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千金重回修罗场》 作者:纪疏星   文案: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系统的声音一落,灵魂契约自动销毁,满级大佬迟簌重生回到十六岁。   前世,这一年,   正是迟簌从落魄养女,一朝成为顶级豪门迟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的时候。   她自卑怯懦,小心翼翼讨好迟家一家人,甚至包括欺骗她的假千金妹妹,迟西瑶。   她以为这样就能融入他们。   然而——   她的亲生父母嫌她没有西瑶优雅大方、善良懂事,嫌她一身乡野气息,败坏门风。   她的亲弟弟讽刺她东施效颦。   她未婚夫厌她如蛇蝎。   校园欺凌,亲人叛离,谣言诛心,她承受着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   直至最后一场大火,   烧毁她的全部希望,少年没了,她眼里的光也没了。   她顺了所有人的愿,堕了深渊,永不见天光。   谁知死后——   她才得知全部真相。   重来一世,迟簌弃亲情,复恶仇,破险境,手持利刃刺破黑夜。   那些在刀尖上淌过的血,走过的路,终让她成为黎明的光。   #她从深渊归来,万物为她生长。#   内容标签: 重生 打脸 爽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迟簌.祁萧尧 ┃ 配角:迟慕舟.顾寒光.傅绝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满级大佬重回修罗场   立意:最好的礼物,是爱自己 ============= 第1章 重生 簌簌,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   “秦簌?你们找她做什么?”   程美香盯着突然冒访的陌生夫妇,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瞥见他们非贵即富的穿着,还有身后名贵的豪车,脸上闪过犹疑和警惕之色。   蒋柔握紧丈夫的手,表明来意:“她是我失踪了十六年的亲生女儿,我们是来接她回去的。”   程美香脸色由震惊迅速转变为怒气,“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我们领养的时候,孤儿院可说了,亲生父母不明,你们说是她亲生父母,就想要带走人了?你信不信我报警?”   “程女士。”   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程美香眉头一皱,循声望去。   只见西装革履,相貌不凡的男人往前一步,护在自己妻子面前,气场威慑冷沉,令程美香一时软了气势。   男人递了份文件给她,不急不缓开口,“秦簌确实是我迟家的血脉,DNA证明不会作假。另外,我们迟家也不会白白带人走,只要你签了这份协议,就能得到五十万的感谢款。”   “什么?”五十万?   程美香瞳孔猛地扩大,眸光直愣愣盯着他手上的合同,脸上流露出几分贪婪之色。   她深吸了口气,抑制住心里的震颤,抬眸看向男人,“你们真的是簌簌的亲生父母?那你们怎么现在才……”   “是我们的错。”   面容温婉美丽的女人站出来,声含愧疚:“我们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这么晚了。”   程美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余光扫了眼男人手里的文件,退了两步:“先进来说话吧。”   协议写得很清楚。   无非就是拿了这五十万,便要彻底和秦簌断绝关系。   程美香签下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她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买卖?   十六年前,程美香和丈夫秦有政结婚,结果医院检查出她子宫有寒症,不易怀孕。   两人便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女孩,毕竟女孩生养便宜,嫁人后也不用他们操心。   谁能想到几年后,程美香意外怀孕,生了个儿子。   八年后,再次怀孕,多了个小儿子,秦家原本不富裕,多了两个孩子,更是衣襟见肘。   前夜里,程美香还撺掇着丈夫,要不让秦簌辍学,在外打工贴补家用。   没想到,拖油瓶不仅解决了,还一下子能拿到五十万。   程美香快速签了自己名字,还按了手印。   迟蔚收回文件,看了眼签名的地方,满意地点了头,直接递了张卡过去,“密码六个零。”   “谢,谢谢。”程美香激动接过。   从进入这个小镇,看到镇上破旧和落后的房屋街道,蒋柔隐约担心亲生女儿生长的环境。   直到刚刚进屋,看到秦家窄小拥挤的两室一厅,剥落的墙皮,蒋柔心里的担忧坐实了。   她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我能看看她的房间吗?”   她,自然指的是秦簌。   这么小的一个请求,蒋柔以为程美香应该会爽快答应,然而对方却支支吾吾,眼神飘闪。   “哎呀,这,这个,簌簌她最近没在家住啊。”   “什么叫没在家住?”蒋柔皱眉。   程美香咬了下唇,有些懊恼,早知道会这样,她肯定不会让秦簌那丫头去打暑假工,贴补家用。   “她去哪了?”   贵妇人再发问,程美香招架不住了,只好讪讪笑道:“我有个亲戚,开了间饭店,生意忙特别缺人手,我就让簌簌先去帮个忙。”   “什么!”   蒋柔猛地站起来,温柔美丽的面容也不由染了几分怒气,“你竟然让一个孩子去做童工?”   程美香顿时心虚害怕了,她解释,“这……这不能怪我啊,夫人,你看看我们家的环境,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啊。”   蒋柔握紧手指,一时无言反驳,良好的教养让她迅速平静怒气,开口道,“她人在哪?你带我们去。”   .   豪车从小镇驶出,抵达比小镇稍微繁荣一点的市井之乡。   虽是闹市,但街区环境同样糟糕,一眼望去,就看出酸旧的老城区气息。   蒋柔忽然心怯了。   但理由她说不出口,她竟然害怕孩子丢了她的脸。   毕竟贫穷环境长大的孩子,骨子里大多数就刻上了穷酸的气息,很难养出贵气。   怀着复杂多变的想法,蒋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见到秦簌的那一刻时,她还是吃惊得说不出话。   虽然不像她想像的乡野丫头粗鄙模样,但眼前的少女实在太让她出乎意外了。   只见昏暗的街头巷尾,少女细腰懒懒倚着一辆机车,指尖星火升腾起袅袅白烟。   她齐刘海,乌黑长发披着,一颦一笑媚色天成,惹人注目。   而她的周围,四五个吊儿郎当,混混一样的男生勾肩搭背,狂放的笑声回荡在巷中。   蒋柔心里升腾一点怒气。   小小年纪,怎么学得这副模样?   比起看到这些,蒋柔更愿意看到她老老实实在饭店端盘子。   被迫跟来的程美香都惊得瞪大眼睛了。   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怯懦胆小的养女吗?   她向来奴役秦簌惯了,一时忘了人家亲生父母在身边,手叉着腰,就怒声大吼:“秦簌!你个死丫头你在干什么?你给我过来!”   等说完,感受到具有攻击性的视线,程美香立马又虚得不行,她尴尬地扯出抹笑,“我也不知道她学坏了……我喊她过来,你们聊。”   蒋柔抿唇,没有说话,转头依旧看向巷尾。   橘黄的天光泼洒在高墙瓦舍下的少男少女身上,照得他们转身的画面分外朦胧。   只见机车前的秦簌抬眸看了过来,手指弹了下手里的烟火,似乎笑了下,才起身散漫地走了过来。   “秦簌,你看看你打扮得像什么鬼样?”   程美香张口就不满训斥,但突然,她语气又生硬地折了回来,“算了,我也没资格说你了,你亲生父母来找你了。你们好好谈一下。”   秦簌挑了下眉,看向眼前的夫妇,唇角的笑容令人捉摸不透。   “你们来了啊。”她轻轻说。   蒋柔即使再不满她的打扮穿着,也不会挑这时候说。   “簌簌,我们找个地方谈吧。”她语气温柔得,充满了母爱。   “好啊。”   秦簌看上去好说话得很,然而蒋柔莫名有些忐忑。   三人坐落在附近的咖啡店。   蒋柔简单说明了过去的过错,表明想要接她回去。   迟簌抿了口咖啡,有夕阳照射在她脸上,她目光轻眯了下,才笑着说,“你们的意思是,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对。”   蒋柔忽然坐直点身子,有些紧张看了一眼自己丈夫,在得到丈夫安抚的眼神后,她心安定下来。   “她叫迟西瑶,以后你就叫迟簌,你放心,瑶瑶有什么,妈妈绝对不会厚此薄彼,少了你的。”   “有照片吗?”   “啊,有,妈妈给你看一下。”   以为是秦簌好奇妹妹了,蒋柔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   “你看看,这就是妹妹,旁边的这个就是小你们两岁的弟弟,慕舟。”   秦簌看了一眼。   相册里几乎都是迟西瑶的照片,只有少量几张迟慕舟的照片。   “妹妹很好看。”   秦簌把手机还回去,看到蒋柔嘴角刚扬起弧度时,忽然又说,“但怎么跟我不像啊?不是说双胞胎么?”   蒋柔嘴唇的弧度瞬间僵硬了,她收起手机,道,“双胞胎也不是长得都像的,簌簌,你跟我们回家吧。妈妈会好好补偿你的。”   秦簌眸光盯着他们,眼皮浮游浅淡的霞光:“那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我的存在呢?”   “是意外。”   “什么意外?”   蒋柔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迟蔚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而后抬眸看着秦簌,“你妈妈生你们的时候昏了过去,恰好我有事来不及陪着,都不知道生了两个女儿,没想到你被人抱走了。”   “护士怕被追究责任,也隐瞒了我们,不久前,有人举报那位护士,才将这事抖落了出来。”   “那真巧哦。”   蒋柔看她态度不明,不由开口:“簌簌,不管怎么说,都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但是既然找到了你,就绝对不可能让你流落在外的。你跟我们回去,好吗?”   “好啊,不过我这个人比较麻烦……”   “没事的,簌簌。”   蒋柔一听她愿意,就握住了她的手,“妈妈不会嫌你麻烦的。”   秦簌抽出手,微微一笑,“那就好,不过走之前,我想和我朋友道个别。”   “朋友?”   蒋柔立即想到刚刚围在自己女儿身边的混混们,脸色微妙了一下,又收敛起来。   算了,这些东西,还是等回去,她再慢慢教吧。   “好,你去吧。”   蒋柔目送着她,果然,看到秦簌走向了“乌烟瘴气”的巷尾,眉头不由皱起来。   巷尾。   三四个狂野少年们看见秦簌走过来,立马簇拥过去。   “秦姐,他们是谁啊?看上去挺有钱啊,都开得起保时捷。”   “看牌子,还是限量版的,至少这个数呢。”男生竖起三个手指。   秦簌一笑,“我亲生父母。”   “……”   空气顿时凝滞了几秒,一个男生才憋出一个字,“艹。”   “秦姐,你要发达了啊。”   “秦姐,苟富贵勿相忘啊!!!”一个狗腿子猛地跪下了,一副求爸爸怜爱的模样。   秦簌笑着抬手弹了他的额头,“走之前,交代你们点事。”   “太客气了,秦姐你尽管说。”   “替我好好照顾秦家”,秦簌温柔拍了拍他的肩,笑容却比巷口吹起的阴风还要冷。   .   “秦,呸,迟姐再见,记得要回来看我们啊。”   少年站成一排挥手,不羁的发型和穿着都让他们成为了路上亮眼的风景线。   迟簌没回头,只扬了下手,钻进了豪车里。   此时,夕阳落尽。   昏暗的夜幕降下来,如同一张巨网,铺天盖地的落下。   迟簌坐在车里,脑袋微微倾斜靠在后面椅背上。   车窗是半降着的,凉风刮进来,吹得迟簌半眯着眼睛。   谁能想到,她是已经在这个世界死过一次的人呢。   上一世。   也是这一天,她的亲生父母不远千里来接她回去。   将她从秦家无止尽的压榨下救赎出来。   她真的以为,这一天,会改写她的命运。   她不再是随意驱使的劳动工具,不再是无所谓的牺牲品。她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家人,可以被亲人温暖。   但迟簌没想到,这一步,她踏进的会是无尽的深渊。   她将面临的,是亲人叛离,是谣言诛心,是更多的屈辱和难堪。   直到抑郁病死后,她被迫与主神签订协议,才倏然得知真相。   迟西瑶根本不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她也不是被抱错失踪。   这一切,都是她父亲的谋划,只因为,迟西瑶是他初恋情人为他生的孩子。   弟弟的死亡,母亲的身故,还有她的愧疚抑郁,都是迟西瑶和父亲一手策划。   迟簌泣不成声,即使已经只剩下一缕灵魂,她都真切地感受被割裂的疼痛。   她不断穿行各个世界,从开始任务不断失败惨死,到后来的满分通关,历经一百六十年,迟簌完成契约,浴血重生。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   夜晚。   黑色的保时捷转入大道,最终停在一处奢华的别墅前。   这是一幢三层的欧式洋楼,打理整齐的庭院前,有左右两根高耸挺直的灯柱,圆柱顶端六盏珍珠白色的灯像花瓣一样垂落而下,莹白的光如月色温柔。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   穿着白裙的美丽少女从别墅跑出来,看见蒋柔和迟蔚下车,便扑进他们的怀里,声音娇甜。   两人也笑着抱了她满怀。   随后下车的迟簌,看着眼前的“三人情深”,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对了,瑶瑶,这是你姐姐。”蒋柔放开她,改为牵着她手,面向迟簌。   迟西瑶糯着声喊:“姐姐。”   “簌簌,这是瑶瑶。”蒋柔期望迟簌也能尽快接受妹妹。   然而迟簌只是轻轻一笑,“原本真人,比照片还不像啊。”   蒋柔笑容一顿,迟西瑶紧张地握紧她的手,抬眸看她,似乎很是无助。   蒋柔不由心疼了一下,对着迟簌道,“簌簌,这是你妹妹,你应该好好说话的。”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迟簌忽然换了话题。   蒋柔心里不免有些不满,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也不能强求。   “好,那快进去吧,正好妈妈带你看看新家。”   别墅内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蒋柔带迟簌转了一圈,打量她的神色,   “簌簌,你觉得新家怎么样?”   “还行。”   迟簌话语仍然是不轻不淡的,让蒋柔摸不透她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对了,簌簌,你的房间还在装修,这两天你就和妹妹一起睡,好不好?”   “可以。”   迟簌点头,蒋柔又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这卡里有五万,每个月家里都会打五万进去,是你的生活费,你和妹妹是一样的。”   迟簌接过卡,“谢谢。”   蒋柔愣了下,道:“我是你妈妈,不用说谢谢。”   迟簌没接这个话,而是问了句,“什么时候公布我的身份?”   蒋柔再次一怔,这种问题她还没考虑过,突然被问起,她想了想,说,“过几天正好是你爸爸的生日,到时候在宴会上就会公布的,还会请媒体。”   迟簌又不说话了。   气氛忽地又生疏,蒋柔不得不开口道:“你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待会你弟弟也回来了,一家人吃个晚饭,认识一下。”   “嗯。”   蒋柔看着她进了房间,柳眉才微微蹙了起来。   是她的错觉么?   她总觉得这孩子不对劲,好像很冷漠,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家。   跟在身后的迟西瑶察觉出蒋柔的情绪,上前挽着她手,语气轻轻柔柔的:“妈妈,可能是姐姐一时也不适应,不知道说什么,我多陪姐姐说话,就会好起来的。”   “哎,”蒋柔叹了口气,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要是簌簌像瑶瑶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房间内。   迟簌挑着衣柜里的衣服,听见这话,手指停顿了一下。   因为在各个世界磨练的原因,迟簌的听力,目力,嗅觉,以至于感知力,都是常人的十倍。   门口的声音虽小,却也清楚地传进耳里。   她无声地冷笑。   这个世界上,真的不能奢望血缘关系有多重要。 第2章 亲事 我拒绝订婚   “我回来了。”   少年身影如穿堂风奔跑进来,一头浪荡不羁的奶奶灰卷发上下晃动,不断拍打着他额间的黑色发带。   他手腕勾着个篮球,炫酷的荧光色球衣衬得他眉目有些傲人之气。   篮球被他弹了下地面,又轻巧地落在他指尖,不停旋转。   他目光扫了眼四周,挑了下眉道:“老妈,今天来的客人呢?”   “什么客人,那是你姐。”蒋柔瞪了他一眼,却没带什么力度:“你身上全是汗,快去洗澡,待会下来吃饭。”   “哦。”   迟慕舟撇了下嘴,抱着篮球上楼,路过中间卧室的时候,紧闭的门忽然打开。   迟慕舟下意识看过去。   二楼走廊的灯光是暖白的,投落在她的脸上,却好似显得过分苍白。   就像脸上铺了层白纸一般,唯有乌黑的长发和黑瞳是纸上唯一沾染的浓墨。   而这双浓墨般的眸子正不偏不倚地盯着他,没有陌生之意,也没有半分好奇。   正当迟慕舟心里升腾起怪异感,眉头蹙起来时,眼前陌生的少女忽然走过来,靠得他极近。   几乎是脸对着脸在打量他,迟慕舟都能清晰感受到她的视线,从他的眉毛,缓慢地往下刮。   对方还伸手,轻掐了下他的脸。   “你干什么?”   迟慕舟被她“轻浮变态”的动作吓到了,后退了两步,捂着脸瞪着她。   少女颇为愉悦地微笑,“试试手感,这么多年没见了,有些想念。”   迟慕舟觉得她说话怪怪的,什么叫这么多年没见,是从来没见过好吧?谈什么想念。   他抬着下巴,冷哼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离我远一点。”   这野生姐姐,脑子多半有些毛病。   迟慕舟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仿佛隔绝什么病毒,然而迟簌却不在意地勾起唇。   若还是前世那会儿。   迟簌当然在意、委屈,也难过亲弟弟不待见她。   晚上还会蒙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但她永远记得,后来她遇到的那场扑腾不灭的大火里,是迟慕舟,不顾生死地奔向她,自己却折了命进去。   .   晚宴不出意料地丰盛。   “簌簌,你看看这些菜,你喜欢吗?”虽是这样问,蒋柔心里却觉得这孩子在那样的环境,肯定没吃过这么好的,也不知道她懂不懂基本的餐桌礼仪。   “还行。”   又是这种分不清情绪,甚至称得上有些敷衍的回答,蒋柔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表现出来。   “要不要先喝点汤?”蒋柔不等她回答,已经盛了一碗过来。   等迟簌接过来,蒋柔也给迟西瑶盛了一碗。   “快喝喝看。”   看得出来,蒋柔确实想不分厚此薄彼,但眼神的温柔程度,出卖了她。   “谢谢妈妈。”   迟西瑶也亲昵地朝她一笑,目光假装不经意看了一眼旁边的迟簌,又淡淡收回。   她低头喝汤,不发出一丝声音,举止神态都优雅至极,如同展览会上的艺术品。   不愧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   蒋柔欣慰地笑了笑,目光不由看向迟簌。   笑容微顿。   只见少女姿态从容地用餐,眉目举止间,浑然天成地流露出矜贵的气息,仿佛是刻在她骨子里的。   这么一对比,倒显得瑶瑶有几分刻意了。   蒋柔呼吸微紧,眼眶湿润,这种从容,像极了她意外过世的父亲。   难道基因真的能不受环境遗传?   迟西瑶余光一直关注着蒋柔的目光,她做好了准备看到蒋柔失望不满的表情,没想到看到的竟是惊喜和震惊,还有几分她看不懂的怀念。   迟西瑶没忍住侧了下头,看见迟簌比她还标准的餐桌礼仪,先是愕然了一秒,随后眼里掠过一丝恼色。   怎么会这样?   一个农村出来的土包子,怎么可能做得比她还好?   她绝对不能,让迟簌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绝对,不能。   饭吃到一半,蒋柔看向迟蔚,提起了宴会的事,“老公,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到时候正好给大家介绍下簌簌。暑假也马上过去了,后面还得安排簌簌上学。”   “好,你安排就行。”迟蔚只对蒋柔笑了笑,饭桌上丝毫没有关注刚接回家的迟簌。   迟簌自然知道原因。   若不是迟西瑶家族遗传的贫血症忽然爆发,恰巧迟蔚又在国外,赶不回来,又怎么会被蒋柔发现迟西瑶不是她的女儿。   迟蔚连哄带骗,终于让蒋柔相信自己的孩子被人抱错了,也愿意继续隐瞒,选择不伤害从小养在身边的迟西瑶。   但打心底,迟蔚恨不得迟簌早就消失在人世间了。   .   宴会来临之前。   迟簌的房间也装修好了。   “簌簌,跟妈妈过来。”   蒋柔第一次亲近地拉着她手,眉眼间也带了几分真切的高兴。   “你看,你的房间还满意吗?”   “我看看。”   迟簌抽出手,环视一圈,唇角保持极其浅淡的笑意。   卧室内,几乎是和迟西瑶房间一模一样的装修,床铺被褥,沙发地毯,甚至连满柜子的新衣服。   都是照着迟西瑶喜欢的风格搬运的。   “这些,我都不喜欢。”   迟簌回头,笑容仍挂在嘴角:“能换么?”   蒋柔满心的喜悦,像是忽然被泼了盆冷水。   “为什么?你哪里不喜欢?”   迟簌目光直直看过来,“不喜欢还需要理由么?”   蒋柔噎了下嗓子,耐着性子道,“簌簌,妈妈说过,瑶瑶有什么,就不会少你什么……”   “所以你的补偿是想让我接受迟西瑶所有的喜好,成为第二个她?”   蒋柔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她觉得她应该生气的,但是她却感觉呼吸有些不稳,她为什么会有一种被人戳破了隐秘想法的羞耻感?   难道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蒋柔不会承认,她几乎下意识地解释,“簌簌,你误会妈妈的意思了,妈妈只是认为瑶瑶的眼光一向极好的,买的衣服怎么搭配都好看,正适合你们这种青春年纪,你多学着瑶瑶的打扮才是。”   迟簌语气平淡:“说到底,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你们来说,不重要是吗?”   蒋柔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但心底却越发得不舒服。   她养了迟西瑶十几年,瑶瑶从来没顶撞过她一次,她说什么,瑶瑶都哄着她开心。   但自己亲女儿,回到家里不过几天,就泼了自己几次凉水。难道真如丈夫所说的,这亲生的,到底不如亲养的?   “那你喜欢什么?妈妈按照你的喜欢,重新给你装修行吗?”   “算了,不麻烦了。”   没这个必要,反正她也不会长住。   迟簌目送着蒋柔脸色不佳地离开,不由想起上一世。   她就是因为太听话了,才会穿着迟西瑶风格的衣服,被亲弟弟讽刺东施效颦,被学校嘲讽羞辱了三年。   但这些,她的亲生母亲在乎过吗?   .   宴会当天,名流聚集。   远在海外的顾老爷子忽然携子回国,也参加了宴会。   顾氏是豪门世家,底蕴丰厚,顾老爷子更是上两代商界的风云人物。   此次回国,一是顾老爷子准备让二儿子在国内开辟疆场,二是十六年前,他和蒋老爷子订了一门娃娃亲,前来兑现。   顾寒光的出现,夺走了原本属于迟家的光芒。   他就站在那儿,就似雪松一般,清冷似仙,出色的容颜更让人望尘莫及。   迟西瑶目光怔怔的地望着,心脏小鹿乱撞似的,双颊微微漾起红色。   一旁的迟簌,却目光清明,甚至冷冽。   顾寒光。   她上辈子的未婚夫,却处处护着迟西瑶,厌她如蛇蝎。   她为她曾经动过心,感到厌弃。   顾老爷子打量着迟慕舟,感叹,“柔丫头孩子都这么大了,记得你刚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你父亲激动难耐,给我打电话。正巧我老二的媳妇诞下一子,我便与你父亲结了这娃娃亲。”   “虽然你父亲不在了,我这老头,可不能不守信用啊。”   “寒光,过来。”   顾老爷子招了下手,清冷如画的少年,蹙了下眉,走了过来。   “见过你蒋阿姨。”   “蒋阿姨好。”少年的嗓音也是雪一般的清冷好听。   蒋柔越看越欢喜,也招呼了西瑶和迟簌过来。   “簌簌,瑶瑶,过来见见顾爷爷。”   “顾爷爷好。”   迟西瑶嘴甜地喊了声,目光看了眼旁边身影挺拔的少年,声音娇弱了几分,“寒光哥哥好。”   顾寒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顾老爷子却惊讶了声,“这……哪个是你的女儿?”   蒋柔脸色一讪,简单解释了一番。   顾老爷子眸光微闪,目光仔细打量了下两个女孩。   迟蔚知道顾老爷子是故意忽视他,但看他犹疑的视线,不由出声道,“顾伯,当初孩子一出生,大女儿便失踪了,想来岳父是想小女儿和顾家订亲。”   “哪个是小女儿?”   “瑶瑶是小的。”   迟蔚很有信心自己女儿的优势,顾老爷子目光掠了一眼迟西瑶,看见她眉目和迟蔚三四分像,仅仅停留一秒,又落在和蒋老爷子七八分像的迟簌脸上。   他笑了笑,道,“我倒欢喜这丫头。”   “既然她是大女儿,理应和寒光才是娃娃亲才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   迟蔚脸色微变,迟西瑶也是不可置信自己会输给一个乡下丫头。   她咬着唇,泪光闪烁。   这时。   一道清冽脆耳的女声忽然响起:“顾爷爷,我拒绝订婚。” 第3章 C班 你成绩太烂了   迟家失踪十六年的大女儿回归,和迟簌拒绝同顾家订亲的消息,同时霸占了当日头条的版面。   迟簌这个名字,一时之间在豪门世家传得沸沸扬扬。   多少人眼红想和顾家攀上亲戚都攀不上,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拒绝。   这迟家找回的大女儿莫不是个草包吧。   迟蔚看着报纸上捕风捉影,随意猜测的报道,黑着脸狠狠摔了报纸。   “这无良媒体,真是见风使舵!吃了迟家的红利,还想赚其他人的黑钱!”   “老公。”   蒋柔坐在他身边,抚了抚他的背,“别气了,簌簌不想这么早订婚就让她去吧。”   “她懂什么?这么好的一桩婚姻,她八辈子都难找到,就算她不想要,非要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把机会拒绝得一干二净?”   原本私底下商量,说不定这个机会还是可以给瑶瑶的。   迟蔚气得肝疼,最近迟氏正准备拓展国外市场,如果能搭上顾家这条线,几乎没有什么风险。   但被迟簌这么一搅和,基本不可能了。   迟蔚真心后悔把这个扫把星接回来。   蒋柔不知道自己丈夫心里想什么,以为他就是生气迟簌的不懂事,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安抚。   “算了,老公,顾叔不是也没计较,说先让他们先相处吗?现在看不对眼,说不定以后他们自己就喜欢了。”   迟蔚抿唇不语,心底也思量着。   顾老爷子年纪大了,应该是想回国落叶归根,不会走了。   按昨天那意思,似乎是想安排孙儿和迟簌一个学校。   “迟簌的学校安排了吗?”迟蔚语气平静下来。   蒋柔见他不气了,也有了笑容,“还没呢,簌簌毕竟生长环境不同,我想找个簌簌能适应的学校环境。”   “不用找了,就让她和西瑶一个学校,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蒋柔一愣,“你之前不是说,尽量在外面避免她们在一起吗?省得闹了矛盾。”   “我看西瑶还是接受这个姐姐的,就让她们在一起多接触试试。”   “好吧,我知道了。”   .   距离开学的时间仅剩一天。   晚饭期间,蒋柔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才讨论了迟簌上学的问题。   毕竟迟簌长在贫穷的小镇,教育水平落后,成绩不用猜,也好不到哪去。   蒋柔便作了决定。   “簌簌,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你就和瑶瑶一起读同一所高中,正好一起升高二,你们两姐妹也好有个照应。”   “明天就让瑶瑶带你去学校报道。”   迟簌没什么意见。   她重生的目的很明确,摧毁迟家,和向曾经推她入深渊的人,一一复仇。   C03班,有她的复仇目标。   她不说话,等同于默认,一旁挑着鱼刺的少年,却不屑地哼了一声,“去望明的C班,还不如换个烂点的学校。”   不想被群嘲欺负的话。   望明中学,不管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都分为S班,A班,B班,C班,D班。   D班一听就是彻底放弃的,就混个毕业证。   C班属于资质差的,基本没有希望,考个专科也许有可能。   所以CD班也是不思进取的混混们的天地。   上一世,迟簌不知道望明高中的成绩鄙视链这么严重。   迟慕舟不屑的声音,如同刺一样,扎进了她敏感自卑的心里。   体会到他话语背后的真正含义后,迟簌侧过脸,看了眼专注于鱼肉的少年,挑了块汤汁浓郁的鱼肉,放在他碗里。   “你怕我过得不好,你直接说就行了,非要拐这么大弯,让我误会做什么?”   迟慕舟脸顿时红成了番茄,转头恼怒地瞪她,“谁关心你了,我是说你成绩太烂了。”   “哦,那你这么聪明,你教我?”   迟慕舟:“……我教个屁。吃饭!”   “姐姐,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的。慕舟才学完初二的课程,高中的教材还没学呢。”   一直保持沉默的迟西瑶,忽然乖甜开口,语气主动。   迟簌听见迟慕舟轻嗤了一声,声音很小,轻不可闻。   她敛了笑意,拒绝:“不用了,我自己看书就行。”   迟西瑶脸色闪过一丝尴尬。   迟蔚原本就对迟簌不满,看她还不领西瑶的情,脸色冷了几分。   但声音还是极力保持了温和,“自学是件好事,但自己有多少能力,我们自己心里也要清楚。你妹妹也是一片好意,你成绩本来就跟不上,再不抓紧,万一掉到D班去,迟家都会跟着丢脸,知道吗?”   迟簌放下筷子,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说完,迟簌起身,上了楼。   见她竟然无视自己的话,迟蔚气得脸都黑了。   简直放肆!   蒋柔也有些不满地皱眉,“这孩子,怎么跟她说话,老是这样不爱听呢。”   迟西瑶适时开口:“爸爸,妈妈,你们别生气,姐姐在那种环境下长大,难免受影响的。”   迟慕舟倏然起身,眉眼厌厌的:“成绩差不会请老师吗?家里又不是没钱请不起。”   “吃饱了。”   扔下这句话,迟慕舟也噔噔噔上楼,蒋柔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心里莫名其妙。   .   报名后,正式上学的第一天,校门口车水马龙。   迟西瑶穿着校服下车,灰格子的百褶裙下一双腿笔直又白皙。   而一旁的迟簌,穿着宽松的直筒牛仔裤和白T恤,就像异类一般,受到众人注目。   “听说迟家找到了失踪的另一个双胞胎女儿,是不是她?”   “我猜是,都跟迟西瑶站一起了。”   “不是说双胞胎吗?怎么两个人长的不像啊?”   “在农村长大的,你说像到哪里去?”   ……   窃窃私语清晰地传了过来,迟西瑶安慰道:“姐姐,你别听进心里去,等你熟悉了,他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没在意。”   “……好吧,姐姐没在意,当然更好。”迟西瑶尴尬一笑,带着迟簌去往政教处。   “姐姐,你的班主任于老师就在里面,我就先回自己班上了,对了,姐姐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A01班找我。”   迟簌似笑非笑看她:“你不必强调你在A班,我记不住。”   迟西瑶:“……我,我没有……”   不等她说完,迟簌进了政教办公室。   “你就是迟簌?”   于老师笑着打量了下眼前的丫头,“我看了你原来学校的成绩,不错,拿得都是第一。很多老师都夸你上进懂事,就是不怎么爱说话。”   “你们这个年纪啊,就是喜欢多想,以后有什么事就跟老师说,别客气……”   于老师快到五十岁的年纪,圆脸,头有些秃,非常爱唠叨,跟个唐僧念经似的。   迟簌听他絮叨了一节课的时间,忍不住打断:“老师,下课了。”   “下课了?”   老于站起身,憨憨笑两声:“下节课正好是我的课,对了,这是你的课本,走,我带你去认识认识新同学。”   “好。”   迟簌一进教室,笑闹声都安静了下来。   “各位同学们,以后我们班就要新添一位成员了,大家掌声欢迎,迟簌同学。”   没有掌声。   场面有些尴尬。   老于重重咳了声,掌声才稀稀疏疏响起。   “迟簌同学,你要不要介绍下自己?”老于笑脸转过来。   迟簌挑了根粉笔,在黑板一笔一划写上她的姓名。   白色的粉笔极快地勾勒,落笔行云流水,字迹凌厉张扬,矫若惊龙。   竟把老于看呆了。   老于觉得自己身为语文老师,都没能写出这一手好字,惭愧之余,又不忍刮目相看。   于是,话题逐渐转偏:“迟簌同学,你这字是谁教的?真是不错。”   “自己练的。”   “真的?练了多少年?”   “从小吧。”   “迟簌同学有没有时间一起探讨下练字心得?”   “……”   或许是感受到对方无语的视线,老于咳了声,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课堂,连忙让迟簌找了位置坐下。   以迟簌为中心,就像石子投落水中荡起了涟漪。   四周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前排座位的女生忽然扭过头,冷着声道:“喂,这个位置你不能坐!”   “为什么?”   “因为傅绝不喜欢有同桌!”   迟簌没应声,她就是故意坐这个位置的。   上一世,她听了,让了座,坐在了垃圾桶边上的位置。   有人故意扔垃圾,朝她身上扔,然后阴阳怪气笑一声,道了个歉。   还有来自傅绝为了迟西瑶,对她的间接霸凌。   “你这是在找死!”女生见说不动,不由警告她,“傅绝不会放过你的。”   “谢谢提醒。”   迟簌说谢谢,是因为她记起来,这个女生,好像救了她一次。   苏幺幺被她的回答震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撇了嘴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油盐不进?到时候你被教训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嗯,谢谢。”   “……”气死了。   苏幺幺转过身不再理她。   上午第二节 课过去,课堂上支起的脑袋倒了一大半。   迟簌去上厕所,关了教室门,还是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她就是迟西瑶的姐姐,穿得好土包子哟。”   “哈哈哈哈哈哈哈农村捡回来的,你指望她品味好到哪里去。”   走廊上的目光也是探究的趣味,如同观赏动物园的猴子。   嘻嘻的笑声,像面目可憎的蚊蝇,嗡嗡嗡响个不停。   迟簌面无表情,这时的她完全不在意,却还是想起上一世的自己走出教室时,好像就红了眼。   被走廊的学生观赏时,头都低到胸前,不小心撞到人,对不起都没说完,就被人厌恶地推到地上。   开学第一天,就出了如此大的丑,可想而知,后面的日子多难过。   ……   迟簌从厕所出来,头颅一直抬着,不卑不亢,目无惧色。   谁笑,她就看过去。   平静又冷淡地看着,直看得那些人心里毛毛的,唇角的弧度落下来。   看吧,只要你没做错事,大胆地看回去,做错事的人才会知道心虚。   迟簌一路走过去,没有撞到任何一个人,顺利地从后门进了教室。   教室静得厉害。   迟簌逆光站在门口,乌黑的长发下,脸色苍白诡丽得吓人。   她看着地上被扔得到处都是的书,漆黑的眼珠子沉了几分。   “谁让你坐这个位置的?”   身影高大的男生踢了一脚地上的书,书本直接砸上迟簌的腿。   他走过来,冷漠厌世的眉眼直盯着她,语气染着戾气:“难道没人告诉你,这是我傅绝的领地吗?”   迟簌抬眸看他。   她的眼睛很亮,双眼皮折进褶缝里时,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难道老师没教过你,只有低等动物,才会划分领地?”   这话一落,全班静得针落地可闻。   有人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 第4章 傅绝 是你求我   傅绝,傅氏的私生子,望明高中的校霸之一,暴躁易怒,下手狠辣,几乎没有人敢惹他,私底下都没人敢传他的身世流言。   然而,今天,一个山野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公然讽刺他是低等动物?   众人心都提了起来,有的女生还吓得蒙眼,生怕见到什么血腥的画面。   傅绝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你以为我不会打女人吗?”   迟簌目光平静:“你会,所以你挑地方。”   江湖规矩,约架不在学校。   迟簌说得理所当然,其他人却如同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笑话,震惊地瞪大了眼珠。   “我的天……”有人咋舌。   自从傅绝坐稳望明中学的校霸位置,这应该是史上第一个敢下战的猛士吧。   ”她是疯了吗?”   “就她那小胳膊小腿,还不得被傅绝拆了?”   ……   傅绝第一次气笑了。   她是在跟自己约战吗?就她?   少年高大的身影逼过去,俯身,俊美的脸贴近她的侧脸。   恶魔般低语的声音响起:”看来你是后面有人了,行,中午七里巷口,我等你。”   傅绝擦身而过,准备走出去,胳膊却忽然被人拽住。   他下意识皱眉,侧眸看过去时,对上少女黑荧荧的视线:“道歉。”   “你,说,什么?”傅绝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周围同学也怀疑了。   迟簌一字一句道:“做错了事,就要道歉。”   傅绝“呵”了一声:“如果我不呢?滚开!”   傅绝甩开她的手,径自出了教室。   迟簌看了他背影一眼,沉默地蹲下,捡起自己的书本。   又重新坐在傅绝旁边的位置。   众人:“……”她是真的不怕死。   后面两节课,傅绝又逃课了。   有些人忍不住为迟簌的好运松了口气,坐在后面的男生想了想,还是戳了下迟簌的后背。   迟簌回头。   他低着声说:“你是没见过傅绝打人的样子,他是真的会打女人,之前有个女的,差点被他打毁容了。你还是赶紧搬到别的位置,和他低个头,活着总比残了好。”   也有其他同学过来劝。   迟簌统一回复谢谢,大家都觉得她不知好歹,脑袋被驴踢了似的,拎不清利害。   .   中午,迟簌去政教处领了校服和校园卡后,回了教室放下东西,去了七里巷。   七里巷离学校不远,偏偏这一处,属于老城区,没有钢筋水泥的繁华,只有幽深老旧的居民楼。   而巷子口,没有摄影头,又人烟偏僻,正是约架的好地方。   傅绝靠在青灰的石墙上,嘴里叼着烟,右手正在给左手缠绷带。   这是他打架的习惯,不喜欢脏了他的手。   有脚步声逐渐响起。   傅绝重重吸了口烟,将白雾吐了出来,才掐灭了烟。   点点星火被碾灭在脚底,傅绝抬头,就看见迟簌出现在巷子口。   “你还真敢来。”   傅绝舔了下嘴唇,扯出一抹狠厉的笑:“你带的人呢,一起上吧。”   “没有人。”迟簌说。   “????”   傅绝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冷冷皱着眉:“就你一个人?”   “对付你,足够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你应该求我下手轻点。”   迟簌将书包扔下,走过去。   她瘦弱的身影被光线折成了两半,披散的长发被她高高扎起,眉眼是漫不经心的凉笑。   “是你求我。”   昨日一场大雨,今日已是晴光大盛。   迟簌从巷子口走出来时,金色的斜阳飘浮在她黑发上,眼睛上,唇上。   她整个人都同镀了层光似的,卷翘的长睫被阳光晒成了白色。   远处,少年的身影朝她奔跑而来,风吹鼓着他的上衣,银色的发丝飞舞。   手腕猛然被人拽住,气怒的声音劈头盖脸砸下:“你疯了吗?傅绝你也敢惹?你不准给我去!”   迟簌盯着他的手,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迟慕舟见她还笑得出来,胸腔不由一阵闷堵,吼声更大:“你说呢!学校都传遍了你的丰功伟绩!跟我回去,这件事,我去找人和傅绝谈。”   迟簌反拽着他手。   迟慕舟脸一下黑了:“你干什么?你还想去找死是不是?”   “不是,我还没吃饭,你吃了吗?”   “吃了!”   少年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迟簌忍不住笑出声:“那算我求你,带我去吃点好的?”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踩雷的。”   迟慕舟冷哼一声:“人生地不熟,倒是知道七里巷怎么走啊你。”   “快点,跟过来!磨磨唧唧的,你怎么这么慢。”   迟簌伸出手:“那你拉着我走。”   “……你好烦!”   街上,银发少年拽着一少女走,少女笑吟吟的,干脆放懒了身子任他拖着。   日光铺洒在两人身上,惹得周围人觑过来,猜测两人的关系。   午休时。   迟簌准时进了教室,大家见她胳膊,腿都完整无缺的还在身上,不由有些惊奇。   “那个,你是不是没去?”有人凑过来好奇问。   “去了。”   “不可能吧?你去了怎么会……”   “不好意思,我要睡觉了。”迟簌趴在桌子上就睡,好奇的同学都讪讪闭嘴。   一下午,傅绝都没来,大家都猜测,肯定是傅绝有事,放了迟簌鸽子,要不然以傅绝的脾气,怎么会让人毫发无伤回来。   下了晚自习,司机来接。   迟西瑶坐在车上,看了眼旁边的迟簌,咬了咬唇,开口道:“姐姐,你怎么会跟傅绝闹起来?”   “他有没有对你动手?要不,我替你跟他道歉吧?”   迟簌侧眸,微微蹙了下眉:“你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跟谁学的?古装电视剧里的小妾?”   迟西瑶:“……”   她脸色青白交加了几分,“姐姐,我是担心你出事……”   “怕什么,死不了。”   迟簌收回眼神,又淡淡说一句:“你待会回到家,不会跟家里说这件事吧?”   迟西瑶手指微微握紧:“姐姐遇到这种事,和爸爸妈妈说应该会更好。”   “我觉得不好。”   迟簌又直视着她,眼神在一闪而过的路灯里,冷冷的。   迟西瑶莫名有些惧意,但随之,又压了下去,“姐姐,你为什么……觉得不好?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你受欺负了,肯定会护着你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受欺负了?”迟簌挑眉,“等我真的受欺负了,放心,我第一个找你。”   迟西瑶:“……”什么叫,第一个找她?   是说第一个找她帮忙的意思吗?应该是这样吧。   迟西瑶按下心里的怪异感,点了点头:“好,那听姐姐的。”   这夜,迟家无事发生。   傅家却惊动了市中心医院的首席教授,美妇人哭成一团:“教授,你快给我儿子看看,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一回来,就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来了,吃口饭都全吐了。”   傅绝冷着脸,拒绝接受教授检查,咬着牙吼道:“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听听你这声音,都虚成这样了。”   傅绝:“……”   在扒光了衣服,以屈辱的姿势检查时,傅绝黑着脸,咬得腮帮子鼓起,牙齿咯吱作响。   七里巷口。   他被瘦弱的少女一掌就劈得倒地,她说:“你现在求我不打脸还来得及。”   傅绝实在想不明白,那一掌怎么会如此大的力量,就好像劈在他哪个莫名的穴位,直接浑身被抽空了力气。   21世纪的傅绝,忍不住问了句:“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少女脚踩着他肾的位置,笑意浅淡:“这个啊,古代好像叫,千斤顶。”   傅绝:“……………”   简直是鬼话连篇!她难道还能穿越去古代学功夫不成?   教授最后检查出他□□没什么大碍,是受了内伤。   于是,列出了一长串补气养血的药方。   傅绝:“……………”   翌日,正巧是周一。   升旗仪式照常举行后,便是学校领导们惯例的开学谈话。   前半个小时,大家都昏昏欲睡。   学校优秀学生代表上台的时候,底下忽然发出爆裂的掌声,伴随着女生不可抑制地尖叫。   “天啊,是祁萧尧。”   “啊啊啊啊他好帅啊。”   “天之骄子就是形容他的吧,家世好,长得好,还特么每年都拿第一名。”   “艹,我一个颜控,声控,手控的人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   几乎全校女生大半目光都聚集在台上,甚至初中生都贴着耳朵说悄悄话,念到祁萧尧的名字时,眼睛都亮晶晶的。   迟簌怀念主神空间的全立体消声耳机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鞋,试图让自己进入冥想境界。   几分钟后,又是一阵尖叫声响起。   “啊!我们望明又要添一个校草了吗?”   “他的脸好绝啊,真是长到了我的心坎上。”   “他叫什么来着?顾寒光?天,这名字也杀我。”   “等等?这个名字,我忽然有些熟悉……新来的转学生,就那个迟家捡回来的女儿,好像前几天当着众人,拒绝了和顾寒光的订婚。”   “什么!!!!”   迟簌忽然感觉到无数带有攻击力的视线,射在了她的身上。   其中有一道甚是强烈。   她眉头一蹙,抬起头来,敏锐地朝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密集的人群里,迟西瑶慌乱地低下头,半边脸颊红了。 第5章 合约 收个校霸当跟班   顾寒光的转校,让前几日迟簌“拒婚”的新闻,再次在学校里掀起波澜。   迟簌再一次因为男人,大名响彻望明中学,谁听了,不得说一句她不知好歹。   回教室的路上,无数双“含刀射箭”的眼睛盯着她。   迟簌泰然自若地进了C03班。   而在她踏入门槛的那一刻,教室也静得吓人。   C03班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眼睛直勾勾盯着趴在桌上补觉的校霸,视线在傅绝和迟簌身上来回切换。   随着迟簌离座位越来越近,众人的呼吸都紧凝了几分。   完了完了,校霸待会肯定暴走了。   迟簌拉开凳子,凳脚和地面摩擦响起“呲啦”的刺耳声时,胆小的已经捂紧了嘴巴。   只见迟簌落座后,傅绝倏然睁开眼,手掌压在了迟簌准备翻开的书本上。   “昨天的事,我跟你道歉。”   他声音仍然是含着戾气,像是随时要干架,然而说出的话——   “????”   众人晴天霹雳。   卧槽,他们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剧情发展到这一步了?   傅霸霸你就屈服了?   “道歉我接受了,爪子,拿开。”   “你说老子的手是什么?”   “爪子。”,   “………”傅绝不爽地收回手,“嘁”了声,抽出书本,粗暴地翻开。   看戏的众人:“…………”   裤子都脱了你们给我看这个?   大家失望地坐回位置。   迟簌兀自从书包里拿出两瓶纯牛奶,咕噜咕噜喝了一瓶。   傅绝嗤笑了声:“你以为这个就能收买……”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迟簌咕噜咕噜又喝了一瓶。   傅绝:“……”   “我他妈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女人,你喂猪吗?”傅绝忍不住道。   迟簌看他一眼,缓慢地伸出一根手指:“这是几?”   傅绝额角跳了跳:“你干什么?侮辱我的智商吗?”   “几?”   “1啊。”   迟簌放下手指,“哦,原来你还能看得懂跨物种的手势,不容易。”   傅绝:“……”懂了,这女人变着法骂他。   苏幺幺在前面竖着耳朵,听见两人的对话,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   傅绝皱眉。   苏幺幺连忙回头,举手投降:“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发誓。”   傅绝:“……”你看我信吗?   “闭嘴,吵死了。”傅绝猛地趴下去,侧脸埋在手肘里。   不知道是不是苏幺幺的错觉,她竟然看见傅绝耳根红了一下。   她揉揉眼,叹了一声,果然是错觉。   苏幺幺敲了下她的桌子,发出邀请,“待会下课,一起去吃饭吗?”   迟簌看她一眼,“可以。”   苏幺幺凑近了点,眸光带着几分深意,“你真的和迟西瑶是双胞胎?”   迟簌:“那你看着像吗?”   “不像。”苏幺幺撇了下嘴。   她语调里似乎带着点嫌弃,也没在意迟簌和迟西瑶的关系,大大咧咧说出来:“你们长得不一样,气质更不一样,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   迟簌无声一笑:“但很多人,都愿意当这个瞎子,不是吗?”   苏幺幺脑袋打了下结,她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就突然听见老师敲黑板的声音:“上课不要交头接耳!”   苏幺幺连忙回头,假装正经地记起来了笔记,刚才的对话也抛在了脑后。   .   食堂。   望明高中的伙食很好,据说是因为某个土豪的孩子挑食,直接砸钱给学校,请了五星级厨师过来。   主食,甜品,饮料,零食应有尽有,加上望明高中有禁止中午出校的规则,大部分同学都愿意在食堂就餐。   迟簌今天换了校服,但走在人群里,仍然“耀眼”。   那些探光灯一样的目光,肆无忌惮刮在她的身上,夹杂着嘲笑声纷涌而来。   “和傅绝约架的人,就是她?”   “不止呢,还是拒绝了我们新晋校草的人?”   “傅绝怎么没打死她啊。”   “噗,谁知道是约架还是去聊.骚啊,傅绝竟然吃这种?口味太重了。”   “什么啊,她哪有这种本事,还不是靠迟西瑶解决的。”   ……   苏幺幺眉头越皱越紧,这些人嘴巴怎么这么臭啊,早上吃粪了?   她侧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迟簌,有些气:“你都敢挑衅校霸,为什么要不怼回去?”   “嗯?”迟簌转头看她,眼里带着回神后的疑惑。   苏幺幺:“……”   敢情这家伙刚刚走神了?   她无语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学校里名声很差?还有,傅绝的事……是你那个,妹妹,解决的?”   迟簌眼睛才渐渐聚焦,眼皮浮游着浅淡的光:“关她什么事。”   “……”苏幺幺表情瞬间跟吞了苍蝇一言难尽,“她什么毛病,什么事都喜欢插一脚,添个好名声?”   迟簌听出点意味,但她懒得问:“走吧。”   进入食堂。   奢华高格调的装修如同五星级酒店的主题餐厅,迟簌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向主食的区域。   苏幺幺有些惊讶:“你好像很熟悉这里。”   迟簌脚步一顿,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才响起:“来过一次。”   “是吗……好吧,我们去看看今天有什么菜吧。”   迟簌知道自己身体缺乏营养,所以都是挑着蛋白质丰富的菜刷卡。   苏幺幺见她挑得那么快,也加紧了速度。   “坐那边吧,那边位置好。”苏幺幺指了个方向,嘴角扬着笑容。   “好。”   迟簌跟着她走,苏幺幺绕开人群,往人少的走道里走,转弯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笑着的脸瞬间垮成批脸:“妈的,阴魂不散。”   前方的背影突然停下,迟簌只好跟着停下,她抬眸,跟着看过去。   只见角落里,高大冷傲的少年单手插兜站在光里,漆黑的眉眼冷晦不明。   他身后跟着的男生,端着两个盘子,有些愕然地看着前方挡路的美丽少女。   “迟……迟西……瑶。”是他的女神。   男生瞬间声音有些紧张,吞了下口水:“傅哥,她,她干什么?”   傅绝盯着迟西瑶,也缓缓皱起了眉,嗓音冷漠:“让开。”   “傅绝,我是来谢谢你的。”   乌黑的长发在阳光里安静的垂落,迟西瑶月牙似的眸子一弯,肤光胜雪,笑容甜美:“谢谢你没有跟我姐姐计较,对了,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迟西瑶将手上的手工曲奇递过去,柔软白皙的手指指甲圆润,一点清幽的淡香缓缓飘来。   旁边许多男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流露出几分着迷之意。   “傅绝,你就收下吧。”   递了十几秒都没人接,迟西瑶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塞到了他手里。   傅绝皱了下眉。   看到这里,苏幺幺顿时看不下去了,她刚想冲过去,揭露迟西瑶的真面目,眼角余光忽然掠过一道黑影。   苏幺幺一愣。   只见迟簌已经走到两人的面前,她似乎低头看了一眼傅绝手上的东西,然后转眸看向迟西瑶。   迟西瑶没想到迟簌这会儿突然出现,脸色怔了一下。   她不应该是害怕被人嘲笑,等到人少的时候才敢来吗?   很快,迟西瑶就敛起了思绪,亲切地过来,露出欣喜的笑:“姐姐,你来食堂吃饭,怎么不找我?”   迟簌也学她笑了一声:“那妹妹怎么不先来找我?”   “急着替我道歉?”   迟簌又问了一句,迟西瑶脸色涨红,模样露出几分委屈:“姐姐,我没有,我听说你没事,特意过来感谢的。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事……”   “然后让别人以为你替我解决的?”迟簌接了一句,她说的声音很淡,几乎没什么情绪,听在迟西瑶耳里,却讽刺至极。   她眼睛立马红了,声音都有些哽咽:“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爸妈让我多照顾你,我是怕你……”   迟西瑶低头,泪珠子从她眼里砸落在地上。   校花一哭,许多对她有意的男生就站起来,忍不住充当了护花使者:“你妹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这人怎么不领情啊?”   迟西瑶的好姐妹也护在她身前,愤怒不已:“西瑶,我早就说了,不要做这种无用事,你看你,默默做了这么多,别人却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两仇人,根本不是什么姐妹呢!”   迟簌眼睛微亮,看过去:“你说得对。”   正气愤的好友噎了一嗓子:“……”   这人什么毛病?   迟簌倏然弯唇一笑,目光又落在迟西瑶身上:“妹妹觉得她说得怎么样?”   迟西瑶心里已经慌的一批。   她隐约觉得迟簌知道了什么,那张薄薄的窗户纸,快要被什么捅破而出。   迟西瑶紧张地目光都不淡定了,但另一方面,她又拼命告诉自己不可能。   绝不可能。   迟西瑶深吸口气,才敛好情绪,拉了下好友的袖子:“苏雨,不是这样的,我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苏雨:“…………”   迟簌笑容更盛了:“妹妹是不是应该解释得更清楚?比如,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掺合我和傅绝的事?”   迟西瑶脸色一白,声音微颤:“姐姐,说了的,是我……”   “知道自己不听话就好。”迟簌忽然从傅绝手里拿过“礼物”,递过去:“傅绝和我早就和解了,妹妹还是专心点学习,要不然爸妈该说我影响妹妹学习了。”   迟西瑶:“……”   她脸色发白地接过礼物:“我知道了,姐姐。”   “嗯,去吃饭吧。”迟簌说完,才转头看向傅绝,挑了下眉:“不要欺负我妹妹啊。”   傅绝:“………………”   苏幺幺落座后,还是懵的。   不是,这他妈也太帅了吧!!她错了,她刚刚竟然怀疑这女人的战斗力!   “啊!簌……唔……”   苏幺幺拽着迟簌嗷叫了一声,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苏幺幺才发现周围大部分人都看了过来,她连忙吞下声音,表示自己不会发疯了。   迟簌才放下手:“你怎么了?”   “我……”苏幺幺扭捏了两下,白皙的脸上浮出两抹红。   迟簌:“…………你,正常点。”   苏幺幺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哎呀,讨厌,簌簌,我小拳拳锤你胸口。”   迟簌:“………………”   看出迟簌一言难尽的表情,苏幺幺“咳”了声音,不发神经了。   不过,比起之前毒舌傲娇的模PanPan样,苏幺幺多了几分亲近和熟稔。   她碰了下迟簌手臂,有些娇俏地挑了挑眉:“刚刚,表现不错哟,让我又刮目相看了一次。”   迟簌淡淡一笑:“习惯就好。”   苏幺幺:“……”   “噗。”两秒后,苏幺幺嘴咧得更开:“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的。”   迟簌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苏幺幺又傲娇地瞥她一眼:“我还挺喜欢你的。”   “那我,谢谢了?”   苏幺幺又被逗得哈哈大笑:“迟簌,你真的很有趣知道吗?以后,会有更多人喜欢你的。”   迟簌垂眸,嘴唇微动。   会不会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需要了。   食堂迟簌和傅绝,迟西瑶三人的事,以光速传遍了学校。   论坛贴吧都在讨论这件事,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向着迟西瑶。   一眼望过去几乎都是对迟簌的诋毁和辱骂。   午休时,苏幺幺手指飞快得打字,脸色变来变色。   【去你妈的智障,你脑袋被狗尿滋了,听不懂人话了是吧?迟簌自己解决的事,迟西瑶惺惺作态算个瘠薄?】   【哟呵,你好看?来来来,给爸爸亮亮你24纯k黄金狗眼。】   【迟簌做错什么了?前因后果都捋不清,煞笔玩意儿,滚回去重学九年义务教育吧!上尼玛的高中!】   ……   苏幺幺激情奋战,一个帖子瞬间被炒热,无数人追着她骂。   不堪入耳的,带爹妈的,问候祖宗的,差点把苏幺幺气哭了。   后背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苏幺幺回头,眼睛红红的,迟簌一愣,声音温和了一分:“你不睡在干什么?”   苏幺幺气愤地转过身,用气声道:“还不是一群煞笔,什么都不懂,就在帖子里乱喷人。”   “你都不知道,他们说你……算了,你睡吧。”   苏幺幺午休不准备睡了,迟簌忽然伸手过来:“手机给我。”   “啊,不行,你不能看……”   “给我。”   “那,那你不准生气。”   “嗯。”迟簌拿过手机,瞟了一眼,手指快速操作。   苏幺幺好奇地探头:“你干什么啊?你可别跟一群煞笔对骂啊,掉逼格。”   迟簌抬头看她一眼。   苏幺幺瞬间心虚了几分:“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没做这种事。”   半分钟后,迟簌将手机给她:“安心睡吧。”   什么……东东?   苏幺幺接过手机一看,差点手抖,将手机摔在地上。   好,好家伙……   论坛被人黑了,进不去了。   苏幺幺震惊地看着趴在桌上的脑袋:“……………”   艹   这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没告诉她的?   .   “你那招,到底怎么使的?”   下午,傅绝睡了一堂课,但蝉鸣声和喋喋不休的教学声此起彼伏,扰得他心烦意乱,脑海里总是不自觉跳出那天七里巷的画面。   他支起脑袋,转过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然而,迟簌没有理他。   她低着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傅绝皱眉,眸光往下一瞥,只看见少女十分纤瘦的手,拿着黑色铅笔在笔记本上勾勒。   公式数字,密密麻麻。   都是他看不懂的玩意。   傅绝有些不悦对方的忽视,抬起手指敲了下她的桌子:“喂,我跟你说话呢。”   黑色笔芯猛然一划,笔尖断了。   迟簌抬眸看他:“什么?”   夏日的热阳斜射入玻璃窗,她大半脸都笼罩在炽烈的光晖里。   长睫上浮游的金色光芒,一一投落在她眼里,衬得那双眼睛极亮,似铺满了细碎星芒。   傅绝愣了一下。   几乎是身体反应地退了些距离,也不知为什么,他脸色莫名很臭,充斥着几分暴躁的戾气:“你要怎样,才能搬走?”   他真的很讨厌别人离他这么近,讨厌一切干扰他安全范围的东西。   迟簌眼神渐渐变冷:“为什么不是你搬走?”   傅绝:“…………”   他咬牙,刚想威胁,忽然想起自己打不过她。   艹。   傅绝心里骂了声,他要主动搬走,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你说一个条件。”傅绝不放弃。   迟簌倏然一笑:“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能做到的。”   迟簌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他:“可以,你当我三个月跟班。”   傅绝:“…………你,说,什么?”   迟簌面不改色道:“还有三个月期末考试,分班。在这三个月里,我希望有人能替我解决学校的麻烦。”   “如何?”   她的脸色总是淡淡的,谈起条件来,却莫名给人一种不容商量的气场。   傅绝黑着脸,在权衡。   比起旁边有“异物”的入侵,傅绝权衡了一下午,还是同意了这丧权辱国的条约。   他不爽道:“明天,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这个,大概满足不了你,除非,你瞎了。”   傅绝:“…………”   临近下课前,迟簌给了他一份合同:“签了。”   傅绝看着上面的甲方乙方……   当晚,迟簌就跟老于提出了换座位的要求。   但由于其他座位都满了,也没有空余的位置,迟簌自己一个人拖着桌子,坐在了后门口的位置。   前面是两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   老于当然不肯同意,迟簌站在那儿,念出了黑板旁边学生守则。   老于:“……这样,你坐前一排,反正他们也不考文化分。”   两个体育生:“……”   迟簌本来想拒绝,但两个体育生确实也觉得无所谓,主动站起来拖了桌子。   迟簌也就坐在了倒数第二排,和傅绝仅隔了一个走廊,一张桌子。   傅绝瞅一眼,又收回了视线,晚自习照常睡了过去。   班上其他同学心却躁动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苏幺幺扔了纸条过来:“怎么回事啊?傅绝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迟簌唇微微勾了一下,写了几笔,回了过去。   苏幺幺看她“惬意”的模样,疑惑地歪了头,好奇地打开纸条。   纸条上写:无。   苏幺幺:“…………”   你丫回了个寂寞?   .   晚上八点,傅绝收到了一条定位信息。   迟簌:过来接我。   傅绝:“…………”   还有半个小时,比赛就开始了,这女人发什么神经?   【有事,去不了】   【不来,合约明天校园公告榜上见。】   “艹!”   傅绝骂了声,他这人最讨厌别人威胁他了。   十分钟后。   轰隆的摩托车声响在别墅区响起,傅绝正准备敲字发消息,问候一下。   不远处一幢别墅的二楼窗台处,突然跃下一道黑影。   傅绝皱眉,屏幕的荧光照在他脸上,衬得他眉骨优越精致。   他就看着黑影一步步朝他走来,逐渐显露出少女的轮廓。   直到迟簌走到他前面,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抬腿跨上他摩托车的后座。   傅绝:“…………”   他妈的这女人是只猫吗?二楼说跳就跳。   他抬眸,目光比划了二楼到地面的距离,至少三米高叭……   后腰子忽然被人戳了一下:“不走?”   傅绝:“………”   他收起手机,语气有些恼:“你他……到是说个地方啊?”   “从哪来,往哪去。”   傅绝:“…………你知道我从哪来?”   “别废话,行吗?”   艹了,傅绝发动引擎,心里暗骂一声,这女人真是越来越会蹬鼻子上脸了。   “你别碰我!”傅绝凶巴巴说了一句,他讨厌别人靠得近。   结果刚说完,他的腰就被人抱住,迟簌轻笑的声音传来:“抱一下怎么了?” 第6章 赛场 并肩成神   私人摩托车赛场气氛热火朝天,人声鼎沸。   轰隆的车鸣声与尖叫声不绝于耳。   迟簌站在场外,五颜六色的流光,晕染在她的脸上。   傅绝走过来,恶声恶气道:“你刚刚做什么?不是说了别碰老子吗?”   路上差点翻车了。   迟簌目光盯着赛场,赛场上只剩下五六辆重机车,以绝尘的速度疾驰在险峻的山道上。   为首的摩托车速度极猛,眼见就要冲下山崖,瞬间以惊人的弧度转了弯,也一下拉开了距离。   ……   傅绝见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赛场,眉头更紧皱了几分:“你要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待一边去!”   “哎哟,傅哥,你可算来了,赶紧的……”   一位穿着花绿衬衫的男人匆匆跑过来,刚想拽傅绝的胳膊,忽然看见了旁边的迟簌。   他上下打量了下迟簌,饶有趣味地挑了下眉:“哥,你口味挺重的啊。”   “滚!”   傅绝一拳头砸了过去。   这时,场外忽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尖叫声。   “尧神!”   “尧神!”   “尧神!”   ……   所有人都在欢呼这个名字,如同簇拥他们的王。   赛场线外,浑身黑衣的男人跨坐在机车上,长腿踩地,摘下了头盔。   那是张年轻又极其惊艳绝伦的脸,五官无一处不是秾艳精致。   他薄唇冷抿,眉眼冷淡沉郁,似乎骨子里浸透着黑色的戾气。   但这丝毫不影响女人为他的疯狂尖叫。   迟簌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的光随着外界,明明灭灭。   傅绝听着满场喧嚣的尖叫,嗤笑一声:“神个屁。”   少女淡得没有情绪的声音,忽然响起:“想赢他一回么?”   傅绝脑袋卡了下壳。   随后脖子僵硬地转过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接触过这玩意儿吗?”   “你要是能赢祁萧尧,我傅绝给你磕头都行!”   傅绝信誓旦旦。   迟簌无声地勾起唇:“车借我,赢的钱,二八分。”   “下一场比赛还有五分钟,请赛车手做好准备!”   “本轮加大挑战,开启绝杀轨道,规则还是一样,谁率先闯过十圈,奖金500万!”   “要下赌注的尽快下赌注啊!”   ……   花衬衫抓着喇叭吼完,下场准备赌尧神,忽然就看到一位熟悉的身影。   花衬衫瞪大眼,跑过去,看清人后,目光惊恐:“傅哥,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上场……等等?那3号跑道的人,是谁?”   傅绝看他:“…………”   “卧槽!”花衬衫捂住嘴:“哥,你让你女票上场?你……”   “我什么?”   你搞谋杀啊!   这句话花衬衫当然不敢说出口,他只冷汗涔涔道,“哥,那女人什么来头?她技术行么?这可是绝杀轨道,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傅绝脸色更厌了:“她自愿的,干我屁事!”   傅绝打死都不会说出,自己的车是被抢的。   花衬衫唉声叹气:“这下完了,这个场地说不定又要被封了。”   他话说完,忽然发现周围一片寂静,还隐约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出现。   几秒后,才有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天啊,3号是谁啊?他竟然追上了尧神!”   “不是,你看,他刚刚超过了。”   “艹,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了?”   “尧神的记录要被破了吗?”   ……   什么什么3号超过?超过谁?   花衬衫疑惑地挤到前头,看到赛场上生死时速,一骑绝尘的两辆机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卧槽啊!”   花衬衫尖叫一声,猛地回头跑到傅绝面前,脸色更加惊恐了:“哥,你找的什么怪物?竟然和尧神厮杀在一起了!”   傅绝脸上也渐渐显露复杂的神色。   像是震惊,又夹杂几分了然。   迟簌,傅绝心里第一次唤了声这个名字。   她到底是什么人?   比赛结果出来了。   迟簌和祁萧尧并列第一,虽然是并列,但和尧神比肩,也足以封神了。   大家都翘首企盼3号的模样,但瞧着3号的身影,又皱了眉,怎么3号这么矮?   戴着头盔的3号似乎看不见周围为她的欢呼,也看不见身后冷郁的视线。   她径自走到傅绝身前。   周围的人以两人为中心,自动让开了一个圆。   迟簌摘下头盔,夹在手腕中,冲他一笑:“抱歉,食言了。”   天空中忽然绽放大簇大簇的烟火,绚烂的光芒衬得眼前人眉眼明亮生动,帅气又恣意。   傅绝怔怔地看着她。   乱了心跳。   谁也没想到3号会是个女的,看着还那么瘦小干扁……   众人下意识看向祁萧尧,想从他脸上窥出一点情绪。   比如,他竟然被一个女的差点打败了,是什么感觉?   但可惜,祁萧尧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两百五十万转到卡里的时候,很多富二代感兴趣地凑过来。   “小姑娘的车技不错啊,加个微信?以后好合作。”   “有没有兴趣参加更刺激的比赛?”   “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先资助你,不过你必须打败祁萧尧。”   ……   迟簌一一拒绝了各式各样的邀请,冷淡地表示没兴趣。   “走了,送我回去。”她将头盔扔给傅绝,撩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走向了摩托车。   傅绝接住头盔,眸光难辨地看了一眼前方挺直纤瘦的背影。   一路上,傅绝诡异地沉默。   直到别墅,迟簌跳下车,说:“待会卡号发我,五十万转你。”   眼见少女转身,傅绝下意识开口:“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你以前,是做什么?”   迟簌脚步一停,回身看他,月色下,她皮肤白皙了几分,显得眸光更透亮。   她唇一张一合,弧度微微翘起:“傅绝,你知不知道,对一个人好奇代表什么?”   傅绝蹙眉。   迟簌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傅绝脸色一变,立马吼了过去:“放屁!滚吧你,下次别使唤老子!”   骂完,傅绝启动引擎,绝尘而去。   迟簌敛起笑意,眸光比月色还冷了几分。   别墅黑漆漆一片。   迟簌轻车熟路□□进入内院,用锁开了大门。   她身法极快地溜进门缝,关门,转身,忽然愣在原地。   客厅里,迟慕舟端着水杯,垮着张俊脸盯着她。   迟簌:“……你怎么还不睡?”   “早点睡吧,晚安。”   她坦然走过去,冲他笑了一下,越过他上楼。   迟慕舟追上来,猛地跑到她前面拦住她。   他站在比她高一阶的楼梯上,居高临下瞪着她:“你站住!大半夜不睡觉,你出去干什么了?”   “你是不是早恋了?”   迟簌:“…………”   迟慕舟见她不说话,顿时气得俊脸都差点扭曲了:“迟簌簌你行啊你,刚来没几天,你不好好学习,就和野男人混了?”   “男的没一个好东西你知道吗?谁?谁他妈骗你出去的?”   迟簌:“……”   她眯了下眸,只觉得无奈又好笑:“你不是男人?”   迟慕舟:“………”   “我能一样吗?我又不娶你,你长点心吧!”   “好,谈了告诉你。睡吧,迟舟舟。”   迟簌拍了下他的肩,故意学他,喊他的名字,笑声微微的愉悦。   直到她上楼,进了房间。   迟慕舟才捏了捏微烫的耳朵,又气恼地瞪了房间一眼。   “舟个屁!”   肉麻死了。   夜色是深邃的蓝。   迟簌打开新买的笔记本,两百万全部投入了股市。   屏幕的蓝光投射在她脸上,映出薄凉的冷意。   迟蔚从一介穷酸高材生,短短十年一跃成为上流新贵,手段精明除外,还有他不择手段的野心。   为了上位,迟蔚不惜放弃自己青梅竹马的爱情,伏低做小,处心积虑骗取蒋氏千金的感情。   直至蒋柔宁愿和家人断绝关系,也不惜下嫁与他。   偏偏两年后,蒋氏董事长和夫人车祸意外。   蒋父虽然说着断绝关系,但心里终究是疼自己女儿。   在蒋柔生下迟慕舟时,便暗暗将遗产分为了三份。   蒋柔一份,两个孩子各一份,但有个附加条件,等到孩子十八岁,遗产才正式生效。   迟蔚谋划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舍得在最后功亏一篑?   迟簌舌尖轻舔了下自己指尖。   她好像,又闻到了鲜血的腥味啊。   一百六十年,她即使伪装掩饰得再像个正常人,骨子里的病态和残忍,还是不经意会暴露出来。   真让人兴奋啊。 第7章 义务 该履行你的义务了,小绝   一觉醒来,外面竟下起了细雨。   迟簌手指揉着太阳穴,眯着眼睛,步伐熟悉地下楼,神态露出几分疲倦之意。   迟西瑶跟在她后面,打量了好一会儿,坐在餐桌上时,才关切问道:“姐姐,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蒋柔闻声看了过去:“怎么了?”   迟簌还没说话,迟西瑶忽然“呀”了声,道:“姐姐,是不是快要月考了,你担心自己考不好啊?没关系的,姐姐,转班生可以免除第一次月考,姐姐和班主任申请就行了。”   蒋柔脸色微变了一下,还是安慰了句:“瑶瑶说得对,你刚到城里,学习跟不上是难免的,等寒假我给你报个补习班。”   “这学习成绩还是不能太差的。”蒋柔又补了一句。   迟簌才放下手指,抬眸看了一眼她们。   她的眸光在早上显得分外的清冷,如同雪霜一般,不带丝毫的感情。   迟西瑶莫名怵了一下。   但下一秒,迟簌的眼神又变得平平淡淡的,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   “不用。”   迟簌还心情颇好似地笑了声:“妹妹倒也不必替我这么着想。”   “毕竟,都是迟家的血脉,妹妹这么聪明,我又能差到哪去呢,对吗?”   迟西瑶心口一跳。   那种慌乱恐惧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脸色微微白了几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迟簌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不,不可能。   那件事是永远的秘密,除了父亲和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何况是乡下的野丫头。   迟西瑶暗暗握紧手指,挤出一个笑容:“姐姐说的是。那我祝姐姐考试顺利,考出好成绩。”   蒋柔没感受到桌上的暗潮汹涌,还让迟簌有什么问题就多请教迟西瑶。   “好啊,反正,早晚我都要请教的。”迟簌笑着看了眼迟西瑶。   迟西瑶顿时心里又感觉毛毛的。   好像猫捉老鼠的游戏,她是心惊胆战的老鼠,迟簌是玩弄她于鼓掌的猫。   为什么会有这种烦人的错觉?   迟西瑶咬牙,心里隐隐动了启用B计划的心思。   她不想再使用“怀柔政策”了。   多和迟簌待一秒,她都觉得厌恶不已。   到了学校。   迟西瑶一下车,便有许多好友过来同她打招呼。   “西瑶,你来了。”   “瑶瑶,我们一起走啊。”   ……   “好啊。”   迟西瑶走过去,立马被许多人簇拥着,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是最亮的存在。   反观一旁。   迟簌行单孤影,水墨色的天里,她背影如同一块突兀的峰石,和周围格格不入。   却莫名有种奇异的力量,仿佛天地和她融为了一体。   迟西瑶眉头蹙了一下。   其他人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皱起了眉:“西瑶,我怎么感觉你姐姐怪怪的。”   “是啊,跟你一点都不像。”   “西瑶,你姐姐…是不是这里……受了什么刺激?”   有人指了指自己脑袋:“有一次午休出去,我看见她站在河边,站了十几分钟,吓人得很。”   “啊,小树林里那条河?不是吧,那条河里,不是传有鬼吗?”   “嘘,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紧去教室吧。”   一行人越走越远。   殊不知她们的每句话,都清晰落在迟簌的耳里。   她摘下耳机,放在口袋。   目光远远暼了小树林里的那条河,身后忽然想起冷沉的男声:“你不上课,看什么?”   迟簌转过头。   傅绝一怔,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凉而空洞?   迟簌眼神渐渐聚焦:“你要上课?”   傅绝:“……老子不能上课?”   迟簌抬眸认真看了他一眼:“你不像这种人。”   傅绝:“……”   两人并肩走进教室。   全班的人“刷”地看过来,呆若木鸡。   卧槽,什么时候校霸竟然这么准时,来上课间读了?   傅绝自顾自走到后排,落座。   迟簌也坐在自己位置上。   隔着大约半米宽的距离,傅绝只稍稍转头,就能看见迟簌安静地低着头。   她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盒透明玻璃装的水果,还有每天雷打不动的两瓶牛奶,一瓶维生素。   整齐地摆在抽屉里后,迟簌开始咕噜咕噜喝牛奶。   有时候吸一大口,直到腮帮子鼓起来,她才慢悠悠吞下去。   像只孤单的小松鼠。   傅绝:“…………”   他妈的,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屁的松鼠。   这女人,分明是……   是……   傅绝恼怒地转过头,一头埋在胳膊肘里,拒绝思维发散。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老于的课。   老于果然提起了十月份月考的事,“这周末,是你们高二上学期第一次月考,月考的成绩也会影响你们期末的分班,所以每个人都必须重视,这几天好好准备……”   班上不少人唉声叹气:“还考个p啊,咸鱼翻身了还是咸鱼啊。”   都在c班了,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大家安静,还有一件事啊。”   老于敲了敲桌子,道:“下月中旬,学校将会安排一场校考,主要考物理和数学,前十的人可以参加十校竞比,通过的人,则继续参加全国竞比,大家踊跃参加啊,考差了没关系,重在参与!”   “有没有谁想去参加啊?来我这里拿报名表。”   全班安静如鸡。   有胆大的学生哭笑不得道:“老师,这种竞赛你以后不用宣布了吧,B班都没份,C班就不要想了吧。”   “嘿!你这臭小子——”   老于不满地垮下脸,准备撸起袖子说教,教室后排突然立起个人影。   鹤立鸡群似的站在那儿。   老于声音卡了下壳,笑着看向她,“迟簌同学,你月考不用担心,老师申请表也给你带过来了。”   “过来拿一下。”   老于满脸慈祥地招招手。   迟簌:“…………”   她默不作声地走到讲台边,老于将转学生可以弃考首次月考的申请表递给她。   迟簌目光往下一瞥,从校考的申请表里抽了一张:“我填这个。”   老于呆若木鸡:“!!!”   若不是在教室这种“庄穆神圣”的场合,老于都想土拔鼠尖叫了。   天不负他啊!   终于有学生敢填这张申请表了,这种勇气,值得嘉奖!   于是,半节课,老于都滔滔不绝地夸迟簌同学,有如《老人与海》中老人的勇气。   孤舟进博海,单手挑巨鲨。   不得不夸。   迟簌:“…………”   谢邀。   课一下。   苏幺幺跟火烧了屁股似的跳起来,然后跑过去。   “迟簌同学!”   她双手撑着桌子,瞪着眼睛,又扭着眉头:“你知不知道,你填的这张表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每年的魔鬼竞赛啊!”   苏幺幺狠狠一拍额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迟簌同学,我都想到你校考完,榜单上的排名了。”   “你会被全场屠杀的!你明白吗?”   迟簌当然明白。   上一世,迟西瑶一早就收复了她的心,借为家争光的理由,怂恿她申请校考,结果她成了全校最大的丑闻。   考了倒数第一名不说,比倒数第二名,整整差了90分。   而倒数第二名,距离第一名也不过十分的差距。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苏幺幺不满她的走神,抓住她肩膀,摇了摇,忽然声音顿了下,弱了几分:“你怎么这么瘦啊?”   迟簌拿下她的手,目光平静:“老师不是说了,重在参与?”   苏幺幺翻了个白眼,“老于头的话你也信。”   “不去吃饭?”   “当然要去,今天可是有我喜欢的小黄鱼!”   苏幺幺一说小黄鱼,什么事都抛在脑后了,拉着迟簌就走。   无人的教室里,傅绝抬起脑袋,站起来,跨过了走廊的距离,站在了迟簌的座位前。   他目光盯着那张表上的字迹,神情难辨。   许久,他才缓缓走出教室,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午休铃过了几分钟。   迟簌忽然发现身下有些不适,有些黏湿的感觉。   迟簌:“………………”   一百六十年没来了,忘了有这东西了。   她皱皱眉,从抽屉里拿了包纸巾放身上,出教室去了洗手间。   迟簌褪下衣物。   果然,一小块血渍弄脏了她的内裤,还好,没浸透在短裙上。   但是,那种东西,得去学校商店一趟了。   迟簌穿上短裙,准备快去快回,推开厕门出去,却发现卫生间外面的门,被反锁了。   门锁拧动了几下,都打不开来。   外面,大约五米的距离。   女生恶劣的笑声传来:“就她那种丑八怪,还敢勾引傅绝,让她死里面去吧。”   “就是嘻嘻嘻,傅绝可是我们柯姐的,谁敢抢我们柯姐的男人,就是跟我们姐妹作对。”   一道冷嘲的女声而后响起:“先给她苦头吃,若是不听……”   “我们懂的,柯姐。”   ……   声音越来越远了。   迟簌松开放在门锁的手,目光透过门缝的细光,盯着几位模糊的身影,嘴角闪过若有若无的冷笑。   傅绝啊。   她好整以暇地靠着墙。   掏出口袋的手机,找到傅绝的微信,手指敲字。   【该履行你的义务了,小绝。】 第8章 早恋 他是不是那个野男人   傅绝□□翻到一半,忽然感受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利落地跳下去,看到这条微信时,脸色刷地黑了。   小绝个屁!   谁让她这么叫的!   傅绝恼羞成怒打字。   【你想干嘛?】   对方很快回过来,字语间透着懒散的意味。   【有人欺负我啊,我就来找你了。】   【……你在哪?】   【被锁厕所了,嗯,顺便帮我买份女性每月卫生用品,挺急的。】   傅绝眉头扭成蚯蚓:“………………女性,用品?”   “艹!”   傅绝一口气在胸腔转了一圈,只憋出这么一句脏话。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去买这种东西?   传出去要不要脸了!   【不去,你自己想办法!】   这条信息打完,刚想发送,微信消息又刷新了一条。   【你不来,我们就一起毁灭吧,怎么样?】   傅绝:“…………你妈的!”   两分钟后,超市监控画面内,出现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   但是那身影,鬼鬼祟祟。   超市女老板目光“火辣”地盯着他。   只见那黑影戴着墨镜,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在女性用品区转来转去。   女老板有些坐不住了。   她刚起身,就看见那黑影暴躁地全部都拿了一份。   然后提着一大袋过来。   “多少钱?”恶声恶气。   女老板皱眉,但瞧见对方身上穿的校服,脸色缓了一些。   只狐疑地打量:“这位男同学,你买这么多卫生巾做什么?”   傅绝的脸色刷地黑了。   幸好这会儿午休,超市没有其他同学。   要不然傅绝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还没说什么,女老板忽然悟了,“哦”了声看他:“给女朋友买的?”   ”嗐,早说嘛。不就是来月经了,至于买这么多吗?”   “这个牌子不错,就拿这个吧。”   女老板什么场面没见过,初中生都早恋了,何况是高中生。   “13块,拿好。”老板还特意拿了黑袋子装给他。   傅绝付了钱,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她不是我女朋友!”   在超市老板震惊的目光中,傅绝大步离去。   教学楼女厕所门前。   傅绝一脚踹开了门,将黑袋子扔进去,人影立马消失了。   靠在墙上的迟簌,眯眸看了眼手机。   手机的五分钟倒计时上,刚刚好到最后一秒。   迟簌回到教室,午休时间还剩半个小时。   窗外起了风,吹得人脸上冰凉凉的。   迟簌将脑袋趴在手肘上,睁着眼睛,任由风吹着。   在刚到主神空间时,她只是一个底层的契约者。   为了尽快获取积分,她不停刷各个世界的关卡。   只有没过,就必须重刷。   同一个世界,她可能要死上百次,每一次死法都不一样,痛感也不一样。   像恶魔梦境,循环往复。   有些契约者精神跌下了异常值,永远地粉碎在了虚空里,成了灰。   迟簌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有细细的雨丝飘在她脸上,睫毛上,她轻轻动了下眼睛。   忽地,风没了,耳边传来“呲啦”的声音。   迟簌眸光微睁。   透明的玻璃窗外,只剩下傅绝冷漠的背影。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老于给众人发了一套月考模拟试卷。   让大家这两天做完,试试感觉。   大家看都没看,就翻着白眼塞进了抽屉。   迟簌折好,放进书包。   下课后,迟簌故意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教室。   果然,几个人影挡在了她面前。   披头散发的女生双手抱胸,眸光不善地扫视她,随后发出一声嘲讽的呵笑声:“挺有能耐啊,自己出来了。”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关你吗?”   迟簌看了眼这几个不善的来者,似笑非笑:“你们都喜欢傅绝?”   女生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呢你!傅绝可是我们柯姐的未婚夫,你他妈再乱说一句,我扇死你信不信?”   迟簌眸光一转,看向为首的女生,声音缓慢:“傅绝的未婚妻……”   “是我。”   迟簌话还没说完,那女生就接了话,她个子一米七多,中分长发,长相冷艳漂亮,目光睥睨看人。   迟簌点头:“傅绝承认吗?”   冷艳女生瞬间变了脸:“你在找死,你知道吗?”   “那就是不承认了。”   迟簌眯眸一笑:“你想找我麻烦,就让傅绝先承认再说吧。”   “要不然,你还真没资格。”   “你,说,谁没有资格?”冷艳女生气场陡然沉了下去。   周围的小太妹立马撸起袖子,准备干仗。   “你个臭婊.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打你一顿就老实了。”   “敢觊觎我们柯姐的男人,你也不瞅瞅自己什么□□模样,你配吗?”   在众人“吃人”的视线中,迟簌缓缓掏出口袋的手机,贴在耳边:“傅绝,你也听见了。你要是男人,自己过来解决吧。”   迟簌挂了电话。   小太妹眸光瞪得圆圆的,有几分不可置信:“你,你他妈竟然告状?”   “怎么?不行吗?”   迟簌挑眉,“反正我已经把人叫来了,你们有本事,就捆住傅绝的腿,别让他乱跑就是了。”   冷艳女生握拳:“柯南心,记住我的名字。”   “走。”   前一脚,柯南心带人刚走,傅绝就赶到了。   “她们人呢?”   傅绝身上戾气很重,一张俊脸黑沉沉的,额前的头发被汗浸湿。   迟簌闻到了一点血腥气味,低头一看,他的手受伤了。   即使绑着绷带,血不停从伤口渗出。   “你去打架了?”   迟簌声音听不出情绪,就是淡淡问一句,傅绝却下意识将手避开他的视线。   “说这个做什么?柯南心呢。”   他冷着声音,视线往周围搜寻了一圈,又落回在她身上。   “她们欺负你了?”他眼神不明,隐约有怒火燃烧。   “没有。”   迟簌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又不像你这么弱。”   傅绝:“…………”妈的。   “过来。”   “干什么?”傅绝不耐烦地皱眉:“你现在使唤我起劲了是吧?”   迟簌没理他,径直朝超市走。   “就在这等着。”   扔下这句话,迟簌进了超市,过了会儿,她又走出来。   傅绝全程心情烦躁。   “手拿出来。”迟簌看着他。   傅绝看她手里的东西,隐隐猜到了什么,他神色闪过几分古怪之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   即使眉头皱得老高,傅绝还是将手扬了起来。   迟簌抓住他手,替他解开了绷带。   绷带一圈一圈解开,露出里面一小块模糊的血肉。   迟簌眼睛眨也不眨地用酒精棉处理了下伤口,然后撕开创可贴,贴了上去。   “感染了,就去医……”   迟簌话还没说完,一道刹车声猛然在他们面前响起。   少年跨坐在自行车上,盯着一头银发,气不可遏地瞪着两人:“迟簌簌,你还说你没挑早恋!”   “这是不是那天晚上骗你出去的野男人?”   “你他妈知道……”   迟慕舟转头去瞪“野男人”,看清对方桀骜不驯的脸时,声音一下噎住。   “傅绝?”   傅绝也盯着他,冷厌的神情不变,“你谁?”   迟慕舟一把拉过迟簌,眯着眼睛,倔着下巴道:“我姓迟,你说我是谁?”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谁,离她远一点。”   傅绝冷嗤一声。   迟慕舟别过头,继续瞪迟簌:“早上老妈怎么说的,说你不专注学业,就打断你的腿!”   “上车!快点!”   迟慕舟白皙的俊脸冷冷的,语气凶巴巴的,气势看着很吓人。   迟簌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弟管严啊。”   “……谁他……愿管你啊,你要不坐,你就自己走回去吧!”   迟慕舟作势要踩踏板,迟簌按住后座位,坐了上去。   “迟舟舟师傅,出发吧。”   迟慕舟:“…………你闭嘴!”   晚上,迟簌拿出试卷,准备解决。   迟西瑶忽然敲门,端着牛奶过来,一看迟簌要做试卷,目光关切:“姐姐,这个模拟卷我做完了,你有没有哪些不会的,我可以教你的。”   迟簌转笔的手一停,看她:“那妹妹开始吧。”   “啊?”   “我都不会,从头开始讲吧。”   迟西瑶:“…………”   讲到十一点。   蒋柔进来,听到迟西瑶的声音有些沙哑了,有些心疼:“瑶瑶,今晚就先休息吧。”   说完,又有些不满地看着迟簌:“你也是的,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妹妹讲,影响她明天上课怎么办?”   “我没事的,妈妈,能帮到一点姐姐,我很开心的。”迟西瑶声音干涩沙哑地说话,蒋柔一听她的懂事,更加怜爱这个女儿了。   迟簌坐在椅子上,慢慢欣赏这一幕,唇角的弧度微冷:“我说不用,你说我不懂事,我请教了,你也说不懂事。做迟家的女儿,真难啊。”   什么叫迟家的女儿真难?   蒋柔一听顿时来气了,“什么意思?你是怪我这个做母亲的要求多了?还是嫌弃家里对你不好了?”   “你说啊!自从你来到这个家里,哪样不是好的?”   “瑶瑶有什么,我们就给你什么,你成绩不好,不会说话,妈妈什么时候要求你做到和瑶瑶这样了?”   蒋柔越说越觉得胸口疼,也觉得心寒,可打眼看去,亲生女儿却还是副冷笑的模样。   “你是不是后悔,生下我了?或者,接我来这个家里了?” 第9章 信息 我是knx   空气凝固了一般,蒋柔的呼吸声越发显得粗重。   她胸膛起伏,眸光瞪着迟簌,眼尾微红:“你就是这样想妈妈的?”   “你太让我失望了!”   扔下这句话,蒋柔神情悲伤又愤然地离开了卧室。   “妈妈……”迟西瑶连忙追了出去。   “呵。”   迟簌嘴角掀了一下,走过去准备把门关上,一道瘦高的人影忽然挡在门前。   走廊的灯光是柔黄的,衬得少年锋利的眉骨也柔软了许多。   迟慕舟穿着睡衣,扒拉在两边的湿发还滴着水。   他抓着门把,目光直直盯着她,声音有几分生硬。   “你不要在意这些。”   “家里就这样。”   说完这两句,迟慕舟甩头回了自己房间,冷傲的俊脸泄露出几分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迟簌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才关上了门。   .   翌日,天又放晴。   绚烂的炽阳从云层投落,缕缕金辉,似线条一般纵横交错,将人间织成盛景。   办公室里,老于有些怔愣。   “你要住校?”   “是。”   迟簌点头,表情如同平静的湖水,没有丝毫的波澜。   老于敲了敲办公桌,抬眸看了少女一眼,心里先斟酌了一遍,才开口:“和家里闹矛盾了?”   “不算,就是想换个环境。”   老于了然地点点头,“住校也可以,只是学校住校的学生少,环境自然……也没有家里好。”   “到时候安排宿舍,可能需要和其他班级的同学混住在一间。”   迟簌:“都可以。”   她不在意的模样,让老于不免多看了两眼。   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从抽屉找出了住校申请表,老于递给了她:“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让你父母在上面签个字就行。”   “好。”   出了办公室,迟簌径直往教室走去,原本哄闹的教室立马安静了下来。   目光在她身上以及手上的纸张转溜。   自从迟簌申请了校考竞比,这样的场面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好像迟簌一站起来,就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嘀嘀咕咕的议论声又响起。   “她是不是又找老于去申请了什么啊?”   “最近学校有啥活动吗?”   “有个文艺晚会……艹,她不会是申请参加,也想争个第一名加分吧?”   “不会吧不会吧,迟西瑶已经报名了,她要跟她妹妹抢吗?”   “问题是,你觉得她抢的过吗?”   ……   苏幺幺听不下去各种各样的猜测,干脆站起来,问了句:“你手里这拿的什么啊?”   迟簌脚步一停,正好站在她课桌面前。   “这个?”   她抬起手臂,纸张的内容暴露在众人面前。   “住校申请表”几个大字晃在众人面前。   苏幺幺面容惊悚:“你要住校?”   后排昏睡的头颅忽然轻微动了下,又岿然不动。   迟簌点点头,没说什么,坐回了位置。   猜测声止住,苏幺幺却不淡定了。   她趴在桌上写写停停,不一会儿,就揉了个纸团扔了过去。   正好砸中迟簌刚摊开的书本。   迟簌看她一眼,苏幺幺手指狂点那个纸团,示意她看。   迟簌展开纸团。   【学校宿舍闹鬼的,你知不知道?天,家里不好么?你非要活在刺激战场?】   迟簌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   她没有回复过去。   下课后,苏幺幺倒是急匆匆坐过来,十分钟的时间,嘴炮的速度,硬是讲了个有头有尾,情节一波三折的恐怖校园故事。   “你不知道,这件事可能要追溯到几十年前学校刚建立的时候……这里可是一座坟场,阴气重得很……”   “……宿舍楼已经接连死了好几个人,跳楼的,上吊的,割腕的,还有自己蒙在枕头里蒙死的……”   “每当午夜,呜呜的婴儿啼哭声总是响起,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个高中生在里面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崽……”   迟簌不由想起自己穿行到灵异世界里做的任务。   鬼夜凶铃、婴灵诡哭、阴阳楼……   “你喜欢听鬼故事么?真实经历。”   苏幺幺一个灵异恐怖迷立即来劲了:“什么?真实的?我最喜欢零点听——”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苏幺幺立马弹起身坐回自己位置。   只暗暗用眼神示意迟簌,下课继续。   迟簌笑了笑。   然而第四节 课一下。   迟簌收到了一条来自迟西瑶的短信:小树林后,姐姐救我。   苏幺幺正好兴奋地跑过来,目光不小心瞥到这条短信,当即小脸皱起来。   “什么鬼?迟西瑶被人绑架了,不报警,叫你做什么?”   她话说完,又有一条短信发送过来。   【我是knx】   苏幺幺:“knx?谁啊?”   迟簌:“柯南心。”   苏幺幺脸色顿时怪异了一下,“柯南心?那些太妹头头?晕死,她找你干嘛?”   “有点帐要算。”   “……你什么时候惹上她了?她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苏幺幺双手环在胸前,嘴巴撅起,话里很是鄙夷。   “你先去吃饭。”   迟簌起身,往外走,苏幺幺不可置信地放下手,连忙追上去,“喂,你还真去啊?”   “不是,你到底知不知道柯南心是什么人?”   苏幺幺拽住迟簌的手,声音噼里啪啦砸下来:“柯南心她妈就是小三上位,活生生把人家原配气流产了,没多久原配就撒手人寰了。”   “这还只是她的家庭背景,她之所以这么狂,就是因为她还有一个混子表哥,捅刀子坐过牢的那种,知道吗?”   “你啥都没有,最好不要硬碰硬!”   迟簌失笑一声:“谁说我要去了?”   苏幺幺一愣:“那,那你去干嘛?”   “校园暴力这种事,当然找老师啊。”   苏幺幺傻了。   迟簌直接将事情告诉了迟西瑶的班主任。   迟西瑶可是A班的第一名,老师眼里的“好苗子”。   怎么可能容许“好苗子”被欺负?   迟簌话刚说完,厉箐顿时抄起教鞭往小树林去了。   苏幺幺看着厉箐“虎虎生威”的背影,瞠目结舌。   然后缓缓给迟簌竖起了大拇指:“姜,还是簌簌的辣。”   迟簌:“……去吃饭。”   半路,苏幺幺忍不住好奇:“你还没说,你咋跟柯南心惹上关系了?”   “还有,迟西瑶不会出啥事吧?”   迟簌浅浅勾了唇:“你应该担心,柯南心会不会出事。”   “啊?”   苏幺幺挠头,还想问她为什么这么说,一进食堂,闻到美食的味道,就什么都忘了。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   苏幺幺就明白迟簌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了。   迟西瑶竟然差点被河水淹死了。   校园暴力直接上升至人命事件,迟家父母都来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厉箐正怒不可遏地维护着自己的“好苗子”,将柯南心一等人骂得狗血淋头。   有人忍不住发声:“我们根本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进去的!”   “就是,我们都没有对她做什么。”   “放屁!”   厉箐愤怒至极,竟然爆了粗口:“要是我再来得晚一点,人都沉到湖底去了!”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们还敢狡辩?等你们家长来了,就把你们领回去好好教育,PanPan以后也不用回这里了!”   厉箐不仅是A班的班主任,更是令望明中学所有学生闻风丧胆的灭绝师太。   她的话,说一不二。   学校董事都改变不了。   劝退的话一落,几个小太妹终于慌了,开始哭哭啼啼求情。   这时,迟蔚和蒋柔也匆匆赶来,一看见缩在大衣里浑身湿淋淋的迟西瑶,两个人脸色都变了。   “瑶瑶!”   蒋柔连忙将迟西瑶抱在怀里,向来温雅待人的迟蔚,头一次勃然大怒,誓要学校给个交代。   最后,柯家出面,据说在办公室里谈了一个小时,达成了某种和解。   听到这个消息,迟簌唇角微微勾起,是讽笑的弧度。   迟蔚当初为了利益,可以牺牲初恋,现在自然也能为了利益,牺牲女儿。   越是这样冠冕堂皇,撕破脸皮的时候,才越发精彩。   迟西瑶下午请了假,送去了医院检查,没回过学校。   晚自习后,迟簌走出校门。   往常迟家的车停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迟簌面无表情地给司机拨了电话。   司机连忙道歉:“迟簌小姐,对不起,我正在送西瑶小姐回去呢,对了,夫人也在……”   电话里响起一点杂音,随后,蒋柔冰冷的声音传来:“迟簌,为什么你没有去?”   “你怎么能让妹妹一个人在那里?”   “你现在立马给我回家,解释清楚!”   电话“啪”地一声挂断。   迟簌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寒凉的夜风吹动她的发丝和外套。   她收起手机,薄唇抿着。   十字街口的红绿灯变换闪烁,彩色的光芒映在她的眸里,色彩都变得冷漠暗淡。 第10章 签名 家长签名,了解一下   夜空是墨砚一般的颜色,浓黑得连一点星辰都不见。   迟簌坐在的士上,指尖轻滑着手机,另一只手撑着侧脸,面容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惬意。   投入股市的两百万,在迟簌的操纵下,短短几天,已经翻了五倍。   也不枉她在那个世界死了十三次,才从任人宰割的笼中雀,一步步升级为商业奇才,最后彻底覆灭男人的势力,将他下辈子都囚困在他自己精心打造的牢笼。   有凉风从降落的窗吹进来。   屏幕上涨幅的股市线条,已经变换为密麻的字体。   这是入侵迟氏集团后,所筛选出来的有效信息。   迟簌盯着某些内容,眸光不禁眯了起来。   她没想到,上一世,迟蔚的野心竟然这么大。   游戏似乎……变得有趣了起来啊。   迟簌似乎被勾起了点兴味。   她稍侧了头,目光眺望窗外,冷风直直吹进她眼睛,她一眨不眨,向来平淡得如同死水的眼睛,隐约有了微茫的活气。   的士车终于拐入别墅区。   迟簌付了车钱,甚至朝老师傅笑了声,才转身走进这冷光森森的别墅。   .   “瑶瑶都差点没命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是迟簌踏入客厅,被蒋柔质问的第一句。   紧接着,迟蔚站起来,冷怒着脸瞪着她,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你过来,说清楚,你到底在学校做了什么好事!”   迟簌眸光扫了一眼他们。   蒋柔坐在沙发正中间,失望寒心溢于言表,迟蔚则似乎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怒火,但眼里的情绪透露出他的狠意。   迟簌观赏着,觉得好笑便笑出声了。   这一笑,彻底激怒了夫妇俩。   蒋柔愤怒起身,温婉的面容都气得变色。   “你到底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妹妹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笑,迟簌,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我怎么生了你这样冷血的怪物!”   她几乎撕扯着嗓子吼出来,声音越发尖锐刮心。   “我害的?”   迟簌嗤笑一声:“说来听听?”   她随意的态度,让周围的空气越发的冷凝。   迟蔚黑着面容,寒声逼问:“你现在还不想承认是吗?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跟傅家那私生子鬼混在一起了?”   不等迟簌说话,蒋柔又是一脸“失望寒心”的表情看着她。   连语气都是寒心的,“迟簌,我没想到你会被养成这个样子。你还没来,瑶瑶就说要把她的大房间让给你,你来了,瑶瑶也是事事迁就你,让着你,生怕你不高兴。”   “可是你是怎么对妹妹的?你平日里不亲近也就算了。你才高二,你就给我乱来,你自己惹了祸事,牵连到你妹妹头上,你没一句道歉悔改之言,你还……还这副模样,你,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蒋柔眼里的光裂了一般,像是看一个变异的上不得了台面的怪物。   迟簌冷掀了下唇,目光也随着变冷:“所以,你的答案是后悔了?”   蒋柔脑海里顿时想起昨天晚上她冷漠的问话,话都没在脑子里转一圈,就出了嘴。   “是,我后悔了。”   “我就不该接你回来!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不如,不如……”   蒋柔握紧手指,最后一句话忍着没说,迟簌轻冷的笑一声,接了她的话:“不如让我在原来的家庭里自生自灭?”   “可以,如你所愿。”   这夜别墅的灯光仿佛变成了冷白色,迟簌站在底下,瘦弱的脸颊也被刷了层冷白的釉色似的,一勾唇,白惨惨的,又有几分瘆人。   迟蔚PanPan和蒋柔愣在原地。   寂静的客厅里,针声落地可闻,脚步声,拉链声,被无限放大。   不到一分钟,迟簌就提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   蒋柔张着嗓子,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你,你做什么?”   这会的声音,都还带着气音。   迟簌拖着行李箱往外走,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转身。   蒋柔心头一紧,盯着她,忍不住道:“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妈妈只不过想让你认个错,去和妹妹好好道个歉。”   迟簌从身上摸出张卡,走过去放在了桌上。   声音淡漠又轻随:“卡里五万,还给你们。”   “我没错,更不会道歉。”   “对了。”   迟簌忽然抬眸看向蒋柔,唇角的弧度带着几分玩味:“你要求我留下来么?”   “你求一句,我就告诉你,迟家的真相。”   “如何?”   蒋柔瞳孔倏然扩大。   她仿佛看到了少女身后,有一株地狱之花在摇曳,花瓣延伸的阴影,将周围的光都吞噬干净。   心里的恐惧蔓延到四肢百骸,蒋柔呼吸都在细微地颤抖。   那阴影里,不断散发出危险又极具诱惑的气息。   理智告诉她,不要听不要听,她听了肯定会后悔。   可内心深处却被那气息勾出了一点隐秘的窥探欲望。   迟家有什么真相?   迟家难道有她不知道的秘密?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簌簌,我……”   蒋柔艰难地张开嗓子,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迟蔚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只听见自己丈夫从胸腔迸出的怒音:“你个孽障,她是你母亲,你竟然开口让她求你?你给我滚!”   迟簌看他一眼,勾起抹讽笑,“急什么?”   “放心,我不喜欢这么快结束,等你们求我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们惊喜的。”   说完这句话,迟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疯了,真是疯了。”   迟蔚骂骂咧咧,身后的蒋柔,却仿佛忽然一下被抽空了力气,腿一软坐在沙发上。   动静之大,惹得迟蔚也回过神来,弯身关心:“小柔,你怎么了?”   蒋柔抓着他手,眼睛渐渐发红:“阿蔚,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错。”   迟蔚坐下来,安抚她,“你也是不想让迟簌继续误入歧途。你只是想让她认错低个头而已。”   “是迟簌太不像话了。”   蒋柔抹着眼泪:“我说那话,也是一时冲动了,我就是被气的……你说,这么晚,她身上又没有钱,她能去哪?”   “她身上不至于在外面住一晚的钱都没有,她就是知道你心软,才闹这脾气。先晾她一个晚上,明天她就回来认错了。”   迟蔚皱着眉,说到迟西瑶时,神情却一下柔软了。   “也不知道瑶瑶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有阴影。”   蒋柔的心思顿时也全在迟西瑶身上了,“要不,周末的时候,我们陪瑶瑶去散散心?”   “这样也好。”   迟蔚扶着蒋柔,准备让她去楼上休息,别墅外忽然响起自行车刹车的声音。   “是慕舟回来了。”   蒋柔提起儿子,也是高兴的,又转身等着儿子进门。   迟慕舟将书包跨在肩上,步伐懒散又不羁地走进去。   就看见了蒋柔目光含泪地看着他。   “………”   迟慕舟先是下意识扫了圈周围的环境,察觉到气氛诡异的安静。   而后才又看向楼梯上两人,皱了下眉:“怎么了你们这样看我?”   蒋柔叹口气:“不说了,还不是你姐姐闹的。”   “迟簌?她怎么了?”迟慕舟眉头蹙得更深了,难道她早恋的事被暴露了?   “你说什么事?”   蒋柔声音有几分怨叹,“你难道在学校没听到你瑶瑶姐姐的事?”   迟慕舟脸都皱一起了。   他一向在学校独来独往,特立独行,不交朋友,不聊八卦。   况且初中部和高中部相隔甚远,他怎么知道?   “跟迟簌有关系?”   蒋柔脸上闪过一丝埋怨,但又很快敛去,“算了,你还小,知道又有什么用。你还是好好学习,别学你姐姐就是。”   说完,蒋柔上楼进了房间。   迟慕舟觉得她莫名其妙,说话说一半,简直吊人胃口。   他跟着上楼,路过迟簌房间时,脚步顿了一下。   手抬起,又放下,抬起,放下。   迟慕舟烦躁地挠头,最后还是回了自己房间。   算了,等他刷完了高一的课本试卷,再找个理由敲门。   .   夜更加深了。   迟簌拖着行李箱一直往外走,幸好,别墅区离市中心不远。   很快就打到了一辆车。   迟簌直接让师傅去了最近的酒店。   师傅看她还穿着校服,多看了几眼,似乎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直接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迟簌爽快转了账,进去开了个豪华vip套房。   她单肩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又穿一身校服,惹来了周围过往路人的注意。   迟簌目中无人。   她径直朝电梯走去,电梯刚刚关上,载了人上去。   迟簌只好等。   时间缓慢地过去。   迟簌盯着前方,手指轻敲着行李箱,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前不知何时有了投落了浅浅的阴影。   迟簌也没在意,等电梯落下来,门开,她推着行李箱走进去。   转过身来,迟簌伸出手指,去按电梯键的时候。   进来的另一人半伸的手顿了下,收回。   电梯里都是棱镜,迟簌稍一抬眸,就看见男人收回的手指,以及,那双冷淡沉郁,令人过目难忘的眼睛。   竟然是他。   迟簌的气压显然低沉了几分,但又没有过多的泄露其他情绪。   祁萧尧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少女,是赛场上差点赢了他的3号。   看校服,和他同一个学校的。   少女的气息隐约飘散过来。   祁萧尧眉峰拢聚,遮严了口罩,不动声色后退了距离,沉默不语。   电梯开了。   迟簌率先走出去,走到509才停下来,刷卡准备进门时。   黑色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少年,站在了510的门口。   下一秒,迟簌进了门。   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从来没有让人失望。   设施周全,布置奢华。   迟簌打开书包,将东西倒出来,忽然,一张纸落下来。   迟簌一看,是她的住校申请表。   家长名字一栏,空白的。   老于是个固执的老头,不签名字就是不给过。   还喜欢对比字迹。   迟簌的字迹太突出了,尤其老于还试图研究她的字迹。   迟簌手指夹着纸,在手里转了一圈,才忽然夹紧。   她转身出了门,敲响了510的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来。   高挑挺拔的少年冷冷盯着她,好看的眉尖轻蹙着。   虽然他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但脸上明晃晃写着不悦。   迟簌靠在墙上,在手机上打了行字,然后转给他看。   【大神,家长签名,帮个忙?】 第11章 价钱 服务不错,五星好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聚。   迟簌笑吟吟地盯着他,长睫极缓地往下沉,心里数值一点点减少。   五。   四。   三。   ……   在即将默念到“一”的时候,迟簌唇角的笑容有了敛起的迹象。   然而下一秒,少年蹙起的眉尖缓了下来,开口的声音冷而低沉:“家长签名,你找我做什么?”   迟簌眼睛眨了一下,垂头,复又抬眸看他,“听说,只要价钱到位,你就愿意?”   祁萧尧:“……”   不等他说话,迟簌点开支付界面,“不谈感情,我们可以谈利益,一个字十万块,够了吗?”   祁萧尧倏地笑了。   不是善意的,发自内心的,从喉咙里溢出的笑声,而是鼻腔里哼出的一点嗤笑。   他还从来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竟然花十万买他的字。   他觉得她的要求,有些好笑。   “拿来。”他伸出手。   暖色的灯芒下,展开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青色的筋络如蛛网横亘在皮肉下面,若隐若现。   几分野性随之他的手势显露而出。   迟簌将申请表递给他,面容始终含着笑意。   “迟蔚,迟到的迟,蔚蓝的蔚,写这个。”   祁萧尧接过来,抬眸看了她一眼,“有笔吗?”   “当然。”   迟簌又从口袋掏出一支水芯笔,祁萧尧拿过,直接将纸放在墙上。   手腕因为用力,筋脉鼓动。   两秒后,祁萧尧递过去,声音冷冽:“满意吗?”   迟簌看了眼他的字,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狂放却笔锋收敛,字迹清晰。   她挑眉,颔了下首:“服务不错,五星好评。”   “我扫你二维码?”她晃了晃手机。   祁萧尧眸光漠然地扫过来,“二十万,封口费,够吗?”   “我需要清静。”   迟簌眉尖微动,但又很快松落,像是不意外他的反应。   “可以,这买卖我比较划算。”   正好,有服务员走过。   迟簌转身,问道:“你好,我对这个房间不是很满意,可以给我换一间吗?”   五星级酒店的服务自然是极好的,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拿着换好的房卡,带着迟簌去了六楼。   祁萧尧将这一切收于眼底,沉冷的眉眼皱了下,又恢复平静。   直到迟簌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关上了门。   .   高二上学期,首次月考即将来临。   周五晚上,上完了一节晚自习,老于就拿着座位安排表进了门。   “教室内留三十六张桌子,其余桌子搬到外面去啊。”   “考场安排表,我待会贴在墙上,大家一定要记清明天自己在哪个考场,哪个位置……时间安排不变,大家不要迟到,明白吗?”   老于话说完,同学们就开始忙碌起来。   迟簌等后排体育生搬完桌子,自觉地挪动桌子。   桌子搬完后,大家各回各家,丝毫紧张的气氛都看不见。   反而每个人脸上都是早放了一节晚自习的兴奋。   老于恨铁不成钢地叹气,看到迟簌,才想起自己要交代的事,又乐呵地朝她走过去。   “小迟同学,你的住校申请,上面同意了,也安排了宿舍,你考完后就可以住进去了。”   “谢谢老师。”   老于连摆手,眼睛笑眯眯的:“小迟同学太客气了,像你这么上进努力的学生,有什么要求,老师尽量满足,都是应该的。”   “对了,月考不要紧张,尽力而为就行。”   迟簌抿着的唇微弯:“我会的,老师。”   和老于道别后,迟簌下楼,朝校门走去。   路两旁有灯。   经过初中部的时候,教室的灯亮堂堂的,他们的月考在下周,现在还需要上课。   迟簌朝初中S02班看了眼,那是迟慕舟的教室。   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外走。   在即将踏出校门口时,却发现一道瘦高熟悉的身影,银色的短发在夜风中摇曳。   那身影在校门口蹲守着,眼睛狠狠地盯着出校门的每个人。   俊俏的脸上黑沉沉一片,像生气的猫头鹰。   迟簌有些惊讶。   他不去上课,在这里干什么?   她脚刚抬出铁门线一步,一道锐利的目光顿时锁住她。   “迟簌簌,你给我站住!”   少年一吼,门卫大叔头立马转过来,眼瞧着一个少年想揍人似的气息,朝一个女同学冲去。   大叔眉头一皱,立马冲出去。   他人高马大,足足有一米九多,大手一抓,将迟慕舟当小鸡仔拎了起来,粗声教训:“干什么?在校门口还想闹事,想罚处分是不是?”   迟慕舟脚尖点地,挣扎了几下,有些无奈地气吼:“谁说我闹事了,我找她有事!”   “有什么事?你和她什么关系?”   “他是我弟弟。”   清脆的女声响起,门卫大叔转过头看她,怔了下,才放下,“原来是姐弟啊,这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弄得像要打架似的。”   “你小子,一家人更要说话客气点。”   大叔拍了下迟慕舟的头,才转身进了门卫室。   “嘶。”   迟慕舟手护着刚被打的后脑勺,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小声骂了句,“关你屁事。”   “你不上课,在这做什么?”迟簌问。   迟慕舟转过头,气恼地哼了声,“那你不回家,在外面过夜做什么?”   “你是来兴师问罪?”   迟簌半歪了头,唇角是弯着的,但笑意是冷的。   迟慕舟直勾勾盯着她,忽然拽住她的手,往没人的地方走。   “你为什么离开家?”   一到暗处,迟慕舟松开手,就开始质问。   “是因为傅绝?”   他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语气也越来越冲,“他是不是对你说,他会对你好一辈子,然后让你住他家?”   “这种鬼话你也信?迟簌簌,你是有多缺爱?”   “立马搬出来!我不准!”   迟簌:“…………”   她揉了下太阳穴,有些无语:“谁跟你说,我跟傅绝在一起?”   迟慕舟一愣,“你不是跟他住一起?”   “……谁说的?”   迟慕舟紧紧抿唇,少年瘦削的脸庞隐匿在阴影里,显得倔强又沉默。   早上,他故意慢吞吞吃饭,等迟簌下楼。   但迟西瑶早饭都快吃完了,家里却没一个人催促迟簌起床下楼。   等他问了一句,才发现桌上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对劲。   才知道迟簌离家出走了。   父亲头一次在家里生了气,骂了人,母亲脸色也是一片冷漠,只说了句,不要再提她。   迟慕舟难得坐了次车。   迟西瑶说,她也不知道,但学校都传,是迟簌“勾引”了傅绝,明知道傅绝有未婚妻,还是一意孤行,最终惹来了祸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迟簌是那把火,迟西瑶就是无辜的池鱼。   “怎么不说话了?”   黑夜中,少女的声音夹杂着凉风响起,也似乎带了几分冷意。   迟慕舟握拳,又松开,抬眸看她道:“你没跟傅绝在一起,你现在住哪?”   “酒店,怎么了?”   “哪个酒店,安全吗?我去看看。”   十分钟后。   迟簌看着把书包一扔,霸占着长沙发的人:“……”   “你不回去?”   迟慕舟往下一躺,手枕在头下,闭着眼睛:“我今晚睡这了。”   “……你想做什么?”   迟慕舟半睁开眼睛,“我知道晚上,你那男朋友肯定会过来,他休想。”   迟簌:“……”   她还没说话,迟慕舟又道,“除非你现在跟我回去,我就放过你们。”   迟簌无语地看他。   “那你躺着吧,我住两天,就住校了,你也跟着一起?”   “什么?你要住校?”   迟慕舟猛地坐起来,一副很不理解的模样,“为什么?”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迟簌看了他一眼,然后拿着衣服进去洗漱。   迟慕舟憋屈地闭嘴,很是不爽。   等到迟簌出来后,沙发上的某人故意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迟簌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上辈子没发现迟慕舟这么傲娇,还孩子气。   .   傅家。   傅启明狠狠甩了自己儿子一巴掌,傅母心疼地护在儿子面前,泫然欲泣:“别打了,别打了……”   傅绝保持被打的姿势,嫣红血迹的薄唇掀起抹冷笑。   他抬起头,手背用力擦干净了血,黑沉的眸子瞪着前方的男人。   傅启明看到他的目光,眼里怒火更加燃烧,粗声喝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柯家道歉?”   “你不去,你就不配做傅家人。你和你妈都给我滚出去!”   丰姿尚存的女人霎那间跌坐在地上,手抓着少年的腿,哭声可怜:“小绝,妈妈求你,你就去吧。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气了。”   “你真的想让妈妈无家可归吗?小绝,妈妈只有你可以依靠啊。”   傅绝握紧拳头,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他垂着头,目光盯着地上这个可怜的女人,他名义上的母亲,眼里涌出无尽的恨和无奈。   为什么他无法选择他的人生?   为什么他要被这丑陋的血缘束缚一生?   为什么,偏偏是他啊。   身上的力气,仿佛都在这一拳里耗尽,在这无止尽的哭声消失。   傅绝手指无力地垂落。   “我去。”   哭声终于停止了。   脚步声,车声远去,傅绝喘息一口,不顾母亲的挽留,离开了家门。 第12章 月考 生而为人,务必清醒   十月是盛夏的尾巴。   炙热的骄阳降了温度,阳光变得软绵绵的,迎着细微的风,让人有几分昏昏欲睡之感。   考试开始前十分钟,迟簌提前踏入了108考场。   考场座位按照成绩依次排列。   迟簌因为转学生,没有成绩参照,坐在了教室末尾。   巧的是,苏幺幺坐在她左排斜上方。   一看见迟簌进来,苏幺幺立马起身走过来,自信地拍着胸脯道:“簌簌,你别怕,昨天晚上我特意复习了,待会你就抄我的,不说前三名,反正不会是倒数后三名。”   迟簌缓慢地仰头:“……”   苏幺幺凑过来,低声道:“待会我写完了,就咳嗽一声,然后你看我手势明白吗?”   “切记不要东张西望,惹老师注意。”   迟簌刚想说倒也不必这样,苏幺幺眯着眼睛,坏笑道:“你还不知道望明高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吧。”   “凡是正式考试,最后三名吊车尾的学生,不论任何缘故,都要在升旗大会的主席台上表演一个节目,时长不得少于十分钟。”   “你都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谁也看不了你笑话。”   苏幺幺挑眉,下巴一抬,俏丽白皙的瓜子脸笑容“邪魅”。   迟簌微微抿起唇角。   她当然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规定呢?   上一世,迟簌努力复习,迟西瑶也“关切”地替她补充知识。   前一夜,不忘给她喝过期的牛奶。   她那时身体弱得很,禁不起一点波折,第二天的考试直接弃考,在医院度过。   月考结束,她以倒数第二名,上了主席台。   怯懦地站了几分钟,磕磕跘跘地唱了首歌。   被起哄者拍下来,剪辑成鬼畜视频,发在了论坛。   一夜成名。   考试还有五分钟。   监考老师提醒落座,马上就要发试卷了。   苏幺幺立马坐回自己座位,给了迟簌一个“暗示”的眼神。   迟簌抬眸看了眼前排空荡荡的桌子。   如果她没记错,上一世这个位置,是傅绝的座位,他应该是来了的。   考场内最后半小时。   苏幺幺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不停地咬笔杆。   艹,第一次月考卷子怎么这么难?   这他妈出的什么鬼题目。   等苏幺幺绞尽脑汁,死了无数脑细胞才写完最后一题,突然发现时间只剩十几分钟了。   该死。   她还没奶自己的好姐妹!   苏幺幺心急如焚,看了眼监考时间,等他背过身巡视时,连忙侧头看了眼迟簌的位置。   结果——   这厮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苏幺幺晴天霹雳:“……………”   妈的,她到底有没有听她说的那个规定啊?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苏幺幺急得干瞪眼,故意重重“咳”了声。   结果引来了监考老师的注意。   于是,后面十几分钟,直到考试铃响,监考老师锐利如鹰的视线,再也没离开过她的身上。   苏幺幺大汗淋漓:“…………”   交了试卷,中场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苏幺幺飞奔过来,痛心疾首:“迟簌同学,你怎么能在这庄严的考场和庄周去睡觉!看来你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正当苏幺幺准备科普一下每次倒数后三名如何出丑,冰凉的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你……干麽……”   “安静点,那些题我会做。”迟簌无奈地看她。   苏幺幺扒下她的手,话语连珠带炮似地吐出,“怎么可能?你不知道,望明高中的课程,比其他学校都快一个月课程,而且这是月考,是考前一个月新学的,你刚转来,你又没学过,你怎么会做?”   迟簌:“我会自学。”   苏幺幺沉痛地看她:“……真的,簌簌,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生而为人,务必清醒。”   迟簌:“……………”   .   朝夕交替,阴阳轮转。   时间在沙沙作响的笔声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最后一场考试。   苏幺幺甩了甩酸痛的手,只觉得头晕目眩。   26个字母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怎么就一个都不认识了?   监考老师提醒还有最后十分钟。   苏幺幺不得不快速将阅读里的一段英文,抄在了作文上。   至少改卷老师,看在她这么用心上,也会给她一分辛苦分吧。   苏幺幺甜滋滋地想着,一气呵成将作文空白答题地方,写得满满当当。   最后一点落下,苏幺幺舒畅地吐了口气,下意识侧头。   “…………”   她忧伤地叹气,真情实感地为好姐妹默哀了几秒。   一连八场考试,场场都梦周公。   她不上主席台,谁上主席台?   月考终于结束,迎来了短暂的狂欢。   苏幺幺欢呼雀跃地拉着迟簌准备去大吃大喝一顿,迟簌拒绝了。   “为什么啊?”   “我要住校。”   苏幺幺扶额:“不是吧,你来真的?难道你忘了我跟你讲的,这学校宿舍不干净吗?”   “咦,一说这个,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苏幺幺摸了摸自己汗毛竖起的手。   “你去玩吧。”   迟簌也拒绝了苏幺幺的帮忙,一个人走向学校超市。   棉被席垫,洗漱用品,应有尽有。   迟簌到达403宿舍的时候,里面坐了两个女生。   一高一瘦,都望着她。   高的一秒敛了视线,瘦的推了推眼镜,弱声地打了招呼:“你就是要搬进我们宿舍的同学?”   迟簌点头,嗯了一声。   瘦女生有些腼腆笑了笑,“欢迎,我叫李思雨,她是陈菲。”   “迟簌。”   或许是察觉到了迟簌疏冷的语气,李思雨客气地问了句要不要帮忙,被拒绝后,也不再说话了。   寝室一时安静得厉害。   学校超市有人送来了迟簌付好了钱的棉被席垫。   李思雨打量了下,眸光微动,这些可都是超市最贵的货。   “迟簌,你们家不是挺有钱吗?为什么还要住校啊?”   众所周知。   望明高中是所贵族私立学校,富家子弟都有专车接送,从不住校。   只有学校因为高分,而免学费招进来的家境普通的学生,才会选择住校。   迟簌没看见对方艳羡的眼神,只淡淡道:“住校方便。”   “哦。”   李思雨点点头,黑框眼镜下的眸光却闪过一丝不屑。   装什么装。   还住校方便,鬼才信。   李思雨拿出手机,给置顶的微信好友,发了条信息:“西瑶,你姐姐怎么突然来住校了?还跟我一个宿舍呢。”   那边很快回过来消息。   【我姐姐住校了?】   看到消息,李思雨一怔,心里升起一点隐秘的兴奋。   好像马上要窥探出什么秘密一般,李思雨打字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是啊?你不知道吗?】   【可能是我姐姐和家里闹了矛盾吧,我回去和我爸妈说一声,我姐姐,就麻烦思雨你多照顾了。】   【好,我会的。】   发完消息,李思雨唇角勾起来,她就知道,这事情肯定不简单。   至于矛盾,不用猜,李思雨都能确定是之前迟西瑶落水一事。   呸,恶毒姐姐,活该被赶出来。   但是这种人被赶出来,凭什么用的比她们还好?   难不成这钱……   李思雨慢慢挪动手机,偷拍了一张迟簌让超市人员帮忙放床垫的照片。   还有她大方付给对方小费的照片。   【西瑶,我觉得你姐姐应该不要我照顾,不过我好羡慕你们家啊,虽然和家里闹矛盾了,但吃的穿的,花的钱,都不会少一分。】   【不像我,我爸要是赶我出去,恨不得一分钱都不给我。】   李思雨这次足足等了一分钟,那边才回过来消息。   【怎么会,我姐姐和家里闹矛盾时,赌气把钱都还家里了。】   【这样,思雨,你如果有机会,就帮我劝劝我姐,让她早点回家,爸妈和我都担心。】   【你告诉她,我不生她的气。】   李思雨看了,不由替好友生气。   【西瑶,这件事你是被牵连的,你为什么要一直让着她?】   【你心里倒是一直记着她是你姐,我看她根本没把你当妹妹。西瑶,我为你不值。】   【别说了,思雨。她是我姐姐,这件事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你还是多帮我劝劝我姐姐吧。】   【好,听你的。】   关了手机,李思雨又看了一眼迟簌的方向。   西瑶这么心软,不计较,她作为好朋友,可不能让好友吃亏。   等着瞧吧。   “迟簌。”   李思雨忽然站起来,笑容是亲切的,“晚上我们准备一起去吃饭,你去吗?”   “不用了。”   迟簌淡声拒绝,目光落在宿舍走廊中间的长桌。   “这是谁的东西?”   望明高中财大气粗,宿舍的环境是极好的。   四人寝不说,而且床不分上下铺,都是单人床。   中间还有四张合并的长桌,每人一张。   原本这宿舍只有三人住,空余的长桌,便拿来堆放了许多杂物。   恰巧,这张桌子上的东西,都是李思雨的东西。   李思雨不免有些尴尬,“是我的。”   迟簌给了她一个那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搬走的眼神。   李思雨觉得她眼神太不客气了,心里不满,表面上还是挤出笑容,连忙搬走了自己东西。   迟簌才转身离开了宿舍。   李思雨心里冷哼了声,撇了下嘴,装什么傲气,不一样土包子出身,成绩估计还比不上她一根指头呢。   以后有她好看的。 第13章 交易 两人在一片哀嚎声中碰了杯……   迟簌回酒店拿行李的时候,迟慕舟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疯狂打游戏。   “考完了?”迟慕舟抽空转了下头,见迟簌表情平平,皱了下眉。   冷哼一声,“都说了这次没有必要考,自己非要去。”   考差了又伤心。   迟簌没理他,收拾了行李,推着行李箱出来。   “我要退房了,你还不回家?”   迟慕舟顿时扔了手柄,蹿起来:“你真的不回去?”   “不回。”   迟簌推着行李箱下楼。   迟慕舟气鼓鼓地在背后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迟簌即将上出租车时,迟慕舟才气恼地喊了句:“你站住!”   迟簌回头。   手腕同时被人抓住,一张薄而硬的银行卡塞在了自己手里。   “这张卡你拿着,里面钱够你用了。”迟慕舟脸色别扭,快速地说了句,转身就走。   迟簌盯着掌心的卡,眸光温软下来。   上一世,她一开始就被迟西瑶收服了心,也真的以为迟慕舟嫌弃她,所以不敢靠近他。   迟慕舟一跟她说话,她就躲避,就算平时有机会,她也是跟在迟西瑶身边。   是她,误会他了。   .   夜晚。   403宿舍缺席的最后一位舍友回来了,一看见迟簌,笑脸顿时垮成批脸。   “是你啊。”   她语气的阴森森,面露嫌恶,“你勾引我们柯姐的未婚夫,又差点害得我们柯姐退学,怎么还有脸来学校啊?”   “呸。”   那女的啐了一口,斜着眼睛冷笑:“我看见你,都脏了眼睛。”   同在宿舍的李思雨,才猛然想起林筱月是柯南心的头号跟班。   这下有好戏看了。   李思雨心里爽着,脸上却故意露出不解担心的表情:“筱月,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迟簌是我们的新室友,你这样说会不会太过分了?”   “过分个屁。你都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她,她怎么了?”   迟簌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将莫须有的事抖落出来。   觉得好笑,跟戏子似的。   李思雨学了八分迟西瑶黑切白的本事,林筱月也学了柯南心几分蛮横泼辣的模样。   迟簌懒得听下去,不耐地敲了下桌子。   两人看过来。   林筱月不屑冷笑:“怎么?敢做不敢当了?有本事当小三,就不要怕被人说啊。”   “说个解决办法。”迟簌语气偏冷。   林筱月冷嗤一声:“有本事这次别叫傅绝,也别打什么小报告,好好地跟我们柯姐低个头,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现在出去?”迟簌淡漠的眸光扫过去。   林筱月却以为她知道怕了,脸色更加鄙夷。   “知道怕了就好,我们柯姐可不是好惹的。要是你再不识趣,等着你的,可不是这些……”   “地点在哪?”迟簌耐心明显下降了,打断了她。   林筱月横了她一眼,“催什么催,我跟柯姐打个电话。”   不一会儿,林筱月从阳台出来,嘴角冷笑:“柯姐说了,她们正好在七色夜酒吧的包厢,让我直接带你过去。”   “可以,走吧。”   迟簌率先走出去,林筱月有些诧异她的“配合”。   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怪异,但最终还是没有多想。   宿舍顿时空了一半,李思雨都怀疑迟簌是不是蠢货了。   柯南心是谁?望明高中出名的大姐大,但凡惹上她的,都没有好下场。   何况还惹上了人家的未婚夫。   李思雨光用脚趾头想,都猜到今晚迟簌肯定会很惨。   不过迟簌越惨,她当然也越乐意的。   笑了笑,李思雨忍不住给迟西瑶发消息。   【西瑶,怎么办?你姐姐怎么劝都不听,还跟着我舍友去酒吧,给柯南心赔罪去了。】   【你说,到时候真发生什么,可怎么办啊?】   .   七色夜酒吧。   五光十色的灯芒缭绕,震耳欲聋的音乐在舞池响起。   穿过嘈杂的乐声和人群,迟簌随着林筱月,上了二楼的包厢。   “柯姐,我把人带来了。”林筱月一推开门,脸上就露出讨好的笑。   柯南心坐在沙发中间,众人簇拥着她,男女都不在少数。   有染了黄发的混子,吸了口烟,目光轻佻又不屑地看着迟簌,“哪里来的丑八怪,竟然敢惹我们柯姐不开心,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柯南心打量了一眼迟簌,精致的脸庞冰冷冷的,显然是记恨上了。   “会喝酒么?”   “这些都喝了,我就考虑原谅你。”柯南心扫了一眼桌上的酒,空瓶七倒八歪,但也剩了三四瓶。   包厢内男的都笑了一声,猥琐地对视了一眼。   迟簌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她先是打量了四周,确定没了监控,才转身握紧了门把。   林筱月嗤笑一声,“迟簌,你不会以为你有逃走的机会吧?”   迟簌松开,回过身子,一笑:“当然不是,我是怕你们逃走。”   林筱月错愕了一秒,然后噗嗤笑出声来:“……你在说什么笑话?你以为……啊!”   惨叫声忽然响起。   林筱月如同抛物线一般重重坠地,迟簌收回手。   包厢内鸦雀无声。   不一会儿,林筱月更凄厉地惨叫响起,大哭起来:“我的肩膀,啊!救,救命啊。”   骨头仿佛断裂一般,林筱月疼得甚至爬不起来,只能不断哭嚎。   柯南心脸色瞬间也变了。   她猛地起身,咬牙道,“迟簌,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一定要给你个教训看看。”   “动手,抓住她。”   先是两个混混冲上去,很是自信地单手抓人。   等都惨叫着躺在地上的时候,其他人才明白这女人不好对付。   “妈的,臭娘们,大家一起上!”   不到五分钟,地上歪七倒八,躺了一堆打滚哀嚎的男女。   柯南心震惊地瘫软在沙发上。   “你,你怎么可能……”她目光瞪大着,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迟簌。   迟簌一步一步走向沙发中央,步伐惬意。   柯南心手撑着沙发,身体后退。   她害怕地吞咽着口水,声音因为恐惧,而结巴起来。   “你,你想干,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我有一个表哥,他混社会的……”   “我知道。”   迟簌坐落在她旁边,拿起瓶酒,往酒桌上一磕,盖子就飞了出去。   她仰头对瓶喝了口酒,眯着眼睛笑,“你随时可以让他来见我。”   柯南心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迟簌忽然靠过来了点,她吓得尖叫一声,身体倒下去之前,被迟簌拽住了手。   “怕什么?我又不打你。”   柯南心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嚎着的人,身子抖了一下。   “会喝酒么?”   迟簌刚问了一句,柯南心立马点头,“我会。”   然后二话不说,开了两瓶酒,咕噜咕噜灌下去了。   因为动作太过猛,酒水都冲了出来,打湿了她的领口。   但柯南心,都不敢停下来。   她脑海里,全部被迟簌一掌劈一人的凶猛画面填满了。   “我喝完了。”   柯南心被酒水胀得胃痛,还是强撑着,抹了下嘴巴,“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你,你别动手。”   迟簌:“…………”   “我不想对你动手,我是来谈条件的。”   柯南心愣了,“什么,条件?”   “你是不是要钱?我有。”   “不是钱的问题。”   迟簌制止了她掏卡的行为,目光直视着她,道:“是借你的表哥一用。”   柯南心愕然,警惕地看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把迟蔚打一顿,神不知,鬼不觉那种,他能做到吗?”   柯南心傻了:“你要打你爸爸?”   “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很好,作为交易,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要什么?”   柯南心:“……”   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了霸总光环?   柯南心不知为何心跳得很快,仿佛只要她说出口,眼前这个少女就能实现。   “我要你远离傅绝,你也做的到吗?”   “当然,你要这个吗?”   “不!”   柯南心忽然拒绝,她坐直了点身体,眼里透出几分野心的光芒,“我要成为柯家的继承人。”   相比男人,她更想要事业。   “你不是迟家的大小姐吗?迟家以后也有你的股份吧?”   “我们可以交好,你暗中支持我,等我成了继承人,也不会忘了你的。”   迟簌支着下巴,缓缓一笑。   “可以。”   “但这个条件不对等,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柯南心也知道不对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条件。   她只知道,在那一秒,她在迟簌身上,看到了无比锋利的光芒。   那光芒,比她的父亲还甚。   柯南心作为柯家的大小姐,从小当做继承人培养,眼光自然不浅。   她直觉,迟簌这人不简单。   就算以后迟簌帮不了她,她也不会吃亏。   但若迟簌真是个人物,她也算拉拢了大腿。   她在柯家表面风光,实际上却危机四伏。   尤其是继母生了儿子,父亲竟有了把继承权留在小儿子的念头。   这对于柯南心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事。   “可以,只要你能帮我拿下继承权,我答应。”   “合作愉快。”   两人在一片哀嚎声中碰了杯。   “柯姐……我们受不了了。”有人忍不住求饶。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人。   柯南心为难地看向迟簌,迟簌淡然道:“只是骨头错位而已,我接上就行了。”   柯南心:“…………”   只是,骨头错位,而已?   而已? 第14章 名单 双人出道   宿舍十点以后禁止入内。   李思雨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五十分了,迟簌和林筱月还没回来。   呵呵,说不定被欺负得不敢回来了,样子肯定特别狼狈。   李思雨脑海里幻想着迟簌跪在地上,被别人轮流扇巴掌,痛哭流涕求饶的模样,心情不要太好。   这时,寝室门忽然被人推开。   “嘎吱”一声。   李思雨下意识敛起笑容,抬头,看见是林筱月,连忙站起来。   “筱……”   “迟姐,你先进。”   她名字都还没喊出口,就看见林筱月身子竟然退到一边,让了路,还对迟簌卑躬屈膝,甚是恭敬。   李思雨扶住椅子:“???”   她刚没听错吧?林筱月叫迟簌什么?   迟姐?   what happened?这才两个小时,林筱月被鬼上身了吧?   李思雨心里吐槽着,目光不免带着几分探究审视地转向迟簌。   只见迟簌之前怎么出去的,现在就怎么完整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乱地走进来。   李思雨:“…………”   MMP,为什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迟簌挑好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   门一关,李思雨立马拉着林筱月去了阳台,她实在太好奇了,不问明白,她晚上觉都睡不好。   “筱月,你怎么了?你之前不还说迟簌是小三……”   “闭嘴!”   林筱月手速极快地捂住她的嘴巴,语气警告道,“迟姐可不是什么小三,她现在是我们柯姐的好朋友,以后别再说这话了。”   李思雨:“…………”   艹,这话特么不是你自己说的?你这打脸不要打得太快了吧?   林筱月松开手,想进去,李思雨抓住她手腕,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筱月,南心不跟迟簌计较了吗?”   “误会解开了,不说了,我得问问迟姐够不够热水去。”   李思雨:“………”你妈的,狗腿子。   李思雨坐回位置,目光透过玻璃镜,阴沉沉盯着浴室,心里莫名有股气憋得厉害。   凭什么之前她一进来就被校园暴力,迟簌不仅没事,还和学校的大姐大做了朋友?   怎么就没打死她。   浴室门忽然推开,雾气中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过来。   两目对视。   李思雨后背猛然蹿起一股寒意,眼神一颤,慌乱地避开视线,假装低头找东西。   “诶,我的笔呢,掉哪去了。”   等她眼里余光扫到迟簌站在自己床前擦头发,才直起腰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掌心,没有笔,全是汗。   怎么会?   李思雨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反应,但她满脑子都是迟簌看过来的眼神。   黑得惊人,又寒得吓人,仿佛不见天光的深渊里的怪物,天生就让令人有恐惧的气息。   李思雨心有余悸,她按住自己还在抖的手,深吸了口气。   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迟簌和她一样,都是农村走出来的,只不过她没迟簌命好,是富人家流落在外的女儿。   不过没关系。   迟簌已经被赶出来了,而且还是c班的败类之一。   她不同,她再努力两年,就可以冲刺s班,和迟西瑶又交好,她的前途,一片光明,是上坡路。   而迟簌,注定是下坡路。   想到这些,李思雨心里缓缓平静下来,同时又冷笑了一声。   光用成绩,她就可以碾压迟簌了。同住一个宿舍,她还怕找不到机会打击一个差生?   .   多日的晴朗,阳光终是倦了,藏在了云层后面。   多云的天,气温舒爽,做课间操的时候,同学们笑容都盛了几分。   迟簌敷衍做完一套体操,走回教室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绵软的女声。   “姐姐,你等等我。”   她跑到迟簌面前,轻喘着气,长发随风吹起,粉色的唇微张。   画面好看吸睛,惹得周围的男生频频回头。   “姐姐,你昨晚没事吧?”   迟西瑶关切地检查了她的手,咬着唇,愧疚地眼睛湿润起来,“都是我昨天睡得太早了,没看到消息,思雨说你可能被人欺负了。”   迟簌抽出手,似笑非笑,“你不是现在知道了?妹妹要不然,替我向柯南心道个歉吧。就跟上次对傅绝一样。”   “啊?”   迟西瑶准备好的说辞一噎,愣愣地张着唇。   “姐姐……”   “你不愿意?”迟簌挑了下眉。   迟西瑶,“不……我,我当然愿意,只是……上次我被她们推入河中,我害怕。”   “那我带你去?”   迟西瑶:“…………”   你妈的,你又不按套路出牌。   五分钟后,迟簌带着迟西瑶,来到了c01班门口。   走廊上的男生看到迟西瑶,起哄吹起了口哨。   “校花来了。”   “艹,她真的好看。”   “校花,要不要当我女朋友啊?”   迟西瑶脸红扑扑的,低头咬唇,我见犹怜。   迟簌推了她一下,“去叫人吧。”   迟西瑶:“…………”   她脸色微微扭曲了下,心里气闷得很。   小树林她摆了柯南心一道,就是想借此机会,让蒋柔讨厌迟簌。   家里的目的她达到了,但柯南心肯定记恨上她了。   迟西瑶真不想面对柯南心,但迫于自己答应了迟簌,不得不抬起头,往门口走去。   有男生热情问道,“你是不是要找人啊?”   “是……”迟西瑶红着脸点头,“我,我找柯南心,你能帮我叫下她吗?”   迟西瑶被柯南心推入河中,差点淹死一事,全校皆知,男生愣了一下,还是点头,“我帮你叫一声。”   很快,柯南心一脸不善走了出来。   “迟西瑶,你竟然还敢出现我面前?你当我柯南心好惹吗?”   迟西瑶捏紧手指,声音微颤道,“我是来告诉你,不要欺负我姐姐!我们迟家也不是好惹的。”   “迟簌?”   柯南心抬眸,才注意到靠在走廊上,姿势似乎很慵懒的少女。   少女挑了下眉,看了一眼迟西瑶,给了她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   柯南心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很轻懒的,又冷淡的御姐声,“随意玩。”   柯南心差点被逗笑。   好在她克制住了,目光重新落向迟西瑶时,勾起抹恶劣的笑,“要我不动你姐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戏都做到这份上了,迟西瑶怎么会半途而废?   “什么,你说。”她一脸要为姐姐牺牲的模样。   柯南心红唇一张一合:“做我的走狗。”   迟西瑶脸瞬间羞愤而红,“你,你欺人太甚!”   柯南心嗤笑一声,“你第一天知道,我是这种人吗?”   迟西瑶:“…………”   心里的屈辱盖过理智,饶是忍耐力极好的迟西瑶,也红了眼睛。   周围的男生识趣,即使心疼美人,也不会去参与柯南心的事。   迟西瑶只能委屈地看着迟簌,“姐姐……我……”   迟簌走过来,啧了一声,“真是的,怎么能对我妹妹提这种要求呢。”   她拍了拍柯南心的肩,“不要欺负我妹妹了,她脸皮薄。”   柯南心勾唇,“知道了,给你个面子。”   迟西瑶:“…………”这是梦,对吧?   直到迟西瑶回到自己教室,坐在位置上时,还是懵的。   迟簌,和柯南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瑶,你怎么了?”迟西瑶一进来,李思雨就发现她魂不守舍,不由走过来关心。   迟西瑶顿时回神,抬眸看她,“思雨,你不是说,昨晚我姐姐被人叫出去给柯南心赔礼道歉了吗?”   李思雨脸色立马变了,她坐下来,有些气道,“是啊,出去的时候我还担心你姐姐被欺负了呢,谁知道回来,林筱月就说什么,迟簌变成了柯南心的好朋友,简直离谱。”   迟西瑶:“…………”   该死的,所以刚刚迟簌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她笑话?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迟西瑶一上午心情都处于低气压。   直到第四节 课结束,李思雨和其他好友过来找她吃饭,她才收敛了情绪。   “好啊。”   几人一起出了教室,路过公告栏时,看见一堆人头挤在那里,很是热闹。   李思雨向来是个八卦的,立马就被引起了好奇心。   “学校公布了什么吗?我怎么听到有人在说迟簌的名字啊?”   “啊,那不是瑶瑶姐姐吗?”   迟西瑶也听到了。   她看了一眼,说,“可能听错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别啊,西瑶,说不定有什么热闹的事呢,我们去看看。”   李思雨拉着迟西瑶过去,另外几人也跟过去。   “让一让啊。”   李思雨带人挤了进去,看了一眼,“原来是报名校考的名单出来了,西瑶,你在这里哦。”   李思雨指了下迟西瑶的名字,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了名单最下面迟簌的名字。   我艹。   李思雨瞳孔地震。   “西瑶,你姐姐……竟然也报了这个?”   “什么?不会吧?”   其他人跟着凑进来,在看到迟簌名字时,也露出了和李思雨震惊的表情。   就连迟西瑶,也惊讶了一下。   不一会儿,有人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绝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c班有人敢报这个。”   “笑死,她是不是不知道校考意味着什么啊?她是准备拿她可怜的分数祭天吗?”   李思雨也觉得好笑,“她可真有勇气啊。”   “诶,卧槽,傅绝也报名了。”   “什么?”   李思雨看过去,再次瞳孔地震,“傅绝不是考倒数的吗?他心里难道对自己成绩没有逼数?”   “西瑶,你姐姐是不是和傅绝串通好了,准备在望明双人出道啊?”   迟西瑶目光盯着那黏在一起的两个名字,心里不屑地冷笑了声。   但唇里吐出的话,却是温柔至极的。   “我姐姐既然报名了,我就会支持她的。” 第15章 补课 他配不上我   “傅绝同学,迟簌同学,你们可真是赶上好机会了。”   老于笑眯眯地将一张表格递给他们,满脸地欣慰,“你们看看,这是学校特意给校考报名的人安排的免费补课,都是名师教导,今年学校才破例出费的勒。”   傅绝看了眼密密麻麻的课程安排,心里“艹”了一声。   周一到周四的晚自习被霸占了不说,周末全天都没有休息。   ……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他最烦看书了。   傅绝黑着脸,目光下意识地偏了几分,想在旁边的少女上,找到“认同感”,却看见迟簌只是扫了一眼课程表,唇角似乎还微微上扬。   “补习的教室在哪?”她问。   老于哈哈一笑,“放心,这个学校早就安排好了,正好六楼有一间空教室,今天吃了晚饭,你们就可以过去了。”   “好。”   迟簌起身,折好报名表,“没什么事了,老师,我就先走了。”   “去吧,好好加油,为我们班争光。”老于对自己学生,总是有一种迷之自信。   “傅绝同学,加油!老师相信你可以的”   傅绝:“……………”不,我不可以。   层叠的云雾不知何时飘散开来,在安静的午后,泄露出大片的清光。   本该午休的时间,C03班的人却没一个人睡,都支棱着脑袋,盯着走廊外气场恃凌,脸色冷漠的漂亮女生。   教室里议论纷纷,每双眼睛都充满了好奇和八卦。   “那不是柯南心吗?她在我们班门口干嘛啊?”   “还能干嘛?不用说,肯定也是为了傅绝来的啊。”   “啧,强扭的瓜不甜啊,明显咱们校霸不来电啊。”   “这跟来不来电有什么关系,大家族联姻哪能由得了自己。你爸不是逼你娶那谁谁谁吗?”   “艹,别说了,再说我都想哭了……”   风吹得柯南心有些燥热,她撩了下头发,手指敲着墙栏,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走廊两侧。   旁边的小跟班抽出张湿巾递过去,“柯姐,你要不要擦擦汗?”   “不用。”柯南心摆摆手。   小跟班皱眉叹气,“柯姐,你都等了十分钟了,要不然待会儿我再替你下来吧。”   柯南心刚张唇,就看见迟簌朝这边走来了,她眸光亮了几分,抬了下手。   迟簌显然也看到她了。   刚勾了下唇,准备走过去,手腕忽然被人拽住。   傅绝冷戾的嗓音覆盖下来,“待着,别动。”   说完,他松开手,朝着柯南心走去,漆黑的眉眼冷沉沉的,“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有什么事私底下解决吗?”   柯南心:“…………没找你,让开。”   “迟簌。”   柯南心和傅绝擦肩而过,径直朝迟簌走去。   小跟班恐惧地觑了眼校霸黑成碳的脸色,连忙跟上,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柯南心接过,又递给了迟簌。   “嗯,国外我小姨带回来的,一般人买不到,你应该会喜欢。”   迟簌挑了下眉,接过了手,“你来就是送我这个?”   “那倒也不是。”   柯南心忽然拉着迟簌远走了些,悄悄说道,“你上次让我安排的事,已经搞定了,迟蔚没有三天绝对下不了床。那你说好的要给我一个可以帮到我的消息,是什么消息?”   “靠近点。”   “哦。”   傅绝看着柯南心和迟簌“亲密无间”咬耳朵的模样,缓缓拧起了眉:“?”   “你说的是真的?”柯南心眼里闪烁着怀疑和震惊的光芒。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对,我,我是说,你,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消息?你不是迟家的人……”   柯南心忽然说不下去了,对一个要求揍爸爸揍得下不了床的人,她怎么能以常规思想去想迟簌呢。   迟簌也不在意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即使讲着大逆不道的话,她仍然漫不经心地笑着,“很惊讶吗?我就是要毁了迟家。”   “为什么?”柯南心问得有些迟疑,“迟家对你不好么?”   迟簌转身对上她的视线,笑容带着危险的弧度。   “你应该担心,交易完成了,我会对你提什么条件。”   这时,午休玲响起来。   铛铛铛的声音敲动柯南心的耳膜,迟簌拍了拍她的肩膀,“礼物,谢了,去休息吧。”   迟簌进了教室,傅绝盯了她背影好几眼,才闷着个脸走了进去。   教室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也不敢再讨论,只交换了个“发生了什么”的疑惑眼神,就趴下去了。   睡,还是要睡的。   .   傅绝忍了一下午,在下午三节课全部结束时,他拦住了迟簌的路。   “我们谈谈。”   迟簌挑了下眉,“谈什么?”   天色昏暗下来,霞光铺满天际。   楼顶上的风,吹乱了傅绝的碎发,他盯着迟簌,语气沉沉,“你和柯南心,为什么走那么近?”   “她是不是逼你什么了?”   迟簌靠在一米二高的墙栏上,手从前往后撩了下长发。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唇角翘起,“傅绝,你在关心我吗?”   傅绝脸色猛然变了一下,抬眸瞪着她。   迟簌继续笑着,“别忘了,我们之间只是协议关系,还有,你是有未婚妻的人。”   傅绝握紧五指。   对于和柯南心的关系,他从来不屑于解释,但这一刻,他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不是!”   “我……”傅绝抿住唇,撇过头,“我没答应。”   迟簌微眯着眸,“可是,你也没否认过啊。”   “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迟簌和他擦肩而过,傅绝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快过脑子,就抓住了她的手。   沉默的时候,风声尤其的大,将两人的衣裳和头发,吹得呼呼作响。   傅绝的声音微微沙哑响起。   “协议是,我保护你。”   所以,他没有,多管闲事。   .   苏幺幺得知迟簌晚自习和周末都要补课,顿时一副看可怜娃儿的表情。   她学着林妹妹擦不存在的眼泪,“簌簌,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迟簌:“…………”   迟簌没理她这个戏精,拿着书本和笔记本,准备出发。   苏幺幺送到门口,站在走廊挥袖,“簌簌,你一路好走啊。”   迟簌:“…………”我谢谢你啊。   天色彻底昏暗下来。   教室逐次亮起白光,将整栋教学楼都照得灯火通明。   迟簌还没踏进教室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议论声。   “听说,待会还有C班的人过来,笑死人了,他们听得懂么?”   “或许人家根本就不是来听课的,而且想出名呢。”   “噗,她还不够出名?待会儿都要尴尬死了,学校可以特意给顾寒光补了个名额,你说他们两个坐一个教室,会发生什么……”   ………   迟簌进门,那笑声立马收起了,目光却是不停打量她。   每个位置都贴了姓名,迟簌找到自己位置,坐了下来。   嗡嗡嗡的声音又传来,只不过小了很多。   “她长得也不算特别好看吧,这种的,竟然也有脸拒绝顾寒光?”   “说不定顾寒光更不乐意呢,只不过被她抢先了一步。”   “有道理。”   迟簌心情好的时候,通常懒得理会,但不巧了,她这时候心情称不上好。   于是,迟簌起身,直接朝着那几人走过去。   目标明确地让那几个人都有些心虚了起来。   迟簌站在她们面前停下,扫了下她们的脸。   目光是审视的,打量物件美不美的眼神。   她啧了声,有些嫌弃,“讲真的,你们底子不行,我想在你们五官上挑点突出的,都找不到。”   “你们是多大的脸,挑我的毛病?”   迟簌就距离她们不到半米的距离,隔的这么近,能清晰看见她精致的五官轮廓和眉眼。   若是迟簌肉再饱满点,皮肤再白皙几分,可以称得上绝色了。   所以,当迟簌说出这些话时,那几个女生盯着她脸,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屈辱地憋得脸色通红。   “以后讨论别人的时候,麻烦不要再人前说。至于顾寒光,他就是配不上我。”   迟簌说完这句话,教室内气氛忽然死一般的寂静。   周围的目光也不对劲起来。   迟簌敏锐地抬头,对上了恰巧踏进门的顾寒光的视线。   他身影修长如玉,五官挑不出瑕疵,眉头轻蹙,一双深潭的眸子正清冷地盯着她。   似乎有些不满她的话。   迟簌淡淡挑了下眉,和他对视了两秒后,坦然地转身。   即使感受到后背冰冷的视线,她背脊也挺得笔直又随意。   仿佛丝毫没有说人坏话心虚的感觉。   顾寒光薄唇微微抿紧了些,他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众人瞩目。   他从来没有被谁厌弃过,也从来没有在哪个女生身上停留过目光。   除了……这个女生。   蹙着的眉平复下来,顾寒光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位置上。   而目睹这一幕的人,都瞠目结舌。   艹,顾寒光脾气也太好了,这都能忍?   若是可以投票的话,他们只会觉得是迟簌配不上顾寒光。   教室内气氛太诡异了。   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只能默默传递眼神。   被“羞辱”的几个女生,更是愤愤不平,私底下传纸条。   “呸,她当她是谁啊?顾寒光还配不上她?恶心。”   “待会就让她好看!”   “就是,一个C班的,狂什么狂!成绩还不是坨shi?” 第16章 解题 不用,她会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迟西瑶走进来才倏然打破。   许多人笑容熟稔地同她打招呼,迟西瑶都一一点头回应。   她长发披肩,笑容温柔,不仅男生被吸引了视线,女生都爱这种颜。   然而迟西瑶视线并没有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她的目光掠了眼教室,故作随意,却四处搜寻。   直到看到顾寒光时,她的眸光明显闪烁了两下。   浅浅的情愫在心里荡漾。   手臂忽然被人碰了一下,耳边传来李思雨刻意压低的声音,“瑶瑶,没想到你姐还真来了,她到底怎么想的?”   迟西瑶朝她视线方向一看,果然,迟簌坐在偏后的位置,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眸光微眯,语气听不出什么意味,“马上上课了,我们先坐好位置吧。”   迟西瑶寻了位置坐下,旁边的人便立即凑过来,主动科普了刚才的事。   “西瑶,你这个姐姐挺猛的啊,不仅怼人厉害,还当众说顾寒光配不上她呢。”   这位姐妹脸上一副她好脸大的无语表情,“也亏得人家顾寒光不计较,没怼回去,要不然场面不知道多难看呢。”   “什么?”   迟西瑶表情有瞬间的凝滞,她眼里控制不住地掠过嫉恨和恼怒的光芒。   一个农村来的野丫头,有什么资格诋毁她中意的人?   若不是迟簌的忽然出现,顾寒光本来是属于她的。   不断涌出的酸水几乎泡得心发胀,迟西瑶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对方听出她语气的不满。   “可能,我姐姐说话太直了些,容易得罪人,或许,她没有什么恶意的。”   对方叹口气,一副怜爱的目光看她,“西瑶你太温柔善良了,你根本想象不到,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充满恶意的。”   “砰。”   教室的门忽然被人踹开。   受惊的众人下意识抬头,发出“嘶嘶”吸凉气的声音。   只见白炽的光芒涌向门外,传说中的校霸身形高挑,气势冷戾地走进来,正一脸不善地扫视着教室。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地盯着他。   毕竟,傅绝也长了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好皮囊。   若不是他的“暴力”让人闻风丧胆,论坛里校草投票时,也不至于连他照片都不敢放。   傅绝路过之地,鸦雀无声。   众人只愣愣地看着穿过桌椅间的走廊,走到后排。   某男生刚准备拉开凳子坐下,一本书忽然扔在了贴了他名字的桌上。   男生下意识皱眉,刚想说这是自己的位置,一抬头,看见来人。   从嗓子里脱口而出的声音一抖,变成了,“你,你要坐这里吗?”   傅绝比他高了半个头,目光从高而低地看了他一眼。   男生咽了下口水,麻利地离开了直起腿,走之前,还不忘贴心地撕了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   “哥,你随意。”男生赶紧溜了。   傅绝毫不觉得自己举动有多过分,随意地坐下。   紧接着,教室内忽然所有的视线又刷地集中在了门口。   眼神比看傅绝、顾寒光时,还亮了几分。   ——因为他们望明的神来了。   祁萧尧的出现,不知搅乱了教室内多少原本平静的心跳声。   那些炽热又羞怯的目光,暗中追随着他,却又不敢太过直白。   包括迟西瑶,眸光都有几分恍惚。   祁萧尧这个名字,从初中她就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可没有一次机会,他们分在一个班级,只要出了教室,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   说来好笑,这是迟西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清晰地看见这个人。   她以为见到顾寒光时,不会再遇到比他更好看的人,可刚刚那短瞬的一眼,迟西瑶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心脏。   她难以置信,世界上会有长得这么绝的人。   迟西瑶不由自主跟随着众人的视线,只是比起其他人,她目光收敛了很多,显得只是单纯的好奇。   祁萧尧离她越来越近了。   迟西瑶不禁抿了下唇,手指微微握紧。她故意垂下眸子,手撩了下耳边的碎发,露出自己精致美丽的侧脸。   身边一阵风吹过似的。   迟西瑶眼角余光只看见黑色的衣角从她眼前掠过,她抬起眸,就看见祁萧尧往后面走去,然后坐在了迟簌的右边。   迟西瑶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祁萧尧年年排第一的成绩,竟然坐在了最后面。   他的位置不应该是后面啊。   而且,为什么又是迟簌的身边?   迟西瑶咬唇,她目光死死盯着中心的少女,心里的嫉妒如野草疯长。   偌大的教室里,迟簌却如同被上帝眷顾的少女,让女生都眼巴巴想要坐她的位置。   谁不想呢。   左边是清冷似仙的顾寒光,右边是实力和容貌都一绝的祁萧尧,背后还有一个冷戾帅气的校霸傅绝。   不少人扼腕叹气,怎么她们就没有这么该死的狗屎运呢?   上课铃骤然响起。   出于好学生的惯性,大家瞬间收了心思,坐直身体,打开了笔记本。   被高薪聘请过来的物理教授,步伐从容,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先是一番简单又不失诙谐的出场白,放松了教室内紧绷的气氛,才进入教学的正题。   这堂课讲的物理知识,已经完全超过了高中物理的知识储备。   教室内几乎都是S班物理拔尖的好苗子,还有几个是A班同样物理靠前的学生。   他们私下早早就有相关竞赛的物理培训,接受起来,也没有特别大的问题。   教授讲的酣畅淋漓,容光焕发,似乎因为看到一群冉冉升起的新星而骄傲高兴。   “有没有同学哪里听不懂的?可以举手,老师再讲一遍。”   有一位女生忽然出声道,“老师,我们是听得懂,可是这班上还有C班的学生,她们可能没听懂。”   教室内忽然发出不言而喻的笑声。   教授咳了声,道:“在老师这里,没有什么班级之分,你们都是来听课的学生,如果谁没有听懂,自己举手就行。”   没有人举手。   教授笑了笑,“很好,大家既然都听懂了,大家就做道题训练一下。”   黑板的屏幕上,ppt内容已经更换,变成了题目。   教授手撑着讲台,笑道:“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让我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听懂了。”   教室内立即响起“沙沙”的笔声。   教授走下讲台,巡视情况,忽然发现后排有人倒下了。   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教授走过去,手刚抚上同学的额头,那同学登时支棱起来了。   他眼神带着几分被人打断的起床气,脸上几道被压着手臂而显出的印子。   看来,躺了不是一时半会了。   这动静自然也吸引了周围的人。   就在大家以为教授会生气训人的时候,他却笑着松了口气,“没事就行,年轻人,知道量力而为,也不算是件差事。”   当事人傅绝:“………”神他妈量力而为,他这是傻比而为。   教授转身往回走,目光忽然瞥见前面桌上摊着的白纸上,写着一个数字。   他惊了一下,这数字赫然是他心中的答案。   教授不由看了眼座位上的同学。   “同学”感受到他的注视,也抬头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两秒,教授笑了下,低了点身子,小声和她讨论,“你的过程呢?”   迟簌淡淡道,“在脑子里。”   教授有些震惊,这道题的难度不小,通常出现竞赛的中间。   他手下出色的学生,也需要计算过程,以免忘记上一步的操作。   教授不由道,“你可以给老师展示下过程吗?”   迟簌沉默了一秒,“可以。”   她在白纸上,刚写了半个公式,忽然划掉。   又写了两个其他的公式。   教授震愕,这公式可是研究生以上才懂的知识。   而且他没看错的话,她刚刚划掉的,好像是教授级别才会接触的领域。   确实,这道题其实可以用更为直接的公式解出,但高中的物理竞赛,一般不会教学生使用如此高级的公式。   这小小年纪……是如何知识跨越到如此级别的?   好几秒,教授才回过神来,目光跟发现新大陆似地盯着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公式的?”   迟簌:“长辈教的。”   “哦,这样啊,不错不错,学得很好。”教授很是欣慰地看了眼她的名字,然后离开了。   李思雨忙着答题,分心看了一眼教授和迟簌说什么悄悄话,以为教授肯定看到迟簌不会,在教她怎么做,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又继续答题。   这题还真难啊。   李思雨咬笔头,才解到一半,教授就提醒时间到了。   “大家解得怎么样了?”   教授笑容很和蔼,教室内大半人不敢说话。   “有会的同学吗?上来解答一下。”   这时,有人举手,“教授,刚才迟簌同学没有举手,说明她听懂了,不如让她给我们示范一下吧。”   迟簌?   这不就是刚刚小神童吗?   教授摆了下手,“不用,她会。这样,你举手了,你上来。”   那人:“……”   其他人:“?????”   她会?这是教授的笑话吗? 第17章 天才 挖墙角就要趁早啊   举手的正是刚刚被迟簌怼了一番的女生之一,林芜。   教授的话一落,她脸上的傲气顿时消失不见,还有几分发白。   “老师,我……”她嗫嚅着唇,想说不会,但感受聚焦在她身上的视线,心里无端有一股屈辱感蔓延。   “我试试。”   最终,她咬牙,还是挪动着似铅铁般沉重的腿,走上了讲台。   粉笔与黑板摩擦。   “吱吱”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林芜写了几道步骤,便再也写不去了。   她的脸慢慢涨红,手紧张地捏着粉笔,迟疑又极其缓慢地写了一个字母,掌心明显潮湿起来。   教授一看便知她不会了,但还是给了面子,“是不是思路卡了?”   “是。”林芜转过身,尴尬地顺了这个台阶。   “没事,你先下去,待会看其他同学怎么解。”   林芜立马放下粉笔走下去,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视线。   教授目光扫了眼教室,目光落在迟西瑶身上时,微微一亮,“这位同学看上去很有自信啊,你来试试。”   迟西瑶立马起身,笑容乖巧甜美:“那我试试,老师,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她拿着自己草稿上去,背影窈窕,粉笔写出的字体也是秀气规整的。   她快速地还原草稿上的计算过程,唇角微扬起的笑容自信又含着几分不屑。   她就是要让整个望明的人知道,她迟西瑶才是最令人瞩目的存在。   不管是顾寒光,还是祁萧尧,最终视线一定会停留在她身上的。   迟西瑶列完最后一步过程,转过身来,声音乖甜地汇报:”老师,我写完了。”   “好,你先坐回位置吧。”   教授笑容灿烂,迟西瑶以为自己答对了,抿唇忍着欣喜走下去。   快要落座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往后抬了一下。   看见祁萧尧和顾寒光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有些失望地咬了下唇,才坐下。   旁边的李思雨迫不及待给她竖大拇指:“西瑶,你太厉害了吧,这题我解到一半就不会了。”   迟西瑶抿唇一笑,很是谦虚:“你多换个思维解题就会了。”   李思雨一顿天花乱坠的彩虹屁吹下来,迟西瑶的心情才好了几分。   讲台上教授却忽然笑道,“这道题,大家还有其他答案吗?”   有S班的人举手,“老师,两次穿过轨道的时间应该是19s。”   “没错,正确答案就是19s。”   教授的话一落,李思雨和迟西瑶都感觉自己piapia被打了两个耳巴子。   李思雨尴尬地脚趾抠地,迟西瑶则是手指抓紧了本子,白皙的脸因为羞耻而泛红。   她盯着自己黑板上的过程,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教授指着黑板上解题过程,还是带着笑,“说实话,老师见过很多学生,都是以这样的步骤答题,并不是因为你们计算错误,而且你们从一开始就被题目引导,陷入了思维误区。”   “这是一道经典的陷阱题,犯了同样错误的同学,跟着老师再仔细看一遍题目……”   教授一指出题目的陷阱,其他人恍然大悟,迟西瑶脸色却更不好看了。   她竟然连题目都没审清!   不过想到迟簌可能连题目都看不懂,迟西瑶心里又好受了几分。   讲解完这道题,教授按了下鼠标,这道题还有第二小题。   题目的要求更多,一看那眼花缭乱的数字,就知道很难。   教授说,“下面这道题难度很大,可以说是试卷倒数第三题才会有的难度,同学们可以想想老师刚才从题目中分析的有效信息,看看能不能挑战成功。”   “这次时长,可以给大家十五分钟的时间。”   同学们顿时埋头苦干起来,教授笑了笑,目光忽然瞥见小神童,这次竟然动了笔。   脚步不由自主走过去,想要看看她这次如何解题。   教授故意从第一排走廊走下去,然后从后绕到了傅绝的位置。   就站那不动。   傅绝即使闭着眼,都能感受到脸上覆盖着浓重的阴影。   他有些恼怒地睁眼,就看见教授“痴汉”似的目光盯着迟簌——的手,眼里光越来越亮。   傅绝:“…………”   他坐起来,故意伸长了腿,轻踹了下迟簌的凳子。   迟簌转过头,本来是质问傅绝腿是不是有毛病,就看见了“目光如灯泡”的教授。   教授面目可亲:“怎么不写了?”   迟簌:“…………”   她转过身,潦草勾勒了几个公式,圈出了最后答案。   教授实在太惊喜了。   这道称为经典难题的题目,竟然被不满18的丫头,仅仅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解开了。   等竞赛结果出来,他一定要和这学校的校长好好谈谈。   挖墙脚要趁早啊。   教授心里称赞着,目光也看了旁边的男生一眼。   男生气质很出众清冷,字也好看,答题的速度快而准确,一看便是心算能力惊人。   又是一个好苗子!   教授看了眼他的名字,记住了顾寒光三个字。   他脸上笑容更盛了,又转了一圈,发现很多同学天赋都很好,虽然解题慢,但看得出给他们时间,就能解出正确答案。   教授一路走下来,又走到了迟簌的身边,只不过这次,是她的右边。   其他人都在奋笔答题,这右边的男同学却低着头,肆无忌惮在手机上打字,似乎在给人回消息。   祁萧尧回完消息,把手机重新揣裤兜里,抬眸才发现教授正盯着他。   一种好奇的,不,新奇的,发现了什么新型生物的眼神盯着他。   祁萧尧:“…………”   他还没说话,教授手指戳了戳他的草稿纸,低声问,“你是怎么想出这方法的?”   祁萧尧:“……脑子想的。”   教授:“……”   奇了。   教授心里连连称赞,他看了眼迟簌,又看了眼这个叫做“祁萧尧”的男生。   一个知识储备极为丰富,一个思维大胆剑走偏锋。   教授原本以为自己讲了第一道小题,其他人都会跟着他的思维解第二道小题。   这位祁同学,却单枪匹马,杀通了另一条路。   今年是怎么了?一个学校竟然有几个天才。   教授想到自己可以为学校挖两三个天才走,兴奋得都想当众搓手了。   十五分钟到。   教授已经站上了讲台,先夸了一番,“不错,我看了各位的解题过程,已经有三位同学提前解出来了,还是和老师不同的方法。”   “时间不多了,老师就不让人上来了,讲完这道题下课,你们回去再好好复盘。”   教授讲这道小题,都花了半个小时。   一下课,众人都哀声怨道,“十五分钟根本解不完啊,要是有二十分钟,估计我可以。”   “可是老师不是说有三个同学解出来了吗?谁啊?”   大家问了一圈,竟然没一个人写完了过程。   “艹,你们也没解完?那谁解完了?”   班上的同学都问了一遍,除了一下课就离开教室的祁神,顾寒光,迟西瑶,校霸,还有迟簌。   大家叹了口气,“祁神是真学霸啊,什么题都难不倒他。”   “那个新来的,也很强啊。”   “不过,迟西瑶真的让人蛮惊讶的,她竟然解完了。”   至于迟簌和傅绝,两个C班的,根本不在众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上课期间,教授让临时班长组了个群,将补习班的成员都拉了进去。   教授下课离开不久,便在里面发了几道题目,让大家试着做。   这会儿,有人艾特迟西瑶。   【西瑶,刚刚老师讲的那道题,说你们用了不同的方法解题。你跟我们讲讲呗。】   【对啊,多条思维多条路嘛,竞赛时间不长了,我好紧张啊。】   ……   车驶到半路,迟西瑶就看见了群里发的,不由脸颊滚烫。   她解到一半,时间就到了。   怎么可能解了全程,还用其他的方法?   【我不会啊】   刚打完这些字,迟西瑶立马删了。她咬了下唇,点开群成员,在祁萧尧和顾寒光之间犹豫了两秒,最终点开了祁萧尧的头像。   【你好,打扰了,祁同学,我想请教你之前上课第二小题,你是怎么解出来啊?】   迟西瑶忐忑又有几分期待地等着,尴尬的是,一直没有回复。   迟西瑶羞怯的心忽地冷落下来,她有几分不甘,但没敢再打扰。   退出聊天界面,迟西瑶犹豫着,又给顾寒光发了消息。   【寒光哥哥,你能帮帮我吗?】   那边不一会儿,便回过来。   【什么事?】   迟西瑶喜出望外,打字的时候,表情都是娇羞的。   顾寒光没说什么,直接发了解题的过程过来。   迟西瑶连忙截图,发在了群里。   【抱歉大家,我的解题过程只怕给不了帮助,这是顾寒光同学的解题过程,应该对你们更有参考过程。】   她一方面谦虚得恰当好处,又提供了大家不敢问顾寒光要的解题过程。   群里立马有人吹捧——   【西瑶你太谦虚了,班里可只有你和祁神,顾寒光解出来了。】   【是啊瑶瑶你真的很棒啊。】   【我瑶简直是心地善良好看又温柔的大美人,竟然知道我想要什么!顾同学的解题太赞了。】   …………   迟西瑶看着这些赞美,唇角上扬,这时,教授忽然出声了。   【迟簌同学的解题过程也不错,她的思维和解题都很有技巧,大家想要进步,可以多和她探讨。】   大家:“????”   什么意思?迟簌也解出这题了?那迟西瑶………   众人罕见地沉默了。 第18章 轻佻 原来五百万才能买你啊   教授看到同学们如此渴望进步,很是欣慰,便发自内心地提了个“建议”,丝毫没有想到他砸下的是个巨雷,炸得众人脑袋轰隆作响。   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S班私下的群里却炸开了花。   【我震了!教授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不可能吧?那可是C班的诶,而且我偷偷观察过,她连怎么动笔都没动过。】   【笑死,你们不会当真了吧?难道大家忘了她旁边坐的是谁了吧?】   短暂的沉默后。   大家纷纷觉得“真相”了。   【艹,我就说,她怎么可能会啊?那难度我都没脸说自己做的出。】   【就是装呗,没听懂非要觉得听懂了,我看她是偷看祁神的,毕竟刚刚顾学霸的,解题步骤挺多的,只有祁神步骤精简得不像人解的题。】   ……   迟西瑶看到教授的消息时,脸上血色刷地白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都是空白的。   打脸的声音在她耳边格外的响,怎么办?她要怎么说?   群里为什么不说话了?   迟西瑶下唇轻微地颤抖,委屈的酸楚不停泛涌出来。   为什么教授总是偏向迟簌,而针对她呢?   她做错了什么?   真碍眼,迟西瑶恨不得那个老教授出门就遇到二百码。   她恶毒地诅咒着,却忘了从一开始,是她自己主动对上教授的视线,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我可以回答。   也忘了教授在课堂上,也对她某次回答问题,不吝夸赞过。   还好,不到一会儿,有S班的好友发来她们的聊天截图,安慰她。   【西瑶,你姐姐……这样骗人,到时候考试的时候可不就丢大脸了吗?你还是劝劝她诚实点吧?】   看到s班的人全被迟簌抄袭祁萧尧转移了注意,而忽视了自己的问题,迟西瑶紧张的情绪松落下来,还好心情地笑起来。   【谢谢你的提醒,改天请你买衣服。】   【好啊好啊。等你哟。】   对方发来热情的回复,迟西瑶笑容更深了几分。   她眸光微动,给李思雨发了条信息后,一路都是扬着笑容回去。   然而她回到家,却笑不出来了。   管家告诉她,她的父亲出门,遭遇车祸了。   等李思雨急匆匆医院时,只看见蒋柔哭得跟泪人一样。   迟蔚躺在病床上,头部被绷带缠了好多圈,他闭着眼,脸色苍白肿大,丝毫不见之前英俊的模样。   “爸爸,爸爸他怎么了?”   迟西瑶眼圈一下子红了,泪水也扑簌簌落下来:“妈妈,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瑶瑶。”   蒋柔一把抱住自己女儿,一张温婉的脸满是泪痕。   显然是哭了很久了,她声音哑得厉害,“你爸爸去公司的路上发生意味了,妈妈怕担心影响你学习,就没告诉你。”   “爸爸情况怎么样?”   蒋柔声音哽咽:“医生说两根肋骨骨折,轻微脑震荡,可能要昏迷一两天才醒过来。”   迟西瑶差点站不住,但还是抱紧了蒋柔,“妈妈,你别担心,爸爸不会有事的,以后我每天放学都过来陪你。”   蒋柔顿时心里动容至极,她泪眸看着迟西瑶,庆幸自己当初听了丈夫的话,没有将瑶瑶的身世说破。   血缘关系代表不了什么,养大的亲情是做不了假的。   有迟西瑶陪着说话,蒋柔悲伤的情绪缓了很多。   没多久,迟慕舟也赶来了医院。   他看了眼病床上的迟蔚,和床旁边的两人,浅淡地皱了下眉,“迟簌呢?没人告诉她这件事么?”   蒋柔这才想起,她还有一个女儿。   自从得知迟簌住校,有地方住,蒋柔心落了大半,只让儿子多照顾迟簌,如果没钱,一定要跟自己讲。   蒋柔嘴硬,不肯在迟簌还没向瑶瑶道歉,就先服软低头,但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十月怀胎冒了生命生下来的,哪会真的有置之不管的道理?   这会儿,迟慕舟一提,蒋柔才发现迟簌已经好几天没和家里联系了。   “小舟,要不然你给你姐姐打个电话?”   迟慕舟脸色淡淡的,有些不爽:“为什么你不能打?”   他赖在酒店都没用,打电话有个屁用?   被儿子怼了一句,蒋柔脸色微微僵了一下。   她下意识看了眼身边安静的女儿,看到迟西瑶低着头,微微咬着唇的委屈模样,不由道,“除非她跟你瑶瑶姐姐道歉,否则我不会原谅她。”   蒋柔又补充了一句,“你告诉她,只要她低个头,家里会立马接她回去,还是和从前一样对她。妈妈只是希望她能承担自己的错误。”   迟慕舟翻了个白眼,“服了,这件事关迟簌什么事啊?迟簌难道不也是受害者吗?你整天担心这,担心那,怎么就没担心过迟簌之前是不是也遇到过被欺凌的问题?”   小儿子从小到大就脾气不好,对谁都不客气,喜欢怼人。   蒋柔没觉得他说话过分,只是觉得心口噎了下,下意识道,“可是你瑶瑶姐姐差点就没了啊。这事情严重的性质不一样的。”   “如果迟簌她好好学习,不去惹了那姓傅的,你瑶瑶姐姐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慕舟,你让妈妈也有些失望了!你不该说这种话。”   迟慕舟:“…………”   要是换作别人,迟慕舟早就以你多半是脑子有问题怼了回去。   但面对自己母亲,迟慕舟还是嘴下留情了。   “随便你们,反正我又不管这些烂事。”   迟慕舟看了眼病床,眼里晃着的光影,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怎么样?不会挂了吧?”   蒋柔吓了一跳,有些生气,“呸呸呸,什么挂,你这是来诅咒你爸的?”   迟慕舟:“不会死就行,回家了。”   蒋柔:“…………”   她无奈叹了口气,拿这个儿子真是没办法。   家里就没一个人讨得了他的好。   蒋柔都不明白,自己性格温柔,丈夫脾气也不差,怎么会生出脾气这么坏的儿子?   —   【思雨,我看到S班的人说我姐姐抄了祁萧尧的解题答案,我相信她不会的,如果我姐姐听到了什么消息,影响了她,你一定要告诉我。】   李思雨接到这条消息时,正好回到宿舍不久。   她去翻了下补习群的聊天记录,才知道了始末。   【放心吧,我会的。】   李思雨回了过去,心里却不屑地嗤笑一声。   呵,她就说课上为什么教授说迟簌会,没想到是抄的。   也对,旁边坐了两个超级学霸,资源都不舍得浪费吧。   今天迟簌出了风头,李思雨早就不爽上了。   她眸子往下转了转,心里便突然有了个主意。   这时,恰好迟簌进了宿舍。   李思雨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本子上,她态度亲切地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簌簌,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教授都说你解题过程做的特别好,你能不能给我学习下?”   迟簌抬眸看她,语气听上去真诚:“太复杂了,不建议你学习,你看不懂的。”   李思雨:“…………”   妈卖批一个C班的人竟然看不起她一个A班的?   她是脑子有泡吗?   李思雨心里骂娘,但表面上却撒起了娇,“簌簌,求求你了,你给我看看吧,说不定我能突破一点瓶颈呢。”   “行吧,你都求我了。”   迟簌弯唇,将手上的本子递过去,李思雨欢喜接过,垂眸的时候,正巧错过了迟簌眼里一闪而过愉悦又冰冷的笑意。   “谢谢你,簌簌,我现在就去学习一下。”   李思雨拿了本子就坐在位置上,连忙翻开,只有第一页纸上有水性笔的痕迹。   噗!   李思雨看了一眼,心里就狂笑。   果然抄袭的,第一小题就光溜溜一个数字,第二小题列出的公式,没一个是教授教的,一看就是瞎几把乱写的。   笑死了,这种垃圾,竟然教授还会夸她。   她一定要暴露迟簌的真面目。   李思雨装模作样地在思考学习,一看见迟簌进了浴室,连忙拿出手机拍了纸上内容,故意发给了S班的好友,林芜。   林芜正愁没地方报复迟簌,一看见李思雨发来的消息,顿时乐了,果断把迟簌的解题过程发在了S班私群里。   果然,迟簌遭到了群嘲。   【噗!本来只有八分信,现在全信了。】   【她真是连抄都不会抄啊,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报名。】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她和傅绝不会是约好了来补习班谈恋爱吧?】   【笑死哈哈哈哈哈,傅绝眼神都没鸟她好么?而且,傅绝有未婚妻的。】   【那她图什么?图我们补习班帅哥多吗?】   【多,但不包括你。】   【…………】   宿舍楼的后面是深邃的夜色星河,和远阔山峦。   迟簌靠在栏杆上,吹着夜风,回某个傲娇小鬼的消息时,轻轻扯动唇。   【家里有人出车祸了,你要不要回来?】   【不回。】   【为什么?】   【疼得又不是我。】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是你,我就去。】   【………】   楼下的阳台忽然传来脚步声。   迟簌目光低垂了一下,就看见了男生手搭在栏杆上,似乎在和谁通话。   “嗯,挂了。”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迟簌准备收回目光时,看见他手机界面停留的短信内容。   【五百万,干不干?】   男生修长分明的手指轻巧地点着屏幕。   【地点。】   迟簌用手机故意敲了敲栏杆。   祁萧尧仰了下头。   满天的星河下,少女朝他歪了下头,面朝下对着他,唇角带着几分轻佻的笑意:“原来五百万才能买你啊。”   祁萧尧:“……” 第19章 怀疑 好家伙,六个满分   夜里微澜的光似乎都融进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睛里。   祁萧尧盯着上方的笑脸,眸色冷晦不明。   不管是赛场上她投来的冷漠眼神,还是上次酒店内故作熟稔的签名帮忙,亦或是这次她轻佻又含情的语气,都让祁萧尧看不透这个人。   虽然看不透,祁萧尧却可以肯定的是,少女并不是对她感兴趣,反而他从她偶尔掠过的细微表情和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微妙不明的敌意和戏谑。   迟簌是怎么样的人,有什么经历,他一点都不好奇,但只有这一点,令祁萧尧在意了。   他似乎和她并没有交集,那么他是如何招惹上她了?   祁萧尧薄唇冷抿了几分,嗓音才缓缓吐出:“你有?”   “你是在质疑一个富婆吗?买下你,绰绰有余就是了。”   迟簌单手撑着侧脸,眸光浅睨着下方,月色和灯影的揉杂下,笑意显得慵懒又迷人。   祁萧尧眯了几分眸。   他沉默的时候,身影似乎被乌云般的冷郁黑气缠绕,面容冷得慑人。   少女的笑容在他眼里,渐渐和另一张笑脸重合。   “阿尧,过来。”   “阿尧……”   耳边如同有梦魇在呼唤着他,祁萧尧低垂下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   他一言不发地消失在阳台,迟簌目光微怔了一下。   那短短的一瞬,她似乎在祁萧尧的眼里看到了痛苦和深深的厌恶。   他想到了什么?   迟簌眸光微垂,转而又哼笑了声,她要的,不就是祁萧尧痛苦么?   .   周五,试卷全部改分完毕。   办公室里,众多老师忙着整理试卷,忽然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这张英语满分试卷怎么在C班?迟簌?她是不是班级填错了?”   “C03班?那是于老师的班级啊。”女老师抬头喊了一句,“于老师,你过来一下。”   老于“啊”了一声,走了过来:“怎么了,王老师?”   王雨晨将手上的试卷递给他:“于老师,你看看。”   老于一看,卧槽,好一个满分,再一看名字。   卧槽,老天爷啊。   老于连忙后仰了一下,手指狠狠按压了下人中。   王雨晨吓得站起来,“于老师,你没事吧?就算你们班学生……”   抄袭两字还没说出,老于摆摆手,打断她,笑得合不上嘴:“哎呀终于让我这个老头子等到这一天了,我就知道,我们班的学生不比S班的差。看看,看看这鲜红的分数,多亮。”   王雨晨:“………”   这滤镜是有多厚,才能到眼瞎的程度?   尽管她不想打击老于,但还是委婉说了两句:“于老师,这可是满分诶,不是六七十分。”   “我觉得我们应该查查监控。”   老于笑脸立马垮下来了:“王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的学生抄袭?”   王雨晨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老于撅起个嘴,有些生气了:“王老师,爱迪生五岁还在孵鸡蛋呢,这孩子的潜能就是无限的,你怎么能因为他们在哪个班级就下定论?”   王雨晨心里反驳道,全世界也就只有一个爱迪生,也不是谁突破潜能,就能变成爱因斯坦。   这时,办公室又有人一脸惊讶地拿了试卷过来。   “于老师,这是你们班学生吗?”   老于看了眼,好家伙,物理又一个满分,迟簌同学真是个天才。   “给我给我。”老于顿时眉开眼笑接过。   不一会儿,其他办公室老师竟然都来了。   迟簌所有门科的试卷都摆在了桌面上。   语文149分,数学满分,英语满分,物理满分,化学满分,生物满分。   总分750,迟簌只扣了一分,S班的祁萧尧都扣了4分。   老于嘴巴张大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他怀疑是今年他清明节的时候给祖宗多烧了纸钱,显灵了。   然而其他老师,态度都存在质疑。   老于怼了回去:“你去抄个我看看,她在最后一个考场,抄谁的?”   “会不会试卷泄露出去了啊?”有老师开口,“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发生过。”   “于老师,你也别生气,我们也只是怀疑,我们可以私下问问迟簌同学,让她证明一下就行。”   “对,我们老师亲自出题。”   “不行!”   老于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为师,就要有师德,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们怎么能轻易去戳破一个孩子的自尊心?”   其他老师为难地皱眉,“难道就这样,一点也不查证吗?”   大家之所以不敢强势要求,是因为老于不仅是普通的C班班主任,还是校长的舅舅。   老于说不行,这谁也不敢告状啊。   老于也知道必须给个办法稳住大家,他想了想,还真让他想出一个办法来了。   “我记得没错的话,下周就是校内竞比,正好我们班迟同学也报名参加了。”   “到时候试卷可是直接从省级教育厅送过来的,不存在试卷泄露吧?如果迟簌同学依旧可以名列前茅,你们的怀疑是不是也可以消除了?”   王雨晨有些惊讶道,“于老师你的意思是,这次月考的成绩等到校内竞比的成绩出来后,再公布?”   “没错,是这个意思。”   大家沉默了,确实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他们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   往常,周五就是月考出成绩的时候。   这天,S班和A、B班的学生早就讨论开了。   “完了,我这次没发挥好,肯定退步了,我不想进办公室谈话啊。”   “你别这么想,这次试卷难度挺大,说不定其他人也没考好。”   “待会就要公布成绩了,你紧张吗?”   “紧张啊,我怕考差了,掉到B班去了。”   ……   李思雨觉得自己应该发挥得不错,看见其他人紧张的模样,心里暗喜了几分。   他们考得越差,她就越有机会进S班。   “西瑶,你这次肯定应该考得很好吧。”李思雨找了个话题。   迟西瑶抿了下唇,笑了笑:“不知道,我没把握。”   “嗐,你每次发挥都很稳的,不用担心,不过你姐姐……”   李思雨眼神带了点意味,“可能就不太好了,到时候成绩贴出来,她在倒数一百名,西瑶你在前一百名,论坛里可又要热闹了。”   “你别乱说,说不定我姐姐考得不错的。”   上课铃声忽然打响。   大家坐直身体,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期待和忐忑。   然而看到老师只抱着教学课本进来,大家面面相觑了一眼。   王雨晨看出了学生的疑惑,不由解释道,“试卷出现了一点纰漏,成绩推辞公布。今天大家还是先上课。”   “纰漏?”   底下嘀嘀咕咕声响起,“这能出什么纰漏?”   李思雨似乎想到了什么,对迟西瑶道,“西瑶,不会是学校有人抄袭被抓到了吧?”   这谁抄袭,李思雨的意思不言而喻。   迟西瑶沉默地看她,好一会儿,才张口:“应该……不是吧。”   月考成绩推迟的消息一出,几乎高二大部分班级都沸腾了。   猜测声不断。   苏幺幺却高兴地嚎了一声,还朝迟簌扑了过来。   “啊!簌簌,我的腿可以推迟一周瘸了,趁我腿还完好的时候,簌簌你要不要跟我去玩啊?”   迟簌:“我要补课。”   苏幺幺失望地拍了下额头,“忘了你填了那个魔鬼竞赛了。”   “那你什么时候有机会陪我去啊?”苏幺幺缠着她撒娇,忽然她一个鲤鱼打挺坐直,眼睛亮亮的,“我想起来了,十一月有个秋游,到时候你就逃不掉了。”   迟簌:“………”   她说过,她要逃么?   苏幺幺坐回位置上,兴奋地盘算着秋游带什么东西,迟簌有些出神地盯着窗外。   这个结局,她倒是有些意外的。   月考成绩推迟,却没叫她去办公室质问,看来是老于的主意了。   迟簌微微挑了下眉,说不上心情好,也说不上心情坏。   只是,她不太喜欢承受其他人的人情,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别人怕她,亦或者威胁之下,做出的退让和奉献的好处。   这种感觉,不太妙,迟簌收回窗外的视线,看了一眼苏幺幺。   上午的课结束。   苏幺幺准备请迟簌一起吃午饭,她发现了校外一家巨好吃的小店。但是,她一转头,人已经没了。   苏幺幺有些失落。   她一个人低着头走着,踢掉地上的石子。   苏幺幺其实没什么朋友,她家庭富裕,但情况复杂,是单亲。   她母亲很爱她,但控制欲极强,她交什么朋友,都要一一过问。   甚至偷偷查对方资料,一旦发现不适合当她的朋友,母亲就会强制要求她远离这些人。   苏幺幺反抗过,没用,母亲直接搬家,给她转学。   直到高中,苏幺幺长大了,脾气硬了,母亲才给了她一点自由空间。   被人不在意的感觉真难受。   苏幺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她知道自己小时候被娇养惯了,有时候脾气也不好,毒舌,但她不坏的。她也会对朋友很好很好的。   苏幺幺抹了抹眼睛,忽然看见前方不远的路上,迟簌和柯南心在一起的身影。   苏幺幺感觉自己的心像玻璃一样,啪地碎了。 第20章 恐惧 和魔鬼做交易   “迟簌,我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做到了……你不知道我爸多高兴,给我涨了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高级餐厅内,柯南心难掩兴奋,说至激动处面色微微泛红。   若不是迟簌提前告诉她,迟蔚暗中准备购买的郊区地皮山脉里,有稀有金属存在,柯家也不会趁迟蔚昏迷的时候,高1.2倍买下,解除了集团危机。   柯氏集团就是以稀有金属为代表的工业才成了行业三巨头的存在,若是迟氏集团拥有一座山的稀有金属资源,那对柯家将是致命性的打击。   服务员走过来,礼貌问需要什么菜时,柯南心语气才收敛了几分,将菜单推给对面,“你看看你喜欢什么,尽管点,我买单。”   迟簌笑了笑,随意在菜单上了指了几道菜。   用餐了一会儿,柯南心忽然道:“对了,之前我不是说你帮我稳定继承人的位置后,我答应你三个条件吗?你要什么?”   “钱?房子?还是傅绝?”她一副你随意选的模样。   迟簌挑了下眉,笑意有些深:“怎么?不喜欢他了?”   柯南心勾了下唇,“八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难找么?”   她心情好,多解释了两句,“我只是不喜欢我的东西不受我的掌控,生了异心。家族之间的联姻,除了利益,谁还看重感情呢?”   “况且,看他一副不情愿却偏偏摆脱不了我的样子,说实话,我还是挺享受的。”   柯南心垂下眸,动作优雅地切割着白瓷盘上的鹅肝,银制的刀叉上泛着她冷漠的笑容。   迟簌也跟着勾起唇,嗓音淡淡的,又有几分撩人:“有意思,可惜这几样我都不想要。”   “那你要什么?”   “你手里百分之八的股份。”   “什么?”   刀叉猛然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尖声,惊动了周围的客人,惹得他们张望过来。   事关重大,柯南心不得不压低声音,冷静道,“迟簌,这个条件太大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柯家百分之八的股份意味着什么?”   百分之八,那可是上十亿的钱,还有在柯氏集团的话语权!   “怎么?想反悔了?”对面少女的笑容忽然变得冰冷又残忍起来。   莫名的恐惧之感在她心里升起,柯南心只觉得跟她谈交易的不是十六岁的高中生,而是地狱的魔鬼。   她握紧手指,面容仍抗拒着,“迟簌,你要钱,哪怕是几百万上千万,我都可以给你,但是这个股份,我不能给你。”   “我爸也不会同意的。”   迟簌淡淡一笑,“那这样,就是交易失败了,你既然做不到我的条件,那么,好处你也该吐出来了。”   柯南心表情一震,这意思就是让她将地皮和稀有金属山还给迟家了。   可是这样……柯家的损失只会不可估量。   柯南心眼神闪烁,犹豫不决。   地皮和山是绝对不可能吐出去的。   她咬了咬牙,忽然打起了感情牌:“迟簌,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这样的要求,不是为难我吗?”   “朋友?”   迟簌将头发撩到耳后,唇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冷漠讽刺:“你连你自己都看不清了吗?”   柯南心脸色有些青白。   没错,从迟簌展现实力的那一刻时,她才决定要化敌为友。   但这个“友”,不是什么真心朋友,而且利益捆绑的合作朋友,   她之所以履行约定,是因为迟簌身上还有利益可图。   但若是迟簌狮子大开口……柯南心眼神逐渐变冷。   她便是不履行了,又如何?   “迟簌,股份的条件,不可能的,我给不了你。”   迟簌似乎早猜到了她的答案,面容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甚至含笑递给了她一个U盘。   “话别说这么早。”   “这什么?”柯南心警惕地看着它。   “你可能改口的东西”   迟簌擦了下手,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开了餐厅。   .   正午的光线强烈炽热,几乎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迟簌眸子微眯,涌入耳中的嘈杂声音里,忽然捕捉到女生抽泣的声音。   那女生还委屈地哭骂着:“坏蛋,迟簌就是个坏蛋,前台也是坏蛋,都欺负我呜呜呜。”   迟簌蹙了下眉,眸光一抬,视线穿过众多人群,锁在某位穿着校服的短发少女身上。   是苏幺幺。   那哭声又嚎了几句:“为什么不带我去吃饭……为什么要丢下我,我怎么这么可怜?”   迟簌:“…………”   她大步往那道身影走去。   苏幺幺正哭得伤心,她觉得自己三天可能都吃不下饭了,肚子却忽然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苏幺幺瞪着自己的肚子,把脾气撒到它身上:“你叫什么叫,我就不给你饭吃,你能怎么样?”   “它能饿死你。”   轻淡熟悉的女声忽然在她旁边响起,苏幺幺下意识转头,就看见迟簌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正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苏幺幺的心里路程顿时像心电图一样起伏跌宕。   看到的第一眼,她差点叫出来,想扑上去,但瞬间惊喜的情绪又降下来,生气她的不在意,最后她又怕迟簌走了,只委屈巴巴嘤嘤了两声。   “这家餐厅我没预约,前台不让我进去。”   迟簌想起她刚刚又哭又骂的,没脾气地笑了声,有几分无奈:”又不好吃,你进去干嘛?”   “啊,不好吃吗?”   苏幺幺顿时瞪大眼睛,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你要吃……”   话还没说完,她又焉了下去:“你肯定吃不下了。”   “在哪里?”   “在小吃街那里。”   苏幺幺小脑袋又“duang”地抬起来,泪珠子还挂在她的眼睫上,配上她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像迟簌在主神空间养的某只宠物。   “走吧。”   迟簌眸光微动,转身往小吃街的方向走,苏幺幺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迟簌要陪她一起吃饭了。   她脸色红扑扑地跑过去。   “那,那个……”路上她绞着手指头,一副忸怩的模样。   扭了五分钟,迟簌看不下去了,“你想说什么?”   苏幺幺又扭了两下,才支支吾吾道:“我们应该……是朋友吧?”   “喝水么?”   “诶!你还没回答我呢!”苏幺幺看着进了小店的迟簌,气得鼓了鼓脸颊,但转头一想,迟簌也没否认,她心情又好了起来,欢快地跟了进去,“喝,冰的,果汁。”   .   柯南心一下午都坐立难安,掌心的黑色u盘如同潘多拉魔盒一样,让她心悸。   跟班林筱月看到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关心了一句,“柯姐,你怎么了?”   “没事。”   柯南心把U盘放进口袋,摇了摇头,关于迟簌的事,她告诉这些人也没用。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回到家,柯南心坐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前,眼神犹豫PanPan不决。   要不要看?   直觉告诉她,看了可能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看可能会发生不可控制的事。   没有人知道柯南心下了多大决心,才把U盘插进了电脑里。   “不,这不可能!”   “怎么会!”   柯南心眼里渐渐惊恐慌乱的神色,U盘的内容,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她表哥车祸“谋杀”迟蔚的证据。   恐惧如同黑雾一般铺天盖地般笼罩着她,柯南心抓着胸口的衣服,感觉呼吸都有些艰难。   许多被她忽视的细枝末节,在这一瞬间,都蹿进她的脑海,织成一张严丝密缝的网。   柯南心深吸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梳理了过程。   一开始她们是因为傅绝才有交集的,难道,那个时候迟簌就已经盯上她了?   柯南心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在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傅绝是她的未婚夫,况且也没有人敢招惹傅绝,迟簌为什么要招惹?还第一天就弄得全校皆知?   回想那次“厕所”事件,柯南恍然又发现一点细节。   当时,她们并不是一下课就准备堵上门,而是让人盯着迟簌,准备到人少的地方给个教训。   但是迟簌午休被她们关了厕所,明明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欺凌她,放学后却不急着回去,也不告状,反而一直坐在教室。   那时候柯南心看教室没人了,才决定带人出去。   没错,那时候迟簌的眼里分明一丝惊讶都没有。   她是故意在等她们的!   柯南心感觉全身上下有些发凉,但脑子却忍不住往后想。   后面傅绝来了,她的计划失败。迟簌早就看出了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厕所一事,迟簌一句话都没对老师说,然而小树林一事,却上报了老师。   为什么?   柯南心忽然又想起迟西瑶来班级找她,让她“不要欺负姐姐”时,迟簌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个猜想在它脑子里越滚越大。   迟簌是在利用她的手对付迟家的人,同时也利用迟西瑶对付她!   迟簌一点都不担心迟西瑶会出事,是因为迟簌早就知道迟西瑶的本性,亦如同看清了她的本性。   迟簌早就知道,她会输给迟西瑶,也会因为小树林一事,更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所以得知林筱月带迟簌来会所“道歉”一事,柯南心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迟簌为什么突然这么顺从,而是报复的快感让她上了头。   哪怕是事后,柯南心也被合作的欣喜冲昏了头,丝毫没有怀疑迟簌既然那么厉害,又怎么会听从林筱月的话过来乖乖道歉。   这都是迟簌的计谋,她故意没对她动手,而是提出一个莫名其妙,却又让柯南心能够轻易做到的条件。   她故意诱惑她,也给她一个条件,然后勾出自己贪婪的欲.望。   就连地皮的事,都只是迟簌抛出的诱饵,她是想要——   利用她的手毁了迟家,同时又分割柯家!   柯南心嘴唇发颤,如果她猜得都是真的,那太可怕了。   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农村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城府?   迟簌到底想做什么?   柯南心按着自己冰冷的手指,忽然有一个疑点盘踞在自己心里。   如果她猜的是对的,可是迟簌又为什么盯上自己呢?   她为什么要挑自己对付迟家?   柯南心感觉自己陷入了魔怔,她怎么想,这个疑点就像死结一样。   太痛苦了。   柯南心忍不住发消息问道:”除去傅绝的事,我是不是还哪里得罪你了?”   迟簌看着消息,微微冷笑了一声,这句话,她倒是上辈子也想问呢。   上一世,她下学期和柯南心分在了一般,不关傅绝,不关其他的原因,柯南心只以看她不爽,就拿她取乐。   心情好的时候就唤她去跑腿,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故意将她的书包扔在小树林的河里,逼着她主动跳下去。   复仇,才刚刚开始呢。   迟簌手指点着屏幕,薄唇是几分慵惬的弧度。   【条件,考虑得怎么样了?】   看到回复的消息,柯南心只觉得一股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堵得她难受!   好个迟簌!   她肯定猜到自己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如果说了,父亲肯定会对她失望的。   还有一点。   柯南心即使不想承认,但身上的反应骗不了自己。   她害怕迟簌的报复。   但是百分之八的股份,上十亿的资产,她怎么能拱手相让?   柯南心权衡之下,回了条消息。   【股份我现在也给不了你,这个只有等我毕业后才有转让权,不过我可以折现给你。】   【我母亲名下的房屋商铺,不动产,加上我的,也有六亿了,我可以先给你。】   那边很久没回复,柯南心也有些忐忑。她忍不住再回了两句。   【再多的我真的拿不出来了,我母亲过世后就留给我这些遗产,迟簌,你逼急了我,说不定你一分都没有。】   那边终于回来了一条消息。   【可以,加上你名下邱海的那座海岛,股份我可以不要。】   柯南心看着海岛两字,心脏猛然停止跳动了一般。   这座海岛,是她母亲暗中给她买下的,谁都不知道,迟簌怎么会知道?   已经退到这份上了,柯南心不得不同意了。   整个人浸在浴缸的时候,柯南心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地步了。   她其实心里很慌,不知道自己到底这一步选得对不对。   她也不过才十六岁啊,柯南心坐起来,抹干脸上的水,露出微微惨白的脸。   事到如今,她只好安慰自己,其实仔细算,柯家得到了稀有金属的山脉,至少价值几百亿,她得到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不仅超过继弟和继母加起来的股份持有份额,哪怕变现也是数十亿。   她只是没了六亿加一座海岛而已。   .   柯家买下的地皮和山脉中有重金属的消息一经爆出,不知道惹多少人红眼羡慕。   傅启明表面上恭贺,暗地里更是红得滴血。   周末,傅绝大早地准备出门。   傅启明斜眼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周末你又准备去哪浪?回来,今天中午跟我去柯家一趟。”   “不去,我要去补课。”   傅启明登时站起来,声音带着怒意,“你现在撒谎都不过脑子了是吧?就你那拿不上台面的成绩,你补再多课也补不了你这个脑子。”   “傅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回来!”   傅绝握紧拳头。   傅母一看父子又要闹崩,连忙跑过去,拉了下儿子的手,“小绝,你就听你爸爸的,别闹脾气好不好?”   傅绝手臂绷得越来越紧。   他脑子就像分裂一样,一半画面是母亲跪在地上哭着求他,一半是天台上,迟簌讽刺他的笑容。   “小绝。”   傅母声音隐隐有几分哭腔,“别让妈妈为难好不好?妈妈除了依靠你,还能依靠谁啊?”   傅绝忽然抬眸看她,眼尾通红,泛着恨意,“你生下我来是为了什么啊?”   傅母一哽,小心翼翼握住他手:“妈妈爱你啊。”   傅绝神色在那一秒极为的复杂,他渐渐冷下脸,抽出手,然后放下了书包,坐回了沙发上。   傅母心里酸楚儿子疏离的态度,但一看到傅启明坐下,就连忙过去,给他盛粥。   “启明,你多喝这个,养身体的。”   踏入柯家的前一刻。   傅启明不忘对傅绝耳提命面:“待会进去了,记得跟柯家人主动打招呼,最重要是,趁南心对你还有意思,多培养感情,知道吗?”   傅绝依旧冷着脸,不回话。   傅启明不满,只好给了傅母一个眼神,傅母连忙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进了门,果然长辈们没聊几句,傅母就笑着让傅绝带着南心出去转转。   柯南心正好约了迟簌,不知道怎么开口,就顺势借着傅绝离开了家门。   两人默契的分道扬镳,傅绝叫了好友花衬衫过来,骑着摩托车去了赛场。   柯南心则和迟簌约在了酒店包厢里,柯南心将房产权和其他产权都拿了出来:“都在这里了。”   迟簌淡淡掠了眼,道:“这些给我也没用,我给你三天时间,将这些变现,转到这张卡上。”   “三天?太短了!”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迟簌浅抿了口茶,笑了声,“你表哥不是很擅长xi.qian吗?”   这个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柯南心压下心里的恐惧,道:“那我怎么知道钱转给你后,你还会不会留下我表哥的把柄?”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余地,你只能相信我。”   柯南心咬牙切齿:“…………好,我们之后一笔勾销了。”   迟簌抬眸看她,“你记错了,你还欠我两个条件。”   “你,迟簌你也别太过分了。”   迟簌一笑,“紧张什么?另外两个条件,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什么条件?”柯南心盯着她,面容还是带着几分生气。   “第二个条件,就是逼傅绝承认和你的订婚关系,这不难吧?”   柯南心一怔,神色不解地看她,“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完成我的条件就行了。”   迟簌笑容淡淡的,但透着一丝诡异和戏谑,“至于第三个,就安排你的继弟和迟西瑶偶遇吧。”   柯南心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想让迟西瑶跟柯南泽在一起?”   迟簌眼神眨了眨,无辜地看她,“我有说这个意思吗?”   柯南心:“………”千年的狐狸还跟她玩什么聊斋!   出了酒店,柯南心都觉得后面两个条件荒唐至极。   一点都不像迟簌提出的。   现在迟簌在柯南心眼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心思歹毒又狠辣。   迟簌享用完美食,又回了学校补课。   教授似乎有意替她瞒着,并没有让她过分被人关注。   补课结束,迟簌收拾东西出教室的时候,影子被另一道影子压住。   顾寒光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清清冷冷的,不含有其他的情绪:“爷爷想要邀请你吃晚餐,你去吗?”   迟簌长睫微垂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如果她没记错,顾老爷子在半年后,似乎会因为一场大病去世。   也是顾老爷子去世后,她和顾寒光的关系急剧而下,迟西瑶却逐渐走进了他的心里。   “好啊。”迟簌忽然抬眸冲他一笑。   顾寒光微微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她会拒绝的。   “顾爷爷,也请了迟家的人么?”迟簌问了一句。   顾寒光道:“没有。”   “哦。”迟簌点点头,眼角余光掠到左侧迟西瑶嫉妒的脸色,微微勾了唇。   下一秒,女生轻柔甜美的声音传来,“姐姐,你等等我。”   迟西瑶追上来,眉眼间有几分悲伤:“姐姐,爸爸出车祸了,你和我去医院看看他吧。”   顾寒光眸光看过去:“严重吗?”   