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17岁和女儿一起上学 作者:艾鱼   文案:   当年,时烟的未婚夫周冬安在他们结婚之前就嗝屁了,那会儿时烟刚发现自己有身孕。   17年后,工作狂单亲妈妈时烟一朝车祸,竟然回到了和女儿时周周相仿的年纪。   重活一回,时烟决定弥补上一世没能多陪陪女儿的遗憾。   于是,她穿上校服混入女儿就读的学校,试图跟这些年来都没怎么好好交流沟通过女儿做好姐妹。   结果就发现,她捧在手心的宝贝居然在学校被人孤立欺负。   时烟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周周憋怕!麻麻来保护你了!   就在时烟替周周手撕完小白莲,正要教训小白莲的男舔狗们的那一刻——   有个挺拔俊朗的少年突然出现,把她和周周护在身后。   他微微侧脸,声音清润地对她们母女说:“靠后,我来。”   时周周懵逼:你……你谁?   时烟震惊:卧槽?!这个男生怎么辣么像当年把她肚子搞大就死翘翘的狗男人!!!   ·主打亲情+反对校园暴力   ·一家三口属性分别为:武力值爆表学渣辣妈×人形保镖机学神老爸×被父母保护宠爱的懂事乖巧学霸女儿   一句话简介:爸妈跟我一起上学好刺激!   立意:1.感受亲情温暖,珍惜当下时光。2.反对校园暴力。   内容标签:重生 系统 甜文 校园   主角:时烟(石嫣),林宴(周冬安),时周周 ┃ 配角: ┃ 其它: =============== 第01章 重生后遗症???   下午两点半。   北城清阳区建设大街。   公交车站的长凳上坐着一个刚刚睡醒的少女。   她的身上穿着一套和她年龄完全不符的职业西装。   时烟震惊地低头看了眼完好如初的自己,身上还是遭遇车祸时穿的那套黑色西装,但西装干净整洁,没有一点血污。   旋即,她又抬眸望向马路对斜面。   那是她发生事故的交叉路口。   路口的地面上还洇着一滩没有除去的血迹。   已经变暗的红色昭示着那里最近才发生过重大车祸事故。   那她……怎么会……   她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呢?!   这是人间吧???   时烟脑子里混乱着,懵逼地看向周围,这才察觉到,从她旁边经过的行人或立在公交站牌等公交的乘客都正用很怪异地眼神看她,甚至还在窃窃私语什么。   时烟心下发毛又惊悚。   难道她因为那场车祸毁容了?   她梗着脖子慢慢扭头,将脸对向身后的广告牌。   明星代言的广告被嵌在玻璃内,而……   玻璃上影出来的鹅蛋脸肌肤细腻光滑,充满了胶原蛋白,一双眼睛又大又漂亮,鼻梁高挺,弧度流畅,唇红齿白。   像……十几岁的少女才会有的面容。   时烟盯着这张脸,直接呆住了一秒,然后就仿佛见了鬼般倏的一下弹开跳起来。   脚上踩的细嘴细跟高跟鞋对此时的她来说略微偏大,在她弹跳起的那一刹那左脚不慎崴了下,疼得时烟表情扭曲着倒吸一口凉气。   而她的心里还在疑问,明明已经41的她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   看起来像个年纪跟女儿差不多的小姑娘。   就在这时,她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块由无数方格拼凑起的面板,有道冷酷的声音随即响起:“恭喜宿主重回17岁。”   漠然的语调仿佛被迫营业现场。   时烟:“???”   “你谁?”她下意识地在脑子里和对方对了话。   刚说完时烟就愣了愣。   因为她的嗓音变得清甜又细软,完全没了经历过岁月后遗留下来的痕迹。   和此时这样清透秀气的脸蛋格外相配。   那道再次响起:“系统。”   言简意赅。   中年女人时烟平常除了上班就是加班,连和女儿交流沟通的时间都少之又少,更不要说有什么看小说之类的消遣活动。   所以对于系统的话,时烟的反应是:“哈?!”   “系统是什么玩意儿?”   系统:“……”   时烟:“……”   沉默的系统让她脑中那个面板上出现了几行字。   姓名:石嫣   年龄:17岁   出生年月日:2002.10.16   就读高中:北城一中,高二1班   时烟纠正系统:“我是叫时烟,但时是时间的时,烟是烟火的烟。”   系统:“……”继续沉默。   时烟:“……”   放弃了跟它白扯名字的问题,时烟转而问:“为什么是个高中生?就不能不上学吗?”   北城一中高二1班,是女儿时周周在的班级。   但这并不代表时烟想去念书,她还是更想去赚钱,尽量给周周更好的生活。   “不能。”被迫营业的系统惜字如金。   “那我就是不去上学会怎样?”时烟顿了顿,有点在意地问:“会再死一次吗?”   系统没有回答她。   仿佛已经按照规则走完了流程,掉线了。   时烟不甘心道:“你还没告诉我,如果我不去上学会不会死啊?”   “系统?系统?”   “喂,你给我出来!”   不管她怎么喊,系统都再也没动静。   跟系统对话这段时间,时烟始终用手摁着脚踝蹲在地上,看起来像发呆。   有个男生见她蹲在地上好半天没起来,走过来低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时烟被拉回神,连忙站起来,礼貌地微笑着摇摇头说:“没事,谢谢……”   对方这才上了公交车,离开。   时烟杵在原地,又盯着玻璃上映出来的面孔看了片刻。   是她年轻时的模样。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自己年轻时长什么样儿,时烟都不敢把17岁的自己和41岁的自己联系起来。   她还是有点怀疑,抬手捏捏脸,疼的。   是真实的。   自我消化了重回17岁这件事片晌,时烟垂眼看到长凳上那个包包。   是她的。   她捞起来,转过身。   一时有些茫然。   平常这个时间点她正在忙工作,不是在搞设计图就是在开会或者在出差。   现在突然成了高中生,一下子闲了下来,她居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时烟还是决定先回家。   等女儿放学后回到家,试着告诉女儿她是妈妈。   “别直接把我当成神经病……”时烟嘟囔着,打开了包包,想翻翻有没有零钱或者公交卡。   结果……   包里只有一张身份证和一个户口本。   证件上的信息果然都和系统面板上显示的一模一样。   她成了石嫣。   没办法。   时烟只好叹了口气,脱下高跟鞋用手指勾住,光着脚往前走。   没走多久她就在路边瞅见一辆没锁的共享单车,时烟像是看见了救星,骑上车就冲向家的方向。   途中停在人行道前等绿灯的时候,时烟注意到马路对面的显示屏上滚动的红色日期,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今天是——2019年10月16日,星期三。   而她出事那晚是8号深夜。   已经过去八天了。   周周现在应该在学校上课。   半个多小时后。   时烟停在了家门口。   她是个单亲妈妈。   当年时烟刚得知自己怀孕,还没来得及告诉未婚夫,未婚夫就因为一场飞机事故丧命。   而她,之后再没结婚。   这些年来和女儿两个人一起生活。   为了给女儿更好的生活和教育,时烟十几年如一日地拼命地挣钱攒钱,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女儿。   到头来,因为一场事故,人没了。   她踩上台阶,来到家门前。   家门锁是密码锁。   密码她知道,是女儿的生日。   030220。   时烟摁了这串数字,然后点了下“#”,门声轻响。   家门顺利地开了。   时烟推开门,进来后转身关好。   正想打开鞋柜拿拖鞋出来穿,手还没伸出去,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时烟扭脸看过去,女儿时周周穿着一身素黑,就杵在客厅里,正警惕地面无表情瞪着她。   而看着她的那双眼睛,红肿红肿的。   时烟登时僵怔在原地。   不知为何,在看到女儿的刹那间,车祸发生的场面和当时混乱的神思在她的脑子里横冲直撞起来。   当时已经快要零点,她加班回到家,却发现平常早已睡觉休息的女儿并不在家。   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时烟给女儿打电话,手机关机。   她担心的要命,提心吊胆地开着车一路寻,没想到会在过十字路口时被冲出来的一辆卡车撞,小轿车当即就滑出去数十米。   而在车里的她,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车窗破裂,碎片割伤她的皮肤。   因为车内空间被挤压变形,她断裂的双腿被卡住动弹不得,脑袋上的血汩汩地往下流淌。   她的眼前一片血染红色。   时烟那会儿满脑子都是:女儿不要有事,女儿一定要平安。   气息渐渐微弱的濒死瞬间,她因为要跟女儿永隔而无比难过。   现在她神奇地回到了这个世界,亲眼看到女儿平安无事地站在她面前,时烟激动之余终于安了心。   时周周冷淡又警惕地盯着时烟,身体紧绷,声音沙哑漠然:“你是谁?”   时烟对时周周露出笑,想告诉她:闺女,我是你妈!   然而,她张了张嘴,这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像是突然哑巴了一样。   时烟抬手摁了摁喉咙,试着轻咳:“咳……”   能发出声音来啊!   再试——周周,我是妈妈呀!   又成了哑巴。   时烟:“?”   这是什么情况?重生后遗症??? 第02章 我是楼上的租户,林宴。   “你是谁?想干嘛?”时周周满身戒备,目光如炬地瞪着这个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很成熟的少女。   她的手中还捏着一部手机,仿佛随时就要拨个110。   “我是——”时烟还是不甘心,蠢蠢欲动地想说“你妈”,不出意外地,又卡壳成了哑巴。   她只好放弃,飞快地编了一个理由,告诉时周周:“我是班上新转来的学生,班主任托我过来看看你。”   时烟这话说的牵强,但她当下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了。   再牵强也总比被女儿当成要入室偷窃的小偷要好吧?   但让她意外的是,周周竟然没有怀疑地追问,好像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的话。   只是冷淡地问了句:“你怎么进来的?”   时烟:“……”   嗯……这个……   她只能头脑风暴,继续硬着头皮撒谎:“门没有关好,是虚掩的。”   时周周依旧面无表情。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管干什么都要出错。   没有关好门也不是没可能。   看立在玄关处的这个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时周周下逐客令:“还有事?”   时烟当然不想就这么离开。   离开了她去哪儿住啊?   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露宿街头吗???   直觉告诉她,她得想办法住进自己家,或者弄到钱去解决吃住问题也行。   “那个……”时烟小心翼翼地问:“我听说,你家往外租房,我还没找到房子,不知道你家还有没有空闲的出租屋……”   41岁的时烟,有一个17岁的女儿时周周。   有一家和闺蜜合开的小众服装设计公司,还有两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在外出租。   哦……自己家这套独栋双层楼房,外连楼梯的上层也在不久前签了合同出租出去了。   所以,空闲的出租屋肯定是没有的。   这个她心知肚明。   说出来就是想着也许可以住回家里。   时烟问完不等时周周说什么,就继续添了把火:“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石嫣。”   从时烟出现就始终面无表情的时周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表情突然松动了些许。   “时烟?”她喃喃地重复,神色染上悲恸。   念起来竟然跟母亲的名字一模一样。   时烟看到女儿这么伤心难过,心疼的要命,不自觉地往前走去,本就变得清甜的嗓音放的更柔软:“周周……”   时周周听到她喊“周周”,不知为何,莫名就感觉好像母亲在唤自己。   她的眼睛一瞬不眨,直直地盯着正向她靠近的时烟,眼眶里霎时氤氲了一层水雾。   视线朦胧之间,眼前这个穿着西装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孩儿仿佛成了母亲的模样。   母亲在世时,几乎一年四季都是西装打扮,衣橱里挂的衣服也基本都是各式各样的西装搭配。   时周周轻啜一声,眼泪随之而落,视野变得清晰,她望着已经站定在跟前的少女,立刻撇开头,抬手快速摸了把眼泪,表情回复如初的冷淡。   “我家没有空闲的出租屋了。”时周周的声音比刚刚要轻软几分,也不再那么警惕戒备。   虽然知道有这个可能,但时烟心里还是咯噔了下。   女儿不收留,她大概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就在这时,时烟突然又听到时周周轻喃:“你要实在没处可去,可以先在这里住下来。”   时烟的眼眸霎时明亮无比,“真的吗?!”   时周周点点头,不等时烟说谢谢,她就又有点忐忑地提前对时烟说清楚:“不过,我母亲才去世不久,你要是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时烟连连摆手,太激动的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轻快了,只能急忙补救:“你别太难过了,节哀顺变。”   时烟的心里却在说:闺女你妈活过来了,就在你面前!   “阿……”她咬咬牙,终于把那个称呼喊了出来:“阿姨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痛苦伤心的。”   很好,我叫我自己阿姨:)   时周周没说什么,转过身往客厅走。   时烟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   家里和平时一样,甚至比往日还要干净整洁。   平常周周习惯把脱下来的外套直接扔沙发里,她见一次说一次,明明有挂衣服的架子非要乱丢,周周就是不长记性。   现在,周周的外套规矩地挂在衣架上,沙发里只有三个抱枕在该在的位置,摆放的整整齐齐。   中岛台那边的水壶平常都会从托盘里跑出来。   因为周周经常倒了水后就直接把水壶放到旁边,从不搁回托盘里,而且也从不知道添水,喝没了就开冰箱喝其他的。   她念叨过无数次。   不听。   可此时水壶就呆在托盘里,里面的水满满的。   连同她们母女的印花水杯,都被放进了托盘。   除此之外,台子上往常放满了各种周周吃完东西丢在那儿的包装纸和餐具,可现在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凌乱。   阳台上的晾衣杆上挂着一排空衣架,晒干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周周收了起来。   时烟还记得她最爱对周周说的话之一就是:“时周周!洗的衣服都挂了多久了,你就不能动动手把衣服摘下来叠好收衣橱里?我天天工作那么忙,加完班回家还要帮你收拾屋子!”   还有很多生活上的芝麻小事,数都数不清。   后来她都懒得再跟时周周说,工作太累筋疲力竭,没有力气因为这些事再跟女儿费口舌。   回到家后看不过去就直接收拾掉,有时不想收拾就任由家里乱着。   而,原来刚刚只是乍一看和平时无两样。   其实很多微小的细节,渗透在生活里的每一个点滴,都已经改变了。   时烟的眼睛泛热。   她坐到沙发里,时周周给她端了杯水过来。   时烟捧着女儿递给她的水,心里五味杂陈。   她重生回来之前,母女俩好像隔着时差,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没有太多交流。   更不要说周周像现在这样,会给她倒杯水喝。   往往都是——   深更半夜时周周明天有课早就睡下了,她才拖着身子回到家里来,匆匆洗个澡,倒头就睡。   隔天很早她就爬起来,简单弄个早饭,囫囵吃几口,正要离开家去公司时,周周刚起床要洗漱。   她们大多数时间只能在清早打个照面,偶尔连早上都见不到。   几乎每天清早都会重复着这样的场景——   周周从卧室出来,看到她后喊一声妈妈,她应一下,随即对女儿说:“走了。”   很多时候再加一句:“晚饭自己解决,不用等我。”   时烟正出神之际,忽而听到时周周说了句:“你住在我家的事,不要透露给其他同学。”   时烟不解,扭脸疑问道:“为什么?”   时周周垂下眼,放在腿上双手绞在一起。   她的长睫遮住眸中的晦涩情绪,没有说原因,只是坚持:“不要说。”   时烟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住在一起吗?又不是一男一女,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其实很想问清楚,又怕女儿吐出一句“非要说就别在这儿住了”,于是只能先应承下来。   虽然女儿答应她在这里住下来了,但在女儿那里,现在的她顶多只是个同班同学。   没义务让她白吃白住。   可她……真的没钱。   时烟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深深吐了口气,腆着脸有点尴尬地对时周周说:“周周,有件事我……我得告诉你……”   时周周偏过头看着她。   “我……”时烟咬了咬唇,厚着脸皮说了出来:“我没钱……”   她生怕时周周冷漠地把她赶出去,开始发挥想象力编故事:“我在来北城的路上被人偷了行李,就剩下手里这个只装了证件的包了。”   时烟身上的衣服和拿的包都跟出事那天一样。   但因为时烟类似的黑色西装有太多,包包也是很大众很普通的样式,再加上那日清早时周周睡醒起来的时候时烟已经出门上班去了,所以时周周并没有因为这两点跟母亲联系到一起。   时烟说完就将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塞时周周手心里。   “这是我所有的东西,押给你。”   “我想办法挣钱拿给你。”   时周周看着手里的东西有点无措。   原来是这个石,这个嫣。   她在答应让这个叫石嫣的姑娘住进来时,也没想过要收她的钱。   仅仅因为她的名字念起来跟母亲的相同。   仅仅因为,她有时看着这个女孩儿会不自觉地想到母亲。她说不清石嫣有哪里像母亲,但就是会让她联想起母亲。   时周周当然不会要她的证件。   又没什么用。   她把东西还回去,“你收好。”   时烟有点慌,下一句不会就是“你走吧”吧?   结果她却听时周周问了句:“你家人呢?”   她这几日思维迟缓,这下才考虑到一个问题:孩子转学到外地,家人居然没有安顿好?   时烟只好说:“没家人,就我一个。”   “本来有个姐姐的,想让我来北城念书也是姐姐的遗愿,我带了全部家当转学过来,谁知行李都被偷走了……”   为了逼真可信,时烟努力露出了一丝伤心的表情,然后继续解释她身上的不合理处:“西装和高跟鞋是姐姐最珍贵的物件,我只庆幸我任性地穿了它们,不至于把姐姐最宝贝的东西弄丢。”   时周周:“……”   听起来也怪可怜的。   但她嘴笨,不会安慰人。   最终,她又从时烟的手中抽走户口本。   “身份证你自己拿着,户口本押我这里好了。”   时烟掀起眼皮,眼睛亮晶晶的:“你同意我住下来了?”   时周周刚点了一下头,突然就被时烟给用力抱住。   “谢谢!”她的语调染着惊喜和开心。   时烟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淦!终于圆过去了!   而,时周周却登时恍惚,身体僵硬无比。   很久没有朋友相处,更没有人会如此热情地拥抱她。   被这个叫石嫣的姑娘这么紧紧搂着,时周周一时间很不适应。   但并没有推开。   “周周,”时烟唤着女儿的名字,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微微泛哽:“谢谢。”   时周周不知怎的,仿佛又听见了母亲在喊自己一样。   她突然很想哭。   抿抿唇,将那股冲动忍了下去。   就在母女俩沉默地拥抱着,时烟都舍不得撒手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时烟这才放开时周周,跟着女儿一起去了门口。   时周周警惕心很重,开门前先问:“谁?”   门外传来一道很好听的男声:“你好,请问是房东吗?”   “我是楼上的租户,林宴。”   “过来取钥匙。” 第03章 别跟我讲话,你不认识我。……   时周周是知道母亲在前段时间将楼上那层也租了出去的。   她当时还翻了翻母亲拿回来随手放在桌上的合同,看到过租房人的信息。   名字确实叫林宴。   她没有立刻开门,嗓音平静寡然地对门外的人说:“稍等一下。”   然后就小跑回客厅,又突然停下来,目光有些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着,好像不知道要去哪里取钥匙。   时周周确实不清楚母亲把楼上的钥匙放在哪儿了。   她只好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翻。   时烟看到女儿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寻钥匙,很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客厅。   还没完全适应新身份她一时间忘记了现在的自己是个寄住在这里对这个家根本一点都不了解的客人,直接朝着橱柜左侧第二排的抽屉走去,一边拉开抽屉一边没脾气地说道时周周:“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备用钥匙都在这里面……   话说了一半,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卡壳成哑巴。   时烟:“……”   正在叮咣叮咣开橱关橱的时周周没有听清时烟的前半句话,听闻只是疑问:“你刚说什么?”   时烟心下气恼这个重生后遗症不准她把话说出口,同时又庆幸还好周周没有听清,不然她该怎么圆回去啊。   时烟扯着嘴角笑了笑,说:“我说我帮你一起找。”   “嗯。”时周周点了点头。   时烟装模作样地先拉开了几个其他抽屉,然后才打开放着所有备用钥匙的抽屉,故作惊喜道:“周周!这里面好多钥匙啊!是不是在这儿!”   时周周立刻凑过来,她捏起钥匙串,上面的每把钥匙上都贴着相应地备注。   时周周急忙摘下写有“自家楼上”的那把钥匙,快步走到玄关,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瘦的男生。   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脑袋上扣着卫衣的连衣帽,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乌黑又清澈。   脚边还放着一只很大的黑色行李箱。   林宴将手中卷成筒状的租房合同递过来,声音听起来略低沉,问:“要再看一眼合同核对一下身份吗?”   既然他有合同,应该就是本人了。   时周周从始至终都没有仰脸看他一眼,只低垂着眸子摇摇头,将手中的钥匙给了他。   时烟全程站在时周周的身后侧,没有说话。   她其实也是第一次见这个租客。   当时签合同时她人在外地,无法到场,所以就直接委托已经很熟的中介代签了。   后来她出差回来,中介工作时顺路把合同送到了她的公司,她也没有闲心翻来看看租客是谁。   没想到会是个看起来跟女儿年龄差不多的男生。   而她注意到,这个男生总是瞅着女儿看。   林宴在拿了钥匙转身要走的那一刻,视线似有若无地从时烟身上停留了下,眸子晶亮晶亮的。   时烟根本没注意到他落在她这边的那一眼。   眼里心里都只有女儿的她在想老母亲该操心的事。   时烟家是个独栋的两层楼房。   一楼两室两厅两卫,这些年来她和周周常住。   二楼是一室一厅一卫,剩下的空间被设计成了一个供休息赏景乘凉的露台。   所以在一楼的门外有个专门通往二楼的楼梯。   要不是有这个外连楼梯,时烟也不会想着把二楼租出去多挣点钱。   待门重新关好后,操心的老母亲时烟就嘱咐时周周:“楼上有了租客,以后尽量少去露台上。”   这语气太理所当然,有种母亲叮嘱女儿的命令口吻。   让时周周微微诧异之余,心底又无比贪恋,不由得想念母亲。   她怔忡地盯着时烟,时烟被她这样一望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过自然,只能试图补救:“我的意思是,毕竟对方是个男生,万一我们上去玩碰上他没拉窗帘换衣服什么的……怪不好的……”   时周周讷讷地应:“是。”   她之前也就太寂寞太无聊的时候才会上去吹吹风。   平常也不怎么踏上露台的。   到了要吃饭的时间,时烟主动包揽了做饭这项巨大的任务。   时周周没有跟她争,退出厨房回了自己的卧室。   等时烟充分利用食材把两菜一汤做好端出来的时候,时周周拎着一个崭新的蓝粉色书包从她的卧室走了出来。   “给你书包。”时周周把书包递给时烟,   时烟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沉甸甸的。   她拉开拉链,看到里面有几个还没拆封的本子,和一支笔袋,笔袋里装着好些笔。   “你把这些都给了我,你自己还有吗……”时烟心里又感动又担心。   感动她的女儿这么善良,担心她的女儿太过善良。   怎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   给吃给住还给用。   今天上门来的是她,万一不是她呢?   万一,是个别有用心的其他人呢?   时周周说:“有的,有很多。”   “我……”她突然停顿了下,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我妈给我买了好多,用都用不完。”   她说着,指了指时烟拎着的书包,第一次露出一丝丝笑意:“这也是我妈买的。”   随即像是吐槽:“她总给我买相同颜色的,这么多年都是粉蓝颜色搭配。”   就因为她小时候吵着要漂亮的粉蓝色书包。   “你不喜欢吗?”时烟问了句。   时周周说:“小时候很喜欢。”   时烟突然有点愧疚。   她似乎很失职。   除了女儿小时候她真的陪伴过一段时间,这些年来她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女儿喜欢什么。   这些书包和文具,其实也不是她亲自去挑选的。   是她嘱咐了助理,让助理每隔三个月给周周添一次文具,每一年买一个新书包。   她没有问过女儿需要什么,想要什么。   只是兀自把自己以为的送给女儿,便以为女儿会喜欢。   因为时烟这么多年很少亲自下厨,早饭也都弄的很简单,不是煎鸡蛋和豆浆搭配,就是烤面包和牛奶搭配,而晚饭基本都是时周周自己一个人吃。   所以时周周并没有吃出熟悉的味道来。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属于妈妈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当晚。   时周周让时烟睡了她的卧室。   她则去了母亲的房间。   时烟原来从没有料到过,有一天她会和女儿互换房间睡觉。   她躺在女儿的床上,回想起这一天经历的事情,辗转反侧地睡不下。   对于自己重回到了17岁的模样再次来到女儿身边,时烟本人都感到唏嘘和荒唐。   不会有人相信的。   要不是她正在亲身经历,她也绝不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   而仅仅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就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女儿,仿佛完全像个才认识女儿的陌生人一样。   之所以造成这个结果,是因为她上一世过于忙碌事业,只想着要给女儿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教育,却忽略了女儿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点——家人陪伴。   那……系统让她重生,还把她安排到女儿在的班级,其实是在给她机会弥补吧?   时烟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都还没有对系统说道一句谢。   她试着在脑子里喊:“系统?系统你在吗?”   没有应答。   似乎持续掉线中。   时烟不清楚它到底在不在,但还是很诚恳地说了句:“谢谢。”   我会去上学,和我女儿一起。   这一次我不要一心执着于挣钱。   这一次,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是,好好陪我女儿,陪着她平安快乐地长大,我想亲眼看着她事业婚姻都美满,幸福一生。   时烟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维持了多年的生物钟让她在五点半就醒了过来。   时烟穿上时周周昨晚给她准备好的新衣服,拉开门穿过客厅,去了厨房做早餐。   这次她不紧不慢地熬了海鲜粥,烙了几张葱油薄饼。   还煮了俩鸡蛋。   时周周和往常一样从卧室出来,穿过客厅来到餐厅,然后就看到了时烟忙碌的身影。   一夜没睡着的她眼里透着红血丝。   女孩子慢慢走过来,杵在餐桌旁,有些怔愣地望着正在厨房里盛热粥的时烟。   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装的她明明侧影那么纤瘦清秀,时周周却总觉得不知为何有点点母亲的影子。   她说不出这种怪异的感觉。   就像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跟别人相处,却还是让这个陌生的女孩子住进了家里一样。   时烟端着碗出来时看到时周周正盯着她看,她莞尔一笑,对女儿扬声道:“周周醒啦?快来吃饭!”   早餐结束,时周周给了时烟一双她穿着偏大的平底鞋,时烟蹬上,刚刚好。   俩人背上书包,一起出门去学校。   时周周规规矩矩地穿着蓝白色校服,背的书包和时烟背的颜色大体一样,只有款式略有不同。   而二楼的露台上,林宴穿着背心短裤,弯身将双臂搭在台子边缘。   他的手里拿着水杯,垂眼望着结伴背离着他越来越远的两个女孩儿,眼底闪过零星笑意。   时烟和时周周一起乘坐公交车到了学校附近。   公交站牌距离校门口还有段距离,下车后时烟正要跟时周周聊天,时周周突然和她拉开距离,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只有嘴唇微微翁动,低声说了句让时烟刚好听清的话:“别跟我讲话,你不认识我。”   时烟:“?”   我认识你啊!   你是我女儿我怎么能不认识你?   她正纳闷儿,时周周就转身朝马路对面走去,只丢下一句:“你自己进学校,我要去买东西。”   “别跟着我。”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漠然。   时烟不知道周周为什么突然又变得这么警惕,又不想惹周周反感她,只能自己进了学校。   正巧在上课前先去找一下老师。   而,时烟根本不知道,时周周进了马路对面的那家书店后,就遇上了她最不想见的几个女生。   张溪遥带着她的姐妹团正在买最近大火的小说,看到时周周经过她们在的这排货架,阴阳怪气地笑道:“哟,这不是小野种吗?你妈的丧礼终于办完啦?”   时周周一言不发,也根本没有看她们,径自想要去拿自己想买的辅导书。   却被张溪遥和她的小姐妹们拦了下来,围住。   时周周被迫停下来,仍旧沉默。   张溪遥呱唧呱唧拍了拍手,鼓起掌来,然后双手环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施舍般冲时周周稍微俯身,凑过来,笑的格外甜美,却说着最恶毒的话:“恭喜啊,恭喜你这下不仅没爹要,还成了没娘养的小可怜呢。”   时周周捏紧拳头,浑身绷紧。   “哟,”她直勾勾地盯着时周周泛红的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儿,招呼小姐妹:“你们快来看,原来小杂·种会哭呢!” 第04章 我妈不是小三!   时周周并没有要哭。   她只是一夜没睡,熬红了眼而已。   张溪遥的姐妹团还有另外三个人,而其中一个,正是让时周周遭受如此待遇的导·火·索。   在张溪遥说完让她们过来看时周周要掉眼泪的样子后,夏灵灵和李蓉就不嫌事大地凑近了时周周,不管不顾地上手戳碰她的脸。   只有肖意,还停留在最外侧。   刚才把时周周围住时,她也是动作最迟缓最靠后的那个人。   肖意一看到时周周心里就愧疚不安,甚至在时周周掀起眼皮看她的时候会惊慌地躲避开,根本不敢和时周周对视。   夏灵灵故意刁难时周周,她的手指一下下戳时周周的脸,用细细甜甜的嗓音对时周周发难:“你哭一个,掉出眼泪来我们就放过你。”   张溪遥挑挑眉,也很感兴趣:“说起来,我们还没见过周周哭呢,好坚强哦。”   然后又怪声怪气地嘲讽:“哎,你妈死的时候你该不会也没哭吧?”   “你不哭丧你妈得多难过啊,养了个小白眼狼。”   一直没有吱声的时周周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冷淡平静:“你父母早晚也会有那么一天,你也会有。”   她在回答张溪遥说她母亲死了这下既没爹要也没娘养。   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也确实只是在客观陈述事实。   张溪遥没想到她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而后恼怒不堪,语调都变得格外尖利刺耳:“你咒我和我爸妈?!你个野种找死啊!”   她说着就要抬手去扯时周周扎起来的马尾。   时周周下意识地往后退,躲开。   张溪遥使了眼色,夏灵灵和李蓉心领神会,分别抓住了时周周的左右胳膊,帮张溪遥制住了时周。   张溪遥刚抬起手,正要给时周周两巴掌教训教训这个嘴巴不干净的小野种时,这排书架旁出现了一道身影。   男生和她们穿着一样的蓝白色校服,身形高挑清瘦,一头干净的黑短发。   慵懒的桃花眼扫过这边,高鼻梁下那张偏薄的嘴唇轻微地挑起一道浅淡的弧度。   又不像在笑。   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是校草林承。   张溪遥喜欢的对象。   本来龇牙咧嘴仿佛太妹又像个泼妇的张溪遥在看到林承的那一瞬间就收敛起所有的尖牙利齿,霎时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温柔乖巧的女孩儿。   抬到半空无法收回的手僵硬地落到时周周的头发上,为了维持人设还想轻轻地摸摸时周周的脑袋,故作亲昵地唤:“周周,不要难过啦,我们一起看小说……”   只不过摸了个空。   因为时周周不给面子地歪头躲了。   林承没有离开,就在和这排书架平行的对面那个书架处找起了书。   托他的福,时周周得以摆脱这几个人,也去了那排书架面前。   她想买的辅导书就在那儿。   时周周停在和林承相背的位置,抽了书就转身要走。   结果身后的林承也正选好了书要转身。   两个人猝不及防撞了下。   垂着头的时周周立刻低低呢喃了句“对不起”,而后就率先去了收银台。   林承紧随其后,从容地走向收银台等待结账。   张溪遥很想跟上林承,心里又很忐忑,怕刚才的事都被林承知晓,怕她好不容易经营维持的美好清纯形象在他那里毁于一旦。   而她又眼睁睁看着时周周撞进林承怀里,窝了一肚子火没处撒,张溪遥抬脚踢了踢后来才进入小团体的肖意,没好气地命令:“愣着干嘛!还不去结账!”   肖意抿抿唇,默不作声地拿起张溪遥选好的小说,替她付钱去了。   时周周拎着书往学校走的时候,林承在后面追上来。   他的步伐大,追上时周周后懒散地晃荡着往前走都能跟上她。   “刚才我都听到了。”林承突然开口道。   时周周没有理他,只是加快了步子。   林承也随着她加快步子,轻松跟上,问:“你一直受她们欺负?”   他在10班,跟1班不在同一个楼层,平常在学校里基本都见不到,更不要说发生在班级内部的校园暴力矛盾事件,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时周周依旧不言不语,似乎想要摆脱他。   “所以那晚也是她们故意的是不是?”他又问。   本来快步往前赶的时周周突然停了下来。   林承一时没刹住车,一步跨出去,霎时间就走到了时周周前面去。   他这才收住脚,转过身。   只见这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女孩儿低着头,两半红唇轻碰,丢给他一句疏离寡淡的话:“那晚谢谢你,但求你别跟着我。”   她说完,扭头就跑走了。   林承在原地怔了瞬,还没做出反应,就看到在书店欺负人的那几个女生进了学校大门。   他对正往这边走来正在故弄姿态的张溪遥面无表情,轻哂一下,转身便走。   .   时周周进教室的时候,班级已经来了不少同学。   大家看到她,目光异样地瞅她睨她,然后就交头接耳地八卦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她妈妈之所以出车祸是因为给人家当小三,被正室捉奸,仓皇逃出来才……”   “啊这……怪不得她从小就没爸爸呢,原来是这么来的……”   “那她妈死的一点都不可惜,只不过是小三的罪有应得罢了!”   “……”   越来越多不堪入耳的话萦绕在她的耳边,让时周周僵坐在座位上,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绷成了拉满弓的弦,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妈才不是小三!   从母亲死后时周周就一直被复杂的情绪围绕着。   她恨那晚自己没有按时回到家。   更恨那些让她无法回家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他们,她会在放学后和往常一样乖乖回家吃饭睡觉的,母亲就不会大半夜开车出来寻她,就不会有那场车祸。   这将近十天来的怨恨、悔意、自责,还有永远失去唯一至亲的伤心和难过……   好多好多情绪,像是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的一条条藤蔓,将她紧紧地围裹住,不断地收紧藤条,几乎要喘不过气。   一股试图反抗甚至想要报仇的冲动达到顶峰。   他们还在恶意揣测,还在不断中伤。   “我就说嘛,她妈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给她这么好的生活条件,肯定有靠山啊!只能是一次次被包养傍上了一个又一个大款呗!”   时周周终于怒不可遏。   她抓起手边的书包用尽全力丢过去,冲他们大声反驳:“我妈不是小三!我们家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没日没夜工作换来的!”   似乎没有人想到一向沉默隐忍的她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在场所有人都怔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滞,不再流通。   一,二,三……   几秒钟后,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甚至有男生疯狂拍着桌子笑的前俯后仰。   只因为,那个喜欢张溪遥喜欢到近乎痴迷的男生齐茅迟从地上捡起了一片在时周周丢的书包里掉出来的天使巾,笑嘻嘻地挖苦:“哇哦,我还以为你长本事了,原来只是大姨妈给的你勇气啊!”   时周周一步步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当着他们的面儿捡起书包,再将从书包里掉出来的东西一件件放回去。   在她要从地上拿起自己的活页本时,张溪遥正巧回到教室。   憋了一路怒气的她终于抓到出气的机会,一脚踩在了她的本子上。   时周周还蹲在地上,用手指揪住本子的一角,用力往回抽。   同时嘴里发出冷漠到将近机械的声音:“抬脚。”   张溪遥假装自己不是故意的,矫揉造作地“呀”了声,在用力地碾了碾后,她才抬起那只脚,婊里婊气地像是开玩笑道:“硌到我的脚了。”   活页本掉在地上时摊开了内页,此时上面沾半页大的脚印污垢。   而在这个期间,手中夹着那片天使巾的齐茅迟已经来到了时周周的身后。   他不知何时撕开了包装,手往时周周的后背上没轻没重地一拍,让时周周身体被迫下伏,双手摁在了地上,差点给还立在她面前的张溪遥跪下磕头。   又是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因为时周周的背上多了个白色的东西。   是那片天使巾。   全班所有人,除了她这个被针对的人,剩下的分成两派。   一派是以张溪遥为首的施暴者,另一派,是独善其身的旁观者。   没有人会跟时周周同一战线。   施暴者以欺负她为乐趣,旁观者怕招惹麻烦,不敢与施暴者作对。   时周周知道自己的境况有多糟糕,所以她从不主动跟任何人交朋友,也不会让想和她拉进关系的人真的靠近她。   此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脊背上被人贴了天使巾,刚捡起本子站起身,撕掉那页脏了的纸,还没来得及把本子放回书包,她就感觉有人靠了过来。   然后“呲啦——”一声,她的后背有什么被揭了下来。   时烟是直接走路带风般冲进高二1班教室里的。   她亲眼看到她的女儿在被欺负,旁边有那么多的学生,不是在冷眼旁观,就是在看笑话。   没有一个人肯帮帮她,哪怕为她说句话。   她这么多年拼了命努力保护的女儿,竟然……竟然在被一群人欺负!   时烟气昏了头,暴脾气的她直接将那片天使巾从女儿后背的衣服上撕下来,转头就单手摁住那个做了这种恶劣行径的男生。   上一世她小时候学过几年武术。   虽然已经很久很久没练过,但她到底是有武术底子的人,力气也比一般人要大。   时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天使巾直接粘在了对方的嘴巴上。   然后恶狠狠地瞪着齐茅迟,凶道:“你再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第05章 时周周你是不是傻!   全班人,包括时周周,全都被突然冒出来的时烟给惊住了。   除了时周周,这里还没有人认识她。   齐茅迟被一个女生这样羞辱,气的脸红脖子粗,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他一把拽下糊在嘴上的东西,狠狠往地上一扔,然后就暴戾地住抓住时烟的领口,正要动手。   可下一秒,他的目眦欲裂变成了表情扭曲。   疼的。   因为时烟攥住了他的手腕,不断地加大力道。   齐茅迟承受不住,整张脸变得痛苦又狰狞。   教室里的学生亲眼看到时烟单手把齐茅迟扯着她胸前衣料的手给拉开。   最主要的是,这个看起来清纯漂亮细胳膊细腿的女孩子竟然能让个头比她高不少的男生齐茅迟疼的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看她的表情,超轻松的,像是在捏一只蚂蚁。   这是怪力少女吧!!!   所有人原地震惊,一时间,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   直到齐茅迟羞恼愤怒地没好气对时烟吼:“你他妈谁啊?给老子松开!”   时烟听到他说话的语气这般没礼貌,手上再次加力,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冷声回:“你爸妈就这么教你说话的?一口一个你他妈,一口一个老子,你也配?”   被全班同学都看到他让一个女的给制住,齐茅迟恶狠狠地瞪着时烟,眼神堪称凶神恶煞,随后突然发力往回抽手,想要摆脱时烟的桎梏。   刚把手抽回来,齐茅迟本以为他成功了,然而下一刻,时烟动作流畅又麻利地拽住他的一只手臂,扯着他不得已转过身。   电光石火间,齐茅迟已经被时烟从身后摁在了课桌上。   他的上半身下倾趴着,几乎要贴在桌上。   齐茅迟更加恼怒,骂道:“草·你妈的!”   时烟往上抬他的手臂,同时折他的手腕,表情冷若冰霜,话也没什么温度:“小小年纪嘴怎么这么脏?”   不等齐茅迟再吐什么污染耳朵的脏话,时烟就命令:“道歉。”   语气不容反驳。   张溪遥在旁边率先开口,故作笑语盈盈,装出一副好人模样,声音温柔又轻软:“同学,你又不是我们班的,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不分青红皂白就教训人是不是不太好呀?”   夏灵灵和李蓉也跟着附和:“就是,建议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别多管闲事,不然下场会跟时周周一样呢!”   时周周看着将一个一米八出头的大块头男生给摁住战斗力爆棚的时烟,心里生出一丝感激的动容。   可她不想牵连到别人,不想让其他人也遭受她经历的这一切痛苦。   “石嫣,”她轻喊了时烟一声,然后说:“不关你的事,不要管。”   时烟气的瞪了时周周一眼。   时周周扯了下她的袖口,让她松开齐茅迟。   她的事她自己会想办法反抗。   她不要石嫣因为她变成他们下一个攻击的对象。   时周周是真的怕石嫣会被他们这群人变本加厉的报复。   再厉害,她也只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而他们是一群人,总会有法子教训石嫣的。   时烟怎么可能听,反而更大力地钳制着齐茅迟,一字一顿:“道、歉!”   齐茅迟疼的难以忍受,强忍着没让自己嗷嗷叫出来,最终只能选择顺从时烟,对时周周快速而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   时烟不满意,又让他吃痛不少,说:“刚才骂人骂得挺清楚的,怎么这会儿说话都不利索了?”   “道歉没有道歉该有的端正态度那是道歉吗?”   齐茅迟咬咬牙,又重新说了遍:“时周周,对不起。”   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时烟这才甩手松开齐茅迟。   随即,她往时周周身前走了两步,脚“很不小心”地踩到了张溪遥洁白的运动鞋上。   在张溪遥的鞋面上留下一道污。   就跟时周周本子上留下来的脚印差不多。   时烟踩了后匆忙收回脚,一脸不好意思地原话奉还:“硌到我脚了。”   语气却理直气壮。   刚才她可是都看到眼里了,这个女生是怎么欺负周周的。   张溪遥气个半死,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瞪着时烟。   时烟冲张溪遥露出无害的笑来,目光轻飘飘却足够犀利,毫不怯弱地同张溪遥对视着。   旋即,时烟就拉住时周周的手,语气平静地告诉在场所有人:“我叫石嫣,高二1班新转来的学生,时周周是我亲戚,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一分一毫。”   时周周当即愣住。   石嫣在说什么?疯了吗?   她现在可是大家最避讳最不愿意有任何交集的人,石嫣怎么却要跟她扯上点关系?   就不怕一起被针对吗?   时周周想要抽回手,逃避这份亲近,但是时烟紧紧握着她的手指,根本不松。   时周周听到时烟很帅气的话:“再有下次,我会更不客气。”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希望能跟大家和平共处。”   她说这番话时那张白皙清秀的脸蛋上漾着适当的浅笑。   明明表情那么乖巧,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可说出来的话像挑衅,更像威胁警告。   刚刚旁观了那么一场压制性的较量,此时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时烟跟着时周周回到座位。   时周周在靠近后门的倒数第二排里侧,他的同桌是一个叫蒋宇丞的男生。   也是刚才众多旁观者之一。   靠后门的最后一排是空的,时烟就直接在时周周的后座坐了下来。   不多时,上课铃打响。第一节 就是班主任何运清的化学课。   四十岁左右的何运清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站到讲台上后,他抬眼望向台下,看到时烟坐在靠后门的位置处,嗓音温和地说:“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大家认识一下。”   然后就喊时烟:“石嫣,做个自我介绍。”   时烟站起来,从善如流地又对全班同学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石嫣,石头的石,嫣然的嫣,希望今后能跟大家和睦相处。”   其他人仿佛在她的这句话中听出了另一个含意——今后别再逼我跟你们动手。   简单的自我介绍结束,第一节 课正式上课。   因为时烟还没有书,老师让前桌借她一本。   时周周只能把自己的课本借给时烟,跟同桌蒋宇丞看同一本书。   虽然是同桌,时周周和蒋宇丞并没有太多交流。   两个人其实很相似,被人霸凌,性子孤僻,经常沉默寡言。   或许知道自己的处境会给对方带来什么困扰,所以他们从未有过很多接触和交流。   除非像现在这样,不得已需要同看一本书,距离才会稍微地近了一点点,但依旧不会和对方说什么。   时烟在后面翻看着女儿的课本。   每一页都记着工工整整的知识点。   书页上的笔记密密麻麻,一看就有认真听课。   但时烟并没有将书上的内容看进去。   也没有认真听老师讲课。   在何运清不急不缓的语调中,时烟的神思渐渐飘远。   她一直知道周周很懂事。   从小到大,这个孩子在学习上根本没有让她费过一点心。   周周有很好的学习习惯,每天放学回家吃过晚饭后一定会先做作业,作业做完了她才会让自己放松下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从幼儿园到初中,周周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直到上了高中。   一开始依旧出类拔萃,在班里名次数一数二。   后来不知从哪一次考试起,她的成绩就开始渐渐退步。   一次比一次差。   时烟知道周周是个刻苦用心的好孩子,也知道周周自己会给自己压力,况且又是最重要的高中阶段,她也怕以及稍有不慎会让周周更紧张。   所以她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周周成绩退步时不断地告诉周周别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顺其自然就好。   她始终以为是女儿学习压力太大了才会退步。   现在看来,另有原因。   时烟脑子里闪过她上课前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回来的场景来。   当时她一到教室后门就看到周周蹲在地上捡本子,却被人故意用脚踩住,几乎同时,那个男生用力地把天使巾拍在周周后背上。   差点让周周稳不住身体给那个女生跪下。   她的心像是狠狠被人揪住,疼的喘不上气。   她从不敢想,她那么乖那么懂事那么善良的女儿,在学校竟然被一群人这样对待。   这分明就是校园暴力!第一节 下课,憋了一肚子火的时烟拉起时周周就要去追班主任何运清。   时烟扯着时周周往前走,对她说:“受了欺负为什么不说?告诉老师,告诉家长,向他们求助啊!为什么要自己忍受呢?”   时周周挣扎着,表情有些慌乱,似乎很不适应被这么对待,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没有什么起伏,回时烟:“没用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有没有用?”时烟的暴脾气上来,语气有些冲。   她的脾气谈不上好,而且一点就炸,受不得委屈,也见不得自己在乎的人受委屈。   时周周终于甩开了时烟的手,她捏住自己被时烟抓的有点疼的手腕揉了揉,低垂下眉眼,低喃:“我说过,没用的。”   时烟皱眉。   周周什么时候说过了?如果周周告诉过她,她为什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时周周缓了口气,才继续说:“我跟老师说过,老师其实很好,他想要帮我,找了那些人谈了谈,让他们不要这样对待同学。”   “但是,我找老师帮忙惹恼了那帮人,换来的是他们对我变本加厉的对待。”   时烟的眉心都拢紧拧成了一团疙瘩。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家长,实在不行就转学啊!”   “我妈她……”时周周一提到母亲就很难过,她吸了吸鼻子,稳住情绪,开口道:“我妈她太忙太累了,工作已经让她很焦头烂额了,我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虽然她从没说过,但是我知道她这些年这么拼命挣钱攒钱都是为了我,”时周周的眼眶泛红,“我心里都知道的。”   时烟又气又心疼,还难过自责,甚至特别后悔。   好多情绪一齐往外涌,让她有些失控。   她没好气地吼女儿:“你知道你妈都是为了你,那你知不知道你妈送你来这里是让你上学的,不是让你受欺负的!”   时周周一言不发。   时烟吼完又觉得难受,女儿都受了好多委屈了她还吼女儿。   她一把抱住时周周,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噼里啪啦往下砸。   时烟一边哭一边骂:“时周周你是不是傻!” 第06章 靠后,我来。   时周周被时烟又吼又骂,一愣一愣的。   结果她还没哭,时烟就哭的稀里哗啦,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欺负的人是时烟。   时周周不擅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的双手甚至都还僵硬地垂落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抱住时烟。   时周周心里滋生出些许怪怪的感觉。   好像是欣喜,又仿佛不全是。   就……似乎好久没有人肯这么在乎她了。   因为心疼她而哭,除了唯一的亲人母亲,眼前这个叫石嫣的姑娘是第一个。   本来时周周也很难受,难受到快要掉眼泪。   然而时烟这么抱着她呜哇乱哭一通,时周周倒是没了要哭的感觉。   甚至有些无奈。   她是真的很诧异,这个A起来比男生还猛的姑娘哭起来活是个小可怜。   也太招人疼了。   最终她还是抬起了手,轻轻地在时烟后背上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语气终于不再那么漠然平静,而是染上了一点点温软:“好啦,你别哭。”   “我都还没哭。”   时烟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控。   向来在女儿面前强大的她居然在抱着女儿哭。   幸好现在有高中生这个身份做掩饰,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再面对女儿。   上午二的英语课上完后,迎来了排在上午三的体育课。   在往操场走的时候,时烟想起那片天使巾,歪头凑近时周周,小声问她:“你是不是来亲戚了?肚子疼不疼?能不能做体育运动?不能的话找老师请个假。”   时周周微微诧异地瞅向她,然后才回:“日期差不多了,但还没来,我就是备用……”   时烟这才放下心来。   体育课的前半节课要测一分钟仰卧起坐。   之前都不会有人帮时周周箍住腿,她都是一个人做完的。   这次有时烟在,时周周终于不再孤零零的,做的时候时烟坐在她的脚上,双手摁住她的小腿。   她坐起来一次,时烟就对她笑一次,说一句“加油”。   轮到时烟,时周周也同样帮她压着。   而新同学时烟让所有人再次震惊的是,她一分钟做了将近七十个仰卧起坐,这个成绩在全班中排第一。   就连体育老师都对她赞不绝口,问她还擅长什么运动。   时烟也不谦虚,直接如实说:“我体育项目应该都还不错,最擅长的是短跑。”   体育老师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留下一句:“那有时间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   说完就让他们解散自由活动,自己赶去开会了。   时烟拉着时周周找了个僻静阴凉处坐下来。   终于找到机会有充足的时间问时周周前因后果。   “你为什么会被他们针对?”时烟关心地问道。   时周周抿抿唇,沉吟了片刻,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时烟。   “其实,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我和她们关系还不错的,我以为跟她们是朋友,也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时周周的目光瞥向张溪遥在的那边,又慢慢收回来,继续说:“和她们分裂是因为有次她们几个偷偷抽烟,我说不能抽烟,尤其在学校,被他们当作耳旁风,后来她们几个抽烟被老师抓住,当时我也在场,张溪遥把烟和打火机都偷偷塞到了我怀里,告诉老师是我教唆她们的。”   “我没有认,当时那件事不了了之,每人写了一份检查,我依旧不认这个罪名。后来张溪遥就质问我,是不是我故意偷偷告老师了。”   这是最初的裂痕。   时周周说:“那之后我就没有再跟她们一起玩了。”   因为抽烟被抓这件事,张溪遥每次见到时周周都骂她小人,说她是叛徒,讽刺她虚伪又白莲。   时周周从未辩解。   因为她知道再解释也是徒劳,她们不会相信她,于是索性沉默。   “后来……”她想了想,道:“后来有次,肖意被她们堵在卫生间要钱,肖意说没有,被张溪遥打了一巴掌。”   “我刚好进去看到这一幕,我私以为我当时跟肖意关系还不错,算是好朋友,做不到旁观,就替肖意说了句话。”   “从那之后,张溪遥就总是带人找我麻烦。”   其实就是好朋友。   是时周周在张溪遥之后接触的最在意的朋友。   “肖意?”时烟虽然才来班里,但听到有人喊过这个名字。   她记得……这个女生是跟在张溪遥身边的。   “她是不是张溪遥身边那个……”   “是,”时周周点了点头,“是她。”   “她现在跟张溪遥玩,没有主动招惹过我,但张溪遥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时周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垂了垂眼睫,遮住了眸子里的晦涩。   “一个多月前,开学后没几天,我找了班主任说被他们怎样对待的事,然后换来的是他们的变本加厉。”   其实还有好多细节,比如他们这些人都是怎样欺负时周周的,时周周都没有说出来。   只是大致告诉了时烟,她和他们为什么结下了仇怨。   时烟听完后怔忡了片晌。   齐茅迟恋爱脑想为喜欢的女生出头也就算了,那个肖意,明明是张溪遥带人欺负她,周周帮她说了话,现在却反过来成了霸凌周周的一员???   恩将仇报?!   时烟消化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学校里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会有校园霸凌存在?   是生活太好了还是作业太少了?   叛逆期也不带这样叛逆的。   关键是,周周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受他们的欺负?   时烟越想越生气。   她倏的站起来,转身立在时周周面前,低下头,话语认真地对女儿说:“周周,你没有做错,你很有原则,也很善良,你是好孩子。”   她没有问周周有没有后悔帮肖意说话。   如果没有那次挺身而出,周周顶多也就是被张溪遥看不上,奚落几句,根本不至于被这么针对欺负。   但周周替肖意说话了。   事实就是如此。   时周周慢慢地扬起了头,目光讷讷地望向站在她面前的时烟。   她也曾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多嘴帮肖意说话。   她也无数次问过自己,因为肖意而受到这样的伤害,关键是对方还直接丢下你加入了刻意针对你的那一派人中,时周周你后不后悔啊?   可是,她就是觉得,她没有做错什么。   不管是不认张溪遥的栽赃嫁祸,还是出于良心和道义为肖意说话,她都是遵从本心而为。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做不到违背原则,做不到冷眼旁观。   秋日的阳光依旧温暖,立在她面前的少女虽然低垂着脑袋看着她,但脊背挺直,瘦削的骨架像一株松柏。   她身后是万丈阳光,明亮如斯。   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像个温暖又耀眼的太阳。   时周周的眼睛里渐渐蓄起雾气。   只因为时烟对她的肯定。   让她觉得,不是没有人不理解她,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自作自受。   时烟语气郑重得像是在跟时周周保证,说:“周周,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我绝不会像她们一样伤害你。”   时周周被时烟说的话而感动,本就氤氲着水雾的眸子突然落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她立刻偏开头,抬手擦掉。   被恶意中伤那么多次,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了,她一次都没哭。   可是,这个才认识不到一整天的新朋友简单的一句“我会保护你”这样类似安慰的话却让她濒临破防。   时周周本想说点什么,只不过还没说出口就被时烟给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时烟在时周周旁边重新坐下来,扭脸看着她,说:“你怕我因为你惹上麻烦,所以不想让我跟你亲近,想让我和你保持距离,还想让我不要再管你的事,是吧?”   “可我已经管了,你我也已经亲近了,甚至已经告诉了他们我跟你是亲戚。”时烟笑道:“你没办法甩掉我了。”   时周周:“……”   时烟在得知女儿被校园暴力的那一刻起就把女儿跟她说过的话联系到了一起。   昨晚女儿特意提醒她:“你住在我家的事,不要透露给其他同学。”   今早在学校附近女儿突然又变得很警惕,仿佛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她们认识,还匆匆转了方向去书店,不和她再同路。   都只是因为,周周不想牵连到她。   时烟自己都不在意,时周周也不好再说什么。   况且她沉寂了很久的心,其实真的很想有个好朋友。   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哪怕曾经被伤害过,可她依旧向往。   渴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份真挚的友情。   之前只是碍于怕自己的糟糕境况连累到别人,而班上其他人又都对她避而远之,所以她根本不敢奢望有个知心朋友。   而现在,她有了。第四节 课是兄弟班同上的数学自习,老师一般都会在两个班之间做好分配。   前半节一个班做试卷,在另一个班讲错题,   后半节两个班的安排反过来。   既然已经确定要做好朋友了,时周周也没有再藏掖着。   她把早上在书店买的那本数学辅导书从书包里掏出来,转身递给时烟。   时烟受宠若惊:“给我买的?”   时周周抿嘴笑了笑,点头。   本来害怕班上的同学发现,会刁难石嫣,打算晚上回去再给她的。   现在不用顾忌那么多了,就给了她。   正好这节是数学课,直接就用得上。   接下来,时烟和时周周一起吃了午饭,然后时周周陪时烟去领了校服和课本还有校园一卡通。   一卡通的钱还是时周周替她出的。   时烟原来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还没老甚至变得更年轻了,却需要女儿掏钱养她了。   也许是时烟早上护犊子的行为成功让平日里欺负时周周的那群人对她有所忌惮,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很安分守己,没再故意找茬。   隔天周五。   时周周身边时时刻刻有时烟陪着,两个人像个连体婴似的。   而时周周也难得有一天在学校没有被刁难半分,和时烟轻松地过完了这周最后一个上课日。   傍晚。   放学后。   时烟和时周周和昨天一样,结伴从教室走出来。   俩人刚出了学校,就被一群人给围住,推搡着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以张溪遥和齐茅迟为首,男男女女加起来得有十多号人。   而时周周只有时烟。   原来他们这两天短暂的消停是在为现在做准备。   时烟不动声色地将时周周护在身后,表情冷淡,目光锐利地扫过把她和周周围起来的这群人,最终视线落在齐茅迟身上,冷笑着嘲讽:“看来昨天早上让你还不够疼。”   “这么不长记性。”   “你个臭·婊·子把嘴闭上!”有个张溪遥不知从哪儿叫来的女生朝时烟扔了个只剩一点水的矿泉水瓶过来。   她染着一头粉毛,十月份了还穿着吊带和超短,露着一截小腹和肚脐,清凉的仿佛在过夏天。   时烟无暇欣赏她的风格也欣赏不来,她拉着周周快速闪避开那个水瓶,再掀起眼来时,眸子里淬满了怒火。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成功惹毛了脾气暴躁的时烟。   “那就女士优先吧,”时烟把自己的书包放到周周怀里,让她退到一边,而时烟自己则慢吞吞地撸起校服外套的袖子,对张溪遥一众人说:“女生一起上,速战速决,别浪费时间。”   张溪遥仿佛大姐大,没动。   粉毛带着其他女生将时烟围住。   时周周在旁边神情担忧又紧张,生怕时烟受伤。   可接下来的场面直接让时周周愣住了。   她只听到一声声惨叫,再回过神来时,那几个把石嫣围住的女生不是捂着脑袋哼哼唧唧就是抱着胳膊哭哭啼啼。   而时烟本人,完好无初地站在原地,还有闲心随手将一头快及腰的长发扎了个马尾,嘟囔了句:“头发长真碍事。”   她重生之前头发最长也就刚过肩而已。   “不过好久没练了,一下子有这么多真人陪打好爽啊!”   一群真人陪打:“???”   时周周:“……”   时烟的话在对方听起来真的格外欠揍。   尤其早上在她这里吃过瘪的齐茅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齐茅迟只想找回面子里子和场子,管他是不是以多欺少,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个猖狂的怪力女给他道歉!   时烟自然能看出来这些个男生打算齐上阵。   她活动了下手腕,刚要做准备迎接活体陪打,突然有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时烟下意识地就想把人给抓住直接来一个过肩摔,没想到这人反应更快,拍完她就收手。   然后时烟就被一个少年给护在了身后,她听到这个人对她开口说了话:“靠后,我来。”   嗓音低低的,透着一股清朗温润。   时烟觉得这道声音在哪里听到过。   她仰脸盯着他的背影,男生一头干净利落的板寸,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装,肩宽腰窄,身高腿长,就这么挺拔地立在她面前。   他微偏头向后看了眼被挡住一脸不明所以的时烟,眸中闪过一丝零星的笑。   时烟这才看到他的面容,尽管只是个侧脸。   他的线条流畅,棱角分明,五官精致而立体,俊朗又帅气。   无论是眉眼、鼻梁还是嘴巴,都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也是长了这样一副帅的近乎人神共愤的脸,不笑的时候冷冷的酷酷的,笑起来又有点温柔有些可爱。   她突然惊住,在心底卧槽一声。   这个男生……怎么长得这么像当年把她肚子搞大就死翘翘的狗男人?! 第07章 说你们是男人都是侮辱了男人……   林宴是下午才过来学校见老师的。   到了后没有立刻见到班主任,因为何运清当时正在开会。   结果一等就等到了快放学。   和何运清聊完时正赶上放学,林宴被何运清告知下周一来学校上课,到时他会带林宴去教室见同班同学。   谁知,林宴刚出学校,还没走一段路,就碰到时烟和时周周被一群人围堵在巷子里。   他进了巷子往这边来时,亲眼看到时烟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批女生,嘴角微微勾起。   还是这么男人婆。   林宴失笑。   然后他又看到那群男生居然想要一起对付时烟一个女生。   好不要脸。   林宴无声地冷笑了下,走近,拍拍时烟的肩膀,随即就把她挡在了自己身后,向后偏头对她说了那句:“靠后,我来。”   他说完就回了头,本来含笑又温和的目光在看向那群男生时变得冷酷又犀利,仿佛两把极其锋利的刀。   “以多欺少也就算了,”他漠然地掀起眼皮,看向那群人,讽刺:“居然还是一群男的要打一个女生。”   “说你们是男人都是侮辱了男人这个词。”   听到这个人的嘴这么毒,时烟不厚道地在他身后强憋着噗噗偷笑。   齐茅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老高,龇牙咧嘴地恶狠狠道:“老子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关你屁事!”   林宴嫌弃地往上翻了翻白眼,不耐:“那就上,别废话。”   他的话音未落,被激怒的齐茅迟带着六七个男生就朝林宴冲了过来。   林宴眼疾手快,动作敏捷。   抓住一条胳膊,快速往对方腹部掏了一拳。   解决掉一个。   拽住衣领,抬腿屈膝。   两个。   ……   时烟看的热血沸腾蠢蠢欲动。   暗戳戳地混进去,找了个活体陪打。   正是齐茅迟。   齐茅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发了疯似的冲着时烟挥拳头,一下又一下,力道大到都带风。   时烟都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地躲开了。   然后她猛地一个矮身弯腰,就这么将一米八出头的齐茅迟给抱离了地,再松手。   人“咣叽”一下,就摔在地上坐了个四脚朝天。   时烟拍了拍手,眉眼弯起来,笑看着被她摔懵的齐茅迟,好心提醒道:“念你还是个孩子,这次我没怎么用力,你要还不知悔改,下次会更惨。”   其他人:“孩子???”   啊啊啊啊啊这个转学生果然是个怪力少女!   一旁的林宴也解决了其他几个人。   虽然是被他们多对一,但到底是一群年纪能当他儿子的屁孩子,他同样保留了实力,只发挥出来三成力道而已。   给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怕就是了。   虽然暴力不能解决一切,但必要时就该以杀止杀。   一场群架结束。   时烟从时周周手里把书包接过来,要走之前扭脸对刚刚帮了她和周周的林宴说:“刚才谢了。”   林宴的眼尾轻挑,眸子染上零星笑意,没说话。   就这样瞅了时烟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时周周。   时烟拉住时周周的手转身要带女儿回家,下一秒又停下步子,回了头。   她仰脸望着这个长相跟他已经去世多年的未婚夫周冬安有几分相似的男生,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她死后能回到17岁的年纪,那……周冬安是不是也可以?   时烟抱着一丝期待,询问:“那个……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宴回答:“林宴。”   时烟愣了下,感觉这名字有点熟,又不知道在哪儿听过了,蹙紧眉思索着小声咕哝:“林宴?好熟悉……”   时周周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就把眼前这个男生跟昨晚找她拿钥匙的租客联系在了一起。   当时他戴着连衣帽和口罩,脖子以上就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可听他再次报了名字,时周周霎时就把眼前这个男生跟昨晚的租客对上了。   身高一样,眼睛都是眼尾天然上挑的凤眼。   她凑近时烟,轻声提醒:“昨晚的租客。”   时烟这才恍然大悟:“哦……你就是住在楼上的那个……”   林宴唇角轻翘:“是我。”   怪不得会对她和周周出手相助呢!   原来是住在楼上的男生。   这下同路,三个人一起往回走。   时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这个男生昨晚盯着周周看来看去的。   本来她牵着周周的手,林宴在周周的另一边。   时烟不动声色地跟周周交换了个位置。   和周周换了只手牵住。   让自己置身于中间,一边是女儿,一边是林宴。   为了让她的这个行为看起来更自然点,她还主动跟林宴搭起话来:“林宴,你是哪儿的人啊?”   林宴说:“就是北城的。”   时烟疑问:“啊?那你怎么不住家里,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   问完又觉得自己唐突,勉强补充了句:“你应该也还在读高中吧?”   林宴点了下头,“才转学过来。”   他果然没有回答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   时烟惊讶了下:“噫?你也才转学过来?哪个班啊?”   林宴耐心回她:“高二1班。”   这下不仅是时烟,时周周都十分震惊。   时烟:“好巧哦,我也是才转学过来的,也在高二1班!”   林宴仿佛有些意外,低头瞅向她,然后就见时烟拽着时周周给他介绍:“她也是1班的!”   林宴仿佛更惊讶,过了片刻他才接话道:“我……跟你们一个班?”   时烟点头:“对呀对呀!”   林宴短促地低笑出声:“那是挺巧的。”   “那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了?”他试探性地问。   时烟露出恰当的浅笑,欣然点头答应:“当然可以!”   虽然她初始有点警惕这个男生,但就今天看来,不是个坏孩子。   能够见义勇为的男生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少人品是好的,足够正直。   而且,以后有他同行,保护周周就更全面妥当了。   “啊……”林宴忽然想起来什么,扭脸看向她们母女,问:“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时烟率先自我介绍:“我叫石嫣。”   林宴愣了瞬,“时烟?我房东……也叫时烟。”   时烟很想说,是我是我那是我!   但是说不出口:)   她只能保持得体的微笑,违心地装作第一次听到时周周的妈妈叫时烟,讶异地看向周周,然后又扭过头,才开口道:“这么巧的吗?”   时周周解释:“音一样,字不同。”   林宴了然地点了点头,眸子里漾起笑,垂眼,目光堪称温柔地盯着时周周,声音也含着温和,问她:“你呢?小房东,你叫什么?”   时周周被他一句小房东给弄红了脸,她低垂着眼,没有看林宴一眼,只乖乖告诉他:“时周周。”   林宴呢喃般低声道:“周周?”   旋即嘴角就轻轻扬了下。   周周。   周冬安的周吗?时烟。   因为他的语气太过温柔,导致时烟心里不满地吐槽:叫名字就好好叫,为什么把姓氏省略掉?听起来亲昵又暧昧。   周周什么啊周周!给我乖乖叫时周周!   三个人到家门口时,正好看到一辆红色的车停在门口,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人长波浪卷披散着,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干练又温柔。   任霏霏拎着满手的袋子正杵在门口,看起来是要打电话。   时周周看到任霏霏后扬声喊了句:“干妈!”   任霏霏闻声回头,看到时周周后像是松了口气,微微笑了下,“正要给你打电话。”   她抬起手,晃了晃满手的袋子:“给你买了很多吃的,还有今天的晚饭,麻小。”   时周周最爱吃麻辣小龙虾。   时烟和任霏霏都知道的。   时周周抿唇笑笑,“谢谢干妈。”   任霏霏是和时烟合伙开公司的另一个老板,跟时烟有十几年的闺蜜情,早就和一家人一样了。   当年时烟一个人带着周周北上来北城,遇见了任霏霏。   一个是带娃单亲妈妈,一个是不婚主义女性,都有创业梦,两个人不管是工作上的理念还是生活上的三观都还挺契合,渐渐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后来两个人合伙创业开了个公司,一起当老板。   这么多年都相处融洽,鲜有矛盾。   时烟见闺蜜这么照顾周周,心里暖烘烘的。   任霏霏看到跟时周周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男一女,年纪都跟时周周差不多,有点不确定地问时周周:“周周,这是你同学?”   时周周点头,她先对任霏霏介绍了林宴,说他是楼上的租户,也跟她在一个班,是同学。   然后又拉过时烟,很郑重地对任霏霏说:“干妈,这个也是我们班的同学,叫石嫣,接下来会跟我在家一起住。”   任霏霏在听到时周周说出时烟名字来的那一刹那怔愣震惊了一瞬。   她直勾勾地盯着时烟看,看了好久。   当年她遇见时烟时,时烟25岁,那时周周才几个月大。   25岁的时烟容貌虽然依旧漂亮,但已经被当时的生活磨的没那么精致,甚至能明显地看出她的疲态。   而眼前的少女肌肤嫩的可以掐出水,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皮肤细腻又光滑。   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扑闪扑闪,看起来很机灵。   时烟虽然并不想叫自己的闺蜜阿姨,但……   出于现在这个身份该有的礼貌,她还是喊出了口:“阿姨好。”   任霏霏温柔地笑着对她点点头。   她说不出这个姑娘哪里像时烟来,但就是一眼看上去,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时周周告诉任霏霏时烟在家里跟她住,也算是跟任霏霏报备一下,毕竟是关心她的长辈,需要让干妈对她放心。   任霏霏确实觉得有个朋友陪着周周很不错。   主要是现在公司的重担全都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可能腾不出很多时间来照顾周周,只能偶尔过来瞧瞧她。   任霏霏本就怕周周因为时烟的去世一蹶不振或者做什么傻事,这下看到周周的状态还算好,也有人陪着她,心就安稳了一大半。   她让周周开了家门,在要进去时,扭脸对跟他们一起回来的林宴笑说:“林宴是吧?一起进来吃饭吧,我买了很多。”   林宴当然也想。   但他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目光移动,瞅了瞅时烟,又看向时周周。   时周周想到今天林宴出手帮忙,便也轻声邀请道:“来吧。一起吃。”   林宴的眼睛轻弯,这才笑答:“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大长腿直接跨上台阶。   在任霏霏和时周周一前一后进家后,他跟在时烟身后踏了进去。   同时悄悄地大致目测了下时烟现在和他的身高差。   似乎比原来差的还要多一点。   唔。   林宴忍不住想,这下要是接吻的话……   她踮脚肯定更够不到了。 第08章 确定是人?   让时烟和林宴在餐桌前坐下来,任霏霏去了中岛台那边给他们准备喝的。   时周周也走过去帮忙。   任霏霏从时周周的手中接过杯子来,不急不缓地将椰汁倒进杯中。   “周周,”任霏霏的声音很轻,带着歉意,对时周周道:“前些天公司乱成一锅粥,干妈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没能有多少时间陪你,真的对不起……”   时周周微微地抿嘴笑,懂事地回道:“没事的干妈,我知道我妈去世这件事对公司多少有影响到,也知道你这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你别道歉。”   顿了顿,时周周又关心地问:“都解决了吗?”   任霏霏舒了口气,笑回:“嗯,解决了。干妈怎么可能让我和你妈妈这么多年的心血拱手让人。”   时周周也放心下来,轻声道:“那就好。”   保住了就好。   “周周,”任霏霏把盛满椰汁的杯子放进托盘,然后伸手拉住时周周的,语气认真地对时周周说:“你妈妈的那份以后干妈就存在你的名下,你自己攒着,将来不管是上学、工作,还是结婚生子,只要是需要的时候,都可以拿出来用。”   时周周点点头,“好。”   时周周和任霏霏在客厅的中岛台这边说话时,坐在餐桌相近位置的林宴和时烟也正在聊天。   林宴在路上没有问时烟和时周周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被那么一群人围堵。   这会儿周周不在,他才问了时烟缘由。   时烟沉吟了片刻,对他说:“周周在学校被欺负。”   林宴的眉心一皱,“被欺负?”   时烟点了点头,简单地说了下:“朋友被刁难,周周帮朋友说话,最后那个女生却和那群刁难同学的人混到一起去合起伙来欺负周周一个。”   林宴:“???”   “确定是人?”   时烟被他这句话给逗乐,眉眼都弯起来,笑道:“你可以不把他们当人看。”   林宴抱起双臂,靠着餐椅,表情没多少变化,但是轻垂的眼睫下那双深眸却渐渐冷冽下来。   他沉默着没说话,像是在发呆沉思。   欺负他女儿。   可以。   他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动周周一下。   林宴套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   时烟在旁边看着他率先动了手,没有管他。   她还是决定等周周和霏霏过来了再一起吃。   结果就见林宴把剥好的虾肉放进干净的盘中。   一颗又一颗。   时烟微微诧异。   给谁剥的?   不会是……想对周周献殷勤吧这个男生?   老母亲时烟忍不住为女儿操心起来。   时周周和任霏霏一起走过来,分别给时烟和林宴递了杯椰汁。   四个人落座后,林宴果然把自己面前那个盛满了虾肉的盘子推出去。   但让时烟意外的是,他把盘子放到桌子中央,对在场的三位女士温声说:“你们吃这个,我来剥。”   任霏霏忍不住笑,调侃道:“很绅士啊同学,这么体贴,以后你老婆可要享福了。”   林宴嘴角轻扯,略带苦涩。   他偏头瞅了正眯起眼餍足地吃着小龙虾肉的时烟一眼,又快速收回。   享什么福。   上一世都还没让她真的享到福,就将她带进了苦难里。   这次他绝对不会让她再独自承受一切。   要照顾好她,也要保护好女儿。   四个人边吃边闲聊,正高兴呢,任霏霏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嗯,我马上过来,你先拖会儿。”任霏霏本来和煦的脸上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她接着电话就起身,拎了包要走,来不及跟周周她们说话道别,只用眼神示意了下,然后就一边应着对方一边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任霏霏一走,围绕餐桌而坐的只剩下他们三个。   林宴继续给时烟和时周周剥虾。   时烟说他:“很多了,别剥了,你也吃啊。”   时周周也点头,表示自己同意时烟说的话。   林宴还没说什么,时烟又道:“请你来是让你吃小龙虾的,不是扮服务生给我们剥虾的。”   林宴失笑,就暂时没有再剥,和她们一起吃了起来。   一顿晚饭过后,林宴问她俩要不要玩会儿斗地主,他记得时烟当初最迷这个纸牌游戏。   时烟确实特别喜欢玩斗地主,但那都是怀孕之前了,后来因为生活被孩子和工作占据,她渐渐地就不再玩了。   这下身份变成了高中生,没有那么大的社会生存压力,而且时烟现在觉得最重要的事不是挣钱不是工作,是陪伴周周,照顾周周,保护周周。   她听到林宴的提议后,扭脸问周周:“周周,你想玩吗?”   时周周其实是想的,但……她不会。   时周周登时有点窘迫:“我不会……”   林宴被女儿乖软的样子给逗乐,笑道:“可以教你。”   时烟也看出来周周并不是不想玩,本想说不会也没关系,反正就是玩游戏,开心就完事了。   结果又听到这个男生对周周说可以教她,登时开始和对方争风吃醋道:“周周,我也会!我教你!”   时周周听到他们这样说,莞尔浅笑道:“好,那玩!”   “家里有扑克牌吗?”林宴问。   时烟在时周周说话之前就本能地回答了他:“没有。”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客人,不是一家之主,不应该对人家家里有什么没有什么都知晓这么清楚的。   她立刻补救道:“周周不是说不会吗?肯定没有吧?”   时周周眨了眨眼,点头:“确实没有诶。”   “不然去买……”   她还没说完,林宴就说:“我那儿有。”   “去露台?”   时烟和时周周对视一眼。   时周周还记得前天晚上时烟嘱咐她的话,一时有点犹豫。   最终还是时烟拿了主意:“嗯,好。”   俩姑娘跟着林宴上了二楼。   二楼有一个很宽敞的露台,露台上放着石桌石凳。   时周周打开手机,在手机的控制开关中开了壁灯。   霎时露台就有了光。   林宴对她们说:“你们先坐,我去拿扑克。”   时烟跟时周周围绕石桌坐下来,在林宴开了门进屋去拿扑克牌的时候,时烟跟时周周解释:“我上次是说不要贸然上来,万一碰到他换衣服什么的,这次是他邀请的,不一样。”   时周周神情认真地点头:“嗯。”   就在这时,林宴低笑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侧传来:“随时可以上来玩,我换衣服会拉窗帘。”   时烟:“……”   时周周:“……”   林宴双腿岔开,大剌剌地坐到石凳上,开始洗牌。   时烟则开始给时周周讲斗地主的规则。   最后在正式玩之前,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游戏规则。   决定输的人要被赢的人在脸上画图案,输一次画一笔,看看最后能画出个啥来。   时周周很聪明,第一局还有点懵懂,第二把就已经可以完全上手。   时烟始终都带着时周周当平民,让林宴做地主。   几局下去,林宴无一胜绩,败得一塌糊涂。   那张脸上自然也被时烟和时周周给画了好几道。   又一次失败,时烟和时周周开心地跳起来抬手互相击掌。   然后时烟就拉着时周周去了旁边,悄咪咪地对时周周说了句什么,惹得俩姑娘忍不住窃窃地偷笑出声。   林宴就坐在座位上,笑眼瞅着她俩,目光宠溺又温柔。   商量好后,时烟一本正经地转回身走过来,率先拿起笔来,笑嘻嘻地凑近林宴。   开始她的一笔涂画。   两个人的距离忽然凑近,林宴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一瞬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蛋,从这张年轻又漂亮的脸上,林宴看到了他初见她时的影子。   那时的时烟22岁,年轻貌美,脾气泼辣又张扬,一点都不温柔,和她那张清纯秀气的初恋脸有着极大的反差。   他还记得他和她第一次接吻,就是时烟主动踮脚,同时拽住他的衣服领口让他低头,匆匆在他的嘴巴上快速啄了口。   她一直都是个很敢干的女人。   而现在,他和她距离不过几厘米。   林宴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下。   额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笔尖在他的皮肤上轻划过。   留下了她给的痕迹。   “好啦!”时烟贼笑着把笔递给时周周,开心道:“周周,该你啦!”   时周周从时烟的手中接过笔来,接着时烟没画完的图案继续画。   林宴瞅着凑过来的时周周看,仔细地打量着已经16岁的女儿。   眼睛像他,轮廓像她,嘴巴和她的含珠唇如出一辙。   好漂亮的小姑娘。   是他的闺女。   周周,周周。   他在心里默默地喊了好几声。   我的乖女儿。   ……   玩到将近深夜才散。   时烟拉着时周周的手从露台下去,回到了一楼。   门被关上,林宴还趴在二楼瞅了一楼良久,才转身回屋。   回去后一照镜子才知道,他的脸上都被她们画了什么。   额头中央多了个跟二郎神一样的眼睛,左边脸上被画了一只烈焰红唇,右侧的脸颊则是一朵很乖巧的小花。   林宴记得,左边是时烟的杰作。   唔。   四舍五入也算……给了他一个吻?   .   两个女孩儿先后洗完澡要互道了晚安正要各自回房间时,时周周突然喊住时烟,话语很认真地对她说:“石嫣,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帮我。”   时烟笑笑,“朋友不就应该这样吗?”   时周周有点受宠若惊。   她曾经被所谓的“朋友”一再伤害,也害怕过再交付真心,怕换来的还是诬陷和背叛。   石嫣是第一个站在她身边陪着她,甚至挡在她身前保护她的朋友。   真朋友。   时周周怔愣了瞬,然后重重地点头,应:“嗯!”   时烟刚要笑着说让她去回房间睡觉,时周周又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揍人那么厉害啊?”   时烟不假思索道:“我学过几年武术,有底子的。”   时周周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你妈我可是小时候学过武术的人!”   时周周从来不信时烟会武术。   因为时烟每次都只在嘴上说的威风,时周周从没见过她露两手。   而且由于这些年来,她们母女听过不少其他人对她们的非议,比如一个女人未婚生孩子行为不检点,比如这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论。   时周周觉得母亲之所以说自己会武术,其实就是用来吓唬那些人的,警告他们最好不要乱说话。   时烟,石嫣。   一个说会武术,一个真的会武术。   时周周有点茫然。   她倏的想到一些场景。   她抱着母亲浑身是血的冰冷遗体哭,她是亲眼见到母亲被火化掉的。   不可能的。   妈妈已经去世了。   妈妈真的去世了时周周。   你在妄想什么?   石嫣再像,也不会是妈妈。   石嫣就是石嫣,是可以为你挡刀的真朋友。   时周周望着时烟,眼眸中氤氲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轻然而认真,询问道:“我以后,可以叫你嫣嫣吗?”   就像你喊我周周那样。   时烟莞尔轻笑,欣然应允:“当然可以啊!” 第09章 微信是什么?   周一。   新的一周。   时烟拉着时周周的手,这次又多了个林宴,三个人一起乘坐公交车去学校。   早高峰公交车上乘客太多。   三个人上去后只剩一个空位,时烟直接拉过时周周,把她摁到了座位上。   时周周有点羞赧,想要起来给时烟坐。   她的个头比时烟高,抓着上面的手环会更轻松些。   但是时烟强硬地让她安心坐在座位上。   时周周只好把时烟的书包抢过来,帮她抱着。   然后她又看了看林宴,说:“林宴,把你的书包也给我吧。”   林宴单肩背着黑色书包,闻言拢了拢肩带,对时周周笑道:“不用,我自己背着就成。”   时周周也没有强求。   公交车缓缓在路上前行,每经过一个公交站牌,乘客就越来越多,人和人之间几乎要没有一丝空隙。   时烟被挤的上半身都只能微微弯斜着,难受的不行。   就在这时,司机师傅还突然刹车,导致时烟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的男生胳膊上撞去。   而她的另一边是身高腿长的林宴。   林宴看到她不受控地狠狠撞道别的男生身上,一声不吭地抓住时烟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前拽过来。   电光石火间,时烟就进了林宴怀里,她身后的男生不动声色地为她撑开一点空间。   她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感到松快了点。   “谢谢。”时烟面朝车窗,没有回头,只是对林宴感激地道了句谢。   她前面的单人座上坐的人正是时周周,身后的男生是林宴。   时烟低垂下头,看到时周周正仰脸瞅着她,脸上挂着一抹笑。   时烟眨眨眼:“?”   周周你笑什么?   时周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林宴,偏开头继续笑。   时烟:“……”茫然。   闺女你到底在笑个啥?   好不容易挨到下车,时烟一跳下来就转脖子抻胳膊扭腰蹬腿,全方位地活动了下身体,这才舒坦地松了口气:“呼,终于下车了!”   她从时周周的怀里接过书包单肩背上,拉着时周周的手走在前面。   林宴笑而不语地跟在她们身后。   到了教学楼前,时烟和时周周率先去了教室,林宴要去班主任的办公室一趟。   周一第一节 课也是化学课。   上课时,何运清带着林宴走进教室。   “同学们,”何运清拍了拍手,对全班同学说:“咱们班要再添一位新同学。”   然后扭脸看向林宴,温声笑道:“过来做个自我介绍。”   林宴不疾不徐地走上讲台。   除了上周五在巷子里和林宴打过照面的那帮人,班上其他同学瞅他的眼神都陌生又新奇。   一身黑色休闲装的林宴杵在讲台上,比站在旁边的何运清高了快一头。   男生挺拔落拓,像个活体衣架子。   他留着一头板寸,表情冷淡,目光似乎锐利如刀,看上去酷酷的,很不好接近。   然后,林宴开口,声音低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寡然疏离:“我叫林宴,双木林,宴会的宴。”   没了。   其他同学:酷哥!!!好帅!!!   张溪遥及其小姐妹还有齐茅迟和他的小弟:特么的冤家路窄!   何运清指了指临近后门的最后一排靠外的唯一空位,对林宴说:“好了,你先去那儿坐,等月底月考后会再统一调桌。”   林宴点了下头,走下讲台,走向时烟旁边的空位,落座。   而在他往这边走的时候,林宴看了看时周周,又将目光落到他的新同桌时烟身上,眸中淬了零星笑意。   其他同学看到他的脸上染了笑,惊奇不已。   酷哥笑起来好他妈的好看!第一节 下课后,高二1班新来了个转学生可以媲美校草林承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高二年级。   到了上午大课间,林宴这个名字已经在学校的贴吧火起来了,包括班上某同学拍下来放到贴吧帖子内的那张他的侧脸照。   【8#(承承我的):啊啊啊啊啊好帅!板寸头都能驾驭住也太可了!!!我宣布我爱他!!!】   【9#(阿弥陀佛):楼上,看看你顶的ID,你的承承不要了吗?】   【57#(赵灵儿我老婆):天呐!这哪里来的酷哥!也太鲨我了!】   【149#(脸红的思春期):我好吃他这种冷酷劲儿,但讲真的,他和承校草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类型,承校草是矜贵的少爷气质,他是冷漠酷哥那挂的。】   【263#(YOU=I):啊这……叫林宴?林姓盛产校草吗?】   ……   论坛上讨论林宴讨论到热火朝天,林宴本人正在跟时周周和时烟在座位处聊天说笑。   不知道班上哪位热心肠把林宴和时烟还有时周周同框的照片发到了那个帖子里,瞬间又引起了新一波的讨论。   照片里的林宴整和时烟对视,两个人都笑得开怀,而时周周的脸上只挂着很淡的略拘束的浅笑,看起来很文静很乖巧。   【546#(我一个人):是谁说他是酷哥的!谁说的!这特喵的笑的还能更开心点吗???呜呜呜呜为什么我觉得他笑起来莫名可爱】   【547#(啊我也…):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他妈的也觉得这哥们笑起来莫名可爱,有种反差的萌萌哒(囧rz】   【672#(致中二病):他同桌好漂亮!怎么长得这么乖啊!看见她的脸就仿佛自己恋爱了!就是……怎么感觉从来没见过她?】   【675#(草莓乌龙茶):高二1班的人告诉你们,林宴的同桌也是新来不久的转学生,再好心提醒你们一下,不要被这个妹子的清纯甜美长相给欺骗了同志们!她就是个怪力少女!!!打架贼厉害!!!会比划两下的男生都不是她的对手!在现场亲眼见过的人表示:吓死宝宝了.jpg】   【697#(可口可乐):卧槽,这女生这么厉害的?我感兴趣了!留个名啊高二1班的好心人,她叫什么啊?】   【841#(承包你所有):最后一排的金童玉女同桌就给你们抢,剩下的那个我抱走了。】   ……   贴吧里好不热闹,而坐在教室里的一家三口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讨论中午去哪儿吃。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个班的女生突然出现在1班的后门,声音细软,带着点甜,喊:“林宴。”   林宴闻声回头,女生的脸颊霎时红了个彻底,有点不自然地强撑着镇定不让自己失声尖叫,笑的仿佛一朵花儿,略微娇羞地问他:“能加个微信吗?”   林宴疑惑:“什么?”   女生:“微信。”   她说着就调出微信的当面扫一扫加好友来,“我想跟你加个好友。”   林宴拿出他的新款全屏智能机来,一板一眼地对准屏幕,用面容识别开了屏幕锁,然后很不解地认真问道:“微信是什么?”   女生:“?”   你抱着才上市不久的最新款智能手机问我微信是什么?   就算拒绝,能不能找个自然的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   女生当即窘迫,感觉尴尬又难堪。   觉得吃了瘪的她生气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这个女生倒是提醒了林宴一件事。   他毫不自知气跑了一个爱慕者,在时周周和时烟两道诧异震惊的视线中,林宴看向时烟,声音一点都不冷淡,低低的话语中甚至含着淡笑,问:“你号码多少?我存一下。”   说着,他就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刚学会玩智能机一样,哒、哒、哒,手指一下一下地戳手机屏幕,略微僵硬缓慢地动作带了点力道,似乎还怎么适应用这款手机。   亲眼看到他点开新建联系人界面的时烟:“……”   时烟眨巴了下眼睛,如实相告:“那个……我没手机。”   林宴:“?”   他这是被她找理由拒绝了吗? 第10章 时周周是我罩的!   林宴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时烟拒绝。   因为上一世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就向她要了联系方式,她特别痛快地就给了他。   时烟和林宴对视了几秒。   她从他那双乌黑清澈的眸子里读懂了他的窘迫。   时烟无奈,只能解释:“真没有。”   然后又坦然道:“我穷,买不起手机。”   见她这般认真正经,也不像撒谎。   林宴便知道了她不是故意要拒绝自己,而是真的没有手机。   时周周在旁边听到时烟说她没有手机,还微微地愣了下。   旋即又想起来什么,轻轻地暗自叹气。   就在她回忆家里有没有闲置的旧手机可以给石嫣用的时候,她的斜后桌林宴又将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周周。”林宴唤她的时候声音总是温和的,甚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低柔,好像莫名的宠溺。   时周周瞬间回过神,发现林宴正瞅着她,眉眼带笑地说:“你的手机号我存一下。”   时周周连忙点了点头,报了她的手机号。   林宴的手指在屏幕上一下一下地戳弹出来的键盘上的数字。   存上了时周周的手机号。   “你以后有事找我可以联系周周,”时烟扭头对林宴说:“我会一直跟她在一起的。”   时周周的心蓦地一跳。   石嫣说……会一直跟她在一起?   尽管时周周知道这不可能也不现实,但还是因为这句话满心欢愉。   至少,石嫣是把她当作朋友放在心上对待的。   她莞尔浅笑,也点头,附和时烟,对林宴说:“对,联系我就可以。”   她刚认真回想了下,家里似乎没有多余的手机。   倒是有母亲的手机,虽然屏有点碎,但并不影响使用,算是在车祸现场保存的比较完好的物件。   可时周周不会把属于母亲的遗物给出去。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念想了。   存了女儿的手机号码后,林宴才问她俩:“微信是什么?”   林宴出事那年是2002年,现在是2019年。   他对这个世界有着十七年的空白。   而在这十七年里,科技正在迅猛发展,一代代新兴的电子产品层出不穷,更新换代巨快。   林宴才来到这个年代不久,如此智能的手机也是他没见过的新科技产品,摸索了这些天也只来来回回点过系统自带的软件,知道了发短信和打电话还有存联系人该怎么弄。   屏幕里的键盘他到现在都还没太适应,更不要说什么微信。   那是个啥?   时周周和时烟怪异地盯着林宴看,仿佛在看一个村网不通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林宴面色镇定道:“我不怎么用手机,这次是搬出来住,家里才给配了一个。”   “社交呢?”时烟疑问。   林宴说:“打电话联系。”   也许只是个人喜好和习惯而已。   时烟和时周周没有揪着这点不放。   转而给林宴科普起了“微信”到底是个什么软件来。   “Q.Q你知道吧?”时烟问他。   林宴点了下头,“知道,聊天的。”   “微信和Q.Q差不多,都是一种社交软件,可以文字或语音聊天,也可以打电话,开视频。”   林宴听得很感兴趣,当即就要下载一个。   但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弄。   他把手机给时烟,让时烟教他。   时烟刚接过他的新款手机,想热心地教他怎么用,却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设是个穷逼,苹果最新款她不配了解:)   于是,时烟把手机递给时周周,笑盈盈道:“我没用过苹果,也不太懂,周周来。”   时周周被委以重任,一步一步地给林宴示范,帮他下载好微信,又在他的要求下给他注册登录上。   时烟在旁边简单地给林宴介绍了一下功能,林宴就迫不及待地要加好友。   “周周,来,咱俩加个好友。”林宴笑眯眯地说。   时周周讷讷地应了下,和他成了微信好友。   林宴看着时周周的微信名“周而复时”,笑了笑,把备注改成了“周周”。   然后就冲时烟和时周周晃了晃手机屏幕,语气明快:“周周是我第一个好友。”   时周周被他这句话搞得受宠若惊,脸色染了红。   旁边的时烟越发觉得,这个男生喜欢她家周周。   就在她支着脑袋歪头眯眼盯着林宴看的时候,就听到林宴又说:“时烟,等你有了手机,我们也加个好友,到时候你就是我第二个好友。”   时烟:“……”小伙子还挺会撩,但是母女两个一起撩是不是就有点离谱了?   时周周:“!”居然不打算加其他人,等着嫣嫣有了手机和微信后加嫣嫣好友,他果然对嫣嫣有好感!   存她号码加她微信其实目的也是想联系嫣嫣方便些吧?   就在时烟和时周周各怀心思时,林宴已经给时周周发了视频邀请。   时周周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视频请求的那一刹那,震惊无措地看了眼时烟。   结果就听到林宴说:“周周,接起来,让我看看视频是什么样的。”   时周周有点犹豫,觉得林宴是想看石嫣的她把自己的手机塞进时烟手中,轻声说:“给你,你来。”   时烟单纯地以为女儿害羞了,又不擅应对这种事情,所以才把手机给了她。   作为母亲,时烟自然会帮女儿挡下这一关。   她挑了挑眉,直接点了“接受”。   霎时,林宴那张俊帅的脸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里。   与此同时,林宴也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时烟的面容。   他心下感叹科技发展的真前卫,面上不露一丝震惊,镇定自若地盯着时烟这张漂亮的脸蛋看。   几秒后,时烟懒散地问:“看够了吗?”   林宴还没说话,时烟就挂了视频,把手机还给了时周周。   林宴感叹:“挺好。”   语气有着过来人的沧桑。   时烟好笑地看着他,心想你个小屁孩突然装什么深沉呢?   .   上午的课上完,三个人一起去吃了午饭,然后时烟和时周周领着才转学过来的林宴去领课本和校服等东西。   从办公楼出来时,林宴怀里抱着一摞书,上面还放了两套未拆袋的校服。   时烟随手掐过三分之一的书来,替他拿了点,连同那两套校服。   林宴看了眼时烟,低笑着道了句谢。   时周周见状,也终于有勇气伸出手要去帮林宴拿书。   结果却被林宴躲开。   他对她笑了下,说:“不用了,不重的。”   时周周又把目光落到时烟身上,想帮她分担一半,时烟也摇头:“周周你不用拿,这些我抱得轻轻松松。”   时周周羞赧又窘迫,在要缩回手时,突然抽走了时烟怀里搁在课本上面的那两套校服,两条手臂一上一下,把装在透明袋里的校服抱在怀里。   “那……那我拿这个好了。”性格腼腆的她双颊泛起浅薄的红晕,说完就低垂下脑袋,快步率先往前走去。   在要上楼的时候,时周周正巧撞见从另一边走过来也要往楼上走的林承。   她没打算和对方讲话,眼睫轻敛,在男生身侧经过,一言不发地踩上台阶。   林承刚巧把时周周和并排走在后面的时烟还有林宴隔开。   他并不知道时周周是和后面那俩人是一道的。   林承一步俩台阶,没几步就来到了时周周身侧。   时周周下意识地往另一边平移了些,不动声色地跟林承拉开了横向距离。   他偏过头,垂下眼瞅着他怀里的校服,轻蹙了下眉心,压低声音问:“他们又刁难你了?指使你跑腿?”   时周周摇头,言简意赅:“没有。”   但在林承看来,这就是她的撒谎。   只是她不愿被他过问或者插手她的事。   “你受了欺负别忍气吞声,”林承顿了顿,有点突兀地小声道:“告诉我也可以。”   时周周觉得莫名其妙,又摇了摇头。   “不会有人拿我怎么样。”他说了这样一句。   时周周应了声:“嗯。”   但并不懂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林承完全不知道,此时他的身后,时烟和林宴正齐刷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眼神堪称警惕。   因为他和时周周说话声音太小,而周围又太嘈杂,隔了几个台阶的时烟和林宴没能听清他俩到底在说什么。   只看到这个男生一直扭脸瞅着周周,而周周耷拉着脑袋,始终没有看他。   甚至还默默地拉远和他的距离,好像很怕他。   这人谁啊?哪个班的?   时烟有点懵。   按照周周告诉过她的事情来讲,在她来学校陪周周前,周周身边好像是没有任何朋友的。   那这个人……难不成也是欺负周周的人之一?   时烟的表情冷淡起来,把这张脸划在了重点防备列表中。   到了三楼,时周周快速地对林承低低道:“我走了。”   然后就迈着步子拐进了靠近楼梯的1班后门。   林承立在楼梯的拐弯处,目光停留在时周周瘦削的背影上。   上周四周五放了学后他都没有准时离开,故意等整栋楼仿佛都空了才出走出教室下楼,还特意去了一楼角落里堆放物品的小杂物室,没有任何声音。   她应该没有再被关进去无法出来。   只是……让她跑腿去拿校服的是哪号人?   林承忽然想起贴吧里的那个帖子。   1班今天新来了个转学生,似乎是……时周周的斜后桌?   新来的都开始欺负她了???   就在林承打算转身上楼的那一刻,从他身边经过的时烟把怀里的书又放到林宴怀中,说:“我去趟厕所,你自己拿回教室。”   等林宴进了教室后门,时烟仰脸看着已经往楼上走的林承,抬脚跟了上去。   在林承踩上到四楼的最后一个台阶后,他突然被人揪住后衣领,一路拽到了大厅里放置的两米高的落地瓷花瓶后面。   娇贵少爷第一次被人如此粗鲁地对待,被拽的浑身都不舒服的他很嫌弃地抻平校服,皱紧眉瞪着眼前这个脸蛋漂亮的女生,没好气道:“你谁?干吗?”   时烟比林承矮一头,她仰脸和他对视着,气势一点都不输,坦荡荡地说:“我,石嫣,1班时周周的亲戚。”   林承这才记起来,贴吧里那个帖子中,有这张脸。   就是时周周的后桌。   林承不知道她来找自己是想干嘛,挑眉问:“怎么?”   时烟气场颇足地凶巴巴警告他:“时周周是我罩的,你再敢欺负她一下,我跟你没完!”   林宴放下书就折身跟着时烟上了四楼。   他刚走过来,就听到她在角落里,正威胁小朋友。   然后,林宴也慢吞吞地开口,顺着时烟的话补充了句:“还有我,也会跟你没完。”   语气平静地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林承:“???” 第11章 学校第一杠把子。   林承被把他堵在角落的一男一女给弄得哭笑不得。   他完全不怵,双手住环胸,眼里甚至染了笑,问:“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就是你,没找错。”时烟笃定道。   刚刚就是你这个小崽子突然凑到周周身边的,让周周怕的不断偷偷往旁边挪,肩膀都要靠上墙壁了。   林承眨了下眼,很坦然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欺负过她,不过倒是帮过她。”   时烟轻怔,林宴让林承继续说。   本来是没想过告诉其他人的,但这会儿他被误解严重,林承只好把事情告诉了他俩。   “就十多天前,放学那会儿我正在教室解一道数学题,没立刻走。等我收拾了东西下楼的时候,整栋楼都没人了,结果刚走到一楼,就听到有人在拍门问有没有人。”   林承停顿了下,继续说:“我顺着声音过去,发现角落里那间杂物室有人。”   “是时周周。她被人关在了杂物室,那间屋子没有窗,铁皮门上也没有玻璃,只有门的上端有块玻璃。我就……只能砸掉玻璃,把她弄出来。”   时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发展。   林承说完后看到他俩谁都不说话,便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找她求证。”   时烟倒不是不信,只是没料到实情居然是这样子。   而且,十多天前……   时烟多问了句:“你还记得具体是哪天吗?”   林承不假思索:“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   时烟的脑子里似乎有炸·弹炸掉。   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   她就是那晚深夜出车祸去世的。   “你把她救出来之后呢?”时烟急迫地询问,声音都有点抖。   林承摇了摇头,“她没回家吗?我和她在校门口就分开了。”   没有。   周周没有回家。   不然她也不至于深更半夜出来找孩子。   “谢谢。”时烟对林承诚恳地道了谢,又认真地致歉:“对不起我刚误会你了。”   林承耸了耸肩,“没事。”   在和林宴一起要下楼回教室时,时烟脑子里还有些混乱。   她没有注意到,林宴下楼之前又回头看了眼往教室走去的林承,眼睛轻眯。   回到教室的时候,时烟刚好撞见张溪遥和时周周擦肩而过,而张溪遥却故意地撞了一下时周周,同时阴阳怪气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儿,配得上林承吗你就往上凑?”   时周周只回她:“比你有自知之明。”   张溪遥气得转过身,刚要牙尖嘴利地还击时周周,就看到时烟和林宴立在门口,正瞅着她。   到嘴边的话霎时卡在了喉咙,顺着口水一并被她吞回了肚中。   时烟往前走,张溪遥有点怯地向后退。   退了几步,张溪遥的后腰撞到一张课桌。   比她矮小半头的时烟气势早就盖过她,还在前倾身体。   张溪遥惊吓地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你你你……别过来!”   时烟摸过这张课桌上放的一把小镜子,把镜面怼到张溪遥面前,慢悠悠道:“在说别人之前,你先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儿。”   镜子里的张溪遥满脸惊怕,眉头拧紧,表情有点扭曲,实在说不上好看来。   时烟把小镜子塞进张溪遥手里,目光旋即就落到了她刚刚撞周周的那只肩膀上。   时烟抬手,搭上去。   掌心捏着张溪遥的肩头,稍稍一用力,张溪遥就疼地叫出声。   时烟问:“疼啊?撞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喊疼?”   齐茅迟就在教室,这次也没有仗义地站起身冲过来为张溪遥挡一下。   因为林宴在旁边半坐着桌子悠哉悠哉地欣赏时烟教训人时,还时不时地往齐茅迟那边瞥两眼,一直都在盯着齐茅迟的动静。   他这个架势太像黑·帮老大哥了,齐茅迟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男人的面子和尊严不允许他动。   “我不想跟你动手,别逼我有下次。”时烟撂下话,松开张溪遥,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时周周敏锐地察觉到时烟不开心,她坐到座位上后,转身向后,小声问时烟:“嫣嫣,你怎么了?”   时烟摇摇头,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用笔在草稿本上胡乱瞎画。   时周周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沉默了须臾,慢吞吞地扭回了头。   时烟却又突然叫了她一声:“周周。”   时周周瞬间扭脸过来,眸子里盈着浅淡细碎的光。   时烟突然就问不出口。   她其实很想问问她,你那晚去哪儿了?   她很怕周周后来又被欺负。   可追问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甚至会挑起周周最难过的回忆。   周周现在就好好地在她眼前。   时烟嘴角轻扯,露出一丝笑,“数学作业借我看一下!”   时周周有些为难,又不忍心拒绝她,只能叮嘱:“不能照抄,不会的你勾出来,我给你讲。”   时烟乐了,答应:“好啊。”   没一会儿,林宴给时烟推过来两张习题纸。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详细的解题思路和具体步骤。   时烟如获至宝,惊喜地夸赞:“没看出来啊林宴,你还是个学霸!”   林宴的眉尾轻挑,疑问:“怎么?我不像吗?”   