跟她说篮球赛,明天他上场,当然想要她来看。但她跑的那么急,他也压根给忘了。还是晚上跟几个哥们去球场训练,秦祐才猛地记起来,“我忘了跟她说!”   “什么他?咱们还有队员没到齐?”   秦祐懊恼地把球往地上一砸,“我这什么记性。”   其他人都没跟上他思维:“忘了对谁说?咱们不是都来齐了么,你还要跟谁说?”   沈舟眠一语道破,“当然是心上人。”   大家一阵寂静,片刻后,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悠长的“哦”。   不过哄完后,有人迷糊地问:“哪个妹子啊?长得漂亮吗?”   “你们记性怎么这么差?这么快就把上次体育课秦祐故意让着的女生给忘了?”   “哦哦哦!就上回体育课集训,那个6班的女生……谢冰?”   “大名谢予念,谢冰是她外号。”沈舟眠回道。   “就那个女生啊,那她长得确实漂亮,6班班花?”   “班不班花,我不清楚,”秦祐也根本不关心,“对我来说,她很好看。”   雨夜里的清瘦侧影,可是他心中最美的画面。   “你今晚去找她,我们也顺便看看咯?”有人搭着他的肩还拍了拍,“再次瞧瞧她长相。”   “不行,你们不准跟着。”拒绝的太过果断,让原本轻松的氛围有一瞬间的僵硬。   沈舟眠嘻嘻哈哈:“他怕自己丢脸,谢予念会让他吃瘪呢。”   这样一说大家反而更感兴趣,“秦祐吃瘪现场,那更要集体围观,多难得啊,是吧?”   “有什么好看的?”秦祐不耐烦,“凑热闹的都一边去,这是我跟她的事。”   “如果是上次那个女生,那我觉得她很瘦啊,真的瘦。”   “哎,你不喜欢前凸后翘的吗?枉费你跟你妈在国外待这么多年。”   “对啊,耳濡目染你口味不该这么小清新呐?”   “都抽风是吧?话少一点会死?”好像一提到母亲、国外之类的秦祐就很不爽,那张俊脸都拉下来。   “怎么了你?”被骂的人也很不满,“我说的都是正常话,你怎么跟个火/药桶似的。”   沈舟眠咳了咳,赶紧转移话题,“行了行了,现在开始打球啊。”      今天发生太多事,谢予念回来后就迫切想倾诉,但寝室空无一人。   她把手机拿出来,跟司遥聊天:“阿遥,你什么时候回,我想跟你说话。”      司遥在舞室,挥汗如雨的休息间隙,她打开手机玩一下,可登录界面又是“加载中”,她怀疑自己手机出了什么故障,点开聊天工具总登不进去,什么已占线,网络状况不好云云。   她刚捣鼓一会儿就有同学喊她,“司遥,快过来,我们把这节再练练。”   她扭头喊“好”,然后又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实在瞧不出端倪。算了,去练舞,争取早回去陪予念。      ——“在,怎么呢?”   谢予念很快收到司遥的回复。 11、霸主(3)   秦祐不喜欢发信息,一是觉得很娘,二是手大经常摁错键,但一用司遥的账号,他又美滋滋地跟谢予念打的火热。他说话很简洁也硬硬的,是沈舟眠说,女主聊天喜欢用很多语气词,加上去就显得很萌,这样才不会露馅,所以他才学着去用呢、捏、呀这种他以前很鄙视的字眼。效果好像还不错,至少谢予念没有怀疑。      她满心以为那边是自己的好闺蜜,敞开了尽情吐槽秦祐:“今天在考场上,他害我心都要跳出来,事后还跟我要报酬,把我堵在走廊,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他胆子怎么就这么肥呢,我当时真想把酸奶糊他脸上。”她是真的气,连发好几个表情,但秦祐那边看着只觉得好搞笑。   她一口气讲完后,正等着司遥回复,那边竟冒出一句:“那你糊了没?”   什么?她登时怔住,司遥怎么会这么问?不应该说,那混蛋做的真不地道,然后骂他几句,最后回到考试那事怎么解决上来吗?   她正琢磨司遥到底什么意思,下一秒古怪的事又来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消息被撤回,换成:“秦祐真是个混蛋,他怎么能这么做,太过分了吧。”   这语气……还真是一言难尽,谢予念沉默片刻,问道:“阿遥,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听到她声音应该会觉得安稳很多,也方便揣摩她说话的含义。   “上舞理课,不太方便。”   看到这条,谢予念又陷入静默,这次,她选择不回话。   秦祐不敢轻举妄动,焦灼地等待。几个哥们站在球场正中央喊他,“你休息好了没?现在还上不上啊?”   他吼一声,“你们先练。”视线还黏在手机上,唯恐错过一条信息。      谢予念觉得很奇怪,就跟另一个室友殷茵打了电话,但殷茵说司遥的确在上舞理科,她结束通话后,就有一条信息冒出来。   “宝贝,你心情不好?”   她刚看完这个,又来一条:“别气嘛,有什么话都可以向我倾诉。”   “我在等着你哟。”   她连着读完这几条信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就感觉司遥上一刻很诡异,但下一刻又卖起萌。   上舞理课,这信息是真实的,但司遥回答的语气也太严肃了吧?女生尤其是闺蜜之间,几乎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还在上课,待会儿就好哟”、“嘤嘤嘤现在不行”、“快下课啦,予念你等等”。这些才是最常见的。      等待时间一久,秦祐就变得焦虑,“你没事吧?”   谢予念忍住那种怪异感,回道:“没事。”   “不开心?”他问。   “嗯,今天跟过山车似的,开心不起来。”   “讨厌他哪,跟我说说。”   “他居然想要我吃过的酸奶,还跟我抢——你说是不是有点变态?”   “嗯,看来他是属狗的,下回你丢根骨头试试。”   谢予念看到后,忍不住笑出声。   “他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骄横的要命,想要什么都写在脸上。”   “那你觉得他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让谢予念意识到了某个点,顿时就没吭声。   她迟迟不回,让秦祐觉得那句问的唐突,刚打出“对不起”,但又删掉。      “考试不是很顺利吗?何必不开心。”他决定转移话题。   “阿遥,我感觉这次欠了他人情,虽然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万一以后突然找我收回来。”   “他敢把你怎么样?”   “我不想跟他有牵扯。”   秦祐看到这句,沉默了,敲字的动作也停下来。      “你这么讨厌他?”借着司遥的身份,他问了真心话。   谢予念想想,回道:“说不上讨厌,就是……可能有点不自在。”   “为什么?”   “算了,不说了。”   “好,”秦祐当然不会勉强,“这件事已经过去,不要再想,他不会来纠缠你的。”他不想细究自己打这行话时是什么心情。   “嗯。”   “来,给我抱抱,抱一会儿你就不怕。”   “……”   秦祐一看还笑了,“是对我吐泡泡的意思吗?”   “好可爱呀,MUA一个。”      谢予念看完后有点起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想,司遥这是干嘛?又在对自己卖萌?怎么感觉怪怪的,有点违和。   没办法,秦祐转移话题和安慰人的手段就是如此拙劣,强行转,强行卖萌。   他对自己说,好好好,这个话题过了,下一个。   “予念,篮球赛你要去看吗?”   “当然不去。”   “可是我想去,你陪我一起好不好?”后面还跟着一个笑脸。   聊天工具里,微笑那个表情,其实不代表真的微笑,明明就是“呵呵”的意思,但这段时间以来司遥似乎蛮爱发这种表情,谢予念都不知该说什么好,讲来讲去就是有种违和感,感觉司遥根本是两个人。   “我们不是说好了,周五要去市中心聚餐吗?没时间看球啊。”   “去哪聚餐,想好了吗?”这典型的男朋友口吻,但当时她心情好也就没在意。   “市中心新开一家龙虾店。”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他可把她的口味记得仔仔细细。   “你和殷茵不是都想去吗?念好几天了都。”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不在学校周边,在市中心,要坐校车去公交站。”   “肯定啊。”   可校车周五很挤,因为外地孩子要回家。      “秦祐,你别摸鱼,快给我过来。”沈舟眠把篮球扔向他,他伸手扣下,但另一手还在手机上敲敲敲。   “我说啊,你别一次聊太多,这样会露馅的,细水长流的道理你到底懂不懂啊?”   他现在对秦祐的“癖好”了解的很清楚,只要秦祐迫切地盯着手机,那肯定就是披着马甲在跟谢予念撩着呢。   “作为一个汉子,你成天就喜欢在网络上装妹子,羞不羞耻?”沈舟眠夸张地吐槽他。   秦祐头也不抬地回:“我跟她mua一下就走。”   沈舟眠抽风似的大笑,还要模仿他那个“mua”的发音,把自己肉麻到鸡皮疙瘩起立。   “秦祐你啊,现在越来越变态……” 12、霸主(4)   秦祐这几天在磨赵庭赫,想让他也来打那场篮球比赛,赵庭赫足球踢得很棒,篮球不太出彩,他一开始没报名也没参加训练,秦祐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在,司遥会过来,司遥在,谢予念会过来。”他现在还没跟她同班,只能这么迂回地,靠近她。   “我又不上场,我怎么叫司遥过来?”   “那你就上场呗。”   “我上去,你们不会输?”   秦祐胸有成竹,语气随随便便,“有我在,怎么会输?”   “这可不一定,”沈舟眠开口,“这次的对手是13班,他们好几个体育生呢,去年还拿了第二。秦祐你不能为了自己耍帅,葬送我们整个班级的荣誉。”   “沈舟眠,你别给我上纲上线,当初我没兴趣不参加,你用这个吸引我,我才答应的,她不在,那我也不打。”他就是这么任性,几乎有点小孩子脾性。   “大哥,你技术那么好,不来岂不是很可惜?”   “有她,我上;没有,不上。”   “庭赫,你说说他,这像话吗?”   赵庭赫懒洋洋的,“所以最终目的,不就是让司遥带谢予念去看球么?但据我所知,她们那天晚上要聚餐。”   “我也知道,但比赛是五点半开始的,校车六点多才走,至少有半小时。”   “行,那我跟司遥说,让她过来看比赛。”   秦祐忍不住多问一句:“为什么她那么听你话?”   赵庭赫没回答,一径拿着手机去阳台打电话,沈舟眠压低声音说:“你要是谢予念的大金主,并且你们还同居过有感情基础,我保证她也会乖巧听你的话,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妞啥都不靠你啊。”   这话扎心了,不过秦祐的重点永远是偏的,“他跟司遥还同居过?”赵庭赫禁欲冷漠的形象崩了。   “对啊,暑假的时候,司遥住他家,我那时候找他玩就见过司遥,那丫头还叫我沈哥,比你家谢冰可甜多了。”   谢冰那个称谓让秦祐很不爽,“喂,别这么叫她。”   “这个绰号不比什么恐龙、木头、豆芽菜要好听多了?”   秦祐不讲理由,就是下命令,“不准叫。”   然后赵庭赫打完电话进来,就见秦祐跟沈舟眠在那争执,“这事成了,你们还在吵什么。”      周六放一整天假,周五就是学生最开心的时候,下午五点一放学,男生蜂拥着去篮球场。谢予念跟司遥回寝室,准备拾掇一下就去市中心吃晚饭。   司遥前几天练舞过猛,身上又有一些青紫,谢予念把白药拿来给她擦。   “这回也太严重了吧?”她真的心疼,司遥倒无所谓,“没事啦,过几天就会消。”   谢予念仔仔细细地轻揉,用着恰到好处的力道。   司遥瞧着她的侧脸,慢慢变得很困扰,“你不要这么好,我会爱上你的。”   她抬头对她一笑,“爱吧。”   司遥被她暖化,当场撒娇,“肩胛上面,好酸啊,你给我按按。”   “这个力道行吗?”   “还可以再重点。”   殷茵受不了这两只秀恩爱的日常,“你们是真的要搞姬吗?”   司遥甜笑,正准备回一句“我要娶予念”,就在这时,寝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谢予念在吗?”      开门时,她只穿着一件宽松长T恤,长发堕在胸口,在杨依显露惊讶的瞬间,谢予念把自己的神色调整,将方才的娇媚藏了起来。   她不慌不忙地问:“需要帮忙?”   “我、我想跟你说件事。”杨依垂眸,看到她白净的大腿。   “进来说。”   司遥看出杨依的局促,主动拿盒牛奶给她,杨依笑着接过,注意力转回谢予念身上:   “经过这次我发现,秦祐真的很厉害,高一一整年,前十的排名几乎没有变过,我怎么努力都进不去,你不也一样吗?”   “抱歉,我没在意过这种事,”谢予念礼貌而疏离,“你可以直说,想让我帮什么?”   “秦祐不是喜欢你吗?你让他把我们俩带进去。”她还真敢讲,谢予念没吭声。   “那帮人有诀窍的!平常成绩好只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每逢考试都能事先拿到题,我们闷头死学根本比不过。予念,秦祐喜欢你,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利用起来?”   接下来的一句是,“多少女生绞尽脑汁想要他喜欢”,但杨依咽回去,她知道谢予念厌恶这句话。清高矜贵的大小姐,怎么会在意男生的爱慕?      谢予念问她:“你怎么知道他们事先拿到题?”   杨依目光闪躲,“那个……我听说的,他们……押题非常,准。”   “押题无话可说,这是正当的,泄题严惩不贷,你可以举报。”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那这种话就不要乱说。”   杨依给她逼急,“秦祐在考试之前就有题,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谢予念心里一惊,但情商高没表现在脸上,她冷静地问:“有证据?”   “有。”   “是什么?”   杨依说不出来,因为就是那封信。   “如果没有证据,那就不要揣测。”谢予念还是很温和。   杨依明显感觉她在敷衍,虽然无比得体,但那明显就是不想合作。她也不再说什么,盯着谢予念的身体打量片刻,脑海里产生一个想法。      不速之客离开后,司遥把门关起来念叨:“她太在意名次,有点疯狂,居然要你讨好秦祐,我根本说不出这种话好吗?哪怕你是我闺蜜,我都不会提这种要求。”   殷茵也说:“要我这脾气,早就糊她一脸,予念你还跟她客气。”   “毕竟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她说归说,咱们不答应就是。”   “成绩不是已经很好吗?”   “越是成绩好,越在意名次。”   小波澜就这么过去,她们仨心大,谁都没有太在意,换好便装准备出去吃饭。      从寝室到校门,要经过成排的篮球场,又在打比赛,好多人都围在那里。司遥记起什么,挽着谢予念的手,跟她说:“我们过去看一眼呗?校车六点才出发。”   “你喜欢篮球?”   司遥打着哈哈,“还行。”   殷茵说:“看她们叫的这么疯狂,那就过去瞅瞅有多帅,说到底还不是看人,多少女生连比赛规则都不懂。”   司遥拖着谢予念,一口气挤到最里面,谢予念一抬头,秦祐矫健的身影就闯入她视线。   其实当时他并非离她最近,但她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很出色的男生,耀眼到让人第一时间发现。   司遥和她到最里面后,也没有跟其他女生那样尖叫,站在那里异常安静,谢予念无意中瞥到,司遥并没有在看球,视线分明停在对面的队员身上。谢予念顺着看过去,发现那人竟是赵庭赫。他跟秦祐一样,都属于安静无声也显眼的那类。      篮球场比足球场小很多,围观的人能看清赛场上的每一位队员的脸。秦祐摆明朝谢予念所在的方向露出了笑脸。他甚至在投篮结束时,往这边wink了一下,女生瞬间疯叫,“啊啊啊好帅!”   谢予念倒没有专门盯着他,视线也会挪到其他人身上,每次她视线一转走,秦祐就跟疯了一样去表现,但有时候技术再好,也未必就能表现成功,他太急切,抢球、灌篮什么的猛的骇人,搞的犯规好几次,让敌方相当不爽。每次都是女生尖叫后,裁判吹哨子,“蓝队十号,犯规。”   犯规五次就下场,秦祐还剩最后的机会,沈舟眠满头大汗,不顾形象地朝他喊:“你就可劲发疯吧秦祐!”   谢予念扯扯司遥的袖子,“五点五十,我们走吧。”   司遥仓促低头:“已经快六点了吗?”   “对啊。”   “都是秦祐一个人耍帅,看够了看够了,”殷茵其实挺震撼的,但就是刀子嘴,再说时间的确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不然都赶不上校车。”      她们从人群中挤走时,秦祐刚准备投篮,余光往那边稍稍一瞥,纯白的身影却不见了。本来女生又准备尖叫的,第一声已经发出去,但下一刻,那球砸上了边框,“砰一下”直接弹飞了。   谢予念刚走不远,身后传来失望的叹息声,声音之大,第一次盖过预备的尖叫。裁判又在那吹口哨,“蓝队,换人。”   秦祐下场了,浑身是汗,喘的不得了,10班女生立马给他递水,但他接都不接,抓起自己的外套,转身就走。因着昨晚沈舟眠那话,他犟脾气一上来,为10班压倒性地得分,拼命运动近一小时,其中三分之二的分数都是他拿的,现在小腿真的很酸,但他还是走几步就跑起来,唯恐追不上她。 13、霸主(5)   南威高中之所以成为第一,很多方面还是做得不错,比如禁止私家车接人。所有学生无差异对待,统一坐校车。学生喜欢在周五晚上去市中心逛吃,不过得先坐校车到最近的公交地铁站。   谢予念跟室友一起排队,但每次都迷之被挤到最后一个。太文雅,别人一挤她就让,必然成了最后一个。   司遥在里面喊她,“予念,你来我这。”   “不行,挤不进去,我就站在这吧,咱们第三站下。”   她不娇气,站在门口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今天她后面还挤上一个人,原本就满当当的空间更加堵塞。她没有回头看,竭力往里挪,给对方留出落脚的地儿。   校车发动,她纤细的五指拽着拉杆,小身板也还是往后倾。背部不期然地贴上一片结实的胸膛,将她的惯性很好地缓冲掉。      三分钟后,车子停下,第一个站点到。虽然只有一个同学要下车,但她也必须往后挪挪,挤来挤去就不小心踩到身后那人的脚,她听到对方“嘶”的一声,好像很疼,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没生气,好像还笑了一下。   有人下车后,谢予念那块位置稍稍宽松一点,她不懂往好的地方挤,但她身后那人把她轻轻一推,她陷入了椅子和栏杆的空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相对舒适的。她得以侧过身,对着窗外,但秦祐也适时移动,又挪到她背后。   她微微汗湿的清瘦脊背,严丝合缝地抵着他胸膛,阻隔只是一件上衣。两片纤细的蝴蝶骨,凸起着,揉在他心口。他不自觉地,竟然连呼吸都控制到轻缓。      谢予念抬头一看,自己头顶上方横亘着一条结实又白皙的手臂,修长的五指正稳稳地抓住顶上的拉杆。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个人圈在怀里,背面是他的胸膛,左面是他的手臂,右面是他的手臂,而前面是车窗。   一开始她还有点紧张,紧密接触时下意识去推他,但后来发现他并没有乱摸,真的只是护住自己。她稍微放松了些,五根指头都没之前那么用力地揪着。   她并没有表现出松懈,但秦祐就是灵敏地感觉到,她防备少了。于是,他嘴角带着笑意,略低头,唇贴近她耳朵:“予念。”他喜欢这样叫她名字,那两个字在他唇齿间有种缱绻的意味。      她吓了一跳,怎么是秦祐?她抓着拉杆的手瞬间一收,同时也猛地回过头,额头差点擦到他嘴唇。这时,车子又是一个大拐弯,她慌乱中整个扑在他身上——他稳稳地搂住她。   因为惯性,她身体跟随车子不停往右边倾斜。他名正言顺地,更加抱紧她,手臂强有力地勒着她腰。   她微乱的鬓角,离他下颌很近,几乎就是挨着的,只要一低头就能亲吻。她无处安放的双手,最终搭在了他圈着自己腰的手臂上。   她的重心全倚在他身上,稳妥极了,这样很舒服,只是那种亲密接触,令她感觉很窘迫。      一紧张就咬唇,这个习惯她恐怕改不了。   他一见她咬,就很受不了。   她把脑袋埋下来,好像在盯着他手臂看。   万幸,他看不见她的唇。      她的主动接触,让他开心不已,侧过头,下颌轻轻磨蹭她鬓角。   皮肤温腻腻地相触,带起一股微妙的痒意,她扭头躲开。   第二站,停车。   这一站下的人有点多,是绝佳机会从他身边挤开,但她焦急地一转身,脸竟直愣愣地撞到他脖颈处。   毫无悬念,又被拦住。那一刻,他都笑了。      司遥刚想看予念在哪,可密密麻麻的学生又重新排布,挡住她的视线。   她有点担心,起身让座,挤过去找她,“予念,你要不要过来?”   谢予念当然想说要。   但秦祐俯到她耳边说了句话,她身形顿时石化般的一滞。   “司遥,没关系,马上下车了。”她说。      谢予念身后有一条窄窄的横杆。   他双手握上去,把她护在自己的臂弯里。   现在是正面的姿势,脸对脸。谢予念细嫩的面庞上,密密地沁出汗珠,这落在他眼里,全是暧昧的象征。   “每次跟我在一起,你似乎都很热?”他语气有点挑逗,声音也故意拖长。   她感觉自己心跳快的不正常,几乎有种发慌的感觉,忍不住抬手推他,“走开。”   他下巴一扬,指了指周围,“都是人,谢同学想让我去哪?”   为了让她感到舒适,他跟身后的人挤得紧,怀里,留给她的空间倒是宽裕,结果她这样不知好歹地一抱怨,那他干脆往前靠一步。   她发出抗拒的声音,“不要过来。”   “你不是让我走吗?我总要动动步子吧?”   他一点点靠近,还把她双脚给夹住,彻底不让她挪。   然后还低下头,作势要吻她。   这无耻行径把她给急的,抡起小拳头直往他身上砸。   “砰砰砰砰”。   闹出的动静吸引周围人扭头去看。      本来大家都没注意,结果这一望,谢予念攥着两只拳头,接连不断抡在他胸口。而秦祐眯着眼勾着唇,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敞着胸膛任由她捶。   正儿八经“予念牌”连环击,没想到真实效果类似炸毛的招财猫,奶凶奶凶的。   俩人那姿势、那情态,十个人看了,就有十个觉得那是打情骂俏。   可问题是,她还捶累了,他胸口很结实。   周遭响起细碎的笑声,还有人拍照,里头夹杂着“咔嚓”,这声响传到谢予念耳里,无疑是提醒她,她现在打的不是别人,正是全校第一的霸主。   老师都不怎么敢动的学生,她给打了,而且连环打。      她慢慢停下来,红唇微启,轻喘,几缕发丝黏在唇上。   两只手的发麻感异常强烈,几乎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盯着她的手直笑,“很硬是吗?”   她迅速把手藏起来,不想理他。   有一瞬间的害怕,怕他被自己打的发火。   没想到耳边响起的,还是他闲适戏谑的声音。   “你再来几下,我可能真……”   “卑鄙。”她毫不犹豫地骂。   “不要脸。”她瞪眼,再次奶凶。   “那你分一点给我呗。”   他说着抬手掐她脸蛋,她重重一下拍他手背上,他丝毫不觉得疼,手就悬在那里。   怕他还来,她又打一下。      他觉着她可爱,情不自禁从正面搂住她。纯亲昵的那种拥抱。   她一开始还挣动,但听到一句,“别动,再动吻你。”   她瞬间僵住,脸贴在他胸口。她呼吸还有点急促,阵阵气流在他脖颈处拂,让他起了一股细小的战栗。   即将要到第三站,仅剩的几分钟里,她跟他都异常安静。   他没有借机揩油,对她上下其手,就是一直拢着她,护着她。   车子在减速,她从他胸口稍微抬头,眼睛望向窗外。   察觉怀里的猫动了,他跟着低下头,瞧见她卷翘浓密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      下车后,司遥说:“秦祐是想当你的人肉屏障吗?把你护的严严实实,不让人靠近。”   殷茵不屑,“明明是想借着人多揩油。”   “可我看他刚刚打车回去了。”   “……” 14、霸主(6)   晚饭是美味的小龙虾,谢予念虽不擅长吃辣但却喜欢吃,辣完一身汗回来。她跟室友八点就到学校,司遥还要练舞,殷茵去社团那边,她一个人回教室学习。   周五自习管的松,学生数量比平常少点,教室凉爽不少。她吸着一杯加冰橙汁,一边浏览错题集。起先还挺自在,后来就有点犯困。   她用力一吸,听到塑料杯一阵空响,原来喝完了,只剩冰块。她出去扔垃圾,碰到秦祐那伙人边走边聊地从这里离开。      沈舟眠那嗓门很有辨识度,“大学还是在国内念,图个自由,国外的,整天累不死你。”   “要保就保那种综合性大学,理工科不要去了,全是男的。”   “秦祐拒绝T大的少年班,难道也是因为这个,里头没女的?”   什么?谢予念感到震惊。T大少年班的邀请函,全国能有几个?秦祐居然拒绝。   她耳边传来一阵喧嚣,好几个男生同时讲话,她隔得远,有点听不清。   “学校都那样,在哪不是学,当然要选一个自己待着舒服的。”   这句话不是秦祐说的,他绝对比这更漫不经心。   “反正我家老头子都给我规划好了未来的路,总归是要继承那无聊透顶的企业。”   谢予念在其中仔细辨认秦祐的声音,他好像说了一句,“……我只要自己想要的。”   高考秦祐并不占优,严重偏科,理科好的可怕,语文却极差,就算总分还是高,但填报志愿时,很多专业有单科不低于多少的门槛。那就只剩少年班、保送、出国、这三个选项,他拒绝这个机会,无疑又给自己断一条后路。   那伙人走远,她彻底听不见,回去后,继续刷题。      或许是因为看太久,她感觉脑袋有点晕晕乎乎。为了避免感冒,她起身把教室的空调调高几度。打算再磨半小时,但十分钟后,她觉得肚子很难受。   绞痛,一波一波的。   她松开握笔的手,乖糯糯趴在桌子上,以为缓缓就能好,但明显有越来越疼的趋势。她不想再拖,立刻收拾东西,背着包去校医院。   她给司遥发信息,“能跟我一起去医院吗?肚子突然好疼,可能晚上吃坏了。”   但想到司遥在练舞不看手机,就跳到通讯录准备给她打电话,出乎意料,那边竟回复的很快。   “这就来,你在哪,教室吗?”   “我已经到教学楼下面。”   “乖乖等着。”   这句话不像司遥的风格,但仍旧不至于令人起疑。   谢予念说,“你别急,慢慢来。”   然后坐在花坛上等。   司遥没有再回复,显然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从第一波难受开始,越来越激烈。   短短十分钟,现在已经不止是肚子痛,胃也翻江倒海,很想吐。   她勉强站起来,背着包走到垃圾桶那儿。   第一次是干呕,没能吐出来,倒是把心率带的飙升。   她稍稍深呼吸,感觉整个胸腔闷闷的。   今晚不该吃龙虾的,而且吃完没注意,又喝了冰镇橙汁,这两个加起来好像会对肠胃造成很大的不良反应,严重起来似乎还会……   正想着不会出事吧,胃里又是一股翻腾,她赶紧弯下腰,双手牢牢扶住垃圾桶。   她吐的稀里哗啦,食管和咽喉像被灼伤一样。   有学生从教室里出来,都选择绕开她走。   司遥很快赶到,一眼看到她在吐,不仅没放慢脚步,反而更着急。   谢予念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揽住,然后一只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背。   全部吐干净后,她泪水也糊了满脸,还有些鼻涕、口水,整个狼狈不堪。   她把嘴唇合拢,但仍旧微微喘着,视线模糊而摇晃。   紧接着,一瓶水递到她面前,盖子已经拧开。   她伸手接过,却发现对方的手指明显是男生的。   她一下就知道那是谁。   漱完口之后,他又递来纸巾。      她直起腰,开口就问:“怎么是你,司遥呢?”   秦祐心里那个苦。   她一发消息就第一时间狂奔过来,瞧见她在吐,心都绞碎了一半,结果她好了之后,第一句问的是别人。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秦祐才不会跟她生这种气。   他抬手拿纸巾擦她眼睛。   她握住他腕子。   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   秦祐怔了怔。   她用红红的眼睛直视他,“难道收信息的也是你?”   现在并不适合坦白,而且她知道后,未必不会生气。   秦祐避重就轻:“她跟赵庭赫在一起,所以我就来了。”   他不想谈这个话题,把她的包弄下来拎在自己手里,“走,陪你去医院。”   她冲他摇头,甚至往后退了一步,跟小动物遇上猎人似的。   他讶异,但继续耐心地把她拉过来,“现在必须去医院。”   动作温柔又强硬,她根本无法拒绝。      “难道一直以来,司遥都是你?”她眼泪簌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没吭声,脸色有点凝重。   她哭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予念,告诉你,我还怎么接近你。这句话在他内心咆哮。可越是这样,他面上看起来反倒越冷静,“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被他拉的,往他怀里一撞,整个人都有点发懵,“我自己去,你不用管我,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   “你听我讲,”他双手抓着她肩,“我很早加你,但你一直没同意,我想跟你说生日快乐,让你看焰……”他突然停了一下,再开口时就只说,“只是想看看你。”   谢予念极为犀利,“那怎么还聊上了呢?”   “你对我卖萌,我能不聊吗?”   “我对你?”她这好脾气都要急了,“是你伪装司遥在先。”   “我管它先不先,就问你一句,这段时间你开心吗?”他灼灼地直视她眼睛。她双眸红红的,然后选择了违心的摇头。   “我们好几次聊到十二点,这还不够吗?我想不通你为什么生气?”   他觉得自己总能成功说服她,然而事情总是离奇曲折的,哪怕他再天才,也无法猜到下一步的走向,就像,谁都没料到司遥会在这一刻出现。      她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还焦灼地喊着:“予念,你没事吧?”   谢予念怔在那里,秦祐也是,双手还在她肩上没松。   她挣开他,“我在这。”   司遥急的不行,来到跟前就一把抱住她,“杨依给我打电话,说你在教学楼前吐。我吓死了,生怕你出事,你肠胃本来就不太好。”   她可劲摸着她手臂,连连不断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谢予念对她是不拒绝的,那样安静、乖巧、柔顺。   “吐完就好多了。”   秦祐听到这句,也算稍微放下心。   司遥立刻牵起她,“我们去校医院。”   毫无悬念,谢予念跟她走了。      秦祐站在原地,路灯下,陪他的也就只有一个影子。   原来情敌是女人,而且是自己一手搞出来的,秦祐低声骂了句操。   但骂完后没多久,又听到噔噔跑向自己的脚步声。   谢予念来到他跟前。   理智如他,竟在那一刻产生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爱情电影里的狗血情节。   但谢予念只是说:“我的包。”   一阵寂静。   秦祐只听到她的轻喘。   骨子里的狠劲,以及某种就是得不到的恼火,被这句话催的疯狂滋生。他知道自己的神情冷了,又变成很不好接近的那种。   她没有说一句,就那样微抬着头,巴巴地望着他,双眸还残留着刚刚的湿意。   他哽了哽,把包递过去,动作堪称平静 15、相处(1)   分科考试放榜以及出A班名单的那天,秦祐看到前十冒出一个从没见过的名字。   杨依,6班的女生。   她居然单枪匹马,杀进前十。   有男生敲了敲那个名字,“好想认识这个女学霸啊。”   “她没靠秦祐就拿了前十,咱们的不败神话看来要破?”   “难道她比秦祐更聪明?还是说,用了什么妙招?”   “可能对我们大佬使了美人计。”   其他人哄笑,不过笑完了还是言归正传。   “秦祐,她跟你很熟?”   杨依屏住呼吸在听。   “不认识。”他声音很冷。   “那她给你什么好处?”   杨依等了半天,没听到答话。她忍不住扭头,却恰好对上秦祐的视线,他眸光淡淡的,带着一贯的倨傲。那一刻,杨依感觉很不自在,犹如锋芒在背,但脸还是不可抑止地红。   并非喜欢秦祐,只是被风云人物注意到的感觉,心跳加速。      秦祐发现她名字出现前十,便已猜到前因后果。   押题怎么会落入她手里?事情已经过去,追究毫无意义。反正谢予念进了A班,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果这个杨依,下次、下下次、长长久久待在前十,那就算她本事。      分科结果出来,高一每个班都会有所变动,去文科的、换班的、进A班的,大家背着包开始搬新家。秦祐跟同学老早搞完,靠在椅子上刷手机,屏幕显示有一则新消息,他以为是好友申请被谢予念通过,结果点开一看……      “班主任居然是语文老师?这也太不好了吧,”沈舟眠推了推秦祐的肩,“喂,你是不是要默哀一秒?”   可秦祐一直低着头,没回。   沈舟眠凑过去,“你在干……”   秦祐迅速把手放下去,“怎么了?”   沈舟眠嗅到了悬念的气息,“藏手机干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   秦祐故作淡定,“没有。”   “得嘞您,我还不了解你,在我面前就别装模作样,”沈舟眠搭上他肩,去拽他那只手,“是不是跟谢予念有关?”   秦祐把他推开,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沈舟眠瞧着他的背影,眼睛一点点眯起来。   “啧啧,又搞事。”      秦祐再次把手机打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主角是她,哪怕只是侧脸,但太清秀了,仍旧能一眼分辨。她面前是成排的柜子,地点明显是女更衣室。   发信人留了一句话:我有你想要的,而你有我的,成交?   他狠狠皱眉,心里两把火交织。操,这是把他当什么人?      秦祐压上手机,即刻转身去6班那边,谢予念跟杨依背着包刚好出来。   她手里抱着一大摞书,挡住了眼前的视线,书本往下一掉,她屈起膝盖,拿左手去够,结果剩下的书也噼里啪啦全倒。   她只好甩下背包,蹲下去挨个捡。   背部汗透了大片,白色肩带在白衬衣下清晰显露。      察觉有人靠近,谢予念抬起头。   傍晚,逆光,她起初没看清他的脸。   他的轮廓被夕阳刷成丝绒般的淡金。      他帮她把书都捡起来,再弯腰给她拎起包。   杨依投来的目光,让气氛有一霎间的古怪。   谢予念没有察觉,低声说了句谢谢。      秦祐在前面走,两个女生自然而然落在后面。他的气场很不对劲,整个人明显压抑着怒意,谢予念都感觉到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杨依变得很忐忑。   来到A班后,秦祐把书一扔,并且将杨依拦下来,“你,过来。”短短三个字,且语气硬到吓人。   部分同学听到后,不明白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严重性,有的还笑着打趣,“秦祐难道还想打女生?”   谢予念汗涔涔的,也开始紧张不安,手里的东西一时都忘了放。   她本想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但沈舟眠他们更加率先,而且还把她拦了一下。   沈舟眠见她紧张担心,跟她轻松调笑,“放心,不会起什么冲突,秦祐有分寸的,也从不跟女生动手,但这件事,你别参与。”他直觉跟刚刚秦祐挡着手机不让看有关。      几分钟后,事情结束。杨依先回来,她面无表情,进班后就开始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忍着情绪,不想被外人看好戏,装作很忙的样子折腾自己书本。   随后,秦祐跟沈舟眠回来,当然还是不可一世的模样。其他哥们问到底怎么了,沈舟眠一概模糊带过。秦祐显然心情不爽,别人多问几句他就不耐烦,一拍桌子,“好奇心这么旺盛干什么?   被他这一吼,教室里先是安静,然后又闹哄起来,这事似乎就这么过去。   解决了就好,谢予念开始干别的正事。她的书包和课本,先前被秦祐放在自己旁边的桌子上,但现在她正挨个搬走。   秦祐略有诧异,但又在意料之中。他起先没下狠劲拦着,而是跟她说:“予念,我们做同桌。”   “不。”直截了当的拒绝,根本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秦祐徐徐转眸,跟过道对面那男生对视一眼,然后把桌子往中间一卡。这样一来,过道瞬间变得很窄。   谢予念没说什么,侧着身子过去。她瘦,居然就这么挤过去。给自己找同桌时,她不慌不忙环视一圈,发现女生都已成对,而自己落了空。最后,她去了第四组唯一的空座,同桌是一个看起来很内敛的男生。   谢予念叫了几声同学,他才慢悠悠回过头,明显是冰山冷淡型。   跟自己一类人,她心想,这样挺好的。   “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她问。   那男生刚想回答,教室突然闹哄的不得了——跟秦祐一帮的,他们故意搞出大噪音。      “乔策,这妹子你应该认识,你知道该怎么做啊。”   被叫到的男生瞥谢予念一眼,“不认识。”   “不认识那更好,别跟她同桌。”   “她啊,名花有主。”   “你可别看她漂亮,就改了心意哦。”然后又是笑。   谢予念讨厌这样,回头瞪那几个男生,“别造谣好吗?”   被点到的人也只是痞痞地耸肩。   沈舟眠朝她招手,“来这里嘛,忘了我们怎么帮你的?”   一说这个,谢予念就不是很舒服,可她半被迫地参与,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一句,“没有下次。”   “谢予念,你这是过河拆桥。”   “用都用了,产品效果也很棒,现在要退货?”   “你们强词夺理,”她争辩的语气实在比不过他们,“明明是强买强卖。”   结果这话一说出去,周围笑成一片,而且他们那眼神也意味起来,“啧啧,强买,强卖。”   谢予念意识到了,脸微微一红。   秦祐起身,朝她伸手。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所以摇头。   “坐我前后左右,都可以。”他主动退一步。   她过去了。      但却是把仅剩的书包也拎过来,她很快就转身,但那刻秦祐一把揪住她书包带。   她回头扯扯,“你松开。”   他一动不动,就那样凝视她。   她用力一拉,他反手一拽,她往前一扑,差点撞到他身上。   这一点点微小的暧昧,在全班的围观下无疑被放大,周围又开始窃笑。   “秦祐胆子真大,新班第一天就这样。”   “他追那女生很久了吧?”   谢予念尽量不去听周围议论,“你到底松不松?”   他听完,邪邪一笑,拽着那带子把她往自己这边拉。   她“啪”一下放手,包落进他手里。   真的有点生气,她干脆不要了,转身就走。   但秦祐把脚一横,就拦在她面前。   她起先试图跟他讲理:“拜托你别这样闹,这么多人都看着。”   他毫无波动,暗暗压制,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攥紧。   其他人或许畏惧秦祐,但谢予念真的一点都不。      她绷着劲把秦祐的脚一踢,他嗤笑了下干脆挪开,她飞快跨过去,但防不过他,又眼疾手快地将自己腕子一抓、一拉。她整个人旋转半圈,近距离对着他的怀抱。真是怎么逃都逃不过,反而像在纠缠打闹,周围哄笑起来。   她脸上红透,而且看到老师夹着书本正往这里走,完全已经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担心极了,猛地抬头跟他对峙,双眸微红。   他微微震了下,第一时间把她松开。   所有人都看看清清楚楚,谢予念一个眼神,秦祐就立刻松开。   他手在空中虚停了下,“我弄疼你了吗?”   她什么都没说,扭头走了,在乔策旁边坐下。   乔策停下翻书的手,略微打量她,然后又朝秦祐看了眼。不想管闲事。   班主任进来,是一个很年轻的女老师。   她第一眼就送给了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但谢予念心中一惊,乖乖女的本性让她几乎想要站起来跟她解释。   但老师只是冲她笑了笑,非常友善。   人很好,完全没提刚刚那茬——就跟没看到一样,开篇笑着自我介绍。   “我姓陈,叫陈紫岚,以后就是咱们A班的班主任,哦,着重强调一句,我教语文的。” 16、相处(2)   按照惯例,新班第一天,大家要自我介绍,然后还要选班干。反正就是一堆跟学习无关的琐碎事,有这个心理预期,学生们都没准备干正事,底下一直嘈杂声不断。   陈紫岚说完后,用手拍拍桌子。   “大家能彻底安静点吗?”   底下的噪音稍微小了些。   “不要在我的课上吵闹,我不想专门花时间让你们安静下来,你们现在都十六七了,又不是小孩子,这点自觉都没有吗?”   A班的学生都很傲,底下立刻有人怼了句,“可现在又没有在上课。”   陈紫岚平静极了,“谁说没有?必须打铃才算上课,我宣布的不算?”   底下顿时无人言声。   三言两语气氛就开始往严肃的方向转,敢情她卖萌地介绍完自己,是为了后续更好地摆出严师姿态。   “班长在哪?”她问。   “还没选啊。”   “那之前有谁当过班长?”   没人应声,不知是不愿担任职务,还是纯粹不想给老师捧场。   “你们不都是尖子生吗?难道没有当过班长的?”   下面陆续有几个人说“秦祐”。   但秦祐直截了当地说“别哄”,然后他们就都不再吭声。   “还没选班长是吧,行,大家在心里想好人选,下课时候告诉我。那现在开始上课,翻到课本第189页,我喜欢先讲诗。”   书本翻页的动静大范围响起,谢予念如坐针毡地僵在那里。      她书包还在秦祐那儿,语文课本也在里面,要是被老师发现,上课居然不拿教材。   乔策发现她没带,主动把课本推到中间跟她共一共。   老师站在讲台上,一时也没有下来逡巡学生。   谢予念稍稍松口气。   秦祐许是看到她跟男同桌在共书,立刻让人把书传过来。   后座的男生拍拍谢予念的肩,她一回头,一本语文书递过来。   她飞快地接过,一时没留意那封面太过崭新。   满心以为拿回了自己的,连忙翻到指定页数,结果那上面竟然一片空白,只有教材本身的黑体字,整个新的不可思议。   她在原班已经上过这篇文,笔记做的密密麻麻,但这本却空无一物。   根本不是她的书。   她翻到扉页,发现连名字都没有。   秦祐。      不可能在课上直接传书包,那样太显眼,就跟挑衅新老师一样。   现在只把她语文书传过来,但却不是她的。   给她一本完全空白,没有笔记的。   她有点生气,但勉强忍着。      老师专门点秦祐起来回答问题。   得亏谢予念那笔记,他回答的还算可以。   “关雎用的表现手法叫……起兴,另外,魏风伐檀也用了这种表现手法。”   他完全照着她笔记念。   一万个不要脸。   老师点点头,“很不错,你还知道伐檀,那能背一下吗?”   谢予念在旁边用红笔几句。   秦祐读出来:“坎坎伐檀兮,嗯……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什么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他读的坑坑洼洼,流畅度宛如卡掉的视频,简直一哽三折。   第一个“寘”字,他不认识,竟直接“嗯”了过去。   第二个不认识的字,他直接跳过,后来还冒出一个“什么兮”。   全班都开始窃笑。   这什么水平,老师已经了解到不能更深,所以她又问:“你再说说,什么叫写作手法,而什么叫表现手法,既然关雎的表现手法是起兴,那写作手法是什么?”   秦祐这下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陈老师走下来,手一伸。   “书给我。”   他当然不给,冲老师一笑,“我不该逞能。”   顺便手一掀,还把书本背了过来。   要是老师瞧见书上大量的笔记,颜色还分红黑蓝三种,密集但丝毫不乱,十分悦目。   就知道这绝不会出自秦祐的手笔。      “关雎在表达什么,你知道吗?”   秦祐自信极了,扯扯嘴角,“不就是追妹子吗?只是他换了个文雅的方式来说。”   沈舟眠憋不住,肩膀直抖。   “这首诗侧重表达欣赏,对美的欣赏,不是你说的这么俗。”   秦祐却反驳,“对美的欣赏,那不就是色吗?”   周围的男生全都忍不住,齐刷刷开始起哄。   “秦祐,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自己色还拉别人一起,我可只是欣赏,哈哈哈。”   “唔,新一代大湿。”   老师听着,脸色都变了变。   “你们给我安静。”   然后她瞪着秦祐,“你这样要怎么高考?”   他眉梢轻轻一挑,“我根本不用考。”   语气跟神情都拽的要死。   学生们第一天见老师,又是个年轻的语文老师,本来就不太服气,秦祐无疑助长了这种威风,甚至在提醒每一个人:我们只需竞赛保送,根本用不着高考,学什么狗屁语文。   这不,后排有几个人把习题册拿出来,大喇喇地翻开还提笔。   然后埋着脑袋开始做,直接无视陈老师。   她无疑看到了,但起先没发作,大步走回讲台,将课本放下。      “你们想不想去好大学?”她双手撑在桌子上,朝众人发问。   “想。”回答声还算大。   “那你们就要重视高考,我知道你们可以走保送,但一定能保送成功吗?为什么要断了自己的后路?”   秦祐坐下去,靠在后桌上,神情略显倦怠。   因为这个话题他一点都没有兴趣。   他没有在听,随手翻着课本玩儿,纯粹是因为对谢予念的好奇。   这妮子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上面全是她娟秀的字迹。   老师站在讲台上,能看到每个人都做什么,一目了然。   她厉声叫他名字,“秦祐,你拿了谁的书?”   他大胆反问:“您怎么了?看我哪里不满?”   老师也有点火大,一字一顿,“我问你,那是谁的。”   沈舟眠感觉不妙,主动圆场,“谢同学跟我们关系很好,咱们经常换书玩。”   谢予念低着头,把手里的笔攥的很紧。   “我的课是为高考准备的,不高考,请不要上我的课。”   底下瞬间噤声。   她走下来,一把将秦祐桌上的书拿走。   还给了谢予念。   那时的气氛非常尴尬,甚至有点难堪。   谢予念什么都没说,脸上烧得慌,连谢谢都忘了。   秦祐倒一副无所谓的态势。   然后他桌上就空无一物。   一直维持到下课。   陈老师大概也有些气,把选班长这事给忘了,直奔办公室。      哪怕下了课,谢予念也还是察觉,某些好奇的视线仍旧在自己身上徘徊。   她坐着不动,也没找秦祐把包拿回来。   可那几个男生倒是没心没肺地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打铃才回来。   谢予念感觉自己身侧站了个人,她知道是谁,所以不想抬头。   秦祐把包塞到她腿上,轻声说了句,“别生气。”   