迟西瑶微微红了眼:“已经昏迷两天了。”   顾寒光抿唇,道:“我陪你们也去一趟吧。”   迟西瑶泪光闪动,一双水眸惹人怜爱:“谢谢寒光哥哥。”   迟簌顿住脚步,看向顾寒光,“你们去吧,我去看顾爷爷。”   顾寒光有几分不解,但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只好道,“那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嗯。”   迟西瑶忽然开口,“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妈妈已经说了,想让你早点回家。”   迟簌掏出耳机,带了起来。   迟西瑶:“…………”   气氛莫名地尴尬诡异,就连顾寒光也看出两人之间几分端倪。   迟西瑶觉得好丢脸,心里不断咒骂着迟簌。   但好不容易逮住和顾寒光相处的机会,迟西瑶小心思又摇曳起来。 第21章 喜欢 这样,她就会喜欢他么?   医院内,迟蔚昏迷了三天终于缓缓醒来,蒋柔喜极而泣,环抱住他:“老公,你终于醒了。”   迟蔚咳了一声,嗓子干哑难受得厉害:“水……”   蒋柔立马起身,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扶起他喂了几口。   润了嗓子,迟蔚目光打量着房间,神情还有几分恍惚:“我这是怎么了?”   他声音沙哑虚弱得厉害,听得蒋柔一阵心疼,微微哽咽:“你出车祸了。”   车祸?   脑袋的神经末梢忽然被针扎似的刺痛起来,迟蔚手按着头,咬了下牙,断片的记忆也在这一瞬间潮水决堤似的涌过来。   他想起来了!   他是去签合同的路上出了问题,那合同呢?   迟蔚抬头,眼里猛然迸发出恼怒狠厉的光芒,隐约还有几分慌乱之色。   该死!可能要出大事了!   迟蔚心里暗骂了声,不顾身上的伤,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老公!”   蒋柔看见立马上前阻止,却被迟蔚暴躁地挥开:“滚开!”   “啊!”   蒋柔猝不及防被推开,后腰撞到桌上,她疼地叫了一声,不可置信又受伤地看着自己丈夫。   两人自从认识以来,迟蔚从来没对她如此粗暴过,刚刚那一瞬间,蒋柔觉得丈夫好陌生,好吓人。   让她无端生出一种心惊的错觉,这么多年的温柔,难道一直是他的伪装么?   迟蔚推了之后,也才猛然反应自己做了什么。   他凶戾的神色立马变得缓柔温和,语气愧疚歉意至极:“小柔,对不起……我太着急公司的事了,是不是撞疼你了,过来给我看看。”   蒋柔眸光微颤,多年的信任还是占了上风。   “我没事,不疼。你一向以事业为重,我理解你。”   迟蔚松了口气,心里想起地皮的事,心里难免又焦急起来,“小柔,我手机呢?”   “在这。”   蒋柔抽开抽屉,递给了他手机,迟蔚等待开机的过程,问道:“我昏迷几天了?”   “三天。”   “什么?”   迟蔚的脸色刷地难看下来,眼底是风雨欲来似的阴沉。   蒋柔以为他担心公司的事,安慰的话脱口而出:“公司的事,等你身体养好了,再处理也不迟的。”   “你……”   迟蔚张口就想说你懂什么,但出于某些顾忌,他还是压下喉咙这句话,有些烦躁地说了句:“说了你也不懂。”   这时,手机开机了。   迟蔚支开蒋柔,忍着胸腹的疼痛,走到角落,连忙拨通了一个未命名的号码。   一接通,那边顿时响起男人阴狠又暗藏怒意的冷笑:“姓迟的,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竟然耍我们老大玩?”   迟蔚面容闪过一丝恐惧,压低声音解释道:“方哥,我哪敢得罪裘总啊,我也没想到我签合同的路上,突然出了车祸啊。这样,我马上出院去签合同,你放心,说好的六成利益,我迟某一定会奉上的。”   “那块地皮早就卖出去了,你还怎么签?你脑子是不是还不清醒啊!我告诉你,姓迟的,我们裘总对你很失望,给你的那笔投资,你也别妄想了!”   “不,方哥,我觉得我们……”   电话猛然被掐断,迟蔚还未反应过来,公司的副总就打来了电话。   语气焦急:“迟总,你总算接电话了,公司有一笔大投资忽然撤资了,但是项目已经开启了,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新的融资,资金链一旦断裂,项目的损失将不可挽回。”   听到这个消息,迟蔚忽然咳出口血,手撑在墙上,身体摇摇欲坠。   正巧蒋柔找了医生进来,一看见迟蔚这副模样,惊恐地跑过去,扶住他,“阿蔚,阿蔚你别吓我!医生,医生你快给他看看……”   迟蔚被扶上床,十几分钟后,医生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什么大碍,就是不要再让病人受刺激了。”   “谢谢你,医生。”   蒋柔送走了医生,有几分责怪又有几分心疼地看着自己丈夫:“工作上的事,难道比你的身体还重要吗?”   迟蔚闭着眼,头疼得很,根本不想搭理蒋柔的话。   脑子忽然闪过车祸的画面,迟蔚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他睁开眼皮,问了句:“查到车祸凶手了吗?”   蒋柔叹了口气:“他自首了,醉酒驾驶,我不同意赔钱,目前律师在解决。”   迟蔚脸色难看又恼恨。   怎么可能这么巧?偏偏在他签合同的那天?   迟蔚想起对方说那块地皮已经卖了,心里就钝痛得厉害,那地皮包括的山脉里,可是有价值上百亿的稀有金属啊!   这个消息都是那个“组织”透露给他的,想通过他的手,以干净正规的手段拿下。   而且他签合同之前,那块地皮都无人问津,为什么他昏迷了这几天,就卖了出去?   迟蔚越想越觉得这车祸很可疑,他打开手机,查了西郊地皮消息,看到新闻上竟然是柯家买下了,他眸光登时凶狠得惊人。   好个柯家!   竟然在这里等着他!   上次因为“迟西瑶差点溺死”一事,迟蔚敲诈了柯家一笔,所以看到柯家抢了自己的地皮,迟蔚下意识便以为是柯家在故意报复他。   迟蔚眯紧眸子,杀意浓烈,但想到什么,忽然又冷笑一声。   天降几百亿,柯家现在只怕高兴坏了吧,只可惜,他们抢的,不是他迟蔚的生意,而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   “寒光哥哥,就在前面了。”   迟西瑶回头娇甜地笑了声,手指不自觉撩了下耳边的头发,然后才推开门。   看到迟蔚醒了,迟西瑶也惊喜万分:“爸爸,你醒了!”   她像蝴蝶一样跑过去,扑在他身上,吸了吸鼻子:“爸爸,我好想你。”   若不触及利益,迟蔚心里还是十分疼爱迟西瑶的。   他拍了拍她的背,笑容有几分宠溺:“爸爸没事。”   迟蔚说完,忽然看见门口又走进了人,看清是谁后,他眸光一怔。   顾寒光将在路边店里买的水果放下,颔了下首:“蒋阿姨,迟叔叔。”   他站在阳光中,身影修长挺拔,容貌昳丽,举手投足间气质脱俗,卓尔不群。   迟蔚目光“贪婪”地打量了一眼,看了眼自己女儿,又看着他,露出长辈般温和的笑:“小寒,你是跟瑶瑶一起过来的?”   顾寒光“嗯”了一声:“替爷爷来看望你们。”   没有作多余的解释。   然而,这话却给了迟蔚几分希望,他心脏快速跳动了几分,欲.望的种子在他心里渐渐发芽。   迟蔚坐起来点,语气客气又希冀道:“那真是麻烦小寒你跑一趟了,叔叔没事。”   “上次一别,叔叔也忘了带你阿姨和妹妹去探望顾伯,改天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   顾寒光还未说话,迟西瑶嗔了声道:“爸爸,簌簌姐姐今天就去看望顾爷爷了,我们一家人,干脆也今天一起去吧,正好和顾爷爷一起吃个晚饭。”   “迟簌去了?”   迟西瑶没说话了,看着顾寒光,顾寒光只好道:“爷爷想见见迟簌。”   迟西瑶在旁边小声撒娇,但声音却也可以让房间所有人听见:“爸爸,我也想见顾爷爷。”   迟蔚思量了一秒,便道:“那也好,如果小寒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麻烦你跟顾伯说一声,我们今晚登门拜访。”   “好,我问一下。”   顾寒光当场打了电话给家里,没多久,他挂断,声音清冷道:“爷爷说欢迎你们。”   迟蔚松了口气,看向蒋柔:“小柔,帮我办出院手续吧。”   “可是你伤……”   迟蔚摇头,目光透着一丝深意看她:“没什么大碍,去吧。”   这么多年的夫妻默契,蒋柔一眼便明白了自己丈夫有其他打算,不用想也知道是公司出了危机,需要顾家的帮忙。   她心疼地绞了下手指,还是起身去了。   .   夜幕降临,气氛沸腾喧闹的赛车场,正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   其他人欢呼叫喊,尤其看到疾速如风的摩托互相厮杀,险些丧命时,更是发出刺激兴奋的尖叫声。   只有花衬衫紧紧盯着3号摩托,在摩托差一点就冲下悬崖时,心都提起来了。   直到傅绝安全冲刺到终点线,花衬衫才急忙跑过去。   有些气急败坏地锤了下他手臂:“傅绝,你为了赢不要命了是吧?”   “你有这么缺钱吗?你知道你刚刚差点就没了!”   傅绝看他,漆黑眸光沉沉一片:“我缺。”   花衬衫一愣,才注意到今天的傅绝脸色好像很不对劲。   以往要是谁敢锤他,教训他,傅绝早就一拳头过来了。   而且脾气超级差。   可是这会儿,傅绝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了灵魂,变得死气沉沉又冷漠疏离。   不会是家里破产了吧?   花衬衫心里嘀咕了一声,瞧见傅绝摘下头盔准备离开,拔腿追上去,试探问道:“哥,你怎么了?你家里出事了?还是你卡被冻结了?”   傅绝不耐烦地暼他一眼:“少管老子的事,一边去。”   花衬衫“嘁”了一声:“你也就嘴硬,赶走我,你可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傅绝:“………”   “不是,你真不和我说说吗?哥,你这样脾气又烂,还是个闷罐头,以后哪个妹子会喜欢你哦。”   天空中忽然又开出一簇一簇绚烂又美丽的烟火。   那光芒似梦里的幻影一般,令人不由驻足。   傅绝抬眸看着,他黑瞳中倒映着漫天灿烂的光芒,冷漠的五官也被绰约的光影衬得温柔了几分。   他想起了那天烟火下的,迟簌。   如果他脾气好一点,话多一点,这样,她就会喜欢他吗? 第22章 下棋 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你这丫头,杀气有些重啊。”   汉白玉制作的棋盘上,黑子不断包围绞杀白子,野心丝毫不加掩饰。   顾老爷子手拈着一颗白子,看她动作快狠准地又堵死自己一条路,忍不住失笑一声,“我这老眼昏花的,都跟不上你的速度了。”   迟簌食指与中指夹起一颗黑子,微微笑道:“下棋期间,禁止倚老卖老。”   “嘿,你这丫头!”   被戳穿目的,顾老爷子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哈哈大笑:“还真对我脾气,这要是你外公还在,肯定在我面前把你吹上天了。”   “可惜,我没有见过我外公。”   听到这句话,顾老爷子缓缓放下手,叹了声,神情有几分落寞,“想当年,你外公是何等风华,在学校便是风云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闯荡商界,不到十年,便成了一手遮天的人物。”   “若不是蒋兄,只怕当年穷苦出身的我,也会沦为这世间籍籍无名之人。”   念起旧事,顾老爷子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只叹道,“没能和你外公再见一面,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啊。”   迟簌语气仍旧淡淡的:“那顾爷爷可曾查探过我外公意外的原因?”   顾老爷子一愣,抬眸看她,“这倒是没,你外公发生意外的时候,我人正在国外,等回来,只来得及参加你外公的葬礼了。”   “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老爷子从她语气里,品出了点其他的意思。   迟簌笑了笑,却不说了,只催了一句:“顾爷爷,该你下棋了。”   这棋是没法下了。   因为迟家的人登门拜访了。   “顾爷爷,我们来看你了,这是送你的礼物。”一进门,迟西瑶便乖巧地喊了声,将手上价值不菲的礼物递过去。   她穿着款式简单又不失气质的小白裙,披散的长发柔柔搭在肩头,配上黑色珍珠的发箍,甜美又清纯,是长辈都喜欢的类型。   “来了就好,送什么东西。”   顾老爷子笑了声,没有去接,管家已经先一步接了过来。   “顾叔,今天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特别好的,您别嫌弃就行。”   “心意到了就行……咦,慕舟那孩子怎么没来?”   蒋柔笑容有些尴尬:“小舟非说要赶完今天的卷子……”   顾老爷子笑了笑:“努力是好事,先坐吧,寒光,给你蒋阿姨倒杯茶。”   顾老爷子只指使孙儿给蒋柔倒茶,却半句不提迟蔚,原本开口准备寒暄的迟蔚,一时便有些挂不住面子,脸色有些灰白。   但想到待会的打算,他还是厚着脸皮,堆砌出抹笑,说了几句逢迎的好话。   一家人落座,好像才发现对面沙发上的迟簌似的,蒋柔看了眼还未下完的棋盘,语气有几分嗔怪:“簌簌,顾爷爷平时忙得很,你可不能胡闹,缠着顾爷爷陪你下棋。”   迟簌还没说话,顾老爷子就摆了摆手,笑道:“柔丫头,你错怪簌簌了,是我老头子缠着她下棋才对,我正愁没人陪我打发时间。这人退休了,就闲得很,簌簌要是经常过来陪我下棋,我这老头子求之不得呢。”   这话一落,迟西瑶连忙开口道:“顾爷爷,我前段时间也学了下棋呢,爷爷您要是不嫌弃,我想向您讨教一下。”   “你也会下棋?”顾老爷子有些惊奇地看她。   迟西瑶谦虚一笑:“略懂一二。”   迟蔚忍不住插了句嘴,语气颇为骄傲:“顾叔有所不知,瑶瑶这孩子从小就吃得了苦,琴棋书画都是打小学起,这围棋,瑶瑶初中还得过青少年围棋大赛的前三名呢。”   “哦,是吗?那太好了,正好这盘棋已经是盘死棋了,来,重来一盘。”   “好的,顾爷爷。”   迟西瑶受宠若惊过去。   顾老爷子连忙把自己快输的棋局打乱,捡回了白棋子,心里偷笑了一声,还不忘回头给迟簌一个暗示的眼神,示意她不能帮对方出主意。   迟簌好笑地勾了下唇。   而迟西瑶听到棋局是死局,心里下意识认为迟簌被顾爷爷杀得连路都没有了,心里不免嗤笑一声。   废物果然是废物,即使成为了千金,也改变不了见识的浅薄,和学识的愚钝。   一个农村出来的,应该连围棋都没碰过吧。   迟西瑶乖巧地坐在棋盘对面,眼底却露出微微的得意。   她的围棋可是差点打败过她的老师,就算顾老爷子很厉害,在他手上过上几招,还是不难的。   到时候,顾爷爷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对迟簌弃之如敝的。   “丫头,你先下。”   “好,顾爷爷,那我就不同您客气了。”迟西瑶落了一子在左下角。   以往的实战经验告诉她,星位,小目,三三,这三种占角方式,胜率更大。   顾老爷子没有半分犹豫,紧跟落子,这白子,却下在了天元位。   迟西瑶微怔,她还从来没见过围棋有人第一步下在天元位的,天元位易守难攻,且通常是一步废棋,因为中间做活棋,用的子多,花费的步骤也多,非常不划算。   她抬头一看,想问顾爷爷是不是下错了,却看对方笑呵呵的,似乎还有几分兴奋。   只有迟簌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蒋阿姨,迟叔叔,喝茶。”   顾老爷子忽视迟蔚,顾寒光却是礼数周到,这也让迟蔚脸色好了不少,开始和顾寒光套起了近乎。   “小寒最近在学校习惯吗?”   “还行。”   “听瑶瑶说,你在S班,物理教授都夸了你好多次,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顾寒光微笑不语。   蒋柔坐在一旁,目光却忍不住落在迟簌身上。   这么久不见,蒋柔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愧疚。   那日儿子的话刺在她的心头,她嘴上反驳了,夜晚却是辗转难眠。   一方面,她觉得是迟簌不安分,惹了不该惹的人才引起的祸事,若是连最基本的道歉都不肯,这以后还如何教导?她作为母亲的面子往哪搁?   另一方面,蒋柔又忍不住想,当初她是不是太冲动了,连问迟簌一句原因都没有问。   若是迟簌倔脾气,一直不肯低头,难道她就真让孩子一直在外面吗?   想到这,蒋柔心里虽还是有些生气迟簌的不懂事,但作为母亲,她心里不可能割舍下这份血缘。   蒋柔起身,走过去,坐在了迟簌的旁边。   “簌簌。”她皱着眉,脸色有几分怨怪,又有几分无奈:“让你跟妹妹道个歉,真的有这么难吗?”   迟簌抬眸,目光盯着她,缓慢又带笑的视线,让蒋柔瞬间想起那日迟簌问她,要不要求她留下来的可怖笑容。   蒋柔莫名紧张起来,生怕迟簌又会说出什么要她选择的话。   然而,迟簌只是目光打量了她两秒,淡淡一笑道:“我以为那天,我说的够明白了。”   蒋柔心里的惧意落下来,不知为什么,她突然问了一句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话:“簌簌,他们是不是也欺负你了?”   说完,蒋柔也是一怔,却也注意到迟簌的手指顿了一下。   像是网络卡了一秒,才恢复正常。   然后,传来迟簌轻轻嗤笑的声音:“问这个做什么呢,早就过去了。”   蒋柔心里蓦然一疼,眼神微颤地看着女儿。   她想去握她的手,迟簌却先一步,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眼底是冷漠决绝的色彩。   .   客厅正中间,棋局已经下了三分之一。   迟西瑶捏着黑子,目光来回看着围困她四面八方的白子,额头渐渐冒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会?   为什么她突然就没有路了?之前那些胡乱散布的棋子是什么包围住她的?   迟西瑶急切地想要在棋盘上找到黑子的生路,却好像下哪里都会被伺机而动的白子绞杀。   可她分明连一半棋子都没有下到。   刚刚父亲骄傲的话,就像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脸上。   迟西瑶咬着唇,心里越来越焦急。   悬在指尖的棋子迟迟不落,紧凝的气氛甚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就连顾寒光都盯着棋盘,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他跟爷爷从小下棋,早就摸熟了爷爷的思维走向,从来不曾见过爷爷下过这样迷诡的棋步。   顾老爷子从开始就扬着唇角,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   他给足了时间,但见迟西瑶过了五分钟还迟迟未落子,便说道:“丫头,你输了。”   迟西瑶紧绷的身体,猛然间松落下来,一滴冷汗从额头落下来:“爷爷太厉害了,西瑶认输了。”   这时,顾老爷子却哈哈大笑,“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老头子我从簌簌这里偷学的招式。”   他话一落,几乎所有人都因为震惊瞪大了眼睛。   只有顾寒光看了迟簌一眼,露出几分迷茫又了然的神色。   迟西瑶差点失声道:“顾爷爷,你,你刚刚说……”   迟蔚忽然接话:“顾叔,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迟簌她什么时候学过下棋?你给这丫头面子,也给的太高了。”   顾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怎么,你是在怀疑簌簌?”   他哼了一声,“别说老头子我,就算围棋冠军来了,都不一定是这丫头的对手。”   迟蔚觉得不可置信,觉得是顾老爷子欢喜迟簌,便夸大言辞捧着她。   顾老爷子冷笑一声:“簌簌,过来,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第23章 危机 我求姐姐回来吧   迟簌掀起眼皮,淡淡睨了一眼胜负欲旺盛的老头子,表情有几分无语道:“什么时候可以吃晚饭?”   她直接无视了顾老爷子的请求,态度还颇有些冷淡,身旁的蒋柔瞬间皱了下眉,低声斥道:“簌簌,在长辈面前,不能没有礼貌。”   迟蔚心里本来就因为顾老的不看重,憋着闷气,这会儿看见迟簌不懂礼的作为,正好撞在了他抢口上。   他脸色垮下来,不满道:“顾爷爷跟你说话呢,你是听不清了还是怎么了?在外面这么多天,你就学到了这个?”   迟簌眸光一抬,轻淡的视线瞬间变得锐利冰冷,这忽然的气场转变,刺得迟蔚瞳孔微缩。   下一秒,迟簌微微讥讽又戏谑的笑声传来:“某些人不请自来,倒是入客为主了。”   “教训我,你们有什么资格?花你们的钱了?”   没花钱,就闭嘴懂吗?   迟簌傲慢不屑的质问,让迟家一家人脸都变了色。   迟蔚更是被激怒,猛地站起来,扬手竟然想打人。   他怒声咆哮:“迟簌,你简直是放肆!”   “我看你才是放肆!”   玻璃质地的茶几猛然被人一拍,棋盘上的棋子都被震起,哗啦散了下来。   顾老爷子站起来,气场登时压过迟蔚,“簌簌是我请来的客人,客人提出用餐请求,过分吗?”   “再说,这事应该是我向簌簌道歉才是,不应该没经过她同意,就替她做决定。”   顾老爷子脸上雷雨天气,转头对着迟簌时,就天晴了:“簌簌,你是不是饿了?”   迟簌:“还行。”   顾老爷子立马让管家催促厨房快点,并且让下人端来了水果盘和精致的糕点甜品。   “晚饭马上就好了,簌簌你先吃点这个填一下肚子。”   “嗯。”   迟簌态度随意,一点儿也没小辈的感觉,和老头子相处的感觉,倒像一对忘年交。   蒋柔都看愣了。   印象中,顾叔虽然和蔼大气,疼爱小辈,但也是张弛有度,长辈的架子还是有的。   不像现在这般,一点脾气没有不说,还尊重小辈的意见。   迟西瑶则看得心里泛酸,气恼又暗恨。   她死死捏着手上的棋子,偏看不得迟簌如此被捧着。   压下心里的嫉妒,迟西瑶轻咬着下唇,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声音轻柔道:“姐姐,你是讨厌我,才不愿与我下棋么?”   迟西瑶忽然的出声,一下子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   蒋柔从小捧惯了她,一看迟西瑶委屈,便心疼起来,替她说话:“簌簌,爸爸妈妈是对不起你,没能陪着你长大,给你最好的生活,你生气,说话带刺,我们也受着,可是瑶瑶是无辜的……”   后半句蒋柔没说,大家却都听明白她什么意思。   可是瑶瑶是无辜的,你不应该把气撒在她身上,故意让她难堪。   迟簌扯了下唇,“你的意思是,我该给她一个面子,跟她下一盘棋?”   “赌注是什么?”   迟簌收起手机,唇角懒散地上扬。   不等其他人说话,迟西瑶忽然开口道:“若是姐姐赢了,姐姐随意提条件。”   她的眼睛散发坚定的光芒,腰背挺直,柔中带刚,“若是姐姐输了,我希望姐姐为刚才的话,对爸妈道歉!”   这话一落,迟蔚面露欣慰,蒋柔脸色怔然了一PanPan秒,感动之色流露而出。   这场面看得迟簌眼里起了几分斑斓的兴味。   “可以,一局定输赢。”   迟簌这次执白子,棋盘收拾干净,她勾了勾唇:“请。”   迟西瑶也没谦让,战略依旧先守角。   迟西瑶刚刚牢牢记住了和顾老爷子的棋局,心里想,若是迟簌照着顾老爷子的下法,照葫芦画瓢,她势必会击得她落花流水。   但下一秒,她便看见白子落在了她斜对角的星位。   棋局对折,两子重合。   想跟她的棋?   迟西瑶心里蓦然发出一声不屑的笑,还以为迟簌有多厉害呢,看来不过是顾老爷子夸大了。   看她如何虐杀她。   迟西瑶胸有成竹,落子娴熟,黑子看似松散,却危机四伏。   对角线另一边,白子与黑子仍是相同的路数。   直到两军交界。   迟西瑶开始铺网包围,连杀了几颗白子,她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正准备全面围剿。   忽然发现,白子在被她又吞噬一子后,棋局竟然变得诡异起来。   她杀意太重,只看见眼前的“肥肉”,不知何时,迟簌那看似不堪一击的白子,竟逼近了自己的领地。   ……   饶是迟西瑶再如何挣扎,已经是回天乏术。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迟簌将她的黑子吞噬,但偏偏每次致命一击时,迟簌又将棋子随意地落在一处。   像猫捉老鼠似的,都到嘴边了,又抛下老鼠,重新开始捕杀的游戏。   迟西瑶脸色渐渐苍白,手指都在轻颤,直到迟簌又一次放过她,甚至将棋子下在了丝毫不相干的角落,她又羞又怒,咬牙道:“我输了。”   她眼角红红的,一秒便落下泪来:“姐姐,你有什么要求你提吧。”   迟西瑶先开口认输,是迟蔚和蒋柔怎么也想不到的。   但耳边听到的声音,又切切实实是她的声音。   两人一时都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只能听见迟簌轻笑的声音响起:“那就请妹妹,断了对顾寒光的念头吧。”   “这要求不难做到吧?”   此话一落,迟西瑶猛然抬头,眼里的泪光晃动不已。   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被戳破了心事,迟西瑶羞得通红了脸,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姐姐,我只是把寒光当哥哥看待。”   “哦,这样啊。”   迟簌迷眸笑了笑,“那怪我误会了,那我换个要求,你和顾家,禁止联姻,做的到吧?”   迟西瑶脸色刷地惨白。   她张着唇,喉咙无声地颤抖,她该怎么说?   说做得到吗?不,她心里明明是心悦顾寒光的。   可是说做不到,这不是自打自已嘴巴吗?   迟西瑶面色痛苦地看了眼迟蔚,迟蔚立即护着自己女儿,道:“迟簌,瑶瑶对你的要求只是道个歉,你怎么能让她允诺如此荒唐的要求?”   “你逼着你妹妹哭了,你心里就很快意是不是?”   迟簌对着迟蔚,向来不客气,她勾了下唇,弧度冷讽:“玩不起,何必出来丢人?”   “你!”   迟蔚眸光带火,顾老爷子忽然喝了一声,“行了,我看这盘棋就到此为止了。既然瑶丫头输了,就当欠着簌簌一个要求。”   “大家移步餐厅吧。”   饭桌上。   顾老爷子特意让迟簌和顾寒光坐在一起,还时不时替两人搭桥牵线。   “簌簌,今晚你就住这吧,明天陪爷爷钓鱼去。”   “寒光,你明天也留下,你刮鱼麟的技术不错。”   顾寒光:“…………”   被晾在一旁的迟家人,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蒋柔时时注意迟簌,欲言又止,她刚刚发现,桌上的菜,她看一眼,就知道哪些是瑶瑶爱吃的,却不知道簌簌喜欢吃什么。   蒋柔观察着,想发现女儿的喜好,却看见迟簌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老爷子夹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   顾老爷子又道:“哎呀,那道菜太远了,寒光,快替爷爷夹一下,这道菜做得好,簌簌肯定喜欢吃。”   顾寒光直接长手一伸,将菜端在了迟簌面前。   顾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这会儿,蒋柔才看见迟簌蹙了下眉,她说:“我对虾过敏。”   顾老爷子一愣,连忙让顾寒光拿开,并且让佣人撤下,以后但凡迟簌来了家里,就不许做这道菜。   丝毫没有过问其他人喜不喜欢吃。   而恰巧,这道闷虾,是迟西瑶最爱吃的。   迟西瑶咬着下唇,手握着筷子逐渐用力。   她恨。   恨顾老爷子这么偏心,恨迟簌抢走她所有的灯光。   都去死吧。   迟西瑶心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念头,等回神过来,她自己吓了个脸白。   她刚刚竟然想……   迟西瑶心虚地抬头,看了眼顾老爷子,却猝不及防对上迟簌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心陡然一慌,唇色更白了。   迟西瑶眼神闪了两下,低下头,心不在焉地吃着碗里的饭。   期间不敢再看迟簌一眼,生怕自己心里阴暗的念头被看穿了。   晚饭结束,迟蔚说有事相谈,顾老爷子便带着人进了书房。   客厅里顿时安静异常,谁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这时,管家过来笑道:“迟簌小姐,老爷吩咐送来的衣服已经到了,你看看你喜欢哪些,我让人立马干洗了送到房间去。”   “好。”   迟簌弯了下眸,起身随管家离去。   蒋柔追随她的背影,眼里流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为什么亲生女儿宁愿对一个陌生人以笑相待,对家人却言辞冷漠?   她心里不可避免有些酸意,却又无可奈何。   迟簌离了家,不欠他们,也不求他们,甚至有人愿意对她更好。   蒋柔没来由地,有了后悔的情绪。   迟西瑶看出了蒋柔的不舍,心里升起了危机感。   她依偎过去,挽着她的手,声音微微哽咽道:“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惹姐姐生气的。我去向姐姐道歉,求她回来吧。” 第24章 回家 带着她来求我   迟西瑶泪光盈盈,笑起来如月牙般的眼睛,此时却微微泛红,楚楚可怜。   她语气是如此的卑微,过度懂事而不惜委屈自己的模样,让蒋柔动摇的心一瞬间便偏向了她。   母女两人搂在一起,蒋柔抚摸着怀里女儿的头发,语气哀伤:“瑶瑶,是妈妈对不起你。”   “不是的,妈妈。是瑶瑶的错。”   迟西瑶越将错揽到自己身上,蒋柔就越是愧疚心疼。   然而在她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怀里的人无声勾了个冷讽的弧度。,   迟西瑶心里嗤笑一声,果然是没有主见的蠢女人,随便一点眼泪就能拿捏,这样的女人,又如何比得过她的妈妈?   只要再等两年,再忍忍就行了。   .   “什么?顾叔,你已经把那份遗产给簌簌了?”   迟蔚险些破了声,向来沉稳的面容有裂开的痕迹,“顾叔,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就算迟簌接回了家,遗产也是分为三份……”   “接回家?”   顾老爷子脸色更加冷漠下来,“接了几天回家?要不是我让人去查,我还不知道,你这个当父亲的,竟然将一个孩子赶了出去,你还有什么脸说!”   “瑶丫头从小富养,迟家也不缺钱,你们亏欠簌簌,不愿补偿,自有我老爷子替她撑腰!遗产我已经转让完了,谁也不能有异议!”   迟蔚脸色难看地从书房出来,腮帮子隐隐鼓动了两下,眼里闪过阴鸷的色彩。   蒋祺山那个该死的,死了宁愿把遗产分配权给一个无亲无故的人,都不愿给自己亲生女儿。   早知道他就趁早动手了。   “爸爸。”   迟西瑶看见迟蔚捂着胸口,脸色似乎很疼地下楼,连忙起身过去,扶住他。   “爸爸,你是不是很疼?”   “没事。”   迟蔚喘口气,瑶瑶头,语气有些阴沉,“迟簌呢?”   “姐姐在楼上房间呢。”   迟西瑶这话刚说完,楼梯上便传来脚步声。   迟蔚下意识回头,迟簌正手搭在扶梯上,一步步走下来。   一个月的时间,她皮肤好像白了很多,墨色的刘海下,瞳眸是深渊的颜色,黑如曜石。   右眼角下微小的黑痣也逐渐显露清晰,平添几分绮丽魅色。   不笑的时候,她眼神显得很冷,但只要微微勾唇,身上便仿佛散发着罂粟的香甜气息。   迟西瑶眸光怔然,等人都站在她面前了,才恍然回神,眼神闪烁了两下。   男人沉闷的声音在这时响起:“迟簌,你脾气也闹够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你真的忍心让你妈妈这么担心你吗?”   迟簌对他直接翻了个白眼,主要她看到迟蔚,就跟看到狗的排泄物一样恶心。   对不起,侮辱狗了。   身后管家恰巧走下来,迟簌皱了下眉,侧头对管家道:“家里有空气清新剂么?”   “喷下这里,脏了。”   说完,迟簌便和他们擦身而过,留下一脸怔愣的管家和脸色铁青难看的迟蔚父女。   这个孽女!   迟蔚心里的悔意在这一瞬间到了极点,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留她一命。   但为时已晚了。   .   迟簌没有再给过迟家人接触的机会,于是,迟蔚只能带着妻女悻悻地回去。   翌日,云开雾散,万里晴光。   阳光铺洒在顾氏庄园上方,照得偌大的鱼塘水面波光粼粼。   藤条编织的老人椅上,顾老爷子带着渔夫帽,脸色惬意。   管家在一旁执手微笑,等候吩咐。   “丫头,钓过鱼么?”   顾老爷子在弯钩上,串着鱼饵,侧头对着迟簌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笑容微微得意。   “这钓鱼,也是有技巧得很咧。一般人,还真钓不到,尤其这鱼塘的鱼,刁得很。”   “没钓过。”   迟簌微微笑,煦日下她的面容仿佛多了几分暖人的温度,“不过,我可以试试。”   管家立马递过了新的鱼竿。   迟簌安静地操作,整个人笼罩在光晕里,衬得她侧脸的五官,和手指的动作都分在清晰。   顾寒光连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视线总是会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身上。   昨天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讨厌他,又为什么阻止别人和他在一起?   是为什么?   顾寒光冷抿着唇,低眸也操弄着手上的鱼竿。   顾老爷子没退休的时候就喜欢钓鱼,还喜欢拉着他一起钓,不知不觉也养出了他几分闲淡的性格。   暖风吹来,顾老爷子率先甩了鱼竿,钩子落水的瞬间,水面也跟着泛起阵阵涟漪。   老头子嘿笑了声:“看谁先钓到鱼喽。”   迟簌笑了笑,她一甩杆,便躺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任徐徐微风吹在她脸上。   顾老爷子:“……”   “丫头,你认真点行不?这事正式比赛呢,待会谁输了可是有惩罚的啊。”   迟簌掀了下唇,仍是闭着眼睛:“我很认真。”   顾老爷子:“……哼,待会就让你去抓蟋蟀。”   顾寒光不由又看了眼藤椅上像是睡着的少女,浅浅地眯了下眼睛。   三人的鱼竿静等不动。   钓鱼,比的就是耐心。   这点,顾老爷子自认为可以拔得头筹。   无人说话的时候,风声尤为地清晰。   迟簌闭着眼睛,放大自己耳朵的感官,绿草被拂动的声音,草丛间虫子啃噬叶子的声音,身侧人的呼吸声,还有鱼塘深水里,鱼群游动的声音。   距离水下半米的地方,所有鱼游动的痕迹如同线条一样清晰地描绘在迟簌的脑海。   迟簌睁开眼睛,目光盯向距离鱼竿顶端最近的方向,鱼竿狠狠一戳。   动静之大,吓了顾老爷子一跳:“丫头,你在干什么?你这样把鱼都吓跑了。”   下一秒。   迟簌挑起鱼竿,一条鲫鱼正穿刺在上面,尾巴还抽搐地挣扎了两下。   顾老爷子嘴角一抽:“……”   就连身旁的顾寒光都愕然着张俊脸。   迟簌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微微一笑:“顾爷爷,你输了,抓蟋蟀去吧。”   “不行,你这是作弊,耍滑头,不算数的。”顾老爷子激动地站起来。   迟簌挑了下眉:“那顾爷爷你作个弊试试?”   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最后耍赖地不去,愣是要重比一场,并且不准迟簌再用这种“吓人”   的手段。   迟簌“啧”了声,“行吧,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顾老爷子“呵”了声,一脸不信。   然后只见迟簌站起来,看了眼鱼塘,忽然走到另一侧,甩钩。   只静静等了十几秒,一条鱼就被她甩上来了,紧接着,在顾老爷子和管家瞠目结舌的表情下,一条条鱼被甩在了岸边。   “你住手!”   顾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有些痛心疾首道:“我这养了大半年的鱼苗,都被你钓完了,给鱼还有我这老头子留条活路吧你。”   真是夭寿哦,这哪是钓鱼,这是精准屠杀。   “你早点认输不就完了吗?”   迟簌收起鱼竿,唇角是愉悦的笑意,顾老爷子让管家把鱼放回了水里,叉腰抱怨道:“真是怪了,你这丫头眼睛是雷达吗?那鱼身上也装了定位器吗?怎么一钓一个准?”   老头子变相讨教新型钓鱼方法,迟簌又躺回椅子里,舒喟地叹了一声:“主要是,我能听懂鱼说话。”   顾老爷子一脸你在蒙我是吧的表情盯着她:“你是不是还想说,是鱼冲你喊快让我上钩啊。”   “bingo。”迟簌打了个响指。   老爷子气得当场撅过去。   .   钓鱼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   傍晚,迟簌要回学校,顾老爷子说:“丫头,要不然你住顾爷爷这里,学校那点大宿舍,多不舒服啊。”   “你东西多的话,我可以让寒光帮你搬啊。”   顾老爷子分在热情,迟簌皮笑肉不笑:“丑拒。”   然后就离开了,还拒绝顾老爷子司机相送。   人离开后,顾老爷子打量了一眼顾寒光,嫌弃地叹了声,然后背着手,上楼去了。   顾寒光眼皮半降下来:“……”   .   出了顾家庄园,迟簌眼尖地就看见了迟家的豪车。   蒋柔推门下来,像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步伐便有些迫不及待走过来:“簌簌,妈妈是来接你回家的。”   迟簌当然知道蒋柔接她回家的目地,迟氏集团最多还能撑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后还没投入新的资金,便会破产,最后被低价收购。   那么,迟蔚苦心经营的一切,便毁之一旦。   迟簌有心与她周旋:“怎么?不需要我向迟西瑶道歉了?”   蒋柔脸色微变,语气有些受伤:“簌簌,你说话非要这么伤妈妈的心吗?”   迟簌哼笑一声:“你对迟西瑶是有心,对我,你哪有心啊。”   这句话刺得蒋柔当场下不来台,她脸色难看道:“簌簌,你说这话时,你有心吗?若不是妈妈坚持要找到你,你怎么会过上如今的好生活?”   迟簌神色冷漠下来:“我本可以忍受黑暗,是你们,给了希望又摧毁。”   她的眼神凉得让蒋柔恐惧,蒋柔微张着唇,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少女又收敛了神色,唇角甚至勾着笑,仿佛刚刚那眼神是她的错觉。   蒋柔想起丈夫的吩咐,将声音从嗓子里逼出来:“簌簌,妈妈错了,妈妈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这声音在迟簌脑海里与一个月前的,甚至一百六十年前的声音重合,迟簌笑容加深,弧度逐渐变得冷冽:“想让我回去,就让迟蔚带着迟西瑶来求我。”   “一月为期,过时不候。” 第25章 碾压 她喜欢这个词   “迟簌到底什么意思?”   看见蒋柔欲言又止,迟蔚最后一丝耐心也耗尽,“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你有没有跟她说啊?”   蒋柔本来就不知道如何开口,又被迟蔚一直催促,心里也有几分火:“你只知道问我,你为什么不能跟簌簌好好去说?我该道歉也道了,她不回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说着,蒋柔心里也委屈,头微侧到一边抹眼泪。   迟蔚心里的火顿时被浇灭了,坐下来,道歉安抚,蒋柔的情绪才缓了许多。   她声音带着几分鼻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让她道个歉而已,她就那么恨我们了,非要……”   蒋柔说不下去了,迟蔚却听得心急:“非要什么?”   蒋柔手指绞在一起,才吞吞吐吐,用词委婉说出了迟簌的要求。   迟蔚气得当场天灵盖都飞起来:“简直反了她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竟然敢说出让他去求她,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上天怎么没劈死这个不孝女!   求是不可能求的,除非他这张老脸不要了!   迟蔚在客厅走来走去,焦躁的身影惹得蒋柔都蹙了几分眉,“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迟蔚揉了揉眉心,有几分无奈道:“公司出了点麻烦。”   “什么麻烦啊?很严重吗?”   迟蔚坐回沙发,喝了口水,脸上显露出几分疲惫的无力感:“有个大股东忽然撤资了,公司新投资的科研项目已经进行了一半,如果一个月之内找不到新的融资补上,公司不仅会亏损严重,甚至影响其他项目的运转,最坏的结果,可能会破产。”   一听这么严重,蒋柔都惊吓地捂住了嘴巴。   这话,也恰巧被下楼的迟西瑶听见。   “爸爸,我们家真的要破产了吗?”迟西瑶连忙跑下来,脸色也有几分担忧。   迟蔚并不想让女儿参与到其中,安抚了她两句:“爸爸在想办法,不会有事的。”   迟西瑶抿唇坐下,道:“爸爸,缺钱的话,外公不是留给我一笔遗产吗?我不可以提前拿出来用吗?”   提到遗产,迟蔚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下来,“那份遗产,已经让顾老爷子转到迟簌名下了。”   什么?   迟西瑶惊愣地瞪大眼睛,吸了一口冷气:“那不是外公留给我的吗?为什么给……”   迟西瑶猛然又抿唇,不说话了,只委屈地红眼。   蒋柔实在也没想到顾叔会这样做,当初她和家里断绝关系,就已经放弃了遗产继承权。   后来丧礼上,她也才知道,父亲生前就立好了遗嘱,名下所有财产的决定权都给了顾叔。   顾叔一分也没私吞,只将遗产分成了三份。   蒋柔一份,两个孩子各一份。   蒋柔看见迟西瑶落泪,下意识心疼,想说妈妈替你做主,但她忽然想起,宴会后的两天,顾叔来到迟家,单独问了她一句:“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顾叔宴会当天就回去查了,医院明明只记录了蒋柔生了一个女儿,根本没有什么双胞胎。   蒋柔信任顾叔,便说了实话,其实孩子是被人抱错了,抱错迟簌的人是名从事不当事业的女人,她哭诉说自己也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不想要了,就扔给了福利院。   蒋柔顺着这条线,才找到了迟簌。   说完,蒋柔请求顾叔不要戳破西瑶的身份,养了这么多年,她也是有感情的。   这会儿,蒋柔猛然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的原因。   但她又不能当着瑶瑶的面说出来,因为顾老爷子知道你不是蒋家的血脉,才改了遗嘱。   晚上,回了卧室。   蒋柔才对丈夫说了实情,没想到,迟蔚竟然朝她发了大火,吼了她,还砸了东西。   “那天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除了我之外,不会再说给第三个人听!”   “你知道那天我去找他谈,求他帮忙,他怎么羞辱我的吗?蒋柔,你心里有为我想过一分吗?”   蒋柔被吓懵了,她心里起初觉得害怕生气,觉得迟蔚变了,可是听到他最后一句质问,听到他说自己被羞辱了,蒋柔第一反应却是愧疚。   常年守在家中,没有事业,没有其他的生活,已经让她心里下意识去依附,去相信这个男人。   “老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顾叔他已经查到了,我,我当时没想太多,我就说了。”   气发出来了,迟蔚也知道再发火,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沉着脸,道:“你自己惹出来的事,你自己解决。”   “要么,你问顾老爷子拿出慕舟的遗产,要么你问迟簌拿回来!”   .   校内竞比的当天,迟簌银行卡里收到了一笔六亿三千多万的转账。   外加一条柯南心的短信:【钱已经转了,海岛的转让协议你什么过来签字?】   【半小时】   回了信息,迟簌将手机关机,放在抽屉,然后去了考场。   这场考试安排在计算机楼的空教室里,外面被黄色横条隔开,除了报名考生和监考老师,无关人员一律不准入内。   迟簌撩起横条进去,正巧碰到了迟西瑶。   迟西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带着几分嫉妒愤怒,显然她不想再装下去了。   她走过来,以往总是微笑的唇,此时冷抿着,显出几分阴狠:“迟簌,我不会再让着你了,我一定会各方面都碾压你的。”   不仅如此,她还要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要让迟簌身败名裂,彻底翻不了身!   说完,迟西瑶也不给迟簌开口的机会,就进了考场。   迟簌盯着她背影无声冷笑了一声,碾压,她喜欢这个词。   考场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祁萧尧和顾寒光不巧,又坐在了迟簌的左右侧。   然而,这次傅绝却没来。   傅绝当然来不了,因为他被傅启明那烟灰缸砸中了脑袋,进了医院。   傅母哭啼的声音一直萦绕不绝:”小绝,你为什么老是跟你爸爸作对?疼不疼?让妈妈看看。”   傅绝打开她的手,即使脸色因为失血变得惨白,也戾气极重。   “我不会去柯家的,你也死了这条心吧。”   他盯着自己母亲,一字一句,话语狠绝。   傅母一愣,眼泪像水一样流下,“那你让妈妈怎么办?被赶出家吗?”   “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年,才能光明正大带你进这个家门吗?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还要逼我啊!”   傅母说着说着,整个人忽然尖叫起来,整个人精神状态就要崩溃一般。   “我离开了,我会死的,你这是在逼我死!你在逼我!”   她眼神开始空洞又癫狂,然后猛然蹿到窗口,想要跳起来。   “妈!”   傅绝脸色一变,冲过去将她扯了下去,傅母像是回了神,瘫软在地,伏在地上痛哭。   这时候,傅绝才知道她的精神很早就出了问题,一直在吃药。   她已经不正常了,留在傅家,变成她的精神执念一般,离开就会死。   傅绝喉咙发痛,拳头攥得青筋鼓起。   那句一起离开傅家,他能养她的话,连着血沫和痛苦吞下了肚子。   .   考试开始。   迟西瑶集中注意力,认真做题,她一定要碾压迟簌,让她在学校丢脸!   想到过几天成绩出来,迟簌就会被钉崽学校的耻辱柱上,她就忍不住兴奋。   下午,阳光倾斜洒落进来,晒得人发热。   这些题,迟簌在某个世界成为理科大佬的时候,早就是小儿科了。   她轻松地勾动笔尖,对比考场内紧凝的气氛,她单手撑着脸,表情有些百无聊赖地状态,就像是乱写乱画一样。   监考老师的注意力也被她清奇的画风吸引了过来。   他不动声色绕了圈靠近,这位考生的笔几乎没有停过,数字公式不断蹦出,不到一分钟,就写完了一道大题。   监考老师心想:这莫不是在默写小抄吧?   但这有什么用吗?又不加分。   监考老师在周边假装转着,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迟簌。   然后,他就看见——   少女停了笔,忽然站起来。   监考老师立马警觉了,指着她道:“你干什么?”   迟簌:“交卷,不行么?”   监考老师:“……”   他看了眼时间,皱了下眉,道:“考试时间还不到半小时,你确定你要交?”   “嗯,做完了。”   ——然后,在所有考生的目光中,迟簌只留下了潇洒的背影。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觉得她有病,不会做报什么名啊。   迟西瑶更是心里冷笑一声,废物,这就坚持不了了?   只有祁萧尧和顾寒光的眸子里,露出了相似的情绪。   迟西瑶做完还检查了两遍,除了最后一道大题实在太难了,她只能解一点点,其他的她还算满意。   交完卷时,她松了口气,走出计算机大楼。   这会儿天近黄昏,学校已经没什么了。   她和李思雨结伴而行,朝教室走去,准备放下文具回家,忽然看见自己座位上坐了人。   那身影,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迟簌。   迟西瑶皱了下眉,李思雨也有些震惊:“她找你做什么啊?”   迟西瑶没说话,走过去,低眸睨着她,“有什么事吗?”   迟簌才缓缓起身,抬眸对她笑的时候,忽然一巴掌狠抽了过去。   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教室里。   迟西瑶因为生理性的疼痛叫了声,被打懵了。   旁边的李思雨更是瞪大了眼睛,等回过神来,她冲过来,不满道:“迟簌,你怎么打人?”   迟簌揉着手腕,笑容绮丽:“没什么,就是过来教下妹妹,什么叫碾压。” 第26章 游戏 杀了我,想尽办法   “迟簌!你是不是有病?!!”   迟西瑶捂着脸,尖声吼了回去,她气得绷紧了身子,眼里浮动的水光下是克制不住的狠意。   但尚存的理智压住了她想打回去的冲动,下一秒,她面容忽然变得委屈,楚楚可怜起来。   “你就这么看不惯我的存在吗?我做错了什么,姐姐?我处处让着你,还不够吗?难道要我跪下来求你放过我吗?”   迟西瑶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听上去可怜至极。   一旁的李思雨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气得浑身发抖:“迟簌,你简直太过分了!”   “你知道西瑶有多少次让我好好照顾你吗?你的心怎么这么恶毒?你以为趁现在教室没人,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我待会就上报老师去!”   迟簌冷冽的眸光扫了眼她,笑容讥讽:“你也想挨打?”   李思雨猝然脸色一白,身子颤了颤,待反应过来,她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别太嚣张了!你敢校园暴力,学校知道了肯定会开除你!”   迟簌戏谑地勾唇:“去报告啊。”   她嚣张不屑的模样,刺激得李思雨胸腔都要爆炸了。   反正都是被迟家赶出去的废物,她就不信这废物还能翻天了!   “西瑶,你看着她别跑,我现在就去找老师!”   李思雨也不等迟西瑶说话,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快点的话,说不定办公室还有老师。   “多余”的人不见了,迟西瑶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她眯起眸子,阴沉地盯着迟簌,像毒蛇的眼神:“迟簌,我会让你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的!”   “不装了?”   迟簌饶有兴味地一笑,“每次看你哭,我真想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她语气缓慢,声音轻淡甚至含着几分愉悦,然而说出的话,却让迟西瑶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你,你……”   迟西瑶瞪着她,“你”了大半天,再也挤不出第二个字。   迟簌勾唇一笑:“你这双眼睛,应该跟你母亲很像吧?”   迟西瑶心里咯噔一声,“你什么意思?”   “江瑶舟,你母亲的名字。”   迟西瑶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她后退地两步,顶到桌子时,才稳住发软的腿。   “不……”   她张唇想要否认,可是看着迟簌那双含着笑,却睨着她如同欣赏一只挣扎的蝼蚁的眼神,她嗓子跟失了声般,满脑子都剩下她是怎么知道的恐惧。   迟簌走过去,迟西瑶视线僵直,涣散的目光只看得清她薄而冷冽的唇一张一合。   那恶魔的声音幽幽传来:“游戏,正式开始了哦。”   .   办公室的门已经锁了,李思雨气急,又跑回去。   她气喘吁吁地冲进教室,就看见迟西瑶瘫软似的坐在其他人的凳子上,手捂着胸口,脸跟墙壁一个颜色,她好像还在全身发颤。   “西瑶,你,你怎么了?”   李思雨不由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想到什么,她急切地问,“迟簌又对你动手了?”   “她是不是神经病啊?”   李思雨骂了一句,就看见迟西瑶缓慢地摇了下头,一颗泪水从她眼里落下。   “西瑶!”   “别说了,也不要将今天这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老师。”   迟西瑶手撑在桌子上,借着这股力,她才缓慢地站了起来。   李思雨愣愣地看着她,像被抽空了灵魂一般,走出了教室。   直到上了车,迟西瑶脸色还是呆滞惨白的。   她脑子里全是迟簌的声音。   ——游戏规则,杀了我,想尽办法,否则,这个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你要是太无趣了,我就会,杀了你。   太可怕了。   迟簌当时的表情太可怕了,她是认真的,她是个怪物。   迟西瑶捂脸,害怕地哭出声,她现在心里很乱,很恐惧,还有莫名的蠢蠢欲动的杀意。   她灵魂像撕裂了两半,一半是被正常的,散发着白色的光,另一半则源源不断散发着黑气,有蛊惑的声音不断传到她的耳边。   杀了她,杀了她。你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吗?   她就是该死啊。   司机被她的哭声惊动,关切问了一句,迟西瑶才收回眼泪,冷静了许多:“没事,就是觉得考差了。”   司机安慰了两声,也没多说了。   司机作为外人看不出,迟蔚目光毒辣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迟西瑶细微的变化。   吃完晚饭,他叫了迟西瑶去书房。   “怎么了?我乖女儿还不开心了?”   迟西瑶轻抖着肩膀,心里非常强烈的冲动,想把一切事告诉自己依赖的父亲。   但是游戏规则内,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母亲的秘密一样会暴露。   迟西瑶脑海里痛苦挣扎,最终还是咬唇摇了下头。   .   “你是谁?”男人阴沉恼怒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少女的笑声轻轻荡在夜空中:“我想和你们裘总,谈比生意。”   男人的声音卡顿了下,带着几分警惕,“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这重要么?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们夺回你们想要的地皮。”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过了五分钟,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生意可以做,我们会派人过来。你到约定的地点会面。”   高级会所外。   迟簌正被电梯外的保安拦着,“这位……小姐,请出示您的会员卡。”   “等等。”   迟簌拨了个电话,这头,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好,我会派人下来接你。”   挂了电话,年轻男人的面容掩盖在黑暗的里,冷声响起:“怎么样了?”   正操控电脑的人道:“没有条子跟踪,一切正常。”   “切个镜头。”   电脑上放大此时电梯口的监控,年轻男人目光一瞥,冷森的目光微微怔了一秒。   随后皱起了眉,“怎么回事?小姑娘?”   那人无辜眨眼:“就是她啊。”   年轻男人:“……带她上来。”   迟簌随着黑衣人进入房门时,视线登时黑下来。   房间里所有窗帘都是拉拢的,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能够模糊看清里面五人的身影大小和面部轮廓,但看不清细致的五官。   迟簌不得不说有几分无语,她皱了下眉,道:“烟味太重了,不能开窗透点气么?”   四个黑衣人:“???”   淦,这特么是第一个人进来就敢用这么嚣张的语气说话,还是个看上去没成年的丫头。   年轻男人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她,手指往后抬了一下。   立马便有人打开了半边窗户通风。   眼前的小姑娘看见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似的,还十分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   “没人倒茶么?你们老板做生意,也太没规矩了。”   年轻男人眼角抽了两下:“………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谁?”   男人似乎是被她气到了,或许是一开始看见人,就觉得荒诞,他揉了揉太阳穴,一双冷锐杀气浓重地眼睛扫了过来。   “你是谁派来的?”   “谁会派我来?”迟簌反问了句,让他哑口无言。   确实没有人会派一个黄毛丫头过来。   “那地皮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嘛,没有先给我倒杯茶么?”迟簌低眸看了眼茶杯。   年轻男人的耐心似乎快要耗尽,看了眼黑衣人,黑衣人给迟簌倒了茶。   迟簌抿了口,才幽幽道:“其实也不难,我是迟蔚的女儿,我听到了他故意让人把地皮的消息透露给了柯家,可能是想看你们斗起来,他坐收渔翁之利吧。”   “你说什么?”   年轻男人气势立马变了,交叠的腿放下来,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沉默了会,又道,“你出卖你父亲?”   迟簌嗤笑了声:“请别侮辱父亲这个词,他不配。”   年轻男人准确地捕捉到她眼里的情绪,眯了下眸,“你恨他?”   “这个,好像跟我们的事无关。”   男人沉默了会,又道,“你如何能证明,可以帮我们拿回地皮?”   “不巧了,我跟柯家的千金是闺蜜呢。”   “你出卖你闺蜜?像你这种人,我们怎么信得过?”   迟簌笑了,“像你们这种人,难道正经人会跟你们谈生意?”   男人:“………”   “就算你和柯家的千金交好,你又如何证明你能做到?”   “我可以拿一座海岛暂作抵押。”   男人:“!!!”   当迟簌将海岛的产权证明放在桌上时,男人心里的怀疑打消了大半。   他眯了眯眸子,“你的条件是什么?”   “江瑶舟,把这个女人绑回来,让迟蔚拿一亿去赎。”   不得不说,迟蔚藏得可真好,耗费了她一个月的时间,才查到她的踪迹。   前世,直到她死了,都不曾见过一面,这一世,就提前来个“大团圆”吧。   真让人兴奋啊。   迟簌唇轻轻勾着,在朦胧的黑暗里,像摇曳的罂粟。 第27章 限制 主神,你能奈我何呢   暴雨忽然侵袭,整座城市陷入暗黑的雨幕。   笔直宽阔的公路上,车流迅速模糊缩影,只剩下灯光在雨幕中挣扎喘息。   迟簌坐在回学校的的士里,看着打在玻璃上的水花,笑意冰冷。   主神,你能奈我何呢。   虽然履行完成契约条件后,宿主能够重回原世界改变命运。   但偏偏有一条强制规定。   能够完成契约的宿主,几乎各方面技能都修炼到了顶峰。   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宿主重回真实世界时,系统会对其灵魂烙印“能力限制”标记,无故伤人将进行魂体电击惩罚,其痛感不亚于全身粉碎性骨折。   唯一可破的,便是“对方”对宿主的恶意值达到30%以上,依据恶意值的程度,宿主可小施惩戒。   若是对方恶意值达到99%,冲破危险线,宿主的“限制”将会短暂解除。   当初,傅绝的恶意值被迟簌激怒,才堪堪达到30%,迟簌给了一掌后,系统声便警告起来。   柯南心恶意值倒是在她几次的戏弄下,冲破了60%,可惜,等她收拾一群完虾米后,恶意值直接跌落至10%,迟簌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   迟西瑶……你可别让姐姐失望啊。   迟簌垂下眸光,漆黑的长发,与她越发苍白病态的脸形成对比。   两边唇角翘起的弧度,宛如地狱的黄泉花盛开的模样。   .   李思雨心情复杂地回到宿舍,感觉脑子里堆积很多信息,又乱又胀得她脑神经都疼起来了。   敏锐的八卦直觉,让她似乎嗅到了迟簌和迟西瑶两人之间一丝不同寻常的关系,却又让她猜测不出一点结果。   迟簌突然发神经打迟西瑶是一个谜,迟西瑶为什么一脸恐惧还不让她说出去,又是一个谜。   难道迟簌抓住了迟西瑶什么把柄,恐吓她了?迟西瑶才不得不忍气吞声?   李思雨沉凝着脸,百思不得其解,便气闷地先搁置一边了。   这个月生活费没了,她爸怎么还不打钱来?   烦死了,每个月都要催催催。   李思雨给老家打了个电话,才知道自己父亲存钱的路上,被小偷抢劫了,此刻正在警局里慌乱又不知所措。   “小雨,你再等等几天好不好?爸爸一定筹了钱,一定给你转过来。”   李思雨有些生气:“你怎么存个钱也会出事啊?那我这几天去喝西北风吗?”   “那爸爸晚上给你转好不好?”   李思雨深吸口气,有些不耐烦道:“你快点吧,我买书还有试卷的钱都要交呢。”   望明高中虽然给成绩优异的特招生免学费,甚至奖学金丰厚,但日常的花销也并不小。   加上李思雨一直想要融入迟西瑶的圈子里,出去吃饭购物是常事。   若不是迟西瑶大方,经常主动付款,送她礼物,她爸给的那点生活费,根本就不够她支撑几天。   李思雨咬了咬唇,给迟西瑶发了条消息:【西瑶,我家里出了点事,你手里有余钱的话,能不能借我2000啊。】   等了很久,那边都没有回应,李思雨心情有些烦躁。   等她先洗完澡,洗了衣服,到了晚上,手机有了新消息提示。   李思雨一看,是迟西瑶的5000元转账。   她欣喜若狂,领取了后,还有些激动地打字。   【瑶瑶你对我太好了呜呜呜呜】   【没什么的,你今天不也是帮我了么,以后说不定我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呢。】   【瑶瑶只要你开口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看到余额的钱,李思雨心情顿时美滋滋起来。   这时,宿舍门被人推开,迟簌带着一身冷气,缓缓走了进来。   李思雨笑容顿时拉下来,刚受了迟西瑶的惠,她现在对迟簌的所作所为,非常看不上眼。   她想替好友出头,但想起迟簌抽人巴掌的模样,她只能阴恻恻地盯着她的身影,心里咒骂着,诅咒她不得好死。   迟簌感受到背上若有若无的视线,擦着雨伞的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扔掉湿淋的纸巾,继续抽了干纸巾擦拭。   “对方”若是只有恶意的念头,不敢付诸行动,系统便会评判为无危险恶意值,限制法则依旧生效。   真让人很不爽啊。   迟簌将雨伞放在一边,转过身,眸光抬了一下,看向李思雨,她嗓音越发变得轻懒慵沉:“看够了么?傻.逼。”   不能动手,还不能让她骂人了?   李思雨猛然对上迟簌的视线时,本来心虚得厉害,突然听到对方骂她,她懵了一秒,然后猛地站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羞怒不已:“你骂谁呢你!”   迟簌看了眼周围空荡荡的椅子,再看她:“你说呢?”   李思雨一张脸青白交加,她咬牙切齿道:“迟簌,你凭什么骂人?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你除了比我命好一点,你有什么可得意嚣张的?”   “哦,不对。”   李思雨忽然嗤笑一声:“你原本还有个家,但你现在一个都没了。”   她以为这句话会激怒迟簌,然而迟簌却不在意一笑:“至少我还有尊严啊,那你又有什么呢?”   “舔狗的灵魂吗?”   一击致命。   李思雨感觉自己灵魂被重击,喷出口血,她手撑着桌子,牙齿咬得下唇隐隐泛白。   “你这种人懂什么?你还不是一样被人抛弃唾弃?你的人生也就止步于此了。”   你不过是个垃圾而已!   后半句李思雨没敢当面说,但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   迟簌微微勾唇,眸光闪着冷冽的光:“我的人生,不是你这种傻.逼可以想象到的。”   “呵,那就走着瞧吧!”   李思雨狠狠瞪了她一眼,恰巧这时,宿舍其他成员推门而进,这场“口水”硝烟也随之结束。   “迟姐!”   林筱月一看迟簌回来了,连忙屁颠屁颠跑过去:“我刚好买了零食水果回来,你要吃吗?我去洗。”   “不用。”   “好吧。”林筱月语气还有些失望,放了东西在桌子上,想起了什么,又忽然转身道:“对了,迟姐,你知道傅绝突然答应跟柯姐正式订婚了么?”   “柯姐也是不容易,因为傅绝,她都不知道被多少背地里嘲笑呢。傅绝也真是的,柯姐长得又美家里又有钱,他干嘛拖到现在才答应?”   迟簌坐在椅子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似笑非笑回了她一句:“皆大欢喜,不很好么?”   林筱月还以为她说的是祝福的意思,点了点头:“没错。”   .   校内竞比的报名人数不过百人,成绩第二天就出来了。   每张卷子为防止因个人打分出现分数偏差,都是三个老师各打了分,取平均值。   办公室内。   老师们帮忙拆试卷,老于不慌不忙啜了口茶:“就那么点试卷,一个人拆都够了。”   王雨晨尴尬地抽回手,目光瞥见第一张试卷是他们班的迟西瑶,又看了眼分数,不由笑道:“迟西瑶同学比去年有进步了。”   她停了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于老师,听说你们班迟簌同学,是西瑶同学的姐姐呢。看上去,还真是有些不像啊。”   老于看了她一眼:“王老师想说什么?”   王雨晨笑容一讪:“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就提了一句。”   “这不可能吧!”有人忽然倒吸了口凉气。   老于和王雨晨同时看过去。   “怎么了?我看看。”王雨晨就站在边上,她探头一看,目光也惊愣住了。   在物理竞赛这种修罗场的考试中,竟然有人考了满分。   王雨晨瞅了眼名字,还,还是之前她怀疑的迟簌。   “于老师,对不起。”   王雨晨忽然朝老于道歉:“我不该怀疑迟簌同学,也许这孩子真的是有天赋。”   老于一听这话,登时就知道迟簌又给大家惊喜了。   他乐得立马站起来,茶杯水都被他撞桌子的动作晃了一点出来。   “快,快拿来我看看。”   等试卷一到老于手里,办公室顿时回荡他哈哈哈哈哈的笑声。   “我们班可要翻身喽。”   有S班的物理老师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试卷:“于老师,你别一个人看啊,让我看看她的解题步骤。”   “这有啥好看的。”   老于虽这样说着,但却是满脸骄傲地递过去。   物理老师一研究,忍不住拍了下自己大腿:“好,好啊。这思路,奇了。”   “于老师,迟簌同学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不清楚。”老于说。   物理老师忽然推了推眼镜笑道:“我觉得可以跟校长申请,让迟簌同学转个班了。”   老于:“???”   当天下午,物理竞赛成绩表和月考成绩表贴在了公告栏。   一下课,已经是人山人海挤在那里。   “卧槽!”   “天啊!”   “怎么回事!”   人群中,不约而同发出极度震惊的声音,有人捂着嘴,不可置信道:“我的妈啊,祁神被拉下神坛了。”   “这可是第一次啊!”   “迟簌?迟簌是那个跟校霸闹绯闻的吗?”   “好强,双榜第一。”   “这分数是人考出来的吗?750只扣了一分?竞赛他妈的满分?”   “艹,还是C班的。”   说这话的人差点倒了下去,哀嚎道:“还留不留人一条活路啊?” 第28章 学神 她戴上了神环   S班的人向来骄矜,没有一个人出了教室去公告栏看成绩。   他们所在的班级,就已经代表了他们的高度。   然而走廊外响起沸腾震惊的声音时,他们还是疑惑地往外探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看向了祁萧尧。   难道祁神又突破新记录了?   艹,要逆天了吧。   偏偏这时候,一道不可置信的尖叫声模糊传了进来:“卧槽!祁神第二了!”   S班的人悚然一震,面面相觑,又目露疑惑地看了一眼气质清冷的顾寒光。   然后有人坐不住了:“我去上个厕所,有人一起么?”   “我也去。”   “一起吧。”   听说下午会出成绩,还在上课的时候,李思雨便有些坐不住了。   这次物理竞赛,如果她能够进前30名,代表学校是参加省级班级比赛,那么不论排名,也会有最低5000的奖学金。   下课铃一响,她便兴奋地邀请迟西瑶:“瑶瑶,我们去看成绩吧。”   迟西瑶不喜欢“主动”抛头露面,便婉拒了:“你去吧,我还有题没做完。”   “好吧,那我去了,等我回来带好消息给你。”   李思雨对她眨眨眼,然后起身邀了其他的好友一同前去。   迟西瑶坐在位置上,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笔,夕阳的灿辉中,眸光却阴冷如霜。   她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毁了迟簌!   李思雨拉着好姐妹冲到公告栏,往人群里挤。   “让一下,让让。”   终于挤到前面,她松了口气,先从物理竞赛成绩表的中间找自己名字。   她的目光从十几名下滑,在看到第十九名的迟西瑶时,目光顿了一下,继续往下滑。   二十八。   二十九。   ………   三十一,她的名字竟然在三十一!李思雨瞪大眼睛,空气倒吸入喉咙里,卡在胸腔里撑得她难受。   怎么会就差这一名?   李思雨不甘心极了,她握紧手指,牙齿紧咬。   忽然手臂被人一抓,好友惊呼声在她耳边响起:“思雨,我没看错吧,排在第一的,那是,是西瑶的姐姐吗?”   什么?   李思雨现在听到迟簌这两个字都ptsd了,她猛然抬头,循着好友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月考榜上,迟簌以749分排在第一的成绩。   不,这怎么可能?!!   李思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死死盯着那个分数,嫉妒和怒意疯狂翻涌。   那个羞辱她的贱人,凭什么考得比她还好?   李思雨这边的结果还没消化,好友忽然又愕然出声道:“思雨……你要不要看看竞赛成绩表的第一名?”   .   桌边擦过熟悉的衣角和身影。   迟西瑶从解题的思绪中抬眸,刚想问李思雨成绩如何,就看见她神思恍惚,深受打击的模样。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不,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李思雨身子瘫软地坐在位置上后,无法抑制地红了眼。   这和她想的一点都不同!   李思雨从心里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差距,她一旦接受了,那么,她一直以来在迟簌面前隐隐自得的骄傲,也会被瞬间碾成粉碎。   “思雨,你怎么了?”   桌子被人敲了一下,李思雨才愣愣抬眸,迟西瑶盯着她表情,心里莫名几分忐忑:“怎么了?”   李思雨这才咬唇流泪:“西瑶,原来教授说的是真的,那些题迟簌真的都会,她不仅月考成绩拿了第一,物理竞赛还拿了满分!”   迟西瑶表情瞬间僵住了,手里的铅笔,忽然在她手里折成了两段。   她眯起眸子,温柔的脸庞缓缓阴沉下来:“你说,她拿了第一?”   李思雨有些被迟西瑶的眼神吓住了,她眸光颤了下,出于意识地点了下头。   迟西瑶缓慢地转过头,李思雨注意到她握着那半截铅笔的手,发狠似的用劲,像是要拧断谁的脖子。   “西瑶……你没事吧?”   李思雨关切地问了一句,只见迟西瑶忽然肩膀轻颤,泪水滴落在纸上。   李思雨一愣,连忙递纸过去,有几分慌乱,“瑶瑶,你怎么哭了?”   迟西瑶忽然抬眸看她,湿润的眼睛我见犹怜:“思雨,你能帮帮我吗?我不想被赶出迟家,我真的很害怕。”   “瑶瑶,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思雨微微怔愣。   迟西瑶握着她手,以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那天,迟簌威胁我,说她会极尽全力将我赶出迟家。”   “你也看到了,她到底有多么容不下我。”   李思雨心里本来就嫉妒讨厌死了迟簌,这会儿迟西瑶主动要求帮忙,李思雨毫不犹豫开口:“瑶瑶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帮?”   迟西瑶凑过去耳语。   李思雨眸光微微瞪大,眼神有些慌乱:“瑶瑶,这……这真的行吗?这不是……犯法吗?”   “犯法”两字,她压低了声音。   迟西瑶眸光蛊惑地看她:“你忘了,学校宿舍楼本来就闹鬼的,她要是疯了,关我们什么事?”   事关重大,李思雨仍然是迟疑:“瑶瑶,这不是开玩笑的……你,你让我想想,好吗?”   迟西瑶眸光忽然恢复正常的色彩,面容还是从前那样看上去温柔:“对不起,思雨,我就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你别当真。”   “我知道,我也会有这种胡思乱想的时候。”   或许是她自己内心也有过这种阴暗的想法,李思雨确实没太当真。   上课铃快要响时,迟西瑶忽然问了一句:“思雨,你上次给带的特产是哪里的啊?我妈妈说很好吃。”   李思雨下意识接话:“真的吗?那是我爸从老家淮乡县寄过来的,你喜欢的话,我下次让我爸再送过来一点。”   “好,谢谢你了。”   迟西瑶转过头,低垂的眸光,溢出一丝阴狠的冷意。   .   迟簌拿了双榜第一的消息,不到一小时,震惊高二部。   尤其是C03班的人。   苏幺幺整个人震惊得变成一座雕塑般,然后裂开了,紧接着在迟簌面前伤心哭嚎:“大神,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这么厉害?”   好歹让她抄一抄啊。   迟簌:“我说了我会做啊。”   苏幺幺沉默了一秒,嗷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点?好歹你也用你行为证明一下吧?”   迟簌:“我报名了物理竞赛。”   苏幺幺:“…………”   神特么知道你是真的有实力啊!   这天,苏幺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老于满脸笑容,夸了迟簌一天。   迟簌瞬间被戴上了神环,每个人看她眼神中,她好像浑身发光,头顶上还有个足以闪瞎人眼的学神王冠。   而每次成绩出来,气氛最为欢谐轻松的S班,此刻鸦鹊无声。   尤其老师提及这次有人超过祁萧尧的成绩时,目光都觑向他的脸。   让人失望的是,祁萧尧表情仍然是冷淡沉郁的,仿佛外界任何东西的变化,都影响不了他。   也对,祁神哪怕掉下神坛,也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他们一群渣渣,操心个P啊。   .   下了晚自习,李思雨忽然不敢回宿舍了。   可她除了宿舍,又能去哪呢?   每当心里陷入这种焦躁难堪的情绪,李思雨对迟簌的恨意越来越深,有一种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若不是迟簌,她就是前30名了,她的奖学金不会丢失,西瑶也不会被逼成这样。   迟簌,要是她消失就好了!   李思雨脑海里猛然弹出傍晚迟西瑶对她的话,她愣了一下,又甩了下头,抱着书,还是去了宿舍。   大不了后面她明天申请换宿舍。   但李思雨没想到,她没机会了。   回到宿舍,她便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里,方言哭着说她爸爸出车祸了。   为了给她筹钱,她爸爸竟然去卖血了,然后回来路上出了车祸。   家里可能供不起她上学了。   李思雨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捂着嘴痛哭起来。   她哭泣的声音引起了林筱月和陈菲的注意。   “你怎么了?”林筱月问了一句。   李思雨不愿说自己的家庭环境,摇摇头,哽着声音道:“没事。”   李思雨跑出宿舍,爬上了天台,她手脚冰凉,第一反应就是找迟西瑶。   她打通电话,哭着道:“瑶瑶,我爸爸出车祸了,你帮帮我,我不想退学。”   “你借我的钱,我以后上大学了,我就去找兼职,还给你。”   她不想回山里了,不想在这个年纪就匆匆嫁人,她过怕了贫穷的日子,她要出人头地,要扎根在城里,成为人上人才对。   迟西瑶轻柔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可是思雨,你忘了,我快要被赶出迟家了,我没办法帮你了啊。”   李思雨一愣,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是不是解决了迟簌,瑶瑶你就能留在迟家,就能帮我了?” 第29章 红绳 你的喜欢太低贱了   滂沱大雨渐渐停歇,化作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   蒋柔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了温度。这几日,迟蔚总是早出晚归,一身冷漠烦躁的气息。   蒋柔心里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敢多问,但夫妻俩骤然沉闷的气氛,让她难受不已。   她不想这样继续下去。   “小舟,妈妈有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吃早饭时,蒋柔犹豫了很多次,还是叫住了准备出门的迟慕舟。   迟慕舟边系鞋带边回了一句:“什么事?”   “是关于你外公……留给你的那份遗产。”蒋柔说这话时,也有几分羞愧,一个母亲竟然打起了儿子财产的主意。   但想到丈夫,她还是继续开口道:“你爸爸最近公司急需一笔资金周转,如果资金链断裂,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妈妈想让你和我一起去顾爷爷家一趟……等你爸爸公司周转过来了,这笔钱妈妈还是原封不动还给你的。”   毕竟这是父亲留给小舟的遗产,蒋柔从来没起过贪念。   迟慕舟手指微顿,系好鞋带,他站起来,身影已经高了蒋柔半个头。   “你的那份,他还给你了?”他精致秀气的眉眼一皱,反问了一句。   蒋柔一愣,才明白儿子说的是父亲留给她的那份遗产。   她解释道:“这怎么能一样呢?妈妈跟爸爸是夫妻,是一体的,没有必要分这么明白。”   迟慕舟将书包挎在肩上,嘴角一撇,冷哼了声道:“别打我的主意,我的钱,将来要养我的老婆。”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将蒋柔呆滞的表情隔绝在内。   雨后的空气凉爽清新,地上的积水滚过车轮的痕迹,少年被风吹起的衣角消失在别墅区。   迟慕舟在学校内停好自行车,手指按着书包肩带,往上提了几分,目光看了眼高中部的楼,脸色挣扎了一秒,还是转了方向,往那边走去。   这会儿已经下了晨读,迟慕舟看了眼手腕上表的时间,忽然小跑起来,轻快俊秀的身影惹来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迟慕舟一口气跑到高二C03班,他五指往上捋了下奶灰色的头发,轻喘了几口气,才绷着张冷脸走了过去。   从后门望去,教室内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迟慕舟没看到迟簌,捏着肩带的手指放松了几分。   正当他准备走进去时,背后忽然响起女生清脆有些凶的声音:“你是谁啊?站在我们班门口鬼鬼祟祟想干嘛呢?”   迟慕舟下意识转身,皱着眉盯着她,他脸色看上去有几分生气,“你在说我鬼鬼祟祟?”   苏幺幺没想到对方是个长得很帅气的弟弟,咳了一声,微红着脸道:“我看你头发,以为你是D班经常偷窥我们班女生的不良少年呢。”   迟慕舟俊脸黑下来,很不屑地“嘁”了声:“我脑子又没毛病。”   “迟簌坐在哪里?”本来迟慕舟还准备进教室问人的,这下逮到一个,正好省时间了。   “迟簌?哎呀,你找簌簌呀?”苏幺幺一听这么帅气的学弟,是找自己好姐妹,兴奋地拍下了手,眼睛滴溜转了几下,打量他:“你……不会是想给我们簌簌送情书吧?”   “你是高一的?”   迟慕舟:“……”   他满脸无语地看了她两秒,然后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三四本书,递给她:“这些帮忙放到她桌上,谢谢。”   说完,迟慕舟拉上拉链,将书包挎在肩上,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下了楼,迟慕舟抄近路绕到初中部去,经过公告栏的时候,他眼角余光似乎闪过了迟簌的名字。   等等,那个名字的位置……   迟慕舟转身走回来,站在公告栏前,微微抬眸,就看见被标红的“迟簌”两字,正排到第一名。   迟簌,语文,149,数学,150,英语,150……总分,749。   迟慕舟:“????”   感受到晴天霹雳的少年,下一秒意识到他刚刚送了什么,连忙拔腿狂奔上楼。   他像一阵风似的,飞快冲进了C03班上,正好看见迟簌在打开他送的书。   不行!   少年在心里呐喊,疾速跑过去,一掌按在了即将翻开的书上。   “啪”的响声惊动了教室内所有的人,十几双目光汇聚过来。   苏幺幺更是惊喜地瞪大眸子:“你怎么又回来了呀?原来你是簌簌的弟弟啊。”   迟簌也抬眸看着他,唇角含着几分笑意:“怎么了?”   迟慕舟白皙的俊脸憋红了,他恼怒得抓起桌上的书,动作看上去有些慌乱地塞回自己书包里。   然后恶声恶气道:“送错了不行?走了。”   少年一下又跑没影了。   苏幺幺挠挠头,有些呆愣:“啊这,簌簌,你弟弟……脾气有些暴躁啊。”   迟簌眯了下眸,笑出了点声,她的手里还有一张便利贴纸条。   上面黑色的字迹有几分张扬霸道:这些题给我做完,你及格是没问题了!   教室外忽然有人跟飞车似的漂移进来,一脸惊恐地喘着气:“卧槽,你们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校霸要退学了!”   “什么?”   原本早起还昏昏欲睡的大家,被这重磅消息一下砸得精神了。   “你从哪听来的?不可能吧,马上都高三了,为什么不读完?”   “就是,好歹混个毕业证再走啊。你是不是听的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啊?”   那人狂吸了几口气,摆手:“不是!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我躲在校长办公室外听到的。”   班级了寂静了两秒,才有人发生了声音。   “艹,真就这么退学了?”   “难怪这几天都看不到人呢。”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忽然有人小声猜测道,“因为柯南心啊?”   “嘶,你这么说,我也觉得肯定有点关系……要不然为什么报纸上登出他们两家联姻后,校霸就再没来过学校了。”   ……   众人议论纷纷,迟簌却收到了一条话题当事人的微信消息。   【你还想去一次山顶吗?晚上,我来接你。】   .   山顶的赛场上没有一丝的喧嚣声和人声,空旷得只剩下满天的夜色和呼啸的风声。   傅绝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他手捧着白色的头盔走过来。   风吹动他的衣角,他黑色的短发,露出他瘦削的腰和线条弧度优美的额头。   他好像瘦了很多,身上的戾气被沉重的阴影覆盖,意外显出几分软弱之色。   迟簌眯眸,似笑非笑:“恭喜你啊,订婚了。”   傅绝脚步一顿,脸上流露出压抑的痛色,他薄唇冷抿着,走过来,帮她把头盔带好:“和我比一场,赌注你定。”   迟簌笑容在这晦暗的光里,显得几分残忍:“我要的,你不一定给的起。”   傅绝抬眸看她:“你要什么?”   “我要你……”迟簌的手指点在傅绝的胸口,傅绝心跳倏地停了一秒,下一秒,少女的声音响起,“的灵魂。”   痛不欲生。   傅绝心跳很快,他的眸光里,仿佛看不见其他的颜色,只能眼前这个生动的人。   他嗓音微哑:“输了,我就给你。”   迟簌挑了下眉,眸光笑意不明地盯着他:“若我输了呢?”   “你不会输。”   傅绝眸光微动,抬手似乎想碰她的头,但又放下,转身走向自己的摩托车,然后长腿跨了上去。   在戴上头盔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眼也跨上车的少女,眼神深情,眷恋,又有几分爱而不得的痛苦。   她就像一缕极光,蛮横地闯进他的世界,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他深陷其中。   一黑一白的机车飞驰在危险的跑道,迟簌的眼神只有前方,而傅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背影上。   这本来,就是一场他心甘情愿认输的比赛。   迟簌率先抵达尽头,她取下头盔,挂在把手上,整个人慵懒地靠着车。   乌黑的长发被风吹乱,她往后撩了一下,露出一张越发显得绝色的脸。   “一场很无趣的比赛。”   “傅绝,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和笑容,总是像抓不住的风,让傅绝想拼命去抓住。   傅绝朝她走过去,如同之前她给他贴创可贴时,一样的语气:“手给我。”   迟簌勾了下唇,抬起手。   傅绝给她手腕系着一根红绳,他半低着头,神情认真,又有几分虔诚。   “红绳为约,你随时来兑换赌注。”   傅绝抬眸看她,眼神比月色还要温柔:“输了,就是输了。”   迟簌哂笑一声:“什么意思?你是要我接受别人未婚夫的情意么?”   迟簌扯下红绳,随手扔在了地上,像扔一件令她恶心的垃圾一样。   她笑容轻勾着,冷漠又轻蔑:“傅绝,你的喜欢,未免太低贱了”   红绳掉落在地的时候,傅绝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心脏猛地抽疼起来,仿佛一箭穿刺了他的胸膛。   可听到她的质问,傅绝下意识想要解释:“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的眼里,是分裂似的痛苦:“我只想……只想……”   喉咙里像塞了无数刀片,他一牵扯嗓子就血流喷涌,疼痛不已,半个字也无法再说出口。   他只想继续守护她啊。   可这样表白的话,他都怕她嫌弃。 第30章 嚣张 以后的第一名都是她   望明高中虽然是私立学校,但却比公立学校更看重学生的发展,因此每次月考后都会开表彰大会,学生的家长也会被邀请参加。   并且是老师直接电话通知,防止某部分学生隐瞒不报。   蒋柔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顾家,她看了眼是陌生电话,便先挂了。   顺便关了静音。   “顾叔,阿蔚公司遇到了危机,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您。顾叔,你能不能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帮帮阿蔚?”   短短几天的时间,蒋柔已经憔悴了不少,她细眉低垂着,一脸苦相。   顾老爷子推了杯茶过去:“先喝茶。”   蒋柔擦了擦眼泪,虽然没有心情喝,还是端起来品尝了一口。   顾老爷子眸光盯着她,脸上看不见笑意:“柔丫头,你让我看你父亲面子,你可知道你父亲生前有多不喜他?”   蒋柔端茶的手一顿,声音如同茶水一般苦涩:“我知道,顾叔。”   “迟蔚如何,你父亲不想管,我作为他生前至交,更不会插手。”   顾老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淡淡的,“若是你和孩子过不下去了,我自会让人照顾你们周全。”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蒋柔知道是再没有办法了。   “谢谢顾叔。”   蒋柔起身,准备回去,却被顾老爷子忽然喊住,“等等。”   蒋柔回头:“顾叔,怎么了?”   “我有件事问问你。”   顾老爷子微眯着眸子,道:“你还记得,你父亲出事那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或许是话题转得太快,蒋柔一时思绪跟不上,等她反应过来,那些尘封的痛苦记忆也随之涌上来。   她声音哽了半响,才不解道:“顾叔,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异样?”   “我……”虽然不知道顾叔为什么这么问,出于对长辈的信任,蒋柔回想了那天的记忆。   “我不太记得清了,那时是我刚生下小舟不久,父亲虽然还是不愿见我,但还是来了。”   “后面每隔一段时间,他便会带礼物来看孩子。”   顾老爷子又问了一句,“那时候,迟蔚在哪?”   蒋柔抬眸看他,呆呆地回话:“他知道我父亲讨厌他,所以他都是在外面等着。”   顾老爷子低眸沉思,蒋柔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被这样问,她心里没来由有些慌:“到底怎么了?顾叔。”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就问问,你先回去吧。”   “好吧。那顾叔再见。”   蒋柔离开顾家,坐上车的时候,才看见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她刚犹豫要不要打不过,电话又打了过来,她接通了放耳边。   “喂,您好?”   电话那边显然迟疑了一秒,才传来几分略显苍老又浑厚的声音:“您是迟簌的母亲蒋柔女士吗?”   蒋柔微愣,她现在听到迟簌的名字,心里难免有些异样的情绪。   “是,请问您是?”   “……我是迟簌的班主任,您叫我于老师就行。”   对方语气听上去有几分不愉悦,“蒋太太,您的孩子已经转学一个多月了,您就没想过打电话过来,关心孩子的学习状况吗?”   竟然连班主任的电话都没存。   蒋柔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呐呐道:“我丈夫没存您的电话吗?”   迟簌转学的事,是迟蔚亲自电话和校长联系的,她听说弄好了,便没再过问了。   老于有些不满,“留的电话根本打不通,我这都是问了厉老师才要了你的电话过来。你们做家长的,一定要多关心孩子,不能厚此薄彼。”   厉箐正是迟西瑶的班主任。   蒋柔被说得满脸羞愧,连忙说“是”,老于才提了月考大会的事,“明天周五,下午三点前准时到大会堂,每个家长尽量不要缺席。”   “好的,谢谢您于老师。”   蒋柔忙答应,等电话挂了,她才想起忘了问迟簌的成绩。   心里仿佛猜到了迟簌会考多少,蒋柔觉得她也没有必要问了。   但月考大会……说不定她可以和簌簌说上话。   “瑶瑶,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老师今天都打电话了,你都没跟妈妈说你的成绩。”   晚上,迟西瑶回家,蒋柔便走过去接过她的书包,声音温柔。   “考得跟上次差不多,还是第四十多名。”   迟西瑶抿唇笑着,心里却烦躁异常,如果明天蒋柔去了大会,看到迟簌是第一名,会作何感想?   “妈妈,你每次都去没必要的,反正老师说来说去就那样,你还不如待家里好好休息。”   蒋柔坐在沙发上,她亲昵地给蒋柔捏着胳膊。   蒋柔拍了拍手,笑道:“那怎么行?妈妈不想缺席你每一次发光的时候。”   “妈妈,我是说真的,下次等我考好了,你再去不好吗?”   迟西瑶撒着娇,蒋柔道:“你姐姐班主任也打电话让我去了,我都答应了。”   迟西瑶笑容顿时卡在嘴角,过了一秒,才弯了弯:“那妈妈去吧。”   晚上,迟西瑶端了杯牛奶送上楼,“妈妈,你不是说最近晚上睡不好吗?我特意让阿姨煮的,你趁热喝了吧。”   “谢谢瑶瑶。”   蒋柔欣慰地一笑,当着她面喝了大半杯,“瑶瑶你快去睡,明天还有早起上课呢。”   “嗯,我放了杯子就睡。”   迟西瑶端着剩下的牛奶,走进厨房,倒入了下水管道,冰冷的水冲刷着上面残留的奶渍。   她冷笑一声,眼里闪着阴森的光。   翌日,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朝阳缓缓升起。   蒋柔觉得头疼得厉害,全身软绵没有力气。   “瑶瑶,对不起,妈妈今天可能去不了了。”蒋柔躺在床上虚弱地说着,家庭医生正在给她输液。   迟西瑶握着她手,眼里全是担心:“没事的,妈妈,你的身体最重要,下次你再陪我去就行。”   “好,你快去学校吧,别迟到了。”   她的瑶瑶永远这么懂事,蒋柔目送着她的背影,眼里写满了柔情。   而在她看不见的另一面,迟西瑶担忧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面色冷漠无情。   .   下午三点,月考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学生和家长坐得满满当当,苏幺幺看着别人都是父母成双的来,她母亲永远是忙忙忙。   说不出口的酸和羡慕。   苏幺幺坐在位置上无聊地晃着腿,忽然看见迟簌也是一个人走进来,她连忙起身过去,“簌簌,你,你也是一个人么?”   迟簌:“可能是。”   “那我们坐一起吧。”苏幺幺热情地想跟着她,迟簌目光看了眼第一排的位置,道:“我坐那儿。”   苏幺幺被暴击了:“忘了……你第一名了。”   前十名的位置都是被安排的,苏幺幺只好洒泪相送。   学校领导讲完了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后,满脸笑容地鼓着掌道:“接下来,请高二首次月考,成绩第一名的优秀学生迟簌同学,作为代表上台讲话。”   在热烈的掌声中,迟簌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步伐不急不缓地走上了讲台。   “恭喜迟簌同学获得第一名。”领导颁发了奖状。   “谢谢。”   迟簌接过,领导示意她站在话筒前,讲一些激励人心的话。   迟簌拉过话筒,灯光下,她的五官比之前更加白皙明丽了几分,尤其是眼角的泪痣,平添了几分冷艳。   她高高扎着马尾,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唇角虽然笑着,但表情仍然是淡淡的,眼里的光也是疏离的。   正当领导期待她会如何振奋人心的发言,眼前的少女却声音轻淡,似乎还含着几分玩笑:“考第一名也不是很难,超过祁萧尧就行了。”   台下准备鼓掌的手,齐刷刷卡顿了,卧槽,这女的发言这么猛?攻击性也太强了吧?   几乎所有人都好奇地往第一排的位置探头张望。   只有祁萧尧身影未动,眸光抬起,远远地和台上少女对视着。   迟簌朝他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然后目光才对向众人:“以后的第一名,只会是我迟簌的名字。”   这话一落,大会堂里倒吸凉气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大家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卧槽,嚣张,简直太嚣张了!   祁神的气势都被碾压了啊。 第31章 笔仙 招魂游戏来玩吗   这一瞬间,迟簌无疑是大会堂里最万众瞩目的存在。   她就像贫瘠荒地里,野蛮生长的带刺玫瑰,坚韧而自信,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被她的强大光芒吸引。   而密集的人群中,一道阴毒的视线,却狠狠地盯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少女,心里啐骂不休。   贱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以为你能一直享受这荣光吗?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占有!   李思雨目光快被嫉妒烧的通红,尤其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此时眸光也怔然又欣赏地看着台上,她就心里恨不得将迟簌摧毁!   她等不及想要看到迟簌被嘲笑,被践踏,永远在泥潭里爬不起来的狼狈模样。   旁边的迟西瑶眼神淡淡的,似乎不受一丝影响,只有余光注意到李思雨眼里的嫉妒之色时,才微不可觉地扯了下唇。   迟簌,是你逼我的。   .   月考表彰大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才宣告结束。   迟簌听得有些犯困,闭眼揉着太阳穴,一道不深不浅的阴影忽然覆盖在她眼皮上。   她缓缓睁开眸子,就对上了顾寒光清冷如雪的视线。   顾寒光的清冷,不像寒冰下的水,它更像山巅之上的雪莲,是一种纤尘不染的高贵气质。   对于普通的人来说,这种盛开在云端上的高岭之花,尤其让人有采摘亵.玩的欲.望。   “你周末有空吗?爷爷让我邀请你吃饭。”   见她睁开眸子了,顾寒光莫名抿了下唇,才淡淡开口。   迟簌起身,声音带着几分困意:“不确定,有时间我就赴约。”   顾寒光沉默了一秒,才点了下头:“好。”   迟簌“嗯”了声,兀自转身离去。   大会快要结束的时候,那边已经发来了消息,江瑶舟人已经到国内了。   【地点在哪,我过来验个货。】   【你去X X,我会派人过来接你。】   【好。】   发完消息,迟簌手指灵巧地转了下手机,困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   “到了。”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人解开,迟簌缓慢眨了下眼睛,才适应突然刺眼的光线。   这里是一个四周密封的房间,墙壁漆黑,空气潮湿阴冷,只有一盏灯悬挂在天花板,看上去压抑逼仄。   灯光正下方,一名身穿华丽气质长裙的女人,正被捆绑在椅子上,她的手脚都被牢牢拷住,眼睛被蒙上黑布,嘴巴也被白布勒住。   或许是中途挣扎,被挨打过,此时她发丝凌乱,脸上还有巴掌的红印,以及泪水的痕迹,看上去颇为狼狈。   门被人推开。   年轻男人在黑衣人的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走进来。   灯光下,迟簌才看清男人的五官,她瞳眸猛然缩紧了几分。   一丝怀疑在心底不断放大蔓延。   前世,迟慕舟为她赔了命,蒋柔崩溃大哭,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她,她被当成扫把星赶出了迟家。   那一夜大雨倾盆,迟簌倒在地上,血不断流进在她眼睛里,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迟家的大门紧闭,唯一关心她的少年,被她害死在了火里。   迟簌忘了自己是如何捱过那些日夜,她只记得,她拼命打了两个月暑假工,攒了点钱,才足够支撑她的大学。   因为整日活在愧疚里,她身子越发被自己折磨得瘦弱。   可是命运仍然不肯放过她,她被人拐卖了。   那恐惧的哭声里,那微茫的光线里,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张恶魔的脸。   迟簌的眸光在对方脸上停顿过久了,惹来了对方的注意。   “怎么了?”年轻男人投来的视线是锐利的。   迟簌收回视线,挑眉笑了声:“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裘总的手下,也有容貌这么出色的。”   年轻男人表情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丫头调戏了。   他冷冷嗤一声,模样覆上几分阴沉:“谁跟你说我是他的手下了?”   “不是要验货么?开始吧。”   年轻男人坐下,他的五官沉溺在灯光下,立体又精致,宛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他话一落,立马有黑衣人打醒了昏迷过去的女人。   惊惧再次袭来,江瑶舟呜呜两声,眼泪直掉。   迟簌语气冰冷道:“让她说话。”   黑衣人看了眼年轻男人,得到示意后,才解开了勒在女人嘴上的白布。   江瑶舟连喘气都不敢喘,连忙哭求道:“你们是不是要钱?我有,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不伤害我,我不会报警的。”   迟簌勾唇一笑:“放心,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只要迟蔚乖乖地拿一亿过来赎你,你就可以安然无恙离开。”   迟蔚两个字,如深水炸弹一样在脑袋里炸开,江瑶舟惶恐地僵着脸,好一会儿,脸上的神经才恢复知觉。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慌乱:“迟,迟蔚是谁?”   迟簌看了年轻男人一眼。   下一秒,黑衣人接到年轻男人的眼神,粗鲁地抓起女人的头发,   江瑶舟惨叫一声,下一秒,脸上就挨了好几个嘴巴子,直到唇角流出血,黑衣人才放开她。   迟簌露出微微的笑意:“迟蔚是谁?”   江瑶舟被打得发抖,她眼睛被蒙上,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   可她想遍了周围认识的人,也猜不出自己惹了谁。   眼下,江瑶舟知道自己再否认,下场只会更惨。   她咽下口腔里的血,声音带着哭腔道:“他,他是我的朋友。”   又是几个巴掌下来,这次力度更狠更大。   惨叫声响彻在房间里。   迟簌坐在椅上,等欣赏完了黑衣人PanPan扇脸的优美动作,才缓缓开口:“第三次机会,再不说实话,就割了你的舌头。”   她声音淡淡的,说出口的话却狠毒得让年轻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身上有种诡异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好奇探究,为之侧目。   听到割舌头,江瑶舟整个人都像被恐惧淹没,她全身发凉,颤抖地说出了实情:“他,他是我的情人。”   “我只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想威胁迟蔚……可,可以去找他的老婆啊。”   迟簌饶有趣味地睨着她:“江瑶舟,西瑶,慕舟,……你说,谁对迟蔚的威胁最有效?”   江瑶舟一愣,浑身僵直,嘴唇抖得更加厉害。   她心里气不过自己跟着迟蔚,却要忍受无名无分,所以逼着迟蔚给孩子取了这两个名字。   意在喜欢,爱慕瑶舟。   她就是为了恶心蒋柔,暗暗得意自己才是女主人的身份。   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害了自己。   江瑶舟后悔不已,如今之计,她只能保全自己性命。   “你们……让我给迟蔚打个电话行吗?他一定会拿一亿过来的。”   迟簌眸光流露出冷冽的笑意:“你就这么肯定?”   “我们打个赌,如何?”   “一天之内,迟蔚答应拿钱赎人,我们分文不要。如果你输了,就扔你进海里喂鲨鱼。”   .   “菲菲,你去吃饭吗?”   看见陈菲起来,李思雨头跟着一抬,问了一句。   陈菲“嗯”了声。   “我今天肚子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份饭上来啊。我待会转钱给你。”李思雨捂着肚子,脸色看上去有些白。   陈菲性子冷淡,即使看见她的脸色,也没有关心一句,只问了吃什么。   “一荤一素就行,你随便帮我点吧。我不挑的。谢谢你啊。”   陈菲点点头,出了门。   宿舍的门一关上,李思雨脸色的笑容猛然落下来。   她放开捂在肚子上的手,眼神阴冷地盯着迟簌的床。   她缓缓起身,将宿舍门反锁了后,然后转身走向迟簌的床铺。   将她的枕头翻过来,拿出口袋里的小瓶喷雾,往她的枕头里喷了几下。   李思雨放好枕头,又往被子里喷了几下,做好这一切,她才打开宿舍门,假装肚子疼地趴在桌子上等陈菲回来。   夜色深了。   迟簌踩着宿舍关门的点进了宿舍,李思雨低着头做作业,镜片余光却时不时扫过迟簌,唇角勾起一点阴狠的笑。   只要……只要一个月,她就会彻底成为一个疯子了。   迟簌靠近床边的时候,黑色的瞳眸倏然变成了幽紫色。   她的枕头和被褥,都被浅浅的黑雾覆盖。   恶意值具化为真实伤害,潜伏在迟簌体内的魔瞳道具会自动开启,提醒宿主。   迟簌微微冷笑了声,满级通关的宿主灵魂程度已经接近魔化,也许这具身体会因为外界因素造成伤害,但灵魂之力,几乎可以免疫一切伤害。   隐藏在她床上的“恶意”,似乎是无色无味的东西。   迟簌猜想,是一种药物,那么会是什么呢?   前世蒋柔好好的,忽然发疯了,总是说自己看见了鬼,最后跳楼而亡。   有意思,用在蒋柔身上的手段,是提前用在了她身上么?   迟簌笑了笑,折身走到桌前,忽然眯眸道:“大家有兴趣玩一个游戏么?”   林筱月是捧场王:“什么游戏啊?”   陈菲正好从浴室出来,听到她们的声音,抬眸看过来。   李思雨则盯着她,不说话。   迟簌缓缓说道:“笔仙,招魂。” 第32章 噩梦 她好像见鬼了   她的话一落,宿舍霎那间寂静了几秒。   “笔,笔仙?”   林筱月瞪大眼睛,语气吃惊又隐含雀跃,“是电影里演的那种吗?”   “嗯。”   “好啊,这个听上去就好玩,反正考完了,就当放松一下。”自从酒吧那晚上后,林筱月显然成了迟簌的狗腿子,迟簌说什么,她都支持。   陈菲兴趣平平,但或许觉得玩一会也没什么,便也没有开口拒绝这个提议。   李思雨面无表情,心底却升腾起巨大又隐秘的兴奋。   她正愁以后迟簌发疯后,要如何牵引到宿舍楼闹鬼的借口,没想到迟簌自己送PanPan上门了。   碍于之前和迟簌撕破了脸皮,李思雨便开口拒绝道:“我不玩,你们玩吧。”   迟簌看了她一眼。   林筱月注意到大佬的眼神,立马热情劝道:“别啊,人多才热闹嘛,思雨你就看在我的份上,一起来玩吧。”   李思雨表现出经不住林筱月纠缠,半推半就答应了。   宿舍熄灯后,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惨淡的月光投落进来,衬得每个人脸色灰白一片。   四个人分别坐在桌子的四面,桌上用胶布粘紧了张白纸,上面写着是和否两个字。   林筱月点燃蜡烛,烛光蹿起,每个人的脸一半映上微茫的火光,一半陷入阴影里。   恐怖的气氛无声地蔓延。   林筱月看了眼舍友,心里觉得刺激又紧张,她深吸口气:“那我们开始吧。”   她将笔扶正,笔尖对准白纸中心,紧接着其余三人手指共同扶住。   李思雨眸光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迟簌,指尖暗自用了几分力。   四人开始轻念咒语:“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   众人念了三遍,都没有反应,林筱月不由有些失望:“这玩意是假的吧?”   迟簌:“有些鬼死得太早了,多招几次就灵验了。”   “好吧,那我们再试几遍。”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四人声音重叠,面容在这晃动的烛光下半明半暗,看上去莫名得瘆人。   正当林筱月以为这次还会再失败的时候,猛然的,她感觉自己手被人扯动,仿佛有人拽着笔划了一下。   林筱月心跳陡然停了一秒,舌头打起了结:“刚,刚刚,是笔动了么?”   陈菲也感受到笔上有股力道扯了下笔,但她惊惧不流于色:“好像是动了。”   李思雨恰当地表露出恐惧:“我,我们不会真的招来了脏东西吧?”   迟簌启唇:“问一下就知道了。”   “你是笔仙吗?”她的声音清淡如雪融化后的水,好听却自带一丝不容拒绝的气场。   李思雨正准备用力的时候,忽然笔动了,她被猝不及防地扯动,眼睁睁看着笔不受控制似的,一直在“是”上画圆圈,画了几圈才缓缓停下来。   “啊!”林筱月惊恐地叫出声,随即另一只手迅速捂上自己嘴巴。   她抬眸看了眼对面迟簌冷静的神色,心莫名安定了几分,缓缓放下手,颤声道:“笔仙,真的来了吗?”   陈菲看了眼众人,她是理性主义者,不信回神,所以她不确定是不是舍友的恶作剧。   李思雨也是同样的想法,她觉得这个游戏是迟簌提出来的,说不定是迟簌故意吓她们。   想到这个可能,李思雨胆子也大了起来:“如果笔仙真的来了,那我们可以提问题了。”   “那我先来!”   潜意识里,林筱月自然也不信真的会招来鬼魂,她就当作一场游戏,让自己沉浸进去。   “笔仙笔仙,我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吗?”   话音刚落,李思雨感觉又有一股力道扯动笔杆,她试着用力控制,没想到对方力气如此之大,众目睽睽之下,笔在“否”字上画了三圈。   “啊?这意思是说我考不上吗?”林筱月顿时伤心了。   陈菲接着道:“下个问题,我来吧。”   她脸上难得浮出一丝腼腆:“笔仙笔仙,毕业后我向喜欢的男生表白会成功吗?”   笔杆又动了,在“是”和“否”都转了一圈,然后再中间画了圈麻花。   陈菲:“……连笔仙都不知道么?”   迟簌微微一笑:“该我问了,笔仙,你是怎么死的?”   这话一落,紧闭的玻璃窗忽然被大风哐哐撞动,震得人心发慌。   紧接着,笔杆像失控般疯狂地转动,白纸都被笔尖划成了粉碎。   