时烟瞅了他一眼,眉眼弯弯地坦言:“不像。”   “你这人乍一看,像个能挑事儿的。”   林宴:“……”   他“啧”了声,转起笔来,轻眯着眼问时烟:“什么叫,能挑事儿的?”   时烟不怕死地笑道:“就是校霸。”   林宴:“嗯?”   时烟:“杠把子,知道杠把子吧?”   林宴点了点头,然后就听时烟说:“你就像学校第一杠把子。”   林宴把笔一扔,双手环住胸,不知道是不是被时烟气笑的,两眼一弯,脸上漾开笑,说:“我就当你在夸我。”   时烟乐不可支,“别谦虚,就是在夸你。”   她说完就去抄作业去了,林宴就这么垂眼瞅着她,眸底染尽宠溺笑意。   他记得他俩上一世才认识不久时,她也这样对她坦言过。   她当时说对他的第一眼印象是像能挑事儿混社会的大哥。   那会儿名字叫周冬安的他哭笑不得,揶揄又自嘲:“我长得这么凶?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谁知时烟回了句:“你听不出来啊?我在夸你诶!”   “夸我长得凶?”   时烟说:“我可从没说你长得凶,是你自己说的。”   “其实看起来还挺帅的,不笑的时候就是个冷冷酷酷的帅哥。”   “我就当你在夸我。”   “别谦虚,就是在夸你,夸你长得帅呢。”   林宴的大脑中被美好的回忆冲刷着,不自觉地由胸腔震开一下极其短促的低笑。   .   时周周的例假推迟了一个多星期,直到十月底,大姨妈才姗姗来迟。   而不巧的是,时烟的亲戚先她的一步到访。   时周周书包里备用的那个昨天给时烟用了,今天忘了装新的。   发现大姨妈来了时,正是中午。   时烟和时周周结伴去了卫生间。   时烟刚把仅有的一片天使巾换好,就听到在她隔壁隔间的时周周喊她:“嫣嫣?”   时烟应:“啊?”   时周周窘迫道:“我……我亲戚来了,没拿……”   正提裤子的时烟一怔,懊恼:“我刚把仅有的一片给用了!”   她整理好衣服,推开隔间的门走出来,对时周周说:“周周,我去给你买,一会儿就回来,你等我!”   时周周回她:“好……哎!石嫣!”   可是时烟都跑出去了。   时周周只是忽然想起来,时烟都没钱,要怎么买?   忘了告诉时烟她书包里有钱,让时烟拿着钱去买东西。   时周周不仅担心起来。   时烟还真忘了钱这个东西。   她心急火燎地一溜烟跑去学校的超市,拿了天使巾要付钱的时候,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一毛钱。   好在见到了个认识的人。   林承正在柜台处结账。   时烟冲过去,把天使巾一放,对林承说:“帮个忙,帮我一起结一下,一会儿回了教室还你钱。”   林承瞟了眼她搁在柜台上的东西,什么日用,240mm,青春少男登时羞赧窘涩,快速地扭开头,脸上晕开薄红的他轻咳了声,然后对收银员说:“一起结吧。”   “谢谢谢谢!”时烟拿过东西来,一把塞进敞开的校服外套里,然后就往外跑去。   林承拿着自己买的口香糖和矿泉水走出超市时,就看到时烟往后瞅了他一眼。   女生扬声问他:“你哪班的啊?”   声音清甜,足够敞亮,引得周围过路的学生纷纷看了过来。   林承注视着她,哼笑了下,回:“10班。”   顿了顿又补充:“林承。”   时烟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转过头,飞快地往前跑去。   在路上时烟还忍不住想,林承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记起来,那次张溪遥故意撞周周的时候,提了一嘴林承。   就是帮过周周的这个男生吗?   这会儿已经临近午休铃,时烟进了教学楼就马不停蹄地奔向女卫生间。   本以为里面会空荡荡的,没想到会看到一个人。   肖意站在时周周在的厕所隔间门前,手里正拿着一个拖把。   时烟的眼神霎时凌厉起来,她冲过去,夺走肖意手中的拖把扔到旁边,冷冷道:“你想对周周干嘛!”   肖意面无表情地看着时烟,嗓音寡淡:“你不是看见了吗?” 第12章 我知道你会回来。   时烟登时被气笑。   她就没见过干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肖意没多停留,抬脚离开厕所。   时烟让时周周把门打开,将天使巾递给了她。   时周周撕包装的时候问时烟:“嫣嫣,你怎么买的啊?找林宴借的钱吗?”   时烟立在外面没走,回答道:“不是,我到了超市才想起来没钱,麻烦别人帮忙付的,一会儿把钱还回去就成。”   时周周应:“啊……这样。”   随即又想起来什么:“你知道对方在哪个班吗?”   她问完就推开了隔间的门,走了出来,时烟对她点点头说:“10班的。”   然后像是试探,告诉了时周周名字:“叫林承。”   时周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很平静地应了下:“哦。”   时烟见她没有要提她被林承帮过的意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时周周的腿有点麻,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她不得已只好抓着时烟的胳膊,慢吞吞地挪步子。   在水池边洗手的时候,时烟问时周周知不知道有人外面打算拿拖把顶住门不让她出来。   时周周沉吟了下,才说:“知道。”   “不过我不确定两次是不是都是肖意。”   她的声音混着哗哗的水流,不甚清晰,但时烟还是听清楚了。   时烟蹙眉,“两次???”   时周周关掉水阀,转身看向皱紧眉神色不悦的时烟,安慰她:“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微笑着挽住时烟的胳膊,和他一起往外走,轻笑说:“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没有怕。”   时烟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时周周是真的没有害怕。   也确实不清楚这两次是不是都是肖意。   就算顶上拖把的是她,拿开的也是她,时周周都没什么所谓。   回到教室后没多久,时烟就从后面戳时周周的脊背,压低声音问她疼不疼,时周周摇摇头,然后偷偷地扭脸过来,声音轻小地问:“你会疼吗?”   时烟跟时周周窃窃私语:“第一天会,今天已经好多了。”   林宴在旁边听到了全程。   什么疼不疼的。   过了片刻,他终于反应过来。   她俩可能在说女孩子每个月都会经历的那几天。   林宴继而想起昨天体育课上时烟请假休息没有参加活动的事情来。   所以是……大姨妈到访了?   肖意正在偏头看时周周和时烟这边,突然掉了个纸条在她桌上。   她展开,上面有张溪遥写的字:铱驊【是你挡了根拖把,和我无关。】   肖意抿紧唇,片刻,回了张溪遥:【知道。】   肖意把纸条传回去后,脑子里就回想起了中午那一幕。   时烟为了给时周周买天使巾跑出卫生间的那一刻,时周周在厕所里高喊了她一声:“石嫣!”   但是时烟已经跑走了。   倒是让正进卫生间的张溪遥等人听到了她的声音。   张溪遥示意几个小姐妹不要发出声音,她坏心眼地笑了笑,给肖意使眼色,又给她指了指被放在角落里的拖把,让肖意去挡住时周周在的那个隔间的门,不让她出来。   肖意用气音说了句:“这样不好……”   张溪遥冷笑,推了她一把,逼迫着她去做这件事。   甚至威胁肖意,说她不做她就把她关进厕所不让她出来。   肖意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拿了那个拖把,慢吞吞地走到时周周在的隔间外面,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将拖把顶在了门上。   时周周在里面听到动静,打开插销,推了推门,推不开。   她拍着门板喊:“谁?开门!”   肖意咬紧嘴巴,在心里对时周周不断地说着对不起,转过身仓皇离去。   回到教室后,肖意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没多久,她就拿起水杯要去水房接水。   张溪遥见状,把自己的杯子也塞给了她,同时还要求:“我要温的。”   肖意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出了教室。   她到了水房,把水杯放到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快步回了卫生间。   趁没有人,她将挡在时周周隔间门外的拖把拿开,还没来得及退离,就被时烟撞了个正着。   时烟以为她想把时周周给关在卫生间。   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   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时烟给时周周要了钱,拉着时周周一起结伴去了楼上,找在10班的林承去了。   到了10班的后门,时烟叫了下靠后门的男生,麻烦他帮忙喊林承出来。   男生看到时烟和时周周的脸时微微怔愣了下,然后才慌忙扭脸看向林承的座位。   空的。   “他不在。”   时烟也没多在意,将手里的一张十元钞票递给男生,拜托道:“那麻烦你帮我把这钱给他,谢谢啦!”   “好。”男生望着时烟笑靥如花的模样,讷讷地应下来。   时烟拉着时周周扭头就走。   俩人原路返回,穿过走廊下楼。   林承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回来时,转过弯就看到下楼到一半正要转弯继续往下走的两个女生。   个头偏矮一点的时烟身材反倒比个头略高些的时周周更玲珑,她挽着时周周的手臂,不知道在说什么,仰起头冲时周周笑的开怀。   然后,林承就见到,那个不苟言笑神经紧绷的姑娘好像也很放松,露出莞尔浅笑来。   她轻垂的眼睫扑闪扑闪,如同蝴蝶振翅,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左边那张脸上还露出一颗并不太明显的小酒窝。   林承挑挑眉,步伐轻盈地回到教室。   刚走进后门,靠门最后一桌的李猛就叫住了他。   “承哥,”李猛把十元钞票递给他,说:“这是……诶她叫啥来着?”   李猛挠了挠头,不知道时烟叫什么名字的他只能说:“就是贴吧里讨论度特别高的那个女转学生,她让我给你的。”   林承点了下头,将钱随意塞进兜里,就回了座位。   这天下午放学后,三个人和往常一样在公交车站等回家的车。   林宴忽然说要去买点东西,让时烟和时周周等他会儿。   过了会儿,公交车就要来,林宴拎着两杯奶茶先公交车跑了回来。   他将两杯一样口味的奶茶分别递给她俩,“路上喝。”   时周周还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局促地说谢谢,时烟则很落落大方地接过来,心满意足地捧着热奶茶,笑的眉眼弯弯,“谢啦!”   林宴轻笑:“客气。”   晚上。   时烟在时周周的监督下终于写完了作业。   两个人还没吃晚饭。   都在生理期,时烟和时周周谁都不想动。   “我们今晚吃外卖吧。”时周周说着,就打开了手机上的外卖软件。   她刚把手机递到时烟手里,打算让时烟选晚饭,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时周周扬声冲门口问:“谁呀?”   林宴在门外回:“是我,林宴。”   时周周很讶异,旋即觉得今晚可能是过来找石嫣的,便瞅向时烟,压低声音说:“嫣嫣,是林宴。”   似乎是想让时烟拿主意要不要开门见他。   时烟很淡定地起身,和时周周一起去了门口。   打开门后,林宴把保温桶递过来。   “我做了八宝粥,太多了吃不完,分你们。”他说得格外自然。   时周周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要不要接。   时烟伸了手,拎过保温桶,对林宴笑着道谢:“谢谢!”   林宴也笑,“不用。”   等关上门,时周周和时烟移步到餐桌旁,两个人一起打开了保温桶。   里面不止有热乎乎的八宝粥,还有爽口青笋和油炸小酥肉。   因为林宴这个雪中送炭的大好人,两位生理期的女孩子免费吃了顿味道不错的晚饭。   吃饱喝足,时烟和时周周商量了下,为了答谢他,她们决定这个周六晚上叫林宴过来一起吃个晚饭,时烟掌勺。   定下来后时烟就拉开门,在门口扒着门框冲露台的方向扬声喊:“林宴!”   很快,穿着大裤衩大背心的男生就趿拉着拖鞋跑到了露台边上往下看。   时烟冲他笑了下,邀请:“周六晚上过来吃饭啊!”   林宴自然求之不得,欣然应允:“好。”   “睡觉去吧,晚安!”时烟说完就关上了门。   林宴趴在露台的边缘,望了望这温柔夜色,低笑出声。   旋即,他就听到楼下房间里传出来一声怒吼。   啧,泼辣货。   不知道要对女儿温柔点儿吗?   林宴笑着转身回了房间。   时烟关好门,一扭头就发现时周周开了冰箱的双开门,正在拿凉冷的可乐打算拧开喝。   时烟登时火冒三丈,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更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借住在周周家里的同学,霎那间发出了老母亲才会发出的怒吼:“时周周!你生怕你肚子不疼是吧!给我放回去!!!”   时周周一激灵,身体惯性让她下意识地就把东西放回了冰箱,本能地关上冰箱门,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然后她才觉得不对劲儿,目光怪异地扭脸望过来。 第13章 我叫周冬安。   时烟吼完才意识到自己喊得太理所当然了。   她连忙补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一着急就没控制好音量……”   时周周讷讷地“哦”了声,脑子里还在不断地响着母亲原来训斥她的声音。   “时周周!生理期还喝凉的是生怕你肚子不疼是吧!给我放回去!”   “时周周!衣服不知道收一收?都挂上面多久了!”   “时周周!把你用的碗给我洗出来放回原位!”   “时周周!”   “时周周!”   ……   声音明明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但为什么语气能达到近乎一模一样的程度?   时周周还是觉得很玄幻,又不敢相信这个女孩子和她母亲有什么关系。   时烟给时周周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这次说话用的石嫣的语气:“周周,你是不是生气我吼你了?你别生气,我是怕你喝了凉的肚子疼,我经期痛就是这么造成的,一开始一点感觉也没有,我自己作,偏要在经期喝凉的吃辣的,完全没顾忌,渐渐地就这样了。”   时周周听到她解释一大堆,无奈又好笑,摇摇头回她:“好啦,我没生气。”   “就是……”她顿了顿,掀起眼皮来看向时烟,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就是觉得,你有时候好像我妈。”   时烟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刚回到这个世界时,她是真的很想告诉女儿,她就是妈妈。   可奈何她无法说出来。   和周周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了这半个月,时烟倒不太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妈妈了。   因为她发觉自己换了个身份,得知了更多女儿的事情。   而女儿不愿对她宣之于口的事,可以很轻松地告诉朋友。   她想趁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多这样跟女儿相处。   想要更深的了解女儿,融入女儿的日常生活。   况且,她是妈妈这件事,根本没办法自己说出口。   时烟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快速扑闪了几下,努力维持住镇定自若地表情,话语也听起来没什么端倪:“我……像谁?你妈???”   然后时烟就忍不住扑哧笑出来,语气自嘲地问时周周:“你这是拐弯抹角嫌弃我唠唠叨叨呢?”   时周周急忙反驳:“不是。”   她妈妈才不会唠叨,每天忙到几乎不见人影的人,就算唠叨,还能有多唠叨。   时烟坐到时周周的身旁,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轻声问:“周周想妈妈了?”   时周周低垂下眼,捧着半杯温水,没有说话。   片晌,时烟对时周周小声温柔道:“我陪着你。”   这晚,在回房间睡觉前,时周周忽而叫住时烟,跟她商量:“嫣嫣,咱俩打个商量?”   时烟好奇,爽快道:“你说。”   时周周便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你教我武术,我包吃包住,怎么样?”   时烟愣了下,而后失笑。   这是怕她吃住久了不好意思,所以率先提出了这么个交易?   “好啊。”她欣然答应。   时周周这才放心回房间去睡。   时烟每天都住在女儿的卧室,但并没有乱翻动过什么东西。   沾的最多的就是那张女儿躺过的床。   时周周在母亲的卧室,半夜被梦扰醒。   梦里的母亲和今晚时烟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冲她怒吼:“时周周!你生怕你肚子不疼是吧!给我放回去!!!”   时周周睁着眼躺在床上,目光茫然空洞地怔怔出神。   真的好像啊。   那语气怎么能这么像。   时周周摸过手机,找到了母亲的号码,拨过去。   被她放在旁边的另一只手机开始震动。   时周周彻底清醒过来,抿抿唇,挂掉了电话。   她其实从未看过母亲手机里有什么。   一直都不敢看。   这会儿却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   母亲的手机是指纹解锁,她的自然不行,只能靠运气试试数字密码。   试了母亲的生日,不对。   时周周输了自己的生日,也就是家门密码,030220。   屏幕变化,居然开了。   时周周看着母亲手机上的软件,也没有很多。   除了系统自带的,就只有日常办公和社交用的APP,还有个可以叫外卖的软件。   时周周点开,看了看订单,绝大多数都是咖啡。   拿铁不加糖。   退出外卖软件,她又看了其他的软件。   直到时周周点进去一个记录纪念日的APP,看到里面记录的内容时,再也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砸到手机屏幕上。   上面写着——   宝贝生日(2003.02.20),距离17岁,114天。   宝贝的节日(2003.06.01),距离17周年,216天。   宝贝第一次开口喊妈妈(2004.01.01),已经5780天。   宝贝第一次叫爸爸(2004.01.24),已经5757天。   宝贝迈出人生第一步(2004.02.12),已经5738天。   宝贝第一天去幼儿园(2006.09.01),已经4806天。   ……   每一条记录下来的纪念日,都和她有关。   时周周抱着这个屏幕破碎的手机在漆黑的房间泣不成声。   她一直觉得母亲这些年总在忙事业忙工作,忽略了她,甚至不爱她。   可是,母亲其实很爱她。   只不过把对她的爱藏在了心底,谁都窥不见。   .   周六这天。   时周周在手机上订了三张电影票。   和时烟一起叫上林宴,三个人去了电影院。   林宴还没看过这个时代的电影,怀揣着好奇跟在她俩身后到了影院。   在柜台处时周周买了两桶爆米花还有三杯可乐。   她给林宴一桶爆米花一桶可乐,自己和时烟共吃一桶。   林宴抱着怀里这桶爆米花,尝了一个,然后低声感叹:“比原来的好吃。”   时周周听到后,有点不解。   什么叫原来的?   但也没多问。   检票后,三个人依次进了影厅。   时烟在中间,两边各放了一桶爆米花。   在开始之前,林宴终于想起来问他们要看的是什么电影。   时周周回答:“《中国机长》。”   “讲什么的?”时周周又说:“根据去年民航真实事件改编的,那个机长在事故发生后临危不乱,成功救了一飞机的人。”   林宴的表情一僵。   好在影厅光线昏暗,没有人察觉到他的怪异。   电影一开场,林宴就感叹真的是今时不同往日。   各行各业都有了巨大的变化。   电影放到中途,时烟看的入迷,手习惯性地往左手边伸出去,捏了颗爆米花吃进嘴里。   没一会儿,她的手又放到了左侧的爆米花桶中。   然后,时烟突然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她没捏住爆米花,却正抓着林宴的手指。   男生仿佛也很惊讶,正扭脸瞅着她。   时烟立刻松开手,低低地说了句抱歉,转而从右边和周周共享的那爆米花桶中连续捏了好几颗吃进嘴里缓解尴尬。   另一边的时周周看的入神,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之后的情节时烟没怎么看得进去。   她也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当初她和周冬安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在电影院。   那日她心情很不好,带着一肚子气去看电影缓解情绪,结果邻座那个看起来很冷酷的男的一直吃她花了两块钱买的一包爆米花。   时烟登时更不爽,气呼呼地一颗接一颗地吃。   对方见状,愣了愣,低笑了声,继续泰然自若地抢她的爆米花吃。   直到电影结束,时烟一撇头,发现自己的爆米花在右侧,几乎没有动。   而惯用左手的她……其实吃的始终都是人家对方的爆米花。   时烟当即羞窘,在往外走的时候不好意思地连连对对方道歉。   酷哥却对她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不打紧。”   然后又道:“不介意的话交个朋友?我叫周冬安。”   时烟恍惚地盯着荧幕。   电影里的飞机这处在危机关头,坐在飞机上的乘客全都大惊失色,害怕命丧于此,机舱里一片哭嚎,混乱不堪。   周冬安,你出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害怕?   看完电影出来时,时烟仿佛有所感,呢喃道:“机长确实伟大,坐这班飞机的乘客也都真的幸运。”   下一秒,时烟的声音里叠了一道男声:“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幸运。”   她和林宴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   时周周望着他俩,眨了眨眼,而后笑道:“你俩好有默契。”   时烟嘁笑了下,“能想到这句话太正常了,和默不默契没关系。”   林宴垂眼瞅了瞅她,没说什么。   傍晚回到家里,时烟就开始从冰箱里往外拿食材,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时周周和林宴要帮她,被她赶去写周末作业。   时烟在厨房忙忙碌碌,林宴在陪女儿一起做作业。   时周周前段时间成绩下降不少,这会儿有些高难度的题型解起来就有些费力。   她正盯着一道大题苦思冥想毫无头绪,旁边的林宴就开口点拨了她一下。   被他这么一说,时周周瞬间有了点思路。   她惊讶地看着林宴。   林宴笑:“看我就会了啊?还不写。”   一副老父亲的口吻。   时周周赶忙把步骤写下来。   过了会儿,又卡在了中间。   她想了几分钟都顺不下去,看了看林宴,他正写英语作文,时周周没好意思打扰,本想等他写完再问,谁知林宴感知到了她的欲言又止。   他头不抬笔不停地问时周周:“卡哪一步了?”   时周周把试卷推给他。   林宴看了看,用笔在她上面写的那步点了下,“从这儿开始思路就偏了。”   “你这样……”他一边给她在图形上做辅助线一边讲。   时周周霎时清明不少,“啊……我懂了!”   时烟端着菜走出来时,就看到时周周和林宴两个人在餐桌上相挨而坐,正在讨论学习上的问题。   老母亲看到女儿这么认真用功地学习,忍不住欣慰地笑了笑。   她把菜盘放到旁边,提醒他俩:“好啦,把东西收一收,吃完饭再写。”   时周周听话地将草稿纸和试卷收起来,林宴也快速收好自己的书本,然后就迈着大步去厨房帮时烟往外端菜。   时烟做了三菜一汤。   牛肉炒土豆,可乐鸡翅,青菜炒肉,还有一道玉米胡萝卜排骨汤。   她还特意榨了胡萝卜汁,好给这俩孩子补充补充维生素,营养均衡。   时烟给他俩一人盛了一碗排骨汤后就去了厨房端胡萝卜汁。   结果等她走出来时,就看到并排而坐的时周周和林宴同步地正在往外挑胡萝卜。   动作那叫一个整齐划一。   林宴看到时周周也在默默把碗里的胡萝卜夹出来,勾了下唇,话语里含着浅淡的笑意,问:“你也不喜欢吃这个?”   时周周点头,像是找到了知己,笑道:“不喜欢。”   林宴心想,不愧是他的女儿,遗传了他。   下一秒,时烟的声音就从头顶上方传来。   她不可置信地问时周周:“你怎么不喜欢胡萝卜了?你不是很喜欢吃的吗……”   你还喜欢喝我给你榨的胡萝卜汁呢! 第14章 凭我是她爹。   时周周表情迷茫不解:“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吃胡萝卜了?”   时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周周是对她说过,但那会儿她还活的好好的,身份是周周的妈妈,而不是她的朋友石嫣。   石嫣只能绞尽脑汁快速头脑风暴:“我刚住进来的时候,看到冰箱里有很多胡萝卜,以为你很喜欢啊……”   时周周狐疑地瞅着时烟。   虽然石嫣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她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喜欢吃胡萝卜这件事,大概只有母亲知道。   因为她只跟母亲讲过。   那次还是某个晚上,母亲难得准时回了家,做了晚饭,还榨了胡萝卜汁给她。   时周周虽然不喜欢,但由于贪恋母亲和自己共进晚餐的时光,她不想破坏一分一毫,所以在母亲问她喜不喜欢喝胡萝卜汁时,撒了慌说喜欢。   后来又有几次,母亲亲自给她榨胡萝卜汁,她都一声不吭地喝了下去。   对于时烟的解释,时周周没有说什么。   时烟还在劝不爱吃胡萝卜的两个家伙:“不能挑食,多少吃点,这样营养才能均衡。”   “胡萝卜是好东西,补充维生素。”   时周周和林宴在时烟的念念叨叨中艰难地吃了几块胡萝卜,这才被放过。   当晚深夜,时周周关了房间里的灯,难以入睡,又不受控制地想起这段时间来让她觉得奇怪的每一个细节。   她在输入框里打字:   【妈,我遇见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他叫石嫣,名字的音和你的一样,你不是说你会武术吗?她也会武术。还有点奇怪的是,她有时候说话的语气好像你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妈,你该不会换了个身份陪着我吧?虽然听起来很玄乎,可我真的想不出其他合理正常的可能性了。不然,她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胡萝卜这件事?我明明只对你一个人说过这个谎。】   发送了这条微信后,片晌,时周周又发了一条。   【妈,石嫣是你吗?】   时周周盯着她发过去的两条消息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如果这消息被别人看了去,肯定会认为她是个精神状态不好的神经病。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关掉手机。   可能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   再开学后,即将迎来北城一中上半年的期中考试。   时周周每周一到周五都和时烟还有林宴一起去学校上课。   有他俩在身边,时周周几乎没有再被欺负过。   这段时间以来,学习也比之前有效率很多。   就在期中考试的前几日,时周周和时烟在班里听到了一些关于林宴的传闻。   有人说蒋宇丞被林宴救了一次。   具体场面时周周和时烟并没有亲眼看到,全都是从班上同学那里听来的。   他们口中的版本是,蒋宇丞被齐茅迟和外班的男生堵在厕所,要他跪下给他们挨个点烟。   蒋宇丞硬骨头,挺直身板就是不弯腿,十分不配合。   结果就被齐茅迟踹了一脚膝窝,猝不及防单膝跪地,很快又站了起来。   齐茅迟一边说他有骨气,一边抄起了被放在角落里的拖把棍,眼看就要朝蒋宇丞的双腿抡去,情急之际,林宴正好进厕所,看到了这一幕。   他生气地吼了一嗓子,单手抓住了齐茅迟的手腕,一点一点加力,让齐茅迟的手吃痛,渐渐松开了拖把棍。   棍子应声落地,齐茅迟也被林宴推开,甩到一边。   林宴将手抄进兜里,目光冷冽地扫视了一圈,说:“这么好的学习条件,天天用来打架,惯的你们!”   “要是我有儿子这么混,我先在家教教训服气了再放出来,省的乱咬人!”   这话说的仿佛他是个有了孩子的父亲似的。   齐茅迟还没说什么,外班的那个和齐茅迟关系不赖的男生就听不得林宴的话冲了过来。   结果自然是自讨苦吃。   林宴轻轻松松把他摁趴在地上,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动我?”   林宴嫌弃地甩开对方的手臂,起身后垂眼睨着趴在地上喘粗气爬不起来的男生,嘲讽:“五个你都动不了我。”   齐茅迟本来就对林宴有所忌惮,这下更不敢再莽撞造次,杵在旁边一个字儿都不敢往外蹦。   林宴就在一群人的注视下悠哉悠哉地放了个水,然后洗手往外走。   蒋宇丞跟着他离开了男厕所。   “刚才……”蒋宇丞低声诚恳道:“谢谢。”   林宴扭脸看着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回:“举手之劳。”   然后又说:“下次他们再欺负你,你不用忍着,越忍着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   “让他们怕一次,他们就不敢对你肆意妄为了。”   蒋宇丞点点头。   他望着这个新转到班上的男生,一头板寸,表情大多时候冷淡。   身上的校服明明规规矩矩,平常为人也正直和善,可总让人有种他像个不好惹的校霸的错觉。   就很酷。   时周周盯着同桌蒋宇丞那头和林宴极为相似的板寸头,震惊又好奇。   昨天才传了林宴在厕所救了蒋宇丞,今天蒋宇丞就把头发剪成和林宴一样的板寸了。   这……   在她开口问之前,时烟先忍不住问了出来:“哎,蒋同学,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蒋宇丞有点不好意思,窘涩地摸了摸扎手的短发,回道:“剪短了。”   时烟笑说:“我又不瞎,当然看出来剪短了。”   “为什么剪短啊?”   蒋宇丞偏头看了眼属于林宴的空位置,神情认真道:“想向林宴同学学习。”   时烟觉得这小孩儿一本正经的模样怪有趣的,笑眯眯地说:“挺好,挺好。”   林宴拎着水杯刚一进教室,时烟就立刻恭喜他:“林宴,恭喜你收获了一枚小迷弟!”   林宴迷茫:“小迷弟是什么玩意儿?”   被称作“玩意儿”的蒋宇丞:“……”   时烟有时候真觉得林宴大概是从以前哪个年代穿越过来的,古板的仿佛一个老古董。   毕竟作为一个信息化大数据时代的小青年,对现代化的东西和一些日常的网络用语一无所知也是挺厉害的。   时烟指了指他的前桌蒋宇丞,对林宴扬着语调说:“这小伙子说要以你为榜样,向你学习。”   林宴挑了挑眉,坐到座位上,毫不谦虚地接下了来自小迷弟的崇拜:“我的荣幸。”   他把水杯放到桌角,被时烟抱过去。   十一月份的天已经凉冷不少,因为自身体质原因,时烟的手脚会经常性冰凉。   所以林宴接来的热水就成了她的暖手宝。   时烟抱着他的水杯,暖着双手时,还在贪心地幻想:“这个时候要是来一杯热咖啡就好了。”   时周周听了进去,又是一怔。   她扭过头,略带试探地问时烟:“嫣嫣,你喜欢喝咖啡吗?”   时烟点点头,“也不是喜欢吧,就是习惯了,提神醒脑。”   时周周更加觉得不对劲儿,“习惯了?”   时烟眨巴眨巴眼,只能在编造谎言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努力解释:“啊……对啊……我老家那边种咖啡豆,自家可以磨咖啡喝。”   “哦……”时周周讷讷地应了下。   “哎,其实奶茶也蛮好喝的!加点茶冻我可喜欢了!”时烟笑道。   这天傍晚,时烟和林宴在放学时被班主任何运清叫去了办公室。   时周周在等教室里空了后又等了会儿,他俩还没回,她就给林宴发了个消息,然后拎上书包先去了学校外面。   想给时烟买杯奶茶去。   今天时烟说喜欢加茶冻的奶茶,肯定是嘴馋想喝了。   时周周去了学校附近的奶茶店,进去后直接点了她要的奶茶,刚要拿手机付钱,她前面那个人突然对店员说:“和她的一起付吧。”   时周周这才仰起脸,看向对方,发现是林承。   她刚要阻止,林承就已经被店员扫码付了钱了。   时周周只好说:“我把钱给你。”   林承拎了他买的果饮要走,轻笑:“不用,就当请你了。”   时周周怪莫名其妙的。   又不熟,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请她喝奶茶。   她觉得过意不去,不想欠人情,等奶茶好了拎上就往外跑,打算把钱还给对方。   结果一踏出奶茶店,发现林承就在门口站着呢。   没走。   时周周松了口气,还好还没离开。   她立刻就说:“钱我得给你。”   林承这次没有坚持,调出二维码来摊给时周周。   时周周看了眼,是个人名片,并不是扫码付款。   “这是加好友,不是付款。”时周周以为林承弄错了二维码,话语平静地提醒。   林承轻“啧”,这姑娘,就非得拆穿他?   他眉眼带笑,嗓音慵懒地反问:“不行?”   也不是不行。   加了好友转账也是可以的。   时周周没再说什么,扫了二维码,加了他的好友,立刻就把钱给他转了过去。   时烟和林宴已经结伴从学校里出来了,正在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等她。   而他们要坐的公交车已经拐了弯,正往这边驶来。   学校门口的马路没有专门的人行道,大家平常都这样穿来穿去的。   把钱还上,时周周拎着三杯饮品就要过马路。   林承突然从后面拽住她的书包,把她扯回了路边。   几乎是同时,一辆红色的跑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站在她身后的男生的胸膛和她的后背紧贴,他仿佛叹了口气,语气不怎么好:“看路,拜托。”   他的声音清朗,强势地钻进了她的耳中。   时周周的耳朵霎时染红。   她瞬间退开,转过身匆匆对他道谢:“谢谢……”   “第二次了吧?”林承的脸上重新漾开淡笑,他垂眸望着眼前这个脸颊泛红的女孩子,提醒她:“救了你两次了,不该表示一下吗?”   甚至特别明显地暗示:“请我吃个饭什么的。”   时周周还未说话,已经穿过马路奔到她身后的时烟和林宴就一个心有余悸地拉过时周周的手看她有没有事,一个冷淡出声:“我来请。”   林宴瞅着这个想泡自己女儿的小鬼头,似笑非笑,“我替周周请你。”   林承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笑道:“你凭什么替她请我?”   林宴短促地冷笑了下。   凭我是她爹。 第15章 还有这等好事?   时烟本来在紧张地问时周周有没有擦碰到,还用说教的口吻念叨时周周:“过马路前不知道先看看有没有车吗?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结果下一秒她就听到了林宴和林承两个人的对话。   并且……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火·药味。   拉着时周周的手的时烟好笑地看看皮笑肉不笑的林宴,又瞅瞅漫不经心微笑的林承,心想这俩小崽子干嘛呢这是?   当着周周亲妈的面儿打算宣战抢周周吗?   林宴在听到林承说的那句“你凭什么替她请我”后,冷笑一声,刚要说话,时烟就率先说话打破了两个男生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时烟笑吟吟地对林承说:“林承,谢谢你帮了周周,饭肯定是要请的。”   “不过这几天大家都忙着准备期中考,你看考完试的周六怎么样?”   林承想说不用。   他本来就是逗逗时周周,没指望这个总想躲开他的女孩子答应他这种要求。   谁知道会冒出来一个林宴。   他当然能从林宴的语气中察觉到对方对他的敌意。   林承娇贵惯了,少爷脾气也大,一时还就偏和这个叫林宴的家伙杠上了。   他正要拒绝,没想到时周周也开了口。   女孩子仰脸望着她,神情认真道:“嫣嫣说的时间可以吗?或者……你哪天有时间?”   林承的心中一动。   忽然就不想拒绝了。   他笑了笑,应:“好。”   林承只看着不苟言笑认真谈事情的时周周,说:“那就周六。”   林宴满腹怨气,又没有合理的立场反驳什么。   杵在旁边的他只能用眼神杀林承,杀了一次又一次。   “你想去哪儿?”时周周征求林承的意见,询问道。   林承挑眉。   还能自己选地方?   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他勾唇一笑,又开始逗时周周,语调轻懒地说:“你家?”   “还要去家里?!”林宴极其不满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   吃饭就吃饭,去女孩子在家里像什么样子!   没想到时周周居然答应了林承:“好。”   林承一时怔愣,没能缓过神来。   等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时,时周周已经和时烟还有林宴一道去了马路对面,上了公交车离开。   时周周之所以答应林承,只是单纯地想还上欠他的人情而已。   请他吃完饭,他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林宴在公交车上沉着张脸一言不发,活像个黑包公。   手里捧着女儿给他买的奶茶,尝不出一点味道。   时烟心满意足地吸溜着奶茶跟时周周聊了一路。   她倒是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反正她这个家长也会在,不过就是让同学来家里吃顿饭而已。   下了公交车,林宴听到时烟和时周周已经商量起到时候要买什么菜了,憋了一肚子气的老父亲不耐道:“引狼入室还不自知。”   时烟听闻,笑出声,揶揄:“你说林承是狼?”   林宴不高兴道:“还有别人吗?”   “有啊,”时烟笑盈盈地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照你的话说,第一只入室的狼,不就是你吗?”   林宴表情一僵:“……”   好家伙,他居然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那……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时烟扭脸,笑得让林宴摸不着头脑。   时烟心想,怎么就不一样了,不都是想泡我女儿的小男生吗?   啧。   .   期中考在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四和周五。   时烟和林宴才转学过来不久,没有成绩,所以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时周周因为之前成绩一直在逐渐退步,这次在第17考场。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周五下午最后一科英语考试结束时,时间才下午四点半。   考完试就可以离校了。   时周周便和时烟一起去了武术馆。   这段时间一有空闲时周周就会和时烟去武术馆练习武术。   在被时烟身体力行地拉着练了一个小时后,俩人从馆内出来,打算回家。   时周周看到旁边有家咖啡馆,心思微动。   她不动声色地对时烟说:“嫣嫣,我去买咖啡,你喝什么?”   时烟一听有咖啡喝,不假思索地报出要求:“拿铁不加糖。”   时周周目光波动起来,她怔望着时烟,没说话也没去买咖啡。   好像呆住了。   时烟不解地抬起头来,看向时周周,问:“怎么了?”   时周周这才堪堪回神,对她说:“热的还是冰的?”   “这么冷的天儿,当然要热的呀!”时烟说着弯了眼,提醒时周周:“你也别喝冰的。”   神思混乱的时周周讷讷地点了点头,就去了咖啡馆。   须臾,她端着两杯相同的热咖出来,递给时烟一杯。   时周周其实根本没有尝过不加糖的拿铁是什么味道。   这下轻轻嘬了口,霎时满嘴苦涩。   她蹙紧眉头,心想母亲怎么会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   然后再一抬眼,发觉立在她身旁的时烟正满脸餍足,品的很起劲儿。   时周周抿了抿唇,喊她:“嫣嫣。”   时烟扭头,眉眼弯弯的。   时周周说:“我妈和你一样特别喜欢拿铁,也不加糖。”   她刚说完,话音未落,她们眼前忽然就出现了几个女生。   穿着和她们一样的校服,面孔是生的。   几个人气势汹汹,看起来像找茬。   时烟下意识地把时周周顾在身后。   她个头小,堪堪一米六,只能仰头盯着对方,可气场足够能让人感知到有多强大。   领头的女生长发披散,头上别着一个珍珠发夹,长得清纯漂亮,甜美可人。   “时烟和时周周是吧?”她盛气凌人地双手环胸,问:“你俩是谁在追林承?”   时烟和时周周都是一脸懵逼。   谁在追林承?   谁也没追他。   她俩没看过贴吧,根本不知道,从那天时烟在学校里那条路上回头扬声问林承他是哪个班的学生起,关于林承恋情的谜团就在贴吧发酵了。   有人说这个新来的女转学生正在高调张扬地追承校草。   可是后来又有了林承和时周周在奶茶店门口畅聊并且亲密接触的照片被po到了贴吧里。   又有一部分人觉得,林承和时周周才更有可能。   而不管女方是时烟还是时周周,都让喜欢林承的女生们心怀怨气妒忌。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时烟刚想说我俩谁也没追他,结果这小姐妹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就继续自顾自道:“我不管你俩谁在追她,先提醒你们,趁早放弃,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时烟觉得好笑,喝着咖啡慢悠悠地问:“你想怎么不客气?”   “跟我打一架还是打一架还是打一架?”   “那我也找好心提醒你,”时烟把玩着自己的发尾,手指一圈圈在上面打转绕,漫不经心地吹:“本人从小到大没什么成就,也就拿过全国青少年武术散打锦标赛女子组冠军吧。”   那架势简直就是凡尔赛本人。   那女生听到时烟这话,下意识地和她的好姐妹们齐齐后退一步。   再开口说话时都开始磕绊了:“我我我……可没说要跟你打一架!”   时烟挑挑眉,脸上漾着笑。   她又喝了口咖啡,随即才不紧不慢地对这群把她和周周堵在这里的为首的那个漂亮女生心平气和地说:“我可以认真负责地告诉你,和周周都没有追他。”   “但我觉得你该清楚,有女生喜欢林承你该觉得开心,这证明你的眼光好,说明他有个人魅力,值得被很多人喜欢。至于追他,就像每个人都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我们每个人也都有追人的权利,既然他是单身,那你们这些喜欢他的人大可以公光明正大地平竞争,搞这种私下威胁很没意思,就算你把他的其他爱慕者都清理了,他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这点没办法改变,倒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提升一下自己,自己发光才能被别人看到。”   “当然,我个人认为,高中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现在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将来会有大把的时间让你们去谈恋爱。”   几个女生被时烟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居然觉得还挺有道理,只好表面讪讪内心服气地溜了。   时烟转过身来时,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的时周周表情怔忡地盯着她看。   时烟眨了眨眼,笑道:“怎么样?我刚才是不是很帅!”   很帅。   只是……这么通透的话语,又让她想起了母亲。   她记得清清楚楚,母亲曾经跟她说过:“生活是活给自己的,不是活给别人看的。所以不要管其他人怎么看你怎么想你,坚持做你自己就好了。”   并不是同一番言论,但是这种心平气和的腔调,还有明显的个人态度,都太像太像母亲了。   时周周真的忍不住怀疑,石嫣真的不是妈妈吗?   或许,就像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那样,妈妈在死后突然穿越或者重生又回到这个世界了呢?   她被时烟牵着手,扭脸望着垂眸望着这个女孩儿。   如果说有一点两点像还能算作巧合。   那石嫣和时烟之间绝对存在着某种联系。   时周周不相信会接连有这么多的巧合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而那个人还正巧和母亲的名字谐音。   满腹疑问促使着时周周想要再一次试探时烟。   哪怕她的猜想完全不切实际。   可她就是觉得,现在牵着她往家里走的人,是妈妈。 第16章 你是我妈对不对?【一更】……   回到家后时烟进了厨房去做饭。   时周周趁时烟不注意, 自己跑去了水果超市。   她在超市里买了盒装的芒果,为了不让自己的目的性看起来那么明显,时周周特意拿了时烟生前最爱吃的火龙果, 又随手拿了其他几种水果, 这才去结账。   等时周周拎着水果袋子走到家附近时,就看到时烟身上只穿了件毛衣和还没换下来的校服裤子,脚上踩着软底拖鞋急匆匆正从外连楼梯上往下走。   林宴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拿了件外套,正在急切道:“时烟,你别急, 先穿好衣服,天太冷了,别冻着……”   时烟一下来,就看到时周周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手里提着个水果袋。   时烟瞪着她,眼眶通红,表情慌乱。   窝了一肚子怒气的她本来想发火的, 想骂女儿两句,像往常那样没好气地骂她。   可在慢慢地走到时周周跟前后,时烟只抬手抱了抱女儿, 声音很轻地在时周周耳畔处呢喃:“你出门买水果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听得再仔细些,还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微哽来。   时烟是真的害怕。   她出事那晚,周周就不见踪影。   她刚才从厨房出来, 嘴里喊着周周, 根本没有人应。   她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女儿的影子,时烟一下子就慌了。   她和女儿永远地分隔过一次。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可以再次陪着女儿,时烟经不起同样的打击。   关心则乱的她完全无法思考, 就这么奔出家门,一边高喊林宴的名字一边往楼上跑,问他有没有见到周周。   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时烟一刻不停地转身下楼,要去找女儿。   然后就看到,她的女儿安然无恙地站在家门前。   她当即彻底松了口气。   时周周眨巴了下眼,心底有些懊恼愧疚,怪自己出门没有告诉她。   嘴上很乖的认错:“抱歉,下次注意。”   林宴见只是虚惊一场,也跟着松了口气。   可他还是走过来,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浑身凉冷的时烟身上。   然后看向时周周,说道她:“下次不能再这样一声不吭不见踪影了,吓死个人。”   心虚理亏的时周周连连点头。   她从袋子里掏出一盒冬枣来塞给林宴,“给你吃。”   林宴愣了愣,道谢:“谢谢。”   时周周拉着时烟的手回了家。   时烟到家里后情绪缓了过来,又变成了那个活泼开朗的石嫣。   她把林宴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摘下来,挂到衣架上,嘴里嘟嘟囔囔:“忘了把衣服给他,算了,明天给。”   时周周直接把水果袋子放进了厨房,和时烟坐下来一起吃晚饭。   “嫣嫣,”她喊了时烟一声,又向她认真地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疏忽了……”   时烟笑了笑,摆摆手道:“不打紧,你没事就好。”   “我也是担心你,毕竟大晚上的,你又一个人……”   时周周多嘴问了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时烟微微怔忡。   她总不能说,因为我是你妈,对你好根本不需要理由。   时烟反应很快地回:“因为你对我也很好呀!”   她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勾人又漂亮。   好像没什么破绽。   确实是这样。   是时周周允许时烟白吃白住白用,而时烟只不过陪伴着她,让她不再太孤单。   也保护了她,让她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时周周抿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晚饭过后。   时周周去洗水果。   不多时,她端过来一盘水果。   时周周将果盘放下,拿了一颗芒果递给时烟,问她:“给你。”   时烟没有接。   她盯着这个芒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泛起浅浅的笑,然后对时周周略带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周周,我对芒果过敏,不能吃这个。”   听到她这句话,时周周基本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百分之九十九是母亲。   尽管太不符合常理。   可是周周无法不信。   她用芒果试探,就是因为母亲对芒果过敏。   小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某次,她在幼儿园表现好,考试就奖励了她一个又大又好的芒果。   时周周在幼儿园护了那颗芒果一整天,自己也不吃。   等到放学回到家,她趁母亲做饭的时候偷偷剥了芒果皮,然后沾满了黄色芒果汁的双手捧着滑溜溜的芒果肉,开心地跑去厨房,举高手心的芒果,对母亲说:“麻麻,给你次!”   “介……介是我在幼儿园赢的奖腻!牛着给麻麻!”   时烟低头看到小不点女儿仰着头,眼睛清澈无比,眨呀眨的,满目期待,一脸要求夸奖的表情,就很舍不得让女儿失望半分。   所以那次,时烟吃了时周周给她剥的芒果。   当然也不出意外地过敏了。   那晚来家里蹭饭的任霏霏一进门就看到时烟正在和时周周你一口我一口地共吃一个芒果,惊叫道:“烟姐!!!”   时烟立刻用眼神示意她不准大惊小怪。   可后来任霏霏还是瞒着时烟偷偷告诉了时周周,告诉她,妈妈吃芒果过敏,所以不要给妈妈吃芒果。   时周周那会儿还小,很多事都记不住。   却偏偏把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一直记到现在。   时周周假装惊讶,怕自己不自然引起怀疑,特意低下头,用落下来的头发挡住表情,然后才略带抱歉地对时烟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对芒果过敏。”   时烟笑了下,语气明快道:“没事啊。”   这个插曲过后,时周周给时烟剥了她喜欢爱的火龙果。   两个人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没有呆到很晚,就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时周周这晚有点失眠,酝酿了很久才慢慢地睡着。   结果又做了个梦。   梦里的石嫣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欣喜若狂地摇晃着她的肩膀说:“周周,我是妈妈呀!”   时周周被她晃的头晕,无奈道:“好啦,我知道你是我妈!”   时烟反而很意外,不解地问:“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梦里的时周周心想,都叫“shíyān”,都无条件对我好,训斥我的时候语气简直一模一样,还都会武术,对芒果过敏。   这么多相同的地方,你不是我妈就怪了。   再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   时周周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没什么逻辑的梦,梦见石嫣亲口说她是她妈妈。   时周周穿着睡衣走出卧室。   时烟已经把早餐给准备好了,见她出来了,连忙对她招手:“周周,快来吃早餐,我做了鸡蛋薄饼和胡萝卜汁!”   时周周:“……”   又是胡萝卜汁!   .   当天傍晚。   时周周收到了林承发来的一条微信。   【承:来个定位,我过去。】   时周周也没废话,直接甩了个地址给他。   林承随后又发来一条:【半个小时。】   时周周没回。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时周周家门外。   时烟正巧出门上楼喊林宴过来一起吃,两个人正下楼呢,就看到车身干净到反光的轿车里,驾驶位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他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后车坐的门。   身着灰色羊毛衣外搭黑色风衣的林承从车里下来。   司机又打开后备箱,把林承准备的礼物递到少爷的手中。   就在司机要开车原路返回的时候,坐在车里的他透过挡风玻璃不经意间往时烟那边瞅了眼,表情震惊地僵滞了瞬,目光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还没来得及再仔细看,林承就不耐地敲了敲车窗让他赶紧离开。   司机只能即刻发动车子。   时烟和林宴看到林承坐着豪车过来吃饭,面面相觑了一眼。   时烟率先喊:“林承!”   林承看到他们,先是笑了笑,问时烟:“周周呢?”   时烟指了指家里,笑说:“在家里呢。”   然后就对两个男生笑吟吟道:“进去吧,晚饭我都准备好了。”   林承抬脚要跟上时烟的那一刻,看到林宴也跟着走了过来,睨了林宴一眼,特别不满道:“你怎么也来?”   林宴挑眉,皮笑肉不笑地反问:“我怎么就不能来?”   时烟看到她俩一见面就要掐起来,回头对林承说:“林宴是周周家的租客,平常周六也会过来一起吃饭,别介意啊。”   林承佯装大度地笑笑:“不介意。”   等时烟扭过头背对他们,他就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声哼了下。   时烟带着两个男生进家门的时候,时周周正在房间拿着母亲的手机垂眼沉思。   想要确定石嫣到底是不是母亲,可以用这个手机上的指纹解锁试一下。   如果能解开……   时周周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扬声高喊:“周周!林承来了!”   时周周把母亲的手机放到抽屉里,关好,转身出了卧室。   她在家里穿的比较随意,很简单的米白色修身毛衣和宽松的休闲束腿裤,衬的本就身材高挑的她腰细腿长。   林承立在客厅,亲眼看着平日在学校里规规矩矩扎着高马尾的是周周此时长发柔顺的披散开,如瀑布一般。   她脸上的表情总是很淡,又让人感觉很认真。   配上今天这样的打扮,有种温婉柔雅的气质在不断地蔓延。   时周周看到林承后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嗨!”   林承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对她笑了笑。   时周周没在意,她很快就撇开了视线,只是对林承轻声道:“坐吧。”   然后扭脸,看向旁边歪身靠墙双手环胸一脸不爽的林宴,又说:“林宴,你也过来坐。”   林宴被女儿照顾到,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自然地走过来,扯了把椅子坐下。   林承防止林宴最终会和时周周座位相挨,选了林宴旁边的位子落座。   时周周进了厨房帮时烟拿碗筷,两个人很快就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最后是周周坐在了林承对面,时烟坐在了林宴对面。   就在四个人碰了杯要动筷时,门铃响了起来。   时周周离开餐桌去开门。   任霏霏拎着带着走进来,声音轻细温柔:“周周,干妈给你买了好吃的,今晚有空,过来陪陪你,你那同学呢……”   话还没说完,任霏霏就看到了餐厅里围绕餐桌而坐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她还没见过。   