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huying69113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我可能不会爱你》 作者：江山沧澜 文案： 那个少女入学后，良平觉得自己着了魔，他无法控制地注视着她，冠以诚实和守护之名，日复一日偷偷摸摸地尾随在她身后，即便是被她抚摸的猫也让他嫉妒得面目扭曲。 雨穗知道有个少年总是尾随跟踪她，因为那是她故意招来的。 高冷禁欲系全优生X跨越永恒的肉食系少女 病娇式双向暗恋。 日风轻小说 内容标签：奇幻魔幻 科幻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主角：雨穗、良平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注视 　　良平注视着雨穗很久了。 　　从这个女孩进入学校的那一天起，他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到她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风吹起她长长的微微卷曲的黑发，看到她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刘海下的眼神朦胧，像什么都没有看在眼中，放空了思想进入了别人难以想象的时空，看到她对别人露出笑容，气质清新自然。 　　他不受控制地受到吸引，然后开始变得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地跟着她。 　　从放学开始，他默默地等到她参加完社团活动，然后在夕阳橙橙的光芒下远远地跟在她后面，跟着她上了电车，过了三个站，再下车，雨穗会在这个站外面的一家糕点铺里买一些刚出炉的热腾腾的红豆饼，再重新上电车坐上两个站才到家。 　　她家是一栋两层楼的小洋房，装潢清新，养着一只布偶猫，那只猫每次在她开门后都会出来迎接她，围着她的脚绕两圈，喵喵叫着缠着她撒娇，被她抱进怀中，舒服地躺在她柔软的胸口享受她温柔的抚摸。 　　良平想自己每次看到这一幕时，嫉妒都一定会让他的面孔更加可怕扭曲。 　　良平会在她家外面呆上一段时间，长短不定，最长的时候是等到夜色深深，她关掉卧室的灯的时候。他躲藏在她家对面的漆黑小巷里，像一只黑色的流浪猫，更像一个痴汉变态。 　　被发现一定会被讨厌，会把她吓得远远躲开的。但她吓坏的样子一定也非常可爱。 　　他在夜深人静中回到家中，母亲关切地迎上来，“今天又在图书馆看书看到那么晚了，身体吃得消吗？” 　　“没事。”他一路往楼上走。 　　“晚上都吃了什么？营养足够吗？肚子饿不饿？妈妈给你做点宵夜吧……” 　　他关上卧室的门，把母亲的声音关在外面，把书包放在书桌上，进入浴室去洗手。洗手台上的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年轻的面孔，眼镜挡住冷漠的双眸，让他看起来斯文好说话一些，西装制服裹着挺拔修长的年轻肉体，每一粒扣子都扣得规规矩矩，白衬衫纤尘不染，白皙手腕上的褐色佛珠手串被水珠冲刷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他的父母亲戚朋友及教师同学们所认识的全优生，岭西高校高人气的象棋社社长。 　　那些天真的只能看到呈现给他们看的东西的人，是看不到他心里藏着的那头野兽的。 　　良平把手在毛巾上擦干净，走到书桌前坐下，从书包里拿出新买的信纸和信封，闭着眼睛开始回想。今天她从他身边经过了三次，每一次他都假装在认真看书，可其实已经在心底默数她还有几步就会到他身边来，而他的心脏会随着她的靠近而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他抓着书的手越来越紧，甚至于呼吸都开始有些不顺畅了。 　　这样的生理变化要等她回到座位好一会儿后才能渐渐平息。 　　良平闭着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嗅到她的黑色发丝随着她的走动向后荡起，从他的面颊上扫过时那侵入鼻中的独特的洗发水的香味。 　　好一会儿后，他拿出笔，笔尖落在崭新的信纸上，写出一句又一句仿佛并没有经过大脑，而是直接从心底冒出来牵引着他的手写下来的疯狂的字句，如果被别人看到那上面的内容，一定会狠狠被吓一跳吧。 　　*** 　　他那表面禁欲高冷内里风骚的样子让人非常想要去戏弄他。 　　雨穗冒着雨来到了学校，推开教室的门走进来，露出清新可爱的笑容跟同学们打招呼，一眼就看到了因为身高问题不得不坐在第一列最后一个座位上的岭西高校全优生。 　　天气渐热，很多男孩女孩已经脱下了制服外套只着着一件薄衬衫，解开扣子大方地露出锁骨的时候，他依然将外套穿得整整齐齐严严实实，即便脱下外套，衬衫扣子也会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颗。如果是相貌一般的人大概只会让人觉得这个人老实刻板，好成绩也会被认为是一个书呆子，但因为他长得好，所以贬义的老实刻板也变成了褒义的禁欲气质，全校第一的成绩也成了他优质的证明，总有些女生对他前仆后继，可惜他不解风情，通通视若无睹。 　　他正在看书，在吵闹的教室内非常显眼，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没有进入他的眼中和耳中。 　　雨穗还没来得及把手上的伞拿到教室后面的架子上挂着，就被美芝拉住，她表情兴奋，小声地跟她说：“那几位学姐开了一个赌局，让我们帮忙。” 　　那几位高年级学姐是因为住在雨穗家附近的学姐认识的，她们参加一场联谊活动，因为临时缺了两个人，就把正好遇上的雨穗和美芝强拉了过去凑数。全都是花枝招展的情场高手，一听说雨穗和美芝是高二年级（1）班的学生，就跟她们打听起了关于良平的事，这位和普通高中生不一样的学弟引起了这些喜好刺激的学姐的注意，就像狼盯上了肉。 　　“什么？” 　　“她们说只要能帮她们追到良平，无论最后谁得手了，她们每个人都轮流请我们吃上一个月的午餐！不过，让良平成为男朋友吗？”美芝露出苦恼的表情，“这可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啊，你说该怎么办？怎么帮忙呢？因为怎么看都难度太大，我都不敢直接应下呢，你说呢？” 　　该怎么办？雨穗轻轻笑了笑，像是觉得她们这个游戏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一样地摇了摇头，拿着伞从第一列和第二列之间的走廊走向教室后面。 　　她一步步地走过去，看到良平那旁人难以察觉的身体变化——他的肌肉开始绷紧变得僵硬，拿着书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发白了，他的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书本上，好似什么也不能让他分心。 　　擅长伪装的良平君啊……如果我靠得更近一点，也许就会在教室里起生理反应了吧，想想还真是……非常有趣呢。 　　“班长这是在看什么书？”雨穗明明知道良平对她的反应特别大，却还故意的恶劣的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微微低头用柔软的声音问道。 　　良平看了她一眼，镜片下的眼眸平静毫无波澜，他没有说话，只是把书封翻过来给雨穗看了一眼。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啊，班长看得懂吗？”雨穗歪了歪头，食指点了点唇角，有些懊恼地说：“我看的时候只觉得这就是一个没用的男人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不知所云的故事呢，大概是因为理解能力是在太差了，班长可以给我讲解一下，它到底在讲些什么吗？” 　　“我只是随便看看。”良平冷淡地说，视线又垂到了书本上。 　　“真是的，为什么要对雨穗这么冷淡，她可是超级可爱的哦！”边上的男同学京石出声抗议。 　　“就是就是，雨穗，别跟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说话了，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吧。” 　　因为良平虽然不怎么主动参与男孩子之间的那些活动，但意外的讲义气，曾经帮过班里一些惹上社会混混的男同学解决了麻烦，再加上虽然一些活动他不主动参加，但是如果热情的强行拉他参与的话，他是会参加的，不会把场面搞得很尴尬，所以跟班上的男生们的交情还不错。 　　雨穗看了眼无动于衷模样的良平，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拿着雨伞走过去，轻轻晃了晃头，发梢便从良平的身上扫过，她能想象到在那一瞬间他的全身肌肉都绷紧时的模样，克制得很辛苦吧。 　　可惜，心跳声泄露了你的秘密了啊，良平君。 第2章 信件 　　又来了。 　　良平看着眼前这位烫着卷发化着妆校服裙摆裁短了的清乃学姐，难得的课间时间却被一个仅仅两面之缘的人喊出教室，浪费时间地欣赏对方矫揉造作的表情精心设计过的台词，实在令人作呕。如果仅仅是因为对方并不真诚的追求行为就产生这么大的厌恶感的话，未免太过刻薄了一些，只是上次他可是亲眼看到了。 　　因为他一直跟在雨穗身后，所以看到了这个人强行将雨穗拉进了咖啡厅。他就站在马路对面的电线杆后面，视线穿过了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看到靠着落地窗坐的雨穗。 　　她们面对的是已经成年的大学生。学姐们看起来都应对得游刃有余技巧十足，雨穗只是低着头喝饮料，对面的男性一直在跟她说话，将她拉进去的清乃学姐还不停地推她，让她不得不时不时地应付对方几句。 　　仅仅是这样而已，那个男人似乎就很满足了，一点儿也没有被冷落的感觉，反而更热情起来，联谊结束后还想继续约她逛街，而清乃依然在怂恿。 　　即便收到了那种恐吓信件，这个女人看起来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才能心态轻松地想着游戏。 　　镜片下的双眸没有温度地看着对方，良平冷淡地说：“不用客气学姐，只是帮你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这样的举手之劳而已，这样就接受你的演唱会门票报答的话，我也太小气了。” 　　“可是如果你不要的话，这张票就只能浪费掉了呢，我的朋友们都有约会……” 　　“抱歉。” 　　良平已经转身走了进去，不用转头他也能想象到那张脸上的气恼和不甘。 　　“可恶！连清乃这么性感的学姐你都能面不改色的拒绝，什么都不做就有可爱的女孩子凑上来，太可恶了，嫉妒死我了！”京石在边上不甘心地说。 　　良平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真是抱歉了。” 　　“老实说，良平你这家伙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 　　“总之不会喜欢你。” 　　“啊！”京石捂着胸口做出受到一万点暴击的痛苦表情。 　　“白痴。”美芝看着京石那表情一脸嫌弃地嘀咕了一声，回过头去眼底却有几分笑意。 　　良平的视线转到最后一列前排的位置上，雨穗桌子上的《人间失格》正打开着，风把书页吹动，而她不在座位上。只有这种时候，他的视线才能光明正大地落在那里，连她的影子都没有，却能如饥似渴地望着，只要想到她会出现在那里像朵花一样地端坐着，心跳就会加速，血液就会沸腾，这种强烈得近乎病态的情感，连他自己都倍感惊讶。 　　…… 　　雨穗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到楼梯口清乃的朋友们正靠墙而立，被拉过来聊天。不一会儿清乃过来了，她们当即将她围了起来，“怎么样？良平弟弟答应跟你去看演唱会了吗？” 　　“你们看我的表情像是成功了的样子吗？”清乃没好气地说，脸上还有几分挫败和气恼，向来在男性圈里很吃得开的她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冷遇。 　　这种小乐队的小演唱会最适合用来使感情迅速升温了，昏暗的地下室、不算多但也足够拥挤的观看人群，激昂轰鸣的重金属音乐，都是能让人产生爱情错觉的东西，这种招数她用了好多遍了，虽然偶有失败，但良平是拒绝得最干脆利落的，让她格外挫败。 　　而她的朋友们则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什么啊，清乃也有这么一天，看来拿下良平学弟还得靠我。” 　　“良平才不喜欢你这种类型呢。” 　　“我可是已经做好了不把他的衬衫扣子都解开不罢休的心理准备的……” 　　几个胆大的基本上都交过社会人士男朋友的女孩子笑嘻嘻地说。雨穗因为清乃的缘故高一的时候就认识她们了，经常从她们口中听到一些大胆的言论。关于良平，她从她们口中听到的最直白的一句就是“超想知道他在床上被扒开了禁欲的外衣，起了生理反应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的”这样的话。 　　雨穗惊讶于她们年纪轻轻的就对这种事情那么看得开，又不悦于她们对良平产生这样的想法。良平的所有反应都会因为她而起，他的喜怒哀乐全都由她掌控，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学姐有再收到恐吓信件吗？”雨穗问道。 　　“收到了，每天一封，风雨无阻，这种毅力我差点都要佩服起来了。”清乃满不在意地说。 　　“这样没关系吗？稍微紧张一下啊学姐。”要是其他的女孩子，恐怕都要吓坏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那种内容，肯定是哪个前男友搞的鬼，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不甘心又气愤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送些恐吓人的信来发泄，没用的家伙，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吗？”清乃不屑地说，家里开着武道馆，她从小学习，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恐吓信件这种纸老虎一样的东西完全不能吓到她。 　　“今天又是在哪里发现恐吓信的？”另一个学姐凉子问道。 　　“书桌下面。”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太掉以轻心，学姐，请务必慎重对待。” 　　“哎呀知道啦，真烦啊雨穗，你不如帮我想想怎么把良平约出来。” 　　上课预备铃响了起来，雨穗和学姐们分开回到教室，数学老师来给他们上课。数学课不受欢迎，除了数学知识枯燥无味之外，还因为老师也枯燥无味，所以教室里在桌子下面玩手机、偷偷传纸条聊天等等开小差的人不少，即便是雨穗，都杵着下巴望着窗外。 　　窗外景色正好，苍穹一望无际，蓝得清澈透明，云朵洁白柔软得像棉花糖，而下面是开得正盛的樱花树，心形的花瓣落了一地。 　　真美啊……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在一个昏天黑地什么都没有的，连时间流逝都不存在的地方生活那么多年。而此时此刻，这里在她眼中会那么美好，是因为有良平君在吧。 　　雨穗想，唇角微微勾起笑容，眼神朦胧美好，不需要回头，她也知道，此时故作正经其实内心骚动惊天动地的良平君，正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他一定会很想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笑，她做任何的动作都能引起他的注意，都能让他在意，她知道，因为良平迷恋她不可自拔，这真是……令人喜悦到想要流泪的一件事啊。 　　如果没有人觊觎他就好了。 　　…… 　　“不了，我最近一直收到恐吓信，晚上实在不敢出门，你就稍微谅解一下吧……” 　　用恐吓信的事情轻而易举地推掉了看不上眼的男人的邀约，清乃挂上电话，漫无目的地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儿，在一家女仆咖啡厅里面试后才坐上电车回家。 　　正是下班高峰期，电车内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清乃对自己家和学校距离那么远这事一直怀有不满，尤其是趁着拥挤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伸过来的咸猪手出现的时候。可岭西高中所在的那片区却是出了名的富豪区，寸土寸金，家里没点钱的连在那里租房子都很困难，更别说家里的武道馆也不可能搬到那边去，所以她只好每天上下学都忍受着这讨人厌的拥挤时间。 　　每次这种时候，清乃就很困惑雨穗为什么不搬家，她家境不错，而且从高一搬来开始就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这样搬到学校附近去住多方便啊。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雨穗，不过得到的回答是“因为想要呆在能看到清乃学姐的地方啊”，虽然是开玩笑的，不过被满足了虚荣心的清乃确实更喜欢她了一点。 　　从拥挤的电车上下来，清乃松了一口气，走了两步后，被一位年轻的女士提醒，她的包包拉链开了。 　　什么？一口气又提了起来，清乃连忙把包包拿到前面来，发现钱包没丢，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发现包里又多了一封信。 　　真是见鬼，难道刚刚那个变态就躲在她身后吗？清乃气愤地想，可惜刚刚她没有注意，否则一定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前男友竟敢对她做这种事！她非要把他打得牙齿掉光不可！ 　　气愤地想把信扔进垃圾桶里，但想了想她还是把信封撕开抽出了信纸，但心底还是不报什么希望:这种只敢偷偷摸摸跟在屁股后面写恐吓信来恐吓别人的没用的家伙，怎么敢留下让人能抓到他的信息呢？这封信估计也和之前那些一样，都是电脑打印出来的，上面也不过是一些表达出那人心理的扭曲的字句而已。 　　信纸摊开，于是黑色的字迹映入了清乃的眼中： 　　——你又一次无视了我的爱意，你的心就像石头一样冷酷，我将你视作女神，你却视我如敝履，难道我不比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优秀吗？如果你再不正视我的感情，我将采取更严厉的措施来让你正视，你不会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我将证明这一点。 第3章 狗狗 　　雨穗把《人间失格》放回书架上，在西方文学书架上拿下了《呼啸山庄》，然后走向自己所在的社团成员们所在的书桌。 　　放学后呆在图书馆里的学生很少，只有图书馆管理员和读书社的社团成员们会每天如期来光顾。雨穗是读书社这个社团的成员之一。 　　她原本只想申请当回家社社员的，但是由于良平是象棋社的成员，放学后都要参加社团活动，如果她不加入一个社团的话，他就会很苦恼了。从初中开始就是全国大赛的种子选手的人，突然退社会引起师生注意，他放学后的去向也会很让人在意，这样一来，良平君就没有办法好好地跟在她身后了啊。 　　读书社社员总共有23个，大家围着图书馆内的两张长书桌坐，各自拿着书本在看。 　　雨穗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身边的香琴看到她手上拿着的书，凑过来小声说：“真是的，又看《呼啸山庄》，这本你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啊，《人间失格》呢？《挪威的森林》呢？放弃了？” 　　“嗯，日系文学作家的那种细腻的写作风格实在不适合我，我还是喜欢《呼啸山庄》。” 　　香琴看着雨穗的脸，说：“长着一张《情书》的脸，却是《呼啸山庄》的性格吗？” 　　香琴觉得雨穗这个人正像这樱花盛开的时节，面容娇美，气质清新，好看得令人心情舒适。相比之下，清乃、玲花那些同样在男生圈里很高人气的女生，就有一种恃美行事的让同性一下子就会感受到威胁的不太舒服的感觉。 　　雨穗愣了一下，轻轻笑了起来，她没有注意到她的对面，那位高一的学弟正躲在书本后面面颊微红地偷看她。即便注意到了她也不会觉得怎么意外的。 　　香琴瞥了眼那位学弟一眼，又看向已经垂眸看书的雨穗，心想不过雨穗有时候让人觉得很亲切，有时候又会露出有距离感的一面，有一种像雾一样捉摸不定的神秘感。大概正是因此，才没有人敢轻浮地向她告白吧。 　　读书社的规定是安安静静地看书半个小时以上，半个小时后就算社团活动结束，想离开的可以离开了。所以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 　　雨穗一如既往继续看着，再等半个小时后才起身。 　　图书馆在象棋社的后面，要去校门的方向就必须经过象棋社，这也是雨穗选择读书社的原因之一。 　　她每次都会故意在象棋社外的走廊上经过，会看到已经成为象棋社社长的良平坐在最前面的象棋桌前，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枚棋子，面容冷淡一身禁欲气息地跟别人对弈，或者自己研究着一盘难解的棋局。但她不会停留，顶多侧头看上两眼，她知道只是这样的两眼，就足够让良平执棋的手不稳。 　　之后他会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博弈，站起身，宣布今天的社团活动结束了。因为他是社长，社活室的清理工作不需要他动手，所以他很快就会跟上来的。 　　今天也一样。 　　雨穗迎着微风往前走着，已经过了放学高峰期，路上的学生不多，她偶尔侧头看着飞鸟从树梢窜过，迎着太阳余晖计算出最美好的角度，去让像个变态痴汉一样悄悄地跟在她身后的良平更辛苦地克制着。 　　…… 　　良平随意地看了眼监督发来的邮件，然后退出了邮箱。象棋社的监督大树老师总是喜欢做些无聊的事，喜欢摆长辈的架子，外表也是相当严肃的风格，却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来象棋社的次数屈指可数。当然这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但一直怂恿他去当职业棋手这一点实在是烦人。 　　虽然在象棋上有着不错的天赋，但他对当职业棋手并没有兴趣。 　　良平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看着前方那个一看就是特意在等待在路口的少年。 　　他知道这个人，高一年级的学弟，叫纲一，跟雨穗同一个社团，曾经用借CD和限量书籍的借口在课间时间来找过雨穗，丝毫掩饰的功力也没有，那种小狗一样充满期待的眼神，有眼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 　　现在他又拿着不知道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歌手的CD挡在雨穗的面前，紧张得磕磕碰碰地说着些什么。 　　连搭讪的理由都不会找，一个老套的借口用上八百遍，这种一看就软弱可欺没有什么用的小朋友，最后却成功的和雨穗并排走在了大路上。 　　真是可笑，以为这样她就会喜欢你吗？只要告白就会立刻被拒绝的，自己长什么模样，够不够资格，长这么大了，应该有点自知之明了吧？ 　　良平觉得自己的脸很紧绷，克制着不让嫉妒将他的面目弄得扭曲起来用了他很大的力气。 　　谢绝了纲一学弟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提出的去甜品店喝饮料的邀请，看着他失望得很明显的表情，雨穗说：“抱歉，我家的狗狗因为太过忠诚所以占有欲也非常大，只要闻到我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就会发脾气，看到我因为跟别人在一起而耽误了回家的时间，大概会气到都吃不下晚饭的。” 　　“学姐家里养了狗吗？什么品种的狗呢？我我我超喜欢犬类的！” 　　“啊……什么品种啊……”雨穗微微歪了歪脑袋，“长得很帅气，在外人面前性格很稳重有教养，但咬人的话会很痛，又聪明又忠诚又粘人还很会伪装……这是什么品种呢？” 　　“呃……是、是德牧吗？”听起来真的是很棒的宠物呢！像威风凛凛训练有素的军犬一样，不愧是雨穗学姐养的！ 　　德牧？狼狗？雨穗笑了，“大概是吧。” 　　跟纲一在十字路口分开，雨穗不用仔细想都知道，擅长伪装的良平君现在的心里一定在地动山摇，天崩地裂。虽然很有趣，但是要是真的因为嫉妒而不吃晚饭可不行呀。所以…… 　　雨穗停住脚步，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挎着的书包都落在了地上。 　　雨穗在心里默数，才数到第8，头上就响起了良平君冷淡的声音，就好像他只是刚好路过一样，“怎么了？” 　　雨穗抬头，视线顺着身边的长腿往上滑去，落在了他的面孔上，虚弱地笑了笑，“班长，我没事，只是胃稍微有点痛。能带我去那边坐坐吗？” 　　良平便将她扶起来，往自动贩卖机边上的长椅上走去。雨穗就像腿脚无力一样朝他身上靠了过去，瞬间就感觉到他的身体肌肉绷紧，心跳加速，呼吸变浅。 　　“对不起，头有些晕。” 　　“你最好马上去医院。”他的口气更冷了一些。 　　“不用了，等一会儿就好了。”她温和的拒绝却更加不容反驳。 　　他们在表面上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良平对谁都不热情，雨穗对谁都一样温和亲切，但也不是很主动很热情的人，谁都不会想到，没有任何私交且从性格上看起来那么难以擦出火花的两人，他们的表面下藏着怎么样的情感。 　　雨穗说等一下，就是等一下，坐了还不到三分钟，她就站起身说没事了，还在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一罐果汁给良平，说是陪伴她三分钟的谢礼。 　　雨穗坐上了电车，她知道良平依然跟在她后面。仅仅只是那样片刻地跟她坐在一起，就觉得很满足很梦幻了吧，会一直回味她靠近他怀抱时的滋味吗？今晚会不会还因此而做出第二天起来要洗内裤的梦呢？ 　　她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猜想那瓶果汁要过了多久良平君才舍得喝呢？估计得快要到保质期的时候，很珍惜地喝完，然后连易拉罐都会收藏起来呢。 　　她愉悦地勾起唇角，神情温和又狡黠。 　　回到家不久，清乃气冲冲地敲响了她家的门。 　　因为艺高人胆大，清乃对于变态跟着她上电车，并且把恐吓信往她的书包里塞这件事没有丝毫恐惧，只是彻底被惹恼了，她决定要把他揪出来让他好看。 　　“‘你不会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我将证明这一点’，真是恶心，是中二病晚期吗？” 　　雨穗抱着布偶猫小花，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清乃，说：“是哪一个你心里一点儿猜测都没有吗？上一个分手的男人是谁？” 　　“上一个分手的男人……铃木？藤原？啧，全都是同一时期交往，同一时期分手的，我怎么知道会是哪一个？” 　　“……难道你跟凉子学姐她们的赌约是认真的？”连大概谁会做出这种事都一无所知，可见她对交往的对象有多么的不了解。 　　“这是当然的吧，什么时候说过是开玩笑的？” 　　雨穗再一次对这些女孩子在这方面事情上的开放程度感到吃惊，清乃曾经说过跟凉子她们定下赌约，看谁在高中毕业前先达到百人斩的成就，原本她还以为这只是玩笑话，没想到她们真的为了达到这种目标在努力着。 　　“这样可是很容易惹上麻烦的，学姐。你看现在遭到报复了吧。” 　　“只是没用的男人在垂死挣扎而已，等我揪出这只只敢在背后耍手段的白痴，让他知道不是什么女人都能让他耍威风的！” 第4章 陷落 　　清乃找雨穗的目的，是为了借钱买针孔摄像头。 　　“我才不会为了找出那种白痴花费宝贵的时间，凉子她们一直在我后面紧追不舍，要是输给她们我就颜面尽失了。”她这样说。 　　“学姐！”即便是民风开放，但是这种玩法也是会遭人唾弃的啊。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这些女人，以后要么就是毕业后就嫁人被丈夫养在家里相夫教子，要么当个女强人老处女，一遇到感情问题就要死要活。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风流的、霸道的、冷酷的、年长的、弟弟型的，啊，还有良平学弟那种让人看着就想扒他的衣服的禁欲系的，得每一种都尝试过才知道自己喜欢哪一种的好吗？在死之前没有尝遍各种类型的男人的味道的话，我可是会死不瞑目的。” 　　雨穗头疼地揉太阳穴，“够了，学姐。”虽然已经过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但怎么说也才20岁不到啊，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情真的好吗？居然还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 　　“啧，没劲，你这种纯情小可爱肯定是不懂我们的追求的，所以你就借我钱让我多买几个摄像头装上就好了。”清乃这样说。 　　纯情小可爱？对比把欲放在爱前面的清乃她们的话，她确实可以算作纯情小可爱了，但她可是切切实实的肉食系哦，虽然只有良平能让她有食欲。 　　“针孔摄像头啊……”雨穗垂眸看着腿上的布偶猫，手轻轻地抚过它的背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笼罩出了两片阴影，猫的头上放着清乃给雨穗看的恐吓信。借助科技力量的话，只要那个人还出现，清乃确实应该很快就能将他揪住了…… 　　“我知道了。”雨穗掀起眼睑看着清乃，温声说：“不过这个月的零花钱已经不够买摄像头了，你再稍微等两天，我让爸爸打钱过来。这两天学姐你就再稍微忍耐一下，自己谨慎一点吧。” 　　清乃离开后，雨穗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查了查天气预报，确认这几天确实都是晴天，最近的一场大雨在27号，也就是说八天后。 　　八天啊……她站起身，走到窗口坐在窗台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清澈夜空，这时间该说是长还是短呢？还有八天，只剩八天了啊…… 　　…… 　　“我回来了。”良平一边换鞋一边说。 　　“哟，欢迎回家。”回应他的是一道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正是他刚刚入职京都警务厅工作的哥哥桐平。他正在餐厅，手上拿着一碗米饭，一脚勾着餐桌底部翘着椅子往玄关看，“今天回来得有点早啊，听妈妈说你最近都很晚才回家呢，难道是定了什么额外目标吗这么努力？”毕竟他的弟弟在没那么努力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全优生了啊。 　　“既然已经是个社会人士了，就拜托你正经一点吧，摔伤脸回去小心被同事笑话。”没有回答兄长的问话，良平走到餐厅拉开冰箱门，犹豫着要不要把手上的这罐果汁放进去。 　　“居然敢教训起哥哥来了，真是不可爱的小鬼。安心吧，我就算摔伤脸也不怕被那些臭脾气的前辈笑话了，因为我调到这边的警视厅工作了。”桐平从椅子上站起身，趁良平一个不注意把他手上的果汁给抢了过来，“这个就给我喝吧，刚刚好冰箱里没有了。” 　　桐平说着就要打开易拉罐，却不想立即就被抢了回去，顿时愣了愣。 　　“要喝自己去买。”良平说完就快步上了楼，他决定了，还是不放冰箱了。 　　桐平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一道新鲜的划痕出现在那里，不至于流血，但破皮了。 　　“搞什么？不就是一罐饮料吗？”抢回去的架势未免太凶了，就像他抢走的不是饮料而是什么宝贝一样。 　　良平关上卧室的门，将书包放在书桌上，走进浴室洗手。凉爽的水冲刷过之前出了不少手汗的掌心，却依然感觉十分的灼热，仿佛还残留着雨穗的体温、她柔软的肌肤隔着薄薄一层衬衫的触感。鼻尖仿佛还能嗅到她身上清新的香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呼出，气流都发出了颤抖的声音。他在浴室里回想着那短暂的接触，并且不可自拔地陶醉着。 　　好一会儿良平才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那个人看起来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只是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放大的瞳孔泄露了他刚刚放任自己沉浸在某种幻想的快感之中的事。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副皮囊下藏着什么样的灵魂的，实际上在雨穗进入岭西高校进入他的视野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这样的人，就像全身的细胞都被重新组合，就像沉睡的灵魂被唤醒，它是与他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疯狂，沉迷于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气息、她的一切之中不可自拔。 　　翌日。 　　良平清晨醒来，脱下内裤换上了另一件，捏着它进浴室去清洗。 　　布料在揉搓中产生越来越多的泡沫，还未冲洗，浴室门口就探进来一个头，“阿平，借我一……” 　　桐平就像被定住了一样看着良平手上捏着的内裤，两秒后露出了兴致盎然的笑，“什么啊，我家良平弟弟也长大了啊。” 　　良平也收回定住的视线，打开水龙头开始冲刷泡沫，并不理会桐平。这个哥哥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考进警察学校的，他很怀疑他的工作能力，只希望不要抓小偷的时候反被小偷打就好了，要不然他可就要成为警界耻辱了。 　　桐平已经习惯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吹了声口哨，倚在门框上说：“有了喜欢的对象了吗？是学校里可爱的女同学？还需要做梦的话，也就是说，你还处于暗恋阶段？” 　　“不关你的事。” 　　“不要这么说嘛，我可是很有经验的，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追求女孩子的话，哥哥我可以给你支支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高中时代的感情生活乱七八糟吧，是什么给你的自信居然妄想指导我？” 　　猝不及防被扎心的桐平抚了抚胸口，说：“正是因为这样，哥哥我才要提醒你，爱情是很珍贵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到死都遇不到那个让他为之疯狂的人。所以如果遇到了那个人，千万不要瞻前顾后，也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想着反正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这种轻浮的想法往往是造成遗憾的根源。这个世界变幻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了。” 　　“请不要跟才上高中的弟弟讲这种沉重的大道理。” 　　“哥哥这可是前车之鉴哦。” 　　良平顿了顿，走出浴室往阳台走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空气清新，蓝天澄澈，晨曦温柔。 　　良平将制服穿好，扣好每一粒扣子，提着书包往学校走去。他家离学校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在途经电车站的时候，他慢下了脚步，看到雨穗和清乃一同走了出来， 　　她将长发撩到耳后，轻柔浅笑，清新的气质像这个时节的化身，可她的眸光流转间朦胧如迷雾，有一种让人琢磨不清的神秘感。 　　那些跟她告白的人得到的回答千篇一律：对不起，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已经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了。 　　虽然他跟了她那么久，根本没有见过她跟哪个异性关系亲密，基本可以确定那是用来拒绝别人的借口，但如果他去告白，也只会得到一样的回答吧。 　　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不少，但雨穗对他从未多看一眼。 　　“呀，是良平弟弟！”清乃惊喜地说。 　　雨穗侧头，看到了站在那边的良平。 　　清乃已经热情地跑了过去，她也只好走过去，与对待他人无异地柔声道：“早上好，班长。” 　　“早上好。”良平也对待他人一样地冷淡回应。 　　三人一起往学校走去，清乃一直在跟良平搭话，哪怕他态度冷淡看起来不解风情。她在追求异性方面经验十足，毕竟不是每一个看上的都能手到擒来的，就比如良平这种的，不厚着脸皮到他面前去，他就永远不会看到她，不费点手段心机，就没办法把他吃到嘴。 　　但良平无时无刻不让她产生挫败感，清乃的面部肌肉都要僵掉了，对方都还是一副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的模样，她怀疑他是不是同性恋，否则她这样性感的大美女学姐在这里这样撩拨他，他怎么能没有丝毫动心呢？ 　　雨穗看着清乃热情渐渐冷却下来，像是要打破尴尬的场面一样轻轻问了句：“班长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他冷淡地回道，依然惜字如金。 　　但雨穗知道，他的心如止水已经变成了心潮腾涌。 　　她的心也愉悦得像气球一样飘了起来。 第5章 惩罚（修） 　　清乃在高二年级的教学楼下跟雨穗和良平分开了。 　　雨穗和良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四周并不安静，可良平却觉得他连雨穗的呼吸声都听得到。他推了推眼镜，克制着自己不让视线粘到雨穗身上，如果自己那疯狂的心思、变态的行径被发现，等待自己的只有毫无尊严的下场吧。 　　正是学生上学的高峰期，楼梯上学生来来往往，雨穗时不时避开急匆匆赶去抄作业的学生，肩膀不时轻轻碰撞到他的胳膊，雨穗不好意思地道歉，却一次次地品味着他冷淡无所谓的表面下，那瞬间绷紧肌肉的忍耐和渐渐加速的心跳声。 　　这一段难得的并肩同行的路像被拉长了无数倍，可时间的流逝却好像也加快了无数倍，在踏入班级的那一刻，魔咒解除，回到了现实。 　　“早上好啊雨穗。” 　　“早上好。” 　　“哟，早上好啊良平。” 　　“早上好。” 　　已经在班上的同学们友善而热情地打招呼，这两个岭西高校的高人气学生即便一起进入班级也不会让人有什么色气的猜想，因为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他们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清白”了。雨穗和良平，公认的外貌般配，公认的性格难以擦出火花。 　　雨穗往自己的座位走去，良平也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京石兴奋地一下子挂在了良平肩膀上，“良平，你猜我昨天晚上遇到什么好事了，猜对了请你吃拉面！” 　　“我不想吃。”良平对玩“你猜猜”这种游戏毫无兴趣，更别说是京石已经把答案写在脸上的毫无挑战难度的游戏。 　　“你这家伙够了没有，一大早就没完没了，不就是被可爱的女孩子告白了吗？” 　　“连京石这种笨蛋都有人喜欢，我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啊啊可恶，我也好想被可爱的女孩子告白！” 　　“喂喂，你这样说我可是要生气的！说谁是笨蛋啊！” 　　“可爱的女孩子？谁？” 　　“这个我才不会说呢。你们也不要瞎猜嘻嘻嘻……” 　　身边都是一些吵吵闹闹的笨蛋，良平觉得有时候这些人是全世界最讨厌的家伙，堪比让人看着就想撒盐的爬了满院子都是的蛞蝓。这种感觉在他们随意地靠近雨穗的时候升到最顶点。 　　“雨穗雨穗，我跟你讲哦……”京石跑到雨穗面前，将跟良平玩过的“你猜猜”又玩了一遍，这是很无聊的游戏，但由于京石的表情太过搞笑，雨穗便被逗得笑了起来。 　　“是吗？那跟你告白的女孩子很有眼光哦。”雨穗温和地说。 　　“是吧是吧？！！”京石简直不敢相信，他感动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其他人听到有人跟他告白，都只会打击他说女孩子没有眼光居然看上他这种笨蛋，只有雨穗说了这样的话，她简直就是天使啊！！ 　　“请请请务必让我请你吃拉面！”京石大声地说，激动得脸色都红了。 　　雨穗便又笑着点头，“好啊。美芝也一起吧。” 　　京石顿时看了一眼边上假装自己并不期待的美芝，面无表情一脸冷漠地摆摆手，“不，她就算了。” 　　美芝顿时气得摔笔离座。 　　良平面无表情地把书本从书包里拿出来，京石又欢天喜地地跑了回来，一脸感动地说：“雨穗简直是天使！” 　　还用你说吗？ 　　“我已经是她的粉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超超超可爱！如果是我的女朋友就好了！” 　　良平面无表情地差点捏断了手中的笔，去死吧垃圾！ 　　…… 　　雨穗合上《百年孤独》，吐了一口气，香琴说：“又放弃了？” 　　“嗯，这本书所讲述的故事跟我想象的相差太多了，光是把里面的人物和名字对上号就足够杀死我的脑细胞了，一个家族七代人的兴衰史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啊，果然也不是所有西方名著都适合我的。我还是喜欢《呼啸山庄》。”雨穗说。 　　“果然是《呼啸山庄》的性格啊，耐性一点儿都不好。我看你是只喜欢看爱情小说吧？” 　　“我只是比较喜欢简单直白通俗易懂的东西，莎翁的悲喜剧我就很喜欢看啊。不管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是《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简单直白的叙述所表达出来的情感，相比花费大片笔墨去渲染氛围出来的丝毫不逊色，一样震撼人心，让我感同身受。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它会是世界名著，被推崇百年的原因吧，强烈推荐哦。” 　　“我还是比较喜欢日系文学呢，不过你这么强烈的推荐的话，等我看完手上这本也看看好了。” 　　“那那我也看看好了！”纲一学弟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小声地插了嘴，然后在香琴和雨穗的注视下脸色慢慢涨红起来，因为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很普通的校园轻小说，跟雨穗和香琴聊的书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他羞耻地说：“偶……偶尔也会想看看不一样的书的……” 　　香琴和雨穗相视一眼，笑了。 　　简单的交流过后，他们便又投入到了阅读之中。 　　社活结束后，社长给他们布置了社团作业，照例是让他们写一篇这半个月所看的书籍、从中得到什么样的启发之类的报告。 　　社长特意叮嘱雨穗只要写自己看进去的书的感受就好了，因为雨穗会拿很多书看，结果真正看进去的只有少数几本，写报告的时候几乎好几页都是书名，可以说完全就是在凑字数了，让他们的监督老师看得很火大，也让社长稍微看到了雨穗清新温和的表面下那和外表并不太相符的个性。 　　雨穗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当初加入读书社的时候，她可不知道居然还会布置社团作业，并且还会有监督老师检查打分。读书社的监督老师刚刚好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对她的偏科一直恨得牙痒痒，每次她的读书报告都要重点检查，上次老师已经给了她最后通牒，再用书名凑字数的话，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语文老师爱的教育了。 　　说起来，良平君得对她这悲惨的半个月一次的额外社团作业负上一些责任吧，给他一点儿甜蜜的惩罚好了。 　　…… 　　今天读书社的社团活动延长时间了吗？良平心不在焉地想着，杀掉了对手的帅，在对手的哀嚎声中赢下了这一场棋局。 　　雨穗每天离开图书馆的时间都很准时的，和象棋社的结束时间差不多，比象棋社稍微早半分钟左右，但现在象棋社的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她却还没有出现。已经习惯了准时见到雨穗的良平感觉很不舒服，在社团结束后去了一趟图书馆，没有看到雨穗，又回了一趟教室，也没有看到雨穗，于是他准备去雨穗的家，却不想刚出校门就被喊住了。 　　“哟！少年，哥哥我来接你回家了。”桐平笑眯眯地说，充满八卦的眼睛左看右看，寻找那个让他家弟弟开窍的女孩。 　　回应桐平的是弟弟没有表情的冷淡面孔。这个碍事的家伙，去死好了。 　　由于桐平的干扰，良平只好冷着脸回家了。 　　吃过晚饭后回屋写作业，写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楼下妈妈在喊他，“良平，有你的电话。” 　　良平把电话接到他卧室的座机里来，拿起话筒，“喂？” 　　“那个，班长，是我。”雨穗柔软的声音传入耳中。 　　良平握着话筒的手蓦地收紧。 　　“有什么事吗？”从来没有想到会在家里接到雨穗的电话，良平克制着自己，与平常无异地冷静问道。 　　“嗯……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呢……”雨穗难为情地说。 　　“什么？”她有事请他帮忙，而且好像只有他能够帮上忙——这种看起来对他似乎没什么好处反而还会麻烦到他的事情，却让良平觉得血液上涌，全身都热了起来。 　　“是这样的，今天社长布置了社团作业，让我们写读书报告，而且不能写之前写过的书。说起来很羞愧，除了少数的几本书之外，其他的书不是看不进去就是无法理解呢……为了这种事专门找别人要来班长家里的电话真的太不好意思了，但是如果不交报告监督老师会生气的……” 　　“那么难的数学题都能做出来，却连简单的读书报告都写不出来吗？”良平说，冷淡平静的口气在此时雨穗难为情的对比下，就像一个正直的班长在教育班上不遵守规则的顽皮学生一样。 　　雨穗偏科偏到了全校知名，再难的数学题在她这里都能解决得了，可语文成绩却烂到了谷底，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理科生了。 　　“嗯……” 　　“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我想要借你的阅读笔记做参考可以吗？班长的话，应该看了不少课外书吧，有做阅读笔记的吧，可以吗？” 　　并没有。良平把眼镜往上推了推，他是全优生，但并不代表他是个连看本课外书都会做阅读笔记的人。 　　“可以。” 　　“太好了！”雨穗用得救了的口气说：“我就知道找班长就没问题了，那我明天就等着你的笔记了哦。” 　　“嗯。” 　　“谢谢班长，那，拜拜。” 　　挂上电话后，雨穗抱着猫低头笑了起来，那么，我的社团作业就拜托你了啊，这个负担应该是甜蜜的吧，良平君？ 　　确认雨穗挂上电话后，良平才慢慢将话筒放回座机上，捂着胸口慢慢地呼吸着，他觉得耳朵痒到受不了，通过贴着他耳朵的话筒听到她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好像雨穗就在他耳边说话一样，差点儿就要隐藏不住了。 　　他全身都麻掉了啊…… 　　突然，他听到一声嗤笑。 　　良平回头，看到桐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盘腿坐在他的床上笑得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身为一名警察，你就这么闲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我们市的犯罪率很低啊，最近更是太平得很，完全没有什么需要出勤的案子嘛。”桐平神情揶揄，压低了声音，一下子撒下了满室的暧昧：“是你的那位可爱的女同学打来的电话吗？” 　　“不要多管闲事，我很忙，快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哥哥我就在自己的房间为你加油好了。”桐平站起身摇着头感叹青春着出去了。尽管良平伪装得很好，但他可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警察哟，这么不坦率在追女孩子上可是会吃亏的啊，啧啧。 　　桐平出去后，良平收起了自己的作业，从书架上拿下来两本看过的课外书，翻开笔记本开始制造自己的课外书阅读笔记。 　　这并非老师布置的作业，对他日后的生活大概也起不了什么用处，但良平却比每一场考试都更加用心地在完成，一笔一划，条理清晰，连出现一个错别字他都非常在意。想到明天这个本子就会被她捧在手心，被她的手指翻阅触碰，大概还会被她揣进书包里带回家，欣喜过后，居然就有些嫉妒起来了。 　　啊……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第6章 知佳（修） 　　天气正晴朗，清晨的风更是凉爽舒适，清乃整个人却被负面情绪塞满了，去学校的一路上都在生气的抱怨。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那些该死的变态的恐吓信件，女仆咖啡厅的工作也没有面试上，看上的良平学弟对我完全不感兴趣，昨天晚上居然还被之前抢走过正在交往的男友的臭婊-子冷嘲热讽了一番！难道说我是被诅咒了吗？还是水逆？” 　　“所以工作为什么会没有应聘上？”雨穗说，清乃长得很漂亮，身材性感，是岭西高中众多男生的梦中情人，拿下女仆咖啡厅的工作应该是十拿九稳的，结果居然被拒绝了吗？ 　　“说是我看上去不像会好好工作的人。”清乃冷笑说，她还记得被通知时店长口气里的厌恶，和自己去面试时的态度截然相反，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使绊子了吧。 　　“肯定是那个臭变态没有错，跟在我后面的话，自然就知道我的行踪。因为其他男人能光明正大到店里来被我甜美地称为‘主人’，欣赏我穿女仆装的样子，而他要是敢出现在店里只会被我认出来并且打得不成人形，所以干脆就嫉妒得打电话给店长跟他说了什么，就算店长不相信，为了防止给店里惹上麻烦，拒绝招聘这种被变态尾随的员工也是理所当然的。” 　　“……嗯，很有可能呢。”从各个方面来说，清乃学姐都自信得让人佩服啊。 　　“你爸爸什么时候给你打钱呢？我会还的。” 　　“我知道。” 　　清乃好像有些不高兴了啊。雨穗看着清乃往高三教学楼走去的背影想。但是很快就会结束了，再稍微忍耐一下吧，只剩下七天了。 　　…… 　　“不愿意借就直说，说这种蹩脚的理由真是让人火大！”清乃把书重重地扔在桌面上冷着脸说。 　　“真是的，干嘛那么生气，万一雨穗是真的没钱呢？”凉子对着镜子补着唇蜜说。 　　“呵，早不没钱晚不没钱，偏偏到我跟她借的时候就没钱，她看起来也不是那点钱都拿不出来的人吧。一个人住着漂亮的小洋房，家里还有那么娇贵的宠物要养，这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就算真的没钱了一个电话也就搞定了吧！”这几天清乃的负面情绪一直在累积，一有不顺心的事出现就整个人烦躁得不行，即便是往日里还挺喜爱的学妹现在都看得不顺眼了起来。 　　“什么？雨穗一个人住着小洋房吗？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到雨穗家里去开派对好了！”凉子立刻转头激动地说道，被清乃狠狠瞪了一眼才稍微认真了起来。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雨穗平时跟你关系不是很不错吗？经常一起来学校，一些不跟我们说的事你也都跟她说了——女仆咖啡厅的事你刚刚不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去面试了呢——既然家境好跟你又关系不错，为什么会不愿意借你钱呢？你也不是借来吃喝玩乐的，被变态尾随收到恐吓信件，这是攸关人身安全的事啊，她这样的人，有钱的话肯定会借的吧。搞不好她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有钱，家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困难也说不定。” 　　凉子这番话让清乃的火气稍微灭了一点，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没有那么容易拔除的，“可是我总有一种她是不想借我的感觉……” 　　“如果像你说的是故意不借你的，难道雨穗是不想让你揪出那个变态吗？” 　　清乃眉头皱了皱，好像确实是这样，如果说雨穗是故意不借钱给她买摄像头的，那就是希望她继续被变态骚扰，但是雨穗为什么要这样做？根本没有动机啊，她也没有得罪过她吧。 　　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行了，我们把钱凑一凑，看看能不能借你买好了，说什么只敢暗搓搓写恐吓信的没用男人你一点都不怕，还不是被逼到快疯了。” 　　“我才不指望你们。”她们自己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不够花，每天的吃喝玩乐都是靠男朋友承担的，不过这些男朋友虽然愿意在吃喝买小礼物上花钱，却不会直接给她们钱的。 　　为了达到百人斩这个目标而交的男朋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让他们像真正的到达谈婚论嫁的地步的男友一样直接给钱你花是不可能的。 　　…… 　　良平微微松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在校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秒到达了学校。 　　为了制造阅读笔记，几乎凌晨四点才上床睡觉，毫无疑问的在今天早上睡过了头，好在没有迟到，否则就不能把笔记本按时送到雨穗手上了。 　　良平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跑步声和惊呼，他下意识地转身去看，还没来得及看清，只感觉那个人影像炮弹一样地冲进了怀里，冲击力太大，他被撞得摔倒在地，那个人还压在自己的身上。 　　啊……痛。良平眉头拧了起来。 　　“啊……痛……”活泼俏皮的声线响起，良平的胸口里抬起一个人头，是有着俏皮短发相貌可爱的少女，她的眼中还有着惊慌，对上了近在咫尺的良平的眼睛。她一下子呆住了，两秒后大惊失色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从良平身上下去，“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真是飞来横祸，本来可以不迟到的，结果现在上课铃声已经响起来了。良平从地上坐起来，看到边上躺着一块滑板，他把书包捡起来，冷冷地说：“没有技术就不要玩这些东西。” 　　知佳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连连鞠躬道歉，“真的非常抱歉！” 　　良平已经往教学楼内走去了。 　　知佳懊恼地把书包和滑板捡起来，也往高二年级的教学楼走去。两人一前一后，尽管转学第一天就迟到很糟糕的预警已经在脑子里响起，但她还是不敢绕过良平往前跑，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那个身影，心想好高啊……会不会是篮球部的呢？ 　　雨穗坐在位置上，将下方发生的这一幕收入眼底。 　　糟糕透顶…… 　　良平在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回到座位后，打开书包，看到里面掉出来好几颗糖的时候瞬间想到。这不是他的书包。书包和校服都是学校统一发配的，全校学生都是一个颜色一个款式，也就是说，刚刚不小心拿错了。 　　而另一边，高二年级三班内，知佳做完自我介绍坐到老师安排的位置上后，也发现了自己拿错了书包，她拿出正在上的英语书，翻阅间看到书页整洁，上面的笔记工整，字迹十分好看。 　　“欸……好棒。”知佳说着，又从良平的书包里拿出了那本笔记本，看到了那两篇长长的为了雨穗而连夜赶出来的阅读笔记，她惊讶地睁大眼，“好厉害……是《人间失格》和《百年孤独》，好棒的观点……做得好详尽……而且……” 　　是错觉吗？知佳想，字里行间中，居然有一种很温柔的感觉，让人觉得……好温暖。 　　那个说着“没有技术就不要玩这些东西”这样冷酷的话的人，其实是个内心细腻温暖的人吗？ 　　“你好，我叫知佳，是良平的妻子。”雨穗永远不会忘记，当她翻山越岭头破血流地终于敲开了那扇门后，那个穿着黑色套装一看就是个狠角色的女人微笑着这样说。那一瞬间她是什么感觉呢？ 　　雨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无聊的数学课还在继续，并且数学老师又开始习惯性地喊她上去做他等一下才要开始讲的题。在全班的注视下拿起粉笔，有些心不在焉地写下解题步骤，雨穗转身回座位的时候，眼角扫过良平所在的座位。他正认真地看着书，谁会想到他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注视着她的视线有多么专注和灼热呢？ 　　雨穗扶住头，心想明明只剩下七天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话，她会忍不住的，她会忍不住……想要她好看的啊。 　　雨穗的眼底冷若寒冬。 第7章 雨穗（修） 第一节课下课，良平正准备去找知佳换回自己的书包，知佳就先一步找来了。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一班教室外的走廊上，知佳把良平的书包递给他并且道歉。 　　良平接过了自己的书包，同时也把对方的书包给她。他打开书包检查着。知佳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好奇地说：“那个，我叫知佳……” 　　“你动了我书包里的东西？”良平打断她。 　　“呃……抱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我总得拿书上课呀。” 　　确实如此，毕竟得上课，先拿他的书看也无可厚非，但是她碰了他的笔记本吧。想到这个良平就觉得不愉快，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雨穗写出来的，是他第一次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她一样他的东西，想到她的手会翻动纸页，她的眼中会倒映出他的字迹，柔软的指腹温柔地触摸着，他的思想和她的思想会融汇在一起，他就觉得十分愉悦，就好像跟她有了私密的接触，而这本笔记本就是桥梁。 　　可是在雨穗碰它之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就擅自去翻阅了它，所有的如梦幻影就像泡沫一样消失无踪了。 　　良平眼中的冷意更甚，但事到如今追究这个也没有意义了，他对这种莽撞又没有礼貌的人没有好感，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 　　知佳见他一副交换回书包两人就两清了的样子，见他转身就要进去了，连忙往前一小步，小声地说：“那个啊，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在暗恋那个叫‘雨穗’的女孩子，对吧？” 　　良平脚步蓦地一顿，拎着书包的手一下子握紧了。他感觉心脏一下子就收紧了，就像他每当听到有人提起雨穗的名字就会产生的反应，但知佳说的更让他紧张在意——他疯狂地爱恋着雨穗，这是他的秘密，他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隐藏得很好，不应该有人发现。 　　“你的书里的那些笔记里，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出现了好几个她的名字。”知佳说。 　　写字的人总是很难发现自己写了错别字，尤其是良平这种基本上老师讲完课他也就会了的类型，做笔记只是因为老师偶尔会收上去检查，所以必须得写来应付老师而已，自己很少返回去看的。 　　心脏加速，血液上涌，哪有什么隐藏得天-衣无缝，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了这样一句话，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喷嚏和爱是藏不住的，闭上嘴巴，眼睛也会说出来。”知佳手放背后，表情活泼而狡黠，“这是你的秘密对吧，所以我帮你记下来了，那些名字都在哪个页数，你可以自己划掉，纸条夹在书里面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那，就先这样咯，良平。” 　　知佳摆摆手回了自己的班级。 　　良平走到座位上，京石便凑过来，“喂喂，刚刚那是谁，好像没有在学校里见过，还挺可爱的嘛。” 　　“明明是很可爱啊！京石你的眼光居然一下子拉那么高去了吗？”悠太说。 　　“因为现在我心里最可爱的是雨穗天使，任何人想要超过雨穗在我眼里的可爱度还早了一百年呢！不过那是谁？” 　　“不知道，转学生吧。”良平心不在焉地说。 第二节课铃声已经响起，语文老师已经来了，他的面前却还放着英语课本。他按照知佳的提示，翻开到那些书页，看到知佳用笔圈出来的藏在一排排文字中间的雨穗的名字。 　　雨穗…… 　　雨穗雨穗…… 　　雨穗雨穗雨穗雨穗雨穗雨穗…… 　　他在想什么？ 　　太过用力，笔尖将纸页划破了。雨穗双眼紧紧地盯着书页，知佳一出现就对他产生影响了吗？ 　　可恶，她本来在他们在走廊上的时候就想过去打扰了，结果还没有离开的数学老师却过来跟她说了一堆无聊的数学比赛的事。好在意，知佳跟良平说了什么，为什么不再注视她了？ 　　“良平，起来读一下接下去这段。” 　　良平慢半拍地站起身，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就脱口而出了：“雨穗——”良平骤然回神，在全班静悄悄的疑惑的注视下心跳剧烈，大脑转得飞快，很快判断出老师讲到哪了，并且将它背诵了出来，“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清晨雨过天晴后，树叶，地面，屋顶，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蜜蜂的尸骸已不知去向，槽里的蜜蜂们……” 　　“很好，请坐，不过上课要专心，良平同学，把英语课本收起来。” 　　全班顿时一阵哄笑。 　　良平心有余悸地坐下，额头上微微冒出汗来，心跳声像要把他的耳朵都震聋了。成、成功遮掩过去了吗？他的视线悄悄往雨穗的方向移了过去，却不想突然撞上了雨穗的视线，她的眼里还有些困惑，像是在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喊了她的名字，突然跟他的视线对上，受了一惊，但立刻就朝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良平反应平淡地收回了视线，好像只是无意往她那边看了一眼似的。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勾了勾领子，好热…… 　　雨穗也收回视线，只是眼底的笑意却久不散去，看来是白担心了一场，知佳出现得太突然，让她一时间稍微有些乱了手脚了呢，但是，良平是什么样的人，她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啊，如果他是她的良平，那么只要她在，他就只会注视着她，他的心脏为她而跳动，呼吸只会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急促，如果他是她的良平。 　　下课后，雨穗便在京石等人打趣良平是不是因为那个转校生才上课不专心的时候走了过去，打断了他们的打趣声。 　　“班长，我来借你的阅读笔记。” 　　良平便把笔记本给她。 　　雨穗翻了翻，然后十分惊讶地说:“刚好是我看过但不能理解精髓的呢。” 　　“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良平公式化的口气说。 　　“帮了大忙了，有了班长的笔记，我可以做出一篇让老师无话可说的读书报告了。我真的可以随意参考吗？”这话差不多就是“我真的可以抄你的作业吗”的意思了。 　　“可以。”面对如此厚颜的话，良平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见两人正事说完了，因为雨穗的靠近而静下来的男孩子们才开始插嘴。 　　“不理解你们这些学霸啊……” 　　“雨穗，中午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拉面拉面，我请你吃拉面~”京石还记着自己要请雨穗吃拉面，不过昨天没带多的钱，所以只能推到今天了。 　　雨穗笑着应了下来，上午最后一堂课后，就和美芝一起和男生们去食堂吃饭。 　　岭西高校的食堂饭菜可以说是这个学校的招牌了，种类多样还很美味，很多学生都放弃了自带便当直接在食堂里吃。 　　知佳看着窗口里那些饭菜都看花眼了，“每样看起来都好好吃……” 　　“是吧，我推荐豚骨拉面哦，便宜还很好吃。”若菜说。 　　“那我就吃拉面了！” 　　排队买了拉面，刚刚在位置上坐下，若菜就看到了雨穗良平一群人，良平无论是身高还是样貌在一群人中都鹤立鸡群，她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紧接着，她就注意到了那群人中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正在跟其中一个相貌可爱的男孩吵吵闹闹，一个只是温和地倾听着别人说话，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气质。因为这个女孩和良平在，所以这群人就显得非常耀眼，就像明星团体一样引人注目。 　　知佳的视线又移到了良平身上，听到边上的若菜郁闷地说:“每次看到这一幕都超郁闷，别的班的帅哥那么多，我们班的都是歪瓜裂枣，就算没有良平那种级别的，至少来几个五官端正的啊，搞什么嘛。” 　　“良平……” 　　“就是最高的那个，特别帅是吧？和那些毛毛躁躁看着就烦的男生相比，他那高冷自持又禁欲的样子特别让人心动对吧。不过这个你就别想太多啦，他超难追的。” 　　在知佳的追问下，若菜便跟她说了高年级的性感女神清乃、“白天鹅”玲花，甚至是高一年级的二次元美少女对他穷追不舍，结果良平全都视若无睹的八卦。 　　因为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无视了全部的诱惑吗？ 　　知佳一瞬不瞬地盯着良平，看到他把果汁递给边上的女孩的时候，出声:“那个女孩子好漂亮，是谁？”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了点来自女人的直觉的猜测。 　　“哦，是雨穗。” 　　果然如此。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幸运的人啊，被这样优秀的男孩子一心一意的暗恋着。 　　“雨穗啊……嗯……不是很清楚呢，没有跟她接触过，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吧，在学校里评价挺好的，也很受欢迎，不过也和良平一样难追。” 第8章 红豆 　　“我可以坐这里吗？”雨穗突然听到身边传来声音。 　　雨穗转头，看到了知佳，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幽光，她温和地说：“可以，请坐。” 　　知佳便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晚了一步的纲一学弟拿着书露出了天塌了一般的悲伤表情，垂头丧气地走到了别的空位上去坐。虽然这两张长桌长期在放学后被读书社霸占，但不代表其他来读书馆看书的学生不能坐，所以也不能去让人家起来。雨穗学姐，呜…… 　　知佳注意到这个，微微转眼看向边上的雨穗。这个女孩真的非常漂亮，柔顺的长发，黑得泛着青幽的光泽，乖巧地垂落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肌肤越发雪白，五官精致得像被天使吻过一样，垂眸看书的样子更是娴静优雅，充满了文艺气息。 　　长得漂亮，气质出众，成绩也不错，这个叫雨穗的女孩似乎完美无缺。难怪这么受欢迎，难怪良平喜欢她。 　　不知道为什么，知佳觉得有些失落。 　　“雨穗，别忘了明天要交读书报告哦。”香琴说。 　　“我知道。” 　　“那你还看《呼啸山庄》，你是要看多少次啊？读书报告你打算写哪本书呢？” 　　“《人间失格》和《百年孤独》。” 　　“嗯嗯？” 　　“有很用心地去查过资料和阅读的啦……”只不过很用心去查资料和阅读的人是良平君而已。 　　知佳听到雨穗和香琴的对话，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知佳并没有在图书馆久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专门来这里一趟，大概只是因为太好奇被良平这样喜欢着的雨穗了，所以特意过来近距离地看了看她。很快她就起身离开，经过象棋社的时候，她不禁放慢了脚步。她看到了良平和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学姐在象棋社外面说话，而就在她不远处的树下，还有几个看起来有点儿不良味道的学姐，其中一个身材火爆性感，正是岭西高校的性感女神清乃。 　　“如果良平弟弟接受了玲花的邀请，就证明他不喜欢风骚类型的女孩子哦清乃。”凉子邪恶地说。 　　“切，玲花只是表面不风骚而已，良平学弟要是这么没眼光，就祝福他被玲花吸成人干好了。”清乃没好气地说，她今天也没什么心情泡仔。 　　“喂喂，不要随随便便讲这种18禁的话啊。” 　　“就好像之前还说着想扒光良平弟弟的衣服的人不是你一样……” 　　听着她们的话，知佳面红耳赤，垂着头从她们身边走过，只是目光忍不住又扫过正在被白天鹅一样身姿曼妙优雅的舞蹈社社长玲花邀约的良平，他的表情还是那样从容淡定冷淡得非常克制，即便已经放学了身上的制服也还是穿得整整齐齐，他大概没有答应玲花学姐，所以她才露出那种让男人心碎的哀伤表情。 　　这些学姐的样貌，比起雨穗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但是良平却不为所动，是不是证明他喜欢雨穗，并不是因为外表的诱惑？他应该……不是外貌协会吧。 　　“你还因为雨穗不借你钱的事不高兴吗？” 　　“我还是觉得她是故意的……” 　　知佳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对话里出现了雨穗的名字，有些敏感地放慢了脚步，但因为玲花一脸挫败地走了过去，所以她们的话题一下子又转到了那种不正经的事情上面去。 　　…… 　　良平有时候会想，如果雨穗像那些无聊的学姐一样会怎么样？ 　　拒绝完玲花的邀约回到象棋社后，看着还未结束的棋局他忍不住分心想到，不管是清乃还是玲花还是凉子，她们的共通点都是望着他的时候有让他感到不愉快的如饥似渴。她们耍尽手段追求他的时候，他会想如果雨穗也会对他说一声“请跟我交往”，那他会怎么样？怎么想都是一定会立刻答应，如果有一天雨穗会渴望他…… 　　不。良平伸手捂住半张脸，觉得浑身燥热。他将这种污秽的思想压下，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变态，在这样的大白天里，象棋社里还有那么多社员的情况下居然想这种事，如果被桐平那家伙知道，搞不好会大义灭亲想把他拖进警局的吧。 　　他努力静下心来，可看着手上的棋子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圆墩形的棋子很像中午的丸子，雨穗喜欢吃那个丸子，他注意到她吃了好几颗，如果不是美芝也在吃，她应该会吃更多。她吃东西的速度很慢，细嚼慢咽的，但往嘴里塞的时候又有一种豪爽的感觉，并不像很多女孩子那样在意形象的小心翼翼的不沾到唇角，脸颊鼓起来的样子，和扑闪着眼睛咀嚼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良平？”正在跟他对弈的周防见他突然盯着棋子发呆，奇怪地喊了一声。 　　良平这才回神，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把棋子放下去。 　　一如既往，在距离象棋社的固定社活时间结束前五分钟，雨穗从象棋社的窗外经过了。 　　良平也一如既往地宣布解散后离开了学校，跟在了她的身后。 　　雨穗在高一年第三个学期进入岭西高中，在她入学后的第四天，他就开始注视她，第五天，就开始跟在了她的身后，现在已经是高二年级第二个学期了，如果是其他人，可能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发现了他的存在了吧，可是雨穗却一直没有发现，良平觉得她太过没有危机感了，如果是其他心怀不轨的人该怎么办才好？ 　　于是渐渐的，从一开始地无意识跟随，到现在产生了一种不跟着她不行，她这么没神经可能会遇到危险的感觉。他知道这些想法就像新闻里那些犯了罪却口口声声地嚷嚷着“我是为了她好”“我感觉到她内心在呼唤我在渴望我所以我才这样做”的变态没有区别，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要被雨穗发现就好，千万不要被她发现，否则等待自己的只有毫无尊严的下场。他这样想着，又看着她走进糕点铺，买了红豆饼，然后回到家中。 　　…… 　　今天的良平君依然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护送任务了。 　　雨穗把跑过来迎接自己的猫咪抱进怀中，愉悦地想到。 　　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温热的红豆饼，她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她的记忆不由得飘远，想到他亲手做的难吃到能让她吐出来的红豆饼，他恼羞成怒地说：“喂，虽然很难吃，但是你也要全部吃掉！人家说红豆象征爱情，我把对你的爱意都放进去了，你必须给我全部吃下去！” 　　“……虽然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但是如果我吃下去，估计会进医院，你要我进医院吗？” 　　“！！！” 　　雨穗咀嚼着甜甜的红豆饼，眼睛微微弯起来，嗯，真香甜，就像她的良平君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说要花你们就不给我吗？sad！！！ 第9章 假象 　　清乃从家里出来，就看到雨穗等在门口，看到她出来，有些小心翼翼地挥了挥手。 　　“哼。”清乃冷着脸往电车站的方向走去。 　　雨穗追上去，小心翼翼地走在她的身边，“学姐，还在生气吗？” 　　“我跟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个，我是真的没有钱，实际上爸爸的公司出了一点状况，家里的钱基本上都用在抢救上面了，所以……”雨穗小声地说，脸上露出有些羞耻又难过的表情。 　　清乃见此有些不自在起来，“这种情况，早说不就好了。” 　　“对不起。我很喜欢清乃学姐，不希望学姐不理我。” 　　清乃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起来，心里有些为自己的魅力感到得意，“哼。” 　　“那我们和好了吗？” 　　“看心情。” 　　“那我把这个送给学姐，学姐心情会不会好一点？”雨穗讨好地把一个小盒子递过去。 　　清乃接过来打开，发现是一条小巧精致的项链，坠子是一大一小的两颗珍珠，乳白色的珍珠玉润光滑，圆滚滚的贵气又可爱，让人看着就心生喜爱。 　　女人收到礼物总是会很开心的，清乃立刻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礼物，和雨穗和好了。 　　帮清乃把项链戴上，望着正好卡在她性感的锁骨中间，看起来高贵又漂亮的珍珠，伸手抚摸了一下，比她高了半个头的清乃看不到她眼睫毛下的眸光。 　　…… 　　“知佳，社团要报哪个考虑好了吗？”刚刚走进教室没多久，班长若菜就过来问。 　　知佳看着报名表上的社团列表，迟疑地在象棋社上划了勾。 　　“欸？象棋社啊。”若菜若有所思地看着知佳。 　　“有、有什么问题吗？”知佳紧张地缩起肩膀。 　　“该不会是因为良平才选择象棋社的吧？难道说这就春心荡漾……” 　　“喂！不要乱讲！”知佳面红耳赤地捂住若菜的嘴。 　　两人打闹了一小会儿，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知佳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看着社团报名表上的象棋社三个字，心想她哪里……哪里是因为良平啊！只是对象棋感兴趣而已，良平已经心有所属，而且是那么完美的雨穗，她……她只是对象棋感兴趣而已！ 　　得益于良平的帮助，雨穗终于能按时上交一篇完美的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的读书报告，不过大概是因为雨穗在写读书报告这件事上的黑历史太多了，突然写出这么一篇优质的读书报告，读书社的监督老师兼高二年一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暮木老师专门把她喊到了办公室去。 　　“哦~真的写得很好呢，这次没有用书名凑字数，也没有用类似‘这是一个因为吃到呕吐味的怪味豆而精神崩溃所以毁灭了全人类的另类魔王的故事’这样的一句话总结全文了。雨穗同学，进步超大的啊，想必期中考的文科成绩可以期待了。”办公室内二班的班主任翻着雨穗的读书报告笑着说道，口气里的打趣非常明显。 　　他这一说导致办公室里的不少老师表示想看看，于是她的读书报告就在教师办公室里传阅了起来。因为雨穗在文科，尤其是语文这一科目上太像个问题儿童，让暮木老师十分崩溃，整个年级的老师都知道雨穗为了应付读书报告而做出的精彩事迹，结合她这张讨人喜欢的看起来娴静文艺的面孔和气质，实在有一种反差萌，所以他们都很关注这次雨穗又要怎么应付读书报告。 　　没想到这次她居然这么认真地作出了这份挑不出毛病的读书报告来了。 　　知佳来到教师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办公室内老师们其乐融融的场面。 　　“老师。”知佳走到三班班主任的办公桌前，手上拿着剩余的转学手续资料，目光有些好奇地往雨穗身上瞟，心里又产生了那种隐隐失落的感觉，不仅长得漂亮成绩好，还深受教师们的喜爱吗？ 　　读书报告刚刚好传到了三班班主任的手中，因为知佳的到来，他把笔记本放在了桌面上，接过了资料，随口问道：“在新学校还适应吗？和同学们相处得不错吧？” 　　“嗯，我很喜欢岭西高校，同学们都很好。”知佳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笔记本上，这一眼她就愣住了，眉头微微蹙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页面。 　　“记得要报社团，除了高三年级之外，除非有特殊情况申请，否则每个学生都必须参加最少一个社团……” 　　“虽然这份读书报告费了很大心思写出来了，但请不要对我期中考试的语文成绩抱太大的期待，考试又不能让我上网查资料……” 　　班主任和雨穗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知佳却只听到了雨穗说的话，她满心的难以置信地看着微笑着似乎毫无心理负担地享受着教师们的赞赏的雨穗。 　　“知佳同学？”班主任喊了她一声。 　　“老、老师，这个，能不能让我看两眼？”知佳指了指雨穗的读书报告。 　　心头突然有一股难言的愤怒，愤怒并且有些难以置信。 　　数学老师正在讲课，可知佳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脑子里都是在办公室时见到的场景和那份读书报告。那份读书报告，分明不是雨穗写的，是良平写的，可是雨穗却将它占为己用，且毫无羞耻心地接受老师们的称赞，就好像那份读书报告真的是她的心血一样！这真的是雨穗应该做出来的事吗？真的是传言温柔知礼的雨穗会做的事吗？良平知道这事吗？ 　　下课后，知佳问后桌，“你认识一班的雨穗吗？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后桌是个男同学，一听到知佳问，就说：“雨穗？雨穗超美的，性格也很赞啊，不过不知道怎么的，面对她总有种拘谨感，也不太敢去搭讪。” 　　知佳又问斜对面的女同学，“雨穗？是个不错的人吧，挺好的。” 　　知佳问了很多人，大多数人对雨穗的评价都是比较正面的，温柔、脾气好、成绩好、不高傲……但知佳只要一想到她将良平的阅读笔记占为己用，就觉得她的人设崩塌，而且她很快就找到了有理由相信雨穗并不像表面给人的感觉那样好的根据——雨穗和高三年的不良妖女团关系不错，妖女团团长清乃和她还是邻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三观不同难以成为朋友，知佳还记得昨天放学遇到清乃等人时她们说的那种毫无廉耻的话，雨穗能和这种人当朋友，定然是因为双方有吸引彼此并且互不讨厌的特质吧，按照她以前学校所见所闻的相关定论，清乃她们肯定是不会喜欢雨穗这种和她们大相径庭的好学生的，除非她……不像外表那么美好。 第10章 暗流 　　又来了。 　　良平不悦地想到。他坐在座位上，眼睛透过窗户看着那个名为纲一的学弟。他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痴借口，跑到这里来把雨穗喊了出去，在走廊上露着一脸愚蠢的、像条狗一样的表情地望着雨穗，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东西。真是碍眼，每天放学后的社团时间还不够吗？居然在课间时间也要跑过来。 　　“良平。”声音就从他身后的后门口响起。 　　良平转头，看到了知佳。她站在后门，笑容可爱地朝他挥手。 　　“什么事？”良平冷淡地应声。 　　“欸？为什么这么冷淡？我可是知道你秘密的人，不对我好点的话，我可是会泄密的哦。”知佳不满地说，眼神却含着几分笑意，显得这个女孩调皮又亲昵，仿佛她跟良平已经是朋友了。 　　知佳以为良平会立刻有些慌了手脚的，就像昨天那样，却没想到他只是冷淡地转回了身，不想跟她继续交谈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明显。知佳咬了咬唇，感觉有些热脸贴了冷屁股的难堪，但很快又故作轻松地走到窗口，“我说——” 　　骤然愣住，知佳看到了良平桌面上的英语书，那本书书页光滑，一点儿折痕也没有——是全新的。 　　原来如此，因为证据已经被藏了起来，所以他也不怕她说出去，比起她这个新来的转校生，良平和雨穗在岭西高校学生的心目中更有分量，她说出去不仅没人相信，搞不好还会被两方的追求者盯上。但这不是重点，知佳本来也没打算泄露这件事，让知佳在意的是，他只要把书上雨穗的名字涂掉就好了，她甚至帮他圈了出来不需要花费时间去找，可是他宁愿直接换一本新的书，也不划掉雨穗的名字吗？ 　　已经喜欢到这种地步了吗？知佳想到，心里又冒出了那种失落感。 　　紧接着她又有些庆幸了起来。 　　“良平，能不能帮我跟雨穗借点东西？”知佳又说。 　　这句话果然让良平有些在意起来。 　　“不错吧，帮我跟雨穗借东西的话，就可以趁机跟她说话和接触了，我可是很讲义气的啊。” 　　“我跟你的关系谈不上‘义气’两个字，不要随便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你想借什么东西？” 　　“我在去办公室交转学手续的时候，听老师说雨穗的读书报告写得很好，刚好跟我最近在看的两本书有关，想借来参考一下。但是我跟雨穗完全是陌生人，所以拜托良平帮我借一下吧。我下午放学后就会去象棋社报告啦社长，到时候你的手中请务必已经有了雨穗的读书报告，感激~就这样说定了哦，拜拜。” 　　知佳转身后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故作轻松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得心脏都要从咽喉里跳出来了。幸好她之前因为太过惊讶没有直接在办公室说出来，否则就算让良平看清了雨穗虚假的一面，她大概也会被讨厌上的吧。陷入恋爱的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就算你是好心好意地告诉他他被背叛了，对方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可能会怨恨上你呢。 　　所以还是让他自己发现吧，暗恋着的人的笔记本在自己的手上，一定会忍不住去翻阅的吧，到时候他就会发现，雨穗的读书报告和他的阅读笔记内容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她还用此得到了教师们的夸奖。这就跟一个同学无意间看到了另一个同学写的作文，然后擅自抄袭去参加考试，结果拿到了高分和奖金一样没有区别吧。 　　雨穗看着知佳的背影，目光又转到了良平身上。 　　“学姐，怎么样？可以吗？”纲一将雨穗的注意力拉回来。 　　“志愿者啊……我很想去，不过不能确定会不会临时有其他事情，到时候再看看好吗？”雨穗眼底的幽暗散去，目光清澈温和地看着纲一说。 　　少年立刻脸颊通红，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地点头，“我我我知道了。” 　　“马上要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嗯嗯。” 　　良平后知后觉，感到有些懊恼，他这样跟刚刚被他从头到脚嫌弃了一遍的纲一学弟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一旦找到一丁点儿借口和理由，就会像找到了什么宝贝一样欣喜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往她身边凑了，不，纲一怎么有资格跟他比？那种一天到晚只会玩游戏看轻小说幻想着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也没有什么突出之处的废材少年，长大后也只会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上班族，连给雨穗买个钻石都无能为力，不，他根本不会有苦恼怎么给雨穗买钻石的机会和资格。 　　而且他也不会露出像他那种愚蠢的表情，更不会露出那种渴望肉骨头的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期待什么的眼神。 　　说服了自己，良平站起身。 　　“雨穗。”他喊住了往座位走的雨穗。 　　“嗯？”雨穗停住脚步，侧头看他，露出浅笑。 　　“有人拜托我帮她借你的读书报告，可以吗？”他的口气那么公式化，就好像雨穗一旦拒绝就会说句“我知道了”，然后干脆地转身离开。可以说是非常不称职的帮忙借东西的人了。 　　“是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位吗？” 　　“嗯。” 　　“我知道了，可以的。”雨穗从课桌里拿出笔记本递给他，“但是希望由她自己来还。” 　　自己来还确实比较礼貌，借东西可以借口不熟悉不好意思开口，但是连借到东西后的谢谢都要通过别人的口的话就不合适了。但是这样他就失去了一次可以理直气壮地跟雨穗接触的机会了。良平面无表情地想着，接过本子的时候，看到了雨穗的手指白皙如玉，大拇指的指甲盖修剪圆润干净，粉粉的特别好看，让人特别想要握在手中。 　　一如既往的简单短暂地接触，然后各自回到座位上，班上的同学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两人之间隐藏在表面下的汹涌暗流。 　　“良平和雨穗看起来好合适啊，但是为什么就是不来电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两个人的性格不来电啊，男女之间性格要互补才行吧。” 　　“说的也是，雨穗和良平在一起看起来画面是很美，但是感觉好无聊，果然他们都适合热情活泼的另一半啊，总得有一个人主动对吧？” 　　“……” 　　良平心里不太愉悦地瞄了一眼悄悄议论着的女孩子，心想是谁规定的这些？他就喜欢雨穗这样的，无不无聊不是你们说的算。 　　…… 　　“清乃收到恐吓信件这事没有后续了吗？” 　　“听说还一直有收到呢，每天一封。” 　　知佳突然听到后桌传来这样的聊天对话。她吃惊地转过身去插嘴，然后被对传播八卦这种事有着天生的热情的女孩子科普了一下。 　　“清乃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听说是跆拳道还是合气道黑带八段呢，收到第一封恐吓信的时候，就跑到广播社去发表了警告宣言，大概是学校里她交往过的男生太多了，对谁可能给她寄这种东西毫无头绪，所以干脆就全部都警告一遍。但是到现在还一直在收到。要我说，搞不好并不是一个人在针对她，被抛弃的人里对她怀恨在心的人估计不少吧。” 　　“没有报警吗？” 　　“报警？天真，警察才不会管这种事。” 　　听着她们口气里的酸味，知佳有点不解，又有一点冲动，她说：“清乃这样的人让人喜欢不起来对吧。” 　　“还用说吗？”尤其是她们每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发现对方是她的裙下之臣的情况下。 　　“但是你们对雨穗没有任何意见啊，她跟清乃她们的关系很好不是吗？她能跟清乃学姐那些人做朋友，是因为她认可她们的行为吧，要不然清乃学姐那些人，怎么会喜欢她呢？” 第11章 我的狗 　　“呃……” 　　“也不能这样说吧？”两个女生面面相觑，眼中有了几分怀疑。知佳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的样子…… 　　“但是……” 　　上课铃声打断了知佳带着几分冲动的话，她只好不太甘愿地闭上嘴巴，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的，她在说什么啊？幸好她没有说太多，要不然如果因为她的话而掀起流言，不就好像是她挑拨了雨穗和同学的关系了吗？这样一来，就算雨穗的真面目真的很糟糕，她知佳的形象也会受损的吧，良平会讨厌她的。 　　放学后，知佳立刻就赶去了象棋社，良平见她过来，便把雨穗的笔记本递给她，并且告知她看完自己去还。 　　知佳观察良平的表情，发现没有丝毫异常的样子，顿时心里有些着急起来，她说：“良平有看看吗？” 　　当然有，良平不仅看了，还痴汉了雨穗的字一把，觉得她圆滚滚的字可爱得让人受不了。不过知佳的态度让良平觉得她在窥探他对雨穗的感情，就算她发现了他的暗恋，也不代表他就会把她当成树洞倾诉或者有着共同秘密的盟友，对她毫无保留起来。 　　“既然加入了象棋社，就要遵守象棋社的规矩，先去把考卷做了。”良平不理会她的问题，给了她一张象棋社用来了解新社员对象棋了解程度的考卷。 　　绝对是没有看吧！知佳接过考卷焦躁地想。但如果硬让良平去看就显得太刻意了，直接说出来的话，不就暴露了她曾经擅自去翻阅他的笔记本的事了吗？ 　　雨穗一如既往地从象棋社外面经过，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云淡风轻地走过，只留下发丝余香勾得良平魂不守舍地跟在她的身后。她的目光在触碰到知佳的身影的时候，脚步蓦地顿住了。 　　两秒钟不到，她又迈开了脚步，看起来毫无异常地继续走着，发丝将她细长的发撩得向后轻轻扬起，姿态轻盈妩媚。她迎着光的神情平静，眼中倒映出夕阳金色的余光，温和地向跟她打招呼的人点头回应。没人知道她的心中掀起的风暴。 　　——“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是我知道你，我知道的哦，良平什么都会告诉我，因为我是他的妻子啊，我们无话不说，彼此全无保留。”穿着黑色套装剪着利落短发的女人露着虚假的笑容对她说，一把将她推入了满是荆棘的深渊。 　　虽然已经只剩下了五天，但是果然还是很愤怒，还是很不甘心，实在是，不能原谅啊。 　　知佳才看到雨穗从象棋社外面经过，就见到前面良平站起身，宣布社团活动结束，然后他就提起书包走了出去。女性敏感的直觉让她猜到，良平一定是去追雨穗了吧？她立刻就想站起身去一探究竟，却被叫住了。 　　“喂，新人要留下来打扫哦。”每个社团新人都是这样的，篮球部网球部的人都得从捡球开始做起，象棋社需要收拾棋子、擦拭桌子和打扫活动室，工作量也是有一些的。 　　知佳只好留在社活室打扫。 　　知佳第二天就早早来到了学校，班上一个人都没有，她精神不济地趴在课桌上，眼前是雨穗的那本笔记本。昨天睡觉的时候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直在想良平是不是追着雨穗去了，两人在放学后是不是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有交流，结果居然失眠了。可是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良平发现雨穗不像表面上那么完美，并不是他喜欢的那个样子呢？啊……等哪天良平从雨穗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可得好好谢谢她啊，为了他的事自己这么费心。 　　“知佳。”她突然听到有人喊她。侧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雨穗，立刻就坐直了身体，扯了扯衣角，下意识地让自己的形象体面一点。 　　“是雨穗，有什么事吗？” 　　“我的读书报告，你用完了吗？”雨穗走进了三班教室，温和地问道。 　　我的读书报告？我的？！还真敢说啊！知佳看着雨穗那张美丽的面孔，目光清澈，眨眨眼睛显得活泼可爱，将笔记本递了过去，“嗯嗯，用完了，谢谢。” 　　雨穗接过笔记本，没有立刻离开，站在原地目光温和地盯着知佳看。 　　知佳的脸上肌肉渐渐都有些僵硬起来了，听到她口气柔和地问：“知佳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欸？” 　　“虽然我们只见过几次面，说过一次话，但我觉得知佳好像不太喜欢我呢。” 　　知佳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立刻摆手，“哪有的事，雨穗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你也说了，我们甚至都没说过两次话，怎么会讨厌你，根本没有理由啊……” 　　“可能……”雨穗看着她慢慢地说：“是因为你喜欢良平，而良平喜欢我，而你很想把他抢走？” 　　知佳猛然僵住，错愕、心虚、慌乱、不知所措等等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猛地一下抓紧了衣角，紧接着所有的感觉都潮水一样退去，只剩下了巨大的被捅破了心事的难堪感。她看着雨穗，却见她依然一副平静温和还有一点好奇的模样，就好像她只是随口一提，轻描淡写，这不是什么值得她大惊小怪的事一样。 　　抓着衣角的手又紧了紧，但很快渐渐地放松了下来，知佳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良平？我才刚刚转学过来没两天，怎么可能呢？我可是早就知道良平喜欢你了，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人，这种注定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的亏本事，别看我好像有点傻，其实我聪明着呢，我才不会做呢，哈哈！” 　　“是吗？原来如此，不可能吗？我还以为你很在意他，很羡慕他对我的感情，并且羡慕到很想要占为己有呢。”雨穗露出“啊，原来我想多了啊”的恍然大悟的表情，神情更加温和起来，有些抱歉地说：“因为昨天早上在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你已经拿过我的读书报告看了，你却还叫良平帮你借，联想到你和他拿错书包过，我还以为你发现了我抄了他的阅读笔记还受到了老师们的夸奖，想要打小报告，让我的形象在他心里崩塌。而且我听说你在以前的学校一直都是排球社的成员，这次却加入了象棋社，种种巧合，让我以为你是喜欢良平君的呢，真是抱歉，误会你了。” 　　知佳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哑口无言。 　　“啊，你不要误会了。”雨穗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跟她解释说：“我并没有不允许别人喜欢良平的意思哦，毕竟我们又没有在交往，只是我觉得知佳很可爱，所以不希望你受伤而已。因为知佳同学可能不知道，良平君是我的狗，只会忠诚于我，我就算恶毒地打他骂他，只要对他招招手他就会立刻可怜巴巴乞求怜爱地靠过来呢，就算别人给他再多肉骨头，他也不会吃一口的。