塞完后他也没走,就静静地看着她。   老师端着水杯进来,咳咳两声,秦祐扭头看她一眼。   那眼神真的是……哪有好学生会像他这样傲慢放肆。   对峙几秒后,他才转身回去。   谢予念胡乱地,把书包塞进抽屉里。   但手指不小心碰到什么硬硬的东西。   而且,有点凉。 17、相处(3)   秦祐是个很奇怪的人,谢予念第一天就知道。   有时候觉得他挺好,但有时候又觉得他不顾别人感受。   别看他跟同学打的火热,但实际根本没把谁放在心上,真正的朋友,也就那几个。   谢予念摸不透。   她把手伸到抽屉里,将书包掀开一条缝,里面躺着一个透明的罐子,而罐子里头是沙漏。   抽屉里很暗,它在微微发光。   不是饮料也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一盏灯。   因为前些天她无意中提及,自己的小台灯坏了,准备周末去宜家买新的。   她印象中,自己只跟司遥讲过,不知秦祐从何得知。   她把罐子拿出来,仔细端详,发现里头那沙子应该是特殊材质的,只有在暗处才发光,拿出来之后它就不发光。   都不知秦祐是从哪里买来这些玩意,她以前见都没见过。   她微微笑了下,把它装进包里。      秦祐没来找她拿课本,她当时还疑惑,他怎么会放弃这样一个耍嘴皮子的好机会——但他真的没来。   谢予念让同学传回去。   第二节晚自习,他直接没有出现。   谢予念一开始还没发觉,是陈老师进来后,没有讲课,站在讲台上重重叹气。   第一排的男生安慰她,“老师别气,他就这样,您别管他就成。”   “可他是我的学生,”陈老师摇摇头,只好拿起课本,“开始上课,请大家翻到上次教的地方。”   谢予念回过头,秦祐的位置空荡荡的,桌上都连杂物都没有放。   好像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她心里五味杂陈。   对大多数学生而言,学校是个弥足珍贵的地方,但对他来说,好像只是过栈一样,待一待就走。   他几乎没有感情。   外向型孤僻。   她蓦地想到这个词。      自从上回知道他在聊天工具里伪装司遥,谢予念后来都没有再用这个,而是直接给司遥打电话、发短信。   其实,他很容易打听到她的号码,或许他早就知道。但他没有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一次短信,因为知道她根本不会看,也不会回。   谢予念划开手机,翻开自己的好友请求列表。   把进度条拖到一个月之前,有一则已经灰掉的好友请求。   谢予念试着点“接受”,却发现已经过期,她想了片刻,决定主动把秦祐加过来。      晚自习结束,她背着包回寝室。高一时身边总有司遥陪着,从教室到宿舍那段路程虽说不远,但也算不上特别近,总归要走十来分钟,但在女孩子的欢声笑语里很快过去。现在她一个人走,感觉有些寂寥。   杨依跟几个女生走在前面,谢予念看到了但不是很想上去搭讪,毕竟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杨依回头时无意中发现了她,但想想还是没把她拉过来。      经过成排的篮球场时,谢予念会一边走一边扭头观赏几眼。   男生们真的热爱运动,不管多晚下自习,都要来球场上活动一下筋骨。每个场子都被占了,几乎座无虚席。有些场人少,就没在打球,而是练习投篮。   其中有一个特别显眼,他一个人霸占半个球场,拼命在那扔扔扔。   谢予念仔细一看,发现那是秦祐。   她脚步停下来,稍微围观了几分钟,但被秦祐敏锐地发现。   他没冲她打招呼,直接把球往她那儿一抛。   她抬起双手,果然稳稳接住。   自上回合班体育课,他已经知道她水平相当不错,得是练了好几年的。   她抱着球跳下台阶。   秦祐指了指一个角落,让她把包放那儿。      她抱着球小跑过来,后脑勺的马尾一甩一甩,跟一匹充满活力的小马驹似的。   走到跟前,她双眸亮晶晶,“你得答应我,不像上回那样抱我,否则我不跟你玩。”   秦祐听完,一万个想笑,当然要点头,“好,没问题。”   谢予念走到外围,很娴熟地开始运球,然后她速度加快并且奔跑起来。秦祐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但她敏捷地侧过身,避过他第一个围堵。   第二次时,他身贴身拖着她,不让她顺利绕过。   他应该玩了很久,身上疯狂流汗,明显散发着蓬勃的热量,几乎要把她感染。   上次,他对她没用到五分力,但这次,他稍微狠了点。   谢予念弓起腰,试图从他腋下穿过,但被他一眼识破,猛地往那一拦。   她直杵杵地撞了个满怀,但手里的球还是没掉。   她又进行第二轮进攻,这次又碾磨了好几分钟,还没进篮她额头上就出了一层汗。   秦祐挑衅她,“你早就输了,谢予念,哪有比赛给你这么长时间打游击。”   她眼神锐利,这次打算从左边晃过去。因为多数人习惯右侧,未必能防住她,但秦祐还是很稳。   毫无悬念,她再次撞进他怀里,“啪”的一下。   光洁的额头碰到了他的肌肉,给蹭的满头汗不说,还让她面红耳赤。   他笑得十分玩味,“别急,我有的是时间。”   谢予念不愿放弃,咬咬牙准备再来几次。   他冲她吹口哨,“加油。”   她卯足劲冲过来,这回改变了策略,在他跟前就直接起跳,那动作轻盈的不得了。   她弹跳力很不错,蹦出了半米高,然后双手抬起,直接向篮投球。   但秦祐还是不肯放过她,轻松一跃,把她的球一扣。   “砰!”砸在地上。   那一刻,谢予念的表情十分可爱,就比上回还懵圈好几倍。   ——她可能以后都不想跟秦祐玩耍了。   跳跃落地后,俩人都累得喘,但秦祐心情好,开始笑,声音越来越大,然后还一把抱住她。   “喂,你干什么……”她掰扯他胳膊。   他用力圈着她,汗透的胸膛紧紧贴着她干净柔软的身体。   “别想趁机耍流*氓,松开松开……听到没?”   “谢同学,我可不是陪你玩儿,这回是正儿八经的斗牛,输了的人就要认罚。”   “你一开始又没跟我讲。”她声音太好听,不管反驳什么让他感觉都是无效的。   她被他用力搂着,俩人一起,在原地团团转。   “哎!说了不抱我,现在又出尔反尔。”   “过程中我没碰你,但现在已经结束,谁都别想阻止我拿走奖励。”他用那种蔫坏的嗓音说的,末了,手背在她脸上蹭了一下。   那手感不可思议,女孩子的柔滑都是这样的吗?像丝绸那样吹弹可破,简直不敢用力。   刚刚摸的那一下,很轻很轻,像是羽毛刮过。她没有察觉他是刻意的,仍不停拽他手臂,“喂,你快放开我。”   秦祐高估自己了,就一摸而已,就想蹭一下她脸蛋而已。可现在,他好像有点陷进去。   她焦急的声音,似乎全成了画外音。   秦祐挪开自己汗涔涔的胳膊,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敛。   每次跟她在一起就很开心,打心眼里的那种,先前的不愉快全都消散。   谢予念汗流的不多,但运动过后脸颊变得微红,看着让人垂涎欲滴。   她横他一眼,然后跑过去拿包。   没跟他说什么,一骨碌跑上台阶,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他没有去追。   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半晌,他深深地吸一口气。   要命了,这得回去洗冷水澡。 18、相处(4)   谢予念打扫卫生时发现,之前那个纸箱子还在自己桌子底下没拆。   她弯腰把它拖出来,“殷茵,司遥,这是上回我过生日,我爸寄来的吗?”   “派司机送的,那时候我就想让你拆,但你回来的晚,就给忘了,”殷茵凑过来,“快把箱子打开看看,小心东西都放过期了。”   司遥靠在椅子上敷面膜,一听这个立马坐起,“肯定又是一箱进口。”   “瞧你兴奋的样儿,不是要减肥吗?别吃啊。”   “吃一些低卡的还是可以。”      谢家有钱,父亲又实力宠女儿,每个月的零食都会给她买好。   谢予念从小就当公主养的,冰肌玉骨全是钱堆出来的。她吃营养品,但对零食不太感冒,老爸当然清楚女儿的饮食习惯,零食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给女儿疏通关系用。   箱子打开后,最上面就是好几包杏仁挞,殷茵跟司遥现在都不讲客气,拿起一包拆开。   “奶狗,这热量很高的,白费你今天的节食,我给你找找低卡。”   第二层是各种酥各种酱,全是小罐小罐的,排列整齐。   殷茵一眼相中一个小铁盒,“清凉薄荷糖很适合你,来一颗?”   “不嘛,人家要吃蛋黄酥,”司遥委屈极了,“要玫瑰馅的。”   “这个热量是杏仁挞的两倍,你吃完就会后悔,不能给你吃。”   “殷茵你好讨厌啊。”   “你马上就要比赛,不能让减肥功亏一篑。”   谢予念心疼,“吃一点也没事,司遥已经够瘦。”   “她们标准跟我们不一样,奶狗在舞蹈班属于超重。”   司遥把面膜一掀,上去跟她干架,俩人又闹腾起来。      谢予念笑了笑,开始一件件收拾东西,每种零食都优先分给两个室友,剩的就堆在第四个桌子上,谁要谁取。她们寝室是四人间,但第四位姑娘刚开学就转走了,然后这位置就一直空着,正好给她们放杂物。      杨依在外面叩门,“予念,我们班有张调查表,麻烦你填一下。”   “好的,来啦。”      A班只有9个女生,大家都住同一楼层,不管是发通知还是采集信息都挺方便,杨依为了跟老师搞好关系,主动把这活儿揽过来。   谢予念坐那儿填信息,姿势端端正正。她的吃穿用度应该很讲究,杨依看到她桌上放着一堆瓶瓶罐罐,大概有的用来吃有的用来抹,全是英文或其他看不懂的文字。      司遥和殷茵一直吵个不停,“不要抢我的曲奇饼,你都拿了两罐蟹黄酱。”   “这些都是超高卡,吃完你就变成大胖子。”   “我胖的心甘情愿,你赶紧还给我听到没?”   杨依很是羡慕,“这些东西哪来的?秦祐送的吗?”   “当然不是,”殷茵嗓门大,回话也冲,“凭什么都是他啊,予念老爸好吗?”   杨依给她吼的一怔,“我……我只是问问。”   “张口闭口都是秦祐,90%的妹子都不需要靠男朋友,更何况我们予念家里超有钱……”   司遥咳了咳提醒她,但殷茵并不买账,“这话我上次就想说,杨依,你自己想跟秦祐怎么着,我们不管,但请不要拖上谢予念,她压根用不着。”   殷茵不说了,拖着凳子坐下。里头的气氛顿时有点不好。   司遥发现每次杨依一来,大家都要变的战战兢兢,无法畅所欲言。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敢说,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秦祐喜欢撩拨人,导致外人误会我跟他有什么暧昧,你也误会了,”谢予念给个台阶让杨依下,“但我跟他的确没什么,所以也没法帮到你,不好意思。”   她把填好的表格放在曲奇饼的铁罐上,一起递给杨依,“辛苦你了。”   “没什么,应该的。”杨依把那张表格抽走,自尊让她没有接下那盒饼干,但视线却反复徘徊,觉得很像超市里进口的那款,罐面图案很可爱,一度让她印象深刻。   谢予念知道她喜欢,“那天你不是祝我生日快乐吗?那回礼你一定要收下,这样祝福就会被传递。”这话说得很妙,把别人的尊严照顾的稳稳妥妥。   如果她大喇喇地讲,喜欢就送你。其实被授予者会有种被施舍的感觉,杨依自尊心那么强,肯定觉得不舒服,指不定还要积怨。   “真的吗?”   谢予念眉眼一弯,“当然。”   杨依试探性地伸出手,谢予念递给她,她接过,沉甸甸的。   这在无形中化解先前的难堪,杨依的脸色似乎好转一些。   她微微抬眸,对谢予念说“谢谢”,手不自觉地抚摸那罐子。   殷茵看到她开心又惶恐的表情,蓦地觉得她有些可怜,“杨依,那个……刚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杨依小声回答:“没关系。”   “要喝酸奶吗?”谢予念问,因为看到她唇皮有点干。   她笑着摇头,“不用,我回去喝水,现在也该走了。”   谢予念把她送出去,回来后,看到殷茵大松一口气。   “我们照顾她自尊心,别人会吗?以后遇到刻薄的人,还有进入社会怎么办?我跟司遥家境也很普通,但我们没有这样,真是奇怪。”   “可能是父母的原因,”谢予念想起什么似的,“秦祐也是这样。”   殷茵大为惊讶:“没看出来他童年受过创伤,整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但那个杨依的确有点,哎。”      杨依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打开,看到里面摆的非常漂亮的曲奇,而且有好几种不同颜色。   她拿起一枚塞进嘴里,口感很酥,奶香浓郁。   深色那个,应该是巧克力味,她捻着尝了口,果然被自己猜中,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一刻她对谢予念,的确产生一丝真正的感激和暖意。   但一想到秦祐对自己放过的狠话,“离她远点。”   这四个字又好像粉碎她今晚对谢予念的一切好感。   理智告诉她,不该的,谢予念跟秦祐是两个人,不该因为他而对她生出隔阂。但就是有一些不太正面的情绪,控制不住地滋生、发酵。      谢予念洗完澡出来,迎面撞上司遥,她拿着手机差点贴到她脸。   “有人给你打电话,快接快接。”   “谁啊?”   “不知道,陌生号码。”   谢予念不太接陌生电话,但司遥已经给她划开,她只好伸手接过。   “喂,请问是谁?”   那边没吭声。   谢予念沉吟片刻,下意识地问出口,“是邵麟哥哥吗?”   然后放下手机,想查看来电显示地。   没想到那边竟传来低沉沉的一句,“你叫谁哥哥?”   秦祐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不管是放柔还是现在这样质问式地压低,几乎都让人一激灵。   谢予念怔懵,“……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他的不悦听着明显极了。   司遥在旁边冲她笑的暧昧,谢予念脸上一热,捂着手机去阳台那里。      “你找我?”   秦祐答非所问,“你叫他哥哥,操,他谁啊?”   “你别管那么多,有什么事,快说。”   “不行,谢予念,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就发小而已。”   “你喊的可真嗲。”秦祐冷哼,那语气酸的不行。   “你……你幼不幼稚啊?”   “我从没见过你对一个男的这样,”他紧追不舍,根本不想轻易放过她,“谢予念,乖乖告诉我,他是谁。”   “告诉你又怎样呢,难不成你想跟他干架?”秦祐在她心目中,是有半个校霸形象的。   “我要看他比我好在哪,能给你的是不是更多,如果是,那我就把他超越。如果不是,我会让他滚远点。”      少许怒意他肯定有,但更多的,是一种严峻——竟当真很看重这事。可这事多小啊。   谢予念静了一会儿,仔仔细细唤他名字,“秦祐,你别乱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小到大没有谈过恋爱。”   “他是我发小,又比我大,喊他哥哥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嗲里嗲气的干什么?”   谢予念柔声控诉,“我声音就这样,不管喊什么都是,你不要在那自己心理作用。”   他竟很流畅地接一句,“你喊我,我听听看。”   她才没那么容易进圈套,“你走开。”   这时候,秦祐终于笑一下,“嗯,你说的对,的确是骨子里,嗲。”   她听着有点脸红,“现在你满意了?”   “你刚刚是在哄我吗?”秦祐心情明显好转,连带着语气也微微变。   “没呢,只是正常解释。”   “不管是不是,我都很高兴。”   谢予念没接茬。   他起先不说话,然后开口就是:“嗯,那我跟你说,我也没有谈过恋爱。”   “你……你不用专门告诉我。”她声音明显小了。   他轻笑,声音低柔不少。   俩人明明没见面,隔着手机都觉得静默的氛围里有暧昧滋生。      她清清嗓子,“有事吗?”   秦祐问:“怎么今晚突然加我?”   谢予念没吭声,也不准备回话。   “啧啧,你让我等了一个月。”他后悔没在球场把她“调戏”狠点,真该把她放在自己手心里揉。   谢予念说:“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来上课。”   “不想去,”他回答的直截了当,“而且你离我有点远,唯一一件有意思的事都没了。”这就是秦祐,极度会拿乔。   谢予念嘲笑他,“我坐你附近,你才愿意来上语文课?”   “嗯,至少我会乖乖坐着。”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秦祐,我要挂了。”   “你以前会跟我亲亲。”   亏他好意思讲,以前伪装司遥不知骗了谢予念多少个“mua”。   她果断掐掉手机。 19、相处(5)   谢予念推门进来,殷茵跟司遥还在那闹,她们拔河一样争抢一件裙子。   “橡皮粉我的最爱,款式又可爱,适合我这种美少女。”   “你这么瘦,撑得起来吗?这款可是有胸垫的。”   “就因为平,才需要垫,你这样都不用好吗?知不知道什么叫‘扶贫’。”   司遥这句话让殷茵笑翻,最后不得不松手,“行行行,给你给你。”   谢予念问:“是这次一起送来的泳装吗?”因为她上次回家,跟爸妈提过,高二体育课可能会有游泳。   “对,不多不少正好三件,只是颜色不同,你爸妈太贴心啦。”   “那我们让予念先选。”   司遥脑袋一歪,“不,这件还是留给予念,她比我俩都需要‘扶贫’。”   谢予念低头看看自己,“我觉得还好。”   殷茵打趣:“你跟司遥换换多好,你瘦还吃不胖,奶狗长得矮不说,还要拼命节食。”   司遥瞪她:“我这是娇小,长太高不好跳舞你懂吗?”   谢予念笑着:“我也容易胖,只是我吃的不多。”   殷茵下巴扬起来,指了指她手机,“秦祐给你打电话?”   “嗯。”   “他想干嘛啊,整天腻歪你。”   “这不是很清楚么?想跟我们予念谈恋爱呗。”   谢予念打开柜子拿出睡衣,“我去洗澡了啊。”   关上浴室的门,她听到殷茵在问:“予念怎么了?”   “A班压力很大,她肯定不想谈恋爱。”   “话说她嘴里那个哥哥是谁?”   “不知道,没听她提过。”      第二天。   谢予念一心以为秦祐早读也不会来,没想到他还挺乖,但那几个男生压根连英语教材都没翻出来,明显在那做习题册,不出声音低着头,手里还转着笔。   英语老师一进来,他们就把习题册一收,随手翻开英语课本。   “读到现在还读第三课?”老师站在他们旁边。   被点到的男生只能笑笑,“这一节的语法跟知识点比较多,需要多背几次。”   老师的视线往里挪一个,看到他桌上大喇喇地放着习题册,眉头顿时皱起,“秦祐,你在我的早读做物理?”   “只是放在手边。”   “拿进去。”   秦祐照做。      老师在班里逡巡一圈,最后走回讲台,她做了个“中止”的手势让学生们停下。   “为了避免大家散着来,个个都没有目标,某些同学读到这么久,永远都是那一页。”那帮男生听到后,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从今天起,咱们选个领读,每次我的早读让她带着大家一起,保持进度一致。”   她拿着英语成绩表挨个往下念,“第一名,谢予念。”   她站起来鞠躬,“老师好。”   “你愿意在早读上花半小时带大家熟悉单词和句法吗?每周三到四次。”   谢予念还没说话,下面的男生就给她起哄,“愿意,愿意,就她了。”然后回头看秦祐,冲他笑。   秦祐微挑着眉:“都干什么啊?”   老师不理会他们,“予念同学,你愿意吗?期末能加分。”   谢予念想了想,说:“好。”   旁边有人立刻接话,“老师,秦祐在国外待过好几年,他口语特别好,不如让他跟谢予念一起。”   “用不着,一个就够了,除非轮流带,可是——秦祐你愿意吗?”   秦祐不想让她紧张,“我口音不好听,怕把同学带偏,还是谢予念上。”   老师冲谢予念招手,“来,你坐到讲台这里。”   她拿着课本上去。   老师给她划好范围,“主要是单词和例句带着多念几遍,正文领读一次就可以,然后你下去搞你自己的,也不能占用你太多时间。”老师交代完毕,站在一旁看情况,但年级主任找过来,她就先出去。      “请大家翻到最后面的单词表,我们今天从第18课开始。”   谢予念正儿八经地讲普通话,会带着点播音腔的感觉,咬字十分清晰,蛮好听,但男生们觉得她太正经,不停窃笑。   起先没发生什么,总体还是乖乖跟着读,谢予念每个单词都念三遍,念到电影院“cinema”时,底下的笑声突然变大,她不予理会,仍然领读“cinema”。   男生们起哄的不得了。她把书拍在讲台上,“你们干什么?”   方煜一模仿她的发音,故意卷着舌头说出来,然后问她,“结尾到底是a还是e,怎么感觉你念的是e?”   她的发音偏英式,效果是这样没错,但男生们都开始拿这个打趣。   “啊谢予念,英语第一名,但音标读不准。”   “哈哈哈。”   “你们知道什么?人家那是播音腔。”   给他们一闹,谢予念有点脸红,但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听到,拿起课本念下一个。可底下没人再继续跟她读,除了班里的八个女生,声音弱弱小小的,显得有些尴尬。   秦祐指尖敲着桌面,“都愣着干什么?现在是早读。”   沈舟眠小声说:“你妹子气势不够强,镇不住这大一帮男的,你上去,她下来。”   秦祐没有,现在上去只会让她尴尬。      谢予念捧着书本,又念了两个单词,声音孤零零的。   她硬着头皮把单词全部读完,然后二话不说夹着书本下去。第二排的方煜一把脚伸出来,将她一拦,“谢同学,还有例句呢。”   “你那个发音,真是酥的要死。”   “虽然音不准,但是挺好玩啊。”   她把书本抱在胸前,“让开。”声音明显冷了。   “这就生气?喂,不至于吧?”   她听到有人低声抱怨,“秦祐那天比这过分多了。”   “就是,怎么现在说一句都不成?”   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遮掩眸子里的很多情绪。她低着头正想直接跨过去,可突然“啪”的一下,一本书竟直直地飞过来,还堪堪砸到她面前。   周围的女生一顿尖叫,谢予念也吓得闭上眼睛。但睁开后她发现,那书没有砸向自己,落点精准无误在第二排的男生那里。   “谁啊?”那男生拍桌而起,怒气汹汹地回过头。   秦祐冷冷地看向这里,“我。”   “你他妈什么意思?”   秦祐勾着嘴角,一脸冷酷,“你说呢。”   男生顿时火大,“——操!”然后干架。      阻拦在过道的脚收走了,但谢予念现在也不敢过去,抱着书僵硬地站在那里。   “喂,你们别打!老师还在外面呢!”      教导主任当即冲进来:“秦祐,方煜一,你们给我过来。”后面跟着脸色发白的英语老师。      俩人被弄出去后,教室里嘈杂的很,谢予念不自觉攥起拳头,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有人说她像冰棍,面上看着冷,咬开还挺甜,冷甜冷甜。有人问,秦祐在想什么啊,不就喜欢逗女生吗?结果刚刚一下都没参与,反而还打起来。   谢予念把书往桌上重重一甩,“砰!”   班里骤然安静下来。 20、相处(6)   第一节早读结束,有半小时休息,班主任会让学生去操场跑几圈,现在基本上也成了惯例。谢予念这个乖乖女,这回也悄悄溜了。不为别的,她想去办公室看看,秦祐跟那个男生最后到底怎么解决。   一间间教室都是空的,只留下值日的学生打扫卫生,乔策看到谢予念回来,一点都不惊讶,“你是来找秦祐吗?”   “不是,”她条件反射地否认,“只想知道那事怎么解决。”   “哦,这你就不用担心,再怎么记过也不会记到你头上。”   “处罚呢?”   “你也不会有。”   谢予念去外面,绕到教师休息区。她没有找到教导主任,也没有找到秦祐,倒是在办公室看见了杨依,班主任好像很喜欢她,把班级事务交给她负责,看样子想让她当班长。      她一个人往回走,不想去A班,下楼绕到原班。当时就算是年级前30名,也不会每个人都愿意来A班,她记得自己离开6班那天,赵庭赫换到这里来。他一开始就在10班,成绩又是年级前三,为了谁而这样做,不言而喻。   她过去找司遥之前,就怕撞到她跟赵庭赫一起,结果好巧不巧,真的就是。本打算找司遥倾诉几句,又这样无疾而终。   “参赛资格,我会找人解决。”   “你,只要开开心心的。”然后,赵庭赫好像亲下去了,谢予念惊地瞪大眼睛,但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后脑勺,也不是很确定。   她刚把手指往门板上一扒,就感觉自己身边站了个人,紧接着,耳边传来戏谑的低笑:   “你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我也来瞧瞧。”   谢予念迅速捂住他眼睛。   温热绵软的掌心一摁上来,秦祐顿住,没去拉开她的手,嘴角倒是一点点勾起。   她拽着秦祐的手,把他拖到走廊另一边去。他笑得邪恶,“我似乎发现了你朋友的秘密。”   “你可别说出去,这对司遥名声有影响。”   秦祐笑哼,“这样警告是没有用的,你知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你又想怎样?”   “让这个人心甘情愿封口,令他陷入一样的麻烦。”   这话一出,谢予念隐约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果然,秦祐抬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谢予念转身就走,但帽子被秦祐揪住。      她今天在校服里面穿了件连帽衫,上面有两个兔耳朵,秦祐就揪着那个,她急的连连拍他手臂,“你别揪,它要弄坏了。”   他笑着松开,可话题还停留在上一步,“你就不想给我一个犯错的机会,嗯?”最后那个单音节真是充满引诱。   “你挺变态的秦祐,才被主任罚完就想着这些,应该要做反思检讨吧?”   “哎,”秦祐烦躁,“能不提这个吗?”   谢予念把两只皱巴巴的帽子抚平,故意搞得很慢,半天不抬头跟他对视。她本来想问“你没事吧”,但看他现在嚣张的样子也知道答案。   跟方煜一直接发生冲突的人,是他;但比较担心的人,反而是她。这就是男生女生的差异。      “予念,听说你急着找我?”一提这个,他语气又变成最开始那样闲适。   “没有。”她回的很果断。   “那你找乔策是讨论题目?”   “是。”   “真的?”他意味深长。   她低下头不跟他对视,但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仍旧玩味地停在自己身上。她冷静地转移话题:“你那手怎么回事?”似乎通红一片。   他本来不想说,但被她看到,干脆伸给她,“体罚。”   掌心下浮着一层血丝,乍看触目惊心。   她眼神变了,嘴唇翕动:“抱歉……”   “你不用感到抱歉,是我的责任。”   这句话是真心的,因为教导主任在训斥时,吼了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挑别的女生,偏偏挑谢予念闹?就因为她跟你谈恋爱,这名声传出去,大家觉得她跟男生玩的开。秦祐,你有重大责任,你带坏女同学!”他当时直接怼,“那外人觊觎你老婆,是不是也因为她玩得开?”就因为这句,主任飙怒,拿教鞭出来抽。   教导主任那话,逻辑明显不对,甚至歪理邪说,但秦祐还是反思了一下自己,不该在公共场合闹她,的确会造成不好的示范,因为男生都野,你闹我也闹。      他把手收回去,转眼脸上又是笑,“这事结束了,你不用担心我。”   她说:“我有清凉膏。”有点心疼他那手。   他从善如流,“那我们现在上去?趁人还没来。”   回到班里,她把药放他桌上就离开,他伸手拉住她,“你不给我涂?”   “你自己可以。”   他那手本来握她腕子,现在却往下一滑,食指轻轻勾住她指头。   “予念,你现在还生气吗?”   她沉吟片刻,轻轻摇头。   “真不气?”   “嗯。”   “我不止说今早的事,还有先前那次,就你刚过来,我让你坐我旁边。”   她眸子一凛,“那件事,你很混蛋。”   她这种生龙活虎的语气,可算让他稍稍松口气,意味着她没有特别生气,她真生气反而会沉默。   “你刚来A班那天,我想离你近,脑子一热,不择手段。”   “当时造成了坏的影响。”   “我道歉,对不起。”   他平常并不多话,在外人面前甚至冷淡,可现在却连着三句。她听完没吭声,眼眸温柔地垂着。   两个带着轻微汗意的柔软指腹,那样相互勾着,紧紧贴在一起。他轻轻动了动,“对不起。”   “知道了。”她一阵慌乱,赶紧把手抽回来。   他捕捉到她脸上的一丝红,这下子可算安了心。他看着她笑,受伤的手随便放在桌上,“帮我擦一下,予念。”   她还是没有帮,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种小伤他无所谓,但能哄到她动手,他乐意之至;但如果她不弄,他也懒得自己涂。   谢予念回到座位后,又试探性地扭头看他,心里果然还是不忍。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抓住这机会,装出手很疼的样子。   她看到他想打开药盒,但一只手又不方便拧开,抠了半天,盒子往下一掉,他只好弯腰去捡,捡起后又试图用嘴咬开盖子,眉头还微微蹙起。   一,二,三……十秒后,她起身来到他面前。   别看他当时正折腾药盒,但微微低垂的黑眸却是直视前侧,只等她一进入视线,他就很轻地眨了下眼,遮挡了那一瞬间眸底的笑意。      她刮一层膏体下来,用柔软的指腹在他掌心抹开,动作太轻,弄得他很痒——真的痒。   “啧。”   她听到这声音立刻停下,“我弄痛你?”   他瞳孔幽深,像是在忍耐什么,“你把手拿出来。”   “你干嘛?”   “拿出来。”   她慢慢地把手挪到桌面上,微微摊开。   他伸出食指,在她手掌正中心轻快地划了一下,她“嘶”一声迅速缩回手。   他勾着嘴角,好整以暇地看她,“你说,你是不是在挑逗我?”   她捏住自己被他划过的右手,忍住掌心那股麻麻的痒感,仓促别过视线,“那你自己涂好了。”   她又起身准备走,但这次俩人是并排坐,他拦她太容易,在桌子底下用脚把她一勾,“谢予念,有始有终才是你的风格,弄完呗。”   班里已经有同学陆续回来,还有人上前面倒水。她环顾四周,把他的脚踢开。      下第一节课,他找她还药,她塞进抽屉没有抬头看他。他站在她桌边不走,她只好抬眸跟他对视,这时候他才缓缓开口:“怎么写检讨?教教我,3000字,真是要命。”   “自己去查。”   “这个你真得帮我。”   “你为什么老缠着我?去问别人。”   “你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喜欢?”她略带嘲弄地反问,“你们男生只要是漂亮女生就会喜欢?”   秦祐深深地看着她,近乎迷恋地在她脸上逡巡,然后一点点勾起嘴角:   “当然喜欢。”你。 21、相处(7)   在班主任的监督下, 方煜一跟谢予念道歉, 另外几个男生也道歉。   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叛逆起来很叛逆,但好起来也好的快,好像是真的知道错了, 态度很诚恳,“谢同学,我们没有恶意, 只是想跟你开玩笑, 没想到玩笑开过了,对不起。”   陈老师说:“知道你们能闹,也没压抑你们天性,但凡事都有个度,让别人感到不开心那就不好, 希望你们以后都注意。”   谢予念拿着书本再做领读, 这一次,底下的声音可就洪亮多了。      秦祐最后还是没让她帮忙写检讨,没必要轻易麻烦她。他那检讨找兄弟每人几百字凑的,他当然没有笔迹不同就交上去,又统抄一遍。但陈紫岚一看, 往桌上一拍,“呵你耍我呢,打回去重写,要你自己的。”   秦祐起先觉得故意找茬, 凝着眉头问:“老师,为什么?”   “这不是你写的,你以为我瞧不出来吗?检讨的意义是什么?你还找别人代笔,真是罪加一等,我这送去给教导主任看,他会让你再写一篇,你信不信?”   秦祐虽然脾气不好,但不是强词夺理不讲理的人,他不知道老师怎么看出来的,但的确说对了,没办法,那拿回去重写。   他二话不说从陈紫岚桌上把那张纸抽走,老师不忘说一句,“让你好好学语文,这时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他最讨厌灌鸡汤,没有回头应一句。出门时撞到谢予念,显然也是被老师叫过来谈话的。      他又很霸道地拦住她,“你,先跟我过来一下。”   “干嘛?”她手里还抱着作业。   他眉心微蹙,倒比平常多几分正经,“过来。”   谢予念跟他来到栏杆那儿。他把检讨给她看,“不同的点在哪,你告诉我,我回去改。”   她接了,但一边浏览一边提要求:“我帮了你这次,你就放弃跟我同桌,也别再跟老师提什么申请。”   秦祐没吭声,漫不经心地抿了下嘴角。   “你这笔买卖也做的太划算了吧?重要度都不一样。就跟500块钱做分手费一样。”   “什么分手费?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帮你,什么都没索要,”他罕见地想为自己申辩,“但现在我找你帮忙,你要这么重的代价?”   “不要跟我同桌而已。”   “可我觉得很重。”   她抬头看他,他还严肃地追问一句,“真的有必要吗?”   她没吭声,又低下头去,继续看那份检讨。隔了会儿,她慢慢开口:“你帮我,是想索取代价的,只是你没成功。”   他嗤的一笑,“你真觉得是这样,没成功?”   她不想激他,所以没再应,但秦祐啧啧两声,“行啊,那我下次做成功让你看,你对比一下,心里好有个数。”   谢予念“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他堂而皇之,“下回,我让你瞧瞧。”   她告诉自己,他就是占嘴上便宜,没必要跟这种话计较。   所幸他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冲她微笑,“其实你可以提,周末想看什么电影,这我一定做到。”   “别想了,我不去。”   她一目十行,然后塞回他手里,“上中下三部分,语法都各是各的,用词习惯也不一样,一个‘认识错误’,另一个写‘意识到不对’,这明显是两个人的口吻。”   “是不是你自己写的,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别投机取巧了。”   他接过时顺势握住她指尖,“予念,这个人情我得还你——周末。”   “不需要,你以后少惹我生气就行。”   她没什么犹豫就讲出这句话,全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劲,这不,他顿时笑了,“这是女朋友说的话,你带入角色挺快。”   她用力顶他一肘,飞快地绕开。   他追随她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后,心情似乎有那么点开始好转。      似乎就为了同桌这事,秦祐把乔策拉出去谈话,两个人,单独的。很多同学都看到,谢予念回来后有人提醒她,“你同桌怕是要被秦祐说服,在此之前你不如主动换掉算了,到时候半被迫地接受,反而还更加尴尬。”   秦祐高调回到教室,乔策也跟着进来。秦祐发现谢予念盯着自己,就用嘴型对她说一句话。谢予念没看明白,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目光一直随他回到座位上。   秦祐发现她还在看,坏坏一笑,有点骄傲的意思。   谢予念收回目光,心里又悬上了。她真的有点怕秦祐搞事,因为他有时候就有本事达到目的。可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跟他同桌,整天都没法好好学习。   她问乔策,秦祐跟他说什么,乔策回了三个字,没什么,然后埋头看书,谢予念也不好再问。   她一整个早读都有点思虑这件事,又想到之前班主任说要换座位,好让同学们学科互补,她忧心忡忡,效率太低了,早操时她不想下去跑步,坐在那儿逼自己看书。      秦祐跟方煜一不止要写检讨,还得包揽值日一个月作为处罚,所以两个人也没下去。   方煜一拿着扫帚进来,“分工吧,我一二组你三四组?扫一遍之后,我把地拖了,你去倒垃圾?”   他给秦祐递过去一把,但秦祐根本不接,“没规定我跟你必须一致,你要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他有时候冲起来就这样随时怼人,方煜一已经主动搭话并修复关系,但他还是冷冰冰的不买账。   被怼了之后,方煜一也很不爽,“行,那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秦祐从谢予念那组开始,来到她身边时就问:“你今天怎么又没下去?”   她起先不理,秦祐在那叨她,“你这么瘦需要锻炼,光我这几天见的,你就两次没去。”   她把书重重一放,“最不守纪的人,现在还管起纪律来?”   “哟,今天的谢同学是炮仗?”他一副饶有兴味的口味,还专门停下动作打量她。   她盖上书质问:“你跟乔策说了什么?”   他故意吊着她,“秘密,你想知道,拿东西来换——比如对我说句好话。”   她眉目微冷,“秦祐,我不跟你同桌,坚决不。”   秦祐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将扫帚往旁边一扔,双手往她桌上一撑,“所以?”   她身体往后靠,“所以你能停止吗?”   “哦,”他轻轻挑眉,“那你说,我干了什么?你又是从哪听到的?”   她语塞,背抵上后排的桌子。   他撑着双手,弯腰倾身,逼近她,“你把话说清楚点,我不能无缘无故背锅。”   她心里有点怵,但脸色也冷,“当我没说。”   “吼我一番,最后跟我讲,没有?”他微微眯起眼,“敢这样跟我搞的,也就你一个人,谢予念。”   当时她很急,猛地出手把他一推。力气很大,让他都有少许诧异,她那一推,毫不留情,推重了。她反应有点过激,他其实没做什么。   她脸上白白红红,交错在一起,“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秦祐打量她几眼,觉得她可能心情不好。   她仓促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双手放在膝盖上,没一会儿又攥起来。   秦祐没说什么,从她身边走开了。   谢予念坐在那里,好一会儿身体轮廓才算稍稍缓和。有时候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对着秦祐,情绪就容易不对劲。   这书是彻底看不下去,她把它推到一边,弓着背趴在桌子上。   在A班没有朋友,平常想说话找不到人。男生太多,折腾起来让她难以招架。而司遥的聊天账号,她已经不敢对话,生怕没准就是秦祐。   他几乎攻占了她原本的世界。自打遇上他,很多事情都变了。   她感觉眼睛涌上一股酸涩,越发把脑袋在手臂里埋的紧紧的。      五分钟后,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但一点都不想动。   她右手放桌上,枕着自己脑袋,左手是放在腿上的,虚虚地散着。   他先是蹲下来,轻轻扒拉她手指,见她没有反应,就把刚买的热牛奶塞到她左手里。   她看着不想接,手指要松,他就握住她的手,“谢予念,你不是今天来大姨妈吧?”   没有,她并没有来,已经两个月了。   他摸摸她脑袋,“我去帮你买止痛药,能吃吗?不过敏吧?”   她一动不动,长发散在身后,又弓着腰,看起来小小一只。   他心里一揪,果断去了,她缓缓从手臂里把头抬起,“不用,我没有。”   那沙哑的声音令他惊讶,停下脚步,回到她身边。   “你怎么回事?请假去校医院看看。”他伸手扶住她肩,让她站起来,她身上软绵绵的,不过体温还是很正常,没有发烧。   “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她低着头,长发挡住眼睛。   “不行,我觉得你很不对劲,得趁早去。”他看她长发那样散着,试着帮她拨开。   “说了不用,”她推开他,“我要去厕所,你别跟着。”   他说好,“你去,去完跟我上医院。”   她低着头从他身边跑开。他微微侧过身,又弯下腰,手伸到她椅子上来回摸了摸,好像的确是干净的,没有血。   好巧不巧,班主任这时候进来,就看到一个男生弯着腰,在别人座位上捣鼓什么。   她当即吼出声:“秦祐!”   他立刻直起身,过程中把桌子撞了一下,牛奶杯差点洒出来,还好他眼疾手快地稳住。   “你在这鬼鬼祟祟的,是想干什么啊?在谁的座位上,反正不是你自己的。”   他咳了咳,佯装镇定,不自觉地就端起牛奶吸了口,“没干什么,就……打扫卫生。”   操,怎么这么甜,标准糖就到了让人发腻的程度。   他放下杯子,飞快抄起旁边的扫帚,“老师,我在值日。”   老师过去瞅了瞅,谢予念的位置真是不要太干净。 22、相处(8)   谢予念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更别提那人还是秦祐, 给他瞧见一点泪水,或许还愈发觉得她好欺负。她在卫生间洗完脸,又在那边多待儿了会,就是想等秦祐离开, 自己再回去。   女学生晨跑回来,开始讨论篮球比赛,组建啦啦队让她们很兴奋, 可以想一些古灵精怪的编舞。谢予念不会参与这些, 不过还是没法避免自己被涉及到。   “下面白袜好看,刚到膝盖很日系,脚上也统一穿小白鞋。”   “不嘛,黑袜显瘦,我投黑的一票。”   “演出服上白下红, 你腿上再套黑的, 很雷人知道吗?上一届集体舞就是,视频出来后大家都说村姑既视感。”   “找谢予念借,我看她穿的那种就很好看,我喜欢她那样的。”   “她人也挺好,跟她说清楚肯定会借。”   “再不济, 我们出钱找她买,班长你做个中间人。”   谢予念从这里出去就跟她们碰上,杨依一行人跟她打招呼,谢予念微笑一下。   “你是洗脸还是哭了?发生什么了吗予念?”杨依来到她跟前。   “太困, 所以过来洗个脸,清醒一下。”   “予念,我想跟你说件事,咱们班啦啦队……”泡 沫 独 家   谢予念看到秦祐正往这边走,当即没心思听杨依讲话。杨依顺着她目光望过去,也猜到她跟秦祐肯定要扯,不再继续拖着她,“晚上回寝室,我再跟你细说。”其实,她主要是有点害怕秦祐,毕竟上回的“成交”没谈成,反而还成了秦祐黑名单里的人。      秦祐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别跟杨依交心——这句话我跟你说过没?”   谢予念手里攥着纸巾,没吭声。   “不管说没说过,我再跟你强调一遍,务必疏远她,她对你心思不纯。”   秦祐有时候说话也真是的,或许因为语文差,总是词不达意。心思不纯,这四个字存在很大歧义。谢予念听了之后,反问:   “你觉得杨依一个女的,跟你一样?”   秦祐一怔,旋即很不爽,“我怎么会跟她一样?”   谢予念无话可说,绕开他。   “我已经帮你请假,现在就去校医院。”   “说了不需要,你用不着多管闲事。”   “这不是闲事,”他直视她眼睛,“你对我来说,也不是别人。”      回到班里,班主任也对她说:“予念,你哪不舒服?去医院拿点药。”   “可能最近压力太大,晚上又有点失眠,状态比较糟。”   “还是去医院听听医生建议,早去早回,不耽误上课。”   班主任都这么发话,她现在不去也得去。众目睽睽的秦祐不能跟,但把牛奶塞进她手里,“趁热喝。”   谢予念走了之后,秦祐也没心思待在教室。等班主任离开,他跑去跟英语老师请假,说自己肚子痛。   “秦祐,老实说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先是在我的早读跟人打架,现在我快上课了你跑来说肚子痛。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讲出来,真的。”   老师这样坦率,让一贯倨傲的秦祐心甘情愿产生一丝愧疚——这对他而言是极为难得的。   “我真不是对您有意见,我很快就回来行吗?”   英语老师脾气好,想想还是答应了。秦祐立刻赶去校医院。      谢予念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没大碍,但这阵子经常失眠,气血不足,吃的比以前还少,大姨妈也没按时来。爸妈给她打电话,她没敢说,在学校肯定是报喜不报忧的。好不容易进了A班,无异于半只脚跨进重本,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但幸福感反而没以前高,哪怕此刻等着看病,还要担心错过英语课,没记下老师说的知识点。      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牛奶,一开始没想喝,后来实在有点渴,就把吸管塞到嘴里抿。她昏昏欲睡地等着被医生叫号,周围老爷爷老奶奶居多,很安静,她慢慢闭上眼睛。几分钟后,她感觉自己身边坐了个人,刚睁开眼睛就瞧见一片藏蓝,校服的颜色,对方是学生。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可能是秦祐,下一刻就证实了。   秦祐先是探探她额头,然后把她身子拨弄几下,让她靠着自己,脑袋枕在自己肩上。   她刚想起来,他压住她肩膀,“随便靠,我不要报酬。”   ——她就不动了。      他低头一看,她吸管上有浅浅的咬痕和明显的奶渍,忍不住嘴角上扬——嗯,这算间接接吻了吧?   他跟老师说的是上厕所,结果这一去半个多小时,老师怕是要怀疑这学生是不是掉坑里。但没办法,他一再低头看表,怎么这么慢?   他一瞅谢予念,这丫头似乎睡着了,呼吸特别均匀悠长,而且嘴唇微张,靠近牙齿的唇周沾着一点透明的湿意。   她性格收敛,十分往往作七分说,今天班主任问话,她回答最近有点失眠,那可能不止是“有点”,怕是“天天”。   周围年长者居多,就算打量这俩小年轻,也是温和的眼神,更没有议论纷纷。但周围要都是同龄人,秦祐又那么“出名”,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会把他的小猫咪吵到浑身警惕。   安静的好处就在这,她没有被关注的不适感,整个人疏松不少,也就异常安静、乖巧,靠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他低头凝视她,忍不住用指尖拂过她睫毛,她稍稍动了下,但没有睁眼。   他无声一笑,掏出手机,静悄悄地拍下来,将她这一刻软甜的睡颜定格。      十分钟后,叫到217号。他握住她的手,动作很轻怕把她弄醒,然后挑开她纤细的指头,将藏在她手里的小纸片揪出来一看,219,快到了,该叫她起来。但他贪恋这一刻她的依偎,再低头看她,挺翘的鼻子一下下地翕动着,睡颜可爱让人不想破坏。   半边肩膀都麻了,但他还是舍不得动,巴望着一直坐下去多好。   “请219去3号看诊室。”喇叭响起,她毫无动静。   这时候,他抬起右手揽住她的腰,隔着校服在那凹陷里感受她的曲线,他提醒自己,主要目的是弄醒她,但手掌却不受控制,包裹她纤细的腰肢,左右来回揉了揉。   她醒了,身子微动,发出细小的哼声。   