任霏霏微微愣了下,“……有同学在啊?”   时周周应:“嗯……一起吃个饭。”   任霏霏还挺喜欢见到这种场面的,真心地为周周开心。   这让她觉得,这孩子没有陷在失去母亲的悲伤和痛苦中。   任霏霏帮时周周把东西放进冰箱,连同几瓶酒。   酒是她给自己准备的,本来是想喝点的。   既然周周家里有同学,任霏霏不想打扰他们,将东西归置好就打算离开。   时周周拽住她的衣角,轻声喊:“干妈……”   任霏霏看出来周周想让她留下来,她笑了笑,拉着时周周的手去了客厅,然后压低声音含笑道:“我今天就不留了,改天再过来,你先招待好朋友。”   时周周乖乖地点点头,任霏霏笑着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把,走之前嘱咐时周周:“冰箱里的酒你和住在家里的那姑娘别碰啊,那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时周周继续点头,听话地答应:“好。”   等任霏霏离开,时周周回到餐厅重新坐下,林承的目光从她走进餐厅就一直追随着她动。   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闪着刚才时周周特别粘人地拽住她干妈的衣角,那动作活像个不想让家长丢下自己的小孩子。   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就很突然的,林承觉得时周周冷淡的表皮下,藏着会撒娇会任性的属性。   特别有反差萌。   林宴见林承直勾勾地盯着女儿瞅,不满地轻“啧”,很不客气地用胳膊肘拐了林承一下,在林承扭脸看向他时,林宴又语调散漫敷衍道:“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可他的表情语气根本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林承知道林宴为什么看他不顺眼,挑挑眉,回了句:“没事。”   然后自己也用胳膊撞了林宴的手臂一下,继续道:“我撞回来了。”   林宴:“……”   这小兔崽子就你这种对岳丈的态度活该没老婆我家周周绝对不会喜欢你我也坚决不同意你和周周在一起臭小子还敢欺负我你没机会了:)   他表面露出官方微笑,却在心里一口气把林承数落了个狗血淋头。   时烟瞅着对面这俩憨憨,深觉这俩男生完全就是幼稚的恋爱小学鸡。   怎么还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你撞我我必须撞回去了呢?   这较得什么劲儿?   吃饭的时候林承和林宴全程明刀暗枪明朝暗讽的,时烟就笑吟吟地看着他俩斗嘴互怼。   时周周基本没说话。   沉默的她其实一直在脑子里计划接下来要怎么试探石嫣。   该用什么办法,能够让石嫣顺利试一下母亲的手机指纹解锁呢?   总得等她睡着。   可她睡觉会回房间,如果自己偷偷开门进去,万一她睡眠浅,很容易被发现。   时周周怔怔地盯着桌上那盘虾仁蛋羹,大脑飞速地转动。   片晌,她漂亮的眼睛动了动。   时周周有了想法。   与此同时,一只端着瓷碗的手伸了过来。   林承见时周周一直盯着那盘虾仁蛋羹瞅,便动手给她盛了一碗,放到了她的手边。   时周周有点猝不及防,双手往后挪了下,没有和他的手触碰到。   林承也不介意,只道:“吃吧。”   时周周有些茫然,礼貌地回:“啊……谢谢。”   今晚在旁边冷哼了一声,也不甘示弱,老父亲给女儿夹了块红烧排骨放到了她的盘里,“周周,吃排骨。”   时周周被他俩搞得手足无措,也摸不着头脑,继续讷讷地道谢:“谢谢。”   时烟就在旁边好笑地看着这些小屁孩折腾,也怪有意思的。   吃完晚饭后,林宴帮着时烟把东西收进厨房的洗碗池。   时周周正在外面擦餐桌,林承立在她的旁边,有点没话找话地说:“周周,谢谢你今晚的招待……”   时周周的停了动作,仰脸望向林承,话语平静无波:“应该的。”   林承的那双桃花眼染尽笑,让他整张脸都柔和下来。   他适时邀请,对时周周说:“你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去我家吃饭……”   时周周立刻就拒绝道:“不用了。”   停顿了一秒,她解释说:“之前你不止一次地帮了我,今晚是感谢你。”   潜在意思像是在告诉林承,今晚过后我们之间两清了,也不必再请来请去。   让林承觉得,时周周在和他划清界限。   林承脸上笑容微滞。   他抿了抿唇,好似不甘心,试图解释:“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请你和石嫣你们去家里吃饭,我们……不是朋友吗?”   时周周的手离开桌子,站直身体,和林承对视了片刻。   时周周没有说话,可林承从她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抱歉的情绪。   他忽然很丧气,也觉得很难堪。   原来只是他一个人单向的错觉。   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林承再在这里呆下去。   在临走前,他又停下来,没有转身,问了时周周一个问题:“你喜欢林宴是吗?”   时周周直接被问懵了。   她不愿意和林承过多的扯上关系,其实更多的是因为林承在学校太受欢迎,喜欢他的女生不计其数。   跟他走近了,也许又要重蹈覆辙,给她和嫣嫣在学校里带来不少麻烦,或许还会成为很多女生的公敌。   比如昨晚遇到的那几个女生,就是因为林承才特意堵住她和嫣嫣的。   时周周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和时烟再陷入那种境地。   她还没回答,林承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时周周那句“不喜欢”卡在了喉咙,没了机会说出口。   时烟和林宴躲在厨房听了全程。   在林承说请时周周和时烟的时候,林宴轻嘁了下。   在林承问时周周是不是喜欢林宴的时候,林宴比任何人都紧张。   最后时周周什么都没说也让他怪慌张的。   从厨房出来时,时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故作意外地问时周周:“周周,林承呢?”   时周周说:“走了。”   林宴没说话,看了看时周周,又瞥开眼,再瞅瞅她,又一个人沉思。   因为林承那句话,林宴在想,周周会不会也误会了?   他对她好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想当她爸爸的那种喜欢。   老父亲觉得该和女儿讲清楚,不能让那个臭小子误导了女儿,万一周周被林承的话影响到,也觉得他喜欢她,那不就……操·蛋了吗!   于是,在时烟拿了水果去厨房削皮切块的空档,林宴逮住了和时周周单独相处的机会,背着时烟暗戳戳地对女儿说:“周周,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时周周目光茫然不解,点头,话语平静:“你说。”   “我是喜欢你。”   时周周当场如遭雷劈:“!”   林宴又道:“但不是那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你懂吧?”   时周周立刻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呼地松了一口气,“啊,懂。”   “好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林宴打了个响指,“对对对!”   他也终于舒了口气,弯唇笑道:“你能明白就太好了!”   时周周“嗯”了下,旋即想起来什么,又扭脸扬起头来,看着林宴,问他:“你……”   林宴疑问:“什么?”   时周周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时烟还没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嫣嫣?”   林宴登时有种被女儿看透的窘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笑,完全没了在学校里面对别人时的酷哥气势。   “你看出来了?”   时周周点了点头,“挺明显的。”   然后转念一想,如果石嫣真的是母亲,那……这……   不就成了“我同学想当我我继父”吗???   时周周混乱了。   时烟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林宴正要走,时烟扬声问:“不吃点水果啦?”   林宴回头看了她一眼,笑说:“不了。”   时烟放下果盘,追过去把衣架上的那件他的衣服摘下来递给他:“你的衣服。”   林宴接过来,勾了勾唇,“早点睡,晚安。”   时烟没当回事,转身再回到客厅的时候,时周周已经拿出了任霏霏放进冰箱的酒。   时烟看到她这要喝酒的架势,刚要没好气地说道她,时周周就率先开口道:“嫣嫣,可以陪我喝点酒吗?”   “我有点想我妈妈了。”她轻声呢喃。   时烟心潮涌动,没有阻止她,走过去和时周周在沙发里并排坐下来。   她们关掉客厅的灯,一起看着电影喝酒,时烟还时不时地喂时周周吃点水果。   就这么消磨着时间。   然后,喝了酒犯困的时烟没有撑到电影结束就靠在沙发里睡了过去。   时周周放下手中的酒瓶,小心翼翼地起身,去了母亲的卧室,拉开抽屉拿出母亲的手机。   再原路返回到客厅,在时烟的身侧蹲下来。   时周周伸出手,轻轻地抓住了时烟的右手大拇指。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迸裂。   时周周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心中怀着巨大的期待,同时又怕最终得到的是无尽的失望。   女孩子抬起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整只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石嫣的大拇指和手机的home键一点一点地抖动着靠近,靠近……   时周周甚至不敢眨眼睛,她的牙齿咬紧下唇,呼吸都屏住。   指腹贴在了home键上,她摁着时烟的手指轻摁了home键。   下一秒,时周周亲眼看到,锁屏界面上弹。   手机指纹锁……解开了!!!   时周周倏然全身脱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攥着时烟手指的手垂落下去,手中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时烟被吵到,茫然地睁开了眸子,睡眼惺忪。   她看到时周周坐在地板上,眼里蓄满了泪水,震惊错愕地盯着自己。   时烟还没缓过神,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突然就听到时周周带着哭腔哽咽喊她:“妈……”   时烟的神志根本还未清醒,这下又见到女儿哭,心慌意乱间本能地就应道:“哎。怎么了周周?”   她坐起来,伸手要去给女儿擦眼泪,皱着眉心疼地问:“怎么哭了?”   时周周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外落,她抽噎着问:“你是我妈对不对?”   混着时周周这句话同时响起的,是时烟脑子里的一道声音。   系统冷漠机械的话语猝不及防钻入她的耳畔:“恭喜宿主解锁真实身份。”   时烟的脑中霎那间又出现了那个由无数小方格组成的面板。   真实姓名:时烟   当前年龄:17岁   出生日期:12月24日   目前就读学校:北城一中,高二1班 第17章 妈……呀!【二更】……   时周周哭的泪眼婆娑。   时烟心疼又难过, 也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在时周周面前,将女儿抱进怀里, 手轻轻地抚着女儿的脊背。   她哽咽着回答时周周:“是, 我是妈妈,我是妈妈。”   “妈妈回来了,周周。”   时周周抬手抱紧时烟,哭的快要上不来气。   一边哭一边呜咽:“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   时烟喉咙哽的发疼,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轻轻拍着时周周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女儿, 陪着女儿一起掉泪。   好一会儿,时周周才稍微平复了情绪,止住哭泣。   时烟拉起她,两个人重新坐进沙发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周周的话语带着浓重的鼻音。   时烟沉吟了下, 轻轻蹙眉道:“我也说不清楚,周周。”   “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随身带的那个包包里只有我给你看过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那天我回家里来找你,其实想直接告诉你我就是妈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说不出来,就好像突然成了哑巴。”   时周周震惊又诧异,“可是, 我刚刚喊你, 你能应,现在你也能提你是我妈啊。”   时烟也不懂,摇摇头:“我不知道原因。”   她说完就在脑子里试图喊系统, 结果叫了好几次,系统都不鸟她。   如果不是第一次的时候她真的跟系统对过话,时烟都觉得这系统是被人设定好的程序,她触发了什么机关,系统就吱一声,平常完全没有任何存在的迹象,每天都在持续掉线。   过了片刻,时周周猜测说:“会不会是……我把你认出来了,所以你就可以说了?”   时烟怔愣了下。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母女俩没有过多地纠结这个问题。   时烟好奇地问时周周:“你怎么知道是我?一般人就算我直接说出来,也不会信我。”   时周周歪着头轻笑,眉眼都弯了起来,“太像了。”   “你说话的语气,还有一些喜好,很多很多地方都会让我想起妈妈。”   时烟的嘴唇翘了翘,抬手在时周周的脑袋上揉了把。   随之而来的,是突然的沉默。   虽然时周周早就怀疑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是母亲,可真的验证了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她突然又觉得有些别扭。   说不上来的不自然。   毕竟现在的母亲和她年纪一般大。   时烟看了眼客厅的电子石英钟,对时周周说:“不早了,快回屋睡觉去。”   时周周立刻起身,在走之前帮时烟把手机捡起来,递给了她。   然后就听话地往房间走去。   这近两个月她一直睡母亲的卧室,这会儿也习惯性地进了时烟的卧室。   须臾,时周周又窘迫地从时烟房间里走出来,有点讷讷地指了指自己的房门,对时烟说:“那我回我自己房间去睡了。”   时烟还没说什么,时周周就红着一张脸快速道:“妈妈晚安。”   时烟失笑,“晚安。”   时周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靠着房门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脸上就漾开了笑。   一边笑一边又掉眼泪,最后靠着门板抱膝坐在地上,像个傻子一样又哭又笑。   这段时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居然是母亲。   陪伴她肯定她保护她的人,一直都是母亲。   她不断地眨着眼,抬手擦眼泪,又吸了吸鼻子,还是控制不住地掉泪。   时周周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小时候丢过最心爱的自动铅笔,后来找了回来,她记得她当时特别开心。   这些年大大小小丢过很多,之后也找回来不少,但没有什么,比这次的失而复得更让她欣喜。   欣喜到喜极而泣。   时周周坐在地板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彻底消化掉了母亲就是这近两个月来陪在她身边的好姐妹石嫣这个事实。   她缓慢地站起来,挪步到床边,直接扑进了大床里。   将脸埋进有母亲味道的被褥中,两只腿弹了弹,闷闷笑出声。   时烟回到自己的卧室后,睡前掏出身份证看了眼。   上面的名字已经变成了“时烟”,其他的倒没有变化,生日还是她重生回来的那天,10月16。   时烟打算等周一去了学校就找班主任一趟,告诉他自己改了名字。   让学校的系统以后录入她的名字就录时烟。   时烟嘴角微微勾着将身份证放起来,拿起自己的手机来。   手机屏有些碎,但不影响使用。   她轻松地用指纹解开了屏幕锁,点进去。   在看微信的时候,发现被她设成星标好友置顶在最上方的女儿的微信那栏,在她车祸去世后又有新的聊天内容。   时烟戳开,在和女儿的聊天框里看到了女儿这近两个月来,女儿单方面给她发的所有消息。   【妈,我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2019/10/09)】   【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晚都不回家让你担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2019/10/12)】   【我还是接受不了,我要在家等你,你没有去世,你只是上班了,是出差了,你总会回来的对不对,妈妈?(2019/10/16)】   ……   【妈,我遇见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他叫石嫣……(2019/11/02)】   【妈,石嫣是你吗?(2019/11/02)】   ……   【你们都喜欢喝咖啡,她跟你一样也要拿铁不加糖,还都对芒果过敏。(2019/11/30)】   时烟有些意外周周居然知道这些。   看来这小丫头确实怀疑她的身份好久了。   时周周无奈地笑了笑,关掉手机躺回床上。   闭上眼后回想起来的都是这段时间和周周以朋友身份相处的各种开心日常。   时烟突然有点忐忑,又睁开了眼睛。   她忍不住想,周周现在知道了她是妈妈,会不会以后就不跟之前一样有什么话都毫无顾忌地告诉她了吧?   她能把她遭遇的事情,不管好的坏的,都没有保留地告诉石嫣。   但现在,在周周眼里,石嫣变成了时烟。   也就是说,朋友成了妈妈。   那……她还会和面对石嫣时那样,对她有什么就说什么吗?   还是说,一切打回原形,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肯告诉她?   时烟不想她周周的关系变成原来那般,明明是母女俩,却基本毫无交流。   上一世她觉得拼命工作努力攒钱给女儿更好的生活是最重要的,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   钱再多也抵不上和女儿多相处一日来的重要。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忽视了女儿的成长。   她绝对会陪着女儿,照顾好她唯一的宝贝,要让她的周周开心快乐平安健康地生活。   时烟的担心成了真。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时周周出了卧室一见到她,先是愣了下,然后就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妈妈。   时烟笑着让她过去吃早饭,时周周就乖乖过去,和时烟一起吃了时烟亲自做的丰盛又有营养的早餐。   这在时烟重生回来之前是时周周几乎没有过的待遇。   但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早上都能吃到母亲做的早餐,晚上也会尝到母亲烧的晚饭。   时周周吃着母亲做的热粥,心想,这样就很好。   不奢求太多,只要这样,就很好。   .   时烟和时周周说好私下没别人的时候可以叫她妈妈,其他时候就和在学校时一样管她叫嫣嫣就行。   周一一到学校,时烟就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把自己改名字的事情告诉了何运清,在何运清的帮助下,弄好了她在学校系统里录入的名字。   时烟回到教室后把自己改名的事告诉了林宴,林宴神情略惊讶,但也没多嘴说什么这下她的名字跟他房东的名字一模一样的话。   上周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统计了出来。   每个班人手一份成绩单。   让很多人大吃一惊的是,林宴这个才来还没俩月的转学生居然排名第一。   而且年级排名也是第一。   “我勒个大草!林承被挤下年级第一了?!”   “震惊我全家,林宴不仅打架牛逼,学习也牛逼!这他妈的小女生都要崇拜死他了吧!”   “别说了,我一个男的都开始崇拜他了。哎你说我也去理个板寸,能不能变得跟他一样厉害?”   ……   而另一位转学生时烟,则就和林宴非常不同了。   时周周从上往下顺着名次找,一直找到最底部,才在倒数第二排看到了时烟的名字。   倒数第一是齐茅迟。   时周周:“……”   母亲强大的滤镜突然碎了一地。   她妈妈学习这么烂的吗?   哦……好像是很烂。   时周周忽然想起许久之前时烟跟她提过,时烟上学时成绩不咋地,除了英语强,其他科目基本都垫底。   时周周看了看时烟每科的分数。   果然。   英语能考145分的人,最后在班里名词倒数第二,其他科的分数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惨不忍睹。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宴说时烟:“就你这点分数,上个家里蹲?”   时烟:“……”   她女儿就在旁边呢!   老母亲觉得面子里子都要挂不住了,感觉自己那高大伟岸的母亲形象即将在女儿心中全面崩塌。   时烟一冲动,半真半假地解释:“我这刚转学过来,不适应,这边比我们那边进度快,知识点挖的也深。”   紧接着就立了个巨大无比的flag:“等我下一次肯定能考好!”   林宴轻嘁着笑了声,一脸不信,嘴也很诚实:“就靠你自己?我不信。”   然后扭脸问时周周:“周周,你信吗?”   时周周看了眼母亲,不敢说不信,她又不擅撒谎,最后就折中说了句:“我信一半吧。”   时烟和林宴两脸懵逼。   信一半是什么操作?   食堂午饭的菜品里有胡萝卜,这次时周周也不把胡萝卜往外夹了,特别乖地将胡萝卜片一口一口地吃下了肚。   林宴还觉得挺惊讶,问她:“周周,你不是不喜欢胡萝卜吗?”   时周周的脸颊泛红,她快速地扑闪了几下眼睛,只好说:“我吃的。”   林宴轻眯了下眼,没再说什么。   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时周周吃着饭忽然又想起来,林宴对她承认过他喜欢石嫣。   那……时周周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个同学兼房客天天和她还有母亲朝夕相处,该不会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时周周默默地抬眼瞅了瞅林宴,又扭脸看了看母亲。   她心底几乎敢肯定母亲不会答应林宴。   毕竟追求母亲的是和她女儿一般大的男生,母亲怎么可能看得上并且接受他?   没这个可能。   在吃完午饭回教室的途中,林宴被追上来的蒋宇丞拉着问数学题,两个人男生聊着聊着就落后了她们一截。   时周周往后瞅了瞅发型几乎相同的两个男生,又扭回脸来,挽着时烟的胳膊悄悄地问她:“妈,如果学校有男生喜欢你……”   时烟瞬间蹙眉,“你妈我可做不出带坏小孩子的事情来。”   她说完又笃定地对时周周说:“我没心思谈情说爱,只想好好陪着你,跟你一块学习,和你一起考大学。”   时周周其实倒更希望时烟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上辈子时烟在怀了孕后未婚夫就出事死亡,后来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再谈恋爱,更不我说结婚给周周找个后爸。   虽然她是个工作狂,可她一辈子都在为周周活。   周周更想这一次时烟可以为自己活。   做自己想做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哪怕对方是她同学也无妨,只要母亲喜欢。   但她没有把这些说出口。   因为林宴和蒋宇丞赶上来了。   当天下午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   班主任何运清拿着成绩单进了教室,简短地总结了一下一次期中考试,然后就让全班同学去到走廊,开始按照这次的成绩开始选座位。   第一个被叫进教室的自然是年级第一林宴。   林宴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在后门进去,没走两步就坐到了自己现在的那个座位上。   接下来,被叫到名字的学生陆陆续续地进了教室选座位。   时周周本来名次都掉到班级中游了,这次进步了不少,排在第12名。   也是很靠前进去的。   她也没有动位置,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蒋宇丞进了教室就想往林宴旁边坐,被林宴轻咳一声给定住脚步,然后在林宴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下,只好放弃了要坐在今晚身旁的想法,转而寻其他的位子。   后来也有几个想要接近林宴的男生女生想做林宴的同桌,无一例外全都被他给瞪跑了。   而和林宴情况不同的是,时周周旁边的位置始终没有人想要选,不过这也倒遂了她的愿。   她私心地希望能承到母亲选坐时她的旁边还是空的。   张溪遥名次不算靠前,等她进教室选座位时已经没几个好位置。   最终她勉为其难坐到了时周周的前面,表情一脸嫌弃不满,嘴里嘟嘟囔囔。   和她同桌的是她其中一个小姐妹夏灵灵。   走廊里的同学越来越少。   到最后,只剩下齐茅迟和时烟大眼瞪小眼。   齐茅迟被时烟打过两次,在他这里,这个看起来娇小玲珑的女生实在彪悍。   心底对时烟不由得有些发怵。   他偏过头,不看时烟。   胸腔里却莫名地发出了如擂鼓一般扑通扑通剧烈的声响。   时烟看他只是因为她回想起了这个男生欺负过周周。   不过他安静不作妖的时候,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   “你这段时间似乎还挺老实的,”时烟平静地低声对齐茅迟说:“继续保持。”   齐茅迟:“……”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他妈,唠叨死了。   就在这时,时烟被班主任叫了名字。   她走进教室,仅剩的两个空位一个是周周的同桌,之前蒋宇丞的位置;另一个是林宴的同桌,之前就是她的座位。   时烟根本不用思考,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回原位,径直从林宴身边走过,笑盈盈地一屁股坐到了时周周的外侧,当了周周的同桌。   同时也成了林宴的前桌。   时周周和时烟相视而笑,林宴在后排瞪着她俩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还没缓过神来,一个人就坐到了他的旁边。   心情正不爽的林宴扭脸瞅向齐茅迟,眼神冷如冰。   几乎要被林宴的目光杀傻的齐茅迟:“……”   不敢说话。   .   这周接下来的几天和原来几乎无差,三个人一同上学,偶尔林宴会和时烟还有时周周一起吃顿晚饭。   唯一发生了变化的是时周周对时烟的态度变化。   从原来的毫无芥蒂变成了现在的有所拘束。   不管是吃饭开始吃不喜欢的胡萝卜,还是当着时烟的面儿不敢再在大冷天吃冷喝凉,抑或其他一下琐碎的小事情,时烟都能察觉到周周因为她是妈妈而对她放不开手脚了。   就连聊天说话也没原来她是石嫣时更随意自然。   周周好像已经把她自己放回了女儿该在的位置,而母亲时烟现在显然还不是那个能让她无话不说的好闺蜜。   时烟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她陪着女儿就是想多了解她,尽可能的融入她的生活,减少她们母女间的隔阂和芥蒂的。   于是,这个周六早上,时烟在做早饭的时候全程思考,最终决定,今天晚上睡前母女俩要好好地谈谈心。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时烟打开门,是林宴。   外面太冷,时烟让林宴进来。   林宴跟着时烟走到客厅,邀请她:“之前一直过来蹭饭吃,今晚我请你跟周周吃饭吧。”   时烟还未说话,睡眼惺忪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周周就习惯性地喊:“妈……”   话音未落,就看到林宴正立在客厅里。   时周周一愣,神志霎时清醒了一大半。   情急之下,她硬生生地把话给掰了回来:“……呀!” 第18章 妈妈是第一次做妈妈。【三更……   时周周强忍着羞耻, 面色镇定地强行解释:“妈呀!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我回去了,你们继续聊。”   时周周说完就立刻转过身,快速溜回了卧室。   听的稀里糊涂的时烟:“?”   什么打扰?闺女你说什么胡话呢?   时周周躲回房间终于松一口气。   刚才还好她反应快, 勉强圆了过去。   不然让林宴知道她要喊的是“妈妈”, 肯定觉得她有什么特殊癖好。   谁让她亲妈现在只比她大一岁,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呢!   等林宴离开,时烟过来敲了敲时周周的房门。   “周周,出来吧,人走了。”时烟在门外说道。   时周周这才拉开门从卧室走出去。   她抬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有点心有余悸道:“刚才差点就说漏嘴了……”   时烟好笑地说:“你不是圆过去了吗?这小脑袋瓜儿还挺灵光。”   时周周窘迫:“傻死了。”   时烟笑出声, 让她过来吃早饭。   然后对时周周说:“林宴说晚上请咱俩吃饭。”   时周周讶异:“他过来就是说这个?”   时烟疑惑:“不然呢?”   时周周摇摇脑袋。   自从她亲口听林宴承认喜欢母亲后,总觉得林宴会有所动作。   比如今天早上,她第一反应其实是……林宴是专门过来对母亲说个早安吗?   毕竟母亲并没有把她的手机拿学校去用。   她还是和原来一样,对外是没有手机的穷逼人设。   结果他过来是邀请她们晚上一起吃饭。   高估他了。   时周周默默地心想。   时烟和时周周根本不知道, 林宴在踏出她们住的房子门槛的那一刻,扭头望着被关上的门,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   妈?   看来周周已经完全接受了重生回来的她了。   .   时周周上午和时烟把家里打扫归置了一遍, 下午两个人结伴去了武术馆。   临近傍晚时从武术馆出来,踏着夕阳挽手回家。   时烟和时周周上楼敲开林宴的房门时,男生正系着围裙, 手拿炒勺,一身烟火气。   时烟和时周周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两个人被林宴让进房间。   林宴让她俩坐下等会儿,“还有最后一道菜。”   “你们随便坐。”他说完就迈着步子进了厨房。   时烟和时周周打量了一下客厅, 还挺整洁干净的。   对一个独居男生来说, 能收拾的干干净净实属不易。   就在时周周垂眼看他放在沙发里的那本书的时候,她被时烟碰了碰胳膊。   时周周抬眸,顺着时烟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个身高腿长的板寸头酷哥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面无表情地炒菜。   而时周周不知为何, 竟然感觉不觉得违和,甚至感觉这样过分认真的林宴有点……可爱?   时周周试探时烟,悄悄歪头问她:“妈,你觉得他怎么样?”   时烟心想:哟,我家闺女这是要春心萌动了?   她也不是不开明的家长,便笑着低声回时周周:“我觉得啊,挺好的啊!”   时周周一听,嗷嚯!这是要有戏的节奏?   然后就听到时烟又笑嘻嘻地补充了句:“如果能有这样的女婿,我觉得挺好的。”   时周周:“???”   时周周突然表情惊恐,脸颊也不自觉地红透,皱眉道:“妈!”   时烟笑眯眯地瞅着脸蛋红红的闺女,笑着问:“害羞啦?”   才不是害羞啊!   时周周义正言辞地对时烟说:“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时烟起了逗女儿的心思,追问:“那你喜欢谁?林承吗?”   时周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下脸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快速地眨了下眼,将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给挥散,坚定地摇头,否认:“不。”   “哎呀,我根本没想过这种事,你别拿我开玩笑!”时周周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恼羞成怒,说话的语气有点点冲。   她说完才觉出不妥,又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妈,我说话有点急了,你……”   时烟没等她说完就打断,笑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就这样跟我说话,我喜欢。”   时周周一脸问号,这是什么怪癖好?   “听到没?”时烟戳了戳时周周的痒痒肉,惹得时周周一边躲一边笑。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戳我那儿!”   林宴端着一盘宫保鸡丁从厨房走出来时,就看到时烟和时周周正在客厅你追我赶地笑闹。   哪里有母女的样子,分明就是好姐妹。   他无奈地笑着喊她俩:“别闹了,过来吃饭。”   林宴做了时烟爱吃的宫保鸡丁和菠萝鸡,周周喜欢的糖醋里脊,还炒了一道青菜,外加一道牛腩汤。   时烟落座后感叹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会做菜!看起来就很好吃!”   林宴被他这句“小小年纪”给笑到,说:“你尝尝。”   时烟也没客气,夹了一块鸡丁放进嘴里,又不满足吃块胡萝卜。   这味道,绝美。   时烟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吃到让她从心底特别喜欢的菜肴了。   今晚做的菜不咸不淡,不油不腻,口味适中,味道鲜美。   莫名让时烟想起了很久远的味道。   那个男人也跟他一样会做菜。   她那会儿还总调侃他不去当厨师太可惜了。   而他却说:“那我宁愿只做你一个人的大厨。”   时烟的思绪猝不及防地飘远,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等她意识到风筝飞得太好太远时,已经没办法拉回来了。   她到现在都清楚记得,后来周冬安向她求婚时,跟她说过一句话。   他说:“我愿意为你做一辈子饭菜,你愿不愿意当唯一品尝的那个人?”   她说了愿意。   但他们的一辈子,实在太过短暂。   “时烟?时烟?”林宴的声音把时烟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仰脸看向林宴,一脸茫然:“你刚说什么?”   林宴笑笑,问:“好吃吗?”   时烟也笑,点了点头,“嗯。”   她给了他很大的肯定,说:“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林宴仿佛对她的事情很感兴趣,问:“很久很久是多久?”   时烟脱口而出:“二十年吧。”   旁边的时周周惊吓到把汤勺给掉回了汤碗里。   林宴觉得好笑:“二十年?”   时烟不慌不忙,扬了语调笑说:“逗你的,还真信啊?我还没活20年呢!”才怪。   林宴没有再追问,只是由胸腔震出一声短促的笑,给她也盛了一碗牛腩汤。   吃过晚饭回到楼下家里,时间已经不早了。   时周周原本都会和石嫣坐在一起吃着水果看个电影或者综艺,两个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自从时烟的身份暴露后,她每晚都会很早回房间写作业,也不跟原来一样和石嫣一起消磨晚间睡前时光了。   这次也不例外,进了家门后时周周就对时烟说:“妈,我回房了,你也早点……”   话还没说完,时烟就适时提出:“周周,我们聊聊。”   时周周心里不自觉地一咯噔,但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需要让母亲特意腾出时间来教育她。   就在她慌张忐忑时,时烟又开口道:“随便聊聊,我想跟你谈谈心。”   时周周摸不着头脑。   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母亲肯拿出宝贵的时间来说要和她谈心。   时周周稀里糊涂地跟着时烟坐到沙发上。   不知道该聊点什么的她最终只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要看电视吗?”   时烟点了下头,应:“好。”   时周周便快速地调出一个搞笑综艺来。   生怕氛围冷清尴尬。   过了片刻,时烟深深吐出一口气来,终于开口,温声平静地对时周周说:“周周,我发现自从你知道我是妈妈后,跟我又拉开了距离,没有面对石嫣时那么无拘无束了。”   时周周咬了咬嘴巴,没说话。   “我知道我们之间这么疏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源于我,是我之前太看重事业,总是忙着工作挣钱,以为给你好的教育条件和物质生活就足够了,却忽略了你成长期间最需要的家人悉心的陪伴。”   “其实自从重生回来后,我一直在不断地自我反思,我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对不起,周周,这十几年来妈妈都没能给你你所需要的很好的陪伴,真的对不起……”   时烟越说越觉得难过,眼眶泛热,鼻子发酸,喉咙哽得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特别难受。   时周周听到她这样说,也一瞬间红了眼。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时烟,不断地摇着头。   时烟扭脸望着快要哭的女儿,强撑着稳了稳情绪,抬手摸摸时周周的脑袋,她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容来,声音浅然地轻喃:“周周,妈妈是第一次做妈妈,没有任何经验,也没人教我要如何当好一个妈妈,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真的对你好,所以犯了很多错误,让你这么多年来受尽了孤独和委屈,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时周周一把抱住眼泪从脸颊滑落的时烟,哭的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的她一直在摇头。   “妈妈这次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时烟在时周周的耳边带着哭腔一字一句地对女儿保证:“妈妈会好好地陪着你、照顾你,我不想只做和你有距离的妈妈,还想当你最信任的可以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周周,你能不能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就把我当成石嫣,不只是妈妈时烟,更是好朋友石嫣。”   时周周低声呜咽着答应:“好。”   然后抱紧了时烟,抽噎着呢喃:“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妈妈。”   “也是时周周最好最好的朋友。” 第19章 好样儿的周周。【四更】……   其实, 时周周从来不觉得母亲对不起她。   她知道时烟这么拼命地努力工作挣钱都是为了她。   在升入高中后没多久,她在学校里故意被张溪遥的小团体孤立,并且当时张溪遥带头散布抽烟事件是时周周栽赃嫁祸给她们, 导致班上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跟时周周说话。   那会儿时周周其实是真的产生过要转学的念头的。   她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学校, 重新开始。   纠结了好几天,在张溪遥带着小姐妹再一次对她语言暴力后,时周周终于下定决心回到家跟母亲谈谈她要转学的事。   那晚母亲回家回的很晚,是□□妈送回来的。   母亲喝的醉意朦胧,在干妈无奈嗔怪她时,母亲呢喃着说:“我想趁自己还有干劲儿, 赶紧多挣点钱,给我闺女攒着,这样万一哪一天我突然不在了,她也不会太穷苦, 不会上不起学念不了书,不会饿着冻着……”   任霏霏忍不住低声斥了时烟一句:“你瞎说什么呢!我们不都活的好好的嘛!”   时烟搂着任霏霏笑,像是感慨:“世事无常你不知道?人会说没就没的。”   “所以我要给我女儿提前铺好路。”   任霏霏念叨她:“烟姐, 你不要总为女儿活,也分出一点心给你自己,哪怕就分一点点, 为你自己。”   时烟摇摇头,“周周就是我的全部,我不为她活为谁活?”   然后醉醺醺的她又伸出食指竖放在嘴边, “嘘”了声, 压低嗓音,一本正经地对任霏霏严肃道:“不要让周周知道我为了她活,会让孩子压力大的!不能……不能让我们周周知道。”   任霏霏无奈地抱着她, 连连答应:“好好好,不给周周说,不让她知道。”   只是……在听到母亲回家的那一刻就拉开门想要出来的时周周把这番话全都听到了。   想要转学的念头渐渐消散。   她不想再给母亲找麻烦。   母亲天天工作都已经那么疲累,如果她还不让她顺心,只会增加母亲的负担。   而时周周不想成为负担。   ……   时周周在听到时烟说那句“妈妈是第一次做妈妈”时,就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掉下眼泪来。   母女俩相拥着,抱在一起哭的泣不成声。   好一会儿,时烟才稍微平复下来,止住哭,捧着时周周的脸给她擦眼泪。   好像上次这样给女儿擦泪还是周周小时候了。   因为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哭。   时烟让她自己起来,然后才温柔安抚着小家伙,给她擦掉了晶莹的泪珠。   敞开心扉后,时周周终于明白,她所忐忑的,母亲也会害怕,她不知道要如何跟母亲相处才最好,母亲也拿不准。   不过没关系,还有很多时间。   妈妈,我们一起拉着手往前走。   这天晚上,时周周破天荒抱着枕头去了时烟的卧室,跟时烟在一张床上睡觉。   自从时周周五岁后就没有再跟母亲同一个房间过了。   相隔十几年,母女俩终于又在一起同床共枕,说着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聊到大半夜都还精神饱满。   到了后半夜,时周周终于困的要命,沾了枕头就熟睡过去。   而时烟还毫无睡意,她侧身,支着脑袋,眉眼温柔地瞅着已经快17岁的女儿,嘴角不自觉地弯了柔和的弧度。   时烟轻轻地抬手帮周周拨了下发丝,在心里道:“周周,妈妈这次一定会照顾好你。”   .   周四的体育课上。   体育老师拿着计时器和记录本,对他们说这节课的测试项目是短跑。   50米和100米。   体育老师让他们按照学号一排六人站好队,不分男女组,先测50再测100。   时周周升高二时成绩已经落到班里中游,学号并不靠前。   而时烟和林宴因为是后来转学过来的,两个人的学号相挨拍在最后两位。   所以站队时,时周周在队列的中间位置,小个子的时烟立在大腿长林宴身侧,在最后一排。   体育老师和体委配合着,一人在起点一人在终点,对班上的同学一组一组地测评。   时周周中规中矩地跑完后就去了操场边,等着时烟和林宴上场。   终于轮到最后一组,在枪响的那一瞬,时烟就冲了出去。   除了大长腿林宴在她前面,这组的其余四个人都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而且时烟如同一颗小钢炮,短短五十米竟然一直在不断地缩短和林宴之间的距离。   尽管最终也没能超过林宴,但她的速度已经很快很快了。   早就说要见识见识时烟短跑有多厉害的体育老师都对时烟能跑出这样的成绩很惊讶。   “你破女子纪录了!”体育老师记下时烟的用时,笑吟吟地告诉她。   时烟也笑了下,还没说什么,体育老师就又说:“一百米能不能再破个记录?”   时烟:“我尽量。”   体育老师挑了挑眉,回了句:“期待你一会儿的表现。”   过了会儿,100米开始测。   时烟不出所有人所料,又紧紧追着跑在第一位的林宴不放,两个人的距离被她一点一点地拉短。   自然不会超过大长腿,但也因为前面有这么个飞毛腿,时烟被激发了更快地速度。   最终被体育老师告知,她的一百米也破了女子记录。   体育老师欣喜不已,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短跑这么有天分的女生了,真的很适合做短跑做动员!   这节体育课结束要结束时,时烟被体育老师叫到一边,问她有没有意向往短跑运动员的方向发展,时烟还真没想过,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就在俩人还在商量交谈时,下课铃打响,学生可以回教室了。   时烟看了眼还在场边等着她的时周周和林宴,对他俩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走。   时周周本就想去厕所,这下也没有再停留,和林宴一起回了教室后拿了纸巾就去卫生间了。   就在她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张溪遥在其他隔间阴阳怪气道:“不就是能跑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她那小身板,跑这么快还不是因为她平胸。”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夏灵灵乐不可支。   “那些男生都是视觉动物,她在跑道上的时候会为她加油喝彩,私下不定怎么揶揄她呢,这些男的谁不喜欢脸蛋漂亮身材也好的啊!”李蓉也附和。   夏灵灵随即说:“你看那齐茅迟,不就被遥遥吸引住了吗?这两年来心甘情愿为遥遥赴汤蹈火,上次蒋宇丞盯着遥遥看,遥遥只稍微点拨了下,齐茅迟就替遥遥在男卫生间堵了他,要不是那个林宴突然出现坏好事,估计齐茅迟能教训得更厉害!”   李蓉笑起来:“齐茅迟对咱们遥遥够痴情的,可惜啊,他就是个备胎保镖。林承才配得上遥遥呢!”   “齐茅迟就是颗好用的棋子而已,指哪打哪。”张溪遥得意洋洋道,仿佛在故意向在另一个隔间里的时周周炫耀她连这种随时随地能拿出来利用的棋子都没有。   三个人解决完,都没注意到存在感本就不强的肖意没了人影,陆陆续续往外间的洗手池走去。   张溪遥一边洗手一边轻蔑地笑,又道:“话说起来,这时烟和时周周真不愧是亲戚,一个两个都平胸,平的仿佛飞机场。”   她的话引来另外两个人的哈哈大笑。   时周周推开门走出去,在她们身后冷眼冷语地问:“说够了没?”   张溪遥知道时周周在里面,刚才那些话就是她故意恶心时周周的。   她转过身,假装不知道似的左右看了眼,疑问:“你的小保姆呢?没跟着你啊?”   面对一个时周周,她根本没什么畏惧的,猖狂地笑说:“没说够。小野种最近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有个人在身边护着你你还真就飘了?真当我不敢动你?”   时周周冷静地盯着张溪遥,面无表情,话语平铺直叙:“你父母尚在人世身体健全,那又怎样呢?有你这样连野种都不如的女儿真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张溪遥登时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冲上前揪住时周周胸口胸口的校服,恶狠狠地质问:“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时周周抬手,抓住了张溪遥的手指。   掰开,然后扯住一根,使劲儿折。   让张溪遥疼地表情扭曲一直痛呼。   这段时间,时周周有事没事就让时烟带她练武术。   但武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好的。   不过时烟在这期间还教给她了一点实用的防身小技巧。   比如现在她用的这个。   时周周成功让张溪遥痛地喊松开她。   在松手之前,时周周对张溪遥用很骄傲的语气说:“嫣嫣就能跑,就了不起。”   “你要是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也去破两个女子记录给大家看看。”时周周以牙还牙:“你跑得动吗?”   张溪遥被时周周怼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还没找到话骂回去,时周周就甩开了她的手,警告:“别再自找麻烦,除非你想尝尝嫣嫣的身手会让你有多疼。”   时烟和林宴这会儿都在女卫生间门口。   肖意是跟着张溪遥她们一起来厕所的,她也知道她们来厕所是想堵落单的时周周。   当面不敢忤逆张溪遥,她只能假装进隔间上厕所,在她们都在隔间的时候,提前从隔间出来偷偷溜了。   她一路跑到教室,时烟还没回来,只看到了林宴。   肖意只能告诉她时周周在厕所被张溪遥她们给围了。   林宴没想过这个伤害过和周周友情的女生能帮周周,也来不及想太多,直接起身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正好在经过楼梯口的时候,看到回来的时烟。   时烟一听说那几个女生又找周周麻烦,立刻就奔向了厕所。   林宴紧随其后。   两个人刚走到女卫生间外,就听到张溪遥在说周周是小野种。   时烟登时怒火中烧,正要往里冲,结果听见周周回击了一句很漂亮的话。   时烟慢慢走进去,在不起眼的旁边看着周周一个人对抗着她们,特别勇敢。   时烟的嘴角露出一抹笑。   就该这样的周周。   时周周第一次教训了张溪遥,临走前还眼神很凶地瞪了一直跟在张溪遥身边的夏灵灵和李蓉。   把几个人吓的噤若寒蝉。   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她的母亲,正眉眼弯弯地对她欣慰笑着。   时周周走过去,挽住时烟的手臂,俩人一起出了女卫生间。   刚一出来,时周周就被林宴安抚地摸了摸头,夸赞:“好样儿的周周。”   “对待这样的人就该以暴制暴。”   时周周猝不及防被来了一记摸头杀,愣在原地。   时烟立刻打开林宴的手,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拉着时周周率先回教室了。   而还留在原地的林宴,在张溪遥从女卫生间出来的那一刻,就伸出修长的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聊聊。” 第20章 赶紧把事给办了。   眼前有条手臂, 张溪遥倏的停住脚步。   跟在她身后的夏灵灵和李蓉也跟着停了下来。   旋即她就听到旁侧传来一道冷酷的男声:“聊聊。”   那语气不是商量的疑问句,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仿佛她不答应就会死得很难看。   张溪遥梗着脖子慢慢扭脸,看到了一头板寸的酷哥林宴。   单看他的相貌, 绝对不输林承, 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薄唇性感,身材颀长挺拔,像个完美的衣架子。   男生眼神淡漠犀利,周身的气场强大。   他就这样静静地垂眼盯着张溪遥, 给人的压迫性很强。   张溪遥很想拒绝,说个不。   但是她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聊什么?”   周围都是来来回回进出卫生间的学生,人多且嘈杂, 林宴转过身往大厅的走,丢下一句:“跟我来。”   张溪遥有点忐忑地攥了下夏灵灵的手。   就在她拉着夏灵灵和李蓉一起到了林宴站的落地瓷瓶后时,林宴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三个一眼。   然后对张溪遥平静地说:“你自己留下。”   夏灵灵和李蓉顶不住林宴的注视, 总感觉浑身不自在,丢下张溪遥就躲到了远处去。   张溪遥慢吞吞地挪过来,背靠落地瓷瓶, 强迫自己面色镇定地看向林宴,佯装略微不耐,问:“有事快说。”   林宴眯了眯眼, 不紧不慢道:“今天是最后一次。”   他的语气似提醒又像警告。   张溪遥没听明白, 懵了一瞬。   旋即她就又听林宴说:“再为难周周一次,无论是说她骂她,或者动她一根手指头, 我都会让你哭得找不到家。”   “小姑娘可以任性,可以脾气差,但嘴太臭心眼也坏,就没药可救了。哪怕你长得再漂亮在别人眼里也是最丑陋不堪的,根本不会有人喜欢你。”   林宴并没有威胁的很厉害,而且后面那番话只是实话实说。   张溪遥却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啜泣着。   林宴说:“你带着你的小姐妹欺负人的时候不是挺盛气凌人的吗?”   张溪遥抿着嘴,不说话,只一下一下地吸鼻子。   她有很多难听的话,那人可以不带脏字的那种,但是对着林宴,她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人气场太凌厉强大了,她就只想逃离,离这个人远远的。   所以才故意让自己装出柔弱可欺的模样,不断掉眼泪,希望他怜香惜玉,能放她早点离开这儿。   张溪遥的如意算盘正噼里啪啦地响,却又听到林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故作可怜。   他的语调有些不屑,轻飘飘的一句:“别跟我这儿装可怜,我不吃这套。哪怕你哭的昏天暗地我也不会有半分恻隐之心。”   正掉眼泪的张溪遥:“……”   索性不装了,她抹掉脸上的眼泪,抬眼盯着林宴,脸色冷若冰霜,没好气地问:“你说完了吗?”   林宴挑了挑眉,“本来说完了,现在又想起来一句。”   他像看跳梁小丑似的瞅着她,说:“记得转告你的小姐妹,以后都收敛点。”   林宴和张溪遥在这边说话时,从大厅经过的学生勉强能看到一点侧身。   她们只注意到张溪遥站在林宴面前,手时不时地就擦擦眼睛,而林宴轻垂着眼,一副不好惹的似笑非笑神态。   仿佛校霸不管不顾校花喜不喜欢他留就强行告白的场面。   张溪遥被林宴威胁了一顿,转身就拉着自己的小姐妹哭哭啼啼地回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人在传林宴看上张溪遥刚才对她告白了。   传来传去,等林宴去厕所放了个水再回教室时,传言已经变成了他不仅对张溪遥告白,还强迫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   时烟和时周周自然都不信。   这都什么不着调的谣言?   时烟见他们讨论的越来越起劲儿,甚至有人跑到坐在她和周周前拍的张溪遥的座位旁边,好奇地问张溪遥:“溪遥,大家说的是真的吗?酷哥真的跟你告白啦?”   张溪遥支支吾吾佯装羞赧不肯说,对方感觉八九不离十是真的,又特别兴奋八卦地问:“那酷哥真的强迫你当他女朋友了?”   一听到这个,张溪遥就勉强笑了笑,可眼眶却霎时红了。   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言的我见犹怜样儿。   这下不嫌事大的其他人更加激烈地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没想到酷哥居然是这样的人!”   “学习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仗着有点功夫打架厉害就随意威胁人?”   ……   一个个跟墙头草似的,之前在看到林宴拿了年级第一后还争先恐后地想要当他的同桌,跟他套近乎。   现在又开始当起了道德标兵,各种指责林宴。   时烟一个活了四十岁的中年人,哪怕已经重生到17岁两个多月,到现在还是依然无法理解这些孩子为什么会这样。   平常抱团又从众,一起孤立同学。   遇到事情反转会立马换立场站队,仿佛之前在对立面的不是他们一样。   时烟想不通。   她上学那会儿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听着他们口中那个仿佛十恶不赦的林宴,怎么都跟她认识的林宴不同。   