所以喜欢他的人不管怎么样到最后，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那不是很可怜吗？” 第12章 盲区 　　一直到雨穗转身离开，知佳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来，她先是震惊错愕，然后是怒火滔天，气到颤抖，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什么意思？是警告她？给她下马威？知佳呼吸急促，愤怒难当。她以为雨穗只是不像表面上那么完美，没想到她还是小看她了！难怪能跟清乃她们做朋友，原来如此，她自己就是另一个清乃！说什么良平是狗只忠诚于她，真是不要脸不要脸！有本事把真面目露给良平看啊，之所以伪装，还不就是因为知道良平喜欢的是她的表象吗？！享受着良平最诚挚的暗恋，却还在背地里把他比作狗羞辱他，这个女人……恶劣透了！！！根本没有资格被良平这样喜欢！！！ 　　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你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人，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跑来对她说这种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知佳双眸似有火在燃烧，恨恨地瞪着三班的前门口，把刚刚进去的若菜吓了一大跳。 　　“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只假装无害的害虫！”知佳说，握紧了拳头，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自己那隐藏在愤怒中的某种难以自持的愉悦。 　　…… 　　每天准时上下学，成绩一般相貌普通，每天最大的苦恼就是如何找到借口跟暗恋的学姐多说几句话的纲一，遭遇了人生首次大危机，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走在上学的路上，会突然被拦住，拉进小巷，联想到将他拉进去的人的相关传闻，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篇八百字的遗书，一半写给父母，一半写给他暗恋着的雨穗学姐，句句情感真挚感人肺腑，他想着都要哭出来了。 　　“学、学姐……”纲一背靠着墙，书包肩带从肩膀上滑了一条下来，表情十分惊恐，就好像贴到他的胸膛上的两个肉球不是肉球，而是炸-弹一样。 　　“我有这么可怕吗？”清乃笑容性感邪恶，双手撑在纲一的脑袋两边，声音妩媚勾人，“我说啊，你叫纲一对吧？在雨穗身边见过你很多次了，每次看到我都在想这个男孩子好可爱，现在这样一看，果然超可爱的。” 　　纲一脸色瞬间爆红，害羞又惊恐地把脸侧到一边，还闭上了眼睛，“请、请不要这样清乃学姐！再不去学校就要迟到了！” 　　清乃捏着他的下巴硬是把人的脑袋给正了回来，上身更前倾了一些，挤得小学弟耳朵都红得仿佛要滴血了，“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我不好看吗？还是说，因为我太好看了，你怕背叛了雨穗，喜欢上我，所以才闭上眼睛的吗？何必挣扎呢？就不要喜欢雨穗，喜欢我好了，姐姐带你体验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怎么样？” 　　纲一痛苦地想，他守护了16年的童贞，难道就要被这个校园妖女夺走了吗？不！他才不要那么随便就失去他的第一次！ 　　“不要！放开我！” 　　“清乃吗？你在干什么？” 　　纲一的拒绝和巷子外面的女声重合在一起。纲一只觉得被挤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胸口骤然一轻，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看到清乃那张艳丽的脸上早就没有了那充满诱惑的笑，变得满是不耐，切了一声便抱着胳膊转身往外走。 　　纲一瞬间腿软地滑坐在了地上，“太、太好了……”顺利逃过一劫了，看来那封因为誓死守护童贞而可能会出现的遗书是不会出现了呢！ 　　“谁？”凉子往清乃身后的小巷尽头看了眼，不过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一边走一边跟清乃说话，“我说你啊，不是还一直收到恐吓信吗？现在这种时候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吧，暂时少跟异性接触。” 　　提到这个，清乃的表情更加暴躁起来，“难道我会怕了他吗？！昨天的信里居然说我这两天很乖，有听话没再去跟某些男人纠缠！真是恶心，就好像跟我是什么亲密关系一样！” 　　“呃……确实有点恶心。”凉子说，心想幸好自己分手的方式都比较温和，不像清乃那样恃美行凶招人恨，要不然被这种变态缠上真的不得了了。 　　“对了，雨穗呢？今天你们没一起上学？” 　　“嗯。” 　　恐吓信虽然没能让清乃感到害怕，但确实也让她感到了不胜其扰，生活和精神都严重受到了影响，因为这个，连她唯一怕的父亲都顶撞过了两次，她变得敏感多疑，每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异性都被她视为可疑对象。 　　清乃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小学和国中的时候就是校园大姐，只要她看不顺眼的人都会被好一通欺负。后来在男女之事上开窍了，心思都转移到了谈恋爱上去，才收敛了起来，而现在因为恐吓信的事她心里积攒了一股戾气无处发泄，在上午第三节课后的课间时间听到有个低年级的学生一直在四处打听她收到恐吓信的事的时候，就像找到了发泄口。 　　“等、等一下，请啊——” 　　“砰！”知佳重重地撞在了洗手间墙上，摔倒在地。面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几个女孩正是岭西高校的不良妖女团。 　　正是午休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了，少数几人看到了知佳被清乃几人在走廊上拦截拖进了最近的女洗手间内，却不敢吭声，清乃这些人的可怕之处在于认识了太多社会人士了，其中还有一些黑帮混混什么的，他们只是普通高中生，一旦多管闲事被那种人盯上就惨了。 　　“我听说，你对我的遭遇很感兴趣？”清乃蹲下身，一把就扯住了知佳的头发，“听说你是转学生，正好学姐就教你一些人生道理，让你以后出了社会免于吃亏，算是送你的入学礼物。”清乃认定知佳是为了看她笑话或者闲着没事干找八卦所以才去打听她的事的，这让她感觉非常不爽，当然重点是借此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等、等一下，我是为了你好才去调查的！”知佳忍着痛连忙解释：“我只是想确定一下给你恐吓信的人是谁而已！” 　　清乃愣了一下，冷笑：“很会找理由嘛，我都不知道会是我的哪个前男友送的，你一个刚转学来的人难道反而会知道吗？” 　　“你怎么能肯定，那信是你的哪个前男友送的？”知佳反问。 　　“嗯？” 　　“根据我上午四处询问得来的信息，这么久了，学姐一直没有找到可疑人对吧？可是那些信你不止在家门口收到过，还在学校里收到过，证明给你信的人一定是能够自由出入学校不会遭人怀疑的人，你在学校的前男友们因为这些恐吓信都备受关注，一旦有什么异常行为立刻就会被发现，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异常，这基本上已经可以排除他们作案的可能性了。” 　　清乃渐渐放开了知佳的头发，看着知佳说：“接着说。” 　　“我想问学姐，你的身边有没有知道你的所有行踪或者放学后的任何计划的人？” 　　清乃下意识地顺着知佳的提问去思考，知道她的所有行踪的人几乎没有，就算跟凉子她们关系再好，彼此也不会什么都说出来给对方听，而且也没有经常在一起，大家放学后都有各自的约会，只有她近段时间因为恐吓信的缘故一直都没怎么出去约会，本来想去的女仆咖啡厅也因为那个变态而泡汤——等等！清乃骤然呆在原地。 　　知佳打量着她的表情，心中隐有猜测地说：“一直以来学姐和很多人都认为肯定是你的前男友在做这种事，但是清乃学姐有没有想过，其实一直以来根本没有前男友，给你寄恐吓信的人，是你身边的朋友？比如……雨穗？” 　　“喂，你可不要瞎说，雨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凉子立刻说道。她对雨穗观感挺好的。 　　“因为她喜欢良平啊。”知佳说。这是她在第一节课的时候突发奇想想到的，雨穗很明显不是什么好学生，只是因为隐隐感觉到她对良平有那种感情，就跑来这样警告她，那清乃这些对良平有更露骨的企图并且已经在行动的人呢？她就毫无反应地看着她们什么都不做？不可能的。于是她就想到了清乃的恐吓信事件。 　　凉子等人瞪大眼睛，一时间哑口无言。 　　一直以来比凉子她们还要清楚她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在学校，甚至连凉子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比如知道她要去女仆咖啡厅应聘这件事的人，只有雨穗。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收到恐吓信的？好像正是她跟雨穗提起过对良平君很感兴趣之后，再想想之前她像雨穗借钱买摄像头，对方推脱的事，虽然后面她解释了，但谁知道是真是假？ 　　想着想着，清乃只觉得一股寒意缓缓地爬上了背脊。 第13章 GPS 　　就和大部分的不良少女一样，清乃也不喜欢和好学生做朋友，好学生对她避如蛇蝎，她也不喜欢她们。从小学到高中，清乃的朋友们都是臭味相投的不良，雨穗是特别的。 　　去年夏天的某个晚上，她家的门被敲响，正在客厅吹着风扇看着电视的清乃一脸不耐地去开门，就看到了雨穗。 　　“你好，我叫雨穗，是那边新搬来的住户，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多关照。”看起来十分美丽又清新让人感觉很是舒服的女孩子笑容温和地说，递给了她一小袋的红豆饼见面礼。 　　“……哦。”她接过来，心想一看就是她讨厌的类型，不过感觉上比那些书呆子正义之士好一些。 　　清乃从来没有遮掩过她的不良气息，但雨穗好像没有感觉到，又或者好像完全不介意一样，发现清乃也是岭西高校的学生后，每天都主动等她一起上学，当时清乃只是觉得难得有一个人和她一样要坐那么远的车去学校，路上有个伴不会那么无聊才随便让她跟着，这样一天又一天，于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雨穗已经成了特殊的。 　　雨穗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放学后不去约会，成绩很好受老师喜爱的优质学生朋友，并且是对方主动接近的。 　　主动接近……当用怀疑的心情去看所有事情的时候，一切就都有了另外的解释，清乃现在想想，都觉得雨穗是别有用心地在接触她的，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会吸引一个同性喜欢她。 　　但清乃也不是傻瓜，心里虽然有了怀疑，却也知道眼前这个叫知佳的转学生也有怪异之处。 　　“你难道是侦探吗？刚转学来就盯上了我们学校的高人气偶像，我说你啊，该不会是想利用我对付雨穗吧？” 　　糟糕，刚刚太着急了一点，雨穗这个名字不该由她提出来的。知佳暗恼着，面上有些慌张地解释起来，“我承认我是盯上了雨穗，但是！绝对不是胡乱说的，我、我对良平有些好感，雨穗知道了，你们知道她今天早上来跟我说了什么话吗？” 　　知佳把雨穗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给清乃她们听，在她们的瞠目结舌下说：“难以置信对吧？我也被吓到了，但也是因为这样才怀疑起她来的。” 　　虽然一切都只是她的怀疑而已，没有证据，但是怎么想可能性都很大吧，清乃一直以来都找不到嫌犯不是吗？福尔摩斯说，当所有可能因素都排除的时候，那么最不可能的就算再难以置信，就是真相。 　　“清乃，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找一下证据比较好吧。”凉子说。 　　“我知道。”清乃站起身，看着知佳说：“要是我查出来你是在满嘴喷粪污蔑雨穗，你就等着我撕烂你的嘴吧。” 　　清乃几人离开了洗手间，知佳坐在地上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张了起来，她的推断应该……不会有错吧？ 　　清乃的大脑混乱，无意识地摸着锁骨间的珍珠，或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它转来转去自从雨穗送了她这条项链后她总是经常这样做，珍珠的触感太好了。 　　“不管怎么样，总之先调查确认一下再说吧。”凉子出声，打破了几人间的沉默。 　　“也只好这样了，不过现在我们先去吃饭吧。”另一位朋友说。 　　清乃正要说话，刚转过楼道口，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一下子把她给撞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请见谅！”是一个男生，一边跑一边转头慌慌张张地跟清乃几人道歉。 　　“赶着去投胎啊！……没事吧清乃？”凉子把清乃扶起来。 　　清乃刚站起来，就感觉到什么东西从身上滑到了地上，一看，正是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她刚刚勾着玩，那个家伙突然冲出来撞到她，让她一下子把项链给扯断了。 　　“那个混蛋！”本来就心情糟糕透顶的清乃顿时气得跳脚，她很喜欢这条项链的！ 　　“别生气了，一天生那么多气很容易老的。断了而已，拿来，我认识个很厉害的工匠，很快就能修好。”凉子拿走了清乃手上的项链。 　　…… 　　清乃居然会等她一起回家，雨穗感到颇为意外。由于升上高三后学校不再强制要求学生参加社团，清乃放学后都是先走，有约会的时候约会，没约会也会在外面逛到六七点后才回家吃饭，然后又抱怨高峰期人太多，抱怨家离学校太远。 　　这样就不要让良平君跟着比较好了，所以雨穗提前从图书馆里出来，和清乃一起搭上了回家的电车。 　　非高峰期的时候电车上的人不多，她们坐在安静的车厢内，窗外是黄橙橙的夕阳余晖和湛蓝的天空，天边的晚霞如烈焰在燃烧。 　　雨穗杵着下巴望着窗外，穿着高中生制服看起来清新美丽得像樱花的女孩让车厢内的少年们不禁将视线悄悄落在她的身上，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初恋的化身，即便是身边有一个艳丽夺目的清乃，她的光芒也不会被掩盖丝毫。 　　“我说，雨穗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经过了一个下午，已经冷静下来的清乃看着雨穗美丽的侧脸，问道。 　　“嗯？”雨穗转头看她，不解地问：“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你只要回答就好了。” 　　雨穗手指轻轻挠了挠脸颊，温和的面上有了些不好意思，“真是的……这样的话我会很不好意思的。……我觉得学姐虽然有时候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比较开放让人难以理解，但是却有着让人很羡慕的特质呢，敢做敢当，喜欢谁就去追谁，看上眼的东西就会想办法得到，非常有勇气。我经常想像学姐这样的性格，这一生里不太会有遗憾吧，因为你不会因为犹豫而错过任何东西。在我看来，清乃学姐是一个性格直爽的人。” 　　清乃愣了一下，她听到很多人评价她，妖女、淫-乱、百人斩、不良……几乎都是负面标签，但是她完全觉得无所谓，她觉得那些人都是在嫉妒，同性嫉妒她勾勾手就能泡到她们暗恋的人，异性就算再一副厌恶她的样子，大部分人在她的勾引下也照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个看脸的世界里，她长着一张即便在娱乐圈里也相当出挑的面孔。 　　她以为自己无所谓别人的看法，没想到听到雨穗这样说，心里竟然涌出了一种近乎于感动的愉悦。但是，如果这话不是出于真心呢？ 　　清乃盯着雨穗，然后看到雨穗脸颊越来越红，捂着脸颊不好意思地说：“别这样看我啦学姐……真是的，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嘛。” 　　这样的雨穗，跟知佳说的雨穗，还有不久前她脑中幻想出来的雨穗，完全不一样。她是在演戏吗？如果是的话，演技也太过精湛了，这个人也太过可怕了，不可能吧。清乃心里的天平在动摇。 　　兜兜转转下了电车，雨穗和清乃一人拿着一块红豆饼吃，走到路口的时候遇到了清乃的继母，因为今天是清乃弟弟翔太的生日，所以邀请雨穗去她家吃饭。 　　清乃的生母在她10岁的时候生病去世，12岁的时候她父亲娶了现任妻子。一开始这个家就是地狱，家庭里的每个人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直到几年后，或许是清乃已经累了，不想在学校跟别人斗完后回家还要继续跟别人斗，连个安稳觉也没有，也或许是因为弟弟翔太的出生，总之现在看来，两人相处平淡，谁也没有刻意讨好谁，可以说井水不犯河水，算是继母继女相处模式中比较正常的典范。 　　清乃跟同父异母的弟弟翔太的关系，出人意料的好。 　　“礼物礼物，姐姐说好的礼物呢？”三岁的小豆丁一下子抱住姐姐的大长腿眨巴着大眼睛，声音软糯地找姐姐要礼物。 　　完全忘了这回事的清乃想了想，把手上吃了一半的红豆饼塞进他伸出来的小手上，“嗯，礼物。” 　　翔太小朋友茫然地看着手上的红豆饼，然后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雨穗见此，想了想，把一纸袋的红豆饼塞进了他怀里，“礼物。” 　　翔太小朋友看着手上的一纸袋红豆饼，又茫然了起来，呆萌呆萌的样子超级可爱的。 　　清乃和雨穗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禁齐齐露出了笑来。 　　虽然一家之主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这一顿还是吃得主宾尽欢，阿姨做了一桌丰盛又美味的晚餐，翔太小朋友很会活跃气氛，在两个漂亮姐姐中间享受照顾，童言让人开怀大笑，忘却平日里的口蜜腹剑绵里藏针。 　　雨穗看着仰头大笑的清乃，心想这就是家庭啊，即便是在外面过得精彩刺激像个无所顾忌的独行侠的清乃，回到家后身上的刺也会无意识地变得软下去，变得像个普通的18岁少女了。 　　清乃也看着雨穗，看她笑容温和眸光清澈地跟父亲继母说话，态度大方，言语谦虚进退有度，摇摆的天平渐渐地往下雨穗那方沉了沉。 　　那个转学生果然是在污蔑雨穗吧，真是可恶，找到了一点儿空隙就自以为是地想要挑拨她和雨穗的关系吗？说起来她也曾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电车上被人往书包里塞恐吓信，那个时候雨穗在学校里参加社团活动，而且她那么显眼，如果也在电车上的话，一眼就能看到，所以根本不是她。 　　真是贱人，看她明天到学校不撕烂她的嘴！ 　　雨穗离开后，心情轻松起来的清乃回房间洗澡，洗完出来接到了凉子的电话。 　　“喂，清乃。” 　　“嗯。” 　　“你的项链我帮你送去修后，工匠在里面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 　　“珍珠里面装了很高级的微型GPS定位器。” 第14章 假面 　　那一瞬间，清乃呆在了原地，全身汗毛一根根地立了起来，她脑子里浮现那天早上雨穗帮她戴上项链时的场景，头皮阵阵发麻。如果……如果不是中午那个小意外让项链断了，又恰好让凉子拿去给厉害的匠人修，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有这种可怕的东西在自己身上？ 　　短暂的惊惧过后，滔天的怒火从心底涌起，冲向了大脑。 　　…… 　　在走出清乃家门的瞬间，雨穗的步伐便猛然顿住了。她微微偏头，脑子里出现了清乃的身影，最后定格在她仰头大笑时露出的姣美颈项上，那性感的锁骨中间……空空如也。 　　雨穗转头看着清乃家的家门，好一会儿才迈步离开。她摸了摸脸颊，然后用力捏了捏胳膊肉，痛得她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叹了一口气。她脑子里一瞬间产生了多种可能性猜测，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微小，但最让她在意，因为这让她不得不做好可能要在良平君面前丢一次脸的心理准备。 　　在第二天早上，雨穗没等到清乃，被告知她昨天离开不久，清乃就跑出去找同学了后，她知道最后一种可能性便加大了。希望还是不要太丢脸比较好啊，虽然她知道良平只会心疼她心疼得发疯。 　　果然，她才到进班级没一会儿，清乃就带着一大群人绑匪一样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地将她从座位上扯起来拖进了女洗手间，大概是预防雨穗的高人气会导致有多事的人来妨碍，不仅关上了洗手间的门，还留了好几个守在门外。 　　“清乃……” 　　“啪！” 　　脸颊先是麻了麻，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疼，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把雨穗都打蒙了。她捂着脸，震惊地看着清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曾经感受过各种各样的疼痛，但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直击尊严的打击痛，因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清乃怒火滔天，看着雨穗那震惊的眼神，就想起她说的那些好听话，然后又想起她背后给她写那些恶心的恐吓信，被戏耍了的感觉让她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她猛地又抬脚踹了雨穗一脚，把她踹得撞在墙上，“我让你把我当傻子耍！雨穗，看来我真的是对你太好了，所以让你产生了我好欺负的错觉？你写那些恐吓信的时候，不觉得恶心吗？！” 　　“你误会了，清乃，我没有给你写过任何一封恐吓信……嘶……”刚说完清乃就开始扯她的头发了。 　　“到现在还想说谎！臭-婊-子，你的同伙是谁？学校的人，还是社会人士？你利用定位器确认我的行踪，然后让那人跟着我给我恐吓信对吧？除了恐吓信，之后你还想对我做什么？！再不说实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雨穗痛得眼睛都冒出了生理性泪水，脑子里却还在想珍珠里藏有定位器这种被一个高中生当事人发现的几率那么小的事，居然真的发生了，难道说……果然是命运吗？ 　　“喂，清乃，你让她好好说话嘛。”一旁和其他人一起看着的凉子抽着烟表情复杂地说道。想到昨天的事她依然会觉得头皮发麻，但是看着雨穗，她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是她做的，可是证据确凿，雨穗送给清乃的项链里藏着定位器。 　　然而清乃正在气头上，满腔从收到恐吓信开始积攒到现在无处发泄的愤怒，非要全部都发泄在雨穗身上不可。她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她从小学到现在的所有使用过的暴力手段，准备全都实施在雨穗身上。 　　雨穗试图反抗，但双手难敌四拳，再说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战斗人员，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凉子叹了一口气，心想清乃果然超级讨厌叛徒的，雨穗惨了。 　　…… 　　良平昨天没能看着雨穗回家，心情还是不太好，回到家后又被整天以捉弄弟弟为乐的没用警察哥哥取笑了一番。 　　“虽然你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是哥哥我还是从你身上散发的气息知道了你今晚心情不好的原因——欲求不满？” 　　“请你去死好吗？”良平看着像个无赖一样盘腿坐在他床上嗑瓜子一副宅男样的桐平，一字一句地说。 　　桐平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趟，杵着脑袋继续嗑瓜子，看起来更加宅男和无赖了，“你这样不行啊，这么闷怎么追得到女孩子？哥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三垒都上过了。” 　　桐平对弟弟的恋情非常关注，两兄弟年纪上有些差距，小时候生长的环境也不同，因为良平早产，小时候身体不好，在13岁以前一直跟曾经是大学教授的严肃刻板的爷爷奶奶住在空气清新环境优美的乡下，在桐平还是个人嫌狗憎剪着杀马特发型的非主流的时候，良平已经是个腰板挺直地坐在坐垫上跟爷爷对弈的别人家的孩子了。 　　13岁被接到大城市里来后，他的生活习惯已经养成，家里人无意去改变他，所以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老学究书呆子……啊，据说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很多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时下流行的……高冷禁欲系？？？桐平觉得这个世界完蛋了，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做什么别人的眼睛都是自带过滤镜的，要知道这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啊，在京都警务厅的时候就因为他的脸而经常被前辈们调戏，工作上也受到了限制，几次跟踪嫌犯最后都被女孩子围住问是不是明星导致嫌犯跑掉后，课长都说出“要不然你进娱乐圈吧不要当警察了”这样的话来了。 　　话题扯远了，总之，桐平觉得自己这老铁树一样的弟弟终于开花了，鉴于自己在高中时期留下的遗憾，希望他不要重蹈他的覆辙，所以忍不住就想关心。 　　“你只要虚心求教一下，哥哥就把我的恋爱秘籍赠送给你，保证三天摸手，四天上二垒，五天……” 　　“你不要说话，玷污我的耳朵。” 　　“而且我不仅有恋爱秘籍哦，还有可爱的麻衣的泳衣写真和片……” 　　“门在那里，从我的床上滚下来。” 　　“……” 　　亏了这个咸鱼一样的没用哥哥，把良平的脑袋都扯晕了，好歹没有一整晚都想着雨穗，虽然睡梦里依然全都是她的身影。 　　由于雨穗在男生圈里的高人气，良平经常能在上学的路上或者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很突然的就听到雨穗的名字，但今天听到的频率格外高，从进入高一高二年级的教学楼开始，就总是听到男生女生在窃窃私语着什么，雨穗的名字经常提起，靠近他们班级的楼层的时候更多，转过拐角后，他便看到一大群人聚集在楼梯上堵住了上去的路，探头探脑地往女厕所看，最前面还隐隐传来剧烈的争吵声。 　　“怎么回事？”良平问前面的人。 　　被问的少年说：“就是你们班的雨穗啊，被高三年的不良妖女团拉进洗手间里去了。” 　　“什么？” 　　“好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闹翻了吧，那架势可真够可怕——欸！”少年一下子就被推了开。 　　良平在人群中拨出一条路来，很快就挤到了最前方，看到洗手间门口正站着一群女生，神情嚣张地挡住了门，正在跟她们吵架的是美芝京石等人。 　　看到良平，他们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良平，你总算来了，雨穗被她们拉进去了！” 　　良平想到雨穗被那群校园不良拉到里面去不知道受到怎么样的对待，心里就缓缓地升起了一股戾气，他不是没有见识过校园暴力，正是因为亲眼见过，所以才不能忍受雨穗也遭受那样的对待。 　　“让开。”他冷冷地看着那群挡在女洗手间大门前的女生。 　　如果说清乃那些人是高三年的不良，那么眼前这些就是高二年的不良，对雨穗这样的人自然是很看不顺眼，即便雨穗从来没有做什么妨碍到她们的事，但是“受欢迎”这件事本身就碍着她们的眼了。 　　之前雨穗有清乃这些高年级的罩着，成绩又好受老师关注，她们不敢对她动手，可现在是清乃她们发号施令了，那她们当然就无所畏惧了，反正天塌了，高年级的顶着。 　　“这不是良平吗？你也来管闲事？”为首的女孩子抱着双臂看着良平说，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想进去英雄救美啊？可以啊，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事先说明，你要碰我一下，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这是女生和女生之间的私事，你们男生插手不好吧？”另一个女孩说。 　　“良平，”知佳在围观的人群中出声，“良平，雨穗会跟清乃学姐那些人闹翻，好像是因为清乃学姐查出雨穗就是一直以来给她寄恐吓信的人，在她背后捅刀子，所以才……”表情为难又抱歉，像是在遗憾他喜欢的人的真面目居然会是这样的。 　　然而良平根本没有听到似的，看都没有看知佳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往班级的方向走去。 　　楼道里来看热闹的人不少，见此不由得摩西分海般的分开了一条道。良平走到一班和二班之间的灭火器箱处，从里面拿出了灭火器，再走回到那群女生面前，二话不说地冲着她们开始喷。 　　“你想怎啊啊——！！” 第15章 喜欢 　　灭火器里的干冰是固态的二氧化碳，过多地喷到人身上会导致窒息，那些猛然间被迎面喷了满头满脸的女生们当即尖叫着乱了阵脚，被良平一推就往边上倒了一片。 　　良平随手把灭火器往她们身上一扔，抬脚就往洗手间大门踹。 　　“砰！”的一声，大门重重地从门框里弹出来，撞在了墙上，洗手间里的人被吓了一跳，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大门口。 　　还只是樱花刚刚全部凋谢的时节，未经过阳光照射的水在清晨冰凉刺骨，它被清乃控制着，缓缓地从头到脚将雨穗贯穿全身，冷得她浑身打颤。她往洗手间大门看去，看到有个少年的身影在白雾中出现，飞快地冲到了她的面前，一下子将清乃给推了开。 　　“砰”的一声，是清乃被推得往旁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上的花洒飞出去撞在了墙上的声音。 　　良平有一瞬间自己要疯了的感觉，在看到雨穗浑身湿透地蹲在角落，脸上有着明显的伤痕，衣衫凌乱还有脚印，看起来那样茫然无助的时候。他迅速来到雨穗身边，寒着脸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了雨穗身上，将她扶了起来。 　　“良平！”清乃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幕怒吼了一声，凉子等人也立刻挡在了良平和雨穗前面。 　　此时厕所大门已经又关了起来，外面的人依然聚集着窃窃私语，想要冲进来的美芝几人又被那几个高二不良给拦住了。 　　凉子说：“这是雨穗和清乃的私事，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哦，良平弟弟。” 　　良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看起来嚣张得很的高年级学姐，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口气一如既往地冷静平淡，“现在雨穗身上肉眼可见伤有三处，加上被衣物遮挡看不到的，也许有十来处，外面有一大群人证，如果报警，你们至少将被拘留，并且从此留下案底。” 　　“真是天真啊良平弟弟，你觉得如果警察会管校园暴力的话，还有那么多软弱的家伙会被欺负吗？”凉子笑道。 　　“别人或许不会，不过很遗憾，我有一个没用的哥哥，刚好是一名警察，给他打个电话，三分钟内就会赶过来。另外，请放心，这个社会对于成绩优异前途光明的人非常偏心，一个明年可以考上东大的优秀学生和一群社会垃圾，不管是社会还是学校都会偏向优秀的那一方的——学校会很高兴终于可以开除你们的。”感受着怀里的人像雏鸟一样脆弱地发着抖，良平眼中的温度就越发冰冷。 　　被这样一个她们曾经想方设法邀约勾搭的少年毫不留情地说她们是社会垃圾，她们感觉异常难堪。因为清乃凉子她们之前跟雨穗是朋友关系，所以她们每次来到良平面前说那些无聊的话的时候，良平都还算礼貌应对，所以让她们以为良平并没有像其他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一样因为那些而瞧不起她们。而现在她们和雨穗闹翻了，良平自然就没有必要对她们客气了。 　　凉子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其他人也有些紧张了起来，良平看起来就是不会开玩笑的类型，她们可不想进警局，也不想不能顺利毕业。 　　良平一下子拿捏住了她们的软肋，叫她们不敢再多加纠缠，但就这样结束显得她们像是落荒而逃一样，让人实在感觉丢脸又不甘心。 　　“你以为雨穗是什么好东西吗？！”清乃站起身愤怒地说：“你知道她私底下是个什么货色吗？因为和朋友看上了同一个男人，自己不敢追求就给朋友写恐吓信，送她有定位器的项链，在背后捅刀子让她找不到工作，之后还不知道要做什么！我们是社会垃圾，她呢？就是个变态！” 　　良平动作猛然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清乃。 　　一直在洗手间外面通过手机和某位学姐视频连线，关注着里面的动态的知佳，见此心里涌起了一阵喜悦和快意，没错了，就是这样，这就是雨穗的真面目，一个表里不一的可怕女人，果然不可能接受的吧，哪个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的，以为自己爱的人是天使，可其实她是恶魔啊。就这样吧，讨厌雨穗吧。 　　她听到一班那些人还在嚷嚷，顿时心情轻松愉快地跟他们说：“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清乃学姐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查出雨穗是给她写恐吓信的人啊……” 　　“胡说八道！雨穗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美芝立刻气愤地反驳道。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啊……”知佳表情为难，就好像是美芝逼着她要她说谎一样。 　　就在这时，女厕的门打开了，知佳欣喜地看过去，紧接着表情僵住了。 　　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消失了，那几个挡在厕所门口的高二不良也迟疑着让开了路。 　　良平抱着雨穗从女厕中走了出来，她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几乎整个人都缩在他的制服外套里，被他抱在怀中瞧不着面孔，所有挡路的人都下意识地让开路来。良平一步不停，抱着雨穗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知佳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这一幕多么美好，就像英勇帅气的王子和可怜受难的美丽公主，是任何少女看着都会怦然心动的梦幻场景，可良平是王子，雨穗不是公主啊！怎么会……怎么可以……他刚刚明明是那么受打击的样子…… 　　知佳不能接受的立刻拿起手机来，视频连线已经结束了，但没有关系，都是自动保存的，所以她立刻把刚刚的那段视频点开，切到了刚刚她错过的点，视频中，良平确实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有些受打击的样子。 　　对，明明就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怎么会…… 　　就在这时，视频里的良平出声了。 　　“男人？谁？” 　　知佳愣了一下。 　　“呵，就是你哦，良平学弟。”她看到清乃冷笑着说。 第16章 如果 　　——雨穗喜欢我……吗？ 　　良平难以形容自己听到清乃这样说的时候自己的感受，在清乃说雨穗喜欢上别人的时候，他的整个世界就好像受到了要导致末日一样的冲击，一切都在崩溃，那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在他看来，没有人配得上雨穗，包括自己他也觉得因为那种难以控制的跟踪尾随的变态行为而非常掉价，被雨穗知道一定会被厌恶和远离，更别说喜欢他了。但是他却忘了，雨穗有可能会喜欢上某个人。 　　——就是你哦，良平学弟。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摇摇欲坠的世界停止了崩溃，呆了片刻后瞬间从山脚到山头到每个角落哪怕是臭水沟里，瞬间都“咻咻咻”的冒出无数的花苞，然后“嘭嘭嘭”的小爆炸一样地迸开了花瓣来，漫山遍野，七彩斑斓，鸟语花香，全世界都找不到比这更美好的景色了。 　　雨穗喜欢良平…… 　　光是听别人这样说，他就喜悦到几乎要保持不住面上的冷静而打心底里笑出来了，如果被桐平那个家伙看到，大概会很嫌弃地“咦”一声，然后说“你在想什么啊笑成这样好恶心”吧。如果雨穗真的会喜欢他的话，他其实也不介意被桐平这样说的。 　　紧接着狂喜过后，心脏突然又产生了一丝疼痛，有一种夹在欢喜里的悲伤，因为他知道，即便他的内心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而掀起海啸，但他知道的，因为他一直注视着她，所以他知道。雨穗不可能是给清乃写恐吓信的人，所以也无从谈起雨穗喜欢他，一直以来那样疯狂的迷恋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可之前他已经觉得每天能在后面偷偷地送雨穗回家，尽可能的保护她在任何地方都不受伤害，他就已经感到满足了，因为清乃说了那样的话，先是让他的世界出现了无数的崩裂缝隙，然后又往里面撒下了无数的种子，并且它们立刻就生根发芽了，于是他就多了一些奢求，于是也立刻产生了求而不得的痛苦…… 　　雨穗能不能喜欢良平？不像良平那么喜欢她也没有关系，一点点就好？ 　　他的灵魂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而颤抖。 　　被良平的味道包围着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雨穗把脸往他的胸口位置贴了贴，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良平干净温暖的气息和紧贴着她肌肤的冰冷对比鲜明，通过她的呼吸道，进入了肺部，让她从内到外地温暖了起来。 　　即便是清乃的拳脚落在身上时的疼痛都未能让她感到有一丝悲伤，可此时此刻，感受着他的温度，她突然抿紧了唇瓣，热泪盈眶。她的手揪紧了他的衣襟，将脸埋了进去。良平……良平……良平良平良平良平良平…… 　　良平脚步微顿，那微微颤动的肩膀和渗透了他的衬衫的温热让他疯狂，戾气四溢，平静的表面下高度活跃的内心活动也渐渐冷却了下来，心脏的酸酸的痛痛的感觉比欢喜更多了一些。 　　校医还没有来上班，好在为了以防万一，校医室的门是不上锁的。 　　赶走了躲在这里睡觉的学生，良平将雨穗放在病床上，也不看她的脸，转身走到药柜前从柜子里拿下了一些药，走到雨穗面前蹲下，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表情冷静得就像只是在帮一个普通同学。 　　“安心吧，”他平静地说：“清乃学姐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当然包括你喜欢我的那句话，所以你不必感到不自在。 　　雨穗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正想要说话，校医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雨穗！”美芝抱着雨穗的运动服进来了。 　　良平起身出去，雨穗换下了湿衣服，她的皮肤白皙细嫩，此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触目惊心，只是看到了一条胳膊上的伤，美芝就气得又骂了起来，“真是太过分了，没想到她们是这样的人，我以为关于她们的传言夸大了，结果根本就是她们从骨子里就坏了了！”昨天还是朋友，相处得好好的，今天居然就用莫名其妙的理由把人打一顿，这叫什么朋友？ 　　“都只是皮外伤而已。抱歉，美芝。”雨穗说，美芝是因为她才认识清乃她们的。 　　美芝摇了摇头，“总之以后远离她们吧，但是清乃不是就住在你家附近吗？这可怎么办才好？” 　　“别担心，没事的。”雨穗说。清乃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跟这种人就算只是单纯的做朋友搞不好也是会被牵连的。只是要长时间地关注一个人，比起偷偷摸摸地尾随跟踪和暗中进行，很显然直接跟对方做朋友最简单。只是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料到知佳会从清乃入手，项链的秘密会被发现却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运动服和校服书包一样，都是学校里的统一发配的，一般来说上体育课和运动会的时候学生们才会换上，也就是说每个学生在学校里都有一套备用服装。现在天气还有点儿凉，他们穿的还是春季的运动服，长袖长裤，遮住了雨穗身上的青紫，但是脸上的一些伤痕却是遮不住的。 　　良平正靠在校医室外面，听到开门声便抬头看了过去，那一瞬间雨穗飞快地低下头，让头发遮住了她脸上的痕迹，但良平还是看到了，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他又进校医室去拿了一个口罩递给雨穗，“已经帮你请假了，今天你可以先回家休息。” 　　雨穗接过口罩戴上，“谢谢班长。” 　　“雨穗你一个人可以吗？”美芝一脸担心。 　　“没……” 　　“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所以老师让我送你一趟。我是班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良平说，转身就走，不容拒绝，“走吧。” 　　“……那我先走了。”雨穗跟美芝道别，因为左脚踝被清乃给踢伤了，只好一瘸一拐小弧度的蹦蹦跳跳地跟上。 　　美芝站在原地，看着前方身姿颀长挺拔的良平，和雨穗一点一点地赶上去的背影，紧接着又看到良平迟疑了一小会儿伸出手，跨过了两人中间的距离，握住了雨穗的胳膊扶住了她。她歪了歪脑袋，眼中有了一丝困惑。 　　因为早上的这次事件，学校里的流言已经满天飞，雨穗和良平所过之处都有各色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尾随。 　　知佳看到良平扶着雨穗走过来的时候，不甘心地咬住了唇，难道说良平是被雨穗施了魔法了吗？明明已经是铁打的事实，证据确凿，可是他还是选择视而不见，一心地认为雨穗就是他心目中的完美样子吗？是因为对他来说，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所以打击力度太小了吗？ 　　知佳咬着指甲，看着雨穗那副需要人保护的样子，只觉得无耻至极。如果……如果能让良平亲耳听到雨穗昨天早上对她说的那些话就好了。 第17章 姓氏 　　良平去班里帮雨穗拿书包的时候，看到书包里的东西都乱七八糟地散落在桌上，书包都破了，京石气愤地说：“你们刚去校医室，她们就又跑过来翻雨穗的书包，我也没见到她们翻出一封恐吓信来，真是过分！” 　　京石现在可不觉得清乃性感好看了，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这句话是错的，清乃打人翻人家书包时那样子，只让人觉得扭曲又可怕，丝毫没有美感。 　　“我知道了。”良平冷冷地说，把雨穗桌上的书本整理了一下，把身份证、学生证、钥匙之类比较重要的东西挑出来。 　　良平和雨穗出了学校。 　　这个时候已经是早高峰时段了，电车站里的人非常多，电车里的人更是拥挤得仿佛一丝丝的清新空气都会被挤出来，上班族们如狼似虎，想跟他们抢出租车也是非常需要勇气和实力的。 　　所以在那辆警车停在两人身边，车窗滑下露出桐平那张脸的时候，良平难得的产生了有这么一条咸鱼一样的哥哥也未必全是坏事的感觉。 　　“公车私用被知道我可就惨了，好在我本来就是被前辈指使去小美女住的那片区调查事情的，顺路捎带一下你们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桐平往后视镜看了一眼，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和姿态，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警服和这辆警车，以及那藏在吊儿郎当表面下像猎狗一样的敏锐眼睛，实在很难相信他真的是个警察。 　　比起警察，他更像正准备去拍制服诱惑之类的杂志大片的模特，长得和良平很像，但气质截然相反。 　　雨穗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些好奇，又有些奇异的色彩。 　　即便是警车，也因为早高峰而堵在了路上，桐平好奇八卦的目光总是扫向后视镜，所以说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这么的无巧不成书，他特意去岭西高中接弟弟回家想要趁机瞄一眼他暗恋的对象的时候，就是看不到，这一早出个外勤，就给撞上了。 　　八卦的目光太过露骨，引来了良平警告的目光，不过桐平对自己弟弟警告的目光视而不见，十分自来熟地跟雨穗聊了起来。 　　“你的脸上是受伤了吗？难道说……是遇到校园暴力了？” 　　“……嗯，多亏了良平君的帮助。” 　　“你是哪里人啊？听口音好像是京都那边的。” 　　“是。” 　　“京都那边有很多有名的国立高中吧？”岭西高校虽然也很好，但是它是私立的。 　　“是。” 　　“那你怎么不在京都念高中呢？是因为父母的工作原因吗？” 　　“……” 　　“……” 　　桐平就差没说出我很想了解一下你的祖宗十八代这种话了，雨穗明显不擅长应对桐平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只好有些无奈地回话，一如既往地温和礼貌，还是良平忍无可忍，桐平才耸耸肩闭上了嘴巴。 　　将雨穗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走进去，桐平立刻就调侃起自家弟弟，“眼光不错嘛，小子。” 　　“送我去电车站，谢谢。”良平懒得跟这个不正经的警察多说一句话。 　　“那不行，我不能公车私用，送你们到这里来是因为刚刚好完全顺路，电车站跟我要去的地方不顺路。”桐平义正言辞。 　　良平便推开门准备自己去电车站坐车回学校，只是脚才刚放下去一条，他动作顿了顿，表情迟疑纠结了两秒钟，还是说：“麻烦你一件事。” 　　“嗯？说。” 　　“把你的恋爱经验和追求女孩子的手段总结一下写给我看看。今晚就要。”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更多的妄想，也不能想象雨穗喜欢上别人的时候自己会怎么样，所以他想，也许……也许他可以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过去，也许她会因为他的努力而喜欢上他一点点。 　　桐平警官：“……” 　　直到把车子开到目的地，桐平都还在纠结这个报告要怎么写，他写过各种检讨报告和工作报告，就是没写过恋爱报告。 　　车门被拉开，满头大汗的前辈一下子坐了进来，“快要累死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我从厅里出来，前辈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点那路段什么情况，堵死了。笔录已经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嗯？”同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弯下腰去捡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抽了桐平的脑袋一下，“好啊你小子，竟敢欺骗前辈！竟敢工作的时候开小差！跑去泡妞了吗？！” 　　桐平捂着脑袋喊冤，然后一脸郁闷地看着前辈手上拿着的身份证，证件上的女孩子五官漂亮，气质清新，让人眼前一亮，正是雨穗。看来是不小心掉车上了。 　　“不过这个姓氏……”前辈突然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想，“这个姓氏很少见啊。” 　　“是吗？”这么一想，好像确实很少见，不过罕见的姓氏也不少，有什么稀奇的？ 　　“是啊，就我知道的人里只有一个人姓这个，那个有名的超级富豪，之前担任峰会安保的时候见过，所以印象很深刻呢。”前辈说着，把身份证还给桐平，并且没忍住又抽了他一下，啧，长得这么好看，当什么警察，真让人生气！ 　　超级富豪啊……桐平摸着脑袋想。 第18章 预报 　　雨穗再一次确认了一下天气预报，预报没有变化，最近的一场大雨还是在27号。 　　台历上已经用红色笔画得红彤彤的27号再次被画了一次，在洁白无瑕的页面上异常显眼。 　　雨穗的目光从27号滑到了仅仅与它相隔了不到五个数字的今天的日期，眼神渐渐有些发散起来，直到脚踝扫过一片柔软，产生丝丝的疼痛，她低头，看到了在她脚边绕来绕去撒娇的猫，弯腰将它抱起来放在腿上抚摸着。 　　都是些皮外伤，脚踝上的伤也不重，良平帮她喷上喷雾后就感觉好多了，到27号的时候应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阻止她想要改变的事情，所以计划总是会有一些预想之外的意外产生。现在清乃已经认定了她是给她写恐吓信的人，因为项链的事她百口莫辩，所以无论怎么样恐怕她都不会让她再接近她了。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她是最优秀的。而且这一顿打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一开始的目的达到了。 　　…… 　　良平在第三节课课间回到了学校，他听到了很多的窃窃私语。 　　因为早上的事件，岭西高校理所当然地出现了良平和雨穗之间的比较暧昧的流言，有人说良平喜欢雨穗，有人说雨穗喜欢良平，也有人说两人正在交往，但更多的还是雨穗的人品问题的流言。关于雨穗和清乃闹翻这件事，雨穗到底是不是给清乃写恐吓信的人，是不是真的表里不一，由于雨穗在学校的高人气，引起了不少的议论和猜测。 　　“不可能啦，雨穗才不是这样的人……” 　　“我也不相信……” 　　“但是空穴不来风啊……” 　　“如果是真的，那雨穗也太可怕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 　　这些言论让良平非常不爽，虽然往日里往雨穗身上贴的碍眼的家伙自动退散很好，但是如果是因为这种污蔑的流言就让人太火大了。 　　“这些言论都是三班那个转学生流传出来的吧！”美芝咬牙切齿地说，她还记得他们被那些个高二不良拦在外面的时候，那个叫知佳的转学生时不时就要向谁解释一下清乃为什么和雨穗闹翻的缘由，她听了真的是火冒三丈。 　　“没错，而且很奇怪不是吗？我听说知佳昨天就一直在四处问关于清乃收到恐吓信的事，今天清乃和雨穗就闹翻了。”另一个女生也说。她们跟雨穗关系很好，早上那事后就去调查了一下，很容易就问到了这些。 　　良平听着，起身把自己的作业找出来，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知佳一直感觉有些焦虑，经过一班，看到良平已经出现在座位上后，才微微有些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依然忧心忡忡，有些烦闷。良平和雨穗离开学校后，雨穗是不是又用她那些虚伪的言论哄骗了良平？两人会不会趁机发生点什么？想到这个，她就有一种心急火燎的感觉，恨不得一伸手就能强行把良平拉出火坑。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怎么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好在她的耐性还不错，可以一步步地来，现在只是一小部分，以后会有很大一部分，渐渐的所有人都会认识到雨穗的真面目的，包括良平。 　　这样想着，知佳吐了一口气，起身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发现自己的书掉了一地。 　　“不好意思哦知佳，我不小心撞到你的桌子了。”坐在斜对面的女生转着笔笑嘻嘻地说。 　　“……嗯，没关系。”知佳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弯下腰捡书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是良平和雨穗。 　　直到放学后知佳像早上的雨穗一样被拖进洗手间后，她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知佳是吗？” 　　为首的女生身量很高，长着一张一看就颇为霸道冷酷的脸，正是剑道社的社长绫音，也是高年级的学姐，她和良平一样，也是岭西国中部直升上来，传言，喜欢良平很久了。 　　她问着话，一把掐住了摔坐在地上的知佳的下巴，动作粗鲁目光挑剔冰冷地将她左右打量了一番，说:“也就那样嘛，很普通。” 　　知佳挣扎着去掰对方的手，可是女孩的手非常有力，而且手掌满是粗茧，磨得她的脸颊生疼。 　　她想要说话，可对方的眼神很凶很冷，像看蝼蚁一样地打量她，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似乎并不打算让她说话。 　　洗手间门并没有被关上，外面有人走了进来，知佳慌张地望过去求助，然而看到这一幕的人立刻就慌慌张张地退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知佳想到早上雨穗出事时挤在外面想要闯进来的人，觉得被地面的水浸湿的裙子冷得彻骨。 　　“你才转学过来没多久吧，这么快就跟良平成为朋友了吗？看来你很主动很知道怎么跟男生拉近距离，很有经验嘛。”她说着，放开了知佳。 　　“学姐，我……” 　　“动手，注意点，别留下明显痕迹。”绫音并不想听她多说，唇瓣轻启，她身后的几个追随者就上前了。 　　知佳抱着头，痛得眼泪直流，脑子里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一幕，良平像个英勇忠诚的骑士一样不顾一切地突破所有阻碍，冲进去将雨穗救出来的画面，良平……可不可以也来救我？ 　　绫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有些挫败地闭上了眼睛，她也只能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来发泄了满腔的嫉妒和愤怒了。如果是传言里的那个雨穗也就算了，毕竟她的美丽和优秀有目共睹，可知佳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转学过来的普普通通的女生而已，凭什么？难道她连这种人也比不上吗？ 　　她想起今天自己听说了良平和雨穗的传言后，想要给自己一个了断地去找良平的事。 　　“良平，你该不会真的喜欢雨穗吧？”她挡在去教师办公室的良平的面前，问道。 　　良平总是会遇到这样的人，一般是不理会的，但是今天他沉默了两秒，说：“比起雨穗，一班的知佳，更适合我这样的性格不是吗？” 第19章 计算 　　绫音也是岭西高校里比较有名的学生，剑道社的社长，带领剑道社拿下了两年的全国冠军，是不少女生的偶像，甚至在情人节的时候都会收到女生送的本命巧克力。但即便是性格刚强的女孩，内心也会有柔软的少女情怀，从国中时代，高年级的绫音喜欢低年级的良平这件事就不是什么大秘密，知道的人不少。 　　所以在有人发现绫音带人把知佳堵在洗手间里教训后，消息很快就传了开。与此同时传开的，还有良平似乎并不喜欢雨穗，而是喜欢知佳的流言，证据就是绫音教训了知佳，而且据说有人在走廊上亲耳听到了，良平说知佳比雨穗更适合他这样的话。 　　“这是真的吗良平？你喜欢那个转学生？”良平刚去社团请完假准备离开学校，就有好几个女孩子跑过来问，心里很是着急，不管是雨穗还是绫音都可以啊，凭什么是那个叫知佳的？果然不能接受良平喜欢的人和她们相比并没有优秀到哪里去这种事，凭什么嘛！ 　　良平闻言偏了偏头，说：“我不喜欢这种传播流言的人。” 　　“欸？但是你不是说知佳适合你吗？” 　　“这不是流言吗？”良平面无表情。 　　受欢迎的人就像领头羊，能够很轻易地摇摆追随和爱慕他的人的意识，他喜欢的人可能会被讨厌，但他讨厌的人，很多人一定会跟着他一起去讨厌。良平说讨厌知佳，于是女生们也很多跟着讨厌起了知佳。 　　此时知佳还不知道，自己在岭西高校的好日子没有多少天了。 　　…… 　　圆润的珍珠在指尖滚动，在光线的照映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把它扔掉！”清乃推了凉子一下，皱着眉头满脸厌恶地说。 　　凉子一边走一边盯着它看，闻言道:“扔掉？为什么要扔掉？你知道这种定位器市面上卖多少钱吗？当然要卖掉它啊。” 　　清乃倒是忘了这个，冷哼了一下没再说话。 　　“话又说回来，雨穗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不会真是什么豪门大小姐吧，会不会报复我们？” 　　“哼，我早就在怀疑了，在我们那片住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在她家里见过什么长辈，也没有保姆用人，只有给她做晚饭和打扫的钟点工，能是什么特别有钱的千金小姐？就算是，估计也是被藏在这里的私生女吧。” 　　“欸~~~”凉子把项链收起来，同时把响起来的手机接起来，声音一秒变得甜腻，“亲爱的……嗯，已经下课了，你要开车来接我吗？今晚带我去吃牛排？好啊……” 　　清乃听着凉子讲电话，心里蠢蠢欲动，因为恐吓信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出去跟任何人约会了，现在给她写恐吓信的雨穗已经被抓到，自然没必要继续憋着，可以玩起来了。 　　“我就不陪你咯。”凉子挂上电话对清乃说。 　　凉子的现任男朋友来得很快，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车窗滑下来，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凉子顽皮地朝清乃眨眨眼，坐上车走了。 　　清乃翻了翻手机通讯录，她的通讯录里有很多联系人，除去家人亲戚之外，年龄跨度从初中生到中年人都有，多是男性。她想到凉子今晚要吃牛排，于是从里面挑了一个社会人士，打了个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正在忙碌，可面对这等性感又年轻的美女的邀约，还是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并且表示很乐意请她吃晚饭。 　　清乃对此很满意，今天早上被良平伤害到的自尊心修复了不少，决定今晚过得愉快的话就多陪这个男人玩两天，至于良平和雨穗，最好一直互相守着，别落单落到她手里！ 　　…… 　　雨穗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开始感到有些不开心了。 　　她趴在桌面上，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可良平还没有来。 　　虽然他们并没有约过，良平也没有说过放学后会过来，她也没有要求过他要来，可是雨穗知道的，她当然知道，她今天都受伤了，尽管只是皮外伤，良平肯定一整天都不放心她，放学后肯定会过来看她的，即便是社团，他也不会参加的，因为没有什么是比她更重要的。可是现在距离她计算的良平按响她的门铃的时间，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 　　居然迟到了，这样的话，我可是要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雨穗想着，忍不住起身从厨房里拿出了一桶方便面，把里面的调料放一放，水壶里烧开的水往桶里一浇，刹那间泡面浓重的味道就弥漫了开来，雨穗顿时更加饥肠辘辘了。虽然良平君总说这种东西不要多吃，但是真的很香啊。 　　就在这时，正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的猫抬起了头，看向了门的方向。 　　然后，门铃响了起来。 　　雨穗往监控视频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她的良平君。 　　哎呀。雨穗看着刚刚才泡开的面，好可惜啊，虽然很想吃，但是良平不会让她吃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的啊。 　　门铃又响了起来。 　　雨穗慢慢走过去打开了门。 　　这扇门先是打开了一条缝，一双清澈的黑色大眼先映入眼帘，紧接着门缝变大，她的长发，穿着休闲舒适的长裙的身躯和白皙纤细的四肢渐渐地全部出现在了眼前。良平觉得这样的过程非常美妙，让他血液疯狂地流窜着，心跳狂乱。 　　“班长？”雨穗脸颊微微泛红，眼神清澈湿润。 　　“老师让我给你送作业和笔记。我是班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良平推了推眼镜，掩饰着自己内心的荡漾，口气冷淡地说。说完他就发现从房间里飘出了一丝让人不太喜欢的味道。 　　“啊，是这样啊，谢谢班长。那个……要进来喝杯茶吗？” 　　里面的那种味道让良平有点在意，便也比较干脆了起来，“失礼了。” 　　在玄关处换了鞋，一进屋，良平的眼睛就准确无误地揪住了那个味道的来源处——桌面上的那桶泡面。 　　“那是你的晚餐吗？”良平的眉头皱了起来。 　　“嗯……因为平常来帮我做晚饭的阿姨临时有事没法过来，我自己又对料理非常苦手……”雨穗脸颊更红了，其实是她故意让阿姨不用过来做饭的，因为想要更长时间地跟良平两个人呆在一起啊。 　　“你现在最好不要吃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 　　“但是……家里没有其他东西了。” 　　良平面无表情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雨穗。 　　雨穗迟疑地伸手，有些重量的纸袋落在了她的手掌心，温热温热的，有种很熟悉的味道，纸袋上也印着熟悉的图标。她打开纸袋一看，里面果然是扁圆饱满的红豆饼。 　　雨穗微微愣了一下，原来如此，即便自认为算进了所有细节，可还是有所遗漏，她没有算到良平会去给她买她经常买的红豆饼，为了等到刚刚出炉的，特意在店里等了十分钟。 第20章 告白 　　这袋红豆饼就像一个开关，一下子就把场景拉回到了今天早上，只是清乃和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最清晰不过的是良平不假思索地冲进女洗手间将雨穗抱起带离那个潮湿冰冷的地方的场景，难怪学校里会传出那暧昧的流言，那样的举动，良平这么多年里从来不曾有过，也不是没有同班同学经历过类似的校园暴力，可良平最多只会叫叫老师并不以身去管闲事，这一次，连良平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像是一次行动上的表白。 　　而现在，他又那么不假思索地给了她一袋热腾腾的她最喜欢的店里的红豆饼…… 　　他没有说出来，可就像他书本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雨穗的名字一样，他的嘴巴闭得再紧，对雨穗的爱意还是从身体的各个部分以各种行为冒了出来，怎么藏也做不到万无一失滴水不漏。 　　雨穗不可能不知道学校里现在的情况，美芝和其他人都给她发来了信息，有疑问的有调侃的，总之良平和雨穗，这两个昔日里被认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名字，突然间就并列在了一起。 　　气氛徒然间暧昧了起来。 　　这样的沉默让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渐渐沸腾的感觉。 　　良平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红豆饼的雨穗，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心里十分忐忑，恐惧感和期待感交织，后背唰唰地冒汗，现在怎么办？她会说什么？她一定察觉到了，会像拒绝其他人一样对他说出“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样的话吗？如果她这样说，他该怎么办？还是说他先出声岔开话题或者解释一下自己真的只是路见不平而已比较好？真糟糕，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呢？如果在行动之前能够冷静一点多思考两分钟也许就不会面临现在这样让人害怕的时刻了。 　　心里想着那么多，可良平始终还是没有出声，心里那一点点妄想，让他有了一点点阴暗鬼祟的期待，即便在今天以前，他在雨穗眼里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但至少今天过后，他会是比较不一样的，她会记得在不管是那个只会找些愚蠢的借口跟她多说几句话的学弟纲一，还是其他跟她表过白的人，只会像个傻瓜一样在外面叫叫嚷嚷连几个小太妹都对付不了的时候，是他进去了。 　　她会因此意识到吗？他比所有人更优秀，比所有人更爱她。 　　我比所有人都爱你啊，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我还很优秀，跟我在一起吧。 　　那点儿妄想就像燎原之火，他心里的野兽在疯狂地咆哮着。 　　雨穗抬起头来，对面的少年衣冠整洁，身姿挺拔，每一粒扣子都乖顺地和扣眼待在一起，眼镜遮挡住了他轮廓漂亮的凤眼，显得斯文俊美，但冷淡疏离的气质和近乎严苛的衣着穿戴，依然让他看起来十分地高冷禁欲，好说话不到哪儿去。 　　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心如止水平静无波，可是雨穗知道他表面下的山摇地动，无论他的性格如何变化，他对她都有热情而疯狂的一面，不表现出来，就是藏在了心里。 　　她捧着纸袋，脸颊绯红，眼角也有些泛红，说：“谢谢……” 　　他想听的不是谢谢。良平看着雨穗绯红的面颊和水润的似乎有几分羞涩的眼睛，腿边的手渐渐地握得更紧了，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冷静得能够表达清楚每一个字，“这样说可能有些突然，学校里的关于‘良平喜欢雨穗’的传言……是真的。如果你不讨厌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跟我……交往？” 　　越是后面，声音就越是无法平静，这次的告白完全没有在脑子里有过预演，那么突然的，连他自己都吓到了，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会被拒绝吗？ 　　“好的。”雨穗说。 　　良平骤然瞪大眼看着她，不敢置信。 　　雨穗笑容温和地朝他招招手，良平傻了似的听从命令地走了过来。 　　“把头放低一点。” 　　良平脑子无法思考地低头。 　　雨穗踮起脚尖，轻轻地吻在他的唇上，含笑的眼睛藏着几分狡黠。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良平世界里的花瞬间连石头缝隙里都冒出来绽放了开。 　　…… 　　“你这家伙虽然长着一张妨碍工作的脸，不过好歹也是一张好脸，身材也好，得物尽其用啊。”课长拍了拍桐平的肩膀说。 　　“……是是是。”桐平十分无奈。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虽然总是被自己全优生的弟弟嫌弃，工作上也因为模特一样的外形总是出问题被同事和上司嫌弃，但他切切实实是他们学校当年的精英毕业生啊，全世界还有第二个像他这样被太好看的脸拖累的警察吗？ 　　“那么这次峰会的安保工作就交给你和大雄他们了，会来好几个重量级的官员的，千万不能懈怠！在记者拍照的时候记得露出警察威严帅气的一面，你代表的可是我们厅的形象。” 　　“知道了。” 　　桐平回家的路上又开始后悔起来自己闲着没事干在弟弟面前夸下的大话，说什么恋爱经验很丰富说什么恋爱秘籍，他恋爱经验确实很丰富，但是他没追过女孩子啊，从来都是女孩子主动追求他的，而很明显雨穗和良平之间，是良平要主动啊。他得好好想想女孩子追他时，他在哪一瞬间被打动了，然后教给良平，要不然他在良平面前就真的要毫无哥哥的威信力了啊。 　　结果桐平拼了命地回想，也就回想起来两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个渣男了，根本回想不起来跟她们交往的多少细节和画面了，有些前女友的脸和名字都记不清了。 　　苦恼地拒绝了两个女性的搭讪，苦恼地回到家中，桐平突然听到春风迎面般的温和的声音：“欢迎回家。” 　　瞬间一阵麻意从背脊爬到头皮，桐平惊恐地看着良平，这是谁？这是我弟弟吗？眼前这个脸上带笑并且温和地看着他的英俊少年，是他八百年不笑一下的弟弟吗？！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知道他并没有写恋爱报告，对他的嫌弃已经到达顶端，所以终于决定消灭掉他了吗？太可怕了！！ 第21章 克制 　　被吓坏的桐平很快猜到了良平的反常是因为什么，然而良平却似乎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晚餐时间问他也不怎么理会，和以往也没什么差别。 　　良平回到房间写作业，侧对着的阳台玻璃推拉门上倒映出他的侧颜轮廓完美，从饱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到淡色的薄唇和下巴，一气呵成线条流畅优美，垂着眸写作业的样子特别正经认真，拒人千里的冷淡的气质叫人看着就不敢打扰。好一会儿，似乎作业写完了，良平笔尖一顿，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纸面。 　　一千字的作文，他居然只写了三百字，后面全都变成了一大片的“雨穗雨穗雨穗雨穗雨穗雨穗”。 　　雨穗……这个名字看着就让他觉得美好，就让他感到愉悦。想到她的唇轻轻地落在他的唇上，呼吸洒落在他的咫尺，眼睫毛都能让他细细去数，他就忍不住抿唇露出一个偷偷摸摸的笑来。 　　“这么开心啊？”耳边传来桐平的声音。 　　良平看了他一眼，瞬间收回了笑容，可嘴巴闭住了，眼睛里却藏不住，他的愉悦根本无法克制。他世界里那头总是咆哮扭曲的野兽变得乖顺了起来，在蓝天白云下在开满花的原野上追蝶打滚打喷嚏，憨态可掬。他的愉悦像是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怎么也藏不住。 　　“你这家伙，早上才向我请教怎么追女孩子，晚上居然就已经成功了吗？”桐平踢掉鞋子，一步跨到良平的床上盘腿坐下，“看来也不需要我了嘛。” 　　“别说得好像你已经准备好了报告一样。”良平还不清楚自己的哥哥是什么样的货色吗？早上也是一时冲动，对他晚上能给出一份能用得上的恋爱报告不抱任何希望。 　　桐平被噎了一下，从钱夹里把东西拿出来，明智地换了个话题，“拿去，雨穗的身份证，今天掉在我车里了。对了，零花钱够吗？要约会的话身上得带够钱才可以哦，要不要哥哥资助你？” 　　“呵，你资助我？”良平的目光没有从雨穗的照片上移开，口气里却透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嫌弃和冷漠。 　　自尊心瞬间受到剧烈冲击的桐平：“……” 　　他居然忘了，他弟弟比他有钱多了，别人念书花钱，他是念书赚钱啊，他每年的奖学金、各种学科竞赛的奖金以及象棋大赛的奖金，这么多年下来攒了好一笔了吧，大学的时候他都经常找还是初中生的他资助呢……太可恨了！ 　　夜色渐深，良平洗漱完躺上床，他辗转反侧，找不到丝毫睡意，闭上眼睛是雨穗，睁开眼睛也是雨穗，他的脑中不停回放着她笑容温和地说出“好的”的场景，嘴唇似乎一直都还有雨穗轻轻吻上来的触感。 　　她说好的。她吻了他。雨穗……喜欢他吗？光是这个猜想，就让他的大脑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根本无法入眠。他干脆掀开被子起身，换上衣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出了家门。 　　大街小巷都已经静悄悄的，整个城市正在沉睡，良平踩着自行车在车辆稀少的路上飞驰，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 　　雨穗站在阳台上，目光从坠满星星的美丽夜空中移下来，落在了前方的路口上——一辆白色的车子在那里停靠，清乃从副驾驶座出来了。 　　雨穗目送着清乃走进她家的院子，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样，清乃在进门前转过了身，看到了就在斜对面小洋楼阳台上的雨穗。她的眼神立刻变得愤怒，朝着雨穗竖起了中指。如果不是因为雨穗住得离她家太近，找她麻烦很可能会被父亲发现，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她再打一顿。 　　看着清乃重重把门关上，雨穗也转身回屋。抱着猫躺在了床上。她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想到良平被她吻后僵在原地耳朵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完整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笑来，“真是太可爱了，真的让人很想欺负他呀……” 　　雨穗对未来这三天充满了期待，翌日早早就醒来了，她推开卧室的推拉门，走到阳台上看了看。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天边那一抹鱼肚白还很明显，看来天气预报还是准的，今天依然是一个好天气。 　　正要转身回屋洗漱，雨穗突然看到下面院子铁门外面停着一辆自行车，一抹蓝色的衣角在墙后露出来。 　　雨穗怔了一下，身子往外探了探：“良平？” 　　于是背靠着墙体看着书的衣角的主人从墙后出来，露出了他的面孔。正是身姿挺拔的良平君。 　　“我想你早上去上学可能会遇上清乃，顺路就过来看看。”良平表情冷淡口气平静地说，一点儿也看不出昨天这个人跟别人表白了，并且为此兴奋了一晚上。 　　“顺路？骑着自行车过来吗？你家离我这里，自行车的话得骑一个多小时的吧。”雨穗歪了歪脑袋，眼睛含着无奈的笑意。因为太早电车都还没有开始运行，所以只能骑自行车了？不不不，应该不是太早过来，而是太晚过来。他是深夜几点跑来这里蹲守的？真是的，她的良平君啊，像条狗一样忠诚。 　　“这是我的晨练方式。”良平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躲开雨穗的视线。 　　“我说啊……”雨穗低头去看他的眼睛，顽皮地眨眨大眼，“良平君真是不坦率呢。” 　　明明像个变态痴汉一样那么长一段时间地跟在她的身后，贪婪地窥视着她的一切，明明他的世界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波澜壮阔风云变幻，却憋了两个学期才终于说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坦率的良平呢。 　　不过嘛……到底是因为良平真的很不擅长应对恋爱这种事，所以才只会笨拙地跟在后面，拖拖拉拉到现在，还是因为他在克制着自己的贪婪，所以不坦率呢？又或者两者都有？ 　　良平没有回应，只是伸手接过了雨穗手上的书包，走在了前面，“走了。” 　　雨穗笑了起来，柔声应道：“好的。”几步上前，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她感觉到了他跳动的脉搏和一瞬间短促的呼吸。 　　原来如此，也许也有一点不擅长，但是现在更多的还是在克制呀。终于跟疯狂喜欢着的人告白了，终于得到回应成为她的男朋友了，然后呢？越来越贪心了吧，担心如果克制不住自己，对她做出过分的事来，会被讨厌会被分手吗？ 　　真是的，太可爱了。雨穗眼中的笑意更浓，狡黠闪烁，手指头状似无意地恶劣地挠过他的掌心，欣赏着他高冷禁欲表面下为她而颤抖的灵魂。 　　因为距离的缘故，骑自行车去学校时间上会很赶，所以良平把自行车放在雨穗家里，和她一起搭乘电车去学校。这个过程很快变成一种甜蜜的负担。 　　这个时候还不到上班高峰期，但电车里人也不少了，良平在靠近车门的地方帮雨穗撑开一个位置，让她不会被挤到。但这样的距离让他垂眸便能看到雨穗长长的小扇子一样的眼睫毛乖巧地垂着，最糟糕之处就在于雨穗仰头看他时，从他这个高度和角度看，是那样惹人怜爱。 　　良平觉得很糟糕，真的太糟糕了。他以为内心的野兽因为雨穗同意和他交往而乖顺了下来，可是它只是稍稍喘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壮大了一圈，得寸进尺了起来。 　　一开始，他只需要望着她就觉得很满足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需要长时间地望着她才觉得满足，紧接着他就希望雨穗望他一眼，然后希望她多望他几眼，现在，雨穗是他的女朋友了，他又立刻贪心地想要牵她的手，想要拥抱她，想要亲吻她，想要…… 　　这种邪恶滋长得太快了，他简直就是个变态，被知道的话会被讨厌的吧，也许很快就会被甩掉的。 　　外人不知道雨穗温和清新的表面下恶劣的趣味，也不知道良平高冷禁欲下克制的煎熬，只知道这一幕看起来太美好了，最美丽的年华，最让人怦然心动的一幕，这么美丽的少女和少年。忙碌的上班族们有人露出会心笑容，也有人露出艳羡的目光。电车里还有一些学生，有岭西高校的，也有其他学校的，其中有认识良平和雨穗的人。 　　八卦的力量太过强大，于是等雨穗和良平在岭西高校站下车，学校里雨穗和良平正在交往的流言，已经压过了良平喜欢雨穗或者雨穗暗恋良平这样的流言了。 　　“良平和雨穗真的在交往了？” 　　“应该是吧，良平家和雨穗家完全不在一个方向和路线上啊，今天居然会一起坐电车来学校，良平还帮雨穗提书包了，就算是班长照顾班上的学生，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那是真的？雨穗因为喜欢良平，所以写恐吓信给追求良平的清乃？” 　　“也不一定吧，昨天良平那样把她救出来，换我我也立刻喜欢上良平。” 　　“讨厌，我不喜欢这样。” 　　“……” 　　两个岭西高校的人气偶像疑似真的在一起了，引起一番议论也是正常的。 　　知佳坐在马桶上，听着隔间外面女生们的议论，表情满是难以置信，可又隐隐觉得这有可能是真的，昨天那件事确实就是感情升温的契机，所以在良平不相信雨穗的真面目是那样的时候，她才觉得不安。果然，不安应验了，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拳头握紧在胸前，知佳感到难过又愤怒，结果她做了那么多竟然一点儿收获也没有吗？雨穗明明是那样的人！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良平相信？怎么样才能让雨穗露出真面目？！ 第22章 勾勾手 　　“你们两个……”雨穗刚在座位上坐下，美芝就凑了过来，八卦兮兮地问：“果然是在交往了吧？我昨天就有预感了，你们家明明完全不在一个方向和路线上，却一起坐电车来学校，刚刚良平还帮你提书包，天啊啊啊啊！！”说着说着，美芝自己就激动了起来。刚刚进班级后，良平很自然地把雨穗的书包递过去给她了啊，尽管良平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是两人之间的感觉不一样了！ 　　雨穗被她这小模样逗乐了，笑得眉眼弯弯，“关心我这个，不如关心下你自己。” 　　“我有什么需要关心的。”美芝说着，眼睛却不自觉地飘向了那边围着良平，明显在问相同问题的男生中的京石，顿时有些郁闷地鼓了鼓脸颊。 　　“雨穗是被昨天的班长给迷住了吗？”另一个女孩子说。 　　雨穗没有回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像是肯定了这句话。她被良平君迷住了，不是昨天才被迷住的，很早之前就被迷住了，所以她才会在这里啊。 　　而教室的另一边，男生们也在揪着良平八卦兮兮。 　　“你这个家伙，不声不响就把我的女神给勾搭走了吗？太过分了，我要跟你决斗！” 　　“京石你就算打赢了良平，雨穗也不会喜欢你啊。” 　　“喂！” 　　“哈哈哈哈……” 　　果真是一群白痴，不过即使是一群白痴，今天看起来也挺顺眼的。良平愉悦地想着，神情冷淡地把作业本从书包里翻出来，顿时京石又是一惊一乍。 　　“我的天啊，良平，你居然没写作业！” 　　“什么什么？良平居然没写作业？我还想借来抄一下呢！” 　　太让人惊讶了，他们岭西高校最出色的全优生，居然也有没做作业到学校来补的一天，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昨天他的脑子根本没法静下来，写了两次作文，结果都是写了没三百字就变成了雨穗的名字，这种作业要是交上去，老师都得找他去办公室说话了，其他作业也一样，所以只好现在来补了。 　　很多人认为，雨穗和良平的交往，证明了雨穗并不是什么因为喜欢良平所以在背后捅清乃的人，否则良平怎么会跟她交往呢？仔细想想哪个男孩子都不会跟这样的女孩交往的，就算这个女孩再漂亮，因为越漂亮不显得越可怕吗？ 　　所以他们的关注点几乎都跑到了两人交往的事情上面，以至于一班外面走廊一到课间时间就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一双双八卦的好奇的眼睛都往雨穗和良平身上瞟，也有伤心和不甘心以及怀疑的，可是能怎么办？不管是雨穗还是良平，这种对手都太强大，他们不战而败。 　　“小遥别难过了，也许他们很快就分手了呢？” 　　“是啊，别难过，也许并没有在交往呢？”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走在一起，感觉都变了！” 　　三班里两个女生在安慰一个眼眶红红的女孩。知佳坐得不远，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想又是一个喜欢良平的人，听说良平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也有比雨穗更好看成绩更好的，可是他却偏偏喜欢雨穗，恐怕是因为她比别人更有心机，设计了一些情节，才让良平喜欢上她的吧。太过分了！得让良平发现她的真面目才可以！ 　　“你看什么看？”正在伤心的女孩突然见知佳盯着她看，生气地骂道。 　　知佳这才回神，连忙摆手道歉，收回视线转了回去，但是对方并不打算放过她。 　　“良平和雨穗本来一点儿都不喜欢对方的，要不是昨天早上那事，今天根本不会这样！听说是她吧，跑去跟清乃她们挑拨离间，所以清乃才会来找雨穗的麻烦的！她们不来找雨穗的麻烦，良平就不需要帮雨穗，两人就不会有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呃……好像是呢。” 　　“昨天放学不是说绫音学姐教训了她一顿吗？听说就是因为她也喜欢良平，还不要脸地放出话说自己和良平更合适，连良平都听说了……” 　　无处发泄的感觉自己失恋的女孩子们像是找到了发泄桶一样地盯上了知佳，并且因为良平说过讨厌她，所以她们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知佳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对付雨穗让良平看清她的真面目，就发现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连班长若菜都为了明哲保身而和她疏远了，她根本再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想该怎么让雨穗露出真面目，因为她每天都疲于保护自己，毕竟她并没有一个属于她的良平君。不过这是后话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餐厅里遇到了清乃一群人，她们也听说了雨穗和良平交往的事，她那望着两人冷笑的表情，很显然这件事让她更相信了雨穗喜欢良平所以给她写恐吓信。 　　“昨天刚跟你闹翻，我就没再收到一封恐吓信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清乃讽刺地说。她们来得比较晚，食堂里没有多少空位了，所以不良妖女团们干脆故意走到雨穗他们那桌子的空位上坐下。 　　“学姐，我真的没有给你写过恐吓信。”雨穗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再次解释。 　　“那那条项链你怎么解释？里面的定位器你怎么解释？！你这个变态！要我恭喜你得偿所愿终于和良平交往了吗？！”清乃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看到雨穗这幅装无辜的样子就来气。这个叛徒！变态！昨天还在阳台上偷看她，真是恶心！ 　　良平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 　　“喂！有完没完了，别太过分了！” 　　“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不想让餐厅里的人看热闹，也懒得跟她们浪费口水继续争论，雨穗和良平一伙人干脆如她们所愿地把位置让给不良妖女团，自己换个地方吃午餐。 　　这些朋友都很好，走着走着就一个个找借口离开，最后只剩下雨穗和良平两个人了。 　　雨穗眨眨眼，笑得温和又狡黠地看向良平。良平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率先移开了视线，走了没两步，身边的女孩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勾着了他的食指。柔软的比他小了一圈的手指头轻轻地圈住他的手指，让良平有一种自己的心脏被一条彩带圈住的感觉，叫他一下子肌肉绷紧，头皮酥麻。 　　“勾勾手。”雨穗轻轻地晃了晃手臂，牵动着他的胳膊也微微晃了晃，笑眯眯地说。 　　走廊很安静，大部分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了，只有少数一些人还在，他们和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望着两人相连的手，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 　　良平在那些目光中，被圈住以至于整个手臂都麻痹掉般的手渐渐地恢复了知觉，缓缓地弯起手指也勾住了她的，他的表情冷淡，衣衫整齐，像一个斯文俊美又冷酷的正人君子，愉悦感从心底涌了出来，让他觉得仿佛踩在云端。 　　糟糕，真糟糕，这样不行，以前雨穗看他两眼他就开心了，现在却觉得这样的牵手太浅了，他想要更多，想要将她的手完全握住，可是一旦握住，他就会立刻更贪心地想要更多的，这头野兽只会越养越肥，根本没有满足的一天。所以，他要克制，勾勾手，就勾勾手，嗯 　　雨穗感觉到手指被小心翼翼克制着力道地勾着，眼中的笑意像比樱花更艳色一点儿的桃花，叫经过看到他们的人心脏都怦怦快跳了两下。 　　“喂，是谁说良平和雨穗性格不搭，都太不主动热情，一起会很无聊的？” 　　“对啊，看起来好甜啊，真羡慕。” 　　她们不禁窃窃低语。 　　良平和雨穗回了教室，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午休时间学生们最爱去的地方就是食堂和天台，相比之下愿意待在教室里的人就少多了，也许是因为坐在里面就会想到作业、考试、升学压力、未来等等，让人感觉并不太放松吧。 　　一个是全优生，一个在理科方面出类拔萃，良平和雨穗完全没有这样的压力。 　　今天的天气很好，清风微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能看到下面操场上来往的学生，再过去有人在踢足球，有人在踢毽子，有人在嬉笑打闹，树被吹得沙沙作响，飘来了清爽的香气。 　　雨穗杵着下巴，看着对面的良平，含笑的声音有些慵懒：“要不要我念书给你听？” 　　“好。” 　　“但是呢，作为代价，之后的读书报告你要帮我写哦。” 　　“……我知道了。”好在她的理科成绩出类拔萃全校无人能比，能够弥补她在文科上的不足，要不然得想想怎么帮她补习了。 　　“‘但愿我能一直揪住你，直到我们两个都死去。我可不愿管你受什么苦，我才不管你的痛苦。为什么你就不该受苦呢？而我得受苦呢！你会忘了我吗？我埋进土里的时候，你会高兴吗？二十年后你会不会说，那是凯瑟琳·恩肖的坟墓。从前我爱过她，曾因失去她感到非常痛苦。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在那以后我又爱过不少人……’” 第23章 身份 　　“你对《呼啸山庄》的热情至今不减啊。”香琴坐下后见雨穗又在看她至少见她看了10遍以上的书，有些无奈地说。 　　“最爱的书看上十年，也不会厌倦的哦。”雨穗说，目光还留在那纸页里大片的黑色铅字上。 　　“如果你的作文成绩能更好一点的话，你的话会有说服力一点的。” 　　读书社的社活每天放学后风雨无阻地在图书馆进行，读书社成员们也每天如约而至。会选择读书社的学生基本上性格都偏沉静，一开始看中读书社的社活短随便加入的，在得知那半个小时里不允许触碰手机也不能睡觉必须看书后，就立刻放弃了。所以即便身边有一个校园偶像、昨天和今天的八卦中心，大家基本上也只是多看她一眼，然后就将注意力放回了书本上。 　　除了少数人。 　　香琴看向坐在雨穗对面的纲一学弟，小学弟正趴在一本书上，一脸失恋了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可怜，那双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睛时不时看向雨穗，欲言又止。 　　香琴又看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小学弟的，认真地看着书的雨穗。她看起来还是那样娇美可爱，气质清新，像一年里最舒适宜人的时节，眼底的迷雾也依然缭绕，在不经意间透出几分疏离冷淡，晕染出几分神秘高贵。 　　很显然，这一开始就注定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公主就算不跟王子在一起，也会跟骑士在一起，不是王子和骑士，也是正在成为王子或骑士的人。反之亦然。如果你本身并不优秀也不追求优秀，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瞧得上你呢？ 　　香琴摇摇头，继续看书。 　　半个小时的固定社活结束后，雨穗站起身，香琴惊讶，“你今天只看半小时？” 　　“我去别的地方接着看。” 　　雨穗要去的地方并不远，就是象棋社外面。象棋社外面的大树下放了两把椅子，一看就是特意放着等人来的。良平担心清乃那些人还不死心，趁着她一个人在图书馆的时候去找麻烦，要求雨穗剩下的时间到这边来，人比较多，他也能看到。 　　纲一原本跟在雨穗后面，见此顿时像是要哭出来了。香琴顺道好心好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结果这一拍把人家眼泪都拍出来了，少年他哇一声就哭着跑走了。 　　香琴：“……”你还是去找个有八块腹肌的女朋友吧。 　　椅子就正对着象棋社的前门，雨穗只需要抬头就能看到盘腿坐在最前方的象棋桌前的良平。 　　那个少年什么都不做就足够吸引眼球了，更何况还执棋沉思，一副运筹帷幄十分有智慧的样子，难怪明明那么冷淡寡言，却将女生们迷得团团转。 　　此时正在跟良平对弈的是象棋社的监督大树老师。大树老师相貌严肃，脾气也很严肃，像是一年都笑不到三次，喜欢端着长辈的架子。大树老师教的是历史，据说经常在课堂上对历史人物大肆评判，被学生们评选为“年度最讨人厌老师”。 　　大概是因为对良平的管理能力很信任，也可能是觉得给社团安排一个监督老师什么的没有必要，所以大树老师偶尔才会来象棋社一次。不过他非常看好良平，很希望良平能够走上职业棋手的道路。不过良平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就是了。 　　看看他现在那抓着棋的手轻轻敲击桌角的小动作，就可以知道一定是大树老师又在跟他说职业棋手的事，他不耐烦了吧。 　　真是烦死了。 　　良平面无表情地想，棋子在指间捻来转去，轻轻敲击着桌角，耳边是大树老师的声音，他的语气总显得有几分命令在里面，“你在象棋上很有天赋，不应该浪费，只要积极进取努力一点，能在国际大赛上拿到好成绩。就算考上东大，最终目的也是赚钱吃饭，你现在成为职业棋手……” 　　都已经说过没兴趣了，却总是要抓着机会劝说，邮件里说，学校里说，实在是烦人，自己深爱象棋却不够有天赋走上职业道路，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吗？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天真可笑了。 　　“大树老师。”雨穗的声音突然响起。 　　良平立刻看了过去。 　　“我有些历史问题没有搞明白，能不能帮帮我？”雨穗恳切地说。 　　大树老师立刻就拧着眉头一副十分严厉模样地起身走了过来。他对学生的历史课成绩很看重，就算不是自己教的班级里的学生，如果考得太烂被他撞见也是会挨骂的。相对的，任何年级任何班级的学生向他请教历史问题，他都不吝赐教。 　　雨穗和大树老师就站在走廊上讲课，她回头朝良平眨眨眼，眼底的狡黠闪烁，温柔又顽皮。 　　她是……看出他的不耐烦，所以故意把监督叫走的？良平怔怔地想，一颗颗小花朵又从本就已经十分拥挤的地底下冒了出来，已经没有位置只能卡在那里了，都还坚定地张开了花瓣。 　　不禁抿唇偷笑。 　　象棋社社活结束，良平和雨穗一起搭上了电车，良平得去把自行车骑回来，同时也担心雨穗在路上遇到清乃被她欺负。这一点真是麻烦，清乃刚好就住得离雨穗那么近，让人很不放心。 　　“对了。”良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把书包里雨穗的身份证拿出来，“昨天掉在我哥的车里了。” 　　雨穗一怔，伸手接了过来，“我一直没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丢了呢，桐平先生捡到了啊。” 　　…… 　　这是一场在本市举行的峰会，与一项政策有关，来参加的有几位重要官员和全国最顶尖的企业家们。 　　桐平觉得很巧，他一两天前脑子里才出现这位超级富豪的名字，今天就在这里亲眼见到他了。 　　虽然上了年纪有些发福，不过倒是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大帅哥，长得也很和善，仔细一看，雨穗长得和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根据雨穗昨天早上和他聊天时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来看，基本上和这位富豪的背景相吻合，都是京都人，相同的少见稀有的姓氏，雨穗看起来也确实是个大小姐的样子。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很多，单凭这些也不能立刻就下定论，更何况也没有必要追究这个，雨穗还只是良平的女朋友而已，又不是就要当儿媳妇了，所以没必要去探究她的家庭背景。 　　只是对方看起来像是正在被什么难题纠缠，愁眉苦脸，在休息期间走出了会议室打电话，刚刚好就在桐平的不远处。 　　“别担心，我会找到雨穗的，你都生病了她当然会回来看你，别哭别哭……” 　　嗯？雨穗？还真是？ 　　“你好好吃药，女儿回来了才不会生气……” 　　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好像是雨穗跟家里人生气离家出走了，现在家里人生病十分想念她，但是找不到她的意思？桐平想了想昨天早上见到雨穗时的感觉，觉得有些奇怪，雨穗不像是会离家出走的人啊。不不不，也许他口中的雨穗和他弟弟的女朋友是不同的人，只是那样的话未免又太过巧合了，一模一样的姓名，并且都是京都人。 　　桐平挺想问问的，毕竟家人生病而且很难过，如果是身边认识的人当然要劝一劝，至少也告知一下对方这些情况。不过执勤任务中显然不合适，所以等到峰会结束后，他才联络了对方。 　　“你是我女儿的朋友？”电话里那个超级富豪迟疑地问。 　　“还不能确定，只是你讲电话的时候就在我身边我听到了，我认识一个女孩刚好也叫雨穗。” 　　“是吗？她在哪里？长什么样模样？” 　　“不好意思，这个还不能告诉你，我得先确定一下才可以。不知道你能不能提供一下你女儿的身份证件号码？” 　　那边的人说稍等，桐平便等了。等的时间挺长，五六分钟过后，他才报了一串数字过来。 　　