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和前夫一起重生了[七零] 作者：篱音之下 　　文案 　　林念茵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有保护好自己，导致女儿早产体弱，哪怕后来一直精心调养还是走在了她前头。 　　女儿走后，她和丈夫离婚，夜夜不能安眠，时常幻想要是能回到当初就好了。 　　没曾想一睁眼，别墅变成了土坯房 　　她回到了1970年，女儿还在她的肚子里面，没有出生。 　　林念茵捂着肚子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女儿，再也不重蹈覆辙。 　　卫明川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保护好妻女，导致女儿早逝，妻子一生郁郁。 　　女儿走后，妻子和他离婚 　　一夜之间，他成了孤家寡人。 　　谁曾想只是睡了一觉，他竟然回到了1970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卫明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假回家 　　内容标签： 种田文 重生 爽文 年代文 　　主角：林念茵，卫明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回70养孩子 　　立意：奋斗建设美好生活 =================== 第1章 重生 林念茵瞳孔倏然一缩。 　　“三月三，茅苡尖，我点火，引炊烟……” 　　林念茵被一阵叽叽喳喳的童声吵醒，半响有些云山雾罩。 　　她昨晚又想起女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好端端的竟然还会做梦听见很多年都没有听过的家乡话？ 　　就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该让她梦见女儿才是。这些乡音只会让她想起曾经被董翠平一家扒拉着吸血，逃不掉甩不开的日子，让她好不容易平下来的心陡然生出一丝恶心。 　　林念茵不想在梦中还被这些恶心的事情纠缠不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一双手。 　　年轻的手，不怎么白皙但很细腻，似乎正在往她身上拍，见她睁开眼，又拿开。 　　接着，一道声音响起来，“林老师你醒了，我正想着要叫你呢。” 　　声音年轻、清脆，调子依旧是刚刚听过的那种熟悉的乡音。 　　但她现在明明都睁开眼睛了，怎么还会听见那种让人打心底都厌恶的声音。 　　不对，她现在甚至都看见了一双手。 　　可她现在明明一个人独居，家里面除了两只狗，再也没有别的活的生物，现在怎么会有人？ 　　还会讲家乡话！ 　　林念茵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他本能想到了董翠平他们，一股凉气刹那间从脚底窜上来，顿时让她头晕目眩。 　　难道是董翠平那个泼妇竟然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找了过来？ 　　现在居然还进了她的屋？ 　　多少年了，都多少年了！！！ 　　董翠平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卫明川的亲妈，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也豁得出去，恨不得把她们一家都逼死才好。 　　可她现在和卫明川离了婚，什么都不剩下了，董翠平还想干什么！ 　　林念茵恨的咬牙切齿。 　　要不是女儿去世前一直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做傻事，她都恨不得和董翠平她们同归于尽！ 　　林念茵目眦欲裂地瞪过去，入眼的居然只是一个年轻的有些陌生的脸庞。 　　目光平和中带着疑惑和担忧。 　　没有董翠平，也没有卫家的那些吸血虫。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私人住宅，你这样叫做私闯民宅，我完全可以告你的你懂不懂？”林念茵下意识防备地盯着她问道。 　　对方也被林念茵的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皱着眉问道：“林老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林老师？” 　　林念茵终于听出了这其中的问题，再一仔细看下去，她忽然发现不对劲，眼前的一切都不对劲。 　　对面的女性穿着老土的碎花外套，露出里面大红色手工的织线毛衣，最简单的平针织法，没有什么好看的花色和技巧。 　　下身穿的是一条黑色的粗布裤子，一样没有什么美感可言，脚上踩着一双手工布鞋，千层底的那种。 　　再往上的话，林念茵就看见她编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用红色的头绳捆着，头顶还别了两个亮晶晶的发卡。 　　这得是六七十年代的打扮了吧。 　　犹记得改革开放后，没多久这种装扮就彻底消失了，现在怎么还会有人做这种打扮？ 　　不对，刚刚她还看见…… 　　林念茵顾不得眼前这人疑惑不解的眼神，又连忙看向四周。 　　就在她的手边，她现在坐着的地方是一张老旧的桌子，上面坑坑洼洼的有不少虫蛀过的痕迹，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 　　桌子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老旧又有年代感的军绿色水壶，她刚刚趴过的地方放着课本、本字以及钢笔。 　　林念茵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甚至生出了一种隐秘的猜想。 　　林念茵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拿起课本看了看。 　　是六二年那一版的数学课本，边上的本子上还有熟悉的字体和笔记。 　　是她的，没错。 　　林念茵放下书往四周打量。 　　这是一间不大的土坯房，里面零零散散摆了几张破旧的桌子当成办公桌，桌子上都差不多摆着书本和笔。 　　就连她自己身上穿的也从原本的睡衣变成了土旧碎花小褂，黑裤子，布鞋。 　　最最让人吃惊的是她居然大着肚子。 　　林念茵瞪大了眼睛，怔怔愣在原地。 　　怀孕？ 　　她现在在怀孕？ 　　林念茵的心倏然“噔噔噔”跳动起来，血液都有沸腾的架势。 　　穿越？ 　　还是重生？ 　　林念茵忽地一把抓住眼前这人的手，她现在顾不得别的，只想搞清楚现况。 　　林念茵几乎有些凶狠地问道：“这是哪儿？几几年？我是谁？” 　　“林……林老师……你……你没事吧？”眼前这人被这样子的林念茵吓一跳，想要挣扎又怕伤到林念茵，磕磕巴巴地开口说：“你……你是不是睡……睡魇着了啊？” 　　“你告诉我现在是几几年，我是谁，这是哪儿？”林念茵固执地盯着她，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 　　“七……现在是七零年啊，这里是小青山生产队啊，你是林老师……”对着林念茵的眼睛，那人鬼使神差地又加上一句，“林念茵，你的名字就林念茵。” 　　林念茵怔然不语。 　　眼前这人的体温温暖，不存在什么怪力乱神。 　　她又掐自己一把，是疼的。 　　‘林老师’这个称呼确实只有她还在小青山生产队的时候听过，七零年，小青山生产队，难不成是真的……她真的重生了吗？ 　　回到了过去，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巨大的惊喜一下子汹涌叫嚣着冲击上来，林念茵又狠狠掐自己一把。 　　疼！ 　　真的是疼的！ 　　不是梦的话，所以是她真的重生了，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伸手抚摸高高隆起的腹部，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她心底一痛，瞬间泪涌心头。 　　真的！ 　　竟然是真的！ 　　她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一九七零年，回到了女儿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林念茵控制不住想要大哭，面前的人忽地说：“林老师，你没事吧，你怎么哭了啊？你是不是身上难受啊，还是哪儿不对劲，要不我现在叫人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林念茵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人的长相。 　　很年轻，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瓜子脸，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很讨喜，也是这个时候的人最喜欢的审美。 　　林念茵仔细回想了一会儿。 　　女儿出生前她一直在生产队当小学老师，那会儿国家刚刚结束战乱没多久，读书的人少，乡下自己办的学校老师不多，女性教师就更少。 　　很长一段时间内，学校都只有她一个女性老师在，直到后来又多了个女知青。 　　好像叫冯婷婷，同时也是生产队大队长林长怀家里的小儿媳妇。 　　如果现在是七零年，而且女儿还没出生的时候，那这位冯知青应该刚结婚没多久。 　　林念茵按了按酸涩的鼻子，又擦了擦眼睛，才对着吓到了的小姑娘笑了一下说：“婷婷对吧，抱歉啊，我吓到你了吧。” 　　“没事。”冯婷婷摇头，不过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她说：“林老师，你现在没事了吧，用不用我找人送你去医院看看？” 　　林念茵摇头，掌心贴着腹部，感受到皮肤下面的温暖，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就是刚刚睡着做了个梦，吓迷糊了。” 　　“那就好。”冯婷婷拍了拍胸口说：“我刚刚就想叫醒你说放学了，可以回去了，你一下子这样，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还是肚子里面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儿了？” 　　“没事。” 　　林念茵一直不舍地抚着肚子，闻声也只是摇摇头，心里却暗暗笃定，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的囡囡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一辈子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她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因为一个包裹被董翠平推倒早产，差点一尸两命。 　　也不会再给卫家人任何一个伤害她还有女儿的机会。 　　女儿这辈子不再会体弱多病，更不会只活了短短三十三年就早逝，连一直心心念念的首都奥运会都没有看到。 　　只要一想到女儿，林念茵心底又忍不住生出对董翠平还有对卫家人的恨意。 　　林念茵闭了闭眼，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冲动，不能生气。 　　现在不管怎么样，一切都以女儿的平安出生为第一，其他的都无所谓。 　　冯婷婷又仔细看了看林念茵，见她的面色逐渐好了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担心。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那林老师，我们就回去吧，已经放学很久了。” 　　林念茵点头，跟着一起收拾好东西，然后往外走。 　　“我扶着你。”冯婷婷上来就说。 　　林念茵已经不太记得多年前和冯婷婷的关系，但见她这么热心，心底免不了一热，笑笑道：“谢谢你啊。” 　　冯婷婷摇头，“没事儿，我来上课的时候公爹就说你肚子大了，一个人不方便，让我帮忙照顾一下，也就顺手的事儿。” 　　林念茵笑笑，正想开口说什么，余光一下子扫到门口墙边钉着的挂历。 　　1970年4月8日。 　　农历三月初三。 　　林念茵瞳孔倏然一缩。 第2章 三月三 她要是不过去要，董翠平会怎么…… 　　林念茵到现在都还很清楚的记得这一天。 　　上辈子就是在这一天，她被董翠平推倒早产，差点一尸两命，女儿也从出生开始就身体不好。 　　林念茵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董翠平恐怕已经拿到了那个包裹，现在也看见了里面的东西，这会儿正在家里面暴跳如雷，大声咒骂她和卫明川了吧。 　　- 　　林念茵犹记得这时候往他们附近周边几个生产队送信的邮递员是周万平，可偏偏不巧的是这段时间周万平正好有事儿，就找了个亲戚帮忙代工。 　　亲戚是个十□□的小年轻，做事情不稳当，被董翠平随随便便一糊弄，也不问缘由就把原本应该她亲自签收的包裹就这么给了董翠平。 　　林念茵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包裹里面的东西—— 　　两百块钱、两罐奶粉、两罐麦乳精，还有一块质量上等的棉布。 　　去年冬天，父亲林书和突然病重送去医院，来来回回花光了家里面的存款也依旧没有救回来，甚至还和生产队借了一百六十块钱当医药费。 　　欠生产队的钱属于公账，也就是集体财产。 　　虽然这些钱对于社员来说看不见也摸不着，更不一定能到他们的手里，但依旧有些人觉得林念茵这是占公家的便宜，也占他们的便宜。 　　没有人喜欢别人占便宜而自己没有，更没有人喜欢自己被占便宜。 　　纵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也依旧有不少人或私底下或者当着她的面嘀嘀咕咕，拐弯抹角地问她什么时候能还上那一百六十块钱。 　　林念茵也着急，可她一个月工资二十块，还要给董翠平十块，就是一只不吃不喝存下来也要存一年多才够。 　　她就给卫明川写了信，一边告诉他父亲去世的事情和自己怀孕的事情，一边也让他寄点钱回来，先把生产队的账给平了。 　　可卫明川人在军队身不由己，这会儿国家也不太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打仗，她寄出去的那封信一直没收到回音。 　　直到现在，林念茵才收到卫明川远在千里之外寄回来的包裹。 　　但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巧被董翠平拿到了。 　　董翠平这人是个实实在在的泼妇，可没什么品德和素质可言。 　　她当场就拆了包裹，然后就发现了里面的那些东西。 　　卫明川和家里面的人关系不好。 　　当兵这几年，一开始只给他们每月寄二十块，后来才变成三十块，不管董翠平怎么闹腾都说只有那些津贴，多了他也变不出来。 　　甚至为了让董翠平相信，也免了她整日疑神疑鬼的闹腾，自打她和卫明川结婚起，林念茵从没有让卫明川给她寄过钱或者东西，只单纯书信往来。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就被发现了。 　　依着董翠平的性子，看见这些东西和钱，必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除了赶紧把东西扒拉到自己怀里藏起来之外，就是勃然大怒、暴跳如雷。 　　哪怕她后来亲自过去找董翠平要，并且解释里面的一百六十块钱是为了还生产队的医药费，剩下的是她接下来生孩子用的，董翠平依旧不愿意给她。 　　甚至——还因为她的话更加生气，骂她不要脸占便宜。 　　还说生孩子就跟母鸡下蛋一样，哪有她那么矫情的，骂她是个祸害，和她那个死爹一样就会花钱。 　　还说卫明川是从她的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卫明川的钱就是她的，卫明川偷偷给她钱就是不孝，要去部队找领导告状。 　　还骂她爹死也不死的远点，反而磨磨唧唧的，早就该死了等等…… 　　林念茵母亲去世的早，是父亲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的，送她读书，教她道理，怎么可能听着董翠平在父亲刚刚去世后就这么骂他。 　　她忍不住回嘴说要是董翠平不愿意给，那她就去找邮局那边，让邮局的工作人员亲自过来要。 　　没想到就是这一句忽然惹了董翠平，导致她被董翠平推了一下，直接早产。 　　…… 　　一想到这里，林念茵又难受又后悔。 　　何其有幸让她有了重来的机会，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只有女儿能平平安安出生，其他的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 　　冯婷婷扶着林念茵慢慢往家去。 　　她刚嫁过来，对生产队这边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路上，冯婷婷边走边开口问道：“林老师，我听我婆婆说你好像快要生了吧？” 　　林念茵点头，在脑海中算一下时间说：“现在八个多月了，应该下个月就要生了。” 　　“下个月啊……”冯婷婷想了一下说：“那就是四月份了，不冷不热的刚刚好，不过那会儿应该是正忙着的时候，你要是生了孩子，有人照顾你吗？” 　　顿了顿，冯婷婷见林念茵不像有生气的迹象，又说：“我听说你自从结婚后就一直住在娘家，和你婆婆的关系好像也不好，你婆婆那个人的脾气好像也不好，到时候你生孩子坐月子，她能过来照顾你吗？” 　　林念茵摇头，心底忍不住冷笑。 　　就董翠平那种只进不出，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欠了她的德行，怎么可能会照顾她，不趁机害她已经是她董翠平的宽宏大量，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林念茵摇头说：“你也知道我们关系不好，她怎么会照顾我，我打算住院生孩子，要是可能的话，就在医院坐月子。” 　　冯婷婷顿时咋舌，“这样啊，那恐怕要花不少钱呢。” 　　林念茵当然也知道。 　　从去年父亲去世到现在，她虽然不记得上辈子的自己现在存了多少钱，但估计不会很多，要是住院的话，确实够呛的。 　　可她一个人大着肚子，暂时还真没有好的办法。 　　再说了，住到医院，也可以免了董翠平随时随地上门骚扰的可能，也算是免了一些危险，多了一些保障。 　　不过……林念茵看着边上的冯婷婷，倏然想起了林长怀和赵玉芬。 　　林长怀现在是小青山生产队的大队长，赵玉芬也是一个顶好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让冯婷婷帮忙照顾她。 　　上辈子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帮忙，说不定她还没有机会生下女儿，直接被董翠平趁机弄死了。 　　要是开口找他们帮忙的话，应该能行的吧。 　　林念茵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加上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以往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愣是让她走出了半个小时的架势。 　　到了生产队这边就遇上了不少往家里面赶的社员。 　　和上辈子一样，很多人在和她打了招呼后就开始咋咋呼呼地把董翠平帮她领了卫明川的包裹这件事说了。 　　现在的人都不讲究什么隐私，好奇心一个比一个重，纷纷围着林念茵打听道：“我瞅着你老婆子拎着的那个包裹可不小，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啥，看董翠平那模样，拎着都有点费力气。平时也没见卫明川寄这么多东西回来啊，是不是因为你快生了，人在外面给你淘了点好东西啊？” 　　这是打听东西满足好奇心的。 　　也有人道：“卫明川就是寄东西也该寄钱回来了吧，你爸住院可是花了不少钱呢，还和大队借了不少，也不能一直拖着不还啊。” 　　这是心心念念不能吃一点亏的。 　　也还有其他的人，左右都是包裹的事儿，都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如此熟悉的场景再次让林念茵肯定了自己真的切切实实回到了过去，一切都还有重来的机会。 　　林念茵一边努力回想把眼前这些人对号入座，一边应付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露出来的各式各样的“好奇心”。 　　直到回了家，林念茵才松了口气。 　　她的肚子很大，光是走路就已经很累，一路上又说的口干舌燥的，更是连喘气都觉得难受。 　　歇了好一会儿，林念茵才开始想要怎么办。 　　董翠平是真的一点素质都没有，撒泼功力练就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至少她从小到大就没见她好好说话的时候，张口闭嘴都是骂。 　　各式各样的骂，带爹妈爷奶祖宗十八代以及各种各样的器官，要多不堪入耳就有多不堪入耳。 　　偏偏董翠平的嗓门还非常的大，在小青山比撒泼，就没有人能赢得过她。 　　上一辈子，她是主动过去找董翠平要那些东西，结果被董翠平推倒。 　　那这一辈子呢。 　　她要是不过去要，董翠平会怎么办？ 　　依着董翠平半点亏不能吃的性子，恐怕见她没过去，肯定会找上门。 　　再说卫家还有几个惯会挑拨的在，董翠平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八成会打上门。 　　到时候，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独自一人在家，还不是任由董翠平搓圆捏扁 第3章 报信 我没有错，是你们不记恩！…… 　　正如林念茵所担心的那样，这会儿村子另外一头的卫家正闹腾着。 　　董翠平从看见包裹里面的东西后就开始骂骂咧咧： 　　“……这个小畜生，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他，生了他有个屁用，还不如直接按粪桶里面淹死算了……” 　　“……养他还不如养条狗呢，养狗还能听狗叫两声看门呢，养他屁用都没有，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见天就念着姓林的，他咋不给姓林的当儿子算了……” 　　“……他哪儿还是姓卫啊，他早就姓了林了，从小就不听话，跟在姓林的后面跟个哈巴狗一样摇尾巴，让姓林的帮他和我们对着干，现在好了吧……” 　　“……家里面问他要钱，他说没有，说他刚当兵，津贴不多，一个月就给二十块，过了好几年才变成了三十，他没钱，他没钱这两百块钱哪儿来的，大风刮来的！我算是知道他为啥成天说没钱了，肯定私底下贴补姓林的了……” 　　“……还有他当初结婚，那五百块钱，我看那哪儿是姓林的拿出来的，肯定是那个小畜生拿出来的，骗我们呢……” 　　“……这个时候一下子寄两百块钱回来干啥，还不是想给那个婆娘的死爹还医药费，做梦呢吧，我呸，我倒要看看林念茵那个死婆娘敢不敢过来找我要钱，她要是敢过来，看我不扇死她……” 　　诸如这样的话，车轱辘一样转个不停。 　　除了卫明川外，董翠平的其他五个孩子中，排行老二的姑娘卫丽春已经嫁了出去，现在不在家，老三和老四卫明金以及卫明银也都结了婚。 　　老三卫明金现在有个两岁的儿子，叫卫家宝。老四卫明银结婚一年了，媳妇还没怀孕。 　　剩下的老五卫明洋和老六卫秋香都还单着。 　　再加上卫连山也在，如今这一大家子都集中在堂屋里面，听着董翠平素质一百八十连，轰天骂地，劈里啪啦。 　　大家长卫连山坐在屋里面不吭，一张老脸沟壑纵深，有些阴沉，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其他的几个也都各有各的位置，不敢惹暴怒中的董翠平。 　　半响，董翠平大概是骂累了，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卫明金和他媳妇黄桂花对视一眼，起步走过去。 　　卫明金一边给董翠平煽风，一边说：“娘，你干啥跟那头姓林的一般见识，反正现在这些东西在咱们手里，她还能要回去不成，看给你累的，你热不热，我给你扇扇风。” 　　黄桂花递着水也说：“就是，娘你放心，要是林念茵敢过来，我帮你撕不死她，不用你动手累着你自个儿。” 　　卫明金点头，“就是，大哥的钱就是咱们家的钱，凭啥给姓林的，没有这样的道理，娘你放心，就算林念茵敢过来，她也没道理要这个钱。” 　　黄桂花附和：“对，她还说是个大学生，读书人呢，要是敢这样就是不孝顺，咱们去举报她，斗她，让她长长记性，看她还敢不敢昧下咱家的钱。” 　　董翠平哼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就你们两口子会钻营。” 　　卫明金和黄桂花一起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们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了，这一回可是有两百块钱，还有两罐奶粉、两罐麦乳精、一块布。 　　这么多东西，就算他娘藏起来一大部分，那分到他们手上的也肯定不少，说点好话算什么，能摸到东西才是真的。 　　如此一想，卫明金和黄桂花更是斗志昂扬，势必要把董翠平哄高兴了，到时候分的时候也能多给他们一些东西。 　　卫秋香这时候也跟着挤过来，几下就把话头接了过去，“娘，现在天都快黑了，林念茵肯定回来了，就咱们生产队那些大嘴巴子也藏不住话，肯定早和林念茵说包裹的事儿，我看林念茵都这会儿了还没过来，说不定就是心虚，不敢过来了。” 　　“对！”黄桂花一看小姑子挤过来抢东西，立马一屁股挤过去，抵着不让卫秋香靠近，凑在董翠平的脸边出注意： 　　“娘，林念茵不敢过来，但咱们可以过去把她教训一顿，让她长长记性，别整天想着算计咱们老卫家的东西。” 　　卫秋香一听就炸了。 　　她刚才过来就是想出这个主意的，到时候她再私底下在哄哄她娘，说不定她娘就答应给她买她前两天看上的那条红裙子了，没想到这会儿被黄桂花横插一竿子。 　　卫秋香气得要死，可这会儿她娘正是气头上，还冒着火呢，她也不敢作妖，只能暗暗记下这一次，等回头找机会和黄桂花算账。 　　卫秋香一屁股坐在黄桂花的腿上狠狠一压，冲黄桂花挑衅了一眼，立马道：“娘，我也觉得咱们要给林念茵一个教训，好让她知道她是我们卫家的媳妇，现在姓了卫，不是姓林，还得让她给你赔礼道歉，回头还要把这些年大哥私底下给她的钱都要回来，还有大哥的津贴，我估摸着他现在津贴肯定不止三十，肯定骗咱们呢，咱们还要把大哥往后的津贴都拿上，一分钱都不能给他们！” 　　“对，还有林念茵的工资也一样！”黄桂花被卫秋香压的说不上话，卫明金可还在呢，立马就说上了，“咱们家现在可没有分家，他们大房赚的钱就是大家的，凭啥林念茵的工资这些年一直都自己收着，也得要回来！” 　　他们几个越说越有现在就去找林念茵算账的架势，边上一直没吭声的老五卫明洋道：“大嫂自从嫁过来后，每个月的工资不是也给了家里面一半吗？” 　　话音一出，屋里面的动静随之一静，所有人都纷纷看向卫明洋。 　　卫明洋抿了抿嘴，心里有些怕，但还是忍不住道：“大哥刚当兵就把每个月的津贴都寄回家了，一个月二十也不少了，从前年开始每个月还多了十块，这些哪儿少了，大哥就是再厉害也才当兵六年，哪有那么多津贴往家里面寄。”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当初大哥结婚的时候林家还给咱们家五百块钱，咱们家什么都没出，这样算下来就是五百加上九百多，再加上六百多，一共都两千多了，再加上大嫂这四年给的也有四百多了，一共都两千五百了，真不少了，大哥就算寄钱回来给大嫂还医药费也才多少，再说这钱说不定还是大哥问战友借的呢。” 　　“而且大嫂现在都八个月了，马上就要生了，你们要是去闹事儿，那大嫂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你们想过大哥吗？”卫明洋是真的觉得家里面有些过分。 　　董翠平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道：“老五，你说什么？” 　　卫明金眼睛都瞪大了。 　　以前也没觉得，现在听卫明洋这么一算，家里面好像还真挺有钱的，两千五百块呢。 　　他要是能把这些钱拿到手，那不就发了。 　　卫明金眼珠子一转，站起来指责卫明洋道：“老五，你到底哪边的，你别忘了你是姓卫的，不是姓林的，你咋还和大哥一个样呢，姓林的给你喝了什么迷糊汤了，让你连咱娘的话都不听了就知道作对。” 　　“就是，”卫秋香也想到了这一茬，对家里面的钱很心动，眼疾嘴快地抢过要说话的黄桂花，还趁机肘了她一下，自己抢在前头说：“五哥，你这人咋这样啊，你说说你，咱爹咱娘把咱们几个养这么大有多辛苦，最主要的是咱娘，她受了多大在罪才把你生下来，你不记着咱娘的恩情，不想着报答也就算了，你干啥还要忘本呢，你这是往咱娘心口上插刀子啊，你怎么心这么狠的！” 　　“对！”黄桂花终于有机会开口，“老五，按理说我这个当嫂子的不好说你，但你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连我个外来的媳妇都看不下去了。我嫁过来后就把自己当了卫家人，你一个受了卫家这么多恩情的咋还不念恩呢，也太不像话了，你这是跟谁学的！” 　　除了家里面透明人卫明银和他媳妇赵梅云，以及卫连山自持身份没说话，其他人纷纷指责卫明洋，俨然是一个家庭批-斗大会。 　　尤其是董翠平，她被其他人挑拨的怒火‘噌噌噌’往上冒，指着卫明洋大骂道：“好你个老五啊，你听听你刚才说的啥，你是不是也想学卫明川那个王八羔子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学他，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卫明洋嘟囔道：“我看大哥也挺好的，要是没他，家里面哪有现在的日子。” 　　“你说，你再说！”董翠平一屁股坐起来，捡了棒槌就往卫明洋身上打。 　　卫明银和赵梅云往边上角落躲了躲，什么都不参与，其他人幸灾乐祸地看着，时不时还撩拨两句。 　　卫明洋死不认错，眼见家里面也有不消停的架势，干脆夺门而出，打算给林念茵报信。 第4章 落水 卫家宝把女儿推到水里不让上来…… 　　004：落水 　　林念茵看着眼前年轻青涩的卫明洋，心情复杂。 　　她对卫家的人都没什么感觉，唯一感觉好一些的就只有卫明洋一个。 　　她也曾真心喜欢过丈夫的这个弟弟，哪怕她再怎么厌恶甚至恨董翠平他们，但也没有因此波及到卫明洋的身上。 　　当年，她被董翠平推了一下早产，几个月后，终于得到消息的卫明川回来发了好大一通火，就赶紧带着她还有女儿随军了。 　　这一去就是五年，她从来没有回来过。 　　直到听到卫明洋要结婚的消息。 　　当时正好是冬天，也是父亲的忌日。 　　她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回来一趟，既是参加婚礼，也是给看一看父亲。 　　当时女儿年纪还小，卫明川刚好不在家，她就带着女儿一起回去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回来竟然差点害了女儿的命。 　　那天正好是卫明洋婚礼的当天。 　　这时候的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一点点东家长西家短都能让人翻来覆去的咀嚼，变馊了都还觉得好吃。 　　恰逢这种娶媳妇嫁女儿的大场面，就更不用说。 　　虽然董翠平曾经推过她一次，卫明川也一直不喜欢这边的家人，但面子上还过得去，不可能直接断了往来。 　　那几年，他们人虽然一次没有回来过，但是钱却没少过。 　　只是从之前的一个月四十变成了一个月十块。 　　但饶是如此，这些年下来，卫家也依旧不缺钱。 　　哪怕卫明洋这个儿子的性情太过实诚不得董翠平的喜欢，但毕竟也是老儿子，婚礼办的不差。 　　冬天农闲，一整个生产队的人都来了。 　　人一多就闹哄哄的，大人拌嘴，小孩儿吵架，什么事儿都有。 　　林念茵担心女儿的身体，一直很小心地看着她，一直到婚礼结束才松口气。 　　晚间的时候，林念茵带着女儿过来礼节性告别，说明天一早就走。 　　没想到她当场就被董翠平给拦住了，说要钱。 　　林念茵当场就拒绝了。 　　可她没想到刚一拒绝，董翠平就骂开了，边上又有卫明金他们拱火，附和着董翠平一声声指责她还有卫明川不孝顺。 　　中间还夹杂着她这些年只给卫明川生一个女儿，就是不贤惠，应该让卫明川休了她等等。 　　还指着女儿一起骂，说当初就不该让她活下来，不然卫明川早就有儿子之类的，把女儿吓的直哭。 　　林念茵气得不行，可她一个人还带着女儿，拉扯不过董翠平几个人，最后还是卫明洋把女儿接走的。 　　那时候，在她的心中卫明洋一直都是好孩子，由他暂时看着女儿，她还算放心。 　　可她万万没想到等她好不容易摆脱董翠平他们的纠缠，结果却得知女儿不见了。 　　再一打听，卫明洋不仅带走了女儿，还带走了在一边看热闹不嫌弃事儿大的卫家宝。 　　没多久，新娘子喊卫明洋帮忙，卫明洋就让两个孩子一起玩儿，等他再回来，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林念茵当时就觉得浑身冰凉。 　　被董翠平和卫明金这种人养大的孩子能是什么好的？她这些天一直不错眼地看着女儿还不是因为担心这些人，可她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错眼的功夫就出了这种事儿。 　　林念茵甚至连责骂卫明洋的功夫都没有，只想赶紧找到人。 　　最后是在卫家后院的那口浅池子里面找到的。 　　女儿被卫家宝推到水里面不说，还站在岸上拿棍子打她，不许她上来。 　　嘴上骂骂咧咧说她是女孩儿，就不该活，还说他是男孩儿，以后他们家赚的钱都是他的，要不然等他们老死了都没有人摔盆。 　　林念茵当时就疯了。 　　她几乎疯一样过去一把把卫家宝推开，下水把女儿抱上来。 　　可饶是如此，女儿也都快没气了。 　　董翠平他们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指责她不应该对卫家宝动手，还说女儿就该死，死了也活该。 　　要不是忧心女儿的身体，她恨不得当场把那些人给杀了。 　　后来，她带着女儿赶紧去医院治病，又连忙给卫明川发电报。 　　幸运的是卫明川正好有空，赶紧请了假回来。 　　他们一直在医院守了一个多星期，女儿的高烧才褪下，可也算彻底坏了身体的根子。 　　出院的当天，卫明川回家把卫明金狠狠揍了一顿，就连卫明洋都挨了他一脚。 　　要不是卫家宝的年纪实在是小，他当时都恨不得也一样动手。 　　卫明川当时还放话和他们断绝关系，以后再也不用往来了，甚至都还找了生产队打算写下断绝关系的证明书。 　　可董翠平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听话呢。 　　他们就是臭水沟里面的蛆虫，永远的存在且恶心人。 　　七十年代的时候还好一些，社会大环境影响，没有生产队开的介绍信，他们哪儿也去不了，他们后来还算过了几年安生的日子。 　　可后来改革开放，也没有之前那么多条条框框，董翠平就像是脱了缰的怪物，一次次纠缠着他们不放。 　　只要一想到上辈子那些事儿，林念茵就忍不住恶心。 　　如同潮水般的疼痛再次涌来，林念茵抚上高耸的腹部，再次暗暗告诫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按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林念茵平静地看着卫明洋道：“我知道了。” 　　卫明洋张了张嘴，心下仍是不放心道：“嫂子，你一定要小心啊，我娘他们……” 　　大约是觉得这样说自己母亲不怎么好，卫明洋收住了话头，转而又道：“嫂子，要不然你这段时间就先避着我娘他们，或者……你要不干脆躲起来吧，毕竟你还怀孕呢，万一我娘他们……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林念茵点点头，没有拒绝卫明洋的好意，“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林念茵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是卫明洋故意的，他只是也没想到，后来更是无数次后悔，一辈子都生活在自责当中。 　　如今既然有了重来的机会，女儿还好好的，林念茵也不愿这个时候和他计较。 　　再说，有了卫明洋在，卫家那边有什么或许她能更早的知道。 　　送走卫明洋，林念茵在门口站着想了一会儿，觉得心里面不安。 　　董翠平那种无理搅三分的撒泼性子，边上又有卫明金以及卫秋香他们在煽风点火，说不定连当下都等不过就能闹过来。 　　林念茵干脆锁上门，往生产队长林长怀家中去。 　　- 　　林家在这边算是大姓。 　　往上多数个几辈，这边的老林家都出自一个老祖宗，只不过后来树大分支，慢慢的也就没那么亲近了。 　　但要说起来，毕竟都是一个姓的，总有那么一两分的拐弯抹角的亲缘。 　　林书和当初病重，林念茵能从生产队借到一百六十块医药费的原因除了他原本是生产队的医生外，更因为这份亲缘关系。 　　她现在是大着肚子不能干什么，但林长怀作为生产队大队长，也是老林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不会看着她就这样被欺负。 　　天都擦黑了，生产队处处都冒着袅袅炊烟，林长怀家里面也不例外。 　　看见林念茵过来，正坐在院子里借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光线看东西的林长怀连忙道：“念茵丫头过来了，赶紧进来坐，我给你搬个凳子。” 　　林念茵慢慢走过去道：“谢谢大伯。” 　　林长怀摆手道：“都是亲戚，有什么好谢的，赶紧坐着，你大着肚子呢，别累着。” 　　又伸头往屋里面喊了一声，“给念茵丫头倒杯水过来。” 　　屋里面脆生生应了一声，“好。” 　　接着，林长怀才看向林念茵道：“你咋这个时候过来了，吃饭了吗？” 　　林念茵摇头，“还没呢。” 　　林长怀就说：“正好，我们家饭要好了，你就留这儿吃，怀着孕呢，不能饿着。” 　　林念茵摇摇头说：“大伯，我过来是想和你说说卫家的事儿。” 第5章 办法 我想借助一段时间 　　林长怀摆手说：“我知道你要说啥，无非就是今天包裹的事情。” 　　林念茵点头，“刚刚……” 　　林长怀又摆手，“董翠平那嗓子我几里外都能听到，不就是明川这回给你寄了点钱还有东西回来，她就闹腾的像是杀人一样，我都听到了，先不说这件事儿，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住也不好烧饭，晚上就搁我们家吃饭，有什么事儿吃完了饭再说。” 　　恰好冯婷婷端了杯水出来，看见林念茵就说：“林老师来了啊。” 　　林念茵和冯婷婷打了声招呼，冯婷婷也跟着说：“是啊，林老师晚上就在我们家吃好了，你一个人回去做饭也不方便。” 　　“你咋还叫念茵林老师？”林长怀忽地开口，纳闷地看着冯婷婷。 　　“啊？”冯婷婷刚刚嫁过来，乡下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还弄得不是很明白，“不能叫吗？那叫什么？” 　　林长怀说：“我们老林家祖上是一家，我和念茵她娘是一个辈分的，你们也是一个辈分的，念茵丫头我记得今年也就……二十四吧，是吧？” 　　林念茵点头，“我是四七年的人，今年确实二十四。” 　　林长怀道：“那就是二十四，比你大，你管他叫姐就行了。” 　　冯婷婷张大了嘴，“二……二十四？可我怎么听说林老……念茵姐四年前就结婚了，那会儿好像就大学毕业了，说在读什么……生的？” 　　提起这个林长怀就觉得与有荣焉，甚至比林念茵的反应还快，立马就道：“那个叫研究生，比大学生还厉害，是大学生毕业了才能考的，难的不得了，一百个大学生里面都不见得有一个能考上的。” 　　“那念茵姐挺厉害的。”冯婷婷说。 　　“可不呢，”林长怀笑眯眯道：“你当我们生产队为什么这些年在公社甚至县里面都被重点关注，有什么东西也能第一批拿到，还不是托了念茵和明川这俩孩子的福气，他们一个十六岁上大学，一个十五岁上大学，可都不得了呢，要不是当初你书和叔生病，外加现在外面又闹哄哄的，念茵现在说不定那个什么研究生都能毕业了，是吧。” 　　林念茵点头，“研究生要读三年，确实毕业了。” 　　林长怀跟着叹气，“也是苦了你这个孩子了，一身的本事和文化，却偏生运气不好，一直被困在咱们这儿。” 　　林念茵摇头，“我现在挺好的。” 　　林长怀就说：“好什么好，你们家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道。” 　　话落，眼神又落在林念茵的肚子上道：“不过等你这个孩子生了也就好了，你爸走了，你在这边也没什么要牵挂的了，也就没必要窝在咱们这乡旮旯，到时候给明川发份电报过去，让他过来接你随军，那样才叫好，也省得天天看董翠平那张老脸，糟心！” 　　正在这个时候，赵玉芬擦着手出来笑着说：“念茵过来啦，正好饭好了，赶紧一起来吃吧。” 　　- 　　“这个董翠平，简直太不像话了！” 　　林长怀皱着眉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把刚端水过来的赵玉芬吓一跳。 　　“哎哟！”赵玉芬抚着胸口顺气，又白林长怀一眼，“你干啥呢，吓我一跳，念茵也在这儿呢，你当心也吓着她！” 　　林长怀一摆手，“你不知道什么事儿。” 　　“那咋了，咋给你气成这个样子。”赵玉芬擦了擦手上的水问道。 　　刚刚吃完饭，因为想着林念茵过来找林长怀有事儿，其他人就都出去了，把空间让给了他们两个。 　　这会儿见两人谈的差不多了，赵玉芬才过来。 　　林念茵刚刚说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林长怀就复述了一遍。 　　“这个董翠平……”赵玉芬扶额，“你说她这是到底怎么想的，他们家的情况咱们这附近谁不知道，要不是当年念茵他爹帮忙让明川读书，哪有明川的今天，他们家这两年又哪能盖上砖房，日子过的这样舒服。” 　　“谁知道她咋想的。” 　　赵玉芬冷哼一声，“我看她是闲的！” 　　冯婷婷就说：“我今天放学回来还和念茵姐说起这件事呢，我还问她下个月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她婆婆会不会帮忙，没想到她婆婆一点帮忙的想法都没有就算了，居然还想打她，这也太恶毒了吧。” 　　赵玉芬摆手道：“董翠平就是个搅屎棍，见天的胡搅蛮缠，咱们这附近哪家没和她吵过架，她一辈子都这样。” 　　“那怎么办？”冯婷婷担忧道：“要是真按照念茵姐刚才说的那样，她现在一个人住也太危险了，董翠平随时都能打上门。” 　　“婷婷说的对。”赵玉芬看向林长怀说：“我看就是他们家人太闲了，要不然你这段时间就全给他们安排重活，正好现在要忙了，挑粪、犁田耙地这些活都交给他们家，我看他们还有没有那个闲工夫想着法的闹腾！” 　　林念茵说：“就算这样也没用，治标不治本，董翠平要是想闹，随时都可以，说实话，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前日防贼的。” 　　几个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太清楚董翠平他们的性子了。 　　林念茵暂时也没有头绪，房子里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好一会儿后，林念茵忽然看向林长怀问道：“大伯，成红姐婆家那边是不是有个弟弟到年纪了，快要下乡了。” 　　林成红是林长怀的长女，现如今嫁到了县城，在县城的供销社上班。 　　林长怀愣了一下，“你咋知道的？” 　　林念茵就说：“之前听说的。” 　　林长怀好奇道：“你问他干啥？” 　　林念茵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大伯，我想打扰成红姐一段时间，在他们住一段日子，当然我给钱给票不白住，另外明川那边好像有招兵的名额，回头也可以介绍她那个弟弟过去，当然了这个是保证不了一定能录上，得看他们自己的考查情况。” 　　林念茵依稀记得当年林长怀确实因为这件事找过卫明川。 　　卫明川能好好长大，读书，林长怀也帮不少忙，他当时就答应帮忙，后来听说好像还真的招兵过了。 　　虽然只是在后勤处，但也让那家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还给他们寄了很多东西。 　　这一回，用这件事作为交换，应该能说动那家人吧。 第6章 纠葛 董翠平最恨的就是林书和了 　　林长怀说：“前段时间成红回来确实说过这件事，也说家里面都在着急，四处想办法想给那孩子买份工作，可这年头的工作哪是那么容易能弄到手的。” 　　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眼下的场景，林长怀又说：“不过你这也是一个办法，我回头……”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改了口说：“等明天吧，明天我去一趟，和他们说一声。” 　　林念茵松了一口气，“谢谢大伯。” 　　林长怀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再说生产队这些年也确实因为你和明川占了不少的便宜，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站起来，林长怀撩了件褂子穿上，才看着赵玉芬说：“天也黑了，念茵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不放心，万一董翠平琢磨不过味儿来，冷不丁跑过去找茬就麻烦了，晚上就让她在家里面睡，你去帮忙收拾张床出来。” 　　赵玉芬立马点头，又问道：“那都这晚了，你干啥去？” 　　林长怀拢着衣裳背着手说：“我去老卫家一趟，真是不收拾他们，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赵玉芬一听就想起来刚才的事情，也没阻止，就说：“那你早点回来。” 　　林长怀摆摆手，“我晓得的。” 　　林念茵想着林长怀过去肯定会说包裹的事情，就说：“大伯，明川寄回来的那些东西到了我婆婆手里就不会吐出来，她闹起来天翻地覆的，你也别问他们要，回头等明川回来我们再还，就是要生产队在等一段时间。”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是啊，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赵玉芬也拉着林念茵说。 　　林长怀走后，赵玉芬就去给林念茵收拾床。 　　冯婷婷又给林念茵倒了杯水说：“念茵姐，你也别太难过了，就像我爹说的，等卫明川收到信儿从部队回来，就好了。” 　　林念茵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啊。” 　　冯婷婷摇头。 　　大概是为了照顾林念茵怀孕不方便，赵玉芬决定晚上和她睡，顺便也能搭把手帮个忙。 　　可林念茵却满脑袋事情，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着卫家的那些人，想着董翠平，想着肚子里面的女儿，也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这辈子的卫明川。 　　上辈子他们离婚，不是因为彼此之间有多憎恨对方，只是太过于心力交瘁了。 　　这里面有她的意思，也有卫明川的意思。 　　卫明川也觉得离开了他，她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可如今一切打碎重来，她和卫明川之间要怎么办？ 　　- 　　三十多年前，当时还健在的林老爷子救了逃难过来的林书和，见他年纪还小，人也算机灵，恰好又和自己一个姓，就动了恻隐之心，认了林书和当干儿子，还教他行医。 　　又过了几年，林老爷子在躲避敌人轰|炸|机的时候被流|弹炸伤，临死前让林书和发誓娶他唯一的女儿，好好照顾她，林书和答应了。 　　婚后没多久，两人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林念茵。 　　不过林美华打小身子就弱，生了林念茵后更不好，没多久就去了。 　　林书和一个人带着林念茵，父女俩相依为命长大。 　　到了一九六六年的年初，正在首都大学读研究生的林念茵忽然接到家里面的电报，说林书和病重，让她赶紧回家。 　　林念茵连忙从学校请假，回家照顾老父亲。 　　谁知不久之后大革命爆发，到处都乱哄哄的，学校也去不成了，父亲身体也一直好好坏坏的，林念茵就干脆留在了老家，做了一名小学老师。 　　八月份的时候，林书和忽然说给她定了一门亲事。 　　她非常惊讶，后来才知道林书和说的是卫明川。 　　她觉得林书和在开玩笑，要说董翠平最讨厌的人里面有谁的话，林书和绝对跑不掉。 　　说来也奇怪，卫明川明明是董翠平的大儿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得她喜欢，经常性打骂教训。 　　林书和却偏生相反，他从来都不会和人大小声开口吵架，也不赞成成天对孩子非打即骂。 　　因为看不惯董翠平这样，加上卫明川小小年纪就性子沉稳，人也聪明，免不了在董翠平作妖的时候帮上一把。 　　卫明川的年纪够读小学的时候，董翠平就不让他读书，还是林书和觉得读书好，有用，帮忙出的钱。 　　许是那会儿卫明川年纪也不大，帮不了多少忙，加上又能占便宜，董翠平闹了一阵也就消停了。 　　后来卫明川小学毕业，年纪也大了，董翠平就说什么让他读书了，非要让他下地赚工分。 　　卫明川真的是那种脑袋瓜子特别聪明的人，林书和很喜欢他，也惜才，觉得就这样浪费掉卫明川的天赋有些可惜，说他可以继续出钱，又有学校老师和生产队这边说情，加上卫明川本人也争气，连番跳级，算是磕磕绊绊高中毕业，甚至才十六岁就考上了首都的军校。 　　然而这一次，董翠平撒泼打闹就是不让卫明川去读书。 　　一会儿说没钱，一会儿又要死要活的。 　　可出一个大学生是光宗耀祖的事，别说是卫家就是整个生产队乃至于整个县上都觉得光荣。 　　任凭董翠平闹得凶，边上总有人劝她，尤其是林书和。 　　董翠平说家里没钱。 　　林书和就说读军校不花钱，国家包吃包住还包一年四季的衣服鞋袜，不用卫家花一分钱。 　　董翠平要死要活说难受，没了卫明川就活不了。 　　林书和就说他是大夫，又是同一个生产队的，可以随时看病，保证不让她不会少一根汗毛，而且不要钱。 　　董翠平还要闹，林书和就说当兵光荣，考上军校更光荣，要是董翠平闹得狠了，上面派人下来查卫明川为什么不去上学，到时候第一个就把她关起来。 　　董翠平搞不定林书和，反倒事先被她说动的卫连山被林书和给吓到了。 　　董翠平还想闹，林书和就说等卫明川军校毕业进了部队就能有津贴，到时候至少二十块钱起步，卫连山当即就拍板了。 　　上！ 　　别看董翠平是个泼妇，可卫连山真的做了主，她也没办法。 　　董翠平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但是日常看着林书和就经常阴阳怪气的，两家关系真的不好。 　　林念茵实在想不通林书和怎么会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 第7章 离婚吗？ 不离婚的话，要怎么办？…… 　　林念茵当时就觉得父亲是在开玩笑。 　　她说：“卫明川是正经军校毕业的学生，现在还在部队呢，他这种优质人才的婚事按理来说部队会很上心，怎么能扯到他头上？再说人家都不在家，怎么和我定亲啊？” 　　林书和说：“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他过段时间就回家探亲，你们到时候就结婚。” 　　“那卫明川她妈那里呢，她都恨死您了，她能同意吗？” 　　林书和非常肯定道：“董翠平做不了主。” 　　林念茵觉得奇怪，但因为林书和态度坚定，加上她虽然算不上多喜欢卫明川，但林书和倒是挺喜欢的，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也不讨厌，就答应了。 　　果不其然，卫明川十一月份回来了。 　　随后不久，两人的婚事就正式提上日程。 　　当时这件事还闹的沸沸扬扬的，场面一度十分的很难看。 　　因为董翠平不愿意这门婚事，还像模像样给了好几个理由。 　　一是她觉得卫明川越过她这个当妈的自主订了婚是在打她的脸。 　　二是因为林家的人口单薄，往上数几代都只生女儿，属于命不长又生不了儿子传宗接代的，说她这种女人不适合娶回家。 　　再有就是林书和现在身体也不好，又只有林念茵这一个女儿，两人结婚后还要林念茵继续住在林家，她觉得这不是在娶媳妇，而是林家人让卫明川入赘，这是让她赔一个儿子给林家，她当然不愿意。 　　当初为了这件事，见天的没消停，也让周围人看了不少的笑话。 　　董翠平甚至还说林书和要卫明川娶林念茵是早就算计好的，怪不得从小就表现的对卫明川好，是故意挑拨的卫明川不认亲爹妈等等的。 　　林念茵当时就说算了，可没想到林书和依旧坚持。 　　说什么都要她和卫明川结婚。 　　后来还是卫明川说部队已经把结婚报告批下来了，不可能不结婚，否则他就要被部队开除，以后就再也没有津贴了。 　　董翠平所有的撒泼都被卫明川用津贴捏住了。 　　不过董翠平也不是那么容易松口的，她想到了一个主意——要结婚可以，以后卫明川每个月的津贴还是要必须寄到家里面，不能给小家，而且从结婚开始就不能只给二十，要给三十。 　　卫明川说他才刚当兵没多久，津贴就二十，董翠平死活不同意，最后还是林书和说从林念茵的工资中拨十块给她，董翠平才勉强松口。 　　又说林念茵婚后留在林家也可以，他们卫家不给聘礼，林家倒贴五百块，她就答应。 　　林念茵没想到林书和真的答应了。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坚持。 　　婚后，卫明川继续在部队服役，林念茵留在家里面和林书和一起过日子。 　　四年只回来过一次。 　　林念茵知道这时候卫明川还在战场上，三个月后才能回来。 　　可等他回来，他们之间要怎么办？ 　　她这辈子只想给女儿一个最好的环境。 　　这个最好，当然也包含了幸福的家庭。 　　卫明川是爱她的，也是爱女儿的。 　　可他的身份太麻烦了。 　　光他是董翠平的儿子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很多时候都受到限制，无论做什么都犹如有一层枷锁。 　　哪怕是后世依旧有无数人无法摆脱原生家庭，依旧有不少所谓的“道德君子”讲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孩子必须要孝顺”之类的话，更何况是这个很封闭的年代。 　　上辈子的卫明川就犹自摆脱的很痛苦，更何况这辈子。 　　这辈子没有她被推早产的事情，也避开女儿被卫家宝推下水的事情，卫明川能做到哪一步？ 　　越想，林念茵就忍不住心底发慌。 　　卫明川要是抛不掉眼前的这些人，就等于他们一家依旧没有抛掉，他们恐怕根本走不到一起，只有离婚这一条路。 　　可是离婚…… 　　林念茵抚上高耸的肚子，叹了口气。 　　女儿有多喜欢卫明川她更清楚，卫明川有多疼女儿她也知道，难不成就让两人这样分开吗？ 　　“念茵啊，你怎么还不睡？”忽然出现的声音打断林念茵的猜想。 　　没多久，赵玉芬点了灯问道：“咋了，孩子闹你了，还是你哪儿不得劲睡不着？” 　　林念茵抚着肚子摇摇头，“我没事。” 　　赵玉芬以为林念茵还在担心董翠平他们的事儿，就跟着劝了几句，让她安心，不会有什么的。 　　林念茵跟着点头，等到赵玉芬再次躺下，她也闭上了眼睛。 　　算了，现在想这么多都没什么用，什么时候卫明川回来，什么时候再说吧。 　　- 　　另一边，林长怀到了卫家。 　　卫家还在闹腾，批判的对象依旧是之前跑出去的卫明洋。 　　甚至连饭都没有让他吃。 　　董翠平骂骂咧咧：“……吃吃吃，你还想吃饭，老娘累死累活把你生出来，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个丧良心的东西倒好，就想着那些姓林的，你咋不跟着姓林的一起过呢！” 　　“我还以为你晚上就搁姓林的那儿不回来呢，你回家干啥啊，你去找你哥找你嫂子去啊，你有那个能耐，你就一辈子别回来……” 　　“就是，”卫明金还在挑火说：“老五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就是没良心，不记好。” 　　卫明洋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也一直梗着脖子不肯认输，“我说的是实话，不记好的是你们！” 　　“你再说一次给我听听！”董翠平‘啪’丢下手上的水瓢，抬手指着卫明洋，已然暴怒。 　　卫明洋动了动唇，没有和董翠平顶嘴。 　　“咳咳……” 　　林长怀在门口重重哼了好几声才让屋里的人稍稍消停下来。 第8章 教训 你可真是一点心都没有！ 　　屋子里顿时有些慌乱，以为林长怀是来要钱的，齐齐看着卫连山。 　　不管董翠平再怎么撒泼胡闹有话语权，林长怀是男人也是生产队长，卫连山在家里面的情况下，必须由卫连山来接待他。 　　卫连山起身把林长怀迎进屋，吩咐董翠平：“你去给队长倒杯水。” 　　董翠平翻着白眼撇嘴，不情愿。 　　卫连山和董翠平一起生活一辈子，哪能还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见状瞪她一眼，又道：“别忘了加糖。” 　　董翠平更恨不得白眼翻到天上去。 　　他们自家人喝水都舍不得加糖呢，凭啥给林长怀喝水，还加糖！ 　　可卫连山都已经发话，她咋样也得给卫连山一点面子。 　　董翠平不情不愿站起来去倒水。 　　等到要加糖的时候，董翠平的眼珠子骨碌转了转，背过身挡住卫连山和林长怀，装模作样拿糖罐子，其实一个糖粒儿都没有往里面放。 　　转过身，董翠平把水放到林长怀的面前阴阳怪气道：“队长喝水。” 　　林长怀还真不稀罕这口水，可一看董翠平这样就不爽，当即喝了一口。 　　淡的，带着从铁锅烧出来后的一股特有的菜味儿，不是糖水。 　　林长怀下意识看向董翠平，就瞅见她幸灾乐祸的模样。 　　林长怀摇摇头。 　　他实在懒得和董翠平一般见识，但她真的欠收拾。 　　林长怀把大粗碗往卫连山的面前一放，“你们家的糖别不是时间放久了发泡坏了吧，我怎么尝着是酸了吧唧的。” 　　“坏了吗？”卫连山还真没想到董翠平的骚操作，以为真的坏了。 　　林长怀说：“你尝尝看。” 　　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忌讳，卫连山直接端起大粗碗喝了一口，顿时脸色变了。 　　他哪能尝不出来这水半点糖都没加，就是原汁原味儿的白开水。 　　可是这个时候也不好站出来打董翠平的脸，那不就等于说自己在这个家里面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卫连山只好干巴巴地说：“家里面的东西我也都不太清楚，可能真是时间久了放坏了。” 　　又扭头瞪了董翠平一眼，“家里的东西放坏了都不知道！” 　　董翠平张张嘴，没敢反驳。 　　林长怀就说：“既然糖都放坏了就别喝了，扔了吧，万一不小心喝坏了人，再厉害点的喝死了，那就完蛋了。” 　　卫连山脸皮抽了一下。 　　林长怀话音一转，陡然道：“上次我们这些大队干部去公社开会，城里面还派人过来宣讲说很多东西放久了就不能吃了，得丢掉，不然吃坏了肚子是小事儿，一不小心就能直接要人的命，还让我们回来和大家伙宣传宣传，那天开大会，你们家去了吗？” 　　“去了去了。”卫连山连连点头，生怕林长怀知道他们家开会的时候偷偷跑了，回头拉着他们家批评开大会，连忙又看向董翠平怒吼道：“没听见队长说的什么啊，还不赶紧把糖给扔了。” 　　董翠平深呼吸一口气，差点叫出来。 　　卫连山这才看着林长怀扯着脸：“队长过来啥事儿啊？” 　　林长怀刺激完了也不管他们怎么想，说：“你问我过来啥事儿，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卫连山没有接话，林长怀又说：“别的我也不多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一句，明川是你亲儿子吗？” 　　卫连山张嘴皱眉，没注意到边上的董翠平忽然呼吸一窒。 　　“队长，你咋这样说，明川当然是我亲生的。” 　　林长怀说：“既然是亲生的，还是长子，就是以后分家，按理来说你们两口子也要跟着老大过，你就说说你们家现在一天到晚的和念茵闹，到底啥意思？” 　　卫连山顿时结巴，“这……队长，我们也没干啥啊。” 　　“你们家还没干什么！”林长怀顿时冷笑，“卫连山，你说出来这样的话，你脸皮都不烧的慌吗？你不烧得慌，我都替你感觉害臊！” 　　林长怀敲着桌子加重声音道：“明川在部队当兵，你们是不是就以为他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了，啊？” 　　卫连山蠕动着嘴没吭声，但是看表情却是认同。 　　林长怀就更气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卫连山，你年纪也不小了，当年打仗的情况你也不是没见过，什么时候当兵还成了吃香的喝辣的了，啊！” 　　“当兵是干什么的，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保护咱们这些老百姓，保护你保护我！”林长怀敲着桌子说：“你是不是觉得解放了国家就太平了，不打仗了啊？你这些年有没有好好看过你儿子，他当兵这些年，身上有多少伤口？卫连山，我以前以为你就是偏心了一点，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有这种想法！” 　　“你看看你，你配给人当爹吗，你就是个……”林长怀气的恨不得拿东西打人，“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明川在部队有多危险，时时刻刻担心他出事，担心子弹不长眼睛，你们倒好，光想着他拿着命换来的那点津贴和害他老婆孩子！” 　　林长怀实在气不过，踹了一脚面前的桌子。 　　“明川这些年给你们寄了多少钱你们自己心里面明白，我也不给你们算账，就说他结婚你们一分钱没花，还让念茵他们家倒贴五百块，这事儿不假吧？” 　　卫连山默然。 　　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至于明川的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顿了顿，卫连山想起董翠平日常嘀咕的那些话，下意识说道：“明川是大学生，国家哪里舍得让他上战场，大学生都精贵。” 　　林长怀是真的被气笑了。 　　“大学生精贵就不用上战场了？”林长怀恨不得撬开卫连山的脑子想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他也不想再和卫连山讲什么大道理，就问：“你看见过明川身上的伤吗？你知道他去年回家那一次就是因为受伤了才有那么长的假期吗？你知道他去年差一点就死在战场上回不来了吗？” 　　卫连山说不出来。 　　他还真不知道。 　　卫明川小时候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很小的时候，他们说什么，这孩子还会听。等到他稍稍大一点后，他就自己给自己作主，他和他娘说什么，这孩子也就不听了。 　　不管是读书也好，还是后来结婚也好，都不听他们的。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孩子跟他不亲啊，眼里哪是有爹妈的人。 　　有什么的，当然也不愿意说了。 　　他不说，那他也不能知道啊。 　　可他咋能和外人说这些呢，说了，不就是让人看笑话他养不熟自家孩子嘛。 　　林长怀冷笑道：“说不出来了。” 　　卫连山沉默着不说话，心里面却不认同。 　　林长怀又说：“明川和念茵结婚四年才有孩子，这是你们卫家的长房第一个孩子，你不闻不问也就算了，怎么，发现明川寄了点东西回来给念茵没给你们，觉得委屈要打上门给她一个教训，卫连山你可真是个好爹。” 　　“还有去年林书和病重，念茵问你们借钱，你们怎么做的，你们说没有，还不让她上门！”林长怀拍着自己的脸皮看向卫连山道：“卫连山，你摸摸你那橘子皮的老脸，你害臊吗？你们没钱，那他们这些年给你们的那几千块钱都被你们吃了！” 　　“你这么对你自己的大儿子，你还有心吗？” 　　林长怀实在想不明白卫连山这些年到底怎么了。 　　年轻的时候，卫连山也不是多糊涂的人，怎么到了老就大变样。 　　林长怀忍不住打量满屋子的人。 　　老三一家精明的过头，什么都算计，一点良心都没有。 　　老四一家缩头缩脑的看着老实，心里面也不记得别人的好。 　　老六是个姑娘，嘴皮子利索，眼皮子也活络，一肚子坏心眼。 　　也就老五看着还算是个好孩子。 　　这么一盘算，林长怀忍不住摇头。 　　也不知道卫连山有没有发现自家的问题。 　　现在他们算计着老大一家子的钱，这才能表面和谐，一旦要是出了个什么事儿，这家怕是立马就散。 　　林长怀实在觉得他们家是没救了。 　　林长怀心累，摇摇头，最后提醒说：“明川的脾气你清楚，别逼着他有一天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顿了顿，林长怀又语重心长道：“人老了总要儿子养老的，卫连山你想过等你老了跟谁过吗？是你家老三明金，还是老四明银，又或者是老五明洋？” 　　“我就当着你们几个孩子的面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三个加起来也比不上明川，他是大学生，还是军官，只要他不出事，将来肯定还会往上走的，我也不说他以后当将军这样假大空的话，那至少师长肯定跑不了，你就说当三个泥腿子的爹和当师长的爹，哪一个更光荣，更有面儿？” 　　摆摆手，林长怀往外走，“我也懒得和你说了，你自己想想明白吧。东西呢，你要是愿意留下你就留着，我也不问你要，左右一百六十块钱，无论是念茵还是明川都还得起，我也不急。” 第9章 准备离开 我明天就走 　　“我呸！什么东西！还还得起，那都是我们家的钱，凭啥替姓林的还？” 　　林长怀一出门，董翠平就“嘭”地把门关上，张嘴骂骂咧咧，“还师长，光荣，有面，就卫明川那个狗娘养的东西，从小就不孝顺，还能指望他以后能干啥，西北风都喝不着，还指望他，我呸！” 　　“怎么就指望不上，大哥这几年都往家里寄多少钱回来了，咱们家前几年还住的老房子呢，要不是大哥大嫂的钱，哪能盖得起现在的砖房。”卫明洋小声怼一句。 　　“你哥你哥，你一天不气我你心里面不舒坦是吧，他给钱咋了，他给钱那是他应该的，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老娘说啥了吗，人家养的儿子都在跟前孝顺爹娘，他呢，他早八百年都不知道啥叫爹，啥叫娘了，老娘要他一点钱咋了，那是他必须得给老娘的，那是他要还老娘把他养这么大的恩情，没有老娘把他养大，他早八百年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骂了好长一串子，董翠平狠狠喘一口气，又指着卫明洋说：“你个小鳖犊子，我就知道你跟卫明川那个王八蛋学坏了，你小时候我就不该让他带你，成天胳膊肘往外面拐，你也不看看你长到现在是谁给你饭吃，给你衣服穿，你还敢和我犟，我打死你个王八犊子，我打死你……” 　　董翠平扭身抄了一把扫帚就往卫明洋身上继续招呼。 　　“你给我闭嘴，成天叨逼叨，你叨叨什么叨叨！”卫连山猛地一把拍在桌子上面，站起来夺了董翠平手中的扫帚，怒眉瞪着她道：“没完没了了是吧，一天不叨逼叨，你心里就不舒坦是吧，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不想过你她娘的就给老子回董家去，我卫家供不起你董翠平这尊大佛！” 　　卫连山突然的发火让董翠平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愤然道：“好你个卫连山，你还冲我抖搂起来了是吧！” 　　卫连山阴着脸冷冷地瞪着董翠平，又缓慢转向屋里面的其他几个人。 　　除了卫明洋，没有一个人敢和他对视，老三一家有些不以为然，老四一家依旧缩着脖子当鹌鹑，卫秋香更是躲得远远的。 　　卫连山也不知怎么忽地想起来林长怀走的时候说的话，一种无言的恐惧刹那间冲袭过来，让他陡然觉得眼前一黑。 　　他忍不住在想要是林念茵或者孩子无论哪一个真的出了事，按照卫明川的性子，怕是会真恨上他们。 　　而且他说的没错，家里面能有现在，也确实因为老大他们给的钱。 　　卫连山一时间觉得脑袋里面乱糟糟的一片。 　　不过有一件事他是很清楚的，那就是现在一定不能让林念茵他们出事，也不能让老大和他离了心。 　　人活一辈子，要的就是个脸面。 　　即便卫明川再和家里面人不亲那也是他们私底下的事情，不能闹到明面上，不然，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没了卫明川，他们家恐怕…… 　　卫连山张嘴欲让董翠平把卫明川寄回来的东西给林念茵拿过去，可转念一想，董翠平连给林长怀倒水加糖这件事都能阴奉阳违，更别说这些钱还有东西。 　　至于其他的几个，也都是心心念念算计着家里面的那点家产，也别指望他们。 　　卫连山抖了抖腿，慢吞吞地挪到屋里，把董翠平刚刚藏起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喊道：“老五，你过来。” 　　卫明洋抬头，“爹？” 　　卫连山说：“你把这些东西给你嫂子送过去。” 　　“干啥干啥呢！”董翠平一看卫连山拿那些钱还有奶粉麦乳精就觉得不好，一听到他说的话更是觉得卫连山疯了。 　　董翠平伸手就夺，“凭啥要给林念茵那个贱货，这是我的，凭啥要给她，不许给！” 　　“你闹够了没有！”卫连山一巴掌甩在董翠平的身上，阴着脸狠狠道：“董翠平，你再闹一个试试，我要不把你送回董家我就不叫卫连山，滚蛋！” 　　他把人拨到一边，把东西放到卫明洋的手里摆手道：“还不快点过去！” 　　卫明洋愣愣地看看卫连山，又看看他娘董翠平，抿抿嘴转头就往外面走。“ 　　“不许去！“董翠平只要一想到那两百块钱以及奶粉麦乳精这些就要从她手里落到林念茵手里面，就觉得有人在用刀子剜她的心，她甚至都觉得快要无法呼吸。 　　董翠平翻着白眼扑到在地上哭爹喊娘，“老天爷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我的日子苦啊，活活去了一条命才生的儿子从小就不亲爹娘亲外人，长大了也不在身跟前孝顺，好不容寄点钱回来改善生活，还要被外头的人抢去，老天爷啊，你这要我的日子咋过啊，家里面哪个不是嘴啊，哪个不要吃的啊，没了钱，可怎么活呐！” 　　边上的卫明金一看，立马拦在要出门的卫明洋面前，伸着脖子试探着说：“爹，你看这钱就别……” 　　“你他娘的也给老子闭嘴！”卫连山直接抄了原本桌子上林长怀喝水的那个大粗碗砸到卫明金身上，指着他骂道：“你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赶出去，给我滚蛋！” 　　卫明金张了张嘴，又缩着脖子让开位置。 　　董翠平又是“嗷”了一声，“我的碗！” 　　不过没有人理她，卫明洋看了卫明金一眼，抱着东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留下一屋子形色各异的人。 　　董翠平还在哭，哭的人心烦意乱，可惜依旧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她。 　　- 　　林长怀看着卫明洋说：“我还想着今天这一顿不能把你爹骂醒呢，看来他是听进去了。” 　　顿了顿，林长怀又看向卫明洋说：“明洋啊，我这个外人今天就再多句嘴，你这个孩子本性不错，不像你爹娘，你以后可千万别和他们学，多学学你大哥。” 　　卫明洋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林念茵收到包裹的时候还有些意外，没想到林长怀居然真能把东西要回来。 　　她连忙把其中的一百六十块钱给林长怀还之前的账。 　　林长怀也没客气，收下后就说：“我等下去县城。” 　　林长怀是和林成红一起回来的，事情很简单就说定了，明天就走。 　　林念茵拿了十块钱给赵玉芬，“大妈，我接下来也没时间回来，想拜托你回头赶集的时候帮忙买点鸡蛋、母鸡、鲫鱼这些能补身体的东西，我一个人生孩子，实在没办法所有的事情都兼顾，只能麻烦你了。” 　　赵玉芬很爽快应下。 　　不过她说：“要不了这些，回头等你孩子生了，我让你哥他们到水里给你捞几条鲫鱼熬汤就是了，家里面有母鸡，都养了好几年不下蛋了，我正好想给杀了，回头给你淘换点鸡蛋就行了，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那也不能占您的便宜，一码归一码。”林念茵坚持把钱给她，“您就先拿着，万一有碰上要买的呢，也不一定就是吃的，说不定就还要其他的，我第一次生孩子也很多都不懂，只能厚着脸皮求您了。” 　　“那成。”赵玉芬也喜欢林念茵，听她这么说就道：“大妈就收下了，回头就帮你看看，也省得你一个人手忙脚乱的。” 　　林念茵点头。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崇山密林当中，卫明川猛地睁开眼。 第10章 电报 卫明川接到了家里发来的电报。…… 　　卫明川猛地弹跳起来，满目的苍翠让他一时间有些混沌。 　　他还记得昨晚收拾好了一切，准备今天去找林念茵，怎么睡了一觉就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团长，你没事吧！”忽然出现的声音拉回卫明川的思绪，他扭头一看，对面出现一个年轻的男性，身上穿着老式的军装，浑身又脏又破，脸上全都是硝烟的痕迹。 　　卫明川目光一拧，怎么回事儿？ 　　“团长，我扶你起来。”那人半跪在地上，枪背在身后，伸手去扶卫明川。 　　卫明川这时候才从他脏兮兮的脸上分辨出来人是谁，“杨多智？” 　　那人点头，“是我啊，团长你没事吧？” 　　他紧张地在卫明川的眼前挥了挥，皱着眉说：“那群混蛋的火力攻击太猛了，团长你有没有哪儿受伤？” 　　竟然真的是杨多智！ 　　可是杨多智早在七零年的那场战役中牺牲了，现在怎么会…… 　　卫明川猛地站起来看向四周，浓郁苍翠的密林，一眼望不到天空的虬枝，潮湿阴冷的气候，以及身下泥泞又带着腐烂味道的土地，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里不对劲。 　　不止不对劲，这里分明是他曾经在七零年带人去剿那帮偷渡过来作乱的M国人那处战场！ 　　他这是怎么了？ 　　“团长，你没事吧？”又有几个人跑过来关心地看着他，嘴上道：“对方的火力怎么这么猛，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弹、药，妈的，刚才那一炸差点没把老子的耳朵给炸聋了！” 　　说的话也对的上。 　　卫明川心里更奇怪，难不成他睡了一觉后竟然回到了七零年？ 　　卫明川绷着脸，心里面却涌上来巨大的惊喜。 　　就是这个时候，上辈子妻子就是这个时候出的事。 　　要是真的，那他不就可以…… 　　倏地，他的脸又沉了下去。 　　他现在人在战场，鞭长莫及。 　　卫明川心中顿时涌现巨大的恐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耳边其他人还在叽叽喳喳，卫明川很快理清楚现实。 　　现在无论想再多都没有用，只能快速解决掉这一次的战争，然后回部队请假回家。 　　卫明川当即打断面前这一堆人的争论，让人赶紧带部队休整后就开始整合脑海中的信息，一一做出安排，只希望能以最快的时间解决这里面的事情，然后回家。 　　- 　　于此同时，林念茵被林长怀送到了县城。 　　一个多月后，也就是一九七零年的农历四月初十，林念茵在县城的医院平安生下了女儿。 　　没有了董翠平他们这些人的膈应，虽然生孩子的时候受了点苦，但是母女平安，孩子也非常的健康。 　　林念茵爱怜地抱着女儿，抚着她脑门上稀疏的毛发，温声道：“宝宝，妈妈既然改变了第一次就能改变第二次，这辈子你一定会平安健康的。” 　　“这是说什么呢？”赵玉芬提着吃的进来。 　　林念茵笑笑，喊了一声，“大妈，又麻烦你了。” 　　赵玉芬佯装瞪了林念茵一眼说：“又说这种话，你现在感觉咋样，饿了吧。” 　　赵玉芬给她盛了碗汤说：“先开花后结果，你也是有福气的，这孩子看着也乖巧的很，除了刚生出来那会儿被打屁股哭了两声就一直没有闹腾过，看来也是心疼你。” 　　林念茵伸手抚摸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蛋，表情满足又幸福，“她就是最好的孩子。” 　　“你啊！”赵玉芬笑笑，“刚当了妈的就是这样，好啦别看了，刚给你炖的鸡汤，你赶紧喝点补补身子，也好有力气抱孩子也能有奶奶孩子。” 　　林念茵点头，又朝赵玉芬笑了一下，“谢谢大妈。” 　　赵玉芬说：“你都叫了我一声大妈，我还能不照顾你。” 　　赵玉芬见她低头喝汤，又补充了一句，“你刚生产，还不能吃大油大盐，鸡汤我基本没放盐，可能没味儿，但对你身体好，你可千万喝完啊。” 　　林念茵有过上一辈子的经历，自然也明白，点头说：“我知道的。” 　　赵玉芬就说：“知道就好，赶紧喝了吧，我已经让你哥他们这段时间下水摸鱼，到时候给你炖鲫鱼汤喝，那个最下奶，对孩子好。” 　　此时的小青山生产队里，林成红骑着自行车回娘家，给林长怀汇报了林念茵生了个女儿的消息。 　　林长怀忙道：“大人和小孩儿都没事儿吧？” 　　林成红说：“没事儿，我妈在医院照顾着呢，你还不放心啊。” 　　林长怀说：“你不知道，我是担心要是她们母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觉得对不起明川那孩子。” 　　林成红说：“现在没事了，你也可以放心了，我还是请假回来的，就不耽搁了，回头我有时间再回来看你。” 　　林长怀赶紧点头，摆手说：“你要是着急就赶紧走吧。” 　　林成红骑上自行车又风一般地往县城赶，林长怀在屋里面坐了一会儿，也背着手推出自行车往镇上去。 　　他准备给卫明川发电报，让他赶紧回来一趟带着她们母女赶紧随军，这样离的远了，就没那么多破事儿了。 　　就在林长怀刚发完电报后，遥远的西南边陲地区，依旧还是那个浓密的看不到一缕阳光的密林当中，卫明川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带人成功端掉了地方的窝点不说，还提前拔了他们安插在我国境内的一些势力，带队凯旋。 　　这一次，他比上辈子早了两个月凯旋，可还是过了妻子生孩子的时间。 　　坐在颠簸的车厢内，卫明川的脑海里一遍遍浮现上辈子的妻子还有女儿这时候的影子。 　　他心急如焚甚至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去，却又只能一遍遍要自己冷静。 　　好不容易等回了部队，卫明川又不得不面对一系列的汇报工作。 　　也同样和上辈子一样接到了家里发来的电报。 　　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是，这次的电报内容是： 　　母女平安，有要事，速回。 第11章 回来 比上辈子足足早了快两个月的时间…… 　　卫明川捏着电报陷入沉思。 　　上一辈子，他只收到了四个字：【早产，速回。】 　　而这一辈子却是；【母女平安，有要事，速回。】 　　且电报发送的时间也不对。 　　上辈子的电报是一个多月前发送的，那时候妻子早产，女儿身子也瘦弱。 　　这辈子的电报是几天前，妻子和女儿都平安。 　　虽然电报没办法细说，但算起来应该是正常生产。 　　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还是他的重生导致了什么蝴蝶效应？ 　　可他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让老家的事情发生变化？ 　　亦或者说重生回来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妻子？ 　　一个又一个念头在卫明川的脑海里面浮现，他心中既有激动又有恐慌，甚至还有一种茫然的空虚以及无措。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些茫然杂乱的思绪全部都收起来。 　　现在其他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要赶紧回家。 　　卫明川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后续的工作，请了假，然后买最近的一班车，打包好东西开始往家赶。 　　林念茵已经出院了，但依旧住在林成红家里。 　　有招兵名额的事情，林成红一家对她很上心，赵玉芬也经常过来看她，送点补品。 　　林念茵这一次养的好，孩子也一天一个模样。 　　林念茵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不时的摸一摸，碰一碰，心里软成一片。 　　上一辈子，女儿一直体弱，就连吃奶都费劲，哪像现在这般健康有劲儿。 　　只要一想到孩子健康，林念茵就觉得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当然，这些也只是想想。 　　等到卫明川回来，她还是要和他谈清楚卫家的事情。 　　看到时候是离婚还是想其他办法。 　　可她没想到就在她月子坐了大半的时候，卫明川忽然毫无预兆地回来了。 　　比上辈子足足早了快两个月的时间。 　　林念茵愣神看着这辈子的卫明川。 　　他风尘仆仆，一脸倦色但难掩挺拔风姿，绿色军装因为洗过多次已经有些褪色了，穿在他身上却异常合体冷峻。 　　他看着比记忆里面年轻了很多，俊俏、挺拔，还有和现在很多人不一样的白皮肤。 　　他一步一步地走进，一直到林念茵躺着的床头站定，然后垂下眼睛去看她。 　　赵玉芬看着眼前这对快一年没见面的小夫妻，笑笑，合上门出去。 　　因为坐月子的缘故，屋里面的窗子也都封死了。又关上了门，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林念茵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眼前的卫明川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没动。 　　林念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儿去世后她就和卫明川离婚，有很多年没见面了。 　　曾经最熟悉的人变得陌生，现在又要重新拾回当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顿了顿，林念茵张嘴，“你……回来了。” 　　“嗯。”卫明川放下手上的包裹，“接到电报后第一时间就回来了。” 　　林念茵觉得不对劲，这和上辈子不一样。 　　可还不等她想清楚，卫明川就找了凳子坐在床边说：“我回来后先回的生产队，见到了大伯，大伯说了你的事情，我就赶紧过来了。” 　　林念茵点头，“我和她们说你能帮忙介绍招兵名额。” 　　“我知道。”卫明川说着看向林念茵的眼睛，瞬间便确认了心中的疑虑。 　　妻子也重生了。 　　卫明川问道：“听说是个女儿，四月初十生的是吗？” 　　“是啊。” 　　“身体怎么样？” 　　“很健康。” 　　“那你呢？”卫明川看着林念茵，她的面色红润，比上辈子回家看到的好很多。 　　林念茵说：“我也没事，大妈很照顾我，成红姐他们一家也很照顾我。” 　　正说着，耳边忽地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林念茵扭头看过去，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还把自己的小手手从小被子里面掏了出来，在外面攥着被面，“啊啊”叫着。 　　“醒啦。”林念茵点了点孩子的小手手，“是不是哦啦？” 　　孩子咿咿呀呀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念茵把孩子抱起来，瞬间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儿。 　　“原来是拉臭臭了。”林念茵点了点孩子的小鼻头，下意识起身倒水给孩子清洗。 　　卫明川站起来摁住林念茵，看着她说：“你别动，我去。” 　　有人愿意帮忙，林念茵自然乐意。 　　卫明川很快打了热水回来，主动接过林念茵手中的孩子说：“我来洗。” 　　“你会吗？”林念茵有些怀疑。 　　上辈子的卫明川确实会这些，但这辈子的会吗？ 　　“会。” 　　卫明川熟练解开孩子的小背子，拽下戒子，给孩子洗屁屁。 　　他的动作熟练轻快，像是做惯了。 　　林念茵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卫明川说：“以前做过。” 　　林念茵想了想，大概是照顾卫明金他们学会的。 　　可惜没人记得他的好。 　　卫明川将孩子重新收拾好，交给林念茵，又快速把换下来的东西拿出去洗干净。 　　等到他再次进来的时候，林念茵刚刚喂好孩子，和她并排躺着，手搭在孩子的胸口轻轻拍着，哄她睡觉。 　　卫明川走到林念茵面前，低声说：“欢欢睡着了。” 　　林念茵点头，也跟着压低声音道：“她可乖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从来都不淘气闹人，我都……” 　　说着，林念茵倏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回想了一遍，看着卫明川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卫明川看着她笑着说：“我想给孩子起名叫欢欢，希望她一生都能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林念茵瞬间怔住，这明明是上辈子她给女儿起名字时说的话，也是她的愿望，卫明川怎么会…… 　　她张了张嘴，“你……你是……” 　　卫明川红着眼眶看着林念茵，“我也回来了。” 　　林念茵瞬间泪如雨下。 　　“别哭。”卫明川伸手用和俊脸完全不能比的粗糙的手掌给她擦眼泪。 　　“茵茵对不起，我又回来晚了……” 　　经年不见，前尘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上心口，林念茵怎么可能不哭。 　　更何况这个男人不是上辈子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卫明川，而是和她一样有着共同的记忆，共同的痛苦，共同的伤疤的卫明川。 　　上辈子她最终选择离婚，除了无法面对是卫家人的卫明川以外，更多的也是无法面对自己。 　　如果说卫家人是原罪的话，她和卫明川都不是合格的父母。 　　可谁又能想到今生今世，他们两个竟然都得了重来的机会。 　　如果说此前林念茵还有什么离婚的想法的话，现在却半点都没有了。 　　这辈子，不会再有人比她和卫明川更加爱孩子。 　　她也相信卫明川是一样的想法。 　　可越是如此，林念茵越是哭的不能自已。 　　隔了两辈子的情感一经触碰就像是卸了闸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卫明川完全劝不动，只能红着眼睛抱着她，片刻不停地给她擦眼泪。 　　两人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外面的赵玉芬也不什么时候摸了过来，也没开门，就站在门口说：“明川啊，念茵还在坐月子，可不能让她哭啊，回头该得沙眼了！” 第12章 保证 这一次我保证卫家那边不敢再做什…… 　　赵玉芬的嗓子又大又亮，林念茵和卫明川齐齐顿住。 　　复杂的思绪被一下子打断，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林念茵连忙低头揉眼睛，卫明川捏住她的手腕，“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擦擦，别用手揉眼睛。” 　　林念茵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卫明川站起来，出门。 　　赵玉芬还在门口没走，看见卫明川，往他脸上看了一眼，瞧见他眼底依旧残留着些许红色，心底忍不住一疼。 　　都是顶好的孩子，就因为遇见不靠谱的爹妈，结果就害得两个孩子现在这样。 　　赵玉芬心下叹息，嘴上却依旧道：“明川呐，大妈知道你刚回来，你们小两口肯定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委屈，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招了念茵，女人坐月子是头等大事儿，一旦哪儿出了问题没坐好，后半辈子都得带着病，到时候不知道该多遭罪呢。” 　　卫明川跟着点头，“我知道了，大妈。” 　　赵玉芬就说：“你知道了就好，你家里面的那些事儿你也先别管，依我看反正念茵也没几天就能出月子了，你就干脆让她在县城把月子坐完再回去，不然你家里……” 　　说到这里，赵玉芬摇了摇头道：“反正，你要是真的为念茵好，就先别接她回去，让她安安稳稳地把这个月子坐完。” 　　卫明川点头，“我会的，也不会让家里面的事情影响到她。” 　　赵玉芬这才放心，“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看见卫明川手里拿着洗脸盆，又道：“你这是？” 　　卫明川说：“我打点热水。” 　　赵玉芬了然，也不拽着卫明川了。 　　卫明川打了热水进屋，林念茵正靠着床头出神，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目光涣散。 　　卫明川将脸盆放下，把毛巾拧成半干，坐下给林念茵擦脸。 　　温热的触感让林念茵倏然回神，看见卫明川近在咫尺的脸庞，林念茵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自己来吧。”林念茵伸手欲从卫明川的手里接过毛巾。 　　“不用。”卫明川说着虚虚握住林念茵的手腕，仔细帮她擦了脸还有手后，又重新拧干毛巾敷在她的眼睛上，“你先歇一会儿。” 　　林念茵哪能睡得着，就顶着热乎乎的毛巾出神。 　　屋子里一片静默。 　　好一会儿，林念茵忽然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床边的卫明川。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生感应，卫明川也在同一时刻睁开眼看着她。 　　他的目光平静又温和，是久经岁月磨砺之后沉淀下来的一泓盛大平静的水面，可以容纳的下万物。 　　林念茵有一瞬间的恍惚。 　　其实，上一辈子的卫明川也有这样一双眼睛。 　　沉静的、包容的、内敛的、压抑的…… 　　如果说上辈子的她苦的话，卫明川的苦更甚过于她。 　　毕竟卫连山和董翠平是他的身生父母，其他几个是他的同胞血亲。 　　他的爱恨纠葛全都系在这些人身上，也因为这些人，他一辈子都被毁了，最终孤家寡人。 　　“怎么了？”卫明川平稳的声音打断林念茵的思绪。 　　林念茵看向他，半响动了动唇，“你这次回来，卫家那边……” 　　卫明川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欢欢再受到任何一点委屈。” 　　这一点，林念茵是相信的。 　　女儿两次受到伤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不小心，怨不得当时不在场的卫明川。 　　他唯一的原罪就是他是董翠平的儿子，和卫家打断骨头连着筋。 　　哪怕是后世现代，也有很多人讲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是担心和上辈子一样扯不断。 　　林念茵到现在都还记得上辈子董翠平后来大闹部队的事情，那时候他们都断了亲了，可那又怎么样，‘孝’这个字就已经足够压弯他们的脊梁。 　　总有人会用这个字自以为是地劝他们。 　　说世上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说父母给了孩子生命要报恩…… 　　林念茵现在都还记得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这一次没有了曾经的伤害，恐怕他们要面临更多的闲言碎语了。 　　毕竟弱者往往在世人的眼中就代表了可怜，代表了该被同情，代表了可以被原谅。 　　慷他人之慨，向来是很多人都愿意做的。 　　似乎猜到了林念茵心中所想，卫明川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肯定道：“别怕，这一次我保证卫家那边不敢再做什么。” 　　“为什么？”林念茵想不出来。 　　以董翠平的脾性，要是卫明川做了什么，她一定能闹的天翻地覆，要不然上辈子她也不会直接闹到部队去。 　　卫明川要靠什么拿捏她？ 　　卫明川却摇头，“你别想这么多，等你出了月子再说。” 　　- 　　十天后，林念茵出月子。 　　现在是五月份，正是最忙的时候。 　　生产队忙着收麦子，种水稻，还要点花生种豆子，里里外外都不得闲，一路上也没有碰上什么人。 　　回到家后，卫明川让林念茵先歇息，他则开始收拾屋子。 　　这段时间，两人都不在家，房子很久没收拾，早就落满了灰。 　　卫明川先挑水。 　　小青山生产队下面分了好几个小队，每个小队都有两口水井。 　　卫明川去的是离他们家门口近的那口，就在他们小队的打谷场边上。 　　按理说正是最忙的时候，打谷场这边应该没什么人，但卫明川去的时候正巧碰上几个壮劳力正挑着肩担回来，往打谷场上卸麦捆子。 　　等回头脱粒，晒干，交公粮。 　　碰见卫明川，几个大男人纷纷开口招呼道：“明川，你回来了？” 　　卫明川点头，“嗯。” 　　又有人问答：“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卫明川说：“刚到家。” 　　“那不对啊，你娘见天找玉芬婶儿麻烦，说你都回家好几天了也不回去看他们，反而去县城照顾你媳妇坐月子去了，气得跟什么似的，见天骂人，全生产队都知道了。” 　　卫明川“嗯”了一声，不欲多说老卫家相关的事情，尤其是董翠平，只要一想起董翠平曾经做的事情，卫明川就觉得恶心。 　　人性的恶，在董翠平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卫明川不想说，却挡不住别人的好奇心。 　　他们继续说：“那这样一说，你还真的去县城照顾你媳妇坐月子去了？” 　　卫明川点头，这件事没什么不好承认了。 　　“我的老天爷！”那人惊呼，“你还真能干出来啊，难怪你妈都快气死了，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咋样也该回去看看你爹娘啊，你这做的也太不应该了。” 　　卫明川顿时一道冷眼扫过去，“那什么叫做应该。” 　　“哎，我说你这人咋这样，说话好好的干啥生气啊真是……” 　　卫明川不想再废话，挑着担子离开。 　　回到家，卫明川先把地扫一遍，才开始清洗锅碗瓢盆、桌椅板凳。 　　常年的训练早就让干净利索这几个字刻进了他的身体，没多久家里就大变样。 　　刚好时间到中午，他开始准备做饭。 　　还是要挑水。 　　家里面的水缸大，卫明川要连续挑四趟才能挑满。 　　最后一趟的时候，卫明川又撞见了那几个人。 　　他们招呼说：“明川，你咋还挑水？” 　　卫明川：“之前挑的用完了。” 　　“你家里干啥了，用水这么厉害？” 　　卫明川：“打扫卫生。” 　　“你打扫卫生啊？” 　　卫明川点头，那人瞬间惊讶，大声道：“你一个大男人打扫卫生，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媳妇呢，你咋不让她干，一个大男人干这些女人的活，太丢人了！” 　　卫明川隔了一辈子回来，其实很多人都分不清楚是谁了，之前说话也没放心上。 　　但这人两次都找茬，现在还涉及到林念茵。 　　卫明川顿时冷笑：“女人的活，谁规定的？” 　　他长着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但是身高腿长，一辈子的军旅生涯的磨砺让他的骨子里都刻着煞气。 　　那人被吓了一跳，呐呐张嘴说不出话。 　　好半响他终于回神，想说什么，卫明川已经离开了。 　　他心里愤愤，冲着卫明川的背影啐了一口，“在我面前耍威风算什么，有本事就跟你妈面前耍啊！” 　　他就不信卫明川有本事和董翠平这么厉害，董翠平已经知道了他回来的事，他就等着一会儿看笑话呢。 第13章 偷的 我是被偷的 　　卫明川回家开始做饭。 　　林念茵现在虽然出月子了，但毕竟要喂孩子，还是要补身体。 　　之前挑水的时候，他顺手摸了一条鲫鱼。 　　卫明川先将鱼收拾好，两面煎黄，然后加水煮沸，炖鲫鱼汤给林念茵喝。 　　林念茵刚喂了孩子，见状就说：“放点黄豆在里面吧，多煮点，你也喝点。” 　　卫明川看过去，“黄豆也能炖鲫鱼？” 　　林念茵点头，忍不住道：“豆腐也是黄豆做的，豆腐都能炖鲫鱼，黄豆当然也能。” 　　卫明川略微一想，林念茵的话无懈可击。 　　他找了黄豆洗干净，然后丢进锅里面，这才对林念茵道：“饭还要等会儿才能好，你先去歇着。” 　　林念茵摇头。 　　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加上卫明川这几天照顾的仔细，她基本上除了吃就是睡，根本就没觉得累。 　　倒是睡的身上疼，感觉头都要大了。 　　现在能放风了，她一点也不想躺着。 　　林念茵说：“我不累，我给你烧火。” 　　卫明川就说：“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赶紧去歇着。” 　　林念茵忍不住想笑，“你当我是破布娃娃啊，我现在身体好着呢。” 　　卫明川抿着唇，不言语。 　　上辈子，女儿的身体不好，妻子的也一样。 　　经历过早产，后来又因为女儿受到连番打击，更是每况愈下。 　　他心疼女儿，同样也心疼妻子，总担心她哪里不舒服。 　　林念茵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林念茵忽地抬头看向卫明川，问道：“上辈子，我们离婚后，你其实经常来看我吧？” 　　卫明川看了一眼灶台上缭绕的烟火气，“嗯”了一声。 　　林念茵说：“我其实也一直知道你来看我，但我就是不想见你。” 　　卫明川说：“我知道。” 　　自从那天提过老卫家的事情后，两人就刻意没有提过从前，如今不过是短短的两句话，瞬间就让人回到以往那种绝望的思绪当中。 　　恍惚了一会儿，林念茵忽然道：“但我不是恨你。” 　　“我知道。”卫明川低头站着，晌午的日光从厨房的窗户落下，将他整个人笼在半明半暗的光影当中，看不清表情以及情绪，就好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像。 　　他和林念茵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更是一起过了大半辈子，太了解她的性格了。 　　她聪明、善良、坚强，有着这个世上所有女性都拥有的美好品格。 　　孩子早产，她责怪卫家人的同时也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给了卫家人伤害她还有孩子的机会。 　　可她却从没有责问过他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不在家，不能保护她们。 　　他知道，她是理解他人在外面，身份特殊，鞭长莫及。 　　再者，董翠平当初的动手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后来孩子又被卫家宝推掉水里，她虽然伤心难过恨的要命，也更多的是怪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带着孩子回生产队。 　　她总是把他还有卫家人分开看，一直到孩子去世，她才终于受不了，选择了离婚。 　　卫明川明白，她是觉得累了。 　　没有了孩子，生活也就没有了支撑。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们。 　　单单因为他姓卫，因为他身上留着卫家人的血，就是控制着他的枷锁。 　　就算他带着妻女离开，断绝关系，逃得远远的，那家人也能一遍又一遍地用血脉亲缘这几个字追上来。 　　撒泼耍赖，装弱扮苦。 　　然后周围的人会一遍一遍告诉你说‘那是你的父母，你看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也知道错了，你就别怪他们了。’ 　　他们还会说‘谁年轻时候不做错点事儿呢，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和你爹娘计较什么，算了吧。’ 　　还有‘爹娘给了你生命，哪有就过不去的坎儿呢，孩子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们就再生一个。’ 　　那些往昔的记忆再次翻滚，平静的水面翻起了滔天巨浪。 　　卫明川咬牙，双手握紧，咯咯作响。 　　他忽地抬头看向林念茵，眼底带着猩红，哑声道：“我回来的头一天晚上，其实是打算找你聊点事情。”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林念茵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卫明川忽然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我不是卫家的孩子，我是董翠平偷回来的。” 　　“什么！”林念茵忽地站起来，双目紧盯着卫明川，“什么叫做你是被偷的？” 　　卫明川苦笑，眼底泛着红，“是啊，我活了一辈子，直到暮年了，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是不是很可笑。” 　　他看着林念茵，脸上带着自己不知道的凄苦，似怨似恨，又夹杂着各种走马观花的情绪，仿佛将上辈子都不曾说出口的痛苦与难堪都说了出来。 　　“我以前总想，但凡我不姓卫，但凡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不休。” 　　卫明川的眼底再次翻上痛苦，“我带你和孩子随军，他们能闹到部队，我和他们断绝往来，他们也能厚着脸皮当没有这回事儿，甩不掉也摆脱不了。有时候我甚至都忍不住想他们为什么就只会撒泼耍赖这一招，但凡他们再做的过分一些，比如像别的家属收点贿赂，或者搞封建迷信，再不济就是思想上有问题，我都有理由把他们关起来，哪怕不能彻底和他们了断，也能让他们没机会再来骚扰我们的生活，可我……” 　　卫明川忽地深吸一口气，“我那时候也经常想为什么是我，我从来都没有哪里对不起他们，为什么要是我？”他露出一抹凉薄至极的冷笑，“直到重生前不久，我才终于知道为什么。” 　　林念茵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到这时候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偷的，你妈，不是，董翠平怎么大胆？” 　　卫明川冷笑道：“她比你以为的更大胆。” 　　林念茵只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 　　她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竟是连站立都觉得困难。 　　林念茵扶住锅台张了张嘴，可心口却像是被什么压抑着一样，就像是明知道自己被鬼压床，想挣扎醒过来却始终不得其法。 　　所以，他们上一辈子算什么？ 　　被董翠平他们玩弄的一个笑话吗？ 　　就在这时，外面的大门忽地被拍的震天响，董翠平那又大又尖利的嗓门响起来，“开门，开门，好你个卫明川，你个小王八羔子，回家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去看我跟你爹，偷摸去县城给你那个婆娘坐月子，你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那捏住，你也不嫌丢人，啊，现在回来了还躲着不出门，你到底想干啥，想不认我和你爹了是吗，你个不孝的东西，给我开门，开门……” 第14章 人心 她最会算计人心为自己谋东西…… 　　果然来了。 　　自从县城回来，林念茵就已经做好了董翠平打上门的准备，但再一次听到她这般呼天抢地，又尖又厉的声音，林念茵还是忍不住皱眉。 　　刚刚听到的消息还没有完全消化，林念茵忍不住看向卫明川。 　　卫明川眉心一紧，脸上厌恶尽显。 　　他道：“你进屋去看看孩子，别吓到她，我出去看看。” 　　林念茵正好担心吓到孩子，也不想看见董翠平，点点头。 　　卫明川等林念茵进了里屋才往外面走。 　　打开院门，正在大呼小叫拍门的董翠平没控制住重心，一屁股摔倒在地，像个被翻过来的乌龟，四仰八叉。 　　董翠平“哎呀”一声。 　　她张牙舞爪要起来，看见卫明川开门半天不说喊声娘了，竟然连她摔了都不理。 　　董翠平当即心底一怒，直接趴在了地上。 　　董翠平开始拍着地哭丧，“我的命苦啊，我当年要死要活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啊，一把屎一把尿才养大，我为了他我吃了多少苦，我受了多少罪，我怀孕九个月了还在下地干活，我还没出月子就成天给他洗尿布，那会儿还成天打仗，到处都是炮火，我为了他我好几次差点连命都没了啊，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我……” 　　“我好不容易从屁大点给他养大啊，我给他喂奶，吃饭，送他上学读书，到头来他不认我这个娘啊，他不认我啊，老天爷，我咋这命苦啊，他一去当兵就几年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说去看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跑去县城给他婆娘坐月子，这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这是觉得我害他啊，我难受啊，我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啊，我好好的儿子啊，自从遇上了姓林的就变啦，变啦……” 　　“他不认爹啦，也不要娘啦，他变得没良心了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要是早知道他能这样，我当初累死累活生他是为什么啊，我还不如不生他啊，我生他出来就是为了气我的……” 　　“哎哟，哎哟……我难受……我这心口疼啊，我快疼死了，我难受啊……” 　　董翠平唱念做打，躺在地上打滚撒泼。 　　卫明川站在门口不出声，冷眼看着董翠平。 　　- 　　董翠平过来闹腾的时候正是刚刚下工，都往家赶准备吃饭的时候。 　　经过她一路上的骂骂咧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要来找麻烦的事儿。 　　累了一上午的社员这会儿也不觉得累了，一个个急吼吼地跟着董翠平，过来瞧热闹。 　　还没到他们家门口，这些人就闻到了肉香味，心里面就忍不住犯嘀咕。 　　董翠平也骂的更起劲儿。 　　然后就拍门叫人，等到卫明川出来，她就开始习惯性撒泼。 　　反正她也不在乎卫明川真正的态度，不是自己生的就是养不熟，早些年就不和她亲。 　　她只知道只要她撒泼哭骂，然后再诉诉苦，就会有人站在她边上帮她说话，还会帮她教训卫明川。 　　至于卫明川难不难受，关她什么事儿！ 　　她把他养这么大，没偷偷把他掐死就是她大发善心，卫明川合该好好还她的恩情。 　　果不其然，董翠平一哭闹诉苦叫可怜，再提两句当年打仗的事情，就有不少人跟着回忆起当初，一个个跟着变了态度。 　　立马就有人劝道：“明川，不是大娘我说你啊，你娘确实脾气不好，但她再咋不好也把你养大，你那时候还小不知道，当初鬼子还没被赶走的时候，你不知道那时候多乱，见天打仗，那飞机就在头顶上来回飞啊，就怕什么时候投个炸、弹下来，那时候的日子是真的苦，你娘把你养大是真不容易，她就是有再多的不是，你也不该和她计较，父母恩情大，你再咋样也不能不孝，是吧。” 　　卫明川抬眼看过去，是一个和董翠平差不多年纪的人，只是具体叫什么，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卫明川没吭声，更没回应是还是不是。 　　又有人说：“说的是啊，你娘这人吧，大家伙也都知道是啥人，就是嘴巴毒，脾气大，要真说心眼有多坏也没有，你一个大老爷们还读过书，还说是大学生呢，咋也这么不懂事儿，还和你娘计较呢！” 　　“就是啊，你这次回家这老长时间，一次都没回去看你爹娘，也确实太不应该了，你爹娘养大你真不容易，你现在自个也有了小孩，也该知道养孩子多难。” 　　“老话说的好，天底下就没有不心疼孩子的爹妈，你爹娘就算有时候干了啥事儿，那也是为了你好。” 　　“不听老的言，吃亏在眼前，我们说你是为了你好……” 　　“媳妇那是人家家里头的，爹妈才是自己家里头的，她不管干啥子，对你肯定没坏心，肯定也是为了你好……” 　　…… 　　一声又一声的指责和教训，和上辈子一样。 　　卫明川不为所动。 　　他上辈子都没被这些道德绑架，这辈子就更不可能。 　　只是无论什么时候，个人的力量都没有办法抗衡集体。 　　当你身边的人都认为你该怎么样的时候，你却偏偏不听，就是你有问题。 　　他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被董翠平骚扰。 　　上辈子，年轻的时候他还一直以为董翠平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直到他一次次被董翠平他们缠的没办法，而周围的人却大多数也跟着劝他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董翠平不是什么都不懂，最起码她很懂得怎么拿捏大众的心，让这些人和自己站在一边。 　　果然，地上的董翠平一看有人帮腔，立马又捧着心口叫唤，“哎哟，哎哟，哎哟我难受啊，我心里难受啊，疼，我心疼啊……你们说我这些年累死累活我到底图的是什么啊我，我咋就这么倒霉啊我，我当年生孩子到底是为啥啊，人家都说养儿防老，我看这哪是防老啊，这是巴不得我早点去死啊……” 　　董翠平趴在地上装腔作势，骂骂咧咧，哭诉着自己有多惨，多难受。 　　而且她还是个很懂得见好就收的，知道骂儿子不能太过分。 　　骂了一会儿，又开始转移目标，拍着大腿哭诉道：“我当初就说不能和姓林的结婚，不能娶，偏不听，偏不听啊，非要和我犟着，现在好啦，儿子没啦，不要我这个娘啦，也不要这个家啦……”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一开始都还以为说笑话啊，没曾想竟然真让我碰上了，我辛辛苦苦几十年养大的儿子啊，一结婚就被拿捏住啦……” 　　“想当年我们结婚的那时候，哪个不是在婆婆手底下磋磨着过来的，我日子过的多小心啊，天不亮就要起来照顾一大家子，不到天黑看不见了不能睡，就这还要赔小心，生怕哪个地方哪句话说的不对被婆婆教训，我怀孕九个月还要下地干活，刚生了孩子连月子都没做成，我还得照顾一家子，好不容易我生了儿子，养大了，熬了这些年成了婆，结果呢，结果呢，啊！” 　　董翠平拍着地，愤然道：“我儿子啊，说是娶媳妇还不如说去给人做了上门女婿，去当倒插门啦，娶了媳妇却不和爹娘住一起，也没有端茶送水伺候过，我都不知道我给他娶媳妇干啥的，难不成还等着我这个老不死的伺候她嘛？那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第一个孩子啊！” 　　董翠平将地拍地噗噗作响，哭的情真意切，“姓林的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糊汤啊……” 　　这话说的实在不在理。 　　可架不住有些人能对董翠平感同身受，觉得多年媳妇熬成婆，媳妇就活该在她们手底下被磋磨。 　　毕竟这是自古以来的习惯，凭啥她们遭了罪，等到老了成了婆婆还要被媳妇骑到头上。 　　林长怀年轻的时候逃难过来，后来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更是唯一的医生，治过也救过不少人，口碑不错。 　　可饶是如此，依旧有人被董翠平煽动，觉得她说的对，林念茵生为媳妇，做的确实不对。 　　结了婚还住娘家，从来没有为婆家做过什么，董翠平闹腾也是应该的，换成她们，她们心里也不舒坦。 　　有人就说：“你也是不容易，这娶了媳妇忘了娘，哪个当娘的不难受！” 　　董翠平就抹着脸说：“可不是嘛，我是真的心里苦啊，我每天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睡不着，我就觉着自个心口有人拿着刀扎我啊。” 　　“哎，”有人跟着叹气，又开始劝卫明川说：“你娘说的确实对，我们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念茵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也没尽过做媳妇的孝顺。” 　　卫明川倏然冷笑。 　　他可以无所谓听着董翠平肆意抹黑他，但林念茵不行。 　　卫明川冷冰冰地看着董翠平，“我结婚，念茵给了卫家五百块钱，婚后每个月还给你们一半的工资，这几年下来，算下来差不多快一千了，你还想怎么孝顺。” 　　钱的事一提出来，董翠平立马就炸了。 　　“家里还没分家，她给钱咋了，那是应该的！” 　　卫明川冷笑，“那我再问你，我是你亲儿子吗？” 第15章 自杀 我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卫明川回来之前没打算当众说出身世的事情。 　　不是因为害怕董翠平，也不是为了给她留脸面，更不是为了所谓的这些年的情分。 　　而是他的身世有问题。 　　若是大张旗鼓让很多人都知道了，爽是爽快了，但也有可能出事儿，无论是对他本人还是亲生父母都不好。 　　但现在被董翠平这么唱念做打，一路骂下来还要往林念茵的头上扣屎盆子，他就不太想给她脸了。 　　身世问题，他可以再想办法。 　　但收拾董翠平，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忍了。 　　“你……你什么个意思？”董翠平忽然结巴，不明白卫明川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卫明川没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你儿子吗？” 　　董翠平忽地原地惊住，从脚底板往上面冒凉气。 　　她心里面瞬间只有一个想法，知道了，卫明川他知道了。 　　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知道那件事的只有她和她亲娘。 　　她亲娘早几年就死了，这件事就剩下她一个人知道。 　　这些年，她一直死死地瞒着这个秘密，从来没有往外面透露过半句，就连卫连山都不知道，卫明川是怎么知道的。 　　董翠平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是一个极为年轻漂亮的女性。 　　穿着一身老旧的军装，戴着军帽，军帽上面还有一颗鲜红的红星。 　　她现在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卫明川很像当年的那个女人。 　　董翠平咬着后槽牙，脸上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边上围观的人大概把董翠平的害怕当成了难过，转头又开始自以为是地劝说卫明川。 　　他们说：“明川啊，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你是你娘儿子吗？你不是你娘儿子，那你从哪儿蹦出来的，竟胡说八道，看把你娘气的，都说不出话了。” 　　“是啊，明川，你都多大人了，孩子都有了，咋还跟个小孩儿一样，一点成算都没有，你这不是让你娘难受吗，问这种话。” 　　“对，你还是赶紧跟你娘道个歉，母子两个哪有什么愁什么怨的，闹成现在这样难看不难看。” 　　“是啊，你一个大男人就爽快点，别跟个娘们一样成天唧唧歪歪，斤斤计较的。” 　　“那可不，当初你娘怀着你的时候我们这附近的谁不知道，大家伙都亲眼看见的，你咋还能问出这话。” 　　“别不是被屋里面没出来的那个给吹的吧。” 　　“说不定就是……” 　　这些人叽叽喳喳，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劝说声一寸寸扎进卫明川的耳膜，然后一路往下蜿蜒，寸寸压迫心脏。 　　卫明川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些人计较。 　　他看向董翠平，冷声道：“你来说，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儿子？” 　　大约是刚刚周围的人的劝说和议论给了董翠平勇气，也或许是她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完成了自我的心里建设和防御，又或者觉得声音大，撒泼耍赖就没事了。 　　董翠平“噌”一下就从地上爬起来了，全然没有之前那副叫着心疼全身疼，难受的要死的模样。 　　董翠平指着卫明川破口大骂，“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一把屎一把尿熬干了血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啊！” 　　“你心里面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吗，我这些年真是白养你了啊，我把你养大，送你上学，让你成才，你不回报我就算了，你还问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你咋不直接拿着把刀把我捅了呢，我看你就是跟着外面的人学坏了，你这就是不想要这个家，不认我这个娘了啊！” 　　董翠平捶着胸口大叫，因为之前撒泼打滚胡闹过，她现在全身都是灰，头发乱糟糟的，让鸡睡估计鸡都嫌弃。 　　可她就这样捶着胸口低着脑袋哭嚎：“我苦啊，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我亲生的儿子问我是不是亲生的他，他这是想干啥啊，我咋这么命苦啊，我好不容易养出来一个出息的儿子啊，老天爷啊，我难受啊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我还不如去死啊我，我还不如去死啊我，我还活着干什么啊，我生的儿子不认我这个娘啊，我活着还干什么啊，我还不如去死啊我……” 　　就跟复读机一样，董翠平一直车轱辘一样重复着这几句话。 　　用去死，用自杀，用不活了威胁他。 　　卫明川冷眼看着，根本不予回应。 　　董翠平大约也是看卫明川根本不像有软化的迹象，当即“嗷”了一嗓子，“我不活啦！” 　　然后蒙头就往前冲，大有撞墙的架势。 　　“哎……哎……董翠平你别胡来啊！” 　　“快点把人给拦住啊，可不能让人出事儿啊！” 　　“卫明川，你还愣着干什么，你咋变得这么没良心了，你娘都这样了，你还站在那儿一点都不动弹，你还是不是人了！” 　　…… 　　围观的人吵成一片，不过装模做样自杀的董翠平还是被成功地拦截下来了。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安慰她，顺便帮忙教训卫明川。 　　“干啥干啥，都围在这里是干啥！” 　　闹腾了大半天，终于来了个管事儿的。 　　生产队的大队长林长怀。 　　还有支书赵平安。 　　现如今，生产队长管的是生产，支书管得是思想政治工作。 　　不过乡下其实没有分的那么细致，林长怀和赵平安都是一个大队的，平日干工作也都有商有量。 　　今天，事情闹成这样他们才姗姗来迟，就是因为一起去公社开会了。 　　这才刚到生产队呢，就听到有人说了董翠平大闹卫明川家的事儿，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刚好就碰上董翠平闹着要自杀的现场。 　　两人拨开人群走进来，皱眉看了一圈，插手道：“大晌午的不回家吃饭都搁这儿干啥，给你们的活都太轻了是吧，啊！” 　　林长怀和赵平安说是大队干部，但大家伙都一个地方的，知根知底，也没有多少人真的怕他们。 　　这会儿听见他们问了，就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前因后果。 　　没多久，两人算是听明白了。 　　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先问卫明川的想法。 　　林长怀和卫明川算是亲戚，就由他开口道：“明川回来啦，念茵也跟着回来了吧，孩子怎么样了？” 　　“挺好的，这次念茵和孩子能够平安无恙，还要谢谢大伯的帮忙。”卫明川客客气气说。 　　林长怀摆手道：“这有啥帮不帮忙的，也就是搭把手的事儿。”林长怀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转而问起来重点，“对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卫明川解释起来就简单多了，三言两语概括了董翠平来这里撒泼和他质问董翠平身世的全过程。 　　林长怀可不是乡底下没有读过书的大老粗，只会人云亦云。 　　他当即就从卫明川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不对劲。 　　但林长怀不敢肯定。 　　他皱着眉道：“你这说的是气话，还是……” 　　卫明川冷冰冰的眼神射向一边的董翠平，这些年铁血生涯积攒下来的血腥与煞气瞬间扑面而至，仿若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大山重重压在董翠平的脊背上。 　　董翠平就看见卫明川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就道：“我敢这么当众问出来，自然有原因。” 　　周围瞬间一片哗然变色。 第16章 质问开始 卸了董翠平的下巴。 　　林长怀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咽了咽唾沫，但还又觉得嗓子眼发干，怎么都没办法解渴。 　　林长怀道：“明川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当年你娘怀你，那可是大家伙都亲眼看见的。” 　　“就是啊，我们可都亲眼看见你娘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的，那还能作假不成！”也有人在边上附和帮腔。 　　卫明川虽然当众质疑了身世的问题，但还没有打算当众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和每个人解释一遍，然后满足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与好奇心。 　　卫明川看向林长怀道：“大伯，我先进屋和念茵说一声，等下就请大伯去一趟卫家，把这件事说清楚。” 　　林长怀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卫明川转身推门，林念茵就站在门后面。 　　卫明川张嘴说：“茵茵，我要……” 　　话还没有说完，林念茵就摇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卫明川当即就皱眉，不想答应。 　　在他上辈子的记忆当中，妻子只要遇上卫家的人都没什么好事儿，他一点也不想她和卫家的人再接触了。 　　卫明川道：“你还是别去了，等我回来后就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你听，好不好？” 　　“不好。”林念茵固执摇头，“我想亲眼看着，不想听你转述。” 　　卫明川就说：“那孩子呢。” 　　林念茵回答：“我抱着。” 　　卫明川说：“到时候闹起来，我怕吓到孩子。” 　　林念茵抿了抿唇，还是不甘心。 　　只要一想到上辈子女儿遇见的事情，还有他们一次次被纠缠的场景，林念茵就想亲眼看看他们这辈子的下场，更想看着董翠平被卫明川当众撕开那一身皮的下场。 　　林念茵抬头看向卫明川，“我还是想去，你会保护我们的对吗？” 　　她抿着嘴，眼神带着祈求。 　　卫明川最受不了林念茵这样，抬手摸了摸她鬓角的碎发，“会的。” 　　林念茵笑了一下，阳光从她脸上抚过，年轻漂亮的脸庞散发着柔软的气息，“我相信你。” 　　卫明川眼底淌过一丝水意又被悄无声息的阳光带走。 　　他跟着笑了一下。 　　林念茵抱着孩子出来，林长怀和赵平安已经把周围想要看热闹的人都撵走了。 　　董翠平如同一个疯婆子一样坐在地上，四周散着刚刚藏起来的卫明金他们。 　　卫明川和林念茵两个谁都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林长怀和赵平安只能喊着道：“走吧，还待在这儿干啥，等着吃饭啊！” 　　董翠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叫了一声，拔腿就往家跑。 　　四周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不明白她这是又闹哪门子的疯。 　　林念茵第一时间看向怀中的孩子，一手拍着包裹，一手在孩子的小耳朵上提了提，嘴上轻柔地道：“囡囡不怕不怕，提提根叫叫惊，没事了……没事了……” 　　这是这里的大人在小孩子被吓到的时候长长念叨的话，林念茵一连念了好几遍。 　　她的话音刚落下，就感觉后脑勺的位置也被揉了揉，抬头看过去，卫明川正好低头垂眼看过来。 　　他低声道：“你也别怕。” 　　林念茵朝他笑笑，“我没事。” 　　卫明川这才放心，松了手走在林念茵的边上。 　　一路沉闷地到了老卫家。 　　院子大门紧闭，里面哑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没有人呢。 　　林长怀看了一眼就上前敲门，“开门，开门，开门呐……” 　　屋里面一直没有人回应。 　　林长怀皱眉，看了边上的赵平安一眼，两人越发觉得刚刚卫明川说的事情恐怕是真的。 　　林长怀和赵平安这会儿都觉得肝儿颤。 　　他们都是和董翠平差不多一个年纪的，当年董翠平怀孕生下卫明川的事情，他们也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就一转眼就成了不是亲生的了？ 　　实在是想不明白。 　　可看卫明川的模样，恐怕这件事还不小。 　　里面的又不开门，两人顿时商量起来。 　　“怎么办现在？” 　　“我也不晓得啊，我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 　　“那总不能□□进去吧？” 　　“这……” 　　一直没有出声的卫明川说：“我进去开门。” 　　至于怎么进，当然是□□了。 　　他年轻力壮，又常年训练，体能一等一的好，轻轻松松跳过院墙进去。 　　里面瞬间一阵鸡飞狗跳，原本哑巴了的董翠平尖叫道：“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出去，你给我出去，这是我家，我的家，你给我滚远点……” 　　卫明川压根就没回应，走到门口开了门。 　　林长怀和赵平安赶紧进去。 　　林念茵也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卫明川等到林念茵进门后就插上插销，隔绝外面探头探脑的视线，然后对着依旧叫骂的董翠平露出一个嗜血的笑。 　　他走上前，也不见有什么动作，竟然直接卸了董翠平的下巴。 　　董翠平所有的话都堵在一起，说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有同一个感觉—— 　　终于清净了。 　　他们一起进屋。 　　屋里面，其他几个卫家人依旧各有各的位置，看着从门外进来的卫明川他们，眼神闪烁。 　　之前董翠平大闹卫明川的事情他们有的亲眼看过，有的亲耳听过，这会儿也不存在不知道的。 　　也没怎么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林长怀道：“卫连山，我们为啥来的事儿你估摸也清楚了，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就问你，明川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卫连山今天没有去观摩董翠平撒泼的现场，但是他听了转述。 　　到现在，卫连山也是懵的。 　　他下意识张嘴道：“那……那当然是我亲生的，不然他打哪儿冒出来的。” 　　林长怀看向卫明川说：“明川啊，你自己说吧。” 　　卫明川就道：“我是哪一年出生的？” 　　卫连山说：“一九四五年四月初七，我记得清楚。” 　　卫明川继续：“在哪儿出生的？” 　　卫连山说：“你姥家，大西山生产队那边。当时你娘去走亲戚，没想到就在那儿发动了，然后生了你。” 　　卫明川冷“呵”了一声，“你看见她生了我？” 　　卫连山说：“没啊，但是你娘在你姥家生的你，还是你姥亲自给你接的生，第二天你舅过来给我们报的喜，说是生了个放牛娃，我们一家高兴坏了，当天就借了车去大西山把你们娘俩接了回来，我记得清清楚楚。” 　　卫明川便不问了，而是看向自被他卸了下巴后就老实如鸡，没能再大喊大叫撒泼的董翠平。 　　董翠平耸拉着下巴“啊啊”叫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卫明川说：“不如你亲自问问她，我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卫明川走过去装上董翠平的下巴，见董翠平一秒变脸，似乎有再次撒泼的趋势，立马道：“你要是不想好好说话，我可以让你这一辈子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的声音太冷了表情又凶狠血煞，活生生让董翠平原地打了个哆嗦。 第17章 吓唬 董翠平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盯…… 　　董翠平愣在原地，甚至好一会儿都不敢动弹。 　　卫明川说：“不如让她自己解释一遍。” 　　所有人都看向董翠平。 　　以撒泼耍赖哭嚎闹腾出名并且丝毫不要脸的董翠平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盯着的害怕。 　　以往她每一次闹事儿，都想着人越多越好。 　　人越多，她就觉得底气越足。 　　现如今，不过是家里面的几个人以及大队长和支书，她竟然觉得腿软，坚持不住了。 　　董翠平牙槽打颤，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 　　她甚至还真就原地表演了一番，两眼一翻道：“哎，我晕，我头晕，我不行了，不行了，我难受……” 　　所有人都这么看着她表演。 　　其实，林念茵一直觉得要是董翠平能出去演戏的话，一定是最佳泼妇的扮演人，全中国所有的泼妇精髓都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说不定还能拿个奥斯卡什么的。 　　林念茵实在看的有些恶心。 　　她当即就吓唬道：“现在国家有一种检测技术，叫做DNA检测技术，只需要抽血或者拿着两个人的头发、骨头甚至指甲盖检查一下，就能查出来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装傻扮晕是没有用的。” 　　董翠平所有的哀嚎瞬间收拢与口中，看着林念茵的眼神恨不得吃人，当即就张嘴骂道：“你个小娘……” 　　“闭嘴！”董翠平的怒骂声才刚刚出口就被卫明川冷声打断。 　　卫明川深深地看着董翠平说：“你要是现在不愿意承认，我就立马带你到首都医院去做检查，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董翠平顿时像被人卡住了脖子的尖叫鸡一样，涨的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了。 　　林长怀他们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看向卫明川。 　　就连卫连山也抖着手，有些受不了。 　　卫连山哆嗦道：“医院能检查出来？” 　　卫明川知道国家这个时候在生物方面的研究很落后，真正的DNA相关方面的研究更是在八十年代才兴起，可不妨碍他和林念茵一样吓唬他们。 　　卫明川说：“当然能查出来。” 　　卫连山顿时腿软，颤抖着看向卫明川问道：“那你……那你做了？” 　　卫明川“呵呵”冷笑两声，“我不用和你们做，因为我遇见我亲生的爹娘了，和他们做了！” 　　他吓唬完后又给在场的众人压下一个重磅炸，弹。 　　“啥……啥亲生爹娘？”不说卫连山了，就连林长怀他们也跟着抖起来，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卫明川垂下眼不欲多说，只是看着董翠平道：“现在两个选择，一是你现在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二是我压着你去首都做检查，到时候是枪毙还是批，斗，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 　　林念茵就说：“你在首都遇见的亲人？这么说他们是首都的人了？” 　　两人生活了一辈子，林念茵一开口，卫明川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一向聪慧，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问一些无关的问题。 　　卫明川说：“是啊，他们都是首都人，而且还都是当兵的。” 　　林念茵说：“他们也是当兵的，又是首都人，那按照年龄推算，肯定是早年间的革命军人，现在应该职位不低吧，偷盗国家干部的孩子，并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欺打辱骂，恐怕不是简单的批|斗就能算了的，只怕会先批|斗后枪毙。” 　　说到这儿，林念茵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下四周其他所有的卫家人，然后才说：“现在一直讲究成分和思想教育，家里面出了一个偷国家干部的孩子的枪毙犯，显然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恐怕其他人也得跟着吃挂落，估计都枪毙应该不可能，但丢到劳改场，没日没夜干活和批|斗，剃阴阳头，挂破草鞋，挨打这些少不了的。” 　　林念茵的话落地，就看见卫明洋傻子一样愣在原地，其他的几个都纷纷往边上挤，好像这样就可以和董翠平扯开关系一样。 　　林念茵低头摸了摸孩子柔嫩的脸颊，轻轻笑了一下。 　　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林念茵也就不再说什么，把主场还给卫明川。 　　卫明川的眼神落在了林长怀和赵平安的身上，平静道：“我小时候，她不让我读书，那时候是老师还有岳父他们帮忙，又不花卫家的一分钱，我才能顺利读完高中，那会儿我以为她不让我读书是真的想让我提前下地赚工分，直到后来我考上军校，眼看就有出息了，她还是反对，甚至比之前反对闹腾的更厉害，要死要活的不让我离开，我一直以来都不明白，现在……” 　　卫明川看着董翠平冷笑。 　　“现在怎么了？”林长怀咽了口干涩的唾沫。 　　怀里的孩子醒了，林念茵也不怕吵着她了，就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笑说：“现在当然是明白过来了。” 　　“明白了啥？”接这话的依旧是林长怀。 　　“当然是明白过来了为什么董翠平一直不让他读书啊。”林念茵顺着刚刚卫明川的话说下去，“因为明川的亲生父母是当兵的，而他又考上了军校，都是当兵的，在部队里面说不定哪天就碰见了，她怕明川这一出去后，身世就曝光了，她就要倒霉了，可不得要死要活的拦着不让他走。” 　　“可……可我们还是让他读书了啊。”卫连山下意识接了一句 　　刚才一串接着一串的信息往他脑袋上砸，卫连山都被砸的三魂出窍七魄离体，光剩下一副呆呆愣愣的躯壳。 　　直到枪毙，批|斗这些字眼才让他混沌的脑袋慢慢恢复过来。 　　然后就只有一个想法，为啥卫明川这一趟出去又回来，他就不是他们的儿子了呢？ 　　而且还要给他们枪毙，批|斗。 　　只要一想到挨枪子和批|斗的场面，卫连山就觉得浑身发寒，好像马上就能看见自己被爆头的场面。 　　林念茵笑笑说：“那是因为你听我爹说明川读军校不花钱，以后毕业下部队后每个月至少二十块，你贪图的是他日后的津贴。” 　　卫连山顿时就哑了。 　　林念茵看向卫明川，卫明川握了握她的手，然后盯着一直没出声的董翠平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一九四五年四月初七，你到底在大西山生产队那边干了什么。” 第18章 承认 她终于开口承认 　　董翠平顿时一激灵，浑身颤抖，竟然生生被吓尿了。 　　平地而起的尿骚味儿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皱眉，也清楚意识到卫明川嘴里面的话是真的。 　　董翠平当年到底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但是卫明川肯定不是她亲生的。 　　董翠平张嘴，可半响也只能听见“嗬嗬嗬嗬”这样的声音。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林念茵幽幽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现在拉出去先做检查，证明了不是亲生的后，不就说明她当年偷孩子了，这样的坏分子，肯定要在全国范围内拉着当典型，好让老百姓看看做了坏事是没有好下场的，先让全国的老百姓狠狠把她批，斗一顿，最后再一颗子弹送她上路。”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很轻很低。 　　但就是这种轻飘飘的，幽幽的语调落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面，无端让人脊背瞬间一冷，感觉像是被什么人拿着东西给冻住了。 　　乡底下一直都流传着各种神神鬼鬼的故事，虽然这些年不让搞封建迷信了，但真要禁止其实也不可能。 　　在场的都是听着各种鬼故事长大的，哪怕嘴上不说，但心底其实对这些东西还是心存敬畏，顿时就觉得屋里面的温度凭空降低，像是有无常鬼带着高高的白帽子，手中拿着勾魂锁过来取命。 　　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董翠平一直无法无天，到这个时候，终于害怕起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身后阴风阵阵，有人站着等她。 　　其他几个姓卫的能躲的躲，能藏的藏，眼神小心，神态紧张低盯着四周，也像是生怕哪儿忽然出现点什么。 　　就连卫连山也被吓到不行。 　　卫连山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害怕过了头，想要表达什么，顿时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到董翠平的面前，一把拽住她的领子问道：“董翠平，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明川不是你生的，那你当年生的孩子呢，你把我儿子弄哪儿去了？啊？” 　　董翠平浑身发抖，刻薄的脸上苍白一片，半响没有发出声音。 　　“你说，你说啊！”卫连山发狠，又去拽她，甚至还狠狠往董翠平的脸上打了一巴掌，“你说不说！” 　　“嗷……”董翠平被一巴掌打哭，顿时嚎啕起来。 　　卫连山心中怒火更甚，继续拳脚相加，“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你给我说，我儿子呢，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说……” 　　林念茵顿时皱眉。 　　卫连山动静太大，董翠平嚎得难听，孩子都有些吓到。 　　她看着怀里面努力睁着眼睛的小家伙，捂住她的小耳朵，然后抱着孩子往外走。 　　卫明川连忙也跟着站起来，林念茵摇摇头，低声道：“我怕吓到孩子，我先去院子里呆一会儿，你就别跟着了。” 　　说着，林念茵还看了正在挨打的董翠平一眼。 　　卫明川了然，低声道：“你离远点，带上板凳。” 　　林念茵点头。 　　出了门，林念茵找了个距离相对较远但又能看见屋里面情况的位置欣赏泼妇董翠平被暴揍的场面。 　　向来都是董翠平各种唧唧歪歪，死不要脸纠缠他们。 　　那时候，碍于身份的原因，她和卫明川就算心里面恨急了想杀人都没办法和董翠平动手，现在看见她被打，心里不知道有多爽快。 　　林念茵甚至还巴不得卫连山多揍一会儿。 　　卫明川看着林念茵远离，才重新回屋里。 　　卫连山还在打董翠平，质问她到底说不说。 　　董翠平也不知道是被打傻了还是怎么的，也一直没吭声解释。 　　最后还是林长怀和赵平安看不下去，也怕卫连山就这么把人给打死了，才上前把卫连山给拉开了。 　　卫连山年纪大了，又气急败坏之下动手，自己也累的不行，站在那儿打摆子大喘气。 　　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林长怀和赵平安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 　　事情到底怎么样没弄清楚，但真假是既定了的。 　　两人在屋里面互相愁眉苦脸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卫明川说：“明川啊，要不你说一说当年的情况吧，我看你像是知道。” 　　卫连山顿时抬头，眼神期冀地看着卫明川，也不知道是期待卫明川说出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儿子的信息，还是期待卫明川说些其他的什么。 　　卫明川垂眼冷声道：“董翠平当年可没有怀孕。” 　　“什么！” 　　“你胡说八道！” 　　屋里齐刷刷出现两种声音，前者惊讶，后者指责。 　　“啥叫没怀孕，不可能，当年她怀了，我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卫明川看着指责他的卫连山冷笑，“是怀了，不过是揣了个枕头在肚子里面。” 　　卫明川说：“当年董翠平嫁给你后一直没怀孕，你们家要休了她，她就和她亲娘想了个假怀孕的办法，回头生的时候就在她娘家那边生，反正那年月兵荒马乱的，孩子随便都能弄到，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卫明川想起来上辈子发现身世问题后就再次来到这里见到董翠平的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他年纪也大了，董翠平就更老了。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本地很多和董翠平差不多年纪的人都老死了，就连卫连山也不在了，董翠平还活着。 　　她老眼昏花身形佝偻，走路还要杵着拐杖，但依旧活蹦乱跳，还一直骂骂咧咧。 　　见到卫明川的第一眼，她还认出来了他，然后就是习惯性的破口大骂。 　　等到卫明川说明来意后，她还狡辩不承认，直到卫明川拿出证据，她才承认。 　　可就算如此，她还倚老卖老觉得当年没有把卫明川弄死就是她的恩情，还说她年纪这么大了，反正也没多少天好活了，卫明川要是抓她就抓好了，她等着看卫明川能不能把她抓起来。 　　她甚至还知道当初的事情根本没办法判，她只要不承认，警察就没办法抓她。 　　她还嘲笑卫明川是个傻子，又骂林念茵以及他们死去的那个孩子，还笑话他的亲生父母蠢的要死。 　　卫明川当时恨不得当场就把董翠平给毙了。 　　往昔旧事再次重返心口，卫明川眼底一片猩红，冷笑道：“一九四五年四月，这里正在打仗，一片混乱，快要生了的董翠平跑回娘家想办法，正好那会儿有位女同志刚刚生了孩子，董翠平就和她亲娘把孩子偷走了。” 　　卫明川咬牙切齿，“我就是当年那个被她偷的孩子！” 　　卫明川走向董翠平，慢吞吞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董翠平，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卫明川的表情太凶了，眼底的猩红让人心惊胆战。 　　一直躲着装死的董翠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卫明川动手，立马惊声尖叫：“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这件事根本就不怪我……” 　　她终于开口承认，系在所有人心口最后的那一根细小的丝线终于承受不住，断了。 第19章 互殴 拳拳到肉的声音从屋里面响起…… 　　董翠平却像是陷入了很多年前的场景，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她的脸上从最初的惊惧慢慢变得狰狞又疯狂，嗓音尖利的仿佛要冲坡屋顶，“这件事情凭什么怪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就是不怀孕，就是生不了孩子，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这样……” 　　她猛地抬头，狠狠地瞪着卫连山吼道：“是他，是他娘一直骂我，说我不怀孕，还说要休了我，我能怎么办，我没办法我只能去找我娘想办法，我娘就和我说让我装怀孕，等到要生了就帮我偷偷找个孩子回来，就我们俩知道，神不知鬼不觉，我就答应了，我没错，这不怪我，你要怪就怪姓卫的，是他们逼我生孩子，你要怪就到地底下怪那个早死的老婆子，要不是她见天念叨要休了我，你以为我愿意养一个不是我生的吗？” 　　她神色疯狂地盯着卫明川吼道：“你以为我想要你吗，我每一次看见你都恨不得掐死你，我每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害怕，我怕你长大了和我们长得不一样，我怕万一你亲生的爹妈哪天找过来了，我怕的要死，可我根本不敢对外面说，我藏着这个秘密，每天都怕出事，我有时候甚至恨不得你马上就死了才好！” 　　“所以我五岁那年，你带我回娘家，故意在路上又把我丢下，就是想让我死，是吗？”卫明川恨的咬牙，这世上怎么会有董翠平这种恶毒的人。 　　“哈哈哈……”董翠平忽地笑出声，“对，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我就是故意把你丢下的，我就是想让你死，你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了，可谁能想到你那么聪明，才走过一趟的路竟然就记住了，还一个人摸索着回到了家，我当时就在想，你果然和我不一样……” 　　“还有你六岁掉水里那一次，你七岁的时候我把你丢在了山上，你八岁的时候大冬天发高烧，都是我干的，我就是想让你死，可你为什么不死，你怎么运气就那么好，每一次都死不了！” 　　董翠平尖叫，“我就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肯定藏不住，你就是生来克我害我的，我当初就不该养你，我就该直接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她恶狠狠盯着卫明川，好像这样就能真的掐死他一样。 　　“够了！”卫连山忽地吼了一声。 　　董翠平的话不仅仅是针对卫明川，也彻彻底底惊吓到了他。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起生活了一辈子的枕边人竟然这么恶毒。 　　是，他是知道董翠平喜欢胡搅蛮缠、撒泼打赖，可那些全都不是针对他的，他根本就不在乎。 　　这是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董翠平的恶。 　　“你装怀孕！”好半响，卫连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恨很地盯着董翠平。 　　“你为啥装怀孕！”卫连山大吼。 　　“你还有脸问我为啥，要不是你们天天对着我的肚子念叨要儿子，我为啥装怀孕，结果勾了这个克我的回来！”董翠平毫不相让。 　　以前，她其实一直因为卫明川的事情心虚，尤其是在面对卫连山的时候。 　　很多时候，卫连山说啥她一般都会照办不抵触，就是觉得怕。 　　可如今事情爆发，董翠平也顾不及了。 　　她看向卫明川恨声道：“你也别怪我一个人，要不是他们老卫家一直逼我，我也不想这样，你要怪就怪他们，和我没关系，凭啥就逮着我一个人教训。” 　　“你还有脸说！”卫连山冲着董翠平大吼一声，然后冲上去对她拳打脚踢。 　　“我让你偷孩子，我让你偷，我让你偷……” 　　“我让你编瞎话，我让你骗人，我让你害人……” 　　“我让你不知道悔改，我让你还敢赖我和我娘头上……” 　　拳拳到肉的声音从屋里面响起，卫连山的表情恨不得要吃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董翠平欺骗了一辈子而生气，还是因为这件事牵连的太广，只要卫明川要追究，他们一家子都没有好下场。 　　董翠平被打的嗷嗷叫。 　　她本身就不是那种能吃亏和饶人的性子，之前已经被打了一回，现在卫连山还来，她终于忍不住动手反击。 　　董翠平虽然是女人，但也干了一辈子的活，力气并不小。 　　抓脸、扯头发、上嘴咬…… 　　两个人你来我往，都恨不得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 　　卫明川冷眼旁观这样的场面，边上其他几个卫家的孩子根本也不敢上前。 　　唯独一个还勉强算是好人的卫明洋更是傻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一夕之间，他从小就一直最崇拜的大哥忽然就变成了他娘从外面偷的，更别说这些年他娘干的那些事儿。 　　哪怕是他想张嘴说什么，都觉得臊得慌。 　　也张不开嘴。 　　最后还是林长怀和赵平安看不下去把打架的董翠平和卫连山分开。 　　林长怀和赵平安也因此受了点伤。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闹够了没有，要不要我现在把生产队里面的人都叫过来，然后让大家伙好好看看你们！” 　　“你们家是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不是！” 　　“董翠平，你能耐啊，偷孩子的事情你都能干得出来，你可真有本事，我活了一辈子了都没见过你这么有本事的人！”又点着卫连山说：“还有你，你可真行，事情闹成这样，你光打女人算什么，还不想想要怎么解决！” 　　董翠平这时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一下子就沉寂了下去，不笑不哭不说话了。 　　卫连山也就地坐着，跟傻了一样。 　　林长怀和赵平安冷静一会儿，林长怀开口说：“明川啊，这件事，你说怎么办吧。” 第20章 七寸 还能活一百天，也挺久的了。 　　林念茵看屋里面安静了才抱着孩子进来，刚好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她抱着孩子走到卫明川的面前，卫明川低头对她说：“累不累，孩子我来抱吧。” 　　林念茵摇头，“我不累，还是先解决这里的事，赶紧回家吧。” 　　卫明川也想起了锅里面还在熬着的黄豆鲫鱼汤，他原本还想让她清净吃一顿午饭的。 　　卫明川也不想一直在这儿浪费时间，就说：“马上，要不你先回去。” 　　林念茵摇头，“我等你一起回去。” 　　卫明川不再强求，让林念茵坐下。 　　他看向林长怀和赵平安说：“大伯，支书，这件事不是小事，具体要怎么办，先让我想想，回头再说成吗？” 　　林长怀和赵平安这一会儿接收了这么多的消息，也觉得他们需要冷静一下，忙道：“可以，可以。” 　　卫明川就说：“那暂时就先拜托您二位找人看着他们了。” 　　林长怀和赵平安点头“这个是应该的，生产队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实话也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 　　卫明川摇头，“多年前的旧事，哪能和你们有关系。” 　　林长怀他们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他俩还觉得自己可真倒霉。 　　好好的干工作，加上他们生产队出了两个大学生，其中一个还是军官，在其他的生产队面前不知道多洋气。 　　就算是去了县城开会，也会被高看一眼。 　　可现如今倒好，闹了这么一出大戏。 　　只要一想想，两人就闹心。 　　但这种事情也不能就这么压着不让处置，那不然成什么了。 　　无论是卫明川还是林念茵都是好孩子，这些年也受了不少委屈，就是让他们开口说别计较，他们也说不出来啊。 　　不过卫明川能够说不怪他们，他们听着也舒心，连忙又道：“放心吧，我们肯定把人看好，你这事儿吧，说实话我们也第一回 碰到，也不知道咋办，你读书多，就看着吧，我们都听你的。” 　　卫明川点头，然后看向林念茵。 　　林念茵眨眨眼，没动。 　　她说：“别的可以先放一边，但这几年我们给卫家的钱现在必须要回来。” 　　卫明川倏然笑了一下，他明白了林念茵的意思。 　　打蛇打七寸。 　　“不行！”卫连山甚至比董翠平的反应都大。 　　林念茵看向他轻轻笑了，“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卫连山老脸涨红。 　　这家人一模一样的贪婪，恶毒，不知所谓。 　　只是董翠平和卫明金、卫秋香他们的是表露在脸上，而卫连山以及卫明银他们的则是深深埋在心底。 　　现在不过刚刚提到钱的问题，卫连山就像是忘了之前所有的事情，还敢义正词严的反驳，其他几个装鹌鹑的人这会儿也敢露头了，都盯着他们看。 　　卫明川说：“念茵说的对，我们在他们身上花的钱必须要回来。” 　　卫连山抖着嘴唇说：“老……老大，你妈虽然不好，但……但我们其他人都……都……” 　　林念茵冷笑一声，“看来他们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啊，我看你也别想着怎么处理他们了，直接送到监狱去，看看到时候会给他们判什么罪名，算一算他们还能多活几天。” 　　林念茵还是那种幽幽的、轻轻的声音，再一次让在场的人起了鸡皮疙瘩，尾椎骨又开始丝丝缕缕地往外面渗凉气。 　　卫连山吓得咕嘟咽了口唾沫，“我……我们……” 　　卫明川说：“现在枪决一般都在秋后。” 　　林念茵就说：“既然一般枪决都是在秋后，那就算是中秋节后吧，现在已经五月份了，也就不到一百天了，也还行，还能活一百天，也挺久的了。” 　　她越是说的轻描淡写，在场的人就越是害怕，就连林长怀和赵平安都忍不住心底发慌。 　　林念茵和卫明川的身份还不一样。 　　卫明川怎么说之前还占着卫家长子的名义，他们多少觉得卫明川可能还会念及点情谊。 　　林念茵却只是儿媳妇。 　　她这么说，根本就没有人觉得她在吓唬人，而是认为她真的恨不得他们马上死。 　　“念……念茵啊……”林长怀口腔发干，忍不住舔了舔唇角道：“真……真会枪毙啊？” 　　林念茵笑了，看着怀里的孩子再一次闭上眼睛睡着了，她的声音放的更轻了，说：“大伯，你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革命军人是什么身份，他们为了咱们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结果就这么让人糟践的。” 　　林长怀也觉得他问的多余，但依旧还是抱着希冀，“可这枪毙……” 　　林念茵就说：“也不单单是因为军人的身份，就单单他们偷孩子这一项罪名就是拐卖妇女儿童罪，根本不可能轻判。” 　　林长怀顿时长长叹了口气。 　　卫连山忽然就道：“孩子是董翠平偷的，跟我们有啥关系！” 　　林念茵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你们是一家人，怎么就没关系了。” 　　“现在外面闹革命，一家子里出了个坏分子，一家子都是坏分子，你们之间的关系大了去了。”她说。 　　“我……我们……”卫连山张嘴，半响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林念茵。 　　他忽然就更加恨董翠平了。 　　要不是她，当初要不是她搞出来这么多的事情，现在也不会闹成这样。 　　林念茵看向卫明川说：“你去找钱吧，别和他们废话了。” 第21章 动手 卫明川忽然暴起，一脚踹在了卫明…… 　　董翠平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笑。 　　她之前和卫连山对打，浑身都是伤，一脸血呼啦的，看着就瘆人。 　　林长怀第一时间把林念茵挡在身后，卫明川也从屋里面急步走出来。 　　卫明川皱着眉走到林念茵的身边看着她，“你没事吧？” 　　林念茵摇头，“我没事。” 　　卫明川握住林念茵的手腕说：“你和我一起。” 　　林念茵知道卫明川心中担忧，点点头说：“好。” 　　卫明川牵着林念茵的手走到卫连山他们的房间，这才松开说：“你先坐下，我来找。” 　　卫家新盖了房子，卫连山和董翠平的这一间是最好的，宽敞又明亮。 　　别看董翠平在外面是个胡搅蛮缠的泼妇，但对于自己的窝还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点异味儿都没有。 　　屋子里摆放的东西也不少，估计这个家里面所有的好东西都在这个屋。 　　卫明川虽然常年不在家，但是清楚董翠平的习惯，藏东西要么就是柜子里面，要么就是埋在地下或者藏在墙缝里面。 　　现在的屋子是砖房，没办法让董翠平淘洞，估计也只能是上锁的柜子以及地洞了。 　　卫明川先在地上观察了一圈，然后在床头的柱子下面找到了一个洞，里面有个小铁盒，打开放了一沓钱。 　　卫明川也没数，把钱交给了林念茵，继续找。 　　屋子外面，董翠平低低笑个不停，卫连山大概是被她笑的心中发慌，忍不住吼道：“你笑什么笑？” 　　董翠平却笑的更开心了，对着卫连山啐了一口，“活该！” 　　“你还敢骂我！” 　　卫连山只要一想到卫明川可能从屋里面扒拉出来的钱，就觉得心口在滴血，那可不是一毛两毛，也不是一块两块，那可是上千块钱。 　　要是卫明川还是他儿子，他还不至于这么心疼，可现在不一样了啊，没有了卫明川，林念茵也不再是他们家的儿媳妇，等于一个月四十块钱都没了！ 　　没了钱，以后他们家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卫连山越想越气，越气越是看到董翠平这个样子就恨不得现场掐死她。 　　卫连山一时间怒从心头起，当场又踹了董翠平一脚。 　　董翠平不服输，也跟着扑到卫连山的身上，两人再一次打了起来。 　　污言秽语满地乱飞，林长怀和赵平安都觉得心累，又烦的要死。 　　他俩谁都不想去拉架。 　　可两个人打的凶狠，万一哪个不小心把对方打死了，又是他们的事儿。 　　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卫明川。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冲着周边的几个鹌鹑道：“一个个都躲在那儿干啥呢，还不赶紧把你们爹娘拉开。” 　　话音落下，只有卫明洋一个人上前。 　　林长怀和赵平安都被这家人气得没话可说。 　　一大家子人口，数来数去也就剩下卫明洋这个平日里被欺负和嫌弃的孩子还能看的过去。 　　林长怀和赵平安也不好再委屈卫明洋拉架。 　　他也根本拉不开，只会被卫连山还有董翠平打骂。 　　他们一起上前再度将两个疯子拉开，干脆就抽了卫连山的裤腰带，把两个人都给绑住。 　　这会儿，卫明川已经在那间屋里面找到了五个藏钱的地方，加起来有一千五百块。 　　林念茵数完钱说：“你觉得还会有吗？” 　　卫明川说：“我们两个这些年加起来给了差不多两千五百块，他们除了盖房子，外加上平日里的开销，肯定花了一些的，再找估计也找不到多少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吗？”林念茵问道。 　　卫明川摇头，“还有其他人呢。” 　　林念茵点头，“卫明金和卫秋香。” 　　两人出门，外面已经差不多消停了。 　　卫明川开始往卫明金他们的房间去。 　　卫明金顿时不装鹌鹑了，连忙站起来道：“老大，你干啥？” 　　卫明川看了他一眼，直接推门。 　　卫明金赶紧过去，喊道：“干啥干啥，那是我们的屋子，你咋能随便进呢！” 　　黄桂花也抹了一把脸，就地冲起来，拦着不让卫明川进去。 　　卫明川看向林念茵，“茵茵。” 　　林念茵立马抱着孩子往外面走。 　　从卫明川说不回去的时候，林念茵就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其他人不太明白，一直等到林念茵抱着孩子走远了，就看见卫明川忽然暴起，一脚踹在了卫明金的胸口。 　　“嘭！” 　　一声巨响，卫明金直接撞到黄桂花的身上，两人齐齐往后倒退，一直撞到墙上，然后摔了下去。 　　“咚！” 　　又是一声。 　　“我听说你们两个之前说要给念茵一个教训，这样的教训够吗！” 　　卫明川脚踩着卫明金的肩膀，“你想怎么教训她，打她一顿，害她早产，还是想把当时大着肚子的她直接弄到一尸两命？” 　　他常年受训，力道自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卫明金觉得肩膀都要碎了。 　　他的胸口也疼，很疼，疼的他根本没办法张口说话，甚至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卫明金眼前发黑，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第一次，前所未有地感觉到卫明川是真的恐怖，也是真的不讲情面。 　　他更是第一次心底生出了悔意，他害怕卫明川现在当场杀了他。 　　卫明金努力地睁眼，他想求饶，想让卫明川饶了他。 　　他想说他不敢了，他错了，他再也不欺负林念茵他们了。 　　卫明川却根本不看他，往他太阳穴踢了一下，他顿时闭着眼睛昏死过去。 　　卫明金都这样了，更别说体力不如他的黄桂花。 　　黄桂花全身哆嗦不停，眼看卫明金就在她面前一下闭上了眼睛，她更是害怕的尖叫起来，“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第22章 疯狂 我连你们都打了，还在乎他。…… 　　黄桂花杀猪般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林念茵刚好抱着孩子走远，虽然还能听到动静，但不至于会吓到孩子。 　　林念茵有些遗憾不能亲自在现场观看卫明川揍人，不过光听这种杀猪般的声音，她也能猜到卫明川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林念茵的心里面是快意的。 　　她非常非常的快意。 　　甚至，她都笑了出来。 　　说实话，要不是她现在抱着孩子不方便，她都想要亲自动手打卫明金还有董翠平他们。 　　不打死，毕竟犯法的事情不能做。 　　但最好把他们打个半死不活，一辈子活在泥沼里面爬不起来才是最好。 　　她甚至还想要卫明川多打一会儿，动手的力道更大一些。 　　听他们叫的越惨，她就越觉得痛快。 　　如果说董翠平上辈子就是凭借着母亲这一重身份对着他们吆五喝六，耀武扬威的话，那卫明金他们就是站在董翠平身后的小人。 　　撺掇、使坏、出馊主意…… 　　他什么都干过。 　　卫家宝把女儿推下水的那次，卫明川把卫明金揍了一顿，打个半死。 　　但他有分寸，没有伤及到重要的器官，更没有打残，只需要养几个月就好了。 　　可没想到后来卫明金自己手脚不干净被人当场抓住打个半死还断了一条腿，可他半点不知道悔改不说，竟然还能找卫明川给他出头，让卫明川帮他报仇。 　　卫明川不愿意，卫明金就闹。也撺掇着董翠平他们跟着一起闹。 　　后来干脆把断腿的责任推到卫明川的身上，说是卫明川打的，要卫明川负责和赔偿。 　　董翠平的撒泼功力一直都是一骑绝尘的，她又深恨卫明川这个假儿子，自然跟着帮忙。 　　她也不是那种要脸面的人，当即就帮着卫明金一起大闹部队，想让卫明川妥协。 　　当时，卫明川正处在升职的紧要关头，就因为他们这么一闹，什么都没了，还差点被开除。 　　后来虽然查清楚了，也于事无补。 　　像卫明金还有董翠平他们这样的人，就是死不足惜。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卫家人，董翠平这些根本就不是人。 　　他们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上一辈子，卫明川担着卫家人的身份，很多时候做事情都会受到所谓的亲情关系的制约，多数时候都只能打掉牙往自己肚子里面吞。 　　因为看热闹是人的本性。 　　但是深究一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的人却没有几个。 　　他们只会站在他们以为的立场高高在上的说一些自以为是的话，全然不知道给别人带来的压力还有后果。 　　这一辈子，卫明川没有了曾经的限制，又深恨董翠平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把他从亲生的父母身边偷走，还害了他一辈子，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 　　屋里面的林长怀和赵平安也被卫明川突如其来的动手吓到了。 　　等到反应过来，卫明金已经躺在地上不知道死活，黄桂花也被吓疯了，嗞哇乱叫。 　　“儿子！明金啊！” 　　“老三啊！” 　　被绑着的董翠平还有卫连山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之后，也跟着叫了起来： 　　“卫明川，你个畜生，你杀了我儿子，我和你拼了啊啊啊啊……”董翠平眼神癫狂地盯着卫明川，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都想瞪死卫明川。 　　董翠平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可她被绑着，双手动弹不得，只能蒙头跌跌撞撞往前冲，像一头见了红布以后发疯的牛。 　　“儿子，明金！我的明金啊啊啊……卫明川你这个狗东西，瘪犊子，贱种，你杀了我儿子，你杀了我的明金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卫连山也跟着大叫了一声，和董翠平一前一后往卫明川的方向冲，似乎这样就能撞死他一样。 　　卫明川冷眼看着疯了般的两人。 　　果然啊，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或者说人的血缘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以前他的身份问题还没有爆发的时候，卫连山这个所谓的不知情者也不曾这样心疼过他。 　　卫连山从来都只是冷眼旁观董翠平对他的各种欺压和算计。 　　不过幸好他也从不曾对这家人有什么感情。 　　林长怀他们眼看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场面根本控制不住，忍不住大吼道：“都干啥呢，干啥呢！” 　　没有人听，更没有人理会。 　　董翠平和卫连山全身心都是卫明川杀了他们的宝贝儿子的念头，他们都疯了，林长怀和赵平安伸手拽都拽不住。 　　眼看董翠平和卫连山就要冲到卫明川的面前，林长怀顿时吼了一声，“明川！” 　　也不知道是害怕卫明川受伤还是害怕卫明川对两个人动手。 　　卫明川轻飘飘伸手截住董翠平的冲势，然后用力往她肩膀上一拧，直接将她扭转了个方向，和后面大吼大叫的卫连山来了个面对面对对碰。 　　“嘭！” 　　□□相撞的声音出现，董翠平和卫连山同时倒在地上。 　　“啊！” 　　“哎哟！” 　　卫连山和董翠平一起哀嚎出声。 　　从他们进门到现在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但是董翠平和卫连山两个已经单独打了两场，次次都见了血，身上本来就有伤，青一块紫一块，更多的地方血呼啦的。 　　这一回又这么互相对冲一次，彼此之间都是怒极之下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可想而知撞一起后有多疼。 　　卫连山和董翠平都觉得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他们甚至连说话喘气都觉得疼，哪哪儿都疼。 　　可饶是如此，两人依旧像被翻了个身的王八，拼命地动着脑袋和四肢，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找卫明川算账报仇。 　　屋里面响起唉唉凄凄的声音：“呜呜呜……儿子，明金，我的明金啊，我的儿子啊，你死的好惨啊，儿子啊，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明金啊……” 　　要不是因为出腔的是董翠平这个泼妇，在场的恐怕真要觉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了。 　　卫连山也跟着哭，哽着脖子瞪着卫明川吼道：“卫明川，偷你的是董翠平，你有本事你就打董翠平啊，你想报仇你就找董翠平啊，你凭啥打明金，他又没害过你，你咋这么狠心啊，他可是你弟弟啊！” 　　他动不了手，就用脚跺地，表达自己的气愤和痛心。 　　脏身乱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要多可怜就又多可怜。 　　卫明川不为所动，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都这个时候了，还和他提弟弟。 　　以前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把他当哥哥，当成一家人。 　　就连林长怀都忍不住道：“你可闭嘴吧，还哥哥弟弟的，你少说两句说不定明川气还能消的快些！” 　　卫连山张嘴想要反驳，但看到站在那里高大挺拔的卫明川，心中一片冰凉。 　　他无力地垂下脑袋。 　　卫明川“嗤”笑，“我连你们都打了，还在乎他。”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卫明川走过去，在卫连山的边上站定。 　　“你……你干啥？” 第23章 都打晕 他们都晕了过去 　　别看卫连山刚才叫的欢，但等到卫明川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时候，他才真切感受到那种从骨子里面都战栗的感觉。 　　难怪董翠平那样的人被他一吓唬，都能害怕。 　　他忽然间想起来前段时间林长怀过来说过的话。 　　卫明川的身上有伤，枪伤。 　　卫明川是上过战场的，他手上见过血，他杀过人。 　　要不说没文化真可怕呢。 　　卫连山此刻只想到了一点，卫明川是当官的，要是他愿意的话，他可以随时杀了他。 　　卫连山顿时两股战战，也跟着尿了。 　　就连他边上的董翠平都不敢叫了。 　　卫明川看着他们现在害怕的嘴脸，又忍不住想到他们上辈子扒拉着他吸血的时候。 　　他忽然就想，要是他上辈子这样的话，董翠平他们还敢不敢一直跟他撒泼胡闹，害他到那种地步。 　　可念头一闪，卫明川又觉得自己实在太高估这些人的底线，没有被彻底的打下，爬不起来，他们怎么可能会害怕。 　　他们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加没有底线，他们这种人就不懂得害怕，也没有人性。 　　他们现在闹的够久也吵的够久了，他不想再听那些唧唧歪歪的声音。 　　更何况为以防万一，他也不想让这些人接下来能正常的沟通和交流。 　　卫明川再次一脚一次，踢晕董翠平和卫明川。 　　这还不算，他还卸了两人的下巴。 　　骨骼错位的声音在不大的室内响起，就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身上。 　　“明……明川你干啥呢？”林长怀下意识也跟着‘咯噔’一下。 　　卫明川没出声，而是朝着林长怀笑了一下，再次垂目看向唯一还在交换的黄桂花。 　　黄桂花完全疯了，她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求饶，“你别过来，你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杀我，别杀我……” 　　一时间，家里面像是在唱一出出丧的交响乐，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 　　林念茵一边分心听着屋里面的动静，一边抱着被吵醒的孩子在院子里四下溜达，逗着她玩儿。 　　屋里面的动静闹的这么厉害，早就有好奇心强的人心中痒痒，恨不得他们就在现场，好围观大戏。 　　他们进不来，就干脆开始扒墙头。 　　这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特性。不懂得尊重，也没有隐私。 　　看见在院子里面清闲溜达的林念茵，有人就忍不住喊了一声问道：“念茵，里面咋了，我咋听着像是你家那口子杀了人了？” 　　林念茵顺着声音抬眼看过去，墙头上冒出来一排溜的脑袋，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林念茵说：“不知道，我没进去。” 　　“那你咋不进去看看咧，万一你家卫明川真的动手杀了人咋整，他不是当兵的吗，这样怕是要下监狱吧。” 　　林念茵不想多谈，就说：“不知道。” 　　“你咋啥都不知道，你男人和你婆家都闹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溜达，你可真心大，难怪董翠平不喜欢你，她说的一点也没错，你还真是没一点良心。” 　　林念茵仔细看向说话那人。 　　和董翠平差不多的年纪，精瘦，皮肤黑，三角眼，嘴角下垂，法令纹深的好像沟渠一样能存水。 　　林念茵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是一和董翠平差不多的泼妇。 　　叫刘三婶儿。 　　整一个碎嘴皮子，还喜好打听别人家的事儿，然后四处嚷嚷，瞎编乱造。 　　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没有她说不出来的，最喜欢的还是各种嫌弃女人，看不起女人，辱骂和打击女人。 　　好像她本人不是女人一样。 　　林念茵懒得理她，省得给她说瞎话和表演的机会。 　　林念茵不理，刘三婶儿还不让呢。 　　她也不知道在墙外面借助了什么力气，居然整个人骑在了墙头上，居高临下地看向林念茵指指点点道：“我说你这个丫头片子咋这个样子，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你咋不理人咧，还说是大学生呢，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一出口就和董翠平一样，拿捏着自己那份自认为年纪大就是长辈的身份，开口闭口教训人。 　　也难怪能和董翠平臭味相投。 　　林念茵不是软性子，只是抱着孩子不想吵架。 　　但刘三婶儿找事儿，她也不会就这么受着。 　　林念茵就说：“您倒是好教养，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还时不时翻个墙头偷窥偷听，那您知不知道咱们国家的法律规定了诽谤罪以及非法入侵住宅罪，一旦被认定了，就处三年的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你咧咧啥呢，没听懂！”刘三婶儿冲着林念茵翻白眼，“年纪轻轻的一点也不尊老爱幼，就喜欢和人顶嘴，难怪你婆婆成天骂你，你这样的就该学学怎么做人家媳妇。” 　　得吧了一下嘴，她又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念茵，抬着下巴说：“也难怪你啥也不知道，谁让你从小就没有妈呢，也没有教你这些，就是你那个爹也是胡来，给他说亲他不要也算了，让他过继一个儿子以后好养老送终，帮他摔盆儿，他也不愿意，非要养着一个啥用也没有的丫头片子，你说你一个丫头片子有啥用……” 　　“你那个爹还傻不楞顶地让你一个丫头片子非要读书，读了小学还不算，还要让你读初中，读高中，最后还送你去读大学，你说说读了大学有啥用，最后还不是回了乡底下，浪费钱不说，还把人也给教坏了，我看国家就不应该让去上那啥大学，一个两个都给教的连爹妈都不认了，能有啥好的！” 　　“这不，国家不让读书了吧，我之前就说过你爹，可他不听啊，他要是听了我的，你哪还能是现在这样，老卫家也不至于见天因为你不懂事儿闹腾，啧啧啧……” 　　她一张嘴得吧得吧，手还指天划地，说的天花乱坠，好像全世界就她最有道理一样。 　　林念茵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怼她那一下挺可笑的。 　　但刘三婶儿是个嘴皮子一起来就下不去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林念茵实在不想听下去，就说：“我说的诽谤罪和非法入侵住宅罪，说的就是那些整天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人，这种就叫做诽谤罪，一旦有人去告，最少关三年，非法入侵住宅罪就是像您这样没有经过主人家允许偷偷爬墙的，也一样判三年，三年又三年，加起来就是六年了，您要试一试吗？” 　　“你……你啥意思？”泼妇到底有害怕的，刘三婶儿就被震住了。 　　片刻后，她指着林念茵道：“好你个丫头片子，你敢唬我，还判罪呢，我才不信。” 　　林念茵就说：“那行，我等下就去公安局举报，到时候您就看看人家过不过来抓您蹲班房，也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留下这么一句，林念茵也懒得和她浪费口舌。 　　听见屋里面的动静没那么大了，林念茵抱着孩子往那边走。 　　- 　　而就在林念茵和刘三婶儿说话的功夫，卫明川也被黄桂花的哭嚎吵得头晕脑胀。 　　“闭嘴！”卫明川冷喝一声。 　　屋里面刹那间安静下来，仿佛被什么东西按下了暂停键。 　　几秒钟后，受到死亡威胁最大的黄桂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你“啊”一声叫了出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别杀我……”她像是疯了一样一直念叨，动作也不慢。 　　黄桂花的动作快，但卫明川比她更快。 　　黄桂花刚刚跑出去几步就被卫明川捞起地上的椅子直接砸了过去。 　　“咚！” 　　一声巨响之后，黄桂花瞬间倒地，“啊啊啊啊啊……” 　　卫明川走过去，黄桂花更是不受控制地蹬着两条腿想要爬起来，眼睛也一直拼命地盯着卫明川。 　　惊恐，害怕，后悔…… 　　不过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又闹腾成这样。 　　林长怀眼见卫明川不像是气消的模样，甚至依旧冷冰冰的要对黄桂花动手，他真的怕卫明川怒极之下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到头来毁了他自己的前途不说，还要影响到林念茵和刚刚出生的孩子，忙忙道：“明川，你干啥呢，你疯了！” 　　林长怀甚至跑过去一把抓住卫明川。 　　卫明川很理智，也很清醒。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两辈子了，他不会再让所谓的卫家人再次影响到他，不过有些仇，该报还是要报。 　　他一脚踩在黄桂花的肩膀上蹬了一下，再往她的太阳穴那儿同样踢一脚，黄桂花也晕了过去。 第24章 身世问题 只要让董翠平什么都说不出来…… 　　卫明川这时候扭头回来看着林长怀和赵平安。 　　他甚至还朝着林长怀还有赵平安笑了一下。 　　然后, 卫明川才开口说：“大伯，支书，你们放心, 我有分寸也记得自己的身份, 我是军人，我不会干出杀人放火的事儿，不过他们在背后使坏撺掇害念茵还有孩子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要是冷着脸还好，这么一笑，冷不丁让林长怀心里面‘咯噔’一下，就觉得不好。 　　都这个时候了, 换成别人都能气的大口骂人，他却偏偏不一样，一句脏话也没说，现在还能笑的出来, 别不是被气疯了吧。 　　林长怀知道有那种人。 　　他们表面看很正常，但是疯起来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林长怀再一看此刻还躺尸在地上不动弹的四个人，越看越觉得他们像是没气了。 　　林长怀顿时觉得头晕眼花, 整个人轻飘飘的站不住。 　　他一把扶住边上的桌子，可依旧感觉浑身像是浮在水中，在打飘。 　　林长怀战战兢兢道：“明……明川啊, 你……你把他们给……给咋了？你……你不会真把他们给……杀了吧？” 　　边上的赵平安也跟着咽了口口水，同样心惊胆战。 　　这要是真出了人命官司，谁都落不着好。 　　卫明川摇头, “没有。” 　　“那他们这是？”林长怀心有余悸, 赶忙问道。 　　卫明川就说：“晕过去了，过会儿就能醒。” 　　林长怀大大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儿就好, 只要人没事儿就好……” 　　他其实明白卫明川心里面的苦还有恨。 　　就这种事儿，无论摊到谁的头上，谁都会恨，谁都会生气，谁都会动手打人。 　　他也觉得卫家人也好，董翠平也好，他们都可恶，都不是好东西，可已经这样了，总不能再因为他们害了他自己。 　　不过林长怀也明白不让卫明川出一口气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原本想着只要卫明川不把董翠平他们打死打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也没想到卫明川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一下子把四个人都搞晕过去，他还差点以为他杀人了，吓个半死。 　　林长怀太懂得人一旦脾气上来了，头脑发热的情况下是真有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等到清醒了后悔，到时候就晚了。 　　卫明川虽然说话看上去冷静，但他在笑啊，哪有人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的。 　　林长怀还是止不住心肝发颤。 　　林长怀实在忍不住对着卫明川絮叨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他们害了你，你打人出气也是应该的，可你要知道人有时候火上来了，想控制是控制不住的，一不小心就能出格，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就算你说自己有分寸，那万一呢，对吧。” 　　“这些事儿吧……”林长怀叹了提口气，“明川啊，我说句不好听的，都已经这样了，大伯也只能劝你想开点，你也别太放心上了，你是军人，做事情有制约，别为了这些事儿害了你自己的前途，考上军校不容易，当兵留在部队也不容易，你好好想想你身上的那身军装，想想你这些年受过的伤，流过的血……” 　　赵平安虽然没有林长怀和卫明川的那一层亲戚关系，但也是看着卫明川长大的，也不忍心。 　　他和林长怀一样担心卫明川年纪轻脾气冲，听不进去他们现在说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跟着开口道：“明川啊，你大伯说的是大实话，这种事情搁谁身上谁都能气个半死，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只能向前看。” 　　“就是啊，”林长怀又接了起来，“你就是再生气，你也要想想念茵她们母女两个，你再生气也要收着，毕竟你现在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你也有自己的家，你身上担着他们，千万千万不能再做出过激的事情，啊！对吧，你再想，你为了他们这些人要是影响了你们自己，那才是不划算。” 　　卫明川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不会乱来。” 　　他当然不会再受这些人的影响。 　　可话音刚一落下，卫明川的目光又落在了最角落里面的卫秋香身上。 　　继卫明川打了卫明金和黄桂花后，他又找到了最后一个—— 　　卫秋香。 　　- 　　卫秋香早在卫明川动手的时候就开始发抖。 　　或者说，早在听到了卫明川不是她亲哥，是董翠平偷来的消息后，趋利避害的本能就让她一直在发抖。 　　她在害怕。 　　她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很清楚家里面是怎么对待林念茵的，也很清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以往家里面的种种就像是过电影一样在她的脑子里面飞过，越想，她就越觉得怕。 　　小时候，她也曾哭闹设计过卫明川，但卫明川却从来都没有偏向过她。 　　她一直都知道卫明川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果不其然，先是爹妈倒霉，接着是卫明金和黄桂花被打，现在又要轮到她了。 　　卫明川还知道了之前他寄信回来的事情，也知道了卫明金他们说的话，不可能不知道她的。 　　他打了卫明金和黄桂花，更不可能放过她。 　　卫秋香抱着身子抖个不停，她甚至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昏过去。 　　可越是这样，她的脑子就越清醒。 　　她甚至还在想要是她真的昏过去了，卫明川会不会踩爆她的脑袋。 　　卫秋香拼命地瞪着眼睛看着卫明川，卫明川就那么看着她，冷冷的，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和温度。 　　卫秋香张嘴，她想说她错了，她想说她再也不敢了，她还想喊大哥，她想求饶，她想说他们曾经还是兄妹，可她的嘴不听使唤。 　　不止她的嘴不听使唤，她全身的器官都不听使唤。 　　卫秋香就看着卫明川一脚接着一脚往她这儿走，一步连着一步，一步一步地接近。 　　屋子里面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卫明川的脚步声也不重，可就像是擂鼓一样。 　　“咚、咚、咚、咚……” 　　一声一声往卫秋香的心口砸，踩着她心脏的节奏一块儿跳动。 　　卫秋香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爆炸了。 　　她像是被抛弃在岸上干涸的鱼，张大嘴巴渴求水中的空气。 　　终于，她承受不住的咽了口干涩的唾沫，然后眼皮一番，成功地晕了过去。 　　卫明川就在卫秋香的面前站定，垂眼看着她。 　　屋里面还睁着眼睛的几个也紧盯着卫明川，就怕都这样了，他还要动手。 　　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空气好像忽然间变得粘稠，压抑，就连呼吸都必须要张大嘴巴才行。 　　“明川？” 　　打破沉静的依旧是林长怀。 　　卫明川皱着眉没吭声，像是在思考怎么处理。 　　林念茵就是在这个时候抱着孩子走到的门口。 　　林念茵看了一圈屋里面的情况，垂下眼也跟着喊了一声，“明川。” 　　卫明川瞬间抬头，扭身走到门口轻声问道：“等着急了。” 　　林念茵点头说：“先回去吧。” 　　卫明川点头，也懒得去卫明金他们房间找什么了，揽住林念茵的肩膀看着林长怀和赵平安说：“大伯，支书，今天已经太麻烦你们了，还害得你们连晌午饭都没法吃，先回去吃饭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林长怀和赵平安终于跟着松了口气。 　　