他突然有点紧张,不过很快稳住,干脆把卡在她腰上的手收紧,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   她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发软,稍稍趔趄了下,扶住他的肩。她眼睛睁开,眼底一片疲惫的红血丝。可这时候她还不忘说:“秦祐你……你怎么又抱我?”   “放开。”她语速又变快了。   “啧啧,”他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是你抱着我,不信你松手试试。”   她像被摁下开关一样,立刻松开。   他忍不住笑,可劲揉揉她脑袋,“予念,到你了,快去3号诊室。”他的狎昵让她紧张,所以迅速恢复,并且很快窜走。   真可惜,她醒来后,整个人就恢复到一贯的样子,带着少许疏离。      先前等很久,可一旦进去就很快,五分钟不到,她拿着处方单出来。   秦祐手插在兜里,走到她跟前,一只手递来一包纸。   她摇头,表示不需要。   “你要。”他利索地抽出一张,一径探向她的唇,她现在反应极为灵敏,一把握住他腕子,水灵的眼睛圆睁,“别想占我便宜。”   他就这么近距离地打量她,忽而嘴角一勾,“我在衣肩上发现了你的口水。”   她先是不动,然后脸就热了。   他低笑,转而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右肩上摁,“来,感受一下,你蹭上来的……”   谢予念的重点可不是这个,而是,她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时眼神变得小凌厉,“哎,你刚刚是不拍我流口水?我好像听到咔擦声。”   “当然没有,”秦祐斩钉截铁,表情完全没有漏洞,“你觉得自己流口水都很美,是么?值得我拍下来?”   他这样一反问,她就不好意思。他又眼疾手快地抓着她,非让她摸一摸,她嗯嗯啊啊地忙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在走廊里嬉闹一小会儿,俩人拉拉扯扯地离开校医院。   反正课都翘了,秦祐也无所谓再多浪一会儿,“你早餐还没吃,走,我去把你喂饱。”   “不,我要回去赶第二节课。”   “买俩包子边走边吃总可以?”   他把她拉到小店门口,“吃什么,来份汤包怎么样?”   她果然点点头。   那股乖巧劲啊,他又一个没忍住,伸手去揉她,她“啪嗒”打掉。   她不知道他如何得知自己对饮食的喜恶,但的确没有说错,汤包是她喜好之一。   就算边走边吃,她的动作都是细致优雅的,先把汤包的边沿咬开一个很小的口子,将里面的汤吸掉,然后再小口小口地嚼。   过程中,他又去闹她撩拨她,她不让他搞,手脚并用地跟他对抗,不小心汤汁弄出来,挤到他衣襟上。他故意作出不满的样子,她说“抱歉”,然后手伸到他口袋里,把刚刚那包纸巾掏出来。   她塞到他手里,他拿乔,偏不接。   “你弄的,你给我擦。”   结果她说,“那好,你别擦了。”扭头就走。   秦祐让她先进去,自己隔了十分钟才进,这样比较不会让人怀疑。就是英语老师盯着他胸口直看,校服里头的白衬衣前襟,那明显是一片油渍啊。   “你不是上厕所吗?但看样子,你分明吃了什么东西。”   底下爆笑。 23、来我怀里(1)   全班都笑了, 连秦祐自己都微微抿了下唇角。谢予念专门留意他的神情, 没有不悦和戾气,他对这个玩笑并没有生气。   但谢予念笑过后,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害他蹭上油渍的人, 是自己。   老师的目光跟随秦祐,“你这在厕所就吃了饭,那待会儿不用再下去, 能不能去办公室帮我个忙?”   秦祐异常干脆:“可以。”   英语老师只是随口一问, 也没想到他会答应,这利落的应下倒让她有点愣,不过旋即又笑了,“成,你下课跟我走。”   秦祐就是随性, 但凡心情好, 或者对方在他的白名单内,他会很痛快。      谢予念的语文和英语都很厉害,而且她口语好,从小请家教教的。   秦祐一直觉得那种咬文嚼字的发音有点装,真正的口语都十分随便, “yep”就能表达很多意思,但她喜欢说“right”。可他就喜欢听,不管她说什么。   午饭时间秦祐跟着老师走了,谢予念拿着卡准备一个人去食堂排队, 一出门发现司遥在等自己,她眼睛亮了,扑上去抱住她,“阿遥,你怎么来了?”   “予念你忘啦,昨晚我跟你说想吃麻辣香锅,那份量可不是一个人能吃完的。”   “不是练舞那边统一安排盒饭吗?你是专门来陪我的。”   “盒饭都吃腻了,天天全素宴,我们今天吃肉吃个够好么?”   “好呀。”   两个女孩子开心地蹭来蹭去,像两只交颈的天鹅。   “你下午几点上课?”   “跟你一样两点啊。”   “不是舞蹈班还有事?”   “不去也罢,就一天而已,我不喜欢今天这个老师。”   “那我们在外面待到两点,再回教室。”   谢予念跟司遥讲话的时候,连一个“好”字都说的甜美。这让秦祐听了去,又不知道有多羡慕。   赵庭赫给他发了条信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秦祐看完后没有回话,心里倒是有波动,心说这除了同学以外还有别的关系勾连,进展就是快很多,如果他跟谢予念也是资助和被资助的关系,指不定现在也一起睡了。当然,这个睡了不是那种意思,就是字面上的,因为司遥刚来上海的时候,在赵家住过一阵子。   让谢予念来自己家住,哪怕只是周末那几天,这个想法真的很诱人,反正他那房子基本上也就他一个人住。这个主意一旦起了头,他又开始心心念念。      谢予念不太能吃辣,但每次陪着司遥,她照顾她口味至少都会点中辣,然后吃一会儿歇一会儿。她不喜欢吐舌头解辣,感觉这样很像小狗。她都是安静地憋在那里,喝喝凉水,稍稍恢复后再继续动筷。   “阿遥,你也别吃太多,马上就要比赛。”   “我决定以后都不这么压抑自己,任何时候想吃就吃,”她夹了几块肉到碗里晾着,然后对谢予念说,“你看,压抑太久爆发的后果就跟我这样,根本收不住。”   谢予念慢慢笑开,露出一排小白牙:“嗯,你吃慢点,烧久了肉很烫,我刚刚舌头被烫出一个泡。”   “我现在满嘴泡呢。”   谢予念讶异:“怎么回事?”   “还是那口腔溃疡啊,前阵子压力大,我一焦虑嘴里就上火。”   “不是开了清火的药?你没按时喝?”   “喝了,最近开始好转,我这都是小事,你那大姨妈怎么办?去校外医院看看吧,学校根本不靠谱,什么心理减压都是废话,我觉得可能要喝中药来调。”   谢予念用筷子扒拉碗里的肉片,“不来,也挺好的。”   “这可不行,你再憋下去,脸上会起色斑的,搞不好还会浮肿。”   “可是周末我想看你比赛,不想去医院。”   “这两个行程又不矛盾,我比赛的地点在中心剧院,它附近就是人民医院,你下午先去医院,晚上来看比赛,这不正好吗?我试试给你搞VIP票,那老师特别偏心,只给跟他关系好的学生,我去讨好他一下。”   谢予念坐在她对面,脸上的神情在食物热气的氤氲中显得十分柔和,“我要去给你加油。”   司遥也开心的不得了,“我就怕耽误你学习,周日晚上六点未必赶得回来,你不是还要考试吗?”   “那就不考呗,小考,秦祐经常不来,我偶尔一次应该也没什么。”   司遥“噗嗤”笑了,“他真把你带坏了啊。”      俩人边吃边聊,一直吃到食堂没人,阿姨出来收拾打扫卫生。她们手拉手挪到教学楼后面的草坪,在大树的荫庇下,相互依偎,靠在一起。   南方的夏季就是湿热,哪怕在荫蔽下都会很快出汗。但跟司遥在一起太过自在,而且草坪这里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不会被巡逻老师管。   “予念,你现在怎么都不跟我聊天?”   “不正聊着吗?”   “不是这个,我是说网上,我给你发信息你都不回,而且长期不在线。”   谢予念沉默,轻轻掰弄司遥的手指。   那事她没跟任何人提过,也兀自把自己这边的记录删空,并且很少再用。   “是不是怕耽误学习?我看你连手机都不带了呢。”   谢予念笑了笑,“好,那我后面再用起来。话说,你改密码了吗?”   “我记性不好,密码都是统一的,怕一改就忘。”   谢予念也不提别的,只说:“你改改呗,长期用一个,容易被盗。”   “好,我现在就来改。”   但司遥拿出手机一看,班长在群里通知,翘舞理的赶紧过来,大点名。   司遥给吓的,一骨碌站起来。   “怎么了吗?”   “我们点名!妈呀,搞什么鬼,这大半年不点,上课的人也不到一半,今天突然杀过来。”   “那你快去。”她把外套从地上抓起,一把塞进司遥怀里。   “好的!那我先走了啊予念。”   “嗯,赶紧的。”   司遥走后四周又恢复静谧,她很快也拎着外套回去,下午有两节生物课,她便直接去了实验室那边。平心而论,除开朋友,她的确是个喜欢独处的人。   这回秦祐倒没刻意来找她,毕竟从不求人的骄主,这回跟赵庭赫开了口,司遥过来后,相当于送她一份大礼,秦祐只想她好好享受,开开心心。   他来实验室是因为要做科助,得提前整理器械。结果这一看可不得了。      谢予念是个慎独的人,也就规规矩矩坐那儿,但问题是,她中午跟司遥又辣又晒,流了很多汗,白色的水手服背面全透,她也察觉这一点,就把空调开着吹,想衣服快点干,但校服这材质,又不是纯棉,实在干的不快。而且这么对着吹,真不会吹感冒?   秦祐敲敲门,谢予念抬头看他。   “还有十分钟上课,赶紧去把上衣换掉。”   她静默半晌,“没有换的。”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否则你还会在这?”   她对他接下来的话蓦地感到紧张。   “我有。”   她难以置信,“秦祐……”   他把空调的风向扇往上一掰,回头凝视她时,眼神有些强硬,“跟我走。”   五分钟过后,他把身上的白衬衣脱下来塞给她,怕她嫌脏,他还说:“我刚换的,很干净没有汗,上面还有香皂的味道,不信你闻。”   “那你自己呢?”她低着头问,此刻是不敢直视他的。   他手伸到柜子里,拿出另外一件穿上,衣襟前面有着熟悉的油渍。   她怔住了,一动不动。   “难道穿我的,比湿成那样还难以接受?你们女生不也有这种衬衣么,我上次还见你穿过。”   她拧着手里的衣服,“这也太大了,他们肯定知道我穿的是男生的。”   “谁说的?你把下摆扎进裙子里,袖子也挽高高的。”   她又开始咬嘴唇,然后还抬眸巴巴地望着他。   他快受不了了,声音低沉,“还有五分钟上课,你看着办。”   然后他就出去,给她守在门口。   有的班要上体育课,一群男生正往更衣室这边走。他急的微微冒汗。   万幸,谢予念一分钟就出来。      “这样行吗?”谢予念扯扯他衣角,他转身一看,在她身上逡巡一圈。   秦祐从刚一开始就没有对她笑,脸色一直有点绷,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大步过来,她下意识往后一退,被他抵上了墙。   他的脸贴的很近,几乎就是要吻她的架势,她心跳极快,令她发慌,但下一刻,他低头。   他把衬衣继续往下扯,塞进她裙子跟她腰肢的缝隙里,“你下手太轻,必须紧着。”   她手忙脚乱地继续挽袖子,尽量忽略偶尔被他擦过的热度。   那群男生走到跟前,她跟他完全弄好。认识秦祐的学生,很多,这里头又有几个,跟他打完招呼,视线在谢予念跟他之间,来回地,暧昧扫动。      “没看出来,你玩起来也挺疯,衣服湿成这样。”   这时候他才闲适地调笑她,“你跟司遥在一起很放松,什么时候在我身边也能这样?”   她当时还没完全平静,一时也没能想到“你怎么知道我跟司遥在一起”。      回到实验室,学生们差不多到齐,俩人一前一后地进去,谢予念那衬衣不大对劲,被几个女生注意到,但男生不太能察觉,而且秦祐那油渍太吸引眼球。   他们调侃:“你这是要穿一天的节奏?说好的男生也要爱干净呢?厕所和食物气味的混合体,秦祐你还真受得了?”   他淡淡回一句,“懒得换。”   “喂,你不是没吃午饭,专门回寝室吗?怎么还这样过来?”沈舟眠拍他一下,“你搞什么鬼?这样子我都不想挨你旁边坐。”   他无所谓,“随你。”   谢予念坐在前排,听到男生的对话,心头乱成一片。 24、来我怀里(2)   谢予念坐在第一排, 杨依拿着记录本进来, 顺便往她那儿一坐。   “实验手册你没带?”她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那本。   “我直接过来的,到时候回去再填。”   “我帮你拿过来成吗?”   “这太麻烦你了吧。”   杨依把那本子递给她,“这是你的。”   “我看你中午没回来,就把你的册子一起带过来, 怎么,你介意吗?它在你书包最外层,我随手拿出来, 没有乱翻你的包。”   原来杨依还挺会说话的, 谢予念先前没有发觉。   “没关系。”她刚讲完这句,秦祐就一阵劲风从她身边经过,“上课,不要讲话。”   她狐疑地瞅他一眼,秦祐的眼神带着锐利, 已经走到讲台上去。      生物老师没一会儿也到了, 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面装的全是青蛙。   女生们顿时怵得慌,发出嘤嘤的抗议,“说好的质壁分离呢?怎么是动物神经实验?”   “因为月考出题范畴是动物神经,而且会考很多, 包括实验细节。”   学生哀嚎阵阵,“要命啦……”   生物老师是个幽默的老头子,“今天好好完成任务,保准你们考试的时候不会质壁分离。”   “哈哈哈哈。”底下一阵笑, 冲淡了先前的紧张情绪。   秦祐作为老师助手,一接过罐子竟然就准备打开,离他最近的第一排同学齐刷刷:“你别打开啊,万一到处乱蹦。”   他眼睛都不带眨,直接抠开盖子,然后右手伸进去。底下女生尖叫,有的还抱头想逃离实验室,老师无奈地拍拍桌子,“慌什么?青蛙又不咬人,而且这些都是实验品,事先经过处理。”   谢予念不怕,但也说不上喜欢。所幸秦祐的动作很麻利,没有造成太大的惊悚感。   在秦祐的辅助下,老师先做示范,搞完后把青蛙发下去。这样一搞,女生都跑去跟男主搭组,毕竟她们都不想捏青蛙。谢予念跟杨依可就尴尬了,两个女生没人伸手。最后,谢予念试着接过来,但一触到那滑溜溜的皮,她就连忙把手缩回来。      秦祐用眼神点了点,“杨依你去老师那儿。”见她不应声,他面带嘲弄,“你不是很想跟老师搞好关系么。”   杨依一甩手上了讲台,谢予念跟秦祐凑了对。   后排的男生打量他们一会儿,非常疑惑,“我怎么感觉你俩上衣有点像呢?”旁边的女生忍着笑,不吭声,没戳破。   秦祐一点都不怕被问,“男女都有白衬衣,像不是很正常吗?”   男生知道从秦祐嘴里问不出真话,转而朝向谢予念,“小姐姐,你这明显是超大号的啊,难道你穿了你男朋友的哟?”男朋友那三个字意有所指,把秦祐美的,嘴角都勾了起来。   秦祐刚想给她解围,没想到她自己开口,“我之前报错尺码,没想到L的这么大。”   “大成这样?”男生扭头去问旁边的女孩,“那你们女生岂不是都穿S才行?”   谢予念瞬间有点紧张,还好那妹子帮忙打了个配合,“要XS哦。”   男生扭过头来又瞅几眼,语气充满意味,“虽然大了很多,但也还是蛮搭的哦,你们女生管这叫什么来着,BF风?”   秦祐那个开心,好像已经是她男朋友了一样。      跟秦祐在一起的时候,她起先有点不自在,但很快就好了,因为他干起正事会很正经。袖子挽到小臂,修长的十指戴着手套,跟谢予念指示,“摁住这里”、“释放肌肉”等等。秦祐是科助,做实验的次数已经很多,但谢予念还不到三次,起初她不熟,动作生涩,他教她十分耐心,这啊那的事无巨细。沈舟眠瞧着他们俩腻歪的样,一个劲地咂咂嘴。   她无意中抬头,直勾勾撞进他漆黑的眼底,他眸子很清澈,那种少年特有的干净,跟他的张扬肆意似乎并不相符。      俩人分工合作,秦祐又喜欢跟她讲解,她一边听一边小幅度点头,画面无比和谐,且俩人越挨越近,脑袋一点点碰到一起,可真碰到她又飞快撤离,秦祐贪恋那一小点的甜蜜,每每都很控制尺度。   “周末想去中心剧院?”他随口一问。   她眨眼睛,“嗯。”   “你能弄到票?”   “司遥可以。”   “什么都是司遥,你喜欢她?”从他的语气来听,似乎还没有吃飞醋,当然不是因为竞争对手是女人,而是……他略带戏谑,“你喜欢的‘司遥’其实是我。”   谢予念的动作停了下,但马上又继续,不想被他干扰。   他从她手里接过镊子,身体靠的最近的那一瞬间,他在她耳边低语,“念念。”声音低缓轻柔,就像每个夜晚陪她,亲昵唤她名字的那个人一样。   她感觉脸上又有点烧,手上什么都停下了。秦祐说完也不干别的,就那样看着她,欣赏她眼皮子泛出一层好看的荷粉色。   那种氛围只有她跟他能懂,极为私密,外人看着,只觉得他们面面相觑干什么?   老师过来提醒:“秦祐,你跟这个女同学稍微快点,现在还没开始做第一个,待会儿都做不完。”   “这就来。”他把试管塞到谢予念手里,还捏了捏她指尖,她轻轻接住,然后俩人继续干正事。      谢予念正按书本上的测试顺序乖巧往下做,可刚拿起镊子,青蛙的腿突然抽动一下,她吓得双手一弹,连忙去揪他,“秦祐!”   他马上凑过来,顺势握住她的手,“嗯?”   “刚刚青蛙动了,”可说完后,她又飞快反应过来,“是膝跳反射吗?”   她明明是惊慌的,但又掺杂着一丝恍然大悟,那表情实在有点可爱,他忍住捏她脸的欲望,“嗯,只通过脊髓,所以死了也可以,放心,这只不会蹦跶的。”   她悄悄平复自己,下一秒又发现自己正揪着他袖子没松,而他正充满玩味地打量她,眼眸漆黑幽深,她一个不好意思赶紧松开。   难得这一刻俩人离得近,而谢予念也没有什么防备,她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念叨知识点,但不发出声音,慢慢地,她呼出一口气,似乎感觉轻松了些,随手将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莹润饱满的耳垂。   他一只手撑在桌上,看着她。   嗯,她真的很漂亮,但并不张扬,偏淡的眉毛和明亮的杏眼,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越看越觉得耐看。   “秦祐,有人找。”旁边的男生叫他,他回过头,谢予念听到这声音,也稍微偏了偏余光。外面那男生的眉目很好认,是赵庭赫,跟司遥接吻那个。      秦祐出去后,从赵庭赫手里接过两张色彩缤纷像宣传单一样的东西,谢予念观察秦祐的嘴型,他说“谢谢”。然后赵庭赫不知是说了什么,秦祐露出那种懒散的轻笑,谢予念不看嘴型也能猜到,他说的肯定是“不会”。   秦祐在垂眸间无意中瞥到她正望着自己这边,他眸色一荡,由平淡转为一丝若有似无的挑逗。   她立刻转回目光,继续往青蛙的肌理中滴试剂。   他回来后,将花花绿绿的两张纸塞进自己口袋里,没有跟谢予念说什么。      谢予念把他那件衬衣穿了一整个下午,后来穿习惯也还挺舒服,晚餐时间她没去吃,回寝室换衣服,刚解开一半的扣子,手机就“咚咚咚”响起来,她拿起一看,秦祐打来的。   她刚划开,就听到他中气十足的一句,“不许洗。”   她把手机开免提放桌上,一边脱一边跟他讲,“我弄好还你。”   “我衬衣从来不扔洗衣机,都是送干洗,你犯不着给我插手。”   谢予念很聪明的,别想把她唬过去,“秦祐,你什么意图?”   “让你别洗,还给我你就别管。”他语气竟带着强硬。   她一字一顿:“你个变、态。”   他一听好像笑了,隔了会儿换种语气,“予念,给我嘛。”   谢予念说“想得美”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她把那件衬衣抖了抖,因为今天又扎又折它被弄的皱巴巴,不管怎么样,出于感谢或出于礼节,她一定会把它干净齐整地送回去。   他说从不扔洗衣机,她姑且信了,亲自用手给他搓的,然后拧干晾在自己阳台上。   她离开寝室一般不带手机,离开之前屏幕又亮一下,上面冒出一条:“念念。”   念念。   她一晃神差点以为是“司遥”发来的,心想秦祐你也太放肆了。不过仔细一看,是秦祐用自己的发的。   谢予念静默半晌,嘴角似乎微弯了一下,然后把手机塞进抽屉。   关灯,关门,她一身纯白的夏季校服,脚下迈起轻快的步子。      像秦祐这种,巴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喜欢谢予念,他一开始也不想借别人名义,但阴差阳错,将错就错。现在刨去这层皮也挺好,这地下恋情可算大曝光,但光明正大跟她亲昵,她并没有理。他等了十分钟,手机屏幕仍旧是黑的。   谢予念啊谢予念。 25、来我怀里(3)   在阳台上晾着的那件白衬衣, 被殷茵和司遥都注意到。女生对这种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更别提她们还了解谢予念。   “予念,你这是已经跟秦祐在一起了吗?”   司遥说:“应该没有。”   “可这件衣服明显是他的啊。”   谢予念回答:“上回我衣服湿透,他给我换的。”   殷茵荡笑,“只是这样?”   “嗯。”   “那秦祐自己穿什么?”   “当时他有多余的衬衣。”   殷茵大为惊讶, “没看出来,他一个糙汉子,还随身携带换洗衬衣。”不过她又灵光闪现, “是不是事先知道, 所以准备好的呀?”   “唔,应该只是巧合吧。”   司遥拖着凳子坐到谢予念对面:“我今天找那个老师那票,他几张VIP票都已经送给别人,现在一张都没有,我去找那个同学要, 最后没谈拢。”   殷茵挤眉弄眼, “找你那位男友力MAX的小哥哥去……”   “别打趣,我不找他。”   “他喜欢管你的闲事,你就让他管呗。”   “这样不好。”   谢予念猜到她们在说赵庭赫,也就没吭声。   殷茵还来推她肩,“予念, 你对奶狗的八卦和感情生活不感兴趣?”   谢予念避重就轻,“阿遥不想多说,我们就别勉强她。”   “你看予念多体贴。”   “哎呦,予念, 这你就错了,她倾诉欲可高着呢,上回还跟我讲……”   司遥飞快起身捂住她的嘴,“你怎么这么八婆?”她外向开朗,这些事的确是自愿说的,但她感觉的到予念并不喜欢听这些,所以极少跟她提起。   果然,谢予念对这种话题是不感兴趣的,起身去收衣服。   其实,她并非不感兴趣,只是,自打见到司遥跟赵庭赫亲昵后,她就有点刻意避开这话题。      她把那件衬衣收下来,鼻端闻到一股清香,这已经在她寝室放了两三天,今天秦祐还打趣她,“谢予念,你把我那件衣服私藏起来,什么意思?你就这么喜欢它?”   那几天湿热,老下雨,就没干。   “你想私藏也成,那咱俩交换呗,你也给一件你的。”   他还上下打量她,“水手服或白衬衣都可以。”   “别催,”谢予念打发他,“不管干没干,我今晚都还给你。”   她把那件衬衣折的漂漂亮亮,然后换上运动衣又准备下去。   司遥跟殷茵停止闹腾,“予念,你要去哪?”   “你蠢呐,没见着予念手里拿着衣服,肯定是拿过去还给秦祐。”   “那予念,能不能帮我带一盒草莓上来?”   “好,你要哪种?”   “奶油草莓,很大个的那个。”   “帮我也带半个凤梨呗。”   女生就是这样,宅在寝室时只要有一个人下去,那就带带带。   “没问题,你们还要别的吗?不吃晚饭?”   “不吃,我要减肥。”司遥总是雄心勃勃。   “我今天下午吃的晚,现在还不饿,待会儿看看要不要买份宵夜。予念你什么时候回来?方便的话,帮我带一碗酱香馄饨?”   “大概一小时后。”   司遥和殷茵都很惊讶,“怎么要这么久?”不就送件衣服么。   “我还要去泳池一趟,明天体育课,要先签字借场地。”   “哇塞,你们已经开始上啦?”   “第一天可能不下水,就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我们这个学期的体育课是花样跳绳,超级难啊,体育委员手气太背,要是跟你一样也抽个游泳多好。”   “跳绳比游泳简单吧?游泳据说会挂人的。”   “但游泳好玩啊,浪到天上去了。”   谢予念笑了笑,穿上运动鞋离开寝室。   刚坐上电梯,秦祐的电话就催来,“你出门了吗?”      他站在女生宿舍楼外,拿着手机等她,很多女生认识他,走过去的时候就可劲打量,顺便寻思哪个女生运气这么好,被他等。   他从谢予念手里把衣服接过来,还专门从袋子里拿出来嗅嗅,“好香。”   她还给他之后,就去办自己的事,秦祐却跟了上来。   “你要去泳池吗?”   “嗯。”   “我跟你一起去。”   然后跟她并肩走,把盒子打开让她吃荔枝。他居然剥好了,一颗颗莹白剔透。   她忍不住捻起一个,塞进嘴里。   嗯,真甜,水分很足。      秦祐打量她这身穿着,“你里面穿的是泳装吗?”   她抬眸瞪他。   他一笑,“你这一身运动装,我感觉你待会儿要下水,那里头肯定穿的泳装。”   “当然不下。”   “那这一身是要干嘛?”   “我要跑步。”哎哟糟糕,这不小心又对他泄露了行踪。   不过秦祐好像没留意到,因为那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   “您好,秦先生,这里跟您确认一下订房信息,请问是订两套标间吗?”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他手机里传出来。   订房?还秦先生?谢予念对这个称呼感到怪怪的。   “是。”   “请问是周末入住吗?我们会从周五晚上开始给您预留,您看这样可以吗?”前台小姐姐大概以为订房的是成年人,一口一个您,秦祐听得鸡皮疙瘩起立。   “嗯。”   “好的,祝您生活愉快,结账时会从您信用卡里扣。”   谢予念听完,就知道秦祐肯定不是拿自己身份证订,都有信用卡了那必须是成年人,而且结账时直接扣,这个待遇并不多见。谢予念记得,自己老爸出差时,就是这样。秦祐很可能拿了他爸的卡。   他家对他管的可真松,这是谢予念的第一个念头。她要是敢这样,爹妈会把她问到无力招架。   “你订房干什么?”她忍不住问。   “你猜。”   谢予念没吭声,把目光调走。   他故弄玄虚,“当然是为了跟人住。”问完就盯着她,唯恐错过一个细小的表情。   她忍住心中的怪异感,不想多问。   秦祐没点破,转而朝她问:“怎么样,票拿到了吗?”   谢予念没说有,也没说没有,“还在弄。”   秦祐也不想很快放出杀手锏,轻描淡写地挪开话题,“那你周末不回学校?”   “应该是的,我跟司遥住一起。”   “哦,”他饶有兴味,“那你知道她们比赛的订在哪家宾馆吗?到时候床位可没的多。”   “我跟司遥挤一挤。”   “周日下午的小考也不来啰?”   “赶得及就来。”   “啧啧,你这都是跟谁学坏的?”他明知故问。      谢予念阴差阳错当了文体委员,现在这些事都由她负责。其实也不是阴差阳错,A班的同学都哄上了她跟秦祐,一开始个个都让她当班长,她连连摆手主动放弃,然后被老师挪到文体委员。班长是杨依。   秦祐没陪她进去,在外面等,因而错过了她接到的一通电话。   “阿念,我周六回去,你有空吗?”   那个磁性的声音很熟悉,谢予念听到时呆滞了几秒。   那边笑笑,声音幽沉愉悦,“怎么,许久不见不听,现在都不认得我?阿念,我闭关出来了。”   然后慢慢地,她也笑了,“怎么会。”   “那就周末见,是在你学校附近,还是来市中心?或者,我家,你家?”这语气熟稔的,那明显就是发小。   “市中心吧,我正好要去。”   她填好表格签好场地,从地下泳池走出来,一抬头看到秦祐在那剥荔枝。   他自己没咬一口,全都白白净净地堆在盒子里。   谢予念说:“你自己吃吧,我要跑步。”心里还在回想着刚刚那通电话。 26、来我怀里(4)   谢予念今天有点反常, 平时都不带手机来上课, 今天偏偏带着。下课的时候把键盘敲得飞快,明显是在跟人聊天。而且她聊着聊着还会笑,眼睛弯的跟月亮似的。   秦祐想到上回,她在电话里叫人“邵麟哥哥”, 很可能现在就在跟这个人聊天。   午饭时间,谢予念故意磨磨唧唧,落在众人后面。   秦祐跟几个哥们边说边笑地走了, 就是快到门口时, 装作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   她起身让乔策先出去,然后自己坐下来,双手伸到抽屉里像在翻找什么。   秦祐眨眨眼,突然开口:“英语老师找我过去,你们先走。”   “哎?这回又找你?不会还是帮忙出题吧?”   秦祐随口绉一个, “英语竞赛。”   跟几个兄弟分开后, 他立马折回班里。   谢予念站在门口的角落,桌子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她果然在那打电话,秦祐眉眼一凛,悄悄过去。      “知道你不喜欢学习, 所以只问你游泳的事儿。”光听谢予念的声音没觉得多亲昵,就她最平常的那种嗓音。   “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你在哪个班?”   “我在A班,里头全是学霸, 你真的要来?肯定垫底,而且离倒数第二名还差很远。”   “阿念,你现在都这么嘴毒的吗?我以前成绩也很不错好吗?”   “邵麟你别贫,说说为什么又转学?”   被点名批评的人毫无所谓,“闯祸了呗。”   “打架?”   “不,是比赛的时候犯错,其实可以不转,但我想转。”   谢予念停顿,“加上这回,你已经转了四次,要上教育系统黑名单了吧?”   “怕什么,我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哥,能帮我搞定一切。”这话看似赞美,实则讽刺。   邵麟懒散地笑笑,“第一次,第二次,我认。但第三次,那事你也知道,至于这回……”   谢予念接茬:“寂寞了。”   邵麟从善如流,“你怎么知道?”      “想我们家阿念,”他从小就喜欢跟她闹,这个习惯保留到现在,“这边的妞都没你好看。”   “这你就错了,邵麟,我不喜欢听甜言蜜语。”   秦祐就捕捉到四个字,甜言蜜语。他冷冷的一声嗤笑。   “我是正经话,现在知道你是大美人,话说我们回去PK一把,你跳水技术退步了没?”   “最近很忙,没空的。”   邵麟徐徐调侃,“我这不就在跟你预约吗?女王。”   谢予念被逗笑,秦祐在门外倒是绷着一张脸。   “我这提前一周都约不上?你现在身价水涨船高啊。”   谢予念还没回话,外头突然伸手推门,她感觉背上一抵,连忙让开一下。   “不去吃饭?”秦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谢予念站直身体,跟他对视,“待会儿再吃。”她单手把手机藏到身后。   “初恋回来了?”秦祐直截了当,语气略带不爽。   “只是一个哥哥而已。”谢予念暂时把手机掐了。   邵麟那边就听到她不打招呼直接挂断,心想这妮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不过想想马上就能见到她,那点气闷也烟消云散。      “哥哥,”秦祐面无表情地念出这两个字,“你有几个好哥哥?”   谢予念当时一听,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她收敛眼角眉梢的情绪,恢复最寻常的模样,“秦祐,别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你一整天都盯着手机傻笑,原来就为了这个人?”   “谁说的?”她眼尾一挑,“难道你都看到?”敲手机的一半时间其实都在跟司遥讲话。   她准备从他身边绕开,他把脚一抬,轻松拦住她。   “叫一声给我听,”他双手交叉在胸前,下颌微抬着打量她,“至少一次。”   她无语,双手垂在身侧,“说了不可能。”   她这么不配合,他一点都不想温柔,就死死地卡在那儿,“那你今天也别下去。”   “秦祐,我要吃饭。”   他眼眸一垂,旋即又抬起,眼神有点狠辣,“我已经让人帮你带,你呢,就在这里陪我慢慢耗。”   “你讲不讲理啊秦祐,我跟我哥哥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口一个哥哥,她不甚在意,但这些全是他雷点。   秦祐暗骂句操,“我不讲理,怎么?”   “——你别这样啊,你让我过去。”   她上前,他不徐不疾把腿往那儿一横,她一咬牙,准备从他腿上跨过去。他很坏,起先站着不动,结果她一只脚刚沾地,另一只还没跨过来,他又把腿往上一抬。她顿时双脚离地,整个悬空。   这个姿势让她感到心跳加速,身体也摇摇晃晃往旁边栽倒。   他迅速抓住她胳膊,顺势撤了腿。   她一被他抓住,就胡乱扑腾,“你放开,放开!”   他收紧力道,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予念,叫一声。”   “一声我就松开。”   “不……”   他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握住她胳膊。   她在他怀里,背抵着墙,负隅顽抗,她轻喘,暖热的气息相互交融,让这种顽抗又带上了狎昵的味道。   “秦祐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   “——放开我。”   “你叫我就放。”   “我不。”   “那我也不。”   她跟他对峙,比谁的眼神更狠,他蓦地闲适起来,眼睛微眯。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前提是,你要动动嘴。”   他突然把声音放轻,“你是想自己动,还是我来动——嗯?”   这无异于威胁她要强吻,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许亲我……”   他弯腰低头,故意去贴近她的脸,她低呼一声,条件反射猛地抬手阻挡,结果竟在他脖子跟颌骨的交接处抓了一下。      这一搞,空气都安静了。他当时有点微愠,前前后后的醋意和无名火又烧得他热度上来,他松开了握她胳膊的那只手,转而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她慌的厉害,心脏一个劲地狂跳,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的脸那样捧起来。   两个人的嘴唇都是微张的,她的气息令他着迷,难以控制自己。   她看到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如临大敌,娇艳欲滴的双唇轻轻翕动,从唇缝里溢出两个字,“——秦祐。”   并不是哥哥。   现在正是大中午,头顶的太阳热辣辣,短暂的厮磨,他出汗,她也出汗。   她眉心微蹙,又轻轻眨眼睛,“……秦祐。”   那一刻,她的声音几乎难以形容。   他怔愣片刻,手里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   楼梯那边传来一阵嬉闹声,吃过午饭的学生陆续开始回来。   她握住他的腕子,将小脸蛋从他掌心里滑出来,鬓发可爱地凌乱着。   他抬手,继续撑在墙上,她刚成功化解一个危机,必然想溜,可他另一只手也撑在她身后。   她瞬间又很警觉,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盯住他。   刚刚,她那样唤他名字,他心脏好像被电击一下,那种酥麻感极速扩散。   不可思议,难以抵抗。   他对上她眼睛,深深地看进去。   “算你狠。”   没有下次,他告诉自己,谢予念,你下回没有这么走运。   老子抵抗力差也就这一次。      沈舟眠拎着打包好的饭盒上来,秦祐刚转身往那边走。   “给你带回来了,怎么样,速度快吧。”   秦祐用下巴点了点,“给她。”   “喂,你又去哪啊?还吃不吃饭?”   秦祐没回话,一径走了。   谢予念站在门口,微低着头,正盯着手里的两张票。   票面花花绿绿,“VIP座”四个字倒是清清楚楚。   她挺翘的鼻尖上悬着细小的汗珠,额头上也是。   有这么热吗?沈舟眠心想,还是说,又跟秦祐搞了一把?可秦祐的脸色为什么有点冷?这跟平常不太像啊。      秦祐又被英语老师叫过去改卷子,因着醋意攻心,他扣分极为严苛,唰唰唰在卷面上打的都是叉号。   把卷子捧回去时,有同学急着上厕所,不小心在门口撞了他一下,最上面一摞都散在地上。   他骂了句“该死”,然后就扭头找那人,对方瞧见他的眼神,忙不迭地道歉赔礼。可他还是很凶,一副阴沉的态势。沈舟眠过去摁住他肩,“大哥你怎么了?”   撞他的同学一脸无辜,“对不起……”   沈舟眠朝他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秦祐把卷子往讲台上重重一放,也不分发,直接下来,不管了。   沈舟眠拉住他,“我说,今天都周五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啊?” 27、来我怀里(5)   谢予念手里那两张票被摁的皱巴巴, 直到打了上课铃, 她才回过神,然后在课本下把它展平,看座位号应该是连坐,所以秦祐也想过来吗?   “前天晚上的随堂考, 大家成绩很不理想,平均分才102,最高当然很高, 谢予念一百四, 其他同学怎么低?考试时候都睡觉去了?”   “听力很难啊,老师,我才拿了18分。”   “平常不都读三遍吗?”   “那是照顾高一新手,你们现在都二年级,而且高考只读一遍, 为的就是让你们尽快习惯。”   在一片哀嚎中, 有男生说:“还是争取保送吧。”   “我今天在系主任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英语老师轻描淡写地提起,“你们的保送名额今年好像变少了,十个以内吧,所以剩下的同学还是要准备高考的。”   十个以内, 那从第十名到后面几个都要纠结了,必须做两手准备。   “保送都是小概率,别整天盯着那个,绝大多数都得参加高考。”   老师越往下说, 杨依的脸色越凝重,她就是第十名,边缘区的学生之一,对保送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要是能再往前爬几名就好。谢予念并不忐忑,她本来就给自己留足后路。   英语老师拿起卷子,“来,我们开始讲题目,选择题第一题,明显是个动宾结构……”   谢予念心不在焉,老师一边讲一边往这晃,手撑在她桌子右上角,她赶紧把两张票塞到抽屉里,全神贯注。      讲到作文的时候,老师让秦祐出来念自己的。   “作文当时找别的老师交换改,我们班有五个满分,秦祐是其中之一,而且那老师专门跟我说,这个学生写的很好。”   坐秦祐附近的男生纷纷凑过去,但他一翻手把卷子背过来。   “你写了什么?”   “遮遮掩掩干啥,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   秦祐没有笑,跟平常一样的神情,但就是压着卷子不让看。   旁边有男生开口:“my dream 还能有什么?假大空呗,说自己以后要当科学家造福全人类,我是这么写的,但离满分还差点。”   老师说这种想法不对,“主观题部分,又不是机器阅卷,只要能把老师打动,高分就到手。”   沈舟眠很感兴趣,“秦祐,你写了啥能打动老师?”   “秦祐,起来念一下嘛。”老师的目光充满期待。   “算了,我不想。”   “你都敢写,为什么不敢念?”老师踩着高跟鞋来到他跟前。   沈舟眠眼珠子一转:“老师,给我们课代表念呗,秦祐肯定同意。”课代表是谢予念,几个哥们都懂,意味深长地“嗯”。   其他同学也纷纷应和,“可以可以,我们课代表的声音最好听,早读的时候都听习惯了。”   自打上回领读那事造成不好的后果,许是对谢予念心存歉疚,同学们后来就格外配合她。   英语老师不疑有他,“予念啊,你愿意读吗?”   谢予念点点头。   秦祐有片刻的呆滞。然而就在他犹豫时,沈舟眠拿起他桌面上的卷子递给老师。   老师接过后,拿去给第四组的谢予念,“读完这个顺便加上自己的。”   谢予念站起来,利索地翻到试卷背面。      沈舟眠打量秦祐的神色,发现他竟有一丝紧张,手里的笔也不转了,就攥在自己掌心里。   “怎么了你?”沈舟眠很疑惑,同时也很好奇。要知道,自己的得意之作被喜欢的女生念出来,这对男生来说应该是种享受,值得窃笑的那种。怎么秦祐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伴随着谢予念流畅的朗诵,沈舟眠很快就懂了为什么。      我的梦想,秦祐写的是家庭,说希望父母在一起,一家团圆,放假回去不是一个人住空荡荡的大房子,希望里面有温暖有人气,而不是静到躺在卧室都能清晰听见客厅走钟声。   “我不知道自己确切的生日,户口本上的日期是当天报送的,以至于从小到大给我省了一大笔蛋糕钱。”   谢予念读到这句时,全班哄笑,但笑声很快又停了。   文章有不少这样的笑点,她读完后,班里很安静,大家也忘了鼓掌——总觉得这时候鼓掌不合适,毕竟是人家的伤心事。   老师让气氛回到正轨:“文章用了很多高级句式,各种从句,被动语态以及动宾结构,而且写的真情实感,只要这样就能拿高分,高考的标准也是这样。不过这里头还有几个小缺陷,刚刚谢同学在读时,你们听出来在哪了吗?”   男生没感觉到,女生比较敏锐,“women那个用词感觉怪怪的,‘希望一回来,家里能有女人走动’——其实我感觉,换成mother应该会更好?”   男生一听,笑开,“指不定秦祐就是想women,你看他还用了复数形式。”   “哈哈哈,你没说我还没发现,敢情我们大佬是想看到好多?”   众人的目光都往秦祐那儿投,他嘴角微勾,一丝笑容漫不经心,先前那点紧张和不自在全都没了。他不喜欢煽情和感动,所以这时候他反而更自在。   “换成mother,也不太好吧?”沈舟眠插话,“琢磨久了有点像恋母情结,至少得加个冠词,my或者the,不然感觉就是统称。”   英语一边笑一边摇头,“这时候你们一个个考究的很,现在全都是学霸啰?”   “哎,那还不是老师教的好。”   “咱小张老师是亲和力最高的。”   “别拍马屁,”老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刚刚赵昕回答的很对,women用在这里不太合适,看起来没那么舒服,”她问秦祐,“你想表达什么?是希望见到母亲,还是家里有人热闹一点。”   秦祐垂眸,隔了会儿,“后一个。”   “咦,为什么?”其他同学都以为是前一个,“不是想念家人吗?”   他用邪邪的调笑来掩盖某些情绪,“因为我想谈恋爱,然后早点结婚成家,到时候还怕不热闹?”   这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戏谑转移,纷纷开始打趣,教室里又闹哄起来。   但有人小声说:“他妈都不在了,回来还看到那不是恐怖片么?肯定选后一个啊。”   这话没有恶意,的确是事实,只是剖的很突然。还有人嘀咕,“他妈不是在北京吗?”   老师听到了,轻轻咳了咳,转移话题,“予念同学,把自己的作文也念一下。”   谢予念有片刻的晃神,她目光还在秦祐身上没收回,老师又叫她一次。      班主任陈紫岚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最后面靠门那里,她目光落在秦祐身上。   下课后,陈老师说:“秦祐,你英语作文都能写好,怎么语文偏偏不行?”   秦祐没说话,就是冲她略点了下头,漫不经心感觉很敷衍。   “前天布置给你们的诗,今天都写出来了吗?”她朝学生们发问。   “哎呀老师,你再宽限几天嘛,最近考试很多,都赶不过来。”   “三天不够你们写一首诗?下课十分钟都足够,”她双手撑在讲台的桌子上,“快,把你们的作业交上来。”   秦祐没上去交,陈紫岚又逮着他,“这回你又不听话,先前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惹你,你也别惹我。”   “老师,真写不出来。”诗歌什么的,他光看都觉得肉麻,还让他写?   “英语作文怎么就行?”   “靠歪门邪道,我写的是女人,难道语文也能这样?”秦祐不遗余力地黑自己。   班主任对他严格要求:“今晚放假,但你乖乖在这熬,熬出来再走。”   秦祐嗤的一笑,推开椅子站起身,周围的同学意识到不妙,收拾书包的动作都暂停下来。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陈老师提高音量。这是没法威慑到他的,他整个人又带上一贯的倨傲,对视片刻,他直接走了。   陈紫岚气的直拍桌,“你给我站住。”   他头都不回。      谢予念看到这一幕,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收拾书包回寝室,然后捡几件换洗衣服跟司遥去市里。   “予念,你怎么心不在焉?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司遥递给她一颗薄荷糖,她接下,塞进自己嘴里。   “是不是因为秦祐?”司遥了然地问。   谢予念微怔,然后慢慢“嗯”了声。   “他今天又怎么你?”   “那两张票是他给的。”   “就这?那你就接着呗,对他说谢谢,把他当普通同学。”   “我忘了说。”   她没有告诉司遥,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种情绪缠绕着她,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就是心脏有点揪的感觉。   这一次坐校车,秦祐没再跟她一起挤。   他脱下校服换上便装,整套黑棕交织的运动服,将他挺拔的身形衬的一览无余——就跟篮球队的人似的。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的确是校篮的。   毋庸置疑,他是女孩子的焦点,光是坐那儿,身边就站了两三个。他选了个离门比较近的位置,方便谢予念一上来就看到他。   她被人群挤到他身边,大腿压着裙摆擦到他膝盖。   “谢谢你。”她蓦地来一句。   他眨眨眼,微笑说“不客气”然后站起来。   她懵了懵,随后反应过来,“我是为票的事谢你,不是要你让座。”   “哦,”他无所谓,“反正也是留给你的。”   上回撑着栏杆护她,她紧张,那这回干脆给她占个座。   她说“我不用”然后扭头去找司遥,他握着她双肩,把她摁下去,“司遥有别人,犯不着你操心。” 28、来我怀里(6)   “对我说句谢谢就完了?”秦祐把手扶在她旁边的横杆上, 低头逡巡她漂亮的小脸蛋, “光说不做,不是你的风格。”   她仰面回视,“那你想怎样?”   “你先说你能做到什么,我看着提。”   “不, 你说,我看能不能办到,只要不太过分。”   “我能怎么过分?谢予念, ”他把身子往她那边靠了靠, 她感觉那股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上传过来,“你觉得我舍得吗?”   她坐着,而他站在她面前,这个姿势让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胸膛,车子摇摇晃晃, 他衣服前襟又比较宽松, 偶尔会不小心蹭到她的脸,被蹭之后她就抬手把自己那个部位摸一下。   “我衣服都是干净的。”秦祐专门告诉她。   “我知道。”   “那你摸什么摸?”   “被蹭的痒啊。”   他一听,这下可好,开始把手摁在自己上衣的前襟上,谢予念面前就是他白亮的手背。   他皮肤在男生里面明显偏白, 但只有贵气感没有柔弱感,因为他骨架子够大,手也好大,不过指头一根根的很修长, 跟他的身高倒是很搭。   有八卦讲,手指长的男生比较……昨天室友开玩笑时说到的。谢予念此刻的思维被影响,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想琢磨这个,刚准备把视线转移,车子却突然一拐弯。   