桐平虽然总是被嫌弃，但智商却比普通人还要高一点，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记忆力堪称过目不忘，雨穗的身份证他昨天才见到过，所以号码还记得很清楚。 　　两串号码，完全吻合。 第24章 双生 　　回家的途中，照例在中途下了电车去买红豆饼，良平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跟了雨穗很久，还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和雨穗一起去买。 　　他们运气很好，刚刚好一批刚出炉的红豆饼端了出来。 　　“吃一个？”雨穗捻着还烫烫的饼吹了吹。 　　“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良平说。 　　“这个不会很甜的，很好吃的。来，尝一口。”雨穗把手里的红豆饼递到他嘴边，“啊——” 　　这家店的生意很好，店里有很多大人也有一些学生，由于雨穗和良平的高颜值，站在那里实在太养眼，很多人都不由得侧目去看。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看着雨穗期待的目光，良平面无表情地张嘴咬了一口。 　　雨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良平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性格上受到影响是有些古板的，就像他总是穿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一样，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对他来说有点儿不适应吧。不过搞不好正是因为从小都太一本正经了，所以变质的，水变成了油，平日里不起波澜，一遇到火就烧了？ 　　“好吃吗？” 　　看着雨穗笑意盈盈的眼睛，良平觉得雨穗在说谎，这个饼都甜到他心里去了。 　　“嗯。” 　　雨穗也咬了一口，饼皮酥脆破裂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饱满的红豆馅松软香甜，如果配上热茶，就是无上的享受了。 　　“请喝杯茶。”老板非常善解人意地递过来一杯茶。 　　“谢谢大叔。”雨穗跟老板已经很熟了，早就不知道喝他多少杯茶了。 　　老板的眼睛落在良平身上，笑眯眯地说：“上次他来我这里买饼，我就有预感肯定是买给你的，果然是买给你的吧？” 　　“嗯？” 　　“我听到他念你名字啦。”老板说。 　　良平和雨穗齐齐愣了下。 　　原来良平在那十分钟里，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自言自语念了一次雨穗的名字，刚刚好被老板给听到了。 　　这等痴汉的行为让雨穗一路笑着和良平重新搭上了电车，然后又笑着下电车。良平被她笑得面色越来越冷，耳朵越来越红。 　　“看来你没有骗我啊良平君，真的暗恋我很久了，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啊。” 　　良平不说话。 　　“可是良平话那么少，也不怎么笑，看起来倒像是我主动的，你只是被我缠得受不了，勉强跟我交往的呢。”雨穗晃了晃两人相连的手，“你真的喜欢我吗？” 　　“……” 　　“嗯？”雨穗停下脚步，站到他面前去看他的脸。 　　“……明知道的事就不要再问了。”良平推了推眼镜，借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过于不平静的内心。 　　“我不知道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雨穗说，温和的眼神里含着笑和坏。 　　他克制得那么辛苦，雨穗却一直恶劣地挑战他忍耐的限度，内心的野兽蠢蠢欲动，贪婪让他瞬间有些克制不住地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你看，才多久，就已经贪心到开始想要得到她的爱意了。明明才开始交往，是他先暗恋她，然后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趁虚而入，她才同意跟他交往的，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喜欢他的迹象，现在问这种问题，太早了，也许会让她觉得困扰，觉得自己很麻烦的。 　　雨穗果然因为这个问题而困扰地皱起了眉头，良平正要说不用回答了，就听到她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什么？良平呆住，看着雨穗仰着脸等待亲吻的样子，心跳如雷捣鼓，他低头，轻轻的，十分克制地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样。 　　然后雨穗又说：“再亲一下。” 　　良平手掌心都汗湿了，她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实在是……让他过于蠢蠢欲动了。 　　他又低头，再次轻轻地落了下去。只是这次他没能及时离开，雨穗的手已经揽上了他的脖子，压着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舌头撬开了他的唇，伸进了他的口中纠缠。 　　良平眼睛骤然睁大。 　　…… 　　桐平回到家中，见到良平的一瞬间，就觉得糟糕了，他弟弟真的喜欢雨穗喜欢得不得了啊，看起来不太像会在几年内跟对方分手的样子。 　　即便良平外表上没有什么异常，还是那副衣冠楚楚高冷禁欲的样子，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荷尔蒙的气息，无不宣告着春天到了。 　　“跟雨穗发展得那么快啊？”桐平说。 　　“什么？” 　　“kiss了？” 　　良平面无表情地拒绝了跟桐平说话，他对跟别人讨论这种事没有丝毫兴趣。 　　桐平挑了挑眉，说：“那你要加油咯，可不要因为恋爱而荒废了学业哦。”雨穗的家世背景可是超级好的啊，一般来说这种大小姐，都是会出国留学的吧。他成绩一直这么好的话，以他们家的条件供他出国也没有问题，但是供出去读书可以，供去谈恋爱就不用想了。 　　“你这种整个高中都在谈恋爱，毕业考一个优都没有的人，在教我要好好念书吗？”良平鄙视地看着他。 　　“……”我的心，好痛！ 　　“明天是周六，跟雨穗去哪约会啊？”桐平想到正经事，把咽喉里的血咽了回去，问。 　　“干什么？” 　　“我有点事找雨穗，明天跟你一起去呗。” 　　…… 　　25号是周六，雨穗跟美芝约好了一起去买东西。 　　“良平搞不好在想我好烦，你们才开始交往还处于热恋期，我就冒出来妨碍你们约会。”美芝说。 　　“我们早就约好的，如果我不陪你的话，你就要说我重色轻友了。再说只是上午陪你而已。”雨穗说，拿起柜台上的一个瓷娃娃看了看。 　　“嘿嘿，你说我今年给京石买什么礼物好？我问那家伙想要什么的时候，居然跟我说要海贼女帝的手办，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想打他一顿！”美芝想到这个就又气又郁闷，正版手办很贵根本买不起是一回事，就算买得起她也不买！哼！ 　　“你现在连一个手办的醋都要吃了啊，商家制造醋的速度可能都赶不上你吃的速度了。”雨穗笑眯眯地说。心想好像很多男孩子都喜欢手办，要不然她给良平买一个好了，只是他可能不会喜欢女帝，嗯…… 　　“你敢取笑我！”美芝脸红地追着雨穗挥舞她的小拳拳，那些把雨穗形容成大和抚子类型的人都是没跟雨穗说过几句话对她完全不了解的人啊，这家伙分明恶趣味得很，可爱捉弄人了！ 　　陪着美芝逛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美芝买了一个圆滚滚的Q版海贼女帝手机挂件，没了性感的身体曲线和面孔，对此美芝感到很满意，去这条街上有名的甜品店的路上都在笑，觉得是两全其美。不过开心不到三分钟，就被打断了。 　　“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都能见到你，还是说，你又在跟踪我？！”一出甜品店大门，就看到刚要进来的雨穗，清乃一下子就炸了。 　　美芝花了几秒钟才认出这是清乃。她现在穿着连身的黑色超短裙，化着浓妆，看起来成熟十岁的样子，要一眼认出她来还真不容易。 　　“你不要乱说，是我约她出来买东西的，怎么就是跟踪你了？被害妄想症吧你！”美芝生气地说。 　　“怎么了？”清乃身边的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了看雨穗和美芝，奇怪地问道，手上提着几个袋子。 　　“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变态。”清乃指着雨穗满眼厌恶地说。 　　清乃引起的动静让不少人侧目围观，雨穗叹了一口气，不想跟清乃在大街上纠缠丢人现眼，拉着美芝就想走。可是清乃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之前良平就跟狗一样一直跟在雨穗身边，一嗅到有人想伤害雨穗的味道就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让她根本无从下手，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良平不在她身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让她走？ 　　当即就伸出手抓住雨穗，扯着她背上背着的小背包，“让我看看里面是不是又放着恐吓信！” 　　“清乃，你不要这样！”雨穗也有些生气起来。 　　“喂喂喂，这是在干什么呢？”一支结实的手及时伸出来阻止，声音有些熟悉，与他的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围观的人群中女性小声激动的呼声。连清乃刚要骂出来的声音都一下子收了回去。 　　雨穗一看，发现这个浑身散发着荷尔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帅哥跟她男朋友长得七分像，正是她男朋友的哥哥桐平警官。 　　实际上也是因为发现是雨穗，桐平才出手的，毕竟基本上这种在大街上打起来的女人，无非就是因为男人，这种事哪个警察都不想管。这次的原因确实也是因为男人，但桐平没想到，那男人是他弟弟，其中的情节还让他十分咋舌。 　　桐平长得很帅，身份又是警察，对于励志尝遍天底下各种类型的男人的清乃来说有着很大的诱惑，立即就抓着他各种告状。桐平看了一眼无奈又生气的雨穗，再看看那个被清乃冷落了表情有些不好看的男人，给了清乃一张名片将她打发走了。 　　“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桐平点了一个草莓圣代。见雨穗身边的女孩看着他脸色通红，还很不正经地对她Wink了一下，叫美芝羞得都要跳起来了。 　　“清乃是我的邻居。” 　　“原来如此。”这就没办法了，避无可避。 　　“桐平先生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朋友。”桐平说着，突然想到了昨天的事，对雨穗说：“自己一个人住很辛苦吧？如果你父母在话，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本来准备下午良平和雨穗约会的时候当一下电灯泡说的，没想到上午遇到了，看来没有机会当一下自己弟弟的电灯泡了，还想趁机看看良平谈恋爱时是什么状态呢。 　　突然听到桐平提起父母，再想到身份证的事，雨穗放在大腿上的手微微收紧，看着桐平问道：“桐平先生……是知道些什么了吗？” 　　桐平打量着雨穗的神情，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紧张，心想果然是离家出走的孩子啊，真没看出来，雨穗看着不像会做这种事的孩子。 　　他说：“昨天有幸见到了你的父亲，聊了几句，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你在这里。” 　　雨穗握紧地手微微放松了一些，“是吗。” 　　“不过你母亲好像生病了，特别想你。我是不清楚你和父母有什么矛盾啦，不过如果不是严重到让你觉得可以无视父母的身体状况的话，你还是关心一下你妈妈比较好哦。” 　　“我知道了，谢谢桐平先生。” 　　桐平跟雨穗道了别，回到了警视厅，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清乃的话。那个装有GPS定位器的项链是怎么回事？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在身上装定位器这种手段未免太夸张了一点，而且根据清乃的描述，那种微型的GPS定位器市价昂贵，还要装到珍珠里面去，光是这条项链的制作就如此大费周章投入高昂，仅仅是为了确认清乃的位置，然后往她的包包里塞恐吓信吗？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桐平的手机响了起来，正是那位富豪秘书的电话，大概是想要问一下雨穗的事吧，毕竟是离家出走多时的女儿，好不容易出现了踪影。 　　“桐平警官……请问你昨天说的，你认识一个疑似我女儿的人，确认她的身份了吗？” 　　“已经确认了，不过我还不能马上告诉你她现在在哪，我不知道你们闹了什么矛盾，怎么说也得尊重一下小姑娘的——” 　　“警官！”那边的声音严肃地打断了桐平的话。 　　桐平被吓了一跳，听到那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桐平警官，实际上……我的女儿，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桐平怔住。 　　“我女儿雨穗，两年前在国外滑雪的时候因为意外去世了。这件事对我妻子打击太大，她一直无法接受，精神有些失常。为了安抚她，我没有大张旗鼓地为我女儿办过丧事，也没有去注销我女儿的身份证。所以如果你身边有人的身份证件号码和我女儿一样，我想，这个人是有问题的，因为这个证件号码，是属于我已经过世的女儿的。” 第25章 你是谁（加了小尾巴） 　　昨天桐平突然问他关于他女儿的事情的时候，他是有些受惊的。没有立刻告诉桐平女儿已经死去的事，是因为国家有规定家里人过世后必须去注销身份证更新户口本，防止身份证件号码被心怀不轨的人占用。 　　而他为了安抚精神失常的妻子一直没有去注销，算得上是有违法规。他一个国内著名的企业家，还刚刚去参加完这么重要的一场峰会，即将签署一份和政府的重要合作协议，突然被一个警察问到这事，有些敏感，一时犹豫没有说出实情。 　　不过后面他仔细想了想，如果真的有人占用了他女儿的这些信息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事后被查出来自己的隐瞒，后果就更加严重了，想了一晚上后，第二天便给桐平打电话，主动告知了这件事。 　　桐平被吓了一跳，头皮一阵发麻，立刻让电话那头的人给他发了一张他女儿的照片过来。 　　照片很快发了过来，桐平看着电脑上的那张脸，眉头皱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这张照片上的女孩面孔和他弟弟的那个女朋友雨穗的面孔有六七分的相似度，这样的相似度是可以通过海关之类的检查的，可以被认为是同一个人，只是在妆容的影响下使得面貌看起来有些改变，看起来更精致更漂亮。但桐平见过雨穗，她没有化妆。 　　“您确定您的女儿已经去世了吗？” 　　“桐平警官，你是在开玩笑吗？” 　　桐平挂上电话，脸色有些难看。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良平、雨穗，最终又定格在了清乃那张愤恨不似说谎的脸上。搞什么……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 　　即便良平没有说出来，家里人也都知道他肯定是谈恋爱了。这一点良平母亲在良平换了三次衣服，问了她三次好不好看这件事上得到了证实。良平并不是很在意外表的人，整洁得体就足够了，现在却这么在意，除了是因为有女朋友之外，不可能有其他原因了。 　　她很高兴，没有多问，只是开开心心地提供意见，然后在良平走后立刻打电话给远在乡下的良平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打电话，就好像良平交的不是女朋友而是未婚妻一样欢天喜地地通告了一番。 　　哎，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这两兄弟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学渣一个学霸，一个花花公子一个禁欲冷漠，她不知道想过多少次如果桐平和良平在各个方面都能中和一下就好了，现在良平终于交女朋友了，也算是小小的中和了一下了。 　　良平搭上了电车，看着手机上时间的流逝，感觉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之中，愉悦到控制不住向上勾起的嘴角，控制不住释放出友善目光的眼睛。 　　从雨穗说她也喜欢他的那一刻起，这个原本普通的世界在他眼里就变得特别了起来，不管是拥挤的电车、行色匆匆的人群、吵闹的小孩还是大树老师的劝说邮件，都不再变得讨厌。他的心脏变得无比柔软，对一切都更加能够包容。 　　这种神奇的居然能将人改变至此的力量真的不可思议，按理说被这样改变是会让人产生不安全感，下意识地想要反抗的，可是他四肢绵软无力，毫不抵抗地接受了这样的改造。 　　爱情的力量吗？他曾经觉得这种东西虚无缥缈，那些爱情小说丝毫不写实，直到他遇到了雨穗，这个女孩对他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在他的眼里她的每一个神态都妩媚生波，每一个笑容都摄人心魄，整个人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他像黑暗里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偷偷摸摸尾随着她，为自己这样的行为找了各种理由，其实本质上和那些痴汉变态也没什么区别。 　　而现在…… 　　他想起了昨天在她家中那绵长又深入的吻，他终于无法克制地用力地拥抱她，亲吻她，放肆地让她那总是散发出诱惑他的味道的发丝穿过他的手指间，放肆地感受她的存在，那种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他幸福到感觉晕眩。 　　他身上散发着这种温柔和善的气息，让别人产生了他是个温柔的人的错觉，一路上好几个跟他要邮箱地址的女孩，他一一拒绝，下了电车，来到了和雨穗约好的碰面地点。 　　雨穗正在被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搭讪，男生是跟一群朋友出来玩的，此时一群朋友正在不远处瞧热闹，他红着脸挠着头想要雨穗的联络方式。因为长得好看，说话也挺幽默，雨穗就跟他多说了几句，没想到这就被良平给撞见了。 　　幸福的泡泡立刻就破掉了，泡在糖水里的心脏瞬间酸胀起来。这种场面其实见过很多次了，雨穗走到哪都有人注视，都有人搭讪，每次他都躲在暗处嫉妒得表情扭曲，可是这一次却相比单纯的嫉妒多出了疼痛的感觉。 　　“啊，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来了。”雨穗看到了良平，对男生说，然后在对方惊愕失落的表情下，快步走向了良平。 　　雨穗闲散地杵着下巴，把酸奶冰激凌上的红豆舀起来放进嘴里，冰凉又甜蜜的味道让她有些享受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坐在她对面的良平坐姿端正，白衬衫依然扣得一丝不苟，手上拿着一本小笔记本，嘴上念着今天他安排的约会行程，面无表情，看起来没有异常。 　　然而雨穗还是从他的小动作和眼角眉梢微小的变化确认他在生气，雨穗舀了一勺冰激凌，递到他的嘴边，打断了他的话。 　　良平看过去，就看到对面的女孩像猫一样慵懒地看着她，眉目含笑，温和清新。可他已经很熟悉她了，看得到她这下面的那几分坏，只是这样的坏那么可爱，叫他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哪怕他明明正在生气中。 　　“我的手好酸呀。”她软软地撒娇。 　　良平就低头吃掉了他觉得甜到腻的冰激凌。 　　“是不是特别甜？” 　　“嗯。” 　　“有没有把你酸酸的醋味去掉呢？” 　　“……我没有吃醋。” 　　“看到我被其他男人搭讪，你居然不吃醋吗？唉，真让人伤心，我看到有女孩子跟良平君要联络方式，良平君却没有立刻拒绝的时候可是觉得好伤心呢。” 　　……就这样倒打一耙吗？明明他从来都是立刻拒绝的。 　　“好啦。”雨穗像招财猫一样朝他招招手。 　　良平迟疑着凑过去，被她捧着双颊，她的目光深邃，深深地凝望着他，呢喃着说：“有什么人是值得你去嫉妒的呢？我只爱你啊。” 　　良平觉得，他的灵魂都在战栗。 　　…… 　　桐平在车里坐了很久，良平才从雨穗的家里离开。他看到他跟雨穗站在一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那种强烈的爱意，是他曾经都不敢想象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这个弟弟身上的。从雨穗家里出来后，他还在路上痴痴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连步伐都比平日里轻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桐平神情凝重。再也没有之前得知良平有喜欢的人时那种轻松看热闹的心情，他万万没有想到，良平喜欢上的会是这样奇怪的女孩子，他陷入的到底是爱河，还是可怕的泥沼？不单单是因为身为警察的职责，即便是为了良平，他也必须搞清楚这个女孩是怎么一回事。 　　他从车里下来，按响了雨穗的门铃。 　　雨穗打开门，看到桐平，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 　　桐平走进了屋内，目光打量过客厅里的装潢和物件，还有那只趴在沙发上的猫，褪去了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神色后，他的眼睛锐利具有攻击性。 　　“桐平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雨穗把猫抱起来，目光一如既往温和地看着他。 　　“你是谁？”桐平用审讯犯人的目光看着雨穗说。 　　“什么？” 　　“到现在还要装傻吗？你明明一副知道我会来的样子。不要说多余又没有意义的话，你知道你已经无法再使用你现在的身份了。说吧，你到底是谁？从学校报名到租下这个小洋房，所有需要用到身份证件的事，你用的都是‘雨穗’的，所花销的钱也都是‘雨穗’的银行账户里的，甚至你的脸都和‘雨穗’有几分相像。你几乎完全成为了‘雨穗’。可是你不是，你到底是谁？” 　　雨穗的所有开销几乎都是真正的雨穗的钱这一点最让桐平在意，真正的雨穗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到大的零花钱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相比的，她的银行账户里积累下来了不少。不过那钱对于她父亲来说也算不了什么，所以他宁愿不要也不去注销他女儿的身份证件，彻底抹消她曾经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他万万不会想到，不仅有一个人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占用了他女儿的身份，还使用了他女儿的钱。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雨穗，为什么会知道真正的雨穗的□□密码？而且是那么多张的□□密码？ 　　他还冒着被前辈教训的危险，调查了最近两年全国各地上报的失踪人口信息，可每年失踪的人太多了，和雨穗相邻年纪的也有不少，还有一些家属根本没有提供相片的，甚至还有一大堆根本没有人上报的，这就跟大海捞针一样，根本无法确定这个女孩的身份。 　　雨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猫的背脊，垂眸幽幽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我是看在良平的份上才来跟你说这么多的。如果你自己不坦白，我只好立案，使用公家手段来确认你的身份了。” 　　桐平不是开玩笑的，实际上作为一个警察，在发现这种事自己偷偷调查，还调查出这种结果没有立刻立案和告知同僚，反而跑来跟嫌疑人说这些话，已经不太符合规矩——冒用别人的身份证信息行事，还擅自挪用了身份证主人的金钱，雨穗已经构成了犯罪，是可以立案的。 　　但是因为良平，他产生了私人情绪。桐平想搞不好良平和曾经京都的同僚们嫌弃他也不仅仅是单纯的因为他长得太帅、出外勤总出差错或者太花心，因为从这件事来看，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没有将他从警队里开出去真的是课长对他极大的偏爱了。 　　看来已经没有办法了，雨穗缓缓吐了一口气，在良平把身份证还给她的时候，她就隐隐预料到了今天。她将猫抱到一边，双手轻轻地搭在大腿上，缓缓地抬眼看向桐平，说：“如果我现在不跟你坦白，我就会被逮捕吗？” 　　“你冒用他人的身份证信息，还擅自挪用了别人的钱，已经触犯了法律，当然会被逮捕。” 　　“既然我跟你坦白会被逮捕，不坦白也会被逮捕，那我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么多？”雨穗微微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桐平，一如既往地温和优雅。 　　可桐平看着她，只觉得一阵冰冷的寒意缓缓地爬上了背脊，再也不觉得她的气质清新，像樱花盛开的时节一样美丽又舒适了。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任性，你年纪还小，如果情有可原也不会有多么严重的惩罚。”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拜托你，给我两天时间吗？”雨穗站起身，走向餐桌倒了一杯水。 　　桐平心下一凛，看着端着水杯缓缓走过来的少女，“这个要看你的解释了。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冒用别人的身份证信息？” 　　“这些事情，我也希望可以两天后再坦白。”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桐平眉头拧了起来。 　　给她两天时间？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真正的雨穗在两年前滑雪出意外死亡，一年以前这个雨穗突然出现进入了岭西高中。从身份证使用记录来看，她没有出过远门，行动范围仅限于本市区，几乎学校和家两点一线。这么看，她犯的罪行就只是冒用别人的身份证和挪用他人金钱。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自己没有身份证吗？家里人呢？才17岁的年纪，怎么会做且能做到这种事？还是说有同伙在暗中帮忙？但这又是在密谋什么？ 　　这样的复杂，那么多谜团，他怎么敢给她两天时间？谁知道这两天里她或者她背后的某些存在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两天里他也不能阻止良平跟她接近，他怎么能够保证自己的弟弟不会受到伤害？ 　　“两天时间而已，也不行吗？”雨穗望着他，眼中出现了几分恳求。 　　桐平铁面无私地摇头，紧接着，突然的，他看到雨穗把水杯里的水泼了过来。这点儿小手段对他来说根本只是毛毛雨，轻而易举地就躲了开。可紧接着，他觉得眼睛被什么刺眼的东西给闪了一下，眼前蓦地一黑，然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身上，他全身骤然触电，剧烈的疼痛感猛地袭上大脑，他失去了意识。 　　室内重归平静。 　　雨穗再也没有先前假装出来的冷静淡然，呼吸有些粗重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桐平。 　　糟糕…… 　　雨穗蹲下身，懊恼地抱住脑袋，好一会儿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将桐平身边的那颗电击球捡起来塞回口袋。她的手穿过桐平的腋窝，费劲地将他拖进这个房子的地下室内，然后在这个房子里翻找，找到一根绳子，将桐平的手脚都捆了起来，再用胶布将他的嘴巴贴起来。 　　“对不起，你只要在这里呆两天就好了，27号过后，一切就都结束了。”做完这一切，她喘着气，抱歉地看着毫无知觉的桐平。想了想，又到楼上去搬了一床棉被下来，把他滚到棉被上盖好，确认他不会着凉。 　　做完这些后，她走上楼梯，关上灯，锁上门。地下室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26章 倒数 　　翌日。26号。 　　雨穗再一次确认了天气状况，确定27号大雨，日历上的27号也再一次被加深了印记地画了一圈。 　　她转头看向电脑，此时电脑屏幕上是本市的地图，上面有一个红点，正位于这条街的一个住宅里，四周围或远或近，还有五个黄色的点。此时，那个红点正缓缓地动了。 　　雨穗走出卧室阳台，看到清乃打开家门走了出来。她今天的打扮一如既往地将自己的优势全都展露了出来，穿着一条红色连身短裙，画着妖娆的妆容，踩着高跟鞋，长发披身，大胸细腰雪白长腿，当真漂亮性感，一看就是个尤物。只是明明是最好的青葱年华，却硬生生得打扮得成熟了十岁。而且气质无法用衣服和化妆品打造出来，空有美貌没有内涵，怎么看都是艳俗的味道。 　　清乃看到了雨穗，顿时脸色一变，眼里充满了厌恶和怒火。只是车子已经在路口等待，她也怕自己的妆容坏了，所以才压着火气不理会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着腰肢上车离开了。 　　凉子正坐在车里，见清乃表情有些不好地坐上了车，说：“大小姐，你这是又怎么了？刚刚讲电话还好好的，出个门脸又臭了？” 　　“还不是那个雨穗！刚出门就看到她站在阳台上看我，我总感觉她一直盯着我，真恶心。”清乃厌恶地说。 　　“我说你啊，是被吓怕了吧？”凉子有些无奈，“雨穗都和良平交往了，还盯着你干嘛？” 　　“我怎么知道她盯着我干什么？”清乃没好气，觉得自己已经忍无可忍，今晚她就叫一群人在这路口等雨穗，要是良平也在正好，两个人一起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这双高跟鞋，心里的火气更旺了，亏她把她当朋友，之前还把自己的这些高跟鞋借给她穿，结果她居然背叛她！ 　　“好了好了，不说了，想想今天的假面派对吧……”凉子也不想再跟清乃继续这个话题了，从恐吓信到现在真相大白，都快有一个月了，每天都要提一次，挺烦的。 　　雨穗走回室内看着电脑，那个红点正顺着方才清乃和凉子搭乘的那辆车子离开的方向前进。 　　看来镶嵌在她高跟鞋里的GPS定位器没有问题。幸好她这一手准备早早做了，否则跟清乃闹翻后再想在她身上安装这些东西就困难了。这么一想，因为担心镶嵌在她的那些高跟鞋鞋跟里的定位器因为震动会出问题、又或者万一她最后穿的是平底鞋而不是高跟鞋该怎么办，所以特意送出去的项链，倒是画蛇添足，自找麻烦了。 　　今天已经是26号了，那个节点在明天随时会出现，她决定在今天最后确认一遍，确定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保证万无一失。 　　雨穗换上方便走动的运动衣裤，穿上运动鞋，背上背包。她决定从最远的那个地点开始确认。 　　良平给雨穗打电话的时候，雨穗已经在电车上坐了近两个小时了。 　　“我知道了，晚上去京石家对吧，我知道。”雨穗坐在座位上轻声说。 　　“所以你今天要做什么不能告诉我吗？”良平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还是那样冷静。 　　然而雨穗却轻笑出声，“怎么了？已经这么离不开我了吗？” 　　良平觉得像有电流从话筒里传出来一样，让他不禁揉了揉发痒的耳朵，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 　　“我只是去确认一些事情而已，我会准时去京石家的，你要乖乖等我哦。” 　　“……嗯。” 　　良平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嘴角的笑容还未收敛起来，听到母亲问：“良平，桐平昨天晚上没回家吗？” 　　良平想了想昨晚到自己临睡时隔壁桐平的房间的动静，“应该没有。” 　　母亲抱怨起来：“是又在外面鬼混吗？真是的，都长这么大了，还整天不正经……”桐平还在读书那会儿就经常夜不归宿，作为一个被女人追捧宠爱的花花公子，夜晚的精彩让人流连忘返。虽然失恋后悬崖勒马稍稍收敛了，但也已经到京都去了，所以在母亲心目中他的形象还没扭正过来。 　　“也许是因为工作。”良平说，不过还是拿出手机给桐平发了条短信问候。虽然这个哥哥只是一条咸鱼，但他现在整个人被幸福感包围着，看什么都觉得美好，这条咸鱼便也可爱得值得关心了起来。 　　只是桐平迟迟没有回复。 　　与此同时，桐平警视厅的前辈正在办公室里发火，“那个京都调来的家伙真是气死人了！居然敢关机！我就知道，在课长把他安排给我当搭档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人身上肯定有什么无法逆转的毛病，果然如此！” 　　“什么意思？”办公室内的人问。 　　“什么意思？很简单的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他长得那么帅，那他的脑子或者其他方面肯定就有问题，这是物质守恒定律！” 　　“等等，物质守恒定律这样用合适吗？” 　　“反正现在他没有请假，手机也打不通，无故旷工，还把车子开走了，我很生气！” 　　“可能是去调查什么了吧，昨天不是各个科室的跑，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吗？”一个女警说。 　　“你们这些女人，永远只会偏袒他这种金玉其外的家伙……” 　　桐平睁开眼，却看不到丝毫光亮，迷迷糊糊几秒钟，昨天的记忆缓缓回笼，他才骤然清醒。发现自己正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之中，并且手脚被绑住，嘴巴也被胶布黏住了。 　　他迅速冷静下来，理智地捕捉空气中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他用力呼吸了几下，发现这里的空气十分阴凉，有股淡淡的霉味。雨穗把他弄晕了，那么除非有别人帮忙，否则以她个人的力量不可能躲过邻居、路人的视线悄不生息将他移动太远，所以他很有可能还在她的房子里，会这么黑，空气也不太流通，那么……地下室？ 　　这样不通风透气还阴冷的地下室一般不太可能会住人，所以应该是当仓库使用的，这样的话，这里应该有很多东西，也许有他能用得上的。 　　桐平慢慢翻滚着，从暖和的被子里滚了出来。他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浑身冰凉。困惑又一次涌上心头，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到底要干什么？是善是恶？和良平成为男女朋友，又到底是爱还是欺骗？ 　　无论如何，首先，他要摆脱现在的困境。然后，必须让对她毫无防备的良平知道雨穗这个人有问题，对她保持警惕，以防万一。 第27章 暴露 　　这个工厂萧条简陋，有一些坏掉的机械早已经生锈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它原本是一个饼干制造厂，位于人迹相对稀少的区域，后来受到国内市场泡沫经济的影响倒闭，已经废弃多年。 　　雨穗从肮脏的玻璃窗往里看了看，确认这个工厂没有发生什么改变，然后又离开。 　　她又重新搭上电车，到达第二个地点。同样是一个已经倒闭废弃的饼干制造厂，除了空间大小不一样外，和第一间没什么区别。确认也没有变化发生后，雨穗又继续搭乘电车，去了第三处，发现这个原本也该是废弃饼干制造厂的工厂已经被重新租赁，正在翻新装修。 　　第四处也已经在不久前被买下了，改造成了一座十分有个性的住宅。 　　第五处倒还是原样，它也是荒废的饼干制造厂。 　　看来范围缩小到了三处。不过既然有短短几个星期内就起死回生改头换面的，那么也可能会有在这短时间内突然破产倒闭的。所以雨穗又开始去看自己先前已经确认了位置的那几个饼干制造厂。 　　确实有两家倒闭关门了，但因为时间还不长，所以还没有完全废弃，老板也在联络人，想要卖掉还能使用的机器。 　　虽然有定位器，但是如果要增加成功率，那么就必须尽可能的把误差降到最低，否则万一她追赶不及，去晚了一步，一切就都白费了。 　　等雨穗完成所有的确认，她已经几乎把全市跑遍。 　　天色已经暗下，疲惫感让四肢有些绵软无力。她坐在椅子上，电车外的天空昏暗，大片暗蓝色中藏着几缕金红色的浮光。她的头靠在窗户，疲惫地垂眸，眼睫轻颤。玻璃上倒映出她美丽的侧颜，周围的视线她无心理会，不知道在他们眼中此时的她和景相交辉映，像明信片，像美人图，像遗世独立的花。 　　京石家中。 　　平日里玩得好的一群人正盘腿坐在京石的卧室里说笑打闹，京石母亲敲开门给他们端来了茶和点心，然后又下楼准备给这群孩子吃的晚餐。 　　“是吧是吧？超级搞笑的吧，这家伙当时哭得鼻涕都出来了。”京石指着美芝表情夸张地说。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气得美芝追着他打。 　　“你这混蛋！” 　　“说起来，良平，雨穗怎么还不来啊？”有人看向坐在一边的良平问道。 　　良平正看着手机，手机里有两条未看的短信，一条是今天早上发给桐平的，一条是不久前发给雨穗的。 　　他正准备给雨穗打电话，房间门就被打开了，雨穗美丽清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顿时像飘进来一阵清新的风，让人觉得眼睛都非常舒服。 　　“雨穗，你终于来啦！”美芝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雨穗，“你快来帮我，这群家伙联合起来欺负我！” 　　良平看着美芝抱着雨穗腰的手，再看看她枕在雨穗胸口的头，有些不太高兴。 　　然而雨穗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摸了摸美芝的头，走到了良平身边，拉住了他的手，在朋友们疑惑的目光下将他拉出了这个房间。 　　良平感到很愉快，也很疑惑，不明所以地跟着雨穗走出了房间，来到走廊上，然后被雨穗轻轻地推向墙壁，她的两只手握着他的两只手，踮起脚来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那边京石卧室门口疑惑地探出了一颗颗脑袋，却不想突然间看到这一幕，被塞了一嘴的狗粮，顿时激动得一颗颗脑袋又缩了回去。 　　“天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雨穗真是超胆大的！” 　　“和良平在一起果然是雨穗比较主动！良平被吃得死死的吧！” 　　几个女孩握着彼此的手激动得原地蹦跳小声惊呼。 　　“可恶！我也好想交女朋友！” 　　“请FFF团出马好了，烧死那对让人嫉妒的异性恋！”男生们咬着手帕气愤地说。 　　“烧烧烧！” 　　“哈哈哈哈哈……” 　　相比于室内的吵闹，走廊上安静许多。良平低头看着雨穗，握紧了她的手，“怎么了？” 　　“想你了。”雨穗把脸贴到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脏因她而跳动的声音，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我今天走了好远的路，好累。” 　　良平垂眸，看着她长长的眼睫毛，捕捉到她脸上的一丝疲惫，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伸手抚摸她柔顺的长发。 　　大约三分钟后，雨穗睁开眼，又拉着良平回到房间，接受朋友们的视线的调侃。 　　一群人在房间里聊了好一会儿，京石妈妈就把他们喊下去吃饭了，于是他们的聚集地就从卧室转到了餐桌。 　　丰盛的晚餐、朋友们的祝福，还有庆祝18岁的生日蛋糕，京石少年对这个温馨又热闹的生日看起来感觉很满意，戴着生日帽情绪很高涨，说话有趣得很，逗得有些没力气的雨穗都靠着良平连连发笑。 　　良平本来想着吃完蛋糕就送雨穗回去休息的，没想到雨穗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她感到开心，他也就感到开心，尽管他心里那种显得他过于敏感的奇怪感觉一直存在。 　　八点多的时候，良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的是母亲。 　　他起身到客厅的洗手间里去接电话，听到母亲问：“良平，你有没有给你哥打电话？知道他在哪里吗？” 　　“不知道，怎么了？” 　　“自称是他警视厅的前辈的人打电话过来问桐平在不在，说他今天没去上班。那个孩子虽然平时总一副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至少在工作上不会这么不负责任，也不会不跟家里说一声让妈妈担心的，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母亲担忧地说。 　　良平眉头皱了皱，说：“先别担心，他是一个成年人，不会跑丢的，您先去桐平房间里找找电话簿，问一下他的朋友看看知不知道他在哪。” 　　“好。”母亲便挂了电话。 　　手机抵着下巴，良平蹙眉沉思。 　　桐平的前辈兼搭档虽然因为桐平的外表对他有些偏见，旷工一个上午他可能会觉得生气觉得桐平没有责任感，但无故旷工一整天，电话也打不通，那么他就有些担心和怀疑起来了，便辗转找到了桐平家里的电话，问了问情况。 　　“这家伙，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家睡觉，连家里人也不知道他的踪影吗？”前辈拧起眉头，突然想到昨天桐平好像一天都怪怪的，这个部门那个部门的跑，好像在查什么东西。 　　于是他打电话问了问，很轻易就问到了桐平昨天在查什么，他看着刚刚写下来的这串身份证号码，难道说……桐平今天的失踪，跟这串号码有关吗？ 第28章 突发 　　桐平觉得很不舒服。 　　黑暗的地下室内很阴冷，他被绑着手脚难以动弹，只能费劲地挪动着翻滚着在这个空间里寻找能够帮到自己的东西，所以他又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是又冷又热，衣服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感觉非常不舒服。 　　不过作为警校毕业的优秀学生，这点不舒服还尚在忍耐的限度里。真正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他现在又饿又渴，汗水还滑到了眼睛里，如果把灯打开，一定能看到他浑身脏兮兮还被绑着手脚的狼狈模样。 　　桐平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跟再凶狠的歹徒打斗的时候都不曾这般狼狈。这让桐平感到很困惑，雨穗是用什么东西把他弄晕的？电击棒？但是普通的防狼电击棒是没有这么大威力的，居然瞬间就把他电晕了。而且他也没见到她手上有什么棍棒形状的物体…… 　　桐平背靠着一张大概是桌子一样的东西坐着，被绑在身后的手臂上下滑动，借着桌子腿的一点棱角磨着手上的绳子。 　　这个办法看起来挺老土的，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个地下室非常宽敞，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在这个角落里发现这个，他只是一个警察，会点儿拳脚功夫，手脚被这样捆绑，他也没有什么神奇的法子能够脱身。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无法准确感觉时间的流逝，但他想一定已经是第二天了，搞不好都接近第三天了。雨穗说给她两天时间，那么可能她冒用别人的身份信息要做的事，在这两天里就会完成了。 　　这让桐平感到有些着急，他一边磨着绳子，一边不停地在思考雨穗到底要干什么。如果她的这种行为是针对某个人的，那么对象应该是在岭西高中里，毕竟她出现的这一年里，几乎从不请假旷课，每天按时上下学。 　　那么……既然要去学校，既然要租房子，反正有的是钱，为什么要租在离学校那么远的这里？这个小洋房一年的租金也可以在岭西高校附近租一个不错的单身公寓。那么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可能是她非要住在这里的理由呢？ 　　她一个人住，住这个房子也太大了点，而且也会比较引人注目，以她这种情况，越低调越好，所以根本没有必要。那么为什么要租这里？ 　　——也许……是因为有不得不住在这里的理由。会租这个小洋房，是因为她来的时候附近没有其他出租的房子了，她没得选择，只能租下这里。 　　是什么呢？ 　　…… 　　良平出来后，雨穗见他神情凝重，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没什么，我大哥的事。” 　　雨穗垂下眼眸，心想发现得真快啊，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她想过用桐平的手机给他家里和工作的地方请假，但桐平的通讯录里电话号码很多而且全都没有备注姓名是一回事，桐平工作的地方是警视厅又是另外一回事。一个警察要请假不去工作，可不是学生向学校请假那么简单，可以随便一个自称他家里人的人打个电话了事的，搞不好弄巧成拙，更早被发现。 　　所以干脆就放着吧，成年人失踪48小时才会立案，只失踪一天，就算桐平本身是个警察，警方不会立刻就动员调查的。就算查到她的身份问题…… 　　看着良平有些担忧的面孔，雨穗抱歉地垂下眼睑。就算查到她的身份问题，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因为有些担心桐平，良平决定早点回家了，“我去跟京石说一声，我们先走吧。”京石正在那边和朋友们玩游戏玩得很投入。 　　“好。”雨穗说。 　　京石妈妈端了一盘水果过来，说：“你们有人家住得很远吗？如果得回家的话，要早点出发哦，我看外面这天，好像要下大雨了。” 　　雨穗动作微微一顿。 　　“欸？会下雨吗？天气预报不是说明天才会下雨吗？”美芝接过水果拼盘奇怪地问。她倒是不用担心，因为她跟京石是青梅竹马，家距离这里就几步远。 　　“我看天气预报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而且距离明天，不就只剩下三个小时左右了吗？” 　　京石妈妈刚刚说完，窗外就劈过了一道闪电，一声惊雷骤然响起。 　　雨穗瞬间僵在原地，眼睛大睁。她迅速将手机拿了出来，点开了监控页面，本市的地图在屏幕上打开，上面的红点正在朝着最远的黄点所在的方向缓缓移动。 　　雨穗呼吸一窒，猛地站起身，跑了出去，甚至不小心将桌上的水果拼盘撞落在地，里面的水果撒了一地也没有停顿。 　　“雨穗！怎么——”美芝吓了一跳，连忙追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雨穗转眼跑过了拐角，“这是怎么了……” 　　“雨穗怎么了？”被雨穗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懵的少年少女们也赶了过来，看着只有孤零零几盏路灯的路面面相觑，紧接着就看到良平追了出去。 　　雨穗跑得非常快，明明很疲惫的身体在此时已经忘记了什么叫疲惫。刚刚好过了一个路口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在一个住宅门口停下，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 　　雨穗立即跑过去钻进车内，催促司机快开车。她那急切到近乎可怕的表情让司机还以为女孩子遇到了什么事，二话不说就把油门踩了下去，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所以等良平追过来的时候，只看到那辆开走的出租车的车尾，他只好一边给雨穗打电话，一边大步往大路上跑去，拦住一辆出租车钻进去。 　　“要去哪里？”司机问道。 　　要去哪里？现在根本无法知道雨穗是去哪里了，良平只能先选择去雨穗家里看看。 　　果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看着连续被拒绝接听的手机，良平感到非常不安。实际上从雨穗来到京石家，将他拉出京石的卧室亲吻他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她那个吻又轻又温柔，落在他的唇上，然后又轻轻地落在了他的额头，然后她又靠在他的胸口。他觉得他的胸膛没有血肉阻挡，她的面颊是直接就贴在了他的心脏上的，让他心悸。 　　他以为是自己过度敏感，毕竟他在三天以前都还是个偷偷摸摸尾随在她身后，连她的猫都让他嫉妒得面目全非的变态，也许只是因为太在意雨穗今天去哪产生的错觉。可是现在……雨穗，到底出什么事了？ 　　…… 　　绳子终于断裂，桐平立即将双手解放出来，同时他的脑中也闪过一抹灵光—— 　　——“这个女人，你别看她这样，其实她骨子里坏着呢！给我写恐吓信，还送我有定位器的项链，简直就是个变态！”那个名为清乃的女孩子这样说。 　　恐吓信……定位器……是了，清乃不仅是雨穗同个学校的学姐，还是……邻居。 　　清乃，或许就是雨穗住在这里和去岭西高校就读的目的。 第29章 27号 　　解开了双手后，其他事情就简单多了，桐平摸到了地下室灯的开关，打开后才发现这个地下室确实很大，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杂物，只有几张座椅堆在一角，地面还有一床少女气息非常明显的棉被。 　　桐平看了那棉被一眼，快步走上楼梯。然后发现，地下室的门从外面锁住了。 　　该死。桐平暗骂。正愁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了门铃声。他的动作猛地一顿，细细倾听。 　　“叮咚……叮咚……” 　　真的是门铃声！ 　　“来人啊！！”桐平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发出了堪称有生以来最大的喊叫，把地下室的门拍得哐哐作响，“快来人啊！！” 　　良平见这房子安安静静毫无光亮的时候，就不抱雨穗在家的希望了，但他仍然有些不甘心地按了按门铃，期望会有奇迹出现。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看到雨穗，想要确认她的情况，可他对她会去哪里一无所知。他失落又有些惊慌地发现，即便他像个变态一样偷偷摸摸尾随了她那么长时间，他却对她还是一无所知。 　　他按响了门铃，希望能够得到回应，却没有想到，回应他的不是雨穗，而是另一个人——他失踪了一天的哥哥桐平。 　　良平的脑子处于一片空白之中。从他确定被锁在地下室里的人的声音属于他的哥哥桐平，到他从雨穗房子的窗户钻进去，翻找到钥匙，打开锁，看到桐平狼狈地走出来，他的世界都还处于空白和寂静之中。他无法思考，他不知所措，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桐平也没有想到，放他出来的居然会是自己的亲生弟弟，这样正好。他快步走到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瓶装水，拧开咕噜咕噜地喝了半瓶，然后朝脸色苍白的良平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一下。”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通报上去……” 　　通报上去…… 　　“不行！”良平触电般的立即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桐平，“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雨穗不可能——”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难道哥哥我会骗你吗？我是自己把自己锁在地下室的吗？你看看我手上脚上的痕迹，这些还不足以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吗？”桐平十分严肃。他也很不想遇到这种事，自己一直以来活得清心寡欲的弟弟难得喜欢上一个人，结果那个人居然从名字开始就是假的。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也只能让他赶紧看清楚，趁早从这场情感诈骗中解脱。 　　然而良平无法接受，他不相信桐平的话，他用力地抓着桐平的手，恳求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警视厅，用桐平从来没有见过的脆弱姿态——那双总是十分冷漠平静的眼睛急得微微发红，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求你了，一定有什么误会，她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这样，先听她解释，她会解释的……哥，我求求你……” 　　他从小优秀而骄傲的弟弟，从来没有这样求过他。桐平有些心痛，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说：“手机给我。” 　　“哥！” 　　“我暂时不会通报，但是得给前辈打电话，要不然我失踪一天，他发现不对劲就会去查我昨天在做的事，我不用说，他也会发现雨穗的身份问题。” 　　桐平说的没有错，他给前辈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准备去查手上的这串身份证号码，接到了桐平的电话才停止，然后把桐平臭骂了一顿。 　　桐平一边用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口气敷衍前辈，一边快速地在这个房子里找寻了起来。按照良平说的，雨穗突然间就跑出去了，他对她会去哪里没有丝毫线索，那就只能在这个房子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了。毕竟根据他的推测，雨穗是早有预谋的，既然早有预谋，那么就必然会在她居住了那么长时间的房子里留下线索。 　　桐平在雨穗的卧室里看到了那本台历，上面被画得红通通的“27号”异常刺目。同时他打开了她的电脑，在上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图标，打开一看，竟然是本市的地图，地图上有一个红点和五个黄点，那个红点现在正在缓缓地移动……这是……GPS定位？ 　　桐平立刻结束了跟前辈的通话，搬起电脑往楼下跑，与此同时被哥哥命令着去清乃家问清乃回来没有的良平也返了回来。桐平冲他喊：“快快快！” 　　桐平在路边的一排车里找到了自己开来的那辆，和良平一起分别坐上驾驶座和副驾驶座，顺着那个红点正在移动的方向去了。 　　“良平，你还是相信雨穗吗？”桐平踩着油门闯着红灯说：“那个叫清乃的女生说过吧？给她身上装定位器，还给她写恐吓信。” 　　良平脸色依然十分苍白，似乎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听到桐平的话，他点了点头。 　　“你跟她才认识多久就这么信任她？你知道吗？除非雨穗真的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否则明天就是我被革职查办之日，同时也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桐平说，然后想起了自己在警校的老师曾经说的话。 　　他说：“你不适合当刑警，你的心容易被感情左右，做不到为人民无私奉献。假如有一天你家人和陌生人被绑架，歹徒让你二选一，你先救的肯定是你的家人。”所以虽然他毕业成绩优异，但一直没有得到重用，在其他优秀的同学们已经在警界展露头角的时候，自己不但碌碌无为，还被从京都调回到了这边来。 　　看来姜果然是老的辣，自己确实不适合当警察。至于为什么他会考进警校，还不是因为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唉，真是罪过，就算不被革职，他果然还是辞职算了，免得害人害己。 　　良平看了他一眼，说：“雨穗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另外，如果你真的被革职查办，等你出来后从此当个无业游民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这话如果不是为了别人而说出来，我倒真的会很感动。” 　　良平从手机通讯簿里找到了玲花学姐的电话，通过她得到了清乃的电话。原本他是有清乃的手机号码的，只是她跟雨穗闹翻后他就删掉了。他的记忆力是不错，但是从来没有去认真看过清乃的手机号码，自然也就谈不上记住。 　　清乃接到良平电话的时候正和凉子在已经期待了一天的假面舞会的路上，刚刚要抵达。这个舞会的邀请函还是通过凉子的现任男朋友拿到的，举办者是一个有名的富家子弟，据说当晚来的大部分人都是青年才俊，显然是个猎艳的好场所。所以虽然地址有些远，但为了自己高中毕业前的百人斩成就，清乃还是选择去了。 　　“真是吓到我了，良平弟弟，事到如今居然还会给我打电话吗？不怕你的雨穗不高兴吗？”清乃抱着胸部冷笑着说。 　　良平没有理会她那带着酸味的问话，大概念了一个方位，问清乃是不是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清乃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想到了曾经雨穗送的项链里藏着的定位器，这东西可比恐吓信给她留下的阴影深。 　　“刚刚好看到，想要确认一下而已。你知道雨穗在哪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在哪里？没品味的家伙，别再给我打电话！”清乃气得按掉了电话，看到车子已经抵达目的的，在一座豪华的别墅停下，才将注意力转移开，和凉子以及凉子男友一起下了车。 　　“好像要下大雨的样子啊。”凉子搓了搓一下车就被风吹得鸡皮疙瘩起来的手臂。 　　“没事，反正我们今晚会住下来。”凉子男朋友说。说是假面舞会，目的就是寻找刺激。 　　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红点确实是清乃了。 　　“如果红点是清乃，那这几个黄点是什么东西？”桐平奇怪地说，驾驶着车子在马路上前进。幸好现在这个时候不仅仅不是高峰期，还是很多店面打烊的时候了，路上车辆和行人都很少，否则他们赶到清乃现在所在的位置，最少都还要三个小时，现在可以节省近一半的时间。 　　良平放大了地图，说：“几个饼干制造厂。” 　　“饼干制造厂？什么意思？跟清乃又有什么关联？”桐平已经完全被搞糊涂了，同时也升起一种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好奇感，也有一种对未知的恐怖感。 　　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啊……良平手缓缓地攥紧，雨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气预报说，27号大雨。现在距离26号过去，27号到来，还剩下不到两个小时。而风已然喧嚣。 　　雨穗看着手机上的红点最终停止的位置，发现红点距离黄点很近，两者相距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但至少红点还没有靠近黄点，这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对司机说：“拜托你了，请再快一点。” 第30章 因果 　　大厅内动感的音乐让人下意识晃动手臂和腰肢, 戴着各种面具的男女有意无意地接触着彼此的肢体，互相试探，用触感交换信息。 　　清乃戴着半张黑猫面具, 露出性感的邀人亲吻的嘴唇和尖俏的下巴, 和戴着白鸽面具的凉子一起坐在吧台前，观察着每一个异性, 挑选着猎物。 　　作为一个几乎身经百战的人，即便面孔被遮住, 清乃也能通过身材、举止等等各种大小细节判断出一个男人的好坏。看来凉子没说错, 来的人看起来确实都不错, 至少在身家底子上。不过对于清乃来说，比起脸长得是否帅气、是不是很有钱，她更看重身材和对方的个性。正所谓好看的外表千篇一律, 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她是要尝遍各种类型的男人，而不是长得都差不多的男人。 　　清乃喜欢有挑战性的猎物。 　　“你觉得那个怎么样？身材看起来不错，像野牛。”清乃指着人群里那个身材特别突出的男人说。 　　凉子看了两眼, 说：“从下巴看来，这个男人大概长得不太好看，而且行为举止上有些笨拙, 性格应该有些内向腼腆。” 　　“那不是很有趣吗？野兽一样的外表，小鹿一样的内心。”清乃说，长得帅的男朋友她交过无数过了，偶尔来几个丑的, 只要没到不堪入目的程度，也是别有风味。反正又不是要看一辈子的。 　　凉子无语地笑了笑，“我说你啊，真的是不长教训，这种长得不好看的一旦跟你发生点关系，就会缠上你的。更何况你之前跟大树老师分手后，不是说以后再也不找长得不好看的人了吗？” 　　凉子突然提到这个，清乃眉头就皱了起来，眉间流露出厌恶。 　　清乃跟岭西高中的历史课老师大树老师交往过这件事，知道的只有凉子这几个不良妖女团成员，会去勾引大树老师完全是带着些许火气的一时兴起。 　　大树老师严肃又古板还很自大，非常惹人讨厌，全身上下除了身材比较高大之外几乎没有称得上优点的地方。明明不是教她们班的教师，却有一次当众呵斥了清乃，让清乃感觉非常火大，同时又突然觉得攻略这家伙是个挑战，所以就想方设法地勾引他。 　　这曾经让她感觉非常刺激，勾引成功后还因此跟大树老师热恋了一段时间，在学校里品尝着各种禁忌的快感。 　　不过被男人宠坏的她向来喜新厌旧得很快，一段时间过后就开始觉得无趣起来，再加上大树老师性格不好，和清乃交往后越发喜欢管教她，所以她感到厌烦后就很干脆利落地跟对方提出了分手。大树老师纠缠过清乃一段时间，曾经觉得也没怎么不堪入目的脸在那时变得十分恶心起来。 　　好在师生恋是明令禁止的，被学校发现的话学生不会有事，倒是老师会被开除，所以清乃借此威胁过他后，他就乖乖地没再继续纠缠，在学校也不再找她麻烦，因为他教的是高一高二年级的历史课，所以在有意躲避的情况下也很难在学校遇到，清乃几乎已经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因为被纠缠期间被那张脸恶心到了，清乃发誓再也不找长得不好看的了，要不然分手后的嘴脸会把自己恶心到。 　　然而好了伤疤忘了疼，当时的誓言在现在早就被风吹到不知道哪去了，清乃又开始觉得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受欢迎面孔的人也是一种滋味了。 　　被凉子提醒后，清乃才决定再看看，反正那么多人，夜晚才刚刚开始，能玩的多了去。 　　…… 　　司机将前面的雨刷打开了，细细的像雾一样的雨在空气里飘了起来，远处的高楼大厦已经看不见顶端，它们淹没在了浓重的云雾之中。 　　雨穗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这样赶时间，可都这个时间段了，前面的路还这样堵着。 　　“是演唱会。刚刚好是时下一个很火的偶像团体的演唱会结束呢，就在前面的体育馆里。”司机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雨穗，见雨穗脸色不好，安慰地说：“别担心，很快就不堵了，演唱会人多交警才会封路，这个点很快就疏通了。” 　　话是这样说，可一场演唱会几万人挤在那里，结束后又一窝蜂地出来，还是要堵上一小会儿的。 　　雨穗连谢谢司机先生的安慰的心情也没有，扶着额头看着手机上又跳出来的来电页面。这已经是良平给她打的第26个电话了，信息也有好几十条了，里面的字她一个也不敢看。大拇指在接听键上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了拒听键，并且为了节省手机电量，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抱歉……但是她有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雨穗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眼圈微微泛红，目光坚定到透露出几分凶光，她一定要成功，她准备了那么久，为的就是今天，绝对……绝对不能失败，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 　　…… 　　桐平将车子转向了右边的路口，良平提醒他，“另一边比较近。” 　　“另一边是比较近，但是那边今晚因为有演唱会封路了，现在大概是演唱会结束的时间，堵。”桐平说，幸好他在交警部门也有朋友，聊天的时候他提到了今晚的演唱会，而他又记忆力惊人地记住了，要不然现在过去堵在那里，不知道得浪费多少时间。 　　良平没有应声。 　　“又拒听了？”桐平看了良平一眼，见他垂着眸看着手机发呆的样子，说：“还有空拒听也好，证明她还没开始做她要做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事。” 　　这句话丝毫没有安慰到良平。看起来渐渐冷静的外表下，他觉得心脏像要破裂般的难受，在几个小时以前他觉得有多幸福，现在就感到有多绝望。为什么这样？他已经搞不明白了，是像桐平说的那样吗？一切都只是谎言，她的全部都是假的。从名字到身份，到她说的每一句话。她不是雨穗，她说的喜欢他也是骗他的，即便她真的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别有用心者，她用心的对象也不是他。 　　那么他是什么？是她闲暇之余玩弄的对象吗？那些令他沉迷害羞做梦都忍不住笑的吻，甜美可爱又邪恶的让他晕眩的笑容，也全都是假的吗？ 　　良平觉得快要无法呼吸了，他不得不用力地吸气，才能摆脱这种缺氧的感觉。他看向窗外，被雨水打湿的窗户上倒映出自己发红的眼眶，握着再也打不通雨穗电话的手机的手指尖森白，毫无血色。 　　桐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愤怒的火苗有些更旺了起来，竟敢这样玩弄他弟弟的真心，那个不知名的女孩，最好有足够的理由解释她所作的这一切，否则他是一定要送她进去吃牢饭的。 　　…… 　　清乃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个身材高大的，已经被她定位于“野兽外表小鹿内心”的男人。因为现场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没有比他更特别的人了，虽然优秀的人很多，但全都是她已经交往过的类型。 　　盯上这只猎物的同性猎手有不少，清乃将其一一打败，最终成功地坐在对方身边。 　　“你很拘谨，第一次参加这种舞会吗？”清乃杵着下巴，微微侧头，将自己妖娆的红唇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她的猎物戴着的是一个遮了大部分脸的很普通的面具，只露出了嘴巴和偏方形的下巴，看起来十分保守。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好像对这种场合十分游刃有余了。”对方这样说，声音低沉，有些闷。 　　“没错啊，因为我是个坏女孩嘛。”清乃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妖女般的笑容，两根手指点在强壮的胸口，慢慢地走到他的下巴，轻轻点着，“更何况，我早就过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了啊，国家法律都允许我这样坏了呢。怎么？跟我这种坏女孩一起，你怕了？” 　　她的“小鹿”呼吸有些滞缓，清乃心中泛起得意。落在他下巴上的手指又往下滑过他的咽喉，落在他的领带上，修长的涂着红色指甲的手一把抓住领带，将措不及防的猎物扯得上身前倾，与她呼吸交融，“既然你这么不习惯这里，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吧。你有车吧？” 　　正跟男朋友四处交际的凉子看到清乃还是将那个身材突出的男人给带了出去，摇了摇头。说实在她觉得清乃这样不行，她们之前那什么毕业前达到的百人斩成就的比赛，一开始大家都挺有兴致的，但现在最认真的也就只有清乃了，她已经感觉有些疲惫，也有一点毕业后不知道该去向何处的迷茫了。 　　毕业之后父母就不会再给零花钱，依靠来来去去的男人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她现在尽可能地扩充自己可以利用的人际关系，也不再那么频繁地换男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也跟清乃这样说过，不过她看起来并不以为意，还是只想着玩。 　　这个男人当然有车，清乃拉着他去兜风。车子开了一会儿后，她才发现刚刚那个别墅所在的地理位置比较僻静，车子慢慢地开了一会儿，两边都没有看到路灯，荒草丛生，外面因为大雨将至，狂风呼啸，雨雾绵连。 　　这种环境让人不太舒服，清乃有些后悔出来兜风的提议了，便说：“不要再往前了，荒无人烟的，回去吧。” 　　“再等一下。”她的“猎物”说，并没有把车子停下，继续缓缓往前开。转过了一个路口，路口过去有一座挺大的工厂，车前大灯照过去，能看到生锈的铁门和杂乱的四周。 　　“停在这里干什么？”清乃不太高兴地拧起眉头，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却见他已经将面具摘下来，露出的面孔让她瞬间大惊失色。 　　…… 　　红点和黄点已经交汇在一起近二十分钟了，27号已经到来，大雨已经瓢泼，雨穗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赶到当场，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让司机在那座正在进行假面舞会的别墅门口停下，自己冒着雨往那座废弃的饼干制造厂跑去。 　　四周一片漆黑，雨水四溅，打在身上像小石子落在身上，转眼间就将人打得浑身湿透。雨穗在路上与一辆快速前进的车子擦身而过，快速前进的车子溅起了污水，泼了雨穗一裤腿。 　　雨穗回头看了那辆车子一眼，脚步不停借着手机光线一路跑到饼干制造厂。 　　此时废弃的饼干制造厂内有微弱的灯光，老旧的线路让昏黄的灯泡光线晦暗且时不时微微闪动，看得人眼睛十分难受。生锈的铁门锁已经坏了，正敞开着任人出入。 　　雨穗胸口起伏加剧，将口袋里小小的球状体拿了出来，迅速又警惕小心地走了进去。 　　这个工厂很大，已经不能用也卖不了什么钱的机器被工厂主人丢弃在这里，结满了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因此可以看到地面有凌乱的脚印和拖曳摔打的痕迹，痕迹一直蔓延到工厂深处，那一堆堆杂物和器械后面。 　　雨穗听到了微不可查的拖行的声音，在灯光晦暗的屋顶被雨水打得砰砰作响的破工厂里让人心跳加速。 　　冰冷的雨水从她的身上接连不断地滑下，落在地面厚厚的尘埃里几乎没有声响，衣服和头发都变得很重，紧贴着肌肤感觉不到自己的丝毫温度。雨穗一步步地朝声源处靠近，在每过一个被杂物堆出来的路口的时候，都在担心会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很可怕的人。一路有些心惊胆战地走到最后，紧张到了极限，然后迈出了最后一步。 　　拖行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的男子惊愕地看着雨穗。他的手穿过了清乃的腋窝，正架着她，拖行的痕迹从那头一直滑到了清乃无力伸直着的脚后跟。清乃眼泪鼻涕横流，看起来还有意识，但全身绵软无力。她很狼狈，衣服撕裂，脸上被打得青肿，嘴角破裂，有血从大腿和被割破的手腕上滑落，滴了一路。 　　看到雨穗，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先前的厌恶，而是刹那间眼泪流的更凶，像是惊恐到极致后见到了亲人一样。 　　雨穗的眼睛瞬间定定的，锐利得可怕，是无论是清乃还是良平都从未见过的眼神，再也没有丝毫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清新。她的目光在清乃身上和这个陌生的男子身上来回转动了几下，定定地落在了男子身上，“是你做的？” 　　男子像是终于回神，立刻伸出一只手来慌忙摆动，惊慌失措地说：“不不不……不是我！这不是我做的，是、是我救了她，我看到有个男人、有个男人打她，就出声把他吓跑了，不是我做的！不、不信你问她！” 　　雨穗看向清乃，一字一句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是他救了你？” 　　清乃泪流满面地费劲地张了张嘴，肯定了他的话。 　　男子松了一口气，说：“你看，我没有说谎。” 　　雨穗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定定的锐利得可怕地看着他，“你确实救了她？”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你居然还不相信吗？”没想到雨穗居然还要再问一遍，男子相当惊讶。 　　雨穗目光盯着男子的脸，眼前这个男子大概20岁左右的样子，身形消瘦，一头黑发乱糟糟的，一副典型的宅男模样。穿的是一件长袖的白色T恤，此时因为清乃已经沾上了灰尘和血迹。 　　雨穗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将那颗小球塞回口袋里。 　　然后好一会儿后，像是终于相信了他，雨穗的眼神缓缓地放柔了下来，仅仅只是这样的改变，便刹那间像一朵出水的芙蓉般清新美丽，叫男子的眼神瞬间都有些痴了。她微微吐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真是吓到了。”缓缓地走了过去。 　　“没、没关系。”男子脸颊有些发红。见她走过来，连忙说：“我一个人可以的！”就像普遍的雄性生物一样，即便他瘦弱得根本抱不起清乃，此时此刻他也想要在美丽的雌性面前逞能一把。 　　“你的手也受伤了吗？”雨穗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走到他身边，伸手抓住了他胳膊，胳膊上的衣袖被清乃的血沾到了。 　　“没关系，这个不是我的……”他说着，雨穗却已经将他的袖子推了上去，露出了他苍白的手臂。他的反应瞬间有些激动，立刻把手抽回来，连清乃也顾不上了的松开了另一只手，迅速将衣袖扯了下去，表情有些僵硬起来。 　　清乃又跌回了地上。 　　雨穗有些被他突然激动的反应吓到了的样子，“是我唐突了吗？真的非常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你没有受伤而已。” 　　“……没关系。”男子说，然后弯下腰想要将清乃重新架起来。 　　“那些痕迹……”尽管他缩得很快，但她还是瞄到了，手臂内侧隐约有一点伤疤。根据记载，他的手臂内侧确实应该有伤疤，是一大片被烟头烫伤的痕迹，是他小时候受到亲生母亲的虐待留下的。 　　“是我妈。”男子低着头说，没有看到雨穗弯下腰去捡了一个东西。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悲惨的事总是很容易博得异性的同情，所以前一秒还很介意，这一秒便说了出来。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话才说完，下一秒突然感觉大脑被重重砸了一下，他一下子和清乃一起摔在了地上，瞬间头晕目眩，捂着头□□了两声，感觉到手上沾到了滑腻的鲜血。他痛苦又不明所以地抬头，却见刚刚让他心动不已的美丽少女手上抓着一块脏兮兮的烟灰缸，此时她正抬高了手，准备砸第二下。 　　瞬间有些清醒，可男子晕眩疼痛的脑袋让他站不起来，求生的本能让他往旁边滚了两下，躲开了雨穗的第二下。 　　察觉到手上的这个烟灰缸不好用，雨穗便将它扔掉，重新捡起了一节铁棍，她的手抖得很厉害，呼吸也异常急促。 　　冷静一点，雨穗在心里对自己说，露出笑容，马上就要结束了，带着笑容来结束这一切吧，冷静一点！ 　　就是这个人啊，就是这个人，这一切的开始，这一切围绕的重心……就是这个人啊！ 　　在历史学家们的不懈努力下，根据搜集到的古早的报纸、文献、列传中的只言片语，他们大概拼凑出了那位连真名是哪一个都一直很有争议的臭名昭著的科学家兼哲学家兼杀人魔的一生，其中被认为最具有戏剧性的、被认为是他一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的，是他20岁的一个夜晚，他的自述是这样的： 　　“啊……那是什么时候呢？哪个月份记不清了，反正大概是樱花凋谢得一朵不剩的季节后吧，第一场雨就下得好大，我经过一个废弃的饼干制造厂——之所以这个记得特别清晰，是因为事后我肚子饿了，找到了好几箱饼干，可惜都过期了，回去我拉了一晚上的肚子呢——我经过那个工厂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声音，过去一看，看到有个男人在对一个女孩行凶，我当下就赶紧想办法把那个男人吓跑了。我救了那个女孩，只是在把她往外面拖的时候，我看着她那凄惨的泪流满面的样子，那鲜红的血，那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最后，我没有把她带离那个工厂，而是拖着她往工厂的更深处去了。” 　　那个女孩——清乃，成为了唤醒恶魔的祭品。 　　在原来的历史里，被解救时的她就和现在一样吧，感激得无以复加，以为自己解脱了，却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落入了更可怕的恶魔的手中。 　　然后，被唤醒的恶魔在其一生中，会不断地行凶，直到他遇到了他的最后一个受害者……她的良平君。 　　雨穗在清乃身边那么久，一直在等待的就是今天，就是他。 　　她寻找和计算了很多次，试图改变良平的结局，终结一切的起源，可全都失败，最后才找到这个最关键的节点、发现这个唯一能改变一切的办法——只要这个人死了，那么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躺在地上无力动弹的清乃瞪大眼，傻了似的看着这一幕。 　　“啊……”男子哀嚎着，见她随手捡起了一截铁棒，朝他走了过来，“为、为什么……”他惊恐得爬了几步，遭受到一次重击的脑袋却让他爬不起来。 　　然而雨穗并不跟他多说废话，猛地就举高了手上的铁棒朝着他砸下去，却不想那人虽然表面惊恐无力得不行，突然间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尘朝着雨穗的面孔撒了过去。 　　灰尘进入了眼中，眼睛瞬间无法睁开，动作也因此停住了。 　　男子立刻忍着晕眩，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摇摇晃晃费劲地往外跑。 　　有一种眼睛要被砂砾戳瞎了的感觉，生理性盐水瞬间从泪腺里冒了出来，雨穗能感觉到眼球已经通红，眼球上的疼痛和痒意让人难以忍受，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她的行动。随手用衣袖擦了两下，她无视眼睛上的疼痛，执着地追了过去。 　　“不要……不要……不要啊……”男子一边跑一边爬还一边摔，怎么跑得过雨穗稳稳的两条腿，看到那个浑身湿漉漉两只眼睛通红，却依然朝他追来的女孩，男子只觉得恐怖万分，眼泪都滚了出来，一边更快地朝着工厂大门跑去，一边颤抖着企图发出大声的喊叫，可他发不出。 　　眼见着工厂大门就在眼前，仅仅一步之遥了，他却一个不稳，摔倒了。 　　完了，那一瞬间，他满心绝望。 　　却在摔倒的瞬间，被一只手扶住了。他抬头，绝望惊恐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望。 　　雨穗的脚步猛地停住。 　　良平浑身湿透地站在工厂门口，脸色苍白满目震惊地看着她。同样浑身湿透的桐平扶着刚刚逃过一劫几乎要瘫软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子，眼神锐利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杀人犯。 　　那边躺在地上的清乃，还有这个被他们救了一命的男子，再加上雨穗手上那根凶器，一切似乎无法辩驳。 　　“……雨穗……你在做什么？”良平张了张嘴巴，声音沙哑十分艰难地出声。 　　雨穗看着良平，胸腔内的压抑的那些情感骤然爆发开来，眼中的泪瞬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 　　那一瞬间，脑中所有的疑惑和纠结和难以置信都消失无踪了，良平像着了魔，他觉得无论雨穗做了什么他都可以原谅她，甚至是她让他去杀人他也愿意。他立刻就想去到雨穗的身边，只是才迈开一步，就被桐平拉住了。 　　“别犯傻！”桐平严厉呵斥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这个女孩现在分明就是杀人未遂，他不会让良平再跟她有丝毫关系了！ 　　“你们……你们认识？”男子察觉到这个，脸上又有些惊恐起来，挣脱开桐平的手想跑，只是被吓得太过，腿软得很，脑袋又十分晕眩，所以没跑一步就摔倒在了地上。 　　“别让他走！”那一下刺激到了雨穗，她立刻尖叫出声，冲了过去，表情瞬间有些崩溃到狰狞，那双红彤彤的眼中迸发出无尽的痛苦和恨意。 　　桐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脚踩住想要爬走的男子。 　　良平将雨穗拦住，手臂抱着她不让她挣脱，他的嘴巴贴近她的耳朵，压抑的声音很低，颤抖着问：“雨穗，雨穗，他对你做什么了？是不是他对你做什么了？你告诉我，然后我去杀了他……” 　　雨穗没有回答良平，她只是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呼吸急促，仿佛在竭尽全力地忍耐着什么，眼中的情感深如大海，充满了爱和悲伤，让良平几乎瞬间就要溺毙在其中。然后，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目光转向桐平，说：“如果我告诉你，你今天救下的这个人，在以后他的一生里，他会以残忍的手法杀害五十几个人，你还会救吗？” 　　“什么？”桐平怔住。 　　“你胡说！”那个男子惊恐地瞪大眼，“我为什么要杀人？！你这个疯子，神经病！我为什么要杀人！我刚刚还救了一个人呢！这、这位先生，那个、里面那个女孩子就是我救下来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桐平看着雨穗，糟糕，她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她居然在说未来的事？难道她还想说自己来自未来吗？难道她以为说出这种话，就能让他身为一个警察，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市民被杀吗？ 　　“如果我说，在未来，被他杀害的受害者之一是良平，你也要救他吗？”雨穗却盯着桐平，执着地问道。 　　良平一愣。 　　“如果你真的知道未来的事，不如你告诉我明天会发生什么，后天会发生，让我验证验证再说。”桐平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喜欢这个未知名的女孩说的这句话，就好像在拿良平当借口一样，怎么？到现在还想要蛊惑他弟弟吗？她是电视剧还是漫画看多了看傻了吗？ 　　雨穗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桐平不会相信她的话，就算最后相信了，身为警察的他也不会让她行凶犯罪，她也没有时间给他去验证她是不是真的来自未来，所以她才直接把他弄晕锁起来。但是她没有想到，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桐平还是成了她的阻碍。 　　“良平，把手机给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废话了，桐平看她沉默的样子心想果然如此，他决定现在就通知厅里的人过来抓人。这个女孩实在太奇怪了，越想越让人不放心。 　　然而良平没有动作。 　　桐平恨铁不成钢，眼睛看向被他一脚踩着一直在低声呻-吟的男子，“喂，你有手机吗？” 　　“啊……”男子将晕未晕，根本听不到桐平的话也回应不了。桐平有些气良平居然到现在还偏袒雨穗，半点耐性也没有，干脆弯腰自己伸手去摸，结果还真的摸到。 　　“哥！等一下！”见桐平真的找到了手机要让其他警察过来了，良平立刻就松开雨穗去抢桐平的手机。即便亲眼所见，即便似乎无可辩驳，即便雨穗真的只是在戏弄他，良平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雨穗被送进监狱。 　　可是一个高中生想要从警校毕业的兄长手中抢走一样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良平的恳求现在也不能阻止桐平了。 　　良平满心焦虑，突然感觉和桐平相触的部位传来电流，他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然后睁大了眼，僵在原地。 　　桐平缓缓地倒落在地。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雨穗。 　　雨穗手上拿着那颗小小的花纹古怪的金属球，看着呆住的良平，说：“他没事。” 　　桐平躺在地上，和上次不同，这次他没有完全晕过去，眼睛甚至还能睁开，微微动着脑袋□□着，全身麻痹，就像被麻醉了一样。甚至他的脑袋还很清楚，还在暗恼自己居然两次都栽在同一人同一个物件手中，并且十分惊恐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刚刚淋雨了，电击球的威力削减了，不过这样也足够了。碍事的人不能再碍事了，只是…… 　　雨穗看着良平，握着球的手渐渐收紧，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必要再遮掩，她的眼中满含温柔的悲伤和爱意，还有一种堪称疯狂的执念，使得她即便惊惧得浑身颤抖，依然坚定地要做这件事。 　　良平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刹那间回过了神来，也刹那间冷静了下来，“我知道了。”他说，然后弯下腰，将桐平拖进了工厂里。 　　“白痴，你给我住手……”桐平连舌头都在发麻，发声很艰辛，急到不行。 　　可良平恍若未闻，将他放下后，又将那个男子给拖进了工厂。 　　“如果要做，动作就要快一点，可是我没有学过怎么杀人，大概也没有办法完美地将这个犯罪事实掩盖过去，更何况这件事就在我哥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所以你现在离开，我把他杀了之后和我哥一起在这里等警察过来，我会请求他将你的事延后告知警方，这些时间应该够你换回自己的身份回到你原来的生活里了吧？”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回到了平日里的高冷禁欲的状态之中 　　“良平，你这个白痴，你做梦！别给老子犯傻！”桐平快要气死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弟弟怎么就喜欢这个女人喜欢到这种地步？居然要替她去杀人！他图的什么！等等，桐平又突然想到，良平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在哄骗她的吧？对，一定是这样！桐平心存侥幸地想，可心底又有些不确定的恐慌。 　　良平没有理会桐平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雨穗，“你走吧。” 　　雨穗看着良平，突然失笑，望着他的目光温柔得像水一样，即便是现在，也依然让良平迷恋不能自拔。 　　她走过去抱住他，“真是笨蛋。你就这么爱我吗？” 　　良平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用力地回抱着她。是啊，他这么爱她，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然后，他听到她在他的耳边说：“我也爱你啊。” 　　糟糕！良平立即想要推开雨穗，可是电流瞬间便穿透了全身，他眉头拧起，瞬间全身麻痹无力地靠在了她的身上，挣扎地痛苦地呢喃：“雨穗……” 　　雨穗将他和桐平放在一起，用手绢绑住了良平的眼睛，不想让他看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他的面颊，捂住他不停念着她的名字的嘴巴，低声说：“其实他杀多少人都不值得我这样大费周折，可是他杀的人里有你啊，我不能让他活着，我必须要杀了他，终结这一切，然后……你就不会再痛了。”说罢，她起身又去捡起了那截铁棒，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良平心头巨颤，喜悦到眼中涌出泪水，世界却因为她正要做的事而摇摇欲坠濒临崩塌。 　　桐平怔住，怕良平为了雨穗而犯罪的心情骤然一松，看着雨穗心情有些复杂起来。不管她是真的疯还是假疯，至少她对良平还是有良心的。所以他出声：“喂，如果像你说的，未来那个人会是杀人狂魔，那我之后把他监视起来就好了，你何必要因为这种人弄脏了自己的手？杀人是要坐牢的！”总之先把她哄住手。 　　“因为你不懂。”雨穗说，已经走到了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有些事情，只有他死了才会终结，你说的监视毫无作用，因为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要他活着，良平就会死，良平死了，我就会发疯。我已经不想发疯了，所以他必须死。”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在跟我讨论命运？哲学？时空理论？”已经看到雨穗抬起了铁棍的桐平急得眼睛都冒出了血丝，也顾不得一些话不适合他这样一名警察说出来了，“如果你还有一点理智，你可以想到无数种杀人方法，甚至搞不好还能掩盖过去让他死得无声无息，为什么非要这样做？！无论如何为了一点想不开的事情就搭上自己去杀人，都是最愚蠢的方法！” 　　“可是……”雨穗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这个人，“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毫不犹豫的狠狠地将铁棒挥了下去—— 第31章 验证 　　桐平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无法挽救的绝望, 不忍目睹地闭上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打击声却没有响起。 　　嗯？桐平睁开眼睛，看到雨穗手上的铁棒距离那个已经昏迷的男子的头部仅有几厘米，她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不可置信的东西, 震惊错愕, 连呼吸都停止了。 　　雨穗猛地松开手，扔掉了手上的铁棒, 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动作粗暴地拉扯过男子的右手。他的衣袖原本已经在挣扎拖拽中上滑了一大截, 露出了小部分手臂内侧的伤疤, 雨穗把衣袖彻底推上去, 便彻底看清了那伤疤——伤疤是一条条的，明显是被刀子之类的东西割出来留下的。 　　可是……怎么会？不应该是这样的，书上记载的是烟头烫伤的啊！ 　　“喂！喂！你醒醒！”雨穗焦急地拍打着男子的脸, “快醒醒！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弄出这些痕迹的人，是你亲生母亲还是继母？喂！” 　　桐平懵了，这是……又怎么了？ 　　男子昏迷不醒，雨穗慌张不已, 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时间、地点、第一个被杀害的对象，甚至一些凶手本身的一些特征都完全符合, 可是伤疤却和记载的不一样，是她找错人了，还是记载出错了？她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未来会杀害良平的杀人魔了。 　　糟糕，糟糕透顶, 糟糕！雨穗捡起铁棒疯了似的在工厂里找了一圈，然后又跑到外面去找。在漆黑的夜幕下，滂沱的大雨中，她浑身被冰冷的雨水浸泡，她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找到。 　　桐平从地上坐了起身，这次的威力显然和上次相差甚远，他已经渐渐能够动弹了。正努力地在良平身上摸手机准备报警，桐平就看到雨穗哭着走回了工厂，走到他和良平的身边，瘫坐在地上，抢过了他手上才从良平身上摸到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抽抽噎噎地说：“喂，我们这里需要救护车……” 　　……救护车？？？？嗯？？？？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桐平已经搞不懂了，刚刚还那么决绝地要杀人，现在居然自己打了电话叫救护车？ 　　“你这是……怎么了？” 　　“我好像找错人了。”雨穗哭得绝望又委屈，“天啊，哥哥，怎么办……” 　　等等，你叫谁哥哥？桐平傻了。然后手就被拉住了，雨穗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再也没有先前要杀人时的决绝疯狂，好像又变回了岭西高校的高人气美少女，“哥哥，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我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能不能帮帮我？” 　　等、等等，这个自来熟的家伙是怎么回事？谁是你哥哥？！没事的时候喊桐平先生，有事的时候就喊哥哥了，变脸变得也太快了！把他关在地下室，刚刚还又让他颜面扫地地被电倒在地，并且当着他的面要杀人，现在居然还敢跟他求助！竟然还期望他能帮她善后吗？那个被她攻击的人都不知道还救不救的回来呢！更何况她本来冒用别人的身份证信息就触犯了法律，她难道以为他是良平那个傻瓜吗？！桐平简直要气笑了。 　　“那个人还没死，我可以证明我真的来自未来，只需要一点时间。”雨穗恳切地看着他，一抽一抽的。 　　桐平根本不相信什么来自未来，正要拒绝，却突然听到雨穗接着说：“我可以告诉你梨衣小姐什么时候会结婚，什么时候又会因为车祸死亡，你可以去救她，改变她的人生。” 　　桐平猛地睁大眼睛盯着雨穗，然后又唰一下看向良平，这家伙告诉她关于梨衣的事了？ 　　“良平没有告诉我梨衣小姐的事，是在未来你亲口告诉我的。你还跟我说，梨衣小姐生前最喜欢的花是满天星，你送过她一枚满天星发卡，她到死都还留着。你说你总是在感情方面犯糊涂，如果早知道她想要的不是放手而是挽留，就不会放任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最后以死亡收场。” 　　桐平眼中渐渐浮现出震惊、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其他的他不能判断是真是假，但是梨衣喜欢满天星而自己送过她发卡的事，除了当事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因为那是梨衣走的时候他送的离别礼物，他也从未跟任何人提到过…… 　　“你……” 　　救护车的鸣笛声已经远远传来。 　　“拜托你了哥哥，请先帮帮我吧，之后你可以亲自验证，如果我说的不会成真，再送我进监狱也不迟。拜托你了。” 　　“哥……求你……”良平艰难地动了动胳膊，抓住了桐平的裤腿。 　　桐平的内心做着斗争，看看雨穗，再看看良平，再看看那两个迫切需要送进医院抢救的人，又想着雨穗的话和自己警察的身份，头都大了。 　　救护车的声音已经越发地近了。 　　“真他妈见鬼！！”桐平几欲崩溃地骂了一声，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地冲雨穗说：“还不把我扶起来！” 　　雨穗连忙把他扶起来。 　　救护车在工厂外面停下，医生护士们冲进来看到这两个伤患明显吓了一跳，幸好因为有桐平这个手持□□件的警察在，所以他们也没有太关注为什么发生了这种可怕的事没有警车这件事，抬着躺在地上的三个人就上了救护车往医院赶去了。 　　清乃身上虽然有伤，并且被割了腕，但因为伤口不大，早已经自动停止出血，只是因为被注射了药物还处于昏迷状态。被雨穗打了的并且不能确认是不是只是误伤的男子倒是比较严重，但经过一番抢救那条命还在，只是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能醒，也许一两天就会醒，也许一两个月也不会醒。 　　