只要先不闹了就好。 　　两人跟着点头，“回去回去，这就回去，你们先走吧，念茵还有孩子不能饿着，我们等下就走。” 　　卫明川看他们时不时担忧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几个，知道他们是害怕他们真的被他打出什么好歹，就走过去往卫明金的身上踢了两脚。 　　卫明金顿时幽幽转醒。 　　几秒钟后，他想起来昏过去之前的事情。 　　卫明金抬头，正好对上卫明川冷酷无情的脸。 　　“啊啊啊啊……” 　　“娘啊，救命啊，卫明川杀人啦……” 　　卫明金疯狂地叫了起来，踉跄着往外爬，像是长牙五爪的螃蟹。 　　卫明川看了林长怀和赵平安一眼，“没事。” 　　林长怀和赵平安顿时长舒一口气，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就先回去吧。” 　　说着，两人一起抹了脑门上的汗，也不想管这家人待会儿还要怎么闹腾了。 　　卫明川让他们先出去，等到人一走，他又把卫明金踹晕了。 　　“明川，你这……”林长怀和赵平安有些傻眼。 　　都弄醒了，咋还又给踹晕过去了呢。 　　卫明川没吭声，林念茵见状就说：“大伯，支书，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们这么久的时间，让你们连饭都没吃上，跟着饿肚子。” 　　两人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摆手说道：“这有啥耽误不耽误的，本来我们当这个干部就是为社员同志们解决问题的。” 　　林念茵笑了笑，又说：“还是要谢谢的，现在已经有些晚了，要不然您二位就去我们家吃点吧？” 　　林长怀摆手，赵平安也跟着摇头拒绝道：“我们就不去了，你们也才刚回来，哪能顾得及那么多，我们就先回去了，卫家的事儿，你们想想到底要怎么处置，到时候我们再商量。” 　　林念茵没强求，她看了卫明川一眼，卫明川就说：“我下午就去找您二位。” 　　林长怀和赵平安点头，然后两人一起背着胳膊走了。 　　回去的路上，卫明川接过林念茵怀里面的孩子问道：“欢欢有没有被吓到？” 　　林念茵摇头，“没有，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我怕她癔症。” 　　卫明川点头，“好。” 　　然后一路到家，也没有再说过什么。 　　闹腾了这么久，厨房里面的火早就没了。 　　卫明川把孩子交给林念茵，自己去厨房看了看。 　　靠着余温，鱼汤熬的差不多了，但米饭没有熟，还夹生着。 　　卫明川又重新点火，一边热鱼汤，一边闷米饭。 　　等到鱼汤重新烧开，他尝了尝味道，觉得正好后就连鱼带汤给林念茵盛了满满一碗，说：“你先吃着，不够锅里面还有。” 　　林念茵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加上也确实又累又饿，也没有和卫明川客气。 　　卫明川回厨房把剩下的鱼汤盛出来一些，然后留了一点汤底烩了点青菜。 　　这时候，米饭也好了。 　　卫明川就盛了米饭，配青菜吃。 　　林念茵瞪他一眼，“不是让你放了黄豆多熬点一起吃吗，怎么又弄两样菜。” 　　卫明川说：“你先吃，你吃完了剩下的我再吃。” 　　卫明川有时候倔得很，林念茵在这方面根本就劝不动他。 　　他打定了主意捡林念茵吃剩下的，谁都说不动他。 　　不过好在家里的饭和菜足够，也饿不到卫明川。 　　吃了饭，卫明川又包揽了洗碗的事儿。 　　林念茵喂孩子，顺便给她换尿布，清洗。 　　等到卫明川从厨房出来，又接着给孩子洗尿布，倒是一刻也没有停歇。 　　等到卫明川把尿布放在外面晒好，林念茵也刚好把孩子哄睡着，看着他背顶阳光手长脚长地走进来，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么了？”卫明川找毛巾一边擦手一边疑惑地看着林念茵。 　　林念茵摇头，托着下巴看着卫明川问道：“我们聊聊吧。” 　　卫明川点头，走过来的同时还给林念茵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 　　林念茵想了想就问道：“你的身份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董翠平今天来的太急了，她和卫明川都没有真正沟通过他身份的问题就不得不对上董翠平。 　　虽然之前在卫家也听到了一些，但都是零碎的信息。 　　不过这也让林念茵得到了一个信息，卫明川的身份可能有问题，不然之前林长怀和赵平安问他怎么处理董翠平他们的事情的时候，卫明川说他要想想。 　　林念茵当场就觉得不太对劲。 　　卫明川从来都不是这种不干脆的性子。 　　那么深厚的仇怨，怎么可能再想想，只怕恨不得立刻把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鬼给处理了，撇干净关系才是。 　　可他居然说要好好想想，显然其中有问题。 　　不是他自己的，那就是身世本身了。 　　再一结合卫明川之前说的他亲生父母是军人，以及现在这个特殊的时代，不得不让林念茵有所怀疑。 　　卫明川点头，“是有些问题。你知道季州同和岑舒窈吗？”他低声道。 　　林念茵瞬间瞪眼看着卫明川，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卫明川点头，唇角这时候抿起，心情有些不是很好。 　　卫明川点头道：“是。” 　　林念茵眨眨眼，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个人，她上辈子和卫明川一起在部队生活了大半辈子，对于那些早期的老革命家都很清楚。 　　更别说这两人的身份更不一般，就是普通人都听过他们的名字。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一起留学，回来后投身革命，一个在前线冲锋，一个在后方当医生，很多人提起他们都说是革命夫妻，神仙眷侣。 　　哪怕后来被下|放改造，也一直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重生回来前，她还看过以两人为原型改编的电视剧。 　　林念茵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电视剧里也有他们曾经因为战乱而丢失孩子的剧情，那时候她也因为囡囡的身体问题感同身受，看一次哭一次。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看过的电视剧情不仅仅是真的，而且还让她现在亲眼见证，亲身经历了。 　　“那你……”林念茵好半天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盯着卫明川轻声道：“那他们现在岂不是还在下|放？” 　　卫明川点头，嗓音沉沉，“是，现在他们应该在东北。” 　　林念茵舔了舔唇，过了很久才说：“你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说你的身份问题的，他们现在的情况应该很不好，万一……” 　　“没事。”卫明川摇头。 　　“怎么可能没事儿！”林念茵不赞同地看着卫明川道：“我知道你不怕他们影响到你，可你应该是想要认回他们的吧，现在这种时候，越是低调越是对你们都好，你私底下做些什么也方便……” 　　林念茵有些懊恼，“我早该问你的，我要是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明川用指腹按住了唇。 　　卫明川目光平静温和地看着她，唇角还挂着笑道：“没事，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现在好不容易一切都往好的方面走，你突然间……” 　　林念茵下意识絮叨卫明川，但见他目光温和包容，又忽然间说不下去了。 　　卫明川就看着她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脑袋。 　　林念茵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后向他传达自己的疑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卫明川笑了一下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当初各个地方都在打仗，每天都有人去世，也每天都有人失踪，我们在这里即便闹的再大也不一定能传到外面去，就算传出去，也不见得有人能够把两件事放一起，能够察觉我身份问题的可能性就更不大了。” 　　“那可不一定。”林念茵摇头。 　　卫明川当然知道万事都有可能，就连他最初也没想要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卫明川说：“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林念茵就看着卫明川，等着他的办法。 　　卫明川反而没有再说现在的事情，而是换了个话题道：“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世有问题的吗？” 　　林念茵摇头，“我本来打算等会儿再问的，还是现在的事情紧要些，其他的暂时不知道也没关系。” 　　卫明川摇头，“有关系的。” 　　林念茵看着他，“怎么了？” 　　“你还记得岑望苏吗？”卫明川问道。 　　林念茵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点头说：“记得，他是心脏科的医生，留洋回来的，有一段时间一直都是他给囡囡看病，囡囡还特别喜欢他，说他特别像个大哥哥，说真的，当时要不是囡囡的身体问题，我真想让这两个孩子试一试的。” 　　卫明川哭笑不得道：“幸亏你没说。” 　　“怎么了？”林念茵看着他好奇道，“难不成……” 　　顿了顿，林念茵回忆起岑舒窈这个名字，“难不成他是……你爸妈那边的亲人？” 　　卫明川点头，“那孩子是岑海晏的儿子。”顿了一下，他才道：“岑海晏是他们俩的大儿子。” 　　“我知道，你亲大哥。”林念茵道。 　　“他随母姓。”卫明川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竟然摸了一下鼻子。 　　“真是难得。” 　　林念茵也回忆起当初看过的剧情，忍不住道：“那时候看电视就觉得他们两个就是那种很好很伟大的人，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里，都让人仰望和羡慕，明川……”林念茵忽地就说：“其实你现在是幸运的，虽然暂时见不着，但总有一天你们能相认。” 　　卫明川动了动唇，“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吧，你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退缩了吧。”林念茵笑话卫明川道：“怎么，不想和他们相认？” 　　“说起来基因还真是很奇妙的东西，”林念茵看着卫明川，忍不住描摹他的模样，说：“卫连山和董翠平两个长得不差，生的几个孩子也都长的好，要是光站着不说话不吭声的时候，看着还挺像个人样的，可但凡开口，就让人忍不住恶心。但你不同，你在他们的身边长大，却一点也没有受他们的影响，显而易见，你骨子里淌着的就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东西。” 　　“等到将来有机会了，我们就去认亲。”林念茵忽地又握住卫明川的手说。 　　卫明川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竟然还会因为这个而紧张和无措。 　　但林念茵能理解他。 　　林念茵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之前的问道：“你刚才说你的身世的时候提到小岑医生，难不成你的身世还是被小岑医生发现的？” 　　卫明川点头，然后缓缓道：“重生回来前，我去……看孩子，没想到刚好碰到小岑医生，他知道欢欢的事情，就陪了我一会儿，下山的时候又碰到他们一起过来的同事，就有人把我错认成了他爸，后来解释清楚后还说觉得我们长得像，看着就像是一家人。” 　　卫明川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有些出神。 　　几秒钟后，他才又说：“我当时没放心上，也根本不知道身世问题，没想到那孩子不知怎么当时就上了心，捡了我的一根头发和他爸的做了比对，这才发现的，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我的身世有问题。” 　　卫明川苦笑。 　　他真的活了大半辈子，黄土都埋身了，才发现过往种种经历竟然只是因为董翠平最初的那一场偷孩子事件。 　　他被欺骗了一辈子，和亲生家庭两边都成了悲剧。 　　等他知道的时候，父母早就不在了，他甚至都没机会见一见亲生的父母一面。 　　林念茵可以想象卫明川的感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共同抚育了一个孩子，虽然后来离婚，但感情一直有，经历也相同，她能想象也能理解他。 　　林念茵握住他的手说：“没事了，我们都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一切都会好的。” 　　卫明川笑了一下，包裹住林念茵的手，“你说的对，我们都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一切都会好的。” 　　林念茵不想卫明川一直想着之前的事情，就主动岔开话题道：“我想给女儿改个名字。” 　　“改名字？”卫明川道：“怎么忽然这么想？” 　　林念茵就说：“以前给女儿起名叫欢欢是希望她一辈子平安喜乐，可现在不用了啊，我们已经摆脱了曾经，女儿也很健康，未来也会不一样，我不想一直给她带着曾经的名字，想给她起一个新名字，新起点，也是新生活。” 　　她看着卫明川说。 　　卫明川有点想摸摸林念茵的眼睛，但是他没动手，而是捏了捏她的掌心，温声说：“那你想好了吗？” 　　林念茵摇摇头，“就是因为没想好，所以才和你说的啊，你是孩子的爸爸，难道不打算参与这件事吗？” 　　卫明川笑了，“那我回头翻一翻字典，看看哪个好听又好写，寓意也好。” 　　林念茵点头，“这还差不多。” 　　卫明川就继续笑。 　　过往的一些虽然就像一瘫烂泥一样，但是在这些污糟之中依旧有美好的事情。 　　林念茵就是。 　　她是他曾经腐烂的过往里面开出的最美的花，也一直是他心底最向往的角落。 　　卫明川实在忍不住，俯身抱住了她。 　　“怎么了？”林念茵被迫靠在卫明川的怀里，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手腕。 　　卫明川摇头，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说：“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林念茵在他的手背上碰了碰，又说：“对了，你已经回来很久了，假期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卫明川点头，“还有几天就要回去了。” 　　林念茵就乜他，“那我呢，还有孩子。” 　　卫明川说：“我回来前已经打了随军申请，也批下来了，房子……” 　　卫明川停了一下，然后看着林念茵的眼睛才说：“房子我没有选以前住的家属区楼房，而是选的最早一批建的农房。” 　　林念茵理解了。 　　卫明川所在的军区很大，早在五十年代的时候就已经有家属开始随军。 　　不过那时候对于随军的要求高，也没多少人能够达标的，就建了一些农房先暂时给住着。 　　后来，随着政策一年年放宽，随军的家属也越来越多，各项需求也越来越多，就建了楼房，还有运动场、学校等等。 　　上一辈子，林念茵他们选择的就是楼房。 　　那会儿因为觉得楼房那边条件更好，还有自来水，离学校近，孩子也多，比农房那边方便。 　　可惜那会儿的他们都年轻，想当然了。 　　在素质普遍低下的年代，人多更多的时候也意味着事儿多。 　　不论什么地方，攀比总是少不了的。 　　而且那会儿孩子身体不好，总就有人劝他们再生一个，也有说丫头片子没了就没了的话。 　　林念茵是独生女，她母亲也是独生女，她怎么可能会嫌弃自己生了个女儿。 　　但因为房子选定了就不能也不好换，她就在那儿住的顶不开心，孩子也不开心。 　　而且大人嘴碎的时候也不会顾及孩子在场，甚至以为孩子听不懂，但岂不知孩子都会记在心里面，并且逐渐形成一套属于他们的认知。 　　女儿那时候也没少被说嘴，好几次都哭的差点昏过去。 　　林念茵就说：“正好，我也不想看见那些人，农房就农房吧，搁后世，那样的农房还是漂亮的小别墅呢。” 　　卫明川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才说：“我选的是靠近山脚下的，也是最早建的一批房子，当初建造的时候用料结实，房子现在看着也很新，并且空间足够大，回来前我已经让人先帮着收拾了一遍，屋顶也重新检修了，可以直接住，到时候你想怎么布置都行。” 　　林念茵回忆了一番当初家属区的布局，想了想道：“靠着山脚的那边，又是最早的一批房子，那岂不是很多部队领导都在那边住。” 　　卫明川就说：“我也是领导。” 　　林念茵：“……” 　　冷不丁一句话让她愣了一会儿，又觉得好笑。 　　林念茵瞪了卫明川一眼说：“知道你也是领导，卫明川团长。” 　　卫明川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不差什么。” 　　林念茵哭笑不得，“我也不是担心啊。” 　　她又拍了拍卫明川的手背，“我不担心，你也不要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很好，现在孩子也很好，我们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卫明川“嗯”了一声，反倒把人抱的更紧了。 　　这还是两人回来后第一次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没有以往的压抑和难受，只有对未来的期许和向往。 　　好一会儿后，林念茵才道：“好了，你还是说说怎么解决你的身世的问题吧？事情闹的这么大，可不仅仅是小事儿，你还要回部队呢，到时候政审的问题怎么办，还有革委会那边应该也会插手吧？” 　　林念茵其实还是觉得就这么闹开有些不好。 　　要是私底下处理的话，自然就免除了接下来要遇到的这些麻烦。 　　不过这样教训卫家人一顿，她也确实感觉神清气爽，像是终于扯掉了那些覆在身上的压力和沼泽，得以重新站在阳光下呼吸。 　　满身的愉悦。 　　林念茵就是担心卫明川。 　　他一辈子奉献给了部队，上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要是重新来过却要他离开，恐怕他也没有办法接受。 　　再说了，这会儿不论什么地方都很乱，也确实只有部队才是最好的港湾。 　　林念茵又说：“你当时真的应该私下做这件事的，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卫明川想了想，对着林念茵摇头，“也不一定。” 　　“怎么了？”林念茵皱眉，“难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卫明川说：“你想一想董翠平他们的性子，私底下解决或许会更加糟糕。” 　　“为什么？”林念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私底下的话才没有人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卫明川摇头。 　　“董翠平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是一个泼妇，其实她一直都有她自己的精明之处，就算我是私底下质问董翠平，把这件事捅出来，和他们闹翻，但依着董翠平的精明，我们或许能够吓唬她一回两回，可时间长了就不一定管用了，万一她再从什么地方打探到季……我亲生父母他们现在的消息，那我们到时候就更被动。” 　　“会吗？”林念茵忍不住有些怀疑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而且现在城乡之间还挺闭塞的。” 　　卫明川摇头说：“不要小看董翠平，她记性好着呢，我知道身世后回去找过她一次，她那个时候都还能说清楚岑……我生母当年的长相，也能认出来照片。他们被下放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报纸上也有报道，万一我们说了之后她想起去打听当年的事情，很大可能查出来，只怕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林念茵顿时被激出一身冷汗。 　　“别紧张。”卫明川拍了拍她的脊背，温声道：“这只是有可能，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一茬的，也不一定会发生，再说现在不是没事么。” 　　林念茵忽地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握着卫明川的手说：“我们一定一定，一定不能给董翠平任何的机会！” 　　林念茵太清楚董翠平是什么性格的了。 　　但凡让她找到机会，她就能毫不要脸地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是她想当然了，卫明川刚刚说的那种情况，也确实不是没有可能。 　　甚至可能性很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她真的因为卫明川没有光明正大的处理偷孩子这件事，觉得和卫明川的关系还有缓和的机会…… 　　万一她因此想到要找卫明川，甚至想出一些自以为是的理由想到去找他的亲生父母…… 　　万一真的被她发现卫明川亲生父母的身份…… 　　越想，林念茵竟然越觉得有可能。 　　董翠平这种人的脑回路就和正常人的不一样，没有丝毫的廉耻与羞耻之心。 　　而且就算董翠平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如果这一次真的没有闹大，而是私底下处置的话，说不定董翠平经过最初的害怕与惊慌之后，还会觉得她这些年把卫明川养大本身就是一份恩情，反过来还觉得他们必须得好好谢谢她呢。 　　到时候她胡搅蛮缠，卫明川也不能说他是季州同和岑舒窈的孩子，反倒让他们陷入被动，更加说不清了。 　　林念茵咬了咬唇说：“你说的是对的，考虑的也是对的，是我想当然了，也想得太简单了。” 　　卫明川摇头，“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么深，只是刚刚想起来。” 　　林念茵说：“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情一定不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必须让董翠平一次性付出代价，再提起你的时候，想到的只有害怕。” 　　顿了一下，她抓着卫明川的手说：“还有，最好把她们和别人隔绝起来，一辈子都走不出去，最起码在这次的革命没有结束之前，她走不出去。” 　　卫明川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怎么处理？ 　　卫明川说：“问题不大，这件事真正知道的只有董翠平一个人，她现在还在晕着，又被我卸了下巴，就算等下醒过来也没办法说出任何的话，不用担心她等下能和其他人说什么，我们只要让董翠平以后也要像今天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好了。” 第25章 办法商定 狗咬狗一嘴毛 　　“你的意思是……”林念茵想了一下, 恍然道：“你是想让他们彼此狗咬狗一嘴毛，是不是？” 　　卫明川点头。 　　“董翠平偷孩子这件事已经完全确定了，她的罪名跑不了, 现在就看革委会那边最后会怎么判, 但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果估计都不会太轻。而卫家那边受到连累也是必然的，依着他们的性子，到时候肯定不会愿意和董翠平同进退，和董翠平脱离关系也是必然的……”说到这儿，卫明川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说：“与其这样, 不如我们再推一把，让卫家那边也当首告。” 　　“你是对的。” 林念茵点头，想了一下跟着说：“虽然这样看似放过了卫家的其他人，但他们现在本身已经在泥潭了, 没了钱，彼此之间只剩下怨恨，日后的生活显而易见。况且由卫家首告的话比你一个人好多了, 而且为了摆脱和董翠平之间的关联，他们只会更狠，也不用咱们动手, 只是……” 　　林念茵看向卫明川道：“你能确保董翠平一定会说不出话吗？” 　　现在这时候乱得很，有些人为了和某些政治方面不正确的人脱离关系，什么事儿都干过。 　　也有直接害死人的。 　　但卫明川肯定不会这样做, 这不是他的性子, 也犯法。 　　卫明川点头，“我会找卫连山他们谈的，卫连山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 　　“不会出人命吧？”想了想, 林念茵还是问道。 　　不是因为她不想要董翠平去死，而是她一直觉得个体没有审判的权力。 　　卫明川摇头，“不会，放心吧。” 　　他冷笑一声，“让她死了才是便宜她，我还等着她活到八二年呢。” 　　林念茵顿时明白了卫明川的意思。 　　她放下心，又在心里面默默排了一下整件事情，然后说：“那这样一来算是把董翠平解决了，可你的问题还存在。你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世有问题的，现在这种情况，你也不可能现场编一个亲生父母，到时候会被查出来的？” 　　卫明川说：“谁说我知道的，我就是因为家里面的事情气到，心里产生怀疑，故意诈他们的，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样能行吗？”林念茵有点不放心地说：“光是气到质问董翠平是不是亲生的还能说得过去，但你今天在他们面前可不止说了一点点，到时候你再怎么和支书还有大伯他们解释？” 　　卫明川说：“没关系的，既然是诈人，自然都不是真的，更何况我还说了DNA的事情，这些也确实是假的。大伯还有支书他们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么多。” 　　“我觉得还是不行，有点危险。” 林念茵还是不放心地说：“你今天说的很多都能和当年的事情对的上，万一有人去查的话，就太容易被查出来了？” 　　而且也太巧合了。 　　林念茵又说：“你这样说的话，还不如说从什么地方偶然知道了身世的问题，所以才会质问董翠平。” 　　“可你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哪有什么机会呢？”林念茵皱眉，还不等她继续张口，卫明川好笑地往她脑袋上敲了一把说：“哪有你担心的那么多问题，不会有人专门闲着没事儿去查的，更何况这件事情都过去快三十年了，都不见得还有什么人能记得，你不要这么紧张。” 　　林念茵白了卫明川一眼，“我这不叫紧张，我这叫面面俱到。” 　　她忽地又说：“也别说你是猜的了，就说是我曾经私底下不小心听到董翠平嘀咕的，等你回来后和你说的，你才故意诈她，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卫明川皱眉摇头。 　　他当然也想到过这种说法，不过很快就被他丢掉了。 　　这件事一查起来，林念茵肯定要被革委会那边盘问，他不太想林念茵和革委会的人接触。 　　卫明川说：“其实没必要，两种说法都差不多，真正影响不了多少，唯一的变数就是董翠平。她闭嘴了，一些隐患就没了。” 　　林念茵摇头。 　　她想了一下，坚持说：“就按照我刚才说的，是我在父亲病重的时候求上卫家想要他们出钱帮忙，但是一直被拒绝，有一回，我继续过去想求他们，却不小心听见董翠平私底下嘀咕你的身世，才知道你不是她亲生的，而是她当年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才想了个办法假怀孕偷来的，我当时非常震惊和害怕，但我谁都不敢告诉，更不敢质问董翠平，因为我害怕董翠平会对我动手，等你回来后，我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你，从而才有了你后来当众质问董翠平的一幕，也有了你诈董翠平的事情……” 　　“至于董翠平到底有没有私底下嘀咕你的身世这件事情，反正你刚才也说了，她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了，也查不出来。”林念茵看着卫明川说。 　　卫明川抬手摸了摸林念茵的额角，“你刚刚还在劝我，但真正一直紧张的是你自己。” 　　他干脆伸手直接把林念茵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林念茵摇头，“不然我不放心，我只是不想再出现任何一丝一毫的纰漏。” 　　说着，她像是又想起来什么，忽地抓着卫明川的手说：“还有，我们就说今天诈董翠平那一回和说过的话也是我们两个私底下商量好了的，反正今天我本来也参与了很多，也跟着说了很多。” 　　卫明川心底叹息。 　　他想再次开口劝林念茵别一直这么紧绷着，可也知道她现在根本放松不下来。 　　卫明川揉了揉她的发顶，“好，我们就按照你刚刚说的来，就说是你不小心听到了董翠平嘀咕我的身世问题，也是我们商量好了的怎么诈董翠平的，你放心，也别一直紧张。” 　　卫明川蹭了蹭林念茵的脸颊，“别害怕，放轻松，没事的，这件事不是大事，也影响不了我们什么，董翠平已经是过去了，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再也不用回来。” 　　林念茵抿了抿唇，闭上眼睛靠在卫明川的怀里。 　　她是真的怕。 　　她怕万一哪里处理的不好，让董翠平这团死灰复燃，到时候恐怕又是无休止的纠缠不休。 　　她实在是够了。 　　有时候，她真恨不得自己能动手宰了董翠平。 　　可惜，她做不到。 　　林念茵咬了咬唇，脑袋埋在卫明川的怀里，闷闷出声，“真的会没事吗？” 　　卫明川伸出右手按住她的后脖颈不轻不重的揉着，“放心，真的会没事，我会在我们离开前彻底解决这件事。” 　　林念茵缓缓抱住卫明川的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林念茵被卫明川叫醒。 　　“怎么了？”她迷迷糊糊起身，这才注意到卫明川怀里抱着孩子。 　　林念茵下意识把孩子抱过来说：“饿了是吧，我来喂奶。” 　　又闻到一股臭味，林念茵看着卫明川说：“你去弄点温水过来，给孩子洗一下，等下换尿戒子。” 　　卫明川点头，没多久就端了水过来。 　　林念茵看了一下说：“先等下，等她吃好。” 　　然后又揉了揉额角说：“我怎么睡着了，我都没感觉。” 　　“你太累了。”卫明川说。 　　因为董翠平的事情，外加上孩子刚生下来，几乎每两个小时都要吃奶，林念茵一直绷着神经，惊醒是常态。 　　这还是她这段时间难得睡这么香的时候，就连孩子哭都没有听见。 　　“我不累。”林念茵摇头，抬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我睡多久了？” 　　卫明川说：“也没有很久，现在才三点多。” 　　林念茵就说：“那你去找大伯还有支书他们了吗？” 　　卫明川摇头，“还没有。” 　　“那等下我和你一起过去。”林念茵说。 　　安心睡了一觉，林念茵确实感觉到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也不知是因为卫明川之前的安慰，还是身体本身得到了舒缓。 　　不过即便这样，她还是想要全程参与这件事情，这才能放心。 　　卫明川能明白林念茵的想法，他点点头说：“好。” 　　等到孩子吃好，两人又齐心协力把她洗干净，才抱着孩子往林长怀家中去。 　　路上，卫明川主动抱着孩子。 　　他对林念茵说：“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后我们就再也不回来了，卫家那边，我想把他们建的房子留给生产队当学校，也算是还了这些年的情分，大伯还有支书那边也能记着这份情，私底下帮忙看着卫家的人。” 　　当然了，这样的话，卫家也会一夕之间从跌落原地，甚至比从前更加潦倒。 　　有时候，贫穷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贫穷会滋生很多阴暗面。 　　卫家人习惯了伸手索取，现在没了钱，没了经济来源，没了曾经的依靠和可以耀武扬威的卫明川，名声也臭了，只会一日日更加落败，最后陷入泥泞里面出不来。 　　到时候父子、夫妻、兄弟这些所谓的亲人关系都会变得残破不堪。 　　他们会日日争吵、殴打，互相指责对方，互相看不顺眼，但也只能这样一直这样彼此折磨着，得不到救赎，直到生命的尽头。 　　林念茵对这样的处理没有意见。 　　一刀下去肯定恨爽快，但这样软刀子磨人，更加解恨。 　　到了林长怀家里，果然他和赵平安都在。 　　看到卫明川和林念茵抱着孩子进来，两人也跟着站起来道：“来了，先坐吧。” 　　显而易见他们两个也一直在等着他们过来。 　　卫明川抱着孩子坐下，林长怀准备去倒水。 　　林长怀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人，显然是被他给支走了，就等着他们过来，然后好商量事儿。 　　林念茵哪能让林长怀动手，就走过去说：“大伯，我来吧。” 　　林长怀也没客气，指点了一下每样东西放的位置，然后说：“你给水里面加点糖，甜。” 　　林念茵点头，但却没有给自己加糖。 　　这会儿家家户户都困难，糖就是奢侈品，没必要。 　　而且她也确实不喜欢喝糖水，喝完了嘴会发酸，还不如不喝。 　　林念茵给每个人都倒了水，放下，他们才开始谈正事儿。 　　卫明川说：“大伯，支书，来之前，我和念茵仔细商量了一下，今天的这件事情，我们肯定要追究到底的。” 　　林长怀和赵平安点头，“应该的。” 　　他们能理解卫明川的想法，毕竟这孩子这些年是真的委屈。 　　原本要是亲生的也就算了，毕竟血缘关系是最不好处理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可谁能想到卫明川他现在不是，还是被偷的，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卫明川这时候又说：“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和您二位先说一下，具体我的身世，我其实不清楚，我今天说的那些，大部分都是诈董翠平的。” 　　“什么情况？”林长怀和赵平安没怎么听明白。 　　卫明川就按照之前说好的道：“去年年底岳父病重，念茵去卫家找他们帮忙的时候不小心听到董翠平私底下偷偷嘀咕我的身世，才发现我不是她亲生的，是她当年因为迫于压力假装怀孕偷回来的，但念茵当时大着肚子，一直没敢说出来，怕被董翠平知道后惹来麻烦，一直等到我回来后，才告诉的我。” 　　卫明川看着两人道：“至于我说的那些什么首都的人，当兵的，军人这些，都是我们两个商量好诈他们的，包括说的让医院验血验头发可以查出来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这些，也都是诈董翠平的，我把所有的事情夸大，说的这么严重，就想让董翠平害怕，从而说出真相，我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想知道我这二十多年到底是不是一直被骗。” 　　卫明川不是演员，也做不出来表演，但他上辈子真的是一次一次被伤害纠缠，故而只要稍微想想就觉得难受又难堪。 　　卫明川苦笑一声，才又说：“其实，我一开始也希望是念茵听错了，可我后来没想到董翠平竟然真的承认了，我竟然真的不是她生的，而是偷偷抱回来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谈，只是未到伤心处。 　　像卫明川这样的人，在林长怀他们的眼中就是那种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这会儿好汉子露出受伤的表情，他们也跟着心里面咯噔着难受。 　　两人也没有主动问什么，而是把卫明川这会儿说的话，和晌午那会儿的事儿对比了一下，当下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晌午的事儿一串接着一串的，就是让他们仔细回想卫明川说过什么话，他们也记不清了。 　　唯独两件事最清楚—— 　　一是，卫明川真的不是亲生的。 　　二是，卫家整个晌午一直在打架，董翠平和卫连山打，卫明川动手打卫明金他们。 　　反正乱成一锅粥。 　　想了想，还是林长怀说：“不管怎么样，反正你的身世是确定了的，你不是亲生的，是董翠平偷的。” 　　卫明川点头，“是。” 　　林长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在他看来，卫明川是顶好的孩子，谁见了不说一声他有出息，可谁又能想到这私底下竟然有这么多腌臜的事情呢。 　　林长怀动了动嘴也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 　　想了想，林长怀道：“那既然这样，回头我们再具体问问董翠平当初到底是从哪儿偷的你，看有没有办法找到你的亲生爹娘。” 　　卫明川摇头说：“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还兵荒马乱的，谁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我也不怎么抱希望了。” 　　林长怀就说：“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一试的。” 　　赵平安也跟着点头道：“是啊，总要试一试，万一就找到了呢。” 　　卫明川当然不能说什么，也跟着点头，然后岔开这一茬，继续道：“我和念茵刚才在家里面商量了一下，这件事要是我们死命追究的话，怕是整个卫家到时候都要受牵连，最后会直接连累到生产队。” 　　林长怀和赵平安顿时就不吭声了。 　　他俩之前在一起翻来覆去捣鼓的也一直都是这一件事情。 　　卫明川的这件事情不可能不追究，但具体要怎么追究法，是有讲究的。 　　要是卫明川发起狠来六亲不认，那到时候最先倒霉的是董翠平，说不定真的会直接被枪|毙。 　　然后第二梯队就是老卫家一家人。 　　他们几乎可以想象到这家人的未来，肯定劳改批、斗一条龙服务到底，谁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再接着，第三梯队就是他们整个生产队了。 　　一个生产队出了个偷孩子的枪毙犯，一家子所有人还都在被劳改批-斗，其他人自然想当然的认为这个生产队的风气不好，日后无论是娶媳妇嫁女儿都受到影响之外，生产队的一切对外交流都会受到限制。 　　比如春耕放水的时候，他们生产队肯定是第一个被排挤的对象，只能最后一个放水。 　　比如秋收的时候需要向外面借拖拉机，他们生产队也肯定依旧是最后一个，甚至还有可能借不到。 　　再比如交公粮的时候，他们生产队肯定也会被一次次的刁难，不得不一次次翻来覆去的颠倒，被折腾。 　　可这些，他们原本都不需要经历。 　　甚至因为有卫明川这个军官的存在，他们在这些方面一直都是占着便利的。 　　有时候即便不是第一个放水的生产队，也会是前几。 　　即便不是第一个能借到拖拉机的，也会被安排在前面。 　　交公粮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被刁难过。 　　还有很多很多因为他们带来的便利。 　　但这件事一出，他们曾经因为卫明川而带来的那些便利和荣誉也会成为挂在他们生产队头顶的一个大笑话。 　　再有就是他们这些干部也是第一个被批的对象，兴许下一任就当不了了，就更别说继续往上活动了。 　　如此种种，光是想想都觉得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他俩的身上，感觉喘不过气来。 　　可要是让他们和卫明川说你们别追究了，或者说你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他们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所以才一直愁，一直愁。 　　愁生产队的将来，也愁自己的未来。 　　不得不说，卫明川的这句话直接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了。 　　半响，林长怀叹了口气说：“事情也确实是这样，不过这件事到底怎么办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这些年吧，生产队其实已经因为你们得了不少便利了，以后就算是没了，其实也没啥，所以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虽是这么说，但林长怀还是心里面忍不住叹气。 　　现在这个年月其实已经算好的了，毕竟以前打仗那会儿才更可怜。 　　没吃没喝的不说，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万一哪一天鬼子就打了进来，然后丢了命。 　　可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只会向往更好的生活，曾经有过，一旦失去了，落差肯定是有的。 　　可若是因为这些就去委屈卫明川说你别追究了，那他们成什么人了。 　　凭啥就要因为他们委屈卫明川，那他们比董翠平那样的恶毒的女人也差不多了。 　　赵平安也说：“你大伯说的是，这件事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生产队这边就不掺和了，不管你们是怎么决定的，我和你大伯是绝对支持你们的，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你们尽管放心。” 　　卫明川看了明明发愁但也没有说什么的两人一眼，才说：“我和念茵说好了，这件事说起来罪魁祸首也只有董翠平一个，虽然卫家的其他人这些年也没少欺负念茵，小恶不断，但也不适合一棍子全部都打死，更主要的是我和念茵从小就在这儿长大，也想着自己的家乡好好的，尤其是我，小时候没少受到生产队的照顾，如果是真的因为我们的事情给生产队带来麻烦，我们心里面也过意不去。” 　　林长怀和赵平安倏然抬头，眼神种充斥着震惊和不敢置信。 　　好半响，林长怀才抖着嗓子说：“明……明川啊，那……那你的这个意思是……不……不追究了？” 　　赵平安虽然没有吭声，但也一个不错眼地盯着卫明川。 　　卫明川摇头，眼看着两人眼中露出失望，他连忙说：“确切的说是只追究董翠平一个人责任，卫家的其他人就算了，也不至于后续的一些事情给生产队带来麻烦。” 　　赵平安和林长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啥是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溢于言表的激动和开心，还有松了一口气之后的放松。 　　林长怀端起面前的杯子狠狠灌了一口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了，竟然没觉得刚从开水瓶倒出来的水太烫。 　　喝了一口，林长怀才慢慢呼吸一会儿，镇静下来看着卫明川道：“明川啊，你真的……这样打算的？” 　　卫明川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那……”林长怀又看向林念茵，“那念茵呢，怎么说。” 　　林念茵就笑了一下说：“大伯，我和明川商量好了，就这样处理。” 　　林念茵看卫明川怀里的孩子有些闹腾，就伸手接了过来，然后才继续说：“就像明川刚刚说的那样，虽然明川现在身世还不清楚，但不管他到底是谁的孩子，哪儿的人，他毕竟是在小青山生产队长大、读书、从军，纵然生产队里面有些人总是这样那样，也不是人人都好，但大多数的乡亲却都很好，也对他颇为照顾过，尤其是生产队这边，当初要不是您还有支书您几位干部的支持，说不定他最后也没办法出去读书……” 　　林念茵说着看向卫明川，卫明川也跟着点头，“确实这样。” 　　林长怀和赵平安就连忙摆摆手，“我们当初也没做什么，主要还是你爹。” 　　林念茵摇头说：“光是我爹一个人可对付不了董翠平，您和支书也不用这么谦虚。” 　　林长怀和赵平安就“呵呵”一笑，心底自此就轻松了。 　　比之前听到卫明川说的不彻底追究还要轻松。 　　毕竟孩子们记着他们的好呢，肯定不能说瞎话。 　　这比任何的言语都让他们觉得放松。 　　毕竟谁不喜欢心底善良的人呢。 　　他们又听林念茵又继续说：“不止明川记着生产队的好，我也是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乡，是我们的根，我们就算对这里的某些人再有意见，也不会因此对自己的家乡，对自己的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仅这样，刚刚在家里的时候，明川还和我说等董翠平的这件事了了，他想把卫家盖的砖房收回来，赠予生产队，以后就当生产队的学校，给孩子们读书，算是我们为家乡做的一点贡献。” 　　“这……这……”林长怀和赵平安这回是彻底震惊了。 　　两人顿时觉得屁股下的凳子都有些刺挠，坐不住了。 　　“这不好吧。”林长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说。 　　赵平安也跟着点头说：“是这个理儿，当初卫连山盖房子的时候很是舍得花钱呢，一共盖了四大间，得花了有五六百块钱呢，我们不能占这个便宜。” 　　林长怀也道：“支书说的在理，本来因为生产队的事让你们委屈就已经是生产队对不起你们了，哪还能要你们的房子，这不成不成。” 　　卫明川说：“等这件事了了，我就带着茵茵还有孩子随军，以后也不一定回来，房子放在那儿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给生产队当学校，也算做了贡献，也省得一直没人住，最后直接烂下去。” 　　林长怀说：“那哪儿能啊，砖房不知道多结实呢，几十年也不见得坏，大不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大妈过段时间来帮你们打扫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都能住。” 　　卫明川摇头，“还是不用了，就按照我们刚才说的给生产队做学校吧，现在的学校都还是以前的破庙改的，太危险了，万一什么时候刮风下雨的就倒了。” 　　林念茵就接过话茬子说：“是啊，要是学校在没人的时候倒了或者塌了都没什么，但要是正好碰上上课的话，那就不得了了，总归还是要小心为上。” 　　林长怀和赵平安对视一眼，林长怀说：“那也不用要你们的房子，回头生产队再想办法。” 　　赵平安也点头，“是啊，这是生产队的事儿，我们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林念茵实在没想到这两人这会儿了竟然还能这么固执。 　　她原本还以为两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顶多推辞几句就会接受呢。 　　林念茵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人，都是喝同样的水吃同样的饭，怎么每个人之间的差别就那么大呢。 　　有的人得了一点点好处就有些战战兢兢，生怕给人带来麻烦，有的人却觉得你给的不够，甚至想要扒在你身上吃肉喝血。 　　林念茵就说：“大伯，支书，您二位就别和我们僵持着了，收下吧。” 　　她看向两人说：“其实把房子送给生产队当学校，也有我和明川的一点私心在里面。” 　　林长怀和赵平安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不解，不明白随手送出去五六百块钱的事情能有什么私心。 　　然后他们就听林念茵说：“这次的事情实在让人心寒，卫家这些年从我们身上索取了多少您二位心里面也应该有数，这次我们想把房子要回来，就是想和他们断的干干净净，以后不互相干，房子给生产队后也算绝了卫家的其他人继续攀扯我们的念头。” 　　林长怀动动嘴，想说也不一定要这样，实在不行，把房子卖出去，或者扒了只卖砖瓦也是可以的，但又听林念茵说了—— 　　林念茵道：“再来就是既然断了关系，我们就想请生产队帮忙做一个见证，也帮我们出一份证明。” 　　林长怀和赵平安点头，“这个是应该的，这是我们的工作。” 　　林念茵继续说：“还有就是想请生产队帮忙看着卫家的人，别让他们到处乱跑，尤其是去找我们。” 　　林长怀和赵平安有些不明白，“找你们干什么？” 　　卫明川接过林念茵的话说：“他们是什么性格您二位也肯定清楚，过了这个时间段，他们回头说不定还能想着虽然我是被董翠平偷来的，但是和他们其他人没关系，毕竟从小养大的孩子，怎么也该有些感情，要是有事的话，回头找我们的可能性非常大。” 　　顿了一下，卫明川又说：“您二位也听到了董翠平今天晌午那会儿说的话了，她说这些年没弄死我，还让我好好长大，我就得感谢她，她都能这样想，更何况其他人。” 　　林长怀和赵平安顿时就说不出来话了。 　　好一会儿，两人才不得不承认卫明川和林念茵的顾及是有道理的。 　　林长怀和赵平安就说：“我们会注意的，到时候让人看着不让他们乱跑，也不会给他们开证明，你们在外面尽管放心。” 　　卫明川说：“大伯说的我肯定相信，所以就收下房子，就当我和念茵用房子买个安心。” 　　“你这孩子！”林长怀顿时叹气，好一会儿后看向赵平安问道：“你怎么说？” 　　赵平安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道：“说实话，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赵平安撸了一把短短的发茬叹气道：“这年月你也不是不清楚，穷，没钱，多少人家攒了一辈子，攒了好几代都攒不出来一间土坯房，更别说还是大四间的砖瓦房了，好几百块钱的房子就丢我面前说给我，我要是说不想要，那也是说瞎话。” 　　林长怀也跟着苦笑一下，“谁不是呢，都是穷给闹的。” 　　林念茵就说：“那您二位就别别扭了，赶紧答应了，我和明川也好安心。” 　　林长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和赵平安说：“那咱们就收下了。” 　　赵平安闭了闭眼，“收下吧。” 　　大不了以后就多“照顾”一下卫家的那批人。 　　林长怀说：“行，那我和支书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他看着卫明川和林念茵说：“你们也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情，我还有支书肯定能办的漂漂亮亮的，不会出任何的岔子。” 　　赵平安也说：“是这样，我和你大伯不是那种不讲良心的人，不会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林念茵跟着笑笑，“我们相信。” 　　事情说定了，林长怀和赵平安也彻底放松了。 　　林长怀就点着林念茵和卫明川说：“你们两个啊，可真是……为了让我们收了房子，还给了这么多站不住脚的理由，不过我们都记在心里，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以后都是有后福的人，且看着吧，你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林念茵和卫明川相视一笑。 　　他们也相信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又扯了几句闲话，林长怀就说：“那既然都这么说了，老卫家那边你们看是现在就给送出去还是等明天一早。” 　　林念茵不等卫明川开口就主动说：“现在还是明天都没什么差别，就是有一件事，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长怀看过来问道：“怎么了，还有哪儿不对吗？” 　　林念茵摇头说：“虽然我和明川说了只追究董翠平一个人的问题，卫家的其他人就算了，但您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运动、开会、革命、批-斗这些一直都没有消停的时候，虽然咱们乡下没有城里面那么严重，可董翠平犯的不是小事儿，董翠平做的事情一旦确定了，肯定会祸及到卫家的其他人，就算我还有明川说不追究也不可能的……” 　　说到这儿，林念茵就顿住了。 　　林长怀和赵平安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顿了顿，赵平安主动开口说：“我是搞思想工作的，平日比你去县城的机会多，见过的也多。虽然现在肯定比不上刚刚开始运动的那会儿了，但依旧还是很乱，那些乱糟糟的运动时不时就要来一场。”他对着林长怀解释。 　　林长怀顿时就说：“那咋办？” 　　好不容易他们都商量好了，要是其他地方出了差错，那不就是…… 　　赵平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是什么？”林长怀看着他着急问道。 　　赵平安看向林念茵和卫明川，迟疑了一下说：“就是让卫家的人主动揭发，当首告，这样才能和董翠平撇清关系，他们就算被牵连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生产队这边也没必要太过担心。” 　　林念茵跟着点头，毫不掩饰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林念茵说：“确实是是这样没错，这件事要是由卫家人也去首告的话，其实对他们才是最好的，但是董翠平毕竟是他们的亲人，他们不一定能同意。” 　　林长怀顿时就说：“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也怪我自己脑子没转过来弯儿，没想到这一茬。别说咱们主动提起这个，就卫家人的心性，你们信不信不用咱们说这些，他们自己就能主动和董翠平撇清关系，甚至还有可能主动去批-斗她。” 　　林长怀摇头晃脑地说：“老话一直都说娶妻娶贤，卫连山年轻的时候也不糊涂啊，就是自从娶了董翠平之后就慢慢变了，家里面的几个孩子也都教的让人没法说他们，反正我看他们这辈子也就那样了没啥出息不说，以后啊……” 　　林长怀摇头，显然不看好卫家的几个小辈的。 　　“话是这么说，”林念茵接着道：“但这件事情要是从我或者明川的嘴里面说出来，总显得太刻意了些。毕竟人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明川不是，我也不是，要是我们插|进去说东说西的给出注意，免不了要被怀疑用心，肯定要说我们见不得他们好，想要害人，但其实我们还真不是。” 　　林长怀点头，“你们说啊这倒也是。” 　　他就看了赵平安一眼说：“回头，我俩就找卫连山聊聊，我上次骂过他，看他那样子也不算是糊涂的太厉害，为了家里面的几个孩子，他也能想明白。” 　　赵平安点头，“可以。” 　　“那倒也不用，我们就是想您二位和我们一起过去说一下这件事，主要还是帮我们做一个见证，免得回头我们又被他们反咬一口。”卫明川说：“至于他们会不会答应，就看他们自己怎么想了。” 　　林长怀说：“不管怎么样，等下我和支书肯定陪着你一起。” 　　- 　　说着话，外面的天色也晚了。 　　林长怀看了一眼就说要留林念茵还有卫明川一起吃饭。 　　两人推迟了一会儿也没能拒绝，最后只好和赵平安一起留了下来。 　　林长怀站在院子喊了一声，没多久赵玉芬他们就陆陆续续的回家了。 　　赵玉芬一看林念茵他们也在，笑着招呼了一声，也没有多嘴问晌午的事情，转身就洗手做饭去了。 　　饭后，卫明川先送了林念茵回家，然后就和林长怀还有赵平安去往卫家去。 　　林念茵这回没有跟着。 　　主要是天黑了，孩子也有些闹腾。 　　而另一边，卫明川三个也到了卫家。 　　原本昏死过去的四个人这会儿都醒过来了，因为被卸了下巴，屋里面也没有人能帮忙给安上，这会儿都说不出话。 　　但他们家里却不安静。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醒的，但这会儿看着精神头很好，在屋里面“啊啊啊”互相叫着，看样子是在吵架。 　　林长怀一看见卫家人这个场面，就忍不住觉得他们不争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吵吵吵，不知道消停。 　　他们走进去，林长怀喊了一嗓子，“还吵呢，你们可真有精神头。” 　　屋里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一道道目光看着进门的三个人，然后纷纷瑟缩了一下。 第26章 最终处理 必须狠狠斗董翠平，彻底和她…… 　　躲得最快的依旧是这个家里面最透明的卫明银和赵梅云。 　　两个人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 见到卫明川他们，立马缩到了最角落开始装死，仿若家里面的一切都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其他的几个也神色各异。 　　卫明洋张了张嘴, 想喊声大哥, 最终什么也没喊出来。 　　他揉揉脸苦笑一声，也到边上去了。不管卫明川现在过来要作什么，他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剩下的几个抱团站在一起，之前还“啊啊啊啊”地哇哇乱叫呢，这会儿就开始一致对外了。 　　他们张着嘴冲着卫明川他们“啊啊啊”，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 但估计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话。 　　要不就是在问他们怎么又来了。 　　林长怀皱眉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卫连山，你跟我出来一趟。” 　　卫连山顿时大惊，几乎下意识往后面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长怀可听不懂他说什么，便扭头看了卫明川一眼。 　　卫明川走过去，挤在一起的几个人瞬间四散往更远的地方。 　　还有往大门外去的, 看样子像是要躲得远远的。 　　卫明川没有管其他几个，三下五除二接上了卫连山的下巴，然后拧住他的肩膀把人带着一起往院子里面走。 　　卫连山一脸恐慌, 控制不住地大叫道：“你们干啥，你们想干啥，偷孩子的事情不是都说过了吗, 你们打也打了, 气也出了，到底还想干啥，凭啥抓着我, 放开我，放开我……” 　　卫明川没吭声，林长怀和赵平安也没有接话。 　　一直到院子最边上的梨树下面，卫明川才一把甩开卫连山。 　　卫连山转头就要跑，又被卫明川抬脚挡了回去。 　　林长怀也跟着喊道：“卫连山你吵吵啥吵吵，搞的好像我们要杀人一样。” 　　卫连山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觉得这几个人单独找他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这些年，林长怀和赵平安的屁股都是歪的，不管干啥从来只会站在卫明川的那边，现在卫明川当了官了，他们就更要巴结他了。 　　要是卫明川要杀他，林长怀和赵平安肯定还会帮着挖个坑把他埋了。 　　卫连山冲不破卫明川那个方向，他就又找了另外一个方向要跑。 　　卫明川实在懒得和他纠缠，顿时就开口说：“你要是再敢跑，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卫连山浑身跟着一僵，不敢动了。 　　他全身颤抖，默默站着，好一会儿后忽地往地上一摊，忍不住哭道：“你们到底想干啥啊，晌午不是都什么都说过了吗，这件事跟我们家有啥关系，是董翠平干的你就去找董翠平啊，现在你们人也打了，仇也报了，家里面的钱也都收走了，你们还想干啥，还想干啥，啊！” 　　卫连山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原本好好的日子，就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什么都没了。 　　他现在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过了？ 　　卫连山的心情没有人理解，更不会引起在场的几个人的同情。 　　林长怀和赵平安一人一边拦着他，把刚刚他们和卫明川之间商量的事情处理结果说了，然后道：“反正呢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你现在想想能不能接受吧？” 　　“啥……啥叫房子也给生产队当学校？”好一会儿后，卫连山才开口，一脸茫然。 　　忽地，他就这么坐在地上，双手一挥，在空中乱摆，疯狂摇头道：“不行，我不同意，房子是我们家的，凭啥要给生产队当学校，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同意！除非我死了！” 　　“那你就去死好了！”林长怀实在恨铁不成钢，感情刚刚他和赵平安一左一右围着他说了那么多，摆事实讲道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听到了房子的事情。 　　林长怀忍不住指着卫连山，手指头都快怼上他的眼睛了。 　　林长怀生气地吼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房子的事情，我看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到底有多麻烦，我们倒好，想破了脑袋给你们出主意，帮你们想办法，想要帮你们一把，你呢，你倒好，你真是自己一点也不担心啊，咋了，以为晌午我们问过了就没事儿了，我呸！你们想得倒是美！” 　　林长怀气得原地转圈，大喘着气来回不停地走。 　　卫明川上前拍了拍林长怀的肩膀说：“大伯，你先消消气，我来跟他说。” 　　林长怀点点头，又忍不住瞪了卫连山一眼。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走到赵平安的身边看了看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摇摇头。 　　卫明川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卫连山道：“你不会以为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过问了就算了吧？” 　　“我是军人，这件事涉及到我的政审，不仅部队要查，革委会那边也会参与，事情从来都没有完，只是刚刚有了个开头而已。” 　　他身高腿长，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血气，说出的话也冷冰冰的往外面渗血气，站在卫连山的身边就像是一堵厚厚的血墙，忍不住让人害怕。 　　卫连山全身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卫明川。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发现卫明川可真高，高的他都有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就觉得很远，太遥远了。 　　卫连山动了动唇。 　　他想说难道不是吗？为什么只是一个开头？那后面还会有什么？ 　　但他忽然发现好像还真不是，卫明川说的是对的。 　　而且卫明川现在真的一点也没有把他当成家人了。 　　卫连山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忽然就说：“就算你是董翠平偷回来的，可我好歹养了你二十多年，我又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干啥非要这么逼我啊，没了房子，我们一家怎么活啊！你就不能看在以前我们一家……” 　　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打感情牌。 　　卫明川懒得理会这些，只是道：“两个选择，一，你们也当首告，彻底和董翠平脱离关系，这件事也不会影响到你们多少，二，我一个人当首告，你们和董翠平一起当被告，到时候革委会怎么判，就看你们的运气好不好了，你只能选一个。” 　　“那房子呢？”卫连山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卫明川冷笑道：“用我的钱盖的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顿了一下，他又说：“你不会以为这件事情出了，你还能住回现在的房子吧？”卫明川蹲下来说：“当年，到底是董翠平一个人偷的孩子还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合伙偷的这件事还说不清楚呢，你还有闲心惦记房子。” 　　“你说的啥……啥意思啊？”卫连山不明白，“你是董翠平偷的，和……和我有啥关系？” 　　卫明川露出一抹冷笑，“谁知道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万一我到时候改口呢，万一董翠平到时候为了脱罪，赖在你的头上呢？” 　　他的声音不算大，边上的林长怀和赵平安反正都没听清。 　　不过他们两个亲眼看见卫连山不知道为何忽然打了个哆嗦，脸色瞬间惨白。 　　也不知道卫明川到底和他说了啥？ 　　卫连山哆嗦着嘴唇，“不……不能啊，我……我……这……这事儿我……我没做过，凭……凭啥说……说是我？” 　　“就凭我高兴，我就想这样说。”卫明川饶有兴致地看着卫连山害怕的模样说：“你觉得我这样说了，革委会那边会不会相信？” 　　“你……你……你凭啥让人家相信你？”卫连山心里面打鼓，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卫明川说：“就凭我的身份，你觉得他们相信我多一点还是你们多一点。” 　　卫连山又哆嗦了一下。 　　“再来，”卫明川忽然起了和卫连山说话的兴致，“你知道他们审问的时候会用什么办法吗？你应该知道那里的人只要进去了，不管是谁都要脱层皮吧？你确定你到时候不会屈打成招？还是你觉得董翠平能那么好心把所有的都扛下来？万一她受不住了呢？万一她想拉你下水呢？” 　　卫明川又说：“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了吧，你难道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万一她到时候说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呢，她亲妈已经死了，这件事只有她和她亲妈知道，到时候她改口，谁能证明她说的是不是假话？” 　　一字一句，就像是凌迟的刀往卫连山的身上割。 　　他眼前仿佛就出现了自己被抓起来后用刑的场面。 　　前些年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也曾经见识过那些人的手段，他知道，卫明川说的不是假话。 　　“我……我……我……” 　　卫连山忽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董翠平，都是董翠平！ 　　都是这个泼妇，恶妇！ 　　要不是她，要不是她，哪有今天的事儿！ 　　卫明川重新站起来，朝着林长怀和赵平安颔首道：“大伯，支书，可以回去了。” 　　“啊？”林长怀满脸惊讶，“这就好了？” 　　“好了。”卫明川点头。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卫连山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用怀疑他会怎么样选择。 　　至于他最后面说的那几句，他也不认为自己是在挑拨离间。 　　依着董翠平的性子，到时候受了罪，拉卫连山他们下水是肯定的，甚至为了脱罪把很多事情按到卫连山的头上也是肯定的。 　　他只不过提前把这些事情挑明白而已。 　　其实……要不是因为现在的情况特殊，哪用得上现在这样缩手缩脚的。 　　林长怀和赵平安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去看还坐在地上的卫连山，忍不住道：“我咋看卫连山现在不对劲呢？” 　　卫明川斜乜卫连山一眼，“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知道该怎么选，只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害怕了而已。” 　　林长怀跟着叹了口气，想到他们刚来那会儿卫连山的态度，忍不住摇摇头。 　　不过他也没有怀疑卫明川说的话，而是道：“那既然这样，咱们就回去吧，都闹腾了一天了，都这么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卫明川说：“我送你们回去。” 　　林长怀摆摆手，“不用你，我们自己回去，你也赶紧回家吧，念茵和孩子都还在家里面呢。” 　　卫明川到家的时候，林念茵刚刚洗好澡。 　　看见他，林念茵问道：“办好了？” 　　卫明川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只是刚说了，我等下还要过去，看着卫连山别动起手来最后闹出人命。” 　　这也是他们不想的。 　　林念茵就说：“那你现在去吧。” 　　卫明川问道：“孩子呢？睡着了？” 　　林念茵点头，“她现在这个年纪，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了。” 　　“我去看看她。”卫明川大步走进屋里面，碰了碰床上的小姑娘，然后才看着林念茵说：“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等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林念茵点头，“你也小心一点。” 　　卫明川说好。 　　等到卫明川再一次趁着夜色到达卫家的时候，卫连山已经没有在院子里面继续他的心情崩溃了。 　　屋里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传来各种高昂的喊叫声以及各种制止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爹，你干啥，你别乱来啊！” 　　卫连山一把拨开上前拦着他的卫明洋，阴恻恻地道：“滚开，别拦我！” 　　“爹！你到底想干啥，你还嫌弃现在家里面不够乱吗？”卫明洋都快要疯了。 　　以往家里面也天天闹腾，可大家吵归吵，骂归骂，打归打，但也没有这样想把人弄死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了！ 　　卫明洋一把抱住卫连山不让他动，他哭求道：“爹，你都快把娘打死了，你别闹了！你要是真的把娘打死了，你也要想想你自己能不能逃得掉啊！” 　　卫连山年纪大了，今天连续打了好几场，体力早就消耗没了。 　　他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卫明洋，就站着原地大喘气。 　　屋里面，其他人都躲着，谁也不上来帮忙。 　　卫连山再一次想起来几个月前林长怀过来的那一回说过的那些话。 　　今天，总算让他看清自己这些年养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撇开已经不是他儿子的卫明川不说，剩下的几个，也就卫明洋一个人还算有点良心。 　　他在和董翠平动手，和他们的亲娘动手，这几个，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卫明洋，没有一个过来帮忙或者拉人的。 　　卫明银他们也就算了，平时干点啥都不出头，鹌鹑性子。 　　可卫明金还有卫秋香呢？ 　　他们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往董翠平身边凑，说着喜欢的话吗？ 　　原本，他只是以为他们就是心里面有点小算计，这样抢着董翠平的关注，想着董翠平手里面的东西也没啥，可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不仅仅是这样。 　　卫连山这一刻都不明白自己这一辈子到底活了什么？ 　　越是这么想着，他就越是忍不住恨董翠平。 　　如果说之前他生气，他责怪董翠平，他恨董翠平的原因是因为董翠平偷孩子骗了他不说还给家里面带来了一大堆的破事儿的话，那现在他的恨就是来源于整个家庭。 　　一个完全歪了的家庭。 　　所有的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 　　卫连山也不知道这时候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挣开卫明洋，把手里面的东西塞到了董翠平的嘴里面。 　　董翠平躺在地上都快出气多进气少了，冷不丁又被卫连山塞了一嘴的棘棘草，顿时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 　　“爹！”卫明洋失控大叫。 　　卫连山充耳不闻，他捏住董翠平的嘴，硬生生把棘棘草用手捅进董翠平的嗓子里。 　　卫明川说的没错，董翠平这样的人就不能让她说出话来，她必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样他们家里面才会没事。 　　“爹！”卫明洋又大叫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在给娘喂什么啊，那是棘棘草，有毒啊！” 　　棘棘草有刺也有毒性，一旦哪儿碰上了就要烂上半年都不见得好，也有不少人曾经不小心吃到，后来就坏了嗓子哑了。 　　他爹是不是疯了！ 　　卫明洋想上去帮董翠平把棘棘抠出来，却被卫连山一把推开。 　　卫连山一张老脸完全耸拉着，盯着卫明洋也是盯着屋里面的其他几个说：“我就是故意把她弄哑的，她要是不哑，咱们全家都要跟着倒霉！” 　　卫明洋满脸茫然，“爹，你在说什么啊？” 　　卫连山定定看了卫明洋一会儿，又看向边上其他几个，然后把之前卫明川他们找过来的时候说的两个选择说了。 　　卫连山道：“明天，要是明……要是他们过来，咱们也跟着去当首告，必须狠狠斗董翠平，彻底和她脱离关系，要不然咱们一家子就都等着被她连累吧！” 　　他这才看向卫明洋，皱眉道：“尤其是你，听到了没有？” 　　卫明洋已经傻了。 　　他愣愣地看向卫连山，脑子一时间嗡嗡嗡乱叫，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 　　地上躺着的董翠平这会儿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甚至连动弹都费劲。 　　卫连山也不管卫明洋怎么想，他摆摆手，兀自进了屋。 　　这么好的房子，当初花了好大的价钱才盖起来的，过不了几天就不是他们家的了。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卫连山就觉得心里面在滴血。 　　可他没办法，他现在啥也干不了。 　　就连明天，他都不知道该咋办？ 　　万一……万一到时候卫明川气不过，真的当场改口怎么办？ 　　卫连山甚至都觉得还不如让他现在就这么死了算了。 　　可他又舍不得，他舍不得死。 　　卫连山疲惫地闭上眼睛，已经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就因为一个董翠平吗？ 　　对，就因为他娶了董翠平！ 　　要是当年没有娶董翠平，哪有今天这些事儿。如今家不像家，养的几个孩子也一点良心都没有。 　　卫连山实在忍不住捂着胸口狠狠咳嗽，越想就越恨不得现在再次出去把董翠平打一顿。 　　可是不能再打了。 　　再打董翠平就死了，那他也犯了错误，到时候要蹲班房的。 　　卫连山兀自一个人在床上伤感的时候，其他的几个人，除了卫明洋，都散开了。 　　卫明洋一个人坐在光秃秃的地上，像一座被冻透了的雕像。 　　卫明川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才抬步离开。 　　如今，卫家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回到家，林念茵留了一盏灯在堂屋。 　　不过屋里面没有人，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卫明川轻手轻脚地打了水洗漱，这才撩开帘子进去。 　　林念茵正靠着床头，闭着眼睛打盹儿。 　　听见动静，她立刻睁开眼看向门口，撞见卫明川就道：“你回来了？” 　　林念茵撑着床边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坐姿，又问道：“怎么样了？” 　　卫明川差异道：“不是让你早点睡嘛，怎么还等着？” 　　林念茵道：“我不放心嘛，你快点说，怎么样了？” 　　卫明川就把刚刚在卫家的所见所闻给说了。 　　林念茵道：“还真是用的棘棘草啊？” 　　卫明川说：“棘棘是最方便的办法，我原本还担心卫连山会直接割了她的舌头或者烫了她的舌头，或者把人打到半死，直接破坏嗓子呢。” 　　林念茵道：“棘棘草最好，棘棘草只会破坏她的嗓子，却不会累到其他地方，等到这次审判过后，她很大可能直接送过去改造，要是用了其他办法或者打的太狠了，回头她什么地方不舒服直接感染死了，那我才呕呢，董翠平这种人就适合拉着改造才解恨，死了反而便宜她了。” 　　卫明川“嗯”了一声，上床对林念茵说：“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林念茵也跟着躺下，然后熄了灯。 　　第二天，早饭过后，卫明川就去找了林长怀还有赵平安。 　　昨天的事情闹的大，不少人一直都嘀嘀咕咕的。 　　这一大早的，大队长和支书都不盯着地里面的活，又往卫家跑，更是惹了一批又一批的注目。 　　痒得他们活也干不好，就想知道到底怎么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队长，你们这又是干啥呢？” 　　林长怀看着周围眼神放光就等着热闹的人，忍不住皱眉，撵道：“去去去，都给我下地干活去，都围在这里干啥，还要不要工分，还吃不吃饭了，等到分粮食的时候都还要不要粮食了！” 　　“多大点事儿啊，还拿工分来吓唬我们，不就是卫明川是不是他娘亲生的嘛，我们昨天都听到了，你就说说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是邻居，说说让我们也听听咋了。”有人道。 　　林长怀瞪了一眼，“我看你们就是闲的！” 　　他伸着脖子高吼了一声，“记分员，记分员呢，记分员在不在？” 　　人群后面挤出来一个年轻的脑袋，“队长，我在呢。” 　　林长怀往人群里面划拉了一圈说：“这些人都给我记下来，上午的工分没了。” 　　年轻脑袋连忙点头，“好咧。” 　　“那我们还干啥啊，这工分都没了，还不如不下地了。” 　　林长怀就说：“记分员，要是看谁晌午没下地，就扣两天工分，一天没下地就扣四天，两天没下地就扣一个星期。” 　　“嘶！” 　　周围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狠了。 　　算了算了，还是别看热闹了，看热闹也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人群终是稀稀拉拉地散了。 　　按照昨天说的，他们一起去了卫家，把里面的人都叫出来，一起往县城去。 　　到了地方，卫明川和林念茵都没等先出头，卫连山就先举报上了。 　　他大概昨晚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脸上带着厚重的黑眼圈，整个人也丧气的很，一开口就是哭，哭的情真意切的。 　　都不用别人说什么，卫连山就把事情全部都讲了一遍。 　　当然了，这里面也着重提了他是不知情的，几个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们今天过来就是和董翠平断绝关系并且主动举报的。 　　不止卫连山，昨天被卸了下巴，今天一早才被卫明川安上的卫明金他们几个也立马跟着表达了自己思想方面的“正确性”，严厉谴责了现在半死不活的董翠平，表示他们绝对没有这样的妈。 　　想想也挺好笑的，真是一出好戏。 　　革委会那边很快就开始处理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单独叫到一个房间，然后开始一一调查。 　　每个人都单独被叫出去过了解情况。 　　等到林念茵的时候，卫明川道：“我和她一起。” 　　也不知道是因为卫明川的身份还是因为林念茵现在怀里面还抱着个孩子，他们居然没有为难她。 　　进了屋，是一间非常暗的房间，四处都没有窗户，只有进门的那个地方是唯一的路。 　　屋里面的味道并不好闻。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念茵敏感还是真的，她仿佛还闻到了血腥味。 　　对面坐着三个人，开始问话。具体的也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中间的种种过程，要求事无巨细地都说一遍。 　　反正最后也没有为难她。 　　他们问完了，就轮到卫连山他们。 　　大约还是身份的原因，比起他们，那些人在面对卫连山他们的时候要凶多了，时不时还要拍个桌子吼两声什么的。 　　等到一拉杂下来，都到中午了还没好。 　　卫明川干脆去国营饭店打了点饭才过来一起吃，顺便等着。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里面差不多处理好了。 　　然后没多久，武装部的就过来了。 　　革委会和军队是两个体系的。 　　卫明川这种情况，武装部那边也需要知道一下情况。 　　一连串的事情处理，一直花了三天的时间。 　　当然了，中间也包含了董翠平说不出来话的问题也有过问话，还有其他一些细节也都问过。 　　不过正因为董翠平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也大字不认识一个，更别说写了，最后这件事就算定性了。 　　给的结果就是董翠平要先被拉出去斗一圈，最后送到劳改场改造。 　　至于卫家的其他人，看在积极表现的份上，就算了，但是因为他们之前和董翠平是一家人，长期受到董翠平那种错误的思想的侵染，也要定期接受思想教育，坚决不能和董翠平这种人为伍。 　　林念茵没有去看董翠平到底怎么被斗的，卫明川也没有去。 　　两人此刻都在屋里面收拾，准备要离开了。 　　卫明川已经买好了车票，等到这里面的事情全部落实，他就会带着她们立马离开，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离开的前一天，卫明川找了林长怀还有赵平安彻底交接了一下卫家房子的事情，让卫家的几人搬出去。 　　他们也不知道是看卫明川这段时间没动静还是觉得能再努力一下，毕竟董翠平现在和他们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竟然还妄想着讨价还价，不想给房子。 　　卫连山说：“你就真这狠心，非要把我们赶出去吗？” 　　卫明金这会儿也忘记了当时被打的痛了，也跟着说：“大哥，求求你了，你看家宝他现在才两岁，你把我们赶出去了，我这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卫秋香也跟着弱弱地喊了一声，“大……大哥……” 　　黄桂花倒是没开口，她那天是最后一个晕的，到现在还记得卫明川的手段。 　　可她也眼巴巴的，含着希望。 　　唯有卫明洋，已经失魂落魄了好一段时间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了，他的东西也最少，几乎除了几身衣裳，什么都不剩了。 　　卫明川把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开始点名说：“我们这几年给了你们两千五百多块钱，除去我找回来的一千五，你们盖房子算六百，还剩下四百块钱。这四百块钱就算你们平日里开销花了两百，那也还剩下两百，要不要我现在就说出你们每个人身上有多少？” 　　卫明川冷笑，“要么现在走，要么等我搜了你们的身再赶你们出去！” 　　在场的几个纷纷变色，顿时也不敢再纠缠了。 　　等到他们走了，卫明川也和林长怀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敲定了，林念茵才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每个人有多少钱？” 　　卫明川摇头，“我当然不知道，诈他们的。” 　　林念茵就说：“那看样子他们几个手中的钱都还不少。” 　　卫明川笑了一下，有时候有钱也不一定是好事儿。 　　林念茵了然。 　　卫家老宅子又破又旧，根本没办法防盗。 　　还有一点，这个时候他们挤在一起，又没有董翠平居中管控着一切，到时候谁都不想往外掏，都想着别人出钱出力，最后肯定要天天闹。 　　而且…… 　　要离开了，林念茵把收拾好的东西能带上的带上，带不上的就按照亲近的关系送人了。 　　这些天，董翠平的事情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还有不少人去参加了大会，当了一回“正义使者”。 　　现在听说林念茵他们要走，又要把卫家的房子给生产队当学校，不少人就过来了。 　　有的是真心感谢的，有的是打听消息的，有的是看热闹的。 　　有问到关于卫明川身世问题的，林念茵就统一回复说让他们看革委会给出的文件，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也有人问说：“你们真把房子给生产队当学校了啊？” 　　林念茵点头，“文件都签署了，当然是真的。” 　　“啧啧啧，那房子盖的时候可花了好大几百块钱呢，你们家可真舍得。” 　　“有钱呗，不然哪能那么大方。”刘三婶儿当场就接了一句，然后又问道：“要我说你也是，你那么有钱，干啥还给你爹他们赶出去，你这做的也太不孝了，他好歹也是卫明川的爹。” 　　林念茵冷笑，“假的。” 　　刘三婶儿说：“那也养了这么多年了，咋能一点情份都没有，也太薄情了些，你也是，你也不劝着点，以后要人家怎么看卫明川，你这不是在给他抹黑吗？” 　　林念茵是真的对刘三婶儿这种人无语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林念茵说：“看来您来是忘了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了，你要是想和董翠平一起坐班房子，我可以成全你，不用过来求我。” 　　“你……你……你这个嘴胡咧咧啥呢，我又咋了，我又没说错！”刘三婶儿一听林念茵要告她就有些结巴，毕竟董翠平已经进去了。 　　林念茵说：“你要是实在心疼卫连山他们，可以把他们接回你家好好照顾，没有人拦着你。” 　　“你……”刘三婶儿被堵了一下，下意识又想像往常那样数落林念茵，看见林念茵冲她冷笑，顿时又哑巴了。 　　林念茵这时候又说：“我们家卫明川从小到大是过的什么日子，大家伙都是有目共睹的，当年要不是我爹出钱出力，他哪有机会读书，更别说考上大学了，卫家可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这话倒是不假。”在场的也不都是刘三婶儿这样的，也有真心过来感谢的。 　　林念茵又说：“反过来，自从我们家卫明川当兵后就开始往家里寄钱，开始是二十，后来是三十，再再后来我们结婚了，我也每个月给十块钱，这几年都给了两千多快三千了，我们可没有欠过卫家什么。这次的事情，虽然我们追回了房子还有一部分的钱，但也给他们留了好几百块钱当花销，还想要他怎么做，难不成把卫家的人供头上吗？卫家人也配？” 　　“嘶！”周围顿时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还留了几百块！”她们尖叫一声，“我们还以为你们什么都没给他们留下呢。” 　　林念茵之所以刚说这么多，而且还忍受其中一些脑子不正常的，就是为了提起留钱这件事情。 　　卫明川上辈子就一直受到所谓的“情”这个字的约束。 　　这辈子，她也能猜到董翠平的事情一出，这些人的思想走向。 　　无论最初怎么样，最后的着落点肯定是要可怜卫家的人。 　　谁让很多时候弱和可怜就代表着能够被原谅呢。 　　所以她才会忍着，然后等着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一，你看我们没有那么不讲情面，还给了钱了。 　　二，乡底下也不是多么安分的地方，总有心动的人，就看卫家的人能保多久了。 　　不过到那个时候，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当然了，卫家人也别怪她心狠。她只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若非这样，林念茵还真不怎么愿意接待这些人。 　　林念茵说：“我们家卫明川可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被欺负的，卫家就算养了我们家卫明川，那他现在也还清了，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那你们这是真断亲了啊？” 　　林念茵说：“本来就没有亲。” 　　见林念茵这样说，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又有其他人打圆场，话题渐渐就转向了另外一边—— 　　卫明川现在有没有打算找亲生父母？ 　　当然了，这其中还有人话里话外地拉着亲戚。 　　这个说我们家有个谁谁谁当年就丢了一个孩子，那个说我们家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当年来走亲戚的时候也没见过一个孩子，试探着能不能让卫明川过去看看。 　　要是能认下亲，那就最好了。 　　其中说的最欢的就属于之前那个大嘴巴子刘三婶儿。 　　她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刚刚过去的事情，一张嘴叭叭叭个不停，大有林念茵要是不答应就是不孝顺，不想让卫明川认亲人的架势。 　　给林念茵给恶心的不行。 　　她也实在没想到就这么几天，卫明川就一下子多出来很多有可能的亲生父母。 　　林念茵就说：“你娘家的哥哥和嫂子长什么样你不清楚吗，我倒是好奇一个一米六一个一米五的人怎么生出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的。” 　　刘三婶儿嘴上一撇，“那咋就不能生了，我看着卫明川长得跟我大哥一模一样。” 　　“我看你是闲的想屁吃！”林长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更不知道听了多久，反正就这么怼了刘三婶儿一句。 　　他走进来说：“一个个都闲的没事儿干了是吧，田里面的活都干完了，往这儿跑，是不是不想要工分了，等打了小麦，是不是也不要粮食了，啊！” 　　在场的几乎有一个算一个，都面色讪讪。 　　林长怀又对着林念茵说：“你别听这些老娘们瞎说，她们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那咋没真话了呢，我就瞧着卫明川和我大哥长得像。”刘三婶儿可不怕林长怀，当下又回了一句。 　　“就你大哥那张洗都洗不白的黑脸，能生出明川这么白净的孩子，还别说你大哥那倭瓜一样的身板，还是个地包天，塌鼻子，小眼睛还是单眼皮，我都不惜说的！”林长怀瞪着刘三婶儿道：“我告诉你刘翠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要是再给我胡说八道，仗着念茵还有明川他们年轻脸皮薄欺负他们，我现在也拉你出去斗一斗你信不信。”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上赶着想攀亲戚，也不看看你们说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家的都是什么德行的，也好意思开这个口？”林长怀冷哼道：“都给我把那些小心思收起来，谁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或者欺负人家小两口子，我亲自送你们去革委会！” 　　刘三婶儿翻了个白眼，她和董翠平一丘之貉，根本不怕。甚至还说：“显摆你队长就能耐是吧。” 　　林长怀吼道：“刘翠花，你从今天开始就给我挑粪！” 　　“我不去！”刘三婶儿屁股一甩，也跟着对吼，“凭啥让我去，我就不去！” 　　“你不去就等着没工分吧，以前是我太惯着你们这些泼皮泼妇了！”林长怀也跟着冷下脸了。 　　在他看来，刘三婶这样已经是几次把他的脸往地上踩了，要不做点什么，那以后他还怎么管理生产队。 　　闹腾了好一通，这边才是算了。 　　卫明川抱着孩子进来说：“满意了？” 　　林念茵说：“除了刘翠花烦人了一点，其他的都还好。” 　　卫明川逗着孩子说：“她这种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哪个地方都有。” 　　“就是欠收拾。”林念茵说了一下忽地又道：“回头和大伯说一下，像刘翠花这样喜欢嚼舌根子的，回头让他弄个文明风纪的排名，让他们私底下互相监督，每年排名高的奖励，排名低的扣东西，而且要干最脏最累工分也低的活，正好这样也不用生产队出东西，以后那些脏活累活也有人干了，看她们还能不能成天盯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念叨，也能免了不少因为口角而打起来的架。” 　　卫明川点头说：“是个好主意，我回头和大伯还有支书他们提一句，应该能成。” 第27章 新的生活 说不定还以为她有病。…… 　　离开的那天, 林长怀还有赵平安都过来送他们了。 　　赵玉芬还往林念茵怀里面塞了不少东西，拉着她的手说：“我可真舍不得你走，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你留在这里没前途, 像你们这种有文化的人就应该留在外面的大地方好为国家做贡献。” 　　林念茵笑笑，陪着赵玉芬闲扯了几句才和林长怀说：“大伯，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爸妈那里，我想拜托你们上坟的时候帮我看着点，要是坟头长了春树什么的, 就帮我拔了，成吗？” 　　林长怀点头说：“你放心，你就是不说，这事儿我也记着呢, 你现在孩子小，也确实不好回来，等什么时候孩子大了点了, 你再回来，你爹妈那儿不用担心，我每年会去看他们的。” 　　“谢谢大伯。” 　　林长怀摆了摆手, 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他说：“天也快要亮了，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别一会儿赶不上火车了。” 　　林念茵和卫明川再次拜别, 也是再一次共同踏上随军的旅途。 　　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心态，林念茵这次感觉无比的轻松，甚至都没觉得时间的流逝, 他们就已经到了。 　　林念茵抱着孩子，卫明川提着大包小包的，挤下了火车。 　　卫明川上火车之前提前给部队发过电报，这会儿外面正有两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在等着。 　　两个人都人高马大的，远远看见卫明川在，立马就逆着人流往这边走。 　　卫明川拉着林念茵原地站着等两个人过来。 　　“团长！”两人先是齐刷刷地敬礼，然后才看向边上的林念茵大着嗓门喊道：“嫂子好！” 　　林念茵倒还没怎么着，卫明川就先气笑了，给两人一人一脚，笑骂道：“喊那么大干什么，孩子都被你们吓到了。” 　　两个人像个大傻子一样不好意思地笑了。 　　卫明川服役的部队远在山区，距离城里面很远。 　　上辈子，卫明川也是提前发电报让人过来接的。 　　不过那时候来的只有一个小伙子，是卫明川的警卫员也算是勤务员，叫齐思家。 　　现在那个齐思家不在，倒是来了两个完全陌生的。 　　也不知道是卫明川吩咐的还是哪儿又煽动了小小的蝴蝶翅膀，导致现在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是？”林念茵问道。 　　卫明川说：“这个白一点的叫杨多智，这个高一点的叫孟成义。” 　　两人又嘿嘿一笑，本能想要大嗓门，结果一扫到林念茵怀里的嫩娃娃，瞬间压低声音用气声说：“嫂子，我们都是团长手下的兵，几乎从刚参军就跟着团长了，我是二营的营长，叫孟成义，他是我们团的参谋长，杨多智。” 　　两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但看卫明川刚刚和他们说话的时候那样熟悉，估计关系应该很好。 　　林念茵道：“你们好，我姓林，叫林念茵，绿草如茵的那个茵。” 　　两人傻呵呵又是一乐，接着说：“嫂子好，嫂子好，嫂子名字真好听，一听就特别有春天的样子。” 　　卫明川往两人身上又是一人一脚，“好好说话，还有，赶紧拿上东西回去。” 　　两人赶忙干正事儿去了。 　　林念茵看两人走远了，才小声道：“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儿？” 　　卫明川也跟着小声道：“上辈子牺牲了。” 　　林念茵恍然大悟。 　　她记得上辈子卫明川回家前曾上过战场，也知道那一场战役牺牲了不少人，想来是他带着回忆回来，救下来的。 　　难怪了，他能提前那么久回来。 　　是她之前一直想着董翠平的事情，忘了问了。 　　上了车，卫明川关好车门才问两人说：“怎么是你们俩过来的，齐思家呢，我给他发的电报。” 　　孟成义开着车没接腔，杨多智说：“怎么，我们过来接你，你还不乐意了啊。” 　　卫明川挑了一下眉，“团里面一下子离开了个参谋长和营长，底下的训练怎么办？” 　　杨多智立马指向孟成义说：“那你问他，是他抢了小齐的活，我就是跟着过来看看热闹的。” 　　孟成义当下猛地踩了一下刹车，“什么叫我抢了齐思家的活，明明是你先从小齐那儿知道了团长要带着嫂子随军的消息，抢了电报拿给我们几个看的，还撺掇我们说也不知道嫂子长什么样，想看看什么样儿能把咱团长给拿下了，还一直念念不忘的，最后是我胜出了，才跟着你一起过来的……” 　　卫明川踹了一脚前面驾驶座的椅背，“胡说八道什么，好好开车。” 　　孟成义：“……” 　　杨多智：“……” 　　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讪讪。 　　卫明川不咸不淡道：“你们俩回去加练三倍。” 　　“啊！”两人齐齐嚎了一声，“团长，这就有点狠了吧，好歹我们一个营级干部，一个副团级干部，这样被罚有点丢脸吧。” 　　卫明川冷笑一声，“你们还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啊，玩忽职守，该罚。” 　　之前还活力满满的两个人立马就像是被放了气只能耸拉着的气球，膨胀不起来了。 　　林念茵在边上看的好笑。 　　卫明川也只有在部队的时候才这么肆意和鲜活。 　　他就合该是长在这里的人，甚至都不用特意表现和观察，林念茵就能在他身上看到那种挺拔向上的生命力，就像是笔直往上生长的白杨树一样。 　　到了营区报备检查了一番，然后才开车一路到家属区。 　　一直到家门口，车子才停下来。 　　杨多智扭头看向后面说：“团长，嫂子，到了。” 　　这是一小幢红砖尖顶的农房，也是卫明川之前说过的最早一批建的家属房。 　　一排八户人家，除了最外面的那一排，所有的都是前门对着前门，后门对着后门，而在每一个后门那里都留了空地给家属当菜园子。 　　两个前门的中间留着宽阔的走道，走道的两头分别打了一口井，就是日常所用。 　　上辈子，林念茵就是因为觉得这样用水也不方便，所以最后才选了新建的家属区那边的楼房。 　　有自来水，也有学校和运动场，太适合孩子了。 　　可重来一次，她倒是觉得这样的更好。 　　正想着呢，车子停下的门口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是她刚刚提到的齐思家。 　　齐思家一见到车就立马跑了过来，冲着车里面的卫明川他们敬礼之后，就开始帮着搬东西。 　　林念茵重新来到部队随军，看着这个完全全新的家。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这里至少是他们未来十几二十几年要居住的地方了。 　　除非卫明川有一天被调离这里。 　　林念茵在打量着四周的时候，旁边几家听到汽车动静的也跟着开了门，都在好奇地看着他们。 　　确切的说是在看她。 　　林念茵和那些打量的目光对视了一番，笑了一下，继续打量这个新房子。 　　卫明川选择的这一套房子真的是最边上的一排，只跟人对了前门，没有对后门。 　　三室一厅，后面是个小院，也就是菜园子，但是没有修栅栏，也没有围墙，一眼就能望到头。 　　菜园子再往后是一个非常大的水塘，水塘里面有不少碧绿的荷叶立挺着，还能看见不少粉的白的荷花。 　　过了水塘就是一大片农田，农田之后是山。 　　林念茵只是略略一看就重新回到屋里面，她发现这里真的很大，要是比起来的话，有上辈子住的楼房那边两个大。 　　真想不明白上辈子为什么会喜欢那边的楼房。 　　可见大概是少见多怪。 　　卫明川他们几个已经帮忙把东西都收拾下来了，杨多智和孟成义被他罚了去加练，齐思家在帮卫明川一起收拾。 　　林念茵到主卧看了看，里面就简单摆了一张竹床，还有几张同样是竹子制成的小凳子和小桌子。 　　和她上辈子过来随军的时候差不多。 　　部队只提供住的地方，其他的家具却不会有，都要自己准备。 　　林念茵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她先把孩子放下睡下，然后每个房间看了看，在心里面想着等安定下来后，每个房间要怎么安排。 　　他们带过来的东西不多，没多久就收拾好了。 　　齐思家离开，卫明川走过来说：“孩子睡着了？” 　　林念茵点头，然后问道：“你离开前有没有找人打家具？” 　　卫明川点头，“找了，我让他们先做床、柜子、桌子这些来了就马上用得上的，现在估计已经差不多做好了，我等下就过去看看，其他的小件的可能要等等。” 　　林念茵不意外，这是搬家后必须经历的。 　　已经比上一辈子好多了。 　　上一辈子，他们两个都是新手，而且随军的事情太匆忙，导致他们过来了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要啥啥没有的情况。 　　若非当时正好是夏天，天起热，相比冬天要好一点，怕不是他们一家三口要冻死。 　　林念茵又问道：“那那张竹床还有凳子桌子呢？” 　　卫明川说：“应该是杨多智他们做的，我走之前到山上砍了好几根竹子，本来打算有机会的话先做张竹床，但后来时间赶不及，应该是他们在我走后做的。” 　　林念茵说：“那你回头要谢谢他们。” 　　卫明川点头。 　　林念茵又和卫明川说起房间的装修问题，“虽然房子看上去还不错，但之前毕竟住过人，我想着能不能买点腻子粉把墙重新刷一下，客厅分一下，我想在客厅砌一个可以烧火的桌子，你应该见过，就和烧炕的原理差不多，平时就当饭桌用，冬天的时候既可以当火炉也可以用来煮饭熬汤，也挺方便的，还有以后主卧我们住，剩下的两间房，一间给孩子当卧室，一间当书房，你看行吗？” 　　卫明川先是点头，而后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有件事情我其实一直没想好要不要做。” 　　“怎么了？”林念茵好奇地看着他。 　　卫明川说：“是岑望苏的事。” 　　“小岑医生？他怎么了？”林念茵不明白。 　　卫明川说：“那孩子是六六年出生的，刚一出生就遇上了家里面的事儿，现在刚好五岁，也跟着一起在东北呢，我其实有想要不要找机会把他接过来。” 　　“接过来？”林念茵倒不是不同意，毕竟上辈子小岑医生真的帮了他们很多，无论是哪方面，她都很感激这个孩子，只是要怎么接。 　　更何况这孩子也在东北，那就应该和卫明川的亲生父母他们在一起。 　　现在恐怕还一起担着什么狗崽子的名声呢！要怎么接？ 　　不过……只要一想到一个小娃娃刚出生就被迫和家人一起下放，想来日子过得也艰难，林念茵也不忍心。 　　她说：“你有办法吗？应该不容易吧？” 　　卫明川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其实也不难，你知道军团的杨政委吗？” 　　林念茵思考了一会儿，“我听过，但没见过几次。” 　　卫明川说：“当初那边出事，老爷子为了保住一家子，主动要求下放的，后来运作了一下去了东北林场那边，但他们的身份不好养孩子，就假装说孩子出事了，但实际上偷偷带过去，放在当地老乡家里面养着。” 　　林念茵联系了一下前后文，“你的意思是老爷子的这件事和杨政委有关？” 　　卫明川点头，回想了一下，“我也是知道身世后才知道的，当年杨政委就是私底下偷偷帮忙的人，孩子也养在了他妻子的大哥家里面。”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杨政委的妻子是个上海人呢？”林念茵皱眉道：“上海和东北，这也扯的太远了吧。” 　　卫明川说：“他们是当年从东北逃难去的上海，在上海待了不少年，后来解放了，她大哥又回了老家，这件事知道的人没几个，要不然当初的事情也不会那么容易办成。” 　　林念茵明白了过来，但她忍不住好奇道：“那杨政委为什么帮他们？” 　　卫明川摇头说：“其实这种事情全国各地都不少，大家只是明面上装不知道而已，你忘了岑……就是我……亲妈是医生，她救过不少人呢，听说杨政委妻子当初难产也是她救回来的。” 　　林念茵就说：“你的意思是和杨政委那边沟通一下？” 　　卫明川摇头，“我的身份还是要上报的，杨政委肯定知道当年的情况，这件事瞒不过他去，我估计他过不了多久都会主动试探我。” 　　林念茵说：“那这样也行啊，我们等这件事差不多了，就找个机会把小岑医生接过来，正好他们兄妹两个也有个伴，孩子上辈子还一直心心念念说想要个哥哥呢，这下子全乎了。” 　　“就是……”林念茵顿了一下，“就是他现在虽然养在老乡家里面，但毕竟也是在父母身边，也不知道那边舍不舍得呢。” 　　“而且听你刚才的意思，想来那孩子应该过的也不至于太艰难吧？”林念茵并不太确定。 　　卫明川摇头，“暂时也说不上，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林念茵点头，“好。” 　　也对，到底怎么样也不是他们现在三言两语就能确定了的。 　　毕竟他们也不能贸贸然过去东北那边把人家家里面好好养着的孩子给要过来，那也太扯了。 　　撇开这个话题暂且不说，两人又细说了一下屋子装修的问题。 　　卫明川在这方面一项没什么想法，基本林念茵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来的这会儿还是半下午，这么忙忙叨叨的，也快要到晚饭的点儿了。 　　卫明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我出去一趟，把先前让木匠打的家具弄回来，你就先在家里面看看还有什么要做的，要不然休息一下也行。” 　　林念茵点头。 　　家里面是真的空，基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林念茵这会儿神经还兴奋着，也没有想休息，而是找了纸笔开始围着屋子画图，想象一下装修后的场景。 　　既然有了接岑望苏过来的想法，那两间卧室一人一间。 　　客厅很大，可以单独隔出来一小间垒上墙，砌上她之前说的那种炕桌，可以当饭桌也能当书桌。 　　地面也都是夯实的泥巴地，还凹凸不平的，要重新填一下，最重要的是要是能铺上砖或者抹上水泥就好了。 　　可惜这个时候的物资太紧张了，想要把这么大的房子地下都铺上砖，恐怕不好买。 　　有那么一瞬间，林念茵甚至都想着要不要自己烧了，反正她要求也不是那么高，一个简单的小窑她还是能建的。 　　不过林念茵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暂时压了下去，等回头再说吧。 　　对了，除了家里面的装修，孩子的东西也不能少。 　　他们过来的时候除了给孩子带了衣服以及换洗的一些用品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等再过段时间孩子大了，需要用的东西就多了，现在还是要先准备孩子的。 　　拉拉杂杂想了一堆，卫明川回来了。 　　他还带了几个兵一起，帮着他抬东西。 　　林念茵连忙把地方让出来，让他们好方便行动。 　　等到这些人放好东西，林念茵才注意到她刚刚光顾着想东想西了，还没有看过厨房，也没有烧过水。 　　林念茵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几位同志了，可我们这刚来，家里面什么也没有，我也没来得及烧水，真是不好意思。” 　　几个来帮忙的都是小年轻，闻言看了林念茵一眼又连忙撇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没……没事，那个，团长，嫂子，我……我们就先走了。” 　　小伙子面皮薄，说走就刷一下没影了。 　　林念茵哭笑不得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卫明川摇头，“是你太好看了。” 　　林念茵：“……” 　　她瞪了卫明川一眼。 　　卫明川超认真，“我说真的。” 　　林念茵个子不矮，皮肤白，瓜子脸，杏眼柳眉，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像。 　　只是她现在脑子里还一直转悠着上辈子的事情，没有仔细想过这辈子现在的年纪与长相。 　　林念茵又瞪了卫明川一眼，倒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家里面现在有了正经的床还有柜子，两人就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放好，床也铺好。 　　林念茵把孩子抱起来放到刚搬回来的大床上面，朝着竹床努努嘴说：“这个搬走吧。” 　　卫明川点头，把竹床放到了边上的空房间。 　　天快黑了，卫明川说：“锅还没有砌上，今天就不做饭了，我去食堂打点吃的过来，等吃了饭我再砌锅。” 　　林念茵点头。 　　晚饭，卫明川打的是米饭和一份汤以及炒青菜还有红烧肉。 　　饭后，卫明川才说：“我明天就要销假报道了，家里面的事情恐怕你要多忙一些了。” 　　林念茵已经习惯了卫明川的状态，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就说好。 　　卫明川又道：“你也别大包大揽的，我现在暂时不用出去，就和正常上下班一样，有什么事也可以等我回来再弄。” 　　林念茵说：“现在还真有一件紧急的事情。” 　　卫明川问道：“什么？” 　　林念茵说：“我想给孩子做一个手推车，这样我要是干什么，也可以把孩子放车里面随时带着。” 　　卫明川点头，“好，这两天就做。” 　　卫明川又提了后面菜园子的事情，他说：“我看那边的地都板正了，你锄不动也别碰，回头等我有时间了再弄，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有要是缺什么就买，供销社和食品厂你都知道地方，这边的邻居你不熟悉，但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而且住的人家也不多，也就七八户，应该没什么太难相处的，就是有一家……” 　　卫明川顿了一下，迎着林念茵好奇的眼神，他说：“不在咱们这一排，在对面那一排，第四家，就咱们家斜对门那家，是我们师部的魏团长家，可能会有点小摩擦，不过你不用管他们。” 　　“怎么了？”林念茵上辈子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还在女儿的身上，卫明川也没有像如今特意提点过，她还真不清楚他的每一位同事以及家属。 　　卫明川说：“就是提干的事儿，前不久我们师部的参谋长退休了，就提了几个说当代理的参谋长，老魏在团长的位置上干了十多年了，本来他希望挺大的，但这次被我抢在了前头，他倒是没说什么，就是他们家的那口子上次见我还阴阳怪气的，我估计她可能不太好相处，不过你要不喜欢的话就别理她就行了。” 　　林念茵先是点头，随后好奇道：“提干？我怎么不记得你上辈子有这回事儿？” 　　卫明川点了点脑袋说：“就是上次的任务的事儿，上辈子我带出去的人伤亡了一大半，这次几乎零伤亡，算是大功。” 　　林念茵怔了一会儿，忍不住“啧”了一声说：“这是开挂了啊。” 　　卫明川苦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但当时那种情况，我也不能真按照上辈子的来啊，那么多兄弟呢，背后还有那么多的家庭，救一个算一个。” 　　林念茵说：“我没说你做的不对。” 　　“我知道。” 　　林念茵记下了这件事，两人又说了会儿其他的，才哄了孩子，然后清洗一番睡觉。 　　躺下后，林念茵忽然想起来说：“卫明川，女儿的名字呢？” 　　卫明川：“……” 　　卫明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之前说的你都不喜欢。” 　　林念茵道：“因为难听。” 　　卫明川：“……” 　　卫明川是第一次感受到起名字的麻烦，之前在生产队的时候他都已经想了不少了，但林念茵都不喜欢，有些还是从诗词里面提炼出来的，她也不爱听。 　　卫明川看着黑乎乎的屋子想了想，“那要不叫晓晓，晨光破晓，这个应该可以吧，寓意也好，念着也好听。” 　　林念茵含着名字咂摸了一会儿，“晓晓，卫晓晓，卫晓，微笑，卫校，还是有点奇怪。” 　　卫明川忽地说：“林晓，跟你姓。” 　　“啊？”林念茵下意识扭头去看卫明川，入眼确实一片黑乎乎的景象以及一个模糊的轮廓。 　　林念茵问道：“怎么忽然要孩子跟我姓了？” 　　卫明川说：“跟你姓不好吗？” 　　林念茵：“……也不是不好，只是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卫明川说：“我本来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跟我姓还不如……” 　　“胡说什么呢！”林念茵捞了卫明川一把。 　　卫明川反手握住林念茵的手，捏在掌心，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也不想她跟着姓卫，就跟你姓，叫林晓晓吧。” 　　林念茵：“……林晓晓不好听。” 　　卫明川：“……那我再想想。” 　　林念茵说：“林晓还可以，小名叫晓晓，大名叫林晓，不然孩子长大了，可能会觉得叠字的大名有些奇怪。” 　　卫明川：“听你的。” 　　自此，林晓小朋友的名字重新被确定了下来。 　　第二天，卫明川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先把昨天家里面换下来的衣裳都洗了，又给林念茵留了纸条，才离开。 　　路上，其他一起坐车的几个男人都忍不住拿那种奇奇怪怪地眼神看着卫明川。 　　卫明川坦然对视，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倒是几个男人被卫明川盯的有些不自在。 　　- 　　卫明川所在的军区很大，人也多，因为家属区离营区实在有些远，就配了车。 　　几乎团级及以上的干部每个人都有。 　　当然了，为了给国家节省资源，也为了省汽油，基本上都是好几个人用一辆车上下班，其他的车一般留在部队给做其他的用处。 　　不然每个人都开车上下班，洋气是洋气了，就是有点浪费。 　　今天这个车上的都是卫明川的同事。 　　都是大男人，谁还没点大男人主义，哪里动手洗过衣裳，也太丢份儿了！第一回 见到有男人洗衣裳，还是出了名的高材生以及不好惹的卫明川，能不稀奇嘛！ 　　因此，卫明川刚刚到营区没多久，有关于他一个大男人一大早起床洗衣裳的事情已经传了不少人知道了。 　　不要以为男人不八卦，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还八卦。 　　等到卫明川销假回来，路上遇到的人就总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看。 　　卫明川皱了皱眉。 　　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处理这段时间的事情。 　　从他回家到回来，来回花了近小一个月的时间，团里面积压了不少事情。 　　他正忙着的时候呢，门被敲响。 　　卫明川：“进。” 　　以杨多智为首的几个兵进来了。 　　来了自然先是报告正事儿，等到正事儿说完了，几个大男人一下子没了之前那般正经的模样，朝着卫明川挤眉弄眼地说：“团长，听说嫂子在家让你洗衣裳啦？” 　　“嫂子可真厉害，竟然能使唤的动咱们团长！” 　　“你说屁呢，你是没看见咱们嫂子的模样，就跟那天仙一样，换我我也愿意听话，洗衣裳算什么，让我做衣裳我都愿意！” 　　“真的假的，嫂子还能有文工团的廖婷婷好看？” 　　“比廖婷婷好看多了！” 　　…… 　　卫明川丢下笔，看着眼前这一群七嘴八舌的大老爷们，眉心收拢，“都没事儿了是吧？” 　　“没了啊，咱们团之前刚出去，现在有什么任务也轮不上咱们，正事儿刚才都说完了。”还有人没有意识到危险。 　　卫明川合上笔帽，盖上文件，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军装，戴上帽子说：“既然没事了，那就去练练，我当裁判，谁输了，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人：“……” 　　所有人：“！” 　　都怪我们嘴贱，还以为能看团长笑话呢！ 　　且不说这边热热闹闹的，林念茵在卫明川起来后不就也跟着起了。 　　她先看了看孩子，帮她换洗了一番，然后才收拾自己。 　　卫明川留了纸条说自己上班去了，锅里面有熬的粥让她先垫垫肚子，还说中午他中午回来，到时候会从食堂带饭回来，让她就不要做饭了。 　　林念茵把纸条收了起来，先吃饭，吃了饭才开始想事情。 　　家里面暂时什么都没有，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孩子也太小，多数时候都在睡，醒了也基本很少会闹人，很乖巧。 　　其他的活也不用她干，林念茵干脆就把昨天画的图纸重新拿了出来继续设计。 　　先把房子装修的事情搞定。 　　说来，卫明川服役的这里属于西南，已经快靠近云南了，四季分明，夏天的时候日照很长，冬天也不是很冷，倒也省了盘炕的事儿。 　　若是像小青山那样，她少不得还要考虑盘炕的事儿，不然晚上睡觉铁定不好受。 　　她也就算了，主要是不想冻着孩子。 　　不过说起来孩子，不管最后接不接岑望苏过来，两个孩子年纪都小，具体也用不到多少东西，另外两个房间暂时倒也不用特别装什么。 　　反正她和卫明川现在都没什么亲戚，以后也不会有人过来，直接空着就行了，等到孩子大了可以单独睡了，再重新给他们打床、柜子什么的都也还来得及，不然打早了也是放在那儿。 　　就这么想着，等到卫明川回来的时候，林念茵差不多也都弄好了。 　　吃了饭，卫明川又匆匆忙忙地坐车离开。 　　林念茵哄了孩子一会儿，见她不要睡，反而小眉头皱的紧巴巴的，忍不住一乐，干脆抱了她往外面走。 　　她上一辈子几乎没有踏足过这边，这回还是先踩踩点，把路认熟了再说。 　　林念茵包上孩子抱在怀里，锁上门，开始到处溜达。 　　之前就说过了，这里的房子都是门对着门的建的，中间留着一条大道。 　　走道的尽头是九十度的路，把每一条大道连着。 　　林念茵上辈子没来过这里，看着一左一右，还真不清楚不同的路通向哪儿。 　　就在她正准备随便选一个方向的时候，一家大门敞开，有个坐在门口纳千层底的中年妇女主动开口说：“你是785师那边的卫团长的家属吧？” 　　林念茵点点头，“我是，不知道您是……” 　　其实一般来说，这里见着了人基本上都喊嫂子。 　　但卫明川之前说过，这里面住的不少都是最早有资格随军的那一批家属，每一个家里面的职位都不低，加上人家年纪也摆在那儿，在这种情况下，有的人不见得就喜欢那一声嫂子。 　　这是林念茵上辈子的经验，因此她才没有贸然开口。 　　那人放下鞋底站起来揉了揉眼睛说：“你肯定不知道我，我男人是932师部的，他姓韩，我姓杨，我年纪看着比你大有一倍多了，让你叫嫂子也不合适，你就叫我婶子吧。” 　　林念茵连忙说：“杨婶儿好，我叫林念茵。” 　　“林念茵。”杨婶儿砸砸嘴，“你这个名字还挺难念的。” 　　林念茵笑笑，杨婶儿似乎也就是随口一说，又伸头朝她怀里的孩子看去，“这是你们家的孩子啊？男孩女孩啊？这看着还没三个月呢吧？” 　　林念茵点头，“是个女孩儿，四月才生的，才一个多月。” 　　杨婶儿就问道说：“那起名字了吗？” 　　林念茵：“起了，大名叫林晓，小名叫晓晓，晨光破晓的晓。” 　　杨婶儿一愣，倒是没有注意到林念茵后半截说的什么，而是诧异道：“你说啥，叫林晓，跟你姓？” 　　林念茵点头。 　　她不清楚这个杨婶儿的具体脾性，也不想多说这些，万一再被人拉扯着教训那就不太好看了。 　　林念茵说：“我们家卫明川说的，跟我姓。” 　　杨婶儿啧啧嘴，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面上仍是一番惊色，“乖乖老天爷啊，我长这么大，都黄土埋半截儿了，头回见给孩子随妈姓的。” 　　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下子大变，整个人往林念茵边上凑了凑说：“该不会你们家那口子是入赘的吧，从来只听说入赘的才会随妈姓。” 　　林念茵：“……” 　　她摇摇头，“真不是，就是想让孩子跟着我姓而已。” 　　顿了一下，她又道：“再说了，孩子跟爸爸姓还是妈妈姓，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区别不是老大了，这不是男人要传宗接代了嘛。”杨婶儿下意识就接了一句。 　　林念茵：“……” 　　林念茵头一回发现后世真的好。 　　九年义务教育的普及，网络以及信息技术的高度发展，真的是最大的进步和壮举。 　　虽然也不乏仍有不少人还保留着所谓的这种古老又古板的守旧思想，天然认为男人就应该高一等，但是更多的女孩儿却站起来了。 　　虽说后世也不是完全的男女平等，但总会越来越好的。 　　可现在，让她对着一个四五十岁，深受早年封建思想荼毒的人解释所谓的男女平等，改变她早就根深蒂固的传宗接代的思想，让她一下子走到另外一面，显然不可能。 　　说不定还以为她有病。 第28章 以后打算 林念茵挑眉，她都还不知道她…… 　　林念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杨婶儿解释这么多的一切, 最终她决定什么都不说。 　　杨婶儿见她不吭声，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你咋不说话了, 咋啦？” 　　林念茵：“……” 　　就当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林念茵立马换了个话题道：“对了杨婶儿, 我现在想要去供销社那边，要怎么走？” 　　“哦，那儿……”杨婶儿指了右边的方向，然后又说：“其实两边都是通的，就是往右边走要近一点，你过去买东西啊？” 　　林念茵：“先过去看看, 我这不是刚过来嘛，就认一认附近的路。” 　　杨婶儿就说：“那我带你四处看看吧，正好也省得你一个人怪可怜的。” 　　林念茵：“谢谢啊。” 　　杨婶儿的性子是个热情的，一路上就给林念茵介绍说这个是哪一家, 那里的一户又住了谁谁谁，然后说人家叫什么，家里的人是干什么的。 　　最后她才指了中间的一户大门紧闭的人家说：“瞧见没, 就这一户，是你们785师部的老魏团长家，他们家的那口子姓陈, 比我呢要年轻一点，这些日子因为老魏没有升上去的事儿，一直阴阳怪气的, 干啥都弄得咣咣响, 要是哪天碰到她了，她要是说了啥，你别搭理她, 她过段时间就好了。” 　　林念茵点点头，笑了一下。 　　杨婶儿又带着林念茵一路继续往外面转。 　　看样子她是真的熟，那一排住的谁，家里面几口人，什么时候过来的她都能说的七七八八。 　　要不是林念茵没有进去一一和所有人打招呼的打算，恐怕杨婶儿都能拉着她和所有人来一个介绍认识。 　　一直到了供销社，才算稍稍安静了一点。 　　等进去了，杨婶儿才又说：“你第一次来，可能有些不知道。咱们这儿离外面是真的远，就连附近的公社也都要翻一座山才能到，更别说去外面的县城还有市里面了，几乎没什么大事儿，都不会有人出去，实在是太累也太麻烦了。” 　　她拉着林念茵边走边说：“不过现在好啦，现在这里啥子都有，又新建了老多的家属楼，都还是那种漂亮的楼房，还有学校，操场，给孩子玩的那个叫叫叫……叫什么来着……” 　　“应该是游乐场吧。”林念茵补充了一下。 　　“对，游乐场！杨婶儿抬手拍一下脑袋说：“你看我的这记性，可真是不好，就是你说的游乐场，还不止这些呢，反正啊，现在这里比二十年前可好多了，那会儿我们过来的时候真的是要啥啥没有，有时候吃饭都嫌麻烦。” 　　“还有你就说这眼前这供销社，”杨婶儿指着四周一圈，又说：“还有对面的食品厂，你来的路上也都看过了吧，啧啧，我跟你说啊，现在家属区可热闹着呢，几乎啥都有，除非你说要逢年过节的，或者家里面办啥喜事儿，要不然都不用出去，就跟生活在外面也没啥区别。” 　　林念茵当然也知道这些，不过她也不好这时候打断杨婶儿的话，就配合着点头，“看着确实挺热闹的，生活也很方便。” 　　“是吧。”杨婶儿笑了，满目的感慨说：“要不说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呢，往前翻二十年，谁能想到我们有一天能过上这么安稳的日子，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好好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个，林念茵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插话进去。 　　但凡年纪大一些的人，都曾经历过那个最动荡不堪的时候，她现在就算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因为不会真正的感同身受，也体会不到他们当年的惊惧与恐慌。 　　她所有的感受都来源与她的所听所闻和脑子中的想象。 　　可这些终究是贫乏的。 　　林念茵想了想就说：“你们那时候确实辛苦，不过国家在发展，日子总会一天比一天好，一代也会比一代强。” 　　“那可不呢，要不然这回你们那边师部参谋长的事儿最后能选了你们家的小卫。”杨婶儿感慨道：“还不是因为他有文化，又有能力，国家需要这样的人。” 　　林念茵：“……” 　　她哭笑不得，怎么说着说着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了。 　　林念茵低声道：“我们家卫明川和我说过这事儿，他其实也没想到，真不是故意的。” 　　“嗐！”杨婶儿摆手，“谁也没说啥，本来这种事情除了看资历之外也看能力，你们家小卫有文化又有那个本事，他就是真的升上去也没有人说啥，更何况现在不是还在代理，也不算正职，要想转正且还要等着呢，短时间内肯定不可能。” 　　“再说了，前段时间我们家老韩还说现在部队的军官越来越年轻化了，多数都是读过书的，而且基本上以高中初中为主，文化越高的越好，像小卫那种读过大学的，那都是这个。”杨婶儿朝着林念茵比了比大拇指，又感慨道：“现在不像以前了，现在讲究文化，还是要念书识字才行，不能跟以前比了，以前只要敢想敢拼敢不要命就能闯出一条路来，但那是因为那时候乱，现在不乱了嘛，世道太平了，那肯定不一样了，跟你们家小卫没啥关系，是她自己没想过来。” 　　好在杨婶儿也只是随口一说，感慨了一番也就算了。 　　她问林念茵道：“你不是要买东西吗？先看看买啥，正好你抱着孩子不方便，我还能帮你搭把手。” 　　倒是林念茵震惊了。 　　杨婶儿最早给她的印象就是那种热情的普通的农村妇女形象，但是这会儿，她却觉得是自己狭隘了。 　　或许她骨子里浸染了过去的旧思想，可她也在往前看。 　　林念茵觉得自己倒是犯了错误。 　　她不免在心里面提醒了自己一番，不能随随便便给人下定义，也不能因为她曾经多活了一辈子就觉得有多厉害和了不起，总之要保持平常心。 　　不过说起买东西，林念茵其实还真没想好买什么。 　　家里面现在可以说是什么都缺也什么都不缺。东西现在买不买都无所谓的状态。 　　不过来都来了，她就下意识逛了起来。 　　完全是骨子里的本能在作祟。 　　逛了一圈，林念茵还是添了几条毛巾，又买了几个盆盆罐罐的，见到有不少卖粮食的，她也生出了想法。 　　林念茵知道这里是部队的后勤部在管理，可以帮忙送货，干脆就一样都买了一点。 　　杨婶儿在一边咋舌道：“你咋买了这么多？等下不好拿啊。” 　　林念茵就说：“反正也刚来，家里面什么也没有，就都备一些，这里不是可以帮忙送的吗？” 　　难不成她一遭重生，这条规矩没了？ 　　杨婶儿点头，“是可以送，不过那得等晚上了，他们没事儿了才行。” 　　林念茵说：“我不着急，家里面的东西还有一些，实在不行就等卫明川回来再搬也是可以的。” 　　不过说起卫明川，林念茵就想到他等下晚上下班回家看到她出门买了这么多东西，该说她不该这么忙活，应该等他回来的了。 　　这人重生了一回后，竟然比上辈子还要小心翼翼，生怕她哪儿就不对了，好像要把她捧起来一样。 　　林念茵还是决定等有时间和卫明川好好聊聊。 　　接下来，林念茵又准备买点菜种子。 　　家里后面的那块菜园子虽然都板了，但总归还是要利用起来的，有备无患。 　　杨婶儿一把拉住林念茵道“哎哎哎，你买这些干啥？” 　　林念茵就说：“种菜啊，等我们家后院那块地重新起了就可以种了。” 　　“那也不用特意买种子，回头我一样给你拔点就是了，买这些浪费钱。”杨婶儿赶紧拉着林念茵走。 　　“这不太好吧。”林念茵上辈子在家属楼那边也种过菜，但后来因为那边实在不方便，加上家里面也不缺这些，最后不了了之了。 　　不过她是自己买的种子，后来还被人给要走了。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给她菜种地。 　　林念茵说：“我看我家后院那一片还挺大的，到时候应该要不少，我还是先买一点吧。” 　　“买啥买，不用！”杨婶儿直接作主了，“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有啥好买的，回头你要是真不够，再问其他人家里要点就是了。” 　　林念茵：“……” 　　林念茵发现自己争不过杨婶儿，只能跟她一起离开。 　　又转了一会儿，添了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林念茵又去了对面不远处的食品厂。 　　林念茵看到这会儿竟然还有肉卖，就跟着买了两根筒子骨。 　　拿到肉，林念茵就想回家赶紧收拾了，正好可以赶上晚饭可以吃。 　　而且现在孩子也睡着了，还是赶紧放床上睡才是正经，不然这孩子要是形成被人抱着睡的习惯，日后就脱不了手了。 　　离开前，林念茵和杨婶儿找了负责人说了送货的事儿，这才往回走。 　　杨婶儿没回去，跟着林念茵一起去了她家里。 　　林念茵先把孩子放下睡觉，才对杨婶儿说：“杨婶儿你先坐，家里面暂时也没什么，只能给你倒杯水了。” 　　杨婶儿摆手，“不用，我不渴，我就过来看一眼就回去了，不过你和小卫都年纪轻轻的，咋想着选了这边的地方呢，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更喜欢那边的楼房才是，你都没看见那墙粉刷的，又白又漂亮，屋里面的地板都是水泥的，你都不知道有多光滑，平整着呢，还有自来水，方便着呢。” 　　林念茵心想她上辈子就是住的那边，只是住的不开心而已。 　　那边的人总拿女儿说事儿，实在烦。 　　虽然女儿这辈子身体好了，也本能不喜欢那边。 　　林念茵说：“我们住惯了这样的房子，也挺方便的，而且这边地方大，我喜欢宽敞的地方。” 　　“那倒也是，这边确实地方大，不过还是有不少人都喜欢那边，那边建好后，就有不少人觉得不公平，说为啥那边那么好，这边就这样，后来闹了一阵儿，就让自己选，愿意搬的就搬，我原本其实也想过去，但那边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小，而且种菜不方便，后来也才没去。” 　　对着外面努努嘴：“喏，我们这些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像你这家就是搬走了的。” 　　这个林念茵还真不知道，她问道：“刚搬走吗？我看后面的地都是板的，应该很久没用过了吧。” 　　“那倒不是。”杨婶儿摇头，“那边的小楼房都建好有几年了，他们家也搬走几年了，这才没人种了，你门回头重新松松土就可以了。” 　　她说着又站了起来摆摆手道：“那就先这样，我先回去了，你以后有啥不知道不懂得的就过来找我就成。” 　　林念茵点点头，“好，今天谢谢杨婶儿了。” 　　“嗐，这有啥好谢的，反正我也没啥事儿。”她说着就走了。 　　林念茵把骨头洗干净丢水里汆了，然后又重新淘洗了一边，加上姜片、葱结开始上锅炖。 　　她这边才刚弄完这些，杨婶儿又冒了出来。 　　她提了一个菜篮子，还没开口呢就往地上倒了一堆的菜出来说：“我想着你们家里现在啥也没有，真要是天天出去买着吃也不划算，就给你拿了点菜过来，你先吃着，不够再去我那儿拔，反正这个时节菜多的吃不完，不吃也浪费。” 　　林念茵虽然知道这世上不乏热情的人，但她上辈子真的很少遇到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把所有的霉运都走完了，这辈子竟然还挺顺的。 　　林念茵只能谢了又谢，心里想着回头要做点什么还回去。 　　等到卫明川回来的时候，林念茵就和他说了之前的事。 　　卫明川说：“韩师长我知道，平日里也经常能见到，工作上面一丝不苟，杨婶儿我倒是没接触过，不过你要是觉得能处的过来就慢慢处着。” 　　林念茵点头，还不等说什么，就听卫明川念叨了说：“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弄吗，你怎么一个人去买这么多东西。” 　　林念茵苦笑，她就知道。 　　她搬了个马扎坐在卫明川的对面，盯着他说：“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脆弱了，我现在除了孩子的事儿，你几乎什么都不让我干，我也不能整天只想着孩子吧，她一多半的时间都在闭着眼睛睡觉呢，我也总找点事儿做吧。” 　　卫明川说：“我是觉得你一个人带孩子本来就辛苦，不方便。” 　　林念茵道：“晓晓现在很乖，不闹人，我真没什么麻烦的，真正麻烦还要等她再大一些懂得闹人了才行。再说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做手推车的事情了吗，回头车子做好了，我就更方便了，我还想把家里的房子好好装修一番呢。” 　　顿了顿，林念茵又说：“再说了，我现在一个人在家，每天就对着孩子什么也不做，孩子睡了我就只能发呆。真遇上什么不能做或者做不了的，我也不会强求，就想后院的地，我不也没去锄吗？” 　　卫明川沉默了一瞬，“那你注意着些，别累着自己。” 　　林念茵起身抱了卫明川一下，拍了拍他的背说：“别紧张，我现在身体很好。” 　　没有早产的拖累，也坐了一个很好的月子，早就修养过来了。 　　卫明川叹了口气，干脆把林念茵揽在了怀里，闭上了眼睛。 　　上辈子不止女儿身体不好，其实妻子身体也不好。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紧张了，可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一脚生一脚死，对身体的损害很大。 　　卫明川收紧了手臂，忽地贴着林念茵的耳边说：“我们这辈子也只要晓晓一个孩子。” 　　“啊？”林念茵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忽然说起来这个？” 　　卫明川摇头，“就是刚好想到了。” 　　林念茵沉默了一下，“你不想要个儿子？” 　　卫明川摇头，“有晓晓一个就够了。” 　　林念茵就说：“今天杨婶儿问我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说叫林晓，她问我为啥跟我姓，说男人要传宗接代呢。” 　　林念茵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忍不住盯着卫明川看。 　　上辈子，他们一直没有要第二个孩子纯粹是因为女儿身体的原因，但这一辈子，她其实之前也想过不要第二个孩子了，但她不确定卫明川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卫明川今天居然主动提了。 　　卫明川往林念茵的脑袋上揉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笑了一下，“就像是后来的人说的，又不是家里面有皇位要继承。” 　　林念茵也跟着不好意思笑笑，“是我小心眼了。” 　　卫明川摇头。 　　接下来的几天，卫明川依旧早起洗衣裳，顺便做了早饭后才出门，林念茵则带着孩子开始在家属区这边四处溜达，有时候也买买东西。 　　这几天，林念茵除了之前说过的老魏团长家的那一位之外，住在这两排的其他几乎人家都见过，也打过招呼，算是认识了。 　　这天，林念茵刚把孩子哄了睡下就听见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 　　她走出去一看，竟然是卫明川带着齐思家过来了。 　　现在还不是下班的时候，卫明川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林念茵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出什么事儿了吗？还是你要……” 　　卫明川摆手，“不是，别紧张，是我之前让人帮忙买的腻子粉到了，就和小齐一起用车拉了过来。” 　　小齐已经开了后备箱，朝着林念茵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说：“是啊嫂子，团长说要给家里面的墙上刷一层腻子粉，这不人家刚送过来，团长就赶紧给收了往家里面拉。” 　　林念茵赶紧让开地方让两个人往屋里面放，顺便到后面倒了两杯水出来，让他们等会儿喝。 　　现在是六月，换别的地方可能也就稍稍觉得有点热，但是这边的温度已经很高了，卫明川和齐思家这会儿都汗流浃背的。 　　等到两个人忙完，林念茵连忙给一人送了一杯水，又切了个西瓜。 　　西瓜是她早上出门的时候买的，打了井里面的凉水一只浸着，虽然不是透心凉，但也足够解渴。 　　齐思家朝着林念茵憨憨一笑，似乎很不好意思。 　　卫明川朝他摆摆手，“不用跟你嫂子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吃吧。” 　　卫明川则拿了瓣西瓜先塞到林念茵的手里，然后才说：“明后两天我休息，到时候找几个人过来帮忙，争取两天之内把所有的墙都刷完。” 　　林念茵还没开口呢，齐思家就嘴里面含着西瓜开口了，“团长，我……我也来帮忙。” 　　卫明川说：“放心，少不了你的。” 　　齐思家嘿嘿一笑。 　　林念茵就说：“大概能来几个人。” 　　卫明川算了一下，“七八个吧。” 　　林念茵点头。 　　没多久，两人又开着车走了。 　　林念茵回房间看了看孩子，睡得正香呢。 　　她想了想，拿上前还有票出门，打算先去买点东西，省得来人明天上门后着急忙慌的。 　　林念茵提着菜还有肉从供销社那边往回走的时候就引来了一连串的探查的目光。 　　她长得漂亮，虽然来了已经有几天了，但对大家伙来说依旧是个陌生的面孔，自然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 　　半路上的时候，有人和她打招呼说：“你是小卫团长的家属小林同志吧？” 　　林念茵看向主动和她搭话的那人，大约一米六的个子，上了年纪了，但一身打扮却得体有干净，浑身缭绕着书卷气，袖口，衣领处还能看见绣上的小花，一看就是生活精致的人。 　　林念茵确信这辈子过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她上辈子认识。 　　这是军团杨政委的妻子，部队这边学校的方校长。 　　林念茵上辈子没怎么和这位校长接触过，她们真正说的上话的也就只有一回—— 　　这位方校长知道她的学历后请她到学校当老师，但她当时满身心都是女儿的身体，就给拒绝了。 　　后来基本上也没有正面联系和交往过。 　　在林念茵有数的接触中，这位方校长给她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上海人，说话挺温温柔柔的，但做起事情来却雷厉风行，而且有些清高。 　　林念茵见她和自己说话，顿时就忍不住眼皮一跳。 　　卫明川回来上班也有段时间了，暂时也没有听他提起杨政委找他说过身世的事情，难不成人家打算从家属内部出手？ 　　但林念茵也不能说自己认识她，便点点头，做出一副好奇地模样看着方校长说：“我是林念茵，不知道您是……” 　　方校长走过来说：“我姓方，名字是婉莹，现在在学校这边工作，是这样的，我听我们家杨先生说你也是大学生，心里面就有些好奇，刚好现在碰见了，就想和你聊聊。” 　　林念茵看向方校长，就看她又笑了笑说：“是这样的，部队这几年随军的家属越来越多，孩子也越来越多，虽然部队现在建了学校，但老师却不好招，一直都是缺的，我一听见你的学历就上心了，就想着找时间过来见见你，顺便问一问你愿不愿意去学校当老师。” 　　林念茵上辈子都没答应，那会儿当然是因为孩子身体问题。 　　但这辈子……林念茵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拒绝。 　　随后，她又在想，孩子终究会长大也不需要她一只不错眼地盯着，到时候她要做什么？ 　　林念茵一时间竟然有些迷茫。 　　重生回来，她一只想的就是摆脱卫家，好好保护女儿长大。 　　可谁想卫明川回来后还带来了那么重磅的消息，一下子就让她们彻底甩开了那些吸血鬼，她竟然都没来得及想一想以后。 　　想一想以后要做什么。 　　林念茵思索了一下说：“我能想一想吗？” 　　方校长微愣，“为什么呀，是觉得当老师不好还是你暂时有其他的想法？” 　　林念茵摇头，“工作的事情总是要好好想一想的。” 　　方校长也没有再继续逼下去，话题一转对着林念茵手中提着的东西说：“你怎么这个时候买了这么多的荤腥，现在天气热，不到一天就容易坏了。” 　　林念茵就解释了一番家里面明天要刷墙的事情，她说：“我一个人还要看着孩子，担心忙不过来，就提前准备着。” 　　方校长从林念茵手中接过来一点说：“那我帮你提回去好了，你一个人也累。” 　　林念茵客气道：“那多不好意思。” 　　方校长笑了笑，“这有什么关系呢。” 　　刚到家门口，林念茵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她只来得及把手上的东西全部丢下，就冲进去看孩子了，都没注意到她和方校长进门后，边上的杨婶儿也开了门，正好看见她们，还喊了一声。 　　林念茵进屋把孩子抱起来，拍拍背轻轻哄了哄，再一摸，这小家伙也一身的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第一次醒过来没有见到妈妈的缘故，这一回竟然哭的格外久，看的林念茵也跟着红了眼，只能一遍遍哄，然后道歉。 　　杨婶儿和方校长这会儿都从后面过来，杨婶儿比方校长快一步说：“这是不是饿了，我刚刚就觉得好像听到孩子在哭，原本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后来一打开门就看见你跟个飞毛腿一样往里冲。” 　　林念茵看过去，简短地打了声招呼，“杨婶儿，你也来了。” 　　杨婶儿摆摆手，挤进去说：“孩子哭了也没事儿，你给她喂点奶就好了，立马就不哭了。” 　　林念茵点头，“我知道，但这样容易呛到，等我先哄哄她再说。” 　　杨婶儿啧啧嘴，一时间想说什么但又看方校长在这里，又憋住了。 　　好不容易等小家伙的气渐渐消了，又开始往林念茵的胸前拱，要吃的。 　　杨婶儿就说：“现在没哭了，问你要饭呢，赶紧喂吧，不然一会儿吃不到，她又该生气了。” 　　林念茵点头，“那杨婶儿，方校长，你们先自己找地方坐啊，我暂时也腾不出手招呼你们，抱歉啊。” 　　她说完，又拿了盆往后面的厨房去。 　　杨婶儿就说：“哎，你不喂孩子啊。” 　　“应该是先打水洗一洗吧，都出了一身的汗，直接喂孩子也不好。”方校长直接站起来，走过去说：“你告诉我水在哪儿，我帮你吧，你这样也不方便。” 　　这时候也没什么好矫情的，林念茵立刻谢过，然后指了指门外廊檐下晒着的水说：“用那个就行。” 　　方校长用水瓢舀了一瓢，又问了林念茵毛巾的位置，然后帮她把水端进了卧室，然后走了出来。 　　杨婶儿还伸头往里面看，方校长离开的时候顺便薅了她一把。 　　杨婶儿背拽的直翻白眼，“你干啥拽我？” 　　方校长说：“她在屋里面擦洗，你伸头看合适吗？” 　　“这有啥不合适的，都是女的，长得都一样，也没有比谁多一块少一块。”杨婶儿说。 　　方校长皱眉，“这不是多少和性别的问题，这是礼貌。” 　　杨婶儿嘴一撇，“还礼貌，也就你这种人天天瞎讲究，我看其他人也不和你这样。” 　　方校长懒得理她。 　　她和杨淑兰永远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和杨淑兰很多年前就认识了，那会儿还没有解放呢。 　　因为两人丈夫工作的关系，她们这些年也几乎都在一个地方，可也没处出什么感情。 　　她觉得杨淑兰没眼力见儿，杨淑兰嫌弃她假清高，反正到现在也都互相看着不怎么顺眼。 　　不过要说关系有多差，那也不是这么回事儿，早些年打仗的时候，她俩还互相帮忙也救过彼此的命呢。 　　反正这些年就这么过来了。 　　坐了一会儿，杨婶儿没有方校长的定力，忍不住频频偷看她。 　　方校长就说：“你想问什么就说，别总这样偷看我。” 　　“我啥时候偷看你了，这又不是你家，你还管我看哪儿啊！”杨婶儿翻了翻白眼，“你管的可真宽。” 　　方校长：“……”她觉得自己刚刚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她没理人，杨婶儿倒又坚持不住了。 　　她就是那种憋不住话的性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方校长道：“你咋和小林一起回来的？” 　　方校长也没有故意和杨婶儿憋脾气，而是说：“路上正好碰见了，我问了她一点事儿，顺路就一起回来了。” 　　杨婶儿连忙追问，“啥事儿啊？” 　　方校长：“问她愿不愿意到学校当老师。” 　　“啊？”杨婶儿傻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哦，这事儿啊，那看来小林也读过书了，不然你这样眼眶高的也不能问她。” 　　方校长：“……人家是正经的大学生。”所以别总用你乡下那一套看人。 　　不过最后一句，方校长还是没说。 　　她怕杨淑兰会气到爆炸。 　　但是杨婶儿已经完全震惊到懵了，“啥，小林也是大学生？那之前咋没听见人家说啊？” 　　方校长道：“她才来多久，难不成见了人就说我是大学生吗？” 　　杨婶儿被噎了一下，忍不住白了方校长一眼。 　　然后她说：“那小林读过书，你也读过书，我看小林就好相处的很，跟你这个眼眶高的一点也不一样。” 　　方校长真的没有再理她了。 　　这厢外面客厅氛围奇奇怪怪的，林念茵也在屋里喂好孩子了。 　　她又抱着哄了一会儿，然后把她放下，去门外重新打了水给小家伙洗澡。 　　一直等到忙好了，林念茵才抱着孩子出来，不好意思地和两人说：“方校长、杨婶儿，对不住啊，让你们干坐了这么久。” 　　“那有啥，你不是在忙孩子的事儿嘛。”杨婶儿一摆手，看着林念茵，眼神直勾勾地说：“小林啊，我咋刚刚听方婉莹说你是大学生啊？” 　　林念茵点头，“我是读过大学。” 　　“那之前咋没听你说过呢？”杨婶儿问道。 　　林念茵：“……这不是还没找着机会嘛。” 　　杨婶儿啧啧嘴，“我原本以为你们家小卫是大学生已经够稀罕人的了，没想到这回又多了一个你，还把我吓一跳。” 　　林念茵笑笑，方校长在边上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她站起来说：“既然现在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工作的事情你好好想想，部队这边能安排的工作不多，当老师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林念茵点点头，“好，我会认真考虑的，麻烦方校长还帮忙跑一趟。” 　　方校长摇头，“没事。” 　　等到方校长离开，杨婶儿勾头往外看了一会儿，才看着林念茵说：“你咋还在路上碰到她了？” 　　杨婶儿事个热情的性子，同样的嗓门也大。 　　林念茵刚刚喂孩子的时候就听见两人嘴上的官司了，但她也不确定人家具体关系怎么样，也就没多嘴。 　　她说：“就路上偶然碰见的。” 　　杨婶儿就说：“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咋还不一样，我看你比她好相处多了，我真和方婉莹处不来，一辈子都这样。” 　　林念茵笑笑。 　　杨婶儿也不是真要和她抱怨什么，说了就算了，盯着边上一堆荤菜又问道：“你啥时候买了这么多东西，现在天热放不住！” 　　林念茵又对着杨婶儿解释了一边刷腻子粉的事情。 　　杨婶儿没有方校长那么接受良好，硬是狠狠惊讶了一番林念茵和卫明川的这个做法，然后才说：“我看你明天一个人也忙不好，这样吧，明天我过来帮你。” 　　林念茵想想也没拒绝，“那到时候就麻烦您了。” 　　杨婶儿摆摆手，“小事儿。” 　　等到卫明川晚上回来，林念茵已经处理好了一部分食材。 　　林念茵就说了白天的事儿，忍不住问道：“杨政委那边没有找过你吗？” 　　卫明川摇头，“他前两天出去了，暂时人不在。” 　　林念茵说：“那你说方校长过来找我事单纯想让我去教书吗？” 　　卫明川都没思考说：“不管哪样，你都不用多想，这些都不是大事儿，有我呢。” 　　林念茵摇头，“其实……我也在想我要不要去教书。” 　　“你想去？”卫明川略微讶异地看着林念茵。 　　林念茵皱着眉慢吞吞道：“也不是想去不想去的问题，上辈子你也清楚，这辈子我一开始就想着好好照顾孩子就行了，但现在卫家那边已经不是问题了，孩子将来也会长大，我总要想想自己未来干什么吧。” 　　林念茵叹了口气，“其实今天要不是方校长提起来，我都还没想到这一点。” 　　卫明川就说：“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也可以先暂时去上班，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到底想干什么了，再说。” 　　“又或者，”卫明川顿了顿才道：“又或者暂时别去，等到将来前景好一些了，选择面也更广，或者你也可以继续回学校深造。” 　　林念茵摇头，“暂时没有继续读书的想法了，我先考虑考虑吧。” 　　卫明川点头，“总之别累着自己。” 　　林念茵好笑一声。 　　晚饭过后，林念茵把剩下的菜都处理了一遍，就看见卫明川在蹲着那儿搅拌腻子粉，时不时用手捻一捻。 　　林念茵走过去说：“你现在就要干吗？” 　　卫明川摇头，“我看一下配比。” 　　“有问题吗？”林念茵问道。 　　卫明川摇头，“没问题，就是现在的腻子粉没有后面的好，以后可能会掉灰。” 　　“是因为纤维素醚的问题吧。”林念茵说。 　　卫明川挑眉看向她，林念茵思索了一下说：“好像就是因为纤维素醚的问题，添加了纤维素醚的要比这种的好一些。” 　　“你会？”卫明川道 　　林念茵想了想，还是缓缓摇头，“我只知道用氢氧化钠溶液和双氧水能够提取出来，但现在氢氧化钠溶液好找，双氧水应该不好弄吧。” 　　卫明川就说：“那就不想了，等回头掉了再重新刮就是了。” 　　林念茵也是这个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卫明川说过的来帮忙的人都上门了。 　　除了齐思家之外，林念茵还认识的就是孟成义和杨多智了。 　　几个人一进门就先和卫明川打招呼，然后纷纷扭头盯着林念茵。 　　杨多智和孟成义早就见过林念茵，就冲着她招呼了一声，然后往边上的人身上招呼，“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喊嫂子！” 　　“嫂子好！”几个大男人嗓门又大又亮，把林念茵都震了一下。 　　林念茵：“……” 　　她还没说什么，卫明川就冷眼看过来说：“都站那儿干什么，过来帮忙。” 　　几个大男人顿时挤眉弄眼，往卫明川那边去。 　　林念茵没参合他们，但也隐约能听见什么“嫂子”、“漂亮”、“难怪每天洗衣裳”之类的。 　　林念茵挑眉，她都还不知道她和卫明川的生活有这么多人关注着呢。 第29章 心烦意乱 林念茵忍不住伸手掐住卫明川…… 　　029：心烦意乱 　　林念茵不知道她和卫明川的生活远远不止被人关注这么简单。 　　杨婶儿是在那群人来了之后不久过来的, 她顺路还带了不少菜过来，说：“我想着你家里面没有多少菜，就顺路给你拔了点过来。” 　　林念茵不好意思道：“杨婶儿, 怎么好意思又要麻烦你, 我昨天都买了。” 　　杨婶儿摆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不都是邻居吗，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再说你买能买多少。” 　　话到了这儿，她又顺嘴一问：“对了, 你家后面的菜园子准备啥时候起啊，你们也来了有好几天了。” 　　林念茵说：“等忙过这段时间吧，我本身不太会干农活，明川说等他自己有时间了再弄。” 　　“啥？”杨婶儿瞪着眼睛, “你不会干农活？” 　　林念茵倒没有不好意思，“要说简单的也会一点，再多就没了, 我这些年一直在读书，基本没有下过地。” 　　包括上辈子后来也没怎么干过，确实只是一点点。 　　“也对。”杨婶儿拍着手说：“你看我这个鱼脑子, 记性一点也不好，是我给忘了，你还是大学生来着, 你们读书人有文化, 能进厂也能当干部，确实不用下地。” 　　“昨天方婉莹还找你去学校当老师呢。”杨婶儿啧啧嘴道：“要不说读书好呢，读书有出息呢, 不过说起这个我就生气，我们家的红星你知道吧？” 　　林念茵点头，“这两天见过一次，他怎么了？” 　　杨婶儿叹气道：“那小子成天不好好学习，就想着玩，我说也说不听，他爹揍也没用，脾气又臭又犟，我都能被他给气死。” 　　林念茵说：“不读书，那他说以后要干什么吗？” 　　杨婶儿道：“还能干啥，说跟他爹一样去当兵，现在除了上课那会儿，成天跟着野孩子一样往外面乱跑，我现在都管不了他了。他要当兵就随他去好了，反正现在当兵也好，还没有前些年危险了，我看他将来也没啥出息，也就只有送部队教育了。” 　　林念茵说：“红星今年也就十二三岁吧，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最淘气的年纪，青春期都这样，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什么事儿都自己能作主，家长越是让他做的，他就越是对着干，过了这个年纪就好了。” 　　“可不是呢，越是我们说啥，他越是不听，我都不明白当初干啥生他，尽是气人，连他姐一半听话都没有。” 　　杨婶儿嘴上嫌弃，但林念茵肯定不能接这个话，她问道：“红星的姐姐怎么没见过，是在读书还是上班了？” 　　“读书呢，去年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了，现在在首都呢。”杨婶儿一脸骄傲。 　　“那也不错，等到大学毕业国家就能直接安排工作，什么也不用担心的。” 　　“就是呢，可红星那小子怎么也说不听，愁啊，真是愁！”杨婶儿一脸感慨地说：“我和你说啊小林，这生了小子是真的不省心，你现在的这个是女儿对吧，等你将来生了带把的，你就知道了。” 　　林念茵本来想说她和卫明川就只要一个，不会再生了。 　　可转念一想，上次不过是说起了孩子随她姓就能让杨婶儿惊讶大半天，她干脆闭嘴了。 　　林念茵笑笑，转移了话题说：“杨婶儿，我准备等下做一个骨头汤，一道红烧肉，炒一个小公鸡，再烧一条鱼，剩下再炒几个时令蔬菜，您看这样成吗？” 　　杨婶儿啧嘴，“四个大荤啊！” 　　林念茵说：“他们人多，而且真要算起来也没多少，而且我这不还等着这些同志帮忙干活呢么。” 　　杨婶儿也只是例行嘴快感慨一下，她其实心里面也心疼那些小伙子，倒没再说什么。 　　这里的几个菜有些昨天都被处理了，放在水井里面吊着，这会儿也才拿出来。 　　虽然都是半成品，但家里面没那么多的锅，做起来也不快。 　　好在夏天天气热，一道菜做出来了也不会很快凉。 　　到晌午吃饭的时候，林念茵喊杨婶儿留下来一起，杨婶儿却抬腿直接溜了。 　　孩子刚好在这个时候闹腾，林念茵就一边哄孩子，一边喊了卫明川说：“杨婶儿今天帮着忙了一上午，还出了一身的汗，自己家也没做饭，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了，你要不去把韩师长一起叫过来吃吧。” 　　卫明川点头，大步出门了。 　　没多久，他叫来了韩师长、杨婶儿以及之前说过的韩红星——一个十来岁出头的黑乎乎的小伙子。 　　杨婶儿见面就说：“都跟你说了我不来，你说你咋这么客气。” 　　“应该的。”林念茵笑笑，又和韩师长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喊其他人一起吃饭。 　　杨婶儿立马就说她不上桌子，和林念茵一起在厨房吃点就行了。 　　卫明川忙把人拦下来说：“杨婶儿，我们家没有这种规矩，一起坐吧。” 　　“这……这咋行呢，多不好意思啊？”杨婶儿还是有些坚持。 　　边上的韩师长大概是常年皱眉的原因，眉心的皱纹很深，但说话却很平和。 　　韩师长说：“小卫让你坐你就坐，现在是新社会，没有那些规矩，坐吧，一起吃。” 　　杨婶儿不好意思笑笑，这才扭捏坐下。 　　卫明川又给林念茵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低声说：“我抱吧，你先吃饭。” 　　林念茵看了一眼卫明川身上落下的白灰点子摇摇头，“我抱着就行，不累。” 　　卫明川也跟着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灰，他正要起身去换一件新的干净的衣裳就被非常了解他的林念茵拉住了，“吃吧，没事儿，我不累。”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夫妻关系太亲密了，亲密到他们这些旁观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倒是韩红星年纪最小，暂时脑子里还装不上这些，一个劲儿盯着桌子上的菜看。 　　可大人一个都没动筷子，他平日里再淘气也知道这是在别人的家里面，根本不敢当第一个伸手的人。 　　韩红星急的直挠头，深深叹气。 　　十分不明白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儿，人家两口子说话有啥好看的。 　　韩红星记得都想开口说话了，但几次动了动嘴都没敢出声。 　　还是林念茵不想这样继续磨叽下去，主动说：“大家动筷子吧，再等下去，菜就都该凉了。” 　　卫明川也没再坚持，跟着招呼起来。 　　这里面韩师长年纪最大也职衔最高，自然也是他最先动筷子。 　　等韩师长一动，其他人才开始跟着吃。 　　林念茵上辈子因为女儿的身体问题，专门学过厨艺，眼下虽然说只是几道家常菜，但一入口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眼睛。 　　“好吃，真好吃！” 　　他们嘴里面包着菜都舍不得咽下去，忍不住朝林念茵比大拇指说：“嫂子做饭真厉害，这也太香了，感觉比食堂大厨做的都好吃。” 　　林念茵笑笑，“好吃就多吃点。” 　　一群大小伙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韩师长也跟着夸了几句。 　　林念茵说：“杨婶儿今天也帮忙了，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还不等杨婶儿以及其他人说什么呢，韩红星第一个来拆他妈的台，“我妈做饭啥味儿我最清楚了，平时啥都不舍地放，一点也不好吃，肯定跟她没关系。” 　　林念茵：“……” 　　其他人：“……” 　　杨婶儿忍不住用筷子戳了一下韩红星说：“那我当然比不了小林了，她可是大学生，我一个农村妇女，就是跑我也赶不上啊。” 　　“嫂子也是大学生啊？”几个年轻小伙子纷纷好奇道：“之前怎么没听团长说过啊？” 　　“对了，团长以前说你们是一个生产队长大的，可真神奇，一个生产队一下子出俩大学生！” 　　韩师长也跟着好奇看过来，“小林什么学校毕业的，读的什么？” 　　林念茵说：“首都大学，学的是机械工程。” 　　韩师长当即眉头一跳，“机械工程，那可是个厉害的，你现在随军了，工作怎么办？” 　　林念茵就解释了一番之前读研以及父亲生病的事情，她不好意思道：“我其实都没有正经参加过工作，后来就留在家里面小学当老师。” 　　韩师长就说：“可惜了，不过我看你现在可以考虑工作的事情，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学了知识，要是不用就太浪费了。” 　　林念茵笑笑，“正在考虑呢。” 　　杨婶儿就拐了一下说：“你忘了我昨天和你说的方婉莹还说让小林去学校当老师的事儿了。” 　　韩师长皱皱眉，“她这个学历，当老师有些浪费了。” 　　“啥浪费不浪费的。”杨婶儿不乐意听，而是说：“当老师咋就浪费了，他们孩子还小，部队这边也没什么合适的工作，难不成你还想要小林到外面找工作啊？” 　　杨婶儿瞪了韩师长一眼，又说：“现在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是随便能找到的，我看当老师就挺好的，小林有文化，教出来的孩子肯定也能听话。” 　　她还把韩红星往林念茵面前推了一下，又道：“小林啊，以后你当了老师，可要好好收拾收拾我们家这个不听话的小子。” 　　韩红星被推的差点呛到，忍不住皱眉道：“妈你干啥，差点呛死我了。” 　　杨婶儿瞪眼，“呛死你算了，让你天天不好好读书。” 　　韩红星顿时皱眉，“读书读书读书，你自己都不读书干啥天天要我读书，读书有啥好的！” 　　“你还敢说……”杨婶儿见韩红星怼她，顿时脸上挂不住，气急抬手就要打他。 　　卫明川连忙把杨婶儿拦下，林念茵也劝道：“杨婶儿，红星年纪还小呢，等他再大一点就知道了，你消消气，红星也别和你妈犟，赶紧吃饭，吃了饭不是还要去学校吗，别一会儿迟了。” 　　韩红星撇撇嘴，低着头扒饭。 　　杨婶儿也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 　　后半场有些沉默，一直到韩红星离开，杨婶儿才又叹气说：“你们说说这孩子，都十来岁了还不懂事儿，我让他读书那是为了他好，可他倒好，半点不领情，还嫌弃我没读过书，我那是不想读吗，那年月兵荒马乱的，能活下来都是命大，我那是没机会，哎……” 　　其他人也只能跟着继续劝了会儿，一直到吃好了饭，杨婶儿也没咽下去几口，显然还是为刚才的事儿糟心。 　　林念茵跟着劝了几句，杨婶儿才慢慢高兴起来。 　　她跟着也主动转移了话题说：“算了，你提那个混小子了，我都已经习惯了，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林念茵道。 　　杨婶儿拍着大腿说：“嗐，其实你刚过来随军的那段时间我就想和你说了，不过我那时候不是不太了解你吗，我也知道我这个人嘴快，但我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还是能分清楚的，就一直没和你提，现在我知道你是大学生，马上就有工作了，我也就不担心了……”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串，还没到正点儿上。 　　林念茵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打断她。 　　杨婶儿接下来又絮叨了一会儿才说到正题上。 　　她勾头往外面忙活的几个大男人看了一眼，挪着板凳儿到林念茵的身边，贴着她的耳边说：“你们家的小卫是大学生，本身又有能力，这不管谁见了都要夸一句是个有前途的，你也知道，这年月当兵的吃香，像小卫这样有本事又有文化还长得好的就更吃香了，别看他已经结婚了，但这部队里还是有不少人一直盯着的，以前你还没来随军那会儿，外面就有不少人传说你们是包办婚姻不幸福，说小卫这样的能配更好的，还说你一个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个，和小卫没那个什么什么的……共同语言，我呸，当谁不知道呢，这些都是文工团里的那几个眉高眼低的搞出来的。”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 　　说实话，她上辈子还真没有经历过这回事儿。 　　上辈子，女儿早产，这会儿身体弱的很，她一颗心都在女儿身上，卫明川也从来不会用外面的事情烦她，要是真有这回事儿，怕也不会告诉她。 　　林念茵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说：“杨婶儿，你的意思是文工团有人看上了我们家明川。” 　　“那可不呢！”杨婶儿撇嘴，“你别看那些个女孩子说是什么演员，读过书，平时还酸几句什么酸了吧唧的诗，长的也人五人六的，但有些人的人品可真不怎么样，眼睛成天盯着部队里面的男人，但凡稍微好一点的，都被她们缠过，就说什么包办婚姻，说那是封建糟粕，要坚决反对，要反抗，还说什么狗屁的要大胆勇敢追求幸福，我呸，还不是看人家有本事，不要脸上去掺和一脚，也不想想她一句包办婚姻就让人家离婚，到时候人家老婆孩子咋办，这不是逼人活不下去吗？” 　　杨婶儿翻着白眼，“要我说那有些人心可毒着呢，就拿着那些狗屁的大道理来祸害别人，还说什么讲文化，我看她们一肚子书都读狗身上去了。” 　　林念茵思索了一番才说：“杨婶儿，您这么生气，难不成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例子？” 　　“可不咋地。”杨婶儿嘴一撇，又勾头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又往林念茵身上凑了凑，小声说：“就是咱们这两排中间就有一户。” 　　林念茵回想了一下，也没注意到哪户有这种情况的。 　　“您说的是哪一家？”她问道。 　　杨婶儿朝着边上努努嘴说：“不远呢，就你们家隔壁那家。” 　　林念茵家两边隔壁都没有住户，中间都隔了一家才住人。 　　但杨婶儿努嘴的那个方向只有一家。 　　“您说的是刘团长家里啊？”林念茵皱眉，“可是刘团长的妻子看着年纪很大，也不像是文工团出身的啊，她……” 　　杨婶儿手一挥，“我还没说完呢，这事儿要是说起来都好几年前了，大概有个七八年了吧，那会儿小卫好像都不在这儿当兵呢，他估计都不清楚，当年啊，那个刘团长要死要活非要和文工团的那个小狐狸精在一起，要和她老婆离婚，后来她老婆受不了打击，就跳了你们屋后面的水塘了，救上来后人都快没气了，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才算好全乎，后来还是部队给了处分，那个文工团的直接开除了，刘团长还直接降职，到现在都没升上去。” 　　林念茵明白过来了，隔壁刘团长的妻子还是原配。 　　林念茵倏然想起来她有几次碰见隔壁的宋婶子的时候，人家总是对她避之不及，而且还一直拿那种防备又审视的眼神儿看她。 　　林念茵说：“所以前几回我碰见宋婶子，她一直对我爱答不理，不会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吧。” 　　“可不呢，她现在但凡看见长得好看的，都这样，你不用管她。”杨婶儿说：“而且她现在也不咋爱出门，也不爱和其他人说话，我有时候一年也见不到她几回，以前还想找她说说话的，现在都算了。” 　　杨婶儿摆手说：“她这是被吓怕了，但凡是个女的，她都那样。” 　　林念茵抿了抿嘴，“那她后来也没有和那个刘团长闹过？” 　　“没呢。”杨婶儿摇头，“说来都是这些小狐狸精闹的，要是没他们成天打扮的妖里妖气地勾引男人，哪有这么多的事儿，好好一个家都给毁了。” 　　林念茵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这种事情，那个文工团的有错，刘团长也有错误，不能单方面责怪哪一方。” 　　“谁说不是呢，老话还说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呢，这种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最倒霉的就是小宋了。” 　　杨婶儿叹了会儿气，才猛地说道：“看我，和你说了这么多，其实都还没扯到整点上，我就是想和你说的啊，就他们家的这件事儿出了以后，那边老实了好一段时间，后来这不是人来来往往的，有的离开了，有的调走了，又过了好些年，当初的事儿没多少人记得了，又开始有人作妖了。” 　　“跟我们家明川有关？”林念茵虽然在问，但语气是肯定的。 　　杨婶儿说：“我就算现在不和你说，估计你过段时间文工团演出回来了你也会知道，就那个廖婷婷，整天仗着自己长得最好看，一直开口闭口都是你们家小卫，好几次都还敢跑到营地去找人，我和你说啊，你以后见了可千万别给她好脸色，她心眼坏着呢。” 　　“还有啊，”杨婶儿张嘴想了一会儿，才又压低声音说：“你也要盯紧小卫，老话还说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呢，什么家花没有野花香，我这话吧虽然有些不应该说，但我这算时间冷眼瞧着你和小卫感情好，而且说实话要不是知道你有文化，不像我是农村大老粗，我也不敢开这个口，不然你还以为我挑拨你们夫妻关系呢。” 　　“不会。”林念茵笑着摇摇头，接着才说：“不过我相信我们家明川，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啥见啥的人？”杨婶儿忙问。 　　林念茵忙解释道：“就是看见外面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的人。” 　　杨婶儿就说：“反正不管咋样，你还是要小心一点，总归这种事情最后倒霉的还是女人。” 　　林念茵点头，“我会的。” 　　杨婶儿说：“那就没啥了，我也就不多嘴了，我先回家看一看，顺便喂一下鸡。” 　　林念茵送杨婶儿出门，回屋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挥舞这双手斗志昂扬的，浑身都是汗，又连忙进厨房添柴熬了一锅绿豆汤出来。 　　她喊卫明川过来说：“我煮了一锅绿豆汤，不过现在还有些烫，等下可以让他们喝点。” 　　卫明川点头，“我去打点井水上来。” 　　林念茵说：“也可以，不过我看你们动作挺快啊，是不是今天就能全部粉刷完？” 　　卫明川点头，“不到天黑就能完工。” 　　“那我等下就准备晚饭吧。”林念茵说。 　　卫明川说好，然后抬手蹭了林念茵一下，“辛苦了。” 　　林念茵就笑。 　　晌午的骨头汤还有的剩下但是不多了，她准备把剩下的一点肉切成丝用调料以及鸡蛋和淀粉勾芡，然后汆一下，再炒几个青菜，剩下的看来还要再去买肉才行。 　　林念茵要忙，就先去看了看孩子。 　　孩子还在睡，但林念茵不放心，干脆把她逗醒了，抱着她出门。 　　杨婶儿家的大门开着，看见林念茵抱着孩子出门就问了一句，知道林念茵要去买东西，忙说：“我跟你一起，你一个人还带着孩子不方便。” 　　林念茵这段时间已经接受了杨婶儿无数次帮助了，虱子多了不怕痒，都没拒绝了。 　　两人在供销社还有食品厂逛了一圈，林念茵又买了两条鱼，看见有卖干海货的，也跟着买了一些。 　　杨婶儿一样过来帮忙。 　　见林念茵拿着那些腥巴巴的海货，忍不住皱眉道：“你晚上给那群小伙子吃这些啊？” 　　林念茵说：“这些味道都很不错，也很有营养。” 　　杨婶儿不信，拼命摇头。 　　林念茵也没解释什么，把该泡发的都泡上，然后开始处理其他的。 　　两条鱼都洗干净，鱼鳞留下来也一样清洗干净，一会儿还可以做一道鱼鳞冻。 　　林念茵忙的热火朝天的，杨婶儿一边看着一边啧嘴说：“都是做饭，咋我和你的差别这么大呢，小林啊，你看我和你学做饭咋样？” 　　林念茵笑着说：“当然可以了，不过其实做饭最主要的还是要舍得放东西。”想起来中午的时候韩红星说的话，林念茵补充了一句。 　　杨婶儿就说：“可不呢，我看你就挺舍得的，我看着就心疼。” 　　林念茵就说：“我和明川两个大人，孩子还小，压力不大。” 　　杨婶儿又开始说起来关于养孩子的事情，说女儿要准备嫁妆，儿子以后要结婚，可见愁的不行。 　　林念茵想着几年后立马大变的世界，忍不住说：“红星还小呢，等他长大了，谁知道到时候外面又是什么样，再说现在操心这些也没什么用，而且家底光是靠省是省不出来，还是也要开源节流。” 　　“啥开啥流？”杨婶儿没听懂。 　　林念茵一不小心又说了成语，只能解释说：“想办法赚钱。” 　　“那你就说想办法赚钱不就是了，”杨婶儿感慨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说的话都听不懂，明明就有一个意思，非要搞得文邹邹的。” 　　林念茵：“……我下次注意。” 　　“不是说你不好！”杨婶儿忙道，“我就是这样，嘴快，也没怪你。” 　　“我知道。”林念茵笑笑。 　　杨婶儿又说：“不过现在可不让做生意，我又不像你会读书有工作，我可没办法赚钱，没办法，只能省着了。” 　　林念茵：“……” 　　“那您还学吗？”她问道。 　　杨婶儿手一摆，“算了，不学了，也学不会。” 　　林念茵哭笑不得。 　　晚饭的时候，杨婶儿他们一家依旧留在这里。 　　韩红星吃的两嘴冒油，最后忍不住盯着林念茵说：“念茵姐，你能教教我妈怎么做饭吗？吃了你做的饭，要是再吃我妈做的，我怕我回吐。” 　　林念茵：“……” 　　杨婶儿拐了韩红星一下子，“你不好好学习就想着吃不说，还挑食，有那个本事就自己做。” 　　韩红星撇撇嘴。 　　毕竟是在外面，杨婶儿也不好和韩红星再来一次争吵，便没理他了，而是赶他回家说：“你不是快要期末考试了吗，还不赶紧回家复习功课。” 　　韩红星：“……知……道……啦……” 　　- 　　家里面最早粉刷的是客厅。 　　现在天气热，腻子表面已经全干了，但其他房间还不行。 　　腻子虽然没什么大的味道，但卫明川还是把床挪到了客厅，晚上在客厅睡。 　　林念茵哄了孩子睡觉后，一边给她轻轻煽风，一边歪着脑袋等卫明川，想和他说一说白天听到的八卦。 　　卫明川进来的时候带着满身的水汽，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 　　他一边拿着毛巾擦水，一边过来说：“是不是太热了睡不着？” 　　林念茵摇头，“现在也还好，真要到七月还有八月的时候才难受呢，那时候天才是最热的。” 　　卫明川把头发擦的不滴水后就不管了，放下毛巾过来接过林念茵手中的扇子说：“我来扇，你先睡吧，今天累了一天了。” 　　林念茵摇头，爬起来说：“我不累，我有事情和你说。” 　　卫明川：“什么？” 　　林念茵说：“白天听到的一个八卦，和你有关系。” 　　“和我有关？”卫明川的语音中带了两分疑惑，认真盯着林念茵的脸。 　　林念茵干脆盘腿和卫明川面对面坐着，然后说：“白天的时候杨婶儿和我说的，我大致和你讲一下啊……” 　　“总之呢，我都不知道你这会儿行情还挺好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林念茵挑眉道。 　　“廖婷婷？”卫明川拧眉思索了一会儿，摇头说：“真不记得了。” 　　他好笑道：“怎么，吃醋了？” 　　林念茵“啧”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掐住卫明川的腮帮子说：“这会儿是我在问你，知不知道杨婶儿今天还和我说什么了？” 　　“什么？”卫明川也任由着林念茵掐着不动弹。 　　林念茵说：“她还和我说那个廖婷婷经常没事儿的时候去营区找你。” 　　卫明川还是没想起来，他说：“真不记得有这个人了，就算有，我肯定也没什么想法。” 　　他本身就长得好，一身的皮子就算怎么晒也黑不到哪儿去。 　　林念茵这会儿属于灯下看美人，越看就越觉得卫明川好看。 　　她也不好意思继续掐他的腮帮子了，手一松又看见上面因着两个红印子。 　　林念茵不好意思用手摸了摸，“我没掐疼你吧。” 　　卫明川摇头，反手握住林念茵的手。 　　林念茵伸手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随他了。 　　卫明川说：“睡吧。” 　　林念茵半夜迷迷糊糊听到身边有动静，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原本她以为是孩子醒了，睁开眼却发现是卫明川正在往外面走。 　　“你干什么去？”林念茵下意识问道。 　　卫明川脚步一顿，随后才扭头过来说：“热，我出去冲个澡。” 　　“哦。” 　　林念茵重新闭上眼，可大概是热的，她也睡不着了。 　　她一边拿着扇子煽风，一边慢悠悠酝酿睡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卫明川进来后，她又惊醒了一回。 　　卫明川不好意思道：“我又吵醒你了？” 　　林念茵摇头，“我也觉得有点热。” 　　卫明川说：“睡吧，我帮你打扇子。” 　　“不用。”林念茵没给他，而是说：“你赶紧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训练吗，别管我了。” 　　“你忘了，我这两天休假。”卫明川说着从林念茵手中拿走蒲扇，开始慢悠悠扇着。 　　林念茵也懒得和他争执，想着他明天也确实没什么事儿，干脆也就随他了，脑子里想的却是电风扇的事儿。 　　她犹记得这个时候电风扇不好买，市面上流通的基本上都是纯铁底座的，一台又贵又重，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而且现在的电不一定能供应上。 　　不过怎么样还是要看看的。 　　第二天，卫明川又从外面拉了不少砖回来，还有水泥。 　　之前他们就讨论过家里面的地下要不要铺上砖然后刮一层水泥，最终决定是做。 　　卫明川趁着现在有空，又继续给做了。 　　来帮忙的换了几个，但依旧忙了一整天。 　　接下来，他们又重回之前的模式。 　　卫明川白天上班，林念茵在家带孩子。 　　一直等到学校那边考完试放假了，他们才陆陆续续把家里面收拾的像模像样的。 　　虽然东西依旧不多，看着也十分简陋，但和之前比完全是大变样。 　　后面的菜园子也挖了，杨婶儿帮忙给了一些菜苗。 　　原本杨婶儿还想帮林念茵到其他人家里面要一些的，但被她以家里面人口少，种那么多吃不完给推掉了。 　　七月流火，就跟蒸笼一样，热的人心烦意乱。 　　卫明川每天还要包的严严实实的出门，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浮着一层薄薄的盐粒，可见有多厉害。 　　好不容易等到卫明川再次有了休息的时间，林念茵就说：“我们明天进城一趟吧，现在天也太热了，我想进城买点东西。” 　　卫明川一项对这些没什么意见，便跟着点点头。 　　第二天，林念茵和卫明川一大早就起来了。 　　卫明川申请了用车，直接开车载她出去。 　　现在天越来越热，白天也越来越长。 　　天还没亮就有不少人起床，趁着早上凉快多干点活儿。 　　见到两人要出门，忙有人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去？” 　　林念茵说：“进城。” 　　“这大热天的进城，还带着个孩子，你们不嫌热啊？” 　　林念茵笑笑，“有点东西要买。” 　　杨婶儿他们也在门口，见状就跑过来说：“小林啊，你要进城啊？” 　　林念茵点头，“杨婶儿，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杨婶儿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算了，回头再说吧。” 　　奇奇怪怪的。 　　但她人已经揍了，林念茵也没有纠结。 　　到了城里面的时候，外面都已经艳阳高照了。 　　现在的车里面可没什么空调，又因为一路扬尘不得不紧闭门窗，林念茵都被闷的一身汗。 　　车在百货商场的门口停下，林念茵才松了口气，赶紧抱着孩子从车里面下来。 　　卫明川从后备箱拿出小推车，林念茵就把孩子放进小推车里，推着走。 　　他们两个相貌都出众，加上穿得也好，又是从车上下来的，一路上引来了不少关注，当然了，还有避退。 　　到了百货商店，换成卫明川推小孩儿，林念茵四处逛，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花钱还有票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后，林念茵也没有找到卖电风扇的地方，就对着正在结账的售货员问道：“你们这里有卖电风扇吗？” 　　虽然现在很多人都因为觉得自己有工作而高其他人一等，但像林念茵和卫明川这样一看就是生活很好的，一般人也不会得罪。 　　再说售货员也听到了周围议论林念茵他们开车过来的事情，明显这就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售货员也没有露出不耐烦或者其他，很认真地摇头说：“没有，电风扇贵也不好卖。” 　　城里最大的百货商场都没有，林念茵的心都觉得凉了半截。 　　她皱了皱眉，也只能暂时先这么着了。 　　然后就听那售货员又说：“不过我知道西边有个旧货市场，有不少人在那儿互相交换东西，你们也可以去看一看。” 第30章 邻里之间 我都快被家属区那些婶子还有…… 　　问了具体的地址, 两人又盘算了一番要买的东西，见没什么遗漏后，便一路开车过去了。 　　林念茵原本以为所谓的旧货市场也就是个小地方, 只有寥落的几个人在里面蹲着互相卖东西呢, 但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挺大的，远远看着人也多。 　　而且周边还可以看到有穿着民制式的绿军装，带着红袖章的人在来回的乱窜，看样子应该是管理者和监视者。 　　也难怪那个售货员能那么大胆地直接说出来。 　　因为里面人不少，车不好开进去，两人就在入口处停了车下来。 　　门口有个守卫的, 是个小年轻，翘着二郎腿在那儿嗑瓜子。 　　见到林念茵他们，小年轻眉毛一扬，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 又看看车，才一口吐掉嘴里面的瓜子壳，拍了拍手说：“进里面要先登记。” 　　卫明川走过去, “怎么登记？” 　　那小年轻就抽了个本子出来，然后斜眼看了一会儿，大概是太好奇了, 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第一次过来吧？” 　　卫明川点头，一边登记一边“嗯”了一声。 　　那小年轻就说：“里面有规矩啊，这是旧货市场, 大家伙互相和别人换手上不要的东西, 是不能花钱的。” 　　卫明川：“知道。” 　　那小年轻就说：“知道就行，对了，你们那车, 是……军车啊？” 　　卫明川点头，把登记好的本子还回去，“你看看。” 　　那小年轻也只是随意瞟了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看过，反正也没说什么，而是接着之前的又问道：“那你……真是当兵的？” 　　卫明川眉一挑，“怎么，有问题？” 　　“没……没有问题，我就随口一问，”小年轻呵呵一笑，然后才说：“不过看你能开得起车，应该职位不低吧，怎么还来这种地方，其实里面没多少好东西，按理说你也不像是缺什么的啊？” 　　卫明川：“想买电风扇，百货商店没有，听售货员说这里可能会有，过来碰碰运气。” 　　那小年轻当即就“啊”了一声，“那恐怕你们找不到了，电风扇这种东西，一般人家也用不起，用得起的也不会拿过来和人换。” 　　卫明川微微颔首，“我们先进去看看。” 　　小年轻点点头，又顿了一下说：“里面也不是不能花钱，但是得有个数儿，不能太大。” 　　卫明川说：“多谢。” 　　- 　　进了里面，林念茵第一直观感受就是很热闹，也很大，就像是以前在生产队赶集的时候。 　　这里大概就是城市里面的一种另类赶集。 　　卫明川推着婴儿车，林念茵跟在四周闲看，顺便找一找有没有想要的。 　　一路上也有人一直盯着他们。 　　除了因为两人太过出众之外，就因为卫明川手中的小推车。 　　刚进去没多久，两人就被叫住了，“哎，哎，就你们，前面那对小夫妻，长得挺好看的那对儿！” 　　林念茵回头，那人立马就说：“对对对，就是你们，你们来。” 　　林念茵眉一挑，看了卫明川一眼，“我过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卫明川推着车调转了个方向，“一起过去。” 　　刚一走进，就听见刚刚喊话那人问道：“哎，你们手中的车是给刚生下来的小孩儿用的吧？” 　　林念茵点头，“是。” 　　那人就说：“你们换吗？我这儿有一些以前的木雕、石雕这些摆件，也有一些以前的一些家用的器皿，还有一些旧书，都是合格的，没什么乱七八糟，另外还有一些就是杂货，还有一些旧衣裳什么的了，你们看看？” 　　林念茵哭笑不得，“这车我们家孩子也在用呢。” 　　那人勾头一看，当即旧说：“哎呀妈呀，还真有个小娃娃啊。” 　　林念茵笑笑，倒没说换的事儿，而是问道：“大哥，你们这里面有淘换旧电风扇的吗？” 　　那人皱眉想了一会儿，“好像没有，电风扇贵的要命，哪有人舍得拿出来跟人淘换。” 　　“坏的也没有吗？”林念茵追问道。 　　那人当即就笑了说，“当然没有了，坏了的东西拿过来，别的比如说破衣服，破锅碗瓢盆还能修修补补继续用，那电风扇要是坏了也没人会修啊，谁没事儿换那个，还不如直接拿去卖铁呢！” 　　林念茵叹气。 　　她早就知道这个时候买电风扇甚至比买收音机都麻烦，但也没想到能这么麻烦。 　　上辈子女儿身子虚，家里面根本不敢用这些，她也根本没想过这一茬，现在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 　　想了想，林念茵问道：“那您知道哪儿能淘到电风扇吗？” 　　那人就说：“反正这儿是没有，要不你们去回收站看看，说不定那儿能找到，但我也不敢保证啊！” 　　林念茵就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那人手一摆，“这倒是没什么，不过你们的这个小车真不换啊，我是真看中了你们的这个小车，只要你们愿意换，我这边你可以随便挑。” 　　林念茵笑着摇头拒绝，“暂时没办法，不过这种车做起来简单，回头你找个木匠和他说一下，他肯定能做的出来。” 　　那人遗憾地咂咂嘴，“那行吧，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我回头看问问吧。” 　　卫明川看向林念茵问道：“是现在就走还是继续逛逛？” 　　林念茵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再逛逛吧，来都来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 　　“对了，晓晓怎么样了？”她又勾头往小车里面看。 　　卫明川说：“醒着呢，一直睁着眼睛四处看。” 　　林念茵也看见了，她伸手点了点小孩儿的脑门，笑着说：“好奇心这么强啊，可惜了，你现在什么都看不太清楚，我也不能把你抱出来，万一晒着你可怎么办。” 　　她又顺手摸了一下小孩儿的身上，出汗了，但情况还好。 　　林念茵干脆拿了一条帕子出来用水打湿，然后给小孩儿擦擦后背还有脑门以及手脚，这才重新把她放下。 　　小孩儿咿咿呀呀地叫，也不知道是不是说想要出来，想要抱抱，但林念茵没敢抱她，还是怕万一不小心碰到或者晒伤。 　　他们加快速度继续逛，路上又遇上几个看中他们的小车的。 　　因为没有林念茵想要的东西，她都婉拒了。 　　不过他们倒是花钱买了几个小玩意儿以及小木雕，打算给孩子当玩具。 　　刚要往回走的时候，他们又被之前最先说话的那个大哥叫住了，“嗐，大兄弟，大妹子，你们过来一下。” 　　这个旧货市场以前应该是某位朝廷官员的府邸，非常大。 　　那位大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地方，等林念茵循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蹲在廊檐下面探头探脑的。 　　