这一幕,如同恐怖电影的镜头真实上演,林筱月有些惊恐地瞪大眼:“我,我感觉我的手不受控制了。”   “我也是。”陈菲皱着眉,显然这么快频率地转动笔,她的手臂并不好受。   忽然,笔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啪嗒一声,断了。   林筱月握着半根笔,懵了,她连忙举起手指:“我发誓,我没用力。”   陈菲:“我也没有。”   李思雨听到她们的话,心里更加认定是迟簌搞得鬼,但她没有揭穿迟簌,反而恼火道:“迟簌,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明知道问笔仙的死因是个忌讳!现在好了,笔断了,我们怎么送笔仙回去?”   “这很不吉利的!”   林筱月想起电影里笔仙没被送走的下场,抱住自己发凉的胳膊搓了搓:“这不是真的吧?”   李思雨幽幽道:“你们难道忘了我们宿舍楼的传说了吗?那个在宿舍上吊自杀的女生,惨死的婴儿……论坛里当年的帖子下,可是好多人都说亲眼看到过。”   “嘶,别说了,提到这个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林筱月打断她的话,感觉自己头皮都发麻了。   “有什么可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迟簌的声音在这恐怖的气氛里,显得意外的清冷沉静,如同符水的作用,一下子让林筱月心安下来。   “对,我又没做什么害人的事。”   林筱月说得理直气壮,一旁的李思雨却微微变了脸色。   林筱月忽然又叹声道:“可惜了,我们三个人都问问题了,就剩下思雨你没问了。”   李思雨挽起唇角:“没事的,下次再玩也行。”   “行,下次再玩,我觉得还挺刺激的。”   林筱月吹灭蜡烛,打开桌上的台灯,还有些意犹未尽。   迟簌收拾衣物,进了浴室。   陈菲和李思雨都坐在自己位置上,刷起了题。   迟簌洗漱完,便躺上了床。   李思雨微微侧了点头,眼睛斜斜地盯着隆起的被子,脸上浮出几分阴森的笑意。   睡吧,这样清醒的日子,不久了。   晚上十二点过后,林筱月和陈菲陆续上了床休息。   李思雨刷完最后一道题,也关了台灯,爬进了被窝。   半夜,李思雨猛然被噩梦惊醒,心脏剧烈地跳动。   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奇怪自己怎么梦到了宿舍的鬼怪传说。   长发女鬼恐怖的脸,还有婴儿的啼哭声,一直在她脑海挥散不去。   头脑昏沉疼痛得厉害,李思雨闭着眼睛,手按着太阳穴,准备入睡。   忽然她听到一阵极其刺耳挠人心肺的诡异声音,就像长长的指甲刮着玻璃的声音。   李思雨呼吸一屏,睁开眼睛,有种她还在梦里的错觉。   幻听,肯定是幻听。   她闭上眼,安慰自己,准备入睡时,窗外忽然又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啼哭。   那啼哭声凄惨阴厉,和她梦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李思雨捂住耳朵,那哭声仍然同魔音一样侵入她的耳朵里。   她惶恐地睁开眼睛,不安地瞪着天花板。   此时已是深夜,宿舍内漆黑寂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天花板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李思雨轻轻喘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怕,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鬼的。   忽然,她感觉脖颈处好像被人吹了口凉气,她下意识地扭头,就看见床边,站着一位穿着惨白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长发遮住了脸,血红的眼睛从发丝里透出来,死死地,怨毒地盯着她。   “啊!!!!”   李思雨再也控制不住,惊惧地尖叫出声。   灯啪地一声亮了起来。   女鬼消失不见,李思雨抬眸只看见林筱月坐在床上,不满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啊?”   “筱月!”   像是看到主心骨一样,李思雨慌乱下床,奔跑爬上她的床,抱着她痛哭,“筱月,我,我好像看到鬼了。”   “这怎么可能呢,是你看错了吧?”   陈菲也醒过来安慰:“思雨,你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   李思雨渐渐安静下来,但那一瞬间的对视,太真实了。   一点也不像是看错了。   “筱月,我今晚想和你睡。”   “行,睡吧。”   李思雨躺下,有了舍友的陪伴,她不安的心跳声才缓缓平静下来。   她靠墙睡着,整个人都黏着林筱月,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睡了过去。   翌日,李思雨醒过来,她睁开眼,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她昨晚不是在林筱月床上睡得么?怎么在自己床上?   林筱月正在穿衣服,李思雨不免问了一句:“筱月,我怎么在自己床上啊?”   林筱月提裤子的动作一顿,眼神奇怪地看她:“你不在自己床上,在哪啊?”   “我在你床上啊,昨晚我们一起睡的。”李思雨脱口而出,然而,她看见林筱月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思雨,你没事吧?昨晚我早就睡了,而且一个人睡得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跟我睡的?”   李思雨表情有些惊悚起来:“不,不是这样的,昨晚我做噩梦了,把你们吵醒了,我害怕就跑到你床上去了。”   “对了,陈菲,你不是也跟我说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吗?你记不记得?”   李思雨慌乱说着,似乎想要急切证明自己。   然而,陈菲也有些奇怪地看她,“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昨晚,根本没醒过来。” 第33章 哀求 那跪下吧   昨夜,迟氏集团股价突然凶猛上涨,不到两小时又呈断崖式大幅度下跌,短短几个小时,市值蒸发了30个亿,并且股价一直持续往下跌。   迟蔚一觉醒来,气得差点吐血,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赶到公司安抚了股东后,又因为新项目融资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张远,新的一轮融资准备得怎么样了?”   “迟总,情况有些不妙。”张远作为集团的总经理,能力强悍,但此时他也面露难色,“原本昨天面谈后,几位老总都有意投资,但公司的股价大跌,再打电话已经没有回音了。”   “查!”   迟蔚狠狠拍了下桌子,遏制不住的怒气让他的五官微微扭曲:“必须给我查清楚是谁搞得鬼!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突兀的铃声打断了迟蔚的声音。   迟蔚扫了一眼,脸色微变,让人出去后,立马接起了电话。   “小裘总,您……”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忽然传来女人急切恐惧的哭声:“阿蔚,你快救救我唔唔唔。”   女人像是被捂住了嘴巴,后面的话囫囵不清,但她开口念他的名字时,迟蔚的脸色陡然一变。   “瑶舟!”   迟蔚急声呼唤,但碍于这是公司,他压低嗓音,忍着怒气道:“你们把她怎么了?她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把她牵扯进来?”   年轻男人不容侵犯的冷笑声传来:“迟总,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点点惩罚,我想,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迟蔚握紧了拳头,牙根紧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幽冷一笑:“零点之前,一亿赎金没到账,你的女人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你!”   迟蔚按着又开始泛疼的胸口,声音妥协下来,“小裘总,我现在一天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您再宽限几天,行吗?”   不等他说完,电话已经被对方挂了。   “一群混蛋!”   迟蔚气得砸了手机,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头疼无比。   他后悔自己为了扩大市场,建立地下贸易,而招惹上了一条自己惹不起的线。   现在的结果,都是他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距离零点只剩14个小时不到了。   公司所有的钱都已经投入项目中运转了,他上哪儿筹一个亿去啊?   巨大的压力,逼得迟蔚快要透不过气,他睁开眼,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他名下的不动产折现倒是有两个亿多,但是为了个女人,将自己弄得倾家荡产,毫无退路,不是迟蔚的风格。   迟蔚眼神缓缓冷沉下来,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江瑶舟他一直藏得很好,就算人没了,也不会闹出动静……   迟蔚捡起屏幕碎裂的手机,调整了表情,给家里打了电话。   “小柔,公司要破产了。”   .   “簌簌,妈妈就在你们学校门口,你跟妈妈见一面好不好?”   蒋柔声泪俱下:“看在妈妈十月怀胎生下你的份上,妈妈求你了。”   十月的天,学校墙外种植的芙蓉盛开灿烂,花香阵阵。   迟簌踏着微风,走向了等候在豪车外的蒋柔。   蒋柔怔愣地发现,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从贫穷小镇领回来的女儿,模样已经变了许多。   变高了,变白了,出落得更有气质了。   “簌簌……”   蒋柔声音莫名含着几分愧疚和忐忑,然而对方的眼神轻淡无比,如同看路边的花草一般,一点情绪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   蒋柔一哽,声音轻柔道:“簌簌,我们回家谈行吗?妈妈……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跟你谈谈。”   迟簌目光讽笑地看她:“谈什么?我身上的遗产?”   蒋柔面容刷地白下来。   她半捂着唇,忍不住哭起来:“妈妈不想的……”   顾叔不肯帮她,儿子直接拒绝,丈夫的公司又危在旦夕,她也是没办法了啊。   蒋柔的哭声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尤其她弱势的模样,让周围人的目光都对准了一脸冷漠的迟簌。   迟簌皱眉,语气冰冷:“哭什么?你还没到该哭的时候呢。”   蒋柔也知道当众哭丢脸,她拿丝巾抹干了眼泪,又哀声道:“簌簌,妈妈求你……求你回去。妈妈给你认错,行吗?”   “好啊。”   迟簌勾起唇,眼尾微微挑起,笑容戏谑:“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是如何求我。”   保时捷停在别墅外。   再次回到迟家,迟簌站在门口,境遇已经翻天覆地。   蒋柔放下母亲的身段,卑微讨好着,管家和保姆看出端倪,也恭敬地伺候。   迟簌从原本的沙发边角,现在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沙发中间。   “簌簌,你想喝什么?”   蒋柔刚开口,忽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迟西瑶一声“妈妈”刚喊出,剩下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   “迟簌,你……”   迟西瑶笑着的脸色猛然拉下来,但看到蒋柔转过来的视线,她又挽起笑容,有些怯怯地开口:“姐姐,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迟簌抬眸看她,语气像使唤佣人似的随意,又高高在上:“去端一杯橙汁过来,新鲜的。”   迟西瑶眸光微瞠,手指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姐姐是在跟我说话吗?”   蒋柔知道迟簌是故意拿她们撒气的,但眼下只能先顺着她了。   “瑶瑶,既然你姐姐想喝橙汁,你快去吧。”   迟西瑶心里恨得不行,但还是顺从地进了厨房,只是在拧橙汁时,往里吐了口口水,   想到待会迟簌喝下去,她嘴角就冷笑了一声。   “姐姐,你要的橙汁。”   迟西瑶模样乖巧地递过去,迟簌眼皮微抬,盯了她两秒,忽然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喝了?”   在迟西瑶怔愣的表情中,她的声音又缓缓响起,“这是给你的。”   “妹妹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迟西瑶脸色当场青白交加,端着杯子的手都不稳了起来。   她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姐姐,我不喜欢喝橙汁。”   “我偏要你喝呢。”迟簌的语气不容拒绝。   蒋柔眼看着气氛不对劲,连忙走过来道:“瑶瑶,你姐姐让你喝,你就喝了吧。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喝橙汁吗?”   迟西瑶:“……”   她第一次有些恨蒋柔的蠢笨,心里咒骂了一句,她苦着脸道:“妈妈,我生理期来了,不想喝冰的。”   迟簌靠在沙发上,手指慵懒地支着下巴,笑容在灯光下显得几分兴致:“喝了,我就答应谈谈。”   她话一落,蒋柔眸光微亮,催促迟西瑶喝了这杯橙汁。   迟西瑶得知是谈遗产的事,脸色难看地喝了一口,当场跑到厕所吐了起来。   “瑶瑶,你怎么了?”   蒋柔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迟簌却笑容加深了几分,她突然开口说了句话:“半个小时。”   蒋柔一时便顾不上迟西瑶了,转头看她:“什么?”   迟簌重复:“半个小时之内,让迟蔚滚回来和我谈。”   “过时不候。”   听到她“大逆不道”的话,蒋柔皱了下眉,有些不舒服。   但迟簌之前都说得出口让自己父亲求她的话,蒋柔也没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迟蔚急匆匆赶回家,时间正好卡在二十九分钟。   “簌簌……”   迟蔚头一回,不是连名带姓地喊她,显然,迟蔚想用攻心计,柔情政策,然而迟簌却没耐心了。   “别这么恶心叫我,我们有事谈事。”   迟蔚脸色顿时难堪起来,他扯松了点领带,坐下来,面容愧疚:“簌簌,爸爸知道之前说的话是过分了点,爸爸可以向你道歉。”   “那跪下吧。”   迟簌说得轻淡又坦然,像戴着王冠,睥睨生死的女王。   迟蔚瞠目结舌,包括蒋柔,迟西瑶都睁大了眼。   蒋柔忍不住开口道:“簌簌,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让你父亲跪你,你不怕折寿吗?   迟簌冷笑了声,“这就受不了了?看来,没法继续谈了呢。”   迟簌起身,作势离开,蒋柔惊得立马站起来:“簌簌……你,你换个条件好不好?”   “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   迟簌目光冷得像刀面反射的寒光一样,蒋柔莫名地觉得有些害怕。   迟蔚正想发火之际,忽然,他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提醒一下迟总,赎金没准时到账,你的秘密也保不住。】   该死!   迟蔚差点把手机都给攥碎,他眼睛血红,猛然站起来,道:“迟簌,爸爸知道你恨我们,我也不和你卖关子了。”   “只要你愿意拿出遗产的十分之一,爸爸愿意将公司的继承人给你,你以后要什么补偿,爸爸都尽量为你做到,行吗?”   迟蔚表面卑微,心里却恼怒不已,若不是慕舟那份遗产,还握在顾老爷子手里,他何苦如此低声下气?   他以为继承人的条件足够让迟簌动心了,然而对方却嗤笑一声:“可惜,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呢。”   迟蔚顺着她话问:“那你想要什么?”   “一个手指,换一个亿。”   她笑容如魔鬼:“很划算吧?” 第34章 头发 浴室惊魂   她的话音一落,客厅内几乎是陷入似一般的寂静。   蒋柔面露惊悚地盯着迟簌,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迟西瑶瞪大眼,表情震愕至极——她是疯了吗?竟然敢提出这种要求?   迟蔚脑袋的思维甚至都因为这恶毒的话,中断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迟蔚面容猛然黑沉,怒气在他眼里点燃:“你简直放肆至极!”   “迟簌,别忘了你姓什么!是谁接你回家的?如果不是我和你妈妈找到你,你的人生也许永远都困在那落魄的穷地方,你心里但凡有一点点感恩,你也说不出口这种话!”   蒋柔眼眶微红,也劝着开口道:“簌簌,家里能补偿你的都尽量在补偿你了,你到底还要恨爸爸妈妈到什么时候啊?”   “姐姐,求你救救家里吧。我给你跪下道歉还不行吗?”迟西瑶忽然落下泪来,作势要跪下。   “瑶瑶!”   蒋柔扶住她,将她搂进怀里,“家里的事,断没有叫孩子受委屈的,你回房间去。”   “妈妈……”迟西瑶哽咽,蒋柔推着她走:“听话。”   “你们是在故意恶心我么?”   迟簌耐心已经告罄了,微沉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出几分戾气。   她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语气透着丝丝的残忍:“三分钟,考虑好要不要做这个交易。”   “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手指都可以。”迟簌的声音停了一秒,唇角倏而再次勾起,“时间来得及的话,断指接上也不是难事吧?”   三人呼吸顿时都觉得有些不畅,尤其是迟蔚,觉得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觉得喘息都艰难。   这会儿,他开始后悔自己不提早变卖不动产了,距离交易的时候不到四个小时,不说他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卖不出去,就算来得及,他如何能跟蒋柔解释?   那些财产,可是他暗中积蓄多年的,有些甚至见不得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迟蔚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蒋柔张着发白的唇,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手指难以压制地颤抖,最后不得不两手紧握在一起用力。   想到江瑶舟的秘密爆出来,甚至是蒋祺山的死因也可能包不住,迟蔚只觉得天灵盖都针扎似地疼。   不,他苦苦谋划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在蒋柔僵硬的目光中,只见迟蔚猛然冲进了厨房,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走出来。   “不!”   蒋柔下意识冲了过去,想要阻止,她眼泪从眼尾飞涌出来,“阿蔚,你不能伤害自己。”   “小柔,你转过身去,别看。”   “这是我们造的孽,生下了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女儿,我作为一家之主,不能看迟家就此落败,让你和孩子跟着我受苦。”   迟蔚说得大义禀然,将手放在自己桌上,咬紧牙,在蒋柔和迟西瑶的尖叫声,猛然挥了下去。   血水飞溅。   断了的手指滚落在地,迟蔚握着手腕,闷哼一声,面容流露出极致的痛色。   “阿蔚!”   “爸爸!”   两人同时出声,迟西瑶吓得脸色惨白,泪珠子像豆子一般刷刷掉下来。   迟蔚忍痛道:“快,叫医生。”   蒋柔慌乱地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让他立刻马上赶来,然后又手足无措地找来医药箱,先给迟蔚止血。   地上已经流了一滩的血。   迟蔚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瞬间灰白一片,气血不足跌坐在沙发上。   蒋柔见血止不住,还弄疼了丈夫,一边愧疚心疼地哭,一边朝着迟簌大吼:“现在你满意了?你为什么非要逼到这种地步?他是你爸爸啊!”   迟簌漠然的脸色无动于衷,甚至比之前更加冷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罪有应得啊。”   “不久的将来,你应该感谢我。”   蒋柔难以置信她会说出这种恶毒又无厘头的话。   她哪怕到死,也不会再原谅这个亲生女儿!这个怪物!   “这卡里有一亿,密码六个0,今日交易完成,我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交易。”   迟簌将卡放在桌上,缓缓起身,她脚步踏过那滩血,神情微微愉悦地离去。   .   午后的阳光充足炽热,从阳台直直延伸到宿舍中央。   李思雨坐在阳光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才从上午的惊悚对话中缓过了神。   也许真的如林筱月所说,她只是做了一个梦中梦而已。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李思雨拿过手机一看,是迟西瑶发来的一万元转账。   她微微瞪大眼,眼前金钱带来的喜悦感瞬间掩盖过了心里的恐惧。   她收了钱,脸色泛着红光,手指啪嗒啪嗒打字。   【瑶瑶,你怎么又给我转钱啊?】   那边很快回过来消息。   【周末我可能没时间去逛街了,这些钱你多买些自己想要的。】   【有些麻烦,也尽快解决吧。】   李思雨盯着最后这句话,盯了许久,阳光都遮掩不住她眼里逐渐覆上的阴霾。   【我明白的,瑶瑶。】   【你放心。】   她连发了两句,目光又斜斜地盯着迟簌的床铺,如同墙缝里长出的青苔,湿黏阴腻。   凭什么她昨晚做噩梦被鬼吓得要死,迟簌却还能一觉睡到天亮?   一定是她喷的药太少了!   正巧宿舍的人都不在了,李思雨连忙起身,找出了自己藏起来的喷雾,往迟簌枕头和被褥里,重重喷了好几下。   做完这一切,李思雨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她换了身衣服,约着其他好友出门,大肆购物。   夜色降临,李PanPan思雨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来,惹来了林筱月的注意。   “思雨你买了什么啊?这么多?”   李思雨笑了笑:“我爸刚给我转了钱,让我去买点衣服,正好快入秋了,我就买了几件秋装,和一些水果零食啦。你要吃吗?”   “什么吃的啊?”林筱月吸引过去,扒拉两下,卧槽了一声,“这是进口的零食吧?我看柯姐经常买的就是这些,思雨,你家发大财了?”   “嗐没有,我爸之前做生意都亏本了,最近刚刚好一点。”   “好羡慕你哦。”   虚荣心得到巨大的满足,李思雨笑容满面,“你喜欢吃这个,就多拿点吧。”   晚上,陈菲从图书馆回来,李思雨也大方分了零食。   等到迟簌回来时,她故意送了零食过去:“迟簌,你之前应该没有吃过这个吧?筱月和菲菲都觉得好吃,你尝尝吧。要不然大家觉得我故意针对你,不给你似的。”   迟簌睨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眸光又落在她脸上,声音不寒而栗,“上赶着找骂?阴阳人这么好当?”   阴,阴阳人?   李思雨一愣,脸色当即难看下来,她愤恨道:“我给你送零食,你还骂我,迟簌你是不是以为你很厉害,大家都要供着你,随意被你辱骂都不能还嘴是吧?”   迟簌目光轻冷地睨着她,眼见她薄唇微张时,林筱月立马揽过了李思雨,劝道:“好了思雨,迟姐怎么可能没吃过这种零食,上次柯姐一送就是送几千块才那么丁点的巧克力,也没看迟姐特别喜欢。”   “你要是实在想送人,就送我吧。”林筱月眨眨眼,示意她不要闹僵,李思雨才忍下这口气,将零食给了林筱月,“算了,反正我舍友的情意尽了,某些人接不接受,我也管不着。”   “我以后是不会热脸贴冷屁股了。”   说完李思雨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句话也没说。   宿舍气氛肉眼可见地僵下来,陈菲一如既往不受影响地刷题,林筱月咳了一声,放了首音乐缓解。   迟簌看见床铺上黑气越来越浓重了,无声地勾起唇。   恶意值已经冲破70了,很好。   等迟簌从浴室出来,躺上了床,李思雨才起身收拾衣物,准备去洗澡。   热水水汽充溢在浴室,李思雨任水流打湿自己长发,抹了把眼睛上的水,弯腰往手心按了点洗发露,搓了两下,抹在手上。   水滴从湿发源源不断流下来,李思雨闭着眼睛,揉搓头发。   她揉着揉着,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好像手指被什么缠绕,又好像什么东西从头皮上轻易地拔起。   李思雨心慌地睁开眼睛,水流冲进她眼眶里,刺得她眼睛疼。   她的手上,却是一缕缕的黑发,多得吓人。   不,这不正常。   李思雨往头皮上抓了一把,又捋下了大把的头发。   她惊恐地瞪大眼,两手再去抓,又是一大把。   怎么会这样?   李思雨手指往头皮上抠,忽然她感觉自己的头皮像是被煮熟了,或者脓包一样,指尖竟然抠了进去。   “啊!”   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手指拔出的时候,黑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救命啊!”   她光脚跑出浴室,双手捂着脑袋尖叫,“我的头,我的头流血了。”   宿舍内,林筱月和陈菲都被她吓到了,头转过去看她。   目光扫过她脑袋,疑惑出声:“什么流血?哪里啊?”   “就在这里啊。你看我手上都是……”   李思雨想给她看自己满是血的手,忽然她发现,自己手干干净净的,除了点泡沫什么都没有。   不,她刚刚明明看见……   对,还有她的头发,李思雨往回跑,推开浴室的门,地板上却只有一小缕头发。 第35章 杀戮 地狱神君   急促的喘气声忽然在宿舍响起,李思雨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懵了。   她坐在座位上,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就连头发都散发着三天没洗的油腻感觉。   浴室的门忽然打开,迟簌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画面像再次重演一般,李思雨眼睁睁看着迟簌和她记忆里的动作一模一样,她瞳孔渐渐缩紧,恐惧之色在她脸上不断放大。   不对,她不是已经洗澡洗头了吗?她的头发还……   李思雨吓得去抓自己头发,头皮感到一阵痛楚。   她异样奇怪的动作,惹来了对面陈菲的注意。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陈菲见她脸色发白,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还是问了一句。   李思雨惶恐看她,“菲菲,我问你,我刚刚都做什么了?”   陈菲怔愣了下,有些奇怪她的问题,但还是答了,“你一直在刷题啊,后面你,好像是睡着了。”   李思雨头一转,果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红印。   难道,刚刚还是梦境吗?   可是,为什么梦境里发生的,现实又上演了一遍?   到底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才是梦境?   李思雨有些崩溃了,她眸光看向陈菲,有些怀疑这个陈菲是假的,也许她现在看到的,才是梦境!   李思雨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臂,疼得自己差点叫出声来。   既然感觉到疼,那就应该是真的。   掀被子的声音传来,李思雨看见迟簌已经躺床了。   原本她打算去洗澡的。   她目光看了眼浴室,想到之前的恐怖画面,心有余悸,不敢再进浴室了。   至少晚上,她不想进去。   宿舍快要熄灯的时候,李思雨趁林筱月在浴室的时候,匆匆过去刷牙洗脸,冲了下脚,然后出来。   躺进被窝时,李思雨催眠自己快点睡觉,也许今天逛街太累了,身体的疲乏使她很快没了意识。   深夜,浓重的雾气从黑暗中升起,凄惨的月光下,透明的玻璃窗上缓缓覆上一道拉长的阴影。   “嗬……嗬……”   女人又哭又笑似的诡异声音响起,那阴影一闪,便一下从玻璃外,进到了玻璃里面。   宿舍无端起了层冷意,阴影在月色下一闪一闪的,没两秒便闪到了一个床铺前。   她血红的眼睛怨毒地盯着床上隆起的棉被。   这个贱人,敢欺负她儿子。   她要弄死她!   长发白衣女鬼缓缓伸起手,黑长锋利如剪刀的手指对准了床上人的脖颈。   正想要插下去时,床上原本侧身沉睡的人忽然一下翻过身来,目光乌黑地盯着她。   女鬼被吓了一跳。   不对,她可是鬼啊!她怎么能被吓一跳!   女鬼立马作凶狠状,吐出猩红的长舌,眼睛里流出血。   忽然,她的舌头猛然被人拽住,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一脸嫌恶地看着她。   女鬼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人在梦境里可以碰到她,舌头猛然被人一拽,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粗噶的尖叫,然后整个向前倾,跪在了床前。   迟簌动作飞快地将她的舌头在她脖子上绕了几圈,猛地一扯,女鬼发出凄厉的惨叫,脑袋猛然涨大一圈,血红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迟簌抓起地上的拖鞋,用鞋底狂抽她的脸:“小的来了老的来,没完了是吧?不知道你们长得多恶心吗?”   女鬼鬼力忽然暴涨,尖锐的指甲朝迟簌刺去,迟簌弯腰一躲,女鬼趁这机会,慌乱逃窜。   只是她还没闪走,后脑勺的头发忽然被人拽住。   “惹了我,就想跑?”   迟簌黑瞳忽然变成杀戮状态的红眸,在面对怪力乱神时,迟簌将不受任何限制。   整个宿舍响起了女鬼杀猪般的嚎叫,玻璃窗倒映着迟簌手拽着女鬼长发,狂抡在地上的画面。   “别,别打了!”   女鬼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两行鬼泪流下,她很委屈,“明明是你惹了我,你还对我动手!”   不知道召唤笔仙最忌讳问笔仙怎么死的吗?   迟簌低头对着她冷笑:“不是我,你连变成鬼的资格都没有。”   女鬼:“你是谁啊?为什么你能召唤我?”   迟簌红眸对上她的眼睛。   女鬼只感觉强烈的痛意袭来,紧接着,她脑海里被塞入了大量的碎片信息。   她想起来了。   她掐死自己刚生下来的儿子,在宿舍上吊后,灵魂被一个叫系统地带走了。   她和鬼婴,都成为了“灵异世界”的NPC。   女鬼猛然抬眸打量眼前这张脸,鬼影都颤抖不休:“你,你是地狱神……”   整个灵异世界的npc都恐惧五大封神的宿主,分别是冥邪神,修罗神,地狱神,血月神,还有屠戮者。   地狱神,是一个骑在地狱三头犬上的黑发血眸少女。   最后一次,血洗了整个灵异界,是所有npc的噩梦。   女鬼匍匐在地上,声音瑟瑟发抖:“地狱神召我出来,是,是有何吩咐吗?”   迟簌微冷一笑:“一点小事而已。”   .   “不,不要!”   江瑶舟猛然从噩梦中挣扎醒来,她额头冷汗密布,眼神惊恐,然而下一秒,她发现她的眼睛没有被黑布蒙着了,手脚也没有被捆绑。   她想坐起来,浑身僵硬刺疼,江瑶舟直抽着气,才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她目光打量了下四周,这里好像是一处废弃的工厂,空气中泛着浓郁的铁锈味。   四周一点人声都没有,江瑶舟一瞬间便明白了,肯定是迟蔚付了赎金,所以她被扔出来了。   虽然被扔在这种破地方,但命总算是保住了!   江瑶舟拖着狼狈疼痛的身体往外走,她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必须快点出去,找到迟蔚。   医院里,迟蔚断指已经缝合接上,麻醉剂一过,刀割的疼痛便一阵阵传来,他一晚上都疼得睡不着。   蒋柔在旁边更是哭了一晚上,眼睛红肿不堪。   “对不起,阿蔚,都是我的错。”她伏在床边痛哭,后悔不已,“如果当初我听你的,就不会这样了。”   迟蔚心里听得很烦躁,但想到江瑶舟现在和他就在同一个城市,他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不安的情绪占据在他心头。   “小柔,别哭了,你给我弄点饭吧。”   蒋柔哭声一顿,连忙起身,“好,我去给你弄,你有什么事,就按这个铃。”   “嗯。”   支开蒋柔,迟蔚拿起手机,熟悉地拨打了江瑶舟的电话。   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迟蔚的脸色越来越沉,他不得已给那边打了电话。   得知人已经放走,迟蔚气得头疼,“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你们怎么可以将她一个人扔在郊区?”   “迟总,注意你的语气。”男人的声音冷漠微沉,“我能安全放她走,已经是对你客气了。”   迟蔚有苦难言,挂了电话,只觉得头更疼了。   联系不上江瑶舟,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找自己。   他苦心积虑藏了她十几年,万一被有心人看到了呢?   他正这般想着,一串陌生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迟蔚眉头一跳,连忙接起。   果然,电话里传来江瑶舟哽咽的声音:“阿蔚,你在哪?我来找你好不好?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想见你。”   “瑶舟!”   迟蔚忍住激动的心,看了眼门口,低声道:“瑶舟,你听我说,你现在找个地方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会安排人过来接你。”   那边哭声一顿,“你不想见我吗?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瑶舟。”   迟蔚语气有些急,“我现在在医院,没办法过来接你,你听我的行不行?”   “医院?你怎么了?”江瑶舟忍不住担忧起来。   断指缝合处又传来剧烈疼痛,迟蔚忍住自己的躁意,道:“后面再跟你解释,你先找地方避一避。”   “可是……”江瑶舟用手掩唇,放低了声音,“我现在正坐在出租车上,我没钱啊。”   迟蔚一阵窒息。   他想骂人,但多年经营的面具,使他还是保持了几分温和:“你去xx酒店,我会安排人过去找你。”   “好。”   江瑶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戾气,没在说什么,挂了电话后,她手指缓缓握起,眼里闪过一丝不甘的恨意。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命运安排她回来,注定让她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36章 温柔 拔光你的牙齿   “顾爷爷,我不明白……”   迟西瑶孤身一人来到顾氏庄园,顾老爷子刚晨跑完,就看见娇滴滴的少女站在他面前,正红着眼,眼泪欲落不落地看着他。   “同样是迟家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对迟簌那么偏心?顾爷爷你知道昨天……”   迟西瑶眼泪忽地扑簌簌落下,声音哽咽,“昨天迟簌对我们家做了什么吗?”   顾寒光出门准备晨跑,他穿着一身白衣,面容清俊无双。   刚跑没多远,他就看见远处爷爷的身影立在那儿,似乎在和谁说话。   顾寒光瞥见一点少女的衣角,长睫微动了两下,脚步停下来,朝人影处走去。   是她来了么?   少女的哭声逐渐清晰地响起:“迟簌她逼着爸爸砍了一根手指,还羞辱我和妈妈……爸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她一眼都没去看……顾爷爷,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你不喜欢我才这样偏心?”   迟西瑶满脸泪痕,楚楚可怜之姿,一般人早就动容心软了。   然而顾老爷子却沉着眉,一副凝思的模样。   “顾爷爷,你是不相信我说的么?”迟西瑶抽噎着,分外委屈。   “你母亲精神状态怎么样了??”顾老爷抬眸,忽然问道。   迟西瑶微怔,如实回答:“不好,她哭了一夜了。”   “我亲自去医院看看。”   顾老爷子刚说完,就看见自己孙儿走过来,面容清冷,眉稍微蹙。   想必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咳了声,对迟西瑶道:“丫头,你先回车里,我随后过来。”   “好。”   迟西瑶呐呐点了下头,转身看见顾寒光,眸光亮了几分:“寒光哥哥……”   她怔怔看着他,眼尾还染着红,湿漉的眸光轻易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她心里期盼顾寒光会因此关心她一句,然而对方神色始终冷淡,只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起伏的情绪。   迟西瑶有些失望地咬了下唇,道了别,才不甘心地离去。   “你要去医院,我陪你去?”顾寒光看了眼爷爷。   顾老爷子拍了拍他肩,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不,你留在家,好好照顾客人。”   顾寒光微微蹙眉:“今天有客人吗?”   “当然。”   顾老爷子叹气似地一笑:“爷爷老了,再不为你多着想,只怕你这性子注孤生。”   顾寒光:“……”   .   顾寒光这会儿没理解老头子莫名其妙的感叹,迟簌逆光走过来,撞进他眼里的时候,他心里的弦拨动了一下,隐约明白了什么。   上午十点的阳光明媚盛烈。   迟簌站在客厅门口,目光掠了一眼顾寒光,扫了一眼空荡的周围,语气轻淡:“老爷子呢?”   顾寒光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来:“爷爷去医院看迟家人了。”   “哦。”   迟簌拖长了音调,唇角有了细微的弧度:“是迟西瑶来过了?”   顾寒光有些惊讶她敏锐的直觉,颔了下首:“嗯。”   迟簌轻轻“啧”了声。   老头子真没礼貌,昨晚打电话缠着她今天一定要过来,自己有事离开,也不跟她说一声。   空气中两人沉默了几秒。   “没什么事的话……”   “你想下棋吗?”   迟簌刚准备开口想要走人,顾寒光的话同时响起。   迟簌止住声音,微怔了一秒,眸光有些意味不明地投落在他脸上。   她的视线轻淡,却深邃锐利,仿佛可以轻易穿透人心,看清他心里的秘密。顾寒光薄唇轻抿,不动声色道:“爷爷让我好好照顾客人。”   他将她,归为应该招待的客人。   “这样啊。”   迟簌倏然轻笑了声,朝他走过来,坐了棋盘的对面。   棋盘上正放着一本书,书中央是黑白棋子交错纵横的棋局,右上角标注着“世界十大未解棋局”八个小字。   迟簌拿起书,看了一眼。   顾寒光坐下来,解释道:“没事的时候,研究这个,消遣时间。”   迟簌没说话,她放下书,看着棋盘上的死局,拈起白子,沉默了大概半分钟,才往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一落。   死局忽然活了过来,散发出生机。   顾寒光好看的眸子里,掩饰不住的讶异,这盘残棋他研究了两天,悔子无数,才推进了两子,她却仅仅三十秒,就落子改变了棋局。   尽管在这之前,他知道她实力不俗,但真正和她面对面时,才感受到她的厉害。   顾寒光微抬起眼皮,盛烈的光线中,他清晰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上,有细碎透明般的绒毛随着微风浮动,她扎着马尾,明艳的五官都显露出来,鼻梁挺翘,唇色水红,一双微垂的眸子泄露出浅浅的光。   顾寒光从没有这么细微地打量一个人,准确地说,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去打量别人。   他天生性子冷淡,对不相关的人和事物没有多余关注的兴趣。   但第一次打量人,这种感觉很奇特,顾寒光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里此时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是那个人占据了他眼里所有的空间。   她的一切被放大,周围的一切被无限虚化,甚至消失不见。   当奇怪的念头充斥在脑海里,顾寒光下意识侧开目光。   眼神从疑惑恢复清明后,他才重新看向棋盘。   迟簌一人分饰两角,白子落后,她又执起了黑子。   顾寒光想抬起的手指,渐渐握了起来。   .   留存上百年以至于几千年的残局,自然是难度颇高。   迟簌又落了两子后,神色也逐渐沉凝起来。   明媚的日光中,她像是感受不到洒落在她身上的阳光的热度,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顾寒光盯着棋局的眸光,不知不觉又看向了她。   她身上像是发光一样,衬得周围都黑暗了几分,而黑暗里的所有生命体,都仿佛克制不住地想要涌向她。   顾寒光注意到她手指微微挡了下,刺在她眼睛上的阳光,他拿起书,随意地翻看,无声地挡在了她手指面前。   迟簌的手指一顿。   这时,有铃声响起。   是顾老爷子打来的电话,顾寒光歉意地说了声抱歉,然后接了电话。   不一会儿,他走过来道:“爷爷说,他中午可能不会回来,让我带你去马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   迟簌挑了下眉,没说什么。   两人一起用了午餐,下午去了马场。   “迟小姐,您来了。”   马场的负责人一见她,牵了一匹枣红色的漂亮小马过来,笑容恭敬热情:“这是顾老先生特意挑选送给您的,说您看了肯定会喜欢。”   小马似乎不喜欢被人碰,一碰就撒脾气,蹬蹄子想打人,性子很野。   负责人尴尬地解释:“这匹马是野生养的,还没有经过驯养,迟小姐您要是需要,可以放在这里,三个月后驯养完再过来。”   “不用。”   迟簌走过去,摸了小马柔顺的长发,没想到桀骜不驯的小马竟然低下头,任她触碰。   直把负责人看呆了。   “难怪顾老先生说这匹马很适合您,果然是缘分啊。”   负责人吹着彩虹屁,迟簌眸光笑意却有些恍惚。   前世,顾老爷子也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从来没有嫌弃她身上乡野卑怯的气息,教她下棋,教她钓鱼,教她骑马。   这匹小野马,前世也是送给了她的。   只是,那时候,她做什么都会跟迟西瑶分享。   迟西瑶得知顾老爷子每次让顾寒光教她,不久后,这匹小马就死了。   死相凄惨。   迟簌笑意微敛,眼底透出一点寒光。   “就这样放养着吧,我会常来看它的。”迟簌回头对负责人道。   负责人一愣,点头称好。   随后又问:“迟小姐,您不试试吗?”   “不了,等它长大一点再说。”   迟簌微微笑,放下了手,小马却哞哞两声,头亲昵地蹭了蹭她。   马腿跪下去。   负责人头一回见到这么奇特的画面,吃惊地瞪大眼:“这……这马竟然通人性。”   “迟小姐,它这是在邀请您呢。”   一旁未出声的顾寒光也微微吃惊,他眸光落在少女身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去试试吧。”   PanPan   负责人刚想让教练过来,只见迟簌身姿轻盈地跃上马,稳稳坐在马背上。   她拉着缰绳,笑容英姿飒爽,双腿夹了下马肚,“驾”了一声,身影消失在风中。   顾寒光骑了匹白马追上去。   草原尽头,红日彩霞如油画一般泼洒天际。   远远的,他看见枣红色的马慢了下来,少女的身影轻巧地跳下来,从地上抱起了一只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兔子,搂在怀里,低头挠它的耳朵。   不用她牵绳子,小马十分听话地跟在她身边走。   顾寒光也跳下马,牵着白马走过去。   他没有上前去打破这一刻的美好画面,只无声地跟随在身后。   兔子似乎不喜欢被人挠头,凶狠狠地转头去咬人的手指。   迟簌低头笑着,任它咬,还勾它的牙齿,兔子觉得被调戏了一般,羞恼地又咬了两下。   顾寒光微微勾唇。   然后——   他就听见少女温柔的声音传来:“再咬我,我就拔光你的牙齿。”   顾寒光:“……” 第37章 S班 自己成为光   “顾叔,对不起,我没法原谅她……”   蒋柔想到昨晚血腥的画面,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肿痛的眼睛却控制不住溢出泪水。   “她一点,一点都不像是我的孩子,她怎么可以如此冷血狠心?”痛苦的哽咽声从她喉咙里传出。   顾老爷子握着玉杖的手用力了几分,脸色微沉:“你可有问过簌簌为何这样做?”   蒋柔擦拭眼泪的动作一顿,回忆了一番,如实道:“她说,是,是阿蔚罪有应得,还说什么我将来会感谢她……”   顾老爷子有些失望地看她:“柔丫头,簌簌这事我暂且不说她残不残忍,你身为一个母亲,可有一碗水端平?”   “我没有亏待过她啊,瑶瑶有什么,我就给她什么,我一直都是想要端平的呀。”   顾老爷子眯起眸道:“你心里端平了吗?”   蒋柔张着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坚定的话来。   顾老爷子深吸了口气,语气低沉:“簌簌在学校的事,你们但凡用心去查一下,也不会大晚上将人赶出去,让一个孩子寒了心。”   “你们埋怨那孩子惹祸不懂事,冷血无情,可曾花时间,去调查过她被领养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们以为接她回来是拯救了她,所以她稍微过得比从前好一点,就应该感恩戴德?那可是整整十六年,不是十六天,因为你们当父母的失误,你们毁了她十六年。”   顾老爷子语气并没有多么愤慨激动,但就是如此平缓的陈述质问,如同一把铁锤,狠狠锤在蒋柔的心脏上。   她泪光颤动,唇色发白。   顾老爷子叹了气,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悲伤的光:“若是你父亲还在世,知道自己亲外孙女吃了十六年的苦,定是会疼到骨子里,将她宠成公主的。你父亲啊,就是输在了这点,护短,太重血缘感情。他若是当年狠心一点……”   顾老爷子看她一眼,蒋柔身子微颤,愣愣说不出话来。   .   经高二部全体老师决议后,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破例提前将优秀学生迟簌,调到S班学习。   迟簌搬走的那天,苏幺幺虽然暗地里抹眼泪,但下课后还是积极地帮忙搬书,老于从头到尾都是欣慰笑着相送。   “迟簌同学,一直往前走,老师祝你前程似锦,未来光明。”   高二C03班的人,也许是被这离别的气氛感染了,大家都站起来,笑着说祝福的话,目送着她离去,眼里都带着骄傲的笑容。   这可是第一个从C班出来的年级第一,第一次替他们C班打脸那些瞧不起C班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学校破例的人。   坐在后排的体育生挠头,有些害羞地笑着:“迟簌同学,我能和你握个手吗?这可能是这辈子我和学霸接触最近的机会了。”   迟簌伸出手去,微微一笑:“幸会。”   “迟,迟簌,我能抱你一下吗?”走过来的女生眼里闪着怯懦的亮光,仿佛鼓起了很大勇气才走到她面前。   松散的校服袖子里,隐约有青色的痕迹。   迟簌眸光微动,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头,做这样的动作时,她表情仍然是淡淡的,语气更像含着几分警醒的意味。   “别做追逐光的人,别人的光,救赎不了你,也甩不掉你身后的阴影。”   女生眼里莫名闪着泪光,重重点了下头。   她深吸口气,忽然上前快速抱了她一下,又羞怯地退开。   迟簌身体不适应这样亲密的距离,甚至全身细胞都下意识地抗拒难受。   蹙起的眉头,却被她生生压下去了。   有女生走过来道歉:“迟簌同学,对不起,我们不该背地里嘲笑你……”   学校就是小社会团体,即使他们正处于年少,也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更学会了生存之道。   那些被孤立被校园暴力的人,往往没有人有勇气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因为他们一旦站出来,要面临同样的险恶遭遇。   可想要融入大团体内,只需要稍稍泯灭一点同情心,“随波逐流”便能收获许多同一战线的好友。   被孤立的人若是陷入他们编织的黑暗漩涡中,被罪恶的环境侵蚀摧毁身心,每一根骨头都会烙印抹灭不去的阴影,那阴影又如附骨之蛆,夜夜啃噬着你,不放过你。   人濒临绝望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越发显现,然而吊着一口气活在黑暗里的人,穷其一生最渴望的,却是想抓住一道可以救赎自己的光。   可光也是会变的,会消失的。   没有用的。   只有自己成为别人遥不可及的光时,那些沾染上罪恶,试图拖你入深渊的阴影,终生只能追逐在你的身后,仰望你,臣服你。   这样的道理,迟簌死了一回,才明白。   她听完了道歉,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只淡淡道:“你应该向被你伤害过的弱小的人道歉。”   强者,不屑于别人迟来的道歉。   .   迟簌搬离教室,因为同学们的帮忙,闹得动静很大。   引得其他班级喜欢凑热闹的人,都出来围观这一场面。   帮忙搬东西的人进入S班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但看到前方的迟簌步伐随意,背脊挺直,莫名底气又足了起来,脚底踩得稳稳的。   S班的大部分人都目不转睛盯着迟簌看,虽然有一些人在补习课上已经见过,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打量迟簌。   毕竟,碾压了祁神,还在大会上大放厥词以后第一名都是她的人,真的是望明有史以来第一人。   迟簌就这样,和年纪第二祁萧尧成为了同桌。   另一侧,隔着走廊,坐着的是年纪第三,顾寒光。   历史,再次奇迹般地重演。   S班的班主任,姓陈名馥,性格刚柔并济,教学颇有一套,是全国有名的高级教师,手下的学生,几乎分布在各大名校。   陈馥穿着一身黑色套装,即使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仍然优雅美丽。   她唇角始终保持淡淡的笑容:“欢迎迟簌同学来到S班,我很高兴终于有人打破了S班的记录,学习就是如此,要不断地创高峰,人的潜能,是永无止境的……来,上来做个自我介绍。”   迟簌从容起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转身,眸光睨着众人,眼里流转着光芒。   “我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第一。不服的人,尽管过来。”   说完,迟簌弯唇,在众人呆住的目光中走下了台。   卧槽,要不要这么狂啊。   是想尝尝被打脸的滋味是不是?   陈馥被逗得一笑:“看来,我们班来了个很有意思的同学啊。”   “大家是不是很想超越迟同学,很好,我会让各科老师,合理地多安排作业练习。”   众人心里狂吐血,整个年纪,S班的作业量是最变态的,现在还要加,迟早要秃顶。   迟簌落座后,耳边清晰传来周围压低的议论声。   “好无语啊,就考了一次年级第一,学校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就是,有什么神气的,看她那张嚣张的脸就受不了。”   “主要是,老师为什么要安排她和祁萧尧坐啊。她配吗?”   ……   迟簌转头,看了声源处,窃窃私语的几人猛然对上她的视线,心虚得脸都红了,假装借笔,故意声音说大了点。   迟簌朝她们微微冷笑了声,才转头回去,整理自己的书籍。   旁边同桌从她坐下时,周身就散发冷沉阴郁的气息。   脸色也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迟簌脑海里恍然闪过那张年轻男人的脸,她眸光冷眯了几分,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祁萧尧。   很像。   侧脸的轮廓几乎一模一样,鼻梁和薄唇如同复制一般。   所以,前世她看见的,到底是谁?   感受到打量的视线,祁萧尧眸光微垂,眼底冷意凛冽。   超过三秒后,他眉头蹙紧,抬眸看过去:“看什么?”   他声音出奇地低沉好听,却也冷漠异常。   迟簌直白地问:“你母亲只生了你一个儿子?”   似乎提到了某种禁忌,祁萧尧眼神瞬间沉下来,浓郁的厌恶浮出来,又被他压下去。   “这似乎,与你无关。”   迟簌懒懒地哼笑一声:“当然有关,这决定,我要不要对你下手。”   她凑过去,故意说得又轻又缓,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   祁萧尧微眯着眸:“别招惹我。”   迟簌似乎没听到他语气含的威胁之意,不在意地一笑,也没解释自己这句话的意思。 第一节 晚自习结束,李思雨同好友上厕所,路过S班的时候,抬眸就看见迟簌的身影。   嫉妒的火焰顿时在她眼里燃烧。   好友的声音啧啧称赞的声音响起:“她可真是厉害啊,不到两个月就跳去了S班,简直是刷新了学校的奇迹。”   李思雨心里冷哼一声,说出口的声音却没带什么情绪。   “有些人的奇迹跟烟火一样,也就是那么一瞬而已。”   “如果她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之前甘愿待在C班?直接给老师证明不就好了。”   好友挠挠头,也露出了几分疑惑:“可是为什么西瑶也说,她姐姐成绩不怎么样啊。她们是一家人,都不知道自己姐姐成绩吗?” 第38章 梦游 笔仙的报复   李思雨噎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对啊,如果迟簌以前成绩很好,迟家人不可能不知道的。”   她说着垂下了眸,思量一番,眉头却越发拧紧。   她觉得这件事怎么想都想不通,西瑶对迟簌成绩的反应,明显也是惊讶万分的。   那只能说明,迟家人不知道迟簌的成绩,但若是不清楚,一般人也会问自己女儿成绩的情况,再安排转到哪个班级吧?   那为什么刚开始迟簌会去C班?迟簌是故意隐藏么?可是她隐瞒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取代迟西瑶的位置,一开始就证明自己优秀不更好么?   那种矛盾重重,心里打结的烦躁感又涌上来,逼得李思雨有些抓狂。   对于理科生来说,梳理一件逻辑不通的事,真的很让人难受。   教室内,迟西瑶试图逼着自己沉浸在题海里,但耳边一直断断续续传来关于迟簌的话题。   那些曾经嘲讽的声音,一瞬间变成了仰叹夸赞。   她低垂着头,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她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视线。   握着铅笔的手也逐渐用力发白。   真是恶心啊,就因为考了一次好成绩,就能颠覆对一个人的看法么?   那她这么多年经营的人设有什么意义?   一群蠢货,蛆虫,迟西瑶心里狠狠咒骂着,想到蒋柔跟顾老爷子单独谈完后,也突然变了个样子,竟然问她关于迟簌在学校的事,她就恨不得把蒋柔的嘴也缝上。   “西瑶。”   手臂忽然被人碰了下,迟西瑶才猛然回神,目光柔柔地抬起,露出点疑惑:“怎么了?”   李思雨收回手,看了眼她桌上的试卷,恍然地叹口气:“原来你在做试卷啊,难怪我喊你三遍你都听不见。”   李思雨忽然凑近了点,小声道:“是这样的,瑶瑶,我有个疑惑,你和你爸妈难道不知道迟簌以前的成绩吗?”   迟西瑶看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接她回来的时候是暑假,转学手续是我爸爸托人办的。”   李思雨惊讶地瞪大了些眼睛:“所以说你们家里人根本没有看过她以前的成绩。”   “是吧。”迟西瑶苦涩一笑,“所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隐瞒呢?既然可以考这么好,一开始去S班不就好了吗?”   李思雨眸光渐渐幽亮:“瑶瑶,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真相就藏在她以前的学校里?”   .   李思雨一回到宿舍,林筱月就发现她脸上扬着笑容,一副心情颇好的模样,不由好奇问了句:“怎么了思雨,你爸又发大财了这么高兴?”   李思雨当然不可能说出她似乎发现了迟簌秘密的事,便随意扯了个借口:“不是啦,是我昨天没有做噩梦,今天一天精神都很好。”   昨晚李思雨确实睡得香,一觉睡到了天亮。   之前的那些怀疑恐惧,也都在她心里烟消云散。   这一点,确实让她一天心情都很好,也不算骗人。   宿舍的门再次被推开。   迟簌走了进来,林筱月立马尖叫一声,表情很是夸张:“啊!迟姐回来了。”   “迟姐,你现在简直是我的偶像,S班这么难进的班,你直接就进去了,太nb了。”   李思雨很不屑林筱月舔狗的模样,换作前一个小时,她看见迟簌肯定是黑着脸无视,但这会儿,她却转头看向迟簌,笑着说了句:“恭喜啊,年纪第一。”   迟簌望过去,她的瞳眸里,倒映着李思雨此刻微妙的笑容,嘴上说着恭喜,下巴却微微抬起,眼里流露出一副讽刺不屑的模样。   就差脑门上贴着“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几个大字。   “谢谢。“   迟簌挑了下眉,忽然对她说道:“不过,你是有梦游症么?”   这话一落,林筱月和陈菲的目光刷地落在李思雨身上。   李思雨怔愣了两秒,有些恼怒:“胡说,我怎么可能有梦游症啊?”   “那你昨晚半夜起来,一直站在她的床边干什么?”迟簌看了眼林筱月。   林筱月惊悚地后退半步:“什,什么?站我床边?几点啊?”   “半夜。”   “不可能!”李思雨听着迟簌造谣自己,气急败坏道:“我昨晚根本就没下过床,我睡得好好的。迟簌,你少给我泼脏水,”   迟簌冷淡地看她,轻嗤一声,算作了回应。   见迟簌拿衣服进了浴室,李思雨只好跟其他两个室友解释道:“筱月,菲菲,我们住这么久了,我要是有梦游症,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陈菲没说话。   林筱月半信半疑,但没证据的事,她还是安抚了两句:“对,我信你。”   李思雨的情绪才缓了下来,在林筱月转身的时候,目光怨毒地盯着浴室紧闭的门。   迟簌,你去死吧!   安抚归安抚,林筱月想象了下大半夜有个人站在她床面前,盯着她,她心里就发毛。   以至于她晚上都做了个类似的噩梦被吓醒了。   夜色深静,黑暗里传来隐约的虫鸣,阳台上晾晒的衣服似乎在滴水,每隔两秒就会响起水滴溅在地上的声音。   林筱月睁开眼睛,轻喘了两下,侧了个身,准备入睡时,忽然听到斜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床板咯吱作响的声音。   紧接着,响起拖鞋拖在地面上走的沙沙的声音,缓慢,清晰。   林筱月神经一紧,全身僵硬,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她竖着耳朵,听到沙沙声,似乎朝她的床边走来,她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沙沙声忽然消失不见。   就在她的床边。   林筱月心脏剧烈地跳动,像快要跳到嗓子眼来。   她手抓紧被子,脖颈僵硬缓慢地转动,直到瞥见床头漆黑的人影,灰白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她时,她控制不住地尖叫出来。   尖锐刺耳的恐惧声响彻宿舍,把陈菲吓醒了。   陈菲慌乱地打开手电筒,就看见林筱月瑟缩在床角,一张脸吓得惨白,快要哭了。   陈菲手电筒往左侧移了几分,看到一具笔直的人体,也吓得叫了声,手电筒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宿舍的灯正巧忽然亮起来。   陈菲目光一颤,就看见迟簌正站在宿舍门口,手从控制灯的开关上放下。   李思雨正睡着,忽然感觉眼前一亮,刺目的光线使她意识苏醒过来。   她试图睁开眼皮,动了动眼珠子。   这一幕,在林筱月的眼里,只看见她眼白忽然往下翻,露出了黑漆漆的眼珠子。   她捂住眼睛,又被吓得叫了声,竟哭了出来。   李思雨忽然听到尖叫声哭声,意识彻底惊醒,她视线逐渐清晰,看到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林筱月,愣了下。   她下意识转头,也看到陈菲有些害怕地盯着她。   李思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她怎么会站在林筱月的床边?   不,不可能!   “筱,筱月,你听我说。”   李思雨慌乱无措地想要解释:“我,我不知道,我明明在睡觉……”   林筱月抬起头看她,眼泪还在流:“你为什么有梦游症你不早说啊!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的!新闻上又不是没有梦游症杀人的事件!”   “不,我没有!”   李思雨急得也快掉眼泪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杀你?”   “筱月,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不可能伤害你们啊。”   李思雨说着说着哭了出来,她哭得委屈伤心,林筱月不由也心软起来,毕竟她和李思雨都是同样的特招生,李思雨确实对她也不错。   “思雨,要不你去看看医生吧。”林筱月建议道。   迟簌这会儿已经坐到床上,淡淡欣赏着李思雨变来变去的表情。   如果看医生,不就承认自己有病吗?但若是不答应,她们还会放心自己吗?   李思雨咬唇,哽咽点头:“我下午去校医务室看看。”   陈菲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梦游症,也是分多种原因的,可能就是间接性,或者被什么刺激了。”   “思雨,这是不是和你前几天做噩梦有关?你之前精神也有些不太对劲。”   像是有了个台阶,李思雨连忙顺着台阶而下:“可能是,我之前从来没做过噩梦,而且那个噩梦很可怕,我的精神一度崩溃。”   迟簌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那你梦见了什么?”   李思雨想起自己前两次诡异的梦境,有些发抖道:“我,我梦见了鬼。”   见大家疑惑地看她,李思雨咬了下手指,说出了自己的梦境。   林筱月张大嘴巴,愣愣道:“所以,你是说,你梦见的是笔仙?”   话题已经顺到这了,与其被人当成是梦游的怪物,李思雨宁愿被误会是噩梦影响了她。   “是,她和十年前,学校里传言的,一模一样。”   “我,我都可以画出她的样子!”   李思雨正巧画画不错,她坐下来,抽了张白纸,快速画了个长发血红眼睛的女鬼。   她画完给大家看,颤抖着声说:“在梦里,她就是站在我的床面前,这样死死地盯着我。”   林筱月和陈菲都被这画里女鬼的模样吓到,林筱月都感觉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她一脸惊悚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是笔仙在报复我们?她操控着思雨的身体……” 第39章 秋游 年级第一就是不一样啊   医院里光线炽亮无比,空气中总是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   手术室外的红灯闪烁不停。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电梯奔跑出来,俊美沉戾的五官染着一抹急色,直到跑到手术室前,才停下脚步。   他微微喘息,额前的碎发湿润,在灯下闪着光泽。   原本坐在手术室外安静等候的少女,倏然起身,故作惊讶地看他:“傅绝?”   傅绝抬起冷漠的眼皮看向她,声音微哑:“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迟西瑶咬唇点头:“当时车祸发生得太突然了,肇事的车逃逸,其他人又不管……毕竟是条人命,我就让司机赶紧送她来医院了。”   “医生让我联系她的家人……你的号码在她手机里第一个,那是你妈妈吗?”   傅绝看了眼手术室,忽然问了句:“手术多久了?”   他没否认,就代表默认了。   “已经半个小时了。”   迟西瑶说着,看了他一眼,眸光闪过一抹微光。   事实上,她早就知道车祸的女人是傅绝的母亲,毕竟傅母曾经来学校开过家长会,还豪掷千金捐了一栋宿舍楼。   傅家虽然不如顾家,萧家那样的顶级豪门,但比起迟家,也高了一头。   如果能让傅绝欠她一个人情,不管怎样,那也是有好处的。   迟西瑶心里暗中打算,声音越发的温柔:“傅绝,你不用太担心的,阿姨会没事的。”   傅绝冷抿了下唇,还是说了声“谢谢”,随后拿出手机,道:“医药费多少,我转你。”   迟西瑶不用了解,都能看出傅绝是不喜欢欠别人的性格。   但人情,可不是还了医药费就能两清的。   她笑了笑,也没推迟,两人加了微信,傅绝立马转了账。   “你不会删了我吧?”   迟西瑶忽然出声,傅绝准备点击删除好友的手指一顿,冷眸看她:“我想删谁,是我自己的事。”   “难怪我姐姐说你太冷漠了。”   迟西瑶状似无意地嘀咕一声,眸光下垂,然而眼尾的余光却注意到,傅绝的面色果然变了一下,然后关了手机,直接放兜里。   这一举动,让迟西瑶的眸色阴沉了几分。   .   公告栏“秋游”的消息一出,立马有积极分子狂奔到自己班级散播这个好消息。   PanPan  “卧槽,大家看公告栏了没,下周末的秋游提前到这周了!”   趴在桌上补觉的脑袋登时一个激灵,全都支棱起来盯着他:“你没看错吧?”   “为什么改时间了?”   那人笑嘻嘻说:“好像说是因为天气原因,下周有暴雨,就提前了。”   “艹,那不就是明天不用上课了,哈哈哈哈哈哈太他妈爽了。”   众人一下欢呼起来,高涨的激情把睡意都冲退了。   男生们商量那天会去哪里,要玩什么,女生则交头接耳,兴奋地讨论着穿什么衣服,要不要化个淡妆。   她们每天穿校服,早就穿厌了。   热闹声中,苏幺幺一个人撑着脑袋,看着他们的笑容,眼里流露出几分羡慕。   她转头看了眼曾经迟簌的位置,有些失落委屈。   之前说好的秋游一起去玩,可是人家已经去S班了。   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每逢课间的时候,迟簌总会发现有一道目光穿透过玻璃,落在她身上。   但当她一抬眸,那目光又消失不见。   一节课又结束,迟簌起身出了教室,她从卫生间漫不经心地洗了个手,走出去没两步,就看见苏幺幺将校服领子拉得老高,遮到了鼻梁以上。   蘑菇似的短发包围着她的脸,厚重的齐刘海遮住她的额头,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杏眸往S班里面张望。   迟簌停住脚步,想看她做什么。   她眼里呈现的画面中,苏幺幺“做贼心虚”似地往她位置方向看了两眼,似乎没找到人,又缩着脖子,不敢再看似的,低着头往前走。   苏幺幺懊恼地咬唇,她怎么就没胆量进S班,直接找迟簌呢?   好气,这次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人不见了。   苏幺幺低着头往前走,然后额头猛然戳到了什么尖尖的东西,疼得她趔趄两步,叫了一声,捂着被戳到的地方,呲牙咧嘴:“好疼。”   苏幺幺下意识抬眸,想看看自己是谁,猝不及防撞上一双乌黑幽冷的眸。   迟簌正收回自己食指,眸光微垂地看着她:“走路不看路?”   “簌簌!”   苏幺幺撒娇的声音大喊出来,准备伸手抱她,立马被迟簌拎小鸡似的,拎起她后脖子衣领。   领口卡住她脖子,苏幺幺咳嗽一声,迟簌松了手,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小声点。”   苏幺幺这才发现,她刚才一吼,整个楼道的人都看了过来,而且眼神有那么点微妙。   苏幺幺:囧。   她脸发热,耳边传来迟簌清凉的声音:“你想找我,直接进去就行了。”   这下,苏幺幺耳朵都红了,她小声道:“那还不是S班气氛太可怕了,我一个C班的,不敢进。”   迟簌:“……你找我有事?”   苏幺幺这才想起正事,她从宽大的校服外套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少女白釉色的十分精致的水杯。   “马上秋游了,本来我买了两个的,准备当天送给你,但是可能没机会了。”往年,S班和A班是去一个地方的,其他班级会安排在另外的地方,分散开来。   “这个又好看又实用,不想拿的时候,直接像小包一样挎在肩上就行,秋游的时候,你可以带去的。”   苏幺幺递过去,她眼睛亮晶晶的,唇角的笑容也是可爱的,但迟簌还是察觉到她落寞的情绪。   “什么时候买的?”   迟簌接过来,眸光注意到了水杯上面的图案,一个扎着马尾,表情很高冷的少女,旁边还有一个搂着她手臂,左腿勾起,笑容灿烂的女生。   “就,就上次说秋游你逃不了的时候买的……反正我送的东西你不准嫌弃,也不能不用就扔掉,就这样,我回教室了。”苏幺幺说完就跑了。   迟簌缓慢地抬眸,盯着她身影,似乎回想了一些对话。   .   周五,天气晴朗,风声萧萧。   清一色的校服,全部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穿着。   大家情绪都很高涨,连向来惹人烦躁的蝉鸣声都觉得悦耳了不少。   苏幺幺从豪车后座下来,她浑身上下都是奢侈名牌,背上的书包都是限量版的。   望明中学虽然是极富盛名的私人学校,富家子弟颇多,但真正称得上豪门的,不过十个手指头。   其余的,都是“有钱”家庭而已,更别说,还有一部分,是父母为了孩子更好的教育环境,东拼西凑出来的钱。   平时,大家穿校服不明显,穿私服的时候就能轻易看出家境是否优越。   苏幺幺刚转学来时,因为“亮眼”的穿着和日常用品,说是众星捧月也不为过,但都被她毒舌和坏脾气怼回去了。   后来,苏幺幺就成了人缘最差的人。   看着往她身上投过来的或嫉妒或厌恶的眼神,苏幺幺不屑地抬起下巴。   就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嘴上说着   讨好的话,背地里讽刺她没爸没妈。   苏幺幺一个人站一边,突然听到老于叫她的名字:“苏幺幺同学,你过来一下。”   苏幺幺下意识抬头,就看见老于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似的朝她招手,他的旁边还站着迟簌。   苏幺幺虽然不知道迟簌为什么在这里,但看见她,她心情就好了起来。   她跑过去,气喘吁吁:“老师,你叫我?”   老于笑了笑:“行了,你们自己说吧。”   “啊?”   苏幺幺愣愣看着老于走了,然后又愣愣看向迟簌:“什么意思啊?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迟簌眸光打量她,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车上多了个座位,要不要去?”   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苏幺幺瞪大眼睛,像小孩子似的跳了跳:“簌簌,你是要带我去S班吗?”   “嗯,车要走了,快跟上。”   迟簌转身往前走,她腿长,走路看着不急不缓,却一下拉开了距离。   “等等我,簌簌!”   苏幺幺回过神来,激动地跑过去,她跑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一旁无数惊讶羡慕的眼神。   苏幺幺心里美滋滋的,等上了S班的校车,她心脏还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车里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被一群学霸注视,苏幺幺顿时感觉压力山大,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挥了挥手:“学……霸……霸们好。”   有男生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人生第一次当爸爸。”   苏幺幺听到他的打趣,白皙的小脸猝然一红,像油锅闷虾似的。   她抬眸看过去,是个五官阳光帅气的男生,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很勾人。   苏幺幺看了一眼,连忙收回视线,跟在迟簌身后。   坐下位置后,苏幺幺才松了口气,凑过去小声问:“我这样插进来,真的可以吗?你们老师不会说吗?”   “打过招呼了。”迟簌语气很淡,似乎这样的事,不过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事。   苏幺幺心里感叹,年级第一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第40章 撞人 代价也一并承担么   S班和A班秋游地点定在枫雾山。   枫雾山因漫山遍野的红枫叶,和山顶仙境般的落日云雾而出名,取名也由此而来。   “大家拿好房卡,每两人一个房间,十分钟后出来集合。”   陈馥带队S班,厉箐带队A01班,枫雾山因为酒店有限,原本还有另一个A班不得不改了计划。   迟簌拿了房卡往酒店内走,苏幺幺因为“人生地不熟”,全程都像小尾巴跟在迟簌身后。   穿过曲折的长廊,快要到尽头的时候迟簌终于停下来刷开了门,苏幺幺抬眸看了眼:“528,我们在倒数第二个房间诶。”   “还好不是最后一个,最后一个通常风水不好,阴气重。”苏幺幺自顾自说着走进去,她看多了恐怖灵异小说,比较信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刚说完,就感觉后面有脚步声响起,苏幺幺下意识转头,就看见迟西瑶和另一位女生走过来。   然后停在了530的房门口。   苏幺幺蹙眉,心里呸了声,太晦气了,竟然跟这种人睡在隔壁!   若不是她有次亲眼所见迟西瑶虐猫,还真和其他人一样信了她这副温柔善良的模样。   呕,想吐。   苏幺幺向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   此时,她眼神过于明显的嫌弃厌恶,惹迟西瑶抬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对上,苏幺幺抬起下巴,哼了一声,然后甩头进了门。   门砰地一声响起。   李思雨皱眉,瞪着紧闭的门:“她脑子有病吧?”   迟西瑶表情意味不明:“她是迟簌从c班带来的人。”   “就是她?”李思雨脸上露出恶心的神色:“果然素质一样的垃圾。”   都喜欢狗眼看人低。   苏幺幺关上房门,忍不住吐槽:“簌簌,你知道我们隔壁住的是谁吗?是你的白莲花妹妹!”   自从上次亲眼看到迟簌“戳穿”迟西瑶的真面目,苏幺幺每次提到迟西瑶,干脆名也不喊了,都用“白莲花”代替。   迟簌低头从书包里找出白釉色的水杯,看她一眼:“待会爬山,你的防晒衣带好。”   话题一转,苏幺幺连忙将迟西瑶抛在了脑后,听话地拿出防晒衣穿好。   .   两个班的人都集合完毕。   酒店设置在半山腰,之前他们是坐缆车上来的,到达山顶还有一定的距离。   陈馥提高声音道:“大家待会爬山的时候注意不要打闹,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和老师及时汇报。”   “爬山结束后,老师会准备野炊工具,同学们可以自制美食,该放松的时候全身心放松。”   “嗷呜!太棒了!”   众人欢呼,嬉笑着去爬山。   每层阶梯都是石板,外侧有围栏护着,足有一米多高,只要不自己犯傻翻下去,很安全。   山里的空气新鲜干净,抬眼往下一看,是漫山遍野微红的枫叶,赏心悦目。   苏幺幺带了相机过来,她将水杯挂在身上,手拿着相机,走走停停,拍下途中的风景。   偶尔趁迟簌不注意的时候,她会偷偷按下快门,眉眼狡黠地一笑。   哎呀,簌簌的气质真好,什么角度都好看!   呜呜这张也好看。   苏幺幺欣赏着自己拍的照,上阶梯时,身后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啊”了声,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在地上,疼得她眼泪快要溢出来。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女生的声音忽然在她头顶响起,苏幺幺忍痛爬起来,发现自己手肘红了一片不说,膝盖更是一动就剧痛。   更要命的是,苏幺幺发现自己的相机好像滚下山了。   苏幺幺瞬间气哭了,她抬眸瞪着撞她的人,发现是酒店里碰到的迟西瑶身边的女生时,更加认定她是故意的了。   要不然路那么宽,怎么别人没撞到她呢。   “你谁啊你?你为什么要故意撞我?”苏幺幺仰头对她吼,声音大得引得前方和后方的人都注意过来。   李思雨一脸无辜:“你,你怎么乱说话啊?你自己走路不看路,一直在摆弄你的相机,摔倒了就怪我?亏我还停下来好心关心你呢。”   苏幺幺为了拍照片,本来就和前方的队伍落后很多,而偏巧这里是山体的弧形,相当于一个半圆的拐弯处,后方的人被阻挡了视线。   这会儿声音又引得其他A班人过来,其中不乏李思雨的好友。   她们居高临下看着苏幺幺,眉头皱着:“不是吧,爬个山也搞碰瓷吗?你欺负我们思雨没靠山是吧?”   “这就是那个C班的?她是怎么好意思混进S班啊?”   “C班的素质果然可见一斑。”   ……   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脏水泼到她身上,苏幺幺咬牙站起来,浑身气得发抖:“C班怎么了?C班就素质差了!刚刚明明就是她撞的我,敢撞就不敢承认了?”   “噗,她还为C班代言呢。”   “路这么宽,谁会撞你啊,怎么人家问你一句还要被你反咬一口?你属蛇的吧?”   “做个人吧,善良一点。”   嘲讽嗤笑的声音砸过来,苏幺幺气红了眼睛,心里委屈极了,但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让开。”   一道冷冽让人无法忽视的声音忽然在人群背后响起,听到这声音的人,下意识让开了路。   身穿白色运动衣的少女从人群中穿过,她头发随意扎成了丸子头,过于白皙的肤色衬得她眼角旁的泪痣分外明显,有些绮丽的魅感,但脸上的冷色硬是压下了几分妖娆,透出一种令人发寒的气场。   苏幺幺一看见迟簌,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便忍不住哗啦流下来。   “簌簌,她撞了我,还说我碰瓷她。”   迟簌走过去,目光扫了一眼她的手和腿。   手掌心磨破了皮,血还沾了灰尘。   “伸出手来。”   苏幺幺一愣,听话地伸出手去,迟簌打开水杯,给她冲洗了下伤口:“自己拿纸巾擦干。”   苏幺幺吸了下鼻子,又乖乖地擦手。   迟簌转过身去,眸光睨着李思雨:“你撞的?”   李思雨没说话,她旁边的好友先维护她道:“你别血口喷人啊。”   “是啊,明明就是你朋友自己摔倒不承认,非要诬陷我们思雨。”   “你们瞧见了?”   迟簌一个冷眼扫过去,几人没来由地觉得嗓子一堵,不敢再张声。   迟簌朝李思雨走近一步,眸光冷了几分:“你撞她了没?说实话。”   她语气里威胁之意浓重,李思雨有些心慌,但这件事,她打死也不能承认,反正又没人看见,她咬定不承认,迟簌又能把她怎么样?   “我眼睛又没瞎,好好的路不走,干嘛要往人身上撞?”   这时,迟西瑶忽然从前方返回来,她穿着少女粉色的短袖配短裙,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长腿。   “怎么了?”她开口温柔的声音,引得众人看过去。   李思雨看见迟西瑶,也委屈地颠倒黑白说了这件事。   迟西瑶没有先为她说话,而且问了旁人:“有目击者吗?谁看到了这位同学摔的过程?”   众人都摇头。   迟西瑶再看向苏幺幺:“这位同学……你们两个各有各的说法,要不然我们叫老师过来吧?”   苏幺幺天不怕地不怕:“你们叫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她撞的我!”   她气鼓鼓的样子,在周围人的眼里,却是一副蛮横不讲理,市井泼妇的模样。   从心理上,大家都偏向了模样老实学习又好的李思雨。   “算了思雨,不要跟这种不讲理的人争什么,直接让老师来处理就行了。”   “就是,不要降低了我们A班的逼格。”   “呵,别以为S班的人,就能欺负到我们A班头上。”   迟西瑶忽然出声道:“姐姐,我觉得这事不能一个人说了算,这阶梯毕竟很宽,思雨也不是和谁在打闹,正常人哪会撞上人呢?”   “如果姐姐你实在生气,我可以替思雨负责你朋友的医药费。”   她话一落,苏幺幺就恶心得怼了回去:“谁稀罕你的医药费啊?”   众人见迟西瑶退让到这个地步,苏幺幺还得了便宜不饶人,不由都有些反感。   迟簌却冷冷勾了唇:“若是她说谎了,妹妹也替你的好友承担代价?”   迟西瑶微愣,抿唇:“姐姐为什么一定觉得就是思雨做的?姐姐不觉得这样,有些过分吗?”   “若是她真的做了,你又如何?”   迟西瑶不明白迟簌为什么非要这么问,显然这只能是种假设。   她微蹙眉道:“若是思雨真的做了,我也一并承担。”   “很好。”   迟簌冷笑一声,眸光往上抬了几分:“你们不会以为这里没监控吧?”   李思雨猛然眼神顺着她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一处监控被树影遮挡,但针孔却是清晰对着这个方向。   李思雨脸色刷地白下来。   “还不承认吗?”迟簌直盯着李思雨。   众人见李思雨这副发白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剩几个好友不肯相信:”思雨,你……你没做吧?”   李思雨还试图辩驳:“我,我没有撞她,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   “是她一开口就说我故意撞她的,我气不过,和她争执,可能没说清楚情况……”   好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连迟西瑶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迟簌扫了眼围观的人:“还要继续看戏吗?”   围观的人脸色一讪,交头接耳几句,连忙走了。   山腰上只剩下迟西瑶,李思雨站在那儿。   迟西瑶刚想说什么,脸上猝不及防被狠扇了个巴掌,她疼得叫了声。   迟簌冷笑的声音响起:“知道乱说的代价了么?”   迟西瑶捂脸,狠狠瞪着她,李思雨上前想要护在迟西瑶面前:“迟簌你有本事对我动手,你凭什么欺负西瑶?”   “急什么?现在轮到你了。”   迟簌冷勾起唇,扯过她的头发,李思雨只感觉头皮一阵剧痛,她痛叫一声,腿脚被扯动,往后退了两步。   眼看着脚后跟踩空快要跌下去的时候,迟簌松开手,她惊恐地瞪大眼,感受到身体倒下去。   放大的瞳孔中,迟簌冷睨着她,眼里是冰冷的杀意。   下一秒,李思雨感觉腹部一痛,她滚下阶梯的时候,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迟簌竟然,竟然敢踹她!   她真的不怕闹出人命么? 第41章 惩罚 限制标记启动   后脑勺撞上木制围栏的那瞬间,李思雨只感觉脑袋嗡鸣作响,意识混沌。   她趴伏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剧痛的感觉才袭来,浑身上下骨头散架了一般疼。   “救我……瑶瑶……”她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石阶上方,愣在原地的迟西瑶听到声音,脸上的震愕之色才恍然收回,她转头看向罪魁祸首,牙关咬紧,怒声质问:“迟簌,你怎么能下如此狠手!若是思雨有个好歹,你负责得起一条人命吗?”   迟簌无视她的存在,走到苏幺幺面前,问了句:“还能走吗?”   苏幺幺正处于一种呆愣懵逼的状态,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并不是什么想法都没有,而是千言万语好像都不足以诉说出她此时此刻的感想。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护着她,替她出头后。   迟簌等了两秒,没听到回答,疑惑“嗯”了一声。   却见苏幺幺忽然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眼眶里蓄满泪水看着她,她吸着鼻子,声音有点小奶音:“簌簌……”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你放心,要是真有事,你就把责任推给我就好,我妈妈会处理的。”   迟簌眸光波澜不动,又重复了一遍:“腿能走吗?”   苏幺幺动了下腿,虽然疼,但还能忍,就点了点头:“我……可以的。”   “那下山吧。”   “可是我的相机……”苏幺幺转过身,一瘸一拐往围栏走去,她趴在上面,眼神往下搜寻,忽然看见她相机挂在了山坡下不远处的一颗歪脖子树杈间。   “相机在那儿!”   苏幺幺手指指着下面,但欣喜转瞬变成痛惜之色:“那里面还有好多我喜欢的照片呢。”   实在是距离太远了,而且在半山坡上,苏幺幺自然也没有犯傻到为了相机,付出性命的程度。   她就是觉得太可惜了。   “算了。”   苏幺幺做出了割舍,转身又一瘸一拐走过来:“簌簌,我一个人下山就好了,你别因为我掉队伍。”   迟簌收回落在山崖下的视线,没说话,只抬脚往石阶下走。   苏幺幺愣愣看着她背影,忍着痛,踮着脚跟上。   滚落在地的李思雨已经被迟西瑶扶起,她脸和身子在地上碾了一圈,很是狼狈,此时瞪着迟簌的眼神,如同想要生吞嚼碎了她般狠毒。   “迟簌,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老师的!你等着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迟簌走过去,肩膀几乎贴着她的肩膀,两人视线交汇,迟簌因为身高比她高的缘故,眸光是往下睥睨着她的,淡淡的不屑从迟簌眼里流露:“我阻拦你了么?”   那语气轻的,好像完全不把对方看在眼里,笃定她说了也没用。   李思雨的怒气被轻易点燃,恶声道:“迟簌,迟早有一天你要为你的嚣张付出代价!”   迟簌掀了下唇:“在这之前,我也会先送你们入地狱。”   她微眯着眸,声音幽寒,明明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笑容却诡魅至极,眼角下那颗泪痣都染上几分阴绮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李思雨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瞳眸如同刻上恶鬼的画像,她身体无端地发冷。   嗓子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对视也仅仅维持了两秒,迟簌就掠过了李思雨,往下走。   从围栏外伸手可触及的树枝上,挑了根大小合适的折了下来,处理掉上面的细枝,转身递给了正挪着腿走下来的苏幺幺:“当拐杖杵着。”   苏幺幺眼睛亮亮的,脸红扑扑地接过:“我还以为,你不等我了呢。”   迟簌:“……”   她撇过了头,似乎不想多说什么。   离酒店还有段距离,苏幺幺有了拐杖,速度快了很多,这会儿,她心里还庆幸还好只是伤了一条腿。   苏幺幺专注地盯着石阶,快要到酒店的时候,她才抬眸看了迟簌一眼,却发现迟簌的脸色似乎白得像张纸,就像失血过多的人,随时都要倒下。   “簌簌,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是,缺氧吗?”   苏幺幺脑袋里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迟簌摇了摇头:“没事,快走吧。”   苏幺幺小脸皱了一下,她听着这声音怎么有点不大对劲,感觉很虚弱。   苏幺幺还想说什么,迟簌已经走远了,她不得已蹦哒着那只完好的腿跟上。   到了酒店。   苏幺幺突然发现迟簌消失了,她左右张望,不见人影,以为迟簌可能先回房间了,就挪着腿往电梯走去。   电梯已经升到了5楼。   她不得已等电梯下来,不知为什么,苏幺幺心里升起一点不详的预感。   骨头粉碎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迟簌,她手扶着墙,额头冷汗密布,脚步已经虚浮。   果然,只要对方的恶意转移目标,或者恶意值中断,她一旦伤害“生命体”,体内的限制标记就开始启动惩罚措施。   祁萧尧对团体活动没有兴趣,更不喜欢和其他的人同住一间房,被安排的室友也识趣,收了钱找其他同学三个人挤一间房。   其他人去爬山,祁萧尧则安静待在酒店房间里。   这里的信号似乎不是很好,祁萧尧挂掉了对方断断续续的信号,准备下楼,一开门,一抹白色身影突然朝他身上倒下来。   祁萧尧身影迅速往后退,但眼看着对方马上摔落在地时,他眼里闪过挣扎,最后还是伸手拽住她的衣服。   祁萧尧眸光下垂,就看见昔日挑衅他的同桌,此时正惨白着脸,虚弱无比地贴在他身上。   祁萧尧眉头狠狠蹙起,一张精致冷郁的脸写满了抗拒。   他往后扯了下她的外衣,拉开两人的距离,声音冷漠:“你想做什么?”   迟簌眸光上抬,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她好好扶墙走着,手刚碰到这门上时,谁知道门碰巧开了。   而且还是这厮的。   害她摔倒,还问她想做什么?   “手,放开。”   迟簌虚弱地吐音,眼里毫不掩饰带着嫌弃。   祁萧尧看她像是在承受巨大痛苦,出于不想让对方在他房间出事,惹上麻烦的原因,他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不用你管。”   迟簌转身想要出去,刚踏出房门半步,就看见走廊拐角外,有半截黑色的树棍露了出来。   想到苏幺幺可能扑在她身上哭嚎,然后叫医生,闹得人尽皆知,迟簌神经就有些疼。   她果断地把门一关,然后又转过身。   祁萧尧:“?”   .   苏幺幺蹦哒着腿回到酒店房间,准备刷卡开门时,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房卡是在她身上啊!   那簌簌怎么开门?   虽然知道房间里可能没人,苏幺幺还是刷卡打开房门,果然,房间里并没有找到人。   她人到底去哪了?   苏幺幺心里很是担心迟簌的状况,突然她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迟簌发来的。   【我去处理点事,你自己去找酒店负责人,他会带你去找医生。】   【你没事吧?】   苏幺幺回了条消息过去,对方马上回了“没事”过来。   苏幺幺悬着的心落了几分,这才出了房间,听话地去找酒店负责人。   .   迟西瑶扶着李思雨回到酒店的第一时间,也去找了医生。   这家酒店配置了医疗服务,就是为了以防登山人员受伤。   医务室里。   医生刚给苏幺幺处理好伤口,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就听见门口又来了伤员,同样是高中生的模样。   医生觉得奇怪:“这是怎么了?也是摔的吗?”   迟西瑶没解释,只道:“麻烦医生帮她尽快检查。”   “好。”   李思雨一直痛得真哼哼,面色又狼狈,医生还以为骨折了什么的,但经过检查,发现骨头脏腑都没什么问题,就是磕碰的地方比较多,可能一个多月才能消退身上的青瘀。   医生念结果的时候,迟西瑶说着谢谢,眼里却闪过一丝失望。   但想到这样的“暴力”事件,也足以让迟簌名声染上污点,迟西瑶觉得刚刚挨的巴掌都值得了。   苏幺幺盯着迟西瑶的脸,就直觉她不怀好意。   她拔高声音道:“迟西瑶,你们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别暗地里心机算计簌簌。”   迟西瑶这才发现,隔开的病床上还坐着一个人。   她转头看着苏幺幺,眼里掠过一抹冰冷的暗色。   但开口的声音还是轻柔的:“这件事,我会完整地告诉老师,老师自会处理。你也没必要把我想的那么坏,你了解过我吗?”   “迟簌也未必是你看到的模样,她护着你,说不定是你身上有利可图呢?”   “你放屁!”   苏幺幺当场反驳了回去,她抬着下巴,高傲道:“她能图我什么?她要是图我钱,我给她就行了。”   “我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土豪弱智的发言,令迟西瑶忍不住抽了下眼角。   她从来不把这种小角色放眼里,但若是和迟簌有关……   迟西瑶微眯了下眸,盯着苏幺幺那张脸,又收回了视线,心里冷笑了声。   迟簌,我现在动不了你,可是,我能毁了你想要护着的人啊。   包括顾家那个老不死的,但凡是你在意的人,我会让他们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所有,在痛苦中沉沦一生! 第42章 尖叫 她精神有问题吧   对上祁萧尧疑惑的眼神,迟簌刚张开唇,喉咙里忽然涌上一股腥甜。   她闭紧唇,但血还是沿着唇缝流出来,鲜红的血滴在地毯上,留下一抹暗色的痕迹。   这一幕让祁萧尧微愣了一秒,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你受伤了?”   迟簌反抓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手撑着洗手台,吐出一口暗红的血。   血水马上被冲干净,但血量看着就令人触目惊心。   “我去打电话。”   祁萧尧转身想叫酒店负责人过来,手腕却被人抓住。   迟簌面色虚白,但转头看过来的视线冷似寒刀:“不要告诉任何人。”   祁萧尧蹙眉。   迟簌已经处理完唇边残留的血迹,拖着残废的躯壳,走了出去,人倒在了床上。   祁萧尧居高临下看着她毫不客气霸占自己的床,脸色黑沉沉的。   他声音冰冷,不近人情:“这是我的房间——”   “你好烦,会付钱给你的。”   逐客令还没说完,少女嫌弃的虚弱气音就响起,然后侧身将人埋在了被窝里。   祁萧尧:“……”   .   陈馥和厉箐带队回来,清点人数时,发现人数对不上。   “怎么少了四位同学啊?”   “老师,是李思雨和迟西瑶没在。”A01班某位女生举手道。   S班互相看了眼,有人也开口说道:“陈老师,好像是迟簌同学还有她那位朋友不见了。”   “嗯?这些孩子去哪了?大家有看见吗?”陈馥问。   有人犹豫着看了身边朋友一眼,还是站出来,将之前爬山看到的“争执”说了出来。   “什么?有同学受伤了?这事怎么不早点跟老师说呢?”   两位老师正担心之际,有人忽然惊叫了声,手指指着她们后面的方向:“老师,她们在那儿呢。”   厉箐看见自己班级的李思雨被迟西瑶扶着,似乎受伤很严重的样子,脸色微变,快步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其他同学出于好奇的心理跟了过来,陈馥看了眼后方,发现还少了一人,不由看向苏幺幺:“迟簌同学呢?”   苏幺幺处理完伤口,本来想去找迟簌,但又怕迟西瑶跟李思雨会趁她不在的时候,故意找老师污蔑迟簌,便一直留在医务室盯着她们。   这会儿,S班的班主任问起,苏幺幺莫名觉得愧疚忐忑:“簌簌,她说有事处理去了,我,我也不知道……”   陈馥并没有露出怪她的神色,声音沉静道,“你有她电话吗?”   “有。”苏幺幺急忙掏出手机。   系统的惩罚结束,迟簌身体受损的部分会自动进行修复。   筋脉里仿佛被灌入暖流,即使在沉睡中,迟簌也感受到了被治愈的舒适感,身体重新蓄满了力量和生机。   耳边忽然响起扰人的震动声。   嗡嗡嗡的一直响个不停,迟簌平静的面容缓缓有了动作。   她眉头蹙了一下,而后睁开了眼睛。   看见是苏幺幺打来的电话,她眉间的不耐平复了几分,接起了电话。   然而对面传来的,是中年女性沉静的声音:“迟簌,你在哪里?”   迟簌扫了眼她周围,面不改色道:“我在睡觉。”   “你现在能下来吗?”   “嗯,可以。”   挂了电话,迟簌坐起来,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她下床,才看见阳台外,祁萧尧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在笔记本点动,面色似乎有些凝重。   迟簌动作顿了下,朝阳台走过去,她敲了下关闭的玻璃门。   对方听到声音,下意识警觉地合上电脑,抬眸看过来。   在他遮挡的瞬间,迟簌已经看清了电脑上的内容。   她眸光微动,随后不动声色地打开玻璃门。   夕阳的光洒落在她脸上,垂下的羽睫仿佛都覆上一层橘红的色彩。   “你的床,按分钟算钱么?”   她轻笑着,面容已经不见了之前的苍白,仿佛之前的虚弱是他的错觉。   祁萧尧眸光微沉地打量着她,或许因为许久没开嗓,声音有些低哑:“你好了?”   迟簌知道他不是在关心,而是怀疑。   她也不在意地点了下头:“嗯,身体虚弱,有时候会咳血而已。”   “我们还是算下钱吧。”她眼里含着微微的笑意。   祁萧尧俊美的脸缓缓黑沉下来,落日的橘光里,他的眸光意味不明:“你对我似乎有敌意?”   .   酒店大厅。   厉箐一问“这是怎么了”,李思雨眼睛就立马红了起来。   她握紧手指,浑身发抖。   厉箐一看她这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神色更凝重了。   李思雨是班上成绩突出的学生,平时又老老实实的,厉箐对她印象也不错,若是学生受了欺负,她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思雨同学,到底怎么了?你跟老师说就是,老师给你做主。”   李思雨看着围观的众人,心里恨恨地想着正好趁这机会,揭露迟簌的真面目。   苏幺幺绷着身子,像蓄势待发的小狮子,准备随时反击。   下一秒,她就听见李思雨用愤恨的语气说道:“老师,我故意撞了迟簌的朋友,我就是看她不爽,我——”   李思雨嗓子忽然卡了壳,她捂住嘴,惶恐地瞪大眼睛。   怎么会?这不是她的声音!这不是她想说的话啊!   李思雨抬眸,看见众人错愕盯着她的眼神,包括老师都不解的眼神,她放下手,慌乱地想要解释:“不,不是,我是说,我就是讨厌迟簌,所以我看她的朋友也不爽——”   “思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迟西瑶忽然打断她的话,松开扶住她的手,不可思议地看她,“你明明就是……”   迟西瑶用眼神暗示她说出真相。   然而——李思雨脸色却刷地惨白如纸,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挠她的喉咙,尖尖的,像指甲。   李思雨忽然抱头尖叫起来,尖叫声刺得人耳膜疼。   许多同学吓了一跳,都用手捂住耳朵,疑惑地看着李思雨,猜测不已。   就连厉箐和陈馥都被吓了一跳,两位老师还没反应过来,酒店经理已经闻声走过来了。   为了不影响其他客人,最后让李思雨重新回了医务室接受治疗。   厉箐只好问话迟西瑶:“这到底怎么了?”   迟西瑶面色很是为难了一下,才嗫嚅着说出了迟簌的暴力罪行。   说到最后,她哭了起来:“我根本拉不住她,就看见思雨被她踹得滚下去,她还说我们要是敢上报老师,就一定会报复回来。”   “放肆!望明哪里轮得到她撒野?”   厉箐听得头上冒火,一旁的苏幺幺立马气冲冲维护:“你胡说!明明就是李思雨先故意撞我,你和李思雨是一伙的!”   “陈老师,你一定要相信簌簌。”苏幺幺知道自己嘴笨,只好抹着眼泪看着陈馥。   陈馥还没说话,迟西瑶忽然道:“老师,我没有看见思雨撞人,我是后面听到她们的争执声才下去的。山上不是有监控么?老师你一看就知道了。”   厉箐二话不说,立马跟经理沟通调监控,经理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情况,没有多问,带人去了监控室。   结果监控画面模糊不已,雾水糊在镜头的感觉,连人影都看不清。   这经理也没办法了,山上本来雾就重,这种情况也是常见的。   迟西瑶有些懵,为什么会是这样?   难道迟簌早就知道这个,所以才有恃无恐么?   没有证据,厉箐也没有办法,因为自己班上学生的话,就按头定罪。   陈馥道:“这事既然牵扯到暴力事件,即使是我们班级的学生,我也不会包庇。等迟簌同学下来——”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迟簌出现的瞬间,有人就出声道:“老师,迟簌来了。”   陈馥便收了话,等迟簌走过来,问话道:“迟簌,你有对迟西瑶同学和李思雨同学对手吗?”   迟簌扫了眼迟西瑶和众人,声音轻淡无比:“动了。”   众人脸色微变。   陈馥都皱起了眉。   下一秒,又听见迟簌的声音道:“不过,我只对迟西瑶动了手。她辱骂我,我作为姐姐,教训下妹妹,这,好像是我们的家事吧?”   空气寂静了两秒。   迟西瑶都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等反应过来,她忍气反驳道:“你明明还踹了思雨一脚,差点害她滚下山,你为什么不承认?”   “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迟簌眸光睨过去,“还是说,有人看见了?或者有证据指明我做了?”   她的脸色逐渐变冷:“我没追究李思雨故意撞人,她倒先演起苦情戏倒打一耙了?”   这话一落,大家不约而同又想起刚刚李思雨说她故意撞人的话,交头接耳起来。   “什么意思?迟簌是说李思雨故意自己受伤,陷害她吗?”   “李思雨不是也承认了?”   “那也太奇怪了,你做错了事,还会大张旗鼓说出来?”   “可是谁也没有逼她啊。”   “李思雨是不是有些精神不正常啊?刚刚突然尖叫吓死我了。”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有一次我去校医务室拿药,我看见李思雨进了心理精神科医务室。”   “我的天!不会吧……” 第43章 穿心 暗红的血滴落在山岚间   迟西瑶没想到迟簌竟然否认了她做过的事,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她又惊又气,偏又拿不出证据反驳。   憋了半响,她咽不下这口气,怼道:“你的意思是思雨她自己故意摔下山的吗?谁会这么蠢,伤害自己去陷害别人?”   迟簌:“我说了她故意么?也许就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呢?”   “你!”   迟西瑶被她颠倒黑白的话,气得胸口发痛,但也明白再争论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   她咬唇看向厉箐,声音含着几分委屈:“老师,可能思雨撞到头了,一时有些不清醒,等她好一点,我们再查清情况吧。”   厉箐深吸口气,看向陈馥。   “陈老师,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陈馥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怪异的事,没有证据,也没有目击者,双方又各执一词。   这如何下决定?   她看了迟簌一眼,见她眉目清冷,面色从容淡定,深思熟虑后,道:“那便等李思雨同学情况稳定后,再作询问。”   .   李思雨被带去医务室的路上,一直手扣自己喉咙,发狂的模样把护送的同学都吓得不轻。   直到医生在她手臂上注射了镇静剂,李思雨才缓缓安静下来,躺在病床上睡了过去。   厉箐让陈馥先带着学生去弄野炊,自己去了医务室探望李思雨的状况,顺便同医生了解情况。   医生没下结论,只建议让厉箐最好带人是心理精神科看看。   厉箐神色微凝了几分,拿出手机找到了李思雨父母的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李思雨同学的妈妈吗?我是她的班主任,是这样的,最近思雨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   李思雨醒来时,感觉嗓子火烧一般地疼。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   她这是在哪里?   李思雨手撑着床缓缓坐起来,就看见厉箐朝她走过来。   “老,老师……”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厉箐坐在她旁边,看了她两眼,忽然叹了口气:“思雨,你家里的状况,老师也了解了。”   “你是因为这个……最近精神受到影响了是么?”   李思雨脑袋轰鸣一声,脸红了又白,她脸上有些恐慌:“老师,我不想退学,我想继续读书,学费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老师没说让你退学。”   厉箐连忙安抚她,“你妈妈说你为了学费还兼职给人辅导学习,老师是想说,这样太浪费你的学习时间了,回校后,老师会替你尽可能申请一些补助,你安心学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精神方面还是要稳定。”   李思雨眼泪掉下来:“谢谢老师,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厉箐笑了笑:“你好好学习,就是对老师对学校最好的报答。”   李思雨含泪点头。   厉箐看她精神状态似乎已经稳定了下来,不由问道:“思雨,老师问你,你还记得在爬山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李思雨想说是迟簌踹她,嗓子却发不出声音了。   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她指了指自己喉咙,脸色惶恐,厉箐却以为她嗓子疼,便让她不要再开口说话。   “这样,思雨,老师问问题,你就点头摇头行吗?”   李思雨点点头。   “好。”厉箐见她配合,便问道:“迟簌同学踹了你么?”   李思雨想要点头,却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诡异的力量控制着,迫使她脑袋向右转。   她使劲挣扎,更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扭动她的脑袋。   厉箐见她摇头,愣了一下,又问:“是你自己摔下去的?”   李思雨眼睛死死地盯着厉箐背后墙上的影子。   灯光照在她脸上,她的影子却出现了在不可能出现的墙上。   不仅如此,她的影子后面,还有一道站着的黑影,那黑影正伸出一只手,五指隐没在她的头颅影子里。   “啊!”   医务室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李思雨抱住脑袋,连滚带爬地滚下床。   厉箐惊得站起来,连忙扶住她:“思雨,你怎么了?”   李思雨躲在她怀里,身体颤栗,手指着那面墙,眼泪溢出来:“老师,有鬼!有鬼想要害我!”   厉箐一愣,还是下意识转头看向她指的墙,那里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   .   李思雨被连夜送走了。   送走的时候,虽然李思雨被厉箐裹在外套里送上的车,还是不少同学看见她恐惧发白的脸色,手捂着头不停抖,还听到了她说什么有鬼的话,弄得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心发慌。   下午爬山的人都好好的,回来一趟就发疯了似的,想不让人多想都难。   厉箐回来后,见同学们还张望着,咳了一声,道:“大家也别乱猜想了,早点房间休息。”   众人也听话地上了楼。   