这让雨穗非常头疼，她急着等他醒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因为这个意外，她的计划被全盘打乱，此时不得不坐在病房里对着生气的良平哄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因为他杀了良平啊……”雨穗显然不知悔改，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为什么要做最傻的决定？把人杀了，你怎么办？！”良平第一次对雨穗这么生气，他甚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她发脾气。想起来不久前在废弃饼干厂的那些情景，他都觉得心惊胆战，胸口堵得无法呼吸，眼眶发红。 　　他将脸转开，擦掉眼泪，唇瓣都在颤抖。幸好最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只要人没有死，那么一切就还有办法挽救。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被人杀了，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事情的。”雨穗难过地说，他很轻易就能够感同身受的，因为他是那样爱她，只要想象一下，就能明白她看到他的尸体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疯狂，甚至一次又一次看到他被杀后自己恨不得毁灭世界的崩溃。 　　这样的假设比被告知自己未来会被人杀害还要可怕，想想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单纯地把凶手杀了报仇恐怕都不能让他平息失去她的恨意。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咽下心里的那口气，雨穗把他吓坏了，她什么也不跟他说，自顾自地做出那种决定，差点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出难以挽回的事。良平深呼吸了一口，没有说话，梗着脖子依然不看她， 　　雨穗把他的脸扳过来，强迫他看她，看到他红红的眼眶和里面的泪水，即便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良平因为她哭了，但少年时的良平的眼泪和青年时的良平的眼泪一样，依然让她感觉震动和心疼，“对不起，我有计划的，我这样做本来就是为了让一切变好，我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垃圾把自己搭进去。” 　　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擦眼泪，良平以前从来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狼狈，觉得有些丢人想要转开脸，然而雨穗捧着他的脸并不如他的愿。 　　“良平，你相不相信我说的话？” 　　良平还很生气，不说话，也拒绝眼睛再这么不听话地黏在她的脸上，要不然也显得他的姿态太不强硬了，她就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可怕又过分的，他绝对不能轻易原谅的一件事。 　　可眼睛和雨穗一样不顾他的意愿。 　　雨穗觉得这个少年可爱得让她受不了，她靠过去，亲吻他的额头，亲吻他的眼睛，亲吻他的鼻子，亲吻他的脸颊……亲得他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温，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应，甚至因为那残留的恐惧有些失控起来。 　　相不相信她的话？他根本无所谓雨穗是不是真的从未来来的，只要她好好地呆在他身边，就算她是从地狱来的，他也无所谓。 　　“咳咳！”桐平警官严肃的咳嗽声在门口响起，打断了正把雨穗压在病床上吻的良平的动作，皱着眉头走进来关上了门，丝毫没有打扰人家少年少女劫难过后敞开心扉说话升温感情的罪恶感，“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良平立刻坐起身把雨穗拉起来，并扯了雨穗衣袖一下，雨穗很有默契地脱鞋上床，和良平一起跪坐在桐平面前，低着头以一副认错恳求的姿态面对他。 　　而看着瞬间像一对小夫妻一样的良平和雨穗的桐平警官：“……” 　　桐平深呼吸一口气，无视这个坑哥数次的弟弟，看着雨穗，“把你的武器拿出来。” 　　雨穗便把那颗小小的球递给桐平。 　　桐平看着手中的这颗球，这颗球看起来比高尔夫球小上两号，花纹比较繁复，看起来挺漂亮的，除此之外没有丝毫特殊之处。可就是这玩意儿让他栽倒了两次？ 　　“这是什么东西？” 　　“电击球。在未来某个年头盛行的女性防狼武器。不过这个稍稍改良了一下，是加强版。”雨穗语气温和乖巧，十分乖顺，桐平几乎要怀疑不久前要行凶杀人的女孩是另外一个人了。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接受“来自未来”这个设定了，但是果然听到的时候还是感觉非常不适应，难以控制地产生了荒谬之感。果然还是……不能轻易的完全接受啊。 　　桐平拿着那颗球，坐到门边的椅子上，看着雨穗说：“虽然我是一个不称职的警察，但也不会姑息犯罪和偏袒罪犯，你之前的行为是杀人，虽然你最终自己住手了，但受害者躺在重症病房里有可能几个月都醒不过来。就算算上其他种种可能减刑的因素，你还是得坐牢，最少几个月。而你现在要我这个警察帮你掩盖你的所有罪行，帮你逃过牢狱之灾，如果失败我还得赔上我自己。可我还是在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雨穗点点头，说：“虽然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是现在梨衣小姐应该还在京都最大的电气公司里上班，不过大概过几天就要去国外的分公司了，你等天一亮就可以打电话过去咨询，看看是否有她这个人。” 　　京都？她居然在京都吗？桐平压下心中涌动的情感，依然面色严肃眼神凌厉地看着她，“那么接下去的事就等我明天确认后再说，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处于监视之下，没问题吧？” 　　“是。” 　　因为当下最重要的是搞定清乃这个目击者，他们知道清乃目击了雨穗攻击那个男子的过程，但是不知道她目击了多少后才晕过去的，所以三人一直待在医院等待清乃醒过来，原本以为这一关会很难过的，结果却出乎意料的简单顺利。 　　这一事件给清乃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坐在病床上抱着被子，她的眼里还有恐惧，看着雨穗的目光却有几分依赖，“我知道，我昏过去之前听到了，那个人是个杀人魔，在未来会杀很多人，所以你才攻击他的。是不是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也会被他杀了？你是为了救我，之前才送我那条项链的对不对？” 　　“……你能够相信并且理解我，真的是太好了。”雨穗有些感动地握住了清乃的手。 　　虽然救清乃只是顺带的，但是她愿意这样理解真是太好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立刻就相信了雨穗来自未来的人会是清乃。不过想想倒也不难理解，经历过那种事，还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比起一个陌生人，她当然会下意识地相信熟人。 　　比起雨穗攻击人那件事，清乃现在更在意自己的事，她立刻跟桐平报案，桐平通知了局里的人。于是天都才蒙蒙亮，还在被窝里睡觉的警察们都被叫醒，一部分出警抓人，一部分到医院来做口供调查，一部分到案发现场调查。 　　桐平三人原本还是有些担心清乃是假意答应配合他们的，毕竟虽然能够理解，但说到底她这关过得也太简单了一点。所以已经做好了另一番准备，比如三人一致说她那时候已经昏迷或者因为药物产生了幻觉幻听，不可能会看到这些听到这些，再拿她和雨穗在学校的矛盾做做文章，因为当事人昏迷不醒，所以也没办法对证，时间上还可以再拖一拖。虽然这种办法看起来卑鄙了一点，可是已经别无他法。 　　没想到清乃真的非常配合，给他们省了很大的麻烦。这样一来她万一哪天她突然间翻脸，改口供，可信度就会降低很多，而且怎么想她的解释在别人看来都会是一种荒谬的言论，因为在桐平自己看来，他们的话里那种雨穗真的来自未来的意思真的很荒谬，更不会有人相信了。 　　桐平调查了下被打男子的家庭信息，发现他叫博文，单亲家庭，父母离异后就跟母亲一起生活。雨穗听到这个的时候，确定了他手上的伤是亲生母亲弄出来的，这样一来又一项符合了，可那疤痕是割伤，不是烫伤。 　　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存在一丝一毫的侥幸，毕竟是一条人命，而且如果杀错也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其他的不说，首先桐平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帮她。而她一旦进监狱，那就真的功亏一篑了。桐平现在会帮她，是建立在她身上没有背负人命的前提上。其他的不管是冒用死人的身份证信息还是动了里面的钱，相比之下都是还能弥补的小问题。 　　桐平给博文的母亲打了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是充满不耐烦的尖利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对于桐平的解释，她只不耐烦地说：“误伤是吧？那就让动手的那个准备赔钱。” 　　很好，能用钱解决是最好的了。 　　除去还处于昏迷不醒中的当事人，其他事情大概都已经解决了。此时天光早已大亮，城市已经完全醒来，路上忙碌的上班族们行色匆匆，学校都已经开始上课了。 　　桐平握着手机，站在重症病房门口，看着里面被雨穗攻击而昏迷不醒的男子，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拨出了他网上找到的京都最大电气公司的电话号码。 　　如果雨穗到底只是一个高明的骗子，那么心里期望她说的是真的的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就都配不上手上的警徽，他会立刻辞职并且通报雨穗所做的一切，了结自己弟弟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初恋。 　　桐平拨出了那串号码，手机里传来了一阵忙音，他的心跳随着这阵忙音渐渐加速。 　　“你好，这里XX电气。” 　　“你好，”桐平低着头说：“我跟你们公司的梨衣小姐有一场重要的合作项目约好昨天谈，可是对方却失约了，并且也联络不上她，给我们公司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请问是怎么回事？” 第32章 很爱 　　桐平问出话, 那边甜美的女声便说了句请稍等，大概是去查看他们公司有没有一个叫梨衣的员工了吧， 　　桐平拿着手机, 咬紧了腮帮, 这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的漫长。无论答案如何，对他和良平来说, 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如果证实了雨穗来自未来, 那么他们的世界观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如果证实是骗人的, 那么…… 　　“梨衣小姐……”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前台小姐的声音，“您说的是营销部的梨衣小姐吗？” 　　桐平眼睛微微睁大，大脑开始有些无法思考地回道：“是。” 　　“那么请您留下您的姓名和联络方式……” 　　桐平随便编了个名字, 留了手机号码。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一道熟悉的清澈的女声传来，疑惑又小心翼翼：“喂, 你好，请问是渡先生吗？冒昧问一句，您是哪个渡先生呢？” 　　桐平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一只手抓着手机，一只手摸了几下阵阵发麻的头皮，声音干哑地说：“是我。” 　　手机那头骤然沉默。 　　“梨衣，听说你过几天要出国？” 　　那边的电话挂断了。 　　桐平抱着头, 深呼吸。 　　“你说……”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桐平一跳，他猛地抬头，看到雨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重症病房的窗口前。 　　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长长的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下面目光深邃，没有丝毫的温度。她说：“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这个人还小的时候对他的母亲这样说：‘不要用烟头烫，用刀子割吧’，来迷惑现在的我，让我陷入无法确认他是否是我要找的人的困惑之中来拖延时间？” 　　因为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错，雨穗想着想着，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并且觉得可能性非常高。这个猜测让她浑身冰冷，恨意勃发。 　　“什、什么？”桐平一时间没能理解她话里展现出来的信息，但他却看到了雨穗的决心，认真严肃地警告：“总之杀人是绝对不可以的！” 　　“为什么不可以？如果那个人在未来不仅会杀害五十几个人，还会杀害你的弟弟，你为什么要放过他？难道非要等死人后才制裁他？那被杀的人不无辜吗？他们就不是需要你守护的无辜公民吗？”雨穗一下子看着他，唇瓣不服气地紧抿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桐平哑口无言。如果是别人对他说这种话，嚷嚷着要去杀人，他肯定先把对方打一顿，可这个人是来自未来的话……可即便他是这样不称职的警察，他也没有想过私底下动手杀人这种事，实在是一时无法接受，“至少……要先确认对方是不是，绝对不能误杀。” 　　雨穗没有说话。 　　“良平呢？” 　　“在下面睡着了。” 　　原来如此，良平睡着了，他已经算是暂时帮她兜住了，并且也已经相信了她真的来自未来，所以就不再甜甜的乖巧地喊哥哥了，明明之前恳求他的时候还是那副可怜兮兮柔弱无依的样子，真是翻脸无情啊。 　　“桐平先生，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但是不希望被良平知道，他太聪明了，知道太多信息，我担心他会猜到我不想被他知道的一些事。” 　　等等，继翻脸无情后，居然又羞辱了他吗？桐平感到十分震惊，那个哭着说“哥哥该怎么办”的少女真的那么无情地消失不见了？ 　　“我们能够改变良平的结局的时间，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在明年到来之前如果不成功，就再也不会有改变的机会了。而且我们必须杀死那个杀人魔，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什么意思？”桐平瞬间认真了起来。 　　“简单地说，有像我这样想要改变过去的人，也有认为过去不能改变的人，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纠正历史——他们会想方设法让良平的结局按照历史发展被那个杀人狂杀死。懂了吗？我们现在做出的任何努力，在未来都可能变得毫无意义，除非杀了那个人，因为人死不能复生。” 　　桐平震惊地看着雨穗，什么？居然还有别人和她一样从未来过来吗？在未来，穿越时空，从未来回到过去，已经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吗？ 　　“而我怀疑他们已经开始插手，因为我封闭了‘现在’的出入口，所以他们从‘过去’开始插手了。”雨穗说着，拳头缓缓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好在，他们也不敢动太多的手脚，因为怕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收不了场。 　　“不好意思，请详细说明。” 　　“此时此刻的前一秒、前一天、前一年，都是过去。现在的下一秒、下一个小时、下一年都是未来。把每一年都想象成一个独立但又有关联的房间就是，我做了一点小动作，把在你们看来的名为‘今年’的现在这个房间的前后门都堵死了，所以其他人无法进来。所以这一年里我们可以在这个房间里做任何改变不被他们打扰。但他们无法进来这个房间，却可以去其他的房间，可以把人手遍布在“今年”以外的任何时间里，而他们在过去的那些房间里做的事，就像我们现在在这个房间里做的事会影响未来一样，会影响到我们，懂了吗？” 　　懂是懂了，但……桐平不可思议地看着雨穗，“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即便是一百年后的未来，也不可能发展出这种时空穿梭技术，你说你是从未来来的，多久后的未来？” 　　雨穗没有回答，只是认真且恳求地看着他，“你已经了解情况的紧急性了吧，我希望你成为我的盟友，帮助我改变良平的结局。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梨衣小姐的事，让你去改变她的命运。” 　　桐平闻言严肃地说：“良平是我弟弟，不需要交换我也会帮你。” 　　雨穗愣了一下，抿了抿嘴角，“谢谢你。” 　　“你真的那么爱良平吗？” 　　“嗯，很爱。” 　　桐平看着雨穗又转回了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躺在重症病房里的男子，看到她的拳头始终紧握不曾放松丝毫。 　　他想起那大雨瓢泼的凌晨时分，看到他们的到来和阻止的时候，她眼里的绝望和悲伤，还有下手时的毫不犹豫和狠辣，不禁想到，在未来，她和那边的良平经历过什么，是被毁掉了多么美好的东西，才会这样满心仇恨和痛苦决绝地来到这里杀一个人？ 　　雨穗离开后，桐平给那位富豪打了一个电话，告知对方是自己搞错了，并没有人冒用她女儿的身份证信息。 　　这位富豪一直有些忐忑，在犹豫要不要立刻去撤销女儿的身份证更新户口本，可看着妻子，又想想这样一来女儿曾经存在的证明就会消失，便觉得无比心痛。接到桐平的电话，被告知是一场乌龙，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真是太好了，桐平警官，请放心，我很快就会去撤销我女儿的身份证信息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啊……这个，确实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的，不过我们对您对您夫人的情意感到很佩服很感动，所以我们这边已经对您女儿的身份证信息做了特殊备注，您多保留几个月再去撤销也可以。” 　　“是吗？真的吗？真是太感谢了……” 　　挂上电话，桐平心里的负罪感更多了，唉，他这种警察，他这种警察……唉！ 　　今天本该去岭西高中上课的小情侣理所当然地请假了。 　　桐平回到清乃所在的那个楼层的时候，就看到少年少女正坐在清乃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奔波了那么长时间，尤其是良平，精神和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好几次，想必给一直以来心如止水的他带来了巨大的疲惫感。此时他们正依靠着彼此睡得正香。即便身上穿着医院免费借穿的蓝白色病号服，头发没有梳脸也没有洗，可因为正值青春年华，这幅景象也是很美的。 　　谁能想到，他们一个来自未来，一个在未来会被人杀害呢？ 　　桐平往前两步，伸出手指，分别朝着两颗脑袋的额头弹了一下，瞬间把雨穗和良平给惊醒了。 　　“先回家吧。” 　　那个叫博文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他母亲从别的城市赶过来，晚上才会到，既然已经得到了清乃的配合，那么就不用在这里守着了。因为雨穗说的有人在“过去”插手的事，所以桐平找了两个护工守着他，一旦出现什么情况立刻就会通知他。 　　桐平原本准备先送雨穗回家的，结果良平还有些心有余悸，并不愿意让雨穗离开他的视线，雨穗只好无奈地跟着他们回了家。 　　…… 　　门打开又关上，良平妈妈放下点心和茶，离开后脸上温婉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兴奋，下了客厅就拿起电话开始打，“是我啊婆婆，我今天见到良平的女朋友了……” 　　雨穗从浴室里出来，看到良平正在翻箱倒柜找东西，“你在找什么？” 　　良平看过来，顿时呼吸一滞，立刻扭回头继续找，“没什么，一张银-行卡不知道哪里去了而已。” 　　雨穗洗了澡洗了头，穿的是不久前从小洋房里拿来的她的睡裙，睡裙是田园公主风的，有着可爱的花边和图案，却只长到遮住臀部，露出了两条雪白笔直的腿，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身上，衬得她的肌肤越发白皙晶莹，看起来清纯又诱惑。 　　雨穗眨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了然，所以说不管是少年时期的良平君还是青年时期的良平君，果然良平君就是良平君啊，喜好是不会变的，区别在于，少年时代的良平君是高冷禁欲的小纯情，青年时代的良平君是表面高冷禁欲的衣冠禽兽。 　　雨穗走到良平床上，盘腿坐下，“找银-行卡做什么呢？” 　　“晚上那位先生的母亲很可能会狮子大开口，不过也可能会因为桐平是警察而不会开那么大，总之先准备好钱。”良平有点后悔之前没有听大树老师的话去当职业棋手，以后想改行再改也不迟的，现在他的存款加上爷爷奶奶给的一直没动过的助学金肯定是不够的，还得找桐平和父母借点。不管怎么说，先用钱把这件事摆平，他母亲签了谅解书的话，那个人醒过来要告雨穗也没那么容易了。 　　雨穗一愣，反应过来良平准备帮她赔偿，其实不用那么着急，那个男子的母亲来后她是要确定一些事情的，一旦确定她就会在医院杀掉那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赔偿。不过要是这样跟良平说的话，恐怕他又要生气了。 　　“我银-行卡里……” 　　“那不是你的银-行卡。” 　　啊…… 　　“你还可以再借用一段时间别人的身份证，但不能再动里面的钱了。”良平说。 　　“诶……那以后想要买东西怎么办呢？” 　　“用我的。” 　　雨穗脸上露出笑来，趴在床上望着少年清隽挺拔的背影，“良平确定这么早就要体会每天忙着赚钱养老婆孩子的人夫的艰辛生活了吗？” 　　老婆孩子……良平动作一顿，将终于看到的卡片拿了出来，血管里本就滚烫火热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以至于脸颊都微微泛红，世界里又开始“噗噗噗”地冒出了花朵。 　　可紧接着他突然想到雨穗来自未来，从一开始她对他的感情就是源自于未来的那个良平，也许在未来雨穗和他结婚了他们有着刻骨铭心的感情，以至于雨穗要回到这个时候为他杀人。即便理论上来说，未来的良平也是他自己，但他想到这个还是忍不住嫉妒得发疯，一瞬间心里所有的甜都变成了酸，他的世界里盛开的花朵瞬间都有些蔫了。 第33章 计算 　　雨穗看着他那样, 就知道他又吃醋了，不禁有些好笑地叹息，原来这个爱吃醋的个性是少年时期就已经养成了吗？然后催促他, “既然找到了, 就快点去洗澡，我困了。”睡一觉起来刚好吃晚饭, 然后再去医院。 　　良平身子骤然一僵，回头看雨穗, 只见她趴在床上, 因为她的这个姿势流畅的起伏有致的身材曲线完美地展现出来, 臀部甚至有些半遮半掩，露出了一点点的向上弧度，她仿佛毫无所知, 杵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另一只手拍着她边上的位置。 　　“……我去客房。”良平移开视线，身体滚烫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这样我可就离开良平的视线了哦。”明明是因为要盯着她才非要她到他家里来的嘛，现在才知道害臊了吗？ 　　良平有些迟疑起来, 他当然不希望雨穗离开他的视线，实际上从他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的视线就无法从她身上转移开来，甚至还因此像个痴汉像个变态一样偷偷摸摸地尾随在她的身后, 可是现在……万一，不，是一定会的吧，他会出现令人羞耻的反应, 这样近的距离，如果被她发现……不，更让人羞耻的是，他的内心竟然因为这样的想象而兴奋，巴不得被她发现让她看到，可这样不就跟个暴露狂没有区别了吗？喜欢一个人居然会让人往变态的方向靠拢吗？是所有男人都这样，还是就他一个这样？ 　　良平推了推眼镜，没有表情的脸上红晕越来越明显。 　　“快点啦，良平。”雨穗趴在床上软软地催促。 　　良平终于还是接受了内心那头兴奋的野兽的召唤，走进了浴室。 　　身体像一团火一样滚烫，良平直接用了凉水，冰凉的水冲刷过火热的年轻的躯体，让他觉得很舒服。可关掉莲蓬头后，又比之前更烫了，都怪他脑中那些羞耻的蠢蠢欲动的画面和想法。那种不要脸的期待感让他仔细地把自己洗干净，并且还在是围着浴巾出去还是穿睡衣出去困扰了一小会儿，等他终于想好，打开浴室门走出去后，却发现雨穗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世界里开得正灿烂的向日葵因为阳光的黯淡而垂下了头，良平想要推眼镜，却发现因为洗澡而把眼镜摘下来了，推了个空。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雨穗的睡裙往下拉了拉，然后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在去客房还是在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欲望，小心地钻进了被子里，克制地睡在床的边边。 　　实在是很累了，毕竟是一夜没睡一夜奔波，还经历了那种让人感觉濒临死亡的情绪崩溃并且紧张到现在，其实眼睛都感觉很不舒服，现在稍稍一放松，即便外面天光还亮，即便和雨穗躺在一张床上让他有些无法克制的浮想联翩血液沸腾，但也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岭西高校内关于大树老师被抓的事议论纷纷。 　　“这是真的吗？原来给清乃写恐吓信的人是他？” 　　“太可怕了，大树老师那种人设，清乃怎么吃得下去？” 　　“听一个高年级学长说的，说是上学途中看到有几辆警车拦截住了一辆车子，从里面抓出来的人是大树老师。” 　　“可是写恐吓信而已，会被抓吗？” 　　“不清楚……” 　　而高二年一班里议论的不是大树老师和清乃的恩怨情仇，而是雨穗和良平今天双双请假的事件。 　　“我给雨穗家里和手机都打过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昨天突然跑出去，真让人担心。”美芝忧心忡忡地说。 　　“良平的手机也打不通，你们有谁有他家里的电话吗？” 　　“我没有。” 　　“我也没有。” 　　“诶，我有！” 　　知佳从一班外面经过，就看到经常和雨穗良平一起的那群人正在给良平家里打电话，她的小腿上有很大片的淤青，手臂上也有，明明已经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校园暴力之中、被全班女生孤立，可此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在意这个，行走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通了通了……喂，阿姨，我是京石啊，良平在家吗？在？……哦，没什么事，他今天没有来上课，我关心一下……什么？雨穗？雨穗很好啊，我们都很喜欢她，您怎么突然提起她？……诶？！！！她现在在你家？！！！在睡觉？！！！！！！” 　　一群同学瞬间一阵惊叫满眼“我去居然已经见家长甚至同居了吗难道是准备高中毕业就结婚了吗这进度简直坐了火箭啊这对可恶的情侣狗”。 　　知佳瞬间呆住，突然肩膀被重重撞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而撞人的女生却盛气凌人，“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对、对不起。”她只能立刻道歉，心里一直存在的自己可能有机会从雨穗身边抢走良平的一丝侥幸和希望，在雨穗和良平坐火箭一样升温的关系和这些接连不断冒出的欺负下无力再燃烧。 　　而从一班的同学们口中打探到了关于雨穗的一些信息，觉得这个女孩子漂亮又优秀，难得还让她小儿子终于有些少年样起来的良平妈妈心情很好地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料理，在厨房里甚至把两人未来的结婚步骤和安排都想了一遍，最后连孙子孙女的名字都快想好了，因为想到电话那头公公说过名字要他来取，才赶紧刹车暂停下来。如果先想好了，等孙子孙女降生却没有叫这个，可是会感觉很失落的啊。 　　又在警视厅吃了前辈一顿教训回来的桐平，就看到了满桌子的菜，还听到了妈妈对于孙子孙女的期待，有些无语。虽然知道妈妈一直对于小时候没有把良平带在身边感到愧疚，总觉得良平那种不亲近人的性格是她导致的，但这也对他宽容得太过了吧，就算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但是那么早结婚可不好，要是他是家长的话可是会说出大学毕业前不准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秀恩爱也不准有过分的肢体接触更不准结婚生孩子的话来的。 　　看着妈妈那兴奋的样子，桐平真想告诉她您别太兴奋，这个雨穗是在未来和未来的良平谈完恋爱来的，按照逻辑来说，她和未来的那个良平才是真正的一对，所以你想要儿媳妇，搞不好还得等到十年后呢。 　　并不知道楼下自己是那么多人话题的中心，楼上睡了三个小时的雨穗在闹钟响起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并且迅速探身一按，把它关掉。她垂眸，看到良平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都微微蹙着。 　　雨穗看着，忍不住想如果他不去医院就好了，毕竟她跟博文的母亲见过后，如果确认博文是她要找的人，她是还要杀人的，雨穗真担心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于是怀着一点儿可以偷偷摸摸和桐平一起去医院悄悄解决掉事情的小侥幸，雨穗轻手轻脚地从床尾挪下来，怕洗手间的推拉门声响会把他吵醒，都不去洗手间换衣服了。 　　脱掉身上的睡裙，穿上文胸，套上长袖的格子衬衫裙，一边从下面开始往上扣扣子，一边回头去看良平，刹那间和侧躺在床上的良平君四目相对。 　　啊…… 　　默了两秒，谁也没有移开视线。雨穗默默地把扣子扣好，走过去弯下腰吻了下他面颊，他翻身转头看了过来，于是雨穗又吻了下他的额头，刚刚抬起头，后颈就被他的手按住了，他将她往下一按，便吻住了她。 　　滑腻的唇舌交缠，良平的学习能力很强，上一次对这么深入的吻还有些青涩，现在却已经非常熟练了，带着几分少年冲动的欲望，直到桐平来敲门喊他们下去吃饭才停止。 　　滚烫急促的呼吸交融，良平眼睛盯着雨穗的脸，看得很深，一瞬间让雨穗有种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已经猜到的感觉。 　　“如果你在这里成功改变了我的结局，我们还会在一起吗？”他问，他知道雨穗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跑去跟桐平说了一些话，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就感觉到他们有了一种同盟的默契，说了什么他可以不管，他只在乎这个。 　　“当然啊。”雨穗毫不犹豫，“我们会在一起的，我会在未来等你。然后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所以我们要努力地改变你的命运，要不然被留下的我该怎么过？是不是？” 　　最后这句话完全戳中了良平，“我知道了。” 　　不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死亡，而是为了不在未来丢下雨穗一个人，所以哪怕要现在杀人，也没有关系。 　　出去工作赚钱养家了一天的一家之主也回来了。良平和桐平能长得那么好看，无疑是多亏了父母甚至爷爷奶奶和祖上的遗传基因，所以即便两个儿子都这么大了，这一对夫妻都还是众多的叔叔阿姨里最好看的，这一家人坐在那里就是一部偶像剧，雨穗加入后竟然很和谐，可见没有在颜值上拖后腿。 　　在良平妈妈热情的招待下和爸爸同样开明充满善意的接待下，五个偶像剧一样的人吃了一顿偶像剧一样的晚餐。 　　雨穗原本以为，这么和谐温馨的时光很短暂，只会持续到晚餐时间结束为止，却没有想到正准备启程去医院前，桐平接到博文母亲的电话，她说临时有点事，要在某个站点住一晚上，让他们好好照顾她儿子，并且把赔偿的钱准备好。 　　这让雨穗和桐平有些警惕起来，趁着良平被爸爸喊去书房的时候，两人做出了讨论。 　　“她是真的临时有事？能有什么事？” 　　“不过按照她虐待儿子的行为，就能知道她是个不负责任根本不在乎儿子死活的人，这次会过来纯粹是为了拿钱，中途因为烟瘾起了、赌瘾起了等等乱七八糟的原因，而暂时下车逗留也有可能。” 　　桐平想到了一个可能，“你说有人在‘过去’设法阻止我们找到目标，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像影视剧里那样，提前给目标母亲留下信件，或者给目标留下信件，告知他们——” 　　“不可能。”桐平还没有说完，雨穗便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欸？” 　　“我曾经计算过类似的改动会产生的变化，最终发现给当事人写信告知他未来的遭遇这样的行为，全都会引发巨大灾难，所以他们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就算他们已经失去了最优秀的计算师，这种程度也应该能算得出来的。” 　　“这种事情还能计算？”桐平惊讶地瞪大眼睛。 　　“当然啊，对历史进行的任何一项变动都可能使得这个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因此每一个改动决定都是需要计算师精准地计算出做这个改动会引发的所有变动的。所以他们虽然能动手脚，但也动不了多少手脚，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最优秀的计算师，在这件事上他们不敢冒风险的。” 　　桐平不可思议地看着雨穗，这家伙说的来自未来，果然不可能只是他们一开始以为的单纯的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未来！而且她到底是什么人？按照她的说法，有很多人在阻止她，可是她凭一己之力，就能跟那么多人对抗这么久吗？ 　　“总之，我先找人帮忙，看看能不能查查那个站点的监控，看看能不能知道她是干什么去了。”桐平站起身说。虽然他是条咸鱼，但奈何他这条咸鱼朋友多啊，曾经在警校的同学和学弟学妹，现在遍布全国各个城市的刑侦部门交警部门铁路部门等等等等…… 　　桐平离开后，雨穗在院子里陪良平妈妈说话，她兴致勃勃地给雨穗讲起了良平小时候的事，雨穗听得眼睛笑弯了。实际上这些她都知道了，在未来的时候良平妈妈就跟她讲过一次了，但是大致上相同，又有了些许不同，这让妈妈进去切水果后，雨穗坐在门廊上发起了呆。 　　她想到了过去的事。 第34章 29岁 　　良平的视线无法从那个女孩身上移开, 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从眼睛直到灵魂再到肉体，都恨不得黏在那个女孩身上不下来。 　　这样的想法实在有些变态, 尤其是那个女孩看起来还只是个高中生年纪的样子, 自己身为大学教授，为人师表, 对她产生这样的念头实在是太过火了。 　　这里是小区的露天停车场，停车场斜对面有一家面包店, 良平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 他的车子缓缓地从面包店前面开过, 看到面包店门口坐着一个女孩，有着一头长长的漂亮黑发，气质清新得像最美丽又最舒适的时节, 小口小口地啃着面包，明亮的双眼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温和中透着几分狡黠，目光从他的车上扫过的时候, 他几乎以为她是扫过他的身上，一瞬间就完全的、彻底的，击中了他。 　　像是丘比特朝他射了一箭, 他立刻被迷得神魂颠倒。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天晚上，他被这个问题折磨得翻来覆去，无法入眠。那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如此可爱坐在那里招人眼球？应该已经过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了，可以嫁给他吗？ 　　不不不, 只是在路边看了人家一眼，就产生这样的想法未免也太过随意轻狂了，更何况他和她的年纪大概差了会有十岁的样子，搞不好会被嫌弃的。更何况，也许他和她的缘分也就这样的一眼而已，他就这样心心念念，实在是自找苦吃，不够冷静。 　　好不容易终于劝服自己，睡了三四个小时，早上起来准备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他却又在那家面包店前面看到了她。她还是在吃面包，手上拿着一盒牛奶，还是坐在昨天坐的那个位置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面包店生意不错，早上去学校上课的小朋友、去上班的上班族来来去去，很多人的目光都会在她身上流连。他想她的可爱实在让人难以视而不见，所以他的无法移开目光，他的心头小鹿乱撞，他的蠢蠢欲动，应该可以得到一些谅解的吧。 　　他这样想着，明明对那家面包店的面包蛋糕毫无兴趣，却还是把车子停在了门口，下车走了过去。 　　就像平常一样，很多的视线都落在了良平身上。以往良平从不在意有多少的视线被他吸引，可今天他却格外的在意，格外的虚荣起来。那些视线都意味着他的优秀和魅力，还有几个同个小区的年轻家长热情地喊他一声“良平教授”，跟他道早安，他一一点头算作回应。而这些都会给她一个信号——一个让她的注意力也落在他身上的信号。 　　她的视线果然落到他身上了！良平觉得自己应该露出一个笑容会比较好，毕竟不管是学生还是家人都说过他从外表到性格上都实在太冷漠难以接近了。可是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便觉得紧张不已，每个毛孔都张开，汗水仿佛就要冒出来，面部肌肉反而绷得更紧，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肯定越发拒人千里之外了。 　　真糟糕，平日里他确实不太喜欢学生或者其他人没事跑到他面前晃，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接近他，但是现在这个女孩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希望她和那些女性一样能够被他吸引。 　　这样的自己真像一只孔雀，还是一只老雄性孔雀在对一只雏-鸟开屏。可已经像孔雀那样努力开屏了，他想要吸引的女孩却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两眼，甚至还没等他从她的身边经过，就收回了目光，又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 　　良平感觉很失落。即便他面上丝毫不显，脚步也像精准测量过一样丝毫不变，面无表情毫不停顿地从她身边走过。 　　随便买了一瓶那女孩正在喝的牛奶和正在吃的面包，回到车内，良平坐在驾驶座上，借着车身的遮挡，肆无忌惮地将目光黏在她的身上，心想真是失败，迄今为止的人生中遭遇的最惨烈的失败就是刚刚了。 　　这一天良平教授上课上得很不专心，站在讲台上说话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些，对那些比较大胆的女学生的调戏反应速度也慢了一些，怼回去的时候也稍微有些忘记要给女孩子留点面子了，以至于有一个都因为他的毒舌而难堪得哭了出来，后面几天都没去上他的课了，但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孩的身影。 　　结束今天的课后，他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学校，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区所在地，然后果然又看到了她。她还是坐在那里，只是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他看不到她的脸。 　　为什么一直呆在那里？他不禁疑惑道，难道是面包店老板家的亲戚？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走进店里，年轻的女店员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良平先生，今天那么早下课了吗？” 　　“嗯。” 　　“您想要什么呢？这边有海盐面包新鲜出炉哦。” 　　“那要两个。” 　　“好的。” 　　趁着店员打包，他状似随意地问道：“那个女孩好像在你们店门口坐了两天了。” 　　“啊，她呀……”女店员巴不得能跟这位帅得附近几个小区都知名的东大最年轻的教授多说几句话呢，听到他这样问，立刻就倒豆子一样八卦兮兮地说了起来：“很奇怪对吧？我也觉得很奇怪，应该是哪里离家出走的孩子吧，长得那么好看，可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一直不说话，好像有语言障碍的样子，一直坐在这里，好像是在等人。老板娘看她不吃不喝有点可怜，就到餐点的时候送她几个面包吃。” 　　“语言障碍？”良平非常诧异。 　　“是啊，我跟她说话，她只是微笑，一个字也不应，我感觉她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其实店员已经不仅仅怀疑她有语言障碍了，她怀疑那个女孩是脑子有障碍。 　　“她一直坐在这里吗？” 　　“是啊，已经有三天了吧。听说您几天前去其他学校参加什么论坛了，说是得半个月会才回来呢，怎么昨天晚上您就回来了呢？”虽然良平教授很少光顾他们的面包店，但是她可是每天都忍不住去关注他的车子回来没有呢。 　　“那晚上呢？她也整宿坐在那里吗？”没有理会女店员的问题，良平的注意力完全在门口那个女孩的身上。 　　“不知道，应该是吧，我们糕点师早上五点就过来上班了，听说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还在呢。良平先生，您说会不会是那种出来见网友，结果被网友放鸽子的傻女孩？这样的话，那个网友估计以后会后悔的。” 　　真是胡闹！良平心想，就算这片区的安全系数很高，很少出现人为的安全事故，但一个女孩子，尤其是她那样可爱得让人把持不住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还坐在大街上？万一被变态盯上了怎么办？他为人师表，而她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无论如何他管一管这桩闲事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该如何开口，才不会被当成奇怪的家伙？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良平坐在车内，看着女孩想着，这么一看一想，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看到那女孩终于醒了过来，像猫一样，先是坐在那里发了发呆，然后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在原地蹦了两下，甩了甩手，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真是……可爱得太过分了。 　　不应该久坐久站，你坐了那么久了，应该走动走动了。良平想着，就看到她在小范围内来回走了几圈。真听话，好想买糖给她吃。 　　好不容易良平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好了所有应对她的可能性-反应的话语，准备推开车门下去了，却突然看到一个男子脚步迟疑地朝那孩子走了过去。 　　那个年轻男子走到女孩身边，小心翼翼地说了什么。女孩很有礼貌，虽然并不张口说话，但保持着温和亲切的微笑，仅仅是这样，那个男子就好像得到了鼓励一样，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色彩，并且坐到了她身边，将手上提着的快餐拿出来，推到了她的面前，并且激动得手忙脚乱地说着什么。 　　看吧，果然被盯上了。那种穿着人字拖和美少女卡通T恤，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个没用宅男的家伙，恐怕已经像个变态一样躲在暗处盯着她看了不知道多久了吧。 　　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难道是漫画看多了竟然真的以为会有从天而降的美少女看上你这种家伙吗？用那种袋子装着的快餐恐怕是那种不干不净又便宜的，除了果腹之外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东西吧。 　　心里刻薄地将那个比自己早了一步的年轻男子从头到脚批判得一无是处，良平教授从挡风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嫉妒的面孔，陌生得可怕。 　　更可怕的是，女孩居然接受了那个年轻男子的投喂！真是太没有警惕心了，怎么可以随便吃陌生人递过去的东西？家里的大人没有教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要警惕陌生人吗？她家的长辈真是太失职了！这孩子如果交给他来养的话，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不是自己咸鱼一样的哥哥打电话过来说在他的公寓外面进不去，良平不知道自己还要坐在那里看多久。 　　真是失败。看着电梯里倒映出来的穿着修身得体的西装，白衬衫纤尘不染，戴着眼镜，一副精英模样的自己的身影，良平不禁想到，居然输给了一个邋里邋遢的没用宅男吗？如果她那么好骗的话……他要不要去买一罐糖？ 　　电梯门刚刚打开，他就看到哥哥桐平站在家门口，胡子拉碴，头发略长，乍一看像个流浪汉大叔，看到他露出了笑容，“哟，老弟。” 　　“干什么？”他心情不佳，语气也越发冷淡。 　　“老妈让我拉你去相亲。她怀疑你是同性恋，这么多年来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让你要么跟她坦白，要么去相亲。” 　　良平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打开公寓门，在玄关换了鞋走进去，桐平跟在他身后，“据说是一个很优秀的女性哦，眼界特别高，但是看了你的相片和简历后立刻就同意跟你见一面了呢。” 　　“比起我，难道不是你更需要她操心吗？快四十岁的一事无成的老男人，不趁着脸还能看去找一个对象，却来关心我吗？” 　　居然擅自拿他的相片和简历去相亲吗？这么有能耐的话，不如帮他想想怎么把面包店门口那个可爱得让人受不了的女孩子娶回家好了。 第35章 心动 　　“什么？你就是这样跟几个月没见的哥哥说话的吗？”桐平说着, 一下子瘫在了沙发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已经习惯了自己弟弟的脾气，口气里听不到任何不满，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这种风流洒脱的气质再加上充满魅力的脸, 使得他即便是个快四十岁的大叔，即便是这样流浪汉的打扮, 走在大街上也有女性跟他搭讪，觉得他的身上充满了故事。 　　“再说了, 我哪里一事无成了？给你票, 下周六去看你哥的摄影展。”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票, 拍在了桌子上。 　　丢了一瓶瓶装水给桐平，良平走到阳台上去。可是阳台的对面是美丽的人造湖泊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姹紫嫣红的花朵，并没有那个女孩的身影。良平有些焦躁起来, 那个浑身上下充满令人讨厌的味道的宅男离开没有？还是说还在不要脸没有丝毫自知之明的纠缠？要不要报个警，说有个奇怪的家伙意图拐走一个美丽可爱的少女？ 　　想到这个，良平就转头对桐平说：“比起当摄影师，你还是当警察比较有生而为人的价值。” 　　“即便我在读书上一向很废, 但也能听出你是在羞辱我好吗？……你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桐平奇怪地问，他还当警察的时候可没有得到过弟弟的任何一句夸奖，怎么他都转行几年了, 他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没什么事你就走吧。”良平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吗？”要不要这么冷酷无情？！而且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啊，要不是因为脸，就这脾气他就得活该一辈子没朋友了。 　　“我还有事, 要不然你就自己呆在这里。” 　　“什么事？”曾经当过警察现在也是很擅长捕捉容易被人忽略但很精彩的瞬间的新晋摄影师，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弟弟身上的一丝不对劲之处。 　　良平并不想告诉他，这种整天闲着没事干的家伙，一旦知道他的心思恐怕就会开始没完没了地往他这边跑了，而且自己一个快三十岁的大学教授，对一个十几岁疑似只是高中生的女孩子动这种疯狂的心思，怎么想都实在是有些变态，有失体面，一旦被桐平知道，等待他的肯定是毫无尊严的一顿嘲笑。 　　桐平却不想这么放过他，更别说他身上还肩负着老妈强行塞过来的让弟弟去相亲的使命。 　　因此被哥哥缠上的良平君只好干脆拖着桐平出去吃饭，地点就位于能够看到面包店的一家中餐馆里。 　　很好，那个碍眼的宅男已经离开了。看到那女孩自己坐在面包店门口的时候，良平瞬间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对桐平说话的语气都没有那么冷淡了。 　　欸……桐平眉梢挑了挑，以他丰富的感情经验判断，他觉得自己这个被他怀疑性-冷淡了二十几年的弟弟，有情况了，而且对象可能就藏在这附近……不过这附近人可太多了，他还真没法一下子看出来是哪个。 　　良平知道桐平在观察他，他一定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之处，这种时候就应该好好把自己的心思藏起来，可他发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变得十分艰难，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看过去，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感到好奇，想要探究，移不开眼睛。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突然看到一个妇女冲过来将她抱住的时候，就和她一样吓了一跳。 　　那是一辆低调但非常名贵的豪车，从面包店前面的马路上经过后，在大约不到十米处一下子刹车停了下来，后车门打开，一个打扮得体气质雍容的妇女推开车门后从车里下来，一下子跑到正坐在面包店门口给客人坐下用餐的座椅上的左顾右盼的少女面前，情绪激动地一下子握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又哭着紧紧地抱住了她。 　　良平看到她像被吓到的小鹿一样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和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情绪异常激动泪流满面的妇女。因为那个妇女的行为，附近的人们很多都停下了脚步，目光聚集了过去。这种情况似乎让她更加惊慌了起来，有些想要逃跑，可是妇女把她抓得太紧，她根本无法挣脱。 　　良平没空再去想其他了，立刻就起身快步离开了餐厅。 　　“喂！良平！”桐平下意识地就想追过去，但很快就被服务生拦住了，毕竟还没埋单呢。 　　“你为什么不回家？妈妈生病了你也不回来看我，妈妈做梦都在想你……” 　　“夫人，夫人，你认错人了，这不是小姐……” 　　“这怎么不是我的雨穗？这就是我的雨穗啊！雨穗，我的女儿……” 　　“怎么了这是……” 　　“那个在面包店门口坐了三天的女孩子还真是有钱人家离家出走的小孩啊……” 　　“不过怎么好像有些奇怪呢？女孩好像不认识她的样子……” 　　“我早就有点怀疑啦，那个女孩的脑子可能……” 　　良平靠近人群，就听到各种声音，走近了就听到妇女和司机之间的对话，大约有些明白了，好像是认错人了。看着他的女孩被吓坏的样子，良平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这位夫人，请你放开她。” 　　司机正满头大汗一筹莫展，见一个西装革履气质突出一看就是社会精英的男人走过来，似乎想把自家夫人从女孩身上拉开的样子，这样理所当然管事的态度，还有颜值上的对等关系，让司机理所当然地就以为男人和女孩是认识的，搞不好可能是哥哥。怕产生什么误会和肢体冲突，连忙挡在他面前解释说：“不好意思先生，我家夫人……” 　　司机还没说完，又一辆豪车停在了附近，大约三十多岁模样的一男一女神色焦急地从车里下来，“妈！” 　　那个女的去拉妇女了，司机则擅自就跟男人解释说良平是女孩的什么人。 　　因为这家人身份不一般，是国内有名的豪门，再在大街上闹下去就要引来记者了，可妇女的精神不正常，拉着陌生女孩不放，显然走不了，最后他们进了面包店。面包店老板娘被富豪的金钱支配，把店门都关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良平是站在她那一边的，所以少女趁着妇女不注意挣脱她的控制后，一下子躲到了良平的身后，抓着他腰部的西装料子，像只寻求母鸡保护的小鸡。在看到他低头看她的时候，有些担心这样是不是冒犯了对方，便小心翼翼地抬眼回望过去，但她没来得及看到他的神色，他就已经将脑袋又转了过去。 　　少女的这个举动，让几位豪门人员更加确信了他与她的关系。 　　妇女因为少女对她的躲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喊她妈的女子正在安抚她，效果甚微。 　　男人趁机凑到良平身边，为难地小声地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母亲她因为我家妹妹十多年前的意外死亡受到了很严重的精神打击，而你妹妹和我妹妹长得实在很像，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病发了，突然间看到她才会这样……” 　　男人说了很多，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他能让少女就假装一下自己是雨穗，安抚住妇女，把她哄回家。 　　“不好意思，这个恐怕没有办法，她有语言障碍。”良平面无表情地说。 　　于是最后，这场富豪意外认错亲的事故，以富豪家的家庭医生们兴师动众地赶来，给妇女打了镇定剂，将她抬着上了车而落下帷幕。 　　围观了全程的老板娘一阵唏嘘，原本还以为这个在她家面包店外面呆了三天，一句话也不会说的，她都在犹豫要不要报警帮她找找家人的女孩子真的是富豪家走丢的孩子呢，没想到竟然是一场乌龙。不过因为这样，她倒是平白无故小赚了一笔，不多，但也够她去买两套好衣服了，所以她心情不错地又送了两个三明治和一盒牛奶给少女。然后又让店员把店门打开，继续营业了。店里很快迎来了不少为了八卦而来的客人。 　　因为老板娘的这个行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并且还语言不通的少女找到了感谢别人帮助的办法——直接递了一个三明治给他。并且朝他露出了真诚的感激的笑容。 　　良平看着她的笑容，很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颤抖的手，面色从容毫无变化地从她手上接过了那块三明治。 　　“良~平~”桐平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良平几乎飘上天的心脏骤然落下了好大一截，转身看着挑着眉一脸“有好戏看了”的桐平，将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往上推了推，面无表情地想，去死吧，垃圾！ 　　良平又转身面对眼前让他疯狂心动着的少女，尝试着跟她说话，“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少女歪了歪脑袋，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并且不想继续交流下去了，朝他摆了摆手，又往面包店走去了。 　　良平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呆在面包店外面不可。可是该如何与一个似乎有语言障碍，也没有向别人求助的意愿的女孩交流？如果非要凑上去，大概刚刚积累下来的好感度会降下来，会被当成奇怪的家伙吧。 　　因为无法交流，对方也不太想交流的样子，还有桐平的碍事，良平只好和他又回了公寓。 　　“看来我这也算是完成了老妈交代的任务了。”桐平从刚刚就笑得很暧昧地说：“不过没想到啊，良平教授，那孩子虽然感觉上来说应该已经过了法定的16岁，但也还是太小了吧，都还不懂事的样子，您怎么下得去手呢？” 　　良平没有理会他，只把他赶走了。 　　无论如何，放她一个人在那里都实在不能安心，因此桐平离开后，以往下课回家后不是看书、研究课题，就是看学生的论文的良平教授又去了停车场。他坐在车里，视线穿过栅栏，越过马路，落在了面包店门口的少女身上。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停车场内亮起了两盏灯光，光线并不太明亮，四周围安安静静悄无声息。 　　真像个变态啊，坐在狭小的安安静静的车厢内，安安静静只有看着马路对面那个正托着下巴发着呆的女孩，良平教授忍不住想，他的教养和原则都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可是他感觉自己实在是像着了魔，他想起她躲到他身后抓着他腰际的衣料时那种刹那间窜上了头皮的酥麻感，他低头看她时她仰头看过来时水汪汪的明亮的双眼，还有最后对他露出的笑容，糟糕……真是太糟糕了……她可爱得让他想要犯罪。 　　良平深呼吸，用力压下那种灼热感，克制住自己罪恶的手。这样的反应让他感觉很难堪，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像个变态一样坐在车厢里窥视着一个陌生女孩，想着她的那点和那些往他身上贴的女人相比完全纯洁的、毫无挑逗味道的动作和眼神，起了那么强烈的生理反应。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的整个人都已经不属于他了。 　　注视着她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好像才不过一小会儿，面包店就关门了，老板娘对女孩说了什么，女孩摇了摇头，老板娘便有些无奈地走了。 　　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老板娘怎么舍得不把她带回家，将她安置在干燥柔软的被窝里，而是就让她这样坐在那里风餐露宿？看着车辆和行人都减少的马路，良平教授蠢蠢欲动。 　　然后，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已经过了午夜12点，夜深人静的时候，下雨了。 　　他看到少女不得不躲在了屋檐下，可越来越大的雨还是将她打湿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去为她遮风避雨，但成熟贪婪的灵魂让他暂时要忍耐，只是稍微淋一下雨而已，不会让她受太大的伤害的。 　　他就撑着伞，站在墙后等待，这么点时间的等待都让他觉得格外漫长。直到她像落了水的雏鸟一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才终于解放了自己早就恨不得跑过去的双脚，来到了她的面前。 　　良平教授如愿以偿地，将女孩带回了家。 　　将少女安置在客房，并且细心地为对方在浴缸里放了热水，拿了预防感冒的药给她吃，准备了新的生活用品给她。良平教授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就好像把她哄骗回家也只是为人师表对她无法视而不见一样。 　　可是回到客房隔壁的自己的主卧，他走进了浴室，背靠着墙壁放松了绷紧的全身肌肉，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想着她躲在他身后的依赖的样子，想着她对他露出的笑容，想着他撑伞走到她面前时，她湿漉漉地抬头的惹人怜爱的样子，即便他用尽理智告诉自己这样不可以，但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地拉下了裤链，伸出罪恶的手，握住了滚烫的炙热，然后在妄想中，呼吸越来越急促，低吼着释放了自己。 第36章 幻梦 　　真是太糟糕了, 糟糕透顶。高-潮过后，短暂的脱力和失神让他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微微喘息，胸口起伏剧烈。好一会儿后, 他走到洗手台洗手, 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面上还有那种情动的潮红, 可是他的衣着依然整齐，白衬衫的扣子毫不松懈地扣到了最后一颗, 如果不是刚刚自己做了那种事, 手上的白灼的液体也还没有洗干净, 空气中还散发着这种东西特有的气味，他几乎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每天埋首于课题研究中，世界静如止水的大学教授。 　　可是他刚刚做了什么？不, 应该说这一个晚上他都在做什么？将一个陌生的少女诱拐到家里来，还在洗手间里幻想着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太糟糕了，这就是所谓的变态了吧, 被发现的话难道还能指望别人能理解她对于他来说有多可爱，可爱得难以自控吗？ 　　洗干净手，又洗了脸, 良平深呼吸了好几下，自觉得已经冷静下来理智也回来后才走了出去。 　　他从衣柜里翻找能给少女穿的衣服，可是显然无论怎么找他这里都没有适合她穿的衣服，也不能要求一个万年单身汉的家里会有女性的衣服能够提供给客人不是？最后只好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她。他很克制的没有选择白衬衫, 而是拿了一件高领的黑色羊毛衫。 　　他敲了敲客房的门，然后才推开门走进去，少女还在浴室内，他将衣服放在床上，没有多看一眼多加逗留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公寓内有厨房，开放式的，不过因为良平很少自己开火，有不少厨具都是一次也没有用过的。良平打开冰箱门，拿出了牛奶倒进杯子里，放进微波炉里热，自己倚靠着桌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总是长出一点儿就修剪掉，和他的衣着一样整整齐齐，被女学生们夸赞为“手玩年”，据说全校不知道有多少个女孩子想要被这只手握住，可没有一个人成功。良平的手除了母亲和个别小朋友之外，没有牵过任何一个异性，和他的外貌打扮一样，他确实活得非常禁欲。倒也不是刻意的，只是一直觉得没什么性趣，就算是普通人欲望要起来，也是需要借助一些情-色的文字、画面、异性的荷尔蒙之类的东西才可以，可没有一个异性的荷尔蒙能让他产生性冲动，他也不爱花时间浪费在看那种文字和图片上。 　　一直这么清心寡欲地活到现在，他却在不经意间突然被射了一箭，然后就疯了。他想要触摸她的肌肤，看看是不是看上去那么柔软像豆腐一样，想要触摸她的发丝，看看是不是看上去那样丝滑像水一样，想要将她的手包裹住亲吻她的手指头，想要…… 　　突然听到客房门打开，他才回过神来，微微侧头，看了过去。 　　少女穿上了他的羊毛衫，选择高领真是太明智了，和他这种成年男性的体型相比，她过于纤细娇小了，袖子长出了好大一截，衣摆也长到了膝盖下面，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如果选择圆领或者衬衫，她的肩膀或者锁骨或者优美如天鹅的脖颈一定总会露出一样来，这对于他来说又是考验忍耐力的难题。 　　可一个难题过去，另一个难题又出现了，即便衣服已经将她遮得很严实了，这一身的黑色，却更让她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得晃眼，她湿湿的黑发也披在身上，黑色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嘴唇如樱花瓣娇美，甚至连穿着他的过大的室内拖鞋的脚丫子都那么可爱，无不散发着惹人怜爱的气息。 　　糟糕，他根本没想到，不，他早该想到了，她的可爱根本没有死角！ 　　神色冷淡地扭过头，站直身子走到已经自动停止的微波炉面前，拿出了那杯温度适宜的牛奶，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果你不怕就喝吧。” 　　少女看了看牛奶，又看了看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伸手接过了牛奶，并且朝他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果然，她的家长实在太过失职了，三更半夜毫无防备地跟着一个仅仅只是帮过她一次的男人回家，还毫无防备地接过了递给她喝的液体，她对他的邪恶毫无察觉，警惕心实在太小了。良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牛奶是很纯洁的东西，一个人喝牛奶也是非常纯洁的行为，可是他却突然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做的事，最后释放出来的那种白色液体……停！不要再想这些毫无羞耻心的东西了！你的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些黄色废料了吗？！良平教授在心里呵斥着自己，可目光还是紧紧地落在她的身上，喉结上下动了动。 　　少女却好像注意到了这一点，喝了一半后就停了下来，将杯子递给了他，一副分享的表情。 　　“不用，我不喝。”他说，可少女好像认定了他也想喝，或者根本听不懂他的拒绝，伸着手不收回。良平只好接过来，“你把头发吹干就赶紧睡。” 　　可少女似乎误解了他的话，觉得他可能是在说“晚安”这类意思的话，良平看到她双手合十，放在脸颊边上，歪了歪脑袋，闭了闭眼睛，做出很可爱的要睡觉觉了的动作。良平只觉得浑身一僵，险些没拿紧杯子，心脏像是骤然又被丘比特射了一箭一样，他刹那间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注意到，少女转身回客房的瞬间，眼底闪过的狡黠和恶趣味。 　　这一晚良平教授记挂着她没吹干的头发，又不断回想着她那可爱的动作。想到她那么可爱地睡在他的隔壁房间，向来习惯平躺的他不禁侧躺着面对着隔壁房间，目光好像都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她睡着的可爱模样，身体软软地陷在那里，一定像天使一样。 　　真是疯狂，29年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内心居然在短时间内动荡成这个样子，他连对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疯狂，居然就把心捧到了人家的面前吗？万一对方一手打落在地上怎么办？万一不到两天她就被家人带回去了呢？可更疯狂的是，他明明还保有理智，却是理智地看着自己疯狂。 　　这个孩子到底是谁家的？他可以马上去提亲吗？不管她是哑巴还是语言障碍，如果还没有过16岁他可以再等等，要多少彩礼都可以，总之他会好好爱她，会养她一辈子的。 　　可是，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想养谁一辈子就能如愿以偿的。 　　第二天一早，良平教授就失去了他昨天晚上好不容易诱拐回来的少女——她又回到了那家面包店前面。 　　原本已经打算今天请假不去上课的良平教授用冰箱里仅有的材料做了两碗还算能入眼的面，等少女起来后一起吃，吃完后就见少女放下了筷子，又朝他感激的笑了笑，然后就对他可爱地挥了挥手，站起身无情地朝着大门走去了。 　　良平当然不可能会放少女离开，尤其是她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异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可是他的阻挠让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头，让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会被当成奇怪的家伙的，他难道还想强行留下对方？这跟囚禁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没有办法，良平只好退而求其次，先解决了少女的衣服再说。 　　良平挡在门前，看了眼执意要离开的少女，冷着脸给住在同个小区的一位高中同学打了电话，拜托她借他一套衣服。 　　“什么？你要借我的衣服？！”对面惊讶的语气就好像良平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 　　“……我家里有个小孩，没有衣服穿。”良平面无表情地推了下眼镜，与以往无异的冷静口吻很难让对方产生暧昧的猜想。不过对方本来比起相信他爱上了一个人，更相信他有一天会出家当和尚。 　　“哦，这样啊，小孩的话……多少岁啊？” 　　“高中生年纪。” 　　“OK。” 　　于是不久后，一个穿着粉色西装制服剪着波波头的女性敲开了良平的家门，递过来了一套……高中制服。 　　“翻衣服的时候发现我的衣服都太成熟了，不适合高中生的少女穿，正好我还保留着我们的高中校服呢，怎么样？不错吧？”美芝帮少女换好衣服后，自觉非常满意，本来他们的岭西高校的制服就很好看，这个女孩穿起来比她记忆中的所有校花还要好看啊。 　　美芝也是个乖学生，校服从来没有擅自改动过，因此校服虽然好看但也很规矩，百褶裙裙摆老老实实地遮到了膝盖，白衬衫再加上外套，配上少女的面容和明亮又有些茫然的眼神，清纯无辜得让良平教授觉得自己更像个变态了。 　　他打开门，少女眨了眨眼睛，露出温和美丽的微笑，朝两人挥挥手，就走了。 　　“这个小美女是你亲戚？表妹？”美芝问道，毕竟和京石一起见识过良平一家那堪称偶像剧级别的家族颜值，再出现一个美得冒泡的小表妹什么的，她可一点儿不意外。 　　“你上班要迟到了。”良平看了看手表说。 　　美芝低头一看手表，立刻转身就跑。 　　良平去停车场开车的时候，看到那个少女又坐在了面包店前面，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看着，时不时又抬起头来左顾右盼，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他不明白，她到底在找什么，找那么久。好在大白天的，那里是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的街上，还有面包店老板娘的照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这么想着，良平教授便开车去学校上课了。 　　只是心里惦记着那个少女，有些担心她又被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愚蠢宅男缠上，又担心她会突然消失，上午的课一结束，他就忍不住又开车回来看看，然后看到她又在啃面包。 　　果然如此，还在长身体，怎么可以总是吃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良平教授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下，滑下车窗。少女看到了他，眨了眨眼睛，起身走了过去。 　　良平便把打包好的午餐从车窗里递给她。 　　少女接过沉甸甸的午餐，看了看，又看向对方，突然开口了，“谢谢。”有些生涩的也没有那么准确的发音，但也足够让人明白她表达的意思了。 　　良平诧异了一下，原来她会说话吗？难道说其实她只是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所以才一直沉默的？外国人？ 　　无论如何，他们是可以用语言来交流的，这件事让良平在接下来的一个下午里都挺高兴的——直到他的母亲大人突然光临，硬是要拉着他陪她逛街。因为这个，良平教授不得不打电话给面包店附近的那家中餐馆，请服务员打包一份晚餐给少女送过去。 　　硬拉着陪她逛街这件事从他25岁开始，大概每个月都要发生一两次，不过这个月已经进行过了，这次是额外的，很显然是因为那个相亲的问题。 　　“那位小姐我见过，非常优秀，而且跟你还是高中同学，你就见一下嘛。”一边挽着走到哪都引人注目的小儿子的胳膊在商场里走动，气质和打扮在一众同龄人中依然处于巅峰位置的小老太太一边说。 　　“没兴趣。” 　　“她可是说了，如果良平君希望的话，婚后她可以辞职在家，这个时代愿意这样的女性可是很少的呢。” 　　“我什么时候表达过希望妻子没有自己的事业，婚后呆在家里当家庭主妇的意愿了？”良平冷淡地说，目光不自觉地扫向那些服装店展示柜里的衣服，目光在其中一条裙子上稍稍停留了几秒钟。 　　母亲有些着急了，“你都29岁了，就算不打算结婚，好歹也交个女朋友吧！难道说你真的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吗？！” 　　“桐平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我有喜欢的对象了，请安心吧，是女孩子。”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问东问西刨根问底的母亲，夜幕已经低垂，良平君折返回陪母亲逛的第一个商场，买下了那条裙子。 　　“是送给女朋友的吗？”店员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是。”良平教授看了眼店员，决定给她一个五星好评。 　　只是良平教授的好心情维持的时间依然是短暂的，因为他发现面包店前面的少女不见了。 　　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良平下车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少女的身影。面包店还没有关门，良平就进去问，女店员有些不开心，冷淡地说了句不知道。 　　糟糕，哪里去了？难道是她的家人找到了她，把她带走了？还是说被诱拐走了？ 　　对女店员的小情绪完全视而不见，良平向老板娘借看了监控，发现少女是自己走的。 　　良平感觉不知所措，浑身的力气像是骤然间被抽空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不知道还能在哪里找到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前所未有的悲伤和绝望将他笼罩，就好像一瞬间丢失了半个灵魂一样。 　　花了几个小时寻找，可一无所获，他最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中，然后在踏出电梯的一瞬间，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在原地。 　　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少女，正坐在地上，背靠着他的门，歪着头在睡觉。 　　他是在做梦吗？良平不敢置信地怀疑，是他太过疯狂产生了幻觉吗？否则为什么会有天使降临在他的家门口？ 　　他像是怕把幻梦惊碎了一样，迟疑着小心地走了过去，蹲下身，犹豫地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下她的面孔。梦没有碎掉，只是少女睁开了眼睛。 　　“良平教授？”少女看到他，出声。依然是不太准确又生涩的发音，好像她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在模仿。见他怔住，她思考了一下，又换了另一个，“良平先生？……良平……叔叔？” 　　幸福才降临就突然遭受暴击的良平教授瞬间回神：“……” 　　面无表情地把家门打开，已经在此借宿过一晚的少女很自觉地走进去，在玄关换了鞋，然后毫不客气地走进了客房。良平教授去客房看的时候，就见她已经换上了那件羊毛衫，掀开了被子躺进去睡了。 　　“……”结婚吧。 第37章 小恶魔 　　雨穗感到十分困扰, 这件事比她因为机器的故障而出现在错误的时间，以至于寻找目标人物只能依靠等待和运气，以及暂时回不到未来还要困扰得多。 　　那就是她目前的监护人……不, 与其用那么郑重的词汇, 不如说是“饲主”更合适一点。 　　她的饲主良平教授，是个单纯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的男人, 他似乎以为她是个天使，把她当成了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孩子。可实际上尽管他很擅长伪装, 一开始甚至都让她以为他确实是个冰块一样的男人, 可渐渐的她还是发现了——他看她的眼神尽管藏得非常好, 但还是有藏不住的怜爱流露出来，他总是注视着她，火热又专注, 就像她是一本读不尽的充满了激昂澎湃情节的书一样，让她感到非常惊讶，同时也觉得非常有趣。 　　她的饲主是个非常有趣的男人，自我约束力是她见过的人中最强大的, 明明瞳孔已经因为性-欲而放大，却能保持着一张若无其事冷淡平静的模样，明明想碰她想碰得快要疯掉了的样子, 却始终克制着自己，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没有过任何不轨的举动。他是个很有涵养的绅士。 　　这个男人给她提供住所，提供吃食, 提供衣物以及所有生活必须品，作为受到对方的帮助的人，明知道对方忍耐得很辛苦，却觉得对方隐忍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忍不住想去撩拨一下，让他忍得更辛苦一点，甚至还好奇什么时候才会到达临界点，什么时候才会丢掉他隐忍克制的高贵品质，作为受到帮助的人，不心存感激还因此而对饲主产生了想要捉弄对方的恶趣味，所谓的白眼狼说的大概就是她了吧。 　　唉。雨穗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从浴缸里站起身，在莲蓬头下面把泡泡冲干净，然后用浴巾把自己包起来。走出浴室后，她就看到了饲主良平教授新给她买的睡裙，她拿起来看了看，睡裙是很舒服的料子，饲主先生还没有教过她这个时代的衣服材料相关的知识，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材料叫什么，不过料子怎么样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款式。睡裙很好看，白色的，长度也没有问题，袖子也是公主风的泡泡长袖，只是领口开得很低，刚刚停止在她的胸线上，多往下一分露骨，再往上一分死板，这样刚刚好有一种纯洁的诱惑感。 　　穿上后，雨穗在镜子前照了照，然后又是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要她说，其实她会变成这种白眼狼，良平先生也是要占很大一部分责任的，你看，他明明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却总是要作茧自缚自找苦吃，居然给她买这种可爱又性感的睡裙，难道是不要命了吗？她想想都替他感到辛苦呢。真是的，他自己都总是要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又怎么能怪罪她忍不住去添油加醋呢？ 　　穿好睡裙，雨穗拉开衣柜中间的一格抽屉，里面有各种浅色调的小内裤，上面那一格里则是色彩同样像彩虹一样的可爱内衣。理所当然的，这些都是她借住在这里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她的饲主良平先生帮她置办的。她很轻易就能想到良平教授去女性内衣店帮她挑选这些的时候的场景： 　　他一定还是那副高冷禁欲的社会精英的模样，可西装革履下，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血液流动的速度让他感觉很热，他的脑子里忍不住幻想这些他亲手挑选的东西会被她穿在身上，与她无比亲密的接触，就好像他与她亲密接触了一样。可即便内心如此激动，他的表面也不会有丝毫变化，甚至还会让人觉得他可能只是顺手帮毫无暧昧关系的人买的而已，即便这个世界上基本不会有普通关系帮忙买内衣内裤的事情存在。 　　这么一想，良平先生挺禽兽的，可是他禽兽得那么单纯又胆小，对她的邪恶完全一无所知，还把她当成了天使，这一点就太……有趣了啊。 　　镜子里的少女头发乌黑及腰，面容娇美，气质清新，宛若最美丽舒适的时节，她露出天然的温和的笑容，高贵又矜持又有些亲切，可眼底却藏着狡黠，顾盼间流转出孩子般的顽皮，像是随时都会对朋友进行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一样。 　　她从客房里出去，看到她的饲主良平先生正在客厅那个开放式的厨房里切水果。他的身材高挑，体格精瘦优美，又总是衣着整齐一丝不苟，面包店的女店员优纪见一次就会夸一次好像见到了国际超模，国际超模是什么东西雨穗还没有搞清楚，应该是夸他身材好的形容词。这会儿身材国际超模的良平先生穿着一件白色V领薄羊毛衫，垂着头看着砧板，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水果刀将一颗苹果切成块。边上的玻璃大碗里已经有好几种颜色各异的被切好的水果了。 　　平心而论，良平先生长得实在是很好看，连切个水果看起来都那么好看，愿意被他带回家，跟他的外貌也不无关系，虽然占的比例比较少。 　　他总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样子，哪怕内心火山爆发山崩地裂也很少显现于色，这有时候也让雨穗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观察出错了，自己自作多情了，其实她对他毫无影响力，比如现在。这种时候，就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试探一下了。 　　雨穗走了过去，走动良平身边，拉了拉明明已经听到她出来，却不抬头看的良平教授的衣摆，只是这样的小动作，他的肌肉就有些绷紧了，心跳也开始加速了，有时候雨穗真担心他的心脏会因为主人太容易激动而负荷太大。 　　“切好的在那里，自己拿去吃。”良平教授依然专注于跟那颗苹果战斗，冷淡地说，不看少女。 　　原来如此，自己买给她穿的衣服，现在不敢看了吗？买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受不受得了呢？她有时候真搞不懂良平先生的脑回路，总是这样不懂得趋利避害，明知道结果是会让自己难受的事情却总是因为没办法坚决彻底的拒绝而要去做的话，在社会上是很容易吃亏的哦。算了，作为他帮助她的回报，她就帮他长长教训好了。 　　雨穗便伸手把玻璃大碗拿走了，趿着饲主帮她买的粉红色小拖鞋开开心心地往阳台上去了。 　　看着少女充满活力又毫无防备模样的背影，良平的肌肉才缓缓放松下来，吐了一口气，拿过边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试图浇熄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让他鼻头冒汗的温度。 　　实在是太糟糕了。 　　良平教授迄今为止29年的人生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十分平静。 　　小时候和性格严谨自我要求十分严格的双双都是退休大学教授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乡下，小小年纪就养成了沉稳自律的个性，12岁被接到父母和兄长身边，国中毕业后被全国排名靠前的私立学校岭西高校录取，即便性格冷淡，也因为那颗聪明的头脑和帅气的面孔而受到欢迎，一路在鲜花和掌声中考入世界一流的大学，依旧毫无阻碍地完成学业后回国继续深造，结束后被学校高薪留任，成为全国最年轻的大学教授之一。 　　甚至大学期间他用存下来的钱投资的几个同学创立的公司，如今都做得风生水起，每年他什么都不干也能拿到不少的股东分红。至今的所有投资都赚多亏少。 　　所有认识良平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性格冷淡禁欲，做事成熟稳重。他也会冒险，但冒险之前一定已经做好了全盘皆输的准备，所以得到不好的结果的时候也只是平淡的“啊，果然如此”，赢了也只是平静地“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如此而已。连良平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以为会一直平静的他的世界里会掀起这样的波澜，所有的事情都出乎意料，他也很难以再保持冷静和理智，他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疯狂之中。 　　他的公寓里住进了一位房客，不仅不交房租，还吃他的用他的，并且还得他悉心照顾，连话都要他教她说。 　　然而向来都不太喜欢麻烦的他竟然没有丝毫意见，不仅没有不满，还觉得格外愉悦。 　　只是这愉悦总是伴随着难以言说的煎熬，说是世界第一酷刑都不为过了吧，这是何等的变态，明明知道自己根本几乎无法忍受她的可爱，却总是因为贪图一时之快而不断延长自己需要忍受煎熬的时间。他去给她买内衣裤，想象着她穿上时的样子，兴奋得难以言喻，可真的买回来给她穿后，等待他的就是长时间的煎熬和忍耐，因为他会在脑子里不断回想那种画面。 　　最可怕的是他已经开始对她的贴身衣物虎视眈眈，甚至已经完全可以想象自己会拿它们做什么，那实在是太糟糕了，简直糟糕透顶，再这样下去，有一天一定会忍不住对她下手的，而她对这一切毫无所察，每天晚上那么可爱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完全不知道他的蠢蠢欲动的邪恶，毫无防备纯洁无辜得让他唾弃自己又兴奋异常。 　　他会忍不住犯罪的，可一旦被她发现自己邪恶的心思，搞不好等待他的是毫无尊严的下场，他不可以太着急，他需要从长计议，总有一天……会得到她的。 　　接了一捧水洗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良平把切好的苹果块放在手上拿到阳台上，就看到他的女孩正盘腿坐在方形的沙发上，水果放在腿上，图文双配的识字大全压在了碗上，她正垂着脑袋在看，露出的颈项优美又脆弱，让人想触摸，想亲吻。 　　良平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把手里的苹果递过去，少女抬起了头，颈部又拉出了优美迷人的线条，并且还露出了她精致漂亮的锁骨，和持续往下的肌肤，然后在看风景的人感觉即将看到盛世美景的时候戛然而止，叫人心痒难耐，恨不得用手去给她往下拉个一公分。 　　她顿了顿，然后脑袋往前一倾，张嘴咬走了其中一块，然后低头继续看书。那么的自然，好像完全只是下意识的极其纯洁的行为。 　　可良平教授已经全身僵硬，在她突然凑近过来，呼吸喷撒在他的手掌心，并且娇嫩的唇瓣几乎都要蹭过他的手掌心的时候，那种瞬间从尾椎冒出来爬过脊椎爬到头皮的酥麻感让他手上的苹果块险些撒了一地。 　　可这还没完，少女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后，见他手没收回，又去咬了一块，这次她的舌头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掌心，柔软温热的触感，让良平瞬间缩回手，十分严厉地说：“把书拿起来。” 　　被吓到了一般，少女怯怯地看着他，把压在碗上的书拿了起来。 　　良平把剩下的苹果块放进碗里，冷着脸转身走了。 　　雨穗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可爱的怯意变成了恶劣的笑，她嚼了嚼嘴里香甜的苹果，愉悦得眼睛都弯起来。 　　良平很快进了卧室，有些受不了地喘息着，一边暗道不好奉劝自己少做这种没有羞耻心的事，一边走进了浴室。他不是圣人，不是说他前面20年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致就意味着他可以一辈子这样，作为一个成年人，想要拥抱爱的女人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他谈不了柏拉图的恋爱，他想要上他的女孩。 　　可现在还不可以。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越来越快，眉头拧起，面色潮红，脑子里全是雨穗的面孔，全是她无辜怯怯的眼神，全是她柔软的舌头，然后又出现了她眼藏狡黠和顽劣的模样，就好像她自己就是丘比特，那么可恶的都未经过他的允许就射了他一箭，让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难道不应该负责吗？她难道不应该对他负责吗？！ 　　他听到外面的门被轻轻打了开，他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的她的脚步声出现了。 　　“咚咚。”浴室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 　　“良平先生，您怎么了？不舒服吗？”少女犹豫的柔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了。 　　该死…… 　　释放在她柔软的声音里，良平教授再次懊恼地确定自己是个变态，是个禽兽。 　　相比于夜晚时充满邪恶气息的甜蜜和煎熬以及放纵，白天则温馨正常得多，给自己圈养的有一副天使面孔的小恶魔喂了早餐，给了零花钱，良平教授就去学校上课了，而小恶魔就又回到了那家面包店。 　　不过她现在也不是枯坐在面包店外面了。自从发现她前两天就基本能够听懂日常用语，可以和这里的人们进行日常的交际后，老板娘就干脆问雨穗要不要在面包店里打工，大概是因为发现每天跑来看雨穗的人太多，可因为雨穗都坐在外面，所以那些人也只需要在外面就能够看到她，眼见着原本可以进口袋的生意流走，精明的老板娘终于行动了，哪怕雨穗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坐在店里就好。 　　老板娘不愧是能够在完全无关联的富豪手下赚到一笔外快的女人，做的决定非常明智，雨穗就像一只招财猫，只在柜台后面坐着，涌进店里来买早餐的人都非常多，尤其是一些年轻的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的男高中生们，据说这家面包店里有个超级可爱的女孩子这件事，都已经在他们学校男生圈子里传开了。 　　对此良平教授自然是有些不满的，但是他又不能控制雨穗的行动，只能想至少她进屋里去了，不用在外面晒太阳被风吹了，也安全得多了。 　　对此同样感觉不满的，除了良平教授，还有面包店的女店员优纪。她从发现这个一开始被她认为脑子有问题的女孩子勾搭上了她心目中的国王一样的良平教授后，就看雨穗很不顺眼，在发现越来越多附近那所私立高中的少年专门跑来看雨穗后，更是每天都跟个怨妇似的。 　　“全都是一些庸俗的家伙！没想到良平教授也是那种人，你说她除了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还有什么让人心动的地方？”在面包房里拿新出炉的面包的时候，优纪不满地跟面包房里的见习生说。 　　“欸？雨穗小姐除了长得好看之外，性格也很好啊，又温柔又亲切，而且数学超好的，完全就是学霸嘛，那个红高的知名优等生不是专门来——” 　　“闭嘴闭嘴！” 　　早高峰期后，面包店里的面包卖得差不多都空了，店里安安静静，雨穗杵着下巴望着窗外，突然听到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侧头看过去，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套装，剪着及耳短发，一看就是个精明女强人的女性。 　　她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几分挑剔的估量。 第38章 发芽 　　雨穗眉梢都还没来得及动一下, 那个女人便已经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和眼神都格外亲切又有几分活泼，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雨穗有些疑惑,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对她露出这种好像见到了老朋友的笑容？如果不是她的感觉和观察力都很敏锐, 她差点都要怀疑她刚刚眼里冰冷的估量只是错觉了。 　　她朝雨穗走了过去，眼睛里满是好奇, “你就是良平的小女朋友啊，看起来还真是……高中毕业了吗？啊, 对了, 你好, 我叫知佳，是良平的……嗯……朋友。”她这样迟疑一下，倒是让人感觉她和良平关系稍微有一点点特别的感觉了。 　　雨穗没有回答, 只是微笑着看着她，“请问有事吗？” 　　“我的天啊！”突然一声惊呼。正是从面包房里出来的优纪，她看到知佳，露出激动的见到了偶像般的表情, “知知知知佳小姐？简直不敢相信，您是知佳小姐吗？” 　　“是。你好。” 　　“我的天啊！我在杂志上见过你，你是我的偶像, 你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其实也不是什么偶像，优纪只是单纯的很羡慕和憧憬这些生活在和她完全不同阶层里的优秀女性，她几乎认识全国所有上过杂志或者报纸的厉害女性，只是知佳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但这可不妨碍她激动。 　　“呵呵呵……谢谢。” 　　然后就是一阵互相夸赞、签名、合影。雨穗继续看窗外, 目光扫过所有经过的、进入停车场的车子的车牌号码，直到知佳坐到了她的对面。面包店里有几张可爱的小桌椅，给客人坐下用餐使用。 　　“外面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吗？为什么你一直在看外面呢？”知佳疑惑地问，学着雨穗杵着脑袋往外看。 　　雨穗不解，“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有啦，刚好经过这里，也不着急去公司，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你知道的，女人嘛，对于初恋情人总是有几分在意的。从朋友那里听说他交了新的女朋友后，就会忍不住好奇想要关注一下，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她有些苦恼地说，看起来落落大方。 　　“初恋情人？！”优纪又一次震惊地插嘴了，“难道说，您和良平教授曾经是恋人吗？” 　　雨穗的目光终于有些聚焦，认真地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哎呀，没有的事。”她立刻否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但是这样反而让优纪更加相信知佳和良平曾经交往过。在她看来，知佳这样的独立自主的优秀女性才配得上良平，雨穗这种和她一样呆在一个小面包店里当员工的人，跟良平教授那种人完全不搭嘛！ 　　