她和卫明川走过去，就听见那人笑嘻嘻地说：“哎，我刚才帮你们问了一下，这电风扇还真没有，不过倒是有人家里面有坏了的收音机，你们要不？”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有人？” 　　那人一听就知道林念茵是啥意思，“嘿嘿嘿”笑了两声，摆着手说：“我家，我家，不过是坏了的，想扔又舍不得扔，之前我拿到这儿想和人淘换，也没有人愿意要，这不，我就想问问你们，妹子，我看你们也不像缺钱的主儿，但你们刚才又说想要旧的电风扇，我这不琢磨了一会儿，就打算问问你们，不要也没事儿，我就问问，就问问。” 　　他大概也不好意思，一连说了很多个问问表示没什么别的。 　　林念茵之前确实动过买收音机、手表这些几大件的念头，不过那些都暂时不着急，也比较容易买到，她最想要的还是电风扇。 　　可现在这人既然都已经问了，林念茵想了想便问道：“你说的坏了是指什么地方坏了？” 　　那人双手在面前一摊，“这我哪儿知道啊，反正也不知道咋了就坏了，我还找人给修了，也没修好。” 　　林念茵没见到实物自然也没办法一下子就给出具体的判断，想了想说：“这样吧，你留个地址给我，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就过去，现在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那人连连跟着点头，“那也行，我们家就在西南边棉纺厂的家属房那边，妹子你们要是过去就说找李向前就行，都认识我。” 　　林念茵点头，“好，我记住了。” 　　从百货商店到旧货市场轮一圈，早就日头高照，显示着中午了。 　　林念茵在车上喂了孩子，又和卫明川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饭，然后才去的回收站。 　　这年月，回收站里有以前抄家后丢过来的东西，也有个人或者家庭卖的，基本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 　　从缺了腿脚的桌椅板凳到破铜烂铁、纸张旧书，甚至一些砸碎了的古玩摆件也都能看到。 　　在回收站淘货买东西的也不少，但像林念茵和卫明川这样长得不错又带着孩子过来的，就少见了。 　　林念茵看了一眼里面乱糟糟的景象，和卫明川说：“你和晓晓就别过来了，我进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到时候自己组装一个也行。” 　　卫明川盯着回收站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里面人多，你小心点。” 　　林念茵说：“我知道。” 　　回收站守门的是个老大爷，见林念茵进去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多看了两眼，然后又重新闭上了，手中的蒲扇一摇一摇的，看着特别悠闲。 　　林念茵进去后就惹了里面几个淘、宝人员目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不过等他们看见林念茵要找的都是垃圾中的垃圾，什么破铜烂铁之后，就十分放心了，也很奇怪怎么还会有人要这些。 　　林念茵没顾得上这些人，她是个虎的，基本上在回收站里能找到的稍微有用东西，也不拘是什么，都被她挑了出来。 　　等到她把那些东西一样样拿出后后，守门的老大爷也悠闲不起来了，刷就从椅子上蹦起来，瞪着眼睛道：“小姑娘，这些都是你要的？” 　　林念茵点头，“对，都是我要的。” 　　“不是，你这……”老大爷皱着眉，“你这也太多了，就算是买废铁，你这些也要不少钱呢。” 　　林念茵点头，“我知道，您给算算。” 　　“这……真的都要？”老大爷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我和你讲啊，你现在买了，到时候可别后悔，就算你将来后悔了，我们也不给你退的，而且你也只能当废品再卖回来，这卖和买可不是一个价钱啊。” 　　“没关系，您先帮忙算算多少钱就是了。”林念茵又招呼了卫明川一声，让他帮忙在门口看着，她又扭身进去了。 　　刚才找东西的时候，林念茵看到了一些国外的书，仿佛有一些关于机械的，她打算再次去确认一下，要是真的是关于机械的，就一并都买了。 　　上辈子，她早年所学基本上荒废了不少，后来女儿走了，她为了不让自己整日沉沦在悲伤的情况下，又重新捡起了当初的学识，虽然称不上多么厉害，但也勉勉强强能修个手表，做个收音机，要是材料允许的话，搞出来其他更加好一点比如冰箱空调洗衣机之类的也不是没可能。 　　但她懂得的更多都是后世比较先进一些的知识，这个年代的相关知识，她还需要补补，以便沟通。 　　林念茵在一堆废弃的书里面挑挑拣拣，还真找到了几本，有纯英文的原本书籍，也有俄语书籍。 　　林念茵读书那会儿学的还是俄语，后来也学过英语，两种语言都能看懂，正好这几本书她没有，林念茵干脆就都拿上了。 　　只不过现在情势紧张，有关于国外的东西很容易被搞成资修，林念茵又免不了和看门的老大爷解释了好一通，才勉强把那几本书买下来。 　　这一忙活就是半晚上了，两人才开始往回走。 　　到家的时候快七点了，天边的太阳还在挂着不肯下去。 　　他们一回来，又立刻引起了一片注意，伸头探脑地想知道两人这大热天的进城到底买了什么好东西。 　　也有人等不及问道：“回来啦，你们这一趟出去可够久的啊，都买了啥啊？” 　　林念茵今天晒了一天，又累又热，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就说：“没什么，就一些生活用品。” 　　她伸手准备和卫明川一起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又被卫明川拦了下来，“廊檐上晒的有水，你先去洗洗，我自己来。” 　　林念茵也确实难受，尤其是扒过回收站后，身上全是灰，还黏糊糊的。 　　她干脆把小孩儿一起推屋里面，娘女俩个一起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出来后，卫明川刚好收拾完。 　　林念茵赶紧让他也去洗洗擦擦。 　　卫明川刚一走，有几个人就伸头探脑地过来了，以杨婶儿为首问道：“小林啊，我刚才咋看见你们家小卫从车上卸下来一堆破烂啊，你们进城干啥去了，就弄这些破烂了啊？” 　　林念茵说：“是我从回收站买的，想做点东西。” 　　“做啥子？” 　　林念茵摇头，“现在还不确定呢，这些东西太杂，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几个军嫂被林念茵说的云山雾罩的，还想问什么就被杨婶儿打断说：“你们没事儿问那么多干啥子，就算小林说了你们也听不懂，等到她做出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其他几个人撇了一下嘴，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杨婶儿说：“小林啊，你们这么晚才回来，还没吃饭呢吧，要不今晚就去我家好了，刚好我今天买了肉炖了汤，你们也一起吃点。” 　　林念茵连连摆手，“杨婶儿，可别了，我在外面跑了一天，又热又累，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等我歇会儿，煮点稀饭配点拍黄瓜吃，比什么都香。” 　　杨婶儿说：“那倒也是，行吧，我看你也想歇着了，我就不再这儿吵你了。” 　　她说着，还把其他的几个一起拽走了。 　　可算是清净下来了。 　　林念茵起身往后面的菜园子边上捡了一叶芦荟下来，剥皮后把里面的凝胶全部都挖了出来。 　　她先抹了脸还有四肢，等到卫明川出来的时候，林念茵就赶紧让他帮忙抹一下她够不到的后背。 　　涂完了，又给卫明川涂。然后继续歇息了一会儿，才烧饭，吃饭。 　　现在天太热，外面有不少人吃了饭后就坐在门口乘凉，顺便说说话，也有小孩儿不怕热在来回跑。 　　林念茵始终还是惦记这风扇的事情，今天也没有在回收站找到风扇，倒是让她捡了几个破旧的发动机，林念茵决定先把图画出来，标注好尺寸，回头找木匠打一个木头的壳子出来，然后装上发动机后也能用。 　　修修改改，林念茵还怕人看不懂，每一样都细细标注上了，这样下来一共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算把图纸完工。 　　等到卫明川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她就把图纸递给他，然后问道：“你说这些人家能做出来吗？” 　　卫明川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做是肯定可以做的，不过可能需要时间。” 　　“没关系。”林念茵摆摆手，“反正也不差再等些日子了，正好我还要看看其他的东西，那些发动机也要修的。” 　　等到林念茵收到做好的零配件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 　　远远比林念茵预期的时间要短。 　　刚巧她这段时间也把带回家的那些破铜烂铁基本上收拾出来了，当即就开始组装。 　　电风扇的工作原理很简单，所需要的各种配件也不难，林念茵没多久就组装好，开始尝试通电。 　　木制的扇叶在林念茵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幽幽地转了起来，林念茵当即就感受到了一股气流扑面而来，瞬间觉得身心舒爽。 　　她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 　　总算是好了。 　　“好了。”林念茵忍不住回头去找卫明川，盯着他的眼睛开始笑。 　　卫明川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很厉害。”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林念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个很简单，就是靠转子、电容、线圈这些就能完成。” 　　卫明川说：“但我不会。” 　　林念茵：“术业有专攻嘛。” 　　有了电风扇，林念茵也总算是送了好大一口气，觉得晚上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刚巧前段时间出去的时候还买了点火硝回来，卫明川又在厨房的后面挖了一个小地窖，他们每天都会用火硝制一点冰出来用，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睡觉的时候，林念茵就放了一个冰盆在电风扇的前方，没多久就感觉空气没有之前那么粘腻和燥热了。 　　当晚，不止林念茵，就连最近晚上经常闹腾的小孩儿除了饿了要吃的，基本没有醒过。 　　林念茵更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捣鼓是正确的。 　　这年月的人和后世不一样，但凡哪家有了点新鲜的玩意儿，不出多久就能被传遍四周。 　　林念茵家里面多了台电风扇的事情一样没多久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原本他们是新来的，也没有几户熟悉的人家，一般人也不会主动过来，平日里还算清闲。 　　可这会儿，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一茬茬地凑过来看热闹。 　　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想象一下屋子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好几十号人，咋咋呼呼盯着一台转悠的电风扇吹风到底是什么样疯狂的场景。 　　凉快是不可能凉快的，而且一屋子的人，夏天本来就热，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也带了点味道，这么一串味儿，简直跟进了菜市场一样。 　　就这，还有人惊呼说凉快。 　　林念茵实在不知道她们的凉快是哪儿凉快。 　　可能是心里面凉快吧。 　　而且她们还自此形成了习惯，除了睡觉的时候，不管白天黑夜都喜欢往她家里面凑，抢风扇吹。 　　林念茵也不好把这些人赶走，毕竟都在一个家属区住着，可这成天挤着，也难受的很。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念茵盘腿坐在床上发愁。 　　卫明川带了一身的水汽进来，抬手在她的眉心捋了一把，“怎么了？” 　　林念茵叹了口气说：“我都快被家属区那些婶子还有嫂子给烦死了。” 　　卫明川坐下来说：“因为风扇的事情。” 　　“可不是嘛。”林念茵脑袋直接怼在了卫明川的肩窝，“其实我也不是不欢迎她们过来，但你心里总得有个数吧，不论白天黑夜，什么时候都有人来，而且一来来一屋，都挤在那儿，别说吹风扇了，就是给家里面增加热量的……” 　　她以头抢着卫明川的肩膀，哼哼唧唧道：“关键是我还要‘接待’她们，现在每天什么也干不了，光应付她们去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好烦啊啊啊啊啊啊……” 　　林念茵难得露出这种性子，卫明川免不了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那你就没想想办法。” 　　林念茵幽怨地抬头看着他，“想了，我明天就找机会把电风扇给当着她们的面前坏掉，我看还有谁过来。” 　　卫明川笑了一下，“很好的办法。” 　　林念茵又用脑袋怼了卫明川一下，似想起来什么，立马又说道：“对了，还有人问我说能不能也帮她们组装一台风扇，然后我就说木匠那边有设计图，但是还需要发动机，我这里没有，让他们自己去找。” 　　“然后呢？”卫明川一看林念茵话没有说完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他几乎都没有思考，直接说：“那些人让你帮忙找发动机。” 　　林念茵：“啊。” 　　卫明川说：“不用理她们。” 　　“我是拒绝了啊。”林念茵一脸幽怨地盯着卫明川，“可还有好几个和我套近乎说家里面的那口子和你一个师部的，也有说虽然不一起工作，但大家平日里关系有多好之类的，说她们家那口子在工作上也没少帮你的忙，让我也帮帮她们，还说什么大家要互相帮助，友爱团结。” 　　林念茵说：“我发现稍微有文化的人占便宜的角度都不一样。” 　　卫明川：“……” 　　卫明川哭笑不得地揉了揉林念茵的脸，“明天我去问问他们都帮了我什么了，要你还这么大的礼。” 　　“可别了。”林念茵仰头躺下，“到时候人家说我们不会做人。” 　　“开玩笑的。”卫明川说完话头一转，又道：“不用管那么多，再问就直接拒绝，惯得她们得寸进尺。” 　　他自己都还尚且不舍得林念茵累到半分呢，那些人凭什么。 　　第二天，卫明川走后，林念茵趁着还没有人来把电风扇拆了下来做了点小小的手脚，等到□□点钟的时候，那些人忙完了家里面的事儿，就这个提着菜篮子，那个拿着千层底，一溜烟地过来了。 　　远远望去，浩浩荡荡的。 　　林念茵不得不再次开门让她们进来。 　　这些人日常开始聊天侃大山，说说一些邻里日常的话。 　　林念茵给添好了水，就带着孩子百无聊赖地躲在后边等着。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原本在咯吱咯吱转悠的电风扇忽然就停下了。 　　聊的热火朝天的人刚开始还没有注意到，直到她们觉得越来越热后，才忍不住去看电风扇，这一看，完球了！ 　　这电风扇咋不转了呢！ 　　电风扇到底在这些人的眼中属于精贵的东西，也没有人敢去碰，甚至在这一刻都有人开始害怕，往外溜了。 　　林念茵被找过来的时候，屋里面的人少了有一半，留下来的那些也都一个个脸色讪讪，不好意思。 　　林念茵心知肚明，但仍旧装作疑惑道：“怎么了？” 　　一开始还没有人吭声，后来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把风扇坏掉的事情说了。 　　她们纷纷摆手，又往边上靠了靠，表示道：“我们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就在这儿坐着坐着，那个电风扇它就自己不转了，真没有人碰它，也不是我们弄坏的。” 　　林念茵就走过去装模做样地检查了一番，然后说：“啊，是烧坏了。” 　　“啊？烧坏了，风扇也能被烧坏啊？咋烧的？” 　　林念茵也没办法和这些人解释所谓的电路以及工作原理，就简易道：“就是电风扇一直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转，工作负荷量太大，承受不了就烧坏了。” 　　虽然还没怎么听懂，但也算迷迷糊糊知道是因为电风扇一直老开着的缘故了。 　　脑子转的快的当即就反应过来了，脸色刷就开始变红，有些不好意思。 　　但依旧有些不明白地追问道：“二十四小时一直转，我们也就白天过来吹会儿啊，哪一直二十四小时不停转了。” 　　林念茵幽幽道：“白天你们吹，晚上我们吹，可不就二十四小时吗。” 　　“那你们晚上吹风扇干啥？”人太多，林念茵也没看见是谁说的话，但她的声音倒是挺理直气壮的，“瞧，现在烧坏了吧。” 　　林念茵都想翻白眼了，但她忍住了。 　　林念茵学着那人的语气说：“你们白天来我家吹风扇干啥，我们晚上吹风扇就干啥。再说了这是我们自己家做的风扇，当初做这个就是因为天太热，为了我们晚上睡觉吹的，要是我们自己不用，我费那个心思做它干啥。”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之前说话的那人周边立马散开了一大块，林念茵这才看见那人—— 　　竟然是她上辈子住在楼房区的一个邻居。 　　之前人多，她被炒的心烦意乱的，也就没注意到每一个人，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大一个“惊喜”在呢。 　　就是这个家伙，上辈子一直嫌弃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说要生儿子，还说她女儿病秧子。 　　林念茵磨了磨牙。 　　虽然有些仇上辈子都已经报过了，但带来的伤害却是久远的。 　　林念茵现在看见她都还觉得烦。 　　而且她现在还不请自来不说，还找茬。 　　林念茵似笑非笑看过去说：“这位……大婶儿，以前也没见过你啊，你谁啊，这么不打招呼就来我们家，还怪我做了风扇不该我们自己家用，有点不礼貌吧。” 　　梁美娟是这个时代中一种很典型的“城里人”。 　　自认为自己从小在城里面长大，就看不起所有乡下的人，也包括乡下来的军嫂以及他们的孩子。 　　拉帮结派是她日常干的事情，狗眼看人低是她本人的代名词。 　　而且脾气大、气性也大。 　　日常就对着别人挑挑拣拣，最不能忍受别人说她年纪大，不好看之类的话。 　　林念茵就是要戳她的肺管子。 　　梁美娟顿时气的鼻子都要翘起来了，“你说谁是大婶儿呢，我年纪很大吗？” 　　林念茵说：“挺大的啊，应该有四十多吧，我今年才二十四，还是虚岁，我叫大婶儿应该……没错吧。” 　　梁美娟更是气的不行，“谁说我四十多岁了，我今年还不到三十，你眼睛瞎啊。” 　　林念茵耸肩，“怎么可能呢，我就是看你和其他婶子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衣服艳了点。” 　　梁美娟：“我……” 　　林念茵才不想听梁美娟继续说下去，“好了，我也不和你计较刚才的事情了，我还要看电风扇怎么回事儿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晚上睡觉用不了了可怎么办。” 　　话题又扯到电风扇上，边上也没有人关心梁美娟要说什么了，一个个都既担忧又期待地盯着林念茵，看着她摆弄那个不起眼的东西。 　　就连梁美娟还想说什么，也被边上的人扯了一把，紧接着又瞪了一眼。 　　好一会儿，等到林念茵放下手上的线圈后，立马就有人问道：“咋样啊，还能不能修啊？” 　　修当然是能修的，马上就能修好。 　　但林念茵能这样说吗？显然不能。 　　林念茵说：“暂时还不清楚，估计短时间修不好了。” 　　“这么严重啊？”有人惊呼。 　　林念茵点头，“是啊，发动机被烧坏了，”她眼皮一抬，想起前两天的事情，又说：“现在也不清楚外面还能不能找到发动机，到时候要是能找到新的发动机再说吧。” 　　“啥，找不到发动机？”立马就有人惊呼说：“那找不到发动机可咋整啊，你还答应给我们找发动机做风扇呢。” 　　林念茵是真觉得有些人的脸皮厚的没办法。 　　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遇上这样极品不要脸的人。 　　之前说起发动机的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表明了态度，说自己家里孩子还小，没办法一直带出去，而且找他的人太多，她也管不过来。 　　也不知道是她之前太客气了还是怎样，这些人就跟没听见一样。 　　林念茵说：“我记得我之前就说过，风扇壳子可以找木匠做，发动机要你们自己找，我可以帮你们组装，而不是帮你们直接做以及找发动机，我家里面孩子很小，这里离城里面远，天气又这么热，我出门必须要带着孩子，找不找得到先不说，万一把我们家孩子晒坏了呢。” 　　“那你不帮我们找发动机，我们知道那发动机是啥样的啊。”有人撇嘴，依旧不礼会她的解释。 　　林念茵手一指，“就这样的，记下来，回头自己去找。” 　　“那我们哪儿能记得住。” 　　林念茵实在懒得掰扯了，说：“记不住就不做好了。” 　　“你这人咋这个样子，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帮一下忙咋了，推三阻四的，真是一点团结的观念都没有，还说是大学生呢！” 　　林念茵就说：“所以大学生就该忍受你们的胡搅蛮缠吗，那我……” 　　林念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突然插|进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看就是人家小林是大学生，平时说话太客气了，你们才这么不要脸呢！”杨婶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年纪大，在这里住了二十来年了，家里面的那口子又是韩师长，职衔高，说话比林念茵直接多了。 　　杨婶儿拉着脸说：“你们自己嫌麻烦不去找，就让小林大热天的带着家里面给两三个月要吃奶的娃娃出去给你们找，要不要脸了，咋了，看人家新来的，又年纪轻轻的，面皮薄好欺负是吧！” 　　杨婶儿手一抬，虚虚点着屋里面的人说：“也不摸摸你们的脸皮，看是不是厚的能炼油了，这才刚把人家小林的电风扇给用坏了不说，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转头竟然还拿腔作调地欺负人家小姑娘，你们咋不想想帮忙也是互相的呢，这么久了，你们除了过来占便宜之外，有啥时候帮过小林的吗，你们连根菜毛都没有给小林带过一次，她忙着带孩子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搭把手啊，倒是占便宜的时候理直气壮的，咋地，有本事你们和我这个老婆子来吵吵试试……”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杨婶儿骂的不敢吭声，没多久又被杨婶儿撵走了。 　　杨婶儿坐过来说：“小林啊，你没事儿吧？” 　　林念茵摇头，“我没事。” 　　杨婶儿说：“你别和那群糟娘们一般见识，就是眼皮子浅的货，看不得人家家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但要说真多坏的心思呢，也没有，就是烦人。” 　　林念茵点点头，“我知道。” 　　杨婶儿这才又说：“也都怪我，我之前不提一嘴让你帮忙就好了。” 　　林念茵摇头，“您刚才也说了帮忙是相互的，我们一家搬过来，您也没少帮我的。” 　　杨婶儿就说：“话是这么说，但这两码事儿，比不了。不过你今天也不应说的那么直接，这些人虽然说没多少多坏的心眼，但嘴上也不饶人，回头东家一说，西家一嘀咕，到时候传着传着，你的名声就毁了。” 　　“那您还抢了我的话，把她们骂了一顿。” 　　杨婶儿摆手，“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最早一批就过来随军的，这里我比谁都熟，谁不知道我是啥人。再说了，我们家老韩是师长，这里虽然大，但比师长大的也没几个，那些人知道好歹呢，我帮你把她们骂一顿，她们不敢说我什么，但你不一样，你才刚来，人都还没认全呢，万一这些人回头搞些什么小话，再不就是故意背地里捣鼓你，你以后在这儿生活不方便。” 　　林念茵实在有些感动，“杨婶儿，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还用你说什么。反正你就记住，以后这些人要是想着法儿地占你便宜，你就甭搭理她们就行。”杨婶儿可没理会到林念茵的那点小心思，她话一转又说：“不过等过些日子，你在这里熟悉了，那有些人就不用给她们脸了，该骂就直接骂，就像我那样。” 　　林念茵哭笑不得，“我记住了。” 　　杨婶儿：“记住就行，对了，你电风扇真修不好了。” 　　林念茵偷笑道：“能的，我就是太烦她们每天都来，吵得不安生，才说修不好的。” 　　杨婶儿大松一口气，“我就说嘛，你是大学生，肯定厉害的不行，怎么可能修不好。” 　　林念茵笑笑，又和杨婶儿说起正在给她准备的电风扇的事情。 　　与此同时，卫明川也找上了一些人。 　　他并没有说拐弯抹角说什么，平铺直叙地讲述了前因后果，顺便做了一道数学题，列举了人数以及时间，已经让那些大老爷们臊的脸红了。 　　反正当天晚上，据说家属区很多地方都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别人不知道心里面怎么想，林念茵是舒坦了。 　　洗了澡后，两人例行面对面说说今天的事情，发生了什么。 　　林念茵没想到卫明川还真找人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你还真找他们了。” 　　卫明川说：“有时候你说的再多都不及她们男人的一句话，这样最省事儿。” 　　林念茵说：“那你那些同事不会说你什么吗？” 　　卫明川挑眉：“他们难道想得不该是我怎么看他们吗？无理取闹的又不是我们。” 　　林念茵摸了摸额角，“好吧，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然后她又说了白天的事情，一时间感慨说：“今天要不是杨婶儿把我的话头截下来，我恐怕也把那些人diss一顿了，不过杨婶儿说的也有道理，而且她人是真好，虽然我们有时候很多观念不一样。” 　　卫明川就说：“你喜欢她就多多相处。” 　　林念茵对此表示同意，两人又说了些别的，就听卫明川又说：“杨政委应该快回来了。” 　　“啊？”林念茵瞬间就想到了卫明川的身世问题，还有他曾经提及过的后续。 　　卫明川当初回来后具体是怎么报告的并没有和林念茵讲过，但看他现在正常上下班也知道没什么问题。 　　可等杨政委回来后呢。 　　恐怕要麻烦一段时间了。 第31章 风波开始 屋里面的其他几个互相看了看…… 　　但让林念茵没想到的是她还来不及听到杨政委所说的关于卫明川身世的后续问题, 就先听到了所谓的文工团里的一枝花——团花廖婷婷的消息。 　　现在正好是八月初，没多久就要到八月十五了。 　　之前出去搞演出的文工团的同志们都回来了，说是要准备本年度的军区中秋文艺汇演, 给同志们送温暖。 　　现在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活动。 　　一点小小的八卦都能被人翻来覆去的咀嚼, 看个电影都能造成人群的轰动，自然可以想象得到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人会有多激动。 　　自然的，不管是营区那边，还是家属区这边，都瞬间热闹了起来。 　　经常就能听见有人说起看演出的事情，说着说着, 免不了会提及文工团里的那些人，作为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廖婷婷更是每一次都会被提及的。 　　廖婷婷对卫明川有想法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杨婶儿既然和林念茵提到过, 甚至还提醒她注意，那家属区这边的其他人也一样都知道，想当然这件事就瞬间成了当下最热闹的谈资。 　　毕竟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嘛。 　　尤其是关于男女情情爱爱之间的八卦, 更是能勾起很多人心里最深处的那根痒痒线，不提不说不看着，不了解个完全的前后起因和经过, 就难受。 　　以至于林念茵这几天出门就总能碰到一些奇奇怪怪打量的目光。 　　有那好心的呢，也会稍稍提点一点，纯粹看笑话的也不少。 　　就连之前她隔壁那个刘团长家的那个宋婶子这段时间看林念茵的眼神也变了。 　　怎么说呢, 就好像带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宋婶子这人依旧没和她说过话。 　　还有之前那个说她干嘛晚上吹风扇结果把风扇吹坏了的梁美娟。 　　大概还记着风扇的愁呢, 但凡碰见林念茵，她就总能阴阳怪气，还说看林念茵的笑话。 　　林念茵实在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子怎么想的。 　　她自然是相信卫明川的。 　　卫明川说他不记得廖婷婷, 那他肯定没印象，至少那个所谓的廖婷婷的追求根本就没有入他的眼。 　　再说了，她自认为自己也不差。 　　哪需要那些所谓的可怜。 　　这天早上，林念茵收拾好家里后，就推着小车准备出门买点菜回来。 　　学校快要开学了，里里外外都挺忙的，供销社那边也经常能看见一群家长带着孩子买东西。 　　之前，方校长找过林念茵说请她当老师后，林念茵仔细考虑过，觉得她现在孩子还小，不放心，本来想拒绝的。 　　但没想到后来放假了，方校长有事离开了家属区，也一直没见她回来。 　　因此，林念茵一直也没有机会和方校长说工作的事情。 　　这天，她没想到这么巧也能在供销社看见买东西的方校长。 　　林念茵干脆推着婴儿车过去，和方校长打了声招呼。 　　方校长看着还是老样子，身上干干净净的，隐约还带了香水的味道，十分好闻。 　　看见林念茵，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好巧啊，你也来买东西？” 　　林念茵点头，“我过来买点菜，刚好看见您，就过来打声招呼。” 　　柜台那边已经点完钱了，方校长就说：“等我这边好了再说啊。” 　　林念茵点头，先推着婴儿车站到一边，免得挡着别人的道。 　　等到方校长忙好了，才提着东西过来说：“你现在过来找我，是因为之前说的工作的事情哦？” 　　林念茵点头说：“对，不过我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家里孩子太小了，暂时不想去。” 　　方校长伸头看了一眼婴儿车里面的孩子就笑开了说：“都长这么大了哦，不过孩子没关系的呀，你可以带着孩子过去上课，不会耽误什么的。” 　　见林念茵还想开口说什么，方校长把手一抬，这才又道：“这样好了，这里说话不方便，我等下和你回去一趟，咱们好好说一下关于工作的这个事情。” 　　林念茵只能答应：“好。” 　　两人一起往外走，方校长就看着林念茵手上的婴儿推车说：“这个车子是你们自己做的是哇？” 　　林念茵点头，“是自己做的，这样省了一直抱着孩子的功夫，能多做点事情。” 　　方校长就说：“很精巧的心思，是你的主意还是小卫的主意？” 　　林念茵就说：“我们两个都有吧。” 　　方校长眉毛一扬，口中的话题一转又说：“我最近刚回来就听说你之前自己做了一个电风扇？” 　　“是啊，本来想买的，结果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买到，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了。”林念茵笑了笑说。 　　方校长就说：“我之前就说过，你……” 　　“哎呀，我还当这推车子的是谁呢，原来是小卫团长家的那口子啊，咋了，不再家里面修风扇了？”一道声音忽然插|进来，打断了方校长的话，紧接着就是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讨人厌的身影跑了过来。 　　林念茵当场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又是梁美娟。 　　这是因为廖婷婷的事情，抓着她不放了是吧。 　　林念茵懒得搭理她，就对方校长说：“校长，咱们先走吧，别理她，她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方校长点头，顺嘴问了一句说：“怎么了？” 　　方校长刚回来，性子在别人眼中又有点清高，自然八卦听的不全，不知道之前梁美娟和林念茵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林念茵也没有继续回顾一遍的想法，更何况这说来说去还涉及到卫明川以及所谓的文工团一枝花。 　　林念茵就摇摇头说：“没事。” 　　方校长不是多好奇的性子，林念茵不说话了，她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别看两人这会儿自己说自己的，但后面的梁美娟也一直紧追不舍，没多久就过来往林念茵的身上一薅。 　　林念茵背对着她，眼睛又没有长在后面，自然不知道梁美娟的动作，整个人被她拽的后仰，连带着手中的婴儿推车都翻了一下。 　　林念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婴儿车里面的小孩儿带翻，本能松手。 　　但已经迟了。 　　车倒是没有翻，但也因为刚刚那一番动作而咣当颠簸了一下，立马把车里面的小孩儿给颠醒了。 　　小孩儿立马“哇哇哇”就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哪里被磕到了。 　　林念茵本能扭开梁美娟的手，冲上前就去看孩子。 　　小孩儿睁着眼睛，大大的眼仁儿沁着泪，呜哇呜哇哭的伤心。 　　额角上还带了一抹红，显然是被磕到了。 　　梁美娟这时候还在一脸嫌弃地说：“啧啧啧，这就哭了，小丫头片子就是娇气。” 　　“闭嘴，再哔哔信不信我撕了你！” 　　林念茵当即怒从心中起，呵斥了梁美娟一声。 　　梁美娟撇嘴，“不就是个丫头片子，搞那么娇气，还撕了我，有本事你来啊！” 　　林念茵额角气得直跳，恨不得当场把梁美娟打一顿，可她现在没工夫管梁美娟，必须先哄孩子。 　　林念茵把孩子抱起来，先是吹了吹她的小脑门，又摸了摸，见只是红了，但她碰了一下，小孩儿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应该是不怎么疼。 　　林念茵这才松了口气，这样应该没多大的事情。 　　林念茵抱着孩子柔声轻哄，小孩儿瘪着嘴趴在林念茵的胸口，抽抽嗒嗒，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 　　林念茵这时候才有功夫去看梁美娟，人已经没影了。 　　方校长这才说：“别看了，早就溜了。” 　　方校长没说的是刚刚她冷眼瞪了梁美娟一眼，梁美娟当即怂了，转身就跑远了。 　　林念茵沉着脸对方校长说：“校长，今天我恐怕没时间和您说工作的事情了，我还是不放心孩子，打算带她去医院看一看情况，毕竟小孩儿现在骨骼什么都没发育好，我怕撞出个好歹来。” 　　方校长点头，“是应该这样，不过你一个人也不方便，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情，就陪你一起去吧。” 　　林念茵这时候也没心思客气，就摆脱方校长帮忙推着婴儿车，她则动手抱着孩子。 　　这边的医院也是独立的，离家属区不是很远。 　　林念茵上辈子跑惯了医院，这辈子第一次过去，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底忽然就涌上来无尽的恐慌。 　　她是真的害怕万一怀里的孩子再和上辈子一样不小心被碰出个好歹来。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吓人了，边上的方校长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胳膊说：“放宽心，别什么都还没有就开始自己吓唬自己，我看你这个车子做的很好，里面的边边角角也都垫了棉花，应该不会真伤到哪儿。” 　　林念茵抿了抿唇，强硬压下心底的恐慌，脚步沉重地走进去。 　　医院有一个非常擅长给小孩儿看病的老大夫，林念茵本能就过去找他。 　　这边家属区很大，大人多孩子就更多，免不了磕磕碰碰的。 　　过来看病的孩子自然也不少。 　　林念茵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自己。 　　怀里面的孩子已经睡着了。 　　林念茵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低声说了之前的事情。 　　老大夫就让林念茵把孩子放到一边，说：“我先看看，你也别怕，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林念茵按照老大夫的要求把孩子放下躺好，孩子立马就抖了一下，本能睁开眼睛。 　　林念茵立马弯腰抱起孩子，一脸担忧地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干脆直接就手在小孩儿的脑袋还有其他地方摸了摸，又给她把了把脉，然后才说：“身上没事，看样子是被吓到了。一般来说也不需要用什么药，就是你这两天多陪陪她，小孩儿忘性大，等她过两天忘了这件事就好了。” 　　顿了一下，他又说：“看你的年纪是第一次当妈吧，别那么紧张，小孩儿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你要是一直这么自己吓唬自己，早晚孩子没事你倒是有事儿了。” 　　林念茵这才算彻底放下心来，朝着老大夫道了声谢，这才抱着孩子离开。 　　回到家，方校长见林念茵今天被吓到了，兴致不高，也没提之前的事情，宽慰了她两句也跟着离开了。 　　最近天气热，部队里面的事情也多，卫明川中午一般不回来。 　　林念茵就随便煮了点面条吃了，然后守着睡着的小孩儿，每当碰见她癔症的时候就拍拍她，安慰她。 　　顺便的，林念茵还写了一封举报信。 　　她又不是受气的包子，梁美娟今天干出这样的事情，一句道歉的话没有，还在那儿阴阳怪气，她必须要受到惩罚，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和人打架斗殴不是她的本性，但摆弄手中的笔却很简单。 　　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都交代清楚，然后又格外提到了这种造谣，碎嘴子会带来的冲突以及伤害，甚至还给出了解决办法。 　　依旧是他们离开生产队的时候和林长怀提及的那一套风纪文明的办法。 　　林念茵上辈子见识过太多这种事情，她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从个人到家庭，再到部队的荣誉都给串联起来，还提及了所谓的言传身教的问题，反正这件事情，梁美娟就别想得到好。 　　等到小孩儿睡醒，半下午太阳没那么毒了的时候，林念茵才抱着孩子出门，把举报信放进了意见箱。 　　回来的时候，林念茵想起上午的事情，决定去方校长家里面道声谢谢，然后再说一下工作的事情。 　　林念茵转道去了供销社买了点糕点，这才往方校长家中去。 　　方校长的家就和他们隔了一排房子，也是最早修葺的那一批房子。 　　他们家的门没关，林念茵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顺便也一眼扫尽了屋里面的摆设。 　　和林念茵的家中一样，里面的墙壁刷了腻子粉，家中的摆件和物品都是时下很潮的，沙发、收音机、组合柜、唱片机等等…… 　　林念茵不惊感慨方校长是个会过日子的，光是看表面就知道她的生活品味比时下别的人要高出不少。 　　方校长正在带着眼镜看书，见到林念茵，忙起身摘下眼镜让她进来。 　　林念茵说明了来意，却被方校长不轻不重说了一句。 　　不过她带来的东西也不是很贵重，方校长当场就把糕点都拿出来摆上了，又添了茶，一边吃一边说。 　　她一边让林念茵吃，一边就细细听着林念茵讲着暂时不想去教书的原因。 　　等到林念茵说完，方校长才说：“你担心孩子是人之常情，但是你先听一听我是怎么打算的，好不好。” 　　林念茵点头，然后就见方校长换了个坐姿，开始慢条斯理地说：“之前我第一次听说你是大学生的时候呢，我只是单纯想请你来学校教书，无论是哪门课都行，但这次回来，我听说你之前是学习机械工程这方面的，又自己做出了电风扇，包括你们家现在那台收音机，我看着也像是你自己动手组装的吧？” 　　林念茵点头，“是的。” 　　方校长说：“虽然不知道你组装后的成果怎么样，但我猜想应该不会差，甚至比市面上能买到的应该好很多吧？” 　　林念茵再次点头，“是可以多搜索几个频道。” 　　方校长笑了笑，这才说：“由此呢，我其实想到了另外一点……”她看向林念茵的眼睛，而后才说：“你的脑子里面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动手能力也很强，我想如果只是单纯的让你教哪一门课程实在有些浪费你的才华，所以就想请你单独教一些年纪大一点，并且能对机械感兴趣以及有那么一点点天赋的孩子。” 　　林念茵从中听出了方校长不一样的打算，“您的意思是？” 　　方校长说：“你也知道咱们国家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人民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普通人想要找工作十分的困难，甚至都一再流传工作难求，但实际上很多工厂里面更缺乏技术性的人才，我想如果我们能培养出来一批，不管是让他们以后进工厂，还有有其他的途径，比如选择当兵，都是一种很好的扶持，也免了他们小小年纪就不得不下乡的苦，你觉得呢？” 　　林念茵想了一会儿，“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是机械涉及到的知识点也很多，简单来说，最基本的物理和数学要懂得，而且我一个人，恐怕也教不了吧。” 　　方校长就说：“我自然会找其他的老师配合你的呀，你的主要工作还是技术性方面的，一天顶多安排一节课，也不会很忙，工资方面也按照最高的标准发放，我觉得这个你还是可以考虑的。” 　　林念茵点点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她说：“那等我回去和明川商量一下。” 　　方校长点头，她招呼林念茵吃东西，顺便又问起了孩子的事情，“孩子怎么样了？” 　　林念茵说：“还是有些容易惊醒，可能过段时间才能好。” 　　方校长说：“那你这段时间要仔细一些，小孩子不经吓，晚上睡觉可能会闹。” 　　林念茵说：“我知道。” 　　方校长这才又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上午的那个人是谁？她后来有和你道歉吗？” 　　林念茵摇头，简单说了一下之前风扇的事情。 　　“真是太不像话了！”方校长摇摇头说：“这就是没有文化带来的弊端，连最基本的人与人之间的尊重都没有。” 　　“对了，你有打算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吗？”在方校长看来，林念茵那么紧张孩子，应该不像是能这么忍下这口气的人，但她也没听林念茵刚才有多气愤，心里面免不了升起一丝丝的好奇心。 　　“或者，我也可以帮你。”方校长又补充了一句。 　　林念茵笑了一声，“我写了封举报信。” 　　接着，她大致说了一下举报信的内容，以及里面提炼出来的办法。 　　方校长抬手在胸前轻轻拍了拍说：“你的这个想法很好的呀，风纪文明排行，以前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林念茵想到他们走之前那个经常喜欢碎嘴子的刘三婶儿被林长怀直接排到了最下面一名，导致被扣了很多工分，就免不了有些爽快。 　　这里的这些喜欢碎嘴子的人将来也会一样。 　　虽然没有工分可扣，但其他地方却少不了。 　　况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活着都觉得脸面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这里还是家属区，不仅仅代表个人的脸面，也是一个家庭的脸面，她们的丈夫在部队的脸面。 　　但是林念茵说：“我也是实在被那些人天天叨叨的烦了，这才想到了这个主意，具体成不成，还要看呢。” 　　“肯定能成。”方校长说：“我比你早来二十多年，这里什么样我最清楚了。不管什么时候总有人喜欢说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也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就是为了满足她们自己，也不会考虑这样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以前的时候，我们这些家属职衔稍微高一些的还主动帮忙处理，也想纠正过她们那些人的想法，结果屡试屡败，最后没办法，也只能放弃了，但这回不一样，你的这个办法比我们之前任何一次尝试都好很多，肯定能行。” 　　说到这儿，方校长又说：“刚好我们家老杨也回来了，他是搞思想方面的工作的，正好晚上我和他也说说这件事，必须要重视起来，家属也是部队的一份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林念茵笑笑。 　　她来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通过试探一下方校长的态度来测试她的提意能被通过的可能性，现在看来，应该百分百能行了。 　　两人继续闲话别的。 　　而就在另一边，林念茵不知道的时候，刚回来没几天的廖婷婷终于寻了个机会又一次跑去营区了。 　　最近杨多智不在，回老家结婚去了。 　　经常往卫明川办公室跑的就剩下孟成义几个营长了。 　　卫明川这会儿正在看文件，门就被敲响了。 　　卫明川：“进来。” 　　挤挤囔囔就进来了好几个身高腿长的黑脸汉子。 　　他们笑嘻嘻地进来后就说：“团长，那个文工团的一枝花又过来了。” 　　托杨婶儿的福。 　　她和林念茵说了廖婷婷这支花的事情之后，林念茵又问了卫明川，卫明川这才记住了这么一个人。 　　他眉眼微动，薄薄的眼皮掀了掀，分外冷酷无情地盯着面前的几个男人。 　　“文工团的一枝花？” 　　“是啊，就是那个廖婷婷嘛，团长你忘了，她以前经常过来找你的啊。”几个大男人说的理所当然。 　　有那么一瞬间，卫明川的眼皮忍不住一跳。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重生的到底是原来的那个世界，还是一个所谓的平行世界。 　　然后这个平行世界里的卫明川曾经动过不良的什么念头。 　　但卫明川又觉得不可能。 　　卫明川说：“我应该记得她？” 　　他的声音淡，表情更淡，却冷不丁让在场的几个男人都心里面齐刷刷“咯噔”一下。 　　团长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平静就越代表吓人。 　　几个黑脸汉子的脸都跟着白了一个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不吧！” 　　然后又听见卫明川说：“我和她很熟？” 　　几个汉子：“也……也不熟，以前她来，团长你也没见过，直接让人赶走的。” 　　卫明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唇角，“所以这一次呢，你们过来是想说什么，鼓动我去见她，还是觉得我应该为此感到满足和高兴。” 　　卫明川眯了眯眼睛，“啪”地放下手中的笔，“你们把军队的纪律和条令都忘光了？” 　　“没有！”几个汉子也不敢嬉皮笑脸了，立马立正站好。 　　卫明川冷笑，“我看你们有的很呢，全体都有！”他忽然喊了一声。 　　“到！” 　　卫明川：“滚出去自己训练，不练废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是！” 　　关上门，几个大男人才齐刷刷松了口气。互相看见了彼此眼底的庆幸和后怕。 　　张明军踢孟成义一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都他娘的怪你小子。” 　　“不是，凭啥怪我！”孟成义跳了一下，“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 　　“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他娘的，刚刚不就是那个杨文娜找的你吗？” 　　孟成义嚷嚷道：“卧槽，这也能怪到我头上，她找我就是让我帮着传话，我又没喊你们一起过来，是你们自己过来的，干我屁事！” 　　“滚蛋，就是因为你！” 　　“我看你……” 　　孟成义的话才出口，他们身后的门一下子打开了。 　　卫明川冷眼旁观，直到这些人再次安静了，他才开口，冷飕飕地说：“还不快去，等着我亲自监督你们！” 　　几个大男人立马脚底抹油就跑。 　　“孟成义，你给我回来！”卫明川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又叫住了孟成义。 　　其他几个给孟成义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刷一下没影了。 　　孟成义丧头丧脑地转身，“团长。” 　　卫明川拉开门，“滚进来！” 　　孟成义的脸色就更加垮了。 　　他磨磨唧唧地挪进去，就看见卫明川已经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左手不住地敲着桌面，也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但孟成义本能就觉得尾巴骨开始往里渗凉气。 　　“团长……你找我……啥事儿？”孟成义见卫明川一直不出声，咽了口口水，试探着问道。 　　卫明川抬起眼皮，眸光往孟成义的脸上定格了两秒钟，然后才说：“那个杨文娜又是谁？” 　　孟成义连忙道：“啊，就也是文工团的。” 　　卫明川放下手，靠在椅背上抬了一下下巴，“具体说说。” 　　“啊？”孟成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啥啊？” 　　卫明川冷眼道：“从头开始说，一点也不许漏下。” 　　孟成义顿时皱眉，“这我……” 　　他抓了抓头皮，也不敢说自己一个大老粗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多少，怕被卫明川教训，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去想。 　　卫明川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孟成义。 　　然后，他大概从孟成义的嘴里面知道了一些前因后果。 　　那个杨文娜和廖婷婷都是文工团的，平常总在一起玩儿，是好姐妹。 　　杨文娜知道廖婷婷喜欢卫明川，就经常陪着廖婷婷在卫明川在部队的时候找过来，正好杨文娜之前意外受伤认识了孟成义，就主动帮廖婷婷找孟成义帮忙，带个话什么的。 　　不过卫明川平时忙的很，经常一带队伍出去就是好几个月，而文工团那边也有自己的工作，经常要出去演出，所以几年下来，廖婷婷一共也就过来找过四五次吧，还一次都没见到过。 　　卫明川大致了解了以后，掀了掀眼皮，“就这些了。” 　　孟成义想了好一会儿，摇头说：“就这些了啊，也没其他的了啊。” 　　卫明川冷飕飕地盯着孟成义，直到孟成义都出冷汗了，他才开口说：“那个杨文娜让你找我你就过来找我，你不知道我结婚了吗？” 　　孟成义就说：“可这……她都找我了，那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晒着大太阳的，我就顺手的事儿嘛，反正团长你不是每次都也没见她们嘛。” 　　卫明川已经想不起来上辈子这件事他是怎么处理的了。 　　那时候，他带着林念茵她们母女随军，心思除了在工作上就在她们母女的身上，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过那个廖婷婷，这才没什么印象。 　　可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兵竟然这么爱多管闲事儿。 　　不对！ 　　上辈子，他带兵出去，结果没料到那边的人在国内潜伏已久，这边信息和情报收集的不全面，导致他们那一次伤亡惨重，很多人，包括孟成义、杨多智在内的兵都牺牲了。 　　所以是那次之后，那个叫杨文娜的没有了渠道，还是……后来她们自己放弃了。 　　卫明川暂时想不出来，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干脆抛开，转而盯着孟成义说：“你的职衔早就够可以随军的标准了，什么时候申请家属随军？” 　　孟成义挠了挠脑袋说：“这不是再等等嘛，老杨回家结婚去了，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顾不上啊。” 　　卫明川挑了一下眉，“随军申请呢，不知道提前递交？” 　　孟成义“嘿嘿嘿”一笑，“那我回头就写。” 　　卫明川“嗯”了一声，见孟成义还站着不动弹，眉头一跳道：“还不出去，等着我请你啊。” 　　孟成义立马脚底抹油跑了。 　　自然是去训练的。 　　孟成义一过去，之前跑的那几个大喘气地盯着他看，嘴上问道：“老孟，团长找你啥事儿啊，是不是削你了？” 　　“滚你的蛋，你看我像是被削的人吗？”孟成义一脚踹过去，得手之后立马就跑开了。 　　“我C！” 　　被踹的那人低吼了一声，盯着衣服上的大叫印子，嚎了一声就追了上去。 　　且不说这边到底是怎么闹的，反正也不重要。 　　卫明川来回把孟成义的话思索了好几遍，倒是没怎么注意那个廖婷婷了，而是在想那个杨文娜。 　　越想，卫明川越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而在另一边，营区大门外面顶着大太阳望眼欲穿地等着的两个姑娘久久见不到孟成义或者任何一个人出来，最后实在没办法，站岗的士兵也不搭理他们，最后只能丧气地往她们的文工团走。 　　路上，杨文娜勾着廖婷婷的胳膊，见她兴致不高，就柔声安慰道：“没事，可能是因为卫团长正好有事情忙，我们下次再找机会见她。” 　　廖婷婷撅了撅嘴，“什么有事情，都好几次了，他一次也没出来见过我，平时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找他，娜娜……” 　　廖婷婷咬着唇说：“要不算了吧，我想放弃了，而且，听说他的妻子都过来随军了。” 　　杨文娜就说：“你别灰心啊，卫团长这样的人现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一个乡下的妇女，说不定他的那个老婆平时连卫团长说什么都听不懂呢，不过就是封建包办的婚姻而已，本来就是应该坚决反对和打倒的，你相信我，卫团长只是太负责任了而已，这样的男人就更应该抓住了呀，不然你将来肯定后悔都来不及……” 　　廖婷婷努努嘴，“可我回来后听他们说卫团长的妻子长的很好看。” 　　杨文娜轻蔑一笑，“一个乡下妇女长得能有多好看，那些家属区的老太婆嘴里面的好看就是那种大饼脸、高原红、平胸大屁股的样子，你还相信那些人的话啊！” 　　见廖婷婷还皱着眉，杨文娜又说：“在那些人的眼中，我们这些从小学习跳舞，身材凹凸有致，脸蛋也漂亮的叫不好看，还说什么狐狸精勾引人，那种又黑又丑的叫好看，分明是他们自己长的不好看，才看着所有好看的嫉妒，说不好看，你放心好了，那些人既然说问团长那个从乡下过来的女人长得好看，那我就敢保证那个女人肯定是个丑八怪。” 　　“你这么漂亮，又这么会跳舞，干嘛要放弃啊，人就是应该要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没什么不对的，更何况卫团长他们的婚姻还是不幸，是被强迫的，是封建余留，包办婚姻，你尽管大胆追求，我会帮你的。” 　　廖婷婷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就算我努力追求有什么用呢，卫团长兴许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呢。” 　　廖婷婷还是很灰心。 　　杨文娜继续安慰她，两人边走边远了。 　　她们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 　　但凡守岗站岗的这些兵都是保持这高度警惕，一路上下来也算勉勉强强听了个全乎。 　　要不是有纪律规定，他们还真想说你们想多了，我们卫团长的媳妇长得比你们漂亮多了，还是个大学生，有文化又漂亮，才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可惜的是他们说不出来，再有就是文工团那边和这边到底还是隔了一层，军队又管的严，一般人又出不去，上面的领导知道了也不会单独和人提这件事，最多什么时候聊天带出来，因此八卦有时候流传的没有那么快。 　　她们要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就不得而知了。 　　等到杨文娜和廖婷婷回去，那些去参加排练的女兵也都在屋里面休息。 　　浑身湿漉漉的，都刚洗过澡。 　　有人趴在床上伸展腰肢，看着她俩进来，笑了一声问道：“这次见到卫团长了吗？” 　　廖婷婷摇摇头，“没有。” 　　杨文娜则没说什么，而是问廖婷婷说：“去洗澡吧，我都快热死了，身上又疼又痒。” 　　廖婷婷点头，拿上东西和杨文娜一起出门。 　　屋里面的其他几个互相看了看，彼此都发出一声冷笑。 　　“真有够不要脸的！” 　　“人家卫团长明显没那个意思，她还眼巴巴地往人身上贴，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缺男人！” 　　“可能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就一定能勾引的到呗，不过也不看看人家卫团长是什么样的人。” 　　“那你说说人家卫团长是什么样的？”正对着门口的床位上趴着一个练习一字马的，瞥到门缝处有一个身影，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就道。 　　“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心里面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可不像有些人那么不要脸。 　　屋里面的其他人都低低笑了起来。 　　门口，忘记拿肥皂的廖婷婷双手把瓷盆攥的很紧，手背青筋暴起，牙齿咬着唇，豆大的眼泪一滴滴往下面滴。 　　杨文娜见状就要推门，被她一把拽住了。 　　廖婷婷满眼哀求地看着杨文娜，拼命摇头，用气声道：“不要，求你了。” 　　屋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门口那个就说：“你都说了她不要脸，还指望她要脸啊，好歹这种事情也要你情我愿吧，人家卫团长明明没那个意思，她偏生自以为是地上去要拆散人家夫妻，我呸，不就是上赶着要当小的嘛！” 　　“这可不是小的，而是直接把人家原配给赶走，自己上位。” 　　“说句不好听的话，人家卫团长的老婆是乡下过来的，没读过多少书也没见识过多少世面，万一真要让她给勾搭上了，或者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到时候万一一个想不开，就像当初的那个……” 　　“嘘！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真不明白团长为什么不管管她，万一到时候又让她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们可怎么办？” 　　“就是，我们当初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考进来的，每天累死累活地训练，排演节目，要是再出一次事情，到时候被连累的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谁让人家长的好看，又有天赋呢，团长现在宠着她呢！” 　　…… 　　屋里面的闲话像针一样一句句戳在廖婷婷的脸上，让她哭都哭不出来了。 　　杨文娜见状，干脆直接把人给拉走了，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 　　杨文娜说：“婷婷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刚才就不应该拦我，否则我一定进去撕烂她们的嘴！” 　　廖婷婷低着头坐在地上，也没有了以往的那些形象顾及，胳膊搭在膝盖上，连埋在胳膊上一边摇头一边哭。 　　杨文娜又开始继续劝她，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那些车轱辘的话。 　　廖婷婷听不进去，忍不住吼道：“你别说了！你没听见她们是怎么在背后说我的吗？” 　　杨文娜：“……” 　　她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去，又温温和和地说：“好，我不说了，你自己也平复平复。” 　　林念茵并不清楚就这么一个下午就发生了多少事。 　　她这边和方校长谈过之后，就决定回去。 　　之前一直紧闭着的房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方校长笑笑，冲着他勾勾手说：“醒了，过来一下，奶奶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第32章 开始调查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 　　走出来的是个三头身的小孩儿。 　　有点瘦, 但是皮肤很白，眉宇间仿佛能看到卫明川身上的影子。 　　林念茵当即眼皮就是一跳。 　　她就算对方校长再怎么不熟悉也知道方校长家里没有孙子，这一前后联想, 答案呼之欲出。 　　更何况她上辈子和岑望苏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对这个孩子很熟悉。 　　所以……方校长暑假不在家属区就是去了一趟东北，然后把人家小孩儿给带过来了。 　　那么，关于卫明川的身世，他们是不是就此肯定了。 　　林念茵心里面念头转的飞快，面上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好奇地看着方校长说：“这是您的孙子？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啊？” 　　方校长把岑望苏揽在怀里，这才对林念茵说：“算是吧, 这是我哥哥家里面的，暑假我回去看他们，因为实在太喜欢这孩子了，就把他带过来了。” 　　林念茵眼皮直抽搐, 心想你上辈子也没干过这种事儿啊。 　　但是林念茵说：“是嘛，这孩子叫什么，看着长得可真好, 眼睛这么大，皮肤这么白。” 　　“是吧。”方校长握着岑望苏的小手掌捏了捏说：“孩子叫望苏，方望苏。” 　　方校长的哥哥自然姓方, 岑望苏现在跟着姓方也没毛病。 　　林念茵就说：“很好听的名字。” 　　方校长笑笑，然后对着岑望苏说：“来，奶奶给你介绍认识一下, 这个婶婶叫林念茵, 是个大学生，很厉害的，快点和婶婶打声招呼。” 　　岑望苏大大的眼睛盯着林念茵看了两眼, 然后小嘴抿了一下，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婶婶好。” 　　林念茵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她连忙冲岑望苏招招手，“你过来给婶婶看看。” 　　岑望苏下意识看向方校长，方校长冲他笑着点点头。 　　岑望苏这才抿着唇，慢慢走到林念茵的面前。 　　林念茵摸了摸岑望苏的脸，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衣着装扮，这才小声问道：“你叫望苏是不是？” 　　岑望苏点头，“是的。” 　　林念茵越看就越喜欢这个孩子，忍不住点了点他说：“那婶婶以后叫你苏苏好不好？” 　　岑望苏抿着唇笑笑，“可以的。” 　　林念茵也跟着笑，继续问他几岁啦，有没有读书上学之类的话，岑望苏也一一乖巧地回答，看着特别的有耐心，而且思维清晰。 　　最后，林念茵见岑望苏一直好奇地盯着她怀里面的小姑娘，忍不住笑道：“这是妹妹，小名叫晓晓，大名叫林晓。” 　　岑望苏虽然年纪小，但是该懂得的一些常识还是有的。 　　他歪了歪脑袋说：“妹妹也姓林。” 　　林念茵点头，“对啊，妹妹和婶婶姓，所以姓林。” 　　也不知道岑望苏听没听懂其中的意思，反正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念茵说：“苏苏要不要和妹妹打声招呼。” 　　岑望苏大概是个喜欢小孩子的，大大的眼仁儿闪了闪，“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念茵把怀里面的小姑娘往岑望苏的面前送了送说：“你看，妹妹正在看你呢。” 　　岑望苏缓缓伸出短短的小手在小姑娘的手上碰了碰，小声说：“妹妹好，我是哥哥，我叫望苏，你可以叫我苏苏哥哥。” 　　林念茵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岑望苏短短的发茬，然后说：“妹妹听到了，可是她现在太小了，还不会说话，等到她长大了一点，就可以和你一起玩了。” 　　岑望苏认真地点点头说：“我知道，小孩子要长很久才会长大，也才会说话。” 　　林念茵又忍不住笑，这孩子小时候怎么这么乖巧听话。 　　林念茵又在方校长的家里面逗留了很久，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等到她回到家的时候，卫明川都已经回来一会儿了。 　　见到林念茵，他迎出来接过她手中的孩子说：“出去了？” 　　林念茵点头，忍不住看着卫明川说：“你绝对不知道我今天遇见了什么。” 　　“什么？”卫明川挑了一下眉。 　　林念茵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现在不是说闲话的好时机，就道：“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卫明川点头说好，然后也跟着说：“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 　　饭后，两人跟着乘了会儿凉，等到林晓小姑娘睡下 ，这才跟着准备睡觉。 　　睡觉前依旧是两人固定的聊天时间，彼此交流一天遇到的事情。 　　林念茵今天为了给卫明川一个“惊喜”，特意让他先说，她等在后面说。 　　卫明川就解释了一遍白天下午的时候廖婷婷又过去营区找他的事情。 　　林念茵当即眉毛一扬，“看不出来啊，你的这个追求者对你还真是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勤勤恳恳、废寝忘食啊。” 　　卫明川苦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就看林念茵伸手捏住了他的脸，恶狠狠地说：“你上次不是说不记得她嘛，怎么今天又说的这么清楚了，嗯？” 　　卫明川无奈地看着林念茵，屈指往她眉心点了点，“无理取闹了啊！” 　　林念茵抬着下巴，眉眼挑着：“那又怎么样？” 　　卫明川勾手把林念茵往怀里面一带，然后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说：“还要不要听了。” 　　林念茵皱了皱鼻子，松手，“那你……说吧。” 　　卫明川就把事情的来回全都仔细解释了一遍，然后嘱咐林念茵说：“那边我已经找人暂时盯着了，但我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出现在家属区，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以后要是遇上了她们，不要纠缠也不用搭理她们。” 　　林念茵当即也认真下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杨文娜的身份很可疑，有可能是奸细。” 　　卫明川点头，“其实当初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刚好不在部队，具体是为什么爆发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相关的文件都是机密，我看的也不多，反正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然后还狠狠抓了一批，只是这些都是绝对保密的，所以你才不知道。” 　　林念茵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顿了一下，她一把抓住卫明川的小臂说：“被你这么一说，我的心口就砰砰砰直跳。原本我还只以为这件事就是单纯的男女感情方面的，没想到竟然掺杂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卫明川垂眼冷笑了一声，“对于那些人来说，只要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破坏我们的和平，他们什么都能做。” 　　林念茵皱眉，“你们不都政审很严格的嘛，怎么还会有人混进来。” 　　卫明川摇头，“暂时我也不清楚，我正在调查。” 　　林念茵盯着他说：“那你一定要小心，还有，不要自己一个人出头。” 　　卫明川拍着林念茵的后背帮她顺气，柔声道：“别担心，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依稀记得当初那件事牵连的还挺广的，我担心到时候事发会牵涉到你，所以才提醒你注意她们，不管是为什么，都不要和她们接触。” 　　林念茵点头，随后又忍不住皱眉道：“可是，那个廖婷婷不是还经常和那个杨文娜一起去找你吗？那你到时候是不是也会被调查？” 　　卫明川点头，“这是肯定的，但对我来说不严重，我并没有见过她们，反倒是孟成义他们几个……” 　　卫明川的眉心拢起，只要一想到手底下的几个兵还整天因为这点所谓的情情爱爱的事情嘻嘻哈哈，心里面就忍不住冒火。 　　也怪他之前一直没想起来关注这件事。 　　不过，等这件事之后，他非得好好教训教训那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林念茵是女人，所思所想和卫明川这种纯粹的军人思维来说还有些不一样。 　　她说：“其实，我怎么觉得除了那个廖婷婷的目标是你之外，那个杨文娜的目标是孟成义呢？” 　　“什么意思？”卫明川皱眉。 　　林念茵说：“我见过你们团里面的几个人，觉得和其他人相比，孟成义有点……白，就是生活上不那么细心，想得也比其他人少了一点，但是他的职衔却不低，而且是你的亲信，这样的人相比较而言，可能更好的把控和掌握，你觉得呢？” 　　“当然了，”林念茵话题一转又说：“也有可能是我电视剧看多了胡说八道的。” 　　卫明川沉吟了一会儿，“不，你说的很有可能，是我没想过这一点。” 　　他搓着手指琢磨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想了什么，开口却不再提了。 　　卫明川说：“这件事你就不要想了，回头我自己处理，你就记住不要和她们接触就行了。” 　　林念茵点头，“明白。” 　　卫明川又说：“你不是说今天要给我一个惊喜吗，是什么？” 　　都已经说到了廖婷婷追求卫明川的事情，林念茵自然第一个说这件事相关的。 　　就是今天梁美娟没事儿找茬，把孩子吓了一跳的事情。 　　卫明川皱眉说：“她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林念茵道：“我们的两辈子对她来说只是一辈子，再说她本性如此，就算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怕也依旧不会有什么改变。不过反正举报信我是写了，方校长也说了会帮忙，事情到时候肯定能成，我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唧唧歪歪，憋不死她！” 　　卫明川点头，“那你平时的时候小心一点，梁美娟在家里面都会和严建国打架，脾气很凶。” 　　林念茵就说：“我知道了。” 　　“这样吧，”卫明川说：“我这段时间让小齐跟着你，省得到时候处罚通知下来了，梁美娟气不过来找你麻烦。” 　　林念茵说好，然后她才挑眉看向卫明川说：“还有一件事，你绝对猜不到我今天看见谁了？” 　　同样的一句话，林念茵重复了好几遍。 　　能让她这么得意甚至还有些高兴的，显然是好事。 　　而这件事又是发生在家属区，林念茵认识的家属以及相处的很好的也没有几个，卫明川心里面很快做了一个排除，问道：“和我有关的？” 　　林念茵点点头，催促道：“你再猜猜看！” 　　卫明川说：“和我有关的也只有身世问题了，难不成你还见到了那边的人了？” 　　卫明川瞬间也想起来暑假方校长不再的事情，上下一结合，他就说：“那边能过来的也只有岑望苏，方校长把他带过来了。” 　　林念茵立刻点头，“对啊，我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你绝对想不到，我看见他的时候竟然觉得你们两个长得有点像。” 　　卫明川挑眉，“很像吗？” 　　上辈子的时候也是因为有人认错了，所以才引起了岑望苏的怀疑，也间接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林念茵也这么说，难不成他和岑望苏真的长得像。 　　林念茵点头，“是有那么一点点，而且那孩子也很白，我怀疑你们家的遗传基因就是晒不黑的白皮。一般来说，我在军队都看不见几个白的，现在你白他也白，而且还是那种非常通透的白，就会让人感觉更像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先入为主，你回头要不要找个机会也去看看他？”林念茵说：“那孩子很乖，很听话，也不知道方校长这次把他带过来是只留一段时间，还是打算一直留下，又或者想做些其他的。” 　　卫明川思考了一会儿，“静观其变吧，我们不能主动。” 　　林念茵懂，跟着点头。 　　然后又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卫明川见林念茵有些意动也就没有阻止，只是提醒她不要累着自己。 　　- 　　凌晨四点，朝阳初升，又是新的一天。 　　一大早就有人起来四处忙活。 　　卫明川走后，林念茵在家待了一会儿也跟着出门。 　　小齐一大早也过来了，一直跟在林念茵的身边。 　　杨婶儿瞧见他们这个组合，忍不住乐了说：“哎，小林，你这是干什么呢，小齐怎么跟着你了啊？” 　　林念茵就解释了一遍昨天的事情，以及卫明川的担忧。 　　杨婶儿当即皱眉就说：“还有这事儿啊，你咋不和我说啊，我要是知道了，看我不帮你削她！” 　　林念茵笑道：“您这两天不是着急红莲的事儿吗，还有心思管我啊。” 　　杨婶儿手一摆，“嗐，别提了，那个死丫头出去读了书，回来后竟然说什么要自由恋爱，找一位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死活不同意我给她介绍的，可把我给气的，幸亏上次没和你们一起出去给她买衣裳，就是给她买回来了也是浪费！” 　　杨婶儿说的是她和卫明川为了买电风扇专门去趟城里面的那一次。 　　那天，杨婶儿正好也过来了，还支支吾吾说了一些话，林念茵问她到底是什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最后又说没事儿。 　　林念茵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杨婶儿那天其实是想跟他们一起去，然后顺便给韩红莲买两件好看的衣裳，等她回来正好相亲见对象。 　　林念茵就说：“红莲说的也对，年轻人嘛，都期待拥有一个能彼此了解和尊重的对象，不难理解。” 　　杨婶儿就嘀咕说：“那我和她爹都没见过面就结婚了呢，不也过了一辈子了，我咋觉得我也挺了解老韩的，这结婚不就是那回事儿，总要慢慢磨合的嘛。” 　　林念茵笑着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您也理解理解红莲，再说了，她年纪还小，不是还在读大学嘛，回头等她毕业参加工作了要是还没有找到对象，您再给她介绍也不迟不是。” 　　杨婶儿叹气，“我这不是担心这一年年的拖下去，好男孩儿都被挑走了，她到时候就只能捡剩下的了！” 　　林念茵哭笑不得，“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真正好的优秀的人才眼光都高，拿里那么容易就被挑走了，放宽心好了。” 　　林念茵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说：“再说了，您现在急又有什么用，红莲现在读书去了，您就是找了觉得不错的小伙子，那两人也见不着的。” 　　杨婶儿又叹气，“哎，当父母的谁不是这样呢，愁啊！” 　　林念茵就说：“您可别愁了，我打算去一趟供销社和食品厂，您要不要一起？” 　　杨婶儿一边扯这身上的围裙，一边说：“那你等等我，我去拿钱。” 　　林念茵等在门口，弯腰逗着小车里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咿咿呀呀，眼睛瞪的大大的，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杨婶儿从屋里面出来，见状就说：“小孩儿出风就长，这才多久，真是一天一个样，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走路了。” 　　林念茵笑笑，“那至少要等明年呢！” 　　杨婶儿点头，“那可不一定，你和小卫聪明，生的孩子肯定也不差，说不定就早说话，你没事的时候教她吗？” 　　林念茵摇头，“暂时还没有。” 　　杨婶儿：“也是，现在教了也不会。” 　　正说着呢，从他们的前方走过来了几个人。 　　到他们身前站定，先是和杨婶儿打了声招呼，然后又看向林念茵说：“你是林念茵？卫明川团长的妻子？” 　　昨天她说起举报信的时候，卫明川也曾提及过今天肯定会有人找她，让她不要紧张也不用担心，只是因为她的那封举报信既然引起了注意，那上面来调查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念茵点头，“我是林念茵。”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男人，眉宇间的皱纹很深，像是个不爱笑的。 　　他说：“我们接到了你的一封举报信，按照惯例来调查，你看是不是……” 　　林念茵就说：“那就去我家吧。” 　　杨婶儿当即跟着出声，“我和你一起过去。” 　　为首的那个男人看了一眼杨婶儿，也没吭声。 　　林念茵朝着杨婶儿笑了笑，然后推着车子往回走。 　　重新打开门，林念茵让杨婶儿帮忙看一下孩子，就去给几位来调查的同志倒了水又请他们坐下，然后才等着他们的问话。 　　如卫明川所说的那样，那些人也只是问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见证人等等的，一开始并不激烈也没有刁难。 　　直到说到梁美娟口中的那些闲话以及廖婷婷的身上，那些人的言辞才稍稍激烈了一些。 　　他们问道：“你说你不想搭理梁美娟，是因为她总是在你的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一些闲话，那你是不是也认为你的丈夫卫明川和廖婷婷之间有不当的接触，所以你才这么生气？” 　　“不是，你们胡说什么呢！”还不等林念茵开口，杨婶儿就先急了。 　　她说：“我们住在这一片的谁不知道小卫和小林的感情有多好，小卫每天早上都会先洗了家里面的衣裳才会去上班，没事的时候还主动做饭，生怕小林把自己累着了，只要一有空就和小林一起，从来也没见过他私底下和什么廖婷婷接触，你们别血口喷人啊！” 　　问话的人被杨婶儿给堵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杨婶儿眼睛一瞪，立刻就说：“林红军，你看我干啥，我说的不对吗？” 　　林红军揉着额角说：“嫂子，我们这是在例行工作。” 　　杨婶儿冷哼，“屁的例行工作，我看你就是不怀好心。” 　　林红军：“……” 　　林念茵赶紧按住杨婶儿的手说：“杨婶儿，没事儿，这是人家的工作，应该问清楚的。” 　　林念茵然后就看着问话的林红军解释了从杨婶儿告诉她廖婷婷的事情到她主动问卫明川，以及卫明川的反应，甚至包括昨天的事情，都事无巨细。 　　而后，林念茵说：“不说别的，我本人和卫明川是一个生产队的，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本身就有感情基础。再者，我虽然不知道所谓的文工团一枝花到底有多好看，但我不认为我长得就不好看；另外，虽然我不会跳舞也不会演戏，但是我这儿……” 　　林念茵点了点自己的额角说：“我有学历有文化，思想深度也和卫明川一样，我们之间都能理解彼此，我实在想不出来他有什么理由放弃我选择所谓的文工团一枝花。” 　　“就是！”杨婶儿顿时附和着说：“小卫白天去部队，到了点就回来，休息的时候也从来不单独出去，他哪来的时间去见那个廖婷婷。” 　　林红军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没有理会杨婶儿，而是看着林念茵说：“所以，你不认为你的丈夫和廖婷婷之间有任何不正当的接触。” 　　林念茵挑眉，“当然了，我很相信他，要不是我上次主动问他，恐怕他到现在都不会在意所谓的文工团一枝花叫什么，长什么样。” 　　林念茵说：“卫明川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把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不必要的地方的人，他最在乎的事情只有两件，他的工作和他的家庭，其他对他来说都是细枝末节的东西，除非这些细枝末节触及到他最在意的两件事上面，否则他不会给与任何关注。” 　　林红军沉吟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问不出来什么了，就站起来敬了个礼说：“没事了，今天多谢你的配合。” 　　林念茵歪头，“没事，应该的。” 　　林红军扫了其他人一眼，然后几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杨婶儿盯着他们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说：“小林啊，你别理他们，也别跟他们生气，这里就是这样，一点事情都要上纲上线的。” 　　林念茵表示理解，“我没事，应该要配合的。” 　　然后她又说：“走吧，我们去买菜吧。” 　　杨婶儿点头，一行这才顺利往供销社还有食品厂的方向去。 　　而林红军这边离开了林念茵家中后又去了方校长家里。 　　等到从方校长家中离开后，才去了楼房区找梁美娟调查。 　　当然了，这些林念茵现在都还不知道。 　　她们买了菜回来后便各自分开，然后做饭。 　　午饭后没多久，方校长过来了。 　　她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话，直接进入主题和林念茵说了林红军过去找她调查的事情，然后安慰林念茵说：“你也别担心，这件事没什么问题，至于小卫和那个叫廖婷婷的，既然没关系就不会影响到他，那边也只是要一个事情的真相，我估计要不了多久梁美娟就会被处罚了。” 　　林念茵本来也不担心，但还是谢过了方校长。 　　随后，方校长又和林念茵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林念茵也表示可以接受她昨天的提议，两人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又说了一会儿别的，方校长就说：“我一会儿还有其他的事情，把望苏一个人留在家也不放心，就暂时把他放在你这儿怎么样？” 　　林念茵自然点头。 　　虽然不知道方校长所谓的有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念茵说：“可以的，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方校长笑笑，又嘱咐了岑望苏一番，然后才离开。 　　林念茵见岑望苏一下子就拘谨了起来，蹲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说：“苏苏是不是有些紧张了？” 　　岑望苏小手在身前扣着，不好意思地抿着嘴。 　　林念茵能理解这个孩子，一下子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会不自在。 　　她抱了抱他，然后说：“别紧张，婶婶带你去看妹妹好不好？” 　　岑望苏抿了抿小嘴，糯糯道：“好。” 　　林念茵干脆就把他直接抱了起来。 　　岑望苏大概也没想到会被这样，下意识勾住了林念茵的脖子。 　　等到反应过来后又偷偷蜷了蜷手指，慢慢红了耳朵。 　　林念茵看得确实有些好笑，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她把岑望苏放下，指着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说：“妹妹刚刚吃完饭睡着了，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岑望苏摇头，“我看着妹妹。” 　　林念茵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放到大床上，而后又去找了一点奶糖还有糕点给岑望苏。 　　这小孩儿还挺客气，糕点只拿了林念茵给他的那一块，奶糖也只要了一颗。 　　也不知道是太过于拘谨。 　　林念茵在屋里面陪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别的，就出门到后面的菜园子拔了点菜，留着晚上准备用。 　　正好边上隔了一家的宋婶子也在菜园子忙，浇水。 　　看见林念茵，她又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林念茵实在无语，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的，但没想到这个自从家里面的男人因为一个文工团的演员而和她离婚就彻底防备着所有女性的宋婶子竟然开口和她说话了。 　　她再一次用那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林念茵，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说过话的原因还是她的嗓子本身的是那样，反正很沙哑也很压抑。 　　她说：“你们家卫明川的事我知道。” 　　林念茵：“……？” 　　林念茵看过去，然后就看见宋婶子盯着她说：“男人都是贱皮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可要小心了。” 　　林念茵：“……”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就说：“啊，知道了，不过我相信我们家卫明川。” 　　宋婶子忽然就冷笑，“你相信他有个屁用，外面到处都是狐狸精，你相信他就是害你自己，你还是小心防着吧，别哪一天被赶出去都不知道。” 　　林念茵：“……” 　　她没吭声，干脆加快了速度，打算速战速决，不和一个可能精神不正常的人一般见识。 　　然而，宋婶子又说：“那个廖婷婷一闻就一股狐狸精的骚味儿，整天勾三搭四，说不定你男人早就和她搞在一起了，你还相信他，你也不怕她把你害死。” 　　林念茵：“……” 　　林念茵揉了揉额角，顺便深呼吸了一口气。 　　想着宋婶子之前的遭遇，她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怼回去，就当作没听见。 　　拔了菜，林念茵就赶紧进屋了。 　　她先去看了一眼两个小朋友。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岑望苏竟然睡着了。 　　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大床的床头，脸对着小床里面的晓晓小姑娘。 　　林念茵走过去拿了一条毛巾盖在岑望苏的小肚子上，又调整了一下风扇的位置，这才轻手轻脚地出来。 　　她就坐在后面的门口，一边吹着过堂风，一边择菜。 　　屋里面的小姑娘吭叽的时候，林念茵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开始吸收。 　　可还没等她把手洗干净，一个软叭叭的脚步声就过来了。 　　岑望苏跑到林念茵的身边，两只眼睛还睁不开，一边不停地揉眼睛，一边说：“婶婶，妹妹醒了，哭了。” 　　林念茵拿下他的手说：“我听到了，洗干净手就过去，你别揉眼睛了，脏。” 　　岑望苏乖乖放下手，拼命眨眼睛，“哦。” 　　林念茵暂时也顾不上岑望苏，就让他先自己玩，她去看孩子。 　　小姑娘还在吭吭唧唧的，林念茵还没有走进都闻到了一股臭味。 　　她点着小姑娘的鼻子说:“我还当你怎么了呢，难怪这么早就醒了，原来是拉粑粑了。” 　　林念茵熟练地把小姑娘抱起来，出去在门口打了晒过的水，然后开始帮她收拾。 　　岑望苏就站在一边盯着她看。 　　岑望苏说：“原来妹妹是拉臭了。” 　　林念茵看他看的还挺认真的，忍不住哭笑不得道：“你不嫌弃臭啊，还离得这么近。” 　　岑望苏抿了抿小嘴，不好意思地笑笑。 　　收拾了小姑娘，林念茵才打水给岑望苏也洗了把脸。 　　小姑娘拉了也饿了，就闹着要吃的。 　　林念茵没有在孩子面前喂奶的习惯，就告诉岑望苏乖乖带着，没想到等到小姑娘吃饱，她带着人出来后，岑望苏正认真地坐在小板凳上择菜。 　　他人小手也小，但眉宇间却一片认真，仿佛在干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情一样。 　　林念茵看得好笑之余又有些心疼。 　　这么小呢，就会主动找事情做了。 　　林念茵走过去摸了摸听到脑门说：“婶婶不是告诉你自己去玩儿吗，怎么择菜了？” 　　岑望苏鼓动着小嘴儿道：“我帮婶婶，婶婶照顾妹妹。” 　　林念茵就说：“妹妹已经好了，不需要婶婶怎么照顾，婶婶自己来就好了，你帮着婶婶看着妹妹，顺便陪着她玩可以吗？” 　　岑望苏乖乖点头。 　　林念茵就像往常一样在地上放了软凉席，又把最近越来越有些淘气的小姑娘放上去，让她自己玩儿。 　　岑望苏洗了手后就跟着过去，乖乖地围着她。 　　林念茵就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处理剩下的菜。 　　小姑娘年纪小，玩了一会儿就累了，又重新睡着了。 　　林念茵把她再一次放到床上，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开始准备晚饭。 　　这个时代资源紧缺，对于所有人来说，能吃到肉就是最大的幸福和满足。 　　岑望苏第一次过来，肯定要做点好吃的。 　　林念茵决定等下做一道这个时代的特色——红烧肉。 　　晌午还熬了骨头汤可以直接喝，再炒几个素材，另外之前买的海货也可以用上。 　　要不……再做一条鱼？ 　　林念茵觉得今晚或许会发生什么，多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就算她估计错误了，到时候就多吃菜少吃饭，或者不吃饭，也不会浪费。 　　等到卫明川晚上回来的时候，正好装上了过来接岑望苏的方校长和杨政委夫妻两个。 　　林念茵的猜想没有错。 　　林念茵就开口留了方校长夫妻二人。 　　吃饭的时候倒也没说什么别的是，就是杨政委也问了关于梁美娟之前的相关以及林念茵的提意。 　　方校长在一边帮腔，林念茵也跟着解释。 　　等到饭后，杨政委和卫明川去了书房单独聊天，林念茵就带着非常精神的小姑娘和方校长说话。 　　岑望苏就依偎在方校长的身边，一直不错眼地盯着林念茵怀里的小姑娘。 　　方校长说：“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我平时晚上顶多吃五分饱，现在都吃撑了，望苏也是。” 　　岑望苏的小脸立马就红了。 　　林念茵笑笑，“也就是家常便饭而已。” 　　因为心里面一直想着卫明川和杨政委这会儿在说什么，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方校长看出来了，就说：“他们肯定是聊工作上的事情呢，你就别紧张了。” 　　林念茵新说要真是工作上的事情才有鬼了，但她不能说。 　　方校长这时候又说：“对了，有件事我还挺好奇的，听说你们家小卫不是他母亲亲生的，是被偷的是吗？” 　　林念茵心道：“来了。” 　　其实，卫明川的身世自打回来后就上报了。 　　但这么久了，林念茵都没有听到家属区有什么议论就能猜到肯定是上面的人没说，都禁着口呢。 　　要不然她和杨婶儿关系这么亲近，依着杨婶儿的脾气也不可能不问她。 　　可现在方校长既然问了，林念茵也按照之前早就说好的说辞跟着解释了一遍。 　　说完了，方校长就跟着唏嘘道：“没想到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那后来呢，小卫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吗？” 　　林念茵摇头，“事情都过去了二三十年了，当年又战火连天的，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倒是有一些生产队的人知道后就过来套近乎，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真话假话。” 　　方校长就说：“那也就是说还没找到。” 　　林念茵摇头，“估计很难呢。” 　　方校长就说：“是啊，当年的那种情况，确实很麻烦呢。” 　　就这么一问一答，两个心知肚明的人互相装着傻。 　　不止林念茵他们如此，就连卫明川和杨政委这时候也是这样。 　　这个时候局势紧张，大家心里面都有防备，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都说出来，只能慢慢试探和磨了。 　　等到方校长他们走后，林念茵看向卫明川，卫明川冲她摇摇头。 　　林念茵就说：“你猜他们要试探多少次？” 　　卫明川摇头，“不确定，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林念茵就说：“那他们也有可能什么都不说？” 　　卫明川点头，“很有可能。” 　　“那苏苏呢，你之前不是还说想要把他接过来吗？”林念茵问道。 　　卫明川就说：“我刚刚问过了，杨政委他们的打算应该是把那孩子一直留着，我看他们心里面也已经认定了，日后少不了在一起的时候，现在说不说也没那么重要了。” 　　林念茵又把白天的事和卫明川都说了，卫明川也说不用紧张。顺便还提了一嘴说也找他了，但没有说具体的内容。 　　林念茵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保密了也没有细问，而是说起了别的。 　　林念茵说：“既然你都怀疑了杨文娜的身份，那这样一调查，岂不是会打草惊蛇？还是说你们准备现在就直接动手？” 　　卫明川摇头，“他们会有分寸的。” 　　林念茵挑眉，“我怎么听你的意思可能要等过一段时间，然后放长线钓大鱼呢？” 第33章 工作筹建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看上你了呢…… 　　卫明川没说是但也没说不是, 林念茵却估摸出那个意思了。 　　既然涉及到这么深的地方，也不是林念茵现在能插手的，她干脆就不多想了。 　　总归就是她想了也不会有太大的用处。 　　但林念茵没想到的是昨天刚刚做了调查, 今天的结果就出来了。 　　梁美娟被部队公开通报严肃批评, 就连她丈夫严建国也倒了霉被领导教训了一顿。 　　一大早的，林念茵没想到梁美娟竟然还真的敢闹上门，质问林念茵为什么告状举报她。 　　林念茵身边有小齐在，孩子也在屋里面睡觉，她不担心会伤到孩子。 　　但是她还是把卧室的门给关上了，然后这才看向梁美娟。 　　林念茵说：“我为什么这样, 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梁美娟指着林念茵大叫，“我做什么了，我不就是昨天不小心拽了你一下吗，你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你还写举报信告到部队, 你心眼怎么这么坏！” 　　一大早的，街坊四邻都没出门。 　　这边一闹，加上梁美娟一路过来也没有个遮掩, 而且通报的事情大家伙也都知道，因此出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不过因为部队给出的批评通报没有具体说是因为什么，大概也是为了留面子, 只含糊说了不团结友睦邻里，导致很多人听到梁美娟说的这句话后都免不了皱眉，然后就开始用一种非常异样的眼神盯着林念茵。 　　约莫也就是盘算林念茵这个人怎么这样坏！ 　　而且举报一向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词汇。 　　林念茵挑眉, 就说：“也幸亏我女儿昨天没出什么事, 要不然我昨天就打上你家的大门了，哪还有你现在过来蹦跶的机会。” 　　顿了一下，她冷笑道：“还有, 我到底是因为你昨天拽了我一下才举报你的，还是因为你嘴上不积德，污蔑现役军人以及其军属不说，还无缘无故对我动手才举报你的，你难道没点数吗？” 　　“我……”梁美娟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她一想到昨天过来调查的那几个冷面军官，现在都觉得浑身都在打哆嗦。 　　更别说，昨天严建国回家后还和她吵了一架。 　　越想越气。 　　梁美娟盯着林念茵恶狠狠道：“咋了，你男人做了还不许别人说了是吧，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的，你凭啥就针对我一个人？” 　　林念茵就学着梁美娟的口气，“你凭啥整天针对我阴阳怪气的，我就凭啥针对你。” 　　“你不过来找我挑事，我会浪费这个时间针对你吗？还有……”林念茵忽然冷笑出声，“你要是有胆子就把我们家卫明川到底做了什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长教训，还敢在这个时候污蔑他！” 　　“我……” 　　梁美娟也不是农村里的那种泼妇，她从小在城里面长大，可能性子不好，碎嘴话又多，而且还很烦人，但她不会撒泼，文化程度也一般般，讲理也讲不过林念茵，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说啥。 　　“我……我……”梁美娟结巴了一会儿，“我……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大家伙都这么说！” 　　林念茵抬了抬下巴，“那现在大家伙都在这儿，我怎么就没看见哪个大家伙成天在我面前唧唧歪歪说我们家卫明川的闲话，污蔑卫明川作风不干净呢，要不你帮我问问，哪个大家伙都这么说了，我也挺好奇的想知道？” 　　“我……”梁美娟眼看说不过林念茵，就开始看向四周求援。 　　这话已经够明白了。 　　和卫明川的作风能扯上关系的也只有唯一的廖婷婷的追求事件。 　　私底下嘀咕的人确实不少，这么一想明白，顿时才知道林念茵到底做了什么。 　　不过一看梁美娟都因为这件事倒了霉，虽然那些人心里面不以为意，甚至还觉得林念茵过分了，可这会儿也不敢帮腔，生怕林念茵也一封举报信送她们在家属区C位出道。 　　到时候才丢脸呢。 　　梁美娟看了许久都找不到帮忙的人，又气又急，一时间竟然哭了。 　　林念茵冷笑一声，“怎么，现在知道委屈了，前段时间你天天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笑话我很快就要被扫地出门，说我们家卫明川和文工团的女同志不清不楚的时候怎么那么得意呢！” 　　“亏你自己还是军嫂，你丈夫也是现役军人，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话肆意传播就是在污蔑他们，一个不小心，我们家卫明川的前途都毁了，那我是不是该怀疑你就是故意的呢，你想通过散播这些谣言的办法让我们家卫明川在部队呆不下去呢！” 　　“我……我……我没有！”梁美娟大叫，急得脸色通红，“我才没有这样想过！” 　　林念茵气定神闲地说：“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心里面怎么想的，我和你又不熟悉，甚至在此之前也只见过一面，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诋毁卫明川，要说你没有别有用心，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我……我……反正我没有。” 　　林念茵打定了主意给梁美娟一个教训，就说：“你有没有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我不清楚，但是，梁美娟你记好了，我不是你妈，不会容忍你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蹦跶。这一次，我只是简单的陈诉事实，没有用一些思想政治方面的理由怀疑你的目的和别有用心，攻击你的身份，你就该心满意足了。” 　　梁美娟没怎么听明白，“啥……啥意思？” 　　“真是人丑话又多，蠢的要死！”杨婶儿站在门口听了半天，见状说：“亏你还成天一副自己多厉害的样子，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你不知道不说的，现在连人家小林说什么都听不懂，还敢过来闹事儿，你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脸！” 　　杨婶儿的战斗力比林念茵更上一层楼，身份也摆在那儿，梁美娟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之前一直以为林念茵好欺负，这才敢一直挑衅，现在在林念茵这里吃了亏，又碰上杨婶儿开口教训，她根本不敢反驳。 　　瘪着嘴又在那儿哭。 　　杨婶儿最看不惯的就是梁美娟这个样子，忍不住道：“哭哭哭，现在在这儿装委屈有什么用，你自己嘴上不积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成天胡说八道的后果呢，你咋不想想要是小林真信了你的话和小卫要是闹起来带来的影响呢？你咋不想想你说的这些话会不会害到别人，你除了事后哭一场，你还会干啥！” 　　“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听到你说一句道歉的话！” 　　杨婶儿兜头一阵臭骂，把梁美娟都骂懵了，站在那儿低着头，根本不敢出声，只敢小声抽噎。 　　杨婶儿继续说：“我刚才还听你说啥昨天只是轻轻拽了小林一下，你那叫轻轻一拽吗，人家推着孩子呢，你上去拽她一把怎么没想想人家孩子要是翻车了摔下来出事了怎么办呢？到时候你赔得起吗？” 　　梁美娟不敢反驳，吭吭唧唧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不是故意的，你也不想想你昨天自己说了啥，你说不就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紧张的，摔了就摔了，感情你自己不是女的，不是从丫头片子过来的是吧！”杨婶儿冷笑。 　　梁美娟张张嘴，“……我没有说过。” 　　“你的意思是我一个老太婆在这儿糊弄别人顺便还给你扣屎盆子了！”杨婶儿脾气急，更觉得此刻被梁美娟侮辱了，立马就说：“你怕不是忘了昨天小林一直和方婉莹在一起呢，你说了啥干了啥，不止你和小林知道，方婉莹也看的清清楚楚的，咋的，要我去把她找回来和你对峙啊！” 　　梁美娟顿时不敢吭声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做错了事儿不但不道歉，还敢过来闹，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杨婶儿就说：“你以为你过来闹是让小林丢脸啊，你是在丢你自己的脸，丢你们家严建军的脸！” 　　“真是想不明白你这个人，脑子不清楚还喜欢找事情，有这个时候，还不如回去好好给孩子做件衣服也比现在强！” 　　杨婶儿的战斗力是真的强，一通臭骂下来，梁美娟都跟傻了一样。 　　其他人眼见着热闹不好瞧，加上也没什么别的了，干脆也渐渐散了。 　　梁美娟一路上都觉得自己被人指指点点，直到回了家，她才开始不停地跺脚。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 　　可她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就是和其他人一样说了两句闲话吗？ 　　凭什么所有人都追着她一个人不放，家属区里面说卫明川闲话的人也不止她一个，凭啥就欺负她一个人！ 　　梁美娟越想越生气，可脑子里面还记着刚才的事情，又不敢再找过去，只能在家里面生闷气，摔摔打打。 　　可她不知道的是，到了晚上还有更加让她气闷和烦躁的事情。 　　当然那些是后话，就要稍后说了。 　　林念茵这边闹过了一场后，余波渐渐散到了家属区的各地。 　　原本对她没什么印象，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人也都了解了他们家属区现在新来了一个军嫂，厉害着呢，一言不合就写举报信举报你。 　　对此，林念茵也只能表示说就说吧，反正她也没兴趣整天参与那些四邻的指指点点和嚼舌根子。 　　没多久，方校长就过来了。 　　她这次过来不止带来了岑望苏，还有好几个年纪比较大一些的女性。 　　就连杨婶儿见状，也顾不得平日里总是和方校长掐上几句，互相看不顺眼的事情了，也赶紧过来。 　　方校长就一一给林念茵介绍了在场的几个人，都是要么自己有正经工作，要么是家里面的那位在部队职位比较高也是随军时间很长的那些人。 　　林念茵略略观察了一圈，看起来都是那种和气也有心的人。 　　稍稍认识之后，就由方校长带头说起来关于家属区文明风纪这个问题的具体讨论。 　　方校长说过之后，就是林念茵简述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随后几个妇女就在屋里面讨论了很久，最后大致就决定了在家属区成立一个类似工会的地方，专门用来监督和管理这件事情，每个月会根据当月的人愿表现来列一个排行榜，进行相对应的鼓励. 　　具体的奖励，在坐的都很自告奋勇说可以出一部分。 　　至于惩罚方面，大字报贴出来广而告之就已经是惩罚了。 　　顺便还提倡个人的素质水平教育和精神文明教育，让大家学习，并且努力提升自己，做一个对社会和国家更有用的人。 　　林念茵就说：“我更建议把提倡大家学习改成要求大家必须学习，就和乡下生产队的扫盲班一样，先为大家扫盲，然后再一点点位大家提升素质方面的教育。” 　　方校长皱眉说：“这个我们之前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也主动提及和鼓励大家学习，但是一直以来的成效都不大，我觉得很难实现下去。” 　　林念茵就说：“难以实现下去的主要原因是诱惑不够大，只要咱们有足够的筹码，就不怕她们不主动。” 　　方校长就说：“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这里不是生产队，不能用社员活命的工分作为威胁以及奖励，但林念茵既然当初提到了这件事，自然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林念茵说：“咱们的家属区这么大，甚至都比一些人民公社都要大，人口也很多，但却没有办法给很多随军过来的军属提供工作以及相应的土地，这才导致了很多人平日里都无所事事，对吧。” 　　“这算是一个原因。”方校长点头，“但更主要的是她们自己也没有那份上进心，不然这件事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 　　林念茵就说：“那要是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为她们提供工作岗位呢？” 　　方校长就说：“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林念茵道：“最简单的，我们日常生活中一定会用到的一种东西——肥皂。” 　　林念茵指着自家门口晾晒的衣裳说：“我们可以在家属区这边申请办一个肥皂厂，从随军家属当中中选取有文化，素质高的同志工作来做工，并且每个月都会进行一些比拼和考核，优胜劣汰，自然好的就更加想要好，而下面的为了工作也会学着上进。” 　　“办厂？”空气中陷入了一阵沉默，显然这些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林念茵就说：“肥皂的制作方法我会，无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反应公式，学起来上手也很简单，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生产过程中的安全问题。而且这样一来的好处不仅仅是提供工作这么简单，也算是解决了我们一部分的生产所需，甚至还可以提供给部队，我们都不需要另外去找销路，光是部队每个月的巨大用量都足够支撑我们一个场子了。” 　　“而且我们有了自己的场子，就代表能盈利，根本不需要大家自己掏腰包进行所谓的奖励，直接把奖励和每个人的工作能力以及文明风纪挂钩，按照不同的等级划分，给予不同的奖励，就足够让所有人都动心了。另外，如果这件事能成功的话，我们后续还可以办理其他的厂子，比如养猪、养鸡鸭鹅这些，都是能够我们内部循环的。”林念茵又多嘴说了一句。 　　这一下的步子跨的有点大，但是不得不说非常的吸引人。 　　但是这件事也不单单是她们现在能定下来的，所以思索了一阵子，就各自回去了。 　　方校长和杨婶儿没有走。 　　杨婶儿性子急，立马就问道：“小林啊，你刚刚说的办那个……那个肥皂厂，你真有把握啊，你还会做这个？” 　　林念茵点头，“肥皂的做法很简单，只需要碱以及油就可以了，我可以做给你们看。” 　　杨婶儿就说：“好啊，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耐呢，还会做肥皂，要是这事儿真能成，咱们每个月再也不用为买肥皂洗衣裳发愁了，说实话，家里面的人口多，男人又见天训练，孩子天天乱爬，都不知道多费肥皂呢，我可愁的！” 　　林念茵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还早，就起身准备。 　　“现在不做！”方校长拉住林念茵。 　　“干啥现在不做。”杨婶儿比林念茵的反应还大。 　　方校长优雅地白了她一眼，然后才说：“小林今天说的这件事回头肯定会被汇报给高层知道，到时候她们也会关注，免不了要看看小林的真本事，也就这一两天，甚至今天晚上都能过来，到时候再让她做就是了，干什么非要她费两次功夫。” 　　杨婶儿：“……” 　　行吧，方婉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杨婶儿就看着林念茵说：“是我没有想清楚，方婉莹说的对，你还是先别做了，等回头其他人要看的时候你喊我一声，我也过来看看。” 　　林念茵笑了笑，“好。” 　　正好她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准备一些东西。 　　午饭过后，林念茵见方校长和杨婶儿都没什么是，就和她们说想要去后面的山上走一趟。 　　来了这么久，因为有孩子在身边，林念茵还一次都没有去过那边，这次正好有机会过去。 　　杨婶儿就说：“去是可以去，最近山里面不少果子都熟了，好多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见天都往山里面跑，不过我之前问你，你不都说不去，说孩子小吗，怎么这时候又要过去了，你要干啥？” 　　林念茵就笑着说：“之前确实因为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往山上跑不方便，这会儿不是有您还有方校长在嘛，我占个便宜去摘点水果，顺便采点花回来。” 　　两人点头，然后等到外面没有那么热了，才穿戴好，又抱着孩子往后面的山上走。 　　杨婶儿和方校长不同。 　　杨婶儿是没有正经工作的，平日里就围着家人打转，山上也常来常往的。 　　但方校长却很少过来，要说多熟悉山上也不太可能。 　　一路上就是杨婶儿在不停地说一些注意事项，让她们小心。 　　比如哪里能去，哪里被部队封了不能过去，否则被抓住了可就要通报批评和教育之类的。 　　又比如哪儿的果子长得最好，又甜又香，又比如孩子最长去哪儿，哪儿有危险之类的。 　　因为林念茵带着家里面的小姑娘，方校长呢也带着岑望苏，因此她们也没有去太深的地方，只是在杨婶儿的带领下找到了一些水果。 　　每样都不多，但胜在品种多。 　　回来的路上，杨婶儿还拐带她们去了一片甘蔗林，顺便拔了几颗甘蔗。 　　杨婶儿说：“这些甘蔗正是吃的时候，回头等到月底和九月的时候砍了再种上一批，来年二三月又可以吃了。” 　　林念茵好奇问道：“那这是谁种的？” 　　“当然除了部队还能有谁种。”杨婶儿说：“别看这边我们可以随便来，但真正管着的还是部队，要不是没有部队那边时不时过来检查，也有各种规矩，山里面的东西早就被薅秃了。” 　　这么一说，倒也很有道理。 　　林念茵看着这大片的甘蔗地就说：“那这么多甘蔗，可以做不少红糖啊。” 　　“你说啥？啥红糖？”杨婶儿立马就问了起来。 　　林念茵说：“用甘蔗提炼红糖。” 　　杨婶儿十分奇怪地看着林念茵问道：“你又会？” 　　林念茵无语，“这不是很简单的吗，很多地方的老农民都会吧。” 　　杨婶儿更无语，“我都来这儿这么些年了，也没听见有哪个说自己会用甘蔗熬红糖的。” 　　其实是林念茵想的简单了，没有经过后世的信息大爆炸，这会儿很多的技艺都是独门的，绝对不会轻易传出去，哪有人会告诉别人我会什么什么，恐怕都要藏着掖着。 　　方校长这时候说：“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好像是把甘蔗榨成汁，然后熬成糖，是这样吧。” 　　林念茵点点头，“对，就是这样，很简单。” 　　杨婶儿倒吸一口气，先看看林念茵，又看看方校长，忍不住嘟囔方校长道：“你既然知道你咋不早说，不知道现在红糖多难买吗？” 　　方校长就说：“我只知道是这个原理，但我又没有真正见识过怎么吧甘蔗榨成汁，需要什么样的工具，我怎么做。” 　　杨婶儿嘟囔说：“那还说你读书呢，什么都比不过小林。” 　　方校长：“……”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当年也只是读的女子中学，学的东西也不多，和小林这种正经大学毕业出来的学生根本不能比，懂吗？” 　　杨婶儿就说：“我当然知道你比不上小林。” 　　林念茵看着她们两个像小孩子一样斗嘴，尤其是杨婶儿这样就忍不住好笑。 　　她摆摆手说：“行吧，回头我看能不能画一个设计图出来，到时候我们试一试看能不能把这些甘蔗都榨成汁儿，然后熬出红糖来。” 　　“那行，就听小林的。”杨婶儿赶紧说。 　　回到家。 　　她们干脆都在林念茵家中简单梳洗了一番，然后也没有离开。 　　林念茵把一些熟透了的水果洗了点出来，一部分放在新打出来的井水中浸着，一部分拿出来先吃。 　　林念茵又把单独摘的花拿出来。 　　除了一部分被她插在家里面的花瓶当中净化空气之外，剩下的都洗干净，顺便榨成了汁放在一边。 　　杨婶儿好奇问道：“小林，你这是干啥？” 　　林念茵就说：“您二位不是猜测今晚就会有人过来看怎么做肥皂的吗，到时候做一个也是做，多做一点也是做，我顺便做一点带香味的。” 　　“就靠这些花啊。”杨婶儿指着林念茵的手边说。 　　林念茵点头，“就靠这些花汁。” 　　她顺便还把吃剩下的葡萄皮也撵了汁水出来，等着用。 　　因为实在太好奇了，杨婶儿和方校长也没走，晚饭的时候也是一起吃的。 　　不过因为今天有两人帮忙，林念茵甚至都没怎么忙。 　　饭后没多久，林念茵先迎来的不是她猜想的那一批人，而是梁美娟和严建国两口子。 　　梁美娟几乎是被严建国拖着进门的。 　　林念茵只是粗略一看就能发现两人的脸上有不少的伤口，估计肯定在家里面打过一场了。 　　林念茵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不开口，等着他们主动说明来意。 　　卫明川更加没有搭理两个人。 　　甚至就在白天的时候，严建国找过卫明川道歉，但是也被卫明川撅了回来。 　　严建国说起来也确实不能和卫明川相比，他实在是恨梁美娟没事儿找事儿，回家自然和梁美娟吵了一架甚至还动了手，然后又听说白天梁美娟过来大闹的事情，就赶紧拉人过来了。 　　不管怎么样，他得先让梁美娟道歉。 　　他和卫明川虽然不是一个队伍，但毕竟都在一个军区。 　　而且卫明川显而易见还是要往上走的，他得罪不起。 　　严建国见梁美娟垂着脑袋不吭声，忍不住踢了她一脚，吼道：“说话啊，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嘛，还不赶紧道歉。” 　　不止林念茵，就连卫明川都跟着皱眉了。 　　不管怎么说，婚内，不管是男方家暴还是女方家暴都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两个人很大可能是互相家暴。 　　林念茵就说：“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就算是动手也别在我们面前，不好看。” 　　严建国当即脸色讪讪，然后拽了梁美娟一把，见梁美娟就跟蚌壳一样不肯开口，只能自己开口，然后道歉。 　　卫明川完全不参与这件事，把主场交给了林念茵。 　　林念茵就说：“道不道歉的就不用了，反正我这个人不喜欢吃亏，有谁找我麻烦，我肯定要报复回去的，只要她不再第二次没事找事儿惹到我头上，我肯定不会干什么，你们放心好了。” 　　现在大社会环境就是男人当家，严建国听完林念茵的话也并没有出声，只是先看着卫明川。 　　卫明川也想赶紧把两人打发走，就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严建国顿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连连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在这儿有些碍眼，然后就赶紧拽着梁美娟往外面走。 　　他们往外面走的时候，刚好迎来一大批人往这边过来，光是看年纪和身上的军装都知道职衔很高。 　　严建国连忙拽着没眼色只想往前冲的梁美娟站到一边让路，一边好奇这些大佬都来这边干什么。 　　等到见到那一大批人都进了他们刚刚出来的地方，严建国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握着梁美娟的手有多用力，疼的梁美娟都叫了出来。 　　梁美娟：“你干啥，你给我松手，疼死我了！” 　　“你给我闭嘴！”严建国瞪了梁美娟一眼，指着不远处的门口没好气地说：“你给我自己看！” 　　梁美娟不满地转着手腕，随便瞟了一眼就说：“什么东西就让我看，有什么好看的。” 　　“你瞎啊，没看见刚刚那些都是军区最高的几位领导啊，现在都去了卫团长的家里面。” 　　“啥，他们去他家干啥？” 　　严建国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梁美娟这个惹祸头子。 　　当初相亲的时候看着她还人模人样的，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喜欢笑，看起来腼腆害羞，应该会是个贤妻良母，可特么的现在一看，完全是被骗了！ 　　又蠢又毒。 　　严建国心累，干脆懒得理她了。 　　他又伸头看了门口一眼，也不知道那边在说什么，最终只能带着满肚子的好奇心回去了。 　　- 　　林念茵这边果然就迎来了好大一批人。 　　三三两两的都过来，没多久就把家里的地方占满了。 　　林念茵也没怎么废话，回答了一部分问题后，听到那些人说要看怎么做肥皂的，当即就开始表演。 　　说实话，这还是林念茵两辈子第一次一下子面对面见到这么多高级职衔的领导，要不是有上辈子的经历打底，她这会儿说不定都腿软了。 　　可饶是如此，被这么多人目不暇接地注视着，林念茵还是有一点紧张。 　　毕竟事情是她提出来的，要是搞砸了就真的丢脸了。 　　不过好在她本事没丢，先做了最简单的，然后才开始把剩下的各种花汁也掺和进去，做了几种带颜色和味道的。 　　林念茵把最后一份皂液倒到模子里，然后就说：“大概需要静致两天的时间，等到它们凝固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有领导开口问道。 　　林念茵点头，“确实就这么简单，但是皂化反应要是操作不当，也会产生危险，中途可能会导致烧伤或者烫伤都不一定。” 　　在场的领导点头，然后又有人问道：“现在做肥皂要用猪油吗？这得多浪费油啊？” 　　林念茵说：“皂化反应本身就是这样，做肥皂也必须要用到油脂，但也不一定是猪油，比如其他的对人体没有毒害作用的油也可以，只是我们家现在只有猪油。” 　　“那说来说去还是要用到油，现在不管啥油都不便宜，难怪肥皂都卖的那么贵，原来竟然是用油做的。” 　　“那桐油可以吗？”也有领导追问道。 　　“您说的桐油应该是油桐书仔榨出来的油吧？”林念茵问道。 　　那人点头，“对，就是这个，桐油相对来说要便宜很多。” 　　林念茵摇头，“您说的这个桐油有毒，一般都用来室内装修、医药、化工方面，不建议用这个来做，对身体不好。” 　　顿了一下，林念茵又说：“但我知道有两种相对来说成本小一些并且无毒无害的油树，一种叫棕桐树，一种叫棕榈树，我隐约记得咱们国内有这两种树的品种，但是量肯定不多，如果非要现在就大量投入的话，恐怕没办法，只有先培育书种，才能在后续得到油，继而进行生产。” 　　“但不管怎么样，油是必不可少的。其实，也不一定就需要我们平时吃的油，比如一些工厂进行生产后产出的一些废油但是对人体并没有毒害做用的也是可以的。”林念茵又补充了一句。 　　相比较林念茵那点浅薄的地理知识，卫明川就懂得多了。 　　他这时候说：“我记得咱们这儿好像就有这两种树吧，但是确实量不多，好像因为早期这两种树不是咱们本土的，而是外面引进的，没有被关注还有大量培育过。” 　　“在哪儿？”立马就有人开始追问。 　　卫明川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山上就有，明天我就去看看。” 　　“好，那你明天赶紧去找。” 　　接下来又是一些其他的漫长又仔细的各种反复询问，林念茵只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和解释清楚。 　　顺便还算了一笔账，如果他们自己做和从外面买进之间能不能给部队省下经费，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可以的。 　　如此以来，还能同时惠及家属区这边，要说不动心都不可能。 　　但事情肯定不能现在拍板决定，还是要等到明天仔细开会讨论之后，以及卫明川到底能不能找到两种树再说。 　　接下来的两天，林念茵家中时不时迎来一批批过来观光的。 　　观光的对象就是那批还在静置的肥皂。 　　等到时间一到，肥皂也完全凝固，林念茵干脆一人分了一点，让她们拿回去尝试，但不要洗脸，勉强洗衣服可以。 　　等到晚间的时候，她家里再次聚集了一大堆的人，最终拍板定下了这件事。 　　至于林念茵之前说的那两种树，卫明川确实找到了。 　　但也和林念茵所说的那样，暂时想要大量投入还不可能，只有等他们先培育。 　　人多力量大，又有部队的人一路帮忙，没多久，相关的手续都办好了。 　　甚至包括各种材料的采购也都搞定了。 　　接下来有关的人员的招聘，各种的配置等问题，林念茵没参加，她本来就已经答应了方校长要教书的事情，这件事就不必再参与了，就挂了个技术支持的名头。 　　前期所有的工作准备好，正好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 　　中秋节，要团圆。 　　林念茵一大早就去买了点肉、鱼以及一些干果回来。 　　她刚一进家门没多久，就有不少人上门，手里或多或少都提着东西。 　　林念茵一路都看懵了，忍不住说：“各位婶子，你们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我们家里就三口人，现在天气还很热，也吃不完啊？” 　　“那我们不管，反正东西给了你的就是你的。” 　　林念茵哭笑不得。 　　不过就是因为肥皂厂的事情，导致她现在在这一批年纪大的人当中有了很好的口碑，时不时提着点东西上门，到了节日，没想到给的更多。 　　林念茵想要推迟甚至是还给她们都没有机会，一个个跑的比什么都快。 　　杨婶儿离得近，见状就笑开了说：“她们这是记着你的好呢，你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还带来了这么大的好处，她们当然记着，给你点吃的喝的你就拿上，实在怕吃不完或者放坏了，晚上的时候不是还有中秋晚会嘛，你到时候带过去，一人分一点，保准都还不够。” 　　林念茵苦笑道：“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结果没想到杨婶儿头句话刚说完，回头也跟着凑热闹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林念茵也攀扯不过她，只能被迫收下。 　　然后没多久，方校长也带着岑望苏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很忙。 　　林念茵自然是忙着肥皂的事情，毕竟就算她不参与具体的职务，但有些事情也跑不了，而且因为这件事是她提议的，所有有时候她们有什么问题也会主动和她说，顺便想听一听林念茵的意见。 　　还有就是方校长那边也一直在忙有关于单独给她开的机械课程的事情，她没事儿的时候也要想想等到开课了之后，要怎么讲，从哪儿讲起，有时候还不得不翻书，将前世今生的各种记忆拼命融合贯通。 　　这也导致林念茵有一段时间没有认真看过岑望苏了，没想到今天再次看他，居然发现这孩子长肉而且好像还长高了一点点。 　　林念茵见状就笑开了，捏了捏岑望苏的脸说：“婶婶这段时间都忙飞了，也没仔细看过我们家苏苏了，现在才发现我们苏苏长高了是不是。” 　　岑望苏抿着小嘴儿笑眯眯地点头，“奶奶说我长高了三厘米。” 　　“哇！这么多啊！” 　　林念茵干脆把岑望苏牵到门后面的量身高的地方，那是她和卫明川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特意用尺子量过之后画上去的，本身就打算用来给孩子量身高用的。 　　林念茵让岑望苏贴着墙站着，然后比划了一下，说：“你现在的身高是九十二厘米，快到一米了，要好好吃饭，才能快快长大，知道吧。” 　　岑望苏乖乖点头，然后就盯着林念茵手指比划的地方，眼也不眨地看着。 　　林念茵看了好笑，赶紧找了支笔出来划下记号，然后又在边上标注了：一九七零年中秋，苏苏身高。 　　岑望苏现在刚刚开始和方校长学习认字，也就勉强能认出来一九七和苏苏两个字。 　　他鼓动着小嘴磕磕巴巴地念着，林念茵就在边上解释了一遍。 　　这孩子记性好，很快就记住了，然后又开始害羞了。 　　林念茵就说：“以后量身高就过来，婶婶都帮你记好。” 　　岑望苏先是害羞，然后又点点头。 　　似又想起来什么，岑望苏又问道：“妹妹也量身高吗？” 　　林念茵点头说：“妹妹也量，以后你和妹妹都在这儿量，然后婶婶给你们纪录，好不好？” 　　岑望苏就笑着抿嘴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中午干脆又在林念茵家里面吃的，等到了下午，林念茵还有方校长以及杨婶儿三个一起包了点月饼，除了留下自己吃的，三人都带了不少准备一会儿过去看晚会的时候分出去。 　　当然了，主要的对象还是给那些同志。 　　等到差不多六点钟的时候，卫明川他们就回来了。 　　说是晚会七点开始，现在差不多可以准备过去了。 　　林念茵她们在家收拾了一番，然后就带着东西，坐上车和卫明川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家属区有不少车往外面走。 　　有卫明川这种有专门的小车的，也有大的部队的运输车，总之车不断，欢声笑语也不断。 　　路上还隐隐闻到各种食物的香气。 　　到了地方，卫明川先把车停下来，然后才开门让几个人下来。 　　他先扶着林念茵下车，见方校长要抱着岑望苏，就伸手把岑望苏接了过来，稳稳当当地抱在手里。 　　杨婶儿见状就笑了说：“还是你们男的有力气，这一路上都给我颠的……哎呦……眼睛都发晕……” 　　林念茵赶紧给她塞了个橘子，杨婶儿歇会儿，这一看，又说：“哎，小卫，别说你这么抱着苏苏，我咋看着那么像爷俩呢！” 第34章 节目表演 既然要杠，就杠到底嘛！…… 　　别说林念茵了, 就是边上的方校长也跟着眼皮狠狠一跳。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双方没再怎么讨论过有关于卫明川的身世问题，但是也差不多明白彼此大概心知肚明, 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他们保持着这种默契, 认为这样对彼此双方都最有好处。 　　但杨婶儿现在冷不丁一句话又让在场的几位心里面打鼓起来。 　　林念茵忍不住道：“可能因为他们两个都白吧，明川是怎么也晒不黑的那种皮肤，我看着苏苏也像是，他们两个白的这么显眼，在一群黑乎乎的人当中可不就看着像嘛！” 　　林念茵一边说着，一边还祈祷杨婶儿可别再语出惊人了。 　　她刚才都快吓死了。 　　杨婶儿看了看一大一小的两人, 又瞅瞅边上乌泱泱一群黑乎乎的脸蛋，忍不住说：“好像是这个理儿，小林你不说我都还没有注意到，可不就是嘛, 这么多大老爷们还有孩子，就他俩白的跟啥似的，这一冷不丁看着可不就像了。” 　　方校长就说：“你说话也不过过脑子, 今天也得亏是小林，要是换成了别人，你这么说, 非得让人家和你闹起来。” 　　“那我咋就没过脑子了，我不就是看着像就这么说了嘛！”杨婶儿反驳，表示不服气。 　　方校长瞪了她一眼, “那你还有理了啊, 你这样说这要是换成了别人，不得怀疑人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到时候要闹起来了怎么办, 你也不仔细想想，随口就说，这还叫过脑子了！” 　　方校长也是急了，她也不想冷不丁下次有别的什么一样的声音传出来，直接从杨婶儿这儿就开始打击和防范。 　　杨婶儿被怼的一时间哑口无言，想说哪有那么就容易让人想歪，但最后看看林念茵，又看看卫明川，回过味来后说：“那个，小林还有小卫啊，是我脑子糊涂了，你们别见怪啊！” 　　林念茵摇头笑笑，“没事。” 　　方校长在一边看着就说：“小卫把苏苏放下来吧，我牵着他走，你应该还有事吧，先去忙你的去吧。” 　　卫明川点头，顺便仔细看了一眼也正在观察他的小苏苏，然后顺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和林念茵低声招呼了之后才大步离开。 　　杨婶儿看着卫明川走远的背影说：“每次看见小卫和小林在一起说话，就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说这是为啥？” 　　她偷偷和方校长咬耳朵。 　　方校长实在有时候对杨婶儿各种无语，但还是回答了，“除了感情好，还能是什么。” 　　杨婶儿摇头，表示不明白。 　　感情好的她也见多了，可像卫明川和林念茵那种相处的还真是头一回见，每次都觉得稀奇。 　　别人家的夫妻也感情好，可好的方式和他们也不一样。 　　反正她也没有见过那个大老爷们平时和卫明川一样的，主动洗衣服做饭这些就不说了，就连和林念茵说话都透着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味道。 　　啧啧嘴，反正杨婶儿最后也没想明白是啥。 　　她瞥着方校长，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不和她说了。 　　估计也说不出来什么。 　　反正她俩互相看着都不顺眼。 　　林念茵可不知道杨婶儿就这会儿功夫就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小齐就跑过来了。 　　林念茵把带过来的月饼递给他，让他看情况分下去，小齐就说好，然后引着林念茵他们找地方坐好，又说了卫明川现在的情况，大概什么时候能有时间过来，这才抱着月饼离开。 　　林念茵她们坐下后没多久，四周就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没多会儿就坐满了。 　　很快到了七点，晚会开始。 　　因为是中秋联欢，又有不少家属在，现场没有那么的严肃，不少都是一家人坐一起，一边吃东西聊天，一边看表演。 　　晚会开始了一会儿后，卫明川才过来。 　　林念茵看了他一眼，卫明川低头从她身上接过小姑娘，捏了捏小姑娘的小手掌，低声问道：“有没有觉得无聊？” 　　林念茵摇头，“还好。” 　　这个时代的娱乐当然没有后世那么百花齐放，甚至也没有多少娱乐性质，但是表演的很认真，看表演的也很兴奋，很容易就能将旁边的人带动，也就能看进去了。 　　更何况她也是从这个时候走过去然后又重新回来的，没有那么多想法。 　　卫明川就说：“那要是不想看了或者累了就喊我，我们一起回去。” 　　林念茵点头。 　　杨婶儿她们就在边上。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周围多多少少也能听见一些。 　　杨婶儿就薅了薅边上的方校长，朝着林念茵她们的方向努努嘴，让她看。 　　方校长拍开杨婶儿的手，又瞪了她一眼。 　　台上的表演在继续，无非就是一些表现革命先辈的英勇事迹，以及各种努力、奋斗的英雄楷模的形象，还有就是一些非常积极正能量或者表达艰辛的歌舞。 　　但是让林念茵没想到的是表演到中场的时候居然还有家属上去表演。 　　相比较文工团的同志娴熟又优美的表演，家属的表演就差劲了许多，甚至有时候还会闹出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但是现场的气氛却比之前轻松许多，时常能听到不少哄堂大笑。 　　林念茵看的时候也觉得好笑，她忍不住问道：“这些上去表演的军嫂是自己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卫明川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林念茵看着台上穿着花裙子唱歌跑调都跑到南极去了但是热情高涨的一位嫂子，忍不住摇了摇头笑着说：“我觉得可能是自己主动的，不然哪来的这么大的热情。” 　　卫明川也觉得好笑，他打趣了一句说：“你也感兴趣？” 　　林念茵摇头，“我才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会这些。” 　　卫明川挑眉，贴着林念茵的耳边低声说：“我记得你以前陪着孩子学过很多东西。” 　　卫明川说的自然是上辈子的事情。 　　那时候女儿身体不好，不适合一直待在学校，他们就请了不少家庭教师，只要女儿愿意学的，林念茵都愿意陪着一起，也跟着零零散散学了不少东西。 　　不过林念茵还是摇头，“那也算了，我可不想做这种表演，太奇怪了。” 　　虽然她经历过后世的信息大爆炸，也懂很多东西，但是这种上台表演确实不是她习惯的。 　　可林念茵没想到她和卫明川这边的话刚说完没多久，事情就找上了她。 　　所谓的大联欢，居然还包括现场连线互动，直接点人上去。 　　林念茵一脸懵地看着台上那个指着自己的人，又看看卫明川，忍不住道：“她说的是我？” 　　天早就黑了，虽然台下没有灯，但是舞台上的灯光闪亮，依稀让林念茵辨别出了卫明川的脸色。 　　很难看。 　　“怎么了？”林念茵又低声问了一句。 　　卫明川这才稍稍收敛了脸上的寒色，低声说：“那个是杨文娜还有廖婷婷。” 　　林念茵也跟着皱眉，“她们这是想干什么？” 　　卫明川摇头，“不知道。” 　　又握住林念茵的手说：“你不用上去，我去解释一下。” 　　他正要站起来，这时候台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位大嫂不用紧张，我们就只是简单为大家伙表演，不管好不好都没有人会说什么，好不容易在这个团圆的日子一家欢，主要也是给咱们这些不能回家的战士送温暖，表示一份咱们的小小心意，我看大家也很期待这场表演，这位大嫂就不要迟疑了，赶紧上来吧，不管你表演什么都行，我们也绝对不会笑话你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 　　“上去！上去！上去！” 　　场下的人多，还真没有几个知道被点名的是林念茵。 　　知道的想起她前段时间干的事情不敢吭声，不知道的就在边上起哄。 　　卫明川的眉心当即就拧了起来，林念茵倒是笑了。 　　她听出来了，这是故意找的她，赶鸭子上架了啊。 　　林念茵拉住卫明川的手冲他摇了摇头，“没事，我去。” 　　卫明川皱眉，“可你刚才……” 　　林念茵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她可不相信就那么巧合就点名点到了她的头上。 　　在这种场合，无非就是借着这个表演想让她丢脸而已。 　　算盘打得响，但是打错了地方。 　　边上的杨婶儿和方校长也跟着皱眉。 　　她们不知道杨文娜的事情，但是对于廖婷婷事件却很清楚，很快本能就产生了相同的担忧。 　　林念茵朝着两人摇摇头，然后贴着方校长的耳朵说了句话，这才又给了卫明川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往台上去。 　　之前就说了，台下没有光线，如果不是离得很近，几乎都看不清彼此长什么样。 　　一直等到林念茵从黑暗走到光明处，才有人看出她的长相。 　　她来随军的时间不长，虽然最近名声闹得有点大，但是真正见过她的人却只有少数一部分。 　　因此刚一露面，就有人窃窃私语，好奇打听说这是谁？ 　　包括台上的杨文娜也是。 　　她是整场晚会的其中一个主持人，对节目的流程以及各种对接都很清楚。 　　甚至她还弄清楚了卫明川到时候会坐的位置，因此这才这么准的选定了林念茵，喊她上来。 　　目的自然是想看一看所谓的卫团长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再有就是她之前的那一封举报信虽然最后只有梁美娟被通报批评了，但她和廖婷婷也都被私底下点名了，受了好长一段时间嘲笑。 　　而且廖婷婷本就因为那天没有见到卫明川有些灰心，还说想要放弃。 　　谁知道后来又在宿舍听到里面那些议论，更是心灰意冷，甚至都怪上了她。 　　就连孟成义最近也找不到了，更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后来就连林念茵也烧了一把火，虽说并没有让她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让她现在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 　　自然的，为了报复，也为了拉回廖婷婷的心，她好不容易费了很大的力气劝动廖婷婷，然后又说了今晚的打算，就等着一会儿让林念茵丢脸呢，没想到这会儿站出来的竟然是个样貌完全不输任何人的女人。 　　杨文娜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不是林念茵。 　　她虽然一直没有机会去家属区，也没有见过所谓的林念茵，但却不相信那些人私底下传的林念茵长得很好看的话。 　　毕竟她太清楚家属区里那些老太婆的乡巴佬审美了，她们说的好看一定就是大饼脸那种，肯定很丑。 　　可这个不是林念茵的话，那上来的是谁？ 　　杨文娜皱眉，看了一眼廖婷婷又沉下来的脸色，抢在其他人之前开口说：“这位大嫂，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们这正要等其他表演呢，你要是也想参加还是先等一等吧。” 　　林念茵虽然心理年龄够大，也不在乎别人喊她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杨文娜，她就有些冒火。 　　这人可真喜欢蹦跶。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走过去就说：“不是你指着非要我上来的吗？” 　　边上的廖婷婷的脸色瞬间就更难看了，杨文娜一时间也有些震惊，下意识就问道：“你是卫团长的那个乡下老婆？” 　　她们回来后就一直忙着排练，后来更因为林念茵举报的事情被团里面压着不许出去，对林念茵一直处于只听说过名没有见过长相，因此很惊讶。 　　林念茵还没有接话，杨文娜就看见边上的其他几个主持人的脸色都跟着变了。 　　她立马反应过来，跟着找补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想到卫团长的妻子这么……好看！” 　　最后那两个字，她说的格外艰难。 　　林念茵皮笑肉不笑地反击了一句，“你的眼神可真好，台下那么黑，都还能分清楚每个人的长相。” 　　眼看着火都要拱起来了，加上之前的事情大家也都清楚，场上的其他几个主持人赶紧就拦住了杨文娜，然后纷纷截住话头，开始随便扯了几句，就说要林念茵表演。 　　还有人问林念茵准备表演什么。 　　林念茵就接着话筒说：“我呢，不像这些文工团的同志那样四肢发达，我也不会说学逗唱，没什么歌舞才艺表演给大家看，唯一能拿出来称道的就只有这儿了。” 　　林念茵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成功看到台上的几个人纷纷变脸。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她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可要是出声反驳，她们现在也张不了这个口。 　　林念茵轻飘飘出了一口气，见状又是一笑，又说：“我唯一可以拿出来说的就是读过一些书，懂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如果在场的各位不嫌弃的话，有谁家里的收音机、唱片机、手表之类的东西有问题的，我可以现在给大家表演一下修理这些器械。” 　　不得不说，林念茵真是不说则已，一开口就惊呆了一大片人。 　　现场表演这个？ 　　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忙着大声追问道：“嫂子你还会修收音机？” 　　林念茵点头，“懂那么一点点。” 　　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啊？” 　　“收音机哎，还有什么手表、唱片机，这些东西我碰都不敢碰，生怕哪儿不小心就给弄坏了，听说很难啊，她咋会的？” 　　“别不是吹牛吧！” 　　“这个时候吹牛，不嫌弃丢人啊！” 　　“那你说她说的到底真的假的？” 　　…… 　　“不是，你们不知道吗？听说卫团长的媳妇也是大学生！” 　　“啊？” 　　“她也是大学生！” 　　“可不是听说卫团长和他媳妇是包办婚姻吗？” 　　“人家从小一起长大的，什么包办婚姻，尽胡说八道！” 　　“外面都是这么说的！” 　　“那些人成天什么时候说过人家好话，别不是都不认识人家卫团长的媳妇就胡说八道，你看卫团长他媳妇整天和方校长还有韩师长的老婆在一起，人家俩也没说什么她不好的啊！” 　　“就是，依着那两位的脾气，要不是好的，人家也不惜得搭理你！” 　　…… 　　“不过你们说文工团的那俩人把人叫上去到底啥意思啊？” 　　“还能是啥意思，不就是想看人家卫团长的媳妇丢脸呗，结果没想到打自己脸上了吧！” 　　“我呸，就我说啊，文工团里面有些人就是不要脸，成天眼睛扒拉着外面的男人，还打扮的跟个妖精一样，就会勾引男人！” 　　“是啊是啊，上次的那件事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台下巴拉巴拉，说什么的都有，乱糟糟的。有时候还有人不小心叫大了声，还能听见一些不好的言论。 　　台上的林念茵倒是气定神闲，反正今天晚上丢脸的也不是她。 　　边上的几个主持人看着这个场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继续？ 　　还是不继续？ 　　最后只能纷纷用眼神谴责杨文娜还有廖婷婷。 　　要不是现在还是演出的时间，台下有那么多的观众，军区的各位领导也在，他们都想现在甩脸子离开，不陪着一起丢这个人了！ 　　都怪杨文娜和廖婷婷多事！ 　　自己不要脸想抢人家男人结果被举报了受到了批评不说，还不知道悔改，想要给人家没脸，现在反到让自己丢脸，还带着他们一起，真是够了！ 　　现在好了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私底下看着杨文娜，示意她上去解决。 　　杨文娜也阴着脸。 　　她是真的没想到林念茵长得竟然是真的好看，而且也不是那种农村大老粗，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她抬不起头无地自容的那种人。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今晚让林念茵在所有人面前丢脸，到时候再引导别人说她配不上卫团长，后续的事情就自然简单多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现在只是第一步就出了差错。 　　杨文娜十分的后悔，早知道就不因为想要挽回廖婷婷提议今晚的事情了。 　　都怪这段时间的事儿太多了，她没时间好好归拢，一时着急了，这才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但现在已经这样了，杨文娜这时候被其他人盯着，不上去都不行。 　　她只能硬着头皮过去，然后说：“嫂子，今天是中秋节，现在是大家团圆联欢的文艺汇演，你说的这个就算了吧，要不然你随便表演一个什么节目都可以，修东西就算了，万一你要是修不好，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林念茵就说：“可是我觉得大家应该对我说的那个更加感兴趣，你们说是不是啊？” 　　林念茵也学着杨文娜之前和在场的观众互动。 　　反正打脸嘛，当然要一次性彻底才行。 　　不然的话，以后岂不是谁看上了卫明川，都想要踩她两脚了！ 　　底下的反应不出林念茵的意料之内，比起歌舞表演，这种技术性的东西才更加让他们心动，纷纷要求必须看。 　　杨文娜没办法，只能退了回来。 　　一群人互相责怪了一番，然后纷纷退到后台想要找团长想办法。 　　而他们此刻的团长这时候也正满头的汗，都快气死了。 　　见到几个人，先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文工团的团长姓方，方丽娜。 　　方团长指着几个人就说：“廖婷婷，杨文娜，你们两个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什么日子，我之前说过什么，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今晚无论是主持节目还是表演的时候都要小心谨慎，千万千万不能给我出差错，你们倒好，挺会的啊，主动给我找麻烦，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们，立马给我滚蛋，啊！” 　　“中秋节大联欢，一整个军队除了执勤的都来了，还有那么多的家属，多少人，知道多少人吗？十几万，十几万人啊，你们让我们文工团的跟着你们两个在十万多号人面前一起丢脸，你们脑子里面还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啊！” 　　“之前我怎么说啊，部队那边又是怎么讲的，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别的不想，就盯着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往人家身上钻不说，人家愣是连正眼都没看过你们，你们倒好，现在还想当这么多人的面找人家老婆的麻烦，怎么？”方团长冷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发现人家和你们想的不一样，现在知道后悔了，现在知道找我来求助了，我告诉你们，我也没办法，你们就等着以后其他人见了你们早就说你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吧，蠢死了！” 　　其实之前她也想过上去劝林念茵下来，顺便也救场，却没想到被几个领导给拦了下来。 　　领导都已经这样决定了，她还能怎么办？ 　　骂完了杨文娜和廖婷婷不知好歹，不长教训，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那点情情爱爱的事情，居然敢这么当众给她闹事儿之后，这位方团长又开始骂在场的其他几个不知道看着点，搞成现在这样。 　　其他几个人不乐意了，甩着脸子就说：“团长，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当时台下那么黑，根本看不清谁是谁，我们怎么知道她们两个说的人就是人家卫团长的妻子，分明就是她们早就打听好了卫团长的位置，想要让人家出丑，这才故意选的，结果没想到人家卫团长的妻子长得好看不说，也不是那种农村大老粗，这才让我们跟着一起丢脸，我们都还没说什么呢！” 　　“怎么，你还有理了！”方丽娜瞪眼看过去。 　　主持人是三男三女。 　　刚才说话的也是一个姑娘，叫沈淑慧。 　　平日里也看不惯廖婷婷不要脸缠着卫明川，更加看不惯杨文娜的小人作风。 　　沈淑慧就说：“我说的哪里错了，廖婷婷和杨文娜天天往营区跑的时候也没见着您管她们啊，我们也不是没有人和你说过这件事，可你从来都没有管过她们，要不是上次人家卫团长的老婆举报的事情，你还不管她们呢，现在出了事儿却让我们跟着一起丢脸挨骂，凭什么！” 　　沈淑慧只要一想到方丽娜平时的偏心就来气，加上今晚的事情也实在太丢脸了，一时头脑发热，根本不管不顾就什么都说了出来。 　　她边上的几个男人赶紧去拽她，沈淑慧也不理。 　　方丽娜顿时气道：“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我做错了！” 　　沈淑慧没吭声，无声表示对抗。 　　“你们呢，你们几个也是这么觉得的？”她又问其他几个男主持人。 　　几个男性也闭嘴不吭声。 　　方丽娜一时气结，“好好好，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好了吧！” 　　几个男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可是团长，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让她表演看了！”方丽娜甩着手说。 　　“啊？真就这么等着，然后让她表演啊？那我们后面的节目怎么办？” 　　方丽娜越想今晚的事情就越来气，说：“你们问我我问谁去，我倒是想去帮你们解决，可现在是上面的领导要看，我能说不吗？” 　　一群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声道：“那卫团长的妻子还真的会修那些东西啊？” 　　方丽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她可是正儿八经的的大学生。” 　　“嗤！”沈淑慧顿时冷笑出声。 　　方丽娜皱眉，“你又怎么了？” 　　沈淑慧找了个地方坐下，抱着胳膊悠哉地看着其他人难看的脸色，说：“没怎么，就是想起来以前有人不要脸说人家卫团长的老婆肯定是又丑又没有文化的农村大老粗，忽然间想笑了而已。” 　　在场的所有人的脸色都精彩纷呈。 　　尤其是杨文娜和廖婷婷。 　　就连方丽娜的脸色也不好看。 　　沈淑慧见状又“嗤”笑了一声。 　　她算是想明白了，反正这件事说到底最丢脸的也不是她，而是杨文娜和廖婷婷以及方团长。 　　别以为她不知道方团长之前为什么一直对廖婷婷不要脸去找卫团长的事情不闻不问，廖婷婷长得好看，也有天赋，是个好苗子，也得人喜欢，她恐怕心里面也是和廖婷婷她们差不多那样想的，正好营区那边也没说什么，就让她以为廖婷婷能成呢！ 　　可是没想到啊，营区那边是没说什么，那是因为人家卫团长压根就没有正眼看过这件事儿，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她们。 　　也是，人家有那么一个漂亮又有文化的老婆，凭什么就要看得上她一个文工团里只会跳舞的。 　　越想，沈淑慧就越觉得好笑。 　　她是想开了，可在场的除了她，其他人都被她笑的发毛，甚至杨文娜她们几个还觉得更加生气了。 　　沈淑慧可不管这些人，甩着手又溜到前台。 　　她倒是好奇卫团长的老婆到底能不能真的修好那些高级的东西。 　　沈淑慧这边刚刚到前台没多久，就有人抬了不少东西送上去。 　　林念茵看了一眼台下不远处的方校长，朝她笑笑。 　　方校长走过来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坏的，而且我觉得修理没有你现场组装一个更加震撼，所以就自作主张把学校这段时间搜集的一些废旧材料都搬过来了。” 　　林念茵对此无所谓，表示怎么样都可以。 　　林念茵接着在送上来的一堆东西里面挑挑拣拣，找了自己要的出来，然后开始表演。 　　除了手表因为实在太小，不太方便在这个场合做之外，林念茵只花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成功组装了一台收音机以及一台唱片机。 　　然后她开始现场调试。 　　唱片机很快就出了声音，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关掉之后，林念茵又打开收音机，里面也很快传来电流的声音，好几个台都在播放着有关于中秋的一些新闻。 　　不管下面的人到底是怎么惊讶的，林念茵就说：“说实话，被选中上台表演的那一刻我确实是很惊讶的，但我很快想到了可以借着今天的这个表演的机会和在场的诸位说一件事情。” 　　台下面的人本来都在好奇，现在又被林念茵吊了一个钩子在面前，纷纷伸着脑袋等着。 　　林念茵则在此刻看向方校长，然后把地方让给了她。 　　方校长接着就上去说了有关于之前做的机械课程的事情，包括前期的打算，以后的安排等等，然后总结说：“……我可以保证刚才林老师所做的不是把拆下来的机械零件重新组装，因为这些所有的材料都是我们学校从各个地方的废品收购站重新返购回来的，是为了日后上课所用，今天不过是拿来应急，顺便也让大家亲眼看一看林老师是有真才实学的，如果有对机械感兴趣的同学或者是同志，都可以过来学校这边学习，但是同样的，我们也会对报名的人员进行筛选，重点培养，只希望能培养出多几名对祖国建设有用的人才……” 　　方校长不是林念茵，她做惯了教育的工作，出口的话条理清晰、目的明确，很快就勾动在场的所有人的小心脏。 　　然后就听见有人问道：“所有人，那我们这些当兵的也可以吗？” 　　方校长笑了说：“只要你能找时间过来，当然可以。” 　　哗啦啦—— 　　又是一阵阵此起彼伏议论的声音。 　　相比较所谓的歌舞表演，林念茵和方校长齐齐在晚会上放的炸、弹才是最让他们兴奋的。 　　不管是谁都明白能学到一门手艺到底有多重要。 　　哪怕是现在是当兵的，也不意味着不会转业，不会退伍，到时候，如果他们能学会一门这么高级的手艺，根本就不怕找不到工作。 　　工人，那可是求之不得的铁饭碗。 　　本来演出的时间就被林念茵耽误了不少，这样一来，后面的演出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认真看了，最后只能草草收尾。 　　回去之后，林念茵就洗洗睡了，却不知道今晚多少人无眠。 　　文工团那边的气氛很低迷，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低迷。 　　可要是让他们心里面责怪，也没办法怪到林念茵的身上，只能一个劲儿地指责杨文娜还有廖婷婷。 　　结果一晚上，所有人都没睡好。 　　谁都知道过了今晚，明天组织上肯定会对昨晚的事情有讨论，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第二天一早，等了一晚上的人没多久就收到了处理的结果。 　　包括方丽娜团长在内的几位领导以及杨文娜还有廖婷婷等人都给予了严肃的批评，然后让这几个人都写检查材料，重新进行思想政治方面的学习。 　　文工团里面的不少人都幸灾乐祸，觉得这一次真的爽快极了。 　　中秋汇演过去之后，林念茵家里面也很快更加忙了。 　　之前没有来过的，或者有些摩擦的都赶忙着跑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问林念茵能不能收下她们家里面的儿子、女儿或者是谁谁谁。 　　林念茵统一把问题交给方校长，让他们先去报名，她不管这些事。 　　可有些人就是不和你讲这些道理，非要卖弄拉扯，厚着脸皮攀关系，要林念茵给一个保证。 　　对此，林念茵通通就用谁再这样威胁她，她就一个都不教了给撅了回去。 　　自从她这样放了话，加上方校长那边也说过一切都必须先报名，然后经过一轮轮的学习、选拔、考核，没有任何的后门可言，林念茵身边才算是清净了。 　　没几天，之前肥皂厂的事情也彻底搞定。 　　然后家属区这边又召开了一次大集体的会议，大致说了建厂的事情，以及各种工人的招聘要求和待遇，并且说了相关的文明风纪问题，最后才表示肥皂厂也正式开始招工，有意愿的可以报名，但一样会根据每个人的日常表现来选择。 　　因为这件事也有林念茵的参与，又让她瞬间成为了焦点。 　　继上一次的机械事件之后，林念茵家里面又迎来了一批过来打听消息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不长记性还是觉得真能从林念茵这里打听点什么出来。 　　林念茵依旧解释自己不参与招工的事情，就是个技术顾问，到后来她们见她是真的不管，这才相信了。 　　不过依旧也还有一些人过来。 　　这些人上来就说：“那个，林……林老师，我们来不是……不是找你走后门的。” 　　林念茵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那你们这是？” 　　家属区的人多，林念茵也不认识这几个，不过看衣着打扮以及神态，林念茵觉得她们像是农村出来的军嫂。 　　果然，几个女性一开口就说了：“我……我们过来就是……就是想问问那个……那个学做肥皂难不难？我们……我们这些都是乡下来的，也……也都没读过书的……可不可以学会？” 　　原来是这件事。 　　林念茵大概能猜出来这些人过来的目的了。 　　家属区这边也有抱团的现象。 　　城里面的看不起乡下的，乡下的也嫌弃城里面的假清高，反正彼此看不顺眼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 　　自从肥皂厂的事情一出来，这种情况好像就更严重了。 　　毕竟相比较而言，多数城里人读过书，觉得自己被选中的可能性更大。 　　那么相对的，乡下的那些没有读过书只会种地的军嫂自然就更加担心了。 　　林念茵说：“开大会那天，几位领导也说过了，我们选人不单单是看你有没有读过书，文化程度怎么样，更看重的是这个人的人品，要不然她们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文明风纪这几个词，领导的意思是从人品好的人当中选，而不是看你们到底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 　　“至于你们担心的学习的问题，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做肥皂不难，到时候我也会手把手地教你们，但是难的是你们就算被选中了之后，要怎么样一直保持住这份工作，厂子里面每个月都会有各种考核的标准，具体的等你们被选中了才会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你们愿意去学，努力认字，不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不干小偷小摸的事情，或者无缘无故和其他人起冲突，嚼舌根子、撒泼胡闹这些，一般来说都不会有问题。” 　　几个军嫂听的很认真，等到林念茵说完，才试探这说：“那……那我们也可以报名？” 　　林念茵点头，“当然了，谁都可以去报名参加，但是能不能选上，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那几个人连忙就摆手说：“我们没有干过坏事，也没有偷过东西，我们就是没文化，也没读过书，这才担心，跑过来问你。” 　　林念茵就说：“很多人都没有读过书，也没有文化，到时候学校和家属区这边会联合起来为大家扫盲，只要你们愿意学，什么时候都可以。” 　　几个人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林念茵松了口气，只希望这段日子赶紧过去。 　　到了八月底，两边从报名差不多都结束了。 　　除了学校那边暂时还不方便选人之外，家属区这边的肥皂厂的第一批员工已经新鲜出炉了。 　　很多自以为自己很优秀的都被刷了下去，反而是那些平日里老实本分的人都被选上了。 　　包括之前来林念茵家里面问的那几个。 　　随后，那几个人又过来感谢，还提了东西来。 　　林念茵可不敢收下，这次的结果本来就会引发很多问题，要是她现在收了东西，到时候又要多一场麻烦。 　　她现在已经够麻烦了。 　　她只是嘱咐几个人说：“既然选上了就好好按照厂子里面的要求做，只要你们认认真真地按照规章制度做事情，就不会有问题。” 　　几个人又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可饶是都这样了，还是如她们之前所料的那样闹起来了。 第35章 招工始末 家属区的风气顿时为之一清。…… 　　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其他人发现了那几个被选中了的军嫂前后都找过林念茵的事情, 更因为这件事的结果一出来，就让很多原本以为自己能成结果却落选的人心里面不舒坦，觉得选拔不公平。 　　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 　　有文化的看不起没文化的。 　　有工作的看不起没工作的。 　　诸如此类的鄙视阶级一直都存在。 　　那些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自己认知中很差劲的人都选上了而自己落选了的这个落差。 　　加上又碰见了林念茵家里面的这一出事儿, 可不就立刻跟火上浇油没两样, 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有那些人不服气的就跑过来找麻烦，质问林念茵凭啥给别人开后门。 　　林念茵见状就想笑，这些人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做一出是一出。 　　之前还跑她面前说好话呢，转头又可以正气凛然地过来指责。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给她们留脸面了。 　　林念茵就说：“你们凭什么说我给她们开后门了？” 　　“那要不是你给她们开后门, 她们那几个乡巴佬怎么可能被选的上！”那些人还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到底有多难听。 　　其实在场的也不单单只有城里面的人，也有一部分乡下人一样觉得委屈，跟着过来瞧热闹, 也是想趁乱看能不能占一把便宜。 　　听着这样的话，她们的脸色就跟着难看了起来。 　　可是说话的那人还没有注意到，继续哔哔哔说：“那些农村过来的女人除了会种地还会干什么, 恐怕要是出去连男女厕所都认不出来，肥皂厂选这种人干什么，又不是选种地的！” 　　听了有人过来找茬后, 几个管理肥皂厂的人还有方校长以及杨婶儿，甚至包括之前那几个过来找林念茵后来又被选上的军嫂也都急忙忙地跑来了。 　　几位军嫂听了这种说法，立马就开口解释说：“没……我们没有……没有找林老师开……开后门。” 　　“哈！没开后门, 你听听你自己说话都说不全, 就你这样的也配当工人上班，你要是没开后门怎么可能进去！” 　　“不……不是的，我们……我们就是过……过来……” 　　“你闭嘴吧你, 结巴鬼，话都说不全！”那人翻着白眼，一脸不耐烦，然后看着林念茵说：“我不管，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就是搞包庇，给这些人走后门，不然凭什么选她不选我们。” 　　“就是啊，我们可不是这些大老粗，大字不认识一个，常年不洗澡，脏兮兮的人，我们比她们优秀多了，凭啥选她们，这个结果我们不认！” 　　“对，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这件事没完！” 　　“就是，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去找部队举报你们，到时候我看你们怎么办！” 　　之前那几位农村出来的军嫂急的脸都红了，可她们真的是那种最老实本分的，连吵架都不会，越是着急就越是结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念茵看她们都快急哭了，连忙拉着她们说：“你们别着急，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 　　“可……可我们……我们……”她们磕磕巴巴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眼圈儿直打泪。 　　林念茵把人拉到一边，看见外面的方校长她们，她点了点头，给她们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就看着这些耀武扬威的人冷笑说：“别说这一回肥皂厂不选你们，就是下一回，下下回，以后每一回招人都不会选你们！” 　　“你威胁我们！” 　　“凭啥肥皂厂的招工要听你的！” 　　“你这是想搞□□！” 　　…… 　　几个人同时尖叫。 　　林念茵抬了抬下巴，冷眼说道：“我就是威胁你们，就是搞□□又怎么了，你们要是有这个胆子，现在就去写举报信，我就在家里面等着！” 　　“你……”几人看着林念茵根本一点都不怕，气得发抖，扭头就说：“好，你给我们等着，我现在就回家写！” 　　“不用那么麻烦，我给你们拿纸笔。” 　　林念茵从客厅的小书架上抽出来一些纸笔放下，然后说：“请，随便你们怎么写。” 　　她这般有恃无恐，倒让刚才气焰十足的几个人顿时心生狐疑，不明白林念茵为什么这么大胆，连举报她都不怕。 　　林念茵让开地方，伸手示意，“请吧！” 　　林念茵越是这样，那几个人就越是想得多，心里面开始发毛，不明白林念茵到底想干什么。 　　林念茵如何看不出来这些人眼底的怀疑，就说：“你们放心，我绝对不动你们写的举报信，这么多人在场，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一个人能抢得过你们，或者做其他小动作。” 　　那些人实在忍不住，就问道：“你为啥不怕我们写举报信？” 　　林念茵掀了掀眼皮，“你管我怕不怕你们写举报信，反正不管你们今天写还是不写，你们今后也没了进肥皂厂的机会。” 　　那几个人咬了咬牙，又聚集在一起也不知道最后嘀咕了什么，好一会儿后，才走过来，竟然真的一人写了一封举报信。 　　最后还冲着林念茵耀武扬威，仿佛自己已经赢定了一样。 　　边上的几个农村的军嫂都急哭了，拉着林念茵的袖子就说：“林老师，她们真的写举报信倒部队去举报你了，这可咋整啊，都怪我们，要不是我们过来找你就不会出这事儿了，都怪我们……” 　　林念茵拍了拍她们安慰说：“没事，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不管你们过不过来找我，她们肯定都要闹一场的，只不过你们现在过来，正好给了她们闹事儿的借口。” 　　“那不可能，她们就是听说了我们过来找你的事儿才发火的，以为我们找你开后门了。” 　　林念茵哭笑不得，“真和你们没关系，而且你们被选上也是通过正式的途径，不用担心这件事会影响我们什么。” 　　“可……可是她们写了举报信，到时候部队调查，林老师你……” 　　林念茵摆摆手，“我都敢让她们当着我的面写举报信，难道还会怕，你们忘了这一次的选拔标准是什么了吗？” 　　“是……是啥？” 　　林念茵哭笑不得，边上没有走的方校长她们也哭笑不得，然后说：“这一次的选拔标准是不看学历，不看文化，不看身份，只选择老实本分，人品合格的人，那些人本来就有或多或少的问题，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有理，她们就是再闹也没用，部队过来了也管不了，到时候挨批评的也只会是她们。” 　　几个军嫂晕晕乎乎，但是看方校长她们都这么说，才勉强算是相信了这次的事情不会给林念茵带来麻烦，又一次感谢外加道歉，然后才离开。 　　林念茵这时候才注意到门口还有其他人。 　　她好奇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竟然是杨多智。 　　林念茵走过去说：“小杨，你这是探亲回来了？” 　　杨多智点头，看了一眼屋里面说：“嫂子，你们家这是怎么了？我刚回来就看见一堆人在里面又吵又闹的，我本来想挤进去的，可这又一屋子的女人，我一个大男人也实在没办法过去挤，嫂子你没事儿吧？” 　　林念茵摇头说：“我没事儿，对了，我听明川说你这次回家是结婚的，那你这是带着家属随军了？” 　　杨多智没有卫明川那样晒不黑，但相比较其他全都黑乎乎的汉子来说要白净许多，闻言当即就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指着林念茵家隔壁说：“嫂子，我们家现在就住这儿，你和团长家隔壁。” 　　“隔壁？”林念茵有些诧异，她家两边的隔壁确实没有人，但是相对的现在随军家属一般不怎么选择这种老式农房了，她是例外，怎么杨多智也这样。 　　林念茵好奇问道：“怎么没有选旁边的楼房，那边条件要好一些，而且方便多了。” 　　杨多智“嘿嘿嘿”一笑，然后说：“这不是你和团长都在这边住嘛，我就想着也选了这儿，以后也有个帮衬，干什么的也方便。” 　　还不等林念茵说什么杨多智又补充了一句说：“老孟之前也说了，这次带家里面的人随军，到时候就住在你们另一边。” 　　林念茵：“……”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竟然这么受欢迎了。 　　林念茵正要说话，就听见杨婶儿走出来说：“哎哟，小杨是吧，你这是打算和你们团长当邻居了啊？” 　　“是啊婶子，我觉得这边其实也挺好的。”杨多智笑着说。 　　杨婶儿接着就和杨多智畅聊了一番住在这边农房的好处，然后又夸奖杨多智选的对，杨多智就一个劲儿的可劲笑。 　　等到杨婶儿和杨多智聊好了，进来就对上好几双眼睛。 　　杨婶儿趔趄了一下，当即拍着胸口说：“哎哟我的妈，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啥，吓我一跳，吓死我了都！” 　　几个人都没好气地翻白眼，说：“人家小林看见小卫的左右手带着家属过来随军，过去说两句打上招呼那是礼貌，你没事儿过去说那么久干什么？” 　　“我和那小伙子说说话咋了，他以后就住在我们这里，正好和我们差不多门对门呢，那就是邻居，我咋就不能和人家说说话了？”杨婶儿不服气。 　　“那你说话你怎么不选一个合适的时候，非要现在和人家说。” 　　杨婶儿就说：“我现在和他说话咋了，现在为啥不行？” 　　方校长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了之前小林家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吧？” 　　杨婶儿皱眉，“啥事儿，就写举报信的事儿？” 　　方校长艰难点头，“不然呢。” 　　杨婶儿就说：“你们很早之前不都说过这件事吗，整个过程一没有违规，二没有胡来，完全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小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方校长叹气，“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总归还是要再商量一下的。” 　　杨婶儿就走过来坐下说：“那行吧，你们商量。” 　　杨婶儿之前就一直没参与肥皂厂的事情，一来是因为她年纪大了，再重头学习确实困难；二就是她家里情况其实不错，仅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还小，女儿马上就要工作了，压力相对不大，就主动放弃了参与，把机会留给其他家里面困难的人。 　　不过有时候有什么事儿，她也会旁听。 　　就像是这一次的闹事。 　　之前林念茵她们就商量过说这一回的选人结果出来肯定会有人不满进而闹事，甚至还为此做了一些准备。 　　所以当事发的时候，她们虽然惊讶，但也没有那么的着急和恐慌。 　　现在商量，也不过是决定到底怎么处理那几个带头闹事儿的人。 　　杨婶儿就跟着说：“就听小林的好了，这种人就一直别录取她们，这才让她们记得这一次的教训，以后说话做事也能动动脑子，别动不动就开始跟人胡闹，一会儿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农村人咋啦，我还是农村出来的呢，那小林，小卫，这些不都是农村出来的，我看比她们有本事多了，仗着自己是城里人就厉害了，一点礼数都没有，要这种人也是给厂子里面找麻烦！” 　　杨婶儿不满那些人天天农村人乡下人的说法很久了。 　　你是城里人也没见你多厉害啊，吃的大米、蔬菜还是人家乡下人种的呢，有什么好得意和看不起人家的！ 　　林念茵也跟着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既然要整顿这里的文明风纪，那总要有人被杀鸡儆猴。她们自己跳出来，以为这样大闹一场咱们就会妥协，那咱们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展开，所谓的文明风纪以及提高家属区全员文化和素质水平最后也只能是一句空口号，那我们之前费劲心思要办这个肥皂厂，又是找部队帮忙联线，还让人家小伙子现在漫山遍野地去种树干什么呢？” 　　林念茵说：“既然之前就说了把工作当成吊在她们面前的一个胡萝卜，让她们自己形成我要变好的概念，那就必须要做到最好。她们非要以为撒泼两下，闹两下就能让我们妥协，那也只能当那只被我们杀的鸡，然后警告其他边上想要闹事儿的猴子。” 　　“也让她们知道我们做这个是认真的，别拿所谓的城里人乡下人的身份和文化水平说事儿，我们只要人品合格的。因为现在大家都是军嫂，不存在什么身份不一样。再一个，文化水平不够，咱们不是也说了可以教，她们也可以学。” 　　“可人品这种事情是在漫长的生活中慢慢形成的，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主动去思考她们这个样子对不对，好不好，更不会主动去改变。那我们只能这样给一下重击，让她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有些行为是不对的，加上前面又有足够的诱惑力，只要不是太过于性格极品的人，都会慢慢形成一种‘我哪里不对我必须要改，这样才不会被落下’的惯性思维，这样大家都会向着好的那一方面看齐，最后好的会越来越好，不好的也会学着变好，这才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 　　方校长也跟着点头说：“我也赞同小林的说法。虽然这样一开始确实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闹起来，但只要我们态度坚定，那些人终归会消停下来，然后慢慢地主动参与，开始学习，努力变好。这个过程或许会漫长，但是结果一定是好的。” 　　“当然了，”她看着其他人，“这个过程中肯定也会有一部分人被落下，可这是必须的，也是一定的，同胞的兄弟姐妹还都性格不同呢，这么多的人，我们不可能每一个都拉一把就能保证她们就一定会按照我们规划好的方向前进，更不能保证她们一定会变好，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一小批的人而放弃更多更好的。” 　　其他人互相看看，最终说：“那就按照之前说的那样，那几个人就彻底被放弃，贴明永远不录取了。” 　　“就这样。”杨婶儿说：“我反正听了这么久也说不出你们有文化的人那些一套套的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就是有些人你得把她们打怕了她们才会打心底里面不敢再闹事儿，学会乖，就跟小鬼子一样！” 　　话糙理不糙。 　　最后的结果就是贴出告示表明永不录取那几个人，而且还把她们身上的一些缺点，曾经干过的事情都贴出来，表明不录取她们的理由，同时也再次强调品行的问题，督促大家互相上进，别整天就想着撒泼闹事儿，说人闲话。 　　林念茵这时候又说：“其实，真要等过两年这边情况一点点慢慢好转了，而她们也有改过的心思，到时候再解放她们的这条禁令也不是不可以。” 　　其他人也觉得这样可行，便一致跟着点点头。 　　其实林念茵没说的是真要等到这里一点点变好，到时候被落下的那一批肯定会主动跟着上进，甚至都不需要她们操心了。 　　要是到那时候还一直拦着人家的路，恐怕上面的领导也要找她们谈话了，还不如主动留下这个口子。 　　一切商定完毕，大字报也都写好，就等部队那边收到举报信后过来调查，然后她们再在这个时候贴出来，好好震慑那一批人。 　　- 　　这个时间，林念茵她们没有等很久。 　　甚至都比林念茵上一次举报梁美娟那件事处理的还要快。 　　当天下午，就有人过来调查了。 　　带头的依旧是黑脸冷面的林红军。 　　林念茵和这个人接触过一回，后来也问过卫明川，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便含笑打了声招呼。 　　林红军也一样对林念茵大名鼎鼎。 　　首先，这是和他一个姓氏的。 　　其次，就是上次的调查事件。 　　最后，是中秋节的那场表演。 　　记忆很深。 　　当时他还在想卫明川的这个媳妇娶的还真厉害，每次看见她都能闹出来一场大事，也不知道下一次又会出什么事。 　　可没想到他这才刚念叨没多久呢，事情就来了。 　　还是好几个人一起举报她。 　　肥皂厂的事情他知道，也清楚当时提出来这个想法的是林念茵，其中的技术支持也是林念茵，甚至很多包括怎么选人，选人的标准，以及后续的一些奖惩办法，激励制度也是林念茵提出来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让人给她举报了。 　　原本他还想着这一回要是林念茵知道她自己被举报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现，结果这一路过来，零零碎碎听了许多小话，这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是看着那些人写的举报信，不带害怕的。 　　林红军也没有说什么题外话，依旧和上次一样直接进入主题。 　　林红军该问的问，林念茵就该解释的解释。 　　林念茵最后说：“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清楚那几位嫂子叫什么，家里面的人是谁，住在哪里，但选拔的标准也都是早就规定好了的，既然她们入选，那就表明至少品行这一关是绝对没什么大问题的。另外我虽然全程没有参与进去，但也能肯定一个张嘴闭嘴就分农村人和城里人，自认为城里人高人一等，看不起乡下人的人是不符合选拔标准的，这件事你们也可以去问具体的管理人员。” 　　林红军一路上听到了不少消息，这会儿的事情也不像上次那样涉及到部队里面太多，因此他的态度并没有那次犀利，仔细问完了以后就赶紧走了。 　　然后又一路开始去别的管理人员，也就是参与选拔的人员以及那几位一起被举报的军嫂家中核实。 　　事情的结果很显而易见，并没有什么问题。 　　甚至等到部队的人一走，肥皂厂的大门口立马就贴上了大红色的告示，按照林念茵她们之前商量好的那样直接处理了。 　　家属区读过书的人也不少，这边告示一贴出来，那边就已经传开了。 　　比如上面贴着被永远不录取的那几个曾经都做过什么事，为什么不录取，品行判断等等。 　　可以说是很刚很犀利了。 　　这简直就是直接把人的脸皮扒下来放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一样。 　　有人欢喜有人担忧。 　　欢喜的是被选中的。 　　这样就证明了她们至少品行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至少在家属区这边她们都是最优秀的，不然凭啥选她们不选别人。 　　当然了，就如同林念茵她们所猜想的那样，这些被选中的人更加在心里面决定一定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能等将来干了什么事儿被开除。 　　但忧愁的就更多了。 　　她们没有被选中，不就多多少少说明她们品行有问题吗？ 　　这谁能受得了。 　　可闹事儿的那几个现在比她们更惨呢，都还写举报信了，部队也过来调查了，可半点用都没有，甚至以后招工都不要她们了。 　　这要让她们去闹事儿，那也不敢啊。 　　万一她们去闹了，那以后招工也不要她们了，那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家属区简直冰火两重天，高兴的那一批都恨不得昭告天下。 　　有那种大方的，少说也买了半斤一斤的肉来庆祝，家里面稍微困难的，也尽量丰盛一下这些日子的饭菜。 　　当然了，最高兴的就属于她们的孩子还有丈夫了。 　　可相对的，不高兴的那些人不敢往外发脾气了，家里面的孩子和男人也相对倒了霉。 　　大人有气冲着孩子撒，被连累的孩子就跑出去跟别的被选中家的孩子打架，然后两家人就能闹起来。 　　肥皂厂都还没有正式开工呢，这种事情大大小小都发生好多次了，可谓是闹得不可开交了。 　　而那些被选中的人又生怕自己跟着撒泼闹狠了，到头来肥皂厂这边不要她们了，只能选择让自己还有家里面的孩子稍稍忍一忍，跟着吃了不少亏。 　　一开始，林念茵是不清楚这些情况的。 　　因为学校的机械课程正式开课了。 　　她作为其中最主要的老师，必要是需要过去露面的。 　　这次报名的人很多，尽管有一部分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被刷下来，但留下来的依旧很多。 　　上课的地方就直接定在了学校的礼堂里面。 　　有两位老师辅助林念茵帮助那些人学习最基础的物理以及数学方面的知识，林念茵更主要的是先让那些人认识最基础的机械，知道一些最浅显的道理。 　　简单来说就是理论方面的知识。 　　至少让他们知道最基础的概念之后，才会结合实际一点点把知识灌输给这些人。 　　当然了，这个过程中也免不了有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掉队，最后可能就只剩下几个独苗苗会跟着林念茵学习，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先不说。 　　说回到家属区肥皂厂的事情。 　　林念茵知道那些事还是杨婶儿和她说的。 　　杨婶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肥皂厂的工作，但是因为她本身的威望在那里，所以在工会里面还是担了个干事的名头，每次闹事儿的时候，她也会第一个过去，然后帮着调节。 　　一开始呢，她们的想法都是林念茵这段时间已经够忙的了，加上还要照顾孩子，这种事情就不麻烦她了。 　　可没想到那些没录取上的发现那些被录取了的顾虑之后，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杨婶儿自己也发愁，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什么好主意，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过来找林念茵，看她能不能想出什么招儿收拾那些人。 　　杨婶儿叹着气说：“我和你说啊，我骂也骂了，教训也教训了，可就是禁止不了，每天都有闹事儿的。” 　　她摊着手在林念茵面前比划，然后又说：“还有那些被招进来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担心工作保不住，就管着家里面的孩子，有些还打孩子的，不让孩子闹事儿，可小孩儿嘛，哪能那么听话，哎呀，我的这个脑袋啊，可疼死我了这段时间……” 　　林念茵皱眉想了一会儿，又仔细问了杨婶儿有关于这段时间闹事儿的那些具体的例子，以及每个人的反应，最后想了想说：“要不咱们弄个评分制度吧。” 　　杨婶儿立马来精神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念茵说：“小林啊，还是你们这种读过书的有办法，你具体说说，我听着呢。” 　　林念茵摇头失笑，这是把她当什么了。 　　林念茵也只是刚刚有了一个概念，就说：“我也只是才想到的，可能不完善，您先听听看可不可行啊。” 　　杨婶儿连忙不听地点头。 　　林念一思考了一会儿，组织着语言说：“我们可以把已经招进来的这批人做一个等级评分，没有招进来的这一批人也做一个等级评分。比如说已经招进来的那批人，既然她们现在已经是工人了，那就按照工人的标准考核，大致我们可以分为最基础的也就是招工时候的品行为一项，工作能力为一项，学习方面为一项。” 　　“然后每一项再细分一些东西，比如说品行方面，我们选择这些人，就是因为她们没什么大毛病，但是这不代表就要软弱怕事儿，被人欺负了还要受着，甚至委屈家里面的孩子，最后导致更多的麻烦。”林念茵说：“因为咱们这里毕竟是军区嘛，最初做这些就是为了所有人都好，那咱们可以把这个方面直接纳入她们的日常考核当中，让她们自己学会衡量一件事情到底该做还是不该做，她们慢慢也就能想通了，再比如其他的方面也是一样，我可能说的不全面，但差不多就按照不同的权重来打分，做一个排名，她们就会知道自己哪里做的好，哪里做的不好，这样就能学着查缺补漏。” 　　“当然了，这件事最主要的还是外面那些没有被录取的那一批人。”林念茵又停了一会儿才说：“那些人就弄得简单一些，直接不管什么样，给她们按照百分制来评分，但凡闹一次事情，就根据闹事情的对错，大小来决定给她们扣一分还是扣五分或者十分，然后告诉她们，我们下一次招工的时候会限制那些分数在八十分或者九十分以下的人参加，这样她们应该就会老实了。” 　　杨婶儿听完想了很久，才又看着林念茵说：“你说的这些吧，我听是听明白了，那些没招工进来的也简单，可就是那些已经招工的你说的那些什么几个方面，权重这些的，我就算明白了我也不会啊，你就是让我想，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太多的东西。” 　　林念茵也知道这件事直接让杨婶儿做可能有些委屈她。 　　更何况对于那些招工了的人来说，更多的还是需要考虑工厂的一些管理总则和办法。 　　可这个对林念茵来说也不是熟悉的方面。 　　她上辈子也没有真正做过这件事。 　　