俩人的距离骤然缩小,她身体往前倾,他又故意往后靠,她差点亲到他手背,拼命把头扭过去,可侧边脸颊还是暧昧地擦过他的手。   柔嫩的脸颊跟微硬的手背,轻轻地,摩挲而过。   她脸上一热,头顶却传来一阵愉悦的低笑。      车身恢复平稳,她开始掰扯他的手,想从前襟上弄下来。他力气大,偏偏扒在那儿不动,任由她挠。   她双手并用,使劲掰他手指,“你快松开。”   “我按着我衣服,碍你什么事?”   “你蹭到我了。”她拼命使劲。   他咳了咳,故意拔高音量:“喂,谢同学,你在干什么?”   周围的人立刻被吸引,目光往那一扫,就看到谢予念扒拉他衣服,但凡看到这一幕,谁脸上都是暧昧一笑。   谢予念立刻缩回手。   又过了会儿,她开始小幅度拍打他的手,“放下去。”   “你不是嫌我衣服脏吗?我现在给你挡着。”   他故意拿乔,她没有办法,“不脏,你放手。”   “真不脏?”   “嗯,很干净。”   他笑了笑,然后照她的意思办。那危险的手掌一挪开,谢予念就松了口气,秦祐低头瞧见她脸上的表情,觉得有点可爱。      片刻后,他又对她说:“你帮我写语文作业吧。”   “语文作业都是主观的,我怎么帮你?”   “习题册你总可以包揽?予念,这才是感谢的正确方式。”   “你自己做不行吗?这对你有好处,”她抬起脸,透过细碎的刘海寻找他眼睛,“秦祐,偏科会拖累你高考。”   他本来是看向窗外的,此刻却心有灵犀地一低头,对上她的目光。   “你就这么自信,自己一定可以保送?”她问。”   他忍住捏她小脸的欲望,“嗯,这是当然。”   “不过,”他又徐徐扔出一个转折,“你愿意帮我,我就愿意学。你不知道我基础有多差,初中没有学过语文。”   “为什么?你不是在北京念的吗?”   “很复杂,不好多说,总之我没有学过,现在接受起来很难,不像理综那样易于翻手。”   “诶等等,”谢予念疑惑地直眨眼,“有易于翻手这个词吗?”怎么听着怪怪的?   秦祐懵了一下,然后也眨眼,“哦,没有吗?”   “你是不是想说易如反掌?”她有点想笑。   他难得绷着脸,认真思考片刻,“想说翻手就是风雨,大概类似这种意思。”   谢予念没忍住,当即低下头去,肩膀轻轻地一抖一抖。   “哟,敢嘲笑我?”秦祐嘴角一勾,也不想忍,一抬手揉上她脑袋,“谢予念,你好大胆子。”使劲揉她。   “哎哎,你又想干什么?”她条件反射地去抓他腕子。   车子进入辅道,速度骤然减慢,她身体往前一倾,靠近他怀里,他顺势一把搂过她,大手还摁着她动来动去的后脑勺。   “唔……”她被他抱在怀里,发出细微的哼声。      她的脸陷进他胸膛里,闻到了他衣服上干净清新的味道,淡淡的香皂味儿。   车子一稳他就把她松开,让她没机会感到慌张并且还推开。   她刚从他怀里出来,后脑勺的头发还乱着,胸腔里也噗通跳着,但发现他很快撤了,于是小拳头攥起来又放下。   她仰面,他低头,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对视着。   他率先笑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弯起来,眼尾露出一点双眼皮的褶子。他眼睛够大但比较内双,瞪眼睛的时候不太显,但一笑就会显露。   他是个气场波动很大的男生,可以阴沉,充满戾气,比如初遇时,凶巴巴的那样儿,一副谁敢来就碾死谁的架势,但后来,他极少在她面前这样,虽然有时候也会蛮横。但接触多了就知道,他并不坏。   谢予念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一个细小的弧度,然后把视线挪开,默不作声地目视前方。   他的瞳孔,似乎不是她印象中的墨黑,而是很深很深的栗色,接近黑,但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种迷离的光泽。她忍不住再次抬头,浅浅地,用余光扫视他。   他心情好,正悠哉地望向窗外,照理说不该留意到这种小细节,但他偏偏很敏锐,她才瞅了几眼,他就跟有感觉似的,眸光往下一移。她跟触电似的迅速收回视线,双手紧巴巴地压在膝盖上,坐的端端正正。      下车后,谢予念第一反应当然是找司遥,但意外看到赵庭赫正牵着她,而且他毫不避讳,哪怕看到谢予念和秦祐走过来,也没有放开的打算。最后是司遥轻轻挣开。   “打车吧,直接坐到剧院附近。”赵庭赫已经开始招手。   怕谢予念感到尴尬、不自在,司遥主动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秦祐盯着她俩,缓缓开口:“司遥,你松开。”略带命令的口吻。   司遥不满地回过头,“秦祐。”   “她本来就不够直,你别把人掰弯了。”   谢予念一听,那可不干了,直接驳斥他,“谁说的?我很直,秦祐,你别胡言乱语。”   “你对着我,都没有任何反应,还说自己很直?”他一副拽拽的样子,波澜不惊地回她。   “难道你是标杆?”   他轻笑反问:“那谁是?”      “松开,听到没?”他说着就上前掰谢予念的手。   “喂,车都到了,你们还在干什么?”赵庭赫在那边不耐烦地催促。   司遥本来就挺忌惮秦祐,想跟他保持距离,他一动手她立刻就松开。司遥被挤走后,谢予念的手就被秦祐攥在掌心里,握的坚不可摧。   她感到那股灼人的热度,从手心直达脸颊,奋力甩了甩想挣开,可他竟然顺着那股力道晃了晃,就跟陪她玩儿似的。   俩人的手就在空气中晃来荡去,跟小情侣嬉闹似的。   谢予念绷着脸,坐到车上,这时候他一笑,反倒主动松开。谢予念紧紧挨着司遥坐,脸也侧着不给他看。他拿出一把纸巾,拆开递过去,“你出汗了,予念。”   刚刚被他占了小手手的便宜,她现在完全不想理这个霸主。   他居然还好意思说:“我只是测测你直不直。”   “介于你脸红心跳还出汗,证明你对我还是有反应的。”      到宾馆后,秦祐掏出身份证往前台一拍,“你好,先前订了两套标间。”   那证件肯定不是他自己的,因为前台小姐看了后,疑惑又试探地问:“你是秦先生?”   “嗯。”秦祐面无表情地回答。   “可这上面的年龄跟你不太像啊……”   秦祐听到这问题不耐烦,“你是新来的吧?”   服务员有点懵也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秦祐没理会她,走到边上拿手机打了电话。   “喂,你没有跟这边说清楚吗?”这时候他脾气躁,语气也很急,“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是证件……给我快点,一分钟弄完。”然后啪一下挂掉。   这边才挂断,前台那里很快又接到一个,小姐一边听一边忙不迭地点头,脸色有着微妙的变化,“是是是,我懂了。”   服务员带他们四个上去,并且还改了口,不再叫什么“秦先生”,该称呼“秦少”。   谢予念抓着司遥的手不放,出电梯就说:“我跟阿遥住一块。”   赵庭赫听完没吭声,把房卡递过去,司遥接下。   秦祐立刻不满:“哎哎哎,这怎么回事?”   赵庭赫毫无波动,“我不想挑战自己的自制力。”   秦祐一拍门板骂了句操,“我给你单独开个房,你别妨碍我啊。”   赵庭赫淡淡一瞥,“那你去啊。”   秦祐眼里冒火,大步追上,“喂,不准跟我抢。”   “你是变态吧?”司遥的音量都拔高几分。   他不想起争执,转而朝向谢予念,“跟我一起好不好?”声音柔的不可思议,实打实像哀求请求。   谢予念说不,他急死了,“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两张床里面。”   司遥忌惮秦祐,被威胁后不太敢动,谢予念拿过房卡,正欲开门。   秦祐往她面前一拦,俩人又面对面搞上。      “这是我的地盘,”起先他是傲慢的,“不管你住哪儿,我都能进去,你信不信?”别看语气还算轻软,本质就是威逼利诱。   “一男一女,不合适。”起先她妄想跟他讲道理。   他根本没当回事:“我没看出两个女的就很合适,要做什么不都能做?”   “我们跟你不一样,秦祐!”脾气那么好的谢予念都有点给他搞急。   “哪里不一样?难道我会不经过你同意就碰你。”   “你不碰我,就能跟我住一起吗?”她眼睛圆睁,“你是男的啊。”   他没应声,嘴角都抿了起来,那轮廓明显变得坚硬、冷肃。有时候并非讲不讲道理的事,而是,秦祐发起狠来,谁都怕,谁都没法招架。   她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无时无刻就想跟她在一起。像那个厌恶冷清从而爱上热闹的他一样,太迫切,太想要,宁愿付出一切,根本无法理智。   谢予念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她异常平和,“别这样好吗?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周遭一片安静。   她抬眸直视他,就那样看进他眼里,“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行,你再等等可以吗?”   很短的一瞬间,快到让人难以捕捉,他瞳孔骤然放大了一下,里面的冷硬瞬间化开——冰消雪融。   他手臂本来是挡在门上的,她轻轻摁住,给他压下来。   他哽了哽,似乎在控制情绪。   她又说一声“抱歉”,巴巴地跟他对视,“以后,好吗?”   一声声“好吗”、“可以吗”,他厉害又如何,能拿什么来对抗?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什么心境,总之思维断片什么都忘了,他再也没有任何阻拦。她顺利拿房卡刷开门,背着包走进去。司遥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绕过。 29、来我怀里(7)   谢予念洗完澡出来, 正拿毛巾擦头发, 顺便问司遥:“秦祐还过来吗?”   “没呢。怎么啦,你担心他过来吵架?”   “这倒不会,我只是随便问问。”   司遥主动拎起吹风筒,帮她吹头发, “予念,我很好奇,你跟他怎么有交集?”   “就考试的那天晚上, 你还记得吗?”   “嗯, 当然记得,你还专门来给我送伞。”   “我当时留了一把伞给他,后来他就……”谢予念流露出困惑的神色,“一把伞而已,不至于吧?”   “秦祐他啊, 看起来很喜欢你, 我觉得你们之间发生的,肯定不止这么些。”   谢予念沉思,小幅度点头,“后来是发生很多事。”   吹风筒的声音干扰俩人交谈,司遥干脆停下, “予念,我问你,周日考试还暴雨的那天,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跟他待在一块?”   “是。”   “一整晚?”   “嗯。”   “理由呢?”   “陪他去校医院。”   “你在暴雨里, 陪他去校医院,并且还等了他一整晚。”   谢予念默不作声,司遥露出暧昧的笑。在这么一问一答中,谢予念自己也感到,那晚跟秦祐真的很暧昧。      司遥笑着:“如果我是男生,而且是爹妈不管、生病了没人照顾、性子还很叛逆的那种,我肯定会喜欢,对我没有偏见还耐心陪我一整晚的女生啊,这是人之常情。”   谢予念听完后没敢深想这句话。   司遥继续给她缕清思路:“在那之后,他又专门找你还卡,还在篮球课上故意输给你。盗用我的账号跟你聊天卖萌,悄悄给你送礼物,甚至非要跟你挤同一辆校车,这些事情全是在追你——你不觉得吗?”   谢予念没吭声,若有所思。   “再然后,你跟他一起分到A班,一旦同班,你跟他的交集瞬间又多了不少,对吧?”   “没错。”   “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他一开始就对你抱有好感,你知道好感这玩意,再加几次心动,那就很容易转化成喜欢。后来几次接触,他越来越喜欢你。而且男生在追人的过程中,投入的时间跟精力,也会给他们一种错觉,就是,非要把这人追到手不可。”   谢予念一点点笑开,“那我更不能轻易答应他,是吗?”   司遥一愣,“哎,我有这个意思吗?”   “绝对有。”   她脸上的笑容把司遥也带动,“那好吧,就别轻易让他得逞。”      这番话令司遥心生感触,主动讲道:“其实我还挺理解秦祐,因为我也是容易动心的人。长得帅,又对我好,时间稍微一久,我就会喜欢上。”   谢予念沉吟片刻,决定还是问出口,“是赵庭赫吗?”   司遥脸上飞起两抹红晕,不过还是点点头。她不想让话题在自己身上深入,赶紧换了个:   “予念你知道吗?秦祐有时候很天真,经常找庭赫吐槽说,他跟你就是因为没有同居过,所以现在才步步维艰,不然肯定早就上手了。所以这回他特别执着,没羞没臊地想跟你住一块儿。”   谢予念完全不认同,“跟我住一阵子,我就会喜欢上?真是异想天开。”   “对啊,你知道庭赫怎么回他吗?”   “怎么回?”   司遥调整表情,竭力模仿那种冷厉的口吻,“什么叫‘上手’?你到底想上什么?整天脑子里都在琢磨什么。”   谢予念被逗笑,身子往沙发上一靠,“那秦祐怎么说?”   司遥可爱地皱眉,“剩下的庭赫没有告诉我,他们男生有时候会谈论污污的内容。不过我猜,他们也会相互怼吧,”司遥咂咂两声,“秦祐那张嘴,特别不饶人,你没发现吗?”   “发现了,他有时候就是嘴毒,威逼利诱、威胁恐吓,轮番上。”   “但本质是个妻奴。”   谢予念听完笑了一阵,但很快觉得不大对劲,莫名的脸上有点热。不过司遥哼歌去了,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女生这边欢乐地吐槽着,但话题总归不会在这上头停留太久,没一会儿又说到比赛。男生那边截然相反,欢声笑语不多,俩人闷头干自己的事。      秦祐眉头一直拧着,后来那题也刷不下去,把书往桌上一撂,突兀地冒出一句:   “绝对没有下次。”就跟对着自己宣誓似的。   旁边赵庭赫头也不抬地回:“下次,下下次……你也还是这样。”   “保证不会,”秦祐充满戾气,“我只是心软,被她一时蒙蔽。”   谢予念摆出那种神态跟眼神,谁受得了?他现在回想一下都觉得心尖子疼。哎,不能想不能想。   赵庭赫毫不留情:“你一辈子都会被她蒙蔽。”   这瓢冷水泼下来,秦祐整个冰着脸,不想讲话。   就在他回想那件事时,门突然被敲响,说是送餐的服务员,然后端进来好多水果,还问要不要宵夜。   秦祐把他打发走,关门后看到赵庭赫把已经切好的西瓜一勺勺挖进碗里。这种吃法对男生而言,显然太娘,他一下就猜到是给司遥弄的。   秦祐没吭声,往旁边一坐,问了另外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你们班今年几个保送?”   “没固定的,不都按年级排名吗?有的班零个,有的班好几个,你在A班,怕什么?”   “我当然不用为自己考虑,还不是担心她。”   “谢予念的成绩不是挺好吗?”   “但她未必去T大,也未必跟我一个系。”   “别奢望了,毕业后肯定会分开,或短或长,”赵庭赫现实的很,抬眸瞥秦祐一眼,将话锋一转,“说的好像你会去T大,你根本不屑。”不然之前干嘛拒掉少年班的邀约。   “为了她,我可以。”   “以后会后悔的。你不想待在T大,但为她留下,那你所有重心就只剩一个她,她到时候也会被你逼的压力很大,随之而来的就是源源不断的争吵。”   秦祐听完沉默好一会儿,用轻佻的笑容来遮掩某些寂寥的情绪,“那怎么办?把她装进行李箱带走?”   “不如答应你爸,继承无聊的家业。到时候你的去向也无所谓,随便在哪读个商科都行。但问题是,你甘心吗?”   答案显而易见,所以秦祐没有回答,转而分析谢予念,“她也未必留在国内,我看她在准备SAT,到时候也会申请国外的学校,她是做了好几手准备的。”   “很符合她的性格,哪像你,喜欢孤注一掷不留后路。”   秦祐习以为常,淡淡地回一句,“因为我只要最好的。”      他们房间里开着电视,电影频道在播一部《爆裂鼓手》,女主角对男主说:“因为你想变得更优秀,所以你跟我分手?有我你就成不了伟人是吗?”男主没有挽留,很坚定地说是,把女主气跑了。   普通人的生活虽没必要如此悲壮,但也不意味着完全没有波折,毕竟,在一起的理由只要一个,但分开的理由却可以千千万。可秦祐不想成为伟人,也不想创造历史,就想跟她腻腻歪歪幸福一辈子,过那种最平凡却最美好的生活。可自负如他,现在也并不确定,自己以后有能力给她幸福。   予念啊,你回应我一下好不好?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觉得自己现在都快给她搞的没了脾气。      谢予念躺在床上看书,门突然被敲响,司遥趿着拖鞋去开门。   秦祐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开口:“庭赫找你过去。”   司遥“哎”了声,“是有什么事吗?”   秦祐板着脸,“那是你跟他的事,我不清楚。”   看他这态度,司遥本来不想走,但赵庭赫推门出来,朝她勾勾手。司遥一笑,连忙过去,跟秦祐擦身而过时,她很警惕,“你要进去吗?你别对予念做什么啊。”   他特别不耐烦,把手里的水果拼盘晃的像要砸下去,“我他妈能做什么?”   “喂,你好好说话行吗?凶什么凶。”司遥迅速缩到赵庭赫怀里,不想理他。   两边的门,都关上了。 30、来我怀里(8)   谢予念听到动静就翻身起来, 一开始感觉司遥跟那个人在说悄悄话, 还以为是赵庭赫,她就没凑过去看,听到门关上后,她才开口:“我包里有泡芙, 实在饿了可以吃,要不,我下去给你买水果?”   她是个行动派, 哪怕没听到回应, 也准备下床,结果一抬头,正好对上秦祐,而且他脸上还挂着那种暧昧的笑。   谢予念“咯噔”一下,一骨碌缩回床上, 并且还把被子抓了起来, 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瞪着,正充满警惕地望着他。   他觉得她这种反应很是有趣,“予念呐,你这是干什么?我本来什么都没想,但现在觉得你在暗示我——怎么办?”别看语气腻歪, 但本质就是撩拨,还好意思问她怎么办,这不是故意吓她是什么?   她把自己紧紧捂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 “我没有暗示你。”。   他一动不动地凝视她,脑袋轻轻一歪,“可我觉得有。”三分凌厉感一下子显露,她瞬间有点慌,正浑身戒备,又听到他来一句:   “这里隔音效果好,叫再大声都不会被听到,不信咱们来试试?”语气轻柔的根本不像是威胁。   她纤秀的眉头拧起来,蒙在被子里似乎还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嘤”。太可爱了,想捏。   她在恋爱上没有经验,不知道男生有时候就爱欺负人,而且越给他反应他越开心。      他脚步轻缓地走到她身边,一双眼睛却带上玩味又危险的气息,脸上那点暧昧的笑意似乎更加浓郁。   “你不要过来……”她竭尽全力缩着,整个人团在被子里,像一只娇羞的小刺猬。   他忍着心尖上的那股痒意,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喉结,“予念你说,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不管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总之,肆意地讲了。   她一下子被逼急,咬着后槽牙终于开口,“你走开。”   “我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他轻挑眉梢,语气更坏,“打电话给前台,叫服务员上来?你看到时候,她帮你还是帮我。”   他借着自己的地盘,横行霸道,她无助又无奈,狠狠瞪他,杏眼却水汪汪一片。他忍不住轻笑,然后抬手捏她脸,她可劲往被子里埋,“不要。”   他起先没有钳制她,嬉闹玩耍的成分居多,但她使劲拧巴着避开他的手,反倒让脸蛋在他手背上重重蹭了一下。这一来,他可有点忍不住,眸色瞬间幽暗不少,这回两只手都用上,开始把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你不热吗?澡都白洗了。”   “混蛋,你别弄……别弄,呜呜……”   “那你快出来,会把自己闷坏。”   “秦祐,你给我松手。”   他偏不,准备无误地揪住一个边,给她用力一掀。她“嗷”的一声,扑上去奋力揪住,这可正中他下怀,开始顺着她那股力道往回拽,嘴上还不忘打趣,“我还以为你穿了什么,这不挺正常的吗?少女系的睡衣睡裤,浑身都是小草莓。”   她小喘着长发凌乱,完全是本能地跟他争夺拉扯,没觉得已经陷入他的圈套。   秦祐估摸时机差不多,突然一使劲,猛地把被子往旁边一抽,她根本措不及防,小奶音惊呼一声“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一把抱住。   他突然压过来,她条件反射紧紧闭眼,然后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感觉他强有力的手臂圈住自己——完完全全落在他怀里。      她被他抱着,小小地滚了一圈,最后,缓缓停下,她睁开眼睛,面前就是他的脸庞。   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只能怔怔的望着他。   缕缕发丝黏在她透红的脸颊上,嘴唇上也有。他伸手给她拨开,指尖很轻地划过她滚烫的小脸蛋。   她小口轻喘,双眸里全是湿气,水漾漾的一层。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她,嘴角的弧度一点点上扬。   她因为刚刚太累而吞咽一下多余的唾液,但他不是,是慢慢的,喉结上下滚动。这几乎是大快朵颐的前兆。   她如临大敌手足失措,又开始小幅度摇头,“不……不要。”   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住她的唇,“嘘。”   俩人都是一阵安静,某种美妙的情愫在这种氛围里肆无忌惮地发酵。      她一动不动地跟他对视,生怕他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秦祐只是缓缓一笑:   “好,闹够了,下来吃点东西好吗?”   他本来还想轻拍她的脸,但看她惊魂甫定的那样,也就还是算了。他一离开,她飞快地坐起来,然后目光也紧跟他移动,以防他突然折回。   “予念,下来。”半个命令,温柔的。   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他没有再靠近,一径走到沙发那儿,把果盘放在茶几上。   谢予念赖在床上不动,犹在平复过快的心跳。   跟他相处也有这么久,她多少摸得到他脾气,并非阴晴不定的那种。她隐隐能感觉,他此刻并不是威慑、压迫,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很干净。就是刚刚实在太坏,一副为所欲为的拽样。她不想过去。   秦祐冲她开口:“我跟你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说完就走。”   她揪着被单的十指终于稍稍松了。   “听司遥讲,你明天要去医院?”话题一换到这个,他表情就变了,没有笑意有些严肃。   “身体哪不舒服?为什么拖到现在?”   “我不去医院,”她可算开口,“已经好了,今天刚来的。”   他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你拖着不看?”   “不是……”   “那是什么,给我说清楚。”   他性子急,三言两语没说到点子就兴师问罪,还以为她赖着不诊,嚯的起身。她生怕他过来,慌慌张张立马开口:“大姨妈刚刚来了,不用再去医院,就这个意思。”语速飞快,一下子就讲完,似乎对他怵的很。秦祐先是怔愣,然后扑哧笑了,又坐回沙发上。   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干嘛要把这东西告诉一个男生,又把被子揪过来,盖住自己。      “那明天上午出去,我带你玩。”他自作主张地安排行程。   她抱着被子不吭声。   “看你今晚活蹦乱跳,肯定不痛,出去玩没问题。”   她在床上小踹两脚,好像在气他坏。   秦祐笑了笑,端着草莓过去,“刚刚消耗不少体力,现在补充一点?”   她不理会,弓着腰,背对他。   秦祐沉默一会儿,突然“啧”了声,“予念呐,你好像漏了,上面有血点。”   她一听,一骨碌爬起来,“哪里?”然后埋头在床单上一顿找。可找了半天并没有看到,然后一抬眸,正好对上秦祐那灼热的视线。惨了,又进套。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伸手,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圈。   她嘤嘤唧唧,小幅度挣扎,“你又想干嘛?”   “就抱一下,你别乱动。”   “松开,我不想给你抱。”   “就一会儿。”   “一会儿也不行。”   要命了真是,这哪里是羞愤、生气,分明就是嗔怪、撒娇。秦祐根本把持不住,“你再这样,我亲你。”   “你放不放?”   “不放。”   “混蛋,”她羞愤极了,脸上一阵烫,“你要怎样才能放开?”   “你亲我一下。”   “滚。”   他一耍横,谢予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僵在他怀里,“你、松、开。”一字一顿。   “让我抱一会儿,我就松。”他现在逗她上了瘾,就想可劲跟她绕。   谢予念先是威胁地举起两只拳头,秦祐笑哼,“来,随你打。”她只好又放下去。这样纠缠一会儿,她实在受不了,最后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子。   “你抱抱抱!抱完就松开,你敢不松试试……”嘤嘤嘤可气了。   秦祐大笑,用力搂住她。   她这一同意,笑声和其他声响都慢慢消停,拥抱的时刻很容易变得缱绻,连时光都安静下来。   她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这混世魔王赶紧收手,所以一动不动跟个布偶娃娃似的,乖巧待在他怀里。      秦祐低头瞅着她粉嫩的侧脸,真的很想再摸一摸,“予念,明天想去哪玩?”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手臂,“我只答应给你抱,没答应陪你说话。”   “哟,这么斤斤计较?”   他说那好吧,“所有行程我来定。”   “抱够了吗?”   “没呢,得一整晚。”   她一听这话,简直要气哭,顿时就把脸埋到手臂里去。   他心尖子一颤,当即松开她,转而捧起她的脸,“生气了?”   她推开他的手,复又缩回床上。   “行行行,不闹了成吗?”   “秦祐,我要睡觉。”   他听完,笑了,然后缓缓开口,“好,那我跟你说晚安。” 31、来我怀里(9)   谢予念已经蜷在床上, 秦祐还要过来抱着她肩, 近距离地贴着她耳朵呵气:“晚安。”   那低低的声音和灼热的气息让她后腰一阵发麻,但她还是咬牙一动不动。   在他离开后,她翻身坐起来,双臂抱着膝盖, 柔顺的长发散在肩头,在灯光下看着很是柔美恬静。她思绪很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秦祐有点左右她的情绪。今晚那样一闹, 她就什么心思都没了,书也看不进去。   而且,只要一回想那个场景,她就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尤其他离她很近时, 她清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那股绵绵的热度几乎也要感染她。她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把脸埋进手臂里。   司遥刷门进来,意外瞧见她正低着脑袋,“予念,你怎么啦?”秦祐摆明心情极好的样子, 但予念怎么有点不对劲?   司遥坐到她身边,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小声轻柔询问:“发生什么?”   谢予念一边摇头一边抬起头,“没什么, 我很好。”   司遥仔细打量她的神色,“不对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谢予念扑进她怀里,声音低低的,“不知道,好像有点发烧。”   司遥先是探探她额头,然后又摸摸她双手,“还行啊,我觉得没有发烧。”   谢予念倒下来,脑袋枕在司遥腿上,“可能是例假第一天,整个人不太正常。”   “我第一天都很苍白,你怎么这么红润?还这么精神?”司遥笑着调侃,“秦祐的功劳?”   谢予念可不同意,身子一拧,“他就会欺负人。”   “他敢欺负你?”   “嗯。”   “他不是过来送宵夜的吗?”司遥这个吃货很快就被茶几上的果盘吸引,跑过去捡了几口吃的,“这个草莓很新鲜哎,酸酸甜甜,予念你要吗?”   她轻轻摇头,“没有食欲。”   “你跟秦祐干了什么?我看他开心的像要起飞,歌都哼起来,可惜五音不全,完全不在调上——真难听。”   谢予念抱着枕头,陷入沉默。   司遥也没有追问,开始享受不长胖的水果拼盘。      谢予念怀里的枕头很大很软,这么抱着给她一种放松感,慢慢地,她微不可查地叹气,张张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司遥虽然在吃东西,但还是把她的小表情、小动作尽收眼底。   “予念,有什么心事你跟我说呗,尽情倾诉我给你保密。”   她慢悠悠地开口:“阿遥我真的,不想谈恋爱。”   “那就不谈呗,可秦祐不停扰乱你心绪,是么?”   她小声地嗯,“他可能聪明吧,知道一表白我肯定会说不,所以干脆不说。”   “然后就隔着一层纱,整天撩你,逗你,吊着你。”   谢予念重重点头,“很对。”   司遥笑了,“那他是挺聪明,毕竟这样还能接近你,可一旦戳破,掰就是掰了。”   “但予念啊,如果他真的不在你周围,你会不会又一下感觉怅然若失?”   她很诚实地说“不知道”,一边讲一边翻了个身,改为脸蛋趴在司遥腿上。   司遥给她耙顺长发,“那我问你,秦祐让你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静默下来仔细回想,“有时候开心,有时候不开心。”   “那……哪种比较多呢?”   司遥每次都问到点子上,谢予念安静很久,似乎在回忆和他相处的种种细节。司遥软声喃喃:“你头发真好,长这么长了也没看到分叉。”   然后这个话题就这么掀过去,司遥很默契很体贴地没有追问那个答案。      第二天早上六点,谢予念还在熟睡,司遥起床后轻手轻脚地洗漱,没有把她吵醒,但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在司遥背起床头上的包包时,她微微睁开眼,出声叫她“阿遥”。   司遥走到床边,俯身抱住她,“我现在去彩排,下午正式开始,到时候见哦。”   谢予念从被子里探出双手,回抱她,“我想跟你一起去。”   “彩排没座位,你全程要站着,还会被场记赶,而且你今天例假,还是好好休息。”   谢予念闭着眼,把脸埋入司遥颈间,“好,那下午我再去见你,排练也要加油哦。”   “知道啦,你只要等着到时候,为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我尖叫喝彩。”   “嗯,我等着被你迷倒,”她声音甜软的能刮出一层蜜,“嗓子都为你留着。”   司遥笑得像一串迎风跳跃的铃铛,然后在谢予念额头上亲了一下,跟她拜拜。      谢予念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是秦祐在外面敲门,才把她从睡梦中吵醒。   “快十点了,睡美人知道吗?”   她一开始不理,但耐不住秦祐一直在那叩叩,趿着拖鞋去开门,本来想说“哎呀你别吵”,结果门一打开,闻到食物的香气,她瞬间就不吭声了。   秦祐见她眸光落在打包盒上,往她面前一递,“大小姐,自助早餐六点半到九点半,你已经错过了。”   她试图伸手接过,“谢谢你。”   但秦祐可没那么容易放手,眼睛一弯对她说:“让我进去呗。”   她卡在门那里,五指搭着门板,犹犹豫豫。   “予念,我给你带早餐,你连门都不让我进?”   她没吭声,就堵在那里不让。   秦祐敛了笑容,把她的手拿掉,“我自己吃。”故意装腔作势,但此刻还是挺有效的。   她立马开口:“你进来就会欺负人。”   他心里发痒:“你跟我说说,什么叫‘欺负’。”   “昨晚那样的。”   “我就抱了你,这叫欺负?”   她直截了当“嗯”,反把他弄愣了,又给她一个字撩的心里发软,脸上不自觉地一笑:   “那今天我不‘欺负’,成吗?”   “秦祐,你没有信誉值。”   “那你想怎么样?只要早餐不要我?”   “嗯。”   “不行,这两个是捆绑销售。”   每次跟她争执,他一点都不气,就是很想揉揉她。   她跟个驻巢的小动物一样,坚定不移地守在那里。   他把手撑在门板上,试着推了推,不行,里面有防盗栓,那根铁链他力气再大也撞不断。谢予念感觉到他刚刚用劲了,那警惕性可一下子飙升,她二话不说直接把门给关上。   秦祐有点懵,“予念……”   “我不要,你走吧。”里面传来她细软却凌厉的声音,而且语气十分坚决。   “哎不是……你真不要?”他诧异万分,同时用力拍门,“这是专门给你带的,你不要,我给谁啊?”   谢予念直接不理。   秦祐等了等,随后又问几句,但还是没有回应。   他一拳砸在门上,“操,这妮子……”      又过了十分钟,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秦祐耗不下去,不得不妥协,整个人贴在门板上:“予念,你开一下门,拿一下早餐,凉了就不好吃。”   “我现在不进去,还不成吗?虾饺要趁热吃啊。”   谢予念在卫生间洗脸,完全不受干扰。   “我只是来送饭的,真的绝对不进去,我发誓。”   “你就出来拿一下东西,行吗?我求求你。”   为了哄她,他这种话都说了,但那妮子还是按兵不动,他恨的牙痒痒,但又拿她没办法。   “谢予念,你到底想不想跟我讲理?”三言两语没哄好他就开始凶,“你信不信我找前台过来开你的门。”   但这话可吓不到她,因为最基本的常识,哪怕酒店是他秦家开的,也不意味这想查房就查房,大企业都是守规矩的,必须尊重客人隐私。   拿这个来威胁她,他也觉得虚,过会儿就没有再用,语气又软下来,“要不这样,我把早餐放在你门口,你记得来拿,我现在就走,好吗?”   然而,谢小大姐仍然没有买账。   “我真放了,你赶紧过来拿走,不然会被保洁阿姨清掉。”   秦祐无可奈何,弯腰把早餐打包盒搁在她门前,然后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开一条门缝监视情况。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后,谢小姐的门终于开了,她清秀的小脸从里面探出来,大眼睛略微逡巡,确认走廊没人,她就跟小松鼠一样,麻溜地把那份叼走了。   秦祐忍不住笑了,同时一颗心也落到实处,笑完后又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      谢予念揭开盖子一看,蟹黄汤包、水晶虾饺、白灼菜心,还有一小碗芝麻馄饨,都是她钟爱的口味。这一点她很疑惑,秦祐到底如何得知她的喜好?      秦祐本着,等待女朋友精心梳妆打扮的心情,守在门外耐心等她。   谢予念在里头磨蹭了半小时,最后穿着短袖小白裙,头上别着发卡,背着挎包从里面出来。她刚关上门,一转身就见他倚着墙等自己。   每次对着她,他脸上总是带笑,此刻也不例外,“走,跟我约会去。” 32、勾心(1)   谢予念今天出门主要是为了透透气, 其次是要见邵麟, 约好周六在市中心碰面,她想先过去等着,自己随便逛逛,总之不想闷在宾馆里。而且市中心有个超大的书店, 里头应有尽有,她已经列好了一个书单。   她目光落到秦祐身上的第一眼,见到他在手里灵活地把玩一个黑色的东西, 乍看之下很像打火机, 但仔细一看那只是一张卡,卡的边沿似乎镀了一层金,在阳光下有点耀眼。   她推开门,就见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 “大小姐, 可算等到你,要是再不出来,我真要喊保洁阿姨帮忙开门。”   谢予念把早餐盒一起提出来,给秦祐看到后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没调侃她, 就坦率地问:“怎么样,味道还可以?都是你喜欢吃的,对吧?”   她一笑,“嗯。”   “跟我走, ”他站在阳光下,不徐不疾十分郑重地朝她伸手,“去约会。”   他模样俊朗的很,帅起来是很帅的,此刻又讲出“约会”这种暧昧的话,是很容易让女生脸红心跳的。谢予念告诫自己他就是喜欢耍嘴皮子,同时不太自然地挪过视线,尽量不去看他,“你今天闲的没事干吗?”   “当然有,而且很重要。”   “那你还在这等我?”   “可不是,你浪费我两个多小时,先是等你起床,不忍心喊你,但后来发现你睡得太沉不叫不行,给你送完早餐,你又在里面磨蹭了近四十分钟。”   她暂时没有听出来,他语气里的那丝不满其实调笑意味更多。   “那你去忙自己的,我只是想去市中心随便逛逛。”   “巧了,我也要去那。”   “是给考试报名吗?”既然他说是很重要的正事。   秦祐否的很果决,“不是。”   “那你过去是干什么?”   “给一位大小姐当陪玩。”   她一听立马反应过来,敢情还真是约会?这可不行,立刻拒绝,“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完全可以,而且我……我有事。”   她可是要见邵麟的,带着秦祐还怎么见?哪怕是其他男同学,谢予念都觉得不太好,更何况还是秦祐,醋缸都要翻了吧?   秦祐比较聪明的一点就是,不把话说满,她一拒绝,他就嗤笑着开口:“谁说我是陪你?约了个小妹妹周末见。”   谢予念一顿,然后“哦”了声,也没有再问什么。      上电梯后,秦祐双手插在兜里,看起来悠闲自得,“你要去哪?”   “798娱乐中心。”   秦祐略一思索,“里头的书店?”   “嗯,你呢?”   “隔壁茶餐厅,”他无缝衔接,还顺势提出,“打车过去,五分钟就到,还是你想走路?”   “大夏天的,打车吧。”其实她挺想走路,如果一个人,她肯定悠哉散步过去,还带了把防晒伞在包里呢,但秦祐在,俩人一起往那走,足足二十来分钟,跟情侣似的太暧昧。   俩人往公交站那边走,谢予念的肩膀被秦祐拍了一下,她扭头过来就听到他问:“你带零钱了吗?”   她点点头,“带了。”   “那车钱麻烦你给一下,我只带了卡,没带零钱。”   “好。”   既然要给钱,那谢予念再自然不过地坐到副驾,正好避免跟秦祐一起堵在后座。她看出来他想找自己说话,但她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一看,是妈妈打来的。   “囡囡,侬搿抢身体好伐?”(你最近身体好吗?)   “吾老好额,侬脱爸爸伊拉好伐?”(我很好,你跟爸爸还好吗?)   谢予念跟家人通话说的都是方言,秦祐没有在上海长大,所以现在一个字都听不懂。他感觉谢予念讲方言的时候,那语速比普通话快了不止一倍,令他难以捕捉并揣摩意思。不过,哪怕有了这层防护罩,谢予念跟妈妈谈及邵麟时,她仍然用余光扫了下秦祐。   “他应该今天上午到的,中午我会跟他碰头。”谢予念乖巧汇报行程。   “邵麟这孩子,今天回来都没有告诉他家人,只跟你说了。”   “妈,他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初中起就叛逆,哪件事不是你跟邵阿姨讲的?”   “要不,你跟邵麟干脆回来一趟?回家吃饭,反正也是周末,你们放假。”   “妈,你忘了,我今天是为了看司遥比赛。”   “哎,你瞧我这记性,前天才跟我说的,我今朝就忘了,”不过顿了顿,谢母又提议,“你们带司遥一起来家里,不行吗?”   “她比赛可能搞得很晚,结束时估计都到十点多。”   “下周回来吗?女儿,妈想你了。”   “肯定的,妈,我也想你。”   “周末难得放松,你跟邵麟好好聚一聚,随便玩点什么开心一下,最近缺钱吗?”   “放心啦,妈,只有的多。”   秦祐第一次没能捕捉到邵麟的名字,全程听得一脸懵逼,谢予念用余光扫视他,看到他把视线投向了窗外,她愈发安心地跟老妈谈论。   但第三次,秦祐别的没听清,名字倒是捕捉的十分精准。起先他还不确定,毕竟那鸟语太奇怪了,或许有一两个词跟“邵麟”的发音相似也很正常,他竖着耳朵继续听,然后发现,操,还的确是的。他顿时有点不高兴。      谢予念低头讲电话,跟妈妈倾诉在A班压力大,无意中一抬眸,发现秦祐正盯着自己,而且他眉心微蹙。   五分钟后,车子抵达目的地,谢予念也跟妈妈告别,挂断后她一转身,面前堪堪就是秦祐,站的很近,眸光逼人,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   “原来你今天有约?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事?”   “我只说今天有事,没说很重要。”她把手机塞进包里。   “跟谁见面?”他语气里有股火/药味。   谢予念正想怎么好好回答他,可他眸光里的嘲弄在短短几秒内就化成实质,“邵麟?”连带着声音也有点降温。   她只好点头,“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就是主动跟他说:“只是发小,你别想多了,因为从小一起长大,而且父母相互认识,所以联络稍微密切一点。”   他听完没吭声,率先转身走了。   谢予念没跟过来,在他身后说再见。   他一听,猛地顿住脚步,然后果断折回,直逼到她面前。   她往后退一步,冲他眨眨眼:“你不是今天也约了人?一起打车过来,然后各做各的事,不是挺好的吗?”说的句句在理。   他绷着俊美的眉眼,“我约的人还没到。”   “那你去茶餐厅坐着等,”她指了指楼上,“我要去书店。”然后朝他比了个再见的手势,爽利地转身走开。   秦祐没什么犹豫,继续跟在她身后,一起站到自动扶梯上。她扭过头,对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理直气壮地回视,“我去买习题册,怎么了?”   谢予念没吭声,暗自笑了一下。      选书时,他站在她身边压低声音说:“谢予念,你不觉得跟男生单独吃饭很不好吗?”   她知道他在说谁,“熟人朋友之间,不是很正常么?”   “那我是你的什么?”他突兀的问,“总不会连朋友都算不上?”   她思索片刻,“嗯,你也是朋友。”希望这样讲能让他心里舒服点。   “那我跟你一起。”他又直接下决定。   “哎等等,你是说要跟我和邵麟一起吃饭?”   他嘴角一挑,“怎么,不行?”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跟他又不熟,到时候会很尴尬,都会冷场的。”   “有我在,什么场子冷的起来?”他语气霸道,并且直勾勾地盯着她,“既然你跟他没什么,那你就当把他介绍给我认识,大家相互认识。”   “可你不是约了人吗?”   秦祐拒不回答,反而问她:“你们约在几点?”   “十二点半吃午饭。”   “那没关系,我这比你慢。”   “……”谢予念不是个好奇的人,但此刻忍不住想,秦祐约的到底是什么人,时间这么弹性的吗?      谢予念选好几本书,然后坐到阅览区。秦祐在那瞎逛一阵,似乎真的挑了几本习题册,结账时他刷完卡就出去,谢予念抬头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为止。然后她回过神,低头继续看书,这下子有点心不在焉。   可能是约的人到了,秦祐应该去了茶餐厅,她想。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几分钟后,她对面坐了个人,她不经意地一抬头,秦祐竟然回来了。   他把一杯饮料放到她面前,她停在那里没有伸手接,他一笑,端起来塞到她手里。   “我不要,你自己喝……”她压低声音回他,这样搞的真的很像在约会,令人紧张窘迫。   他非把她的手扣住,掌心紧紧压着她的小手,“刚刚你请我坐车,现在我请你奶茶,扯平了好吗?我不喜欢欠女生人情。”   这样的话谢予念不好推拒,秦祐就这样塞给了她。   她接过来吸了一口,是红糖姜母茶,看来他还惦记着她在例假期。 33、勾心(2)   谢予念阅读的时候很认真, 但秦祐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头, 就是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时刻,她每每察觉他在打量自己,可抬眸一看,他视线又明明落在书本上。   明亮宽敞的阅览室, 靠窗的位置有阳光洒进来,她皮肤很白,在金色余晖里的确格外好看, 也耐不住秦祐一下下去瞧她。谢予念右手边的女生一走, 秦祐立马从对面挪到那儿。   谢予念喝奶茶,习惯性地咬吸管,秦祐多看几眼后,觉得自己的食欲也被她勾出来,他又去买了一杯, 跟她并排放在一起。   “你觉得买这本有用吗?”他把书推到她面前, 低声问她。   “你想提高什么?”   “当然是语文水平,我也跟你一样准备高考呢。”   “那买历年套题比较好,作文集我觉得,很鸡肋,你短时间内根本提不高。”   “啧, 对我这么没自信?”   她耐心跟他解释:“语文跟理科不一样,这是要长期积累的,还是做真题吧,这对提分比较有用。”   她低下头, 隔了会儿又瞅他,“你怎么突然开窍?不是一心走保送吗?”   他的回答还是那样不正经,“看你学的开心,那我也试试,又不是多难的玩意。”语气间还有一丝轻蔑。   为了不影响别人,她跟他交谈的声音很小,因而也靠的比较近,她一放松也没觉得怎么,但膝盖不小心就挨上他的。感觉到那股温热之后,她专门挪开一点,谁知道秦祐又靠过来。   他不会贴的特别紧,就是那种轻轻的相触,像极了不经意碰到。   谢予念继续挪,可他又来,她再挪,他还来,如此碾磨一阵后,她实在受不了,身子都怼到最里面的墙壁上。   “秦祐,你干嘛?”她小声质问。   “没呢。”他故作疑惑地抬头。   “你自己看,你都把我挤到最里面。”   他“哦”了声,稍微往外面蹭蹭,给她留出一点空间,她仍旧盯着他,“还要再去。”他故意搞的很慢,她忍不住,伸出双手推他,把他可劲往外推。   他笑着握住她双腕,“好好好,全都听你的。”   俩人这一阵小闹,谢予念口袋里的硬币不小心掉出来,她弯腰捡起来。   然而就在她弯腰的功夫,秦祐飞快地把两杯奶茶给换了。   对面一个小哥哥一个小姐姐看到后,都捂着嘴直笑,秦祐对他们做了个“嘘”的手势,好在那俩人是情侣,也就很配合地没吭声。      谢予念一开始没留意,随手捞起奶茶,红艳艳的嘴唇抿住吸管,然后揉来揉去。   她垂眸浏览面前的书,却听到一阵阵憋笑的声音,她诧异地抬起头,对面那俩人笑成一团。   什么回事?谢予念灵敏的很,一下觉出肯定是哪里不对,她松开柔软的嘴唇和咬着吸管的贝齿,蓦地发现,这个吸管上竟没有什么咬痕,看起来崭新的很——她顿时就懂了。   ——秦祐这个坏蛋。      