她所了解到的林宴,勇敢,正直,善良,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其实为人还算亲和,也有温柔体贴的时候。   他所相处的林宴,学习好,乐于帮助同学,还做的一手好饭菜。   时烟不知为何想到了周周。   周周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被误解、被曲解、被造谣、被孤立?   她无法看着另一个孩子遭受和周周一样的经历。   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时烟重重地拍着桌子站起来,扬声喊:“都闭嘴!”   教室里霎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她这下声响和高喊给吓住了。   时烟目光锐利地扫视过他们每一个人,冷静地质问:“你们亲眼看到林宴逼迫张溪遥了吗?亲耳听到他非得让她做他女朋友了吗?”   “没有就闭嘴。”   “况且,张溪遥有亲口承认林宴逼她跟他在一起吗?合着你们各个都是脑补达人呗?”   林宴刚走到后门,就听到时烟在为他抱不平。   初始他还挺纳闷,后来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嘶……这群学生。   时烟将目光落到张溪遥身上,说:“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张溪遥吸了吸鼻子,扭过脸来,直接心安理得将自己放在了受害者位置上的她语气委屈:“我能说什么?”   然后下一秒她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林宴。   张溪遥霎时目光躲闪,快速转过身,把林宴摆了一道心虚的她根本不敢跟林宴对视。   林宴轻嗤一声,慢悠悠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然后长臂抬起,用手指戳了戳前桌时烟的脊背。   他神态从容,完全不慌,只对时烟笑道:“别气,先坐下,快上课了。”   时烟抿抿唇,正巧下节课的老师走进了教室,她就听了他的,坐了下来。   蒋宇丞就和林宴隔着一个过道。   他扭脸,低声喊了林宴。   林宴转过头,蒋宇丞神情认真正经地对他说:“宴哥,我信你。”   林宴轻弯了下眼,点头。   然后捞起笔,指了指讲台的方向,示意蒋宇丞认真听课。   从始至终,林宴的同桌齐茅迟都没有吱声。   他就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置身事外。   脑子里却在不断地飞速转动。   他们说林宴喜欢张溪遥,强迫张溪遥做他女朋友。   但自从调了座位成了林宴同桌的这十多天来,齐茅迟看到的事实却是林宴除了在意他们前排这俩女生,对班上的其他人都漠不关心。   就算喜欢,也应该是时烟和时周周中的一个。   那才可信。   怎么会是张溪遥呢???   而就在刚刚,课间的时候,他上完厕所要进教室的那一瞬间,正巧听到跟在每天都张溪遥身边的肖意正在急切地告诉林宴,张溪遥带着她的好姐妹要在厕所堵时周周。   时烟被体育老师留下是班上人都知道的。   那……张溪遥就是故意挑这个机会想要整落单的时周周?   齐茅迟那会儿突然有种世界颠覆的感觉。   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张溪遥。   因为她长得漂亮,虽然很娇气,但是性格不算差,和人说话总是乖巧笑着,特别招人喜欢。   他被她迷了心智,也蒙了双眼。   当初听到她委屈的快要哭地说她被时周周栽赃嫁祸倒打一耙,被老师责罚,就想着他绝对要替她教训时周周。   这两年来,她有什么麻烦他都第一个冲出去替他解决。   可是,他现在却猝不及防地无意间被迫得知,她展露在他们面前的都是假象。   而透露这一切的,是每天都跟在她身边的她自称是好姐妹的肖意。   现在的情况是,他认识的那个可爱乖巧的张溪遥,在他面前笑的甜甜美美的张溪遥,可能都是装出来的。   齐茅迟整节课都心不在焉,老师让同桌相互讨论问题的时候,他却问了林宴一句:“你喜欢张溪遥?”   林宴蹙眉盯着他,回道:“上课不好好听讲学习,脑子里想的都什么玩意儿?”   齐茅迟还没说话,林宴又语调懒散却认真地说:“就她?也配让我喜欢?”   仍对张溪遥存有喜欢的齐茅迟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一时失去理智冲可林宴:“她怎么了?她怎么就不配被喜欢了?”   林宴似笑非笑地盯着齐茅迟,不气不恼地平和道:“配不配你自己衡量。”   齐茅迟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和慌张。   等到下课后,他把张溪遥叫出教室,两个人靠着栏杆说话。   张溪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很招人疼。   她忍着眼泪,让眼眶红通通的,对齐茅迟轻细道:“林宴逼我……要让我做他女朋友。”   齐茅迟盯着她,没说话。   须臾,他开口说:“你跟我在一块吧。我保护你。”   “林宴如果敢找麻烦,我来扛。”   张溪遥仿佛受了惊吓,语气慌乱道:“茅迟,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现在想以学习为重,不谈恋爱……”   齐茅迟沉默片刻,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回了教室。   刚才是他抱有侥幸堵的最后一次。   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下课之前时烟用时周周的手机给他发过来的一条录音。   录音只有三段话。   “你看那齐茅迟,不就被遥遥吸引住了吗?这两年来心甘情愿为遥遥赴汤蹈火,上次蒋宇丞盯着遥遥看……”   “齐茅迟对咱们遥遥够痴情的,可惜啊,他就是个备胎保镖。林承才配得上遥遥呢!”   “齐茅迟就是颗好用的棋子而已,指哪打哪。”   好用的棋子,而已。   被蒙蔽了心眼这么久的齐茅迟,终于清醒了。   这天放学时,年级第一的大佬林宴逼校花张溪遥做他女朋友的谣言已经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   放学前的最后五分钟,时烟和林宴在自习课上一个劲儿地互传纸条。   【林宴:那就这么决定了?你记得找合适的理由把周周支开。】   【时烟:OKKK!我让她去买奶茶!我们趁机赶紧把事给办了!】   趁机、赶紧、把事给办了。   林宴盯着这句话,突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第21章 我不喜欢他。   时周周是在李蓉说男生都是视觉动物时掏出手机来打开了语音备忘录的。   后来她把这语音给时烟听了。   这段时间以来, 时烟觉得齐茅迟这个男生其实也不是无药可救,至少他安静的时候还是不招人烦的。   所以就让时周周将语音备忘录给编辑修剪了下,只留下了那几句和齐茅迟有关的话。   然后时烟又让时周周一顿操作, 把修剪后的录音发给了齐茅迟, 并好心提醒他:“齐茅迟,你早晚都会经历这么一天,不如早点知道,及早斩断回头。”   齐茅迟听到时烟的话时还一头雾水,直到他戴上耳机。   那几个女生刺耳的话语如锋利的刀片剐进他的耳朵。   齐茅迟没想到自己的痴情和真心得到的是她不屑的一句“好用的棋子”。   他这两年给买过很多她喜欢的东西。   只要她表现出对什么感兴趣,他就立刻回买来当做礼物送给她, 她从未拒收过。   这还不包括平常给她还有她的小姐妹几乎每天都会买的各种零食。   他以为就算她不喜欢他,也是把他做真朋友的。   毕竟他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也替她冲锋陷阵教训过很多人。   这其中就包括被孤立霸凌的时周周和蒋宇丞。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在利用他而已。   在最后一次机会都被张溪遥拒绝后, 齐茅迟一回到教室,刚巧看到林宴再打开时烟偷偷给他塞的纸条,上面写着:【得想个办法让张留在教室才好办。】   齐茅迟并不是故意偷看, 只是刚好不经意间看到了。   已经对张溪遥彻底失望心如死灰的齐茅迟就像个脱粉回踩的追星族似的,突然开口问林宴:“我可以帮你。”   他说着,就伸手指了指林宴摊开的纸条, “这个。”   林宴轻扬了扬眉,“清醒了?”   录音的事他也知道,时烟在发之前还特意询问了他的意见, 林宴也觉得该让这个傻子清醒一下。   喜欢谁不行, 怎么就看上了无可救药坏到骨子里的败类了呢?   再沉迷下去这个傻子也没药救了。   齐茅迟扯了下嘴角,被狠狠打击到的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林宴安慰道:“不用太在意,年轻不怕犯错, 也不怕走错路,重要的是及时纠正回到正轨,现在才到哪儿,一切都还不晚。”   “能让你从中学到什么的经历,都不算坏事。”   齐茅迟说:“你说话的语气和看事儿的态度一点都不像个高中生。”   林宴问:“那像什么?”   齐茅迟:“老成稳重历经沧桑的大叔,跟我爸差不多年纪的。”   林宴:“……”   他笑,像在开玩笑:“我不介意你喊我叔。”   齐茅迟撇开头,翻了个白眼:“虽然你打架厉害,但别想占我便宜。”   林宴又正色,看着齐茅迟,认真道:“既然知道做错了,就诚心诚意去认错道歉。”   齐茅迟低了头,“嗯,我知道。”   而最终,林宴和时烟同意由齐茅迟帮他俩约张溪遥。   齐茅迟就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给张溪遥传了个纸条,上面写着:【溪遥,抱歉刚才课间我的话让你为难了,以后不会了,作为赔礼道歉,想送你个礼物。所以今天放学后你先别走,在教室稍微等我下。记得你一个人,别让夏灵灵她们跟着。】   张溪遥从没怀疑过齐茅迟对她的忠心程度。   她本来还因为齐茅迟课间态度冷淡擅自丢下她回教室不爽,这下又洋洋得意起来,很快就回了他:【嗯那,好哒^_^】   搞定了张溪遥,时烟和林宴就只剩下支开周周了。   其实要把张溪遥留在教室套她的话这个主意还是时烟根据周周今天的录音才想到的,但时烟不想女儿插手这件事,又需要一部手机。   而这事事关林宴,自然由林宴亲自出面套话最好不过,所以时烟就跟林宴决定他俩来对付张溪遥。   让周周先离开,去外面等他们。   放学铃响。   时周周收拾了书包,却被时烟告知:“周周,你先去学校外面的奶茶店买三杯奶茶吧,我和林宴有些话要说。”   时周周眨了眨眼,点头。   她没问他们要说什么,就乖乖地率先离开了教室。   时周周其实心里在想,今天林宴摸她脑袋肯定是故意想引起母亲的注意,在试探母亲在不在意他,会不会因为他摸了别的女生的脑袋而吃醋。   现在看到,林宴这招还挺有效的?   母亲都要跟他谈谈了!除了谈他俩之间的感情问题,时周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   如果母亲真的因为自己喜欢而谈场恋爱,时周周还挺支持的。   她的嘴角轻轻翘了下,有点开心地踩着台阶往下走。   就在这时,时周周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叫喊:“时周周!”   时周周往后扭头,齐茅迟正拎着书包快速地踩着楼梯冲她过来。   时周周的身体一僵,第一反应就是他该不会因为今天下午那个录音觉得落了面子,打算把怒气和憋屈都撒在她身上?   时周周立刻转过身后快步下楼。   齐茅迟还在身后喊她。   时周周咬着嘴,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到了一楼,转身穿过中央大厅,走了出去。   前面还有两三节台阶,时周周忍不住回了下头想看看齐茅迟还有没有在追她,同时脚步没停依旧在往前走。   结果导致她一不小心,踩空了。   时周周的一只脚瞬间从台阶的边缘滑下去,崴了下。   她疼地立刻蹲下身,用手抓住了左脚的脚踝,眉头紧蹙,咬紧了下唇。   下楼的楼梯有左右两个,就在中央大厅的两边。   林承在另一边的楼梯下来时,一拐进一楼的大厅就看到时周周脚步飞快地往外走,而她的身后有个男生一边追一边喊她的名字。   然后时周周就在下台阶时滑了下,好像崴到了脚。   林宴逼张溪遥做他女朋友的事已经传遍了高二年级,林承自然也听说了。   他这半个月来都没有见过时周周,也没有在微信上找她说话。   其实就是因为那晚在她家吃过饭后,她的态度让他沮丧且生气。   这下看到她受伤,林承根本顾不得自己还在赌气,急忙跑过去,在她的身边蹲下来。   他拧紧眉,原本懒散清朗的声音变得冷沉,问她:“伤到脚了?”   时周周没想到林承会出现,目光错愕地瞅了他一眼。   林承的脸色并不好看,好像很不耐。   时周周勉强站起来,拂开扶着她胳膊的林承的手,轻声说:“没事……”   没事没事没事。   就只会逞强说没事。   说句痛会死还是怎么着?   林承气的不行。   她的话音刚落,?璍 齐茅迟就走了过来。   “时周周……”齐茅迟刚喊出他的名字。   憋了一肚子气的林承就没好气地质问齐茅迟:“你吃饱撑的在后面追她干嘛?害她崴脚受伤!”   齐茅迟本来只是想为之前做过的事对时周周真诚地道歉,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林承吼的一愣一愣的。   齐茅迟试图解释:“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没想过会……”   林承的火气压不住,几乎都全都发泄在了齐茅迟身上:“疼的不是你你当然不在意!”   齐茅迟:“……”   那你这么在意是因为你疼吗?   齐茅迟没回林承什么,只是看向时周周,对她语气诚恳道:“时周周,对不起。”   顿了顿,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时周周还在莫名其妙,齐茅迟就迈着步子走了。   台阶这儿只剩下了她和林承。   时周周试着下了台阶,走了几步,有点疼,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咬住嘴里的软肉,慢慢地一步步往前走。   林承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出了校门,时周周这次学乖了,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过往的车辆,这才抬脚穿过马路,进了奶茶店。   林承就杵在外面,不进去也没离开。   时周周本来要了三杯奶茶,扭脸看到他还没走,就多要了一杯。   付完钱拎着奶茶出了奶茶店后,她举起一杯递给他。   林承受宠若惊,又有点不可置信,偏过头垂眸瞅向她。   时周周的话语认真:“刚才谢谢。”   林承想很有骨气地硬气回她一句“不喝”,可是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拿住了她给的那杯奶茶。   在时周周要过马路去公交站牌那边等时烟和林宴时,林承立在她的身侧,低声问:“你不难过吗?”   时周周被他问懵,茫然不解地扭脸望向挺拔的男生,疑问:“为什么要难过?”   林承抿了抿唇,提醒:“林宴喜欢的女生是欺负过你的那个人。”   时周周了然。   林承以为他喜欢林宴,而今天林宴逼迫张溪遥做他女朋友的事又传遍了整个年级。   所以他才以为她该会很难过。   时周周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不是特意向他解释她不喜欢林宴,而是怕以后万一母亲从他这里得知了错误的信息,如果母亲又对林宴有些喜欢的话……到时候母亲肯定会因为她牺牲自己的幸福的。   于是,时周周平静淡然地告诉林承:“我从没说过我喜欢林宴。”   “我不喜欢他。”   林承突然激动,语调都扬高,恢复了往日的清朗:“真的?”   时周周点点头:“嗯。”   林承忽然就一点都不生气了,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而此时的时烟和林宴,正在教室一前一后地将张溪遥拦住。   林宴从侧面坐在蒋宇丞的课桌上,腿踩在过道另一边的自己的课桌边缘。   时烟双手环胸倚靠着自己的课桌。   张溪遥就被他俩夹在中间。   林宴神色平静地瞅着表情慌乱的张溪遥,似笑非笑地问:“你在害怕,还是在心虚?”   张溪遥已经在他俩面前暴露了真实的面目,也不在意自己有多阴暗多咄咄逼人,强撑着镇定语气强硬道:“我为什么要害怕心虚?”   林宴挑了下眉尾,又道:“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好好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就长得这么歪?小小年纪心思恶毒,小心以后遭报应。”   张溪遥被林宴刺激到,气急败坏道:“要你管我!”   “我就这么恶毒,我就故意假装被你逼迫让大家同情我。”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呀,我可一个字都没说,是他们自己脑补出来的,要怪就怪大家信我不信你。”她说完就得意地笑起来,像是在威胁林宴:“孤立人我最会了,不信就走着瞧,再过几天,你看看除了时周周和时烟,还会不会有人敢理你这个逼女孩子做女朋友的混子!”   林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那就拭目以待。”   而被他放在校服裤兜的手机,正在录音计时。 第22章 林宴,帮我个忙!   时烟和林宴来到公交站牌前时, 时周周正一手拎着奶茶一手划手机屏幕,在玩益智小游戏2048。   见他俩过来,时周周就把手里的奶茶分了出去。   然后她才插了吸管, 开始喝奶茶。   时周周默默地瞅瞅时烟, 又瞧瞧林宴。   俩人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那……看来谈得还挺顺利?   时周周暂时忍住了好奇心,决定等回到家只剩她和母亲时再问。   三个人陆续上了公交车。   林宴上车后转了个身,抬手抓住横杆。   结果不经意一瞥,就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也正吸溜奶茶的林承。   林宴轻眯了眯眼,冷哼一声。   而后垂眸,问时周周:“那个林承没为难你吧?”   刚看到车外站在路边的林承的时周周望向林宴, 然后摇了摇头,回道:“没。”   林宴想起上一次时周周买奶茶被林承强行付钱的操作,又问:“这奶茶不会又是他请的吧?”   时周周眨了下眼睛,继续摇头:“不是啊。”   随即就解释说:“他也在喝奶茶是因为我请的。”   林宴:“?”   手里的奶茶突然就不香甜了:)   时烟听的好奇, 笑着问时周周:“你请他喝奶茶?”   时周周从母亲的眼眸中读出了意味深长,而且她竟然理解了母亲那意味深长表示的什么。   怕母亲误会的她立刻澄清:“因为我刚不小心崴了下脚,他帮了我一把, 就请他喝奶茶感谢。”   时烟这下注意力直接放到了女儿的脚上:“崴脚了?哪只脚?现在还疼不疼?”   看到母亲这么紧张她,时周周失笑着回:“没事啦,就那一两分钟有点别扭, 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时烟这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路途过半,车上有了空位,时烟拉过时周周让她坐下, 嘴里念叨着:“快坐下歇歇, 万一站久了又疼呢。”   时周周觉得无奈又好笑。   都说了没事了。   到家后。   时烟进厨房去做饭,时周周跟过去,终于忍不住问了她:“妈, 你和林宴在教室都谈什么啦?”   时烟突然被问,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时周周。   总不能说她这个当妈妈的不给孩子做榜样去堵人了吧?   她支吾了下才闪烁着目光苍白回答:“也没谈什么。”   她这副样子落在时周周眼里,就像是娇羞之态。   时周周以为母亲不好意思了,嘴角的弧度克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她心想,母亲和林宴之间一定有点什么。   比如……林宴向母亲表明心迹了?   还是……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了?!   不管怎样吧,母亲开心就好了。   时周周歪着脑袋笑眼望着时烟,默默地道。   下一秒,时周周突然听到时烟问她:“周周,你觉得林承和林宴谁更好?”   时周周茫然不解,疑问了声:“啊?”   然后她才蹙着眉头回:“我不知道啊。”   时烟扭脸看向时周周,女儿真的一脸迷茫。   看来是还没开窍,更别说早恋了。   .   隔天一早。   一家三口一起到了学校,刚走进教室,就发现一群人正围在黑板面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见到时周周进来,不知道哪个男生扬声喊了句:“时周周,快过来,写给你和蒋宇丞的!”   随后走进来的蒋宇丞突然被提及,有点警惕地抬起头来。   又有个人说:“哎,蒋宇丞也来了!”   “你们快过来啊,写给你俩的!”   时周周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和蒋宇丞被人恶作剧了。   她还没挪动步子,时烟就率先去了讲台。   她上去后就看到黑板上贴了两张纸,每张纸上写了满满当当的狗爬字。   时烟大致浏览了下,发现是道歉忏悔书。   最后落笔人,齐茅迟。   好家伙。   时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行为。   她撕下这两张纸,拿着下了讲台走回来,给了周周一张,另一张是属于蒋宇丞的,时烟就递给了蒋宇丞。   时周周垂眼看着一行行愧疚懊悔的话,表情很平静,无波无澜。   林宴在旁边也跟着时周周看了一遍。   “啧,悔过就悔过,”林宴理解不了地问:“为什么要贴黑板上?”   给当事人不就行了?   时烟望着女儿,片晌,她拍了拍时周周的肩膀,声音温和地对时周周轻声道:“周周,你自己拿决定。”   时周周点了下头。   蒋宇丞在看到齐茅迟在信里写的他那次在厕所逼迫他下跪给他们点烟的刁难其实是因为张溪遥跟齐茅迟说蒋宇丞那天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猥·琐又变态。   蒋宇丞努力扒拉着那天的记忆。   最后发现自己那日确实总愣愣地发呆,但原因是他在担心奶奶的病情。   他根本不知道他瞅了张溪遥。   也没准是他盯的方向张溪遥刚好经过停下,才会让张溪遥觉得他一直在盯着她看。   齐茅迟本人迟迟没有在教室露面。   张溪遥昨晚被齐茅迟摆了一道,来了后就要找他算账,结果没想到一进教室就听到全班都在讨论齐茅迟手写信给时周周和蒋宇丞道歉。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现在的形势,人就被林宴拦住。   林宴低声对她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澄清我逼迫你做我女朋友的事。”   张溪遥却突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故作柔弱地让声音都听起来发颤,用其他人刚好能听到的音量语气几乎哀求地对林宴说:“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好吗?不要逼我做你女朋友了……”   林宴:“……”   有病。   本来看她是个和女儿同龄的小姑娘,没打算做很绝,谁知这女生不知好歹。   真的是坏到了骨子里。   “行,”他挪开挡住张溪遥的那只脚,让她过去,同时撂给她一句:“你自找的。”   张溪遥自然不会怕他的威胁。   她一边擦眼角没落下来的泪珠一边偷偷观察教室里其他人的反应。   大家神态各异,目光复杂,一直在交头接耳。   张溪遥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林宴,你就等着被指责被孤立吧!   然而,她还没高兴一分钟,就突然听到有同学惊呼:“卧槽!班群!”   林宴往班级群里发了一条修剪过后的录音。   里面只有一句话:“我就故意假装被你逼迫让大家同情我。”   没有把剩余的内容公布出来,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几乎每个同学都掏出了手机播放这条录音。   一时间,教室里充满了魔性的循环播放,仿佛3D立体环绕音。   张溪遥呆住了。   她看着全教室的人都频频瞅她,对她指指点点。   她们说的话她都能听见,可是却忽然好像失去了理解的能力。   整个人尴尬木讷地僵坐在座位上,忘记了反应。   “我的天,居然是她故意一手设计的,我们都被她骗了!”   “嗐,其实刚刚看到齐茅迟那道歉信时我就有预感张不是善茬……”   “啊这,让我觉得我成了给杀手递刀的那个人。”   “她才是最恶毒的那个人吧……”   “……”   教室里的唏嘘声此起彼伏,一波又一波震惊和倒戈的话不断响起。   张溪遥终于忍受不住,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室。   齐茅迟今早第一个来到的教室,把两封道歉信贴到黑板上后就离开了。   等他再次回来,已经要上第一节 课。   他一出现,班上的人又是一阵惊叹。   因为齐茅迟的脑袋上,也变成了一头板寸。   他面色镇定地坐到座位上,迎接着所有人的注视,泰然自若地拿书本。   时烟朝后回头看了看齐茅迟,又换了一边瞥了眼蒋宇丞。   最后她扭脸对林宴说:“你这是又增加了一个小迷弟?”   林宴:“……”   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好吧。   .   张溪遥在第二节 课就回到了教室继续上课,和没事人似的。   再下课后,除了她的小姐妹夏灵灵和李蓉,没有人再围绕着她转。   中午。   时周周和时烟林宴一起吃了午饭后回到教室,正巧齐茅迟也在,时周周就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了他。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时周周的话语很平淡,就只说了这一句。   齐茅迟愣了愣,点头。   时周周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听自己说一句原谅他了。   但那不可能。   他曾经确实伤害过她,那些事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的脑子里,她没有失忆,不会忘记。   甚至,母亲那晚之所以会出事,也是拜他们这群人所赐。如果不是他们让她回不了家,母亲就不会发生车祸。   时周周说的是“收到了道歉”,而不是“我接受了你的道歉”。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准确的回应。   .   时烟的真实生日在12月24号。   平安夜。   距离她的生日只有十天了,时周周还什么都没准备。   主要是因为每天都会和母亲形影不离,她根本没有机会去为母亲的生日做准备。   时周周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在微信上联系林宴。   【时周周:林宴,帮我个忙?】   与此同时,时烟趁时周周回房睡觉偷偷上楼去找了林宴。   “林宴,帮我个忙!”   林宴无奈地笑。   这母女俩,真不愧是他的妻女,说话都能同时同步一模一样。 第23章 周冬安……   “我帮, 你说。”林宴让时烟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在微信上回复时周周:【好,你说。】   回完这句他就把手机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人去了厨房给时烟洗了个水果。   时烟冲厨房扬声道:“你能帮我补课吗?除了英语之外的其他所有科目。”   林宴哼笑, 爽快答应:“行。”   然后她就又听到时烟说:“但是不能让周周知道,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很笨。”   “你等我想个合适的理由支开周周。”   “嗯。”林宴纵容地应,把洗好的梨子递给时烟。   他刚坐到她的旁边,俩人就看到林宴手机的聊天窗口里跳出一条消息来。   【时周周:快到嫣嫣生日了,我想偷偷给她准备生日惊喜,所以需要你帮忙把我和她分开, 我好去准备。】   林宴和时烟登时面面相觑。   林宴沉吟道:“你假装没看见?”   时烟立刻说:“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不能让她知道你来找我是补课,她不能让你知道她出门是去给你准备生日惊喜,那还能有什么听起来毫无破绽的理由呢?”   他若有所思片刻, 忽而一笑,打了个响指:“有了!”   时烟好奇:“什么理由?说来听听!”   林宴神秘兮兮地笑道:“唔,暂时保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烟虽然好奇,但也不强求他必须说出来。   既然他有了对策,她就不必再绞尽脑汁想理由忽悠周周了。   解决了问题, 时烟吃着梨子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   隔天就是周六。   时周周和时烟吃早饭的时候林宴就给时周周发微信,说他过会儿过去带走时烟。   时周周应了句,快速地扒拉两口饭, 然后就起身说吃饱了。   没一会儿, 门铃响起来。   时烟正在收拾餐具,时周周快速跑过去打开门。   林宴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一身寒气, 问时周周:“时烟呢?”   时周周指了指厨房,然后就冲厨房喊:“嫣嫣!今晚来找你!”   时烟立刻走出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林宴就眉眼温和地笑说:“不是说去约会吗?”   时烟:“???”   时周周:“!!!”   旋即时烟就明白过来,立刻佯装自己知情,连连点头:“你等我洗完……”   时周周心里震惊极了。   她不是没想过林宴会和母亲……   但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迅速!   “我洗吧,”时周周自告奋勇,对时烟说:“你快换衣服跟林宴出门吧,剩下的碗我来洗。”   时烟和林宴对视了一眼,男生勾着嘴角冲她挑了挑眉。   时烟回到房间去换衣服的时候心想,原来他的主意就是这个。   搞了半天就是假装要去约会瞒过周周。   时烟穿上奶黄色的棉服,戴好米白色的围巾,在玄关换上漂亮的马丁靴,和时周周打了招呼就跟着林宴出去了。   只不过俩人根本没有去玩,而是直接踩着楼梯上了二楼,躲进了林宴家里。   屋里暖和,时烟脱掉大衣摘下围巾,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吐槽林宴:“我还以为你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呢,结果就这?”   林宴笑道:“这点子不好吗?”   “只有约会才能合理支开周周不是吗?”   时烟一时居然无法反驳。   她从兜里拿出被她折叠成一小块的试卷,展开,然后说:“林老师,可以开始了。”   林宴拿了笔和草稿纸过来,又给了时烟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让她在这个本上整理错题。   俩人开始补习时,时周周已经换好衣服挎着包包出门去给时烟准备生日惊喜去了。   时周周先坐地铁去了她一早就在网上搜到的那家DIY蛋糕店。   她打算在蛋糕店学做生日蛋糕,到时候亲自给母亲做个生日蛋糕。   林承是出来去书店买辅导书的,正巧路过这家蛋糕店,他想起妹妹吵吵嚷嚷要吃蛋糕,便走了进去。   结果一进去就发现,另一边有道熟悉的身影。   林承站在那儿,瞅着正跟着蛋糕师认真学做蛋糕的时周周。   女孩子脱掉了大衣,只穿着浅色的修身毛衣,下身是漂亮的格裙和肉色打底裤。   她那一头柔顺的长发扎成一个松松垮垮的低马尾,垂在左肩前侧,而两鬓已经有发丝落下来。   林承本来想迈步去挑选蛋糕的,结果就发现,她的头发正在一点一点地散开。   而她毫无察觉。   林承亲眼看到时周周用来绑马尾的线圈一点一点的下滑,最终无声地掉落。   在长发最终彻底披散开的那一刹那,时周周终于发觉马尾开了。   她的双手正带着一次性手套,手套上沾满了奶油。   时周周无措地站在原地,垂眼盯着地上的线圈,想要拿起来,可两只手都……   去拿东西的蛋糕师小哥哥这会儿不在旁边。   时周周本打算等蛋糕师小哥哥回来后麻烦他帮自己捡一下线圈,头发就先不扎了。   结果没想到,她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时周周的目光微移,看到了捏着她掉落的线圈站起身的林承。   他把线圈给她放到了桌子不碍事的边缘,时周周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林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像是欲言又止。   时周周没在意,也没注意,继续低下头稍微弯了身体,继续做蛋糕,就还有几个小花点缀就可以了。   只不过她弄出来的花一点都不美观不好看。   而她的长发,因为她的动作又缓缓地垂了下来。   时周周现在没办法扎头发,只能用手肘勉强弄一下,但不怎么顶用。   林承本来想转身走的,看到她这样,默不作声地又拿起了她的线圈,走到她身后。   他在有所动作之前,还知会了她一声。   “我帮你扎上。”   男生的嗓音清朗贯耳,特别好听。   时周周惊吓了一跳,绷直身体有点磕绊道:“不……不用……”   林承中肯地说:“不然你的头发会沾上奶油。”   时周周其实也很想扎,但……   她红着脸别过头,背对着他,没再吭声。   林承把线圈戴到自己的手腕上,双手抬起,慢慢地从她耳侧拢住发丝,然后手指弯曲,在她的发丝间充当梳齿,帮她顺了顺头发,这才用线圈给她将马尾扎好。   尽管时周周看不到,但只凭感觉也能感受得到林承很熟练,完全不像新手。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扎头发,只是近乎嗫嚅地说了句:“谢谢。”   林承回:“不用。”   随即似乎是在向她解释:“我在家会给我妹妹梳头。”   时周周心想,怪不得绑头发会这么熟练。   他给她扎好头发并没有立刻离开。   而蛋糕师小哥哥在林承给时周周扎马尾的时候就拿着东西回来了,看到这幅场景,小哥哥还偷偷拍了一张他俩的照片,然后笑问:“小情侣啊?”   本就神思恍惚的时周周登时更加心慌意乱:“不是!”   她否认的太快,语气也难得染了激烈,不再和平常似的那么寡然平淡。   仿佛自知失态,时周周飞快地撇了神色镇定淡然自若的林承一眼,缓了口气才对蛋糕师继续说:“同学。”   蛋糕师笑而不语。   林承看到了他拍到的那张照片,没有出声,只用手指了指,示意这张照片能不能发给他。   蛋糕师笑着点了下头,在林承加了他的微信后就给林承发了过去。   时周周的蛋糕做的并不成功,不过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林承一直没走,直到时周周把自己做的蛋糕包好,拎着眼离开店里时,林承才突然开口,有点没底气地问她:“时周周,你能不能帮我选个蛋糕?”   时周周扭脸看他,林承淡定道:“给我妹妹买,我不知道小女生喜欢什么样儿的。”   时周周点了下头,“好。”   两个人隔着玻璃橱窗看了好一会儿,时周周指了指那款粉色珍珠天使的蛋糕,“这个有翅膀,小姑娘会不会喜欢?”   林承扭过脸,垂眸凝视着正直勾勾盯着这款蛋糕的时周周。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嘴角露出了零星浅笑,特别温柔。   林承低声问:“你喜欢吗?”   时周周本能地不假思索回答:“喜欢啊。”   林承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   时周周喜欢粉色珍珠天使蛋糕。   从蛋糕店出来后,两个人分开。   时周周又去商场逛了大半天,最终也没定下要给母亲买什么生日礼物。   下午三点多时周周回到没有人的家里,拆开蛋糕自己吃起来。   她并不知道,此时地时烟和林宴并没有在通常约会才去的地点。   而正在林宴家。   时烟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过去,她的手里还捏着笔,保持着写字的姿势。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柔和的光芒铺展在她的周身,映衬着她那张瓷白光滑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被光芒刺到,时烟的眉心始终紧皱。   林宴拿起一本书来,找准角度和位置,帮她挡住了落在她脸上的阳光。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唇角漾着笑。   时烟其实正在梦里。   梦里的她23岁,那会儿她正在和周冬安交往。   她挽着男人的手臂,遗憾地感叹:“啊……你在北城一中念的高中啊!要是我高中跟你在一个学校就好了,那样我就天天缠着你给我补课,既能拯救我的烂成绩,还能防止别的小姑娘勾引你。”   “周冬安……”时烟忽而声音不甚清晰地梦呓着呢喃起来:“周冬安……”   在她旁边的林宴也趴到桌上,和她相对。   他的一只手还拿着课本帮她挡阳光,另一只手已经抬起来,轻轻地落到了她的脑袋上。   他摸了摸她的头,而后手掌贴住她温热的侧脸,大拇指轻缓地摩挲过她细腻柔软的肌肤,低低地回:“我在。”   小烟,我在这儿。 第24章 对不起。   这年的平安夜在周二。   周二当天去了学校, 大家就各种交换苹果。   时烟一个拥有中年灵魂的人和林宴这个潮流停留2002年的人对这个外来节日并不感冒。   12月24日这天,对他俩来说,特殊就特殊在, 这是时烟的生日。   而不是, 这天是平安夜。   时烟和林宴都没有提前准备苹果。   时周周虽然是生在新时代非常了解潮流的青少年,不过她也对平安夜互送苹果没什么兴趣。   但其实,与其说没什么兴趣,更准确点来讲,是因为之前从没有人送过她,所以她也从没准备过红彤彤的苹果送给别人。   而平安夜, 在学生当中,还有另一层含义。   他们可以借机把平安果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在这个节日,总会有人会或直白或含蓄的告白。   一家三口清早一到学校,就发现两大奇观。   一个是, 之前和齐茅迟交好的那群男生,也都把发型理成了板寸。   这下班上的大多数男生发型都变成了板寸。   板寸头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林宴在拉帮结派不断地收小弟呢。   另一个是,时烟和林宴的桌上放了很多苹果, 每个都包装精美,有的苹果礼盒里还藏着偷偷表白但不敢署名的小纸条,林宴收到的还多了一些写着“对不起”的便签纸条。   而时周周桌上的苹果最多, 几乎堆成山。   时周周看到这幅景象,诧异地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教室。   她皱了皱眉,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给她送苹果。   她的第一反应条件反射性地就是——有人在整蛊她?   时周周正不知道要把这些苹果怎么办, 视线忽然捕捉到精美盒子里露出来的一个纸条的一角。   她抽出来, 上面写着一句:“对不起,我曾伤害过你。”   时周周继而发现,每一个被包装起来的苹果包装盒里, 都塞了一张纸条。   她将一个个纸条从包装里掏出来,每一张纸条上都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曾在你被伤害时冷眼旁观。”   “对不起,在你被欺负时我没有伸出援手。”   “对不起,是我太懦弱,明明知道你在被霸凌,可是那么多次,胆小如鼠的我一直不敢站出来为你说句话。”   “对不起,我在你被羞辱时还笑过你,我错了,真的错了。”   “……”   “对不起,周周,你真的很好很善良也很勇敢,而我却背叛了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抛下你站到了你的对立面。是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对不起,时周周,我之前真的很混,把捉弄你当成乐趣,想尽法子折磨你,让你受尽了欺负和嘲笑。现在我醒悟了,但我知道我不配让你原谅,也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以后能够过的开心快乐,别被那些不好的事牵绊住。”   几十份小纸条,时周周每一张都认认真真地看了。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安静地把这些纸条收起来,让林宴和时烟帮忙把苹果收起来。   其实这个道歉活动是齐茅迟组织班上的同学给时周周的。   全班,包括曾经明哲保身的班委们和袖手旁观的同学们以及跟着齐茅迟欺负过时周周的男生们,都参加了。   只有张溪遥夏灵灵和李蓉三个人没有。   大家之所以同意齐茅迟的提议,更多的还是因为那次齐茅迟的道歉信里透露了太多真实细节,让他们几乎都明白,齐茅迟是被张溪遥蒙骗了,才会傻愣愣地为张溪遥不要命地冲锋陷阵。   而随之而来的,林宴用录音自证清白,大家就更清楚张溪遥是个能装会演的白莲。   最最重要的是,在齐茅迟建了向时周周道歉的群把大家都拉进去后,肖意亲口在群里坦言,当初是她在被张溪遥和她的两个小姐妹欺负,时周周勇敢站出来为她说话,才被张溪遥那么针对的。   并且肖意还往群里发了几段录音。   有份录音的内容,是张溪遥亲口得意洋洋地承认,是她们在抽烟,看到的时周周想要阻止,当时正巧被老师抓包,她就把烟和打火机都塞给了时周周,说是时周周怂恿的。   剩下的录音几乎都是张溪遥和她的小姐妹言语污秽地在背后说班上其他人坏话。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张溪遥的真面目。   没有人再被她温柔的外表所欺骗。   一家三口收到了这么多的苹果,别说吃了,拿回家都费劲。   最终商量后决定,给班上每人送两个苹果,这样就差不多了。   林宴让齐茅迟跟他一起去给大家发苹果,轮到张溪遥时林宴也没有跳过,一视同仁地让齐茅迟往她桌上放了两个。   张溪遥当时没有在教室,后来回来后,看到桌上又多了俩苹果,还以为是哪个想接近她的人送的。   今早她到学校后,看到时周周他们桌上的苹果几乎要堆成山,而自己的桌上虽然也不算少,但远远比不上时周周,而且送她苹果的都是外班的男生,本班的除了夏灵灵和李蓉,没有人送她,她心里气的不轻。   这下又多了两颗苹果,张溪遥的嘴角刚翘起来,就被同桌夏灵灵小心翼翼地告知:“这是林宴发的,他给全班都发了。”   张溪遥的表情登时凝滞住。   须臾,她没好气地将那苹果拂到地上,冷冷道:“谁需要他假好心!”   林宴还真不是假好心。   在到夏灵灵桌边该给张溪遥发苹果时,负责放苹果的齐茅迟拿不准主意,犹豫地用询问的眼神看林宴。   林宴撇头,撂了句:“看我干嘛?放啊。”   齐茅迟这才乖乖地在张溪遥的桌子上放了两个苹果。   过后,齐茅迟不理解道:“宴哥,先不说她对和你关系好的时周周做的那些事,就她故意引导同学误会攻击你,你为什么还要给她苹果?”   林宴斜了齐茅迟一眼,语调懒散:“你叫声叔,我就告诉你。”   齐茅迟:“……”   林宴只是随口逗逗他,旋即就回了齐茅迟:“我要是故意掠过了她,那和总是煽动其他人孤立同学的她有什么区别?”   齐茅迟感觉很有道理。   “不掠过她,只是因为我不在意。她根本不值得我在意,懂?”   齐茅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俨然已经成了继蒋宇丞之后的林宴的另一个小迷弟。   .   这天最后一节课,时烟被体育老师叫出了教室。   趁她不在,林宴偷偷给时周周写纸条。   林宴:【放学后你跟时烟一起在街上多逛会儿,今晚我来做饭给她庆祝生日。】   时周周想起母亲特别喜欢吃林宴做的菜,而且林宴他……对母亲有心思。   时周周便答应:【好。】   时烟是在放学后才回来。   这会儿林宴已经提前走了,只有时周周在等她。   而在时烟快走到教室时,忽的看到林承从楼上下来,没有顺着楼梯继续下楼,而是拐弯来到了1班外。   透过最后一扇窗,林承一眼就看到了还坐在座位上低头写作业的时周周。   他敲了敲玻璃窗,时周周听到声响,仰脸望过来。   两个人隔着玻璃相望,玻璃窗上蒙着一层雾气,使他们彼此在对方眼中都笼上了一层朦朦胧胧。   时周周不知道林承来做什么,但还是在他的手势示意下开了窗。   林承这才把捧在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是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里面装着平安果。   时周周微微讶异,没有立刻接过来。   林承以为她不想要,有点尴尬又委屈地把东西放在窗边就要转身走。   时周周忽而急忙叫住他:“欸,林承!”   她的声音轻细,很温软。   林承脚步一顿,再转过身,发觉时周周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在桌屉里摸了摸,掏出一颗红彤彤的苹果来,很礼尚往来地伸手递给他。   “我没有准备苹果,这是同学给的,也没有包装了,比不上你的,你……你别介意。”   她的话刚说完,林承就接过了她递给他的这个苹果。   男生俊朗的脸上漾开一抹笑。   他低声道:“不介意。”   而后又问:“你还不走吗?”   时周周点了下头,“等嫣嫣。”   林承了然,强装镇定地说:“那我先……”   故意在不远处停下来看了全程的时烟这才出声:“林承?”   她朝教室后门走来,笑语盈盈道:“要不要跟我和周周来家里一起吃饭?”   林承受宠若惊,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扭头瞅向时周周。   时周周心想今天是母亲的生日,既然母亲已经亲自邀请了他……   她也认真地顺着母亲的话邀请:“你来吗?”   心里忐忑又紧张的林承这才露出笑:“好。”   三个人在回家的路上,时烟说想买点喝的回家,时周周趁机对时烟说她去蛋糕店取蛋糕。   林承二话不说就跟着时周周去了蛋糕店。   在时周周麻利迅速地上手开始做蛋糕时,他才得知今天是时烟的生日。   怪不得那日会看到她在学做蛋糕,原来是想亲手给时烟做。   林承便趁时周周不注意,不声不响地去给时烟选礼物去了。   等三个人聚了头,再一起回家后,时周周才告诉时烟,林宴让他们上楼去他家吃饭。   时烟便拎着喝的,带着俩孩子上了楼,敲开了林宴的房门。   本来神采奕奕满脸笑意的林宴在看到林承的那一刹那,表情就变得十分嫌弃,很不客气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林少爷很少被人这么嫌弃,但他依旧保持着良好教养,面色镇定地回答:“我是被时烟和周周邀请来给时烟过生日的。”   林宴的声音徒然拔高一个度:“周周?周周也是你能叫的?!” 第25章 时周周,你笑起来很好看。……   林承平常是个教养很好极为优雅的大少爷, 但是每每撞上林宴,他良好的脾性就都给气没了。   林承听到林宴一副周周是他所有物的语气,不满地回击反问:“你都能叫, 我为什么不能叫?”   林宴气不顺道:“你能跟我一样?我是她……”   他瞪着眼珠子, 一副我是她爹的霸气,吼出一句:“……房客!”   林承不屑地嗤笑一声:“我是她朋友。”   朋友总比只有金钱交易的房客更亲近!   时周周在听到林承嘴里这句“朋友”时,心里蓦地一滞,她扬起脸来看向林承,有些愧疚。   上次他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并不是默认, 而是否认。   她当时只是单纯地想还清他的人情,和他划清界限,以后在学校不要再被喜欢他的女生围堵找茬。   但时周周不能否认,林承本人是很好的。   学习好, 为人也好。   这会儿他说的还是“我是周周的朋友”。   他一直都把她当成朋友的吧?   可她却那样伤害过他对她真挚的情谊。   林宴毫不服气,冷笑着对林承炫耀:“我也是周周的朋友,比你和她的关系更好!我每周都会去她家里吃饭!”   时烟实在受不了这俩小学鸡的攀比心理, 及时打断:“你俩差不多得了,今晚我过生日,你们都给我规矩老实点!”   说完, 她就推开林宴,踏了进去。   时周周和林承也跟着时烟进了林宴家里。   林宴和林承不敢造次,就互相用眼神交战。   你瞪我一下, 我剜你一眼, 来回杀了无数次,直到吃饭才消停。   在正式吃饭前,时周周把生日蛋糕拿出来, 放到餐桌的最中央,她小心地插了17根蜡烛,点燃。   然后时周周就把她给时烟准备的生日礼物从书包里掏了出来。   看起来还不小。   时烟笑眯眯地接过来,对时周周说了句:“谢谢周周。”   林宴也把礼物拿给了时烟。   时烟也笑着对他说了句谢谢。   林承最后给的,他准备的礼物盒子最大。   时周周把客厅的灯关了,登时只有蛋糕上微弱的蜡烛光芒摇曳生姿。   林承看着时周周往餐桌这边走来,柔和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将她嘴角的笑意映的更清晰温柔。   时周周说:“妈……”   她突然一惊,立刻改口:“妈呀,蜡烛都快烧没了,嫣嫣你快许愿!”   时烟差点破功哈哈笑出声,她强忍住,嘴角的弧度却一直没有落下去。   林宴在旁边笑而不语。   林承一开始听到时周周突然喊“妈”还挺奇怪,后来发觉她只是在用扬起来的语调说那句“妈呀”,突然就觉得她好可爱。   而且她说话时的语气终于不再总是平静无波了,好像活泼了起来。   时烟双手交握,她闭上眼,很虔诚地在心里默默地许愿:“希望我女儿周周能一直平安快乐顺遂健康。”   “希望周周能一直做她想做的事。”   “希望周周以后能和她相爱的人厮守一生。”   时烟许完愿就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她亲自给他们三个人切蛋糕,然后四个人开始享用晚餐。   吃饭的时候时烟笑着问林承:“怎么样?好吃吗?”   林承并不知道这是林宴亲自做的,他还以为是林宴提前定了外卖准备好,听时烟这么问,便如实坦言,笑道:“嗯,很好吃。”   林宴冷哼,“好吃吧?我做的。”   林承瞬间就改口:“突然感觉也就那样吧,一般般。”   林宴:“……”   “一般般你别吃!”   林承又夹了一筷子填进嘴里,“我这是给你面子。”   林宴“呵”了声。   你个臭小兔崽子我需要你给我面子?!   时烟被他俩逗得乐不可支,简直就是俩活宝。   吃过晚饭,时烟终于开始拆生日礼物了。   她先拆了女儿送给她的。   只看盒子的大小,或许会觉得是条围巾或衬衫。   但又肯定不是这两种物件,因为还挺沉的。   结果,时烟一拆开,几本辅导书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什么王后雄,什么五三。   时烟:“???”这算哪门子生日礼物!   时周周居然还很认真地对时烟轻声说:“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送这个比较实用,嫣嫣你不是说下次要考好吗,多看看这种辅导书很有用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女儿精心挑选的礼物,时烟还是笑语盈盈地收下了,并且对女儿说:“我很喜欢。”   林宴一听,笑了。   时烟拿起林宴的礼物来,开始拆他的。   看着大小和厚度感觉是个本子。   实际上也确实是个本子。   只不过不是时烟想象的封面唯美漂亮的崭新的本子,而是黑色封皮,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解题思路和步骤的错题本。   时烟再一次被颠覆:“???”这是什么魔鬼礼物?   林宴还觉得既然时烟会喜欢周周的礼物,肯定会更喜欢他送的这个。   他兴致勃勃地一副求夸的语气对时烟说:“这是我专门针对你的弱项整理的错题集,包括每科的重点和易考点,你把这些题型都吃透,绝对会进步不少……”   他还没说完,皮笑肉不笑的时烟就一记眼刀杀过来。   觉得自己被媳妇儿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林宴:“?”   怎么了啊?   不喜欢吗?   周周送你辅导书你都那么喜欢,我送的这个可是我一笔一划亲自写了一个本!   专门为你量身打造的错题本!   不感动吗!!!   一点都不感动吗!!!   时烟放下这本沉甸甸的错题集,决定拆林承的礼物。   时烟在自己想,要是林承送的也是这种东西,她就让林承自己带走!   然后打开一看……   哇!好萌好卡哇伊的棉手套!!!   还是两副!!!   时烟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这林承是故意买两副手套的吧?   想让她给周周戴一副?   这么一想……嘶!   林承其实更想送周周礼物吧!   时烟敢肯定,她这个寿星才是被顺带的那个!   但她才不会计较这些。   时烟立刻就塞给时周周一副,“周周,你也戴上!咱俩一起戴闺蜜款啊!”   她说着,已经把自己留的那副戴在了手上。   时周周也很开心地笑着戴了时烟给她的那副,俩人还抬起双手击了个掌。   坐在旁边如愿的林承目不转睛地瞅着眉眼弯弯的时周周,唇边也不自觉染了笑。   而林宴却有点郁闷。   就这么喜欢林承送的礼物?   过了会儿,时烟把他们三个送给她的礼物都小心地收好,然后开口道:“我要宣布一件事儿。”   三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到她身上。   时烟有些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对他们说:“体育老师选了我作为短跑运动员参加明年春季要举办的省级运动会。”   时周周立刻激动地扬声道:“真的吗!”   时烟能发挥特长一展风采,她比谁都要开心。   时烟笑着点头,“嗯。所以这几个月得抽时间跟体育老师训练了。”   林宴也笑。   他还记得之前时烟就跟他说过,她上学的时候短跑可厉害了,可以破校记录的那种。   上辈子他没机会见她在比赛跑道上的英姿,这一次可以亲眼见了。   时烟说完又道:“哦对了,我从体育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前看到他桌上还有篮球赛的报名表。”   她看看林宴又瞅瞅林承:“你们要是喜欢打篮球可以报名参加。”   林宴挑了下眉。   林承若有所思。   从林宴家里出来时,林承家的司机还没到。   时烟让他进去等,林承婉拒,说在路边等会儿就成。   时周周本来是跟着时烟要进家门的。   在踏进去之前,她突然又转身折了回来。   时烟看着女儿急匆匆走向林承的背影,不禁失笑。   她进了家后就掩上门,不偷听他俩说话。   林承听到有脚步声,一扭脸,就看到时周周来到了他身后。   时周周抿抿唇,对他嗓音很轻地歉意道:“对不起,上次否认了你是我朋友。”   林承微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激动的心情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堪堪压住不让自己很失态,还是不太敢相信,问:“你的意思是,你这次承认了?”   “我们是朋友。”他补充。   时周周咬了下嘴巴里的软肉,轻轻点了下头。   旋即又很真诚道:“谢谢你帮我好几次。”   “也谢谢你把我当朋友。”   林承低笑,还未说话,开着黑色轿车来接他的司机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时周周率先道:“车来了,你上去吧。”   林承倒是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拉开后车门坐上去。   在车子要离开之前,他落下车窗来,对站在路边的时周周说:“时周周,你笑起来很好看。”   时周周轻怔住。   车缓缓从她面前驶过,带起一阵很温柔的风,吹拂着她两鬓的发丝飘扬飞舞。   片刻,她讷讷地回过神,微微红着脸回了家。   时烟正在收拾家里还洗该换的沙发罩等东西,打算开个洗衣机洗一通。   时周周走过去帮她,俩人一起换好新的沙发套,时烟抱着一堆脏的往卫生间走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时周周跑去开门。   来人是任霏霏。   任霏霏手里拎着一堆袋子,她走进来,对时周周歉意道:“对不起啊周周,最近公司太忙了,干妈都好久没过来看你了……”   话音未落,卫生间突然传来一声高亢清亮的声音:“闺女!帮我在客厅的柜子里拿桶新洗衣液进来!”   任霏霏霎时震惊,手里拎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这是烟姐的语气! 