想了想，林念茵说：“暂时这件事只要压制住了那些没有招工进来的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至于那些已经招工的，回头看王厂长她们什么时候有空了，跑一趟外面的厂子，学习一下人家的管理办法，咱们取其精华，然后慢慢建立属于咱们自己的厂规，大家慢慢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再一个，林念茵也担心自己现在贸然提出来一堆具体的想法也不一定就适应现在的这个社会。 　　而且她也不能一直做这件事，让大家什么事情都依靠她来解决。 　　最终还是要她们自己开动脑筋想办法的。 　　杨婶儿就说好，回头和其他人说说。 　　然后她又叹气说：“其实其他人也忙，虽然说现在人也招了，就差开工了，可就是这种时候最忙，零零散散的总是一堆的事儿。” 　　林念茵就说：“等厂子正式开起来就好了。” 　　杨婶儿看向林念茵，“那到时候你还要去教她们怎么做肥皂呢，你又要去学校上课，又要教她们那些，你到时候更忙了。” 　　林念茵就说：“也就这一段时间而已，过了就好了。” 　　杨婶儿摆手，“不是你这样想的，我跟你说，学东西这种事情有的人学得快有的人学得慢，可大多数都是学得慢的，到时候不管是肥皂厂还是学校那边，私底下少不得有人过来问你，你闲不下来的。”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说：“如果真的一直都学不会，那也只能被淘汰。而且不是一直在提倡和谐友善这些风纪问题么，到时候组成一个互帮互助的小组，让学的好的带着学的差的，哪里就一定用得到我，再说我一个人肯定也管不过来。” 　　“还能这样！”杨婶儿猛地一拍大腿，“我就说你们读过书的脑子转的快吧。” 　　林念茵哭笑不得。 　　大概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不到，肥皂厂以及家属区的管理工会共同规定了林念茵之前说的百分制评分制度，把那些之前闹过事儿的，都给扣了分数，然后规定了下一次招工这些人不能参加，并且还限制了分数后，家属区的风气顿时为之一清。 　　林念茵有时候早上出门都能看见一些人明明互相看不顺眼，还要假装和善地打招呼。 　　比如： 　　“哟，你这是去买菜啊？都买了啥？” 　　“嗐，也没买啥，就是一些豆腐小鱼什么的。” 　　再比如： 　　“呀，这是去上班啊，工作怎么样啊，累不累啊？” 　　“不累，我这自从有了工作以后，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哎哟，那看来有工作了就是好啊！” 　　“那可不呢！我也没想到这种好事儿能落到我头上。” 　　然后一扭头，各种脸上互相嫌弃。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林念茵也抽了两天的时间具体和那些工人讲解了肥皂的具体制作的方法和过程。 　　也手把手的教过。 　　就如同杨婶儿说的那样，在这个学识匮乏的时代，这些事情对林念茵来说很简单，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就困难许多。 　　学的快的也用了两天才上手，并且做出来的成品也不好。 　　学的慢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而且她们的记忆能力也不好。 　　有时候林念茵也想不通，明明生活中的一件非常小的事情都能让她们记忆犹新，甚至多年不忘，可是这种最基础的化学反应方程式以及操作过程却很难让她们记住。 　　不止是肥皂厂这边，包括学校这边也是一样。 　　最后，林念茵想了个办法。 　　除了让先进带动后进之外，就是用录音机录下她说的话，让这些人每天都听，加深记忆。 　　现在的录音机是比收音机更加稀少的产品，价格都在两百到三百左右。 　　甚至还有些进口的就更贵了。 　　让学校或者一个刚刚办起来，甚至都还处于负资产的肥皂厂再出两百多买一台现成的录音机，想来也不太现实。 　　更何况也不一定能及时的买到，就不用说运用在这些人日常的学习当中了。 　　林念茵只能打算自己动手组装，并且至少两台录音机，一台放在学校，一台放在肥皂厂。 　　林念茵先是在学校的那些废旧的工具里面扒拉了一圈，里面的材料不够组装的，并且也没有磁带。 　　她只能选择休息日的时候出去一趟。 　　卫明川最近也没有空，他也没办法陪她出门。 　　最近九月，天起也没有之前那么热了。 　　卫明川见林念茵洗了头直接披着头发，担忧她等会儿睡觉的时候干不了，就一边帮她擦头发，一边问道：“真要现在出去？” 　　林念茵“嗯”了一声，“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我闲下来，不然我非要被她们逼疯了不可。” 　　“而且，”她后仰靠在卫明川的身上，倒看着卫明川说：“后面肯定还会用到这些，也不算浪费，先去找材料把东西做出来再说吧。” 　　“可是我没办法陪你出去。”卫明川有些不放心让林念茵独自带着孩子出门。 　　林念茵就说：“到时候我喊方校长还有杨婶儿和我一起，然后你的车还有警卫员借我们用，这样就应该没事了。” 　　卫明川思考了一会儿，勉强同意。 　　林念茵好笑地戳了戳卫明川的脸皮，“搞得我好像小孩儿一样。” 　　卫明川叹气，握住林念茵的手，“我倒是希望把你当小孩儿养。” 　　林念茵挑眉，“你说什么？” 　　卫明川往林念茵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真后悔当时答应你工作的事情了，你现在都比我还忙。” 　　林念茵不好意思地笑笑，勾住卫明川的手指，“我其实也没想到事情一铺开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大大小小的麻烦，毕竟我以前也没有经历过这些，可现在都已经做了，那我也不能撒手不管了啊。” 　　她当初不管是答应方校长当老师，还是肥皂厂的事情，纯粹只是想做，没有想过太多的后续问题。 　　可现在既然都开始了，肯定只能一直下去。 　　而且，林念茵看着卫明川说：“我其实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蛮好的，生活中有你们，也有一份工作，比上辈子好多了。” 　　卫明川叹气，都这样了，他能怎么办，只能答应让林念茵继续下去。 　　卫明川把人往床上一带，就说：“回头我让小齐陪着你们一起出去，路上不管怎么样，都小心一些。现在虽然没有前两年乱了，但依旧不是很太平。” 　　林念茵赶紧点头，又拍了拍卫明川的胸口，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了。” 　　卫明川叹了口气。 　　上辈子，林念茵几乎一生都围着孩子打转，现在她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虽然有时候难免觉得这样对她来说太累了，可也舍不得打断。 第36章 买卖搞定 我要走了 　　林念茵她们说走, 第二天一大早就一起离开了。 　　因为是休息日，方校长带上了岑望苏，杨婶儿也带上了韩红星。 　　除了小齐一路跟着, 方校长那边也跟着杨政委的警卫员小陈。 　　主要也是为了照顾岑望苏。 　　她们先是去了百货商场。 　　售货员还记得林念茵上次过来买风扇的事情, 见她这次又是坐着车过来的，身边跟着的换了一拨人，但看着像警卫，心里又给她们这一行的等级往上提了提。 　　买东西的时候，她们就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上次来过说想要买风扇对吧？” 　　林念茵点头，“对, 不过你们这里没有。” 　　售货员就说：“那可不呢，咱们市也不是很大，这种东西很少进的，对了, 那你后来去旧货市场了吗？” 　　林念茵点头说：“去了，不过那里面也没有。” 　　“那儿都淘不到了，恐怕你们在市里面市买不到风扇了。”售货员咂咂嘴, “我就说吧，咱们这儿地方小，有些好东西都只听过没见过, 想买还是要到外面的大地方。” 　　林念茵笑了一下，没有说自己后来组装了一个。 　　倒是半大的小伙子韩红星想开口说什么，被太了解他性格的杨婶儿一把给捂住了嘴。 　　韩红星：“唔, 呜呜呜呜呜呜呜……” 　　杨婶儿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 “闭嘴，别乱说话，看想要什么, 我给你买。” 　　韩红星的小眼神儿刷就亮了，瞬间忘了之前的事情，张嘴就说：“真的啥都给我买？” 　　杨婶儿冷笑一声，“你想得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惦记什么，买吃的喝的穿的都可以，但其他的不行！” 　　韩红星朝天翻个个白眼。 　　杨婶儿见状就说：“嗐，你这个臭小子，你还敢冲我翻白眼了，你再翻一个试试，我今天要是让你买一件东西，我就不是你妈！” 　　韩红星顿时跳了起来，“妈，我错了！” 　　然后指着柜台里面的一些糕点就说：“我要这个这个这个……” 　　杨婶儿又是气又是笑，眼看着韩红星没完没了了，她又往他的后背拍了一巴掌，“行了啊你，现在天还热着呢，买多了回头再给放坏了！” 　　然后看向售货员说：“这个鸡蛋糕、红糖糕还有那个江米条一样来一斤就行了。” 　　韩红星叹了口气，“还说我想要什么都给我买呢，说话不算话。” 　　杨婶儿懒得搭理他。 　　林念茵也买了一些糕点，又称了一些大白兔奶糖，买了两罐奶粉和两罐麦乳精。 　　杨婶儿诧异道：“你买奶粉干啥，你奶水不够吃啊！” 　　林念茵摇摇头说：“不是，主要是孩子也五个多月了，再过段时间就能断奶了，到时候也不一定有机会出来，先准备着。” 　　再来就是岑望苏也经常会过来，到时候也可以给这个孩子一起喝。 　　之前一直没机会出来，家里面也就没有准备这些，现在自然要买了备上。 　　杨婶儿皱眉算了一下时间，“再过段时间，你不会年里就打算给她断奶吧？” 　　林念茵就说：“差不多吧，到时候看情况。” 　　“你该不会是因为现在太忙了，没时间看顾孩子，这才想着给她断奶吧！”杨婶儿皱着眉说：“我和你说啊小林，你可不能这么想，孩子是大事儿，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另外想办法嘛，但孩子不应该那么早断奶，奶水才有营养呢，孩子还是多吃一段时间的奶水好一些。” 　　林念茵哭笑不得，她摇头说：“母乳最有营养的还是在刚生下孩子半年，半年后基本就没什么营养了。” 　　杨婶儿一脸震惊，“还有这种事儿？那我咋看那些吃奶水多的孩子比其他的孩子长得壮呢！” 　　林念茵就说：“看个人家里面的条件，如果我家里面条件差，没办法在其他方面给孩子补身体，那孩子自然吃奶水比较好，如果有条件自然要选好一点的。” 　　杨婶儿听得似懂非懂的，但心里把林念茵的这句话记住了。 　　她一直觉得林念茵是大学生，见识比她多也比她广，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虽然有很多时候她也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 　　韩红星在一边都听急了，催着说：“不是说还要买衣裳吗，你们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行吗，现在就别说了！” 　　惹得杨婶儿又往韩红星的后背拍了一巴掌。 　　韩红星下意识想要翻白眼，但一想到刚刚杨婶儿的威胁，立马就停住了。 　　他看了一眼乖乖巧巧呆在方校长身边的岑望苏，拉起他的手说：“苏苏，走，我带你到另外一边去玩，不和她们这个大人在一起，她们真的是太慢了。” 　　岑望苏下意识就看向方校长，方校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你想去就跟着去吧。” 　　韩红星直接拉着岑望苏开始跑：“走啦走啦，你是小小男子汉，又不是软叭叭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听大人的话！走了，我带你到其他地方去看看！” 　　林念茵看岑望苏被拉着跑的有些踉跄，连忙喊了一声，“红星，你慢一点，苏苏年纪小，跑的不快。” 　　“知道啦！”韩红星改跑为走，拉着岑望苏。 　　林念茵就看向齐思家说：“小齐，你跟着去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丢了，对了，这些钱和票也给你，他们要是要什么，你看情况给他们买。” 　　齐思家就赶紧接了钱跟上去了。 　　杨婶儿感叹着说：“还是小林办事情妥帖。” 　　林念茵哭笑不得。 　　没了韩红星这个闹腾的小子，她们三个大人又转道去了其他地方。 　　生活用品，衣服鞋袜之类的都添置一番。 　　尤其是林念茵，这一回买的格外多。 　　眼下再过几个月就要入冬了，林念茵是今年夏天刚过来的，现在准备过冬的东西也不算早了。 　　方校长和杨婶儿也跟着在一边指点大概都要用到的东西，最后愣是让小陈提前跑了好几趟把买好的东西放到车上。 　　这会儿，她们才开始准备去找那跑到没影的俩孩子。 　　百货商场有好几层，林念茵她们并不知道几个孩子在几层，只能一层一层的找。 　　最后是在三层的高端产品售卖区域找到的。 　　韩红星拉着岑望苏趴在人家柜台前面盯着里面的收音机、手表之类的东西和岑望苏叭叭叭：“你说是这里卖的这些好还是林老师自己做的好？” 　　岑望苏乖乖摇头，“我不知道。” 　　韩红星就说：“我告诉你啊，林老师做的要比冯延平家里买的能多搜到好几个台呢，但是就是壳子没有这里卖的好看。” 　　冯延平也是家属区的小孩儿，韩红星的小伙伴之一。 　　岑望苏也刚过来没多久，平时进出一直跟着方校长，要不就是跟着林念茵，认识的人不多，更不知道冯延平是谁。 　　但他也没问。 　　因为韩红星的话很多，又开始叭叭叭了说：“我其实也想要一台收音机，但是我妈老是说我太小了，不给我买，哎……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长大……” 　　还是小娃娃的岑望苏就更不能理解青春期的小伙子韩红星的悲伤了，只能用一双萌哒哒的大眼睛看着他。 　　韩红星又说：“其实我也想找林老师帮我组装一台，但是我妈也不允许，说那样太麻烦林老师了，而且林老师也没有足够的材料。” 　　岑望苏这时候才认真点了点头说：“婶婶很忙的。” 　　韩红星叹气，胳膊搭在岑望苏小小的肩膀上，小大人一样说：“你不懂，这不是忙跟不忙的问题，要是我能找到做收音机的材料，林老师肯定就能帮我做出来，但是我找不到，我一没有钱，二也出不来，难受死我了，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这年月，诸如收音机、手表都是高级货，能买得起的人不多，因此柜台这边相比较其他地方就冷清了很多。 　　韩红星和岑望苏这两个小屁孩一过来就被人发现了。 　　一开始，别人都以为是哪家的小孩儿过来好奇开开眼界的，可见他俩趴在柜台边上说个不停，话里面的信息量也很大，就忍不住问道：“小孩儿，你说的真的假的啊？你还认识会做收音机的人呢？” 　　韩红星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兴致缺缺地说：“认识啊。” 　　“吹牛呢吧！”也有人不相信，嗤笑道：“他一个小孩儿说的话你还相信，你不是说想再买一块手表吗，赶紧看吧，别耽误时间了。” 　　最先说话那人摆摆手，“没事儿，买手表的事情不着急。” 　　他走到韩红星的面前蹲下，先是摸了摸岑望苏的脑袋说：“这孩子可真白净。” 　　韩红星平时没少听杨婶儿说拍花子的事情，他一把把岑望苏拉到身后，防备地看着那人道：“你想干什么？” 　　他又高喊了一声，“小齐哥哥！” 　　齐思家本来就在一边盯着他俩，之前看有人和韩红星他们说话就一直没错开眼，这会儿就跟着走过去到他们身后，先是抱起岑望苏，又拉开韩红星，这才冷眼扫向和他们说话那人。 　　当兵的和普通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那人生怕自己被当成什么不好的人，一看就说：“误会，我就是看这俩孩子之前说的话有意思，这才搭话的。” 　　齐思家也没吭声，而是看向韩红星问道：“你还要逛吗？” 　　韩红星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柜台里面的高级货，忍痛撇开，说：“算了，不逛了，看了也买不起，谁让我是小孩儿呢！” 　　林念茵他们就是这个时候来到的现场，看到最后的这一幕。 　　杨婶儿深怕韩红星有时候不过脑子就跟林念茵说让她帮忙做一台收音机，干就走过去往韩红星的后背上一拍，“我还当你去哪儿了呢，找了你半天，这要不是有小齐跟着，你不得带着苏苏飞了啊。” 　　韩红星龇牙咧嘴，不愿意道：“我也没干啥啊，妈你也太凶了，干啥就老是打我！” 　　杨婶儿作势还要动手，韩红星出溜着跑开了。 　　林念茵就说：“咱们走吧，你们两个小朋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岑望苏乖乖摇头，韩红星咕嘟道：“我就算有什么想要买的，我妈也不让啊。” 　　林念茵哭笑不得，就在这个时候，又听见一道很惊喜的声音。 　　“哎，大妹子是你啊！” 　　林念茵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是在和自己说话，等到他跑到自己的面前，林念茵才反应过来。 　　林念茵诧异地看着来人问道：“你认识我？” 　　“嗐！”那人一拍手，“那哪能忘呢，你不记得我了，我，李向前，住在西南边棉纺厂家属院的李向前啊，上一回咱们不是在旧货市场见过，我还留了地址给你，结果我等了半天，你和你男人也没来！” 　　林念茵瞬间想起来了。 　　当初在旧货市场的时候确实碰见过这么一个人，也说了收音机的事儿。 　　只不过后来天气太热，加上家属区也越来越忙，她脱不开身，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林念一不好意思笑笑说：“抱歉啊，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我出来也不是很方便，我不小心就给忘记了。” 　　“嗐，没事儿！”李向前一摆手，然后又问道：“那你今天要过去吗？” 　　他说着又看向其他几个和林念茵一起的，又说：“要是大妹子你有事儿就算了。” 　　李向前就是之前和韩红星他们搭话的那个人。 　　方校长他们几个见林念茵好像和他认识，也没有那么防备着了。 　　方校长就说：“你自己决定，反正我们都听你的。” 　　杨婶儿没吭声，但也是点头的。 　　林念茵想了想说：“那我等下和你过去一趟吧。” 　　正好她这次出门也是想着找材料，说不定还能通过李向前收集一些呢。 　　李向前就说：“那大妹子你是现在就走还是……等一下？” 　　林念茵说：“我们现在没什么事儿了，时间随你吧。” 　　李向前连忙摆手说：“我也没啥事儿了，走走走，咱们这就去我家！” 　　那个和李向前一起过来，之前还说韩红星说瞎话的人连忙就开口道：“哎，你不买手表了？” 　　李向前摆手说：“不买了不买了，回头再买，今天就不买了。” 　　那人叹气，然后说：“行吧，陪你白跑一趟，那我跟着你们一起走吧，我反正也没啥要买的，留在这儿也没啥事儿。” 　　到了百货商场外面，李向前就说：“我走前面给你们带路，咱们做公交车回去。” 　　林念茵说：“不用了，我们开车过来的。” 　　李向前瞪眼，“啥？” 　　韩红星已经拉着岑望苏爬到车上去了，方校长他们也在往车的方向走。 　　林念茵也没有开口解释，就说：“走吧。” 　　小齐开车，小陈就站在车边等着，时不时帮忙搭把手。 　　林念茵指着副驾驶的位置说：“李大哥你坐前面，等下给小齐指路。” 　　李向前刚刚被林念茵她们居然是开车过来的这个消息砸了脑袋，现在还满脸懵呢，结果这会儿就已经到车跟前呢。 　　他晕晕乎乎地按照林念茵的指示上了车，满脑子都是我之前在旧货市场到底认识了什么人。 　　卫明川活了两辈子，身上的气势早就能收放自如。 　　平时和林念茵一起出门的时候也会特意收敛，加上这年月穿绿军装的人不少，有些人也不一定就第一时间想到军人的身上。 　　李向前就是这样。 　　可小齐还有小陈这种的不一样，他们的身上能看到很浓厚的军队的痕迹，加上开的车也是军车，李向前这会儿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哪哪儿都在颤抖。 　　他几乎僵硬地坐着，动都不太敢动。 　　跟着李向前的那个人比他还不如。 　　那人看林念茵她们身份不简单，加上又想起来他之前在柜台前面嘲讽两个小孩儿的话，当即也不敢跟上了，直接开溜。 　　齐思家见李向前跟傻了一样，忍不住问道：“要怎么走？” 　　李向前：“……” 　　一直问了好几遍，李向前才有回应。 　　等到了李向前说的棉纺厂的家属院，李向前才缓过来。 　　“那个……”他张张嘴想要喊大妹子，又觉得有点占便宜，就囫囵着说：“那个到了，都进来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家属院的风格是典型的这个时代的风格，走廊上放着各种炉子以及家具，屋里的空间狭小，看着也就四五十平左右，还分了好几间。 　　韩红星还是小孩儿，一进屋就说：“好小啊！” 　　杨婶儿当即就又拍了他一巴掌，“你给我闭嘴，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她又看向李向前，不好意思地说：“小伙子，你别介意啊，他就是嘴快，我等下就收拾他。” 　　李向前见状就说：“没事儿……没事儿，现在的房子都是这样，能分到这个房子我已经觉得很幸运了，现在我们厂里面还有不少人连比我这小的房子都分不到呢。” 　　韩红星大概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杨婶儿免不了又拍了他一下。 　　李向前就说：“那个，家里面地方小，你们先坐着，我去倒水。” 　　“不用不用，别麻烦了，”杨婶儿连忙开口拦住他，然后说：“你和小林不是还有事呢嘛，你们还是赶紧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没事儿，不费什么功夫。”李向前还是倒了水，然后才把家里面的收音机找出来，递给了林念茵说：“那个大……那个您给看看。” 　　林念茵见李向前这样，知道他是不自在，就说：“我姓林，是个老师，你要是觉得不习惯，叫我林老师也行。” 　　李向前连忙点头，想起来之前韩红星在百货商场说的话，顿时瞪大眼睛说：“你就是那个……会做收音机的林老师啊？” 　　林念茵挑眉，随后看向韩红星，韩红星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杨婶儿皱眉，“你又在外面说啥了？” 　　“没有没有，没有乱说啥。”李向前连忙解释开来，林念茵听了好笑了一声，“算是吧。” 　　李向前原本也只是想把收音机卖给林念茵，这会儿听见林念茵承认，又忍不住搓手，想知道林念茵能不能把他的这个收音机给修好。 　　一台收音机刨去票也要二百多，实在太贵了。 　　而且票也很难弄到手。 　　要是能修好，那他也不用整天想着买新的了。 　　可之前也说过卖的事儿，李向前实在不好再开口说让林念茵帮忙修。 　　他急得想要叹气，最后还是想要修的念头占了上风，然后说：“那个，林老师，你看我们家的收音机还能修嘛？” 　　林念茵手上没有工具，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外观检查了一下开关，具体里面有什么问题，她也不清楚。 　　林念茵就说：“暂时还不清楚到底是收音机内部哪里出了问题，我也不能保证，我现在手上没工具，没办法拆，只能等我带回去看，或者你这里找到工具。” 　　李向前家里自然没有工具的，他也不觉得林念茵她们这样的人能贪图自己一台已经破了的收音机，就说：“那行，林老师要不就麻烦你带回去帮我看看，要是能修的话，我想麻烦你帮我修好，要是不行也就算了，我……我把收音机卖给你。” 　　林念茵点头，随后问道：“像你这样家里面有收音机、录音机、手表这些电器但是又坏了的家庭多吗？” 　　李向前回忆了一下，“也蛮多的。” 　　林念茵想了想就说：“这样啊，我们这边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是部队的家属，那边呢有一个学校，目前需要收购一些这些坏了的电器，以及一些元件，但是我们出来一次挺不方便的，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忙代为收一些这些东西，当然了，我们会以学校的名义和你们签订正经的合同，不涉及到任何私人的买卖，不会让你难做，你觉得怎么样？” 　　同时，林念茵也看向方校长。 　　方校长也知道现在很多家庭种虽然有废旧的一些电器，但因为舍不得挥着嫌弃废品收购站那边给的价格太低，没有选择卖。 　　她们要是一一派人过来收购也不现实，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找一个中间人介绍帮忙。 　　方校长就说：“我是那边学校的校长，林老师说的没错，如果你愿意的话，学校那边会正式和你签一份合同，你也算我们学校的一个外聘员工，不用上班，只需要帮我们联系找这些废旧物就行，每个月也会有工资，虽然可能不会很多，但也算是一项家庭进项和补贴。” 　　林念茵之前就和方校长讨论过学校收购的那一点旧物不够用，还需要大量的。 　　但是他们能找到的都找了，再下去也只能去别的城市了，实在不现实，最后便林念茵便提出了这个请中间人联系的办法。 　　因此，刚才林念茵一说，方校长才能接的那么快。 　　李向前傻眼，“可……可我有工作啊，我在棉纺厂上班呢？” 　　林念茵就说：“我们不是让你辞去棉纺厂的工作，只是让你在平时工作之余帮我们收购一些废旧电器，算是往你身上再套一个身份，而且你除了棉纺厂开的工资以外，我们学校也会给你开一份。” 　　“还……还能这样吗？”李向前有些心动，毕竟谁也不嫌弃钱多不是。 　　而且这个也不耽误他正经上班，可万一…… 　　李向前皱着眉问道：“那我这样，会不会被人举报说我一个人干两份工啊？” 　　林念茵笑着摇头说：“只要你没有耽误自己的工作，也没有其他出格的地方，别人用什么举报你！” 　　方校长也跟着说：“不错，再不济，后面还有部队顶着呢，要是有人敢做什么小动作，你直接告诉我们，我倒要看看有谁敢为难你。” 　　李向前咬了咬牙，“那行，我干了。” 　　林念茵和方校长相视一笑，这下子算是搞定了一些关于货源的问题了。 　　接下来，他们又商讨了一些相关的细则，最后，由方校长出面和李向前签订了正式的合同，算是彻底定下了这件事。 　　李向前大概也是为了表现，当即就出门拉了不少人出来，说了关于废旧物收购的事情。 　　这些人见林念茵他们给的价格比废旧物回收站那边给的高多了，而且还是部队那边的，当即就有不少拍板给卖了。 　　等林念茵他们从李向前家里面出来，倒是收了不少东西。 　　杨婶儿啧啧嘴说：“看不出来啊，这才多会儿，都有这么多家里面有这些电器，还有不少人不在家呢，看他们家里面的情况，也没觉得有多好啊。” 　　林念茵不由想到没几年之后的改革开放的大浪潮。 　　那时候，很多人都因为下海做生意而一夜暴富。 　　据说那会儿无论进多少东西都能被消化，可见全民的购买能力。 　　林念茵说：“所以说不能小看任何人，或许人家看着不显眼，但是家底还是不错的。” 　　杨婶儿继续啧嘴，方校长就说：“我觉得要是这样下去，说不定他一个人就能帮学校找到足够的材料。” 　　林念茵点头，“不管怎么说，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林念茵她们还是去了趟旧货市场以及废旧物品回收站，由从中扒拉了一点有用的。 　　林念茵还看见旧货市场有卖书的，便给岑望苏挑了一些小人书。 　　岑望苏就抱着那些书乖乖地看着林念茵说：“谢谢婶婶。” 　　林念茵忍不住捏捏他的脸，“不用客气。” 　　杨婶儿感慨说：“小林你还真是喜欢苏苏这孩子。” 　　林念茵就说：“苏苏长得好，又这么乖，谁不喜欢。” 　　“倒也是。”杨婶儿跟着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就说：“那你和小卫准备什么时候再生一个？” 　　林念茵哭笑不得，就这也能扯到生孩子的问题上。 　　不过林念茵也没提说自己和卫明川不打算再生了，而是借口说：“我抱着的这个都还没有半岁呢，哪有那么着急的。” 　　杨婶儿不认同，“就是现在刚好呢。” 　　她伸着手和林念茵比划说：“你看啊，你怀里这个快半岁了，你和小卫现在准备着，等到差不多她一岁的时候肯定就能怀上了，等到生下来，这个大的正好能走能说话了，也不需要你担心，你再照顾小的，到时候两个小孩子也正好有个伴儿，大的还能帮你照顾小的。” 　　林念茵摇头，倒也没有直接否认，毕竟她和杨婶儿的某些理念还是不一样的。到时候免不了要说一些彼此都觉得互相没办法理解的话，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提。 　　林念茵就把岑望苏拉过来，然后说：“苏苏也能给我们晓晓当伴儿，照顾妹妹，对不对？” 　　岑望苏就抿着嘴点头，“我可以帮忙照顾妹妹。” 　　林念茵捏捏他的脸，杨婶儿没好气地说：“我和你说的是让你自己生。” 　　林念茵就说：“早着呢，到时候再说吧。” 　　杨婶儿还想说什么，被方校长一把拉住了。 　　还瞪了她一眼。 　　杨婶儿皱眉道：“你拉我干啥？” 　　方校长拽着她低声呵斥道：“你说我拉你干什么，你的脑子怎么就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你是人家小林什么人啊，就老这么说她，你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合适吗？” 　　“那我这不是过来人，给她说说建议嘛！”杨婶儿觉得自己没什么，“多少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不就是看小林身边也没有老人，和她说说，省得她年轻，什么都不懂。” 　　方校长没好气道：“她年轻不懂，你就懂了？” 　　杨婶儿不乐意了，就说：“那我说的也没错啊，现在谁家不都是这样过的，头先生孩子就赶紧生，一个是年纪摆在那儿，年轻的时候生孩子比年纪大了以后安全多了，再一个，趁着两个孩子都小也好带，到时候真要再过几年再生，大的正好是淘气的时候，小的也闹腾，那才不好呢，到时候比现在要遭罪多了！” 　　杨婶儿咕嘟说：“我当初就是隔了好几年才生的红星，结果大的成天闹，小的也成天闹，可没把我给累死。” 　　方校长就说：“那也不用你事事都替他们操心，任何人之间相处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管太多了也不是好事儿！” 　　杨婶儿张张嘴，“行了，我还错了行吧，就是和你这种人没话说！” 　　杨婶儿甩开手，不想搭理方校长。 　　方校长也觉得杨婶儿冥顽不灵，实在是头倔驴。 　　林念茵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小口角，见到还有卖小玩意儿的，也顺手买了几个，分给了韩红星还有岑望苏。 　　回去后一样都是下午了。 　　小齐和小陈帮着把车里面的东西卸下来，然后才一起开车离开。 　　林念茵她们在屋里面歇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整理带回来的这些东西。 　　属于学校的那些单独放起来，回头都拉到学校去。 　　属于她们个人的，也一一分好。 　　杨婶儿看到林念茵的那些东西，忍不住老妈子的操心病又发作了，说：“小林啊，我看你买的东西挺多的，回头你要是做衣裳来不及，你就和我说一声，我帮你做，反正我平时闲着也没啥事儿。” 　　林念茵就点头说好。 　　大不了她回头用其他的还上好了。 　　方校长本身就不擅长手工，因此家里面多数都是买成衣，这时候并没有搭话。 　　杨婶儿原本还记着之前的事儿，不想理她，可一看边上白白嫩嫩的岑望苏，也不想和方校长计较了，就说：“现在外面卖的那些衣裳鞋袜看着是好看，但大冬天穿可一点也不保暖，回头我给苏苏做两双棉鞋，你准备好布还有棉花。” 　　方校长扶额，“知道了。” 　　“苏苏，过来谢谢你杨奶奶。”方校长又喊岑望苏。 　　岑望苏就乖乖道谢，边上的韩红星冷不丁道：“苏苏喊我妈奶奶，我喊苏苏弟弟，那我和我妈的辈分不是差了一辈吗？” 　　韩红星不说的话，还没有人注意到。 　　这一提，杨婶儿就说：“那以后让苏苏喊你叔叔，这总行了吧。” 　　韩红星挠了挠脑袋，“可我今年才十二啊，我也就比苏苏大七岁。” 　　杨婶儿瞪眼，“咋了，让苏苏喊你叔叔，你还不乐意了啊！” 　　韩红星咕嘟说：“我才多大。” 　　杨婶儿就说：“你也不小了，到现在也不懂事儿，天天就知道玩儿，不好好学习。” 　　韩红星眼看着就要和杨婶儿犟起来，林念茵就说：“你们各叫各的，计较这个干什么。” 　　林念茵冲着韩红星招招手，说：“红星你过来。” 　　韩红星从杨婶儿身边气冲冲离开，走到林念茵身边，别别扭扭说：“啥事儿？” 　　林念茵就说：“你要是今年冬天的期末考试能考到你们班前三，我就给你装一个手表。” 　　韩红星顿时激动了，“真的？” 　　林念茵就点头说：“当然是真的。” 　　韩红星对手表没太大兴趣，连忙又追问道：“那我能不能换成收音机，我想要一个收音机。” 　　林念茵看杨婶儿就要张嘴说什么，立马冲着她摇头，然后看着韩红星说：“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保证每一次的考试成绩都在你们班里面的前三名，否则的话，我就把收音机收回来，不给你用了。” 　　韩红星顿时丧气，“每一次都前三名啊，那也太难了吧！” 　　杨婶儿就想数落韩红星不好好学习，被边上的方校长给拉住了。 　　先是瞪了她一眼，然后才小声开口让杨婶儿别说话。 　　林念茵这边看到这一幕笑了一下，就说：“现在看着难，但是只要你每天多学一点，我保证你很快就能把成绩冲上去，到时候你妈不是也没有理由说你不好好学习了不是。” 　　韩红星挠头，“可是学习真的好难啊，我真学不会。” 　　小孩儿有时候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林念茵就说：“那就没办法了，反正就是我刚才说的，你要是能考到前三，寒假的时候我就给你组装一个手表，要是你能保证每一次考前三，我就给你装一台收音机，说话算话。” 　　韩红星咬咬牙，觉得每一次都考前三有些困难，但要是考一次应该……应该还行吧？ 　　他想了想就说：“那我要是今年寒假没考到，明年暑假考到了呢？” 　　林念茵就说：“那我明年暑假再给你。” 　　韩红星就说：“行，林老师，你自己说的，说话算话啊！” 　　林念茵点头，“当然了，我骗你一个小孩子干什么。” 　　韩红星一下子跳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去学习。” 　　等到韩红星以走，杨婶儿就说：“小林啊，你和那小子说那些干啥，你太惯着他了，他就是淘气，不听话。” 　　林念茵摇头说：“小孩儿也不能一味的管教，有时候奖励制度比责骂更加有用。” 　　杨婶儿就说：“你也不怕他到时候心大了，再说了，哪能次次都给什么奖励。” 　　林念茵就笑笑说：“这对我来说也不费事儿，更何况您刚才不是还担心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说帮我给孩子做衣裳，您就当我礼尚往来好了。” 　　杨婶儿不满，“那也不是这个礼尚往来啊，不管是手表还是收音机都太贵重了！” 　　林念茵不想扯这些，就说：“反正对我来说不麻烦，又能帮到红星就行，您也别太担心了，等到他过来这几年，稍稍再大一点，懂事了就好了。” 　　杨婶儿忍不住叹气，最后也没说什么了。 　　晚上卫明川回来，林念茵就和他说了白天的事情，忍不住道：“……你说这件事还挺奇妙的，没想到当初就是在旧货市场见了一面，他竟然能记得那么久，我都忘了那件事儿了。” 　　卫明川就说：“那是因为你太忙了。” 　　林念茵摇头，“我觉得现在还好。” 　　卫明川叹了口气，忽然握住林念茵地手，把人直接带到了怀里。 　　林念茵微怔，“怎么了？” 　　“还是担心我会累到啊，”她摸着卫明川的脸说：“你放心好了，就算是为了照顾孩子，我也不会让自己累到的。” 　　卫明川摇头，“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林念茵忍不住问道。 　　卫明川的眉心也跟着慢慢收成一束，最后说：“我有任务了，要出门很久。” 　　林念茵：“……啊。” 　　这个消息太过突如其来，林念茵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她勾住卫明川的手小声问道：“那是明天就走吗？” 　　卫明川摇头，“这两天先做准备，过几天就离开。” 　　林念茵咬了咬唇，“是不是也不能说去哪儿？” 　　卫明川点头，“嗯。” 第37章 走上正轨 我当场就把她打了一顿！…… 　　卫明川其实没说的是这一次的任务其实不应该他去的, 是他思考过后主动申请参加的。 　　这次的任务也和他上一次的差不多，损失了很多的人。 　　他既然带着那些记忆回来了，就不忍心看到那么多年轻又热情的生命就这样短暂消失。 　　因为这种消失不仅仅是个人的遗憾, 还是每一个家庭以及国家的损失。 　　可这些话他也不敢告诉林念茵, 他怕她担心。 　　卫明川有时候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林念茵和孩子。 　　虽然他带着记忆回来，知道很多事情，但战场上他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一点也不受伤，不出事。 　　卫明川一时间心情沉重，只能用力抱住林念茵，哑声道：“对不起。” 　　林念茵摇摇头。 　　其实她上辈子就已经习惯了卫明川经常出任务, 只是这辈子开始到现在，卫明川一直陪着她，导致她有时候都忘了这件事。 　　林念茵说：“你不用担心我，反而是你自己, 出门在外不管怎么样都要当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卫明川点头，摸了摸她的鬓角,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林念茵也不想让气氛一直这么紧绷着，就拍了拍卫明川的胳膊说：“好啦, 没事啦，别这么难过，不然我一会儿该哭了, 我相信你的金手指, 也相信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卫明川只能再次用力拥抱林念茵。 　　两天后。 　　林念茵家隔壁另一个空着的房间搬了户新人家过来，正是之前杨多智说的孟成义带着家属随军回来了。 　　孟成义回来的第二天，也是卫明川和林念茵说过后的第三天。 　　早上刚过去没多久, 卫明川就匆匆忙忙从营区赶回来，拿了点东西，顺便和林念茵再次提起要走的事情。 　　林念茵帮不了任何忙，只能一再让他小心。 　　卫明川点头，脚步跨出门口的那一瞬间又迅速收回，然后长臂一拉把林念茵拽到怀里，低头狠狠亲了下去。 　　贴着她的耳边说：“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林念茵点头，然后目送卫明川上了车，没多久就看不见了。 　　她收回眼神，就看见隔壁刚刚搬过来的那一家门口也站着一个女人，个子不是很高，有些黑瘦，皱着脸看着有些无措。 　　林念茵叹了口气。 　　她也是倒霉，刚过来的第二天，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撞上男人要出远门，可不就要着急了。 　　林念茵就开口说：“你是孟营长的妻子吧？” 　　那人看过来，神情略带局促地点点头，“俺，俺是。” 　　林念茵就说：“我丈夫是你们家孟营长的直属领导，姓卫，叫卫明川，我姓林，叫林念茵，是这里学校的老师，你可以喊我嫂子，也可以叫我林老师。对了，你叫什么？” 　　“嫂……林……林老师，”那人磕磕巴巴地说：“俺……俺叫桂花，田……田桂花。” 　　林念茵就说：“那我以后喊你小田好了，你昨天刚过来，应该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也不懂，你也别着急，先把家里面收拾收拾，回头要是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过来找我，我要是不在的话，你就找杨婶儿帮忙，她家住在……” 　　“在这儿呢！”杨婶儿原本也听说了卫明川要出任务的消息，刚才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在看，原本还想着要是林念茵难过的话也好安慰安慰她，却没想刚好看了全程。 　　杨婶儿就站出来说：“我姓杨，年纪比你们都大，你也跟着小林喊我杨婶儿就行了，我刚才听你说你姓田是吧，那我以后也就喊你小田了。” 　　田桂花忙不迭点头，“杨婶儿好。” 　　“你好，小田。”杨婶儿又说：“反正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来找我就行了，小林是个大忙人，又是在学校当老师，又是在肥皂厂当技术顾问的，还要照顾孩子，有时候不一定能有空，我反正老太婆一个，每天都闲的很。” 　　田桂花忙点头，“好，谢谢……谢谢杨婶儿。” 　　“也……也谢谢林……林老师。”她又和林念茵说话。 　　林念茵点点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出去上课了，总之你有什么事儿就开口问，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还是很不错的。” 　　杨婶儿就挥挥手说：“你赶紧去上班吧，交给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念茵哭笑不得，锁了门后就推着小姑娘离开了。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一家隔壁。 　　杨多智的那个新媳妇，好像自从他们随军过来后，她就没有见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太忙了，正好错开了人家出来活动的时间。 　　林念茵当然也只是想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推着小姑娘到学校，方校长他们也早就到了。 　　方校长见到她就说：“我听说小卫今天要出去啊？” 　　林念茵点头，“已经走了。” 　　方校长仔细看了看林念茵的脸色，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想了想，方校长依旧开口道：“小卫他们是军人，身上担负着保护国家和人民的重担，有时候不得不出去，咱们这些做军嫂的也只能理解也必须理解，你也把心放肚子里面，好好上班，然后照顾好孩子，安心等着他回来就是了，别的不用多想。” 　　林念茵没有多争辩或者解释什么，而是点点头，“我知道的。” 　　“那就好。”方校长看了一眼时间，就说：“快到你上课的时候了，孩子就先放在我这儿，有我和苏苏陪着她，你去上课吧。” 　　林念茵点头。 　　等到林念茵上完课后回来，就看见岑望苏趴在小车边上和小姑娘说话。 　　岑望苏一本正经地盯着小姑娘说：“哥哥，叫哥哥。是哥哥，哥哥……” 　　然后小姑娘就：“啊，啊，啊，吧，吧，吧，吗，吗……” 　　看着就可乐。 　　林念茵走过去，一会儿没看见她的小姑娘立马张开双手，“啊啊啊啊……吗吗吗吗……” 　　林念茵把她抱起来，点了点她的脑门说：“要不是知道你不会说话，我还当你真会喊妈了呢。” 　　她顺手检查了一番小姑娘的尿布，见上面干干净净的就知道被换过了。 　　林念茵不好意思地看着方校长说：“又麻烦你给她换戒子了。” 　　方校长就说：“顺手的事儿，对了，你等下回去帮我把苏苏也带回去吧，这段时间让他先跟着你，我最近有些忙，不一定能顾得过来他。” 　　林念茵瞬间了然。 　　这哪里是她忙，分明还是担心自己，然后找了个借口把岑望苏塞过来，让她没时间胡思乱想。 　　不过林念茵也没说什么，没多久就带着小姑娘和岑望苏一起回去了。 　　晌午的时候，林念茵烧了一个番茄蛋汤，一个土豆炒肉丝，然后就和岑望苏一起吃了。 　　饭后，她把小姑娘哄睡着，然后又让岑望苏也一起去睡觉，就开始继续组装录音机。 　　前两天因为一直想着卫明川要离开的事情，她几乎都没怎么动过手，现在是时候赶紧弄好了。 　　大概等到小姑娘和岑望苏都醒了后，林念茵也忙的差不多了。 　　依旧是清洗了一番，林念茵就带着两个孩子和录音机往肥皂厂那边去。 　　肥皂厂已经开工了，这段时日也算忙的热火朝天的，只是效果一直不理想。 　　林念茵过去后担心肥皂厂里面的有些东西会不小心伤到小孩儿，正好看见杨婶儿也在，就让她帮忙照顾孩子，自己提着录音机进去了。 　　工厂里面挺热闹的，看劲头也都很认真。 　　林念茵一进去就被人发现了，然后那些人就围了上来，纷纷喊道：“林老师来了。” 　　林念茵和她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拍了拍手中的录音机说：“我这次带了个好东西过来，等下把做肥皂的过程用磁带录下来，回头你们要是有哪儿忘记了的，就可以听磁带。” 　　围在一起的人连连点头，然后又新奇地看着林念茵手中的录音机说：“林老师，这个叫啥鸡的，是不是就跟我们听收音机的时候差不多啊？” 　　林念茵点头，“是差不多，就是我录下了之后，你们以后就可以重复播放，不用一次次去回想了，但是这些只是辅助的手段，最重要的还是你们自己要记得住。” 　　“我们晓得的，可就是脑袋笨，有时候记着记着就忘记了。”她们不好意思地笑笑。 　　林念茵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说：“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立刻就有人说：“那我去叫其他人也过来。” 　　林念茵点头：“好。” 　　然后，她们分了一块空地出来，围着林念茵坐下。 　　林念茵先调试了一下录音机，给她们展示了一下要怎么用，等到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这才开始讲解。 　　讲解完成之后，林念茵又问那些人这几天上班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如果有的话，可以趁着现在问。 　　一直忙到了太阳都偏西了，林念茵才得了空闲出去。 　　临走前，她又教了几个生产组的负责人关于录音机的用法，让她们注意保管后，才离开。 　　杨婶儿也一直在外面带着孩子，见到林念茵出来就问道：“忙好了。” 　　林念茵点头，“差不多了。” 　　杨婶儿叹气就说：“原本看你做肥皂还挺简单的，到了让她们去学的时候，我才发现到底有多难！” 　　林念茵就说：“熟能生巧，她们主要还是现阶段不熟悉，而且心里面存着敬畏和害怕，这才有些畏手畏脚的，慢慢就好了。” 　　杨婶儿就说：“那也不知道这个月能不能用上咱们自己做的肥皂？” 　　林念茵算了一下时间，“那肯定是可以的，就是品相可能没有外面的好，等到咱们的生产能走向正轨了，就好了。” 　　杨婶儿就说：“反正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她转而又说起了田桂花。 　　杨婶儿说：“我和那个小田聊过，是个老实本分的，而且我冷眼看着，她干活也麻利的很，就是胆子有点小，也有可能是刚过来的原因。” 　　林念茵就说：“或许吧，她这才来的第二天，男人就有任务，还什么都不能说，不管是谁心里面都不会踏实。” 　　“是这样。”杨婶儿点头，“上午的时候，我就带着她稍微熟悉了一下买东西的几个地方，给她说了一些咱们家属区的一些事情和常识，结果没想到我越说她就越紧张，最后害得我都不敢说什么了，生怕吓到她。” 　　杨婶儿叹气，看了一眼林念茵又说，“你说这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哈，当初你过来的时候四处溜达，她就啥都怕，那个……那个……就那个……小杨，小杨的媳妇，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几面，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胆子小。” 　　“您也没见过她啊？”林念茵十分惊讶，“小杨搬过来也有十来天了吧，我一次都没见过他媳妇，之前我还以为是我太忙了，恰好就吧时间错开了呢！” 　　杨婶儿摇头，“不是，她基本都不出门的。” 　　“不过……”杨婶儿忽然压低声音说：“我和你讲啊，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那个小杨啊，他这个媳妇是后来娶的，先头的那一个生完孩子没多久就走了，这个是个后娘。” 　　“啊？”林念茵住的这么近都没听到什么消息，忍不住皱眉说：“您说的真的假的，我也没听明川说过什么啊？” 　　杨婶儿摇头，“小卫一看就不是那种会说这些闲话的人，我也是想着你们两家是邻居，所以就和你说一声。” 　　林念茵明白。 　　后娘难当，不仅仅有家庭本身的压力，也有外人的审视。 　　很多人都会下意识觉得后娘不是好人，不会对先头的那个留下来的孩子好。 　　可就林念茵曾经看过的来说，这些也不能一概而论。 　　不管什么人都分好坏，后娘也一样。 　　林念茵就说：“暂时也没听说什么，兴许人家就是不爱出门的性子，咱们也别在外面说这些，自己乱猜测，不管她到底什么样，总能看清楚。” 　　杨婶儿点头，“你说的也是。” 　　回到家，天也快黑了。 　　林念茵歇息了一会儿就去烧饭。 　　她让岑望苏帮忙看着小姑娘，岑望苏就乖乖点头，一点也不错眼地盯着小姑娘。 　　等到做好饭出来，林念茵和岑望苏一起吃了饭，然后就让岑望苏自己玩儿，她就开始收拾小姑娘。 　　还没等林念茵收拾好，方校长就过来了，说是接岑望苏回去。 　　林念茵让他们路上小心点，可等到两人一离开，她忽然觉得家里面好像一下子变大了许多，又空旷又安静。 　　黑夜本能的滋生许许多多的想念。 　　重生后，卫明川离开的第一天，她开始想他了。 　　之前，卫明川有时候也会回来的很晚，但那会儿她从来都没有产生这种孤单的感觉。 　　林念茵叹了口气，抱着小姑娘说：“你爸爸也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还是到了夜里就本能的想要找家里面的另外一个人，眼睛不住地往四周看，然后冲着林念茵各种“啊啊啊”地叫，手还指着屋里。 　　林念茵就说：“你指也没用，你爸现在不在。” 　　小姑娘依旧指着，“啊吧啊啊啊吧啊啊啊吧啊啊啊……” 　　林念茵哭笑不得，抱着她起来说：“行吧，我抱你去看看。” 　　林念茵抱着小姑娘在屋里面找了一圈，半点人影也没有见到。 　　小姑娘顿时皱眉，脸色不高兴了，拍着林念茵的肩膀又开始了，“啊啊吧吧吧啊吧啊啊啊吧……” 　　林念茵就握住她的手说：“你和我生气也没用，我现在也想你爸爸，但是他不在家。” 　　小姑娘：“啊啊啊啊吧吧吧吧……爸爸吧……吧啊啊……爸爸……” 　　“你喊什么？”林念茵顿时大惊，盯着小姑娘说：“晓晓，你刚才喊什么？” 　　小姑娘瞪着黑黝黝的眼珠子，“啊吧吧啊啊……爸爸爸爸……” 　　林念茵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她和卫明川平时确实经常和小姑娘说话，但她现在毕竟也才六个月，他们平时也没有专门教过，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小姑娘真会喊爸爸了？ 　　林念茵把小姑娘抱起来说：“晓晓，你再喊一声爸爸给妈妈听听。” 　　小姑娘一巴掌糊在林念茵的脸上，一边踩一边“啊吧啊吧”或者“吧吧爸爸”的叫着。 　　林念茵现在也不想想卫明川了。 　　她觉得不管小姑娘到底是真的会喊爸爸了，还是现在只能喊出这样的音节，她都十分嫉妒卫明川。 　　上辈子就是这样。 　　那时候女儿一岁多了才会说话，第一个喊的也是爸爸。 　　林念茵戳了戳小姑娘的脸蛋，忍不住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喊爸爸，爸爸可不在家，是妈妈在照顾你。” 　　小姑娘冲着林念茵叫。 　　林念茵就说：“叫妈妈，快点，喊妈妈，妈妈，妈妈……” 　　小姑娘：“吧吧吧吧吧吧啊爸爸爸爸……” 　　林念茵：“……” 　　林念茵不死心，“喊妈妈，叫……妈妈……妈妈……” 　　小姑娘：“啊爸爸爸爸爸爸啊啊啊爸爸爸……” 　　越是说下去，关于爸爸的这个音节也就越清晰。 　　林念茵往小姑娘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念着你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可不在家，只有妈妈现在陪着你。” 　　林念茵也不再纠结了，她又陪着小姑娘玩了一会儿，等到小姑娘睡着后，把家里面收拾一下，顺便把明天要讲的课理一遍，这才躺下来休息。 　　没有卫明川在身边，林念茵还是有些不习惯，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早早醒过来了，然后在她胸前拱这要吃的小姑娘给打醒了。 　　林念茵只能起来赶紧给小姑娘喂口粮，等到小姑娘吃饱喝足了，她也睡不下去了，打着哈欠爬了起来。 　　等到收拾好了以后，林念茵就把小姑娘放在推车里面，然后打水洗衣裳。 　　杨婶儿也在打水，看见她吓了一跳，就说：“小林，你这是咋了，昨晚上没睡好啊？” 　　林念茵点头，“是没怎么睡好。” 　　杨婶儿一脸怜惜地说：“我看是因为小卫这冷不丁离开了，你一下子不适应吧。” 　　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林念茵就跟着点点头，“确实不太适应。” 　　杨婶儿看着林念茵就说：“谁让咱们是军嫂呢，都有一个这样的过程，你慢慢也就习惯了。” 　　林念茵点头，“我知道。” 　　杨婶儿说：“我看你也不太精神，你也别打水了，我帮你打吧，你这样我都担心你回头给摔了。” 　　刚说完，她又连忙往自己的嘴上拍了好几下，“呸呸呸……你看我这张臭嘴，都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真是该打！” 　　然后又猛地拍了几下。 　　林念茵没有在意杨婶儿之前说的话，倒是因为她后来的动作懵了一瞬。 　　紧接着她说：“杨婶儿你干什么呢，我没事儿，我不信这些。” 　　“那也不吉利！”杨婶儿说着又“呸”了好几口，然后顺手帮林念茵把水打了上来。 　　林念茵也没客气，顺手把衣裳洗了，然后才推着小姑娘往家里面走。 　　就在她刚好要进屋的时候看着隔壁杨多智家里开门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姑娘。 　　圆脸，皮肤不算白，看身形也有些瘦，但是一双眼睛却特别的精神。 　　林念茵还是第一次看见杨多智的这个妻子，一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那人正好也在看她，眼神还带了些探究。 　　林念茵冲她笑了一下，这才推着小姑娘进屋了。 　　林念茵晾好衣裳以后就去看厨房里在熬着的粥，差不多好了。 　　她又准备了一点小菜，吃好了以后就去上班了。 　　一连好几天下来，林念茵才逐渐习惯卫明川不在家。 　　她也没有放弃让小姑娘学着喊“妈妈”，可是小姑娘就是不喊，反倒是“爸爸”说的越来越清晰。 　　虽然小姑娘现在的年纪根本不知道“爸爸”代表的是什么，但林念茵依旧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她把这个记下来，决定回头找卫明川算。 　　等到九月快过去的时候，肥皂厂那边算是走上正轨了，林念茵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这天，林念茵上了课回来后就看见杨婶儿提着菜筐过来了，看着林念茵问道：“小林啊，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轻松一些了？” 　　林念茵点头，“肥皂厂那边没什么事了，我就轻松多了，以后只要专心学校那边的事情就好了。” 　　杨婶儿就说：“那正好，我之前看你那么忙，就一直没有好意思过来找你，现在看你闲下来了，就有些事儿和你说。” 　　林念茵问道：“怎么了，是哪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没有。”杨婶儿摆手说：“没什么地方出事儿，就是你之前不是说过用甘蔗榨汁，然后就能熬红糖的嘛，那时候你还说能搞出来那个能榨汁的机器，这不我就放心上了。” 　　杨婶儿说：“你前段时间不是很忙嘛，我也不好拿这件事去麻烦你，现在看你没那么忙了，就想问问你这件事。山上好些甘蔗都已经砍了，也种上了新的，这不，我就赶紧过来问问你嘛。” 　　林念茵想了想说：“做这个倒是没问题，一种就是那种很古老的石磨，用牛拉磨榨汁，另外一种就是用人力手动，第一种需要找人打石头，第二种需要大量的铁，或者其他坚固的金属。” 　　说着，林念茵就说：“其实，如果只是山上那点甘蔗的话，要是全部都榨成汁，然后熬成红糖，也不够家属区这边分吧？” 　　杨婶儿就说：“家属区这么多人，肯定不止你之前看到的那一点，虽然说每家每户分不了多少，但也能分上几根，我估摸着这要是熬红糖的话，也能熬个两三斤吧。” 　　林念茵还真没有算过这个变换的量，她摇头说：“这个我没有计算过，我也不太清楚，要不然这样，我等下把两种都画出来，您看看想要什么样的吧。” 　　杨婶儿就说：“成，那我等着啊。” 　　顿了顿，她又说：“我这不是看你们搞的这个肥皂厂也越来越红火了，就想着要是用甘蔗熬红糖这件事能成的话，来年可以跟部队那边多申请一些土地，多种一些，到时候每家每户也能省不少钱呢。” 　　杨婶儿感慨道：“红糖可不便宜，还要票，这要是能省下来，不也是一笔开销了嘛。” 　　林念茵却想得更多了。 　　按照杨婶儿的想法，也只是单纯的想给家属区这边添一点进项，减少一些花销，可林念茵却想到的是完全可以做一个红糖厂，或者想的更长远一些，还能根据这些糖刚出来一系列的副产品，到时候还能解决不少人的工作问题。 　　另外要是衍生到其他的方面的话，她们甚至完全可以在家属区搞一个小型的生活循环，达到完全的自给自足，甚至还能够供给到外面。 　　林念茵顿时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杨婶儿往林念茵的眼前挥了挥，“小林，小林回神了，你想什么呢，跟傻了一样。” 　　林念茵摇摇头说：“没什么，等我这两天先画图，好了就告诉您。” 　　杨婶儿就说好，然后又说：“对了，那甘蔗回头我给你的那一份拿过来给你啊。” 　　林念茵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杨婶儿摆手，“这有啥麻烦的，你就是太客气了。” 　　林念茵心里虽然有了一个算是大胆的想法，但也不可能真要去实施，现阶段还是要把杨婶儿说的要求做出来。 　　不管是依靠牛拉的那种石磨还是只需要人力就能做的两种工具的原理都是一样的，靠两个轮子转动的时候的挤压力。 　　这对林念茵来说并不难，很快就都画好了。 　　等到林念茵把图纸交给杨婶儿后，杨婶儿盯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最后说：“你刚来这儿也不是很了解，我回头问问老韩，看他能不能找人给做出来。” 　　林念茵也确实没有自己做的想法，杨婶儿愿意这么上心，她当然乐意。 　　等到杨婶儿告诉林念茵说做那个石磨的，不做用那个铁的，林念茵也没觉得奇怪。 　　毕竟前些年刚刚搞过的运动余波还在，如果只是家属区这边搞一些小玩意儿，没必要用铁。 　　杨婶儿还说：“老韩给找的人，就在山那头的公社，说是有人会打。” 　　然后她感慨着说：“你说我们也在这儿住了好几十年了，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里的本地人当中就有会熬红糖的，我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 　　林念茵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另一边山头的公社那边有人会？” 　　杨婶儿点头，“还是老韩昨天回来和我说了，我才知道的，他也是派人出去找能打石头的人，然后才发现的，你说说这我们离的也不算远啊，咋就一点都没听说呢。” 　　林念茵：“……可能因为消息太闭塞了吧。” 　　毕竟交通靠走，沟通靠吼。 　　而且每家都对自己的技艺藏的紧紧的，没有公布的想法。 　　以及现在的人可能也没有太多的念头，只想过好日子，每一天睁开眼就是一日三餐，想不了太多吧。 　　就在林念茵和杨婶儿等着石磨的时候，她们忽然被隔壁那个杨多智的妻子给炸了一个大雷。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另一边的田桂花。 　　林念茵因为平时太忙了，加上一多半的心思还在小姑娘的身上，而田桂花那边也又杨婶儿注意着，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她就没有怎么上心了。 　　可这天她才刚从家里面出来，就听见有人跑过来说田桂花和苏盈袖跟人打架了。 　　林念茵一开始还不知道苏盈袖是谁，直到杨婶儿说那是杨多智的老婆的时候，她才知道她隔壁那个不长出门，几乎都见不到面的邻居叫苏盈袖。 　　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林念茵和杨婶儿齐齐往闹事儿的方向去，因为担心到时候会伤到孩子，林念茵还是第一次没有带着小姑娘，而是拜托韩红星和岑望苏帮忙看着。 　　就连杨婶儿也对韩红星耳提面命。 　　她们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后面山上的一个小洼地，那里相比较其他地方要潮一些，加上前些时候刚刚下过雨，就有人出来找地皮。 　　地皮是只有雨后才会生长的一种藻类，炒鸡蛋的时候最好吃。 　　这边家属区里有不少人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经常在下雨的时候出门去山上捡。 　　按照田桂花的性子，上山并不意外，可她哪能和人起冲突。 　　而且还有那个苏盈袖，看着也不像是个闹事儿的啊。 　　可等林念茵还有杨婶儿看到现场，才发现好家伙啊……那个苏盈袖简直是拉着另外一个人在打，不说话也不吭声。 　　田桂花呢，就站在一边看着，一边还抹着眼泪。 　　杨婶儿瞪着眼睛说：“这咋回事儿啊？” 　　边上的人也不清楚，杂七杂八解释了一遍。 　　总结来说就是她们原本在这里捡地卷皮，忽然就听见有人叫唤，然后就看见田桂花在哭，苏盈袖在打人。 　　杨婶儿现在好歹还担着家属区工会的干事名号呢，虽然不知道为啥打起来，但这时候也得上去拉架。 　　可他刚一动，就被边上的林念茵给拉住了。 　　杨婶儿一脸诧异道：“小林，你拉我干啥，你放心，我力气大着呢，分开她们肯定没问题，别担心。” 　　林念茵摇头，盯着那个蜷缩在地上被打的说：“我只是看着那个被打的有点像文工团的杨文娜。” 　　“啥？你说谁？”杨婶儿皱眉。 　　杨文娜的事情没有对外透露过，她平时又躲在廖婷婷的身边，还真没多少人知道她。 　　林念茵就说：“以前经常和廖婷婷在一起的那个文工团的演员。” 　　说起廖婷婷，不止杨婶儿，就连边上的其他军嫂也跟着恍然。 　　廖婷婷嘛，她们熟。 　　不就是之前一直想扒拉着人家小卫团长，结果却没有攀上，还被林老师教训过好几回的那个嘛。 　　有人啧啧嘴说：“林老师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怪不得我之前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呢，可不就是文工团的。” 　　“不过她一个文工团的跑到咱们家属区这儿来干什么？” 　　“啧啧，这都还没有看明白吗？能跟廖婷婷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你看那个谁打的那么厉害，想也知道那个啥杨文娜地干了啥不要脸的事儿。” 　　边上的军嫂看看现场表演的几个人，又忍不住看看林念茵。 　　林念茵满脑袋黑线。 　　之前还听说把杨文娜她们禁足了，怎么现在又放出来了。 　　她又想起来之前卫明川的怀疑，看着那边抽泣的田桂花，十分怀疑是不是杨文娜看廖婷婷那边不行了，所以想自己上，从孟成义上手。 　　正好孟成义这时候出任务去了，田桂花一个刚过来的乡下军嫂，胆子又小，说话有时候一紧张了还不利索，可不就好欺负。 　　要是搞定了田桂花，或者趁着她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把人给弄没了，到时候孟成义一个鳏夫可不就好上手了。 　　也不会再出现之前廖婷婷那样的问题。 　　林念茵想着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猜对了。 　　可是看着打人的苏盈袖，林念茵又满脑袋的问号。 　　难不成杨文娜还想去搞杨多智？ 　　就在林念茵胡思乱想的功夫，也不知道苏盈袖是打累了还是看人越来越多，不好再动手了。 　　她最后重重踢了一脚地上的杨文娜，看见边上还在哭的田桂花，忍不住皱眉道：“你别哭了行不行，哭的我都头疼了。” 　　田桂花顿时一噎，赶紧去擦眼泪，可还是忍不住时不时抽泣一下。 　　苏盈袖就说：“你有什么好哭的，就是因为你这种动不动就哭的软弱性子，才会被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欺负。但凡你脾气硬一点，只要你见这种人一次就打一次，看她到时候还敢不敢在你面前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林念茵她们见状也走了过去，然后就听见了苏盈袖教训田桂花的话。 　　杨婶儿作为家属区这边威望比较高的，率先开口说：“你们这是咋回事儿，小田，你哭啥，这个文工团的到底怎么欺负你了，你和我们说说，看我到时候不找过去给你出气。” 　　田桂花看看边上乌泱泱的一群人，眼泪又跟着下来了，张张嘴，也不知道是说不出来还是不敢说。 　　苏盈袖在一边撸着袖子翻了个白眼说：“又哭又哭，你是水库吗，能不能先把闸门给关了，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你之前帮过我的份上，我看你这样都得来气，我才懒得搭理你！” 　　田桂花又顿时哽住了，开始手忙脚乱地擦眼泪。 　　林念茵这会儿算是大开眼界了。 　　她的这位看起来安静到让人都没什么印象的邻居原来还是个暴脾气。 　　林念茵说：“要不还是小苏说说吧。” 　　好歹卫明川也是这两个人家属的直系领导，她少不得也要管一管这件事的。 　　苏盈袖看了林念茵一眼，然后才开始解释。 　　大致就是苏盈袖原本也在这一片捡地卷皮，可是捡着捡着就听见边上的声音不对劲，她好奇心重，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在和田桂花哔哔哔一些话。 　　大致就是说田桂花这种长得又黑又丑又没有文化的乡下妇女配不上现在已经是营长的孟成义，又隐隐绰绰地说她之前和孟成义之前怎么怎么样，孟成义对她有多好，让田桂花识相的话就应该离开孟成义，别给他添后腿。 　　苏盈袖嘴皮子是个利索的，很快就叭叭叭说了好大一通，说到气愤的时候，又踢了杨文娜一脚。 　　林念茵真不知道怎么说。 　　她刚刚只是随便猜猜，没想到竟然猜对了。 　　然后就听苏盈袖又说：“真是又婊又立，我一看不对劲，这可是破坏军婚啊，可不就上来帮忙了嘛，结果她倒好，又提起了杨多智，说杨多智又如何如何，我当即就把她打了一顿！” 　　“打得好！”边上就有军嫂喊道：“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搁以前都得给她沉塘，贱人！” 　　“难怪见天和廖婷婷在一起，可不就是苍蝇见了蛆，都是一样的恶心玩意儿！” 　　“就是，廖婷婷那个不要脸的见天想扒拉小卫团长，被林老师都收拾好几次了不长记性，结果这个又想破坏人家手下面的干部家庭，怎么就专门盯着人家小卫团长那边了，该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家属区里神经敏感的人可不少。 　　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事情，想的深的难免会带上一些异样的神色。 　　林念茵是清楚地知道部队这边早就知道了杨文娜的事情，没收拾她估计是现在发现的东西还不多，没有到收网的时候。 　　因此，她立马打断那些人的话，说：“先不管这些，文工团的人再三欺辱咱们家属区这边的军嫂，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问他们给个说法。到时候，部队肯定还会下来调查，还要麻烦大家如实说。” 　　“那肯定的。” 　　“林老师你放心好了。” 　　“对啊，我们保证不向着文工团那些狐狸精，林老师你放心。” 　　自从学校和肥皂厂的事情逐渐走上正轨后，越来越多的人就直接喊林念茵林老师，再也没见各种奇奇怪怪的打量或者闲言碎语了。 　　林念茵不免感慨了一下，然后又说：“这样吧，先把这个杨文娜绑起来，回头我们给部队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领人，毕竟那里是营区，咱们也不能不讲规矩，随随便便闯过去。” 第38章 风波后续 一次性直接把分数撸到底，才…… 　　电话是用杨婶儿家的电话机打的, 直接拨到了军部的办公室。 　　且不说军部那边的反应如何，反正没多久，家属区这边直接开了两辆军车过来, 然后下来了好几个人。 　　有男有女。 　　男的还是以林红军那一批人为主, 女的……林念茵没见过，但想来也知道这个时候部队出现的女性，不是医生和护士，那就是文工团的演员了。 　　再一看年纪，已经不小了。 　　算起来，估摸也就是文工团的领导。 　　果然, 这些人一下车就走过来，打了声招呼后就开始问具体是什么事儿。 　　杨婶儿先开的口，然后其他人也在一边时不时地补充一两句她们在现场看见的，最后作为主角的苏盈袖又进行了全方位的讲解, 算是让那些过来的人搞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红军又转向田桂花，问她相关的情况。 　　但是田桂花的胆子太小了，除了哭, 就是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 　　林红军无奈，最后看向边上那个女的就说：“方团长，你看……” 　　方丽娜都快要气爆炸了。 　　也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是怎么了, 先是廖婷婷，紧接着又是杨文娜，事情一出接着一出的, 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尤其是今天的事情, 别管怎么说，那么多军嫂在一边看着，她就算是想护着杨文娜都没办法了。 　　方丽娜说：“我没什么意见, 团里的人做错了事情就该接受处罚，我听从部队的指示。” 　　杨文娜唉唉凄凄地开口，“团长……” 　　方丽娜瞪了杨文娜一眼，“你还有脸喊我团长，文工团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杨文娜动了动唇，方丽娜又说：“做错了事情就要认，我帮不了你，你好好配合检查组的同志，配合好他们的工作。” 　　杨文娜半响才“嗯”了一声。 　　林红军就说：“那人我们就先带回去了，具体到时候要怎么办，等领导们商量好再说。” 　　方丽娜“嗯”了一声。 　　他们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可这件事情的余波却不止。 　　接下来的几天，相关的讨论一茬接着一茬的。 　　前不久被提上日程的关于一些文明风纪的问题本来都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现在冷不丁出了这么一场事儿，私底下的风言风语又开始了。 　　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反正流言传着传着，最后总能变了一层味道。 　　至少林念茵都不止一次地听到过有人私底下说孟成义和杨文娜之间可能真的不干不净，要不然杨文娜干啥不着别人，就非要盯着孟成义一个呢！ 　　而田桂花那种性子，也不会反驳，更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就闷声在家里面偷偷哭。 　　林念茵实在没办法，劝了又劝，可田桂花的性格摆在那儿，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立马能改变的，只能放弃。 　　最后她找到杨婶儿，又和肥皂厂的王厂长她们商量了一下，出了告示说再有人私底下胡乱议论上次的事情，说一些有的没有的，一次性直接把分数撸到底，以后的每一次招工都不给名额后，才算杀住了这种风头。 　　可不管怎么说，孟成义他们一天不回来，这件事就没有一个完整的说法。 　　部队那边也没办法给出最后的决断。 　　更何况他们还另有打算呢。 　　又过了两天，杨婶儿说石磨做好了，也让人给送过来了，问林念茵要不要过去看。 　　林念茵就说好，然后推着最近一直喜欢喊“爸爸……八八……巴巴”的小姑娘一起过去。 　　家属区喜欢看热闹的不少，眼见送来了新东西，不少人不管是手上拿着一把菜，还是拽着千层底，反正都跑过来了。 　　叽叽喳喳底问道：“哎，这又是干啥啊？” 　　“谁知道啊，我咋看着恁像石磙呢？” 　　“石磙是干啥的？” 　　“压地的。” 　　“咱们这儿的地也不用压啊，要这大石头干啥？” 　　“谁知道，兴许有什么别的用处叭。” 　　…… 　　闹哄哄的一片。 　　杨婶儿拽着林念茵从人群堆中挤进去，指着石磨对林念茵说：“你看，是不是和你画的一模一样。” 　　林念茵点了点头，“是一样。” 　　杨婶儿就兴奋道：“那应该能行？” 　　林念茵就说：“应该可以吧，要不我们先试试。” 　　她们两个说话也没有避着其他人，边上的听见了就忍不住问道：“哎，杨大嫂，林老师，这东西是你们弄的啊，你们两个说啥呢，这东西是干啥的？” 　　杨婶儿本来想直接说榨汁熬红糖的，但转念又想到这些人一窝蜂的性子，到时候知道了，不管先能不能成，保准得抢着挤着，最后肯定又要吵林念茵，干脆就闭嘴不谈。 　　杨婶儿就说：“你们别管是干啥的，该你们知道了，就会告诉你们。” 　　“干啥啊，还搞的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们，怕我们知道了占你们便宜啊。” 　　“就是，干啥就不能告诉我们了。” 　　“闭嘴吧你们！”杨婶儿瞪了一眼过去，“谁再吵吵下去，等下的好事儿一个也别想知道。” 　　现场顿时为之一静。 　　好一会儿，才有人试探着问道：“好事儿？” 　　杨婶儿板着脸说：“那当然是好事儿了，不是好事儿我们千辛万苦弄这俩大石磨干啥，摆在这儿好看的啊！” 　　“那干啥就不能先和我们说。” 　　“再说一句，是不是都不想知道了！”杨婶儿顿时一吼，然后又说：“没看见小林正在这儿研究呢嘛，打扰到她了，到时候她要是没研究出来，吃亏的可是你们自己，一个个的整天就知道瞧热闹，赶紧给我散了！” 　　杨婶儿骂的凶，但是真正离开的却没有几个。 　　杨婶儿也只是希望这些人能安静一会儿，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她找人弄了牛还有甘蔗过来，然后就开始盯着林念茵怎么榨汁。 　　说实话，林念茵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原始的方式，不过原理相通，倒也没有手忙脚乱。 　　杨婶儿看了一会儿就说：“这样就行了，看着也挺简单的。” 　　林念茵笑着点头，“当然简单了，您要不要也过来试试。” 　　杨婶儿早就看着手痒，就说：“那我试试。” 　　她是做惯了农活的人，上手比林念茵还麻利，没多会儿就说：“嗐，这不真挺简单的嘛，不过要不是你想出的注意，谁能想到这样能把甘蔗给榨成汁呢！” 　　林念茵笑笑，边上的人看的抓心挠肺的，忍不住又探着脑袋问道：“杨大嫂，你们好好地榨甘蔗汁干啥，反正甘蔗直接吃不就行了，你榨了汁不也是喝水，有啥不一样的。” 　　杨婶儿摆摆手，“说了等该你们知道的时候会告诉你们，现在别问。” 　　围观的人瘪嘴，但有了之前的教训，也不敢继续追问了。 　　林念茵她们榨好了甘蔗汁，就跟着把东西挑回家，准备熬红糖。 　　有想要跟过来的，都被杨婶儿撵走了。 　　林念茵想了想就问道：“杨婶儿，这要是做成了，您是不是打算找人教家属区的这些人啊？” 　　杨婶儿就说：“我是有这个打算，之前不是也和你说过，想给大家伙减轻一些负担，毕竟糖贵着呢，也不好买。” 　　她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而且你别看这边有的人家只有三五口，这些当兵的津贴也不少，但实际上人家老家还有不少人都靠着一个当兵的津贴吃饭，压力不比在乡下少，不管咋说，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林念茵想了想说：“那您有没有想过再办一个红糖的厂呢？” 　　“你说啥？”杨婶儿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办……办厂？” 　　林念茵越想越觉得可能，然后说：“对啊，办一个红糖的厂，从种植开始到收获，然后到加工，都用一批人……” 　　顿了顿，林念茵就说：“其实这段时间我观察了一下，虽然咱们一直在进行扫盲教育，还有各种其他方面的提升，但是总有一部分人不管怎么样都学不会，其实这也不仅仅是她们用不用功的问题，有些人可能就缺乏天赋，怎么努力都不行，而且这些人多数还是以从乡下过来的军嫂为主，如果长时间下来的话，她们肯定要被落到后面，以后有什么好的机会，她们都得不到。但这不代表她们就差劲，至少在干活方面她们肯定要出色很多。”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取长补短嘛，找一些人品能力都过得去而且又干活麻利的人，然后组建一个红糖厂，从种甘蔗开始，一直到中间的管理，收获，最后的榨汁、熬糖都由这些人来做，虽然可能会比肥皂厂的工作累一些，但也比什么都干不了强。” 　　“而且这样的话，我们也能逐渐在家属区这边形成自产自销，要是有多余的，也能供到外面，比如和肥皂厂一样和部队合作嘛，到时候他们从咱们这里购买红糖，回头又会分到咱们这些人的手里，等于咱们糖也有了，钱也赚了，比单纯的让大家学会熬红糖，然后每年抢那一点点甘蔗好多了。” 　　“您觉得呢？”林念茵看着杨婶儿问道。 　　杨婶儿听的迷迷糊糊的，但又觉得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尤其是林念茵最后说的那个‘糖有了钱也赚了’的那句话，反正不管咋说，都感觉是占便宜一样。 　　杨婶儿糊糊涂涂地说：“我是听着好像挺厉害的，但……但我这……小林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大老粗，我也搞不懂这些，虽然你说的我感觉还挺好的，但这事儿吧，你让我回头和我们家老韩说说，然后再问问方婉莹，小林你看成不成？” 　　林念茵点头，“当然了可以了，建厂本身就是一件大事儿，咱们还受着部队那边的管理呢，肯定要和他们沟通的，我们意见。” 　　杨婶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怕你说了这么多，听着也是为了大家伙好，我要是不答应，你不高兴呢。” 　　林念茵哭笑不得，“我是那样的人嘛！” 　　杨婶儿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你们那个读书人说的啥啥的小人，啥啥的君子嘛！” 　　林念茵摇头，看向边上的甘蔗汁，就说：“先不管怎么样，咱们先把红糖给熬出来吧。” 　　杨婶儿就拍着大腿说：“你说的对，先熬糖，这个才是正事儿。” 　　两人先找了布把甘蔗汁过滤了一遍。 　　想了想，林念茵说：“杨婶儿，要不我们把小田叫过来，先问问她愿不愿意学吧，我看她的个性实在是有些软，不管你这边到时候是想建厂还是直接教大家伙学习熬糖，我想着要不让小田也参与进来，我看她干活挺麻利的，这样给她找点事儿干，她也没时间胡思乱想，另一方面大家伙有求于她，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再来她要是跟其他人多接触接触，能放开就更好了。” 　　杨婶儿几乎没想就说：“你说的对，是这个道理呢，我现在就过去叫她。” 　　顿了顿，杨婶儿又说：“那要不要叫上小苏一起。” 　　小苏就是苏盈袖。 　　自从那天打人的事情过后，她又开始神隐了，几乎整天都看不见。 　　林念茵点头，“也可以的。” 　　只不过林念茵没说的是她觉得苏盈袖应该很大可能不会愿意干这个。 　　虽然只是单纯的直觉。 　　杨婶儿就跟踩了两个风火轮一样，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没多久，她就拽了田桂花和苏盈袖过来。 　　苏盈袖和田桂花两人都属于个子不是很高的那种。 　　大概是从前一直呆在乡下，所以皮肤都看着有点黑，也都留着长头发，乍一看觉得还挺像的。 　　但等到仔细一瞧就能发现苏盈袖整个人的精气神和田桂花完全不一样。 　　苏盈袖虽然不长出门，但是看着精神十足，田桂花就丧里丧气的，看着就让人头疼。 　　杨婶儿喊她们的时候也没有具体说啥事儿，就说让她们过来一趟。 　　林念茵只好大致解释了一遍，然后说：“其实就是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学，要是愿意的话就教你们，回头杨婶儿可能就会安排你们教家属区的其他人。” 　　“当然了，”林念茵又打了个补丁说：“要是你们之前有学过的话，就不用了。” 　　田桂花下意识看向苏盈袖，苏盈袖没注意，而是一直盯着林念茵看。 　　林念茵被她盯的莫名其妙，摸了一把脸说：“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嘛？” 　　苏盈袖讪讪一笑，“没有，我就是没想到林老师懂的东西可真多。” 　　杨婶儿立马就接了话茬子说：“那可不，小林可是那啥首都大学的大学生，听说当初还考了啥研究生的是吧，可惜了最后没读完。” 　　林念茵笑笑，“我当初也是运气好，加上多看了一些闲书，没什么别的。” 　　杨婶儿就说：“那可不能这么说，这年月有几个能考上大学的，没点真材实料怎么可能呢。” 　　林念茵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挺尴尬的。 　　就说：“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是赶紧说熬糖的事情吧，这个挺费功夫的，等到熬好了，我估计天都要黑了。” 　　杨婶儿连忙拍手就说：“哎呦，照你这么说是不能耽搁下去了，那还是赶紧开始吧。” 　　林念茵不大愿意强迫人，又问了一遍，“小田，小苏，你们愿意学吗？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和杨婶儿也不强迫你们。” 　　苏盈袖就说：“我可以啊，没问题。” 　　田桂花从进门就一直处于闭嘴的状态，这会儿看看苏盈袖，又看看林念茵她们，双手不住地扣着，小心翼翼地说：“真……真教俺……俺啊？” 　　林念茵哭笑不得，“喊你们过来自然是教你们。” 　　杨婶儿也说是，她看着田桂花又说：“小田，不是我说你，你的这个性格实在是太绵了，你要大胆一些，不然以后要吃亏的。” 　　田桂花动了动嘴，最后也没吭声。 　　杨婶儿无奈看了林念茵一眼，两人都对田桂花这样有点没辙。 　　最后也没再说什么，林念茵开始教她们怎么动手熬糖。 　　先是把甘蔗汁倒进锅里面，烧大火，一边搅拌一边撇去浮沫，等到差不多了，转到另外一口锅开始小火慢慢熬，最后等里面的水分几乎都蒸发了，盛出来，然后搅拌打砂，最后倒出来等到红糖浆慢慢冷却凝固就行了。 　　因为她们没有提前准备专门用来盛放红糖的工具，最后就直接跑供销社买了一点油纸，然后垫进碗里面，倒了好几碗出来。 　　就如同林念茵所说的，等到全部都弄好了，天也差不多黑了。 　　杨婶儿就赶紧说：“今晚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吧，我现在就去做。” 　　林念茵想起来之前吃过杨婶儿烧过的饭，赶紧给拦了下来，说：“杨婶儿，不用了，我回家自己烧一点就行了，说实话我闻了一下午的红糖的味道，现在都有点反胃，也吃不下东西。” 　　“啊？那你没事吧？”杨婶儿赶紧说。 　　林念茵摇头，她哪敢说自己完全是不敢吃杨婶儿做的东西，就只能说：“我没事儿，我歇会儿应该就好了。” 　　杨婶儿就说：“那你就先歇着，我去烧饭，不用你过来帮忙，本来你都累了一大天了，正好在这儿吃了得了。估计等我烧好了，你也歇好了。” 　　林念茵：“……” 　　韩红星早就放学回来了。 　　之前看着家里面忙，而且满屋子甜滋滋的味道，心里面就痒的不行。 　　可杨婶儿也不许他进去，他就一直在外面溜达。 　　这会儿看忙好了，韩红星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头来，冷不丁冒了一句说：“妈，你就让林老师回去吧，就你那手艺和林老师也没办法比啊，林老师吃惯了自己做的饭，也吃不下你做的。” 　　林念茵：“……” 　　这破孩子，尽说什么大实话。 　　杨婶儿也磨了磨牙，“韩红星，我看你是屁股痒了，想挨揍了是吧！” 　　韩红星冲着杨婶儿摆了个鬼脸，跟一条游鱼一样从杨婶儿的面前穿过，然后跑进厨房拿了一把筷子出来。 　　杨婶儿连忙喊道：“韩红星，你这破孩子，这时候没事儿拿筷子干啥！” 　　韩红星在干什么呢？ 　　韩红星拿着一把筷子，然后往其中一个红糖碗里面一插一搅，最后举了满筷子的糖浆，哧溜着跑出去了。 　　杨婶儿：“……” 　　“韩红星，你个小混蛋，你干啥呢你！” 　　杨婶儿连忙追到门外面，韩红星都不见影了。 　　杨婶儿气的大喘气，“这个混账，看等他回来了我不收拾他！简直太不像话了，我们忙活了一大晚上才忙活出来这点东西，都还没有见到成效呢，他倒好，给我捣乱不说，还一下子给我弄走那么多。” 　　林念茵见状忍不住笑道：“小孩子哪有不馋糖的。” 　　杨婶儿咬牙切齿，“那也用不着弄那么多啊！” 　　林念茵摇头说：“红星交友广泛，说不定拿出去和他的小朋友分享去了。” 　　杨婶儿难道还能不知道，就是知道这一点，她才更气。 　　她心里面惦记了这么久的东西，自己都没舍得动呢，就被这破孩子给搅了一下。 　　杨婶儿扶着额角说：“真是气死我了！算了，不说他了，除非他往后不回家，否则我非得揍他一顿，好让他长长记性。” 　　又看向林念茵她们几个说：“小林今天确实累到了，小田和小苏做饭怎么样？” 　　杨婶儿也清楚自己的水平，还是把韩红星刚才说的话记在了心上。 　　林念茵要是再拒绝就有些不像样了，干脆沉默下来。 　　苏盈袖想了一下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应该还行。” 　　田桂花也跟着磕磕巴巴地说：“俺，俺也不知道，应该还行。” 　　林念茵就听见了苏盈袖叹气。 　　最后两人被杨婶儿拉着尽厨房去做饭了。 　　林念茵就推着车在外面陪孩子玩儿。 　　没多久，就看见方校长牵着岑望苏过来了。 　　林念茵先和方校长打了声招呼，然后才蹲下摸了摸岑望苏的脑袋说：“苏苏吃饭了吗？” 　　岑望苏点头，“吃过了。” 　　方校长说：“我们在学校吃的，过来就是听说你们弄了个石磨回来，还榨了甘蔗汁，我就想过来看看。” 　　林念茵指着屋里面说：“已经熬好了，就等着糖浆凝固呢。” 　　方校长就说：“我进去看看。” 　　岑望苏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也不感兴趣，就主动松开方校长的手，趴在推车边边上和小姑娘说话。 　　岑望苏伸手碰着小姑娘地脸蛋喊道：“妹妹，妹妹，我是哥哥，苏苏哥哥，叫哥哥……哥哥……哥哥……” 　　小姑娘：“啊啊吧吧……爸爸吧吧啊啊啊……爸爸……” 　　岑望苏一本正经地说：“不是爸爸，是哥哥，我是哥哥，你要喊哥哥……” 　　小姑娘就继续“啊啊啊爸爸巴巴”的叫着。 　　岑望苏也不觉得烦，甚至很认真地和小姑娘说话。 　　林念茵看着觉得好笑，又有些感慨。 　　都说三岁看老，小时候的岑望苏已经有了成年后的那种风采了。 　　小小年纪不急不躁，一本正经的，看着就惹人怜爱。 　　林念茵跟着进屋拿了只筷子出来，也搅了一点糖浆，然后递给岑望苏，说：“给你尝尝看，这是婶婶今天熬了好几个小时才熬出来的红糖。” 　　岑望苏的小鼻子动了动，“糖，甜的。” 　　林念茵点头：“你帮婶婶尝尝好不好吃。” 　　岑望苏舔了一口，然后认真点头，“好吃，香香的。” 　　林念茵笑了一下，又听见岑望苏说：“妹妹呢？” 　　林念茵说：“妹妹现在还不能吃糖，她太小了。” 　　岑望苏“哦”了一声，看看林念茵，又看看车里面的小姑娘，见小姑娘朝他伸手，他想了想，拿着筷子仰头看着林念茵说：“婶婶，我可以把糖先放起来等会儿再吃吗？我有妹妹没有，妹妹会难受的。” 　　林念茵：“……” 　　“行。”林念茵揉了揉岑望苏的脑袋。 　　岑望苏哒哒哒跑到屋里面放下筷子，然后跑到小姑娘的面前，双手一摊，十分认真地说：“妹妹，糖没有了，你看。” 　　小姑娘冲他“啊啊啊”地叫，去拽他的手。 　　岑望苏就垫着脚让她拽着，很耐心地和小姑娘鸡同鸭讲。 　　饭好了后，杨婶儿就喊林念茵吃饭。 　　方校长她们已经吃过了，加上也看了已经熬出来的糖浆，就拒绝了杨婶儿一起再吃一点的邀请，带着岑望苏回去了。 　　田桂花和苏盈袖也回去把家里面的孩子给带过来了。 　　田桂花家里面是一个小男孩儿，也黑黑瘦瘦的，看着就三四岁的模样。 　　苏盈袖家里面的是个小姑娘，同样瘦瘦小小的，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一路上一直牵着苏盈袖的手，很依赖苏盈袖。 　　林念茵见状就挑了一下眉，她可还记得之前杨婶儿说苏盈袖是后妈呢。 　　当时还生出担心说不知道苏盈袖人怎么样。 　　可现在看来，人家很好的嘛。 　　从之前她帮田桂花出头到现在，可见人虽然可能不爱社交，但人是没问题的。 　　林念茵忍不住看向杨婶儿，杨婶儿看了一会儿苏盈袖手边的小姑娘说：“哎呦，我早就听说你们家有个孩子，可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苏盈袖就说：“她胆子小，不敢出门。” 　　杨婶儿就问道：“咋了，害羞啊？家属区这边什么年纪的孩子都有，多出来跑跑，混熟了就好了。” 　　苏盈袖摇头，又放了一个大雷。 　　她说：“杨多智他妈嫌弃他前面的老婆只生了个女孩儿，整天不是打就是骂，孩子被吓的，天生胆子小。” 　　“啊？”杨婶儿一脸震惊，“还有这种事儿？” 　　苏盈袖点了点头，“反正差不多吧。” 　　杨婶儿忍不住骂道：“女孩怎么了，她自己不是女的啊，也太不像话了！” 　　苏盈袖“嗤”了一声，“就是因为她自己是女的，才更嫌弃女的，现在不都这样，觉得女孩儿天生比男的命贱，要是生不出来儿子就低人一等，生了女儿就非要生儿子，像林老师那样宠姑娘的才是几乎没有。” 　　杨婶儿跟着叹气，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收住了。 　　林念茵见状就说：“小田家里的这个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田桂花连忙拉着手边的孩子说：“叫……叫狗蛋，五岁了。” 　　林念茵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叫狗蛋的孩子，比岑望苏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瘦。 　　林念茵说：“小苏家里面的这个姑娘呢，叫什么，多大了？” 　　苏盈袖摸了摸手边小女孩稀疏的发顶说：“叫丫丫，今年四岁了。” 　　林念茵说：“那年纪正好呢，苏苏，就是刚才那个孩子，今年也五岁，经常会来我们家，以后没事就把孩子带出来，让他们一起玩儿，小孩儿彼此之间接触多了，说不定慢慢就能放开了。” 　　苏盈袖点点头。 　　杨婶儿就说：“嗐，别说了，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几个人刚刚坐下，韩红星就跟闻着味儿了一样，准时回来了。 　　杨婶儿见他就忍不住瞪眼，低声说：“你还知道回来啊！” 　　韩红星“嘿嘿”一笑，往桌子上看了一圈，从杨婶儿边上窜开，到厨房里拿了新的碗还有筷子出来，一屁股坐下了。 　　杨婶儿张张嘴，实在不好在吃饭的时候教训他，只能暂时作罢。 　　杨婶儿瞪了韩红星一眼，也跟着坐下招呼其他人赶紧吃饭。 　　杨婶儿家晚饭准备的很丰盛。 　　炒了一大碗的红烧肉，几个素材，一些小荤。 　　林念茵尝了尝，大概因为有苏盈袖和田桂花的帮忙，比杨婶儿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韩红星一边吃还一边点评说：“真是稀奇，我尝着今天的菜也不像林老师的手艺啊，咋也比我妈平时烧的好多了呢，难不成我妈开窍了？” 　　杨婶儿敲了他一筷子，“你妈没开窍，今天的菜也不是我烧的，是小田还有小苏帮着烧的。” 　　韩红星扮了个鬼脸。 　　杨婶儿成天被韩红星说做饭难吃，她都形成习惯了。 　　她也懒得再和韩红星计较，开始忙着招呼其他人吃饭，顺便又开始往人碗里面夹菜。 　　因为熟悉林念茵，知道她不喜欢这一套，杨婶儿就略过了她，一个劲儿地往田桂花还有苏盈袖的碗里面夹肉。 　　还有她们边上的狗蛋和丫丫也是一样。 　　林念茵眼看着杨婶儿越夹越多，而且还多是肥肉，忍不住说：“杨婶儿，你别给俩孩子夹太多肥肉了，当心他们吃多了，晚上闹肚子，要是万一不小心拉脱水了就麻烦了。” 　　“啥意思？”杨婶儿不太明白，“咋不能给他们肉吃了？” 　　林念茵说：“不是不能给他们肉吃，你可以给他们夹一点瘦的肉，肥肉太肥了，两个孩子这么瘦，一下子吃太多肥油的话消化不动，到时候肚子疼。” 　　“还有这回事儿？”杨婶儿诧异道。 　　苏盈袖已经开始往外面挑丫丫碗里面的肥肉了，也跟着点头说：“是这样的，要是之前很久没有吃过肉的人一下子吃很多大荤，就会坏肚子，我还见过吃太多了，结果把自己送医院挂了好几天水的。” 　　“那我……”杨婶儿忙说：“那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事儿，我这是……不好意思啊，小田，还有小苏。” 　　苏盈袖说：“没事儿，您也是好心。” 　　田桂花也跟着摆手，“没……没关系，俺……俺也不知道。” 　　杨婶儿就说：“谁能想到还有这一茬呢。” 　　林念茵就说：“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我是看这两个孩子太瘦了，要是真不小心吃多了，大晚上的闹肚子也闹心。” 　　“可不呢，孩子的事情还是要上心一些。” 　　饭后没多久，就各自散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 　　林念茵一出门就看见杨婶儿一脸的喜气，见了她就说：“小林啊，那糖还真结块了，我刚才敲了一点泡水尝了一下，感觉比在供销社买的还好喝呢。” 　　林念茵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熬糖，本身也没太大把握。 　　听到杨婶儿这么说，就擦了擦手说：“我去看看。” 　　杨婶儿连忙让林念茵进屋，指给她看已经被她敲过了的糖，还捡了一块往林念茵的嘴边塞，嘴上说：“你尝尝，还有一股焦焦的味道，可香了。” 　　林念茵跟着尝了一下，确实挺不错的。 　　她见杨婶儿又忙着想给她倒水，连忙说：“杨婶儿，水就不用给我倒了，我拿一块糖回去，自己没事儿的时候泡着喝就是了。” 　　杨婶儿连忙给她拿了一碗最多的。 　　林念茵也没有客气，连带着上面的油纸一起拿回去了。 　　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隔壁的田桂花一脸虚弱地开了门。 　　林念茵顺嘴问了一句，“小田，你怎么了？” 　　田桂花不好意思地冲林念茵笑笑，才说：“我没事儿，就是拉肚子了。” 　　林念茵：“……”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杨婶儿，杨婶儿就站在门口，有些尴尬。 　　林念茵就说：“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还闹肚子的话，就赶紧去医院看看，不要硬挺着。” 　　田桂花摇头，“现在没啥事儿了，就是上半夜闹的厉害。” 　　林念茵说：“没事了就好，你今天好好歇歇，对了，昨天的糖好了，等下让杨婶儿给你一点，你泡点红糖水喝。” 　　田桂花不好意思地摆手，“那多不好，那也不是我的东西，我哪能要。” 　　林念茵扬了扬手上的油纸，“没事儿，我也拿了。再说了，接下来不是还要你帮忙吗。” 　　杨婶儿也听见了，这会儿从屋里面也拿了一块糖出来说：“小林说的不错，都跟你说过了胆子大一点，也别那么客气，拿着吧，昨天你不是也跟着忙了很久。” 　　杨婶儿说着，就把红糖硬塞给了田桂花。 　　苏盈袖也开了门，杨婶儿看见她立马就问道：“小苏啊，你昨天回家了咋样，没闹肚子吧。” 　　苏盈袖摇头，“我还好，没事儿。” 　　杨婶儿松了口气，“那就好，回头你也去我家那点昨天的红糖。” 　　苏盈袖点头，“好。” 　　等了各忙各的去了，杨婶儿就在林念茵身边说：“小林啊，我昨天给她们分的肉也差不多啊，你说咋小苏没事儿，小田有事儿呢？” 　　林念茵摇头，“小田一看就是个细的，估计平时也不舍得吃，身体底子没有小苏好。” 　　杨婶儿啧啧嘴，“也幸亏你昨天和我说了，不然要是真让他们都吃了，大人还好，就怕小孩儿到时候出事儿。” 　　林念茵摇头，“我还怕您说我多管闲事儿呢。” 　　“说什么胡话呢！”杨婶儿往林念茵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接着，杨婶儿皱了皱眉，又说：“上次的事情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有个结果，我问老韩吧，老韩就说他也不清楚，说小田她男人现在不在部队，很多事情不好判断，没办法下定论。我看着小田现在一个女人这样，估摸着她心里肯定也不太好受。” 　　林念茵摇头，“我也不清楚，明川走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的任务重，可能一出门就要好几个月，我只希望他能没事儿，然后在年前回来就好了。” 　　杨婶儿拍了拍林念茵的胳膊，“都怪我不好，好好的没事儿说这些干什么。” 　　林念茵笑道：“和您有什么关系，就是您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婶儿说：“我这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嘛，我们都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年轻时候那会儿，老韩他们也成天出去，一出去，少的时候就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多的时候都很可能是几年，我是过来人，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 　　林念茵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对了，您昨天和韩师长说了红糖厂的事情了吗？” 　　“说了说了。”杨婶儿连忙道：“老韩当时一听，就跟我一样懵了。没多久他又说‘这个小林，还真是点子多，一出一出的’。” 　　杨婶儿学完了韩师长的语气后，才又道：“你都不知道，他早上走的时候还拿了一碗糖走，说是拿去给其他人尝尝，然后他们讨论讨论，其实我哪能不知道他，他就是馋的，我让他少拿一点，他都不愿意，非要拿一碗。” 　　林念茵笑道：“韩师长还喜欢吃糖啊？” 　　杨婶儿一点也没有她正在揭自己老伴丑的念头，摇头说：“可不呢，喜欢着呢，就是他们这些男人爱面子，平时不说。而且不止老韩，咱们家属区不少男人都喜欢，就是嘴上不说。” 　　林念茵就说：“那您觉得办厂的事儿能成吗？” 　　杨婶儿点头，“我觉得肯定能行。” 第39章 腊月十五 气死我了，我就不该帮她！……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 但是红糖厂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急得来的。 　　林念茵早上过后依旧去上她的班，给学生上课。 　　如今，机械课程已经正是上课有一个月了。 　　虽说目前处于理论知识过多的阶段, 并不会马上涉及倒动手操作, 林念茵还是决定给那些学生准备一起月考。 　　课后，她找了方校长说起这件事，方校长想了想说：“现在才一个月就考试，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林念茵摇头，“本来就是想看一下他们这一个月以来的进度如何，考试成绩是最直观能反映学生这段时间的学习状态的, 况且我们之前也说过淘汰制，总得让这些人紧张起来，我看最近有些人都开始松懈了。” 　　方校长考虑了一会儿，“那除了你的这一门, 数学和物理方面也考吗？” 　　林念茵说：“我的建议是都考试。” 　　“不仅仅是机械课程，”林念茵想到再过不了几年就会恢复的高考，又多嘴说了一句道：“我建议学校从现在开始紧抓学生的学习, 最少做到每月一考试，然后公开成绩，做到彻底透明化, 好让大家知晓自己的水平。另外，考试也能让老师还有学生都知道他们的问题出现在哪儿，有哪些知识点对学生来说可能难了一点, 哪些学生接受起来容易, 是利大于弊的。” 　　方校长皱眉，“可是学校之前一直没有这样做过，这样一来, 恐怕不止学生那边不适应，老师这边也不适应。” 　　林念茵说：“校长，我是这样认为的，时间总是要往前走的，咱们这一批人也总会老去，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可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比不了之前几年的，你说将来万一哪一天再……恢复到以前了，那现在这批孩子会不会后悔当初上学的时候不好好读书，或者老师没有好好地管过他们。” 　　“您也看见了现在家属区那边扫盲的现状，对于年纪大的人来说，让她们重头开始读书识字到底有多难，可要是不读书识字，在社会上生存更难，除了种田，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可就算是种田，他们也比不过从小侍弄庄稼的那些人。” 　　林念茵觉得自己说到这儿已经够多了，她便停了下来，转而说：“反正我也只是这样建议一下，至于到底采纳还是不采纳，就看您自己的想法了。” 　　方校长握着笔深深吸了一口气，“小林啊，你可真是让人吃惊啊。” 　　林念茵要不是有前世的经历以及记忆，觉得方校长他们都是好人，不会搞什么别的小动作，也不会这样说。 　　林念茵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说的太多了，但我就是这样觉得的。” 　　方校长抚着额角揉了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我实话和你说吧，这种事情谁没有想过呢，可这一年年的过去，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在学校当校长这么些年了，从看以前的孩子能高考，上大学，一个个激情满满到现在的很多人都觉得读书没有用，最后还是要下乡种地，我比谁都难受，可这种事情吧，又不是我们谁能直接拍板决定的。” 　　林念茵就说：“就算旅程是黑暗的，但是前途是光明的，机会永远都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嘛？” 　　方校长叹气，“果然啊，我还是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有朝气了。” 　　方校长挥挥手说：“我回头好好想想吧，总归也都是为了孩子好。” 　　林念茵点头，这才说：“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想一想出卷子的事情。” 　　方校长说：“你把苏苏也一起带回去。” 　　林念茵点头，喊了苏苏一起回家。 　　到家的时候，杨婶儿家里面热热闹闹的，像是有很多人都挤在里面。 　　林念茵好奇看了一眼，还是田桂花和苏盈袖以及她们两个的孩子。 　　看见林念茵，她们打了声招呼，“林老师下课了。” 　　林念茵点头，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杨婶儿就伸了脑袋出来，看着林念茵说：“小林回来啦，你来，你来看我们刚才自己动手熬的红糖。” 　　林念茵推着车，又喊着岑望苏进去。 　　她让岑望苏看着小姑娘，自己跟着杨婶儿进到后面的厨房。 　　厨房的灶台上正熬着红糖，田桂花在搅拌，空气中散发着甜津津的味道。 　　杨婶儿说：“小林啊，你看我们的这个怎么样？” 　　林念茵点头说：“看着挺好的。” 　　杨婶儿就说：“这不你要上课，我想着没事儿，就喊了小苏还有小田，我们三个又去榨了一点甘蔗汁，然后自己动手打算试试，没想到还挺好的，我自己都挺意外的。” 　　林念茵说：“熬糖这种事不难，你们都干惯了活，很容易就上手了。” 　　“那可不呢。”杨婶儿颇有些得意的说：“这要是换成让我去做肥皂肯定不行，但要是让我干这些，那我肯定没问题。” 　　她拉着林念茵说：“小林啊，我估摸你昨天说的那些肯定能成，我就打算这几天好好看一看咱们家属区这边的人呢，然后挑几个好的，咱们就干起来！” 　　林念茵好笑地看着干劲儿十足的杨婶儿，就说：“那您可要好好选人了，对了，到时候还是要和她们强调一下文明风纪的问题。” 　　杨婶儿就说：“我明白的，到时候要是有敢闹事儿的，我就和上次一样，找你们给我写大字报，好好让她们长长记性。” 　　林念茵就说：“肥皂厂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呢，估计大闹是不可能了，顶多私底下说说酸话，要不就搞些小动作。” 　　“再说，”林念茵又道：“这次的人选主要还是从农村过来随军的军嫂里面找，有些城里面的人就是想干也干不了。” 　　杨婶儿点头，随后又拉了林念茵一把，直到边上没人了，杨婶儿才说：“小林啊，你看这活儿要是给老宋还有小陈她们干成不成？” 　　“老宋和小陈？她们是谁？”林念茵问道。 　　杨婶儿就说：“嗐，这不就是你们家那边的老宋，就刘团长家里面的那个，小陈就是老魏团长他老婆，之前和你们家小卫争那个代理参谋长没有争过的那个，后来你来了她也一直没和你说过话，就一直拿斜眼睛看你，拉着脸不高兴的那个。” 　　家属区的人多，姓氏相同的也多，杨婶儿不说，林念茵还真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这两个人。 　　杨婶儿大概也是担心林念茵不同意，就说：“其实她俩也没什么大毛病，私底下呢也不跟人乱来，规规矩矩的。老宋呢，就是前些年的那件破事儿，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小陈呢，就是小心眼了点，她成天盼着老魏升上去能多赚点，这不看见你还有小卫，反应就大了点，但要说多坏吧，也没有。” 　　林念茵就说：“我没意见的，总归到时候红糖厂还是要您来管的，到时候就算有问题也得您自己处理，不过宋婶子那边，她的那个性格，她行吗？” 　　林念茵只要一想到上次宋婶子听说了廖婷婷的事情后和她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她的心理有问题。 　　有问题又发泄不了，自己也想不开，别到时候人一多，再产生些小口角，然后万一有人哪里说的不对，再刺激到她，就不太好了。 　　而且…… 　　林念茵想起来宋婶子之前因为廖婷婷的事情和她说一些怪里怪气的话，那这回杨文娜的事情一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和田桂花说过什么？ 　　碰巧她一直挺忙的，之前也忘了这件事。 　　看来回头得找个机会问一问田桂花。 　　林念茵就对着杨婶儿把自己的顾虑说了，然后道：“对于人选是谁我都没什么意见，宋婶子那边要是能因为有了工作走出来，别整天惦记着以前的那些事儿，对她也是好事儿，可到时候恐怕要辛苦您了。” 　　杨婶儿就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些年吧，我就看着她这样一天天的也没个精气神，一有什么就神经兮兮的，就想着要是她能忙起来，也不会想那么多，到时候说不定能好一点。” 　　林念茵就说：“您也别太操心了，我看宋婶子那边也不一定会答应，总归先把她们做一个备选，到时候在确定嘛。” 　　“那就听你的。”杨婶儿点头。 　　说话间，已经晌午了。 　　杨婶儿又留了林念茵一起吃饭。 　　饭后，林念茵哄了小姑娘睡午觉，也让岑望苏一起，然后就开始想着出卷子的事情。 　　她把这段时间讲的内容全部都梳理了一遍，开始慢慢斟酌着出题的内容。 　　等到两个小朋友睡午觉醒了，林念茵也才刚完成一点点。 　　她不着急赶时间，就陪着两个小孩儿在家里面玩了一会儿，然后又教岑望苏认了会儿字，给岑望苏安排了一点写字的作业，想了想，就去隔壁找田桂花了。 　　田桂花没在屋，只有她那个五岁的儿子狗蛋在。 　　小孩儿精瘦，手里拿着一把小木枪在玩儿。 　　看见林念茵，狗蛋眨眨眼，歪着脑袋问道：“你找谁啊？” 　　林念茵说：“你叫狗蛋对不对，我想找你妈，她现在在家吗？” 　　狗蛋吸了吸鼻子，“俺妈在挖菜园子。” 　　那就是在后院了。 　　林念茵顺手递了几块奶糖给狗蛋，说：“谢谢你啊，那我去后面找你妈妈。” 　　狗蛋看看糖又看看林念茵，眨巴着眼睛说：“给我的？” 　　林念茵点头，“给你吃的，拿着吧。” 　　狗蛋又吸了吸鼻子，伸出黑乎乎的小手一把抓过糖，飞快剥开放到了嘴里面。 　　林念茵看见他的手，顿时想说什么，但又想到这是个孩子，就算她说了也不会听，而且现在很多孩子都这样，不太注意个人卫生，暂时也只能作罢。 　　等回头再说吧。 　　林念茵在后面的院子找到田桂花，她正在拿着锄头刨地，敲硬邦邦地土疙瘩，速度快又麻利。 　　林念茵看了一会儿，才喊道：“小田。” 　　田桂花顿时抬头，看见是林念茵，搓了一下手说：“林老师，你……你来找俺啊。” 　　林念茵点头，看着田桂花黑乎乎的脸上全是汗水，忍不住道：“对，我找你有点事儿，你要不现在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田桂花立马点头，“好，我……我……我这就过去。” 　　林念茵在一边等着，田桂花放下锄头后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一下，又说：“那个俺……俺先洗把脸，脏。” 　　林念茵摇头，“没事儿，你洗吧。” 　　田桂花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端着脸盆去打水。 　　路过堂屋的时候，她看见狗蛋手里面还攥着糖，忍不住问道：“狗蛋，你的糖从哪儿来的？” 　　狗蛋朝着林念茵指了一下，“她给的。” 　　田桂花回头看了一下，就说：“林老师，你咋给狗蛋那么多糖，多不好。” 　　林念茵：“没事儿，也没几颗。” 　　田桂花又冲林念茵笑了笑，才打了水把自己洗干净，然后过去给林念茵倒了一杯红糖水，坐下说：“林老师，你找俺，啥……啥事儿啊？” 　　林念茵想了一下，才组织语言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这不之前我太忙了吗，就有时候顾及不到你，所以现在正好有了点空，就想过来看看你最近一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田桂花拽着衣角说：“好，挺好的。我……我不需要担心，林老师你……你已经帮我很多……多了。” 　　林念茵摆摆手笑着说：“你别紧张，我们本来就是邻居，以后也要常来常往的，你不用对我紧张，我来也没有别的恶意。” 　　“没……没紧张。”田桂花连忙摆手。 　　林念茵见她这样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就直接问道：“其实我来呢，就是想和你说一下之前文工团杨文娜的那个事情。” 　　“咋……咋了？”田桂花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那……那她不是……不是被……被抓了吗？” 　　“我都说了你别紧张。”林念茵一看她这样就忍不住苦笑，“你先别紧张，也别害怕，你先听我说。” 　　林念茵干脆把水推到田桂花的面前，“你喝口水缓解一下，你听我和你说。” 　　“我也是今天才想起来的，来呢，就是想和你说杨文娜之前不管是找你说话也好，还是挑拨你和你们家孟成义的关系也好，或者说什么她和孟成义怎么怎么样也好，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更不要相信她，要是这个家属区里面有谁私底下和你嘀嘀咕咕一些不着四六的话，你也不要相信，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们家的孟成义和杨文娜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你不要信外面的那些人的胡言乱语……” 　　也不知道林念茵说的哪个字眼一下子就戳中了田桂花，她忽然就在林念茵的面前哭了起来。 　　林念茵吓了一跳，她话都还没说完呢。 　　林念茵赶紧给田文秀递了块毛巾，皱着眉道“你哭什么啊，是我哪儿说的不对了吗？” 　　田文秀捂着脸摇头，“俺也不想哭，可……可俺就是忍不住……呜呜呜……” 　　林念茵头都要大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又忍不住劝了几句，可田桂花就跟苏盈袖曾经说过的那个开了闸的水库一样，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的水，一直在哭。 　　狗蛋听到声音，哒哒哒跑过来，看看田桂花，又看看林念茵，顿时往林念茵身上一撞，“打你，欺负俺妈！你走！走！走！” 　　林念茵冷不丁被狗蛋一撞，差点一屁股摔倒地上。 　　她赶紧抱着孩子站起来，稳住重心，又按住长牙五爪的狗蛋，就看见田桂花一把把狗蛋拽过去，往他屁股上拍了一把，“你干啥呢，谁让你打林老师的！” 　　狗蛋不太明白为啥他帮他妈，结果他妈却打他，“哇”了一声也哭了。 　　怀里面的小姑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学着哭。 　　干嚎没有眼泪的那种。 　　林念茵：“……” 　　林念茵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匆忙把狗蛋从田桂花的身边拽开，本来想让狗蛋先跟着她离开这儿，谁知道那孩子硬是不让林念茵碰她，凶巴巴的还咬人。 　　林念茵只好说：“小田啊，你快别打孩子了，也别哭了，先哄哄他，我回头再来找你。” 　　话落，林念茵就抱着小姑娘往外面走，不知道自己过来算不算是多管闲事儿。 　　到了门口，刚好看见杨婶儿和苏盈袖正在往这边过来，看见林念茵就问道：“小林啊，小田她家里这是怎么了？” 　　林念茵就大致解释了一下，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说的哪个字就惹到了小田，她一下子就哭了，结果就变成了这样了，也怪我多事儿了。” 　　“这哪能怪你呢！”杨婶儿皱眉说：“今天要不是你和我说，我都还不知道老宋找过你呢，你能想着小田，是你心好，怪不得你。” 　　“小田就是性子太软了，”说着，杨婶儿冲着林念茵挥挥手说：“你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 　　林念茵点头，又和苏盈袖打了声招呼，然后才抱着小姑娘进屋。 　　林念茵抱着小姑娘坐下，点着她的脑门说：“就你会凑热闹，看见人家哭你也跟着嚎，眼泪呢，怎么不哭了。” 　　小姑娘抓住林念茵的手指，冲着她：“啊吧吧啊啊爸爸……” 　　林念茵在小姑娘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你个小坏蛋。” 　　小姑娘：“啊不啊啊爸爸啊啊啊……” 　　林念茵又捏了捏小姑娘的手，转头看向岑望苏，岑望苏正捏着笔看着她们。 　　林念茵就说：“苏苏，你作业写完了吗？” 　　岑望苏摇头，“还没有，还有几个字没有写。” 　　林念茵就说：“那你先写，等你写好了就帮我看着妹妹，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岑望苏抿着小嘴点头。 　　顿了一下，岑望苏小声开口，“婶婶，你没事吧？” 　　林念茵摸了摸岑望苏的小脑袋，“我没事儿，别担心，赶紧写字吧。”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才开始认真写字。 　　没多久，隔壁安静了下来。 　　杨婶儿过来了，然后和林念茵说：“小林啊，还是你想的多一些，我刚刚在里面和小田那么一说，你猜咋的，老宋还真找过她了，说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话。我就说呢，这最近家属区也没啥人说起以前的事儿了，咋有时候还能看见她私底下抹眼泪，我原本还当她猜过来没多久，胆子又小，适应不过来呢，原来都是这个老宋私底下在搞的，可气死我了，原本我还想着红糖厂的事情算她一个呢，现在没了！” 　　杨婶儿摆着手，说的义愤填膺。 　　林念茵倒也不是很意外。 　　毕竟宋婶子能找上她，那么找上田桂花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以前的家属区也就只有她家里出现了那种事儿，让她的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扭曲，现在可能从她还有田桂花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管是觉得平等了还是满足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的精神状态。 　　可田桂花的性格和她完全不一样。 　　她相信卫明川，并且不认为廖婷婷的事情能影响到自己，不代表刚刚过来随军，丈夫就出征，然后家里面出事儿的田桂花不会多想。 　　哪怕是后世，还有很多的女性把自身都寄托在男人的身上，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林念茵说：“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杨婶儿就说：“好了，不哭了。她还跟我说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呢，我估计啊，她就是这段时间憋的很了，你这刚一过去给她说让她别乱想，你还说保证他们家小孟不会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是吧，她可不就一下子绷不住了，就哭了。” 　　林念茵摇头，“我没事，只要她没觉得我多事儿就好。” 　　“那哪儿能啊！”杨婶儿摇头说：“自从杨文娜的那件事后，咱们这儿风言风语了一阵子，不就被压下去了吗，后来也没有人提了，我们也不想在小田面前提这些事儿让她难受，根本就不可能多问一句，这要不是你今天忽然想起来去问她，不知道她到时候要憋多久呢！” 　　说到这儿，杨婶儿又皱眉，“谁能想到这个老宋能干出来这种事儿呢！” 　　林念茵没吭声，反正她是觉得宋婶子的心理肯定是有问题的。 　　可惜她不是心理医生，恐怕没办法了。 　　杨婶儿这会儿又拍着胸口说：“说实话，我现在都有点后怕。” 　　“怎么了？”林念茵问道。 　　杨婶儿就低声说：“还不是当初老宋的那件事儿，一开始她也看不出来咋样，也不咋说话，我们这些外人呢一开始也跟着劝过老宋，她呢就一直说自己没事儿没事儿，我们还真当她没事儿呢。可谁知道后来不声不响地跳了水，你说说这要是小田跟她当初一样，那小孟到时候回来了，发现家里面出了事儿，那我们这些人咋说？” 　　“人家小孟在外面枪林弹雨、出生入死的，我们这些人在家里面连看好他媳妇都做不到，那不是让人看笑话吗？”杨婶儿叹气，又摆摆手说：“不行，我得去找老宋说说，她实在太不像话了！” 　　林念茵皱眉，拉了杨婶儿一把，“算了吧，你去说了也不见得有用，万一再刺激到她。” 　　杨婶儿摆手，“你别管，你们这些新来的小孩儿不用掺和进来，我去找她，非要狠狠地骂骂她才行。” 　　林念茵拉不住杨婶儿，最后只能看着她气冲冲地跑到了宋婶子的家中。 　　苏盈袖站在门口奇怪道：“杨婶儿这是干什么？” 　　林念茵叹气，“算账呢。” 　　苏盈袖问道：“算什么账？” 　　林念茵摇头。 　　宋婶子和刘团长的那点事儿都好些年以前了，她没有翻人家陈年旧事的习惯，也不知道杨婶儿有没有和苏盈袖她们说过，干脆闭口不谈。 　　没多久，就听到宋婶子家中传来一些声音。 　　听不大清楚，但是隐约能知道两个人肯定吵起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看见杨婶儿摔着门出来，站在门口叉腰，吼道：“宋小妹，我之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才替你操心，还想着过段时间办厂的时候算你一份呢，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识好歹，你愿意这样就这样吧，爱咋咋地，我也不管你了，你难受，你难受那是你活该！你欺负人家新来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你咋不欺负欺负我呢，孬种！” 　　结果门“嘭”一声从里面给关上了。 　　杨婶儿下意识后退两步，又气得直瞪眼，最后指着紧闭着的大门瞪了好一会儿，又气呼呼地回来了。 　　林念茵给她递了一杯温水，等到她喝完了，才说：“我就说让你别过去吧。” 　　杨婶儿皱着眉，“这个宋小妹，真是不识好人心，她还觉得她有理了，她说的都是对的，她以为这小卫，小孟都……” 　　杨婶儿忽地顿住，“算了，不说她了，提起她我就心口痛，她咋就变得这个样子了呢。” 　　林念茵摇头。 　　这事儿她上辈子不知道，这辈子也是从杨婶儿嘴里面知道的。 　　但要说宋婶子心理的一些想法，无非也就是被之前的事情压迫的有些变态了。 　　可这种事情只有她自己想开，她帮不了，别人也帮不了。 　　林念茵说：“那就别想了，您消消气，回头还有红糖厂的事情要忙呢。” 　　杨婶儿又叹了好一会儿的气，才算歇过来。 　　过后，林念茵想着杨婶儿今天都和田桂花说了那么多了，她又哭了一场，自己就暂时不过去了。 　　免得到时候再勾起什么，收不住场。 　　但她没想到田桂花倒是上门了，一进来就道歉说：“林老师，对……对不起啊，俺……俺今天吓到你了吧？” 　　林念茵摆手，然后让田桂花坐下，倒了杯水给她，才说：“我没事儿，主要是你别胡思乱想就行。” 　　田桂花不好意思道：“俺……俺……俺之前就是也不知道咋……咋就哭了，俺真不是故意的。” 　　林念茵就说：“我知道，我也没有怪你，其实我过去找你就是怕你多想，毕竟小孟现在不在家，你心里面不放心也能理解。” 　　田桂花就依旧笑着，也没说什么。 　　林念茵又接着多说了两句，最后才道：“总之你把心踏踏实实地放在肚子里面，好好照顾好你自己还有你们家的孩子，别等着小孟出门一趟，结果回来发现老婆孩子都瘦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是你们去心疼他，还是他心疼你们了，他把你们接过来随军，总归也是希望你们比以前过的更好，你说是吧。” 　　田桂花点点头，“俺……俺记住了，俺以后不乱想了。” 　　林念茵就说：“那就好，你好好照顾好自己，正好这段时间杨婶儿也忙着红糖厂的时候，你帮帮她，到时候真要把厂子办起来了，你还能进去工作，回头还能有工资，比什么都强。” 　　“哎，俺……俺记住了，俺会好好帮杨婶儿干的。”田桂花连连点头。 　　送走了田桂花后，林念茵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天天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出点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不知道卫明川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又过了两天，部队那边过来和林念茵沟通了关于红糖厂的一些事情，也看了杨婶儿他们几个熬糖的经过，加上有肥皂厂的成功，很快就同意了。 　　甚至还拨了一部分的战士帮忙开垦了一些地出来，又从外面进了一些甘蔗，开始大批量的种。 　　杨婶儿呢，也风风火火地开始了她的招工。 　　因为红糖厂的活要比肥皂厂的累，而且还要种地，很多城里面的人一听就泄气了，倒是那些干惯了农活的嫂子纷纷报名了。 　　杨婶儿按照这段时间的表现和这些人的分数选了一批，再次让这些人记住了家属区之前制定的一些规矩后，明显就能感觉到现在的家属区又比之前的风气又好了很多。 　　毕竟厂子一个接着一个地开，谁知道啥时候会有下一个。 　　要是不好好表现，万一真的啥也摸不上，那不是太亏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人最终开始慢慢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有时候碰上孩子闹腾的太狠了的，也不像之前那样直接两家干起来，有的脾气好一点的，甚至还会互相道歉。 　　只要这个风气一直持续下去，最终会形成一种大热潮。 　　等到林念茵这边的月考事情落定，方校长那边也决定从现在开始不管怎么样都紧抓学生的学习，也开始月考后，杨婶儿这边的红糖厂的工作也落实了。 　　那些嫂子每天都开始早出晚归地照料着那片刚刚种下的甘蔗地，时不时地除除草，施施肥，浇浇水，保证它们更好的成长。 　　虽然说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但到了明年收获的时候，就能看到不少的钱了。 　　这是属于她们的希望。每一个人都觉得现在比以前更有盼头了，就连田桂花也比之前看着胆子大了一些，笑的也多了。 　　时间一天天的走过。 　　接下来的几个月，林念茵倒是没有再一拍脑袋想出什么主意，而是每日正常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和照顾孩子。 　　一晃，十月份的月考过去了，十一月份的也过去了，学校那边的期末考试也结束了。 　　从酷暑走到了寒冬，小姑娘也不成天喊“爸爸”了，而是变成了对着林念茵喊“妈妈”，卫明川他们还没有回来。 　　饶是林念茵面上不显，但是心里面也越来越着急。 　　她甚至也能明显感觉到田桂花心头的那份急躁。 　　唯独苏盈袖才是个真正的没事儿人。 　　林念茵有时候感觉苏盈袖这个人挺奇怪的。 　　不是因为她给人当后娘，也不是因为她之前拒绝了杨婶儿进红糖厂的事情，更不是因为她一直都躲家里面不出门，而是因为苏盈袖这个人有时候说话做事的习惯。 　　虽然不长接触，但是林念茵能感觉到苏盈袖的想法和观念与现在的大潮流完全相悖，甚至很像后世的人。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这个苏盈袖会不会也是重生的，可又觉得不像。 　　如她，哪怕经历过后世，但毕竟是从这个年代走过的人，骨子里其实还有一些这个年代的气息，但苏盈袖的身上看不到。 　　她挺独的一个人，但人却又不坏。 　　就在她们的各种情绪当中，到了腊月十五。 　　这天早上一开门，林念茵就发现下雪了。 　　雪花飘飘洒洒落下，一直到下午都还没停。 　　因为林念茵家里面之前特意修了火炕桌子的原因，最近杨婶儿她们，还有方校长都经常过来，围着一张桌子取暖烤火，顺便说说话。 　　今天，她们几个依旧过来了。 　　屋子里早就烧的暖融融的，还没有烟。 　　杨婶儿一进来就叹气说：“要不说你们聪明呢，那会儿你们大夏天的在家里面砌一张这样的桌子，我还想着你们想干啥呢，到时候搬也搬不动，不是浪费砖头还有钱呢嘛，可你看这到了冬天就不一样了，下面烧着火，上面煮着东西，还能围着桌子烤火说话，也太好用了。” 　　“不行，等到明年天热了，我们家也要弄一张这样的。”杨婶儿搓着手说。 　　韩红星斜了杨婶儿一眼，“别到了明年天热了，你又心疼钱了吧。” 　　“你个死孩子！”杨婶儿拍了韩红星一巴掌，“你会不会说话呢！” 　　“就是，该打！”韩红莲也瞪了韩红星一眼，又对着杨婶儿说：“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了明年，你又不砌了。” 　　“我肯定砌，你们放心好了！”杨婶儿没好气道。 　　苏盈袖最近也经常过来，这时候也说：“我们家到时候也砌一张，小田到时候也跟着一起砌吧，这个桌子确实好用，虽然看着有些废柴，可又能烤火还同时能烧饭，太值了。” 　　田桂花笑笑，“俺……俺回头问问狗蛋他爸。” 　　屋里面的几人看了田桂花一眼，也没说什么。 　　林念茵给杨婶儿她们一人盛了汤，“你们先喝一点，暖和一下。” 　　杨婶儿一边接着汤一边说：“你每次都给我们弄这些，也太浪费了些。” 　　林念茵好笑道：“反正这火烧着也是烧着，顺便煮点汤喝，也能暖和一点。再说了，也就是一大锅水加点盐，再加点青菜或者海带豆腐什么的，花不了几个钱。而且你们不是也带东西过来吗。” 　　杨婶儿啧啧嘴，“就你会说话。” 　　林念茵笑笑，转头看向一边趴在桌子上喝汤的韩红星说：“红星，你昨天的作业做完了吗？” 　　韩红星从怀里掏出本子放到林念茵的面前，点头说：“做完了。” 　　林念茵就拿过来检查了一番，等到韩红星喝完了汤，才和他说哪里对，哪里不对，然后开始帮他补习。 　　自从林念茵之前对韩红星说过要是他考到前三就给他组装一个手表之后，他确实在努力。 　　可这孩子的底子太差，加上自己也没有学习的方法，努力了一个学期，收效嘛，不是很理想。 　　只考了班里面第十名。 　　当然了，这是林念茵的想法，因为她觉得小学的内容都简单。 　　可韩红星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有点厉害，还想着要是再加把劲儿就能考到前三了，为此，甚至还在寒假主动找林念茵问问题。 　　正好林念茵也没什么事儿了，平时也会教一教岑望苏，顺手也帮韩红星补习一会儿。 　　就这么延续了下来。 　　等到韩红星这边学完，林念茵又看了看边上的岑望苏，他现在的字比之前刚开始学的时候好看多了。 　　林念茵想着，等到卫明川回来后要是有机会，看能不能到外面淘一份字帖回来，给这孩子练字用。 　　等到岑望苏写完，林念茵又考了考他背诗的情况还有九九乘法表，就让岑望苏自己去玩了。 　　最近，因为狗蛋和丫丫也长过来，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儿见的有点多，也就慢慢熟悉了起来。 　　岑望苏脾气好也有耐心，丫丫胆子小，狗蛋看着是个胆子大又有些淘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岑望苏，甚至还有些崇拜他，一直跟着岑望苏的屁股后面。 　　有时候大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但是岑望苏说什么，他竟然会听。 　　简直让在场的大人都十分的稀奇。 　　岑望苏这边刚一闲下来，狗蛋就凑上去了。 　　丫丫没有狗蛋速度快，中途还被他撞了一下，差点摔倒。 　　岑望苏就说：“狗蛋弟弟，你要慢一点，你都撞到丫丫妹妹了。” 　　狗蛋挠头，看看岑望苏又看看丫丫，“嘿嘿”笑了一下，“我也没看见。” 　　孩子学习的速度比大人快，狗蛋现在已经很少说家乡话了。 　　岑望苏认真道：“你应该给丫丫妹妹道歉。” 　　狗蛋就挠头说：“那好吧，丫丫妹妹，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丫丫眨巴眨巴眼睛，她边上的苏盈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丫丫，你这时候应该说什么？” 　　丫丫好半响才摆摆手，小声说：“说没关系。” 　　“那你和狗蛋哥哥说没关系。”苏盈袖推着丫丫。 　　还不等丫丫开口呢，狗蛋就说：“不用了，苏苏哥哥，我们等下玩斗□□？”还不等别人说什么呢，狗蛋已经转向了他的苏苏哥哥。 　　岑望苏小大人般地捂了捂脑袋，“我们穿的太厚了，不能斗鸡，我昨天教你的数数，你记住了吗？” 　　狗蛋吸了吸鼻子，“数……数啥？” 第40章 我回来了 你不用觉得，他肯定要倒霉了…… 　　“数数！苏苏让你数数！”田桂花往狗蛋的脑袋上拍了一把, “你咋这么笨呢，啥都记不住！” 　　“妈你干啥，你真烦人！”狗蛋不耐烦地甩开田桂花的手, “我要是笨, 那也是因为你和我爸笨，才传给我的！” 　　田桂花：“……” 　　在成的其他人：“……” 　　林念茵忍不住瞥了一眼边上做作业的韩红星，韩红星还不怕死地扮鬼脸。 　　她哭笑不得，这小屁孩最近带着几个更小的孩子玩儿，都教了些什么给他们！ 　　林念茵瞪了韩红星一眼，韩红星又立刻老实了。 　　而这边, 田桂花又往狗蛋的脑袋上拍了一把，“小兔崽子，你还嫌弃起我和你爹起来了！” 　　狗蛋翻了个白眼，“红星哥哥说的对, 大人就是烦人，苏苏哥哥，我想和你回家, 校长奶奶就不打人，我妈太烦人了，天天打我！” 　　岑望苏：“……” 　　岑望苏叹了口气, “你不可以和我一起回家，每个小孩子都只可以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你要是和我回家了, 田婶婶是会伤心的。” 　　狗蛋想了想, 说：“我妈才不会，她天天也说我烦人，还喜欢揍我, 还说不想要我，她才不会伤心。” 　　岑望苏努力板着脸说：“狗蛋弟弟，你不可以这样说田婶婶，大人生气的时候都是喜欢胡说八道的，你不要和他们计较这些。” 　　狗蛋皱了皱小眉头，又摇摇头，“算啦，大人真的是太麻烦了，可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回家，我想天天和你一起玩儿。” 　　岑望苏也跟着皱紧了小眉头说：“可是我们不可以每天在一起玩儿，我每天都还要学习的，你也要学习了，奶奶还有婶婶说等到明年的夏天，我们就可以去学校读书了，不可以天天想着玩儿，我们要好好读书，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啊？”狗蛋两眼懵圈地盯了好一会儿，最后跟着叹了口气，“我听不懂，我咋感觉好麻烦啊！” 　　岑望苏小大人一样拍了拍狗蛋的脑门，“不麻烦，你只要记得我们每天只要做三件事就可以啦。” 　　狗蛋好奇地看着岑望苏：“啥事儿啊？” 　　岑望苏掰着手指头说：“学习，玩儿，吃饭，睡觉……不对，那就是四件事，我们每天只要做四件事就可以了，很简单的。” 　　狗蛋叹气，“可是我只想吃饭、睡觉还有天天玩儿，我不想学习，学习太难了，我学不会。” 　　岑望苏就说：“那你就慢慢学，我可以教你。” 　　“我重新教你数数吧。”岑望苏又拿了本子过来，然后又过去喊丫丫说：“丫丫你也来，我昨天教你的数数，你现在学会了吗？” 　　丫丫也很喜欢岑望苏，见状就慢慢走过去，坐在了岑望苏的边上。 　　三个小孩儿围在一起，岑望苏在中间，开始当小老师。 　　许是丫丫安静一些，她虽然年纪最小，但是能够坐的住，也听话，昨天岑望苏教的几个都差不多还记得。 　　岑望苏又带着丫丫和狗蛋重新学习了一遍，然后让狗蛋重复记忆，他又开始教丫丫新的。 　　林念茵看着三个小孩儿这样，忍不住笑了笑，最后又对着田桂花说：“小田，你以后不管是生气也好还是随口说的也好，别随便和孩子说不要他们的话，孩子会记在心里面的。” 　　田桂花也记得刚刚狗蛋说的事情，连忙不好意思道：“俺就是随口一说，不是真的不要他。” 　　林念茵摇头，就听见苏盈袖说：“但孩子不会觉得你是无意的，一次两次他们可能不会放在心上，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他们可能就会真的以为你是那样想的。” 　　田桂花连连摇头，“没，俺真不是故意的，俺就是看……看别人都这么说的，也……也没啥啊，再说……孩子还小呢，也……也记不住啥。” 　　苏盈袖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觉得狗蛋是傻子，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呢。” 　　林念茵叹气，“那你觉得刚刚狗蛋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再者，将心比心，要是孟成义成天和你说不想要你，要赶你走，你会怎么想，你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吗？” 　　田桂花张张嘴，“那……那不一样啊。” 　　林念茵当然知道夫妻之间的感情和母子之间的感情不一样，她也清楚，不止现在，就是后世仍旧有不少家长喜欢这样教训孩子，可她真的不认同这样的教育观念。 　　要是她拿着别的父母和子女之间做对比，田桂花说不定还不会听，她也知道田桂花肯定说不出夫妻之间的感情和母子之间感情到底有多少不一样，就故意说：“哪儿不一样？” 　　田桂花果然张嘴半天了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林念茵就说：“你，孟成义，还有狗蛋你们三个本来就是最亲密的一家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也别想着孩子小就什么都不记得，想想狗蛋刚才为什么那样说，不是他不记得，只是他认为你是他妈，所以他才没觉得有什么，可就像苏苏刚才说的，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孩子也会记在心里面，产生怀疑，难受的。” 　　田桂花依旧有些茫然，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或者说听没听明白？ 　　林念茵叹气，说实话，要不是正好和田桂花是隔壁，她家的孟成义又是卫明川工作上的搭档和左右手，林念茵有时候还挺不想和田桂花相处的。 　　因为田桂花有时候真的还挺固执的，可既然跑不开也躲不掉，那就只能掰正田桂花身上的那些毛病。 　　以后大家都在一起，孩子肯定也经常一起玩儿，她也不想影响到孩子。 　　林念茵就说：“反正你记着就是了，以后没事儿别随便和小孩子乱说话，也别觉得小孩儿年纪小不懂事儿，就当着他的面说一些有的没的，他们只是年纪小，不代表记不住事情。” 　　田桂花看看林念茵，又看看屋里面的其他几个。 　　苏盈袖这时候又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颇有些暴躁地说：“你看什么，林老师说的就是对的，你要是实在听不明白，你就记着她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行了。” 　　经过上次的打架事情后，田桂花其实对苏盈袖的暴脾气印象很深刻，所以有些时候有点怕苏盈袖。 　　她张张嘴，最后又点点头，“俺，俺记住了。” 　　苏盈袖又说：“光记住了有什么用，平时让你去上课扫盲，你有认真学过吗，还总觉得耽误你干活呢！” 　　林念茵也跟着摇头，她之所以后来有些不太愿意和田桂花接触，就是因为这一点。 　　田桂花固执地觉得扫盲对她没什么用，又觉得自己是女性，没必要读那些书，反正女人以后长大了要嫁人，只需要伺候好男人和孩子就好了。 　　也不知道她之前到底受了多少封建余毒的荼毒。 　　要不是她们和她讲清楚了家属区的规定，然后还特别说了要是不参加扫盲，不好好学习，日后会被红糖厂辞退，不再聘请她参加任何的工作，她还真不愿意去。 　　就听见田桂花弱弱地说：“俺学了，可俺就是学不会。” 　　相比较林念茵有时候委婉一些的说法，苏盈袖的暴脾气这时候又冲着田桂花开始了，“你那是学不会吗？你就是没用心，老师在上面讲课的时候你在下面梦游，还想着你屋里面有什么活没有干完，你要是能学会才奇了怪了！” 　　田桂花张张嘴，对着苏盈袖辩解不出来了。 　　苏盈袖又往三个小孩儿那儿一指，说：“你现在就看看苏苏和狗蛋的区别，一样的年纪，林老师和方校长教出来的苏苏和你教出来的狗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用我们说你自己也能看明白，说来说去你一辈子活着也是为了孩子，你要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就看林老师平时是怎么教育小孩儿的，你跟着学，这总能行了吧！” 　　田桂花：“我……我……这咋学啊？” 　　林念茵也哭笑不得。 　　她连忙拉住还想要说什么的苏盈袖，摆摆手让她收敛一点，这才对着田桂花说：“你不用学我，你就记着刚才我和你说的就行了，别想着孩子年纪小就觉得他听不懂大人说什么，他要是做错了事情，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但是一些‘不要你，不是亲生的，把你送别人’这样的话别说了。” 　　田桂花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苏盈袖说懵了，连忙点头，“俺……俺记住了，以后……不……不说了。” 　　林念茵这才对苏盈袖说：“我和小田的性子不一样，她学我能有什么用，什么事情都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慢慢来，一次纠正一个，慢慢就能都改了，你对着她也别一直这么暴躁，她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从小到大受到的影响太深了。” 　　苏盈袖揉着额角叹气，忍不住又冲田桂花说：“要不是看你最开始教我辨认过蘑菇，我是真不想搭理你！” 　　田桂花动了动嘴，半响又慢慢垂下脑袋。 　　方校长和杨婶儿之前一直没吭声，等到看她们说完了，杨婶儿才开口说：“小田啊，不管咋说，小林和小苏说那些也都是为了你好，大家伙都住在一起，她们也不至于害你，你就记着就是了，反正我听着还是挺有道理的。” 　　方校长则不一样，方校长说：“这么说吧，之前我们学校有一位同学他妈也经常那样说话，小孩儿就当了真，有一次被骂了之后就跑了，后来还是部队在山上找了三天才找回来。”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杨婶儿猛地一拍大腿，接着道：“可不是嘛，要不是那孩子运气好，那会儿正好又是秋天，山里面的果子多，饿都能饿死了！” 　　杨婶儿摇头，“后来他们家闹了好大一场呢，两口子差点就离婚了。” 　　田桂花听的目瞪口呆，“还……还有这样的事儿啊？” 　　“那可不，不过这事儿都说起来好些年了，要不是家属区的一些老人，还真不一定有几个人记得的。”杨婶儿摇头，“我都差点忘了。” 　　方校长说：“小田，你现在已经不是在老家了，而是在家属区，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受过新式教育和新式思想的，没有你老家的那种女人就低人一等的想法，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多看看她们，多看看你现在身边的其他女性在做什么，不要总念着你在老家学到的那些，那些都是被摒弃的一些糟粕，不值得你一直记得。” 　　“另外，”方校长看向田桂花，语气带了几分凌厉，“小田，我这不是在和你说笑，我们不管是帮大家扫盲还是开工厂，亦或者做一些其他的要求和规定，都是希望大家能进步，每个人的日子都能过的好一点。目前来看，成效还是很显著的，可你要是一直念着你过去在老家学的那些东西，不愿意融入进来，早晚有一天，你会被这里的人淘汰掉，到时候，你会发现你的丈夫和孩子不满意你，你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谁都不愿意和你接触，等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想明白过来要进步，也晚了。” 　　田桂花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样，连连点头说：“俺……俺真的记住了。” 　　林念茵她们没有再说什么，只希望田桂花真的能好好记着才好。 　　田桂花勤快、能干、老实本分，可就是因为教育的原因，总把自己看的太低，也总下意识地抗拒很多的东西。 　　林念茵也希望她真的能记住，否则，就真的要考虑日后还要不要和她接触的问题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他们都离开了。 　　林念茵饭后和已经会爬并且越来越闹腾的小姑娘玩了一会儿，又给她洗了澡，然后才哄她睡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念茵忽然听到有敲门的声音。 　　她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猛地想到卫明川，想也不想从床上坐了起来。 　　晚上家属区会熄灯。 　　这会儿已经没电了，林念茵下床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脚，她顾不得多想，连忙起来摸出手电筒，往门口去。 　　敲门的声音在半夜特别的明显，还伴随着卫明川的喊声，“茵茵……茵茵……” 　　真的是卫明川回来了。 　　林念茵猛地打开门，手电筒的光从门□□出去，外面还在飘着雪，卫明川站在门口，身上落了不少的雪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林念茵赶紧伸手要去拽卫明川进来。 　　“你别碰我。”卫明川躲开，反而隔着衣服推着林念茵的肩膀，等她进门后才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不等林念茵反应，卫明川就说：“怎么没披件衣服就出来了？” 　　林念茵摇头，“我不冷，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才听到动静，你身上都是雪，不会在外面等很久了吧？还有你赶紧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拿件干净的。” 　　“我没事，不冷。”卫明川按住要忙的林念茵说：“你别忙了，夜里挺冷的，你先去睡吧，我洗一下就过去。” 　　眼看林念茵还想要说什么，卫明川干脆直接摁住她的肩膀，把人带到床上，躺下，然后盖上被子。 　　“别忙了，我自己来。”卫明川拍了拍林念茵的脸，“乖，听话。” 　　林念茵被卫明川按住不能动弹，只能无奈地看他说：“客厅的小隔间的桌子上有热水，要是不够你就倒开水瓶里面的水，我睡前烧了两瓶，加上水壶里面的应该够用了。” 　　卫明川点头，林念茵又说：“还有你的衣服，都在左边的柜子里面。” 　　“好，我知道了。”卫明川说着就起身，又看了林念茵一眼，“我洗了澡就回来。” 　　林念茵点头，余光恰好瞥到墙上的挂钟，快十二点了。 　　林念茵又忍不住问道：“那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煮点饭吃？” 　　“不用，我回来前先去了一趟营区，在那边吃过了。”卫明川看着林念茵，“不用担心我，你赶紧躺好，别一冷一热的散了风，着凉了。” 　　等到卫明川出去好一会儿，林念茵的脑袋才算慢慢静下来。 　　好一会儿，她看了看依旧放在床头柜边上的手电筒，又看了看外面点着的蜡烛，这才真的相信是卫明川回来了。 　　就在这时候，林念茵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啜泣的声音，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好像是田桂花。 　　大约也是因为孟成义回来的缘故。 　　至于另外一边，则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是杨多智没回来，还是那边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林念茵琢磨的时候，卫明川已经洗好澡回来了。 　　几个月不见，他的头发都长了很多。 　　卫明川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坐下，看着林念茵说：“最近过的怎么样，家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林念茵摇头，“家里面没事儿，倒是你，我白天的时候都还在想你过年前能不能回来呢。” 　　卫明川伸手碰了碰林念茵的脸，“抱歉，让你担心了吧。” 　　“我没事儿。”林念茵见卫明川一直坐在床边，赶紧把他往床上拽，“你赶紧上来躺着，之前还说我呢，自己都不注意。” 　　等到卫明川上床躺好，林念茵才碰了碰他的肩膀说：“你这次出门，没受伤吧？” 　　卫明川摇头，“放心吧，我没事儿。” 　　“真的？”林念茵又确认了一遍。 　　卫明川点头，“真的，放心。” 　　他拍了拍林念茵，示意她安心。 　　林念茵又碰了碰卫明川的胃部，“真不饿。” 　　卫明川继续摇头，“真不饿，别担心我。” 　　林念茵借着烛光看着卫明川的脸，“你瘦了很多，脸也变糙了。” 　　可见在外面的日子肯定很苦。 　　卫明川也跟着摸了一把脸说：“是不是变丑了？” 　　林念茵忍不住笑道：“你还注意美丑呢？” 　　卫明川：“你在意我就在意。” 　　林念茵有点想要敲他，但又清楚卫明川是故意这么说，不想她多想，她忍不住白他一眼，“好了，赶紧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出去了这么久，肯定也挺累的。” 　　卫明川“嗯”了一声，却没有真正躺下，而是翻了个身，覆了过来。 　　林念茵睁眼看着他，能感受到卫明川肢体下的力量。 　　她说：“你不累啊？” 　　卫明川已经俯下，嗓音沙哑，“不累，想你了。” 　　- 　　自重生后，两人也不是没有这样亲近过，但这是林念茵第一次被卫明川折腾的浑身上下都难受。 　　屋里面的烛火幽幽地燃着，林念茵迷迷糊糊地时候看了一眼时间，都两点多了。 　　她软着嗓子道：“别闹了，你明天难道不要去上班吗？” 　　卫明川俯身道：“上午不用去。” 　　林念茵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等到醒过来后，外面早就天光大亮，将昏暗了一夜的屋子也映明了。 　　林念茵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她刚准备起身，又忍不住“嘶”了一口气，倒回去。 　　卫明川昨天就跟疯了一样，她现在身上哪儿都不舒服，浑身都疼。 　　林念茵直挺挺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支楞着胳膊坐起来，然后慢慢地套衣服。 　　卫明川抱着小姑娘进来的时候，林念茵的袄子都还没套上。 　　看着门外进来的爷儿俩，林念茵先是老脸一红，接着又瞪了卫明川一眼。 　　卫明川走过来，先把小姑娘放到床上，小姑娘立马就兴奋地开始在床上乱爬，往林念茵的身上攀。 　　卫明川一只手拦住小姑娘，一边看着林念茵低声问道：“很难受？” 　　“你说呢？”林念茵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卫明川不好意思地抵了一下鼻尖，“抱歉，我昨天太失控了。” 　　林念茵都不想理他了。 　　卫明川这时候又说：“要不你就别起来了，好好歇着吧。” 　　林念茵：“……” 　　她瞪着卫明川，低声斥道：“我不嫌丢人啊。” 　　卫明川：“……” 　　林念茵看了看卫明川，又看了看床上爬的飞快的小姑娘，忍不住好奇道：“你都几个月没回来了，晓晓怎么会要你？” 　　卫明川摇头，“不知道，她早上刚醒就开始往这边爬，我就把她抱起来了，她也没哭，更没有不要我。后来我看家里面有奶粉，就给她冲了一点，她也喝了。” 　　林念茵撇撇嘴说：“可能真是父女连心吧。” 　　“怎么了？”这话的怨气实在太重了，卫明川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让林念茵颇有怨念的事情。 　　林念茵就把他刚走的时候，小姑娘天天喊“爸爸”的表现说了。 　　卫明川挑眉，乐了。 　　“晓晓都会喊爸爸了！” 　　“美得你。”林念茵撇嘴，“她就是学习发音，根本不懂。” 　　卫明川就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可惜那段时间我不在家。” 　　见林念茵的表情越来越怨，卫明川忍不住低头碰了碰她的唇，又被林念茵掐了一把。 　　“孩子还在呢！” 　　卫明川看了一眼乱爬的晓晓，笑道：“她才多大点。” 　　林念茵昨天才刚说过田桂花，今天哪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就说：“不管她多大，都不能这样，万一哪天不小心被她看见了怎么办！” 　　卫明川连忙说：“好，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卫明川说着又帮林念茵穿衣裳，等到她收拾好了，才说：“我看家里面有肉，就炖了一点，等下再蒸点米饭，应该就可以了吧。” 　　林念茵盯着卫明川都起皮了的嘴唇，就说：“等下我再去菜园子拔点菠菜，炒一个菠菜给你吃，给你补充点维生素。” 　　卫明川就说：“等下我去。” 　　她看着林念茵要去打水洗脸，就帮她把水端过来，等待林念茵收拾好了，他才把晓晓交给林念茵，又说：“你身体不舒服就别抱她了，就陪她在床上玩一会儿。” 　　林念茵点头，卫明川拿着篮子到后面，没多久就拔了不少的菠菜回来。 　　昨天的雪下到今天早上才停，菠菜上积了不少的雪，一碰就透心凉。 　　卫明川也没有要林念茵帮忙，自己就一通收拾了，顺便还给洗干净了。 　　林念茵看着他就想起来了问道：“对了，隔壁两边的都回来了吧？” 　　卫明川点头，“都回来了。” 　　林念茵又问道：“那他们没事吧？” 　　卫明川摇头，“都没事，好着呢。” 　　林念茵不好问卫明川在外面到底都做了什么，就开始说起这段时间家属院发生的事情，最后又着重提了杨文娜找田桂花的事情。 　　林念茵问道：“之前你说起过杨文娜和廖婷婷每次都是通过孟成义过去找你，那孟成义不会有什么事吧？” 　　卫明川摇头，“大事儿肯定没有，至少批评和检查肯定少不了的。” 　　倒也挺合理的。 　　不过只要一想到孟成义那个憨憨的模样，林念茵就忍不住道：“这个孟成义也是不像话，都多大的人了，做事情也不稳重，小田那段时间精神一直都不是很好，昨天我都还听到小田哭了。” 　　卫明川说：“他确实没想那么多，不过这次之后肯定就知道教训呢，以后肯定不会了。” 　　林念茵忍不住摇头，“希望这样吧，小田这个人的性格又太软，是个没有自主性的人，我倒是希望她能慢慢变坚强一些。” 　　顿了一下，林念茵又说：“杨文娜的事情都拖了多久了，你们那边到底决定什么时候处理啊？” 　　卫明川哭笑不得道：“我也才刚回来，你现在问我，我也不清楚啊。” 　　林念茵叹气，“就是觉得周围老有这么一个人，挺膈应的。而且她的事情一天不处理，就一天让人记着。再说了，边上不是还有个心心念念想着你的廖婷婷嘛！” 　　卫明川挑眉，乜着林念茵，“你这是和我秋后算账了。” 　　林念茵就说：“怎么，你还有意见了？” 　　卫明川摇头，用手背碰了一下林念茵的眉心，“不敢。” 　　接着，他又说：“等会儿我要会营区做工作汇报，顺便问一下这件事情，别一直想着了，部队要是不处理，肯定有暂时不处理的原因。” 　　林念茵也知道，她也揭过刚刚的话题不再说，而是说起了苏盈袖的情况。 　　林念茵问道：“你知道杨多智是二婚嘛？” 　　卫明川点头，“知道，他的结婚报告我也批了。” 　　林念茵就说：“那你以前怎么没和我说过，我还是后来很久才听杨婶儿说的，杨婶儿那时候还和我嘀咕说后妈不好当呢，不过后来接触了才发现苏盈袖虽然不经常出门，也不大和家属区其他人接触，但其实人还挺不错的，就是有时候对着小田容易起脾气。” 　　摇摇头，林念茵又说：“她看不惯小田的脾气，而且有时候我觉得苏盈袖不太像这个时代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是这样，所以才看别人有点不对劲就多想了。” 　　卫明川挑眉，“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林念茵点头，又挑了几件有关于苏盈袖的事情说了，最后才总结道：“反正我觉得她不太像。” 　　卫明川就说：“你没有试探过她吧？” 　　林念茵当然摇头，“我当然没有，我没事儿试探这个干什么。” 　　卫明川就说：“我之前审核过苏盈袖的情况，她的资料很透明，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但按照你的说法，她的那些观点显然也不太像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女性会有的，兴许和我们一样，又或者是……电视剧里面说的那种叫什么……” 　　林念茵：“穿越。” 　　卫明川点头，“对，就是这个词。不过你不用管她怎么样，只要相处中她没什么坏心思，你也觉得高兴就行了。” 　　林念茵点头。 　　饭后没多久，小齐就开车过来接卫明川。 　　卫明川喊了杨多智还有孟成义一起赶紧走了。 　　杨婶儿她们一大早就知道了卫明川他们回来的事情，早上也没过来，直到见卫明川他们走了，这才过来。 　　照例让几个孩子该上课的上课，该补习的补习后，杨婶儿仔细观察了林念茵她们三个，笑着说：“这下好了，昨天你们还在说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年前回来和你们一起过年，结果到了晚上人就回来了。按照我知道的，等他们汇报完这次的工作，接下来就能一直休息了，能休到年后呢，这段时间就让他们好好陪陪你们。” 　　田桂花当即就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 　　林念茵和卫明川老夫老妻的，要真说年纪，她其实也不小，也没觉得杨婶儿说的话有多难为情。 　　就更不用说苏盈袖了。 　　林念茵甚至都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嫌弃。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这个苏盈袖和杨多智还真是有意思，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结的婚。 　　不过她也没多想，终归是人家自己的日子，她也不好多参和进去。 　　等到卫明川他们回来，天早就黑了。 　　家里面的人也都散的干净。 　　卫明川和林念茵吃了饭后，才和林念茵说：“我今天过去问了杨文娜的事情。” 　　“怎么说的？”林念茵好奇地盯着他问道。 　　卫明川说：“大概要等到年后再处理了，现在暂时还是不动。” 　　“那也行，总比一直没动静的好。”说着，林念茵又好奇问道：“那到时候会公布出来吗？” 　　卫明川摇头，“肯定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说，但小范围的流传是少不了的。” 　　林念茵就说：“希望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别再出现一些这样乱七八糟的了。” 　　卫明川回想了一下，“应该不会有了。” 　　林念茵：“希望吧，可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蝴蝶的翅膀越扇越多，带来的可能性也就越来越多。 　　又过了几天，卫明川他们才停下来，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林念茵算了一下日子，第二天就是小年了。 　　小年也是节。 　　家属区这边就是情况再不好的，也都愿意买点好的给家里面的大人和孩子补补。 　　因此，这两天供销社和食品厂那边尤其的热闹。 　　林念茵想着也不好小年当天还出去买东西，更何况人家工作人员也要过年，早饭后没多久，就喊卫明川一起出去，算是逛街赶集了。 　　卫明川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打算就这样去。 　　林念茵说：“这两天人多，她最近又爱闹，把她放推车里面吧，省得到时候不小心磕到碰到了。” 　　卫明川掂了掂小姑娘，应声后就打算把小姑娘往推车里面放。 　　哪知道小姑娘抱着卫明川是脖子十分用力，嘴上还知道喊：“不！不！不！” 　　卫明川挑眉，忍不住笑道：“哟，你还懂得说不了！” 　　“不！”小姑娘冲着卫明川吼，“不！” 　　然后还去拍他的脸。 　　卫明川捏住小姑娘的小爪子，笑道：“你怎么这么凶啊。” 　　“不！”小姑娘才不管呢，就一直冲着卫明川“不不不”。 　　卫明川就抱着小姑娘掂了掂，这才看着林念茵说：“算了，不让她坐车里面了，我抱着就行，正好最近太阳挺好的，也不冷。” 　　林念茵就说：“随你，不过你小心她形成了习惯，以后一直缠着你。” 　　卫明川笑着说：“那我可巴不得呢。” 　　林念茵乜他一眼。 　　锁上门，两个人往外走。 　　路过苏盈袖家门口的时候，就看着她也正准备出门。 　　林念茵招呼了一句，“你这是也去供销社？” 　　苏盈袖点头，“明天不是过小年嘛，我去买点东西，你们也是？” 　　林念茵点头，“是啊，要不一起走吧。” 　　苏盈袖道了声好，又给丫丫套上围巾后才出门。 　　林念茵最后又看了一眼屋里面，忍不住问道：“杨多智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苏盈袖就说：“他洗衣服呢，走不开。” 　　林念茵挑眉，“洗衣服？” 　　林念茵可是太清楚现在的人了。 　　卫明川之前洗衣服都不知道引了多少人的瞩目，不管男女都觉得他太奇怪了，怎么现在又多了个杨多智了？ 　　杨多智可不像卫明川，至少在林念茵有限的接触中，她没觉得杨多智是那种能主动洗衣服的。 　　难不成……因为苏盈袖？ 　　这时候就听见苏盈袖说：“啊，是啊，杨多智就喜欢洗衣服。” 　　林念茵：“……” 　　摸了摸眉毛，林念茵忍了很久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就连在边上的卫明川的表情也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他怎么不知道杨多智就喜欢洗衣服。 　　林念茵这时候就说：“那正好，只要明川在家的时候，我们家的衣服大多数都是他洗，以后可以让明川喊上小杨，让他们一起，正好洗衣服的时候还能有个伴儿。” 　　边上的卫明川：“……” 　　苏盈袖这时候也看了卫明川一眼，“卫团长也喜欢洗衣服？” 　　苏盈袖来的时候，家属区的人见卫明川洗衣服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再议论。 　　那会儿她也不长出门，加上卫明川都是大清早的洗衣裳，也就没见过。 　　后来没多久，卫明川他们出任务去了，就更不会有人特意提起这一茬了。 　　因此，苏盈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卫明川会主动帮家里面洗衣裳。 　　正如林念茵怀疑苏盈袖的身份一样，苏盈袖一开始也怀疑过林念茵的身份。 　　只是后来她听说林念茵是大学生，加上日常的相处，又逐渐打消了这个疑虑。 　　可对于卫明川，她是不熟悉的。 　　不过，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按理来说应该很骄傲吧，真能干洗衣裳的事儿？ 　　别不是和她逼杨多智一样，林念茵也是逼卫明川干的吧？ 　　这时候，林念茵解释了她心中的疑惑。 　　她就听见林念茵说：“那倒也不是，只是明川体谅我而已。不止洗衣裳，只要他在家，基本上我都不用干什么。” 　　苏盈袖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反正就点头说：“卫团长真是好男人，回去我就和杨多智说一下，让他多多向卫团长看齐。” 　　林念茵&卫明川：“……” 　　买了菜后，他们又往回走。 　　等到了家，林念茵看着苏盈袖牵着丫丫进屋了，才低声对卫明川说：“我怎么觉得杨多智要倒霉了呢。” 　　卫明川无奈地看着林念茵，“你不用觉得，他肯定要倒霉了。” 　　林念茵有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开始幸灾乐祸，“倒霉了也好，要是小田以后能让孟成义也天天洗衣裳做饭，我更高兴。” 　　卫明川：“……” 　　“你啊！”卫明川往林念茵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也跟着笑说：“反正我也无所谓，以后能有人陪我洗衣服，也挺好的。” 第41章 爸爸妈妈 我不是野孩子！ 　　临近年关, 家属区的孩子都唱起了过年的顺口溜：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 磨豆腐；二十六炖炖肉…… 　　林念茵以前还真和人学过糖瓜的做法。 　　只需要黄米和麦芽糖就行了。 　　左右家里面现在也没什么事儿，林念茵就让卫明川看着小姑娘，自己在厨房熬糖瓜。 　　糖瓜的酥脆主要是看折叠拉扯的次数多少，折叠拉扯的次数越多，糖瓜里面的气泡也就越多，吃起来也就越脆。 　　这算是一个力气活。 　　卫明川见林念茵扯的费劲, 就主动把小姑娘放下，洗了手后过去说：“我来吧。” 　　林念茵把地方让开，见小姑娘因为突然被放下气得不行，直冲着卫明川的背影喊“不不不”, 她笑着过去，把小姑娘推过来，让她看卫明川忙活。 　　小姑娘现在正处于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尤其是吃的。 　　她闻到了甜味儿，就指着卫明川“啊啊啊”叫，然后冷不丁蹦出来一个字。 　　“要！” 　　卫明川和林念茵齐齐愣了, 双双看向小姑娘。 　　林念茵弯腰逗她：“晓晓，你刚刚说什么？” 　　大概是觉得林念茵挡住她了，小姑娘一只手推林念茵的脸, 一只手还指着卫明川, “要！要！” 　　林念茵哭笑不得，“你才多大啊，这么好吃怎么办！” 　　小姑娘继续气势汹汹地指着卫明川, “要！要！要！” 　　卫明川看向林念茵，“我记得孩子这么大还不能吃糖吧。” 　　林念茵点头，“我先带她出去，给她充点奶粉，你看着做吧，等差不多了，切成小块就行了。” 　　卫明川点头，林念茵就调转车头带小姑娘离开。 　　小姑娘立马抓着扶手不愿意了，扭头还盯着卫明川，嘴上一直喊：“不！不！不！要！要！要！” 　　林念茵抬手把她按下，十分冷酷无情地说：“你现在不可以吃糖，我现在就带你去喝奶粉。” 　　小姑娘瞪着林念茵，冲她发脾气，“不！不！” 　　林念茵也故意瞪眼，“不什么不，不行就是不行！” 　　小姑娘气得直撅嘴，然后眼睛一闭，就开始哭，“呜哇呜哇……” 　　林念茵：“……” 　　林念茵都要被这个小人精给气笑了。你就是哭也好歹学的像一点，闭着眼睛干嚎算怎么回事儿。 　　林念茵直接把她推出去，敲了敲奶粉的罐子。 　　闭眼睛假哭的小姑娘立马就睁眼了，又指着林念茵手上的奶粉罐子开始笑，“要！要！要！” 　　林念茵往小姑娘的鼻子上点了一下，“羞不羞啊，就知道吃！” 　　小姑娘抬手摸着林念茵的脸，笑得甜甜蜜蜜的，“要！妈妈！要！要！” 　　还会撒娇了。 　　林念茵实在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然后说：“马上就给你冲奶粉喝，你先等一下，别着急。” 　　每次冲奶粉的时候，林念茵都会说这句话。 　　小姑娘兴许现在还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长时间的习惯下来，她立马也不吵了，就盯着林念茵冲奶粉，然后一直蠕动着小嘴。 　　等到卫明川端着切好的糖瓜从厨房出来，小姑娘也刚好拿着她的专属小奶瓶在喝奶粉。 　　看见了卫明川，她还“哼哼”了两声，斜了卫明川一眼。 　　卫明川眉一挑，“她这是在瞪我？” 　　林念茵边笑边说：“你觉得呢。” 　　卫明川摇头，“我们这是到底养了个什么样的姑娘，又好吃又记仇。” 　　好吃又记仇的晓晓小姑娘喝完了奶粉后还记得刚刚厨房的事情，就不许卫明川抱她，一直非常嫌弃地赶他走，然后要林念茵抱她。 　　卫明川给气笑了，就和小姑娘说：“要么爸爸抱你，要么你坐车，妈妈不抱你。” 　　小姑娘伸手推卫明川，“不！不！妈妈！妈妈！” 　　卫明川也跟着摇头，继续重复道：“不行，要不你坐车，要不爸爸抱，妈妈不抱！” 　　小姑娘气得直拍卫明川的脸，“不！妈妈！” 　　卫明川丝毫不让，“不行！” 　　小姑娘又去推卫明川，然后还努力伸着脖子找林念茵，喊“妈妈！妈妈！” 　　还伸手要抱抱。 　　林念茵也故意摇头，“妈妈不抱！不！不！” 　　林念茵还故意摆摆手。 　　小姑娘冲着林念茵撅嘴，表示我生气了。 　　林念茵依旧摇头摆手，“不！” 　　小姑娘“哼哼”了两声，这才看看她面前的卫明川，又看看小拖车，最终朝着卫明川伸手，“要！” 　　卫明川笑着把小姑娘抱起来，这才看向林念茵说：“晓晓之前也一直这样吗？” 　　林念茵想了一下说：“是不是很好照顾，她虽然有时候很粘人，但只要明确表示了拒绝，她其实也不会哭闹。” 　　卫明川好奇道：“要是生气了怎么办？我今天才发现这丫头气性还挺大的。” 　　林念茵说：“好哄的很，一点点吃的就行了。” 　　卫明川哭笑不得，“好吃的小丫头，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万一真的被人用一点点吃的就哄走了，我不得气死！” 　　林念茵嗔了卫明川一眼，“你想得可真长久！” 　　卫明川摇头，“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当然要提前小心提防四周。” 　　林念茵：“……” 　　“小卫说什么呢？什么提防四周，不会是哪儿又出事儿了吧？”杨婶儿刚刚好端着菜盆从他们门口路过，闻声好奇地停下问道。 　　“不是。”林念茵赶紧解释了一遍，然后就听见杨婶儿也跟着摇头，“这个小卫，想得可真远，不过说起来结婚的事儿，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儿。” 　　“什么？”林念茵问道。 　　杨婶儿干脆端着菜盆走到林念茵她们的边上，朝着宋婶子家的方向努努嘴说：“就老刘团长和老宋她们两口子家的事儿，这不是他们家的长胜今年也二十了嘛，前两天我就听说翻过年要给长胜娶媳妇，据说日子什么的都定好了，就在二月二那一天呢。” 　　“那之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说啊？”林念茵太惊讶了，不论什么时候，嫁娶一直都是大事儿，怎么偏生他们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婶儿摇头，“谁知道呢，自从我上次和老宋吵过架后，她也跟我较上劲了，我几次和她说话她都不理我，那肯定也不会和你们说，咱们不知道也正常。” 　　林念茵皱了皱眉，“那这样说，他们家办事儿，咱们去不去啊？” 　　杨婶儿叹气，“要不我说我有点生气呢，这个老宋，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琢磨一些糟七糟八的事儿，别人说了她还不爱听，觉得自己没错，我都懒得说她了！不过呢，咱们都在一个家属区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去是肯定要去的，但老宋那个模样，估计看见我们几个也心烦，回头我想着随了礼之后就赶紧回来算了，省得人家大喜的日子看见咱们几个也不痛快。” 　　林念茵点点头，“那行吧，到时候杨婶儿你喊我一声。” 　　“可不呢！”杨婶儿说着又抬脚往外走说：“那就先这样说，等到时候了，我就喊你们一起。” 　　“等一下。”林念茵把之前做好的糖瓜拿了一点出来递给杨婶儿说：“家里面刚刚做好的糖瓜，我原本还想着给你们一家送一点的，正好您过来了就自己带回去吧。” 　　“嗐，你还会做这玩意儿呢！”杨婶儿也没有和林念茵客气，反而很惊喜地说：“都多少年了，我都没见过有人做糖瓜了。” 　　林念茵就说：“我也是瞎琢磨的，回头您要是觉得还可以，我教您做也行。” 　　杨婶儿连忙点头，“那说好了啊，我回头闲下来了就来找你学。” 　　林念茵又和卫明川一起给田桂花还有苏盈袖两家分别送了一点。 　　接着，两人又带着孩子去方校长家。 　　开门的是岑望苏。 　　看见他们过来，岑望苏先是笑笑，然后才说：“叔叔好，婶婶好，妹妹好。” 　　林念茵蹲下来摸了摸岑望苏的小脸蛋说：“苏苏好。” 　　又往他的嘴里面塞了一块糖瓜，笑眯眯地说：“尝一尝，好不好吃？” 　　岑望苏咂咂嘴，囫囵着道：“甜的，糖。” 　　“这是糖瓜，你们现在不是天天唱‘二十三，糖瓜粘’么，婶婶就做了一点，带过来给你吃。”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谢谢婶婶。” 　　“谢什么，谁让婶婶喜欢你呢。”林念茵捏了捏岑望苏的小脸蛋。 　　进了屋，就看见方校长在择菜。 　　林念茵把带过来的东西放下，走过去正要帮忙，方校长连忙摆手说：“不用你动手，我都快收拾好了，你赶紧自己找地方坐下，省得待会儿手弄脏了还得洗。” 　　林念茵见方校长手边确实不剩什么了，也没跟着非要帮忙。 　　方校长看了一眼林念茵带过来的东西，好奇道：“我刚才听你说给苏苏送糖瓜？” 　　林念茵点头，“是啊，现在天天听家属区的小孩子这么唱，就想起来做了一点，顺便送过来一点，也给您还有杨政委都尝尝。” 　　方校长说：“那我等下要试一试，我做饭的手艺一般，这些零嘴儿更是一点也不会，苏苏在这里也吃不到什么零嘴儿，还得你经常送东西过来。” 　　林念茵就说：“这有什么，苏苏不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方校长笑笑，就听林念茵随口揭过这个话题，又说：“我们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儿，您之前不是说给李向前的年礼还一直没时间送出去嘛，我和明川想着这段时间天气好，等过了小年就去一趟城里，顺便买点东西，到时候您看要不要一起出去？或者我帮您把东西带过去也行。” 　　方校长就说：“那正好，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都还没给苏苏买新衣裳呢，这两天也正想着这件事儿呢。” 　　林念茵往手边的包裹一指，“我前段时间没事儿就给苏苏做了一套，刚好也一起带过来了。” 　　“你还给苏苏做衣裳了？”方校长洗干净手走过来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套棉衣，一套里衣，还有一套毛衣毛裤。 　　“怎么这么多？”方校长惊讶极了。 　　林念茵说：“也没有多少，过年本来就要焕然一新，这正好是一套，不过我不太会做鞋，时间上也来不及，就没有准备鞋。” 　　方校长就说：“你这都备好了，也不用我到时候再买了，鞋我买好了。” 　　林念茵点头，拿起衣服一边往岑望苏的身上比划，一边和方校长说：“那回头我和明川过来叫您一起。” 　　然后，林念茵又和岑望苏说：“苏苏要不要现在试试你的新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岑望苏自从听林念茵说给他做了新衣服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见林念茵拿着衣裳往他身上比划，更是憋的眼睛都红了。 　　“怎么了这是？”林念茵赶忙放下衣服，把岑望苏拉到怀里摸了摸脸蛋，温声问道：“怎么了，苏苏不喜欢婶婶给你做的这些新衣裳啊？” 　　岑望苏抿着嘴摇头，也不吭声。 　　小脸蛋上挂着眼泪，一滴一滴滴往下掉。 　　林念茵见状，又低声问道：“那苏苏为什么哭啊？” 　　岑望苏依旧不开口，依旧泪流不止。 　　林念茵皱了皱眉，忽地想到什么，看看岑望苏，又看了看手边的新衣裳。 　　她抬头看了卫明川一眼，又看向方校长，方校长也是一脸震惊和疑惑的模样。 　　林念茵指了指手边的新衣裳，又摇了摇头。 　　方校长的脸也一下子就变了。 　　林念茵没说什么，只是又冲方校长指了指毛巾。 　　方校长立马去打了热水过来，顺便打湿毛巾后递给了林念茵。 　　林念茵摸了摸岑望苏的小脑袋，抬着他的下巴，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半是逗半是哄道：“苏苏都多大了，还哭呢，羞不羞啊！” 　　岑望苏吸了吸鼻子，用力抿着嘴，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林念茵就说：“我们苏苏可是最乖最好看的孩子了，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而且妹妹也在看着你呢。” 　　岑望苏下意识看向小姑娘，就看见小姑娘也在好奇地盯着他。 　　岑望苏用力抿了抿唇，开始低头擦眼泪。 　　林念茵握住岑望苏的手，把他的脸擦干净，又给他抹了了面霜，然后才说：“好了，小花猫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小帅哥，小帅哥可不许再哭了啊！” 　　岑望苏就挤进林念茵的怀里，紧贴着她，两只手拽着林念茵的衣裳。 　　林念茵心底叹了口气，把岑望苏抱起来放腿上坐着，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 　　可岑望苏才刚坐着没多久，就被一个不轻不重的小手给打了一下，“不！” 　　卫明川怀里面的小姑娘忽然间伸手推了岑望苏一把，凶巴巴地冲岑望苏喊不。 　　林念茵哭笑不得，捏住小姑娘的手说：“你嫉妒心这么强呢，我抱着哥哥一会儿怎么了。” 　　小姑娘还以为林念茵和她玩儿呢，努力伸着手要林念茵抱她。 　　林念茵摆手，“不！不抱！” 　　小姑娘顿时冲林念茵撅嘴，大喊：“要！” 　　岑望苏连忙从林念茵的身上滑下来说：“婶婶抱妹妹吧。” 　　林念茵本来想说没关系，但转念一想，就把小姑娘从卫明川的怀里面接过来，然后把岑望苏推到卫明川的怀里，说：“那正好让叔叔抱着你，他比婶婶高多了，你正好可以感受一下变得高高的以后是什么感觉。” 　　岑望苏还迷糊着呢，卫明川已经明白过来。 　　他长臂一挥，直接把岑望苏抱起来，轻飘飘一托，岑望苏就已经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岑望苏惊呼一声，下意识抱紧了卫明川的脑袋。 　　紧接着，他又立马开心了起来，小脸上挂着笑说：“哇，我好高啊，可以看到好远好远呢！” 　　然后他又看向林念茵她们，不好意思地笑道：“奶奶变小了，婶婶也变小了，妹妹也变小了。” 　　林念茵就说：“是不是很好玩儿。” 　　岑望苏连忙点头，脸上再也不见半分伤心。 　　林念茵怀里的小姑娘又不乐意了，又伸手指着卫明川和岑望苏喊道：“要！要！” 　　岑望苏连忙就说：“那我下来吧，叔叔抱妹妹。” 　　卫明川按住岑望苏不让他动，“没事，你坐好。” 　　林念茵也说：“你别管妹妹，她现在还小，看见什么都好奇想要，尤其喜欢学其他的小孩子，你不用管她。” 　　“可是妹妹也想坐啊。”岑望苏还是不好意思。 　　林念茵就说：“那也不行，妹妹现在太小了，还不会走路，也坐不稳。” 　　岑望苏这才没有说什么，卫明川说：“我带你出去看看。” 　　等到卫明川带着岑望苏从外面玩了一圈后回来，才和林念茵一起带着小姑娘离开。 　　岑望苏一直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也站在门口不愿意动弹。 　　方校长擦了擦手走过去，把岑望苏牵进屋里面，低声问道：“苏苏，你今天怎么了？” 　　岑望苏低头抿了抿唇，脚尖不住地搓着地面，不肯开口。 　　方校长忍不住叹气。 　　她大约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不过方校长依旧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别一直憋在心里面。” 　　岑望苏咬了咬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叔叔和婶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方校长摸了摸岑望苏的小脑袋，“叔叔和婶婶喜欢你，对你好，你不高兴吗？” 　　岑望苏摇了摇头，又纠结了一会儿才说：“可是他们给我买书、买吃的，买玩具，还教我读书，还……还给我新衣裳，别人……别人的爸爸妈妈都没有……没有这么好。”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方校长看着岑望苏的眼睛。 　　岑望苏眨眨眼，鼓着嘴，好一会儿后才说：“他们……他们是……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方校长叹气，把岑望苏拉进怀里说：“虽然我很想点头，但是他们真的不是。” 　　岑望苏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可……可是别人都说我和叔叔长得像，他们……他们还对我好，对我最好，丫丫，还有狗蛋都……都说婶婶偏心，说……说他们只喜欢我……” 　　他一边哭，还一边打嗝，“我……我……我也想要爸爸妈妈，我……我不想……不想当野孩子，我想……我想要爸爸妈妈……” 　　方校长张了张嘴，实在没办法和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儿讲他的身世问题。 　　方校长捏了捏眉心，压下眼中的泪意，把岑望苏抱在怀里拍了拍，哄着他说：“苏苏，你要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你有爸爸妈妈，你不是野孩子，不要听以前那些生产队的孩子乱说话，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可是我都没有……没有看过他们。”岑望苏瘪着嘴，还在不停地哭，“他们……他们是不是不想要我？我……我听话，我乖，我是好孩子，他们都不要我……” 　　“不是不要你，是你的爸爸妈妈……”方校长咬了咬牙，“是你的爸爸妈妈现在在很远的地方，他们走不开，等到他们将来有时间了，就会回来看你了。” 　　“可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我都等了好几年了。”岑望苏抿着嘴小声啜泣。 　　方校长也想知道现如今这样混乱的局面到底什么时候能过去，可这些根本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方校长拍了拍岑望苏的后背说：“奶奶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相信等你爸爸妈妈他们有时间了，就一定会来看你的。” 　　“或者，”方校长找了毛巾给岑望苏擦脸，又哄他说：“或者等你长大了，要是有机会，你去看他们也行。” 　　“奶奶知道我爸爸妈妈在哪儿吗？”岑望苏很会抓重点。 　　方校长：“……算是知道吧。” 　　岑望苏抓住方校长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我……那我现在不能去看他们吗？” 　　方校长摇头，“现在还不行，那里太远太远了，你太小了，我年纪太大了，我们都去不了。” 　　“我可以……我可以和叔叔婶婶一起去。”岑望苏吭哧了一会儿后说。 　　方校长在心底叹气，“可是叔叔还要上班，有时候还要出门很久，婶婶还要照顾妹妹，他们现在也没有时间陪你一起去啊。” 　　岑望苏咬了咬唇，不吭声了。 　　方校长又帮岑望苏重新收拾一番，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说：“好了，别难过了，你不要看看婶婶今天给你带过来的新衣裳吗，婶婶辛辛苦苦给你做的，我们试一下好不好？” 　　岑望苏吸了吸还在堵塞的鼻子，点点头，“嗯。” 　　方校长带着岑望苏去换衣裳，等到出来后，她牵着岑望苏到等身镜面前站定，半蹲着给岑望苏又重新整理了一遍，看着镜子里面的他说：“你觉得好看吗？” 　　这个年代的衣服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款式，林念茵也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就只是做了简单的上下两身，然后在上衣的胸口的位置缝上了五星红旗，算是唯一的彩色。 　　岑望苏点点头，又摸了摸胸口的红旗，低声道：“好看。” 　　方校长又在他身体的各个主要活动的关节捏了捏，又让岑望苏动了动，“有没有觉得活动不开？” 　　岑望苏摇头，“没有。” 　　“那暖和吗？”方校长又问道。 　　岑望苏点头，“很暖和。” 　　“那喜不喜欢？”方校长继续问道。 　　岑望苏也继续点头，“喜欢。” 　　方校长就收：“喜欢就好，等到过年的时候，咱们就穿婶婶帮你做的这一身，到时候我再给你买一双新鞋，怎么样？” 　　岑望苏抿了抿唇，这才慢慢露了个笑脸出来：“嗯，穿这个。” 　　说着，岑望苏又牵着方校长的手说：“脱下来，过年的时候再穿，不然就弄脏了。” 　　方校长又领着岑望苏重新换回之前的衣裳，然后帮他把新衣裳叠好放在他的专属小柜子里面。 　　岑望苏不舍地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盖上柜子，又留恋地摸了摸。 　　这才跟着方校长出去。 　　方校长洗菜，他就跟着蹲在边上也帮忙。 　　方校长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用的是温水，加上看岑望苏也挺小心的，也就没说他什么。 　　洗到一半的时候，方校长又听见岑望苏冷不丁地开口说：“奶奶，可是叔叔和婶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方校长偏过头就看见岑望苏皱着眉一脸不解地说：“叔叔和婶婶对我太好了，给我好吃的，新衣裳，给我买玩具，还教我读书，田婶婶对狗蛋都没有这么好，还有生产队的那些大人对小孩子也没有这么好？” 　　方校长：“……” 　　这孩子，怎么好端端地又想起了这个。 　　方校长就说：“你忘了，刚才我不是说了嘛，你叔叔婶婶喜欢你。” 　　岑望苏说：“可是他们对狗蛋还有丫丫都没有这么好？” 　　方校长说：“那就证明你的叔叔和婶婶最喜欢的只有你，你应该高兴才对。” 　　岑望苏皱着小眉头，眨眨眼，最后叹了一口气。 　　方校长不明所以，“你叹气干什么？” 　　岑望苏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没什么。” 　　方校长：“……” 　　方校长：“？” 　　方校长又仔细观察了岑望苏一会儿，见他没有再露出刚才那种伤心的模样，这才放下心，也不再提了。 　　而另外一边，林念茵和卫明川也在说岑望苏今天忽然哭了的事情。 　　林念茵皱着眉摇头说：“别看苏苏这孩子又乖又听话，其实这孩子心里面藏着不少事儿呢，也真是难为他了。” 　　卫明川在林念茵的后背拍了拍，“很快就过去了。” 　　“说是这么说，可还是要好几年呢。”林念茵摇头叹气，“可惜那孩子现在还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告诉他，要是他知道的稍微多一些，心里说不定也不会那么难过。” 　　“总会过去的，现在想太多也没用。”卫明川低声劝林念茵。 　　林念茵也只是感叹一声。 　　历史的进程是既定的，谁也没办法改变。 　　不过好在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到了第二天，小年。 　　一大早天还没亮都能听到家属区有人放鞭炮的声音。 　　没多久，林念茵就听见卫明川起身了。 　　林念茵也跟着要起，被卫明川一把按了回去，“你先别动，还早着呢。” 　　林念茵就说：“你去放鞭炮？” 　　卫明川点头“嗯”了一声，“这会儿放鞭炮的肯定多，我跟着一起放了，你看着晓晓，别让她被吓到。” 　　林念茵点头，“放心吧。” 　　等到门外劈里啪啦的动静下去，卫明川带了一身的硝烟进来，林念茵才松开捂在小姑娘耳边的手。 　　卫明川说：“我不睡了，你继续陪晓晓躺一会儿，我去煮饭。” 　　卫明川离开没多久，外面的鞭炮声也越来越密集。 　　又过了没一会儿，林念茵又听见不少孩子在叽叽喳喳大吼大叫着“过年了”的声音。 　　小姑娘终究还是被吵醒了。 　　她不开心地撅着嘴皱着眉，贴着林念茵直“哼哼”。 　　林念茵抱着小姑娘哄了一会儿，可家属区的人多又密集，碰上过年这种大事儿，放鞭炮的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消停不下来。 　　林念茵只好帮小姑娘穿好衣裳，然后抱着她出去。 　　卫明川从厨房听到动静，探出头来说：“还是被吵醒了？” 　　林念茵点头，就听见卫明川说：“今天小年，家属区肯定吵，也没办法，回头等安静了再让她睡吧。” 　　林念茵也是这样想的，等到早上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又见小姑娘打瞌睡，赶紧哄她继续睡觉，然后和卫明川一起准备收拾待会儿烧饭要用的菜。 　　卫明川去提水洗菜的时候，两边的井口都有人。 　　卫明川就随便挑了一个过去。 　　苏盈袖刚好在门口站着，看见了后，扭头就冲着屋里面四仰八叉坐着像个大爷一样的杨多智瞪了一眼，“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这个年还过不过了？” 　　杨多智“嘶”了一声，皱眉盯着苏盈袖说：“你又想让我干什么？” 　　苏盈袖说：“打水，洗菜，等会儿还要烧饭，过年！” 　　杨多智揉着揉着耳朵，十分头疼地说：“打水就算了，也算是力气活，我去做，怎们洗菜、烧饭还要我，我是个大男人，又不是女人！” 　　