回到房间后,苏幺幺回想刚刚自己看见的画面,身子不由抖了两下。   她抱着胳膊,小声道:“簌簌,你说是不是因为她们房间的问题?我就说最后一个房间阴气很重的!”   迟簌将毛巾扔过去:“洗漱去。”   “哦。”   迟西瑶应付了同学们对于李思雨状况的关注,回到房间后,脸色才阴沉下来。   “废物!”   迟西瑶忍不住咒骂一声,李思雨刚刚的反应,不由让她怀疑那药是被李思雨自己吃了。   然而现在最让迟西瑶头疼的,不是事情办砸了,而是担心李思雨可能发疯牵扯出自己的名字。   她绝不能让那蠢货毁了自己!   迟西瑶眯了下眸子,拿出另一个手机,插了张新卡进去。   她熟练地拨通一串号码:“连叔叔,我好像遇到麻烦了……”   处理完这个隐患,迟西瑶才放下心来,收拾了衣物进浴室。   半夜,她忽然被一阵猫叫的声音吵醒,她皱着眉,翻了个身,有些烦躁地睁开眼。   借着月色,她看见阳台玻璃窗外,一只黑色的猫趴在玻璃上,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瘆人得厉害。   对视的第一眼,迟西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坐起身,目光有些残忍地打量这只猫。   她还没玩过黑色的猫呢,是先剥了它的皮好呢,还是挖了它的眼睛?   迟西瑶眸光扫了眼桌上的水果刀,唇角冷勾,她缓缓起身,下床,朝阳台走去。   黑猫盯着她身影,后退两步,跳上栏杆,继续盯着她。   迟西瑶动作很轻地打开玻璃门,然后后退,想引诱它进来,然而黑猫张开嘴巴,舌尖舔了下尖牙,转身跳入黑暗中。   迟西瑶追上去,盯着它身影,有些惋惜,准备转身回屋之时,忽然地,她眼尖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往山上走。   迟西瑶一眼就认出是迟簌了。   她眸光一紧,连一秒都没有犹豫,回屋抓了外套,开门跑了出去。   深夜,山影漆黑阴森,不时有风声呜咽,如有鬼魅穿梭在山林中。   好在今晚月色格外地亮,迟西瑶借着月光,匆匆地追上去。   她躬着身子,手贴着山体,尽量隐蔽自己身影,步伐也放得轻。   不一会儿,她就追上了眼前的黑影。   果然是迟簌。   迟西瑶冷眸盯着那抹背影,想看看她到底搞什么鬼。   夜晚的湿气浓重又寒凉,迟西瑶只觉得她头发都被打湿了。   忽然,前方的背影停了下来。   迟西瑶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见迟簌翻过围栏,竟想往崖下走去。   迟西瑶微怔了一秒,她打量四周,才发现这里就是下午发生争执的地方。   迟簌她到底想做什么?   迟西瑶见那身影越来越往下,不由慢慢走了出来。   她看见迟簌悬挂在石壁上,竟还在往下爬。   迟西瑶目光不由移向她手指握住石块的手,眼底蓦地闪过一丝冷光。   机会就在眼前了。   迟西瑶往四周搜寻了一番,终于看见一个较大的石块。   她跑过去搬起,站在围栏前,对着悬崖上的迟簌冷冷一笑。   迟簌,你去死吧。   石头落下的一瞬间,迟簌清冷的眸勾上一抹诡魅的冷色。   【警告警告,对方恶意值达到100%,宿主限制标记暂时解除。】   眼看着石头就要砸在迟簌的手指上,迟西瑶眸光露出一丝疯狂的快感,然而下一秒,她却看见迟簌忽然松手,身体轻松地落在一颗长歪的树上。   不,这不可能!   迟西瑶手扒在围栏上,死死瞪着下方,稳稳落在树干上的少女,忽然仰头对她一笑。   她的眸光比月色还要寒凉冷冽,唇角的弧度森冷而诡秘。   “空间割裂。”   迟西瑶听见她念了什么,下一秒,她身子控制不住往前倾,感觉有一道吸力,将她吸了过去。   她飞出围栏,整个人悬在空中,然后身子往下掉。   树上的身影一闪,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噗!”   尖锐物体刺入肉.体的声音响起。   迟西瑶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迟簌的手刺穿了她的胸膛,她听见她的心跳声,在她的背后响起。   迟西瑶嘴里汹涌地吐出血,剧烈的疼痛使她脸色变形:“你……”   迟簌抽回手,手里正握着她鲜血淋漓的心脏。   暗红的血滴落在山岚间。 第44章 礼物 魔鬼的心脏   弯月高悬在夜空中,散发着冷白的月辉。   忽然一道黑影从月前纵身跃过,隐约可见猛兽般庞大的身影和诡异的三颗头颅。   那黑影流星似的蹿下来,身影越变越小,变成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   小狗蹦跳在地上,忽然嗷嗷叫了一声,似乎很是不满自己的体型。   “鬼叫什么?”   迟簌踢了它一脚,将手上血淋淋的心脏扔给它:“吃了。”   地狱犬嗅了嗅,嫌弃地缩回脖子,它抬起三个小脑袋瞅了眼主人,六只眼睛像红宝石:“……汪。”   迟簌低眸看它。   地狱犬瑟缩了一下,中间那颗脑袋吐出长舌,舌头一卷,嚼都不愿嚼地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真难吃。   地狱犬“呕”了一声,其他两颗小脑袋咧着嘴,发出呲呲的笑声。   空气中忽然散发着新鲜的肉香,三颗小脑袋不约而同眸光幽幽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尸体。   它跑过去,三颗脑袋一下变得巨大,张开獠牙时,旁边幽冷的声音传来:“别动她。”   地狱犬“汪汪”了两声。   迟簌走过去,居高临下睨着迟西瑶的身体,唇角勾起的弧度冷漠惊人,又带着一丝病态的残忍:“我怎么会让她死得那么痛快呢。”   迟簌的手掌心缓缓升起一颗绿色的心脏。   这是她的战利品之一,“魔鬼的心脏”。   迟簌嗓子里溢出一点笑声——妹妹,可要好好享受姐姐送你的礼物啊。   .   “啊!”   迟西瑶猛然惊醒,大喘着气,她瞳孔睁大,还残留着巨大的惶恐。   她被迟簌杀了?   迟西瑶连忙摸向自己胸口,那里不是空荡荡的,还是完好的,身上传来的温度是热的,掌心也能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她没死?   迟西瑶扒开衣服,果然看见胸口处一点伤口的痕迹都没有。   惊疑如洪水冲击着她的脑海,她猛然抬头,打量四周。   雪白的墙壁,液晶电视机,睡水壶,衣柜……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   被褥里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   怎么会?   迟西瑶手指抓住头发,精神有些恍惚,难道昨晚是她在做梦么?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迟西瑶想起她昨晚去追迟簌时,是忘了关阳台玻璃窗的。   她连忙抬头朝阳台看去,玻璃窗门是关好的。   迟西瑶错愕了许久,表情才缓缓有了松动,她为了解释昨晚的诡异,心里甚至想起了,并相信了那天苏幺幺吐槽的那句话,最后一间房是不干净的。   她可能是被脏东西影响,做了心里最恐惧的噩梦。   她怕迟簌杀了她。   对,就是这样。   有了“理由”,迟西瑶才松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下了床。   苏幺幺发现她睡了一晚上,手和脚竟然不痛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膝盖,觉得太神奇了。   她“嘿”了声,准备和迟簌报喜,忽然发现对面床上早就没了身影。   嗯?人去哪了?   苏幺幺刚下床,就听见“滴”的一声,紧接着,门被推开。   迟簌穿着白色运动衣的身影走进来,她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袋子。   “簌簌,你去哪——”   苏幺幺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门外又蹿溜进来一条脏兮兮的小狗。   她声音一卡,转成了:“这哪里来的小狗?”   “捡的。”   迟簌将黑袋子递给她:“你的。”   “嗯?我的?”   苏幺幺呆了一下,指着自己,看迟簌一脸冷淡的模样,她愣愣接过,打开一看,忽然尖叫了一声:“啊!是我的相机!”   她拿出相机,心疼地贴了下脸,然后转头盯着走过去的迟簌,呜呜道:“簌簌,你怎么拿回来的?”   她记得相机掉下去挂在了树上啊。   迟簌淡淡的声音传来:“山上捡垃圾的人打捞回来的。”   “啊!原来还有专门打捞的人么?我还以为没办法捡回来了呢。”   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苏幺幺心情大好,亲了相机一口,然后小心翼翼放在书包里,去了浴室洗漱。   然后——   她就看见那只灰不溜秋,浑身脏兮兮的狗,不知道它怎么弄的,竟然自己打开了水龙头,也不知身上哪里来的泡沫,两只前爪正在给自己搓澡。   “卧槽!”   苏幺幺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叫一声:“簌簌,你捡回来的狗成精了。”   地狱犬搓澡的爪子一顿,扭头瞪着这个大呼小叫的女人,呲了下獠牙。   苏幺幺眼睛更瞪大了几分,她转头跑出去,震惊又兴奋道:“簌簌,我觉得那只狗好像很喜欢我,它还对我卖萌。”   地狱犬:“……”卖你汪的萌,信不信老子吃了你。   迟簌不是很想说话。   从酒店离开后,班车载着大家去了山下的古镇集市。   苏幺幺昨天没尽兴玩,今天腿脚不疼了,蹦哒了一下午。   地狱犬被她勒在怀里,脑袋卡在她手臂上,一脸生无可恋地吐着舌头。   早知道主人世界这么多限制,它打死也不会闻到主人气息,就撒着欢跑过来。   迟簌在身后看着这一幕,唇轻轻扯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苏幺幺揉着小狗的头,有些不舍道:“簌簌,这只小狗我能养吗?”   “我养一段时间也可以,后面我再送回来。”她眼睛亮晶晶的。   地狱犬“汪了”一声,水汪汪的圆眼睛盯着主人。   迟簌笑了声,故作没看见它的恳求,毫不在意道:“喜欢就养着吧。”   苏幺幺兴奋地拿头蹭了蹭她的肩膀,“簌簌你怎么这么好。”   迟簌微笑不语,眸光轻淡扫了眼前方迟西瑶的身影,缓缓垂下眸。   她的人,岂是蝼蚁想动就能动的?   .   房间是水蓝色的,窗台上的绿植生机勃勃,连空气都散发出令人心安的味道。   李思雨接受治疗后,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主治她的医生虽然四十多岁,但仍然风度翩翩,是个很儒雅温和的人。   门被推开,身穿白袍的男人走了进来,李思雨连忙坐起,脸上有羞怯的笑容:“连医生……”   “昨晚还做噩梦么?”他声音温和,嗓音很好听。   李思雨摇摇头:“不做了。”   男人推了推眼镜,眸光微眯了一下,笑容温柔:“很好,看来你精神已经稳定了很多,最后一堂治疗,我们就谈谈心。”   “在治疗过程中,你有提及你的家庭,最近我正准备资助一些需要帮助的学生继续学业,你不介意的话,能让我帮你吗?”   李思雨眸光微怔,心脏加快跳动。   她抬眸盯着他,眼前的男人气质成熟,保养得当,依稀可见年少的俊朗。他手腕还戴着名表,家境应该相当优越。   她虽然年轻,却相貌平凡,走在大街上丝毫不起眼,过去十七年,更是没有被人追求过,也不会有男生关心她。   李思雨莫名有些紧张自卑。   她推了推眼镜,低下了点头:“连医生,我……我真的能答应吗?”   男人微笑:“当然,你这么可爱。”   李思雨脸微微泛红。   “有件事,或许我能给你一点建议。”   李思雨连忙抬头:“你说。”   男人声音温和,带着丝丝蛊惑:“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某位同学是谁,但从你的描述中,似乎很不友善,城府还颇深,面对这种人,我想劝你不要正面去硬碰她,你会容易吃亏。”   “那我该怎么办?”   “这件事既然你们没有证据,即使闹到警察局也无济于事,不如以退为进,不去计较这件事,先挽留你身边站在你这边的人。只要她未来沾染上一个黑点,与她对立面的,自然就是白的。”   “来日方长,眼光放长远点。”   李思雨眨了下眸,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抬眸,眼里含有微微的感激和几分濡慕之情:“我明白了,连医生,谢谢你开导我。”   “太客气了,以后我就是你的资助人了。”   李思雨忽然道:“连医生,你……你妻子不会介意吗?”   男人推了推眼镜,神色有几分落寞:“她十年前去世了。她很喜欢慈善,所以我尽可能地完成她的心愿。”   李思雨莫名也有些难过:“对不起,连医生……”   “无妨,习惯了。以后你生活上有什么需求,联系我就好。”   男人将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电话,你存一下。”   “好。”   李思雨接过,名片上是烫金的字体,写着“连景”两字。   连景。   李思雨默念着这两个字,收起了名片,她起身道:“那谢谢连医生你了,我今天要回学校了。”   “去吧。”   门关上后,连景笑容消失不见,金色边框的薄眼镜下眸光泛着一丝冷意。   他修长的手指拨了个电话,放在耳边接听。   “阿景。”那边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   连景垂眸,脸色也变得温柔:“瑶舟,你的身份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你真的,不回国外了吗?”   “不了,阿景,我想明白了,迟蔚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的事业。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阿景,你愿意等我吗?”   男人的声音藏了无限纵容:“当然,我说了,我的命都是你的。” 第45章 原因 借刀杀人还是杀人灭口   “连景?”   迟簌微微勾了唇,“姓连啊。”   如果她没记错,前世迟家的家庭医生似乎也姓连呢。   女鬼飘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你……你要我做的任务都做完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她想念她的Npc好姐妹了。   迟簌眼底流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唇角的弧度却显得异常冷漠:“今晚自然会有人送你走。”   夜里起雾了,湿润的空气扑打在脸上冰凉凉的。   迟簌携着一身雾气回宿舍时,等候许久的李思雨忽然站起来,眼睛盯着她,声音诚恳:“迟簌,酒店发生的事,你也看到了。那会儿我精神状态很失常,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如果我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她说完,看了眼林筱月,眼里带着微弱的请求。   林筱月是有几分同情李思雨的,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玩了场游戏,被整得神经衰弱。   她转头看向迟簌道:“迟姐,其实这是思雨的心理医生建议的,那医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病症的来源既然是笔仙那场游戏给思雨造成的精神阴影,就建议我们再玩一次,将笔仙送走。”   “迟簌,我求你了。”李思雨脸上写着哀求:“以前的事都是我对不起你,我发誓我不会再因为西瑶的事跟你吵了,也不会做任何针对你的事。”   迟簌垂眸一看,桌上已经准备好了纸张和铅笔,她抬眸看向李思雨,微勾了下唇:“那你发誓我听听。”   李思雨一顿,在这情况下,不得不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我发誓,如果我刚刚说的没有做到,我就,就……”   李思雨脑海里闪过许多恶毒的词,从中挑了一个:“我就穿肠烂肚,不得好死!”   迟簌眯眸弯唇,笑意冷晦不明:“那开始吧。”   人命关天的事,即使陈菲觉得没有意义,也还是默不作声坐了下来。   宿舍关了灯,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桌上的白蜡烛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四个人落座的位置和之前一模一样,手指相继扶着笔,嘴里同时默念着咒语:“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   这次咒语只念了两遍,宿舍内忽然刮起了一阵阴冷的凉风,吹得烛光都晃动了两天。   可明明落地窗是关着的啊。   林筱月心中有些发寒:“这哪来的风啊?”   她刮音刚落,手臂忽然被一股力量拽动,连带着她身子猝不及防前倾了一下。   看着笔尖在白纸上林筱月轻声惊呼:“卧槽,真的是笔仙来了么?”   “问问就知道了。”   一旁的陈菲面容还算淡定,她看了眼昏暗的四周,启唇道:“你是笔仙吗?打勾或打叉。”   李思雨嗓子里提了口气,目光紧紧盯着迟簌的手指。   猛地,铅笔似乎被人拽动着,李思雨手臂不受控制地被牵动着,瞪大眼看着笔尖在“勾”上画了两圈。   这次她敢确定,迟簌真的没用力。   不是迟簌,也不像是林筱月和陈菲搞鬼,难道真的有鬼?!   李思雨心口发颤,脸色微微苍白。   笔仙游戏是有流程的,如果确认笔仙来了,就必须问完问题,才能送笔仙走。   微微的恐惧和怀疑盘旋在心里,林筱月舔了舔干涩的唇,烛光照映着她半明半暗的脸,她抬起眸,看向对面:“思雨,上次只剩你没问问题,你先问吧。”   李思雨喉咙发紧,手指微微颤抖了两下:“我,我还没想好,你们先问吧。”   “我来吧。”   迟簌微微笑了笑,在这恐怖的气氛中,只有她面容轻松异常,“笔仙,是你在报复李思雨吗?”   这话一落,三人都不约而同抬眸看她,这时,笔尖再次不受控制地在“叉”上画圈。   林筱月吓得呼吸都轻了:“真,真的有笔仙啊?”   迟簌声音再次响起:“笔仙,那你知道原因么?”   笔尖在“勾”上转了两圈。   迟簌停止了问话,看向三人,摇曳的烛光下,几人互相盯着对方,气氛越来越诡异恐怖。   林筱月忍不住提醒道:“笔仙说她知道原因诶。”   她刚说完,李思雨唇角颤动,微微张开唇:“笔仙,到底是什么原因?”   众人凝神屏气,等了一会儿,铅笔又被一股力量拽着在“Y”字母上画了一圈,紧接着又在“A”和“O字母上画了一圈,然后停了下来。   “YAO?什么意思?英文缩写吗?”林筱月疑惑地抬眸。   陈菲沉思了一秒,摇头:“我觉得这是中文拼音。”   “腰?遥?咬?药?这个拼音能拼出那么多字,鬼知道是哪个啊?”林筱月吐槽,但吐槽完,她忽然尴尬地说了一声:“可不就是只有鬼才知道吗?”   陈菲:“……”   陈菲忽然转头看向李思雨,发现对方的脸色青白如纸,盯着被圈住的字母,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怎么了?思雨?”陈菲关心了一句。   李思雨才猛然回神,眼里慢慢有了焦距,“我,我没事,我们还是赶紧送走笔仙吧。”   “对,这才是要紧事。”林筱月附和。   “笔仙,今天就到这里了,好吗?”林筱月念出和笔仙告别的词,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树叶哗哗作响。   黑暗里似乎有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林筱月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她刚想说什么,铅笔再次动了。   在白纸上胡乱地画圈后,缓缓又归于平静。   “这,这是走了吧?”林筱月颤声道。   看到迟簌点头,“嗯”了声,松开了手,林筱月才放心地松开手指,她揉着酸疼的胳膊,抱怨道:“这笔仙力气还挺大的。”   宿舍开了灯,林筱月看着窗外电闪雷鸣,心里的恐惧消散了大半:“哈哈哈原来是要打雷下雨了,我就说,怎么突然起了风……”   陈菲收拾衣物去了浴室,显然没有把刚才笔仙的游戏放在心上。   就算世间有无法解释的灵异存在,她也依旧相信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真碰上了,也只有鬼回避的份,没什么好可怕的。   整个宿舍,只有李思雨行尸走肉般回到自己桌上,手里拿着那张白纸,眼睛死死地盯在那三个字母上。   yao……是代表迟西瑶?还是迟西瑶给她的药有问题?还是两者都有?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李思雨脑海中逐渐浮出,会不会一开始,迟西瑶就是想借她的手杀人,正好也一并处理了她,杀人灭口?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李思雨心里忽然裂开了一条小缝。   .   陌生的号码一直打过来,迟西瑶烦不胜烦,接了电话气狠狠道:“柯南泽,你能不能不要再骚.扰我?我绝对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声音一落,正准备挂电话时,对面却传来女人熟悉温柔的声音:“瑶瑶,是我。”   迟西瑶一惊,手指握紧了手机:“妈妈?”   她下意识看向卧室门口,走过去将门反锁,又打开了浴室水龙头,才小声道:“妈妈,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妈妈回来了,瑶瑶,你要不要跟妈妈见一面?”   迟西瑶怔住,随即声音有些颤动,“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爸爸为什么没和我说?”   “瑶瑶,你听妈妈说,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你爸爸。等见了面,妈妈再和你解释。”   迟西瑶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要告诉父亲,但她心里还是向着自己母亲:“好,我知道了,妈妈。”   对方嗯了声,忽然又问道:“瑶瑶,你刚说的柯南泽……是谁?他骚.扰你了?”   提到这个名字,迟西瑶眼里就流露出不屑:“柯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垃圾罢了,连私生子都算不上。”   “到底怎么回事?跟妈妈说说。”   迟西瑶忍着厌恶,说了始末。   半个月前,她被邀请参加了一场名媛聚会,没想到发生了点意外,摔进了游泳池,被柯南泽救起。   当时,她正好穿着轻薄的礼服,裙子湿透后,贴在身上,若隐若现。   迟西瑶想到柯南泽盯着她身体,一脸垂涎的模样就恶心,而且在游泳池下,她挣扎的时候,柯南泽还趁机占她的便宜。   聚会后,迟西瑶拒绝了柯南泽要电话的请求,并且态度决绝,但柯南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她的号码,电话短信轰炸骚扰。   迟西瑶拉黑后,就不停有陌生号码打进来,每次一接都是柯南泽的声音。   “妈妈,我怎么样才能摆脱他?”迟西瑶烦闷道。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轻柔又带着微微的幽冷:“乖女儿,送上门的棋子,你为什么摆脱呢?”   迟西瑶一愣:“妈妈,你的意思是……”   那头似乎轻轻笑了声:“妈妈不是教过你,不要放过周围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吗?做什么事情,最好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妈妈听说,你爸爸领回来的那个女儿,抢走了你的那份遗产?”   提起这个,迟西瑶也有几分怨念:“那个贱人,我迟早会报复回去的。”   “放心,妈妈会帮你的。” 第46章 找死 你说,谁脏   “迟总,公司已经负债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是瞒不住董事会的。”   张远脸色沉重,他说完看了眼迟蔚,目光掠过对方小拇指缝合的针线时,心里斟酌了两秒,说道:“迟总,或许我们可以以股份制卖掉正在研发项目的部分股权,拉入一些新的投资……”   “卖掉?”   迟蔚猛然看向他,一张脸很是难看:“你知道前期我们投入了多少吗?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项目,如果产品正式上线,获取的利润将不可估量。中途转卖股份,你知道公司要损失多少吗?”   张远深吸口气,道:“迟总,我们别无选择了,公司的股票一直没有回涨的迹象,大部分股东已经暗地里抛售手上的股票了,外界现在风言风语,都在传公司快要倒闭了,今天光提出离职的,就有五六位了……”   迟蔚何尝不知道公司如今险峻的局面,但要他拱手转让肉眼可见的利益,放弃自己的野心和密谋许久的计划,他怎么能甘心咽下这口气?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地皮到手,借助裘总的线,扩大地下贸易市场,新研发的产品双线贩卖,一步步打造迟氏帝国集团。   可谁知道意外那么巧发生。   想到那场车祸,迟蔚就气得怒火烧心。   “之前车祸,你有没有查到什么?”他的声音很冷。   张远心里打了个寒颤,如实道:“目前还没有查出什么有效的东西,但调查了货车司机周围所有的人际关系后,我们发现他和杨元涛有一点点关系。”   “这是什么人?”   张远继续道:“杨元涛是柯氏老总原配妻子胞妹的儿子,曾因为涉嫌杀人,进过一次监狱,后来被柯家保送了出来。”   迟蔚眸光眯起:“给我盯紧他。”   “是。”   张远点头,又犹豫着开口道:“迟总,公司的事……”   迟蔚单手揉着眉心,像是忍痛作了什么决定,朝他挥了下手:“你看着办吧。”   .   一场雷雨过后,整个一周都迎来了阴雨天气。   湿闷粘腻的空气,惹得人情绪容易烦躁。   迟簌将雨伞挂在外面,走进教室,她目光落在自己位置上时,瞳孔的颜色忽然变紫了几分,在幽浅的紫光中,她看见凳子上正散发出幽幽的黑气。   紫光极快散去,迟簌往前走了几步,垂眸看了眼凳子。   凳子上有一点点浅浅的透明水渍,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这熟悉的景象,让她不由想起前世某一次做课间操的时候,她明明不是生理期,裤子后面却一片血红。   每次出丑的时候,都会有人恶意拍她的视频,然后上传到学校论坛。   那个视频里,她毫不知情地站在操场上做着课间操,动作僵硬得像小丑,屁股后面的血迹随着她的动作也一起一伏。   旁边的人都憋着笑,默契地不拆穿。   盯着她身影的视线隐秘又兴奋,迟簌眸光微微斜了几分。   这会儿是晨读后的早饭时间,教室内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大部分人都开始自觉背诵起英文。   然而眼角余光里的几位女生手上拿着书,目光却朝她的方向望了几次。几人频频相视,露出一点心照不宣的笑。   迟簌“啧”了一声:“下雨天就是烦人啊。”   她随手从桌子上抽了本无关紧要的书,扔在凳子上,落座时,余光里又瞥见了几人失望的神色。   她唇里发生一声轻微的冷呵声。   找死。   上课的铃声响起,教室内的背诵声淹没整个教室。   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身子前倾了几分,对着前桌小声说道:“小芜,你说她是不是知道凳子上有东西啊?”   林芜拿书挡着嘴:“不可能,那东西又看不出来,可能是她眼睛尖,以为是水吧。”   说完,林芜冷哼了声:“这次算她好运。”   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第四节 课结束的时候,迟簌将崭新如雪的课本收起,刚起身转头,就看见苏幺幺在玻璃窗外朝她使劲挥手,还怕她看不见似的,跳起来蹦跶了两下。   雨后放晴,天空流泻下潋滟的微光。   迟簌走出教室,苏幺幺已经朝她奔跑了过来,她小巧的身影笼罩在光里,像只欢跃的小麻雀。   “簌簌!”   欢快的声音入耳,迟簌眯了下眸子,目光从她咧开的白牙,落在她身后鼓鼓的书包,和手上大得有些夸张的袋子里。   “这是什么?”她问。   苏幺幺立马提起袋子,眼睛亮晶晶道:“待会你就知道了,你跟我来。”   两人坐在僻静的凉亭里。   晴光照在人身上有些暖意,苏幺幺看了眼周围,然后将书包拉链打开。   一只毛绒绒的小脑袋钻了出来,不满似的甩了几下头,然后一跃跳上了桌子,去蹭迟簌的手,“汪汪”撒娇似的叫了两声。   迟簌嫌弃似的弹了下它的额头,嘴角却牵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你怎么把它带学校了?”   苏幺幺有些害羞一笑:“我怕它待在家无聊,就干脆带学校来了。”   她才不好意思说是自己舍不得呢。   “啊,差点忘了大事。”   苏幺幺连忙将地上的带子提到桌上,然后将里面的保温盒拎出来。   打开盖子,里面分了六层,两层饭,四层菜,两荤一素,还有一份拌好的水果沙拉。   “簌簌,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苏幺幺将筷子递过去,然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保温饭盒,里面装了很多煮烂的肉骨头。   “小白,这是你的。”苏幺幺揉了揉小狗的头。   雪白的小狗立马摇着尾巴过去,低头啃了起来,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吃惯了血淋淋的尸体,第一次吃到热乎香喷喷的东西,地狱犬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原来主人是为了它的伙食着想。   苏幺幺听它一直叫唤着,立马担心起来:“是不是烫着它了?”   她低头,呼呼给骨头汤吹气,水灵灵的杏眸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地狱犬歪着脑袋,圆溜溜乌黑黑的眼睛盯着她:这个人类幼崽闻着好香甜啊。   迟簌拿筷子头部敲了下它的脑袋,冷淡的眸光带着警告的意味。   地狱犬嗷呜一声,瑟缩着身子,眼神无辜。   它又没说要吃她。   迟簌看向苏幺幺:“不用管它,它喜欢叫。”   “这样吗?”苏幺幺抬起头,果然看到小白蹲在桌子上啃着骨头,前肢还会捧着碗喝汤,逗得她忍俊不禁。   “小白它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物种啊,它好可爱啊。”   迟簌想了想地狱犬的爸妈,淡淡道:“杂种吧。”   苏幺幺笑容一戛:“哈?”   “菜冷了。”迟簌提醒。   “啊对,簌簌你还没尝尝味道呢。”苏幺幺注意力一下子又回到菜上,催促着迟簌每样都吃一口。   迟簌尝完,点头:“嗯,好吃。”   “真的吗?”苏幺幺扑闪着眼睛,笑容有些害羞:“其实这是我做的诶。”   迟簌眼底露出微微的惊讶。   苏幺幺挠了下头,第一次吐露心声:“我从小对做菜甜品之类的就感兴趣,可是我妈妈只有我一个独生女,就不允许我做这些她觉得没用的东西,她更希望我多学点金融什么的,以后好继承家业,可是我真的对学习、公司金融什么的,都不感兴趣。”   她筷子搅动碗里的饭,声音听上去莫名有些哀伤“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开一间小店,每天做着甜品点心,做好吃的菜……”   “可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也好难哦。”   苏幺幺吸回泪水,抬头的时候,又扯出一抹笑:“不过还好,我现在可以做给你和小白吃。簌簌你不嫌弃的话,我以后做了菜,能不能都带给你尝尝啊。”   迟簌沉默着。   直到看见对方眼里小心翼翼期待的光,快要慢慢消失时,突然“嗯”了一声:“你觉得喜欢,就去做吧。”   苏幺幺眸光一下子盛亮起来,娇羞地扭动身子:“簌簌你真好。”   地狱犬在一旁呛了一声,骨头差点卡在喉咙里。   它转头打量着面色淡定的主人,回想任务世界里主人将敌人大卸八块晒成腊肠,温柔地喂它时,它忍不住抖了两下发颤的腿。   .   午休时刻,S班几乎所有同学都在拼命刷题。   对比之下,迟簌一进教室,就闭着眼睛趴在桌上,看上去颇为悠闲。   黑发披肩的女生瞪了她一眼,最后用气音忿忿不平地对前桌道:“她倒是睡得香,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多出这么作业量,好烦,作业我都快赶不过来了。”   林芜也一脸不爽:“以后有她好看的。”   午休只剩半小时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补觉。   林芜做作业时,习惯隔几分钟就喝水,这会儿补完作业,准备睡觉时,才感觉膀胱有些撑。   她起身,动作很轻地从后门出去。   门关上的时候,闭着眼的迟簌,忽然睁开了眼睛。   小解完,林芜感觉一阵轻松。   她穿上裙子,推开门时,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只见迟簌倚在墙上,眸光幽冷地看她,厕所的外门紧闭,天花板只亮着一盏微弱的灯,里面的光线阴沉沉的,更加衬得迟簌的眼神阴森恐怖得厉害。   林芜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抿紧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时,忽然整个人跑起来,猛地拉门把。   门被锁住了。   林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背靠在门上,警惕地盯着靠近的身影:“迟簌,你想做什么?”   迟簌淡淡一笑:“没什么,问个问题。”   “你,你想问什么?”虽然林芜极力让自己镇静,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迟簌:“我凳子上的不明物体,是你做的?”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听起来,却像是陈述,仿佛一早就知道是林芜做的。   林芜脸色白了几分,还是下意识否认:“什么不明物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还说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迟簌的手掠过她的视线,直绕到她的耳后。   猛地,头皮传来一阵剧痛,她惨叫声刚叫出一半,就被迟簌拽着头发一扔,整个人被甩向了厕所隔间。   “噗通”一声,林芜倒在了地上。   从疼痛还没缓过来,头顶上又传来森冷的声音:“是不是你做的?”   “你神经病啊!”   林芜被这样对待,也怒了,她站起来准备还手回去,猛然就被人掐住脖子,力道之大,直接让她后脑勺撞在门板上。   疼得她眼泪流出来。   “最后一次机会,是不是你做的?”   林芜被眼泪晕了视线,眼前朦胧一片,若是她看清了迟簌眼底淡淡的杀意,也许不会选择吼骂回去:“迟簌,你发什么疯!给我放开你的脏手!”   咕噜咕噜。   林芜在水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她疯狂地挣扎,抗拒。   掐在她后脖上的手,却纹丝不动。   迟簌低眸睨着头整个埋在马桶里的林芜,冰冷至极的笑声响起:“你说,谁脏?” 第47章 关心 最好是这样   距离省内竞赛只剩下一周的时间,能够有资格参赛的学生,几乎都进入了全面备战的状态。   迟簌依旧是无所事事的模样。   隔着半米宽的走廊,顾寒光每天眼角的余光里,都能注意到迟簌的一举一动,阳光渗进来照在她身上时,她就像只高贵的波斯猫一般,慵懒地打着哈欠,容易犯困,眼皮总是半垂着,透着冷淡的光。   一到下雨天,她显得心情很不好,浑身透着阴郁冷漠的气质,鼻梁以下部分,喜欢埋在高高竖起的衣领里。   上课她似乎从来不听讲,但老师点名让她回答问题事,她总是能轻易说出答案,作业从来也不交,也不知道她跟老师说了什么,各科老师才会那么纵容她。   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一点她喜欢的东西。   也不全是,她喜欢各种各样甜的水果,有时候书本里会夹一两张五彩缤纷的糖纸,偶尔上课的时候,糖纸在她纤细的手里,会变成各种动物的形状。   ……   早晨的雾气有些浓重,玻璃窗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珠。   顾寒光踏着微光进来,俊朗出尘的面容,让班上不少女生都盯在他身上,眼里露出几分少女懵懂的心意。   将书包卸下,顾寒光站在自己位置前,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磨砂质地的玻璃盒,放在了迟簌的桌上。   “爷爷让我送给你的。”他的声音很是好听,带着清雪似的气息。   迟簌垂眸,打开了玻璃盖子,里面是颜色不一的水果糖,香甜的气息飘溢在鼻尖。   她挑眉朝他看了一眼:“嗯,谢谢。”   顾寒光坐下,微微沉凝了一秒,再次启唇:“下周的竞赛你准备好了么?我有些……”资料你可以看看。   “不用准备。”   她的话音响起,顾寒光缓缓将唇闭紧,又颔了下首:“好。”   他转过头,眉眼依旧清冷,只有微微垂落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   “思雨,你怎么了?”   迟西瑶敏感地察觉到这几天李思雨总是在走神,有时候看她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怀疑探究,不复以往的亲密。   她用笔头轻碰了对方的手背。   “嗯?”   李思雨倏然回神,看见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身子退了一些,笑容明显是挤出来的:“瑶瑶,你刚刚说什么?”   迟西瑶看了她一眼:“你最近没休息好么?”   李思雨神色显露出几分挣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迟西瑶眸光微动,忽然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啊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了。”   她从抽屉扯出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然后递了过去:“思雨,下周就是你的生日了,但我要提前去参加省里参加竞赛,没法陪你过了,这生日礼物只能提前送你了。”   李思雨微微怔然。   迟西瑶将礼物放在她手边,微笑看着她:“打开看看。”   李思雨犹豫着,还是拆开了外面的包装,露出高档礼盒上的logo,是耳熟能祥的奢侈珠宝品牌。   李思雨眸子瞠大。   她打开礼盒,里面赫然是一条闪闪发光的水晶手链,她曾经在商场上看见过,标价3万左右。   嗓子里倒吸了口凉气,李思雨眼里流露出隐秘的狂喜和贪婪。   她伸手去摸手链上水晶的触感,这散发着金钱的气息,让她脑袋里有眩晕的幸福感。   “戴上看看。”耳边女生轻柔的声音带着丝丝蛊惑的意味。   李思雨拈起手链,带在手腕上。   迟西瑶帮忙扣上,她唇角带着笑意:“这条手链戴在你手上真好看。”   李思雨看着她真诚的脸,脸上露出几分羞红,一是被夸赞了不好意思,二是羞愧自己竟然怀疑好友。   仔细一想,是她自己家里遭遇困难,她主动要求帮忙的,瑶瑶从来也没逼她,还大方转账。   她却竟然因为一些不确定的怪力乱神事件……   “瑶瑶,对不起。”李思雨忽然抱住她,声音愧疚:“是我不好,没能帮到你,还让你受委屈了。”   迟西瑶知道她指的是秋游那次事件。   她眸光微眯了几分,手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的,我们之间不需要道歉的。”   李思雨一听更感动了。   她松开怀抱,微红着眼道:“瑶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得逞的。”   教室里人多,李思雨怕其他人听到,没说迟簌的名字。   但两人心知肚明。   迟西瑶眸光泛出点水光,很是动容的模样:“思雨……其实你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   “瑶瑶,这些都是我愿意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不想活了。”   李思雨话刚说完,忽然看见迟西瑶脸色猛然变得青白,像是缺氧过多的人,五官呈现出痛苦的神色。   “瑶瑶你怎么了?”她关心问道。   迟西瑶手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她痛苦的眼神突然盯在李思雨手腕的大动脉上,眼里是难以压抑的渴望。   .   十二月初,气温呈断崖式开始下降。   校园跑道两旁的树干,有浅浅的白霜覆在上面,一到中午放晴,又融化成水珠,流落消失在地面。   竞赛前三天,学校已经提前安排了校车接人进省城中心。   三三两两的学生穿着私服,站在校门口等候,午后暖暖的晴光倾泻下来,照在众人朝气蓬勃的脸上。   迟簌独自一人站在最前方,她穿着一身运动款式的白衣,带着耳机,目光盯着道路上来往的车辆,似乎有些出神。   离她不远的少年,却是一身单调极简的黑衣,同样黑色的棒球帽压在他的头上,遮住他的眼睛,只露出绝色的轮廓和高挺的鼻梁。   两人一黑一白,仿佛都与世界隔绝,这样诡异又和谐的画面,惹得不少人频频朝两人身上张望。   直到一位白衣少年的身影突兀地闯入,才打破了这份平静。   顾寒光站在迟簌身边,保持着绅士礼貌的距离:“考试结束,你去顾家么?爷爷说要给你准备一顿大餐。”   他说这句的时候,唇角有微微的笑容,在日光的衬托下,眉眼都染上了几分温柔。   不远处,迟西瑶看着这一幕,指尖几乎都陷进了肉.缝里。   嫉恨如同攀爬的藤蔓,紧紧缠绕扎进她的心里,迟西瑶眯了下眸,想到自己的计划,又冷笑一声。   校车从街口拐过来,停在众人面前。   众人在老师的带领下陆陆续续上车,迟簌挑了个靠窗位置坐下,衣领一拉,头靠在窗户上,闭着眼睛睡觉。   顾寒光目光在她旁边位置停留了一秒,沉默着坐在了她身后的位置。   迟西瑶上车,眼看着一位长发女生似乎想坐在顾寒光的身边,她扬声喊了一句:“寒光。”   顾寒光看过去。   迟西瑶小跑过来,坐在他旁边。   眼角余光中,那位长发女生脸色讪讪地往后边走了。   迟西瑶翘起点唇角,转头看着顾寒光,瞳眸水润,她撩了下耳边的碎发,声音低柔悦耳:“寒光哥哥,谢谢你上次借我的资料,我觉得对我的帮助很大呢。”   “考完试……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用,没这个必要。”顾寒光声音淡淡的,连拒绝的话都听不出任何情绪。   迟西瑶脸色有些尴尬,她心里有些恼对方油盐不进,还犹豫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顾寒光已经戴上了耳机。   一副不愿被打扰的模样。   迟西瑶:“……”   大巴车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里面的人倒了一大半,只有顾寒光依旧背脊挺直,目光斜斜望着窗外。   迟西瑶咬了咬唇,闭上眼睛开始睡觉,车子摇摇晃晃,她的头越来越倾斜。   眼看着快要倒在顾寒光肩膀上时,车子忽然一个猛颤。   迟西瑶被颤得身子重重向前倾了一下,耳边忽然传来男生清冽压低的声线:“小心。”   她睁开眼睛,有些含羞带怯地转头,脸上刚扬起的笑容,忽然卡住——   只见顾寒光身子几乎贴在前方的背椅上,靠窗的那只手伸得笔直,掌心护住了迟簌即将磕在玻璃上的脑袋。   迟西瑶笑容缓缓落下来,盯着顾寒光担心的温柔神色,眼神阴沉得像要滴下水来。   顾寒光,是你惹我不高兴的。   迟簌被颠醒,感受贴在自己耳侧透着温度的手,眉头蹙了几分。   她坐直了些身体,又将脸埋了衣领里,继续睡。   顾寒光收回手,有些欲言又止,等到了下车,才追上来问:“你晕车?”   迟簌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顾寒光对上她的眼神,莫名有些紧张,他不知道为什么,迟簌看他的时候,眸光总是很冷。   等了一会儿,顾寒光犹豫着张开唇的时候,迟簌才缓缓开口,语气凉得厉害:“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顾寒光怔了一秒,嗓子有些哑:“爷爷……让我多照顾你。”   他深色的眸子,露出几分无措的光。   迟簌微微勾唇,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只是爷爷的意思?”   顾寒光还没说话,迟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唇角弯起一个冷漠又疏离的弧度:“最好是这样。” 第48章 好戏 要开始了呢   【我只知道那个地方在平溪镇。】   李思雨坐在床上,双腿交叉而坐,她背靠着墙,笔记本电脑放在她腿上,目光看了一眼对面的陈菲,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下这行字,发送了过去。   聊天界面上立马回了消息过来。   【您有什么要求】   【她的学校,家庭,以前的环境尽量查清楚,越详细越好。】   对方似乎觉得这个要求太广泛了,隔了两分钟才回:【这恐怕三天之内做不到,您可以说具体要求】   李思雨咬唇,思考了几秒,敲键盘。   【我需要负面的。】   那边很快回了:【明白了】   .   霞光铺满天际,夕阳像是半圆的橘红橙子,悬挂在西方。   住宿的地方定在距离考场五百米左右的酒店,为了不影响考生状态,学校给足了经费,让每人住一个单间,互不打扰。   5楼的按键一亮,站得满满当当的电梯一下空下来。   只剩下迟簌和迟西瑶两人,显而易见,只有她们两人分在了6楼。   电梯的棱镜映出两人之间流动的诡异气氛。   狭窄的安静空间,忽然响起一声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轻笑。   迟西瑶手指翻转着掌心的房卡,眸光向上翘起,盯着旁边的身影,面容半明半暗:“姐姐,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缘分?”   迟簌身影轻懒地靠在冷皮上,闻言抬眸睨了她一眼。   她的下半张脸依旧掩在领口之下,但轻冷玩味的笑声透过衣物清晰地传出来:“你会后悔这缘分的。”   冷白的灯影下,她眼角的泪痣愈发显得妖冶。   迟西瑶眯紧了眸,电梯门忽然打了开来。   迟簌推着行李箱往外走,迟西瑶紧跟着出来,目光淬毒似的粘在她身上,幽幽的冷笑声从她唇里吐出:“考试那天,我会告诉姐姐你一个好消息的。”   迟簌刷了房卡,手按在门把上时,转头,眸光含着微妙的笑意:“你已经给我很多好消息了,游戏,进行得不错。”   迟西瑶一愣,眸光瞬间变得冷刺刺的:“你什么意思?”   然而迟簌只是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推门就进了房间。   迟西瑶看着紧闭的门,深吸了口气,啐了一声:“装神弄鬼!”   两人的房间是紧挨着的,迟西瑶进门,放了行李,隐约听见隔壁阳台上传来电话的声音。   她动作一顿,竖耳静听。   外放的电话声蹿入她耳里时,她心里立即拉起了警铃声。   是蒋柔的声音。   迟西瑶放轻脚步靠近阳台,蒋柔愧疚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簌簌,妈妈都知道了……秦家,秦家他们就是畜牲,怎么能虐待一个孩子……你放心,你顾爷爷已经将他们送局子了。”   “学校的事,妈妈也查清楚了……你回来,好吗?妈妈真的跟你认错,以前的事就当过去了,你给妈妈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迟西瑶越听脸色越阴沉,手指狠狠攥紧。   下一秒,迟簌清冷含笑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补偿?”   蒋柔哑着嗓子:“簌簌,你想要什么?你说,只要妈妈能做到的。”   迟西瑶仿佛猜到迟簌会提什么要求,她抓着窗帘,目光穿过玻璃,死死盯着迟簌手搭在栏杆的背影。   不,不要说。   然而,迟簌幽幽一笑,还是开了口。   她话说得极缓,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吐出:“我想要……”   “姐姐!”   玻璃门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一响起,阳台上猛然冲出一道身影,高扬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话。   迟簌眸光转过去,落在迟西瑶的身上,瞳眸里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泛起淡淡玩弄的笑意。   迟西瑶知道迟簌就是故意将电话外放给她的,她气得咬紧了后槽牙,但听到电话里蒋柔惊讶的声音,不得不语气乖甜地开口。   “妈妈,是我。”   “瑶瑶,你不是去参加竞赛了吗?你怎么会跟你姐姐在一起?”   听到蒋柔的疑问,迟西瑶目光像针一样扎向对面笑看着她的迟簌。   她故意的!这个贱人!   她就是想逼她出来,让她做选择。   迟西瑶眼里闪过扭曲的恨意,偏偏在此刻,她没有选择:“妈妈,姐姐也参加了竞赛。”   “什么?”蒋柔惊讶地吸了口气,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竞赛具体难度有多大,但知道整个高二部,有资格参加的,不过数十人。   所以,簌簌的成绩……   蒋柔微微蹙起了眉,“瑶瑶,你怎么没跟妈妈说这件事啊?”   迟西瑶声音委屈地解释:“妈妈,不是你让我……别说姐姐吗?”   蒋柔一愣,想起“手指”那件事发生后,她确实说过不要在她面前提迟簌的话,她心里的愧疚难免又深了一层。   说着说着,她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簌簌,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你不够关心,才让你变成这个样子……你说,你想要什么,妈妈都尽全力给你做到。”   迟西瑶手指抓紧栏杆,狠狠瞪着迟簌。   她唇形微动,无声地传递自己此时激愤的情绪:你不是要玩游戏吗?那你有本事就一直玩下去啊。既然刚开始选择不说,那就一直隐瞒啊。   迟簌欣赏着她急切无能的脸,缓缓勾起唇,无声道:江瑶舟,和你,选一个。   迟西瑶眼里忽然血丝暴涨。   她手指死死扣着栏杆,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要被逼着做这种选择!   为什么她总是逃脱不了迟簌的控制?   善于下棋的人,都明白弃车保帅的道理,即使迟西瑶此时痛苦万分,也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选择公开自己,她会从云端跌落凡尘,成为望明最大的笑柄,她费尽心机经营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可只要妈妈还在,她就还有可能扳回一局。反正蒋柔是个蠢的,只要爸爸护着她,即使没了这个身份,她也仍然可以做迟家的千金。   但若是妈妈被揭露出来,不说社会舆论可以淹死人,顾家那个死老头子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迟西瑶眼底闪过一抹狠光。   她咽下喉咙里涌上的腥甜,唇齿微动:我选后者。   恰巧这时,传来蒋柔催促的声音:“簌簌,你就让妈妈补偿你吧。”   迟簌微微笑,声音才清淡地响起:“好啊,那就公开妹妹的身份,如何?”   电话那头,蒋柔显然愣了一下。   她以为是顾叔告诉了孩子真相,呐呐道:“簌簌,你,你都知道了……”   “妈妈,我没关系的,如果这样姐姐愿意回来,我什么都可以的。”迟西瑶忍着哭声,懂事至极,“我已经得到了这么多年你们的宠爱,我真的觉得满足了。”   “瑶瑶……”蒋柔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迟西瑶一愣,抬起眸子。   迟簌已经挂了电话,眸光盯着她被水包裹的眼睛,森白的牙随着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你的眼珠子喂鱼,一定是最好的饵料。”   迟西瑶被她的话惊得毛骨悚然,这已经是第二次她说想要她眼睛的话了。   “迟簌,你也会后悔这份缘分的。”   扔下这句狠话,迟西瑶转身进了室内。   迟簌,你以为你赢了么?   迟西瑶擦去眼角的泪渍,嘴角掀起一声冷呵,三天之后,你等到的,是你的末日而已。   .   夜色降落,整座城市灯火通明,霓虹闪烁。   苏幺幺打完电话,失落地抿唇,每天不是工作忙加班,就是出差世界各地飞,难道真的一点时间都空不出来陪她过生日吗?   簌簌又去竞赛了,苏幺幺不想打扰她,但也不想在家里过冰冷冷的生日。   “小白,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苏幺幺将窝在沙发上的小狗抱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心情蓦然好了很多,“还好今天有你陪我过生日。”   她傻笑了两声,忽然收到银行的短信,卡里多了一百万,苏幺幺一点也不高兴,看到母亲发来的“买点自己喜欢的礼物”的短信,她也不想回了。   关了手机,苏幺幺抱起小狗,就出了门。   司机载着她停在五星级餐厅的门口。   “小姐,我去停车,你用餐结束,给我打电话就行。”   “嗯。”   苏幺幺抱着狗,进了餐厅,直接要了个包厢。   司机调转车头,酒店门口的停车区已经满了,他皱了下眉,只好往前开,停在距离酒店三四百米的路边。   等待的过程中,司机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打起了呼噜。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砰”的巨响。   司机猛然惊醒,下车一看,车门竟然被人用石头砸了个窟窿,他“嘿”了一声,转头看见一个小黑影蹿进小巷中。   “你站住!”   司机立马追了上去,这苏家有明确规定,车子若是非意外事故,造成损坏,司机需负全责,要是抓不住这熊孩子,他不就吃全亏了?   司机一口气跑进阴暗的小巷,小孩没抓到,忽然黑暗里蹿出两道黑影抓住他,混着酒精气味的湿布蒙在他脸上。   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泽哥,搞定了。”有人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司机,朝暗处笑了笑。   黑暗里,缓缓走出一道瘦长的身影,月光投落在他阴翳苍白的脸上,他舔了下唇,喉咙溢出一点阴柔的笑声:“好戏即将开始了呢。” 第49章 罪孽 只有我能审判你的罪孽   餐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满室飘香。   切得薄如蝉翼的鱼肉铺在碎冰上,白莹如玉,炖得发烂的红烧猪蹄像豆腐一样,入口即化,濠油牛肉嫩而耐嚼,烩炒的牛肚丝细软辛辣,骨头汤浓郁鲜美……   地狱犬闻着香气,直接跳上了桌子。   “小白,你不要乱跑。”   苏幺幺捉住它身子,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拍了拍它的头:“再等会儿吃。”   地狱犬哼唧一声,心里吐槽着人类幼崽就是麻烦,不耐地舔了下爪子。   苏幺幺则有些惊讶,她摸它头,这次竟然没有甩开她的手了,趁着手感好,她大着胆子又揉了几下:“小白,今天谢谢你陪我哦。”   地狱犬眼睛直勾勾着盯着肉汤,肉乎乎的爪子拍了下她的手,“汪”地叫了一声。   苏幺幺哭笑不得:“没人跟你抢,那一大碗都是你的。”   “结……嗝……”   突然打了个嗝,苏幺幺连忙捂嘴,对着前台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我是说,结账。”   前台也莞尔一笑。   将卡还给顾客后,前台拿着对讲机,说了一句,立马有服务员推着清洗工具进了包厢。   正准备戴手套收拾剩菜的服务员,看着桌上光洁发亮的盘子,愣在原地:我淦,这是把盘子都舔干净了吗?   夜风吹得人有些发凉。   苏幺幺抱紧怀里的狗子取暖,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司机打电话时,熟悉的黑车忽然从夜色里快速驶过来,停在自己面前。   苏幺幺有些讶异了声,她也没介意司机没有下车给她开门,自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拉上车门的同时,苏幺幺注意到镜子里的司机忽然戴了帽子和口罩。   “师傅,你怎么……”   她疑惑的声音刚出,忽然有人狠狠勒住了她的脖子,湿布用力蒙住她的口鼻。   “唔!救……唔!”   苏幺幺意识到了危险,她试图发出求救声,拼命地挣扎,整个身子都在反抗,她伸手急切地想要按下窗户,对方却看出她的意图,将她的身子狠狠一拽,苏幺幺疼出了眼泪。   酒精的气味逐渐侵蚀她的大脑。   意识昏迷之前,她死死瞪着后视镜,只看见一张罗刹鬼似的面具。   少女彻底昏迷过去,瘫在座位上。   隐匿在后面阴影里的男人才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对着电话谄媚笑道:“泽哥,人到手了。”   前方的司机转头看了眼倒在沙发上少女的脸,猥琐地笑道:“小姑娘长得还不赖,今晚赚了。”   电话里,柯南泽阴邪的冷笑声响起:“把人带过来。”   “明白,老地方嘛。”   男人嘻嘻笑着挂了电话,才发现少女身边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狗,乌黑的眼珠子正幽幽看着他。   “什么狗东西,也敢这样看老子。”   男人啐了一声,等车子逐渐开到郊区,直接打开窗户,将狗扔了出去。   漆黑的公路上,无人看见一只瘦小的狗,爪子稳稳勾在地面上,眼睛忽地变成血红一片,充满杀气地盯着前方疾驰的车。   地狱犬龇了下牙,发出低低的吼声,身子猛然弓起,夜色下,只看见一道雪白的残影,轻巧地追上车尾,轻巧一跃,跳上了车顶。   车子拐进废弃的城区。   已经有三四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男生走过来,对着车子吹了声口哨,“搞快点,别让泽哥久等了。”   月色下,这些男生面容都很年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却抽烟戴耳钉,一副装老成的模样。   “来了。”   尖嘴男人熟练地扛起昏迷的苏幺幺,显然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人一同往废弃大楼一层走。   破旧不堪的大楼似乎是座烂尾楼,水泥的墙壁,裸露出已经生锈的钢筋。   几人走进一个连门都没有的房间。   男人将少女扔在不知从哪里拖来的厚木板手,木板上还垫了一层旧薄被。   “呼。”   男人拍了拍手,转向看向人群的中心,笑容恭维:“泽哥,这妞你要么?”   中心的男生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他的身上甚至还穿着高中的校服,白衬衣黑长裤,但偏偏气场强大慑人,浑身透着一丝阴邪狠戾之气,微眯的眸子,像暗处毒蛇的眼睛。   他咬着烟的唇往上勾了几分,白雾缭绕,遮住他的眸光:“我对这种豆芽可没兴趣。”   “哈哈哈谁不知道我们泽哥可是只玩校花的人。”有人打趣。   月色透进房间,青白的光将男人们丑陋的嘴脸照得一清二楚。   男人利落脱了上衣,旁边的人起哄,掏出了手机准备拍摄。   谁也没注意门外,忽然走进了一条雪白的小狗。   骨碌碌,鲜血淋漓的头颅滚落在地上时,废弃的大楼里,忽然爆发出刺破嗓子的尖叫声。   光着上身的男人看着脚边死不瞑目的同伴脑袋,迟钝地尖叫起来,腿软摔倒在了地上。   柯南泽也被吓得不轻,他踉跄后退了几步,随即眼神冷沉地盯着满嘴鲜血的小狗,谁也不敢相信,一只这么瘦小的狗,竟然一口咬断了人的脖子。   那光着身子的男人也看到了狗,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他手颤抖地指着狗,惊惶道:“狗……这只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已经扔出去了吗?   地狱犬发出一声嗤笑。   在众人惊恐的眼中,眼前的小狗忽然像热气球一样越变越大,墙上庞大的黑影将月光都吞没。   男人一个个腿打抖,他们本来以为这就足够诡异恐怖了,没想到下一秒,狗竟然又长出了两个头,六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们,尖锐的獠牙滴淌着透明的液体。   “怪,怪物,快跑啊!”   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众人,慌惧中终于清醒了几分,大吼一声,四处逃窜。   三只巨头发出“呲呲”的笑声,低头直接生吞了三人,房间里只剩下光着上身的人和脸色终于发白恐惧的柯南泽。   “泽哥……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半裸.男都要哭了,躲在柯南泽身后,瑟瑟发抖。   柯南泽有些烦躁,低吼了一句:“老子怎么知道?这东西不是你招来的?”   半裸.男冤枉道:“这不关我事啊,这是……”   眼看着巨头朝他们的方向俯下来,柯南泽眸里狠光一闪,直接将身后的人推了过去。   地狱犬很记仇,见是刚刚将它扔出去的男人,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其他两颗头颅,一人一半。   三颗巨头嚼着碎尸,骨头被嚼烂的嘎吱声,清晰地回荡在室内,听得柯南泽头皮发麻。   他额头已经冷汗淋漓,眼神警惕地盯着怪物,背沿着墙壁缓慢移动,他目光看了眼门口,只要给他两秒钟,他就跑出去。   柯南泽莫名喉咙干涩疼痛得厉害,他咽了口唾沫,看见怪物低头去舔地上的碎肉时,身子像箭一样,趁着时机往外冲。   眼见就要冲出门口时,眼前一道巨型尾巴扫过来,胸口被重击,他噗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飞起来,然后被甩到了墙上。   身体重重摔落在地上,柯南泽失去了意识。   .   考试当天,突然下起了暴雨。   乌云翻涌,轰隆隆的雷声如野兽咆哮,整个世界被灰色阴沉的雨幕包围。   大雨中,迟西瑶撑着碎花粉白色圆伞,靠近迟簌。   雨水狠狠打在两人的伞上,密集的啪啪声像是天然的隔音利器。   “姐姐,我忽然想起来,还没跟你说好消息呢。”   雨伞边沿滴落的雨帘中,迟西瑶笑容一如既往地清纯甜美,柔顺的黑发披在肩头,声音轻柔如吟唱:“姐姐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迟簌眸光微动,没有理她。   迟西瑶也不在意她的无礼,她心情颇好地勾唇:“姐姐,你尝过失去心爱东西的滋味吗?”   “比如,你喜欢的,珍视的陶瓷娃娃,忽然摔碎了怎么办?”   迟簌倏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她,她眼里有幽幽的浅光浮动。   迟西瑶以为她在意了,眼里扬起几分胜利的光:“姐姐,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对吧?”   迟簌轻淡一笑:“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为自己规划结局了。”   “你!”   迟西瑶脸色猛然一变,语气开始变得冷刺:“迟簌,像你这种人,是注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的,凡是跟你亲近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迟簌眸光瞬间冷下来。   那场暗无天日的雨夜里,她被赶出迟家,被推倒在地上时,迟西瑶就是这样,撑着伞慢慢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轻声又残忍地对她说出这句话。   她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带笑语的音容,隔了数百年的时光,仍然历历在目。   “迟簌,慕舟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下地狱,都洗不清你的罪孽的。你永远,是个杀人犯。”   她这样低笑着说,那声音如同魔咒,纠缠不休。   “姐姐,你也体会到,害怕的感觉了吗?”耳边,迟西瑶的声音又低笑着响起来。   迟簌敛了眸光,复又抬起。   她眼里的光,仿佛染了几分阴雨晦涩般的寒意:“迟西瑶,你才是,那个,杀人犯。”   “你下地狱,也洗不清你的罪孽。”   迟簌绯冷的薄唇一张一合,带着肃杀的冷意:“可惜你这种肮脏的灵魂,地狱也不会收你。”   “因为,只有,我能审判你的罪孽。”她靠近了点,低笑说道。   一样的高高在上,面带笑语。 第50章 迷茫 他都做了什么   漫天大雨里,迟西瑶嘴唇发白地盯着离开的身影,只觉得浑身冰冷异常,仿佛血液倒流。   为什么迟簌身上,总是流露出让她恐惧的气息?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   迟西瑶指尖不自觉攥紧伞柄,有斜飞的雨丝吹进她的眼里,她才刺痛般眨了下眸,回了神。   直到走进考场,迟西瑶心底仍然盘旋着巨大的疑惑。   她不明白,一个乡野捡回来的垃圾,接受的是贫乏的教育,为什么能超越所有人,拿下第一名?   为什么她会知道“妈妈”的存在?又为什么知道了,却不揭穿她?   最开始的时候,迟西瑶试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是迟簌不小心听到了迟蔚和妈妈的通话,也许是迟簌从迟蔚的书房里,看到了蛛丝马迹……   也许是迟簌没有证据,才不敢揭穿她,也许是迟簌怕事情闹开后,彻底被父亲赶出迟家。   不,不是这样,不可能这么简单。   脑袋里忽然有道声音落下,迟西瑶抿紧了唇,微微眯眸。   迟簌在她面前展露的模样,就像恶魔一样,恶魔怎么会怕事情闹大?怎么会怕被赶出迟家?   那么她不说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一场游戏吗?   脑内信息不断交杂,迟西瑶反复推测,否定,再推测,就在自己感觉隐约抓到了点什么的时候,考试的预备铃忽然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监考老师开始复述黑板上的考试规则,并拆了试卷。   迟西瑶咬了咬唇,只能气闷地先将迟簌的事放在一边。   这次省级竞赛如果过了,就能获得参加国家竞赛的资格,还可以给高考加分,甚至得到高等学府递来的橄榄枝,提前保送大学。   她一定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雷声滚滚,密集的雨声环绕在教室周围,玻璃窗上不断溅起透明的水花。   试卷做到一半,迟西瑶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字数出现模糊不清的叠影,胸腔渐渐呼吸不过来。   好难受。   迟西瑶开始大口喘气,像溺水的鱼,心脏处忽然又剧烈跳动,蛛网般带刺的藤蔓似乎缠绕在上面,只要一跳动,便是密密麻麻的剧痛。   安静的教室里,迟西瑶的异常立马被监考老师发现,实在是她脸色白得太吓人了,监考老师都惊了一跳:“这位同学,你是不是不舒服?”   迟西瑶抓住他的手,痛苦的脸上滑下一道泪痕,声音虚弱至极:“老师,救我……”   救护车匆忙赶来,两个穿着护士服的医生从车上下来。   迟西瑶躺在医架上,模样奄奄一息,她的视线有些涣散,却在触及雨中那抹熟悉的人影时,她挣扎着,迫使自己意识清醒。   迟簌站在大雨之下,洁白的身影配上黑色的大伞,如同参加葬礼一般,肃穆庄严得诡异。   两人视线隔着重重雨幕,始终交汇。   黑伞下轮廓苍白的半张脸,含着轻淡又惊人的诡谲笑意。   迟西瑶恨恨地盯着她,下巴轻微地颤抖,屈辱的泪水逼红了她的眼尾。   在仇敌面前,暴露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本身就是一场无形的羞辱,尤其对比迟簌从容含笑的模样,迟西瑶从心底升起巨大的不甘和恨意。   想要毁灭迟簌的想法,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强烈。   .   顾寒光比迟簌晚了半小时出考场,站在空旷的走廊,天光亮得发白,雨声也更加清晰地灌入耳中。   他任由风吹打着,清冷俊美的眉目,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情绪。   刚刚他都做了什么?   考试中他竟然走神了,还在答卷上写了不该写的字……黑色水迹不断覆盖,像是刻意遮掩着少年的心意。   回到酒店,顾寒光站在走廊上,收起伞,眸光抬起的瞬间,他透过落地窗看见,迟簌坐在一楼大厅里,圆桌前摆了一杯咖啡。   她似乎在和谁打电话,偶尔抬眸勾唇,眼尾会晕染出几分慵懒又妖冶的笑意,像一株只绽放在黑夜的玫瑰,一半嫣红如血,一半森白如雪,是绝世无双的存在。   顾寒光怔然了两秒,忽然敛下眸光,眼里重现清明之色。   这只是青春期的悸动而已,是人类情感的正常生长完善,就像树叶生长,体内血管似的脉络,也会逐渐变得密麻丰富。   情感虽然无法遏制,但随着时间,终究会像风一样消逝。   顾寒光活的太过通透了,即使知道自己快要陷于年少爱恋的感情漩涡中,仍然不慌不乱地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最适合的路。   他任由情感生长,也任由情感消散,左右,不过是他的心路历程。   走进酒店,顾寒光朝迟簌走去,他的眼睛干净如雪,似乎不含一丝杂质。   然而他并没有走近,只是站在远处,等她打完电话。   耳边忽然响起手机的震动声。   这个号码,一般只有爷爷才会给他打电话,顾寒光抿住唇,拿出手机,果然看见“爷爷”的来电。   电话接起,却是医生的声音。   “爷爷心脏病复发了?”   顾寒光手指握紧手机,声音因为焦急,不自觉高了几分。   “好,我马上回来。”   顾寒光挂完电话,犹豫一秒,还是走向了迟簌。   “爷爷心脏病复发了,正在医院,医生说亲人在身边可能会更好,簌簌,你要不要去看看爷爷?”   顾寒光一口气说完,眸光含着几分期待。毕竟爷爷那么喜欢迟簌,如果有她陪着,也许……   迟簌怔了一秒,挂了手中的电话。   她站起身来,眸光冰冷得有些异常:“五分钟后,楼下见。”   两人收拾好酒店的东西下楼,顾寒光跟老师打了电话,说明离开理由,两人直接叫了辆车,连夜回城。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医院里光线雪白,消毒水味浓重。   手术室外的红灯正好熄灭了,紧闭的大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对上眼前两个孩子的视线,他摘下口罩,有些不忍地摇头叹了口气:“通知你们爷爷其他亲人回来吧。”   顾寒光身体僵住,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明明他前几天出门前,爷爷的身体还是健康的,怎么会?   他手指指尖发凉,轻微地颤抖。   清冷的女声忽然响起在这寂静的走廊:“我想看看,行吗?”   医生愣了下,让了路。   迟簌走进去,手术台上,老人的身体僵硬地躺在上面,白布盖住他的身体,是一种失去生命的苍白的颜色。   周围几个手术人员看着她掀开白布,静静的没有打扰她。   几人原本以为这个女孩会痛哭,却看见她一直很平静,只是伸手缓缓握紧了老人的手。   周围仿佛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主神,这就是,你给我的选择吗?”   迟簌垂眸,睫毛在炽白的光线下,投落一圈浓黑的阴影,被阴影遮挡的眼里,她的瞳眸渐渐变得幽紫,泛着几分红光。   一张契约浮现在她脑海。   .   仪器上冰冷的直线忽然有了起伏。   顾寒光走进来时,就听见手术人员惊呼一声,喊声传入他的耳中:“主任,病人有心跳了,病人心跳复苏了!”   “什么?”   医生转身走进来,不可置信,但是看见心电监护仪上彰示着生命的线,心情也激动不已:“这,这真的是奇迹啊。”   迟簌已经抽出了手,转身出了手术室,自觉将空间让给了医生。   顾寒光心脏如过山车一样,跌至谷底时,又一瞬间攀上了高峰,他看着迟簌和他擦肩而过,下意识转身跟上她。   迟簌靠在墙上,低头看着手腕上隐约的红线。   这是锁魂绳。   说的难听直白点呢,就是圈在狗脖子上的项圈,是没有自由的奴隶。   原来,这就是主神送她回原世界的阴谋。   迟簌唇角掀起一抹冷笑。   “簌簌……”   顾寒光的声音忽然在她头顶落下:“谢谢你,是你救了爷爷。”   他相信一定是爷爷感应到了迟簌的心意,才重回人间的。   迟簌放下手,抬眸和他对视。   这样主动靠近,温柔喊她名字的顾寒光,是她上辈子奢求不来的东西。   顾寒光永远只会冷冷地看她,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气息,好似她是淤泥,他是清莲,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就算看见她被欺负,像小丑被人玩弄,仍然是冷漠,置之不顾。   上辈子顾老爷子发生意外的时候,只有她在身边,可是谁也不信她,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消失了,她昏倒后醒来,哭着送爷爷去医院。   也是冰冷的手术室,也是令人窒息的苍白的颜色遮盖着老人的身体。   顾寒光就在那一刻,视她为蛇蝎,永不原谅。   此时,再看着顾寒光温情的眉目,迟簌莫名轻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玩笑。   顾寒光有些怔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眼神有些无措。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迟簌敛起笑容,残余在脸上的笑意,才显出几分冰冷之意:“不,只是我想起了一些很好笑的事而已。”   顾寒光迟疑两秒,还是问了出口:“是什么这么好笑?”   迟簌微眯了眸。   你啊。 第51章 离奇 电话里只有诡异的风声   “不,不要……啊!”   苏幺幺猛然从噩梦中惊醒,身子弹起来,她的眼角挂着一串晶莹,目光看到四周的白和柔和的光时,微微的怔神。   她这是……在医院?   病房门猝然被推开,妆容精明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急切走进来,眸光忧切:“幺幺,你怎么了?”   “妈妈……”   苏幺幺看见是自己母亲,心头的恐惧顿时化作泪水奔涌出来,她抱住苏蓉的身子,哭得直抽噎:“妈妈,我怕。”   苏蓉将女儿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声音也微微哽动:“幺幺不怕,没事了,那些坏人没伤害到你,就被警察抓了……”   想到自己视为珍宝的女儿差点被毁,苏蓉心里又恨又疼,愧疚难当:“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那么忙的。”   哭累了,心里的委屈害怕也发泄完了,苏幺幺这才直起身子,抹了抹泪渍斑斑的脸。   她看了眼空荡荡的四周,猛然想起小白不见了。   “妈,你看见我的宠物小狗了吗?”   苏幺幺脸色一下焦急起来,手指在空中比划:“就大概这么大,浑身雪白,眼睛是黑的。”   话题转得太快,苏蓉愣了下,才回想起自己从国外匆匆赶回国内医院时,手术室外面确实有一条雪白小狗转悠,但看见她,似乎就跑了。   “那它跑哪去了?”   这话刚问出口,苏幺幺就知道是白问了,她母亲向来不喜宠物,又怎么会关注一只狗去哪了。   苏幺幺担心地发慌,她掀开被子下床往外跑。   苏蓉见状拽住她手臂:“你去哪?”   “我要去找它。”苏幺幺扯出自己的手,眼睛红红的,“它肯定就在附近等我,我不能弄丢了它。”   她答应了簌簌要好好养的。   苏幺幺不顾母亲在后面的喊声,穿着病服的娇小身影奔跑在医院走廊里,医院禁止大声喧哗,苏幺幺只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查看。   苏蓉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追,再加上外面还有医院在等着继续聊情况,只好让随行的助理追上去看好人。   助理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小姐……你慢些。”   “哎呀你别管我。”苏幺幺有些不耐烦身后男人的絮叨,她跪在草地上,歪头去看小白有没有藏里面。   苏幺幺翻遍了整个医院周边,都没有发现小白的身影,整个人无比泄气,又开始想哭。   “小白,你到底跑去哪了啊?你快出来好不好?”   苏幺幺吸了下鼻子,转身的时候,忽然看见迟簌迎着秋光走过来,她眉眼像雪一样冷冽,步伐慵懒。   腿后边,雪白的毛茸小狗正尾巴一晃一晃地摇着,下巴抬起,乌溜溜的圆眼睛俯视着周围,一副傲娇不屑的模样。   苏幺幺震惊错愕了两秒,直到迟簌眸光缓缓抬起,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对上视线时,苏幺幺第一反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渐渐泛红。下一秒,她忽然跑过去,踮脚抱住了迟簌,哽咽的声音藏着害怕:“簌簌,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差点把小白给弄丢了。”   迟簌像是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拥抱,只浅浅蹙了下眉,眉头就松开了。   “你醒了?”她问。   苏幺幺刚点头,忽然一愣,她松开手,眼睛湿漉漉地看她:“簌簌你怎么知道……”她舌尖一转,话语变成了:“你怎么在医院啊?”   迟簌声音清淡:“顾爷爷手术,正巧看见你了。”   “还怕么?”   耳边的发丝忽然被人抚摸,苏幺幺眸光一颤,有些不可置信迟簌对她亲近的举动,她水灵灵的杏眸又湿润了几分,摇了一下头,忽然又点头:“怕,我从来没遇到这种事……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想到车里被迷晕的场景,苏幺幺现在还心有余悸。   迟簌收回手,长睫微微垂落。   日光下,她凝视的眸光仿佛沾染了几分温度:“没人能伤害你,凶手已经落网了。”   “落网了?”   苏幺幺睁大眼睛:“在警察局吗?”   突然,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愤怒:“那我一定要看看是谁打本小姐的主意,我妈妈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让他们牢底坐穿的!”   “都死了,你看什么?”轻淡的笑声在风中响起。   “嘎?”   苏幺幺像鸭子被掐住脖子似的,说不出话了,她有些毛骨悚然道:“怎,怎么死的?”   迟簌唇畔微勾,“小孩子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   .   苏氏千金的绑架案,事件离奇得让警察局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夜,警察局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却丝毫声音都没有,只有诡异的风声哀嚎。   以为是闹剧,电话却接二连三响起。   接线的警员意识到了不对劲,通知上级,警察通过电话定位,到达现场时,被满墙的血惊了一跳。   鲜血淋漓的房间里,只剩下昏迷的少女和下身粉碎性骨折的男生,还有一只卧在地上嗷嗷叫的小狗。   斟查现场后,法医检测中血液中至少含有三种不同的血型。   刚开始,警察还不能推测这是一件什么性质的案件,直到苏家司机的报警,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一件有预谋的绑架案。   但离奇得是,幸存的两个小孩的家庭,从未收到过索要赎金的信息。   警察决定从“血液”开始排查。   现场大量的血液表明,这血液的主人极有可能已经死亡,从城内最近的失踪人口排查,警察查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这两天,城内一共失踪6人,其中一人是走失的儿童 ,另外五人,皆为同一所高中的学生,其中两人仍就读,剩余3人皆辍学,经常在酒吧流连。   而监控显示,这五人和幸存者男生柯南泽有密切来往。   一切便等当事人苏醒了。   .   苏幺幺苏醒的当天下午,便在苏蓉的陪同下,去往了警局作笔录。   警察问什么,苏幺幺就答什么。   出来时,苏幺幺听见母亲语气强横要求警察必须要查清楚这次恶劣事件,若是找不到凶手,她不会善终。   警察能理解苏蓉的心情,保证会大力严查。   车上。   苏蓉揉着女儿的头:“幺幺,你要是不想待在家,妈妈送你去舅舅那里旅游好不好?”   “这件事,妈妈会处理好的。”   苏幺幺摇头:“我不想去舅舅那里,还有两个月就期末考试了。”   苏蓉没办法,只好推了国外的事务,这些天都在家远程处理工作,并且时刻关注案件的进度。   柯南泽终于醒了。   当他得知自己下半身永远残废,再也不能人道之时,病房内充斥着他痛苦惨烈的嚎声。   柯母跟着哭昏了过去。   只有柯南心漠然着脸,柯南泽是继母的大儿子,和柯家没有一点关系,但偏偏不知继母吹了什么耳旁风,竟然让徐南泽改了柯姓,分走了柯家百分之五的股权。   这个恶心的家伙,还妄想过占有她。   柯南心想到过往柯南泽做过的恶心事,再看柯南泽生不如死的模样,心里泛起了一丝冷笑。   柯南心转身出了病房。   猝不及防的,她对上一双熟悉的含着危险光芒的眼睛。   走廊尽头,迟簌靠在窗台边上,明媚的光笼罩着她,她的指尖夹了根细烟,星火明灭。   白色的烟雾从她唇里吐出,她微眯着眸,神情似笑非笑。   柯南心莫名浑身绷紧。   心里有道声音不停在她耳边喊着,不要看她,不要看她,离开这,然而她的脚步却几乎不受控制朝她走过去。   越是接近深渊,越是想要探知深渊的秘密。   这短短的路程,柯南心却猛然意识到柯南泽的事,或许和眼前这个恶魔有关。   她极力维持着自己的气势,质问道:“迟簌,你说实话,柯南泽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迟簌淡淡一笑:“你脑子进水了?”   柯南心也突然想起迟簌去参加竞赛的事,她皱着眉道:“那你在医院做什么?难不成你在等我?”   这只是柯南心随口的讥讽,却不想,迟簌弹了弹指尖的烟灰,薄唇勾起:“是在等你,没错。”   柯南心瞳眸紧缩,警惕地瞪着她,“你又想做什么?你说的三个条件,我已经完成了,你休想再威胁我。”   “啧,这么紧张做什么。”   迟簌眸光幽幽地看她,“看在之前合作的份上,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消息?”柯南心表情摆明了不信她。   迟簌也并未在意,她嗓音含笑道:“不出意外,你父亲马上就要坐牢了。”   柯南心神色骤然一变:“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她知道迟簌这个人知道的东西很多,就算知道什么秘密,也不足为奇。事关父亲,柯南心不得不谨慎。   迟簌薄唇微动:“当年的化学厂爆炸案,你表哥手脚是不是没擦干净?”   柯南心瞳眸震颤:“你……”   迟簌笑了笑:“我知道不算什么,毕竟迟蔚都能查出的东西,只能说明,你表哥脑子不怎么样。”   柯南心腿险些有些站不稳,她盯着迟簌,直觉她是有所图的,她深吸口气,抿唇道:“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信你会这么慈善,专门过来提醒我。”   “怎么?之前交易,我让你吃亏了?”   柯南心哑口无言。   事实上,她确实不亏。   迟簌抖落了指尖的烟灰,眸光落在她僵硬的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这个消息,你可以当做是我交易的诚意。”   柯南心眸光闪动:“交易?你拿什么交易?”   “当然是,拯救你们柯家的办法。”魔鬼的声音总是这么缓声悦耳,蛊惑动人,“不想知道么?”   柯南心喉咙发紧,嗓子里发不出拒绝的声音。 第52章 录音 让她的父亲消失好吗   夜幕降临,整座山野像被浸泡在浓黑的墨水里,阴风刮动树叶,如同有人窃窃私语般,发出沙沙的渗人声响。   村子坝上的草坪中央,潦草简陋地搭建了一个棚子,棚下摆放了一副漆黑的棺材,棺材压在两条长木凳上,在煤油灯的光影晃动下,影子随着变幻。   这原本是看一眼就令人心觉恐怖的一面,却因为女人的哀嚎声和少女无法抑制的啜泣显得悲怜万分。   李思雨跪在地上,哭声沙哑,她眼睛已经红肿如同核桃,心中悲痛欲绝,千万句言语也无法描述她此时心头的痛楚。   两天前,她忽然接到母亲哽咽难以言语的电话。   她父亲竟然在工地上从六楼跌落,当场死亡了。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直把李思雨劈成了两半。她拖着濒临破碎的灵魂匆匆赶回家时,母亲才将真相告诉了她。   原来那次卖血后,父亲不幸感染上了无法治愈的癌病,母亲四处借钱想要给父亲买药,维持生命,父亲却坚决让她还了钱,嘴里喃喃道:“小雨的学费还没着落呢,咱们已经苦一辈子了,孩子不要再受苦了……”   李思雨看着母亲递过来的银行卡,哭得泣不成声。   母亲手颤巍巍的,一张脸饱含沧桑的痕迹:“小雨,这是工地赔给你爸爸的钱,有三十万,你爸爸说了,都留给你读书。”   “你一定不要辜负你爸爸……”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捂嘴痛哭起来。   村里有个习俗,意外死亡的人,不能将尸体放在家中,必须放在坝子上,等头七过后,才能办葬礼,请人下葬。   李思雨已经守了两天夜了,她已经哭得麻木了。   脑海里只剩下母亲转述给她的话。   她心尖沾满了悔恨的血液,带刺的荆棘无时不刻不在鞭打着她。   李思雨痛苦地想,若是她没有说狠话逼着父亲转生活费,若是她不那么虚荣,听从母亲的话,换一个普通学校,父亲是不是就好好的?   可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   李思雨盯着黑漆漆的棺材,干涩的眼里又涌出泪水,都是她,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这个罪人,才害得家破人亡。   有亲戚替换守夜,李思雨被劝着回家休息。   她膝盖针扎似的疼,瘸着腿回家,推开了破旧的木门。   这是一座僻壤至极的山村,交通不便,网络阻塞,甚至有的穷困老人家到现在都没有电灯,还用着旧年代的煤油灯。   李思雨太累了,简单洗漱后,倒床就睡。   直到天光大亮,照射在她脸上时,她猛然想起私家侦探的事。   今天是约定时间的最后一天,李思雨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找出了藏在枕头下的手机。   信号几乎没有。   聊天界面还停在三天前的记录,李思雨怀疑私家侦探已经发来了信息,但她接收不到。   她尝试发消息,果然也发不出去。   为了身份保密,李思雨是在非正规渠道联系的侦探,据了解,这位侦探之前是狗仔,因为手段不入流地偷拍圈内大佬的私生活,而被踢出了娱乐圈。   狗仔为了生存,于是在网上接私单,将自己包装成侦探,实际上是非法盈利,所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隐藏了身份。   李思雨心里有些乱,发生父亲的事后,她的愧疚,促使她心里萌生了几分退意。   她想抛弃自己的虚荣,退出那个富贵圈子,她不想将心思分在学习以外的地方了,她甚至想退学,换个普通学校继续读书。   以她的成绩,就算在普通学校,也可以考上重点一本大学。   可是,另一方面。   李思雨低头看着手上最新款的奢侈手机,不可避免想起了好友迟西瑶,想起了手机里那些高额的转账,想起了望明中学奢华的一切。   她真的能舍得这些,转入普通的高中生活吗?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却考验的是人心。   搭便车去往镇上的路上,李思雨安慰自己,只要她以后出人头地,活的风光,父亲地下有灵,也一定会为她高兴的。   望明,她不能离开,里面的人脉和圈子,是普通高中无法拥有的。   她,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欲望愈发充斥在她的眼里,李思雨在这一刻,甚至觉得,贫穷才是原罪,才是导致父亲死亡的最终原因。   所以,她穷极一生,都要摆脱身上穷人的标签。   借着给父亲买纸钱下葬用品的借口,李思雨带着手机赶到镇上时,第一时间找了家奶茶店,想要蹭网。   然而,半路上,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就是李长富的女儿?”   李长富就是她父亲的名字,李思雨登时皱眉,警惕道:“你是谁?”   男人嗤笑一声:“我是谁,你不必知道,既然对方不给钱,不讲诚信,我也干脆破罐子破摔,让你知道一点真相罢了。”   李思雨听着对方发来的电话录音,像是被极寒之地的冰水浇头淋下,大晴天里,她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哆嗦。   眼眶里渐渐涌出割裂的恨意。   为什么?   她想问。   录音不是完整的,然而那短短的两句话,就足以让李思雨感受到她凌迟的痛楚。   那熟悉的声音幽幽说:“……医生,你想想办法,让她的父亲消失好吗……”   “她啊,是我的同桌,李思雨。”   .   省城的医院里,蒋柔守在手术室外面,绞着手指,走来走去,时不时看手术室一眼。   迟蔚被她转得有些心烦:“你能不能坐下?晃得我头都有些晕了。”   蒋柔眼眶泛红:“瑶瑶在手术室性命垂危,你叫我怎么能安心坐下?”   昨日下午,蒋柔和丈夫商量迟簌希望公开西瑶身份的事,迟蔚不同意,两人正陷入沉默时,老师忽然打来电话,告知瑶瑶考试中途贫血晕倒,已经被送往医院输血,情况似乎有些严重。   夫妇两人连忙赶往医院照顾。   幸好当时医院存储了稀有血型,迟西瑶输完血,状况好了很多,谁知,过了一夜,迟西瑶忽然浑身抽搐,呼吸困难。   医生检查完后,脸色有微微的怪异:“血型符合,怎么会过敏?”   又对迟蔚两人说:“你们先验下血,血亲之人血型符合的话,也许对患者有用。”   蒋柔脸色尴尬了几分,说出了实情。   迟蔚在一旁,脸色黑成了碳。   医生愣了下,说:“能联系到她的亲生父母么?”   得知父母已亡,医生又是一阵沉默,最后只好叹气道:“稀有血型的存储本来就少,我们会尽快联系稀有血型拥有者……”   医生没有把话说全,蒋柔却明白剩下的话。   这种事只能看运气,如果有人愿意捐献,瑶瑶就能得就,如果没有,可能就性命垂危了。   幸好上天眷顾,当天下午,就有稀有血型者自愿捐献。   手术终于结束。   医生推门出来,宣布了好消息,血型融合度高,没有过敏反应,为了安全起见,建议再住院观察一晚上。   蒋柔连忙道谢。   手术室内,缓缓走出一道纤瘦的身影,因为输血的原因,她的面容略微苍白,但依旧掩饰不了五官的温柔美丽。   “你没事吧?”   蒋柔下意识扶住她,女人抬头微微一笑,眉眼温柔如水,声音也是细细的,很好听:“我没事,谢谢你。”   蒋柔看清她面容,微微一愣。   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蒋柔没有细想,只感激地回以一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江瑶舟默笑不语。   她眸光微抬,看向身后黑眸沉沉,正眼神警告她不要多事,赶快离开的男人,目光又落在蒋柔身上:“夫人,你真有福气,你女儿像你一样漂亮。”   蒋柔笑容微微僵硬,还是接受了这份赞美。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叠厚钱,递过去:“这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江瑶舟婉拒:“谢谢,不过这钱我不能收。我这是做善事积福,收了就不诚了。”   “是我不周到了。”   蒋柔失笑一声,又递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过去:“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打给我。”   “好,我会的,谢谢你。”   江瑶舟柔柔一笑,接下了写有号码的纸条,往前走时,她眸光含情带水,像是不经意看了眼迟蔚,抿了下唇,似乎欲言又止,而后还是沉默地离开了医院。   迟蔚眸光动了动,下意识看了蒋柔一眼。   恰巧,迟西瑶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   蒋柔注意力全在小女儿的身上,她走过去,就听见迟西瑶闭着眼睛,正在虚弱地喊妈妈。   蒋柔一阵酸楚,握住她的手:“瑶瑶不怕,妈妈在这呢。”   江瑶舟坐上车。   连景看向她的伤口,狭长的眸子掠过一抹心疼的光,他拿过薄毯,盖在她身上:“你睡会,马上就到家了。”   “不。”   江瑶舟摇头,转眸看他:“迟蔚晚上会去我那里,送我回那里。”   连景眸光晦暗,手指握紧了方向盘,又松了几分力气:“好。”   纤柔的手指忽然覆上他的手背,带着丝丝温度。   连景一愣,侧眸看她。   江瑶舟唇角扬起点点微笑:“阿景,你别误会,我跟了迟蔚这么多年,我必须讨回一些利息。”   连景执起她的手,低头虔诚地亲了下她的手背:“我等你。” 第53章 倒塌 她像笑话   白色的天,仿佛被湿润的雾气晕染过一般,水阴阴的,犹如一幅展开的苍白病态的水墨画。   迟西瑶只休养了一天,便坚持要去学校。   蒋柔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瑶瑶,你身体还没恢复,应该在家多养几天的。”   迟西瑶抬起脸,微微虚弱一笑:“妈妈,我这次竞赛没考好,我不能再耽误月考了,我想回学校复习。”   闻言,蒋柔咽下关于商量“身份”的话。   考试失利,孩子已经够伤心了,蒋柔不想在这个时候,伤她的心。   车窗外掠过模糊的城市虚影,最终停在望明中学的校门口。   迟西瑶抬步下车,眸光看了眼远处的教学楼,眼底逐渐浮出几分阴毒的笑意。   顾家那老头子总算死了,苏幺幺也被毁了,李思雨去查的真相,此时也应该到手了吧。   迟簌,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这些呢。   光是想象对方崩溃的模样,迟西瑶嗓子里就难以抑制地溢出一声轻笑,这么久来,迟簌踩压羞辱她,终于也轮到她痛苦了。   真让人愉悦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蔷薇的花香,夹杂着一丝丝雨后湿润的泥土气息。   迟西瑶踩着地上被雨打下的残花,缓步踏进了校门。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迟簌崩溃发疯的姿容了,这一定,是她值得纪念的一天。   此时,距离课间读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   不少学生开始小跑起来,呼哧呼哧喘着气,迟西瑶仍然不急不缓地走着,忽然,她的后肩被人撞了一下,迟西瑶下意识“啊”了一声,蹙着柳眉望过去。   “对不起……”   撞人的女生刹住脚步,喘着气道歉,等她看清人,解释的话霎时噎在了嗓子里,脸上浮出几分怪异:“是你啊。”   迟西瑶眉头一皱,敏锐地注意到了她语气的变化。   眼前的女生是隔壁班的,以前每次见到她,都会热情地贴上来,这次却似乎……有些嫌弃她?   下一秒,那女生又开了口,语气仍然含了几分怪异:“你跟迟簌……”   迟西瑶不动声色地抿唇:“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女生欲言又止,但因为时间来不及,只扔下一句没什么,匆匆跑了。   迟西瑶几乎一瞬间想到了迟簌,难道是李思雨找到了迟簌的“丑闻”,并且已经公布了出来?   迟西瑶心底隐隐兴奋起来,步伐迈得更快。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迟簌。   楼梯拐角,两人一上一下对峙着,迟西瑶仰着头,迟簌目光居高临下睨着她。   此时临近上课时间,走廊间已经没了人影,空荡得只剩下凉风穿梭。   迟西瑶目光瞥见她身后的书包,心里的猜想越发证实,她往上走了一步,直到两人站在同一水平线时,眸光流露出几分胜利者的笑意。   她声音刻意放轻拖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逃课?还是在学校待不下去了?”   迟簌配合她表演,眯眸看着她。   这一幕在迟西瑶的眼里,就像迟簌充满不甘和恨意盯着她,以往嚣张的獠牙仿佛都被拔了个一干二净。   迟西瑶虚白的面容,因为高涨的情绪,都染了几分红潮。   她声音越发轻快,整个人如同灿烂盛开的娇花,笑意温柔,却藏着锋锐的细刀:“姐姐,游戏已经快结束了,我才是,最后的终结者。”   “我会等到姐姐求我的那一天的。”   迟西瑶弯唇,掠过她的身影,缓缓走向上层。   迟簌无声地勾唇,眼里闪过微茫的戏谑笑意。   铃声回荡在教学楼,迟西瑶踩着点进入教室,全班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落在她身上。   迟西瑶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她甚至没有多看,面容柔弱地走向自己座位。   落座时,她才发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李思雨还没来?   教室里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其中也夹杂着窃窃的私语,传进她的耳里,迟西瑶只能隐约听见什么迟簌什么不要脸的字句。   果然是因为迟簌。   迟西瑶勾起唇,抽出英语书,准备朗读单词。   然而课间读过了一半,仍然不见李思雨的人影。   周围打量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是明显带着几分探究和审视,甚至这么久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的身体状况。   迟西瑶手指不自觉用力了几分,在越来越放肆的打量中,眸光渐渐沉下去。   厉箐忽然走进教室,无人再敢开小猜,朗读声一声高过一声。   迟西瑶只好忍下心里的疑惑,等到了下课。   她从书包里拿出几块巧克力,转身递给后方,酒窝漾起:“楚楚,你要么?”   林楚楚下意识身子后退,避开她的动作。   包括周围的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凝滞的气氛。   迟西瑶笑意有些僵硬,她问:“楚楚,你怎么了?”   林楚楚目光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她,最后还是开了口:“迟西瑶,你根本不是迟家的千金吧?你鸠占鹊巢这么多年,还想一直欺骗我们吗?”   这话一落,迟西瑶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轰然倒塌。   她眸光僵直,脸色雪一样惨白。   与此同时,教室内也响起一阵阵冷讽嗤笑。   “听说,迟家人可是早就知道真相的,宁愿赶走亲女儿,也要养着这个假的。”   “笑死,谁知道是不是假的吹耳旁风呢。”   “平日里也没少挑拨关系吧,秋游酒店那次,差点就诬陷人家迟簌动手了,这明面上都这么大胆,背地里不知道搞什么阴谋诡计呢。”   “迟簌实惨。要是我碰到这种事,怄都会怄死。”   有女生直接朝着迟西瑶嘲讽质问道:“迟西瑶,你到底是怎么心安理得地抢走人家的父母,霸占迟簌的一切,还能坦然地上学吃饭的?你看着迟簌住校,你自己天天豪车接送,名牌加身,你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不,不是这样!”   迟西瑶猛然站起来,眼泪挂在眼眶,欲落不落,看上去分外可怜,“这是谣言,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是迟簌吗?是她对不对?”   “什么迟簌?”有人冷笑一声,“她要是早知道这件事,早就把你捅出来了,还能留你装到现在?这事,可是我们学校同学亲眼看见的。”   “你没想到吧,你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恰巧我们学校有人看见了你,还听见你爸妈说你根本就不是迟家的女儿。”   “呵呵,这事被捶,还得感谢你某些好朋友呢,要不是她们一直举报楼主污蔑,楼主也不会直接甩出摄像证据,里面的对话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迟西瑶,你要是还要点脸,就自觉点滚出迟家,凭什么迟簌住校,你住豪宅?你现在身上穿的戴的,哪一件不是花的原本属于迟簌的钱?”   望明中学大部分都是富贵子女,这种有钱的家族里,就少不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脏事。   这些明媒正娶进来的夫人生下的小孩,对私生子,鸠占鹊巢的假货,将来刮分财产的不明来路的存在,都一致抱有强烈的敌意。   迟西瑶没想到她的秘密,就这样以一种近乎笑话的形式,暴露在大众之下。   谩骂声、嘲讽声,异样的目光包裹着她,甚至隔壁几个班的人,听说她来了学校,将外面走廊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盯着她,低头不知说着什么,眼里露出嫌恶的色彩。   迟西瑶忽然觉得心脏绞痛得厉害,她摇头大哭:“不,不是这样,你们听我解释……”   一本书忽然砸在她头上。   “快滚吧,贱货!”有人叫喊了一声,周围人哄笑不已。   迟西瑶在逐渐眩晕的黑色中,猝然倒地。   .   “迟小姐,你的要求,我的手下已经完成了。地皮的事,你什么时候给我个答案?”男人靠在海景别墅的阳台,薄唇咬着烟头,声音诡惑冰冷。   “海岛不是抵押在你这了,小裘总只是帮我做点小事,又不亏损什么?”少女清冷懒散的声音在电话响起。   年轻男人嗓子里倏然溢出一点笑声,声音含着几分愉悦:“你倒是越发大胆了。”   他眯了下眸,弹了下指尖的烟灰,“最多,我再给你三个月。”   “如果我说,我想和小裘总你,谈个新合作呢。”   男人手指一顿,薄唇浅勾,“我来找你。” 第54章 真假 你不为人知的豪门秘闻   迟氏集团将要抛售手中科研项目40%股份的消息经媒体扩散后,张远原本以为,一些眼光深远毒辣的商界大佬,至少会有意向了解,但一连三天,竟无人问津。   公司财务早已亏空,银行也已经下达了最后通知。   眼见公司倒闭在即,张远心急如焚,迟蔚则恼羞成怒,仿佛被轻贱不看重的,不是项目,而是他自己。   “一群没见识的蠢货!”   “他们知道这个项目值多少价值吗?脑子都是迂腐的蠢东西,一点改革创新的意识都没有。”   迟蔚黑脸拍着桌子,啐骂不休。   张远微微皱了眉,曾经沉敛稳重,精明干练的总裁,何时成了这副只会怨天尤人,出口成脏,举止粗鲁的模样?   简直和他见识过的乡下村夫别无二致。   迟蔚大概也没意识到,即使他如今站在了许多人都到达不了的高度,住进了豪宅,穿着西装革履,披着精英绅士的皮,那些刻在他骨子里的浅薄和粗鄙,是永远也改不了的。   只要优越的环境稍稍改变,他原本恶劣不堪的模样,就会冲破皮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张远正准备抽身而退,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出于惊喜,张远一时忘了刚刚的念头,颇为激动朝迟蔚汇报:“迟总,有人愿意出全价购买股份。”   “是谁?”   迟蔚骂骂咧咧的话一顿,神色间也露出几分喜色。   张远收敛了些许笑意:“是一位海外投资者,他说他很看重我们的项目,决定投资。”   “电话给我。”   迟蔚与对方细聊,发现这位投资者对项目颇为了解,言语中很看好它的发展,并预言这将是改革世界的一大创新。   简直句句说中了迟蔚的心坎。   犹如千里马被伯乐所识,迟蔚越聊越投机,然而谈到合作,对方提出了要求,希望收购50%股份,拥有一半的话语权。   迟蔚脸上的兴色瞬间褪去。   “顾总,这恐怕我没法答应。”他声音严肃,显然觉得对方是在狮子大开口,“40%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微微一笑:“迟总,我想你还没清楚,50%也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我完全可以等你倒闭,收购你的公司,继续研发这个项目,我这样让步,是为了双赢,希望你明白。”   迟蔚手臂青筋隐约暴起,手指的力道几乎让手机微微变形。   没有人知道他多看重这份项目,这是他倾注了十年的心血!亲手奉送一半的股权,等同于刀子划开他的心脏,取走他一半心头血。   但迟蔚也清楚,对方说得没错,公司倒闭后,他将一无所有,别说一半,是一丁点也不剩。   “好,我同意。”   迟蔚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感觉自己心在滴血。   “迟总不愧是拿下蒋家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对方莫名恭维了一句,迟蔚却听出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但基于如今是合作的关系,他只皱了下眉,没有多想。两人电子合同签订后,迟蔚看着转入的百亿资金,疲倦的眉宇终于露出了几分轻松之色。   不管如何,迟氏,总算保住了。   迟蔚欣慰地想,然而下一秒,张远欲言又止的声音响起:“迟总,你……看了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迟蔚眸光盯着他。   张远犹豫几秒,道:“迟总,你打开新闻首页看看吧。我先处理公司的事了。”   张远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迟蔚一人。   窗户半开,空气流通,迟蔚却莫名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一丝不安的感觉攀爬升起在他的心头。   这些不安最终转化为恼怒。   他倒要看看什么鬼东西不好说的?   迟蔚怒火呲呲冒起,手快速点开新闻APP,直到他看到了最前排已经沸腾的标题。   【真假千金?你不为所知的迟氏豪门秘闻,一定要看到最后!】   【惊悚!豪门竟然养不起一个真女儿?】   ……   迟蔚手指一颤,滑进内容页面。   他的目光随着字体一行行下滑,后槽牙渐渐咬得越发用力,咯吱作响,额头青筋狠狠跳动。   这,这是谁干的?   谁将瑶瑶的身份公布在了网上?   迟蔚继续往下滑,猛然看见底下有网友猜测迟西瑶和他存在不恰当关系,还有一堆人附和,顿时暴跳如雷,拍桌怒骂一声:“畜牲!”   他眼球激得凸起,显然气得极致。   迟蔚想也不想,拨通电话,声音压抑着火气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啊?为了你的好女儿,你就不顾我的脸面和公司,让媒体搞这么一出是吧?现在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你满意了?”   “蒋柔,你让我都看不明白你了。”他语气里满是谴责和失望。   在医院守着迟西瑶醒来的蒋柔,猝然被丈夫一顿指责质问,都懵了:“老公,你在说什么?什么媒体?”   迟蔚一顿,“难道不是你让媒体公布瑶瑶的假身份,为了让迟簌回来?”   “迟蔚,我们夫妻十八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听见电话里传来微颤的声音,迟蔚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他脸上的怒意瞬间消退,神色愧疚:“小柔,你听我解释,我现在过来找你。”   迟蔚赶到医院时,蒋柔也在网上了解到了全过程。   她捂着嘴唇,惊愕媒体传播的速度,短短几个小时,关于迟家弃养亲女,反而将抱错的养女捧为明珠的谣言甚嚣尘上。   网络上大批谴责迟蔚和蒋柔不配为父母,宁愿宠着杂种,都不要亲女儿,还有责怪他们为什么接回来又抛弃,既给了希望为什么又抛入深渊?   简直连都不配为人。   迟氏集团因此也名誉受损,原本迟蔚极力扭转已经缓步上升的股价,再次跌入了谷底。   