第26章 他可是你女儿的同学,可以当……   时周周还未有反应, 任霏霏就连鞋也没换,直接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到卫生间门口,在里面的时烟转过身朝她伸出手, 刚要笑着说“给我”, 结果看到的不是女儿的面孔,而是任霏霏这张震惊无比的脸。   时烟不免愣了下。   她是真的没有料到,任霏霏会突然出现。   任霏霏一眨不眨地盯着时烟,眼睛里腾升起一团雾气,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女生,声音颤抖地问:“你刚叫周周什么?”   时烟立在原地, 也直直望着任霏霏,没有说话。   “闺女?”任霏霏又开口:“你刚是不是叫了她一声闺女?”   “你是谁?”她死死地盯着时烟,心里明明有了答案,但就非得要问个清楚:“你是谁?”   时烟看着任霏霏, 无奈地笑了笑,回她:“霏霏,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任霏霏的眼角有眼泪往下滑, 她杵在原地,怔怔地盯着时烟,看到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直到时烟伸手环抱住任霏霏, 声音微哽地明确告诉她:“我是时烟,是周周的妈妈,是你的烟姐。”   任霏霏控制不住抽噎了下, 立刻抬手回搂住时烟, 情绪失控地呜呜哭起来。   她心里有满腹疑问,但是这会儿什么也问不出口,只紧紧抱着时烟, 哭的泣不成声。   好半天过去,任霏霏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不少,这才问时烟和时周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时烟就把事情告诉了她。   任霏霏听完后一脸惊愕,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而且肯定此时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女生就是和自己一起打拼多年的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烟姐,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世上居然有这么玄幻的事情发生。   后来时周周不想打扰她们大人讲话,很懂事地说回房间去写作业。   任霏霏和时烟在客厅里聊天,也说了些公司里的事。   时烟了解了公司的近况。   除了她刚去世那段时间,公司内部波动不小,后面在任霏霏的操持下,发展还算稳定。   就是由于没了时烟这个首席设计师,每次设计出来的服装新品都中规中矩,没什么惊喜。   时烟很歉意地对任霏霏说:“霏霏,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个人顶着压力平息公司的风波,处理好各种事实在不容易,但是我现在的身份没办法出席公司的各种事宜。”   “而且……”她轻抿了下嘴唇,继续道:“我重生回来后才发觉,我之前对周周的关心和陪伴实在太少,导致我们俩之间生了不小的代沟和隔阂,所以这次想好好地陪着她生活,现在正努力地融入她的世界。”   任霏霏轻笑,回时烟说:“之前都是你带着我做事,你就像个亲姐姐一样,公司出了什么问题都是你挡在我前面解决,一直都是你冲锋陷阵,受苦受累都是你,我虽然是合伙人,但相比你来说,轻松实在太多。”   “这次就换我来吧,我会让公司好好地稳步发展下去。”她拉住时烟的手,亲口保证。   时烟欣慰地笑起来,然后说:“不过设计图我应该还是可以能帮上忙的。只要我设计出了满意的作品,就交给你去弄。”   任霏霏点头,“行。”   然后又像个家长似的笑着嘱咐:“但可别为了设计图落下课业啊。”   时烟:“……”   .   等任霏霏离开,时烟去厨房给时周周温了杯牛奶。   她走到女儿的房门外,敲了敲门。   在得到时周周的允许后,时烟才推门而进。   她来到时周周的书桌前,才看清楚时周周增在把白天在学校里收到的那些藏在苹果包装盒里的小纸条归置整齐,打算放进一个小铁盒中。   时烟把牛奶给时周周放到桌上,她在床边坐下来,话语温柔地问时周周,“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   时周周盖上铁盒的盖子,轻声道:“封起来。”   须臾,时周周手机把玩着这个方盒子,垂着眼慢吞吞地说:“在一定程度上,我应该还算幸运的那个。”   “嗯?”时烟没明白女儿在说什么,疑问。   时周周的眼睫颤了颤,解释:“至少我等到了他们的一句‘对不起’。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学生,肯定不止我一个人在被校园暴力,又有多少人能够收到这个。”   她说着,晃了晃小盒子。   时烟没说话,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时周周对时烟坦言:“有好多旁观的同学也都在跟我道歉,其实我觉得不用的。”   “虽然我是那种……”她顿了下,才又道:“可能在别人眼里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做不到袖手旁观,但我明白不能以我自己为道德标准去衡量别人。”   “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怕为我站出来后牵连自己也被暴力被孤立,也没什么不对。”   “谁都怕。”时周周呢喃了句。   时烟难过的要哭了。   她女儿亲口向她坦言,“谁都怕。”   所以那次,周周在帮肖意的时候,肯定也是害怕的,但她还是为了朋友挺身而出了。   她的女儿是最漂亮最勇敢的小天使。   时烟忍不住抱了抱时周周,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对时周周说:“周周,你真的很好很好,妈妈以你为傲。”   时周周轻笑了下。   喝完牛奶后,时烟嘱咐她早点睡,然后就离开了时周周的卧室。   时周周把那个装满了道歉的盒子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不见天日。   从此以后,所有难熬的晦暗都只是过往。   而她,要拉着母亲一起努力。   深夜。   时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今晚听周周说了那些,思绪乱飞,总是会想起周周受欺负时的场景来。   她想起那次张溪遥在厕所里把周周堵住,骂周周是小野种。   那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多少人对周周说过这种话。   因为她的女儿没有爸爸,就肆意地谩骂。   时烟在这方面似乎做的也不到位。   十几年来,她基本没怎么对周周提过周冬安,小时候周周还问过,她每次都只告诉她:“你爸叫周冬安,因为飞机事故而丧生。”   “爸爸长什么样子呀?没有照片吗?”   没有。   时烟最大的遗憾,就是还没来得及跟周冬安拍张照片,也没有他的一张照片。   当年她和周冬安的婚事,遭到了他家里的强烈反对。   他家富裕,父亲经营一家大公司,母亲是个名媛,父母都希望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婚,而不是时烟这个没爹没妈在底层挣扎奋斗的小人物。   周冬安是个倔脾气,他认定了时烟,根本不管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要跟时烟结婚。   和家里决裂的他擅自跟时烟订了婚。   他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他的父亲骗他说他母亲被他气得病重,再不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他母亲了。   而他急急忙忙从连城赶到北城,才发现是父母在欺骗他。   周冬安当天直接乘坐飞机要回连城见时烟。   然而却发生了那场事故。   飞机上的乘客和机组人员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包括坐那架飞机要去见时烟的周冬安。   时烟闭着眼,在脑子里回忆着周冬安的面貌。   结果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和他年龄不符但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林宴???   时烟蓦地睁开眼睛,惊吓地直接坐了起来。   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皱着眉用手拍了拍脑门,心想时烟你不能这样啊,就算林宴长得和你男人像,你也不能把周冬安想成他吧?   他可是你女儿的同学,可以当你儿子了!   时烟用力地甩了甩头,将林宴那张笑脸从脑子里丢出去。   她深呼吸了下,重新躺回床上,眨了眨眼,最终决定找时间和女儿谈谈这件事。   如果周周想知道关于周冬安的事,她就都告诉周周。   如果周周没兴趣,那她就不说。   她其实只是想让周周知道,女儿你不是野种,你有爸爸,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见你一面,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果他在,他肯定会很爱很爱你。   像妈妈爱你一样爱你,但比妈妈还要棒。   妈妈不是合格的妈妈,可他一定会是合格负责的好爸爸。   .   又上了几天课,很快就迎来了元旦。   假期前一天的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之前,时烟和时周周讨论元旦假期要去哪儿玩。   这么多年时烟都几乎没有陪时周周出去玩过,上一次母女俩出游还是在时周周四岁那年,一起去了趟游乐场。   结果时烟中途因为公司的事,不得不抱着不肯离开游乐场哭的哇哇叫的时周周赶去了公司。   时烟想弥补这些年来对周周的陪伴上的缺失,听说现在欢乐谷的项目更刺激,小年轻们更喜欢,她便主动提议:“我们去欢乐谷?这次玩个痛快!”   时周周莞尔,愉悦道:“好呀!”   然后时烟就听到她后桌那个魔鬼突然冷不丁地开口问:“节后回来没多久就要期末考了,你数学知识点都掌握了吗?物理公式都背熟了吗?化学方程式都学会了吗?语文阅读理解都答对了吗?”   时烟:“……”   “我就和周周出去玩一天,剩下两天全部用来学习!”她信誓旦旦道。   林宴冷漠脸:“哦。”   “我不信。”   时烟:“……”   “除非你让我全程盯着你,我亲眼看到才肯信。”   时烟摆摆手一脸“好说好说”的表情,答应:“我到时候去找你写作业补课,全天都让你盯着,行了吧?”   林宴摇头,刚要说话,时周周就意会了他的意思,主动邀请:“林宴,你也一起去欢乐谷玩吧?”   林宴突然露出笑来。   还是女儿懂他。   他满心欢愉地答应:“好啊!”   说实话他这个2002年就卒了一次的人,还真没去欢乐谷体验过呢!   然后,放学。   他们遇到了林承。   林承直奔主题,落落大方地邀请时周周:“元旦一起去溜冰场吗?”   时周周眨了眨眼,如实对他道:“我和他俩约好了去欢乐谷。”   他俩。   林承撇了一眼“俩”当中的那个林宴,心生妒忌又不悦,但还是淡笑地望着时周周,询问他:“我也想去,可以吗?”   “我们可以早点出发,上午在欢乐谷玩,下午去溜冰场。”他主动提议安排道。   时周周还未说话,时烟就拍手同意:“好啊!溜冰场好啊!我喜欢!”   她笑的意味深长,瞅瞅神色平静的时周周,又看看得逞暗笑林承,再瞧瞧满脸不爽直瞪眼的林宴,心想我最爱看恋爱小学鸡修罗场了。 第27章 时周周,你怕吗?   因为林承主动提供了司机专车服务, 所以时烟她们不用再去挤地铁。   隔天一早,时烟和时周周起床后时周周拎着自己衣橱里的两套jk闺蜜装跑出来,期待地问时烟:“妈, 你跟我一起穿小裙子吗?”   正在摆碗筷的时烟扭脸瞅过来, 目光在两套衣服之间来回流连,最后指了指有领带配饰的那款,“那我穿这个吧!”   蝴蝶结领结的那个更可爱,适合她女儿。   时周周眉眼弯弯地答应:“好呀!”   母女俩起的够早,从容地吃过早饭后,时周周和时烟就换上了闺蜜jk装。   等她们收拾打扮得差不多, 林承也到了。   时烟拉着时周周出来,林承盯着时周周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她穿着黑色的衬衣,配紫色蝴蝶领结,格裙是黑紫色, 搭一双黑色的马丁靴。   平常在学校时扎起来的马尾此时披散着,只取了一小绺编了一个侧编发。   看起来像个意外坠落凡间的小精灵。   时烟正要面朝二楼喊林宴一嗓子,已经听到动静的林宴就出现了。   他在下楼时看到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时烟和时周周, 脚步微顿,而后就瞅着她俩勾起了嘴角。   这母女,俨然成了姐妹吧。   怎么能这么好看。   不愧是他的妻女。   几个人陆陆续续地上了黑色的轿车。   时周周, 时烟,林宴三个人依次做到后座,林承坐了副驾驶。   时烟上车后礼貌地笑着对开车的中年司机说:“麻烦您啦。”   司机笑笑, 回:“不麻烦。”   然后视线就落到了坐在副驾后面位置上的林宴身上。   上一次是透过挡风玻璃匆匆地望了一眼, 当时只觉得自己恍惚看到了一个已故多年的人。   可这次,他近距离地看到了这个年轻的孩子,更觉得这个坐在后座的男生, 像他。   林宴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他看,偏头望了过去。   和司机诧异惊愕的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前面的司机已经仓皇收回视线,发动了车子。   接下来这一路。   林宴时不时就能感觉到前排的那道目光挪到了他身上。   他始终没说什么。   直到到了欢乐谷,四个人从车里下来后,打算排队去检票进园。   时烟看到旁边有个卡通可爱发箍的摊位,突然想起周周小时候可喜欢带这种可可爱爱的头饰了,于是她一边拉着周周往那边走,一边对他俩说:“你们等会儿我跟周周去买个东西!”   时烟和时周周在摊位前选了会儿,时周周最终选了星黛露的发箍,时烟拿了米老鼠的发箍。   就在她们想结账的时候,林承和林宴正巧走过来,时烟突然玩性大起,也要他们选个戴在脑袋上。   林宴倒没什么包袱,听时烟这么说,他一点都不抗拒,甚至还很期待:“那你帮我选个。”   时烟的手刚放到小鹿角发箍上,林宴自己就拿了一个米老鼠的发箍,和时烟脑袋上带的那个大同小异,看起来很像一对。   “就这个吧。”他说着,已经撤掉了标牌,把东西戴到了头上。   时烟扭头,看向站在什么都没选的林承,笑着问:“林承,你呢?”   林承扯了下嘴角,试图蒙混过关:“我就……不了吧……”   时烟看出来这小伙子还挺有包袱,她眯眼一笑,对周周说:“周周,你帮林承选一个,选了我付钱了。”   时周周根本没多想,很听话地按照母亲的指示选起发箍来。   林承见逃不掉,只好妥协,接过了时周周给他的那只粉白兔子发箍。   蓦地一看,倒和时周周的星黛露很像,总之都是兔子耳朵。   这么想着,林承忽而喜欢上了戴这只兔子发箍。   四个人戴着卡通发箍,检票入了园后,先在一起拍了张合照。   时烟问时周周最想玩什么项目,时周周指了指过山车的跑道,“我们去玩过山车吧!”   “好,那就去过山车那边。”时烟和时周周手拉着手往过山车的排队入口小跑去。   而后面的俩男生各怀心思地慢吞吞跟着跑在前面的她们挪步。   极不情愿。   林宴是因为经历过一次飞机失事,从而对这些高空刺激的娱乐项目也都恐惧。   林承是本身就受不了这种刺激,也不是不能玩,大概就……反应可能会大一点。   时烟扭脸看到他俩磨磨蹭蹭的,冲他们笑着招手,“快跟上!”   时周周也转了头看向身后,她的脸上还漾着浅笑。   林宴被妻女的期待给说服,咬咬牙要跟她们一起上。   而林承,在捕捉到时周周笑颜的那一刻就没打算退缩。   当然,林承不承认这是男人有没有面子的问题。   欢乐谷有六种过山车,他们要玩的是中等刺激的。   一排四个人,脚悬空式。   因为两侧体验更加刺激,时烟和时周周被林宴和林承给推进了中间两排。   在过山车缓缓驶动时,林承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低声问坐在自己旁边的时周周:“时周周,你怕吗?”   时周周回道:“不怕啊。”   过山车就要爬到最高点,很快迎来俯冲。   林承说:“我也不怕……啊啊啊啊啊啊!”   平日里清朗的声音都吓得变了质。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林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倒是时烟在呜哇乱叫。   林宴正紧紧地抓着时烟的手,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她手上的骨头捏碎。   时烟根本不是怕到高喊,而是被林宴捏的手指生疼。   一分钟都不到,他们已经回到了原地。   过山车停下,林承几乎要受不住想要呕吐。   但时周周解不开安全带的锁扣,还坐在座位上。   已经下来的时烟被几乎要站不稳的林宴给困住,她勉强扶着这个人高马大但这会儿仿佛被抽空力气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男生,根本没办法去帮周周解安全带。   林承强撑着,站在时周周面前往里摁了下锁扣,再往外一拉,帮她开了安全带。   时周周跳下来,刚要跟他说句谢谢,林承就转身先从出口处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周周,周周你过来帮我下!”时烟在另一边喊时周周。   正瞅着林承背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的她只好立刻奔去母亲那边,和母亲一起把林宴搀扶住,半拖着往外走。   林承出去后找了个处在隐蔽位置垃圾桶,吐了一场。   然后他去买了瓶水,漱了漱口。   坐在长椅上缓了会儿,林承折身回去,又买了三瓶水。   等他若无其事地回去时,就看到时烟和时周周正站在坐在长椅上的林宴面前,两个姑娘同款皱眉。   他走过去,把水分给她们,又给了林宴一瓶。   林承本以为自己算很受不了这种刺激的了,没想到林宴的反应比他还大。   那脸苍白的如同一张纸。   时烟皱眉叹气:“你害怕就不要上啊!怎么都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林宴摆摆手,“就想体验一次,谁知道这么刺激。”   “那一会儿其他刺激的项目你受不了的就别玩了。”时烟像念叨孩子似的扭脸对时周周和林承也说:“你们有什么害怕的项目,也别逞强上知道吗?”   林承心虚地点了下头。   时周周却说:“我不怕,很好玩。”   林承:“……”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时周周。   后来时周周和时烟一起上了坠落塔,这次林宴和林承都没有上,在栏杆外举着手机给她俩拍照。   在器械快速升到最高点又急急落下来的时候,林承似乎听到了时周周在笑。   他透过手机的屏幕看着坐在坠落塔上升降的时周周,果然捕捉到了她的笑容。   “妈,妈你看!我们正对着那个过山车!风景好好啊!”时周周兴奋道。   林承皱了皱眉,“妈”?   周周是在跟她在天堂的妈妈对话吗?   时烟回时周周:“那边还有飞椅项目,一会儿去玩吗?”   “好呀!”时周周偏过头,冲时烟扬起灿烂一笑。   林承正拍时周周的时候,屏幕里突然出现了一张脸,遮挡住了他要拍的人。   林宴歪着脑袋出现在了林承面前,还幼稚地做了个鬼脸。   林承往旁边挪了下,正要继续拍时周周,林宴就冷哼道:“还拍!差不多够了你!”   林承:“我想拍多少拍多少,管得着么你?”   林宴皮笑肉不笑道:“最管得着的就是我,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林承心想你搁这儿说绕口令呢?我又不稀罕听。   “有本事你就坐到时周周身边去,那样我为了不拍到你这张令人讨厌的脸,可能也就不拍她了。”林承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他清楚,林宴是不会玩这种项目的。   所以他该拍还是会拍。   林宴回怼:“那你这么想靠近她,怎么不跟她一起坐?”   林承:“……”   最终半斤八两的俩人决定暂时休战,谁也不说谁。   下个项目到了时烟说的飞椅。   其实就是像旋转木马那样绕着圈转动的腾空秋千,机器转起来来后,坐的椅子会慢慢升高,让人腾空。   在欢乐谷算是个很温和的项目。   一排三个位置,林宴选了最里侧,时周周在中间,时烟在最外侧。   林承在时周周的正前方。   每个人扣好的安全带被工作人员挨个检查无误后,秋千正要缓缓转动起来,他们四个人的身后突然爆出一声崩溃的大哭。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哭的稀里哗啦,嘴里不断道:“呜呜呜我害怕,我害怕,我要下去,我害怕呜呜呜……”   “看把孩子给吓的。”旁边有人失笑道。   在工作人员把被吓哭的孩子从椅子上带下去的这个片刻,时烟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关心地安抚时周周。   她朝时周周伸出手,想要和时周周趁机拉拉手安慰安慰女儿,声音温柔:“周周别怕。”   林宴见状,也朝时周周伸出了手:“我也在。”   林承看到林宴那只爪子,不甘示弱地对时周周伸出手:“还有我。”   时周周:“???” 第28章 时周周,你真好看。   时周周毫不犹豫地把手递给了时烟, 母女俩手牵着手相视一笑,然后时周周才对他们说:“我不怕啊。”   打了个平手的林宴和林承假装若无其事放下手来。   因为是节假日,来欢乐谷的人很多, 基本每个项目都需要排长队, 所以他们从飞椅上下来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了。   几个人在园里吃了点东西,同时经过商量,决定下午先不去溜冰场了,今天就在欢乐谷玩。   “溜冰场明天再去嘛,”时烟一边吃关东煮一边说:“不过明天我要在家里学习了, 你们三个一起去。”   林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贪心的很,既想在家陪老婆,又想出门陪女儿, 恨不得弄出个分·身来。   时周周本来以为林宴会说要给母亲补课,所以她没说话。   结果见林宴也没说要留在家里,她才不紧不慢道:“那我也不去了吧, 我在家陪你一起学。”   然后又看向林宴和林承:“你俩一起去?”   林宴和林承从来没这么有默契到异口同声:“谁要跟他一起去啊!”   嫌弃的声音完全重叠,一字不差。   俩人说完还齐齐偏头,又一起吐出一声:“嘁!”   时烟见状, 忍不住笑出声,开玩笑道:“你俩也太同步了吧?不知道还以为你俩是异卵双胞胎。”   时周周忽然也发现了华点,附和母亲:“是哦, 而且姓氏也一样。”   林宴:“……”   林承:“……”   最后林宴还是选择了就在家陪时烟学习, 溜冰场的项目就勉为其难让林承那个家伙单独陪周周了。   吃过午饭后,四个人下午又开始排长队继续玩项目,直到天际开始擦黑。   冬日里的五点多钟, 已经笼上了一层夜幕。   他们走到了香格里拉园区,入眼全都是挂着铃铛的许愿木牌。   面前有道桥,桥两侧的网上挂了满满当当的许愿牌。   这会儿正巧有一阵夜风吹来,铃铛就叮玲玲地作响,牵动着木牌咣啷咣啷地轻轻碰撞。   时烟被吸引,提议说:“我们也写个?”   没有人有异议,四个人便一人买了个许愿牌,开始用黑色的马克笔各自写心愿。   写完后再各自寻地方挂起来。   时烟和时周周结伴去了一颗树下,将她们的许愿牌挂了起来。   时烟的牌上写着:“希望我女儿周周可以永远开心健康平安快乐。”   时周周写的是:“请保佑我可以和我母亲永远在一起,也请保佑我的朋友们平安顺利。”   林宴直接把牌挂在了桥上。   上面写着:“能够和她们相遇相处,已是我最大的幸福。但愿这场幸福可以延续地久一点。”   而林承,一个人走了老远,才把牌挂在最不起眼最隐蔽的地方。   “时周周,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能一直开心就好。”   这天要出园之前,四个人又去欢乐世界玩了一遍。   在要进去时,时烟和林宴去了卫生间,外面太冷,时周周和林承就门里面的通道处等他们。   两旁有很粗的大理石柱子,光线昏暗间,彩色的灯光一闪一闪,让这方天地忽明忽暗。   时周周倚靠着柱子,头微垂。   林承就站在另一边,正对着她,也刚好能够肆无忌惮地看向她。   “时周周。”他突然开口喊了她。   时周周抬脸,望着林承。   林承忽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胸腔里满满涨涨的,每次跟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有这种感觉,又兴奋,又忐忑。   明明很想和她多说些话,可是叫了名字后,又瞬间大脑空白,找不到合适的话来破冰。   “你……”他只能硬着头皮搜罗合适的话题,问她:“你最喜欢今天玩的哪个项目?”   时周周很认真地回想了下,回答他:“坠落塔。”   林承听到她这样说,倏的想到,她当时笑的很开心,而且还在上面喊了“妈”。   是不是那个项目对她来说,有她和她母亲美好的记忆?   时周周的眉眼弯了些,对林承说:“迅速升到最高点的时候,会瞬间有种整个人倒过来的感觉。”   “高处的风景真的很美,视野特别广阔。”   林承淡笑道:“这样的吗?”   “说的我也想去试试了,下次再来去体验一次。”   时周周看了眼时间,说:“去呀,现在还没关呢!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承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你陪我去?”   时周周眨了眨眼睛。   她想到今天玩过山车的时候,结束后林承的脸色不太好。   他……是不是害怕?   时周周本着给同学壮胆的精神,点头道:“好。”   俩人临时决定返回坠落塔,时周周从欢乐世界的入口出来后给时烟打了通电话。   这会儿刚从卫生间出来和已经等在外面的林宴碰面的时烟看到是周周的电话,接起来后,刚要说他俩就要过去了,结果就听到女儿说:“嫣嫣,我来陪林承坐坠落塔,你和林宴去玩一下欢乐世界吧。”   时烟听了后眉梢一挑,笑道:“啊?你和林承去坠落塔啦?”   旁边的林宴一听,登时表情不悦,拉着还没挂断电话的时烟就要去追那俩人。   时烟还在和时周周讲话,笑吟吟道:“我们不去欢乐世界了,我去看看你俩,一会儿给你拍张照片。”   挂了电话后时烟甩开握着她手腕的林宴的手,失笑:“你这么紧张干嘛?他们不就玩个坠落塔嘛。”   林宴冷哼:“林承存了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看周周单纯善良就套路她!”   时烟好笑地问:“那你呢?你对周周的心思不也挺明显的?”   林宴的脚步微顿,他皱紧眉,停下来,转身看向时烟,神色严肃又正经。   这样不笑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挺凶的。   “我对周周没有任何歪心思。”他像是对时烟解释,又仿佛强调。   时烟眨了下眼,敷衍点头。   这个年纪的男生,好面子。她懂。   林宴似乎察觉到了她不相信,正要再说点什么,时烟就适时提醒:“再不走他们可就直接玩完项目下来了。”   林宴只好作罢,抿了下嘴唇,冷着脸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过了会儿,走在时烟身侧的他到底忍不住,又说了一遍:“我对周周没有歪心思!”   时烟心想,我信你个鬼。   一口一个“周周”就算了,看到林承和周周相处亲近愉快,你急的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站不住脚,每次见到林承不呛人家你就不姓林。   都这样了还嘴硬说对我女儿没什么歪心思,你觉得我能信你?   俩人到坠落塔前时,时周周和林承刚坐上去,器械正准备启动。   时周周看到时烟过来,还开心地冲时烟挥了挥手。   时烟也笑着向她挥手。   坠落塔慢慢上升了一段距离,又慢慢落下来,再次上升,然后突然加速往上冲去。   林承就在时周周的身侧,他这次清晰地听到了时周周在笑。   女孩子的声音清澈细软,掩饰不住的愉悦。   但他真的太紧张太害怕,紧紧闭着眼。   时周周说:“林承,你看!高处的风景是不是很好看!”   林承试着睁开眸子,他正在20米的高空。   和时周周一起。   下一秒,他们突然又往下坠落。   林承下意识地抓扯住了时周周握着扶手的手,声音吓得变质,颤抖着惊恐地喊:“啊啊啊啊啊时周周!”   “时周周!!!”   时周周在他湿热的掌心覆到自己皮肤上的那一刹那,有一瞬的晃神。   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林承在怕,便没有挣开。   甚至还安慰他:“没事啦,后面几下都是缓和的,我们这就要下去了。”   林承当然也感觉到了速度已经降了下来。   他扭过脸,望向时周周。   正巧看到她缓缓地闭上了眼,嘴角轻轻扬着,在感受冬夜冷冽的风吹过来。   在坠落塔稳稳落地后,一直望着时周周的林承唤她:“时周周。”   时周周扭过脸来,只看到林承的嘴张张合合,却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因为这会儿有个跟他们一起坐坠落塔的女孩子从他们面前走过,正心有余悸地啊啊啊啊叫着说吓死了。   时周周微微蹙眉,疑问:“嗯?你说什么?”   林承松开安全带,下来,转过身后看到时周周还没下来,他就上手帮她松了安全带,嘴角轻扯:“说你很勇敢。”   时周周突然被夸,有点腼腆地快速眨了下眸子,偏开了头。   她跳下来,和林承一前一后地从出口离开。   “周周!”时烟把手机举给时周周看,“快看!好漂亮的吧!”   时周周凑近时烟,和她一起翻看起时烟刚才给她拍的照片来。   后面几张,都是她正在笑,抓着她手腕的林承扭脸瞅着她的照片。   时周周微微蹙了下眉心。   感觉有点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母女俩在前面走,林宴和林承在后面又在互呛。   “为了多和周周单独相处你可真是费尽心思。”林宴冷嘲热讽。   林承轻嘁:“彼此彼此,你不就是不愿意让我多和周周待会儿才追过来的吗?”   林宴:“真不容易,你居然有自知之明了。”   林承:“我可不像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林宴:“?”   你完了,这辈子你都别想跟我女儿在一起。   我不同意!!!   林宴突然加快步子,将林承甩在了最后边。   林承望着和时烟手挽手有说有笑的那道身影,微微地叹了口气。   ——时周周,你真好看。   可惜你没听见。   幸好,你没听见。   .   几个人一起吃了个晚饭后才被林承家的司机送回住处。   到家时已经不早,时烟和时周周心血来潮,母女俩一起钻进了家里的大浴缸,结伴泡起热水澡来。   在给时周周用浴球抹沐浴露的时候,坐在时周周身后的时烟突然问女儿:“周周,你想不想知道关于你爸爸的事儿?” 第29章 假设林宴是周冬安…………   时周周没想到时烟会猝不及防提及父亲, 怔愣了下。   须臾,她没有说想,也没说不想, 只是问时烟:“妈你为什么突然提了爸爸啊?”   时烟笑了笑, 轻叹着说:“就是感觉你可能想了解他,但是我基本没跟你谈过他。”   时周周确实很想知道有关于父亲的事。   她记得她小时候问过母亲,母亲当时跟她说,父亲叫周冬安,但没有来得及等她出生,就因为一场飞机事故去世了。   而那晚, 母亲在她睡下后哭了。   时周周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正巧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床边守着她掉眼泪。   时周周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时烟和父亲有关的任何事。   因为她觉得,母亲提起父亲来会很伤心。   所以哪怕她很想知道父亲的一切,也再没问过一句。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勾起母亲的难过,让母亲伤心。   这会儿时烟突然提及父亲, 时周周藏了很久很久的好奇,想要了解父亲的念头,再一次地冒了出来, 甚至比原来还要强烈。   可是……   她扭脸望了望坐在她身后的时烟。   母女俩四目相对,氤氲的雾气间,时烟温和地对时周周笑了笑, “想知道吗?”   时周周咬了咬嘴巴,回她:“想。”   时烟就把她记忆中的周冬安告诉了时周周。   包括周冬安的家庭,他的事业, 他的为人, 一切一切。   “你爸爸虽然看起来又酷又凶的,但其实很温柔贴心,做饭超好吃, 可以当厨师的水平,我这辈子最喜欢吃他做的饭菜了。”   时烟笑着说:“他求婚的时候就跟我说,只当我一个人的大厨。”   而后她又低叹了下:“果然只做了我一个人的大厨,都没等到我们周周出生。”   时周周被时烟轻轻地摸着湿乎乎的头发,微微抿了下嘴唇。   须臾,她掬了一捧水泼到自己身上,话语轻然地问时烟:“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时烟忽的笑起来,语调明快道:“在电影院,我俩座位挨着,我那会儿在实习,工作不顺心,情绪正暴躁,他总吃我爆米花,我很生气,比他吃的还快还多,跟他抢着吃。”   “结果吃到最后发现,是我一直在吃他的。”   “因为我惯用左手嘛,他的正好在我左手边……”   时周周“扑哧”一下笑出声,她转过身来,扑闪着清亮的眸子,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然后?”时烟笑说:“然后电影散场他要了我的联系方式,我觉得吃了人家爆米花特不好意思,就没拒绝,给了他。”   “后来他就联系我,总约我出来玩,然后就在一起啦!”   时周周又眨巴着眼问:“谁先挑明的?”   时烟回想了下,坦然承认:“我?我吧。”   时周周惊讶地瞅着时烟,“你先跟爸爸告白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蒸的,时烟的双颊略微泛红,她的手指在水里随意地划着,莞尔说:“没有说我喜欢你什么的这种话,就……直接亲了他一口。”   时周周瞪大眼,抿着嘴巴。   片刻,母女俩都没忍住,哈哈笑起来。   是她先亲了他一口。   就在她亲完要跑的时候被他扯住了手腕,拉回了他怀里锁住,由着他狠狠亲了她好久。   谁也没说告白的话,一个吻就定了情。   “跟我说说你们之间比较浪漫的事吧妈,我想知道爸爸有多浪漫。”时周周双腿屈着,她抱着膝,将下巴抵在了膝盖上。   时烟想起来的第一个画面一点都不浪漫。   “浪漫的事……一起打架?”   时周周:“???”   “打架?还一起?”   “其实严格来说,是见义勇为。”时烟眉眼弯弯的,话语轻快:“我和他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有次晚上看完电影他要送我回去的路上,撞见一个姑娘被几个混子堵住调戏,我没忍住直接就把包砸了过去,然后可想而知,那几个人冲我来了,但是我会武术啊,还没发挥几下呢,就看到他们都倒地了。”   时周周说:“被爸爸揍的?”   “嗯,”时烟笑着点头,“他揍人可凶了。”   时周周眼里闪着光,莫名崇拜起这个她根本没有见过一面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父亲来。   “妈,”自和时烟谈论起父亲来,时周周的问题就一个接一个,总问不完:“爸爸长什么样子啊?”   时烟的脑海中登时又浮现出了林宴的相貌。   不是她对林宴有什么想法,实在是……那张脸和周冬安简直太像了。   如果周冬安年轻个二十多岁,说他俩是双胞胎都不会有人怀疑。   时烟沉吟了下,对时周周说:“你爹他……你看到林宴就基本看到你爹的模样了,他俩很像。”   时周周登时震惊。   “有多像?”时周周讷讷地问。   “堪比双胞胎。”   时周周:“……”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会儿后,有点不确定地问时烟:“他有没有可能,就是爸爸?”   时烟皱眉,“怎么会?!”   “周冬安那丫的都死了快二十年了!”   时周周说:“可是,妈你不也是……去世后又重生的吗?”   时烟被时周周说的也开始怀疑。   但是。   “我是说,如果他能重生的话,为什么不像我一样?既然他能重生,那应该当年就能重生回来见我,而不是现在才出现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时周周又觉得母亲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可她还是觉得很怪异。   这晚母女俩泡完澡要各自回房间睡觉时,时周周突然问时烟:“妈,爸爸有什么特点或者癖好吗?很明显的那种,一眼就能让人觉得是他。”   时烟想了想,感觉性格什么的太弹性,一眼就让人知道是他的特征……   “他左屁·股上有块红色胎记。”   时周周:“……”   难为我了。   晚上躺在床上,时烟回想细数着从她重生回来遇到林宴的每一件事。   这才突然发觉,真的有些地方透着怪异。   她和周周在学校外边被围堵时,他突然出现挡在他们身后。   如果这件事是因为他认出了她们是她房东。   那后来她改过一次名字,就有点说不通了。   他明明知道她的房东,也就是周周的妈妈,叫时烟。   可他当时听说她把名字改成了时烟,却一点都不意外。   还有后来他做的饭菜,她每吃一次,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周冬安一次。   还有,他对她和周周都很好,初始还让她觉得他在同时撩她们两个。   他甚至特别看不惯林承亲近周周。   ……   所有的一切不对劲儿,放上一个前提,就变成了理所应当。   ——假设林宴就是周冬安,那么,这些全都能说的通。   他看到他们被围堵欺负,来保护她们。   他知道她就是时烟,所以才对于她改的名字和他房东的相同一点都不惊讶。   他知道她喜欢吃什么饭菜,所以才会有针对性的做菠萝鸡和宫保鸡丁。   他对她俩好不是在同时撩她们母女,而是真心实意地想对她们好。   他看不惯喜欢周周的林承也不是因为把林承当成了情敌,而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   “我对周周没有任何歪心思!”他严肃又笃定的话响在她的耳边。   时烟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在她真的要信了林宴就是周冬安的那一刹那,又有个疑问突然冒了出来。   如果他是周冬安,按照合同签订的时间来看,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她还没出事。   可为什么林宴在她死了重生后才出现?   周冬安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出车祸丧命的。   这个不合理又让时烟觉得,林宴不可能是周冬安。   被林宴到底是不是周冬安这个疑问给折磨地睡不着的时烟在脑子里呼唤系统,想问问系统林宴到底是谁。   结果最后没把系统给唤出来,倒是把她自己给呼睡着了。   这会儿的时周周就快要睡着,但她的脑子还在不断地转动着。   她在想她注意到的不合理性。   第一次明显感觉到林宴很怪的时候是他拥有最新款智能机,却不会玩,甚至连微信都没有。   后来他们去看电影,他当时说了句:“比原来的好吃。”   当时她就觉得很奇怪,“比原来”是什么意思?   再往后,林承来家里吃饭那次,临走时问她是不是喜欢林宴,林宴从厨房出来后就立刻跟她说明白了说他是喜欢她但不是要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并且,他坦然承认,他喜欢母亲。   时周周越想越觉得,这个同学不会真的是他爸爸重生回来了吧?   隔天一早。   时周周和时烟一起吃过早饭,时烟特意给时周周编了两个麻花辫,配上时周周穿的小裙子和浅色毛衣,特别漂亮。   林承家的司机到了后,时周周就跟着林承上了车,一起去溜冰场玩。   时烟则收拾了一下家里,然后就拿上试卷和书本去了楼上,敲开了林宴的家门。   林宴仿佛没睡好,眼底透着红血丝。   时烟见他这般模样,问道:“你怎么啦?通宵打游戏了?”   林宴用手呼噜了一下脑袋,让时烟进来,嗓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嗯。”   其实哪里是打游戏。   他只不过考虑了一晚上,要不要跟时烟告个白。   他好像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这类的情话。   当初他们在一起,就很直接地亲了后定了感情,也没说什么喜欢啊爱啊这种字眼。   林宴刚坐到沙发上,就看到时烟拿起一张写满了潦草字迹的纸来,低低地念出声:“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标注1]   林宴一惊,立刻把纸抽过来,团成一团捏在手心。   时烟好笑又八卦地问:“什么情况啊你?思·春啊?”   林宴垂眸瞅着她,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了几秒,时烟心头的怪异感上涌,刚要错开他的目光,忽而听到他说:“对啊,思·春。不行?”   时烟立刻道:“行行行,你思什么都行。”   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思什么都行。   那思你行不行?   而此时的时周周,正心不在焉地用手抓着栏杆,在溜冰场的边缘位置如同蜗牛一样往前挪。   林承步伐从容地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见她始终不肯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林承主动朝时周周伸出手来,声音清朗又温和:“周周,我拉着你,我不会让你摔的。”   时周周扭过脸来,望向他,却没头没脑地对着林承来了一句:“林承,你能帮我个忙吗?”   林承很痛快地点头答应:“好啊,你说,我肯定帮。”   时周周特别认真道:“去学校后,你等林宴上厕所的时候,替我看看他左屁·股上有没有一块红色胎记。”   林承:“???”   小姑娘家家的你在想些什么?看男人的屁·股?!   “时周周!”林承拔高了声音喊了她一声,收回想牵她手的那只手,转身气气地快速滑开了。 第30章 你跟我出来玩一直在想林宴吗……   时周周立在原地, 望着绕着溜冰场冲刺的林承,有点迟钝地没能理解他突然生气的点。   因为是节假日,溜冰场里的人很多。   几乎是眨眼间, 林承的身影就淹没在人海中。   时周周寻不到了。   她一个溜冰新手也不敢撒开手到处跑, 只能继续慢慢地扶着栏杆往前挪。   林承生气郁闷地发泄了一圈,回到时周周身边后,还是觉得不爽的他没好气地问时周周:“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时周周眨了眨眼,还未说话,林承又道:“你跟我出来玩一直在想林宴吗?”   这句话可真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时周周无法反驳。   因为她确实从昨晚开始就在思考今晚这个人是周冬安的可能性有多大。   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直接验证那块胎记最准。   但是她是个女孩子,总不能直接去扒人家裤子说让我看看你屁·股上的胎记。   最终就只好拜托林承了。   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时周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语气认真又歉意地对林承说:“觉得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我再找别的同学……”   “你还想找别人?!”林承真是要气死。   时周周很莫名。   不然呢?   你不帮忙, 我就得找别的男同学去帮忙了啊。   两个人互望着,林承看着一脸茫然不懂他为什么生气的时周周,心里憋屈的不行, 最终还是妥协答应了她。   “别找别人,”他闷闷地低声说:“我帮。”   “谢谢……”时周周笑起来,觉得事情终于有点进展的她刚舒了一口气, 又听林承提条件说:“但你今天不准再想他了。”   “要跟我好好在溜冰场玩。”   时周周有些赧然,小声说:“我不会滑……”   “我说了我教你,”林承再一次朝时周周伸出手来, “把手递给我。”   时周周有点怕, 她不太敢松开栏杆。   可还是缓慢地递给了他一只手。   林承开始拉着时周周往前滑,他一边跟她说要注意什么,一边慢慢地提速。   最终时周周听了他的话, 松开了始终抓着栏杆的那只手。   她心慌又害怕地被林承拉着在场内滑,渐渐地学会了放松一点,也放开了些。   然而在转弯时,时周周没有控制好,眼看就要摔倒,林承眼疾手快地把她往自己怀里拽。   旋即,“扑通”一声,俩人跌倒在地。   只不过林承给时周周当了人肉垫子,没让她磕碰到。   时周周慌忙挪开,担心地问:“你没事吧?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林承躺在溜冰场内,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他扬着唇说:“我没事,不用道歉。”   “本来就说了,不会让你摔的。”   他率先站起来,然后将时周周也拉起来,俩人继续溜冰。   午饭过后,时周周已经很熟练了。   林承拉着她的双手,两个人相对着滑,时周周有点兴奋又有点害怕的笑着尖叫,林承就笑眼望着她,慢慢地放缓速度。   “我要松手了时周周。”他提醒。   时周周应声:“嗯。”   林承一点一点地松开握着她手指的手,放她自己滑。   时周周晃晃悠悠了几下后,渐渐稳起来。   就在她往后寻林承,笑着冲他挥手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刚入场的人。   那人没倒,时周周倒是直接坐到了地上。   她礼貌而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   话还没说完,抬起脸来的时周周就看到了对方的脸,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被她撞到的男生染着一头红毛,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洞,带着一串耳钉耳环,纹身从胳膊上一路蔓延到手背处,看起来很可怖。   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和他穿着打扮差不多的蓝毛绿毛黄毛。   个个看起来都是不好惹的混子痞子。   时周周勉强站起来,转身要离开,却被红毛给抓扯住了衣服上带的连衣帽。   “这就走了啊,倒酒妹。”   她又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已经赶过来的林承及时扶了时周周一把,这才让她勉强稳住平衡,没再坐到地上。   林承扯开那男生抓着时周周帽子的手,把她护在身后,冷静却不耐道:“别碰她!”   “啧,”红毛不屑地嗤笑一声:“这丫头片子居然还找了护着她的人。”   “喂,”为首的红毛问林承:“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   “这·婊·子,”他指了指时周周,“是给爷几个倒酒的小妹……”   他的话音未落,林承就一拳挥到了他的嘴边。   婊·子。   这个侮辱性的词让他成功地变得暴戾起来。   林承一言不发,一拳把红毛打倒在地后就摁着他开始揍。   红毛的小弟见状,连拉带扯地拖开林承,开始以多欺一,把林承一个人堵在中间开始群殴他一个。   时周周站在外侧,红着眼盯着这些人。   几秒后,她滑冲过去,用母亲教给她的武术和技巧从侧面偷袭他们最容易攻破的软肋。   趁几个人疼的龇牙咧嘴放松警惕的空档,拉着林承就跑。   她一边跑一边脱掉溜冰鞋,和林承快速拿了东西提着各自的鞋只穿着袜子在硌脚的路上一路狂奔。   跑出去好远,俩人才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来,不稳地喘着气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然后穿好鞋。   时周周一扭脸就看到林承的脸上挂了彩,嘴角还在渗血,看起来被打的很惨。   其实也确实被打的不轻。   林承从小娇生惯养,当惯了大少爷,细皮嫩肉娇气的要命,夏天太热都能把他的皮肤晒伤,更别说打架了。   林承发觉她在瞅自己,立刻偏开头,还用手去挡她的眼,低声挫败道:“你别看我。”   时周周拉下他遮着她眼睛的手,站起来。   本想去给他买点药,但是转念又觉得让他自己坐在这儿,冬风凛凛的,太冻人了。   便只好让他也起来,说:“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两个人去了一家饮品店,时周周要了两杯热饮,让林承坐下等东西,她急匆匆地跑出饮品店,去了旁边的一家药店。   等时周周再回来时,热饮已经好了。   她把东西放到桌上,给店员小姐姐要了块冰块。   时周周把冰块用一个塑料袋包起来,让林承自己拿着冷敷。   她开始拆棉签和酒精,把棉签蘸了酒精后,在他面前弯腰凑近他,开始认真地给他嘴角破皮渗血的伤处。   疼的林承皱紧眉心,但因为在时周周面前,他一声不吭。   林承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距离他特别近特别近的时周周。   近到他们的呼吸交错,近到……只要他有意,就能亲一下她。   但他什么都没做。   就只望着她。   手还抓着冰块放在侧脸挂彩的地方。   时周周帮他把嘴角处理好,看到他一动不动地把冰块摁在脸上,沉了口气,把已经化了不少的冰块拿下来。   手边没有纸,时周周就用手指抓着自己的袖口,帮他把脸上的水渍蹭掉,然后拿起一个创可贴来,给他贴上。   脸上一个,嘴角一个。   做完这些,时周周才在他的对面坐下来,把剩下的消炎药推给他,轻声说:“你拿回家。”   顿了顿,她又道:“谢谢。”   林承从刚才就想问时周周怎么会和那些人有交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现在他们沉默着喝着热奶茶,林承的话在肚子里滚了几圈后,还是问了出来:“他们是谁?为什么会找你麻烦?”   时周周低垂着头,用力眨了眨眼。   须臾,她才低低地如实告诉他:“他们是,那晚我从学校出来后,把我拽到酒吧的人。”   林承的眉峰霎时拢成了一团疙瘩。   那晚。   哪晚?   他把她从杂物室带出来的那晚?   时烟曾经问过他,他把周周救出来之后怎样了。   听时烟的意思,是她并没有回家。   他在那之前,一直以为他离开了学校后就直接回家了。   那晚时周周从学校出来后确实想要回家的,但是还没等她走到公交站牌,他就被突然从小巷子里出来的一群混混给截住。   那会儿学校周边几乎没了人,时周周连手机都来不及拿出来,就被他们拖去了酒吧。   到了包间后,时周周看到了像高傲的女王似的坐在正中央的张溪遥,还有张溪遥的两个小姐妹夏灵灵和李蓉。   她们和那群男生混在一起,搂搂抱抱,抽烟喝酒。   把时周周当作下人使唤,让她不断地给他们倒酒。   不需要她倒酒的时候就让时周周站在旁边,连个座位都不肯给她。   她们浪到快12点,就折磨时周周折磨到了快12点。   等时周周被放出来后,公交早已经停运。   她不得已只好叫了出租车。   然后就在通往家的那条十字路口,被告知前方有车祸发生,过不去了。   时周周想着离家也不远,就下了车,打算步行回家。   可是……   也许是冥冥注定,命运就是要让她从那儿提前下车。   她看到了熟悉的车子,认识的车牌号。   那时她就已经被吓的几乎要魂飞魄散。   直到,她亲眼看到被从车里抬出来的血肉模糊的母亲的尸体。   时周周感觉自己当场也跟着母亲一起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不好的回忆被带出来,时周周又开始变得沉默。   林承也没说话,一直陪着她。   后来他们从饮品店出来,天色已晚,时周周适时提出:“我回家了。”   林承急忙说:“我送你。”   “不用。”她说完就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没有在公交站牌停下,仿佛打算一个人走回家。   林承本就不放心女孩子和一个人晚上走夜路,更不要说他们今天遭遇了这么一场意外,他还得知她之前被人掳去过酒吧。   他怎么放心得下让她一个人回去。   她不让,他就默默地跟着。   林家的司机到了,林承也不上车,就一直跟着时周周,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黑色的轿车缓慢地跟着林承靠近路边行驶。   不知道走过几个路口,时周周忽然在快到她家的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然后林承就发觉她的肩膀在不断地耸动,像是在哭。   林承之前在学校听过传言,说时周周的母亲在家附近的十字路口出车祸去世了。   林承慢慢走到时周周的身后。   她果然在哭。   他清晰地听到了她压抑的啜泣声。   “时周周,”林承轻唤了她一声,同时抬手摁住她的肩膀,没让她回头,他继续低声道:“我陪你。”   他没对她说“不要哭”“别哭了”这种话。   “不偷看你哭。”   “但是如果你需要依靠的话,我的肩膀和怀抱都可以给你。” 第31章 哭什么?   时周周就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她知道母亲重生回来了, 每天都在陪着她。   可是那场像噩梦般的车祸真实的发生过。   而她,亲身经历过痛失唯一亲人的创伤。   刻入骨髓的疼痛,是无法忘记的。   时周周抹不掉那份记忆。   所以每每回想起来时, 整个人仿佛浑身都在疼, 而这种疼又没有办法止痛。   时周周立在时烟曾经发生车祸的那个路口哭了好一会儿。   她的眼前又把那晚她撞见的触目惊心的场面过了一遍。   围观的路人,处理事故的交警,抬担架的医生……   耳边又传来那种慌乱到感觉找不到落脚点的喧闹,仿佛有星星在一颗接一颗地坠落。   啪嗒,啪嗒。   林承就不言不语地杵在她的身后,始终都在陪着她。   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   “谢谢。”时周周没有回头, 只是抬手擦掉眼泪,用带着浓重鼻音的话语低低地对林承道了句谢。   “不用跟着我了,你回家吧。”   时周周说完就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林承并没有听她的,而是继续跟在她的身后。   “我……我看着你到家就回。”   时周周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就沿着路往前走。   一前一后,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时周周到家,林承才坐到车里,打算离开。   时烟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她听到门响知道是女儿回来了,今天被林宴带着用功学习了一整天的她此时依旧干劲满满,特别高兴地对时周周说:“周周, 你看我给你做了……”   话还没说完,时烟就敏锐地捕捉到了时周周的眼眶通红,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不是和林承出去玩了吗?怎么哭了?   时烟第一反应就是:林承那个家伙欺负她家周周了?   时烟拢紧眉峰, 担心又关切地拉住时周周问:“周周你怎么了?林承欺负你了?”   时周周抬起眼来看向时烟, 眸子里霎时又氤氲上一层薄雾,水光盈盈的眼睛中泛着波澜。   她不受控地抽噎了下,对时烟摇头, 嗓音微哽道:“没有。”   时烟心下更怪异,还没等她再问什么,时周周就急忙说:“我先回房间换衣服。”   时烟望着脚步匆匆躲回房间的女儿,心中格外担忧。   想把事情搞清楚的她直接就出了家门,想看看林承还在不在。   幸好,林承刚才让司机停了会儿,现在正要走。   时烟直接冲过去,挡在车前。   司机立刻刹住车,为难地对林承说:“少爷,你那同学……”   坐在后座的林承抬眼望过去,然后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时烟皱眉看着脸上贴着创可贴明显被揍了的林承,本来想问他的话突然变成了:“你脸怎么了?”   林承沉吟了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知道她那晚从学校出来后没回家是去哪了。”   时烟的眉心拧的更紧。   “她被和张溪遥结交的几个混子拽去了酒吧,被迫给他们倒酒。”   “今天我们在溜冰场撞见了那几个人,周周才告诉我,可能让她想起了她母亲的事,回来的时候一直在哭。”   时烟沉默着,表情绷得很紧,攥成拳头的双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几个混子,把她的女儿拉去酒吧。   