苏盈袖冷笑说：“你是男人，所以你就不用吃饭吗？” 　　杨多智张嘴皱眉，“你这是强词夺理，你见哪家男人天天洗菜烧饭的，也就只有你天天这样使唤我，我娶你回来又不是娶个祖宗来供着的！” 　　苏盈袖说：“我要是你祖宗，我现在就上去抽你了。” 　　见杨多智瞪眼，苏盈袖又说：“我看你别的不行，倒是想得挺美的，别忘了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们说过什么，我嫁给你，帮你照顾孩子，你带我离开那个地方，我们是等价交换，想要我整天伺候你，可以啊，你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出来。” 　　杨多智捂着脑袋就往椅背上磕了一下，“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一茬了，我现在真是后悔了。” 　　苏盈袖无所谓道：“可以啊，我们现在就离婚，只要你不在乎你闺女。” 　　杨多智咬牙切齿，“你也只会用这一点拿捏我了。” 　　苏盈袖摊手，“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杨多智站起来，“真是怕了你了。” 　　苏盈袖说：“你也幸亏是遇见了我，要换成别的任何一个，你看看你闺女能不能安安稳稳地长大。” 　　杨多智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冲着苏盈袖作了个揖，“我现在就去干活，苏大小姐您歇着。” 　　苏盈袖挑眉，又说：“你也别觉得自己委屈，我这是在教你怎么当一个好男人呢，不然就你这样的，等咱们离了婚，你恐怕也娶不到第三个媳妇了。” 　　杨多智的额角又开始跳，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苏大小姐，这种话你能不能别一再提了，万一你说习惯了，到时候嘴上一秃噜，你再给我说出来了！” 　　苏盈袖说：“放心好了，我嘴严的很，只要你不说，我肯定不会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 　　“还有，”苏盈袖又指了指外面说：“我刚刚好看见隔壁的卫团长也在洗菜，你赶紧过去吧，也和人家卫团长学学，怎么当一个好男人。” 　　杨多智昨天就听苏盈袖说过这样的话，今天见她又重复，忍不住道：“我也没比我们团长差哪儿吧，你就这么嫌弃我？” 　　苏盈袖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和人家卫团长到底有没有差距还需要问我吗，长相没人家好看，个子没人家高，学历没人家厉害，职位也比不上，更不用说人家卫团长还是那种宠妻的好男人，你哪一点比得上人家了。” 　　杨多智：“……” 　　杨多智咬牙，“要我洗什么？” 　　苏盈袖冲着门口的筐努努嘴，“都在那儿呢。” 　　杨多智提着筐就往外走。 　　苏盈袖又开口喊住他，“你就这么提着筐过去，把筐丢水井里面直接涮吗？” 　　杨多智：“……” 　　“那要怎么弄？”杨多智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苏盈袖：“当然是拿着能盛水的盆过去洗了，不然你说怎么弄。” 　　杨多智又转身去找盆。 　　走到门口，他正抬脚要出门，想了想，回头看着苏盈袖说：“现在还有什么吗？” 　　苏盈袖的目光幽幽地落在杨多智的脸上，又慢慢转向他手上的那个盆，“你们家洗菜可真特别，用洗脚盆。” 　　杨多智：“……” 　　杨多智低头看着手上的盆，忍不住皱眉，“这是洗脚盆吗？我怎么不知道？”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苏盈袖是真不想和杨多智这样的男人一起过日子。 　　深吸了一口气，苏盈袖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加重了语调说：“你昨晚用什么洗的脚你知不知道，那我以后都用这个盆给你装水喝，盛饭吃，你说好吗？” 　　杨多智本来想说他们在外面打仗，别说是洗脚盆的水，就是尿都喝过。 　　但他怕苏盈袖以后真什么都用洗脚盆给他装一份，默默把洗脚盆放回了原地。 　　苏盈袖一看杨多智放洗脚盆的地方就又忍不住想生气。 　　杨多智没回来前，家里面的东西都有着自己该放的地方，从来都不会乱。 　　等到杨多智一回来，就秒变垃圾场，什么东西都变得乱七八糟的，让你收拾都收拾不过来。 　　而且杨多智还是个不长记性的，说完一遍又一遍，也记不住。 　　苏盈袖十分不明白。 　　以前读书参加军训的时候，教官一个个都跟有强迫症一样，怎么换成了杨多智，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模样。 　　要不是这里是家属区，苏盈袖真的怀疑杨多智军人的身份。 　　杨多智这时候回身看着苏盈袖，问道：“那洗菜的盆在哪儿？” 　　苏盈袖拍着胸口告诉自己不气不气，再忍几年就好了，一边默默指了厨房的方向。 　　杨多智从厨房找了一个盆出来，走到苏盈袖的面前，“那这个可以了吧？” 　　苏盈袖点头，然后又听见杨多智问道：“还有别的吗？” 　　“您请。”苏盈袖朝着门口伸手。 　　杨多智抬脚走到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被苏盈袖使唤的有些应激性反应，又下意识回头问了一句，“真没别的了？” 　　苏盈袖就说：“如果你非想要一个的话，那我希望你洗菜的时候不要像你洗衣服那样随便涮涮，拜托你洗得干净一些。” 　　“另外呢，你要是洗不干净或者不会清洗，请你问一下你边上的卫团长，人还是要有虚心求教的精神的。”苏盈袖保持微笑。 　　杨多智就：“……” 　　一路走到水井边，杨多智就看见他眼中英明神武地卫团长真的在洗菜，而且看手法还挺熟练的。 　　杨多智忍不住想到林念茵刚随军的那会儿。 　　那时候，他听到别人说卫明川洗衣裳，还笑话他来着，现在再一看，他和他们的团长真是难兄难弟。 　　杨多智叹了口气过去，往卫明川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团长，真是辛苦你了。” 　　卫明川被整了个没头没尾的，忍不住斜乜杨多智，“你说什么呢？” 　　杨多智叹气说：“团长，你别说了，我都懂你。” 　　卫明川的眸光终于落在了杨多智的脚边。 　　看见那一筐的菜，卫明川的眉一挑，说：“小苏让你出来洗菜的？” 　　杨多智点头，叹气道：“哎，没办法，我们当男人的实在是太难了，不仅要赚钱养家，回家了还要洗衣裳做饭，太难了！” 　　卫明川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自己愿意洗衣裳做饭的。” 　　杨多智才不信，他勾着卫明川的肩膀拍了拍说：“团长，你别不好意思了，你看我现在都和你一样了，你对我还有啥不好意思的，我都懂你。” 　　卫明川甩开杨多智的手，“你懂个屁！我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你是什么？” 　　杨多智皱眉，“啥意思啊？” 　　卫明川“呵”了一声。 　　自从知道苏盈袖的身份有问题后，卫明川就猜到杨多智的这个婚姻肯定也是名不符实。 　　杨多智和苏盈袖以后还有的磨呢！ 　　要是这几年磨合不好，恐怕最后也只能离婚收场。 　　卫明川乜着杨多智，又摇摇头，“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杨多智：“……不是，团长你啥意思？” 　　卫明川：“等你什么时候心甘情愿洗衣裳做饭了，你就明白我什么意思了。” 　　杨多智就说：“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心甘情愿洗衣裳做饭。” 　　卫明川又“呵”了一声，“所以我们不一样。” 　　杨多智：“……” 　　杨多智说：“团长，你不会脑子坏掉了吧。” 第42章 开始分赃 我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卫明川第一次认识到工作之外的杨多智就是个智障。 　　不过他也懒得管杨多智家里面的事情, 随便他自己怎么折腾。 　　杨多智没有等到卫明川的回话，自以为自己说中了卫明川的心事，又忍不住拍了拍卫明川的肩膀, “团长, 别难过，至少你还有我这个难兄难弟陪着你。” 　　卫明川：“……” 　　正说着话呢，边上又有人过来洗菜。 　　看见卫明川和杨多智这两个大男人，就跟着说：“哟，现在不止小卫整天跟着洗衣裳做饭了，小杨也开始了啊！” 　　杨多智十分想说他是被逼无奈, 可张了半天的嘴，说不出来。 　　太丢面了！ 　　杨多智一瞥他边上的卫明川，结果卫明川还跟着点头应声打招呼，好像一个大男人洗衣服做饭是多光荣的事情一样。 　　杨多智十分的不明白, 并且头疼。 　　他想到苏盈袖这两天说过的话，又看见卫明川今天的模样，深觉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能都不太好过。 　　等到边上的人一走, 杨多智就斜乜着卫明川。 　　卫明川挑了一下眉，“有事？” 　　杨多智撑着胳膊就说：“团长，我现在是真后悔和你当了邻居, 我深刻怀疑苏盈袖现在天天这样折磨我就是和嫂子学的。” 　　卫明川就不能听杨多智这样说林念茵。 　　他当即冷笑一声，“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茵茵没你那么闲。” 　　“不是, ”杨多智就不爱听了, 自以为的和卫明川讲道理说：“那不然呢，苏盈袖以前也没有见天叫我洗衣裳做饭啊，也是这次回来后才开始的, 那整个家属区也就只有你天天被嫂子使唤着洗衣裳做饭，那不是和嫂子学的是和谁学的？” 　　卫明川淡淡道：“你要是这么想让小苏和茵茵学习，回头我就和她说一声，保管你以后的日子更精彩。” 　　卫明川已经洗好了菜，瞥了一眼杨多智还没有动的菜筐，已经能想到等会儿苏盈袖该怎么收拾他了，遂也懒得理他，耽误时间。 　　卫明川倒掉盆里面的脏水，提着盆还有菜筐就往回走。 　　杨多智傻眼了一会儿，见状，猛地就开始拦着，“不是，团长，你啥意思？” 　　卫明川一脚踹过去，杨多智赶紧躲开，再抬头就看见他家团长已经走远了，声音传过来说：“说你蠢的意思。” 　　杨多智：“……” 　　从杨多智出门洗菜开始，苏盈袖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想看他认不认真，也是担心他到时候糊弄。 　　结果没想到他去了什么也不干，光聊天去了。人家隔壁的卫明川都洗好了，他连一片菜叶子都还没有动。 　　这还不算，还当着人家卫明川的面说他老婆不好，挨踹也是活该。 　　苏盈袖心里的暴脾气又起来了，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她是真的不想搭理杨多智。 　　实在太烦人了。 　　看着卫明川进了屋，苏盈袖才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杨多智，你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年还过不过了？” 　　杨多智下意识扭头，就对上苏盈袖冒火的眼睛。 　　杨多智默默把头扭回去，开始心不甘情不愿地洗菜。 　　林念茵没听见杨多智和卫明川说的话。 　　但卫明川进来后，林念茵就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林念茵连忙问道。 　　卫明川就把刚才杨多智在水井边上说的话说了。 　　林念茵其实心里也有点不爽快，但是看卫明川竟然比她还生气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 　　林念茵说：“你和他生气干什么，他这种想法在现在不是很正常吗？就算是以后，这样的人也多的是。” 　　看着卫明川依旧不语，林念茵就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哄他说：“好了，你要是真的生气，回头你们上班了，你好好训训他。再说了，还有苏盈袖在呢，就杨多智这样的大男子主义的臭脾气，苏盈袖以后收拾他的机会多着呢！” 　　又哄了卫明川几句，林念茵才把小姑娘交给他，然后准备午饭。 　　等到他们家的午饭都吃起来了的时候，隔壁的杨多智才把菜洗好没多久，家里面什么也没有，依旧冷锅冷灶的。 　　苏盈袖拿了两块桃酥给肚子饿了的丫丫垫肚子，哄她自己去玩儿后，才瞪了杨多智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动作可真够快的！” 　　杨多智一脸无辜，“不是你和我说的让我洗干净一点，我当然要仔细了，每一片菜叶子都干干净净的。” 　　要不是已经清楚了杨多智的蠢驴脾气，苏盈袖都想怀疑他现在就是故意的。 　　大过年的，苏盈袖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也没说什么，而是瞪了杨多智一眼，“你过来给我烧火，做饭吃。” 　　杨多智下意识又想张嘴说他一个大男人烧什么火，可看着苏盈袖阴沉沉的眼睛，又默默地闭上了。 　　他们两人结婚前也没有见过两面，婚后更没有相处多久，彼此都不了解的结果就是一起合作烧菜的时候互相埋怨。 　　苏盈袖责怪杨多智这么大人了听不懂话，连烧火控火都不会。 　　杨多是觉得苏盈袖事儿多，一会儿大火一会儿小火，一会儿又小小火的，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一顿迟来的午饭总算在两人的磕磕绊绊中成了。 　　那会儿，都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苏盈袖把几个好一点的菜放到她和丫丫的面前，那些炒糊了的都端到杨多智的手边，还说：“喏，你说的随便有火稍稍炒一下就能吃的菜，你吃吧，这些都是你的，我和丫丫不和你抢。” 　　说完了，苏盈袖还给丫丫夹了一筷子的肉，然后对着丫丫说：“丫丫，爸爸面前那些都是他喜欢的菜，咱们不和爸爸抢啊，爸爸一个人在外面赚钱养家很累的，这些都给他吃。” 　　丫丫看了一眼杨多智面前那些黑乎乎的菜，奇怪地问道：“可爸爸面前的菜都是黑的？” 　　苏盈袖就说：“爸爸就喜欢吃这种黑的，咱们不和他抢啊。” 　　丫丫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依旧认真地点点头，“好。” 　　杨多智：“……” 　　深吸一口气，杨多智点点头，挤出一个硬邦邦地笑脸说：“你妈说的对，我喜欢吃，我最喜欢吃这种黑色的！” 　　杨多智和丫丫是真的不熟悉，真正相处的时间都还没有和苏盈袖在一起的时间长。 　　她看见杨多智这么一笑，冷不丁吓了一跳，忙低下头不敢看杨多智了。 　　苏盈袖忙拍了拍丫丫的肩膀，给她夹了一筷子肉，“慢慢吃。” 　　然后抬眉瞪了杨多智一眼，满脸的鄙视。 　　杨多智就：“……” 　　- 　　小年后的第二天，林念茵一大早起来看外面又有要变天的迹象，就连忙拉着方校长一起去城里面逛街。 　　正好杨婶儿还有苏盈袖也说他们也想去，最后干脆又叫上了田桂花他们一家，然后开了三辆车出门。 　　走的时候，狗蛋还非要和苏苏在一辆车上，结果丫丫也眼巴巴地看着岑望苏。 　　最后，只能让三个小孩儿上了同一辆车，再找几个大人陪同着。 　　到了城里面，先去找的李向前。 　　虽然说临近年关，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忙一些，抓生产。 　　李向前他们的棉纺厂也一样。 　　林念茵他们过来的时候，李向前不在家。 　　因为还要说到有关于废品收购的事情，他们一行又转道往市里面的棉纺厂去。 　　和门口的看大门的保安大爷打了声招呼，让人家帮忙叫人之后，林念茵他们又等了一会儿，李向前才出来。 　　李向前大约是路上跑的有些急了，脸红气喘的，还有不少汗。 　　看见林念茵他们，李向前一边擦汗，一边大喘气打招呼说：“方校长，林老师，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方校长把带过来的年礼递给李向前，说：“这是学校那边的年礼，因为你人不在那边，我们平时也不太方便出门，所以现在才给你送过来。” 　　李向前惊讶了一瞬，随即不好意思道：“我……我也有啊，这多不好意思啊！” 　　方校长伸手说：“拿着吧，只要是学校的工作人员都有，不用客气。” 　　李向前看看方校长，又看看林念茵，最后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过去说：“那我就拿着了啊。” 　　方校长点头，接着又和李向前说起明年相关的废品的收购问题，让李向前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准备一些，也不拘之前的那些小件的，就是大件的也行。 　　李向前连连点头答应，表示现在他们棉纺厂忙的昏天黑地的，等到闲下来了，一定多多上心，让方校长放心。 　　随后又说了几句其他的闲话，林念茵他们就要走。 　　李向前就说送他们，可这才刚走了两步，李向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忽地看着林念茵说：“林老师，我记得你懂一些机械的知识是吧？” 　　林念茵点头，“是懂一些。” 　　李向前舔了舔嘴唇，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是这样的啊林老师，我……我们厂子的机器这两天出了点问题，厂子里面的师傅也都看过了，暂时修不好，当初这批机器是从上海那边买回来的，要是请那边的师傅过来的话，不说时间上能不能来得及，就是现在请了人家，人家也不一定有时间能过来，厂长他们最近为了这件事都快急死了，我看您不是懂一些机械吗，能不能帮我们看一看？” 　　李向前说着，其实心里面也跟着打鼓。 　　但是现在正好是年关，厂子的生产任务挺重的，外面多少人都等着他们厂子的布呢，要是机器一直修不好，产量供应不上来，到时候肯定要挨骂不说，外面还不知道怎么想他们呢！ 　　可现在他们能找的人也都找遍了，其他的就算是想找也没办法。 　　李向前也是看见林念茵后临时起意，想着万一呢。 　　想了想，李向前又解释了一句说：“主要是现在厂子生产任务重，我们能想的办法也都想了，可是都没有用，现在产量依旧跟不上，我们这心里着急啊。” 　　林念茵皱了一下眉，想了想，林念茵对李向前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李向前立马点头，脸上挂着笑，“哎，哎……” 　　林念茵就和方校长走回去，然后和其他人说了李向前刚刚提的事情。 　　林念茵道：“我想着我先和他去看看，要是能帮忙的话就帮一下，不行就算了，你们的话还是先去买东西吧，这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我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就让明川和孩子跟我在一起就行了。” 　　方校长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一眼她手边的岑望苏，想了想说：“没事儿，先让明川带着孩子和你一起进去看看，我们就先在外面等你一会儿，要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话，你再让明川出来和我们说一声，反正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不着急。”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让林念茵尽管先过去看看。 　　林念茵就说：“那你们不要一直在外面等着，有点冷，先上车吧。” 　　等到这边安排好了，林念茵才和李向前一起进去。 　　卫明川陪着她。 　　可以看出来厂子是真的挺忙的，路上但凡能看见人，每一个都是行色匆匆。 　　一路跟着李向前到了生产车间，林念茵就看见有不少机器在忙着，里面有很多传着蓝色工装的女工站在机器前面工作。 　　机器的轰鸣声有点大，林念茵就和卫明川说：“你抱着孩子就先别进去了，我先跟着进去看看。” 　　卫明川往车间里面扫视了一圈，才点点头，“小心一点。” 　　林念茵点头，又跟着李向前往里面走。 　　坏了的机器还在里面，到了的时候，林念茵还看到有不少人在周围围着，看着里面的人来来回回地检查，时不时地开口问道：“还是没有找到哪儿出先毛病吗？” 　　李向前就让林念茵先等一下，然后他走过去和当中的一个人说了一会儿话。 　　没过多久，李向前就过来请林念茵过去。 　　李向前说：“这位是林老师，我请过来帮咱们看看机器的。” 　　当下就有一个中年的男性皱眉，一脸不耐烦地盯着林念茵说：“老师，一个女人会看什么机器？” 　　李向前就说：“陈师傅，林老师是大学生，还是专门学过这些的，要她帮忙看看也没有什么，反正现在也一直找不到问题在哪儿，林老师就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那个叫陈师傅的中年男性“哼”了一声，依旧很不耐烦。 　　就听李向前又说：“如果林老师能帮咱们解决问题，那就更加皆大欢喜了。”又看了林念茵一眼，李向前才继续说：“人家林老师平时也忙的很，今天还是因为办年货才有空出来，要不然我哪能这么赶巧碰到她，还能请到人家帮忙。” 　　那个陈师傅冷笑，“就凭一个女人，还想碰这些机械，做梦呢！” 　　李向前皱了一下眉，可这个陈师傅是他们厂子里面的老师傅，平时手艺也摆在那儿，轻易得罪不起。 　　再一个，林念茵的身份也摆在那儿，还算是他的另一半衣食父母，也得罪不起。 　　李向前下意识看向林念茵，见她脸上没有因为听到陈师傅的话就生气或者露出其他的表情，心里勉强松了一下。 　　不过，李向前很快就绷了起来。 　　就算这个林老师好惹，外面等着的那个军官肯定也不好惹。 　　李向前就说：“那不然陈师傅说说现在怎么办，机器一直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产量就跟不上，之前收到的订单就做不完，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咱们等不起了。” 　　陈师傅就说：“怎么，你请了个女人过来，你说的这些问题就能没了。” 　　李向前就说：“多个人总多一份希望不是。” 　　陈师傅冷笑，林念茵听到这儿，忍不住说：“那说不定我还真能解决呢，你又怎么说？” 　　陈师傅当即甩着袖子说：“你要是有本事修好这台织布机，我给你端茶倒水认错，还认你当老师！” 　　林念茵掀了掀眼皮，“端茶倒水认错可以，老师就免了，我一个女人，眼里容不下没什么本事还偏喜欢自命不凡的男人。” 　　陈师傅被林念茵气的当即瞪眼，“你说什么呢！” 　　林念茵却懒得理他了，而是看着李向前说：“你带我去看看吧，顺便和我说一下问题。” 　　李向前立马点头，然后开始说起来这台机器是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具体的问题又是哪些。 　　陈师傅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道：“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少本事了。” 　　林念茵淡淡瞥了他一眼，“女人的本事确实不大，可要是没有女人把你生出来，也没你现在这么大呼小叫的机会。” 　　“你……”陈师傅又一次被林念茵气的脸红脖子粗。 　　林念茵却不再看他，而是听完李向前的问题后，开始检查机器。 　　其实，这还真是让林念茵给碰着了。 　　学习机械的并不一定会懂每一种的机械。不过她上辈子后来有专门重新学习研究过，恰好也专门研究过织布机。 　　林念茵按照李向前所说的，重新检查了一番钢筘、综丝、剑带、停经片、压力辊等等。 　　等到林念茵停下来后，就听见李向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能不能修？” 　　还不等林念茵回答，那个陈师傅又开始冷笑，“就这么会儿时间，你还问她能不能修，你咋不问她看没看明白每一个部件是做什么的呢。” 　　李向前顿时又皱眉。 　　他以前就觉得陈师傅烦人，现在看他就更觉得烦人。 　　李向前也懒得搭理陈师傅，而是继续看着林念茵。 　　林念茵一连说了好几个零部件，然后问道：“这些都有吗？” 　　李向前不是专门管理这些的，他是生产部那边的，自然就开口问其他人道：“林老师说的那些东西，有吗？” 　　陈师傅又在冷笑，不过好在在场的人也不都是他那样的。 　　有人点点头说：“有。” 　　李向前看向林念茵，然后就看见林念茵说：“那把我说的那些东西拿过来，顺便帮我拿一套工具出来。” 　　李向前连忙就说：“听见林老师说什么了吧，还不快去。” 　　这话一听就是有希望修好机器。 　　如果说之前他们当中还有人和那个陈师傅一样有些瞧不上林念茵，亦或者说有人也是和李向前一样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话，那现在就有了一大半的信心。 　　当下就有人连忙往外面跑，边跑边说：“我现在就去拿，马上就回来。” 　　林念茵又看向李向前，正要开口，就听见李向前带着试探和一丝丝的期盼道：“林老师的意思就是能修是吗？” 　　林念茵一边研究着机械的构造，一边说：“应该差不多吧。” 　　李向前和林念茵接触过几次，知道她这个人不是什么喜欢说大话的人，办事一项很妥帖，当下心一下子就放到了肚子里面。 　　因为他知道林念茵说的应该差不多，那就是肯定没问题了。 　　想到还积压着的那些订单，李向前心口开始“咚咚咚”跳的飞快。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敢开口打扰林念茵了。 　　等到刚刚跑出去的那人把林念茵要的东西拿过来，林念茵就开始干活。 　　陈师傅又开始唧唧歪歪地说：“你们还真是胆子大，居然相信一个女人，到时候要是越修越坏，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李向前烦死陈师傅了，“你快点闭嘴吧，你都修了半个月了也没见哪儿修好了，现在有林老师能帮我们，你还在一边说唧唧歪歪的说风凉话，你安的什么心！” 　　“什么叫做我说风凉话，我说的那叫实话！”陈师傅依旧固守着他那可怜的所谓男性自尊。 　　李向前不耐烦道：“好，就你有本事是吧，你有本事的话，怎么这都大半个月了，你屁都没修好，导致我们现在多少工人没日没夜的加班，都累的眼睛都红了！” 　　然后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工作的林念茵，又说：“你还好意思说你说的实话，自己没本事就是没本事，承认别的人比你更厉害又怎么了，可笑！” 　　“我没本事，我可笑！”陈师傅都快要起爆炸了，当即就吼道：“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她要是能把这机器修好，我立马从厂里面辞工不干了！” 　　边上的人立马被陈师傅的这道掷地有声的炸雷给吓了一跳，包括刚刚还在和他对掐的李向前。 　　立马就有人说：“陈师傅，你这会儿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了，她要是能把这台织布机修好，我就不干了，我退位让给她！” 　　别的人正待要劝些什么，就听见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林念茵说：“那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这句话。” 　　陈师傅梗着脖子吼道：“我们大男人说话一项算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好。”林念茵这才抬眉看了陈师傅一眼，乜着他说：“我等着你的一个唾沫一个钉。” 　　边上的李向前看看林念茵，又看看一直自视甚高还脾气火爆的陈师傅，摇摇头。 　　他虽然认识林念茵的时间没多久，但也自认为了解她。她现在这样说，陈师傅输定了。 　　而且…… 　　李向前看着蹲在地上修机器的林念茵，又看看陈师傅，心里忍不住为陈师傅感到悲哀。 　　这个林念茵老师虽然看着脾气好，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恐怕陈师傅真的在厂里面干不长久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林念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说：“好了，你们现在试一下看看。” 　　“这么快？”李向前立马道。 　　林念茵点头，“问题不大。” 　　李向前才不管什么问题，既然林念茵让试一下，他立马就安排人开始去试。 　　又过了一会儿后，就有人拿着新布过来，满脸兴奋地说：“好了，而且感觉质量比其他的机器上的还要好，你们看看着个密路，看看断边，都特别齐整又好看，还有里面的纹路，你们快看啊！” 　　“先给我看看！”李向前立马冲上去。 　　研究了几分钟后，李向前又跑去其他的机器边上对比了一会儿，才激动地跑过来说：“真的是，是比其他的机器织出来的要稍微好一些，快……快，快再多试几次！” 　　边上的人立刻又点头，然后跑过去尝试。 　　几次之后，发现机器真的被修好了，也没什么问题后，李向前捂着胸口大喘气，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深呼吸几次，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李向前才对边上的人说：“快，和其他人说这边也开工，尽快调人过来，咱们赶生产。” 　　等到边上的人得了吩咐跑出去，李向前又深呼吸几次，还是忍不住一脸激动地和林念茵说：“林老师，没想到你真的把织布机给修好了，我这……我这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我……” 　　“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找厂长。”说着，李向前就跑了出去。 　　林念茵也抬脚往外走，路过那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陈师傅面前的时候，林念茵淡淡瞥他一眼，“记得你的一个唾沫一个钉，别干了。” 　　陈师傅的一张老脸顿时炸红。 　　四周原本的喜悦声瞬间下去，纷纷盯着陈师傅。 　　然后又去看林念茵。 　　林念茵可没有心情继续在乎这个恶心人的陈师傅，撂下一句后也没管边上的其他人，继续往外走。 　　卫明川抱着小姑娘在外面玩儿，看见林念茵出来就说：“修好了。” 　　林念茵点头，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卫明川朝门口努努嘴说：“刚刚李向前一脸喜色地跑出来，我就猜到了。” 　　林念茵就说：“问题不是很大，所以很快，不过碰到一个讨厌的人。” 　　卫明川挑眉，看见林念茵的脸上有灰，连忙掏出手绢帮她擦脸，还问道：“怎么了，刚才有谁给你气受了。” 　　林念茵摇头说：“我是那种会让自己受气的人吗？我当场就报了，就是碰到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看不起女人而已。” 　　然后，林念茵就把刚才有关于陈师傅的那些事儿给说了。 　　卫明川也跟着皱眉，最后只能摸摸林念茵的脑袋说：“别生气了，回头我找机会帮你出气。” 　　林念茵摇头，“不用，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们先在这儿等一下李向前，然后见一见他们这个棉纺厂的厂长。” 　　又过了有几分钟，李向前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跑过来了。 　　李向前远远冲林念茵打了声招呼，示意了她边上的人是厂长，先带他去看看车间的情况。 　　林念茵点头，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了满脸通红的厂长。 　　李向前就在一边做了介绍，然后面前这位李厂长就十分激动地表达了自己的高兴和感谢，说了好大一通话后，就说要请林念茵他们吃饭。 　　林念茵摇头说：“吃饭就不用了，外面还有人等着我们了，我们也不好不管他们。” 　　“那就一起，都叫上！”李厂长大手一挥道。 　　林念茵摇头，“真的不用了，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了买过年用的东西，来回一趟挺麻烦的，再耽搁下去，等回去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李厂长不知道林念茵他们的身份，当即抬头看了看天空说：“这还早着呢，不着急，回头你们要真是赶时间，我让我的司机送你们回去，咱们坐车，快的很呢！” 　　林念茵摇头笑笑，就看见李向前抬手制止了李厂长，说：“这位林老师还有卫先生，和咱们大门外等着的那些都是那边……部队的人，他们真的不太方便。” 　　“哦！”李厂长愣了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看了林念茵和卫明川一会儿，然后说：“原来是这样，那……那既然这样，我就不多留了，不过林老师今天真的是帮了大忙了，不管于公于私，我作为棉纺厂的厂长，还是要感谢你的。” 　　想了一会儿，李厂长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看，我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什么，要不这样，林老师你看我就把这次我们预算从外面请师傅的钱给你，怎么样？” 　　似乎是怕林念茵不答应，李厂长又说：“虽然说三百块钱不多，但也确实是我们这个厂的预算，还希望林老师别嫌弃。” 　　“钱就不用了，我也是顺手帮忙而已。”林念茵摇头，然后看了一眼自打李厂长过来后就一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陈师傅说：“不过我看你们厂子里面的师傅手艺不怎么好，之前还和我说不干了，刚刚好你们马上就要缺人，而我们学校正好有一门机械课程，里面有几个孩子的天赋还不错，目前也能上手修一些器械，回头我可以专门给他们补一下关于织布机的知识，保管比你们厂子现在的师傅手艺好很多，就是不知道你们要不要人。” 　　“这……”李厂长一脸茫然，“这谁要不干了？” 　　李向前回头瞥了一眼还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陈师傅，然后小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李厂长张张嘴，也跟着顺着李向前的视线回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好。 　　林念茵也没有要逼着这个李厂长能立马答应，而是说：“我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也是因为你们的那个师傅手艺确实不怎么样又脾气那么大，这种光拿钱不干事的工人实在是对国家资源的一种浪费。” 　　“而且我也不和你们说大话，我们那儿确实有几个孩子天赋不错，我能保证他们手艺没问题，加上他们都是军人家庭出来的孩子，人品方面你们也放心，总比用一个脾气大和工作能力差的人要好很多，你们觉得呢。” 　　李厂长看看林念茵，又看看边上的李向前，想了一下才说：“这样啊林老师，你看你说的这件事也确实一下子让我实在太惊讶了，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你也看见了，都忙翻天了，也确实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你等我回头有时间了好好想一想，你看怎么样？” 　　林念茵点头，“当然没问题，您这边要是考虑好了，就请和李大哥说一声，让他通知我们一声，您也知道我们住的远，出来不太方便。” 　　李厂长立马就说：“那是肯定的，林老师放心。” 　　接着，李厂长话锋一转，又说起之前有关工钱的事儿，“不过事归事，工钱还是归工钱，林老师今天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我们厂子怎么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但是现在我也没办法抽身专门准备其他的，所以这钱，林老师你看你还是收下，怎么样？” 　　林念茵摆手，“李厂长说笑了，您忘了我丈夫是军官了，我又是老师，怎么也要以身作则。钱就不用了，我们拿了也说不清楚，还会招来麻烦。” 　　“可这……”李厂长正要说什么，就见李向前按住李厂长的胳膊说：“我看要不然这样好了，林老师今天确实帮了大忙了，但是他们的身份收钱也确实不合适，不如这样，我记得咱们厂子里面还有一些有些瑕疵的布料，要是林老师不嫌弃的话，就拿回去一些，算是咱们厂子的谢礼，也不会违反规定。你们觉得怎么样？” 　　还不待林念茵点头，李厂长就说：“这个好，这个可以，就是不知道林老师会不会嫌弃这些布料是次品。” 　　“怎么会呢。”林念茵摇头。她心知要是实在什么都不收也不太好，更何况她也想和他们继续有来往，要是能搞定之前说的那件事，也能通过棉纺厂，把学校里面的孩子一个个送出来工作。 　　林念茵就说：“那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李厂长他们连忙就道：“这算什么不客气，要是我们从上海请师傅过来，算上来回的路费，我们请人的花销，再加上在这边耽搁的时间和花的钱，说实话，三百块钱肯定都不够，我们这回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林念茵笑笑，然后就跟着他们去了仓库。 　　李厂长非常大方地说：“林老师，你随便选，看上什么就随便挑，唯一一点不好的是我们现在库存的确实没有好的料子，因为现在外面催的急，有好的都第一时间发出去了。” 　　林念茵就说：“没关系。” 　　林念茵随意扫了一眼，忍不住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成匹的布料，这些也是瑕疵品吗？” 　　李厂长点头说“都是瑕疵品，现在仓库里面没有好的布料，这些成匹的布料而且还是之前你修的那台机器织出来的，你看看这里面的密路还有走向，都是瑕疵，没办法正常往外面卖。” 　　林念茵然后随后拿了一匹看了看，见确实不是好的，就说：“那我就要这个好了。” 　　“这怎么够！”李厂长连忙说：“一匹布才三十米，就是卖出去也没多少钱，林老师你这也太客气了。” 　　林念茵摇头，“今天本来就是帮忙的，这些就够了！” 　　“不够不够。”李厂长连连摆手，然后拿下林念茵手上的那匹布又说：“而且你选的这匹布的瑕疵有点多，这样吧，我来给你挑。” 　　“李主任。”李厂长又喊了李向前一声，两人上前，没多久就给林念茵挑了六匹布出来，然后说：“我也没多拿，也就六匹布，马上要过年了嘛，咱们就图个六六大顺，讨个好彩头。” 　　“真不用这么多！”林念茵哭笑不得，“我这要是都收了，往后也不用买布了。” 　　李厂长就说：“这些也真不贵，说实话，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瑕疵的库存，我们也着急呢，正好林老师帮我们消化一些。而且我们通常都是内部消化或者定期对外面处理掉这些瑕疵布，给谁都一样。并且你看着多，但这样的瑕疵布往外面卖，一匹顶多也就卖个五块钱，六匹布也就是三十，我用三十换三百，简直太划算了。林老师你真别和我们客气。” 　　接着，李厂长又喊李向前说：“李主任，咱们俩一起把布给林老师送出去，不是说她赶时间嘛，也别耽搁了。” 　　李向前点头，就对着林念茵说道：“林老师，你真的不用客气，这些布也不是多好的那一种，确实不值多少钱。不过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回头等过了年你有时间了，就帮我们厂子的其他机器都看看，看能不能都弄成今天修好的那一台一样，织出来的布比之前的要漂亮多了。” 　　林念茵无奈，只能看着他们抱着布大步流星往外面走。 　　到了工厂大门口，李厂长看着外面给一溜烟停着的三辆军车，愣是给吓了一跳。 　　他扭头看着李向前低声问道：“这些是那个林老师的同伴？” 　　李向前点头。 　　李厂长咂咂嘴，“我的妈啊，你这是打哪儿认识的人啊，这车可不简单，还一开出来就是三辆。” 　　李向前心想，‘我也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就走了这个狗屎运气，随便在旧货市场喊了一个人，结果人家背后的力量这么大’。 　　李向前就说：“我也就运气好。” 　　李厂长斜了李向前一眼。 　　车里的几个见到外面的情况，也跟着下车了。 　　杨婶儿好奇道：“小林啊，你这是……买了这么多的布？” 　　林念茵摇头，然后就把刚才的事情给说了。 　　杨婶儿他们听了也是面面相觑，然后又听李厂长当着他们的面算了一笔账，顿时也觉得没什么了。 　　倒是杨婶儿看着感慨说：“要不说读书有用呢！” 　　然后她还碰了韩红星一下。 　　韩红星躲开。 　　随意扯了几句，李厂长他们就离开了。 　　林念茵他们一行也离开。 　　路上，林念茵就拿了两匹布给方校长说：“校长，这两匹布就留给学校当作以后奖品好了。” 　　“你不留着啊？”方校长惊讶道。 　　林念茵指着边上的布说：“您也看到了，太多了，我留这么多也没用。而且我的工资和明川的工资加在一起足够用了。” 　　况且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开放市场，留着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她要是真的留这么多，说不定还会惹麻烦，还不如留给孩子，当作激励他们的一个小礼物。 　　然后，林念茵又拿了一匹给杨婶儿说：“杨婶儿，今年红糖厂才开始，这么久了也没有给大家伙发工资，你把这匹布拿着，回头给大家伙一人分一点，算是给她们过年的小礼物吧。” 　　“我这……”杨婶儿立刻摆着手说：“小林啊，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 　　林念茵摇头，“没关系，您拿着吧。红糖厂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一匹才三十米，真正分到手也没有多少。” 　　杨婶儿想了想说：“那也能分不少呢，不过小林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厚着脸皮收下来了。回头我可要和她们说说，到时候好好谢谢你。” 　　林念茵笑笑，“这倒不用了。” 　　然后她又拿出两匹说：“这两匹，杨婶儿你和方校长分一匹，剩下的小苏和小田分一匹，我自己就留一匹就够了。” 　　“还给我们！”杨婶儿顿时摆手说：“这不行，你拿出你的东西分到厂子里面，我也不多说什么，厚着脸皮要了。可这要是单独分给我们，那我们哪儿能要，这也太不识好歹了。你赶紧收起来，我们不要！” 　　方校长也说：“我也不要，不过小林我提醒你一点啊，你给红糖厂分了布，肥皂厂那边你怎么办呢？你要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时候再让别人心里面埋怨你，你反而不讨好。” 　　林念茵虽说多活了一辈子，但上辈子并没有和今生一样接触过这么多人，办过这么多事情，还真没有想到这里。 　　杨婶儿也跟着点头说：“是这样，我怎么给忘了，方婉莹说得对，你别看平时每个人都看着你高高兴兴的，一旦哪儿让她们觉得不好了，立马就能变脸。” 　　顿了一下，杨婶儿就说：“要不然这样吧，红糖厂这边的也不给了，省得到时候惹事情出来。” 　　林念茵摇了摇头，“那既然这样，我到时候再给肥皂厂一匹就好了，到时候怎么分就看王厂长她们怎么说。” 　　方校长点头，“这样是可以的，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只剩下两匹布了。” 　　林念茵就说：“我本来之前都没想要这些，是李厂长非要拿过来的，回头这两匹布，咱们几家分了好了。” 　　方校长摆手，“你也不用给我，我也真不缺这些，你给了我也没用，我也是放在那儿生灰，你自己留着吧，这都送出去四匹，你自己留两匹也没什么的。” 　　杨婶儿也跟着点头，“正好小苏和小田也不在咱们这辆车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和方婉莹也不会说出去，你自己留着就好了，也不用都分出去，留两匹没事的。” 　　想了想，林念茵就说：“那回头给今天跟着过来的孩子一人扯上几尺做衣裳，也不好让你们白白等我们一回。” 　　杨婶儿和方校长想了一会儿，“也行。” 　　“不过，”杨婶儿又说：“小林你还是太客气了。” 　　林念茵笑笑，“应该的。” 　　目光扫到边上抱着孩子的卫明川，杨婶儿又笑着说：“咱们几个在这儿把你的布料给分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有问过小卫一句愿不愿意呢。” 　　卫明川就说：“我听茵茵的。” 　　“咦……”杨婶儿揉着腮帮子，“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让人牙酸。不过，小卫你也是太大方了。” 　　卫明川笑了一下，“茵茵做得对。” 第43章 三人同行 你是不是男人吧？ 　　正如林念茵之前想的那样。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很混乱的, 表面笑嘻嘻，其实心里面另有想法的人也不少。 　　卫明川虽然不怕这六匹布可能会带来的风波，但捐出去大半总比都留在手上更能堵住别人的嘴。 　　再说了, 这些布料也确实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 　　卫明川能想到的, 方校长和杨婶儿也能想到。 　　两人遂也不再多说什么。 　　车子调头去了百货商场，他们一行乌泱泱地下车。 　　临近年关，百货商场的人比平时要多少不少。 　　几个小孩儿年纪小，林念茵担心他们被人踩到，就说：“咱们抱着几个孩子走吧，别回头一不小心被冲散了, 或者说哪儿不小心磕着碰着。” 　　几个大男人就主动抱孩子，林念茵从卫明川手里接过小姑娘说：“你别抱着两个了，走路不方便，我抱晓晓。” 　　卫明川就说：“那你小心一点, 跟着我。” 　　林念茵点头。 　　岑望苏抱着卫明川的脖子，看看卫明川，又看看林念茵, 偷偷抿着嘴笑。 　　狗蛋则大剌剌地勾着孟成义的脖子，高声惊呼此刻天地的不同，兴奋的不得了。 　　只有丫丫哭丧着脸, 不太愿意杨多智抱她。 　　但苏盈袖说：“丫丫，你爸爸的力气比我大，让他抱着你比我抱着你安全, 听话。” 　　丫丫抿了抿唇, 才不情不愿地拽着杨多智的衣领。 　　杨多智就觉得这日子可真糟心。 　　出去一趟，娶来的媳妇和自己的亲闺女都嫌弃他，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别人可不管杨多智这会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是大步走了进去，开始年前的最后一次逛大街。 　　田桂花之前活的那些年就没有正儿八经出过门，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商场，还有这么漂亮的楼房。 　　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 　　苏盈袖看了她一眼就说：“你紧张什么，这么多人都在呢，你害怕人家把你给吃了啊。” 　　田桂花张嘴：“俺……俺……俺以前没……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见……见过这……这些。” 　　苏盈袖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不是见到了，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紧张的。” 　　田桂花就说：“俺……俺……” 　　“好了，别俺俺俺了，”苏盈袖拽了田桂花一把，“还不赶紧走，其他人都进去了，等下就跟不上了。” 　　田桂花连忙又闭嘴，闷声跟在苏盈袖的身边。 　　两人紧赶慢赶几步，才追上前面的大部队。 　　看见孟成义抱着狗蛋四处悠闲溜达，全然没有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女人在后面，苏盈袖又忍不住隔空翻了个白眼。 　　杨多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孟成义更不是。 　　然后，苏盈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田桂花一眼，还想说什么，又想起来她这种以夫为天的性子，顿时又觉得无趣的很。 　　她才不是林念茵那种稍稍和平一些的性子，还会慢慢说教。 　　苏盈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苏盈袖一把拽着田桂花到孟成义的面前，把人往孟成义的身上一推，冷嘲热讽道：“孟营长倒是逛商场逛的快活胜神仙，怕不是忘了你老婆以前在家从来没有出过门吧，你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后面，要是今天不是和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出来，孟营长也不怕出了一趟门，老婆不见了。” 　　孟成义冷不丁被苏盈袖的一通话给砸懵了。 　　“啥意思啊？”孟成义看着边上低着脑袋的田桂花，又看看苏盈袖，“她不是在这儿呢吗？” 　　苏盈袖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她在这儿是我刚刚拽过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孟成义皱皱眉，又看看田桂花问道：“你刚刚差点走没见了？” 　　田桂花连连摆手，“没……不……不是的。” 　　杨多智刚好和孟成义在一起，见状就多苏盈袖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好好一个人，哪能说没见就没见了。” 　　苏盈袖嫌弃腻歪，抬脚就走，嘴上说：“随便你们。” 　　眼看着苏盈袖走远了，杨多智想了想，就对孟成义说：“小苏脾气不好，说话有点冲，老孟你别在意啊，你和小田先逛着，有什么事咱们回了家再说。” 　　然后就抱着丫丫去追苏盈袖。 　　苏盈袖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但是她从随军到现在，也确实没有出过一趟门，更别说逛大商场买东西了。 　　因此等杨多智追上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正在非常大手大脚地买东西。 　　杨多智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先被苏盈袖买的一堆东西给震慑住了。 　　“你……你……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杨多智走过去问道。 　　苏盈袖乜了杨多智一眼，“你管我买多少。” 　　杨多智黑着脸就说：“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老婆，我还不能管你了是吧。” 　　“那你试试看我会不会听你的。”苏盈袖挑了一下眉，对着杨多智挑衅。 　　杨多智：“我……” 　　苏盈袖懒得理杨多智了。 　　她从杨多智的怀中接过丫丫，然后说：“丫丫，走，咱们去买过年的新衣服去。” 　　又扭头看向杨多智，“把我买的东西都拿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杨多智：“……” 　　杨多智只能提着东西跟在苏盈袖的屁股后面。 　　另一边，林念茵看见苏盈袖和杨多智battle的场面，忍不住看了卫明川一眼，笑着说：“我就说按照杨多智的性子，有的是苏盈袖收拾他的时候吧。” 　　卫明川摇头，“他是活该。” 　　“不过，”卫明川皱了一下眉，接着又摇头，“算了。” 　　林念茵看了卫明川一眼，“你担心杨多智和苏盈袖之间过不下去啊？” 　　卫明川就说：“算是吧。” 　　林念茵道：“两个思想和观念完全不相同的人在一起，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而且总要有一个人改变，苏盈袖是不可能了，除非杨多智能改，不过我看时间还有好几年呢，要是到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没有磨合好，那也没办法，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卫明川低声说：“上一次，他们走的太早了，我就是想他们以后能稍稍好一点。” 　　林念茵说：“我看杨多智现在也挺自得其乐的，每次被苏盈袖给怼了，不还是一样凑上去。你与其担心他和苏盈袖之间，还不如想想孟成义和田桂花呢。” 　　“他们俩……”卫明川皱了一下眉，接着又摇摇头说：“他们俩和现如今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都一样，一起过日子是没问题的。” 　　林念茵扭头瞥了一眼缩头缩脑跟在孟成义边上的田桂花，眉心收了一下，“我看着他们还觉得闹心呢，尤其是田桂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长进，不说苏盈袖看着她那样发脾气，我有时候都懒得搭理她。” 　　卫明川顿了一下，“算了，别说他们了，你看看还想要什么？” 　　林念茵就瞪了卫明川一眼，“还不是你先提起来的。” 　　卫明川：“……对，我的错。” 　　正好方校长领了去买鞋的岑望苏过来，听见了后忍不住问一句，“怎么了，你们小两口吵架了。” 　　林念茵连忙摇头，“没有，我和明川故意闹着玩儿呢。” 　　“真的？”方校长狐疑地看了卫明川一眼。 　　卫明川也跟着点头，“真的，没吵架。” 　　方校长这才相信，然后拿着刚刚给岑望苏挑的小皮鞋说：“你们看这双鞋怎么样，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苏苏穿着也合脚。” 　　“现在穿皮鞋会不会冷啊，里面有毛吗？”林念茵一边伸手一边问道。 　　方校长说：“有毛，我问了苏苏，他说不冷，而且看着可喜欢了。” 　　林念茵也看见了皮鞋里面的毛，当下放心了一些，正好又听见方校长的话，就忍不住看着岑望苏打趣道：“原来苏苏喜欢啊。”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最后又点点头，“我喜欢。” 　　“喜欢就买下来。”林念茵说着又揉了揉岑望苏的脑袋，然后看着方校长问道：“付钱了吗？” 　　方校长点头，“付过了，放心吧。” 　　林念茵帮着把鞋收起来，又问了方校长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方校长说没有，林念茵就干脆让她和岑望苏跟着他们一起了。 　　中午的时候，他们随便用了一些买来的糕点，然后又到外面的旧货市场逛了一会儿，等到半下午了，才开车准备回去。 　　集合的时候，林念茵特意看了一眼孟成义和田桂花两人买什么了，结果发现两人手上也没提什么东西，顿时明白过来。 　　这要么是孟成义大男子主义没想到，要么就是田桂花根本不敢花钱不敢买。 　　她本来想着要不要说一句，随后又觉得那样实在是管得有点太宽了，干脆就作罢。 　　但苏盈袖和林念茵不同。 　　她一看见田桂花他们手上几乎没什么东西，就翻白眼想说什么，但是被林念茵拉了一把。 　　苏盈袖回头，“怎么了？” 　　林念茵摇头，“别说了。” 　　苏盈袖撇撇嘴，干脆也就不吭声了。 　　刚上车的时候，林念茵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儿。 　　她拉住卫明川说：“我们要不要去照几张全家福，很早之前我就一直想着这件事，可那会儿不是忙就是一不小心给忘了，刚好现在想起来了，要不就趁今天吧。” 　　卫明川没意见，“好。” 　　林念茵又看向方校长他们，然后说了要去照相的事情，问他们愿不愿意去，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先回去。 　　方校长就说：“小林不说我都给忘了，我之前也一直想着照相的事儿，正好我和你们一起吧。” 　　韩红星也跟着说：“照相照相，我也要去照相！” 　　苏盈袖也跟着点头，然后看着另外一边的田桂花他们。 　　田桂花没主见，只能看着孟成义，但眼里还是能看到一点点意动。 　　孟成义就是个心粗的，没注意这些。 　　但是见其他人都说去，孟成义也点头说：“那就都一起去吧。” 　　当下，他们又赶紧开车去照相馆。 　　现如今是年节，这个时候结婚照相的小情侣也挺多的，林念茵他们还等了一会儿。 　　等到了他们的时候，除开给孩子单独照的，以及每个家里面的全家福，林念茵还拉着岑望苏和他们一起照了全家福，也让小姑娘和岑望苏单独照了几张双人照。 　　最后洗照片的时候，林念茵还让照相的师傅每一份都洗三张出来。 　　照相的师傅主动说：“你们照了不少，都洗三张，是不是有点多了，价钱可不便宜。” 　　林念茵说：“没事，您尽管洗就是了。” 　　林念茵又看见照相馆里面有卖那种非常大的相框，又跟着定了几个。 　　方校长还有苏盈袖他们在这方面花钱也大方，最后连带着田桂花和孟成义也多照了几张，也买了相框。 　　倒是他们今天出门花的最大一笔开销了。 　　林念茵甚至都看见田桂花在付钱的时候都手抖。 　　不过她什么话也没说，倒是苏盈袖说：“现在照了相片，等到老了还能拿出来翻翻，留一辈子呢，有什么好心疼的。” 　　- 　　回去的时候，几个小孩儿因为各自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物件，也就没有吵着嚷着坐一辆车。 　　等回到家属区，天都快黑了。 　　他们卸下车上的东西，然后卫明川他们又赶紧去还车。 　　杨婶儿她们家就在边上，顺手就把东西都拿回去了。 　　方校长住的远一点，加上买的东西也多一些，林念茵就让她等一下，等卫明川回来后，帮着她把东西送回去。 　　临近年关，家属区一直喜气洋洋的。 　　有看见林念茵他们进城回来的，也好奇过来看他们都买了什么。 　　但等到真看见的时候，这些人又冷不丁开始抽气，她们都看见了什么啊！ 　　且不说有些新买的锅碗瓢盆这些，还有不少的粮食，一些海货，肉、各种糕点果脯，还有不少的奶粉、麦乳精这些。 　　哦对了，还有老大一堆的布料。 　　嘶！ 　　这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回来啊？ 　　看着回来后就忙着照顾小姑娘的林念茵，又看着边上坐着，时不时捶一下胳膊腿的方校长，实在有人忍不住就开始发问。 　　林念茵因为要哄小姑娘睡觉，就没怎么接话，倒是方校长挑挑拣拣地说了一些。 　　等到那些人知道眼前的布料有不少都是给两个厂子和学校的时候，神情比之前更加激动。 　　她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正巧在两个厂子里面上班，这不就等于是给她们的嘛！ 　　“咋……咋还给厂子和学校呢，林老师这也太……太大方了些！” 　　林念茵笑笑，方校长就说：“这是人家小林心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些东西具体到时候怎么分配，每个人多少，她可是不管的，都是按照你们自己上班时候的表现来的，别到时候有的人多有的人少了，觉得心里面不公平，又过来找小林评理，人家好心是好心，不代表能随便被欺负。” 　　“那肯定不会，方校长您放心，我们不会的。” 　　方校长就说：“最好是这样，还有，这次的事情也是碰巧了，今年有不代表年年都有，人家小林不欠谁的。” 　　“那不会，我们晓得的，我们打心眼里感谢林老师都还来不及呢。” 　　打发了那些人后，没多久，卫明川就回来了。 　　林念茵就让他帮忙把方校长的东西送回去。 　　等到卫明川回来后，他们煮了点面条吃了，然后洗漱休息。 　　俗话说二十四，扫房子。 　　结果他们二十四那天却跑到城里面逛商场去了，家里面一点也没收拾。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停当后，林念茵就和卫明川一起收拾家里面。 　　其实主要也是卫明川收拾。 　　不过他们家刚搬过来没多久，蛛网、檐灰这些都没多少，主要还是扫扫地，擦擦洗洗桌椅板凳。 　　卫明川干脆就把家里面的家具能搬的都搬到后面的水塘边上，就地清洗。 　　洗干净后就抬回家放在廊檐下面晾着。 　　卫明川忙的时候不少人都在看着，苏盈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把懒鬼杨多智也给踢了出去，跟着卫明川一起洗桌椅板凳。 　　杨多智每次和苏盈袖battle都赢不了，还总被苏盈袖冷嘲热讽，现在都已经麻木了。 　　他就地蹲在卫明川的身边，一边洗凳子，一边丧了吧唧地说：“团长，你就说你害了我多少回吧，我又因为你不得不干这些事。” 　　卫明川懒得理杨多智。 　　杨多智叹气，“我就不明白了，这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怎么就单单团长你是个异类呢，而且还这么碰巧被我给撞上了，头疼！” 　　卫明川斜了杨多智一眼，“碰上我你觉得很倒霉？” 　　杨多智嘴一撇，“你说呢。” 　　卫明川晃了晃手腕，站起来就要抬脚。 　　杨多智往边上一躲，“嘿嘿嘿”笑着说：“团长，你当我傻啊，就蹲在那儿让你踹啊！” 　　卫明川就说：“要么滚蛋，要么闭嘴。” 　　“要么……”卫明川说着看了一眼边上铺满枯枝残叶的荷花塘。 　　杨多智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想起来他们团长的手到底有多黑。 　　杨多智十分自觉地往嘴上拉了拉链，表示闭嘴。 　　杨多智就继续洗桌椅板凳，然后对着认真干活的卫明川叹气。 　　没多久，孟成义领着狗蛋从屋里面出来，看见他们蹲着洗家具的场景，顿时笑喷了。 　　孟成义单手抱着狗蛋大步流星走过去，嘲笑地说：“团长，老杨，你们俩这是当起了女人了，竟然干这些洗洗涮涮的活了！” 　　杨多智怕卫明川不代表会怕孟成义。 　　他闻声，当即把手上的破抹布往孟成义的身上一丢，嚷嚷道：“闭嘴吧你，老子看你才是女人呢！” 　　孟成义抱着狗蛋潇洒地平移躲了过去，脚尖一挑，又把那块破抹布给杨多智挑回去，啧啧嘴道：“行了，别瞒着了，还是赶紧干你的洗洗涮涮的活吧，杨大姑娘！” 　　“卧槽！”杨多智一挥手拨开砸过来的破抹布，一个虎扑就往孟成义身上冲。 　　孟成义抱着狗蛋就开始躲，两个大男人就在水边你来我往地过招起来。 　　狗蛋在孟成义的怀里，不仅不害怕，甚至还“咯咯”直笑，拍手说：“打得好，打得好，哼！哈！打！打！打！” 　　卫明川实在看不过眼，上去一人踹了一脚，冷脸道：“要打就把孩子放一边，你们好好打，谁要是敢停手，回头我就让他开年后训练翻三倍。” 　　孟成义&杨多智：“……” 　　两个智障儿童当即停了下来。 　　杨多智看着孟成义脸上揶揄的笑，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抬起胳膊就往孟成义的脖子上面一勾。 　　孟成义就喊道：“老杨，你干啥，我告诉你啊，团长刚才说了，不让打架，你可别没事儿找事儿啊！” 　　杨多智“嘿嘿嘿”一笑，往孟成义的胸口狠狠一拍，说：“放心，我是那样的人嘛。团长既然都说了，那我肯定不和你打架。” 　　“那你想干啥？”杨多智有时候鬼主意损点子很多，尽喜欢搞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来祸害人，孟成义和他一起共事多年，实在太了解他了，当下就觉得不太妙。 　　同孟成义了解杨多智一样，杨多智也明白孟成义是什么人。 　　当下他胳膊用力勾住孟成义，不让他跑，嘴上说：“老孟，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男人？” 　　孟成义扬眉，“废话，老子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吗？” 　　杨多智就说：“既然是男人，那就干点男人的活，别唧唧歪歪地像个娘们！” 　　孟成义一脸防备，“你又想干啥？” 　　杨多智往卫明川身上一指，“你看看咱们团长，再看看你，你觉得你比得上团长吗？” 　　孟成义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能比得上团长，我现在就是团长了，当你的领导了，然后我天天收拾你！” 　　“别扯那些没用的！”杨多智往孟成义的胸口上肘了一下，在孟成义发飙前又说：“你既然觉得你比不上团长，那你现在就说说你和团长相比，你差在哪儿了！” 　　孟成义当即就想说“那我差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学历，比如长相”之类的，但是他又猛地想起来杨多智这个坑货以前干的缺德事儿，防备道：“你到底想说啥，要么赶紧说，要么就闭嘴。” 　　杨多智就开始吧啦吧啦了一堆孟成义和卫明川之间的差别，然后说：“你看，我说的这些，对不对？” 　　孟成义回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后才点点头，“那又咋了，这不是公认的嘛，你也好不了哪儿去。” 　　“所以啊！”杨多智猛地一拍手，把孟成义给吓了一跳，还不等孟成义发火，杨多智又说：“所以我现在正在跟随团长的脚步，随时随向他看齐，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我都要向团长学习，做一个更加优秀的兵和男人！” 　　然后，杨多智往孟成义的胸口一拍，问道：“你就说你要不要也一起跟随团长的脚步，当一个更加优秀、顶天立地的兵和新世界的好男人吧？” 　　孟成义皱眉，他总觉得杨多智说的有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有。 　　还不等孟成义开口，杨多智猛地又说：“老孟啊，老孟，你不会真的一点上进的想法都没有吧，按照团长的本事，他再过不久就要继续升了，到时候你要是跟不上，那你可就被落下来了，可别怪兄弟我没有提醒你啊。” 　　孟成义一想还真是，就说：“那你说怎么办。” 　　杨多智立马笑嘻嘻地勾住孟成义的脖子说：“这个好办啊，你就从现在开始就和团长学习就好了，团长干什么，你就跟着干什么就行了。” 　　“行啊。”孟成义点头，“那团长现在在干什么？” 　　“呐！”杨多智往水边一指，“那儿呢。” 　　孟成义扭头，两秒钟后，孟成义抬脚就往杨多智身上踹，“卧槽，我就说你小子刚才扯了半天杂七杂八的是什么呢，原来是故意绕我呢，好让我想不起来团长的事儿！” 　　杨多智一边躲一边说：“哎，老孟你这话就不对了，身为男人，那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话要算话，除非你不是男人！” 　　孟成义就：“……” 　　狗蛋还在一边拍手，“爸爸是大男人，说话算话的大男人！” 　　杨多智就笑开了，指着孟成义说：“老孟，你儿子都这么说了，你可千万别让狗蛋失望啊。” 　　然后又转问狗蛋说：“狗蛋，你想不想你爸当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狗蛋超大声，“想！我爸爸是最大最大的大男人！” 　　孟成义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握拳。 　　杨多智抬手：“老孟，请吧。” 　　孟成义咬牙切齿，“杨多智，你小子给我等着。” 　　杨多智笑嘻嘻地挥手，“我等着我等着，但你现在赶紧回去搬桌椅板凳，一块过来洗吧您。” 　　等到孟成义抱着狗蛋大步离开，杨多智站在原地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没多会儿，杨多智走到卫明川面前一蹲，就说：“团长，恭喜你又多了个难兄难弟。” 　　卫明川早在杨多智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闻言，他也只是淡淡瞥了杨多智一眼，“你们是难兄难弟，我不是。” 　　杨多智：“……” 　　“团长，你这话就不对了，要不是你成天干这些女人的活，我和老孟也不会和你一样。” 　　卫明川“呵”了一声，“老孟是因为你，你是因为苏盈袖，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多智就不乐意了说：“团长，你这也太……” 　　卫明川斜乜杨多智，“你要是觉得现在活得不像个男人，就和苏盈袖发脾气说你不干了，你要和她离婚，你敢不敢？” 　　“卧槽！”杨多智下意识回头往家门口看了一眼，没看见苏盈袖，他才猛地松了口气，然后就听见卫明川一声十分灵性的嘲笑。 　　卫明川：“呵！” 　　杨多智：“……” 　　卫明川：“我等你的离婚报告。” 　　杨多智：“……” 　　杨多智立马怂了，“团长，我错了，真错了，你别说了，回头再让苏盈袖听见，她真能和我离婚。” 　　卫明川又是一声嘲讽的笑，“顶天立地真男人！” 　　杨多智：“……” 　　没多久，孟成义就来了。 　　很快，水塘边上就齐刷刷蹲了三个大老爷们在洗洗刷刷。 　　外面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很多人都看见了。 　　很快，这一奇景就在家属区传开，有些离得近的，好奇心重的，都还跑过来观看。 　　林念茵原本正在屋里面一边和小姑娘玩儿，一边修怀表。 　　她之前运气好在旧货市场碰到一块非常漂亮的银色镂空怀表，表盘不大，做工也很精致，就是有不少地方都损坏了，表带也不见了。 　　她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好看，想着要是能修好，正好可以送给苏苏当新年礼物。 　　当然了，这也不是她买不起贵的，只是苏苏现在也不缺别的什么，倒是他很快就要读书了，有一块手表挺好的。 　　但要是直接买了给他，且不说现在市面上的男女手表根本不适合小孩儿戴，就是她修到了适合的大小，苏苏带着也扎眼，还引人注目。 　　不如自己修一个，既有用，也不扎眼。 　　可不想她这才刚开始忙没多久，就听到了卫明川他们三个事情。 　　刚好小姑娘也一直在闹，林念茵也就抱着小姑娘走到后门。 　　家属区这边的前后廊檐都是联通在一起的一条，林念茵刚出去就看到不少人都站在后门口观看眼前的奇景。 　　林念茵原本还不相信里面真的有孟成义的，等到亲眼看见，她又忍不住看了田桂花一眼。 　　田桂花低着脑袋扣手，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觉得丢人，脸红的跟什么似的。 　　林念茵见苏盈袖也在，就走过去低声问道：“这怎么回事儿？” 　　苏盈袖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才听说的。” 　　林念茵又道：“那怎么来这么多人看，就是洗个桌椅板凳，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苏盈袖摇头，“谁知道呢，可能那些人觉得稀奇吧。” 　　林念茵左右看看，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继续看下去的，又抱着小姑娘回屋了。 　　等到卫明川回来，林念茵就问了一嘴，“孟成义怎么也跟着过去了，难不成田桂花开窍了，还是孟成义主动的？” 　　“都不是，”卫明川一边忙活一边说：“是杨多智坑的。” 　　接着，卫明川就大致复述了一遍之前的事情，林念茵听完，笑了笑说：“这么说，杨多智还算是干了件好事儿。他要是能把家属区的那些男人都‘传染’了，才更好呢。” 　　卫明川说：“那不可能，杨多智就是想坑孟成义才故意的。” 　　林念茵说：“这谁能说得准，万一呢，对吧。” 　　卫明川笑笑，不过也没有和林念茵争辩。 　　等他收拾好，就过来看林念茵忙活。 　　“好修吗？”卫明川问道。 　　林念茵点头，“还行，之前家里面有些剩下的材料，我刚才都找齐了，能修。” 　　卫明川就说：“等苏苏看见了，肯定高兴。” 　　林念茵倏然抬眉，笑着看着卫明川，嗅了嗅空气说：“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气冲天的味道。” 　　卫明川配合着说：“因为你面前坐了个醋缸。” 　　林念茵笑道：“卫明川同志，你知不知羞的，还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卫明川叹气，“谁让我没有新年礼物呢。” 　　林念茵没好气瞪了卫明川一眼，“你柜子里面的新衣裳，我昨天给你买的手表，你书桌上的新钢笔，哪一件不是新的。” 　　卫明川正待张嘴，林念茵拿手往他嘴上堵了一下，“不许说不是我亲手做的，不然你以后什么都没有了。” 　　卫明川就：“……” 　　“开玩笑的！”他往林念茵的头上揉了一把，抬眉看了眼时间，就说：“差不多中午了，我去烧饭，你想吃什么？” 　　林念茵就说：“我和你一起，你带着晓晓也不方便。” 　　转眼就是过年。 　　杨政委身为顶层的领导，这时候是没办法在家的。 　　一大早，林念茵就去叫了方校长还有岑望苏一起过来过年。 　　许是因为过年的原因，苏苏今天看着特别开心，一直在屋里面不停地跑来跑去，又时不时地和小推车里面的小姑娘说话。 　　又或者跑过来给林念茵他们帮忙择菜。 　　林念茵看着苏苏身上的旧衣服，忍不住问道：“苏苏今天这么开心啊？” 　　岑望苏抬头看了看林念茵，抿嘴笑了笑说：“因为……因为今天过年。” 　　林念茵故作了然的点头，“原来苏苏是因为过年才开心的。” 　　岑望苏就很认真地点头，“嗯，过年开心。” 　　林念茵就说：“那婶婶还可以再让你开心一点，你想不想知道是为什么。” 　　岑望苏抿着嘴笑，然后点头，又甜又乖地说：“想。” 　　林念茵指着边上的小柜子说：“那个柜子里面有个小木盒，你帮婶婶拿出来好不好。” 　　岑望苏连忙点头，颠着小短腿就开始帮林念茵找东西。 　　方校长看了就说：“你又给他准备了什么？” 　　林念茵：“一个小玩意儿。” 　　方校长也盯着岑望苏看，等到岑望苏把盒子拿过来，林念茵就说：“苏苏把盒子打开。” 　　岑望苏点头，然后抠开盒子，顿时好奇地说：“咦，是那块旧货市场的怀表。” 　　方校长也跟着伸脖子看了一下，“你把这块怀表给修好了？” 　　林念茵点头，然后把怀表拿出来，戴在岑望苏的脖子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再过不了多久你就要上学了，婶婶就把这块怀表送给你当你的新年礼物，好不好。” 　　“给我的吗？”岑望苏先是惊喜了一瞬，然后又看了方校长一眼，迟疑着说：“可是手表很贵，而且我还是小孩子。” 　　“谁说小孩子就不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手表了，再说你的这个也不是手表，而是怀表。”林念茵故意偷换概念，然后又说：“再说了，那天在旧货市场的时候，你不是看着我花了多少钱买下来的吗，谁说很贵了。” 　　“可是……”岑望苏鼓了鼓小嘴，“可是我……” 　　“好了。”林念茵揉了揉岑望苏的小脑袋，“不用可是了，你看婶婶还特意用红头绳编了中国结给你当带子，这可是承载了婶婶对你最好的祝福，希望我们苏苏以后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所以就不要多想了，好好带着吧。” 　　岑望苏抿了一下唇，然后点点头，“谢谢婶婶。” 　　林念茵点了点岑望苏的脑门，“苏苏不用和婶婶客气。” 　　另一边，卫明川也冲苏苏喊了一声。 　　林念茵看了卫明川一眼，然后笑着说：“快过去吧，你叔叔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啊！”岑望苏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巴，随即又鼓起来，眼睛里面盛满了笑，怎么也收不回去。 　　林念茵拍了拍他的肩膀，“快点过去吧。” 　　岑望苏就抿着嘴哒哒哒跑到卫明川的面前，“叔叔。” 　　卫明川弯腰把岑望苏抱起来，一只手拖着他，另一只手打开他身后的柜门，从里面拿出来两样东西。 　　“枪！还有坦克！”岑望苏惊呼，随即又惊喜地看着卫明川说：“叔叔，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卫明川点头，“都是给你的，你喜欢吗？” 　　岑望苏连连点头，“喜欢，超级喜欢。” 　　卫明川就把岑望苏放下来，把模型递给他，“拿着去玩吧。” 　　方校长看了就说：“你们两个想的也太周到了。” 　　林念茵笑了一下，“应该的。” 　　方校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不住把岑望苏前段时间问她有关于父母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们两家如今的关系，有些话也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彼此心里面都清楚。 　　林念茵就说：“很快就会好的。” 　　顿了一下，林念茵又说：“我看苏苏很懂事，要是他实在想知道，告诉他一些实话，也不是不可以。” 　　方校长沉吟了一会儿，又摇摇头，“还是不了，万一不小心惹麻烦就不好了，他还是太小了。” 　　如此，林念茵也没再多说什么。 　　等到了年夜饭，林念茵除了准备鸡鱼肉蛋这些，还包了三彩的饺子，里面装了不少硬币当彩头。 　　因为没有提前告诉其他人，每个人都被咯了牙，但心里却很满足，一直笑声不断。 　　饭后，方校长又带着岑望苏在家里面玩了一会儿，觉得杨政委差不多回来了，他们才离开。 　　卫明川就去送他们，回来后见林念茵在封红包，忍不住抱了她一下，“茵茵，新年快乐。” 第44章 清算开始 好言难劝想死的人！ 　　年初一。 　　外面天还黑着呢, 家属区已经鞭炮声不断了。 　　卫明川听到动静也跟着起身，林念茵照旧在床上陪着小姑娘躺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 　　没多久, 就听见外面有不少孩子嘻嘻哈哈地喊着“拜年, 新年好”的声音。 　　林念茵就赶紧把家里面准备的瓜子花生以及糖果这些都拿了出来，等着那些孩子过来。 　　林念茵这边刚准备好没多久，就看见不少孩子提着袋子上门了，还没进门就在喊拜年。 　　林念茵给每一个过来的孩子分了点东西散喜气，等到他们走了之后，才进厨房。 　　卫明川已经把早饭煮好了。 　　是饺子。 　　他给林念茵盛了一碗, 顺便问道：“那几个小孩子走了。” 　　林念茵点头，还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忍不住笑道：“现在的孩子可真是，这天都还没亮呢, 也太心急了些。” 　　卫明川就笑着说：“我们小时候不也是这样，最期盼的就是过年了。” 　　林念茵也跟着笑：“倒也是，是我说错话了。” 　　正说话的时候, 林念茵又听见动静。 　　她正准备到堂屋去看看情况，卫明川就按住她的肩膀说：“你别动，先吃饭, 我去看看。” 　　林念茵点头，没多久就看见卫明川领了几个小孩儿过来。 　　林念茵定睛一看，居然是韩红星领着岑望苏他们几个小屁孩。 　　林念茵就说：“你们怎么也来的这么早, 吃饭了吗？” 　　几个小孩儿笑着摇头, 韩红星嚷嚷道：“林老师，我们昨天说好了今天第一个来你们家拜年的，所以我们一起床就赶紧集合, 然后过来啦！” 　　说着，韩红星还冲着林念茵拱手弯腰，笑嘻嘻道：“林老师新年好，卫叔叔新年好！” 　　岑望苏他们几个小孩儿也学着韩红星拱手：“（林）婶婶新年好！（卫）叔叔新年好！” 　　林念茵就笑着说：“你们也新年好，要不要在我们家吃点？” 　　韩红星赶紧摇头，“那不行，要是被我妈知道了，回头肯定要收拾我。” 　　大年初一一大早在别人家吃饭确实有些不太合适，林念茵就说：“那行吧，我也不留你们了，喏，这是给你们的红包。” 　　韩红星立马就跳着说：“我们还有红包呢！” 　　“是啊。”林念茵点头，把红包分下去后，又给每个孩子分了点糖果点心，他们这才笑嘻嘻地离开。 　　林念茵则留下岑望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苏苏也没吃饭吗？” 　　岑望苏摇头，不好意思道：“我起来后就来给叔叔和婶婶拜年了。” 　　“原来苏苏对我们这么好啊，”林念茵笑着说：“那我们苏苏留下来和叔叔婶婶一起吃饭好不好，正好等下还可以和红星哥哥他们一起出去拜年，让红星哥哥领着你们几个。” 　　岑望苏的小嘴动了动，眉头小小地皱起，“可是爷爷和奶奶还在家。” 　　林念茵看了卫明川一眼，这才说：“那就让你叔叔去和爷爷还有奶奶说一声，就好了。” 　　卫明川也跟着拍了拍岑望苏的后脑勺，“听你婶婶的。” 　　岑望苏抿了抿唇，最后点点头，“嗯。” 　　卫明川就出门报信去了，林念茵给岑望苏盛了碗饺子，让他慢慢吃。 　　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的有孩子过来，林念茵只能一会儿起身招待一下。 　　等到林念茵再一次从外面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岑望苏已经吃完了，正趴在小姑娘的小车子前在说话，还一本正经地拿了个红包往小姑娘的手上塞。 　　林念茵眉一挑，笑着看了一会儿后才说：“苏苏在干什么？” 　　岑望苏扭头，看了林念茵一眼才小声说：“我给妹妹新年红包。” 　　林念茵走过去说：“苏苏怎么会想到给妹妹红包？” 　　岑望苏很认真地回答说：“因为我大，妹妹小，我要给妹妹红包。” 　　“行吧。”林念茵揉了揉岑望苏的小脑袋，也没去看岑望苏给了小姑娘多少钱，而是说：“妹妹现在还不会说话，不过呢，婶婶替妹妹谢谢她的苏苏哥哥。” 　　岑望苏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用谢的，我是哥哥，这是应该的。” 　　“苏苏真乖。”林念茵又忍不住笑，然后揉了揉岑望苏的脑袋，岔开这个话题又问道：“那苏苏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吃一点？” 　　岑望苏摇头，“我吃饱了。” 　　他还摸了摸小肚子，“鼓鼓的，很饱。” 　　“是鼓鼓的。”林念茵也跟着摸了一下，然后又说：“那苏苏就先在家里面玩一会让，等会儿和红星哥哥他们一起去拜年，别自己一个人出去，知道了吗？” 　　岑望苏乖乖点头。 　　随着天越来越亮，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林念茵也没有时间一直关注着岑望苏，只是在他过来说要和韩红星出去拜年的时候嘱咐了他一句路上小心，别跑太快了。 　　等到几个孩子拜一圈年再回来，都快要十一点了。 　　韩红星他们几个都各回各家了，咋咋呼呼地喊着自己今天赚到了什么，扒拉着里面最好的东西。 　　岑望苏则吭哧吭哧地提着自己的袋子进了林念茵他们家中，也一样把赚来的东西都倒出来。 　　林念茵也没吭声，就看他想干什么。 　　结果这孩子把不同的东西都分类放好，然后挑出了最好的大白兔奶糖用衣裳兜着，看着林念茵说：“婶婶，妹妹现在可以吃糖吗？我想把大白兔给妹妹吃。” 　　林念茵摇头，“现在还不可以哦。” 　　岑望苏失望地“啊”了声，忍不住看了看小车里面的小姑娘，叹气说：“那妹妹什么时候可以吃糖啊？” 　　林念茵就说：“大概要等到你们明年再拜年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岑望苏眨巴着眼睛算了算时间，小声惊呼，“今天是大年初一，明年拜年的话，那不是还要等一年吗？” 　　林念茵就笑着说：“是啊，那个时候妹妹才可以吃一点点。” 　　岑望苏摇了摇头，“太久了，奶奶说吃的东西不可以放很久，不然时间长了就过期了，再吃就会坏肚子，我原本还想把大白兔给妹妹留着呢。” 　　林念茵看岑望苏这样一本正经的就觉得好笑。 　　她就说：“今年不行就等明年好了，说不定到时候妹妹还和你抢糖吃呢，那时候你也不一定愿意把糖给她了。” 　　岑望苏摇头，“才不会呢，我会让着妹妹。” 　　然后他又走到林念茵的面前，用自己的小手兜着大白兔说：“那婶婶，给你吃。” 　　林念茵好笑地拍了拍岑望苏的脑袋，“婶婶是大人了，不喜欢吃糖，你留着自己吃吧。” 　　顿了一下，林念茵又说：“不过每天不要吃太多的糖，不然会虫牙，听到没有。” 　　岑望苏点头，鼓着小嘴说：“我会记得的，奶奶也说过不可以吃太多，我……我每天吃两颗就好了。” 　　林念茵：“苏苏真乖。” 　　接下来的几天，家属区依旧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 　　尤其是林念茵家中。 　　因为去年搞了两个厂子的关系，加上机械课程的缘故，不少人一茬茬地往林念茵家中跑，说是来拜年，顺便感谢一下。 　　林念茵倒是觉得每天睁开眼就是人，真是一刻也没有清闲。 　　到了年初七，卫明川就要正式上班了。林念茵这边也慢慢消停下来，生活恢复了正常的节奏。 　　马上就要开学了，林念茵就开始在家中备课，基本上很少出门了。 　　等到元宵节的这天，卫明川一大早就说部队这边有元宵节的晚会，问林念茵要不要过去看。 　　正好林念茵这段时间备课备的有些头昏脑胀，又听卫明川说晚会是在室内，就答应了。 　　这年月缺少热闹，晚会的主题和上次八月十五的时候差不多，也没多少创新。 　　林念茵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忍不住四下扫了一眼，就看见一起过来的苏盈袖也是满脸的无聊。 　　林念茵正要移开目光，苏盈袖也跟着看了过来。 　　愣了一下，苏盈袖就低声问道：“嫂子，你也觉得无聊啊。” 　　林念茵点了一下头，“算是吧，这次的节目和上次八月十五的晚会差不多。” 　　八月十五那会儿，林念茵还能看进去，但这会儿又来一遍，就没有了当时的新鲜感了。 　　苏盈袖就好奇地问道：“一点都没有变吗？” 　　林念茵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无奈道：“反正大差不差的那种吧，百分之八十都是一样的。” 　　苏盈袖当即一撇嘴，“那也太没意思了，要是每一次晚会都这样，文工团也太轻松了吧。” 　　林念茵摇摇头。 　　心想现在也不是未来，自然不会有那些百花齐放的娱乐项目。 　　到了后半场的时候，林念茵有些累了，正好怀里面的孩子也跟着困了，她就和卫明川一起先回去了。 　　苏盈袖也有些想走，不过丫丫正盯着舞台看的认真，只能无奈地陪着。 　　路上的时候，林念茵想到年前的事情，忍不住问道：“对了，你之前说杨文娜的事情要等到年后处理，现在十五马上都要过去了，怎么还没有听到动静。” 　　卫明川就说：“快了。” 　　林念茵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到时候动静大吗？” 　　卫明川说：“应该不小，你别随便和人私下讨论这些。” 　　林念茵点头，干脆岔开这个话题说：“那你最近这段时间有空吗？我们上次去照相馆照的相片应该差不多能拿了，你要是有空，我们到时候一起出去一趟，要是没空，我就找其他人一起，正好我也想问一问棉纺厂那边的情况。” 　　卫明川算了一下说：“那我这两天请假陪你出去一趟吧，估计等杨文娜的事情爆出来，到时候就不好出门了。” 　　林念茵就点点头。 　　卫明川说请假，第二天中午就开车回来了，和林念茵说请了下午半天的假。 　　林念茵顿时眼皮就是一跳，“怎么这么赶时间。” 　　卫明川“嗯”了一声，但也没细说到底是什么。不过林念茵猜测或许和杨文娜的事情有关。 　　毕竟年过了，十五也过了，是时候算账了。 　　林念茵就去了杨婶儿还有苏盈袖他们几家说了一下情况，然后拿上他们的条子，和卫明川一起走了。 　　到了城里面，他们先去的照相馆。 　　拿了当初的相片之后，才转道去找李向前。 　　李向前依旧不在家，林念茵他们去的是棉纺厂。 　　看门的依旧是上次的那个老大爷，一看见林念茵他们就立刻认出来了，忍不住问道：“哎，你们不是上次过来的那堆人里面的两个吗，听说你们还给我们厂子修好了织布机，厂里面的认都夸着呢，今天怎么就你们自己过来了？” 　　林念茵打了声招呼，然后表示说自己要找李向前。 　　那大爷就说：“那你们自己进去找吧，主任还有厂长他们都在呢。” 　　林念茵有些奇怪，这人这会儿竟然没有拦他们了。 　　随即，林念茵又想明白过来了。 　　上次的事情也算挺大的，加上他们最后还是李厂长送出来了，可见保安大爷也是很懂得所谓的关系这一套。 　　林念茵就谢过了一声，然后卫明川就开车进去了。 　　等找到李向前，林念茵就把这一次的元宵节的节礼递了过去，然后问了下关于学校的废旧物品收购的问题。 　　李向前连忙表示过年这段时间收集了不少，今天就可以给林念茵拿回去，林念茵就说等下和他一起回去拿。 　　然后，林念茵又问起了上次提到的工作的事情。 　　林念茵说：“那个陈师傅现在还在上班吗？” 　　李向前顿了一下才说：“哪能不上班呢，他一家老小好几张嘴都靠着他一个人吃饭呢。” 　　林念茵挑眉，“怎么，不是说他大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吗，还能厚着脸皮留在这儿啊。” 　　李向前想起当时的事情，也觉得不好意思。就说：“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不是咱们厂子就属他的技术好一些，有时候机器难免出现些毛病，别的人也不一定能修好。” 　　林念茵就说：“我当时说过可以给你们提供人，保证比那个眼高于顶的陈师傅的手艺好。” 　　李向前摸了一下后脑勺，苦笑一声说：“林老师，我不瞒着你，厂长那边也说了人我们可以收进来，但是陈师傅那边……他要是不主动走，我们也不能真的把人给赶出去啊。再说要真是让他不干了，你说说他一家老小怎么办呢，这不是逼人去死吗，要是到时候再出点什么事儿，我们厂子也担待不了啊。” 　　林念茵倒也不意外这种结果，就说：“那他现在上班还跟之前那样拽的二五八万的吗？” 　　李向前连忙摆手，“他现在整天都恨不得缩着脖子呢，尤其是以前被他说过的一些女同志，现在见天看着他就阴阳怪气，一开始陈师傅还生气怼回去，可后来说的人太多了，还有人要他走，说他不走就不是男人，可他哪能真的走，除非一家子都不吃不喝了。” 　　李向前摇头，“那他可不就怂了，人啊，还是嘴上多积点德的好，他现在可不就是报应来了。” 　　林念茵想了一下，倒也觉得那个眼高于顶的陈师傅落到现在这样还挺解气的。 　　既然都把事情扩大到人家一家人的身家性命上了，林念茵也不可能真的逼着那个陈师傅履行承诺，故而也懒得再提他了。 　　林念茵说：“那我回头再给学生培训一段时间，然后把人给你送过来。现在我跟你一起去拿一下这段时间你收的废旧物品。” 　　“这么着急啊，林老师你不见一见我们厂长吗？”李向前连忙道。 　　林念茵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不早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就暂时先不见他了，暂时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回头等学生那边确定可以了，我再来找他好了。” 　　李向前想着林念茵他们路远，也点点头，说：“那行，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回去。” 　　从李向前家出来，林念茵想了想，暂时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了，就和卫明川说：“应该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卫明川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要不要去一趟百货商场。” 　　林念茵跟着在心里面盘算了一下家里面的东西，就说：“那要不去买点奶粉吧。” 　　两人接着又去百货商场买了奶粉，然后才一路往回赶。 　　先去了学校，直接把那些废旧物品都卸下来后，林念茵才去找了方校长，把她的照片都交给她。 　　然后林念茵才和卫明川回去，把剩下的照片给分了。 　　卫明川去还车，林念茵就开始往大相框里面装照片，等到卫明川回来，就在他们的卧室挂上一份，想看随时都可以看。 　　林念茵他们在忙的时候，几个收到照片的小孩儿也兴奋的不行，除了岑望苏现在还在学校陪着方校长，其他的几个最后都叽叽喳喳在了一起，然后又渐渐地围在了林念茵的家里面。 　　林念茵就给他们看照片，让他们自己去玩儿。 　　等到方校长带着岑望苏过来的时候，其他几个小孩儿依旧性质不减地围着几张照片叽叽喳喳，简直比过年还高兴。 　　岑望苏也一样围了过去，恋恋不舍地看着照片里面的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停下来。 　　一直到要吃晚饭了，其他几个孩子被家长叫回去，家里面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林念茵留了方校长和岑望苏在家里面吃饭。 　　饭后，林念茵把之前装好的一个相框递给岑望苏说：“苏苏，这个大相框和里面的照片是婶婶送给你的，里面有你单独的照片，也有你和其他人的合影，婶婶都给你放好了，回头你让爷爷帮你挂起来，你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岑望苏不敢相信地碰了碰相框上的玻璃，“都给我吗？” 　　林念茵点头，“对，都给你，以后你要是又照了照片，也可以放进来，什么时候这个相框装满了，婶婶就再给你准备一个新的。” 　　岑望苏抿了抿唇，看看方校长，又看看林念茵，最后收了下来，“谢谢婶婶，还有谢谢叔叔。” 　　林念茵揉了揉岑望苏的小脑袋，“不客气，小可爱。” 　　- 　　林念茵他们回家后的第三天，之前一直被压着的文工团的事情就彻底爆发了。 　　家属区这边知道的不多，都是因为家里面的男人含糊不明的一两句话，然后私底下传一些流言蜚语。 　　不过因为上边一直有人在压着，不许随意讨论这些，而且还提了厂子招工的事情。 　　因为有这么一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加上又有去年的经验，倒也没有出现太大的风波。 　　可要说完全禁止别人私底下的言论，那有不可能。 　　甚至不管什么时候出门，都能感觉到现在明显不比之前轻松，很多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带了些紧绷。 　　卫明川因为一开始就没有瞒过林念茵，有时候也会说起一些。 　　比如杨文娜被带走了，廖婷婷也被审查了。 　　还有她们的那个方丽娜团长也一样被调查了。 　　甚至整个文工团现在人人都噤若寒蝉，不少人也在私底下互相举报，弄出来不少不大不小的事情。 　　还不止这些。 　　还有就是这件事还波及到了军区的一些人，甚至还牵扯到了外面。 　　只是这些，卫明川并没有具体和林念茵说。林念茵也没有主动打听。 　　这件事正月十八爆发，一直到正月完了，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看着就像是上面的领导都开大了，一定要拔出萝卜带出泥。 　　转眼就是二月。 　　这边地理位置偏南，早就暖和起来了，甚至不少枝条都已经抽了新芽。 　　冬天彻底过去，新春来临，草木开始葱茏。 　　这天，林念茵刚从学校回来，就看见杨婶儿拿着一双千层底上门了。 　　没多久，杨婶儿就说：“小林啊，明天就是二月二了，我估摸着老宋家里面的亲事可能要泡汤了。” 　　林念茵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杨婶儿说的是什么事情。 　　她拧了一下眉说：“刘团长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难不成这次的事情还能影响到他啊？” 　　杨婶儿摇摇头，“这我哪儿知道，可你看现在那边都还没有消停的时候，加上老刘的那件事当时也闹得挺大的，他们想起来了也很正常，甚至回头继续查也不是没可能的。” 　　林念茵眉头皱起，“都这么久了，还能查出什么吗？” 　　“那谁知道。”杨婶儿摇头，随后又说：“不过部队那边要是真的想查什么，就算不能查个十全十，但查个六七层估摸着也没问题。” 　　林念茵想了一下就说：“那要是真要查出来个什么，回头他们一家……是不是就要……” 　　杨婶儿点头，跟着叹了口气，“说实话啊，我虽然现在气老宋，但也不想他们家有什么事儿。” 　　“再说了，”杨婶儿把千层底放下，又摇头，“原本他们家都还定好了明天的婚事，现在都泡汤了，要是接下来还出现什么事，我就担心老宋受不了，回头再想不开。” 　　林念茵皱眉，“有这么严重吗？” 　　杨婶儿摇头，“那我哪能知道呢，但这种事情还是要往最坏的那一方面想想。” 　　林念茵原本心里没有这个念头的，可不知怎么的，自从杨婶儿提起来后，她闲下来的时候就总忍不住注意宋婶子他们一家。 　　不过那家惯常都是安安静静的，宋婶子又不经常出门，就是出门了也不怎么和其他人接触，要说能观察到什么，还真没有可能。 　　但正如杨婶儿了解宋婶子那样，没多久，家属区还真出了事。 　　那时候，二月都过半了。 　　林念茵正在学校上课，然后就看方校长寒着一张脸敲了敲门，然后对着林念茵说：“林老师，打扰你一下，我找一下刘长胜。” 　　刘长胜就是刘团长和宋婶子的儿子，之前定了亲事说二月二龙抬头那天结婚的那个。 　　当初，林念茵这边开班，家属区不少人都过来报名了。 　　后来经过半年的筛选，依旧留了不少下来。 　　刘长胜就是其中一个。 　　林念茵听到方校长的话，又想到前几天杨婶儿的猜测，顿时就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口。 　　但林念茵没敢吱声儿，甚至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刘长胜，你跟校长出去看看吧。” 　　刘团长当初闹离婚的时候，刘长胜已经记事儿了，也清楚他妈自杀的事情。 　　这次文工团那边闹的这么大，加上他爸这段时间也确实被暂时停职调查了，导致他这段时间的情绪也不怎么好。 　　这会儿，他心里更是涌上了不好的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往下坠。 　　刘长胜沉默地起身，然后出门。 　　方校长就带着他离开。 　　林念茵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又忍不住皱了下眉。 　　眼看着班里面的同学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林念茵拿起教尺敲了一下黑板，淡声道：“安静。” 　　目光在教室里面逡巡一圈，林念茵才又开口，“我们继续讲关于织布机的工作原理，记得做好笔记，这关系到你们几个月后能不能拿到棉纺厂的工作，别分心。” 　　听课的顿时收回心神，也不去想刘长胜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等到林念茵的课程结束，她又给班里面的认布置了作业，才往方校长的办公室去。 　　方校长的办公室没有人，但是岑望苏在。而且正在逗小姑娘玩儿。 　　林念茵走过去问道：“苏苏，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方校长呢？” 　　岑望苏立马看过来说：“奶奶和长胜哥哥回去了，让我照顾一些妹妹，然后和婶婶一起回家。” 　　林念茵顿时皱眉，又问道：“那奶奶有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岑望苏摇头。 　　林念茵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什么，干脆先抱起小姑娘检查了一番，见她身上干干净净的，不用换洗，就带着岑望苏开始慢慢往家里面去。 　　等林念茵回到家，就感觉周围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宋婶子家门口围了很多人，都在小声地叽叽喳喳。 　　林念茵停下来皱眉看了一眼，见苏盈袖她们也在门口，就走过去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盈袖冲着宋婶子家门口努努嘴，“那家的那位上吊了。” 　　“啊？”林念茵顿时大惊，心口开始砰砰砰跳了起来。 　　竟然还真让杨婶儿给说着了。 　　林念茵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才又问道：“那救过来了吗？人有没有事？” 　　苏盈袖就说：“她运气好，刚吊上去就被发现了，没出什么大事儿。医生也过来看了，也说没什么大事儿。” 　　人没事就好。 　　林念茵松了口气，这才忍不住问前因后果。 　　苏盈袖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杨婶儿一大早的从食品厂回来后就说碰见了宋婶子，然后又说宋婶子奇奇怪怪的，平时省吃俭用的，今天倒是买了不少东西，还和她说话了。没多久，杨婶儿觉得不放心，就去找宋婶子，然后就发现她上吊了。” 　　苏盈袖叹了口气，“杨婶儿就喊了我们一起帮忙把她放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叫人，慢慢的就成现在这样了。” 　　“那杨婶儿她们现在都还在里面吗？”林念茵问道。 　　苏盈袖点头，“在。” 　　林念茵没再说什么。 　　现在人多，而且宋婶子家里面的事情知道的人少，她还是不要这个时候去凑热闹了，反到惹人生厌。 　　喊了岑望苏回家，林念茵烧了点东西吃。 　　等到岑望苏和小姑娘双双睡着了，林念茵才有功夫去看外面。 　　宋婶子家门口围着的人依旧不少，但也没听见她家里面有什么动静。 　　林念茵倒是注意到隔壁的田桂花的神情不太对劲。 　　想了想，林念茵走过去问道：“小田，你怎么了？” 　　田桂花正在伸头探脑地看着宋婶子家里，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声音。 　　冷不丁被林念茵叫了一声，她当即哆嗦了一下。 　　田桂花的嘴动了动，“林……林老师啊。” 　　林念茵看她一眼，“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紧张？” 　　“俺……俺没啥啊。”田桂花下意识揪紧了衣角，“没，没啥。” 　　这一看就是有事儿。 　　林念茵想起来孟成义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又念及刚刚宋婶子家里面的事情，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别一直憋着。” 　　田桂花连连摇头，“真……真没啥。” 　　林念茵不是那种喜欢强迫人的性子，既然田桂花一再这样说了，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苏盈袖在门口看见了，忍不住嘴角一撇，等到林念茵回来，苏盈袖就说：“你和她说什么都没用，我估计她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林念茵也跟着摇头，“我就是看她表情不大对劲，加上孟成义这段时间也受了连累，担心她到时候也想不开。” 　　苏盈袖皱眉说：“那倒应给不至于吧。” 　　林念茵摇头，“我就是这么一想，没什么就更好。” 　　苏盈袖也跟着摇头说：“不至于，她又不是宋婶子，家里面的孩子都大了，就算真的一时间想不开，也是因为觉得没什么好牵挂的了，她不一样，她家狗蛋还小呢。再说了，杨多智说孟成义的事也不是很大，她到不了那一步，你也别管她了，随她去吧，反正我觉得她是没救了。” 　　林念茵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她也总归不可能为每一个人负责，顶多也就是看见的时候多嘴问一下而已。 　　问不出来结果，那她也总不能一直盯着。 　　到了半下午，林念茵依旧还有课，就带着岑望苏还有小姑娘去上课了。 　　等到她上完课从学校回来，没多久，卫明川也跟着下班回来了。 　　卫明川先是看了林念茵一眼，大概是确认她没什么事情，才开口说：“今天，那边刘团长家里面的事情没有吓到你吧。” 　　林念茵摇头，“我就是有些惊讶，前段时间杨婶儿才刚和我说过这件事，我当时还说她会不会想多了，结果没想到今天就听说了她上吊自杀的消息。” 　　卫明川就说：“你没被吓到就好，原本我听到消息后就想回来的，可是我实在走不开。” 　　“我没事。”林念茵拍了一下卫明川的小臂，“我今天都没有进他们家的门，就怕宋婶子要是看见了我，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多想，干脆就没多问。” 　　卫明川“嗯”了一声，“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她年纪摆在那儿，之前的事情也不会有人乱说，你装作不知道是最好的。” 　　林念茵就说：“好，我知道了。” 　　“对了，那刘团长那边的事情查清楚了嘛？”想起来这一点，林念茵又多嘴问了一句。 　　卫明川摇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查不清楚。” 　　林念茵也就不问了。 　　又大概过了几天，林念茵正在家里面吃饭的时候，杨婶儿进来就说：“小林啊，你家里面有开水没，我倒点水喝，我家里面没有了，现烧还要等，我快要渴死了！” 　　林念茵就赶紧给杨婶儿倒了杯水，然后问道：“您吃饭了嘛？” 　　杨婶儿摆摆手，“没呢。” 　　“我家里面还有多的，我去给您盛一点，您就在我家凑合一顿好了。”林念茵说这就要去厨房。 　　“别别别……”杨婶儿立马拦住林念茵说：“我不饿，实在吃不下，你别忙活了，我也不是那种和你客气的人，现在是真不想吃饭。” 　　林念茵注意到杨婶儿是从宋婶子家里面出来的，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您还在为他们家的事情发愁呢？” 　　杨婶儿先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算是吧，可老宋那个人到现在为止都听不进去劝，这都多少天了，说也说不动她，我这些天嘴都说干了，哎，愁的我啊！” 　　林念茵想了一下问道：“刘团长的事情说到底还没个定论，她怎么就一下子就想不开了呢？再说了，长胜的婚事不是还拖着呢嘛？” 　　杨婶儿摇头，“谁知道呢，可能是这次的事情刺激到她了吧，她之前还说没脸活下去，感觉活着没意思，就连长胜劝她都没用。” 　　“还说她早就想死了，之前一直活着就是为了长胜，可没想到今年的破事儿害得长胜婚都结不了，现在家里面又一团糟，感觉没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清净，也省得听别人的指指点点。” 　　林念茵默了一下，“他们家的那些成年旧事也没多少人知道，再说现在的家属区比以前好多了，没多少人会说那些有的没的。” 　　“可不呢，我们也是这样劝她的，可就是不听啊！”杨婶儿叹气，摆摆手说：“劝不动，老宋这个人太轴了，我们多少人来回劝她，她还是那样，都给长胜急哭了求她都没用，现在我们哪个都担心一个不小心，她又要寻短见。” 　　林念茵还没来得及吭声，就听见外面有人说：“她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流言蜚语。再说了，就算家属区说那些流言蜚语，她可以选择离开，或者当没听见，再不济，上去把人揍一顿，打到她们怕了，不就行了。” 　　林念茵抬眉看了苏盈袖一眼，摇摇头说：“不一样，有些人觉得脸面比命还重要。” 　　苏盈袖撇嘴，“那她的命可真够贱的！” 　　林念茵没接这话，而是看向杨婶儿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我看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她家里面，也没商量个什么章程出来。” 　　杨婶儿摆手，“我是没什么主意了，你也知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也讲不出来什么大道理，说了这么多，不听，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把她别在裤腰带上天天看着吧。” 　　叹了一口气，“看其他人怎么说吧，反正我是没招了。” 　　林念茵就说：“好言难劝一心想死的人，命是她自己的，谁也没办法一直看着她，对她负责。” 　　杨婶儿又叹了口气，咕噜噜灌了一杯水后才说：“话是这么说，可总归是一条命。但现在这个情况，我也实在帮不了她。” 　　她又看向林念茵说：“小林，你读书多，你要不帮我想想。” 　　林念茵哭笑不得，“这种事情也不是看学历的，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啊，而且您刚才也说了你们都轮流劝过了，就连长胜也哭了求了，长胜都拉不回来她，我们其他人就更加没用了。” 　　杨婶儿皱眉，“那也总不能看着她去死啊，我们总有看漏的时候，到时候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林念茵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我看甘蔗林那边现在正忙着呢，再过不久就能收了。您看你们能不能想办法把她拉出去干活，让她忙起了，另外你们也别在她面前提起以前还有现在的事情了，就尽量当作这些事情没发生，说不定没有人在她耳边说那些糟心的事情，加上她每天忙到晚，就没心思想着自杀了。” 　　杨婶儿还是第一回 听到这样的言论，忍不住狐疑道：“这样能行吗？” 　　林念茵摇头，“我也不清楚，但你们现在也劝不动她，还不如让她忙起来，说不定她忙着忙着，心里面的那些气就消了，人不就是这样嘛，有时候憋的越狠就想的越多，越想就越容易想不开，忙起来了，说不定就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要不然，”林念茵看着杨婶儿，“你们就只能把她锁起来了。” 　　杨婶儿想了一会儿，“那我回头试试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第45章 工作事件 你怎么糊涂了 　　杨婶儿的性子说起来也算是急的那种, 她和林念茵说了要去试一试，转头就和其他人商量了起来。 　　家属区这边的其他人也确实没法子了，最后也只能这样试一试。 　　一开始, 宋婶子自然还是不愿意出门的, 但最后也没能熬过杨婶儿她们，还是把她给拽出去干活去了。 　　林念茵没事的时候观察过一阵子，杨婶儿她们确实很尽心尽力，每天一刻不停地拉着宋婶子干活，都把人累的确实没什么功夫去东想西想了。 　　加上家属区这边也一直控制着不让人说闲话，又有人陪着宋婶子, 短时间内倒是没有听到她那边再出什么事了。 　　又过了些时日，有关于杨文娜的事情算是全部定了下来，刘团长那边也查的差不多了。 　　当年的事情，确实只是一桩风花雪月的情爱, 应该和杨文娜她们之间的不一样。 　　林念茵听了忍不住问道：“那这么说，刘团长那边可以解禁了？” 　　卫明川点头，但随后他又摇摇头说：“好像应该会另有安排。” 　　“什么意思？”林念茵好奇道。 　　卫明川摇头, “我暂时也不知道，只是宋婶子好继续寻短见，加上刘团长的以前的那些事情又被提起来, 部队这边可能会有另外的决定。” 　　林念茵想了一下，“比如，让刘团长转业？” 　　卫明川点了一下头, “应该有这个可能, 毕竟这一次的事情闹得还挺大的。” 　　林念茵倒可以理解，可转念一想，她又忍不住问道：“那这样的话, 宋婶子那边怎么办呢，现在杨婶儿她们还天天看着她呢，万一这要是松懈了，她回头再闹出事儿了可怎么办？” 　　卫明川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就这么猜一下，但也许部队考虑到宋婶子的情况，会让她们继续留下来也不一定。” 　　顿了顿，她拉住林念茵的手说：“好了，别想这些了，该睡了，你现在天天这么忙，这些事情就别多管。” 　　林念茵点点头。 　　- 　　部队这边解了禁，家属区又肉眼可见的松缓起来。 　　林念茵找了个时间给学校的学生出了一份织布机相关的卷子，让这些人做，打算看一下他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其中，林念茵挑了几个成绩最好的，又给他们单独培训了一段时日，然后就趁着卫明川有空的时候，带着这几个成绩好的学生去了城里面。 　　自然第一个要找的还是李向前。 　　听了林念茵他们的来意后，李向前就说去找李厂长。 　　简单寒暄了之后，林念茵就说：“这些学生跟着我学了一段时间了，李厂长要不然试一下他们，看看他们的本事。” 　　李厂长愣了一下，说：“可是，暂时我们厂子里面的机器也没有坏的啊，怎么试？” 　　林念茵笑了一下说：“也不一定是修理，我记得去年我过来帮你们修理机器的时候，你们不是还说有时间的话，让我帮忙看看你们其他的几台机器，看能不能给调成我修的那一台一样，正好我今天过来了，你们就让他们几个先试一试，看看效果怎么样，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帮你们调试。” 　　李厂长略微想了一下。 　　现在倒是没有过年的那段时间忙，生产量也不紧张，就是腾出个一天半天的不上工，也没什么事。 　　但要是真能把其他的机器都调成之前的那一台一样，那么他们的布料以后肯定可以卖的更好。 　　李厂长点了点头说：“行，我这就带你们过去看看，顺便看看林老师教出来的学生的本事。” 　　到了生产车间，李厂长没多久就让人都停下来了。 　　简单说了之后，李厂长便让那些工作的人暂时先散了，然后就让林念茵带来的几个学生去看看。 　　几个学生还是第一次正式碰织布机，闻言顿时就有些紧张。 　　林念茵就说：“咱们那边虽然没有织布机，但是我给你们细细讲解过它的每一个部分，每一个零件，每一种功能，你们大胆地去摸去碰，不要怕碰坏了，就算是碰坏了，我也能给修好。” 　　几个学生这才点点头，然后一人选了一台，壮着胆子过去开始检查。 　　这些学生自然是比不过林念茵的，等到他们陆陆续续把手上的活完成后，都已经是半下午了。 　　期间，林念茵除了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在看着他们，偶尔还会给他们指点一下问题。 　　等到每个人选的机器全部都调试好，李厂长就开始让人试工，看一下他们的成果。 　　然后还另外开了林念茵之前修理过的那台，一起拿过来对比。 　　一共五个学生，加上林念茵之前修理的过的那一台，就是六份。 　　织出来的六份布料当中，有两个能和林念茵当初修理的那台机器织出来的差不多，其他的三个要稍微差一点。 　　李厂长看了又看，最后说：“这个，林老师确实厉害，只是教出来的学生都比我们厂子里面的师傅厉害，说实话，我也不瞒你……” 　　说着，李厂长看了看林念茵，又看了看林念茵原先修理过的那台机器，最后才说：“自从林老师帮我们修理过机器并且把这套织布机调试的更好之后，我们厂子里面的师傅也一直想要尝试看能不能一样做到，最后发现一个都不行，还差点又弄坏了原来的机器，最后只能算了，我甚至都还想让李主任什么时候有时间能联系到林老师，还拜托你看能不能过来给我们看一看呢，没想到林老师今天就过来了。” 　　“这五个学生也确实厉害，看着手上也是有真本事的，虽然可能比不上林老师，但也不差，甚至比我们厂里面的很多师傅都强，可是我们厂子也不能一下子留下这么多，这也不合适，”顿了一下，李厂长就说：“林老师，我们厂子最多只能留下两个。” 　　林念茵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棉纺厂只会留下一个是准备，没想到现在竟然能留下来两个，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林念茵就说：“没关系，我也明白不可能因为我这边就把厂子里面的工人都赶出去，李厂长放心，我们不会说什么，您只管说看上了哪两个就是。” 　　李厂长自然点的是表现最好的那两个。 　　一个男孩儿，苏文军。 　　一个女孩儿，赵小寒。 　　林念茵就和苏文军还有赵小寒商量了一下，两人也确实愿意留下来上班。 　　林念茵接着就帮他们和李厂长谈了一下苏文军和赵小寒上班的事情。 　　他们才开始上班，虽然是修理师傅，原本也只能按照最开始的工资，然后慢慢往上加。 　　不过看他们的能力都不错，李厂长就说按照二等的先开着，等到以后以及会再慢慢提。 　　另外，家属区距离城里面很远，厂子这边也可以给两人提供宿舍，只不过可能条件不是很好。 　　其他的待遇，一律都按照厂子里面的规定来。 　　林念茵不是作主的，问了苏文军和赵小寒，两人都答应了。 　　最后商定了下周一过来正式上班。 　　如此，便算是全部都说定了。 　　林念茵想了想就又当着李厂长的面说：“李厂长，他们两个还是小孩儿，这一次也算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你们厂子里面的有些人脾气可不怎么好，不会故意欺负他们吧？” 　　李厂长连忙摆手，“当然不会了，林老师放心，陈师傅那边绝对不敢说什么，除非他不想干了。” 　　林念茵本来也就是提醒一下，见李厂长态度这么肯定，也就不说了。 　　等回到家属区，已经彻彻底底黑了。 　　林念茵他们先把几个学生送回去，然后和苏文军还有赵小寒的家人说了工作的事情，让他们这两天做一下准备，这才回了家。 　　累了一大天，林念茵和卫明川也没有多做什么，只简单烧了一点饭吃了后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念茵家里面就迎来了好大一波人。 　　有之前几个学生的家长，也有其他过来看热闹的人。 　　最近，小姑娘开始学走路，整天喜欢让人扶着她开始乱跑。 　　林念茵没事儿的时候就架着小姑娘，陪她走路。 　　见到这些人，林念茵原本是想把小姑娘放下的。 　　可是只要一放手，小姑娘就跟着闹，林念茵只好继续陪着她开始“走路”。 　　这些人一进来就问道：“林老师，听说你昨天带着几个孩子去那个城里面的棉纺厂了，我咋听说只要了苏文军和赵小寒啊，咋没要其他人啊？” 　　说实话，林念茵虽然来这边也大半年快要满一年了，但认识的人也不多，和学生的这些家长也没有怎么打过交到。 　　不过她看了说话的那人手边站着的人后，便道：“你是陈旺军的家长？” 　　那人当即点头，还推了身边的陈旺军一把，“那可不咋地，林老师，我们家旺军昨天也是跟着一起出门的，咋就没要他呢？” 　　还不等林念茵回话，那人又开始叭叭叭地说：“我们家旺军一直都不差，可聪明了，听说你不是还最后专门给他搞了什么什么的培训吗，咋培训也搞了，到最后要人的时候，却没有要他呢？” 　　林念茵看了陈旺军一眼，陈旺军低着头。 　　林念茵皱了一下眉：“我专门给他搞了培训？” 　　“那可不呢，这事儿我也是知道的，我们家陈旺军前些时候一直跟着你学这学那的，都跟疯了一样，咋事到临头了，却便宜了其他人，这凭啥啊？”那人立马就说。 　　林念茵又看了陈旺军一眼，陈旺军依旧低着头。 　　林念茵想了想，就说：“棉纺厂那边只要两个人，对苏文军和赵小寒比较满意。还有，我之前不是专门给陈旺军一个人做培训，而是挑了好几个一起培训的。” 　　“我管你几个人搞的那个什么的培训，我只知道我们家旺军也参加了，而且我们家旺军也不差啊，凭啥不要他啊？”那人得吧得吧地说：“林老师，你让他们跟着你巴巴学了那么久，还说你带他们出去说是安排工作，我还挺高兴地以为真能给安排上呢，可没想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跑了一趟，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林念茵忍不住皱眉，这人什么意思，她欠他们的还是怎么了！ 　　林念茵冷下声说：“我带他们出去的时候就说过不确定人家棉纺厂要几个人，也有可能一个不要，可没有保证过就一定能给他们安排好工作。” 　　“那你说我们家陈旺军整天跟着你学这学那的，学了半天到底图啥，这要是没办法安排工作，还不如别学了！”那人嘴一撇，就又说：“再说了，啥叫不确定要几个，你要是不确定，你带着他们出去干啥，你既然都能安排两个了，凭啥不能算我们家陈旺军一个，反而还带了赵小寒那个死丫头片子。” 　　林念茵原本觉得经过这大半年的沉淀，家属区这边不说焕然一新，最起码有些人该知道些好歹了，现在看来还是她想的太少，把有些人看的太高尚。 　　一旦碰到一些事情，立马就咬上来了。 　　林念茵当即也懒得解释什么，就说：“你要是觉得陈旺军在学校学习是浪费时间，那就带他回家，我在学校教书也好，帮忙介绍工作也好，是我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我帮你们一把，是我给你们的情份，我不帮你们，我也不欠你们的，你们要是觉得委屈了，或者耽误了你们的孩子，以后就别让他们来学校了。” 　　“林老师，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我们和他们可不是一伙的。”当即就有人开口说：“林老师，我们过来是想问问为啥没要我们家孩子，没有怪你的意思。” 　　林念茵皱眉，“他们五个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参加考试，苏文军和赵小寒的成绩最好，自然要成绩好的，其他三个差一些，人家棉纺厂也不可能一下子招五个人，自然就没有要，我难不成还要拿把枪抵着人家李厂长的脑袋说‘你必须收了我带过来的五个学生，不然我打死你吗’？” 　　在场的人顿时讪讪，陈旺军的妈又说：“那凭啥是苏文军和赵小寒的成绩最好，苏文军我也不说啥了，赵小寒一个死丫头片子，凭啥跟着一起出去，还去上班！” 　　这句话，已经是陈旺军他妈第二回 说了。 　　林念茵就道：“赵小寒是丫头片子，我也是，你儿子不是还和我一起学，你要是这么看不起我们这些女性，以后就别和我接触就行了。” 　　然后，林念茵又看向陈旺军问道：“陈旺军，你昨天回去是怎么和你家长说的？” 　　陈旺军依旧低着脑袋，也不吭声。 　　林念茵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陈旺军回去后没说实话，要不然也不会闹这么一出。 　　林念茵就说：“昨天带他们五个出去的时候我就说了，不一定能安排几个，也可能一个都安排不上，让他们别抱着太大的希望。” 　　“还有，”林念茵看向其他人，“我再说一遍，昨天，他们五个人在我，还有人家棉纺厂的厂长、主任、干事，以及一大堆的工人面前调试机器，最后评判的结果也是这些人公认的，苏文军和赵小寒的成绩最好，所以人家要了他们两个，各凭本事的事儿，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念茵冷笑，“这件事，我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多管闲事操心那些学生的工作问题，不该伸手帮忙介绍，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从今天起，陈旺军这样的学生我教不起，以后有什么机会我也不会帮，你们的孩子从学校毕业了，有本事找工作是他们自己的能耐，没本事，也怪不着我，从来没听说学校的老师还负责给学生安排工作的。” 　　“林老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过来就是问问孩子的这个工作的事儿，没想过要说啥，也不是怪你，你别生气啊！”其他人赶紧就说。 　　林念茵摆手，“我不管你们到底过来是什么意思，你们赶紧走吧。” 　　一大早就被这些人坏了心情，林念茵自己心里面也不爽。 　　等到那些人一走，苏盈袖就靠着门口说：“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吧，你有时候就是太好说话了，有些人本来就是那种不要脸的，你早就应该这样不客气。” 　　林念茵皱了皱眉，“棉纺厂的事情当时也是赶上了，我也不是特意去寻的，我当时就想着正好是个机会，才从中撮合了一下。” 　　“可不见得有人会记着你的好，反而觉得你没有帮上忙就是错的。”苏盈袖摊手，“换成是我，我是不可能帮的，各人自扫门前雪，管其他人瓦上的霜干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紧要的，管别人干什么。” 　　林念茵掐了掐眉心，还没开口，杨婶儿就在一边插了一句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家伙的都是邻居，有时候能帮一把也是一把，谁都有可能求人的时候，太独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儿，万一到时候你碰上什么难事儿了，到时候想找人帮你却找不到，你就知道了。” 　　苏盈袖撇嘴，双手一摊，“所以啊，咱们之间的观念不一样。” 　　杨婶儿还想说什么，苏盈袖就说：“不说了，我回去了。” 　　“哎你……”杨婶儿看着苏盈袖离开，又忍不住对着林念茵道：“你说这个小苏，年纪轻轻的，怎么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都说远亲不如近邻的，她怎么这么独，她这是跟谁学的？” 　　林念茵摇头，几十年后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世界，她倒也能理解苏盈袖的想法。 　　林念茵说：“小苏想的也没什么问题，没有谁一定要帮别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掺和别人当中，也是一种活法。” 　　杨婶儿皱眉看着林念茵说：“我说小林，你不会被小苏给传染了吧，咋说话和她一样了呢？” 　　林念茵叹了口气说：“就是觉得有些烦了，从去年到现在，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就没有个正常消停的时候。” 　　“也不是都这样，你这次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我看其他过来的人也不一定都和那个老陈家的是一个意思。”杨婶儿就宽慰说。 　　林念茵掀了掀眼皮，“随便吧，反正一大早的就惹了一肚子的气。” 　　杨婶儿好笑了一下，拍了拍林念茵的肩膀，“这样吧，你也别待在家里面了，你今天不是没事儿嘛，正好，我带你到山上去，现在甘蔗都快能收了，山里面还有一些野果子，我带你一起去采一点。” 　　林念茵指了指手边一直闹着要走路的小姑娘，说：“您看我现在是能出去得了的人吗？带着这个小祖宗，我可不敢这时候带着她现在上山，不然得累死我。” 　　“那就在山脚下转转吧，别一直在家里面闷着了，正好挖点野菜，也吃得。”杨婶儿又说。 　　林念茵想了一下，便点点头，“行吧。” 　　杨婶儿就说：“那要不也叫上小苏还有小田她们？” 　　林念茵也没有意见。 　　杨婶儿就在门口喊了两句，问她们要不要去挖野菜，苏盈袖和田桂花就答应了。 　　丫丫和狗蛋也跟着。 　　狗蛋当即就说：“苏苏哥哥呢，他也去吗？” 　　杨婶儿就说：“方婉莹今天肯定也没事儿，到时候正好叫上她还有苏苏一起好了。” 　　等到叫了方校长还有苏苏，一行十来号人才开始往山上走。 　　几个小孩儿就都被她们留在了山脚下，林念茵严肃地看着他们说：“你们只可以在山脚下玩儿，不可以去山里面，也不可以去草丛深的地方，听到没有？” 　　几个小孩儿就连连点头，“听到了。” 　　林念茵又看向苏苏说：“苏苏，你是最大的哥哥，要照顾好弟弟还有妹妹他们，让他们不要乱跑，知道吗？” 　　苏苏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婶婶，你放心吧，我听话的。” 　　林念茵就摸了摸岑望苏的发顶，“苏苏最乖。” 　　韩红星在一边不乐意了，“林老师，明明这里面我是最大的好吧！” 　　林念茵就说：“你的年纪确实最大，但也是最不听话的，要是让你帮忙照顾他们，你都能给他们带不见。” 　　韩红星冲着林念茵吐了一下舌头，扭身就跑了。 　　杨婶儿当即就追了上去要打他。 　　林念茵看着韩红星的背影，又对其他人说：“行了，你们就在这儿玩吧。” 　　然后，林念茵又放下小姑娘，将她放在了学步的椅子里面坐着。 　　小姑娘冲着林念茵拍椅子，“不……不坐……不坐！！” 　　林念茵好笑说：“你坐一会儿，我天天领着你走路，我也很累的，好不好？” 　　“不！”小姑娘冲着林念茵撅嘴，“不……坏……妈妈……坏……”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你还敢指责我了是吧，你才学会了几个词，就敢这么说我了，胆子可真大啊！” 　　小姑娘才不怕，拍着椅子冲林念茵奶声奶气地吼道：“坏！坏妈妈！” 　　林念茵本来带小姑娘出来也不是为了挖野菜的，见状，干脆就故意和小姑娘拌嘴起来，顺便引着她说话。 　　杨婶儿在一边看了，忍不住摇头说：“我原本还想着小林今天气坏了呢，没想到她回头又和晓晓这样吵嘴，看来也没事儿。” 　　方校长就在杨婶儿的边上，听了就说：“和那些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小林不是那种人。” 　　杨婶儿就说：“那是你没有看到大早上的那一幕，不过要我说，他们几个也确实不该来，好像小林没给他们其他几个的孩子安排工作就是欠了他们一样，我看啊，还是最近太闲了点，又想着开始找事儿了。” 　　方校长就说：“回头把她们的分数一扣，你那糖厂最近不是准备开工了吗，到时候不管是买也好还是分也要，这些人都放在后面，给少一些，就能长记性了。” 　　杨婶儿立马拍掌，“你还别说，我也这么想过呢，不过到时候还是得先看能弄出来多少的糖才能确定。” 　　方校长说：“应该不会少。” 　　几个人在山脚下挖了一会儿的野菜，眼看着快要晌午了，才往回走。 　　林念茵基本上都在逗小姑娘，除了看到有大片的金银花开的正好，就剪了一些，其他什么也没挖到。 　　然后也就是回来的路上扯了一些荷叶，打算回去的时候和金银花一起晒成茶，留着没事儿泡水喝。 　　回去之后，杨婶儿把自己挖的一些野菜硬塞了一点给林念茵，林念茵也只好收下。 　　方校长说她和苏苏中午也留在林念茵家里面吃饭，林念茵也只好接过她的野菜。 　　然后放在一起洗洗干净，汆水之后凉拌了。 　　家里面还有去年冬天的时候熏的腊肉，林念茵切了一块，然后又准备了一些土豆、黄瓜、豌豆、胡萝卜这些都切成小丁，准备做一道腊肉煲仔饭。 　　凉拌的野菜留着解腻，另外再打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就够了。 　　吃饭的时候，林念茵还问方校长最近有没有时间。 　　方校长说：“怎么了，你有事儿还是想出去？” 　　林念茵指着边上长大嘴巴等着苏苏喂饭的小姑娘说：“她快要满周岁了，我想带她出去照张相片。其实，我们原本昨天就有这个打算的，可是谁能想到在棉纺厂一呆就是一整天，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只能另外找时间了，但我估计明川肯定短时间内没办法一起出去了，就想问你们愿不愿意一起。” 　　方校长说：“那行，到时候我和苏苏和你们一起，正好也给苏苏也照几张。” 　　岑望苏立马就看了过来，“奶奶，我有很多相片了，不用照了，要花很多钱的。” 　　方校长摆手说：“照相花的钱不算花，你还小，每年给你多照几张照片留下你现在的模样，以后你长大了也能留着当个念想。” 　　岑望苏眨了眨眼睛，还不等想明白什么，就被好吃的小姑娘拍了一把，“啊啊啊……饭……饭！” 　　岑望苏连忙又开始喂小姑娘，还不忘记伸手帮她擦掉在围嘴上面的饭粒和汤汁。 　　林念茵忍不住摇头，“我们家这个姑娘，真是太好吃了！” 　　林念茵伸手往小姑娘的肚子上摸了一把，然后拦下岑望苏说：“苏苏，不用给妹妹喂饭了，再吃下去，她的肚子就要爆炸了。” 　　“啊？”岑望苏当即皱了皱小眉头，也学着林念茵摸了摸小姑娘的肚子，然后睁大眼睛说：“好鼓啊，比我的肚子都还鼓。” 　　林念茵就说：“所以啊，我和你说不要喂她了，她还小，有时候吃起东西来没有量，不懂事，容易撑坏。” 　　岑望苏立马放下小碗，“那我不喂妹妹了。” 　　小姑娘此时还不乐意了，拍着桌子叫唤道：“饭饭……饭饭……喂……喂……我……饭饭……” 　　岑望苏就捏住小姑娘的手，认真地说：“妹妹，你现在不可以吃了，你要是再吃下去，你的肚子就会爆炸的，嘭一下，很响的，不可以吃了！” 　　“饭饭……喂我……饭饭……吃……饭饭！”小姑娘听不懂，一个劲儿冲岑望苏要，还伸手扒拉着岑望苏放在桌子边上的碗。 　　林念茵见状，立马把碗拿走，然后往地上摊了一张凉席，把小姑娘放地上，让她自己满地乱爬。 　　林念茵又看向岑望苏：“苏苏，你帮着婶婶看着妹妹，让她不要随便捡地上的脏东西吃，也不要啃鞋，或者啃其他的东西，可以吗？” 　　岑望苏乖乖点头，“好。” 　　林念茵去洗碗，方校长就跟着一起，然后问起了上午的事情。 　　林念茵大致说了一下，又跟着摇头说：“这些人，不知道怎么说她们。” 　　方校长想了一下说：“那就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回头你该怎样就怎样，要是真不想让陈旺军来上课了，学校这边也支持你。” 　　林念茵倒是无所谓陈旺军到底去不去上课，反正她算是对这个学生失望了。 　　都十七八岁的大孩子了，眼看着都要成年可以结婚了，做事情却这个样子，半点担当都没有，实在让人寒心。 　　林念茵说：“他去不去上课我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再管他了。他以后能走出去，那是他的本事，没办法只能下乡，那也跟我没关系。” 　　方校长就说：“不过你今天这样直接把她们都赶出去，也做的正好。” 　　林念茵看过去，方校长又说：“之前你刚过来随军，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和其他人能好好相处还是要好好相处的，不然要是被孤立了，你的日子会很难过。不过现在你连续帮忙出主意办了两个厂子，又在学校当老师，还帮着学生找到了工作，无论哪一方面，都足够你立起来了，有时候强硬一些比一味的和气要好很多，这样，她们才会从心里面尊敬你，以后也不敢有事儿没事儿就过来骚扰你。” 　　林念茵就说：“我也差不多这么想的，不过我直接赶他们走倒不是因为要他们的尊敬，我就是想告诉他们别没事过来找事儿，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方校长笑了笑，“差不多一个意思。” 　　然后，方校长又看向林念茵说：“所以啊，今天的这件事，你还真要好好处理一下，别随便就不管了，你最好让别人知道怕你，不敢惹你，打心眼里看见你的时候就是又敬又怕，这样，你不管作什么，别人才不会多嘴多舌的。”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我怎么觉得您像是在说什么亲身经历一样。” 　　方校长就说：“不然你以为家属区的人为什么看见我就怕我，我说什么，一般也没有人敢惹我，除了我们家的老杨的位置在那儿，也算是一种震慑之外，那是因为我也立过威。” 　　林念茵上辈子一颗心几乎都在女儿的身上，和外界的交到不深，哪怕活了两辈子，有些人情世故方面的却也不如方校长通达。 　　想了想，林念茵就说：“那您的意思是今天过来的这几个人，我就直接一刀切了。” 　　方校长摇头，“你这孩子，有时候脑筋转的很快，看着聪明的很，有时候却又傻乎乎的。你之前帮着建肥皂厂的时候不是还说过杀鸡儆猴，那会儿你倒是干脆利落的很，怎么这会儿自己倒糊涂了。” 　　林念茵点头，却忍不住问道：“我当然知道这些，可陈旺军他们几个毕竟还是个孩子，还在读书呢，您不是最讲究对孩子要照顾的吗？我欺负他们几个半大的孩子，也有点说不过去啊，我原本就想着不管他们了，随他们怎么办都行。” 　　方校长摇头，“我是照顾孩子，但有奖励就有惩罚，陈旺军自己犯了错，那就应该受到惩罚，你先停他几天的课，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还有他家长那边，直接找家属区工会那边帮忙处理，你啊，他们就是看你年纪轻，当你好欺负呢。” 　　“别看他们嘴上说的多么厉害，等你跟她动真格的了，他们自己就会怂了，主动过来跟你认错。”方校长说：“你之前立了威，加上之前的一些事情，这些人慢慢就会怕你敬你了，也不敢有事儿没事儿的和你乱来了。” 　　林念茵想了想就说：“那行吧，我听您的。” 　　晚上的时候，林念茵又和卫明川说了白天的事情。 　　卫明川当即皱眉说：“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 　　然后又握着林念茵的手说：“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咱们就不干了。” 　　林念茵好笑说：“我开始确实被气到了，但也没有多不开心，说到底，我一开始选择工作也不是为了他们中的哪一个人，我是为了我自己。” 　　卫明川说：“那你现在工作的开心吗？” 　　林念茵还真认真想了一会儿，“算不上了多么开心或者不开心吧，但我确实是把它当成一份事业来做的。” 　　卫明川叹气，“可我总觉得你受了委屈，我也不能帮你去把他们揍一顿出气。” 　　林念茵就忍不住道：“你也太小瞧我了，难道没发现我这辈子脾气变了很多，已经受不得气了，我就是担心我到时候真要把事情闹大了，你的领导到时候会找你谈话，让你管好家里面的事情。” 　　卫明川说：“咱们有理，不用怕。” 　　到了第二天上课，林念茵刚一进教室门口就看见了除了苏文军和赵小寒之外的三个人。 　　林念茵当即就说：“陈旺军、严万林、周永强，你们三个以后就不用过来上课了，我已经教不了你们什么了。” 　　三个半大的小伙子的脸当即就白了，“老……老师……我……我们……” 　　林念茵抬头，“没什么好说的，我很早就和你们说过工作的事情是不一定的，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也说过你们去了以后各凭本事，结果你们输了却不认，回头还找家长到我家里面闹事儿，没这个道理，既然你们都觉得自己行，那就也不需要我教了，都出去吧。” 　　“老师，我们……” 　　林念茵冷下脸来，“出去！” 　　三个半大小子，到底心里面还是有些怕的，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林念茵也没有立即讲课，而是对着下面的人说：“你们应该也清楚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只是你们的老师，只负责教你们知识，原本你们学到了多少，以后能不能找到工作都和我没有关系的，我也是恰好碰到了棉纺厂那边的机会，才想着帮你们一把，如果你们当中也有人觉得我做的不对的，也可以直接离开，以后不用过来上课了。” 　　教室里面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吭声。 　　林念茵又等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人走啊？” 　　还是没有人敢吭声，甚至不少人都心里面发虚。 　　林念茵又继续等了一会儿，然后说：“原本，我是没打算接这个所谓的机械课的，是方校长非要开，我才过来的。但我只是一个老师，没那个能力帮你们每个人都找到工作。我再重复一遍，棉纺厂的工作是意外碰到的，如果你们当中非要觉得学了我的课就得要我对你们负责，那是不可能的，我负责不起，也教不起，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好一会儿后，还是没人走，也没有人吭声。 　　林念茵这时候才说：“既然没有人走，那就上课。” 　　等到课后，林念茵就去找方校长。 　　林念茵扶着额头说：“我今天已经把那三个小孩赶出去了，说实话啊，我还是觉得欺负孩子有些心虚。” 　　方校长摇头，“又不是真不让他们上课了，现在可不是讲文明的时候。” 第46章 进步 我还以为她们放弃了呢 　　另一边, 林念茵也把这次的事情报给了家属区这边的工会，那边同样说了会给处理。 　　除了最基本的扣分的问题外，她们当中正好还有一个是前段时间肥皂厂扩招人的时候新招进来的一名工人, 也被暂时停工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 这件事算是在家属区闹大了。 　　等到林念茵从学校往家走的时候，就发现不少人都带着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甚至有些平常见她会打招呼的，这一次也都有些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是觉得她做的过了，还是其他的怎样。 　　不过既然都已经决定这样做了，林念茵也能预料到现在的状况，并没有给放在心上。 　　她一如既往地回家烧饭, 然后等卫明川回来。 　　林念茵正忙着的时候，苏盈袖身后跟着丫丫，娘儿俩一模一样地双手在胸前抱着，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林念茵一看她们两个这样就忍不住想笑。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勉强还说比较飒，小的就跟跌跌撞撞的小企鹅一样，还装凶！ 　　谁能想到去年苏盈袖和丫丫过来随军的时候, 丫丫还是一个胆小怯懦，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小丫头，这才半年多, 就被苏盈袖给□□的和她差不多了，苏盈袖干什么，丫丫都学着。 　　林念茵哭笑不得地说：“你看看你们家的丫丫, 她现在跟你是越来越像了。” 　　苏盈袖眉一挑, 回头看了一眼说：“这样不好吗？” 　　林念茵摇头，“没说不好，只是看她一个小奶娃娃整天学你, 又凶又奶，觉得好笑。” 　　苏盈袖说：“女孩子嘛，还是要养的厉害一点的好，我还打算等丫丫的年纪再大一点，让杨多智教她一点防身术呢，省得以后走出去了吃亏。” 　　林念茵点头，“这个倒是不假，女孩子会点防身的功夫总是好的。” 　　苏盈袖就说：“所以说嘛，女孩子还是要厉害一点的好。” 　　然后话锋一转，苏盈袖盯着林念茵说：“我听说你今天搞了个大的啊。” 　　林念茵摇了摇头，“被骚扰的烦了，算是杀鸡儆猴吧。” 　　苏盈袖动了动肩膀，“希望你这次杀鸡之后，外面那些活蹦乱跳的猴子能涨一涨记性。” 　　然后手一摊，苏盈袖又说：“不过我觉得悬，你要是和我一样万事不管，只操心着身边的一亩三分地，平时也不出门、不交际，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可你又是老师，又是顾问的，来来回回的事情还真不少，保不齐哪天又有人不长记性过来招惹你。” 　　林念茵叹气，“那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因为害怕遇上事情就什么都不干吧，那样也太无聊了些。” 　　苏盈袖就说：“你觉得这样是无聊，我反而觉得这样是清闲，看来咱们还是想法不一样，代沟啊。” 　　林念茵笑笑。 　　她当然知道后世有不少人年轻人喜欢宅在家中不出门，苏盈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林念茵就说：“反正能安生一时是一时，我估计这一次过后，应该也不会有太多不长眼的人了。” 　　苏盈袖耸肩，“希望吧。” 　　然后叹气，“果然啊，人情交际是最麻烦的事情。” 　　- 　　卫明川今天回来的有些晚。 　　林念茵等到他吃了饭后就和他说了白天的事情。 　　卫明川说：“我已经知道了。” 　　“这么快吗？”林念茵挑眉。 　　她知道这件事一旦闹得大了些，部队那边肯定会参与进来的，但是没想到这第一天都还没过去呢，这就已经闹的部队知道了，实在太快了些。 　　卫明川摇头笑道：“那三个学生里面有一个家里面的算是和我平级，事情一出来，人家就直接打电话到营区哭诉去了，然后就知道了。” 　　“所以你们领导找你谈话了？”林念茵看小姑娘蹦跶着要从车里面出来，就把她抱了下来。 　　卫明川伸手把小姑娘接过去，架着小姑娘走路，一边说：“算是吧，其实主要还是问一问具体的情况，也是担心家属之间闹得太厉害了，影响我们的工作。不过你也别担心，这件事也不是咱们的问题，部队也没有说我什么，反倒是他们都被批评了一通，我估计现在这会儿家里面肯定正在闹呢，说不定过两天就能过来找你道歉。” 　　林念茵一边看着卫明川陪着小姑娘走路，一边摇头，“何必呢，闹事儿之前怎么没想想呢。” 　　“对了，”又想起来什么，林念茵又看着卫明川问道：“你说他们那几家头天晚上在家里面的时候能没商量过这件事，总不可能家里面的男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女人自己做主跑过来找我闹事儿的吧。” 　　林念茵摇头，“我总觉得这件事也不全是那几个女人的主意，说不定你的那些好同事也知道呢。” 　　卫明川说：“八九不离十，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计划经济，机会不多，一个工作就是一份铁饭碗，谁家里不希望能有一个铁饭碗，更何况是市里面正规厂子里面的工作，要是家里面的女人和你闹一闹，然后就真能给家里面的孩子捞一份工作，那可是大便宜。” 　　林念茵当即挑眉，“那这么说，我刚才的怀疑是对的，这些男人心里面肯定明镜的一样了。” 　　卫明川看小姑娘累的满头是汗，干脆就把她抱了起来，才说：“那肯定的。” 　　林念茵当即也翻了个白眼。 　　卫明川按住继续闹着要走路的小姑娘，笑着往林念茵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毕竟现在什么都缺，别说一般的军官，就是杨政委他们那个级别的，想要随便给人安排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手上的可不就是大肥肉。” 　　林念茵接着卫明川的话茬字说：“所以，就算因此和我闹翻了也没什么，只要给家里面的孩子能安排了，他们怎么都行。” 　　卫明川点头。 　　林念茵看卫明川怀里的小姑娘闹腾的厉害，就让卫明川把她放在席子上让她自己玩儿，又给她拿了玩具，才说：“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些人就说觉得我好欺负对吧，我这一次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卫明川“嗯”了一声，“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许是老天爷为了衬托那几位的凄惨，第二天天还没亮，外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卫明川一大早起床，依旧是洗衣裳顺便在锅里面闷一锅粥。 　　他出门的时候，隔壁的杨多智也和他一样提着洗衣筐一起出门，看见了卫明川后还打了声招呼，“团长，早啊。” 　　卫明川掀了掀眼皮，“早。” 　　杨多智紧接着勾头往另外一头看了看，孟成义家的门也开了。 　　杨多智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一边敲门一边喊，“老孟，老孟，老孟啊……起来出门洗衣裳了啊……” 　　卫明川：“……” 　　这种朴素的日常已经成了习惯，卫明川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孟成义从最开始的不情愿到被杨多智纠缠到屈服，只是每天出门的时间不稳定而已。 　　他摇摇头，也不掺和，先去洗衣裳了。 　　没多久，杨多智拉着愁眉苦脸的孟成义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不是我说你啊老孟，你看看你本来就黑，现在又黑着一张脸，比那个什么的黑人还要黑，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大男人，你就不能高兴点，快活点！” 　　孟成义冷笑，“你大下雨天的出门洗衣裳能高兴快活地起来？” 　　杨多智双手一摊，“你看我现在，非常的快活。” 　　孟成义肘了杨多智一下。 　　杨多智跳开，紧接着又跟上去，然后一边和孟成义吵架，一边熟练地洗衣裳。 　　好一会儿后，杨多智忽然扭头看着卫明川说：“团长，我昨天回家就听说嫂子这回厉害啊，昨天上面的领导找你，就是为了那件事吧？” 　　“哪件事儿啊？”孟成义当即看过来问道。 　　杨多智眉一挑，“你不知道？” 　　孟成义一脸茫然，“我知道啥？” 　　杨多智就说：“嫂子之前给学生找工作后来又被闹上家门的事儿，难不成你们家那口子没和你说过。” 　　“哦！”孟成义恍然，“这个啊，小田是提过一嘴，不过没多说，怎么了？” 　　杨多智的嘴比卫明川的快多了，当即叭叭叭就从前到后解释了因果。 　　孟成义皱了皱眉，“然后呢，嫂子这样做，应该没事吧？” 　　杨多智就看向卫明川，“这不，我正在问咱们团长吗。” 　　卫明川眉心微皱，冷眼看过去，“你们两个既然这么闲，今天就带队进山活动外加训练，顺便打点东西给食堂加餐。” 　　“今天？”杨多智当即大喊道：“团长，你看看现在这雨下的，今天进山不好吧。” 　　卫明川淡淡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我进行指手划脚了。” 　　杨多智当即闭上了那张叭叭叭的嘴。 　　三个人也差不多时间洗好了衣裳，然后一同往家去。 　　田桂花早早就等在门口了，一见孟成义，就立马把他手上的洗衣筐接了过去，然后开始嘘寒问暖，忙前忙后。 　　孟成义就挑眉看向卫明川和杨多智，一脸得意。 　　结果只得到了卫明川的无视和杨多智的白眼。 　　卫明川把衣裳在门口廊檐下面晾好，吃了饭后就离开了。 　　卫明川离开后没多久，林念茵就起来了。 　　她先给小姑娘收拾好，然后让整天闹腾着要走路的小姑娘自己在席子上活动，就开始吃饭。 　　小姑娘一看林念茵吃饭，就跟着爬过来，张着小嘴“啊啊啊”地叫着：“饭……饭饭……饿……吃饭饭……” 　　林念茵就说：“你还真好吃，这个时候知道要我了。” 　　小姑娘就跟那张嘴要吃的小燕子一样，一直“啊啊啊”地叫，要吃的。 　　林念茵就把小姑娘抱起来放到车里面，“那说好了，我喂你吃饭，但你必须坐在车里面，别等下吃了一口后就又闹着要走路。” 　　小姑娘：“饭饭！吃饭饭……” 　　林念茵只好开始一边喂小姑娘，一边自己吃。 　　小姑娘就不是个老实的。 　　吃了几口后，又闹着要下去走路，不管林念茵怎么喂她，都不吃了，一直指着地上说：“走……走……” 　　林念茵叹气，这丫头越长大越能闹腾。 　　林念茵当即就故意黑下脸说：“要是走了，就不吃饭了。” 　　小姑娘听不懂，继续闹着要走路。 　　林念茵也只能把她放地上，让她自己爬。 　　然后，小姑娘就一边爬一边回头来找林念茵要吃的。 　　林念茵又好气又好笑，正拉着小姑娘讲道理的时候，昨天的那几个人又过来了。 　　林念茵眉一挑，当即冷下来脸说：“你们又过来干什么？” 　　和昨天过来质问的趾高气昂不同，这几个现在完全变了副模样，张嘴就开始说昨天的事情。 　　“林老师，前天的事情真的不赖我们，我们过来也没想说啥，就是问问情况，和高艳梅不一样，我们真没怪你啥，你看你咋说不让孩子上课就不让了呢，还举报了我们，我们现在这……这孩子也没办法上学了，工作也没了，你这不是要害我们嘛！” 　　“啥叫和我不一样？”卫明川还没接话，前天闹的最凶的那个就开口了。 　　赫然就是所谓的高艳梅。 　　那人就说：“本来就不一样，我们可不是来闹事儿的，林老师，你真得相信我们，你这一闹，害得我们孩子不能上课，我的工作也丢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林念茵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过分？害你们？我怎么就害你们了？归根结底，这件事也是你们自己过来找茬才有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我不是来找茬的，我就真的只是过来问问，”开始说话的那人急了，“我真的只是问问，毕竟是一个工作呢，铁饭碗的事情，我这听孩子说自己没被选上，我这当大人的难免不得问问嘛，我前天也没说啥啊，从头到尾埋怨你的都是高艳梅啊，和我有啥关系啊，你就算是生气，也不能算上我吧！” 　　那人大喘气，“好嘛，我是一句话都没说，结果到头来孩子上不了学了，我自己好好的工作也没了，我难道不倒霉吗？” 　　林念茵回忆了一下这人从进门后就说的话，顿时了然了，这人就是卫明川昨天说的那个和他平级的家属。 　　林念茵说：“你觉得你倒霉，那我辛辛苦苦上课，有机会还给那些学生推荐工作，到头来半点好处没捞到，却得到了一圈又一圈的麻烦，我呢，我不倒霉啊！” 　　林念茵皱眉，“再说了，你空口一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也不想扯这些了，反正你们回去吧，事情都发生了，再说这些也都没什么意思了。” 　　“不是，林老师你咋不讲理呢，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怨高艳梅，你凭啥还能怪到我的头上呢！” 　　“我已经够讲道理了，要不然也不会被你们觉得好欺负。”冷笑一声，林念茵看向那人说的高艳梅，也就是陈旺军的妈，然后说：“你既然觉得怪她，那就找她，找我没用。” 　　“凭啥叫找我，我说啥了，我说的不对吗，我不也是过来问问情况，”高艳梅当即就叫了起来，“再说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可是说好了的，凭啥现在就怪我一个人。” 　　“谁跟你说好了，你别冤枉人啊！”边上的人就和高艳梅吵。 　　“我怎么就冤枉你了，我告诉你陈淑红，你别在这个时候装好人，你私底下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说孩子工作的事情，也是你说过来要找林老师算账的！”高艳梅当即就吵了起来。 　　陈淑红也跟着吵：“高艳梅，你胡说八道个啥，我什么时候和你私底下说过工作的事儿了，我们俩之前都不算认识，我和你都不熟，我们啥时候说了话，你自己不要脸别想拉上我，明明是你和王招娣一起嘀嘀咕咕的，现在竟然害赖到我头上了……” 　　边上的王招娣也加入了吵架的行列。 　　林念茵看着吵架的几个人，眉心越皱越紧，实在忍不住道：“要吵出去吵，我们家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那几个人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把林念茵的话当成耳旁风，根本不带搭理的。 　　林念茵四下看了看，最后端起早上的洗脸水往她们的脚边一泼，唧唧歪歪的三个人这才算是消停了。 　　“林老师你干啥啊！” 　　“你泼我们水干啥！” 　　林念茵冷着脸道：“我们家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要吵自己回家吵，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赶紧出去。” 　　“林老师，我们……” 　　林念茵指着门口，“出去！” 　　三个人最终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这边的动静大，四周的人都听到了。 　　不少人都靠着门口伸头往林念茵家中看。 　　等到那三个人离开了，立刻就有人问道：“林老师，咋了，她们还是来闹事儿的啊？” 　　林念茵说：“嘴上说是来道歉的，实际上还是在怪我。” 　　“这几个人，可真不要脸。那我咋听到她们自己还吵起来了呢？” 　　林念茵摇头，“私底下没商量好说辞。” 　　苏盈袖当即就啧嘴道：“这叫狗咬狗，一嘴毛啊。” 　　杨婶儿在门口擦了擦手，皱着眉说：“这几个人，真是不像话，一大早的来你们家吵架，一点规矩都不懂，也不嫌弃丢人。” 　　林念茵懒得再想这些事，她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带着小姑娘上课不方便，就把小姑娘拜托给苏盈袖，然后撑着伞去上课。 　　今天的课堂上，陈旺军三个人也过来了，不过依旧被林念茵请出去了。 　　今天下雨，天也比平时黑的稍微早一些。 　　但卫明川今天回来的比昨天要早，手上还提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鸭子。 　　林念茵见着了就忍不住皱眉道：“你今天带队进山了？” 　　卫明川点头，随手把兔子还有野鸭子丢下，然后一边接了林念茵手上的水盆，一边说：“对，带队拉练，省得他们长时间不出门，回头都懈怠了。” 　　林念茵说：“可是今天一直在下雨啊，山里面多不安全。” 　　“没事儿，”卫明川用洗干净的手拍了拍林念茵的肩膀，“我有分寸。” 　　林念茵叹气，“即便是这样，我也担心啊，尤其是这天眼看越来越热了，到时候又是暴雨又是打雷的，真出了事情，你让我怎么办嘛！” 　　卫明川按住林念茵的后脑勺拍了拍，随口敷衍道：“行，我下次注意。” 　　林念茵定定看了卫明川好几秒，随即瞪他，“你要是真能注意才好了，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反正你自己心里面记着分寸。” 　　“知道了。”卫明川好笑答应。 　　随后，林念茵也和卫明川说了白天的事情。 　　卫明川忍不住皱眉，然后对林念茵说：“这样吧，我回头找她们的丈夫聊聊，你别管这件事了。” 　　可惜的是卫明川的话这才刚说出来，第二天，军部那边就有了紧急任务交给他，他只能告别林念茵，又一次出发。 　　如今这个时节正是多雨的时候，卫明川他们的任务多半都是在深山老林当中，林念茵心里面担心却也没办法，只能希望卫明川能够平平安安的，然后早点回来。 　　另一方面，家属区这边的事情也一直不算消停。 　　不过因为林念茵几次都把高艳梅她们一行赶出去，到了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 　　那些人倒也不一大早就过来闹了。 　　学校方面，林念茵也依旧拒绝收那几个学生。 　　如此僵持了好几天之后，那些人竟然也不过来了。 　　林念茵有些稀奇，随后被方校长给点拨了。 　　方校长说：“她们不过去找你，肯定是知道了小卫出门的事情。这个时候，要是她们还给你找麻烦，让你心里面不痛快，那就是给小卫找麻烦，让小卫的后方不安稳，部队那边也不会放过她们，一定是家里面的男人说了什么。不过她们既然不过来了，你也别管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林念茵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们放弃了呢。” 　　方校长摇头，笑了一下。 　　林念茵也不想再想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不来骚扰她就好。 　　这两天难得天晴，林念茵就问方校长要不要一起出门去城里面，方校长还记得上次说好的照相的事情，就答应了。 　　不过，这一次没有了卫明川他们，方校长就找了杨政委的警卫员帮忙开的车。 　　他们先是去照相馆给孩子们照了相，回头又去百货商场备了一些吃的用的。 　　方校长看林念茵这一回居然没有买奶粉，忍不住好奇道：“你不买奶粉了？” 　　林念茵摇头，指了指怀里乱动的小姑娘说：“她现在嘴叼的很，不喝奶粉了，成天就想着吃有油有盐的东西，嫌弃奶粉没味儿，不好喝。” 　　方校长哭笑不得，“还有孩子嫌弃奶粉的。” 　　林念茵说：“可不呢。而且我家里还有不少上次买的，还没喝完，暂时就不买了，等回头再说。” 　　方校长怕林念茵不太懂照顾孩子，就说：“虽然她现在想吃有味道的东西，但你也不能给她吃口味太重的，孩子脾胃肠道都很弱，味道重的对他们的身体不好。” 　　林念茵点头，“我知道。” 　　买好了东西，方校长看天色还早，就问林念茵道：“我看时间还早，也难得咱们单独有时间出来，也没那么多的事儿，要不要去看电影，放松一下。” 　　“今天啊？”林念茵道。 　　方校长点头，“怎么样？” 　　林念茵点头，“也可以，不过这个点应该先吃饭吧，都快晌午了。” 　　方校长就说：“那就先吃饭。” 　　他们先去国营饭店吃了饭，然后就把车开到电影院的门口，买了票后就进去了。 　　岑望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忍不住好奇道：“看电影为什么要进屋里面啊？” 　　林念茵想到岑望苏以前的情况，就说：“你以前看的电影，都是在外面看的是吗？” 　　岑望苏乖乖点头，“有放电影的叔叔背着大盒子过来专门放，我们就搬着板凳坐在外面看，还要抢地儿呢！” 　　“不过放电影的叔叔要好久才过来一次，我就才看过一次放电影。”想了想，岑望苏又说。 　　林念茵就说：“你说的是另外一种，是因为很多地方没有电影院，只能让人背着机器走街串巷地放电影，咱们今天看的是有电影院的这一种，只要有时间，就可以随时过来。” 　　“哦。”岑望苏点点头，“那这里真好。” 　　林念茵笑笑，又在电影院门口买了点瓜子花生和小点心，然后一人分了一点。 　　小姑娘非要，林念茵不敢给她，自己手上也就没有留。 　　没想到电影刚开始没多久，手上就传来一点异样。 　　林念茵一低头，是岑望苏往她手里面塞了一点剥好的瓜子和花生，然后压低声音说：“婶婶，我给你剥了一点，你偷偷的吃，不要被妹妹看见了。” 　　林念茵：“……” 　　笑了一声，林念茵这段时间压抑的心情就彻底被岑望苏给治愈了。 　　她揉了揉岑望苏的小脑袋，“婶婶不吃，你自己吃吧。” 　　岑望苏摇头，硬是把东西塞到林念茵的手中，“婶婶也吃，偷偷吃，妹妹就看不见了。” 　　林念茵见岑望苏坚持，最后还是收下了。 　　黑暗中，林念茵当真背着小姑娘偷偷尝了一口，还别说，真挺好吃的。 　　没多会儿，林念茵又感觉岑望苏往他手里面塞东西。 　　这一回，林念茵说什么都不要了。 　　她拍了拍岑望苏的手说：“婶婶不吃了，你自己剥了自己吃，不用管我。” 　　岑望苏张了张嘴，“可是我想给婶婶吃啊。” 　　林念茵哭笑不得。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坚持。 　　林念茵正要说话，就听见岑望苏说：“奶奶说婶婶这几天不开心，我想让婶婶开心一点，我每次吃好吃的时候就可开心了。” 　　林念茵顿时浑身一震。 　　这孩子，可真是…… 　　林念茵低头抱了抱岑望苏，贴着他的脸蹭了蹭说：“别担心，婶婶刚才吃了苏苏给剥的花生还有瓜子，现在可开心了。” 　　岑望苏抬着小下巴看着林念茵，“真的吗？” 　　林念茵点头，“真的，婶婶没有不开心，你自己吃吧。” 　　岑望苏这才慢慢点头，“那好吧。” 　　一场电影下来，林念茵愣是没注意放的是什么，端是被小苏苏给感动了。 　　等出来后，林念茵看还有些时间，愣是拉着方校长他们又去了一趟百货商场，要给岑望苏买东西。 　　方校长拉住购物欲发作的林念茵，忍不住皱眉数落道：“我知道你和小卫两个人手上有钱，但你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啊，上午过来的时候，你不都已经给苏苏买了一双鞋了吗，现在怎么又要闹着买东西？” 　　林念茵就说：“哎呀，我心里面高兴，想给他买。” 　　“那也不用！”方校长看着林念茵说：“小孩子长得快，而且苏苏性子乖巧，从来都不淘气乱跑，衣裳也穿不破，经常还很新就不能穿了，不用买那么多，到头来浪费掉。” 　　“校长！你就”林念茵想说什么，又被方校长打断，“说什么都不行。” 　　岑望苏也在一边跟着摇头，“婶婶，我不要那么多的衣服，我现在的衣服都穿不完了，你留着钱给妹妹买吧。” 　　林念茵就说：“妹妹有新衣裳。” 　　岑望苏就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我的也是新的，不用买了，不然我长高了又不能穿了。” 　　一老一小都拦着，林念茵只好压下了心中的升腾的购物欲，最终只选择买了点吃的。 　　回到家后，林念茵就让他们一老一小留下来吃晚饭。 　　方校长就答应了。 　　林念茵就让岑望苏帮忙看着小姑娘，然后和方校长一起忙着择菜洗菜。 　　方校长就忍不住问道：“你刚刚在城里面是怎么回事儿？” 　　林念茵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然后道：“……我这不是也做不了其他的，就想着给苏苏买点能用得上的嘛。” 　　“你可真是……”方校长摇头，继而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能这么懂事，都说三岁看老，这孩子长大了以后也不会差。”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您还有杨政委的帮忙和照顾。”林念茵就说。 　　方校长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耐心和小姑娘一起玩儿的岑望苏说：“我们也不算做了什么，这孩子的本性在那儿，不管有没有我们，以后都不会差。” 　　林念茵笑笑。 　　说了两句后，两人又抛开这个话题不再继续。 　　林念茵和方校长一起，主要还是林念茵做，方校长偶尔帮忙打打下手。 　　她们一起做了一道红烧肉，一道溜鱼片，又炒了两个青菜，然后才开饭。 　　四个人吃了个肚饱，又一起在家里面歇了会儿，然后方校长帮着林念茵收拾了碗筷，才带着岑望苏一起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林念茵的日子难得陷入了平静。 　　除了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担心一下不知道现在在何处的卫明川以外，便没什么别的需要忧心的。 　　大半个多月后，林念茵又和方校长一起去了一趟城里面，拿了当初的照片回来。 　　日子一天天转热，这才刚到端午，这边已然算是酷暑了，只要出门一小会儿，就能热的汗流浃背。 　　适逢过节，学校那边给学生放了假，林念茵也清闲了下来。 　　一大早的，杨婶儿就过来问林念茵要不要一起包粽子。 　　林念茵就跟着点头，又想到杨政委一到节假日就是最忙的时候，而且还不能着家，就把方校长和岑望苏他们一起叫了过来。 　　有了杨婶儿、方校长、苏盈袖和林念茵，要是不叫田桂花，似乎也说不过去。 　　杨婶儿就在门口喊了一声，问田桂花要不要一起包粽子。 　　田桂花就擦着手从门里面出来了。 　　现在的人包粽子还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一般都是直接包一个白粽子蘸着白糖吃。 　　但苏盈袖喜欢弄一些花样，就说包点蜜枣、红豆、熏肉的。 　　林念茵倒是无所谓包多少样子，但她说：“现在天气这么热，要是包多了也吃不了吧，尤其是咱们几家，家里面吃饭的主力军都不在，别到时候放坏了。” 　　苏盈袖看了一眼就说：“那就放一起包嘛，咱们一家出一点东西，然后一样包几个，回头我们一家分几个，也就没了，放不坏。” 　　林念茵倒是没什么意见，杨婶儿和方校长也是大方的，不在乎他们一起的时候谁花多了，谁得少了，可是田桂花那边……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也不止林念茵一个人，他们其他人也想到了。 　　苏盈袖当即就看向田桂花问道：“小田，我们打算放一起包粽子，每家出一点东西，然后分一分，你要不要一起？” 　　“啊？俺……俺……”田桂花张张嘴，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苏盈袖就说：“你要是不想一起也可以，毕竟这样放一起，到时候难免会有些分配不公平。” 　　田桂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俺……俺一起吧。” 　　林念茵眉心一跳，就是苏盈袖她们也跟着诧异地看向田桂花。 　　稀奇了，万年的田桂花今天居然做了一件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苏盈袖当即就问道：“你真要一起，到时候分粽子的时候，你可别觉得自己吃了亏啊！” 　　杨婶儿皱眉，“小苏，你说什么呢。” 　　苏盈袖撇嘴，“我说的大实话。” 　　林念茵就拉了苏盈袖一把，苏盈袖又道：“本来嘛，事情就该说清楚的。” 　　田桂花连忙道：“俺……俺不会那样。” 　　“真的假的？”苏盈袖不太相信。 　　田桂花连忙摆手，“真的真的，俺真的不会。” 　　顿了一下，田桂花又说：“孟……俺孟大哥走之前和俺说过，要俺有啥事和你们商量，不……不会吃亏的。” 　　苏盈袖顿时笑了，“这么说，你们家孟成义还挺鸡贼的啊。” 　　田桂花顿时脸就红了，“不……不是。” 　　“好了，你少说两句。”林念茵拉住还想说什么的苏盈袖，赶紧说：“既然要一起包，那就说好准备什么吧，正好我们家还有去年腌的腊肉还没有吃完，等下我拿一块出来。” 　　苏盈袖就说：“我前段时间腌了点咸鸭蛋，现在正是吃的时候，蛋黄流油，可漂亮了，包几个蛋黄的吧，我出。” 　　“枣子和红豆我们家有现成的。”杨婶儿就说。 　　方校长说：“我等下去买点五花肉，新鲜的五花肉包粽子也好吃。” 　　田桂花看了看左右，见只剩下自己了，结结巴巴地说：“那俺……俺出啥？” 　　方校长就说：“也没什么其他的了，你出点糯米吧，不过光让你一个人出糯米也不行，太多了不合适，我们其他人一人出一点。” 　　田桂花连忙就点头。 　　等到人散开，苏盈袖拐了林念茵一下，朝着田桂花的背影努努嘴说：“哎你说，田桂花是不是有点变了？” 　　林念茵摇了摇头，“说不好，你最近没和她来往吗？” 　　苏盈袖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看见她整天唯唯诺诺的模样就来气，说了她也听不进去，更不会改，我就懒得搭理她了。” 　　“而且前段时间红糖厂那边也很忙。”苏盈袖比划说：“她们忙着收甘蔗，然后榨汁，接着又熬糖，一直连轴转，我基本生也很少有时间能撞见她，还真不太清楚。” 　　林念茵说：“那我就更不清楚了，不过看她今天的模样，确实挺稀奇的。” 　　苏盈袖“啧”了一声，“别不是真觉得和我们一起的时候不会吃亏，才这样的吧。” 　　林念茵：“……” 　　正说着话呢，杨婶儿拿着枣子还有红豆过来了，张嘴就问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啥呢？” 　　苏盈袖往田桂花家门口一指，“这不正奇怪了嘛！” 　　“嗐！”杨婶儿说：“确实挺稀奇的，不过我看人小田想通了也说不定。” 　　苏盈袖撇嘴，“她自己想通了，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杨婶儿往苏盈袖的背上拍了一下，嗔怪道：“咋了，你还不兴人家小田进步啊。” 　　苏盈袖当即就说：“我倒是巴不得她进步呢，可之前我们怎么拉她不是都没用嘛，她自己能想通不是更稀奇了。” 　　杨婶儿就说：“那可说不定，万一她就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忽然想通了呢，就连老宋现在也变好了，不像之前那样要死要活的了呢，小田咋就不能变了！” 第47章 大喜事啊 对不起，谢谢你 　　“宋婶子也变了？”林念茵好奇地看向杨婶儿, 忍不住道：“我前段时间注意到宋婶子一直跟着你们忙进忙出的，看她的情况确实像是有好转，但我怎么觉得您的意思是她现在的变化很大呢？” 　　“嗐, 那我和你说可大了去了！”杨婶儿手一摆就说：“最开始的那段时间, 老宋确实一直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不是后来被我们拽出去干活，每天累的半死就想不起来矫情了嘛，然后情况也就慢慢好了一点，说起来，当时还是小林你给出的主意呢, 要不然还不知道老宋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不说这个，我当时也是随口一提，也没想着真能有作用。”林念茵笑了一下，紧接着问道：“那然后呢？” 　　杨婶儿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放下, 然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才又说：“这说来也是稀奇呢，这眼看着老宋的情况好了一点吧, 我们这心里面也就跟着松了口气，可要说多放松那也肯定不行，所以每天还是盯着她。然后我们慢慢的就发现她整个人的精神看着越来越好, 尤其是咱们上一批的红糖出厂之后，不是给每一家员工都分了红糖，然后又卖出去好多嘛, 后来就一下子给她们发了老多的工资, 然后我就发现老宋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前两天还主动和我道歉来着呢。” 　　杨婶儿嘴一撇，脸上带着洋洋得意说：“老宋过来找我, 说什么之前是她不对，做了先错事，还和我闹别扭，让我别和她计较呢，我当时还吓了一跳，以为她就是随后说的，心里面还有其他的想法呢，谁想到我又紧跟着观察了好几天，发现她就是不一样了。” 　　“哎对了，还有呢！”杨婶儿拍着手说：“老宋说，再过段时间就给他们家的长胜办婚礼，到时候还请我过去喝喜酒呢，你们说说，老宋这是彻底的变了吧！” 　　苏盈袖顿时“嗤”了一声说：“钱的原因。” 　　林念茵也跟着点头，“或者确切的说应该是红糖厂的工作让她在原先灰暗的生活中找到了一点其他的价值，工作和钱可能让她发现其实生活的重心也不止是男人，还有其他的，她自己也可以做到更好。” 　　苏盈袖挑了一下眉站起来说：“差不多吧，那这么说，小田也是这种了？” 　　林念茵看了一眼田桂花的家门口，“应该吧，希望实际的情况是按照我们想的那样发展的。” 　　苏盈袖扭身往家走，“到底是不是的，过段时间不就知道了。” 　　“不是……你们两个在说啥呢？”杨婶儿来回在林念茵和苏盈袖两个人来回看了看，“我咋没有听明白你们两个到底说的啥意思，啥叫其他的价值，不止男人的？” 　　林念茵笑了一下，“没什么，就说她们能变好，我们都觉得高兴。” 　　杨婶儿拍着腿说：“那可不呢，只要大家以后都和和气气的，这日子过的才能舒心呢。” 　　林念茵跟着附和了两句，然后从家中拿了一块腊肉和一些糯米出来。 　　包粽子的糯米需要提前泡，大家伙都把东西放在了苏盈袖的家里面。 　　到了当天夜里，糯米也泡了一天，可以用了。 　　林念茵她们几个又都聚集在苏盈袖的家里面开始包粽子，几个小孩儿就在一边玩。 　　五种不同的口味，一共包了有一百多个，每家都分了二十来个。 　　林念茵看着分过来的粽子笑道：“二十多个，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多。” 　　杨婶儿摆手说：“不多，就二十来个，暂时三五天也放不坏，正好也能吃完，刚刚好。” 　　林念茵可不觉得自己一个人三五天能解决二十来个大粽子，但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就是端午节。 　　分开之后，林念茵就让方校长明天带着岑望苏一起过来过节，方校长答应了。 　　一大早的，方校长和岑望苏就过来了。 　　林念茵头天晚上就用艾蒿和茶叶煮了鸡蛋，一见到方校长和岑望苏后，就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 　　方校长好奇道：“这是什么？” 　　林念茵说：“我们老家那边的习俗，过端午的时候，用艾蒿煮点鸡蛋，每个人吃一个，去邪祟，保平安。” 　　方校长说：“还有这种习俗？我记得一般都是吃鸭蛋的。” 　　林念茵笑道：“咱们国家那么大，这些民俗在传下来的时候会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你们赶紧吃吧。” 　　方校长笑着摇摇头，跟岑望苏一起把鸡蛋给吃了。 　　然后，林念茵又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的也是艾蒿菖蒲这些能驱虫的，我自己缝的，你们带上吧。” 　　方校长见林念茵和小姑娘的身上都有，也跟着先帮岑望苏戴上，然后说：“这个倒是和我知道的习俗一样，不过这些年一直搞那些活动，都有些矫枉过正了，好些传统的节日都不能好好过了，非说是什么封建迷信，真能够闹的。” 　　方校长捏着手上的荷包叹气说：“我记得前些年的时候，还不到端午节呢，大街小巷都是卖这种驱邪的荷包，还有各种各样的果子糕点，舞狮子的，划龙舟的，唱戏的，说书的，各种各样的，不管什么都好看的紧。我自己手艺不好，逢年过节的就喜欢在外面买些东西回来，过端午的时候也会买这些驱邪的荷包，还有很多不同的糕点，可惜这些年一次也没有见到了，你现在给的这一个荷包还是我这几年收到的第一个，这么一感觉，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林念茵说：“外面的咱们先不管，咱们自己过自己的。再说您也别太悲观，日子总是一天天变好的。” 　　方校长也跟着摇摇头，“看我，大过节的，这时候说这些扫兴的话干什么。对了，你等下要干什么，我过来帮你。” 　　林念茵就说：“咱们人少，也不用弄的太复杂，我看这段时间食品厂那边卖鱼的很多，要不然等下就去买几条鱼回来，今天就吃鱼吧。” 　　方校长点头，“我没有意见，你也知道我手艺不怎么好，听你的。” 　　林念茵笑笑，然后有看向岑望苏说：“苏苏，咱们今天吃鱼好吧，婶婶会买那种刺少一点，然后做的好吃一点，好不好？” 　　岑望苏还在捏着荷包玩呢，闻言就笑眯眯地看着林念茵点头，“婶婶我会吃鱼，不怕刺的，而且婶婶做什么都好吃。” 　　“看这小嘴甜的。”林念茵捏了一下岑望苏的小脸蛋。 　　商量好后，林念茵他们就开始准备外出。 　　刚好这个时间段大家也都准备出门买菜，也就正好一起。 　　到了地方后，小姑娘一见人多就非要闹着要下来走路，林念茵不让，她就开始和林念茵生气。 　　林念茵往已经在车里面站起来的小姑娘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你就知道凑热闹，现在人这么多，你非要闹着走路，等下摔倒了我看你怎么办。” 　　小姑娘指着地面，“走……走！” 　　林念茵才懒得理这个话都听不懂的小屁孩。 　　她一把把小姑娘按回去，“不走，回家再走。” 　　小姑娘冲着林念茵大叫：“走……走！” 　　林念茵摇头，转身继续推车。 　　小姑娘就又站了起来，然后扭着身子皱着小眉头盯着林念茵。 　　林念茵气笑了说：“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小姑娘撅着嘴说：“走……妈妈坏！坏！” 　　林念茵就说：“现在又能听懂我说什么了。” 　　小姑娘就一门心思地冲林念茵叫：“坏！妈妈坏！” 　　林念茵就说：“那你就当我坏吧，反正我现在是不会让你走路的。” 　　小姑娘嘴一瘪就要生气，边上的岑望苏立马往小姑娘手中塞了一个木头的小马，“妹妹，这个给你玩。” 　　小姑娘低头看看手上的东西，又看看岑望苏，抬手就把小木马扔了，冲着岑望苏伸手喊道：“哥哥，走……走！” 　　岑望苏连忙看向林念茵，“婶婶……” 　　林念茵哭笑不得。 　　她弯腰捡起岑望苏的玩具小木马还给他，然后又把小姑娘抱了起来不让她作怪，才对岑望苏说：“你别管她，她现在才开始学会走路，正是好奇的时候，人越多，她的好奇心就越重，越想自己走。但是现在人多，她也走不了多久就累了，到时候又要抱，你别管她也不用给她玩具，她现在根本就不懂这些，也不会玩，到时候再给你的小木马摔坏了。” 　　岑望苏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要是妹妹能快一点长大就好了。” 　　林念茵笑着揉了揉岑望苏的小脑袋，“谁都不会一下子长大，都只能一天一天慢慢的长大。” 　　岑望苏又叹了口气。 　　因为有小姑娘的闹腾，林念茵原本好好逛一下的打算也取消了。 　　她和一起过来的苏盈袖她们招呼了一声，然后就单独和方校长带着孩子离开。 　　只是买了一些鱼虾以及一些豆芽豆腐之类的家中没有的菜后就赶紧回去了。 　　到家后，林念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姑娘从车里面抱出来放地上，“行了，你现在可以慢慢走了，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小姑娘立马也不叫了，笑嘻嘻地站在地上，然后就像一只野鸭子一样做一脚右一脚地崴哒着，还以为自己多厉害一样地冲着林念茵挥手，气势汹汹地说：“走！” 　　林念茵就说：“你自己走，我不走。” 　　小姑娘瞪了林念茵一眼，然后又去拽岑望苏，“走！” 　　岑望苏没听明白，忍不住看向林念茵问道：“婶婶，妹妹说什么？” 　　林念茵说：“她让你陪她一起走路。” 　　“哦。”岑望苏立马放下手上的玩具，跟着拽住了小姑娘的手，“妹妹，我陪你走路哦。” 　　小姑娘有了岑望苏之后也不要林念茵了，笑嘻嘻地冲着岑望苏喊“哥哥”拉着岑望苏陪她玩一起走路的游戏。 　　林念茵看了一会儿就说：“苏苏，你就在这儿陪着妹妹玩，婶婶去洗菜了，妹妹要是等下不愿意走了，闹着要你抱的话，你不要抱她，就让她自己在席子上玩，或者叫我也行，可以吗？” 　　岑望苏点点头，“可以的。” 　　林念茵这才拿着刚买回来的那堆东西去清洗。 　　方校长跟着一起过去，林念茵没让她碰那些鱼虾，而是清洗一边的蔬菜。 　　方校长一边洗菜一边说：“我看晓晓现在走路越来越结实了，说不定再过几个月，都能走稳当了，正好到过年那会儿，就算穿的厚也能正常走路，不需要你们抱了，到时候能轻松不少呢。” 　　林念茵心里面算了一下，“差不多，那会儿她也快两周岁了，应该能很稳当了。” 　　“那这么说来，等到晓晓大了一点后，你和小卫还打算要孩子吗？”方校长又说。 　　方校长不是杨婶儿，林念茵对着她倒是说了实话，“我和明川不打算生了，就只要晓晓一个就够了。” 　　“只要一个？”方校长惊讶了一瞬，然后又定定地看了林念茵一会儿，“你和小卫共同决定的？” 　　林念茵点头：“对我们两个来说，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一样的，明川心里面也没有所谓的传宗接代的想法。” 　　方校长沉吟了一会儿，“按理来说，现在大家都讲究儿女双全才是福气，不过现在到底是新社会，你们不讲究这些也正常，一个孩子的话，你们以后也能轻松些。” 　　林念茵笑笑，“这也就您这样想的，杨婶儿她们问起这个的时候，我都说随缘，倒时候再看。” 　　方校长就说：“老杨那个人，心里面还是有些传统的，不说正好，省得到时候唧唧歪歪的。” 　　林念茵不好接这话，笑了笑没吭声了。 　　方校长洗好了蔬菜后又要过来帮林念茵，林念茵没让。 　　林念茵说：“不用了，我这边也快好了，别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都弄的满手的鱼腥味，也不好洗，要不您先回去帮我看着两个孩子吧。” 　　方校长一想也是，就提着其他洗好的的菜先回去了。 　　等到林念茵回去，就看见方校长在陪着两个小孩儿玩。 　　小姑娘果然走累了，现在正靠在岑望苏的身上，翘着脚丫子呢。 　　方校长手里面拿了苹果和勺子，坐在一边，正在刮苹果泥喂小姑娘。 　　小姑娘也不起身，就这么靠着岑望苏张嘴接饭，活脱脱一个被伺候的大爷。 　　林念茵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哭笑不得道：“你们也太惯着她了。” 　　“这怎么就叫惯了。”方校长说着就指着洗脸盆说：“你别管我们了，我给你打了温水，你赶紧用肥皂洗洗手吧。” 　　林念茵笑了一下说：“不着急，等下还要切鱼片鱼，少不了要碰，就先不洗了。” 　　“对了，我们中午的时候烧一个烤鱼，一道鱼头豆腐汤，另外再滑一下这些虾仁，最后炒一道青菜，怎么样？”林念茵说着又问。 　　方校长点头，“我没意见，我现在去帮你吧。” 　　林念茵摆手，“不用，今天的菜不难，您帮我看着两个孩子就好。” 　　林念茵进厨房开始烧菜。 　　她片了两扇鱼肉下来留着下午的时候给小孩儿做鱼丸吃，剩下的鱼头和鱼骨头都被剁了稍稍腌制一会儿，然后煎到两面金黄后开始和豆腐一块炖。 　　接着又准备烤鱼。 　　然后滑虾和炒青菜。 　　等到菜烧好了，也差不多正是吃饭的时候。 　　林念茵拒绝了方校长提出的由她抱着小姑娘玩一会儿，其他人先吃的意见，而是说：“没关系，我抱着她一起吃就行了。” 　　方校长想了一下点头说：“那你注意一下，她这个年纪正是喜欢扒碗的时候。” 　　林念茵说：“我知道，您照顾好苏苏就行了。” 　　方校长就说：“苏苏可乖了，用不着我担心。” 　　岑望苏也跟着抿嘴笑了笑说：“我很乖的。” 　　林念茵就说：“那也要小心一下，今天吃鱼，多少还是有些刺的，小心一些。” 　　方校长就说：“那行，我注意一下。” 　　林念茵就单独给小姑娘拿了一副碗勺，然后往里面夹了几块滑虾和豆腐，把勺子递给张牙舞爪要吃的小姑娘，说：“行吧，你自己拿着好好折腾吧。” 　　小姑娘就笑嘻嘻地捏着勺子开始戳自己的小碗儿。 　　林念茵偶尔会夹点菜喂她。 　　林念茵和小姑娘都习惯了这种场面，两人也算是合作愉快地把小姑娘喂饱了。 　　吃饱喝足的小姑娘就开始闹腾着要下去，林念茵就把她放在地上，让她自己玩。 　　等到他们其他人吃好，林念茵就拜托方校长帮忙看着孩子，自己去洗碗。 　　林念茵出来的时候，方校长正抱着小姑娘，哄她睡觉。 　　林念茵见状就说：“睡着了？” 　　方校长点头，“你把晓晓养的很好，她的作息很规律，到点就困了。” 　　林念茵接过小姑娘，把她放在床上，又给开了风扇和盖上小薄被。 　　没多久，岑望苏也睡着了。 　　林念茵就和方校长说：“要不您帮我看着这两个孩子吧，我刚才还留了两扇鱼肉没处理，我去把鱼蓉给刮了，然后打点鱼丸专门给孩子吃。” 　　方校长就问道：“要不我帮你吧。” 　　林念茵摇头笑了一下，“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方校长非要跟着说：“没事儿，我帮你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 　　林念茵推脱不过，只好告诉方校长怎么刮鱼蓉。 　　方校长就找了一把刀和林念茵面对面坐着，两人随口聊着天。 　　没多久，方校长忽然说：“小卫出去执行任务也有段时间了吧？” 　　林念茵点头，“是啊，他是三月份走的，现在都五月份了，快两个月了。” 　　方校长沉吟了一会儿后道：“他们出门执行任务的时间长短不确定，但一般都是三个月到半年这个时间段最多，我估计他可能过段时间就能回来了。” 　　林念茵拿不准这事儿，只能说：“希望吧，只是这种事也不好说。” 　　方校长就说：“不出大意外应该是的，到时候小卫回来，少说也会有半个月的假期。” 　　这一点倒是真的，林念茵点了一下头，但又忍不住皱眉。 　　无端端了，方校长和她说起来这些是干什么？ 　　正想着呢，这时候林念茵就听见方校长说：“我计划着今年暑假的时候带苏苏回一趟老家，毕竟他都出来快一年了，也该回去让家里面的人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好让他们放心。” 　　林念茵顿时一震，瞬间明白过来了。 　　方校长这是问他们到时候要不要一起跟着过去看一看。 　　林念茵想到卫明川的情况，想着他或许是愿意的，但就是他人现在不在家，林念茵也不好一口答应下来。 　　再说了，卫明川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一定。 　　林念茵顿了一下就说：“明川那边还是要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才能决定，不过您一个人带着苏苏，路上会不会不安全。” 　　方校长摇头说：“那倒也不会，苏苏懂事又听话，而且我一般出行都买卧铺，穿衣打扮也都会尽量简单朴素，相对来说不会出什么事情。” 　　林念茵点点头，目光扫到方校长那双含笑的眼睛，也跟着笑了一下。 　　她说：“其实我这边原本也是打算等晓晓的年纪稍微大了一些后，找机会和明川一起带她出门看看的。” 　　方校长眉眼舒展，“现在外面还是乱，晓晓的年纪就是再过几年还是小，不过你和明川一起带着她出门是可以的。” 　　林念茵点了点头，“是啊。” 　　两点多的时候，小姑娘和苏苏都醒了。 　　林念茵就让方校长帮忙看着孩子，她自己开始忙着剩下的。 　　等到把鱼丸都做好了，林念茵现场煮了一点，四个人临时加了一道餐。 　　等到方校长和岑望苏晚上回去的时候，林念茵又把做好的鱼丸分了他们一半，让方校长没事儿的时候煮点给岑望苏吃。 　　顺便还把给杨政委缝的荷包也递了过去。 　　等到方校长回家，她先是照顾着岑望苏洗洗睡了之后，就在家中等着杨政委。 　　杨政委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看见方校长，忍不住好奇道：“你怎么还没睡啊，等我呢？” 　　方校长先是把林念茵缝的荷包递过去，才说：“人家小林的一片心意，你收着吧。” 　　杨政委接过来一看就乐了，“哎，这都好些年没看见这玩意儿了，没想到这小林一过来，倒又让你碰上了，该不会是你让人家小林做的吧？” 　　方校长没好气地瞪了杨政委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 　　杨政委拿着荷包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那可说不准，你现在有事儿没事儿就带着苏苏往小林家里泡着，时不时在人家家里面吃饭，都快当自己家了。” 　　方校长就说：“我还巴不得当自己家呢，小林能文能武，我去了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干，就等着吃就行了，也省得天天回家了还得伺候你。” 　　