难怪迟蔚会那么生气……   可这到底是谁流出去的消息?   难道是簌簌?   蒋柔脸上血色褪去,握紧了手机。   她不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吗?为什么这孩子还要这么做?她就真这么恨他们,非要用这么恶毒的手段?   蒋柔心里不免有些怨气。   她转身准备回病房的时候,忽然看见周围有人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   “刚刚新闻里的是不是她?”   “像,就是她。孩子摊上这种父母,也是造孽了。”   “管生不生养,跟畜牲有什么区别?”   “这还有钱人呢,我呸。”   蒋柔被讽刺地脸色难堪,低着头匆匆进了病房。   隔绝了门外仍想窥进来的视线和声音后,蒋柔手指握拳,隐隐颤抖,难道以后她都要活在他人的唾弃和谩骂声中吗?   谁能受得了这种生活?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蒋柔下意识转身,就看见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撑着手想要坐起来。   “瑶瑶。”   蒋柔连忙走过去,扶她起来,语气担心:“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欺负你了?”   迟西瑶虚白的面容,立马浮出委屈,泪珠子直接掉下来:“妈妈,我不想再去学校了。”   “到底怎么了?”   “他们都……都骂我,赶我走,说我是个假货,鸠占鹊巢,还说是我赶走了姐姐……我没脸再去学校了。”迟西瑶哽咽说完,忽然捂脸痛哭。   “他们都知道什么?简直是以讹传讹!”   蒋柔又气又心疼,又安抚她,“不哭了瑶瑶,等你爸爸过来,一定会解决这事的。”   这话刚落。   迟蔚正巧打来了电话,得知病房号后,不一会儿,迟蔚就走了进来。   “爸爸……”   迟西瑶一看见迟蔚,泪水更是扑簌簌落下,哭得梨花带雨。   蒋柔也是眸光期盼地看着迟蔚,像是看到了主心骨,忽然心就安定了下来。   这几日为了公司的事,迟蔚精神如拉紧的弦一直绷着,已经濒临到了极限,此时看着两人的目光,他眉眼的疲倦更浓重了几分。   看着蒋柔,迟蔚眼底更是掠过一抹厌弃,心里不由得怀念头脑聪明,会为他出谋划策的江瑶舟。   事实上,在来的路上,江瑶舟也打来了电话。   并且给了建议,这事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尽快开一个澄清公布会,邀请各大媒体,当面澄清,最大程度减少损失。   当然,这一举措,需要迟簌配合。   “小柔,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迟蔚说完,见蒋柔面露犹豫,再次劝道:“你不是一直想接迟簌回来,补偿她吗?我们正好借着媒体澄清,宣布瑶瑶是迟家的养女,这样瑶瑶还是我们的女儿,你也满足了迟簌的要求。”   迟西瑶也抽抽噎噎道:“妈妈,我说过我没关系的,能够当您的养女,瑶瑶觉得已经很幸运了。妈妈,我们早点接姐姐回来吧?”   蒋柔愧疚更深了。   她望着小女儿泪痕斑斑的脸,心里不由得后悔自己当初的执念,为什么非要执着找回亲生女儿。   若不是她这样做,迟家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蒋柔将这一切的罪孽归在自己身上,她张着发疼的嗓子,点了点头:“我去联系簌簌。” 第55章 谋杀 请跟我们走一趟   顾老头子安全度过了危险期,接回了家里疗养,迟簌直接向学校请假一月,住在了顾家。   放养在马场的枣红色小野马已经长大了一圈,四肢健硕有力,垂到脖颈的毛发光滑柔顺。   马场负责人头疼地说这匹野马经常半夜嘶鸣,扰得马场躁动不安,工作人员经常连觉都睡不好,诚恳地希望迟簌早日将小野马带回去。   迟簌瞥了眼他眼周下乌黑一片,苦不堪言的模样,笑着扯了下小野马的耳朵:“这么闹腾?”   小野马嘶嘶两声,头蹭了蹭她。   马场负责人极力劝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差直接说他自己听得懂马语了。   “行吧,我找个人专门伺候它。”   迟簌挑了下眉,唇角笑意在日光下显得深邃幽然。   下一秒,蒋柔的电话打了过来。   .   豪车停在市中心最奢华的酒店。   迟簌推开包厢门时,迟蔚一家人坐得整整齐齐,桌上早已摆满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   仿佛一场鸿门宴。   “簌簌……”   久别重逢,乍然相见,蒋柔下意识起身,心里一瞬间涌起的情绪,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思念愧疚多一点,还是埋怨失望多一点。   她的眸光饱含诸多色彩,然而眼中倒映的人影,却仅仅是淡漠掠了她一眼,就从容含笑坐在他们的对面。   蒋柔张开的唇收紧,有几分不安地坐下。   “姐姐,你喝酒吗?”迟西瑶作势想要给她倒红酒。   迟簌手指抵住倾倒的玻璃酒瓶,微抬起下巴,笑睨着她:“这酒,干净吗?”   迟西瑶脸色霎变,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迟簌别有深意扫了下她的脸,眸光直接落在迟蔚和蒋柔两人脸上,有几分微澜的兴致:“任何时候,我都欢迎别人跟我谈交易。”   “可以说你们的条件了。”   迟西瑶见自己被无视,牙龈紧咬了几分,但顾忌即将展开的谈话,咽下怒火,模样委屈又楚楚可怜地坐下。   蒋柔没想到迟簌先发制人,有些怯怯地看了眼丈夫。   迟蔚何尝心里不发虚,一看见迟簌,他的小拇指就隐隐作痛。跟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谈感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种人,眼里只有交易。   迟蔚深吸口气,极力将身上的气势显露出来:“我问你,瑶瑶的身份是不是你泄露给媒体的?”   他的眸光灼厉,隐约有杀意流露。   迟簌抬眸,缓缓和他对视了几秒,倏然嗤笑:“如果是我,可不会这么简单了。”   “这一点,妹妹应该很明白才是。”她目光陡然转向迟西瑶,笑意讥讽。   迟西瑶脸色发白,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迟蔚疑惑地扫了眼两人,显然感觉到了一点猫腻。   但这种场合,他也不会当面质问小女儿。   “迟簌,新闻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了……”迟蔚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希望迟簌站在迟家的立场,出面澄清,维护迟家的利益。   “你这次又想要什么?”迟蔚问。   迟簌没有那么快作答,只是笑着,眸光缓缓打量他身上的部件,像是在挑选哪个器官组织让她满意。   放在桌底的手渐握成拳,迟蔚看似沉稳的面容,眸光却泄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不安,额头隐约有细密的冷汗冒出。   然而,迟簌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似乎都不满意。   她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眸光像强大野兽的眼睛一般,幽幽盯着眼前的猎物:“我要,迟家20%的股份。”   “不可能!”   迟蔚猛然拍桌,桌上的红酒震得晃荡不停。   蒋柔被丈夫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转头看着迟簌,张唇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   面对迟蔚的怒气,迟簌笑容逐渐变得冰冷:“不同意?”   如同头上浇下一盆冷水,迟蔚燃起的火焰顿时熄灭,只留下缕缕冷烟。他没发觉自己眼里流出的惧意,像虚张声势鼓起的皮球,语气生硬道:“你换个条件。”   若是换在以前,迟蔚还能考虑,商量给个百分之十,但昨天科研项目的股份就卖了一半,那等于集团股份占有比的百分之三十五,除去一些分散的股份,他手上集团股份恰好只剩一半。   这是他绝不能让步的地方。   “也不是不行。”   迟簌微眯着眸,灯光流淌在她脸上,衬得唇角勾勒的弧度仿佛都有光芒流动:“股份,我可以只要1%。”   “但除此之外,你要和慕舟断绝关系。”   “什么?”   迟蔚和蒋柔异口同声,震讶的程度却不同。   迟蔚没想到她会提这种无厘头的条件,心里已经有了犹豫,而蒋柔听见迟簌竟然要让小舟和他父亲断绝关系,当场泣声拒绝:“不行,你怎么可以让你弟弟没有父亲?”   “迟簌,我们得罪了你,难道你弟弟害过你吗?”   迟簌倏然起身,垂眸看她:“我是在救他。”   蒋柔表情震惊木然。   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收敛,迟簌身上散发出的冷漠让人胆寒。   “商量好了,再告诉我结果。”   “二者,只能取一。”   迟簌转身离去,蒋柔颤声开口:“簌簌,你真的要对家里见死不救吗?”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们?就因为爸爸妈妈误会了你?”   迟簌倏然转头。   眸光睥睨三人,幽幽的冷笑声响起:“恨你们?”   “你们也配?”   .   清晨,庄园里雾茫茫一片,直到阳光破开厚重云层,雾气才渐渐散开,万物贪婪吸取最后的生机。   “簌簌,蒋阿姨让我给你的。”   顾寒光晨跑回来,带回来一份封装好的文件,他额头的发梢湿润微凉,清俊的面容似乎也染了几分潮湿之气。   这是一张任谁都想多看两眼的脸。   然而,迟簌眸光都没抬,接过文件兀自拆开。   看见百分之一的股权转让书,和具有法律效应的父子断绝关系文书,迟簌眸光泛起一丝幽然的笑意。   即使顾寒光不关注外界的事,也听闻了不少关于迟家的言论。   他坐在对面,清浅的目光看着迟簌,隐隐流露出几分关心:“你,还好吗?”   迟簌挑眉看他,笑容微扬:“有什么不好?”   她将文件扔在桌上,出门去了庄园的私人马场。   偌大的马场内,高冷沉默的白马,站在树下,盯着那匹枣红色小野马像傻子跳起来,去咬树叶。   白马:“……”   迟簌出现在马场的时候,小野马撒着欢快的蹄子奔过去,朝迟簌手里吐了一嘴树叶。   迟簌端详着树叶:“……”   一人一马,在这巧妙的时刻,露出了同样的目光。   迟簌将树叶编织成了一条围脖,挂在它脖子上,拍了拍它的头:“过两天,就有人伺候你了。”   “欺负一颗不会说话的树做什么?”   .   澄清公布会上,人山人海,光是闻瓜而来的记者就占了大半。   迟蔚看了眼时间,脸色有些黑:“她到底来不来?”   蒋柔心里也没底:“我给她打个电话。”   迟西瑶和迟慕舟站在一旁,无数的目光焦点和摄像头对着他们。   闪光灯中,迟慕舟微微不耐地皱了下眉,但想起昨晚的事,他薄冷的唇角扯出一点桀骜的笑意。   和迟蔚断绝关系?   他求之不得。   虽然蒋柔说只是做戏,等挺过家里这道难关后,他还是迟家的儿子,但这短暂的“自由”,仍然令他快意。   好久没看见迟簌了。   听说她在高中部已经成神了。   迟慕舟目光不自觉瞥向入口,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女生轻细道歉的声音:“小舟,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姐姐也不会提这么过分的要求……你会生我气吗?”   衣角被人轻扯了一下。   迟慕舟皱眉,扯回手,低眸看她:“你跟迟家又没有关系。”   “这种场合,闭嘴就行了。”   虽然小了两岁,迟慕舟个头却已经超过了迟西瑶半个头,低头看她时,眉眼已初显凌厉。   迟西瑶很无语。   她其实很讨厌从小就毒舌没礼貌的迟慕舟,小时候看见他掉湖里,都恨不得他出意外的那种。   迟慕舟眼角余光瞥见她眼底掠过的厌恶,唇角扯出一点嘲讽的弧度。   五岁那年,他掉湖里,昏迷之前亲眼看见他的“姐姐”转身就走,他幸运被人救起,被送回家,奄奄一息的时候,却看见迟西瑶跑过来抱紧他大哭,好似根本没看见他在水里挣扎沉没的模样。   他躺在床上发高烧,他的亲生父亲在旁边打电话,说不要管他,让他哭。   他的母亲重心永远都在男人身上,在无尽的谎言中。   可悲至极。   入口忽然出现一抹雪白。   迟慕舟身体无意识地站直,他看着远处,迟簌像破雪的天光缓步走来,那样清白而耀眼,高冷而孤绝。   她的存在,越发让人仰望。   蒋柔打不通电话,正焦急走出来,没想到迟簌的身影就闯入她的视线,她难抑惊喜,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簌簌,妈妈就知道你会来。”   迟簌抽出手,笑望着她:“我讲诚信的。”   迟西瑶看着这一幕,尤其看见发光似的迟簌,眼睛里的嫉妒都快装不下了。   难道那些消息还没传到她耳里吗?   为什么她还能笑得出来?   什么时候去死啊,贱人。   她眼睛死死盯着迟簌,忽然,那道正笑着的视线转过来,两目对视,迟西瑶眸光一瞬间变成无辜可怜状态。   迟簌朝这边走来。   迟西瑶不自觉咬唇,后退了两步。   然而,迟簌站在了迟慕舟面前,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脸,然而嫌弃地啧了声:“迟舟舟,你脸不光滑了。”   迟慕舟瞪大眼。   我不信,你有本事再掐一下。   五分钟后,澄清会正式开始。   迟蔚态度坚定地表示从来没有抛弃亲女,小女儿只是家里的养女,紧接着,蒋柔声泪俱下,在镜头擦拭着眼泪。   “如果我们不爱自己亲生女儿,又怎么会接她回来?”   “关于瑶瑶,毕竟我们养了十六年,不愿公布她的身份,是不想伤害孩子,也怕影响她的学业。”   “没想到因为我们的疏忽之处,竟然给了一些小人可趁之机,肆意编造谣言,试图抹黑迟家。这些人就没有家人,没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他们的良心不痛吗?”   有记者尖锐提问:“蒋女士,关于网上众多猜测迟西瑶是您丈夫的私生女,您有什么看法?”   蒋柔握住迟蔚的手。   两人对视,蒋柔泪中露出一抹坚定的笑:“我相信我的丈夫,他说过永远爱我。”   迟蔚也当众承诺:“我不可能背叛我的妻子。”   闪光灯响个不停,拍下夫妻恩爱的一幕。   迟蔚在镜头中看了迟簌一眼,示意她要澄清和家里关系和睦,不存在弃养。   迟簌微微勾唇,嘴唇靠近话筒:“猜测永远都是一种想象,对于网上的言论,我希望用事实说话。”   背后的大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镜头齐刷刷对准屏幕,蒋柔看见迟簌如何配合,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下,只要将故意拍摄的合家欢乐的视频放出来,网上的谣言自然不击而败。   “啊……”   暧昧的声音响起在大厅中时,蒋柔浑身一震,下意识转头,只见大屏幕上,迟蔚和脸上被打了马赛克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耳边传来晋江和谐的声音,蒋柔瞳眸仿佛裂开,这样羞耻放.荡的声音,永远也不可能从她的嘴里发出。   那么,和她丈夫纠缠的女人,是谁?   不止蒋柔,除了含笑欣赏大屏幕的迟簌,全场的人都震惊了。   媒体更是没想到会有这等好料,摄像机咔嚓作响不停,迟蔚看着自己的动作片,整个人血液倒流。   “这,这谁做的假视频?”   “快,快给我关掉!”迟蔚对着下面控制大屏幕的人员怒吼,工作人员恍然回神,手慌脚乱地关了大屏幕。   然而,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媒体疯狂质问,各种尖锐风月问题如潮水涌过来,蒋柔猛然抽回握住迟蔚的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她脸色发白,盯着眼前这个刚刚还信誓旦旦不会背叛她的男人,泪珠一串串掉。   迟西瑶更是石化在现场。   她没想到,第一次看.片,竟然是他父亲的。   他父亲难道背着自己母亲,又找了另外的女人?   迟蔚忙着和媒体解释,一片哄闹声,忽然传来整齐有力的步伐声,穿着制服的警察包围了现场。   “谁是迟蔚?”冷肃的声音高喊。   媒体被这仗势吓到,安静如鸡。   警察一问,才有人指了台上:“那位就是。”   警察亮出自己的证件,从腰身解下泛着寒光的手铐:“迟蔚,有人举报你涉嫌谋杀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56章 有缘 那就留下来吧   谋杀?   警察严肃有力的话语一落,媒体惊愕过后哗然一片,镜头纷纷对准迟蔚的脸。   镜头里,迟蔚面色青白,愣愣地看着警察朝他走过来。   直到手腕被冰凉的铁铐扣住,他好似才回过神来,挣扎道:“我没有!是谁举报的?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警察直接拽着人的手臂拖走,迟蔚脚步踉跄,身影狼狈。   蒋柔泪水中都闪着迷茫无措。   刚刚被丈夫背叛的女人,这会儿,却仍然义无反顾冲上前去,拽住警察的手:“什么谋杀?你说我丈夫谋杀?这怎么可能?警察先生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丈夫怎么可能谋杀?”   蒋柔已经语无伦次了。   警察垂眸看了眼她,若有所思:“你是蒋祺山的女儿?”   蒋柔一愣,点头:“是。”   警察:“你丈夫涉嫌谋杀的,正是你的父亲。”   蒋柔蓦然瞳孔扩到最大,她猛然看向迟蔚,倒映着丈夫脸的眸光,如同一面完整的镜子轰然破碎。   迟蔚摇头:“小柔,我没有,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害死自己岳父?”   巨大的眩晕袭来,蒋柔扶着额头踉跄两步,忽然眼前一黑,栽在了地上。   “妈!”迟慕舟跑过去,抱起蒋柔,“医生,叫医生!”   迟蔚被带走,记者只能抓住机会,使劲怼着蒋柔的脸拍,现场一片混乱。   迟慕舟眯眸,目光扫向一张张贪婪的面孔,眼里闪过厌恶:“让开!出了事,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迟西瑶在刺眼的闪光灯中,白着张脸,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迟簌。   一身白得纤尘不染的少女,仍然坐在位置上,她手指轻缓而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眸光微垂,如同主宰者,俯视众生般地欣赏着台下的热闹。   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这场闹剧,是她精心编造的戏码。   这个认知,让迟西瑶心里陡然升起无法言说的恐惧。   迟簌她根本就不像正常的人类。   不,她就不像是人类,更像某种不该存在在这世上的怪物。   迟西瑶死死盯着迟簌的后脑勺,手中的笔被她用力攥着,心里某个念头越发强烈,然而,手机的震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是柯南泽的电话。   迟西瑶心里咯噔一跳,慌乱挂断。   .   迟蔚出轨的香艳图片和被捕入狱的狼狈镜头,同时被各大媒体新闻公布在头条时,瞬间在网络上掀起波涛巨浪。   过去数十年,迟蔚一直极力摆脱自己身世和婚姻带来的负面标签,成功营造出商界贵子、精英名流,最佳丈夫的人设,然而,在今天,却被一段不过两分钟的视频,彻底打下泥潭,成为臭名远扬,人人喊打的反面人物。   “结婚吗?骗身骗心,谋财害命那种。”   这是网络是迟蔚的讽刺,亦是对蒋柔的讽刺。   她的一腔爱意,如同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赤.裸裸呈现在公众面前,成为无数人的饭后谈资。   而香艳视频的女主角,江瑶舟,看着自己的赤.裸身体被全网反复观看、取笑,指指点点,差点崩溃砸了手机。   但下一秒,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视频里的床,似乎就是她回国后,迟蔚安置她的别墅。   监控……   有人在这里安装了监控!   江瑶舟一下子慌乱起来,她跑进卧室,四处检查,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可是她没有发现一点监控的痕迹。   就是因为没发现,江瑶舟才觉得恐怖。   她仰头盯着天花板,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时刻窥视着她,让她头皮都发麻起来。除了恐惧,她还心慌。   这张床上,有过她和连景的痕迹。   恰巧这时,连景打来了电话。   江瑶舟像抓到最后一丝安全感,她跑到阳台,声音还带着残留的惶然:“阿景,我被人监视了,我要离开这——”   同时,连景的声音响起:“瑶舟,计划失败了,顾老东西还活着。”   “什么?”   江瑶舟的话戛然而止,手指收紧,“这怎么可能?明明我们设计得万无一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再次传来声音:“我亲眼看见的。”   江瑶舟脸色有些难看。   忽然,她想到什么,眸光迸发出一点幽光:“阿景,我想再赌一次。”   .   蒋柔昏倒后发了一场高烧,等她脱离危险期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身无分文的人。   迟蔚不仅涉嫌谋杀,还涉嫌洗.钱,其名下所有财产,都已经冻结,蒋柔所有的资产都给了迟蔚,也一并被查封处理。   整个迟家,唯独剩迟慕舟名下的资产没有冻结。   原因竟是,法律上,两人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   蒋柔接受不了现实,再次哭昏了过去,等她醒来,就看见顾老爷子坐在她面前。   “顾叔……”   长辈在前,蒋柔怔了一秒,声音才张口,眼眶就委屈红了,这几日她哭得太多了,都把眼泪流干了。   顾老爷子看着折磨得虚弱不成人样的蒋柔,满腹话语最终化为浓浓的叹声:“起来收拾收拾,带着孩子去顾家。”   蒋柔心头哽动,“谢谢顾叔。”   除了这句话,蒋柔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妈妈,我来帮你。”   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迟西瑶连忙跑过去,扶起蒋柔,蒋柔手握在她细弱的手腕,抬眸看她一眼,眼眶一热:“瑶瑶……”   还好,她还有孩子陪着她。   迟西瑶收拾东西,眼睛飞快觑了一眼轮椅上顾老爷子的身影,指尖都在轻颤。   怎么回事?   妈妈不是说这个死老头已经死了吗?   她也不可能大白天见鬼啊?   窗外阴天沉沉,乌云翻涌,仿佛随时落下一场瓢泼大雨。   迟簌靠在走廊上的窗台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墙壁,目光睨着下方,打量着掉落在花坛边的蝴蝶。   花色斑斓的蝴蝶扑棱着只剩半边的翅膀,无力地挣扎。   迟簌手指微抬。   天光下,空中似乎有一根透明的丝线,如蛛丝一般闪着银光,断翅的蝴蝶缓缓上升,被一股力量带到了迟簌的掌心。   蝴蝶依旧扑棱着翅膀,这么近的距离,清晰可见她的断翅是被生生拔出的,里面有粘稠的液体流出。   迟簌手指拨弄着它的身体,将它翻了个面。   指甲轻划中指指腹,一道细小的口子破开。   鲜红的血液抵在断翅处,只见流出浓液的伤口迅速愈合,里面缓缓长出鲜红如玫瑰色的翅膀。   走廊外忽然响起轮椅滚动的声音。   迟簌掌心翻落,蝴蝶自由落体,坠落下去。   “好了?”   迟簌走到顾老爷子面前,挑了下眉。   顾老爷子“咳”了一声,莫名有些心虚:“这才十分钟,没超过半小时。”   迟簌轻哼一声:“你老你有理。”   “留个司机在这就行。”   话落,迟簌不由分说直接推着老头子坐电梯下楼。   她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时候,窗外翅膀一半彩色,一半血红的蝴蝶缓缓飞起,停留了几秒,才缓缓飞向空中。   此时,顾家的大厅里,正坐着一位姿容秀丽,气质柔和,富有亲和力的女人。   “这是我的证书和过往的工作经验,您请看。”   老管家接过她手中的文件,一一仔细阅览,颇感意外:“江女士在国外经验如此优秀,怎么忽然想回国?”   江瑶舟微微一笑:“国外毕竟没有归属感,年纪大了,容易思乡。”   老管家不可置否。   他再询问了几个问题,正准备将合同拿出来时,大厅外响起了老人顽童般的笑声。   管家立马起身迎接,微笑得体:“顾老爷,大小姐。”   江瑶舟也跟着站起来,在一旁点头微笑。   顾老爷子看了眼陌生的女人。   老管家主动解释:“莫医生因为家庭原因,回省长住了,这位是江小姐,来应聘家庭医生的,主要专业是心脏科,履历很优秀。”   “这是她的简历。”   老管家递过来一份文件。   “你给簌簌看,小丫头看人的眼光,可比我这老头强多了。”顾老爷子打趣。   老管家失笑,知道自从顾老爷子捡回一条命后,就莫名信任迟家大小姐,事事都喜欢过问她的意见,有时候迟家大小姐都会翻白眼不理老头子。   “大小姐,您过目。”老管家很配合。   迟簌接过,翻了两页,忽然眸光抬起,含笑看着站姿端庄气质的女人,声音带着些许的冷冽:“你未婚?”   江瑶舟清楚这就是迟簌。   她来这之前,就作好各种应对的准备,没想到迟簌会提这种问题,她一愣,微笑回答:“是。”   迟簌眯眸笑:“没有子女?”   江瑶舟面容闪过一丝怪异,心里猜测难道自己暴露了什么,脸上还是挤出笑容:“没有。”   她作出这个回答的时候,大厅忽然走来三道人影。   江瑶舟眸光下意识看去,和迟西瑶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瑶瑶怎么会来这里?   她不是说过,不要出现在顾家吗?   江瑶舟心里闪过一丝慌乱,脸上却依旧保持镇静。   甚至看见蒋柔,恰当地表露出惊讶的表情:“迟夫人?”   蒋柔一愣,脑海里付出记忆,她苍白的脸微微波动:“江小姐……”   顾老爷子眸光投过来:“蒋丫头你们认识?”   蒋柔解释:“她救过瑶瑶。”   就在这时,大厅传来少女轻笑的声音:“既然这么有缘,那就留下来吧。” 第57章 惨剧 为什么又是她   顾氏庄园面积占地极为广阔,远远看去如同宫殿城堡,坐落正中间的别墅,长达数百米,但主厅两侧每隔二十米,中间的墙是完全砌合的,墙的另一侧是整齐规则的房间,住着顾家的佣人和警卫,以及一些顾家专门聘请的人员。   管家领着江瑶舟停在一处装修华丽的房间前。   “江小姐,你以后可以住这儿,这是房间钥匙。”管家将一串新钥匙递给她,笑容和蔼,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亲切,“务必提醒一句江小姐不要忘记合同内容,切勿违约,这对双方都是不幸的一件事。”   “谢徐管家提醒。”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江小姐无须客气。祝你生活愉快。”   管家离开后,江瑶舟心情还未彻底平静下来。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成功了。   说起来,这还多亏了迟簌。   瑶瑶将她描述得那么可怕,精于算计,看来也不过是个心计粗浅的蠢货而已。   江瑶舟心里冷笑一声,转身走进房间,目光一眼就看到客厅外的大阳台,透过阳台,可以看到顾氏庄园大片的风光。   野生林场、私人马场和高尔夫球场……   她微眯起眸子,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贪婪和势在必得的光芒,这样的生活,才是属于她的啊。   二十年前,住着瓦房,穿着破旧白鞋的江瑶舟,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和迟蔚都出生在穷乡僻壤之地,十六岁之前从来没见过大城市。   在那段发黄泛旧的记忆里,他们就像画家笔下蒙着灰的边缘人物,永远没有一丝光鲜亮丽的色彩。   在那座小镇的学校里,迟蔚出众的相貌,和优越的成绩,让他与生俱来带着一丝脱俗的气质。   而江瑶舟上了初中,随着身体的发育,五官也逐渐出落得水灵美丽,哪怕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也遮掩不了她小巧秀气的脸,和盈盈一握的细腰。   当时迟蔚气质再与众不同,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也会动心,也会早恋,也会压着少女纤细的腰在小树林热吻。   也会受不住诱惑,尝了禁果。   初中毕业,迟蔚幸运地受到了某知名企业家的资助,得以进入重点中学继续念书,而江瑶舟却没有这么幸运,即使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因为贫穷,她只能在模糊的泪水里,看着重男轻女的父亲,将那份奢侈的梦想撕了粉碎。   那时候江瑶舟就发狠地想,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逃离这里。   在破旧的宾馆,她引.诱了迟蔚。   她早就意识到,迟蔚不是池中物,她想改变命运,唯一的出路就是他。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迟蔚成了阶下囚,而她,早已学会了自己主宰命运。   她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   江瑶舟不自觉走到阳台,闭着眼睛吸了口气。   果然,这里的空气都令她愉悦。   她唇角扬起愉悦的笑容,享受扑面而来的风,睁开眼的瞬间,忽然注意到楼下,出现了两抹熟悉的身影。   是迟簌和她的女儿。   只见阴沉的天色下,迟簌步伐散漫,浑身轻松,她的女儿却拎着两个铁桶,脚步晃晃荡荡,走得似乎很艰难。   这个迟簌,到底在搞什么鬼?   江瑶舟面色微紧,眸光直盯着两人的身影。   她站在高处,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轻而易举就地面的一切收入眼底。   远远的,只看见地面两道影子,走去了私人马场。   白色身影靠在栅栏边,不动声色,粉色的纤细身影,却提着桶靠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   开始给马刷洗身子。   江瑶舟看到这一幕,手指瞬间狠抓着白色圆杆,脸色气得扭曲变形。   这个小贱人,竟然指使她的女儿去洗马?   广阔的马场内,迟簌靠在栅栏边,看了眼乌云滚滚的天色,饶有兴致地盯着迟西瑶敢怒不敢言,只红着眼,气得泪眼汪汪的脸。   愉悦的冷声从她的唇里吐露而出:“洗干净点,否则,你今晚的归宿就是这里了。”   迟西瑶手中动作一停,扭头咬牙瞪着她,“迟簌,你别太过分了,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迟簌微微一笑:“你要想,我可以让你连佣人都不如。”   “……”   迟西瑶气结,心里将迟簌骂了八百遍,却不得不扭头继续给马刷屁股。   十几分钟前,迟西瑶准备跟着蒋柔去二楼,迟簌却突然拦在她面前,半歪着头朝她笑:“我允许你住进来了么?”   迟西瑶当场面容变色,下意识朝蒋柔看去,声音轻颤:“妈妈……”   她声音刚刚喊出,身前的人影忽然低头靠近,只用两人听见的冷声笑道:“妹妹不想这个时候来个认亲游戏吧?”   迟西瑶瞳眸瞬间收紧,眸光落回来,重新盯着迟簌。   眼里有忍耐的焰火燃烧。   这时,听见声音的蒋柔转过身来,语气仍然透着虚弱:“瑶瑶,刚刚是你喊妈妈了?”   迟簌在笑,笑容缓缓扩大。   迟西瑶觉得她的笑真是刺眼极了,她握紧手指,抬眸的瞬间,挽起一点乖怯的笑容:“没事,妈妈,我就是突然想喊你。”   蒋柔露出点无奈的笑,转身继续上楼。   迟西瑶瞪着眼前的人:“迟簌,你到底想做什么?”   迟簌声音轻懒:“没什么,只是我养的一匹小马,缺个伺候的人。”   “我看妹妹,就挺合适。”   “你说什么?”让她堂堂一个天之骄女,豪门小姐去伺候马?   迟西瑶差点咬碎一口牙:“迟簌,你故意想折辱我是不是?”   “是啊,怎么了?”迟簌笑吟吟的。   怎,么,了?   她还有脸问?   迟西瑶差点气得吐血:“你别太嚣张了,迟簌!你就不怕顾爷爷和寒光哥哥看清你的真面目?”   迟簌噗呲一笑,眸光幽幽地看她:“你应该感谢,我现在心情不错。”   后半句没说,迟西瑶却隐隐感觉到了她话里的威胁之意。   白色身影再次靠近,嗓音含了几分恶劣的笑意,“妹妹脸色这么难看做什么?见到亲生母亲,不应该高兴吗?”   .   可恶!   迟西瑶想到自己再次屈服在迟簌的“淫威”下,心里火气就蹦蹦蹦往上涨,手上力度也越发用力。   不就是一匹破马吗?迟早有一天她开膛破肚,剁得稀巴烂去喂野狗。   这几天,小野马因为太撒欢,滚得身上全是泥。   一看见主人,就像以往嘶嘶叫着,想要蹭过去。   却被主人嫌弃了,“去,洗干净再过来。”   小野马心里再委屈,也乖乖地任人搓背。   只是搓着搓着,它感觉自己的屁股快被搓烂了一层皮。   这可就惹恼它了。   小野马鼻孔嗡嗡出气,后蹄子恼火地一蹬。   迟西瑶正啐骂着,忽然腹部被一道猛烈的力道击中,她惨叫一声,整个人飞出了5米之外。   好疼。   肚子感觉被生生撕裂而开。   迟西瑶疼出了眼泪,狼狈趴在地上哭,她朝迟簌伸出手,“姐姐,救我……”   ”求求你,救我。”   迟簌眸光睨着她,不为所动。   忽然,密布的乌云中,发出沉闷的雷声,一道电光劈下,暴雨骤降。   豆大的雨点密集打在身上,不一会儿将迟西瑶淋成落汤鸡,雨水很快浸湿泥土,泥水涌进衣裳,淌进嘴里。   迟西瑶吐掉嘴里的口水,腹部又是一阵剧烈地抽痛。   她疼得快死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迟西瑶趴在泥泞里,仰头看向迟簌。   模糊的泪水和雨幕中,迟簌不知何时撑起了透明的雨伞。   她站在大雨中,如同考场那日,暴雨如注,她的衣裳却没有沾湿一分,唇角始终含着诡谲幽冷的笑意。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疼,救我……”   大片的血从她腿间流出,雨水打在上面,溅起水红的血浪。迟西瑶只感觉身下不断有热流涌出,她手指陷入泥中,面容疼得扭曲。   “不,我不想死……”   最后的意识消散,迟西瑶闭上眼睛,忽然听见沉重的雨声中,传来女人嘶声力竭的喊声。   “瑶瑶!”   .   “子宫破裂?怎么会这样?”   蒋柔看见床上面色惨白如纸,一丁点血色都不剩的小女儿,捂着胸口,心痛落泪:“她还那么小啊,以后要怎么办?”   江瑶舟浑身湿透,还输了血,此时扶着墙壁,已经是摇摇欲坠。   尽管她告诉自己要极力隐藏情绪,愤恨和杀意还是流露了两分。   “为什么?迟夫人不如问问你的好女儿,为什么要瑶瑶去洗马?为什么瑶瑶大出血,她可以漠然视之,无动于衷?她知不知道自己是故意杀人!”   江瑶舟一口气说完,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波动有些大。   “对不起。”   江瑶舟很快道歉,神色隐忍,“作为医生,又是我曾经救过的女孩,我没法原谅这种玩弄生命的行为。”   “我先回去了。”   江瑶舟离开,蒋柔沉陷于她说的故意杀人,一时震惊,而忽略了对方不寻常的语气。   她脑海里嗡嗡响,重复的只有一句话。   迟簌。   又是迟簌!   为什么她身边的所有惨剧,都和她有关? 第58章 关系 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安葬好了父亲,李思雨在坟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泪水无声流下。   爸爸,对不起……   她心里忏悔着,发红的眼睛却翻涌着浓烈的恨意。   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母亲嘶哑无力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好了,小雨,我们回去了。”   “明天收拾收拾东西,你就回城里去,别落下学业。”   李思雨抹了把眼泪,仰头朝母亲露出个凄惨的笑:“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有出息的,让你和爸爸骄傲。”   “好。”   面容苍老疲惫的女人,用力挽起一抹心酸又欣慰的微妙。   回城的那天,天气突降温度,打起了秋霜。   大巴车的玻璃窗上都染了层白色的浅霜。   李思雨坐在位置上,丝毫也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车内逼仄粘腻的空气,原本她是晕车体质,这会儿,头脑却清醒异常,如同有一根冰锥悬刺在她头顶,逼迫她不得不冷静下来。   最初听到那份录音的时候,李思雨精神差点崩溃,捂着耳朵尖叫,在街上号啕大哭。   她无法接受被背叛的事实,更无法接受自己才是害死父亲的罪人。   她哆嗦着手找到迟西瑶的电话,想要质问,却在号码刚拨过去的时候,迅速地挂断。   她想起来了。   所有散落的细节,如同分散的点连成了线般,有了完美的解释。   为什么在她拒绝迟西瑶的“犯罪请求”后,突然问她家乡的特产?为什么老实的父亲忽然想到卖血?他明明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可能去大医院?   这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迟西瑶就是想逼她主动求她,故意说关于迟簌的话,引诱她心里的恶魔。   “哈!”   李思雨发出一声冷笑,原来一开始,她就是人家的棋子啊,可悲的是,她还把杀父仇人当成了恩人,言听计从。   李思雨能从小地方考上大城市,成为望明的特招生,也不是发生点什么事,就只知道哭的蠢货。   事实上,她脑海里的弯弯绕绕,一点也不比迟西瑶少。   处理父亲丧事的几天,李思雨从未停止过思想。   既然迟西瑶跟她玩阴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她家人性命都一同算计,她又怎么能让她轻易好过?   李思雨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的光,但下一秒,她的眼神忽地柔缓了几分。   前几天,连医生给她发的消息,她好像都忘回了。   大巴车开了七八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李思雨忍着胃里翻涌的感觉,推着行李箱下车后,坐在花坛边上,缓了几口气。   手机外壳被她掌心的汗包裹,李思雨犹豫了几分钟,拨了电话过去。   她双腿并拢,手指捏紧,神情露出几分紧张。   电话接通,传来男人微微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思雨?”   “连,连医生……”李思雨有些结巴,脸也不自然红了起来,“对不起,之前我家里……嗯,是我爸爸意外去世了,我没有发现你给我发消息了。”   那边突然沉默了,李思雨心不由然提起,然而下一秒电话传来的声音,却让李思雨眼眶湿润,有水珠渐渐凝聚。   男人声音透着成熟的温柔:“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李思雨坐上豪车副驾驶时,还有些恍惚,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从她心里涌出。   她忍不住微微侧头,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霜降的天,连景却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他身影颀长,宽肩窄腰,岁月的沉淀,没能让他的容颜失色,反而让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李思雨没有觉得他年龄大,反而觉得她接触过的同龄男性,都比不上他。   注意到路口的方向和学校不同,李思雨愣了下,轻声问:“连医生,我们,不是去学校吗?”   连景手指扶了下眼镜,薄唇弯起一点笑意:“先带你吃个饭。”   李思雨脸颊微红,忙低下头:“好呀。”   吃饭的过程中,李思雨处处被人照顾着,越发觉得连医生真是绅士温柔至极的人。   “你还会做噩梦吗?”连景忽然问,投过来的眼神温柔,似乎含着关心。   李思雨忙摇头:“没,没了。我听你说的话做了,后面就好了。”   “那就好。”   连景微点了头,语气随意地问:“和同学还闹矛盾吗?”   李思雨抿了下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原本最厌恶的是迟簌,可是现在,她更讨厌背叛她,甚至想置她于死地的迟西瑶。   在连景面前,李思雨莫名有一种信任的感觉。   她晦暗地说:“连医生,如果你发现,你最好的朋背叛了你,甚至你亲人的死亡,都和她有关系,你会怎么办?”   连景眸光微凝,薄薄的眼镜片里,瞳眸闪过一丝幽寒之意。   “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办呢?”他的声音依旧温柔。   李思雨低下头,嗓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我想要她,生不如死。”   .   “迟簌,你给我站住!”   蒋柔从迟西瑶的房间出来,正好看见迟簌准备出门,她站在二楼,朝楼下客厅大声吼了一句。   但因为她身体虚弱,这吼声听上去也没有气势,只有气音。   迟簌头都没回,径直出了门。   她边走边拿出手机接电话,唇带微笑:“嗯,我待会就到。”   “没什么要求,换个……光明正大的地方就行。”   她揶揄的笑声和不明的对话响起,坐在客厅的顾寒光微微抬头朝门口看去,那白色身影已经消失在光中。   黑车停在一处湖水环绕的别墅前。   迟簌下车,立即有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走过来,示意她上楼。   迟簌抬步往别墅走,别墅内光线明亮,布置高雅,色调是米白色,几乎没有黑色的存在。   沙发上,正坐着一位面容阴柔,却俊美至极的年轻男人。   他掐灭了烟,嗓音带笑:“这里,算光明正大么?”   迟簌在他对面坐下,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动作自然无比,她打量了下环境,目光落在男人脸上,眸中泛起一丝微茫的深意,语气点评道:“比起上次,总算看清了人。”   男人哈哈大笑,也不知是被戳中了什么笑点。   “有意思。”   男人收敛起笑意,眼神打量对面的少女,丝毫不掩饰自己浓厚的兴趣,他又说了一句:“你很有意思。”   迟簌不可置否勾唇:“小裘总不要太早下定论,也许后来你会发现,我不仅有意思,还吓人呢。”   年轻男人又是一阵笑,他头半歪,修长白皙的手支着额头,眸光忽然深邃了几分:“说吧,你又想合作什么?”   迟簌没急着开口,她端起桌上准备好的热茶,抿了一口,才幽然道:“其实我还没想好。”   男人:“?”   看见对方微拧起的眉,和顿住的表情,迟簌不急不缓喝完茶,才露出一点笑:“毕竟我不确定,这件事,小裘总能不能拿主意。”   “你都没说,就这么确定我拿不了主意?”任何人被轻视,都是一件不爽的事,男人语气冷沉道。   迟簌抬眸道:“我对你们的生意,挺感兴趣。”   男人唇角蓦然发出一声冷笑:“你倒是胆大。你不知道你是在找死吗?”   迟簌一笑,突然转了话题道:“小裘总知道祁家么?”   “你想说什么?”男人脸上一愣,随即目光有几分森冷地盯着她。   迟簌笑容不变,“小裘总这么警惕做什么,我只是好奇,为什么祁家的太子爷和小裘总如此相似,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弟呢。”   “那个小畜牲也配?”   男人脸上闪过浓郁的厌恶之色,但很快又隐忍下去,幽深的眸光带着一丝杀意,重新打量对面的少女,“你在试探我?”   “你阴谋片看太多了吧。”   迟簌投去一个无语冷淡的眼神,“那家伙跟我同桌。”   男人才恍然意识到她才十六七的年纪,正好上高中,和那小畜牲一样大。   他脸色变了变,声音冷然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迟簌微挑了下眉,眼里掠过一抹兴致,没有继续追问。   只是,她想起了一件事。   秋游酒店,她从祁萧尧的床上醒来,在阳台的玻璃窗内,清晰看见祁萧尧进入了网站。   “黑三角。”那是迟簌看见的字眼。   黑三角,也称为犯罪聚集地的黄金三角。   裘家可以说是黑三角的龙头之一,涉及诸多黑色贸易。   其中便有一条,国际人贩。   迟簌微垂下眸,眸光冰冷,不论是祁家,还是裘家,凡是和当年的事有关,都逃不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倒是有些感兴趣裘家和祁家的关系了。   “小裘总,你没有名字么?”迟簌抬眸,又问了一句。   “啧,还是你喜欢,别人叫你小裘总?”她眉眼含笑。   男人阴柔的脸缓和了些,眸光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顾劭。”   “你可以这样叫我。”   迟簌眨了下眼:“传说裘家,裘只是个代号,看来是真的。”   顾劭不可置否,也没有解释,他斜眉一挑,冷哼一声:“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迟簌眯眸一笑:“那小顾总,不考虑下我?”   顾劭手指微顿,明白她说的考虑是裘家生意时,嗤笑一声:“你能为裘家做什么?”   “那得看你们裘家要什么了。”少女口气张狂,偏偏笑容淡定无比,仿佛说的跟真的一样。   顾劭笑了。 第59章 灾星 你害我们害的还不够吗   “滚!你给我滚!”   监狱的通讯里,迟蔚像狂暴的野兽般,发出粗哑的怒声,然而在隔音效果巨好的玻璃窗外,男人只能看见他无能狂怒的模样。   贴在玻璃外面的手机还在播放着无声淫.靡的视频,画面中江瑶舟微仰着头,面容呈现痛苦又愉悦的神色。   而她身上的男人却不是他。   ——他竟然被绿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被关押的这几天,每天都有陌生男人来看他,也不说话,就只是给他看他如何被绿的视频。   “是谁?到底是谁让你来的?”迟蔚手锤着玻璃,眼尾猩红,大动静引得警察过来,直接扣住了他。   陌生男人早就收起了手机,起身怜悯看他一眼,摇摇头走了。   迟蔚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   江瑶舟,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背叛他!   迟蔚被扣押回房不久,又被带到了通讯室。   这次不再是陌生的男人,而是张远。   电话里,迟蔚让张远请国内最有名的律师。   张远神色复杂地看他,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他曾经仰慕的人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迟总,你的资产已经冻结了。”他这样说。   迟蔚声音猛地尖锐:“不可能!他们没有证据,怎么可能冻结我的资产?”   张远道:“杀人证据是没有,但你的洗.钱证据,已经证实了。”   空气出现短暂的凝滞。   迟蔚脸色难看异常,他沉默了两秒,忽然急切地问:“那公司呢?公司总不可能被冻结吧?”   “额……”张远突然有些不忍告诉他实情了,但他还是说了,“迟总,你可能还不知道,在你出事的那天,已经有人接替了你的位置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已经下台了,公司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   说完这句话,张远将电话暂时放下,果然,电话里传来压抑的暴怒声。   张远自然知道迟蔚气什么,迟蔚的股份是公司最多的,股份越多,代表的话语权就越大。   张远见他怒气发泄后,才拿起电话,重新贴在耳边,“迟总,新上任总裁目前手里握有公司的51%的股份,即使你有49%的股份,依然无效。”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董事会的元老每个人都有股份,之前购买科技项目的顾总,也分了股份,怎么可能被一人独占?   面对迟蔚的质疑,张远叹气:“迟总,这就是事实。之前公司股价大跌,所有的散股已经暗中被人购买。”   迟蔚怒不可遏,但多年的算计也瞬间让他明白了其中的阴谋,所以在一开始,迟氏集团股价断崖式下跌时,公司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个操纵股市的幕后黑手,目的是为了剔除他?   不,不对。   迟蔚感觉自己还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他手指按住突突发疼的太阳穴,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某些对话。   迟簌!   迟蔚瞳眸猛然大睁,他转让了1%的股份给迟簌,就算其他人的股份被暗中购买,可他转让的事,只发生在几天事,别人怎么可能那么快知道?   所以那个新上任的总裁是如何得到那1%股份的?   “张远,我问你,新上任的那位,姓什么?”迟蔚的眼神死死盯着玻璃外的男人,脸色显得很可怕。   张远被他盯着有些头皮发麻:“姓顾。”   “顾?”   张远:“就是买下科技项目股份百分之五十的顾总。”   “是男是女?”   张远:“……男。”   “不,不可能是这样!”   巨大的诡异感犹如黑色漩涡占据迟蔚的心头,他兀自喃喃,忽然抬头盯着张远,眼神带着一丝恳求,仿佛他是最后的希望,“张远,看在我以前待你不薄的地方,我只希望你帮我一件事。”   迟蔚这个人能够走到曾经辉煌的地步,身上必有可取之处,他别的地方或许颇为微词,但对待下属,尤其是张远,确实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给足了待遇。   这也是张远为什么接到迟蔚的电话后,还是选择过来见了一面。   “你说。”张远并不知道,他做的这个决定,在后来直接让他丢失了性命。   .   迟簌在外面待了几天,才回了顾家,她步伐散漫地走进客厅,就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冷凝气氛。   沙发上,两双眼睛都盯着她,前者冷中带怒,后者月牙似的眼睛阴沉沉的,指节捏得咯吱作响的声音清晰传了过来。   迟簌脚步一停,然后转向沙发,走了过去。   对上蒋柔和迟西瑶的视线,她勾唇一笑:“妹妹这就可以下床走动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听到这话,迟西瑶就感觉腹部绞痛得厉害,她身子刚气得发颤,蒋柔就突然站起来,怒声质问:“迟簌,学校的事是妈妈误会了你,这件事也是妈妈误会了你么?你为什么要害瑶瑶?”   迟簌坐在沙发上,手指摘了一颗晶莹圆润的葡萄。   紫色的皮衣被褪去,露出透明的无籽果肉。   迟簌慢条斯理享受完,拿纸巾擦了擦手:“这葡萄不错,甜的。”   她笑着说了一句。   彻底被无视的蒋柔,怒火越发旺盛,向来温柔脾气好的她,此时却大叫一声,将盛了葡萄的玻璃盘摔得四分五裂。   紫色的葡萄滚得到处都是,汁水四溅。   蒋柔胸脯起伏,眼睛死死瞪着她:“吃啊,我看你还怎么吃!”   “你就是扫把星,是迟家的灾星。那场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是老天的安排才对,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还是把祸害东西招回了家!”   “迟簌,你害我们害得还不够吗!”   蒋柔几乎是对着迟簌吼完,眼睛发红,眼泪也掉下来。   但那泪水中,再也没有后悔和愧疚,只有浓浓的厌恶。   迟西瑶在身后,轻勾起唇,冷冷看了迟簌一眼,仿佛再说,你看你,多可怜啊。   下一秒,客厅却忽然响起少女哈哈哈哈的笑声。   蒋柔看着迟簌还笑得出来,一时震惊又恐惧,迟西瑶也僵着脸,盯着此时行为举止怪异的迟簌。   然而当事人迟簌用手指划了下眼角笑出的泪水,倏然站起来,对着蒋柔冷讽勾唇道:“你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可惜,你没有这个福气享受。”   说完,迟簌眸光一转,落在迟西瑶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心脏的位置。   心脏“砰砰”的跳动声,无比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迟簌甚至能听见有东西“滋滋”吮吸血液的声音。   快了。   迟簌勾唇一笑,那颗泪痣在灯光下,邪魅异常。   迟西瑶被她的笑瘆得头皮发麻,她狠握着手指,眼里浮出尖锐的狠意:“迟簌,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的所做作为,一定要被遭到报应的。”   迟簌居高睨着她,笑意幽深不明:“那我倒要看看,神明现在救不救你?”   话刚说完,迟簌俯身,单手掐住迟西瑶的脖子,缓缓提了起来。   “你,你放……开……”   迟西瑶喉咙“咔咔”作响,空气消失的窒息感让她脸色发白,她一挣扎,迟簌手指的力道就重几分,迟西瑶感觉自己的脖颈都快断掉。   旁边看见这一幕的蒋柔吓得瞪大眼睛,一个十六的女生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眼看着小女儿就要被掐死,蒋柔立马冲过去,尖叫道:“你要干什么?你快把你妹妹放下来!”   “你想当着我面杀了你妹妹不成?”   蒋柔人还没碰到迟西瑶的身体,忽然迟簌手一松,迟西瑶直直摔在地上,头趴在她的脚边。   迟簌抬起腿,退了一步,露出底下被踩得粉碎的葡萄。   她冰冷含笑的声音响起:“把它吃了,我就暂且让你活过这个夜晚。”   听着这赤.裸裸威胁的话语,蒋柔震得嘴唇都颤了几下。   她不可置信盯着迟簌,这样恶毒的话,怎么会从她的骨肉嘴里说出?   蒋柔觉得自己有些崩溃,“够了!迟簌,你再欺负瑶瑶,你就给我滚出去!”   迟簌抬眸看她,笑容有一丝嘲讽的色彩:“你这么善心,不如你来?自己都渡不了,还想渡他人。”   “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迟簌冷笑一声。   她的眼睛透着令人恐惧的寒意,蒋柔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迟簌早已脱离了掌控,她不在乎血缘,也不在乎她这个母亲。   她眼泪惶然落下,竟有几分卑微的请求:“迟簌,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就放过我们吧。”   “从此,你走你的路,我们过我们的生活。”   迟簌冷冷看着她,露出近乎残忍的微笑:“晩了。”   迟西瑶疼得打抖,她哭着求饶:“姐姐,姐姐,我错了……”   “我不该那么说你,你饶过我这一回吧?”   迟簌挑了下眉,直到听到大厅外传来的轮椅声,才溢出点冷笑。   她低头道:“再哭一声,我保证今晚就挖了你的眼睛。”   迟西瑶嗓子一噎,泪水悬在眼眶里,不敢落下来。   这时候,顾寒光推着顾老爷子从大厅外走来。   顾老爷子看见客厅这一幕,闭上了眼睛,头半靠在轮椅上,浅浅的呼噜声响起。   顾寒光:“………” 第60章 眼睛 我来取你的眼睛了   迟西瑶见顾老爷子装睡不管她的死活,险些气得吐血。   “疼……好疼。”   她身体忽然蜷缩起来,手捂着腹部不停喊疼,还没叫几声,突然昏了过去。   “瑶瑶!”蒋柔一惊,连忙跪倒抱起小女儿,慌乱无措地给江医生打电话。   迟簌俯视着睫毛颤动了两下的迟西瑶,轻轻冷笑一声。   顾寒光给了旁边佣人一个眼神,佣人回过神,点头后连忙走过去,抱着昏迷的迟西瑶,进了房间。   蒋柔下意识跟着起身,泪眼恨恨地瞪了一眼迟簌,似乎要说什么,但又忍了下去,匆匆跟上了佣人,让他动作轻些。   客厅陷入安静。   顾老爷子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见闹剧已经落幕,才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皮:“就到家了?人老了就是容易困。”   “哎哟,我们簌簌回来了!”   顾老爷子自己推着轮椅走过去,瞧见地上一片狼藉,扭头板起脸对顾寒光道:“我就说不要用这种玻璃盘盛水果,摔了割到簌簌的手怎么办?”   顾寒光:“……”真想拿面镜子过来,让老头子看看自己狗腿的模样。   地面很快被收拾干净,桌上又摆了满盘新鲜的葡萄,颗颗饱满诱人。   “丫头。”   顾老爷子又转过头来,睁着双好奇的大眼睛:“我刚刚做梦,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吵架啊?发生什么了?”   迟簌坐在沙发上,斜睨着老头子,一脸我看你演到什么时候的表情。   顾老爷子咳了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爷爷知道你母亲拧不清,那个小丫头心眼多,也入不了你眼,你会不会怪爷爷接她们回来?”   迟簌手指正好剥好一颗葡萄,递过去:“吃了。”   顾老爷子受宠若惊:“嘿,我尝尝,还真甜。”   迟簌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唇角有微微的笑容:“你怎么对她们,我不管,你有你的立场。”   反之,她也有她的立场。   后半句迟簌虽然没说,顾老爷子心思通透的人,怎么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低头一笑,心中竟有些动容。   他和祺山,是生死之交,是难寻知己,祺山死了,可他的女儿,顾老爷子不能不照拂。   这些簌丫头都明白,她懂自己,也理解自己。   有很多事,迟簌不明说,顾老爷子也看得明白。   迟簌爱憎分明,别人欺她一分,她会还十分,但若是别人爱她一分,她嘴上不言,心里却将人划入了自己的领地。   即使在最外围的领地,她也不允许别人践踏半步。   这丫头……将来注定是成大事的人,可这性格气势,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养成的?   顾老爷子心中又是怜爱又是欣赏,还有几分气恼,气的是蒋柔身为一个母亲,却让自己女儿彻底寒了心。   她口口声声指责迟簌残忍恶毒,怎么看不清,从头到尾,迟簌都没朝她动手呢?若是这丫头想动手,顾老爷子丝毫不怀疑蒋柔活不到天明。   事实上,迟簌是懒得动手,蒋柔这种人,勾勾手指头就能被利用,她便是什么都不做,蒋柔也是自取灭亡的下场。   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   江瑶舟险些出了场车祸,若不是对方司机反应快,急转了弯,只怕下一秒她就要被大卡车压成肉饼。   直到交警过来时,她还心有余悸。   她当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车朝大卡车冲去,她急踩刹车,打方向盘,两者却像突然失灵般,笔直朝卡车撞去。   明明前几分钟刹车都没有问题。   跟撞邪了似的。   卡车撞向了旁边的栏杆,司机没受伤,但货车损坏不轻。   江瑶舟赔了一笔不小的钱,被这飞来横祸气得不轻。   等她赶到顾家,天色已晚。   迟西瑶一直假装昏迷,等到江瑶舟赶到,才柔弱地睁开眼。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迟西瑶再也忍不住,扑进她的怀里,小声哭道:“妈妈,我受不了,我不想看见迟簌了!”   “还有那该死的老东西,他看见我被迟簌欺负,竟然视而不见,妈妈,他们都该死!”   “好了,瑶瑶。”   江瑶舟拍着她背,安抚:“顾家的事,妈妈自有安排。”   “你应该先处理你那个朋友。”   “哪个朋友?”迟西瑶泪水一凝,猜测了剃个名字:“李思雨?”   “嗯,是她。”江瑶舟眼神转冷道:“应该是有人告诉她关于她父亲的事了,现在那小丫头准备对付你呢。”   迟西瑶蓦然冷嗤一声:“就凭她?”   江瑶舟叹气,摸摸她的头:“瑶瑶,养蛇之人,最怕的就是蛇反噬。就算毒蛇曾经再怎么听话,她的毒性仍然不可忽视。”   “这次要不是你连叔叔,你未必不会失手。”   迟西瑶脸色微红,并非羞愧,而且屈辱,自己母亲竟然觉得她可能在李思雨那个蠢货身上栽跟头,这简直是对她的羞辱。   “她要是敢反咬,我就让她死的很难看的!”   这话一落,迟西瑶就收到了李思雨的信息。   【瑶瑶,我父亲去世,这段时间我都忙着处理丧事,村里也没有信号,没办法和你聊天。现在学校里都在传你家里的事……你是不是心里很难过啊?】   【要不然我过来陪陪你吧?】   江瑶舟在一旁自然也看到这条信息,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学校的消息,不就是她传出去的么?”   “什么?”迟西瑶蓦然抬眸看着她:“妈妈,你怎么知道?”   “你连叔叔说的。”   自李思雨暴露自己的心思后,连景立马调查了一番,发现李思雨私下约了个侦探,原本侦探查的是迟簌,后来突然变成查迟西瑶。   这也是为什么迟西瑶在省医院输血,医生和迟蔚蒋柔的对话,恰巧被人偷听到。   听完,迟西瑶牙齿紧咬:“好啊,这个贱人,拿我的钱,雇人查我!”   “让她过来,看看她想做什么。”江瑶舟声音冷淡。   “好。”   迟西瑶怒气散了点,给李思雨回了消息。   【我在顾家,明天你过来吧。】   .   夜色降临。   江瑶舟离开,蒋柔送了饭上来,温柔安慰:“瑶瑶,你好好养伤,妈妈都会陪着你的,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谢谢妈妈。”   迟西瑶泪眼朦胧,感动地说,母女温情了一会儿,蒋柔下楼。   脚步声远去,迟西瑶泪光瞬间变成了冷光。   被窝里,她的掌心捏着一个拇指大的玻璃瓶。   她掀开被子下床,出了房间,在迟簌房门停了下,冷笑了声,转身推开了迟慕舟的门。   迟簌,你不是说要救迟慕舟吗?   那我偏要他死。   时间流逝,深夜的天幕漆黑如同墨水,浓郁得有些阴森。   风声在窗外哀嚎。   迟西瑶做了个梦。   梦里,迟簌从乡下被接来,怯懦无比,她说什么,就信什么,蠢得不行。她跟调.教狗一般,调.教她,迟簌还笑着替她忙东忙西。   原本家里人决定送迟簌去公立的重点高中,在她的劝说下,迟簌也去了望明。   第一天,被校霸欺负,默默坐在了垃圾桶边,被人砸了好几次垃圾在身上。   被人指指点点,也只敢一个趴在桌子上哭,但回到家,迟簌还是能露出笑容,小心翼翼地看其他人的脸色。   迟西瑶最讨厌的就是迟簌的笑,迟簌的眼睛像透明的湖水一样好看,一笑就带动眼角的泪痣。   她有时候都想挖了迟簌的眼睛。   后来,迟簌遭受校园暴力,被顾寒光厌恶,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迟西瑶看到迟簌被逼着跳入湖中,畅快得笑出声。   忽然,耳边像是传来指甲划过玻璃的刺耳声,刺骨的冷风吹在她的脸上。   迟西瑶被冷醒了。   她扯了扯被子,微睁的眼缝中忽然看到阳台的玻璃窗大开,一抹黑影坐在她的阳台上,那黑影盯着她,露出瘆人的笑容。   “啊!”   迟西瑶睡意被惊醒。她放声尖叫,却发现自己喉咙里竟然发不出声音。   那黑影逐渐走过来,在月色下,露出迟簌惨白的身影,还有——   她手指间泛着寒光的匕首。   迟西瑶张着嗓子,惶恐地想说些什么,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迟簌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来,眸光森冷,声音愉悦:“妹妹,我来取你的眼睛了。”   不,不要!   迟西瑶在心里大喊,慌乱滚下床,她跑向卧室的门,手指刚碰上门把时,后劲忽然被人掐住,那力道之大,直接将她甩在了地上。   迟西瑶头晕目眩,浑身疼痛,等睁开眼,迟簌已经到了眼前。   她低着头,唇角勾起一抹残忍可怖的笑:“妹妹的眼睛真好看呢。”   迟西瑶吓得泪水直流。   她屁滚尿流似的在地上爬,然而却被人一脚踩住腰。   身子被翻过来。   纤细的脖子被人掐住。   瞳眸里是银光冷冽的刀尖。   恐惧已经到了极致,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迟西瑶拼命挣扎,手不断捶打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她瞳孔睁到最大时,冰冷的刀尖猛地刺了下来。   血水四溅。   如同之前被摔在地上的葡萄。   迟西瑶灵魂发出猛烈的嚎叫,剩下的那一只眼睛,看见迟簌用刀尖挑出她的眼球,放在指尖玩弄。   她听见迟簌喉咙里溢出一点轻快的笑声:“该放在哪里装饰好呢。” 第61章 伺候 我看你,有些不识抬举啊   同天夜里,位于西山的监狱内。   迟蔚看着床头叠好的条纹狱服,眼里闪过浓重的厌恶,仿佛只要穿上这身衣服,他身上就会烙印下屈辱的痕迹。   但进来几天了,迟蔚没洗过一次澡,身上的汗液已经发酸发臭,头发油腻下垂,下巴也长出了青色的胡渣。   对于一个过惯了十多年锦衣玉食富贵生活的上流人士来说,这简直是一件比死还要难以忍受的事。   当然,迟蔚也不可能去死,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会等到再次出头的那天。   反正蛰伏忍耐,是他最擅长的事。   实在是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了,迟蔚不得不抓起衣服,在规定的沐浴时间,去了监狱的公共澡堂。   澡堂里热气飘溢。   迟蔚抱着脸盆,目光掠过那些赤.裸的身体,手臂收紧了几分。   无怪乎他有些害怕,在现实生活中,迟蔚一米八的个子,不算矮小,但在这全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地方,迟蔚的身量就显得弱小了。   尤其是他刚走进去,澡堂里的犯人忽然停下了手中动作,朝他看过来,目光粘腻地盯了他好几眼。   放在平常,有人敢这样看他,迟蔚早就让他喝西北风了,但这里的人长相凶狠,个个都不是善茬,迟蔚眼神都不敢乱放,生怕引来什么祸事。   他朝最偏僻的喷头走去,深呼吸了几下,才慢慢解开衣服。   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宽肩长腿,皮肤因为常坐办公室,很是白皙。   刚褪下上衣,迟蔚就感觉有无数道视线盯着他后背。   他连裤子都没脱,直接站在喷头下,热水从头淋下,迟蔚弯腰将脸盆的肥皂拿出,往头上,和身上抹了几下。   肥皂泡沫越来越多,迟蔚将头冲洗干净,正准备擦身上时,后背忽然有什么热量的东西滑过。   男人淫.欲的声音响起:“皮肤挺滑的啊。”   ……   澡堂里已经没有了人,只有迟蔚咬牙颤抖的气音。   他趴在地上,双眸似血,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一样,身上全是青紫的痕迹。   啊!畜牲!   他要杀了他们!   沐浴的时间已到,迟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铁房的。   他浑身瘫软在小床上,忽然铁门再次传来推开的声响。   一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凶相男人走了进来。   身后的警察警告了一句:“朱大龙,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给我安分点,不要再闹事了。”   被叫做朱大龙的男人舔了下牙齿,颇为好心情地对着警察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多谢警官。”   警察冷着脸准备关门。   床上已经残破的迟蔚忽然滚下床,对着警察大吼:“不,我不要和他在一个房间。”   “警察大哥,他是强.奸犯,你不能让我和他在一起!”   铁门已经被关上。   迟蔚眼里露出绝望,他跑过去抓住铁门的窗栏,伸手出去求救,衣服却被人猛然一拽,跌落在地上。   某处撕裂般疼。   高大男人逐步靠近,他的脸隐匿在阴影里,露出森森的笑容:“小美人往哪跑?”   迟蔚恐惧地发抖。   在浴室里,就是这个畜牲,这个畜牲……   一夜过后,迟蔚瞳孔涣散,似乎有些神志不清。   如同活死人一般,身体还活着,灵魂却死了。   然而,铁门被打开的时候,他的瞳孔动了几下。   咬牙坐起来,不等他开口,警察道:“迟蔚,有人想要见你。”   迟蔚眼睛迸发出一抹亮光,他颤抖着腿往外走,脚步比警察走得还快。   直到走到通讯室,看到玻璃外少女的笑容,迟蔚脸色瞬间变得青白。   这个孽女!   她竟然还敢来?   迟蔚坐下的时候,咬了下牙,等疼痛缓解后,才抬眸恨恨瞪着她。   迟簌缓缓打量了迟蔚一眼,眼前的男人早已不复存在曾经的风光得意,他的发丝凌乱,眉眼唇角都有伤口,脖颈还有可疑的痕迹,如同落败的丧家犬一样,任人可欺。   迟簌拿起电话,贴在耳侧,也不说话,就静静笑看着他,仿佛笃定迟蔚会接。   事实上,迟蔚心里的想法确实如此,遭遇了非人的折磨后,哪怕是看见仇敌,迟蔚都不想放弃一丝逃生的机会。   迟簌能够颠覆他的事业,已经不是十六岁少女该有的手段和智商了。   迟蔚现在后悔至极自己看走了眼,竟然把一头恶狼当做了羊。   他知道,迟簌肯定有办法救他出去的。   迟蔚接起电话,还未来得及开口求饶,电话里就传来迟簌低低的笑声:“昨晚还享受吗?”   这短短几个字,就让迟蔚目呲欲裂,眼睛血丝蔓延:“是你!”   “你个畜牲!你这样对待你父亲,就不怕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迟簌不满地啧了一声。   “我原本想着找个人伺候你,没想到我一片好心,竟然被人当成驴肝肺。”   “我看你,有些不识抬举啊。”   少女笑容微敛,语气森寒,迟蔚后背莫名有些发凉。   心里快速地权衡后,他忽然哀求道:“簌簌,爸爸错了,爸爸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你,只要你帮我出去,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行吗?”   迟蔚求娶蒋柔时,在蒋祺山面前都没有这么卑微,这么低声下气过,他就像条狗一样,祈求得到迟簌的垂怜。   迟簌笑了一声,只留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到了时机,你自然会重见天日。”   .   迟西瑶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眼睛好疼。   昨夜血腥的画面跳入脑海,她猛地坐起来,手摸着昨晚被挖掉的右眼。   不是空的。   里面有眼珠。   难道又是场梦?   可当迟西瑶看见地上和自己身上的血迹时,她脸色刷地惨白下来。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迟西瑶跑去浴室,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右眼看。   她的瞳眸竟然是绿色的,对比她完好左眼的褐色,这只眼睛就像是蛇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迟西瑶腿发软,浑身都在颤抖,这到底是谁的眼睛?   她的眼睛不是被挖掉了,这颗绿眼睛,就像着长出来的。   长出来?   一道诡异的想法闪过迟西瑶的想法,她忽然跑去卧室,找到了剪刀。   锋利的剪刀对准手臂,迟西瑶迟迟不敢下手,但为了验证某种东西,迟西瑶闭眼,在手臂上划了一下。   或许因为害怕,手臂上只留下一道浅色的伤口。   有细细的血珠缓缓冒出。   但诡异的是,那道伤口竟开始缓缓愈合。   迟西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她的身体,怎么了?   起初,迟西瑶咬着手指头,缩在角落里很恐惧,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怪物。   她不知道这一切,跟迟簌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说是迟簌改造了她的身体,迟西瑶打死也不信。   迟簌巴不得她死,怎么会给她这种能力?   上午九点,蒋柔来敲门。   迟西瑶根本不敢见人,只说自己想休息,没胃口。   蒋柔也没办法,只好下楼了。   思绪混乱地在她脑海里交杂。   渐渐的,迟西瑶忽然觉得,她或许被“神明”赋予了再生的能力。   曾经在考场卡在她脑海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在这一秒,似乎有了完美的解释。   如果世间真的存在某种不可知的,超越人类认知的能力,那么,迟簌一切诡异的行为,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哈哈哈哈哈哈。”   迟西瑶忽然癫狂似的笑起来,这一定是神明看不过去迟簌对她的所做所为,才让她也有了一份独特的能力。   “迟簌,我们走着瞧!”   想起挖眼之仇,迟西瑶冷笑一声,笑容阴毒至极。   地上的血液被她清理干净,迟西瑶戴上了褐色的美瞳,才缓缓打开门走出去。   正巧,楼下传来李思雨询问的声音:“西瑶在这里吗?”   蒋柔还没说话,二楼就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我在这里。”   李思雨眸光往上抬,眼里立即露出关心的神色:“瑶瑶你这是怎么了?”   迟西瑶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子宫破裂了,她走下来,只道:“贫血,人有些不舒服。”   “这样啊,那你要好好休息呀。”   “对了,我差点忘了。”   李思雨忽然将手上袋子朝蒋柔递过去,微笑道:“阿姨,之前瑶瑶说您特别喜欢我家乡那边的特产,所以我特意买了过来送给您。”   “特产?”蒋柔疑惑。   看到对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李思雨笑容逐渐有了冷意。   一旁的迟西瑶脸色微变。   这贱人,竟然敢试探她?看来,真是留不得了。   迟西瑶柔弱地走过去,挽着蒋柔的手:“妈,你都忘了?我有次拿了思雨的特产给你尝,你说很好吃来着。”   蒋柔哪里记得这些,但印象里确实有很多次,瑶瑶给她带零食甜品什么的,她尝着确实不错。   “年纪大了,容易忘。”蒋柔歉意一笑:“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李思雨回以一笑,又转头看向迟西瑶,示意她有话想说。   “你先等我吃个早饭。”   “好。”李思雨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目光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看见这典雅高贵,装修不菲的客厅,眼里露出几分厌恶和嫉妒。 第62章 新宠 喝她的血,嚼她的肉   “你要出国?”   卧室里,李思雨听到迟西瑶的话,表情震惊错愕。   迟西瑶正站在衣柜面前挑选待会要换的衣物,她头也没回地点了下头:“是啊,学校里关于我的流言都满天飞了,我还回去做什么?看他们的眼色吗?”   说着,迟西瑶忽然转身,微眯着眸盯着对方:“可惜,我到现在还没查出,到底是谁在医院偷拍我。思雨,你在学校待的久,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吗?”   “毕竟,侵犯个人隐私,也是犯罪行为,若是被我知道了是谁,我一定会让她付出相应代价的。”   李思雨反应得快,表情都不带犹豫地露出愤怒的神色:“偷拍?谁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瑶瑶,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查清楚。”   “对了,瑶瑶。”   李思雨忽然话题一转,神色露出几分歉意:“你上次让我雇人去查迟簌,那人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听说她的养父母因为虐待儿童,罚了款,进了监狱。”   “思雨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查我姐姐了?”迟西瑶无辜看她。   “瑶瑶你都忘了?”李思雨面容微变,“我去之前还跟你打了招呼,雇人的钱,也是你转我的啊。”   迟西瑶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包里,心里冷笑里面装了录音,想套她的话吧?   这套路她都玩烂了,还以为她会上当不成?   “思雨,我转你钱,是因为我想帮助你的学业,是看重我们的友情,这和我姐姐有什么关系?”   李思雨见对方竟然装傻不承认,眸光微沉了几分。   不管是因为迟西瑶警惕心强,还是她知道了什么,李思雨也不会蠢到继续套话,暴露自己。   她唇角弯出点讨好的笑容:“好吧,瑶瑶,那是我误会了。”   “那迟簌怎么办?瑶瑶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了。我都准备出国了,还在意其他的做什么。”   迟西瑶挑好了衣服,准备拿去换时,忽然转头对她温柔一笑:“思雨,我在这里,唯一剩下的朋友就是你了,你之前不是也想出国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其实可以带你一起去的。”   “不,不用了。”   李思雨笑容僵硬得有些诡异,“我爸爸走了,我怎么能丢下我妈一个人呢?”   迟西瑶点头:“好,那我们可以常联系。”   录音的目的失败,李思雨走出卧室时,脸色阴沉如水。   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杀父凶手出国留学,继续逍遥法外吗?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个仇不报,她咽不下这口气!   刚出庄园,李思雨正准备打车回去,忽然一辆豪车停在她的面前。   车门打开,迟簌走下车来,白得纤尘不染的身影在日光下像雪一般。   她的冷淡眸光投过来时,李思雨莫名一阵心虚,眼神闪了好几下。   她以为迟簌会厌恶看见她,但奇怪的是,她好像看见迟簌轻轻勾了下唇。   她对她笑了?   李思雨震惊了两秒,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身体比想法做出了更快反应。   “迟簌。”她转身喊住了对方,因为紧张,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你知道有人想害你吗?”生怕迟簌不感兴趣,李思雨直接扔了大雷过去。   果然,白色身影顿了一下,倏然转过身,黑色发尾随风飘荡。   迟簌笑容幽深,似乎对她的话颇感兴趣:“你说。”   李思雨看了眼周围的人,面露为难。   迟簌挥了下手,身穿制服的警卫自动散开。   确定人走远了,李思雨松口气,才道:“是迟西瑶想要害你。”   她歪曲了一点事实,只说是迟西瑶胁迫她。   “我没办法,只能听她的,她给了我一瓶喷雾,每天给你闻,只要一周你就会出现幻觉,一个月后你就会神志不清。后来她还让雇人去查你……”   “迟簌,你小心点吧,这种伪善,蛇蝎心肠的人,放在身边真的很危险。”李思雨语气十分真诚地劝说。   迟簌什么也没说,笑容却越发诡魅,双目相视,李思雨总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的一干二净。   她瞳眸轻颤,唇色竟有些发白起来。   忽地,迟簌唇里溢出一声轻笑,“你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思雨脸色霎那血色全无,迟簌,她,她都知道。   少女又呵呵笑了一声,竟然没有生气,反而透着几分看戏的愉悦:“你想对付她,找错了人。”   “我给你推荐一个,如何?”   李思雨眼里微微睁大,喉咙发颤:“谁?”   .   时针指向十二点,厨师最后一道菜上齐,蒋柔看了眼客厅安静坐着的少女,唇角动了动,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上楼敲了敲卧室的门:“瑶瑶,快下来吃饭了。”   “好,我来了。”   迟西瑶和蒋柔一起下楼,她眸光一抬,忽然看见沙发上的迟簌,扶着蒋柔的手不禁用力了几分。   蒋柔以为她在害怕,拍了拍她手,小声说道:“别怕,妈妈在呢。”   迟西瑶放松力道,露出几分虚弱的笑容:“我知道,妈妈。”   两人走向餐厅,完全无视了迟簌。   管家这时从外面走进来,微笑道:“大小姐,你的午餐准备好了。”   “嗯,好。”   迟簌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朝外面走去。   秋末正午的阳光温度适宜,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偌大的草坪内,不知何时竖了根巨大的伞架。   伞下,是精致的白色圆桌,圆桌上摆了五六盘美味的佳肴,皆是出于国内外的大厨之手。   这些大厨,只为迟簌一人服务。   迟西瑶坐在客厅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远远就看见迟簌被众星捧月似的,管家点头呵腰,随身伺候,还有几位佣人守在一侧,随时等待吩咐。   山水就在餐桌眼前,和煦阳光在微风中起舞,波光粼粼的湖面有鱼群跳跃。   凭什么迟簌就这么会享受?   迟西瑶恨恨低下头,刀叉毫不留情切割盘里的牛排,不一会儿,盘子里只剩下褐色的浓汁。   蒋柔不经意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以前瑶瑶吃多了点肉就会吐,更不喜欢有腥味的肉,怎么突然食欲这么好了?   蒋柔只当孩子长身体,或者口味变了,并没有多想。   吃完午饭,迟西瑶借口出去散步消食,却是直接朝着迟簌的方向走去。   迟簌正在喂鱼,湖里的鱼争先恐后在水中跳跃,争抢肉食,鱼嘴里都是一排锋利的锯齿类尖牙。   这是她最新养的宠物——食人鱼。   洒完肉饵,迟簌坐在躺椅上,喝了一口鲜榨的果汁,随后浑身慵懒地躺下,任由午后的阳光在她身上游走。   脸上忽然覆下一道阴影。   迟簌抬了下眼皮,就看见迟西瑶冷笑睨着她:“迟簌,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迟簌微微挑眉:“哦?说来听听?”   “呵,你何必跟我装傻?若是你真的不清楚,怎么会看到我完好无损的右眼,一点都不惊讶呢?”   迟西瑶下了结论:“你也有非人类的能力对不对?”   迟簌一笑:“哎呀,被你发现了。”   看见对方嬉笑的态度,迟西瑶有些恼怒:“你肯定知道这些能力怎么得到,对不对?”   迟簌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突然就有了。难道你不是这样?”   “……”   迟西瑶哑口无言,想到之前被迟簌多次戏弄,她怒而冷笑:“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没想到我也拥有了这种能力。迟簌,你想弄死我,只能是痴心妄想!”   迟簌忽然笑容微敛,眸光深邃漆黑:“谁说我要弄死你了?”   “你什么意思?你跟我玩游戏,不就是想玩弄我后再杀了我吗?”   迟西瑶最讨厌的就是迟簌永远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掌控在她的手心,也最讨厌她说话只说一半,故作高深莫测。   迟簌:“哦,我现在想到更好玩的游戏了,不想杀你了。”   “你!”   迟西瑶忍无可忍了:“我现在不怕你了,只要你弄不死我,你就等着我弄死你——啊!”   腰腹猛然被人一踹,迟西瑶惊惶叫出声来,下一秒,冰冷的湖水灌入她的喉咙。   “噗!”   她吐出口中的水,感受身子不断下沉,她极力让自己镇静,快速划动手臂。   幸好她从小就学会了游泳,这种湖淹不死她。   迟西瑶奋力往岸边爬。   忽然,小腿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好似有锋利的尖刀刺入,疼得她抽搐了一下,又跌入湖中,   她拼命甩动腿,手在水底下晃动,抓住咬住她腿的东西,迟西瑶猛地一扯,血肉生生撕开的疼痛,让她嚎叫了一声。   血水蔓延在湖中,迟西瑶抬起手,看见手中锋利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的食人鱼,脑海晕眩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数十只食人鱼正朝她蜂拥而至。   不!!   恐惧又如同黑色潮水淹没她,迟西瑶大声哭喊,挣扎,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食人鱼拖入水中。她的脸上,手臂上,胸口上,腿上,都被食人鱼啃噬撕咬,喝她的血,嚼她的肉。   湖水中,迟西瑶一阵阵抽搐,如同触电一般。   逐渐涣散的目光中,她看见迟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湖边,低头对她露出极其温柔的笑容:“新游戏喜欢吗?妹妹。” 第63章 野种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野种罢了……   湖水很快变成了血水,血腥味一阵阵飘散在空中。   迟西瑶被透明丝线缚住,扔在岸上时,半张脸血肉模糊,手臂和大腿隐约露出森森白骨,最惨不忍睹的是她的胸口,血肉淋漓,绿色的心脏正在缓慢的跳动。   她疼得生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奄奄一息的迟西瑶突然感觉浑身发痒,仿佛撕烂的伤口处,有新肉缓缓长出来。   她没死,损坏的肉.体也会再生,可是迟西瑶仍然痛苦地流下眼泪。   她再也不想感受血肉被撕裂的滋味了。   她斗不过迟簌。   她要逃。   身体已经恢复如新,之前的痛感却深入骨髓。   迟西瑶动了动手指,她爬起来,浑身湿淋淋的,狼狈至极,脏污的发丝间,迟簌闭眸仰躺在椅上,岁月静好的画面映在她眼里。   可是迟西瑶仿佛看见了人间地狱似的,连滚带爬地逃走。   迟簌已经不是人类了。她的“能力”,一定比她想象得可怕。   “妈妈!”   迟西瑶跑进别墅,忽然发现蒋柔昏倒在地上,客厅里诡异得一个佣人都没有。   她走过去,发现蒋柔的手边,赫然散落一叠报道了迟蔚近况的报纸。   上面偌大的“杀人真凶”红色字体,配着迟蔚偶然被拍到阴沉冷笑面孔,显得狰狞可怖。   该死。   迟西瑶低低咒骂一声,不用猜都知道是迟簌故意搞得鬼,她跑到客厅另一头,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过去。   蒋柔还不能出事,她还得靠她庇护自己,顺便让蒋柔替她准备好足够下辈子用的钱出国呢。   但是电话始终没人接。   江瑶舟当然不会接。   她现在正在狠狠摔东西,嘴里不停地咒骂:“迟蔚这个杀千刀的!他竟然藏了这么多年我的把柄,我跟了他二十年,他竟然如此防我?”   连景沉默。   江瑶舟骂着骂着忽然哭了:“阿景,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十分钟前,江瑶舟忽然收到一件快递,快递是一个黑色U盘,可怕的不是这个诡异的快递,而是U盘里面的录像。   江瑶舟的父亲极度重男轻女,甚至想将她卖给一个谢顶的有钱人。   那时候,迟蔚已经搭上了蒋柔,在两人回乡的时候,江瑶舟引诱迟蔚在小树林里重温了一遍当年的冲动。   江瑶舟祈求迟蔚带她走。   迟蔚答应了,说送她出国读书,那晚回去后,江瑶舟杀了自己父亲,故意留下江父意外丧命的痕迹。   可没想到这一切,被中途折回,想送点钱给江瑶舟的迟蔚看见,并拍了下来。   连景抱着她,下巴顶在她额头上,声音冷静至极:“别怕,你去监狱一趟,我去查谁送的快递。”   “好。”江瑶舟环抱住他的腰,声音微哽道:“等做完这一切,我们就去远走天涯,永远生活在一起。”   .   迟西瑶电话打了两遍没人接,原本想给管家打电话,身后忽然响起蒋柔虚弱的气音:“瑶瑶?”   “妈妈。”   迟西瑶下意识回头,看见蒋柔醒了,连忙过去,扶起她:“我正准备打电话叫人送你去医院呢。”   “不,不需要。”   蒋柔站起来,低眸看见报纸,忽然凄冷一笑,“瑶瑶,妈妈不想再逃避了。”   这几日她电视,新闻,甚至手机都不敢看,生怕看到一点关于父亲死亡的真相,她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   可是她一日不问清楚,她的心病永远都好不了。   她要去见迟蔚,至少,让她看清,这个她爱了数十年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瑶瑶,你陪妈妈,去看你爸爸吧。”蒋柔握住小女儿的手。   迟西瑶没办法拒绝:“那妈妈,你等我换身衣服。”   蒋柔才注意到她的衣服是湿的,头发也是湿的。   “你这是怎么了?瑶瑶。”   “我没事,妈妈,不小心掉进湖里了,我先去换衣服。”迟西瑶快速跑上楼,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庄园外有司机等候。   车子经过高楼大厦,经过山林郊野,抵达西山监狱。   迟西瑶扶着蒋柔下车,蒋柔白着张脸,看着监狱,眼睛微红。   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   她敛下心中的悲伤,抬步往里走。蒋柔刚想问警察能否见迟蔚一面,忽然看见幽深的走廊里,走出一位熟悉的纤细身影。   “江小姐?”蒋柔有些愣。   江瑶舟更是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张口喊了一声:“夫人。”   “江小姐是看……”   蒋柔还没把话说完,江瑶舟就下意识解释:“我受人所托,看望朋友的弟弟。”   “她不幸遇害了,希望我照顾一下她的家人。”   “好。”蒋柔笑笑,江瑶舟点了下头,目光看了旁边的少女一眼,然后微笑离开。   蒋柔忽然觉得有些疑惑,江小姐不是刚回国吗?国内也有朋友?   或许有吧。   蒋柔也没有多想别人的事,跟警察沟通了两句,警察便带她进了通讯室。   去押人的时候,警察嘀咕了一声:“这人刚关进去,又得带出来,唉。”   迟蔚得到江瑶舟的承诺,原本心安了不少,见到蒋柔后,他忽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这么多年的温柔伪装被撕破,迟蔚没有办法再演出一副情深的模样。   玻璃窗内的人迟迟不说话,蒋柔忽然有些气怒。   她对着电话,压着怒声道:“迟蔚,这么多天,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迟蔚已经瘦了很多,脸也沧桑了许多,但身上那份气质没有变。   他眸光依然深邃,嗓音却沙哑了很多:“蒋柔,我没有背叛你,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可是,我被她缠住了。那是我年少时犯下的错,这么多年,我从来只把她藏在国外,不让你看见,不让你是受一丝委屈。”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假话。”蒋柔泪流满面,她眼神都是快要溢出来的痛苦。   迟蔚眉眼忽然也闪过几分痛色。   他恍然记起,在浓荫的树下,穿着温柔公主裙的少女,静静站在那里,他骑车经过,掀起的风刮过她的裙摆,少女惊地叫一声,慌忙捂住裙摆,秀气白皙的脸飘过红晕。   她是被养在蜜罐里的公主,天真单纯,珍珠耳坠最衬她的肤色。   迟蔚怎么会没有动心过?可是后来,他在不断沉浮的金钱权力中,连他自己已经分不清,他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是假了。   “迟蔚,我只问你,你……”蒋柔咽下嗓子的哭腔,一字一句吐出:“你有没有害我父亲?”   迟蔚抬眸看她:“我,没有。”他的声音沙哑至极。   蒋柔泪水滚落下来:“迟蔚,你还要骗我是不是?报纸上都登了,你是不是在我父亲司机身上动了手脚,才导致出的车祸?”   “司机的家人都说他那几天有些不对劲,总是出现幻觉。”   迟蔚仍是摇头,“我没有。”   他怎么可能承认?外界如何猜测,他死也不会承认。   蒋柔忽然崩溃:“迟蔚,你看在我爱你二十多年的份上,你告诉我真相行不行?你别再骗我了,你骗我,还骗得不够吗?”   迟蔚眼睛有些发红:“小柔,我爱你。”   他的声音,如同,二十年前,某个阳光温柔的下午。   他站在楼梯下方,抬眸看她,深情地凝望她:“小柔,我喜欢你。”   “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我发誓,会对你好,一辈子宠你,爱你,你继续做你的公主。”   “我做你的骑士,永远忠诚于你。”   这些话曾经多美好,如今就让蒋柔有多痛恨。   她泪水汹涌地流,忽然对着玻璃窗大吼,“骗子!你个骗子!我不会再信你了。”   由于蒋柔情绪失控,警察不得不中止通讯。   迟西瑶守在外面,忽然看见痛哭的蒋柔,连忙过去扶住她:“妈妈,你没事吧?”   蒋柔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只一个人痛苦呢喃:“他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承认?”   “妈妈,我带你回家。”   “不。”   蒋柔摇头,“我要去见见你外公,我有罪。”   蒋祺山的坟墓在地势开阔的墓区。   墓区充斥着各种花香的味道,蒋柔在路上,也买了一束白花。   迟西瑶扶着她走,蒋柔脚步颤颤巍巍,循着记忆的路,朝父亲的墓碑前走。   然而,蒋祺山的墓碑前,已经站了一位身影纤长的少女。   迟簌已经换了一身黑衣,正弯身放下一束金盏菊。   隐约的酒香飘散在空中。   蒋柔忽然有些心哽,她厌弃的女儿,仿佛不是她所想象的狠毒模样。   “簌簌……”蒋柔哑声开口。   “别说话。”   迟簌冷声响起,她缓缓转过身,冷冽的眸光扫了眼她旁边的迟西瑶,声音更低冷了几个度:“谁让你带这个脏东西来这里的?”   迟西瑶脸色刷地惨白。   蒋柔嗓子一噎,刚刚升起来的好感瞬间又覆灭:“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妹妹?”   迟簌冷嗤一声,“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野种罢了。”   “要么,你让她滚。要么,你带她滚!”   “蒋柔,别让我看见你更蠢的一面。”迟簌眼里泛起森冷的寒光。 第64章 野菊 没人知道,那代表什么   “你……你!”   亲生女儿不仅威胁自己,还句句出言不逊,蒋柔一时气到失语。   她指着迟簌,手指和脸上肌肉都在小幅度颤抖,仿佛随时都要气得撅过去。   “迟簌,你给我滚!滚!”蒋柔几乎嘶扯着嗓子大吼。   声音之大,惊得停留在松林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乱飞。   迟簌纹丝不动。   蒋柔也算看明白她的逆骨了,咬着牙道:“好,你不走,我走!”   蒋柔看了眼自己父亲的墓碑,拉着迟西瑶的手,转头气匆匆离开。   迟簌冷笑一声。   回到顾家,蒋柔果然开始收拾东西,她将行李箱拖出,道:“瑶瑶,你看看你有没有要带走的,妈妈今天就带你搬走,不受这个气了。”   迟西瑶:“……”   她有些无语,本来还指望着蒋柔从顾家捞笔钱给她,现在突然走人……迟家别墅和名下财产都被封了,她们以后住哪里?花谁的钱?   但转念一想,迟西瑶又觉得顾老爷子应该不会坐视不管,顾家那么富有,怎么说也不会那么小气,到时候哄着蒋柔将别墅写她的名下,也能卖不少钱。   “谢谢妈妈……”   迟西瑶泪光微闪,走过去抱住她,很感动的模样。   蒋柔也拥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去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正巧迟慕舟放学回来。   “小舟,你过来,妈妈有话对你说。”   迟慕舟蹙了下眉,还是抬脚走了过去,直到听完蒋柔说的话,他眉头狠狠一皱:“搬出去?好端端的为什么搬出去?”   “我的病已经好了,怎么能一直打扰你顾爷爷?”蒋柔没说是因为迟簌的原因,尽管她觉得迟簌做得过分,但她看得出,慕舟这孩子对她姐姐不同。   她不会刻意诋毁,但也不想让慕舟学坏。   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等慕舟大学毕了业,有了成熟的思维和想法,孩子做什么,她也不会阻拦。   迟慕舟看了眼旁边的迟西瑶,眸光微深了几分,转身回房间的时候扔下一句:“随你。”   顾老爷子日常疗养回来,就看见蒋柔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客厅沙发上,旁边还放着三个行李箱。   “这是做什么?”或许猜到了什么,顾老爷子微沉了脸。   蒋柔一时也有些愧疚,她歉意道:“顾叔,我病已经养好了,实在不能继续给您添麻烦了。”   顾老爷子沉默,客厅里一下陷入安静。   蒋柔也有些忐忑,她有些不安道:“顾叔,我是为了孩子……”   不等她说完,顾老爷子忽然抬了下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蒋柔嘴唇颤了下,抿住。   “既然你想离开,我也不会留你。”顾老爷子说完这句,迟西瑶下意识抬眸盯着他,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我名下哪里的别墅正好空着,你们可以去住的话,谁知顾老爷子转动轮椅,走了。   走了?!!   迟西瑶瞪大眼睛,心里爆了句粗口,他妈的就这样走了?   蒋柔似乎也有些意外,但让她更多在意的是,她好像看见顾叔叹了声气,对她很失望的样子。   蒋柔心里有些难受,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只好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日落西山,层叠晕染的霞光铺满天际,细微的余晖洒落在三人身上。   蒋柔表情有些沉重,迟慕舟冷着脸,很无所谓的模样,迟西瑶则忍着心中的不耐,细声问了一句:“妈妈,我们要去哪?”   蒋柔拍拍她的手,挤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放心,妈妈不会让你们没地方住的。”   “好。”   迟西瑶以为蒋柔还有其他的住处,等车子停在一处古旧的老宅前,她脸都僵了。   老宅看上去年岁已久,外墙都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大院铺着青石地砖,湿淋淋的,长了青苔,主屋全是木制的,里面看着黑漆漆的。   蒋柔打量着宅院,过往祖孙融洽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幕幕上演。   她眸光湿润,感叹道:“这里是蒋家的祖宅,小的时候,我还带你们来看过呢。没想到这么多年,已经变成这样了。”   迟西瑶暗中翻了个白眼,想到以后要住在这破烂的宅子里,她就觉得蒋柔蠢得不行。   知道没地方住,难道就不会张口问顾老爷子要个别墅?   烦都烦死了。   虽说这是祖宅,已经有些破旧,但祖宅却是位于市中心的好地段,闹中取静,不仅占地面积大,离商圈,学校都不远。   外墙有藤蔓缠绕,院中有假山流水,房子虽为木制,但木头确是极好的,身处其中总能闻见淡淡的木香。   蒋柔当时能和家里断绝关系,和迟蔚私奔,本就不是嫌贫爱富的性格,有个住的地方,身边有亲近的人,蒋柔就已经很满足了。   刚搬进去,蒋柔就花钱请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花了不少钱购置新的用品,花草树木都买了不少。   或许打理好祖宅,对此时的蒋柔来说,也是一种赎罪。   但不经世事的蒋柔,显然不习惯普通人生存的法则。   很快,她的钱就用光了,蒋柔没办法,有些羞愧地问儿子:“慕舟,之前妈妈不是每年给你存了很多压岁钱吗?你能不能借一点,给妈妈救急?”   迟慕舟眉眼冷淡道:“钱在卡里。”   蒋柔:“那卡你放哪里了?”   迟慕舟:“我留给迟簌了。”   蒋柔:“……你留给她做什么?”她语气微微拔高。   迟慕舟面无表情道:“我的钱,我不能做主吗?”   蒋柔哑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西瑶住了两天就受不了了,这个祖宅到了晚上就黑漆漆的,房间总是充斥着潮湿的气味,她放在衣柜的衣服都染上了一点发臭的味道。   晚上睡觉,院子里虫声不断,扰得人心里烦闷,更吓人的是,晚上要是上个厕所,木板总会响起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段时间,她的学业完全中断,老师已经打来了几个电话催她去学校。   “妈妈,你什么时候去学校一趟,帮我办理下退学手续啊?”迟西瑶问。   祖宅没有佣人,蒋柔弄好早餐端了上来,迟西瑶看着桌上的白粥小菜,包子蒸饺,生理性反胃。   她现在已经后悔地肠子都青了,虽然顾家她惹不起迟簌,她躲着不就行了,也好比吃这些垃圾食品吧。   蒋柔当然不知道迟西瑶在想什么,她愣了一下,才道:“退学?”   她脸上浮出一抹为难:“瑶瑶,如果退学,你这学业就荒废了。”   迟西瑶:“……那妈妈意思是,我继续在那望明上学,然后天天被人拿家里的事取笑吗?”   “妈妈,我不想再国内读书了。”迟西瑶暗示。   蒋柔道:“你让妈妈想一想。”   .   迟簌回到顾家,对于蒋柔几人的离开,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倒是顾老爷子让她和顾寒光一起去参加三天后祁家的寿宴,让她微微挑了下眉。   “祁致楼。”她看到了请柬上的寿星名字。   顾老爷子啜了口茶,低笑一声:“一个傲娇鬼罢了。”   迟簌和顾寒光皆抬眸看他。   顾老爷子摇头笑了笑:“这件事说来,跟你外婆有些关系。”   原来蒋家和祁家原来是世交,蒋祺山和祁致楼打小相识,年少便拜了把子。   只是因两家不同的生长环境,蒋祺山一生清明疏朗,仿佛阳光笼罩,而祁致楼越发阴郁,有些病娇的感觉。   后来,蒋祺山遇上了良人。   祁致楼不知道为何恼怒,半年不搭理对方,后来却也不知为何性格大便大变,竟一同开始追求了那位少女。   少女早已心属蒋祺山,两人大学毕业便订了婚。   祁致楼也出了国,两人再次相见,已是阴阳相隔。   顾老爷子只匆匆看了一眼,那天葬礼上,祁致楼一身黑衣,目光直直盯着墓碑的名字,从头到尾,面无表情。   只在最后,他送上了一束野菊。   谁也不知道,那束野菊,代表着什么。   祁致楼一生未婚,只领养了一个旁支的血缘作继承人,那继承人眉眼长相与祁致楼有几分相似,性格却和他天差地别,隐约有蒋祺山的影子。   事实证明,祁致楼的眼光极好,选中的继承人,聪明睿智,将祁家的版图扩大了一倍。   说到这,顾老爷子感叹:“可惜啊,天妒英才,这祁晨,不到三十岁便意外瘫痪了。”   迟簌眸光微动。   .   三天很快过去,祁家寿宴设在祁氏庄园,当晚名流云集,衣香鬓影。   迟簌换好礼服下楼时,听到动静的顾寒光下意识望去。   他眸光怔愣。   袅袅的流光下,迟簌缓缓走下台阶,她穿着如黑夜玫瑰妖冶的礼服,肌肤胜雪,长发被挽成髻,黑色刘海下,眉眼冷漠精致,眼角边的泪痣若隐若现,明艳动人,如同暗夜里的幽兰。   她每走一步,便像踩在谁的心坎上。   直到迟簌下楼,走了过来,顾寒光才回过神,从佣人手里拿过雪白外衣,动作温柔地披在她裸.露的肩上。   “晚上冷,别感冒了。”   迟簌没说什么,手指轻轻提了下外衣,“走吧。” 第65章 赴约 可来的是,一个人贩子   宴会灯火通明,整座庄园像浸润在光芒里,如同明珠一般熠熠生辉。   顾老爷子一进场,便受到诸多关注,祁家的人主动走过来,“顾老,我们家主想见你一面。”   “见我?”顾老爷子呵呵笑了声,笑声意味深长,“只怕想见的另有其人吧。”   祁卫讪笑一声:“家主确实说了,如果那位小姑娘到了,请务必带她过来见一面。”   “带路吧。”顾老爷子没为难人。   祁卫笑容加深,看了眼他身后的少女,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停留了两秒后,又朝三人笑道:“这边请。”   顾寒光推着轮椅,迟簌眸光扫了眼大厅,来的人不少,都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热闹的宴会中,一位身穿华服的女人正同人举杯微笑,气质过人,周围的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恭维讨好的笑意。   迟簌收回视线,进了大厅内侧,上了二楼。   有意思,这场寿宴寿星不出面,大家不觉得无礼,反而围着一个女人献殷勤。   那女人似乎有些熟悉感……   “到了,家主就在里面,三位里面请。”   祁卫退到一侧,声音恭敬。   顾老爷子看着已经打开的门,笑着摇摇头:“到临头了,还这么倔脾气,算了。”   顾老爷子莫名说了一句,忽而侧头:“簌簌,你进去吧。”   顾寒光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少女,眸光有些担忧。   迟簌却仿佛预料到这事的发生,眉眼波澜不惊,只淡淡“嗯”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房间内灯光并不明亮,甚至算得上有些昏暗。   不过,这并不妨碍迟簌看清眼前的老人。   明明是自己的寿辰,祁致楼却穿了一身黑衣,黑衣左侧上方的口袋里,还插了一朵白花。   白花开得很好,像是从花园里刚摘下来的,花瓣都还透着鲜活的生命力。   这分明是——参加葬礼才会穿的装扮。   迟簌眸光微动,目光缓缓往上移了几分。   那是一张皱纹横生的脸,却丝毫不见他灵魂的苍老,眸光锐利阴沉,周身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迟簌直直与他对视,分毫未动,甚至也没有客气地开口,喊一声祁爷爷。   然而祁致楼在打量了一番少女后,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森冷,又透着几分愉悦。   “你想不到,你唯一残留的血脉,竟然一点都不像你吧。”他这样说。   迟簌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下,微勾着唇:“不像他,那也不会像你啊。”   或许是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敢揶揄他,这么多年都没人敢这样做,祁致楼眼里一时露出几分新奇的色彩。   “小丫头,你可知坐在你面前,是谁?”他眯起眸子。   迟簌挑了下眉:“谁?一个傲娇鬼?”   祁致楼:“…………”   不等他开口,迟簌又插了一刀:“你想见我,不会是想看我和外公长得像不像,再决定要不要睹人思人吧?”   祁致楼:“……闭嘴。”   迟簌:“你教我一下?”   祁致楼:“……”气死了。   一阵诡异的对视和沉默后,祁致楼脸色阴沉地败下阵来。   他拿出了一份文件,推了过去:“签了,对你没有坏处。”   迟簌拿起来,翻开一看。   前面内容大概是她能无偿得到祁家的帮助,并享受祁家每年百分之十的红利,后面有两个附属条件。   一,和祁萧尧订婚,婚约可推迟至大学毕业。   二,所得红利只能用于蒋氏家族。   迟簌看完,只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致楼脸色阴阴的,似乎还有几分咬牙切齿:“我欠姓蒋的不行?”   “那为什么我要和姓祁的订婚?”   祁致楼忽然抬眼看她,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深渊一般:“你不是在调查黑三角的事?”   迟簌手指微顿,缓缓抬眸,对视回去,她什么话也没说,只露出一点微冷的笑容。   祁致楼像是赢了她似的,语气有些得意起来:“你真以为你暗中查祁家,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冷哼一声,语气似乎有些嫌弃,“也就顾长明这老东西,喜欢装,明明啥都知道。”   他说着说着就骂了起来,“我看他是想把你养成废物。格局跟姓蒋的一样,好猪都养成蠢猪了。”   迟簌:“……”   祁致楼骂完,看着迟簌,又道:“你年纪这么小,对付迟家倒是丝毫不手软,比姓蒋的强,他只知道满嘴仁义,还是个骗子。”   迟簌:“……”   祁致楼多年的心火,像是一咕噜发泄完了,眉眼又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反正我就是欠他的。”   迟簌:“你是想让我利用祁萧尧?”   祁致楼忽然又看向她,笑一声:“你倒是分析得快。”   “丫头,你想知道内情,这小子就是最快的通行证。当然,这其中危险不是你能想象的。”   “你愿意冒险,保住了性命,你以后的成就不会低,甚至能超越姓蒋的,你若是不愿意,那小子有了这份协议,也会护住你。”   