罪魁祸首在心底窃喜,一见她露出这种兴师问罪的表情,十分机智率先出手:“哎,你刚刚拿错了。”   秦祐一脸淡定,甚至有点埋怨她的意味,“你把我新买的,抢了去。”   “我才喝两口。”他专门强调已经被自己喝过。   她避之不及地推回给他,“你怎么不早说?”   他无辜地摊手,“我刚刚就准备跟你讲,但你迫不及待塞到自己嘴里。”   他真的太坏了,什么迫不及待,明明是他故意设计的,间接接吻。   谢予念脸上马上又要浮现两朵红晕,“你……你一个男生,喝姜母茶?”   “不行吗?”他大喇喇地把那杯端起来,当着她的面吸一口,“我也想暖暖身子,美美容。”   这话一出,对面那小情侣几乎要笑翻。   谢予念撇过头,窘迫地咬着自己下唇,虽然不太想承认,但那一刻,她的确有想笑的冲动。   被秦祐这么一使坏,这一桌四个人的氛围都变了,无心学习。   谢予念太害羞,只好看着窗外,想尽快平息自己脸上的热度。   秦祐扳着她肩膀,把她转过来,“我们出去玩别的,别窝在这里好吗?”   谢予念不用转眸就能感觉到,对面那俩人暧昧的目光,正在她跟秦祐身上来回逡巡,天哪,太尴尬,待不下去。她站起来收拾东西,秦祐成功地把她弄了出去。      在书店里只能乖乖坐着,这压抑了秦祐的本性,现在一出来他就生龙活虎,揽着谢予念的肩直把她往电玩城带,“早想来试试这个,二缺一啊。”   “我根本不会玩游戏,你自己去吧。”   “没关系,我教你,很多游戏都需要双人,孤零零的没意思。”   “可是秦祐……”   她真的是被他拖进去,半推半就地来了这里。电玩城男孩居多,那环境就跟书店截然不同,比较封闭、比较灼热、很有那种打鸡血的氛围。   秦祐掏卡递给前台,谢予念已经从他怀里溜出来,正打量着四周。   里头的漂亮小姐姐,显然认识秦祐,一见到他就走过来,“我说看着这么眼熟呢?原来就是秦少啊,咱们好久不见。”   秦祐只是冲她点点头,并没有太多的熟稔。   “上回不是带着一帮兄弟吗?今天怎么一个人?需要我给你搭个伴吗?”那媚眼开始放电,可惜,电力到秦祐那儿一概失效,他懒洋洋地回:“我跟女朋友一起过来。”   这话无异于挑明距离,但对方不信,还嗤笑,“你女朋友在哪呢?”   谢予念看中了泡泡龙,已经走过去试玩,所以那兔耳装的女侍应就直接把她忽略。      兔耳女一扭一扭地走过来,身后的尾巴一晃一晃,好不风情。她过来搭着秦祐的肩,“想不想开密室游戏?很刺激哦,带你去试玩?”   “那不是要满18岁么?”别看秦祐随性肆意,但违禁条例绝不会触碰,他有分寸的。   女侍应挑逗他,“你啊,在我心里早就是个成年人,而且是大男人哦。”   秦祐把她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极为冷淡地嗤笑一下。   女侍应有片刻的愣神,也不知是被他寒到还是怎么,那一瞬间有点发怵。秦祐什么都没说,把她推开。      谢予念想玩泡泡龙,但一直启动不了,只能试玩到第三步。秦祐塞几枚硬币进去,机子发出“布零”一声,画面上的两只小肥龙终于开始动。   她娴熟地发射泡泡,一个个击落,秦祐有点无奈:“你喜欢这种?”   她心情似乎不错,一边摆弄一边扭头问他:“还有别的更好玩?”   “当然有。”话音一落,他一把将她拉走。      五分钟后。谢予念被戴上VR眼镜,进入了求生游戏的场地。借着这层掩护,秦祐光明正大把她扑倒好几次。第一次,他是从背后袭击的,猛地将她抱住,把她搞的尖叫连连,他笑着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吐息:“乖,还有别人呢,咱们不能叫的太狠。”   第二次,她特别留意自己身后,秦祐一杀过来,她就拿工具奋力抵御他,但最终还是被他抱着滚了一圈,停下时,她在上面,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毙掉”他,杀死敌方后,她飞快撤离,又重新躲起来。   她玩得很投入,秦祐的行为亦没有过界,虽然有拥抱有打滚,但好像只是玩游戏的正常纠缠,结束的特别利落,没有故意吃豆腐。      她躲在门后面,静静等着耳麦里的下一个命令,但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听到声音。   没带表,不清楚时间,但感觉至少过了五分钟,怎么会这样?大家都哪去了?   她果断推门离开,但出去时却被绊了一下,身子重重一晃,竟摔进一片沼泽。   瞬间下陷,她吓了一跳,但有人立刻拉住她,并且拽着她往上。   她瞬间安静,安心。   五指交扣的温度,是她深深熟悉的,所以不必害怕。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薄荷味,他好像离自己很近很近。   “不要怕,”他声音轻柔,像丝绸滑过她耳朵,“张嘴,深呼吸。”   她照做,红唇微微张开,以为深呼吸就能平复慌张的心跳。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唇上划过,凉凉的,十分滑腻。   柔软的,甜腻的,贪婪描绘她艳丽的唇形。   细致地,暧昧地,一遍又一遍,依依不舍。   她睁大眼睛,觉得不对劲,用力推开他。   这个力道对他来说不足挂齿,抱住她,愈发收紧。   “嗯……”她的喘息只加重,甚至紊乱,并没有任何减轻。   如蜜的黑甜将她牢牢包裹,她心里很慌,下意识地想揪住什么,不小心揪住他手指。紧紧地,缱绻缠绕。      她没有挣脱他,是他主动放开的。她慌慌张张地站起,用力甩掉这个戴着的眼镜,所有幻象瞬间消失,眼前就是最普通的平地。   她堪堪抬头,秦祐就站在不远处,也并没有靠她很近。可奇怪的是,他呼吸有点粗重,而且神色也有一丝沉溺。   所以,刚刚只是游戏制造的幻觉?   “谢予念!”外面的人重重一拳,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   “砰”的一声,惊的她瞬间回过神,看到窗外的人是谁后,她整个难以置信。   “我在等你,结果你倒好。”那人又是一掌,嚣张地拍在上面,“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谢予念几乎要怀疑,眼前这景象是否还是错觉?      啊,该死。秦祐转过身,背对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抬手,指腹擦过微带湿意的嘴角。   他眼神锐利的跟刀片一样,带着他独有的锋芒。   谢予念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邵麟冷笑了一下。   她看不到秦祐的表情,更看不到秦祐跟邵麟交战的目光。 34、勾心(3)   谢予念今天比较开心, 一开心就没有什么防备,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祐被她放到了白名单里,她打心眼里知道,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让自己感到讨厌的事。   VR眼镜阻隔了一部分感官,五感一旦不敏锐, 那么亲密接触的羞耻度就会有所降低, 她也不会感到那么窘迫。在一片漆黑里,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他抱着,似乎也没有特别亲密。但站在外面的邵麟可看的一清二楚,那是非常亲密,亲密到他都有点震惊。      因着第一次, 秦祐毫无经验, 并没有狠狠吻下去还顶开她的唇齿。她那么柔软乖巧——这是只有在独处时她才会稍微显露的。他一点都不想破坏,不想让她产生一丝一毫的警惕,就跟对待易碎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到极点。   她第一下的感觉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 那么不经意,有点痒痒的。其实是他用嘴唇点触一下,一触即分。   羽毛挠过的悸动,一下子就没了, 他没有再来第二次,她完全没感觉被吻,甚至很萌地眨了一下眼睛,整个人还是没有防备的。   他根本不信自己能把握好力道,眼前的她太甜美,他是那么的渴望,绝对会沦陷、沉溺,最终失控。他有自知之明,所以不去挑战在她面前不堪一击的自制力。   她跟他十指相扣,额头相抵,连鼻尖都轻轻相触。她微微喘着气,想要深呼吸,于是双唇诱人地张开。   他伸出一点点舌尖,轻柔地品尝她的嘴唇,爱怜地描摹她美妙的唇形。   她幽微地吟了声,似娇似嗔。唇上的触感太过柔滑,让她心尖子一颤,全身上下都激起一股细微的战栗。   是什么?她想,以为是他有些汗湿的指腹,无比轻柔地摩挲自己的嘴唇。   她在黑暗里悄悄脸红,像一朵昙花无声盛放。   亲昵的时间无法太久,也跟昙花盛开一样不超过十秒,一旦超出那个时段她就会察觉,也会本能地推开。      秦祐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放过她甜美如蜜的嘴唇,但紧扣的十指还是没有松开。他有所察觉似的抬头,好巧不巧,就看到一个人正大步往这边来,男的,个子很高,模样不超过18岁。对方的眼神里不止是震惊,还有些挑衅和审视。   秦祐顿时就知道那是谁。      邵麟半小时前到的,那时候谢予念刚被秦祐哄进电玩城,手机振一下收到一条短信,她没能及时察觉。后来又进入VR的游戏环境,手机的动静更是被忽略到九霄云外。   邵麟心说,这丫头,现在作风这么大牌?说好的来接人,但现在想找她她都不见踪影。   不过这种小事他也没放在心上,自己拖着行李箱在娱乐中心随便溜达,十六七岁的男生就容易被电玩吸引,他兴致勃勃地过去,经过落地窗时瞥到一对腻歪的男女。   他并没有一眼认出谢予念,只是在吐槽,现在的小情侣都这么肉麻的吗?但不经意多看几眼,却发现那女孩怎么有点眼熟?   谢予念的嘴唇,美的很有特色,不是那种一晃而过的樱桃小嘴,她是明显的波浪型,唇峰很饱满,用邵麟的皮话来讲,就跟专门做了丰唇似的。而且唇色也不是什么淡粉,就是最纯正的樱色,红的娇艳欲滴。邵麟身边,除了她,基本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   他怀疑自己认错,印象中的谢予念,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男生这么亲昵。她还主动缠住那人的手指,揪的那样紧,几乎有种恋恋不舍、缠绵悱恻的意味。   邵麟没忍住,当时就低骂句“操”。   谢予念是他好朋友,他当然盼着她好,突然之间她身边多个陌生男的,他必然会用审视、苛刻的眼光去看,如果她事先跟他说有男朋友,也就罢,至少有个心理准备,这突然一下他必定是抵触的。   而且秦祐也明显有敌意,相互都能感觉到,这两个傲慢的骄主,一打照面就互看不爽。      谢予念出去后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有五个未接来电,她懂了,一开口就跟邵麟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接电话,你是不是已经等很久?”   她跟邵麟独处,给他揪到这个小辫子,肯定可劲调侃和挖苦,但现在秦祐在,邵麟可不想输,转而徐徐一笑,“没事,我也刚到不久,正准备来这里玩,没想到一眼就发现你,果然是从小到大心有灵犀。”   最后那八个字他故意的,率先给秦祐会心一击,天蝎座的醋王默默记下这一账。   “不是说十二点半吗?怎么来的这么早?”谢予念看过时间,现在还不到十二点。   “我怕你等,就把时间报晚点,我十点多下飞机,十二点半是算上来市中心堵车的时间。”   谢予念微笑一下,“你什么时候也懂体贴?”   “那是因为对着你,我愿意费这个心。”   她听完反而敛住笑容,“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   她跟邵麟你来我往一人一句,秦祐在旁边看着听着,快要酸的冒泡,受不了了,强势发声打断,“予念,这谁啊?”他早就知道,但明知故问,而且语气拿捏的很巧妙,就是典型的男朋友口吻,带着点小不爽。   “他就是邵麟,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谢予念跟秦祐讲完,又转向邵麟,“这是秦祐,我的同学。”   “不好意思,没看出他是学生,以为二十多岁的。”秦祐出击了,这话说的。   邵麟刚从美国回来,整个人十分动感,一身潮牌各种撞色,连头发都是时下流行的浅色。小哥哥太超前,简直有点格格不入,看着的确不像学生。   谢予念盯着他头发打量一会儿,觉得有点眼晕,“你这副样子去见人,没有学校敢收,一看就是那种不良少年。”   邵麟大喇喇:“为什么是不良少年?不觉得很像明星吗?我一路走过来,回头率可是很高的。”   秦祐嗤笑,“我以为破洞装是十年前的玩意,没想到现在还在流行,是我太古板,不懂潮流。”   谢予念一听,差点笑了,还好忍住,“邵麟,我室友是童星,但她每次来上学,头发也是乖乖的黑色。”   “进校前我会染回去,这个周末就让我先浪着,”这句说完,他就转移矛头,“我以为秦祐是你男朋友,你们正在谈恋爱,没想到只是同学啊,不好意思,是我眼拙。”这句话明显就是回击,句式都跟秦祐刚刚讲的一模一样。秦祐听着眉头皱了一下。   “你别乱想乱猜,我没有谈恋爱。”   “那当然,我们予念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你说你谈了,我才会诧异。”   “那你刚刚那句什么意思?干嘛非要扯秦祐?”   “我就是觉得,这普通同学当的可不太普通……”邵麟故意凑到她耳边讲悄悄话,“他挺有心机嘛,整的跟你男朋友似的,是不是把妹高手啊?”   谢予念微微蹙眉,“邵麟,你今天怎么回事?那张嘴跟不饶人似的。”      这次秦祐不好接话,倘若强说自己是她男朋友,她肯定不高兴,气氛也会陷入尴尬,而今天这局的关键就是,不能败她好感度。   秦祐干脆承认:“我不是她男朋友,但我俩关系特别好,经常一起出来玩。”   嗯?经常?明明就是第一次而已。不过这种小细节谢予念不在意,更不会斤斤计较戳破他。   第一局小哥哥对战,勉强打成平局,其实秦祐略逊一筹,因为男朋友那里太扎心,一万点暴击。   紧接着,要选吃饭地点。   “予念喜欢本帮菜,就去那个馆子,红烧肉跟菜心都做得不赖。”秦祐早试过一遍,说这话时完全有底气,属于男朋友的,“我给你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口吻。   邵麟立马回击:“那她喜欢日料跟海鲜,你知道吗?金枪鱼刺身,能一个人干掉三大盘,你肯定没有见过吧?”   “那家餐馆有她最爱的甜点,奶酪鱼冻非常出名。”   “大酱汤能给她开胃,那一顿就可以哄她多吃点。”   “她不喜欢芥末,一点辣都受不了。”   “可她也不喜欢肥腻,红烧肉早就过时。”   寥寥几句,明明内容也很正常,但火/药味四溢。   “来、这、里,”秦祐一字一顿,“我已经预订好包厢,很私密的。”   “那家餐馆都没人排队,不预定难道就没座?予念,我们去吃日料。”   谢予念:……      争执一番后,秦祐那盛气凌人的本性有点藏不住,直接质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邵麟也不遑多让,拽的要死,“我说你不要自作主张,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你怎么知道阿念想去哪?你问过她了吗?”   简直有吵架的趋势,她出声制止:“一点点小事,你们别搞的那么夸张行吗?”   她有点无奈,却见秦祐转过身,对着自己:“予念,你想去哪?就这里好不好?”   邵麟柔声说:“阿念,我们多久没吃日料?你在学校肯定也没有吧?”   “予念。”   “阿念。”   谢予念哽了哽。   五分钟后,不是本帮菜也不是日料,三人进了一家烤肉店。 35、勾心(4)   谢予念怕两个脾气暴躁的起冲突, 所以尽量带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秦祐跟邵麟性格有点像, 一个是蛮横起来唯我独尊,另一个是典型的二世祖,一旦碰头肯定免不了一番较量。可她没想到最后会演变成这样:俩人谁都不服,竞赛似的比谁更有风度, 那所有的焦点必然都聚在唯一的女生身上。   秦祐绷着脸,一副酷酷的样子,可一进到里面, 给谢予念拉开凳子、放好背包、清洗餐具, 一条龙服务。邵麟又抢着给她倒水,俩人把服务员要做的事都拎了。   落座后,秦祐无须翻看菜单,“雪花肥牛、嫩牛柳、里脊肉、鸡翅中,再来一份糖醋小排, ”然后对谢予念说, “蔬菜你点。”   “我来,我对她的喜好一清二楚。”邵麟无时无刻不备战,在秦祐娴熟下单后,他比秦祐更加流利地报出一串,谢予念听的仔仔细细, 还真的一个都没错,而且末了邵麟还加一句,“可以放少量香菜,但千万不要加葱。”   谢予念轻轻垂下眸子,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笑了一下。   第一局,邵麟又略胜一筹,青梅竹马的威力不得了,秦祐冷眼瞧着这一幕,嘴角抿出不屑的弧度。      服务员问:“请问主食要些什么?”   “予念决定。”   “阿念你说。”   俩人几乎异口同声,谁都不甘落后。   服务员有点想笑,谢予念很淡定,礼貌询问:“主食有哪些?”   “我们这里有炒饭、面条、馄饨、年糕、饺……”   谢予念刚想开口,嘴唇就动了那么一小下而已,根本比不过旁边俩人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年糕!”   “年糕。”   这次的声音真的完全重叠,而且语速极快,搞的跟抢答一样,那架势把服务员吓到,先是愣着,然后扑哧笑开。   小姐姐记下来后,一边忍笑一边问:“那饮料需要什么?”   这次都不用报单,谢予念也不必吭声,谁比谁厉害的两位又迫不及待抢答。   “蜜桃百香果。”秦祐十分笃定。   “芒果西米露。”邵麟胸有成竹。   谢予念心说,今天可能是他俩绅士风度的巅峰,全程都在顾虑她的喜好。敢情男生较起真来,比女生还要吓人,那心细的。   秦祐跟邵麟,目前没人说错。但这一局,秦祐胜。   谢予念刚想说要百香果汽水,秦祐就先给她揭了秘,“特殊时期,她不能喝芒果。”语气淡淡的,也并不急切,但仔细辨认会发现,里头掺杂一丝小骄傲。   光是点个菜就斗成这样,接下来的战况可想而知有多激烈。      邵麟很会来事,饮料一上就帮谢予念倒好,然后自己端起啤酒敬她,“谢谢阿念一直以来,对我不离不弃,今天又专门为我接风洗尘,我这家都不敢回,第一个赶过来见你。”   谢予念举起杯子跟他碰一下。   “咱俩前年说好的,如果我完成训练,光荣凯旋,你就请我去KTV唱歌,并且随叫随到唱个够。”   谢予念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犯错被劝退吗?那这个就不成立。”   “Surprise!”邵麟忽然一拍掌,语气瞬间嗨起来,“我不仅没有闯祸,还提前完成训练,我可是光荣毕业的哦,待会儿把证书给你看。”   谢雨念给他皮了这一下后,很快又恢复平静:“那你回来是正常念高中?”   “那当然,我是谁,邵、麟!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自卖自夸的话刚豁出去,他又有点不好意思,转而勾着嘴角自嘲,“游泳是我唯一一件能做好的,当然不能让你失望。”   “之前在电话里跟我说的那么严重,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委屈真受了,现在想想都火大,当时就想找你安慰,顺便把调子起低点,回来才能给你惊喜嘛。”   这是十分讨巧的语气,秦祐不齿,但同时也无话可说,一个人闷了罐啤酒下肚,情绪也未见好转。   谢予念留意到对面的他,心里一软,主动换掉话题,“这肉跟菜都上了,是不是可以开始烤?”   青梅竹马的私密氛围应声而匿。      “原来我把调子起太高,”秦祐淡淡开口,“如果一开始是狼狈不堪需要安慰的落魄样,谢予念大概也会耐心地哄着我。”   她听完一顿,秦祐这话是对自己讲的,还是跟邵麟对垒?   可由不得她琢磨,邵麟已经接茬:“你算哪根葱啊大哥?我跟她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外人想比就能比的,什么阿猫阿狗,只要摔倒她就去扶啊?你当她圣母呢?”   秦祐微微勾唇,语气却冷硬,“连正常的学习互补,她都不愿跟我同桌,不圣母,当然不圣母。”   “她的好,就只对几个人,很不幸你不是,但我就比较幸运,这是你怎么争都争不来的,你不要老拿自己跟我比,我这样做能成,不代表你也行……”   谢予念在桌子底下拍他一下,示意他别太过分,但邵麟夸张地“哟”:   “阿念你轻点,我又没说错话,不都是大实话吗?你跟他本来就不熟,不撇清关系他会自作多情。你不想跟他发生什么,对吧?”   秦祐眉头一皱,充满戾气地吐出两个字:“该、死。”他这火爆脾气忍到现在,早就不想再忍,这骂人的话一出去,场面就开始难看。   “瞧瞧你那样,又他妈怂了吧?我今天就来把你想问但又不敢问的,一次性全给你代劳,”邵麟以赢家的态势,把手里的啤酒罐往桌上一磕,“阿念你说,他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秦祐冷笑:“这是我跟她的事,恐怕你没有代劳的资格。”   先前他跟邵麟勉强维持和气的表面——看在谢予念的份上。可这两句出来后,整个气氛急转直下。   “争执这种问题有意义吗?吃饭。”可现在她的话都丧失威力,秦祐跟邵麟就是正面杠上。   “阿念,你不想跟他有任何的,比同学更深入的关系——我说的没错吧?”邵麟知道这是秦祐的痛脚,愈发揪着不放。   谢予念没吭声,倒不是对这个答案有所犹豫,而是不想激化他们的矛盾。   “那你知道,他刚刚对你做了什么吗?”   秦祐火冒三丈,桌子一拍,咣当站起来。邵麟立马应战:“怎么?你敢否认?”   “我不否认,但不喜欢从你嘴里说出来,闭、嘴。”秦祐危险地眯着眼睛,语气和神情全是不容置疑的霸气,这是典型的他要发火的前兆。   谢予念先是一惊,但强行压制住,冷静地说:“现在不谈这个,你们俩,谁都不准再讲一句。”她试图缓和场面,伸手揪着邵麟衣角,把他往下拉。   但率先发飙的是秦祐,他猛地一伸手,隔着桌子揪住邵麟的衣领,邵麟对打架无比娴熟,条件反射就是一记拳头挥过去,秦祐迅猛地侧过头,但嘴角还是挨了一下,他被激怒,揪着邵麟直把他从桌上拖过来,碗筷噼里啪啦瞬间全打碎。   谢予念吓了一跳,眼睛睁的大大的,“你们疯了吧。”   “啪!”秦祐一拳揍过去,这笔账他可记着呢,一下还没完,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天哪,谢予念扑上去拦着,“停手,都给我停手!”   她拼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秦祐的腰不让他上前,但被揍的邵麟此刻也在处于暴躁状态,冲上来对着他就是一脚。他踢在秦祐身上,但谢予念抱着他,显然也受到影响,被撞得胸口很疼。      包厢的隔音效果太好,外头的服务员好像没听到里头爆发的冲突,都没人进来帮忙拦着,谢予念一个人太吃力,根本拉不住这两头疯牛。   秦祐被踹一脚后,整个人简直要黑化,浑身杀气腾腾,眼神更是寒到掉碴。他三两下就把谢予念挥到一边,然后逼上前打算跟邵麟结命。   但邵麟破天荒地没出手,而是大喊一声:“阿念,你没事吧?”   秦祐那拳头堪堪刹住,然后猛地转过身。   谢予念坐在地上起不来,捂着自己肚子,眉头拧的紧紧的,小脸也有点泛白。   邵麟狠狠推开他,“你他妈干了什么?”然后大步过去,把谢予念扶起来。   她还没站直,秦祐就强行从邵麟手里截下,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是……是我推了你吗?”秦祐罕见地有几分慌张,焦灼的眼眸对上她的目光。   她没说话,犹在小声喘气,平复。邵麟迅速拆一包纸递给她,“该不会是我刚刚踹的吧?”   她没有回答邵麟,也推开秦祐的手,走到一旁坐下,表情平静如水,“你们接着打。”   一阵寂静,秦祐跟邵麟的神色都微微变了,有点凝重。   “继续啊,我看着呢。”   俩人倒彻底不动手。   “对不起,”邵麟率先道歉,当然是对着谢予念说,“是我不对,不该挑衅在先。”   但秦祐还是那副死拽样,脸上冷冷的,甚至对这个道歉嗤之以鼻。他根本不想在这事上纠缠,坐到谢予念身边,“哪里疼?”轻柔地握住她的手。   那画面让邵麟不爽,干脆说出真相,“阿念,刚刚在电玩城,他偷偷亲你——你知道吗!我看不过去才跟他怼的。”   谢予念面上没显,但手颤抖了一下,让秦祐感觉到。   “他要是你男朋友,那我也就认了,但问题是我问你,你说不是啊,那你明显就是被他蒙了啊,我当然对他很不爽,恨不得干一架。”   又是一阵安静。   秦祐定定地看着她,终于在这场冲突里第一次服软,当然是对着她:“对不起……”   谢予念把手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始终没有跟他对视。   邵麟把服务员叫进来,麻烦她收拾狼藉。两个破坏神这下彻底乖了,一个负责烤肉,一个负责加料,总之就是忙起来,好让刚刚那阵余波赶紧过去。   谢予念一动不动,微微低着头。   “阿念,别这样行吗?”邵麟的语气里透着无奈,“我错了,我刚刚不该动手,我道歉。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但骂完我们好好吃饭成吗?”他把筷子递过去,小眼神也巴巴的。   秦祐把烤好的肉夹到她嘴边,别的废话没有,就三个字,“吃一口。”   三分钟后,谢予念霍地起身,秦祐一把拉住她腕子,邵麟的脚往那儿一横。   “你去哪?”   俩人都一副不让她走的架势,谢予念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上厕所都要经过你们同意?”   俩人迅速地撤,“没有没有,你去。”那眼神,简直是像一起跟过来。      结果谢予念这一走,就真的走了。等俩男生意识到,已经是十分钟以后,邵麟气的筷子一甩:“都他妈赖你,我跟她约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操……”   而秦祐,异常沉默。   这场对局,他没把邵麟看在眼里,但输的人却是他。别说青梅竹马,就连普通男性朋友都可以把他打的溃不成军。秦祐唯一的筹码是,偷偷亲了她一下——可这本身就是上不了台面,也不足以称为筹码的东西。   他发火是因为焦躁,焦躁是因为,自己不是她的谁。有那么多男生,跟她的关系或许都比自己要好,一想到就难受。   先爱的,是输家,爱情里头最无可奈何的定律。 36、心动(1)   自从那个吻暴露后, 谢予念铁了心要把这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整个人比以前更冷漠。秦祐原本还忐忑地琢磨,她会不会生气,要怎么道歉,如何调皮地哄她等等, 没想到,她压根没有再提这事,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一次感觉到她的疏远, 是在课堂上。      秦祐理科特别尖, 但性子偏冷,别人问他才说,被老师点名才稍微讲讲。可如果那题是谢予念做的,他就不请自来地指手画脚。   谢予念写完放下手里的粉笔,老师还没开口, 秦祐就举手并站起来讲话。   “第一问不是已经证明MN平行于CD吗?从M做条垂直辅助线过去, 就可以证明平面垂直,这么简单的题还建坐标系,有必要吗?   老师斟酌着回:“下一问求角度,用向量解也可以。”   “角度用余弦定理不就完了?”   底下有同学嘟囔:“什么啊都没听懂,那不是直角, 怎么用余弦定理?”   秦祐上黑板,不从讲台盒子里掏粉笔,非要从谢予念手里截过,并且写一笔看她一眼, 她无动于衷,他忍不住问:“你看懂了吗?”   其他同学都说:“你唰唰一通写,有的定理还直接省略,谁能听得懂?”   “又不是所有人脑子都跟你转的一样快,慢点慢点拜托啦。”   “还想怎么慢?就你们破事多。”他声音不耐烦,但手速倒是慢下来,也开始跟大家讲明,每一步用了哪个公式,又怎么推导下一步。   老师在旁边点头:“这方法很好,应该是最快的,同学们都学习一下。”   秦祐也不把粉笔放回盒里,重新塞回她手上。她知道这是他的小心机,根本不愿接,就让粉笔直接掉地上。   他怔了怔,弯腰去捡,抬头看她,眼神有点无辜。   这是最开始的征兆,但那时他还没有察觉。      一下课,秦祐就来到她那儿,“刚刚那方法你掌握没?”   谢予念点点头没吱声,手里的笔也没有停。   他站在她桌边,借着视力的优势轻松瞅到她在写什么,“你怎么还用坐标系?我不是都跟你讲了吗?”   她把秦祐的方法在稿纸上推导过一遍,没必要专门拿出来给他看,稿纸被她压在卷子下面。   他推推她肩,“笔给我,我再教一遍。”   “不用你教。”她头也不抬地回。   他想到刚刚在讲台上,她连粉笔都不愿接过,“喂,你今天怎么回事?”   “没什么。”   “那你对我这态度?”   她终于抬头,“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秦祐受不了:“我以为经过那事,再怎么着我俩也是朋友,可现在你分明拿我当敌人。”   她跟他对视,面色沉静隽秀,“你想多了,我只是把你当普通同学。”   秦祐性子直,当场就不依不饶地问:“我哪得罪你,你给我明说。”到底是亲了你还是打架那事——这句憋在他心里。   她回一句“没有”,埋头继续写题。   得亏这是课间休息十分钟,时间再长点,他可能真要拉她出去谈。铃声一响,教室里恢复安静,她跟他的交谈就变得声声入耳,她后座那男生打趣:“都上课了还依依不舍?你到底是讲题还是谈恋爱?”   谢予念那情绪瞬间就上来,紧接着又是好几个男生在笑,她根本无法阻止某种热度往脸上蔓延。      “都别闹,”秦祐凶巴巴的,“她开不起玩笑,折腾她有什么意思?”   “不是秦祐,我们在说你,班里不少人需要你辅导,但你整天摆着个冷脸,偏偏只对谢予念呐……”最后的尾音拖得老长,故意营造粉红的氛围。   偏偏只对谁,这五个字在少年时代就是最暧昧的。   “你们怎么这么烦,少说一句没人拿你当哑巴。”他抽一本书砸过去,对方接住了,然后几个男生又是一顿闹,老师进来后,秦祐在众人的推搡中回到座位。   五分钟后,谢予念感觉后座的男生在拿笔戳自己,但她根本不予理会,那人低囔一句,“你脾气怎么这么大啊?”硬是递来一张纸。   她不怎么情愿地接过,拿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公式和解答,旁边还画了个潦草的图。   谢予念愣了愣,不自觉地就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对上秦祐夸张地比着口型:   “你敢不收试试。”   她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他脾气骄横,但心肠不坏,习惯装腔作势让人屈服,但爱意什么的又全部表现在脸上,至少她现在能轻易看破。   看破后她又能怎么办?必须扼杀掉任何可能的苗头。      第三次疏远是下晚自习后,谢予念经过篮球场,一颗球滴溜溜滚到她脚边。以前她不仅把球抛回去,心情好还会跟他斗几局,但这次,她选择远离。正常不理也就罢了,秦祐或许觉得她是累了不想玩,但她摆明是专门避开,居然从旁边绕着走,唯恐碰到那颗球。   秦祐跑过来,把球扔回去后,自己却没有折返,而是追上她。   “予念,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闷闷不乐到底是为什么?”   谢予念轻轻眨眼,“你就这么自信,我闷闷不乐正是因为你?”   秦祐发出不满的单音节,“跟我打太极有意思?什么话不能直说?”   “我今天上午就说过,对你没意见,不喜欢你也不讨厌你,就是普通同学。”   她反复强调“普通同学”,就像是故意的,秦祐被她搞烦,语气也跟着变凶:“我叫你别敷衍我,到底讨厌我哪点,说。是那回亲了你还是打架?”   她一时不吭声,他就等不及地拽她,“你倒是说啊。”   “我不想说行吗?”   “不行。”   “秦祐你有病吧?我都说跟你没关系,你还要往自己身上扯。”   “不可能,”他语气横的不得了,“周末回来你就开始不对劲,不是这个原因,你骗鬼啊。”   她挣动自己的腕子,“你先放手……”   “不放。”他还把她往自己怀里拽。   “你讲不讲理,秦祐?”   “是你不讲理在先,现在凭什么要求我?”他刚想冷硬,但一碰上她的目光,又忍不住柔一点,“予念,你要是不说的话,那我就默认自己心里的答案。”他蓦地沉静下来,但手上的力道却分毫未松,那样紧紧握着她腕子,这姿势让旁人都投来好奇和玩味的目光。   她纠结的不行,“你赶紧给我放开。”   他偏不,还执着追问: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邵麟有什么好的?你都可以把他当朋友,为什么偏偏我不行?”   “都说女孩子心软,怎么你就这么硬?还是那个在雨夜给我送伞的谢予念吗?”   初遇是他怎么都忘不了的一个夜晚,为此甚至都喜欢上了下雨,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想着要不再回去熬熬,她就那么闯进视线,还小心翼翼地递了把伞。其实那把伞是好的,但他鬼使神差的,把它拧断了,就为跟她共伞。   他起初也没觉得有后续,一到校医院她肯定就会走,但她没有,坐在椅子上,并着白白的两条腿,异常乖巧安静。她低下头,不经意地打了个哈欠,明明很困但还是很耐心地等候。简单的校服,再加上白皙和光洁,勾勒出纤细的女学生的身影,然后映入他心里。从此之后,接近她,成了他的本能。      “我以为你对我也有感觉,不然你为什么靠近我?”他有无数个问题要质问。   谢予念缓慢但十分坚决地拧开他的手,“一切到此为止,秦祐。”   秦祐在那一刻大吼:“不!”   “谁允许你想来就来,现在想走就走?”他的世界就是那么好闯的是么?   他被甩开后转而握住她双肩,理智在这时候全都被巨浪湮没,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行动,直直地扑下去吻她。   谢予念整个都懵了,僵在他面前。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要,这次再亲下来真的会完蛋。   她身子竭力后倾,一双手死死抵着他胸口。她以为这是负隅顽抗,却不知自己柔软的掌心,那贴上去的热度,是让他更加热切的本源。   距离近到呼吸交融时,他就失控了,感情像洪水一样破堤,生生逼他宣泄出去,只有两种途径,一是她的唇,二是……目前不敢想更不敢奢望。总之无论如何都是她。      谢予念大脑一片空白,怔怔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但真正要落下来的那一刻,他突然改变主意,眉目凌厉的吓死人,没有吻下来就猛地将她一抱。   谢予念没忍住,在他怀里哆嗦了一下,紧接着感觉到他身体挨了一重击。   “妈的。”秦祐松开她,气势汹汹地去找罪魁祸首,谢予念惊魂甫定地站在原地,第一眼看到在地上滚动的篮球。   “谁?给我出来。”   “哎刚刚不小心,传球的失误。”   令谢予念十分意外,这声音带着点冷感,来的人竟是她同桌乔策。   很快其他男生也过来说:“打球不小心扔的,sorry啦大天才。”   “打到你哪里?严不严重啊?带你去校医院看看?”   “刚刚斗的太激烈,球真的都飞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听到秦祐火大的声音,“你他妈真不是故意的?”   那一刻她感到无语,他这么问,谁会傻到说是啊。   “走走走,去校医院检查一下,万一撞出脑震荡,把你这天才毁了,我们可罪孽深重。”   “别跟老子贫,头疼着呢!”   或许那一撞伤并没有真正伤到他,他的语气仍然嚣张的不得了。   被一群男生簇拥着走出几步远,他回过头,对她挥挥手。      秦祐今晚惊涛骇浪,并且肆意宣泄出来,尽管强吻没成功。谢予念没表现出激烈,但不代表她心里就没有翻滚的浪潮,早在回来的那天,她对司遥跟殷茵说,你们俩都过来亲我一下。室友虽然嘲笑她一番,但也还是照做。亲完后,谢予念跟那天的感觉一对比。   她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疯了。 37、心动(2)   谢予念感到无比幸运的一件事, 那就是邵麟这次回来是正常念高中, 而不是又插在哪一级鬼混,这意味着他正式从高一开始。三个年级分别在三个不同的教学楼,邵麟跟秦祐平常打不到照面,冲突至少能减少一半。   她经常在晚自习快要结束时收到邵麟的电话, 这家伙刚从国外回来,整个人显然还没适应国内的节奏,动不动就打电话, 这习惯在学校里不好。南威对手机虽然管得不严, 没到一见就收缴的地步,但肯定要避着老师用,打电话都会在卫生间或者寝室里。   谢予念跟他说清状况后,邵麟收敛不少,改为每晚一条短信, 让她出来吃宵夜。她目前为止没有去过一次, 当然不是刻意回避,邵麟又不是秦祐,她跟发小之间坦然的很,就是真的没时间。因为即将到来的数学竞赛,A班的师生都很拼命, 上完自习后,数学老师还来补课,大家几乎全部都留了,谢予念当然也不例外。   她偶有一两次想去, 但秦祐盯她盯得太紧,也一副跟哥们吃宵夜的样子去到小吃街。一旦让他看到,她跟邵麟在一起,那免不了又是一场冲突。为了避免这种事再发生,她现在都是单独行动,小吃街也不去了,最多在便利店买买鸡蛋饼、奶茶什么的。      秦祐应该是跟班主任提出想换座位,还以“会好好学语文”作为交换条件。不过他很懂策略,没有一下子提出要跟谢予念同桌,因为正常情况下,异性是不会同桌的。他只是申请要调到第三组第二排——跟谢予念隔一个过道,或者第四组第三排——谢予念的后面。      因为要跟老师谈条件,他破天荒地把语文作业都做了,老师拿起来一看,看完也不吭声,秦祐站在她面前,双手插在校服裤的兜里,姿态端正安静。   年轻的女老师也不来教导主任那套,反倒跟秦祐一样,略带戏谑地开场:“叛逆了这么久,现在被一个女孩子拉回来?你到底是想为自己的高考做打算,还是说,只是想吸引女生?”   “为我自己高考。”   “说说吧,你怎么改变心意的?”   “我说我不想保送,老师你信吗?”   陈紫岚看着他,缓慢点头,“嗯。”   他目光稍稍柔和,褪去一贯的冷淡。   “来,我们谈谈吧,你跟我们班那女生谢予念,从进班起就开始搞暧昧,现在还要求坐到她附近,早恋这事不太好……”   “绝不是早恋,”秦祐斩钉截铁地打断,眼神更是坦荡荡,“她很乖,在她这,我只有单相思的份。”   老师听完,很不厚道地笑了一下。   秦祐很平静,但一贯倨傲的眼神有些落寞。她知道秦祐的性格,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往心里去,转眼就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现在这混世魔王却露出郁郁寡欢的表情,恐怕是真当回事了。      “你底子好,考重本肯定没问题,我不是教导主任,现在也不跟你谈早恋的危害,只要你觉得女生对你的影响是积极的,那就可以。”话说到这,秦祐的双眸一亮,可很明显这种话都会有转折——但是。   “但是,你们现在还小,未成年很多事情都是糊的,做错了才知道结果有多严重,你可以有好感,但我不希望也不同意你真的做出什么,可以吗秦祐?”   “我不会的,”他说,“我知道自己性格很糟,但不会故意伤害谁。再说了老师,你上回讲自己老公是高中同学,不也是这时候情窦初开么?”   陈紫岚听完简直想笑,“你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秦祐不喜欢这话,“您别拿我当小孩,爹妈不管的人早做主。”   “让你好好学语文你不学,穷人孩子早当家,又被你拿去胡诌。秦祐我问你,是不是喜欢谢予念?我从进班第一天就觉得你跟她苗头不对。”   秦祐不否认喜欢,但急着为她辩解,“她跟我没什么,您别误会她。”   “从那天我就知道了,揪着人家女生的书包不放,你这手段真的啊……典型的高中生伎俩。”   秦祐罕见的脸红,并且有几分局促,“我是喜欢她,我不觉得这有错,人都会喜欢上自己觉得美好的事物。”   老师摇着头轻笑,秦祐反问:“您不觉得她很优秀吗?”   “她是很优秀,长的漂亮性格也好,英语那么流利,张老师夸她是目前最好的课代表。她语文也很好,的确可以帮到你。”   “您之前不是说互补学习么?我就想坐她附近,方便以后问她问题。”   “你确定自己只是单相思,她对你没意思?”陈紫岚也是学生过来的,深知秦祐这种男生会很受欢迎。   “您刚刚不是问过她了吗?”   陈紫岚用嫌弃的目光瞪他,“问女孩子有没有跟男生搞暧昧,会刺激她们敏感的内心你知道吗?我只问她,愿不愿意帮你辅导文科,愿不愿意坐你附近。”   秦祐停顿一下,“那她怎么回?”   “她倒是没有拒绝,说‘一切听从老师安排’。”   秦祐眼睛一亮,“那就可以的?”   “我怕你们早恋,这会对学习造成影响,你们俩成绩都好,得不偿失啊。”   “没有早恋,恰恰相反,她是我的动力。我的成绩有所提高对吧?她也是,这不正是您说的互补吗?”   “秦祐,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能讲呢?”   她原想把秦祐训斥一顿,不知怎么最后成了这样,秦祐承认喜欢时,毫不犹豫,她反倒无话可说。喜欢本身没有错,而且也管不了。他又一口一个绝不早恋,保证对自己只有积极影响,老师也气不起来,最后只好把他放回去。   老师说,只要你跟那个同学协商好,就可以换。这对秦祐而言,小菜一碟,不出一天,他就跟谢予念后座那男生交换座位。为了低调不引起注意,他利用早操时间搬了桌子。   谢予念跑完步上来,意外发现后座换了人,她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他扬着下巴眺她,“谢同学对我有什么意见?”   谢予念再一扭头,看见搬到秦祐老位置的那男生,已经笑嘻嘻地跟周围人打成一片。第四组前排其实不太好,进班时都是后来的或者落单的人挑了这里,个个是闷葫芦,坐在这里很憋,都巴不得换走。      谢予念知道这回没什么好挣扎的,所幸只是个后座而已,并非同桌,不然她真的不干。下早读就是早餐时间,但谢予念没去食堂,秦祐跟一帮兄弟推推搡搡出去,余光却瞥到她还在位置上不动,好像拿出习题册在看。   吃完早餐回来,他还拎着一袋面包和一杯酸奶,经过她身边时,扔到她桌上,把她搞的停笔,抬起头来看他。   他一眼就发现她是在跟数学题死磕,“做什么做,吃完饭再说。”   上午第一节就是数学,她必须抢着先看题,喝杯牛奶就够了。   “用不着,谢谢。”她把面包跟酸奶拿起来,放回他桌上。   “你不是看我不爽吗?为了在你后座长期坐下去,当然要给大佬孝敬点东西。”他说话就是这么没正型。   她沉默片刻,不予理会,埋头提笔。   他伸手把她卷子一抽,“这上面有腹肌啊?你吃完再看都不行?”他不由分说地把食物又塞给她。   “把卷子还给我。”   “吃了再做。”他强调每一个字的发音。   “你怎么这么喜欢管我?”她根本不饿,今早没有食欲。   他轻笑,“我不止喜欢管你,还喜欢你,怎么着?”   谢予念一听生怕他接下来更大胆,不想跟他争执这个,勉强把面包收了,但凉凉的酸奶还是还给他,可他不依不饶,“我让你多吃点,你看你面黄肌瘦的样。”   她一点都不,明明红润饱满,但他就是觉得她一顿不吃,便饿的只剩骨头。   “秦祐,我不要。”   “你不是最喜欢吗?”   “我不能喝。”   他没懂这意思,甚至有点生气,“我买的,你就不能喝?”   “谁买的都不能!”她一急,囫囵塞给他,两个人四只手,拧成一团。   秦祐啧了声,还想说什么,但抬眸间看到忽然她微红的面颊——那明显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忽然就懂了,停顿一秒后,把手收回,不自然地咳了咳。   谢予念手里捏着面包,抽屉里头已经满满的,实在没地方塞。算了,还是现在吃掉吧,可她刚拆开,就听到秦祐在她背后抱怨,“都来七八天,血崩也没这样吧?还正常吗?又得去医院看看……”   谢予念听着脸一热,忍不住回头瞪他:“你数着我生理期就很正常?”   他倒不遑多让,“我本来就不正常啊,你不是说我是变态吗?” 38、心动(3)   秦祐那张嘴真是不饶人, 她已经快完了, 就是有点尾巴,女孩讲究点注意点,那这几天也不吃凉的,再正常不过, 但他嘴里说出来就成了“血崩”、“不正常”。谢予念不想跟他争执。   平心而论,如果不提她跟他的小暧昧、小尴尬,单纯拿秦祐作一个普通同学来看, 那他坐在自己后座还是挺好的, 首先他成绩好,只要她问,他一定会教。而且大多数时候他都很安静,下了课就算想放风也会去教室外的走廊,不像有的男生在过道里推推搡搡。   坐她后座, 之前的那个男生, 老喜欢把脚架在她椅子的横杠上,有时候还无意识地晃她。秦祐是架不上去的,因为腿长,不过他经常把腿伸直。   她推开凳子时偶尔会不小心打到他。他不管痛不痛,先跟她兴师问罪, “今天碰瓷第四次,谢予念。”   “别把脚伸过来,就不会被打到。”   “那我还能往哪放?”   “随便你,但不要放在我下面。”   “下面?哪个下面?”   她咬牙:“凳子下面。”   然后他就把那大长腿撇到桌子外, 依旧是往前一伸,落在她凳脚的右侧。   谢予念低头看到,已经不想说他。   现在正值九月,天气虽然已经转凉,但白天还是有些热,她午睡时就没穿外套趴在桌上。   秦祐精力旺盛,中午更是很少休息,四周一片静谧,对他来说是做题的好氛围。但他写着写着,无意中一抬头,目光又落在近在咫尺的她身上。这一看,他视线顿时有点挪不开。      短袖校服比较薄,但足够宽松,正常她坐直,布料一点都不贴背,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但现在她弓着腰,那布料一旦张紧可就显得很清透,隐隐显出一条细细的白色肩带。   燥热的中午,夏末秋初的凉风吹进来,翻动她鬓角的发丝,他面前的书页也发出窸窣的幽微响声。   他心跳突然很快,咚咚咚。   她在半梦半醒间轻轻动了下,将脑袋换另外一侧枕着。   细软的发丝在她颈间缠绵,细腻的肌肤上有一层微小的汗珠。盯着看久了会觉得有种恬淡的妩媚。   他突如其来的口干舌燥,那股莫名的心慌意乱,蓦地升腾,他仓促把视线调走。他觉得要做点什么驱赶自己的不自然感,就端着杯子去倒水,可是这么做也于事无补,坐回来后还是忍不住想看她,想让自己的目光在她清瘦的背部来回流连。   她的书包挂在左边,校服外套就搭在上面,他借着身高和手长的优势,探身轻易取到,然后多此一举地往她背上一披。   谢予念被热醒了,懵懵地睁开眼,被额头枕过的手臂上,湿漉漉的全是汗。她明明把外套挂在书包上的,怎么醒来时却在自己身上?不用说肯定又是秦祐。      她稍微起身,外套顺着肩头往下一滑,她及时抬手抓住,侧身时看了秦祐一眼,发现他专心致志地盯着书本,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这衣服是你拿的?”她小声问。   他聪明的并不回答这个,“你不是例假吗?要注意保暖,别贪凉。”   