“良平君可是一直都很受欢迎的呢，在高中时候，高年级的很多学姐都在追他，甚至有一次一位学姐还带着一群人堵他，想要对他强来呢，把我都吓到了。当时感觉真可怕，现在想想就觉得很好笑了。良平君啊，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而且感觉非常可靠，很难让人不心动不是吗？雨穗也这样觉得吧？” 　　“我和良平先生，并不是恋人关系。”雨穗说，脸上保持着温和礼貌的微笑，觉得这个女人在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她饲主过去的事情很烦，管她是不是良平过去的恋人呢，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过去的事一直提有意思吗？还挺搞笑的，这女人。 　　“欸？”知佳愣了一下，“你不是吗？可是听说你……”都跟良平同居了啊。 　　优纪立刻就多嘴地跟知佳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总之意思就是良平教授只是好心收留她这个不明人士而已。虽然优纪每天都会怀疑雨穗和良平的关系是不是已经不纯洁了，但她始终不太愿意接受雨穗和良平可能在交往这种事。 　　“原来是这样啊……”知佳意味不明地说，看着雨穗，“看来是我搞错了……” 　　可是她对良平的脾气是有一定了解的，如果不是对这个女孩有好感的话，良平根本不可能收留她，而是只会报警让警察帮她找到家人而已。想到这个，她嘴角的弧度就有些微微下拉，紧接着又上扬了，“真是的，良平他总是这样啊，看起来冷冰冰的很不好相处的样子，其实是个三观非常端正内心也很火热的人，毕竟他爷爷奶奶都是大学教授，哥哥也当过警察，受到这些影响，对有些事情完全没办法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呢。” 　　又说了一通，知佳才起身离开，而雨穗已经感到非常不耐烦了。 　　搞什么，这个女人？都已经说了她和良平先生不是恋人关系，居然还要在她耳边说那么多吗？话又说回来，就算她和良平有那种关系，她难道妄想用这种拙劣的伎俩来挑拨他们的感情？这是把人当傻子吗？过去交往过又怎么样？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拿出来说，那不过是良平先生当时年纪太轻才会让眼睛被狗屎糊住了才不小心看上你这种人的，最后还不是分手了？更何况你见过她的饲主先生为她疯狂的样子吗？难道他也会对你露出那样火热专注又隐忍克制的模样？！难道他会吗？！ 　　手指头焦虑地在桌面上“笃笃笃笃”的敲击了起来，雨穗看着窗外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有些火气，她把这归结为那个叫知佳的女人擅自认为她和良平是情侣关系，还跑来跟她追忆过去耀武扬威，耽误她的正事的缘故。 　　知佳坐上车，侧头看着这家面包店和窗口上的少女，脸上的笑容已经转瞬消失，只剩下愤怒和不甘心。 　　其实她在来到这里之前，是先去学校找过良平的。而且时间还很早，在一个月前她满心期待中收到良平母亲的来电，对方满含歉意地说是她没搞清楚情况，擅自拿了儿子的照片和简历去相亲事务所，其实儿子已经有女朋友了后。 　　作为已经过了青春期的成年人，并且还是一位事业有成的成熟女性，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死心地去找男方确实是有些有失体面，可她一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最终从高中时代就对良平持续至今的爱和执念战胜自尊，她决定为自己争取一次。 　　她想这难道不是上天暗示她可能会成功的征兆吗？第一次往相亲事务所投简历，结果帮她配对的对象居然是她从高中时期就暗恋着的男人？所以即便被拒绝，她也不应该立刻就放弃的。 　　于是在第二天，已经通过其他朋友打听到了良平这天的课程安排，她便开着车等待在了校门口。她穿着得体的裙子和高跟鞋，打扮得比她以往和任何一个男朋友约会时都要慎重和用心，她仔细打量过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就算良平真的有了女朋友，自己应该也有战斗力能够与对方过上几个回合的。 　　更何况她并不相信良平有了女朋友这样的说辞，她已经打听过了，没有一个认识良平的人听说过他有女朋友这件事，哪怕是美芝和京石这两位与良平在日常里接触最多的朋友，也否认了这件事。 　　“哈？良平有女朋友？开什么玩笑？等我孩子都生三个了，那家伙估计都还是个光棍呢。” 　　“这又是哪个女学生擅自冒充散播谣言吗？真是没吃够教训啊，良平教授上次给的惩罚不够严厉吗？” 　　面对这种问题，两个人给出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回复。所以很显然，有了女朋友这种说辞，只是爽约的托词而已。是母亲擅自投简历帮他相亲这件事她倒是相信，因为到了年龄所以相亲寻找结婚对象什么的，这种事确实不是他会做的。 　　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她就看到了良平的车子开了过来，并且拦在了对方面前，然后利用相亲被放鸽子这件事，成功约他到了附近的咖啡厅。 　　她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了解了良平这几年有接触的事，她尽可能自然地以老朋友老同学的姿态跟他说话，她跟他提起的高中生活，提起股市、提起商场、提起文学，可她那么努力了，对方也还是言简意洁十分冷淡毫无波动的样子，并且很快就准备结束这次的会面了。 　　“很抱歉我母亲擅自的行为给你造成了困扰，知佳小姐。”良平教授说：“你是我的高中校友这件事我也深感意外，谢谢你对鄙人的青眼。我想我母亲应该向你传达过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样的信息，所以我认为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络的好。你说呢？” 　　那一刻羞耻感和难堪感将她淹没，她立刻露出令人怜惜的错愕表情，有些羞耻地说：“是、是吗？真是抱歉，我是听你的朋友们说过你没有女朋友，所以才……”她想要通过这样的话来挽回自尊，企图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在明知道对方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不死心的想要出手的那种不介意当第三者的人。 　　可是对于良平来说，这些女生的手段他从小到大见多了，从高中同学到大学同学再到现在的女学生们，仅仅是校园里，就各个花招百出，手段各异，有还能够忍受的，也有直接触碰到他的底线的，所以知佳的意图想要瞒过虽然没有过恋爱经验，但却已经“身经百战”的良平教授也没那么容易。 　　“我的心事没有必要传达给每一个朋友知道，也请你不要再通过朋友打听我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以知佳小姐的优秀很快就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如果您实在是对我情根深种难以忘怀的话，也请你不要表露出来，会让我很困扰。当然，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喜欢我这种事。” 　　即便知道对方的小心思，这么直接地说出这种话，对于女性来说，大概也是有些过于刻薄不给面子了。要是以往的良平教授多少还是会用稍微温和一些的说辞的，只是这个女人出现的时间不太巧，昨天他的少女才正式入住他的公寓，良平教授很激动，急着回家给她布置房间添置些必需品，还要带她去吃晚饭，感觉一分钟掰成两分钟都不够用，她却还要出来浪费他的时间，实在是让良平感到有些不爽，只想尽快将这个女人彻底解决掉。 　　而过于不客气的话果然让知佳瞬间有些恼羞成怒地站起身，再也保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和心机，“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良平先生！” 　　没错，那次见面，以她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并且还被砍断了后路而落幕。 　　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女性，只要有些自尊心，经过这种拒绝后是不可能再继续纠缠对方了，甚至因为过于羞耻有一小段时间还想要报复一下对方，结果发现良平虽然正业是在大学里当教授，可背后的圈子却比她所处的圈子高端得多。 　　因为上的是世界一流的大学，所以他的大部分朋友也都是从世界一流大学毕业的精英人士，现在基本都事业有成，只有美芝京石等少数人是从高中保留到现在的较为普通的朋友，从可利用有价值的人脉资源上就已经拉开了很大的差距。更何况她再优秀，也还是一个给别人打工的，而良平现在是几家发展势头正猛的公司的股东，在事业上又差了好大一截。她想要打击报复他，完全就是一不小心想太多了。 　　这种认知让她又挫败又难过，同时也忍不住想她交过的男朋友没有一个比得上良平的，比良平有钱的没有良平长得好，比良平长得好的没有良平优秀，良平完美得让她垂涎欲滴，她不明白为什么良平就不能给她一次机会，也许尝试交往一段时间他就会发现她的好了。 　　无论她怎么想，良平说过那话后她都不可能再厚着脸皮出现在他面前了，可在不久之前，她却听说良平疑似交了女朋友，有个女孩子自由地出入他家，这让她瞬间就无法保持冷静了。原来良平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这绝对是所有暗恋过良平的人都会在意的事，更何况她才被那样毫不留情堪称羞辱的拒绝过，所以仔细打听过消息后，她今天就来了。 　　结果真是大失所望，居然只是一个看起来高中都没毕业就出来打工的女孩，除了一张脸能看之外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的？ 　　知佳有些不甘心地收回视线，启动了车子，心想良平是不是眼瞎了这件事，她总有一天要让他的所有朋友们看一看，她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把这种女朋友带出去给他那些超级精英朋友们看！ 　　…… 　　雨穗以为自己的心情很快会恢复过来的，结果没想到居然会不爽一整天，大概是因为那个女人实在太莫名其妙了，自己从来都是备受宠爱和尊敬的，还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跑到她面前对她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很显然这让她的骄傲有些受损。 　　说到底，这都是良平先生的错，谁让他这么没有眼光，居然和这种人交往过，他果然是个单纯的家伙，被这种一看就很多小心思的女人给骗了。还真是没用啊良平君，该不会整个青春期都被这种女人给玩弄在鼓掌间了吧？ 　　雨穗皱了皱眉头，虽然她把她的饲主先生当成了有趣的玩具，但是想到别人也这样玩他，她就不太高兴了，毕竟他可是好心收留她喂养他的好人。 　　“知佳小姐为什么会跟良平教授分手呢？居然忘记问了，他们两个简直是绝配啊！”优纪还故意在雨穗面前说这些话，恨不得立即让雨穗看清她和人家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物。 　　这也是个单纯又没用的家伙。雨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决定要折腾一下罪魁祸首良平教授。 　　不过拿出手机的一瞬间她又有些犹豫了，这手机也是良平买给她的，她身上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他买给她的，这么一想，自己也太过分了一点，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不仅把对方当成了玩具，还准备把人家当出气筒吗？唉，那样的话她就不是普通的白眼狼了，完全就是把对方当成了傻子嘛，她都要可怜起他，并且唾弃起自己了呢。 　　于是她就在优纪监视器一样的视线下，给良平教授打了个电话。 　　这会儿良平教授还没下课，手机是静音的，看到屏幕亮起来，扫了一眼，见到来电显示是“猫”，便暂停了下来，走到教室外面接电话。 　　他听到电话那头少女柔软的又有几分被宠坏的任性的声音，她说：“良平叔叔我饿了，快点回来给我做饭。” 　　挂上电话，雨穗优雅地看了眼瞪大了眼睛的优纪，觉得愉快了不少，哼╭(╯^╰)╮ 第39章 脚 　　良平教授便在下课后拒绝了同事的邀约, 回家给他的猫做饭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去面包店接了雨穗，一起去超市买菜。 　　看着雨穗被良平教授接走, 优纪不由得捏扁了手上了三明治, 把里面的鸡肉和菜都捏爆了出来，一脸悲愤, “这是多么丧心病狂的场景……” 　　老板娘拍了她的脑袋一下，“把地扫干净, 快点干活！” 　　瞬间沮丧, “哦。” 　　雨穗很喜欢跟着良平去逛超市, 因为感觉有很多奇奇怪怪又新鲜的东西，她一边跟着良平走来走去，一边左顾右盼, 认着各种商品上面的字。超市有的时候人很多，比如搞特价商品的时候，家庭主妇们哄抢的时候那气势可以说跟土匪有得一拼的，雨穗有一次一不小心被卷进了战场里, 不由自主地跟着去抢了一次，结果战斗力和经验十足的家庭主妇们相比实在太弱，最后只抢着了一条男士内裤。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他的女孩不见了的良平教授找到她的时候, 就见她一脸茫然手上拿着一条内裤地站在那里，仿佛有些怀疑人生。 　　雨穗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打败家庭主妇们后，只要是特价商品活动时间就都会抓着良平的衣角，省得一不小心又被挤进战场里。 　　不过今天良平回来得比较早, 还不到时间，所以超市里人也不是很多，雨穗一边走一边拿起身边的商品看。 　　“豚……骨……拉面？”雨穗看向良平。 　　良平瞄了商品一眼，点头，“嗯。” 　　于是把拉面又放回架子上，又拿了其他的东西，结果只看懂了两个字，“……奇怪的酱油？” 　　“沢江酱油。” 　　“这个肯定是喝的！” 　　“不，是驱蚊水。” 　　“杜蕾斯——” 　　良平教授一把抢过放了回去。 　　“黄瓜？” 　　“丝瓜。” 　　“我记得这个，这个是芹菜！” 　　“嗯。” 　　“……” 　　于是各个商品区的导购员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人士带着一个高中生年纪的美丽少女慢吞吞地逛着，那个少女跟个小朋友一样，问这问那，甚至有些连真正小朋友都知道的东西她都不知道，而男人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却很是耐心地帮她解决疑惑。 　　然后他们遇到了京石和美芝，这对厚颜无耻的情侣见良平好像要买菜自己做饭，当下厚颜无耻地表示要蹭饭，并且厚颜无耻地进行了这个决定。 　　“真是难得，说出去谁会相信呢？有一天居然能吃到良平做的饭？”京石说。 　　“是的呢，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真期待。”美芝附议。 　　“很好吃哦。”雨穗说。 　　今天的餐桌上就有三个拿着勺子等吃的人了。 　　良平对他们这两个厚脸皮的家伙冷眼以待，而他们以和良平交往十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全都完美闪避了过去。 　　“说话，雨穗，几天不见，说得很标准了嘛，你难道是语言天才吗？”京石一如既往的夸张搞怪，一点儿都不像个成年男人，好像还是个天真无忧的少年一样。可其实他是最担心良平的，万万没想到这个从来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好友会在这件事情上这么不理智，带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女，对她那么好，付出了那么多精力和情感，万一最后人不见了怎么办？感情是唯一一旦付出就收不回来的东西，到时候看痛不死他。 　　没见过一个月时间就能把一种语言学得那么好的，不说的话谁会相信她一个月前连最基本的日常用语都不会说？京石不禁想到电视上演的杀手失忆、非人实验研究团伙实验体失踪之类的情节，并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甚至连最后雨穗为了不祸及良平而选择悄然离去这样悲伤又罗曼蒂克的结局都帮良平想好了。 　　幸好良平教授不知道，否则友谊的小船就要翻了。 　　“我比较擅长数学。”雨穗说。 　　“欸？你还知道自己擅长数学？” 　　“为什么会不知道？” 　　“但是啊，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了啊，我是从未来来的嘛。” 　　“真是的，这种梗已经很老了，就不要再说了啦。”京石一脸没劲，心想她果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背景吧，越想越替良平担心。 　　雨穗只好“哦”一声，真是神奇，她说了实话，可居然没人信。突然间，她想到这两个人从高中就跟她的饲主是朋友了，也就是说他们应该对良平教授和那位知佳小姐的事情比较了解的，她张了张嘴，却很快又收回了声音，奇怪了……她为什么要去问这种事呢？没什么好好奇的吧，如果问了就好像她在意一样，搞不好会让对她心怀不轨的饲主误会什么呢，还是算了吧。 　　吃过晚饭后，良平收拾好碗筷扔进洗碗机里，转头就看到雨穗坐在沙发上，拿着指甲钳笨手笨脚地想要剪脚趾甲，却一直找不到正确姿势似的动来动去，看到他在看，立刻就出声了。 　　“良平先生，帮我剪一下这个，这个。”就好像没有意识到帮忙剪脚趾甲这种事情是很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发生的事情，她非常自然地提出了请求，还把脚抬起来动了动。 　　糟糕，每天晚上的甜蜜折磨又要降临了吗？良平痛苦地想到，然后很克制地拒绝了。 　　“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吗？就算是十岁的小孩也应该能做到给自己剪脚趾甲这种事了。”他还很冷淡地说。 　　雨穗愣了一下，糟糕，好像确实有点儿不像话了，不过仔细想想这可不是她的错，分明是因为他对她心怀不轨，把她照顾得太面面俱到，她才会这么理所当然地使唤他的，真是危险啊，她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难道这是她饲主的小心机？真是差点儿着了道了，良平教授，不愧是精英人士啊。 　　于是雨穗“哦”了一声，垂下头继续跟脚趾甲做斗争。 　　然而雨穗这样，在良平教授看来，有点儿像是被拒绝后失落的样子。 　　良平看着她，突然想到他收拾教案准备离开时的情景。 　　他听到前排的几个女学生在说话。 　　“好吃好喝地供着，出个门都惦记它自己在家怎么样，还得担心它从哪里跑出去就找不回来了，总是做出任性的事，什么都顺着它，结果想要摸一下还怕被它挠怕它有脸色。” 　　“说的是呢。” 　　“对啊，可是每次想跟它发火，看到它那么可爱又可怜地看着我，就根本发不出火，它叫一下，我就只好投降了。” 　　“是呢……”良平无意识地低声说了句，结果就被女生们听到了，顿时激动了起来。 　　“教授，您也养猫吗？” 　　啊…… 　　“嗯。” 　　“您养的是什么品种的猫呢？” 　　“反正很可爱。”良平推了下眼镜，语气相当平静。 　　“您不知道吗？不是从宠物店买的吗？我家的也不是，是从领养机构领养来的。” 　　“我家的是自己跑进车库里赖着不走的呢。” 　　良平教授：“……”在大街上诱拐来的。 　　现在又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拿对方毫无办法的绝望感，是谁让他要去把人家诱拐来的？这就是报应吧。 　　良平有些自暴自弃地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拿走了她手上的指甲钳。 　　“良平先生？” 　　“伸过来。”他面无表情。 　　“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会剪到自己的肉。” 　　雨穗看着饲主那张冷峻的面孔，心想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啊，明明她都已经决定不折腾你了，结果你却选择折腾你自己吗？唉。 　　这么想着，心里却其实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感的小恶魔把脚往他腿上一放，立刻感觉到他大腿肌肉绷紧，硬邦邦地十分僵硬。 　　大腿上的脚丫子白皙似雪，小小的，还没有他的手掌长，每个脚趾头都圆圆的非常可爱，可爱得他可以一晚上都握在手里各种玩弄。良平抑制着自己那些不断冒出来的邪恶得让他唾弃自己的念头，面部肌肉越发绷紧没有表情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脚。 　　雨穗突然微微瑟缩了一下，眼底除了恶作剧的狡黠突然多了一丝不自在。她的脚丫子已经暴露在空气中所以有些冷，而良平的手掌非常火热，一下子她有一种被烫到了的感觉。 　　“别乱动。”他握紧了她险些缩回去的脚。 　　雨穗不敢乱动了，可脚趾头莫名地缩了起来，然后被他轻轻拍了下，掰了出来，“放松一点，你这样我怎么剪？” 　　雨穗赶紧放松下来，心想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脚这种东西，果然是不能随便交到别人手里的吧，它居然比手距离心脏还要近的样子，把她吓了一跳呢。 　　因为被吓了一跳，雨穗决定小小地报复一下。她软软地说：“良平先生，像爸爸一样呢。” 　　这话果然瞬间就让良平停下了动作，他抬头看雨穗，“我不是你父亲。” 　　“那，叔叔？” 　　“我也不是你叔叔。”我对你的好，全都是有企图的，想得到你的心，想要获得你的爱，还想要跟你上-床，如果在你心里他是父亲叔叔那种角色的话，岂不是显得他太过肮脏卑劣了吗？ 　　“我知道，良平先生是好人。” 　　突然间收到了一张好人卡的良平教授：“……” 　　心塞得无以复加，只好默默地继续给她剪脚趾甲。 　　雨穗望着他的头顶，眼含笑意，偷偷地吐了吐舌头。 　　在现实中无力，良平依然只能在梦里沉沦和疯狂。只有梦里的他是无需忍耐和压抑的，无需担心被拒绝，无需担心自己的变态的心思被发现会被厌恶，他可以尽情地亲吻她细细的象牙白的小腿，亲吻她可爱的脚趾头，如果她喊他爸爸喊他叔叔，他就用力地惩罚她，直到她改口喊他的名字为止，如果她说他是好人，他就让她知道他坏成什么样子。 第40章 踢馆 　　“我说啊良平先生, 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去当教授呢？” 　　“总得做些事来实现人生的价值。” 　　“那你喜欢当老师？” 　　“倒也没有喜欢不喜欢，只是受了我爷爷奶奶的影响, 觉得这样也不错。” 　　“美芝小姐说你高中时期就已经有成为职业棋手的潜质了, 为什么不当呢？” 　　“我不喜欢过于被关注。” 　　“啊，这个东西好难吃, 我不想吃。可以吐掉吗？” 　　“请咽下去。” 　　“良平先生，我跟你说, 今天店里来了一个超级奇怪的客人……” 　　“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这种奇怪的家伙你应该让优纪小姐去处理。” 　　“她提了那么过分的要求, 我就往她的三明治里加了超级变态辣……” 　　“这样违背职业道德了, 而且容易遭到报复，下次让优纪小姐去处理。” 　　“红中的那位优等生居然跟我告白，真是吓了我一跳, 她可是女孩子啊，虽然也不是没有被女孩子追求过，但是啊……” 　　“……” 　　“原来我在红中都有粉丝俱乐部呢，真是不可思议的男高中生……” 　　“……” 　　这么多年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的公寓里多了一位不交房租并且还要花他的钱的房客这件事, 两个月的时间下来良平教授已经完全习惯了，他也习惯了每天早上起来准备早餐、晚上回来等她一起吃晚饭，渐渐的也习惯了对方在熹光和夜色中絮絮叨叨地与他说话, 提问一些如果是别人问他绝对会给对方一个仿佛对方是智障的冷眼的问题。 　　不，与其说习惯，不如说他完全没有“习惯”这个过程，完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受了这个设定, 并且期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而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过后，良平教授有了一位已经同居的恋人这件事，已经不仅仅在小区里传开，甚至已经在他任教的大学里传了开，并且附带着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良平教授的女朋友只是一个面包店的员工！ 　　这个消息对于校园里暗恋良平的人来说都堪称是火星撞击地球般的打击，完全不能接受。她们原本以为自己年轻貌美成绩优异并且近水楼台，良平教授这位黄金单身汉怎么着最终也会落入某位优秀的女学生手中，就算不是女学生，也应该是社会上的某位非常优秀的女性，怎么想都绝对不会是一位面包店店员！ 　　“难道说，她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吗？” 　　“其实是在体会平民生活的财阀千金？” 　　“会不会是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 　　“也许只是谣言？” 　　平日里互认为情敌，明争暗斗的女生们迅速站在了统一战线，议论纷纷，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如果不搞清楚这件事，作为自认为被打败了的人、身为不会轻易服输拼了命考上这所大学的女学生，根本不能平静地接受。 　　然而她们不会想到，她们还没有出击呢，被她们记挂的对象就已经自动出现在了她们学校里。 　　而且还跑到了理学院，正坐在数学科的一个课室的最后一排，托着下巴听着一名教授在下面讲数学题。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因为今天面包店放假不营业，有点儿习惯了在店里面和老板娘说说话听优纪碎碎念的雨穗一个人坐着感觉好无聊，突然就想到良平任教的大学看看，不过思考了一下良平教授教授的学科，嗯，文学院，她肯定没兴趣，所以她选择了自己的长项，去了理学院，登记的时候还很不客气地用了良平教授的信息。 　　但是啊…… 　　雨穗托着下巴看着下面教授在讲的让学生们连连叫苦的题，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种题目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她可以至少有十五种解法，就算只能用不超出这个时代的数学知识来解也有七种。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是不会受到国界和时间变迁的影响，无论如何都很难出现知识断层的，那就是艺术和数学。 　　因为感觉不到挑战性，所以雨穗决定走人了，她不知道自己从进入这个教室开始就引得不少人注意了，毕竟她的面孔太陌生，年纪又很轻的样子，又长得好看气质清新，在一群快要被数学题搞得蔫掉的无精打采的学生当中简直像一朵水灵灵的莲，连最前面的教授都注意到了她，并且此时已经对于她的不认真听讲还打哈欠这种行为非常火大，所以她一准备溜走，就被盯住了。 　　“看来已经有同学明白这道题应该怎么解了。”教授指着雨穗这么一说，整个教室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雨穗身上。 　　啊…… 　　突然被那么多人注目的雨穗有些茫然错愕，指了指自己，“我？” 　　“没错，就是你。来把这道题做一下。” 　　雨穗拒绝，结果没想到学生居然还敢拒绝的教授瞪大了眼睛说：“我是在跟你商量吗？还是你不会？” 　　“好吧。”这样下去明显就要没面子了，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下，虽然他们不认识她，但是雨穗身为一直以来的“最优秀”，是不能容忍在理科的任何一科上丢脸的。好在只要使用的不是超过这个时代的数学知识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便在众多目光和小声的议论下走下去，接过了教授递过来的白板笔。 　　教授原本是想要借机教育雨穗几句的，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居然真的敢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笔，并且还有模有样地在白板上写了起来。他还以为她是死鸭子嘴硬，到台上来乱写一通的，总有些胆大又调皮的孩子喜欢这样挑战教授的脾气。 　　然而结果随着解题步骤越来越多，并且没有丝毫错处，他不由得把鼻子上的圆眼镜往下拉了拉，盯着白板看看，然后又盯着少女看看。 　　一道题很快搞定，雨穗把笔还给教授，教授声音温柔了好几度，“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不好意思，我只是来参观学校的，不是这里的学生。失礼了。”礼貌地弯了弯腰，转身走了出去。 　　雨穗又晃悠到了其他学科的教室。这个理学院的科目包含了物理学科、地球行星学科、化学科和生物学科，而刚刚好，这些全都是雨穗最擅长的，不如说雨穗除了这些科目之外，其他的都很不擅长。 　　雨穗只是单纯的想要来参观一下消磨消磨时间的，可是事情好像从她在数学课上做了一道题开始，就有些脱离掌控了，不知道怎么的，等她回过神来，整个理学院已经有“一个外来的小女生在踢馆”这样的消息在流传。 　　良平教授从文学院过来后，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超厉害的，完全就是天才了吧！她看起来还是高中生年纪啊！而且长得超可爱的！” 　　“但是是哪个学校的学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样子。” 　　“她把这个月的魔鬼考题都做了啊！” 　　“……” 　　良平眉头皱了皱，顺着那些赶着去看热闹的学生的脚步走了过去。然后他来到了物理学科的课室，课室里面已经座无虚席，还有一堆站在最后面的，几个教授正站在门口往里看。因为良平有身高优势，所以就算站在几个教授后面，还是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雨穗和理学院物理学科的第一名在讲台上做题，好像在比赛的样子。 　　“好像终于有要败了的迹象了。” 　　“我看不一定，她看起来完全不紧张，佐伯也不错，不愧是最优秀的。” 　　“嗯？这不是良平教授吗？你对这种热闹也有兴趣？”有一位教授发现站在后面的良平。 　　良平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个少女。此时她正拿着笔仰着头看题目，因为有些字不认识还得问一下边上的她的竞赛者，然后便握笔在白板上写了起来，她的侧颜像出水芙蓉一样娇美，此时满是认真的色彩，总是含笑藏着几分狡黠的眼中充满了智慧，即便在那么多的目光下，态度依然轻松自在，好像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良平感到心头弥漫着一种苦涩的滋味，像被针扎一样的隐隐作痛的感觉，仿佛有一巴掌将他抽回到了现实，那迷惑了他的，让他产生了错觉的每天雨穗的笑容、吃饭时坐在他对面一边吃一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的模样、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看电视、互相道晚安等等的场景，都刹那间碎掉了。 　　最根本的，最基础的——他连雨穗来自哪里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所有的幸福感都只是他过于疯狂不理智产生的错觉而已。 　　她这样的优秀，绝不可能无人培养，她在生活上的很多不擅长和小恶魔的性格，也足以说明她过去也生活在一个非常安全且娇惯她的环境中，如果不是已经证实只是误会一场，他都要以为这个雨穗确实是那个富豪家的那位雨穗了。 　　她从未提及过她的过去，这一点让良平感到有一种脚碰不到地的不安全感，因为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消失，那么他连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他被动得可怕。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教室里的男生比例远超过了女生，虽然理学院本来就是男多女少的学院，因此教室里男多女少也是正常，但是良平教授还是很不理智地给这群男生打上了“无耻的理科生”的标签，认定他们是听说了雨穗超级可爱就忙不迭赶来围观的。 　　完全不知道良平教授心里有多苦，雨穗瞄到门口，看到良平，立刻就笑开朝他挥了挥手，一瞬间正关注着她的人纷纷看了过去。 　　“良平教授，你认识？” 　　良平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家的。” 　　“啊，原来如此……难道说，这位就是你的小女朋友？” 　　良平没回答，理所当然被当成了默认，一时间其他教授也不觉得多意外了，原来如此，说什么人家只是一个面包店店员，说什么良平眼瞎，这眼能瞎成那样吗？小小年纪就已经到达这种程度，完全就是个天才了，不是勤奋就能企及的，难怪能拿下他们这位人气偶像一样的良平教授。 　　雨穗终于还是败了，慢了对方一步才完成了全部解题步骤，原因是这道物理题里面有一个知识点和她脑中的知识出现了断层，大概是在未来被推翻了的一个错误认知，雨穗倒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因此输了她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这可不能说她技不如人。 　　把笔放下后，雨穗便跑到了良平身边，礼貌地跟这些教授们打了招呼，然后她的手就被另一只火热的大手包裹住了，在她微微怔住的时候将她拉走了。 　　于是良平教授的女朋友今天上午到理学院踢馆将一众优等生斩于马下这件事又传遍了所有校区，那些原本等着中午就去那家面包店看雨穗的女生们瞬间偃旗息鼓。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能拿下良平教授的女人不能小看啊。” 　　“而且很不好招惹，居然已经感觉到我们的怨气，抢先一步来我们学校踢馆了，杀气满满呢！” 　　“好可怕，幸好她去的是理学院……” 　　“算了算了，学习使我快乐，我去学习了。” 　　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击退了潮水般的众多情敌的雨穗，正看着自己被良平握住的手，这还是第一次呢，饲主先生牵她的手，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明明看起来那么冷酷的一个人，可他的手就和他看她的眼神一样火热，在临近冬天的秋末，温暖得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凉，就像那次帮她剪脚趾甲一样，又把她吓了一跳，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叫她心脏都突然漏跳了一拍。 　　把心里那一丝奇怪的感觉忽略掉，雨穗的目光从手上移到饲主先生的身上，难道说终于忍耐不住了吗？这就不好办了啊，虽然她一直很期待他什么时候会被逼到临界点，但是如果真的到达那一刻，她反而觉得难办起来了…… 　　诶？雨穗怔了一下，她为什么要觉得难办？到时候怎么做，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吗？该怎么做甚至也不需要多想，为什么现在反而有些困扰起来了？她的视线又无意识地落回了两人相连的手上。 　　正想着，握着她的手放开了，经过那样的温暖后，突然又暴露在凉凉的空气中，叫雨穗一下子回了神。 　　“抱歉。”良平说，他才注意到她那皱着眉困扰的表情，心脏一下子紧张地提了起来，她的反应让他感觉自己先前回过神发现自己握着雨穗的手后，却还继续假装没反应过来的继续握着不放的行为，是如此卑劣不入流，就像强占了女孩子的便宜一样。 　　“嗯……没关系。”雨穗朝他笑了笑，把手塞进口袋里，不由得想，比起口袋，还是饲主先生的手更暖一些啊。 　　她没有注意到，如果按照往常，感觉被他牵着手很舒服后，她大概是要很不客气也没什么顾虑地把手塞进他手里让他继续暖着的，可现在她却稍稍有些收敛了起来。 第41章 温泉 　　氛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凝固了起来, 雨穗不喜欢这样，坐上车子后，她就问：“良平先生, 我是不是超厉害的？就算想要进你们学校念书也是完全可以的, 对吧？” 　　“不行。” 　　“诶？为什么？” 　　“你没有身份证明。” 　　“啊~说的也是呢。但是啊，我是不是超级厉害的？”还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夸奖, 雨穗又问了一遍。 　　虽然又一次被不轻不重地避开身份问题了，但良平见她眼中散发出来的“快夸我快夸我”的信息, 心中的一点儿抑郁还是很快就暂时性的消失无踪了。他贪图于眼前的愉悦, 对她的可爱毫无抵抗之力。 　　大概是因为之前已经牵了她的手,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开头之后就很难再回到最初了，所以他竟然没能克制住自己，手抬了起来, 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嗯，你超级厉害。”那声音充满了磁性，此时带着一点儿放纵的温度, 像丝丝电流穿过了耳膜，叫人瞬间觉得耳朵都要被电得麻痹掉了。 　　雨穗眼眸微微弯起，很是享受地接受了这个温柔的摸头杀, 视线顺着他的手臂，落在了他的面孔上，与他四目相对，一瞬间像有什么东西在相互传递。 　　突然间, 时间像是凝固了。 　　紧接着，反应过来的两人齐齐一愣。 　　雨穗突然觉得像是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心脏，但她立刻回过神来，朝着良平笑了笑，正是没有打算恶作剧时的温和乖巧，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拿出来玩。奇怪……雨穗一连两次按错了图标，感觉有点儿不妙。她感觉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快了起来，这种感觉好奇怪啊，莫名其妙的慌张什么的…… 　　他终于还是感受到了她发丝的触感，可良平却没有多余的感官去感受是不是如同他想象中的丝滑柔顺，他收回了手，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今天连续两次的失控和越界，就像是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叫嚣着想要在挣脱束缚的灵魂逃离了大脑的掌控，擅自控制了他的躯体，这让他有些慌，他觉得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 　　看着已经默默地开始打起了手机游戏的少女，良平教授觉得他渴望她渴望得心脏都在隐隐作痛，可是他的女孩却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 　　可是她这么聪明，真的没有察觉到吗？两个月时间了，无论如何，就算他再绅士克制，也应该对他的心思有所察觉了，那么多那么多可以让她感受她对于他的特别的人事物存在，再迟钝的人也应该感觉到了。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假装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喜欢他吗？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吗？ 　　“我的天啊，你就不能直接问吗？！”美芝表情夸张地问道，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良平。 　　“就是啊，简直不敢相信，你果然已经不是我认识的良平了！”京石抱着抱枕坐在美芝身边，表情和美芝如出一辙。 　　“不过话说回来，真是难得啊，居然也有良平教授向我们请教的一天，感觉可以炫耀一整年了呢。” 　　“是呢哈哈哈哈……” 　　良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他开始感到后悔了，为什么要一时想不开来找这两个白痴，难道指望两个明明是青梅竹马互相暗恋却兜兜转转十年才终于互剖心意在一起的笨蛋能帮他搞定他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看他们十分不爽，总觉得很碍眼…… 　　仿佛察觉到了良平眼中射出的冷箭，两人小动物般警觉地齐齐一僵，然后非常整齐地跪在了良平面前。 　　“请原谅我们！” 　　“我们发誓一定会想到好办法帮你的！” 　　“请不要把我们赶出家门！”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公寓是良平友情低价租给他们的，所以良平是两人的房东。 　　“看在我们十年以上的友情的份上，饶我们一命吧！” 　　现在这副场景，完全诠释出了什么叫大魔王和小可怜。 　　闹够了，美芝认真地说：“说真的，如果她是不喜欢你，你准备怎么办？” 　　京石也看着他，想知道答案。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他们还挺理解良平为什么没有告白的，因为一旦告白对方拒绝，那么就绝对不可能再维持现状了，原本是朋友的人可能最终就形同陌路，更何况良平和雨穗这个还可能会严重一点，良平对她的事情知之甚少，一旦她因为他的求爱而离开，那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准备怎么办？他也不知道，也许再精明理智的人在这种事情上都会变得优柔寡断，胆小怯弱，渴望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也许即便被拒绝，也还是会卑微地继续渴求着对方，喜欢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想要忘掉一个人却需要漫长的过程，人就是这么可悲的生物吧。 　　“总之，就先试探一下。”看出了良平也不知道答案，美芝拍板决定，从包包里翻出了几张劵，“刚刚好公司抽奖抽到了几张温泉劵，我们去泡温泉吧。” 　　雨穗已经在思考是不是应该离开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总感觉有点儿危险，会有超出她计划的事情发生。她似乎已经如愿以偿地将这个让她觉得十分有趣和可爱的男人逼到了极限，可她的心情却没有如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感到愉悦，甚至感觉有些奇怪，这让她不安，所以不管怎么样，先离开吧。 　　只是她还没走，就听到良平说美芝邀请他们一起周末去泡温泉，她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温泉啊，她还没有泡过温泉呢，温泉不是这里的特色文化之一吗？没有体验过就离开有点儿白来了，还是先把温泉泡了再说吧。 　　她没有发现自己莫名的有些微微松了一口气。 　　周末他们就去泡温泉了。 　　雨穗有些兴奋，第一次来这种温泉旅馆，觉得这种半山腰上的建筑非常别致，温泉还有分室内和室外的，在室外可以一边泡一边欣赏四周青绿的树木和山下一片过去的低矮房屋，在此时这样的夜晚，更是能够看到那美丽的万家灯火成片过去，美得不可思议。 　　不过室外的温泉里人太多了，而且美景虽好，但在秋末夜晚冻人的寒风里即便有温泉也还是太冷了，所以还是选择了在室内泡。 　　“不可以喝酒。”开始之前，良平就非常严肃地这样跟雨穗说，并且还转向了美芝，“别让她喝酒。” 　　“知道啦知道啦。”美芝挥挥手，心想这都还没在一起呢，就管上了。 　　雨穗便跟着美芝去了一个汤池子。 　　薄薄的雾气缭绕，有着天然温泉特有的味道，水上还飘着不知道该说是托盘还是小木盆的东西，里面放着清酒和酒杯。 　　美芝一边喝一边看着对面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少女，然后看着手上的酒。虽然她看起来确实还没有到可以饮酒的年纪，不过嘛……有时候特殊情况得用特殊办法，她要是突然间问她喜不喜欢良平，少女会立刻警觉起来，恐怕怎么问也得不得准确答案吧？再说了，果酒而已，喝一点不伤身的。 　　“雨穗，这个酒不错，非常清爽哦，喝一杯怎么样？” 　　雨穗睁开眼，看着托盘上的绿色小酒瓶和精致的酒杯，她有点儿想喝，美芝这样一边炮一边喝的样子感觉很享受啊，不过她的饲主先生可是特意叮嘱过不能喝的，她要是不听话，搞不好会生气的吧…… 　　等等，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突然间冒出的那种想法，让雨穗吓了一跳，晃了晃脑袋，微笑着说：“好啊。” 　　托盘带着清酒飘了过来，雨穗倒了一杯，看着那青莹莹的液体，扑鼻的清爽的酒香非常清爽好闻，在身体泡得热乎乎的情况下，看着就非常想喝。她喝了一杯，觉得口感很清爽，于是又倒了一杯，觉得味道也很棒，又倒了一杯…… 　　美芝就看着雨穗一下子把一小瓶酒都喝完了，结果对方好像还是一点儿醉意也没有，清醒得很，一点儿都不像第一次喝酒的人。 　　“你的酒量不错啊。”虽然对于稍稍有那么些酒量的成年人来说，这一小瓶不到两百毫升的果酒基本跟喝果汁没两样。 　　“这个酒像果汁。”雨穗说：“我还想喝，可以再要一瓶吗？” 　　“……不可以。”美芝头疼，所以她要怎么自然地提起她喜不喜欢良平这样的问题？总之先瞎扯一番。 　　美芝就跟雨穗东拉西扯了起来，扯了没几句，雨穗就觉得泡得有些头晕了，只好起身了。 　　店里有提供浴衣给客人穿，雨穗动作有些笨拙，不太会穿，好在有美芝在。帮她穿好了衣服，美芝还帮雨穗把头发弄了弄，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少女穿着粉红色的浴衣，这种鲜嫩可爱的颜色将本来就非常娇美的她衬托得更加娇美动人，配上一头乌黑亮丽的发，实在精致可爱得像个娃娃，美芝不禁赞叹难怪良平动心，她看着都觉得快要喜欢上这个姑娘了。 　　良平和京石已经出来了，正坐在休息室里聊天，休息室里有酒有电视，泡完温泉后和关系不错的朋友一起在这个房间里喝喝酒看看电视聊聊天，是再舒服和享受不过的一件事了。 　　不过今天良平并不能放松心情享受，他记挂着美芝的试探，这两天他的满脑子都是雨穗是不知道他的心意还是在假装不知道这样的疑惑塞满，被雨穗一点儿都不喜欢他这个可能性刺痛得辗转难眠，白天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担心她一旦发现就会立刻抽身离开，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卑微得像是落到了尘土里，却不知道能不能开出花来。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他侧头看过去，就看到雨穗和美芝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就像被磁铁吸引落在少女的身上无法移开，大概是因为刚刚泡完温泉，她的眼睛水汪汪的，面颊酡红，再搭上那粉色的浴衣，看起来实在娇艳欲滴，让人口干舌燥。 　　良平教授咽喉动了动，有些艰难地移开了视线。不一会儿，便感觉到少女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京石看了美芝一眼，用眼神传递信号。美芝摇了摇头，表示没找到机会。 　　此时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正是那位家里有个名字和外貌和雨穗都很相像的富豪家相关的。 　　“因为是大富豪，所以这点儿小事都会上电视啊。”美芝倒了一杯酒说。 　　“也不算小事吧？家里有人过世后，不去撤销身份证更新户口本的话，被有心人冒用可就糟糕了。”京石说。 　　“但是全国那么多人，哪有那么凑巧就冒用他家女儿的？这不是十多年了都没人冒用吗？估计是竞争对手揭露的吧。” 　　“唔……也算有违法纪呢。” 　　良平侧头看了眼，目光又落在了雨穗身上，发现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屏幕，双目有些无神。正要出声，就见她动了——雨穗在原地慢吞吞地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躺下，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腿上，像只猫一样地闭上眼睛睡了。 　　良平浑身僵硬，肌肉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般的绷紧，而目睹了雨穗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的美芝眨了眨眼睛，自动坦白了，“她好像是醉了……”不过这醉得也太可爱了太乖巧了吧！ 　　凌厉地看了美芝一眼，良平托着雨穗的脑袋，收回了腿，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往他们预订的房间走去。 　　把人轻轻地放在榻榻米上，盖上被子，还想多看她几眼，良平才发现雨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良平先生。”她小声地喊了一声，像小奶猫叫了一声一样。 　　“……嗯。”良平握住自己的手指，克制住想要抚摸她绯红的面颊和嘴唇的冲动。 　　雨穗往榻榻米里面挪了挪，还把被子拉开，拍了拍，一本正经地说：“睡觉了。” 　　“你醉了。” 　　“睡觉了。”雨穗又重复了一遍，还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喝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良平还很清醒，可即便他很清醒，也无法控制已醉掉的心。真糟糕，他总是这样贪图眼前的愉悦，哪怕是裹着糖的□□他也觊觎外面的那层甜，心存侥幸毫不理智地以为可以吃掉糖后再把□□吐出来，卑劣得像是躲藏在白日光环笼罩的良平教授背后的阴暗面。 　　等她睡着了他再走。怀着这样的想法，良平还是躺了进去，贪婪地想要汲取她多一点点的温暖。 　　“快睡。”他望着天花板，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可全身依然僵硬得像一条晒干的鱼。他不敢多动一下，因为雨穗就侧躺在他的身边，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可是他的对她的无法拒绝和内心的贪婪，加剧了这个少女醉酒后依然存在的恶劣，不如说失去理智的控制后，恶劣得十分露骨起来了。她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绷紧的肌肉，手指头轻轻地点着，“我说啊，良平叔叔……” 　　啊……真是卑劣，前所未有的卑劣，他应该阻止她的手，他甚至也产生了一种预感，一种事情可能会失控的预感，可是他却卑劣的还是一动不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真是卑劣，想要趁着对方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她做什么吗？希望她的手继续往下触摸，甚至握住什么东西吗？说到底你已经完全就是个禽兽了吧，已经是个变态了吧？ 　　良平的额头冒出了汗珠，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而闭上眼睛后，被她触摸的感觉就越发地清晰了，而少女的手也如他所愿地从他的胸膛滑到了小腹，并且最终落到了他已经感觉到疼痛的位置。 　　他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轻笑，瞬间羞耻感将他淹没。 　　“良平叔叔啊，真的超级能忍的，难道不会坏掉吗？”少女如此恶劣地说。 　　良平睁开眼。 　　“已经到极限了吧？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忍不住呢。” 　　“你知道？”所以说，她果然是在假装不知道他的心意，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思吗？ 　　“知道哦，一直都知道，一开始就知道了。良平叔叔忍耐的样子真的超级有趣——” 　　他已经重重地将她压在身下吻住了。 第42章 甜美 　　四片唇瓣重重地黏在了一起, 辗转着，吮吸着，柔软滑腻的舌头撬开了洁白的牙齿, 伸进了不属于自己的口中, 胡乱的搅拌纠缠，好像要把对方的一切都卷进口中吞入腹中一样。 　　少女的话像火苗一样一瞬间点燃了他心里的火, 以至于这个吻像火山爆发一样凶猛，丝毫不温柔, 充满了成年人的色-欲和渴望。 　　在他身下被控制住的少女毫无招架之力, 本来就有些迷糊的脑袋更加迷糊了, 只能任他为所欲为，有些呼吸不畅的从鼻子发出有些甜腻的声音，混合在啧啧的水声中。 　　这种声音完全是火上添油。 　　大概感觉自己要把雨穗的舌头都吸肿了, 良平才喘息着停下来，他面色潮红，眼睛灼热得仿佛能够将人烫伤地看着身下的少女。 　　她同样喘得很厉害，胸口起伏一下一下的, 面颊更加绯红，眼睛雾蒙蒙的，嘴唇娇艳红肿, 无助又茫然，一副让人疯狂的样子。 　　虽然她说了那种话……良平双手在她脑袋边上渐渐收紧，虽然她说了那种话，意味着她应该不讨厌他, 但是她喝醉了，如果现在下手，如果她只是不讨厌他而已，那么明天醒来怎么办？他不是只想要跟她上-床而已，比起这种事情，更重要的当然是她的心意。 　　所以虽然已经感觉忍得快要疯掉了，但是他还是咬牙，准备到浴室里解决，只是还没动，少女的手臂突然抬了起来，两个手掌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脸颊上，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他，“良平先生？” 　　他看着她，没有出声，觉得她的手掌柔软滚烫，她捧住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心，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他有些疯狂地想，他是如此如此如此的爱她，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么谁让她也爱他，就算是撒旦他也愿意供奉。 　　“良平叔叔？”她又出声。相比于之前那小恶魔的样子，现在乖巧得让人想抱在怀里好好怜爱。 　　“不要叫我叔叔。”他很介意这个。 　　雨穗就笑了，“果然是良平叔叔。” 　　就算喝醉了，她显然也非常有能力掌控他的情绪。良平抿紧嘴角，准备起开了，却突然又感觉到雨穗的手收紧用力，将他往下拉了下去，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鼻尖都碰到了鼻尖。 　　他还没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只看到少女眼中迷醉的笑意，感觉到唇瓣被轻轻触碰了一下，“良平叔叔。”下巴被触碰了一下，“良平叔叔。”鼻尖被触碰了一下，“良平叔叔。”面颊又被触碰了一下…… 　　这样的亲吻，就像少女纯洁的表白一样。 　　良平怔怔地看着她，一瞬间仿佛世界静止了，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骤然停止，然后又爆发般的剧烈跳动，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喜悦洪水般席卷了他的世界，她也喜欢他！这个认知让他呼吸加重，大脑瞬间断开了一根线，他又低头吻她，这次得到了笨拙的回应，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翌日。 　　雨穗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崩溃地捂住了眼睛。 　　天啊……怎么会这样？这就是所谓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吗？如果早在三天前就离开，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她居然跟她的饲主先生做了这种事！她甚至还能从身上这些密密麻麻的痕迹想象到是怎么被压在床上毫无抵抗力的承受亲吻的，这些吻痕从耳后到脖子到胸口到大腿内侧甚至是后背都青紫成片，甚至还能回想起他大口地吮吸着她的每一片肌肤的感觉，让她即便到现在也不由得微微战栗。 　　镜子里的自己满面通红，雨穗连忙接了一捧凉水想要给自己降降温，可是看着自己的手，她又回忆起被他亲吻掌心舔着手指的传达到了心脏般的痒意和黏腻，甚至于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都会想起被他亲吻脚趾头的感觉，无法忘记，虽然喝了酒，可是她却全部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现在都全身火热，想到浴衣被胡乱地扯开，那只大手无所顾忌地抚摸过她全身，她就跟要着了火一样。 　　脱下了平日里整洁的连最后一粒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的高冷禁欲的外皮，他变得像一头野兽一般，堪称凶猛用力地在她全身上下留下气味留下领地记号一样，连雨穗自己都有种身体不再是属于自己了的感觉。只有在最后他才终于变回那个隐忍克制的良平教授，他温柔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痛她。 　　“雨穗……雨穗……宝贝……”那低哑的充满爱意的呢喃，直到现在都还在耳边回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雨穗捂着耳朵，甩了甩头，连忙扯过衣服穿上，圈上围巾，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良平教授已经不在房间了，这让她松了一口气，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应对，或许不用应对直接离开也可以，但是这样的话，总觉得……不太好的样子。 　　良平沉浸在难以言说的幸福和愉悦之中，他想这大概是他此生最愉悦的时候了，可能唯一能够比今天还要愉悦的日子，就只有雨穗嫁给他的那一天了。所以他才会看什么都觉得异常顺眼，无论是不太合心意的早餐还是旅馆外朦胧的雾气还是这个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这种愉悦由内往外发散，即便他的面色再冷峻，也让人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仿佛有姹紫嫣红的花朵在他身周一朵一朵地冒了出来。 　　“啧啧啧。”京石有些看不下去了，“真是体贴呢良平教授，还准备把早餐送到房间里给你家小姑娘吃啊。” 　　就算是京石这种笨蛋，良平也觉得十分顺眼起来了。 　　这种不可思议的与他平日里完全不同的平和气息，让京石感到不可思议，“爱情的力量啊……”居然连良平这样的人都能改变。 　　爱情的力量？以前他确实不太相信，也觉得精明聪明的朋友低声下气地哄着做作任性的女朋友的场面非常不可思议难以理解，而现在他已经通通理解了。 　　见他这么开心，京石不太想打击他，但是又觉得作为朋友，在这种时候帮他注意一下别太失去理智，是他的责任。于是他说：“但是你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不是吗？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可是非常重要的哦，她连身份证都没有呢。” 　　“这种事无所谓。” 　　“什么？” 　　“身份证的话，去办一个就好了。” 　　“怎么办？” 　　“只要她跟我结婚，入我家的户口本，让桐平稍微联络一下朋友帮点小忙，很快就能搞定她的身份问题。”这件事的重点是要有一个接收雨穗的户口，只要户口搞定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证就能办下来，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雨穗跟他结婚。 　　想到这件事，他便不由得推了推眼镜，过多的愉悦感和幸福感让他不由得微微勾起的嘴角。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天堂。 　　京石不可思议地看着良平，“也就是说，你完全不在乎她的过去了？” 　　“我只需要拥有她的未来就可以了。” 　　…… 　　有些不知所措，雨穗走到旅馆后院的门廊上坐下，看着被清晨的露水浸得湿透叶尖缀着露珠的青葱花草，可山间冰凉的空气也没能让她一下子冷静下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那么久远的、与她生活的年代相比那么过去的年代里的某个人发生关系。而且她还记得好像是自己主动的，鬼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主动，都是酒的错，果然是不应该饮酒的，难怪规定不能饮酒，很显然饮酒会坏事！ 　　总之都是因为自己的主动，所以才给了饲主先生错误的信号，让他以为自己也喜欢他，所以才会这样。可是，真糟糕，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雨穗？” 　　雨穗托着下巴转头，看到美芝从走廊里面走了过来。 　　“这么早，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雨穗摇了摇头。 　　美芝在她身边坐下，眨眨眼睛，笑得有些暧昧，“我看到了。” 　　“什么？” 　　“耳朵后面的吻痕。” 　　“……”雨穗默默地伸手捂住，好不容易被寒风吹得降下去的温度，又一次升了上来。真是太糟糕了。 　　“难道是第一次？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早上醒来后，出现了少女的忧伤感对吧？嗯，这种时候一般都是要男方好好安慰体贴的，不过良平君好像帮你去叫早餐了，正在餐厅呢。” 　　“……请别再说了。”雨穗叹了一口气，面颊微微泛红。 　　“都是女孩子，不用害羞啦。”美芝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但还是体贴地没有再进行这种16-禁的话题。像她一样托着下巴坐了一会儿，望着她，问：“你喜欢良平吗？” 　　雨穗很少有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她总是慢条斯理，温和又狡黠，这是因为一直以来的优秀产生的自信，她认为自己算无遗策，至今为止确实一直如此，除了良平这个意外。第一次出现在她计算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对自己心里的某些感情也很慌张，以至于美芝这样一问，她就像突然间触电了一样。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良平先生？”没有丝毫犹豫，像是也在告诉自己一样，她立刻做出了回答。 　　身后走廊上的脚步骤然停住。 　　“诶？”美芝吓了一跳，“怎么会不喜欢……如果你不喜欢他，那、那昨天的、之前的，跟良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你们关系那么亲密又是为什么？还有……等等，我都被你吓得语无伦次了。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那在你眼里良平是什么？” 　　搞什么？不喜欢？她是在开玩笑吗？如果不是喜欢，那这段时间她是把良平当成什么了？金-主？提款机？傻瓜？愚蠢的好人？ 　　“大概是能给我吃喝对我好的玩具吧。而且昨天那种事也不值得太在意吧？就算是这个年代，在这种事情上应该也已经开放到一定程度了才对，喝了酒一时兴起产生了冲动，难道不正常吗？”她说。 　　没错，一开始就是因为觉得良平忍耐的样子很有趣才会跟他回家的，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玩具呢？她一个未来人，喜欢上历史年代里的一个一开始就被她定位为玩具的人，这简直……简直……雨穗想想就觉得不知所措。 　　“什——”玩具？还不如金主提款机傻瓜和愚蠢的好人呢！ 　　然后，美芝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表情顿时僵住了，“良、良平……” 　　良平看着那个僵住的少女的背影，转身离开，走廊的阴影浓重，将他淹没在黑暗中，他闭了闭眼。 　　也许，瞬间从天堂坠入深渊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吧。 第43章 愿望 　　继出现自己计算之外的意外出现后, 又一个在计算之外的情况发生了，不，或许说从那次意外出现后, 接下去的走向都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雨穗看着房间里热气腾腾的早餐, 有些懊恼地抱着头，怎么会这样……事情变成这样, 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啊…… 　　良平已经留下了有事先走的借口离开了温泉旅馆，将送雨穗回去的任务交给了京石和美芝,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保持着尴尬的沉默。可以看出美芝好像很生气, 对雨穗全程冷脸, 京石大概是因为不好跟女性发脾气吧，所以虽然看起来也不太高兴的样子，但好歹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在面包店门口下了车, 面包店外零零散散站着一些人，一看到雨穗进面包店就跟着涌了进去，生意比较冷清的面包店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老板娘还说你今天不上班呢，雨穗小姐。” 　　“雨穗小姐,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加点辣椒酱？” 　　“雨穗小姐……” 　　“……” 　　都是可以称得上是雨穗的忠实粉丝的顾客了，每天风雨无阻地来面包店看雨穗，按照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说法就是, 每天看她一眼，看到她温和清新的笑容，就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雨穗觉得很有趣，因此平日里也不让他们失望, 可是今天她却没心情理会他们，任性地坐在柜台后面低着头沉默着，把忙得团团转的优纪气死了。只是她生气也没办法，老板娘招雨穗本来也不要求干活的，她的设定是招财猫——坐在那里就可以了。否则雨穗是不接受这份工作的。 　　雨穗在想这之后怎么办，良平想必并不想看到她了才会先走的，被伤得很深吧，那么喜欢她，结果她却在给他满满的希望和幸福的下一秒就说出那种话，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完全的，已经成了蛇与农夫里的那条蛇了吧。实在是没有颜面再和良平先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来到这里的那个任务她已经放弃了，只好跟沙沙说一声抱歉了，她大概算了算时间，未来那边应该已经发现时光隧道出了问题，也发现她被堵在了这个年代无法离开，现在应该修理得差不多了，也许再过个几天她就能返回未来了，这样的话，也到了该和良平先生说再见的时候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并没有半点松一口气的感觉。她想起良平离开的步伐声，就觉得心脏异常的沉重。 　　“喂，”终于忙完的优纪喊了她一声，神情古怪地说：“难道说，你终于被良平教授甩了吗？” 　　准确地说，是她甩了良平先生吧。雨穗没有心情理会优纪，只低着头，看起来更加沮丧了。 　　优纪顿时认定她的猜想没错，表情微妙起来，显然是很高兴，但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她一下子亲热地坐在雨穗身边，说：“哎呀，像良平教授这种高富帅就是这样子的，你跟他交往之前难道没有心理准备吗？就算再好看的女人，他们只要一上手，很快就会腻了的，也不是只对你一个人这样，你就是太天真了，看开一点，别难过。” 　　良平先生要真是这种人就好了。雨穗叹了一口气，依然没理优纪。 　　“吶，我说，要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我带你去联谊怎么样？保证全都是好男人，绝对不会玩弄女性的感情！” 　　太难受了。雨穗决定还是赶紧和饲主先生做个了断，所以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良平先生，请问你有什么想要达成的目标或者想要实现的心愿吗？ 　　短信发过去，很快就显示了已读，这让雨穗莫名的一下子心脏微微提了起来。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回复。这让雨穗又有些沮丧了起来。 　　优纪还在说，但说了什么雨穗已经听不到耳朵里了，她抬起头问优纪：“我问你一个问题。” 　　“呃……什么？”知道雨穗和良平已经分手后，优纪看雨穗顺眼多了，有一种她终于和她是一个世界的人了的感觉。 　　“假设你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男人，你对他非常好，给了他很多照顾，一直希望他可以跟你在一起，但是那个男人不能……不，是就是不喜欢你，但是虽然他不喜欢你，却可以为你达成一个愿望来报答你的恩情，这样你会觉得开心一些吗？爱情和愿望，你选择哪一个？” 　　“这个嘛……”优纪思考了一下，说：“这要看能实现的愿望到达什么程度了，可以成为千万富翁吗？” 　　“完全没问题。” 　　“亿万富翁呢？” 　　“没问题。” 　　“可以让世界和平吗？” 　　“唔……这个做不到，但是减少一些战争是可以的。” 　　“如果得了绝症，比如癌症什么的，也可以治愈吗？” 　　“可以。” 　　“全都不需要我付出代价吗？比如其实那些钱是我未来的钱什么的，我现在用光了以后我就会是穷光蛋之类的。” 　　“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没有副作用，请安心。” 　　“那当然要愿望啊！”优纪毫不犹豫地说：“有了钱我什么得不到啊？爱情的保质期嘛，不是说只有几年吗？结婚后还得生孩子操持家务当黄脸婆还得预防老公出轨，还是钱比较靠谱。如果得了癌症什么的更惨，什么都没有了，而且治疗过程还那么痛苦，到那个时候什么爱情都不重要了吧，人只会不顾一切想要活下去而已。” 　　“对吧。”优纪的回答让雨穗有些开心起来，“和这些比起来，爱情都算不了什么的，对吧？能握在手中的东西比较实际对吧？” 　　“没错！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是什么电视剧的桥段吗？” 　　雨穗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以为从优纪那里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就会放松下来，确实是稍微放松了一下，可那心情也只是转眼即逝，很快她又觉得有些难受了起来。 　　是因为伤害了别人吗？雨穗心想，这是负罪感？果然这种恶作剧实在是太过分了吧，唉。 　　雨穗一直在等待良平的回复，但一直到面包店下班时间，她都没有收到回复，信息边上的“已读”明晃晃地告诉她良平教授已经看到了信息了，但他没有理会她。 　　还在生气吧？不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雨穗想，不管怎么说，都要报答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她的照顾的恩情才可以，如果是别人她大概也不会专门去询问他的愿望，直接就走人让他在未来中个彩-票做个有钱人就完了，可是问题是良平先生不缺钱，不需要中彩-票，而且……不管怎么说……总得当面道个别吧？ 　　雨穗深呼吸了两下，鼓起勇气往公寓走，准备当面询问他的愿望，无论是什么，只要在可行范围内，她都会尽全力帮他达成的。然后，再好好地说声再见吧。 　　一路上都在做心理建设，雨穗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样战战兢兢，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开门进去，而是按了门铃。 　　但没有人回应。 　　迟疑了一下，还是输入了密码，开门进去了。 　　公寓内一片漆黑，空气冰凉，良平并没有回来。 　　自从雨穗入住这里后，良平还没有这么晚都还没回来过呢。从房间里拿了一条小毯子裹着自己，雨穗坐在沙发上等待。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时针一圈圈地转动，从晚上10点到凌晨三点多，良平依然没有回来，而雨穗已经缩成一团在沙发上睡着了。 　　…… 　　“喂喂，我说，你别喝了。”桐平一把抢过良平手上的酒杯。这是一个像是仓库一样的空间，不过被装潢得很是有些个性，一楼有个小吧台，藏着各种货色的酒，正是曾经的警察现在的摄影师桐平先生在各行业的朋友们爱光临这里的原因之一。 　　今天他弟弟良平难得的光顾了，还喝了他不少酒，桐平都有些心疼起来了。 　　良平有些醉了，扶着头低笑，“她还问我有没有想要实现的心愿，呵呵呵呵……想要实现的心愿……” 　　桐平见他这样，叹了一口气，“我早就警告过你，就算是一见钟情，也不应该对来历不明的女人一点戒心也没有，谁让你不听的？居然也有被骗身骗心骗钱的一天，你这家伙果然就是小时候欠波折，长大后才会一下就栽这么大个跟头。” 　　良平垂着头没有说话。大概确实是他被爱冲昏了头脑吧，她要什么他都能给她，又怎么有所谓的戒心防备？也许他已经蠢得可笑，所以她才会觉得有趣，把自己当成玩具戏弄，他对她是连喜怒哀乐都不被放在眼里的玩具啊……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产生她也喜欢他的错觉？是因为他爱她爱得发疯了，太过渴望产生的错觉？真是既卑劣又可笑啊，良平君，活该被戏弄。 　　“不过如果你想要跟我比惨，可是会输得倾家荡产的哦。”桐平为了安慰弟弟，不惜自揭伤疤，“你哥我啊，在年轻的时候因为太混蛋而丢了心爱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却已经准备跟别人结婚了，鼓起勇气去找她，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请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才知道她在婚后过得不幸福，她还爱着我，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夺回来，却亲眼目睹她的死亡，你觉得你有我惨吗？” 　　这么说着，桐平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至少你是被辜负的那一个，可以不用内疚一辈子，过段时间就会好了。时间啊，是不可思议的良药哦。” 　　良平看着桐平，问：“那你现在为什么还会哭呢？” 　　“因为有些回忆，实在是太痛了啊。” 　　良平第一次如此理解桐平那份曲折又漫长的感情带给他的折磨和煎熬，看了他一会儿，尽管他心里依然难受得厉害，还是说：“睡觉吧。” 　　“这就对了嘛，睡一觉起来，明天就好多了。” 　　话是这么说，结果良平去睡觉后，桐平就自己爬起来，坐在昏黄的吧台前自己慢慢地饮了起来。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经纪人小芹打开门进来后，就看到了一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毫无形象的臭男人，边上好几个酒瓶骨碌碌地转着。 　　“你这个混蛋！！完全不记得今天上午有采访了吧？！！！我杀了你！！！！” 　　几乎让整个房子都震了震的吼叫声从这个看起来娇小又温柔的女人的身体里爆发出来，把二楼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良平都惊醒了。 第44章 吃醋 　　雨穗是被冻醒的, 薄薄的毯子并不能阻挡即将进入冬季的时节的寒气，她感觉浑身冰凉地睁开眼，室内已经被天光照亮, 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坐起身，打了两个喷嚏, 一边拿纸巾擤鼻涕，一边走到环视了下室内, 清清冷冷, 所有的东西都没被移动过, 良平先生昨天没有回来。 　　她又看了看手机，短信依然没有得到回复。是不是被无视了？或许是就像她说她来自未来一样，当成开玩笑的话了？昨天晚上夜不归宿的, 又是去了哪里呢？雨穗莫名的有些在意起来，电视里不是经常有那种桥段吗？一旦失意，就跑去酒吧喝酒，醉得不省人事, 然后被别有心思的女人带走什么的……良平先生看起来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但是万一有万一呢？ 　　这么想，她立即拿出了手机。果然, 无论如何，还是打个电话比较好吧，把他约出来，重新的认真的, 好好谈一下。 　　雨穗便深呼吸了两下，拨出了良平教授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喂，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我马上把手机拿给良平先生。”那边传过来的是一道听起来温柔甜美的女声。 　　雨穗一怔。听到那边传来上楼梯的声音，然后是女人说：“不好意思，是我把你吵醒了吗？明明昨晚那么辛苦，真是抱歉。” 　　“没关系。” 　　雨穗走到阳台上，眼睛被明亮的毫无遮挡的光线所刺，眉头微微有些拧了起来，放在围栏上的手有些用力地握了握。 　　“什么事？”手机交接了回去，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丝毫没有任何不对劲的样子。 　　“良平先生，请问你今天回来吗？”雨穗的声音和口气同样一如既往的温和轻柔。 　　“看情况。” 　　“请问你看到我发给你的短信了吗？”手机在别人的手上的话，搞不好是别人读了呢。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交到别人手上吗？可见这个人与他关系很亲密吧，还是个女人…… 　　“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去上课了。”良平挂上了电话，背靠着墙捂住额头，楼下隐约传来桐平和小芹的声音。 　　“你这是差别待遇，凭什么一到良平就温声细语，一到我身上就好像恨不得用声音把我炸上天去！” 　　“闭嘴吧！你这个总是让经纪人的辛苦付诸东流的垃圾！” 　　雨穗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在意地想着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昨晚那么辛苦……是指什么？真的喝醉酒被心思不明的女人带走了吗？不对，听他的口气明明跟那个女人是相熟的，所以是到认识的人家里去借宿了吗？……到女性朋友家里去借宿？ 　　不，不对，好奇怪，她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他喜欢上哪个朋友家去借宿都是他的自由，根本没有必要猜测那么多吧。 　　刚把脑子里奇怪的念头和心里奇怪的感觉甩掉，可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不悦感。然后雨穗就看到手机上的之前良平帮她弄的聊天支付平台收到了转账信息，点击一看，看到是良平刚刚转来的。比他每天固定给她的零花钱的数目还要多一点，大概是包括了吃正餐的钱。 　　雨穗愣了一下，什么东西？难道他以为她刚刚给他打电话，主要目的是要钱吃饭吗？急着跟那个女人干什么，所以用钱打发她吗？心底的不爽感明确了起来，但雨穗觉得自己得稍微克制一下脾气，毕竟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能厚着脸皮再要求对方容忍她的任性，放纵她的恶劣。 　　所以她又给良平发了条短信： 　　我并不是为了钱给你打电话的，有些事想要当面跟你说，我今晚会在公寓里等你，请务必回来。 　　发完信息，雨穗秉着既然还没有到离开的那一刻就尽忠职守到最后，于是就又去面包店了。 　　中途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信息已经变成了已读了。 　　看来没问题了，今晚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结果，晚上雨穗又一次窝在沙发上睡了一晚，醒来发现一晚上又过去了，良平依然没有回来，而今天的零花钱已经又一次通过网上平台转过来了。雨穗给他打电话，这次接的人倒不是那个女人了，但那女人的声音依然出现在了背景了。 　　第三天，雨穗也没能见到良平，给他打电话他的态度很冷淡，雨穗已经搞不明白他到底是真冷淡还是假冷淡了，总之人的任何情绪都是有时间限度的，更何况雨穗的脾气本质上来说也算不了多好，到第四天的时候，雨穗心里基本没有多少愧疚了，相反的，渐渐堆积出来的怒气完全淹没了那点愧疚。 　　而那火气在她准备去第二天一早就学校找良平，却在今天晚上的面包店外面，看到斜对面的停车场里良平的车子出现在那里，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套装剪着精炼短发，身影看起来很像知佳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哇，那是知佳小姐吗？”优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火上添油地说：“果然初恋这种东西，不管是对于女人还是男人来说都是特别的吧，现实中好多呢，已经结婚生子的男人一遇到初恋就出轨离婚，所谓的白月光朱砂痣，后来的人真的很难取代啊，尤其是这个初恋又漂亮又优秀的情况下。” 　　看了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雨穗，优纪很懂地拍拍她的肩膀，“早点看清现实吧，女孩子要自爱一点，对于渣男就要下定决心与他断掉，不要再惦记啦。” 　　“说的是呢，”雨穗露出温和极了的微笑，“这种不管前面表现得多深情，一被拒绝就去跟前女友牵扯不清的既没有毅力也没有什么心理承受力的男人，确实也没有必要在他身上费太多心思，他简直一文不值，塞进垃圾桶沉进东京湾也没有必要可惜。” 　　“……”优纪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惊恐地看着雨穗，为、为什么突然感觉好恐怖？ 　　“麻烦你跟老板娘说一声，我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谢谢她一直以来的照顾，工资不用给了。再见。”雨穗说着就走了。 　　“诶？诶？！喂！什、什么啊……”优纪傻傻地站在原地。 　　雨穗一边走，一边生气，越想越火大，越想越觉得自己愧疚难受这几天简直跟傻子一样，事实就是如此，她为什么要觉得愧疚？为什么反而是她要畏手畏脚？她又没有让他喜欢她，是他在祈求她的爱，她才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个，拒绝又怎么样？难道他对她好，她就一定也要喜欢他吗？就算吃他的喝他的怎么了？谁让他这么费尽心思要把她带回家的？难道这一切不是他自作自受吗？！亏她还心心念念要给他一个许愿的机会，心心念念着要当面道别，结果其实那个电话里的女人就是知佳吧？这几天他一直跟前女友在一起！ 　　跟你前女友一起见鬼去吧，混蛋！ 　　真是见鬼！ 　　这还是雨穗有生以来发过的最大的火，连雨穗自己都惊讶，肯定是因为被耍了所以才那么生气，一直以来都是她恶作剧去戏弄别人，还没有人敢这样耍她！这完全就是把她的自尊心踩在脚下了吧，他知道她动动手指就能改变成千上万人的一生改变整个世界吗？知道她是多么受人尊敬的人吗？！就算是国王在她面前也不会高高昂起他的头颅！可恶！ 　　既然已经准备跟前女友复合了，发信息跟她说一声的功夫也没有吗？还每天给她转钱，就好像她是个无耻的没有自尊心地蹲在他的公寓里等着他施舍的被包养者，每天给他发信息打电话就是为了那点钱一样，这样一想，搞不好他是不好意思赶她走，而是准备让她有点自觉自己走的，而她竟然如此不识趣地一直呆在那里，所以今天干脆来个狠的，直接带着前女友上门给她难堪是吧？ 　　真是糟糕，越想越火大，有一种要原地爆炸了的感觉，雨穗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给良平打电话，这次电话倒是很快被接了起来，雨穗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把火气表现出来，毕竟她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在一个区区历史年代里的一个在她那个时代灰都不剩了的人面前失态？ 　　良平教授还没开口，她便用优雅到近乎高傲的口气说：“良平先生，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我决定回家了，以后我们大概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还有最后几分钟的时间说出你的愿望，否则就当你自动放弃。” 　　“你现在在哪？”刚刚拒绝了搭乘他的顺风车回小区的女同事的喝茶邀请，正在往自己家走的良平教授才接起电话就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就有些变了，立刻问道。 　　“我在哪里就不用良平先生记挂了，反正我这种人又可爱又有气质还理科超好，随便到哪里都有人愿意养我的，这段时间还真是辛苦你了。” 　　良平按了两下电梯，却还是连等待它到达的耐心也没有，直接跑进了电梯间跑下来，很快下到一楼，大步往面包店跑去。 　　“别闹，你现在在哪里？！” 　　“看来你是自动放弃了，那么，再见。”雨穗挂上了电话。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路上车辆渐少，人行道上的行人也不多，雨穗步伐坚定地往前，其实漫无目的。虽然非常硬气地跟良平说了这样的话，但其实她还回不了家，如果隧道修好了，她会知道的，可是她还没有收到修好的信息，而且到时候也一定会有人来接她，确认她的安全的。 　　这么冷的天，她不想露宿街头，所以果然还是先找个住的地方，可是因为非常火大，所以一点儿都不想用良平混蛋的钱，否则那样不就好像是她输了一样吗！ 　　雨穗正想着，突然听到斜后方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那个……这位小姐……” 　　雨穗回头，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西装身高中等的男人。 　　雨穗没说话，疑问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听到你在讲电话，那个……你现在是需要一个落脚地吗？“ 　　“嗯……你是准备提供吗？” 　　男人顿时露出有些不好意思但十分期待的笑容，“如果你不介意鄙人的房屋简陋的话。” 　　雨穗看了他一会儿，微笑着说：“好的，那麻烦你了。”真是的，一看就是个混蛋，比良平混蛋还有混蛋的混蛋，既然在她心情那么糟的时候自动送上门来了，那她只好不客气了，良平混蛋那么禽兽的家伙都没能尝试一下的来自未来的科技力量就先让你品尝一下好了，真该感到荣幸呢，这家伙。 　　男人顿时露出喜不胜收的表情，“我的车在前边的停车场里，我们先过去。” 　　雨穗便跟着他往停车场走去，结果这家伙连这点儿忍耐的功夫都没有，在路上就往雨穗身边越蹭越近，两人才坐上车，他就很猴急地凑过来想要亲她。 　　雨穗看着那张往她脸上凑过来的脸，正准备一巴掌扇过去，眼角就看到一道身影闪过，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那个男人一下子被扯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道拳头砸上了他的脸的声音。 　　雨穗惊讶地瞪大眼，看着车外良平教授发狠地把那个男人给打了一顿。 　　身材上的绝对差距导致那个男人毫无招架之力，就像一只小鸡一样三两下被打倒在地，即便已经倒在地上还是被良平教授踹了两下，痛苦地呻-吟着。 　　良平教授走到副驾驶座，头发和衬衫都已经有些凌乱，他把门拉开，看着里面的雨穗，脸上还残留着怒气，“下车。” 第45章 告白 　　雨穗没有动, 依然坐在座位上，只是神情平静地看着胸口起伏剧烈头发被汗水浸湿，看起来像是经过一阵无比狼狈的奔跑的平日里一副高冷禁欲社会精英模样的男人, 尽管心里的火气在燃烧, 但长久的教养和骨子里的骄傲绝对不会让她在表面上失态。 　　“良平先生，请问现在是什么意思？”雨穗不慌不忙地问道, 对他的怒火完全视而不见。 　　“下车。”良平看着雨穗的目光一动不动的，里面翻涌的情绪几乎都有些骇人了。他觉得他快要疯了, 很显然只要她想, 她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的整个人生天翻地覆。 　　“道别的话已经在电话里说过了, 后悔放弃许愿的机会了吗？没关系，你现在说吧，一开始也不是真的打算白吃白住的, 说完请你叫个救护车，这位先生搞不好被你打得脑震——” 　　话未说完，就已经被突然就弯腰探身进来的良平教授重重地吻住了。 　　他的吻很重，就像她记忆中那个带着果酒香气的吻一样重, 辗转碾压啃咬着她的唇瓣，完全地彻底地交缠，叫人产生有一种仿佛要被他吞掉一样的战栗感。雨穗瞪大眼睛,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的头被他的手固定住了，再加上他那么重的吻，根本无法动弹。她也没法动, 像是一下子被漩涡吸住一样地望着他的眼睛。 　　良平教授很擅长伪装，即便是雨穗也是经过细致的观察才发现他内心的骚动，如果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深埋于心的东西很困难，而这一次雨穗却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绝望，如果要将这种绝望用做语言描述出来的话，他大概是在乞求吧，乞求她的爱，乞求她留下，还有一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能为力的痛苦。 　　雨穗心头巨颤，那种心脏被无形的手握住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良平放开她，雨穗喘了两下，看到良平避开了她的视线，紧接着身体一轻，她直接被他从副驾驶座上抱了出去。 　　没有理会那个还在地上哎哟叫唤的男人，良平抱着雨穗就离开了这个停车场。 　　夜色深浓，冷风呼啸，距离会下雪的冬天只差临门一脚。 　　高大成熟的男人抱着纤细娇小的少女，他们没有说话，雨穗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 　　一会儿后，良平开口说：“优纪小姐说你看到我和一个女人一起下车，因为嫉妒伤心地跑了。虽然这大概只是优纪小姐的理解错误，但我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那个女人不是那个叫知佳的，是我的一个同事，路上有点事，搭我的顺风车回来。” 　　就和所有更爱的、处于比较卑微位置的那一方的人一样，明知道对方并不是很在乎，还是怕被误会的，在对方都没有问的情况下就急着解释起来。 　　雨穗抬眼望了他一眼，垂下眼睑，心中好像有一口气松掉了。真是糟糕，冷静地回顾一下整个事件，雨穗非常惊讶自己那先前突然间爆发出来的一系列情绪和各种猜测，几千万人的生命掌握在她手中的时候，她都是泰然自若心跳稳如平常的，这样剧烈的情绪起伏，好像从来不曾有过。果然是因为自尊心实在太受伤了吗？……如果是自尊心被伤到了，那么为什么她现在要被一个竟然敢把她的尊严踩在地上的家伙亲过之后又抱着？ 　　正想着，她被放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儿童公园里，她被放在了一把秋千上。在雨穗的疑惑地注视下，良平教授半跪在她面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雨穗在朦胧的路灯光线下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些紧张了起来。这种感觉让雨穗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想要把手抽出来，可立刻就被握得更紧，让她都感觉都有了一丝的疼。 　　他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过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他终于在慌乱和不知所措中组织好语言，尽可能保持冷静和理智，说：“对不起，这几天我一直住在我哥哥那里没有回家，因为你一直说要和我谈谈，我害怕你是要走了，我一直在逃避这件事，因为我似乎没有挽留你的资格和能力。” 　　第一次在雨穗面前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心情，这样的坦诚在良平的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也是第一次，因为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除了言语他还有什么可支配的东西能够阻止她的离开？已经顾不了羞耻和尊严，听到雨穗说要回家以后再也不见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马上就要失去了一切，包括活着的意义也即将没有了。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每天我对你的爱意都在增加，现在已经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已经到了不能没有你的程度，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说这些话可能会让你感到困扰，你可以当做只是在施舍，请你稍微怜悯一下我，可不可以留下来？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真的可以许一个愿望的话，我只想要你留在我看得见你的地方……或者，请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上我？”他隐忍着小心翼翼地卑微着乞求着，声音低哑，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眼眶发红。 　　雨穗看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每一下都非常难受，像是扯动了神经，心脏沉甸甸的胀酸酸胀胀，仿佛塞满了愧疚和懊悔，同时似乎有一种感情呼之欲出。 　　她突然明白了。 　　自己好像……喜欢上良平先生了。 　　啊……原来如此，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喜欢上一个原本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历史都不曾记载的过去的某个人，所以才会变得这么不正常起来。 　　不可思议，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全然的喜悦和甜蜜，而是掺杂着苦涩的味道，就好像生病了一样。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什么会喜欢他？所以喝醉酒后她才会突然不受控制地主动起来？不知道，完全找不到头绪啊。 　　她只知道，现在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之前所有的怒气都已经消失无踪，只觉得他可爱又可怜得让她想好好抱抱他。 　　真是糟糕透顶，良平先生，你知道她要踏上的，是通往未来的路吗？你知道让她动心会给她招来多大的麻烦吗？