祁致楼眸光深幽:“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   迟簌从房间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   顾老爷子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问。   只露出亲切的笑容:“饿了没?走,陪爷爷下去吃点东西。”   迟簌又回到大厅,女人的笑声忽然响起:“祁卫,顾老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祁卫似乎对她有些忌惮:“夫人,是家主要见顾老叙旧。”   “原来顾老和家主是旧识,那我应该敬您一杯了。”女人走上前,亲自给顾老倒酒,顾寒光声音清冷:“抱歉,我爷爷刚出院,不能饮酒。”   迟簌听着美艳妇人娴熟的交际话术,目光不由游移到她的脸上。   这么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直到美艳妇人唤来了穿着黑色西装,一脸冷郁的祁萧尧,迟簌才明白,原来这女人就是祁萧尧的母亲,现今祁家半个家主,萧瑟。   萧家曾经也是个大家族,后来落魄了,直到萧瑟嫁给了祁晨。   祁萧尧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萧瑟也拿他没办法,让他过来认个人,打个招呼。   “这是……”萧瑟似乎才注意到气质独特的迟簌。   顾老爷子笑道:“友人的外孙女。”   “啊,蒋家的外孙女。”顾老爷子的友人,外界都知道是谁。   萧瑟微眯了下眸子,眸光在迟簌身上转了两下。   迟簌感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她眉眼微动,唇角勾起一丝兴致。   祁家的人,都挺有意思的啊。   迟簌眸光抬起,朝祁萧尧看过去,对方也正好抬眸看过来。   迟簌微微一笑,祁萧尧蹙了下眉。   此时,祁萧尧并不知道,他在迟簌的眼里,只是一张行走的通行证。   顾老爷子带迟簌参加宴会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后半段时间,迟簌离开了宴会,朝祁家的清净地方后花园走去。   不巧,另一出口,祁萧尧也正往这边走来。   月色下,他眉头蹙着,似乎在想什么,有些出神,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迟簌。   直到树梢的阴影遮住他的眉眼,他眸光才浅浅动了几分。   一抬眸,少女的脸撞入他的眼里。   祁萧尧的目光有些复杂,他冷淡地移开眼,往前走。   此时,后花园里忽然传来不合时宜的激烈碰撞的水渍声。   ……   祁萧尧身影一僵。   冰凉的月光浅淡得只有一层朦胧的光影,周围依旧模糊昏暗,迟簌却十分清晰地看见祁萧尧脸上的神色。   没有尴尬,没有羞色,反而脸色难看异常,滚动的喉咙似乎想要呕吐。   他还没吐,花园的另一边突然跑出来一个醉鬼,扶着树呕呕呕狂吐。   祁萧尧:“……”   黑暗中的男女:“……”   迟簌不知道被戳中了什么笑点,忽然哈哈哈哈笑起来。   黑暗中传来衣服簌簌的声响,不一会儿,两道花花绿绿的人影,就从另一个方向溜走了。   那醉鬼被突然的笑声吓得一个激灵,把喉咙刚想吐出的东西又咽了下去,而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吐得更厉害了。   迟簌还在笑。   笑声清凌凌的,不似平常的漠然。   祁萧尧转头看她,有些恼:“你笑什么?”   迟簌笑声停下来,看着他,故意问:“你刚刚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你长这么大,不会连片都没看过吧?”   祁萧尧:“……”   他薄唇冷抿成一条直线,冷声道:“你看过?”   迟簌:“真人版的,算不算?”   祁萧尧:“……”   迟簌眨了下眼:“你猜我在哪里看到的?”   祁萧尧不明白她为什么这种话题,能聊得那么有兴致。   变态。   迟簌忽然说:“是我被拐卖的时候。”   她说这句话时,笑容落下来,眼里有微微的寒光。   “我去赴一场约。”她声音是陈述的语气,仿佛这件事在她心里隔了很久,久到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   “但那个人没来。”   “来的,是一个人贩子。”   迟簌唇微微笑起来:“他把我迷晕,等我醒来,躺在巨大黑暗的船底。”   “那里关了和我一样被迷晕的女人,有男人走进来,抓住一个女人,扒了她的衣服。男人很粗鲁,女人不听话,他直接把人掐死了。可他还在继续。” 第66章 开门 你这个坏孩子   迟簌缓慢地吐字,连多余的细节都没有描述,但短短的几句话,却轻易勾勒出凶险令人惊心的画面。   祁萧尧心脏莫名有些疼。这疼痛来得莫名其妙,令他眸光带着几分迷茫。   “你……”祁萧尧唇微张,却又抿起,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簌却似乎不想再说了,她懒懒一笑,带着几分意兴阑珊的冷意,转身离开。   祁萧尧默然注视她冷漠的背影,想起了家主给他的那份协议。   命运的齿轮早已发生了改变,祁萧尧的这份协议,远比前世早来了两年。   .   深夜,黑漆漆的老宅再一次响起了嘎吱的声音,穿堂风在走廊里刮过,发出鬼哭的呜呜声响。   迟西瑶在被子里打抖,外面的房门忽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叩叩叩”。   门被敲了三下,随后传来蒋柔的声音:“瑶瑶……”   “妈妈?”   迟西瑶立马掀开被子,下床朝门跑过去,她一拉开门,门外却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迟西瑶后背立马起了冷汗,她准备去楼下找蒋柔,脚才刚跨出去,就看见二楼幽暗的走廊里,有一道黑影似乎直勾勾盯着她。   “啊!”   迟西瑶差点吓出了魂,惊慌地退回房门,关上门,反锁,然后跑上床,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门又被敲响。   起初是“叩叩叩”,后来变成“砰砰砰”的砸门声。   “瑶瑶,瑶瑶,你给我开门呀。”   “蒋柔”的声音温柔地飘进来,迟西瑶这会儿才听出门外的声音死气沉沉,根本不像活人发出来的。   光是想象有一只鬼在外面模仿蒋喊她,迟西瑶浑身哆嗦,脸都白了,眼睛浮出恐惧的泪水。   那道温柔的喊声忽然暴躁起来,声音越来越嘶哑尖利。   “开门!”   “瑶瑶,你为什么不给妈妈开门!你这个坏孩子!”   砸门声越来越重,哐哐作响,仿佛下一秒,那鬼怪就会破门而入。   “啊!!”   迟西瑶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她捂着耳朵,忽然崩溃大哭,一直张着嗓子大叫,声音刺耳尖锐。   那恐怖的砸门声忽然停了,但是不一会儿,楼梯就传来急促的嘎吱嘎吱声,像是有人在跑。   紧接着,门又被拍响,蒋柔的声音再次响起:“瑶瑶,瑶瑶你怎么了?”   迟西瑶根本不敢开门,那声音越发焦急担忧:“瑶瑶,你开门,让妈妈看看你。”   迟西瑶再次尖叫起来,叫声像哨子一般,尖得刺耳。   门忽然被人狠狠踹开了,蒋柔看见迟西瑶缩在被子里恐惧的模样,一下冲了进去:“瑶瑶!”   被蒋柔拉来开门的迟慕舟皱了下眉,也走了进来。   蒋柔抱住床上发抖的人,眼神心疼:“瑶瑶,你怎么了?”   感受到人类的体温,迟西瑶忽地扑进她的怀里,号啕大哭:“鬼,外面有鬼。”   蒋柔怔住,下意识看了儿子一眼,迟慕舟表情无语。   “瑶瑶,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蒋柔温声问道。   “不是!”迟西瑶忽然抬起头,眸光瞪着:“刚刚……刚刚就是鬼砸我的门,这里有鬼!有鬼啊!我们不能再住这里了!”   迟西瑶癫狂的模样,有些吓到了蒋柔。   她缓了两秒,觉得肯定是什么东西吓到小女儿了,决定先安抚道:“好好好,瑶瑶不怕了。这里有外祖会保护我们呢。”   “晚上,你跟妈妈睡好不好?”   蒋柔哄了很久,迟西瑶恐惧的情绪才消退了大半。   蒋柔牵着她手出去,走到走廊里,迟西瑶浑身紧张,神经兮兮地盯着周围,仿佛黑暗中,会有什么脏东西扑过来。   蒋柔看得眉头皱紧,不知道孩子怎么会吓成这样了。   好在后半夜,没有再发生什么。   天亮时分,蒋柔起床,去厨房准备早餐。   她人一动,迟西瑶就立马惊醒了。   她坐起来,拨打电话的手指都在颤抖。   电话一接通,她眼泪就委屈地落了下来:“妈妈,我不要待在这里了,你到底什么带我走啊?”   江瑶舟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不会走的。   但不意味着,她对自己女儿的精神状况无动于衷。   餐桌上,迟西瑶忽然道:“妈妈,我想去同学家住一段时间。”   蒋柔添粥的手一顿,下意识问:“为什么?”   迟西瑶眼睛一红,又流出恐惧的神色:“妈妈,我在这里经常做噩梦……”   PanPan  蒋柔想到昨晚小女儿崩溃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还从拮据的钱包里,掏出了几千多块钱。   “瑶瑶,这些钱你带着,不够再和妈妈打电话。”虽然迟家的财产被冻结,但蒋柔留存的少量首饰,包包和奢侈品牌的衣物还可以变卖,也暂时解救了家里的经济危机。   “谢谢妈妈。”   迟西瑶收好钱,吃了早饭就出了门,在远离祖宅的地方,一辆豪车缓缓驶出来。   迟西瑶拉开车门,上了车,对着驾驶位的男人微微一笑:“连叔叔。”   江瑶舟住在顾家,忙着自己的“事业”,只好将女儿暂时托付给连景。   连景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乖,把安全带系好。”   “好。”迟西瑶点头。   连景住在高档小区。   虽然不是什么别墅,但迟西瑶经历过破旧的鬼宅,对此也算满意了。   回到家中,连景忽然问:“瑶瑶,你妈妈说你经常做噩梦?”   迟西瑶身子下意识一抖,转头神经兮兮道:“连叔叔,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   连景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问这个,他向来不信鬼神,便摇了头。   迟西瑶却忽然激动起来:“可是我看见了,真的有鬼,就在那老宅子里。”   连景蹙眉,他看着迟西瑶癫狂的模样,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你跟我去实验室一趟。”他微冷声道。   实验室里,连景给迟西瑶做了血液检查。   血液没有问题,连景却推了推眼镜,镜面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瑶瑶,我怀疑你被下药了。”他这样说。   “什么?下药?”迟西瑶吓了一跳。   连景问出了个关键问题:“之前你从我这里拿出的药,确定用完了?”   迟西瑶猛然站起来。   她惊惧的脸色缓缓变得冰冷愤怒,“是李思雨!该死的,我竟然忘了这件事。”   先前,迟西瑶给李思雨祸害迟簌的药,就是致幻。   心里最恐惧什么,就会看见什么。   她觉得老宅黑漆漆的,心里就不自觉想到鬼神之事,因为被下了药,她才出现这类的幻觉。   “这个贱人,她竟然敢如此算计我?拿我的钱查我,还拿我给的药用在我身上,我绝对饶不了她!”   迟西瑶气到发抖,她忽然抬眸,恳求道:“连叔叔,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帮帮我,我要让她彻底家破人亡!”   连景沉默。   迟西瑶却突然收到了李思雨的来电,她冷呵了一声,“这个贱人,还敢给我打电话。”   “看我怎么收拾她。”   接通电话,李思雨语气有些激动神秘:“瑶瑶,我查到迟簌的秘密了!”   迟西瑶保持着冷笑的表情,声音却如往常一般:“真的?你查到什么了?”   “瑶瑶,这件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过来,我们当面说吧。”   “好啊。你发个定位给我。”   迟西瑶当然知道李思雨心怀鬼胎,很有可能是在算计她,但她向来不把李思雨这种垃圾看在眼里。   要不是她上次大意了,李思雨怎么会得手?   再说,除了她给的药,录音,李思雨梦能有什么手段值得她恐惧?   一个穷丫头,要人脉没有人脉,要钱没有钱,又能驱使谁帮她做事呢?   迟西瑶有自己母亲和连景这个靠山,当然不会惧怕一个小角色。   她按照约定,准时赴约。   下车前,连景将蓝牙耳机递给她:“带好,有事我会立马过来。”   “嗯。”   迟西瑶带好耳机,拨了下长发,将耳机隐藏在发丝中。   约定的地点就在学校不远处的公园里。   公园内树木茂密,有老人说笑,情侣遛狗,还有小孩子乱跑。   迟西瑶往里走,里面越来越僻静。   她捏了捏食指的戒指,这其实是一个微型的迷药针。   只要两秒种,就能把人迷晕。   但奇怪的是,到了约定地点,她还是没有见到李思雨的人。   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思雨,你人呢?我已经到了。】   电话忽然响起来,见是李思雨的来电,迟西瑶没有犹豫接起。   她还未开口,电话里忽然传来男人阴冷粘腻的声音:“宝贝儿,你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迟西瑶浑身一颤,她僵硬地转头,看见柯南泽坐在轮椅上,眸光如蛇一样盯着她。   他的面容凹陷,瘦了很多,周身散发着比从前更浓郁的阴沉之气,那双眼睛冷蛰得吓人,仿佛萦绕一丝死气。   迟西瑶吓得电话掉在地上,疯狂按动耳机:“连叔,救我!”   然而耳机里一丝声音都没有。   “瑶瑶,你为什么那么怕我呢?”   柯南泽幽幽笑着,推着轮椅逐步靠近,迟西瑶仓惶后退,目光露出几分恐惧和绝望。   她看见新闻上说,那晚上……死了好多个人,受害者苏家的千金无事,但另一个,柯南泽……下半身粉碎,终生残疾。 第67章 绝望 她发出的声音都是破碎的……   连景等了半个小时,依然不见迟西瑶的身影,心里不由升起一点担忧感。   他下车朝公园内走去,同时拨打对方的号码。   电话一直处于忙音中。   连景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加快脚步往里面走,几乎把大半个公园搜了一遍,都没有看见迟西瑶。   “该死!”一定出事了。   连景有些生气,温雅的面容都阴沉下来。   此刻报警是最佳的方案,可是连景手上不干净,他报警,无异于自投罗网。   还有可能牵扯出江瑶舟。   绝对不能报警。   连景直接给李思雨打了电话,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他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   忽然,一串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连景盯了两秒,还是接通,语气恢复以往的温和:“喂?”   电话里,传来李思雨委屈带着哭腔的声音:“连医生,我的包被抢了,里面的钱和手机都没了……我该怎么办?那里面是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呢。”   连景:“……是吗?”   他无声冷笑了一下:“那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连景转身出了公园,朝着李思雨所报的地址而去。   .   迟簌坐在窗台上,手中玩转着一个手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   瓶中有水一般的液体晃动,在阳光下折射点晶莹的流光。   她微微勾唇一笑。   李思雨和迟西瑶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那瓶致幻的药水,在李思雨使用了第二次后,已经到了迟簌的手上。   在迟西瑶入住顾家的第一天,这药水就已经悄无声息蚕食她了。   蒋柔性格虽然柔弱,骨子里却有一股倔劲。她决定的事,就会一根筋坚持下去。   她不能忍受的事,便眼里容不下沙子。   这种人,稍微花点心思,就是最好的工具人。   .   地下室里,迟西瑶头晕目眩地醒来。   潮湿的冷气包裹着她,冻得迟西瑶唇色有些发紫,她吸进一口冷气,身体便轻轻颤了一下。   这是哪儿?   迟西瑶缓慢艰难地睁开眼皮,头顶白色的灯光刺了下她的眼睛,她挣扎了几下,眼里才渐渐有了焦距。   冷寂的房间内,忽然响起男人阴冷得令人发麻的声音:“醒了?”   迟西瑶如同冷水淋头,恍惚的意识霎那被惊醒,她哆哆嗦嗦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刚就躺在男人的脚边。   惨白的灯光底下,柯南泽的笑容如同复仇的厉鬼可怖异常。   迟西瑶因为恐惧,眼泪控制不住流出:“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柯南泽忽然狠眯起了眼睛,暴怒道:“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迟西瑶,我为你变成这半身不遂的鬼样,你却不敢来看我一眼?”柯南泽忽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的脸都变了形。   迟西瑶疼得眼泪落下来,水眸楚楚可怜。   柯南泽忽然低头舌头舔了下她的眼睛,发出阴森的笑声:”别哭,宝贝儿,我这么疼你,差点把命都给你了,怎么舍得让你哭呢?”   迟西瑶泪流得更多了。   倒映在她眼中的柯南泽,如同一个变态,在对她喃语,她根本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抑制不住的哭声小声响起来,迟西瑶哀求道:“求求,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柯南泽喉咙里溢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笑,他手指往上抬,轻轻摩挲着她滑腻的脸,嗓音瘆人:“宝贝儿,那谁又来放过我呢?”   他忽然笑容一敛,直起身子,目光冷漠残忍地睨着地上的少女。   然后双手拍了两下。   铁门被人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   十几个男人有进来,高矮不一,面貌却十分地凶恶丑陋。   迟西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惶地跪在地上,抓住柯南泽的腿。   她哭求道:“南泽,南泽……我不是故意不看你的,我是害怕……”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跟你在一起行不行?我不会介意你这个样子,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你不要对我这样……我求你了。”   美丽的少女哭得泪流满面,我见犹怜,柯南泽眼里却寒意浸骨:“把东西给她喝了。”   男人钳制住她的手,掐住她下颚,灌进透明的液体。   “唔,唔要!”   迟西瑶呛得喉咙发疼,不断挣扎,眼泪和药水滴溅在地上,液体灌完,她被扔在了地上。   她就那样趴伏着,比狗还不如,眼睛发红又可怜。   柯南泽发出愉悦的笑声:“瑶瑶,你喜欢我,就应该和我体会一样的痛苦才是啊。”   他推着轮椅出了铁门,铁门再次合上。   十几个男人逼近过来。   “不!”迟西瑶嗓子里发出绝望的吼声。   ……   幽深的走廊里,柯南泽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冷笑了声。   他拨通了一串号码,道:“你让我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说到“承诺”两字时,柯南泽眼里露出些微疯狂的色彩。   迟簌垂落在窗台的腿晃动了两下,风吹动她的发尾。   她轻轻的笑声响起:“结束后,你把她的四肢斩下来,你就知道了。”   柯南泽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色彩:“……你在说什么?你是让我杀了她吗?”   迟簌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信不信,由你啊。”   柯南泽:“……”   或许见识到之前那三头犬的缘故,柯南泽知道这世间肯定有某些诡异的存在。   难道,迟西瑶也是其中一种?   夕阳落幕,迟西瑶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身上的痕迹惨不忍睹。   铁门缓缓推开。   空气里粘腻的腥味散了些许,柯南泽睨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抬了下手。   迟西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握着一把砍刀过来。   砍刀很粗厚,刀身漆黑,上面似乎黏附了很多已经泛黑的血迹。   不,不要!   迟西瑶嗓子已经哑了,她发出的声音都是破碎的。   她扭动身子在地上爬,手臂忽然被人踩住,她痛的蜷缩着手指,还没反应过来,砍刀重重挥下。   血水溅在她的眼睛里,迟西瑶眨了下眼睛,才看见自己手腕被活生生斩断。   剧烈的疼痛传来,阴暗的地下室,响起迟西瑶撕心裂肺的叫声。   ……   少女的四肢被全部斩断,场面十分血腥。   然而柯南泽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显然对这种画面,不是第一次了。   他死死盯着迟西瑶,在她身上,找寻他要的答案。   等了半小时,柯南泽不耐烦地眯起了眼睛,在他心里燃起被耍弄的怒火时,忽然看到迟西瑶的断臂处,有细细的血丝伸出,将血淋淋的断手重新黏合。   不止断臂。   还有其他的断肢,都伸出了细细的血丝。   柯南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拨通电话,声音是抑制不住的癫狂和激动:“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变成那样?”   电话里传来微微的笑声:“听过唐僧肉么?”   .   迟西瑶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偏僻的公园里。   她身上已经换了身衣服,四肢完好,就连皮肤上的淤青都消失不见。   可那些疼痛,深入骨髓。   迟西瑶伏在地上痛哭,忽然旁边的手机震动不停。   那是她的手机。   迟西瑶抓过来一看,是迟簌的电话,她莫名愤怒,接通咬牙恨恨道:“迟簌,你又想做什么?”   迟簌窝在沙发里,撸着顾老爷子前日买来的猫,声音慵懒道:“妹妹喜欢这个能力吗?”   迟西瑶想爆粗口。   迟簌的笑声又响起:“还记得苏幺幺吗?”   迟西瑶脸色一僵,只听见对面的声音继续传来:“你现在,是不是也体会到了她的绝望呢?”   迟西瑶听到这了,怎么还会不明白,她双眼血红一片,“是你!原来是你!”   “迟簌,你不得好死!”   她恶毒地诅咒,对方却不在意地哼笑一声,挂了电话。   迟西瑶气得浑身发抖,那种无力的痛恨感又汹涌袭来。   迟簌!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和她同归于尽!   与此同时,江瑶舟得知女儿失踪了一个晚上,气得甩了连景一个巴掌。   “我不是让你照顾好她吗?你就是这样给我照顾的?”   “这件事发生的第一时间,你就应该跟我说!”   连景抹了下嘴角的血迹,微垂着头道:“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瑶瑶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拿什么赔我?连景,你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江瑶舟气不可遏,揉着太阳穴头疼得厉害:“瑶瑶在哪失踪的?你带我去。”   她刚说出这句话,电话就响了,是熟悉至极的号码。   江瑶舟一愣,连忙接通,声音担忧:“瑶瑶,瑶瑶你告诉妈妈,你在哪里?”   迟西瑶觉得自己在地下室发生的事,太耻辱了,打死她也不能说。   她抹干眼泪,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妈妈,我没事,是柯南泽关了我一晚上,但他没对我做什么。”   江瑶舟有些怀疑,但赶到公园,接了人,看见迟西瑶只是眼睛肿了些,身上都没有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   “他为什么关你?”   迟西瑶这才说出苏幺幺的事,“他生气我躲着他,对我发了通脾气,就是故意吓我,我说大不了鱼死网破,报警,他才把我放出来。”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跟妈妈提前说?”江瑶舟想责怪,但看见女儿红彤彤的眼睛,还是软了心。   然而回去的路上,他们诡异般地再次遭遇了车祸。 第68章 真相 多可怜又可笑啊   □□下,一道银蛇般的粗雷猛然朝车子劈下来,车尾蹿起火苗,轮胎发出震耳的炸裂声。   “啊!”   迟西瑶吓得不轻,捂着耳朵尖叫时,手腕猛然被人拽住,整个人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瑶舟!”   连景踹开车门跑下车,第一反应就是冲向江瑶舟,眼神担忧“你没事吧?”   江瑶舟轻喘着气,显然也是心有余悸,对上他的眼神,才心安了下来,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两人目光交汇,流动着暖意,默契地和好了。   迟西瑶也从突然的惊吓中冷静下来,忽然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妈妈,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她皱眉看向旁边的人,捏了下鼻子。   江瑶舟鼻尖嗅了嗅,也微微皱眉,“像是汽油味……”   她话还没说完,连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大变:“快离开这里!”   他拽住江瑶舟,江瑶舟又拉着自己女儿,三人刚一跑开,身后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迟西瑶下意识回头,就看见车子被炸得四分五裂,熊熊大火燃烧着每一个部件。   火光中,她的脸色发白,眼里充斥着恐惧和后怕。   若是再晚点,只怕三人会命丧当场。   不一会儿,交警过来处理残余的废铁,也不由感叹他们的“运气”:“你们这开车都能被雷劈,还真是头一遭,没办法,遇到天灾,你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交警离开,江瑶舟忽然想起她上次的诡异车祸,提了两句,“阿景,我怎么觉得很不对劲呢。”   这种奇怪的感觉,江瑶舟无法描述,就好像有死神跟着他们,但这种说法,她觉得说出来自己都不会相信。   连景沉默,没有反驳,实在是这件车祸发生得太过离奇诡异了,若不是亲身经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两人只觉怪异,却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而旁边一直未说话的迟西瑶,却忽然瞳眸扩大,渐渐咬紧了牙。   难道这也是迟簌的“能力”?   “瑶瑶,你跟连叔叔回去吧,妈妈还有些事情处理。”   “不。”迟西瑶虚弱出声:“妈妈,我该回去了。”   江瑶舟微愣,“你之前不是吵着要出来?”   迟西瑶看了眼连景,道:“我已经不害怕了,妈妈,连叔叔告诉我原因了。”   “原因?”江瑶舟看向连景,看到对方似乎不方便开口,收回目光,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好,你想回就回吧,再过段时间,妈妈就会接你离开的。”   “嗯。”迟西瑶点头,打了辆车离开。   人一走,连景主动说了原因。   江瑶舟听到是李思雨在瑶瑶身上下了药,也是她和柯南泽一事有关系,不由冷冷眯起了眸子:“那就让她去死吧。”   .   迟西瑶回到老宅时,蒋柔正好在准备午饭,她听见声音,走出来一看是小女儿,有些惊喜:“瑶瑶,你回来了?”   迟西瑶露出天真无害的笑容:“嗯,我回来了。”   蒋柔没注意到她眼底闪过的冷光,温柔一笑:“那你等一会,妈妈再给你熬个汤,就能吃午饭了。”   “好。”   迟西瑶转身,笑容落下来,她面色阴沉地上楼,关上门,拿出手机,拨了迟簌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她冷声质问道:“迟簌,你到底有什么能力?你是不是可以操控一些自然力量?”   那边隐约传来一道极轻的嗤笑声:“你是在说你们今天遭遇的车祸吗?”   迟西瑶瞪大眸子,怒火在她眼里燃烧:“果然是你搞的鬼。”   迟簌淡淡的讥讽声音传来,“看来,你对自己能力,似乎一无所知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迟西瑶皱眉,一瞬间她似乎又理解了什么,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能力造成的?”   迟簌低低笑了两声:“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你少跟我卖关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迟西瑶有些恼羞成怒。   迟簌声音颇为愉悦,不急不缓道:“告诉你也无妨。”   “你的能力,其实是恶魔尢魑给你的。”   “尢魑?”迟西瑶闻所未闻。   “尢魑是十大恶魔之一,他出生时,便靠吞食血亲之肉而活,成年后,他只要不断吞食同族生命,就有无限再生的能力。但这个能力,有天生的副作用。”   迟西瑶心跳一颤,“什么……副作用?”   迟簌的声音缓缓传来:“他是血灾之星,凡是跟他亲近的人,都会被他吸食气运和生命,面临死亡的厄运。”   “越是血亲关系,这种副作用越强。”   迟西瑶脸色惨白。   所以,车祸是她造成的?她差点害死了自己母亲?   “我……那我要怎么做,可以避免……嘟嘟。”迟西瑶慌得语无伦次,她下意识想问迟簌如何可以规避副作用,电话却猛然被对方掐断,像是故意而为之。   迟西瑶盯着通话中断的手机屏幕,气得狠狠咬牙。   被戏耍的屈辱感又奔涌上心头,迟西瑶眸光发狠,理智渐渐被癫狂所覆盖。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也要让迟簌痛不欲生!   .   周五,迟慕舟考完试,提前回家,赶上了晚饭。   蒋柔特意拿出早上买的新鲜的肉骨头准备熬汤,迟西瑶去厨房帮忙,“妈妈,我帮你切菜吧。”   “不用不用,你去外面等着就好。”蒋柔不想让小女儿沾染油烟之气,奈何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好无奈又欣慰笑道:“那瑶瑶帮妈妈看着汤吧。”   “好。”迟西瑶弯了下眸子,目光落在翻滚的热汤里时,唇角的笑容变冷。   她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黑夜渐渐笼罩着大地。   蒋柔坐在沙发上,目光盯着电视的画面,忽然感觉困意来袭,脑袋也有些眩晕。   她揉了揉太阳穴,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头半歪在沙发上,昏了过去。   一旁假装看电视的迟西瑶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由转过身,碰了碰她的手,“妈妈?”   “妈妈,你睡着了?”   蒋柔毫无动静。   迟西瑶唇角勾出点冷笑,缓缓起身,目光抬起,往楼上看了一眼。   破旧的楼梯响起嘎吱的声音,迟西瑶一步一步上楼,停在迟慕舟的房间面前。   “慕舟?”她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应,只有机械的游戏声传来,迟西瑶推开门,卧室内的地板上,迟慕舟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游戏机却还亮着,两个小人一跳一跳。   迟西瑶渐渐露出森白的牙。   .   夜已经深了,万家灯火熄灭,城市陷入一片黑暗的安静。   老宅内只剩下一盏微弱的烛光,迟西瑶手里握着一根白蜡烛,如同游魂游荡在各处。   直至,屋子里充满了汽油的气味。   迟西瑶深呼吸了一口,这一次,她没再觉得这个气味刺鼻。   窗外有冷风呼嚎,迟西瑶将蜡烛放在桌上,关上了窗户。   烛光与月色,照亮漆黑的卧室。   卧室的床角边,倒着两具昏迷的人影,他们的手脚被绑得严严实实,嘴巴贴上了胶布。   迟西瑶回过身,看了地上的两人一眼,又笑了声,去了浴室。   蒋柔正昏昏沉沉做着梦,身上却陡然传来一股刺骨的凉意,生生把她冻醒,她哆嗦着睁开眼睛,猛然被眼前的画面吓到。   只见摇曳的火光中,穿着白裙的少女朝她笑着,她的脸半明半暗,笑容森森,仿佛索命厉鬼。   迟慕舟被冰水冷得“嘶”了声,缓缓睁开眼睛,一看见这副画面,也受到了惊吓。   “唔唔唔!”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嘴巴被贴了胶布,手脚还被捆绑着,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抬眸冷怒瞪着前方。   “醒了啊。”迟西瑶笑声温柔。   蒋柔也已经认出这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不由一阵恍惚和错愕,她张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迟西瑶缓缓勾起抹冷笑:“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蒋柔惶惶看着她的表情,眸光再一次崩裂,她那么乖的善解人意小女儿,怎么会做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迟西瑶居高临下睨着他们,眼里写满了嘲讽和不屑:“看在你们快死的份上,我就好心一点,告诉你们真相。”   “蒋柔,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女人。”   迟西瑶眸光落在蒋柔身上,眼里不见半分平日的温驯乖巧,只有满满的讥笑冷漠。   “你的丈夫算计你,杀了你的父亲,你却爱了他二十多年,还为他生儿育女,你多么可怜又可笑啊。”   迟西瑶呵呵笑着,看着蒋柔痛苦的神色,笑容越发残忍:“你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吧?”   “你知道为什么十六年前,我会来到这个家吗?你以为真是抱错了吗?”   “不。”迟西瑶笑容在火光中摇曳,“是因为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我根本不是什么假千金,我身上也流淌着迟家的血脉,可惜,我确实不是你的孩子,我母亲,是父亲的初恋,你永远比不上的女人。"   说到这,迟西瑶忽然大笑起来,憋在她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在这一瞬间终于得到了报复的快感。   而在这一刻,得知“真相”的蒋柔,终于也彻底崩溃。   “啊!”她嘶声力竭地扯动嗓子,双眸赤红,却发不出哭喊声,只有一颗颗眼泪掉下来。 第69章 崩溃 她疯了   “该结束了。”   迟西瑶无视蒋柔的崩溃和迟慕舟愤恨的眼神,她举起蜡烛,眯眸一笑:“你们死后也别怪我,要怪,就怪迟簌不肯放过我。”   蒋柔意识她要做什么,猛然瞪大眼睛,呜呜痛哭,嘴里似乎急切说着什么。   她眼神看了眼迟慕舟,又求饶似的看着迟西瑶。   “你想让我放过迟慕舟?”   蒋柔连忙点头,散乱的头发和满脸的泪渍,让她看上去面容狼狈至极,丝毫不见以往贵妇的姿态。   迟西瑶连连冷笑。   “迟簌想要护住的人,我怎么会让他活着呢?我就是要让她看着迟慕舟被烧焦的尸体,一辈子活在悔恨愧疚中!”   迟慕舟像被激怒的小狮子,疯狂地挣扎扭动身体。   迟西瑶眼神逐渐变得厌恶:“要不是你身上的遗产毕业后才有使用权,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我小时候就把你掐死了!”   迟慕舟扭动的身体停下来,眼神万分冰冷地盯着他,极度的恨意在燃烧,仿佛在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迟西瑶讥笑一声,她缓缓走出房门,举着蜡烛的手伸出栏杆,下一秒,烛火坠落。   火苗沾上汽油,楼下瞬间成了一片火海。   老宅里上等的木头,成了最好的燃料,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迟西瑶就站在楼梯边,转身对着两人笑。   她的笑容,令蒋柔头皮发麻。   模糊的泪光中,蒋柔只能看见火光冲天而上,火红如血。   她的心也跟着泣血不已。   不,不要!   蒋柔心里呐感,哀声哭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舌吞没一切,朝着房门口过来。   迟西瑶任由火烧着自己手臂,她忍痛烧了几秒,跑到二楼的窗口往下跳。   下坠的瞬间,她凭借着月色,猛然看院中大树上,竟然坐着一抹黑影。   黑影露出白森森的牙,朝她一笑,似乎在欣赏她下坠的姿势。   迟西瑶仰头看清了她的脸,是迟簌!   “砰!”   身体重重坠在地上,迟西瑶清晰听见身体里传来骨折的声响。   好疼。   迟西瑶蜷缩着身体,疼得眼泪掉下来,但骨头断裂的剧痛,远不止刚刚她看见迟簌的恐惧!   树上的黑影跳了下来。   没有树叶暗影的遮挡,迟簌的笑容越发清晰,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洁白如雪的白猫,白猫转过脖子,幽蓝的眸子盯着她,忽地伸出舌头舔了嘴角,发出“嘶嘶”的水声。   “不,不要过来……”   迟西瑶痛苦嘤咛,身体每挪动一步,疼痛就加深一分。   迟簌揉了下白猫的脑袋,白猫仰头蹭了下她的手,身子轻巧一跃,趴在了她的肩膀上。   旁边是一片火海,火光携带着滚滚浓烟从窗口冲出。   漫天的红光下,迟簌一步一步朝地上的人影走过去。   她微微笑着,过于苍白的脸,和眼泪的泪痣,使得她唇角的弧度诡魅而瘆人。   “你想逃哪去啊,妹妹?”   她笑声幽幽响起,迟西瑶却仿佛听到魔鬼的声音,吓得浑身颤抖。   她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不一会儿便磕得头破血流:“姐姐,姐姐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她毫无尊严地哭求,额头破开口子的血流进她眼里,都没有反应。   “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就当我……当我是你的一条狗好不好?”迟西瑶忽然跪爬过去,抱住她的腿,她的泪水都充斥着巨大的恐惧。   迟簌低眸睨着她,缓缓勾唇,声音是轻快的:“我倒是有兴趣养条不忠的狗,但你连狗都不如。”   ”说你是畜牲,可能都侮辱了畜牲这两个字。”   迟西瑶脸色惨白如纸。   她张着颤抖的唇,还想说什么,然而迟簌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拎着她头发,轻松就跃上了二楼的窗口。   头皮像是一瞬间被撕下,迟西瑶疼得直尖叫。   老宅里已经被烧毁得不成样子,目及之处,都是浓浓火光。   迟簌像扔垃圾一般,随手将手上的人,扔在了火中。   迟西瑶重重摔在地上,骨折处再次传来钻心的疼痛,然而身下烧焦的木头不足以支撑她的重量,迟西瑶只听见木头断裂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坠入一片火海。   底下全是木头烧红的火星,迟西瑶砸在上面时,瞬间响起皮肤烧得滋滋作响的声音。   一楼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迟簌微弯了唇,转身抬腿一踹,墙壁轰然倒塌,出现一道偌大的口子。   卧室已经被火包围,黑烟熏得两人已经昏迷过去。   迟簌走过去,看了迟慕舟一眼,冰冷的眸光隐约柔软了几分。   她轻轻叹一声,蹲下身,准备将人带走时,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原本昏迷过去的少年,眼皮微掀,出现一条细小的缝。   但仅维持了一秒,又失去了意识。   .   “哈哈哈哈……着火啦,都烧没了哈哈哈哈……”   医院里,穿着蓝白色病服的女人,四处跑着,逢人便哈哈大笑。   护士在后面追,好不容易拽住人,女人忽然尖叫起来,“啊!你别碰我!”   护士被吓得愣住,女人忽然又插住她脖子,眼神凶狠道:“你说,你是谁的女儿?对,你不是我的,你是那个贱人的女儿!”   “你们都背叛了我!”女人逐渐癫狂起来,赶来的医生连忙给她注视镇定剂,女人才缓缓松开手,昏睡了过去。   顾寒光推着顾老爷子来医院看蒋柔,正好看见这一幕。   顾寒光沉默,眸光露出几分不忍:“蒋阿姨……”   顾老爷子沉沉叹了口气:“这是她自己造的孽啊。”   蒋柔醒过来后就疯了,一会儿嘻嘻哈哈,一会儿哭哭啼啼,一会儿看见谁都怕得厉害,咬着手指,目光没有焦距地颤抖。   顾老爷子让人安排了最好的精神疗养院,送蒋柔去的那天,迟慕舟眼眶微红,说了那晚发生的事。   顾老爷子一听抱错的真相竟是这样,气得差点心脏病再次发作,吃了药才平静下来。   “祺山果然没看错,迟蔚这人,根本就不是个东西!”顾老爷子压着气骂道,忽然又想起一事,冷眯起眸子,对管家道:“吩咐人去找,掘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到那丫头!”   “年纪小小,就如此心狠手辣,岂能留下?。”   顾老爷子说罢,忽然又道:“另外,去查查迟蔚的初恋,她或许是个关键证据。”   “是。”管家领了命令去办。   而刚巧走过来,听到这句话的江瑶舟,脸色猛然泛白,看见管家过来,才极力平静面色:“徐管家,顾老爷在吗?我来给他做一次常规体检。”   “在里面,江小姐去吧。”管家匆匆离去,并未发现异样。   江瑶舟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她和迟蔚的事从未与人说过,两人虽然情愫萌发在初中,但那时,早恋是一件特别严重的事,所以两人只是两情相悦,从未在外界逾矩。   是初中毕业后她被迫中断学业,她又害怕迟蔚飞黄腾达后忘了自己,才引.诱了对方。   但那一晚,除了他们两人,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后来,迟蔚上了高中,为了学业,天天住在学校里,成功考取大学后,就遇上了蒋柔。   江瑶舟可以保证她和迟蔚没有留下交往的证据,但又怕顾老爷子真的查到什么,她所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   本来昨夜蒋家的老宅失火,女儿失踪,江瑶舟就担忧不已,这会儿,更是心乱如麻。   她觉得,她不能再等了。   .   老宅烧到了半夜,消防员接到邻居的报警电话,匆匆赶来,虽然及时灭了火,没有波及周围,但这个年岁已久的祖宅,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此时院中的池塘里,污水之下,一具烧焦的尸体静静躺着,血肉模糊的心口出,一颗绿色的心脏砰砰跳动。   无数血丝从心脏处延伸,将池塘里的活鱼都包裹住,血肉吸食嚼烂的声音在水下咕噜咕噜响起。   迟西瑶意识恢复时,发现自己躺在干涸的池塘里。   里面的水和鱼都没有了。   她咳嗽了几声,慢慢坐起来,身上果然没有了烧焦的痕迹。   但羞耻的是,她身上的衣物,被烧得一干二净。   整个院子里,都是废墟,和残余的焦味。   迟西瑶感觉到一阵绝望。   难道她要这样裸着出去吗?   深夜,阴风吹得尘土飞扬,迟西瑶被呛得咳嗽几声,她躲在一块被烧得半焦的木板后,冷得瑟瑟发抖。   胃部又因为长久没进食,而绞痛起来。   迟西瑶受不了这委屈,呜呜哭起来。   同天夜里,有喝醉了的酒鬼路过这里,忽然哇哇叫着有鬼,连滚带爬地跑走。   迟西瑶被外面的叫声吓到,噎了下嗓子,连哭都不敢了。   半夜,她忽然听到电话的铃声。   刚开始她以为她出现了幻听,直到她掐了下自己,发现不是梦时,她小心翼翼朝老宅外走去。   那马路上,赫然是那个酒鬼吓得掉落的手机。   迟西瑶狂喜不已,她跑出去,捡了那个手机又跑回宅子里。   “连叔叔……”电话打通时,迟西瑶止不住哭出声来。 第70章 毒誓 那骷髅剖开了她   距离老宅失火已经过了一周,迟西瑶依然没有消息,警方重新搜寻废墟,发现有烧焦的人体组织,法医检测后,确认迟西瑶已经死亡。   这件事传到学校,曾经不少和迟西瑶交好的朋友,以及暗恋迟西瑶的男生,都唏嘘不已。   李思雨低头擦着眼泪,周围的同学都知道以前她和迟西瑶的关系最好,不由过来安慰。   “思雨,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   “是啊,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唉,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无常。”   ……   李思雨忍住眼泪,点头,声音哽咽:“我知道,我就是突然听到,有些接受不了。”   “我没事的,西瑶那么善良美好,她要去的地方,肯定是天堂。”李思雨唇角挽起点笑容,她强颜欢笑的模样,让众人对她多了几分怜悯和好感。   上课铃响,大家散去。   李思雨看了眼旁边空着的座位,还蒙着一层泪光的眸子掠过一抹快意的讽刺。   迟西瑶,你这种人,死了也只配下地狱。   爸爸,你终于可以安息走了。   想起父亲惨死的模样,李思雨眼中泪水打滚,直直滴落下来。   上课途中,教室的门忽然被敲了两下,班主任厉箐推开了门,目光落在第三排位置上的女生身上,眼神微微复杂:“李思雨……你出来一下。”   李思雨怔愣了两秒,擦干眼泪,起身在众人疑惑好奇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老师……”走廊上,李思雨看着对方目光流露出来的怜悯之色,莫名有些忐忑。   厉箐叹了口气,有些不忍道:“思雨,老师有个坏消息想要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李思雨心跳开始不安地加快,“老师,你说吧……”   “你妈妈出车祸了。”   李思雨蓦然瞪大眼睛,浑身开始发冷,她眼睛发红,声音带着哭腔:“车……车祸?老师,这怎么可能?我们村里哪来的车……”   厉箐道:“你妈妈是来城里的路上,发生了车祸……现在就在我们市医院,老师送你过去吧。”   厉箐开车带着李思雨赶往市医院,李思雨坐在车上,身子一直在颤抖,她只剩下一个亲人了啊,为什么老天还要这么对她?   到了医院,手术室正好熄了红灯,人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   李思雨压抑的哭声,在这一刻像决堤的洪水,崩溃不已。   “妈!”   她扑在冰冷的尸体上,泣不成声,眼里是灰蒙蒙的绝望。   厉箐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思雨同学,这件事你还是让你的亲人来处理吧。”   李思雨摇着头,声音沙哑至极:“没有,我没有亲人了。”   厉箐面容微微沉重,但她身为班主任,学校事务繁多,不可能一直陪伴在旁,“思雨,你再想想,你没有什么可信的长辈吗?”   “长辈?”   李思雨忽然眸光微亮了几分,“我有一个叔叔……”   连景赶到医院的时候,厉箐因为学校的急事,提前走了。   他找到李思雨的时候,李思雨正蹲在太平间外面,头埋在膝盖里哭。   因为没有亲人帮忙处理丧事,也没有联系殡仪馆,医院只好将尸体暂时放在太平间。   “思雨……”   熟悉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李思雨抬眸,眼泪颤动不已,她忽然扑进他的怀里,抱紧他的腰,痛哭不已:“连医生,你帮帮我……”   连景眼神冷漠,手却拍着她的背,声音充满安抚的意味:“别哭了,你跟我好好说。”   李思雨情绪平复后,才哽咽说:“我不知道我妈妈为什么突然想要来城里看我,她也没有跟我说……”   车祸现场,还有母亲特意为她带来的土鸡蛋,装在油壶里,全碎得不成样子。   肇事司机已经逃逸,警方正在追查。   连景忽然道:“思雨,我要出国了。”   李思雨身子一僵,缓慢地抬头,眼里有几分恐慌:“连医生……”   连景微微一笑:“如果我的妻子还在世,可能我的女儿也和你差不多大了。”   “思雨,如果我说我想送你出国学习,你愿意吗?”   心情如同过山车般,李思雨有几分不可置信地眩晕感。   她愣愣张唇:“我,我愿意的。”   “好,那这些事,交给我处理吧。”   连景的速度很快,不仅最快时间处理了李母的丧事,还申请了李思雨的监护人身份。   一切处理好后,李思雨也向学校申请了退学。   厉箐想挽留,毕竟李思雨学习成绩不错,下半年说不定可以冲刺S班。   李思雨拒绝了:“老师,谢谢你,不过我还是想跟我叔叔一起去国外。”   厉箐见她坚决的态度,也没有再劝。   李思雨退学后,这些天心里的阴霾似乎消散了很多。   想到以后和连景的国外生活,她憧憬不已。   “连医生!”   走出校门,李思雨看到连景,不自觉高兴地挥手。   连景朝她微微一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雅迷人。   车子抵达一处别墅前。   李思雨愣了一下,她记得连医生好像住的是高档小区。   “连医生,你换房子了吗?”她疑惑道。   连景温声解释:“下个月出国,我提前把房子卖了,这是租的房子。”   “好吧。”   李思雨这还是第一次住别墅,心情不由几分雀跃。   她伸手推向大门,两米高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   她以为她迎向的,将是崭新的生活——   “啊!!!”   寂静的别墅外,忽然响起一道刺破天际的尖叫声。   李思雨小腿发软,摔倒在地,眼里充斥着恐惧,她吓得差点哭出来:“鬼……有鬼!连医生,有鬼啊!”   她倒退着,往后爬,目光触及男人冰冷至极的瘆人笑容,哭声一下子噎住,眼里流露出更大的惶恐。   “不……”   李思雨一边摇头,一边往旁边退,她转头看着别墅内“死而复生”的迟西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泪惊惶地落下来。   “你们……是认识的?”   这话一落,李思雨脑海里猛然回想起当初的录音。   【……医生,让她的父亲消失好吗……】   那录音明显不是完整的,所以她喊的“医生”,完整的应该是,连医生……   所以,害死她父亲的的凶手……   李思雨猛地看向连景,眸光如同支离破碎的镜片,里面血色一片:“你骗我?”   她声音沙哑至极,含了刀片似的:“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   迟西瑶穿着一身白衣,披散着黑发走过来,她赤着脚,面容苍白,唇上不见一丝血色。   然而她嘴角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李思雨,我原本是想放过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当我的棋子,”迟西瑶忽然冷笑一声,“可偏偏你要背叛我,还自作聪明地陷害我。”   “你想找死,那我只好成全你。”   “我背叛你?”   李思雨忽然双眸赤红,她愤怒大吼,“就因为我没听你的话,你就可以设计我父亲,让他去死吗?”   “迟西瑶,你以为你是随意主宰别人的神吗?不,你不是,你只是个心肠歹毒的贱女人!”   “我诅咒你,一辈子都不得好死,一辈子被活在迟簌的阴影下!”   “你给我闭嘴!”   迟西瑶被激怒,她冲过去,扯起李思雨的衣领,眼神充满杀意地瞪着她,“你再说一句,我保证,你现在就会不得好死。”   李思雨却大笑起来,眼里充满报复的快感和讥讽:“你可以杀了我,但你动得了迟簌吗?”   “你还不知道吧?是迟簌让我去找柯南泽,我真可惜,那晚你竟然能活着出来。”   那晚不堪的痛苦回忆,不受控制涌上脑海,迟西瑶尖叫一声,眼神逐渐癫狂,失去理智。   “李思雨,我要你死!”迟西瑶狠狠掐着她的脖子,李思雨脸色发青,窒息的痛苦感觉涌上来。   出于人的本能,李思雨下意识挣扎,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迟西瑶忽然松开手,她咧开嘴角,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我怎么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呢?”   “你,你想干嘛?”李思雨气若游丝,看见她残忍疯狂的笑容,终于恐惧起来。   迟西瑶笑得更瘆人了,她不知从哪找来一根绳子,套住李思雨的脖颈,就往前拖。   李思雨被勒得脸都肿涨起来,她只能用手指死死抓住绳子,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空间。   “砰砰砰。”   迟西瑶像拖一块肉似的,将人拖下楼,李思雨的头磕在楼梯上,发生砰砰砰的响声。   后半断路,她的头发像浸了血的扫把,在楼梯上流下滑腻腻的血迹。   李思雨痛不欲生,被勒住的嗓子里发出粗哑的惨叫声。   迟西瑶将人拖入了地下室。   李思雨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她眼睛半睁,虚弱的视线里,迟西瑶正用一种无比贪婪渴望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要活活把她拆骨入腹。   她痛苦地挪动身体,绝望的泪水从眼尾滑落。   瞳眸倒映的画面里,迟西瑶忽然肌肉萎缩,面容凹陷得不成样子,如同一个八十岁老太的骷髅模样。   那骷髅缓缓举起刀,剖开了她的腹部,李思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被扯出,血淋淋塞进骷髅的嘴里。   她死不瞑目的眼里,骷髅缓缓变得肉.体丰盈,肌肤白皙,少女美丽的容颜再次浮现,张着血盆大口,大快朵颐地享受“美食”。   死亡的前一秒,李思雨想起了她对迟簌发的毒誓…… 第71章 新药 我需要你做我的棋子   秋去冬来,初冬的空气寒凉湿润,降下一场小雪后,天气蓦然又晴朗了起来,金丝一般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温度适宜暖和。   迟簌躺在鱼塘的摇椅上,手里把玩着一颗琥珀眼珠子。   琥珀内的眼珠子栩栩如生,里面还连着血丝,瞳眸停滞在惊恐的状态。   佣人每次看见,都觉得那眼珠子盯着人瘆得慌,半夜都做了好几次噩梦。不过大小姐的事,她们也不敢置喙,毕竟现在顾家,话语权最高的人,是迟簌。   “大小姐。”   管家恭敬的声音忽然响起,迟簌微微掀开眼睛,“我的东西,到了?”   “是,已经完工了。”   管家将一个暗红色的长盒递过去,他打开扣子,盒盖自动弹起来,金色的布帛上,赫然躺着一截雕刻精致的骨笛。   迟簌似乎有了点兴致,她身影慵懒地坐起,将骨笛拿出。   人骨制作而成的骨笛,果然手感冰凉,其他人看不见,迟簌淡紫色的眸光里,却能清晰看见上面附着的黑色气雾。   ——这是死不瞑目的怨念。   是李思雨最有价值的东西。   迟簌微微勾唇,抬眸道:“徐管家,安排江医生过来一趟,顾爷爷的病,也该好了。”   “好的,大小姐。”管家立即给人打了电话过去。   .   “瑶舟,这是你需要的药。你真的决定走到这一步了吗?”   “阿景,我们别无选择了。”江瑶舟握着药,面容有一抹忧色,“事情变化得已经超过我的预期了,如果我和迟蔚的事暴露,顾长明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有下狠手了。”她的眼神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连景沉默了两秒,眼神深情地望着她,“做完这件事,你真的愿意和我去国外吗?”   “当然。”江瑶舟朝他柔柔一笑,“阿景,我只想和你共度余生。”   原本,江瑶舟计划用药物控制顾老爷子,她同时可以设计顾寒光和女儿被迫捆绑在一起,让西瑶继承顾家的财产。   但现在她没时间了。   徐管家的电话正好打过来,江瑶舟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好的,徐管家,我下午准时过来。”   挂了电话,江瑶舟兴奋道:“阿景,时机已经来了。你晚上就准备好机票吧,我们今天就离开,好不好?”   连景眸光渐亮,缓缓点头:“好。”   .   “江小姐,你来了。”   下午三点,江瑶舟提前来到了顾家,徐管家总是能预知似的,在大厅外等候她来。   江瑶舟微微一笑:“徐管家下午好,请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稍候。”徐管家看了眼手表,老眸深邃道:“老爷还在和大小姐下棋,江小姐再等会吧。”   “好。”   江瑶舟以为只要等一会儿,没想到这一等,直接等到了晚上。   夜幕低垂,漆黑的苍穹,不见一点星芒。   江瑶舟看着和连景约定的时间只剩不到一个小时,心里有些焦急和不耐烦,但管家在身上,她脸上也不敢流露真实的情绪。   过了十分钟,客厅内仍然传来顾老爷子的耍赖声:“不行,这盘不算,丫头,我们再来一次。”   江瑶舟等得一肚子火,她实在没忍住,轻声问旁边的管家,“徐管家,今天还做检查吗?”   管家笑了笑:“再等等。”   江瑶舟:“……”   她深吸口气,起身挤出一抹笑道:“那我去打个电话。”   江瑶舟转身准备出去给连景打电话,她心里骂骂咧咧,刚拿出手机,忽然听见大厅内传来少女的声音:“不玩了,你该吃药打针了。”   果然,下一秒,管家的声音响起:“江小姐,可以了。”   江瑶舟差点没气死。   不过想到这事马上就解决了,江瑶舟转过身,笑容温和至极:“好的。”   无菌的医疗室内。   江瑶舟照往常一般,各方面给顾老爷子做了检查。   顾老爷子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但旁边的管家和黑衣人却虎视眈眈盯着她。   江瑶舟面色不动,准备输液的药物。这些都是治疗心脏病的药水,需要混合在一起输液。   各种标着英文字体的玻璃瓶推放在台上,细小的针孔抽取瓶中的药水,又注入其他的药瓶。   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中,江瑶舟已经不动声色地将“药水”注入了输液袋中。   “顾老爷,这是最后一次输液了,你的心脏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以后只要服用相应药物就行。”   江瑶舟提醒了声,顾老爷子“嗯”了声,将手伸出。   江瑶舟垂眸一笑,正当针孔快要刺进肉里,医疗室的门忽然推开,少女清冷的声音传来:“等等。”   江瑶舟动作一顿,抬眸就看见迟簌抬脚走进来,笑容幽深地盯着她,“这个药没有什么问题吧?”   江瑶舟脸色微变,随即失笑一声,笑容有些无奈:“大小姐,这些药都是顾家提供的。”   言下之意,药有问题,那也是你们顾家的问题。   迟簌却懒得和她拐弯抹角,她勾唇冷笑:“把她给我绑起来。”   “啊!”   江瑶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黑衣人扣住手臂,她疼得叫了声,手上的针掉落在地上。   “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江瑶舟咬着牙,瞪眼看她,怒声道:“你这是非法拘禁!我可以告你的。”   “告我?”   迟簌唇角弧度越发的迷人冷漠:“拿什么身份呢?是你现在的假造身份,还是你的真实身份,迟蔚见不得光的情妇,迟西瑶的亲生母亲,亦或是手上沾染了生父之血的杀人犯?”   她每吐出一个字,江瑶舟脸色就惨白一分,直至最后,她那张白得像死人的脸,全剩下恐惧。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她耗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句话。   迟簌冷眸弯起来,“我留你够久了,江瑶舟,若不是等你的情夫……哦,还是迟家以前的家庭医生,连景,研制出你今天带过来的新药,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少女微微弯下身,手指掐住她的下巴,笑容如恶魔,“早在那次地下室中,我就让你喂鲨鱼了。”   江瑶舟浑身一震,那次被绑架的恐惧回忆涌上脑海,她牙齿都在颤抖:“是你……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对,是我。”   迟簌弯唇一笑,“你们都应该庆幸我的能力有限,要不然第一天,我就会让你们活在地狱中。”   “不过,这样也好。”迟簌低低笑起来,“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把药输给她。”迟簌笑容一敛,面色忽然冷漠至极。   “不,不要!”   江瑶舟虽然没见识过这药的作用,但连景说了,这药很可怕,一旦注射吸食,便会沦为这药的傀儡。   被按在地上的女人拼命挣扎,却被男人按的死死的。   泛着寒光的针孔猛然朝着她手臂扎进去,江瑶舟闷痛一声,挣扎得更厉害,却依旧无济于事。   那些液体,一滴不剩地全进了她体内。   迟簌看着这暴力的画面,没有丝毫的异样,唇角反而微微掀起。   她的眼里,是睥睨一切的力量。   顾老爷子早就知道迟簌在暗中对付迟家,他猜到她手段不会仁慈,但亲眼看见时,他才真正感受到迟簌身上的恐怖气场。   恐怕是他,都不敢与之为敌。   “丫头,你现在终于可以告诉我这个老头子真相了吧。”顾老爷子摊手,又无奈又气,这么好玩事儿,竟然不叫他参与。   迟簌撩起眼皮,睨了老头子一眼:“你心脏不好,就不要听了。”   顾老爷子:“???”嘤,我不干!   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半小时了,连景手指握着手机,脸色阴沉。   迟西瑶有些不安道:“连叔叔,妈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连景眼里闪过犹豫,道:“她说过,事情结束,会给我们打电话。”   “我们再等等。”   “好吧。”迟西瑶只好坐在一旁,继续等。时钟指针哒哒哒响,又过了半小时,仍然没有江瑶舟的消息。   连景心急如焚,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不一会儿被接通了。   “瑶舟。”连景急切唤了声。   对面却传来少女戏谑的笑声,“我还以为,你对她的感情,不过如此呢。”   连景猛然脸色一变,他脑子飞快转动,立马猜出了她的身份。   “迟小姐。”他语气沉沉道。   迟簌轻笑一声:“连医生,我很好奇,她做了什么,值得你隐姓埋名藏在迟家十年,只为了成全她的功名利禄。”   连景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他没有回答这个问答,而是咬牙道:“瑶舟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就是把你的新药,给她用了而已。”少女声音淡淡的,仿佛只不过做了一件平常的事。   然而这话传进连景的耳里,他却快要发疯了。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他知道,如果迟簌没有要求,她肯定不会接通这个电话。   “看来,你比他们多了点脑子。”   迟簌微微一笑,“我确实有条件,我需要你做我的棋子,深入险地。”   连景冷皱着眉,“什么意思?”   “黑三角的裘家,对你的新药,一定感兴趣。” 第72章 葬礼 他面容阴柔,笑容残忍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连景声音压抑着怒气。   迟簌轻笑出声:“连医生,不,或者我应该称你为K。”   连景眸色猛地一变,几秒后,他才艰难地滚动喉咙:“你怎么会知道?”   最大的秘密就这样被轻而易举揭开,连景心里莫名升起难以言说的恐惧。   他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只因为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他就像垃圾一样被扔在黑暗里自生自灭,城市的所有灯光都不属于他,他活得都不如一只地沟里的老鼠,至少老鼠有自己的窝,有家人,还有谋生的能力,他只能乞讨,只能活在日复一日的欺辱里。   十六岁的少女如同光一样出现在他眼前,彼时,她刚逃出家,身上所剩无几的钱,却还是将一半的钱给了他。   连景那时才十二岁,他浑身脏兮兮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就像黑暗追逐光,飞蛾扑向火,他不受控制。   因为江瑶舟,连景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折。他不仅上了学,更成了H大的医学高材生,然而连景学医,却并不是为了救死扶伤,他对社会心怀极大的恶意,他永远记得这个世界给他沉重的伤痛。   国外留学的几年,他无意接触到了一个团队,专门研究反人类医学,致力研发新型毒.品,甚至是病毒。   连景的天赋深受团队重视,在团队里,他被称之为K。   后来,连景为了江瑶舟回国,隐藏身份成为迟家的家庭医生,但暗地里,却一直在研究新型毒.品。   江瑶舟想要注射给顾老爷子的药,就是他刚刚研制出来的新药,K-B011。   这种新型毒.品,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但只要注射过一次,便会立刻上瘾,终身无法甩脱。   一月至少注射一次,否则会痉挛而死。   连景见过这种药用在小白鼠身上惨死的反应,他怎么不清楚这药的可怕?他自己贱命一条,死了无所谓,可是瑶舟不行。   他想让她好好活着。   “是不是,我答应了,你就会放了她?”他的声音沙哑无力,透着认命的妥协。   迟簌微微一笑:“当然。”   顾劭拒绝了她加入裘家的要求,迟簌自然也不可能签下祁致楼夹杂“私货”的协议,祁致楼一生傲娇,不肯低头,不肯承认一句,就连想要复兴蒋家的繁荣,都不肯自己沾手,可偏偏又希望,蒋家和祁家,至少有那么一点东西捆绑在一起。   那晚的房间里,迟簌冷笑一声,将协议退回去,微抬下巴:“我想查的东西,还没有一个人拦得住我。”   .   幽暗的房间里,柯南泽看着自己大腿萎缩的肌肉渐渐恢复生机,他清晰感受到残废的双腿和某处塌陷的地方,有了强烈的知觉。   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终于找回来了!   柯南泽眼里闪现出疯狂的光芒,他迫不及待起身,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腿部丰沛的力量传来,他忍不住大笑,眯起的眸光却是狠戾至极:“臭biao子,你对我的屈辱,我也该还给你了。”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柯南泽坐回轮椅上,用毯子盖好腿,声音恢复之前的阴沉:“进来。”   门被推开,瘦小的男人抱着一个盒子小跑过来,疑惑道:“哥,刚刚别墅外忽然有人敲门,我出去人没见着,就看见了这个。”   柯南泽皱眉:“打开看看。”   “哦。”男人立马打开盒子,里面竟然装了几支崭新的注射剂,注射剂里有流动的透明液体。   “卧槽,这啥啊?”瘦小男人懵了。   倒是柯南泽眸光转动了两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冷声道:“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诶,好。”男人愣了下,乖乖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门关上,柯南泽低眸看了眼盒子的东西,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直接问道:“东西你给的?”   “喵。”   一声猫叫后,迟簌慵懒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嗯,一个诚意的小礼物。”   “这是什么?”   迟簌轻笑一声:“是能实现你愿望的东西。”   空气忽然沉默。   柯南泽怀疑地皱起眉,心里升起几分危机感:“难道你还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对于迟簌这种不可知的“危险生物”,他现在是恐惧多于敬畏。   少女低缓的声音响起:“怎么?你怕了?”   柯南泽脸色微变,自然不肯承认,“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万一你猜错了呢。”   迟簌笑:“如今掌控柯家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柯南心。你虽然姓柯,但柯家和你没有半分关系,否则,你之前也不会试图对她下手。”   “这个礼物,能让她乖乖顺从你。”   被准确无误地说破心里的想法,柯南泽心口狂跳,眸光微睁:“你……”   他压下心里的惧意,目光落在那盒子的东西时,恐惧被更大的贪婪和恶意所取代。   “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柯南泽不相信迟簌这种人,会无缘无故送他礼物。   “嗯,大概是因为……我送给你们柯家的潘多拉魔盒,该收回来了。”少女倏然发出轻不可闻的笑声,然而那笑声令人浑身发寒。   .   柯政权忽然死了,死于心肌梗塞,猝死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柯家最大的掌权人倒台,股市一夜之间大跌,内部人心惶惶,外界却是掀起一片腥风阵雨。   谁都对柯家这块肥美的大肉,虎视眈眈,都想趁这个机会分一杯羹。   柯南心听闻这个消息时,险些都站不稳,她后脑勺像是被人狠狠给了一锤子,脑袋里血液翻涌,疼得嗡嗡作响。   “不,不可能……我爸怎么会死?”   柯南心并不是因为柯政权的死多么难过,而是柯政权突然死了,她怎么办?她在公司的位置都没有站稳,没有人为她撑腰护航,她这个年纪如何和公司那些老狐狸斗?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公司财产被人分割占有?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柯南心坐在车上,头疼得厉害,她忽然想起公司还有自己的舅舅,,对,有舅舅在,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柯南心吞咽了下嗓子,她极力让自己冷静,打电话的手却不受控制。   “舅舅……”电话接通,她的声音不由带了一点哭腔,“我该怎么办?我爸,我爸他真的……”   她哭音太重,说不下去了。   男人沉重又透着安抚的声音传来:“南心,你爸走得太突然了,你作为继承人,要振作起来,舅舅会暂时替你压住公司,你先不要怕。”   “嗯,谢谢舅舅。”柯南心擦干眼泪,脸上又燃起斗志。   柯政权的丧事办得很隆重,来吊唁的人数不胜数。   顾曼哭声最大,人都差点哭晕过去。   柯南心里面穿着一身黑,外面披着白色丧服,她面色苍白,眸光盯着前方扶着棺材痛哭流涕的女人,眼里的厌恶更加重了几分。   这种女人,只怕哭的是她的小儿子还没长大,以后公司没他的份吧。   贱货。   柯南心啐骂了一声,忽然听见轮椅滚动的声音。   她转头,看见柯南泽推着轮椅走进来,默默停在了她的身边。   “你来做什么?”柯南心忍不住恶声道,眉眼是掩藏不住的嫌厌。   自从柯南泽残废后,就自己住在一栋别墅内,白天夜里都关着自己,柯南心巴不得他死在里面,如今猛然看见他,还是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上,她觉得自己嗓子里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柯南泽抬眸看她,面容没有以往的阴沉,竟还对她笑了一声:“好歹是爸爸的葬礼,我怎么能不来呢?”   他的笑容莫名让柯南心觉得怪异,但此时她也没有多想,下意识嗤笑怼了回去:“别以为你改了个姓,就是柯家人,你还不配!”   柯南泽唇角还弯着笑容,眸光却越发转冷。   吊唁结束,天色已经黑了。   公司现在阵脚大乱,舅舅不得不在公司加班,顾曼哭了一天,身体受不住,还要照顾小儿子,就先回去了。   偌大的会堂里,只剩下满屋的白花,墙上柯政权的黑白照片,还有守夜的柯南心。   火盆里,冥纸烧得很旺。   柯南心跪坐了一天,双腿已经麻木,火光明明灭灭,映得她一张白脸也半明半暗,少了平时的傲气高冷,这会儿,也露出几分柔弱可怜之态。   会堂忽然刮起一阵阴风。   柯南心猛然抬眸,就看见离去的柯南泽再度推着轮椅进来。   身后的大门被外面的人带上。   这里有种习俗,死后的第一天,大门不能关,死人的魂魄会回来,再看一眼在世的亲人。   “柯南泽,你做什么!你有病是不是?”   柯南心脸色立马愤怒起来,她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腿酸,跪在了地上,疼得她眼泪大转。   柯南泽已经推着轮椅停在了她面前,有阴影覆在她身上,遮住她的眉眼。   柯南心气不打一处来,她抬头的瞬间,下巴猛然被人掐住。   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吃疼一声。   她咬牙挤出骂声:“柯南泽你想死是不是!”   然而对方却倏然笑出声,他的面容阴柔,笑容残忍,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粘腻又恶心地扫着她的脸。   “柯南心,你说,我在这里,”柯南泽缓缓抬眸,看了眼墙上的黑白照片,冷笑一声,“上了你,怎么样?” 第73章 兴趣 他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你说什么?你敢!”   柯南心怒目圆睁,被他羞辱的恶心言论气得五官都扭曲了几分,她刚想破口大骂,忽然想起什么,眸光故意暼了眼他腰下,不屑地冷笑道:“你这玩意儿还能用吗?”   柯南泽没有她意想之中的恼羞成怒,反而头靠近她,薄唇半勾:“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残废的身躯突然站起,笔直有力的长腿真实地跃入她的视线。   柯南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嗓子像是失了声。   “不,这,这怎么可能……”许久,她喉咙才颤动出声。   柯南泽发出嘶嘶的笑声,猩红的舌头吐出,舔了下她的侧脸,眸光透出几分变态的光芒。   “你知道,我幻想这一天多久了吗?你每一次的羞辱,我都想加倍还给你。”   “柯南心,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奴隶,你到死都别想摆脱我。”   “啊!滚开!”   脸被舔上的那一刻,柯南心只觉得恶心万分,她用力挣脱开他钳制她下巴的手,站起来狠狠啐了一口,道:“柯南泽,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我就是羞辱你怎么了,你就是臭水沟的一条蛆,闻着味,都让人恶心!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你,还有你妈和她生的那个小孽种,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无视柯南泽越来越黑的脸色,柯南心语气越来越不屑:“想让我当你奴隶,我呸,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能让你滚出柯家,生不如死!”   柯南泽从袖口里缓缓抽出一支注射器。   细长的针尖泛着寒光,管内流动的液体,透着危险的信号。   柯南心后退两步,警惕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柯南泽,你就不怕事后,我报复你们吗!”   “怕?”柯南泽唇里溢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柯政权那老家伙都死了,你觉得我还会怕什么?”   他一步一步逼近她,黑影吞噬光亮。   柯南心意识到对方是来真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恐惧,但她没有示弱,反而继续撂狠话,企图能威胁吓到他。   “柯南泽,你别忘了,我舅舅还在公司,你要是真的对我做了什么,我舅舅也不会放过你的!”   趁这说话的空档,柯南心看了眼门口,瞄准时机跑向门口。   柯南泽并没有追,只是冷冷笑着看她。   柯南心拉开门的瞬间,就大喊救命。   却发现外面全是陌生的男人,男人不由分说制住她,手捂住她的口鼻,将人往里拖。   “唔!唔!”   柯南心不停挣扎,绝望和恐惧,使她眼角掉下泪来。   她是真的害怕了。   冰冷的针头刺入手臂,疼得柯南心身体抽搐了两下,她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游走在血液里。   逐渐的,她眼神涣散起来。   极致的愉悦感似乎从身体里升腾起来,柯南心半仰着头,脸上透出享受的快感,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遵循最原始的快乐。   柯南泽没想到药效这么快,他挑了下眉,笑声幽幽:“好东西啊。”   冥堂里,交缠的黑影透过青色的火光,放大在那张黑白照片上,照片上的笑容,在此刻显得诡异万分。   ……   凌晨三点,会堂里响起一道凄厉痛苦的尖叫。   柯南心发丝凌乱地躺在地上,手指几乎掐进地毯中。   那个禽兽!他竟然敢!   模糊的视线里,柯南心看着墙上父亲的遗照,又发出剜心般疼痛的叫声。   她堂堂的柯家千金,天之骄女,怎么会沦落成这个地步?   柯南心下唇都咬得出血,心里恨不得将柯南泽抽皮剥筋,碎尸万段。   她找到手机,想要给舅舅打电话时,屏幕亮起的瞬间,被中断的视频自动继续。   混乱的,不堪的。   是属于她的耻辱。   视频最后,柯南泽脸贴向镜头,笑容恶劣残忍。   “去说吧,说出去,我们一起下地狱啊。”   柯南心险些崩溃。   她没有想到柯南泽这么卑鄙,拿视视频要挟她……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柯南心痛苦流下眼泪。   她能怎么办呢?   她丢得起这个脸吗?谁不知道,上流社会,脸面大过性命。   柯南心暂时忍下这口气了,可不代表她就会任人搓扁揉圆。   她以为只要她找到时机,杀了柯南泽这个禽兽,她的生活就会回归正轨。   然而直到她“发病”的那天。   疼,无法言说的疼。   骨头里,血液里,浑身上下,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啃噬。   让人生不如死。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柯南心眼泪鼻涕,已经不受控制流了出来。她的身体开始抽搐,筋脉像是被人拉扯,快要断裂。   柯南泽拿出一支新的注射器,他低头欣赏着地上狼狈的女人,微微一笑:“求我,我就让你活着。”   身体忽然痉挛,柯南心发出痛苦的叫声,她这会儿,怎么可能还不明白问题在哪儿。   痛,太痛了。   她受不了。   柯南心手扯住他的裤腿,毫无姿态地哀求着:“求……求你,给我,把它给我……”   .   一月中旬的时候,迟簌收到了柯南泽派人送来的“地皮转让协议”,协议上有柯南心的亲笔签名。   合作结束。   迟簌啜饮了一口热茶,立马接到了柯南心的电话。   柯南心如今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白天,她是柯家最风光的新任董事长,夜晚她是柯南泽身边最卑贱的一条狗。   他心情好,她晚上就可以睡个安稳觉,若是心情不好,她身上没有一块皮是好的。   柯南泽让她签转让协议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迟簌在背后挑拨操纵。   她变成如今这个模样,都是迟簌害的,这让柯南心如何不恨?   “迟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电话里,她嘶声力竭地吼叫,仿佛心里堆积的怒气和痛苦都发泄在这吼声里。   迟簌面上波澜未动。   她手指挑着腿上越发贪睡的懒猫的下巴,声音轻淡,含着几分说不清的笑意。   “为什么?你曾经欺辱他人的时候,也这样问过自己么?”   “你凭着心情,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柯南心张着嗓子,竟发不出声音。   她眼睛一瞬间绝望灰败下来,许久,她才哭着道:“可我没有害你啊,你为什么要毁了我呢?”   迟簌笑意忽然变冷,“你毁掉的,何止一个呢。”   .   顾劭盯着手下递过来的“协议”,微怔了一下。   他掐灭手上的烟,喉咙里溢出一声好听的笑声。   “还真是……被她做到了啊。”   顾劭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起初,那场“莫名其妙”的交易,原本不可能是他出场。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裘总,这种来路不清的场子,让他出场,还不够格。   偏偏那天去的人半路出了意外,恰巧那人是他的手下,也同样巧合的是,他刚好经过那座城市。   顾劭从来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女人……不,当时未施粉黛,素白着脸,浑身上下透着未成年气息,在他眼里,就像个不经世事的女娃娃。   然而那女娃娃却出乎他意料的冷静,有魄力,甚至气场强大,她的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尤其是那双眼睛,妖而不媚,冷而不空。   顾劭喜欢她的眼睛。   那场交易,完全就像一场笑话,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竟然敢孤身一人和裘家谈交易。   且交易条件完全不对等。   在场的人,可能都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帮她绑个人,就给价值上亿地皮,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可偏偏是这样的差异,让顾劭多看了几眼少女。   她很不一样。   绑一个人,对于顾劭来说,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微不足道。他答应那场交易,只是当时起了一点兴致。   换句话说,他对她,有了一点兴趣,就像无聊太久的人,偶然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玩具。   那块地皮,对庞大的裘家来说不算什么,顾劭想拿回来,也有的是办法,所以他从没把期望放在迟簌身上。   如同上次少女狂妄的话语,顾劭也只是一笑了之。   但迟簌,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说,你叫迟簌?”顾劭躺在沙发里,手指揉着眉心,声音却是慵懒的。   “那我该夸你记性好?”少女自然地接话。   顾劭笑了声:“你为什么不怕我?”他问这话,像是单纯的好奇,不掺杂一丝试探和危险。   那边轻轻打了个哈欠,像是刚睡醒:“我又不了解你,为什么怕你?”   顾劭试想过她很多种回答,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他愣了一下,薄唇无声扬起:“你说的对。”   “我应该给你个机会。”他这样说。   迟簌像是听见什么玩笑话,笑了,“你上次不是拒绝了?”   顾劭挑了下眉,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狭长,眉眼精致,轮廓弧度柔和,不含危险的时候,他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脸。   他有些无奈地笑:“年纪不大,倒挺记仇。”   从来不解释的人,沉默了一秒后,忽然又开口:“那里不适合你,等你长大一点,我再考虑。” 第74章 祁家 她去她的战场了   期末考试要来了。   陈馥知道迟簌如今住在顾家,便叫了顾寒光出去。   “寒光同学,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迟簌同学在家复习得怎么样了?”   迟簌一连请假了三月,理由是家庭原因,导致学校流言众多,影响她学习。   陈馥每天都看新闻,自然知道最近迟家的事,深思熟虑后才同意。   但毕竟三个月没来学校,陈馥也担心迟簌在家会耽误了她的学习,埋没了一个“天才”。   顾寒光脑海里浮出每天回家,某人不是喂鱼遛马,就是撸猫睡觉的画面……面不改色道:“她复习得很好。”   陈馥这才稍放下心:“那就好,你待会放学,到我办公室一趟,把期末模拟卷带给她。”   “另外,考试当天,提醒她不要迟到。”   “好。”   顾寒光点头,回了教室,面容丝毫没有第一次撒谎的僵硬不自在。   夜晚。   顾寒光回到家,他眸光下意识扫了眼沙发上,却没有看见以往熟悉的身影。   那只白猫也不见了。   “喵~”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声,顾寒光抬眸,就看见那只猫不知何时跳上了扶栏,细细窄窄的木栏上,猫灵活轻巧地转着圈,绿宝石一样的圆眼睛暼了他两眼。   白猫是被捡的,也不知道它是如何跑到庄园里来的。顾老爷子发现它的时候,缩在花坛里,瘦弱得只有巴掌大一团,两只眼睛胆怯地盯着来人。   顾老爷子高兴地让人抱出来,洗干净后送给了迟簌。   顾寒光还记得迟簌那时候的反应。   她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愣了一下,随即缓慢走过来,手抚上白猫的脑袋。   小猫呜呜两声,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下她的掌心,湿漉漉的眼睛露出几分讨好和害怕。   迟簌手僵住了,似乎有几分不可置信。   “呜呜。”小猫又在叫。   迟簌的眸光又透出几分复杂,她看猫的眼神,更像透过它,看到了某个人。   生气。   顾寒光察觉到迟簌生气了……他见过迟簌很多表情,但那些表情通常像一层面具。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或者是,她掩藏不住。   “丫头,你不喜欢,就让人扔了吧。”顾老爷子也看出来了,抬了下手,佣人连忙抱着小猫走。   “呜呜。”小猫似乎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了,叫得更可怜了。   “等等。”   迟簌忽然出声,伸出手,“把它给我。”   小猫躺在她手里的时候,又呜呜叫了一声,舌头又舔了下她的掌心。   迟簌低眸盯着她,手指轻掐住它的下巴,捏了两下,语气淡淡的,“这么喜欢哭,以后你就叫笑笑了。”   小猫的名字,就这么定了。   ……   “笑笑,过来。”他朝它招下了手,白猫听见声音,看了他一眼,扭头拿屁股对着他。   顾寒光无奈。   小猫刚开始还特别听话粘人,后来谁也不待见,只黏着迟簌。   他上楼,准备将模拟试卷给她,忽然看见迟簌推着行李箱出来。   顾寒光一愣,过了两秒,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你要走了?”   不等她回话,顾寒光扯下书包,从里面拿出几份试卷递给她,“陈老师让我给你的,她让我提醒你,期末考试好好复习,不要迟到。”   “你不考试了吗?”   迟簌差点忘了这事。   她接过来,挑了下眉,朝他笑了一下,“告诉老师,我会去的,谢谢。”   顾寒光抿唇,又张唇:“好。”   他让开路,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清雪般的眸里,有一层浅淡的灰色。   他知道他留不住她。   也无法讨她喜欢。   她不再厌恶他了,可是顾寒光也知道,她的情绪,再也没有一星半点,为他波动了。   顾寒光收回视线,沉默地上楼。   书房的门口忽然打开,顾老爷子推着轮椅走出来。   “簌簌走了?”老爷子看了楼下一眼,眼里有不舍。   顾寒光抬眸看向爷爷,声音有些哑:“她去哪?”   她有住的地方吗?她一个人吗?她,还会回来吗?   顾老爷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惋惜地为孙子叹口气。   忽又抬眸,有深邃的笑意,“她啊,去她的战场了。”   “她总是胜利的。”   顾老爷子看了眼已经空荡的房间,“她会回来的。”   .   迟簌去的,是祁家。   祁致楼邀请老友的遗孤在祁家住一段时间,祁家上下自然没有人敢反对。   车子抵达祁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老宅大门前,两盏橙黄的灯笼发出明亮的光芒。   老管家和数位佣人早已在一旁等候。   一同候着的,在冷风中吹的,还有祁家的少主,祁萧尧。   黑色外套的拉链拉到了顶端,遮住了他下半张脸,只露出和夜色一样漆黑深邃的瞳眸。   他的身上,永远散发着一股黑色的,自我厌弃的冷郁气息。   车门推开。   黑夜里融入一抹雪白,迟簌抱着猫下来,四五个佣人连忙去提行李,发现只有一个箱子,愣了愣。   老管家走上去,笑容和蔼:“欢迎迟簌小姐。”   迟簌颔了下首。   老管家转头看了眼还在冷风中走神的少爷,轻咳了声:“少爷,客人到了。”   祁萧尧回过神,看向迟簌,摆出了几分被迫营业的表情。   “欢迎。”   迟簌一笑,忽然抬起手指点了那个提行李的佣人一下:“你,把箱子给他。”   她手指又点了下某个方向。   佣人循着她手指看去,目光和祁萧尧对视了一下,随即求救地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默不作声。   祁萧尧看了眼似乎故意而为的迟簌,薄唇微抿了下,走过去主动提过了箱子。   “先进去吧。”   他经过迟簌的时候,怀里昏昏欲睡的猫,忽然睁开了眼睛,鼻尖嗅了嗅。   迟簌不动声色地垂了下眸。   祁致楼坐在客厅中间,看见迟簌走进来,眸光轻眯了一下,透着几分古怪的愉悦。   “小丫头,你还真敢来。”   迟簌朝他扯了下唇:“怕你不成?”   “哈。”祁致楼发出一声笑,“有意思。如此,便住下吧。”   他看了眼祁萧尧,道,“萧尧,替我好好照顾客人。”   祁萧尧“嗯”了声。   “迟簌小姐,这边请。”老管家笑着带人上了二楼。   “这是为您准备的客房,您看看有哪里不满意吗?”   “就这间吧。”迟簌对房间,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趴在她怀里的白猫,悄悄探出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祁萧尧,发出小声的猫叫。   这若是让顾家的人看见了,定会吃惊,这猫平时别说盯着其他人,连眼神都不会给一个,还特别凶。   除了迟簌面前,这么乖巧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祁萧尧显然也注意到了猫。   他只是稍稍停留了一下视线,便推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将箱子留下,他又走出了房间。   这栋老宅,像古时的大院,但不同的是,它又融合了现代的技术,古朴大气,也不失精致奢华。   房间设计的风格也是中西合璧,美感与实用性兼并。   有女佣过来主动收拾行李,迟簌神色自若,仿佛就是这里的主人。   深夜。   祁萧尧洗完澡,眸光敏锐地注意到门开了一条缝。   他停下擦头的动作,突然床上被子里钻出一只圆滚滚的白猫。   白猫兴奋地呜一声,跳到了他的身上。   祁萧尧下意识伸手托住,白猫在他怀里打了个滚,露出毛绒绒的肚皮给他。   祁萧尧露出疑惑的神情。   白猫也半歪着头,疑惑地看他,最后,它小心翼翼蹭了蹭他的手臂,似乎有些害怕他。   或许是它的动作带着点可怜的意味,祁萧尧莫名动了下唇,手揉了揉它的头。   这时,门被敲响了。   发现门没关,迟簌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宽阔的视线内,一眼就能看见趴在某人手臂上的白猫。   迟簌表情忽然有些冷。   “笑笑,过来。”   白猫一下蹿过去,迟簌拎着它脖子上的皮,眯着眸子,打量缩着脖子的猫。   “下次乱跑,把你红烧了。”   白猫喵呜了一声。   迟簌话也不说,转头离开了卧室。祁萧尧蹙了下眉,没说什么,走过去关上了卧室。   “笑笑,你不该去找他的。”迟簌此时的表情沉静的可怕。   白猫抬眸,眼神湿漉漉可怜兮兮地看她,尾巴上的猫却悄悄竖了起来。   “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   “你是谁送来的?主神?”   迟簌低眸,手指轻抚上它的脖颈。   白猫吓得瞳眸倒竖,发出一阵呜呜的猫语。   迟簌手指一顿,“修罗神?”   杀意退却,迟簌难得露出几分迷茫,“那家伙送我只猫做什么?”   而且他怎么会知道……她养过这样的猫?   或许是情绪的波动,那些刻意遗忘了的,被尘封的记忆,白日清醒时绝不会回想的过往,竟一起涌入了梦里。   来势汹汹,无法避免。   ——   黑雾散开。   是一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夜晚,湿淋淋的黑水中晕染出鲜红的颜色。   地上喘息流泪的少女,不知躺了多久,才慢慢爬起来。   别墅的大门关得紧紧的,里面灯火辉煌。   “妈妈,求求你,让我见慕舟一面。”   “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少女哭哑了嗓子,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雨声。 第75章 回忆 你看,我在努力地活着   破旧的小店走进来一位浑身湿淋的少女,膝盖处破了皮,还流着血迹,表情狼狈,模样可怜。   身材肥胖的店老板收拾碗筷的手一顿,直起身盯了她一眼:“姑娘,你要吃什么?”   “不,不是。”少女咬唇,怯懦地开口,“我看外面……招工……我以前做过的,我什么都会。”   最后一句,她语速突然加快,眸里露出几分恳切。   “老板,你这里,缺人手吗?我不会偷懒的。”她一路走过来,都被很多店拒绝了,如果这家也不行,今晚她就要露宿街头了。   门外大雨啪嗒打落在地面,风刮进来,吹得少女哆嗦了两下身子。   此时,已经是深夜。   街上零星灯火,茫茫黑色像墨汁一样被雨水晕染开。   店老板眯眸打量了她的瘦弱白净的脸,眸光向下扫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是缺人。”   “一个月工资2000,包吃包住,你能接受吗?”   “能,能的。”少女激动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你就住在这吧。”店老板将仓库的钥匙给她。   “好,好的。”她接过钥匙。   “那边是卫生间,灯在这里,别走错了。”   “好,谢谢。”   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点,“迟簌”擦了下眼角的泪水,进了仓库。   店老板打烊了,拉下外面的铁门,里面便只剩下一束昏黄的灯光。   浴室里传来水声。   “迟簌”简单地将仓库收拾了一番,将那张铁床拖到墙边。   她把行李箱打开,好在外面的衣服湿了,里面还剩几件干的衣服。   等到水声停了,“迟簌”才走出门,卫生间的门开着,店老板过于裸.露的身体让她吓了一跳,忙退了回来。   等到传来门关的声音,“迟簌”才挪着脚步进去。   进了卫生间,她才发现门锁是坏的,“迟簌”想了想,还是将热水提回了仓库,锁好门,那湿衣服当作毛巾,擦了下身子。   膝盖破皮的地方一碰就疼,“迟簌”嘶了几声,咬牙忍着。   躺在冰冷的床上,“迟簌”只要一闭眼就会梦见火海里,迟慕舟将她推出去,自己被天花板掉落的灯砸中的血腥场面。   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眼泪汹涌地掉。   翌日,“迟簌”起得很早,天还没亮,就开始打扫卫生,各处忙活。   “老板,那个,卫生间的锁好像坏了。”店老板出来,“迟簌”犹豫了很久才提了这回事。   店老板点点头:“我叫人过来修。”   “好。”   “迟簌”很勤快,从早到晚,几乎没有停过,忙碌使她脑袋放空,暂时忘却了那些痛苦的回忆。   客人都离开了,店老板抽着烟,目光盯着少女偶尔露出的一截白腰,眼神晦暗。   “迟簌”预支了五十块工资,买了新的脸盆,毛巾,牙刷牙膏……   日子咬咬牙其实还算过得去,就是……卫生间的门锁还是没有人来修。   “迟簌”觉得可能是那个修理工忘了,也没敢再提一嘴。   只能每次想上厕所都憋着,等店老板去进货或者外出的时候解决。   “迟簌”已经在店里待了一周,完全熟悉了自己的工作任务。   她初中寒暑假,也经常待在这种小饭店里,对这样的环境甚至都有几分亲切。   只是,有时候她回头,店老板看她的眼神……可能也是她多想了。   “迟簌”摇摇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这天晚上,她忽然被疼醒,感觉肚子一阵一阵抽疼。   算算日子,可能是大姨妈要来了。   “迟簌”睁开眼睛,正想爬起来,借着小窗投落进来的月色,她忽然看见仓库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只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迟簌”吓得不敢动,连忙闭上眼。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蹿过无数的想法,咬舌自尽……同归于尽……撞墙而死……   不知过了多久,“迟簌”听到了熟悉的拖鞋走动的声音。   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迟簌”忍着疼痛,等到天光微亮,往常这时候,她都会店老板早起半小时,先开门收拾店铺。   她起床,快速收拾了自己衣服,塞进行李箱,然后小心翼翼提着行李箱往外走。   拉起卷门,“迟簌”在茫茫的大雾里奔跑,一刻也不敢停歇。   腹部一阵一阵坠痛,“迟簌”不知跑到了哪里,她疼得蹲下来,手一摸屁股,摸到了黏湿的血迹。   有环卫工人走过来,是个年老的奶奶,看到她手上的血突然吓了一跳,说要给她打120。   “迟簌”白着脸摇头,环卫奶奶看到她屁股后的血迹后,也意识到了什么,说自己的家就在附近,让她过去换一换。   环卫奶奶的儿子早早没了,只剩她孤家寡人一个,又听说小姑娘没家了,想要找份工作,干脆收拾了间小屋子,让她住着。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迟簌”惊慌失措的同时,又眼睛通红掉眼泪。   她忙道谢,主动揽了家里的活。   “迟簌”在奶奶的介绍下,干起了环卫工人的活,一月1600,不包吃不包住,但只要每天凌晨四点到七点,清扫城市的垃圾就行。   “迟簌”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她每天清扫完,又另外接了两个兼职,从早到晚没有停过。   八月中旬,“迟簌”得知自己被一所高校录取,忽然眼泪就止不住了。   十六岁的少年推她出去的时候,很凶很凶地朝她吼了一句:“迟簌,你给我好好活着。”   “要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火烧着他的身体,少年盯着被拖出去的昏迷少女,声音弱弱地补了下一句,彻底被火海吞噬。   消防员冲进火海,仍然没能救回他。   “迟簌”将录取通知书放在行李箱最下层。   慕舟,你看,我在努力地活着。   这个暑假,“迟簌”攒了将近一万块,她算了算,开学费将近六千,她留生活两千……   “簌簌,好孩子,在那边要好好学习,每天开心点。”   “嗯,我会的,奶奶。”   “你别送了,奶奶,快回去吧。”   “好。”   环卫奶奶笑着挥手,回到家的时候,忽然发现她挂在架子上的衣服里,塞了一叠红票子。   老奶奶转身看向门口,眼睛微红,微微苦笑:“这孩子……”   .   “迟簌”去了北方的一所大学。   她到了学校才发现,对面的大学竟然是国内第一大学。   大学生活远比“迟簌”要想得好,远离了从前的糟糕环境,“迟簌”就像一株长在贫瘠之地的不知名的野草,忽然间被转移到土地肥沃的花园,野草拼命汲取营养,竟然蜕变成了一株摇曳的花朵,散发出幽冽的清香。   “迟簌”学业不仅拿到了高分,每年的奖学金也不落下,除此之外,她还在外面兼职,舍友说她忙得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年到头都没时间聚一次餐。   每当这时,“迟簌”只是笑笑,并不解释。   别人轻松就能享受的生活,她不可以,她要生存。   她要存很多很多钱,活得比从前更好。   每当晚归,浑身疲倦的时候,“迟簌”就会抬头看看天上的星子。   慕舟,你看,姐姐在努力地活着,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姐姐很想你。   这样充实满足的生活维持了一年,“迟簌”以为会一直这样好下去,直到,她再次遇到了李思雨。   “哈,迟簌?”李思雨表情震惊又欣喜,仿佛发现了一只好玩的猎物。   “原来这些年,你躲在这里啊。”   “旧友相见,是不是得留个联系方式?”   “不。”   “迟簌”第一次拒绝得理直气壮,她踩着自行车,转身就走。   却被人狠狠拽下。   她被拖到了小巷里,手机被抢。   李思雨和她的好姐妹,高高在上地对着她笑。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高中同学,迟簌,一个勾引我们校霸不成,又不要脸抢自己妹妹男人的biao.子,哦,最后还害死了自己亲弟弟,被赶出了家门。”   其他人跟着啐骂嘲笑。   “啧啧,她这么贱啊。”   “狐狸精都没她骚啊,这么不要脸的人,早就被玩烂了吧。”   “这种人就应该活在臭水沟啊。”   “还给我!”   “迟簌”承受什么辱骂都可以,但那手里,有她偷偷回高中,拍下的慕舟的学生照。   她发疯了般去抢,手机抢到了,却挨了打。   “贱人!你还敢动手!”   “来,把她衣服扒了,让她学校的人,好好看看她的骚样。”   “不!”   “迟簌”攥着衣服挣扎,听到衣服被撕裂的响声,屈辱的泪水流下。   “你们在做什么!”   巷子里平地响起一道冷冽的男声,李思雨几人下意识一抬眸,就看见面容冷郁,五官惊艳过人的男生站在不远处,眼神冷冷盯着她们。   李思雨噎了下嗓子,透着几分震惊:“祁……祁神?”   祁萧尧很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他冷眼打量了下李思雨,“你是望明的?”   李思雨吓得哆嗦了下。   “不,不是。”她拉着几位好姐妹连忙逃走了。   地上的少女捂着被撕裂的衣服,有些难堪地蜷缩在一起。   祁萧尧看了眼她,眉头微微蹙起来,走过去,将外套扔在她身上。   “穿上。”他背过身,嗓音淡淡的,没有冷意。   “迟簌”一愣,抬眸看了眼他的背影,穿上了他的外套。   ——   黑夜里,一双如寒星冰雪似的眸子倏然睁开。   梦境碎裂。 第76章 掌控 阿尧是她的   “迟簌小姐,您该起床吃早饭了。”   卧室的门已经被敲了三遍,还在不厌其烦地敲。   “笃笃笃”的声音让人心烦。   迟簌开门的时候,脸上的起床气毫不掩饰。   女佣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看她的眼神充满慈爱:“您醒了,下楼吃早饭吧,家主和少爷都在等着您呢。”   这才第一天早上,迟簌就体验到了祁家的“规矩”——必须所有人到齐才能开饭,但凡在家,每顿饭都不能缺席。   什么破规矩?   迟簌坐在餐桌上,祁致楼看见她,似乎心情很好,脸上浮出几分笑意:“小丫头,昨晚睡得可好?”   “要是你不让人打扰我睡觉,就更好了。”   祁致楼笑了一声:“进了祁家的门,自然要守祁家的规矩,这点道理,姓顾的老家伙没教你?”   迟簌扯了下唇,拿出手机,将音量来到最大,放了一首歌。   女人哀婉的怜声唱着:   正月里,正月正   家家门前挂红灯   小寡妇门前无灯挂呀   伤心的啊   只好灵前哭亲人哪   死鬼呀   ……   女人唱到“死鬼呀”,坐在对面的祁致楼眼皮狠狠抽动了一下。   旁边的祁萧尧嘴角似乎也轻轻抽了一下。   迟簌压住笑意,淡淡道:“既然祁家邀请我过来,你们是不是应该迁就下客人的规矩?”   说完,她看了眼旁边表情哭笑不得地老管家,弯了弯唇:“麻烦以后每天叫我起床放这首歌,不要再敲门了。”   老管家看了眼家主。   祁致楼咳了声,微微沉脸:“胡闹,下不为例了。”   迟簌微笑不说话。   翌日,凌晨六点,佣人们刚摸黑起来,准备一天的忙碌,客厅忽然乍响女人凄婉的歌声。   佣人和管家吓了一跳。   祁致楼直接被那一声“死鬼”惊醒了,他脸色难看地走出来,就看见佣人到处在客厅找声源,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只感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直到一首《小寡妇上坟》唱完了,歌声自动停止。   二楼卧室的门突然打开,少女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轻轻伸了个懒腰,朝下面的人笑了笑:“早啊,各位。”   祁致楼脸差点绿了。   “你,下来,把那东西找出来。”   迟簌走下楼,轻飘飘扔下一句:“我,就,不,找。”   她挑眉一笑,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娇纵模样。   这一幕,恰巧被下楼的祁萧尧看见。   他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违抗家主的命令。当然,家主的表情也没有这么“生动”过。   祁致楼拿迟簌没办法,只好派了专业的人过来找。   奇怪的是,专业人士都检测不到来源。   老管家见家主脸色黑沉沉的,只好挥挥手,让人赶紧下去,当着祁致楼的面,他打电话,让人马上运来了一批隔音材料。   第二日。   祁致楼处理完事务,准备去散步,修身养性,突然听见假山流水处,传来佣人的惊呼。   “迟簌小姐,这,这不行的啊。”   “咚咚咚。”落水的声音响起。   祁致楼猜到那小丫头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沉着脸过去,险些气晕过去。   这丫头,竟然把大师布置的风水局搅乱了。   里面可以吸收吐纳气运的“锦鲤鱼”,现在被面目狰狞的食人鱼代替了。   “你在做什么?”祁致楼走过去,略微不满地盯着她。   迟簌抬眸看他,故意似地一笑:“我在养鱼啊,待在这里这么无聊,我总得找点事做吧?”   祁致楼:“……”忍了。   第三天。   祁致楼待在书房,突然空气中飘来一阵呛鼻的油烟味和木头烧焦的味道。   那丫头不会是烧他房子了吧?   祁致楼看不下手中的书了,准备去教训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结果下楼,看见后院摆起了烧烤摊。   上面不知什么品种的食人鱼被签子窜起来,烤得皮肉金黄,露出里面莹白的肉。   年纪尚轻的女佣积极地烤着鱼,迟簌坐在精致的椅子上,手握着刀叉,动作优雅地品尝着烤好的鱼,似乎味道不错,她点点头,很是享受的模样。   圆桌上的白猫也吭哧吭哧地咬着鱼,发出呜呜的快乐声音。   祁致楼:头疼.jpg。   二楼的窗台边,祁萧尧稍稍抬眸,就能看见院里那热闹有烟火气的场景。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迟簌的身上。   比起长久的压抑的老宅生活,这样生动的画面里,他很难注意不到制造了这生动气息的少女。   从一开始,她就是惹人注目的。   .   祁家的佣人在连续听了一周的魔音后,感觉自己快被洗脑了。   一静下来,脑海里就响起那诡异的bgm。   以至于迟簌和祁萧尧去学校期末考试当天,连老管家都松口气。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得很快,迟簌依然是瞩目的第一名。   