她现在可不好忽悠,每次他转移话题,她就权当他默认。   “你以后别动我东西。”她提出一个小小的警告。   秦祐明明心虚,嘴上反倒理直气壮,“成,我多此一举,那现在就给你放回去。”语毕便伸手拽她外套。   她把外套压在肩头,“你怎么说两句就冲?我好好跟你讲理……”   “好好讲理就是你以后别勾引我。”他直接打断,眼神还坦荡荡。   谢予念觉得他不可理喻,“我好好睡觉,怎么就勾引你?”   他笑了下,指尖娴熟地把笔挑起,在她背上轻轻划了划,惹她一阵轻痒。   “你干嘛?”她往前一靠,不让他顶。   “这里都是透的,知道吗?”他恨不得用手给她指清楚,“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她起先没意识到,而后反应过来,肩带。脸上顿时一热。   他还拉起她正披着的校服外套,拉起一个小弧度又慢慢放下去。   “便宜了谁,你知道吗?”他用玩笑语气讲出真心话,“我巴不得你不穿,来来来,外套脱给我。”   其实这话乍一听也没什么,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令人羞愤。   “我知道了!”她飞快地说。   他觉得她语气不好,当即为自己叫屈,“你不是要我还原吗?等着你脱下来给我呢。”   “我让你以后别动,没说让你还原。”她说这话,已经算是退一步,但他觉得还不够。   “我是知错能改的人,不论怎样都要还原,”他伸手拍拍她肩,“快点。”   她差点嘤出声,强忍着想打他的冲动,“我不脱!我谢谢你还不成吗?”   他听完,扑哧笑了。      因着这事,谢予念那天也不想对他客气,他把脚放在她凳子底下,她挪动时碰到障碍物,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可还没一会儿,他又伸过来。   谢予念烦不过,干脆把椅子换了个方位,之前是横着坐,现在竖着坐。竖杠下面空间窄很多,他那脚应该伸不进来。但秦祐果然又不按常理出牌,借着腿长的优势,两只脚从两边去撬她。   她眉头一皱,直接踩了他一下,一点情面没留,很用力。他“嘶”的一声,把脚缩回去,但压低声音在她身后警告,“你搞什么啊?”   她微微侧过脸,“你可以换位置。”   秦祐把笔一甩,“你再说一遍。”   那动静让化学老师蓦地抬头,“秦祐,你吵什么吵?”   他说没什么。   “那你刚刚甩什么笔?当我没看到是吧?”   秦祐那急躁脾气,老师一问第二句,他就态度不好,“我做完了,搁笔都不行?”   化学老师眉头倒竖,“那你上黑板来写。”      他就上去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也不知是故意装这个样子,还是谢予念那一脚真的踩重了,底下同学都开始窃笑。   “你这脚怎么了?”老师忍不住问。   “被一只母猫咬了。”   谢予念在下面被他气的咳了下。   “猫还能咬出青紫?”老师一眼望到了他脚踝。   他干脆把校服裤的一条裤腿往上拉拉,“那可能是它抓的,或者用尾巴缠住,勒的。”   “噗。”周围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   秦祐说话根本没正型,老师都不想跟他扯,底下同学竭力憋着笑,谢予念脸上热腾腾的,不想抬头看他。      他写完题,从讲台上走下来时,谢予念生怕他报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手,也不知这混世大魔王怎么看出她心思,走到离她最近时,他就偏偏把手抬了一下,谢予念下意识地紧紧闭眼,然后双手捂着自己脑袋。   但她想象中的冲撞没有到来,只听到周围人突然闹哄的声音。   化学老师瞪着第四组前排,“你们抽什么风?上课也嘻嘻哈哈?”   秦祐张嘴就来:“老师,谢予念有另一种解法,刚对我表示不服呢,所以同学们才笑。”   老师再一看谢予念,发现她脸上有点红,就那样信以为真,“那谢同学也上来写一下自己的解法。”   谢予念只好拿着课本上去,等她回来后,发现椅子的方位已经被调回来,而且秦祐一只脚压死在凳杠上,她试着挪了挪,他示威般地不让她动。她当时好想又一脚踩下去。      上午后两节是体育课,她的凳子终于得到解脱。但她怕秦祐借着体育课来找自己麻烦,因为那一脚的确有点重,他又是复仇小王子,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跟一群哥们谈笑风生地离开。   按照惯例,集体在操场集合,但体育老师过来后,笑眯眯地说:“今天的上课地点变了哟,你们猜猜在哪?是篮球场还是排球场?”   学生都盼着游泳课呢,但每次都往后延迟,这下子一个个都在喃喃:“老师你别卖关子。”   老师笑了,口哨一吹:“走,我们去泳池!”   全班爆发一阵欢呼。女生还好,没有表现的特别兴奋,毕竟天生矜持,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很好奇的。   “老师,我们期末考试也是游泳吗?”   “那当然,谁让你们文体委员抽到这个。”   “会不会很难啊?我从小到大都是旱鸭子,很害怕下水。”   “零分,挂科。”男生又来说风凉话,试图吸引女生的注意。女生们横过去,“你以为自己就很厉害吗?不也是第一次游泳?”   男生比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哪怕同一起跑线,也比你们一个个弱不禁风的好多了。”   “谁说的?牛皮不要吹太早,”老师当然帮着女生,“她们身体灵活,脑子又聪明,分分钟把你们比下去。”   “就是,你那吨位还游的起来吗?”   男生脸一红,“一百三是标准体重好吗?哪里胖了?”   女生异口同声,“嘁。”   一行人就这么一路拌嘴地来到地下泳池。 39、心动(4)   学校游泳池平常是给体育生训练的, 普通班来上课时常会碰到他们, 谢予念跟同学们从入口处走到里面,教练一看他们过来就吹哨让体育生结束训练。邵麟累兮兮地从水里上来,看到小青梅过来上体育课,爽朗地跟她打招呼, “阿念!”那胳膊有力地挥起来。   学生们的目光往他身上一移,谢予念听到自己身边响起抽气声,紧接着女生窃窃私语。邵麟常年游泳, 身材当然没的说, 而且这厮在国外好像还做了美黑,皮肤现在是那种小麦色,不是他当初嫌弃的白皙。   体育老师听到学生在小声讨论腹肌,顺势科普一波:“对运动员来讲,十六七是很好的年纪, 有腹肌再正常不过。”   “那得练多久啊?”学生问。   “怎么也要大半年吧?”大家开始小声议论。   “首先得够瘦, 不然有腹肌也显不出来,像你那样肯定不行。”   “喂,这话很扎心,胖子就没有尊严吗?”   “有对比才有伤害,别跟运动员比, 就不会扎心。”   在一片羡慕嫉妒恨的低喃中,秦祐四两拨千斤的腔调便十分出挑,“腹肌练起来是最快的,一个月就有效果。”   大家静默了一秒, 老师笑着说:“没有最快最慢这种说法,只要练到位,那个部位的肌肉就能显现出来。”   立刻有人好奇地问:“秦祐你有吗?”   秦祐充满意味地一笑,然后眨眨眼,竟然还有点谦虚的意思。   沈舟眠重重拍他肩,“咱们的篮球一哥哎,没点腱子肉岂不是给校队丢脸?”   “啊,”大家拖长声音哄他,“赶紧亮出来看看嘛。”   女生听到后都不好意思,一个个的赶紧把眼睛捂起来,但有些比较坦诚的,小心翼翼凑过去看,但同伴也蒙住她眼睛。   谢予念没有刻意避开,因为真的不需要,男生团团围着他,什么都看不见。   果然,秦祐这种人,不管在哪都是焦点。      围观的人太多,标的物又是自己的身体,秦祐脸皮再厚都有点不好意思,他一开始还是推拒的,“不就是肌肉吗?有什么好看。”   “有几块啊大佬?形状是长的还是方的?手感怎么样啊?”   秦祐勉强掀起衣服,粗略一数,人群爆发出惊呼:“八块,居然有八块!我看好多体育生也只有六块,甚至一些男明星都这样。你行啊秦祐,这么给力,都可以出道当艺人呐!”   “你看起来挺瘦,不超过一百三吧?居然有腹肌,不行不行,我要减肥,这太刺激我了。”   “你这八块是练了多久啊?至少得一整年吧?”   秦祐脑袋一歪,笑着吐出三个字,“一个月。”   众人全都不信,说他吹破牛皮,“电视上那些男明星,天天都得练吧?但肚子上还是六块,你这八块肯定不止啊!你当我们弱智呢……”   体育老师听的忍俊不禁,强行插进来纠正:“八块跟六块是基因决定的,不是练得越久,块数越多。有的人是六的基因,练一辈子都不可能裂成八块。”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怎么有的人一直都是六块。”   “沈舟眠也有,你们怎么不去看他的?”难得秦祐也有害羞的时候,矛头被一转,沈舟眠被众人施以魔爪,个个都想掀他上衣,“看看你有几块,嘿嘿。”   “我操,大哥,你们有毒啊?”沈舟眠急的脸都红了,“游泳课是看妹子的好吗,腹肌你能吃啊?”   结果众人异口同声回怼:“妹子你能吃啊?”   这一说完,大家都笑了,女生也不例外。      秦祐最开始还想低调,因为悄咪咪地说一句,他其实并不擅长游泳,但他那颗玻璃心经不起刺激,一看到邵麟跟谢予念打招呼,他顿时就改变主意,要好好表现。      五分钟后,游泳课正式开始。谢予念跟其他八个女生一起,在泳池边上排排坐,她们已经换好泳装,个个披着大毛巾,双脚放在泳池里,惬意地晃荡。   游泳有一定的风险性,当然先从男生开始,秦祐用力过猛,刨的水花四溅,但并没有溜多远。   老师给他溅了一脸水,扭过去抹啊抹,然后指着秦祐搞出来的大水花,跟周围同学讲:“大家都看清楚,这是最典型的错误示范,拿到期末考试去,五十分,不能再多。”   谢予念听完,心说这大魔王待会儿肯定不服气,秦祐那个性她清楚的很。他不仅不服气,并且待会儿还要耍帅。不信走着瞧。   秦祐在水里听得模模糊糊,但感觉好像在谈自己,整个应声而起,那姿势还是挺帅的,如果不管那水珠子被他甩出好几米远的话。      他深呼吸几次,娴熟地平稳心率,然后扭头问老师:“您看还成么?”   老师不用回答,众人的哄笑就是答案。   “大佬啊,这可能是你第一门要挂的科目。”   秦祐秒懂,“怎么会?我不是游得挺好吗?”   老师叉着腰问他:“你游了几米?”   秦祐稍微打量了下,“好吧,游的距离是不够远。”   沈舟眠补刀:“就那点距离还是你刚刚走过来的。”   周围人憋笑憋的那个辛苦,秦祐说:“不可能。”   沈舟眠把他往坑里推,“那你再试一次咯。”   秦祐面露不屑,“试就试。”果然是他一贯的骄傲。   “别再试了,”谢予念出声,“你一个人耽误太久,其他人还排队等着练。”这其实是在给他台阶下,但当时秦祐并不懂。   “你少瞧不起我,谢予念。”   “游泳不能靠蛮力,四肢得协调地动起来,手脚相互配合,不然就会浮在原地狗刨。”   秦祐那脾气,听完后眼睛一眯,“哟,谢老师,就你这身板子还能教我?”   “我不是指手画脚的意思,”谢予念顿了顿,“只是正常一说,你不听就算了。”   她轻轻地横了他一眼,让他心头微漾。   “不,”秦祐立刻改口,“我听。”   他蹚着水,利索地往这边走近,女生齐刷刷的脸红,毕竟经过先前那出,现在大家都无法抑制地去打量他的腹肌。   真有,而且是八块,不像运动员那种练的块块突出,而是很平缓。女生虽然都低头,但余光还是忍不住地扫,那横横竖竖的沟壑,正是因为印刻在腹部,莫名就有了性感的味道。   不管谢予念想不想看,最终也还是瞥到了,只一眼,她就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她又不像其他女生那么夸张,整个身体都侧过去,避着不敢看。她觉得这样反而更尴尬,明明也没什么。   “谢老师,下水来教我。”   “不。”   “你刚刚不是说的很兴奋吗?”   “我只是纸上谈兵。”   他一把揪住她胳膊,“这个理由可没有说服力。”   她连忙拧动想要挣出来,“你别把水蹭我身上。”   “待会儿都要下去,怕什么?”他笑着甩头,故意把水溅她身上。   旁边被殃及的女生“啊啊”叫起来,“秦祐你别闹了。”      他停下来,漂亮的瞳孔透过湿漉漉的额发探寻她的眼睛: “谢予念,你骗了我两声‘老师’——现在不教也得教。”   秦祐笃定她体育神经不发达,游的肯定没自己好,就想把她哄下水,到时候就可以对她这样那样,光想想都觉得好开心。   她坐在边上不肯下去,他便一再靠近。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她感到比平常还要紧张。   “是你说要教我,一向守信的人出尔反尔?”   他太会讲,太会偷换概念,她无话可说。   旁边有女生小声嘀咕:“想去就去呗。”   “坦坦荡荡的没关系,男生不是也没起哄吗?”   谢予念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的确,如果自己不多想,那么坦荡即可,扭扭捏捏反而让人觉得暧昧。   就在她犹豫的功夫,秦祐突然使力,把她往下一拉。   她毫无防备,下一秒跌进他怀里。当然不是很亲密的那种,他还没猖狂到这种境地,就是一刹间俩人贴的很紧。她慌乱中碰到他胸膛,又更加慌乱地收回手。   他扶住她小臂,呼吸的热气拂在她耳侧,“别慌啊,有我在。”那语气显得十分靠谱。   “有你在,我才慌。”   他以为她说气话,继续耳语哄她:“使劲抓我,不要松手。”   她真的又想笑了,没抓着他,反而一推。他顺势往后一退,慢悠悠地露出一个笑,“来,我保证好好教你。”   她纤细的胳膊一挥,将身上披着的毛巾一扔:“让开。”   那一瞬她实在有点霸气,他有片刻的愣神,紧接着,就是跟那次打篮球一样极度的兴奋感。   谢予念凌厉了眉眼,两条胳膊向上抬起,大臂紧贴脑袋,这动作看起来竟有几分专业,瞬间疯狂吸睛。她踮着脚尖借力,身子轻轻一跃,“噗通”一声,她像一条鱼一样,轻盈地钻入水里。   水花极小,秦祐离她那么近,都没有被溅到。 40、心动(5)   谢予念不喜欢锋芒毕露, 平常也文文静静的, 没有太大存在感,大家对她最深的印象无非是英语课代表。没想到她瘦瘦的,但在水里那一窜,极为灵活有力, 把所有人包括老师在内,都惊讶到。   秦祐倒觉得这在意料之中,很早便发现她是个内秀的人, 不轻易显露实力。   全场无声, 专注欣赏谢予念的游泳。老师最先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学生解说,“我刚刚一直强调游泳的施力点,一定是腰腹核心,只有这样, 你的四肢才会挥动自如, 所以游泳也是很练腹肌的,这位女同学游的很棒,大家做不到像她那么优美也没关系,这是需要一定基础的,但尽量以此为标准约束自己。”   谢予念划到终点后, 双腿在竖墙上轻轻一蹬,借助那股反弹力,她顺势回游。她穿了一件粉色的泳衣,而且款式还很可爱, 其实她不大喜欢这个色,是司遥跟殷茵都说,她是最需要“扶贫”的,所以这件人气最高的橡皮粉落到她这。粉色轻快而出挑,跟她沉静的气场并不相符,但她的气质完全能驾驭住。两者奇异般的融合,鲜嫩活泼,又美丽大方。      秦祐跟看选美比赛似的,那嘴角一直弯着,比谢予念本人还要高兴。他这副样子被老师看到后,自然要敲打一番,“你别光顾着流口水,认真看动作。”   被点到名的人,目光仍旧随她而移,随便“嗯”两声应付。      离池边越近,她纤长双腿的摆动幅度就越小,停下的那瞬间,她双手往上一拨,撩开一片水幕,藏匿其中的美人鱼轻盈浮出。   她头发全湿了,那张脸完整地露出来,冰雕玉砌。   秦祐怔住一秒,率先鼓掌,紧接着大家都不约而同。   如果她是秦祐那种吃得开的性格,其他同学肯定要兴奋地喊:“再来,再来,再来。”但对着谢予念,那就还是算了吧,所以大家的话题还是在秦祐身上。   “天才,这回你可输了,你看人家一上场,真的秒杀你。”   “啧啧,你那腹肌原来只是摆设,力都发在手脚上。”   秦祐随性地笑笑,懒得反驳。      谢予念坐回泳池边上,拿毛巾给自己擦头发。老师让剩下的同学继续练,顺嘴跟谢予念开玩笑说:“你以后可以不来,期末也是满分。”   这话把其他人羡慕的,“我要是练成她那样,也可以不来咯?”   老师头一点,“当然。我这上课又不是完成任务,是为了训练你们的技能,技能满点你可以不来。”   “不不不,体育课多难得,一周就一节,少什么都不能少这个。”   男孩子皮,个个最喜欢体育课,但谢予念可就不一定,万一她真的从此以后都不来。秦祐冲老师开口:“这样不好,待遇不平等会影响其他同学的积极性。”   老师笑着打量他,“你怎么不说,水平不同,待遇理所应当不同。”   秦祐强烈不满,“校训不是平等友爱么,大家起跑线不一样,但全都无差异对待。老师,你这样干真的不行,谢予念她,必须每次都来——跟我们一样。”   前半截义正言辞,老师差点信了他的邪,就最后一句,暴露秦祐的私心。   “你是叫秦祐对吧?”老师笑眯眯地问。   他乖巧点头,像极了那种好学生。   “据我所知,你长期不参加周日的随堂考,看来嘴上说的很漂亮,但你也没要求自己跟其他学生一样。”   秦祐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想来就来,可换成谢予念,那就是必须来。   “奇了怪了,体育老师怎么知道这些?”被揭穿后秦祐有些羞恼,“不应该整天忙比赛?哪有时间听这种八卦。”   老师不跟他悠着,语气变的很严厉,“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不管你秦祐是什么风云人物,我的课就乖乖听我的话,凭你刚刚那水准,我一定给你打不及格。”   沈舟眠唯恐天下不乱,跑过来补一句,“这还是高二上,就算不及格,二下也可以补修。”周围有人听到,捂嘴笑。   秦祐火气上来,“什么意思啊你们,今天我怎么就从英雄跌成狗熊?一个个的嘴巴在这损。”   沈舟眠懒洋洋地一耸肩,“你都输给了谢予念,现在还说什么说?”   “刚刚被女生打脸,那的确从英雄跌成狗熊。”   秦祐彻底不爽,“我今天就练成第一你信不信,不就是游个破泳吗,还能难倒我?”他一肘把沈舟眠撞开,气势汹汹地跨上跳台,他摆姿势就不娴熟,但那股气势比谁都强。   在众人面前示完了威,秦祐就一头扎进水里,好在谢予念及时扭头,不然又要被甩一脸水珠子。   他真是火/药桶本尊,随便激一激就受不了。      秦祐脑子好使,身体又有运动基础,起先不怎么地,但三十分钟后就明显赶超其他人,刚刚沈舟眠对他挑衅,他立马把沈舟眠拽下来跟自己比,看谁先游到终点。他是不服输的人,感觉自己掌握了诀窍后,就一个劲找男生单挑,证明自己是第一。   谢予念看久了,有点忍不住想笑。全场就数秦祐最活跃,好像永远都不会累,而且每比赢一个,他都要专门转过身寻找她的目光,灼灼的,像是小孩子在索求她的赞赏一样。   其他人都是游一会儿歇一下,但他全程在动,后来也没有男生愿意跟他比,他随便拽个人出来,对方哪像他一样精力旺盛,不耐烦地说:“你去跟谢予念比,打赢她,你就是第一。”   秦祐当时还不想找她,因为她是女生。但游泳队从里头集训室出来,邵麟见着她,眉开眼笑地走上来,秦祐立马挡到她身边,阻隔她视线,“予念,现在就差你,咱俩来比比。”   “你不可能快过我。”   他对这话很不爽,“那就来试试。”   谢予念推开他,准备上去。   他一把捉住她腕子,“慌什么,你输了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谢予念平静地看着他,“我练了两年,秦祐。”想让他知难而退,但他不以为然,还轻笑一下,“你要是赢了我,我就听你的。”   她双眸一亮,“真的?让你从我后座搬走也可以?”   眼见着邵麟越走越近,脸上还带着一种挑衅,秦祐嘴角一挑,果断应下,“嗯。”   谢予念就这样被他拉走,邵麟刚过去就扑了个空。      这次跟她比,同上回篮球不一样,上回他认输,但本质是赢,所有人也都看得到。但这回的游泳是来真的,他不能掉以轻心,输了就真输。   秦祐张狂自负,谢予念都说自己练了两年,但他觉得自己还有胜算,拼命全力去跟她比。他起跳不敏捷,比她落了些,但中段之后他就开始猛追,全靠着那种肌肉的爆发力,在水里发出很激烈的响声。   但反观谢予念,那就轻松多了,四肢柔柔地摆,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从容优雅。秦祐虽光凭蛮力,但效果还是有的,竟一点点追上她。   谢予念发现他已经划到自己附近,刚正准备加速,秦祐突然重重弹动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又稳住,双手继续往前拨。   她心想,刚刚那是他的战略吗?结果没过多久,外面突然嘈杂起来,她还听到老师怒吼,“秦祐,赶紧停下!”   怎么回事?她速度瞬间减慢。   “想死啊!”老师又一声怒吼。   谢予念心中一惊,立刻从水里出来,就见自己身后不远处,老师跟几个男生齐心协力把秦祐往岸上拖。   她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火速游过去。      秦祐一被弄上去,周围就围一圈人,他双手屈肘撑在自己身后,眉头紧紧蹙着,强行压抑痛楚。   他肌肉竭耗过度,导致小腿抽筋整片突突跳动。在水下发生这种事故很可怕,稍微严重点,真的会被溺死。老师刚刚吼了两次,显然是因为秦祐不听话,居然不想上去,还想强撑着继续比完。      谢予念离他蛮近,脸色发白地盯着他腿。他视线落她身上时,却流露几分窘迫。老师立马摁着他腿给他拉伸,那一刹那把他痛的,冷汗瞬间往外一冒。但他顾不得这些,强行收住表情,仓促地说一句“没事”然后就非要站起来,沈舟眠本是扶着他肩,这下子被秦祐推开。他强撑着站起,可那左腿分明还在疯狂抽筋。   沈舟眠瞪着眼睛:“你疯了吧?”然后上去拽他,可秦祐偏不,一把将他挥开,站的跟钢板一样笔直又僵硬。   他拼死拼活,不想在谢予念面前输,当场出糗不说,妈的,邵麟还在旁边看好戏呢,他真的宁死都不想露窘。   “别逞强,给我乖乖坐下!臭小子。”这下子轮到老师上去摁他,老师力气很大,差点就把他搞下去,但他爆发似的卯起来,在场的人都被他吓到。      谢予念脸色阵阵泛白,几乎都有点晕眩,她当时什么都没想,完全听从本能,大步走上去,一拳打在秦祐身上,“你脑子进水!再耗下去肌肉拉伤,以后都别想练混蛋!”   秦祐被她打的愕然,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她就猛地将他推下去。他“噗通”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她。老师跟男同学即刻上前,纷纷按住他的腿。沈舟眠压住他的膝关节,老师一下下地用力给他拉伸。   很疼很疼,没搞几下,他就疯狂冒冷汗,但他死死咬着牙关,不发一声。   抽筋稍微缓和,他立马把腿收回,并且摆摆手,对众人示意自己已经好了。   好像在地上多坐一秒,就折损他身为雄性的尊严一样,他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膝盖还有些控制不住的打颤,却被他强行稳住。   谢予念站在那里看着他,见他起来后还望向自己这边,她立刻调转视线。   她跟他的那场比赛不了了之,老师如释重负地叹气:“下课下课,大家都回去吧。”   他被她打了一下狠的,感觉胸口的那地方正发着烫,完全盖过了小腿上的疼痛。   他拖着受伤的腿,但却急切地走向她。   她忙不迭地避开,立马跑去女更衣室。 41、心动(6)   谢予念在换衣服时脑海里就闪过好几个策略, 不要以为等到最后立刻就碰不着秦祐, 他绝对会守在门口,到时候别的同学都走掉,只余她跟他。所以谢予念干脆搞快点,衣服一换好就走。   下一个班要上课, 学生都往这来,熙熙攘攘。秦祐却精准无误,第一时间发现她并大步上前。她知道他情绪高涨, 连忙绕着他走, 得亏他脚受了伤,不然肯定往她面前敏捷一挡。   沈舟眠在那劝他,“大哥,你稍微歇歇行吗?”   谢予念也心说,不要折腾了, 可下一刻却还是听到他大喊:“予念。”   他喊第一声时, 其他人只是好奇地瞅瞅,未必知道谢予念是谁。她镇定自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秦祐不顾朋友劝阻,不仅跑起来追上, 还边跑边喊:“予念,谢予念。”   大家不认识她,却认识秦祐,立刻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谢予念感觉自己又成了焦点,旁边还有人指指点点,浑身不自在,脚步愈发快起来。落在秦祐眼里又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势。   他见惯了她的背影,却也受够了她的背影。五分钟前她胆子多大,一上来就狠狠打他将他推倒在地,她眼睛还微微红着,里面泛起的水光泄露了她用气愤掩饰的担心。   可转眼间,她又开始回避,把他的心推上高峰,却又再推下去,不如一开始什么反应都不要给他。      她跑,他一路追,连老师都跟出来张望。秦祐根本无所顾忌,还喊的一声比一声响,她要是横穿整个学校,他保证让这件事全校皆知。   他低骂了句什么,忍着腿上的疼,用力跑几步。   她感觉自己的帽子被揪住,不得不停下来。她转过身来,眉心微蹙:“你又要干什么?”   “你不要避着我。”他神情坦荡,语气还挺真挚,见谢予念喘的厉害,试图伸手把她缭乱的碎发拨到耳后,她往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   他也没再走近,就静静地看着她,“刚刚你什么意思?在我心口捶一下,你觉得就完事了是吗?”   “对不起。”她仓促道歉,眼眸微微垂下去。水泥地被太阳照的发亮,有点晃眼。   “我要你对不起有什么用?”   “你要什么?”她怕他纠缠,“干脆也打我一下好了。”   他打量她,蓦地一笑,“我不打你,谢予念,我舍不得。”   “那你想怎样?”她问,同时也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感觉他那个笑容别有意味。   “你担心我,你对我有、感、觉。”他一字一顿,郑重的要命。   “在那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会担心,不止是我。”她说的对。   “可谁会像你那样冲上来?根本没有。”他说的也对。      “你喜欢我,谢予念。”   “没有。”她下意识否定。   “你差点都哭了知道吗?”他语气十分笃定,亦不给她再次否决的机会,“哪个女生会像你这样,告诉我。”   “所以我跟你道歉了啊,我不该下那么重的手。”   “谁要你道歉?我巴不得你再打几次。”   谢予念:……   “我喜欢你,”他语气急躁,“还不明显吗?”   她不想再说什么,因为每句话都会被他找到漏洞,干脆停下来,任由他讲。可他说完那句,突然也不讲,俩人一阵静默。   谢予念转过身,刚想离开才迈出一步,他又挡过来。她面前是他微微汗湿的校服前襟,她咬咬唇,说,“秦祐,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我喜欢你。”他重复这句话。   她没吭声,他还又补一句,“你也喜欢我。”   她听完后,发出困扰的声音。   “谢予念,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她感觉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那样,笃定,要什么就是什么。   “你觉得合适吗?现在就说这话?你跟我才高二,竞赛、保送一个都没落定,而且我还要准备高考,真的没精力折腾别的。”在她那时的印象中,秦祐仍是不屑参加高考的。      她以为他还要争辩一番,没想到他竟然很干脆,“嗯,不合适。”不过紧接着,他又来一句,“所以我愿意等,现在只求,你不要躲着我。”   她跟他都是成绩好的那类,所以谈论这个倒是异常默契,她不必多说,他也明白。可这下又轮到她语塞,秦祐如此配合,甚至有点懂事,那反而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走。   “你之前躲我,现在不要这样,可以吗?”   她嘴唇微动,但没话出来。   “怎么?这都不行?”   他堵在她面前,她不好闪躲,小脸微微涨红,“对不起,我必须跟你保持距离。”就坦荡荡地直接讲。   她听到他一阵静默。她了解他的性格,耐心极其有限,连着迁就自己两次,可自己还一再拉大距离,他必定有点动怒,可没想到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依旧平稳,“你想要什么距离?这样还不够么。”   “普通同学,一直到毕业。”   他顿时没应声。   她在挑战他的忍耐,毋庸置疑。   “你还真忍心啊谢予念,”他调侃口吻又出来了,“我以为你至少会说朋友,妈的,给我来个普通同学。”   她抬眸直视他,“秦祐,我跟你,没法做朋友。”   他定定地回视,眼眸慢慢幽沉下来,嘴角忽地一弯,“这话我还爱听。”      “你说的,毕业就可以,到时候可别反悔。”他在说这话时,眸光几乎有种烧灼的感觉。   她直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这句话明明不是承诺,只是一个期限而已,怎么到了他那儿,像是毕业后就能在一起一样。   她没来得及仔细推敲,他就将话题一转,“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躲我,好吗?”   “你先答应我,不许做过分的事。”   “什么叫‘过分’?”他意味深长,“接吻还是……”   她红着脸打断,“接吻以上都不行。”   “接吻是指嘴唇和嘴唇,那别的部位,比如,”他突然伸手,指腹轻戳她额头,“这里,可以的。”   “不行,”她还是拒绝,而且语气坚决,“我说了,普通同学。”   他听完后,蓦地安静下来,就那样看着她,几乎透出几分无害的味道。   “今天之前,我不会答应你,但现在,我可以。”   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天要给他一副这么有欺骗性的皮相,他一这样就令人不忍。她告诉自己,不要太让步,他分明就是个危险角色。   “不要躲我,这个要求,你还没答应。”看吧,他果然分分钟都是精明的。   “可是我说了,我必须跟你保持距离。”   “我做你的普通男同学,你做我的普通女同学。”他真是有本事,什么话到他嘴里就变了味,随他想要,变得暧昧。   “秦祐,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也别试图扭曲‘普通同学’的含义。首先第一点,从我后座搬走,不要再拼命跟我产生交集。”   她这么直截了当,其实是好事,但这有点触及他底线,“为什么要搬走?连这个都不可以,你真不怕我发火?谢予念。”   “你坐我后面,影响我上课跟学习。”尤其上回肩带事件后,她不穿外套都觉得尴尬。   他只知道靠近她,未曾想过自己的靠近给她带来压力。   她远远看见几个老师正往这边走,知道必须快些结束。她不想再多说什么,推开他就走,但秦祐顺势握住她腕子。   “我答应你,做普通同学,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不准再躲。”他异常执着这个。   “你的‘不准再躲’是什么标准?”她一边问,一边盯着那头的老师。   “我接近你,你不要刻意避开。”   “可我的要求,就是你不要刻意接近我,”她扭头看他一眼,“秦祐,你跟我还是矛盾的,看来必须有一个妥协。”   秦祐发出不耐烦的单音节,“谢予念,我真的很讨厌你的冷静。”   “我已经强调好几遍‘普通同学’,你以为这是什么意思?”   她明显感觉,秦祐听完这话,握住自己腕子的手都更加用力,“你果然狠心。”   “不是我狠心,是你自己存有侥幸心理,觉得我有点喜欢你,便可以让你为所欲为——但我不是。”   秦祐的重点立马偏离,“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我。”语气里含着一丝惊喜。   “没……没有。”   “不,你刚刚自己都承认了。”   他绕人的本事真的一流,谢予念感觉越描越黑,干脆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眼见着老师越走越近,她实在有点慌,“拜托你放开,难道想当典型被抓起来批评?”   “我不强迫你跟我在一起,知道你有无数个理由来拒绝,我只求你,以后不要躲着我。”老师都要过来管教,他却还在这掏心窝子。   她看的清清楚楚,其中一个老师竟是教导主任,她真的没他那么嚣张大胆,“别闹秦祐,快点放开。”   “你答应我,我就放。”   “以后再说行么,不要现在。”   他好像有所动容,手上的力道渐渐收回,“你想什么时候?”   她只想打发他,脱口而出:“周末。”   “别敷衍我啊。”   “周六晚自习。”   她罕见的给了他承诺,他怎么可能不笑逐颜开?      被他放开后,她立即小跑离开。一口气来到教学楼,她没回教室,而是去了老师办公室,“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陈紫岚面露惊讶,不过很快又微笑起来:“嗯,当然可以。”   谢予念站得端端正正,平稳一下呼吸后,她说出一句话。   “老师,能把秦祐从我后面调走吗?”   “发生什么?”陈紫岚试探地问,“是不是他又招惹你?那我去教训他。”   谢予念摇头,“他没招惹我,只是我跟他商量好了,就是这么决定的。”   这话一出,老师也不再多问,“好,待会儿我就通知他跟同学换。” 42、破冰(1)   “是不是秦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予念, 你尽管告诉我, 没关系的。”班主任如是劝道。   “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容易受影响,”她低头看向自己脚尖, “我这次考的太差,您也知道的,所以我必须找找原因。”   “好孩子, 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谢予念虽然“嗯”, 但老师感觉其实是没用的。   “我跟你实话说,上回我找秦祐谈话,他很直白地承认,自己喜欢你。”   谢予念听到后都怔了怔,秦祐到底在想什么, 居然跟老师承认这个。老师怕她不好意思, 忙解释一句,“你不用担心,他也没说别的,就是表达了对你的赞赏,说你可以影响他, 让他更加努力。并且跟我承诺不会早恋。”   谢予念心说怪不得秦祐当时答应的那么快,原来早就做好心理建设。   老师苦笑一下,“不过现在来看,他对你的影响似乎不那么正面。”   “他人不坏, ”谢予念礼貌而疲惫,“只是我跟他精力都有限,现阶段当然要以学习为主。”   老师笑了笑,“你倒是个很冷静的女生。”      她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后,可算松了口气。高二抢着把课上完,高三完全用来复习,这两年绝不能出岔子,她亦不允许自己失败。   秦祐那肆无忌惮的性格,不给他降降温真的不行,她很怕最后会收不住。   她坐下来练题,没一会儿喧闹声渐起,秦祐跟一群同学上来,等他从自己身边经过,她冲他说了句,“对不起。”他脚步一顿。   她抬眸看他,发现他神情里含着某种惊喜,可接下来的话要让他大失所望。   “我已经跟老师申请换座。”   “秦祐,我不能再靠近你。”   谢予念的语气已经很柔,但还是被秦祐身后的朋友听到,可沈舟眠没有分毫意外,还提醒秦祐一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秦祐拧眉,“什么?”语气有点凶。   “游泳比赛啊,你说输了就从她后面搬走,我都听见了好吗?”   秦祐暗暗顶他一肘,咬牙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予念被提醒后,“秦祐,这也是你答应我的,现在不能说话不算话。”   “那个不是没比完吗?不作数。”他耍赖。   “可当时我已经在你前面,在场所有人都看到。”   沈舟眠耿直地点头,“的确。”他觉得谢予念惦记这事怕不是一天两天,秦祐坐后座给她多大压力,旁人有目共睹,上课逮着机会说她,下课争分夺秒闹她,她性格安静又忙于学习,受不了是迟早的。      秦祐狡辩:“万一后来我把你超了呢?”   沈舟眠听了直发笑,“你这用力过猛,都导致小腿抽筋,还想反超人家?明年再说吧。”   “这是刚开始学,不出一周我就可以。”   “可谢予念有一两年的底子。这回是你输,真的。”   “沈舟眠,班主任在叫你。”秦祐面无表情。   “叫我?”沈舟眠侧着身子望向窗外,立马又“哎哟”一声,“喂秦祐,你干嘛踩我?”   “赶紧出去,老师找。”   “不是找我好吗?老班明明在看你。”   事实又证明沈舟眠是对的。陈紫岚果然是找秦祐,以为他没看到指示,还进来冲他招手,“秦祐,你出来一下。”   秦祐深吸一口气,沈舟眠笑眯眯地主动让道。   “你抽风?”秦祐低声问他。   “把谢予念逼急,对你哪里有利?外人都看出她性子硬,你还跟她硬碰硬?”   秦祐冷着脸,去到班主任那里。他们就站在门口说,一片嘈杂的人声中,谢予念依稀听到一点。   “好,可以。”   “只要她觉得有影响,那我换。”   她没想到,秦祐态度还挺好,不管语气嘲不嘲弄,至少比较礼貌。或许是经过上回那事,他感觉欠班主任人情。      谢予念看到班主任拍了拍秦祐的肩,而秦祐似乎也笑了一下,好像谈成了。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整件事情比她想象中顺利,可又觉得不止这样——以她对秦祐的了解。果然,当教室的嘈杂声慢慢消停,班主任也让秦祐回来时,他经过讲台,像是突然记起什么,转过身隔空喊陈老师。   班主任停下脚步,“怎么?要是不方便,可以晚上换。”   “我搬走当然行,”秦祐当着全班的面放话,“但估计没人愿意坐我那。”   这话一出,底下人面面相觑。别看秦祐现在态度还挺好,但分明有点威胁的意思。   “女生不会过来跟男的坐,至于男生,”他微挑嘴角,“我恐怕没人敢坐。”可不是么,自打换过来的那天起,那位置就变成秦祐追谢予念专用。或许一开始没人想这么多,但秦祐故意警告提醒,那现在很可能真的没人敢——谁要得罪他?   底下有人闹哄:“方煜一。”这个男生先前跟秦祐起过冲突。   但方煜一本人发话:“懒得换,我可不想坐女生旁边。”   秦祐故作无辜,冲老师摊摊手,“您看,我说的没错吧?”   陈紫岚心说,秦祐你真的够了,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嘛?   谢予念意料之中,平静地站起来,看向他:“你不用换,就坐这。”   她看到他嘴角的微笑,许是以为自己又对他妥协。她愈发平稳地说出下一句,“我搬走。”他顿时凝在那里。   陈紫岚走进来,“摸底考成绩已经出来,谢予念,你过来坐第一排,其他同学按照成绩先后,自由选座。秦祐随便你,爱换不换。”      高二第一次摸底考,是谢予念进校以来最糟糕的一次,班里第24,年级50开外。当时看到成绩她几乎难以置信。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秦祐那样,上课分一半的心也能跟上老师思路,95%的学生都做不到。每每课间跟他闹腾,她课上至少要花五分钟才能缓过来,有时候老师一来就抛重难点,前面没跟上后面就有漏洞。   虽然年年高考过后,报纸上都会出哪哪两个学生,一面谈恋爱一面当状元。姑且不说新闻习惯夸大性误导,就算真有,那俩人也一定是寡淡状态,像谢予念这样上课分心,下课没法抓紧,成绩绝对要掉。从那一刻她就告诫自己,一定要离秦祐远点。   她知道秦祐觉得自己冷情,他烧的热烈,自己却不肯破冰。她不是不肯,而是不敢。   而且,他自己何尝不是没心没肺?一下课就跟她嬉闹,非把她空余时间都占据,将她撩拨的脸红心跳后,一打铃他轻松翻开习题册。      物理课代表是个男生,粗心大意以为谢予念坐秦祐前面还没搬,他把卷子发下去,又掉在地上,秦祐不耐烦地捡起来一看,上面分数写着69。   “才考这么点,脑子被虫蛀了吧?”他不看姓名,以为是沈舟眠的。   沈舟眠倒完水过来,秦祐一股脑把卷子塞给他,“你刷的题到底进脑子没?普通班都不止这个水平,我都替你丢脸。”   “96分还丢脸?非要跟你一样满分才行?”   秦祐嘲弄:“倒过来看的确是96,你就自欺欺人吧。”   沈舟眠莫名其妙,把自己卷子从夹子里抽出来,“如假包换的96,怎么成了69?我只错一道选择题!”   卷子发完,课代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但谢予念还没拿到。她起身去问:“没有我的吗?”   课代表一拍脑门,“哎呀,我以为你还坐那儿。”然后扭头冲那边喊,“舟眠,把桌子多的卷子拿过来。”   沈舟眠当时在倒水,也没太留意。她自己过去,结果却看到秦祐对着一张卷子,一口一个“脑子被虫蛀”。   她停下脚步,心里有种微酸的复杂预感。沈舟眠从她身边经过,秦祐一脸嫌弃地把卷子塞给他,还说什么“普通班都不止这个水平”。   她马上就知道,他说的“脑子被虫蛀”的人,是自己。   她平静地过去,平静地伸手,“请还给我。”   气氛瞬间尴尬,秦祐脸色骤变,先前的气焰全都消匿。   周围的人为“96和69”梗笑得不可开交,但秦祐哪里笑得出来,心里有点绞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   “对不起。”他双手捧着,还给她。   她没吭声,接过就走,转身时听到沈舟眠低声一句,“让你嘴毒,报应来了吧。”   秦祐罕见的,沮丧到一言不发。   自那以后,谢予念天天挑灯夜战,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座位分开后,她不受秦祐打扰,下课十分钟还可以补补觉。   他位置没变,离她不近不远,还是可以偷偷打量她,每每望见她的背影和侧脸,他都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似甜未甜的惘然。      俩人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周六,她必须给他回复的日子。 43、破冰(2)   周六下午结束自习, 谢予念跟英语老师一起, 去教研室那边拿资料,为明天的英语竞赛做最后冲刺。秦祐巴巴地凑上来,“老师好。”   “你今天怎么没跟男生去打球?”老师问。   周六是唯一放全天假的,往常一到五点半, 男生那真是一窝蜂地往外涌,有的还上午过来自习时把篮球、足球带着,方便结束后立马占据紧俏场地。   “肌肉拉伤还没恢复, 这几天不能剧烈运动。”   “那搬书岂不是也不行?我还说叫你一起过去帮忙。”   秦祐眼睛一亮, “这个没问题。”   “你确定?”张老师狐疑地扫视他小腿,“撑得住吗?这也要使劲的。”   “搬书跟篮球一比,压根不算运动,就算骨折我都行。”   “瞧你夸张的,那好吧, 这回又麻烦你帮我搬东西。”   “应该的。”秦祐一副热心好学生的样, 老师看着他直笑,“跟你接触一久,发现你的确挺不错。”   他笑而不语,又装了回大气。   谢予念觉得好假,慢悠悠地挪开目光, 但秦祐主动凑过来,“予念是明天上午八点考试?”   “八点那么早,来得及吃早餐吗?”   老师说:“你们不是都习惯了吗?平常六七点就起啊。”   “她是个小懒虫,周末经常不吃早餐, 就爱睡……”   谢予念咳了咳,强行打断秦祐的话。不过张老师还是笑了起来,“看来你跟予念很熟?”   “我之前坐她后面,关系当然还可以。”   亏他有脸说,谢予念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瞎讲,但秦祐故意当作没看到。她何尝不知道他那心思,拼命铺垫俩人相熟,为的是让老师顺理成章讲出接下来的话,“要不你跟予念一起,留在我办公室把题整完?部分习题理出来,我拿给同学们随堂考。”   秦祐巴不得跟她一起,当场就答应下来。      抱着重巴巴的资料出来,秦祐主动接过老师手里的,“我来,您穿着高跟鞋。”   单纯善良的英语老师被他哄得相当满意,看样子是留定了,谢予念想赶他恐怕都不行。她脚步慢吞吞,故意落在老师和秦祐身后,张老师接到一个电话,他立刻趁这个空档来找她,压低声音问她:“答复呢,谢予念?”   她横他一眼,把自己手里的资料往他那儿一摞,“给你。”   秦祐不仅照单全收,还颇为开心,“把你书包也给我。”   一到办公室,老师又是递饮料又是拿水果,等两个学生休息好了,老师拿起试题开讲。   “秦祐,这回多谢你帮忙,接下来我要给谢予念讲竞赛技巧,你要是不感兴趣,可以先走。”   “没有没有,我很感兴趣,想一起听。”   “你现在这么认真?”   “对,被她影响的。”他笑着拍了拍谢予念的肩,她立刻把自己的肩膀缩回来。   秦祐一个劲地讨巧,在老师面前什么都是可以可以,谢予念实在看不过,打断道:“物理昨天刚发三张卷子,你都做完?”   张老师很体贴,一听这话自然就懂,“秦祐,你还是去忙自己的吧。”   “物理多简单,我三小时搞定,但这个多难得,相当于一对一家教。”   谢予念在桌子底下可劲踩他,他暗自“嘶”了声,把脚收回来。   “我英语还不到前三,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希望老师带我。”   “你要是也在这听,那麻烦你顺便做个记录行吗?有些题我一说,你就标注一下。”   “没问题。”   谢予念都把他踩了好几脚,暗示他不要留,但耐不住他脸皮厚。   于是就这样,三个人坐一张桌子,老师位于一侧,谢予念跟秦祐位于另一侧。她这一周都没睡好,整个人疲惫的很,但还是打起精神认真在听,把老师说的话都默默记下。      一小时后,老师嗓子冒烟,扶着桌子站起来,“我去给你们买饭。”   “我去,”秦祐放下手里的卷子,“您休息一下。”   吃完饭又继续补习两小时,谢予念在老师和秦祐的陪同下,一直复习到晚上九点多。结束后,老师把糖果和零食都装给他们吃,“今天辛苦你们两位,吃苦耐劳,精神可嘉啊。”   秦祐低着头,扒拉手里的糖纸,“老师,这是喜糖?”   “对啊,”老师见秦祐那笑容有点诡异,连忙解释,“不是我的啊,是我上回参加同事婚礼拿的。”   秦祐塞一把给谢予念,还笑眯眯地“喏”了声。   当着老师的面,谢予念不好说什么,只能接过来。   跟老师分别后,她背着包往教室去,秦祐跟在她身后,“今天也算蹭了结婚的喜气,咱俩当时还坐在同一头,你说像不像拜堂成亲?老师跟证婚人似的。”   谢予念听着嘴角都抽搐了两下,她停下脚步,只等秦祐走到自己身边,一股脑地把糖全还给他,还有几颗“砰砰”掉在地上。   “你可以走了秦祐。”   “你还要去自习?现在已经九点多。”远远望过去,班里几乎没剩什么人。   她没理会,一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秦祐把巧克力挑出来,全都放到她桌上,随后又不甘心地拖个凳子坐到她身边。   她全心全意做题,头也不抬一下,秦祐看了会儿,忍不住出声:“你做的都对,就是速度慢,选择题怎么要想那么久?现在这题明显考电场,负电小球就反过来,所以BCD全要选。”   谢予念停顿了下,终于开口:“你别告诉我答案。”   “你脑子都运转一整天,我想让你歇会儿。”   “你别捣乱,就是让我歇。”   “我干脆帮你做了,成么?”   她抬头瞪他,“当然不成。”   “那你做的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回答我的问题?”   