杨政委立刻抬手求饶，“行行行，我说错话了，方大校长原谅。” 　　杨政委把手上的荷包放下，才正了正脸色说：“你这么晚了特意等我，是想和我说什么。” 　　方校长就把刚才在林念茵家中的事情给说了。 　　杨政委瞬间皱眉，“你之前怎么没和我商量这件事？” 　　方校长说：“我也是临时起意，想起来就问了。” 　　杨政委就说：“那理由呢，你带着苏苏回去可以，理由正当有充分，根本不会有人多想什么，但要让小林还有小卫带着孩子跟你一起，怕是不好说吧。” 　　方校长说：“理由总能找到的，再说现在小卫不在家，想那么多也没用，我说的是要是到时候小卫回来的话，就带他们过去看看，好歹是一家子的血脉，心里面肯定时时刻刻惦记着呢。” 　　杨政委摆摆手说：“这个你暂时别提了，不管怎么样，等到小卫回来了以后再说。” 　　方校长点点头。 　　端午节过后，林念茵又开始的正常的上下班和照顾孩子的日常。 　　等到了五月底的时候，林念茵下班回来就见杨婶儿乐滋滋地上门了，开口就说：“小林，我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林念茵一边开锁一边问道：“什么大喜事儿让您这么高兴？你们家红莲答应处对象了？” 　　杨婶儿手一摆说：“嗐，你别和我提这破孩子，她啥时候能答应我这事儿啊，我半夜睡着了都能笑醒。” 　　杨婶儿叹气，“这喜事儿不是我们家的。” 　　“那是谁家的喜事儿能让您这么开心？”林念茵推开门轻杨婶儿进屋，顺便把车里面的小姑娘也抱了下来。 　　小姑娘一下来就开始在屋里面“哒哒哒”地到处乱跑，林念茵一边余光注意着她，一边还听杨婶儿说：“不是我们家的，是老宋家的。” 　　杨婶儿跟着坐下，然后才说：“过端午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了老宋和我说还要给他们家的长胜办喜事嘛，现在日子定了下来，就在六月十五，那天可是个好日子呢。” 　　“这么快啊？”林念茵还真没料到是宋婶子家里面的，忍不住问道：“他们家之前二月份的那一场婚事取消了，这是重新开始的，还是又找了新人啊？” 　　杨婶儿就说：“之前的事情都黄了，那肯定是重新说亲，找的新人了。” 　　林念茵挑眉，“他们家的那些事情虽然不说是人尽皆知了，但咱们家属区的人可都知道宋婶子之前闹自杀的事情，这才短短几个月，就能重新找一个，现在都要结婚了？” 　　杨婶儿摇头，“人呢，也不是咱们家属区的，好像是他们老家那边的，人家就是过来结婚而已。” 　　“过来结婚？”林念茵给杨婶儿倒了杯水递过去，才说：“我怎么听着您的意思有点奇怪呢，什么叫过来结婚呢？难不成是结了婚后还要回去啊？” 　　杨婶儿顿时大惊，“你还不知道呢？” 　　林念茵皱眉，“我要知道什么？” 　　“也对，现在小卫不在家，也没人和你说，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杨婶儿拍了一下手，连忙又说：“那个老刘，就是老宋他们家的那口子，准备退了。” 　　林念茵大惊：“退了？” 　　之前闹事儿的时候，卫明川还和林念茵说过猜测部队可能会对那个老刘团长另外有安排呢，说可能会让他转业。但也说会考虑到宋婶子的情况再决定。 　　可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动静，林念茵都要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今天又重新听到了。 　　可转业和退休可是两码子事儿啊！ 　　林念茵说：“您确定是退休吗？刘团长的年纪应该还不到退休的年纪吧，怎么会忽然这样？” 　　又摇摇头，杨婶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又开口：“是我说的不对，老刘算是转业，听说到时候会在地方上给他安排一个工作，这一回就是趁他还没有转业前，在这儿先给长胜的婚事给办了。” 　　林念茵摇头苦笑道：“您这话说的一惊一乍的，我还差点真以为刘团长要退休了呢！” 　　杨婶儿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我就是嘴瓢了一下。” 　　林念茵想了想又问道：“刘团长转业，那宋婶子那边呢，没什么说法吗？” 　　宋婶子现在才刚刚好一点，现在冷不丁让刘团长转业，回头宋婶子没了工作也没了收入，又继续陷入之前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情绪当中，也不是没可能的。 　　杨婶儿摇头，“没呢，老宋看着还挺正常的，我们一开始也担心她会闹，后来发现她一点事儿也没有，还说转业了也挺好的，之前还问我说她回头要是找你道歉，你会不会接受呢。” 　　“我？”林念茵挑眉，“她找我道歉干什么？” 　　“还不是之前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的事情。”杨婶儿看着林念茵又说：“也不止这一桩，你不是还帮过她吗，她也说要给你道谢，顺便还说有事情请你帮忙。” 　　林念茵现在一听见有人有事情找她帮忙，尤其是那些本身就喜欢闹事的人的时候，本能的就抵触起来。 　　林念茵皱眉道：“我能帮她什么忙啊？我们两个的关系也说不上好，甚至还有些剑拔弩张，也没什么能帮到她的吧？” 　　杨婶儿顿时拉了林念茵一把，“你这孩子，你紧张什么，不是让你干什么大事儿坏事儿，就是……” 　　“妈妈，果果。”杨婶儿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歪歪扭扭走过来的小姑娘打断了。 　　林念茵按了按眉心，然后对杨婶儿说：“您先坐着，我给晓晓弄点水果。” 　　杨婶儿就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现如今山里面有不少果子成熟，供销社那边也有不少卖的。 　　林念茵虽然不长上山，但是却不缺钱，可以在供销社买，加上杨婶儿他们偶尔上山会给她带不少，家里面一直都不缺水果。 　　林念茵给洗了几颗果子，切成块放进小姑娘的碗里面，哄了小姑娘后另外的给杨婶儿分了一点，然后才说：“杨婶儿，您继续说吧。” 　　杨婶儿就说：“看刚才把你给吓的，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红糖厂的事情，老宋说等她回去了，她也想在他们老家搞一个红糖厂，也不求能跟咱们一样卖出去多少，就想着能不闲着，要是能赚点钱就更好了，可她是半路出家的，懂得不是很多，就过来问我那榨汁啊熬糖啊这些具体的事情。” 　　“可说白了，这些事情我也不是都懂，况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提出来的嘛，我也就担着个名头，而且这熬糖多少算是个手艺，我也不能随便就给你说出去了对吧，我就说得问你。老宋那边呢，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你这边的情绪，毕竟你们两个之前相处的也不是很愉快，所以就托我先给她打听一下你的态度。” 　　林念茵至此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或者事情就好。 　　不过，宋婶子的步调忽然跨的有点大啊！ 　　林念茵忍不住问道：“宋婶子要开红糖厂的事情，真是她自己的主意？” 　　杨婶儿皱眉，“咋了？应该是她自己的主意吧，没听说有别的啊。” 　　林念茵摇头，“没事儿。” 　　算了，不管是不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有谁背地里给她支招，都没什么关系。 　　林念茵说：“回头您教一下宋婶子怎么熬糖，然后之前我不是给了您图纸嘛，您就把图纸直接给她就行了，回头等她回了老家以后找人按照图纸上的把东西做出来就行了，我这边没什么别的可以说的。” 　　杨婶儿摇头，“我说了不算，你回头还是等着自己和她说吧。说起来，我就是说的再多也抵不住你们这些读书人的一句话。” 　　林念茵想了想，点了一下头。 　　只要宋婶子不搞些别的其他的事情，她倒也很欢迎。 　　杨婶儿这边才说了没几天，林念茵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就迎来了宋婶子以及……刘长胜。 　　宋婶子一进门就带着不好意思地笑说：“林老师……在家呐。” 　　林念茵点头，打了声招呼后给两人搬了椅子过来，说：“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点水喝。” 　　宋婶子连忙摆手，“这个就……就不用了，我们不渴。” 　　林念茵就说：“没事儿，你们先坐吧，有什么事儿等下再说。” 　　宋婶子干干地应了一下，然后舔了舔唇，下意识看向刘长胜。 　　刘长胜握了一下宋婶子的肩膀，点点头。 　　宋婶子跟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坐下。 　　林念茵把水放在宋婶子和刘长胜两个人的面前，然后才说：“宋婶子，还有长胜，您们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婶子又立马结巴了起来，“我……我们过来是……是……” 　　她又是抓手又是咽口水的，眼神飘忽，呼吸急喘，看样子还是紧张，一句话都说不全乎。 　　林念茵干脆看向刘长胜，刘长胜攥了一下拳头，才吞吞吐吐地说：“林老师，我……我和我妈今天过来，是想……想问你有关于红糖厂的事情。” 　　他们两个一个五十来岁了，一个还是个小伙子，都属于面皮薄脆的，林念茵也没有故意刁难说：“我听杨婶儿说过了，起先我还有点不相信呢，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有这种想法，我还挺为你们高兴的。” 　　宋婶子干干地扯了扯面皮，“那个我……我也就……就……” 　　林念茵也不勉强宋婶子说什么，就道：“没事，我挺支持你们的，怎么熬糖你们可以跟着杨婶儿她们学，至于榨汁机的话，我这两天刚好又重新画了图纸，长胜也跟着我学了快一年的机械知识了，这种简单的榨汁机的组装应该能看懂。” 　　说着，林念茵从一边的书柜上拿出了这两天新画好的图纸递给了刘长胜，“这是两种图纸，一种是咱们家属区现在用的那种老式的石磨装置，另外就是机械了，分为了人力和电力两种情况，你都拿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得上。” 　　其实是因为杨婶儿后来又帮林念茵问过办红糖厂到底是宋婶子的主意还是有人点拨她，得到接过说是刘长胜说的，林念茵才特意多画了一张机械图纸。 　　刘长胜立马接了过来，站起来说：“林老师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谢谢您！” 　　他忽然朝林念茵深深鞠了一躬。 　　宋婶子也跟着站起来朝林念茵鞠躬。 　　林念茵吓了一跳，连忙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哪用得着你们这样了。” 　　林念茵赶紧把两个人扶起来，真要让他们朝着他鞠躬，她还怕自己折寿呢。 　　刘长胜吞吞吐吐地说：“可是我……我妈之前还……还那样说过你。” 　　林念茵看着刘长胜说：“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没放在心上。你们这边具体的杨婶儿也都告诉我了，她说最开始提出在老家建红糖厂是你说的，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就好好干，你年纪也还小，平时也不要忘记学习和补充知识，说不定将来还能将红糖厂一点点做大做强呢。” 　　刘长胜紧跟着点了点头，“林老师，我听你的。” 　　林念茵就说：“那你回头先学着，反正你现在还有时间，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过来想不明白的就过来问我。” 　　刘长胜就连连点头，又开口谢林念茵。 　　等到话说的差不多了，边上的宋婶子这才又开了腔。 　　“那个，林……林老师，之前……之前说你的事，对……对不住啊！”估计是看她这边也没有为难刘长胜，宋婶子说话也稍稍利索了那么一丢丢。 　　林念茵就听宋婶子是说：“我……我之前性子不好，老喜欢……喜欢东想西想的，还……还听风就是雨，在你面前说……说那些话，真是对不住，我……我后来想明白过来了，也……也不好意思过来找你道歉，你……别生气啊！” 　　林念茵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还……还有你帮我的事情，”宋婶子又连忙道：“我听老杨说了，说我那样……是你出的主意，要不然我……我可能真的就想不开了，我那会儿也不知道咋了，就……就一门心思地想死，我……” 　　“没事，不用在意，真的。”林念茵看宋婶子说的困难，也不想这个时候揭她的伤疤。 　　宋婶子连忙摇头，“我反正还……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 　　然后又立马提着筐开始往外面倒东西，嘴上快速地说：“那个这些给你留着吃，回头我再弄了再给你。” 　　就抓着刘长胜走了。 第48章 纷纷离开 你们在家也要想我啊 　　没几天, 就是刘长胜的婚礼。 　　作为邻居，林念茵还是去参加了。 　　林念茵当天仔细观察了一下宋婶子的状态，看着确实高高兴兴的, 整个人容光焕发, 和之前判若两人。 　　估摸着应该是大好了。 　　至于刘团长，林念茵之前并没有具体见过多少次，不算了解，光是看着面上的也没看出来什么别的不妥的。 　　不过林念茵冷眼看着刘长胜对刘团长似乎没有对宋婶子那样亲切。 　　看着就像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对刘团长生了芥蒂。 　　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林念茵都觉得刘长胜这样的做法没有任何的问题。 　　林念茵甚至还很欣慰刘长胜是个理智并且清醒的。 　　等到刘长胜的婚礼过后没多久, 学校完成了期末考试，开始放假了。 　　韩红星经过了又一个学期的努力，终于考到班级的前三名。 　　林念茵兑现了去年的承诺，给他修复重组了一块手表。 　　就在林念茵刚刚把韩红修的手表修好没多久, 刘团长那边转业的事情听说也搞定了。 　　刘团长选择了回到老家的县城，据说是考虑到刘长胜跟着林念茵之前学了不少机械技术以及还专门学过织布机方面的技术，特意选了纺织厂的工作。 　　看样子就是为了刘长胜的以后铺路的。 　　但是刘长胜那边似乎对这个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走之前, 刘长胜倒是经常过来问林念茵一些关于她之前给的榨汁机图纸机械的问题，织布机方面的倒是一点也没有提过。 　　至于宋婶子，也一直和杨婶儿学习熟练熬糖的技术, 看样子娘儿两个确实像是大干一场的打算。 　　这天，林念茵正带着小姑娘还有苏苏从供销社回来，就看见宋婶子提着东西往她的这个方向走。 　　林念茵当时就眼皮子一跳, 宋婶子不会又是给她送瓜果蔬菜的吧？ 　　没想到宋婶子还真是一路走到林念茵的面前, 对着林念茵笑了一下，然后就把提着过来的东西都放下了。 　　林念茵定睛一看，好家伙, 又是当下时令的果蔬。 　　林念茵开口道：“宋婶儿，你这是干什么？你现在天天往我们家送这些瓜果蔬菜的，我们吃不了啊，都浪费了。” 　　宋婶子提着筐说：“没啥，就家里面自己种的，现在我们要走了也吃不了，我给你摘了点过来，留着你们吃。” 　　林念茵哭笑不得，“可您也看见了，我们家就我一个大人，我也吃不了多少啊，放我这儿都要放坏了，你还是提回去吧。” 　　“放不坏，林老师你留着慢慢吃，我……我就先走了！”宋婶子说完也不给林念茵再次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跑了。 　　“哎，宋婶儿……” 　　林念茵看着宋婶儿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 　　算了，收着就收着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念茵低头弯腰，正打算要把地上的瓜果拾掇好，就看见原本在玩儿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屁股坐在了一个特别大的西瓜上面，还冲着林念茵笑，“妈妈，瓜，吃瓜瓜……” 　　林念茵扶额，哭笑不得。 　　“你倒是知道吃！”林念茵把小姑娘拽了起来说：“行，我现在就去给你切西瓜，你好好呆着，不许调皮啊。” 　　小姑娘盯着林念茵点头，林念茵又忍不住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一说到吃的你就聪明起来了，说别的就听不懂。” 　　然后看着岑望苏说：“苏苏，你帮我看着妹妹，婶婶去给你们切西瓜吃。” 　　岑望苏乖乖点头，“婶婶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妹妹的。” 　　林念茵笑了一下，抱着小姑娘坐的那个西瓜到了后面厨房。 　　林念茵把西瓜肉片下来，切成小块，瓜皮留着可以炒鸡蛋吃，也是另一番风味。 　　剩下的另一半西瓜，林念茵用家里面的冰给镇上，留着晚上的时候再吃。 　　把西瓜端出去给两个小朋友后，林念茵让他们边吃边玩，这才把宋婶子刚才送过来的瓜果都给拾掇了出来。 　　说实话，这些时日宋婶子天天送东西过来，林念茵还真是收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了想，林念茵出门去了一趟杨婶儿家。 　　杨婶儿正在后面院子躲荫凉，看见林念茵后，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站起来说：“哎，小林来了，来坐。” 　　林念茵摇头，“杨婶儿，我就不坐了，我过来是想问您一下知不知道宋婶子他们一家什么时候走。” 　　杨婶儿好奇道：“你问老宋他们啊？” 　　林念茵点头，“这些天宋婶子天天往我家里面送瓜果，我都不好意思了，想着等他们走的时候给他们也准备的东西，算是一点心意吧。” 　　“哎，你这还真说着了，我也在想这个事儿呢，但是还没想好要给送什么。”杨婶儿连忙就说：“你说说老宋家里面吧，东西要说缺肯定是不缺的，但你说咱们要送，那也不太好送啥，我还正愁着呢。” 　　“对了，小林你打算送啥？”杨婶儿连忙看着林念茵问道。 　　林念茵没想到她就是过来问一下时间而已，却被杨婶儿抓着问起了其他的。 　　林念茵只好回答说：“宋婶子现在天天往我家里面送瓜果，我想着到时候就用那些瓜果做一点罐头给他们带着路上吃。” 　　“你还会做罐头呢？”杨婶儿的注意力又跑偏了。 　　林念茵只好说：“算是会吧，也不难。” 　　杨婶儿立马就道：“哎，那罐头能不能开厂啊？” 　　林念茵立马摇头，“我做的是那种手工的罐头，和厂子里面的不太一样，放不了几天就必须要吃掉，不然就会坏掉，想要开罐头厂要有专门的机器，咱们这儿就算了吧，您要是想学，回头我教您，但您还没告诉我宋婶子他们一家什么时候走呢。” 　　杨婶儿立马想起来了，然后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日子，“今儿个是初三对吧，他们说是初七走，也就还有四天了。” 　　林念茵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杨婶儿。” 　　林念茵回去后，找了一些新鲜的瓜果挑出来，打算先做一些给两个孩子尝尝，也算是练练手。 　　林念茵正在削水果皮的时候，岑望苏牵着小姑娘歪歪扭扭地走过来说：“婶婶，你怎么又在弄水果啊？” 　　林念茵就说：“我想做一点水果罐头。” 　　岑望苏歪了歪脑袋说：“是供销社里面的那种水果罐头吗？” 　　林念茵点头，“差不多吧。” 　　岑望苏就问道：“婶婶做了是要去卖吗？” 　　林念茵摇头，和岑望苏解释了要送人的，岑望苏就了解了。 　　想了想，岑望苏就一边冲着林念茵笑，一边用小米牙咬着唇说：“那婶婶，我……我和奶奶回老家的时候，你可以给我们做水果罐头吗？” 　　林念茵顿时好笑道：“呀，我们苏苏也会主动要东西了。” 　　岑望苏害羞地红了脸，“婶婶不是说让我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嘛。” 　　“是让你说的。”林念茵在岑望苏的脑门上蹭了一下，“苏苏放心，不用等到你和奶奶回老家的时候给你做，婶婶今天做到就是给你们吃的，还有，等你们走的时候，我也会重新做，放心吧。” 　　岑望苏眯着眼睛冲林念茵不好意思地笑笑，“婶婶对我真好。” 　　林念茵好笑着说：“那当然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眼看着小姑娘也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她，虽然确信小姑娘应该听不得太懂这些话，林念茵也跟着蹭了蹭小姑娘的脑门，“还有我们的晓晓。” 　　小姑娘吧唧一下拍在了林念茵的脸上。 　　林念茵：“……” 　　岑望苏：“……” 　　岑望苏憋着笑，立马牵着小姑娘跑了。 　　林念茵伸手一摸，脸上黏黏腻腻的，都是小姑娘爪子上沾的果汁。 　　林念茵喊道：“苏苏，你过来带着妹妹把你们小爪子给我洗干净，脏死啦！” 　　客厅里面的岑望苏拉着小姑娘说：“妹妹，你脏死啦，婶婶都要生气了。” 　　岑望苏拉着小姑娘再次到后面去，然后一起蹲下在专门给他俩用的小水盆里面涮手。 　　洗的时候，岑望苏还偷偷瞥林念茵，想看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等撞到林念茵瞪过来的眼神后，岑望苏又立马冲林念茵吐着舌头笑了一下，“婶婶，其实我刚才就是想带妹妹洗手的，但是我和你说话就又给忘了。” 　　小姑娘学舌，“忘了。” 　　林念茵没好气道：“你们俩赶紧洗干净，小脏孩。” 　　岑望苏又开始笑，看小姑娘在拍水玩儿，又捏住小姑娘的手，细心地给她洗手，还一本正经地冲着小姑娘讲道理说不能玩水。 　　林念茵看着这两个孩子，又感受着一日胜过一日的高温，忍不住心里面发愁。 　　这都七月了，卫明川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严不严重，什么时候能回家。 　　再过几天，方校长就要带着岑望苏回东北林场一趟，要是卫明川能在这之前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到时候找了理由一起去一趟，也能看看他的父母呢。 　　正想着呢，林念茵忽然感觉到衣袖被扯了一下。 　　林念茵顺着力道看过去，岑望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婶婶，你怎么了？”岑望苏问道。 　　“婶婶没事儿。”林念茵笑了一下，本打算随口把这个话题扯过去的时候又看到岑望苏一本正经的‘你别以为我是小孩儿就骗我’的表情，忍不住说：“我刚刚就是在想你叔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岑望苏小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是啊，叔叔都走了好久了。叔叔走的时候，妹妹走路都还不稳当了，现在都会跑了。” 　　“不过，婶婶你别难过，”岑望苏拍着林念茵的小臂说：“奶奶说叔叔是出门打仗去了，等到打完了，就回来了。” 　　“我知道啦！”林念茵好笑自己还被一个小孩儿安慰，捏了捏他的脸，“婶婶不难过了，你赶紧……” 　　正说着话，林念茵就瞥见一边的小姑娘两只手放进水盆里面，撅着屁股，整个人就差倒栽葱一样栽进去了，还“咯咯咯”笑。 　　林念茵一把把小姑娘薅出来，对着屁股上拍了一把，“又玩水！” 　　小姑娘也不怕疼，冲着林念茵的脸摔手，水珠散的四处都是。 　　林念茵还没来得及继续教训小姑娘，边上的岑望苏赶紧拽着小姑娘走了。 　　林念茵还听见他一本正经地教育小姑娘说：“妹妹，你怎么又开始玩水了？哎，你这么不听话，要是我和奶奶回老家了，没有我照顾你，你到时候被婶婶揍了可怎么办……” 　　林念茵：“……” 　　林念茵继续削水果，然后洗干净，切成大小合适的小块。 　　又准备了白糖，然后在门口扯了几片薄荷叶，开始煮罐头。 　　煮好之后，林念茵就连汤带肉都盛出来放凉，顺便也能让果肉更入味。 　　两个小孩儿闻到味道就一起跑过来了，眼巴巴地盯着林念茵看。 　　岑望苏问道：“婶婶，罐头做好了嘛？” 　　小姑娘叭叭叭地跟着学舌：“婶婶，罐头好嘛？” 　　林念茵哭笑不得，忍不住在小姑娘撅着的小嘴上捏了一把。 　　岑望苏也拉着小姑娘说：“妹妹，你不能叫婶婶，你要叫妈妈。” 　　小姑娘，“叫婶婶，叫妈妈。” 　　岑望苏：“……” 　　他无措地看向林念茵，“婶婶，我……” 　　林念茵摆手说：“没事儿，你先带着妹妹出去吧，罐头现在还很烫，不能吃，等下凉了我再盛给你们。” 　　岑望苏连忙点头，赶紧拉着还叭叭叭叫着罐头的小姑娘出去了。 　　林念茵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都下午五点多了，太阳依旧高悬，还没有下落的趋势。 　　天气热的人心烦意乱，林念茵最近食欲一天天下降，人也跟着瘦了厉害。 　　也幸亏小姑娘现在不要人整天陪着抱着，不然她说不定还真没办法坚持下来。 　　歇了一会儿后，林念茵见罐头凉的差不多了，就让岑望苏帮着给边上几家交好的送了一碗，然后让他和小姑娘在家里面吃罐头，自己去了菜园子。 　　她随手拔了几颗小葱还有蒜叶，又抓了一把小青菜，然后往回走。 　　路过的时候，林念茵余光瞥到边上田桂花家的菜园子似乎有人。 　　她定睛看了一下，竟然是宋婶子和田桂花两个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看着关系还挺和谐的。 　　林念茵眉一挑，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处到一块儿的？ 　　不过林念茵也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再说了现在外面还大日头照着，她也不太想被晒，赶紧进屋了。 　　岑望苏和小姑娘正齐刷刷地趴在小桌子上认真地吃罐头。 　　看见林念茵进来，岑望苏抬头打了声招呼，“婶婶，你做的罐头好好吃啊，甜甜的，凉凉的，吃了都感觉不到热了。” 　　林念茵就说：“好吃你就多吃点。” 　　放下手上的菜，林念茵洗了手，也跟着盛了一点尝尝。 　　味道还行。 　　林念茵决定过两天就按照现在的标准做了，然后给宋婶子家里送过去。 　　等到天快黑了的时候，林念茵才从家里面捡了几个番茄出来，又搅了一些面糊，做了一道番茄面糊汤当晚饭。 　　天黑透了，时钟的指针终于指向了九点钟的方向。 　　天太热，不止大人烦，小孩儿也睡不着。 　　附近的几个小孩儿就借着外面的路灯在一块玩儿，一直到熄灯的哨子吹响，各家的大人才催着孩子赶紧回家。 　　林念茵也喊了岑望苏和小姑娘回屋。 　　两个小孩儿浑身上下都是汗，湿哒哒的，还一边喘气一边笑。 　　林念茵让他们歇一会儿，就着烛光给两人准备了洗澡水。 　　等到把两个小孩儿收拾好，等他们睡着后，林念茵才开始收拾自己。 　　如是又过了两天，等到了初六那天，林念茵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她先把家里面的瓶子都洗干净，然后就开始煮罐头。 　　好了之后就专门吊到水井里面镇着，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初七的早上，林念茵才把水井里面的罐头提上来，送到了宋婶子一家的手上。 　　宋婶子和刘长胜一开始都不要，非要和林念茵推脱。 　　林念茵不太喜欢这种拉扯，强硬着让他们收下了。 　　没多久，杨婶儿也跟着过来了。 　　她和宋婶子当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一辈子吵过架也和好过，见到宋婶子他们真要走，家里面也都变的空空荡荡的，一时半会儿的还真舍不得，眼圈都有些泛红。 　　林念茵看着杨婶儿有拉着宋婶儿说悄悄话的架势，就赶紧离开了。 　　正好家里面的两个小家伙这会儿也醒了。 　　林念茵就先伺候俩小家伙去了。 　　等到林念茵这边刚给两个小家伙收拾好，宋婶子和刘长胜竟然又上门了。 　　刘长胜看着林念茵，动了动唇说：“林老师，我们马上就走了，过来和你说一声，谢谢这一年多你教给我的知识，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倾囊相授。” 　　“没事儿。”林念茵摇头，“你回家后要是遇到机器方面的问题，要是不嫌弃麻烦的话，可以给我写信，我能帮就帮。” 　　刘长胜赶紧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林老师。” 　　宋婶子这时候也跟着说：“那个，林老师，那我们就走了，要是以后有机会，就让长胜过来看你。” 　　林念茵点头，想了想，她又对着刘长胜说：“长胜，回去以后好好照顾你妈妈。” 　　刘长胜点点头。 　　送走了这一家不算是太熟悉的邻居后，林念茵一时间竟然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不过也只是一瞬。 　　很快，林念茵的全部情绪又被家里面的两个小家伙占据了。 　　又过了两天，方校长回来了。 　　之前，方校长说杨政委的老家人那边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就把岑望苏交给了她照顾。 　　现在方校长回来了，就连忙要带着岑望苏回自己娘家那边。 　　卫明川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今年估计是等不上一起去了。 　　林念茵既然答应了给岑望苏带水果罐头，一样也是头天晚上就准备了。 　　然后又把之前断断续续给卫明川父母那边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一些药酒、奶粉、麦乳精、红糖、钱票以及几件棉衣和一大包蔬菜干和果干。 　　方校长一看见林念茵提着的这些东西就皱眉说：“你这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林念茵低头看了看说：“也没多少，我想着您带着苏苏回去也不是很方便，只是挑了些必须品，其他的都没放进来。” 　　方校长拎了拎林念茵带过来的包裹，“这还不算多啊！” 　　林念茵就说：“棉衣是用来御寒的，奶粉这些使用了补充营养的，那边到了冬天就没有蔬菜了，容易缺乏维生素，蔬菜干和果干就为了给他们补充维生素的，确实没多少。” 　　方校长朝着另一个包裹抬了抬下巴，“那边的呢？” 　　林念茵笑了一下说：“给老家里面的长辈和孩子们用的，算是我和明川的一份浅薄的谢礼。另外的是水果罐头，我答应了苏苏等他回家的时候要给他做的。” 　　方校长摇头，“你准备那些其他的还有苏苏要的这些罐头也就算了，准备这些干什么，老家那边又不缺？” 　　林念茵笑着说：“现在什么地方都缺吃的却喝的缺用的，我清楚的很，您就别和我犟了，带上吧，不然我和明川也都不安心。” 　　方校长叹气，“幸亏这回老杨让小陈陪着我和苏苏一起回去，不然的话，我还真带不走你拿的这些。” 　　林念茵就说：“就是因为知道有小陈陪着，我才敢拿这些东西让您背着，如果就只有您和苏苏，我也不敢让您那这些，现在外面可不安全。” 　　方校长白了林念茵一眼。 　　她急着走，也没有继续和林念茵多说，而是让岑望苏和林念茵赶紧说两句话。 　　岑望苏抿着小嘴看看林念茵又看看小姑娘，皱着小眉头说：“婶婶，妹妹，我回家了会想你们的，你们在家也要想我啊。” 　　林念茵点头，“知道了，我们会想你的。” 　　岑望苏鼓了鼓小嘴，抱了林念茵一下，“婶婶，你可一定要记得我啊，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别把我给忘了。” 　　林念茵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着这孩子到底自小就和别的人不一样，遂把他抱起来摸了摸，然后又亲了一口，“放心吧，婶婶会天天在家等着我们苏苏回来的，还有啊，婶婶也惦记着我们苏苏的功课，等到你回来的时候，婶婶就会第一时间考考你，到时候要是发现你在家里面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婶婶一定把你的屁股揍开花！” 　　林念茵故意还在岑望苏的屁股上拍了一把。 　　岑望苏立马被林念茵转移了注意力，捂着小屁股笑了一下，“我才不会被揍屁股呢，我会每天都好好学习的。” 　　“那我们拉勾勾。”林念茵举着手说。 　　岑望苏也跟着伸手和林念茵拉勾勾，郑重表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岑望苏又去看一边丝毫没有感受到离别之意的小姑娘，小姑娘正在扒拉桌子上的罐头瓶子。 　　可惜因为个子原因，加上周围也没有能帮她爬上爬下的东西，一直没够着。 　　岑望苏认真地叹气，“妹妹还是太小了，连我要走了都不知道。” 　　他走过去，从身后拉住小姑娘，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说：“妹妹，哥哥要回老家了，要好久才能回来，你记得要想哥哥啊。” 　　小姑娘一脸懵懂：“哥哥？” 　　岑望苏又叹气。 　　方校长这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随手把桌子上的其他东西一拎，然后冲林念茵道：“那我们就走了。” 　　林念茵点头，“走吧，路上小心点。” 　　方校长“嗯”了一声，又拍了拍岑望苏的后脑勺，“苏苏，和婶婶还有妹妹说再见。” 　　岑望苏挥着小手，恋恋不舍道：“婶婶再见，妹妹再见。” 　　小姑娘还不懂马上就要见不到成天带着自己玩儿的速苏苏哥哥了，还笑嘻嘻地跟着挥手说“再见。” 　　林念茵干脆把小姑娘给抱起来，然后看着方校长他们上了车。 　　一直等到汽车关门，发动，驶离，林念茵怀里的小姑娘才懵了。 　　好一会儿后，她猛地大哭起来，“车……车车……哥哥……哥哥……呜哇呜哇……” 　　林念茵只好赶紧又去哄小姑娘。 　　林念茵原本以为小姑娘年纪小忘性大，只要注意力一转移就会没事了。 　　没想到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可小姑娘玩着玩着就要找哥哥，找不到了就开始哭，满世界地拽着林念茵要哥哥，怎么哄都不行。 　　一直过了好几天，小姑娘才算从之前的情绪中抽离，林念茵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那厢，方校长带着岑望苏经过几天几夜的火车奔波以及各种转车，也到了地方。 　　方家大哥接到方校长他们的时候还有些愣神，“这是小望苏？” 　　方校长点头，“是啊，是不是变化很大？” 　　方家大哥连忙点头，“可不止变化大，我都不敢认了，这孩子，长高了也长胖了，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白乎乎的，咋晒都不黑。” 　　弯下腰，方家大哥往岑望苏的脑门上摸了一把说：“小望苏啊，你还记得我不？” 　　岑望苏抿着嘴乖乖点头，“记得，爷爷好。” 　　“你好。”方家大哥一把把岑望苏抱了起来，掂了掂说：“哎，重了不少，看来他跟着你确实比跟着我好多了。” 　　方校长笑了一下，说：“先别聊了，还是赶紧回去吧，一会儿该天黑了。” 　　然后又看向一路跟着送他们过来的小陈说：“这是老杨的警卫员，一路送我们过来的，小陈，等下你就和我们一起先回去歇一晚再回家，怎么样？” 　　小陈看了看天色说：“婶子，我就不去了，现在还早，我正好可以回家，等过两天我再过来接你。” 　　方校长略微沉吟了一下，也没有拦着，而是从包裹里拿了一些东西让小陈收下，才放小陈走。 　　等到小陈离开了，方校长这才拉上岑望苏坐上了方家大哥赶过来的驴车。 　　路上，方家大哥问道：“妹儿，你今年咋忽然要回来了，不会是出啥事儿了吧？” 　　方校长摇头，“没呢，你别多想，也不用担心，我们好着呢。” 　　“那你咋忽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最起码三五年不得回来了呢！”方家大哥说。 　　方校长道：“苏苏都出去一年了，我当然要带他回来看看，顺便给你们送点东西过来，也好让你们安心。” 　　方家大哥动了动唇，明白了。 　　他说：“你放心，我们也都好着呢。” 　　方校长点点头，两人也不再说话。 　　等到了家，天也都黑了。 　　方校长和岑望苏赶了好几天的路，基本上也没有休息好，先被安排着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去睡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方校长醒了之后就看见家里面的其他人也都醒了。 　　现在天气正热，也是忙的时候。 　　不仅是田地里的，还有林场里面的工作也要做。 　　一大早的吃了饭，家里面的大人都出去了，就留了几个孩子在家。 　　方校长从带回来的东西里拿了一包糖出来，然后冲岑望苏招招手说：“苏苏，你把这些糖拿去分给哥哥姐姐还有弟弟妹妹他们，能做到吗？” 　　岑望苏乖乖点头，“能做到。” 　　方校长就说：“那你赶紧带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出去分糖吧。” 　　岑望苏点头，然后看向边上的其他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孩儿说：“你们跟我来吧，我给你们分糖吃。” 　　几个小屁孩儿都跟着黑球一样，精瘦，眼神灵活。 　　闻言就跟着窜出去了。 　　没多久，几个小孩儿就围住了岑望苏，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往岑望苏的面前一站，抬着下巴说：“喂，小野孩，把糖给我！” 　　岑望苏皱眉，“我不是小野孩，我有爸爸妈妈。” 　　“你有个屁的爸爸妈妈，你爸爸妈妈哪儿呢，我咋没看见，你明明就是我爷捡回来的小野孩，快点把糖给我，不然我揍你！”那孩子握起了拳头。 　　岑望苏抿了抿唇，“奶奶说了我有爸爸妈妈，只是他们现在在很远的地方工作，你再叫我小野孩，我就告诉奶奶，让她教训你！” 　　那孩子嘴一撇，“小野孩就会告状！” 　　岑望苏张嘴，“奶奶……” 　　“哎呦我去！”那孩子猛地往前一扑压住岑望苏，用自己黑乎乎的爪子捂着岑望苏的嘴，龇牙咧嘴低威胁道：“不许叫，你再叫我就揍你你信不信！” 　　岑望苏瞪眼，“五册不坏拍啦！”我才不会怕呢！ 　　那孩子瞪眼，“你说啥呢，听不清楚。” 　　岑望苏白了他一眼，“列外族额滴贼拉打一把坏踢哒！”你捂住了我的嘴，当然不会听到了！ 　　那孩子挠了挠脑袋，“说啥呢也听不懂，懒得和你说了。” 　　他低头往岑望苏的怀里看了一眼，然后一把薅出被岑望苏抱着的糖袋子。 　　跳起来，那孩子说：“走，大哥给你们分糖吃！” 　　其他几个孩子立马一拥而上，笑嘻嘻地跟上那孩子。 　　有个小姑娘说：“大哥，不管望苏了吗？” 　　那孩子抬眉看了一眼，“管他干啥！” 　　“可是……” 　　那孩子当即就说：“你要是想管他，你就别来了，吃不到糖别怪我们啊。” 　　小姑娘动了动唇，最后看了岑望苏一眼，然后抬脚跟上了前面那群孩子。 　　岑望苏从地上爬起来，皱了皱眉，然后忽地冲那群孩子喊了一声：“方唯宁，我这次回来，婶婶还给我带了奶粉、麦乳精、很多的果干，还有猪肉脯，还有其他很多很多好吃的，你要是把这包糖拿走了，我就告诉奶奶，不许把婶婶带过来的东西给你们，让你们一口也吃不到。” 　　前面走的孩子顿时转身。 　　被叫方唯宁的那个孩子正是那个带头的。 　　他斜着眼睛盯着岑望苏看了一会儿，“小野孩，你刚才说的啥？” 　　岑望苏瞪着方唯宁说：“我不是小野孩，我现在就去告诉奶奶，婶婶让带回来的东西一个也不给你们！” 　　“哎哎哎……”方唯宁一把薅住岑望苏，“你说是啥，啥婶婶，谁的婶婶？” 　　岑望苏抬着下巴骄傲道：“当然是我的婶婶了！” 　　方唯宁顿时笑了起来，“小野孩，你傻了吧，你是捡来的，我才是亲生的，就是婶婶那也是我的婶婶，跟你有个屁关系！” 　　岑望苏瞪眼，生气道：“你才傻呢，婶婶是我一个人的婶婶，又不姓方，和你才屁的关系都没有！” 　　方唯宁双手抱胸想了一会儿，“不姓方，哎，小野孩，你找到你家人了啊？” 　　他肘了岑望苏一下。 　　岑望苏挪开，“不关你的事！” 　　方唯宁又往岑望苏身边蹭，“小野孩你说说呗，你真的找到你家人了啊？” 　　岑望苏推了方唯宁一把，“都说了我不是小野孩，你再叫一个试试看！” 　　方唯宁双手一摊，“好吧，不叫就不叫，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找到你家人了？” 　　岑望苏就说：“关你什么事！” 　　方唯宁“呿”了一声，“小野……方望苏你可真小气，只有女孩子才喜欢生气。” 　　岑望苏毫不示弱地怼回去，“要你管，你把糖拿来给我。” 　　方唯宁想了想，“那你告诉我，你的那个啥的婶婶真让你带了很多好吃的回来了？” 　　岑望苏“哼”了一声，“不止有吃的呢，还有好大一块布料，还有手表，到时候一个都不给你们！” 　　方唯宁大惊，“你说啥，还有布料和手表？小野孩，你编瞎话呢吧！” 　　岑望苏就瞪过去说：“你才编瞎话呢，本来就有！” 　　方唯宁说：“我才不信呢，手表多贵，好几百块钱呢，布料也不好买，一个大人一年才三尺呢，要好几年才能攒一身衣裳，你编瞎话也不编的像一点。” 　　岑望苏就说：“那我要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方唯宁想了想说：“你要说的是真的，我……我以后再也不喊你小野孩了，我……我给你道歉，我还认你当大哥！” 　　岑望苏看过去：“真的？” 　　方唯宁拍着胸口，“我是大男人，说话算话！” 　　岑望苏定定看了方唯宁一会儿，才说：“奶奶肯定要把我们带回来的东西给爷爷收着，但我可以给你看我的怀表。” 　　“怀表是啥？”方唯宁立马追问。 　　岑望苏从脖子里掏出怀表，说：“怀表也是一种手表，可以看时间的，你看我的这个就是。” 　　岑望苏提着脖子上的红绳儿。 　　方唯宁凑过来，皱眉说：“这是啥，我咋没看见会动的那些针呢？” 　　岑望苏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因为还没有打开。” 　　说着，岑望苏打开怀表的盖子，才小心翼翼地捧着怀表说：“呐，给你看，但是不许你摸，不然我就生气了！” 　　方唯宁正想动手呢，闻言立马放下去了。 　　方唯宁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欸？还真的是手表啊，还在转呢！” 　　“真的吗？”边上的其他几个小孩儿也围了过来，伸着脑袋要看。 　　岑望苏被挤的东倒西歪，连忙喊道：“你们别挤了，一个一个来，我给你们看，不然我就收起来，谁也别想看了！” 　　围着的小孩儿还没有做出反应，方唯宁立马跳起来安排说：“还不赶紧的，排队排队，别挤了别挤了。” 　　然后自己排在了第一个。 　　方唯宁舔着嘴唇说：“小……望苏，你再给我看一会儿吧！” 　　岑望苏的手一伸，“糖！” 　　方唯宁想了想，把糖重新还给了岑望苏。 　　岑望苏把所有的糖都倒出来，然后认真数了数一共六十七颗。 　　加上他在内，一共是七个人。 　　岑望苏算了一下，“……七九六十三，还剩下四颗……” 　　方唯宁听着他咕嘟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忍不住抓了抓脑袋说：“小……望苏，你干啥呢，我糖都给你了，你给我看看你的手表啊。” 　　岑望苏小手一挥，“你没看见我正在算账分糖呢嘛，等会儿再看。” 　　方唯宁：“……” 　　岑望苏算好后，就把糖分了七份，先拿了一份给方唯宁，然后说：“给，这是你的九颗糖，再给你看一眼怀表。” 　　他小心掏出怀表，打开给方唯宁看了一看。 　　方唯宁就想还继续，然后被岑望苏推了一把，“你看完了，下一个。” 　　方唯宁皱眉想要求继续，但看岑望苏皱着眉，其他几个瞪着眼，抓了抓脑袋，还是躲到一边去了。 　　下一个上前，岑望苏就给他看了一眼怀表，然后把那九颗糖分给他，又从边上多的四颗里面拿了一颗给他，说：“给你十颗糖。” 　　方唯宁一听就炸：“为啥小二是十颗，我才九颗。” 　　岑望苏说：“谁让你抢的！” 　　方唯宁还想说话，又有下一个围到了岑望苏的面前。 　　一直分到最后一个，岑望苏给了他九颗，然后又从自己的那一份里面拿了一颗给他说：“你的也是十颗，你放好了，不要被方唯宁抢了。” 　　方唯宁不服气说：“谁说我会抢的！” 　　岑望苏反问道：“那刚才是谁抢我的糖？” 　　方唯宁：“……” 　　“那你呢，你分了几颗？” 　　岑望苏摊开手上的糖说：“八颗，一共六十七颗，五个人都分了十颗，你九颗，我八颗，正好六十七颗。” 　　方唯宁顿时头大，“你说的啥，没听懂。” 　　不过他一低头，数了下发现岑望苏确实比自己少了一颗，顿时也不好意思叫唤了。 　　其他几个分到十颗的小屁孩也高高兴兴的。 　　“望苏真好，要是让大哥分，肯定就给自己分的最多。” 　　方唯宁闹了个大红脸，“谁说的。” 　　其他几个孩子冲他扮鬼脸，“本来就是，坏大哥，讨厌鬼！” 　　方唯宁正要发火，其他几个小孩儿一溜烟跑远了。 　　岑望苏斜乜着方唯宁鄙视说：“你是大哥，竟然还欺负弟弟妹妹。” 　　方唯宁顿时磕巴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是大哥，我本来就应该分的多！” 　　岑望苏白了他一眼。 　　方唯宁又凑过来说：“哎，望苏，你的手表再给我看看呗？” 　　岑望苏撇开，“不给。” 　　方唯宁撇嘴，“真小气！” 　　顿了一下，他又忍不住问道：“你的那个婶婶，真让你带了手表过来的？” 　　岑望苏点头，“我骗你干什么。” 　　方唯宁说：“可是手表很贵啊，你的那个婶婶很有钱吗？” 　　岑望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婶婶很厉害，她会自己做手表，我的怀表就是她自己做的，她还给红星哥哥做了一个手表，我婶婶还会做收音机，会做录音机，还会做唱片机，还有好多好多呢！” 　　岑望苏一脸骄傲。 　　方唯宁听的两眼放光，“哇，真的假的啊，你婶婶这么厉害啊！” 　　岑望苏抬着下巴说：“那当然了，上次我婶婶给城里面的棉纺厂修了他们的织布机，人家送了婶婶六匹布呢，婶婶可厉害了！” 　　方唯宁大惊，“六匹布！那不是一辈子都不用买布做衣服啦！你婶婶也太厉害了吧！” 　　岑望苏摆着小手说：“那当然了。不过婶婶后来把那六匹布都分出去了，学校给了两匹，红糖厂一匹，肥皂厂一匹，过年的时候给我们好几个小孩儿一份分了点做衣裳，剩下的这次都带过来了。” 　　“啊！”方唯宁张大嘴巴，好一会儿后才说：“望苏，你婶婶不会是傻子吧，怎么把好东西往外面送啊！” 　　岑望苏推了方唯宁一把，“你婶婶才是傻子呢！” 　　方唯宁想到岑望苏说的那些东西，立马就笑着说：“傻子好，你婶婶不傻也不会给我们家送东西了，我现在就去问我爷去。” 　　岑望苏盯着方唯宁的背影瞪了一眼，然后爬起来跟上。 　　到了屋，方唯宁就看见自己爷爷和姑奶奶两人中间放了好一堆东西。 　　方唯宁立马怪叫一声，“哎我的妈，还真有布料和手表啊，望苏的婶婶是有多傻！” 　　方家大哥一烟锅敲在方唯宁的脑门上，“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刚才在院子里欺负望苏我不知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抽死你！” 　　方唯宁捂着脑袋吸气，“爷，你的手也太黑了！疼死我了！” 　　“疼死你活该！谁让你欺负小望苏的！”方家大哥抬手还要敲。 　　方唯宁立马躲过去：“我也没咋欺负啊，爷你干啥每次都打我！” 　　方家大哥瞪过去，“你还敢犟嘴！” 　　方唯宁立刻捂着嘴往后躲了一下，方校长就说：“活该！” 　　方唯宁怕爷爷和姑奶奶联合起来收拾他，连忙一溜烟跑了。 　　方家大哥冲岑望苏招招手，等到岑望苏过来，摸着他的脑袋说：“小望苏啊，爷爷和你道个歉，你别和唯宁那个憨子生气，回头爷爷就收拾他。” 　　岑望苏摇头笑着说：“爷爷，我不生气。” 　　方家大哥摸了摸岑望苏的脑袋，感叹说：“这一年，小望苏的变化可真大，胆子变大了不少，看着又懂事又有文化。” 　　方家大哥叹气：“当初……我就怕我要是把这个孩子给养坏了可咋办，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啥都缺，也没什么文化，家里面的孩子又多，就算我平时再怎么注意但也不可能一直跟着，小孩子总会打打闹闹的，禁不了，他免不了要受些委屈。后来你把他接走了，我也放心不少。” 　　方校长说：“放心吧，这种事情很正常，没人会怪你们，你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方家大哥迟疑，“这……这也太贵重了，要是你给的，我也就拿着了，可你也说了是……” 　　方校长摆手，“你刚才也听到了苏苏说的什么，这些对你来说贵重，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你拿着就是了，吃的就留着给孩子补补，这两个手表，你要是想留着自己用就留着，想要去换点钱的话，也行，应该能值不少。” 　　方家大哥沉吟了好一会儿，“可我这心里不得劲，感觉像是干了啥缺德事儿一样。” 　　方校长把东西一收，赶紧塞方家大哥手里，“你赶紧的吧，然后回头把另外一份偷偷给他们送过去。” 　　方家大哥就说：“那我要不把这些也一起送过去吧？” 　　方校长摇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回头你多注意一些他们那边，私底下多照顾照顾他们就行了。” 　　方家大哥慢慢点头，“我今天晚上就找时间过去。” 　　说着，方家大哥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懵懂的岑望苏，揉了揉他的脑袋才说：“要不要我回头带着小望苏上山一趟。” 第49章 吓了一跳 幸亏没跟着来 　　“爷爷, 我们到山上干什么啊？”岑望苏牵着方校长的手跟在方家大哥的身后，开口问道。 　　方家大哥就说：“前两天啊，爷爷在山上挖了几个陷阱, 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逮到野鸡兔子, 要是逮到了，回头爷爷就给你炖了吃肉。” 　　岑望苏抿着嘴笑，然后又摇摇头，“爷爷，我不吃，留着给你们自己吃吧, 我在外面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 　　方家大哥回头摸了一下岑望苏的脑袋，“那不一样，你回来了一趟，爷爷说什么也给你弄点好吃的。” 　　岑望苏皱了皱小眉头, 没太明白到底哪里不太一样。 　　岑望苏看了方家大哥和方校长一眼，认真想了想，“是因为我现在是客人吗？” 　　“哟, 小望苏现在都知道这个了！”方家大哥满脸惊讶，而后又朝着方校长说：“这孩子可真聪明！” 　　方校长点头，“他一直就很懂事。” 　　方家大哥又带着两人走了一会儿, 直到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土坯房的不远处，才说：“陷阱差不多就在这附近了，你们不经常上山不懂这些, 就在这附近随便转转, 顺便挖点野菜，采点菇子，我进里面去看看。” 　　方校长点头, 拉住岑望苏说：“那你小心一点。” 　　方家大哥举着烟锅杆子说：“放心，我有分寸呢。倒是你带着小望苏也要注意，别走远了。” 　　方校长点头说：“我知道。” 　　等到方家大哥又往里面进了一段距离，方校长就把手上的小笼子递给岑望苏说：“苏苏，我们就在这儿挖点野菜，顺便看看有没有菇子好不好？” 　　岑望苏点头，“好的。” 　　然后，岑望苏就拿着方校长给的小笼子提在手上，开始在四周认真地寻找野菜和菇子。 　　方校长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边上那间不起眼的土坯房就是季州同他们被下放后住的房子。 　　在半山腰，远离山下的聚集区，加上平时方家大哥管的严，这里又属于林厂，聚集的人口也不多，因此周围没什么人。 　　岑望苏他们刚过来的时候，季州同他们就发现了。 　　不过他们一直没有敢现身，而是远远地看着。 　　现在眼看方家大哥走了，方校长也没有离的太近，显然是想让他们见一见岑望苏的，岑舒窈就低声道：“要不，我们出去看看苏苏吧？” 　　季州同摇头，“还是算了吧。” 　　岑舒窈叹气说：“以前苏苏还在这边的时候，虽然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但总有碰面的时候，这次他一走就是一年多了，我们一直都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什么样了？” 　　季州同定定地盯着蹲在地上认真捡菇子的小身影看了一会儿，又摇摇头，“就这样看吧，虽然不太清楚但也差不多能瞧见。我瞧着苏苏比一年前看着结实多了，长高了也长胖了，想来在那边的日子过的肯定不差。咱们就别去了。孩子现在年纪越来越大，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万一一不小心说错什么或者让他想到了什么，然后被他记在了心上就不好了。” 　　岑舒窈皱了皱眉，“苏苏的年纪严格来说才五岁，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季州同摇头，正要说什么，就看见边上的岑海晏走了出去。 　　“哎？”季州同皱眉，“这孩子……” 　　岑舒窈说：“父子连心，海晏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刚一出生却不得不送出去，肯定比我们更想。” 　　季州同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头？我们年纪大了，老了没什么可在意和留念的，可海晏还年轻，苏苏也还小，我就是担心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岑舒窈握住季州同的手拍了拍，“别灰心，总会好的。” 　　季州同苦笑一声，目光透过重重山林一直穿透倒未知的远方，“谁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岑舒窈冷不丁在季州同的身上拍了一下，“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季州同摇头，“我没事，就是猛然看到苏苏这个样子，有些担心罢了。” 　　岑舒窈就说：“还有那个孩子呢。” 　　季州同低低“嗯”了一声。 　　他的另外一个儿子啊，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这一次，有没有一起过来呢？以后会不会认他们呢？ 　　而另一边，岑望苏走着走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东西，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一只宽大的手伸到他面前说：“苏……对不起啊小朋友，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岑望苏抬头看过去，然后皱了皱眉说：“叔叔？” 　　岑海晏伸手把岑望苏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又帮他捡着身上沾上的树叶和草屑说：“小朋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摔疼？” 　　岑望苏又歪头打量了岑海晏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我没事，谢谢叔叔。” 　　岑海晏冲着岑望苏笑了一下，眼看着岑望苏身上干净了，他动了动手指又收起来，说：“那就好，对了，我刚才不小心把你捡的东西都撞翻了，这些就赔给你吧。” 　　岑望苏连连摆手，“叔叔，不用了，我再把这些捡起来就好了。” 　　“应该的。”岑海晏连忙把特意拿过来的一些菇子和野菜倒进岑望苏的小笼子里面，然后又帮他在地上捡散落的那些。 　　“可是，”岑望苏看着一下子就满起来的小笼子，又看着对面的岑海晏，皱了皱眉说：“可是婶婶告诉我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叔叔，你还是把这些拿走吧，我不能要你的东西，这样不好。” 　　岑海晏动了动唇，看着岑望苏皱着的小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和儿子在一起待过，话也没有说过几句，更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岑望苏眼看着岑海晏的表情有些难过，连忙用小手拍了拍岑海晏的胳膊说：“叔叔，你怎么了，你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难过吗？” 　　岑海晏立马反应过来，摇摇头，然后冲着岑望苏笑了一下，“没事，爸……我……叔叔没事。” 　　岑望苏歪着脑袋又看了岑海晏一会儿，忽地叹了口气说：“算了，我和你交换吧。” 　　岑望苏说着开始掏口袋。 　　没多会儿，他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之前分到的八颗糖果，一股脑儿地放到了岑海晏的手上说：“虽然我不可以随便要你的东西，但是婶婶也说了可以等价交换，我就用这八颗糖果和你交换吧，叔叔你不要难过了。” 　　岑海晏看看一本正经的岑望苏，又低头看了看掌心中的糖果，缓缓眨了一下眼。 　　好一会儿后，岑海晏冲着岑望苏笑了一下，“那你把糖果都给我了，你自己怎们办呢？” 　　岑望苏说：“我没事的，我每天都可以吃到糖果，偶尔一两天不吃也没关系，叔叔你收起来吧。” 　　岑海晏动了动手指，“你每天都能吃到糖果啊？” 　　岑望苏点头，开始掰着手指算账说：“奶奶会买，婶婶也会买，我每天都能吃到，但是婶婶说糖吃多了会蛀牙，只允许我每天吃两颗。” 　　岑望苏已经说了好几次婶婶了，岑海晏想了想就问道：“小朋友，你说的婶婶是谁啊？” 　　岑望苏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就是婶婶啊。” 　　顿了不到两秒，又加了一句，“婶婶对我可好啦，给我买好多好吃的，还有新衣裳，还教我读书呢，我每天都可开心了。” 　　岑海晏抿唇笑了笑，“那看来你的婶婶对你确实好。” 　　岑望苏认真点点头。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胸口捞出怀表打开，然后给岑海晏看。 　　嘴上说：“叔叔，给你看我还有叔叔、婶婶和妹妹的照片。” 　　怀表里面的照片是林念茵放进去的，卫明川抱着岑望苏，林念茵抱着林晓。 　　岑望苏带着炫耀地指给岑海晏看说：“这个是婶婶，婶婶抱着妹妹，这个是叔叔，叔叔抱着我。” 　　他抿唇笑了笑，又说：“这个怀表也是婶婶送给我的，婶婶说我今年就可以上学了，就送给我一个怀表，我可喜欢了。” 　　岑海晏定定地盯着照片里面的四个人，照片上的年轻夫妻抱着两个孩子，看着特别像一家人。 　　看来苏苏在那边过的确实很好。 　　而且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和弟妹也确实如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样，是很好的人。 　　看来他们去年的决定是正确的，让苏苏去那边比在这里好多了！ 　　好的太多了！ 　　岑海晏盯着怀表里面的照片出神，直到岑望苏把怀表收起来，他才回神。 　　岑海晏看过去，岑望苏正皱着小眉头看看岑海晏，又看看怀表里面的照片。 　　岑海晏下意识问道：“怎么了，是你的怀表坏了吗？” 　　岑望苏摇头，又盯着岑海晏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看怀表里面的照片，才皱眉说：“叔叔，我感觉你和我叔叔长得好像啊！” 　　“什么？”岑海晏下意识追问了一下，然后倏然明白过来。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看过的照片，又回想自己，却恍然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照过镜子，也没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模样了。 　　岑海晏下意识摸了一把脸，“很像吗？” 　　岑望苏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开始看是很像啦，不过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像，可是现在看又觉得像。”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刚开始看见你的时候，还差点把叔叔你认成了我叔叔，我差点还以为他也跟着我一起过来了呢，还高兴了一下子，然后就发现认错人啦！” 　　岑海晏回忆了一下岑望苏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的表情，然后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对着岑望苏伸手说：“苏……小朋友，能把你的怀表再给我看看吗？” 　　岑望苏想了一下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怀表递到岑海晏的面前。 　　岑海晏下意识想要伸手接过来看，但又看见岑望苏如临大敌的模样，心知他肯定是非常喜欢这个怀表，又赶紧收回手去。 　　岑海晏借着岑望苏的手看了一会儿照片里面的卫明川，最后朝着岑望苏说：“谢谢你，小朋友。你把你的怀表收好把，叔叔已经看好了。” 　　岑望苏把怀表收起来放到胸口，然后小心地拍了拍，最后笑了。 　　岑海晏看着岑望苏这个模样，也跟着笑了一声。 　　岑海晏问道：“对了小朋友，你刚才一直说你的叔叔和婶婶，他们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 　　岑望苏摇摇头，叹着气说：“叔叔已经出去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回家，妹妹还小，婶婶要照顾妹妹。” 　　“不过，”岑望苏说着歪头笑了一下，然后又道：“婶婶说等到以后叔叔回家了，有时间的时候就带着妹妹跟我一起回来啦！” 　　岑海晏点点头，随即心里面又紧张了起来。 　　卫明川去出任务，那岂不是很危险。 　　岑海晏张了张嘴，却又发现也不好问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岑海晏忽然听到林子周围有些动静。 　　岑海晏倏然抬头，就看见方校长往这边走。 　　岑海晏看了方校长两眼，微不可察地冲着她点了下头。 　　方校长就对着这时候同样看过来的岑望苏招招手说：“苏苏，你挖了多少了，我们该下山了。” 　　岑望苏连忙提着自己的小笼子往方校长的面前走，然后提给她看说：“奶奶，你看我现在有这么多呢，都满啦！” 　　方校长一直在边上看着，自然注意到了岑海晏和他之前的互动。 　　但是她故意说：“哇，这么多啊，我都不知道我们苏苏居然这么厉害！”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不是啦，是我用糖果和那个叔叔换的。” 　　岑望苏回身指向身后，却忽然发现身后没人了。 　　“咦，那个叔叔呢？”岑望苏皱起了眉，眼中闪烁着不解。 　　方校长提起岑望苏的小笼子说：“应该回家了吧，走吧，咱们也回去了，我刚刚看到唯宁他们过来了，应该是找你玩儿的。” 　　岑望苏“哦”了一声，最后又扭头盯着开始的那个地方看了一会儿，然后才亦步亦趋地跟着方校长往外走。 　　岑望苏说：“奶奶，刚才那个叔叔和我叔叔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我都差点认错了。” 　　方校长刚才离的远，并没有听清楚他们两个具体说了些什么，此时闻言，倏然一惊。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家属区里面很多人都说过岑望苏和卫明川相像的言论。 　　也还记得岑望苏之前问起过有关于身世的问题，甚至还怀疑卫明川和林念茵就是他的爸爸和妈妈。 　　方校长知道岑望苏聪明，生怕他会多想，连忙说：“你说的叔叔是小卫叔叔吗？” 　　岑望苏点头，“是啊。” 　　方校长皱了一下眉，想了想说：“你可能看错了吧，我看着就不像。” 　　“不像吗？”岑望苏眨巴着眼睛回想了一会儿，又掏出胸口的怀表打开看了看，然后抓了抓头发说：“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我有时候觉得好像，又有时候觉得不太像，可真奇怪。” 　　方校长回身牵住岑望苏的手，“你现在还小，认识的人不多，可能看着这个叔叔和你叔叔都是那种瘦瘦的高高的，就觉得像吧。” 　　岑望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方校长不想岑望苏多想这些了，连忙又说：“对了，我刚才听见唯宁他们叫你，还喊来了很多的小朋友，说是想看你的怀表呢。” 　　岑望苏立马隔着衣服捂住胸口的怀表说：“方唯宁不会是想抢我的怀表吧！” 　　方校长说：“他不敢，他要是敢抢你的怀表，奶奶就把他揍到地上爬不起来。” 　　岑望苏皱着鼻子点头“嗯”了一声，握着小拳头说：“狠狠揍他，他最不听话，还喜欢欺负人！” 　　方校长摸了摸岑望苏的后脑勺。 　　然后，她下意识往后看了看，那间远离人群的土坯房门口此刻并排站着三个身影，正盯着他们看。 　　方校长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然后拉着岑望苏赶紧走了。 　　两人刚走到山脚下，就碰到了跟猴子一样四处乱窜的方唯宁。 　　方唯宁的周围围了一圈小屁孩，最大的有十来岁，笑地只有两三岁，都在听他吹水岑望苏的怀表。 　　看见岑望苏从山上下来，方唯宁就跟个兔子一样立马窜了上来说：“望苏，终于看见你了，快点，你快点过来，给他们看一看你的怀表！” 　　岑望苏撇嘴，瞪了方唯宁一眼。 　　方唯宁就说：“哎呀，望苏你别小气嘛，给他们看一看，他们都不相信你有怀表，都在说我骗人，你快点给他们看看，证明我没有骗人！” 　　岑望苏冲着方唯宁皱了皱鼻子，“就不！” 　　然后抓着方校长的袖子继续走。 　　方唯宁立马跟上去，他身后的一大圈小屁孩也跟上。 　　一直到了方家的院子，方校长就开口让那些小孩儿在院子里面玩儿，然后又对着方唯宁教训道：“方唯宁，别让我看见你欺负苏苏，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唯宁顿时就觉得屁股一疼，连忙就说：“知道了知道了，姑奶奶你可真偏心。” 　　方校长冷笑，“我偏心的时候多着呢，你最好小心点。” 　　方唯宁赶紧点头，直到方校长进屋了，他才拉着岑望苏跟其他人一起玩儿。 　　方校长进了屋后就开始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她忽然万分觉得幸运，这一次卫明川因为任务一直没回来。 　　要不然，万一真让两个人见了面，再被人看着他俩很像，就是有再多的借口也不一定好使。 　　等到方家大哥从山上下来，家里面就开始准备晌午要吃的饭。 　　而远在西南边陲的家属院那边，林念茵刚刚哄了小姑娘睡着，自己也跟着躺下休息。 　　顺便还在心里面盘算了一下时间。 　　现在是七一年，要等到情况真正好转，还要六年。 　　也不知道苏苏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边的几位又如何？ 　　这几年动荡不安，就算有杨政委还有方校长他们的私底下照顾，但东北一年有半年的时间都是冬天，天寒地冻的，生活的条件也不会很好，想也知道他们的日子不一定能好过。 　　还有卫明川，这都出去快小半年了，还没回来。 　　午休的时间过后，林念茵给醒过来的小姑娘清洗了一番，然后带着她在屋里面玩儿。 　　没多会儿，大门在外面被敲了几下。 　　林念茵勾头看过去，田桂花正站在门口伸着脑袋往屋里面看。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田桂花竟然会主动上门？ 　　林念茵让小姑娘自己去玩儿，站起来说：“原来是小田啊，现在还热着呢，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赶紧进来吧，外面的太阳毒着呢，小心给你晒坏了。” 　　田桂花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磨蹭了两下才走进来。 　　她的手里面挎了一个小巧竹篮子，一进门就把竹篮子放下了，吭哧了一下说：“林……林老师，俺……不是，是我……我想……想请你帮……帮个忙。” 　　林念茵顿时觉得惊奇，田桂花的性子她实在太清楚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天。 　　不过，林念茵现在实在被之前的那些人给整怕了，略带提防地说：“帮什么忙，你先说说看，我先看我能不能办。” 　　“能……能的！”田桂花连忙就说。 　　林念茵笑了一下，心中更是紧张。 　　她说：“那你先做，说说看是什么忙要我帮。” 　　田桂花搓了搓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面组织语言。 　　好一会儿后才说：“俺……不不是，我……我想请……请你帮……帮我做……做一个风扇。” 　　“风扇？”林念茵挑眉，正要开口，田桂花连忙就把带过来的小篮子放到林念茵的面前，咽了下口水才说：“俺……不是……我，我不是占……占便宜，我给……给晓晓做……做了一双凉鞋。” 　　林念茵就更惊奇了。 　　她看了田桂花好几眼，又低头看着田桂花塞过来的小竹篮，想了想，打开了。 　　里面还真有一双凉鞋。 　　布的，纳的千层底，鞋面上还绣了两朵黄色小花。 　　光是看做工就知道用心了的，林念茵一看就喜欢上了。 　　- 　　之前，天气刚刚开始热的时候，苏盈袖就找过林念茵一次，让她帮忙做了风扇。 　　那会儿，田桂花也知道，甚至苏盈袖还主动问了田桂花要不要一起做，但是田桂花却摇头说不做，等孟成义回来再说。 　　林念茵和苏盈袖当时也没有强求，后续更没有再提起过。 　　现如今夏天都过了一半了，田桂花怎么还忽然想通了？ 　　林念茵拿着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突然间想要做风扇了？” 　　田桂花动了动唇，扣着手说：“就……天……天太热了，孩子……孩子受不了。” 　　林念茵看了田桂花一会儿，想了一下说：“我确切来说不是会做风扇，只能算是组装，其他的外壳、扇叶这些都需要找木匠定制，等到木匠那边做好了，我回头帮你组装就是了，刚好我上次帮苏盈袖组装的时候找了两个发动机，用了一个，现在还有一个，就给你吧。” 　　田桂花连忙搓着手说：“谢……谢谢林老师。” 　　林念茵摆手笑了一下，“不用了，你不是也拿了凉鞋跟我交换了嘛。” 　　田桂花不好意思地笑笑，“做……做的不好。” 　　林念茵摇头，“你不用妄自菲薄，你做的鞋很好看，我就一直不太会做鞋，我最近正愁孩子天天热的不愿意穿鞋呢，刚好你给送过来了一双。” 　　田桂花又跟着笑笑。 　　林念茵知道田桂花的性格，也不再继续说什么，而是道：“回头就和木匠那边说一声，大概要一周的时间，风扇的壳子应该就能做好，到时候我再给你组装，这几天你要是实在觉得太热，就带着狗蛋来我家玩，顺便也可以吹一吹风扇。” 　　田桂花立马又跟着点头，“谢……谢谢林老师。” 　　林念茵就说：“不用客气，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 　　田桂花跟着又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开始掏兜。 　　没多会儿，她掏了一把零钱出来，又对着林念茵说：“多……多少钱？” 　　林念茵懵了一下，“什么？” 　　田桂花就说：“风扇，多少钱？” 　　林念茵看过去，田桂花的表情认真，虽然看着依旧有些心疼钱的样子，但又不像是说笑的。 　　不等林念茵说什么，田桂花又慢吞吞地说：“我看小苏给……给了钱。” 　　林念茵忽地就笑了。 　　田桂花这是怎么了，一下子变化这么大？ 　　林念茵看了看面前的鞋子，又看了看田桂花，才说：“小苏给的是发动机的钱，发动机是我当废品收购的，不算什么，就用你的这双鞋抵了。” 　　田桂花顿时就摆手说：“不……不行的，抵不了。” 　　林念茵说：“能抵的了。” 　　发动机确实不贵，林念茵看重的是田桂花这份忽然间转变的态度。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主动往外面踏出了一步，在孟成义不在家的情况下主动做了一回主，但目前看来都是一件好事。 　　林念茵并不吝啬帮一把忙。 　　况且那双鞋确实也挺好看的。 　　而且田桂花也不像家属区的有些人，光想着占便宜。 　　就凭这一点，林念茵都觉得田桂花就是有再多的问题都比大部分的人好。 　　田桂花还是摇头，“不行，鞋不值钱，发动机……贵……贵很多。” 　　林念茵想了想，正要开口，苏盈袖不知道从哪儿忽然冒了出来。 　　苏盈袖开口说：“要不然，林老师你让小田帮你多做几双鞋好了，也省得两个人一直在这里僵持着。” 　　林念茵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你怎么走路都没点动静啊！” 　　苏盈袖动了动肩膀，“是你们两个刚才说的太认真了。” 　　林念茵就看向田桂花，想了想说：“要不然就听小苏的，小田你再帮我给我们家姑娘多做两双凉鞋，回头我帮你组装风扇，我们互相帮忙，钱就不用了。” 　　田桂花动了动唇，又偏头看向苏盈袖。 　　苏盈袖冲着田桂花点点头。 　　田桂花就立马冲着林念茵点头说：“好，好的。” 　　林念茵就说：“那行，就这样说定了。你把钱赶紧收起来吧，别一会儿不小心掉了。” 　　等到田桂花走后，苏盈袖冲着林念茵大眼瞪小眼。 　　“很惊讶吧！”苏盈袖开口说。 　　林念茵点头，“我今天确实被吓了一跳。” 　　苏盈袖冲着田桂花家门口的方向努努嘴，说：“前不久，她还过来找我说‘要是她找你帮忙做风扇，你会不会答应呢’，当时也把我吓了一跳，还当她鬼上身了呢！” 　　林念茵说：“小田刚才说是天太热了，孩子受不了。” 　　苏盈袖摇头，“我觉得这只是原因之一，肯定还有其他的因素影响到了她。” 　　林念茵就笑着说：“之前端午节的时候，杨婶儿还说小田这是在改变呢，你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如今看，或许是真的。” 　　苏盈袖“啧”了一声，“那最好是这样，不然我只要想着以后好几年都要和她当邻居，天天对着她那一张唯唯诺诺，丝毫主见都没有的脸，我就倒胃口。” 　　林念茵笑了笑，忽地，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仔细回忆了一下苏盈袖刚才的话，林念茵才察觉问题的来源。 　　苏盈袖说的是“好几年”。 　　林念茵看了看苏盈袖，脑海里面顿时回忆起她之前和杨多智相处的画面。 　　所以，苏盈袖的意思是等到以后政策开放了，她就要离开了？ 　　迟疑了一瞬，林念茵还是没有提这个话题。 　　她看着苏盈袖说：“对了，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是吗？” 　　苏盈袖摊手，“没事儿，刚好看见小田到你家，我想起她之前找我的事情，就过来凑个热闹。” 　　林念茵笑了一下，“我就说最近天气热的不行，几乎都看不见你出门，怎么这会儿大太阳的，你还出来呢。” 　　苏盈袖叹气说：“不能和你比啊，你们一家子都是晒不黑的那种，我就不行了，一直黑不溜秋的，去年捂了一个冬天也没怎么白过来，今年我哪还敢出来继续晒太阳。” 　　林念茵哭笑不得。 　　苏盈袖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摸着墙根那点日头晒不到的地方，溜回了家。 　　又过了几天，木匠那边把风扇的壳子做好了。 　　林念茵当即就抽了时间帮田桂花把风扇组装上，给她送过去了。 　　插上电，风扇当场就转了起来。 　　狗蛋盯着转悠的风扇惊呼：“有风，真的有风，好凉快啊！” 　　田桂花看着狗蛋开心的模样，也跟着笑笑。 　　然后，她又立刻转向林念茵说：“谢谢林老师。” 　　林念茵摆手，“不用谢，你之前就已经谢过很多次了。” 　　田桂花笑了一声，“要，要的。” 　　狗蛋也跟着看过来，“谢谢林婶婶，林婶婶你真的好厉害啊，要是我妈也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狗蛋叹气。 　　田桂花看着狗蛋动了动唇，眼神瞬间失落。 　　林念茵看见了就说：“每个人厉害的地方不一样，你妈妈也很厉害，我也有比不过的地方。” 　　狗蛋抬眉不解地看着林念茵，想了想说：“什么地方啊？我怎么不知道。” 　　林念茵就指了指狗蛋脚上的凉鞋说：“比如你脚上穿的鞋，林婶婶就做不出来，再比如你妈妈很会种地，林婶婶也比不上，还有你妈妈力气很大，林婶婶依旧比不上，更重要的是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这一点，林婶婶就更加比不上了。” 　　狗蛋瞪着眼睛看着林念茵，似懂非懂。 　　林念茵笑着在狗蛋汗涔涔的脑门上拍了两下，“记住了，以后不要随便说自己妈妈不好，你的妈妈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狗蛋眨眨眼，又看看田桂花，“哦”了一声。 　　林念茵就看着田桂花说：“小田，孩子不懂事，你别放心上。” 　　田桂花摇了摇头，低声说：“狗蛋说的对。” 　　林念茵就：“……” 　　怎么还真记心上了呢！ 　　林念茵叹气，然后就看见田桂花转身从一边的簸箩里面又拿了一双鞋出来递给林念茵，然后说：“林老师，这……这是我这两天刚……刚做好的，你……你先拿回去，还……还有两双，我……我过两天做好了再给你。” 　　林念茵笑着接过，“那谢谢了啊。” 　　怕田桂花还想着刚才的事情，林念茵也没有多留。 　　田桂花家里面的风扇刚做好没几天，老天爷忽然间良心发现，开始了下雨。 　　一连好几天都是早上晴的好好的，到了下午就开始下，天快黑的时候停下来。 　　导致这几天的温度还算尚可，并不是太热。 　　可家属区里面的其他人都开始唉声叹气，埋怨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就下雨。 　　林念茵稍稍了解了后才知道现下水稻已经差不多都成熟了，再过几天就要收割了。 　　现在冷不丁下雨，不说打落多少稻粒，就是对于水稻最后的成熟以及接下来的收割都没有益处。 　　林念茵跟着过去看了一回，确实有不少水稻被打歪了。 　　田间地头还能看到不少小战士在忙活着。 　　这种事情，林念茵也无能为力，但为了自己的口粮，她也跟着开始希望别再下雨了。 　　好在老天爷可能听到了他们的祷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真没有下雨了。 　　稻子成熟，开始忙着收割。 　　方校长就是这个时候带着岑望苏回来的。 　　岑望苏一回来就吭呲吭呲提着好大一个包裹来了林念茵家中。 　　还没进门就喊：“婶婶，婶婶我回来了！” 　　林念茵当时正带着小姑娘吃东西，闻言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小炮弹冲了进来。 　　她连忙把岑望苏接在怀里，然后仔细看了看，才说：“苏苏总算是回来了，我怎么看着好像又长高了呢！” 　　“真的吗？”岑望苏的眼睛立马放光，“婶婶，我真的长高了吗？” 　　林念茵就说：“我看着像，要不然我们等下量一下身高。” 　　“好啊好啊。”岑望苏立马点头，主动跑到了林念茵之前为他和小姑娘量身高的墙角，叭叭地说：“婶婶，你快帮我看看，我长高了吗？” 　　林念茵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执着，干脆就拿了一支笔过去帮他画了一下，然后记下。 　　才说：“比之前长高了一厘米。” 　　岑望苏就摸着脑袋开始笑，“原来我又长高了啊。” 　　林念茵点头。 　　好好说着话呢，两人中间忽然插了一个肉团子过来。 　　小肉团子冲进来，推了岑望苏一把，“走！你走！” 　　岑望苏一时不防备，趔趄了一下。 　　林念茵赶紧扶住岑望苏，另外一只手按住要赶岑望苏走的小姑娘，然后把她抱开。 　　岑望苏傻眼了一会儿，才哭丧着小脸看着林念茵说：“婶婶，妹妹不喜欢我了吗？” 　　“不是这样的。”林念茵摇了摇头说：“妹妹的年纪还小，记不住太多的事情，你走了大半个月，妹妹只是暂时不太记得你了，等过两天妹妹和你熟悉了，就好了。” 　　岑望苏撅了撅嘴，“原来是妹妹把我忘了啊。” 　　林念茵看着岑望苏委屈巴巴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 　　她揉了一把岑望苏的脑门，然后说：“算是吧，因为妹妹现在还太小了，记不住太多的事情。不仅仅是你，就是我要是离开大半个月，她也会忘记的。” 　　“真的吗？”岑望苏问。 　　林念茵点头，然后又说：“你刚刚离开的那几天，妹妹天天找你，每天都哭，可想你了。她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她现在记不住太多的东西，暂时把你忘了。过两天你们熟悉了，就好了。” 　　岑望苏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那好吧，那我这两天要多过来陪着妹妹。” 　　林念茵就说：“你直接住过来也是可以的。” 　　岑望苏顿时抿着嘴笑了，“我还要问一下奶奶。” 　　方校长就说：“你都高兴成这个样子了，奶奶还能不答应嘛！” 　　“奶奶！”岑望苏立刻眨巴着眼睛看过去，一脸惊讶又带着不好意思地说：“奶奶你怎么在这儿啊？” 　　方校长没好气地说：“我早就来了。” 　　方校长在岑望苏进来后不久也来了，还和林念茵笑着打了声招呼，只是岑望苏没注意而已。 　　林念茵也跟着说：“奶奶确实早就来了。” 　　岑望苏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林念茵捏了捏他的耳朵说：“既然奶奶已经答应了，那苏苏今天就先住在婶婶家吧。” 　　岑望苏又笑了。 　　然后，他把自己带过来的包裹打开，从里面倒出来好多东西。 　　几乎都是木制的。 　　有拨浪鼓、风车、青蛙、蜻蜓等等。 　　岑望苏开始把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拿到小姑娘的面前，说：“妹妹，你看这是我给你带的玩具，你喜欢吗？” 　　小姑娘确实不记得岑望苏是谁了，但恨清楚他刚才和自己的妈妈很亲密的模样，立马就又伸手推他。 　　“走！你走！不要！” 　　岑望苏立马就皱眉了。 　　她看看两个大人，又看看小姑娘，瘪瘪嘴说：“奶奶，婶婶，妹妹哄不好了怎么办？” 　　林念茵有些想笑，但又怕伤及他的心，就说：“你先别管妹妹了，你自己玩自己的，等会儿妹妹就会主动和你玩儿了。” 　　岑望苏想不明白，“为什么？” 　　林念茵说：“因为小孩子喜欢和大孩子一起玩。” 　　岑望苏不舍地看看小姑娘，最后把那一大堆的玩具捡到了另外一边。 　　他刚放下，屋里面又冲进来两个小屁孩。 　　狗蛋和丫丫。 　　两人齐声说：“苏苏哥哥，你回来啦！” 　　岑望苏一看狗蛋和丫丫还记得他，心情才好一点。 　　他冲着两个小孩儿点点头，然后说：“你们快来，我带了很多好玩的玩具回来，我们一起玩。” 　　狗蛋和丫丫就笑嘻嘻地围着岑望苏，一边玩儿还一边叽叽喳喳地问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岑望苏也都一一认真回答。 　　林念茵边上的小姑娘盯着围在一起的三个小孩儿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起了好奇心。 　　很快，小姑娘就自己走了过去。 　　岑望苏顿时瞪大了眼睛，很惊喜地朝着林念茵看过来。 　　林念茵冲着他点点头。 　　岑望苏就拿着拨浪鼓递给小姑娘，“妹妹，给你玩。” 　　小姑娘盯着岑望苏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地上其他的玩具，低头都摸了一把，最后还是要了“啪啪”响的拨浪鼓。 　　林念茵看几个孩子玩得好，才和方校长说起他们回去的事。 第50章 又是一年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们父女连…… 　　方校长说：“那边现在还挺好的, 你带的东西也都送过去了，不过毕竟情况特殊，怕不小心碰见什么人, 我们也没有聊过, 但我远远地看过，苏苏也和他们聊过，目前没什么大事。” 　　林念茵点头，“这次辛苦您了。” 　　方校长笑着摇摇头，“本来也是我们应该的。” 　　顿了顿，方校长才又提起之前岑望苏和岑海晏见面后说过的长相相像的话题, 方校长皱了皱眉说：“之前我原本还念叨着说你们这次要是有机会一起过去的话，该有多好。可这冷不丁这样，又给我吓了一跳。” 　　方校长说着的时候，还直摇头, “我后来又觉得幸亏你们没有过去。” 　　林念茵皱了一下眉。 　　之前她第一眼看见苏苏的时候就觉得和卫明川像，回想起卫明川曾经说过怎么发现身世的经过，忍不住问道：“真的很像吗？” 　　方校长回忆了一会儿, “也说不上来，就跟苏苏说的那样，光是看第一眼的时候, 确实觉得很像，可要是盯久了，又觉得不像。” 　　林念茵点点头, “那看来还是像。” 　　方校长叹气,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倒是觉得你们暂时也把之前的那个念头先放放，再等等看吧, 万一过了几年后，世道兴许就变了，到时候也不迟。” 　　林念茵比方校长更清楚未来的发展，很清楚方校长现在的安慰在未来都会一一实现，因此开口安慰说：“我明白的，您也不用太过于纠结或者担心，我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方校长笑了笑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对着未来一直充满着希望。” 　　林念茵也跟着笑笑。 　　抛开刚才的话题不再谈，林念茵说：“今天就在我家吃饭吧，眼看着又快要到中秋节了，杨政委最近肯定忙的不行，也没时间回家，您也别回去单独烧了，在我们家吃了再说。” 　　方校长也没有客气，“行。” 　　林念茵又看了看方校长带着倦容的脸，说：“那……要不然您先在我们家休息一会儿，我看您也挺累的。” 　　方校长摆摆手，“休息就算了，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要是现在睡了，回头等晚上肯定又要睡不着，到时候作息该颠倒了。” 　　林念茵点头，“那也好，那您先在家帮我看着几个孩子，我去弄点菜回来。” 　　方校长说：“好。” 　　林念茵就起身拿了一些钱还有票，出门去了。 　　最近天气热，家属区这边的肉食供应相对少一些，要是去的晚了，就买不到什么太好的了。 　　现在都半下午了，想也知道没什么好的了。但林念茵还是去了一趟，见还有一些骨头和猪脚，就要了一些。 　　回头她又在供销社买了一些其他的菜以及一些干海货，然后又买了些糖果点心，这才回家。 　　到家后，林念茵先给几个孩子分了点零食吃，然后把猪脚清洗干净，和骨头一起汆水后才开始炖。 　　接着又去菜园子拔了点青叶菜回来，就开始忙活着晚饭。 　　当厨房里面往外面逸散霸道的香味的时候，正在堂屋玩的几个小孩儿顿时失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开始抽着鼻子到了厨房看着林念茵做饭。 　　一个个都眼巴巴的，也就丫丫的情况好一点。 　　林念茵做饭的手艺不错，隔壁的苏盈袖也不差，丫丫这样倒很能理解。 　　林念茵笑着冲几个小孩儿说：“晚饭才开始做，现在还不能吃。” 　　几个小孩儿就叹气，岑望苏这段时间一直在那边，这么久没尝到林念茵的手艺，大概也馋了。 　　他舔了舔嘴唇，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后才拉着其他几个说：“现在还不能吃，我们先出去吧，不要打扰婶婶烧饭了。” 　　等到林念茵差不多将晚饭做好的时候，隔壁的田桂花和苏盈袖都过来喊人了。 　　狗蛋和丫丫有点不想走，前者是为了吃的和苏苏哥哥，后者主要是为了苏苏哥哥。 　　林念茵就说：“要不然这样吧，让两个孩子就在我们家吃好了，反正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没关系的。” 　　田桂花当即就说：“那多……多不好意思。” 　　林念茵就说：“没事，本来小孩子确实吃不了多少。” 　　田桂花还想要说什么，苏盈袖双手往腰上一插，然后说：“那也行吧，要不然这样，我把我们家的晚饭也端过来，和你们一起凑合吃一顿怎么样。” 　　林念茵就说：“这样就更好了，刚好方校长今天刚回来，大家凑在一起吃一顿饭也能好好聊聊天。” 　　苏盈袖转身边走边说：“我现在就回家去端。” 　　林念茵这才看向田桂花问道：“小田，你呢，要不要一起？” 　　田桂花思考了两秒，慢慢点点头，“可……可以。” 　　又迟疑了一会儿，田桂花不好意思地说：“可我……我们家的饭……不……不好吃。” 　　林念茵知道田桂花手细，也没指望能吃到什么大餐。 　　林念茵就说：“没关系的，我们家也没烧什么好的，就一些家常菜。” 　　田桂花这才说：“那我……我也回家端。” 　　狗蛋几个一直在边上听着，这会儿忽然就蹦了起来，“好耶，可以在林婶婶家里面吃饭了，真开心！” 　　然后还抱着岑望苏“哈哈哈”笑。 　　岑望苏推了狗蛋两下，没推动。 　　岑望苏很无奈地叹气说：“狗蛋，你快点松开我，我快被你勒死了！” 　　然后，话音刚落，丫丫就在狗蛋的身上拍了一巴掌：“松开苏苏哥哥！” 　　小姑娘也跟着学，往狗蛋身上拍了一巴掌，“开！你走！开！” 　　狗蛋被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打的懵了一下，终于松开岑望苏，不高兴地看着俩姑娘道：“你们两个干啥打我！” 　　岑望苏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狗蛋的脑门儿，“因为你刚才差点把我勒死了。” 　　“啊？”狗蛋摸了摸后脑勺，“我差点把你勒死了？” 　　岑望苏点头说：“是啊，你以后抱人不要用那么大的力气抱脖子，不然会出事的，知道吗？” 　　狗蛋想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点点头，“苏苏哥哥，对不起。” 　　岑望苏就拍了拍狗蛋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你只要记得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就好了。” 　　狗蛋点头，“好。” 　　等到苏盈袖和田桂花把家里面的晚饭端过来，这才开饭。 　　饭后，她们又主动帮着林念茵清洗了一番。 　　苏盈袖看着外面的天色说：“林老师，我记得等到八月过去了，这边天气是不是就要开始凉快了吧。” 　　林念茵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说：“差不多，不会比现在更热了，但要说多凉快也不至于。” 　　苏盈袖就皱了皱眉说：“也不知道杨多智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林念茵看过去，“你有事儿啊？” 　　按照苏盈袖的个性，实在没有想念杨多智的可能，那只能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苏盈袖这时候就说：“还不是赶巧了。去年我跟着杨多智过来随军，这才刚安顿下来，家里面什么都还没做呢，他就出任务去了，等快过年了才回来，那会儿天又冷，加上又过年，我有些事情想准备也来不及。这到了年后，眼看着天气暖和了，我就想着家里面的装修也该搞起来了，结果他人又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倒是想装修来着，可我不是不方便嘛！” 　　“而且现在都八月了，一年已经过去一大半了，这要是再不弄，又糊弄一年。”苏盈袖摊手道。 　　林念茵了然，然后又想起来苏盈袖去年冬天的时候说过的想要砌炕桌的事情。 　　林念茵问道：“除了炕桌，你还想装哪儿啊？” 　　苏盈袖抬手往林念茵家的墙面上一指，“至少要和你家差不多吧，墙面刮上一层干净的腻子粉，地面抹平，当然了，要是方便，我还想做更多，但有些事情我一个人弄不来。” 　　林念茵摇头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是个未知数，不过之前杨婶儿还有小田不都说今年也跟着砌一个炕桌嘛，你们到时候可以一起，虽然杨多智他们不在，但是韩师长一直在的，到时候找他还有杨婶儿帮一下忙好了。” 　　苏盈袖想了想说：“那也行，回头我就和杨婶儿说，不然一直等杨多智，恐怕真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林念茵就说：“那我等下把炕桌的设计图纸画给你们。” 　　苏盈袖点头说：“好。” 　　没多久，天彻底黑了。 　　几个小孩子多日没见，依旧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方校长看见林念茵她们收拾好了就说：“我现在回去给苏苏拿套换洗的衣裳过来。” 　　“不用麻烦了。”林念茵忙开口拦住方校长说：“我之前闲着没事儿给苏苏做了新的衣裳，也都洗过了，都是干净的，可以穿。” 　　方校长就说：“那既然这样，我就不拿了。我先回去洗洗睡了，这一段时间给我累的，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住了，我就不陪着你们年轻人了。” 　　林念茵就点头说：“那行，您路上小心点。” 　　方校长摆摆手，踩着路灯离开了。 　　林念茵她们几个大人就看着家里面的几个孩子一直玩到熄灯的哨子响起来，然后才把他们各自领回家，洗澡，睡觉。 　　又过了两天，岑望苏开学了。 　　林念茵给他准备了新的书包、笔、本子等等。 　　岑望苏很高兴，还和林念茵保证说一定会好好学习。 　　而同时，苏盈袖也找了杨婶儿商量之前砌炕桌的事情。 　　杨婶儿那边原本还有些迟疑，但因为韩红星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加上她去年也确实开口答应了，便和苏盈袖说好也一起砌一个。 　　田桂花那边也答应了。 　　林念茵就把炕桌的图纸画了出来，交给了她们，然后又给她们讲了一下怎么留空间，怎么盘烟道。 　　苏盈袖和杨婶儿她们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八月有些热，况且没多久就是中秋节了，还是等过了八月后，天气稍稍凉快了一些再说。 　　八月十五前后，山脚下的那一大片稻田差不多都收割完了。 　　正好又赶上学校还有两个厂子都放假，后勤部那边就说派些人过来给她们挖藕，顺便放水捉鱼，到时候每家每户都分点。 　　好过节。 　　家属区几乎人人都去了。 　　小孩子爱凑热闹，也跟着过去扎堆。 　　林念茵家里面的小姑娘也正是最好奇的年纪，也闹着要去玩儿，林念茵没办法，只能带着小姑娘一起去后面的荷塘边上看热闹，顺便盯着也在边上叽叽喳喳的岑望苏他们几个。 　　莲塘里面的水差不多快放干了，露出底下厚厚的淤泥。 　　不少兵还有半大的小子都下去摸鱼抓虾。 　　还有一些女同志也在下面。 　　韩红星在一边撸着袖子跃跃欲试，“我也要下去，我不和你们几个小屁孩一起玩儿了，下去摸鱼才有意思呢！” 　　狗蛋性子跳，跟在韩红星的屁股后面说：“我也下去，我也想摸鱼。” 　　林念茵一把薅住狗蛋的衣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水塘里面的田桂花一眼，摇了摇头。 　　然后，林念茵对着狗蛋说：“你才多大点，就想下去摸鱼，给我老实待着！” 　　狗蛋和丫丫之前也跟着被送到学校读书。 　　短短几天时间，两个小家伙的心里面已经有了老师和普通的大人之间的区别。 　　有时候看见林念茵都没有之前那么大胆了。 　　这会儿被林念茵从后面拽住，又这样说了一句，狗蛋立刻就老实了。 　　林念茵又看向边上的岑望苏还有丫丫说：“你们两个也是，我不管别人要不要下去，你们不许下去，不然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们！” 　　三个小孩儿吓的连连点头，顿时老实了。 　　山脚下的莲塘虽然大，但是里面忙活的人也多，没多久就全部收拾出来了。 　　这边的家属区很大，自然不止这一个水塘。 　　那些人又开始辗转其他地方。 　　林念茵看几个小孩儿念叨着，又不太忍心扫了他们的兴致，只能全程陪着，免得他们大过节的还不开心。 　　就这样，前前后后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把这边的几个塘里面的东西都清出来。 　　这期间，又一次的中秋联欢晚会开始了。 　　不过因为家里面的另外一口子都不在，加上林念茵他们也对联欢表演没怎么抱希望，也就没过去看。 　　等到三天的时间一过，林念茵就跟着分了有一筐的藕，还有半袋子莲蓬，以及大大小小的鱼有几十斤。 　　她倒也没怎么惊讶。 　　家属区这边不是每年都起塘的，一般只有两三年才起一次，一次分这些东西，也不算太多。 　　上辈子的时候，他们家也分了差不多这些。 　　隔壁的田桂花和苏盈袖家里分的比林念茵的稍微少一点。 　　不过，田桂花这几天全程跟着下水，自己捞了不少东西，甚至比分到的还要多一些。 　　苏盈袖看了就忍不住说：“现在天这么热，你家里面也只有你和狗蛋，你弄这么多东西，到时候放坏了怎么办？” 　　田桂花憨憨地笑了，“放不坏，我等下就去供销社买盐，腌的咸咸的，能放很久呢。” 　　苏盈袖摇头，林念茵就说：“你也别说小田了，咱们都差不多，分到的这些一时半会儿吃不了，恐怕都要腌起来放着，不然就真浪费了。” 　　苏盈袖就说：“腌的水鱼不好吃，而且时间长了也会变质，发粘，等下我们去山上砍些嫩竹子和松枝，再加点七七八八的香料给熏一熏，做成熏鱼，更容易放。” 　　林念茵就笑了，“你这是打算提前准备做腊味了。” 　　苏盈袖叹气，“那也没办法，就当提前过年了吧。” 　　田桂花听了一会儿，就跟着说：“俺和你们一起去。”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的，猛地又秃噜出一个“俺”字。 　　苏盈袖似笑非笑着说：“哟，你不腌鱼了。” 　　田桂花立刻闹了个大红脸，“俺……我……我跟你们学。” 　　林念茵拉了苏盈袖，“你别老逗小田。” 　　苏盈袖撇撇嘴。 　　没多久，她们让几个孩子自己在家玩儿，然后一起上山。 　　杨婶儿闻言，也跟着要过去。 　　等到回来后，林念茵又往方校长那边去了一趟。 　　方校长家里面分到的更多，她正对着那些东西皱眉呢。 　　看见林念茵，方校长就冲着林念茵招招手说：“小林，你过来的正好，我刚想着要找你呢。” 　　林念茵说：“怎么了？您在为这些东西发愁啊？” 　　“是，也不是。”方校长说：“我刚才就想着说等下给你拿一点，剩下的我让小陈都拿去食堂给那些孩子加餐。” 　　林念茵眉一挑，“送去食堂？营区那边一点也没留下吗？” 　　方校长摇头，“也不是，营区那边有一个很大的水库，里面也养了不少鱼虾莲藕这些，只是那边毕竟人多，再多的东西也不够吃。况且咱们这边本来就是咱们家属区的，那边肯定不会占咱们这些家属的便宜。只是我们家也没几个人，老杨也经常不在家，我要这么多除了放坏了也没别的了，还不如送给营区的那些孩子加餐。” 　　林念茵以前没有留意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林念茵就说：“我来是想说我和小苏她们决定把分到的鱼给熏成腊鱼，正想着也问问您愿不愿意一起呢，没想到您打算都送出去。” 　　“现在做成腊鱼，不会坏吗？”方校长皱眉看了一下天上的大太阳说：“现在天太热了。” 　　林念茵摇头，“不会坏，不过你真的都要送出去吗？要不要也留一点？” 　　方校长就说：“只要不会坏就行，你们就做成腊鱼吧，这样也能放得住。我就不留了，我这边都习惯了。” 　　然后看了林念茵一眼，又说：“那我赶紧再给你分一点，你多熏点，好留着慢慢吃。” 　　林念茵连忙摆手，“这就不用了，我家里面有。” 　　方校长抬手压住林念茵，“听话，这件事就听我的，你多留点。” 　　林念茵转念一想，回头可以熏好了再给方校长送过来，便又答应了。 　　方校长给林念茵捡了一些成色好的鱼，然后就说：“我再给你装点藕和莲蓬，你一起带回去。” 　　“您要把藕和莲蓬也都送出去？”林念茵还以为方校长只是把鱼送出去呢，毕竟鱼放不住，而且越养越瘦，其他的却可以。 　　方校长摇了一下头说：“也不全是，我会留一点莲蓬，回头剥了，晒干，莲心留着泡水喝，莲子留着煮稀饭。” 　　林念茵想了想说：“这些藕可以做藕粉，您要不要也留一些。” 　　方校长顿觉诧异，“你不会告诉我说你还会做藕粉吧？” 　　林念茵笑着说：“这个也没什么难的吧。” 　　方校长摇头，忍不住说：“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了，你到底会多少东西。” 　　林念茵回想上辈子的场景，摇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没多少。” 　　方校长以前吃过藕粉，特别喜欢那种绵柔细滑的口感，只不过现在几乎很少见到卖的了。 　　而且多吃藕粉对老人、小孩还有女性都很有好处。 　　方校长就说：“既然你会做，那这些莲藕我就都留下了，回头我找你一起做。” 　　林念茵点点头。 　　等到她带着方校长给的那些鱼回家后，苏盈袖她们都正在忙着给鱼开膛破肚。 　　看见林念茵就好奇道：“这些是方校长要熏的？” 　　林念茵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然后对着筐里面的努努嘴说：“……我想着回头把这些熏好了再留给她。” 　　“这个可以。”苏盈袖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刚才杨婶儿也说要送一些去营区那边的食堂，你说咱们要不要也送一点过去？” 　　林念茵在听方校长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了。 　　此刻听到苏盈袖问，外加边上的田桂花又一脸的紧张，忙摇摇头说：“咱们就不用了，你忘了，咱们家里面的那口子现在不在，送了他们也吃不到，没必要送。再说那边也清楚这个，大概率也不会要，真要是想送，等回头他们回来了，再让他们带过去，就算是单独给他们团里面加餐。” 　　“这样啊。”苏盈袖点点头，“那行吧，正好也不用我纠结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就一直在收拾那些鱼。 　　等到收拾干净了，林念茵几个都觉得自己全身都腥了。 　　苏盈袖皱着眉说：“这个味道可真是够腥的，也不知道要几天才能洗掉。” 　　林念茵也跟着闻了闻，“回头找点薄荷叶还有柠檬汁放一起洗洗就好了。” 　　苏盈袖就说：“那我回头上你们家弄点薄荷叶。” 　　接下来，就是开始腌鱼。 　　等忙好后，林念茵把自己从里到外收拾干净，才觉得从鱼腥味中解放了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又要开始忙着熏鱼，剥莲蓬，开莲子，做藕粉。 　　一直到八月末，九月初，林念茵她们才慢慢清闲下来。 　　这会儿又正是秋天，山上瓜果飘香。 　　家属区的大人孩子都喜欢往山上跑。 　　就连岑望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也喜欢去。 　　上学后，岑望苏认识的小朋友就更多了，加上边上还有一些大孩子，都是在山里面跑惯了的，林念茵想了想，嘱咐了岑望苏他们几回后，才算放手让他开始探索新的世界。 　　林念茵也跟着上山了几趟，摘了点山上的果子回家，熬了点果酱。 　　不管是冲水喝还是配着之前的藕粉一起吃，亦或者沾馒头都很不错。 　　边上的苏盈袖他们几家也开始忙着砌炕桌的事情。 　　方校长知道后，也跟着说要一起砌一个。 　　等到这些事情忙好，九月眨眼间就过去了。 　　高温和酷暑也勉勉强强离开，还残留着余烬。 　　红糖厂那边又跟着进入最忙碌的时期。 　　收割，熬糖以及重新栽种。 　　不过这些和林念茵的关系暂时不大，她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上班，照顾孩子。 　　到了十一月，天气倏然转凉。 　　卫明川他们都离开快一年了，还没音讯。 　　也不知道到底在哪儿，在干什么？ 　　中旬的时候，方校长有天晚饭后忽然过来说：“小林、小田还有小苏，你们去我家一趟，接个电话。” 　　“怎么了？”林念茵心底忽然一紧。 　　她和卫明川都没什么亲人了，也没有需要用电话联系的对象。 　　这个电话除了卫明川打的，就没有别人了。 　　可这个时候，难不成卫明川出事了？ 　　林念茵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校……校长，是不是明川，明川他……” 　　“哎呦，你这孩子别自己下自己！”方校长赶紧过来拍了拍林念茵的胳膊说：“别紧张，小卫好着呢。” 　　接着又看向边上的苏盈袖和田桂花说：“小孟还有小杨也好着呢。” 　　林念茵这才松了口气。 　　她正欲和方校长问具体的情况，就看见一项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苏盈袖也白了脸。 　　倒是田桂花可能一开始没有多想，反而没事。 　　林念茵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繁杂的思绪，这才看着方校长问道：“是明川他们打电话回来了吗？” 　　方校长跟着点点头，“就是他们打电话过来，我就是来喊你们去接电话的，结果都还没说清楚呢，你就自己紧张起来了。” 　　林念茵苦笑一声，“他们都出去快一整年了，我能不紧张吗？” 　　方校长又拍了拍林念茵的后背，“行了，别多想，赶紧过去吧。” 　　林念茵点头，赶紧抱着小姑娘往方校长家去。 　　苏盈袖和田桂花也拉上了家里面的孩子。 　　他们一行到的时候，就听见岑望苏在屋里面和什么人说话。 　　虽然没听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但光岑望苏言语中表现出来的那个热乎劲儿，林念茵就能猜到他应该是在和卫明川连线说话。 　　等到进去一看，果然如此。 　　岑望苏也看见了林念茵他们，忙冲着林念茵开心地挥了挥手，然后说：“叔叔，婶婶和妹妹来了！” 　　电话那头的卫明川说了什么，接着岑望苏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说：“婶婶，叔叔喊你接电话。” 　　林念茵走过去，拿起话筒，“喂。” 　　卫明川轻缓的笑声通过电流传了过来，“茵茵，是我。” 　　林念茵眨眨眼睛，“我知道是你。” 　　卫明川就说：“我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临时又接到通知要我带队参加今年的年终各大军区的大比武，我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怕你担心，所以提前给你打个电话。” 　　林念茵现在才不关心什么大比武，她赶忙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卫明川笑了一声说：“我没事，一点伤也没有受，你放心。” 　　林念茵听见卫明川的声音里面没什么勉强，而且很轻松，算是放下了半颗心。 　　想了想，她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卫明川就在电话那头算了一下日子，然后说：“肯定要在元旦之后了，我刚才算了一下，要半个多月以后，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那就是还能赶得及回来过年。 　　林念茵就说：“那你事情做完了后就赶紧回来。” 　　卫明川点头答应，又看口问道：“对了，刚才一直在问我，你今年过的怎么样，还有我们的晓晓现在是不是都会跑了？” 　　林念茵说：“我们都很好，晓晓也很好，整天特别的闹腾……” 　　她说着，本来打算喊正在和岑望苏一块玩儿的小姑娘和卫明川说几句话的，结果却注意到边上的苏盈袖和田桂花他们。 　　林念茵顿时回神，就和卫明川说：“小杨和小孟是不是也在你边上？小田还有小苏也带着孩子过来了，要不让她们也说说话吧？” 　　卫明川一听就笑了。 　　毕竟边上有人，他也没有坚持，就说：“好，我让他们接电话。” 　　林念茵立马就听到那边的杨多智和孟成义吵了起来。 　　没多久，林念茵的耳边就响了一道声音，“嫂子，是我，孟成义。” 　　林念茵笑了一下，然后冲着田桂花说：“小田，电话。” 　　田桂花“啊”了一声，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紧张地，直搓手。 　　“俺……俺……俺接……接电话……话！” 　　林念茵点头，“快点接吧，小孟还等着呢，他们打电话应该有时间限制。” 　　“哦哦哦。”田桂花立马回神，狠狠擦了擦掌心的汗，才颤抖着接过林念茵手中的听筒。 　　林念茵见一边的狗蛋还在傻傻地和其他人一起玩儿，走过去说：“狗蛋，你爸爸打电话回来了，你妈妈正在接电话，你也跟着过去听一听吧。” 　　狗蛋眨巴着眼睛看了林念茵一会儿，然后又看看田桂花，问道：“什么叫电话？” 　　林念茵指了指田桂花的方向说：“你妈妈现在拿着的那个东西就是电话，里面可以听到你爸爸的声音，和你爸爸说话。” 　　狗蛋或许是太小了，又或许之前很少和孟成义接触过，感情不是很深，闻言并不是很感兴趣，反而还继续拉着岑望苏说话。 　　田桂花在那边和孟成义说了一会儿后就连忙喊道：“狗蛋，狗蛋你过来，你爸要和你说话。” 　　狗蛋扭头看了田桂花一眼，又不感兴趣地扭回去。 　　“狗蛋！狗蛋？”田桂花又喊了好几声，狗蛋坚持不理。 　　田桂花就放下听筒拽着狗蛋过去，要他和孟成义说话。 　　狗蛋皱眉道：“说啥啊，也没啥好说的。”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的孟成义说了什么，狗蛋倒是又和他说了两句话，然后就不感兴趣地跑开了。 　　接下来就是没有抢过孟成义的杨多智。 　　苏盈袖和他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后，也去喊丫丫接电话。 　　丫丫和狗蛋一样，对这个爸爸一点兴趣也没有。 　　问就是摇头，不接。 　　苏盈袖就说：“丫丫不接就算了，回头等你回家了再说吧。” 　　紧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林念茵就看见苏盈袖“啧”了一声，“好家伙，出去将近一年才回来，幸亏我之前也没想着要靠他。” 　　林念茵又看向田桂花，田桂花和苏盈袖截然不同。 　　她脸上带着红晕和惊喜，显然是因为有孟成义的消息而开心。 　　还真是百态人生，各有不同。 　　有了卫明川他们的消息后，林念茵就开始算着日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一天天的过着，有点慢。 　　到了十一月底，林念茵算着卫明川也快要回来了，就拿着钱还有票，买了一些肉回来，开始做腊肉。 　　如此又过了几天，林念茵才总算等到了卫明川回来。 　　那天正好是早上。 　　林念茵刚一开门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车，卫明川穿着军绿色的大衣靠在车门上。 　　清晨的白色的雾气淡淡地萦绕在他的四周，在他的头上，身上落下了不少雾水。 　　林念茵倏然一惊，连忙跑过去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站在外面，干嘛不喊我啊？” 　　卫明川伸开双手一把把林念茵抱在了怀里，然后凑近她的脖颈吸了一口气。 　　笑了一声，卫明川说：“我也是刚到，没站多久。” 　　“还说没多久，你看看你身上的雾水。”林念茵没好气地在卫明川的头发上摸了一把，给他看自己手中沾染的水珠。 　　卫明川就势捏住了林念茵的手掌，又笑了笑说：“真没多久。” 　　接着，他快速扫了一圈四周，捏着林念茵的手在唇边碰了碰，然后说：“走吧，先进去，别把杨多智他们吵醒了。” 　　“他们在哪儿？”林念茵正待要看，就见卫明川往自己身后的车上指了一下。 　　林念茵立刻明白过来，和卫明川一起赶紧进屋。 　　林念茵边走边说：“你也真是的，既然都回来了，就直接叫门好了，干什么非要等在外面，你看看你现在，傻不傻！” 　　卫明川从后面一把薅住喋喋不休的林念茵，直接从后面把人抱进怀里，笑着说：“真没多久，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主要是现在是冬天，雾大。” 　　“那也不应该。”林念茵往卫明川的手上拍了一下，“既然都没有半个消失，那你也该知道我差不多也该起床了，你更应该叫醒我，非要一个人待在外面淋大雾。” 　　想了想，又觉得不解气，狠狠往卫明川的手背上拧了一下说：“要不然，你就是在车里面待着也行啊，非要在外面，不嫌冷啊。” 　　卫明川不敢惹生气的林念茵，连忙低头认错说：“好，我错了，对不起，别生气了。” 　　林念茵就更来气了。 　　这态度一看就是没有放心上。 　　她正要说什么，结果卫明川掐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举了起来，然后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直接和卫明川面对面了。 　　卫明川冲着林念茵笑了一下说：“茵茵，我现在又累又饿，有没有吃的。” 　　林念茵第一眼就看出来卫明川这是在装可怜，但她也舍不得说他什么。 　　就道：“只有炕桌上一直熬着的汤，刚好我前不久买了点挂面，我现在就给你下一碗面，你先垫垫肚子。” 　　卫明川按住林念茵说：“我自己来吧。” 　　林念茵往卫明川的手上一拍，“我们也要吃饭，开水瓶里面有热水，你先去洗洗吧，等你洗好了，饭也差不多了。” 　　卫明川点点头，然后低头往林念茵的唇上凑了一下。 　　他们这边刚进屋没多久，隔壁两家也陆陆续续开门了。 　　紧接着，杨多智和孟成义的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 　　林念茵怕水不够用，把炕桌的火烧大，提了一壶水重新开始烧，然后又去厨房准备煮面。 　　卫明川的胃口大，加上近一年的时间一直都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想也知道没吃到什么好的，一点点肯定不够吃。 　　林念茵就又和了一点面，然后把昨天还剩下的一点饺子馅拿出来，又另外准备了一些白菜切成细丝和饺子馅拌在一起，重新调了一下味道，最后包了一些馅饼。 　　林念茵先烙饼。 　　等馅饼差不多了的时候，她才开始煮面条。 　　中间，她又去堂屋看了看炕桌上烧的水，已经快要开了。 　　林念茵走到淋浴间敲了敲门，问道：“你的热水够吗？要不要再给你送点？” 　　屋里面水声哗哗，卫明川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出来说：“不用了，够了。” 　　林念茵就说：“那你洗好了就出来，早饭我也快做好了。” 　　卫明川“嗯”了一声，“好。” 　　等到林念茵的饭烧好，卫明川也差不多了。 　　屋里面的小姑娘也吭吭唧唧地醒了。 　　林念茵照顾小姑娘起来，卫明川一年没看见孩子，也好奇地在一边看着。 　　卫明川其实有些想帮忙，但是不敢上手，怕小姑娘刚醒就看见一个陌生人，然后害怕。 　　卫明川说：“晓晓都这么大了，我这么久不在家，她肯定都认不出我了吧。” 　　林念茵说：“那可不一定。” 　　卫明川忍不住笑着说：“怎么，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们父女连心啊，上次打电话的时候，苏苏还和我说他夏天回一趟林长那边，回来后晓晓就不认识他了，还害得他伤心了很久呢。” 　　林念茵就挑了一下眉说：“那不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趴在林念茵怀里面的小姑娘吭吭唧唧地睁开了眼睛。 　　眨巴了一会儿，她开始盯着边上的卫明川一直看。 　　卫明川顿时僵在原地，也不敢动弹。 　　“茵茵，晓晓怎么一直在看我？” 　　林念茵把小姑娘从床上抱起来，让她和卫明川面对面，轻声问道：“晓晓认得他是谁吗？”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又揉了揉。 　　忽地出声，“爸爸。” 第51章 年关日常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 　　卫明川大惊, “茵茵，晓晓怎么会认得我啊？” 　　林念茵伸手往墙上一指，“那不是有照片嘛, 我天天告诉他你是谁, 她哪能不记得。” 　　卫明川抬眉扫了一眼，顿时笑道：“是我没有想到。” 　　说着，他又看向林念茵怀里面的小姑娘，然后开口，“我现在要是抱她，你说晓晓会要我吗？” 　　林念茵摇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可以试一试。” 　　卫明川就说：“那我试试。” 　　他说着，就伸开了手，对着小姑娘柔声道：“晓晓, 爸爸抱抱好不好？” 　　小姑娘趴在林念茵的怀中，歪着脑袋盯着卫明川看了一会儿，又偏过头, 趴在林念茵的脖颈处不动了。 　　卫明川无奈笑笑，“看来还是认生了。” 　　林念茵就安慰他说：“你刚回来，她现在还有些不习惯, 这段时间你和她多处处，过两天就好了。” 　　卫明川点头，转身说：“我去给你们弄点热水先洗洗。” 　　林念茵赶紧喊住卫明川说：“你不用管我们, 先去吃饭吧, 不然挂面都要沱了。” 　　卫明川摆手，“没事儿，等会儿一起吃。” 　　等到林念茵和小姑娘收拾好, 他们进厨房一看，之前煮好的挂面真的沱了，面条吸饱了水膨胀开来糊糊的一大锅，还干巴巴的。 　　林念茵只好又往里面添了点水重新煮开，然后一人盛了一点，又把烙饼都盛出来，开始吃。 　　饭后，林念茵还要去学校上课，卫明川就说：“我送你们去。” 　　林念茵看着卫明川眼底下面的青色，摇摇头说：“不用了，也不远，你先歇歇吧。回头你不是还要去营区吗，别浪费时间了。” 　　卫明川抬手揽在林念茵的肩膀上，碰了碰，接着穿上大衣带上帽子，“没事，送你们过去了我就回来休息。” 　　林念茵没办法，只能和卫明川一起出门。 　　十二月的冷风刮脸，这几天又一直天阴，比其他时候更要冷上几分。 　　小姑娘穿的厚，走不快，林念茵就把她放在推车里，和卫明川一起并排往学校去。 　　等一直把林念茵送到了校门口，卫明川就说：“要不要我把晓晓带回家？” 　　林念茵佯怒瞪了卫明川一眼，“就不说她现在要不要你的问题，你带她回家，不打算休息了。” 　　卫明川扶着小姑娘的推车说：“不休息也行，等晚上再睡。” 　　“去你的。”林念茵嗔了卫明川一眼，“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卫明川抬眉看了一眼学校的大门。 　　这个时间段，不少学生还有老师在进进出出。路过的时候，免不了要好奇地多看他们两眼。 　　卫明川不好做什么，就捏了一下林念茵的掌心，说：“那我回去了。” 　　林念茵点头，直到看见卫明川转身离开，她才推着小姑娘继续往学校里面走。 　　林念茵先去了校长室。 　　方校长已经在里面了。 　　一看见林念茵，方校长就笑了笑说：“小卫回来啦？” 　　林念茵点头，好奇道：“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方校长指了指窗户边上的玻璃，含笑着说：“我看见了。” 　　林念茵也跟着笑笑，“他才刚到家，我让他留在家里面休息，他偏不愿意，非说要过来送我。” 　　方校长摇摇头，“你们年轻嘛，感情好是正常的。” 　　小姑娘在车子里面吵着要下来，林念茵就把她抱下来，看了一眼时间说：“不早了，我该去上课了，麻烦您帮我看着晓晓。” 　　方校长点头，“行，你去吧。” 　　林念茵又嘱咐了一遍小姑娘，让她听话，这才离开。 　　等到课后，林念茵又过来接小姑娘一起回家。 　　岑望苏这会儿也放学了。 　　大概是一路跑动的缘故，愣是出了一头的汗。 　　林念茵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小姑娘一起玩儿。 　　看见了林念茵，还冲着林念茵咧嘴笑。 　　林念茵好笑地走过去，拿出手帕给岑望苏擦了擦汗，然后说：“你怎么回事儿，大冷天的出这么多汗。”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婶婶，我听说叔叔回家了，我想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叔叔，就有些着急，然后就出汗了。” 　　林念茵往岑望苏的脑门上点了点，“那也不差着一时半会儿的。现在天气冷，你跑了汗，回头容易寒风入体，感冒，知道吗？” 　　岑望苏冲着林念茵讨好的笑笑，“知道啦，婶婶你别生气，我下次不会了。” 　　林念茵捏了捏岑望苏的耳朵。 　　然后又伸手往他的后背上摸了一把。也有些潮润，不过不怎么严重。 　　林念茵就说：“先不着急，先等你身上的汗差不多干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岑望苏鼓了鼓嘴，“哦”了一声。 　　小姑娘跟着学舌，“一起回去！” 　　然后一下子撞进林念茵的怀里，伸手说：“抱抱，妈妈抱抱。” 　　林念茵只好把小姑娘抱起来。 　　没多会儿，就在林念茵准备要带着俩孩子要出门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紧接着，闭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露出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林念茵愣了一瞬，紧接着站起来说：“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在家里面休息的吗？” 　　卫明川抬脚进门，把门关上，才说：“我休息的差不多了，想着你们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就想着过来迎一迎，结果我在校门口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你们的影子，只好进来找了。” 　　林念茵看着卫明川眼底的青色没有早上那么严重，加上看他现在的精神头还不错，也就没说什么了。 　　然后，林念茵就解释了一遍原因，说：“我们本来这就打算回去了。” 　　卫明川看过去，对上岑望苏眼巴巴的小眼神，忍不住挑眉说：“怎么，晓晓不记得我这个爸爸了，苏苏也忘记我这个叔叔了吗？” 　　岑望苏立刻抿着小嘴笑了笑说：“没有。” 　　卫明川朝着岑望苏勾勾手，“苏苏过来，给叔叔瞧瞧。” 　　岑望苏立刻“哒哒哒”地跑到卫明川的面前，然后仰头看着他。 　　卫明川微微弯腰，然后伸手把岑望苏抱了起来。 　　掂了掂，说：“嗯，长高了，也长肉了。” 　　岑望苏立刻伸着小手比划了一下说：“婶婶说我现在有一百零八公分了。” 　　“不错！”卫明川拍了拍岑望苏的后脑勺说：“以后也要记得好好吃饭，等到将来长到叔叔这么高。” 　　岑望苏开心地点头，“嗯。” 　　然后小手勾住卫明川的脖子，小声说了一句，“叔叔，我可想你了，你怎么出去工作了这么久啊？” 　　卫明川就揉了揉岑望苏的小脑袋说：“这件事我现在说了你也不懂，等到你再大一点点，就知道了。” 　　岑望苏抿着小嘴叹气，“为什么你们大人总喜欢这样说呢？” 　　卫明川好笑道：“因为我们是大人，你们是小孩儿。” 　　岑望苏皱了皱小鼻子。 　　卫明川在岑望苏的小屁股上拍了拍，然后说：“小孩子就不要想大人的事情，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长大才是你们最应该做的事情。” 　　岑望苏就靠在卫明川的怀里面“哦”了一声。 　　卫明川这又看向林念茵说：“走吧，咱们回去。” 　　林念茵点头，跟着抱起小姑娘放在车里面。 　　岑望苏就蹬了蹬小短腿儿说：“叔叔，你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走。” 　　卫明川兜着岑望苏的屁股拍了拍，“没事，叔叔抱着你。” 　　回到家后，林念茵就看见家里面已经炖上肉了。 　　厨房里面还闷了米饭。 　　卫明川放下岑望苏，撸了撸袖子说：“我看见有点新鲜的骨头和肉，就炖了一点，走之前又顺便闷了米饭，没怎么花时间，你看看还要不要做点其他的菜。” 　　卫明川都这样解释了，林念茵自然也舍不得再说他什么。 　　林念茵叹了一口气，才说：“我去菜园子拔点青菜，等下炒一盘。” 　　卫明川按住林念茵的肩膀说：“我去，你带着俩孩子先洗一下，在炕桌这边暖暖。” 　　卫明川从菜园子剜了点青叶菜回来，顺手也帮洗了，然后才和林念茵一起忙活着给炒了。 　　晌午就吃的米饭，以及玉米骨头汤和炒青菜。 　　饭后没多久，卫明川就回营区上班了。 　　林念茵下午没有课。 　　陪着两个小家伙休息了一会儿，见小姑娘没有醒，林念茵就先送岑望苏去学校上课，然后再回来。 　　又过了两天，是学校的期末考试。 　　考试结束后，林念茵就加急批阅了卷子，然后把分数整理了出来，交到了学校。 　　卫明川这边也忙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尽情地休息。 　　林念茵见卫明川这边没什么要紧的事了，才把今年夏天岑望苏和方校长回了一趟东北林场的事情给说了一下。 　　卫明川抬手压了压眉心说：“你是说苏苏觉得我和岑……那位长得像，还差点认错了？” 　　林念茵点头，“是啊，而且这孩子又聪明，随着他的年纪越大，可能就会想的越多，所以我想要不这几年我们就不和那边主动接触了，有什么事就托方校长还有杨政委好了。” 　　卫明川点点头，“也行，算起来也没几年了。” 　　暂时算是定下这件事，林念茵想着最近的天气，忍不住抬眉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色，又说：“再过不了几天就要过年了，我想等那天天气稍微好一些了，就去一趟城里，买点年货备上。” 　　卫明川说：“这两天一直下雨，带着孩子出门不方便，还是等过两天天晴了再过去。” 　　林念茵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接下来又说了一些过年的一些打算，等到都商量的差不多了，卫明川才说：“我也有事情和你商量。” 　　林念茵好奇地看过去，卫明川难得面容严肃正经，看着就是很严重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吗？”林念茵问道。 　　卫明川从身上拿出来一沓钱出来，说：“这是我今年的工资以及各类补助，我今天刚刚领回来的。” 　　林念茵粗粗一看，厚厚的一沓。 　　卫明川虽然是团长，但毕竟也是代理的师部参谋长，勉强算是副师级干部，正常的工资都在三百多，加上他今年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在外面，还有出任务的补贴，林念茵都不用看也能估出来那一沓钱少说也有五千块。 　　只是现在这样时候，说钱干什么？ 　　倏然，林念茵脑海中冒出来一个念头，哑着嗓子问道：“你们这次出门，有同志……牺牲了？” 　　卫明川闭了闭眼，点头“嗯”了一声，“还有一些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 　　林念茵心里面顿时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实际上上辈子也经历过，可依旧有些觉得难受。 　　林念茵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才说：“那你看着办吧，我没意见的。” 　　卫明川说：“那我就把这些钱都拿出去分了。” 　　林念茵点头，“你处理吧，你知道的，我以前都没有说过什么，现在更不会。” 　　卫明川伸手抱了抱林念茵，“不管怎么说，我也要和你说一声。” 　　林念茵笑笑，抬手抱住卫明川，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你也别太难过了。” 　　之前，卫明川的表现一直很正常，加上林念茵又想着他毕竟有上一世的经验，也没有多问他们出去后的情况，但没想到卫明川这一次出去遇到的情况居然还挺严重的。 　　也是，毕竟是打仗，就算再知道先机，再算无遗策，可子弹和炮火毕竟不长眼。 　　卫明川一个人，也不可能保证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林念茵又轻轻地拍了拍卫明川的后背，温声问道：“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卫明川扣着林念茵的后脑勺蹭了蹭她的脸颊，这才慢慢松开。 　　他盯着林念茵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有一部分战士受伤挺重的，回头等伤养好了，就要复员了。” 　　林念茵皱了皱眉，就说：“复员，不能转业吗？” 　　卫明川摇头，“转业也是有要求的，普通的兵，转业到地方也不一定能够安排上工作。而且即便是转业，也都是分配到生产队里，基本上就是当个队长，或者支书之类的，要不然就是民兵队长这种，很难有其他的工作。” 　　林念茵想了想说：“你是想让我帮一帮那些人？” 　　卫明川点头，“我看你在家属区办的几件事都很漂亮，我想让你帮忙想想，他们回头复员回家了，能干些什么，只是让他们回去种地，我实在有些不忍心，可我对这些其他的方面了解的也少，帮不了太多的忙。” 　　林念茵点点头说：“其实要说起来也蛮多的，就像咱们这边的肥皂厂和红糖厂都是可以办的，另外还可以办窑厂，或者搞养殖，毕竟民以食为天嘛。而且现在各地都物资紧缺，做吃的永远都不会差。要是再麻烦一些的，比如陶瓷厂、服装厂、纺织厂等等这些也都能办起来，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有钱，能买到器械。” 　　卫明川摇头，“你后面说的那些太遥远了，他们现在也做不了，回头就让他们弄些简单的就好了。” 　　林念茵说：“那等那些同志伤好的差不多了，让他们跟着来咱们家属区的两个厂子学一学，要是还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再说。” 　　“不过……”林念茵看向卫明川，然后笑了一下说：“光是咱们两个在这里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啊，回头你还是要和你的那些战友先商量一下，人家应了才行。” 　　卫明川抬手碰了碰林念茵的脸颊，笑了一声说：“我知道，等回头我确定了，再和你具体说说。” 　　林念茵点头，“好。” 　　小床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熟了，卫明川一把揽住林念茵的腰说：“不早了，我们也睡吧。” 　　- 　　第二天一早，天气依旧阴阴的，刮着毛毛雨。 　　这边虽然是南方，但冷起来的时候也是不饶人的。 　　尤其是多雨的时候，风一刮，让人觉得骨子里都在冒凉气。 　　林念茵最近没什么事儿，也懒得起大早。 　　卫明川的生活习惯却是早就刻进骨子里的，到点就起床，然后开始收拾家里面，顺便烧饭。 　　等到家里面收拾的差不多了，饭也好了，卫明川就盛了饭进屋和林念茵说：“我等下吃了饭去一趟营区，中午应该不回来了。” 　　林念茵从床上坐起来，好奇道：“你们团现在不是整体都在休整嘛，不需要成天训练，你这个时候过去营区干什么？” 　　卫明川说：“我打算带两支小队进山一趟，抓点肉食回来给那些小伙子补补身子。这次出去这么久，他们几乎都没有吃好睡好，现在大家又都忙着过年，也暂时管不上他们，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 　　林念茵探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还在下雨呢。” 　　“没事儿。”卫明川说：“我刚刚出去看了，毛毛雨，不大。你放心好了，我就出去这一趟，弄点吃的好给那帮小子补补身子，也算是让他们好好过个年。” 　　林念茵点头，“那好吧，不过你小心一点啊，这个时候山里面的动物基本都没吃的，凶的很。” 　　卫明川说：“放心，我知道。” 　　林念茵忽地又想起来什么，朝着厨房的方向一指，然后说：“你看见咱们家厨房的梁上挂着的鱼了吗？” 　　卫明川点头，“看见了。” 　　林念茵干脆就把中秋节分鱼的事情给说了，然后道：“你回头也拿一点给你们团里的那些小伙子加加餐吧。” 　　卫明川“嗯”了一声，“等我们从山上下来再说。” 　　卫明川要出门，林念茵也没有再打算赖床，赶紧起来了。 　　等到她穿好衣服，卫明川已经吃好了。 　　林念茵送他出门，就看见两边隔壁的孟成义和杨多智也差不多一起走出来，三个人上了车后就离开了。 　　苏盈袖张嘴就说：“杨多智说他们今天上山打猎，你们家的卫团长也是吧？” 　　林念茵点头，“说是要给他们团里的小伙子加加餐。” 　　苏盈袖双手拢在袖子里面，溜达着过来了说：“他们这次出门都快一年了，是应该吃点好的，哎对了，我和杨多智说让他回头把家里面的鱼给那点过去，正好家里面还剩下不少，再放下去都该放坏了，你呢？” 　　林念茵点头说：“我也和卫明川说了，他说等他们从山上下来后再说。” 　　苏盈袖“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上山能弄到什么东西，我倒是想吃兔子了，红烧的，麻辣的，想想就觉得馋了吸溜……” 　　林念茵好笑着说：“那你没和杨多智提一声。” 　　“那我当然说了。”苏盈袖抬眉，完了又撇撇嘴，“杨多智也答应了，要是打到的猎物足够的多，就给我留一两条兔子，要是少了，就没了。” 　　林念茵看着苏盈袖难得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声说：“那你今天可得好好祈祷祈祷，希望他们最好能多打点好东西回来，这样你就能吃到心心念念的兔子肉了。” 　　苏盈袖嘴一撇，“除了这样，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林念茵又忍不住发笑。 　　卫明川他们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三个大男人从车上一下来，林念茵就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当即一皱眉，就站在门口就着路灯盯着卫明川。 　　卫明川从车上提了个大袋子下来，朝着林念茵安抚地笑笑。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 　　林念茵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见和卫明川差不多邋遢的孟成义和杨多智也一人提了一个袋子，分别进了各自的家门。 　　林念茵等到卫明川进屋，就赶紧说：“你真没事啊？” 　　卫明川含笑摇头，“放心，我没事，就是白天的时候碰到了一窝野猪，身上这些是猎那群家伙的时候弄的，我没受伤，就连一点皮都没有蹭到。” 　　顿了一下，卫明川乜着林念茵说：“要不然，等下让你检查一遍。” 　　林念茵：“……” 　　“去你的！”林念茵瞪了卫明川一眼，往淋浴间的方向一指，然后说：“屋里有热水，你赶紧过去洗一洗，别回头吓到孩子。” 　　卫明川扭头一看，就对上自家女儿看过来的眼神。 　　小姑娘萌哒哒地皱了皱鼻子说：“爸爸，脏死了！” 　　卫明川：“……” 　　他摸了一下鼻子，“行，我这就洗。” 　　小姑娘这几天和卫明川慢慢混熟了，很喜欢这个没事就能一只手把她抱起来，还可以随时举高高，骑大马的爸爸。 　　今天白天一直没看到，还在林念茵的面前念叨了好一会儿“爸爸呢，爸爸去哪儿了”。 　　这会儿看见卫明川回来，虽然嫌弃他脏，但见卫明川要走，她又连忙抬着自己的小短腿要去追。 　　林念茵赶紧一把薅住小姑娘，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说：“晓晓，你要去干什么？” 　　小姑娘撅了撅嘴，指着卫明川离开的方向喊道：“爸爸，要爸爸。” 　　林念茵就说：“爸爸去洗澡了，等下就回来。” 　　小姑娘不耐烦，扭着身子要挣脱林念茵的控制，用力喊道：“爸爸，要爸爸！” 　　林念茵倒不是控制不住小姑娘，但舍不得她这么费嗓子叫唤。 　　再有，她也担心这孩子一会儿气性上来了，得哭给她看，到时候又得哄好久。 　　林念茵只好说：“行，要爸爸是吧，走，我带你去找爸爸。” 　　小姑娘立马转身朝着林念茵张开双手，萌哒哒地说：“抱抱，妈妈抱抱。” 　　林念茵给气笑了，忍不住朝小姑娘的脸上捏了一下，“你这个小姑娘才多大啊你，你现在都知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啊！” 　　小姑娘“嘿嘿”笑了两声，又往林念茵的身上贴了贴，“抱抱，妈妈抱抱，找爸爸。” 　　林念茵往小姑娘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才抱起她，没好气地说：“我养了你这么久，你爸才回来几天，这就开始要爸爸了，小没良心的。” 　　小姑娘抱着林念茵的脖子蹭了蹭，又探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妈妈，爱妈妈。” 　　林念茵哭笑不得，“小人精，这会儿倒是聪明。” 　　林念茵抱着小姑娘走到淋浴间，然后敲了敲门，没好气地说：“卫明川同志，你们家的小棉袄吵着闹着要你呢！” 　　卫明川虽然在洗澡，但也听到了屋里面的动静，笑了一声说：“林念茵同志这是嫉妒了吗？” 　　林念茵“哼”了一声，她怀里面的小姑娘听到卫明川的声音后就探着半个身子想要下去，还不停地伸手去够淋浴间的门。 　　嘴上叭叭叭个不停说：“爸爸，爸爸，爸爸……” 　　林念茵抬手往门上又敲了一下，“卫明川同志，赶紧和你的小棉袄说说话，不然她都要急坏了！” 　　卫明川又笑了一声，在里面喊道：“外面的是晓晓吗？” 　　小姑娘顿时点头，“嗯”了一声，“晓晓。” 　　卫明川就说：“晓晓，爸爸在洗澡，你可以等爸爸洗好澡吗，就一小会儿就好了。”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卫明川说的什么意思，反倒又喊了一声：“爸爸！” 　　淋浴间的水声哗哗地响，卫明川的声音却更加清晰。 　　“晓晓！” 　　“爸爸！” 　　“晓晓！” 　　“爸爸！” 　　…… 　　这爷俩就一个门里面，一个门外面，这么互相喊了起来。 　　林念茵全程抱着胳膊看着，直到淋浴间的水声停了。 　　没多久，卫明川打开门出来。 　　小姑娘的眼睛立马亮了。 　　双手挣开朝着卫明川走，嘴上叭叭叭喊道：“爸爸，爸爸，爸爸……” 　　卫明川弯腰掐住小姑娘的腋窝，把她举了起来，“爸爸的小心肝哦。” 　　林念茵“啧”了一声，“可真腻歪！” 　　卫明川单手抱住小姑娘，紧接着探头勾住林念茵的肩膀，然后在她的唇角亲了一口。 　　林念茵：“……” 　　她刚一抬眼就看见小姑娘好奇的眼神。 　　林念茵顿时老脸一红，掐了卫明川一把，低声道：“你干什么呢，孩子还在呢！” 　　卫明川笑了笑，又抬头朝着小姑娘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姑娘立马抱住卫明川的脖子，然后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腻腻歪歪地说：“爸爸，爸爸……” 　　卫明川顿时又笑开了，揉了揉小姑娘的小脑袋，然后把她对上林念茵，含笑道：“晓晓也去亲亲妈妈，不然妈妈就难过了。” 　　小姑娘立马又朝林念茵伸手：“妈妈，妈妈……” 　　林念茵故意后退一步，摇头说：“妈妈不要，妈妈不开心了，妈妈难受了。” 　　小姑娘依旧伸手，不停地喊道：“妈妈，妈妈……” 　　卫明川在一边说：“爸爸帮你捉住妈妈，不让她逃跑，好不好？” 　　小姑娘立马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卫明川回头冲林念茵挑眉，然后伸手勾住了她的腰。 　　紧接着，他单手抱住小姑娘送到林念茵的面前，逗趣道：“晓晓，爸爸已经帮你把妈妈捉住了，快亲亲妈妈。” 　　小姑娘连忙用两只短胳膊抱住了林念茵的脖子，然后开始在林念茵的脸上啃口水。 　　闹腾了一会儿，三个人才算能坐下。 　　卫明川依旧抱着腻歪在他身上的小姑娘。 　　林念茵在看卫明川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两只兔子，两只野鸡，还有一些柚子、橘子，依旧坚果。 　　林念茵不奇怪卫明川能捉到野味，但是挺好奇他竟然还能找到水果和坚果。 　　林念茵忍不住道：“这些柚子还有核桃这些，你都从哪儿找到的？” 　　卫明川说：“山上，那地方不允许家属区的人过去，又要比后勤部的战士平时能去的地方深一些，这才能留下一些，然后就被我们给摘了。” 　　林念茵和苏盈袖不一样，她倒是对这些水果和坚果挺感兴趣，忍不住问道：“那还有吗？” 　　卫明川说：“这座山这么大，我们平时撒开了训练，也走不完，里面肯定还有不少，你想要的话，我回头再进去一趟。” 　　林念茵想了想，又摇头说：“算了，肯定在深山里面，找不找得到还是一回事，现在又是大冬天，还经常下雨，还是不冒这个险了。” 　　卫明川说：“不算冒险。” 　　林念茵还是摇头，“不用了，我想要什么，回头买就是了。” 　　又怕卫明川因为她刚才随口的一句话就上了心，回头又往深山里面跑，连忙就瞪着他说：“说定了啊，你不许随便上山。” 　　卫明川无奈点头。 　　兔子和野鸡都死了，最好赶紧收拾。 　　林念茵就在炕桌上开始吊水。 　　卫明川陪着小姑娘玩了一会儿，想了想说：“晓晓想不想要毽子？” 　　小姑娘歪着脑袋瞪着卫明川：“什么，毽子？” 　　卫明川在小姑娘的脑门上摸了摸说：“爸爸给你做一个毽子好不好？” 　　小姑娘虽然不懂，但感觉应该很好，连忙点头。 　　卫明川就赶紧拔了几根野鸡身上最漂亮的毛，拿给小姑娘看说：“你看这个毛好看吗？” 　　小姑娘点头，“看，好看！” 　　卫明川说：“那爸爸就用这个给你做毽子，你等一下。” 　　小姑娘就赶紧跟着卫明川，四处乱串。 　　等到卫明川把毽子做好，递给了小姑娘，小姑娘就立马忘记了自己一直念叨着的爸爸，开始玩毽子。 　　林念茵这会儿正在烫鸡，拔鸡毛。 　　卫明川走过去说：“咱们家的这个闺女啊，一个毽子就把自己的爸爸给忘到脑后去了。” 　　林念茵乜斜着他，“难道不是你故意想用毽子吸引她的注意力。” 　　卫明川好笑说：“那也一样。” 　　林念茵嗔了卫明川一眼。 　　卫明川找了把刀开始剥兔子皮，接着又帮林念茵一起把鸡毛都拔干净，然后才说：“今天就先这样吧，等明天白天再洗。” 　　冬天温度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坏，林念茵便点点头。 　　小姑娘也玩累了，林念茵就带着她一起洗了澡。 　　正好也到了熄灯了时间，号子一响，林念茵就关了灯。 　　第二天，林念茵他们刚吃了饭，杨多智就从门外面窜了进来。 　　开口就说：“团长，今天还上山不？” 　　卫明川看过去，眉一挑问道：“你想干什么？” 　　昨天他们捅了一个野猪窝，大大小小一共抓了八头野猪，足够他们团里面的人好好过个年了，今天实在没必要去。 　　杨多智插着手说：“还不是我家里面的那个祖宗，说什么还想要兔子，又说想吃羊肉，牛肉，我这不想着现在这些东西也不好买，可咱们昨天不是在山上看见了野羊，我想着今天去捉两头回来，给她好好吃个够！” 　　“我看是给你好好吃个够吧！”杨多智的话音刚落下，苏盈袖就从他身后钻了出来，一边说，一边还抬脚踹在了杨多智的后腰窝。 　　杨多智当即跳了起来，怒眉瞪着苏盈袖吼道：“苏盈袖，你干什么呢？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太不像话了，我看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苏盈袖当即冷笑一声，掏了掏耳朵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咱们俩谁惯着谁？” 　　杨多智就说：“当然是我惯着你了，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早就收拾你了！” 　　苏盈袖当即往杨多智面前一站，拍着脖子说：“不用你惯着我，来，我让你随便收拾，动手啊！” 　　杨多智顿时咳嗽了一声，皱眉道：“大清早的，你胡闹什么呢，没看见这是别人家啊！” 　　苏盈袖“呵”了一声，“你还知道这是别人家啊，自己好吃却把借口推到我身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你都不嫌弃丢人，我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咱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杨多智：“……” 　　碰上苏盈袖，杨多智再多的口舌都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可这会儿人也丢了，话也说了，苏盈袖又不是那种会听男人话的女人，杨多智就是想开口让苏盈袖给他留点面子都要掂量掂量。 　　林念茵和卫明川看了一会儿，这会儿又对视了一眼。 　　就听见苏盈袖说：“昨天他带回来两只兔子，我就说回头可以把兔头卤了当下酒菜吃，顺便又多说了几句卤羊头，羊肉牛肉这些，他就说今天过来找卫团长继续上山，我当时就觉得他肯定没安好心，跟过来一看，果然把罪名安在了我头上。” 　　杨多智顿时尴尬，“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 　　苏盈袖朝天翻了个白眼，“那行，你既然没说过，那我也就不用做了，省事儿了。” 　　杨多智：“……” 　　苏盈袖把双手往两只袖子里面一插，然后对着林念茵说：“不好意思啊，大清早的就让你们看笑话了。” 　　林念茵摇头，“没事。” 　　苏盈袖又说：“我过来其实还想找你们家借一块煤，昨天我让这哥们背的炉子，结果他把煤炉给背的一点火都没了，我懒得自己生，找你们家借一块，回头我再还你一块新的。” 　　林念茵就说：“在厨房呢，你自己夹吧。” 　　苏盈袖随意挥了一下手，“谢了啊。” 　　等到夹了红通通的煤块出来，路过杨多智的时候，苏盈袖冷眼扫过去，“还在这儿待着干什么，等着吃饭啊，不嫌丢人的！” 　　杨多智摸了摸脑袋，灰溜溜地跟着苏盈袖回去了。 　　一大早的就看了这么一出，林念茵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说：“杨多智平时工作的时候也这个样子吗？” 　　卫明川满脸的黑线，摇摇头说：“他的精明全都用在工作上了。” 　　林念茵也跟着摇头，“杨多智这样的，也就得苏盈袖能收拾的住他，不然换了别人，一准儿成天闹腾个不停。” 　　顿了顿，林念茵又看过去问道：“对了，你等下还要和杨多智一起上山吗？” 　　“看情况再说吧。”卫明川说着又生怕林念茵担心，又道：“你放心，就算是要上山，我肯定要多找几个人，别担心。” 　　林念茵缓缓点头，“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饭后没多久，杨多智又跑过来了。 　　一进门，他就满脸干干地冲着林念茵笑了一声，然后喊着卫明川道：“团长，上山啊。” 　　卫明川挑了一下眉说：“猎羊？” 　　杨多智当即就看出来卫明川在看他笑话，忍不住说：“知道了还问，赶紧的吧。” 　　卫明川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说：“知道了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要上山干什么。” 　　杨多智：“……” 　　看了一眼边上陪着小姑娘玩的林念茵，杨多智走到卫明川面前，当即给了个肘击，低声道：“能不能留点面子，嫂子还在呢。” 　　卫明川惊讶道：“原来你还有面子这东西。” 　　杨多智：“……” 　　林念茵又有些忍不住想笑，可又担心伤及到杨多智那最后仅剩的遮羞布，干脆抱着小姑娘往外走，嘴上说：“我带着晓晓去找苏苏玩，你等下走的时候记得锁门，钥匙我带了。” 　　卫明川点头，“好。” 　　等见到林念茵抱着孩子走远了，杨多智当即跳了起来说：“卫团长，你可真够损的！” 　　卫明川挑眉说：“还上山吗，要去就赶紧去，别浪费时间。” 　　杨多智抬脚就往外走，“我去叫老孟一起。” 　　卫明川又说：“多叫几个人，现在是冬天，山里的野物凶，人太少了不安全。” 　　杨多智朝着卫明川比了个“了解了”的手势。 　　等到他们今天再回来，又是天黑的时候。 　　和昨天一样，身上都脏兮兮的不好看，不过带回来的东西都不少。 第52章 哭什么 他手里还拿着刀，满手的鲜血，…… 　　别人家里面有多少不清楚, 但卫明川又带回了兔子依誮、野鸡，甚至还有一只绿头鸭，以及一头羊。 　　更别说还有林念茵昨天想要的水果和干果了, 装了满满的一袋子。 　　林念茵把其他的暂时收起来, 独独留了一头羊问道：“这是我们几家一起分的吗？” 　　卫明川摇头，“不是，这只就咱们家自己的。” 　　“这么多啊？”林念茵下意识指了一下营区的方向，“不给你们团里面的同志留一点啊？” 　　卫明川说：“已经给他们留了。” 　　林念茵又往两边邻居指了一下，“他们也有？” 　　卫明川点头，“他们两家分一头。” 　　“合伙分一头？”林念茵看过去, 就见卫明川笑笑说：“今天的猎物大头都是我打的，单独分一头羊不算什么。” 　　林念茵想想，也不再纠结了。 　　伸手朝地上的羊一指，然后说：“那你回头把羊皮剥了。” 　　卫明川点头。 　　林念茵又让他赶紧先去洗澡。 　　和昨晚一样, 小姑娘非要闹着找爸爸。 　　林念茵只好又一次带着孩子等这卫明川洗好澡出来。 　　两人今晚没有再拾掇那些带回来的猎物，而是陪着小姑娘玩了一会儿后就歇下了。 　　第二天，卫明川的生物钟让他到点就起了。 　　林念茵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想着今天还有不少事儿，才带着小姑娘一起起床。 　　卫明川已经在后面的院子处理那些带回来的猎物了。 　　一大早的，空气中浓雾翻滚, 呼吸间湿气浓郁，透心凉。 　　卫明川却只穿了件毛衣，袖子往上撸了一节, 露出劲瘦的小臂, 脸颊红润，身上蒸腾着热气，整个人透着股精干的架势。 　　林念茵一看卫明川这个模样就知道他不冷, 也没有多说什么。 　　简单洗漱后，林念茵又填了五脏庙。顺便也把小姑娘喂饱了。 　　见卫明川差不多把该剥皮的都差不多都剥了，正在开始忙着其他的。她想了想就说：“我去一趟方校长家啊。” 　　“这么早，你过去他们家干什么？”卫明川看了一眼天色，太阳也才刚出来没多久，这雾都还没有散干净呢。 　　林念茵抬起手腕让卫明川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多了，不早了，你昨天不是又弄了好几个柚子回来吗，我想着回头熬点蜂蜜柚子酱，可惜咱们家没有蜂蜜，我去找方校长要点。” 　　卫明川就说：“那你去吧。” 　　林念茵这就领着小姑娘出门，娘儿两个手牵着手，慢悠悠地晃到方校长家里。 　　都常来常往惯了，林念茵也没有搞客气的那一套，直接就进门了。 　　方校长正在忙着学校学生成绩通知书的事情，岑望苏则在她边上乖乖坐着写作业。 　　看到两人进来，方校长只是抬手打了声招呼，岑望苏则刺溜着从椅子上滑下来，“哒哒哒”地跑过来，仰头看着林念茵喊了一声，“婶婶。” 　　然后又笑眯眯地看向小姑娘，拉着她的手说：“妹妹。” 　　小姑娘也高高兴兴地喊：“苏苏哥哥。” 　　林念茵松开小姑娘的手说：“你们俩自己去玩吧。” 　　岑望苏点点头，开开心心地牵着小姑娘的手往边上去。 　　林念茵走到方校长边上看了一眼，问道：“通知书的事情还没有弄完呢？” 　　方校长就说：“差不多了，我最后再核查一遍，后天就要发通知书还有奖状和奖品了，不能出了岔子。” 　　林念茵看了看说：“要不要我帮你。” 　　方校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摆手说：“不用了，你就是现在帮了我，我回头还要自己看一遍，不用麻烦了。” 　　林念茵便不再多说，而是把卫明川这两天打猎的事情说了，顺嘴道：“回头我给您送点肉过来，还有那羊，大冬天的煮点羊汤喝，暖人，对身体也好。” 　　方校长点头，“那行，我等着了。” 　　林念茵笑了一声说：“当然我也不是白给您的，我这不就过来问您要点蜂蜜，想煮点蜂蜜柚子酱。” 　　方校长朝着家中的储物柜指了一下，“你自己去拿吧，想要多少就拿多少，都拿去也行。” 　　林念茵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熬好了酱，给您送点。” 　　方校长微笑，“那样最好了。” 　　林念茵想着没什么别的事，也就不打扰方校长了。 　　她朝着边上的小姑娘还有岑望苏喊了一声说：“我要回家了，你们两个是留在这儿，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小姑娘就抓着岑望苏的手说：“这儿，哥哥！” 　　林念茵笑了笑，然后看向岑望苏。 　　岑望苏两眼亮晶晶地看向林念茵，抿着嘴笑着问道：“婶婶，叔叔在杀羊是吗？” 　　他刚才虽然在带着小姑娘玩儿，但也听到了林念茵和方校长的对话。 　　林念茵点头，“对啊。” 　　岑望苏抿着嘴笑：“我想去看叔叔杀羊。” 　　林念茵大手一挥，“那走吧！” 　　岑望苏连忙起身，“哒哒哒”跑到方校长的面前说：“奶奶，我去婶婶家了。” 　　方校长点头，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作业本说：“别忘了写作业。” 　　“嗯！”岑望苏点头，然后快速收拾了桌子上的作业装进书包里，背上，接着抬头看向林念茵说：“婶婶，我好啦。” 　　林念茵就说：“那行，咱们走吧。” 　　小姑娘从岑望苏收拾书包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等到岑望苏背上了书包，小姑娘就立刻眼红了。 　　他歪歪哒哒地走到岑望苏的面前，两只手都用上了去扯他的书包带子，嘴上叭叭叭说：“包……包……书包！” 　　岑望苏小大人一样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想要书包啊，那我给你背吧。” 　　说着，就把书包褪下来，然后背在了小姑娘的身上，问道：“妹妹，重不重？” 　　小姑娘根本没注意岑望苏说的什么，看自己背上了书包，立马喜滋滋地笑开了，冲着岑望苏抬着小下巴说：“看！” 　　岑望苏立马点头，“对，好看，妹妹最好看！” 　　小姑娘满足了，又萌哒哒地跑到林念茵的面前献宝，“看！书包！” 　　林念茵哭笑不得地说：“知道了，你最好看行了吧！” 　　小姑娘又开始美滋滋了。 　　林念茵真不知道还不到两岁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这么爱美的念头。 　　就连回家的路上也不消停，一直让她还有岑望苏看她背着的书包，非要他们夸她才行。 　　一路回家，卫明川已经差不多都弄好了。 　　就是后院血腥味很重，加上动物内脏的味道，羊肉本身就有的膻味，实在不太好闻。 　　小姑娘一到后门就捂住了鼻子，“臭死了！” 　　林念茵就说：“那你就在屋里面玩吧，别出去了。” 　　然后又看向岑望苏说：“苏苏，你也看到了味道很难闻，你也别过去了。” 　　岑望苏捂着鼻子，眉心皱紧，可眼神依旧黏在正在忙碌的卫明川的身上。 　　林念茵看了觉得好笑，忍不住又说：“行吧，你要是实在想看，就过去看吧。” 　　岑望苏在门口纠结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磨蹭着过去了。 　　小姑娘好奇心重，又喜欢学大孩子。见岑望苏过去，她也溜哒哒地过去。 　　可没多久，又被熏了回来。 　　还忍不住冲着岑望苏皱鼻子喊道：“哥哥，臭臭！” 　　岑望苏冲着小姑娘摆手说：“太臭了，妹妹你不要过来了。” 　　说话间，隔壁的两个小孩儿也冲了过来，拉着岑望苏叽叽喳地说话。 　　林念茵见没什么大事儿，就找了盆兑了点温水，开始用盐搓洗柚子皮。 　　等洗的差不多了，紧接着又剥开柚子，挂掉皮上的白瓤，切成细丝，开始浸泡去苦味。 　　林念茵这又开始把柚子肉也一点点动手剥出来，等着一会儿放一起熬酱。 　　做完手上的这些工作后，林念茵又出门看了一眼。 　　卫明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正对着岑望苏蹲着。 　　两人周围围了一群人，大人小孩儿都有。 　　叽叽喳喳的。 　　林念茵一开始还没听清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直到她走进了，才看见岑望苏也不知道打哪儿摸了一把刀出来，正在对着一只死兔子开膛破肚。 　　林念茵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张张嘴本想说话，但又怕吓到岑望苏，回头他在不小心割到自己的手就不好了。 　　结果下一秒，林念茵就听见卫明川在指导岑望苏该怎么下手，从哪里下刀最快最方便也最合适。 　　林念茵：“……”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卫明川的指导结束了，岑望苏也停手了，林念茵才敢吭声。 　　她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 　　卫明川早就知道林念茵过来了，只是一直没出声而已，倒也没惊讶，平静道：“我在教苏苏解剖呢。” 　　林念茵没好气地瞪了卫明川一眼，给了他一个“等会儿再收拾你”的眼神。 　　接着，林念茵又看向岑望苏。 　　看他手里还拿着刀，满手的鲜血，甚至连脸上都沾染了。 　　看见林念茵，岑望苏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指着刚刚解剖好的兔子，嘴上喊道：“婶婶，你看我做的，我厉害吧！” 　　林念茵：“……” 　　林念茵没料到这孩子居然还这么高兴，她深吸了一口气，皱了皱眉说：“先去洗洗。” 　　岑望苏“哦”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盯着林念茵看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婶婶，你生气了吗？” 　　林念茵说：“你觉得呢？” 　　岑望苏迷茫地眨眨眼，然后看向卫明川，“叔叔，婶婶……” 　　卫明川伸手过去说：“走，我带你去洗干净。” 　　岑望苏把手伸过去，又下意识地看向林念茵，想要辨别她的脸色。 　　林念茵虎着脸说：“别看了，我生气了。” 　　岑望苏立马吐了吐舌头，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林念茵又瞪了一眼，“还不快去！” 　　岑望苏立马吓一跳，下意识牵住了卫明川的手。 　　卫明川好笑地往岑望苏的脑门上拍了一下，“这就把你吓到了。” 　　岑望苏抬眼看他，动了动小嘴说：“叔叔，你不怕吗？” 　　卫明川正要说话，就听见边上的林念茵一声冷笑。 　　卫明川到嘴边的话立马改了口，“怕，叔叔当然怕了。” 　　岑望苏跟着叹了口气，感觉一会儿要好艰难了。 　　婶婶生气的时候好吓人啊。 　　卫明川也赶紧领着岑望苏去洗漱了。 　　周边围观的其他人看了看，觉得这时候要是掺和进去不太好，也都慢慢散了。 　　等到卫明川领着岑望苏进来，就看见林念茵坐在炕桌边，表情冷的好像一块冰。 　　那叔侄俩齐齐顿了一下，然后互相看了一眼。 　　怎么办？ 　　林念茵掀了掀眼皮，扫过去，“你们俩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她边上的小姑娘正在捏柚子肉吃，闻言学舌道：“干什么呢！” 　　卫明川牵着岑望苏走过去，干咳了一声后，坐下。 　　林念茵看过去，“坐什么坐，给我站好。” 　　叔侄两个立马站直了，一大一小的两张脸齐刷刷地看向林念茵。 　　林念茵抬眉问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 　　卫明川低头看向岑望苏，岑望苏也瞪着大眼珠子，萌哒哒地看着他。 　　卫明川咳嗽了一声说：“没什么，我就是教苏苏怎么处理兔子。” 　　林念茵冷哼一声，“苏苏今年才多大，你多大，你教他这个？他还小不懂事，你也跟他一样不懂事吗，你也不怕他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 　　卫明川动了动唇，“那把刀，确切的说是一把匕首，不大，就算是小孩子用也可以，不会那么轻易受伤的。” 　　林念茵抬眉看过去，“不管是刀还是匕首，都不是他一个小孩子现在能碰的。” 　　卫明川见林念茵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回话了。 　　林念茵白了他一眼，又拧眉看向岑望苏，“苏苏，你呢，你又怎么回事儿？” 　　岑望苏就站在林念茵的面前，双手扣着，没有出声。 　　林念茵盯了他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现在知道怕了？” 　　岑望苏蠕动着小嘴儿，过了一会儿后才说：“婶婶，你别生气了。” 　　林念茵就说：“你既然知道我在生气，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岑望苏低着脑袋吭哧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婶婶是气我不应该拿刀，怕我不小心伤到自己。” 　　林念茵看过去，“知道就好，既然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犯？” 　　小姑娘也不知道这会儿听出了什么，当即就指着岑望苏说：“不听话！打屁屁！” 　　然后又“咯咯咯”地笑，小手在桌子上不停地拍着，“啪啪啪，打屁屁！打屁屁咯……” 　　岑望苏立马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林念茵看着就有些想笑，不过她给绷住了，又继续道：“听到没有，妹妹都在说你不听话了，你说你是不是该挨揍！” 　　岑望苏的脚搓了搓地面，慢吞吞地点点头，“嗯。” 　　话落，又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向林念茵。 　　见林念茵的脸色依旧不愉，岑望苏磨蹭了一下，踩着小碎步蹭到林念茵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林念茵的衣摆。 　　“婶婶，你别生气了，我让你打我。”岑望苏说着转过身去，露出自己的小屁股。 　　林念茵当场就把人架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后抬手往他的屁股上狠狠一拍，“知道错了吗？” 　　岑望苏老老实实地趴在林念茵的腿上，声音小小的，“知道了。” 　　林念茵又拍了一下，“那下次还敢再犯吗？” 　　岑望苏不吭声了。 　　林念茵眉一挑。 　　嘿！这孩子莫不是上瘾了不成。 　　林念茵又往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话，下次还敢不敢再犯了？” 　　岑望苏动了动唇，还是没吭声。 　　小姑娘从边上冲过来，像个小牛犊一样冲到岑望苏的身边，然后也跟着一巴掌拍在了岑望苏的屁股上。 　　“啪啪啪，打屁屁咯……” 　　岑望苏扭头看过去，耳朵尖都红了，呐呐张口道：“妹妹……” 　　小姑娘就“咯咯咯”直笑。 　　卫明川弯腰把小姑娘抱起来，撩着腿坐下，然后才说：“是我看苏苏一直盯着我的动作，想着他以前的事，就多嘴问了一句他要不要试试，这才引他动手了，你别和他计较了，这件事主要怪我。” 　　林念茵顿时明白过来，卫明川是想起了这孩子曾经的职业了。 　　林念茵拧了拧眉，“那他现在也太小了。” 　　卫明川点头，“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那样。” 　　林念茵没好气地看过去，说：“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孩子明显上瘾了！” 　　卫明川当即说不出话了。 　　过了半分钟，他才出声说：“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林念茵抬脚踢了卫明川一下。 　　再怎么天赋，岑望苏现在还是个小屁孩。 　　可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 　　林念茵又想起来岑望苏之前听说卫明川在杀羊的时候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以及他平时没事的时候也总喜欢盯着她们杀鸡杀鱼，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念茵把岑望苏扶起来让他坐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苏苏，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喜欢刚才的事？” 　　岑望苏以为林念茵还在生气，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睛，抿着嘴不吭声。 　　林念茵抬起岑望苏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然后又问道：“说话，是不是喜欢。” 　　“还有，不许骗人！”林念茵又加了一句。 　　大概是林念茵的态度太过于严厉了，岑望苏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后，憋红了眼圈。 　　林念茵也没有哄他，就这么和他对视着。 　　屋内短时间陷入了沉寂，就连小姑娘都感受到了不对劲，往卫明川的怀里蹭了蹭。 　　卫明川抱着小姑娘正要开口，就对上林念茵扫过来的眸光。 　　卫明川瞬间闭嘴。 　　林念茵继续看着岑望苏，等着他的回答。 　　倒不是她想要欺负这个孩子，只是他毕竟年纪还小，有些时候一时兴起，可能就会做出超过自己承受范围之内的事情。 　　到时候，就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岑望苏到底没有坚持过林念茵，在她逼迫的眼神中缓缓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扭头撞进了卫明川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口。 　　卫明川一只手搂住小姑娘，另外一只手还要去哄岑望苏。 　　林念茵抬手阻开他，然后在岑望苏的后背拍了拍，温声道：“你哭什么，刚才不还是和我犟呢吗？” 　　岑望苏瘪着嘴抽泣，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林念茵，见她不像是很生气了，反而嘴一瘪，又哭的更大声了。 　　林念茵哭笑不得，这孩子……这是委屈上了啊！ 　　小姑娘趴在卫明川的怀里动了动，扒着卫明川的胳膊盯着岑望苏看了一会儿，“哥哥，好哭猫！” 　　岑望苏的哭声断了一秒，紧接着又抽了起来。 　　林念茵无奈，忍不住在岑望苏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好了，别哭了，你看妹妹刚刚都笑话你了。” 　　岑望苏一脑袋扎进林念茵的怀里，双手扯着她的衣摆。 　　林念茵动手扯了扯，没扯动。 　　林念茵干脆就手抱住了岑望苏，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哄他。 　　等到岑望苏这边总算消停了，林念茵牵着他的手先去洗干净，这才把人拉到之前的位置坐下。 　　林念茵没让岑望苏挨着她，而是和他面对面坐着。 　　又给他冲了杯奶粉，等到他喝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苏苏啊，婶婶和你谈谈。” 　　岑望苏捧着搪瓷的杯子抿着嘴，眼神闪了闪。 　　林念茵怕他多想，也怕他哭，就连忙说：“婶婶不是在怪你，也不是要骂你或者打你，就是有些事情，咱们要说清楚。” 　　卫明川怀里面的小姑娘就挥着小手说：“说清楚，好哭猫！” 　　岑望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林念茵生怕这孩子不好意思，立马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别管妹妹，她还小，是个小傻瓜。” 　　岑望苏抿着嘴点点头。 　　林念茵又看向卫明川，给他递了个眼色。 　　卫明川立马抱着小姑娘说：“晓晓，爸爸和你玩毽子好不好？” 　　“好啊！”小姑娘立马脆生生地答应了，从卫明川的身上滑下，然后去找自己的毽子去了。 　　卫明川站起来跟上，陪着小姑娘开始在屋里面到处乱串。 　　林念茵这才对着岑望苏说：“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对鸡鸭、兔子这些动物，甚至包括人体的构造很感兴趣？” 　　岑望苏的小米牙咬着下唇，瞪着眼睛看了林念茵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头。 　　他呐呐地张口说：“婶婶，我……我……我是不是特别坏！” 　　林念茵挑眉，“你怎么这个说？” 　　岑望苏双手纠在一起，不停地扣着指甲缝隙上长的倒刺，小声说：“我……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我……我奇怪。” 　　林念茵就说：“那你知道医生吗？” 　　岑望苏不明白林念茵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但是他去过医院，自然也见过医生。 　　岑望苏对着林念茵点点头，“我知道。” 　　林念茵就说：“医生就是专门研究人体的，他们通过研究，就会在我们其他人生病的时候，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治好。” 　　“打个比方说，”林念茵稍稍想了一下，才开口说：“你还记得今年夏天的时候，韩红星在山上摔下来，结果崴了脚的事情吗？” 　　岑望苏点头，“我记得。” 　　顿了顿，岑望苏看了林念茵两眼，才又张口说：“红星哥哥的脚坏了很久才好。” 　　林念茵说：“韩红星崴脚后就去了医院，医生就是通过检查，才能判断他的脚是伤到了骨头还是伤到了肌腱，又或者没什么大事儿。通过检查，医生会得出韩红的脚到底严不严重，才会给出最恰当的治疗方法。” 　　林念茵说着看向岑望苏，岑望苏也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林念茵又说：“你看，医生做的事情就是首先了解人体的情况，才会做出准确的判断，所以你不用觉得你喜欢研究那些动物甚至是人的身体构造有什么问题，也不用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岑望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但是，”林念茵又说：“你现在的年纪还小，即便你喜欢这些，想要了解这些，也不一定需要自己动手去研究……” 　　林念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眼看着岑望苏的小脸失落了下来。 　　林念茵叹了口气说：“你还小，拿着刀对着动物翻来覆去的研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要是实在好奇，回头我想办法给你弄点相关的书，你没事的时候就拿着看看，以后别动手了。” 　　“真的吗？”岑望苏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眼亮晶晶地盯着林念茵。 　　林念茵没好气地往岑望苏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真的。” 　　岑望苏立马冲到林念茵的怀里，抱着她的腰说：“婶婶，你真好！” 　　“小马屁精！”林念茵揪住岑望苏的耳朵，“我不止真好，你要是不听话，回头你就知道我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了，小心你的屁股。” 　　岑望苏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屁股，脑袋扎进了林念茵的怀里。 　　动了动，岑望苏靠着林念茵，糯糯开口，“婶婶，我很听话的。” 　　林念茵往岑望苏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岑望苏又往林念茵的怀里蹭，傻呵呵地笑。 　　卫明川在边上陪着听了全程，这会儿看过来，然后冲着林念茵比了个大拇指。 　　林念茵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卫明川摸了一下鼻子。 　　晌午饭过后没多久，两个小家伙就睡着了。 　　林念茵见卫明川过来，抬手揪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你怎么想的，苏苏才多大，你就敢让他碰刀，你也不怕他伤到自己！” 　　卫明川就说：“哪有那么严重，他这么大的孩子，基本上都能上山下河到处跑了，别说拿着匕首给只兔子开膛破肚，就是直接让他宰一只活的，都没问题。” 　　林念茵瞪过去，“你说的倒是轻巧，我怎么没见哪家这么大的孩子拿着把匕首去杀鸡宰鱼剥兔子的。” 　　卫明川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念茵又道：“上山下河我不反驳，就是没事了和别的孩子打架斗殴了，只要不严重，我也不会太担心，可拿着刀到处比划，你是真不担心他哪天一不小心伤了自己或者伤了别人是吧！” 　　卫明川抬手投降，“好吧，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会了。” 　　林念茵瞪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想了想，林念茵又说：“你最近不是有时候会去医院看你的那些受伤的同事嘛，回头你下次再去的时候，带着苏苏一起过去看看。” 　　卫明川想了一下说：“你想让苏苏亲眼看一下医生治病救人的过程？” 　　林念茵说：“差不多吧，也不用亲眼看全程，就让他看看你那些战友的伤，稍稍了解一下治疗的过程，我担心他心里面还有小疙瘩，让他亲眼看看，消化掉才好。” 　　卫明川点头，“行。” 　　下午的时候，林念茵把蜂蜜柚子酱熬出来了，放冷后装了一些，又提了两条羊腿，等晚上送岑望苏回去的时候顺便给方校长也带了些回去。 　　等到了方校长家后，林念茵就和方校长说了上午的事情。 　　林念茵倒也不是告状，而是担心岑望苏年纪小，万一哪天没记住或者好奇心上来，又拿着刀自己动手了。 　　林念茵说：“回头，您这边也看着点他，虽说这孩子听话，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呢。” 　　方校长点头，接着笑了笑说：“你也不用太担心，苏苏虽然说年纪小，但是懂的也不少，你今天都那样了，他以后肯定也不敢了。” 　　“再说了。”方校长摇了一下头又说：“小卫其实说的也不算错，咱们这家属区确实有不少孩子打小性子就莽得很，摔摔打打，受点伤也是家常便饭，别太过于紧张了。” 　　林念茵没有强辩，点点头，“我明白。” 　　只不过一般的打架和拿着刀子到底是两回事。 　　好在今天的事应该能让岑望苏记住了。 　　转眼就到了学生拿通知书的日子。 　　岑望苏的成绩好，这次又考了第一名，还得了奖状和奖品。 　　两支笔，四个本子，还有学校和两个厂子里面定的红糖和肥皂。 　　虽然东西不多，但足够岑望苏高兴的半天都没有把嘴角放下来。 　　回到家后，他还立刻找了小刀出来，把肥皂一切两半。 　　林念茵抬眉看过去，好奇道：“苏苏，你切肥皂干什么？” 　　岑望苏吸了吸鼻子，把分好的肥皂一块放到了林念茵的手里面，一块放到了方校长的手里面。 　　他抿着嘴笑笑说：“给奶奶还有婶婶用。” 　　林念茵当即就笑了，“你还挺会办事儿的。” 　　方校长也跟着摇头，“这叫谁也不得罪。” 　　然后，她们就看见岑望苏又把红糖也分成了等份的两份，一份依旧留给了方校长，一份给了林念茵。 　　接着，他又看见小姑娘对他的笔还有本子感兴趣，又给小姑娘分了一支笔和两个本子。 　　林念茵看着岑望苏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忍不住掂了掂分到的肥皂和红糖，发笑说：“得，没想到咱们俩这么早就能收到孩子的孝敬了。” 　　方校长也没想到岑望苏会来这一出，跟着说：“看来没白疼。” 　　林念茵摇头说：“那可不，回头可得把这些好好收起来。” 　　方校长忍不住打趣说：“那你可别放坏了。” 　　到了下午，卫明川要去医院看战友，顺便就叫上了岑望苏。 　　走之前，卫明川看向林念茵问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林念茵想了想，摇头说：“我就算了，我没事去那边也不合适，你自己带着苏苏去吧。” 　　卫明川点点头，弯腰把岑望苏扛了起来，“那我走了。” 　　林念茵点头。 　　前两天的肉都收拾了出来，羊肉经过这两天的放置，膻味了去了很多。 　　正好隔壁的苏盈袖也宰卤肉，林念茵想了想，也把家里面的能吃的东西重新拾掇了一遍。 　　除了这两天的野味，林念茵又找了一些之前特意留着的鸡爪鸭爪之类的，还有一些动物内脏。 　　她把这些都清洗干净，然后擦擦手，去了隔壁找苏盈袖。 　　苏盈袖可能上辈子是个厨子，又或者是做的是和美食相关的工作，做出来的东西都非常好吃。 　　林念茵之前尝过她做了卤味，比她自己配的卤料煮出来的要好吃很多，她打算过去取经。 　　苏盈袖听了林念茵的来意后，就说：“我家里面没有了，要不我们现在去一趟供销社，现配一副。” 　　林念茵点头，“可以，我先回家拿钱。” 　　等林念茵出来，苏盈袖也刚好出门。 　　林念茵就带着小姑娘一起和苏盈袖去了供销社，现配了一副新鲜的卤药。 　　等回到家，林念茵就把卤药包好，煮开过水之后，才开始卤菜。 　　等到她差不多忙好了的时候，卫明川也带着岑望苏从医院回来了。 　　岑望苏一进门就“哒哒哒”地跑到了林念茵的面前，左闻闻，右嗅嗅，问道：“婶婶，你在卤东西吗？” 　　林念茵捏了一下岑望苏的鼻子说：“就你鼻子尖。”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趴在炕桌上盯着汩汩冒着热气的卤锅看了一会儿，才说：“好香啊，我感觉肚子都饿了，它在咕咕叫了。” 　　林念茵按住岑望苏的肚子摸了一下，笑着说：“那怎么办呢，卤锅里面的东西还不能吃，你看来暂时只能先饿着了。” 　　岑望苏努努嘴，“那我就再等等。” 　　林念茵拿了点饼干出来，给岑望苏和小姑娘一人分了两块，然后说：“这锅东西等到明天才可以吃，今天怕是吃不上了，我还在厨房炖了羊肉，等下咱们喝羊汤。” 　　岑望苏咬着饼干点头，“嗯嗯。” 　　等到吃好了，岑望苏就依偎着林念茵，开始小嘴叭叭叭地说：“婶婶，我今天和叔叔去医院，看到了好多其他的叔叔。” 　　林念茵配合着说：“那你都看见了什么了？” 　　岑望苏就说：“那些叔叔都受伤了，我看到了很多的伤口，还有的用板子给固定住了，有的上面还缝了线，还有的不能动呢！” 　　林念茵摸了摸岑望苏的脑袋，然后又听见这小家伙说：“那些叔叔还给我讲了好多打仗的故事，他们可真厉害，我还看见了医生给他们换药，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医生都是做什么的了。” 　　林念茵想了想就说：“那你想当医生吗？” 　　岑望苏抿了抿唇，小眼神儿咕噜噜地在林念茵的脸上转了一圈。 　　林念茵捏住他的小脸蛋，笑着说：“说话，不许这样。” 　　岑望苏咕嘟着小嘴，用手比划了一下，“有一点点想。” 　　林念茵摇头，又忍不住揉了揉这孩子的脑袋。 　　看来有些事情还真是注定好了的。 　　不过这孩子的性子摆在那儿，当医生也很合适。 　　林念茵就说：“那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努力了，好好学习，好好吃饭，以后了说不定还能上医科大学，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呢！” 　　岑望苏眯着眼睛点点头。 　　然后，他又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张纸条递给林念茵趴在她的身上说：“婶婶，这是一个医生爷爷给我写的纸条，说我可以看看这上面的书。” 　　林念茵随意扫了一眼，大致是一些简单的医学和生物相关的书。 　　林念茵就说：“那等回头我们去城里了，婶婶就去给你买。” 　　岑望苏笑眯眯点头，“好。” 　　- 　　第二天的天气依旧阴阴的，但是到了下午居然出太阳了。 　　林念茵就和卫明川说：“我觉得明天或许会是一个好天气，要不然我们明天进城吧？” 　　卫明川答应，还提前一晚上借了车。 　　他们家的动静自然受到了边上其他人的关注，好几户都约着说要一起去。 　　再加上方校长一家，足足开了五辆车。 　　也幸好到了百货商店后，就各自分开了，没有凑在一起买东西。 　　林念茵和方校长一起先给两个孩子买了过年的新鞋子。 　　要离开的时候，林念茵看见了一件大红色的斗篷，边缘缀着白色的毛，看样子像是兔毛，非常的晃眼也非常的好看。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对着那些售货员问道：“你们那件红色的斗篷有我们家孩子能穿的码子吗？” 　　年关时节，百货商店人潮汹涌，售货员忙的不可开交。 　　闻言，只是扫了林念茵怀里的小姑娘一眼就摆摆手说：“没有，这么大点的孩子的衣裳不好卖，基本上除了那些大城市，小地方都看不见这么大孩子的衣裳。” 　　林念茵有些可惜，方校长见状就说：“等下不是还要去找李向前，要不然你回头问问他们厂子里面有没有这种红色的布料，看能不能买一块。” 　　林念茵想了想，点了一下头。 　　他们又在百货商店买了一些年货，就和其他人招呼一声，去了新华书店。 　　按照岑望苏得到的那张条子，林念茵帮他把书都找齐了，接着又买了一下时下新出的书籍，才离开去找李向前。 　　李向前在厂子里忙着呢。 　　和去年一样，越到年关的时候，就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照旧送了年礼，李向前就让他们进去坐坐，顺便还说：“林老师，方校长，您二位要不要看看之前的那两个学生，现在可厉害了，今年因为有了他们，我们厂子的机器坏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方校长摆手，林念茵也没什么兴趣地说：“我们就不看了，他们能好好工作就行，我倒是想请你帮个忙。” 　　“您说。”李向前立刻道。 　　林念茵就说：“这不要过年了，想买点好一些的布料给孩子做衣裳，结果百货商场那边没抢到好的，就来问问你。” 　　李向前立马说：“这个好办，我立刻领你们去仓库那边登记，你们看中了什么直接拿就是，今年和去年不一样，我们厂子今年的料子都好着呢。” 　　跟着李向前过去，林念茵还真看见了不少好的布料。 　　她跟着要了一块大红色的，一块黑色的，打算给两个孩子做一件外套。 　　正准备付钱还有票的时候，卫明川开口说：“红色的多拿点吧，你自己也做一件。” 　　林念茵想了想，又多拿了一点黑色的说：“那就每个人都做一件新的。” 　　卫明川笑了一声。 　　方校长也跟着买了点，付了钱票后就离开了。 　　走之前，他们照旧和李向前沟通了废旧品的事情，李向前表示没问题。 　　然后，李向前说：“方校长，林老师，我这还有个事儿。” 　　他笑了一声说：“原本我想着要是你们年前能来一次的话，我就和你们说，要是没见到你们的话，我就请那两个学生帮忙带句话给您二位。” 　　林念茵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李向前就说：“还是这个技术上的事情。这不是现在我们厂子的效益越来越好了吗，厂长那边就想着能不能想办法提高机器的生产效率，可是您也知道我们厂子这些人的技术，那研究了好几个月都办不到，所以就想着您这边看能不能帮帮忙。再有就是隔壁市的我们兄弟单位也眼热我们厂子的情况，这一打听知道了是因为您这边的原因，原本是想着把他们单位的技术员派到这边学习的，但后来清楚了您的情况后，估计后面可能会要人。” 　　“但这件事也不一定就是个准信儿。”李向前大概是怕不稳定，又多加了一句。 第53章 过年了 钱有时候很万能，但有时候什么…… 　　林念茵大致明白了过来。 　　一共是两件事。一件是棉纺厂这边尝到了一点甜头后想要继续扩大生产；另外一件就是人和工作的事情。 　　林念茵点头, 看过去说：“人的事情先不说，等事情确定了可以再谈，但你们厂子想要提高生产效率, 可以买新的机器啊, 我记得你们厂子的机器不算新，应该用了好些年了吧。我记得现在的市面上应该有不少新机器，工作效率都还不错。” 　　“嗐，林老师，我就这么直接和您说了吧……”李向前当即就摇头，一脸苦笑着说：“林老师, 不怕您笑话，我们还真打过买更好一点的机器的主意，后来还去了一趟北京啊上海啊这些大地方，可我们人到了那儿一瞧, 买不起啊！太贵了！” 　　李向前拍着大腿直感叹，“更别说咱们这儿地方小，我们就真是买了, 回头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收回成本呢，这厂子可是国家的，我们怎么着也不能一直亏本, 您说是吧。” 　　林念茵算是了解了。 　　想了想，林念茵说：“快要过年了，我们都抽不出来时间,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这件事还是等回头过了年再说吧。” 　　李向前大约也觉得要是当即就让林念茵应承下来也不太现实，便点点头说：“成，那等过了年再说, 不管咋说，还是麻烦您了。” 　　林念茵点点头，没再和李向前闲扯什么，一行人又照旧去照相馆照了几张相片，然后去了旧货市场和废旧品回收站逛了一圈，回去了。 　　他们一行到家的时候，之前一起过去的那些人也早就回来了。 　　看见林念茵他们，好奇地凑过来问道：“你们不是说去买书吗，咋去了那么久都没见人影，我们等了你们一会儿，没等到，就先回来了。” 　　林念茵不好说棉纺厂的事情，就道：“我们后来又去照了相，所以又耽搁了一会儿。” 　　“你们又照相了啊？”他们大呼出声。 　　林念茵点点头，“我们想着反正照相也不贵，能有机会留下孩子小时候的样子也值得，等到他们以后长大了，还能时不时地拿出来翻看，挺有纪念价值的。” 　　他们“啧”嘴，依旧觉得林念茵这个样子是在乱花钱。 　　但这两年也清楚了林念茵的性子，知道她不爱听一些一些说教的话，也没再说什么。 　　还有几天过年，林念茵就想着先把衣服做出来。 　　当晚，她就先给两个孩子量了一下尺寸，打算动手。 　　方校长见状就说：“小林啊，你做的时候，稍稍放大一点，不用做的那么贴身，小孩子长得快，回头翻过年就不能穿了。” 　　林念茵点头，“放心吧，我知道的。” 　　当天晚上，林念茵就把两个小孩儿的衣裳给裁了出来。 　　等到小姑娘睡下后，卫明川见林念茵依旧还在忙，就过去说：“太晚了，别弄了，明天白天再弄吧，你这样伤眼睛。” 　　林念茵正好也有些累，便干脆放下手上的布料和针线，掩嘴打了个哈欠说：“我也确实困了。” 　　卫明川伸手在林念茵的肩膀上按了按，说：“你这两边的肌肉都僵硬了，肯定是整天伏案却没有好好锻炼的结果。” 　　林念茵懒洋洋地靠在卫明川的怀里，“那你帮我按按不就行了。” 　　卫明川弯腰把林念茵横抱起，一路放到了床上。 　　他又给林念茵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趴好，一边给她按摩，一边说：“要不然我回头给你买台缝纫机吧，这两年我大多数的时间都不在家，都忘了给你添置这些东西了。” 　　林念茵趴在枕头上抽气，卫明川又连忙停下，问道：“怎么，我用的力气太大了？” 　　“没有，刚刚好。”林念茵趴着摇了摇头，然后又说：“缝纫机就不用买了，我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次衣裳，回头我问杨婶儿或者方校长家里借就是了，没必要买。” 　　“再说了，过不了几年就好了，我到时候也不会再做衣裳，买了也浪费，算了吧。”林念茵又补充了一句。 　　卫明川想了想说：“真不买，咱们自己有总比借要方便很多。” 　　林念茵摇头，“真不用，上次方校长还说要把她家里面的缝纫机搬过来给我用，我都没要，我做衣裳的水平也不能说多好，也就大多数人的正常水平，以后也不会专攻这些，没必要买。” 　　