真是可恶，这种事完全不在她的人生计划里。 　　唉。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说：“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我需要考虑一下。但是如果‘喜欢’和‘爱’的区别，是随时抽身离开和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那么，良平先生，无论如何，我都可能不会爱你，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良平怔住，我可能不会爱你……她说了什么？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说，现在至少她是喜欢他的？他是在做梦吗？他过于疯狂产生了幻听？ 　　“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他声音干哑地问。 　　“对不起，”雨穗笑容温和，搭上她自然清新的气质，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是一个性情温顺柔和的人，“之前说你只是一个玩具什么的，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完全把你当成了普通的玩具，但是现在良平叔叔就算依然只是玩具，也是我暂时最喜欢的会好好珍惜努力不会玩坏也不会借给任何人的玩具。我就是这么恶劣的人，完全不是什么天使呢，你确定要这样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戏弄你的人的喜欢吗？” 　　“要。”良平被狂喜席卷，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段时间每天都在绝望中挣扎，不敢面对却又无法逃避，他渴求她的爱，只要她能给他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就会像快要枯死的野草一样立刻重新复活生长。而现在，她给了。 　　雨穗突然觉得乐不可支，眼睛都弯了起来，从温泉事件开始就一直沉郁的心情豁然开朗，她说：“你可别开心得太早哦，虽然喜欢你，但我还没有确定要不要跟你在一起呢。万一最后我拒绝了，你可是要难过死的。” 　　“好。”不会的，她一定会跟他在一起的，他这两个月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不是吗？他会更加努力，喜欢总会变成爱。果然如此，他真是个贪心不足的家伙，刚刚得到一点喜欢，就已经开始在觊觎爱了。 　　刚刚和好，小恶魔就立刻不客气起来，她非要良平教授背才回家，于是良平教授就背她回家。 　　刚刚下班准备回来的优纪站在路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心目中的国王陛下背着那个在她看来应该已经被他甩了的女孩从身边经过。 　　“优纪，拜拜。”雨穗见到她，还笑眯眯地打招呼。 　　“……”这只小狐狸精！！！ 第46章 申请 　　雨穗从事着他们那个未来世界中最伟大崇高的职业, 别说仅仅是实现一个人物质条件上的愿望，改变整个世界的运转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必须小心谨慎, 一点失误也不能犯下, 基本上上百万人中才能有一个能够从事这种工作的人，而雨穗是这些百万分之一的人中最出色的那一小批之一, 以她的履历，如无意外, 必定载入史册, 名垂千史。 　　但, 这份工作是要求从事者必须尽可能的冷酷无情的，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严苛到希望从事者不进行婚姻和恋爱, 甚至连所有亲缘关系都要渐渐疏远是大家默认的事情，毕竟与同一个对象长时间接触都会被喊去询问一番。 　　虽然雨穗对此嗤之以鼻，她自信地认为只有没用的人才会因为感情而影响工作，但以往她也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喜欢上一个人。 　　这就很麻烦了, 她必须提交无数的申请书，当然虽然流程上麻烦，但还是会通过的, 毕竟即便上面这么喜欢他们全都是机器人，可感情这种事根本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像她一样喜欢上过去某个年代里的人，或者是喜欢上未来的某个年代里的人的例子也有一些, 不会放在明面上，但暗地里只要符合规矩的都会通过申请的，更何况还是雨穗如今的地位，就是过程麻烦而已。 　　也不是没有人担心申请被驳回而偷偷摸摸地进行，在他们那里穿越时空太简单了，往返未来和过去轻而易举，可次数多了就会引起注意，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所以雨穗想还不如直接申请。 　　提交申请之前，有一项是必须填写在申请书上的东西，就是必须确认她要在一起的对象的未来发展轨迹。 　　这很容易，但雨穗得先回未来一趟，申请书也得回到未来后才能提交。可是时空隧道的修复居然比她预算的还要晚，到现在都还没有修好，让她十分意外，毕竟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这里都从秋天进入冬天了。 　　总之在没有填写好申请书，确认什么问题也没有之前，雨穗是不会给出良平明确的答案的，在没有完全确认自己能够做到之前，她不会许下任何承诺。 　　因此为了保证她只对良平教授处于“喜欢”的程度，雨穗决定要收敛一点，跟他暂时保持距离。 　　第一次对某个男人动心的雨穗非常单纯天真地这样想。 　　但…… 　　“我说啊，良平叔叔，像这种布料都没几块的裙子，你买给我穿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怎么样吗？”穿着只堪堪遮住臀部的小吊带睡裙，雨穗端着良平教授给她洗好切好的水果，窝在他视线所及的角落里的沙发上说，小叉子插着草莓往诱人的口中送去，清纯无辜的模样，眼中却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工作的男人手上的钢笔握得更紧了，本来她坐在这里就让他很容易分心，她还要说这种话，他会怎么样，她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吗？ 　　“我不知道哦，你说啊。你不说的话，我就要在这里坐到睡觉时间为止啦，工作必须完成的不是吗？”雨穗笑眯眯地说。又开始日常逼迫良平教授说出那些羞耻变态的内心戏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虽然已经那么坦诚的告白了，但是良平君还是总是一副高冷禁欲的样子，那副西装革履连衬衫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的样子，被她逼得说出那些羞耻的话来的难以启齿还要隐藏自己的兴奋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真是让人羞耻又激动呢。 　　啊，这样的想法，好像和良平叔叔差不多禽兽了啊。 　　啊……这难道是报应吗？这果然是他诱拐少女的报应吧？良平教授看着那个少女，忍耐得生疼，钢笔头按在纸面上好像都要断掉了。 　　这个少女说的话真的是不能够相信的，说什么就算他是玩具也是她最喜欢的会努力不玩坏的玩具，可是他现在感觉自己根本都快要被玩坏了。她心里明知道他是怎么样的想法，却还要他说出那种露骨变态的话来。 　　而她心里一定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他会有种别样的同样变态的兴奋感，却总是以“我虽然喜欢但还在考虑要不要跟你在一起呢”这样的借口而单纯的壁上观，并不会帮他解决，而作为被动方的良平教授也不敢轻举妄动，结果可想而知。 　　完全就是恶魔，他爱上的完全就是一只可恶的小恶魔。 　　他本来就已经很不正常了，而她还要继续把他往深渊里继续推。 　　最糟糕的是，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她可爱得让人又爱又恨，拿她完全没有办法。 　　因为那时候已经走投无路，所以只能选择告白，下场就是成功将对方留下然后体会饲养一只小恶魔的艰辛。雨穗已经完全不遮掩她的坏了，于是良平教授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的甜蜜折磨之中。 　　“说什么已经爱我到不能没有我的地步，可是良平叔叔总是不跟我说心里话，真的有那么爱我吗？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这种羞耻的睡衣而已啊。”小恶魔雨穗叹了一口气，好像很无奈很失望的样子，对她的良平教授实施堪称公开处刑的酷刑。 　　不行了，忍不住了，明天，他要给她买一个小恶魔的尾巴和尖角戴上，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有多坏，免得总是一不小心就拿她毫无办法的心软，什么都答应！良平教授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中有着渗人的光，看着雨穗声音沙哑地说：“过来。” 　　他决定了，绝对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了，要不然他会疯掉的。 　　“我不，你过来嘛。”雨穗这段时间已经在良平教授的别有用心下被宠得差不多是个废人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连路都不愿意多走一步，自己想听的话还要别人走过来说。 　　于是良平教授就自己过去，他像抱孩子一样把雨穗抱起来，然后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面对着他跨坐着，大手按住她的小屁股，他有一丝的迷醉，雨穗手上的那碗水果差点没拿住。 　　“你……”向来嘴皮子比实战厉害多了的雨穗慌了一瞬。之前良平不会这样的，他总是默默忍耐，很可怜很有趣，让人打心坎里开心想抱他。 　　良平教授的吻细细碎碎地落在她的面颊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宝贝，你不能把我玩坏了，我不会太过分的，你帮帮我，我说给你听。” 　　这段时间只顾着戏弄良平教授，完全相信他的心已经落在她的手上、对自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少女粗心大意，不知道吃过肉的男人要再像没开荤之前那样克制是很困难的，她这样喜欢玩火，良平当然也很难再去思考如何克制，而是想着怎么才能再进一步了。 　　毕竟，他也不能完全处于被动的一方不是吗？既然对方对他有喜欢，那么就算他主动一点，也不会引发她的厌恶的。 　　糟糕，拒绝不了。雨穗想着，只好趴在他怀里。算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勉强也是可以接受的，这样想着，雨穗抱着良平的脖子。紧贴在一起的胸膛里，心跳声和对方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还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振动。 　　爱情的发展怎么可能能够用理智控制，也容易让人脑袋发热，她都忘了之前自己明明想着在没有提交申请之前她不能太放纵自己也不能太放纵良平了，不对，应该说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忘了吧，否则她就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么恶劣地戏弄他，以及挑战他的忍耐力了。 　　良平教授将他的女孩按在怀里，呼吸渐渐急促。雨穗抱着他的脖子咬着唇，手已经拿不住那碗水果，落在了软软的地毯上，谁也没有理会。 　　“我想你穿上这件衣服会很可爱，”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他现在已经完全是那家内衣店的VIP会员了，三个月时间下来总共去光顾的次数已经让曾经对他满目放光的店员异常复杂，“细细的肩带和V领还有过短的裙摆都设计得很好。你的脖子，你的锁骨，你的肩头，你的双臂，还有你的双腿，全都美丽得过分。得露出来让我欣赏才不浪费。服帖的料子能把你的可爱的胸型完美地展露在我的眼前，有时候上面还会有可爱的小……” 　　雨穗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就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明明之前是被逼着说这些话的良平比较羞耻的，可是现在大概是因为在做这种事的缘故，她听得浑身燥热羞耻不已，“可以了，我知道了。” 　　“什么事情都要有始有终。”良平教授抓着她的手亲吻她的掌心，教育了一句，然后又继续说了起来。 　　大约到底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在那里，也因为女孩子被宠得一点儿都不知道警惕了，也可能是因为本来就喜欢对方，在这种事情上面，潜意识里就不排斥跟对方做这种事，在这种事情上不知不觉就被占据了主导权。 　　雨穗终于逃回客房躲进被窝里后面红耳赤地想着刚刚书房里的事后才反应过来这件事，顿时有一种好像输给了对方一样的不甘心的感觉，毕竟一直以来她才是主动的那方，突然间好像被反攻了，不太高兴。 　　于是第二天她又开始不长记性地继续各种戏弄她的良平叔叔。 　　然后被哄得各种蹭来蹭去。 　　良平教授真的给她买了一个带有小恶魔的尖角的发箍，雨穗觉得可爱，每天从面包店回来就戴着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良平教授很想让她把尾巴也戴上，但是到底和戴在头上的发箍不一样，是他困惑该上哪儿买尾巴这种东西的时候，很有经验的同事送的某种用品，他一直没敢让雨穗发现，怕又被她各种捉弄，只想着以后再诱哄她戴上给他看。 　　以后再诱哄着戴上给他看…… 　　啊，他完全已经是一头禽兽了啊。 第47章 目标 　　时隔快两个月后, 雨穗再一次见到知佳是在和良平和美芝京石他们去参加他们的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刚刚进酒店，就和刚刚跟客户应酬完的知佳迎面撞上了。 　　他们曾经就读的岭西高校并不在这个城市, 但是因为是全国排得上名号的私立高中, 偏差值很高，除了少部分人外, 很多人都考上了不错的大学，留在了大城市里奋斗和生活, 因此这一次聚会来的人还挺多的。 　　良平和雨穗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知佳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她嘴角一下子往下拉，没想到良平居然真的敢带这种女朋友出来见朋友。一班的人中有人认出了她，立刻跟她打起了招呼, 她便仿佛什么不愉快也没有般的笑起来与他们寒暄，热热闹闹地聊了几句后就与他们分别了，没有多看良平或者雨穗一眼，当做不认识他们。 　　良平曾经那样下她的脸面, 她也在雨穗面前说过一些话，尽管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直言自己是良平的前女友，但她也不想冒万一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的危险和他们搭话, 而且尽管心头愤恨，再诅咒着他们下场悲惨，良平那样看不上她，她也不会再到良平面前自取其辱了, 谁在社会上还没点地位，不要点脸面？ 　　雨穗倒是忍不住看了良平一眼，良平正在帮她绑肩膀上的一个蝴蝶结，这个大衣好看是好看，但是肩上的蝴蝶结老是散掉，其实散掉也是好看的，雨穗不喜欢，所以良平教授一天不知道要帮她绑多少次。 　　居然没有反应吗？不是说初恋情人都是特殊的吗？雨穗有些疑惑地想。 　　“是那个转学生啊，真羡慕这种人，明明是高二第二学期才转来的，很快就在年级里有了人气，完美地融入集体，进入社会后也混得风生水起的样子。”雨穗听到身边的一位女性口气羡慕地说道。 　　“诶……但是我总觉得她有点可怕，我不擅长接触这种很会说话的人，总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被卖了也不知道。而且也有好一部分女生讨厌她啊，总是能很轻易地跟自己暗恋的男生搭上话成为朋友什么的。” 　　见雨穗在听她们说话，便立刻对她戏谑地道：“不过她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手到擒来的，比如我们的良平君，对她的殷勤完全视若无睹呢。” 　　大概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者说相互影响，他们这些人的氛围非常棒，人也基本都很友善，即便一开始看到良平带她来都一脸惊讶，也很快就接受了，对她热情了起来，很照顾她的心情。 　　雨穗闻言诧异地眨眨眼睛，又转头看向良平，“完全视若无睹吗？”这不是跟知佳说的完全不一样？啊……难道说，她被骗了？ 　　良平还没说话，她们又打趣道：“是啊。这么多年，我只在今天见过良平这样注视一个女孩子呢，今天可真是大吃一惊了。” 　　“还以为良平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呢。美芝太过分了，问她居然都不说，就是故意在今天想把我们吓一跳吧。” 　　被提到的美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是看都懒得看雨穗和良平一眼了，自从看到良平居然和雨穗又和好，还意外在电梯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听到那什么“虽然喜欢但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跟你在一起”的言论后，就认定了雨穗是一个玩弄感情的高手，而良平就是那种明明知道被玩弄还死心塌地的笨蛋，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所以她们问她良平女朋友的事的时候，她完全就是实话实说——良平没有女朋友。 　　良平把雨穗带过来她也很意外，但总不能不给良平面子地说雨穗的不好。 　　雨穗对良平学生时代的事很感兴趣，听得很兴起，然后在吃饭期间听到他们说那时候学校的某个学生发生的恐怖事件。 　　“凶手还没有找到吗？” 　　“如果抓到的话肯定已经上新闻了。” 　　“真可怜啊，清乃学姐，明明是个超级大美人。” 　　“所以不要随便玩弄别人的感情，搞不好会出事的。”美芝瞥了雨穗一眼说。 　　“一直都没有确定是不是情杀吧，她交过那么多男朋友，警方光是找这些人都找的很费劲的样子，肯定有不少漏网之鱼。连良平你也被警察问了好几次对吧？” 　　“嗯。” 　　“诶？为什么？”雨穗出声问道。 　　“因为那段时间清乃学姐一直在纠缠良平。不过我们良平连那样的大美人都不放在眼里，而且你长得可一点儿都不比她差哦。”其实早就不记得清乃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是个性感漂亮的女性。 　　“……” 　　原来是当年他们岭西高校有个叫清乃的学生，长得性感漂亮，但性格恶劣，喜欢玩弄感情，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被杀了，死在了一个废弃的饼干制造工厂里，死相很恐怖，可以说完全都成了一块破布了，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凶手。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因为他们那里一直犯罪率很低非常和平，像这样的恐怖杀人事件还是几十年来头一起。 　　这种影响愉快氛围的事聊了几句就换了话题了。吃过饭他们又提议去KTV，雨穗还是第一次来KTV，但是她又不会唱歌，只好看着麦霸们抢话筒。 　　包厢内光线晦暗，氛围热闹友好，雨穗心情很好，从发现知佳是骗她的，根本不是良平的前女友，她的心情就非常好，于是她扯了扯身边连在KTV包厢里都坐得腰杆笔直气质非凡的良平教授的衣服，在他以为她要说什么把脑袋凑过来的时候，亲了他脸颊一口。 　　柔软甜美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让良平愣了一下，看过去，就见到少女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一阵激荡，他推了推眼镜，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虽然光线很暗，但由于两个人太过让人忍不住在意，所以这甜蜜蜜黏糊糊的一幕还是被看到了，看的人莫名激动，美芝心想高手啊高手，看来也不能怪良平了，毕竟连她都险些忍不住她对良平确实是爱着的了。 　　一直到午夜12点过后，这场同学聚会才结束，但雨穗的精神仍然很亢奋。 　　“所以说，我是良平先生的初恋咯？” 　　“嗯。” 　　“第一个女人？” 　　“……嗯。” 　　“可是良平叔叔你都快三十岁了啊，居然能憋这么久吗？一直以来都靠双手解决生理需求吗？” 　　良平教授不说话了。他的女孩完全就是一只小恶魔，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臊。 　　雨穗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坐在副驾驶座上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趁着良平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喝了一点儿酒的缘故，导致有些太放松了，雨穗就是觉得莫名的开心，要愉快的笑出来非常容易。良平见她这样，觉得她可爱得让他心脏发软，问她：“当我女朋友？” 　　“不要。” 　　“那妻子。” 　　“良平叔叔，才哄骗我跟你去参加同学聚会，现在又想哄骗我跟你结婚吗？成年男人就是狡猾啊。在申请表交上去之前我才不会同意呢。” 　　“什么申请表？” 　　“不告诉你~” 　　良平先生不是很高兴地闭上了嘴巴，不跟她说话了。虽然现在两人除了差一个雨穗的口头同意外，基本上跟同居的情侣没有什么差别了，如果是一个渣男的话估计会很开心，跟一个女孩同居还不用负责，因为他们既没有夫妻名分也没有情侣头衔，然而良平教授还挺在意这件事的，不明白明明雨穗也很喜欢他，为什么就是不同意，他想把她并入自己家的户口本想得都快疯了。 　　把车停在停车场，牵着笑眯眯的少女上楼回家。 　　雨穗回到已经塞满了良平教授给她置办的物品的客房，有些软绵绵地往床上一倒，开心地左右翻滚了一下，看到床头桌上她的小恶魔角发箍，拿过来戴上，然后给良平教授打电话。 　　就在隔壁房间的良平教授正准备脱衣服洗澡，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是雨穗，他往隔壁的方向看了一眼，接了起来，“什么？” 　　“良平叔叔，过来帮你的宝宝洗澡。”少女软软的撒娇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样地使唤他。 　　良平教授一瞬间咽喉动了动，“你又醉了？” 　　“清醒着呢，快点啦。”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良平看着手机，心想，这是真的暗示，还是她又开始耍坏了？又准备逼他讲那些羞耻的话了？还是又想看他因为她而变得狼狈的模样？提出这种要求如果是准备戏弄戏弄他而已，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怎么可能忍得住？完全不能忍啊。 　　深呼吸了一口气，良平走出自己的卧室，来到了客房，推开门进去，就看到少女顶着红色的小恶魔角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见他进来，朝他伸出手。 　　良平就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往浴室走去。 　　他一件件地脱掉了少女身上的全都是他买回来的衣物，无时无刻不让他垂涎的美丽的酮体便毫无遮挡地出现在他眼前，良平教授眼眸黑得可怕，表情冷淡得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热水打湿她的身体后，沐浴液在他手中揉开，在少女的身上细细地涂抹了起来。 　　雨穗被抚摸得觉得有些腿软，抬起胳膊搂着他的脖子，靠进他的怀中，肌肤大面积地感受到了他僵硬紧绷的肌肉，被教授严厉地呵斥了一句，“你这样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那就脱掉嘛。反正本来也被你冒出来的汗打湿了啊，洗个澡都紧张成这样，良平叔叔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呢。”雨穗声音软软言语恶劣，完全不愧于头上那两只小尖角。 　　这到底是谁导致的？已经到极限了，完全没办法继续忍下去了。 　　迅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快速给自己和雨穗冲刷干净，他用浴巾把人一裹，抱出去往床上一丢，整个人随后压了上去，炙热地滚烫的吻像狂风骤雨般地落下，原本开着恰好适宜的暖气的室内一下子热了很多，不同于第一次时少女醉醺醺软绵绵的样子，清醒的她热情的回应让良平教授异常兴奋，场面更加激烈，深入纠缠的舌头，交融地滚烫的喘息，这段时间以来并不是只有良平教授一个人在忍耐的。 　　时钟一圈圈地转过去，夜色越发深沉，城市都沉睡了下去，客房的床已经一片狼藉，完全没办法睡人了。 　　良平抱着已经连根手指都没力气动地累得睡过去的女孩回了主卧，给两人清洗过后，抱着她上了床。他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包围，抱着她就像抱住了他未来的全部意义。他忍不住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发红的眼角，柔嫩的面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贴着他的心脏。 　　因为这一晚，不知不觉中客房里的雨穗的衣服渐渐都搬到了这里来占据了良平衣柜的另一半，双方的内衣裤都放在了同一个抽屉里，主卧里到处都是良平的另一半的气息，任何人来造访这个公寓，都会立刻意识到这里已经有了女主人。 　　幸福甜蜜的日子让人总是脑袋眩晕，雨穗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未来人这件事，也快忘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了，直到跟优纪日常拌嘴的下班时间，她突然看到了一个人，一怔，立刻追了过去。 第48章 过去 　　那是一个十分消瘦的男子, 黑色的西装套装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佝偻着背脊走路, 有一种看着就觉得十分寂寞的感觉。 　　他从面包店再过去的十字路口出现, 过了斑马线，又消失在了墙后, 雨穗眼睛都不眨，很快地追了过去。 　　刚刚好良平过来接她回家, 看到了这一幕, 喊了她一声, 雨穗望过来，脚步却丝毫不停，“你在这里等我, 我马上回来。” 　　可是她这种急切又怪异的行为，良平怎么可能放任不管？立即也抬脚追了过去。 　　“前面那位先生，请等一下！”雨穗见他虽然两条腿都瘦的像筷子一样，却还走得飞快, 担心一不小心错过了，连忙出声。 　　筷子腿先生好像没有听到。 　　“光先生！请等一下！”雨穗又喊了一声。 　　那个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了头。露出一张看起来十分阴郁难以相处的面孔。 　　果然是目标人物, 名字和特征都对上了。雨穗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地握住了他的手。 　　良平从路口拐过来，就看到雨穗握着一个陌生男子的手，目光诚挚地说：“……我爱你……” 　　脚步蓦地顿住, 良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请等我。”雨穗说完最后三个字，看着对方瞪大的双眼，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啦，明明是超级简单的一件事，谁知道会因为机器故障而到达错误时间，等了好几个月才等到目标人物的出现。 　　雨穗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准备回家，就看到身后不远处的良平教授，她倒是不怎么意外，小跑着过去挽他的胳膊，“走啦走啦，回家。” 　　良平的目光还落在那个男人的背影上，像是要牢牢记住他一样，然后才看向雨穗，“那个人是谁？” 　　“不认识，不过有人托我给他带一句话。快点走啦，好冷啊，天气预报说要下雪了。” 　　良平便和她往小区走，一边走一边很在意地继续问：“我爱你？请等我？”完全没办法不在意，那一瞬间他就被嫉妒充斥，雨穗从来没对他说过这句话，她对他说的是“我可能不会爱你”，却对一个陌生男人说出了那三个字。 　　“什么啊，既然要偷听就要从头听到尾，这种只听一半的行为可是电视剧里导致多种误会产生的狗血桥段，超烦人的。”被被优纪强拉着她一起看的狗血连续剧荼毒了的雨穗发出了出自真心的吐槽。 　　“不是偷听。”良平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很在意，就算只是替别人带话，只要是她这张嘴里吐露出来的甜言蜜语，就都不应该是属于别的男人的。 　　“总之就是帮人带了句表白的话而已啦，不用在意，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到这位先生了。”任务已经完成，她就不用再继续守在面包店里的，这么冷的天，每天都只想要躲在被窝里，完全不想上班呢。不过这样的话大概会很寂寞吧，学校还没放假，良平教授要上课，习惯了优纪和老板娘，还有那些每天到面包店看她的客人，有些超级有趣的啊，简直跟搞笑艺人没差了，每次都把她逗得很开心。 　　良平没再说话。 　　接下去他都不太说话，虽然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但在雨穗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就算不说话，他的眼睛也是注视着她，谁看了都会知道他有多爱她。 　　“你生气啦？”见他从浴室出来，雨穗趴在床上问道。 　　良平擦着头发，没说话。 　　“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不相信吗？”雨穗以为他生气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去跟别人告白。 　　她这样迟钝，很明显如果他自己不问，那她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发现他在意的是什么。于是他问：“托你带话的朋友，是谁？你呢？又是什么身份？” 　　良平之前并不在意雨穗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其中的很重要的原因是雨穗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从来没见过她有什么人给她打电话或者她给谁打电话稍稍联络一下，看起来就是没有父母没有朋友的人。他想也许她的过去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所以他也就不多问，可是今晚，她却告诉他她有朋友，那么，既然有朋友，为什么会没有身份证明？为什么只字不提？ 　　事到如今她一点儿也没有提起过，他依然是只要她自己离开了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的可怜虫。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问的，可是这样一有点什么事情就一直追问的行为，大概会惹人厌烦的吧，他的大脑也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 　　雨穗怔了一下，立刻张嘴，“那个——”骤然又沉默，申请书都还没有填好，那些未来的事情不能跟过去的人说，“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好吗？” 　　可是良平还有更在意的事，他看着雨穗，“申请书是什么？跟我在一起，需要得到你的上级的允许？” 　　雨穗眼眸瞪大。她没想到这不经意说出来的字眼，被他记住了。 　　“如果他们不允许呢？你就离开？” 　　“一般都是通过的，你……” 　　“那就结婚。”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边，将她压制在身下，良平教授目光强硬地看着她。 　　太过突然，而且步骤与她一开始设想的不同，雨穗一时语塞，然后转移开了视线，闷闷地说：“我考虑一下。” 　　“好。”良平站起身，不再说话。吹干头发后上床关灯睡觉。 　　雨穗看着背对着她的男人，有些不高兴了，良平混蛋，这就是所谓的得寸进尺了吧！一点儿都不知道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整天就想着结婚，说真的他们现在这样跟结婚有什么区别吗？搞不懂这个年代人的思想啊，这就是代沟吧代沟，而且是跨越了几千个世纪的代沟。 　　黑暗中只有呼吸声存在，以往每天都抱在一起睡觉的人第一次各睡一边。 　　雨穗有些睡不着，半个小时后也还是睡不着。她偷偷摸摸地从床上下来，绕过床尾来到床的另一边，再爬上床，钻进被子里，钻进良平教授的怀里，贴着他的暖烘烘的身体，听着他的心跳声，雨穗安心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生气了也得继续抱着她睡╭(╯^╰)╮ 　　听着女孩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声，良平教授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抱着她睡了。 　　怎么会这么爱一个人呢？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娶回家才能稍微有些安心，她这样隐瞒，让他忍不住怀疑她在从事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工作，而这种工作，通常伴随着危险的。 　　所以，今晚这事还没完。为了不再对她一无所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良平教授打定主意不再处于被动状态。所以第二天一早吃早餐的时候，良平教授说：“我这几天去桐平那里住，你考虑好了我再回来。” 　　雨穗惊讶地看着他，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的，结果当天晚上，良平真没有回来睡觉。 　　什么啊，这叫什么啊？逼婚吗？雨穗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非常不爽地想，良平混蛋，这完完全全就是得寸进尺！那个在儿童公园里乞求她留下的可怜兮兮的男人哪里去了？一对他好点，他就得意忘形了吗？居然敢把她一个人丢下。有点矛盾就往娘家跑是不行的，稍微有点儿自觉吧，良平教授！ 　　这么想着，却是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起来在餐桌前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良平教授不在，没有人给她做早餐，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没有人晾，需要用手洗的内裤也还扔在洗手台上……良平教授用心险恶，大概是故意把她宠得生活不能自理，这样他一离开，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就屈服？你要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违反规定抛弃职业操守就太天真了，她可是从百万人中脱颖而出的天才。干脆就看看谁先忍不住好了。 　　雨穗开始善用手机的拍照功能，给良平教授发暧昧的充满诱惑的图片和视频。良平教授被这些照片视频撩拨得血脉偾张。 　　以前也有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他的私人手机号码的女性给他发这种照片，他总是心如止水地删掉，并且觉得一个有尊严的女性给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男性发这种照片是丢弃了她的尊严，自己都不要自己的尊严了，又怎么能够让别人尊重她？人又不是动物，怎么可能会这么经不起诱惑？ 　　现在雨穗让他知道人真是很容易经不起诱惑的。 　　“怎么？我看你才一天，就坐立不安想要回去了。”桐平见他心不在焉时不时往手机看的样子，挑了挑眉梢。美芝跟他说过她觉得雨穗是个玩弄感情的高手的事，但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良平一头栽下去了不是吗？他是过来人，知道这种事外人没办法插手的，良平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就让他自己去经历吧。 　　“没有。”良平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虽然他确实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想要抱她，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其他事情，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尽情的做。所以现在无论如何都会忍耐下去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回爸妈那边去住吧。”桐平说，“陪陪他们老人家好了。” 　　“嗯。” 　　于是等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毫无作用，再也保持不了微笑的雨穗气呼呼地来桐平这里找人的时候，桐平就跟她说：“哎呀，他已经不住我这里啦，大概有更舒适的去处了吧，可能是去了那里，我给你地址，你去看看吧。” 　　雨穗就继续气呼呼地往这个地址去了。 　　她按响了门铃，火大地想着搞不好有个小妖精出来，却没想到出来开门的是一个非常有气质非常漂亮的夫人，而且一看就能看出来桐平和良平身上有对方的基因。 　　啊……这该不会是…… 　　看到漂亮陌生的小姑娘来敲门，她疑惑又和蔼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请问良平先生在吗？” 　　“找良平吗？是他的学生吗？请进来吧。” 　　于是雨穗就进去了，进去的时候脑袋还有点儿懵，怎么就突然见到家长了呢？而且进客厅后，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位明显良平和桐平身上也有他的基因的老先生，正在看报纸，看到她也同样和蔼地跟她打了招呼。 　　哎呀……雨穗想要告辞了，但是显然为时已晚。 　　刚刚坐下，她就听到这位夫人冲着楼上喊了一声，不一会儿楼梯上就传来了脚步声。 　　“请喝茶。”老夫人手脚麻利地给她上了一杯茶。 　　雨穗有些不好意思，紧接着就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良平教授，顿时那被宠得更坏了的坏脾气就上来了，只见她转头看向这对老夫妻，露出了无辜又可怜的眼神，说：“我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是良平先生实在太过分了，一段时间前，他把我诱-拐回家，对我做了那种事，却不打算负责。” 　　一瞬间客厅静默无声。 　　良平站在楼梯上。 　　直到良平爸爸把报纸一扔，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严厉地出声：“良平！你给我过来！” 第49章 婚礼 　　看着雨穗那得意的小模样, 良平教授推了下眼镜，遮掩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对于自己的“犯罪事实”，良平供认不讳。雨穗很满意地看到了从来没有被父母骂过的良平教授, 乖乖地跪坐在那里被父亲狠狠地骂了一顿, 直到对方说出那句“我知道了，我会跟她结婚的”后, 她才猛然意识到虽然成功让良平教授被骂了，但好像一不小心也把自己给坑到了。 　　“不, 那个, 我……”雨穗连忙出声,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是想收回就收回的。 　　“雨穗是吧？真是抱歉，我这愚蠢的儿子犯下了这样的错误, 安心吧，我一定会让他担负起他应该担负的责任的，婚礼就定在年后怎么样？” 　　“不是……” 　　“还是你觉得要更快一点？” 　　“更快一点好更快一点好。”良平妈妈兴奋地搭腔。 　　都年后了还能更快？！ 　　根本不给雨穗说话的时间，这一家三口就擅自敲定了婚礼日期。 　　雨穗：“……” 　　直到几天时间后, 雨穗才会发现，除了良平妈妈是单纯无辜的外，这一家的全部男人都是一伙儿的。恋爱让人智商下降, 很显然是真理。 　　大约敲定婚礼日期后，良平妈妈还以对待准儿媳妇的热情亲昵的态度邀请她留下来吃午餐，盛情难却，她的坏脾气也是要看对谁耍的, 所以只好先逃到良平教授的卧室了。 　　和良平的现代化的公寓相比，老人家住的这个房子的装修风格相对要传统一点，房间也不大，但东西都整理得井井有条，朴实得让这个房间看起来实在是非常有家的感觉，让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雨穗爬到床上去坐下，伸手按住凑过来想亲她的男人的脸，温和地微笑着说：“我说啊，良平叔叔这几天自己玩得很开心嘛。” 　　拿开雨穗的手握在手中，良平教授又凑过去亲了一下，“我是为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雨穗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事到如今，告诉你好了。” 　　良平一愣，随即有些紧张了起来，终于要告诉他她的事情了吗？ 　　“我，来自未来。” 　　“……” 　　看着良平教授面无表情的样子，雨穗不像之前说的时候那样仿佛确实是在开玩笑，而是接着说：“之前那个男人，如果我不跟他说那句话，他在第二天晚上就会跳轨自杀。我有一个朋友，叫沙沙，她曾经到过距离现在的70年后，受到了一个老婆婆的关照，为了回报她，她问她是否有想要完成的心愿。老婆婆说如果当初能早一点对他说出那句话就好了。 　　“原来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阴郁不像个好人，其实是个心地非常善良柔软的男人，一直在资助几位孤儿上学，其中一位孤儿的姐姐，就是那个老婆婆。年轻的老婆婆因为这个对他心存感激和爱意，跟他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一次争吵离开了，并且在外面得到了一个工作的机会。因为还在气头上，她没有跟他说，一直等着他先道歉。 　　“但是她不知道其实他患有抑郁症，她的离开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丝温暖也没有了，所以很快他就自杀了。这件事成为了老婆婆一直后悔的一件事，一直以来只顾着享受他的帮助，却连他生病了都没有注意到，最后还将他推进了死亡的路口。” 　　“所以，只要在这个时候对他说上这样一句话，就能改变他自杀的结局。” 　　良平看着雨穗那认真的样子，迟疑地问：“然后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嗯……两人和好几年后，老婆婆的业务能力越来越强，在工作上遇到了合拍的搭档，而患有抑郁症的光先生让她渐渐觉得跟他在一起生活很辛苦，最终和他分手，和搭档在一起结婚生子了。他没有自杀，但在她结婚当天车祸身亡。” 　　“……”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这就是人和人生吧。” 　　这样的发展确实是现实中最正常的发展了，在还爱着的时候对方的死亡会成为心头一道抹不去的伤，认为对方是自己一生最爱的没有人可以替代的人，可一旦中途被改变，一切都顺风顺水起来，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的变化就会开始变质。人本质上就是自私和善变的。老婆婆会一直惦记着他，也只是因为心头那抹不去的亏欠感吧。 　　但良平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这样的结局……” 　　“可不是我编的哦，改变他的自杀后计算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的。” 　　“计算？” 　　“嗯，通常我们要进行一项改变的时候，在改变之前都需要进行计算，确保不会扰乱历史的正常发展。”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能计算一个人的未来？” 　　“对，有人在专门从事这项工作，比如我。”雨穗朝良平伸出手，“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未来的时轨计算师，名字用你们的语言翻译过来就是‘雨穗’，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不过还未婚。啊，至今已经改变未来人类结局3次了，是目前为止最优秀的计算师哦。” 　　良平看着那只手，在看着雨穗，心情很复杂，他站起身，“我下去喝杯茶。” 　　雨穗一把拉住他，“你可别以为我是个傻子啊。” 　　良平教授下楼去喝茶，喝完茶还去院子里抽了两根烟，雨穗趴在窗台上看，觉得从良平教授那笔挺颀长的背影都看出了怀疑人生的气息。一般人听到这种话会产生什么想法？ 　　大概最先怀疑的是她的脑子有病，科幻片和漫画看多了吧，尤其是他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 　　那么，良平先生会相信她的话吗？ 　　下面良平爸爸和妈妈都快怀疑良平和雨穗吵架了，良平才从院子里回到楼上来。 　　“申请书是怎么回事？”一进来他就直奔主题。 　　雨穗托着下巴，说：“就是你猜想的那样啊，你和我是不同时空的人，当然不能随随便便说要在一起就在一起。” 　　雨穗这样轻松的态度让良平十分不高兴，不管雨穗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是未来来的也好，是地狱来的也罢，对他来说雨穗会和他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别生气嘛，安心吧，我不是说过吗？一般是会通过的，只要走下流程，确定你是局外人D以下的人就可以了。”雨穗立刻就笑了，真是太可爱了，这幅永远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样子。 　　“局外人D是什么？” 　　“嘛……直接影响历史发展的关键性人物，比如历史上那些伟人啊，都被我们称为‘当事人A’，间接影响历史发展的人物从影响的大小还分为‘当事人B’到‘当事人D’以及‘局外人A’到‘局外人D’，简单的理解就是从主角到配角再到炮灰的关系。我们不会去碰当事人A到局外人D的这些人的人生，所有的改变都是以不影响到他们的命运的前提下进行的，一旦触碰到他们的命运，那么可能会直接导致未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是每只蝴蝶都能掀起飓风的，这个世界上每年都有成百万上千万的人失踪，但这个世界还是照样转，就光从这个年代目前为止的人口数目来看，这70亿的人口中，可能仅有不到一万人能够头顶当事人A到局外人D的标签，想要在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对历史发展有意义的人的可能性低到近乎为0，虽然很残酷，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对于人类发展和进步都是无关紧要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就像地球绕着太阳转这件事不是一颗原子-弹能阻止的了一样。 　　因此这些人的结局被不被改变，是死是活，也无关紧要，更不用说拥有奇遇，和一个来自未来的人在一起这种事了。 　　原本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走完程序再告诉良平这些的，但谁知道他居然一再追问还离家出走以示愤怒呢？这几天她一边生气一边又忍不住想告诉良平会怎么样？反正申请也是会通过的，虽然还没有计算，但她已经确定他不是任何一个当事人了，所以提前告诉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就是不太符合规矩而已……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而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如果他能接受的话，那她的丈夫就是他了。 　　“你和我在一起唯一的问题是，我们是不能有孩子的。这样你能接受吗？”雨穗很认真地问他，这个时代仿佛还很重视子嗣，而且还有那种重男轻女的观念存在，而她和良平在一起的话，是不能有孩子的，她也绝对不允许他和别人有孩子，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问题。 　　良平眉头皱起来，他之前还梦到过有了个和雨穗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儿呢。 　　“理论上来讲，你是过去的人，我是未来的人，两个人的基因居然能够跨时空结合，不是很奇怪吗？那他到时候算是过去的人还是未来的人？搞不好会生下很奇怪的孩子。而且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虽然我长得跟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两样，但是其实基因已经是人类几千个世纪时间里进化后的基因了。所以结合在一起也会出现问题的。严重的话也许会产生时间悖论呢。” 　　良平没有说话。 　　雨穗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不能接受吗？没有孩子这件事。……你妈妈确实是很期待抱孙子的样子呢。”果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没有孩子这件事是非常严重的吧？ 　　直到好一会儿，良平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嗯？”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孩子就没有吧，我会连同给我们的孩子的那份爱也一起给你。虽然可能本来给他们的就比给你的少很多。” 　　“也不能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哦。” 　　良平皱起眉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雨穗开心得一下子把良平扑倒了，坐在他的肚子上亲他一脸的口水，“结婚结婚结婚结婚~！” 　　“哎呀！”刚刚把门打开的良平妈妈一下子又退了出去。 　　“……” 　　良平妈妈对雨穗非常满意，一是因为良平很明显非常喜欢她，二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小儿子从小到大都太成熟稳重，很多事情都不太主动，就应该找个比较主动有活力的女孩子才能愉快地过日子。为了日后婆媳关系的和谐，她要求良平周末带雨穗回家住，她们一起去购物，走在前面买买买，良平教授在后面提着一袋袋的物品，周末晚上的晚餐变成了家庭聚餐，桐平也会回来一起吃饭。 　　还没有结婚，雨穗就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里，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普通人的家庭氛围，温暖可爱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和感动，她也很喜欢跟良平妈妈待在一起，她跟她学泡茶和插花，她给她讲良平小时候的事，还把桐平杀马特中二时期的糗事说给她听，被桐平一再抗议，“雨穗可是良平的女朋友，说良平的事就好了嘛！” 　　“良平可没有什么糗事能说给雨穗听，你这些事情当初做得可是非常自豪的样子呢，现在才知道羞耻了吗？” 　　“我不会嘲笑你的，哥哥^_^” 　　“你明明就在笑啊！” 　　桐平可以说是非常辛苦的，一边要做搞笑担当，一边还要找他在相关部门的朋友帮雨穗办理一张身份证、录入他家的户口簿，任劳任怨的样子让雨穗不禁感叹真是个好哥哥，然后继续嘲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是被她家良平教授和婆婆带歪的。 　　婚礼日期就在年后，请帖都已经发出，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雨穗才惊诧她在这个时代已经停留近半年了，而很快她就要在这里跟一个男人结婚了，真是不可思议呢。在半年以前，她可不会想象到这种事情。 　　“雨穗，好了吗？去参拜咯。”门外传来良平妈妈温柔的声音。 　　“好的。” 　　她走出房间，楼下三个男人正在等待，她走过去被良平牵住手，在凛冽的寒冬里一起热热闹闹地出门，去神社排那长长的队伍，扔上一枚铜钱，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然后体内的芯片给她发来了隧道已经修好的信息。 　　雨穗愣了下。 　　“怎么了？”良平问道。 　　雨穗摇摇头，“没什么，回去跟你说。”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互相道了晚安，雨穗和良平回到房间，雨穗跟良平说时空隧道已经修好，她必须立刻回去一趟的事。 　　尽管相信雨穗说的来自未来的话，但现在听她说要回去一趟这种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和慌乱，她要去的不是哪个坐车坐飞机就能抵达的城市，而是他触不可及的未来世界。 　　“婚礼后再回去不行吗？” 　　“对不起，不会很久的，我肯定会在婚礼前赶回来的。” 　　“因为……你说过的时空战？” 　　雨穗曾经跟他说过她的故乡永恒城的起源。她说一开始时空穿梭技术是被明令严禁研究的技术，因为当时的领导层认为这种技术一旦出现就很容易导致世界失去秩序，因为一旦有人因为私心想要回到过去改变什么，那么很有可能导致难以挽回的后果。但后来人类在宇宙中遭遇强敌，迎来灭顶之灾，存亡之际不得不使用这项技术，将一位军人送回到遭遇强敌之前，将敌人的弱点告知当时的领导层，及早地做了准备，从而改变了人类原本的命运。 　　因为这个，时空穿梭技术才得以重新被摆放到明面上，并且受到重视，在政府的严格把控下，随着日转星移，这项技术越来越完善，时轨计算列阵和计算师也开始出现，永恒城的雏形便渐渐初现。 　　黑曜历2740年的时候，这项技术被泄露了出去，人类的劲敌得到了这项技术，并且知晓了当初人类通过这项技术改变了原本的败局的事，它们企图借用这项技术再次改变当初的结局，人类这边当然也立刻阻止了，于是时空战的雏形也出现了。 　　时空战，便是那些发生在大部分人类看不到的地方的战争，他们不但看不到，甚至也感觉不到，当被改变了过去而导致未来发生战争伤亡无数的时候，他们也不会知道那是因为历史被改变了。计算师们便是为了这种战争而产生的。他们监控和计算被改动的历史节点，找到最直截了当的修正方法，然后让人去重新纠正，或者可能会直接在某个时空中和敌人对上，那时候就会出现碟中谍一样的场面，谁的智慧更胜一筹，谁就能取得胜利。 　　雨穗点了点头，“所以我必须现在回去一趟。” 　　本来以她的身份，消失了那么久，隧道修好后一定有人来接她的，可是没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时空战正在激烈地进行中，没有多余的人员能够过来接她。 　　她是计算师，时空战是她的责任和义务所在，故乡需要她的时候，她是义不容辞的。 　　“而且也需要提交申请啊，申请通过后，我就可以带你去未来世界看看了，你难道不好奇吗？未来的人类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子的？”雨穗见他握着她的手丝毫不放松的样子，即便心里牵挂那边的战况，也不舍得强硬地对他，弯下腰柔声地对他说。 第50章 永恒 　　从过去回到未来所耗费的时间仅有短短几分钟, 步骤也只有几步，打开这个年代的“门”，进入隧道内的时空转换器, 定位要去的未来时间, 按下启动键，几分钟后, 转换器便将她送到了永恒城的时空站点，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车站。 　　雨穗从转换器内出来, 入目的便是时空站点里忙碌来去的人们, 他们面无表情, 行色匆匆，有人从这扇门里出来，有人从那门里进去, 却没有交谈一句，看到雨穗这个穿着打扮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人的时候侧目看一眼，认出她来才纷纷出声跟她打招呼，但脚步仍然不停。 　　这些全都是被计算师们吩咐着去某个时间点进行某项纠正或者改变任务的工作人员, 有几个从眼前掠过的非常眼熟，正是雨穗的下属。很显然，就像雨穗猜想的那样, 时空战正在激烈的进行中，所以他们才会忙碌成这个样子。 　　“阁下！”立刻响起一道惊呼，雨穗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和永恒城一样颜色的防护服的年轻男子跑了过来。雨穗不认识他, 大概是城里的下级工作人员吧。。 　　“您可回来了，请先去换衣服吧！” 　　雨穗便进入站点的更衣室内换下了身上的裙子，穿上了和外面的工作人员没有多少差别的防护服。防护服很有重量，因为里面有昂贵的空间金属物质。 　　她的视线扫向窗口，莫名一愣，她走过去往外一看，便看到了永恒城巍峨的建筑群，清一色的钢铁色，光洁但不反光。抬起头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超大的钢铁铸成般的圆弧形屋顶，阳光和空气都渗透不进来，他们这里的光线全都是人造光。如果从外界看的话，就会看到一个钢铁铸成一般的倒扣的碗状建筑物藏在巨大的峡谷之中，而这个半圆罩下便是永恒城的建筑群。 　　永恒城便是一座藏在峡谷中的奇幻城市。外界的人对永恒城的猜测纷纷，这个神秘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威严的不可企及的神之住所，他们向往又崇敬。 　　但这个城市里连一棵树木也没有。植物在永恒城内都活不长，因为没有土壤也没有太阳光，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人有空去照顾盆栽，他们又没有土地给植物自由生长。他们脚底下踩着的同样是铁灰色的金属物质。 　　也许是在过去呆太久了，眼睛看多了鲜艳明媚又生机勃勃的色彩，雨穗才会觉得这个她生活了那么久的城市冷酷得不近人情。 　　整个永恒城就是一个严密的阳光和空气都无法自由出入的封闭场所，这是为了抵御时间的力量，保证过去被改变时永恒城内的人不会受到影响而建造的建筑物，衣服也是。 　　这种稀有的空间金属极其昂贵和稀有，除了制造空间包裹之类的东西，这样大面积的使用还能够将永恒城与外界的时间与空间隔开，永恒城比外界的时间流速要慢上很多很多很多，光是这个超大的圆形罩子里的时间差大约有上千年，更别说有些建筑物内还会成倍叠加，这样极端的不同步使得无论外界被如何改变，永恒城内的人都不会立刻受到影响，所以才能有时间发现问题并且对抗敌人。 　　将脖颈上的扣子扣上，雨穗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费力了起来。真是的，果然是被宠坏了，所以才娇气起来了吧。 　　“现在是什么情况？”雨穗和工作人员一起走进电梯，电梯缓缓上升，朝着计算师工作室222层升去。 　　“计算师沙沙叛变了。” 　　“什么？”雨穗大吃一惊。 　　雨穗才知道，原来她在历史年代里滞留并非是因为意外，计算师沙沙设计了她，将她困在了那个时代里。 　　雨穗觉得难以置信，沙沙是她过去的同学现在的好友，一起成长一起竞争，她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叛变，加入敌人的队伍。然而现在看来事实却好像就是如此。 　　当初她正准备开始休假，沙沙提议她去历史的某个年代里度假，并且让她顺便帮点小忙，她没有多加怀疑。而在她不在的时间段里，她加入了敌人的阵营里，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这边时空战正胶着，外界也正硝烟弥漫，战争打得惨烈。 　　“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您是最优秀的计算师，将您支走她才能把……” 　　“我问的是她叛变的原因。” 　　“这……我也不清楚。” 　　还需要什么原因吗？叛变就是叛变，外面因为她的这种叛国行为，才会变得乱七八糟。原本时空穿梭技术虽然外泄了，但毕竟地球人类才是它的研发人，比它们掌握的信息要多得多，所以无论如何在时空战中，他们都是占据上风的，可是现在因为计算师沙沙的加入，它们便如有神助，一下子就实力大增了。 　　222层到了，电梯门打开，偌大的占据了整个楼层的办公室内的人都看了过来，看到雨穗刹那间几乎都松了一口气。 　　“天啊！你可回来了！” 　　“快快快，快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它们改变了原本我们在白曜历662年和依坦星人顺利签订的坎丹条约历史，它们杀死了当时负责签约的依坦二殿下。我们晚了一步。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在他们动手之前就计算出他们准备在哪个节点动手，派人去阻止，不过永恒城里除了你之外就是沙沙最优秀了，所以就别鄙视我们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好进行掩藏将他的死亡变成失踪，结果外界三个月前爆发出我们杀死了那位殿下并且将尸体藏起来的‘真相’，现在暴怒的依坦星人正在跟我们开战……” 　　“……” 　　雨穗根本没有时间问清楚沙沙叛变的原因，立刻就被推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对着眼前巨大的闪着各种数据的量子光屏开始工作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即便是雨穗也觉得头疼，她回来得太晚了，其他计算师已经做出了很多改变，也就是说外界从白曜历662年开始到现在的这段历史都是全新的了，这种情况下再去改动的难度会是几何倍数的提升，一不小心就会有很多悖论产生，修改失败或者导致后果更加严重。 　　真是的，雨穗皱起眉头，手指在键盘上跳跃飞快，一回来就给她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雨穗在极其遥远的未来为了结束战争修正历史而忙碌着的时候，在人类还未走出地球进入宇宙的遥远过去的时代里，新年已经过去了。 　　“良平啊，雨穗回来没有啊？”婚礼日期一天天的逼近，设定是孤儿的未过门的儿媳妇却出远门拜访朋友还没回来，良平妈妈每天都要打电话问一下良平她回来没有。 　　不仅仅是母亲，桐平、京石和美芝、所有前来拜访的朋友以及电话问候的同事，都会问上那么一句。请帖早就已经发出，所有人都知道良平在年后要和他的小姑娘结婚了，问候的时候带上她一句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新娘什么时候回来，新郎也不知道，就像她凭空出现一样，她又凭空消失了，她不是去拜访远方的朋友，而是回去了对他来说茫然无所知的未来。 　　良平挂上电话，靠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雨穗已经离开近十天了，他从她不在身边的第一晚就辗转难眠，他不停地回想着一切，直到她打开一扇门消失之前，他都还心存侥幸她可能只是在开玩笑。 　　她真的会回来吗？会准时回来跟他结婚吗？会不会她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白发苍苍了？良平有些痛苦地揉捏着鼻梁，桌面上乱七八糟地放着很多的被科幻迷奉为经典的科幻小说，有名的科幻电影他也几乎全看了，试图从这些东西里找到雨穗的影子，然后又惊觉这些全都是过去的人们对未来世界的幻想，幻想而已，又怎么会有雨穗的影子？ 　　这样的等待是前所未有的煎熬，他被失去她的想象吓到，又被对她的想念折磨，不过是几天而已，就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年一样。 　　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是婚纱店打来的，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空去试试婚纱，有什么问题好让裁缝及时改。 　　良平便在下午自己出门去婚纱店了，他试了西装，而他的身后是一套还在等待主人的白色婚纱。 　　“好帅啊，真的是！” 　　“但是我见过新娘自己来试婚纱的，从来没见过新郎自己来试衣服的呢。” 　　“想必新娘也是一个超级大美人吧！这一对一定特别养眼！” 　　“……” 　　几个女店员窃窃低语，见到良平出来，立刻又站直了身体露出了得体的微笑。 　　“您觉得有哪里需要改一改的吗，先生？” 　　“不用了。” 　　良平将婚纱礼服带了回去， 　　短暂的寒假很快就过去了，学生们又重新开始上课，这稍微拯救了下整天无所事事在家疯狂想念雨穗的良平教授。 　　时间一点点的逼近，婚礼日期转眼就已经到了眼前，可是雨穗却还没有出现。 　　良平妈妈和京石美芝等比较亲近的朋友们开始急了，“雨穗呢？怎么回事？” 　　这些问题，良平都回答不出来。 　　“那明天的婚礼……”良平妈妈迟疑地出声。 　　“照常举办。”良平说。 　　“你确定吗？”桐平都皱起了眉头，如果明天新娘不出现，那可就丢脸丢大了。 　　“嗯。”虽然心里也没有底，但是不管怎样，雨穗说过会赶回来的，时间都还没有到，他怎么能先失约？ 　　良平坚持如期举办婚礼，其他人便也没有办法，只能祈祷奇迹降临，然后做好安抚白来一场的客人的心理准备。 　　良平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整个楼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他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一个男人从他隔壁的公寓里出来。他挺诧异的，这层楼里只有两间公寓，一间是他的，一间是一个很少回来的在国外工作的朋友的。 　　一时讶异，他不禁多看了那男人两眼，对方也在看他，两人擦身而过，一个进了电梯，一个往自己的公寓走去。 　　良平一边开门一边给朋友打电话，没有看到他的公寓门关上的瞬间，电梯门又打开了，那个男人的脑袋探了出来，望了过来。 　　“你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的密码？也不可能是物业，那可能是贼……”良平一边讲电话一边在玄关换鞋，紧接着动作一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边上的那双可爱的小皮靴。 　　顾不上朋友家里进贼的事了，良平快步走进去，打开了卧室的灯，然后，他看到了窝在被子里睡得很沉的少女。 第51章 开始 　　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良平教授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床边蹲下，望着她那张让他觉得可爱得不得了的睡颜，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 　　“小羊羔……”他伸出手去轻轻戳了戳她的面颊。热乎乎的, 软绵绵的。 　　他的小羊羔睡得很熟, 他的手指便从她的面颊滑到她的鼻头，描绘过她的五官轮廓, 脸上烦人的痒意终于让雨穗从沉眠中恢复了一些意识，她轻轻地抓住了在她脸上动来动去的手指头, 眼睫毛下掀开了一小条缝隙, 朦胧地望着他, 然后又闭上了。 　　“我才刚躺下，脑袋快要爆炸了，让我睡觉嘛……”她含糊不清地撒娇, 为了赶回来参加婚礼，将一个月的工作量压缩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完成，这些时间里她一刻都没有停下来，大脑和手指头都快要废掉了。刚刚结束她就站起身扔下良平的相关信息让其他的计算师去计算他的未来轨迹, 自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连沙沙为什么叛变都没来得及问一下，生怕不小心就失约了。好在赶上了, 婚礼是明天，她还能好好睡一觉。 　　她抱着柔软的棉被，被整个房间里良平教授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安心地放纵自己往下沉去往下沉去往下沉去。 　　良平便吻了她的额头一下, 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安心地陷入甜美的睡梦之中。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这种心都要化了的感觉，从这个女孩出现后他就总是出现这样的感觉，完全让他无法自控的爱意，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却还怕不小心把她给摔了，想用力抱着她又怕把她抱疼了，而得到回应的他，这种喷涌而出的幸福感简直快要把他淹没了。 　　良平教授轻轻地关上卧室门，拿着手机给桐平和妈妈发信息告诉他们雨穗已经回来明天的婚礼不用担心了的事。收到信息的两人刹那间就松了一口气，安安心心地睡了。 　　夜色已深，大城市里的夜空总是因为繁华的夜景而色泽幽暗诡异，星星的影子更是难以见到。 　　明天就是婚礼，而新娘已经在卧室，理应赶紧睡了，可是良平的大脑皮层还处于兴奋状态，即便告诉自己该睡了，也料想得到他的脑子里一定会幻想着各种幸福开心的场面，不失眠几个小时是睡不着的，所以干脆就坐在客厅里将电脑里的一点儿收尾工作完成，这样蜜月的时候就可以将工作用的手机关机，不让任何工作上的事打扰他们了。 　　时针转到了阿拉伯数字2的时候，良平教授终于感觉到一点儿倦意，关掉电脑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了。 　　他走到卧室门口，手刚刚摸上扶手，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大门传来的声音。 　　他脚步蓦地一顿，怀疑地侧头。错觉？ 　　可那声音还隐约地传来，传到客厅来已经过于轻微，在人脑困倦疲惫的时候不禁会让人怀疑是自己脑子里的声音。 　　良平还是疑惑谨慎地朝着玄关走了过去，随着他的步伐靠近，那声音也越发的明显了。 　　“嘀嘀、嘀嘀嘀、嘀……” 　　竟是密码锁键盘被按动的声音。 　　在凌晨两点钟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层只有两间公寓而另一间暂时没人居住的楼层里，有人在他的门外按动他的密码锁。 　　良平的心跳一瞬间加快，他拧起眉头都还没来得及呵斥出声，密码锁发出了较长的嘀声，居然开了。 　　…… 　　雨穗在后半夜睡得十分不安稳，她的大脑因为过于疲惫而陷入了深度睡眠状态，在永恒城的时候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扰她，除非出现必须由她来处理的紧急情况。这还是第一次，像被什么拉扯着，像被什么魇住了一样，她浑身无力挣扎着醒过来，像一条缺水的鱼，快要无法呼吸了一样。 　　然后她终于醒了过来。瞪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她剧烈地喘息着，晦暗的天光从窗外映入，卧室处于朦胧的光线之中。 　　休息时间不够，头还是沉的。雨穗不舒服地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扭头看看身边，没有看到她的良平叔叔。 　　“良平叔叔。”她软软地喊了一声，和在永恒城内认真工作时的模样截然不同，也比平时那一时兴起捉弄捉弄朋友气一气领导的一面更加任性和娇气，有点儿不舒服就娇气地想要抱抱要亲亲要他磁性动听的声音轻声哄她。大概每一个陷入恋爱中被好好宠爱着的女孩子都会变得这样娇气吧。 　　但没有人回应她。 　　“良平教授？”雨穗掀开被子下了床，没有穿鞋子，这样等一下教授看到了就会一把把她抱起来送她回床上继续睡觉了。 　　白皙的手握住了门把，往下一按，将门拉开，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就从缝隙里吹了进来，带着一股铁锈一样的浓烈到让人犯呕的味道。 　　雨穗骤然一愣，缓缓地将门打开，一大片的猩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总是整洁的纤尘不染的客厅已经一片凌乱，真皮沙发被割破，里面的海绵爆了出来……到处都是搏斗的痕迹，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迹，喷溅的、滴落的、流淌的……地上的、墙上的、厨房器皿上的……然后，雨穗脖子僵硬地转动，落在了就在门边的墙角处，她的良平教授。 　　心脏刹那停止跳动，她连呼吸都不会了。 　　这是什么？她在做梦？噩梦？不对，应该是脑神经高度工作后产生的幻觉之类的东西。雨穗转身，向床走去。嗯，她回去睡觉，醒来后就好了。 　　她脸色苍白神情平静地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这张大床几秒钟，蓦地又骤然转身跑了出去，扑倒在良平身边，“良平！你醒醒！” 　　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身体，摸到了一手冰冷的黏腻，他的肤色苍白僵硬，已经毫无血色。他的眼睛睁不开，所以看不到她没有穿鞋子，嘴巴也张不开了，所以没有办法轻声细语地哄她，他浑身冰凉，所以也没有办法再温暖她，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再也不会因为那对她难以自控的爱意而陷入疯狂的幻想和手足无措之中。 　　雨穗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心脏好像都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雨穗颤抖着唇瓣胡乱地点着头呼吸急促着说：“我马上回去救你，会好起来的，什么事也没有，我马上回去救你……” 　　她扶着墙站起身，她觉得咽喉干涩得厉害，自己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暴晒的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用急，别害怕，她只要回到几个小时前就可以了，哪怕只是给桐平哥哥打一个电话都可以很简单地改变现在的局面了。 　　雨穗把纽扣拿出来，刚要打开门，门却先一步打开了。一个穿着永恒城的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出现了。 　　“阁下……” 　　“我现在没空听你说话。”没有多余的脑细胞能够去思考他的到来是为了什么，雨穗现在只想要赶回到几个小时以前救她的良平教授。 　　然而这名工作人员却拦住了她，“欧雷芬计算师让我给您带话，他说您不可以改变这个男人的命运。” 　　欧雷芬计算师正是被雨穗拜托计算下良平的未来轨迹，她好写申请书的那位计算师。 　　雨穗怔了一下，“为什么？” 　　“他是当事人B。” 　　“不可能！”雨穗反应剧烈地怒道：“走开！” 　　然而工作人员没有让开，依然恭恭敬敬态度坚定地将后面的话说完：“而且他是起源事件中的当事人B。为了人类的未来，欧雷芬计算师请您在这个时代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务必三思。这是他让我带给您的计算结果。” 　　从工作人员手腕上弹出来的报告比现在屋内的环境还要亮一点，黑色的字体浮在舒适的白光上面格外清晰，就在雨穗的眼前，强迫性地要求她过目。 　　那些字一个个地如同钉子一样打入她的眼帘，刺痛了她的心，她眼睛睁得很大，血丝爬上眼球，像是不会眨眼了一样，眼泪一颗颗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为了留给这位尊贵的计算师足够的尊重，工作人员转移开了视线，将报告收了回去，说：“请节哀。永恒城需要您，请您尽快回归故乡。”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不管是普通的工作人员还是尊贵的计算师，都是必须强制性带回永恒城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就为了爱情而抛弃肩上承担的责任了，但雨穗是特殊的，他们给予她前所未有的信任，这种信任在这种事情上也要体现出来。 　　从未来的永恒城里来的工作人员离开了。 　　他什么也没带走，包括这噩梦一样的绝望和痛苦。 　　雨穗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一瞬间就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摇摇晃晃，扶着墙的手都没有了力气，终于还是跌坐在了地上，全世界的寒气好像都朝她聚拢了过来，冻得她像冰雕一样僵硬。 　　她陷入一种恍惚茫然的不敢置信之中，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情？为什么是良平？明明今天是他们的婚礼，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然而无论她的心在多么歇斯底里地质问，最终没有人告诉她答案，而现实就在这里，现实就是如此，血淋淋的。 　　她爬到良平身边，抱着他的头，面颊贴着他冰冷的面颊，无声地绝望痛哭。 　　…… 　　谁也没有想到，原定的婚礼会变成丧礼。 　　雨穗没有看到良平的家人看到这一幕时的撕心裂肺，没有看到那一瞬间这个家庭瞬间仿佛倒塌了的支离破碎，因为她在医院里。她发着高烧，意识陷入深度昏迷状态，几度心跳停止，医生抢救了她好几次，在这种让人哀泣的时候，还在麻烦着她的良平教授的家人。 　　她醒来的时候，连丧礼都已经结束了，那间公寓里都已经请专人来打扫干净了，一丝血迹也没有留下，只有那个被划破的沙发上的伤口，还在诉说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 　　雨穗将所有的窗帘拉上，像条死鱼一样地躺在沙发上，她可以一整天不动弹一下，半天不眨一下眼睛，她也不用吃饭，也不用喝水，也不用睡觉，血液因为她的不运动而流动缓慢，以至于她浑身冰冷，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很难再感受到时间的流动，经常一睁眼四周一片漆黑，再睁眼天光已经大亮，她忘了她是谁，忘了为了什么而存在。 　　她不可以这样，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知道，可是她的大脑使唤不动她的腿，招呼不动她的心，它沉甸甸的，就是不走，就是要留在这里。 　　雨穗觉得自己也不并不怎么伤心难过，因为她的眼睛干涩，掉不出一滴眼泪来，有人来看她，她也能起身给他们泡茶平静地听他们讲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连良平妈妈都开始怜悯起她来了，她来这里看她，明明历经丧子之痛的人是她，她却反倒安慰起她来。 　　这天桐平来这里看她，她给他泡了茶，听他讲话。 　　“在现场勘验出了两种血迹，一种是良平的，一种是凶手的，在资料库比对中发现和10年前的一桩凶杀案的凶手血迹吻合，当时被杀的对象正好是良平所在的岭西高校中的一位女高三生，还找到了一枚指纹，和五年前的一场凶杀案现场指纹一致。警视厅已经高度重视，成立了由全国有名的刑侦专家组成的专案组，因为这次留下的证据和线索不少，相信很快就能抓获。 　　“这是一个野心很大十分狂妄的家伙，这十年里杀害的对象从柔弱的女学生再到社会女性，渐渐地变成了普通男性、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逐步升级，到现在手上至少也已经有了几十条人命。所以原谅他吧，他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经验丰富、智商也不低的杀人狂魔，这样的对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也可能会阴沟翻船，他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 　　“别说了。” 　　“他们已经通过现场的血液痕迹、足迹、他身上的伤痕，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别说了……” 　　“良平在玄关处就被凶器刺中要害，凶手的目的除了杀人还有财物，所以他朝着卧室走了过去，他沾着良平的血的手印在了卧室的门把上，但是他没能进去，因为良平朝他扑了过去。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又站了起来，与凶手搏斗在一起，在搏斗过程中，他扯掉了凶手的一只手套，用水果刀反伤了凶手，同时再次被刺中要害。凶手大概被伤到了关键部位，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只拿走了客厅里的电脑、钱包等值钱物品，然后匆匆离开了。” 　　“当时，你在卧室对吧？” 　　雨穗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他为了你去拼命，不是为了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的。” 　　桐平哥哥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很不正经，但是个温柔的男人，明明失去了亲弟弟，却还要安慰她这一个失去了良平这个桥梁后就与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又自揭伤疤跟她讲他和梨衣小姐的事，告诉她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痛苦，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活着的人只能接受，为了不让死去的人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完全消失而努力活着。 　　可是……他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她痛苦的根源，是她明明有能力救他的，可是她不能救！ 　　那个凶手在入狱后依然通过律师在进行社会活动，通过律师继续在网上发表论文，因为其不可思议的才华而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其中一篇论文在几百年后居然成为了时空穿梭技术的最先研发者艾特勒博士的灵感来源，成为了时空穿梭技术的概念理论，就像一颗几万年前的种子，种下去之后开出了不可思议的花来一样。 　　“这篇论文的灵感来源于我杀害的最后一个人，在与他搏斗的过程中，我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灵感在我的脑子里闪现，回去后我就写下了这样一篇文章。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呢，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吸引我去找他。”几十年后他在狱中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了这样的话。 　　那个人就是良平。 　　理论上，如果她改变了良平的结局，已经被写在史书里的历史就被改变了，他得不到灵感写不出那篇文章，那么艾特勒博士不会开启时空穿梭技术的先河，时空穿梭技术就不会出现，那么人类遭遇强敌生死存亡的时刻，就无法利用时空穿梭技术将那位军人送回过去，那么，人类就会走向毁灭或者被俘虏的毫无尊严的结局，未来会天翻地覆。 第52章 改动 　　雨穗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一副很可怕的模样, 黑眼圈很重，面颊凹陷，肋骨明显, 瘦骨嶙峋, 好像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一样。 　　这个样子可真丑。可是这又有什么所谓？雨穗心想着，披着衣服又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的光线朦胧，窗帘将阳光统统挡在了外面, 雨穗坐在沙发上, 拿起那本未看完的书, 继续看着。 　　公寓门被打开了，桐平又走了进来，他走到雨穗身边, 把手上的食物放在桌面上，“还是睡不着吗？” 　　“嗯。” 　　“我有一个朋友，你跟他见一面吧。” 　　“心理医生吗？不用了，谢谢。”雨穗朝他笑了笑, 又将视线落在书本上。这个时代的心理医生能对她这个未来人起什么作用呢？她是一名计算师啊，她一眼就能看出他话里的陷阱的。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算了, 先吃东西吧。”桐平弯腰把袋子里的饭菜拿出来，他没有办法对这个女孩置之不理，她是良平最爱的人，如果他还活着看到她这个模样, 他会非常痛苦。事到如今，作为一个与她感同身受有过类似经历的人，他是希望她能够忘记良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的。 　　然后他听到女孩柔软的声音轻轻地念着书里的对白。 　　“‘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是不跟她联系在一起的呢？还有什么不使我想起她呢？我哪怕低头看一下这地面，她的面容就印在地面的石板上，在每一朵云里，在每一棵树上——充满在夜晚的空中。白天，在每一件东西上都能看到她，我完全为她的形象所包围。最普通的男人和女人的脸——就连我自己的脸都像她，都在嘲笑我。这整个世界就是一部可怕的纪念集，处处都提醒我她确实存在过，可我失去了她……’” 　　人不失去一样东西，就不会知道那样东西在自己的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永恒城那边已经来催了好几次了，可是雨穗就是不回去，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她和良平的回忆，这些回忆都是包裹着糖果的□□，有多甜，就能让她有多痛，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不想离开。至少这里还有回忆，这里是她和良平的家。 　　太阳落下后，室内又陷入了黑暗之中，雨穗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客厅里一旦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她就会下意识地坐起身来，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黑漆漆的客厅，哪怕只是窗帘被从缝隙里吹进来的风拂动。 　　如果那天她也能这样就好了，她没有睡死过去，她能知道外面的良平在经受些什么样的伤害，这样他就不会死……他就不会死了吗？可是他是当事人B，他就是要被当事人A杀死的，她不能救他的，她如果救他，未来就完了。 　　强烈的痛苦让她的呼吸急促，视线朦胧，她躺回床上，将被子盖到脸上，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等到天亮。然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被子被掀开，良平教授催促她去洗漱，从厨房里飘来了早餐的香味，她肚子饿得咕噜叫，满心欢喜地去刷了牙洗了脸，坐在餐桌前等待投喂。她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身上的温度渐渐冷却下去，空气也渐渐冷了下去，她愣愣地坐在餐桌前，发现整个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暗蓝色的布艺沙发组上的刀痕还在，那点无法清洗干净的淡红□□块提醒着她那个残酷的事实。 　　她的胃有些痉挛了起来，雨穗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喝，突然很想吃红豆饼。 　　良平教授的厨艺很不错，但唯独对甜点非常苦手，他是个傲娇别扭得像个艺术品一样的男人，在做出那难吃到几乎要让她吐出来的红豆饼，被她嘲笑的时候，他恼羞成怒地说：“虽然很难吃，但是你也要全部吃掉！人家说红豆象征爱情，我把对你的爱意都放进去了，你必须给我全部吃下去！” 　　“……虽然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但是如果我吃下去，估计会进医院，你要我进医院吗？” 　　“！！！” 　　他立刻把那些糊掉的红豆饼都扔进了垃圾桶里，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难吃又让她甜到心里去的红豆饼。 　　想吃，那就去吃吧。 　　雨穗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衣服，她不敢多看，因为那件洁白又华丽的婚纱就挂在不远处。 　　以往合身的衣服现在已经全部都过于宽松了，里衣外套围巾，穿得再多，她也没法像只健康可爱的圆滚滚企鹅。 　　她在电梯里遇到了京石和美芝，周末的他们不上班，看到雨穗的时候明显很惊讶，这是两个月以来他们第一次见到雨穗出门。美芝眼眶立刻一红，京石拉了她一下她才憋住了没有哭出来。他们假装平静地和她打了招呼，尽可能地不要提起让人伤心的话题。 　　雨穗也很平静地和他们说了几句没有什么营养的话。 　　太久没有直面阳光了，走出楼房的一瞬间她就被刺得睁不开眼睛，手掌撑在眼睛上方好一会儿眼睛才渐渐适应过来。 　　小区里有比较经常遇到的人认出了雨穗，朝她露出了怜悯的目光，毕竟是那么严重的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案发当天就已经震动了整个小区里的住户，本该是喜庆的婚礼当天遇到这种事情，新娘多可怜啊！ 　　雨穗忘了面包店里是没有卖红豆饼的，但老板娘一直是个精明又善良的女人，不忍心看雨穗失望的样子，就让雨穗在店里等，她让面包房里的师傅专门为她做红豆饼。 　　“你现在这个样子丑死了，可不会有客人专门为你过来了。”柜台后面，优纪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雨穗，挑刺刻薄的话都显得小心翼翼的，“不按时吃饭的人就是老得快丑得快。” 　　“谢谢。” 　　“谢什么谢，我又不是在跟你说好话。” 　　“谢谢。” 　　“……烦人。” 　　新鲜出炉的红豆饼非常好吃，酥脆的外皮，饱满的内陷，咬进嘴里便松散化了开，香甜的味道在口齿间弥漫开来，搭配上一杯微苦的绿茶，将是无上的享受。 　　可雨穗并没有得到满足，这毕竟不是她的良平做的啊。 　　雨穗又回到了公寓，她按错了密码。那件事发生后桐平就让人来把原本的密码锁换掉了，换成了最新的指纹密码锁，密码也一起换掉了，她忘记了桐平跟她说过的新密码是什么。 　　打电话给桐平问了新密码后，她才进去了。 　　在玄关换了鞋，走进客厅，将剩下的红豆饼放在桌面上，她拿起还未看完的《艺术与鉴赏》，缩在白色的皮沙发一角，她尽量不去看那被划破的痕迹和外翻的海绵。 　　白色的窗帘被风吹拂起来，室内一片寂静。 　　雨穗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那本对她来说和所有文科知识一样费解的书上移开，她听到了音乐声如同潺潺流水般从书房内流淌而出，她情不自禁地起身走了过去，推开了书房的门，看到了那台黑色的三角钢琴，男人站在那里，身形挺拔颀长，垂着眸，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白色的琴键上按动，美丽的乐声就流淌了出来。 　　看到了雨穗进来，良平转过了头，对她露出了浅淡温柔的笑，雨穗情不自禁地回了他一个笑，然后梦境又残忍的消失了。 　　书房里冷冷清清，钢琴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雨穗走到钢琴椅上坐下，手指放在琴键上，慢慢地弹奏了起来。 　　她弹得不是很好，和良平教授相比只是小孩子在闹着玩而已，这还是胡闹之下学会的。 　　她总是一脸纯良清新的微笑，可恶劣和狡黠却在清澈的眼中闪现，她喜欢在良平练琴的时候捣蛋，触摸着他敏感的地方，挑战他的自制力，后来她遭到反击，他经常打着教她弹琴的借口把她拉到他的腿上，一边弄她还一边一本正经地上课，她娇媚的声音就混合在优美的音符里面…… 　　她一边弹，一边哭，幸福的记忆还历历在目，绝望的感觉才那么清晰可怖。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啊，是他非要她爱他，现在她才会那么难过的。如果早知道他是当事人B……如果早知道他是当事人B……那么痛苦绝望的人就该换成他了吧？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怀揣着这份爱意，去想如果早知道他是当事人B，她根本还是会选择回应他的爱的，根本不舍得让他因为爱而不得而受到折磨。 　　卧室里有一本笔记本，等她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写了那么多东西，明明知道他是起源事件中重要程度和当事人A不相上下的当事人B，她却还寻思着有没有能够见缝插针改动的地方，可是当事人的命运是不能改动的，更何况还是起源事件的当事人。 　　人类到雨穗所处的年代的这段漫长的历史中，最重要的、不容许有丝毫改动的几段历史之一的起源事件中最重要的两位配角，一个是唤醒了当事人A心中那头野兽的女高三生，可她在等级评判中却只是当事人C而已，而良平却是当事人B。 　　那是因为如果那位女高中生出现了什么意外没办法成为唤醒他的本性的人，那么还可以人为设计地让某个人代替她成为当事人C。 　　可是良平无法被人代替，因为当事人A明确表示了是因为良平才获得了灵感，所以良平占据着成就了当事人A的最重要的配角位置，没有人可以替代，因为谁也不知道换了人之后，他还能不能获得灵感写出那篇论文。 　　任何想要动这几段历史的人，只是在脑子里想想都是犯法的，就算是雨穗，也不会获得姑息。 　　“你好像一直没有发现。”寂静无声的公寓内，突然响起了一道清冽的女声，“不过这也正常，就算你待在永恒城，也会被改变的，毕竟永恒城的保护也不是无限的，挡不了这么遥远的历史的变动。” 　　“沙沙？”雨穗坐起身，按下床头的开关，果然看到了站在床尾的熟人。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一身黑色的防护服，一米八的高挑身材双腿笔直修长，气质清冽傲慢，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的模样让人只敢远观。 　　“我在距离这里的十几年前做了几次小变动，也没敢变动太大，毕竟起源事件和永恒城的存在是因果关系，起源事件被破坏，导致时空穿梭技术从人类历史上消失的话，那永恒城就会消失，我们这些在永恒城里诞生的人也会立刻消失，我还不想死。” 　　“真让人悲伤，我的朋友，我发誓当初让你来这里只是因为只有这段历史是其他人不敢胡来的，在我的计算里原本你是不应该和任何一个当事人、局外人相遇的，却没有想到出现了这样的意外，让你陷入这种痛苦之中。” 　　“现在该如何是好？你爱的人必须按照原定的命运死亡，你才能诞生，他要是被改变了命运，你就会消失，甚至连道别都不会来得及说一声，甚至连存在的痕迹都不会留下丝毫，他不会记得你，你也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你们两个到头来，只能活一个。” 