她干脆放下笔,“秦祐,你说吧,想怎样。”   “你看,我现在什么都让你如愿,你说等到毕业,我说好;你想换座位,我也没二话;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周六,你说好答复我的。”   “答复什么?”   “以后不再躲我。”   “好,我答应你。”   “那我现在就在这陪你,不许赶我。”   “难道你要跟水平不如普通班的人一起留下来做题?”   一提这事秦祐就感到抱歉,但嘴上还是不肯示弱:“我想留就留,你哪里不会,我好教。”   他把椅子挪近一点,“以后我都这样陪你,你敢像刚刚那样赶我试试。”   她侧过脸,直视他眼睛,“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他嗤笑,“你就知道?”   谢予念把书本推到一边,郑重地对他说:“大部分学生,为了保持名次,基本就得用上除吃喝拉撒睡之外的所有时间,你只需要用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够,但我不行,我只是大部分中的一员。”   他微微敛眸,“嗯,我知道,所以你忙你的,我来配合你就好。”   “可你不是要保送吗?这得准备竞赛题吧?你怎么……”   他没耐心地打断,“用不着你操心,你只要把你能挤出的时间给我。”   谢予念听完没吭声,慢慢把笔拿起来,继续做题。      秦祐把昨晚那三张卷子翻出来,正好她后座那哥们不在,他大喇喇地坐上去。他决定用两小时就搞定它,接下来就可以给她讲不会的题。   他现在对谢予念真是前所未有的上心,以前的他,一旦放假就不会坐在教室里,现在却成了挑灯夜战的一员。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天才的头衔,习惯了旁人羡慕的眼光。他有俊美的外表,聪明的大脑,顶尖的成绩,并且全都不费力气,所以在他眼里,只要不想要,没有得不到。一开始对谢予念感兴趣,他也理所应当地认为,她会喜欢自己。但现实却一次次让他清醒,她不仅没喜欢,后来还避之不及。他觉得这简直不可能,可偏偏就是发生。起初他很烦很躁,经常发脾气,但后来也不得不冷静下来,寻求方法解决。   最开始追她,或许还是不服输的劲居多。但后来慢慢的,又不自不觉被她吸引,越靠近她就越想跟她亲密。她跟其他男生稍微密切一点,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她沉默,他会心疼;她蹙眉,他会焦虑;她一哭,他更是要急疯。他想要她笑,要她开心,要她平和乖巧。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是圆满的,愿意付出任何来换取。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班里零星几个人也走了,现在只剩她跟他。   连做两张卷子后,困意无法抵挡地向她袭来,她感觉眼皮子一直在打架,强撑着往下看,脑袋不自觉地小小晃悠。   秦祐忽然把手探过来,她当时没来得及避开,脑袋又往前一晃,柔软的脸颊蹭过他的手。   她看到他顿了下,似乎嘴角也微微勾起。他在她身边坐下。紧接着,她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拂在自己耳后,让后腰一阵痒痒的。   “哪题不会,嗯?”   她闭上眼睛回回神,却听到他低低的笑声,等她慢慢睁开时,秦祐已经把她卷子抽过来,他粗略浏览一遍就知道要讲什么。   她困得不行,虽然很认真地将他的话全听到,但却无法及时消化,她把一只手放下去,落在自己大腿上,然后就开始拧。   秦祐拎起她的小手,“谁允许你自虐?”   “我困……”   她声音带着轻微鼻音,一讲话就有点让他心痒。   “这很简单,哪需要掐自己,”秦祐忽然伸手环住她腰,“谢予念,只要你说行,我保证让你一秒醒过来。”   “一秒……醒?”   行跟醒谐音,在他看来就是同意。   他抬起她的下巴,她刚困惑,他却猝不及防地吻下来。   嘴唇被柔软地压住,她整个人瞬间清醒。 44、破冰(3)   谢予念真的一秒醒来, 跟小叮当似的, 眼睛瞬间变得圆溜溜。秦祐一秒撤退,绝不恋战,这要是流连忘返,那可就得挨一脚。   等谢予念下一秒回过神, 那情绪可就上来,又羞又急,耳朵红的跟虾米似的, 可秦祐已经嚯地起身, 打不着啊还站在她桌子前面的讲台上。她恼羞地把面前的书本朝他扔过去,他轻松地一把接住,嘴上还要调侃她:“谢予念,我经过你同意了啊,是你自己说‘行’。”   “什么行?你又胡诌!”   “你的确说了, ”他歪着头, 稍稍回想一秒,“哎,你说的好像是‘醒’。”   “秦祐你脸皮真厚……”   “啊,原来我听错了,那不好意思, ”他的道歉听起来毫无诚意,而且嘴角还是那样弯着的,“但的确让你一秒醒来,目的达到不就很好吗?”   谢予念要被气笑, “你可真能扯。”   秦祐坦荡的不得了,“照你这么困下去,下场也是栽倒在我怀里,所以一样的,都一样。”   她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我第一次见一个男生,像你这么无聊,整天就想着怎么欺负人。   “欺负?”他蓦地笑了,“对你,我还真没欺负。”   那个笑容本来挺暖,但他意犹未尽地把视线落她唇上,她顿时就怵得慌。      他走过去,她立刻站起来,充满警惕。他抬手把书还给她,她伸手接过,他却不松开。她只好用力拽了拽,“你又想干嘛?”   她知道自己力气比不过他,干脆不跟他掰扯,可他的视线却往下一移,“哎谢同学,你看看你那裙子,像什么样……”   她后知后觉地一低头,黏在大腿后侧的裙子这才稍微散开一点。她立马缩回手把后侧的裙摆抻开。夏天坐久了,她又出汗,裙摆就容易黏着不放。   秦祐歪头一看,她后侧的肌肤上果然多了几道红痕。她不让他看,连忙侧过身,紧紧挨着桌子。他故意跟她磨叽:“裙角还向内折呢,不用抚平吗?”   她坐下来躲避他的视线,他却还要打趣,“摸一摸是不是平的,不然越坐越皱。”   谢予念嗔他:“快把书还我。”   他手一摆,将书藏在自己身后,“自己过来拿。”   她忍着脸热,复又站起来,确保裙摆这回没跟着起来,然后走到他跟前。他这才不徐不疾地把书递给她。      “我送你回去,现在已经十一点,待会儿又有门禁。”   “各回各的,用不着送来送去。”   秦祐反倒略有不满,“说好从现在开始不躲我,你这是什么态度?”   谢予念本来在收拾东西,一听这话,又把文具盒从包里拿出来,“如果你非要送,那就干脆晚点。”   “反正你会开后门。”她说。   “哟,上回的捉迷藏让你上瘾?”秦祐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以后我们天天耗到门禁,然后再送你进去,怎么样?”      昏黄的路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伴随脚步声而起伏着。道路两侧是成排的香樟树,属于秋初的独有香气飘荡在空气里。影子有倩影的意味,环境也美好到可以入画,一个少年,一个少女,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间或还打闹一下,这大概是纯真年代独有的画面。   谢予念真的见识了秦祐多会拿乔,从教室出来就一个劲地说他今天被她踩得好疼,“我腿伤还没痊愈呢,你就这么可劲踩我,要是到时候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可赖你一辈子。”   谢予念没那么好忽悠,“你之前伤在小腿,但我今天踩的是你脚背,这俩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筋络都是连着的吗?你那重重几脚,害我小腿疼了一晚上。”   路灯太暗,她一下子不好辨认他是气还是笑,姑且相信他的话,主动跟他道歉,“对不起……”   这话似乎把他鼓励到了还是怎么,胳膊往下一捞,眼疾手快地握住她。   “说好的,普通同学,秦祐——你这又违规。”谢予念开始挣扎。   他反倒握的更紧,“没有违规,牵手就是最普通的关系。”   “怎么什么都是你胡诌?我就那么傻,被你唬一下便信?”   “予念,”他声音陡然安静下来,“你真的答应了我?可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你让我掌心里握点什么,让我相信一下这是真的好吗?第一次遇见你时我就想这样,但最后还是没有……不过那天你靠我很近,我也就满足。”   谢予念听完他的话,倒是想到一个问题,“下雨那天,你带我走的路不是这个。”   “当时为了省时,带你抄的近路,现在这条路是最正常的。”   她环顾四周,“可这也不是我寻常回去的那条,你故意绕远了是不是?”   秦祐不回答这个问题,愈发紧了紧她的手,“就让我牵一会儿成不?马上就到你楼下,不足五分钟。而且要是有人走近,我也会自觉松开你……”他又贴着她耳朵说了句,“别的我都不做。”   她忍着蔓延的热度,憋出一句:“你怎么老想着占人便宜?”   他望着她眼睛回答:“你要觉得,我牵你手是占你便宜,那我也让你来占我的吧,喏,亲我一下。”一面说还一面把脸凑过去,她脸红着赶紧撤开,“喂,谁要亲你啊?”   他冲她笑了笑,更加顺理成章地握住,怎么都不松开。      走了一会儿后,她慢慢开口:“秦祐,你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欺负我。”   他抓着她的手晃了晃,“这是呵护,不叫欺负。”   “那你别摸来摸去的啊。”   “成,那我不动了,你乖乖让我牵。”   “你能不能稍微松一点?捏这么紧全是汗。”谢予念已经分不清那是他的汗,还是自己的。   “怕什么,反正你回去也要洗澡。”   她又试着掰了掰他,可他那手就跟胶水粘着了一样,无论如何都不松,他眸光还火热地注视着她,“予念,等到毕业,我一定把你‘欺负’个够。”   她抬头用力瞪他,他又蓦地笑开,“吓你玩的。”   “秦祐,你敢进一步我就对你不客气。”   他乐不可支,“保证不,我一定跟你维持‘纯洁的’男女关系。”   “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了味?”   “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的起来?逗你玩的。”   一小番厮磨下来,她倒是把自己搞的心跳加速砰砰砰。最后也彻底不挣了,让汗涔涔的小手留在他掌心。他当宝物一样紧紧攥着,先是握住她,后来又变成十指相扣。   俩人又嬉闹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停下来后,周遭一片静谧,只有她跟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先前她没觉得,此刻听见喘息声才察觉氛围极其暧昧,她定了定神,立刻安静下来。   秦祐当真没有深一步的举动,此刻太美好,他可不想打破,就这么牵着她的手,一直往下走多好。在他心里,应该很希望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想到这一点,她也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嘴角。   初秋的夜晚,凉风拂面,无不惬意,他跟她分别拖曳着一大一小的影子,慢慢地,慢慢地……      抵达女生宿舍楼下,谢予念跑到便利店那儿买了一小袋冰块,然后塞到他手里。她起先没吭声,满心以为他懂,但他一脸新奇。   “秦祐,你不会不知道这拿去干什么吧?”   秦祐利索地掏出一块,放到嘴里嚼,完了还要挑剔一句,“怎么没味啊?”   她沉默片刻,直接给他挑明:“这是给你敷脚背的。”   他一听连忙从嘴里吐出来,“啊,这个。”   “你不是说你脚疼吗?”她狐疑地打量他,“真的疼?”   他一秒入戏,把刚沾唾液的手搁裤子上擦了擦,同时眉心微微蹙起来,“是,现在还疼,一阵阵的。”   “那你拿回去冰敷,”谢予念不打算跟他磨叽,“我上去了,你也赶紧回宿舍。”   她刚转身没走几步远,就被他叫住。她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他又折回她身边,微微弯腰,俯身靠近她耳边:“还没互道晚安呢。”他这么正经起来,声音便极为动听,而且又很亲密,还带着点莫名的低哑,让人觉得那晚安是索求晚安吻的意思。   她微微红着脸,刚想拒绝,他忽然伸手抱住她,她骤然紧绷,但耳边传来他愉悦爽朗的笑声,并且跟着一句“晚安”。   她就这样凝固在他怀里,一会儿后,他松开她。   她噔噔噔跑上台阶,快要进入大厅时,忍不住扭头回望他。   他站在那颗树下,长身玉立,一对上她视线就冲她摆摆手,又用嘴型隔空比了个“晚安”。   初秋,天气好的不可思议,夜空的星星似乎也格外耀眼,仿佛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心上人的眼睛。 45、破冰(4)   “予念, 今天周六哎,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司遥顺手拿起自己面前的小点心,往她面前一递,“我刚从西门买回来的章鱼小丸子。”   谢予念拿牙签戳了个,“英语老师给我赛前冲刺, 在办公室待了一下午。”   “我说呢,去教室也没找到你人,敢情你跟老师待在一块。殷茵还说你被秦祐骗走了, 要找他算账去呢。”   谢予念听到这句, 脸上小小地一热,没有被她们发现。   “予念,你还记得咱们上上周那个比赛吗?就你陪我一起去的那个。”   “当然记得,怎么,结果出来啦?”   殷茵一拍手, “你猜猜, 阿遥拿了第几名。”   “看这架势该是第一,团体赛、个人秀都是第一,我就押这个。”   “bingo!”殷茵开心地抬起手,谢予念会意地跟她击掌,但欢快地结束后, 殷茵反常地看向自己手掌,“哎予念,你手上怎么这么多汗?我掌心都湿了。”   她“唔”了声,含糊答道:“刚从外面回来, 太热。”   “外面热吗?今天气温已经在三十度以下呢。”   司遥神经大条,没仔细琢磨,“予念你赶紧去洗澡,等你出来,咱们再慢慢聊,我还有好消息跟你讲。”   殷茵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咦,你刚刚居然没跟我全部说完?”   “哎呀,你别吃这种飞醋……”   谢予念静悄悄地站起,静悄悄地翻出睡衣,然后又静悄悄地闪进浴室。      她明天上午八点要考试,两个室友很体贴地等她一出来就把音乐关掉,让她早点休息。殷茵也要参加,但她是十点半第二场的。笔试跟口语各占一半,虽说这玩意对高考没多大用,但万一到时候想报什么外语或者翻译专业,那这场考试还是有用。其他的什么征兵选拔、飞行员选拔等等也差不多在这时候陆续来高中发放招募通知。   “阿遥,你想好报什么艺校了没?是不是现在要确定意向?”   司遥眼神闪烁了一下,“没事,还不急,”然后连忙转移话题,“倒是你予念,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吗?”   殷茵打岔:“她家开公司的,肯定学商科接手生意。”   “很有可能,因为我没有自己的喜好,没有特别想做的职业。”   司遥随口一问:“秦祐呢?”   谢予念这才发现,自己跟他从来没有谈过这些。      第二天一早,她果然又没来得及吃早餐,带着纸笔和准考证直奔考场。一出去秦祐在等自己。   “你怎么来了?”她发现自己那一刻还是有点小惊喜的。   “给你带早餐,”他提着手里的打包盒率先转身,“走吧,还有二十分钟。”   “我记得你不参加考试吧?”她跟他肩并肩在林荫道上。   “当然,”他趁机邀功,“就为给你送早餐。”   他麻利地把盖子揭开,她即刻用拇指和食指夹个生煎包。   “小心烫。”秦祐伸过手去,挡在她下面。   “不烫,放心。”   生煎里面也有汤汁,只不过量比较少,不像汤包那样拿起来沉甸甸的,还可能破开。秦祐当时就是考虑到俩人肯定要边走边吃,图个方便就选了生煎。      “你喜欢吗?我买的虾仁馅。”   “嗯,”她乖巧地点头,“虾仁馅是网红款你不知道吗?很多人慕名来我们学校,就为了吃这个。”   “那怪不得排起长队,我看这么多人来买,估猜它味道应该不错。”不枉费他起个大早,站了二十多分钟。   “你不知道这些吗?从进校到现在,你都没吃过?”   “我早餐吃的不多,中午又不吃这些面点。”   “那你现在试一个呗,味道很不错。”   可她发现秦祐瞅了瞅自己后,头偏过去笑,笑完了说,“我不试,太娘了。”   她莫名其妙,“不就吃个包子吗?”   他还是摇头:“你吃,我不吃。”   每次,她都是把尖尖的包子头先咬开,将里面鲜美的汤汁吸完,再一点点往下啃。这种繁琐的吃法,在秦祐看来很娘。   谢予念主动捻起一个,递到他面前,“要不要?”   如果是从她手里喂过来,那他一万个乐意,立马张嘴凑过去。但是,当他嘴唇距离香喷喷的生煎包还差两厘米时,她倏地将手收回,秦祐眼睁睁地看着那枚又进了她嘴里。   他立马打趣她:“哟,你现在还学会摆人一道。”   谢予念指了指打包盒:“想吃,自己拿。”   食物没有喂到嘴里,秦同学相当不满,“你现在也学会使坏。”   她听完,隐藏嘴角的一缕微笑,“这么大人了,被喂就不嫌娘气?”      秦祐把餐盒一挪,藏到自己身侧,不再让她用手捡,自己给她捻了枚,还如法炮制地递到她唇边。   她用余光横他,他看在眼里,不徐不疾地勾起嘴角:“敢不敢吃,嗯?”   她当时可机灵,突然一下,趁他不注意,把手里的诱饵一叼——出其不意。准确无误地咬住后,她用力一扯,猎物瞬间入嘴。   在一秒之内,他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生煎包就又沦陷了,她本来一口气含不了一个,但这下子口腔整个被塞满,汤汁油汁顿时都从嘴角溢出来。   她连忙伸手,将嘴巴挡住,秦祐很不给面子,直接笑出声。   她使出“强烈”的眼神,示意他不准嘲笑,但他明显更猖狂,居然还伸手戳了戳她脸蛋,那高高鼓起的腮帮子。   “真有弹性,”他笑得一口白牙,“像只囤食的松鼠。”      她如此“配合”,如此可爱,他顿时也觉得有了食欲,挑出一个梅菜馅的,一口气塞进自己嘴里。他嚼吧嚼吧就吞了,毫无障碍。又夹一个送到她唇边,真的故意蹭到她的唇,她“啪”一下打掉他的手。她现在嘴里都是食物,不好讲话,就用眼睛瞪着他。   秦祐又把这枚吃掉,旋即掏出纸巾,捏在自己手里给她擦嘴。她从他手里把纸巾夺过来。   她把嘴里的都咽下去后,也不愿开口讲话,在琢磨自己刚刚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跟他嬉闹起来?现在跟他相处已经轻松成这样?好像没有任何包袱。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的确不坏。   秦祐捧着餐盒再度凑过去,“予念,要不你也拿我当狗,喂我一下?”   “你才是狗。”   “再喂一次。”   “不。”   因着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小插曲,谢予念上考场时都忘了要紧张,彼时肚子也填的饱饱的,整个人精神十足。秦祐还像模像样地给她鼓劲,“加油,考完带你吃大餐。”   这场考试在多媒体教室进行,跟主教学楼是两个不同的位置,这边极少上课,考试一旦开始,外面就没什么人走动。秦祐懒洋洋地往台阶上一坐,两条腿随意交叠,身子斜斜靠着,然后阖上双眼开始补觉。   今天这场考试,主要目的是便于以后填报志愿,很多女生都来了,但男生不太积极。男生大多比较晚熟,那时候的觉悟可比不了同龄女生。但秦祐还好,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规划,当然,在他设计的蓝图里,主角不能少了她。      南高培养出来的尖子生,的确相当优秀,秦祐理科好,轻松做到游刃有余,而她英语厉害,也一样如鱼得水,十点没到就已经结束笔试和口语,其他学校的考生都没有做完。   她拿着笔袋子出去,远远望到有人大喇喇地坐在台阶上,腿还横着放。   她微笑一下,小跑过去,走到跟前来,正准备喊秦祐的名字,结果好巧不巧,殷茵跟几个同学正好上来,赶下一场考试。   “哎,予念,你这么快就做完出来?”   她脚步一转,迈向她们,“嗯,放心,题目一点都不难。”   “口语呢?”   “老师人很好,对话也简单,不会为难咱们。”   殷茵意味深长地“哦”,“那考官是男的吧?”   谢予念笑着点头。   秦祐被她们的交谈吵醒,伸了个懒腰,殷茵跟那几个女生一扭头,齐刷刷地看到他。   “哎秦祐,你怎么也在?”其中有个女生好像跟他很熟,大声问出来,“来考试?不可能吧。”   秦祐慢吞吞地收回双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另外两个女生许是听过八卦,那眼神都开始往谢予念和他身上来回飘。殷茵性子直,当场质问:“你不会是来找我们予念的吧?”   谢予念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戳她,她立刻会意,没有再吭声。   秦祐神情懒散,但动作利落,站起来随手拍拍裤子上的灰。谢予念低着头,没跟他对视,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个貌似跟他很熟的女生,笑着打趣:“老实说,你是不是来接谢予念的?你们俩现在真的在谈?大家都这么传哎。”   谢予念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秦祐看到后,心甘情愿地撒谎:“我也是来考试。” 46、破冰(5)   自那以后, 谢予念跟秦祐似乎进入了一个平和的过渡期, 俩人位置坐开了,也不好整天闹腾,久而久之,班里也少传她跟他的绯闻, 男生应该都知道秦祐对谢予念有意思,没人敢随便撩拨她,那可是一场架要打。   不明状况的同学们都以为这俩人在疏远, 想想也是, 谢予念是拎得清的主儿,秦祐虽然放肆,不如她冷静,但本质并不是那种坏男孩,所以前期的穷追不舍大概出于对谢予念的新鲜感以及不服输的干劲, 那种感觉一旦过了, 那么他就会恢复成,在人前不好接近的狠角色。   她跟他明面上是冷淡不少,但背地里却截然相反——这就是他们俩人的秘密。   座位分开后,除了班里传八卦的热度降低,还有另一点好处, 那就是,他陪她自习时,不会太引人注目。正常自习到晚九点结束,但教学楼十一点半才熄灯, 有些学生肯定会选择继续待待。十点半,教室里剩下不到五分之一,她跟秦祐挨在一起不论是同桌还是前后座,都会很乍眼,外人一看肯定觉得哟这俩有戏。但现在分开了,不那么引人注目,渐渐地其他人也就不再关注。   接近十一点半时,便是她跟他的二人时间,秦祐会争分夺秒地坐到她后面,有时候还直接拿起自己凳子,往她身边一放,然后跟她肩并着肩,脑袋挨着脑袋。当然,这是讲题的时候。      九月平静地过去,十一小长假来临,他们学校虽然按规矩放假,没有要求学生补课,但却把期中考试安排在收假之后,这样一搞学生假期也不敢撒丫子玩儿。   十月一日那天,他把谢予念送到公交站台附近,陪她等谢家的车子过来接,站台上人很多,她跟他站在最里面挨着硕大的广告牌,她手一放下去,就被他瞅准机会给牵住。她抬眸看他,他扭头冲她一笑。      长假过后,他们就要去外地参加竞赛考试,学校包了校车大家一起过去。当时男生们还故意把谢予念旁边的座位留给秦祐,结果他没去,而是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有人好奇地问沈舟眠:“秦祐到底追到谢予念了没?”   “这个不好说。”   “你是他室友,都不知道?”   沈舟眠干脆讲:“他从来没有追到过。”   “所以他现在是放弃了?”   “你小子想打谢予念主意啊?”   秦祐听到只言片语,尤其这句出来时,他眉心蹙起,“我是没追到,但不代表不追。”   对方不自然地咳了咳,“那你准备留到毕业后表白?”   “不行?”   “那毕业后大家可就公平竞争。”   秦祐听完冷笑一下,沈舟眠拍了拍那人的肘,示意他不要再说。      大巴抵达目的地后,陈紫岚又领着一众学生去宾馆,秦祐当时离车门近,但没有急着下去,等谢予念排着队走到这里时,他也背起包往下走,跟她靠近时,他压低声音说了句,“晚上我去给你补习。”   然后俩人匆忙地擦肩,各自下车。   一行人围着大圆桌吃晚饭,这种时刻谢予念就并不喜欢看手机,回到宾馆房间后,她整理行李时才掏出手机看一眼。   上面有一条秦祐发来的短信,“你来我这比较方便吧?”   她回了条信息:“有事吗?”   “押题啊,我讲给你听。”   “我去拿你的资料,拿完就过来?”   “恐怕不行,我不想再弄在纸上,被人捡去。”   谢予念想了想,暂时把手机搁在一边。同寝的女生问她:“予念,你要出去吗?”   “不用,怎么了?”   “我想出去散散步,刚刚吃太多,想消消食。但房卡只有一张,那你留着,我回来,你给我开门。”   “好。”   “要不,咱们一起出去走走?”   谢予念知道自己正惦记着什么,便回道:“我今天有点累,还是算了,我等你回来。”      那妹子离开后,她一个人待在宾馆房间里,把错题集拿出来看。   手机“嘟嘟”震了两下,秦祐的信息又过来:“予念,看错题没用的。”   谢予念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正在看。”   不用看都知道秦祐肯定笑了笑,“你的习惯我都了解啊。”   “来吧予念,我昨晚熬夜刷题,现在给你讲的全都是精华。”   她思考片刻,决定直截了当问出来:“我去你房间好像不太好吧?”   “我跟你又不干别的,讨论题目而已。”   他这么坦诚,她便相信,不过光相信还没有用,依旧顾虑被人瞧了去。   秦祐发来的下一条又打消她顾虑:“走廊上现在完全没人,快过来,我在718,你出门右转,第四个。”   还挺近,她心想,想去的欲望更强烈了点。   她把门打开一看,铺着地毯的走廊静悄悄的,的确空无一人,她当机立断,迅速抽掉房卡,一骨碌跑过去,来到718,她只用两秒,停在门前犹豫一秒,但此刻门忽然开了,秦祐把她拉进来。门再次关上,全过程不超过五秒,没人看到。      五分钟后,杨依敲响对面房间的门,令她诧异的是,居然没人应。   “予念,玲玲,你们在吗?”   里面安静极了,她把耳朵贴在门上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个都出去?杨依给玲玲发短信:“你们房间有人吗?我这边热水壶坏了,能不能借用你们的?”   玲玲单纯,没想那么多,“予念在呢。”   杨依停在门前,略一思索,觉得自己猜到了。她惊异于秦祐和谢予念的大胆,同时也有些冷嘲热讽——已经亲密到如此境地了吗?可明面上还以为他们在疏远。谢予念在十一之后的期中考试,不知是进步还是正常发挥,成绩又杀了回来,从之前倒数第七变成顺数第七,前十只要挤进来一个,杨依自然就后退一名。   恋爱学习双丰收?杨依很不齿,她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精明的脑子想出方法后,立刻去找陈紫岚,用战战兢兢唯恐出事的口吻告诉她:“老师,我刚刚看到秦祐把谢予念拖进房间里。”   陈老师正戴着眼镜修改教案,一听这话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掉下来,“什么?”   “我很怕予念出事……”她脸上写满了担心,神情和口吻无一不非常逼真,“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真的不太好吧?”   陈紫岚强自镇定,“你确定你看到的是秦祐,这话可不能乱说!”   杨依对这话很不爽,但面上不显,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718对吗?谢予念被他拽进了那个房间。”   “秦祐强行拽的?”   “好像是……”她故意说的很模糊,“但或许也是半推半就,要是他们互相有好感的话……可我觉得就算有好感,也不行吧?”   “当然不行!”陈紫岚推开椅子,火急火燎地冲出去。   秦祐性格很冲,杨依又那样描述,让人觉得可信度很高。这种事绝不能发生,会毁了两个孩子。      谢予念跟秦祐就像往常在教室一样,并排坐着,她仔细听,间或点点头,他认真讲,间或停下来靠近她的脸,格外有耐心地问:“听懂了吗?”   后来许是放松,她像蚕宝宝一样把脸搁在桌子上,有点懒洋洋,秦祐最喜欢她这样自在安静,会让他感到心里很完整。   “要不要去床上?躺着看更舒服。”   她没多想,正准备答应,但下一刻又反应过来,觉得他在戏谑自己,又横他一眼。   他扑哧笑了,“予念,你想到哪去?我说我们就这样躺,穿着衣服。”被他这样一解释,反倒暧昧起来。   美妙的氛围本来维持的好好的,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陈紫岚考虑到不让谢予念感到难堪,也避免被其他同学听到这件丑事,她没有出声喊名字,就是用力拍门。   那动静有点可怕,谢予念警惕地问:“怎么回事?”   “你别动,我去看看。”秦祐镇定起身。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陈紫岚就把手伸进来揪他衣领,还憋着声音吼他:“你又干了什么事,秦祐?”   他眼睛一眯,“怎么?”   老师直接质问:“谢予念在里面吗?”   秦祐一沉默,无疑是肯定回答,这下子老师差点急疯,死命揪着他,“你个浑小子,又想乱来是不是?你赶紧让她出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倒不是什么慌张失措,而是愈发冷厉。他当机立断,把房卡一抽,整个人挤着门缝出去,老师激动又气愤,马上就想进去,但被他伸手拦住,“砰”的一声,门关上。   外面局势紧张,但至少在里面的谢予念,是安全的。      房卡一抽,里面的灯就关了,应急灯亮了起来,她倒是不害怕,但就怕外面发生什么。秦祐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又急促,她听不清,更加看不清。心里惴惴不安。 47、破冰(6)   谢予念刚想起身, 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但秦祐忽然又进来,房里的灯再次亮起来。   门被他反手关上,她依旧没看清外面是谁,“找我还是找你?”一开口的问句就带着些忐忑。秦祐却轻轻松松的, 还朝她一笑,“怎么可能找你?谁知道你在我这。”   她一听就松了口气。   “沈舟眠跟几个男生在外头喝嗨,想来我这闹腾, 还说要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我在拦着他们。”   秦祐这话当真不假,一行人吃完晚饭,几个男生就邀着出去,说是考前放松,以往秦祐可是主导者, 但这次他出乎意料的乖, 还敷衍说太累了想休息。   “我去把他们赶走,你待着别动好吗?”   谢予念信以为真,并乖巧点头,“卡你也拿走,里头没灯我靠在床头休息。”   秦祐再次出去, 手触到门把手还回头跟她强调,“不要偷听,不要偷看,男生都野着呢。”   “嗯嗯。”      门“咔哒”关上, 陈紫岚第一次落这种冷脸,还是对着所谓的成绩最好的学生。   “谢予念呢?怎么还没让她出来?”   “对不起,老师,我不能让她出来见你。”他语调竟然很平稳。   “所以你刚刚又是唬我的?”   秦祐沉默,陈紫岚冒火,用力推他,“你给我让开!”她虽然年纪比他大,但到底只是个文弱的女老师,他身型高大力气也足,她根本不是对手。   “抱歉,”秦祐握住老师的肩膀,“我不会让她见人,对不起。”   陈紫岚跟他厮斗一番未果,恨恨地把手收回,“秦祐,你再这样,真的是混蛋。”   “我不会跟她发生什么,”秦祐直视她眼睛,就像在给她做保证,“您一走,我也让她走好么?”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陈紫岚目光如炬,恨不得看透他。   “什么都没干,”越到这种关键时刻,他勒令自己越要冷静,“我不骗您。”   “一个男生,一个女主,在宾馆一个房间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要是被别人看到,就对她名声很不好,不管我们在里面到底做什么。”   陈紫岚听完直冷笑,“这时候你就门儿清?刚刚呢?把她拽进来,这种事也就你做的出来。”   秦祐没有被骂的生气,甚至无暇琢磨那句“把她拽进来”,因为有更重要的,“老师,您一定不能见她,这件事您不要再管了,可以吗?我会按照您要,马上让她回去。”   “秦祐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疯了吧啊!现在是拖着她,还是在我面前护着她?”陈紫岚难以置信,她竟然觉得是后者的意思,秦祐这副样子真的太荒谬,护着她?那一开始就别拉她过来!   “老师,您现在进去见她,她会很尴尬,甚至会内疚自责。既然您也不想这事对她的名声造成影响,那现在就忍忍可以吗?不要见她,真的不要见,我觉得这会毁了一切。您不考虑我没关系,但我相信,您还是很喜欢她的,就当是帮她想一想。”   陈紫岚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说出这样的话,我就会觉得你很懂事么?”   秦祐没理会这句嘲弄,一垂眸,跪了下来,膝盖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就这一次,我求您。”   示弱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根本嗤之以鼻,但此刻为了达到目的,他却心甘情愿这样做。      陈紫岚被他惊到了,只觉得他的确是个疯子,短暂的对峙后,秦祐没听到她答应,继续请求,“我保证一进去,马上就让她出来,只求您当作没看到。”   陈紫岚重重叹气,摇摇头,终究还是转身走了。秦祐抬头望了望她的背影,站起来,第三次进入房间里。   灯很快又亮起来,但秦祐却诧异地发现,里头竟然空无一人,干净,整齐,敞亮,床铺平坦,哪里还有谢予念的踪迹?   咦,她哪去了?但他疑惑不过三秒,立刻猜到她肯定躲了起来,果然谨慎小心如她啊,担心秦祐扛不住那群闹腾的男生,破门而入。她被发现,那就惨了。   茶几先前是靠近沙发,并没有挡在办公桌那里,但现在位置却挪了个,将桌子下方的阴影抵的严严实实。他连忙过去,弯腰把茶几挪开,她弓着腰背抱着膝盖,整个小小的一只,蜷缩在桌子下方的狭小空间里。   “酸不酸?”他一只手搭上她肩。   她长发有些凌乱,充满犹疑的眼神看向他,“他们人呢?”   “被我赶走了。”   “那还挺快的。”   他轻轻笑了下,“因为我是他们老大啊。”   谢予念挪了挪脚,试图从里面出来,秦祐握住她胳膊,给她借力,她双手扶住他结实的双臂,慢慢地向外挤身。   “还好你瘦,不然躲不进去。”   “他们为什么过来闹你?”谢予念感觉现在脱离了危险,神情和肢体都放松下来。   “因为我没跟他们去玩,要罚。”   她一边听他讲话一边从里头出来,额头不小心在桌子边沿磕了一下,有点疼,她顿时停住动作,小小地“嘶”了声。   秦祐把巴掌贴她额上,给她轻轻揉了揉。她躲在桌子下面怕是有好几分钟,鼻尖上布满细密的汗。俩人只要这么近距离地一对视,周遭就开始升温,莫名的缱绻。   谢予念起来后,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襟,却听到秦祐问:“我们把题目讲完?”   “不不不,”她头摇的像拨浪鼓,“万一他们待会儿又闯进来,到时候挡的挡不住。”   她缩着膝盖太久,现在起来都有点站不直,双膝颤巍巍。秦祐摁着她肩膀,她在床上坐下,他伸手给她摁揉,“我把资料给你,你带回去看。”   “你自己呢?”   他又恢复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我还需要这个?”      秦祐先逡巡一遍,确保走廊无人,然后冲她招招手,谢予念飞快地溜出去,又只用五秒便小跑到自己门前,“嗞”的一声门开了,她迅速钻进去。陈紫岚站在自己房门那里,有这层遮挡,谢予念自然没看到她,但她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必然也瞧见谢予念手里拿着份复习资料。   或许秦祐说的是真的,他跟她什么都没干,只是单纯的,想要在一起而已。   谢予念离开后,陈紫岚再次去找秦祐,跟他谈话并且把他训了一顿。秦祐那性子,直来直去的,起初让老师很生气。他不喜欢解释,也不愿琢磨女生的心机,光提及杨依他都觉得极为反感,根本不想细说。他跟老师再次强调并且还发誓,不会闯祸不会早恋,然后这场小冲突慢慢过去。   “老师,我决定放弃保送资格,最后的一年半里,我跟其他同学一样。”   陈紫岚听完脸色又凝重起来,“秦祐,你别跟我想一出是一出。”   “一个小决定而已。”   “可这个决定会影响你以后的命运,”她简直对这个学生感到棘手,“真的别再为所欲为好么,你们现在都快成年,不是小孩子。”   被否之后,秦祐也没争辩什么,今晚的他,仿佛一反常态的平和。   “秦祐,你给我听好,明天必须认真考试,为学校拿回荣誉,别在那想七想八。今晚的事,暂告一段落,我把你放进警戒名单,如果再有下次,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秦祐摆明在这场考试里放水,开考后他并不动笔,但又不能提前离开考场,就坐那儿琢磨心事。   三个月后,高二尾声,这场竞赛考试的成绩也全部公示。他们学校一共有二十个学生过线,然后接下来会有大学找他们谈保送,最顶尖的大学肯定只要前十甚至前五。谢予念发挥稳定,刚好排名第十,而杨依不知掉到那里。   外人都觉得秦祐太轻狂,居然就这么放弃有保送机会的考试,但跟他要好的几个男生都知道,他在准备SAT,亦在准备美赛一类国际竞赛,看来他心意已决,准备出国读本科。沈舟眠也在做这手准备,还跟秦祐一起报了留学机构,在决定意向时,俩人必然都是常青藤盟校。秦祐又孤注一掷,只报了最顶尖的那四所,而且专业都一样,他行事作风一贯如此,目标极为明确,一击必中。留学顾问让他选两个保底的,但都被他拒绝。   高三上学期,他们班里就有七个人确定了以后的去向,保送的大学发出预接收函,其中包括谢予念。沈舟眠不止一次问秦祐,你跟她岂不是毕业就要分开,还揶揄他,居然会舍得,万一你家念念被别人抢走了呢。   秦祐说:“怕什么,保送也可以不去。”   “可她未必愿意跟你去国外。”   “她愿意,再好不过;她不愿,我让她等我回来。才18岁,等得起。” 48、结局(1)   谢予念知道秦祐放弃了保送, 可她没想到自己得知这个消息后, 心里竟难过了一阵。这个消息似乎意味着,她跟他以后的人生道路,有交集的概率又少一些。但她没有找他问缘由,一切等到高考过后。   保送结束后, 班里的氛围有点变化,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的筹码只剩高考,大家都安静很多, 下课的打打闹闹也少了。   高考前夕,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秦祐却请了足足十天假,沈舟眠也去了,显然是为了他们那申请国外学校的重要考试。沈舟眠手里已经拿到保送邀请函,但秦祐没有, 孤注一掷。当然, 后来谢予念知道,他是不愿多占名额,很洒脱地把这个机会给了别人。   沈舟眠只用三天就回来,但在谢予念略显期待的目光里,秦祐的身影却并没有出现, 她还跑过去问沈舟眠,“秦祐为什么没跟你一起?”   沈舟眠脸上的笑意,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不管了。   “我跟他只有第一天是一起的, 因为统考嘛,但后面要去各自报考的学校,我跟他又不在一块儿。”   她忍不住问:“他报了哪些?”   沈舟眠唰唰给她念出来,完了还要解说一句:“哥大是最低的。”   “期望值这么高,万一到时候一个都没录呢?”   沈舟眠打趣:“你跟留学机构的人是亲戚啊?说话都一模一样的。”   她不是担心么,很正常。   “秦祐既然做出这种抉择,那肯定是早有准备的,觉得可以申请上,他比你想象的,甚至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厉害,他有专利的你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谢予念对他的确很佩服,“是什么?”   “这个他也没细说,”沈舟眠笑了笑,“跟他室友三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有专利,他啊,从不主动说。”      谢予念离开后,沈舟眠在聊天工具上告诉秦祐:“你家念念来找我打听你的情况,看样子对你还挺关心的。”   秦祐回一句:“她怎么没直接问我。”   “她现在都不用手机,”沈舟眠想了想,又补一句,“可能当时她也心急,见我回来就立马询问我。所以说白了,还是关心你啊,高不高兴大哥?”   “那当然。”简短三个字,隔着空都能想象秦祐那嘚瑟劲。   “既然高兴就给我们带好消息回来。”      在那之后,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谢予念自己都没发现,秦祐不在时,她竟然在数日子。第十二天,离高考仅剩半个月时,他终于回来了,整个风尘仆仆充满奔波后的疲倦,还把行李箱和背包都直接拖到教室,但他双眸格外炯炯有神,想必是成功了一大半。   考试结束的那天,学生们就跟疯了一样,撕书,从楼上往下天女撒花,旁人的损友会打趣:“这么早就撕啊,小心未来要复读哦。”   干这种事的一般都是男生,女孩子大多乖巧,会好好地保留下来,毕竟除了汗水、欢笑、眼泪、荷尔蒙等等,其实书本也是重要的青春回忆之一,尤其以后到了不怎么写字的年代,回头再看看当初自己的笔记,真心舍不得丢掉。谢予念不知道秦祐有没有考,反正他出来也是汗涔涔的,虽然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拎。   他走到她跟前,对她说一句话:“给我买杯酸奶。”   她今天只带三枚硬币,买一份,多出一块钱;但买两份又不够。所以她选择买好后塞给他,他接下,用牙齿咬着边沿将它撕开,第一口留给她,“喏。”   她喝完一口,他就从她手里截过来,自己接着续。   当天晚上就是毕业狂欢,校车跟运货似的一次次都塞满人,汗流浃背的高三毕业生,还没被批量运到KTV呢,在车上就开始扯着嗓子吼,司机起先被他们惊到,不多时也跟他们一起唱。谢予念他们来的迟,大包厢都被其他班抢先占据,轮到他们只有中包,全班往里一兜都显得很挤,沙发上簇一排,好多男生还都是站着的,不过大家密挨密,整个气氛是很好的。      烧烤一大袋一大袋地往里运,啤酒一大扎一大扎地往里搬,场面一度十分壮观。高三是忙碌而充实的,无时无刻肩上不压着包袱,现在陡然轻松,所有人疯狂地想要宣泄,那天晚上玩的特别嗨,男生比赛似的喝酒,有的喝醉了还拉心仪的女生起来跳舞。女生刚被拉起来都有点害羞,但周围人太多了,大家都那么兴奋,还个个都在动,她就也慢慢扭起来。   谢予念懵懵圈圈地夹在人群,跟着音乐不着调地摆动身体,幅度十分微笑。   她感觉好热,可里面明明也开了空调,忽然之间,一双手伸过来,抱住了她,紧跟着,是熟悉的他的笑声。柠檬。   她不明白,自己当时没有拒绝的原因,是不是也跟大家一样,想宣泄,从而来者不拒,还是因为别的?   她感觉到他双手牢牢握住自己的腰,然后也一起摆动,她甚至听到他幽微地哼着歌。起初,她跟他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并没有身贴身到密不可分,就是跳舞玩儿,悠悠闲闲的,后来他慢慢靠近,她感到越来越热,整片灼热的胸膛覆盖自己汗湿的脊背。      “予念,”他声音带着点沙哑,语速又极慢,像是喝醉了,“你喜欢我吗?”   她出乎意料地没有马上否认,倒是没吭声。她对自己说,现在音乐那么大声,说了你也听不见。   他弯着腰,下颌压在她肩上,脸颊蹭着她的颈,“喜不喜欢,说给我听……”   她转过身,跟他面对面,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秦祐,你、你这喝了多少?”   “只有一个你……”他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看来真的有点醉,可这并妨碍他手上的劲还是很大,伸手把她一推,再往墙上一压。   周围全是人,个个都在嗨,偶尔几个注意到她跟他,也只是掠一眼就过去。   头顶的霓虹灯不停闪烁,时而幽蓝时而暗红,她跟他并不能每时每刻都看清对方的脸对方的神色。那道闪烁的光,划过他眉目,里面是深深的澜海;划过她的嘴唇,那是触手可及的采撷。      她确信,不管过去多少年,她始终会记得这个吻,自打高考结束跟他分开,她很长一段时间梦里都是那个轰鸣燥热的夜晚,他嘴唇压过来的触感。微微的凉,又带着酒意和薄荷的味道。   她嘴唇本来就是微张的,他轻松探进去,舌头掠夺她。   她感觉到一缕若有似无的甜的,怀疑是自己的错觉,然后又是搅动。   湿润的唾液从嘴角溢出来,她微微仰着面,无意识看向天花板。   周围这么多人,她跟他在接吻,真的要出一身汗,并且一辈子记得这件事。怎么能如此大胆?可奇怪的是,那一刻她并不想挣扎,四肢发软发麻,亦无力挣扎。   这个吻不算长,有人跳舞时把秦祐撞到,她也就被他松开。她感觉自己舌尖上的确留着一颗糖,不过快要融化干净,小小的。   原来那股甜意是真实的。 49、结局(2)   秦祐醉的太过, 沈舟眠叫了辆出租车, 又对谢予念说:“麻烦你把他安全送到家,好吗?”   “可我家的司机会来接我,我刚刚打了电话,五分钟后就到。”   “秦祐那家, 常年就他一个人住,平常不用担心,但现在他醉成这样, 我们不能撒手不管吧?”   沈舟眠知道谢予念心软, 这话一出她果然露出不忍的表情,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送秦祐回去,但偏偏没有,谢予念当时没考虑到这一点,只觉得他们男生想去接着续摊。   她问:“他家在哪?我待会儿让司机先送他。”   “淮水街你知道吧?CBD商圈过去有个淮水公馆, 从正门开车进去, 一直开到最后面,打头那栋就是他住的地方,23楼。”   秦祐手里拎着外套,瞅了瞅谢予念,“算了, 不麻烦你,我自己能行。”   沈舟眠拍他一掌,“别在这逞强,你都醉的不省人事。”他竖着两根指头贴着秦祐的脸还晃了晃, “这是几,你还认得吗?”   “你有病吧?老子又不是小学生,”秦祐大声嚷嚷。   沈舟眠哼哼两下,转而对谢予念说:“你看,他真喝大了。”   谢家的车子来了,双闪开着,车窗也摇下来。谢予念从沈舟眠手里把秦祐接过来,司机看到后立刻过来帮忙,把秦祐扶进后座。      很快,车子重新发动驶离这里,留下一群男生还在原地,他们相互勾着背,手里还拎着啤酒边走边喝,目的地是烧烤大排档。   “秦祐还真醉了?上回我们喝的时候,他不是喝垮一大片吗?怎么今晚这么不耐打?”   沈舟眠意味深长,“酒不醉,人自醉。”   “嘁,”对方嫌他文绉绉,“不就是钓马子吗?”   