“那行吧。”卫明川这才松口。 　　他帮林念茵全身都按摩放松了一遍后，才揽着她躺下说：“睡吧，接下来这几天你恐怕要一直忙了。” 　　第二天一早，林念茵就起了。 　　她和卫明川一起吃了饭，然后拿上昨天裁好的布料以及针线说：“我先去方校长家，晓晓还没醒，你先在家里面看着她。等到她醒了，就让她先吃点饭，她要是找我，你就带她来方校长家里。” 　　卫明川说：“好。” 　　林念茵到方校长家里的时候，方校长也正在忙着裁昨天买的布料。 　　她一看见林念茵就赶紧招招手，笑着说：“我就猜到你今天要过来，快点吧，就等你了。” 　　林念茵走过去，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这才说：“您这是忙着给杨政委做衣裳呢？” 　　方校长叹气，“你也看见了，我的手艺一辈子都这样了，没什么长进，弄了半天也没太敢下手，就等着你过来帮我呢。” 　　林念茵笑笑，先拿着方校长的那块布料看了看，问道：“您帮杨政委量了尺寸了吧？” 　　方校长拿了一张纸递给林念茵，然后指着布料说：“我都标上了，你看看我裁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林念茵拿着纸和方校长标记的对比了一下说：“没什么问题，回头我把两个孩子的衣裳缝好了，就帮您缝上。” 　　方校长扶着额说：“那可就太好了，昨天老杨还说我没事儿找事儿呢，说他穿军装就好了，哪里用得着给他做衣裳，浪费，我当时也跟着后悔了，好端端的，干什么非要买布料。” 　　林念茵笑笑说：“回头要真是做好了，您再看杨政委到时候怎么说。” 　　说着，林念茵检查了一下缝纫机，重新上了机油，然后穿针引线，试了一下机器，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就开始缝两个孩子的衣裳。 　　现在的衣裳没什么特别的款式，也不讲究太多的花哨，林念茵也只是按照最基础的长款风衣的款式裁的。 　　从缝合到钉扣子，然后修剪和熨烫，林念茵和方校长通力合作，也就花了一上午就差不多搞定了。 　　午饭就留在方校长家里吃的。 　　卫明川半晌午的时候带着小姑娘找来了，之后就带着小姑娘和岑望苏一块儿玩。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又是他去动手做的饭。 　　饭后，卫明川依旧带孩子。 　　林念茵和方校长最后把两个孩子的衣服拾掇好，就喊了卫明川带孩子进来。 　　林念茵和方校长一人一个孩子，帮他们换上了新衣裳。 　　方校长家里有个全身镜，卫明川就帮忙搬了出来。 　　小姑娘第一时间就跑过去照镜子，左扭扭，右看看，美滋滋地转圈圈，然后抬着自己的小下巴冲着林念茵他们说：“我好看吗？” 　　林念茵当即捂眼。 　　她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这才多大点，就这么爱美了。 　　卫明川是个会吹自己女儿彩虹屁的，当下就说：“好看，我们家晓晓是最好看的小姑娘。” 　　“嘿嘿！”小姑娘就开始笑，然后又在镜子前扭起来。 　　林念茵拉着岑望苏左右看了看，又让他抬抬手，动动肩膀，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等检查完了，林念茵又让两个孩子赶紧把衣裳脱下来，回头等过年再穿。 　　岑望苏很快就脱下了，换上之前的旧衣裳。 　　小姑娘却不愿意了，双手子啊胸前一个劲儿地摆动着说：“不不不……不脱，好看！” 　　林念茵哭笑不得道：“我知道你穿了好看，但是你今天穿了，等到过年了，你就没有新衣裳了啊，到时候别的小朋友都穿新衣裳，你穿一件旧衣裳，你可别哭啊。” 　　小姑娘皱着小眉头盯着林念茵看了一会儿，忽地说：“再做一件！” 　　“你说什么？”林念茵当即瞪大了眼睛。 　　小姑娘摇头晃脑道：“妈妈再做一件。” 　　方校长当即就笑道：“看看你们家的这个姑娘，活脱脱一个小人精，还知道让你给她再做一件呢！” 　　林念茵就笑着说：“只要提到关于美啊，漂亮啊这些，她的脑袋瓜子就比任何时候都灵活。” 　　方校长说：“这证明这孩子聪明。” 　　小姑娘大约听懂了，也跟着“嘿嘿嘿”笑，“我是最聪明的宝宝！” 　　林念茵抬手捏住小姑娘的鼻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臭美的小丫头！” 　　小姑娘一巴掌拍开林念茵的手，小腰一扭就躲到卫明川的身后，和林念茵吵架说：“坏妈妈！” 　　林念茵故意抬手，假装要去揍她。 　　小姑娘立马闭眼，抱住卫明川的大腿叫道：“爸爸救命，妈妈欺负宝宝了！” 　　卫明川哈哈一笑，直接把小姑娘提溜了起来说：“走了，爸爸带着我们的宝宝出去玩好不好。” 　　小姑娘超大声说：“好！” 　　然后抱着卫明川的脖子冲着林念茵“哼”了一声，得意的劲儿都快要冲破屋顶了。 　　林念茵就说：“信不信我揍你！” 　　小姑娘皱着鼻子说：“我才不怕，我有爸爸保护我！” 　　林念茵哭笑不得，故意威胁着说：“行，你有爸爸是吧。那回头，妈妈就再也不给你做好吃的了，也不给你做新衣裳新鞋子，不给你扎漂亮的小辫子了，妈妈以后只给苏苏哥哥做，都没有你的了。” 　　小姑娘当下就皱了皱眉。 　　卫明川抱着她说：“妈妈以后不给你做新衣裳，也不给你扎新辫子了，可这些爸爸都不会，怎么办啊晓晓？” 　　小姑娘想了想，挣扎着从卫明川的身上下来，“哒哒哒”跑到林念茵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还拽着林念茵的衣服要往她身上爬。 　　林念茵故意虎着脸说：“小丫头，你干什么呢？” 　　小姑娘冲着林念茵讨乖地笑了笑，“妈妈，晓晓最爱你了，晓晓是妈妈的乖宝宝。” 　　林念茵憋不住想笑，但这孩子太好玩儿了，她又忍不住逗她说：“我才不相信呢，你刚刚还说最爱爸爸，说我是坏妈妈，我伤心了。” 　　小姑娘就伸出自己的小短手在林念茵的腿上拍了拍，“妈妈不伤心，晓晓最爱妈妈了。” 　　林念茵就说：“那爸爸呢，你刚才不是还说最爱爸爸了吗，到底妈妈和爸爸你最爱哪一个？” 　　小姑娘仰着脑袋看看林念茵，又扭头看了看卫明川，小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卫明川在边上故意说：“晓晓，爸爸在外面赚钱养家，很多你吃的穿的和用的都是爸爸赚钱买回来的，你难道不爱爸爸吗？” 　　小姑娘瘪瘪嘴，顿时叹了一口长气。 　　爸爸会赚钱，妈妈照顾她，好难选啊！ 　　方校长一直在憋笑，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虚虚点着林念茵和卫明川说：“你们两个啊，就知道欺负一个孩子。” 　　岑望苏走到垂头丧脑的小姑娘面前，拍了拍她头顶说：“妹妹别担心，你就说你最爱的是爸爸和妈妈就好了。” 　　小姑娘立刻瞪大眼睛，然后冲着林念茵还有卫明川超大声说：“晓晓最爱的是爸爸和妈妈！” 　　林念茵顿时憋不住笑，蹲下来揉了揉小姑娘的脑门。 　　接着在岑望苏的小脑袋上点了一下，“就你聪明。” 　　岑望苏歪头冲着林念茵笑。 　　林念茵揉着岑望苏的脑袋说：“那婶婶问你，你最喜欢的是我们这些人中的哪一个？” 　　还不等岑望苏开口，林念茵又说：“不许说都喜欢。” 　　岑望苏小小地叹了口气，“婶婶，你这不是在故意为难我吗！” 　　林念茵笑到不行，最后捏了捏岑望苏的脸颊说：“好了，婶婶不为难你了，和你叔叔还有妹妹一起出去玩儿吧。” 　　岑望苏这才笑眯眯地点头。 　　卫明川又哄了小姑娘一会儿，才让她答应把新衣裳脱下来，等回头过年的时候再穿。 　　下午的时候，林念茵帮着方校长把杨政委的衣裳缝好了，然后两人又互相量了一下尺寸，各自裁了自己的新衣。 　　晚上回到家，林念茵又帮卫明川也量了尺寸，顺便把他的也裁了出来。 　　等到了第二天，林念茵又去方校长家里，紧赶慢赶，加上还有方校长帮忙，才算把衣裳都做好。 　　转眼就到了小年。 　　杨政委不在家，林念茵就喊了方校长还有岑望苏一起来过年。 　　到了二十四那天，又是扫房日。 　　家属区这边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大扫除。 　　小姑娘现在正是好动的年纪，见到爸爸妈妈都在忙，自己也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后面说要帮忙。 　　其实就是帮倒忙。 　　她们扫地，这姑娘也跟着拿了一个鸡毛掸子到处乱舞，还美其名曰帮爸爸妈妈扫地，结果弄得到处都是灰不说，还把他们刚刚拾掇出来的东西也弄得乱七八糟。 　　林念茵只好让这小姑娘自己出去玩儿。 　　小姑娘还不愿意，最后林念茵没办法，领着她出门去了方校长家里，把她交给了岑望苏，让岑望苏带着她玩儿。 　　等到林念茵回来的时候，卫明川正在往后面的水塘边搬桌椅板凳过去洗。 　　不止卫明川，就连隔壁的两家也同样在这样弄。 　　苏盈袖能制住杨多智这件事不稀奇，稀奇的是林念茵刚回来的时候听到田桂花在和孟成义吵架。 　　那会儿，两人大概已经吵到结尾了，林念茵就听见孟成义对着田桂花吼了一句说：“老子一个大男人，你让老子去干那些女人的事儿？” 　　田桂花就说：“那……那人家卫团长还有杨……杨参谋都能干，你……你为啥不能干！” 　　孟成义就说：“我发现这一大年没见，你脾气见长啊！” 　　田桂花就冲他瞪眼睛，“咋，你……你还想打我啊！” 　　孟成义最后和田桂花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开始往外搬桌椅板凳，嘴里面还嘀咕着说：“还真是稀奇了，去年的时候天天被老杨那个混蛋喊着干这些屁事儿，到了今年，好不容易没见他骚扰我了，我还以为今年能消停了呢，结果你倒是给我支楞起来了！” 　　田桂花就冲着孟成义的背影喊了一句，“你还不快去！” 　　孟成义扭头瞪了田桂花一眼，隔空指了指她。 　　田桂花也瞪回去。 　　林念茵看倒这一幕，颇觉的惊异和好笑。 　　田桂花这一年确实有些长进了，只是她没想到田桂花现在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林念茵也没有故意找存在感，默默进了屋，开始收拾其他的物件。 　　等到卫明川回来，林念茵也差不多将屋里面都收拾好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她又顺便把脏衣裳，以及床单被罩都拾掇了出来，打算来个大清洗。 　　卫明川顺手就把活接了过去，然后说：“你们今年对隔壁的小田进行思想教育了？” 　　“还真没有。”林念茵摇头，笑了一声说：“你是想说孟成义刚才去洗桌椅板凳的事情吧？” 　　卫明川点头说：“你看见了？孟成义过去之后就在那儿嘀咕说田桂花今年长本事了，还敢和他大吼小叫了。杨多智当场就说‘指不定就是和你还有隔壁的苏盈袖学的’。” 　　林念茵“嗤”了一声，“我和苏盈袖今年还真没有怎么特意引导她，苏盈袖的脾气有点爆，看不惯田桂花一贯畏畏缩缩的模样，三两句都能吵起来，根本不可能做来这种事情，我也没有那么闲，我每天还要上课，课后还要照顾孩子，哪有心情管她到底怎么样。” 　　顿了一下，林念茵想着田桂花今年的几次变化，又说：“我估摸着可能是她今年有很长一段时间和离开的宋婶子接触过，后来宋婶子不是想开了吗，兴许她从中得到了什么启示也说不定。” 　　林念茵找了一件新的床单出来，一头递给卫明川，自己抻着另外一头，两人合伙把干净的床单铺上。 　　卫明川说：“这么说，是她自己进步的。” 　　林念茵点头，“大概吧，再说了，她自己现在也有工作，虽说红糖厂稍微累了一点，但是赚的钱不少，还能分到不少东西，一个人的手里有了钱，自然也就会慢慢觉得有了底气，至于孟成义……” 　　林念茵“啧”了一声，“也就他没遇上厉害的女性，换成是别人，早就收拾他了。” 　　卫明川说：“孟成义也就嘴上里厉害，只要小田说了，他还是做的。” 　　林念茵笑笑，“别说他们了，上次去照相，那照相馆的师傅说让我们年前找个时间去取一下照片，时间也别拖太晚，今年是二十九那天过年，今天可就是二十四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过去一趟？” 　　卫明川想了一下说：“二十七或者二十八去吧，现在去了，人家也不一定洗出来了。” 　　林念茵皱了皱眉说：“我就是担心到时候天起不好。我还记得以前的时候，这边一到过年了，不是下雨就是下雪。” 　　卫明川说：“要是天气不好，那我就自己去，你们留在家里面。” 　　林念茵：“那暂时先看吧。” 　　上午的时间悄然过去。 　　到了下午，林念茵和卫明川一起把上午淘换下来的那些东西都洗干净，晾晒。 　　果然如林念茵所说的那样，越是挨近大年，这天气就眼看着一天比一天不好。 　　到了二十七那天，下雨了。 　　冬雨湿冷，落在人身上就跟被冰浇了一样。 　　卫明川早上起来后说：“我看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好天了，我等下去一趟营区借一下车，回头就去城里把照片取回来，你和晓晓就在家里面别出门了。” 　　林念茵点头，“那你走的时候小心点，下雨开车还是要注意，毕竟现在的路况不好。” 　　卫明川“嗯”了一声，“我知道。” 　　早饭后，卫明川就穿上雨衣去了一趟方校长家里，拿了她家里面的条子，然后就搭了别人的顺风车去了营区。 　　回头在营区借了车，他又开始往城里面赶。 　　雨天路滑不好走，卫明川也没敢开太快。 　　这一来一回，等到卫明川到家，一上午都过去了。 　　林念茵打了盆热水给他说：“你先洗洗，还没吃饭吧？” 　　卫明川点头，“没呢。” 　　林念茵就说：“那你先洗洗，回头就在炕桌边上烤烤火，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等到林念茵端着面条出来的时候，卫明川正抱着小姑娘一起看照片。 　　林念茵放下面说：“照片拿回来了？” 　　卫明川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你过来一起看。” 　　林念茵过去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从卫明川的手里抽出照片，推着他起来说：“我就不和你一起看了，你还是先吃饭吧。” 　　卫明川笑笑，就着林念茵手上的力道坐到桌子边，开始填自己的五脏庙。 　　小姑娘看照片都到了林念茵的手里，又开始扒拉着林念茵一起看照片。 　　一边看，一边还美滋滋地说：“好看，我真好看。” 　　林念茵简直对着个爱美的小姑娘哭笑不得。 　　这些照片除了他们大人的那些，大部分都是两个小孩儿的。 　　有合照，也有单人照。 　　小姑娘欣赏够了自己的“美貌”就开始看岑望苏的，一边看，一边又说：“哥哥也好看，不过还是我最好看。” 　　看够了，小姑娘头一扭，就问道：“妈妈，哥哥呢，我想找哥哥了。” 　　林念茵朝着外面的大雨指了一下说：“外面在下雨，哥哥在奶奶家里。” 　　小姑娘“哒哒哒”地跑到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皱着眉回来说：“真的下雨了，哥哥不在。” 　　说着，她还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口气，“哎！” 　　林念茵觉得好笑，就说：“要是明天不下雨了，或者天气变好了，我们就去找哥哥。” 　　小姑娘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 　　结果到了二十八那天，依旧还在下雨。 　　只是到了下午，就变成了雨夹雪，快天黑的时候，又变成了雪花，一片一片地往大地上飘洒。 　　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小姑娘年岁小，去年下雪的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懂，这勉强算是她看见的第一场雪。 　　见到的时候，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对林念茵大呼说：“妈妈，天上在掉面粉！” 　　说着，她还傻乎乎地跑出去。仰头，张大嘴巴开始接“面粉”吃。 　　林念茵还没来得及开口，隔壁的丫丫看见了，就立马过来拉小姑娘，嘴上说：“晓晓，那不是面粉，是雪。”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什么是雪啊？这个为什么是雪呢？” 　　丫丫顿时麻爪了。 　　对啊，什么是雪啊。 　　狗蛋提着一柄木剑从廊檐下跳出来，“笨蛋丫丫，连什么是雪都不知道，这不就是雪嘛！” 　　说着，狗蛋还就手提着剑挽了个剑花。 　　丫丫白了狗蛋一眼，“我当然知道这是雪，但是为什么这个就是雪呢？” 　　狗蛋：“……” 　　丫丫见状就“哼”了一声说：“我看你才是笨蛋狗蛋呢，你不也不知道，还说我笨，你才是最笨的，略略略……” 　　狗蛋抓了抓头发，“我笨就我笨，不过你们女孩子也真是的，总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雪就是雪啊，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为什么，不明白。” 　　丫丫：“……” 　　“不想和你说话。”丫丫瞪了狗蛋一眼，牵着小姑娘的手说：“晓晓，我们走，不和狗蛋说话了。”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为什么不和狗蛋哥哥说话了？” 　　丫丫就说：“他讨厌。” 　　小姑娘忽地就叹了口气，“可是我想找哥哥了。” 　　丫丫当即就说：“是苏苏哥哥吗？我也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妈妈说外面在下雨，不让我随便出门。” 　　小姑娘点头，“找哥哥。” 　　狗蛋当下也不玩自己的剑了，蹦上来说：“我也要去找苏苏哥哥！” 　　丫丫白了狗蛋一眼。 　　然后她勾头看了一眼屋里面，见几个大人都在门口看着他们，想了想，便牵着小姑娘走到几个大人的面前说：“妈妈，婶婶，我们可以去找苏苏哥哥吗？” 　　苏盈袖靠着门框看了一眼外面的雪，手一摊说，“反正下雪和下雨不一样，我没意见，听你们林婶婶的。” 　　丫丫就看向林念茵，又问了一遍，“婶婶，我们想去找苏苏哥哥，可以吗？” 　　林念茵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色还有飘散的雪花，摇摇头说：“不行啊，现在天黑了，又在下雪，不可以去。” 　　“可是……可是我和晓晓妹妹都想苏苏哥哥了。”丫丫小小辩解了一下。 　　林念茵就说：“那就等明天吧，明天过年，杨政委肯定要下连队慰问，我到时候请方校长和你们苏苏哥哥一起来过年，你们就可以和他一起玩了。” 　　丫丫努努嘴，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她偏头，又对小姑娘说：“晓晓，我们今天先不去找苏苏哥哥了，明天苏苏哥哥就过来了。” 　　小姑娘看看丫丫，又眼巴巴地看着林念茵撒娇，“妈妈……” 　　林念茵摇头，“不可以哦。” 　　小姑娘冲着林念茵撅嘴，开始抱她的大腿。 　　边上的狗蛋当即就说：“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你们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说着，他就往下冲。 　　隔壁的孟成义见状，两三步冲下去，直接把他提溜了上来。 　　然后，照着狗蛋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下这么大的雪，你想往哪儿去？” 　　狗蛋：“……” 　　丫丫和小姑娘顿时瞪大眼睛，齐刷刷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幸亏她们没有闹，不然肯定也要挨揍了。 　　几个大人又让三个孩子在门口玩了一会儿，见差不多了，才喊了他们各自回家洗澡睡觉。 　　第二天就是过年了。 　　一大早的天还没有亮，外面就已经鞭炮声不断了。 　　小姑娘被吵醒后哼唧了一会儿，结果听到林念茵说今天过年，又立马精神了 　　“哥哥！”她喊了一声。 　　林念茵无奈道：“对，今天要去找你的哥哥，不过你要先起来才行。” 　　小姑娘立马乐滋滋地从被窝里面钻出来，朝着林念茵伸手说：“妈妈，帮我穿衣服。” 　　林念茵就开始伺候小姑娘。 　　结果等林念茵给小姑娘拿昨天的衣裳的时候，小姑娘立马不乐意了，摆着手说：“不不不……” 　　林念茵挑眉，“怎么，你不想穿这件外套还是不愿意穿了？” 　　小姑娘立马说：“新衣服，过年的新衣服！” 　　林念茵当即就笑了，“你个小丫头，这件事倒是记得清楚。” 　　小姑娘点头，煞有介事地说：“我记性可好啦！” 　　林念茵点了点小姑娘的脑门说：“记性好也没办法，新衣服要等到明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时候才能穿，今天不行。” 　　小姑娘当即就叫道：“妈妈骗人！今天过年，穿新衣裳！” 　　林念茵看过去，“谁说我骗人了，不信你等下可以问一问隔壁的丫丫姐姐还有狗蛋哥哥是不是这样，你还可以问一下你的苏苏哥哥。”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后才说：“真的？” 　　林念茵点头，顺便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说：“你看看我今天也没有穿新衣裳。” 　　小姑娘撅嘴，好半响才哼唧着说：“那好吧。” 　　等“伺候”好这个小祖宗，又吃了饭，林念茵才带着她去找岑望苏。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到了今早依旧没见消停，只不过没有昨天那么大了。 　　积雪有些厚，小姑娘走的不是很顺畅，林念茵就干脆抱着她。 　　方校长正在收拾东西，一见到林念茵就说：“来了，随便坐，我正好说收拾好了就带着苏苏过去呢。” 　　林念茵把小姑娘放下，看她高高兴兴地去找岑望苏了，摇摇头说：“还不是这丫头，这两天就一直念叨着要找哥哥，昨天下那么大的雪还跟我闹了。” 　　林念茵大致说了一下这两天的事情，方校长就笑了说：“你还别说，苏苏也说过要找你们，不过被我给拦住了。” 　　林念茵点头，“天气冷了，不让他们出来也是为了他们好。” 　　等方校长收拾好，就往林念茵家里去了。 　　几个孩子一见面，立马叽叽喳喳地围在了一起。 　　各家的大人都忙自己的。 　　一直等到晌午的饭好了，几个孩子才各回各家。 　　到了下午，几个孩子继续玩他们的，林念茵就和方校长一起开始包饺子。 　　今年有羊肉，林念茵就顺手做了羊肉的饺子，又添了鱼肉的，还有猪肉陷儿的以及虾仁馅饺子和韭菜鸡蛋，还有全素馅儿的。 　　凑了个六六大顺。 　　包好的饺子，林念茵留了一半，另一半让方校长在晚饭后拿回家，留着明天以及接下来的几天吃。 　　晚饭之后，林念茵还给了小姑娘和岑望苏一人一个红包，然后又一人给了一个储钱罐。 　　储钱罐是林念茵今年中秋节之后出去的时候找李向前帮忙定制的。 　　李向前家里面有个亲戚在陶瓷厂工作，一般不烧这些玩意儿，还是后来他们想办法找机会烧的。 　　林念茵也是前不久出去的时候才拿到手。 　　林念茵说：“你们一人一个储钱罐，今后你们自己的钱就放到自己的储钱罐里面吧。” 　　小姑娘还什么都不懂，林念茵给了，她就抱着，一直来回不停地晃悠。 　　岑望苏晃着自己的小脑袋想了想说：“可是，可是我们的钱不都是要给大人的吗？” 　　林念茵说：“给大人拿着，那是因为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担心你们不小心把钱弄丢了，现在给你一个储钱罐，你把钱放进去之后，除非砸了这个罐子，否则钱是拿不出来的，所以就不用担心了。” 　　岑望苏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方校长，“奶奶？” 　　方校长自然也知道林念茵跟李向前定罐子的事情，便点点头说：“你婶婶说的对，等回去了，我就把你去年的钱都拿给你，你好好放起来。” 　　岑望苏抿嘴想了想，接着笑眯眯地点头，“我会好好放起来的！” 　　接着，他研究了一会儿储钱罐，然后指着上面的口子说：“婶婶，是要在这里把钱放进去吗？” 　　林念茵点头，“是的。” 　　岑望苏就连忙要把自己的压岁钱放进去。 　　卫明川离他最近，就手制止了他，说：“今年的压岁钱先不要放进去，先放你的枕头下面压几天，等到元宵节过后，你再放进去。” 　　岑望苏想了想，好奇道：“为什么？” 　　卫明川也不好和岑望苏说什么驱邪避祟这样的话，不然被有心人听到了，估摸着还得举报他们一个封建迷信呢。 　　卫明川就说：“你不用管，听话照做就是了。” 　　岑望苏抿抿嘴，跟着点点头，“好。” 　　天黑了。 　　方校长和岑望苏也没有待太久，就回去了。 　　到家后，方校长就把之前帮岑望苏收着的钱给了他。 　　岑望苏翻了翻，然后说：“奶奶，我想要一个红纸，给妹妹包红包。” 　　方校长就递给他一个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拿着这个给妹妹就好了。” 　　岑望苏摆摆手说：“我自己有钱，可以给妹妹包，不用奶奶的了。” 　　然后他又从自己之前的钱里面扒拉了两块，递给方校长，说：“奶奶，这是还给你的钱，去年给妹妹的红包的那个。” 　　方校长哭笑不得，“你记得这么清楚呢？” 　　岑望苏摇摇头，“对啊，我记得可清楚了。” 　　方校长想了想，把钱收下，然后又重新找了一张红纸递给岑望苏，“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叠红包。” 　　岑望苏摆手，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说：“不用了奶奶，我自己会的。” 　　叠好红包，岑望苏就小心地收了起来。 　　想了想，他又“哒哒哒”地跑到了方校长的面前说：“奶奶，为什么过年的时候都是大人给小孩礼物和红包呢，小孩子可以给大人礼物和红包吗？” 　　方校长看向岑望苏，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给我们这些大人准备礼物和红包啊？”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觉得，我也应该给你们礼物和红包。” 　　方校长揉了揉岑望苏的脑袋说：“傻小子，你现在还小呢，身上的钱都是从大人这儿得来的，不管是给我们买礼物还是送红包不都没什么意义吗。” 　　岑望苏“啊”了一声，随即挠了挠后脑勺说：“好像是这样。” 　　方校长就笑着说：“等到你以后长大了，能自己赚钱了，那时候你就是大人了，就可以给我们送礼物还有红包了。” 　　岑望苏算了算说：“我才六岁，那还要好多年啊！” 　　方校长摇头，“看着遥远，其实日子啊，过的快着呢！” 　　岑望苏不明所以，方校长也不想给一个孩子说这些，又道：“既然你真的想给我们这些大人送礼物，我教你一个办法。” 　　岑望苏立刻眨巴着眼睛看过去，“是什么办法？” 　　方校长就说：“你现在不是已经开始读书了吗，也会写字了，平时我还教你画过画，你就给我们这些大人一人送一张你自己的新年卡片吧，可以写字，也可以画画，随便你自己怎么发挥都行。” 　　岑望苏想了想，“贺卡？会不会有点不好啊？” 　　方校长说：“孩子，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礼轻情意重’，钱有时候很万能，但有时候什么也买不到。” 　　岑望苏似懂非懂。 　　方校长就说：“你要是想做，我等下就给你拿纸笔。” 第54章 对不起 靠什么都没有靠自己靠和管用…… 　　第二天初一, 一大早就有孩子提着袋子拜年。 　　林念茵被鞭炮声吵醒后没多久，又被一直惦记着新衣裳的小姑娘闹腾了一会儿，直到把小姑娘伺候好了, 她才算得了一会儿的空闲。 　　收拾停当后, 家里面就来了一波接着一波的小孩拜年。 　　没多久，岑望苏也跑过来了，也说是给她还有卫明川拜年。 　　他像模像样地朝着林念茵还有卫明川拱手说了新年祝福之后，紧接着就给她还有卫明川一人送了一张新年贺卡，然后给小姑娘送了个红包。 　　林念茵好奇地打开，她的贺卡上画的是她在教书, 岑望苏听课，卫明川领着小姑娘在边上玩毽子。 　　这是他们一家多数时候的日常，没想到竟然被这孩子画了下来。 　　林念茵又好奇地看向卫明川的贺卡，他的那张上面画的是一排排穿着绿军装的小人, 有一个特别的高大，正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大概就是一个训练的场景，岑望苏没有去过营区, 更没有见过他们训练，能画成这样，不知道是不是找了外援。 　　两张贺卡上面都还有字, 大致就是祝福“叔叔，婶婶，新年快乐”这样的字眼。 　　小孩子的笔锋稚嫩, 还画不出多么好看的画面。也写不出笔锋多么俊秀的字体, 但小小的一张卡片上却也浓缩了这孩子的真情实意。 　　林念茵低头，这才注意到岑望苏的眼底还带了浅浅的青色。 　　她蹲下来摸了摸岑望苏的小脑袋，柔声问道：“这是你昨天晚上连夜画的？”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 “婶婶，你喜欢吗？” 　　林念茵点头，“婶婶很喜欢，但是你怎么会想到准备这些的？” 　　岑望苏就把昨天和方校长的对话说了，然后抿着嘴说：“婶婶，等到我长大会赚钱了，我就给你发红包，还给你买好吃的，买新衣裳。” 　　林念茵这才明白过来这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她大笑，“行，婶婶就等着你长大，到时候就靠你养老了！” 　　岑望苏认真点头，“我以后会一直照顾婶婶的。” 　　然后又朝着边上的卫明川笑笑，“我也会照顾叔叔的！” 　　卫明川伸手往岑望苏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你小子啊，还是好好长大吧，你婶婶还轮不到你照顾，有我呢！” 　　林念茵没好气瞪卫明川一眼，“就你长了一张嘴。” 　　卫明川挑眉笑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岑望苏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糯糯道：“叔叔，婶婶，你们在说什么？” 　　林念茵揉了揉岑望苏的脑袋，“没什么，你早饭吃了吗？” 　　岑望苏点点头，“我吃的饺子，婶婶昨天包的，超级好吃。” 　　林念茵就说：“那就好，等下就和隔壁的狗蛋还有丫丫他们一起出去拜年吧。” 　　岑望苏点头，回头又拉住边上的小姑娘说：“妹妹，我们一起出去拜年吧。” 　　小姑娘还傻呵呵的，根本不懂拜年是什么，但听岑望苏一说，就笑呵呵地跟上。 　　林念茵想到俩孩子还小，尤其是小姑娘，估计走不了多久，便对着卫明川说：“你要不跟着上去看看吧，晓晓年纪小，走不了多久，别等他们走到半路就走不动了，到时候又哭着闹着回家。” 　　卫明川就说：“那你就一个人在家了。” 　　林念茵摇头，“没事，就是有小孩子过来拜年，也不会有其他的事。” 　　卫明川想了想，点头说：“那我就出去了。” 　　一整个早上，林念茵几乎都在忙那些孩子来拜年的事。 　　等到家里面的孩子回家，也都快晌午了。 　　昨天过年还有不少剩菜，林念茵也没有单独准备新菜，就把昨天的剩菜热了热，一家人吃了。 　　下午的时候，家属区里的不少女性也跟着出门窜门子，林念茵不太喜欢这些，除了去平日里相熟的几家转了转以外，哪儿都没去。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方校长也要出门拜年，就把岑望苏放在了他们家，林念茵就在家里面带孩子。 　　初三那天，赵小寒以及苏文军过来给林念茵拜了个年，说是感谢她之前教他们，还帮他们找到了工作的事情。 　　这也算是正当的，林念茵也就受了。 　　眨眼就到了初七。 　　窜门子走亲戚的热潮比刚刚过年那会儿稍稍降了一点。 　　林念茵这天刚开门没多久，断断续续就有不少人上门。 　　一般这个时候，准没什么好事儿。 　　林念茵下意识皱起了眉。 　　等到这些人说明了来意，林念茵才明白过来这些人过来是因为什么。 　　林念茵抬眉，就连她都是年前才从李向前那里知道的关于工作的事情，家属区的这些人都还挺厉害的，现在竟然也都知道了。 　　还说什么过来拜托她。 　　林念茵说：“那件事具体什么样我也不清楚，等人家单位的通知吧，要是人家要人，你们到时候着急也不迟。” 　　“林老师，那照你这么说，这件事还没有个准信儿啊？” 　　“对啊，我们这一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就跟猫挠了一样，可前段时间不是忙着过年嘛，我们也不敢过来，这不瞧着都初七了，人家外面的单位肯定也上班了，才过来问问。” 　　说的好像她们没有在过年的时候来骚扰她就是做了什么多好的事情一样。 　　林念茵懒得搭理，直接说：“你们问我也没有用，我和你们一样，平时就待在家属区也出不去，现在什么消息也都不知道，你们问我，我也帮不了任何忙，别说人家现在还没定要不要人，就是回头人家那边确定了，那也不是我说让谁去就是谁去，依旧是学校这边选拔，回头再去人家的厂子里面试工，看人家单位那边的态度，人家那边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一屋子的人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那林老师，您这次还给搞那个叫啥的培训嘛？” 　　林念茵就说：“机械课一直都没停过，真要是上课好好听的，这一年多下来也学了不少东西了，培不培训都不要紧，不过要是人家外面的厂子真要是说要人，到时候紧急突击一下也行。” 　　顿了一下，林念茵又道：“你们与其过来找我，不如回家多多提点一下你们的孩子。要是这一次有厂子主动要人，那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他们自己有能力，总能慢慢找到工作，相反的，不好好学习，妄想靠我刷关系拉人情，帮忙找工作的，那是不可能的。” 　　屋子里的人连连点头，“我们知道，回去了就让家里的孩子好好学习。” 　　林念茵敷衍笑笑。 　　没多久，这些人就各自散了。 　　等到了晚上，家里又迎来了另外一拨人。 　　是高艳梅、陈淑红以及王招娣几个，还有她们的男人和孩子。 　　上次的事情都快过去一年了，这三个人又过来想干什么？ 　　大过年的，林念茵也不好这会儿直接把人赶出去，就放了这些人进屋，让他们坐下，又客气地倒了水。 　　然后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高艳梅三个女的张张嘴，互相看了看，也没吭声。 　　她们边上的几个孩子也紧闭着嘴巴。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其中一个男人端着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才说：“林老师，是这样，去年因为工作的事情，我们家的这口子和你发生过不愉快，那会儿我们本来想着过来道歉的，但正巧赶上了卫团长出任务，我们也不好再上门打扰，想着等到卫团长回来了再上门也不迟。” 　　他笑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边上带着小姑娘玩游戏的卫明川一眼，说：“可是没想到卫团长的这次出任务的时间竟然这么长，这不，这一耽搁，就直接拖到了现在。” 　　林念茵“啊”了一声，边上的卫明川都没理，反而和小姑娘一直嘻嘻哈哈的，像是没看见家里面有这几个人一样。 　　说话的那男人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接着又抬脚踢了一下边上的高艳梅，然后狠狠瞪了她一眼。 　　高艳梅皱了皱眉，接着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说：“那啥，林老师，上次是我不对，我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冤枉你，是我做错了，我和你道歉，你是读书人，比我这个大老粗有文化，就别和我一般计较了。” 　　林念茵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哦。” 　　高艳梅又连忙扯了一下她边上的其他人。 　　另外两个才跟着开口说：“林老师，上次的事情，对不住了，我当时真不是那意思，就是想知道一个前因后果。” 　　林念茵认出来说这句话的是陈淑红，家里面的男人和卫明川勉强算是平级。 　　只是林念茵一时分不清这剩下两个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当中到底哪一个是她丈夫。 　　林念茵是真觉得好笑。 　　上次的事情都过去快一年了，你要说之前卫明川不在家，你们不上门，那好，也能说的过去。 　　可卫明川去年年里就回来了，那时候怎么也不见你们上门道歉。 　　无非就是后来过了大半年，学校那边重新让陈旺军他们几个去上学了，家属区这边的惩处也过去了，觉得没必要了而已。 　　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大家也别在彼此的面前碍眼就好了。 　　可眼下，知道了外面又要有工作的事情，自然又开始急了。 　　林念茵挑眉说：“那现在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了吗？” 　　她们被林念茵堵了一下，面上不自在地扯了扯，才又开口说：“弄清楚了，是这几个死孩子没说实话，我们已经教训过他们了，林老师对不住啊。” 　　“你们还不快点给林老师道歉！”她们又冲着边上的三个孩子吼了一句。 　　几个孩子许是被特意嘱咐过，此时就对着林念茵说：“林老师，对不起。” 　　声音丧里丧气的，活像是被人逼着砍头一样。 　　林念茵“呵”就笑了一声。 　　这几个人，做样子都做的不实诚。 　　白天不敢上门，还非要等到黑夜才出来，偷偷摸摸的。 　　到了，又开始扭扭捏捏，好像她在欺负人一样。 　　懒得在和这几个人浪费时间，林念茵就说：“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说的了，你们的道歉呢我也收到了，你们也说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快要有一年了，也没什么再提起的必要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请回吧，太晚了，我们也该休息了。” 　　说着，林念茵就站了起来，要请这些人出门。 　　“林老师的这个性子也太着急了。”又一个男人出声，然后看向卫明川说：“老卫，听说你上次的任务做的很漂亮啊，这都好几回了吧，每回的任务都完成的很漂亮，要不是你现在还是太年轻了，估摸着这回肯定要升职了，怎么，要不和我们讲讲你上次出门的事，也好让我们涨涨见识，顺便学习一下。” 　　卫明川把毽子踢给小姑娘，瞟了说话那人一眼，说：“严团长夸张了，不过我在家里面不谈工作，再说还有保密条令呢。” 　　说话的严团长的脸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有些任务是不能说的，更明白保密条令。 　　他刚才的意思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拉着卫明川说话，顺便把几个女的也留在这儿，好让她们和林念茵说一说工作的事情，却没想到卫明川半点面子都不给。 　　严团长顿时觉得脸皮烧的慌，随后笑了一声说：“对，是我给忘了。” 　　大概也是看出了卫明川和林念茵两人的态度，严团长顿了顿就说：“那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回头有什么再说。” 　　卫明川这才认真看了严团长一眼，点点头，“慢走，不送了。” 　　陈淑红顿时皱眉，拉着严团长的袖子低声喊道：“老严？” 　　严团长瞪了她一眼，然后说：“走吧。” 　　陈淑红不愿意，“可是我们还没……” 　　“走！”严团长冷眼看过去，“我说的什么，没听见吗？” 　　陈淑红一看严团长生气了，也不敢再纠结，立马拽着跟个木桩一样的严万林跟在严团长的后面出去了。 　　还剩下的两家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唯一的主心骨离开了，他们剩下的面对卫明川还有林念茵没什么底气，也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外面。 　　他们一行追上前面的严团长他们，忍不住问道：“怎么就走了，不是说好了提一下孩子工作的事情吗？” 　　“对啊，这眼看着就要选人了，到时候那个林念茵要是还记恨上回的事情，不愿意要咱们几个家里面的孩子怎么办？” 　　严团长当时就冷笑道：“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你们一个两个上门闹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老严，”陈淑红拽了他一下，“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现在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那孩子的工作以后可怎么办？” 　　严团长冷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有工作，到年纪就要么去参军，要么去下乡，多的是路子。” 　　“老严！”陈淑红也火了，“咱们就万林这一个儿子，你说让他下乡就下乡啊，你也不想想现在乡下的人都过的什么日子，万林要是下乡了，还能回得来吗！” 　　“从五几年的时候就一直有人下乡，到了六六年的时候，更是大批量地把那些年轻人往乡下放，说的好听点叫做上山下乡，为老百姓做贡献，说的不好听了，那就是城里面养不起这么多人，必须把他们送到乡底下自己想办法刨食儿吃，这都多少年了，二十年有了吧，你见了几个下乡后回来的，以后一辈子都得老死在乡下，你难道想让咱们儿子也这样吗？” 　　“那就去参军！”严团长冷哼一声道。 　　“参军参军，你就知道参军，你也不想想当兵就是那么好的，你身上有多少伤你自己给忘了吗，那都是拿命在拼，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让他参军，这回头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是要我的命吗！”陈淑红气的直捶他。 　　严团长不耐烦地推开陈淑红说：“那你要我怎么办？从去年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别没事儿找事儿，别光听孩子的一面之词，你非不听，你非要过来找人家麻烦，后来惹出祸了，你还不知道长记性，还过来闹，结果呢，给孩子的课作没了，你自己的工作也作没了，你才知道后悔。” 　　“后悔你就后悔吧，可等给你的教训一过，你又开始心生不满，我让你过来道歉你不愿意。等到现在知道又有工作的名额了，你又非要拉着我过来一起。好，我为了儿子的将来，我听你的，我舔着一张老脸过来了，”严团长拍着自己的脸冷嘲道：“可来了之后呢，你知道你是什么样吗，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那张脸，你过来了你还不诚心道歉，活像是有人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一样，别说是人家林老师了，就是我看着都嫌弃！” 　　严团长冷笑说：“你以为人家林老师不知道我们过去是干什么的是吗？你自己刚才也说了人家是读书人，人家的脑子比你聪明不知道多少倍，你打的什么主意，人家早就知道了，根本都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我话也说了，脸也贴了，你还想我干什么，找不到工作，不管他以后是下乡还是参军，那都是他该的，也是你作的，怨不得别人！” 　　陈淑红大吼，“严建军，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儿子的将来重要，让你过来怎么了，你觉得丢人了！” 　　严建军懒得理她，留下一句“随便你今后怎么样，别再叫我了”之后，就大步离开了。 　　余下的几个人互相看看，也都一脸尴尬。 　　尤其是两个男人，更是觉得丢人。 　　没说什么，俩大男人也跟着走了。 　　陈淑红原地站了一会儿，忽地扭头怒视着高艳梅吼道：“都怪你，上次要不是你，哪还有今天的事儿！” 　　高艳梅不愿意了，“凭啥就又怪我头上了，当时可是咱们一起去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惹的事儿。” 　　“要不是你一直唧唧歪歪的，能惹到林念茵吗？要是惹不到林念茵，能有后来的事儿吗？”陈淑红吼道。 　　高艳梅冷笑道：“陈淑红，你别在这儿装可怜，当时还不是你一直撺掇的，你真当我傻呢，这件事咱们半斤八两，倒霉了，谁也别怪谁。” 　　陈淑红吼道：“你……” 　　高艳梅推了陈淑红一把说：“行了，别在我面前委屈了，我不吃你这一套。也别装，我也不会可怜你，我还觉得倒霉呢，要不是当你你一直唧唧歪歪撺掇我，我还不能惹到林念茵呢，我没找你麻烦都不错了！” 　　“高艳梅，你咋这么不要脸，你惹了事儿还想赖到我头上。”被推了个趔趄后，陈淑红也不甘示弱，上去反推高艳梅。 　　这几天的天气都不怎么好，过年那天下了雪，后来又断断续续下过两回雨，这会儿路上一直湿乎乎的，高艳梅一脚没踩稳，一屁股坐到的水洼里。 　　“陈淑红，你个jian人！”高艳梅顿时尖叫，扑起来就去撕陈淑红，一把把陈淑红扑到，脑袋“咚”一下磕到了地上。 　　“你才jian，你全家都jian！”陈淑红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大骂着和高艳梅打了起来。 　　女人吵架和打架也无非就那几样，骂娘，抓脸和扯头发。 　　地上全是水，还有这段时间被踩的烂泥。 　　没多久，陈淑红和高艳梅就来回打滚，变成了泥人。 　　陈旺军和严万林就赶紧去拉架。 　　陈述后和高艳梅就指使着自己的儿子去打对方，结果闹着闹着，陈旺军和严万林反而也打起来了。 　　周永强看看她们两个，又看了看边上的王招娣，低声道：“妈？” 　　王招娣拽了周永强一把，说：“别管他们了，我们先回去。” 　　“可是？”周永强皱了皱眉，“他们现在打成这样，要是一会儿出事儿了怎么办？” 　　王招娣摇头，“别管了，走吧。” 　　周永强迟疑了一下，见王招娣已经走了，这才跟上。 　　“妈，真不管他们了啊？”周永强还是不放心问道。 　　王招娣摇头，“你有那个心，还是赶紧先操心操心你吧。” 　　周永强撇撇嘴，“这件事从头到尾也只有我是最倒霉的吧，我回家了可是跟你说了实话的，是你非要参和进去，结果得罪了林老师，现在又闹成了这个样子。” 　　王招娣顿时面色一变，随即停下。 　　周永强见状，顿了顿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王招娣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强子，你是不是在怪妈当时非要去找你们林老师，后来害了你差点连学都上不成。” 　　周永强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王招娣揉了揉鼻子，吸一口晚上凉飕飕的空气，才说：“我当时跟着过去，还不是为了你，你今年过了年就十七了，等到了明年你就十八了，你到时候要怎么办，真要跟着下乡吗？” 　　“再说了，咱们家也比不过人家，你爸今年都多大了，还只是个营长，他要是再升不上去，就必须转业了，到时候谁知道部队能给他安排个什么工作，他自己都还顾不得呢，要真转业了，根本也顾不上你，我不得在他转业前想办法把你的事情安排好啊。” 　　周永强动了动嘴，心想你不还是帮了倒忙。 　　“也是，这件事也确实怪我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林念茵年纪轻，肯定面皮子薄，不好意思跟我们闹，我们只要闹一闹，说不定就能给你弄一份稳定的工作，但我没想到她下手这么狠！”王招娣也想到了这一点，跟着往自己的脑袋上狠狠拍了几下。 　　“妈，你干什么呢！”周永强连忙拽住王招娣的手。 　　王招娣舔了舔干涩的唇，盯着周永强叹气说：“强子，是爸妈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文化，帮不了你，不过你放心，等明天，我再去找林念茵，我就是求她，给她下跪，我也让她答应到时候给你一个工作名额。” 　　“妈！”周永强不耐烦地甩开王招娣的手，“你能别闹腾了行吗，什么求她，什么下跪，你这是要逼林老师吗？” 　　王招娣说：“那不然怎么办，她要是还记恨上次的事情，这次找工作不给你机会，你到时候怎么办！” 　　周永强皱眉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不成你以为你下跪了，林老师就能答应给我找工作了，你是看不起林老师，还是觉得她会受你的威胁，你少给我惹点事儿我就满意了。” 　　“强子，你咋跟我说话呢，我干啥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现在倒还是嫌弃起我来了！”王招娣瞪着周永强。 　　周永强深吸了一口气，“是，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是没错，可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上一次，只要你不跟着过去闹，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上次就已经有了经验了，这次有新工作的机会，我比其他人的机会都会大很多，说不定我就能被选上。” 　　“可你呢，”周永强皱着眉吼道：“可你上次那么一闹，我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上课了，后来我再去学习，很多我都听不懂，我也跟不上进度，我私底下问别的同学，可有很多人都不愿意搭理我，觉得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现在连玩伴几乎都没了。我想要去问林老师，我也不敢，我怕她也会看不起我，我甚至连和她说一句话，我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你知不知道！” 　　“这回，我跟你说让你别跟着来了，你不听，还非要我和爸跟着你一起来，可你也看见了，林老师的态度就摆在那儿，她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你们。”只要一想到林念茵的脾气，周永强就觉得他们那些大人做的事情真是好笑，还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对。 　　周永强说：“林老师根本都不是那种能被人威胁的人，要是威胁她有用的话，你们上次就成功了，那还轮得到这一回，你们每一次去找麻烦，最后不都是害了自己，这样做有意思吗，不丢人吗？” 　　“你还嫌弃我丢人了是吧，我那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啊，啊！”王招娣拍着自己的脸说：“我和你爸这些年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难不成还能为了我们自己吗？你都多大了，难不成你真以为下乡是好玩儿的吗，那就是去送死，你知不知道到了乡下，你到时候要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有没有点脑子！” 　　“是，我没有脑子，你有脑子，你有脑子你就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周永强也被骂出了火气，“只要你什么都不干，就是为我好了！” 　　话落，他甩着膀子走了。 　　林念茵一开始还不知道外面上演了这一出，直到高艳梅和陈淑红之间打的狠了，后来被发现了，然后被拉着教训了，才知道还有这一出。 　　兴致缺缺地看了一会儿后，林念茵就对卫明川说：“没什么好看的了，回去睡吧。” 　　卫明川点头。 　　到家后，两人先给小姑娘洗了澡，哄了她睡下，才开始收拾自己。 　　卫明川帮林念茵按了按肩膀，然后说：“我就要上班了，依旧在家的时间就变少了，这段时间要是他们还过来骚扰你，你不要和他们客气，回头我和部队那边也沟通一下。” 　　林念茵点点头，“我知道。” 　　家属区吵吵闹闹的是常有的事儿，一般来说，只要不闹的太大，部队那边也不会太涉及。 　　但像昨晚那种打架斗殴，甚至直接波及了两个家庭的，部队那边就要直接干涉了。 　　第二天上班，卫明川也主动报告了相关的事情。 　　部队当下就直接出了通告，两家人分别都被处罚了。 　　女性和孩子是书面的通报，两家的男性除了被通报之外，还把人丢到深山里面拉练去了，什么时候回来都还不知道呢。 　　另外，因为他们头天晚上打的太厉害了，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加上又沾了冷水，现如今都生病住院了，恐怕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过来骚扰林念茵了。 　　不过等到当天的下午，林念茵没想到竟然又碰到了周永强。 　　相比较陈旺军以及严万林，林念茵对周永强的印象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去年罚了他们三个半年，再上学后，另外两个就总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神也带着刺。 　　周永强相比较而言没有那样，而且学习的态度一直都还挺认真的。 　　后来，那孩子有不懂的还会主动问她，林念茵也是因此才对他的印象稍稍深了一点，也稍稍好了一点。 　　看着低着脑袋站在她面前不吭声，就像是罚站一样的周永强，林念茵问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你就是在这儿站到地老天荒，你不开口，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 　　周永强动了动唇，垂落在身侧的手忽地握紧，然后朝着林念茵鞠了一躬。 　　林念茵吓了一跳，连忙闪开说：“周永强，你这是干什么？” 　　周永强吸了吸鼻子，半响才起身，躲躲闪闪地看着林念茵说：“林老师，对不起。” 　　林念茵看过去，抬声问道：“你这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的？” 　　周永强点了点头，“我妈一直觉得我爸年纪大了，再升不上去就要转业回家了，到时候就没办法给我安排一个好的工作，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找您，就是想通过您这边给我安排一个好工作，让我有一个好的未来。我知道她做的不对，但是她一直以来都是担心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所以我……我只能过来找您，希望……希望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林念茵斜乜着周永强，周永强垂着眼睛，双手不自然的收紧，神色躲闪。 　　林念茵说：“这是你自己想的？” 　　周永强张张嘴，半响点点头说：“我妈……我妈昨天说……说今天还要来求您，就是下跪也要求您给我一个名额，我当时和她吵了起来，我也不清楚她还会不会来，但我……但我希望要说她真的来了，林老师也别太……太生气，您……您就不用理她就好了。” 　　林念茵挑眉，“下跪？” 　　周永强的脸当即就红了，活像是刚刚出过的小龙虾，浑身还蒸腾着热气。 　　林念茵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让周永强难看，而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周永强动了动唇，“那……那林老师我就先走了，对不起！” 　　他又朝着林念茵鞠了一躬。 　　林念茵抬眉，说：“等一下。” 　　周永强当即站住，神色紧张地看向林念茵，“林……林老师，还……还有什么事吗？” 　　林念茵说：“工厂招工的事情到底怎么样还说不准，但是有句老话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还有，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你脑袋里面存储的知识可靠，靠天靠地，靠父母靠朋友，都没有靠自己脑袋里面在知识可靠和管用。” 　　“我……我明白了。”周永强点点头。 　　林念茵就说：“你明白什么了？” 　　周永强张张嘴，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最后咽了口口水才算能正常开口说话。 　　“我……我会好好学习的。”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说：“光是会好好学习也没什么用，关键是你得会把你学会的知识运用出来，落实到实际的生活当中。” 　　“这么说吧，我之前给你们上过汽车相关的课程，也教过你们汽修相关，如果你懂得转化，光这一点就能让你找到一个好工作，而不需要靠别人。” 　　“啊？”周永强眨眨眼，“林老师，我……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念茵指了边上的椅子让周永强坐下，给他倒了杯水，然后自己也坐下了。 　　才继续开口说：“我记得你很喜欢汽车，上这个课的时候最积极，后来还因为这个，主动问了我一些问题，当时应该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吧？” 　　周永强抿着嘴点头，“是的，我当时还怕您不愿意理我呢。” 　　“我还不至于和你一个孩子计较那么多。”林念茵笑了一下，又说：“我还记得这方面的内容你学的也不错，要是再练习练习的话，说不定能当个汽车修理的工人，现在不止是大城市，很多小地方也有这个工种，甚至是必不可少的。” 　　见周永强依旧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林念茵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又说：“再举个例子，刘长胜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周永强点头，“知道，他……去年跟着刘团长转业回家了。” 　　林念茵挑眉说：“人家刘长胜回家后和当地的公社合作，开了个红糖厂，现在是厂长了，红糖厂你应该不陌生吧？” 　　周永强点头，“我知道，咱们家属区就有。” 　　林念茵说：“你看，这也是一条路子。刘长胜也就比你大了两三岁吧，他能想到红糖厂的路子，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动动脑筋也想一想别的路子。” 　　“你们也不一定非要死磕纺织厂的工作。跟着我学了这么久，我也不止教了织布机的原理，还教了其他的，比如我刚刚说的汽车的事儿。还有，也不一定非要死磕我这里，这里是家属区，僧多粥少，我安排不过来。明白了吗？” 　　周永强立马点头，“明……明白了。” 　　林念茵皱了一下眉，“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 　　想了一下，林念茵又摇头说：“我再说的清楚一些，哪怕是你跟着你的父亲转业从这里离开，你可以学刘长胜建一个红糖厂，或者跟着肥皂厂的那些人学一学怎么做肥皂的，回去了也可以弄。” 　　“再不然，我记得你一直都很喜欢汽车，学的也不错。现在全国各地都有和汽车相关的业务，甚至每一个地方都有车队，常年在全国各地方跑。车是损耗品，不可能一直不出现问题。既然有车，那就要有会修车的人。只要你们去的地方有任何和汽车相关的业务，你都能凭借一手修车的手艺找到工作。甚至越是小的地方，越是缺这种手艺人，只要你稍稍露一手，都不需要你上门，人家也会自动请你过去上班。”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林念茵又问道。 　　周永强赶紧点头，“明白了，这回真的明白了，谢谢林老师。” 　　林念茵就说：“明白了就好，但不管怎么说，想要有工作的前提是你自己的本事能学到家，不然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周永强“嗯”了一声，“林老师，我记住了。” 　　林念茵点头，“那行，你回去吧。” 　　周永强连忙站起来，又朝着林念茵鞠了一躬，然后跑开了。 　　林念茵叹了一口气，只希望今天过后能消停点就好了。 　　晚上卫明川回家，听了林念茵说了下午的事情后，就道：“你不应该只和周永强一个人说这些，而是对着所有人都这样说一遍，免得他们以后但凡碰到了什么事儿，就想着过来找你帮忙。” 　　林念茵挑眉说：“你觉得能有用？” 　　卫明川想了一下，“用处可能不会很大，但总能让一些人明白过来。” 　　林念茵叹气，“其实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就非是盯上我了呢。” 　　卫明川抚了抚林念茵的头发说：“可能是他们找不到别的门路了，加上你又这么厉害，就下意识过来找你了。” 　　林念茵“哼”了一声，就说：“回头等开学了，我就做一个动员。” 第55章 正式合作 美得你，出去！ 　　过了正月十五, 学校就正式开学了。 　　考虑到学校现在有很多人都一直惦念着工作的事情，加上林念茵也不想一直被他们或者他们这些人的家里人骚扰，就真的如那天和卫明川说的那样, 先给那些人开了动员会, 然后又特别强调了不包工作的事情，要是有机会，他们各凭本事自己争取。 　　虽说并没有一下子就打消很多人的念头，但也总归让之前浮躁的气氛稍稍降了降温度。 　　之后，林念茵想着不管李向前说的那档子事到底准不准，但她这边总要先做好准备。 　　不然, 真要等到人家外面来人了，她这里到时候再出了岔子，或者手艺跟不上，就不太好看了。 　　而且他们双方毕竟不是一个地方的, 这时候通讯又落后，到时候沟通起来也不方便。 　　再者，人家在外地, 也不可能一直在这边等着他们这边重新培训和学习。 　　故而，林念茵就想着提前给这些孩子复习一遍，也算是考前模拟了。 　　等到林念茵这边的复习才刚刚开始没多久, 方校长那边就接到了李向前的电话，说是那边单位的人来了。 　　林念茵原本还以为李向前去年年里特意说的一句“但那件事也不一定就是个准信儿”是因为这件事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是不会成功的，但没想到那边竟然来的这么快。 　　家属区这边不好让人随便进, 林念茵更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拉出去, 就问他们那边具体的要求，到底想要什么样儿的。 　　李向前就说：“这边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主要还是看技术怎么样, 技术好了，就都不是问题。” 　　林念茵想了想问道：“那现在能确定要几个人吗？” 　　李向前摇头说：“这个还真拿不准，不过说句实在话，他们的厂子比我们的大，兴许会要的比我们多也不一定。” 　　“不过这些都还是我的猜测，也有可能人家就只是来看看，到底要不要人，还是两说。”李向前向来都不会把话说的太满，这不又补充了一句。 　　林念茵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 　　林念茵就说：“那我这边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出去，你们先给我点时间，我先在学生里面考核一下，挑几个成绩好的带过去。” 　　李向前就说：“行，反正他们这边也要先在我们厂子参观，暂时也不是太着急。” 　　接着，林念茵就和李向前商定了等休息日的时候过去，这便挂了电话。 　　方校长看了就说：“说好了？” 　　林念茵点头。 　　方校长叹了口气，“一个工作就是一份铁饭碗，包一家人后半辈子的事情，多少人看的都比眼珠子还重要，这次之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找你闹事儿。” 　　林念茵就说：“要是有人还要闹，那以后再有这事儿，我就彻底不管了，这学我也懒得教了。” 　　“这怎么还说起气话来了呢。”方校长笑着点了点林念茵，然后说：“我后来想了想，这件事也不能一直你一个人来做，学校也应该帮你分担一把。” 　　林念茵本来就要找学校出面的意思，闻言就笑着说：“那您准备怎么帮我分担啊？” 　　方校长说：“这次的考试，还有带人出去，学校也全程参与，到时候我，还有你的这门课程的另外两个老师也都参与进来，大家一起，也省得到时候所有人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顿了一下，方校长又说：“再说了，有学校的参与，总会比你个人私底下沟通更显得公平一些，你应该不会介意我们抢了你的风头吧。” 　　林念茵连忙摊开双手朝方校长比划了一下，“都给您都行。” 　　方校长笑笑，“你啊，还能开玩笑，看了还是不紧张。” 　　林念茵摇摇头，又跟方校长笑着打趣了两句，才说：“不过说正经的，就算学校这次不主动参与进来，我也会提同样的要求的。” 　　“哦？”方校长看向林念茵，然后放下手中的钢笔，说：“那你说说看，你又是因为什么想到要找学校帮忙。” 　　林念茵吸了一口气，才说：“上次是因为纺织厂就在咱们市，离得近，有什么问题咱们随时都能解决，所以当时也没想到要找学校这边出面，弄的官方一点。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毕竟是外面的城市，对咱们来说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过去的还都是一些孩子，别的不说，至少在安全方面还是必须要注意的。” 　　方校长皱了一下眉，“你的意思是？” 　　林念茵想着以前看过的一些知青下乡之后被欺辱的新闻，哪怕这些孩子不是下乡，而是过去上班，但也不一定说就百分百安全。 　　意外往往都是不讲究道理的，谁也不清楚他们出去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哪怕这些孩子都是军属，但也不能保证所有。 　　所以该有的预防还是要有的。 　　况且，说的自私一点，这些孩子都是通过她的手送出去的，万一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她到时候肯定是第一个被找的人。 　　林念茵自认为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要是由学校这边出面和那边的企业签订具体的合同书的话，相对就正式了更多，加上部队这边的潜在威胁，别的不说，至少那边的单位也会对那些孩子的安全更上心。 　　大致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方校长想了想说：“你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 　　“这样吧，”方校长敲了敲桌子，“工作的事情还是要先做，到时候就按照你说的，由学校这边正式出面和那边的单位签订合同，然后这边的话，我们也提前和学生以及家长打好招呼，让他们自己也做好心理准备。” 　　林念茵点头，“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方校长就说：“那我这就安排下去，你这边不是已经都和那边商量好时间了嘛，那你就先去忙你的吧，我也要安排其他的。” 　　林念茵“嗯”了一声，“好。” 　　第二天，学校这边就正式开始了考试。 　　到了要出去的前一天，林念茵他们几个老师以及方校长一起合力选出了十名学生，参加明天的考试。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上次的事情，林念茵还提议到时候让家长一起跟着过去。 　　方校长点头同意了。 　　卫明川最近很忙，要带队进山训练，没时间陪林念茵一起出去。 　　林念茵也不放心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属区，就一起带上了。 　　跟着的还有岑望苏，到时候还能让这孩子带着小姑娘一块玩儿，省得小姑娘一个人，再给他们捣乱。 　　第二天，由学校这边和部队那边借了一辆大卡车，拉着乌泱泱的好几十号人出去了。 　　到了纺织厂门口，林念茵就看见李向前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这回来的不是小轿车，换成了大卡车，他还惊讶了一瞬。 　　等到看到卡车里面的人后，又更加疑惑了。 　　“林老师，这……这次怎么这么多的人，而且怎么还有一些年纪大的人啊？”李向前小声问道。 　　林念茵说：“这次来的都是他们的孩子，要是到时候真的有人被选上了，那到时候就是要让他们的孩子去外地，人家肯定心里面要考量一下工作的真实性以及孩子的安全问题，您说对吧。” 　　李向前连忙点头，笑了一下说：“林老师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样，我等下看能不能找地方先安排他们。” 　　林念茵回头看了一眼，“你们自己看吧，他们来了也不一定能坐的住，还是先说考核还有工作的事情吧。” 　　李向前就说：“那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林念茵摆手，“这次是学校这边具体出面，到时候还是由校长具体和你们沟通。” 　　李向前连忙又看向方校长说：“那也没问题，方校长，您也请。” 　　方校长颔首，便率先跟着过去了。 　　林念茵和其他两个老师跟在后面。 　　快到人家办公室的时候，林念茵对着岑望苏说：“苏苏，婶婶还有奶奶要进去谈工作上的事情，你就在外面带着妹妹玩，可以吗？” 　　岑望苏点头，“可以，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林念茵笑笑，然后摸了一下岑望苏的脑袋，“那你们玩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不要跑远了，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要是有人欺负你们，记得叫大人。” 　　岑望苏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林念茵这才进去。 　　方校长那边已经和里面的人谈上了。 　　等到林念茵进去，又是一番互相介绍，然后寒暄了几句，才开始说到正题上。 　　这次来的人比较严谨，说他们也带了一套卷子过了，想看一看这次来考试的人的理论知识，之后再看实际的上手效果。 　　林念茵他们答应了。 　　这次一动又是一整天。 　　因为人多，林念茵也没有像上次那样一直全程跟着，中午的时候还带着岑望苏和小姑娘出去吃了顿饭。 　　怕两个小孩儿会觉得无聊，尤其是担心年纪更小的小姑娘着急，林念茵顺便还带着两个孩子逛了一下百货商场，给两个小孩儿买了玩具。 　　等到了天黑，才总算把事情搞定。 　　和这边的纺织厂一样，人家也没有多要人，就要了两个。 　　为了免得明天再过来一趟，林念茵他们还得继续留下了代表学生和对方的企业商量一下具体的事情，以及后续学生的安全问题。 　　这一忙活，又要等好久。 　　被选上的两个孩子以及家长自然开心，但余下的八个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一直闹着要回去。 　　林念茵和方校长商量了一下，让人开车先带他们回去了，省得在这儿听他们的那些闲言碎语以及拉长的跟驴脸一样的脸色。 　　之后，方校长又往家里面打了个电话，正好杨政委最近休息在家，便接了。 　　方校长让杨政委另外找人来接他们，杨政委就说卫明川已经在路上了，过会儿就到。 　　卫明川到的时候，林念茵他们这边差不多也到了尾声了。 　　又最后确定了一下两个孩子具体上班的一些问题，才散开。 　　李向前和李厂长见人走的差不多了后，又过来单独找林念茵。 　　“林老师，还是上次年前我说的事儿。”李向前笑着搓了搓手说：“就是请您帮忙看看织布机的事儿。” 　　林念茵指了一下边上的小姑娘，然后又点了点那两个学生以及卫明川，说：“您也看见了我的情况，孩子还小，我丈夫的身份特殊，多数的时候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只能我一个人照顾。” 　　“另外我还是学校的老师，还要对学生负责任，现阶段实在没办法抽出时间单独过来帮你们研究如何在目前的这个机器，想办法提高它的工作效率。”林念茵笑了一下说：“要说我有时间的话，也只能是学生的寒暑假，那样我相对要闲一些。” 　　“可这要是等到暑假，就过去半年了啊？”李厂长皱了眉说。 　　林念茵点头，“而且我也不能保证一定就能研究出来，您二位都是搞这个的，也应该清楚每一种功能的开发和研究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以及精力，于其等我这里，还不如你们另外买新的器械。” 　　“哎！”李厂长叹了一生气，“李主任也应该和您说过我们厂子的情况，这新机器哪能是说买就买的啊，实在是买不起。” 　　“是啊。”李向前也跟着接茬，“实在是我们地方小，买新机器不划算。” 　　李厂长摇头说：“当初，我想着要是林老师您这边要是能帮忙，那就是太好了。不过现在想想，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林念茵思考了一下，“其实，也不是没有另外一种解决的办法。” 　　“嗯？”李厂长和李向前立刻来了兴致，忍不住盯着林念茵问道：“林老师的意思是还有另外的办法？” 　　林念茵就说：“简单来说就是如果厂子这边能拉一两台机器到学校那边的话，也许我可以尝试一下看看，也不用专门等到寒暑假，就是不知道您二位能不能同意这个提意？” 　　“这个……”李向前和李厂长立马皱起了眉说：“这个，要是拉过去了，我们厂子里面的生产怎么办？” 　　他们厂子的机器本来就不是很多，每一台都不可或缺。 　　这要是少了，就真的跟不上了。 　　“那旧的，被淘汰的机器呢？”林念茵就说：“和你们目前用的差不多，但是被淘汰不用了的机器，只要没有坏的太狠，修一修还能用的话，我倒也可以尝试尝试。” 　　“以前的旧机器吗？”李厂长皱了皱眉说：“我们的这个厂子是建国以后新建的，机器一开始用的是很早以前的，再说白一点，那就是建国以前的东西。后来过了几年旧全部都换了，一直到现在都还用着呢。要说旧的机器，那肯定有，但那都是好几十年以前的老东西了，和现在的也不太一样啊。” 　　林念茵想了一下就说：“我倒也不是太挑，要是你们没办法弄到现在用的这款的话，让我试一试以前旧的，也可以。” 　　李厂长想了想，就说：“这样吧，现在天都这么晚了，也不好再一直耽误您的时间，这件事等我们回头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想办法弄到您说的旧器械，回头等有消息了，我再让李主任通知您，林老师，您看这样成吧。” 　　林念茵点头，“我没问题。” 　　- 　　回去的路上，都是坐的卫明川开过来的车。 　　方校长就和两个孩子还有家长说了安全相关的问题。 　　方校长道：“学校这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们到了外面，自己也要小心和注意，别随便和人起冲突，也别傻乎乎的什么人都相信，自己做事情也要有判断。” 　　两个学生就说好。 　　方校长又道：“当然了，我们说这些也不是说外面的人一定就很坏，但不管怎么要，该小心还是小心。你们两个都是这里出去的孩子，去了那边之后还要守望相助，互相多帮帮对方，毕竟你们之间才是最熟悉的，也别因为一点小事就吵啊或者闹啊的。” 　　两个学生又点头说好。 　　边上的两位家长也跟着颔首笑道：“方校长放心，我们也会让孩子好好听话的，不让他们吵架，也不让他们打架，您放心。” 　　方校长“嗯”了一声，“总之，出了校门，我们这些老师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了，你们只能靠自己了。” 　　又看向两位家长，然后说：“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当家长的也要多注意一下孩子，别真等到到时候出了什么情况或者意外，再过来和我们闹事儿。” 　　“不不不，我们肯定不会。”她们又立刻摆手摇头，“方校长，我们不会那样的，我们心里面感谢您还有林老师她们都还来不及呢。” 　　方校长掀了掀眼皮，“这样最好，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也不需要什么感谢，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行了。” 　　“是，您说的是。”她们又赶紧附和。 　　等到了家属区，先把其他人送回去，然后又送方校长。 　　下车后，方校长就说：“今天忙了一整天，都累坏了吧，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他们收拾好，应该就要走了，到时候咱们还要过去一趟，送一送他们。” 　　林念茵点点头。 　　回家后都九点多快十点了，再过一会儿就是熄灯的时间了。 　　小姑娘在车上的时候就趴在林念茵身上睡着了。 　　到家后，林念茵先喊了小姑娘几声，也没喊醒。 　　她在小姑娘的额头还有后背摸了摸，然后对着卫明川说：“这丫头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浑身的汗，还是不能让她就这么直接睡了，你先打点水过来，等下我们一起帮她洗个澡。” 　　卫明川点头，“我这就去弄。” 　　小姑娘在林念茵还有卫明川帮她洗澡的时候，迷迷糊糊醒过来了。 　　等到洗好了，她又睡着了。 　　林念茵就把小姑娘抱在怀里面，坐在炕桌这边烤火，顺便也给她炕头发，另外还对卫明川说：“你也去洗吧，你都在山里跑了一天了，回来了又过去接我们，我看你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说到这儿，林念茵又连忙道：“对了，你晚饭吃了吗？” 　　卫明川点头，“别担心我，我吃过了。”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林念茵，原本想说他抱着小姑娘，让林念茵先洗的，可他身上实在太脏了，也不合适。 　　卫明川就说：“那我就先去洗澡了，晓晓的头发估计等会儿就能干，你到时候把她放床上睡。” 　　林念茵点头，“放心吧，我知道。” 　　等到卫明川洗好出来，林念茵怀里已经没有小姑娘了。 　　卫明川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晓晓的头发干了。” 　　林念茵点头，见状就站起来说：“那我也去洗澡了。” 　　“等一下。”卫明川抬手拦住她说：“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林念茵也没和卫明川争这个，点点头应道：“好。” 　　等到林念茵才刚进淋浴间没多久，熄灯的号子忽然就响了。 　　卫明川给林念茵找了把手电照上，然后才关上灯，笑着说：“要不要我在屋里面陪你？” 　　林念茵往卫明川的手臂上揪了一下，“美得你，出去。” 　　卫明川摇头，“都老夫老妻了……” 　　“赶紧的吧你！”林念茵从后面推了他一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再说了，大冷天的，你也不怕冻着我！” 　　卫明川笑了一声，就着林念茵的力道出去，顺便帮她关了门说：“你别担心，我就在外面等你。” 　　林念茵“嗯”了一声。 　　最近刚过十五没多久，天气又好。 　　这会儿月亮还挂在天上，虽然只有一半，但也足够亮。 　　卫明川靠在门口，双手抱胸看着月亮，嘴上还不忘记和林念茵说话，免得她一个人。 　　“今天我看李厂长和那个李向前单独找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林念茵就大致说了那边的事情。 　　卫明川皱了皱眉说：“你想要以前的旧机器，肯定不是因为帮他们提高机械的工作效率的原因吧，按照你的能耐，应该随随便便就能搞定这件事了。” 　　林念茵就说：“那我也不能真的一下子旧搞定啊，那也显得太夸张了点。再说了，我要是不要机械，那怎么显得我了解，做样子总要做的像一些的嘛！” 　　卫明川笑着摇摇头，“还有呢，你肯定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 　　林念茵又说：“其实，之前的一年多时间，我教学生一直都是理论大于实践的，即便那些学生能摸到机械，也都是一些废旧的物品拼凑出来的，还都是小件，我这不是想着正好有机会，就拿他们的织布机让学生们真正试试手嘛。” 　　卫明川就说：“果然啊。” 　　林念茵挑眉，“怎么，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虽然知道林念茵看不见，但卫明川还是朝着门口的方向比了一下大拇指，“我们林念茵老师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林念茵也跟着笑了笑。 　　随即，林念茵又想到了一件事，然后说道：“说起这儿，我还有事情请我们卫大团长帮忙呢。” 　　卫明川挑眉，冲着淋浴室的方向说：“什么事儿？” 　　林念茵就说：“你们部队现在有没有报废的或者快要报废的车辆，也借两辆让我们的学生研究研究呗。” 　　卫明川失笑，“有肯定是有，但这个也不归我管啊。” 　　林念茵就说：“那我回头找方校长帮忙，以学校的名义打一个申请，到时候总能行了吧。” 　　卫明川点头，“这个还可以。” 　　林念茵说到就做到。 　　第二天，和方校长一起送了两个孩子后，林念茵就和方校长提了这件事。 　　方校长就说：“这是好事儿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回头我就和老杨说一声，他们肯定也支持的。” 　　林念茵就说：“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方校长想想又说：“说不定通过这次，还有不少人能学会开车呢，这也是一种技能。” 　　林念茵就笑笑。 　　没两天，部队那边就把他们需要的车运过来了。 　　纺织厂那边还没有具体的消息，林念茵这边也没催，开始一边给学生上理论课，一边上实操课。 　　大概过了有一个月，纺织厂那边有动静了。 　　说是他们想办法从别的厂子买了一台快要报废的织布机，可以给林念茵试一试。 　　林念茵原本只以为李厂长他们最后只会答应给她以前的旧机器呢，没想到他们倒还挺有魄力的，竟然还真弄了一台。 　　林念茵又顺便问他们要了以前的旧机器，李厂长那边也答应了。 　　之后，林念茵就和他们约了一下时间，然后又和卫明川说了一声。 　　有学校这边的接收，卫明川又找了几个战士帮忙搬抬，机器很快就通过检查给运到了学校，并且安好了。 　　李厂长和李向前也破例被放进来参观了一番。 　　临走前，两个人还恋恋不舍地盯着他们后来花了大价钱买的那台快要报废了的织布机，和林念茵千叮咛万嘱咐，就算研究不出来，也不要损坏了机器。 　　林念茵知道他们是心疼钱，就说：“我保证到时候还给你们的时候，肯定不会比现在更差近，总行了吧。” 　　李厂长和李向前又不太好意思了，立刻摆手说：“林老师，我们和你说笑的，本来请你研究这些就有些不应该，提供机器本来也是我们应该的，你别介意，也别有太大的压力。” 　　林念茵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李厂长笑了一下，接着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们厂子里面开会讨论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林老师也是受我们厂子的邀请才会做这件事，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让林老师白干，所以就想着聘请林老师以技术顾问的方式参与，这样也就算林老师是我们厂子的员工了，您看怎么样？” 　　说着，又递了一份合同放到林念茵的面前，“这是我们厂子的合同，所有的东西都在上面，林老师可以看看。” 　　林念茵拿起合同扫了一眼，忍不住道：“你们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 　　李厂长笑了笑说：“这本来也是应该的，其实之前也是我们没有想到位，没想到林老师竟然还能答应，实在是让我们有些惭愧。” 　　林念茵哭笑不得。 　　说白了，她自己的目的也不算太纯。 　　不过想了想，林念茵也没有拒绝。毕竟签了合同，也能让双方都安心。 　　她说：“行，那我就答应了。” 　　紧接着，林念茵签了合同。 　　李厂长他们离开后不久，林念茵就开始彻彻底底地研究他送过来的那些机械。 　　等到她每一种都看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正式给学生上课。 　　相比较之前的理论课，现在的实践让学生更加的兴奋，态度都有些不一样了。 　　加上织布机已经学了很久了，林念茵就干脆让班里面的学生分成了几个小组，一个小组分了一台机械，让他们尝试着修复这些机械以及尝试看能不能通过更改某些装置，提高这些织布机的工作效率。 　　前者相对来说还比较简单一些，后者就难了很多。 　　但林念茵发现学生比之前更积极后，也就没怎么管他们了，只要不大肆搞破坏就行了。 　　如此，时间眨眼就到了三月。 　　这边又到了春忙的时候。 　　就在林念茵都要忘了卫明川之前说的他那些同事的事情后，忽然有天就听卫明川说：“正好最近春季征兵要开始了，部队这边也有不少人要离开，我之前说的那几个战友的伤基本都好的差不多了，我也和部队那边打招呼了，准备安排他们进家属区的两个厂子里面学习一段时间，林老师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建议和意见。” 　　林念茵这才想起来去年年里的时候卫明川曾经提到过这件事。 　　林念茵想了想就说：“你的战友很多吗，两个厂子安排不过来？去年的时候不是说先安排他们进两个厂子先跟着学习吗？” 　　卫明川摇头，“我的战友不多，去年也确实说过，但我和部队那边提了申请让他们暂时先留下之后，领导们就想也安排其他人也过来跟着学习学习，或许能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 　　林念茵顿时哭笑不得，“那我就更没办法了，你的几个战友我或许还能帮帮忙，但现在一下子涌进来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都帮的过来。” 　　“再说了，不管是红糖厂还是肥皂厂，都不一定适合所有人。每个地方的气候都不相同，能种植的作物也不一样，想要每个地方都种甘蔗然后建红糖厂完全就是不可能的。肥皂厂那边，你也该知道我当时废了多大了力气才教会了那些人，军队很多人都是没读过书的，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学不会。” 　　卫明川说：“我也说过了，部队那边也考虑过这一点，所以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其他合适男性的工作，相对来说就是体力多一些也无所谓，技术性的，暂时就不考虑了，就算没有也没关系。” 　　林念茵想了一下，“那恐怕我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窑厂了。烧砖。” 　　顿了一下，林念茵又说：“而且你们部队不是还可以教他们学车吗，回去了以后，参加当地的车队，不也行吗。” 　　卫明川想了想，说：“那我回头说一下，看看他们领导怎么说。” 　　林念茵点头，想了一下又说：“如果到时候要学车的话，正好可以让学校的学生练练手，一人带一波学生，教他们一些简单的修理技术，也正好可以检查一下那些学生的学习情况和转化情况。” 　　“这个主意不错。”卫明川就说：“回头我一起说一下。” 　　林念茵点头，“要真能成，说不定还不用麻烦我了。” 　　卫明川笑着在林念茵的后脖颈按了按，“是我的错，又要劳烦我们的林念茵老师了，谁让林老师人美心善又本事大呢。” 　　“拉倒吧你！”林念茵肘了卫明川一下，“不管现在还是以后，退伍的军人的工作安排一直都是个问题，即便我这边能出点主意，那也是杯水车薪，还本事大呢，别给我带高帽子了！” 　　卫明川就说：“好歹能解决一点是一点。” 　　“主要还是现在的机会少，再过几年就会好上很多。”林念茵摇头，“再说了，就算我这边帮了忙，他们回去后到底能不能用得上，也未可知。” 　　卫明川按住林念茵的肩膀，“我们做到了就行，其他更多的，也管不了了。” 　　林念茵就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两个。” 　　- 　　卫明川这边很快就有结果了。 　　“窑厂的事和学车的事齐头并进，另外还安排了一部分读过书的或者脑子灵活的去肥皂厂跟着学习，另外也有去红糖厂的。” 　　卫明川知道林念茵并不懂烧窑的具体事情，提前就帮她和部队那边说了，部队那边就去外面找了老手艺的师傅过来指导教学。 　　红糖厂和肥皂厂也有专门的人负责，就连学校那边的大多数事情也都是学生代劳了，林念茵只需要偶尔检查一下进度，然后查缺补漏，指出错误的地方就差不多了。 　　不过卫明川，还有其他一部分人都被抓去跟着学习烧砖的技术了。 　　说是等到下回的时候，就不从外面找师傅了，由他们来进行教学。 　　卫明川和林念茵说：“我实在没想到这里面还能有我的事儿，现在你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了。” 　　林念茵笑着摊手，“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虽说这些看着热闹，但前前后后也就给了一个月的时间。 　　军队毕竟还是纪律为上的部队，不可能一直让所有人这样无休无止的呆下去。 　　等到时间一到，这些人不管学会还是没学会，都必须要离开了。 　　林念茵是没有办法追踪这些人离开部队后的动向的，不过她给学校的学生弄了一场测试，发现所有人都进步很大。 　　这期间，包括周永强以及陈旺军在内的好几个学生也要跟着家长一起转业离开了。 　　林念茵又收了一回礼物，都是些吃的。 　　临走的时候，王招娣还过来了一次。 　　和周永强一起。 　　王招娣进门就说：“林老师，我这就要跟着我们家老周要走了，之前办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儿，来给你道个歉，你别介意啊。” 　　林念茵摇摇头，“没事。” 　　王招娣又说：“后来，强子也和我说了很多，我也不知道该咋说，反正谢谢你没嫌弃我家强子，还愿意教他。” 　　林念茵就说：“两码事，毕竟我是老师，教书是我的工作。” 　　王招娣就点头，“反正不管咋样，还是给你道个歉，也谢谢你不计较。” 　　周永强也跟着说：“林老师，谢谢你之前的教导，我相信等我回了老家，肯定也能找到工作，到时候我给你写信。” 　　林念茵点头，“那我等你好消息。” 　　等到两个人离开，卫明川就说：“我倒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会过来给你道歉。” 　　林念茵摊手，“或许吧。” 　　卫明川挑眉，“怎么说？” 　　林念茵道：“周永强那孩子或许是真心的，但是他的那个妈，就不一定了。相比较高艳梅和陈淑红，这个王招娣虽然名字听起来普通了些，但是绝对是三个里面相对聪明的一个，临走前来刷个好感，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不管真心假意的，人家都要走了，也没必要纠结这一点，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 　　“倒也是。”卫明川点头，随后说：“对了，我过几天要出门一趟，到时候……” 　　“你又要走？”林念茵皱了一下眉，“你这才回来几个月啊。” 　　“别紧张也别着急。”卫明川捏了你林念茵的肩膀，“这一回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是有一场演习任务，全军区的人都要参加，不过我很快就回来了。” 　　林念茵松了一口气说：“还以为又有什么要紧的事呢。不过你要走的事情你自己和你闺女解释吧，到时候她生气了，反正我可是不会帮你的。” 　　卫明川摇头，“那恐怕没办法了，晓晓到时候生气是一定的。” 　　卫明川说了之后没几天，这场全军区的演戏任务就开始了。 　　眨眼间，就感觉整个家属区空了一半，平时晚上吃饭的时候总能看见的不少影子都不见了。 　　一直到半个月后，这里才重新恢复了热闹。 第56章 我喜欢啊 坏爸爸 　　没多久就是端午节。 　　卫明川难得在, 他们一家人算是能好好过了一个节。 　　方校长和岑望苏也在。 　　两家常来常往的，这种节日一项都是一起过的。 　　他们提前一天包了粽子。 　　林念茵也依旧和去年一样准备了彩线还想香包，驱邪避祟, 图个吉利。 　　岑望苏自从过年的时候学会了用贺卡之后, 就懂得了送礼物的精髓，这回又给他们一人送了一副画，几乎都是是林念茵一家加上方校长一家的画像。 　　方校长见了就说：“这几幅画啊，我都看苏苏画了好久，原本还想着他准备什么时候拿出来呢，没想到是这个时候。”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 “今天过节嘛，是我送给大家的节日礼物。” 　　林念茵也跟着笑笑，“那回头，就把咱们苏苏的画给贴墙上, 天天都能看得见。” 　　岑望苏立刻不好意思地摆手说：“那还是不要了，我画的不好看，丑！” 　　卫明川往岑望苏的脑袋上按了按, “你才多大，就懂得美丑了！” 　　岑望苏摇头晃脑道：“我当然懂。” 　　顿了顿，岑望苏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等我将来画的好看了, 再挂。” 　　全家人一起大笑不止，就连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也跟着拍手。 　　林念茵捏着小姑娘的脸说：“你也跟着笑，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嘛？” 　　小姑娘伸手扒拉林念茵手中的画, “礼物！” 　　林念茵抬手躲开, “你还问我要呢，哥哥都给妈妈准备了，你怎么不准备。” 　　小姑娘歪头看了看林念茵, 手一伸，“给。” 　　林念茵看过去，小姑娘的手中摊开，里面握着一块黏糊糊的糖。 　　“咦~”林念茵当即皱眉，捏着小姑娘的手说：“你什么时候弄成这样的，脏死了。” 　　小姑娘也跟着看了看，然后皱了皱眉，开始往林念茵的身上抹。 　　林念茵赶紧退后，分别握住小姑娘不安分的手说：“你给我站好，不许乱动，也不许把你手上的脏东西往我的身上抹，不然的话，信不信我揍你了！” 　　小姑娘咧着嘴，“嘻嘻嘻”地冲着林念茵笑。 　　林念茵干脆一下子把她抱起来，夹着她过去洗手。 　　等到洗干净了，小姑娘把两只湿漉漉的手往林念茵的身上一抹，然后又“咯咯咯”地笑着跑开了。 　　林念茵：：“……” 　　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 　　林念茵倒了盆里面的水，又重新接了干净的，才回到屋里。 　　小姑娘这会儿正赖在岑望苏的身边，拉着他要画。 　　岑望苏只能一边扒拉住小姑娘，一边安抚说：“妹妹，这个画不能给你，这是我给婶婶他们的，给你了，你两下就给撕了。” 　　小姑娘扭头冲着岑望苏瞪眼，“要！给我！” 　　岑望苏就连忙说：“妹妹，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看看这个红头绳好不好看。” 　　说着，岑望苏又连忙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节红头绳。 　　小姑娘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记得家属区有不少女孩子的头上都有这种红头绳，可好看了。 　　她一把抓起红头绳，开始翻来覆去的看。 　　一会儿后，小姑娘就自动背对着岑望苏说：“头发，哥哥扎头发。” 　　岑望苏：“……” 　　“我……我不会扎头发啊。”岑望苏对着小姑娘这样有些麻爪，立刻四下求助，“叔叔，妹妹要扎头发。” 　　卫明川正看戏呢，立刻摊手说：“我也不会。” 　　“奶奶？”岑望苏又求助方校长。 　　方校长也跟着摊手说：“我也没办法，你也不看看晓晓现在的头发才多长，也扎不起来啊。” 　　岑望苏急得之挠头，“可我就更不会了啊。” 　　小姑娘才不管他们怎么互动。 　　她一心想着红头绳的事情，见岑望苏一直不动，立马不开心地转过去拉了岑望苏一下，把红头绳递到他的面前，“哥哥，扎头发，漂亮。” 　　岑望苏顿时满脸绝望。 　　“妹妹，可是我不会扎头发啊。”岑望苏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姑娘闻言立刻皱了眉，“你不会吗？” 　　岑望苏点头，“我真的不会。” 　　小姑娘撇撇嘴，立马就伤心了。 　　岑望苏见状，赶紧拉住小姑娘的手说：“妹妹别难过，我等下就找人学，等我学会了，我就给你扎头发，扎漂亮的辫子。”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看岑望苏，又瞧见林念茵走进来，下一秒就把岑望苏抛在脑后，冲林念茵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林念茵的大腿。 　　手上还举着红红头绳，昂着头说：“妈妈，头发。” 　　林念茵早就在洗手的时候就听了个全场，这会儿捏住小姑娘的手把她往边上一放，然后说：“这会儿知道找妈妈了，之前你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真当妈妈不会生气的吗？” 　　小姑娘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软乎乎地说：“妈妈，你在说什么？” 　　林念茵给气笑了，往小姑娘的脑门上呼了一下说：“这会儿又给我装傻是吧，你倒是鬼精灵啊。” 　　小姑娘摇头说：“妈妈，晓晓不傻，晓晓是最聪明的宝宝。” 　　林念茵斜乜着她，“我管你傻不傻，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 　　小姑娘立刻撅嘴，“妈妈坏！” 　　林念茵早就习惯了这姑娘的小聪明，眼皮都不动半分，说：“对，妈妈就是坏，妈妈全天下最坏。” 　　小姑娘歪着脑袋盯着林念茵看了一会儿，见她好像真的不吃这一招，连忙又换了个招数。 　　小姑娘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跑到林念茵的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说：“妈妈，妈妈，晓晓最爱你了，你是最好的妈妈，抱抱。” 　　边上的方校长还有卫明川一见就笑开。 　　方校长忍不住道：“你们家的这个姑娘啊，现在都这么机灵了，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林念茵就说：“谁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我们也没有人教她。” 　　小姑娘见林念茵不理会自己，又用力拽着林念茵的裤子，仰头叭叭叭地说：“妈妈，妈妈，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妈妈……” 　　林念茵赶紧拽住了自己的裤子。 　　现在天气热，林念茵穿的是一条带松紧带的裤子，小姑娘要是一个不小心，都能把她的裤子给拽下来。 　　林念茵扯住裤子，又掰开小姑娘的手说：“你这姑娘，待会儿再把我的裤子给拽下来了。” 　　小姑娘就改为抱着林念茵的手撒娇，“妈妈，妈妈……” 　　林念茵被缠的没办法，就说：“想要妈妈给你扎头发？” 　　小姑娘连连点头，“嗯嗯”两声，眯着眼睛笑道：“妈妈扎头发，和你一样漂亮。” 　　林念茵提了提小姑娘头顶稀疏的细毛，说：“就你这点头发，还想扎辫子。” 　　“妈妈！”小姑娘撅嘴，“你欺负晓晓。” 　　“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今天明明是你先惹我的！”林念茵提了提小姑娘的耳朵。 　　小姑娘立马就说：“晓晓错了，最爱妈妈，妈妈扎辫子。”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说：“你头发太少了，只能扎一个冲天辫，你确定要扎。” 　　小姑娘才不知道什么叫做冲天辫，只听林念茵答应给她扎辫子，立刻开开心心地点头。 　　“扎辫子，好看。” 　　林念茵就说：“那你转过去，我给你扎。” 　　小姑娘却没有立刻按照林念茵所说的转过去，而是“哒哒哒”地跑到了岑望苏的面前，把他拉了过来，认真地嘱咐道：“哥哥，学，给我扎辫子。” 　　林念茵挑眉，“你居然还懂得给自己找个劳工啊，你倒是挺会使唤你哥的。” 　　小姑娘抬着下巴说：“哥哥爱我。” 　　“臭美！”林念茵在小姑娘的脑袋上轻轻点了一下。 　　小姑娘还美滋滋的，“我美。” 　　岑望苏在边上说：“婶婶，我跟着你学，等我学会了，我就给妹妹扎头发。” 　　林念茵就说：“行，那我就教你，成全你们兄妹。” 　　小姑娘立刻转过身背对着林念茵，岑望苏则和林念茵站在了一起。 　　林念茵开始给小姑娘扎辫子，岑望苏就时不时地问一下。 　　卫明川见状，去后面的厨房切了一份水果过来。 　　方校长边看边说：“可惜啊，现在手头上没有照相机，不然就能留下这一幕了。” 　　林念茵笑笑，“这有什么可惜的，回头咱们就进城，到时候去照相馆照几张相片就是了。” 　　“那照相馆里照的哪有现在的自然和生动。”方校长摇头。 　　林念茵就说：“这还不简单，到时候就让他们兄妹俩自己扎辫子去，让照相的师傅在边上抓拍，效果也差不了哪儿去。” 　　方校长就说：“明天就有时间，那就去吧。” 　　林念茵点头，“我没意见。”然后看向卫明川说：“你明天能休息吗？” 　　卫明川点点头，“我可以请假。” 　　林念茵就说：“那到时候一起去吧。” 　　等到给小姑娘扎好辫子，小姑娘就拉着岑望苏去臭美去了。 　　方校长看着小姑娘那个顶在头顶的小翘辫子就笑开了，“这孩子，又开始臭美了。” 　　林念茵也跟着摇摇头。 　　孩子们在玩儿，林念茵就把方校长早上过来的时候带过来的牛肉给清洗干净，汆水之后开始做西红柿炖牛腩。 　　卫明川早上又买了鱼。 　　林念茵就让他帮忙给处理干净了，然后鱼头和鱼尾炖汤，鱼身子则切块腌制了一会儿，然后炸至两面金黄，浇上糖醋汁，做了一道糖醋鱼块。 　　又炒了几个时令的蔬菜，差不多就正好是饭点儿。 　　喊了在外面玩的小姑娘还有岑望苏回来吃饭。 　　见他们一身汗，林念茵又让两个人赶紧去洗洗。 　　岑望苏就拉着小姑娘去洗手洗脸。 　　然后又帮小姑娘擦干净。 　　林念茵他们看两个小孩儿自己都能处理好，也就没过去插手。 　　山上最近有不少果子都能吃了。 　　等到饭后，卫明川趁着下午有空闲，就带着林念茵他们上山去了。 　　方校长年纪大了，本身也不太喜欢往山里面跑，加上有卫明川在，能够照顾好两个孩子，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她就没跟着。 　　林念茵牵着岑望苏，卫明川就抱着小姑娘。 　　他们在山里面呆了一会儿，摘了些果子，又捡了些蘑菇，见到竹林里面的笋也长得正好，干脆也挖了些。 　　跟着卫明川一起，林念茵第一次在山里留了这么久，也走了这么远。 　　中途，见到大家都累了，卫明川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说：“再往前走一会儿，里面有个小溪流，要不然过去歇会儿吧，顺便给你们洗洗。” 　　林念茵擦了擦身上的汗说：“也可以。” 　　卫明川就抱起之前在林子里面撒欢，现在已经成了泥猴的小姑娘，又准备抱也累的够呛的岑望苏。 　　岑望苏摇摇头说：“叔叔，我不用抱的。” 　　卫明川抬眉说：“你说真的，要是待会走不动了，我可不会管你的。” 　　岑望苏点头，“我是大孩子了，不用抱，我自己走。” 　　卫明川想了想，点头说：“行，那你自己走。” 　　他略一弯腰，就提起了之前挖的那些东西，对着林念茵说：“走吧。” 　　林念茵“嗯”了一声，牵住岑望苏的手说：“叔叔，你小心点，要是累了就说。” 　　岑望苏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我不累。我是男子汉。” 　　林念茵失笑。 　　打算和岑望苏一起慢慢走。 　　等到了小溪边上，卫明川带把小姑娘和东西都放下。 　　小姑娘是他们当中现在最活泼的一个。 　　看见了水后，立马就撒开脚丫子往小溪边上跑。 　　卫明川从后面一把拽住她，摇了摇手说：“不许一个人往水边跑。” 　　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看向卫明川，“爸爸？” 　　卫明川就说：“等你妈妈过来。”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爸爸，我热。” 　　“热也不行，还是要等你妈妈过来。”卫明川非常严格。 　　小姑娘当下就沉重地叹了口气，“好吧。” 　　卫明川找了一块平整又干净的石块让小姑娘坐下，“先歇一会儿，等下妈妈就过来了。” 　　小姑娘又叹了口气，活像是被欺负惨了。 　　卫明川失笑，抬头往他们来的路上看。 　　林念茵牵着岑望苏快要到了。 　　又过了几分钟，林念茵和岑望苏才走到他们的面前。 　　岑望苏看着溪流直说：“婶婶，我想洗一洗，我身上好脏，还全是汗。” 　　林念茵看了看说：“先和你妹妹在石头上坐着歇一会儿，等到汗干了再过去洗。” 　　岑望苏看看石板上坐着的小姑娘也黑乎乎的，抓了抓眉毛，跟着过去了。 　　小姑娘说：“哥哥。” 　　岑望苏答：“妹妹。” 　　然后两兄妹齐声叹了口气。 　　林念茵看得好笑，也跟着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喊着两人道：“走，给你们洗洗。” 　　小姑娘和岑望苏立马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然‘哒哒哒“地跑到林念茵的身边，一左一右地牵着她的手。 　　林念茵领着两个孩子到溪水边，卫明川也跟着过去。 　　他们两个一人一个，先后把两个孩子的脸还有手给洗干净了，然后拒绝了给他们用溪水洗澡的要求。 　　“溪水是凉的，不可以洗澡，会感冒。” 　　两个小孩儿又是叹气。 　　卫明川之后又捡了一些果子去溪水边洗了洗，然后摘了一片大叶子包住，放到小姑娘和岑望苏的边上说：“洗干净了，你们自己吃吧。” 　　小姑娘当即捧了一颗大桃子，“咔叽”咬了一口。 　　岑望苏则拿了一颗刺苞儿尝了尝，然后抓了几颗递给小姑娘说：“妹妹，这个更好吃。” 　　小姑娘有限的记忆里还没有吃过刺苞儿这种东西，当即盯着岑望苏手里面的刺苞儿看了一会儿，问道：“真的吗？” 　　岑望苏点头，“真的，好吃。” 　　小姑娘给这才捏了一颗在嘴里面尝了尝。好一会儿后，她点头说：“好吃。” 　　捡了一颗递到岑望苏的嘴边，“哥哥也吃。” 　　岑望苏咬下去，又把手上的刺苞儿都给了小姑娘，“妹妹吃，这里还有。” 　　两个小孩儿分食的快快乐乐。 　　吃饱了，喝足了，身体里面的好动因子又开始起作用了。 　　两个小孩儿就在边上玩儿。 　　林念茵和卫明川见他们也没有靠近水边，便也没着急拦着。 　　卫明川也不知道怎么就童心发作，在边上扯了柳枝以及一些野花瓣编了一个花篮帽子戴在了林念茵的头上。 　　林念茵讶异了一瞬，摸了摸头顶的花篮帽子，笑着说说：“你干什么？” 　　卫明川笑着打量了林念茵一会儿，“好看啊，可惜就像方校长说的，没有相机，拍不下来。” 　　林念茵摇头，正要说话就听见卫明川又说：“回头我想办法买一个回来。” 　　林念茵笑说：“你就是买回来了，那胶卷也可不好买。” 　　卫明川说：“总有办法的，就算胶卷也不好买，那大不了稍微省着点用。” 　　林念茵也不和卫明川争，“那我就等你买回来好了。” 　　要是能买到照相机，那确实比一直出去照相要方便很多。 　　两人就此有一拉没一拉地说着话，卫明川手上还不停，一会儿又编了三个。 　　一共四个花篮帽子，两个带花的，两个没有带。 　　一看就是分配好了的。 　　林念茵抓了其中一个戴在卫明川的头上。 　　卫明川本身就白，绿色又十分的衬脸，更显得他俊秀了几分。 　　林念茵实在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说：“卫团长要是换上一身衣裳，怎么看也不像是当兵的，倒像是哪家的小公子，长得又白又俊。” 　　卫明川抬眉盯着林念茵笑笑，然后忽地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人往怀里一带，直接抱了个满怀。 　　林念茵没料到卫明川居然敢这么大胆，当即惊呼一声，捶了他一下说：“你干什么？” 　　卫明川贴着林念茵的耳边低低笑了两声，说：“我即便长的再白再俊，不还是跌你手里了，两辈子都爬不出来。” 　　“去你的！”林念茵没忍住揪了一下卫明川的耳朵。 　　卫明川转头就贴过来，唇在她的耳朵上贴了一下。 　　林念茵顿时浑身如同火烧一样，声音都不自然了，“卫明川，你干什么？” 　　到底青天白日的，而且山上来来回回还有人，边上还有俩孩子在，卫明川也不敢太过，松手把林念茵扶了起来。 　　他似笑非笑道：“林老师就这点胆子，还敢调戏我。” 　　林念茵啐道：“谁调戏你了。” 　　卫明川眸光含笑点了点自己的脸，说：“那刚刚又是哪个小娘子动手摸我的脸的。” 　　林念茵：“……” 　　卫明川按住林念茵的肩膀，微微低头凑过去，低声说：“林老师，嗯？” 　　林念茵揪了卫明川一下。 　　卫明川反手握住林念茵的手说：“我身上全是肌肉疙瘩，你也不嫌弃手疼。” 　　林念茵就说：“知道你还招我。” 　　卫明川大笑，“我除了招你还能招谁。” 　　林念茵也跟着笑了起来。 　　俩孩子在边上玩得开开心心的。 　　这猛一听到林念茵的卫明川的小声，忍不住好奇扭过头看他们。 　　霎那间，爱美的小姑娘揪发现了亮点，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然后，一把扑在了林念茵和卫明川的身上。开始拽着两人的衣服往他们身上爬，想要拽林念茵脑袋上的花篮帽子。 　　卫明川立马掐着小姑娘的腰把她挪到边上，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子说：“小丫头，你想干什么呢？” 　　小姑娘鼓着嘴指着林念茵脑袋上的花篮帽子说：“好看，要。” 　　卫明川抬手让小姑娘站好，看着她说：“喜欢你吗头上的花篮帽子？” 　　小姑娘立马点头，脆生生地说：“喜欢。” 　　卫明川就说：“有多喜欢。” 　　小姑娘狠狠点头，声音响亮，“很喜欢。” 　　卫明川点头“哦”了一声，“因为喜欢你妈的花篮帽子，所以就问都不问，上来就要抢，是吗？” 　　小姑娘还小，不太明白卫明川的意思，疑惑道：“爸爸，你说什么？” 　　卫明川就说：“你喜欢妈妈的帽子？” 　　小姑娘点头，“我很喜欢！” 　　卫明川说：“可是妈妈也很喜欢那顶帽子，怎么办？” 　　小姑娘当即就“啊”了一声，皱了眉。 　　卫明川说：“妈妈也很喜欢自己的帽子，你也很喜欢，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看卫明川，又看看林念茵，委委屈屈地开口说：“妈妈……” 　　小姑娘的性子确实有点霸道。 　　之前，林念茵一直觉得她年纪还小，也听不懂太多，加上平日里她也没太多机会和其他人相处，也就没怎么管过。 　　想着等到她稍稍大了一些后，再说。 　　不过现在卫明川既然开口了，林念茵也不会做那个拦着的人。 　　林念茵摊了摊手说：“我听爸爸的，爸爸在问你话呢，你快点好好想想。” 　　小姑娘瘪瘪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岑望苏连忙拉住小姑娘说：“叔叔，婶婶，妹妹还小呢。” 　　卫明川说：“也不小了，虚岁也三岁了。” 　　岑望苏抿了抿嘴，“三岁也很小啊。” 　　卫明川就说：“苏苏，那你觉得妹妹刚刚做的对吗？” 　　岑望苏顿时卡壳。 　　小姑娘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后，岑望苏说：“可是，可是婶婶是妹妹的妈妈啊。” 　　“那就更不行了。”卫明川说：“要是给她养成了见到喜欢的就抢这样的习惯，那等到她以后看见了什么别的喜欢的，也不管对方是谁，上去就要抢吗？” 　　岑望苏呐呐开口说：“可……可妹妹还小，不懂事啊。” 　　卫明川就说：“就是因为不懂事才更应该教。” 　　林念茵就站起来拉住岑望苏说：“好了苏苏，你先去玩儿吧，这件事就别管了。” 　　岑望苏看看林念茵，又看看卫明川以及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要不就去玩，要不就和我一起看着，别出声。”林念茵揽住岑望苏的肩膀说。 　　岑望苏抿了抿唇，最后决定和林念茵一起并排看着。 　　林念茵顺手把卫明川之前编好的一个小一点的柳叶帽子戴在了岑望苏的头上。 　　岑望苏下意识摸了摸，然后拿下来看了看说：“婶婶，我可以把我的帽子给妹妹吗？” 　　林念茵摇头，“不可以。” 　　“而且，”林念茵按住岑望苏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也清楚妹妹刚刚做的有点不对，不是吗？” 　　岑望苏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边，卫明川还是在和小姑娘讲道理，告诉她就算是再怎么喜欢一个东西，也不能直接上手就抢。 　　小姑娘一直似懂非懂其中的深意，但也明白过来刚才是因为要抢妈妈的帽子，所以爸爸才生气的，妈妈也才不帮她的。 　　小姑娘瘪着嘴说：“可我就是喜欢嘛。” 　　卫明川就说：“喜欢，你可以问妈妈可不可以把帽子给你戴一会儿，或者借你看一看，而不是直接动手抢，懂吗？” 　　小姑娘看看卫明川，又看看林念茵，发现真的没有人帮她，就点头说：“懂了。” 　　卫明川心里明镜一样。 　　就小姑娘现在的年纪，能懂了才怪了。 　　但至少现在也得让她知道动手抢东西是不好的。 　　不过有时候过犹不及，小姑娘的年纪毕竟摆在那儿，现在说再多，她也理解不了。 　　卫明川就说：“那既然懂了，你现在应该怎么做？”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看着卫明川。 　　卫明川就按住小姑娘的肩膀，把她调了也方向，推着她说：“你现在可以问妈妈可不可以给你带一下那个漂亮的帽子。” 　　小姑娘慢吞吞地走到林念茵的面前，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妈妈看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妈妈开口说话。 　　小姑娘瘪嘴想哭，可是看看妈妈的脸色，又看看爸爸的脸色，不敢。 　　小孩子有时候的情绪感知能力是很厉害的，她本能觉得自己要是这个时候哭了，爸爸和妈妈肯定会更生气。 　　卫明川又说：“不是说喜欢吗，你和妈妈说啊。” 　　小姑娘撅了撅嘴，又往前挪了几下，到林念茵的面前，小声说：“妈妈，我可以要你的花帽帽吗？我喜欢它。” 　　林念茵摇头，“不可以。” 　　“但是，”在小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念茵又从后面拿出来最后剩下的那个花帽放到小姑娘的手边说：“但是妈妈可以给你另外一个。” 　　小姑娘立刻开心起来，眯着眼睛笑道：“给我的？” 　　林念茵点头，“当然是给你的，爸爸给你编的。” 　　小姑娘立马扭头去看卫明川，“爸爸！” 　　林念茵就说：“那你这时候应该说什么？” 　　小姑娘想了想，羞羞地笑了一下，“谢谢爸爸。” 　　卫明川伸手说：“我来给你戴上。” 　　小姑娘就笑眯眯地把花帽放到卫明川的手上，“戴好看一点。” 　　卫明川摇头，“好！” 　　抬手把帽子给小姑娘戴好后，卫明川还帮忙仔细调整了一下位置，确保能让小姑娘满意。 　　小姑娘自然是看不见的，就只能伸着脑袋，用力地翻眼睛。 　　等到卫明川停了下来，小姑娘立刻就问道：“好看吗？” 　　卫明川说：“特别好看。” 　　小姑娘“嘻嘻嘻”地笑，然后又看向林念茵和岑望苏他们，“妈妈好看吗？哥哥好看吗？” 　　林念茵点头，“好看。” 　　岑望苏也说：“好看，妹妹最好看。” 　　小姑娘笑嘻嘻地摸了摸头上的帽子，“我最好看。” 　　忽而，小姑娘扭头冲着卫明川扮了哥鬼脸，“爸爸坏坏！” 　　转身就“咯咯咯”跑了。 　　卫明川：“……” 　　岑望苏见状，赶紧去追小姑娘去了。 　　卫明川就摇头说：“这姑娘还挺记仇啊。” 　　林念茵道：“你刚才教训她了，她心里肯定记着呢。” 　　卫明川说：“而且还会战术性示弱，等到目的达成，再倒戈一击。” 　　林念茵失笑说：“说的好像是你们打仗一样。” 　　卫明川朝着小姑娘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难道不是？” 　　林念茵就说：“行吧，这是你们父女之间的战役。” 　　看向玩一会儿就忍不住摸脑袋上的花帽的小姑娘，林念茵又说：“她还是太小了，性格虽然有些霸道，但在接触外人的时候还没有这样过，慢慢教就是了。” 　　卫明川无奈说：“我是怕你一直念着以前的事情，舍不得管。” 　　林念茵乜斜他一眼，“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卫明川立刻抬手投降，“我的错。” 　　又在溪边坐了一会儿，看着天上的太阳没那么毒了，两人才决定要回家。 　　这时候，小姑娘和岑望苏忽然吵了起来。 　　林念茵和卫明川赶紧过去，就看见小姑娘推了岑望苏一把，岑望苏呢非要夺小姑娘手里面的东西。 　　“哥哥坏！”小姑娘不愿意给，死死地把那东西抱在胸口，不让岑望苏碰，闭着眼睛喊道：“爸爸，妈妈，救命，哥哥打我了！” 　　卫明川的步子更快一些，先走过去说：“怎么了？” 　　小姑娘立马跑过去抓着卫明川的裤腿，指着岑望苏吼道：“哥哥坏，抢我的石头。” 　　卫明川看向岑望苏，“苏苏，怎么回事？” 　　岑望苏着急地指着小姑娘手里的东西说：“叔叔，那不是石头，那是个王八，王八咬人可疼了，一口就能咬掉一块肉呢！” 　　卫明川也顾不得，立刻就去检查小姑娘手里的东西。 　　“晓晓，跟我看看你手里的东西。”卫明川伸手过去说。 　　林念茵这时候也过来了，忍不住问道：“什么王八。” 　　卫明川说：“苏苏说晓晓抓了个王八。” 　　林念茵赶紧说：“那还不赶紧把它夺下了，王八要是咬住了东西，一般可是不会松口的。” 　　卫明川“嗯”了一声，也不顾小姑娘不情愿的表情，赶紧掰开了她的手。 　　好家伙，还真是一个龟。 　　只有他的三分之一巴掌大，还是个幼体。 　　卫明川抬手敲了敲壳，硬的。 　　他又敲了一会儿，原本缩进壳里面的脑袋还有四肢都慢慢伸了出来。 　　头和脑袋上都有花纹。 　　卫明川松了口气，“这是乌龟，不是王八。” 　　林念茵低头看了看，“乌龟和王八，不都长的一样吗？” 　　卫明川说：“还是不一样的。” 　　他冲着岑望苏招招手，又拉了小姑娘到身边，给他们说了一下乌龟和王八的区别。 　　小姑娘是没怎么听懂，岑望苏倒是明白了，“叔叔，所以这个是乌龟，不是王八是吗？” 　　卫明川点头，“是的。” 　　岑望苏又说：“那它咬人吗？” 　　卫明川说：“一般的乌龟不咬人，但也有例外，不过这个不咬人。但你刚才说的没错，王八咬人，而且很凶，你刚才做的是对的。”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咬人就好。” 　　卫明川又在岑望苏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看小姑娘光顾着在玩那个乌龟了，卫明川忍不住道：“晓晓，不要玩了，我们该回家了。” 　　小姑娘一直不停地在戳乌龟的脑袋，“爸爸，它好好玩，我想带回家。” 　　卫明川挑眉，“你想养它？” 　　小姑娘点头，“爸爸，我喜欢这个石头，好玩。” 　　“这个不是石头，是乌龟。”卫明川没有擅自做决定，而是看向林念茵说：“你觉得呢？” 　　林念茵低头扫了一眼那个都快被小姑娘戳到自闭的乌龟，忍不住说：“我怀疑你闺女能把这个乌龟玩死。” 　　卫明川笑道：“这个时候又成了我闺女了。” 　　林念茵摊手。 　　卫明川重新看向小姑娘说：“晓晓，养乌龟很麻烦的。” 　　“可是，我喜欢啊。”小姑娘抱着卫明川的腿撒娇，“爸爸，我想带这个龟龟回去。” 　　卫明川就说：“那你说你是想养它，还是只是想和它玩一会。” 　　小姑娘不明白，“爸爸，我喜欢。” 　　卫明川叹气，林念茵就说：“算了，她还听不懂，先带回去吧，眼看天都快黑了。” 　　卫明川点头，“那行吧。” 　　到家后，卫明川就找东西把那个乌龟放进去养着了。 　　又顺手找了些石头以及乌龟能吃的草。 　　小姑娘对喂乌龟很感兴趣，自告奋勇地要喂乌龟。 　　岑望苏也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也一直跟着围看。 　　小姑娘还记着之前在溪边和岑望苏打架的事情，觉得哥哥欺负了自己，每每看见了岑望苏，就冲他“哼”一声。 　　岑望苏抿了抿嘴，和小姑娘道歉，小姑娘也不理。 　　卫明川就拍了拍岑望苏的肩膀说：“别放在心上，叔叔回头帮你解决。” 　　岑望苏只好抿着嘴点了点头。 　　饭后，卫明川出去了一趟。 　　没多久，他回来了，手上还带了个小玩意儿。 　　林念茵看着卫明川准备的东西，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卫明川朝着小姑娘和岑望苏的方向努努嘴，说：“给两个孩子做一个实验。” 　　然后，林念茵就看卫明川把两个小孩儿都叫过来了，然后指着他带回来的王八说：“晓晓，认得这个吗？” 　　小姑娘“咦”了一声，抬手就想去摸，“龟龟。” 　　卫明川挡开她说：“这不是你的龟龟，这个是王八，咬人的。” 　　“可这个就是龟龟啊。”小姑娘不明白。 　　岑望苏连忙跑到之前的地方，把另外一直乌龟弄了过来，“这个才是龟龟。” 　　小姑娘惊讶地看了看，“一个大，一个小，一模一样。” 　　卫明川就说：“哥哥手边的这个才是你的龟，这个是王八，咬人的，我弄给你看。” 　　说着，卫明川就随手拿了一根棍子逗王八。 　　没多久，脾气暴躁的王八就一口咬住了棍子，怎么甩也甩不开。 　　小姑娘惊呼，“好厉害。” 　　卫明川没吭声，又逗了一会儿，手里的小棍子忽然就被咬断了。 　　小姑娘又惊呼出声，“断了。” 　　卫明川说：“现在明白哥哥之前为什么不让你碰那个乌龟了吧，她怕你被咬了。” 　　说着，卫明川又随手拿了一块肉吊着在王八的面前晃了晃，眨眼间就被王八一口咬掉一半。 　　卫明川随手把另外一半放到小姑娘的面前说：“厉害吗？” 　　小姑娘点头，“好厉害啊。” 　　卫明川看她还一副不知道危险的模样，就说：“那你说你要是被她咬住了，会不会就像这块肉一样。” 　　小姑娘立马蹭蹭蹭挪到了林念茵的怀里，连忙摆手说：“不不不，不咬我。” 　　林念茵拍了拍小姑娘，见卫明川把王八和乌龟都拿走了，才说：“所以，晓晓是不是应该和哥哥道歉了，哥哥之前在溪水边抢你的乌龟是因为害怕你被咬，对吗？” 　　小姑娘想了想，点头。 　　林念茵就说：“所以，去和哥哥道歉。” 　　小姑娘就过去拉住岑望苏的手说：“哥哥，对不起。” 　　岑望苏立刻笑眯眯地摇头，“妹妹没关系，我不生气。” 　　小姑娘立刻就朝着岑望苏笑了笑，岑望苏也跟着笑。 　　林念茵又看了一会儿，见这俩孩子是真的和好了，就去找卫明川去了。 　　“你大晚上的上哪儿找的王八？” 　　卫明川说：“问人借的，有个同事专好这一口，我就过去问了一下，刚好他家里有，就借过来了。” 　　“那你现在不是还要还回去。” 　　卫明川点头，“我这就准备要走。” 　　林念茵想了想说：“顺便和方校长说一声，就说让苏苏晚上住我们家。俩孩子刚和好，让他们多相处一会儿。” 　　卫明川点头。 　　到了第二天，小姑娘就把乌龟给忘了，林念茵也没提醒她。 　　拍照回来之后，卫明川又出去了一趟，没多久就抱回来一条狗子。 　　“你怎么弄了只狗过来？”林念茵诧异道。 　　卫明川说：“给俩孩子养，养狗总比养乌龟或者王八强吧。” 第57章 我也要去 你能不能不告诉我爷？ 　　“妈妈, 我想给小狗狗起名字叫小五。”小姑娘怀里抱着那条黑漆漆的小奶狗，歪哒哒地走到林念茵面前。 　　林念茵看了小姑娘一眼，“你给小狗狗起的名字？” 　　小姑娘冲着林念茵“嘿嘿”笑了两声, “还有哥哥也起了。” 　　林念茵冲着岑望苏招招手说：“苏苏, 你和妹妹为什么要给狗狗起名字叫小五啊？” 　　“因为……”岑望苏刚要说话，小姑娘立马就蹦起来说：“我知道我知道。” 　　“那行，你说。”林念茵看着蹦跶的小姑娘，笑了笑道。 　　小姑娘就掰着手指算账，“爸爸，妈妈, 哥哥，妹妹，一、二、三、四，狗狗就是小五。” 　　“哟, 居然是因为这样。”林念茵挑眉，“所以，爸爸妈妈和哥哥还有你是一家人, 现在有了狗狗，所以狗狗排第五是吗？” 　　小姑娘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林念茵就说：“那既然你们两个已经把小五当成是一家人了，以后就要好好照顾它, 不能随便欺负它，知道了吗？” 　　小姑娘点头，岑望苏也跟着说：“知道了。” 　　第二天要上课。 　　一大早, 小姑娘醒过来就要找小五。 　　回头等要跟着林念茵去上课了, 还要抱着小五过去。 　　就连岑望苏也是，一等到下课了就往校长的办公室跑，去找小姑娘还有小五玩儿。 　　放学了, 也跟着林念茵回去。 　　方校长还因此笑言：“一条小狗就勾了苏苏的心，把我这个奶奶都给忘记了。” 　　岑望苏就跟着笑。 　　端午节过后没多久，又有一家单位通过李向前找到林念茵他们，一样说是想找两个技术工人。 　　林念樱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小姑娘贪凉偷偷吃了很多凉的，结果拉肚子道脱水住院了。 　　林念樱脱不开身，就把事情完全交给学校方面负责了。 　　正好之前也处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学校那边也算是驾轻就熟，便也完美地给办了。 　　不过经过这连续的工作事件，家属区里面有不少人都想跟着也去学，甚至还有人建议到方校长那里，说是想让普通的学生也能学一学机械相关的知识，不一定非要局限在那些专门报了机械课程的人身上。 　　方校长并没有开口答应，只说她暂时也不可能定下，加上也快要放暑假了，而且回头还要和部队那边商量，具体就算有个章程，那也只能等到下学期了。 　　回头，方校长又和林念茵说了这件事。 　　方校长道：“我估摸着他们这边找了我之后，回头肯定还会和家里面的男人说的，甚至指不定这其中就有人已经往部队那边反应了，想给所有的孩子都上机械课程，你怎么看？” 　　林念茵挑眉，“这是看见半年就有两个单位要人了，所以都眼热起来了。” 　　方校长摇头笑笑，“可不呢吗，你也知道一个工作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现在外面要是想要买一个工作，就是一个普通的岗位，没有个千儿八百也拿不下，更别说还是有价无市。” 　　“咱们家属区大，人又多。之前来报名的那些也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人都是冷眼看着，如今接二连三的有人有了工作，自然也该热起来了。” 　　林念茵想了想说：“上不上课，给多少人上课，我都无所谓。毕竟我就只有一个人，管不了那么多。不过他们要是实在愿意的话，正好我还想说学校这边学的这一批已经上了两年的课程了，懂得也不少了，回头您完全可以挑几个性格好的，能力也好的留下了当老师嘛。” 　　“那你呢，你怎么办？”方校长连忙问道。 　　林念茵说：“我还教之前的那一批学生啊，他们都学了这么久，能坚持到现在了，没道理现在半途而废啊。” 　　方校长想想说：“这样倒也不错，不过我估计要是等那些人知道学校是这样的安排后，心里面肯定不会舒服。” 　　林念茵笑“哼”了一声，“怎么，这是觉得自己的孩子还必须要我来教了。” 　　方校长叹气，“那可不这么想嘛。仔细想想，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见林念茵撇嘴，方校长又道：“毕竟你之前教书的成果摆在那儿，他们更相信你一些，也不意外。” 　　“我可一点也不稀罕这种相信，实在烦人的很。”林念茵无所谓道：“再说了，他们就是再相信我那也没办法，我就这么个人，不可能教那么多。况且那些孩子学了这么久，教一些完全没有底子的，也不错了。” 　　方校长揉了揉额头，笑着说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真的被烦透了。” 　　“您才看出来啊。”林念茵没好气地说：“仔细算算这两三年都发生了多少事情了。前不久，周永强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和我道歉来着呢，也没几个月，这眼看着又是有麻烦，我能有好心情才奇怪呢。” 　　“那行，我也就不说这些闹你了。”方校长摆摆手说：“反正这件事到时候落成了也只能按照你说的来，就算到时候有人想要你去教，那也是下学期的事情了，中间还隔着个暑假呢。” 　　林念茵就说：“那最好在具体的课程开课前就把规矩定下来。” 　　方校长想了想，点头，“行，回头就直接定下来，省得他们再说些有的没的。” 　　方校长和林念茵这边刚说定了没多久，就到了学生的期末考试。 　　等到考试结束后，方校长那边就开始忙这件事了。 　　林念茵因为是主要负责的老师，也跟着方校长一起和部队的几个领导见了面，大致商讨了一下这件事。 　　最后的结果就是从初中的孩子开始教，小学的暂时就不参加。 　　林念茵呢就不负责基础的教学了，所有的基础的都从她现在班里面的学生中挑出来，等到日后发现有那种有天赋又学的好的，可以升到林念茵所教的班里面学习。 　　学校和部队这边都会给出具体的章程，也免了那些人回头会过来找林念茵的心思。 　　林念茵得以松了一口气。 　　等到学校的通知书发放下来后没多久，方校长又要带着岑望苏回东北的林长看看。 　　主要还是让那边的人看一看他的情况，最少要知道他现在过的很好。 　　因为去年的事情，林念茵和方校长谁也没有提起过他们跟着过去的话题。 　　不过自从小姑娘知道了岑望苏要走后，就一直不开心，整天抱着小五跟着岑望苏。 　　“哥哥，你要去哪儿啊？” 　　岑望苏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说：“我要和奶奶回一趟老家，等到开学了，我就回来了。” 　　“老家是什么地方啊？”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不明白。 　　岑望苏就说：“老家就是我原来住的地方，我要回去看看那里的爷爷，还有叔叔伯伯，婶婶还有哥哥和姐姐、弟弟还有妹妹。” 　　小姑娘立刻不开心地撅嘴说：“我就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还有妹妹？” 　　岑望苏叹气，“那个是老家的妹妹，和你不一样。” 　　小姑娘不明白，冲着岑望苏“哼”了一声。 　　岑望苏想了想，就说：“那边的妹妹，就和你的丫丫姐姐一样，哥哥最喜欢的妹妹还是晓晓。” 　　小姑娘撅着嘴，“真的嘛？” 　　岑望苏立刻点头，又说：“妹妹，等我回了老家，我给你带那边的好吃的回来，还给你带玩具，你别不开心了。” 　　小姑娘又立马丧着脸，“可是我不想你走，我想和你在一起。” 　　岑望苏想了想，“那我们等下问一问婶婶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小姑娘立马阴转晴，点头“嗯”了一声，“我们现在就过去。” 　　岑望苏就牵住小姑娘的手，“走，我牵着你。” 　　又回头喊了一声，“小五，走了。” 　　小五吐着舌头，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个小屁孩的身后。 　　到了屋里面，两个手牵手的小屁孩儿就在到处找大人。 　　“妈妈，爸爸……” 　　“叔叔，婶婶……” 　　林念茵倒掉盆里面的脏水，又打了些干净的，然后说：“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两个小屁孩儿就冲过来，结果没刹住车，一下子撞到了林念茵的怀里。 　　林念茵手里正拿着番茄，下意识用力，一下子就捏了个稀巴烂。 　　番茄水喷了一身。 　　林念茵：“……” 　　甩了甩手上的烂番茄，林念茵用肩膀把俩小孩儿支楞起来，重新洗了手，看见身上衣服沾上的番茄水皱了皱眉。 　　好不太容易穿了件浅色的衣服，这下好了，沾上了番茄水，也洗不掉了。 　　林念茵无奈地叹了口气，隔空点了点两个小孩儿说：“你们两个这么着急过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小姑娘立马超大声说：“妈妈，我想和哥哥一起回老家。” 　　岑望苏也跟着点头说：“婶婶，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回去。” 　　林念茵：“……” 　　林念茵本来想换一件衣服的，现在也没了心情。 　　她坐下来说：“你们两个怎么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了？” 　　小姑娘一只手抓着岑望苏，半边身子又靠着林念茵，不开心道：“妈妈，我想和哥哥在一起，我不想他走。” 　　林念茵就说：“哥哥就是回老家看看以前的亲人，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是我就是不想哥哥走，我要和哥哥一起。”小姑娘撅着嘴“哼”了一声。 　　林念茵挑眉。 　　怎么着，这孩子还是杠上了是嘛。 　　林念茵就说：“你真的想和哥哥一起？” 　　小姑娘点头，“想。” 　　林念茵就说：“那行吧，回头我就让放奶奶带着你和哥哥一起去吧。” 　　“真的嘛？”小姑娘立马笑开了，“我可以和哥哥一起了吗？妈妈，我还想带上小五，小五也一起，对吧？” 　　小姑娘摸着还是小奶狗的小五的狗头。 　　林念茵点头，“可以，你们也把小五带上吧。” 　　“真哒！”小姑娘立马一下子抱住了小五在怀里，也不嫌弃热，笑嘻嘻地说：“小五，你听到了吗，我们要带你一起去玩，你要听话，不然我就不带你玩了。” 　　小姑娘傻呵呵的，没听明白林念茵的话，但岑望苏回味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婶婶，那你和叔叔呢，你们到时候也会一起去的吧？” 　　林念茵笑笑，摇头说：“我和你叔叔就不去了，你叔叔要上班走不了，我也不会去，你们自己去就行了。” 　　小姑娘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妈妈，你不去吗？” 　　林念茵笑着说：“我和爸爸就在家里面等你还有哥哥回来。” 　　小姑娘想了想，“好吧。” 　　林念茵：“……” 　　这小屁孩，刚才那么不舍得哥哥，现在倒是十分干脆利落地舍得了她的亲爹和亲妈。 　　林念茵忍不住提溜了一下小姑娘的耳朵，“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小姑娘“嘻嘻”笑，“晓晓是乖小孩，不是没良心，妈妈坏！” 　　林念茵道：“我啊，不想你你这个小傻子说话了。” 　　小姑娘眨巴眼睛，“妈妈，晓晓不啥，晓晓最聪明了！” 　　林念茵就说，“是，你是最聪明的小傻。” 　　小姑娘又立刻不开心了，“妈妈讨厌，不和你玩了！”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又过来找林念茵说：“妈妈，你给我收拾行李。” 　　林念茵回头，就看见她边上跟着岑望苏，方校长走在两个小屁孩的身后。 　　林念茵往卧室里面一指，说：“你的东西都在你的小箱子里面，你自己看喜欢什么就去拿吧。” 　　小姑娘就牵着岑望苏的手，屁颠屁颠地跑进去了。 　　林念茵摇头，“这傻孩子。” 　　方校长走过来，坐下后笑了一声说：“我刚才听到两个孩子说你答应让晓晓跟着我们一起去东北，我还想着你和小卫是不是另外有打算呢，结果没想到一问之下才知道你和小卫根本不去，就是让晓晓跟着我们一起去。” 　　“我啊……”方校长看了林念茵一眼，摇头说：“我原本还以为两个孩子是骗我的，想着跟过来看看呢，没想到这一看就不得了了，你还真这样说了，故意的吧。” 　　“到时候她要是真闹着跟着我们一起走，我看你怎么收场。”方校长点了点林念茵说。 　　林念茵说：“去年你们离开的时候，晓晓哭了很久，今年，我原本想着她或许会懂点事了，没想到竟然闹着要一起走，我就说让她跟着你们去，我和她爸不去，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结果这孩子高兴的很。” 　　方校长忍不住道：“她才多大，一时心里面只念着和苏苏一起，当然想不起来其他的，不过我看等我们要走的时候，她和你闹的话，你怎么办？” 　　林念茵就说：“那还能怎么办，受着吧。” 　　方校长摇头，想了想，又说：“要不然，你带着晓晓和我们一起去吧，反正晓晓现在也大了，不用你一直抱着了。而那边其实只要不看见小卫，应该也没什么吧？” 　　林念茵沉吟了片刻，“这个我恐怕不能直接答应您，要不然，我回头和明川商量一下吧。” 　　方校长点头，“行。” 　　晚上，卫明川回来的时候，看见小姑娘笑嘻嘻地摆弄自己的行李，忍不住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晓晓怎么收拾起东西来了。” 　　林念茵说：“你先去洗洗干净，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和你说。” 　　卫明川点头，“好。” 　　洗干净后，卫明川见林念茵在炒菜，就过去帮忙，顺便又问道：“晓晓是怎么回事儿？” 　　林念茵就把白天的事情说了，忍不住道：“你说说这个孩子，我就那么一说，她就那么高兴，都摆弄了一晚上自己的那点东西了，就等着和她的哥哥一起走呢。” 　　卫明川勾头看了一眼林念茵的表情，笑道：“明明问题是你问的，结果知道了答案后，你又在不开心，她一个小姑娘，能懂得什么。” 　　林念茵瞪过去，“怎么，你觉得我有问题？” 　　卫明川摇头，“不敢。” 　　林念茵“哼”了一声，接着又问起了方校长的提意，“你觉得方校长说的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去？” 　　卫明川皱眉，“她带着苏苏，你带着晓晓？” 　　林念茵点头，“是这样。” 　　卫明川想了想说：“那你想去吗？” 　　林念茵仔细想了想说：“说不上来想还是不想，去那边也只是因为他们，但说起来也不熟悉，论感情的话，现在肯定也是没有的。” 　　顿了一下，林念茵又说：“要不然，我就跟着去一趟，好歹也替你看一眼他们到底是什么模样。” 　　卫明川摇头，“我想一想再说吧。” 　　林念茵偏头过去看卫明川，“怎么了？你担心什么？” 　　卫明川说：“我想想。” 　　林念茵点头，“行吧。” 　　隔天，方校长过来说：“我昨天回去和我们家老杨商量了，老杨说要是你带着晓晓过去的话，也行。毕竟这两年咱们两家处的不错，加上小孩子之间关系好，闹着要一起的话，倒也能说的过去。过两年，孩子大了，还真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和借口了。” 　　林念茵忍不住道：“我记得您去年就和杨政委说过这件事，杨政委之前不是一直都不太同意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想通了。” 　　方校长摇头，“倒也不是想通了，老杨说啊，现在这个当口，正好有个合适的理由，算起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了。不过也只能你和晓晓一起，他说小卫是肯定不能过去的。” 　　林念茵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昨天也和明川说了，他说这件事，他想一想。” 　　方校长点头，“行吧，你们也是要好好想想，商量一下。” 　　晚上，卫明川回来的时候，就主动说了杨政委找他的事情。 　　然后，卫明川道：“要不然，你们就跟着一起去吧。就是这一路上要小心一点，我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你们坐火车的时候的安全。” 　　林念茵就道：“这次小陈不跟着一起回去吗？我记得小陈也是那边的人，去年还跟着一起回了呢。” 　　卫明川说：“小陈下连队了，杨政委身边现在换了一个人，虽然依旧姓陈，但不是同一个人。” 　　林念茵想了一下说：“那你们回头和铁路那边的打声招呼，应该就可以了吧。” 　　卫明川叹气，“是有这样的打算，可只要一想着你们单独离开，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我还是不太放心。” 　　林念茵笑了一声，“那你以后恐怕有的担心的了。” 　　卫明川也跟着笑。 　　不过既然说要去一趟，林念茵这边自然也就准备起来了。 　　收拾好东西，车票也都买好了，一大早，卫明川就自己开车把林念茵他们送到火车站去。 　　岑望苏还不知道林念茵也跟着去的事情，也只以为林念茵之前说的让小姑娘跟着他们一起回去是真的。 　　在汽车上的时候，他甚至还以为林念茵也是来送站的，但等到林念茵也跟着上了火车，等到车开了也还没下去，忍不住惊讶地看着林念茵道：“婶婶，原来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林念茵在岑望苏的鼻子上捏了一下，“对啊，高不高兴？” 　　“嗯嗯”岑望苏连连点头，“我可高兴了！我太高兴了！” 　　林念茵跟着笑笑。 　　小姑娘不懂，但也笑嘻嘻地说：“妈妈，我也高兴，我太高兴了！” 　　林念茵就说：“是啊，你可不就高兴嘛！” 　　小姑娘又“嘻嘻嘻”地笑，用力往林念茵的怀里钻。 　　从西南边地到东北可是有不短的距离，在车上要过好几天。 　　岑望苏性子好，加上已经来回过好几次了，便安安静静地。 　　小姑娘不行，她年纪小，性子跳。 　　以前也没有坐过火车，见车上还有床铺，又有很多人，就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 　　但车上的空间就这么大，小姑娘的高兴劲过去之后就开始觉得无聊。 　　下车又下不去，也不能乱跑，小姑娘就萎靡了下来。 　　林念茵和方校长还有岑望苏就来回陪着她。 　　等到下车，小姑娘整个人就蜷在林念茵的怀里不愿意动弹了。 　　林念茵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闹着要过来嘛，怎么现在不开心了？” 　　小姑娘撅嘴，“不好玩。” 　　林念茵就说：“你现在知道不好玩了。” 　　小姑娘就靠在林念茵的怀里哼唧。 　　林念茵拍了拍她说：“好了，我们要下车了，已经到了你苏苏哥哥的老家了。” 　　小姑娘不情不愿地抬头，“真的嘛？” 　　林念茵点头，“差不多吧。” 　　小姑娘哼唧着起来，“那好吧。” 　　活像是答应了林念茵就是给她多大的恩赐一样。 　　林念茵哭笑不得。 　　下了车。 　　方校长就带着林念茵他们出站，路上说：“我临走前已经和家里面发了电报，我大哥这会儿肯定在外面等着呢，等见了他，就不用咱们走路了，这么多的行李也不用咱们拿了。” 　　到了外面，林念茵就看见了所谓的家大哥就等在外面。 　　他看上去大约六十来岁的模样，但身形高大并不佝偻，看着身体很好的模样。 　　方校长给双方做了介绍。 　　林念茵就说：“大叔，这次我们也跟着过来，恐怕要麻烦你们了。” 　　方家大哥连忙摆手说：“这有啥麻烦不麻烦的，屋子我已经让家里人给你们收拾出来了，趁着现在天还早，赶紧回去，你们到时候吃点饭，洗个澡，先休息，有啥事儿，等回头休息好了再说。” 　　林念茵笑笑，“谢谢。” 　　上了牛车，小姑娘看了看周围，忍不住窝在林念茵的怀里说：“妈妈，为什么还没有到啊？” 　　林念茵就说：“很快就到了。” 　　小姑娘叹气，“妈妈，我想回家了，我不想去哥哥家了。” 　　林念茵说：“那不行，当初是你非要闹着过来的，现在来了，你又要回去，那怎么可能。” 　　“哦。”小姑娘撅嘴，又缩在了林念茵的身上。 　　林念茵拍着小姑娘哄了哄，小姑娘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到了方家大哥的家里，这边的天也差不多黑了。 　　家里面准备了吃的和热水。 　　林念茵他们吃了点东西，又简单洗漱了一番，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林念茵刚醒就听到外面有动静。 　　她从炕上起来，看见俩孩子还在睡，方校长不在屋里面，便也跟着起了。 　　方校长正在洗脸，看见林念茵就说：“你也醒了，是我们吵醒的嘛？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林念茵摇头，“不了，昨天睡得早，现在不困了。” 　　方校长就说：“那你先坐一会儿，这边的条件不好，只能让你和我用一个盆了，等我洗了脸，你再倒水洗脸刷牙。” 　　林念茵点头，“好。” 　　方校长收拾好后就陪着林念茵洗漱，顺便也是告诉她家里面的东西在哪儿，怎么取怎么用。 　　等到两人吃了饭，两个小孩儿也恰好醒了。 　　两人就又开始摆弄两个小孩儿。 　　方家大哥这时候顶了一身的汗水从外面给回来，看见她们就说：“你们醒了，饭吃了嘛？” 　　方校长就说：“吃了，哥，你这是在哪儿？” 　　方家大哥抬了一下手，向两人展示了手中的肉说：“我出去买了点肉，现在天气热，买肉要趁早。” 　　方校长看了一眼方家大哥手中的肉说：“你这是跑到公社上去了吧。” 　　方家大哥点头，进屋找了个盆把吊在院子的水井里面，又才过来说：“咱们这儿地方偏，也没什么卖肉的地方，也只有去公社。” 　　方校长就和方家大哥闲话家常，问一问这一年来的事情。 　　林念茵不适合插嘴，就在一边照顾两个孩子吃饭。 　　等到两个孩子吃好了，林念茵就顺手把碗筷收起来打算给洗了。 　　方家大哥连忙站起来说：“不行不行，这哪能让你给洗碗呢，放着吧，等下我洗。” 　　林念茵笑笑说：“没事儿，我顺手就给洗了。” 　　方家大哥不让，但又不好动手夺林念茵手上的碗筷，忍不住看向方校长说：“妹儿，你看这……” 　　方校长就站起来说：“小林啊，你就别忙了，让我大哥自己来吧，不然他心里面肯定一直不得劲。再说了，你不是还有其他的东西要收拾吗？” 　　林念茵看了方校长一眼，这才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了。 　　方家大哥跟着松了一口气，赶紧过去洗碗。 　　方校长就拉了林念茵一把，说：“我大哥的脾气就这样，你是过来的客人，不好让你动手干活，不然他就不舒服，你也不用太客气。” 　　林念茵笑笑，“那多不好意思。” 　　方校长就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去年我回来，你让我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给他们，今年又拿了不少，要真说不好意思，也是他们。” 　　林念茵道：“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方校长就说：“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这笔账要往前回溯个二三十年才行，要想算得清，那就难了。” 　　林念茵哭笑不得，“行，那就不说这些了，先去收拾东西吧。” 　　带过来的东西分开，给方家的拿了出来，递给了方校长。 　　方校长说：“刚才我还和你说算账是算不清楚的，可看你给的这些，我又觉得不合适。” 　　林念茵就盯着方校长看。 　　方校长摆手说：“算了，说都说了，我也就不争了。” 　　林念茵笑笑。 　　他们两家人确实纠缠了太多，人家方家大哥还担了这么大的危险帮忙，给点东西本来就是应该的。 　　方校长又把自己拿过来的东西也收拾出来了，并着林念茵带过来的那些，一起出门拿给了方家大哥。 　　方家大哥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一堆用的和吃的，结巴道：“这……咋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不是都和你说了吗，咱们这边虽然远，但也不怎么缺东西，好着呢。” 　　方校长就说：“你们到底过的怎么样，我清楚的很，你也不用争了，里面的大多数都是小林带过来给你们的，你收下就是了。” 　　“这……”方家大哥正要说什么，方校长就摆手说：“让你拿着就拿着，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方家大哥顿时老脸一红，“行，那我就拿上了。” 　　把东西收拾好，方家大哥才开口问道：“妹儿啊，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家人吧？” 　　方校长点头，“是。” 　　方家大哥就道：“那她们这次过来，是不是想和那边……” 　　方家大哥指了一下山上的方向，压低声音道：“想和那边见上一面，还是想干其他的？” 　　方校长摇头：“你不用紧张，她们过来也不是非要干什么，就是来这边转转看看，四处走走。” 　　“那不用和那边……” 　　“先不用。” 　　方家大哥点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那要不然，等回头吃了晌午饭，我就带你们上山转转。” 　　方校长点头。 　　就这么会儿说话的功夫，外面忽然就冲进来一群乌泱泱的孩子。 　　他们随口和方家大哥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喊道：“爷爷，姑奶奶，苏苏呢，不是说苏苏也过来了吗？” 　　方家大哥瞪眼，“方唯宁，你吵吵啥吵吵，声音给我小点。” 　　方唯宁冲着方家大哥办了个鬼脸，忽地喊道：“苏苏，岑望苏，岑望苏，出来玩了！” 　　林念茵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对着岑望苏还有小姑娘说：“苏苏，这是你的小伙伴吗？” 　　岑望苏点头，“是方唯宁他们。” 　　林念茵道：“那咱们出去看看。” 　　打开门，林念茵就看见好些毛茸茸的脑袋。 　　那些正在屋里面扯着嗓子叫唤的小屁孩儿猛地一见到林念茵，顿时瞪大了眼睛，纷纷卡住了。 　　正如方唯宁这个年纪已经知道了美丑之分。 　　这里地广人稀，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待在这个地方没出去过，也没见过多少人，眼里多数都是一些粗枝大叶的妇人，方校长这个外面的高知即便长得不错，行事也和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但她的年纪毕竟大了，已经不能用美丑来分辨，对孩子更是没什么吸引力。 　　认真来说，林念茵正是几个孩子第一次看见的漂亮女性。 　　因此没几秒，屋里的几个年纪稍稍大一点的孩子当下就红了脸。 　　方校长见状就笑道：“这是怎么了，你们这群皮猴子居然还懂得什么是害羞了？” 　　方唯宁几个挠着后脑勺“嘿嘿嘿”地笑。 　　林念茵也跟着笑笑，掏了一小袋糖给岑望苏说：“苏苏，你把这些糖分给这些哥哥姐姐还有弟弟妹妹。” 　　岑望苏点点头，冲着方唯宁几个招招手说：“你们跟我来。” 　　“哥哥。”小姑娘连忙跟上，拽住了岑望苏的衣裳。 　　岑望苏回头牵住了小姑娘的手，又看向林念茵问道：“婶婶，我可以带妹妹一起出去玩吗？” 　　林念茵点头，“可以。” 　　方家大哥在一边看着，连忙就说：“方唯宁，你小子等会儿给我知趣点，别欺负苏苏还有晓晓，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唯宁连忙点头，“知道啦，爷你放心吧，我早就不欺负苏苏了。对吧，小苏苏？” 　　岑望苏看了方唯宁一眼，点头说：“你要是欺负我，我就不给你糖了。” 　　方唯宁：“……岑望苏，你咋还这么小气啊，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着呢！” 　　岑望苏就说：“反正，你不欺负我和妹妹，我就给你糖。” 　　方唯宁：“……知道啦！” 　　又看向岑望苏边上的小姑娘，方唯宁“啧”了一声，“你妹妹以后就是我妹妹了，放心，在这儿，我罩着你！” 　　方唯宁拍着胸口保证。 　　方校长就说：“行了，别说大话了，赶紧出去玩吧。” 　　方唯宁立马跳起来道：“知道了。走了，出去玩儿了！” 　　岑望苏也牵着小姑娘说：“妹妹，我带你出去玩。” 　　林念茵不太放心，便跟着看了看，见几个小孩儿就在院子里没走远，这才没跟着。 　　岑望苏他们到了外面就开始分糖。 　　有去年的事情打底，方唯宁也没有抢，老老实实的和其他人排成队。 　　等分了糖，方唯宁先往嘴里面放了一颗，然后盯着小姑娘研究了一会儿，问道：“苏苏，这个妹妹是你的亲妹妹吗？” 　　岑望苏想了想说：“是婶婶家的妹妹。” 　　“那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会做手表的婶婶吗？”方唯宁连忙问道。 　　岑望苏点头，“是的。” 　　方唯宁“哇”了一声，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问道：“苏苏，你说的那个婶婶，不会就是刚才爷爷屋里面的那个漂亮婶婶吧？” 　　岑望苏点头，“就是的。” 　　方唯宁就猛地凑到小姑娘面前盯着她看，小姑娘一巴掌拍上去。 　　方唯宁：“……” 　　岑望苏见状，立马拉起来小姑娘，让她躲到自己的身后，然后防备地盯着方唯宁说：“你不许打我妹妹，不然我就打你！” 　　方唯宁盯着面前两个小屁孩“呿”了一声，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翻了个白眼说：“就你们两个小矮个，还能打我，你打得找吗？” 　　“那我也打你！”岑望苏仰着脖子说。 　　小姑娘跟着学舌，“打你！”说着还从岑望苏的身后出来，又抬手拍了方唯宁一下，“不许欺负哥哥！” 　　方唯宁：“……” 　　岑望苏：“……” 　　方唯宁“嗐”了一声，“你这个小屁孩，胆子还挺大。” 　　岑望苏立马就道：“方唯宁，你想干什么？” 　　方唯宁撇嘴，“瞧你那害怕的样子，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打这个小屁孩了。” 　　岑望苏歪头看了看方唯宁，“你说真的？” 　　方唯宁拍着胸口说：“我方唯宁从来不说假话，你妹妹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打我就给挠痒痒一样，比我爷爷的烟锅杆子差远了。” 　　“那要不我现在就给你来一下子！”方唯宁的话音刚落，屋里面的方家大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几个孩子在院子中说了什么，他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方家大哥当下就给方唯宁来了个警钟，生怕他等会儿一个没注意就欺负了两个小孩子。 　　方唯宁往屋里面瞥了一眼，吼道：“爷，你可真偏心。” 　　方家大哥就说：“你才知道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方唯宁立马跳起来就往外面跑，“打不着，打不着！” 　　跑到了门口，方唯宁又扭头看了一眼说：“你们还在院子里干啥，出来玩儿啊。” 　　“苏苏，快点，带着你妹妹。” 　　其他几个小孩儿立马就起身往外面跑，岑望苏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看向屋里。 　　小姑娘则好奇地盯着那一窝蜂往外面的孩子，“哥哥？” 　　岑望苏说：“等下，我们问问婶婶。” 　　林念茵在屋里见状就说：“我跟着出去看看。” 　　方校长道：“那你们别乱跑，这几个小孩儿性子疯，你小心点。” 　　林念茵点头，“我知道。” 　　林念茵走出来对着岑望苏说：“去吧，我跟着你们。” 　　岑望苏立刻笑了笑，牵住了小姑娘的手说：“妹妹，我带你出去玩。” 　　小姑娘“嗯嗯”点头，跟上。 　　方唯宁他们年纪大些，一路上跑跑停停，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林念茵皱了皱眉说：“你们要上山？” 　　方唯宁不好意思地笑笑，放慢了声音说：“我……我们前两天在山上看见一个好大的蜂窝，里面肯定有蜂蜜，我带你们去看看。” 　　林念茵就说：“你怕不说想去看，而是想要把蜂窝捅下来吧。” 　　方唯宁不好意思笑笑，“先看看再说。” 　　林念茵问道：“你为什么你告诉家里面的大人。” 　　方唯宁当即就道：“告诉了大人，哪还有我们的份儿。” 　　林念茵：“……” 　　方唯宁又对着林念茵神秘笑笑说：“而且，我还找到了帮手，今天肯定能打下来。” 　　“帮手？”林念茵笑了一声说：“你一个小孩儿能有什么帮手？还不都是一群小孩子。” 　　“才不是，我这次找的帮手可厉害了，肯定能一下子就把蜂窝给捅下来，而且还不会被咬！”方唯宁大声反驳。 　　林念茵想了想，问道：“既然这件事是你的秘密，那你告诉我干什么，不怕我向你家里面告状啊。” 　　方唯宁挠了挠脸，“我……我也不知道我咋一下子就给说出来了。” 　　林念茵就说：“行吧，我就先跟着你过去看看你找的帮手到底有多厉害。” 　　方唯宁立马就说：“可厉害了，但是……” 　　他顿了顿，忽地小声说：“那个，等会儿你可不可以不把这件事告诉我爷他们？” 　　林念茵故意沉吟了一会儿说：“那要等我看看你找的帮手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打算怎么打蜂窝。” 第58章 我打你啊！ 你就不怕我动手揍你啊！…… 　　方唯宁说的蜂窝在一处山坳边。 　　说是山坳, 其实凹地并不算太深，并且下面有一多半都是水，周边也没什么人活动的痕迹。 　　靠近他们站着的这一边的山壁长了一颗遒劲的松树, 枝干斜斜地插, 在岩壁里面，枝干以一百二十度的夹角冲天。 　　方唯宁指着那颗松树道：“就在这儿了，那里，你们看到了吗？” 　　林念茵顺着方唯宁的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在那些遒劲的枝干里面，果真吊着一个非常大的蜂窝。 　　林念茵目测了一下, 那个蜂窝的直径少说也要有三十来公分，甚至可能更大。 　　林念茵瞥了一眼兴奋不已的方唯宁说：“这个蜂窝太大了，你们不能自己捅，回头叫了大人来弄。” 　　“哎呀没事儿……”方唯宁大手一挥, “我不是说了我找了一个帮手嘛，我现在就过去叫他。” 　　说着，方唯宁就跑开了。 　　林念茵看了看边上的其他孩子, 说：“这个蜂窝太大了，里面的蜜蜂肯定不少，不能随便就捅了, 还是先回去吧，回头找你们家里的大人过来。” 　　几个小孩儿互相看看，又看看林念茵, 笑了笑, 但是没有一个动的。 　　林念茵忍不住摇头，“你们不怕等会儿被蜇了？” 　　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就说：“蜜蜂蜇了又不太疼，倒时候弄一点地里面的泥巴贴一下就好了, 你一个大人，胆子咋还这么小！” 　　林念茵：“……”她这还被一个小屁孩给嫌弃了。 　　还不等林念茵说什么，她手边的岑望苏就说：“方唯言，你不许说我婶婶，婶婶不让你们捅蜂窝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这叫不识好人心。” 　　“啥玩意儿？”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也就是方唯安挠了挠后脑勺说：“啥不识好人心，我又没说啥。” 　　岑望苏不开心地盯着他说：“你还说你没说什么，你真讨厌，等会你被密封蜇了，我看你怎么办！” 　　方唯安一脸无所畏惧地说：“蜇了就蜇了呗，有啥大不了的，回头我找点泥巴糊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岑望苏张嘴，正要继续和方唯安吵架，林念茵按住他的脑袋，拍了拍，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岑望苏不开心地撅嘴，“婶婶，方唯安说你。” 　　林念茵就说：“他还不懂事，没关系。” 　　岑望苏咕嘟道：“方唯安比我还大呢！” 　　“所以我们家的苏苏是最懂事的孩子，对不对！”林念茵蹲下摸了摸岑望苏的脸，“好了，别计较了，我们先等等看方唯宁叫了谁过来。” 　　岑望苏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小姑娘这时候拽着林念茵的裤子说：“妈妈，我也是最懂事的孩子。” 　　林念茵笑道：“是的，你也是最懂事的孩子。” 　　小姑娘顿时“嘻嘻嘻”一笑，牵住岑望苏的手说：“哥哥，我最懂事。” 　　岑望苏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对，你最懂事。” 　　没多久，方唯宁又一阵风一样跑过来了。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道：“累死我了。” 　　林念茵低头看了看他，又往方唯宁来的方向看了看，没有瞧见半个影子。 　　林念茵忍不住问道：“你喊的人呢？你不是说你要过去找帮手的吗？” 　　方唯宁拼命地拿手对着脸煽风，嘴上长喘道：“你别着急啊，他等会儿就过来了，我们就先在这儿坐会儿。” 　　林念茵想了想，还是觉得暂时先等一会儿。 　　又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林念茵才看见方唯宁之前过来的方向走来了一个男性，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很白，很瘦，身上的衣裳打了很多个补丁，但是依旧掩饰不了他的模样清俊。 　　岑望苏眨眨眼，“叔叔！” 　　林念茵眼皮一跳，竟然还真是岑海晏！ 　　林念茵盯着岑海晏一路走过来，目光忍不住流连在他的脸上好一会儿。 　　之前不算是岑望苏还是方校长都说岑海晏和卫明川之间乍看起来有点相像，但看久了，又觉得有点不太像。 　　林念茵倒是觉得这句话不是太对。 　　要是卫明川换下那一身军装，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头发留长，变得儒雅些，而眼前的这个岑海晏再胖一些，眉宇间的疲惫与郁气少些，两人就是十成十的相似。 　　林念茵在看向岑海晏的时候，岑海晏也在看她。 　　岑海晏事先只是听方唯宁喊他过来捅蜂窝，也只当是方唯宁这孩子等不急了。 　　他也没有多问在场的有多少人，只说拿了东西后就过去。 　　没想到过来后不仅看到了以方唯宁为首的几个孩子，还看到了林念茵他们。 　　一开始，岑海晏是惊讶的。 　　甚至还想要掉头就走。 　　毕竟他的身份特殊，私底下和几个孩子接触倒也没什么，可一旦被一些大人看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直到他又看见了林念茵边上的岑望苏。 　　岑海晏立刻想明白了林念茵的身份。 　　他看了林念茵好几眼，最后又落到林念茵边上的岑望苏还有小姑娘的身上，笑了笑。 　　岑望苏仰头看了岑海晏一会儿，等到岑海晏走进了，他喊了一声说：“叔叔好。” 　　岑海晏顿时停下，对着岑望苏点点头，“你好，你还记得我啊？” 　　岑望苏点头，“我记得的，叔叔去年给了我很多的野菜还有蘑菇。” 　　岑海晏笑了笑，“你也给了我糖，我们是等价交换。” 　　“是的，我都记得。”岑望苏说着又从口袋里面掏出了几颗糖果出来，递到岑海晏的面前说：“叔叔，请你吃。” 　　“请我吃！”岑海晏惊讶了一瞬，随即深吸一口气，眨眨眼笑了一下说：“我就不要了，我是大人，不爱吃糖，你自己吃吧。” 　　岑望苏摇摇头，又动手拍了拍口袋说：“我还有很多呢，婶婶给了我很多糖，等我吃完了，还会给我买的。” 　　说着，岑望苏还扭头看了林念茵一眼。 　　林念茵点点头。 　　“叔叔你看，我婶婶都答应啦！”岑望苏又往前一步，把手往前递了递，“叔叔，你吃吧。” 　　岑海晏下意识看了林念茵一眼，又愣愣地盯着岑望苏看了一会儿，目光又逐渐落到他的小手掌上，唇角动了动，正要说话的时候，边上的方唯宁忽地就开口说：“哎呀，苏苏你要是不想吃糖可以给我吃嘛，你们两个就不要让来让去了，再让下去，马上就要吃午饭了！” 　　岑望苏立马就瞪过去说：“我才不给你！” 　　他还把手收了起来。 　　岑海晏这时候就说：“是啊，快晌午了，不是说还要捅蜂窝嘛，现在就开始吧。” 　　方唯宁就跳起来勾手说：“好啊好啊，快点快点，快等急死我了！” 　　林念茵看着岑海晏真的有动手的打算，皱了一下眉就说：“我刚才看了一下，那个蜂窝很大，里面的蜜蜂肯定不少，这些都是孩子，要是直接捅了，回头被蜜蜂蜇了怎么办？” 　　岑海晏冲着林念茵笑了笑，安抚着说：“没事，我等下会先在周围撒上一些驱逐蜜蜂的药水，稍后再用烟熏一熏，就能差不多把所有的蜜蜂都赶走了。” 　　方唯宁这时候立时插嘴道：“怎么样，我刚才说的对吧。” 　　林念茵看了看方唯宁，虽然有些奇怪他和岑海晏的关系，但也没有问，而是看向岑海晏问道：“能确保万无一失嘛？” 　　岑海晏笑了一声，“那肯定不行，这些药水只是能驱赶蜜蜂，又不是要杀死它们，当然有漏掉的可能。” 　　林念茵就对着方唯宁那几个孩子说：“你们听见了，等下不要往前凑，都离得远一些。” 　　方唯宁撇撇嘴嘀咕了几声，林念茵就说：“不听话的话，我现在就下山告诉你们家人。” 　　方唯宁立马跳起来说：“知道啦知道啦！” 　　岑海晏这时候看向林念茵道：“我看你边上的孩子都还小，你也带着孩子离远一点吧。” 　　林念茵点头，“我知道。” 　　看见岑海晏要做准备了，林念茵就弯腰抱起小姑娘，另外又拍了拍岑望苏的小脑袋说：“苏苏，我们先离得远一点，不要呆在这里。” 　　岑望苏乖乖点头，拽着林念茵的衣摆一起离开。 　　林念茵又回头看了一下其他几个小孩儿，“还有你们，别在这儿看了，还不一起走远点。” 　　这几个小孩儿可不会那么听林念茵的话，直到林念茵喊了方唯宁一声，方唯宁才动手把几个年纪小一点的赶走了，留了几个年纪大的。 　　那个叫方唯言的虎头虎脑的小孩儿就是年纪小的那一批当中，忍不住长吁短叹道：“不就是捅个蜂窝嘛，咋还非要把我们赶走，这也太瞧不起我了，我可是男人。” 　　林念茵看了一眼他，按住方唯言的脑袋比了比他的个子说：“就你这个身高，还男人呢，小屁孩，老实在这儿待着。” 　　方唯言叹气，“那我个子不高也不能证明我不是男人啊，我顶多就是个子矮一点的男人！” 　　林念茵顿时哭笑不得，“个子矮一点的男人，这是谁和你说的？” 　　方唯言抬着下巴道：“这还需要谁和我说嘛，我本来就是大男人，只是现在矮了一点，等我长大了，我就大男人了。” 　　“不过啊……”方唯言又叹了口气说：“你是女人，我和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明白我们大男人的想法的！” 　　他脸上还带着一副“你不会懂得”的模样。 　　林念茵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该和这个小孩儿说什么好。 　　岑望苏这时候没好气地瞪了方唯言一眼说：“我看你是没事儿找事儿，等会儿蜜蜂真要蜇了你，我看你怎么哭。” 　　方唯言撇嘴，朝着漫天密林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我是你呢，我才不会哭呢，都说了，我是大男人，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岑望苏：“真正的男子汉才不会说自己是男子汉！” 　　林念茵拍了拍岑望苏的脑袋，“好了，别吵了，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岑望苏努努嘴。 　　他边上的小姑娘大概是看出了岑望苏和方唯言吵架，忽地一巴掌拍在方唯言的身上，“哼”了一声，“欺负哥哥，坏！” 　　方唯言懵了一瞬，岑望苏立马挡在小姑娘的面前说：“你想干什么？” 　　方唯言看看岑望苏，又看看岑望苏身后还冲他瞪眼睛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头说：“你个小丫蛋，你干啥打我！” 　　小姑娘冲着方唯言瞪眼，“坏！欺负哥哥！” 　　“我欺负你哥哥？”方唯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岑望苏，“你说我欺负他，我咋就欺负他了，小丫蛋年纪小小，脾气这么大，还听不懂别人说话，笨蛋！” 　　“不许说我妹妹笨蛋！”岑望苏登时冲着方唯言吼了一声。 　　“不许欺负哥哥！”小姑娘又跟个小牛犊子一样从岑望苏的身后冲出来，要和方唯言打架。 　　“你个小丫蛋，脾气咋这大，还想和我打架咋地！”方唯言道。 　　岑望苏也跟着吼道：“不许打我妹妹！” 　　林念茵都没想到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几个小孩儿居然能闹起来。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她家里的这个小姑娘。 　　还真是年纪小，脾气不小。 　　出门做客，林念茵当然不能让自家的孩子和主人家的孩子闹起来。 　　当下，林念茵就一把薅住要打架的小姑娘，把她提溜到身边，放下。 　　然后说：“立正，正好，不许打架，不许吵架，听到没有。” 　　又拍了岑望苏一下，“好了，别吵了。” 　　小姑娘愤愤不平地指着方唯言说：“他欺负哥哥！” 　　林念茵往小姑娘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谁说他欺负哥哥了，明明人家就是在和哥哥吵架，你哥哥也没怎么吃亏。” 　　小姑娘冲着林念茵叉腰，“就欺负了。” 　　林念茵没想到小姑娘还有这劲头，当下就按住小姑娘，笑着说：“那你说说，他怎么就欺负你哥哥了？” 　　小姑娘皱眉盯着方唯言看了一会儿，又盯着岑望苏看了一会儿，“反正……反正就欺负了。” 　　“我说没欺负就没欺负。”林念茵盯着小姑娘的眼睛，想了想，决定和这丫头讲一讲道理。 　　林念茵说：“晓晓，爸爸和妈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有没有教过你不可以随便动手打人，嗯？” 　　小姑娘鼓着嘴，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林念茵。一副自己丝毫没有错误的模样 　　岑望苏过来扒着林念茵的胳膊说：“婶婶，你别生气了，妹妹是想帮我。” 　　林念茵当然没在生气，不过孩子该教还是要教。 　　林念茵在岑望苏的脑袋上拍了拍，“我当然知道她是想帮你，但是她的这个一言不合就打人的脾气再不改的话，就只会越来越放肆了，光是今天这一会儿，我都看了好几回了。” 　　岑望苏抿了抿嘴，“可是……可是妹妹还小啊。” 　　林念茵就说：“那你还记不记得她当时要抢我的花帽子的那一次，你叔叔是怎么说的？” 　　岑望苏咬了咬唇，“那……那我和妹妹一起挨罚吧。” 　　林念茵定睛看了岑望苏一会儿，“真的？” 　　岑望苏点头，“嗯。” 　　林念茵想了想，指着小姑娘边上的位置说：“那你和妹妹一起在这里给我站好。” 　　岑望苏乖乖站过去。 　　林念茵继续刚才的话题，盯着小姑娘说：“晓晓，你现在和妈妈说说，妈妈还有爸爸之前是不是一直都告诉你不要随随便便就动手的打人，也不要随便不管什么就生气。” 　　小姑娘的脾气也犟，冲着林念茵吼道：“他就是欺负哥哥！” 　　岑望苏一看情况不妙，立马拉住小姑娘的手说：“妹妹，他没有欺负我，你别难过了。” 　　林念茵就说：“你看，哥哥也这么说了。” 　　小姑娘看看林念茵，又扭头盯着岑望苏看了一会儿，忽地嘴一瘪，哭了。 　　“呜……爸爸……我要爸爸，妈妈欺负人，哥哥欺负人，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岑望苏赶紧去哄小姑娘，“妹妹，妹妹你别哭了，对不起，是哥哥不对，你别哭了好不好……” 　　林念茵旁观了一会儿，小姑娘瘪着嘴，眼泪哗哗的，看样子是真的伤心了。 　　林念茵叹了口气，但也没有立刻哄她。 　　转头看向边上的方唯言说：“你叫方唯言是吧？” 　　方唯言看了看林念茵，点头，“是……是啊。” 　　林念茵就说：“阿姨为刚才晓晓动手打你的事情道歉，希望你不要生气。” 　　方唯言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笑了一下，“也……也没啥，姨，你还是赶紧去哄她吧，都哭的哗哗的。” 　　林念茵揉了一下方唯言的脑袋，“阿姨知道了。” 　　回过身，林念茵就去看小姑娘。 　　小姑娘还在哭，任凭岑望苏在边上说什么都没用，还扭着身体不许岑望苏碰她。 　　岑望苏急的满头大汗，忍不住看向林念茵道：“婶婶，妹妹……” 　　林念茵原本只是想和小姑娘讲一讲道理的，但没想到这姑娘一言不合就闹脾气，还真不打算哄她了。 　　林念茵就说：“让她哭，我看着。” 　　“可是妹妹她……” 　　林念茵抬手打断岑望苏的话，“没关系，让她好好哭一场。” 　　岑望苏张张嘴，既说不动自家的婶婶，也哄不好小姑娘，一着急，也跟着哭了。 　　“妹妹，你别哭了好不好。” 　　小姑娘抽泣着看了岑望苏一眼，又看向林念茵，见她丝毫没有开口哄她的打算，眼睛一闭，哭的更加伤心了。 　　林念茵伸手捞过岑望苏，拿着手绢给他擦了擦眼睛说：“你跟着哭什么，好好在这儿待着。” 　　“可是妹妹……”岑望苏直打嗝，“妹妹哭，我哄……哄不好。” 　　林念茵拍了拍岑望苏，冷眼看着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喊不忘盯着她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姑娘等着她低头认输呢，故而就说：“别管他，就让她好好哭一场。” 　　岑望苏瘪嘴，林念茵立刻就道：“不许哭了，不然婶婶生气了。” 　　岑望苏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地点点头。 　　方唯言在一边叹气，“一个两个都是好哭猫，真难看。” 　　岑望苏立马瞪过去，“方唯言，你怎么……” 　　“好了，别说话。”林念茵按住岑望苏，然后扭头看向方唯言。 　　“方唯言是吧。”林念茵笑着道。 　　方唯言点头，“对啊。我，方唯言，男子汉。” 　　林念茵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那么小男子汉，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嘛？” 　　方唯言点头，拍着胸口说：“当然可以了，问吧。” 　　林念茵指了指岑望苏还有小姑娘，笑眯眯地说：“你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我家的吧？” 　　方唯言点头，“我知道啊。” 　　林念茵就说：“那你胆子挺大啊，你当着我的面和我家的两个孩子吵架，你就不怕我动手揍你啊！” 　　“啊？”方唯言顿时瞪大眼睛，“对啊，我咋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林念茵就揉着方唯宁的脑袋说：“现在想起来了吗？” 　　方唯言点点头，摸了一下屁股说：“你……你不会真的打我吧？” 　　林念茵就说：“你要是从现在开始不说话了，我就不打你。” 　　方唯言立马挪着屁股移开两个身位，摆着手说：“那我不说话了，我等着大哥他们回来，你别打我。” 　　林念茵笑着摇摇头。 　　再一扭头，林念茵还看见岑望苏瞪了方唯言一眼。 　　“好了，你什么时候脾气也这么大了！”林念茵对着岑望苏说：“我知道你和他吵架是因为觉得他和我说的话不好听，觉得他冒犯了我，但是他对我来说是个小孩子，我难道还能和一个小孩儿计较吗？再说了，那些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你们这些小孩子经常说的一些孩子气的话，我一点都没在意，更加不会生气，只会觉得好笑，你不用想着帮我和他吵架，懂了吗。” 　　岑望苏低头眨眨眼，过了一会儿说：“婶婶，那我是不是做错了？”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林念茵道：“婶婶知道你本意是心疼婶婶，所以也不会怪你，你别多想。” 　　“可是……”岑望苏咬唇看了边上的小姑娘一眼，“可是妹妹都哭了，还一直哄不好。” 　　“那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情还不承认，想和我闹脾气。”林念茵抬了抬眼皮，正巧看到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盯着她和岑望苏。 　　“可是妹妹是因为我才做错事情的。”岑望苏还是很难过。 　　林念茵就说：“你之前不是说了嘛，要和妹妹一起挨罚。” 　　岑望苏点点头，“嗯” 　　“那就等着吧。”林念茵说。 　　这边热热闹闹的，山坳那边也不消停。 　　岑海晏待着方唯宁他们撒了驱逐蜂蜜的药水之后，就连忙有一大群蜜蜂嗡嗡叫着飞了出来。 　　一个大男人待着几个小屁孩躲了一会儿，等到四周飞散的蜜蜂扫了一些，又开始点烟熏。 　　顿时，那叫一个烟熏火燎。 　　没多久，更多的蜜蜂又飞了出来。 　　因为烟味冲掉了药水的味道，这一波的蜜蜂嗡嗡叫着不愿意飞远。 　　岑海晏让方唯宁几个小孩儿走远点，自己过去捅蜂窝。 　　方唯宁胆子大，让其他几个先走，自己却跑到了凹地下面趴着等着。 　　岑海晏喊了几声让他先走，方唯宁偏不愿意，非说自己可以。 　　岑海晏奈何不了这个小子，只能随他。 　　眼看着其他几个小的走远了些，岑海晏又往四周撒了撒药水，拿着杆子对准树上的蜂窝狠狠一棍子下去。 　　蜂窝受到撞击，在枝干上晃晃悠悠了几下，慢慢地支撑不住，掉了下去。 　　中途，还撞了几下其他的枝干，又撞了一些蜜蜂出来。 　　等到蜂巢一落地，方唯宁就像只猴子一样一跃而起，用手上的袋子把蜂窝一把兜住，拔腿就跑。 　　四周围着乱飞的蜜蜂见到自己的窝没有了，顿时打乱。 　　岑海晏喊了一声，“跑！” 　　一时间，那一片林子简直可以说是兵荒马乱。 　　林念茵站起来踮脚看了看，重重的树木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影，也不知道岑海晏还有那几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好一会儿，林念茵就看见有人从林子里面钻出来。 　　还不等她看清楚是谁，边上的方唯言他们几个立马就大叫：“大哥，是大哥。” 　　“走，下去看看。” 　　一眨眼，几个小屁孩一溜烟跑下去了，林念茵都还来不及让他们别乱跑。 　　林念茵摇头叹气。 　　这几个孩子，这也太着急了些。 　　岑望苏看看问道：“婶婶，我们也下去嘛？” 　　林念茵说：“不下去，再等一等。” 　　岑望苏点头，“哦。” 　　林念茵又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 　　哭了这么久，没有人理她，她也就渐渐消声了，这会儿老忍不住去看林念茵。 　　发现林念茵看向自己，小姑娘立马冲她瘪嘴。 　　林念茵笑笑，冲着小姑娘招手说：“过来。” 　　小姑年“哼”了一声，抱着胳膊，扭头看向另外一边。 　　林念茵就说：“那行吧，苏苏，等下我们自己下去，不管她了。” 　　岑望苏眨巴着眼睛，“啊？不管妹妹了？” 　　林念茵点头，“嗯，反正她现在脾气这么大，肯定本事也大。” 　　“可是……”岑望苏正要说什么，被林念茵抬手给制止了。 　　小姑娘又等了一会儿，见林念茵和岑望苏都没了其他表示，嘴一瘪就说：“坏妈妈！” 　　林念茵挑眉看过去，“那你过不过来。” 　　小姑娘撅嘴，岑望苏连忙过去拉着小姑娘说：“妹妹别生气了，我们快点过去吧，不然婶婶就真的生气了。” 　　小姑娘哭丧着脸，被岑望苏不情不愿地拽了过去。 　　林念茵看了小姑娘一眼，拿手绢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说：“还哭吗？” 　　小姑娘不吭声。 　　林念茵就说：“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不过我反正是不会哄你的，也不会让你哥哥还有其他人哄你的，随便你哭。” 　　小姑娘的嘴当即就是一瘪。 　　林念茵道：“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你好端端的就动手打人，今天也幸亏都是认识的人，脾气也好，要是哪天遇上了不认识的人，你一言不合就打他，你以为人家不会还手吗？” 　　林念茵提溜着小姑娘的胳膊说：“你自己看看你才多大，还动不动就要打架，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把你丢树上去。” 　　小姑娘“哼”了一声。 　　林念茵挑眉，“怎么，你还不相信啊？” 　　小姑娘撇嘴，“我才不信！” 　　林念茵立马撸了撸袖子说：“那我现在就把你丢上去。” 　　小姑娘下意识抱住了林念茵的胳膊，“妈妈坏，不丢！” 　　林念茵“哼”了一声，“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小姑娘一脑袋扎进了林念茵的怀里。 　　林念茵拍了拍小姑娘的背，过了一会儿后，她把小姑娘放下来，然后继续说：“既然你不哭了，那我们继续刚才的事情，你说说看，你打人对不对？” 　　小姑娘一秒钟变脸，又开始撅嘴生气。 　　林念茵就说：“既然你还坚持认为你做的是对的，那以后妈妈没事儿的时候也动手打你，你觉得呢？” 　　小姑娘皱眉，“妈妈坏！他欺负哥哥！” 　　林念茵耐着性子说：“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没有欺负哥哥，他只是在和哥哥吵架，而且你哥哥也没有吃亏。” 　　岑望苏这时候连忙点头，“对的，他没有欺负我。” 　　小姑娘看看林念茵，又看看岑望苏，“真的吗？” 　　岑望苏点头说：“真的真的。” 　　小姑娘“哼唧”了一下，“那……那……” 　　林念茵就说：“那你说你是不是做错了？” 　　小姑娘偷偷看了林念茵一眼，见她面容严肃，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林念茵又说：“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记住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随便动手和人打架，知道了吗？” 　　小姑娘撅嘴说：“知道了。” 　　林念茵道：“最好知道了，也记住了，不然的话，我回头还收拾你。” 　　小姑娘“哼”了一声，趴在了林念茵的怀里。 　　林念茵又带着两个孩子等了一会儿，见还没有人过来，就说：“走，我们先下山去。” 　　岑望苏动了动嘴，“我们不等方唯宁他们了吗？” 　　林念茵看了看周围的林子，摇头说：“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没过来，肯定是跑远了，说不定先回去了也有可能，我们也走吧。” 　　岑望苏点点头。 　　小姑娘大哭了一场，现在除了林念茵的怀里，哪里都不肯去。 　　林念茵便一路抱着她，带着岑望苏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到半山腰的时候，林念茵就看见了一个低矮的土坯房。 　　她来的时候听方校长说过岑海晏他们的居所，猜到这是他们的居所，便认真看了看。 　　忽地，就听见里面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林念茵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仔细听了一会儿，林念茵想了想，带着两个孩子走过去。 　　这一靠近，便听出来里面的哭声不是大人的，而是小孩的。 　　林念茵还听到了方唯宁他们的声音。 　　原来这些人现在是来了这儿。 　　林念茵之前见方唯宁找的帮手是岑海晏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 　　林念茵对这边的消息知道的不多，但也清楚岑海晏他们现在算是被隔绝的状态，一般不会和其他人接触。 　　甚至去年的时候，也没听到说他们接触过其他人，怎么一年过去了，他们忽然和方家的几个小孩儿这么熟悉了。 　　林念茵考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没多久，老旧的大门“咯吱”一下被人从里面打开。 　　林念茵当先就看见一位和方校长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 　　虽说上了年纪，眼角眉梢都有了岁月的纹路，但是她的模样依然漂亮，即便这般简陋艰苦的环境，浑身上下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你……你是？”岑舒窈看看林念茵，又低头看看她手边的岑望苏，忽地用力眨了一下眼，压下眼中的水意说：“进来吧。” 　　林念茵笑笑，推了岑望苏一下，又把小姑娘放下说：“叫人。” 　　岑望苏抬头巴巴看了岑舒窈两眼，乖乖张口道：“奶奶好。” 　　小姑娘立马就跟着学道：“奶奶好。” 　　岑舒窈立马点头，“哎，你好，你也好，你们都好。” 　　林念茵笑了一下，“您好，我姓林，林念茵。” 　　岑舒窈点点头，抬手擦了一下眼角说：“我，我知道，好，你们真好。” 　　接着又说：“那个，进屋，进屋说。” 　　岑望苏回头看向林念茵，林念茵点点头。 　　岑望苏就牵着小姑娘一起往里面走。 　　岑舒窈看见了立马就跟上，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林念茵，“你，你也来啊。” 　　林念茵点头，抬脚跟上。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院落，但里面收拾的干净整齐，院子里面还种了不少的菜，只留下中间走路的地方。 　　廊檐下面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林念茵随意瞟了一眼，里面放着一些锅碗瓢盆，应该是厨房。 　　进了屋里面，一样的简陋。 　　就一间屋子，但被他们用板子给隔开了，一半当作客厅，一半当作卧室。 　　岑海晏还有几个孩子都在，客厅里有一张破旧的桌子，缺了边边角角不说，甚至还少了一条腿，用泥巴和木棍撑着。 　　那张破旧的桌子上放着那个非常大的蜂窝。 　　林念茵扫了一眼就放开，要往那几个孩子围着的地方去。 　　岑舒窈拉了她一把说：“你别去，有几个孩子被蜜蜂蜇了，他们正在上药。” 　　林念茵点头，冲着岑舒窈笑了一下，“谢谢。” 　　岑舒窈立马摇头，“没事。对了，你坐，我去给你倒水喝。” 　　林念茵下意识张嘴想说不用了，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好啊。” 　　岑舒窈的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了一些，“我现在就去，你先坐着，先等一下啊。” 　　林念茵点头，“好。” 　　岑舒窈立刻忙碌起来。 　　没多久，就端了三碗水进来，放下后说：“家里面没什么东西，只能用点白水招待你了。” 　　林念茵摇头，“没关系，这已经很好了。” 　　她端起来尝了一口，“还加了糖。” 　　岑舒窈点头，“家里面只有白糖了，抱歉，这要是换做以前……” 　　林念茵说：“白糖水就很好了，我就喜欢喝白糖水。” 　　“那你多喝点，我等下还给你冲。” 　　林念茵笑笑。 　　看见两个小家伙在那堆人群中凑热闹，她喊了一声，招招手说：“你们俩过来。” 　　俩小家伙手牵着手过。 　　“婶婶。” 　　“妈妈。” 　　林念茵指着另外两碗水说：“奶奶给你们准备了糖水，喝一点吧。” 　　岑望苏立马捧起来喝了一口，冲着岑舒窈说：“谢谢奶奶。” 　　小姑娘跟着学，“谢谢奶奶。” 　　岑舒窈笑笑，“不谢不谢，你们快点喝，等下奶奶还给你们冲。” 　　岑望苏摇摇头，“这就够了，不用冲了。” 　　小姑娘也跟着摇头，“够了，饱了。” 　　林念茵笑了一声，岑舒窈也跟着笑，一双眼睛一刻也不停地盯着两个孩子看。 　　林念茵见状就说：“苏苏今年秋天就该上二年纪了，他脑子聪明，每次考试都能拿奖。” 　　“真的吗？”岑舒窈立马追问道。 　　林念茵点头，“不止如此，苏苏对医学也很感兴趣，我和明川，就是我丈夫就帮他买了些基础的书籍，他现在没事儿的时候就会看一些，另外我们那边医院里有个老大夫也很喜欢他，偶尔会指导他，老大夫说他很有学医的天赋，要是好好培养下去，将来肯定能成为一名好的医生。” 　　岑望苏立马不好意思了，“婶婶！” 　　林念茵笑笑，“你难道不想当医生吗？” 　　岑望苏抿嘴笑笑，“我想。” 　　小姑娘歪着脑袋看过来，“我也想。” 　　林念茵没好气地点了点小姑娘的眉心说：“你听懂我们说什么了吗？” 　　“听懂了，我也要当医生！”小姑娘超大声。 　　林念茵就说：“那你说说，医生都是干什么的？” 　　小姑娘立马卡壳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反正我就要当，哥哥当，我也当，我和哥哥一样！” 　　