第53章 悖论(修) 　　这些事情, 雨穗心知肚明，她看着沙沙，“作为已经被定为叛国罪的你, 冒险到这里来是为了揭我的伤疤？”每段被未来人触碰过的历史都会被监控起来, 防止意外发生，当然也包括雨穗所处的这段。 　　沙沙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 “你相信我叛变了？” 　　“那你为什么加入敌人的阵营？” 　　“哼，因为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不管是永恒城内还是永恒城外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为了保命我只能去敌人那里获得庇护。” 　　雨穗皱起眉头, “你知道了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雨穗计算师。”沙沙说罢，目光转向了客厅外面, 面无表情地说：“今天一天的时间里，外面的沙发颜色和款式，还有整个公寓的装修风格都发生了几次变化。沙发先是黑色的皮沙发，然后是暗蓝色的布艺沙发, 后来又变成了白色的真皮沙发。你原本未看完的书是《呼啸山庄》，后来变成了《艺术与鉴赏》，书房里原本没有那台钢琴。” 　　雨穗怔住。 　　“我做了几次小变动, 第一次我回到良平五岁的时候，让他的爷爷奶奶提早过世了，所以他不得不被接到父母身边。身体不好，母亲内疚, 自然对他百般溺宠，还有一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哥哥在前面做榜样，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第二次我回到了良平回到父母身边的时候，给他安排了一个钢琴家邻居，在前面的那些条件下，他的性格在艺术家的影响下又有了微妙的变化。第三次……” 　　“嘭！”是床头的水杯砸落在地的声音，雨穗愤怒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样做？” 　　沙沙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我在那里进行的改动，影响到了之后你和他之间从相遇到结局的过程，你的脑子里的记忆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但是你毫无所察，因为那确实是你经历过的。” 　　“沙沙！”雨穗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愤怒过。 　　沙沙的手腕里弹出了一小块磁片，扔到了雨穗面前，“想想你为什么愤怒，我的朋友。” 　　说罢她就打开了门离开了，她的门刚刚关上，又有另外两扇门打开，穿着永恒城的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出现了。 　　“雨穗计算师，见到叛国者沙沙了吗？” 　　“已经走了。” 　　工作人员立刻又消失在了门后。 　　雨穗还没来得及看看沙沙丢给她的磁片里是什么东西，紧接着又一名工作人员出现了，他带来了领导的口信，要求她立刻回到永恒城。这次是命令。 　　又一次回到了永恒城，这个封闭而单调寂静的地方，换上了防护服，防护服的重量让她有种每一步都异常疲惫的感觉，连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起来。她步行着前往她的目的地。 　　“雨穗计算师，您还好吗？” 　　“雨穗计算师，一起喝杯酒吗？” 　　“天啊，您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雨穗计算师……” 　　“……” 　　穿着统一的防护服的居民们看到雨穗全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对她的喜爱之情洋溢在面庞上。 　　永恒城内的居民基本都是从外界来的，基本上在永恒城内都有一份工作，最基础的工作是城内建筑维护，还有极少部分是从历史年代里来的，他/她们和这里的计算师或者某些比较重要的工作人员相爱了，申请通过后可以将他们带到这边来居住，这样就能接受永恒城的保护，就可以和他们一起时间同步白头偕老。但这样，跟随着过来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雨穗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良平跟她一起在这里生活，即便可能几十年后他已经白发苍苍，而她依然年轻活力得像一头小鹿。 　　雨穗经过了一家书店，看到了书店老板娘正在柜台后面发呆。 　　“夫人。” 　　“……雨穗小姐，好久不见，你瘦得好厉害。” 　　“你也瘦得很厉害。如果觉得无聊的话，让贝克计算师带你出去度度假吧。” 　　她笑着点点头，大海一样的眼睛里却满是细碎的忧伤。 　　她是雨穗的同事贝克计算师的妻子珍妮，来自人类还未走出地球的远古时代中的16世纪，比良平所处的21世纪还要久远一点，在永恒城生活对她来说很辛苦，或者说在未来世界生活对从过去来的人来说很辛苦，因为想要接受永恒城的保护就不能再回到她生活的年代，她必须放弃她的家人、朋友，因为爱情而和一个未来人来到一个陌生的言语不通的世界生活，像个婴儿一样从头开始，可婴儿的接受能力很强，成年人却很难。 　　更不用说永恒城是那么枯燥的一个地方，这里的居民每天都要重复一样的工作，不能随意外出，没有鲜花没有游乐场，没有明媚的色彩甚至看不到天空和太阳，电视播放的娱乐节目对她来说可能也很难理解乐趣在哪里，太过便捷的高科技能帮她完成大部分的工作，还不能有孩子，她只能无所事事地等待着丈夫下班回家，爱情成了她的精神食粮。 　　可在这种环境中，爱情能持续多久呢？ 　　贝克曾经跟雨穗诉说过他的痛苦，妻子的寂寞和对家人的思念让他非常难受，他想让她快乐，他抽空带她去外面，去见识她原本不可能见识到的宇宙美景，去钻石星，去宝石乐园，去见最奇幻的风景，吃最美味的料理，送给她外面的女人都渴望拥有的名贵物品，可她的开心总是很短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又不愿意让她呆在永恒城外面。 　　那时候雨穗不是很理解他在害怕什么，现在她明白了，人一旦获得了爱，感受到了那种让灵魂都饱满起来的幸福和愉悦，就会害怕孤独和寂寞，无法心如止水地像个机器人一样的生活了。 　　雨穗去了一趟世纪大楼最高层的办公室，见葛欧拉负责人。 　　葛欧拉负责人是永恒城的最高负责人之一，也可以称之为雨穗的父亲，她体内有四分之一的基因是他提供的。葛欧拉是个非常和蔼慈祥又不失精明的老人，曾经也是一名计算师。 　　“看看你的样子，我的孩子。”葛欧拉立刻就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走到雨穗面前按住她的肩膀，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难过地看着她，“我知道这很让人悲伤，但总是要走出来的。我不允许你再离开永恒城了，在我确定你恢复健康之前。” 　　“葛欧拉……” 　　葛欧拉打断了她的话，重重地按压了下她的肩膀，说：“你是永恒城迄今为止最优秀的计算师，所有人都信任你，都对你寄予厚望，你的肩膀上承担着比情爱更伟大的使命，答应我，忘掉那段故事，把身体养好，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雨穗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放开她的肩膀，“你是否见到了叛国者沙沙？” 　　“是。” 　　“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她改动了过去的事，让……当事人B的性格几次发生了变化。”提到这个，雨穗的拳头攥了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葛欧拉点点头，“这个我们监测到了，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好在结果都没有变化。这样做的理由也不用去追究了，她已经加入了敌人的阵营，做什么恐怕都是针对我们的，你要对她提起警惕孩子，她可能危害到你的生命。” 　　雨穗离开了世纪大楼，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一路被很多人打招呼，雨穗却很难像以前那样朝他们露出可爱的笑容，无法回应他们的热情，雨穗感到很抱歉。 　　在路上遇到了欧雷芬，他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但和大部分的计算师一样冷酷。人们恭敬地喊他一声欧雷芬计算师，他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回应，人们也不觉得受到了冷遇，尊贵的计算师和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人。 　　两人一起进入电梯，欧雷芬说：“你果然是个异类，雨穗计算师，你那丰沛的情感迟早会毁了你自己。” 　　“这句话你从小到大说了多少次了，欧雷芬计算师。” 　　“但你一次也没听进去。” 　　欧雷芬觉得雨穗的现状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可以预测到了，她和其他的计算师不同，她非常受欢迎，是永恒城里唯一的偶像，大概是因为她体内的基因有问题，所以明明是在同一种环境下长大的，性格却和大部分的人不一样，按照那些人的说法，她又清新又可爱，像这个单调的国度里稀有的色彩，就像一个尊贵但亲民的公主，所以获得了国民的爱戴。 　　当然，欧雷芬觉得这是完全没必要的，作为一名计算师，不需要浪费时间在人际关系上，他们的时间宝贵的很，多跟一个人打招呼就多浪费一秒钟。尽管他得承认，有时候猝不及防被雨穗捉弄一下，确实让人有一种奇妙的愉悦感。但这种感觉很危险，计算师不应该被太多情感牵绊，那会影响工作效率，外面的生命也可能因此永远消逝。 　　雨穗和欧雷芬住在同一个楼层，到达后一人一边分别进入了自己的住所。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 　　雨穗站在自己的住所里，却像站在了别人家里一样无所适从，机器人管家咩咩用那冰冷的电子音欢天喜地地喊了半天，雨穗才回过神来。 　　她又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任由她的话痨机器人管家在她身边转来转去问东问西，一直到城内的大时钟敲响。永恒城里的时间几乎处于凝固状态，大时钟是按照永恒城外的时间来报时的，外界一天时间又过去了，可永恒城里只过了短短几分钟而已，难怪永恒城外的人会以为永恒城内的人是长生不老的，因为他们白发苍苍的时候，这里的人似乎还依然保持着年轻的模样。 　　桐平该来给她送饭了，发现她失踪了，大概会担心的吧，他好像一直都很担心她会自杀的样子。雨穗突然想到。然后她又想到，沙沙改动了良平的童年从而改动了他的性格和人生的事，她将磁片拿出来，让咩咩拿去放，墙上立刻就出现了一片投影，她在上面看到了自己和良平，是和她此时脑海中的记忆性格不太一样的良平和她的故事，从相识到相知，然后在婚礼当天死亡，她抱着他哭得十分无助。 　　故事结束了，然后又从头开始了，又是和她此时脑海中的记忆不太一样的良平和她的故事，从相识到相知，然后良平又在婚礼当天死亡，她抱着他哭得十分无助。 　　故事又一次结束了，然后又从头开始了…… 　　不可思议的是，无论良平的性格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他是高冷禁欲的，还是傲娇别扭的，还是清冷温柔的，从他从面包店前经过看到她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属于了她。他对她的爱是他的性格被改变多少次都不变的炙热纯粹，以至于他们的故事并没有非常大的差别，就好像只是同一个剧本里稍稍添加或者修改了一两个情节而已一样，可无论如何添加修改，编剧却残忍地不肯改变那个结局。 　　雨穗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看着墙上放映的故事，她一遍遍地重复着看，一遍遍的感受里面的幸福，然后再以绝望地看着他的死亡为结束。她哭得让机器人管家发疯，它冲到隔壁去找欧雷芬，欧雷芬就过来骂了她一顿，然后一脸僵硬地坐在她身边，完全不知所措。 　　他能想到的安慰方法只有一个，他说：“我向上面申请进行S级修正，提前一步进入那个年代，在你进入后阻止你和那个男人相遇，怎么样？” 　　S级不是指修改的困难度，而是指修正带来的影响程度，所有会影响到永恒城内人的记忆的修改都属于S级，假设他去阻止了雨穗和良平的相遇，那么不仅仅雨穗的记忆会消失，他们这些知道雨穗和良平的事的人关于他们的记忆也会消失，这段时间内他们做的所有事情也可能会因为原本不在的雨穗的加入而发生变化，所以这就需要进行时光刻录，然后进行计算和申请后才能进行。 　　时光刻录是能够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刻录保存下来，并且不会受到时间力量的影响的技术，这样就能让他们记忆发生变化后回过头看看之前发生了什么。这项技术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便捷。 　　如果是一般的永恒城工作人员，为了不让他伤心而进行这种级别的变动很显然太兴师动众了，申请也不会通过的，但是如果是雨穗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她是永恒城诞生以来迄今为止最优秀的计算师，她的计算能力和发现问题的敏锐力远不是他们能够相提并论的，她曾经在时空战中拯救过人类未来三次，永恒城不能轻易失去她，她现在显然无法工作，哪怕只是为了让她回归本心，进行这项S级改动也是值得的。 　　“不！”雨穗却反应激烈地拒绝了，并且还对说出这种话的欧雷芬产生了一丝愤怒和敌意。这让雨穗蓦地愣住了，她突然想起了沙沙的那句话。 　　——想想你为什么愤怒。 　　她为什么愤怒？是因为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良平的命运被别人拨弄的感觉，有一种别人擅自动了她的记忆的感觉，就像自己的领地被入侵了，就像自己被掌控了，被设定了，愤怒而屈辱。 　　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问过葛欧拉的一个问题。 　　她问他：“葛欧拉，外面的那些人，知道他们的人生会被我们一次次地改动吗？我们得到他们的允许了吗？如果一个小朋友她本来有一只心爱的小熊，但是被我们改动后她就不会拥有那只小熊了，她会伤心吗？” 　　答案是她不会伤心，因为她不会知道她曾经拥有小熊。 第54章 十年 　　然而即便这样残酷, 却无可奈何，时空穿梭技术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不得不使用的技术, 无法停止使用。一直以来永恒城的信念就是这样的, 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替人类计算和寻求未来。 　　可大概是因为雨穗的情绪本就低迷, 这个认知又让她低沉了不少，她依然无法回到办公室去工作。葛欧拉给她安排了一个营养师管家, 住进了她的房子, 安排她的一日三餐和制定她的生活作息。并且禁止她再进入时空站进行时空穿梭。 　　也不知道是因为营养师随时和葛欧拉联络打小报告的严格监督, 还是表面上恢复健康就可以回到她和良平的家的信念，雨穗身上的肉确实渐渐地长了回来，一段时间后就回到岗位上开始工作了, 就好像她已经摆脱了那如影随形的悲伤和思念。她确实看起来已经恢复健康了。 　　所以她向葛欧拉申请进行时空穿梭的时候，葛欧拉那双慈祥又通透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还是同意了，只是要求她必须带上她的那位营养师管家。 　　她的营养师管家叫莱蒂, 是个严肃的女人，冷酷的态度比计算师还要计算师。不过她这样犹如机器人的样子，倒是很容易可以把她当透明人对待。 　　雨穗没有回到她离开的那个时间点, 因为如果碰到良平或者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她没有办法跟他们解释为什么一夜之间她从那明显不健康的瘦骨嶙峋的状态，变回了以前纤细但健康的模样。她只能来到距离她离开两个月后的时间里，而在这里, 她已经失踪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公寓的任何东西都没有被擅自触碰，房子也没有被重新出售。 　　空气中还是那熟悉的味道，衣柜里还挂着她的婚纱，床头还有和良平教授的合照，一切一切，都在她的记忆中复苏。只是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蒙上了灰尘，提醒着她这个家除了她之外没有人会再回来。 　　雨穗要求莱蒂呆在门内不要出来，她不喜欢她和良平的家里被人随意进出。莱蒂同意了。 　　雨穗走进衣柜里，抱紧良平的衣服，用力地嗅着上面的味道，缩在角落里贪婪地拥紧他。 　　第二天太阳升起，雨穗将窗帘全部拉开，打开了阳台和窗户，开始进行大扫除。她打扫得很仔细，连角落也不放过，就像在进行一项能够挽救五百万人生命的计算工作一样认真，窗帘也被扯下来丢进洗衣机里清洗，到了下午，公寓内的一切都已经闪闪发亮。 　　莱蒂偶尔打开门看一下，非常不理解这位尊贵的计算师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是为了什么，但她的任务不包括制止她做这些事，所以也没有多嘴，只是尽忠职守地记录下来。 　　公寓恢复整洁之后，雨穗将电闸打开，打开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洗衣机里正在清洗的床单洗好，阳台上的窗帘已经随风飘荡起来，洁白轻柔，散发着春天柔和温暖的气息。 　　她按着遥控器，转着台，这个时间段没有什么有趣的节目，她让电视自己放着，自己去换了衣服出门。她准备去买花，这么干净的公寓里需要一束明艳的花来点缀才不枉费她一上午的辛苦。 　　是工作日，又是大下午，雨穗没有在小区里遇到什么熟人，一直走到了面包店，才有人认出她来。 　　“天啊！”优纪大声惊呼，“老板娘！老板娘！” 　　老板娘从面包房里出来，看到雨穗也是一脸惊讶，很快就来到了她面前，“雨穗？你没事吧？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雨穗的突然失踪，让熟人都非常担心，她的状态实在不好，他们都暗自猜测她会不会想不开，桐平也找了警视厅的朋友帮忙，但就如同雨穗的出现一样，她的消失也毫无踪迹可寻，兵荒马乱了一段时间，最终大家还是都回到了各自忙碌的生活之中。 　　见雨穗掉了的肉都长回来了，老板娘神情复杂，有些欣慰地拉她坐下，“好孩子，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你走出来就好，现在那个凶手已经被抓了，虽然判决还没有下来，但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优纪也急忙插嘴，“没错没错！” 　　雨穗怔了下，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她买了一些面包，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回到了公寓。 　　理智上告诉她不要去看，不要去想，看到了那个凶手的相关信息又能怎么样？她只能满腔怨恨，却无法改变这个结局，她什么也不能做。可理智控制不住手，她还是去卧室里找到了良平给她买的平板电脑，上网开始查相关的新闻信息。 　　那个凶手已经开始通过律师在网上发表论文了，发表第一篇的时候，网民们对他口诛笔伐，恨不得能用言语将这种恶魔碎尸万段；发第二篇的时候开始有人感叹不愧是能杀害那么多人至今才被抓获的人，天才和疯子只在一线之隔；第三篇的时候，论文阅读量直线飙升；第四篇的时候，已经出现了不管他的行为只讨论论文的一批人…… 　　大部分的群众认为他是想利用这些转移人们的视线，影响最后的判决，虽然他们不明白凭什么发表几篇论文展示一下自己的智商就能影响他这种杀人狂魔的判决结果，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获得了一小批人的支持，甚至得到了一些崇拜。那小批恶魔的拥趸被骂是潜在的犯罪分子，可人们除了骂骂也没有办法，隔着网络，谁能知道谁是谁呢？ 　　鼠标指向最上方的一条，正要按下，雨穗的目光却在最下面的一条上顿住。 　　鼠标往下，点开链接。 　　这是一个论坛页面，留言的是一个自称是被杀害的良平教授的学生，他怀疑那些论文是否是他自己的研究成果，因为其中一篇论文和他的同学交给良平教授的论文核心内容几乎完全一致，而据说良平教授被杀后，他拿走了他的电脑，他们的论文都是直接发到良平教授的邮箱中的。 　　雨穗瞪大了眼睛，她的心跳忽然加快，她感觉自己在黑暗中挣扎，就快要窒息死掉的一瞬间，看到了前方有一点仿佛是出口的微光。 　　她滚动着鼠标滚轮，讨论的楼层很多，很多人认为很有可能，他们不相信一个恶魔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才华，可是到最后，发帖人却又说是他搞错了。于是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这个帖子到这里就结束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出来说类似的话，围观全程的人看到最后也许也就骂一句浪费时间，可是对于雨穗来说，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那光芒微弱如风吹就消失的火星，可雨穗毫不犹豫地握住了。 　　她立刻回到未来，扎进了图书馆里，将关于起源事件的所有书籍全都找出来，相关的书籍非常多，有历史学家进行的考古成果，也有很多野史，她埋首在这些书堆里寻找对她有用的信息，她背下了那篇时空穿梭技术的原始概念论文，发现那个凶手的审判期长达一年，这一年里他发表了无数篇论文，其中有几篇甚至还上了国外著名的刊物中，而这篇概念论文只是他陆续发表的文章里面的其中一篇，在那时并未引起很大的关注。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篇不起眼的论文会影响到人类的未来。 　　看完所有的书，得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毕竟那个年代对于现在来说实在太久远了。 　　雨穗又回到了离开的时间点，这个时候当事人A还未发表出那篇影响人类未来的文章，雨穗去良平的学校找他的学生。良平教授的学生很多，雨穗一个个地问过去，但因为有莱蒂跟着，雨穗不敢太直白，也不敢频繁地使用隧道转移地点。在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什么根据都没有，完全靠着自己的妄想和期盼去找寻希望的情况下，她没有办法说服永恒城的人让她去碰起源事件。 　　雨穗从来没有这样的奔波过，她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城市里像上班族一样来去匆匆。她穿着运动鞋，一天结束后脚底下全是水泡，有些已经破掉了，让她的脚底看起来血肉模糊，脚后跟也被磨得破皮，她的嘴唇干得起皮，但她完全不在乎，第二天依然继续奔波。 　　目前为止被她问过的学生都否认了，但还有很多没被问到，雨穗第二天又去问的时候，一个男生回应了她。 　　“我应该写了吧，不过是很久之前写了……记不太清了。”男生挠着头说。 　　“请务必用力想想！” 　　“这样吧，你跟我回家看看吧，我应该都有保留下来的。” 　　雨穗就跟他回家了，一关上门那个人就把雨穗扑倒在地上撕扯她的衣服，像头急不可耐的禽兽。雨穗将他电晕，将他推开，站起身开始翻他的小房子，看看会不会真的有那篇论文。 　　没有结果。 　　雨穗将良平的在校学生都问了一遍，但都没有人承认他写过一篇关于这个的论文。 　　然后雨穗又开始调查曾经被良平教过，但已经毕业了的学生。困难度立刻提升了，那些人有些已经毕业在不知道哪里工作，有些出国留学，人海茫茫，想要寻找一块建造大楼的小石子何其困难，哪怕她恳求并且最终得到了桐平的帮助，也依然像是在大海捞针。 　　更何况不久后雨穗发现被当事人A杀害的人中，除了良平之外还有两个大学教授和七个大学生，如果她要把当事人A其实是窃取了他人的成果所以才成为了当事人A的这件事当做调查的前提条件，那么他也有可能是从这些被害者的手上窃取来的。 　　她的这一点点微小的希望，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巨大难题，年代遥远、没有足够的数据和信息，完全无法计算，只能依靠像个普普通通的人去寻找。但她没有放弃，她将那些名字统统写在纸上，往返过去和未来，她大口吃饭，吃很多，为了保持体力和健康的身体，她努力工作，为了不让葛欧拉又禁止她回到过去，并且发现她的企图。 　　回到过去的时候，她是一个搭乘电车和公交在城市乡村里四处寻找的普通人，回到未来后她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在时空战中发挥智慧阻止敌人的计算师。 　　雨穗小心翼翼地抓着那丁点儿微小的希望，在那遥远的过去度过了一年、两年、三年……十年，都没有放弃。她找寻着那个可能性。 　　“是，我确实是勇野教授教过的学生……你这么一说，我确实写过类似的文章，不过距离我毕业已经太久了，不太记得清了……”电话里的男人这样说道。 　　雨穗立刻买了车票，十一个小时后抵达了一个畜牧业发达的乡下。也许这又是一个对她图谋不轨的人，但是万一他真的是呢？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雨穗冒险。 　　这里地广人稀，放眼望去没有繁华都市的车流和行色匆匆的人们，偶尔能看到几头牛在田埂边上慢悠悠地吃着草。 　　雨穗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家门，最先迎出来的是两条狗，然后是看起来不修边幅很普通的男主人。 　　简单的招呼过后，雨穗拿出来的是当事人A已经发表的那篇论文，男人接过去看了一会儿，不可思议地说：“还真是跟我当初写的那篇很像呢。当初我就是随便写写应付一下教授而已，没想到这种论文居然还能发表在杂志上吗？” 　　“请问您有备份吗？”雨穗立刻问道。 　　“啊……过去那么久了……不过我还是找找看吧，当初应该是通过邮箱发给教授的，如果是邮箱的话，应该能在记录里找到的……” 　　男人打开了电脑，登录了多年不用的邮箱，然后找出了那篇发送给已经被杀害的教授的论文。 　　雨穗的眼中倒映出上面的字，尽管已经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这种可能性不放那么久，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不禁瞪大了眼睛，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第55章 自私 　　雨穗已经确定这个叫健太的男人是起源事件的关键论文的作者, 健太是被当事人A杀害的局外人C的学生，当事人A杀害局外人C后，拿走了他的财物, 然后又通过财物之一的电脑发现了他电脑里学生们交上来的论文。他确实是个高智商的疯子, 眼光卓越思想疯狂，所以才会去阅读一般的杀人犯不会去阅读的那么多的学生论文, 并且将被他看中的一一背下。 　　天才和疯子确实仅有一线之隔。 　　找到了论文的原作者，雨穗终于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她开始收集数据。这又是一项艰难而漫长的工作, 她必须了解原作者健太和局外人C的生平往事、他们的性格、他们的家庭成员的性格和身边朋友的性格等等, 收集到详细的数据并且亲眼验证后才能进行计算。这种工作繁琐而枯燥，是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进行收集，不需要计算师亲自收集的, 但雨穗现在要做的事情关乎到整个未来将会发生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不会轻易得到允许的。 　　众所周知，守护原来的历史发展轨迹，远比去改变它更容易, 尤其是那么遥远的历史年代的改动，哪怕只是一项微小的改动，也要收集数据、进行计算、监控发展, 还要承担后续风险。对于未来的人来说，反正结果是那样就可以了，对未来没有什么影响，当事人A是不是原作者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对于雨穗来说, 这是她生命中最重最重的一件事。 　　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进行。 　　又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旅程，但因为每天她掌心的微光都在凝聚得更大，雨穗充满了动力和期待。 　　数据收集齐全后，就可以开始计算了，这是雨穗从来没有进行过的极其庞大的计算量，因为她要计算的是从那段历史被改动后整个人类的进程发展。 　　她花费了三年的时间，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不断地遇到瓶颈又不断地突破瓶颈，连梦里都是数据和方程，每天都耗尽精力倒在床上连手指都无法再动弹一下，终于将计算完成，并且得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计算结果。怕自己不小心计算错误，雨穗又重复确认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计算错误后才敢震惊地捂住嘴巴。 　　为了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从头到尾，她花费了20年的时间，镜子里的自己在永恒城几乎静止的时间里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宛若少女，可她知道外界草长莺飞，春去秋来，时间如白驹过隙，良平妈妈和良平爸爸已经去世，桐平也已经成为了一个老人，她的良平教授已经被曾经说爱他的人遗忘，而她终于得到了命运之神的回应。 　　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就是这样吧。 　　雨穗找来了她信任的两个好友，欧雷芬和贝克，如果沙沙还在永恒城的话，她必然也是她要邀请的人之一的，只可惜她已经不能再踏入永恒城一步了。 　　“难得你有空找我们喝茶。”贝克一进来就说。欧雷芬跟在后面，还是那副冷酷的样子，贝克的面庞也很冷酷，可一个懂得了爱的人和一个完全不懂的人，哪怕表面上如此相似，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的不同。 　　“其实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请你们帮忙。” 　　“我就知道。”欧雷芬冷哼了一声。 　　雨穗把他们带进她的书房，神色慎重地说：“我想要进行一项改动，关于起源事件的。” 　　两人齐齐皱起了眉头，欧雷芬立刻不悦地说：“你还不死心？” 　　贝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雨穗和起源事件中的当事人B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不过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不仅仅是为了我的私欲，你们看。”雨穗将计算结果摊开在他们面前，“其实当事人A在起源事件中是可以摘除的，如果没有他，那么这个叫健太的男人就会成为当事人A，他上交的论文会被他的教授看重并且发表，四百年后博士一样会从这篇论文中获得时空穿梭技术的灵感，人类在遭遇存亡危机的时候一样能够利用时空穿梭技术进行挽回。不可思议的是在之后人类的发展中，时空穿梭技术的发展得到了极为有效的严格监督和抑制，没有外泄给敌人，时空战不会出现，未来的人类不再需要被不断的改变人生才能有未来！” 　　最不可思议的是，只要进行一次这样简单的改动，未来的人类就能回到正轨上，什么是正轨？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失去就失去，得到就得到，而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而失去某样东西感到后悔后还能够重新来过，不断地修改自己和擅自修改别人的人生来获得幸福。雨穗看到这个计算结果的时候，才惊觉这才是正确的，这难道不是人生最原始最清晰最正确的模样吗？ 　　“你是说你计算了从起源事件到现在的这长达几十万年的人类历史？”贝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难道说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你一直进行的时空旅行散心，其实……” 　　“对。”雨穗望着他们。 　　“所以呢？你想让我们干什么？”欧雷芬面无表情。 　　“我要申请进行起源事件的改动，在这之前我想要请你们分别检验一次我的计算过程，证明我的计算结果准确无误，没有为了私欲弄虚作假。所有的数据都在这里，你们能很快完成的。拜托你们了。”雨穗朝他们深深地弯下了腰。 　　原本要进行任何一项改动，哪怕只是改变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命运也是需要申请才可以的，更不用说沙沙叛变后，重点的历史事件都被监控了起来，擅自进行任何一项改动，在动手的一瞬间可能就会被当成图谋不轨击毙。 　　面对她这样的请求，贝克当然无法拒绝，欧雷芬脸色不好，但也勉强答应了。 　　检验结果在两星期后分别反馈给了雨穗，她的计算没有丝毫错误，起源事件是可以改动的，不仅仅她所期盼的人能够活下来，那些被现在的那个当事人A杀害的人也能活下来，甚至对人类的未来也是有益无害，这样的计算结果，绝对没有申请不通过的可能性。 　　雨穗写申请书的手都在颤抖，这么漫长的一段时间过去，有时候她会惊讶自己为什么没有淡忘良平的模样，为什么那份浓烈的情感也没有褪色，然后她看着这个单调而冰冷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住的永恒城，看着计算机里的毫无情感的方程列阵，看着面庞冷峻的同事，在这个要求他们冷酷无情，大部分人也按照着这种要求来行事的地方……没有人像他那样爱她，没有原则，没有自我，疯狂的，纯粹的，连生命也可以为她舍弃。 　　没有人像她的良平那样爱她，她也不会像爱他那样地爱任何人了。所以她的伤疤才会无法愈合，午夜梦回都泪流满面，被思念和寂寞啃噬，徘徊在疯狂和崩溃之间。 　　连同申请书一起交上去的，还有她的四枚英雄勋章。每一枚都代表着雨穗曾经在时空战中扭转了战局拯救了未来，由总统阁下和葛欧拉亲自授予她的，这四枚勋章足够抵消她擅自触碰起源事件的罪行了。 　　因为这四枚勋章，申请书递交上去后，雨穗果然没有被问罪，她开始忐忑地等待着。 　　但，几天后，申请被驳回了，理由是她申请的改动太过重大，只有三名计算师的计算和验证不够慎重。 　　于是雨穗又去找了办公室里的其他计算师帮忙，有些很冷漠地拒绝了，有些在她的不断恳求下勉强同意，但因为能力的问题，反馈给她的时间长短不一，好不容易收到了全部的反馈，雨穗进行了第二次申请。 　　申请再次被驳回，这次的理由是计算过程中存在多处让人看不懂的地方。 　　于是雨穗将全部外行人比较难以理解的地方做了详细注解，提交了第三次申请。 　　第三次申请再次被驳回。 　　第四次申请依然被驳回。 　　第五次申请还是被驳回。 　　驳回的理由多种多样，仿佛是鸡蛋里挑骨头，但雨穗的执着非常可怕，他们驳回一次，她就再提交一次，直到他们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驳回这项申请，将雨穗和那几位帮雨穗验证过计算结果的计算师请上了管理层会议厅。 　　永恒城的最高负责人除了葛欧拉之外，还有六个人。 　　看到雨穗，葛欧拉的目光依然充满慈爱，他说：“你的申请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这项改动事关重大，我们还要进行最后一次确认。”他的目光转向了欧雷芬和贝克几位计算师，“你们确认关于雨穗计算师在起源事件改动上的计算，你们的检验丝毫无误吗？” 　　“这样庞大的计算量，我想无论如何都会有遗漏的重要数据存在。”一位计算师避开雨穗的目光，这样说道。 　　“我不能确定我的计算准确无误。” 　　“按照规矩，对这些遥远的历史事件避而远之比较好。” 　　雨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紧接着将恳求的目光转向贝克和欧雷芬。 　　然而他们避开了雨穗的目光，沉默了。 　　理所当然的，这一次的申请也被驳回了。 　　葛欧拉将她招到办公室，依然是那张慈祥温和的面孔，他说：“请你理解，我的孩子，你知道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无论是起源事件还是萌芽事件，时空穿梭技术这条发展线上的任何一段历史被改动，永恒城就会立刻受到影响，它们和我们以往进行的改动的历史不同，我们无法监控，一旦有失误也无法纠正，一个不小心，我们都会消失。不能拿永恒城里的生命去冒险，我的孩子。” 　　雨穗看着葛欧拉的脸，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虚伪，他要求她进行某段历史的改动的时候，会说这是为了人类的发展，那些因此而消逝的生命我们会放在心底尊敬和感激。那时候他怎么不想那些因为他们的改动而消失掉的生命？那些数量远远超过了永恒城内的人！ 　　而现在，她的计算结果已经摊在眼前，他却因为无法监控事情的发展，害怕可能会消失而拒绝她改动起源事件的申请？甚至不惜使用这些卑鄙的手段？ 　　雨穗终于看清了他们表面伟大无私实则自私自利的嘴脸，抑制着怒气，可依然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她转身离开，决定直接越过永恒城将申请书递给政府。 　　可她还没走出大门，就被守卫军人抓住了。 　　“干什么？！”雨穗怒斥。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她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牢房。 　　永恒城的牢房内漆黑而冰冷，雨穗愤怒到极点，从第二次申请被驳回到现在积累下来的情绪在这黑暗的牢房里爆发出来。 　　那么漫长的一段时光后终于找到的希望，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她伸手就可以抓住，却有人捆住了她的手脚，不让她去触碰，就像那个可怕的梦里，她站在门后，明知道门外良平在遭受着什么，却什么都不能做一样可怕而痛苦，梦醒后她崩溃大哭，而此时她也感觉自己正在崩溃的边缘。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雨穗抱住膝盖，不断地告诫自己，忍耐而压抑地呜咽着。 　　而此时，葛欧拉找来了贝克和欧雷芬，说：“雨穗计算师着了魔，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和起源事件中的当事人B产生了关联的缘故，你们去计算一下阻止她和他相遇的话对永恒城内人的影响，然后在她和那个人相遇之前把她带回来。” 　　领了命令的欧雷芬和贝克心情十分复杂。 　　“他对你说了什么？”好一会儿后，欧雷芬出声。 　　“……如果起源事件被改动，永恒城会存在的几率为20％，我会进行时空旅行在地球历16世纪遇到珍妮的可能性不足1％。”贝克说，抱歉地闭上了眼睛，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自私。“你呢？” 　　欧雷芬没有回答，说起来他也感觉很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费解，葛欧拉只是跟他说永恒城如果消失，雨穗也会消失，他的嘴巴就张不开了。雨穗和他们不同，他们不是在永恒城里诞生的，所以如果永恒城消失，他们还是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但雨穗是永恒城内诞生的人，所以永恒城的存在和她的存在是息息相关的。 　　“总之，只要阻止她和那个人的相遇，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第56章 真相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雨穗有些不安稳地抽动了两下, 在床上惊醒了。 　　四周很暗，永恒城亮得苍白的人造夜光透过厚重的窗帘钻进来，让室内一片朦胧。雨穗看了眼床头上的时钟, 凌晨三点钟, 她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雨穗有些苦恼地拧起眉头，静静地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 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这种捉摸不到的感觉笼罩困扰, 就好像灵魂在驱壳里挣扎一样。 　　灵魂？哪来的灵魂？ 　　好一会儿, 她又重新躺回床上, 不安稳地度过了这一夜，早上早早就起床，一如既往地往办公地点计算大楼去了。她向来是步行着去计算大楼的, 她的气质清新，笑容温柔亲切，眼底狡黠调皮，在这个单调铁灰的国度里, 像一抹鲜活的色彩，像一条活泼的鱼，在赶往各自的工作地点去交接上班的人群里吸引着所有人的注目。 　　“雨穗计算师……” 　　“雨穗计算师……” 　　“雨穗计算师……” 　　“雨穗计算师……” 　　跟她打招呼的人不计其数, 她看得到的便一一点头回应，笑容点亮了他们的眼睛。 　　欧雷芬搭乘计算师专列从上方驶过，从窗口往下看，就能看到那个被人群虚虚包围着的影子, 他冷哼了一声，嘀咕了句浪费时间。不过想想时光刻录胶片里的那些东西，他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这才是他们的雨穗计算师。 　　雨穗进入办公楼层，看到贝克精神不太好的样子，眼睛一转，说：“又跟珍妮吵架了？” 　　贝克冷酷的面容上露出疲惫的神色，“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 　　“唔……带她回她的年代去看看她的父母朋友？” 　　“我想那样她确实会很开心，但是也许回去后她就不会愿意再跟我过来了，我不能带她回去。” 　　那你可真是自私。雨穗几乎要脱口而出这句话，可她却蓦地愣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口头上要脱口而出，可心里却很理解贝克的恐惧。这可真是奇怪了，她什么时候居然这么善解人意了？为什么会理解这种让人费解的情感？她以前明明就是认为贝克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把珍妮带到永恒城来的吧…… 　　“怎么了？”见她突然发起呆，贝克喊了她一声。 　　“……没什么。”雨穗说，这种感觉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发现有未标记的人进入了白曜历140年。”这个时候，一位计算师出声道。 　　雨穗立刻就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开，赶了过去，“是沙沙吗？” 　　雨穗对沙沙曾经利用她对她的信任，将她骗去起源事件年代，并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封锁了那个年代的门，然后背叛永恒城这件事感到非常生气，如果不是永恒城内部早有察觉，提前派人在各段重点历史事件年代里看守监控，她不知道要被困在那里多久。 　　雨穗一直想搞明白沙沙为什么背叛，但是时间一长，她渐渐认为无论她背叛的理由是什么，她加入敌人的阵营，一次次改变历史让外界战火纷飞毁掉无数的生命这是事实，她对她这种擅自改变他人人生的行为离奇的愤怒，虽然她也很意外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在意这种事，明明他们的工作就是这种事，区别在于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 　　又一次投入了工作之中，等从电脑里抬起头来，一场不为人知的时空战已经结束，人造日光已经变成了人造夜光，外界时间已经又过去一天了。 　　雨穗站起身，扭了扭脖子，想到今晚自己搞不好又休息不好，决定到永恒城外面去散散心，也许是因为工作时间太长了，休个假放松一下应该会好点吧。 　　雨穗就去找葛欧拉提交休假申请，葛欧拉看着申请单眉头皱了起来，目光慈祥，语气商量地说：“你也知道自从沙沙叛变后，敌人的战斗力一下子提高了很多，而你是我们最信任最优秀的计算师，你不在的话，大家会感到不安的。” 　　“如果只是少了我一个就让天下大乱的话，那他们也有愧于计算师这个头衔了啊，我就出去散散心，又不会离开很久，我可是累积了一年的假期啦。” 　　“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不放心他们，你不在城里的话，我非常不安，我的孩子，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就让我少操一些心吧。”葛欧拉无奈地说，透彻的眼睛望着雨穗，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雨穗的散心决定没有两个回合就被葛欧拉打散了，她从大楼里出来，漫步在寂静的街道上，感到十分烦躁。她有多久没有离开永恒城了？翻找一下记忆，十年？二十年？她怎么能那么长时间地呆在永恒城里呢？雨穗感到不可思议，然后又被自己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所意外，她是在永恒城里诞生的，永恒城是她的故乡，一个人在故乡呆上十几二十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为什么会感觉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日复一日的工作、战斗，什么都没有变化，可为什么，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遗失了什么东西一样。 　　这天雨穗的机器人管家咩咩功能出现了故障，咩咩是雨穗的保姆机器人，从她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她了，产自机械城威亚，是雨穗自己选择和购买的，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所以雨穗决定把它送回威亚维修顺便全部检查一遍，更换老旧坏损的零件。 　　雨穗就让人把咩咩送去了威亚，不久后威亚反馈过来说咩咩的型号太过老旧，没有可以更换的零件。外界的时间流速和永恒城内有巨大差距，即便咩咩在雨穗五岁的时候还是当时最新的机器人，这会儿都已经是老古董了。 　　雨穗拒绝了威亚那边提出的给她送来最新款机器人的提议，永恒城内的人拥有特权，雨穗毫不迟疑地使用了。 　　于是一个月后，机器人管家就活蹦乱跳地又回到了雨穗家里。 　　夜里，雨穗正在睡觉，白天毫无异常还是那副话痨又婆妈模样的机器人打开了她的房门，幽光屏内的绿色线条变成了红色的。雨穗本就睡得不安稳，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支起身子看着它。 　　机器人说话了，声音却不是电子音，而是一个熟人的声音。 　　“等这个机会等得我都快要放弃了，雨穗计算师。” 　　“沙沙？” 　　“是我。” 　　“胆子很大嘛，你想干什么？” 　　“给你送一样东西。东西在你的机器人的动力源中。”她说完，幽光屏上的红线变回了绿线，机器人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跑到主人的房间里来。 　　雨穗皱着眉头，困惑地看着眼前团团转的机器人，沙沙的目的是什么？她在咩咩的动力源中藏了什么东西？她是叛国者，是敌人，给她送东西的目的是什么？栽赃陷害？还是是会伤到她的东西？沙沙不应该是这种人，但她已经叛变了，她又怎么能够确认她是怎么样的人？理论上来说，应该立刻将咩咩带到研究楼去检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雨穗没有这样做。 　　她跟机器人商量过后，机器人就去把它平时用来给自己做简单维修的工具箱提了过来，然后把自己关机了。于是雨穗把它拆开，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它的心脏，在心脏里发现了一卷小小的时光刻录胶片。 　　“雨穗计算师，你在干什么？”莱蒂听到动静，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就看到雨穗把好不容易修好的机器人给拆了，吃了一惊，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那卷胶片上。 　　“没什么，有些小问题，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可以了。”雨穗将卧室门关上，隔断了莱蒂的视线。莱蒂是葛欧拉送来照顾她的营养师，负责安排她的一日三餐监督她的日常作息，是个随时随地会跟葛欧拉打小报告的家伙，让雨穗不得不按时吃饭睡觉，已经跟了她很多年了。 　　雨穗把目光又落在了手上的胶卷上。 　　时光刻录技术在永恒城诞生后应运而生，胶片的制作材料是目前人类还不能进入的宇宙更高文明内的物质，交易由政府军部和那个文明的商人进行，然后再送到永恒城内。 　　这种物质做成的胶卷不会受到时间的改变，他们每次的历史修改前和修改后都会将影像刻录在胶卷上，方便需要的时候拿来做对比以及寻找一些数据，这些数据被数据整理部门整理好后，提交给计算部，使得计算师能够计算他们要计算的东西。 　　假设要进行的一项会影响到永恒城里的人的记忆的改动，也会提前使用时光刻录将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这样改动过后，人们就能通过这个东西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进行这项改动。 　　如果你去参观永恒城的资料楼，会发现格子里全都是一小卷一小卷的时光刻录胶卷。 　　雨穗看着这个胶卷，有些愣住，这是什么？难道有哪段历史被改变了，她不知道吗？摸不着头脑，雨穗将胶卷放进播放器内，影像投映墙上，出现了她的身影，身后是一家面包店。 　　雨穗记得这个。她被沙沙骗到起源事件时代后，因为机器故障而进入了不准确的时间段，她只好坐在会遇到目标人物的地点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目标人物，准备对他说一句话，不过她只坐了一会儿，已经进入那个年代监控历史发展的工作人员就找到了她，告诉了她事情真相，然后她就和他离开了，没多久就回到了永恒城。 　　这是雨穗脑子里的记忆，可是，让她意外的是，影像里的自己并没有被找来的工作人员告知情况，她傻乎乎地坐在那里等了两三天，然后，一个男人出现了…… 　　雨穗呆住了，她瞪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心脏在加速，血液在变热。 　　“她会因为这些而加入我们？”黑暗的房间中，沙哑的男声说道。 　　“会的。”清冽的女声回道：“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残酷？” 　　沙沙给雨穗的故事有四段，她一开始确实只是想要将雨穗困在那里，只是后来事情往出乎她意料的事情上发展了，尽管觉得抱歉，她还是没有出手阻止，甚至还用时光刻录胶片将她的这些事情记录了下来。她已经隐隐预料到之后会发生的一切，并且提前一步做好了准备，提前一步做好了，让雨穗加入她的准备。 　　所以这四段里，有雨穗和良平最原始的那段，两段被她修改过良平的童年后的，最后一段是雨穗这漫长的20年时光里做的所有一切，当然也包括了她被关在牢房里三个月的结局。 　　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残酷？ 　　如果一个小朋友她本来有一只心爱的小熊，但是被改动后她就不会拥有那只小熊了，她会伤心吗？ 　　答案是她不会伤心，因为她不会知道她曾经拥有小熊。 　　但如果有人告诉了她真相呢？被擅自改动的人生、信任之人的背叛，他们还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口口声声说着最信任她，这样的愚弄，简直是将人的尊严踩在地上。不，应该说，他们还当她是个人吗？ 　　葛欧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墙上重复播放着的影像，雨穗正抱着头泪流满面地坐在地上，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的目光望了过来。 　　那是什么样的目光？葛欧拉心脏猛地震了一下，倒抽了一口凉气。 　　糟糕了！ 第57章 寻找 　　葛欧拉没有二话, 慈祥的嘴脸无法继续保持，立刻让身后的军人将雨穗扣了起来。 　　被带离房间的时候，雨穗的目光扫过了门外的莱蒂, 莱蒂垂下了眸, 躲开了她的视线。一直以来，她表面上是雨穗的营养师, 其实是葛欧拉放在雨穗身边的监视器，从发现雨穗和沙沙曾经在起源事件的年代里有过一次接触后, 他就已经不再信任她了。 　　雨穗再次被关进了那个冰冷黑暗的牢房。 　　而永恒城高层会议紧急召开了。 　　“这件事情你要承担全部的责任葛欧拉！如果一开始就阻止她去收集起源事件的数据, 今天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说什么为了测试她的极限, 放任她去计算，现在好了，她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天才, 但她还会乖乖工作吗？！你说怎么办？！” 　　“别说废话了，马上让人回到几天前去阻止她把那台机器人送出去或者收回来吧。” 　　“还要加强戒备，以后所有进来永恒城的东西都要拆开从内到外地检查！” 　　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尽管很麻烦, 但也只能改动改动再改动，拼尽一切去阻止雨穗知道自己的人生被掌控的事，他们不能失去这样一个优秀的计算师。 　　然而命令都还没有下达, 从计算大楼里传来了消息，敌人就好像知道他们最大的阻碍者没办法出来碍事了一样，他们潜入了已经被永恒城监控起来的重要历史年代里，数目极大, 完全一副肆无忌惮的姿态，出来阻止的人很快就被杀死了。 　　敌人的这次突袭让计算部门一时有些兵荒马乱。 　　“雨穗计算师呢？” 　　“去把雨穗计算师找来！” 　　他们习惯性地依赖一直以来他们最优秀的计算师，尽管是最讨厌雨穗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办公室里呆着，都能让他们有上几分底气，多上几分安全感。尤其是沙沙叛变之后，作为仅次于雨穗的优秀计算师，她成为他们的对手，如果没有雨穗坐镇，发生在事关时空穿梭技术的历史事件的时空战实在是让人不禁有些紧张和恐惧，毕竟这事关人类存亡的战斗，一不小心大家就都完了。 　　整个计算大楼再次陷入了忙碌之中，时空站的门开开合合，工作人员一个个地进去，有人进去后还会出来，有人则会死在那遥远的本与他毫无关系的历史年代里，成为一具尸体被回收，死得悄无声息，没有墓碑也没有人铭记。 　　雨穗才进去没几个小时，又被带了出来。 　　葛欧拉看着她，依然是那种慈祥友好的透彻的目光，里面充满了忧伤和歉意。他说：“我很抱歉，孩子。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了你好。你看，不知道那些事情的你原本多么开心愉快，我们都希望你快乐，你该知道我们有多爱你。” 　　雨穗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让人作呕的老脸，她心里堆积着愤怒和恨意，她甚至开始怀疑起一切，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是不是第一次被窃取了记忆改变了人生，还是她其实一直在被掌控着，被框架着，毫无知觉地按照着他们给她规定的路线走着。 　　永恒城，这个单调灰暗而冰冷的故乡，此时就像一个可怕的牢笼，里面的人也全都是演员，他们假装是她的家人，假装是她的朋友，甚至假装是她的敌人，只有她一个人一无所知，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控制着手脚往前走。 　　她确定他们还会继续改动她的人生，掌控她的思想。 　　葛欧拉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沙沙达到她的目的了，她让我们反目成仇，让你不再信任我们，然后就可以肆意妄为。她一定猜到了现在的情景，所以已经打响了新一场时空战。” 　　雨穗神情微动，葛欧拉见此又诚恳地说：“我们之间的矛盾，能否先放在一边？为了人类的存亡，为了不让无数的生命消失，我们能不能先停止内战？我们需要你，地球人类需要你，雨穗计算师。” 　　雨穗皱起眉头，神情挣扎，葛欧拉再接再厉地劝导，她终于勉强同意了，条件是不允许再擅自动改动她的经历。葛欧拉同意了。 　　从地牢到计算大楼费不了多少时间，很快他们就走进了大堂，大堂里人很多，有赶过来的计算师，也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几架电梯甚至都不够用，不过计算师是金字塔顶端的角色，什么东西都有他们专用的，所以他们不必跟其他工作人员挤电梯。 　　计算大楼总共有222层，是永恒城最高的大楼，总共有44个部门分布在里面，里面的时间流速也是最慢的，外界沧海桑田的变化，几代人已经老去新时代的人已经诞生的时候，他们依然正值青年。就像葛欧拉，他是最初代的计算师之一，见证了永恒城的诞生到繁荣，从青年时代到长出皱纹和白发不再有足够的精力去承担计算师的责任，花费了外界许多个世纪的时间。 　　计算师办公楼层在最顶层，时空站点在101层，电梯平稳地上升着，雨穗站在一电梯的人里，看着跳动的数字，90……91……95……97……99……100……101！ 　　电梯在101层停止了，她之前借着其他计算师的身影的遮掩按了这一层的按钮。在门打开的瞬间，雨穗一下子从前面的几位计算师之间钻过，像一只灵活的猫，在葛欧拉几人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跑了出去。 　　“拦住她！”原本正一脸慈祥地和其他计算师说话的葛欧拉立即大喊，把电梯里不明真相的计算师们吓了一跳，也把外面刚刚从其他电梯里出来的一些工作人员吓了一跳，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而在葛欧拉出声的瞬间，他的两位警卫员就已经反应迅速地追了出去。 　　“雨穗计算师！停下！” 　　雨穗的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她没有停下，她跑得很快，撞到了好几个人，可依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在快速接近，这种距离拉近的感觉让她觉得恐怖，她要逃出这里，要逃出这个牢笼，她不要被人掌控人生，她要见那个人！ 　　永恒城内的时空站点是时空穿梭技术的核心，把它想成一个圆心，它可以向四周辐射无数条线，这些线就是他们建造的时空隧道，而且它不是固定的，是肉眼看不到的，是浮在空气中的，所以有资格进行时空旅行的人，可以在任何一个建立了隧道的年代的任何一个地点里打开和时空站点相连的门，门后都附带着时空转换器，使得他们的时空旅行非常便捷轻易。 　　永恒城计算大楼里的时空站点是所有隧道的起始点，起始点是圆心，所以是固定不动的，每一场从这个年代开始的时空旅行，都必须通过这个起始点。 　　雨穗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时空站点那么大，从电梯到那些门的距离会那么远，她也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她的神色有些慌张和恐惧，散发着需要帮助的信号，可那些工作人员们看着这场追逐都不明所以，而且他们很忙，每个人身上都有要立刻去执行的任务，没有空插手，只是默默地躲开，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对这场追逐视而不见。 　　雨穗突然觉得，这种场景前所未有的荒诞，她突然疑惑，永恒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雨穗计算师，如果你再不停下，我们就要开枪了！”最近的一扇门已经近在眼前，雨穗听到后面的人喊道。 　　雨穗没有理会，她的目光紧盯着那扇门，眼中闪烁着光芒，紧接着肩膀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穿过了她的皮肉，嵌进了她的骨头里，然后有巨大的电流穿过了她全身上下的神经，剧痛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 　　她在门口跌倒了，转眼痛得满头大汗。 　　时空站里很安静，所有人都默默地扫过他们最尊贵的计算师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而那两名警卫员大概是觉得雨穗站不起来了，她柔弱纤细的身姿让他们打心底就不够慎重对待，更别说根本不知道让她逃走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了，所以他们习惯性地慢下了脚步，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在雨穗的记忆里，她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她几乎要晕过去，可是她没有放任自己，她的脑子里浮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耳朵里除了自己的心跳，还有他的声音，想要见他……想要见他……想要见他……强烈的信念下，雨穗咬着牙忍着痛艰难地活动手脚，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赶过来的葛欧拉看到这一幕，大吼：“快阻止她！” 　　两个警卫员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名计算师，而不是峡谷里的他们的猎物，立刻冲了过来，雨穗却在他们伸手就要抓到她的瞬间扑进了门里。 　　“不！”葛欧拉的吼声被关在了门后，守卫拉开门，时空转换器里却已经没了雨穗的身影。 　　她已经成功离开了永恒城。 　　时空转换器将雨穗传送到了她随便选择的年代，距离她刚刚离开的年代非常近，得重新设置一下时间。肩膀里的电极弹还在发挥作用，雨穗痛得嘴唇苍白，手指颤抖，像是落了水一样头发都湿了。 　　她从那个可怕的笼子里出来了，可是虽然自己从永恒城里逃了出来，又能够躲到哪里去？她逃到哪个年代，都会被计算机追踪到，他们会紧追在她的身后，不把她抓到不会罢休，不，也许甚至他们不会来追她，他们可以直接改动她历史，她转眼又会回到他们的掌控中去，并且极有可能不会再有人告诉她真相，自己会一无所知地被掌控着。 　　逃不掉，无处可逃，那只无形的手依然会将她掌控。雨穗第一次意识到，时空穿梭技术原来这样恐怖，原来她一直在做的事情这么恐怖。她浑身冰冷，觉得自己行走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温暖，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数字。 　　她还记得那串数字，却忘记了具体地点，所以她打开门后，发现自己在某一栋楼里，这里的时间正是夜晚，楼里安安静静，声控的灯因为她的脚步声自动点亮。她一层楼一层楼地找过去，终于找到了那扇门前，按响了门铃。 　　她才按了一下门铃，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她的眼眶发热，期待和紧张甚至盖过了身上的痛感，她想要见到他，想要见他，想要见他！那个声音在体内疯狂叫嚣，激动渴望得连灵魂都在颤抖。 　　门开了，她没有见到良平。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套装的女人。 　　雨穗怔住了。 　　女人的脸色很难看，看起来心情非常不佳，看到雨穗，冰冷的盛满怒火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打量了她几眼，有些敌意地问：“你是谁？” 　　“你又是谁？”雨穗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儿眼熟，但是她不记得了，她现在的脑子也没有办法去思考太多的东西。 　　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对雨穗的态度有些不满也很疑惑，她看着她的那张脸，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恶意，她露出了笑容，鬼使神差地说：“你是来找良平的？你好，我叫知佳，是良平的妻子。” 　　一愣。 　　心脏蓦地像是停了一瞬间，紧接着像是有锤子重重地朝着心口敲打了一下，疼痛感甚至压过了肩膀内子弹带来的。雨穗呆住了，她想起来了，她终于想起来，历史被改变了，在这段已经被改变的历史里，她没有遇到良平教授，良平教授的人生里没有一个叫雨穗的少女出现，她现在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他的一切美好，全都没有了给她的理由，被另一个女人拥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她终于完全失去了平衡，一脚跌入了悬崖里。 　　一瞬间世界彻底倒塌，雨穗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 　　门内又传来了脚步声，还有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雨穗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跑走。她害怕见到他陌生的目光，害怕见到他与别的女人熟稔亲热的样子，也不想被看到这样狼狈的模样了。 　　良平走到门口，只来得及看到雨穗收进电梯内的脚后跟。 　　“良——”知佳闭上嘴巴，莫名地看着突然从身边风一样追过去的男人。 　　良平看着已经关上的电梯门，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突然间就仿佛中邪了一样，被什么东西驱使着，冲了过来。 　　原地站了两秒，良平转身往回走，“刚刚是谁？” 　　知佳想着良平刚刚的反应，又想起了刚刚在屋里发生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有一种快感，她说：“谁知道呢？应该是走错楼层的吧。” 　　良平没再说话，越过她回屋。 　　知佳不甘心地转身说：“你这样对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回应她的是良平教授毫不犹豫关上的大门。 　　对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母亲喜爱得不得了的女性这件事没有丝毫愧疚，反倒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想着刚刚的那抹脚后跟，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甚至驱使着他又打开了门，下到小区里找寻了起来，而且不是找了一会儿，他找了很久，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是中邪了。 　　他没有找到她。 　　雨穗在从电梯里出来后，就遇到了沙沙，她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在这里，等了她有一会儿了。 　　“真狼狈啊，雨穗计算师。”她说。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从小到大因为性格和智慧一直都备受宠爱，一直以来受尽赞誉，却在一夜之间世界天翻地覆，所有的友善都变成了虚伪，所有的信任都只是哄骗，那些被她视作父亲的人和信赖的朋友的双重背叛…… 　　她还能够保有理智和冷静逃出那牢笼一样的永恒城都已经让他们非常惊讶了，毕竟他们一开始是做好了进去救她的准备的。 　　“跟我走吧。”沙沙说。 　　“你要我和你一样当叛徒，加入另一个种族的阵营，毁灭自己吗？”尽管已经狼狈到这种程度，雨穗依然露出了嘲讽的神色。这就是沙沙所期待的吧。 　　“雨穗计算师，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真正在毁灭人类的，是敌人，还是人类阵营里的人。”沙沙面无表情地说。 　　雨穗已经痛得连张口都很困难了，身子也摇摇欲坠。 　　她想起来这种子弹的外号叫什么了，“猫猫弹”，非常可爱的外号，因为制造材料的缘故，非常小的一粒，射-进体内甚至都不会流多少血，也不会致命，可它会释放出足够让人的神经痛到极点的电流，一阵又一阵，能量能够持续整整五个小时。 　　去永恒城外面的峡谷里打猎的时候，他们就喜欢对猎物使用这种弹-药，射-中之后就像猫戏耍老鼠一样，慢悠悠地跟在猎物后面，看它们跌跌撞撞地逃跑，甚至抽打着它们让它们快点跑，直到它们彻底放弃，任由他们将它们的生命剥夺。猫猫弹的外号也因此得来。 　　而现在，她从尊贵的计算师，变成了那些猎物了吗？ 第58章 原点 　　冰冷的空气中满是空间金属特有的气味, 阳光、雨露、清风、鲜花全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雨穗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那单调而冷酷的高楼，眼中满是嘲讽的色彩。 　　这里和永恒城一模一样, 不, 倒也没有完全一样，它的规模比永恒城要小很多, 不过正在扩建，远处还有好几栋没有建起来的高楼, 而且人们身上穿着的也不是永恒城的白色防护服, 而是黑色的。 　　这是敌人的阵营, 而雨穗看到他们在复制永恒城。 　　这是他们的野心在膨胀的征兆，多么愚蠢啊，他们不知道那是恶魔的诱惑, 会让他们自取灭亡的诱惑。不过，这样的诱惑确实是太大了，她得承认。 　　她屈起双膝，趴在膝盖上,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发现了葛欧拉的真面目，发现了他们对她做的事，然后她逃出来了, 后来又被沙沙带到了这里，见到了曾经永恒城记录在案的或者没有记录在案的或者应该已经死掉了的所有计算师，以及一些进行历史修正的工作人员，数量庞大, 让她震惊。原来沙沙不是第一个背叛的计算师。 　　然后她得知更进一步的真相。 　　那个长得和葛欧拉几乎一模一样，但比起葛欧拉那虚伪的和蔼模样更冷酷的费勒说了什么来着？啊……对了—— 　　“你知道，一开始时空穿梭技术是被明令严禁研究的技术，后来人类在宇宙中遭遇强敌，不得不利用这项技术来扭转局面后，时空穿梭技术才得以重新被摆放到明面上，并且受到重视。在政府的严格把控下，随着日转星移，这项技术越来越完善。” 　　“但随着它的越来越完善，我们也越来越不安。其实这一切都可以预见的：当时间不再珍贵，当犯下的错误可以轻易返回去修改，当一个人的命运能够被人为控制和改变，自然运转的秩序就不会存在了。所以那时候当局经过多次会议后，已经决定将这项技术销毁。可就在这个时候，它外泄了。” 　　“因为它被敌人掌握了，所以我们不得不改变原来将它销毁的决定，反而得大力去开发和研究，将它发展得更加成熟，并且建立起永恒城。我当时负责那次技术外泄的调查，我发现了我的弟弟——当时的时空穿梭技术研究员葛欧拉，就是泄密者。” 　　“葛欧拉是个为了达成自己的野心不择手段的人，他自私又冷酷，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他都可以舍弃。所以为了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权利，他将这项技术外泄给了地球人类的敌人，促使永恒城的诞生，然后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切，权利、财富、长生。” 　　“永恒城明面上表示绝对不会参与政治战争，但实际上他早就用这项技术把控了军政两界，他可以随意拨弄别人的命运，想让谁功成名就就让谁功成名就，想让谁一事无成就让谁一事无成，人类的未来和这项技术挂上了勾，就算有人对此愤愤不平也毫无办法。而所谓的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在时空战中竭尽全力发挥智慧的尊贵的计算师，也不过是他手上的棋子而已。” 　　“你想要改变起源事件，让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撕开假象之后，真相丑陋不堪，什么伟大，什么守护，不过是私欲而已。而现在这个种族的某些人已经渐渐意识到他们也能够像葛欧拉这样靠这一项技术得到一切了，他们会怎么做，可想而知。 　　门被敲了敲，雨穗转过头，看到沙沙和一个机器人走了进来。 　　“吃点东西吧。”沙沙说，身边的机器人推着餐车过来。在这里的每一餐都非常丰盛，和她在永恒城的待遇分毫不差，甚至更好一点，他们在拉拢她。 　　雨穗不怎么有胃口，换了个姿势托着腮不动，懒散又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沙沙走到她身边，肩头倚靠在墙上，望了眼窗外的景色，“葛欧拉已经给你冠上了叛徒了的称号了，通缉令也发出来了，看来是已经破罐子摔碎，舍弃你了。也有可能是想着反正只要找到机会，改变过去，现在的局面就会改变，你的所有不满和恨意也都会消失，所以现在对你做什么都无所谓。真是可怕的技术。” 　　确实很可怕。 　　沉默了一会儿，沙沙出声：“你猜我被改过多少次人生？” 　　“多少次？” 　　“21次。”面无表情，冷冽的声音越发冷酷。 　　这个数目让雨穗目露惊讶。如果说他们是做了会有损永恒城的利益的事才会被“矫正”，那么沙沙做了什么居然会被矫正21次？ 　　沙沙没有说，她不是喜欢跟别人提起自己的私事的个性，她只说：“不可思议的是，生命很复杂，经历会被改动，记忆会消失，可有些感受却直接在我们的精神体——那个所谓的灵魂上留下印记。以至于偶尔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似曾相识。如果他们没有那么频繁的改动我的经历，我就不会察觉到不对劲，就不会去进行调查，就不会发现真相。 　　“其他人，也全都是发现了这些真相的人，全都是被夺走了重要的东西的人，我们逃出来，不惜被称作叛徒，不惜与曾经的队友反目成仇，为的是不再被掌控，为了夺回重要的东西。” 　　“那可真是不容易了。”雨穗感叹了一句。 　　接受现实显然比反抗现实要容易得多。如果要反抗，就会被冠上叛徒的名号，曾经爱你的人们不会继续爱你，在这场战争里你会失去原来拥有的一切，也许会头破血流，最后徒劳无功地死去。如果你选择接受，会轻松很多，你依然会是最尊贵的计算师，还会备受拥戴，还会拥有勋章、名声和财富，人生会顺风顺水，反正——你也不会知道你的人生被掌控了、你曾经拥有过什么。 　　往前一步是真相，是万丈深渊，一不小心粉身碎骨；往后一步，是假象，是富贵荣华，只要一直被骗着，就不会感觉到多少痛苦。 　　如果你没事坐着想想这道选择题，定然会觉得难以抉择，甚至可能想既然不知道就不痛苦，那不如就选择接受吧，反抗实在太累了。 　　“可是很奇怪，这明明该是让人犹豫不决的选择，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却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反抗，就像你毫不犹豫地选择逃出永恒城一样。”沙沙说。 　　因为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和闲着没事去想想是不一样的。 　　有些东西重要到你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 　　是啊，如果愿意被掌控着过着顺风顺水万事无忧的生活，她为什么要拼命地从永恒城里跑出来呢？如果被夺走的东西不是弥足珍贵，她怎么会产生这样强烈的恨意和痛苦？ 　　“费勒说的，人类频繁使用时空穿梭技术去改变历史去控制命运，会导致人类渐渐走向自我毁灭的未来，你是什么感觉？” 　　雨穗无奈地笑了笑，神色冷漠，“关我屁事。” 　　所有的热血和大爱都已经被现实扑灭了，一直以来所谓的为了人类未来、为了荣光而进行的时空战，原来不过是野心家用来掌握权力的工具，所谓的英雄勋章，也不过是给棋子的甜头。 　　他们为了别人付出了一切，到头来却连自己爱的人也救不了，那么，她凭什么还要付出？毁灭就毁灭吧，反正不管是计算师还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却被一次次改动人生的人们，都可悲得让人发笑啊。 　　“我也是这样觉得。”沙沙扯了扯嘴角，“事到如今，谁还在乎这种现状的未来？” 　　几天后。 　　雨穗和沙沙一起走出了房间，她们来到了这个永恒城内的时空站点。 　　雨穗换下了身上沉重的防护服，走进了其中一扇门内。 　　…… 　　晴空如洗，万里一碧，假期结束已经有几天了，可学生们显然都还没有从不需要写作业不需要早起的日子里回过神来，无精打采的。 　　“喂喂，听说今天我们班有转学生哦。”刚刚因为假期作业的问题被喊到教师办公室的京石带着八卦消息回到了班级。 　　“诶？真的吗？” 　　“是可爱的美少女吗？” 　　“……” 　　八卦的高中生们立刻议论纷纷，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显露出了一些好奇，对于已经形成圈子的班级，新加入的成员无疑会受到全体的关注。 　　“这个就不知道啦，搞不好是像良平一样的只会埋头念书的闷葫芦，因为老师很满意的样子。” 　　“什么啊，良平才不是只会埋头念书的闷葫芦呢。” 　　“没错没错。” 　　女生们立刻就为受欢迎的人说起话来，带着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的小心思。 　　然而已经不知不觉中变成话题中心的少年，却背脊挺直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白皙修长的手指翻过纸面，镜片下的眼眸平静，对转学生没兴趣，对拥有娇俏的声音亲昵地喊他的名字的女孩子也没有兴趣。 　　“这家伙，真让人火大！”边上的男生一胳膊就夹住了他的脑袋，抢走他的书，热闹又和谐的打闹声在私立高中岭西高校高一年级一班的班级里响起。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各自回到了座位上去。 　　不一会儿，班主任就走了进来，带着他的新学生。她站在门外，引得教室里的同学们好奇地观望，却看得不大清楚。 　　班主任说了几句，然后笑得温和地朝门外的少女招了招手，“进来吧。” 　　安静的教室内，少女的脚步声缓缓踏来。因为身高问题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的少年不经意地抬头，刚刚好对上少女望过来的目光。 　　扑通！ 　　少女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柔软的声音念出来，坐在被安排好的座位上。 　　她垂眸将书包里的书拿了出来，不知道该翻到哪里。边上的同学热情地告诉她，她便朝他露出了清新可爱的笑容，然后拿出笔来，认真地上课，做笔记。 　　这么远的距离，他仿佛都能够看到她睫毛的阴影……老师上了半节课，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她看很久了。 　　……搞什么？良平连忙收回目光，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有些莫名的慌乱，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强迫自己看黑板，认真听讲，可等他再次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在看她。 　　糟糕，他在干什么？ 　　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离开前说：“雨穗，坐在那里的那个是班长良平，在新学校有什么不懂的、需要帮助的你就去找他。”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这句话让良平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来得像山洪海啸，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雨穗并没有来跟他打招呼，因为她已经被同学们包围住了。 　　“你以前在哪个学校上学？”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超级好看？” 　　“中午一起吃饭吧？我们学校的食堂料理超级好吃的哦！” 　　“……” 　　她娇美的面容、清新的气质，还有亲切的态度，一下子就征服了同班的高中生们，所谓的融入不了集体、对新环境不知所措、找不到朋友等等问题看来都不会发生了，多的是献殷勤的被她的美貌折服的人，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特意去找班长的。 　　良平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书，仿佛对那边的热闹无动于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了，他的眼睛里也看不进其他的东西了。 　　下午放学后，他心不在焉地去象棋社完成了社活，发现自己收拾书包的时候居然因为分心而漏掉了作业本，回到班上的时候，就看到少女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黄昏橙红的背景下，坐在窗边阅读的少女，美得像明信片上的风景。 　　有一瞬间脚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动起来了，他在门口僵了两秒钟，才想起来该怎么走路，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良平……”她的声音响起，让他的心跳缓缓变快，“……班长？” 　　“什么事？”他头也不抬，口气冷淡。 　　“老师说过必须要加入一两个社团，那个报名表，是在你那里拿吗？”她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良平就打开书包找社团报名表，他的书包一向整理得很整齐，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一目了然，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找得汗都要冒出来了，都没找到那张表格。 　　他因为紧张而将目光紧紧埋在书包里，没有发现身边的少女注视着他的目光。 　　——事到如今，谁还在乎那种现状的未来？她之所以还在努力，只是为了让他能拥有未来而已。 第59章 得意 　　费勒他们最初始的计划是回到过去阻止葛欧拉外泄时空穿梭技术,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对这项技术比其他人了解更透彻的葛欧拉，早就已经在那些年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将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 一旦有人进入也是采取杀无赦的政策。 　　而且葛欧拉虽然外泄了这项技术，但他毕竟不是傻子, 外泄的东西足够让时空穿梭技术不被销毁，却不至于让敌人真的能够完全掌握, 所以敌人的阵营里虽然也有一个永恒城, 虽然也建立起了一些时空隧道, 可不管是人手还是技术还是机器，都远远不能够和那边的永恒城相提并论，这是为什么一直以来他们都没能成功的原因。 　　如果要对起源事件进行改动, 对于永恒城来说是很轻易的一件事，但对于他们来说，却不太容易，因为他们有一个巨大的问题, 那就是——他们不知道当事人A是谁，无法锁定他。 　　起源事件中的杀人魔当事人A的资料，和其他重要的历史事件的当事人一样, 都是S级绝密档案，只有永恒城最高层的人能够翻阅，这正是为了防备像费勒和雨穗这种试图改变过去的人的。而关于起源事件的历史资料因为年代遥远的缘故非常少，里面没有提及过他的名字和个人信息, 更不用说这家伙为了作案还有很多假身份假名字。 　　因此相比改动起源事件，其实进入其他的历史节点去改动更容易一点，但他们还是选择进行起源事件的改动，是因为这是雨穗加入他们的条件。 　　按理说雨穗作为计算师，是不应该亲自进入历史年代冒险的，毕竟使用隧道堵截技术后，虽然能够让其他人无法再进入那段时间，但同理其他人也无法离开，信息更是无法传递，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葛欧拉的人潜伏在哪里。但雨穗执意要亲自来完成这个任务，因为她不信任他们在这件事上能够竭尽全力。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要改变的只有葛欧拉外泄时空穿梭技术这件事，起源事件能够改动成功很好，不能成功他们还有其他的选择，而且还更简单一点。但对于雨穗来说，她没得选择，她只有这次机会，她是永恒城诞生的人，永恒城消失，她也不会存在了，她必须在她消失之前改变良平的命运。 　　所以费勒他们必须在这一年里竭尽全力地帮她，如果她不能在这一年里成功杀掉那个当事人A，那她就必须竭尽全力地帮助他们进行其他重要历史的改动，让人类重新走上正轨。 　　为此他们几乎孤注一掷，为了不让葛欧拉发现他们真正的目的，把火力对准雨穗所在的这个年代，他们还使用了障眼法，在其他几段重要的历史年代里大肆活动，让他们应接不暇，不能确认他们真正要动手的是哪一段历史。 　　当然，这也不是单纯做做样子的，一旦雨穗失败，那么他们就只能拼尽全力去破坏其他的历史事件了。 　　葛欧拉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在计算机里亲自日日防备着的人，会亲自来到这个年代进行这个任务，因为他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想象得到，有时候人因为爱会做到什么程度。 　　雨穗坐在门廊上，想着重症病房里的那个男人。尽管已经做了那么多手的准备，葛欧拉还是给她带来了难题，她现在无法确定，那个男人是不是那个当事人A，如果他不是，那该怎么办才好？人海茫茫，她该怎么做才能把他找出来？她只剩下半年时间了。 　　正想着，脸颊被略微冰凉的东西贴了一下，雨穗转头，看到透明的碗里装着切好的五颜六色的水果，良平的手上还沾着水珠，袖子折叠到了小手臂上。 　　雨穗愣了下，脑子里浮现青年时代的良平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垂眸切水果的画面。她伸手接过来，朝他露出了可爱又清新的笑容。 　　对于良平来说，没有什么是比雨穗的笑容更美好的东西。他坐到她的身边，即便是一颗星星也没有的黑夜里，也觉得像置身在温暖明媚的阳光之中。 　　“好甜啊。”雨穗吃了一粒葡萄，被甜得不太高兴，她不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水果也不喜欢吃，“这个给你吃好了。” 　　良平也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不过看着都递到自己嘴边来的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还有那比水盈盈的葡萄更晶莹剔透的手指，她就是递给他毒-药，他恐怕也拒绝不了，更别说只是一粒水果了。面无表情地张嘴吃下去了。 　　“好吃吗？” 　　“嗯。” 　　骗人。雨穗看着他那一本正经地说谎的样子，眼底闪烁着笑意，如他所愿地继续喂他。 　　良平妈妈悄悄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偷看，看到两个正值美好的年纪的少年少女在静谧的夜色中坐在廊下。 　　少年看起来沉稳冷淡，却乖乖地低头张嘴接受少女地投喂。少女的性子恶劣顽皮，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温柔贤淑，在少年低头就要含住的时候把手移开了。少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戏耍，显然有些不适应，在她又把葡萄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又张口，结果少女的手又移开了……几次下来，少年面无表情。 　　良平妈妈露出了感动的冒着小星星的眼神，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小儿子像个正常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谈恋爱，顿时更加爱屋及乌起来，觉得雨穗怎么看怎么顺眼，心情愉快地缩回去哼着歌继续收拾厨房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这次是真的给你吃。”雨穗见他面无表情，耳朵却红彤彤的样子，觉得他可爱得要命，捻着葡萄敲敲他的嘴角，“快点快点，手都酸啦。” 　　良平像只天性忠诚外表还帅气到不行的德牧，虽然会对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龇牙咧嘴发出警告的低吼，在主人面前却总是空有一张冷酷的外表，刚刚被戏弄了那么多次，这会儿又不长记性地张嘴了。 　　结果那颗葡萄又被恶劣地收了回去。 　　“……” 　　雨穗把葡萄吃进嘴里，开心得不能自已，笑盈盈地望着良平。结果下一秒少年突然探头过来吻住了她，大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无法躲避，舌头撬开了贝齿，扫过了她的口腔，卷过她的舌头，卷走了里面甜美的果实。 　　“我的。”放开她后，良平看着她说，也不知道指的是水果，还是眼前这个女孩。 　　“嗯，你的。”大概是提子在口腔里破掉冒出汁水来了吧，她想。 　　水果吃到一半，雨穗想起来自己那房子里还有一只猫要喂，今晚怎么着都必须得回去的。 　　布偶猫小花是雨穗租的小洋房的主人留下的宠物，是一只漂亮的小母猫，因为不能带它一起出国，所以只能送人。也不知道是雨穗的外表给了对方她喜欢小动物的错觉，还是因为当时小花就很热情地绕着她转来转去的原因，主人当即就表示如果她愿意接手小花的话，租金减免一半给小花买猫粮。 　　雨穗就同意了，倒也不是单纯的为了减少一半租金，而是她还真挺喜欢它的。 　　雨穗不得不回去，依然没从昨天今天的事的阴影里走出来的良平君不能让雨穗离开他的视线，跟妈妈说了一声，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门一打开，猫就迎了出来，绕着雨穗的脚蹭来蹭去，委屈得喵喵叫。雨穗抱歉地把它抱起来，一边温柔地抚摸一边温柔地道歉轻哄。 　　又来了，果然如此，这只猫就像学校里那个每天找着老套毫无新意的借口跑来找雨穗的纲一学弟一样厚颜无耻，仗着种族不同就占尽便宜，所谓的猫的高冷呢？猫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吧。 　　良平君面无表情，目光冷冷地看着这只撒娇声软得能让猫奴给它跪下的猫，内心没有丝毫波动，酸酸的醋意和以往对它的嫉妒倒是一丝丝地冒了出来。 　　在他还像个变态痴汉一样尾随着她，躲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像只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注视着她的时候，它就已经趴在她的胸口上，不知道接受了她多少次爱抚，肆意地亲近她不知道多久了。 　　不知道她的良平正在吃一只小母猫的醋，并且嫉妒得发疯，雨穗为了表达歉意多喂了一罐小花最爱的罐头，又被它优雅淑女的吃饭模样萌住了，忍不住多摸了它漂亮的毛的几下。 　　猫啊，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最讨人厌的生物了，简直就是罪恶的存在。良平面无表情地想，伸手拿起桌面上的水，克制着自己，别太用力把玻璃杯给捏碎了。 　　快10点的时候，雨穗接到了桐平的电话，告知她文博的母亲应该确实是酒瘾犯了，离开车站后就去了附近的酒馆，不一会儿就喝得醉醺醺和一个刚认识的中年男人进了旅馆，不像是被教唆或者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故意这样做的样子。 　　雨穗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打电话给医院的两个护工询问了情况，挂上电话不禁又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良平从浴室里出来才回过神。 　　因为明天要去学校上课，良平是带了衣服和书包过来的，大概是因为特地带睡衣过来让人有些害羞，所以他穿的是他的白衬衫，明明一会儿就要睡了，头发也还微微湿着，却还是把衬衫扣子扣得一丝不苟，一粒没漏，一寸肌肤也没有多露。 　　据说刚出浴的女人最美，但雨穗觉得刚出浴的良平也非常动人。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青涩感，摘下眼镜后在微湿的发下清澈又有些凌厉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形成的棱角，明明到了这种时候还十分忍耐克制，还有几分羞耻心的样子，和她脑子里成熟的衣冠禽兽般的良平教授区别非常明显。 　　“我去客房。”看着正坐在床边毫无防备的少女，良平喉结动了动，克制地说。大概是夜色削弱了自我防范的能力，他觉得很危险，中午很勉强才熬过去的，晚上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会露出最狼狈和不堪的模样。 　　“客房里都是灰，睡不了人的呀。”雨穗站起身，朝他走过去。 　　“我去楼下。”话是这样说着，他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过来，却根本移不开视线，挪不动他的脚，他听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咽喉渴得厉害。 　　“随便你啊。”雨穗说，只是站在他面前微笑着看着他，他就觉得像女妖在诱惑他，在挑战他的自制力。 　　明明说着要去其他地方睡，他却站着一动不动，脚完全不听使唤，他的眼睛也钉在她的身上，根本转移不开，她的眼睛像是有宇宙，像是有漩涡，引诱着他一脚踏空。 　　于是疯狂的爱意像脱离了牢笼的野兽，完全淹没了他的理智，掌控了他的身体。 　　雨穗的回应非常热情，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一样，就好像现在就要把她的一切为他燃烧掉一样。 　　炙热的吻无法停歇，纠缠的肢体，无法停止的爱抚，像是恨不得把灵魂都祭奠出去，感谢上帝，感谢魔鬼，感谢世间万物，他会热爱天空，热爱空气，热爱身边的每一个人，热爱这个世界…… 　　交缠在他的腰上的双腿让他疯狂，细腻的肌肤让他战栗，她的呼吸和声音让他疯狂，让他忘记自己。 　　门口的猫叫让他的视线扫过去，布偶猫正站在没有关上的门口往里好奇地看着，接触到了它蓝色的漂亮大眼睛，良平突然更加兴奋起来了，他将她抱紧，有种胜利了的得意。 第60章 督促者 　　岭西高校最热门的八卦话题已经从历史课老师大树老师被抓的事, 变成了他们的校园人气偶像良平和雨穗的恋情进展了，比起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历史老师的事，显然还是良平和雨穗的事情更让人在意一点, 两边都有许多追求者, 本来他们交往就已经够让人伤心的了，这会儿还从一班传出两人搞不好高中毕业后就要结婚的消息, 顿时就炸开了。 　　“骗人！” 　　“我不相信！” 　　“良平是要上大学的人，怎么可能高中毕业就结婚？！”女生们不能接受地说, 虽然良平和雨穗交往了, 但是她们还心存也许哪天就分手了的侥幸, 结果居然说毕业就结婚？！那不就连等待的机会也没有了吗？太过分了！ 　　“雨穗也是要上大学的人，怎么可能高中毕业就结婚？！”男生们也不能接受。虽然高中毕业就结婚的人有不少，但是像良平雨穗这种成绩好会上一个好大学然后成为社会精英的人, 基本不会那么早就结婚的，这个时代，会这么早结婚的基本上都是高中毕业后不准备继续上大学的情侣了。 　　“他们才刚开始交往啊！” 　　“但是听说都同居了，双方父母都知道。” 　　