时烟根本不敢想象,他们在酒吧里对周周做了什么。   林宴出来时就看到时烟和林承站在楼下的车边不知道在交谈什么。   很快,时烟就转身往家里走去,但是她的神态不对。   林承刚重新坐进车里,车门就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他仰脸,看到了林宴那张讨厌的脸。   “下来。”林宴硬邦邦道。   林承没动,也毫不怯懦地和林宴对视着。   林宴则推了林承一下,直接挤进后座,关上了车门。   “你跟时烟说什么了?”   林承反讥:“关你什么事?”   林宴冷冷地盯着林承,话语冷静的不正常:“让她不高兴就关我的事。”   林承搞不懂这个人,“你到底喜欢时烟还是喜欢时周周?一会儿关心时烟一会儿关心时周周,你玩人呢?”   林宴被林承的话气笑,情绪倒平静了些,回他:“我喜欢时烟,但也关心周周,这不矛盾。”   林承实在不敢苟同,“怎么不矛盾!你喜欢时烟就该只对她一个人好。为什么还要关心时周周?她不需要你这种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的关心!”   林宴嗤笑一声。   “别给我扯淡,我问你把时烟怎么了?”   林承很无语,为自己辩解:“我能把她怎么?她打架比我还厉害。”   经林承这么一说,林宴才注意到他脸上贴着创可贴,看起来像是打架挂了彩。   “你这脸怎么回事?和别人打架输了?”   林承:“……”哪壶不开提哪壶。   觉得自己被取笑的林承没好气道:“要你管!”   林宴继而想起,今天周周是和林承在一块的。   他突然捕捉到了重点,立刻紧张地问:“周周呢?也受伤了?”   想要保护时周周结果却被时周周保护了一番的林承这下更加无地自容。   “没有!”他说着就推林宴:“你快下去!我要回家了。”   林宴赖在车上就不走,大爷似的坐着,双手环胸道:“你不说发生了什么我就不下去。”   “有本事你就跟我搁这儿耗。”   林承对林宴这种无赖行径感到诧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赖皮。   被林宴闹的一肚子气,林承抿抿唇,最终还是妥协了。   林宴听完后表情阴沉下去。   婊·子。   他们敢这么骂他的宝贝女儿。   而且还强迫周周做给人倒酒的事儿。   “在哪儿?”林宴问着又道:“送我过去。”   林承震惊,好心提醒他:“他们好几个人,你最好……”多叫几个人过去。   林宴冷哼着笑了下,“我还怕他们不成。”   “送我过去。”   “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   林承只好让司机把林宴送到了她和时周周遇到那群人的附近。   林宴下车后就在周围晃荡,一家一家地找。   林承跟着他,还是担心林宴一个人落下风,偷偷地让家里的司机赶紧去调几个保镖过来。   林宴在一家烧烤摊看到了林承口中那彩虹几毛。   他迈着步子走过去,往他们那桌大剌剌一坐,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向前一推,命令般地说:“给爷倒酒!”   那几个人一听,嗤笑起来,红毛不屑道:“你算个几把?还让我们给你倒酒,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林宴缓缓地轻抬眼皮,黑沉的目光锋利的像一把刀,刺得这几个人噤声了片刻。   林宴也不介意他们不给他倒酒,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喝了两口,然后话语听起来悠哉又平静,道:“说话带把可不是个好习惯。”   相比之下林承那家伙在这点上就很值得表扬。   不管多么气急败坏,哪怕气的要跳脚,林承都不会吐出这么粗鄙的字眼来。   林宴正喝着酒,红毛就用眼神示意让他的兄弟趁机教训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好歹的人。   林宴手疾眼快地在他们要钳制他时折了一个人的手腕,泼了另一个人一脸酒。   几个人被林宴惹怒,一齐朝林宴扑过来。   林宴的手刀飞快地在他们身上砍过,敲的他们神经都在发麻。   他的表情锋利,满目暴戾,看上去仿佛要直接把人杀了才解恨。   林承在旁边都看愣了。   他从没想过林宴打架能这么厉害。   而且,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时周周?如果不是喜欢的话,又能是什么?   林承隐约觉得很怪异。   林宴把几个人都撂趴,然后就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单手摁着红毛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捞过一瓶未开的啤酒,直接用牙齿咬开,将瓶盖吐掉。   他在红毛龇牙咧嘴扭头要开骂的时候,捏住了红毛的下巴,迫使对方微微仰着头。   随即不断地加大力道,几乎要把对方的下颌给捏碎。   林宴慢悠悠地问:“就是这张嘴骂的对吧?”   就是你骂了我女儿是吧?   他说着就把瓶口怼进红毛嘴里,将一酒瓶的酒水粗暴地灌进去,一边灌一边警告对方:“你个小孬种,以后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再敢作恶伤害小姑娘,我把你骨头打碎!”   说这句话的同时,酒瓶被他在桌沿打破,碎片噼里啪啦四溅,有些落在林宴自己的手上,划破了他的皮肤。   林宴对刺痛恍然不觉,他握着瓶口的一端,将破口不齐而锋利露尖的一端对准红毛的颈动脉,尖端扎进红毛的皮肤一点。   “不信你就试,看我敢不敢。”   他最后这句话,嗓音很低且语气异常平静,但距离他很近的这几个彩虹毛清晰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林宴是真的生气。   气的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只要一想到周周竟然被这些人那样对待,心脏就说不出来的疼。   他的女儿那么乖,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事情?   凭什么???   他甚至担心,这几个混蛋有没有对周周动手动脚,有没有强迫周周……   他只要一想到这里就几乎要抓狂。   红毛和他几个兄弟都被林宴这不要命的玩法给吓尿了,完全不敢吱声,更不要说抬杠和辱骂。   他们这些混子,不怕硬的,也不怕横的,就怕遇上不要命的。   林宴显然也深知这一点。   所以就跟他们玩命折腾。   林宴扔掉手里那截瓶口,冷眼睨着他们:“记住我的话,再敢欺负女孩子,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承叫的保镖还没来,林宴已经制服了这群人。   就在林宴要走的时候,司机带着几个身穿黑衣眼身材健硕的保镖赶了过来。   “少爷,来了!”   几个彩虹毛:“……”草!居然还有保镖?!   他妈的以后再也不敢惹了!溜了溜了!!!   这几个保镖的出现让林宴的形象在这几个混混眼里变得像龙的逆鳞一般更加不可触怒。   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   而此时的家里。   时烟正在时周周的房间里,抱着哭的停不下来的女儿,轻声安慰。   终于知道了女儿那晚为什么没有按时回家的她格外心疼,又有些不安。   直到时周周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时烟才红着眼关心地问她:“他们那晚把你带到酒吧只是让你倒酒对吗?有没有做别的?有……”   她的声音哽咽,透着隐隐的害怕:“有……强迫你伤害你吗?”   时周周不断地摇头,她带着哭腔回时烟:“没有,没有……”   “只是让我倒酒。”   其实那晚确实有个人故意摸了她的手背一下,时周周很快躲开了,好在后来那人离场早,时周周除了被他们指使倒酒,也没有被逼迫做别的事。   时周周哭着问时烟:“妈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会再让我失去你一次了对吧?   时烟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这样陪着周周多久。   她当然是想永远陪着女儿的。   可是,如果哪一天她突然消失了,就跟她在死后又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   那周周该多难过。   时烟虽然也不清楚,但当下她只能选择安抚女儿的情绪,对时周周温柔地说:“会的,妈妈肯定会一直陪着我们周周啊。”   时周周抱着时烟泣不成声。   过了好久,她终于哭累,睡下。   时烟还守在时周周的床边,没有离开。   直到一阵门铃声响起。   时烟才从时周周的房间里退出来。   她走到门口,拉开门,看到林宴站在外面。   “周周呢?还好吗?”他的语气急切,完全超出了朋友那般的关心。   时烟看着这张极像周冬安的脸询问周周的状况,她有那么一瞬真的觉得,是周周的爸爸在关心女儿。   她的心里本就窝着情绪,刚刚在面对周周时一直在竭力克制,不要让自己在女儿面前哭。   这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林宴这句话,时烟的眼泪就突然控制不住,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她是真的后怕。   怕她的女儿万一被那些人给欺负……   林宴很少见时烟哭。   上辈子就几乎没瞅见过。   她好像永远都那么要强,仿佛倒不下的女超人。   林宴低叹了声,话语无奈又纵容:“哭什么?”   女儿的事她没办法告诉别人,时烟也自知有些失态。   她飞快地抬手抹掉眼泪,声音有些泛哑:“周周已经睡了。”   “还有别的事吗?”   林宴抬手在时烟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抿嘴浅淡地笑着温声安抚她:“别难过了,我已经替周周教训那些混蛋了,他们以后绝对再也不敢伤害周周一分一毫。”   时烟有些意外地掀起眼皮来,这才注意到,林宴的手上有好几处渗血的小伤口,像是被碎片划的。   她瞬间皱眉问:“你的手怎么了?”   林宴低头看了眼,本想收回手说没事,但是转念一想……   这不失是一个好机会。   林宴瞬间就把告白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想要博取时烟心疼和关切的他皱紧眉,装模作样地“嘶哈”了声,低低道:“疼。”   他在心里想,只要时烟让他进去,他就可以趁机向她告白。   然后,林宴看到时烟微微侧身给他让路,带着鼻音话语很轻,说:“你进来,我给你清理一下。” 第32章 小烟,周冬安来找你了。……   林宴跟着时烟踏进了客厅。   时烟把家里备用的医药箱拿出来, 打开盖子,从里面找到酒精和棉签。   “手抬起来。”她对坐在她旁边的林宴说道。   林宴听话地抬了手。   时烟开始给他一点一点地用酒精消毒,林宴就垂着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等把这几个小伤口都处理干净, 时烟正要拿创可贴, 林宴就抽回了手,对时烟说:“就破了点皮,不用贴那玩意儿。”   时烟抬眼,不知是揶揄还是怼他:“不疼了?”   林宴转了转眼珠,有点心虚地没有和她对视。   时烟把东西收进医药箱,刚盖上盖子, 正要起身,林宴突然叫住她。   “时烟。”   时烟身体顿住,没有站起来。   她扭头看向林宴,只见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表情紧张地都绷住了,看起来颇不自然。   “怎么了?”时烟还没意识到林宴想对她说什么话,很平静地问了句。   林宴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建设, 暗示自己这次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而且,他真的没有对她这样告白过。   总该有一次的。   不然对她来说,应该永远都是个遗憾。   别的女人有的告白, 她的老婆也要有。   他给得起。   说。   说吧。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鼓动催促着他。   林宴抿抿唇,一咬牙,一鼓作气说了出来:“我喜欢你。”   时烟没什么反应, 只是愣愣地瞪着他。   林宴把话说出来后倒松了口气, 也放松了下来。   他紧接着就温和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时烟。”   时烟这才有所动作。   她站起来,在原地打了个转, 然后朝着门口伸出手,指着门的方向,声音一点都不兴奋,甚至过于冷静:“你回去。”   林宴缓缓起身,还要说点什么,时烟直接打断:“回去。”   林宴只好讪讪地迈着步子离开。   在他走后,时烟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她现在脑子里特别混乱。   本来就因为周周的事而担忧,这下又来了个添乱的。   时烟知道自己这会儿不适合处理事情,就只能让林宴先回去。   等她睡一觉,脑子清醒了,再找他好好谈谈。   感觉自己被拒绝的林宴叹了口气,很无可奈何。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知道她心里是有周冬安的,不然那次也不会梦呓都在喊周冬安。   而她拒绝了林宴。   虽然都是他。   但时烟并不知道。   所以在她那里,她拒绝的是林宴,而且很大可能是因为心里藏着个周冬安。   .   因为被女儿问了会不会一直陪着她,时烟怕自己某一天突然消失让周周难过,开始给女儿准备她要留给周周的东西。   这晚时烟很晚才睡,导致隔天清早她都没能按时醒来。   周周喊她起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做早饭了。   母女俩决定在路上买点吃的。   林宴得知她俩没吃早饭,在时烟去买东西之前就跑去给她俩买早餐去了。   公交车还没来,林宴站在早餐铺前,对老板说:“来两个糖饼,两杯豆浆,都加糖,再要个煎饼,加鸡蛋加香肠不要香菜。”   过了会儿,他点的早餐被打包好。   林宴拎了东西走过来,他把糖饼和一杯豆浆给了时周周,不加香菜的煎饼和另一杯豆浆给了时烟。   时烟狐疑地抬头瞅了他一眼。   她从未说过她不吃香菜。   因为她不是完全不吃,是可以忍受,但如果可以选择,她是绝对不会加这个东西的。   而这点挑剔的毛病,只有寥寥的几个人知道。   但绝对不包括林宴。   时烟接过林宴给她买的早饭,说了句谢谢。   三个人和往常一样去了学校。   在要上第一节 课的时候,时周周的手机突然传进一条微信。   林承:【他什么时候去厕所你告诉我,我去帮你看,不准让别的男生替你去做事。】   时周周的重点放在了前半句上,她回了句:【嗯,一般应该是大课间,到时候我再跟你说。】   这事儿定下来后,第一节 课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老师抱着他们元旦之前写的测试作业走进来。   因为当初交作业的时候都是每一列的最后一个同学往前传,最后都交给每列的第一排,再由课代表收走交给老师,所以这会儿也是从每列的第一排往后传,各自找各自的试卷。   可是到了时周周这里,就只剩下一张齐茅迟的。   她把试卷递给后桌齐茅迟,然后举手。   “怎么了?”老师看着时周周问。   时周周说:“老师,没有我的试卷。”   老师意外地皱了下眉,道:“不应该呀,我都是一沓一沓批改的,没有单独把试卷拿出来。”   时烟只是不经意间一撇,就看到时周周的前桌张溪遥正往桌屉里塞着什么,而还没完全藏好的一角,一看就是纸张。   时烟站起身,扒拉开张溪遥紧紧贴着桌屉的身体,手伸进她的桌屉一摸,抓出一张被撕成两半的试卷。   试卷上写的名字正是时周周。   时烟把试卷从张溪遥头上丢下,冷声问:“有病吧你!私藏别人的试卷还撕掉!”   张溪遥抿紧唇一言不发。   老师问她:“张溪遥,怎么回事?”   张溪遥这才站起来,破罐子破摔般地说:“是我藏的,也是我撕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老师有点生气,显然不理解张溪遥的做法。   张溪遥沉默。   “这节课你别听了,”老师说:“去你班主任办公室反思去!”   张溪遥在全教室的注视下,两手空空地昂着头走出了教室。   这个插曲就算这么过了。第二节 课张溪遥也没有回教室听课,听去老师办公室抱作业的课代表说,张溪遥正在闹着要调班。   “调班?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调班的。史无前例吧?”   “一般都是转学,怎么到她这儿就成调班了?”   “调班是什么操作?不过她想去哪个班啊?”   “不知道,不懂。”第二节 课下课后,林宴起身要去卫生间,时周周看到他起来,问了句:“林宴,你干嘛去?”   林宴没多想,回道:“去趟厕所。”   时周周转头就偷偷给林承发了微信:【他去厕所了!你快跟上!】   这两节课林承一直在思考,自己要怎么看人家屁·股。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做起来真像个不怀好意的变态。   大号在隔间,更不好操作,那就只能等他放水的时候,趁其不备扯一下裤子。   林承从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要去看男生的屁·股。   虽然心里很没底,到他还是在收到时周周的微信后就下了三楼,去了三楼的男厕所。   林承进去的时候,林宴刚好在放水。   裤子是松的。   林承挪到他的身后,假装不经意地伸出手,悄悄捏住林宴的裤子,然后视死如归地往下拽了下。   他一眼就看到了红色的胎记,左边。   而在林承抬眼的那一刻,不仅是林宴在回头瞅他,旁边排队的那哥们也在震惊地盯着他。   林承甚至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卧槽校草林承居然在厕所扒男生裤子怕不是个gay!!!”   林承决定无视无关人员奇怪的目光,他直接看向林宴,然后不好意思道:“抱歉,不小心勾到了。”   林宴:“那你得多不小心,才能用手把我裤子勾下来。”   林承:“……”   脸皮薄的林承真觉得自己要经历社死现场了。   他转身就急匆匆地往外走,林宴在后边整理衣服,扬着嗓子问他:“你不是来上厕所的?不放水?”   林承加快脚步,一溜烟跑走。   他快步来到一班的后门,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叫人:“时周周,出来。”   时周周往后扭头,然后就走了出来。   旋即,她就被林承拉住手腕扯去了大厅。   学校有工作人员不知道从哪儿搬出来的立柜放在了大厅,还没弄走,林承和时周周就待在柜子旁,能隐蔽些。   林承对时周周说:“我看到了。”   时周周从林承把她叫出来心脏就一直在扑通扑通地跳。   这下亲口听到林承说,她还是有些恍然,甚至反应迟钝地都缓不过神。   “他的左屁·股上确实有红色的胎记。”时周周听到林承这么说。   他的话就回荡在她的耳边。   时周周却仿佛人傻了一样,杵在原地目光茫然地无法聚焦。   “时周周?时周周?到底怎么回事啊?”林承问她。   时周周还没回答,林承就听到了时烟和林宴的声音。   他这会儿可太不想看见林宴了,而且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时周周躲在这里是在讨论林宴屁·股上的胎记。   情急之下,林承拉着似乎成了提线木偶的时周周打开柜子钻了进去。   柜子里空间有限,连个人相对而立,几乎胸贴胸,呼吸都要交错。   林承微微地抬下巴,身体绷的很直,喉结不断地滑动着。   时周周满脑子都是,林宴好像真的是她父亲,对如此暧昧的氛围毫无察觉。   林宴回了教室就被时烟喊了出来。   俩人来到这处僻静隐蔽的地方,林宴率先问时烟:“把我叫过来想说什么?”   时烟直截了当地问:“你昨晚说你喜欢我。”   “是。”   “为什么?”时烟直勾勾地盯着林宴,问:“为什么?”   林宴也瞅着她,目光望进她的眼睛里,缓声轻喃:“因为,你是时烟。”   气氛忽的沉默下来。   时烟想到周周认出她来后说的话:“会不会是……我把你认出来了,所以你就可以说了?”   须臾,这一隅仿佛远离了课间的喧哗吵闹,趋近安静。   躲在柜子里的时周周听到母亲问:“你是周冬安吗?”   时周周没有看到,林宴在时烟问出这句话来后,眉眼都弯了下来。   “你觉得呢,小烟?”林宴的声音格外低沉温柔。   时烟的眼眸中瞬间盈满了水雾,泪眼朦胧的她望着眼前这张变得模糊不清的面容,咬了咬嘴唇,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控哭出来,可是声音还是染了颤意:“我要你说。”   她不由自主地抽噎起来,带着哭腔任性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林宴无奈地轻叹,话语宠溺又纵容:“是我。我是周冬安。”   “是你的周冬安。”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情绪接近崩溃,捂住脸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说!”   时烟明明知道原因,知道他自己很可能和她重生回来一样,无法自己主动说出来,除非她发现他是谁。   可她还是不断地质问,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周冬安。   “小烟……”林宴试图把她捂着脸的手拉下来。   “对不起,”他的眼框微微泛红,低声道歉:“是我不好,没能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把周周抚养大,这些年让你受苦受累了。”   在林宴承认自己是周冬安的那一刹那,躲在柜子里的时周周就捂住了嘴巴,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可是她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咬住自己的手竭力忍住。   要冲破喉咙的哭声被她硬生生地扼住,化成了一点点细微的呜咽。   而跟时周周同在柜子里的林承已经懵了。   周冬安是谁?   抚养周周长大又是什么意思?   是指抚养时周周吗???   不等他再多想,又听到柜子外的林宴对时烟说了句:“我来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这次会好好陪着你和周周,照顾好你们母女。”   “小烟,周冬安来找你了。”   你,和,周周。   你们,母女。   林承终于抓住了什么。   虽然听着什么重生什么母女很玄幻,可不切实际的事实就明晃晃地摆在他的眼前。   彻底捋清他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的林承登时当场如遭雷劈。   他,这段时间,都对林宴,做了什么?! 第33章 我怎么会跟男的在一起啊?【……   在林宴承认自己是周冬安的那一刹那, 他的脑海中也出现了那张由无数小方格组成的面板,上面开始一行行地显示——   别用名:周冬安   当前年龄:18岁   出生日期:11月07日   目前就读学校:北城一中,高二1班   旋即, 系统那道冷淡而机械的声音就在林宴的脑子里响起:“恭喜主人解锁新身份。”   林宴没有理会系统的通知。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捂着脸哭泣的时烟身上。   林宴拉下时烟的手, 心疼又诚恳地向她道歉,向她保证。   可她还是止不住地哭。   林宴从来没见过哭的这么难过的时烟。   大概心里的委屈已经积蓄了很久吧?   只不过原来他不在,她找不到人可以肆意地发泄而已。   再刚强,她也只是个女人。   林宴见不得老婆哭成这样,不容分说地把时烟给揽进了怀里。   时烟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之前,她其实就很怀疑林宴的身份了。   她知道林宴有可能就是重生回来的周冬安。   可当他亲口承认, 并喊出了只有周冬安才会唤她的那声“小烟”,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情绪崩溃掉了。   这将近二十年来所有的委屈难过,思念无果,所有所有的不甘和强撑, 在他面前都变得脆弱不堪,一击就碎。   她很早很早就想要个可以放松栖息的臂弯。   但是能给她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所以她这么多年就只能让自己坚强,看起来无坚不摧。   尤其是在女儿面前。   时烟被林宴抱在怀里, 气得捶了他几下,哭得泣不成声。   林宴低声哄着她,声音是从未在别人面前有过的温柔。   俩人丝毫不顾忌不远处来往同学频频往这边瞅的震惊眼神, 就在他们温存之际,年级主任突然出现,看到如此有损校风校纪的大胆行为, 暴躁生气地大喝:“你们俩!当学校是什么地方!”   林宴和时烟瞬间分开。   年级主任看到女生哭的梨花带雨, 男生眼眶也泛红,揶揄嘲讽道:“哭丧呢还是表演生离死别呢?”   戴着眼镜的地中海主任根本不给林宴和时烟说话的机会,立刻又严厉地说:“我不管别的, 你们俩严重违反了高中生校规校纪,得请家长!必须请家长!!!”   “现在跟我去办公室!立刻!马上!”   林宴:“……”   时烟:“……”   躲在立柜里的时周周脑子几乎转不动,听到父母要被叫家长,她懵懵地就要推开柜门出去。   幸好林承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已经丢了魂魄的时周周要自爆的行为。   他几乎要和时周周贴在一起,可是林承这会儿却完全顾不得他和时周周之间早已严重逾越了男女生的安全距离。   因为林承脑子混乱地在细数自己到底跟林宴杠过多少回,有过多少次大逆不道目无长辈的行为。   他和林宴抬杠互怼的画面就像是被专门剪成cut合集的小视频,画面一帧帧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每一幕都让林承觉得自己要死一次。   躲在立柜中的他们等林宴和时烟被年级主任带走才推门而出。   林承虽然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又问了时周周一遍。   “时周周,你实话告诉我,”林宴说到这里顿了顿,吞咽了一下口水,才继续问下去:“时烟和林宴,真的是你父母吗?”   时周周抬起哭的红肿的眼睛,清澈的眸子怔怔地望向林承。   须臾,她点点头,承认:“嗯。”   林承感觉天都塌了。第三节 课的上课铃打响,林承在急匆匆往四楼赶的时候,突然又回过头来,对要进教室后门的时周周说:“时周周,别哭。”   怕她一个人不安,又道:“下了课我来找你。”   时周周的眼眶通红,对林承轻点了下头。第三节 课下课后,林承立刻跑去三楼找时周周,被喊走的时烟和林宴还没有回来。   而林承不知道的是,此时关于他的谣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   而且居然有人把他在厕所扒林宴裤子和时烟被年级主任抓住抱着林宴哭给结合在一起,整了一场狗血大剧出来。   “听说林承是gay,还掰弯了林宴,俩人在厕所还调情呢,林承扒林宴裤子!然后可能这事儿被林宴秘密交的女朋友时烟给知道了,林宴对时烟承认自己出柜林承,时烟哭的稀里哗啦,抱着他不肯松手。”   “卧槽这么劲爆的吗???我们年级最帅的俩男生在一起了???”   “唉,可怜了时烟,被男生抢了男朋友到头来自己还要搭进去请家长。”   “好家伙,我真没想过林承会是gay!我一直以为他很直!钢铁直!”   ……   林承一路过来,听到的全都是自己的谣传。   而且几乎所有见到他的同学的目光都变得异样又稀奇起来。   林承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到了1班后门,敲了敲窗喊了时周周出来。   “他们还没回来?”   时周周“嗯”了声,然后又听林承安抚:“没什么大事的,顶多就是被请家长,不会再有更严重的惩罚了。”   时周周其实根本没有特别担心父母,她也知道最多不过被请家长,到时候叫干妈过来处理一下就好了。   她在意的是,现在大家对林承还有父母似乎有了很深的误解。   而这个误解的源头,其实是她导致的。   因为是她拜托林承去看林宴的胎记的。   时周周耷拉着脑袋,很愧疚地对林承道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拜托你去帮我看胎记,就不会……”   “时周周,”林承不等她说完就打断,话语认真地对时周周说:“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而后他又笑了笑,假装毫不在意道:“也没什么的。”   时周周仰脸望着他,还是觉得很歉然。   林承也垂眸看着她,心中忽的一动,被情感驱使的他鬼使神差地对时周周说:“你要实在觉得抱歉,不如帮我澄清一下我不是gay?”   没想到时周周居然爽快地点头答应:“好啊。”   就在林承喜滋滋地以为时周周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当他女朋友用事实证明他是直男时,时周周又颇为认真地问他:“怎么澄清?”   林承:“……”   他低叹了声,不敢再挑太明,只能道:“说着玩,不用放在心上。”   .   林宴和时烟在被叫进年级主任办公室后就被年级主任摁着训了整整两节课,从课业学业说到早恋的危害,又扯到学校纪律,最后绕了一圈回到了高中生的学习问题上。   时烟和林宴乖乖挨训,完事儿刚要觉得解脱,以为年级主任都已经忘了让他俩叫家长,不料年级主任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听筒,递过来:“你们俩谁先给家里打电话?”   林宴面不改色地对年级主任说:“老师……”   “行,你先来,让家长今天就过来。”   林宴继续道:“老师,我想说的是,我没父母。”   年级主任愣了下,“爷爷奶奶呢?”   林宴回答:“没有。”   “姥姥姥爷也行。”   “也没有。”   “伯母伯父?叔叔婶婶舅舅阿姨……”年级主任盯着林宴的眼神愈发心疼,“一个都没有?”   林宴点头,“嗯。”   年级主任叹了口气,摆摆手,也不为难他了。   轮到时烟,时烟打给了任霏霏。   任霏霏这会儿正在公司,听到对方说是时烟的时候愣了下,随即听出确实是时烟声音的她起身往走了几步,笑着问:“烟姐,怎么啦?”   时烟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任霏霏说:“那个……我早恋被老师抓了,要请家长,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任霏霏:“???”   早恋被抓?!   好有意思!去!必须要去!!!   任霏霏从桌上抓起包就踩着高跟鞋往外赶,同时对听筒另一端的时烟说:“我这就过去。”   当天下午,任霏霏把时烟从年级主任的办公室带出来,然后就偷偷笑着问时烟:“你怎么还跟人家小男生谈起恋爱了?和周周年纪一样大诶!没有心理压力吗?”   她刚问完时烟,林宴就转过身对任霏霏重新自我介绍,说:“你好,其实我是周冬安。”   任霏霏还没反应过来,笑着回林宴:“你好,你……”   话没说完,她突然瞪大眼,不可置信地问:“你……你说你是谁?”   林宴淡笑,“周冬安。”   任霏霏一脸“我是谁我在哪这人在跟我说什么胡话”的表情看向时烟。   时烟点了点头,官方认证:“就是我那个死了17年的未婚夫。”   任霏霏惊叫:“天……”   过了会儿她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你们俩……也……也太玄幻了!”   任霏霏向时烟感慨道:“怪不得你说你早恋被年级主任抓了,合着是你们夫妻俩各自披了个高中生的皮来体验早恋呢!”   时烟:“……”   林宴:“……”   终于解决了早恋请家长的事情。   时烟和林宴一起回了教室,然后林宴就被蒋宇丞告知,大家都在说他出柜了。   虽然这几个月林宴已经基本摸清了智能手机怎么用,也能跟上现在的超快节奏生活,但很多网络用词他还是不懂。   因为不怎么关注。   比如,此时的“出柜”。   林宴被说的一脸懵,反问蒋宇丞:“出柜是什么?从柜子里走出来?”   林宴心想他跟时烟在大厅说话时旁边确实有个立柜,但他没进去又怎么会从里面出来呢?   蒋宇丞听到林宴的灵魂拷问,一时语塞,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会儿,蒋宇丞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林宴解释道:“不是,出柜的意思是,你承认你跟林承在一起了。”   林宴满脸问号:“???”   我跟谁在在一起了?   林承?我怎么不知道?!   哎不是,我怎么会跟男的在一起啊? 第34章 我什么都没做。   在蒋宇丞把事情七七八八地告诉了林宴后, 林宴最后一节课都没做作业,一直在偷偷拿手机搜索各种他不懂的词语。   比如“出柜”,再比如“直男”, 还有什么“深柜”等等等等。   林宴一边学习这些他所不了解的词汇意思一边默默地吐槽这些学生的脑洞可真大。   直到放学铃响。   林宴在班上的同学都还没走时率先开口:“大家稍微等下再走。”   一屋子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只见林宴在座位处站着, 男生长得很高,身材并不清瘦,而是匀匀称称的,给人的感觉刚刚好。   他一直都是板寸头型,眉眼锋利,面部轮廓流畅凌厉, 看上去很凶很酷,也很不好惹。   “关于谣传的事情澄清一下,我不是 gay,没有出柜。是个切切实实的直男, 永远掰不弯。只爱时烟,周周是我最好的异性朋友。和10班那个林承没有任何关系,非要扯点关系, 大概是死对头。”   突然被当众点名告白的时烟很是猝不及防,特别意外地怔愣住。   旋即而来的居然是睽为已久的羞涩。   时烟都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她已经历经四十余载沧桑岁月的心竟然还会和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感到害羞。   果然最怕直男突如其来打直球的告白。   太让人招架不住了。   就连时周周都讷讷地望着林宴, 然后又看向时烟莞尔笑起来。   林宴说完后又诚恳礼貌地对班上的同学说:“谢谢大家肯听我解释,万分感谢。”   然后不等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叫上时烟和时周周就出了教室。   全然不知有同学立刻就把他澄清的视频发到了学校的贴吧。   几乎是一瞬间, 林宴再一次出名。   【8#(承承我的):麻麻救命!介个男银好帅!!!】   【9#(阿弥陀佛):楼上, 你的ID还能不能行了?你没听到视频里林宴亲口说吗?你的承承和这位大佬可是死对头。】   【57#(赵灵儿我老婆):啊啊啊啊啊我又被他鲨了!!!怎么这么干脆利索!有谣言就直接澄清并且坦白自己喜欢谁,也太可了吧!】   【149#(脸红的思春期):为什么这个澄清让我品出了宣示主权的意味,好霸道哦!我爱了!】   【263#(YOU=I):这位林同学胆子忒大了吧?今天才被年级主任抓住请家长, 然后就宣布他爱时烟,真不怕老师再找一次家长吗?】   【546#(我一个人):嗐,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很自我吗?不管不顾地这样说,有没有考虑过人家女孩子的感受啊?万一女生很怕被牵连再次被老师训被叫家长呢?多少有点自私吧?】   【547#(啊我也…):楼上,虽然但是,也可能人家俩人早就商量好了要澄清啊,毕竟gay的帽子都扣到有女朋友的直男身上了,不澄清难道等大家继续让不实的舆论发酵吗?那样等同于默认是gay的处理方式就对女生公平了吗?】   【672#(致中二病):我个人还挺喜欢这种作风的,解决事情果断,不拖泥带水,敢爱敢认,应该是个很有担当的男生啦!】   【675#(草莓乌龙茶):青春不就是要疯狂吗?这样肆意张扬表达最真的自己也没错啊!喜欢就是喜欢,坦坦荡荡怎么了?】   【697#(可口可乐):上天果然不公平,有些人死命地学都挤不进前一百名,有的人谈着恋爱都能轻松考第一。没错说的就是这哥们儿,我真佩服他,太特么的牛批了!】   ……   而在论坛上聊的热火朝天之际,林承捏着一张字条去了学校里最隐蔽的小树林。   这个地方是情侣们的最爱,因为僻静,没有摄像头,是个死角,所以小情侣很喜欢来这里。   林承之所以过来,是因为他在下午三下课后收到了由别的同学帮忙送到他手里的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   “林承,放学后小树林见。   时周周”   林承在看到这张字条后心脏里仿佛装了只小鹿,一直在不断地撞来撞去,导致他最后一节课都全程在走神,而且频频看时间,期待着赶紧放学。   他从未有哪次跟今天一样,这么盼望着下课铃尽快响起来。   终于熬到放学。   林承拎起书包就快步走出教室。   跟他关系不错的李猛在后面追上来,笑着问:“承哥,你走这么快干嘛去啊?”   林承弯唇笑了笑,偷偷将那张纸条拿出来给李猛看了眼。   早就看出来林承对1班那个叫时周周的女生有意思的李猛瞬间了然,意味深长地拉着长音:“哦~”   “那你快去!”李猛贼笑着推了林承一把,然后又提醒:“别忘了时间,不然要被锁在学校里了你俩!”   林承从教学楼出来后就满心欢愉地往小树林走去。   他想了整整一节课了,时周周叫他出来莫非时后知后觉理解了他的意思,想要答应他当他女朋友帮他澄清他不是gay的谣言?   还是说……她终于感觉到他喜欢她了?   林承迫不及待地开到小树林,进入了幽静小路。   在走了一段距离后,他终于看到了一抹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身影。   但是……   林承倏的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时周周。   一整天没有回教室上课的张溪遥转过身来,对林承露出温柔的一笑。   ……   林宴和时烟还有时周周一起出了教学楼要往校外走的时候,时周周敏锐地感觉到仿佛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偏头看了看,发现对方是10班的一个男生。   当初母亲拉着她去给林承还钱的时候见到过一次。   可是,他为什么要一直盯着自己看啊?   好奇怪啊这个人。   时周周这么想着,故意绕到另一边挽住时烟的胳膊,让母亲挡住了她。   然而,那个男生却突然朝她这边大步走过来。   时周周刚要跟时烟说这件事,对方已经奔到了他们面前。   李猛很不解地盯着时周周,问她:“你不是约了林承见面吗?”   时周周被问懵了,一脸茫然地疑问道:“啊?”   李猛皱眉,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起来,他直接问出口:“林承收到了一张纸条,说放学后在小树林见,落笔写的你的名字啊。不是你吗?”   时周周更摸不着头脑,摇头,“不是我啊。”   她皱着眉看了眼时烟,时烟也正蹙眉,似乎是觉得事情很怪异。   林宴率先冷静地问出口:“你是说,有人冒充周周约林承到小树林见面?”   李猛点头,神色凝重:“如果那纸条不是时周周写的,肯定就是有人冒充。”   林宴当机立断,“去看看。”   四个人立马换了方向,往学校里僻静处的小树林方向赶去。   此时的林承正和张溪遥面对面,距离不过一米。   是张溪遥一步步凑到林承面前来的。   “抱歉,林承,”她浅浅笑着,向林承说着道歉的话,可语气并没有丝毫的歉意:“知道用时周周的名义好约你,所以才写了那张纸条。”   林承表情冷淡地打量着这个女生。   她长得确实漂亮,很精致,像个娇贵的小公主那般。   可是,林承却怎么看她都不顺眼,感觉她哪哪都透着一股虚伪和假。   “你叫我过来想说什么?”林承一开口语气就透着不耐和嫌恶。   张溪遥咬了咬唇,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对林承道:“那个……我其实是想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林承的表情像是在被一只苍蝇围绕着,她漠然地拒绝,毫无情绪:“不能,也不可能。”   张溪遥脸上的笑凝固,神色变得不甘,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答应我?”   “如果是时周周呢?如果是时周周向你告白呢?你也会拒绝吗?”她的情绪看起来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林承毫不掩饰地坦言:“我不会让她向我告白。”   “我会在她说喜欢我之前主动做那个告白的人。”   男生真的喜欢一个女生是不会让女孩子做主动挑明关系的那个人的。   至少林承不是。   因为林承的这句话,张溪遥几乎要嫉妒的发狂。   “她有哪里好?她哪里比我好?”   “她甚至没爹没妈了,没有人管教她,她就是个野杂种!你为什么不看看我?林承,你看看我啊!”张溪遥想要抓林承的手,被林承一下躲开。   他满眼厌恶地盯着这个看起来精神都不正常的女生,并不想跟她纠缠下去,刚转过身要离开,张溪遥就从后面扑上来,死死地环住了林承。   林承瞬间觉得反胃,用力扯下她的手,转身将人一把推开。   “张溪遥,你别在这儿跟我惺惺作态,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林承被她触怒,每句话都带着刺,一根一根地往张溪遥身上扎。   “你鼓动其他同学欺负孤立时周周,故意把她关进杂物室不让她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在书店把她堵住,言语侮辱,骂她野种,你以为我没听见?”   “她被关杂物室好不容易逃出去那晚,出了学校就被跟你混在一起的混子拉去酒吧,被你们强迫倒酒逼着不能回家,你是不是也以为我不知情?”   “我可能不了解全部,但仅仅我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已经让我对你讨厌至极了。”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以欺负孤立同学为乐,以霸凌暴力同学为荣,你真的让我,很、恶、心。”   最后三个字尤为咬重了音。   林承一口气说了很多,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凌迟张溪遥。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往下滑,整个人颓丧无力,跌坐到地上。   “你是有多讨厌我,才会说出这种话……”   林承冷眼看着他,眼底一片漠然,字字珠玑道:“我有多喜欢时周周,就有多讨厌你。懂吗?”   张溪遥不知是在哭着笑还是在笑着哭。   而,在这时,她听到了隐约的脚步声。   张溪遥仰脸泪眼朦胧地望着林承,笑意荒凉,“你真的不要喜欢我吗?”   林承说:“我宁愿死,也绝不会喜欢你这种人渣。”   张溪遥轻轻地笑起来。   然后她低声呢喃,声音听起来很缱绻,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既然这样,那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轻易得到。”   下一秒,小树林里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喊:“救命,不要,求求你了林承,不要这样……”   林承拢紧眉心看着她一个人坐在地上撕扯校服抓自己的皮肤,一转过身,就看到路过的老师奔了过来。   随后而至的,是林宴他们。   “怎么回事?”路过的老师蹲到哭的快要岔气的张溪遥身边,立刻脱下外套把上半身凌乱的张溪遥给裹起来,仰脸瞪着林承,语气愠怒地质问:“问你呢!怎么回事?你对她做了什么?!”   林承只盯着神情和目光里都透着焦急担忧的时周周,她也正看向他。   他的嘴唇抿的很死,牙齿几乎都要咬破嘴皮。   须臾,林承的嗓音很低,却毅然而坚定:“我什么都没做。”   他就这么望着时周周,满眼都只剩下她一个人。   好像这句解释,就是为她一个人说的。   “我什么,都没做。” 第35章 你……您想吃什么?   路过的老师不是高二年级的, 对林承他们也并不认识。   在问了班级姓名后,林承被老师要求去办公室。   与此同时,老师分别给高二1班和10班的班主任打了电话。   时周周立在林宴和时烟的旁边。   她亲眼看着林承跟在扶着张溪遥的老师后面, 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在林承跟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   时周周遵从本能抬了一点手腕, 将手伸出去些许,扯住了林承的衣角。   本来满心混沌的林承突然一顿,身体都僵硬起来。   旋即,他就听到时周周声音很低很轻地说:“我信你。”   语气那么笃定。   根本没有丝毫的怀疑。   对时周周来说,这一幕那么相似。   林承现在的遭遇就仿佛她当初被张溪遥栽赃嫁祸是她鼓动怂恿她们在学校抽烟一样。   但,林承经受的比她那次还要严重的多。   毕竟在强迫女生做那种事的罪名面前, 偷偷教唆同学抽烟真的、真的不算什么。   可她那时都几乎要被指控误解的喘不过气。   那林承呢?   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这么一句。   但她不想林承成为过去的那个自己。   所以。   “林承,”时周周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角,给了他一份或许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的信任:“我信你。”   林承偏过头,垂眼望进时周周的双眸中, 看到的是占满她眼底的担心。   他的嘴角轻扯,嗓音略泛低哑:“时周周。”   “别担心。”他说。   已经脑子全懵的李猛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林承,只会跟在后面一句句喊:“承哥, 承哥,承哥你别怕……”   林宴和时烟没有说什么,可他们看向林承的眼神满是信任, 没有一分的怀疑和指责。   林承被叫进了办公室。   时周周他们跟了过去,但也只能等在外面。   李猛从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整个人处在大脑宕机的状态,这会儿他不断地在走廊里来回转, 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嘴里一直嘟囔:“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信承哥会做这种事……”   倚靠着墙双手环胸的林宴实在被这家伙给搞的头晕,心也烦,直接抬脚挡住了李猛, 语气冷淡:“他又不傻,纸条一摆谁心里没点数?”   李猛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啊,有纸条!我还亲眼看到过的!”   “需不需要我给承哥做个人证啥的……”   林宴不耐,“闭嘴安静会儿。”   李猛被林宴的气场给震慑住了,噤声不敢再言。   此时的林承在办公室里面对两个班主任和路过的那位老师,表情很淡,语气也很冷静,说:“我去那里是有人给我这张纸条。”   他把纸条递过去,继续道:“我以为是时周周约我,才过去的。但到了后见到的是她,她亲口说只有这样才能把我约过去,所以写的时周周的名字。”   他说完根本没停,完全不给其他人插话的机会,就立刻解释:“但这件事跟时周周毫无关系,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我承认我喜欢时周周,可只是我自己喜欢她而已,我没有向她告白,一直都是我暗恋她,她根本不清楚我喜欢她。”   他的话隔着门板传到了等在门口的几个人的耳朵里。   当事人时周周突然怔在了原地。   而后,时烟和林宴就亲眼看到女儿的脸一点一点地漫开了绯色。   红晕一路蔓延至脖颈和耳后根,白里透红,诱人的很。   “我承认我喜欢时周周……”   “是我暗恋她……”   “我承认我喜欢时周周……”   “是我暗恋她……”   林承的话不断地在他的耳畔重复回荡。   林承……说……   说喜欢她……   时周周整个人都懵掉了。   办公室里的张溪遥在林承说完后就哭哭啼啼地为自己辩解:“不是的老师,我没有写这张纸条,我此前是对他有爱慕之心的,所以才在他往小树林走去时好奇地跟了过去,但是我没想到他……他……”   林承现在只要一听到张溪遥说话就反胃的要泛呕。   何运清看着自班这个跟他闹了一天非要转到10班去的学生,又想起原先时周周曾找过自己,说她被张溪遥欺负,还有那次的抽烟事件。   何运清皱紧眉瞅着张溪遥,时不时就叹口气。   10班的班主任杨科显然也不相信林承会做这种事情,而且现在林承手里有证据。   他主动提出:“那就对比字迹吧。不是有这个纸条吗?跟张溪遥同学和时周周同学的字迹都对比一下,应该能看出来。”   张溪遥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随后,两个女生拉着手走了进来。   “老师,”其中一个女生说:“我想让你们看个东西。”   说话的这个女生是曾经在武术馆外面带人堵过时烟和时周周的那个女生,叫凌梦。   也是10班的学生。   她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10班的班主任杨科。   手机的界面停留在一份视频录像上。   杨科点了播放,林承和张溪遥的声音旋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抱歉,林承,知道用时周周的名义好约你,所以才写了那张纸条。”   “你叫我过来想说什么?”   ……   “如果是时周周呢?如果是时周周向你告白呢?你也会拒绝吗?”   “我不会让她向我告白。我会在她说喜欢我之前主动做那个告白的人。”   ……   “你鼓动其他同学欺负孤立时周周……”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以欺负孤立同学为乐……”   ……   “你真的不要喜欢我吗?”   “我宁愿死,也绝不会喜欢你这种人渣。”   “既然这样,那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轻易得到。”   “救命,不要,求求你了林承,不要这样……”   而伴随着这句无助哭喊的画面却是张溪遥自己坐在地上扯自己的衣服,抓自己的皮肤。   视频里的林承站在旁边,根本没动。   再往后,就是老师赶到,时周周他们也到了现场。   林承被老师质问对张溪遥做了什么。   他说:“我什么都没做。”   画面终止。   凌梦对几位老师说:“各位老师,这是我和我朋友亲眼看到的事实,视频就是证据,林承被冤枉了,你们不要误解他。”   要不是她被看到的一切惊傻了,呆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会赶过来的更早。   视频的声音并不响,但因为播放时办公室非常安静,所以连带等在外面的几个人都把每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时周周继续遭受暴击。   林承的每一句话都强势地往她的耳朵里钻。   “我不会让她向我告白。我会在她说喜欢我之前主动做那个告白的人。”   “我有多喜欢时周周,就有多讨厌你。”   “我宁愿死,也绝不会喜欢你这种人渣。”   胸腔里的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心如擂鼓也不过如此。   时周周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一种陌生的、让她无比欢愉兴奋的情绪几乎要盈满身体。   张溪遥其实在视频里的声音响起来的那一瞬间就慌乱地如同惊弓之鸟,坐不住了。   此时她想站起来,双腿却发软。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却让人一个字都听不清。   其实本来对比字迹也可以解决的,林承也没想到会意外有这么个直接的视频证据。   他扭脸对凌梦说了句谢谢。   凌梦的脸霎时染了一层红晕,慌乱地语无伦次:“不不不谢……你别,别被冤枉就好。”   杨科看向何运清,何运清深深地叹气,真觉得自己这张老脸在同事面前都丢尽了。   他说:“视频我留一份底,这手机的原件就删了吧。”   杨科同意了。   然后他又把等在外面的四个人叫进来,连同站在办公室里的凌梦和她的朋友,一起告知:“今天的事只有我们这屋的人知道,谁也不能外传。”   等嘱咐完他们,何运清就让其他人走了。   只留了张溪遥一个人。   何运清给她的家里打了电话,处理后续事宜。   从办公室出来,走出教学楼,林承停下来,对他们说:“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每个人。   “我请大家吃饭吧。”他主动提出。   李猛立刻说那可太需要一顿大餐压压惊了。   时周周一家三口也没异议,凌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就先走了……”   林承诚恳道:“你们也一起吧。”   凌梦虽然已经知道林承心有所属,却还是对他有着爱慕,听到林承这样说,她有些忐忑道:“我……我可以吗?”   时烟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大家一起吃个饭而已。”   “好……好啊。”凌梦红着脸笑起来,答应道。   在林承在前面边走边订饭店包间的时候,走在后面的凌梦松开好朋友的手,偷偷地挤到时烟和时周周的中间,小声拜托说:“那个……你们能不能不要告诉林承我之前带朋友堵过你们?你看我那时其实也没对你们做什么对吧?就……不要跟他说了好不好?”   时周周因为意外知道了林承喜欢自己,这会儿神思正神游天外。   对凌梦的请求也毫无反应。   时烟觉得这姑娘还挺可爱的,贼笑答应:“好啊。”   然后扭脸就喊道:“林承!凌梦她不让我跟你说她……唔!”   时烟被满脸通红的凌梦捂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林承回头看着她们,轻蹙眉问:“跟我说什么?”   凌梦讪讪笑着回:“没什么,没什么……”   时烟却突然拉下凌梦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手,快速道:“不让我们跟你说她最喜欢吃醋溜肥肠。”   凌梦:“???”   谁最喜欢吃醋溜肥肠!!!   谁!谁啊!!!我最讨厌吃肥肠!!!   林承“哦”了声,“这有什么,点一个就好了啊。”   然后他就停在原地,将目光落在了时周周身上,问:“时周周,你喜欢吃什么?”   时周周听到有人喊她,懵懵然地扬起脸来。   而这时,她已经走到了停下来等她的林承面前。   林承绕到时周周身边,把手机举到她面前,低声说:“你自己选?想吃什么就勾什么。”   “哦……好。”时周周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手机屏幕上都显示了什么菜,林承就被林宴给锁住脖子捉到了另一边。   “她喜欢吃我做的。”林宴搭着林承的肩膀,让自己在他们中间,成功的把女儿和觊觎女儿的小兔崽子给隔开了。   说完还偏头笑着问了时周周一句:“对不对啊周周?”   满脑子都是林承居然喜欢她的时周周此时思维很迟钝。   听到林宴的话,她眨了眨眼,听话地点头,再点头。   感觉受到了威胁的林承举着手机殷勤又诚恳地问林宴:“你……您想吃什么?”   林宴轻嗤着笑了声。   现在知道要恭恭敬敬叫“您”了?   他故意刁难:“你点,点的不合我意就别想靠近周周。”   林承:“……” 第36章 要是能再早些遇到你就好了周……   这顿饭吃到后来, 时烟和林宴趁机出了饭店去附近遛弯了。   林承去卫生间的时候和从卫生间出来的凌梦在走廊相遇,趁这下只有他们两个,林承再一次认真且诚恳地对凌梦说:“今天多亏了你那份视频, 谢谢了。”   凌梦连忙摇头。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   她才是真实的因为爱慕林承, 所以好奇地跟去小树林的那个人。   拍视频也只是误点。   她起初只是想通过拍照放大画面看清楚那个女生是谁,没想到错点成了视频。   当时凌梦也没太在意,心想录下来就录下来了,谁知竟然误打误撞地帮了林承一次。   在林承道完谢和凌梦错开要继续往前走时,凌梦突然又喊住他。   林承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女生。   凌梦一鼓作气地说:“林承, 我喜欢你。”   “我是喜欢你才跟着过去想看一眼你在跟谁约会的。”   林承微微蹙眉,刚要开口说话,凌梦就继续快速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时周周, 我都听到了。”   