小姑娘超级得意。 　　林念茵哭笑不得。 　　岑舒窈就说：“当医生好啊！当医生救死扶伤，是一种很伟大的职业，也是一项伟大的事业。” 　　林念茵想起来岑舒窈也是医生，笑笑。 　　过了一会儿，她又指着小姑娘说：“这孩子叫晓晓，大名叫林晓，跟我姓。她爸爸起的名字，寓意的破晓，希望她这辈子都生活的光明和温暖之下。” 　　“晓晓，林晓。”岑舒窈念叨了一句，“很好听的名字。” 　　林念茵笑道：“因为我和她爸爸都认为黑暗只是暂时的，光明很快就能到来。” 第59章 秘密 我谁也不说！ 　　岑海晏那边也差不多帮几个被蜇了的小孩处理好伤口了。 　　他们一起走过来, 方唯宁一下子就抱住了桌子上的那个大蜂窝叫着道：“我们快点把这个蜂窝分了吧。” 　　岑海晏先是看了林念茵他们一眼，然后摇头说：“你们都拿回去吧，我们不要。” 　　“啊？”方唯宁皱了一下眉, 忽地又说：“那不行, 我们之前就说好的，这样吧，一人分一半，就这么决定了。” 　　岑海晏走过去把蜂窝重新装起来，“我们不要，你们带着回家吧。” 　　方唯宁：“可是这……” 　　林念茵勾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想了想说：“我看现在也不早了，该回去了。这样吧，你们把蜂窝先拿回去，回头等分好了, 再拿一份过来就好了。” 　　“可是这件事不能让我爷他们知道，不然他肯定又要揍我了！”方唯宁立马反对道：“我爷手里面的烟锅杆子敲人可疼了！” 　　林念茵就说：“这么大一个蜂窝，里面的蜂蜜肯定不少, 你们一人一半也有不少，你拿回家后怎么藏？” 　　“那我……”方唯宁想了想，忽地蹦起来说：“那我就把蜂蜜藏在你们这儿吧, 成吗？” 　　方唯宁拽着岑海晏的胳膊说。 　　“这……”岑海晏下意识皱眉，“我们家这边也不安全，再说你不怕放我们这儿, 最后被我们给偷偷吃了。” 　　方唯宁豪气地挥手, “不怕，就这么说定了，就放在你们这儿, 我们赶紧给分了吧！” 　　林念茵见状就说：“就按照几个孩子说的吧。” 　　岑舒窈看了林念茵一眼，点点头说：“就按照……她说的办吧。” 　　岑海晏点点头，转身出去找了几个玻璃罐子还有刀来，开始帮忙刮蜂蜜。 　　这么大一个蜂窝足足灌了两大罐子蜂蜜，方唯宁就拍着两个罐子说：“刚刚好，我们一罐子，你们一罐子。” 　　还剩下一些蜂蛹，方唯宁又说：“蜂蛹用火烧一下可好吃了，可惜现在我们要回家吃饭了，等到晚上我们再过来，你们等我们来了再一起吃啊！” 　　岑海晏点头，“放心，都给你留着。” 　　方唯宁就往岑海晏的身上拍了一下，“真够意思，那我就先回家了，等我吃了饭再过来，等着我啊！” 　　林念茵见状就跟着站起来，朝着边上的季州同笑了一下，然后又看向岑舒窈他们说：“我们也走了，回头有机会再来看你们。” 　　岑舒窈连连点头，“好，好。” 　　林念茵笑了笑，拍了拍岑望苏还有小姑娘的脑袋说：“你们快点和爷爷奶奶还有叔叔说再见。” 　　岑望苏就对着几个大人挥手：“爷爷再见，奶奶再见，叔叔再见。” 　　小姑娘也跟着学，“爷爷再见，奶奶再见，叔叔再见。” 　　林念茵牵住两个孩子的手，“先走了。” 　　回到家，午饭已经好了。 　　几个孩子一马当先就跑到桌子四周坐下。 　　方家大哥一看这群猴子，立马板着脸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弄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方唯宁摆着手说：“没干啥，就是玩去了。” 　　方家大哥往几个小孩儿的身上看了一圈，最后戳了戳方唯言脑门上的一个大包说：“你这又是咋回事儿，磕的？” 　　方唯言立马捂着脑袋抽气，“爷，你别碰我，疼！” 　　方家大哥就只当是这群皮猴子在外面磕的，没当回事儿。 　　只是说：“活该，我看你们下次还这么当初乱跑，到时候不止脑袋上是包，浑身都是包了。” 　　方唯宁幸灾乐祸地说：“小言身上本来就都是包，屁股都大了一圈了！” 　　“你说啥？”方家大哥皱眉。 　　方唯宁立马住嘴，忙摆手说：“没啥，没啥，就是小言不小心摔的。” 　　说着，还瞪了方唯言一眼。 　　方唯言立马跟着附和着说：“对啊，就是我摔的，我跑慢了，摔的。” 　　方家大哥闻言还真以为是摔的，也就没怎么放心上了，只是说：“下次出去玩的时候小心点，整天咋咋呼呼的，孙猴子都没有你们能闹腾，成天翻江倒海的！” 　　几个小孩子立马就说：“知道了知道了。” 　　方家大哥这时候又看向林念茵说：“那个，林老师啊，我们家这几个臭孩子没有在外面给你惹麻烦吧？也没有欺负人吧？” 　　方唯宁他们立刻齐刷刷地扭头看他，一个个疯狂地朝着林念茵使眼色。 　　林念茵笑笑，摇头说：“没有，他们就是在山上玩了一会儿。” 　　方家大哥就说：“那就好，我们家的这几个孩子脾气大主意多，要是做了啥或者说了啥不好听的，你该打就打，不用客气。” 　　林念茵摇头，“真没有。” 　　方家大哥这才收心，连忙又说：“那救好，那赶紧吃饭吧，也不早了。” 　　早就坐上桌子的几个孩子立马就要动手。 　　方校长拿着筷子往他们的手上一一打了一下，“忘了我怎么和你们说的吗，吃饭之前要干什么？” 　　方唯宁叹气，“要洗手！” 　　他站起来冲着其他人勾勾手说：“走了，洗手了。”接着又说：“吃个饭还那么多的规矩，真的是麻烦……” 　　“我麻烦的地方还在后面呢！”方校长拿着边上的扫帚往方唯宁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再磨叽，等下就别吃了。” 　　“略略略……”方唯宁立马抱着屁股冲着方校长扮了个鬼脸，跑了。 　　林念茵也拉着两个孩子出门洗脸洗手。 　　饭后，方家的几个孩子又出去疯玩了。 　　岑望苏还有小姑娘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要睡午觉，林念茵就在家里面陪着他们。 　　方校长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炕上的两个小孩儿，小声道：“睡着了？” 　　林念茵点点头，“刚睡着。” 　　方校长就说：“你要不要也跟着睡一下，这边就是夏天也不是很热，比在家属区强多了，睡一会儿也没什么。” 　　林念茵摇头，“我就不睡了，不然回头醒了肯定头疼。” 　　方校长也没强求，转头又说起了他们早上出去玩的事儿。 　　林念茵就大致说了一遍。 　　方校长皱了一下眉，“方唯宁他们什么时候和那边玩到一起的？” 　　林念茵摇头，“我不好问，就没有问。不过我看他们相处的还挺好的，那么一大罐子蜂蜜都敢放在他们那边，可见也很相信他们。” 　　方校长摇摇头，“我也没听大哥说起过，可见大哥也不知道这件事，肯定是这几个孩子故意瞒着的。” 　　顿了一下，方校长又问道：“这么说，方唯言脑袋上的包也不是摔的了，是被蜜蜂蜇的吧？” 　　林念茵点头，“那孩子着急，本来我们都先离开了，结果他一看到方唯宁从林子里面钻出来，一下子就冲了下去，我都还没来得及叫他，他人就不见了，等到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被蜇了。” 　　方校长就说：“这些熊孩子，胆子也太大了，被蜇了也是活该！” 　　林念茵笑笑说：“他们回来之前已经上了药了，我之前看他们的时候还一直鬼哭狼嚎的呢，回头上了药之后就又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一样，我想他们肯定也没什么大事。” 　　方校长就说：“岑姐的医术我还是相信的，要我说要是问题不大的话，就先不管他们，让他们先疼上两天，就知道长记性了。” 　　林念茵没接茬，反而道：“要说这几个孩子不愿意说，我也帮忙拦着了，您回头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就成了告密的了。” 　　方校长点点头，“我明白。不过你回头问一下方唯宁他们什么时候和岑姐他们那边玩到一起了，我怕他们这些孩子一时候忘了忌讳，别让人看见了，回头他们自己没事儿，反倒害得别人误会岑姐他们，再闹出点别的事儿来。” 　　这正是林念茵也好奇和担忧的，她便点点头说：“好，我记下了。” 　　等到岑望苏和小姑娘醒来后，林念茵让他们洗了把脸清醒清醒，然后又玩了一会儿，就让岑望苏做暑假作业，顺便也教小姑娘认字数数。 　　等到外面的太阳没有那么烈了，才带着两个小孩儿出门去玩了一会儿。 　　天快黑的时候，方唯宁他们回来了。 　　见到林念茵他们后就问道：“你们下午咋没出去找我们玩啊，我们都在岑……都在山上等了你们很久。” 　　林念茵就说：“他们下午要学习还要做作业，没时间出去。” 　　方唯宁立马皱眉“啊”了一声，“这都放假了，还要学习做作业，真可怜！” 　　“可怜你个头！”方家大哥敲了方唯宁一下，“你就不能学学小望苏，别整天到处乱跑，好好收收心思。” 　　方唯宁怪模怪样地学着方家大哥说了几句，道：“爷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笨，学不会。” 　　方家大哥抬起了烟锅杆子，“我看你是想挨揍！” 　　方唯宁脚底抹油，溜了。 　　又过了一会儿，方唯宁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偷偷拽了一下林念茵的袖子说：“哎，你们今天下午没过去太可惜了，我们把蜂蛹少了吃了，可真香！” 　　“对了，我们还冲了蜂蜜水，甜津津的，可好喝了！”方唯宁又道。 　　林念茵想了想，说：“你们和山腰上的那户人家的关系很好嘛？” 　　方唯宁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当然了！” 　　林念茵就说：“那你们两家是亲戚啊？” 　　方唯宁摆手，“才不是呢，我们两家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竟然胆子大到把那一罐子蜂蜜放他们家里，你也太相信他们了吧？”林念茵就说。 　　方唯宁想了想，又四下看了看，小声说：“你不懂！” 　　林念茵挑眉，“我不懂什么？” 　　方唯宁就说：“我偷偷告诉你啊，但是你不要告诉我爷他们，可以嘛？” 　　林念茵就点头，“你看我晌午吃饭的时候不也没有出卖你们嘛，我肯定不说的！” 　　方唯宁就说：“也对，你吃晌午饭的时候还帮了我们，我是应该相信你的。” 　　“你把耳朵凑过来。”方唯宁冲着林念茵勾勾手，等到林念茵靠近了，他才说：“我偷偷跟你说啊，就是山腰上的那一家其实不是我们这儿的人！” 　　“不是你们这儿的！”林念茵装着不知道的模样问道：“不是你们这儿的，那是哪儿的啊？” 　　方唯宁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很多人都说他们是臭老九，大坏蛋！” 　　“啊？”林念茵原本还想着方唯宁他们可能不太清楚岑海晏几个人的身份，或者不太了解岑海晏他们现在的身份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才能和岑海晏他们这么亲近，可没想到这孩子倒是心里面门儿清的很呢！ 　　林念茵就说：“你说真的假的，他们都是那样的身份了，你们怎么还敢和他们说话，还那么亲近。” 　　“哎！”方唯宁叹了口气说：“原本吧，我也不太敢和他们说话的，那外面不都说了他们都坏得很嘛！可是去年有一回，我在山上玩，不小心摔了一下，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还是岑叔救的我，他还受伤了，那我这一看，他们也不坏嘛，不然干啥救我，让我掉下去摔死好了，你说是吧！” 　　林念茵差点被方唯宁的话给气死。 　　她没好气地往方唯宁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我怎么听你的意思，你一点都没有害怕呢？” 　　“怕啥啊！”方唯宁满不在乎地说：“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林念茵就说：“也幸亏是你现在没事儿，你要是有事儿救晚了！” 　　方唯宁救挥手说：“我就说你们大人麻烦吧，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你好想不想听我说了？” 　　林念茵哭笑不得，“好好好，你说，你说。” 　　方唯宁皱眉想了想，抓了一把后脑勺说：“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林念茵道：“说到你觉得他们不坏。” 　　“对！”方唯宁拍手说：“那他们可不就不坏嘛，不然也不会救我，你说是吧。” 　　林念茵点头，想听方唯宁还能说出什么来。 　　然后，林念茵就听见方唯宁又道：“那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那我肯定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他们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没事儿的时候也过去帮帮忙，这一来二去的，不就熟了。” 　　“我跟你说啊，”方唯宁又往林念茵的边上凑了凑说：“他们人可好了，懂得也多，比我爷他们脾气也好，我觉得跟他们一起玩可有意思了。我实在是不明白外面的人怎么想的，为什么说他们是臭老九，坏得很！” 　　林念茵就说：“那你也知道他们身份不太好，你还敢和他们玩，你不怕被别人发现了，到时候有人也骂你说是臭老九啊？” 　　方唯宁盯着林念茵看了一眼说：“你咋和他们说的一样呢，我跟你说没事儿，我们这儿人少，平时大人都忙的很，我们偷偷过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林念茵挑眉说：“那万一有人发现了呢？” 　　方唯宁立刻就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被别人抓到，我跟你说，我可厉害着呢，我从去年到现在，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以后也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林念茵故意道：“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方唯宁立马不乐意了，“哎，你这个大人怎么胆子这么小，一点也不好玩，要不是看在你晌午的时候帮过我们，还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我都懒得和你说话了。” 　　林念茵：“……” 　　这破孩子。 　　林念茵想了想还是说：“那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你们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吧，万一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不仅你自己倒霉，你还害得你的救命恩人跟着倒霉，就不太符合你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江湖气概了吧！” 　　方唯宁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林念茵又说：“也不止你，还有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们。” 　　方唯宁立刻道：“你放心好了，他们最听我的话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东他们都不敢往西。” 　　林念茵笑道：“这么说，你确实还挺厉害的啊！” 　　方唯宁昂着脑袋说：“那是当然了。” 　　林念茵道：“行，你确实厉害。” 　　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念茵便和方校长说了前因后果。 　　方校长忍不住皱眉说：“这件事我也没听大哥说过，看来大哥也确实不知道，这个方唯宁，现在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敢瞒着不说。” 　　林念茵就道：“他也就十来岁，正是淘气的年纪，当然敢不说。” 　　方校长叹气，“不行，回头我要和大哥说一说。” 　　林念茵立马看向方校长说：“我答应过方唯宁，绝对不出卖他的，您到时候可不能卖我啊！” 　　方校长摆手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提这件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方唯宁几个小孩儿又喊岑望苏他们出去玩。 　　林念茵看岑望苏眼巴巴的也想出去，便点头答应了。 　　小姑娘也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后面。 　　林念茵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也跟着出去了。 　　这群孩子这回没有上山，而是带着岑望苏还有小姑娘在一处小水沟的边缘挖了一点蚯蚓，然后说：“我带你们去钓鱼，晚上让我爷他们熬鱼汤喝，可香了。” 　　小姑娘和岑望苏在家属区的时候一直被限制着不许随便到水边去，闻言，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孩子玩性大，林念茵见状爷没太拘着，而是一直跟着。 　　一路跟着方唯宁他们去了水边，林念茵就看见方唯宁领着几个小的该穿蚯蚓的穿蚯蚓，该放线的放线，一切还有条不紊的。 　　算上岑望苏和小姑娘在内，一共八个小屁孩。 　　他们两两分配一根自制的鱼竿，方唯宁单独一个，冲着岑望苏和小姑娘招招手说：“你们两个过来，我教你们钓鱼。” 　　小姑娘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岑望苏，“哥哥。” 　　岑望苏牵起小姑娘的手说：“妹妹，我牵着你，下面是水，很深的，要小心一点。” 　　方唯宁撇嘴，“瞧你胆小的模样，你看看我们，都是大丈夫，男子汉！” 　　方唯言跟着点头，“我也是！” 　　岑望苏就对着这些个“男子汉和大丈夫”翻了个白眼，“你们才多大。” 　　“反正比你大！”方唯宁一把薅住岑望苏，“别磨磨唧唧的，快点的，一会儿再说下去，鱼都没了！” 　　方唯宁往岑望苏的手边塞了一根鱼竿，然后对他说：“你就在这儿待着别动，等到一会儿你感觉到鱼线被扯了，水上的那个鱼鳔，就是那个小木棍跟着动弹的话，肯定就是上钩了，你狠狠拉一下子，就能拽上来了。” 　　岑望苏想了想，点头说：“我知道了。” 　　方唯宁上下扫扫岑望苏，“你真知道了？” 　　岑望苏点头，“嗯。” 　　方唯宁就说：“那你就说说我刚才说了啥。” 　　岑望苏差不多给重复了一遍。 　　方唯宁挠挠头皮，“还真记住了，难怪爷爷说你的脑袋瓜子聪明，看来确实挺聪明的！” 　　方唯宁说：“那这个鱼竿就给你了，你自己带着晓晓妹妹钓鱼吧。” 　　又过了几分钟，方唯宁拿了几片荷叶过来，往小姑娘的脑袋上扣了一片，剩下的丢在了其他人的手边，“自己拿啊。” 　　小姑娘皱眉，伸手往脑袋上扒了一。 　　“吧唧”把荷叶甩到一边。 　　岑望苏见状就说：“妹妹，你带着这个遮太阳。” 　　小姑娘摇头，“不要，不好看。” 　　“好看！”岑望苏点头说：“超级好看的。” 　　“真的嘛？”小姑娘不信。 　　“真的真的，很好看！” 　　小姑娘歪着脑袋看了看边上的其他人，又想了想说：“那好吧。” 　　岑望苏连忙就把荷叶重新戴在了小姑娘的脑袋上。 　　几个小孩儿在河边一直待到了半晌午，零零碎碎钓了一条白鲢，两条鲫鱼，还有一些很小的鱼苗。 　　方唯宁挑挑拣拣，留了一些稍微大一点的，剩下的又都重新倒水里了。 　　然后，一群孩子又乌泱泱地往家赶。 　　走到半路上，方唯宁摘下脑袋上的荷叶，从篓子里面捡了几条鱼出来包好，然后说：“你们先回去，我等下就回来。” 　　然后一溜烟往山上跑了。 　　林念茵想到这孩子昨晚说的话，估计他可能往山上送鱼去了。 　　其他几个小孩儿见状，立马拔腿就往家跑。 　　岑望苏和小姑娘不明所以，也跟着迈着小短腿开始跑。 　　回了家，那群孩子随便丢下鱼，又开始往外面冲。 　　岑望苏和小姑娘依旧跟着，然后一路又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山。 　　几个孩子一阵风一样跑到岑海晏他们家里。 　　方唯宁正在捧着一个大碗喝水，看见了就说：“你们咋也来了？” 　　方唯言呛了一句，“不来咋知道你在吃独食！” 　　“你个小兔崽子！”方唯宁抬脚往方唯言的屁股上踹了一下。 　　方唯言“嗷”了一嗓子，“大哥，你不知道我屁股被蜇了啊！” 　　方唯宁就说：“你吼啥吼，声音小点。就是因为你屁股被蜇了才踹的，活该！” 　　方唯言瞪眼，方唯宁抬手吓唬了一下说：“咋，你还想和我打架啊！” 　　方唯言撇嘴，找了地方一屁股坐下说：“岑叔，我也想喝蜂蜜水。” 　　岑舒窈就说：“我去冲。” 　　没多久，岑舒窈冲了蜂蜜水过来给几个孩子，又看向林念茵说：“我刚才打了点水，给孩子洗洗吧，我看他们满身的汗。” 　　林念茵点头，“谢谢。” 　　岑舒窈摆手说：“不用客气。” 　　顿了一下，“要不要我帮忙。” 　　林念茵想了一下，“好啊。” 　　叫了两个小家伙过来洗脸洗手，岑望苏对着主动帮忙的岑舒窈摆摆手说：“奶奶，我可以自己洗。” 　　岑舒窈定定地看着拒绝她的岑望苏一眼，笑了一下，“哦，那行，你自己洗。” 　　说着，她又动手帮小姑娘，小姑娘也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自己洗。” 　　“好，好，你也自己洗。”岑舒窈连忙就道，又看向林念茵说：“你把两个孩子教的很好。” 　　林念茵笑了一下，“也不止我，方校长也帮了很大的忙，苏苏更多的时候还是跟着方校长，晓晓呢又很喜欢哥哥，喜欢有样学样。” 　　岑舒窈点点头，“你们都好，都好。” 　　她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一点忙也帮不上，这么些年了，我们都没想到还能找到那孩子，可惜找到的时候却是我们最难的时候，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藏着噎着，我们也真是……” 　　“其实没什么的。”林念茵连忙道：“你们不用太担心明川，他很好，这些年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原来的那个家庭……” 　　“是吗，我听过一点，好像他以前都过的不好，我们都……都……”岑舒窈还不等林念茵把话说完，立马就抢开了，结果说了两句后又眼圈泛红，说不出来了。 　　林念茵忙拍了拍岑舒窈的肩膀，“没事儿，您听我把话说完。” 　　“明川前些年在家里面的时候过的也确实挺不好的，但那时候我爸特别喜欢他，生产队里的其他人也帮了不少忙，也不算太难，后来知道了……”林念茵看见两个小孩儿在这儿，就顺手帮他们把手跟脸擦干净，拍了拍说：“你们也进去吧，去和蜂蜜水。” 　　岑望苏看看林念茵，又看看岑舒窈，眨眨眼，然后又点点头。 　　“妹妹，我们走。” 　　等到两个孩子进去了，林念茵才继续道：“其实，明川和那边也没多深的感情，自从知道他的身世的问题后，他其实还挺开心。要不是现在这种现实的原因，加上他的身份不方便，要不然他早就过来了。你们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最主要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等待将来能够团聚的那一天。” 　　林念茵看向眼泪已经治不住的岑舒窈，掏出手帕递给她。 　　岑舒窈抬手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道：“抱歉啊，让你看笑话了。” 　　林念茵摇头，“我说的是真的，明川其实心里面挺惦记你们的，他一直都希望有一个很好的父母和家庭，你们只要好好的，他才会放心。等将来有机会能见面了，要是你们因为整天担心他而变得身体不好或者有了其他问题，他才会难过。” 　　岑舒窈连忙点头，“我知道，我们会的。其实我也没想到这次你会过来，我……我们还挺高兴，也挺激动的。” 　　林念茵不好意思道：“原本我们是没打算过来的，毕竟顾虑太多了，但晓晓舍不得苏苏，一直闹着过来，后来我们商量了一下，就过来了，也算是我代表明川看看你们。” 　　岑舒窈连忙就说：“谢谢，谢谢你们。” 　　“没事儿，您别难过了，收一收，其实这是好事儿，应该开心。” 　　说话间，屋里面的小孩儿叽叽喳喳闹了一会儿，人后又一窝蜂地出来了。 　　方唯宁说：“天不早了，我们要赶紧回去了，不然肯定要挨揍，走了啊岑叔！” 　　岑海晏点头，“路上慢点，小心。” 　　方唯宁挥手说：“没事儿，山路我们闭着眼都能走，回去了，你们自己忙吧。” 　　到了林念茵她们边上，方唯宁忽地伸头看了一眼说：“你们这是咋了，吵架了？” 　　林念茵往方唯宁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那咋还哭了呢？”方唯宁摸着脑门道。 　　林念茵就说：“你岑奶奶是刚才不小心被小石头刺了一下眼睛，一直没弄出来。” 　　“哦。”方唯宁立马皱眉说：“我眼睛也落过石头，那种感觉太难受了，不过我教你们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林念茵看这孩子表现欲很旺盛，只能配合着说。 　　方唯宁就说：“你被灰啊，小虫子啊，小石头啊刺到眼睛的时候，就立马使劲儿地眨眼，眨了一会儿后觉得还是没有挤出来，就用力地闭着，就像我这样，使劲儿。” 　　方唯宁说着，还真就把眼睛给用力闭紧了，周边全都是褶皱。 　　“行了，你这种方法还是别乱用了。”林念茵仰头看了一眼天色，又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方唯宁大手一挥，“走了！” 　　几个小孩儿争先恐后的跑回去，林念茵看向岑舒窈他们点点头，“我们也走了。” 　　“苏苏，晓晓，和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再见。” 　　岑望苏和小姑娘就齐刷刷地开始打招呼，“叔叔，爷爷，奶奶，再见。” 　　午饭后，林念茵又带着两个孩子午休。 　　岑望苏躺在炕上闭着眼睛，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却咕噜噜地乱转。 　　林念茵低头捏住了岑望苏的睫毛，“睡不着啊？” 　　岑望苏立马睁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念茵摸了摸岑望苏的脑袋说：“怎么了，是不想睡，还是睡不着？” 　　岑网速眨巴着眼睛看了林念茵一会儿，试探着伸了一根手指说：“婶婶，我有一个问题。” 　　“你问吧。”林念茵道。 　　岑望苏撑着自己的小胳膊从床上爬起来说：“婶婶，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奶奶说叔叔的事情啊？” 　　林念茵挑眉，“你都听到了？” 　　岑望苏点头，随即那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下说：“就听到了一点点，叔叔和那个奶奶有什么关系吗？” 　　林念茵一直以来都知道岑望苏聪明，但没想到这孩子还挺记事儿的。 　　林念茵就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岑望苏皱着小眉头说：“难道不是这样吗？你和那个奶奶以前都没有见过，可是为什么会说叔叔的事情，难道不是因为和叔叔有关系吗？” 　　林念茵想了想说：“这件事吧，我其实不太想告诉你。” 　　“为什么？”岑望苏立马鼓着嘴问道。 　　林念茵就说：“因为这件事要是说起来的话，就要说很久，太复杂了，我现在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更理解不了，你明白婶婶的意思吗？” 　　岑望苏“哦”了一声，丧丧地说：“就是说又是一件等我长大了以后才可以知道的事情，对吗？” 　　林念茵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的。” 　　岑望苏叹了口气。 　　林念茵摸着岑望苏的小脑袋说：“你才多大年纪，就成天想这么多，还叹气，你有那么多需要叹气，需要发愁的事情吗？” 　　“我有啊。”岑望苏靠着林念茵的胳膊说：“我有好多呢。” 　　林念茵就揽住岑望苏的肩膀，低头看他，笑着说：“那你说一说，你都有什么发愁的事情，你说出来，看婶婶能不能帮你解决一些。” 　　岑望苏抱着林念茵的胳膊摇了摇头，“我觉得婶婶你不一定能帮忙。”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林念茵笑道。 　　岑望苏就说：“那可多了，我发愁我怎么老长不大，我好想一下子就可以长大就好了。” 　　林念茵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那这个婶婶真的帮不了你，因为你长大了就代表婶婶变老了，婶婶可不想一下子就变老，婶婶还巴不得时光慢一点呢。” 　　岑望苏“哎”了一声，“我就说吧。”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说说看。”林念茵又道。 　　岑望苏就说：“我想快点长大是因为我想去找我的爸爸妈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就我没有，奶奶说他们现在在很远的地方工作，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或者等我长大了以后才能去看他们，所以我才想长大。” 　　“婶婶，”岑望苏忽然抬头看向林念茵说：“世界上真的有那种离得很远，不能见人的工作吗？” 　　林念茵之前倒是听方校长提起过这件事。 　　她摸了摸岑望苏的脑袋说：“你说的那样的工作自然是有的，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人造卫星发射的事情吗？” 　　岑望苏点点头，“我记得一点点，但是我不懂。” 　　林念茵就说：“不懂没关系，婶婶其实也不懂，但婶婶给你将的人造卫星的发射这样的工作就需要离得很远，而且一般不能见人，要保密，是比咱们家属区的那种保密条令还要厉害的保密。” 　　“这么厉害啊！”岑望苏两眼放光地问道：“那我的爸爸妈妈也是做这个工作的吗？” 　　林念茵摇头，“他们不是，但是他们现在的身份也是需要保密的，所以才不能见你。” 　　岑望苏叹了口气，“好吧。” 　　林念茵想了想，觉得适当给岑望苏一点希望也不是不可以。 　　就说：“但是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事情啊？”岑望苏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林念茵，好奇地问道。 　　林念茵就说：“婶婶呢知道你很聪明，所以如果你能答应婶婶不把今天我们说的事情说给其他任何人听，包括你叔叔，妹妹，还有方奶奶他们，保证只有我和你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爸爸他们的消息。” 　　岑望苏立马捂住嘴巴，瞪着眼睛说：“我保证谁也不说。” 　　“那你还要保证今天过后，再也不问他们的消息了，可以做到吗？” 　　岑望苏立马敬了个礼，“保证可以做到。” 　　林念茵就冲着岑望苏勾勾手说：“那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岑望苏立马贴着耳朵过来，带着满心的期待。 　　林念茵就说：“我听说啊，你爸爸他们再过几年就能回来了。” 　　“真的吗？”岑望苏一把抓住了林念茵的手。 　　林念茵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大概再过个五六年，差不多你小学毕业的时候吧。” 　　“啊！”岑望苏开始掰着手指算时间，“那……那好像也没有很久了，我开学就可以上二年级了，二三四五，很快的，对吗？” 　　林念茵点头，“是的，但是你不要忘了刚刚婶婶和你说过什么，要是你说出去了，被别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婶婶就不能保证了。” 　　岑望苏“嗯嗯”点头，“我记住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林念茵就跟着几个孩子到处跑，没事儿的时候也跟着和岑舒窈他们又见了几次。 　　等到七月快要过完的时候，又赶紧买了票离开。 　　小姑娘一听说又要坐车，立马就蔫了，说不想回去了。 　　林念茵就道：“当初是你想要来的，现在又不想走了，那你自己留在这儿，我们都回去，可以吗？” 　　小姑娘冲着林念茵“哼”了一声，“坏妈妈！” 　　上车后，小姑娘又蔫巴了几天，直到回了家属区，才又开心起来。 　　林念茵忍不住问道：“晓晓，你明年暑假的时候，还跟着你哥哥一起回老家吗？” 　　小姑娘立马摇头，“不回了不回了，坐车一点也不好玩。” 第60章 露馅 你都听到什么了？ 　　小姑娘的记性挺好的, 今年说了不回去后，到了一九七三年夏天暑假的时候，就真的没有再嚷嚷着要和岑望苏一起。 　　甚至还在岑望苏过来说自己要离开的时候主动摆摆手说：“那你快走吧, 我就不跟你去了。” 　　岑望苏很难过, “妹妹，回老家也很好玩的。” 　　小姑娘就摆手说：“不不不，我不去，不好玩，坐车好远的，你自己回去吧！” 　　林念茵见状笑道：“你记性还挺好啊！” 　　小姑娘抱着已经长大的小五拍了拍, “我早就说了我是最聪明的！” 　　一直自夸自己最聪明的小姑娘不缠着要一起了，林念茵自然也不会有机会过去，就让方校长帮忙带了些东西过去。 　　等到方校长他们这边刚刚离开没几天，斜对面杨婶儿家的韩红莲回来了。 　　林念茵刚来的那一年, 韩红莲刚被推荐上大学，如今也算是正式毕业了。 　　国家分配了工作，韩红莲就近留在了京市报社工作。 　　如今是她刚工作不久后的第一次回家。 　　杨婶儿提前几天久在收拾家里面, 和林念茵叨叨说韩红莲现在也毕业参加工作了，也该找对象结婚了，还要林念茵给参谋参谋。 　　林念茵忍不住道：“您是打算让我参谋什么？” 　　杨婶儿就说：“前几天, 有人给我们家红莲介绍了个对象，是文工团的一个小伙子。虽然说前两年文工团确实闹了不少事儿出来，可是这后来不是都处理了吗, 又换了新的团长, 现在风气也都不一样了，看着比之前强多了。” 　　林念茵久附和着点点头，等着杨婶儿剩下的话。 　　杨婶儿又说：“我一开始其实也挺不情愿的, 后来我不是跟着一起去看了一眼那小伙子吗，我和你说啊，大高个，白白净净的，瞧着精神的很，而且逢人就笑，看着就让人喜欢。” 　　“我们家红莲要是真能看中这小伙子，哎呦，那我这颗一直吊着的心啊，就总算是放下来了。”杨婶儿一脸的感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年一直都惦念着红莲这孩子的婚事，等到她结婚了，我也就安心了。” 　　林念茵忍不住皱脸说：“我怎么觉得听您话里面的意思是您特别喜欢您口中的那个小伙子，恨不得现在就撮合他和红莲，让他俩赶紧结婚，然后生个孩子，好让你抱外孙呢？” 　　杨婶儿一拍手，“那颗不是啊，但你也知道那丫头这几年主意越来越大，我这些年也给她介绍了，可这姑娘一直都没瞧上，说是要先读书，我这个着急啊。” 　　“她现在好不容易毕业了，也分配了工作，这下总没有理由再来搪塞我了吧。不过呢，我这不是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想着让你帮我参谋参谋，你读书多，肯定想的比我多。你帮我看看，回头再帮我劝劝，说不定这事儿啊，就成了” 　　林念茵哭笑不得，“我都没见过您说的那人，我怎么帮您参谋啊。” 　　“那还不简单，你回头跟我一起过去看看不就行了。”杨婶儿连忙就说。 　　林念茵赶紧摆手，保纤拉媒可不是小事儿，但凡哪里有了问题，那就是害了别人。 　　回头人家两口子要是过的不开心了，也得埋怨你，可谓是吃力不讨好。 　　林念茵可做不出来，也不想做。 　　她说：“杨婶儿，您还是别了，您别忘了红莲现在的工作给安排在了京市，咱们这边是西南，这一南一北的，你给红莲找个这个对象，且不说能不能成啊，那就算是成了，你是打算让红莲放弃京市的工作回来呢，还是打算让人家小伙子放弃文工团的工作，跟着红莲去京市，然后就靠着红莲养着？” 　　“那这……”杨婶儿一时间词穷，“我倒是光想着高兴了，没想到这一点。” 　　林念茵又说：“还有啊，要是回头真成了，不管是人家小伙子，还是你家闺女其中的哪一个让你们想办法把他调到京市的文工团，你们能不能帮忙。” 　　“那这肯定不成啊，我们家老韩就是再有本事，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走后门啊，部队纪律大着呢！”杨婶儿立马就说。 　　林念茵点头，“可不是呢。所以啊，您要是真瞧上了那小伙子，回头也可以让红莲和人家相看相看，但像你刚才那样恨不得立马就让俩孩子原地结婚给你生外孙的态度千万不要有。咱们还是要切合实际情况，不能光看着眼前的，还要看到更长远的。” 　　杨婶儿叹了一口气，“我咋被你这么一说，又感觉之前白高兴了一场呢！” 　　林念茵就道：“那也不一定，兴许你们家红莲和你一样看上了那个小伙子，愿意留在这边也不一定。” 　　杨婶儿摆手，“那不可能的，之前红莲分配工作的时候就没考虑过这边，要不然也不会留在京市了，算了，白高兴一场。”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等到韩红莲回来了，杨婶儿还是和她提了文工团那个男演员的事情。 　　韩红莲当即就摆手说：“妈你算了吧，我现在再京市，你给我介绍一个这边文工团的男演员，你是觉得我俩之间能这样一南一北隔空相处吗？你还是别忙活了，我和你说，这件事根本不会成的。” 　　“你怎么和小林说的一模一样，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提了，那你见一见嘛，见一见又不吃亏，有什么关系。”杨婶儿皱眉道。 　　韩红莲说：“见一见自然没什么关系，可关键是我们一南一北本来就不可能，非要去见不是也浪费时间和精力，我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几天，过两天我就走了，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让我在家多待一待，陪陪你们呢，这种不靠谱的相亲就算了吧，就是浪费时间。” 　　“那你总不能不结婚吧！”杨婶儿立马就道。 　　韩红莲举手说：“结，肯定结，回头我就在京市找一个有文化又长得好，肯定比你这个强，你就别操心我了，还是赶紧管一管韩红星吧，我怎么听说他现在又不好好学习了呢！” 　　杨婶儿没好气道：“他啥时候好好学习过。” 　　韩红星当即就说：“妈，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什么时候没好好学习了，你看看我手上的手表，林老师给做的，这就是证明。” 　　杨婶儿立马站起来操了一根撵鸭子的棍子说：“你还敢和我提手表的事情，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你给我摘下来！” 　　“我就不！”韩红星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杨婶儿赶紧拿着棍子追了出去。 　　韩红莲大大松了一口气，看向边上的林念茵说：“林老师，我妈是不是和你说过让我相亲的事啊？” 　　林念茵点头，“她是想让我帮忙来着，但我没答应。” 　　“没答应就好。”韩红莲说：“林老师，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这次回来之后我就要赶紧回去了，有一些很特殊的采访需要做，还挺麻烦的，我可能近几年都不会选择结婚，回头我妈要是说什么，或者唠叨什么，能不能麻烦您帮帮忙，劝劝她，别总把心思放在我结婚这件事上面。” 　　林念茵皱眉，想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是要做战地记者吧？” 　　韩红莲笑了一下，“算是吧，反正我这边这几年是安顿不下来了。我也知道我妈平时喜欢找你唠叨，就想请你帮帮忙，有时候劝劝她。” 　　林念茵摇摇头头，“我和杨婶儿平时相处的不错，不管有什么，我能帮的自然也会帮忙，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倒是你现在的这个工作可不好做，一定千万要小心啊。” 　　韩红莲点头，“我知道，放心，有老人带着我。” 　　林念茵忍不住看向眼前这个姑娘。 　　她其实和韩红莲不是很熟。 　　她来家属区的时候，韩红莲正好去上大学，这几年除了寒暑假的时候能偶尔见过面，基本没说上太多的话，也称不上了解。 　　林念茵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姑娘朴实白净的面容下竟然还藏着这么一颗强大的心脏。 　　不过战地记者并不好做，要时刻面对着子弹和炮火，等同于拿生命在做赌注。 　　林念茵还是忍不住道：“我刚才听你话里面的意思是，你做这个，不打算和你爸妈他们说一声吗？” 　　韩红莲摇头，“还是算了，等回头我再找机会说吧，现在说了也是让他们白担心。” 　　林念茵皱眉道：“我觉得还是要说一声比较好，不然回头被你妈知道了，她才会更生气。而且你这样也更让家人担心。” 　　“不了，先暂时瞒着吧，我怕我妈到时候担心。”韩红莲摇头，顿了一下又说：“对了林老师，你也别和我妈他们说，成吗？” 　　林念茵只好点头，“行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韩红莲没抗住杨婶儿的唠叨，或者也可以说为了让杨婶儿死心，她答应跟着去见了一面。 　　回头，韩红莲就说“没感觉，不喜欢，没希望”之类的，愣是又让杨婶儿唉声叹气。 　　等到杨婶儿动手打算再找人的介绍的时候，韩红莲拿上行李离开了。 　　杨婶儿为此又长吁短叹了多日。 　　可不等她的伤心难过持续下去，这边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斗争，部队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就连家属区这边巡逻的人都变多了。 　　林念茵赶紧给方校长他们发电报，让他们赶紧买车票回来，不然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进不来了。 　　方校长带着岑望苏刚回来没两天，这边就彻底封锁保护了起来，不许随意外出。 　　卫明川他们也一连好些天没有回来。 　　家属区乱了几天后，又慢慢恢复了以前的平静，只是整个气氛都压抑了很多。 　　就连八月十五中秋节也没见几分喜气。 　　这场动乱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底十二月初，才算是安稳下来。 　　好几个月没有和外界联系了，林念茵和卫明川这种没什么亲人在外面的倒是无所谓，但其他人就开始忙起来。 　　写信的写信，打电话的打电弧，发电报的也发电报。 　　杨婶儿也琢磨着怎么也要和在京市上班的韩红莲通个电话，知会一声。 　　哪知道她的电话打过去后没有联系上，问了之后也没人说韩红莲在哪儿，只说她出去采访去了，但具体去了哪儿，不能说。 　　杨婶儿就和林念茵叨咕说：“小林啊，你说他们一个报社搞个采访咋还有那么多秘密呢，那采访完了不是还要公布出来的吗，咋就不能说了，哎呀，这都好几个月了，也没和红莲联系上，说说话，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那个工作累不累？” 　　林念茵想到韩红莲之前说的话，心里有些打鼓。 　　想了一下，林念茵就说：“兴许是报社采访的内容没有发布前都是保密的呢，要不然你过两天再联系，人家那边也只是说出去采访了，又不是出了什么事，别那么上火，也许过两天红莲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杨婶儿叹气，“那行吧，我再等等看。” 　　然而杨婶儿等来的不是韩红莲的电话，而是知道了韩红莲当战地记者的事。 　　这边的这次动乱说大也不是很大，局面也不是很危险，韩红莲正好是这边的人，因此刚回去上班没多久就被派遣跟着报社的老人过来了。 　　一开始，大家都很忙，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直到事件平息了，她又跟着去采访部队领导，才被发现。 　　杨婶儿为此气得直打哆嗦，倒不仅仅是因为韩红莲去当战地记者的事，更因为韩红莲瞒着她这件事。 　　韩家闹了一场，韩红莲理亏，只能道歉再道歉。 　　林念茵也算是帮忙瞒了一下，因此也过去和杨婶儿说了一声，顺便算是道歉。 　　杨婶儿就说：“小林，你不用这么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都是那个死丫头自己早就做好打算了，你就算说了也没用，再说她不是也和你说了不要告诉我们，你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林念茵问道：“不让红莲做这个工作了？” 　　杨婶儿叹气道：“那我倒也能说得通啊！” 　　她皱眉，“红莲那丫头要是那么听话的，那就好了。说不通啊，也说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和自己生闷气。” 　　林念茵就说：“那您这是答应了。” 　　杨婶儿手一摊，“我除了答应，还能干什么，又阻止不了。” 　　林念茵也只好说：“现在国内的情况越来越好了，红莲做这个工作也没有以前危险，再说她从从小在部队长大，晓得利害关系，应该不会有什么的。” 　　杨婶儿长叹道：“那我除了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想别的了。” 　　“都说儿女债儿女债，从他们生下来开始就要一直不停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没个头啊，除非哪天我闭眼了，要不然这颗心就只能一直颠着，你们家的姑娘虽然笑，但你也应该明白的吧。” 　　林念茵点点头，“谁说不是呢，都要经历这一遭的。” 　　杨婶儿又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 　　韩红莲这边已经定性了，杨婶儿管不了太多，就开始盯着韩红星了。 　　家属区长大的孩子，多数将来肯定还要走父辈的老路——从军。 　　更何况韩红星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放言自己长大后要当兵这件事，杨婶儿现在心里面已经认定了韩红星要走的路，赶紧逼着他好好读书上学，也要锻炼身体。 　　除了这两件算是大一点的事情以外，七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七四年眨眼就过来。 　　刚开年没多久，卫明川又有任务离开了。 　　和七一年的那一次一样，一走就是一大年，一直到七五年年初的时候，卫明川才回来。 　　小姑娘有一年多没见到爸爸，乍一看见都生疏了很多，直到过了一段时间才又重新熟悉起来。 　　这几年，卫明川连续立了不少功，加上部队最近的人事调动也比较多，他就直接升了师长。 　　相较于之前经常出去的情况，以后可能就会少很多了。 　　另外，这几年，外面那些邪风歪气少了很多，就连方校长都和林念茵说感觉现在的情况好转了很多，还有一部分被下放的人又重新被启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轮到季州同他们，然后彻底恢复到以前了呢。 　　不过一直到七五年结束，季州同他们那边依旧没什么音讯。 　　七六年注定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就在卫明川带队出去救援后没多久，这边就放假了。 　　考虑到现在外面的情况特殊，大家都在忙着灾情的事情，方校长今年暑假就没有带岑望苏回去，反而是留在了家属区。 　　又过了一段时间，方校长那边也忽然找过来说：“小林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念茵道：“怎么了？” 　　方校长晃了晃手上的信封说：“我大哥来信了，你猜一猜信里面是什么？” 　　林念茵当即就明白过来，笑了一下说：“那肯定是好事了，应该是他们那边重新被启用，恢复了吧？” 　　方校长点头，“差不多，不过我也没听老杨说起来，应该是上面还在保密的状态，或者说目前岑姐他们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确认和审查才行。” 　　“不过这都是正常的。”方校长又生怕林念茵担心，忙道：“之前的那一批也是经过了同样的手续才确认的，目前他们肯定也一样，你也不用担心，这些只是程序，反正我看这就是好事儿，说不定在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一家团聚了，可惜的是小卫现在不在，不然也能让他高兴高兴。” 　　林念茵就说：“等他回来了也不迟。” 　　方校长叹气说：“说起来这些年也是真的难，我这年年暑假带苏苏回去，年年就看着岑姐他们，我就觉得揪心。你说都是一家人，却不能相认，这得有多难过？” 　　“而且苏苏那孩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大了，以前我还总担心他随时有可能问他爸爸妈妈的情况，想着他年纪越大我就越没办法糊弄，但要是说吧，又怕这孩子接受不了。现在好了，岑姐他们那边算是解放了，再过段时间你们就能彻底相认了，就是不知道苏苏要是知道了实情，到时候会不会生气？” 　　“苏苏性子好，应该不会……” 　　林念茵话还没有说完，倏然就看见岑望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手中还牵着气喘吁吁的小姑娘。 　　林念茵皱了一下眉，“你们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岑望苏板着脸看向林念茵和方校长，“有一会儿了。” 　　“那你们怎么没出声呢？”方校长连忙道。 　　岑望苏牵着小姑娘进屋，“听到你们在说我，有点好奇，就听了一下。” 　　方校长顿时就说：“那你听了多少？” 　　岑望苏道：“差不多都听到了吧。” 　　林念茵看方校长还想问什么，连忙就拉住她说：“算了，反正也瞒不了多久了。” 　　看着俩孩子满脸满身的汗，林念茵就说：“你们两个先去洗洗，洗干净了后，咱们再说事情。” 　　岑望苏抿着唇点头，“妹妹，走。” 　　小姑娘歪头看看林念茵和方校长，又看看岑望苏，皱紧了眉头。 　　“哥，妈妈还有校长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的有点糊涂呢？”小姑娘盯着岑望苏问道：“还有啊，谁是什么岑姐啊，咱们家有姓岑的亲戚吗？” 　　岑望苏帮小姑娘洗干净手，又给她拧了毛巾说：“你先把脸擦一擦。” 　　小姑娘“哦”了一声。 　　等到小姑娘洗好后，岑望苏又换了水自己洗干净，才和小姑娘一起过去找林念茵她们。 　　林念茵给俩孩子弄了点冰水果，这才说道：“现在说说吧，你们都听到了什么，想知道什么？” 　　小姑娘看看林念茵，又看看岑望苏，张嘴正要说话，岑望苏往她的嘴里面塞了一个紫黑色的葡萄，“先吃水果。” 　　小姑娘撅了一下嘴。 　　然后，岑望苏也开始吃，一点也没有想要开口的架势。 　　林念茵冷不丁愣了一下，看向方校长。 　　方校长摇头，表示她也不明白现在是怎么了。 　　等到俩孩子吃完了，岑望苏就和小姑娘说：“狗蛋说等下要去山上摘水果，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姑娘立马点头，“我要去。” 　　岑望苏就说：“那行吧，我去给你拿个帽子，你等下别被晒到了。” 　　小姑娘美滋滋地点头，“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岑望苏跟着笑了一下。 　　说着，两孩子就出门了。 　　方校长愣过后就说：“小林啊，他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也没有疑问呢？” 　　林念茵摇头，“我也不清楚。” 　　“那他们两个这样子出去，要是说漏了嘴，怎么办？要不要把他们两个叫回来，我们嘱咐他们一下？”方校长又道。 　　林念茵继续摇头说：“那倒是不用了。苏苏的性子您也清楚，从小就稳重，不会在外面随便乱说话，晓晓虽然现在还小，但我和她爸也一直教过她不要随便在外面说家里面的事情，他们俩不会乱说的。” 　　方校长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说：“那这样最好了。不过这孩子闹得这一出，搞不清楚他们这是怎么了？” 　　林念茵想了想说：“兴许是苏苏想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呢。” 　　“一个人冷静冷静？”方校长倏然笑了，“我怎么听你说的，好像苏苏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 　　林念茵就道：“那也说不准啊。” 　　如此，过了大约一周，岑望苏才找到林念茵说：“婶婶，我现在想知道了。” 第61章 解释 你不要多想 　　林念茵找了个时间和方校长一起, 把岑望苏的身世和他说了一遍。 　　小姑娘当时也在场，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那这么说, 苏苏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了！” 　　林念茵连忙道：“你小点声。” 　　小姑娘冲林念茵吐了吐舌头, “我太高兴了嘛！” 　　岑望苏拍了怕小姑娘的脑袋，“我本来就当你是我的亲妹妹。” 　　小姑娘一把抱住了岑望苏的哥哥，“但还是有些不一样啊，这样我觉得更开心了呢！” 　　岑望苏笑笑。 　　等到两个孩子稍微冷静了下来，林念茵就说：“苏苏，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岑望苏摇了摇头, “没有。” 　　“那也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林念茵又道。 　　岑望苏继续摇头说：“没有，我已经十岁了，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我也明白你们的担心和顾虑, 我能理解这些。” 　　这倒是让林念茵积攒了好些天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 　　不过孩子既然不愿意多问，林念茵也不能强逼，就道：“那行吧, 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问的了，就再问我们也行。” 　　岑望苏非常淡定的点了点头。 　　方校长这时候道：“那你怎么现在才开始问，刚听到的时候怎么不问。” 　　岑望苏沉默了一下说：“我想先冷静一下, 我怕当时就问的话，我情绪会太激动，说出一些难听的话, 或者责怪你们。” 　　方校长：“……” 　　林念茵：“……” 　　“你这傻小子！”林念茵忍不住在岑望苏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我们还能和你一个孩子计较啊，这几天可把我和你奶奶担心坏了。”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婶婶, 奶奶，对不起。” 　　林念茵就说：“你和我们说什么对不起，要真说对不起，也是我们一直瞒着你。” 　　岑望苏摇摇头，“我知道那是为我好。” 　　“那就不要说这些了，我看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好，兴许再过两年，我们就能正大光明地把这些说出来了。”林念茵说着又想起来什么，转变了语气道：“还有一点要注意一下，现在的情况虽然有变好的趋势，但毕竟还存在隐患，我们今天说的事情，里面的内容，都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岑望苏点点头，“我明白的。” 　　小姑娘也跟着说：“我也知道，我不说。” 　　林念茵就说：“那就好。” 　　晚上的时候，岑望苏留在了林念茵这边睡。 　　现在天气热，直到熄灯的号子响了，俩孩子才去洗澡睡觉。 　　林念茵留在最后。 　　等到林念茵也收拾好了，都十一点多了。 　　就在林念茵准备睡觉的时候，卧室的门忽然就被敲响了。 　　“婶婶，你睡了吗？” 　　林念茵打着手电过去开门，忍不住道：“你怎么还不睡，太热了睡不着了？” 　　岑望苏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林念茵又问道。 　　岑望苏继续摇头。 　　林念茵想了想，拉着岑望苏进屋，让他坐下，然后道：“是因为今天说的那些事吧？” 　　好一会儿，岑望苏才点点头。 　　林念茵去给岑望苏冲了杯奶粉放到他手里说：“我之前还想你这个孩子的性子也太稳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面不改色的，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个时候。” 　　岑望苏咬了咬唇，“我也说不清楚怎么想的，我就是……就是……就是睡不着。” 　　林念茵笑着揉了揉岑望苏的脑袋说：“不管你怎么想的，或者只是单纯的睡不着也好，先把奶粉喝了。” 　　岑望苏就捧着被子，咕嘟一下把奶粉都灌了进去。 　　“你这孩子，慢点！”林念茵忍不住摇头。 　　岑望苏笑了笑，把已经空了的杯子给林念茵看。 　　林念茵问道：“还要不要喝？” 　　岑望苏摇头，“不要了。” 　　林念茵拍了拍床边说：“那就坐这儿，婶婶陪你说说话，你不用不好意思，有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都可以问，也可以说，不用不好意思。” 　　岑望苏盘着腿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你们说的很多，也很详细，我也不知道我还想知道什么。” 　　“那你是担心将来相认的问题，还是害怕你的爸爸那边不喜欢你？”林念茵问道。 　　岑望苏张嘴，“我……” 　　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林念茵就说：“你看啊，自从方校长还有杨政委他们猜到了你叔叔的身份之后，就和那边沟通了，送你过来呢，也不单单是哪一方面的主意，而是双方的意思。” 　　“他们是觉得留你在那边的乡下，即便时不时或许能见到一次，但毕竟那边环境不好，教育资源也不行，如果这个世道一直这么下去，你就只能留在乡下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以后一辈子种地过活。但是来了这边就不一样了，让你来这边，不仅可以有更好的环境，还有更好的教育资源，也有方校长和杨政委这样的好人，还有我和你叔叔也在，对你的将来有好处，你应该学过一句话吧，‘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岑望苏点点头，“我知道。” 　　林念茵又道：“这几年，你每一年也都回去过，和他们那边断断续续有过接触，应该也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人。虽然说这几年他们一直没敢认你，但说来说去，也只能是这个时代造成的原因，这是不可抗力的，我们谁也没有办法。” 　　“我明白的。”岑望苏道。 　　林念茵就说：“既然明白的话，就不要想太多。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爸爸他们都很惦记着。” 　　“还记得我和你一起回东北的那一次吧？”林念茵又道。 　　岑望苏点头，“我记得。” 　　林念茵就说：“那时候只要有机会，他们就喜欢和我说你的事情，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也不会听厌，只会觉得不够。还一次又一次地说觉得对不住你，你刚出生就不得不把你送走，还让人说你是小野孩，说他们觉得亏欠你……” 　　“苏苏，”林念茵摸了摸岑望苏的脑袋说：“你不用难过也不用想太多，你要记住一点，你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出生的孩子，只是这几年不巧赶上了这一场时代洪流，才错失了在他们膝下长大的机会，但是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所以，不要因为这件事给自己心理压力，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兴许今年，或者明年，咱们就可以彻底相认了呢，对吧？” 　　岑望苏抿嘴笑了笑，点头，“好。” 　　林念茵想了想，又玩笑了一句说：“而且要真说担心，还是你叔叔比较担心吧。” 　　岑望苏抬头，“为什么？” 　　林念茵就道：“你看啊，你叔叔刚出生就被偷走了，几十年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说惨不惨？知道了之后呢，亲生父母那边还一直不能联系，不能见面，到现在也不知道一个具体的情况，只能靠着一些转述了解，那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他才更需要担心。” 　　岑望苏笑笑，“叔叔才不会呢。” 　　林念茵说：“谁说他不会，你叔叔只是表面看着正经严肃，实际上心里也忐忑着呢。” 　　“真的吗？” 　　林念茵点头，“当然是真的。” 　　想了一下，林念茵揉着岑望苏的脑袋又说：“你心里面的那些悲喜，你叔叔也曾经经历过，甚至比你还更深。”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有些情感是可以共通的。这么些年，你也应该能感受的到我和你叔叔待你的不同之处，同样的，你每年暑假回去，应该也能察觉到他们待你的不同，对吗？” 　　岑望苏点点头，“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和叔叔是我的爸爸妈妈，只是觉得我不乖，不喜欢我，所以才不愿意认我呢。” 　　林念茵就说：“我知道这件事。”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暑假回去的时候，有时候觉得他们总喜欢看我，而且看我的眼神还有些奇怪，但我没有多想，以为他们奇怪我怎么每年出去又回来呢？” 　　林念茵说：“那是因为你回去的时间不尝，他们看一眼就少一眼，自然要多看看了。” 　　岑望苏“嗯”了一声，把头靠在了林念茵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后，岑望苏说：“婶婶。” 　　“怎么了？”见岑望苏喊了之后一直不说话，林念茵忍不住问道。 　　岑望苏靠着林念茵摇摇头，“婶婶，我就是想叫叫你。” 　　林念茵摸着岑望苏的脑袋，“别多想了，睡吧。” 　　一直到十月底，卫明川才有机会回来。 　　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两颊深深凹陷，眼底青黑很严重，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吃好。 　　林念茵赶紧问道：“你这次回来后，还过去吗？” 　　卫明川摇头，“不用去了。” 　　林念茵就让卫明川赶紧休息，然后找时间给他补身体。 　　等到卫明川稍稍歇了过来后，林念茵才和他说了岑望苏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的事情。 　　卫明川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忽然和他说了这件事？” 　　林念茵叹气，接着说了一遍大致的情况。 　　林念茵道：“也没办法，当时方校长正在和我说话，我们也没想到那俩孩子忽然回家，也跟着吓了一跳。但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想着现在情况也变好了，就说了。” 　　“苏苏是什么态度？”卫明川问道。 　　林念茵说：“表面上看着挺镇静的，实际心里面还是有些无措的，不过现在应该好了。” 　　卫明川想了想说：“我回头找他聊聊。” 　　林念茵点头。 　　当晚，卫明川就把岑望苏叫了出去。 第62章 回京 他喜欢你们 　　“听说你已经知道身世了？”卫明川看着岑望苏问道。 　　岑望苏点点头, “知道了。” 　　卫明川就道：“心里面怎么想的？” 　　岑望苏思索了一会儿，“其实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心里面也……反正我也说不好, 不过现在好了, 没事了。” 　　卫明川道：“真好了还是假好了？” 　　岑望苏：“真好了。” 　　才十来岁的少年，眉眼间尽是青涩，神情却认真到不行。 　　或是害怕卫明川还担心，岑望苏又道：“叔叔，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好了。” 　　“行吧。”卫明川在岑望苏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问了。别的不要多想，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嗯, 我会的。”岑望苏点头说。 　　七六年年底的时候，京市那边还没什么消息。没想到刚一翻过年，就陆陆续续有很多人被平反的消息传了过来, 其中就包括有季州同和岑舒窈他们。 　　方校长说：“那边已经完全没事儿了，而且我冷眼看着，现在平反的人越来越多, 之前那种整天让人提心吊胆，生怕哪个字说错就出事儿的时候要彻底过去了，你们也可以考虑一下相认的事情了。” 　　林念茵点点头说：“已经想过了, 只是现在那边忙着过不来, 我们也出不去，一切都等到暑假再说吧。” 　　方校长想了想说：“马上就端午节了，暑假也快了, 你说的倒也行，反正也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的，你说是吧。” 　　但林念茵没想到的是还不等放暑假呢，卫明川这边有事情暂时离开了。 　　因为有保密规定，卫明川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只是临走前告诉林念茵说是好事儿。 　　林念茵暂时想不到会是什么好事儿，只能暂时等着卫明川到时候揭秘。 　　等到了暑假，卫明川那边还没有回来。 　　林念茵和京市那边沟通了一下，最终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先过去一趟。 　　林念茵从这边出发坐火车，到了之后，岑海晏会在那边接他们，除了在火车上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其他的倒也不用担心。 　　这会儿交通可不算发达，从南到北要好几天。 　　小姑娘上一次坐火车还是七二年，现在五年过去，她以然不太喜欢这种长途的旅程，后半路一直蔫巴在林念茵和岑望苏的身上。 　　至于岑望苏呢，表面看着倒是挺平静的，就是有时候容易发呆。 　　林念茵知道这时候怎么安慰也没用，就没怎么打扰他。 　　等到了京市后已经是黑夜了。 　　林念茵带着两个孩子下车后就看见了站在月台上的岑海晏。 　　白衬衫，西装裤，清清瘦瘦的一个人。 　　在他边上还有一个穿军装的同志，面生的很。 　　估计可能是季州同的警卫员之类的。 　　卫明川这个最主要的人不在，林念茵独自一个人面对这种场面，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有些尴尬的。 　　身边的两个孩子也跟着林念茵站定了。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妈妈，怎么不走了？” 　　林念茵缓了一下神说：“妈妈看见你大伯了，待会儿见到了记得要叫人啊。” 　　小姑娘眨巴眼，“大伯，哥哥的爸爸吗？在哪儿啊？” 　　小姑娘上一次见岑海晏还是七二年，现在早就不记得他了。 　　林念茵朝前面示意了一下，又摸了摸岑望苏的后脑勺说：“苏苏，别紧张。” 　　岑望苏舔了舔唇，“嗯。” 　　小姑娘看看林念茵他们，又看看往这边走的岑海晏他们。 　　等到双方靠近了，小姑娘见谁也没有先开口，便走到他们中间抬头盯着岑海晏道：“你就是我哥哥的爸爸吗？” 　　岑海晏低头看向小姑娘，“我是，你是晓晓对吗？” 　　小姑娘歪着脑袋说：“对啊，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岑海晏笑了笑，蹲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说：“我很早就知道了，你忘记了，我们以前见过面的。” 　　“是吗？”小姑娘皱眉道：“你可不许骗人啊？” 　　岑海晏笑了笑说：“没骗人，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妈妈？” 　　小姑娘回头，“妈妈？” 　　林念茵点头，“是的。” 　　小姑娘“哦”了一声，“这样啊。” 　　紧接着，她又朝着岑海晏招招手，“你朝我靠近一点点。” 　　岑海晏不明所以，下意识看向林念茵。 　　林念茵摇头，“我不清楚。” 　　小姑娘见状就拍了拍岑海晏的肩膀，“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在和你说话，你看我妈妈干什么？” 　　林念茵皱眉，“晓晓，别乱说话。” 　　岑海晏摆手说：“没关系，晓晓说的也对。” 　　林念茵见状正要出声，就见岑海晏已经按照小姑娘的要求靠近了。 　　小姑娘抬手拍了拍岑海晏的脸，又碰了碰他的脖子，肩膀，手……然后围着岑海晏转了好几圈。 　　林念茵皱眉，“晓晓，你干什么呢，妈妈临走前怎么告诉你的？” 　　小姑娘摆手说：“妈妈，你不要说话，你打扰到我了。” 　　林念茵：“……” 　　岑海晏抬手冲着林念茵笑笑，“没事。” 　　小姑娘也不知道看了什么，反正围着岑海晏转了几圈之后又靠近他的身上闻了闻，像小狗一样。 　　林念茵又道：“晓晓！” 　　小姑娘没理，而是看着岑海晏说：“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你身上挺干净的，手上也没有脏东西，而且身上的味道也不难闻，还有点像我爸爸。” 　　岑海晏不太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便笑了笑说：“是吗，那谢谢晓晓夸奖。” 　　小姑娘背着手，抬着下巴说：“我这可不是夸奖你，我这是在观察你，还没完呢，你可千万不要太激动。” 　　岑海晏：“……” 　　“好。”岑海晏又点头，“那你还有什么要观察的。” 　　小姑娘就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岑海晏说：“你问。” 　　小姑娘回身拉过岑望苏的手，然后走到岑海晏的面前，盯着他说：“你喜欢我哥哥吗？” 　　“喜欢。”岑海晏看向岑望苏，笑了笑，“特别喜欢。” 　　小姑娘就问：“真的？” 　　岑海晏点头，“真的。” 　　小姑娘又问道：“那你会对我哥哥好吗？超级超级好的那种？” 　　岑海晏抬手，大约是想要碰一碰岑望苏，但似乎又有些担心，最终只是笑了笑。 　　“我会的。” 　　“那好吧。”小姑娘想了一会儿说：“看在你回答的还算满意，人又爱干净的前提下，我就暂时算你过关了。” 　　“啊？”岑海晏笑了一下，忍不住道：“所以你是在替哥哥考察我的是吗？” 　　小姑娘理所当然的点头，“那是当然了。” 　　岑海晏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小姑娘的脑袋说：“我以后会对你哥哥好的，也会对你好的。” 　　小姑娘摆摆手说：“你不用对我好，你要记得对哥哥好，不然我会让我爸爸把哥哥抢回来的。” 　　岑海晏就说，“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夜晚的火车人没有太多的人。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月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四周伫立着昏黄的大灯，林念茵看见岑海晏眼中有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然后再次抬手触碰了岑望苏的脸，哑声道：“苏苏，爸爸来接你回家。” 　　岑望苏愣愣地盯着岑海晏，就像是傻了一样。 　　直到林念茵碰了碰岑望苏的肩膀，“苏苏，回神了。” 　　岑望苏空洞的眼神倏然聚焦，傻愣愣地盯着岑海晏看了一会儿，慢慢靠近他，张张嘴，半天才喊出来，“爸……爸爸……” 　　岑海晏的眼泪瞬间留了下来，一把将岑望苏抱在了怀里。 　　“爸爸……”岑望苏又喊了一声。 　　“嗯，爸爸在。”岑海晏紧紧抱着岑望苏，直到有工作人员催促他们赶紧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岑海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帮岑望苏把脸擦干净，说：“走，爸爸带你回家。”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给小姑娘说：“晓晓。” 　　小姑年“嘻嘻”一笑，“大伯牵着我。” 　　岑海晏跟着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林念茵说：“弟妹。” 　　林念茵点头，“大哥。” 　　岑海晏握紧两个孩子的手说：“走吧，回家。” 　　岑海晏边上的那个军装的小伙子就帮忙林念茵拿行李。 　　等到了地方，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季州同平反后，以前的资产陆陆续续返还了不少，但他现在住的地方依旧是在分配的大院当中。 　　说不上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手续也不少。 　　都检查过了后，林念茵他们才得以进去。 　　大院的房子都是独栋的小别墅，隐藏在飞扬的绿植当中。 　　现在天热，外面的道上还有不少人在拿着蒲扇煽风散步。 　　看见林念茵他们的时候，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眼神。 　　直到进了家门，林念茵才算感受不到那些眼神。 　　屋子里面灯火通明。 　　客厅里面没有人，倒是有一个房间里面听着闹哄哄的，似乎是季州同和岑舒窈在吵架。 　　岑海晏看了一眼就说：“那边是厨房，爸和妈非说要亲自给你们做饭吃，也不知道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念茵再仔细一听，好像确实在因为烧什么而拌嘴。 　　林念茵说：“我们其实在火车上吃过了，现在不怎么饿，不需要准备的太好。” 　　岑海晏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爸妈他们准备了什么，我这就去看看，弟妹，你们在火车上带了好几天，要不要先去洗一洗，我让张妈带你们过去。” 　　岑海晏口中的张妈应该是家中的保姆阿姨，刚从林念茵他们一进门就从边上忙着了。 　　林念茵点点头说：“也好。” 　　闻言，张妈就说：“卫生间和休息室都在楼上，我带你们过去。” 　　等到林念茵和两个孩子洗好澡出来，岑海晏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之前的警卫员还有张妈现在都不在屋里面。 　　看到他们下来，三个人立马就站起来看了过来。 　　岑海晏已经经历过一次，这会儿的神情还好一些，季州同和岑舒窈都是激动又紧张。 　　林念茵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伸手在他们的后背推了一把。 　　小姑娘就低头捉住岑望苏的手，一起走到季州同他们的面前，仰头盯着他们看。 　　“你们就是我的爷爷和奶奶吗？”小姑娘问道。 　　“是，是，我们是。”季州同和岑舒窈连忙道。 　　小姑娘歪头就说：“你们不欢迎我和哥哥吗？” 　　“怎么会不欢迎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两人连忙解释道：“晓晓怎么会这么想，爷爷奶奶和欢迎你们了，你是不是因为爷爷和奶奶没有去接你们，所以不开心了？” 　　小姑娘说：“接不接的无所谓，但是我们来了这么久，你们都没有准备礼物给我们的吗？” 　　“晓晓！”林念茵也没料到小姑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皱眉，“你胡说什么呢？妈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小姑娘根本不带理的，岑舒窈和季州同愣了一下，也没顾得上林念茵，连忙就道：“准备了准备了，我们准备了很多呢，现在……我现在就屋给你们拿。” 　　小姑娘就点头说：“那好吧，我等着你们哦。” 　　林念茵走过去在小姑娘的面前蹲下，皱眉道：“晓晓，你知不知道妈妈生气了？” 　　“妈妈不气。”小姑娘抱着林念茵的脖子亲了一口，小声道：“妈妈，我在帮哥哥呢，你不要插话，不然我很没面子的。” 　　林念茵：“……” 　　深吸了一口气，林念茵忍不住道：“是谁告诉你要这样的？” 　　小姑娘理所当然道：“小苏阿姨不是常说的吗，一个人对你好不好，要看他舍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钱，我觉得很对。我要看他们舍不舍得在哥哥还有我身上花钱，来看他们会对我们，尤其是哥哥好不好。” 　　林念茵：“……” 　　小姑娘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林念茵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就在林念茵叹气的时候，季州同他们每个人都抱了一堆东西从屋里面出来，然后哗啦一下放在了两个孩子的面前。 　　开始分赃。 　　吃的、穿的、用的、玩的这些也就算了，林念茵居然还看见他们一个往俩孩子怀里塞大红包，一个塞房本，还有一个塞的是玉器。 　　林念茵就说：“这也太多了，这些不行。” 　　可惜没有一个人理她，听她说什么。 　　小姑娘不太懂后面两样，但是认识钱。 　　她先喜滋滋地拿着红包里面的钱囫囵看了一会儿，接着才去研究手中的房本和玉器。 　　“这两个是什么？” 　　“这个啊是房本，”岑舒窈抱着小姑娘道：“就是一套房子。” 　　小姑娘立马惊奇地翻看道：“这个东西可以变成房子？” 　　“不是这个本子可以变成房子，而是有了这个本子，你就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岑舒窈耐心解释道。 　　小姑娘皱眉想了想，“可是我和爸爸妈妈住一起，我不需要房子。” 　　岑舒窈道：“不需要也没关系，咱们就把房子放那儿就行。” 　　小姑娘摆手说：“好吧，不管了，那这个呢，这个是什么？” 　　岑舒窈就帮着小姑娘把玉佛带上，说：“这个是玉石，带着对身体好。” 　　小姑娘皱眉，“它还可以治病？” 　　岑舒窈说：“玉石不可以治病，但是能养人。尤其是女孩子来说，常年带着玉，养身体的。” 　　“算了，听不懂。”小姑娘叹气，“我就想知道这个东西值钱吗？” 　　岑舒窈笑了笑说：“也不怎么值钱，你带着玩，要是不喜欢了，奶奶再给你新的。” 　　“不值钱啊！”小姑娘叹气，顿时对手中的玉佛失去了兴趣。 　　“哥哥，我看看你的。”小姑娘又跑去岑望苏的身边，看他得到的东西。 　　岑舒窈他们没有偏心任何一个，两个孩子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 　　小姑娘想了想，就把岑望苏拉到了一边去，两个孩子在说悄悄话。 　　“他们这是……” 　　林念茵摇头道：“肯定是在嘀咕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啊？”岑望苏不明所以道：“这是什么意思？” 　　林念茵不好意思地把小姑娘刚才的话给解释了一遍，然后道：“那个……爸，妈，抱歉啊，我也没想到孩子会这样。” 　　这还是林念茵第一次这样开口喊他们，岑舒窈和季州同连忙对视了一眼，就道：“你道歉干什么，不用道歉，我看晓晓说的很对呢。” 　　林念茵尴尬地笑笑。 　　岑舒窈就站了起来，然后拿了一个盒子放到林念茵的手边说：“林……” 　　“林念茵，小林，念茵，茵茵，都可以叫。”林念茵道。 　　岑舒窈就说：“那我以后喊你茵茵好不好。” 　　林念茵点头：“好，明川也一直这样喊我。” 　　岑舒窈笑了笑说：“茵茵啊，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说客气的话了，盒子里面是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你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林念茵想了想，“好啊。” 　　盒子里面放的是存折，房本，以及一些首饰。 　　林念茵连忙就道：“妈，这些也太贵重了。” 　　岑舒窈摇头说：“这些东西能算得上什么，要是我们家还没出事儿那会儿，这些东西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可惜现在大部分家底都在这十年被祸害了，返还回来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能给你这些了。” 　　“可是……” 　　岑舒窈按住林念茵是手说：“你既然叫我一声妈，那就听我的话，收下吧，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我们欠你们的实在是太多了。” 　　林念茵沉吟了一会儿，“那行吧，我先收着。” 　　“这样才对。”岑舒窈立马就笑开了说：“其实啊，我还一直担心你不喜欢呢！” 　　林念茵笑了笑，“我很喜欢。”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岑舒窈下意识看向俩孩子，“咦，笑笑和苏苏呢？” 　　季州同就说：“俩孩子说了会儿话，就手牵手回房间了，也不让我们跟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林念茵就说：“我去看看吧。” 　　“不用看啦，我们已经下来啦！”小姑娘的声音喜滋滋地窜进来，没多久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林念茵看向她手中的东西，忍不住笑了。 　　小姑娘不认同地看着林念茵道：“妈妈？” 　　林念茵摆手，“好，我不笑了。” 　　小姑娘“哼”了一声，然后朝着岑望苏招招手说：“哥哥。” 　　岑望苏跟着走过去。 　　小姑娘接着就对着岑舒窈他们招手说：“爷爷，奶奶，伯伯，你们过来一下。” 　　“怎么了？”岑舒窈问道。 　　“你们先过来嘛！”小姑娘道。 　　岑舒窈就和其他两个一起走过去，“晓晓，怎么了？” 　　小姑娘刷一下把手上的东西摊开，仔细辨认了一番，然后说：“这个军人爷爷是给爷爷的，这个医生奶奶是给奶奶的，这个老师是给伯伯的。” 　　“这是……给我们的礼物嘛？”岑舒窈惊讶道。 　　小姑娘点头说：“对啊，妈妈他们一直都说礼轻情意重，我和哥哥还不会赚钱，就只能给你们画画，等到我们长大赚钱了，就可以给你们买好东西了，所以不要嫌弃我们的礼物啊！” 　　“怎么会，我们喜欢的不得了，不嫌弃，一点也不嫌弃！”三个人立刻说道，然后看向岑望苏的手说：“苏苏的手里面拿着的也是给我们的礼物吗？” 　　岑望苏抿着点了点头，也把手上的礼物分了出去。 　　画里面的内容和小姑娘的差不了太多，但是笔触要成熟很多。 　　小姑娘立马就说：“你们也不要嫌弃哥哥的，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们了！” 　　“不嫌弃，我们都不嫌弃，我们很喜欢！非常喜欢。” 　　小姑娘立马就说：“这还差不多，我现在决定喜欢你们当我的爷爷奶奶了。” 　　岑舒窈对着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爱的不行，立马抱住了她说：“人小鬼大，你怎么这么可爱。” 　　小姑娘翘着鼻子说：“那当然是因为我是最可爱的宝宝了！” 　　岑舒窈大笑，然后又见小姑娘把岑望苏的手抓起来说：“还有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岑望苏笑笑，“晓晓也是最好的妹妹。” 　　“那当然了，我们都是最好的！” 　　岑舒窈眨眨眼，把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对，你们都是最好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本来安排的是岑望苏和岑海晏一起睡，没想到林念茵快睡着的时候，岑望苏竟然跑了过来。 　　林念茵赶紧让人坐下，忍不住道：“苏苏，你怎么来了？不想和爸爸一起睡啊？” 　　岑望苏抿着嘴摇摇头，“不是。” 　　“那怎么了？和爸爸生气了？还是吵架了？”林念茵又道。 　　岑望苏依旧摇头，“都不是。” 　　林念茵抬眼看过去，这孩子一直扣着手指，神情当中羞涩大于其他的情绪。 　　林念茵便明白了过来。 　　她走过去说：“原来我们苏苏是不好意思了，是吧！” 　　岑望苏抿着嘴笑笑，“婶婶！” 　　林念茵摸了摸岑望苏的脑袋，“那要不然，你今晚就和我们一起睡，成吗？” 　　岑望苏立马点头，“嗯。” 　　“那你睡妹妹边上。”林念茵说着，等到岑望苏躺好就给他找了床单搭在肚子上说：“苏苏，你出来的时候，爸爸知道吗？” 　　岑望苏摇头，“他睡着了。” 　　林念茵“嗯”了一声，想了想问道：“那婶婶问你，你今天开心吗？” 　　“嗯。”岑望苏点头。 　　“喜欢爸爸还有爷爷和奶奶。” 　　“喜欢。” 　　林念茵笑笑，“喜欢就好，睡吧。” 　　等到岑望苏睡着后，林念茵打开门出去。 　　客厅的灯果然亮着，岑海晏一个人在坐着。 　　林念茵就说：“大哥，苏苏睡着了，你别担心他。还有，我刚刚问了他喜不喜欢你们，他说喜欢。只是这孩子害羞，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你不用着急也不需要紧张。” 第63章 我错了 我道歉 　　第二天, 两个孩子醒来后就先后被岑舒窈他们霸占了，一直手把手带着不舍得松。 　　直到午休的时候，要不是两个孩子要林念茵陪着, 他们还不愿意放手。 　　岑望苏是先醒的那一个。 　　林念茵就说：“苏苏, 你要不要尝试和你爸爸接触一下？” 　　岑望苏抿了抿唇，表情有些不自在。 　　林念茵又道：“自从咱们回来了这边，你一直很少开口，是不是因为紧张和害怕？” 　　岑望苏纠结了一会儿才点头，“嗯” 　　林念茵又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昨天晚上和你说过的话？” 　　岑望苏又点头，“记得。” 　　林念茵蹲下摸了摸岑望苏的脑门说：“那就不要害怕, 你要试着主动和爸爸还有爷爷奶奶说说话，他们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你还记得以前在东北林场的时候，对吗？” 　　岑望苏想了一会, 又不好意思点头。 　　林念茵就伸出手道：“来，牵住婶婶的手。” 　　岑望苏好奇地看了林念茵一眼，然后把手放到了林念茵的手心。 　　林念茵牵着岑望苏出门, 见到岑海晏正坐在客厅，就带着他走过去说：“大哥。” 　　岑海晏立马放下书看过来，“弟妹。” 　　接着又低头朝着岑望苏打招呼说：“苏苏睡醒了。” 　　林念茵就低头捏了捏岑望苏的手掌。 　　岑望苏抿了抿唇, 又点点头，“嗯。” 　　林念茵就说：“大哥，苏苏刚睡醒, 还要洗脸, 你帮他收拾一下吧，我还要去看着晓晓。” 　　岑海晏立马点头说：“行，你忙你的, 我……我来照顾苏苏就好。” 　　林念茵笑笑，又低头拍了拍岑望苏的肩膀，“加油哦。” 　　接着，就把岑望苏推到了岑海晏的手边。 　　岑海晏立马牵起岑望苏的手说：“苏苏，那……爸爸带你去洗脸，好吗？” 　　岑望苏先是看看林念茵，接着又看了看岑海晏，抿着嘴点了点头。 　　岑海晏立马笑开了，又急忙忙地冲着林念茵点头致意了一下，就牵着岑望苏往卫生间过去。 　　林念茵这才折身回了房间。 　　小姑娘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小屁股一拱一拱的。 　　林念茵走过去坐在床边，然后拍了拍小姑娘的屁股说：“睡醒了。” 　　小姑娘从床上拱起来，转到林念茵的腿上又趴下，撒娇道：“妈妈~” 　　林念茵托着小姑娘的屁股说：“睡醒了吗？要不要起来？” 　　小姑娘哼唧了一会儿，爬起来攀住了林念茵的脖子说：“妈妈，哥哥呢？” 　　“哥哥已经醒了，现在正在洗脸。”林念茵道。 　　小姑娘立马不困了，连忙从林念茵的怀里爬起来说：“我也要去洗脸，我要和哥哥一起。” 　　“等一下！”林念茵一把逮住小姑娘，掰着她的脸说：“看来你现在是清醒了。” 　　“妈妈……”小姑娘皱眉，“你干什么呢？” 　　林念茵拍了拍床边说：“来，你坐下。” 　　小姑娘皱眉，“妈妈，我要去找哥哥。” 　　林念茵说：“妈妈有事情和你说，你先坐下！” 　　小姑娘撅撅嘴，叹气道：“好吧。” 　　她坐下，盘起自己的小短腿，仰着下巴对林念茵说：“妈妈你说吧。” 　　林念茵就道：“你昨天做错了事情，你知不知道？” 　　小姑娘皱眉，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会儿，“什么啊？” 　　林念茵就说：“你忘了，谁让你昨天开口问爷爷奶奶他们要礼物的？” 　　小姑娘不明所以，“为什么不可以问爷爷奶奶要礼物？大林子，路生哥哥他们都问他们的爷爷奶奶要过礼物呢！” 　　“你们不一样。”林念茵道：“你昨天是第一次见到爷爷奶奶，你知不知道？” 　　“不都是爷爷奶奶吗？有什么不一样的？”小姑娘皱眉。 　　林念茵就说：“那我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和爷爷奶奶他们第一次见面？” 　　小姑娘点头，“对啊，是第一次啊！” 　　林念茵又道：“那我再问你，如果有一个和你第一次见面的人问你要礼物，你是会高高兴兴的送给他，还是会生气？” 　　小姑娘仔细想了想，“那要看是什么礼物了？” 　　林念茵就说：“最漂亮的小裙子，你最喜欢吃的水果，所有你手里面最值钱的东西，他都要。” 　　“那我肯定不给他啊！”小姑娘连忙抱住自己道。 　　林念茵看向小姑娘问道：“你为什么不给？” 　　小姑娘说：“我都不认识他，我和他的关系也不好，我为什么要给他我最喜欢的东西。” 　　林念茵就说：“那爷爷奶奶之前也不怎么认识你，为什么要给你那么多值钱的宝贝。” 　　“可他们是爷爷奶奶啊！”小姑娘撅嘴，“而且我要礼物又不是为了我自己！” 　　林念茵挑眉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小姑娘道：“当然是为了哥哥啊，小苏阿姨说的，要想知道一个人对你好不好，要看他们舍不舍得花钱，我要看他们舍不舍得给哥哥花钱！” 　　林念茵倏然想起来了，小姑娘昨晚就说过这句话。 　　至于苏盈袖，好像是有一次和田桂花斗嘴的时候故意这么说埋汰田桂花的，没想到竟然被这小丫头给听进了耳朵里又记在了心里。 　　林念茵叹气道：“所以你就开口要礼物？”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那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啊！” 　　林念茵就点着小姑娘的脑门说：“以后苏盈袖说的话你少听，她那样说是故意和你小田阿姨斗嘴，气你小田阿姨的，当不得真。” 　　小姑娘就撇撇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林念茵就说： 　　“那爷爷奶奶为什么还会给我还有哥哥礼物呢？”小姑娘就问道。 　　“给你们礼物，当然是因为喜欢你们，不然要是换成陌生人，你看他们给不给。”林念茵道：“也幸亏你这次问的是你的爷爷奶奶，这要是换成了别的人，早就揍你了！” 　　小姑娘立马捂住了屁股了，“真的假的？” 　　“反正我要是碰到有不认识的人上来找我要礼物，我肯定揍人！”林念茵说着指向门口道：“那要不我带你到外面转转，你去试一下？” 　　小姑娘连忙摆手，讨好地冲林念茵笑笑说：“不用了，妈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打我。” 　　林念茵指着门口说：“出去了之后去给爷爷还有奶奶他们道歉，听到没有。” 　　小姑娘连忙点头，“知道了。” 　　林念茵又道：“那要是下次还犯了，怎么办？” 　　小姑娘摸了摸屁股说：“妈妈打我。” 　　林念茵点头，“这是你说啊，我记住了。” 　　小姑娘“嗯嗯嗯”点头，“妈妈，我下次肯定不会了。” 　　“好，我暂且相信你一次。”林念茵拉着小姑娘起来，“我带你去洗脸，洗完脸后你自己去道歉。” 　　小姑娘又点头，“知道了！” 　　说着，林念茵带着小姑娘出门洗脸。 　　她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对着小姑娘说：“那和爷爷还有奶奶道歉只好，那些礼物你应不应该还回去？” 　　小姑娘想了想，“嗯”了一声。 　　林念茵就说：“那记得还回去啊。” 　　虽然林念茵不认为岑舒窈他们还会把那些东西收回去，但这对小姑娘来说，是一种态度的问题。 　　- 　　岑海晏和岑望都都不在客厅，不知道在哪儿。 　　林念茵领着小姑娘洗了脸，又给她倒了杯水。 　　小姑娘在屋里面找了一会儿说：“妈妈，爷爷和奶奶不见了。” 　　林念茵就道：“应该是在睡午觉，或者出门了，你先等等，等爷爷和奶奶他们回来。” 　　小姑娘：“哦！” 　　顿了一下，小姑娘又说：“那哥哥呢？” 　　林念茵道：“应该和你大伯在一起。” 　　小姑娘：“那大伯呢？” 　　林念茵道：“我不知道。” 　　小姑娘忽地就叹了口气，“妈妈啊……” 　　林念茵一下子就捏住了小姑娘的脸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嘿嘿嘿”笑了，“妈妈最好，最棒了！” 　　林念茵往小姑娘的屁股上拍了一把，“就你成天小嘴叭叭叭的。” 　　又过了一会儿，岑海晏和岑望苏从楼上下来了。 　　岑望苏抱着一个厚厚的本子朝着小姑娘招手说：“妹妹，你来看照片。” 　　小姑娘“哒哒哒”地跑过去，岑海晏就对着林念茵说：“那是家里面以前的老照片，我拿给两个孩子看。” 　　林念茵倏然想起来说：“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这几年我们也给两个孩子照了不少照片，好像还一直没拿出来，我现在去拿。” 　　等到岑舒窈和季州同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家里面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 　　“你们干什么呢，这么开心？”两人笑道。 　　岑海晏就举着手中的照片说：“我在看弟妹带过来的苏苏和笑笑他们小时候的照片。” 　　“真的啊，给我们也看看。”岑舒窈和季州同赶忙就走过去道。 　　小姑娘见状，立马抬头道：“妈妈？” 　　林念茵就说：“你可以等到晚上睡觉前，爷爷和奶奶不忙的时候。” 　　小姑娘点头，“好吧。” 　　岑舒窈这时候探头说：“怎么了，什么要等到我们不忙的时候？” 　　林念茵看向小姑娘，小姑娘双手合十说：“这是一个秘密。” 　　“好，秘密！”岑舒窈也没有追问，而是朝着两个孩子招招手说：“来，你们都来，我们一起看。” 　　岑望苏照的第一张照片是七零年的时候。 　　他从小就聪明，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照相的场景，就在一边给岑舒窈他们解释。 　　岑舒窈几个人也听的认真。 　　一遍又一遍，不舍得结束。 　　一直到天黑要吃饭了，林念茵才开口道：“爸，妈，这套照片就是专门带过来给你们的，你们回头再看吧，先吃饭了，天都黑了。” 　　岑舒窈他们这才念念不舍地放下照片。 　　饭后，岑舒窈他们陪着两个小孩儿玩了一会儿，就又开始看照片。 　　俩孩子的作息很规律，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已经困了。 　　林念茵又只能让俩孩子先睡觉。 　　不过眼看着岑海晏眼巴巴的，林念茵就说：“大哥，你要不要把苏苏抱到你房间？” 　　岑海晏当即摆手说：“算了，苏苏现在和我还不熟悉，我怕他半夜醒了会害怕，还是等我们熟悉了一点再说吧。” 　　林念茵点头，“那行吧。” 　　第二天，林念茵醒了之后俩孩子还在睡。 　　她下楼，就看见岑舒窈他们也起了。 　　岑舒窈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林念茵就说：“平时都是这个点起的，习惯了，昨天是因为之前坐车，才多睡了一会儿。” 　　岑舒窈就道：“我知道，那要不然，你陪我出去逛逛，这会儿的早市啊菜都可新鲜了。” 　　林念茵点头，跟着岑舒窈出门后就看见不止岑舒窈，还有其他人也跟着一起。 　　有人看见了林念茵就忍不住问道：“岑大夫，早啊，哎你边上的这位怎么以前没见过，不是咱们大院的人吧？” 　　岑舒窈就挽着林念茵的胳膊说：“这位是我和老季的小儿媳妇，前两天刚过来的，这不一大早就陪我出门去买菜！” 　　“你小儿媳妇？”她们顿时眉头一皱，“你不就一个儿子吗？” 　　岑舒窈顿时就说：“你知道什么？” 　　又有人说：“我记得你生了海晏以后确实又生过一个，不是说生了之后就不见了吗，这是找回来了？” 　　岑舒窈点头，“对啊，找回来了，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好几岁了呢！” 　　其他人又连忙看向林念茵，林念茵配合着笑笑。 　　“这闺女长得可真俊呢，叫什么啊？”就有人问道。 　　林念茵说：“我姓林，双木林，叫林念茵。” 　　岑舒窈就说：“是念念不忘的念，绿草如茵的茵，好听吧！” 　　“是挺好听的！闺女，你是干啥的啊？”她们又道。 　　林念茵笑笑，“老师。” 　　“老师啊，这可了不得了，铁饭碗呢！”说着，又看向岑舒窈道：“岑大夫啊，你们家这么大的喜事儿可瞒的紧的，我们都在一个院里面住着，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岑舒窈就说：“我们家之前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这也才第一回 正式见面呢，回头等我小儿子也回来了，就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 　　“那这么说你小儿子还没过来呢？” 　　岑舒窈道：“对啊，他忙，现在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干啥啊，这么忙，连认亲的时间都没有！” 　　“当兵的。”说着，就到了早市口。 　　岑舒窈就拉着林念茵进去，买了点菜和肉，这才往回走。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季州同带着岑望苏和小姑娘在院子里面玩。 　　见到岑舒窈和林念茵回来，连忙招招手说：“回来了。” 　　岑舒窈就道：“苏苏和晓晓醒了啊，什么事儿，你们这么开心。” 　　季州同笑道：“我哪一天不这么开心。” 　　“我又不是在说你。”岑舒窈摇头，拉住林念茵的手说：“茵茵啊，我们去洗手，别理你爸。” 　　等到林念茵她们出来后，早饭已经摆上了。 　　林念茵看向两个小孩，道：“饭前洗手，忘了吗？” 　　岑望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掌心黑乎乎的。 　　他害羞抿了一下嘴，立马拉着小姑娘走了。 　　等到两人出来，伸出掌心让几个大人看了看，才坐下吃饭。 　　饭后，林念茵去帮忙收拾碗筷。 　　小姑娘伸头往厨房看了看林念茵，然后跑到厨房拽了转林念茵的衣袖，“妈妈，我昨天忘记道歉了，今天还要继续吗？” 　　林念茵就说：“你说呢？” 　　小姑娘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她垂头丧气地走出去，到了岑舒窈他们的面前。 　　岑舒窈就连忙道：“晓晓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生气了？” 　　小姑娘看着面前的爷爷奶奶们，拽了拽袖子说：“爷爷，奶奶，我要向你们道歉。” 　　岑舒窈和季州同同时顿住，“道歉，晓晓要和我们道什么歉啊？” 　　小姑娘就说：“我道歉我刚见到爷爷和奶奶就要礼物，我不是好孩子！” 　　说着，小姑娘似乎看到了林念茵揍自己屁股的场面，忙捂住了屁股。 　　岑舒窈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到小姑娘刚才往厨房跑的事情，连忙往厨房看了看。 　　林念茵依旧在洗碗，背对着他们。 　　“晓晓道歉，是因为妈妈说的嘛？”想了想，岑舒窈问道。 　　小姑娘“嗯”了一声，点头说：“妈妈说我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不能一见面就问不认识的人要礼物，所以我要和爷爷和奶奶道歉，对不起。” 　　“哪做的不对了，我看……”季州同正要说什么就被岑舒窈一下子给揪了一把，“你掐我干什么？” 　　岑舒窈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傻啊！” 　　“我怎么傻了！”季州同不赞同地瞪眼。 　　岑舒窈跟着一个眼刀飞过去，拽着季州同起来，压低声音说：“那你想说什么，想和晓晓说她妈妈说的不对，她没有错，以后还可以继续？” 　　“那……那又怎么了！”季州同颇有些底气不足。 　　岑舒窈道：“且不说晓晓这样到底对还是不对，茵茵管教孩子，我们就没有在边上护着的道理，不然以后孩子就管不住了，你到底长没长点心！” 　　季州同咳嗽了一声，“行吧，你说的都对。” 　　岑舒窈懒得理他。 　　重新坐下后，岑舒窈就把小姑娘拉到自己怀里说：“晓晓既然给奶奶道歉了，那奶奶接受你的道歉。” 　　“真的嘛？”小姑娘笑眯眯道。 　　“真的。”岑舒窈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小姑娘蹭了蹭岑舒窈的掌心，又眼巴巴地看向季州同道：“爷爷呢？” 　　岑舒窈就连忙拽了季州同一下，“问你呢。” 　　季州同连忙就说：“接受，爷爷也接受。” 　　小姑娘当即就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说：“那我就放心了。” 　　“妈妈……”小姑娘又扭头找林念茵，“哒哒哒”跑过去说：“妈妈，爷爷和奶奶说接受我的道歉了。” 　　林念茵低头看了小姑娘一眼，“所以呢，你接下来要作什么？” 　　小姑娘说：“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放在哪儿？” 　　林念茵就说：“就在你自己的小箱子里面。” 　　小姑娘又赶忙回房间去找自己的小箱子。 　　找到后，她托着箱子吭哧吭哧地下楼，到了岑舒窈他们的面前，打开，然后道：“爷爷，奶奶，我把东西还给你们。” 　　岑望苏见状，也赶忙去拿自己的箱子，然后一阵风一样下楼了。 　　岑舒窈看了看，连忙就说：“你怎么也提着箱子下来了？” 　　岑望苏就说：“我也还给你们。” 　　“你们俩孩子啊……”岑舒窈说着就往两个小孩儿的脑门上碰了碰，想了想说：“真的还给我们啊？” 　　小姑娘点头，岑望苏也跟着说：“还给你们。” 　　岑海晏皱眉，“这……” 　　岑舒窈摆摆手说：“那行吧，你们既然说还了，那奶奶就都收回来了啊，你们可就没有了。” 　　俩孩子点头，“嗯。” 　　岑舒窈笑笑，又说：“这样吧，看在你们两个这么乖的份上，我就不都拿回来了，还给你们留一点，怎么样？” 　　“啊？” 　　岑舒窈低头，在两个孩子的箱子中挑了挑，把钱还有房本拿了出来，“我就把这两样拿回来好了，你们不会不愿意吧？” 　　两个孩子立刻摇头，“不会，不会。” 　　岑舒窈笑笑。 　　正闹着呢，家里面就来人了。 　　是早上跟着一起去早市的几个人，进门就笑道：“岑大夫，季首长，我们不请自来，不会打扰到你们一家团员了吧？” 　　“怎么会，快点进来坐。”岑舒窈连忙招呼说。 　　几人跟着坐下，又看向俩小孩说：“这俩孩子就是你刚才说的你小儿子的孩子吗？” 　　岑舒窈就说：“这个大一点的，是老大的儿子，小的是我们家小儿子的。” 　　“海晏的孩子？”众人大惊，“海晏的孩子不是……” 　　说着，她们又连忙去看岑舒窈，想要求证。 　　岑舒窈笑笑。 　　她们顿时明了了。 　　肯定是当年出事儿的时候做了什么准备。 　　她们也不再问，而是问道：“那这两个孩子叫什么？” 　　岑舒窈就说：“大的叫苏苏，小的叫晓晓。” 　　“苏苏，晓晓，挺好听的。”她们笑道：“不管怎么说，你们家这些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岑舒窈点头，“是啊，这些年了，我从没有想过还能找回来当年丢的那个孩子，更没想到还能有今天，可不就是苦尽甘来了吗。” 　　“对了，说起来当初那个孩子，你们是怎么找到了，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都能当兵了，应该不差吧？” 　　岑舒窈摆手，“别提了，提起这件事，我就一肚子气发不出来。” 　　“怎么了？你一向都是好脾气，还能有什么人事儿能让你这么生气的？” 　　岑舒窈摇头说：“你们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岑舒窈叹气，“算了，我也不想说，等回头我小儿子有时间回来，他们一家子都在的时候，我们家到时候介绍给你们正式认识，到那时候再说吧。” 　　几人虽然好奇，但是见岑舒窈不愿意说，想着兴许里面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也就不问了。 　　都是年纪大的那一拨，自然对小孩子感兴趣。 　　她们就开始逗小孩子。 　　自今天起，家里面偶尔有人过来看看林念茵和两个孩子。 　　但大多都是年长的女性，和岑舒窈的关系看起来也不错。 　　也有带着孩子过来了，就和小姑娘还有岑望苏一起玩。两个小家伙也算渐渐熟悉了这里。 第64章 搬家 她们是谁？找你干什么？ 　　这段时间, 林念茵就带着两个孩子一半留在大院陪着岑舒窈他们，一半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 　　季州同最忙，岑舒窈现在也开始回医院上班, 重新熟悉。 　　多数的时候都是岑海晏陪着他们。 　　两个孩子很快就和岑海晏熟悉了起来, 岑望苏也没有再像第一天那样跑出来找林念茵睡。 　　眼看着七月快过完，要到八月，也是即将开学的时候，林念茵他们才说起孩子的去留问题。 　　这种事情，林念茵一般都不会自己作主，而是选择了先咨询两个孩子的意见。 　　这天, 晚饭过后，林念茵便提起了这个问题。 　　林念茵道：“爸，妈，快到八月了, 家属区那边要开学了，我打算过两天就回去了。” 　　岑舒窈听闻后连忙就道：“你要回去？” 　　林念茵点头，“我在那边还有事呢, 肯定要回去的。” 　　“可是这……”岑舒窈皱眉道：“你们都才刚刚过来呢，这就要走了啊！” 　　林念茵笑了笑，“妈, 您别着急，以后咱们有的是相处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岑舒窈叹了口气, 她自己也是有工作的人, 清楚林念茵也不可能真的放下手上是工作不管。 　　岑舒窈就道：“那行，你有工作，我也不拦着了, 可是苏苏和晓晓呢？” 　　林念茵就看向边上一起玩的岑望苏和小姑娘问道道：“苏苏，晓晓，我过两天要回去了，你们要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留在这里陪爷爷奶奶他们？” 　　岑望苏立刻迟疑了起来。 　　他一方面刚刚认回了爸爸他们，舍不得离开。另一方面也舍不得这些年一直照顾他的林念茵。 　　小姑娘没想那么多，而是问道：“为什么要留在这儿，我们不回家了吗？” 　　林念茵就说：“你们看，这边的家里面只有爷爷奶奶和大伯，要是我们都回去了，他们会孤单的，而且也会想你们的。” 　　小姑娘“哦”了一声，“好像是啊。” 　　“那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小姑娘就立马抱着岑望苏的胳膊说。 　　林念茵就看向岑望苏说：“苏苏想好了吗？” 　　岑望苏摇头，“我也不知道。” 　　林念茵看向岑海晏他们，“爸妈，大哥，你们怎么想的？” 　　岑舒窈他们想了想说：“说实话，我个人当然是希望你们都能留下来的，但是你刚才也说了你有工作，我也不能拦着你，可两个孩子，要不然就留下吧。” 　　“不然你们都走了，我这心里面又没着没落啊！”岑舒窈叹气。 　　岑海晏这时候开口说：“爸那边好像还有事情，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的吧。” 　　林念茵点头，看向季州同。 　　季州同沉吟了一下，说：“最近有人提出要恢复高考，赞同的人很多，我估计这事儿应该成了，但具体要什么时候确认并发布出去还不确定，毕竟这十年间破坏了太多的东西，就是想找齐老师都有点难度，所以我现在还没办法确认最终的时间，不过……” 　　季州同看向林念茵说：“你是大学毕业，还读了研究生，虽然没能毕业，但这几年也一直在当老师，能力和本事都没落下，说不定到时候会请你回去当老师，你怎么想？” 　　林念茵倒是清楚今年肯定会恢复高考的，但她又不能说。 　　她思索了一下说：“工作方面我倒是无所谓，要是真的恢复高考的话，我现在的工作肯定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但我可能会考虑明川的工作性质，选择离他的驻地近的地方，比如西南那边。” 　　岑舒窈连忙就道：“那这不是说还是要分开了。” 　　季州同摆摆手说：“还不确定，等明川的工作确定下来再说吧。” 　　“怎么了？”岑舒窈道：“明川的工作出问题了？” 　　季州同摆手，“没有问题，只是有件事还没定下来，暂时不能对外面说。” 　　岑舒窈皱了皱眉，“行吧。那说来说去，还是没说好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啊。” 　　季州同就说：“苏苏，你要是实在舍不得你婶婶他们，可以跟着他们回去。” 　　“可是……”岑舒窈还想说什么却被季州同抬手打断，“这个时间段，咱们这边比小林他们要忙多了，我基本上每天都要开会，你要去医院，海晏以前就是大学老师，现在高考要恢复，他肯定很快就要忙高考的事情，也没时间多陪陪苏苏他们，还不如让他们回去，等回头这边的事情都稳了下来，明川那边的工作也都确定了，再决定也不迟。” 　　岑舒窈看向岑海晏，岑海晏点点头，“我确实收到通知了，让我们提前先做好准备。” 　　岑舒窈叹气，然后恋恋不舍地看向林念茵他们说：“那行吧，你们就一起回去吧。” 　　说着，岑舒窈又抬手摸在苏苏和小姑娘的脑袋上说：“你们两个啊，回去了之后一定要想着奶奶啊，不能随便就把奶奶给忘了，知道吗？” 　　“知道啦奶奶！”小姑娘扭身把岑舒窈抱住，然后勾勾手说：“奶奶，你低一下头。” 　　“我们晓晓又想干什么了？”岑舒窈笑着把头低下。 　　小姑娘“嘻嘻”笑了一声，对着岑舒窈的脸亲了一口，又摸了摸说：“奶奶，你放心，我会非常想你的，我现在已经很喜欢你了，比刚见到你的时候要喜欢的多了。” 　　“真的吗？”岑舒窈一把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奶奶的小心肝哦，你的这个小嘴怎么这么甜啊！” 　　“因为我是甜甜的宝宝啊！”小姑娘双手食指点着两腮，笑眯眯道。 　　岑舒窈又是心肝宝贝儿地抱住小姑娘，小姑娘还不忘记把岑望苏一起拽着说：“还有哥哥，奶奶也要喜欢哥哥！” 　　“都喜欢，你们两个都是奶奶最喜欢的！”岑舒窈摸着俩孩子的脑袋道。 　　小姑娘又是笑嘻嘻的，窝在岑舒窈的怀里面撒娇。 　　如是又过了两天，到了林念茵他们要离开的日子。 　　季州同他们腾不开身送他们，依旧还是岑海晏代劳接送的。 　　岑望苏刚刚有了爸爸，这会儿分别，十分不舍。 　　岑海晏也是一样。 　　林念茵忍不住道：“苏苏，要不然你留下来。” 　　岑望苏看着林念茵和小姑娘，又有些踌躇。 　　还是岑海晏道：“算了，苏苏别留下来了，就像是爸说的那样，他现在留下来了，我也没多余的时间陪他，让他一个人在家里面我也不放心，还是先跟着你吧。” 　　顿了一下，又说：“辛苦你了，弟妹。” 　　“没事儿。”林念茵摇头。 　　等林念茵带着孩子回到家属区，已经开学了。 　　休息了一天后，林念茵就赶紧带着两个孩子报名，上学。 　　当天，方校长就找了过来说：“苏苏怎么还跟你一起回来了？” 　　林念茵大致说了一下在京市的事情，以及提了要恢复高考的事情。 　　“你说的是真的，高考真要恢复了？”方校长大惊失色。 　　林念茵摊手说：“爸是这样说的，但毕竟还没有正式的通知，也不能说是一定，或许中间还会出现什么变故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我觉得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要早点做准备，以防万一嘛！” 　　方校长就说：“你说的对，要是真的恢复高考，那可是头等的大事儿，我们必须要提前重视起来。” 　　林念茵就道：“学校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但我不建议大肆的往外宣传。” 　　方校长点头，“这个我知道。”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说：“回头，我们一起开一个会，会上提一下这件事，就说是推测的，先让老师这边准备着，不过要是恢复高考的话，你的课还要不要继续开下去了？” 　　林念茵摇头道：“这也是我想和您说的。既然高考要恢复了，那么上大学学习更多也更全面的知识才是首选，我这边毕竟不是专业的。再说了，要是真的恢复高考了，我这边的工作可能会有调动，也不一定能留下了。” 　　方校长想了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你要是走了，小卫怎么办？” 　　“这些事还都不是一定的呢，先不要想那么多了。”林念茵笑了一下又说：“还是先说高考的事吧。这些年咱们这边送了不少学生出去工作，现在我课堂上的那些学生基本上也都是高中生，没有专门来学机械的，我觉得对他们来说现阶段还是以高考的事情为主，我也建议我的课就先停了。” 　　方校长想了想就道：“那回头，你当物理或者数学老师，帮同学做拔高和复习吧，考试从来都不是小事，这十年间，虽然很多地方的教育都荒废了，但是不代表没有一直坚持学习的人，我觉得光是课本上的知识不一定能保证他们的高考，还是需要往更深的地方挖一挖。” 　　林念茵就说：“行。” 　　大致商量之后，方校长就找了全部的职工开了个会，然后把事情一一安排了下去。 　　家属区乱了一阵子，不太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砍了林念茵的机械课，但因为学校那边坚持，老师们一个个也都没吐露什么，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渐渐平息下来。 　　一个月后，也就是农历九月份，阳历十月份的时候，关于高考恢复的消息一下子就传了出来。 　　家属区瞬间陷入的狂欢当中，不止是应届的毕业生，还有不少符合年龄的人以及一些家长都疯狂都往学校跑，想请学校帮忙那个主意。 　　其实最主要的就是帮忙复习的事情。 　　方校长经过商量之后，干脆在每一科都抽调了老师，专门帮这些学生复习。 　　林念茵也是其中的一个。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京城那边打来电话，说起了林念茵的工作，问她愿不愿意去京城当老师。 　　林念茵就问道：“明川那边的工作确定了吗？” 　　季州同说：“差不多了，应该会调过来。” 　　林念茵就说：“好。” 　　季州同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忙，那回头我帮你把后续的手续办了，你空了的时候就过来。” 　　林念茵应了。 　　等到两个多月的复习时间过去，暂停了十年的高考又重新开始。 　　林念茵作为老师，也是被抽调的监考和阅卷的一份子。 　　等到学生们休息后，林念茵又跟着忙了几天，才回家。 　　这个时候，消失了很久的卫明川总算是露面了。 　　卫明川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人瘦了有一圈。 　　林念茵道：“你走之前还说这次是好事儿，不是出任务，可你这次出去的时间也不短啊，而且我怎么看你现在倒像是一个月没吃过饭的模样呢！” 　　卫明川捧着碗喝了一大口汤后才说：“这段时间一直在训练，你看着我是瘦了，但其实是肉变紧了，没瘦都少。” 　　“训练？”林念茵道：“什么训练能练这么久？” 　　卫明川就道：“前几年的时候，我就一直申请过特种作战的事，但那会儿情况特殊，一直没批下来，直到今年才有了动静，就调我过去做了。” 　　林念茵“哦”了一声，“明白过来了，那你现在回来，是已经都弄好了？” 　　卫明川点头，“差不多吧，前期的工作做好了，回头具体的就要去京市那边再继续，部队要在那边组建还有训练。” 　　“怪不得你之前一直说好事，爸的意思也是让我去京市工作，原来你们早就定好了啊？” 　　卫明川笑笑，“聪明。” 　　“那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之前还一直想着要是我去了京市，你到时候来不了了怎么办？”林念茵瞪了卫明川一下，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那这么说你之前是不是已经和爸他们见过面了？” 　　卫明川点头：“之前组建部队的时候见过爸一次，这次回来之前我也去见了他们。” 　　“那采访你一下，终于见到亲人后，卫师长现在是什么感觉？”林念茵忙着追问道。 　　卫明川笑：“我怎么从你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不怀好意呢！” 　　林念茵摊手：“说啊。” 　　卫明川“嗯”了一声，“挺开心的。” 　　林念茵抬手捧着卫明川的脸看了看，“那请问卫师长哭没？” 　　卫明川哭笑不得地往林念茵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说呢！” 　　林念茵叹气，“行了，不开玩笑了。” 　　“对了，我看这次孟成义和杨多智也跟你一起走，一起回来了，他们两个到时候也要跟着你一起过去？”林念茵想了想又问道。 　　卫明川点头，“是，他们两个和我搭班子惯了，我用着顺手，再说能力和年龄也摆在那儿，合适。” 　　林念茵回想起这两家这几年的情况，想了想道：“那你们这次组建特种部队，要求肯定高吧，还有家属区吗？” 　　卫明川摇头，“应该没有，到时候你们应该会被安排在市区里面，我们有空了才能回去。” 　　“抱歉啊，以后陪你们的时间恐怕又不会太长了。”卫明川又歉意地看向林念茵。 　　林念茵摇头，“我早就习惯了，而且你现在年纪也大了，以后就是想一直出去都没什么机会了。” 　　卫明川：“……” 　　“我有你说的那么老吗？”卫明川哭笑不得。 　　林念茵：“三十多了，你说呢。” 　　卫明川：“三十二，没很多。” 　　“一样。”林念茵摊手，接着又道：“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估计爸妈可能会要求我们住在他们那儿。” 　　卫明川点头，“可以，我平时应该都会住在部队，你们和爸妈他们一起住比较好。” 　　林念茵笑道：“那爸妈他们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卫明川又说：“平时住爸妈他们那儿，等到休息的时候记得来看我。” 　　“我没问题。”林念茵想了想又说：“但是这么一说，苏盈袖肯定会很高兴搬到京市，毕竟也快改革开放了嘛，她肯定心心念念这一天呢，但田桂花就不一定了吧，她这几年变化挺大的，现在也是糖厂的管理人员了，工作的好好的，忽然去了京市，一切又要重来，她肯定不开心。” 　　卫明川：“这种事没办法，孟成义自己会解决。” 　　- 　　又过了几天，岑望苏他们这学期就结束了，卫明川他们的调令也正式下来了。 　　林念茵他们就要开始搬家了。 　　和林念茵之前预料的一样，苏盈袖确实挺开心的，田桂花就不是很情愿了。 　　“咋就要去京市了呢，去了还不能跟着去部队，要在外面，哎！”田桂花一直唉声叹气的。 　　苏盈袖挑眉道：“怎么，去京市你还不开心啊，那可是首都，一个国家的心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花光了心思想去都去不了呢？” 　　田桂花皱眉，“我这不是发愁工作的事儿吗，我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在这儿还能在糖厂上班，这要是去了京市，不啥也干不上了，我们家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两家都只有一个孩子，我们家三个呢。” 　　这几年，田桂花又陆续生了一儿一女，现在一共三个孩子。 　　林念茵和卫明川很早就决定了只要小姑娘一个，苏盈袖也没有动静。 　　苏盈袖撇嘴，“那孩子又不是我们逼你生的。” 　　田桂花：“……” 　　林念茵见状就道：“没事，现在高考都恢复了，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能和以前一样自由做生意了，去了京市说不定有更好的发展呢。” 　　“自由做生意啊？”田桂花连忙道：“林老师，你能确定吗？” 　　林念茵摇头，“我只是这么猜测的，但不管怎么样，京市总归要去的，别想那么多了。” 　　田桂花叹气，又开始愁了。 　　林念茵和苏盈袖都懒得理她。 　　反正她愁归愁，人总是要去的。 　　林念茵先把家里面要带走的东西打包，能寄的就寄到京市，不能带走丢了又浪费的，就送给了一些还算是相熟的人。 　　临走前，杨婶儿托林念茵帮忙给在京市上班的韩红莲送点东西，林念茵也答应了。 　　杨婶儿就说：“再过不了几年，老韩就要退休了，到时候红星也肯定也参加高考了，我让他也考京市的大学，回头老韩退休了，我们就住到京市的干休所去，以后还能再见呢！” 　　林念茵就道：“那我就在京市等您了，回头咱们还可以经常见面。” 　　杨婶儿“嗐”了一声，“那你就等着吧，我早晚过去找你。” 　　和杨婶儿这边一样，方校长那边也是这样决定的。 　　走的时候，杨多智他们见岑望苏也跟着一起上了火车，忍不住问道：“苏苏怎么也上来了，马上就要发车了，该下去了吧。” 　　“我哥才不下去呢，哥哥和我们一起搬家！”小姑娘立刻就抱着岑望苏的胳膊道。 　　“苏苏也一起？方校长他们同意了？” 　　杨多智他们还不清楚岑望苏的身世。 　　卫明川把带上车的行李放好，这才说：“苏苏是我哥的儿子，这次跟我们一起回家。” 　　“等下，我怎么听着有点晕呢？苏苏什么时候成你哥的儿子了？” 　　卫明川便挑挑拣拣地解释了一遍。 　　苏盈袖闻言道：“难怪我之前一直觉得你们对苏苏太特殊了，我还怀疑过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想到竟然被我猜到了。” 　　杨多智立刻问道：“你猜到了？” 　　苏盈袖挑眉，“这有什么难的吗？” 　　不再理会杨多智，苏盈袖连忙道：“那照你们这么说，这到了京市，我们还能住一起吗？” 　　林念茵摇头，“我们可能大部分时间都要住在明川他父母那边，老人年纪大了，又多年没见，要多陪陪他们。” 　　苏盈袖点头，“应该的。”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苏苏和晓晓他们了？”狗蛋闻言连忙道。 　　林念茵看向岑望苏，岑望苏摇头说：“我们也不是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也会过去陪叔叔，到时候就能一起玩了。” 　　狗蛋眉心皱起，“可这样，时间也变得很少了啊。” 　　岑望苏就说：“我们现在要上学，平时本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在一起啊，一般不都是放假了才能一起玩的吗。” 　　狗蛋想了一会儿，“好像是这样，那好吧。” 　　林念茵这时候就道：“回头你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可以打电话。” 　　狗蛋连忙“嗯嗯”点头。 　　- 　　到了京市，岑海晏又过来接他们。 　　部队那边也有来接杨多智他们的。 　　卫明川和他们说了一声，他先跟着回家，之后再自己过去，便分开了。 　　到了家后，岑舒窈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林念茵他们以后就住在家里，不要再搬去卫明川那边的部队了。 　　按照岑舒窈他们的意思呢，那就是卫明川部队分的那间屋子就没有要的必要了。 　　林念茵把之前和卫明川商量的结果说了，决定还是把房子留下比较好。 　　以后可以两边住。 　　如是，便算是定下了。 　　第二天，卫明川要过去报道，林念茵便跟着卫明川一起过去，打算把那边分的房子给收拾出来。 　　岑舒窈一直念叨着说想要一起，但她现在在医院上班，年关就医的人又多，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抽不开身，便也只能算了。 　　不过等到林念茵他们把家里面收拾出来后，岑舒窈他们还是抽了一天过去看了看，也算是熟悉一下地方。 　　当天，林念茵他们就跟着一起回了岑舒窈他们那边的大院。 　　卫明川因为忙，暂时不得空，就没跟着一起回来。 　　眨眼就要过年。 　　卫明川也总算得了休息的时间，回来了。 　　卫明川之前几次都是来去匆匆，一直没来得及正式被介绍。 　　因此季州同他们便决定赶在过年这段时间正式把找回来小儿子和大孙子的事情向外公布。 　　那天是二□□院中不少人过来看热闹，想知道季州同他们那个丢了几十年的儿子现在是什么样了。 　　就连苏家也来人了。 　　岑海晏的亡妻叫苏锦夕，这个苏家是岑海晏亡妻的娘家。 　　一开始，林念茵并没有认出来这些人，直到她看到有人和岑望苏说话，甚至还拉拉扯扯的。 　　林念茵走过去把人推开，挡在岑望苏的身前问道：“苏苏，你没事吧？” 　　岑望苏摇头，“我没事。” 　　“她们是谁？找你干什么？”林念茵又道。 　　岑望苏摇头，“我不认识。” 　　林念茵皱眉看过去，将眼前的几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一共三个人，两女一男。 　　其中一男一女年纪很大，女性要年轻很多，看着像是这一男一女的孩子。 　　三人穿着打扮都走在这个时代的前沿，年轻的女性还烫了头发，穿着红色的风衣，长筒靴子，化着妆。 　　林念茵没有在大院里面见过这几个人，也不清楚是不是外面的亲戚，便问道：“请问你们是？” 　　那个年轻的女性当下就双手抱胸，抬着下巴，露出红艳艳的唇盯着林念茵道：“你又是谁？” 　　“我……”林念茵正要继续，就听见后面有人道：“小林，你怎么还在这儿，爸妈叫你……” 　　话还没有说完，岑海晏忽然变了态度，怒目瞪着眼前的这几个人道：“谁让你们来的？” 　　“海晏哥，我们听说……”那年轻的女性刚刚开口，原本还算平静的岑海晏立马冷脸暴怒道：“闭嘴，谁是你哥！” 　　“海晏哥，我……” 　　“我让你闭嘴！”岑海晏冷笑：“你也配叫我，现在立马给我滚，否则我让人赶你们出去！” 　　“岑海晏！”边上那个年纪大的女性当下就叫道：“你什么态度，我们怎么就不能过来了，我们怎么说也是……” 　　“小赵！”岑海晏根本就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当下就吼出了声。 　　小赵是季州同的警卫员，正在门口不远处帮忙，立马跑过来说：“怎么了？” 　　岑海晏指着眼前三人说：“把他们赶出去，以后也不许放进来。” 　　小赵诧异了一瞬，立马点头，“好。” 　　“三位，请吧。”小赵就对着三人道。 　　“岑海晏，我们怎么也是锦夕的爸妈，你的岳父岳母，你竟然让人赶我们出去，你的教养呢！” 　　岑海晏冷笑一声，“小赵，赶紧赶出去。” 　　又看向林念茵和岑望苏道：“你们没事吧？” 　　林念茵摇头，“我们没事，大哥，他们是……” 　　岑海晏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走吧，快点进去，爸妈正在找你们。” 　　林念茵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见岑海晏不高兴，也没有继续在这个时候多嘴。 　　林念茵点点头，牵住岑望苏的手道：“苏苏，我们走吧。” 　　岑望苏张了张嘴，“婶婶，爸爸他……” 　　林念茵摇头，“现在先不要说这个，好吗。” 　　岑望苏看了林念茵一会，“嗯”了一声，点点头。 　　一直到晚上人散了，林念茵才听到岑海晏说：“白天的时候，苏家的人来过了，被我赶出去了。” 　　岑舒窈当即皱眉道：“他们怎么还有脸过来？” 　　岑海晏冷笑道：“还能是为了什么，看我们家翻身了，又想贴上来罢了。” 　　又见林念茵他们不太明白，岑海晏便解释道：“当初闹革命，我们家原本没什么事，是苏家的人先举报的，不仅如此，他们后来还硬拽着锦夕和我离婚，要锦夕和我断绝关系，锦夕不愿意，他们就闹……” 　　说到这儿，岑海晏看了一眼身边的岑望苏道：“苏苏，你也十一了，已经懂事了，该知道还是要知道。” 　　“当初闹革命，苏家的人为了往上爬就打上了我们家的主意，闹得天翻地覆，结果把你妈妈害到早产，后来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没救回来，我还有你爷爷奶奶也被迫下乡十多年，不得不把你偷偷放到老乡家中养。” 　　岑海晏倏然冷笑，“现在我们家平反了，又知道了你的存在，他们重新开始凑上来了，以为打着亲情牌，我就能看着你的面子上原谅他们！简直笑话！” 　　“爸爸……”岑望苏拽住了岑海晏的袖子。 　　岑海晏低头看了岑望苏一眼，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苏锦夕，你妈妈的名字。” 　　岑望苏抿了抿唇，“所以是妈妈的亲人害了她是吗？” 　　岑海晏点点头，“苏苏，本来爸爸没打算现在就和你说这些的。但是苏家那边最擅长见风使舵，汲汲营营。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说不定他们以后还会找你，你记得爸爸和你说的话，不要相信他们，也不要和他们接触，我怕他们会利用你，伤害你。” 　　岑望苏点点头：“我知道了。” 　　小姑娘在边上见机很久，这会儿端了两杯水插|进去说：“伯伯喝水，不要生气了，我会保护哥哥的，谁要是敢欺负哥哥，我就把他们打趴下！” 　　小姑娘站在岑海晏面前，拍着自己瘦弱的胸脯道。 　　岑海晏低头看着眼前自以为自己很嚣张的小姑娘，心底因为苏家的人而升上来的郁气一下子就消了。 　　岑海晏忍不住笑了一下说：“你这么小，怎么保护哥哥？” 　　小姑娘就道：“我很厉害的。” 　　岑海晏点头，“行，你很厉害，以后，哥哥还有伯伯就靠你保护了，好不好？”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点头，“好！我保护你们！” 　　“哥哥，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她又拉住岑望苏的手，晃了晃。 　　岑望苏点头，“嗯”了一声，也握住了小姑娘的手 　　季州同这时候就说：“苏家的事情你们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家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岑舒窈就道：“那癞□□不咬人还不能膈应人啊！我看照今天的情形来说，以后还有的是麻烦，我们大人倒是不怕，我就是担心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平时除了在家就是上学，家里面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就是上学……”林念茵这时候看了俩孩子一眼又道：“说起来孩子上学的事儿，一是要选一个好一点的学校，管理严格一些，再就是平时让他们多注意一下陌生人就行了，还有就是苏苏的名字要改过来了。” 　　“我这回的部队那边不提供家属区，也没有学校，但是那边分的家属院附近有学校。”卫明川就说。 　　岑舒窈摆手道：“不去那边，那边太远了。” 　　季州同点头，“那边确实远，孩子上学不方便。咱们这个院里的老杨，老周他们家里面不都有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回头老大你问一下，把两个孩子上学的事给办了。” 　　岑海晏点头，“好，过完年我就去办。” 　　说着，就过年了。 　　过了初五，卫明川就又下部队去了。 　　岑海晏和林念茵都是大学老师，要开始对接学校学生开学后的各项事宜，也跟着忙不停。 　　过了正月十五，岑海晏和林念茵抽时间把岑望苏的名字改了过来，又两个孩子转学的事情给办了。 　　考虑到两个孩子对这边什么都不熟悉，加上苏家人可能随时会找过来，林念茵就和岑海晏商量着他们无论是谁得空了就过来接两个孩子放学，以免什么时候碰到苏家的人。 　　这一忙碌，一直到二月底，林念茵才算空出了时间。 　　孩子也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到卫明川了，林念茵便决定带孩子去那边的家属区看看。 　　岑舒窈就道：“明天我也不用上班，我和你一起去。” 　　林念茵点头，“好啊。” 　　岑海晏就说：“我也一起吧，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结果等到第二天一早，临近出门的时候家里面忽然来了人。 　　是一个大院的，家里面姓周，自己姓李。 　　这位李姓的老太太进门就说：“哟，收拾了这么多东西，你们这是打算出门啊？” 　　岑舒窈就道：“是啊，正好今天有空，我们去看看我家老二，他都快两个月没回来了。” 　　“啊，你说的明川那孩子吧！”这位李婶儿就说道：“我可听我们家老周说你们家明川那孩子能耐可大着呢，前些年可立了不少的功劳，现在又好像在干什么大事儿是吗？” 　　岑舒窈笑笑，“好像是吧，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部队里面的规矩大，不能什么都往家里面说。” 　　“那倒也是。”李婶儿点点头，又看向他们手边的东西说：“不说这些了，不过我这也是来的不凑巧，那你们先去吧，回头等你们回来了，我再来找你们。” 　　岑舒窈失笑，“你这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儿啊，不能现在说啊？” 　　“回头，等回头我再找你啊。”李婶儿又道。 　　说完，就回去了。 　　岑舒窈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们赶紧走吧。” 　　等到林念茵他们回来的第二天，那位李婶儿又过来了。 　　她抬手就把岑舒窈拉到了一边，对着林念茵他们说：“我和你们妈说点私房话啊。” 第65章 离婚 我陪你去总行了吧！ 　　没多久, 林念茵就听见远门岑舒窈忽然大怒，吼道：“他们做梦！李梦瑶，你什么意思啊, 你是专门过来给我们家找茬的是吧？” 　　林念茵匆忙走到外面一看, 就看见李婶儿正欲抓岑舒窈的胳膊，却一次次被岑舒窈甩开。 　　就见李婶儿一脸无奈地说：“我的岑大医生啊，你怎么这年纪越大，脾气就越暴躁了呢，我这不是话还没说完呢吗？” 　　岑舒窈没好气地又一次甩开李婶儿的手说：“你还想说什么？” 　　李婶儿叹了一口气，又开始拉着岑舒窈也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些什么, 一边说的时候，一边还不住地往屋里面看。 　　没多久，岑舒窈就和李婶儿分开了。 　　各回各家。 　　岑舒窈一进屋就一直皱着眉，唉声叹气的。 　　林念茵拍了一下正趴在桌子上做作业的小姑娘一下, 示意她看一看岑舒窈。 　　小姑娘立马秒懂，刺溜着从椅子上面滑下来，跑到厨房拿了两个苹果出来, 一下子就挤进了岑舒窈的怀里。 　　“奶奶，吃苹果。”小姑娘把苹果递到岑舒窈的眼前。 　　岑舒窈低头，抬手往小姑娘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是想让奶奶帮你削皮吧。” 　　小姑娘笑嘻嘻地窝在岑舒窈的怀里说：“奶奶一个，我和哥哥分一个。” 　　岑舒窈就说：“行啊，奶奶帮你们削皮, 然后给你们切开。” 　　等到岑舒窈把苹果皮削干净, 正准备给小姑娘他们对半分的时候，小姑娘就托着苹果举到岑舒窈的嘴边说：“奶奶先吃。” 　　岑舒窈笑了一下，“奶奶不想吃, 你和哥哥先吃吧。” 　　小姑娘摇头，“奶奶先吃嘛。” 　　岑舒窈只好点头，“行吧，我再给你们削一个。” 　　几分钟后，岑舒窈削好第二个苹果，一分两半放到了小姑娘的手中。 　　小姑娘拿了一半，另一半放了起来，“这一半等哥哥回来再吃。” 　　岑舒窈就说：“其实你也可以吃一个，家里面苹果多的是，等你哥哥回来了，还有呢。” 　　小姑娘要吐，“那不一样。” 　　接着，小姑娘把手上的苹果往岑舒窈的苹果上面一碰，说：“奶奶，我们干苹果！” 　　岑舒窈：“……” 　　“你呀！”岑舒窈笑着搂住小姑娘，“我怎么只听说过干杯的，怎么没听说过干苹果的呢！” 　　“现在不就有了嘛！”小姑娘又用自己的苹果往岑舒窈的上面碰了一下，咬一口，囫囵着说：“奶奶，我们干苹果了，你要吃啊！” 　　“好好好，奶奶吃！”岑舒窈拿小姑娘没办法，配合着咬了一口。 　　等到祖孙两个笑笑闹闹把苹果吃完，小姑娘又拉着岑舒窈的手说：“奶奶，洗手，洗脸。” 　　岑舒窈就站起来牵着小姑娘说：“走，奶奶带你过去。” 　　到了卫生间，小姑娘一边洗手，一边靠着岑舒窈看着镜子里面的她问道：“奶奶，你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岑舒窈微愣，诧异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小姑娘说：“晓晓知道奶奶不开心啊？” 　　小姑娘点头，“我听见奶奶生气了，妈妈说吃甜的东西会让我们的身体分……分什么巴胺，就会开心了，所以我给奶奶拿了苹果，甜甜的，可好吃了！” 　　岑舒窈脸色微变，随即帮小姑娘擦干手还有脸说：“奶奶不生气了，是不是奶奶刚才吓到你了？” 　　小姑娘摇头，“我才没有呢，我胆子很大的！” 　　说着，小姑娘又问道：“奶奶，你为什么生气啊？” 　　岑舒窈牵着小姑娘往外走说：“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还小，就不要问了好吗？” 　　小姑娘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又是小孩子听不懂的，只有等长大之后才能知道的秘密是吧？” 　　岑舒窈笑笑，“就是这样。” 　　小姑娘“哎”了一声，“那算了，我还是回去写我的作业好了。” 　　林念茵等到岑舒窈出来，就笑了一下说：“看来晓晓把您哄好了。” 　　岑舒窈隔空点了点林念茵，“你啊。” 　　林念茵就问道：“妈，李婶儿过来说什么了让您这么生气？” 　　岑舒窈摇头道：“还不是苏家的事情。” 　　“怎么了？”林念茵皱眉。 　　岑舒窈道：“还能是什么，现如今平反的平反，他们家之前抱的大腿现在折了，这不又想起来我们家了嘛！” 　　“他们还在想打苏苏的主意啊？”林念茵道：“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我和大哥过去接两个孩子，学校那边也专门嘱咐过不让陌生人靠近他们，家里面他们更是进不来，还能打什么主意？” 　　岑舒窈冷笑道：“我敢打赌你想破头皮都想不出来是什么！” 　　“能让您这么生气的主意……”林念茵皱眉想了一会儿，脑中忽然乍现去年腊月二十八的时候见到的场景。 　　林念茵猛地就说：“他们不会是把主意打到了大哥的头上了吧？” 　　“你怎么知道？”说着，岑舒窈又摇头叹气说：“不对，你根本就不熟悉他们，不可能知道，那你怎么猜出来的？” 　　林念茵说：“去年腊月二十八的时候，他们不是来过一次嘛，当时是三个人，除了两个年纪大一点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性，穿着打扮都挺时髦的，还化了妆，见面就喊大哥叫‘海晏哥’，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就是他们的叫法，现在听您这么一说，就觉得不太对了，大胆猜了一下。” 　　再说了，后世信息技术发达，什么奇葩的事情都能传播千万里，闹一个热搜。 　　姐姐不在了，小姨子想上位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脑洞。 　　岑舒窈就道：“可不是嘛，刚才老李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 　　“老李说苏家的人找到了她的头上，想让她帮忙说说情，说老大媳妇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老大也一直单着，不是办法，再说还有苏苏要照顾，总要再娶一个……” 　　岑舒窈说着就一脸的鄙夷，“还说娶外面的女人没有他们自家人知根知底的强，说那个锦玉，就是你说的腊月二十八见到的那个女的说她是苏苏的小姨，锦夕的妹妹，本来就是亲戚，让那个苏锦玉嫁给老大是亲上加亲，还说正好都是亲戚，以后肯定会善待苏苏的，可把我给气的！” 　　林念茵也是一时间无语。 　　就凭这家人之前的德行，做出这种事，也不算意外。 　　想了想道：“他们家是不是最近摊上什么事儿了，不然怎么能想出这样的点子？” 　　岑舒窈摇头道：“这谁知道，我只要一听到他们家的消息就头疼，根本就懒得关注。” 　　林念茵就说：“那回头还是要和爸还有大哥他们说一说。” 　　岑舒窈点头。 　　林念茵想了想又道：“对了，李婶儿过来就是说这件事的啊？她给苏家的人说情？” 　　林念茵来这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能看出来这个大院里面的人之间的感情都不错。 　　那个李婶儿还经常和岑舒窈约着一起出门，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吧？ 　　岑舒窈摇头，“一开始，我也以为她是过来给苏家的人说话的，我还生气了，但后来才知道不是。” 　　“那还有什么？”林念茵问道。 　　岑舒窈皱了皱眉说：“老李说苏家那边出的主意虽然烂，但是老大确实一直单着，他现在还不到四十，不能一辈子这样，应该想想再找一个，我这不正愁这件事儿呢吗？” 　　林念茵下意识想起来后妈。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虽然她的身边有苏盈袖这样模范的后妈，但苏盈袖毕竟是个例，多数的后妈都不会对前面的孩子好。 　　而且这样想岑海晏可能还有点不地道，但岑望苏毕竟跟着她好几年，林念茵还真舍不得岑望苏将来在后妈的手里面受苦。 　　可转念一想，不管是李婶儿还是岑舒窈现在考虑的也是正常的。 　　岑海晏还不到四十，如果他不是那种打算一辈子单身的人，那要是让人家为了孩子一辈子单着，也确实亏心。 　　想了一下，林念茵就说：“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大哥自己的事情，应该他自己拿主意吧。” 　　岑舒窈摇了摇头，“算了，就按照你说的，回头我和老大说一说，看他怎么想吧。” 　　下午的时候，岑海晏带着岑望苏回来了。 　　岑舒窈看过去就说：“回来了，看过锦夕了？” 　　岑海晏点头，“看过了。” 　　岑舒窈又看向岑望苏，招招手说：“苏苏到奶奶这边来。” 　　岑望苏走过来，仰头，“奶奶。” 　　岑舒窈摸了摸岑望苏的脑袋说：“苏苏，累不累？” 　　岑望苏摇摇头，“奶奶，我不累。” 　　岑舒窈就说：“胡说，出门快一天了，怎么可能不累，赶紧去歇歇。” 　　岑望苏笑笑，扶住岑舒窈的手说：“奶奶，你别担心我，我只是去给妈妈扫墓而已，不累的，也没事。” 　　岑舒窈点了点岑望苏的脑门，“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聪明。”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姑娘这时候窜进来，递了已经发黄的半个苹果给岑望苏说：“哥哥，我给你留的苹果。” 　　岑望苏摊手看了一下，“等我去洗一下手。” 　　- 　　吃完饭的时候，季州同回来了。 　　等到两个孩子睡下，岑舒窈就和岑海晏还有季州同说了白天的事情。 　　岑海晏当即冷笑道：“好一个苏锦玉，又想白日做梦了！” 　　岑舒窈就道：“茵茵白天的时候还说他们忽然这样，是不是家里面出了什么事儿了？” 　　季州同就说：“黔驴技穷罢了，他们家这些年做下的事情不少，最近已经开始清算了，可能听到了什么风声吧，所以想在想办法，我估计着找的应该也不止咱们一家。” 　　岑舒窈冷笑，“难不成他们家还想一家女许百家啊？” 　　季州同摇头，“别管了，他们家也就还蹦跶这段时间，等清算一结束，他们家就蹦跶不起来了。” 　　岑舒窈就说：“好，苏家的事情暂时就不说了，那说说另外一件。” 　　“还有什么？”季州同立马就问道。 　　岑舒窈就看向岑海晏，然后说：“老大的事儿，老李今天和我说苏家的事情的时候顺便说了老大的事儿，我听她的口气，有想要介绍的意思。” 　　季州同就看向岑海晏，“老大，你觉得呢？这毕竟是你的事儿，我们当父母的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一切还是以你自己的意愿为主。” 　　这种时候，林念茵实在不方便在，便在岑舒窈一开口的时候就离开了。 　　可她又很想知道岑海晏的态度，故意步子就一直很慢。 　　快要进门的时候，林念茵就听见岑海晏说：“我暂时没有再娶的打算。爸，妈，回头要是有人说起这件事，你们帮我回了。” 　　季州同和岑舒窈对视一眼，又点点头，“行吧，听你的。” 　　林念茵关上门。 　　心里面说实话松了一口气。 　　她也是个有自己的小心思的正常人。 　　和岑望苏比起来，岑海晏在她这里自然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又过了几天，李婶儿又过来了。提的自然是给岑海晏说亲的事儿。 　　岑舒窈自然就给拒绝了。 　　李婶儿不明所以道：“怎么了，你嫌弃我给你介绍的人不好啊？” 　　“我和你说啊，咱们认识几十年了，我不会害你的。”李婶儿拉着岑舒窈的手道：“我给你们家海晏介绍的这个闺女是我们单位同事家里的孩子，还是个头婚的，你也清楚这些年闹的这事儿啊。” 　　“六六年的时候这闺女正好二十，也是说亲的年纪，可是不巧就碰上了下乡的事情，这不去乡下一呆就是十来年，在乡下也没结婚，去年年底才刚回来，到今年有三十二了，他们家里啊也愁她的婚事，所以就托我们打听，我后来一想，你们家的海晏正合适，所以我就问了他们二婚有孩子的愿不愿意，人家呢就问了孩子的年纪，以及海晏的人品和工作，说没问题，可以，要不我也不会过来问你啊，是真合适！” 　　岑舒窈摇头，“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我问过我们家老大了，他现在没有那个心思，就算了啊，你也别费心了。” 　　李婶儿皱眉，“怎么，你们家的海晏还不想结婚了，打算这辈子就一直这么单着啊？” 　　岑舒窈说：“这事儿也说不准，但老大他现在确实没有结婚的打算，你还是别操这个心了，回头再让人家姑娘以为我们家故意晾着他们就不好了，你赶紧给回了吧，啊！” 　　“你这……”李婶儿叹气，“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回事儿，海晏好歹也是你儿子呢，你儿子将来的事，你怎么就一点也不上心呢！” 　　“我这怎么就不上心了？”岑舒窈哭笑不得道。 　　李婶儿拍着手说：“你还说你上心，你上心你能不想想海晏的将来啊，他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就这么一直单着，现在他年轻力壮能跑能动，那要是等到他老了以后呢，你有没有想过他怎么办？” 　　“不是还有苏苏吗？”岑舒窈说：“他那么大一个儿子摆在那儿呢，该能亏了他不成。真的，你别操心了！” 　　李婶儿见劝不动，只得叹气。 　　又过了几天，李婶儿过来说：“你们家海晏是真不打算是吧？” 　　岑舒窈摇头，“真的不打算。” 　　李婶儿又叹气地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又有人过来提给岑海晏说亲的事情，纷纷被回绝了。 　　等到快端午节的时候，李婶儿端着泡好的糯米和箬叶过来了，一边包粽子，一边和岑舒窈拉家常说：“我和你说啊，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闺女，过了端午就嫁人了！” 　　岑舒窈笑道：“那是好事儿啊，你给说成的啊？” 　　李婶儿点头，“那可不就是我了，你们啊，不知道珍惜。我当初第一个想的就是你们家。” 　　岑舒窈不以为意。 　　端午节当天，林念茵原本打算过去给卫明川送粽子的。 　　顺便打算叶陪陪他。 　　没想到卫明川竟然回来了，说他们上一个阶段的训练暂时告一段落，正好趁着端午节的时候休息两天。 　　一家人便跟着在一起待了几天。 　　其中最高兴的就属两个小孩儿了。 　　等到卫明川的假期一过去，他又再度离开了。 　　七八年的暑假很快就要来临，林念茵干脆带着孩子一半留在大院，一半去陪卫明川。 　　下半年，各种风向越来越宽松。 　　甚至还出现了不少私底下的买卖也没有人管。 　　等到了十二月，改革的风就瞬间吹起。 　　之后有一次，林念茵过去卫明川的时候就被田桂花拉着说：“林老师，没想到你说的居然是真的，现在真的可以做生意了，你说说我能干什么，你赶紧帮我出个主意。” 　　林念茵想了想道：“那要看你擅长什么了？” 　　“这些年，咱们国家一直都是计划经济，供不应求，现在做生意的话，不管是什么，应该都是稳赚不赔的，但关键在于你会什么，人只有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才能有所发挥。” 　　田桂花挠了挠头皮说：“我……我这些年也就会熬个红糖，再不就是做点衣服鞋子，烧饭，这些行吗？” 　　林念茵点头说：“行啊，就假如说你要开一个饭馆，你不仅仅要会做饭，你还要做的好吃，不然别人为什么不买别人的就买你的？” 　　“不仅如此，你还要考虑把饭馆开在哪里，定价几何，什么样的菜色能让客人吃饱吃好，你自己也能赚到钱等等……” 　　“那这么一说，这要求还挺多的？”田桂花说。 　　林念茵点头，“应该会更多。” 　　田桂花又问道：“那还有什么？” 　　林念茵笑道：“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我毕竟没有开过店。” 　　苏盈袖这时候就说：“我打算过完年去深圳。” 　　林念茵并不意外苏盈袖有这份心思，只是没想到她这么着急。 　　林念茵想了想道：“你打算去那边做什么？” 　　苏盈袖就说：“服装生意。” 　　林念茵看了一眼苏盈袖的家门，“你……和杨多智他们商量过了吗？” 　　苏盈袖“嗯”了一声。 　　田桂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说啥，你要去哪儿？” 　　苏盈袖这会儿竟然难得的好脾气说：“深圳，就是刚刚被画的那个圈。” 　　“那可是在最南方了吧，听说还靠着海呢！”田桂花之前也听孟成义说过开放的事情，海特意打听过，知道深圳的位置。 　　苏盈袖说：“那边现在在开放，机会最多，当然要过去。” 　　田桂花：“就你自己一个人啊？” 　　苏盈袖点头，倏尔抬眉看向田桂花说：“怎么，要不你陪我一起过去？” 　　田桂花连忙摆手，“我还是算了吧。” 　　过了年，又过了十五，新的一年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三月份的一天，岑望苏接了个电话。 　　当晚，岑望苏找到林念茵，小声说：“婶婶，丫丫给我打电话了。” 　　林念茵随即想到苏盈袖说要离开的事情，就点头说：“怎么了，说她妈妈出门做生意去了？” 　　岑望苏摇头，“丫丫说她爸妈要离婚，在电话里面哭的可伤心了。” 　　林念茵：“离婚？” 　　岑望苏点头。 　　林念茵皱了皱眉。 　　上一次见到苏盈袖，她还挺正常的啊。 　　不过，她上一次也没有多嘴问什么，或许那会儿苏盈袖已经决定了也有可能。 　　林念茵就问道：“丫丫除了说这些，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岑望苏想了想，摇头说：“没有了，就只说了离婚，然后一直在哭。” 　　顿了一下，岑望苏说：“婶婶，我答应了要过去看丫丫，但我明天还要上课。” 　　林念茵想了一下就说：“那为了让你不食言而肥，明天我帮你请假，陪你过去，总可以了吧。” 　　岑望苏点头，“谢谢婶婶。” 第66章 选择 林念茵跟着扯了扯嘴角，心里却不…… 　　第二天一早, 小姑娘也闹着要一起过去。 　　林念茵想着她和丫丫的关系也很好，便答应了。 　　因为林念茵现在还没来得及考驾照，只能再次让岑海晏送她们过去。 　　见到苏盈袖和丫丫的时候, 林念茵就发现他们家里的气氛很不好。 　　对于林念茵的到来, 苏盈袖也没有惊讶，而是随意地打了声招呼说：“来了啊。” 　　林念茵点点头，“嗯”了一声。 　　接着，她拍了拍岑望苏和小姑娘的肩膀，两个小孩就赶紧去找丫丫了。 　　“丫丫，你跟我和妹妹出去玩好不好？”岑望苏说。 　　丫丫吸了吸鼻子, 看了看苏盈袖，又看看林念茵。 　　林念茵对着她点点头，丫丫才朝岑望苏他们“嗯”了一下，“好。” 　　等到几个小孩儿出去了, 苏盈袖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抬着下巴看向林念茵问道：“你也是来劝我的？” 　　林念茵摇头，“我就算劝你别离婚, 你难道就会答应了？” 　　苏盈袖歪头，“当然不会。” 　　林念茵就说：“那我就不劝你。” 　　“不过，”顿了一下, 林念茵又说：“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忽然间要离婚，之前你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变了。” 　　苏盈袖撇撇嘴说：“还不是因为杨多智, 我想去深圳发展, 但是他不让我走，那我没办法啊，只能离婚了。” 　　林念茵想了想说：“我能问一下你当初是怎么和杨多智结婚的吗？” 　　到了这个时候了, 苏盈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说的，便道：“其实也没什么，当时他原本相亲的对象死活不愿意了，而我呢又想从我原来的那个家庭逃出来，他呢又急于找对象结婚顺便照顾他女儿，我们俩一拍即合，就结婚了。” 　　果然和林念茵当初猜的差不多。 　　苏盈袖还在说：“我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等到将来要是机会合适就分开，互相不耽误，原本吧，大家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有感情，我这人呢又没有再婚的打算，要是杨多智愿意，硬凑合在一个户口本上，给丫丫一个完整的家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并不等于我要为了他们放弃我自己的人生规划，在我的人生信条当中，谁也没有我自己重要。”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们就是觉得我无情也好，自私也罢，深圳我肯定是要去的，这一点，谁也拦不住。” 　　林念茵秒懂。 　　林念茵没有劝阻，更没有资格劝阻。 　　她想了想道：“我不劝你，不过你那么喜欢丫丫，真走了，丫丫怎么办？昨天她给苏苏打电话的时候，哭的可伤心了。” 　　苏盈袖叹了口气说：“她现在也不小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就算杨多智将来另娶，我相信她也能过的很好。如果她……” 　　“我不要我爸娶后妈，我就只要你一个妈妈！”苏盈袖的话还没有说完，丫丫忽地就从外面冲了进来，抱着苏盈袖的腰大哭。 　　林念茵往后看了一眼，岑望苏和小姑娘走过来低声说：“丫丫不愿意走远，一直在门口，都听见了。” 　　林念茵“嗯”了一下。 　　岑望苏紧接着又问道：“婶婶，你为什么不劝一劝小苏阿姨啊？” 　　小姑娘跟着点头，“对啊，妈妈你为什么不帮忙呢，有了后妈之后很可怜呢！我喜欢丫丫姐姐，不想让她这么可怜。” 　　林念茵摇头，“你们还小，不会懂得这些的。” 　　小姑娘皱皱鼻子，“又是这种等我们长大了之后才能知道的借口。” 　　林念茵笑了一下说：“你真想听我说。” 　　小姑娘点点头，“我想。” 　　林念茵就说：“妈妈不劝小苏阿姨留下来是因为妈妈能理解她。我们每一个人从生下来后就是一个独立而又完整的个体，没有必须为了其他人而委屈自己的……” 　　顿了顿，眼看着俩孩子两眼茫然，林念茵摇摇头，说：“这样好了，我们来举个例子。” 　　“嗯……就以你们两个举例子好了，”林念茵拍着岑望苏的肩膀说：“苏苏，你将来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对不对？” 　　岑望苏点头，“对的。” 　　林念茵就道：“那现在假如晓晓不想让你当医生，说要是你当医生的话就再也不理你了，你怎么选？” 　　岑望苏顿时长大嘴巴，“啊”了一声，愣住了。 　　小姑娘眨巴眼睛，“可是我没有不喜欢哥哥当医生啊。” 　　岑望苏赶紧跟着点头，“对的，妹妹没有不喜欢。” 　　林念茵就说：“我说的是假如。” 　　想了想，林念茵又觉得这个可能不太合适，重新道：“那假如是我不想让你当医生，我想让你将来跟你叔叔一样去当兵呢，你怎么选？是遵从你最本心的念头，选你最喜欢的医生，还是为了婶婶高兴，选择去当兵。” 　　岑望苏再次愣住了。 　　顿了顿，他小声道：“一定要选择吗？” 　　林念茵就说：“一定要选择。因为小苏阿姨也有自己喜欢做和想做的事情，但是她的喜欢却恰好和丫丫的喜欢有了冲突，所以必须选择。” 　　“不仅是丫丫，将来你们也一样会面临这样的选择，有时候你们喜欢的不一定就是我们其他人喜欢的，到时候就要像现在一样，必须选择一个。” 　　小姑娘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听不懂。” 　　岑望苏却抿了抿唇，半响道：“我才不会呢。” 　　林念茵好笑地摇摇头。 　　另一边，苏盈袖也在劝丫丫说：“我刚刚话还没有说完呢，就算是我和你爸离了婚，你也是我女儿，将来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住。” 　　丫丫抱着苏盈袖的腰大哭，“不要，我不想你们离婚，我就想你们在一起，我不要别的爸爸妈妈，也不要你们分开。” 　　苏盈袖叹气，摸了摸丫丫的后脑勺，没再说什么。 　　林念茵带着俩孩子在那儿待了一天，直到岑海晏过来接他们，才动身离开。 　　上了车后，岑望苏就说：“婶婶，你说小苏阿姨最后会和杨叔叔离婚吗？” 　　林念茵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岑海晏闻声问道：“怎么了？” 　　林念茵稍稍说了一遍，就听见岑海晏说：“那位苏同志没做错，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喜欢的事业，家庭不应该是困地，而是助力。” 　　岑望苏闻言，好奇地盯着岑海晏看。 　　岑海晏感觉到了，快速看了岑望苏一眼，笑着问道：“苏苏怎么这样看着我。” 　　岑望苏说：“可是这样一来，丫丫就没有妈妈了，才最可怜。” 　　岑海晏笑笑道：“你为什么会纠结这一点，其实只要那位杨同志能答应苏同志去深圳不就好了，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岑望苏“啊”了一声，“对啊，还可以这样。” 　　担心的小孩儿像是卸下了重防，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林念茵跟着扯了扯嘴角，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苏盈袖可是长在新世纪的女性，不是现在的所谓新潮的人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林念茵就听到了苏盈袖和杨多智离婚的消息。 　　丫丫因此哭得昏天暗地的，林念茵还不得不带着两个小孩儿在那边的家属院住了两天，让两个孩子多陪陪她。 　　半年后的一天，林念茵正在办公室备课，就听见有人敲门说：“林老师，学校门外面有人找你，她说她姓苏。” 　　林念茵怔了一下，“姓苏？” 　　传话的人点点头，“是啊，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 　　林念茵立刻想到了苏盈袖，赶紧出门。 　　到了学校大门口一看，果然是苏盈袖。 　　和半年前相比，苏盈袖整个人形象大变。 　　她脱下了以前臃肿又老土的衣裳，换上了时髦的长风衣，小皮鞋，头发也烫成了大波浪卷，化着精致的妆容，活脱脱后世的都市丽人。 　　见到林念茵，她抬手打了声招呼。 　　林念茵笑了笑道：“你这样，我都不敢认了。” 　　苏盈袖看了看自己说：“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真正活了过来。” 　　林念茵就道：“确实挺好看的。” 　　苏盈袖挑眉，“看来我的感觉没出错，正好我顺手也给你带了两套，等下给你拿上。” 　　“给我？”林念茵摇头，“我就算了吧，好端端的，我要你的衣服干什么。” 　　苏盈袖就说：“不白给，找你帮个忙。” 　　“怎么了？”林念茵问道。 　　苏盈袖道：“我这次来京市是出差，时间挺紧的，就不回去看丫丫了，我给她带了点东西，想托你帮我拿给她，顺便帮我看一看她情绪怎么样，还有没有在怪我。” 　　林念茵想了想，问道：“你是真的时间紧，还是不敢去？” 　　苏盈袖摇头，“真的时间紧，你也知道现在市场都跟疯了一样，我必须抓紧这个好时机。” 　　林念茵就说：“好吧。” 　　苏盈袖当真是风风火火。 　　林念茵这边刚答应，她就把带过来的东西一股脑都交到了林念茵的手上，说：“里面都贴了标签，我就不和你说都是谁的了啊，我还有事，要赶紧走了。” 　　等到林念茵提着两个麻袋回家的时候，家里面的人都惊讶了。 　　“妈妈，你打劫商场了吗？”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过来道。 　　林念茵就说：“不是我的东西，是你小苏阿姨拿过来的，让我带给丫丫的。” 　　“小苏阿姨回来了？”岑望苏紧跟着说：“那她怎么不自己送啊，丫丫最近还挺想她的。” 　　林念茵把麻袋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往外面拿，嘴上道：“她说自己太忙了没时间，但我觉得她是害怕丫丫还在生气不理她。” 　　岑望苏叹了口气。 第67章 光 所有人都在向着光的方向走。 　　“好端端的, 你叹气干什么？”林念茵朝着岑望苏还有小姑娘招招手说：“过来，你们小苏阿姨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是什么？”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过来问道。 　　林念茵摇头，“我也不知道, 都是包好的, 外面贴了你们的名字，你们自己拿去看吧。” 　　接着，林念茵又从那堆东西当中挑出自己的，然后把剩下的剩下的收拾好。 　　里面居然一件杨多智的都没有。 　　林念茵忍不住“啧”了一声。 　　岑望苏也在边上帮忙，看见了就说：“婶婶，好像没有杨叔叔的啊, 是小苏阿姨忘记了吗？” 　　林念茵心道怎么可能，嘴上却说：“可能吧。后天就是周六，我要去家属院那边给丫丫送这些东西，你们要一起吗？” 　　岑望苏和小姑娘连忙点头, “我要去看丫丫姐姐。” 　　周六。 　　早饭过后，林念茵就问季州同借了车，开车带着两个孩子去家属院那边。 　　这半年时间, 她抽空考了驾照，现在已经不需要劳烦岑海晏开车送他们了。 　　等到的时候，林念茵才发现丫丫家里面没有人。 　　这时候, 田桂花听到动静出来说：“丫丫在我们家呢。” 　　林念茵走过去说：“我说怎么没有人呢，前两天我碰见苏盈袖了，她让我带点东西给丫丫, 对了, 还有一些是给你和狗蛋的。” 　　“苏盈袖回来啦！”田桂花惊讶道。 　　林念茵正欲说话就看见丫丫从屋里面跑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林念茵摇了摇头说：“她过来出差，和我说了不到三分钟的话又急匆匆走了。” 　　怕丫丫待会儿哭出来, 林念茵又道：“丫丫，你过来看看，这一大袋子的东西都是你妈让我带给你的。” 　　丫丫瘪瘪嘴，好半天才开口：“谢谢林阿姨。” 　　岑望苏和小姑娘见状，连忙就过去说：“丫丫姐姐，小苏阿姨给你买了好多东西，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丫丫吸了吸鼻子，点点头，低低道：“好。” 　　等到几个孩子离开，田桂花才说：“苏盈袖怎么回事儿，当初非要离婚，怎么劝都不听，现在既然回来了，怎么有不来看看丫丫，我看那姑娘最近这段时间挺可怜的。” 　　林念茵摇头，“不清楚，可能太忙了吧。” 　　田桂花不认同地摇摇头，“再忙也没有孩子重要的，她这是完全不管孩子了啊。” 　　田桂花和苏盈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即便田桂花相较于之前刚随军的时候已经是天壤之别，但两人骨子里依旧是相反的。 　　林念茵也不指望自己能劝明白田桂花理解苏盈袖，就说：“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兴许等到她忙完这段时间就过来了呢。对了，你搬家之前不一直念叨着工作的事情吗，去年的时候你又问过，现在已经改革开放快一年了，你想没想好到底做什么？” 　　田桂花摇头叹气，“我一个大老粗，哪能想到那么多啊！我是左想右想，发现我真不知道做啥好，家里面偏偏还有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可把我给愁的。” 　　林念茵就说：“现在不是有很多人在外面摆摊卖东西，你可以出去看看别人都在卖什么，回头你参考参考嘛。” 　　田桂花又叹气，“说来说去啊，还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要是像你们一样有文化，那不就是有了铁饭碗，什么都不用愁。” 　　“不着急，反正现在机会多，你可以慢慢想。”说着，林念茵站起来道：“我先去看看丫丫了。” 　　田桂花就站起来说：“我和你一起去。” 　　几个小孩儿已经把东西都拿出来了。 　　除了岑望苏和小姑娘，每个人都换上了新衣裳，背上了新书包。 　　田桂花见状立马皱眉道：“狗蛋，你们干啥呢，谁让你们乱动人家丫丫的东西了。” 　　狗蛋就说：“谁说我们乱动了，这些本来就是小苏阿姨给我们的。” 　　田桂花不信，“你说啥？尽在那儿胡说八道是不是。” 　　狗蛋撇撇嘴，低头翻了一会儿，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说：“谁说我胡说八道了，这还有给你的呢！” 　　“还给我们也带了？”田桂花还是不信，“这衣服看上去就老贵了，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别是苏盈袖买给自己的吧？” 　　林念茵在一边点头：“不是，就是给你的，不止你们有，我们也有，只是没拿过来。” 　　“这……这……”田桂花张张嘴，“苏盈袖疯了吧，这得花多少钱啊！这我不能要，林老师你等下赶紧给带回去。” 　　林念茵就说：“我可带不回去，我现在也找不到她，你要是不想要，等回头捡了苏盈袖后，自己给她吧。” 　　然后走到丫丫的身边问道：“丫丫，你妈给你买的这些东西你感觉怎么样？” 　　丫丫点头，“挺好看啊。” 　　林念茵就说：“好看就好，我也就是前天见了你妈几分钟，我看她那样子确实挺忙的，你也别想太多了，说不定等她忙过这段时间就来看你了。” 　　丫丫抿了抿唇，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丫丫忽地又开口说：“林老师，你能联系上我妈吗，我想去找她？” 　　林念茵摇头，“我们见面的时候就说了几句话，她也只说自己过来出差，京市这么大，我也不清楚她现在在哪。” 　　丫丫张张嘴，“哦”了一声。 　　林念茵见这孩子实在有些可怜，想了想，拿起一边的衣裳看了看。 　　苏盈袖不愧是穿越的，已经非常注重品牌意识了，每一件衣服上都带有e&g的标识。 　　林念茵虽然不清楚苏盈袖这会儿来京市干什么，但大约也能猜到或许和开拓市场有关。 　　想了想，林念茵就说：“你妈现在在做服装生意，我看这衣服上有牌子，我可以开车带你在京市的各大商贸街转一转，看有没有和这个一样的店铺，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或者你妈离开了也有可能。” 　　丫丫当即点头，“谢谢林老师，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的。” 　　林念茵摇了摇头，就说：“那你是现在就走还是等一等。” 　　丫丫张嘴就道：“现在就走。” 　　林念茵和田桂花招呼了一声，又回家给卫明川留了张条子，就带着几个孩子走了。 　　京市这大半年变化很大，开了好几条商贸街，都挺红火的。 　　林念茵就带着几个孩子开车在那几条商贸街上转了转，还真找到了一家和衣服标识一模一样名字的店铺。 　　店铺装修和林念茵在后世见到的差不多，门口人潮如织。 　　透过大片的玻璃墙，还能看见里面买衣服就像抢一样。 　　小姑娘扒着车窗盯着那家店铺看了好一会儿，“妈妈，小苏阿姨的衣服好火啊，那些人都抢起来了。” 　　“那是因为你小苏阿姨厉害啊。”林念茵笑了笑，又看了丫丫一眼，继续道：“你们看边上其他的店铺都没有这家的多，这说明你们小苏阿姨店里面的衣服最漂亮也最受欢迎，更说明她现在很成功。” 　　丫丫点头说：“是啊。”又转头看向丫丫说：“丫丫姐姐，你妈妈好厉害啊。” 　　丫丫抿唇笑了笑。 　　林念茵见状就说：“我看里面的人很多，估计她们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我们就先不去打扰她们做生意了，再说现在也挤不进去，而且我看丫丫妈妈好像也不在里面，我先带你们到旁边的饭店吃点东西，等到她们这里的人少了一些，我们再过来问问行吗？” 　　小姑娘和岑望苏都一起看向丫丫，丫丫又看了那家店好几眼，点点头，“好。” 　　林念茵就带着三个孩子去了边上的饭店吃了饭，又带着他们逛了逛，然后才重新带他们到刚才那家店铺。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 　　相比较上午的火爆，现在的人要少一些了。 　　当然也可能和店铺里面的衣裳没有多少了有点关系。 　　林念茵带着几个孩子走到店里面，营业员立马就笑容甜美地来了句：“欢迎光临~” 　　林念茵忍不住失笑，看来苏盈袖做到确实挺成功的。 　　这时候营业员走过来说：“我们家主打的是女士和儿童服饰，当然也有少部分的男装，请问您这边需要什么样的，我可以为您介绍。” 　　林念茵摆摆手，笑着说：“我能不能先向你打听件事儿，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人叫苏盈袖的？” 　　营业员的笑容卡了一下，“请问您这边有什么事情吗？” 　　林念茵就说：“你别误会啊，我姓林，叫林念茵，和苏盈袖是朋友，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和她确认一下。” 　　林念茵指了一下柜台上的电话。 　　那位营业员想了想说：“那您稍等。” 　　没多久，电话接通，营业员就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这边的事情。 　　不多会儿，那位营业员就让林念茵接电话。 　　林念茵刚拿起话筒就听见苏盈袖说：“你怎么找到我的店里面去了。” 　　林念茵就解释了一遍，然后说：“抱歉啊，实在是丫丫都主动开口了，我看这孩子确实挺想你的，就擅自做了这个决定。” 　　苏盈袖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叹口气说：“我就是怕这孩子到时候和我生气才让你帮忙的，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在店里面等我一会儿吧，我现在就过去。” 　　林念茵点头：“好。” 　　放下电话后，林念茵就对丫丫说：“你妈说她等下就过来。” 　　“真的吗？”丫丫不敢置信。 　　林念茵点头，“我们先等等吧。” 　　那边，营业员就指着墙边说：“那边有专门休息的地方，你们可以坐一下。” 　　大约半个小时后，苏盈袖出现在了店门口。 　　原本望眼欲穿的丫丫忽地就瘪嘴哭了，“哇……” 　　苏盈袖只得赶忙去安慰丫丫，林念茵见状，干脆带着俩孩子先走了。 　　到了外面，小姑娘担心地问道：“妈妈，你说丫丫姐姐和小苏阿姨能和好吗？” 　　林念茵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可以吧。” 　　小姑娘忽然就叹了口气说：“其实丫丫姐姐也挺可怜的，杨叔叔和爸爸一样整天见不到人，小苏阿姨也离开了，现在那边的家里面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想想都觉得难受。” 　　林念茵无言。 　　苏盈袖想要追求自己想要的并没有错，丫丫可怜也是真的，杨多智的情况特殊更是没有办法。 　　她说不出来让苏盈袖留下来的话，就道：“你就别替你丫丫姐姐担心了，你的功课做了吗，你们好像快要其中考试了吧？” 　　小姑娘冲着林念茵皱了皱鼻子，“知道啦！” 　　岑望苏这时候忽然说：“婶婶，你说杨叔叔会不会再结婚啊？” 　　林念茵摇头，“这个我就更不知道了，你一个小孩子也别想这么多，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也帮不上什么。” 　　岑望苏就说：“我就是担心丫丫。” 　　“那你有时间就多陪陪她，但是别在她面前乱说话！”林念茵就道。 　　岑望苏点头，“知道了。” 　　林念茵这边带两个孩子回家，那边苏盈袖也将丫丫留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她才送丫丫回去。 　　与此同时，苏盈袖还帮田桂花找了份工作。 　　就是让田桂花卖她们品牌的衣服，算是一个小小的代理吧。 　　后来苏盈袖和林念茵说她就是嫌弃田桂花太烦人了，一张嘴总是劝她和杨多智复婚。 　　又过了段时间，卫明川有天回来了说：“现在陆陆续续有大批量的华侨回国投资，林家的人也快回来了，你这次还要找他们相认吗？” 　　林念茵的父亲林书是曾经西洲显赫一时的林家的小儿子。 　　当年战争打到西洲，林书和跟着家人一起逃亡，没想到路上的时候失散了，一部分亲人跑到了国外，另外一部分人在国内辗转流亡，四处逃命。 　　林书和当年和其他人离散后，幸运的被林老爷子收养，这才活了下来。 　　那些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想要找到亲人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有消息。 　　没想到后来又闹起了革命，各地都跟疯了一样。 　　林书和当初怕查到他们，当机立断以病重的借口叫了林念茵回家，甚至还强硬让林念茵和卫明川结婚，想利用卫明川的特殊身份保护她。 　　这些事情，林念茵也是在林书和去世前才知道的。 　　上辈子，林书和的遗愿除了让林念茵照顾好自己以外，就是能找到当初失散的亲人。 　　林念茵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帮忙找过。 　　可惜的是后来她虽然帮忙找到了，但却发现当年在国内逃亡的都没了消息，或许都没有活过当初的战乱。 　　而逃亡国外的那些或许是受到西方思想的浸染，又或许因为林书和是三房的，而他们是大房的，对于所谓的这些亲人关系并不在乎，反倒是频频想通过卫明川的身份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上辈子，林念茵后来就和那些人断了往来。 　　这辈子，林念茵也不想找了。 　　林念茵摇头说：“算了，你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不用再费这个心思了。” 　　卫明川就说：“我这边有个任务，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就放手做了。” 　　林念茵点头，“我清楚现在的情况，也知道很多人回国投资的目的不纯，更清楚他们的秉性，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也不在乎他们。”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卫明川一直在出任务，很少回来。 　　就连过年了也是一样。 　　初三那天，很多人过来给季州同他们拜年，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提起了岑海晏，还说岑海晏不好一直单着，应该考虑再找一个了。 　　李婶儿就开口把当初苏家求她帮忙的事情说了，然后道：“我跟你们讲，我很早就说过了，人家不愿意。” 　　一拨人就开始转头问岑舒窈和岑海晏，叽叽喳喳地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当时岑望苏和小姑娘也在。 　　也不知道是谁就先喊了一声说：“苏苏，让你爸再给你找个妈妈照顾你怎么样？” 　　岑望苏还没说话，小姑娘立马就炸毛了，“不怎么样，哥哥有我们就好了，不需要后妈！” 　　“晓晓！”林念茵忙喊了一声。 　　这时候就听见有人笑道：“这姑娘，我们是在说你哥，又不是在说你，你哥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生气了。” 　　小姑娘立马就道：“我说不要就不要！” 　　“晓晓！”林念茵看过去，指着楼梯说：“苏苏，你和妹妹先回屋。” 　　小姑娘撇开头不看林念茵。 　　那边还继续，“你这小丫头年纪小不懂事，你自己爸爸妈妈都在，不知道别人的苦，我们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哥好！” 　　林念茵担心小姑娘待会儿更生气，就说：“这种事情总归是大哥自己的事，还是等他回来了问问他怎么想的再说吧，大哥要是不同意，问一个孩子也没用。” 　　岑舒窈也跟着道：“就是，好端端你们当孩子的面说这个干什么。” 　　其他人又赶紧哥岑舒窈絮叨。 　　林念茵见机，赶紧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到了外面，林念茵拍了拍岑望苏的肩膀说：“怎么了？因为她们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开心了？” 　　岑望苏摇了摇头，“也不是不开心，就是有些说不上来。” 　　林念茵想了想就问道：“那你想让你爸爸再娶吗？” 　　岑望苏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婶婶，你当初为什么不劝小苏阿姨别离婚去深圳呢？” 　　林念茵就说：“因为那小苏阿姨想做的事情。” 　　岑望苏就说：“如果爸爸想要结婚的话，我也不会拦着的，毕竟还是要他开心才最重要。” 　　小姑娘皱眉，“哥哥，你忘了以前在那边的时候人家有后妈的了，你怎么能答应呢，到时候后妈偷偷欺负你怎么办啊？” 　　岑望苏就说：“没事的，我现在都十四了，我都已经快要成年了，谁还能随便欺负我。再说你不是一直像个小老虎一样会保护我吗？” 　　小姑娘努努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你胡咧咧什么呢！”林念茵往小姑娘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小苏阿姨也是后妈，她怎么没有虐待过丫丫啊，别整天胡思乱想。” 　　“小苏阿姨是后妈！”小姑娘叫道：“妈你骗人的吧！” 　　“我没事骗你这个干什么。”林念茵说着看了岑望苏一眼道：“当年你和丫丫是前后脚随军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回 看见丫丫的样子，小小的瘦瘦的，胆子非常小，也不敢说话，还是你们小苏阿姨一点点把她养成现在这样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 　　岑望苏想了想说：“好像是吧，丫丫以前有段时间确实不爱说话。” 　　林念茵就说：“看吧，这世界也不是所有的后妈都坏，也有像小苏阿姨那样的，别听风就是雨。” 　　“再有，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也是你大伯自己的事情，你别回头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不然的话，你小心我抽你！”林念茵又指着小姑娘道。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知道啦！” 　　大约还是有些不服气，“反正我不管，要是大伯真的给哥哥娶了后妈，后妈要是好的话就算了，要是不好的话，我肯定不会放过她。” 　　林念茵往小姑娘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给我消停点。” 　　岑望苏又说：“其实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挺担心爸爸再娶的，但是这两年下来，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也不能让我爸为了我就放弃了自己的生活，而且我以后还要上大学，工作，也不能一直陪着他，要是能有个人一直陪着他也挺好的。” 　　林念茵彻底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虽然教育小姑娘是一套，但本心还是把岑望苏排在岑海晏前面的。 　　岑望苏如果不介意这件事，她倒也没什么，要是岑望苏反对的话，她其实也不想劝。 　　林念茵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件事终究还是看你爸自己的意愿，你也别多想。” 　　岑望苏点点头。 　　等到岑海晏回来后，就听说了这件事。 　　随后，父子两个就出去了。 　　等到岑望苏回来，就和林念茵说：“婶婶，我和我爸谈了谈，但是他说他不想再结婚了，还说让我不要担心。” 　　林念茵就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岑望苏道：“我就说我反对啊，我还担心他因为我才不愿意结婚，还劝了劝，但是他好像真的没想法，你说我爸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林念茵宪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你小苏阿姨就是差不多的人，她这剩下的半辈子也不会再结婚了，只想发展事业。” 　　岑望苏松了口气说：“那我就放心了，我其实还有些担心我爸骗我呢。” 　　林念茵拍了拍岑望苏。 　　随后，岑海晏就一一拒绝了那些想上门的媒婆，甚至也放出了这辈子不再结婚的话。 　　有些人以为他是因为岑望苏才这样说的，岑海晏也都一一解释了。 　　主人公的一方都这么说了，也没有人再多事了。 　　八一年的时候，岑望苏参加了高考，并且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医学院，开始了第一次的离家生活。 　　虽然说学校还在本市，但因为要住校，小姑娘还因为见不得哥哥哭了一场。 　　到了八三年，第一次严打开始了。 　　小姑娘这年刚好要考高中。 　　林念茵和卫明川等到小姑娘考试过后就带她回了一趟小青山那边。 　　岑望苏本来也想跟着过来，但是他要实习，走不开。 　　距离林念茵他们离开已经十多年了。 　　但是小青山这边依旧没什么大的变化。 　　林念茵他们循着记忆来到林长怀的家中。 　　敲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虎头虎脑的。 　　见到林念茵他们就问道：“你们找谁啊？” 　　林念茵问道：“这里是林长怀林队长家里吗？” 　　小孩儿点点头，“你们找我爷干嘛？” 　　林念茵就说：“我也姓林，叫林念茵，你听过我的名字吗？” 　　小孩儿想了想，“那个被枪毙的董翠平的媳妇？” 　　之前严打，稍微安逸了几年的董翠平被彻底收拾了。 　　林念茵想了想说：“我曾经是董翠平的媳妇，但现在不是了。” 　　“我知道，她是偷孩子的贼。”小孩儿说着就拉开门：“那你们进来吧。” 　　屋里面没人。 　　林念茵问道：“你爷奶他们呢？” 　　小孩儿就说：“干活去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胜利。” 　　“胜利啊，那你知道你爷奶他们在哪儿干活吗？” 　　“大雁湾。” 　　林念茵看向卫明川说：“我们去找他们还是在这儿等会儿。” 　　卫明川就看向小姑娘说：“晓晓想不想看看爸爸和妈妈长大的地方。” 　　小姑娘点点头，“好啊。” 　　卫明川就说：“出去走走看看吧。” 　　林念茵就看向胜利说：“胜利，我们把行李放在你们家里，你帮我看着，可以吗？” 　　胜利点点头，“嗯。” 　　于是林念茵和卫明川就带着小姑娘在这附近重游。 　　路上的时候还碰到了卫明金他们。 　　多年不见，卫明金他们老态毕露，再也没有曾经的小人模样。 　　甚至在看见卫明川他们的时候都不敢出来。 　　不过倒是没有看见卫明洋。 　　直到晚上见到了林长怀他们之后，林念茵他们才知道卫明洋在当年的事后就一边干活一边学习，后来恢复高考后，他还考上了大学，现在已经分配工作了，也就是之前为了办董翠平的身后事的时候回来过一次。 　　林长怀感慨道：“说起来明洋那孩子，真是歹竹出好笋。我有时候倒是希望他和你一样也是被董翠平偷的就好了，那孩子也不至于那么难，可惜了，这都是命。” 　　“不过，他不管怎么说也要谢谢你明川，当年你没把董翠平做的事迁怒到他头上，还让他好好学习，后来恢复高考，你还给他寄了复习资料过来，要不然他也不能有现在的日子。” 　　卫明川笑了笑，没做声。 　　不管怎么说，卫明洋一直都没有做错什么。但当时为了处理董翠平，也确实让卫明洋受了一些牵连，现在他能走出去，有了新的日子，便也不再相欠了。 　　随后，林念茵和卫明川又带着小姑娘在小青山住了几日，给林书和他们上了坟，说了说这些年的事，才离开。 　　卫明川前些年一直没能休息，今年放了次大假。 　　他们干脆也没回家，而是带着小姑娘四处走走转转，也顺便让小姑娘涨一涨见识。 　　等他们到上海的时候，碰见有剧组在上海拍戏。 　　小姑娘好奇围观，却没想到被看中去当了一回小演员。 　　为此，还激发了小姑娘想要当演员的兴趣，不再念叨着学岑望苏当医生了。 　　回到家后，小姑娘便宣告了这个决定，然后当真开始努力起来。 　　三年后，小姑娘考上了电影学院。岑望苏也刚好毕业，选择出国进修。 　　季州同彻底退下来了，岑舒窈也选择了退休。 　　卫明川更近一步，再也不需要时不时出任务了。 　　而林念茵也在这几年陆续完成了研究生和博士的学习，拿到了学位，职称上也更进了一步，甚至还加入了研究所。 　　另一边—— 　　苏盈袖的服装已经事国内第一了，甚至还远销国外。 　　整天絮絮叨叨的田桂花也成了苏盈袖的服装公司在京市的第一大代理商，整天风风火火的，再也不对着苏盈袖说什么为了家庭付出所有的话了，甚至有时候还嫌弃孟成义以及几个孩子烦人。 　　杨婶儿和方校长他们也早就搬过来了，偶尔会找林念茵聚一聚。 　　所有人都在向着光的方向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