谢予念坐在副驾,忽然感觉椅背上有股热源传来,还夹杂着一股酒味,紧接着她就听到秦祐讲话:“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好,我自己回去。”   “你怎么回去?”   “当然是打车。”   “那现在把你送回去不也一样?”   他笑了,“你送我,那当然不一样。”   “请问下面去哪?”司机插话。   谢予念侧过身,瞥了秦祐一眼,示意他说出来。司机听完便在下个路口调转方向。她是本地人,自然知道淮水街,那是老城区的市中心,现在还是旅游景点之一,五年前那地方就少有新盘,偶尔几个房价也高的出奇。      “考完有什么打算?”秦祐把脸枕在她椅背上。   “学驾照,古筝也要拿起来,不过肯定会跟父母先旅游一次。”   “我是问你,对未来的规划,去哪个学校,想学什么专业。”   谢予念歪歪脑袋,“暂时还没想好,回去跟爸妈商量。”   “果然是乖乖女,”他闭上眼睛休憩,顺便还问,“那你想去哪旅游?”   “可能会去欧洲,那边夏天凉快些,英国、法国、芬兰、比利时……应该都会走一遍。”   “美国呢?”他申的学校可都在那边。   “近期没有计划。”   “以后,我带你去。”他语速极慢,她听出了离别的意味。   她扭过头,就这样近距离地打量他,才发现,作为一个男生,他睫毛挺长。那张脸长得的确好看,弧度和起伏堪称完美,可惜,全被他平日里的跋扈气遮掩,他本可以当个安静的美少年,可偏偏剑走偏锋。   她以为他正憩着呢,很是打量了几眼,没想到他忽然勾起嘴角,淡淡地来了句,“这么喜欢看?”   她尴尬地转过头,目视前方。      她一直把秦祐送回家,接过他递来的钥匙开门,又把他扶进去。刚一进门,一团黑影在她面前一窜,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紧秦祐的手,但紧接着,她听到一声绵长的“喵”。再定睛一看,沙发的扶手上,一只小黑猫正端着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们。   “我一个人住太安静,就捡了只猫回来。别怕它,它性子不野,就是认生。”   谢予念听秦祐说完,摸索着去开灯,灯一亮,她发现那猫长得还挺可爱,小小的一只,通体乌黑,干净到泛着光泽。它第一次见到谢予念,冲她奶凶地喵喵叫,龇牙咧嘴。   秦祐弯着嘴角跟谢予念讲:“你瞅瞅,它多像你。”   谢予念并不想接这句话,也丝毫不觉得像。秦祐见她站着不动,以为她还有点怕,就走过去把猫往角落里一赶,“麻溜点,去你的窝睡大觉。”      等猫咪被他吓走,他又转过身恹恹地冲谢予念说:“头很疼。”   “你去床上躺着,我给你泡醒酒茶。”楼下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谢予念很有先见之明地买了茶。   她把醒酒的泡好,搁在他床头,又去浴室打了盆温水过来。她跟他都是寄宿,只有放假才回家一趟,秦祐连假期都不怎么回来,可这里却很干净,应该是有钟点工定时清理。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卧室大床上,鞋子也不脱,就在那跟谢予念唠嗑,“像不像宾馆?我讨厌回来这里,没有一点人气。说句真心话,我不想毕业。”   “但只有毕业,你才能摆脱这里,才有你的自主权,不是么?”   “予念,你今晚怎么?哲学家呢你。”   “很早我就明白这道理,女生都比较懂事。”   他听完咯咯直笑,“你这是暗指我不懂事?”   “你都喝成这样,还能叫懂事?”她把毛巾拧了好几把,给他擦脸擦手,三下五除二就给捯饬干净。   在柔和的灯光下,她那小脸越发显得水嫩漂亮,浓密的睫毛随着她轻轻眨眼而翕动,好像挠在他心上似的。   她忽然抬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收回手,毛巾扔进盆里,“浴室的水温还行,你可以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   他试图抓她手:“你扶我起来。”   她犹豫一下,心疼他醉,也就跟先前那样扶了,但见好就收可不是秦祐的风格,果然又得寸进尺,“扶我去洗呗。”   “醉成这样还调戏人,有意思吗秦祐?”   谢予念刚说完,秦祐就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醉成这样就得你扶,我要是在里头摔倒,那……”   “别瞎扯,”谢予念打断他,“司机还在下面等我呢,我不能跟你在这耗,你自己去吧秦祐。”   那一瞬间,秦祐怀疑自己真的醉了,她怎么可以这么温柔,轻声软语的,让他有点受不了啊。      “你今晚留我这得了,我睡沙发,床给你,这么晚就不要回去。”   “这么晚,我一定要回去。”   “那我洗澡摔了怎么办?”   谢予念已经分不清他这是纠缠还是撒娇,“你自己起来不行吗?”   秦祐上一秒还晕乎乎地躺床上,一见她要走,瞬间那力气就来了,猛地站起来,跃下床,把她手一抓,“别走成么,我今晚真不想一人待着。”   “不是有猫陪你吗?”   “它又不是人,”他毫无廉耻地狡辩,并且拽着她的手不放,“我要你。”   “而且你答应过我,毕业后在一起,是时候兑现!”   她震惊不已,“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这个?”   “你想反悔?”一言不合他就容易暴躁,“谢予念,你明明说过,而且当着我面说的,说毕业后就跟我在一起。”   他这一吼,她好像有一点点记起来,似乎是她跟他在大树底下对峙的那时候,可她当时原话“毕业后再说”,现在怎么就成了他解释的这意思?可她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想掰回来都不成,他绝对会生气。      她现在还没说一句,他就已经躁动不安,越过她,哐当一下直接把门关上。   “你说毕业后,我就一直忍耐着,等你等到现在,结果又是骗我?”他不止愤怒,还夹杂着委屈,从小到大没被这么耍过。这么久以来,难道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场梦?不甘心,绝不甘心。   他这个样子,让她心里非常复杂,有一点点疼,她柔和地站在那里,缓缓开口:“秦祐,我不会骗你。”   她走到他跟前,静默片刻,突然把他抱了一下,他有片刻的呆滞和僵硬,继而狠狠回抱,恨不得把她拧碎。琉璃夏   她让他抱了一会儿,感觉他情绪稍稍缓和,又试着跟他讲理:“我真的要回家。”   她这样,他是扛不住的,心里早就软下来。   “不就睡一晚么?在哪不是睡,”他声音哑哑的,“明个一早我把你送回去成不?”   “父母都在等着我,我要是不回去,他们会担心的。”   秦祐蓦地安静了。对他来说,在哪睡都一样,但对其他人而言,是有“家”这个概念的,总得回去才行。   她好半天都没听到他吭声,以为他应该是妥协了,于是双手松开他,准备离开。可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握住她两侧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凶悍的力道把自己往上一托,她身体瞬间悬空。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他压在床上。   “我马上让你回家,”他跟她面贴面,深深望进她眼里,“但至少,我必须要回我的那份。”   什么意思?她不懂。他的眼睛很烧,里面早已燎原。炙热。   他忽然低头,她下意识地闭眼,嘴唇被柔软地贴住,然后狠狠碾压。   不知那一刻是被他的情绪感染还是什么,她不由自主地轻哼出声,亦不由自主地跟他交换唾液。   她背部陷入一片柔软,被他摁着摁着,越陷越深。耳边缠绕的,是他的呼吸,一声比一声重。   他不是醉了吗?不是没力气么?可今晚,他仍是,想有力就有力,想无力就无力。   根本没醉,甚至一点都没。      在恍惚和灼热中,她感觉到某种微妙的变化,脸上腾地红了,不妙,真的不妙,不能这样下去。   她强行拽回一丝清明,用力推开他,他应声而撤,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迷离。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没好意思对着他,更不敢看他,脸红的像是要滴血。   摊上棘手事的,明明是他,可她背过身去后,仍旧听到他拽拽的声音,“不就亲一下么?害羞成这样。”   哪里是害羞,都有点尴尬了好么?他是耗多大力气才能装出这种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用余光扫到,他把腿架了起来。   “你这样……没事吧?”她忍不住问。   “我说有事,难道你会帮我?”他还是那样不正经地笑,根本没有一点先前的醉意。   她不停地吞咽口水。   他忽然又把腿松开,她吓了一跳,但下一秒,他又交叠起来,“谢予念,赶紧走,你再待下去,我可不保证。”   她迅速调整一下情绪,仓促地抛了句“再见”,然后一溜烟地跑出去。   司机没说难等更没起疑,她把手机拿来一看,原来才过十分钟。   她舒了口气,却忍不住想,秦祐今晚到底图什么? 50、结局(3)   谢予念也是昨晚发现, 秦祐那住所离自己家并不远, 车程大概一刻钟。   抵达后,她以为秦祐还在睡大觉,毕竟昨晚搞得那么晚,而且她走了之后他还有“麻烦”要自行解决, 第二天肯定睡懒觉,但她摁完门铃后,竟很快就开了, 秦祐站在她面前, 齐楚端正,衣着甚至还比较正式。   他开门时面无表情,但一见到是她就露出惊喜的微笑,“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   “你家里来了人吗?”她视线落在秦祐身后,那里坐着一位妙龄女郎。   “进来吧。”   “你要是不方便, 我可以在外面等。”   她这么体贴, 他倒是不领情,一抬手就把她拉进来。她没有乱想,最多猜测那女人是他家人亲戚,他却脑洞大开,谢予念听到他笑哼, “吃醋了?只是律师。”   她在过来的路上买了些好吃的点心,被他一看到就从她手里截过去,还扯开袋子翻看,“是杏仁酥和榛子饼吗?”   谢予念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一直在打量自己跟秦祐,看着看着还笑了起来,她伸手推了推他,“你把事情弄完再过来。”然后她就提着袋子进到卧室,并且把门关了起来。   她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却又不经意瞥到脚边的垃圾桶,记得昨晚过来里面还是空的,可今天至少堆了三分之一的卫生纸团,啧啧,她跟触电似的赶紧把目光挪开。      秦祐那床都没整理,整个乱乱的,她不好坐上去想了想还又给他整理好。   十分钟后,卧室的门被推开,秦祐心情极好地倚在门边:“宝贝啊,不劳你动手,钟点工都会做的。”   她拆了一枚饼干吃,问他要不要。但桌子那儿只有一张椅子,他就走过去把吃的拎起来,又把她的手拉起来,俩人一起坐到床上。   “你为什么会见律师?”她有点好奇。   “财产啊。”他轻描淡写。她听得懂一点,但没有往下细问,他却笑着调侃,“予念,我马上会有好多钱,你要不考虑一下,嫁给我?”   她沉吟片刻,“我家也有好多钱。”   “钱这玩意,你会嫌它多余吗?越多越好嘛,况且你父母有钱,不等于你的,除非遗嘱里明确写了,否则其他兄弟姐妹会跟你抢,但结婚就不会,夫妻财产共同所有。”   “钱够用不就行了?”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遗嘱什么的,”她眉头微蹙,“秦祐你能不能不要乌鸦嘴?我爸妈……”她用力捶了他一下,他握住她的手一个劲地道歉,“呸呸呸,是我说的不对。”   “我是独生女。”这是第三句话。   “你这样,我还真拿你没辙。”秦祐试图捏她脸。      谢予念现在不会拒绝他的触碰,只要不太过分,他把她搂在自己怀里,慢悠悠地跟她唠,“既然你家境这么不错,那以后肯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你看我就很符合,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家长呗?”   她想到母亲说可以带他回来吃饭,她头一点就应了,“好啊。”   秦祐还想跟她磨嘴皮子呢,结果她这么爽利答应,他倒愣了。   她眺他一眼,“怎么?来真的就不敢?”   他一拍胸脯,“哪的话啊,敢!必须去,随叫随到。”炮沫   她笑了下就过,也不跟他贫,慢慢靠到床头上去。   秦祐也跟她一起靠,双腿随意交叠,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闲适地略微眯起眼睛,“四年后,我们大学毕业就结婚好吗?”他淡淡一提,仿佛不经意。   谢予念此刻很放松,并起来的双脚轻轻摇晃着。听完这话她笑了一下,然后沉静地回答:“到时候再说吧。”   “不行,我怕你被抢走。”   “秦祐,你自己也可能不履行诺言。”   “绝对,不可能,我跟你发誓。”   她刚想开口说他傻,他就黏黏腻腻地缠上来,轻轻拨弄她的手指,“我要是娶不了你,这辈子我就一个人。”   他一直顺应本心,直来直去,不会一边喜欢但又一边傲娇地表现厌恶。最初的好感、一见钟情是真的,后来追她不成功的沮丧、郁闷亦是真的,再后来追急了,气愤、愠怒、迫不及待也是真的,现在的温柔稳重、照顾体恤亦是真的。其实别看他脾气不好,但本质上不难相处,不需要太多的弯弯绕绕和误会解释。   “你不用管我傻不傻,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心甘情愿。谢予念,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愿意吗?”   “如果我说不愿呢?你大学四年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啊,但四年后却让我嫁给你——你不觉得这对我不公平?”   他静默了一下,“嗯。”   “秦祐,我说‘走一步看一步’是认真的,不是敷衍你或者婉拒。我说毕业后再讲感情,现在不就跟你兑现了吗?承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如果你非常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但这真的有效力吗?比不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她说这话时也柔柔的,此刻并不是争执,而是俩人的沟通交流。      “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其实还有一点,我在乎你比你在乎我更多,我觉得你随时可以抽身离开,所以我渴求一个保证……你大概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喜欢你,”说到这句时,他似乎苦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心理医生说,我心里可能缺了一块,以前我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只觉得故弄玄虚,但认识你之后我懂了,因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特别圆满。”   谢予念抬眸看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一开始我很渴望得到你,但后来我慢慢发现,自己可能不配拥有你。我年龄不够阅历不足,脾气性格也很暴躁,不够成熟强大。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心软是善意——跟爱情无关。后来我认清了这一点,没有要求你跟我非要谈恋爱,跟你在一起我就满足。我妄想,等以后自己足够成熟,你就会被我吸引,但又怕在这个过程里,你喜欢上了别人。”   “没错,我对先前的你不感兴趣,但是后期,你的表现越来越好,甚至让我有点惊讶。”谢予念平和地说,“你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从来不知道自己多有魅力,不说别的,就你现在的坦诚,已经足够让人心动,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你撩到了。”   她平平淡淡地说出这番话,秦祐倒怔忡了。停顿片刻,他抬起眸子,朝谢予念投去深深的一瞥。   她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眼底的锐利锋芒和逼人神采——一如既往的充满勃勃野心。秦祐的嘴角突然弯了一下,在微笑。      谢予念继续:“高中我很克制,因为学习很重要,这绝对荒废不得。你追我越紧,我越讨厌你,所以你反而适得其反。”   她神情认真,语气却轻松自在,好像也跟他一样,是真的放开了,“好感跟学习,这两者我从没奢望能够统一,但在你身上实现了——秦祐,遇到你挺好,是我的幸运。”看来予念同学的情话技能也是爆表,只要她愿意,只要敞开,三言两语就能说到他心坎上。   遇到你挺好,是我的幸运——这句话让秦祐的心脏猛烈跳个不停。丝毫不亚于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的威力。   她鸣溪般的声音,散发着娇媚的脸庞,以及贴心窝的话语,无一不充满了迷倒他的魅力。   “秦祐,你现在可以抱我。”她徐徐地,用清澈的嗓音进行着最极致的诱惑。   秦祐那热血骤然沸腾,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那一刻,他几乎是明显感觉到她跟他之间有一股隐隐的但十分强烈的冲动。      他果断先抱了再说,“宝贝,你太迷人,”他喉结都动了动,“感觉毕业后你开朗很多,那这样我更不敢放你一个人在如狼似虎的大学里待四年。”   “你才如狼似虎,”谢予念笑了,“语文还是没有一点进步。”   “我要天天给你打电话,每两小时查一次岗,每晚都要跟你视频,每个月飞回来一次,总之把你看的牢牢的。”   她平静地问:“那你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呢?”   秦祐沉默片刻,再次抬头时,目光强势极了。   谢予念跟他对视,“我知道你不甘心,你两个都想得到。”   “我想变强,想让你一辈子幸福。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不去。”   ——可她怎么会呢?   秦祐捧起她的脸,“你愿意等我吗?”   谢予念沉默一会儿,点头,而且是看着他眼睛点头。   他紧绷的眉目一下子就柔和,什么戾气什么不耐全都消散,只剩下一种——深情。   他说:“我爱你。”   她摇头,轻轻拧眉:“……你想要我。”就那个意思。   听到这话,他先是一愣,而后笑起来,但笑完后没吭声。      “予念,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因为我爱你,我就想给你最好的我。当然,在离开之前,我想你跟我的羁绊更深。”这话说得挺漂亮,尤其最后四个字,“居心叵测”啊。   她直截了当:“不给行吗?”   “当然可以,”他也跟她一样直白,“因为你是我理想型,看到你我就有欲望——这根本没法控制。”   她还在回味那句话,秦祐却已经倾身,再一次吻住她。   这个吻非常湿滑,你来我往,他舌头更是长驱直入。   她呼吸稍稍急促,下意识抱住他脖子,他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加深这个吻。   她短促地“唔”了声,紧紧闭上眼睛,一时间,她连呼吸都充斥着他的气息。      两小时后,她睡着了,怀里还抱着枕头。   衣物完好。   他又忍不住亲了亲她,这次只是嘴唇相触,没有舌吻,亦没有发出那种声音。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在多年后回想起来,仍然是值得细细数来的幸福时光之一。尽管它意味着离别,但离别何尝不是另一段重逢的开始?      她跟他的故事,萌芽于夏天,亦在夏天暂告一段落。      “予念,你肯定很多遍地问过自己,遇见我,跟我同班的这一段,是否会因为我的年少轻狂而将你拽入歧路。但对我来说,没有对错,没有正途和歧路,你在,我便去,哪怕是悬崖深渊。这四年里,不管你在我身边,或者不在,我都感觉你从未离开——我想,你是我的爱与未来。但后来,我在这边的教堂里听到一个新的词,信仰。”   原来,你是我的信仰。 51、结局(4)   九月十八, 初秋的怡人时节。她在镜子前面, 将衬衫裙成排的纽扣一颗颗扣起,旋即又系好腰间的蝴蝶结绑带。整理好靓丽的仪容,她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嗯,不错。四次情人节, 她也是穿着这件裙子跟他出去,三次在这边,一次在那边, 亦被送这件裙子的人亲手解开过。   他今天正式回来呢。不知不觉, 四年就这样过去。      她去机场接机,没等多久他就出来了,手里推着箱子,一见她他就笑起来,同时大步往这边走。一步, 两步, 三步……落在谢予念眼里,就成电影里的慢镜头。他没有像电影里夸张到披着七彩战袍,但气势极盛,眉目更是光彩照人。   他回来了。   真的。   “予念。”他率先开口,单唤她名字, 却像情人节夜晚的星空一样深沉,又饱含无限的深情。   她笑了笑,“走吗?”   她一贯的甜美温和,他一把抱住她, 先用力感受她的躯体和体温,周围不断地有行人经过,好奇地打量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侣。   她给他抱了好一会儿,却感觉他还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拍了拍他手臂,“回家再说。”   回答她的,是秦祐低哑的一句,“想死我了。”☆泡沫      坐到出租车上,她就一直被秦祐搂着,右手还十指相扣,他尤其喜欢这样握着她,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她怕被司机看到俩人黏黏腻腻,试图掰开秦祐的手,但会听到他认真又固执的央求,“再握一会儿。”      谢予念在S市念的大学,每周末都可以回家,毕业后到父亲的公司工作,在公司附近的员工住宿楼里配了单独的套间,现在正好可以跟秦祐藏在里面。      秦祐在车上就开始躁动,那手没乖多久,就抬起来捧着她脸。   “回去再闹,司机都看着呢。”她压低声音说。   他一副无法忍耐的样子,偏要凑过去贴着她耳朵:“就亲一小口……”   呵,一小口。一旦亲上了根本就不想停下。   谢予念不安地看看他,一只手抵在他胸口上,“忍了四年,不差这一次,乖着点听到没?”   “还有多久才到啊?”他英气的眉头纠结在一起。   “十来分钟吧。”   秦祐一听,那表情痛苦的,跟人有三急憋得慌一样。他把脑袋探到车窗外,“前面是在等红灯还是堵车啊?”   谢予念想安抚他说是红灯,但司机率先戳破,“复兴路周末就没有不堵的,没个二三十分钟估计过不去。”   “二三十分钟?”他一字一顿。谢予念抓着他手,“你别急……”   “最久还要好几个小时呢,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经等?今天又不干正事,二人时光坐车里也算啊。”   秦祐一听立马炸了,“那让我们下车吧师傅。”   “马路正中间的,你们怎么下去?”   “您崩管,告诉我多少钱车费,我照给。”   “哎哟,年轻人,你敢下我不敢开啊,摄像头都盯着呢。”   谢予念也劝他,“到都到了,怎么还耐不下性子?”   “我这么久没见你,现在恨不得溺死在你身上,一秒都等不及!”他语气堪称控诉。   谢予念拍了他一下,“有人在呢……”   司机上了年纪,这话也听不太懂,只觉得是表达思念的,就小情侣这么腻腻歪歪,让他挺想笑。   可事实证明,秦祐不管过了多久那也还是躁啊,他抽了两张钞票往前面一放,旋即哐当打开车门,一把拽起谢予念就跳了出去。司机在后面呼喊:“你给的是什么玩意儿?都不是人民币啊?你糊弄我呢。”   秦祐朝后面喊了一句:“大叔,那是美元,你随便去银行换汇就可以。”   三车道,私家车密密麻麻,像乌龟一样慢慢往前爬,谢予念有点害怕,但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跟车头擦着过的,他留给了自己。   过了车道还要翻那个围栏,谢予念一边瞪他一边翻了过来。把秦祐开心的,恨不得当街热吻她,只是马路太危险了还是找个僻静地。   她的手被他紧紧攥着,牵着一路小跑不停,目的地是秦祐刚刚远远望见的一家宾馆。   岂料前台不认美元,让他自己去换,他那脾气立马不耐烦,正要发生口角,谢予念主动掏卡,“这次用我的吧。”   秦祐是真急,急的心窝子都疼呢,就想好好抱她亲热一下,不然这要搁在平常,他怎么都不会让她付钱。      “啪”房门重重关上,一进去就狂热地亲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造这章有点短小,嘤嘤嘤非常抱歉,因为出来旅游惹,痛并快乐着。宝宝们海涵一下好不?再PS一下,这文接近完结,新文《全世界唯一深爱的你》已开,且有存稿,可以看! 52、结局(5)   四年, 六十七张飞机票, 署名秦祐,其中三十三次是来回返程的航班,最后一次单程。四张飞机票,署名谢予念, 两次双程。旅途很耗精气神,他极少让她奔波,每次都是精力充沛地去见她, 好像永远都不会累似的, 至少给她的感觉是这样,她不知道他飞回去后疲惫的在出租车上打瞌睡,有一次钱还被人偷了。      谢予念真后悔一开始跟他说的是晚上去她家吃饭,秦祐便肆无忌惮地跟她在宾馆里耗。   “这么早去你家干什么?又不能跟你亲昵。”   “你不是说想见我父母?我也跟他们说好了。”   “想见,但不急啊, ”他抱着她躺下来, “二人时光多宝贵,咱们下午再动身。而且刚回来我真的好累,就躺一小会儿。”   “累?那你还动手动脚?”   谢予念刚把这话说完,秦祐扑哧笑了,“这对我来说是放松。”   她虽没说赞许的话, 但对他这种行为也是默认,分别那么久她亦想好好亲热一下,但问题是,秦祐激动起来真不是谁能控制的, 力气那么大,逮着她可劲亲,让她呼吸困难,心跳飙升,又困在他怀里动都不能动。而且这次还格外绵长,激吻一次不算,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最后她给他压的往床上一倒,可劲蹬着四肢,“你干脆把我吃进肚子里算了。”   秦祐长吐一口气,“才刚开始呢宝贝。”   “嘴唇都要被亲肿了。”   他不管不顾继续扑,她把旁边的枕头一掀,抵住他压过来的脸。可很快她的枕头就被他抽走,她的手还被他用力一扣,一点都挣扎不了。      秦祐是真的疯狂想亲昵,心思缜密到一开始就订了中餐服务,只要一到点就有宾馆服务员送餐上来,这样他跟她就不用下去,但谢予念跟他一折腾完,有点小气恼了,双手捏着枕头可劲甩他,并且说什么也不要服务员送餐上门,非得秦祐亲自下去买。   枕头打在身上能有多重,她的“武器”被他笑着拨开还扔到一边去,她退退退,他手臂一伸把她揽进自己怀里,“你怎么这么爱面子呢?服务员不会盯着你嘴巴瞧。”   “秦祐你个混蛋,”她气到拿自己额头在他胸前撞了一下,“赶紧走听到没?”   他执着地捧起她的脸,“我觉得也没有很肿啊,就是吧,有点……”话没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她又“啪啪啪”发动连环攻击,他笑着握住她双腕,“我这就下去买吃的,你消消气成不?”   他本着一颗乖乖赔罪的心,倒了杯热水给她放到床头,又拿了条毛巾过来给她擦汗,她不领情,都不愿多瞅他,他就把毛巾也搁那儿,“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么,你别气好吗?”   “秦祐你到底成没成年?还跟以前一样急不可耐,每次跟你接吻,你就像好多天没吃一样,非洲难民是吗?恨不得把我囫囵吞下去,你还用牙齿咬,我让你咬……”说着说着她又想拿枕头抽他了,打到他改掉这个坏习惯为止。   “宝贝,我这不是没亲了吗?现在你也别气好不好,生气对身体不利。”他又坐到床边想哄哄她,她警惕地往后一缩,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不是让你下去买饭吗?还愣着干什么?找打呢。”   “成成成,我这就下去,”他不敢不听,立马就站了起来,走之前还不忘嘱咐,“你自己擦擦汗好不?”语气那叫一个轻柔。   等秦祐一走,她就趿着拖鞋去浴室照镜子,真肿了只是没那么明显而已,晚上还要回家见父母呢,哪里好意思啊?   秦祐下楼给她跑腿提饭,心悦诚服地认罚,做完这件事他也就觉得自己罚完了,蜜滋滋地想着待会儿再继续亲热。      他早就熟知她的口味,带上来的餐品自然也是她喜欢的,她跟他对坐而食,看样子好像姑且消了气。   今天为了接他,她起得特别早,早餐六点就吃了,又跟他闹到现在肯定很饿,但她就算再饿,那吃相也是优雅的动作也是不徐不疾的,他就觉得她依旧那种小鸟胃,吃不了太多。   十五分钟后,他估摸着她应该差不多,就开始扫荡剩下的。眼见着最后一块豆包酥肉进了他嘴里,她张着圆圆的嘴忍不住“诶”了声,刚伸出去的筷子又收了回来。   他只要一口就整个吞下去,咬完了问:“怎么啦?”   “秦祐,你怎么做什么都这么风风火火?稍微慢一点不行?”   被点名的人一副无辜样:“吃饭也要慢?”   “少吃点,”她不住地提醒,“你都吃了这么多。”不止这一次,先前俩人见面,他也是食欲好的跟水牛一样,她真的担心他撑到自己。   现在见着面,开着房,氛围甜美着呢,他一听这话心里更软,笑眯眯地问:“你还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上来。”   她跟他还客气什么啊,直接就说了:“我要虾饺和玲珑卷,再带一杯抹茶奶绿,温的。”   “你今天这么能吃?我还以为你饱了呢。”刚刚那最后一枚春卷被他咬了一大半,只剩一小截还夹在筷子里,他递到她唇边,“来来来。”   她推开他的手,“我不要你吃剩的,去买新的。”   他被奴役的兴高采烈,二话不说拎着钱包就去了。      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下来见着她生龙活虎不说,闹腾一上午,又被她温柔地小惩一番,来来回回往底下跑了三趟呢,谢予念后来都冲他说:“身上都是汗,快去洗个澡。”都这样了,她没想到他还精力旺盛,钱包往桌上一扔,整个人就直往她身上扑,抱着她在床上滚了一圈。   “予念,给我,一次我就消停。”   谢予念真觉得他疯了,你就不累吗?几乎是二十四小时没睡啊,是打了鸡血啊那么精神?   “不给,”她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嘴唇现在还肿呢,消肿之前你不许碰我。”   他这一听可就不干了,拽着她小手往自己心窝上摁,“那我就看看,搂搂,亲亲,保证不进去。”最后那句话可谓男人的经典谎言之一,她又不是傻大姐,可别想忽悠她。   “不给看,也不给抱,你现在这么激动,我给你抱一下,骨头恐怕也要散架。第一次那什么的时候,我回去疼了整整一天,在床上起不来还跟辅导员请假你知道吗?秦祐,你就是个混蛋……”   他给她说的怪不好意思,不过坦白归坦白,他还是坚持,“我力气是挺大的,但对你我真的很克制,你想象不到的克制。予念啊,这次我保证很轻,好不好?真的一点都不痛,我都事先试过。”   谢予念狐疑地问:“你怎么试?”   “我模拟过了啊。”   “不是……你怎么模拟?”她都有点震惊,“把自己当女人?”   他摇摇头,“不是这个,是我买了道具,多练多试,力气自然就柔了。”   她露出嫌弃的表情,“什么道具?”她蓦地记起来有一次,秦祐给她打电话,让她把呼吸和喘息声都录给他。   他还卖关子,“这你就别管,跟我试试你不就知道?要是不舒服,你怎么打我都行。”   他越这样,谢予念反而给他吓到,面上不动声色地问:“秦祐,你每天晚上除了学习,还干些什么呢?”   他还一片坦然,“想你啊,都想到我骨子里去了,然后拼命练呗,等回来给你秀技术。”   她心里“蹭”一下就毛了,“你……你变态吧?”   他微微一笑,无所畏惧,“你不一早就这么说?”   谢予念那一刻真的,心里的警鸣嘟嘟直响,强大的直觉告诉她,赶紧逃!她猛地推开他,从床上起来往下一窜,鞋子都来不及穿。   秦祐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地反应过来,立马伸手去捞她。   “你太可怕了秦祐,我跟你得分开待着,不然你肯定忍不住!”她飞快地说完这话,整个人缩到沙发上,并且冲他警告,“我待这,你待床,不要过来。”   他狡黠的很,“这房间都是我开的,我想待那就待那。”瞬间展现“残暴”的本性。   他冲她略略一挑眉,“你想在沙发是吧,当然可以,就是动起来的幅度稍微小了点。”这可是红果果的威胁啊,她气的上下牙齿都打颤。   她觉得秦祐没这么大胆子,但也怕他发疯啊,就那么充满警惕地看他步步走近自己。   “你敢乱来,我就跟你分手。”她撂狠话。   他凑过去狠狠亲一口,她嘤嘤嘤地躲避,可他逮哪就亲哪儿,逮到她脸蛋也狠狠吮一口,发出那种很响的“啵”声,羞耻极了。   她给他逼急了,当场就想跑,他哪能让她得逞,箍着她腰不让走,当时她一只脚已经落地,他这一拽让她生生刹住,身体平衡维持不住,整个人往前一栽,没想到秦祐还抱着不松手呢,就搂着她一起栽下去,他砸在地毯上,把她脑袋牢牢护在自己怀里。   他可能真的打了鸡血,都这样了居然一点不觉得疼,还觉得闹腾很好玩,至少正中他下怀。他当即笑起来,眸子一定,正想对上她又急又气又羞的脸以及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她并没有抬起身子。他立马察觉不对劲,赶紧扶着她肩坐起来,却见她面带痛苦地捂着自己肚子。   他瞬间慌了:“予念,你没事吧?”   她根本不回话,就弱弱地咬着下唇,出气都细细微微的。他给她这样一吓,心脏都要跳停了,浪飞的五魂六魄全都回来。他手忙脚乱地去拿钱包,嘴里还口齿不清,“走……走……赶紧的!去医院。”   摸索钱包时他脑海里就闪过无数个念头,这绊倒摔下来他不是把她护得好好的么?就算摔伤也应该是四肢,怎么她捂着肚子喊疼呢?就跟孕妇似的。啊,一想到这个,他呼吸都停了一下,倏地转身,朝谢予念一喊:“你不是怀了吧?”   结果这一回头,他竟然发现,咦,她人呢?怎么一转身的功夫她就大变活人?然而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情绪瞬间冲到最高点。再一看浴室,果然,门关上了。   哎哟,秦祐气的哭笑不得,一甩钱包,操,这丫头现在真是聪明的不得了啊。 53、结局(6)   谢予念反应极快地躲到浴室, 没一会儿竟听到秦祐在外面喊“你不是怀了吧”, 当时她眼皮子都跳了几下,不知道他那脑回路是什么居然能想到这上头,旋即又被秦祐发现她躲到里面,很快咚咚咚的拍门声就响起。   “予念, 予念!”   他把门捶的震天响,她不免有些害怕,厉声质问:“秦祐你想干嘛?”   “你到底有事没事啊?”他语气焦灼, “刚刚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   “谁让你刚刚闹我?”   “看样子你是没事, ”秦祐似乎舒了口气,但下一刻又吼,“我不是就想抱抱你吗?你躲我躲成这样有必要吗?”   “我例假来了,真的不能让你乱来。”   “那你就跟我说啊,我又不会强迫你。”   “你没见你自己刚刚多较劲, 我说的话你根本听不进去, 疯起来谁都拿你没办法,我一早就说回家,你非要来这里开房,你打的什么心思你自己说。”   “是,我是有那种心思, 但现在我也知错了啊。”他紧紧贴在玻璃门上。   “知什么错?”她用好听的声音拷问他。   “刚刚不该激动,乱来。”   “还有呢?”   他叹了口气,“予念你出来,躺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我保证什么都不干,然后四点钟一到,咱们准时出发好不好?”   谢予念听完,紧绷感果然有所缓和,她抬起双手,指尖轻触玻璃门,“现在知道错了,刚才一副骄横样子,就知道欺负人,你就不能改改这毛病吗?”   结果秦祐掷地有声,“这不是毛病。”   “喜欢你才欺负你,太爱你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谢予念听完,无语了好一阵。秦祐等不及,开始撞门,一下一下的,“别捂在里头,出来啊予念。”      她听到那砰砰的声音,感觉心惊肉跳的,唰一下干脆把门打开,秦祐正蓄着那撞击的姿势,差点就卯她身上去了,还好扶着她两条胳膊稳住了自己。   谢予念果然还是关心他的,一来就问:“那么用力地撞门,你自己不疼啊?”   他本来就握住她胳膊,这下不仅不松开,还顺势把她一抱,“不是跟你急吗?哪还顾得上疼不疼。”   “你例假期?”他一面问一面捧起她的脸,又心理作用地感觉她虚弱很多。   她低声回一个“嗯”。这下子他是真在心里叹气,做不成了做不成了,饶是他再怎么“禽兽”也不会在这个时期为所欲为。他弯下腰,一手穿过她腿弯。她知道他要抱自己,温顺地任由他来,双手环上了他脖子。   “现在真乖了?”她问。   秦祐无奈地看她一眼,“可不是么,在你面前,我乖的心服口服。”   “那待会儿不许动手动脚。”她显然已经卸下防备,声音都变得有点儿撒娇,听得他心里酥了大半。   他口是心非地应和,“全都听谢小姐的。”   她很满意,嘴角弯了一下。伴随他俯身的动作,她被他放到床上,但她一时并没有松开环住他脖子的双手,“秦祐,你刚刚是不是喊我怀孕了?”      他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开始编排她:“你摔倒不是捂着肚子么?不觉得那很像孕妇吗?”   她沉脸看着他:“秦祐……”   他一笑,“我当时急啊,乱想想到的,你别生气。”   “你那一声吼的,把我都吓到了。”   “还不是担心你?”他在床边坐下,将两个枕头垫在她腰下,让她靠起来舒服点。   她往旁边挪了挪,“你要不也休息一下?折腾一天你就不累吗?”   “被你这一说,我感觉累了。”   在她身边躺下后,他可算感到一丝满意,又侧身搂着她。她一动不动,安谧地假寐,没一会儿又听到秦祐贴在自己耳边讲话:“予念,我们领证吧。”   “你户口本带了吗?”她一翻身,窝在他怀里。   他抬起一只手抚摸她柔顺的发丝,“我全部家当都在行李箱,随要随取。”   “我的户口本是爹妈保管,你得过他们那关才行。”   他把玩着她的一绺头发,用指尖去缠绕:“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同意?”   她安安稳稳的,把脸颊贴在他胸口,低声喃喃:“我可没说这话。”   秦祐笑逐颜开:“只要我搞定你父母,你就跟我领证,是这个意思对吧?”   她还是小声的,“没有……”但明明是娇嗔的意味居多,话音还没落,鼻梁就被秦祐刮了一下,“我今天下午就把你父母搞定,晚上咱们就送入洞房。”   她在他怀里轻拧,“把我放平,这样会漏的,待会儿漏到床上。”   “那你把背贴着我,漏也漏在我身上,反正我是一定要抱你的。”   谢予念想了想,还真翻了个身,轻轻压在他身上,他双手从她腰侧绕过,扣在她前面。   他在她幽香的发间磨蹭,嗅了一会儿后又把她头发撩起来,拨到前面去,慢慢低头,嘴唇轻吻着她后颈。   俩人就这样亲昵地躺了一个小时,又准备起床出发。      这虽然是秦祐第一次来谢家吃饭,但谢予念的爸妈对他并不陌生,知道他是女儿的男朋友。谢予念很乖的,这些事都从不隐瞒,她跟秦祐发生什么,偶尔也会对爸妈讲。谢母当时就听俩人约会的事,知道除了每晚视频,秦祐逢时过节还会飞回来,她以为一人飞一次呢毕竟这样才公平,但谢予念说,从来都是秦祐来这。经过这些事情后,谢母就笑着说,这个男孩真的喜欢你,至少是超过他自己了。   女儿把男朋友带回来,爸妈当然非常高兴,热情招待。      第一次见家长,秦祐也搞得很隆重,还买了好几份礼物。谢家所在的小区,里头全是花园小洋房,S市中心城区,已经没有这种户型。而想而知,谢家是S市很早的富贵人家。秦祐暗暗发誓,以后给予念买的新房绝对不能比这差。      谢予念跟家人讲话肯定是方言,但吴侬软语晦涩难懂,外人真的听得一脸懵逼。但那天他来,她和父母全程都讲普通话。而且来之前,谢予念肯定跟家里厨娘交代过,所以那天的口味都是秦祐喜爱的。   秦祐从记事起,爹妈就是分开的,陪他最多的是佣人,每年逢时过节爸妈都会打钱,他能收到两笔,也就仅此而已。以前他真的很讨厌放假,因为意味着又要孤零零一人。现在他长大了,有时候傲的觉得自己不需要人陪,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体贴待遇,他还是克制不住地眼眶有些发热。   这时候的他应该是八面玲珑的,却罕见地说不出任何话。他心里很感动,甚至都有些细微的酸涩。   谢予念见他一直没动筷子,以为他紧张不自在,主动给他夹了一块肉。   秦祐抬眸看她,她笑着打趣:“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拘谨的时候,下午那拽样呢?”   他被她说的有点窘。   谢妈妈开口:“小秦,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他使劲抑制住波动的情绪,用力点点头,“谢谢妈。”   一旁的谢爸爸听到这话笑开了,“这么快就改口叫爸妈?”   谢予念一听,脸红了。   秦祐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但下一秒又露出认真脸,“伯父,我来提亲的。”   谢爸爸不徐不疾,端起酒杯喝了口,“把饭吃完再说。”   他发现谢父很喜欢喝酒,可惜妻子跟女儿都不怎么沾,每次只能独酌,秦祐投其所好送酒,现在又陪着喝,还说自己酒量很好,以后可以随时过来陪他老人家喝。   他真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成为谢家的女婿。      谢父跟秦祐喝完酒那气氛也就放开,他拍着秦祐的肩,语重心长:“我们家予念脾气好,很讨人喜欢,从小就有男生主动黏她,你是她第一个男朋友,我希望也是最后一个。我跟她妈很疼她,从小没让她受过一分委屈,如果你没好好待她,我会找你算账。”   这话还好,没什么,但下一句谢父就有点犀利,“秦祐,你的原生家庭不太好,母亲去世,你跟父亲关系也不好,我挺担心你性格的。”   谢予念一听,轻轻扯扯父亲的衣角:“爸……”   但谢父执意继续,他看着秦祐,眼神很平和,语气也并不重,但就是透着一股长者的威严,“我女儿要是在你那儿受了一分委屈,我就不允许你再靠近她,说到做到。”   秦祐听完缓缓抬手,将手掌放在自己左心房,“我会用生命爱她护她,一辈子不离不弃,如果没有做到……”   谢予念觉得没必要发毒誓吧,正想打断他,谢父先出了声,“这种话不用讲,拿实际行动证明。我不会把女儿这么早嫁给你,这样做不靠谱。你们等到25岁再看,在此之前,你们倒是可以同居,就是一些注意事项……”   谢予念听得脸上直发烫。   而对于这些条件,秦祐全都应了。      她没有想到,秦祐居然愿意等到二十五岁。他先是答应她,等到毕业,毕业后又是四年,四年后又有三年,他毫无怨言。   “你不是也等了我四年吗?”他就是这么回答的,“我再等你三年又怎样。”   她嘴角弯了起来,同时也轻轻靠进他怀里。她抬起头,目光柔柔的,那样望着他,眼睛明亮清澈。每到这时候,秦祐心里都会软成一滩水,想要把她纵容到天上去,她要什么都满足,只要她能开心,能继续这样笑。   “秦祐,我喜欢你。”她一如既往地赤忱。   他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毫不怀疑三年后一定会结婚的,而且是在众人的祝福声中。      出国之前,他把那猫交给谢予念,四年后它变成了一只大胖猫,也不认他了,格外黏着谢予念,总是打扰他跟她亲热,他就想把它赶走,但它居然还冲他龇牙咧嘴,然后从他身边一窜,又蹦到谢予念的怀里。   “我记得当初它挺不待见你,怎么现在这么黏你?”   她抱着给它顺毛,“养出感情了吧。”   “它跟在我身边也久,但感情可没养成这样。”   “有一次它生病,”谢予念娓娓道来,“可能是我陪它熬过来了吧。”一场猫瘟被她说的轻描淡写,当时很严重的,在兽医院耗了小半个月。她一直不离不弃,猫咪恢复后就疯狂地爱上她,每天都要跟她发嗲。   “你怎么这么喜欢捡病人?”他笑着调侃,回忆起跟她的初遇,那个雨夜。   “生病时有人陪在身边会好的快。”她温柔细语,就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那你自己呢?”他揽着她肩,猫咪在她怀里小声叫唤。   “我?”她眼睛一弯,“很少生病啊,都是陪人的那个。你看,主人跟猫都折在我手上。”   秦祐忍不住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她抱猫的手松了,他趁机拎着猫脖子,猫咪惊叫一声被他提了起来。   他把它往门外一扔,然后飞快地关上卧室,并且落了锁。   “喵喵喵。”外头是连绵不断的叫声,同时还有爪子挠门的声响。   她说他:“稍微温柔点,你可是它爸。”   “你跟我还没进洞房,我能升级当爸?”   她横他一眼,“又不正经。”   他一把抱住她,打横公主抱,目的地是床。   “秦祐,它还在叫唤呢,我得出去哄哄。”   他很不满,将她往床上一压,封住她的唇,“你先管管我成不?把这只大猫安抚了再去安抚小的。”   谢予念幽微地轻哼,动作更是欲拒还迎,“我……我例假呢。”   他嘴角一勾,“骗我吧?这是你的缓兵之计。”   “是真的。”她还在坚持。   他一语戳破,“首先,你的日期不是今天,如果是,那你可提前了半个月,其次,我刚去卫生间翻了,并没有看到那个。”   她脸上一热,“变、态!”   他根本不甚在意,抱着她往上面一滚,俩人紧紧搂在一起。停下时,她在上,他在下。   她轻轻眨了眨眼,对上他幽深的目光,“予念。”一字一句,无比缱绻。   她微微一笑,低下头吻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高中校园,收敛和纯洁是必须的,且不能提倡早恋,希望给大家带来的阅读体验也是正面积极的。如果出版的话,会有几万字网络版没有的内容(不是作者要这么做,是业内规定)对实体书感兴趣的宝宝请关注文案第一句话,到时候可能也会送书,笔芯你们。这文正式完结了,感谢你们一路陪伴,千言万语化成勤奋日更!新文《全世界唯一深爱的你》已经开了,欢迎移步专栏。不是校园是娱乐圈主播,考虑到后者我目前更好发挥,于是借坑先开,司遥的故事欠着,以后会给大家还债的,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