“……” 　　这消息从高中部传到初中部, 从学姐到学妹，从学长到学弟，喜欢良平和雨穗的人都坐不住了, 结婚可比交往严重多了。 　　雨穗和良平到学校的时候，从校门口到教室，一路备受瞩目，只是两人向来是走到哪就被瞩目到哪的, 顶多觉得今天他们的目光比往常热烈了一点儿，所以完全没在意。 　　雨穗一路被良平牵着，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她一直在打哈欠，眼角微微泛红，书包被良平提着，手被他牵着，步伐都有些飘。 　　跟雨穗的困顿相比，良平精神抖擞，即便表面上看还是以往的高冷禁欲的模样，可还是散发出了和以往不同的气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愉悦，雨穗于他的特别。 　　啊，不行了，怎么看情敌的段位都太高了，完全没有上去跟对方抢人的自信啊！ 　　男生女生们只能咬着小手帕默默地期待他们自己分手了。 　　雨穗坐下就不想动弹了，女孩子等良平回自己的座位上后，立即把她围起来，叽叽喳喳七嘴八舌。 　　雨穗一如既往地露出温和又亲切的笑容，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张张面孔。 　　事到如今，雨穗似乎没有再来学校的必要了，可实际上是很有必要的。不说良平和她不同，他的人生还会一直持续下去，他还得继续上学、考大学、进入社会工作，不能因为雨穗而耽误了这些，如果一直请假学校和家长那边都很难办，主要是雨穗要找人。 　　她要找“督促者”。 　　“督促者”即“历史发展督促者”。 　　他们一般潜伏在重要历史事件的所有当事人和局外人身边，完美地融入这个世界，看上去和这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差别，可能是任何身份任何年龄的人。他们的存在是为了督促事件的发生，监控是否有可疑的意图改变历史的人物出现在当事人身边，一旦发现什么异样就立刻把信息传递到永恒城让计算师能够进行计算和确认。 　　在历史可以人为改变的时候，督促者的存在是必须的。想必良平和清乃的督促者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雨穗，可是因为费勒他们的堵截技术，他们无法离开这个年代也无法将信息传递给永恒城，所以他们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本土人还是未来来的人。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督促的人在历史上有什么地位，会造就一段什么样的历史，只知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被督促者必须要做什么事情，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他们就变成了改动历史的人。 　　如果雨穗始终无法确认博文是否是当事人A，那么她就只能从督促者入手。如果当事人A确实应该在那个时间出现，杀害当事人C清乃，那么现在本该发生的事件已经被破坏——原本应该被杀的清乃没死——想必当事人A的督促者和清乃的督促者都已经发现了异样，他们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样的话，她就能通过督促者知道哪一个是当事人A了。 　　在学校里，对她更有利一点。 　　良平一回到座位也立刻被京石等人给围了起来。 　　“快说快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京石最是八卦激动了。 　　“什么情况？”完全地拥有了雨穗的这件事足够良平愉悦一辈子了，所以此时看着这些笨蛋的脸，良平也觉得挺顺眼的。 　　“你跟雨穗的情况啊，都见家长还在你家睡觉了！是不是打算毕业就结婚了？” 　　毕业结婚？不如说他现在就想跟她结婚，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怎么能够忍那么多年都没把雨穗娶回家的，也许是因为太没用了吧，呵。毫不留情地在心里讽刺青年时代的良平，良平君好像忘了未来的良平就是十年后的他自己这件事。 　　他这辈子大概是有吃不完的醋了，昨晚吃完了小母猫的醋，转眼又吃起了未来的自己的醋。这样一来就让人十分困扰了，他该怎么样才能赢过未来的自己呢？ 　　“良平。”门口传来一道柔得像朵花一般的声音，定睛一看，正是高三的玲花学姐。 　　舞蹈社的社长，会跳优美动人的芭蕾舞，有一头柔顺的黑发，穿着校服也显得身姿纤弱优美，有一种弱柳扶风惹人怜爱的气质。如果说清乃是公认的高三妖女团团长，那玲花就是公认的高三仙女团团长。 　　这一下走廊上和教室里的学生都看了过去，眼中露出了各异的神色，玲花之前也对良平有意思这事可不是什么秘密啊，有趣的是，玲花一直被认为是和雨穗一个类型的女孩。所以良平和雨穗交往的消息刚传出来，就有人在议论这件事了。 　　“玲花肯定会有些不甘心吧，明明是一个类型的，也不差对方什么，结果良平却选择了雨穗。” 　　“哪有不差，雨穗和良平是同班同学，近水楼台呢。” 　　“那肯定更不甘心了，只是因为距离近一点，就被抢先一步什么的。” 　　等到现在，果然把玲花给等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好戏看了。她们没有抢人的自信，但还是有一些是有的啊！ 　　如果是良平还没和雨穗交往的时候，京石他们肯定又要起哄，大肆羡慕嫉妒一下他的桃花运，这会儿就安静如鸡，默默地看着了。美芝等人倒是露出了不太愉快的神色，她们要是交了男朋友，可不喜欢追求过男朋友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当着自己的面找自己的男朋友。 　　玲花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这些，也仿佛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又喊了良平一声，姿态十分坦荡地朝他招了招手，好像就是关系单纯的学姐找学弟一样。 　　相比清乃的直白，玲花一直都是采取比较含蓄的态度的，虽然邀请过良平一起去玩，但没有表现得很露骨，也没有告白过，这样一来，再加上玲花之前也算给过良平一点帮助，算是欠了小人情，不好在人家笑着的时候翻脸不认人，所以良平看了雨穗一眼，还是走了过去。 　　“什么事？”良平就站在教室门口，跟她保持距离，不跟她去走廊上，老实地呆在雨穗的眼皮子底下。 　　“我想了解一下清乃的情况，前天晚上你跟我要她的手机号码，她是怎么了吗？”玲花眉心微蹙，仰着小脸看良平，白皙的颈项拉出优美的弧线，像天鹅一样优美又脆弱，让看到的男生们都忍不住看着转不开目光。 　　玲花和清乃虽然是仙女和妖女，但因为从幼儿园同班到初中，高中也依然是同校，所以表面上没什么交集，私底下关系一直都是不错的。 　　“我给你医院的地址，你自己去看。” 　　“嗯，我会去看的，不过你不能现在就告诉我一些消息吗？电话也打不通，家里也没有人接，我实在是太担心了。”旁边看着的男孩子都觉得良平简直罪大恶极了。 　　“她没什么事，不用大惊小怪。”良平借用了边上第一桌的同学的笔和纸，唰唰地写下了医院地址，递给她。 　　玲花接过纸条，突然露出了笑，“真是的，良平君也太冷淡了，这样可不行啊，有了女朋友后，就要跟女性朋友绝交了吗？雨穗学妹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连女性朋友都不允许你结交了吧？”她歪了身子，从良平身边的空隙看进去，笑着和雨穗挥了挥手。 　　雨穗也朝她笑了笑，杵着下巴微微眯眼看她，手指头轻轻地点着脸颊。 　　“听说你们毕业就要结婚，这是真的吗？”玲花又问良平。 　　良平没理会这个问题。他倒是想回答是真的，可是能吗？ 　　上了预备铃响起了，得不到回答的玲花只好回高三年的教学楼。 　　这是数学老师的课，他对雨穗的偏爱全年级有目共睹，就跟雨穗一个人的班主任似的，下课后还特地把雨穗喊到办公室去说话，关心一下她的情况，了解一下为什么请假，确定一下能不能参加数学大赛，快上课了才放人。 　　回班的路上遇到了纲一学弟，这位小学弟在初恋历程中遭受的打击太多了，看到雨穗眼睛里就有些委屈的情绪了，他跟只垂头丧气的小狗似的跟着雨穗走了一段，直走到一班门口，雨穗就要进去了，才终于忍不住地问：“学、学姐，你和良平学长真的毕业后就要结婚了吗？” 　　“这是谣言啊。”雨穗无奈，都怪京石他们啊，这些消息就是他们胡乱给别人信息导致传播起来，假的都传得跟真的似的了，一天到晚是要被问几遍啊。 　　纲一头顶密布的阴云顿时散开了不少，开心地说：“我就知道肯定不是真的嘛！”就好像他们不结婚他就能等到雨穗和良平分手一样。 　　紧接着，纲一突然汗毛竖起，下意识地往某个方向看过去，看到良平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明明这就是他平日的样子，纲一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此时就是莫名的腿微微一软，感觉好、好恐怖！ 第61章 不喂 　　上课铃声响起来了, 纲一学弟虽然被良平吓得有点儿怕怕，还是没忍住多看了雨穗一眼，然后跑着离开了。 　　雨穗走进班里, 一边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一边转头看了良平一眼，那一眼眼波流转的风情, 让良平君越发地坐得端正紧绷，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已经颇具10年后衣冠禽兽的良平教授的雏形了。 　　京石总觉得良平今天和之前特别不一样, 想到班上那些交了女朋友后就不再纯洁的朋友们, 兴奋过后，他有些郁闷地在班主任的课下给良平写小纸条。 　　良平一摊开，看到上面丑不拉几地字写着： 　　喂, 良平，说好的一起当纯洁的男高中生的，你是不是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良平面无表情地把纸团揉起来，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把纸团砸回了京石的脑门上。谁跟你说过这种誓言，给自己加戏就算了，别把他拉下水。 　　京石更郁闷了, 现在好了，他是他们班上最后一个纯洁的男高中生了，连良平这种家伙都没能受住诱惑，太过分了这群家伙……啊啊啊啊早知道当初被女孩子告白的时候答应就好了, 可恶！ 　　在纯洁的男高中生在为自己还是只雏儿困恼的时候，另一个纯洁的女高中生也在好奇这件事。 　　雨穗只是杵着下巴朝她眨眨眼睛，看她脸色发红的可爱样子。 　　下课后，班主任把雨穗和良平喊了过去，虽然在他们这里没有早恋这一说，一到法定年龄就结婚的学生也有一些，但是两个优秀的学生如果因为谈恋爱成绩就掉下去可就不太好了，学校指望他们能考上东大呢。 　　所以他把两人喊过去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恋爱可以谈，婚可以结，但是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就不上大学了，上了大学以后才能在社会竞争中博得一席之地不被时代抛弃等等等等，连办公室其他的老师都插嘴说了几句，这样一来就有点儿太羞耻了，简直是公开处刑，等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良平都难得的脸红了。 　　这种谈个恋爱就全校皆知全校关注连老师都要来插一嘴的感觉可真是……太幸福了，所有人都认同他和她是一对的这件事。 　　雨穗是经历过不少大事件的人，脸皮比良平厚上许多，本来也觉得有些羞耻的，结果看到良平居然脸红了，顿时就忍不住笑了。 　　“哇，好难得呀。”她倒着走路，恶劣地看着良平坏坏地说。 　　良平面无表情地红着脸，推了推眼镜，努力保持高冷。他不想在学校开心得像个傻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时候太受欢迎也是一种压力啊，我这种人又可爱又有气质理科还超好的，所有人都认为你肯定想把我娶回家，毕竟有了我在前，跟我分手的话，以后你可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女人了。”雨穗自恋又骄傲地说。 　　“嗯。”她说的都对，她又可爱又有气质理科还超好，天上地下没有比她更可爱的人了，他想把她娶回家，立刻。 　　想到她来自未来，真正拥有她是10年后的事，良平的幸福感一大半就都变成了忧郁，不知道她离开后自己这10年该怎么度过了。 　　正想着，雨穗身后突然窜出来个人影，是从他们经过的四班的后门窜出来的，撞了她一下，良平眼疾手快，立即伸手将她扶住了。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撞到雨穗的是一个男生，见是雨穗和良平，立即惊慌失措地道歉。 　　“没关系，不用这么紧张。”雨穗说，因为督促者的事情，有些敏感地扫了眼他胸口的名牌。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里又遇到了玲花，她端着盘子，惹人怜爱地问可不可以跟他们一起坐，因为没有其他空位了。放眼望去餐厅里确实也没有其他空位了，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让她坐下了，不过氛围一下子就变了，雨穗都没觉得尴尬，他们就替她尴尬了起来。 　　美芝很生气，看着对面和京石他们打得火热的学姐，凑过来对雨穗说：“她绝对是故意的！” 　　雨穗猜也是，她一开始怀疑玲花会不会是督促者，不过这怀疑很快就被否定了。因为玲花跟清乃从小一起长大，而督促者不可能会是小孩子，也不可能会在这里待那么长时间，最多一两年就会进行一次交接，因为只有永恒城能对抗时间，否则他们会像这里的所有人一样随着时间的消逝慢慢变老死去。 　　说起来督促者的作用其实也不大，他们主要承担着发现可疑人物立刻向永恒城报告的责任，他们既没有纠正历史的能力，也没有自主做决定的权利，更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从她进入这个年代开始，他们就无法离开也无法和永恒城联络了，那么，发现事情出现这样的发展后，他们能做的事情有什么呢？大约只有两件，一是保护好所有的当事人，二是找出并且杀掉可疑的妄图改变历史的人。发现妄图改变历史的人杀无赦，这是规矩。 　　所以，如果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博文就是目前最原始的历史中的那个杀人狂魔当事人A，那么一定有人会想要将他救走。也有人会来到她的身边想要杀死她。在这个时间段，这个城市里，应该只有三名督促者，分别是良平的、清乃的、当事人A的。也就是说，敌人有三个，并且也许良平和清乃的，就潜伏在这个学校里，或者正在来学校的路上，随时会朝她扑来。 　　至于当事人A的督促者，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大概不会轻举妄动，自动泄露当事人A的信息。而潜伏在学校里的督促者，会开始试探还是说已经确定她就是要改变历史的人了呢？ 　　总之玲花不是督促者，她就是单纯的不爽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交往了，而且因为对自己很自信，所以故意来膈应雨穗的。 　　然而雨穗并不觉得膈应，虽然玲花现在是她的学姐，看起来也确实比她大一点，但其实雨穗作为永恒城的计算师活得比她更久经历的事情更多，大风大浪都经历那么多了，对于这种真正的少女的幼稚戏码她的内心毫无波动并且有些想笑。 　　而且这种做法在男朋友做得非常称职的情况下，是杀敌没几人自损好几千。 　　良平从始至终就没看她一眼，今天的午餐有虾，良平在帮雨穗剥虾壳，玲花刻意跟他说话，他偶尔抬头冷淡地看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雨穗默默地吃虾，偶尔喂良平吃一个。这等前所未有的秀恩爱的样子，叫餐厅里偷偷注意这边的人都眼红羡慕了，很快玲花脸上的笑容就挂不太住了。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含着眼泪起身离开了。大概不会再出现了吧。 　　刚刚还很生气的美芝不生气了，“突然觉得她有点儿可怜。” 　　“啊……又阵亡了一个学姐。”男生们看着学姐的背影，然后对雨穗说：“Good job！雨穗！你把良平收了，以后可爱的女孩子们才能有我们的份啊！”要不然各个都盯着良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 　　美芝看了京石一眼，说：“良平也干得好啊，他把雨穗收了，帅气的男孩子才有我们的份了。” 　　“哈？那可不一定，哪个帅哥会喜欢你这种女人啊？”京石立刻说。 　　“什么？我怎么了？凭什么帅哥不会喜欢我？” 　　“你九岁还会尿床，房间比我的还乱，袜子五天不唔唔——” 　　“闭嘴闭嘴！” 　　雨穗挑了挑眉，突然想起京石和美芝的恋情似乎很艰难，不过最后还是修成正果了，那……还是不要插手了，她现在又没办法进行计算，谁知道那兜兜转转的十年会不会是他们未来家庭稳固的地基呢？她还是继续吃她的虾吧。 　　下午社团活动的时候，雨穗接到了桐平的电话，他告诉她，博文的母亲到医院了。那个儿子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出一趟门还忍不住赌瘾酒瘾发作下去玩个痛快后的女人终于到了。 　　雨穗立刻跟社长请假，离开了图书馆，经过象棋社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跟良平说了一声。 　　“我去医院看清乃学姐，你社活结束后自己回家吧。”她到底还是不想让良平跟着，万一她确定了博文是当事人A，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杀人，尽管切断这条因果链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他不会记得这一幕。 　　“我也去。” 　　“不行。”雨穗干脆地拒绝，望着他的眼神里温柔又认真，好像在说“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他答应过要配合她好好改变自己的未来。良平只好沉默，周身气压蓦地沉了下来，冷气森森的，“那我回哪？” 　　“随便你啊。如果你要去我那里的话，顺便帮我买一点红豆饼。”雨穗歪了歪脑袋，见他不开心，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接着说：“再喂一下小花。” 　　默默握紧了雨穗的手，良平面无表情。 　　我恨猫，不喂！ 第62章 女装大佬 　　博文的母亲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 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就生下了他，脸上浓妆艳抹，衣着花枝招展, 神情冷漠刻薄, 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雨穗到的时候，她正因为在医院里抽烟而跟护士起了矛盾, 桐平拉都拉不住。 　　“一群吸血鬼，躺一天就收那么多钱, 你们的心都是黑的, 死都不会让你们赚到老娘一分钱%￥#@￥%……”被阻止后依然骂骂咧咧脏话连篇。 　　这样的人看到雨穗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赔钱。”她说, 就像没看到雨穗身上的学生制服一样，一句话没多地伸手要钱了。 　　雨穗的目光落在跟她一起的中年男子身上，中等身材, 穿着普通的西装，看起来也完全普普通通的样子，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一种油腻的猥琐感。 　　“快点，别磨磨蹭蹭！”不过两秒不到, 女人就催促了起来，看起来十分不耐烦，一分钟也不想在医院多待。 　　这个女人根据户口本和脸来看, 确实是博文的亲生母亲。雨穗想，博文有这样一个母亲，变成反社会的杀人魔也是顺理成章的吧。当然这种理由是不能让桐平警官认可的，哪里能仅仅因为这个, 就认定博文就是会在未来杀害那么多人的杀人凶手呢？雨穗也确实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赔钱是要赔的，不过怎么赔就要讲究讲究了，毕竟这种人是一旦见你赔偿得太干脆就会认为你有更高的支付能力，然后狮子大开口的人，桐平警官见多识广，早就教了雨穗要怎么应对，虽然在教的时候他又一次被身为警察做这种事的罪恶感给淹没了。 　　雨穗按照桐平教她的，最终博文母亲满脸不耐眼里却满是兴奋的同意了赔偿额度，签下了谅解书。 　　雨穗没能从她口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在这种女人面前，你任何一句无关的话她都嫌烦，什么讨好的话都没用，更何况是问她有没有虐待过自己的儿子，在他的胳膊上割上几刀这种事，一句关你什么事就能够将你打发，她完全不配合，拿了钱后脸色才稍微好点，然后撂下一句“我儿子是被你搞成这样的，你要负责”后，就和那男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怎么样？”桐平问道。 　　雨穗思考了一会儿，“既然他母亲把他丢给我们了，那就只能照顾着咯。” 　　观察期已经过了，能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里去了，她准备把他转到她家附近的医院里，如果他是当事人A，那他的督促者会找他，并且想把他救出去的，如果能好运气地一把将他抓住就好了。这样她还得多请两个保镖守着博文，桐平刚好认识一些身手不错的退伍军人。 　　“晚餐时间了，一起吃个晚饭吗？”桐平问她，这个医院离岭西高校有点远，坐电车都得一个多小时，再加上谈判时间，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了。 　　“不了。”良平大概已经去她那里了，她还是回去吃吧，她想能跟他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是永别了。 　　雨穗离开医院的时候遇到了出院的清乃，因为雨穗的插手，她不仅没被虐杀，身上还都只是皮外伤，现在已经可以出院了。跟她一起的是她继母，清乃的父亲因为清乃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觉得颜面无存，非常愤怒以及失望，知道她安然无恙就没有来医院看她。除了她继母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大学生的模样。 　　“是我的前几任男友之一。”清乃说：“以前追求的一个温柔型的男生，交往一段时间后觉得这种婆婆妈妈的性格很烦很无趣就分手了，听说我在医院后就来看我……” 　　雨穗从清乃的眼神里看出她对这位不知道前几任的男友死灰复燃了，正是严重的精神创伤期，这种眼疾手快的温柔体贴的男人确实有一定的治愈能力，似乎已经成功趁虚而入了。 　　看来还是本性难移，不久之前明明还一副要患上恐男症的样子，现在就已经转头投入又一段的恋情中了。从某些角度来说，清乃是很厉害的人。 　　鉴于清乃是当事人C，现在又是敏感的时间段，雨穗还是默默记下了清乃这位叫尚人的前男友，并且找到机会偷偷拍下了他的照片，发给看护博文的两个护工，让他们如果发现他出现在博文的病房外，就立刻给她打电话。 　　另一边，嘴上说不喂，身体却很诚实的良平君，在回家陪妈妈吃了晚餐后，去了雨穗那里，还是面无表情地喂了那只仗着种族不同就占尽便宜的小母猫。 　　看着趴在地上优雅淑女地吃着晚餐的布偶猫，良平一点儿抚摸地欲望也没有，他伸手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离雨穗远点，不准蹭她，不准要她抱，不准跟她睡一起，她是我的。” 　　小花耳朵动了动，抬手拨掉脑袋上这根烦人的手指，并不理会这只两脚怪。 　　“你又丑又脏，身上不知道携带多少病菌，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吧猫。”良平君仿佛没有看到小花那张让猫奴们跪舔的盛世美颜，面无表情地说。在他眼里任何物种都不能跟雨穗的可爱相提并论，和雨穗相比不管是她们还是它们都长着一样的普通平凡的路人面孔，全世界只有雨穗是光芒万丈，让他的心脏为之跳动的。 　　不让可怜的小母猫好好吃顿晚饭，企图用人类语言的力量阻止它再去蹭他的雨穗，良平还不知道效果如何，门铃就响了起来。 　　来的是一个提着菜的五十来岁模样的妇女，是雨穗请的每天来做一次晚饭的阿姨。看到开门的是这样一个少年，她惊讶了一下。 　　“啊……是雨穗小姐的男朋友啊。” 　　良平点点头，他喜欢让每一个人都知道雨穗和他的关系。 　　“真帅气呢，跟雨穗小姐超级配啊。” 　　良平认为她的手艺肯定绝赞。 　　听着厨房里的声音，良平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书，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这些都是雨穗喜欢吃的？”良平出声。 　　良平的突然出声好像吓到了阿姨，叫她一下子整个菜篮都掉到地上，青菜掉了一地。 　　良平蹲下身帮忙捡，见她的手微微颤抖，说：“对不起，把你吓到了。” 　　“没事没事，年纪大了，容易大惊小怪。” 　　好一会儿后，良平又问：“这些都是雨穗喜欢的？这个菜做出来好像有点苦。” 　　“啊，是、是的，虽然有点苦，我做成蔬菜味增汤，会很开胃，雨穗小姐能多吃一点饭呢。” 　　良平就把阿姨说的都记了下来，然后在厨房里看她忙活，默默地记下了她的所有步骤。他觉得料理好像也不是很难，他想他可以学一下，以后跟雨穗结婚了，他可不喜欢家里有个外人进进出出，而且那个时候他年长雨穗那么多岁，啊……想到一点点把雨穗养大的感觉，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兴奋得沸腾起来了。他果然是个变态吧，居然想想这种事情就兴奋成这个样子，对雨穗的爱让他疯狂。 　　阿姨就在良平的眼皮子底下把雨穗的晚餐做好了，该保温的保温，不用保温地放着，然后就离开了。 　　良平不知道，阿姨刚出门，脸上的笑容就虚弱了下来，她一边走一边抖着手，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我、我没找到机会下手，她男朋友一直盯着，求、求你不要动我的孙子……” 　　她挎在肩上的环保购物袋子里，装着一小瓶剧毒的氰-化-物溶液。 　　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孙子被绑架了，她既不敢告诉脾气不好的正在外面旅游的儿子和儿媳妇，也不敢报警怕孙子被撕票，只能被控制着对自己的雇主下手，那个人说这种东西不会致命，只会让雨穗进医院…… 　　良平看着已经享受完晚餐趴在沙发上睡觉的猫，又去警告了几句，可是很显然并没有什么用，等雨穗回来的时候，还没开门它就立刻迎了上去，一如既往地绕着她的小腿蹭着，叫声都甜蜜蜜缠绵悱恻。 　　雨穗就又把它抱起来，十分喜爱地抚摸它，“你真是太可爱了。” 　　“……放下它，去洗手吃饭了。”良平出声。 　　“好~”软乎乎地应了一声，还是多撸了两下猫才去洗手间洗手。 　　良平君很嫉妒，即便他是她的男朋友，两人毫无保留的肌肤相亲了，进门的第一时间雨穗都是抱那只猫而不是抱他，难道他不比那只猫更优秀吗？它甚至还是只母的！以后他们结婚了，家里才不允许养宠物，如果非要养点什么……养孩子好了。想到这个，良平的心里就一阵荡漾，差点儿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雨穗跟他说已经赔偿的事，花掉了他的所有的钱，包括他以前象棋比赛的奖金、存下来的零花钱，最大头的还是外公外婆给他的学业基金。博文虽然重伤，但毕竟没有生命危险，那女人也知道在清乃的证词下雨穗只是误伤了博文，就算告雨穗也得不到比她想要的更多的赔偿，所以也没有太离谱。 　　良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钱上，听说签了谅解书，他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博文要是突然醒来想告雨穗就没那么容易了。 　　“还算有惊无险，看来良平君不用提前体会养家糊口的人夫的艰辛了呢。遗憾吗？”雨穗笑眯眯地说。 　　妻子是雨穗的人夫的艰辛人生吗？真想体会啊…… 　　雨穗虽然知道良平君遇到关于她的事的时候，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是很骚动的，但她真不知道他会这么嫉妒一只小母猫，直到晚上睡觉他抱着她，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在她耳边问：“我和那只猫，你更喜欢哪一个？” 　　雨穗一瞬间有了些精神，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精神劲儿又过去了，她勾着唇角，转过身抱着他，带着困意说：“当然是你啊。” 　　良平少年高兴了，睡着了嘴角都是带笑的。 　　翌日，雨穗给阿姨打了电话，通知她不用再过来帮她做饭了，昨天吃饭的时候她就想到即便这是她之前就调查过的不可能是督促者的，来自乡下的淳朴老实的妇女，也是外人，在这种敏感的看似平静实则我在明敌在暗已经危机四伏的时期，她对她也还是得防备起来，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要是被下毒了怎么办？ 　　到了学校后才发现岭西高校又有了新的热闹，因为岭西高校的校庆会。作为全国排得上名号的著名私立高中，岭西高校的校庆向来办得很盛大，当天会有很多外来人士来参观学校，不仅仅是各班级，连老师都会参与。 　　一班一早就在讨论他们班上要办什么主题活动。 　　“女仆咖啡厅？” 　　“老套。” 　　“鬼屋？” 　　“老套。” 　　“糖果屋？” 　　“老套。” 　　提议的人不高兴了，“什么都老套，那你们说要搞什么？” 　　班内还在争吵，雨穗和良平则被话剧社的人邀请参加舞台剧，但因为表演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所以被良平君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下午班会课的时候，由于一直争论不下，所以在班主任的主持下进行了一次非常随意的抽签，大体就是想得到主题的人写张小纸条，然后派个人上来抽，抽中哪个就办哪个。 　　良平作为班长代替全班去抽，抽了张纸条上来，一看，面无表情：“……咖啡厅。” 　　“啊……又是咖啡厅啊……” 　　“等等，那张纸条是我写的！”美芝认出了自己的蓝色带星星的纸，突然兴奋地喊：“我写的是女装大佬咖啡厅啊！”最近非常流行女装大佬，美芝一时兴起就写了，没想到居然被抽中了，想到班上的男同学女装的样子……哈哈哈辣眼睛好刺激！ 　　这一下女生们激动了，连雨穗都觉得很有趣，男生们大声抗议，但是抗议无效，一开始就说好抽到哪个是哪个的，最终也不过是他们扮女装大佬，女生们穿男装这样反串一下而已。 　　“良平，你的手气也太糟糕了！” 　　“完蛋了，绝对会被其他班的男同学笑话死的……绝对会成为我人生中抹不去的黑历史，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吗？不，只剩下绝望了……” 　　“冷静冷静，搞不好你化了妆比女生还漂亮哦。” 　　“那有什么意义？！那有什么意义？！女生才不会喜欢比自己漂亮的男生呢！” 　　“……我随便说说而已，你还真有自信啊-_-||” 　　“……” 　　看着面无表情地僵坐在位置上的良平，雨穗快要笑死了。 第63章 生气 　　尽管再不情愿, 男生们还是不得不为了这一主题活动而忙碌了起来。假发，女仆裙，化妆品, 这些东西如同可怕的毒蛇一样, 在校庆当天全都往男高中生们身上爬去，叫他们一脸生无可恋。 　　“把我的脸涂得让别人认不出我来, 拜托了！” 　　“不可思议，这个美女是我吗？” 　　“好恶心……” 　　“哈哈哈哈真的好恶心, 完全就是变态嘛哈哈哈……” 　　“闭嘴啦, 你更恶心！” 　　“……” 　　已经放弃治疗放飞自我的男生们互相嘲笑了起来。 　　雨穗负责给良平化妆, 良平对扮女装大佬这件事非常抗拒，不开心得非常明显，可雨穗却觉得很有趣, 从宣布他们的活动主题开始就很期待，这让良平很纠结，他又讨厌这个主题，又想让雨穗开心, 然后还是默默地等到了校庆日。 　　“没关系啦，良平君穿起女装来，肯定比其他人都漂亮。”雨穗笑眯眯地安慰他, 拿着正红色的唇蜜往良平唇边比了比。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并且被那只口红刺激到了眼睛，“我不涂这个。” 　　“涂一点会比较好看哦。” 　　“不涂。”就像坚决不往胸口塞假胸一样，良平同学在女朋友面前守护着自己最后的倔强和骄傲。 　　雨穗眨眨眼睛, 转过身对着镜子给自己的嘴唇涂了一层，正红色的唇蜜艳丽水润，泛着诱人的光泽，良平看得移不开眼睛。雨穗抿了抿唇，将盖子拧上，转头在良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的下巴一抬，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给他盖了一个唇印。 　　由于女朋友性格恶劣，良平君最终还是没能守护住自己最后的倔强和骄傲。 　　事实证明能不能当上女装大佬，除了男孩子本身的颜值之外，还跟女生们的化妆技术挂钩，很显然，作为岭西高校高二年一班的优秀女高中生们的化妆技术很一般，所以最后班上没有几个能称得上是女装大佬的，大部分的少年们都被糟蹋成了辣眼睛的女装变态。 　　所有人把期望的目光转向了颜值在岭西高校处于顶端位置的良平身上，然而良平身上有一个致命伤——他太高了。还不到男孩子发育停止的年纪，就已经过了180cm线，从初中开始就为了不挡住后面同学看黑板的视线而坐在班级最后一排，除了篮球社那些仿佛吃了激素一样的几位篮球运动员们之外，岭西高校里比他高的男生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这样的身高，少年的体型再瘦削也撑不出女性的柔美，再加上并不是很柔和的五官轮廓，以及雨穗也不是很好的化妆技术，不是特别辣眼睛，但女装大佬……没缘分啊，一看就知道是男孩子。 　　女孩子们幻想的班上出现网络视频中扮起女人来比女人还要女人还要美貌的女装大佬的梦想破灭了，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一班在校庆日独领风骚了，本来从初中部到高中部，就不知道会有多少男女生冲着雨穗和良平来，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 　　而那个时候，女生们已经穿上了男装，和悲惨的少年们相比，少女们对自己优待得人神共愤，帅气的小哥哥一个个新鲜出炉，雨穗穿上了复古的欧式白色小西装，头发束在脑后，还戴着一个单片眼镜，头顶礼帽拿着权杖，像一个优雅俊俏的小王子，让女生男生都尖叫。 　　在岭西高校热闹的校庆日，一班的咖啡厅忙得热火朝天，客人甚至都在走廊上排起了长队，导致本来就人来人往拥挤的走廊更加拥挤起来了，不得不派出好几个在外面维持秩序。 　　“雨穗雨穗！看我啊雨穗！” 　　“良平良平！就算是穿女装也超级帅气的哦！”粉丝们的过滤镜很厚。 　　雨穗拉着良平偷偷地在同学的掩护下离开了班级，他们松了一口气，班上其他同学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失策啊，都忘了他们班上有良平和雨穗，再普通的主题也会有很多人来光顾的，还搞个女装大佬咖啡厅，累死人了。 　　离开教学楼后，就不会拥挤成那样了，不过这么还是引人注目。良平因为装扮的原因浑身都不自在，一直僵着一张脸，被围观得藏在假发下面的耳朵都羞耻得红彤彤的，虽然他已经很习惯被围观了，但是那种围观跟这种围观不一样。 　　“好啦，接下来我们也四处逛逛吧。”说着，雨穗还笑容恶劣顽皮地添了一句：“我的公主。” 　　良平公主不开心地抿紧了唇瓣，“我去换衣服。” 　　“现在还不能换啊，下午还得回去呢。而且这样正好别人认不出你和我了，可以好好玩玩嘛。”话说完，娇小的王子就拉着高大的公主走了。 　　盛大的岭西高校校庆日，教学楼内外都是人，有趣的摊位很多，外来的学生和大人也很多。好在因为是校庆日，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人不少，雨穗和良平也不算独一无二，没有被万众瞩目。 　　就算有人盯着他们看，也会发现转眼他们就消失在了人来人往之间。 　　因为良平实在不喜欢这身打扮，所以雨穗拉着良平躲进此时一个人也没有的图书馆里。打扮得像个王子，就想像个王子一样地吻公主，可惜公主身高碾压，很快就处于被动状态，背靠着角落墙壁，在书香之中热吻，这副场景要是被别人看到肯定会觉得有些莫名的荒诞和不可思议。 　　手指在一排排的书脊上滑过，最终停在了《呼啸山庄》上，雨穗把书拿下来，塞进良平的手中，“念书给我听。” 　　“又是《呼啸山庄》？”良平有些困惑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一本书。 　　“嗯。” 　　良平就念书给她听。 　　外面阳光正灿，雨穗趴在被晒得暖暖的桌面上，看着身边垂眸望着书页的少年，她想，他就是她的凯瑟琳。 　　下午他们回了班上，良平一发现有其他人偷偷换掉了衣服卸了妆，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去换回了男装，看到的女生们见他们这么辛苦，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实话，新鲜劲儿过去后，还是他们正常的样子顺眼。 　　雨穗没一会儿就又跑了出来。 　　下午的人远没有上午人多，走廊上的人少了很多，雨穗慢慢走着四处看着，走进了一间鬼屋里。 　　鬼屋里黑漆漆的，雨穗悄悄握紧了手上的小球，她想，这种绝佳的行凶机会难得，对方如果一直在的话，一定不会放过的。 　　学生布置的鬼屋，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还能听到鬼屋外面的嬉笑打闹声。雨穗慢吞吞地走着，像个好奇又胆小的小女孩在黑暗中胆怯地摸索着，然后很快感觉到空气有了动静，有个人影从后面朝她扑了过来。 　　雨穗立刻往旁边躲了一步，手往前一伸，手心里的球砸在了一个人身上，强大的电流瞬间穿过全身，他的手握不住手上的刀子了，但他反应很迅速，立刻就挣脱了开来，转身就往外跑。 　　雨穗立刻追了出去，她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岭西高校校服的陌生背影，男性，他想杀她，而且没有被电击球一下击晕，可见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 　　“站住！”雨穗喊了一声，引起了走廊上人们的注意，“帮我拦住——”刚过楼梯拐角，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雨穗一下，雨穗险些跌下楼梯，不过她没跌下去，而是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哇啊……学、学姐？”纲一认出扑进他怀里的人是他暗恋的学姐，顿时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雨穗转头去看身后，来往的学生和参观者，看起来都没有异常，没有办法看出刚刚是谁推的她。 　　“雨穗学姐，你没事吧？” 　　“没事。”雨穗看向纲一，“谢谢你。” 　　“你这是要去哪里吗？” 　　“嗯，有点事。”雨穗没有跟纲一多说，又追下了楼。 　　她站在教学楼前，目光扫过四周，在聊天的女生、氛围暧昧的男女、打闹的男同学……每一个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学姐，你的手流血了！”没忍住追下来的纲一看到雨穗手背上的伤，吓了一跳。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抓住她的手擦拭了起来。 　　雨穗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划出了一道痕迹，不是很深，如果及时处理血都不会怎么流的，但因为雨穗没注意到，还一直在跑动，所以乍一看还挺吓人的。 　　“怎么会这样……”纲一学弟一脸着急，迅速又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手上的血，三两下把她的手给包成了馒头，那副慎重的样子，好像一不小心雨穗就要死掉了一样。 　　“雨穗，这是怎么了？”刚从一个班里走出来的正是清乃，看到雨穗就走了过来，她身边跟着的是她曾经的前男友，现在的现男友尚人。 　　“不小心刮到了。”雨穗说，目光落在尚人身上，尚人相貌在清乃交过的所有男朋友中属于中等位置，五官轮廓柔和，气质也很温柔，是知心哥哥的类型，此时也是知心哥哥模样的简洁的打扮，白衣黑裤。手上帮清乃提着包包。 　　“严重吗？”他问。看着她的伤口有些在意的样子。 　　“小伤口而已。” 　　“是什么刮伤你的？如果是铁之类的东西，为了防止破伤风，还是要去打针比较好。”即便是陌生人他也忍不住多说一句。 　　“谢谢。学姐，你们刚到这边来吗？” 　　“对。我们那边也有有趣的东西，你可以去看看热闹。” 　　雨穗站在原地，看着清乃和尚人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学姐，校医室现在……” 　　“在撞见我之前，那个慌慌张张跑走的人的脸，你有看到吗？”雨穗想起这个，问纲一。 　　“啊？”纲一愣了愣，想了想，挠了挠头，说：“没有，那个人戴了妖怪面具，还把我吓一跳呢。” 　　这就是我在明敌在暗的麻烦之处，而且敌人有三个，真是防不胜防，又不能躲着，如果一直躲着，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她想做的事？她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 　　她得找帮手。但帮手不能是良平，因为他是当事人B，督促者不会将自己暴露给当事人的，事情也不会当着当事人的面做，那是违法的。而且她还得主动给他们行凶的机会。大概没有比她更累的被杀手盯上的人了。 　　“学姐，你……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纲一小心翼翼地问道。 　　雨穗才想起来这位学弟还在。 　　“我……我能帮上忙吗？”他又问。眼睛里有些期待，像小狗一样单纯好懂。 　　雨穗看着他，露出了温和的笑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去玩吧。”要找也是找桐平一样的人，他这种单纯的小朋友，又是个路人甲，正面对上的话搞不好会被杀，她可不想害了他。 　　纲一顿时一脸受到打击的失落。 　　“雨穗。”良平目光凉凉地看着雨穗放在纲一头上的手。 　　更打击的来了，纲一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寒意，腿又软了。 　　“去玩吧。”雨穗又说。 　　纲一离开了，良平走了过来。 　　“清乃学姐跟你说我在这里的？” 　　良平没说话，拉起雨穗受伤的手，拆开纸巾看了看，最里面的纸已经被染红，底下的伤口整齐，可见刀锋很利。 　　“怎么回事？” 　　“这只是一个小意外，你看，伤口那么小，很快血都不流了，甚至都不会留疤的。” 　　良平看着她的眼睛，她现在的这种眼神他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她在说她不会跟他说实话的，也不要他继续问。他没有再说话，沉默地拉着她去了医务室请值日老师处理伤口，又带着她回了班级。 　　最后由老师们进行的大□□结束后，校庆日就结束了，热闹过后，还有一堆的残局要收拾。 　　大家都累了，有些闹不起来，雨穗叠着要拿去还的衣服，美芝凑过来小声问：“你和良平吵架了？” 　　大概……良平生气了。 　　离开学校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想跟她一起回她那里了。 　　雨穗坐在电车站的座位上，看着手背上的伤发呆，好一会儿，她从书包里把书拿出来，翻到其中一页，拍了一小段，发送给了良平。 　　即便明明什么都不说的人是她，良平感到气闷想自己待一会儿静静也是正常的，但她显然是很擅长倒打一耙的脾气。 　　良平打开信息，就看到她发过来的那段文字： 　　——“你是不是着了魔啦？你都要死了，还这样跟我说话？你有没有想到，这些话全都会烙印在我的记忆里，在你抛下我之后，它们会一直深深啃咬着我？你说是我害死了你，这你明知道自己是在说谎。凯瑟琳，你也知道，我忘了你也就忘了我自己，当你已经得到安息的时候，我却在地狱般的痛苦中受着煎熬，这还不够使你那狠毒的自私心满足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上面那段也是来自《呼啸山庄》。 　　今天的我，依然卡文（想死），港真原定完结的日期是在几章之前，结果我拖到了现在，所以才写得这么要死要活吧（捶地），然后今天依然没有六千(￣ε(#￣)☆╰，昨天说我今天还要打脸的，你们赢了（跪），我申请按揭！ 　　谢谢宝宝(づ￣3￣)づ╭?～ 　　呵呵啊12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8 22:19:12 　　秋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9 10:04:02 　　秋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9 10:04:15 　　2638179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9 15:20:41 　　秋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1-19 17:42:31 第64章 道别 　　尽管知道雨穗这是在倒打一耙, 可看见这段话的良平还是觉得心脏猛地被扯了一下，痛得让他呆在了原地。 　　他突然想到，当时雨穗有多伤心？在她还没有穿越时空来到这里, 在她还生活在他已经死亡的世界上的时候, 她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不知道，因为他不知道雨穗有没有像他一样疯狂, 反正如果是他失去了雨穗，定然连呼吸都是艰难而痛苦的, 甚至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地生活, 只是因为对父母的责任才强忍着没有选择自杀跟着她一起下地狱。他的人生从她出现开始才真正有了意义，从失去她的那一刻起也就终结了。 　　良平想不到这样强烈的爱过一个人之后，还能再爱上另一个人, 爱不是可再生资源，给出去多少，水池子里就少了多少，而他一次性全都给了雨穗了。 　　雨穗为了他从未来来到这里, 为了改变他的未来而做了那么多……她是爱他的，很爱，所以那个时候她很痛苦吧。尽管现在他在她的眼前, 可是在她的未来里，良平已经死了。 　　没有迟疑，把刚刚放下的书包提起来，良平往外跑了出去。 　　他跑到电车站, 气喘吁吁，看到正垂着头坐在位置上的少女，周围偷偷注视着她的人很多，可是她清新气质中的神秘高贵却让他们望而却步。他的胸膛起伏了两下，缓缓地走了过去。 　　“雨穗。” 　　听到他的声音，她抬起了头，看了过去，朝他露出了清新可爱的笑容。所有注视她的人，也不由得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想要看看是谁让她露出了笑容。 　　“对不起。”良平走到她面前，半跪下身来，握住了她的手，望着她跟她道歉，“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应该为了一点小事就跟你生气闹别扭，我只是真的很喜欢你，害怕你受伤，害怕你遇到危险，想要跟你一起承担。”她是属于未来的良平的，本来能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就很短暂，为什么还要浪费在闹别扭上？尽管想想就觉得非常嫉妒，但事实就是如此，现在的他和她的时间，是偷来的。 　　他真是恨不得一夜之间长大，成为青年良平，然后就可以真正地拥有她。 　　雨穗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良平教授那天晚上半跪在她面前，跟她告白乞求她的爱的那一幕。比起10年后的良平教授，现在的良平眉眼青涩，是少年独有的美好，和未来的他像是两个个体。可他们的眼神是一样的，一样的纯粹清澈，对她的感情清晰可见。 　　“那我要吃红豆饼。”雨穗说。 　　“好。” 　　“今晚你做饭。” 　　“好。” 　　两人手牵手地上了电车，望着他们的人也收回了视线，不禁感叹青春真是美好啊。 　　尽管还是很介意，但良平不再过问雨穗不愿意跟他说的事情，因为雨穗没有跟他说太多，所以他一直以为雨穗是来自未来的人，所以不可能会在过去遭遇死亡。他查了很多关于时空理论的书籍，虽然全都是现在的人类无法验证真假的东西，但是从各种理论看来，未来的人是不可能在过去被杀死的，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的，过去的人要如何杀死未来才会诞生的人？这是悖论啊。 　　这样一想，良平就觉得安心了不少。 　　校庆日结束后，有一场校园体检。 　　岭西高校每年都会安排学生进行一次体检，雨穗在当天请假了没有参加。 　　她不敢参加体检，免得节外生枝。她是未来人，基因上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而且本来就是黑户，冒用了已故之人的身份证才能在这里进行活动，要是被抽了血检查出异样，就算不会觉得她是外星人，大概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对她要做的事情很不利。 　　体检结束后，期末考试就逼近了，暑假结束后，他们就会从高二升入高三，更进一步地迈向未来，这让往日活泼的一班学生们陷入了题海之中，为了不用补考而努力着。 　　与此同时，因为大树老师被抓而新招的历史老师入职了，没能如最近看了几部大火的师生恋电影的女生们所愿，新来的历史老师不是帅气又有个性的堪称偶像派的年轻人物，而是和大树老师同款的中年男人，普通又严肃，区别在于，不像大树老师那么讨人厌而已，很普通的路人甲的感觉。 　　这位秋山老师同时也接过了象棋社监督的职务，他比大树老师更尽责，每天都会去象棋社看一看。 　　雨穗盯了他很久，也趁着去象棋社等良平社活结束试探了几次，可次次都无功而返。她隐约感觉督促者应该是清乃的前男友尚人、新上任的历史老师秋山，可又一直证实不了。假设尚人和秋山老师确实是督促者，但督促者有三个，第三个又是谁？ 　　一些让人防不胜防的危险一直伴随着她，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后，拿起桌面上的水杯正要喝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可能有问题所以没有喝，回到家里一检测，发现里面有毒；从楼下走过的时候，突然有花盆从天而降，她反应慢一步就会被砸破脑袋；等电车的时候差点被从背后推下轨道…… 　　危险如影随形，但雨穗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在这样的困惑中，时间如流水，从指缝间流淌而过。 　　天气越来越冷，良平妈妈便一直让雨穗住到他们家去，心疼女孩子大冷天的要那么早起来坐电车去学校，他们家离学校近，还能多睡一个小时然后步行着去学校就可以了。她太过热情，以至于雨穗开始频繁出入良平家，连他们家的邻居都认识了一遍，基本把她当做了良平的妻子，这一家人中的一份子。 　　良平对这件事感到很满意，不知道偷偷给妈妈点赞了多少回，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周末的时候她老是打扰雨穗和他的约会，老是找雨穗跟她去逛街。她对她很好，给她的完全就是儿媳妇的待遇，衣服鞋子大小礼物送了很多，又因为她的设定是孤儿，给了她更多的怜爱，几乎比对儿子还要好。良平少年在这种时候只能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帮她们提包，被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压榨着劳动力。 　　有时候雨穗会觉得恍惚，仿佛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和现在交汇重合，被此时此刻的幸福迷惑，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紧接着就从幸福中抽身离开，置身冰天雪地的寒冷之中。 　　她想起那件雪白的她还来不及穿上一次的婚纱，想起凌乱的到处都是搏斗痕迹和鲜血的客厅，想起良平静静躺在墙角的冰冷的身体，想起冬天呼啸的寒风，如同刀子一样从她的身上刮过。 　　每当天空打雷的时候，雨穗就觉得心惊胆战，她感觉得到，屏障就快要被打破了，葛欧拉的人很快就会到来。费勒他们到底人手太少，抵抗不了永恒城太久的。而督促者却还在暗处，像臭水沟里的老鼠，她想过很多办法，比如给他们留下信息，约在人迹稀少的地方见面，甚至当面跟秋山老师和尚人对质过，可是他们都没有回应，第三个督促者也只是偶尔冒出来攻击她一下，然后又转眼消失。 　　明明她只差一个确认，却硬是因为他们而拖了那么长的时间，雨穗不禁想，他们会不会是故意的？时不时冒出来一下，就像在驴子面前挂着胡萝卜，其实只是为了诱惑它赶路，根本不会让它吃到。 　　然后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他们在扰乱她的思想，故意让她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寻求其他的办法，他们在拖延时间。 　　也许她不应该想太多，应该立刻杀了博文，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可是她又想，如果博文真的不是当事人A，她杀错了人，那不就完了吗？在她还不能回到未来的时候，警察就会抓她，良平不会袖手旁观，可能会带着她东躲西藏，他的人生也许会因为她而变得乱七八糟起来，然后被她搞得乱七八糟后，在未来还会被永恒城的人设计，走上原来的命运，成为当事人A的踏脚石…… 　　人总是因为顾虑而裹足不前，总是因为瞻前顾后而损失一些东西。可是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瞻前顾后，不得不顾虑太多，因为我们不愿意让爱的人受到伤害。 　　好在这个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昏迷了几个月的博文，醒来了。 　　不巧的是，这个时候桐平因为梨衣小姐的缘故，前两天才去了京都。 　　雨穗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良平以及妈妈在超市买菜。她把多拿了的一瓶易过期的酱油拿回架子上放好，良平和妈妈在排队结账。接到电话后，她给良平发了一条暂时离开一会儿晚点自己回去的短信。离开的时候，她还看到两人说话的身影，妈妈心情很好，笑容满面地跟一脸平静的儿子说话，在排队的人群中，这对母子气质出众相貌出挑，非常引人注目。 　　离开超市后，雨穗招了计程车就往医院去了。 　　她不知道，在她从护工那里得到消息后，另外三人也从医生那里收到了博文已经醒来的消息。 　　雨穗和桐平把文博转到的是一家私人医院，私人医院的好处是豪华、价格贵、病人少、隐私方面保密性也强，方便监控他。虽然市场价很贵，因为这家医院的老板是桐平的朋友，所以他们只付了内部价的钱，占了很大的便宜。 　　雨穗有时候觉得桐平的交友能力很不可思议，他本身是个不受警视厅重视的咸鱼一样的警察，可朋友圈却是相当强大，从各行各业，到小人物大人物，还全都很乐意给他行方便，大概这就是人格魅力吧。几年后他转职成为摄影师，拍出来的照片也像他这个人一样，看似平庸实则闪耀。 　　她到的时候，医生已经给博文做了身体检查，退伍军人保镖很有职业操守，一直守在病房外面，护工也很有职业素养，在病房内照顾着博文。博文晕乎乎的，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等到雨穗走进来的瞬间，他就瞪大了眼睛，记忆瞬间潮水般涌了上来，雨穗当时凶光毕露的眼神可怕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立刻往床角缩，惊恐地大叫起来：“救命啊！别过来！救命！” 　　“博文先生，请冷静一点，这一切只是误会，真的，你看，这里是医院，如果我要对你做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雨穗口气温和地跟他解释，就好像她提着的水果篮子里没有多放着一把水果刀一样。 　　“误会？误会……”他呼吸急促，听到雨穗这样说才稍微冷静下来，目光扫过病房里的两个护工，打开的病房门外站着的两个男人，慌张的心脏有些不慌了，觉得这种环境里雨穗确实不敢对他做什么。 　　“真是抱歉，真的是误会，我当时以为你是对清乃学姐下手的凶手，为了救她才这样的，发现是误会后，我立刻就报警叫了救护车了，你已经昏迷好几个月了。你看，都是冬天了。” 　　博文脑袋还有些发蒙，躺了那么久，昏迷之前经历的事和一些对话，就好像是做梦梦到的一样，有种不真实感。他看着雨穗真诚抱歉的目光，心里的恐惧渐少。如果她是故意要杀他的，他怎么能有醒来的机会？所以……确实是误会一场？ 　　雨穗拉着椅子，坐到他身边跟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叫他渐渐放下防备，提到赔偿和他妈妈的时候，他眉头皱了皱，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同时又因为雨穗通知了母亲过来看他这件事又降低了防备。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母亲，但是人的心理上本来就会因为亲人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而获得一些安全感。 　　“之前照顾你的时候，”雨穗口气迟疑地说：“看到了你身上有些伤，尤其是手臂内侧……” 　　童年阴暗的记忆浮上心头，博文不想跟别人说，但是他看着雨穗的面孔，想到女性总是容易对有着悲惨经历的人产生同情心，就说：“是她弄的。我小时候是她的出气筒。” 　　雨穗眉头皱了起来，不认可地说：“可是怎么能用刀子呢？太过分了，万一割得太深，你可就没命了啊。” 　　“她本来是不用刀子的，刀子确实危险了点，她以往都是用烟头，无论戳我哪里都不用进医院花钱。不过那时候她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个外科医生，他教她怎么用刀子不割破重要血管地割我。” 　　雨穗呆住了，她怔怔地看着博文，“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种医生？他是恶魔吗？” 　　“如果不是恶魔，又怎么会跟我妈那种人交往？”只需要一点点推进就会变成恶魔的人嗤之以鼻地说。 　　雨穗伸手把桌上的水果篮拿了过来，拿出了一颗苹果和里面的水果刀。她看着银白色的刀面，寒光凛冽，都冻到了她的手。 　　她原本以为，博文不会一下子跟她说这些的，但是很显然她高看了还没有被唤醒内心的恶魔的他的警惕性，没有做过亏心事的人确实不用太过警惕，毕竟不会一不小心就被抓进监狱。同时也低看了他的胆量，面对她这个曾经差点儿杀了他的人，能这么快就动起脑子想要从她身上获得对他有利的同情。 　　也许……在超市的那一眼是她最后一次见良平了。她连跟他们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按照桐平的说法就是，这就是人生啊。 　　也好，反正她害怕道别的场景，害怕看到良平的眼神，怕自己被拉住无法离开，怕自己泪流满面。 第65章 正文完结 　　她也不想对他说谎。 　　雨穗握紧了手上的刀, 正要捅进博文的肚子里，突然听到他有些惊喜地喊了一声： 　　“秋山叔！” 　　果然是他！雨穗眼中厉色一闪而过，猛地站起身, 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迅速把刀子往他的肚子里送去，可是刀尖在碰到他肚皮前就被迫停止了。她的手臂被牢牢地钳住, 博文低头一看，看着差点进自己肚子里的刀子, 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 　　“小姑娘, 没人教过你, 刀子不能对着别人吗？很危险。”秋山老师浑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紧接着他对博文说：“快走！” 　　博文立刻就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与此同时门口的两个保镖反应过来，立刻进屋救他们的雇主, 雨穗也即刻趁机从他的手上挣脱开来。 　　“拦住这个人！”雨穗留下这一句话，就追着博文跑了出去。秋山老师被两个退伍军人拦在了病房里，都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即便秋山来自未来, 体内基因比过去的人类要强上一些，也没办法一下子摆脱两人。 　　博文才刚醒，几个月后第一次下地就是跑, 再加上心理上的恐惧，他跑得跌跌撞撞，走廊宽敞又安静，正是医生护士的晚饭时间, 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他病房所在的楼层是第五层，好不容易来到电梯口，电梯却迟迟不来，听到后面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昏迷前被雨穗追杀的恐怖感再次涌上心头，他恐惧得正想转身走安全通道，刚好一扇电梯门打开，他立刻挤进电梯的几人之中。电梯关上的瞬间，他看到了雨穗有些可怕的扭曲的面孔。 　　他狂松了一口气，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快感，没有发现电梯是往上的，而不是往下的。 　　雨穗看着数字往上跳，与此同时另一台电梯上来了，她正要进去，却在抬脚的瞬间，又缓缓地退后了。 　　她的眼前，是那个笑容温和像知心哥哥一样的尚人。 　　“雨穗计算师。”他说，他居然认识她。 　　“果然是你们。”他应该就是清乃的督促者了，真是恶心啊，身为督促者，居然去跟被督促者交往，一边上她一边惦记着她赶紧去死吗？ 　　“没想到我们会这样见面，雨穗计算师。”尚人的笑容里没有温度，他一步步地朝雨穗靠近，“我曾经见过你，在永恒城。当时我刚刚拿着入职通知书进入永恒城，看到你被拥簇着从我面前经过。我给你写了自荐信，想要成为你的下属，不过你没有给我任何回音。所有人都说计算师雨穗是永恒城最尊贵的计算师，最优秀的计算能力，同时还拥有葛欧拉的基因，搞不好以后就是永恒城的最高负责人，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叛徒的模样。为了可悲的爱情。” 　　雨穗的背已经靠在了冰冷的安全出口大门上。 　　“我们没有接到杀死你的命令，葛欧拉还是愿意给他的孩子机会，所以如果你愿意放弃抵抗，我就不杀你。” 　　就像雨穗预感的一样，费勒他们已经到了极限，拦截技术被攻破了一道口子，三个督促者接到了命令，不杀雨穗，而是拖延时间等待拦截技术完全被攻破，只是他们没想到，博文突然醒来了，雨穗一下子就确认了他就是他们历史书上的当事人A。 　　他越发地凑近雨穗，一手按住了雨穗抓着刀子刺过来的手，一手猛地往她身后的扶手上一压，门突然打开，雨穗猝不及防往后倒去，又被他拉了回去，左手腕一痛，刀子哐当落在了地上，被一脚踢了开。 　　在安静的楼道里，高大的男人将她压在地上，贪婪的嘴唇落在她的颈项，湿热的舔舐，训练过的手脚完美地锁住了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了丝毫。 　　“早就想尝尝你的味道了，反正历史被改动后你也不会记得，不如现在就好好享受吧，雨穗计算师。” 　　良平觉得心脏跳得让他慌张，他答应过雨穗不要过问也不要插手，可是他到底没忍住，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想太多，晚餐吃了没几口，他就在母亲的叫唤下放下碗筷跑了出去。 　　医院离家不远，良平甚至连计程车都不用打。雨穗本来就是看中它离学校近，方便行事才把他安排在那么贵的私立医院里的。他一路快步跑着，穿过拥挤的人群，外面是不知道堵到什么时候的车流，他跑进了医院，来不及等电梯，他就选择了楼梯，快步往上。 　　一双手猛地扯住了尚人背上的布料，用力将他扯开，摔在了墙上。 　　尚人还有些蒙圈，脸色脖子都是红的，表情满是情-欲的色彩。看清楚来人是谁后，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你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在干什么！”愤怒的回声，让雨穗一愣，扭头看去。她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的纲一，不复在她眼前时的单纯可爱，此时表情冷酷凶狠，瞪着尚人的模样像是随时要扑上去把人撕碎。 　　他……他就是第三个她一直找不到的督促者？难怪……从一开始就在她的身边，不像秋山和尚人是事情发生后才出现立刻就让她产生警惕的，难怪她找不到。 　　“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过是最低级的实习人员而已，难不成还想要教训前辈吗？！” 　　“教训？我还会杀了你信不信？！”纲一眼中的怒火燃烧，拳头紧攥，似乎说到做到，叫叫嚣着的尚人都刹那间失语了。 　　雨穗顾不得去想太多，她满脑子都是必须立刻杀了当事人A，趁着他们窝里反，伸手捡过刀子爬起来打开门跑了出去，连天都在帮她，电梯刚好在五楼，她立刻就跑了进去，迅速将他们关在了电梯外。 　　她早就在博文的身上装了定位器，打开手机立刻就找到了他现在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没有跑出医院，反而跑到了天台上去，也许是以为她会觉得他离开了，所以想躲在上面等她走掉吧。 　　可他没想到，他的身上有定位器，那可是雨穗的拿手好戏。 　　数字一直往上跳，直达15层，最后的天台得爬楼梯上去。雨穗心跳如雷捣鼓，眼中杀意沸腾，她的眼球被血丝爬满，手中紧紧捏着锋利的水果刀，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阿修罗。 　　雨穗打开天台门，浓云惨淡的光景立刻映入眼帘，晚餐的时间，天空就已经完全暗下，凛冽的寒风瞬间扑面而来，落在肌肤上，和她手上的水果刀一样锋利。 　　天台很宽敞，有几盏昏暗小灯，环顾四周，能看到远近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下方的万家灯火，流水般的车马人群。 　　天台上有两排整整齐齐的太阳能板，门没有办法从外面反锁，雨穗也没找到能够堵门的东西，只能不理会，希望能在他们赶来之前就把他处理掉。 　　她看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博文现在所在的位置跟她距离很近，雨穗弯下腰，视线穿过那一排太阳能板下面的空隙，便看到了抱着膝盖蹲在那边的博文。 　　他这副可怜样子，谁能想到如果雨穗没有从他的手上救下清乃，他会蜕变成怎么样可怕的恶魔呢？ 　　看到雨穗，他的表情惊恐，活像见了鬼，见雨穗绕过挡路的障碍物，朝他走了过去，他立刻腿软地爬动起来，惊恐地大喊：“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完全就是他昏迷前的那晚的回放，他以为那只是噩梦，没想到醒来之后，还要再遭遇一次。这个女孩太恐怖了，太可怕了！ 　　雨穗从口袋里拿出了电击球，她没有电击球的充电设备，所以它储存的电量到现在只能使用最后一次了，而且仅剩的电量对身体强健的人没多大用处，好在，博文是个瘦弱得像女性的男人，而且刚从昏迷中醒来。 　　因为太阳能板的遮挡，雨穗行动不便，所以在他爬到另一边的时候，雨穗直接把球扔了过去，最后的电量让他浑身一颤，四肢被麻痹了，暂时不听使唤，他只能趴在地上惊恐地呻-吟。 　　雨穗走到他身后，弯下腰拉住他的脚把他从太阳能板下面拉出来，“原谅我吧，你的命能拯救人类的未来啊，这么一想，你简直是英雄一样的人物了。” 　　雨穗把他翻过来，坐在他身上，握着刀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就是这个人了，只要他死了，一切都会改变的，无论是在未来十年里被他杀害的人的人生和他们家人的人生，她的良平的人生，还是更遥远之后人类的未来，都会变得好起来，这个人是罪恶之源，只要他死—— 　　“雨穗计算师，你要比谁的刀更快吗？”天台上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雨穗猛地转头看去，瞳孔瞬间放大。 　　是三个督促者，秋山老师、尚人和纲一，而最高大的秋山老师身前的人，正是良平。他的脖子被秋山结实的胳膊夹住，一把刀子正对着他的胸口。 　　“你的目的，是救他吧？如果我现在杀了他，会怎么样？”秋山说，他的表情凶狠，再也没有给他们上历史课时严肃漠然的样子，肌肉因为紧张和焦急紧绷着。葛欧拉亲自对他们下了命令，要不计一切代价地保护博文，拖延雨穗的时间等待他们将屏障彻底打破，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任务成功在即，博文会突然醒过来，让她确认了他在历史上的身份。 　　尚人站在秋山左边，表情紧张之余又带着几分快意的笑，使得他平日里那种知心哥哥的面孔上恶意地扭曲着。纲一站在秋山的右边，他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整张脸都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下，少年清瘦的身躯依然像平日里看起来那样柔弱无力，只是却神秘得让人有些忌惮起来。确实是该忌惮的，年纪这么小就能成为永恒城的实习员工的人可没有几个。 　　雨穗的目光落在良平的脸上，他的脸上有淤青，眼镜已经不见了，衣服也很凌乱，此时脖子因为秋山的胳膊而被迫仰着，看着就觉得很难受，他挣扎了一下，立刻被箍得更紧。雨穗心中蓦地涌出一股怒火。 　　“你们竟敢打他？！” 　　“放下你的刀，从他身边离开，否则我们不仅打他，还要杀他。”秋山说。 　　“他是当事人B，你敢杀他？” 　　“葛欧拉说了，可以杀。”秋山说。刀尖几乎陷进了良平的胸口的衣料里。 　　雨穗眼中的怒火越发强盛，她知道葛欧拉是什么意思，论文作者既然另有其人，就没有所谓的需要从良平身上获得灵感这回事，良平的身份就从当事人B降到了和其他被杀的人一样的局外人甚至是与历史事件毫无相关的路人，他们稍微插手，让博文在历史记录的时间内被抓，发表出那篇论文就可以了，所以良平现在的死活无关紧要。她计算出来的东西，在此时此刻成了葛欧拉威胁她的武器。 　　如果良平在当事人A死之前被杀了会怎么样？也许什么变化也不会发生，因为他的死活对这个世界的发展进程毫无影响，除了对她有巨大的影响之外。如果良平在这个时候死了，就不会有未来的良平，那么她就不会遇到良平教授，就不会和他恋爱以及和永恒城反目，这一整个循环都会消失，现在的一切也都会消失，也许转眼间，她又回到了永恒城，继续坐在办公室里，变回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计算师雨穗。 　　葛欧拉是个谨慎守旧的人，为了不让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有丝毫失去的风险，他不愿意让那几段与时空穿梭技术相关的重要历史被改变一丝一毫，即便是现在这种混乱的情况，想必他也依然倾向一成不变——当事人A依然是杀人魔，当事人B依然是良平，当事人C依然是清乃。但实在不得已的话，他也只能让其中一环消失。 　　雨穗扯着博文缓缓地站起身。 　　“把刀扔掉。”秋山说。 　　“你放开他。” 　　“你先把刀扔掉！” 　　“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这是我的底线，我把刀扔掉，你把他关到门外去。” 　　良平剧烈挣扎了起来，看得雨穗心惊胆战，几乎不能呼吸，好在这个时候，旁边伸来一只手，把秋山握刀的手往外拉了拉。 　　“注意一点，要是出了问题，后果我们承担不起。”纲一低声说。 　　秋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尚人看着纲一的眼中闪过嫉妒的色彩，不高兴地抿紧了嘴唇，不过是一个最低级的实习人员，居然也敢对他们指手画脚，可恶！也不知道哪里出色了，永恒城居然让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入职，真让人火大！ 　　“好，数到三，我们一起。” 　　“三……二……一！” 　　雨穗手上的刀子往远处一扔，良平一下子被推进了天门门内，同时大门猛地合上。他抓住护栏稳住身体没让自己摔下去，转身就想要把门拉开，门却纹丝不动。 　　“雨穗……雨穗……”他知道他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人在这种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他想到雨穗在门的那边不知道会经历什么，就急得发疯。可是他拉不开。他狼狈不堪，在未来的力量面前，脆弱渺小得像个孩子，他束手无策。 　　纲一在门的另一边拉住了门把，转眼就看到秋山和尚人朝雨穗扑过去。 　　雨穗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一旦被抓到，就功亏一篑。要完成这件事的巨大的决心和改变良平命运的强烈愿望给了她力量，在把刀子丢开良平也被推进门内的瞬间，她扯着博文往不远处的天台边缘冲了过去。 　　没有想到雨穗居然会这样做的督促者们愣了瞬间，立刻追了过去。 　　天台边缘有围栏，围栏并不高，雨穗冲得太快，两个人先是狠狠地撞在围栏上，然后因为冲击力过大并且因为姿势问题上重下轻而翻出了围栏，跌出了16层楼高的医院大楼外。 　　“啊啊啊啊！”博文惊恐地大叫。 　　秋山和尚人目眦欲裂，伸手却抓了个空，只抓住了雨穗的几根头发。在他们暗道糟糕的瞬间，一道身影风一样地出现在了他们身边，身子一跃翻过围栏，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拉住了雨穗的手。 　　雨穗的手被扯住了，她抬头，看到了纲一，他整个身子都在围栏外面，一手抓住围栏，一手抓住她，而她身子也很重，因为发出惊恐的叫声的博文正死死地抓着她的脚。 　　寒风凛冽，呼啸凶猛，三人成一串地挂在了高楼外面，摇摇欲坠。 　　“纲一，放手！”雨穗一边抓着纲一的手想要叫他松开，一边动了动腿，想要把博文踹下去，可是求生的欲望强烈，博文紧紧地抓着并不放。 　　“……对不起。”纲一说，避开了她的目光，将自己的脸重新藏进阴影中，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 　　“救命啊！救命啊！快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呜呜……”博文嚎啕大哭，紧闭着眼睛，觉得这楼间的风都要把他推下去了。 　　对于纲一来说，一手支撑着三个人的身体也很吃力，他对想要来拉他的另外两人说：“秋山到下一层楼去，下面刚好有扇窗户。” 　　秋山立刻就往楼下跑，尚人连忙过去帮忙拉人。只是现在的情况很难办，他拉纲一是没用的，可是他要拉雨穗，就得和纲一一样把自己置身在楼的外面。他迟疑了两秒，才翻身出去，踩着外围不到十厘米的那点空间，一手抓着围栏，蹲下身去够雨穗的手，雨穗挣扎着不让他抓到，他就扯住了雨穗肩膀上的布料。 　　糟糕，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难道居然还要失败吗？！雨穗慌乱而不敢置信，秋山只要找到下面那扇窗户，打开窗户就能把博文拉进去，而上面，纲一和尚人也可以把她和博文拉上去—— 　　突然，风的喧嚣消失了。雨穗的视线越过纲一和尚人之间，和良平对视着。突然间她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眼眶发热，瞬间泪水弥漫，滑过眼角，被风吹散。 　　她在哭，良平也在哭，他们的心浸泡在悲伤里，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即便早已经知道这一刻会到了，可现实发生的时候比想象的更惨烈更艰难，可确确实实的，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刻。 　　“砰！”病房门被粗鲁地撞开，病人和家属受惊的神色下，秋山面色焦急，迅速地冲到窗户打开往外一看，确认了上面挂着的人的所在位置，确认了那扇窗户在哪个病房，立刻又冲出去往那个病房赶去。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 　　雨穗的眼中传达着让良平做的事，急切而残忍，如果失败，他的人生将不再有幸福可言。 　　“我在未来等你，我说过我会在未来等你的。”为了减轻他的心理负担，雨穗这样说。 　　纲一这才发现良平在面前，心下一惊，说：“她是骗你的！她不会有未来的！” 　　“良平！”雨穗泪流满面，恳求地看着他。来不及了！ 　　她在恳求他做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他要他帮助她去死，让他帮她坠下这座高楼，他怎么能做得到这种事情？他宁愿自己掉下去也想要把她拉上来啊。可是……可是…… 　　“你要说话算话。”良平的声音沙哑，被风吹散在空中，目光和她的交汇，在寒冷的风中纠缠，有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在未来等你。”雨穗露出笑容。 　　然后良平的手抓着纲一的手，猛地用力，纲一的手终究敌不过地从围栏上松开，三个人瞬间受到重力的吸引往下坠去。尚人的手松得不及时，猝不及防间也被扯了下去。 　　而下面的窗户在此时打开，秋山慢了一步，抓了个空，“不！！” 　　雨穗看到良平趴在围栏上往下看的身影越来越远，似乎有雨滴落在了她的脸上，是咸的。 　　在第一声坠落声响响起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因果链断掉的声音，白光从下至上地蔓延，蔓延向整个世界，她知道，历史开始重组了。在被淹没之前，雨穗的眼睛依然望着那个已经几乎望不到的影子。 　　她想，她的一生中说过的最大的两个谎：一个是我可能不会爱你，一个是我在未来等你。都是对同一个人说的，她每次都会食言。 　　…… 　　良平睁开眼睛，眼中映入的是他卧室的天花板，他有些头痛地坐起身，靠在床头皱着眉发了一会儿呆。 　　房门被敲响，母亲温柔的声音传来：“良平，上学要迟到了哦，起来了吗？” 　　应了母亲一声，他起床刷牙洗脸，穿戴好制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莫名其妙的发起了呆。 　　吃过早餐，他提着书包往学校走去，天气很好，放眼望去，天空万里一碧。 　　可是，总觉得……很疲惫，是因为做梦了吗？可是做了什么梦呢？他回想，却想不到任何画面，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有没有做梦。 　　“哟！良平！” 　　“你在干什么，喊了你几声了。” 　　“昨天的作业拜托借我抄一下啦！” 　　肩膀一沉，热情又自来熟的同学揽住了他的肩膀，耳边一下子多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周围也都是熟悉的注目的人群，那点令人困惑的疲惫感终究被遗忘，良平和同学们一起走进了校门。 　　今天阳光明媚，又是良平君人生中非常普通的一天。 第66章 诞生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对于未来人类来说，今天是救世主诞生之日。和很多英雄故事的区别在于，她不是诞生之后会成为救世主, 而是先成为救世主之后再诞生。 　　当然, 这件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总统都亲自莅临，和费勒等人一起见证这个足以写进人类历史的时刻。 　　足够一个大人那么高的培养罐中, 一个小小的胚胎正在发育，渐渐形成一个女婴,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后, 女婴发育成熟, 她在培养罐内如同羊水般舒适的液体中，在很多位大叔阿姨期待的目光中睁开了眼睛，紧接着, 小婴儿被这些怪叔叔怪阿姨的目光吓哭了，差点儿呛到，让实验室内的一阵兵荒马乱。 　　过去的改变产生的力量，是未来的人们无法抵御的, 好在，他们有时光刻录技术，所以他们知道现在这样干干净净的从未被人为改动过的最原始的人类历史有多么珍贵, 而改变了这一切的最大功臣，正是这个小婴儿。 　　他们在葛欧拉将时空穿梭技术泄露给敌人之前将他抓获并且定罪。时空穿梭技术曾经拯救过人类，但它带来的弊端远高于益处，即便将它封存, 也难以保证有一天不会被人窃走，让人类走上混乱毁灭的道路。所以高层最终还是决定，将时空穿梭技术销毁。 　　但不是现在，而是18年后。 　　18年后，小婴儿在万千宠爱下长成了清新可爱娇媚又顽皮的少女，费勒将她喊到他的办公室。 　　“雨穗，在几年前你问过我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吗？” 　　雨穗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说：“我诞生的意义？” 　　雨穗确实很困惑，她和她的很多小伙伴不同，她诞生于实验室，而非母体发育，甚至用了犯了叛国罪的犯人葛欧拉的基因。按理说诞生于实验室的人，肯定是为了某些目的而被制造出来的，可是一直以来，她没有被喊到实验室去抽血、吃药、测试、实验，完全就是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长大了，甚至还可以说是被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总统对她来说都是随时想见就能见的人物。 　　所以在得知自己的身世的时候她很困惑，问过费勒她诞生的意义是什么，还是说，她的成长过程就是一场实验？ 　　“我当时的回答，你还记得吗？” 　　“你说……”雨穗愣了下，“我成年的时候会告诉我。” 　　“对。”费勒笑了笑，将桌面上的一个盒子推到了雨穗面前。 　　雨穗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郑重地放着三卷胶卷一样的东西。 　　雨穗把它拿起来，困惑地看向费勒，“这是什么东西？” 　　“是一场教训，以及……姑且称为，你的前世吧。” 　　“……哈？” 　　“时空穿梭技术为你封存了18年，在你做出决定后，就会被销毁，所以你要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 　　雨穗看过了胶卷里面的东西后，才明白费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房间里呆了很多天，她的机器人管家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在它急得能量源发烫几乎要自爆的时候，她才打开门出来。 　　“我想好了。”她来到费勒的办公室，说。 　　费勒并不是很意外，实际上他等待这一天也等待很久了。 　　这一天，雨穗叫来了所有的朋友，跟他们道别，她说她有一份承诺要去完成，朋友问多久回来，她说不会回来了。 　　她确实不会回来了。 　　费勒看着她进入时空转换器，被封存了近20年的时空穿梭技术终于再次启动，但也是最后一次。 　　“好了，销毁吧，所有的数据资料，一点点的痕迹都不能留，还有那些时光刻录胶卷，全部销毁。”费勒下达了命令。 　　从此，人类没有时空穿梭技术，没有人能再回到过去，也没有人能再从过去回到未来。 　　…… 　　这个论坛毫无趣味。良平想着，便提前离开了。 　　车子在拥挤的车道上缓缓行驶，车窗上倒映出他俊美而冷酷的五官轮廓，西装外套内的衬衫即便在这种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扣到了最上面那颗，金丝边框眼镜下的双眸平静无波，像一汪泛不起波澜的深潭。 　　外面阳光很灿烂，天很蓝，云很白，是个极好的天气，可对于良平来说，依然是枯燥无味的平凡的一天。 　　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母亲，又一次催促他相亲，显然对她擅自拿他的资料和照片去相亲事务所相亲这件事没有觉得丝毫不对。 　　因为已经29岁，却连女朋友都没有交过一个，一副对女人完全无感的性冷淡模样，导致母亲开始怀疑起了他的性取向。 　　良平很清楚自己不喜欢男人，但他确实也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也许他就是个性冷淡吧。他毫无压力地想道，面无表情地挂掉了母亲的电话，眉头都不动一下。 　　他并不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有什么不好，人生来不单纯是为了繁衍后代，更何况现在的人口基数已经过大，总得有人自觉地节制点，他这也算是为了人类做贡献了。 　　车子拐入了小区东门的方向，东门离露天停车场最近。不过在下午学校放学期间开车得注意，因为小区对面有超市和面包店，总有些家长没有教好的小孩会莽撞地横穿马路，看，又一个——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良平教授看着那个站在马路中间的少女，听到了自己胸腔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良平的视线无法从那个女孩身上移开，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从眼睛直到灵魂再到肉体，都恨不得黏在那个女孩身上不下来。 　　她有着一头长长的漂亮黑发，气质清新得像最美丽又最舒适的时节，正站在左右车道中间寻找能够横穿马路的空隙，明亮的双眼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温和中透着几分狡黠，目光从他的车上扫过的时候，他几乎以为她是扫过他的身上，一瞬间就完全的、彻底的，击中了他。 　　像是丘比特朝他射了一箭。 　　……他不想为人类做贡献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漂亮这么可爱？他看到她穿过了马路，站在他小区的东门门口，像是没有门卡进去的在绿化带边缘坐下。 　　是小区里哪一户人家的孩子吗？应该已经过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了，可以嫁给他吗？ 　　良平突然愣了愣，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没能纠缠他很久，因为他已经忍不住赶紧在前面调头，将车子往小区开去。 　　她的视线像是找人，在他的车子经过她的时候，落在了他的车身上，让他身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然后，她走了过来。 　　他是在做梦吗？良平教授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头一次产生这样受宠若惊不敢置信的感觉。 　　少女真的走了过来，并且弯下腰敲了敲他的车窗。 　　他的脸不自觉地绷得越发的紧了，面无表情地滑下了车窗，“什么事？” 　　她的眼睛看着他，没说话，好一会儿在良平的汗都要冒出来的时候，她笑了，“请问，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第67章 妖精 　　这是不可思议的一天, 也是良平教授迄今为止最疯狂的一天。 　　他对一个少女一见钟情，然后梦幻般的被一见钟情的对象求婚。他脑袋发晕，完全无法思考, 他的面部肌肉绷紧, 他听到自己咽喉里滚上来的字眼，他说好。他同意了。 　　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个公寓里完全没有丝毫女性的气息, 冷硬简约的风格透露他单身汉的信息。雨穗一点儿不知道客气，这边走走, 那边看看, 又走到阳台上, 阳台面对的环境非常美，成片的绿林、草地和人造湖泊，有小孩正在草地上玩耍, 有人在湖泊边上垂钓，风一吹湖面就波光粼粼，树木就集体歌唱。 　　然后她一转身，就看到了良平教授拿着她的果汁走了过来。 　　雨穗左看右看的目光, 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个男人西装革履，面无表情，一副非常冷酷禁欲的社会精英的模样, 如果不是她看过时光刻录胶卷，对这个男人已经了若指掌，可没那么容易就发现他平静的表面下的不平静。 　　于是她的眼睛一弯，说：“良平教授真是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 这么随便就带女孩子回家，还同意跟对方结婚，不怕遇到的是骗子吗？不是很流行吗？仙人跳什么的。” 　　居然教训起他来了，比起他，难道不是随便跟别人求婚还跟别人回家的她更应该被教训吗？良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我有很多律师朋友。”顿了顿，他又说：“骗我一辈子比骗我一阵子能得到的利益更多。” 　　他这样一副平静模样说出来的话，联想整个事件，如果雨穗真的只是一个小骗子，大概已经开始觉得这个男人好奇怪他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目的，开始感到害怕了。 　　然而雨穗知道他紧绷僵硬的肌肉里面，那颗因为她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想到时光刻录胶卷里的那些情节画面，她的心脏突然一阵火热，看着他的视线也多了几分认真，“我知道了。”正经不过三秒钟，她又手指抵着下巴说：“唔……能力这种东西确实很重要，这是保证未来夫妻生活和睦的关键。” 　　良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雨穗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卧室走去。 　　良平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只握住自己的手所吸引，她的手和他的比起来小了起码两号，白皙柔软地抓着他的手指，像有电流一下子窜进了他的身体里，一直酥麻到了头皮，他的心脏也立刻收紧了，那一刻他觉得她抓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脏。糟糕了，他清醒地意识到，他似乎完全被她所掌控了。 　　不可思议，果然是神的力量吗？所以他前一秒还平静无波觉得人生也就这样了，下一秒就被浪潮所席卷，他所以为的人生完全被推翻，被重新定义？那么丘比特是射了他多少箭，他才会一下子那么疯狂？ 　　直到被推坐在床上，良平教授才回过神来，他还没来得及有反应，腿上微微一沉，女孩面对着他，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的大腿除了关系较好的朋友或亲戚家的小朋友之外，还没有被任何一个成年女性坐过。29岁的老处男良平教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下子抓住了她扯他的领带的手，目光有些严厉起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教育这个不矜持的姑娘，嘴巴就被封住了。 　　柔软的小舌头勾着他不断挑逗纠缠，挑战着他的自制力，但良平还是在被击溃之前找回了些许理智，他推开了雨穗，喘息着，有了一丝狼狈，“这种事情，结婚后再说。”他还真有点儿担心，她是个小骗子，把他骗得团团转，让他人财两失之后就消失，还是结婚后再说吧。 　　“可是，如果我不验证一下你的性-能-力，怎么能知道结婚后日子会不会和谐呢？我说啊，性-生活和谐可是夫妻感情的重要基础，那些出轨的妻子，往往是因为在这方面得不到满足，所以——”再让这个不矜持的姑娘不知羞耻地说下去，良平教授就要疯了，所以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雨穗纯洁无辜地看着他，她的屁股动了动，碾了碾压着的硬块，让不久以前还是一副高冷禁欲模样的良平教授更狼狈了。 　　她说的很有道理，良平教授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她，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完全没办法冷静思考的原因。 　　“……我去买套。”良平教授最终说道。 　　雨穗这才从他的腿上下来，然后再次毫不知耻地说：“那你快去，快点回来。” 　　良平就出门了，一出公寓楼，夕阳橙橙的光线落在身上，良平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是青天白日，而他在这样的青天白日里，居然要去超市买他从未买过的安全套……29岁的老处男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发红，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连步伐都变得僵硬了起来，那些喊他的跟他打招呼的人统统都被无视掉了。真糟糕，他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遇到的难道是什么妖精吗？ 　　这样想着，他还是去了小区对面的小超市，还是拿了两盒安全套，然后面无表情地去柜台结账。 　　超市的收银员小妹们对良平教授印象深刻，这种事业有成又尖端颜值的男人很容易让女孩子芳心暗许，即便他来的次数不多，她们之中也还是有人忍不住心存幻想，然而，当她正激动着又见到了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看到要结账的东西居然是两盒安全套的时候，芳心碎了。 　　而对让女孩子心碎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不知道做过多少次的良平毫不在意，付完钱拿了东西就走了，刚过了马路，他突然想到，假设雨穗是个骗子，那么她现在已经达成了她的目的——进了他的住所，支走了主人，整个房间里的所有值钱物品都唾手可得…… 　　良平脸色一变，步伐立刻变快，他在意的不是公寓里的任何东西，而是雨穗会消失。如果她真的是骗子，他并不介意，但她要知道他的身家比公寓里的所有物品的价值都要多，骗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从电梯出来，输入大门密码，在玄关处看到雨穗的鞋子还在，他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关好门，良平走向卧室，卧室内空无一人，浴室里传来了哗哗水声，他瞬间又好像掉到了油锅里，浑身都热得不行，他拿起床头的水杯喝了几口，没能压下心头的热燥，就在这时，浴室门开了。 　　良平看过去，看到少女穿着他的浴袍。他的浴袍对她来说显然过长过大，她一手抓着下摆，上身胸口则是松垮的，露出了她胸前大片的风景，白花花一片，叫他立刻收回了视线，咽喉滚动。 　　“回来了？” 　　“……嗯。” 　　“那我们开始吧。”雨穗说着，就把他扑倒在床上。那些情感仿佛是刻印在了她的灵魂里的，以至于即便她仿佛完全新生，18年的人生里没有他的参与，可当她看到那些过去，当她看到他，那些情感便喷薄而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有他。 　　她热情得像只小妖精，柔软的身体蛇一样纠缠着他，导致良平教授完全无法思考，所有的自制力和理智都溃不成军，只能遵从最原始的欲望，重重地亲吻舔舐她，粗重的喘息和娇吟交织，赤-裸的身躯大汗淋漓，床单很快就湿得不能睡人…… 　　青天白日转眼就变成了明月高挂，因为主卧已经没法睡人，只能转移阵地，良平教授就把浑身绵软无力地少女抱到了客房，看着她软软的毫无防备的陷入柔软的被子里，良平觉得她可爱得太犯规了，以至于他看着就忍不住去吻她，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像个变态一样地趴在床上把累得睁不开眼睛的女孩全身上下都亲了个遍，好不容易清洗干净的白嫩嫩的身躯，又沾上了他的口水……好在没有很多，不至于黏糊糊。 　　没有吃晚饭，大约醒过来就会觉得饿了，心情很好的良平教授拿着手机叫外卖，正好母亲的电话又来了。 　　他接了起来，毫无意外，说了几句话后就拐到了催婚上去，然而这一次良平不觉得心烦了，甚至于说话的口气里都透着几分愉悦。 　　通话结束后，电话那头的良平妈妈握着话筒，呆住了。 　　良平爸爸以为她又在儿子那里碰壁了，抖了抖手上的报纸，说：“良平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他不愿意做的事，你天天催也没用。” 　　“不是啊，老公。”妈妈神情满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丈夫，“良平说……明天就带结婚对象回家吃饭。”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死活不交女朋友让母亲怀疑他的性取向的儿子，突然间改口说要带结婚对象回家吃饭更可怕的事？ 　　良平爸爸也傻了。 本书由 huying69113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