这次不同的是,祁萧尧和她并列第一。   迟簌拿到成绩单的那天,也见到了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萧瑟。   “簌簌,没想到你考得这么好,我们家阿尧都快赶不上你了。”   萧瑟笑容温柔,拉着她的手动作亲密,“簌簌这段时间住在你祁爷爷家,可还习惯?阿尧有没有做了惹你不高兴的事?”   “放心,你说出来,他要是敢欺负你,阿姨肯定帮你教训他。”   迟簌一直和她对视,自然看见了她笑容底下的试探之意。   她微微一笑:“不会啊,萧尧对我很好,他还很喜欢我的猫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萧瑟表现得很高兴,但迟簌没有错过她眼底掠过的一点沉色。   她对这个答案,似乎很不满意呢。   “簌簌,你去阿姨家吃饭吗?阿姨给你们准备了庆祝宴,正好你和阿尧一起过来,好吗?”   迟簌想起约了人,微笑拒绝:“不了,萧阿姨,我约了人的。”   “那好吧。”萧瑟语气很遗憾,“等你有时间,一定要过来阿姨家里走一趟啊。”   “好。”   萧瑟离开,迟簌接到一个电话后,往外走,上了一辆黑色的豪车。   暗处,刚刚消失的人影,又走了出来,盯着那辆离开的车,眸光冷晦。   那老东西为什么突然和蒋家这个遗孤走得这么近?   还安排她住在老宅,那老宅,她都没有权利进去……   难道是想要撮合自己儿子和这丫头在一起?   想到这个可能,萧瑟化了精致妆容的脸,蓦然转黑,淡淡的杀意流露。   阿尧是她的。   她给予了他生命,只能完全听从她的掌控才是。   那个老东西!   萧瑟想起当年祁晨死后,老东西突然抢走他的儿子,养在老宅,她就气得牙痒。   若不是因为十多年的分离,她的乖儿子,又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漠?   这个丫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值得那老东西看重?   萧瑟眯了下眸,拨通了电话:“给我盯住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要详细跟我汇报!”   “另外,查查她过去的事。”   .   迟簌来到了一个很隐密的地下室。   地下室充斥着危险的气息,里面有硝石火药的味道。   迟簌面前摆着一排型号款式不一的枪.支。   顾劭从门外走进来,带进一阵细微的风。   他似乎刚解决完事,身上带了点血的腥味。   “你来了。”他嗓音里含着淡淡笑意。   迟簌啧了声,“下次见面,能不能换身干净衣服来?”   顾劭勾唇,狭长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语气深意:“太干净了,你怎么了解我?”   迟簌不上他的当,“很简单,你告诉我,你的故事。”   顾劭笑笑,转移了话题:“别浪费见面的时间。”   他走过来,看了眼她的手,从桌子上挑了一把最适合她的。   “试试,让我看看你能不能保护你自己。”   房间最远处有个圆靶,红色的靶心很显眼。   迟簌拿过他手里的武器,微微侧身,单身扬起,毫不犹豫连射了五次。   全中靶心。   顾劭点烟的动作顿住了。   他一抬眸,就看见少女微微勾唇,放下了武器,这次,她双手都拿了一把武器。   地下室,只有砰砰砰地响声。   连响数声后,红色的靶心已经被射没了,只剩下一个秃秃的圆。   顾劭挑了下眉,有些意外看向她,“你应该没有时间接触这个。”   迟簌不用猜,都知道顾劭查过她,她朝他漫不经心一笑:“看来,小顾总,也不是很了解我。”   顾劭对她更加好奇了。   她身上好像藏着很多秘密,那些秘密,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在引人靠近。   顾劭微眯了下眸子:“你想加入裘家,目的是什么?”   迟簌挑眉一笑:“怎么?你怕我毁了裘家?”   顾劭嗤地笑了声,裘家庞大的产业,和恐怖的实力,怎么可能被一个少女毁掉?   他当然当她在开玩笑。   只是,他不清楚她的目的前,是绝不可能允许她靠近裘家的。   顾劭语气认真了几分:“如果那里面比你想象得可怕很多,你还要去?”   “为什么不?我也比你想象得要可怕啊。”迟簌放下武器,又挑了另一把大型的,她语气随意,像是再说我今天吃了什么饭一样普通的话。   顾劭只觉得她有些天真。   不过奇怪的是,他却对她更感兴趣了。 第77章 海盗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顾劭的人?你确定你没有看错?”萧瑟转身,微微诧异的面容带着几分厌恶。   “夫人,我不会看错的。”男人语气很肯定。   萧瑟眸光沉下来,幽黑一片。   顾劭是什么时候和蒋家那丫头有联系的?祁致楼那老东西故意把人接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两人暗中联手了?   “他”知道这件事吗?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旁边的男人抬了下眸,朝门口走过去,两人似乎说了什么,男人接过一份文件,又走了回来。   “夫人,您要的资料。”他声音毕恭毕敬。   萧瑟敛起思绪,拿过文件,撕开密封的包装,翻阅了起来,她的眉心渐渐拧起,冷呵了一声。   “老东西选中的人,果然不简单。”   萧瑟能从一介女流成为祁家的半个家主,除了目光和手段狠辣之外,她从来不轻敌,但凡发现一点威胁的苗头,她就会及时扼杀在摇篮里。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   昏暗的房间内,女人被锁链束缚着四肢,她倒在地上抽搐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给……给我……”   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当啷的声音。   “快,快给我!”她眼球凸出,死死盯着少女手上的注射剂,露出极度渴望的癫狂色彩。   “啊!”   锁链被她拉到了极致,她嘶吼着,像失去理智的野兽,脸色痛苦又狂躁。   连通的视频里,连景看着这一幕,眼睛都发红了。   他握着拳头,咬牙逼迫自己冷静。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你要的东西,我一定会给你的!”   他语气加快,急切了几分:“迟簌,你知道的,瑶舟死了,我也不可能独活。”   暗含威胁的话语从另一头传过来,隐藏在暗光里的冷漠面容,缓缓扬起唇角,嗤笑一声。   “连医生,你说错了。你不听话,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心爱的女人生不如死。即使你死了,我也会让她活着。”   “啊,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连医生,她怀孕了。你说,怀的是不是你的孩子呢?”少女低声一笑,悦耳动听,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   “你应该,不想看见你的孩子,只是一团连脸都看不清的血肉吧?”   “什么?”怀孕?   连景只感觉舌尖腥甜蔓延,震惊和恐惧萦绕心头。   “孩子……求你……”他彻底慌了,语无伦次,脑海里乱得厉害。   视频猛然被挂断。   连景看着黑掉的屏幕,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哭声。   “不要!”   原本打算一边拖延迟簌,一边尽快研制“新药”的解药,甚至想过,要不要和裘家合作,杀了这女人,救回瑶舟,   现在看来,只怕他的心思早就被她看透了,才会故意威胁他。   额头有冷汗滴落,咸湿的汗水流进眼里,刺得发疼。   连景眼睛疼得颤了一下,不得不改了主意。   那是他和瑶舟的孩子。   他不能失去。   .   “出海游玩?”   祁致楼看了眼外面天色,这几天倒是难得的好晴光。   他眯眸笑了笑:“怎么突然想出去了?”   迟簌抬了下眼皮。   她冷淡的眸光里,浮游着尖刃一般刺破人心的光芒。   倏然,她轻笑一声,“你与我定下赌约,不就是想利用我,打乱他们的计划,让他们自露马脚吗?”   “祁爷爷,您的时间不多了,对吧?”   少女露出看似乖巧的笑容,笑容下,却散发令人不寒而栗的黑雾。   祁致楼被戳破目的,也不恼,反而笑了一声,只是这一瞬,他面容忽然苍老了许多,像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被戳破,精气神消散了许多。   “丫头,你很聪明,比我想象得,要可怕很多。”   他眼里带了些许的赞赏。   “不错,我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萧尧这孩子,磨练不够,心性也不够狠,想成为祁家的继承人,他还差了一截。”   “在我死之前,我必须替他铲除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等什么呢?”迟簌唇角微勾,“萧瑟一直在等待机会,我应该,给她一个机会啊。”   她眼里浮出愉悦的笑意。   “你可真是个小怪物。”   祁致楼笑意微深,“也是时候让那孩子磨练一次了。”   祁家作为财阀一般的存在,当地的话语权甚至高过政府。   整个沧海几乎都是祁家的领地,在沧海和海盗纵行的格雷亚海之间,有条索曲海沟。   索曲海沟如同象棋中间的楚河,是沧海和格雷亚海天然的界限。   自从祁致楼掌控祁家,几乎没有海盗敢越过界限。   迟簌要去的地方,就是沧海边缘的一处海岛。   她曾经作为抵押,被还回来的海岛。   出海那天。   迟簌收到了一份连景传来的加密文件。   她看见了传闻中的“裘总”。   然而,画面昏暗模糊,这位见不得光的“裘总”,还戴了一张银制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   但他的眼睛,他的唇形,他的五官轮廓,甚至气质却无法遮掩。   真有意思啊。   迟簌眯了下眸子,唇角微弯,她竟然看到了一个死去的人。   祁晨,祁家一个快要消失的旁支。   所有人只关注那个被祁致楼带走,后来成为祁家继承人的祁晨,却忽视了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祁暮。   祁致楼并没有因为祁晨,对那个旁支多有照顾。   相反,让旁支远离了祁家的纷扰。   祁晨的父亲早亡,祁晨被带走后,祁母收下一笔钱财,带着小儿子立马远离了祁家的范围。   后来,祁母再嫁,嫁的便是萧瑟的父亲,萧川。   二十二岁那年,祁暮掉落海中,尸骨无存。   两年后,萧家衰败,萧瑟嫁给祁晨。   ……   迟簌挑了下眉,或许这可以解释,顾劭和祁萧尧长得如此相似的原因。   但顾劭为什么姓顾?为什么对祁萧尧表现那么大的敌意厌恶?祁萧尧又为什么对她母亲态度冷淡,甚至有一丝淡淡的厌恶恨意?   其中隐藏的秘密,真让人好奇啊。   “海上并不安全,为什么要出来?”耳边忽然落下男生冷冽的嗓音。   迟簌抬眸,便看见祁萧尧微微复杂的眼神,自从那次宴会后,他一度用这种眼神看她。   容忍、好奇、抵触却又担忧。   很奇怪,是不是?   迟簌没有心思去分辨他的想法,她看了眼船上黑色衣服的保镖,笑了笑:“祁少爷不相信你们祁家的实力?”   祁萧尧沉默。   他看了眼格雷亚海的方向,薄唇微抿,“别离开我的视线。”   “哦。”迟簌突然靠近,朝他轻佻地勾唇,“你在保护我?”   突然拉近的距离,似乎吓到了他,祁萧尧下意识后退,眉头蹙起来,似乎这样亲密的距离,让他下意识排斥。   “你怕我?”迟簌偏要靠近,她眸光眯起,笑容越发明媚,“还是怕女人?”   祁萧尧眸色微变。   或许是生气了,他猛然抬脚逼近,两人身影瞬间贴近,祁萧尧低眸看她,薄唇再近一点,就能碰到她仰起的鼻尖。   他声音冷淡道:“这样呢?”   迟簌噗呲笑出声:“你不觉得你这样好像,被妻子说不行的丈夫,然后恼羞成怒,非要证明一下。”   祁萧尧:“……”   他黑着脸,转身走了。   迟簌视力极佳,微微抬眸,就注意到某人耳尖似乎微微泛红。   嗯?他气成这样了?   迟簌嗓子里溢出点笑声,她转身看向浪花翻涌的海面,唇角的笑意缓缓变得冰冷。   前世,她就是被送给了格雷亚的海盗啊,裘家和海盗交好,不仅给了大量的金钱养着海盗,在人.贩交易上,每经过格雷亚海盗,便会送一部分女人给他们取乐。   那些无助恐惧的哭声,被撕裂惨死的女人,倒在血泊里蠕动的身体……   迟簌手指微微收紧。   .   大船顺利抵达海岛。   曾经居住在海岛上的居民,在海岛转让到迟簌的名下时,已经给了一笔钱财,让居民早已迁移出去。   如今不剩一人的,黑漆漆的海岛,忽然冲出无数的黑影。   黑影冲进光里,手持枪.械,露出他们凶狠狰狞的面容。   那是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团队。   他们包围了大船,枪头对准了站立在船边的少女。   少女朝他们微微一笑。   海盗们不约而同皱起眉,对视了一眼,觉得这画面有些诡异。   消息明明说船上有十五位身手不错的保镖,还有一些佣人,人呢?   那女的为什么还能笑出来?难道那些人埋伏在里面?   为首的海盗头子眯了下眸子,发出粗嘎的吼声:“小姑娘,让你的人赶紧出来!”   迟簌仍然保持着笑容:“没有人,只有我一个。”   海盗们都愣了。   少女缓缓从船上走下来,在密集的枪孔前,她步伐从容,神色未变。   海盗们脸色却更加凝重了,这里面肯定有诈。   【恶意值65%……】   【69%……】   【73%……惩戒能力解锁……】   迟簌眸光落在为首的男人身上,熟悉的面容,令她微抬下巴,眼里流出几分上位者的杀意。   她冷漠勾唇:“索安,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第78章 可怕 血淋淋的头颅飞向空中   漆黑的夜色下,唯有大船上明亮的灯火散发光芒。   身后茫茫大海翻涌着黑色的巨浪,咸湿的海风扑面吹来,被叫做索安的高大粗犷的男人莫名颤了一下,随即双眸怒瞪,手臂收紧,枪头对准她的额头。   “你怎么会知道老子的名字?”   迟簌身上的披风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月色下,她脸呈现出一种病态诡异的白,唇角上扬的冷冽弧度,散发出危险的信号。   她启唇发问:“裘家给了你们多少钱,才值得你们冒着性命危险越界?不如,我出双倍,你们替我绑了他过来,怎么样?”   索安脸色大变。   他磨了两下后槽牙,突然又冷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敢一个人过来?你是找死吗?”   索安目光警惕地看着周围的海面,既然目标早就知道这场“交易”,说明这附近一定有埋伏。   他悄悄后退了两步,藏身在高大棕榈树的侧边,然后给了旁边小弟一个凶狠的眼神,下巴朝着迟簌的方向撇了一下。   小弟接收到眼神,立马扣动扳机,对准光芒中心的少女,枪声乍然响起,金属子.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着目标的心脏疾速射去。   索安露出一口黄牙。   就在他以为这个奇怪的女人必死无疑时,光影中原本清晰真实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   只见空气中掠过一抹诡异的残影。   索安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有什么滚烫又粘稠的东西“啪叽一声,溅在了自己脸上和眼睛里。   那热度烫得他眨了下眼睛,再睁眼,他发现他的右眼看到的世界,是血红色的。   周围忽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慌忙逃开。   索安被惊得回神,他下意识转头,瞳眸骤然缩到极致,他张着嘴,喉咙一颤一颤,发不出叫声,只能发出“嗬嗬”的颤音。   只见消失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   她单手捏爆了男人的半边脑袋,血水咕噜咕噜顺着脑袋流淌,白花花的脑髓像揉碎的稀烂豆腐,一坨一坨地往下掉。   血淋淋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瞪着眼,抽搐了两下,冷枪和尸体一并摔倒在地。   意识到刚刚溅在脸上的是什么东西,索安扶着棕榈树,竟然干呕起来。   他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但被脑花糊在脸上,还是头一次。   苍白纤细的手指还在滴着血,迟簌脸上也被溅了几滴鲜红,她突然发出愉悦又令人胆寒的笑声,苍白的脸配上那几点血色的红,诡魅又恐怖至极。   “逃啊,快逃啊。”她轻轻说。   索安被她变态的笑声吓得浑身发寒,他踉跄着跑开,中途摔倒,都不敢停,连滚带爬地逃离。   迟簌静静欣赏他们死前惶恐的脸,她不急,她要给他们人生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杀戮的游戏刚刚开始。   “快!快杀了她!”索安跑到人群,连气都没有喘匀,立马大吼命令手下开枪。   密集的枪声此起彼伏,枪口迸发出的火星充斥硝烟的气味。   索安一直紧咬着牙,试图用紧绷的肌肉,克服恐惧。他卸下腰间的手榴弹,扯掉拉环,挥动手臂,用力朝枪林弹雨的中心掷去。   “砰!!!”   一声巨响,海滩猛然被炸得沙土飞扬,硝烟夹杂着血雾弥漫。   一截血淋淋的手臂从空中掉落。   死了吧?   这要是还不死……不,不可能,一定死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气,眼睛死死盯着硝烟的中心。   男人咽了下口水,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在找我吗?”   后肩忽然被人拍了下,少女幽幽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   男人控制不住尖叫出声,连头都不敢回,仓惶地往前跑,但太害怕了,以至于左脚拌右脚,扑通摔倒在地。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海滩上,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聚在一起的人,像受惊的老鼠,再次慌乱窜开。   “鬼啊!”   “怪物!是怪物!”   一时,海岛上尖叫声不断,他们匆忙跑向隐蔽在黑暗里的船。   有的人被身后的人撞得摔倒在地,就在地上爬,爬的过程中,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趴在地上的男人,也惊恐地往前爬,然而他的左小腿,被少女踩住,似乎有巨石压在他腿上般,男人手指不断刨着沙,却无法前进半分。   他脸色越来越绝望:“救我!救命啊!”   少女忽然抬眸,对上前方回头的视线。   她朝那人微微一笑。   她似乎只是轻轻用力,男人的左小腿瞬间血水四溅,脚底踩塌陷的地方,已经成为一片血淋淋的肉泥,连着血丝的白骨已经粉碎。   夜空下,响起男人凄厉至极的痛喊声,仿佛灵魂发出的尖锐嚎叫。   回头的男人如同看见厉鬼般,也接着爆发出一声恐惧的吼声,眼泪飙了出来,像蜥蜴一般,手脚并用,慌乱往前逃。   这凄惨的叫声加剧了剩余生存者的惧意,他们脑袋里已经无法思考,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索安脸上肥肉一颤一颤,大喘着气。   “滚开!”   他一脚踹开前方挡路的人,跑到最前方,绕过黑漆漆的礁石,就是他们藏起来的船支。   月光下,少女坐在船头上,眸光睨着众人,她唇涂了血一样红艳,黑发下,脸色越发白得诡异,鞋尖正滴滴答答,滴落粘稠的血液。   索安刚绕过大礁石,看见这一幕,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刚刚还在身后的少女,像是早已等候在这里。   索安声音颤抖不已:“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是受人所托,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你,不要杀我!”   索安痛哭流涕,伏在地上哀求,那模样悲惨至极,仿佛是被欺辱的老实人。   身后的海贼们也连忙跪在地上,一个个哀声求饶。   仿佛都忘了自己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船上的少女发出可怖的银铃笑声,她问:“谁负责开船呀?”   众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有三人颤颤巍巍站起来。   迟簌手指轻轻往一侧方向指:“你们,站在那里去。”   三人以为自己死定了,当场腿都软了,大男人哭哭啼啼。   他们都看着索安,眼里是绝望的求救。   “老大,老大,救救我们。”   索安手里的枪对准他们:“快滚过去!要不然我宰了你们的家人!”   三人没想到自己效命的老大,竟然让他们送死。   他们心里气愤,又不敢做什么,想到之前两人惨死的模样,他们倒希望“她”能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三人慢吞吞站到了少女指定的地方。   “很好。”   迟簌缓缓起身,众人仰着头,他们颤抖的眸光中,只看见黑发少女立在船头,她的身后是苍白的月光,墨蓝的苍穹。   她微抬起手臂,唇似乎动了动,手上凭空出现一弯巨大的镰刀,那镰刀泛着寒冷的银光,如同弯月的形状,刀身绕过她的后背,刀尖弯至她的腰部。   三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警告,警告,恶意值不足90%,限制标记正在开启中】   少女眸光一冷,她轻点脚尖,身影忽然跃至空中,黑发飘散,红唇冷勾,她身形纤细,却如同最可怕的存在。   三人瞪圆了眼睛,只看见那高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大礁石处,一道寒冷的银光闪过。   数十个血淋淋的头颅,飞向空中,然后掉落在地,像西瓜一样,砰地一声,咕噜咕噜在地上滚。   消失的少女站在一堆无头尸首前,手上的巨大弯镰被血染红,向下垂的刀尖不断滴落着血水。   掉落在地上的头颅,仍然保持着哀求恐惧的表情。   空气中忽然传来尿骚味。   三人中有两人都吓尿了。   镰刀被迫消失,后背的标记传来灼烧的热度,迟簌不满地“啧”了一声,“都没好好玩呢。”   她转身看向那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人。   笑容冷漠:“洗干净过来!”   “啊!”   三人惶恐地抖动身子,挪着脚步,扎进了海里。   然后又抖成筛糠一般,来到了迟簌面前。   “主,主人。”他们默契地喊。   迟簌看了眼他们,三人很年轻,十五六岁的模样,耳垂上只有极淡的黑色,还没有染上罪孽。   “没杀过人?”她问。   三个少年慌忙摇头,哭着道,“我们……我们第一次出岛。”   “刚刚,我们都没有开枪!”   “对,我们是被迫过来的,我们母亲就是被他们抢过来的!你别杀我们,你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的。”   在海盗岛上,不管是被送来的,还是被抢去的女人,以身材和美貌,都分了等级。   他们有一套残忍的办法,阻止女人死亡,强.占她们后,让她们生下孩子,儿子留下,为海盗增添新鲜血液,若是女儿,逃离不了母亲的命运。   迟簌似乎想起什么,眉眼逐渐染上几分戾气。   她冷声吩咐:“把这些脑袋拿绳子串起来。”   “是。”三人不敢反抗。   月光洒落在汪洋上,一艘黑色的船支漂浮在海面,朝着格雷亚海前进。一串被绳子串起血淋淋的脑袋,像葫芦一般,被大风吹得荡来荡去,鼓起的巨大帆布上,血水缓缓流下。 第79章 复仇 撒旦之岛   “不好了,少爷,迟簌小姐不见了!”一名女佣慌慌张张从游轮的二楼跑下来,满脸不知所措。   祁萧尧皱了下眉,声音冷冽:“其他地方都找过了?”   “找过了,二楼的所有客房我都找了。”女佣因为害怕,眼泪快要掉下来。   保镖将船翻了个遍,依旧没有迟簌的踪迹。   昨日游轮行至半途,海面忽然起了大雾,白茫茫的雾遮掩了周围的一切。   大船不得不停下来,等度过这个夜晚再前进。   “昨晚谁站岗?”祁萧尧问。   几人面带愧色站出来,“少爷,我们……不小心睡着了……”   说来也奇怪,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保镖,熬个三天三夜都不是问题,昨夜不知道为什么,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祁萧尧其实也察觉到了怪异。   他睡眠从来极浅,且睡眠质量一向很差,昨夜也入睡得很快,甚至他梦见了一些……未来的事情?   冷郁的眸光看了眼海岛的方向。   祁萧尧有一种预感。   他冷声吩咐道:“继续前进。”   .   清晨,海面上飘荡着白色的水雾,桅杆上挂的一串脑袋已经滴干了血,皮肤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一个个眼球突出,维持着死不瞑目的表情。   三人挤在一起,冻了一夜的身体,冰凉僵硬地颤抖。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船头的少女。   白色的外衣已经被血染红,少女坐在船头,就这样坐了一夜,底下黑色的海水掀起浪花,追逐着她的脚步,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卷入海中。   三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莫名感到这画面分外的惊悚。   越接近格雷亚海的中心,海水越发的深幽黑暗,仿佛底下潜藏着巨大的恐怖的生物。   “老大,这海域里有很多鲨鱼,它们会袭击人的,你小心……”   前方海水下隐约游动着黑色的巨影,阿伦忍不住扬声喊了一句,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黑色的海水中猛然跃出体型庞大的鲨鱼,鲨鱼张大着嘴巴,锋利的巨齿密密麻麻扑咬过来。   “啊!!!”   三人尖叫出声,吓得瘫软在地,一个个往后倒。   眼见少女连带着船头就要被咬碎,阿伦瞪大着眼睛,那惊险万分的画面里,少女连身形都未动半分,修长的手臂扬起来,一把比昨夜还要巨大几倍的银色弯镰忽地浮现在空中。   迟簌手臂一挥。   巨型镰刀飞了出去,如同削豆腐般,无比丝滑地割开了鲨鱼的脑袋,连血都没有溅出半分。   只听见海面上响起重物砸在水面上“砰”的声音。   不一会儿,黑色的海面染得血红。   无数鲨鱼蜂拥而来,撕咬同伴的肉.体。   弯镰自动变小,飞回迟簌的手里,又消失在空中。   昨夜的割头画面仿佛重现,三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这他妈,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吧?   迟簌没有理会后面的动静,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望着远处的一点黑影,冰冷的面容下,薄唇微动了一下。   三人抖了一阵,似乎也意识到少女没有杀他们的意图,心里的恐惧缓了许多。   他们互相帮扶着站起来,站在中间的阿伦看见熟悉的岛屿,不由惊呼了一声,“老大,我们就要到撒旦之岛了。”   撒旦之岛就是海盗的聚集地,他们自诩为撒旦之神的子民,岛上甚至有供奉撒旦神像的祭祀之地。但外界称这座隐藏在黑海之上的岛屿,为恶魔.岛,因为岛上的海盗都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他们烧杀掳掠,奸.淫作恶,手上不知染了多少无辜的亡魂。   撒旦之岛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它拥有最天然的屏障——巨大的断崖横在海面之上,像是城楼一般高,黑漆漆的峭壁被风雨侵蚀,变成密密麻麻尖刺,难以攀行。   峭壁底下,中间破了个大口子,高约数十丈,刚好容纳海盗的大船进出,崖壁之上,驻守着数百位海盗,二十四小时轮流站岗盯梢。   这里曾经发生数百起战争,进攻者却无一不是溃败而逃,最终,以裘斯为首的海盗兵团,成为格雷亚的海盗之王。   最胆小的维里不由道:“老大,岛上的人大约有一,一万多人呢……他们身上都有武器……炸弹……”   阿伦也忙说道:“对,老大,你要特别小心船长,也就是海盗的头首裘斯,他的枪法是最厉害的。”   “还有他底下的六位军需官……他们实力都深不可测……”   虽然见过眼前少女的可怕之处,三人还是忍不住担心她不小心就被船长或者军需官爆头了,毕竟之前的索安只是海盗兵团里一个小团子,岛上厉害的角色她还没见识过,而且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少女死了,他们说是被迫的,军需官也会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是逃兵,是懦夫,是背叛者,海盗团不会允许他们活着。   “裘斯?”姓裘啊。   迟簌微眯了下眸光,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声音淡漠:“怕的话,回船底待着。”   三人愕然地看了对方一眼,维里怯怯道:“老大,你……你不需要我们吗?”   迟簌挑了下眉,“你们想送死?”   三人一致摇头,只能默默地退回船底,他们原本以为迟簌会让他们当诱饵或者炮灰,没想到让他们躲起来。   “阿伦,好像……老大,也不是那么坏啊。”维里看了眼旁边瘦高的少年。   另一侧的查尔也跟着点头:“要真是杀人魔的话……早就把我们杀了。”   阿伦陷入沉思,想起昨夜少女和索安说的第一句话,眸光不由猛地抬起,“难道老大……是来复仇的?”   ……   船慢慢接近撒旦之岛。   每艘海盗船都有它独特的标记,守卫在峭壁之上的海盗,远远就注意到了朝他们开往过来的船。   “是索安队长的船!”   一名海盗用望眼镜看到了船身的标记,他以为是索安完成任务归来,兴奋地大喊了一声,下一秒,他就注意到那桅杆上似乎飘着奇怪的东西,他定睛一看,竟是一串飘荡的人头。   那些人头,赫然是他们平时熟悉的队员。   挂在最上头的,就是索安。   “不好了!索安被杀了!那是敌人!”   海盗惊慌地大喊,立马鸣笛,这是海盗之间传递信号的警铃,铃声回荡在空中,所有守卫的海盗接收到信息,立刻进入防备状态。   狙.击枪手趴伏在最高处,瞄准船上的敌人。远程倍镜里,偌大的船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位纤细的身影站在船头,一把长.枪架在她的肩上,黑漆漆的枪.口似乎对准了他。   这把枪是射程最远的枪,但配备的倍镜却没有狙.击枪配置高,这么远的距离,估计连人影都看不清。   “队长,我发现目标了,目标只有一人,是否立即击毙?”狙.击手问。   被称为队长的高大男人,是索安的哥哥,索莱,得知自己弟弟被杀后,他鼻孔喷出粗气,怒吼一声:“给我活捉回来,老子要亲自扒了她的皮!”   “是。”   狙.击手立刻明白了,红点对准了船上目标的大腿。他扣下扳机,冰冷的子弹刺破空气,疾射而去。   迟簌的瞳眸一瞬间变成幽紫色,是紫罗兰一般的颜色。   如同荧光一般,在她的视线里,但凡有生命体的颜色,都是流动的金黄和红色晕染后的色彩。   她微微收腿,薄唇冷勾。动作利落地开了一枪。   在子弹擦过她裤腿时,崖壁之上,狙.击手眉心猛然被子弹穿刺,他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倒下,尸体从高处滚落,砸进海里。   “尤比!”   另一位狙.击手眼睁睁看着同伴被爆头,他痛苦地大叫一声,目光发狠。   他俯下身,眼睛刚抵上倍镜,就看见空气里一点金色的影子直射过来,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子弹就贯穿了他的眼睛,鲜血和子弹从后脑勺喷涌而出。   他喉咙里发出一道哑声,身子往后倒去,涣散的目光里是永远阴色的惨淡的苍穹。   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索莱没想到对方枪法竟然如此厉害,更加怒不可遏,他粗吼着嗓子道:“火.药准备!给老子炸死她!”   “队,队长……”旁边一直用望远镜锁住目标的人,忽然发出惊恐的颤抖声,“她,她不见了!”   “她她她,忽,忽然,就消失了!”   “你他妈抖什么?”   索莱用力削了下他的脑袋,拿起身前的望远镜一看,果然,刚刚在站在船上的身影不见了。   “队长!她……她在海上!”那人猛地又大叫了一声。   索莱下意识将目光挪在海面上,甚至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不对劲,因为他看到了——黑色海面上,那道瘦长的身影,如同风一样疾驰过来,白里染红的外衣被风鼓动,吹得猎猎作响。她的手上是一把巨大的弯月银镰。   越来越近了。   清晰的镜头里,那人忽然仰头,露出一张年轻苍白的脸,少女目光锁住他,露出一个冷邪的笑。   她的唇微动:索莱,我来取你的狗命了。 第80章 恶魔 恨吗想报仇吗   枪.弹炮火如同流星一般落在海面上,海水迸溅出巨大的水花,少女的身影游刃有余地变换位置,穿梭前进,银光在她周身挥闪,仿佛未能伤她分毫。   不少海盗们换枪.弹的手都开始抖了。   “队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正常的人类怎么可能不靠任何工具就在海面上疾行,且速度如此可怕?   索莱黑沉着脸,心底也有些惊恐,但这个时候,他最为领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他声音更加粗暴地吼着:“管她是什么鬼东西,必须给老子杀了她,绝对不能让她进岛!”   “是,队长!”   炮火更加密集了,犹如万箭齐发,势不可挡。   海上硝烟弥漫,火光耀眼,那道渺小的身形如同一片白雾隐身其中,也跟着消失不见。   “队长,人不见了。会不会已经死了?”   索莱目光紧紧盯着海面,面色仍然紧凝,他正想下令继续射.击,不要给敌人喘息的机会,这时,峭壁中间凿空的洞里,控制大炮的海盗,忽然发出惨烈的嚎叫。   他倒在地上抽搐着,腿腕和手腕的筋脉皆被挑断。   鲜红的血潺潺流出。   像条蠕动的血虫在地上滚爬。   这惨叫声回荡在峭壁之上,海盗们大惊失色,连忙拿枪对准下面,疯狂扫击,同时嘴里嚎叫着:“队长,这根本就是怪物吧!我们该怎么办?”   “我艹你x&*o。”   索莱爆了句粗口,抄起旁边的冲锋.枪就往下猛烈射击,同时扯着嗓子嘶吼道:“去死,给我去死!”   底下还在挣扎的海盗瞬间被射成了筛子,鲜血流了满地。   迟簌早在开枪的瞬间,身子跃起弹开,她冷勾着唇,足尖不断点在石壁上,纤长的身影疾速上升,在众人错愕不及的抬眸中,一抹白影飞至眼前,泛着寒光的银色弯刀如同死神之镰劈了过来,数十个头颅一齐飞出,暗红的血自割裂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啊!啊!!!”   一时之间,尖叫声和哀嚎声响彻海面,他们充斥着恐惧的眸中,少女站在峭壁之顶,海风吹动她的黑发和染了大片血色的外衣,手上的弯刀滴落着血,正含笑打量着他们的脸,笑容恶意十足。   “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这话一落,海盗们立即溃散逃开,场面十分悲惨凌乱。   “救,救命啊!”   “快,快去找船长!”   脖颈差一点就被弯刀割开的索莱,身体瞬间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盯着一地的无头尸体,滚烫的血液浸湿了他的大腿,他仰头,眸光愣愣地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少女,喉咙剧烈颤抖:“你……你到底是……”   “啊!!”索莱猛地惨叫一声。   迟簌没给他把话说完整的机会,银色弯刀一落,他膝盖以下的腿就没了,索莱倒在地上,痛得脸色直发白,冒冷汗,大腿痉挛抽痛。   身上逐渐有阴影覆上来。   索莱恐惧浮于脸上,颤抖着往后爬。   “别,别杀我……”他身上的凶恶之气,仿佛一瞬之间消失,曾经将脸上刀疤视为勋章的脸,此时痛哭流涕,哀声求饶。   “你要钱?还是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岛上有很多金银珠宝,也有很多武器,我知道藏在哪里,我,我都告诉你好不好?别杀我,我不想死……”   迟簌微微一笑:“杀你?那太便宜你了。”   “你的命运,可不在我手中。”   挑断了他的手筋后,迟簌转身就走。乌云翻涌的天际下,她瘦长的背影似一把染血的剑,孤绝锐利。   岛上已经集合了所有的海盗,六位军需官皆面目凶煞,身材如豺狼虎豹高大慑人。他们的眼神如猛兽盯住众人:“都给我拿稳了枪!谁要是敢临阵脱逃,敢掉队,老子第一个毙了他!”   “就算敌人是怪物,是深海巨兽,也给我冲上去崩了它的头!敢在我们岛上撒野的人,几百年来还从没有出生过!”   “出发!”   “是!”   队伍分成六队,六位军需官带着各自的小队散开,先后埋伏在路上。   ……   血,漫天飞溅的血。   地上残肢断臂无数,海盗们扭动着破碎的身体,发出惨痛的哀嚎,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血腥之气,少女所经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注定是撒旦之岛,最绝望的一天。   六位军需官残了四位,剩下两位带着残余的兵力,慌乱逃向岛中供奉撒旦的祭祀之地。   “船长!船长,恶,恶魔!有恶魔来了!”军需官连滚带爬地滚了进去,凶残的脸已经被恐惧侵蚀,变得弱小可怜。   他脑海里永远也忘不了那些血腥恐怖的画面,那强大的杀气,可怖黑暗的力量,那犹如地狱修罗般的人间血海……   被惊扰的船长裘斯,冷厉的眸光中迸发出杀意。   他腰间的刀拔出,一挥,军需官的人头已经落地,仅剩的最后一位军需高,身体僵直立在原地,嗓子挤出艰难的声音,“船长……”   裘斯身形粗犷高大,黑色络腮胡,一双绿色的眼睛如同海上巨蛇,气势可怖。他抹了下刀上的鲜血,冷笑道:“海盗团什么时候,需要吓破了胆的懦夫了?”   军需官极力稳住恐惧,冷静地说:“船长,敌人……恐怕不是人类。”   “什么?”裘斯斜着眼睛看他,“那你说说,是什么东西?”   军需官咽了下唾沫,正准备叙述时,祭PanPan祀的高楼之外,忽然响起枪声和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是,是它来了!”   军需官像想起什么恐怖的画面,崩溃地尖叫一声,竟然逃到祭祀的神像后面。   看见手下忘了规矩,竟敢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情,裘斯怒瞪着眼,心想等处理完了外面的祸端,再来处理这个垃圾。   他提枪转身。   门口的光线忽然沉没下来。   一道纤长细瘦的身影站在门口,正看着他,明明身量比他矮了一个头多,那视线却似乎是在睥睨着他,被血浸红的半张脸,薄唇勾着幽冷的诡笑,如同恶魔的面具。   她的手上还有一把血淋淋的刀,纵横交错的血流顺着刀尖滴落,隐约露出银白的刀身。   裘斯难以置信一个年轻至极的女人,竟然靠着一把弯刀,单枪匹马闯进了岛上腹地。   怒气使他的嗓音都哑了几个度:“你,为什么杀我的人?”   迟簌没有回他的话,眸光反而上移,落在他身后巨大的神像上。神像捏造得跟恶鬼一样,青面獠牙,面貌极其凶恶。   “这就是你们信奉的神?”她眸光又落在男人身上。   裘斯手指不动声色地按在了扳机上。   他冷笑一声:“撒旦之神会庇佑他的子民,就算你是地狱来的使者,也绝轮不到你在他面前撒野!”   “哦?是吗?”   迟簌轻轻一笑,她的瞳眸未动,手上的银色弯刀像一道残影飞至空中,转了个圈回来。   神像发出“嘎”的裂声。   巨大的恶鬼头颅,轰隆掉下来,将地上砸了一个窟窿。   裘斯目眦欲裂:“你,竟敢亵渎我们的神灵!”   迟簌勾唇:“抱歉,你们的神灵丑到我了。”   “老子要把你剁碎了献祭!”   裘斯爆发出一声虎啸似的吼声,高大的身形速度却极快地逼近,绿眸狠狠摄住目标,双手握枪,快狠准地朝她的额心射击。   裘斯的身手、速度和射击准度,一向都是岛上最强的王者,死在他枪下的亡魂没有上万,也有数千。   他近身作战的爆发力也极强,曾经一拳头就将敌方首领的脑袋打得稀碎。   他对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   直到——   少女歪了下头,然后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   裘斯清晰听见重物撞击在他肉.体上发出的沉闷声响,还有骨头悉数折裂的声音,他将近两百斤的身体,如同抛物线一般,砸在神像上,又摔落下来。   “噗。”   他口中吐出大口的血,浑身再也使不上力气。   只剩下眼球瞪得快要凸落出来。   藏在神像后的军需官,忽然跑出来,不停跪地求饶,“大……大人,饶命啊,你一定是地狱来的使者,求您宽恕我们的罪行,我,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赎罪!”   迟簌眼睛微微眯起:“好啊。那就,留你一命。”   军需官激动地扬起唇:“请问大人,需,需要我做什么?”   “但凡剩口气的,都给我带到外面来。”   “是,大人。”   军需官立马跑出去执行任务了。   空旷的岛上,不一会儿站满了人。   有被链条捆绑的衣衫褴褛的年轻女人,也有战战兢兢的老妇和懵懂害怕的孩童,更多是刚刚战斗中,不是被挑断脚筋的就是被断手断脚的海盗。   拖运这些残疾海盗的,都是未参加战争的,或者还没达到年龄,才十一二岁的小少年。   他们都不敢停下来看人,只抖着身体,麻木的,不停地搬运尸体。   所有人看着这被屠戮过的鲜血岛屿,都在害怕,那些作为货物的女人,脸上除了恐惧,更多是绝望和痛苦。   无论这座岛换了哪个首领,她们的命运,也不会改变。   迟簌手拖着裘斯半死不活的身体,像拖着一个麻袋似的,步伐轻松地走出来。   竟然……是女人?   迟簌的出现,几乎让所有人脑海里都闪过这一想法。被锁链捆住的女人,灰色的眼睛里,头一次露出斑斓的希望微光。   她们忽然跪下来,不停地磕头。   声泪俱下:“姑娘,救救我们吧,我们是被拐卖的,我们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救救我们吧。”   “请放我们走吧。”   被割了舌头的女人说不出话,也啊啊啊地张着嗓子,眼泪像水一样流出来。这些遭受酷刑的,都是曾经想要咬舌自尽的的女人。   迟簌将手上的大块头扔在她们面前。   她脸上没有笑容,平静的,平静至极地问:“恨吗?想报仇吗?” 第81章 伏罪 受恶者,得以往生   恨啊,怎么不恨?恨得都想直接生剥他们的皮,咬碎他们的骨头,每天晚上,都恨得夜不能寐,想着死了,都要化成厉鬼来报仇。   她们被拐卖的那年,有六七岁的幼童,有初中和高中生,有刚刚大学毕业拿了名校offer的实习生,有孩子还不满两个月的少妇……   她们被送到这恶魔之岛,每日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恨啊,恨得眼睛都在滴血啊。   她们一个个双目赤红,眼里含着的泪光仿佛都晕染上了一层红光。   “我们,我们能报仇吗?”她们祈求的,卑微的,喉咙里滚着沸水似的问。   “为什么不可以?”   迟簌朝她们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纵容的笑。   银月弯刀只是轻轻往下一落,锁住她们自由和生命的铁链,像泥土一样被削开。女人的泪光颤了又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岛上一瞬间安静至极。   下一秒,女人竟无法抑制地痛哭起来,她双肩颤抖,手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中流出:“妈,妈……你再等等我……”   所有的锁链都被解开了。   剩余的海盗们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等候着自己的命运,军需官看着脚边血手扯他的裤腿,断断续续求他的好友,狠狠踢了一脚,证明自己的立场。   最后一具只剩半口气的尸体,也拖过来了,是被斩断了双腿,流血过多,陷入半昏迷的索莱。   索莱被扔在了裘斯旁边。   猛然的剧痛,使他意识清醒了几分,他睁开眼,看着旁边也奄奄一息的船长,脸都发白了。   “老大!”   远处,忽然跑出三个瘦弱的身影,是阿伦和维里他们。   有两位妇人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去,眼泪瞬间掉下来,她们跑过去,抱住自己的儿子。   “阿伦,我的阿伦。”   “维里,查尔……”   迟簌收回目光,看向这些抱头痛哭的女人。   女人们感受到她的目光,默契地停止了哭泣,像仰望神明一般,虔诚地仰望着她:“大人,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迟簌笑容和声音都很淡:“那就教教你们吧。”   恶意值跌落后,迟簌手上的弯刀已经被迫封闭在空间,她朝最近的海盗走去,抽出他腰间的长刀。   然后往回走,站在了索莱面前。   索莱全身颤抖,嗓子因为太过恐惧,只能发出“啊啊”哀求的声音。   迟簌勾唇冷笑,一脚踩在他的下巴。   索莱下巴瞬间粉碎脱臼,无力地垂下,他刚发出一声惨叫,少女手上的长刀利落挥下,脸颊被割裂成两半,一截红色的血舌头,从嘴里滚落在地。   啊!啊!!   索莱疼得抽搐尖叫,然而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了。   这血腥的场面,吓得不少妇人将孩子搂在怀里,更多的女人则是直勾勾地盯着,凶狠地盯着,枯井般的眼里溅射出火一样炙热的光芒。   索莱的目光短暂地和迟簌对视了一眼,只见对方愉悦地勾起唇角:“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刀光从头挥下,直直往下划。   一道完美的直线切割开了他的皮肤,血珠不断从缝里冒出来。   索莱已经疼得麻木了。   所有人的表情各异,有疯狂的,有兴奋的,有害怕的,有复杂的……   整座岛屿被黑沉的乌云笼罩,阴色的天空下,血腥之气引来了啄食腐肉的乌鸦和秃鹫,它们扑飞着翅膀在高空盘旋,然后落在不远处的树上,红色的眼睛贪婪地,又极富耐心盯着他们。   等着这些将死之人死亡,尸体发臭发烂。   迟簌抬眸看向军需官:“岛上的水银在哪?”   军需官身子一颤。   “她”没有问,岛上有没有水银,而是问水银在哪?这说明什么——“她”早就盯上这座岛了。   军需官不敢多想,连忙道:“在储藏室,我这就拿过来。”   水银,在这座恶魔.岛上,是惩治不听话的人的刑具之一。   将人的头皮剥开,倒入滚烫的水银,一张完整的皮,就能脱落下来。   人皮挂在岛上的高杆上,恐惧将人变成彻底的奴隶。   这就是撒旦之岛的统治手段。   迟簌微微侧头,眸光凝视着眼前的女人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用我再教你们吧。”   ……   高楼被拆卸,巨大的神像裸露在众人视线里,人类在它的面前,如同渺小的动物。   神像断裂的脖颈,早已被切割成光滑的古铜色横截面。一张黄金制造而成的骷髅椅摆放在正中间,上面铺了崭新的白色狐毯。   迟簌慵懒地坐在王椅上,长腿交叠,她单手支着头,俯视着下面地狱般的光景。   血气冲天,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的血色雾气缭绕。   一具具被剥光了皮的血淋淋的尸体悬挂在高杆上,乌鸦秃鹫扑上去啄食,眼珠子被尖嘴刺穿,咕噜一声吞了进去,还在跳动的心脏,被一小块一小块地撕下来,肚里的血肠被睁着无辜眼睛的秃鹫扯出来,哗啦从高空掉下来。   黄色的沙土变成粘稠的红土,油锅里的尸体,发出极其惨烈的哭嚎,被倒挂在树上的活人,一下被劈成了两半,电钻搅碎了他们的生.殖器。   “该死的!你们这些恶魔!”   “都去死吧!”   女人们、奴隶们吼着嗓子,边哭边剁碎着身下的尸体,直到剁成肉泥,装进桶里,倒入了海中。   她们其中,有人亲眼看着自己妹妹被剥皮,看着自己五六岁的孩子因为不听话,扔入了油锅,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轮x致死,看着那些畜生日日夜夜折磨她们……   “该死!啊该死!”   “畜生!恶魔!去死吧!”   苍穹下,惨叫声和哭声交织着,如同亡灵弹唱的曲子。   作恶者终究伏罪,受恶者,得以往生。   ……   轰隆一声,翻涌的乌云中劈下一道银光,顷刻间,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密集的雨滴打在活人身上,打在死人身上。她们枯萎的,麻木的,如死灰般的脸,仿佛汲取到了一点水分和生机,展露出一点鲜活的颜色。恶人的血流淌在她们脚下。她们在滂沱的大雨中,仰起脸,哭着,笑着。   自由。   如此,便算自由了么。   大雨被顶楼隔绝,迟簌眸光在灰蒙的雨幕中微微出神。   她想起,被绑架到这座岛上的第一夜,她亲眼目睹了索安两兄弟的暴行,看见了岛上的血腥。   她恐惧,崩溃,无所适从。   是有人救下了她。   军需官洗干净了水果,从梯.子登上来,卑微地,恭敬地,呈了上来。   “大人,请慢用。”他脸色恐慌,却也有着足够的冷静。   迟簌眸光微转,落在他脸上。   就是他。   “你是谁?”她问。   军需官愣了一下,低头答:“木枫。”   迟簌手指捏起一颗葡萄,在指间把玩,许久,她才笑了一声:“听闻,二十年前,祁家家主在海上救过一个孤儿,取名为风。叫祁风。”   军需官瞳眸猛烈缩紧,端着盘子的手隐隐发颤。   迟簌低眸看他:“你是祁老爷子的人?”   祁风怔怔地抬眸:“你是家主说的……那位小姐?”   三天前,他出海,收到家主传来的消息:家里的小姐要来海岛一游,已经被盯上,务必保她性命。   迟簌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你在这多久了?”   “应该有六年了……”   自从祁家一次贵重的海上货物被裘斯抢劫,损失惨重,祁致楼就安排了祁风进入撒旦之岛当卧底。   前世,确实是祁风杀了裘斯,并和当时已经成为刑警的祁萧尧里应外合,抓捕所有海盗入狱。   “祁家,真是好大一盘棋。”   迟簌笑笑,忽地,想起什么,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你们家的小少爷来了,去,把他给我绑回来。”   祁风愣住了。   绑?绑回来?   他盯着少女像是开玩笑的脸,一时有些不确定。   然而,少女下一秒偏头看她,眸光冷而危险:“怎么?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不,不敢。”   祁风背脊发凉的感觉又涌上来,放下果盘,下了神像,立马带着剩余的兵力,出海抓人。   黑色的海面上。   豪华的轮船加速行驶,上面只有船员和祁萧尧,其他人都被他命令返航了。   他直觉,那座传闻中的撒旦之岛,已经覆灭了。   那座空荡的度假岛上,虽然被海水冲刷,没能留下任何痕迹,但祁萧尧仍然嗅到了一丝浅淡的血腥味。   在轮船行驶在格雷亚海的海域时,海面上漂浮着一具海盗的浮尸,皮肤已经被泡的发白,脖颈处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下,很完整,很平滑。   迟簌,她应该是,高维度空间的人。   这是他最能接受的说法。否则,有些事件无法解释,比如,他所调查到的,柯南泽一事。   柯南泽最初在医院醒来的监控,整个人像吓疯了一样,说狗有三个脑袋,会吃人……犯罪现场的血迹,明显不像人为行为。   还有他粉碎性骨折的腿突然好转,西郊地皮转入了迟簌名下。   他还查到了,迟西瑶。   已经不是人了,像吸血鬼一般,每隔一段时间要饮血,不能见阳光。光会灼烧她的皮肤。   柯南泽正养着这个怪物,至于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似乎都和迟簌脱不了关系。 第82章 故事 我想听你的故事   “夫人,少爷被绑架了!”   男人推开门,大步走过来,将手里正播放视频的手机递过去,面容微微凝重,“裘斯已经死了,现在撒旦之岛的主人是他曾经的部下,木枫。”   “什么?”萧瑟脸色微变。   视频里的背景,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祁萧尧被绑在椅子上,眼睛被蒙住,像是遭受了什么酷刑,脸侧在一旁,昏迷在椅子上。   “该死!怎么会这样?”萧瑟明显动怒了,她咬着牙,声音从齿缝中逼出:“他的条件是什么?钱还是货物?”   男人犹豫了两秒,才道:“条件是,邀请夫人到岛上一聚。”   “哈?”   萧瑟发生一声冷笑:“他胆子倒真大,真不怕得罪了裘家?”   “他说……夫人如果不答应,就,就杀了少爷……”男人启唇有些艰难。   萧瑟周身的气压低沉得不能再低沉了。   她怒极反笑:“好,真是活腻了。告诉他,明天我会亲自登岛。”   只要没撕票,就是有所图,在商人的世界里,双赢才是最好的结果,萧瑟猜测木枫造反后,最想要得到的应该是裘家的支持。   毕竟他杀了裘家的人,若是与裘家为敌,一个小小的撒旦之之岛毁了又算什么?裘家大可以继续供养出另一个海盗之王。   萧瑟自认为分析出了敌方的意图和想要的筹码,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引导这场谈判,然而登上撒旦之岛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决定。   四面没有遮挡的高楼上,风声很大。   少女端坐在摆满了美酒佳肴的木桌前,她身穿一袭花色繁复至极的嫣红外衣,如同古代被供奉的神明的穿着,黑色长发绾成发髻,漆黑笔直的齐刘海遮住她的眉形,下一秒又被风吹得飘扬起来,耳边垂落的细丝也随风舞动,时不时刮过她眼角下的泪痣,越发衬得她的笑颜明艳妖冶,又诡魅至极。   “萧阿姨,你来了。”她笑时,有些慵懒的意味,好像没有一丝攻击性。   然而萧瑟却脸色难看,如临大敌。   她看了眼少女身后站得端正,神色恭敬的男人,正是资料里木枫的脸。所以……她让人处理的“祸害”,才是岛上真正的主人?   可是,可是她是如何做到的?难道是祁家那老东西?   萧瑟心中一时复杂难言,但人已经到这了,还有后退的余地吗?   一个小丫头,再厉害还能捅破了天?   萧瑟阴沉的脸上忽然又生出几分厉色,她步伐不疾不徐地走过去,身姿端正又从容地落坐在对面,气势看上去更多了几分威仪。   “喝酒么?”   虽是询问,迟簌却不等对方回答,往杯里倒了一杯酒,动作不容拒绝地推了过去,她抬眸看着对方警惕冷厉的脸,笑了笑:“萧阿姨倒也不必这么紧张,你的儿子暂时还不会死。”   闻言,萧瑟脸更难看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没到最后一刻,萧瑟暂时还不想撕破脸皮。   迟簌自顾自抿了口酒,又偏头看了眼外面海岛的景色,惬意地扬起唇:“萧阿姨觉得这里风景怎么样?”   见对方不答她的话,反而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萧瑟微蹙着眉,脸上浮出几分不耐之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   迟簌回过头,唇角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美酒美景俱有,是不是很适合说故事?”   萧瑟眉心拧得更紧了,疑惑之色从她眼里流露。   迟簌轻笑一声,放下酒杯:“别这么紧张,这件事,和祁家,祁老爷子没有半分关系,我只是单纯好奇,萧阿姨您的故事。”   萧瑟眸光微紧,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少女,露出明显的敌意。她知道这丫头不简单,但也只是觉得她背后有能人在替她出谋划策,但这一刻的迟簌,简直颠覆她之前对她的所有认知。   迟簌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更加专注地盯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十分具有考察价值的历史文物。   “二十三年前,你异父异母的哥哥何穆在海上意外而亡,你因为太难过还进了医院。两年后,也是你毕业之际,你和祁晨坠入爱河,顺利嫁入祁家,成为祁晨的妻子。”   “你们很恩爱,夫妻常常出双入对,成为当时上流社会的佳话。祁晨甚至为了你,心甘情愿牺牲祁家的利益,拯救你们没落的家族。三年后,你怀了孩子,祁晨带你去祖庙求福,路上险些遭遇意外。五年后,祁晨再次遭遇意外,几乎全身瘫痪,你作为妻子,日夜伺候在旁,守着这个残废的男人,不仅赢得了佳话,更是让你坐稳了祁家的位置……”   萧瑟掐住自己隐约在颤抖的手,冷静的面容浮出压抑不住的怒气,“够了!你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不过是一些陈旧往事,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听你再复述一遍。”   “何必拐弯抹角,你不如直接说你的目的!”她眼神冷冷地瞪着对面。   迟簌笑望着她,静静看她发泄怒气。好一会儿,她才低低笑出声:“既然萧阿姨不愿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那我就说一些不那么陈旧的如何?”   “比如,你为什么会对一个抢了你家庭的女人的儿子遭遇意外,而感到难过呢?为什么你嫁的丈夫,跟你异父异母的哥哥几乎一模一样?为什么,你要背叛你的丈夫?”   “不!我没有!”   萧瑟下意识反驳,然而苍白的脸色和她眼里的慌乱,已经透露出她的心虚。   迟簌笑了笑,没说什么,她漫不经心地饮完了杯里的酒,又看向岛的外面:“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你!”萧瑟觉得她在装神弄鬼,正准备怒声质问,然而下一秒,她太阳穴上抵上了冰冷的东西。   瞬间,高楼上响起枪械的声音,萧瑟的人个个持枪对准了迟簌和祁风两人:“放了我们夫人!”   祁风面色未动,枪依旧抵在萧瑟的太阳穴上,目光只看着迟簌,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少女正在给自己倒酒,动作懒散,似乎毫不在意对准她的枪头。   萧瑟眸色变得极冷:“迟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想拖着整个岛的人,为你陪葬吗?”   “怎么会呢?”   迟簌朝她露出淡淡的笑,将一旁的手机推过去:“我只是觉得萧阿姨似乎不想配合,所以,我考虑换个人选。”   “打给裘总……哦,不,我应该叫他,祁暮。”   最后的人名一落,萧瑟脸色倏然惨白,震惊和错愕在她眼里交杂:“你,你……”   迟簌没有和她解释的心情,她唇角弧度仍是扬着,只是笑容一瞬间变得冷漠危险:“萧阿姨,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她手势微动,萧瑟只看见桌上一道残影飞去,紧接着,一道人影忽然倒下,他瞪着眼睛,嘴巴张开,发出“嗬嗬”的声音,喉咙被筷子穿过,正冒出潺潺鲜血。   萧瑟惊得脸色五官仿佛都凝住了。   其他准备开枪的同伙也受到程度不一的惊吓,下意识看向了自己主子。   “你!”   萧瑟刚出声,就见迟簌手指已经拈上了另一根筷子,“萧阿姨,你还有一分钟时间考虑。”   她抿唇一笑:“你可以再观看一次,是你的人枪子快,还是我的筷子更快。”   萧瑟的脸如同上了坟场一般难看。   “迟簌,你是在自取灭亡。”   她说完,拿起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声音比之前更加冷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我被劫持了。”萧瑟说,“在撒旦之岛。”   “嗯。还有阿尧。”   萧瑟抬眸,看她:“到这时候了,你还不肯说你的目的吗?”   “啊?”迟簌眼神无辜地看她:“要我重复第二遍吗?我只是想听个完整的故事。我的要求不高,换个会讲故事的人就行。”   萧瑟忍着怒气,对着电话道:“你听到了,这就是她的要求。”   隔了一会儿,萧瑟点点头:“好。”   电话挂断。   萧瑟将手机扔在桌上,冷冷地看她:“你等着吧。”   “别让我等太久就行。”迟簌迎着风,眯了下眼睛,这风吹得人甚是舒服啊。   萧瑟冷不丁出声:“阿尧在哪?让我见见他。”   迟簌摆了下手。   祁风收起枪,摆了个手势:“这边请。”   地下室里。   少年还在昏迷着,只不过没有再捆绑在椅子上,而是躺在一张冰冷的铁床上。   “阿尧?”   萧瑟冷静的脸,在看见少年的模样,终于露出一丝焦急,她匆匆走过去,坐在床边,拍了拍少年的脸。   “阿尧,你醒醒。”   祁萧尧还是没有反应。   萧瑟不由有些动怒:“你们对他到底做了什么?”   祁风道:“只是多放了一点安眠药而已。”   海面上,一艘轮船正在向撒旦之岛缓缓逼近。   身影颀长的男人站在船栏边,他披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手搭在铁栏上,另一只手夹着一点星火,他咬了下烟头,倏然笑一声。   那天,少女张狂地说:“那得看你们裘家要什么了。”   顾劭笑了。   鬼使神差地,他莫名接了一句:“若我要的就是裘家呢?”   少女挑了下眉,笑容似乎有些顽劣:“那小顾总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啊?你输了的话……” 第83章 背叛 他也配得上背叛二字?   海面上忽然连响几声枪声。   男人“噗通”倒在地上,唇里溢出鲜血,他大腿和手腕都中了枪,握枪的手正被黑色埕亮的皮鞋踩住,无法动弹。   男人仰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面容微微扭曲,愤怒的火燃烧在他眼里。   他的声音几乎是用力挤出牙缝:“你!你为什么……你想背叛你父亲不成?”   “背叛?”顾劭微眯起眸子,薄唇弯起,“杨叔,你跟了我父亲二十多年,当初的事,你也参与过吧?我只不过,在讨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男人瞳眸蓦然扩大,眸光流露出几分愧疚和错愕:“你,你都知道……”   顾劭冷笑,似乎和他多说一句话都嫌厌恶,冰冷的枪口下移,对准了他的额头,“让你多活了十六年,真让人恶心呢。”   随着枪声的再次响起,男人身子彻底瘫软在船上,只剩下一双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   不一会儿,就有人拖着尸体扔进了海里,只留下了他身上的传音器。   传音器是一个耳塞大小的高科技通话工具。   顾劭将它塞在耳里,对已经包围了撒旦之岛的手下,冷声吩咐道:“原地待命,不要靠近岛上。”   “收到。”   黑夜里,盘旋在撒旦之岛上方的私人飞机,和隐藏在海底下的潜水艇暂时停止了动作,继续等待命令。   顾劭想起了自己在门外不小心听到的谈话,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是这样下令的,“……必要时刻,保小。”   虚伪。   顾劭觉得可笑又恶心。   -   轮船缓缓驶入撒旦之岛。   此时,时间已逼近晚上十点,岛上各处早已点起了火把,火光明亮耀人,照得过往忙碌的女人们脸上仿佛染着一层浅浅的橘红。   开阔的沙地上,摆放着以往各处掠夺来的美食美酒,还有刚摘下来新鲜的水果。萧瑟坐在位置上,看着眼前的珍馐美食,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从下午开始,她就没有再进食了。   说不饿,肯定是假的。   这时,迟簌缓缓走过来,她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花色衣裳,依旧是美丽迷人,只是这美丽,像是带刺的玫瑰,极具惑人,也极具危险。   萧瑟顿时眯起眸子,冷冷盯着她:“迟簌,你想要的无非是金钱和权力,我可以留下来当人质,你放阿尧走。”   迟簌在她对面落座,抬眸朝她一笑:“我说过,不放人吗?”   她话刚落,萧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下意识转头,就看见原本沉睡在地下室的少年,此时正朝她走过来,冷郁的眸光,像是没有温度。   “阿尧……”   萧瑟缓缓站起,眸光担忧地盯着他。   祁萧尧目光则盯着含笑望着她的少女:“迟簌,你想要什么?”   少女的眸光在火光中跳跃,那样鲜红的光色和笑意,却遮挡不住她眼底的冷色:“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而已。”   祁萧尧抿了下薄唇。   他抬动脚步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下,自然地喝了一口眼前的水。   桌子有四面,三人占了三面。   萧瑟看见儿子疏离的动作,眼里情绪复杂又失落,她只好坐下,看向一切的始作俑者:“你到底想要什么真相?”   迟簌唇微微往上弯,似乎因为心情不错,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没什么,算起来,应该是一个三年后可能才知道的真相,但我没什么时间玩这场游戏了。”   这话说得很古怪,像是一句谜团重重的话。   萧瑟皱起眉,一旁的祁萧尧却微微怔住,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用力。他之前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就是三年后……   他就读在国内第一大学,奇怪的是,成绩比他优越的迟簌,却在他对面一所不知名的大学就读。   而且,梦里的迟簌,和他所认识的迟簌,像是两个极端。   梦里的少女总是挂着一幅苍白寡淡的脸,身子骨很瘦弱,他总是在很多兼职的地方看见她。   那般寡淡的脸,却会对客人露出热情又规矩的笑,忙碌得像是不知疲倦的麻雀,她还总是被欺负,惹急了也会反抗,抓头发,咬人都会,但她太瘦了,没什么用。   梦里的他,似乎克制不住走过去。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少女就会以各种理由送他东西。   会跟他说早安,晚安,会在各种节日给他祝福,他的手机里,全部是她的信息,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是新年的时候。   他借口不回家,在大雪纷飞的晚上,还看见少女骑着自行车,摔倒在大雪里,他因为某些缘故,原本对亲密的男女关系生理性排斥,但那天晚上,他莫名带了她回公寓。   两人一起过了新年。   后来,认识的人打趣他交了女朋友,他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他记得梦境最后——   他要赴一场约。   ……   祁萧尧脑海里跳出那晚朦胧的月色下,迟簌笑容落下来,眼里有清凌凌的光,她语气轻描淡写地说:“我去赴一场约,但那个人没来。”   “来的,是一个人贩子。”   人贩子……   之前心口闷痛的感觉再次传来,祁萧尧微蹙了下眉,岛的不远处,忽然走来数十位黑影。   剩下的黑影都停在了原地,只有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走过来,火光逐渐照亮他的轮廓。   祁萧尧一愣。   萧瑟却猛然睁大眼睛:“怎么是你?”   顾劭挑了下眉,朝她看去,微微一笑:“怎么?不能是我?”他自然而然地拉开椅子,坐下,气质绅士优雅十足。   萧瑟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难看。   顾劭却似乎不在乎地一笑,转头眸光落在迟簌脸上,那一刻,或许他本人也没意识到,他眼里染了一点欢愉和温柔:“之前是我的错,不该怀疑你。”   迟簌略带深意看他一眼,倏然挑眉微笑。   她朝身后的人轻抬了下手指。   站立在一旁的十四五岁的少年立即给四人倒满了酒,然后又退在一旁,漆黑明亮的眸子,好奇地盯着他们。   “什么意思?”然而听到这话的萧瑟忽然偏头,瞪着顾劭:“你们两个早就串通好了是吧?祁劭,你要背叛你父亲吗?”   顾劭眸光倏然冷得慑人:“萧瑟,你最没有资格质问我。你也只不过是那个男人见不得光的小三而已。”   萧瑟脸色刷地白下来,又变得铁青无比。   她声音明显压抑着怒火,咬着牙道:“闭嘴!你知道的,你父亲最容不下背叛他的人。”   “那又如何?”顾劭嗤笑一声,“一个弑父杀妻,染指兄嫂的恶心东西,也配得上背叛二字?”   “你……”萧瑟瞪大眼,却是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儿子,却见自己儿子冷冷地看着她,似乎早已知晓这一切。   “阿尧,我……”萧瑟脸上忽然浮出慌乱之色,她急于解释,祁萧尧却冷淡地出声:“不用解释,我都记得。”   萧瑟脸彻底没有血色了。   顾劭看向和自己容貌十分相似的祁萧尧,冷嗤了一声:“孽种也有自知之明,真不容易。”   祁萧尧薄唇冷抿,一言不发。   萧瑟倒气得双肩颤抖,死死瞪着顾劭。   迟簌垂着眸,神情漠然,似乎无动于衷,然而微斜的酒杯里,酒水映着祁萧尧的脸。   故事在不间歇的讽笑,愤怒,亦或沉默中展开。   数十年前,祁老爷子选了祁晨,作为祁家继承人,被忽视的祁暮嫉妒,不甘,怨恨,知道母亲带着他远走他乡,还为他改名为何穆。   祁暮恨母亲的懦弱,恨母亲不公平的对待,因为那天,母亲将他锁在房间里,只让祁致楼见了哥哥。   直到母亲再嫁萧家,祁暮身边多了个跟屁虫,萧瑟。两人一同长大,青梅竹马,萧瑟不可避免喜欢上容色过人,聪明又优秀的祁暮。   然而祁暮十八岁那年,出海遇到了意外,所有人都意外他死了,然而并不是,他被当时黑三角大家族的大小姐救了回去。   大小姐是被养在蜜罐里的孩子,她的父亲在外面是人人闻风丧胆的角色,然而在他面前,只是一个憨厚可亲的父亲。   大小姐顾菲然对祁暮一见钟情,将他带回了家,顾父考验了祁暮三年,才最终答应让他们成婚。   婚后第一年,顾菲然就怀了孕,生下了祁劭。   顾父也对祁暮彻底放心,甚至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然后顾家上下几百人口,大概没想到,那个温柔的男人,宠爱妻子的男人,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为了上位,他亲手杀了顾父和顾菲然。   这一切,却正好被躲在柜子里的祁暮看见了,他当时才四五岁,原本和母亲玩藏猫猫游戏,母亲正在找他。   事后,祁劭跑到很远处,假装在外面玩了很久,灰头土脸跑回来,祁暮也许是看在自己儿子的份上,没有杀他,只是告诉他,顾家被仇家灭了满门,让他一定要长大后为母亲复仇。   这些年,祁劭一直埋头训练,祁暮也开始扩大的野心,对外代号裘家,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   他得知萧瑟嫁给自己哥哥后,便重新联系了萧瑟。   为了报复哥哥,报复祁家,也为了吞下祁家这块肥肉,将手里的黑色产业转移到岸上,萧瑟生下了他的孩子,取名祁萧尧。 第84章 时间 她没有时间了   萧瑟惨白着脸,只觉得嘴里发苦。   她最后悔的就是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夜,祁晨变成了植物人,瘫痪在床上,她沉陷于祁暮的爱,宁愿抛弃道德廉耻,与之纠缠。   事后,她整理衣裳的时候,忽然发现门开了一条缝,瓢泼大雨伴随着雷光劈下,一双稚嫩黑亮的眼睛,正呆滞地盯着她。   再发现她看过来后,小小的身影立马跑了。   “阿尧!”   她慌乱追上去,怕孩子多嘴,在孩子跑下楼梯时,竟然……竟然伸手将孩子推了下去。   五岁的祁萧尧急救过来,变得呆滞,不爱说话,自闭,完全拒绝和其他人的交流,萧瑟听闻医生说,孩子脑部受到碰撞,得了选择性失忆。   萧瑟试探孩子,孩子果然对那晚的事不记得了。   过了五岁的生日,祁致楼忽然将孩子接去国外,进行继承人培养,等到上初中的年纪,才带了回来。   只是从那以后,阿尧就跟着祁致楼一起住在了祁家老宅,因为生疏,也没有再开口叫她一声“妈妈”了。   萧瑟其实很喜欢她的儿子……   这些年,她明争暗斗,就是为了除掉祁致楼残留下的余党,替儿子铺路,她想送他坐上商业帝国的王位,不管是祁家,还是裘家,都是属于他的。   她会为他安排最好的一条路,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阿尧,妈妈都是为你好……”   在所有真相揭露开来的那一刻,萧瑟仿佛失去了周身的气势,只是一位渴求儿子理解的母亲。   祁萧尧掀起眼皮看向她,他冷淡的眸光仿佛能够穿透人心,只让人发寒:“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   萧瑟张着唇,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迟簌看着萧瑟表露出来的极强占有欲和掌控欲,冷勾了下唇,前世她为何被迷晕绑架,贩卖到这座岛上,幕后黑手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萧瑟不容许自己儿子的人生中,有其他的“意外”,祁萧尧的人生,只能按照她的安排走。   “萧阿姨,原来是你啊。”迟簌忽然低笑出声,下一秒,又转了话题:所以,你丈夫变成植物人,是你下的毒手,对吗?”   虽然是疑问句,她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萧瑟瞳眸一缩,身子隐约颤抖起来。她眸光瞪着迟簌,下意识反驳:“不,不是我,这是一场意外。”   迟簌朝她投去一丝讥讽的目光:“我猜,这个时候,祁老爷子应该行动了。”   调虎离山。   萧瑟脑海里猛然跳出这个词,唇色已经变得又青又白。   -   岛上海风呼呼地吹着。   燃烧摇曳的的火光照着一行人离开,迟簌站在船头,扶着栏杆望着海面,月光在她脸上覆上一层清浅的光。   她的疏离冷漠,犹如一道鸿沟天堑,将自己和他人隔绝。   顾劭在她身后,停了几秒,才缓缓走上前。   “你在想什么?”他站在她身侧,声音比往常低了几分。   迟簌无意识地扯了下唇,露出一个略微讽刺的,又仿佛带着几分自嘲的笑。   “不知道。”她说。   顾劭察觉到她情绪异样,抿了下唇,嗓音带笑开口:“那我再给你讲一些小故事?”   “嗯?”迟簌偏头看他。   顾劭眼里浮动着月光的颜色。   “虽然不清楚你那么做的理由,但结局,应该是你喜欢的。”   “柯家出了命案,警方检测出柯家的大小姐杀了自己的继兄,一刀致命,已经关押在了监狱。”   “柯家被几大势力分盘,依附在他身上的傅家因为西郊地皮一事,宣告破产。傅启明跳楼而亡,余下财产冻结。他的夫人精神病再犯,已经送去精神医院治疗,为了母亲昂贵的医疗费和偿还家里的巨额负债,傅绝进了娱乐圈,网上关于他暴力对待同学的黑料扒了出来,此时应该正承受着网络暴力……”   顾劭眯了下眸子,半边唇扬起:“刺头进了大染缸,不会有全身而退的结局了。”   风吹乱了迟簌的长发,她的眼里并未有任何起伏的波澜,仿佛早已预知了这些结局。   顾劭侧身,动作比脑子快,修长的手指替她的碎发撩在了耳后。   做完这些,两人都微微怔了一下。   “抱歉。”顾劭收回了手,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迟簌轻挑了下眉,唇角微勾着盯着他,好几秒,才缓缓出声:“小顾总,你动心了。”   顾劭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挑明,也大方地承认。   “是,我喜欢你。”喜欢她的睿智、大胆、自信,喜欢她的眼睛,笑容、声音,喜欢这样与众不同的颜色。   “簌簌,我可以等你长大。”   顾劭语气里不由地有了一丝紧张,但他掩饰得很好,眸光坚定,笑容从容:“你想要做的,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迟簌弯起唇角。   那是一种疏离的,审视的笑容。   她的眼睛永远清醒、冷锐,说话一针见血:“顾劭,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是一个平庸浅薄、看见杀人会恐惧,遇到困难会哭,眼里只有普通烟火的女生,你还会动心吗?”   顾劭怔住,许久,他才一笑:“可是,那不是你,不是吗?”   迟簌没再开口,只保持着笑容,转过头去。   黑色的海面上,偶尔有巨大的鲨鱼游过,又潜伏在海底,海风刮在脸上,带着冰冷的湿意。   可是前世那样平庸普通的她,祁萧尧为什么会喜欢她?   明明,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啊。   -   顾劭带着迟簌,直捣裘家内部。   连景里应外合,在祁暮让人送他去安全之地时,反杀了所有人,并在上空投放了致昏迷的粉尘。   这场战争,迟簌几乎没有出手,顾劭就自己搞定了。   他谋划了多年,早已是胜券在握。   祁暮如何处置,迟簌并不想插手,她是来找当年绑架她的人贩。国际人贩,是裘家三大贸易之路之一,为裘家办事的人贩多达一百多位,都是人贩中的“精英”,具有侦查和反侦查能力,还有一定的身手和技巧。   此时,这一百多位人,包括他们的领头,都被关押在地下室里。   他们浑身赤.裸地被渔网紧紧捆绑着,那些棱形的口子,将他们身上的肉,都挤了出来。   “你贩卖了多少人?”迟簌随意问了其中一个人。   那人朝迟簌啐了一口,狞笑道:“你以为老子怕死吗?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老子。”   这些人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人,经常在刀尖舔血,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迟簌眸光淡漠地睥睨着她,一脚踩在他散发着恶臭气息的嘴上。   男人喉咙里猛然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面容扭曲,迟簌收回脚,男人才在地上翻滚嚎叫,十多颗牙齿连着鲜血从他嘴里滚落。   其余被捆绑住的人贩子们,不禁感到恐惧。   门外,忽然走进几道人影,其中一道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尤为显眼。   是连景。   连景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身后的男人端着一台薄笔记本电脑,正翻阅这个人贩子的贩卖记录,他声音平铺直叙地念着:“陈平,十二年,贩卖人数总计368人,其中20-30岁年轻女性为152人,10-20岁学生106人,幼童110人。”   “你,你要做什么?”陈平吐出口血,忍着牙龈剧烈的疼痛,颤抖着声音说。   迟簌低眸睨着他,冷笑一声:“不过是让你们偿还欠下的罪孽罢了。”   她的话一落,立马有人将男人架起,手脚都绑在十字架的木头上,男人挣扎无果,看着连景走近,眼里的恐惧终于放到最大。   “不,不要!”   “啊!”   他的哀求声刚喊出,连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活生生割下了一块棱形网中鼓起的肉,血液溅出来,陈平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   其他人被迫看着陈平被割了368块肉,每当他疼晕过去,伤口就会洒上一杯盐水,如此反复,男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地下室不停歇地充斥着男人的惨叫。   而那些女人贩子,受的是耙肉之刑,往身上浇灌100度的沸水,刀子在她们身上刮下一层熟肉。   贩卖了多少人,就刮多少层肉。   暗红的血一泼又一泼溅在地面,仿佛生长出无数的曼珠沙华,痛苦的哭嚎声犹如地狱欢送亡灵的安魂曲。   那些为此迫害一生,惨死他国的无辜亡魂,你们看见了吗?   黄泉花为你们铺路,安魂曲为你们相送。   今生不幸,来世赐福。   ……   “你真的要走了?”   经历几天的镇压和血洗,顾劭已经坐稳了王位,这几天,他忙得停不下脚,听到迟簌已经登船的消息,才匆匆赶来。   “嗯。”迟簌点了下头,“我没时间了。”   手腕的红绳隐隐发热,这代表着主神在召唤她。   “什么?”顾劭有些不明白。   迟簌没解释,只淡淡朝他一笑:“小顾总,别忘了你的承诺。”   “当然不会忘。”他们有过赌约,如果他输了,就永远不会让裘家沾染上人贩这个黑色产业。   “走了。”迟簌笑了笑,她转身的动作,不带丝毫留恋。   “等等。”   顾劭忽然走上前,从后动作很轻地抱住她,“谢谢你,迟簌。”   只说了这一句,顾劭就已经放开了她。   他知道,挽留的话没有用,便不说了。 第85章 结束 太脏了,她累了   “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完成了,瑶舟呢?你什么时候还给我?”回航的路上,连景有些急切地问道,“还有,孩子怎么样了?”   迟簌凉凉看了他一眼:“急什么,你马上就见到了。”   轮船偏离航海,逐渐往格雷亚深海前进。   连景心里莫名感觉不安,他身上其实还藏着小型的武器,如果逼急了,他就和她同归于尽。   抱着这种想法,连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我们不是回A市吗?这是去哪里?”   宽阔的船面上,迟簌躺在长椅里,撩起眼皮,有些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滚开。”   连景咬了下牙,沉默几秒,还是走远了些。   他一直站在船栏边,注视着轮船驶进了断崖下方的巨口里,里面竟然是一座岛,远处岛上高高的旗帜飘扬,上面是一个黑色骷髅耳朵图形。   这是传说的撒旦之岛?连景惊讶地瞪大眼。   轮船靠岸,连景跟着迟簌下船。他发现岛上意外的平静祥和,一个海盗都没有看见,反而一些妇女在晒洗衣物。   “大人,你回来了!”有三位少年奔跑而来,脸上洋溢灿烂的笑容。   连景一瞬间明白过来迟簌在岛上的地位,不由皱起了眉头。   “大人,你要的人,我们已经关在地下室了,这边请。”阿伦看向迟簌的目光,充斥着极度的崇敬与仰慕。   迟簌伸手拍了下他的头:“做得不错。”   少年麦色的皮肤上,露出一丝羞赧的红色。   地下室。   迟蔚浑身被绑得严严实实,正用力挣扎着,他嘴里发出虚弱沙哑的哀求声:“给我……给我水……”   “救,救命……”   潮湿的水汽让他的伤口开始腐烂,动一下就是剧烈的疼,在监狱的那段时间,是他最痛苦的时间,他受尽了惨无人道的折磨,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肉,肾脏还出现衰歇。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等到江瑶舟花钱请来的人,帮助他逃狱,他以为见到了光明路,以为可以彻底摆脱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没想到在偷渡去海外的路上,那帮助他的人,却忽然将他打晕,带来了这里。   这到底是哪里?   谁来救救他!   迟蔚布满血丝的眼里,逐渐流出绝望的眼泪。太痛苦了,太痛苦了,为什么命运不干脆给他一个直接的了断。   这时,地下室的门忽然打开。   外面渗进来一丝冷白的灯光,照在迟蔚的脸上,衬得他面容上的血迹青痕越发的狼狈。   “救……快救我!”迟蔚不甘心地仰头看着来人,干哑至极的嗓子发出最后的求饶声。   -   地下阴冷的走廊里,连景听见男人的求救声,心跳莫名钝了一下,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然而随着铁门推开的“吱呀”声,他的目光触到里面的景象时,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声音。   江瑶舟双手都被捆绑着,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破烂脏污,隆起的腹部意外的明显。   “瑶舟!”   连景跑过去,跪在女人面前,眼里的心疼之色溢出来。   江瑶舟从昏沉的意识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男人,眼泪一下汹涌流出来:“阿景。”   随即,她像遭遇了什么噩梦般似的,一直哭着让他带她走。   “阿景,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我早就该跟你走的。”   连景抱住她,极力稳住颤抖的声线安抚她:“没事的,瑶舟,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转头看向迟簌,主动提条件。   “迟簌,你要什么?只要你肯放瑶舟离开,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是么?”   迟簌懒散一笑,往后轻抬了下手指,不一会儿,有男人拽着一把头发将人拖了进来,然后扔在连景面前。   江瑶舟吓得尖叫一声。   连景却瞪大了眼睛。   扔在地上的女人面朝上,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小半张脸,但露出的大半张脸却是一张极其可怖的脸,皮肤干瘪下去,眼球和骨头突出,就像被吸干了血肉的干尸。   所有人第一眼都会觉得是怪物,然而见过这模样的连景,却瞬间认出,这是……这是迟西瑶。   迟西瑶奄奄一息地睁开眼皮,看见母亲和熟悉的男人,手不由伸向他们,江瑶舟吓得身子往后退,躲在连景身后,锁链拉扯发出哗哗的响声。   “妈妈……”   迟西瑶嘶哑地喊着,眼里闪过受伤之色。   这熟悉的声音,让江瑶舟身子僵住,眸色狠狠颤动了两下。   “西……西瑶……你是我的……”江瑶舟觉得自己嗓子被什么堵住,再也发不出声音,眼眶里却泪水直流。   “不,这不可能!”   江瑶舟抓住连景的手臂,目光祈求地看着他:“阿景,你告诉我,她不是我的西瑶,对不对?我的瑶瑶,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公主。”   连景面容闪过一丝不忍。   “瑶舟。”他声音艰难地开口,“她是西瑶。”   江瑶舟似乎受不了,崩溃地扑向那具干瘪的尸体痛哭,然而手腕的锁链限制了她的行动。   迟西瑶眼角也流下液体。   连景医生离开前,给她留下了大量的血包,供她生存,她每日躲在地下室里,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她那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每天诅咒迟簌,诅咒她不得好死,她模仿电影贞子,在上面写满了迟簌的名字,发泄自己的怨恨。   直到有一天,恶魔将她带走了。   柯南泽就是个疯子。   为了维持他的腿,他每天就要割下自己的腿肉享用,鲜血是他的红酒,人.肉是他最爱的主食。   她每天,每天都活在这样生不如死的炼狱里。   “妈妈,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迟西瑶每说一个字,都感觉特别费力:“我,好,高兴啊。”   迟簌坐在铺了绒裘的椅子上,长腿微微交叠,给足了这对母女深情的时间,才掀唇淡淡一笑。   “久别重逢的感觉,是不是很开心?”   他一开口,连景就下意识护在母女俩面前。   “迟簌,你说吧,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放了我们?”   连景这么开口,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利用的价值,只要瑶舟可以活着,他做走狗,当棋子,都无所谓。   然而,下一秒,他只看见少女冷漠地勾起唇。   “你,你的爱人,你的孩子,你爱人的女儿,你们四个人,只能活一半。”   连景眸子瞠大。   一半,就是两个……   “不,不要!”江瑶舟护着腹部,看着西瑶,又看着男人挡在自己身前宽阔的背影,痛苦地喊着。   迟簌目光落在江瑶舟痛苦的面容上,眸色愉悦。   “你们在我这里,还没有说不的权利。”   “啊,还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们。”迟簌缓缓一笑,“连医生,虽然你后面研制出来的解药,救了你喜欢的女人,但腹中的胎儿已经深受影响,快要保不住了。”   连景脸上的血色瞬间少了一半。   他还没从这痛苦中回过神来,只听见那声音又笑道:“但想要保住,也不是没有办法。”   连景目光一颤,看向她。   少女的唇一张一合,宛如花瓣,然而吐出的声音,却犹如恶魔:“只要你用你身上藏的手术刀,轻轻剖开迟西瑶的胸腔,取出心脏让你的女人吃了就行。”   她一边说话,一般用手演示解剖,取出心脏的动作。   笑容残忍至极,“就像这样,轻轻的,将心脏割成一片一片,趁它还在跳动的时候,吃了是最鲜美的。”   江瑶舟捂住唇,忍不住干呕一声。   迟簌笑意慵懒:“至于怎么选择,就看连医生了。”   她缓缓起身,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倏然转头,声音微微轻快道:“连医生,你只有一个小时考虑哦。”   “要不然,我就亲自替你做选择呢。”   “哈哈哈哈哈哈。”   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光线里。   沉重的铁门再次锁上。   连景愣愣跪在原地,脸色是无措的表情,他眸光缓滞地移动,和地上迟西瑶的目光对上时,迟西瑶眼里露出害怕和惊恐。   “连叔叔……”她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连景眼里闪过痛苦的挣扎,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江瑶舟哭泣的眼睛上,又缓缓下移,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那里忽然轻微动了一下,像是孩子不安地踹了一脚,告诉父亲他的存在。   “啊!”   连景捂着头,发出痛苦的吼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做这个选择!   -   “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   迟蔚虚弱地出声,他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拖到外面,绑在木桩上。   没有人回答他。   男人们将他绑好后,就退到了一边。   他痛苦地咽了口唾沫,忽然听到身旁的男人恭敬地喊了声:“大人,您吩咐的事,已经完成了。”   “嗯。”少女淡淡应了一声。   这熟悉的声线,犹如一把利剑直插头颅,迟蔚猛然抬头,如同见鬼般瞪大眼睛,随即像头狂怒的狮子,撕扯着嗓子。   “又是你!又是你!你这贱人,为什么一直阴魂不散!”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的眼睛猩红一片,迸出泪水,那是无尽扭曲的恨意。   迟簌只是静静看着他,等他发泄完了,才微微一笑:“为什么?这世道只许你谋财害命,骗身骗心,就不许其他人替天.行道,惩奸除恶?”   “迟蔚,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滚!你给我滚!”   迟蔚歇斯底里地呐喊:“你不就是想杀了我吗!你杀啊!”   “杀你?”迟簌冷笑:“你这种肮脏的垃圾,也配脏了我的手?”   她冷漠地勾起唇:“放心,你暂时不会死,你只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何一天一天变成干尸。”   “在这里,你会每天受人唾骂,诅咒,你的尸体将永远挂在这里,遗臭万年。”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迟蔚始终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才招来她这么怨毒的手段,他颤抖着唇,眼泪从眼角滑下。   “难道,你对我之前的报复,还不够泄你心头之恨吗?”   迟簌收起笑容,只淡淡地看着他。   “下地狱后,你就知道了。”   -   推开地下室的门,浓烈的血腥味冲撞着鼻尖的嗅觉,两具尸体倒在血泊中,被锁链困住的女人不断地拉扯挣PanPan扎,仰头张开嗓子痛苦地嚎哭,她的嘴巴外沿,血淋淋一片,眼泪混着血水缓缓而下。   干瘪的尸体,胸口被挖了一个大洞,血水仍在缓缓流着,迟西瑶死了,死的时候,她很痛苦。   她没想到挖心这么疼。   她更没想到,疼爱她的母亲……最终选择了,放弃她。   尸体被人拖了出去,喂了岛上蓄养的野兽。骨头连着血肉,嘎吱嘎吱嚼碎,脑花掉了一地。   江瑶舟麻木地被人拖出去,扔在了小屋子里。   她吃痛地护住腹部,抬头,就看见盯着她笑的少女。   江瑶舟惶恐地爬起身,缩在墙角,又恨又怕地瞪着她:“你,你想干什么?你不是说了,按照你说的,剩下两个人就会活命吗?”   迟簌轻笑了声:“我没说杀你。”   “你可以在这岛上,好好活着,直到把孩子生下来。”   江瑶舟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你说真的?”   “当然,你这么爱当小三,给人生孩子,这个结局,似乎对你也是不错的选择。”迟簌的眸光落在她的腹部上,露出一抹幽深的笑容。   恶魔尢魑出生之际,便是血灾之时。   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破肚而出,嚼食自己的血肉,应该是个美妙的场景吧。   迟簌走出房间,炽热的日光照在她身上,她缓缓走在走廊里,光影随着她面容浮动,谁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一点点化成光点,消失在这个世界。   “结束了。”   这是迟簌留在这个世界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难得的露出一丝倦意。   太脏了,她累了。 第86章 大结局 END   主神空间。   迟簌的身影从幽黑的时空之洞出来时,自动恢复原来的模样,她乌黑的长发生长,垂直在腰部以下,飘逸顺滑,一双紫瞳如同泛着寒光的琉璃珠子,疏离冷漠,银色的弯刀缩小至巴掌大,挂在她的腰间。   被同时召唤回归的地狱犬抖出了另外两颗头,呲着牙蹭了下主人的腿。   总部大厅流动的人群,脑海里都听到系统撒花欢迎狱神归来的声音,一下都停住了脚。   “卧槽,真回来了?”   “听说是主神,叫她回来的。”   “那个魔女,我真是一点都不想见到她了。可怕!”   密集人群的大厅里,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两位气场强大特殊的人相视一笑。   赤发黑瞳的妖娆女人舔了下下唇,娇声一笑:“我就知道她会回来。”   她跳下椅子,脚腕的铃铛作响。   “走吧,去会会老朋友。”   冥邪神·司冥往后撩了下头发,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是有些日子不见了,还怪想念她打人的。”   血月神·月娆听笑了:“你好贱啊。”   “老屠人呢?还有阿修罗那家伙,不会又去刷任务了吧?他最近是不是这里……疯了?”月娆指了指自己脑袋。   司冥一笑:“老屠还能干嘛,装妹子在游戏求人家小哥哥带飞呗。阿修罗……那家伙我可管不着,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们啊。”   月娆翻了个白眼:“你指望一个哑巴和你聊天?你想屁吃。”   ……   两人边说边往走,正好和归来的迟簌来了个狭路相逢。   月娆挑眉抛了个媚眼过去:“是不是太想姐姐我了,才这么急着回来?”   司冥抱臂在一旁笑。   迟簌踢了下地狱犬,地狱犬十分配合地“呕”了一声。   月娆垮起个批脸:今晚就回去学习炖狗肉的一百种烹饪方法。   司冥哈哈大笑,负责看热闹,和他邪肆俊美的脸,很不相符。   迟簌“啧”了一声:“我去见主神,待会找你们。”   “行行行去吧。”在迟簌擦身而过时,月娆猛地俯身抱起她身后的狗,捂住狗嘴,笑得妖媚:“小三儿借我玩下。”   地狱犬唔唔挣扎:小三儿什么鬼,老子有大名,叫嘉尔姆!   总部最高处的密室里,一团蠕动的巨大透明肉球似的物体悬挂在空中,它身体里延伸出无数的透明丝线,穿透入墙面里,而那些墙不是普通的墙,是一面面无数缩小的门组成。   每一个门,代表着一个任务世界。   这团怪物似的肉球,就是主神。   它由无数气运组成,那些透明的丝线是他的神经梢,这些线就像充电器一般,源源不断从任务世界的宿主们身上,吸收气运,给自己充电,壮大自己。   “主神。”   迟簌将手放在另一侧的胸前,行了下礼:“我来履行契约了。”   契约内容是,迟簌逆转生命成功后,必须进入“绝境之地”斩杀终极boss,吸收boss的气运给它。   但“绝境之地”不是这么好闯的。   所有宿主都知道,绝境之地,也被称为死亡之地。在那里面,没有重刷的机会,死了就是死了。   这对可以无限重生的宿主来说,是绝对不会进入的任务世界,也不知为什么,主神可以命令宿主进入其他世界,而这个世界,是自愿选择。   一根透明的丝线垂下来,融进迟簌的眉心。   她听不见主神的声音,主神的话语却传达到了她的脑中。   “契约完成,吾赐你自由之身。”   这里的自由之身,和之前迟簌得到的自由是不一样的,之前是契约完成后,回归本世界,这里的自由则是,可以不再听从主神的安排,自由活动主神空间,穿梭各个世界。   是一种绝对自由。   “明白。”   迟簌微微一笑,透明丝线缓缓抽出。   离开主神密室,迟簌紫色眸光瞬间变冷了几分。   她果然猜的不错,那些曾经完成契约,要求回到本世界重生弥补遗憾的人,大概率都被主神摆了一道,再次签约了契约,进入了绝境之地。   一定是本人自愿,绝境之地才会开放。   所以,绝境之地到底有什么东西?   白色的光墙边,倚靠着一位身影颀长的男人,他戴着修罗面具,低垂着头,安静异常,像是在等谁。   迟簌抬眸,就看见这般光景,挑了下眉:“阿修罗?”   男人听到声音,蓦然抬头望过来,然后朝她走了过来,比划了一个手势。   “还好啊。算快乐吧。”   迟簌忽然想起什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送那只猫给我做什么?你去系统看我的记忆碎片了?”   阿修罗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   迟簌也没介意什么,只道:“三天后我要去那里了。”   她的眸光里流动着一丝隐秘的,只有他们两人才看懂的东西,“你相信我,阿修罗。”   男人又是沉默后,点了下头。   迟簌比阿修罗早来十四年,但往后的一百多年里,但凡是多人任务,阿修罗就会一同出现,两人并肩作战,已经是默契十足。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共同的“目标”。   “谢谢。”   迟簌拍了下他的肩膀,朝他笑了笑,然后离开。   阿修罗凝望着她的背影,修罗面具不会表达任何情绪。   -   三天后。   迟簌在睡梦里,一扇漆黑的门陡然出现。   没错,绝境之门,只会在人的梦境中出现,只要你呼唤它。   迟簌只看了一眼,便踏了进去。   与此同时,阿修罗的身影不断快速进出每个任务世界。   门内是一片洁白无暇的玻璃世界,无数的玻璃悬浮在空中,迟簌看着镜子里无数个自己,缓缓抽出了腰身的银色弯刀。   她的紫瞳缓缓被一层白雾覆盖,什么也看不清了。只剩下模糊的白色。   迟簌皱了下眉。   难道是遮蔽视觉的怪物?她闭上眼,全身心沉浸下来,去聆听周围的动静,和气场的流动。   怪物出现的时候,气场是会发生微小的变化的。   身后的玻璃,映着迟簌缓缓走动的背影,那镜子里的后脑勺忽然转过头,露出一张怪物的脸,三只眼睛,脸上长满了雪白的毛发,嘴巴裂到后脑勺。   他猛地伸出一只手,五指的指甲尖利如刃,狠狠刺向迟簌的后颈。   在他即将触碰到迟簌的皮肤时,眼前的人影忽然消失,妖怪愣了一下,左上方一道杀气忽然袭来,妖怪下意识缩回身子,但对方速度太快了,他的小臂被切落,掉在地上。   镜子里又恢复迟簌的脸。   迟簌虽然看不清,但血腥味却为她指引了方向,她冷勾了下唇,身子疾速在镜片中飞跃,妖怪疯狂逃窜,在它闪到一面镜子里时,一双手忽然伸进镜子,猛然将他扯了出来。   “砰!”妖怪被砸落在地。   它刚挣扎,脖颈处就落下寒冷的弯刀,它吓得不敢再动了。   “说,你们的boss在哪?”少女冰冷的声音响起。   妖物呲呲两声,竟然用另一只手直接穿透了自己的心脏,自杀而亡。   浮在迟簌眼里的白雾散去,她眼睛还没适应光度,整个空间忽然破碎,她脚下悬空,身子坠落下去。   迟簌往下看了一眼,下面是滚烫沸腾的岩浆。   她在空中用力划了一道,借着上升的刀气气流,身子直立起来,脚尖点着碎裂的镜片,飞跃至岩浆岸上。   有趣,是“世界重合”。   难怪说难度恐怖,是死亡之地。一般来说,任务世界只存在一个“世界空间”,而这里却是两个空间的重合。   但大概率,不止两个空间重合。   这种“世界重合”是有规则限定的,下一个世界的boss,必须比上一个强大,才能压制重合上方的空间。   也就是说,这一关,难度只会比镜片世界的关卡更高。   ……   第十七个世界了。   迟簌斩杀了sss级的boss后,倒在了地上,她的左肩,右腿,腹部,皆被怪物的骨刺穿透。   这个怪物是蛇身蝎尾,头部喷射毒液,尾部尖刺带有剧毒,不仅如此,蛇身会变异,生出八根骨刺,如同蜘蛛在岩洞上方攀爬,速度极快。   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迟簌咬牙,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起来。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塌了,岩石不断砸落下来,下方也开始撕裂。   弯刀在空中划过无数银光。   许多石块被劈裂开来,迟簌掉进裂缝里,身子坠落的瞬间,她快速将刀插进岩石中,刀快速下落,摩擦岩石发出火星。   迟簌单手握着刀,一直下滑,她脚尖悬空,血水从腹部染红,不断浸湿她的裤腿,往脚尖流落,滴在无尽的深渊。   脚尖落地的时候,她眼前出现一个身形巨大,面目狰狞的怪物,若是其他连续经过十七个世界的宿主,早就抓住先机,一开始就动手了。   然而,迟簌只是目光警惕冷冽地盯着它。   “你和主神,什么关系?”她冷声问了一句。   怪物似乎惊讶她的反应,它低下头来,张开的大嘴流下腥臭的口水,像是似乎要一口吞了她。   迟簌只是皱着眉,没有动作。   因为,她闻到的妖物之气,有些怪。   它垂落巨大的头颅,就那样静静地垂着。   什么意思?   迟簌当然不会觉得这个第十八层的怪物是个傻子,这肯定有什么含义。她想了想,跳上了怪物的头颅,目光扫着周围。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发现,只是似乎有一根黑色的线刺进了他的脑袋里,那黑线是纯黑的,散发着光泽,像是一种透亮的黑。   迟簌脑海里不由闪过主神那些透明的丝线。   她垂了下眸,走过去,单膝跪下,那根黑线似乎感应到她,缓缓上升,黑色的丝线融入她的眉心。   迟簌渐渐合上眼,倒在上面,黑色的丝线包裹着她。   灵魂像是闻到了很舒服的味道。   迟簌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一个空旷的残墟里,眉心的那根黑线,已经变得透明,它缓缓摆动着,仿佛在指引着她往前走。   走了大约几分钟,迟簌看到了废墟空中,一团蠕动透明的如同水母外表的巨物,她的脑海中,蓦然传来一个空灵的,少年的声音。   “神者,你来了。”   迟簌神经一震,脑海里浮出一幅幅画面。   在久远的,不知道多久远的从前,主神空间并不像如今这样冰冷,这么集中,那里就如同童话镇一般,是一个具化的小镇,镇上的居民,就是宿主。   这些宿主,没有签订任何契约。   他们都是主神的分支系统在各个世界挑中的合格宿主,如果宿主自愿来到主神空间,机遇和风险并存。   他们每完成一个系统任务,都会有相应的积分奖励,这些奖励,可以兑换任何东西。   这些宿主没看见,它们的主神,因为气运之力,在缓慢地进化,直到有一天,主神一分为二。   每个主神其实是有寿命的。   气运可以延长它们的寿命,也能让它们诞生“副主神”。副主神是主神的分支,可以替主神开阔新的主神空间。   然而这个副主神想方设法断了主神的“联系”,占山为王,主神和主神之间不能杀戮,副主神无法杀它,只能将它控制在这里,并用强制性的诅咒契约,让它的模样变成这个狰狞可怖的怪物。   这些多年,他派了很多厉害的人来杀它。   但都没有成功。   迟簌缓缓睁开眼睛,眸光看向那团散发着可以抚慰灵魂的光芒,只说了一句:“你要我做什么?”   少年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迟簌蹙了下眉,又缓缓松开,感觉到对方答应了,那团透明的物质,漂浮出一小团只有拇指大小的透明“水母”,朝着迟簌飘过来,进了她的眉心。   .   迟簌在主神空间醒了过来。   身体的感觉告诉她,她至少已经昏睡十天以上了,她拔掉手臂输送营养的针,等四肢有了知觉,才下床,出了门。   一拉开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倚靠在她房门对面的墙壁上,他身上还有残留的杀戮气息。   “阿修罗?”迟簌唤了一句。   对方似乎从沉睡中醒来,看了她两秒,才沉默走过来,将一颗水晶似的圆球递给了她。   这可不是普通的圆球,是实体化的逆“气运”。   对主神空间的宿主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对主神来说,可以起到核炸弹一般的效果。   迟簌接过,眸光看向他。   两人都心照不宣接下来该做什么,这是他们的“计划”,在主神空间,每位宿主都受到了监视。   不该说的话,一句话也不能说。   只有进入任务世界,才能暂时脱离主神的控制,他们的“弑神”计划,就是在某个意识到主神可能是恶主时,悄然展开。   在各个世界收集逆转的气运,这些逆气运,可遇不可求,每个世界都有可能出现。   在迟簌离开主神空间,回归原世界时,阿修罗一直不停刷任务世界,捕捉逆气运。   这个计划,不管谁死亡,消失,都要执行下去。   “阿修罗,等我回来。”   每个宿主完成任务,收集的气运都会通过门,自动传输主神的体内,然而,绝境之地的门,只存在梦境,不存在主神空间。   所以迟簌只能亲自去见主神,让她吸收体内的气运。   “主神,幸不辱命。”   迟簌闭上眼睛,主神迫不及待地将透明的丝线刺入她的眉心,一瞬间,那缕丝线被什么绞住,猛烈抽动想要逃离。   无数丝线化成利刺射过来时,迟簌猛然睁开眼睛,冷笑一声,将逆气运捏爆,迸出的无数逆气运,如同找到猎物钻进空中巨大的透明肉球里。   肉球开始剧烈抖动,然后不断膨胀,暴裂开来。   迟簌眉心飘出的小主神,和副主神重建“联系”后,迅速吞噬副主神的剩下气运,在副主神彻底被吞噬的瞬间,一些光点忽然钻进了她的脑海里。   那些光点,是主神隐藏的记忆碎片。   迟簌怔在原地,紫色的眸子,浮上了一层浅浅的水光。   她看见,祁萧尧在二十岁那边,系统就找上了他,祁萧尧拒绝了。   那个赴约的夜晚,祁萧尧在首饰店里,挑了很久,挑了一条银鱼的项链,她对他说过,如果有下辈子,她想当一条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祁萧尧比她早了半小时到了那里,他同样被人迷晕了,拖进了车里,然后那个绑架她的男人,就躲在暗处,等着她来。   原来,他去过了……   迟簌手指不自觉握紧,在她因为抑郁症死去那天,祁萧尧却主动找上了系统,他说他只有一个要求……   系统同意了,但剥夺了他的名字、声音、和脸。   后来,祁萧尧并没有如他母亲所愿继承了祁家,而是当了刑警,他将自己母亲送进了监狱,查出迟蔚江瑶舟等人谋财害命的证据,送上了法庭,法院下了判决:枪毙。   最后,他剿灭了海盗,死在了和裘家对抗的战火中。   他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又出现在主神空间,面容变成了修罗面具。   所以,这些年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他……   她从始至终,都不曾被系统挑中。   一滴透明的水珠从眼睛滑落溅在地面,迟簌握紧拳头,冷着脸冲出密室,门外,那身影依然在等候她。   她忍住泪意,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去。   副主神死了,那些契约无效了吧?   迟簌伸手,去触碰他的面具,他没动,面具缓缓摘下,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簌簌。”这么多年没说话,他开口的声音很哑。   “对不起。”他又说。   迟簌捏着面具,极力平静地说:“原来是你,欠我的那场约会,什么时候给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