她笑了下,脸颊泛着红,表情也因为紧张有些不自然, 继续说:“我说我喜欢你只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不想留遗憾。”   “我从初中就跟你在同一所学校,这几年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仰望着你,追随着你,你就像……像我青春里最明亮的一束光。”   凌梦说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冲林承笑道:“终于说出来了, 好爽。”   “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再继续喜欢你了,林承。”   “希望你能跟你喜欢的她好好的。”   在凌梦要转身走掉之前, 她又想起来什么,“啊还有,谢谢你今晚的款待,能跟你一起吃顿饭,我死而无憾了。”   “还有还有,我真的真的不喜欢肥肠!”   她说完,就快速地小跑回了包厢。   林承一个人在男卫生间的洗手池前呆了会儿。   等他再回去的时候,包厢里只剩下了时周周一个人。   刚才凌梦回来后就跟她朋友说要走,李猛随后也站起来,和她们一起撤了。   爸妈一起出去了,但他们的书包都还在包厢里没拿,应该一会儿是会回来的。   所以时周周只好继续在包厢里等。   最后等来的只有从卫生间整理好心情回来的林承。   时周周听到包厢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扬起脸来望了过去。   结果在看到是林承后立刻又别开头,视线躲避。   林承还不清楚时周周已经知道了他说的那些话,进来后问了句:“他们呢?”   “凌梦他们走了,”时周周耷拉着脑袋,盯着面前的碗碟,声音很轻细:“嫣……”   她顿了下,改口:“我爸妈出去了还没回来。”   林承在她身侧拉开椅子坐下来。   包厢里变得安静而沉寂。   就连他们的呼吸都听的清清楚楚。   时周周不知为何,在林承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时心跳几乎都要蹦到嗓子眼。   她撑在椅子边缘处的手掌心不自觉地抓紧了些。   耳边又开始自动播放林承说的那些话。   时周周的脸开始变得发烫,呼吸也渐渐的灼热。   她神思恍惚地在想自己该找什么话题打破沉默,或者,直接说个理由躲出去会不会更好些。   然而,没等她想清楚,林承就开口喊了她。   “时周周。”他嗓音很低地轻唤了她一句。   时周周的心口一紧,身体僵硬地几乎不敢动。   她绷着脊背,吞咽了下口水,讷讷地应:“嗯……”   下一秒,时周周听到林承低喃:“谢谢你信我。”   你不知道你的信任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原来是感谢她的信任。   时周周蓦地松了一口气。   她的嘴角轻轻扬起,眉眼微弯,仰起脸来看向林承,应:“嗯。”   林承也偏头,垂眼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林承说过的话又钻进了时周周的耳朵:“我有多喜欢时周周,就有多讨厌你。”   她蓦地别开视线,脸红了个彻底。   林承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而此时,在饭店附近压马路的时烟和林宴停在一个路口。   时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纠结来纠结去都不知道先问哪个。   磨蹭了这么半天,她索性决定不管那么多,想到什么问什么算了。   “周冬安,你知道我和你为什么会重生回来吗?”   林宴低了点头,看向正仰脸望着他的时烟。   摇了摇头。   时烟轻叹了下。   “那你肯定也不清楚我们以后会不会突然消失了?”   林宴温声说:“既然未来未知,那就把握现在,过好当下就好了。”   时烟轻抿了下唇,点头。   看来她得趁还有机会,为不知道的以后做打算了。   人行道的绿灯亮起,时烟还停在原地思索。   林宴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去。   时烟的手指被男生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的心尖微颤,有些晃神地仰起头来望着走在她身侧的他。   橘色的路灯撑起一片亮色。   角度原因,他的脸颊被切割的半明半暗。   时烟就怔怔地瞅着他,脑海中闪回了藏在她记忆库深处很久远的一段记忆。   那是时烟和林宴交往后。   某次时烟跟着林宴去他毕业的那所大学玩。   她被他牵着手,走在樱花树下。   当时正值樱花盛开的四月份,粉色的花瓣随着微风轻然飞舞着飘落。   “你的大学好好哦,”她羡慕又遗憾,“要是能再早些遇到你就好了周冬安。”   “多早?”他笑,“你大学考来这里,和大你一届已经是你学长的我相遇?”   “前提是我也得能考上这里啊!”   “唉,”她叹气,“我要是能选择,高中就遇见你,让你给我补课,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或许还能体验体验属于高中生的青涩恋爱,拉拉小手就脸红的那种。”   ……   她的思绪飘浮时,两个人已经手牵手过了马路。   林宴见她在发呆,抬手捏了下她红彤彤的脸,笑着调侃:“十几年没见,拉个小手都会脸红了?”   “原来可是直接扯着我领口就亲的。”   时烟:“……”   她被他揶揄的羞窘不堪:“闭嘴吧你!”   林宴愉悦地低笑,然后捧住时烟的脸,迫使她仰起脸来。   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望着她,一直望到她眼底深处,望进了她的心坎里。   时烟被她瞅的心脏扑通乱跳。   眼看着他微微俯身要压过来,她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很多。   就在两个人的脸距离越来越近,唇瓣几乎要相贴的那一刻。   旁边有路过的大爷大妈低声絮絮叨叨:“哎哟不得了,现在的学生好大胆,这么光明正大地在路上亲小嘴儿……”   时烟这才意识到他和林宴身上还都穿着高中校服。   她被说的立刻拉下林宴的手,放低了脑袋。   一把年纪的她居然真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在赧然害羞,害臊到不敢见人。   林宴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失笑地拉着时烟往回走。   “周冬安,你脑子里有一个叫系统的玩意儿吗?”时烟又开始问他问题。   “嗯,有。”林宴说完后补充:“不过不怎么出来。”   她抬手戳了戳林宴的胳膊,“那你身份证上的名字变了吗?快给我看一眼!”   林宴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时烟。   借着路灯的光,时烟看清楚了他的身份证,名字依旧是林宴。   并没有变成周冬安。   “这……不对吧?”时烟对林宴说:“当初周周把我认出来后,我身份证上的名字就变成了我真实的名字,为什么你的没有变化?”   林宴捏回身份证,垂眸看了眼,话语平静:“可能是因为系统知道我不喜欢再和周家扯上什么关系。”   时烟听他这么说,咬了下嘴唇。   她没有再说话,两个人手牵手往饭店走。   林宴是真的不想和周家有什么关系。   当年他在意识到自己被父母骗了后,有试图跟他们交流。   他跟父母说,时烟虽然没有亲生父母,但是她在六七岁的时候被收养了,她有养母,尽管她养母家的条件比不上周家,但也算是个富裕人家。   时烟是不想长大了还要靠养母的钱生活,所以才那么拼命那么努力地一个人独自在外谋生的。   可是父母不听,他们已经擅自给时烟贴了标签。   在他们眼中,时烟就是个没什么见识上不了台面还没有人要的野丫头。   而他们需要的儿媳妇,要千金小姐,要大家闺秀。   过了片刻,还是觉得不对的时烟问林宴:“可是……你为什么会叫林宴?”   林宴笑着反问:“那你为什么一开始叫那个‘石嫣’?”   时烟不假思索:“当然是谐音啊!”   林宴:“可能系统觉得我喜欢这个名字。”   凭时烟对周冬安的了解,她敏觉地感知到不可能这么简单。   时烟甩开林宴牵着她的那只手,泼辣性子尽显,骂道:“狗男人,你回答的可以再敷衍一点,信不信我回去就让你卷铺盖滚出来睡大街!”   林宴立刻抓住时烟的手不松,无奈地妥协:“别,我说,咱回家后我就跟你说,行不行?”   时烟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林宴终于又握住了老婆的手,嘴角扬起来的弧度就没落下去。   俩人回到饭店,刚到包厢外,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听到林承在说:“我以为是你约我,才过去的。”   “时周周,你骂我傻也好,蠢也罢,我都认了,谁让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很在意。”   “既然我的喜欢藏不住了,那我就索性告诉你吧。”话说到这里后有一瞬的寂静,很快,林承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喜欢你。”   “时周周,我喜欢你。” 第37章 爸爸晚安。   时周周本以为林承今晚不会提这件事了。   没想到最终还是说了。   本来才落地不久的心脏倏的又被林承的告白搞得乌七八糟。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 时周周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两个人坐在相邻的位置上,她头都不敢抬,呼吸都快要屏住。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林承说完等了两秒, 叫她不说话, 又道:“不用现在就回答,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   门外的林宴适时推开门,拉着时烟走了进去。   林承立刻就仓皇地站了起来,神情略微慌乱地看着他俩。   林宴瞅都没瞅他,一进来就对时周周说:“周周,该回家了。”   感觉自己被解救的时周周登时松了一口气。   她瞬间从座位上起身, 去旁边穿大衣拿书包。   几个人一起出了饭店,林承有点局促地问:“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时烟和时周周还没说话,林宴就冷冷淡淡道:“我觉得做公车就挺好。”   林承:“……”   林家的司机开着车过来,林承在上车前张了张嘴还是没喊出那句“叔叔阿姨”来, 索性放弃,只低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再见。”   时周周本来心里还挺忐忑的, 她在怀疑父母是不是听到林承说的那句话了,又怕父母拉着她问东问西。   但林宴和时烟谁也没提一句关于林承说喜欢她的事。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时烟把时周周喊到客厅, 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对时周周温声说:“周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林宴就是你亲生父亲周冬安。”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 一件接一件,时烟在学校没有来得及告诉周周林宴就是她的父亲。   但学校里关于林承扒林宴裤子的事今天传的沸沸扬扬,时烟又不是个傻的。   林承怎么会无缘无故扒林宴裤子?   肯定是受了女儿所托, 让林承去验证林宴的左屁·股上有没有红色的胎记啊。   时周周咬了咬下唇,轻声应:“嗯。”   时烟弯唇笑了下,看看低着头很局促的周周,又瞅了瞅有点紧张的林宴,决定把空间让给他们父女。   于是,时烟站起来,对他俩说:“我去煮点夜宵,你俩聊吧。”   “妈……”   “小烟!”   几乎是同时,时周周和林宴异口同声地喊住她,语气都染着同款慌乱。   时烟才不管,嬉笑着跑去厨房了。   客厅一下子格外安静,静得落针可闻。   时周周觉得时间似乎都不往前走了,就停在了此时此刻。   她用力地睁着眸子,不敢眨眼,全身都保持着高度集中,为了缓解紧张,时周周开始默默地数呼吸次数。   林宴一时也找不到话题破冰,思来想去,大脑里就只剩下一个。   他脱口而出:“周周你喜欢林承吗?”   时周周没想到林宴一来就问了个如此炸·弹的问题。   差点被炸成一朵蘑菇云的她登时抬起头来,脊背挺直,活像个被家长抓住早恋的孩子,极力否认摇头:“我没有……没有答应他!”   林宴突然语塞,又有点懊恼自己怎么会问这么敏感的话题。   万一遭到周周的反感不但不会亲近他反而更疏远了他怎么办?   其实从未和女儿有过实质性接触和交流的林宴到底是个新手爸爸。   心里慌的一批。   林宴赶紧揭过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   然后又期待地问道:“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时周周:“……”   不是不能,只是……真的没适应。   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几年,从出生到这之前,父亲都只存在在她的幻想中。   她此前从未有机会喊过爸爸,现在突然让她喊,她就有点叫不出口。   林宴仿佛听到了氛围结冰的声音。   他颓丧又忐忑,不敢再多说什么,这两句话已经把他打入了绝地冷宫。   林宴心碎地起身,对时周周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时周周蓦地站起来,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慌乱地问:“你……不吃宵夜了吗?”   林宴强忍着难过,回头对时周周挤出一抹温和的笑,说:“你跟你妈吃。”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时周周杵在原地手足无措,扭脸就看到时烟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正倚靠着墙笑眼望着她。   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的时周周很挫败,闷闷地喊时烟:“妈……”   时烟安慰道:“正常。”   “慢慢来。”   时周周点了点头。   时烟给时周周盛了一碗宵夜后,又盛了另一碗,放到托盘上,然后对时周周说:“周周,我去给你爹送碗宵夜去,你吃完就回屋睡吧。”   时周周点点头,却在时烟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又喊住了她,跑过来往托盘里放了个东西。   时烟笑了笑,“好啦,我会给他。”   林宴从楼下上来后就倒在了客厅的沙发里唉声叹气。   没多久,门被敲响。   时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周冬安,开门。”   林宴一瞬间就跃起来,几步跨到门口,给时烟开了门。   时烟的手里端着托盘,对他说:“吃点?”   林宴的脸垮着,瓮声瓮气地回她:“没胃口。”   时烟轻笑着进屋,把东西给他放到了茶几上,然后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慢悠悠道:“这就被打击到了?”   “你应该想到的,周周这十几年的生活里没有父亲,爸爸这个角色对她来说很陌生。”   “像这样突然冒出个亲生父亲,她能这么快的接受你就是她爹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慢慢来嘛,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叫你一声爸爸了。”   人高马大的周冬安蹭到时烟身旁,搂住她,用肢体行为求安慰,在她的侧颈见拱了几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他还没说话,时烟就挑明来意:“现在没别人,可以跟我说为什么你身份证上的名字没有变了吗?”   林宴:“……”   他将埋在她侧颈的脸轻抬,和正垂眼瞅着他的时烟四目相对。   几秒后,周遭的气氛似乎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在时烟想要偏头躲避开视线的前一刻,林宴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摁住时烟的后脑,堵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时烟很久很久没有和喜欢的人亲吻过。   上一次还是17年前她送周冬安回北城时在机场的临别吻。   长久的清心寡欲让她对这些事并不热衷。   但此时此刻时烟却仿佛在一点点被勾起掩埋在身体深处最原始的冲动。   热烈而赤诚的情·欲如同蛊虫在她的体内胡乱窜动。   唇瓣上的厮磨让时烟迷失了神志,有种久违的头晕目眩包围着她,心跳都几乎要穿破胸膛蹦出来。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轻微的衣料摩擦声音,混着他们渐重的呼吸,还有一丝丝暧昧的口水声,刺激的时烟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抓住了林宴的手腕,轻轻扬着脸,迎合着他的节奏,人不知不觉地就往他怀里倒去。   绵长的一吻结束时,时烟已经软趴趴地靠在了林宴的怀里,被他温柔地抱着。   男人的下巴轻蹭着她的额头,然后又食髓知味地低头在她的发顶落下极轻的一吻。   时烟气息不稳地吐槽:“这么多年没亲,你的吻技倒是一如既往地好。”   林宴低笑,嗓音染了很欲的沙哑:“因为我时时都记着。”   时烟低骂了句:“臭流氓!”   被林宴这么一闹,时烟都忘了她来的主要目的是问他名字的事。   结果到最后问题没问到答案,还被他又搂又抱又亲了一通。   等时烟走后,林宴才开始吃她送来的夜宵。   然而林宴没想到,他一端起碗来,就看到碗底压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爸爸晚安。”   林宴和时烟还有时周周相处了好几个月,早就认得时周周的字迹。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女儿写的。   林宴立刻捏起这张纸条来,高兴地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最后特别宝贝地把这张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了笔记本里。   时烟也是回去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周冬安这狗男人摆了一道。   但他既然不想说,或者也许是无法说出口,那她也就不再问了。   反正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不管是周冬安还是林宴,都是他。   .   隔天去了学校,大家就都听说了张溪遥转学的事。   “可能是调班不顺利,任性转学了吧。”有人猜测。   知情的几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清楚张溪遥不是因为调班不顺利转学,很大可能是学校不愿意再留她。   距离期末考越来越近,时烟每天都被闺女和闺女他爹压着学习,痛不欲生。   时烟每天都在哀嚎:“周冬安!这题它对我有意见!”   “周周!你快帮妈妈看看,这题有没有被妈妈治服!”   日子如流水,一眨眼就到了期末考试当天。   一家三口分别去了各自的考场。   林承和林宴在第一考场相遇,并且俩人还是前后桌。   因为知道了林宴就是时周周的父亲,这段时间林承都没敢去1班找时周周。   好几次都只能远远地望着她,每回他想迈步朝时周周走去时,都会被林宴的一记眼刀给瞪得迈不开腿。   这下在考场不可避免地见到,林承规规矩矩地坐在林宴的后面,大气都不敢喘,心里不知道第多少次后悔当初自己真的不该和林宴针锋相对。   就在林承懊恼之时,林宴忽而扭过头来问他:“假期想跟周周出去玩吗?”   当然想!!!   林承立刻点头,期待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你考过我,我就同意让你约周周出去玩。”   林承:“……”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吧。 第38章 打啵?!?!?!   两天的考试时间一晃而过。   寒假如约而至。   时烟和林宴问时周周要不要出去玩。   时周周想了想, 提议:“我们去海边吧?我想去看大海。”   林宴特别纵容她,不等时烟说话他就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们就去海边!”   时烟:“……”   这是女儿长大了, 不然从小非得让你给惯坏不可。   三个人收拾了行李, 在酒店预定了两个房间,然后就搭车去了海边。   到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夕阳沿着海岸线缓缓降落,橙红色的光芒铺展在碧蓝又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时周周换上沙滩裙,外搭了一件白色的薄开衫,脱掉沙滩凉鞋, 拎起来光着脚就奔向了海边。   时烟和林宴在后面跟着,两个人手牵着手,不紧不慢地朝着夕阳在的方向走去。   时周周立在海边,转过身朝父母挥动双臂。   林宴拿起脖上挂的相机, 趁机给女儿拍了一张照片。   下一秒,他就从相机镜头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承这会儿正在陪妹妹沿着海滩捡贝壳,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捡, 等林承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酷似时周周的女生在挥手。   他停在原地,怔愣了下, 才敢相信那就是时周周。   林承喊她:“时周周!”   正对父母挥动双臂的时周周扭脸,在看到林承的那一刹那她的表情呆滞了瞬,而后就扬起一抹浅笑。   林承拉着妹妹走到她的跟前, 很惊喜地问:“你也来这里玩啊?”   时周周的眉眼轻弯, “嗯。”   “跟我爸妈。”她说。   话音刚落,林宴和时烟就走了过来。   林承对妹妹说:“林欢,喊人。”   才上小学五年级的林欢仰着脸瞅瞅时烟和林宴, 又看了看他们交握的手,乖乖喊:“哥哥姐姐。”   然后又扑闪着大眼睛特别实诚地问:“哥哥姐姐在谈恋爱吗?”   林承:“……”   林欢继续说:“我们班也有这样拉手的男女生,他们还会打啵……唔!”   林承捂住了妹妹的嘴,尴尬地笑着把林欢给拉到了一边。   林宴轻蹙眉道:“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开放早熟的吗?”   时烟说:“你以为还是你那个年代?”   林宴自顾自地问时周周:“周周,你这么大的时候,班上也这么疯狂吗?还拉手打啵?”   时周周:“……”   她被“拉手打啵”这种词汇弄红了脸,摇摇头如实道:“我不知道,没注意过。”   时烟晃了下林宴的手:“你管这么多呢,走走走,去那边转转。”   然后扭脸对时周周挤眉弄眼地笑:“周周啊,你自己玩会儿啊。”   一边说一边给时周周使眼色让她去找林承一起玩。   林宴被时烟拉着走的时候还在嘟囔:“那个林承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这儿故意跟过来的?”   时烟没好气地笑道:“想太多了你。”   时周周杵在原地,望着父母手牵手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大电灯泡。   走就走嘛,之前把相机留给她啊!   就在时周周在心里哀叹相机没留下时,林承又走了过来。   他看到她还杵在原地没动,怔怔地望着前方在出神,没有直接打扰她,而是取下相机,偷偷地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再次把相机对准她,才出声喊:“时周周。”   时周周听到有人叫她,循着声音扭脸。   一瞬间,林承摁下快门键。   时周周看向镜头的画面被定格。   照片里的她裙摆飞扬,长发飘飘,看起来特别仙。   清纯中带着说不上来的性感。   时周周没想到林承在拍她,登时红了脸。   等林承走到她面前,把相机里的照片给她看,时周周歪了点头,有些意外:“居然还挺好看的。”   林承直言不讳:“是你本来就好看。”   时周周:“……”   她的耳根发烫,身上不断蔓延的热度就连海风都吹不散。   时周周觉得该找点什么话题打破这个气氛。   情急之下,她硬着头皮问林承:“你妹妹呢?”   林承转身指了指,小姑娘正在沙滩上玩她捡的贝壳,旁边还有个小男生。   时周周:“……”   “就你们俩来了吗?”她没话找话。   林承“嗯”了声,“林欢想来海边玩,我爸妈他们没空,就让我带她过来了。”   “哦……”时周周实在不知道该在说些什么。   似乎自从知道他喜欢她后,她就再也无法和原来那样自然地对待他。   在他面前总觉得很不自然,特别局促,又有点慌,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慌。   这种感觉很怪异。   也让时周周觉得陌生。   “你们住哪儿?”林承问她。   正在发呆的时周周堪堪回过神,报了酒店的名字。   林承笑了下,说:“离得挺近的。”   “诶?”时周周很意外,“你们也住这家酒店吗?”   林承“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须臾,林承问她:“想拍照吗?我可以给你拍。”   他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相机。   时周周咬了咬嘴唇,轻轻点头,应:“好……好啊。”   与此同时,女孩子的脸俨然红成了诱人的苹果。   .   时烟挽着林宴的手不紧不慢地沿着沙滩往前走,时不时地还回头看一眼周周。   她晃晃林宴的胳膊,问他:“你觉得林承怎么样?”   林宴的目光望向远处,嘴硬道:“就那样吧。”   时烟轻嘁着笑了下,揶揄:“没看出来啊周冬安,你还是个挺傲娇的人,口嫌体正直不要太明显。”   林宴被戳穿,清咳了声,“他那天说的话确实挺能打动人,这几个月的相处也能看出来是个会承担责任的真男人。但是——”   他的画风一转,“谁让他来跟我抢我女儿的爱的?我不开心不高兴不乐意,就要刁难他。”   语气多少有点理不直气也壮的意思。   时烟:“幼稚!”   林宴哼道:“你这当妈的不懂。”   时烟“嘁”了声,不同意道:“反正我看林承挺好的,我挺喜欢。”   “这小伙子人正直善良,有责任有担当有教养,以后把周周交给他我放心。”   林宴不满,几乎喊出来:“这才到哪儿?你现在就合计着把闺女给嫁出去了?”   时烟无语:“……闭嘴吧闭嘴吧,不想跟你吵吵!”   过了会儿,时烟又主动开口,摇晃着林宴的胳膊期待道:“周冬安,其实我在想一件事儿。”   “什么事?”他偏过头。   两个人停下来,转身看着对方。   时烟仰脸,望向林宴的黑眸中,粲然一笑,然后抓着他的衣领让他弯腰,她踮起脚来,凑近他。   林宴以为她又要和当初一样,抓着他的衣服让他俯身,亲他一口。   他都闭上眼做好准备了。   却迟迟等不来她送上门的唇瓣。   最终只听到她在他耳边呵着气说了一句:“我想和周周一起结婚。”   时烟稍微退离开,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仰着脸笑问:“等周周长大要结婚成家的时候,我们,”她顿了顿,才眉眼弯弯地扬起笑继续轻声说:“我们和周周一起办婚礼怎么样?”   林宴的手环着时烟纤细的腰肢,男人低垂着眼,眸子乌黑而深邃,亮晶晶地仿佛掉落了星星在里面。   “问你呢,”她戳了他一下,“怎么样啊?”   林宴抬起一只手来,为时烟拨弄了下头发,然后单手捧住了她的半边脸。   他的脸上浮着笑,锋利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语气宠溺而纵容,答应:“好。”   时烟登时眉开眼笑,在林宴和她额头相抵后,很主动地在他的嘴巴上轻啄了一口。   林宴沉了口气,努力压着体内的冲动。   时烟又亲了一口。   再亲一口。   像在勾引。   然后,林宴轻易地破了防,瞬间转守为攻。   他紧紧地拥抱着时烟,在海边忘情地吻着她。   而……   因为选拍照的背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的时周周和林承看到这番香艳的场景,双双僵愣在了原地。   一秒后,时周周和林承齐齐抬手,遮挡在了对方的眼前。   时周周:“不准看!”   林承:“你别看!”   时周周:“……”   林承:“……”   两个人偏头呼看了对方一眼,结果仿佛触了电似的,立刻就移开了目光。   时周周浑身发烫的感觉自己都快要喷出热气来了。   林承只觉得不自在,丝毫未察觉他自己的耳根红了个透。   最终俩人决定,一起转身往回走,谁也不能回头。   脚下的沙滩细软,时周周恍恍惚惚地趔趄了一下,被林承扶住。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温度灼人。   她立刻缩回手,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侧往前挪。   须臾,时周周还是没忍住,仰头匆匆看了林承一眼。   发现他脸红的好像在发烧。   下一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林欢冲林承喊:“哥,你和周周姐姐的脸都好红,你们是不是打啵了?!”   时周周:“???”   林承:“???”   林宴正搂着大口喘气的时烟温存,林欢的声音就突然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林宴:“!!!”   打啵?!?!?!   林承你个小兔崽子!!! 第39章 我能跟你考同一所大学吗?   林宴让时烟站在原地等会儿, 自己转身迈着大步就朝时周周和林承快速走去。   他霸道地拉住时周周的手腕,把女儿扯到自己的身后,表情不虞的像要吃人一般, 目光凶狠地瞪了林承一眼。   林承的脸还泛着浅薄的红, 他试图解释:“不是的……我跟周周没有……”   话还没说完,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的林宴就拽着时周周朝时烟走去。   时周周被父亲拉着,偷偷地向后看了眼。   林承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裤腿被挽起一截,衬衫的扣子扣的随意而零散, 他的手中抱着那个相机,正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海风袭来,他柔软的短发就变得凌乱飞舞。   白衬衫也被风吹的紧贴着他瘦削的身板。   虽然他脚踩沙滩,就连小腿上都是细碎的沙粒。   可她只看到了一个干净清爽的少年杵立在海边。   林欢讶异地挪到林承身边, 不嫌事大地惊呼:“哥,你们这是三角恋吗?可是……不对呀,那个哥哥不是和另一个姐姐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他还要霸占着周周姐姐呀?哇!他劈腿吗?如此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林承瞪了自家这死妹妹一眼, 没好气道:“闭嘴!就你话多!”   林欢:“……”   “呜哥哥凶我!我不要在这儿玩了我要回家呜呜……”   林承睨着假哭的林欢,冷冷道:“你赶紧回家吧,省的给我找麻烦!”   说完又补充:“正好我自己去吃鲍鱼龙虾大闸蟹……”   林欢瞬间满血复活, 嚷嚷:“我也要吃!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独吞!”   兄妹俩吵吵闹闹地往回走,林承时不时地往后望一眼,时周周的身影在他的视野里越来越小, 最后汇入人海中, 隐匿了起来,让他寻不到。   林宴拉着时周周去了时烟旁边,时烟特别八卦地笑着问女儿:“周周你和林承……”   她说着就用双手做了个碰碰的姿势, “……亲啦?”   时周周又羞又恼,急忙反驳:“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   时烟看着时周周的脸颊红的像这会儿灿红的晚霞,不禁失笑,话语轻松地对时周周说:“要是喜欢的话,就跟他试试嘛。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体验体验高中偷偷早恋是什么感觉。我一直都很遗憾没有尝过在高中偷偷恋爱的滋味……”   林宴在旁边黑着脸,打断道:“有你这样鼓动孩子去早恋的吗?”   顿了顿他又低声说:“这不是让你在体验吗……”   时周周:“……”我好亮。   时烟眨了眨眼,反驳林宴:“我不是鼓动,是建议,而且只要不影响学习,知道分寸,早恋也没什么吧?我很了解周周,也很相信周周,她是绝对不会为了早恋影响学习的,而且分寸什么的,周周自己心里有数。”   “再说,凭什么你能放任你自己和我早恋,却不准周周去尝试一下?你这叫独·裁·专·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的就是你。”   林宴被气笑,“我跟你还算早恋?都几十岁的人了!”   时烟掐着腰瞪着林宴,跟就他杠上了,拔高声音喊道:“谁几十岁了!我17!!!”   林宴:“……”   时周周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父母因为她该不该早恋的事吵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这种体验对她来说好新奇。   从前从来没有过这样。   父母会因为关于她的事,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让她觉得,她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时周周心中的无措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愉悦的情绪。   她不自觉地弯了唇,嘴角扬起浅浅弧度。   父母吵架吵到最后还是林宴妥协,时烟这才熄火。   一家人去吃晚饭,然后又在外边赏了会儿夜景,才回酒店休息。   就在时周周和时烟洗过澡正在护肤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她俩还以为是林宴,结果对方却说是酒店的经理。   时烟警惕心很重,让时周周去偷偷给林宴打电话,自己在门口隔着门问外面的人有什么事。   酒店经理说:“少爷让我送甜点和酒水过来……”   话还没说完,住在对门的林宴就拉开了门,问道:“哪个少爷?”   酒店经理转过身,笑说:“您出来了,也有您的一份。”   林宴皱眉,而后又舒展开,“林承让你来的。”   酒店经理点点头,“是林承少爷吩咐的。”   另一边的时烟和时周周面面相觑。   先前她们都知道林承家里富裕,但没想到会富成这个样儿。   在把食物送进房间之前,酒店经理又道:“酒店还有家庭式豪华套房,不知您三位想不想换?”   时烟觉得收点吃的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大费周章搬行李挪房间,而且这样也太占林承便宜了。   她刚要拒绝,谁知林宴就应下来:“好啊,那麻烦你们帮忙把行李搬过去了。”   时周周都愣了。   她稀里糊涂地跟着父母去了顶层。   果真是豪华式的家庭套房,三居室,近百米的大客厅,还有专门泡温泉的房间,健身房也自带。   时周周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她心里想的其实跟母亲一样,这样搬进来,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利用别人的喜欢贪便宜的人。   可……   时周周又觉得很怪。   凭她对林宴的了解,他不是轻易无缘无故接受别人好处的人。   况且他和林承还那么不对付。   那为什么要同意换套房搬上来。   是因为这样能够跟母亲共处一室吗?   还是侧面表明他……接受了林承???不可能吧……   时周周想不通。   虽然搬进了套房,但三个人还是一人住了一个房间。   时周周睡了个好觉。   隔天一早,她睁开眼出来,就看到餐桌上的早餐,还有时烟给她留的字条。   时烟早在四点钟就拉着林宴去等日出了,她让周周醒了自己安排,可以去找他们,也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   时周周心想,她才不要去当电灯泡,还是自己转转好了。   她洗漱完吃了个早饭,然后出了套房。   结果没想到对面的套房也刚好有人出来,那个人正巧是林承。   时周周完全不知道,林承为了这场“偶遇”,在门口等了一早上,才等到她出来。   “嗨,”他尽量自然地冲她打招呼:“早啊时周周。”   时周周轻笑,回道:“早。”   “你就住旁边啊?”她意外地问。   林承点头,“嗯。”   两个人没再说话,直到进了电梯。   林承问她:“你今天去哪儿玩?”   时周周摇了摇头,“不知道呢,正想下去转转。”   林承心中暗喜,他小心翼翼地问:“想玩游艇吗?”   时周周扬起脸来,看向他。   “我带你去坐游艇?”   “好……好啊。”   在游艇上的时候,林承没话找话地问时周周:“时周周,你有想好考哪所大学吗?”   时周周稍微沉吟了下,说了一个学校的名字:“北城大学。”   那晚和母亲聊父亲的时候,她听母亲说过,母亲特别喜欢父亲当年上的那所大学。   她当时跟母亲约定好了,到时候第一志愿要填北城大学。   “你呢?”时周周问道。   林承笑了笑,“之前不知道,没什么明确的目标。不过现在知道了。”   时周周耳根泛热地别开了头。   他没有再往下说,时周周也没有继续问。   .   从海边回来后,时烟又陷入了补课的痛苦中。   还好林宴和时周周允许她可以忙里偷闲,灵感来了就画点服装设计图。   没几天,期末成绩出来了。   成绩单放在了班群的群文件,每个人都能看到。   时烟这次往前走了十个名次,勉强脱离了班里倒数10名的束缚。   林宴和上次一样,一如既往地霸占班级年级双第一。   时周周由班里中游浮到了上游十几名的位置。   时烟看看林宴又看看时周周,最后对林宴感慨了句:“幸好周周在学习上随你不随我,要是遗传了我,你的任务量就更大了。”   林宴轻嘁着笑,“想要考好,任重而道远啊你。”   时烟剜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后来时周周问了林承,得知林承班级第一年级第二,仅在林宴之后。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除夕当天。   这天下午,北城发生了一件精神病院患者跳楼自杀的事件。   而自杀的人,就是在学校里流传已经转学的张溪遥。   时烟他们并不知情,这会儿一家三口正和上门来一起过年的任霏霏在其乐融融地包饺子。   直到家里开着的电视机里的地方台实时新闻都在跟踪报道这件事,他们才看到张溪遥自杀的现场。   客厅里沉默了半晌,时烟才叹了口气。   不明情况的任霏霏还感叹了句:“唉这大过年的,她父母得多难受。”   任霏霏和他们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就带着时烟交给她的设计图回去了。   这天晚上,每个群除了互道新年快乐,基本都在讨论张溪遥自杀的事情。   班级群甚至有人开启了匿名,说:【她自己说的,她其实不是转学,是被学校退学了,她父母一直都想让她去接近10班那个大佬,打算过几年就让她嫁到林家,以此靠林家重振她家日渐衰落的企业,但她勾引无效,10班的大佬看不上她,所以……她父母觉得她没用,这么多年白养了她,在她被退学情绪不好的时候把她送进了精神病治疗中心。】   【啊这……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她为什么会被退学?】   【犯错屡教不改吧?可能?】   【突然觉得她变成这样和她父母有很大关系。】   【原生家庭给人带来的影响向来很大,甚至会影响一生。】   ……   时周周关掉了群,没再看他们说了什么。   林承的消息随后而至:【有空出来吗?】   时周周回了他:【嗯。】   她起身,对时烟和林宴说:“我出去一下。”   父母没有问她去哪儿,也没问跟谁,点了点头就让穿好衣服戴上围巾的时周周出门了。   林承就等在她家门口。   时周周出来后被他带上车,由林家的司机送他们到了看烟花的桥边。   林承倚靠着栏杆,时周周和他反向,她的手抓在栏杆上,趴着往下看波光粼粼的水面。   林承扭脸,垂眸看着她。   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快到零点。   林承才开口问:“时周周,我能跟你考同一所大学吗?”   时周周懵懵地仰起脸来,在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嗯。”她的眉眼轻弯,回他:“可以啊。”   远处的烟花开始在夜空中一簇接一簇地绽放。   林承依旧背对着烟花燃放的方向,他偏头望着她,女孩子的脸上映着闪动的光芒,忽明忽暗。   她嘴角轻扬地笑着,眉眼柔和,眸子特别清澈。   林承缓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握住了她垂落的那只手的一根手指。   时周周的眸子忽而睁大,表情僵硬,整个人紧张到不敢动弹。   她感受到林承的手在一点点地挪,最后滑入了她的指缝间,慢慢握住了她的手。   而她的手指还僵直地伸着。   “时周周。”他嗓音很低地呢喃着唤她,语气缱绻。   时周周像是被打开了开关。   她快速地眨着眼,在手指慢慢蜷起同他交握住的时候,心如擂鼓地声若蚊蝇应:“嗯。” 第40章 爸,你别……   林宴和时烟没有出门, 就在二楼的露台上望着远处的烟花,随意地闲聊。   “这是我们真正第一次一起过年吧周冬安?”时烟穿着厚厚的棉服,趴在露台的边缘上, 夜风吹的凉冷, 她将大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   林宴应:“嗯。”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挪步到她身后,把她圈进怀里,和她紧紧相贴,在她的耳畔处低声道:“以后每一年都会和你一起。”   时烟偏头,向后看了眼他, 眉眼间满是笑意。   女孩子的眼睛清澈无比,亮晶晶的,比夜空里的繁星还要漂亮。   她回过头,慵懒地靠着林宴, 闭上眼假寐。   细细地感受着着夜风,还有他们彼此的心跳。   鲜活的心跳。   忽而,时烟睁开眸子。   “周冬安。”她喊。   “嗯?”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到周周17岁生日了, ”时烟转过身,搂着他的腰,仰起脸来对正垂眸看着她的林宴说:“我最近在给周周准备礼物, 需要你加入。”   林宴自然求之不得,爽快答应:“好。”   于是时烟就拉着林宴下楼,去了她的卧室里。   她抱出一个盒子来, 打开盖,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了几十个信封。   每一个信封上都写着,——××岁的周周收。   从17岁到41岁,一共24个信封。   时烟的手轻轻地抚过这些信封, 对林宴说:“那次周周哭着问我,会不会永远陪着她。”   “其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在她的世界中,毕竟我回来的方式也如此突然。”   “但我还是说了会,我说我会一直陪着她。”   林宴伸手握住时烟的手。   时烟的眼眶泛热。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涉及到女儿,时烟就很感性,特别容易想要掉眼泪。   或许是,曾经永远地分开过一次。   她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笑来,对林宴说:“所以就准备了这些,打算每年送给她一张生日贺卡。”   “你跟我一起写吧周冬安,我们一起给女儿写。”她仰起脸来,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   林宴温柔地低声应:“好。”   除夕夜,伴着烟花绽放的夜空,听着整点的钟声。   时烟和林宴在台灯下认真地给女儿准备一年年的生日贺卡。   贺卡背面的图案都是时烟精心挑选的。   一些是很美的风景照,还有一些是她用手机里的照片特意定制的人像。   时周周被林承送回来的时候,今晚听到车声,扭头伸长脖子透过窗户往外看。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撞见了女儿被林承那小兔崽子牵着手。   最严重的是,他居然还把周周拥进了怀里。   好家伙!   这还得了!   林宴瞬间就站了起来,把笔直接丢在桌上,正要冲出去棒打鸳鸯,时烟就突然扯住了他的手。   林宴气呼呼地说:“小烟你别拦我!”   时烟却没松手,而是站起来,揪着他的领口,迫使他弯了腰。   而后勾着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林宴的身体紧绷僵硬了瞬,唇上的柔软渐渐磨平了他心里的火气。   与此同时,零点到来。   烟花鞭炮齐鸣,外面不知道是谁喊了句:“新年快乐!”   随后一句句“新年快乐”充斥在耳边,久久萦绕。   “新年快乐,周冬安。”时烟稍稍退离,抵着他的额头轻声呢喃。   林宴漆黑的眸中情绪翻涌,在这一瞬间,好像有很多往事被勾起,他捧着时烟的脸,转守为攻地吻下去。   还在门口的时周周被林承猝不及防地抱进怀里,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她的双手僵硬地半抬着,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别人高声互喊“新年快乐”时她又被惊了一跳,忽然回过神来,想要把林承推开,却听到他在她耳边低抵地说:“时周周,新年快乐。”   时周周的心脏几乎都要迸裂,她从来没有这样呼吸不畅过。   “新……新年快乐,”时周周略微磕绊了下,在说完这句后顿了顿,又加上了他的名字,“林承。”   而后,时周周才轻轻地用手抵开,从他怀里逃脱出来。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语速飞快地道:“我进去了,你快回家吧。”   说完就匆匆地回了家。   而此时还在卧室里被林宴摁着吻的时烟几乎都喘不过气。   听到了开门声,她才奋力推开这个贪心的男人,转过身快速将一桌子的生日贺卡收起来,把这个盒子放好。   时周周见客厅没有人,走到时烟的门外轻声问:“妈,你睡了吗?”   时烟连忙道:“没有,还没睡。”   一边回答时周周一边开窗让林宴跳窗走。   本来挺高兴打算要迎接女儿的林宴登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跳窗?   我不是孩儿她爹吗?   我们共处一室不很正常吗?   为什么让我像偷情似的跳窗离开?   时烟用眼瞪了他一下。   “那我进来啦?”卧室的门就要被时周周推开。   林宴还是听了时烟的话,飞快地用手撑着身体跃了出去。   就在时周周进来的那一刻,时烟刚好在关窗。   时周周诧异地问:“你开窗不怕冷啊?”   时烟若无其事地笑道:“刚才的烟花不是特别好看吗,我就开窗看了会儿,拍了几张照片。”   此时正猫着腰躲在窗台下沿着墙根慢慢挪动要离开的林宴心想,幸好这是一楼。   下一秒,他的脚下不小心踩了根枯枝,发出“嘎嘣”一声响。   时周周眨巴着眼:“什么声音啊?”   时烟立马道:“可能是哪家的狗吧。”   林宴:“……”   他闷着一口气回到楼上,给时烟记了一笔。   想着过后要讨回来。   时周周在时烟的屋里坐着,不说话,但似乎又有事情想说。   时烟也不急,去给她温了杯牛奶。   等她把牛奶递给女儿时,时周周才犹豫着开口:“妈,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时烟在她的身边坐下来,淡笑道:“说啊。”   “我……”时周周咬咬唇,不太确定地问:“真的可以恋爱吗?”   时烟愣了下,而后就笑起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时周周松了口气。   时烟八卦地问:“你决定跟林承试试啦?”   时周周的脸蓦地通红,她快速地眨了眨眼,莫名想到了林承牵她的手还有给她拥抱的画面。   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时周周轻轻地蜷缩了下手指。   时周周有点担心地问:“爸爸会不会不同意……”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总跟林承过不去了。   是因为她才……   时烟笑说:“他就是嘴硬,你好好的他比谁都高兴。”   “主要是你跟他相认不久,相处也不过半年而已,他心里是很渴望跟你接近的,现在突然冒出个林承来,他会觉得有了林承会更难跟你亲近。况且,老父亲嘛,都一个德行,肯定不想让别的男人在父女间插一脚,害怕威胁到自己在女儿心里的地位。”   “更多的还是,他爱你,所以在你的交往对象上会很苛刻。”   时周周轻咬着唇,眨了眨眼。   时烟说完又道:“不过这才到哪儿,谈个恋爱而已,等你结婚的时候他的反应会更大的。”   时周周不好意思地偏开了头。   结婚什么的,还早着呢吧。   .   年后过完十五,学校开学。   齐茅迟没有出现,班主任说他转学到别的城市去了。   到学校的第一天,班里就按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名次进行排座。   这次时烟他们选了中间三人一排的座位。   林宴先选择的,坐在了左边的位置。   稍后不久,时周周坐在了右边的位置。   两个人之间的空位直到时烟进来,才被填上。   从此以后,时烟被左右两大学霸父女摁着学习。   除此之外,时烟还会抽空被体育老师叫走去练习跑步,为即将到来的运动会作准备。   而林宴和林承没有商量,却在篮球场狭路相逢。   两个人都听了时烟的话,报名了篮球赛。   时周周在时烟的鼓励下,参加了为比赛加油的拉拉队。   四个人一边努力学习,一边为自己想做的事奋斗着。   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很快就到了时周周的生日。   2月20号,是个周四。   这天晚上,时周周第一次在父母的陪伴下,过了17岁的生日。   此外,来参加生日的还有林承和任霏霏。   晚饭是林宴和时烟亲手做的。   生日蛋糕是林承去店里给周周订的。   粉色珍珠天使蛋糕。   他一直都记得她喜欢这款蛋糕。   任霏霏送了干女儿一台笔记本电脑。   因为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团圆,这晚拍了很多照片留念。   后来时周周抱着礼物拉着林承去了露台,时烟和林宴还有任霏霏就在一楼的客厅聊天。   在拆礼物的时候,时周周率先拿了林承的。   他坐在她的旁边,有点紧张地盯着她,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时周周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价值不菲的钢笔。   她捏起这支崭新的钢笔来,弯了眉眼。   林承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后来拆父母送给她的礼物,时周周打开盒子后就看到一条纯白的连衣裙,还有一款时尚的包包。   在这两件物品下面,压着一封信。   信封是浅粉色,上面写着:“17岁的周周收。”   时周周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卡片。   卡片的图案,是他们一家三口在海边玩时拍的唯一一张全家福。   翻过来,贺卡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左边是林宴写的。   周周:   17岁生日快乐。   很遗憾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是你的17岁,但同时也庆幸我能有这个机会,陪我的女儿过生日。   往后还很长,爸爸是第一次做爸爸,也许会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尽管指出来,我改。   余生还请多多指教,我的女儿。   右半边,是时烟留给她的。   闺女:   虽然跟你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给你正经认真地写信。   很幸运我能再次陪你往下走,周周不要怕,妈妈会永远陪着你。   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在。   生日快乐啊我的宝贝,妈妈爱你。   落笔是,爱你的爸爸妈妈。   时周周看的眼眶酸胀,泪眼朦胧。   她忍不住轻吸了一次鼻子,捧着这张贺卡无声地掉下了眼泪。   在旁边的林承捧住她的脸,轻轻地给她擦掉泪珠。   并低声安慰:“该高兴的,周周。大家都在陪着你。”   楼下没存酒,林宴只是上来拿几瓶啤酒,谁知,竟然看到了那臭小子正捧着女儿的脸,看起来下一秒就要低头亲上去了!   而周周正在哭。   林宴那颗老父亲的心一震,冲过来一把抓住林承把他扯开,攥着林承的手腕语气愠怒地质问:“小兔崽子干嘛呢你!”   “敢欺负周周你找死啊!”   时周周立刻站起来,心慌意乱的她真的怕林宴这个战斗力爆表的父亲把毫无还手之力的娇贵少爷林承给打了。   情急之下,时周周脱口而出:“爸,你别……” 第41章 周周,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   时周周这句“爸”一出口, 瞬间就让一直期待女儿能开口喊他一声的林宴激动不已。   他惊喜地问:“周周你刚叫我什么?”   时周周快速地眨着眼,有点不好意思,她走过去, 拉开林宴揪着林承衣领的手。   “你别打他……”时周周恳求道。   然后就转过脸, 对林承轻声说:“林承你先下去。”   林承没说什么,听了时周周的话,离开了露台。   露台上只剩下时周周和林宴两个人。   时周周紧张无措地抠着手指,她抿了抿唇,像是做了一番建设,在肚子里打好草稿, 才开口说:“爸……爸爸,刚才是我看了你跟妈妈写的贺卡才掉眼泪的,不关他的事,他没有欺负过我, 一次都没有,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太针对他?”   林宴被女儿的“爸爸”叫昏了头,一口答应:“好!不针对他!”   时周周仰起脸来, 认真地问:“你保证?”   女儿奴林宴立刻举手发誓:“我保证。”   时周周的嘴角轻轻上扬了些,“谢谢爸爸。”   林宴再次遭受了一记乖巧女儿发射过来的甜蜜暴击。   答应完林宴才突然清醒,他忽而很心酸。   因为他发现, 女儿叫的第一声“爸”,居然是为了林承那家伙。   林宴有点气闷,问时周周:“你很喜欢他吗周周?”   时周周有点窘涩地咬了下嘴唇, 轻微地点了点头。   然后才说:“他跟别人不一样, 在我被孤立的时候也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对我避而远之,而且还在我陷入困境时出手帮我。”   “他是所有人都远离我时,唯一一个向我靠近走来的人。”   “对我来说, 他很珍贵。”   还有一些话时周周没有说出口。   她心里的林承,不会人云亦云,他很有主见,很正直也很善良,有自己的傲气,也足够勇敢。   他的教养仿佛与生俱来,说话做事从不逾矩,向来有分寸感。   他身上有太多的闪光点,几乎数都数不清,每一点都让她喜欢。   林宴最终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以后不再为难他。”他对女儿保证。   结束了这场谈话后,林宴回了房间去拿酒,等他拎着酒出来要下楼时,忽然又停下脚步,仿佛很不甘心,问时周周:“周周,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林承重要?”   时周周:“……”   她蹙着眉很认真道:“这没可比性啊,你俩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的老父亲心酸又伤心地拎着酒下楼去找老婆了。   .   时周周的生日过后,距离省级运动会开幕的时间越来越近。   时烟不止每节体育课都被体育老师按着训练,就连每天最后一节的自习课都给了体育老师。   其他三个人也没差。   林宴和林承会在自习课的时候如篮球场被篮球教练系统地训练,讨论打球时的战术问题。   而时周周则要去舞蹈室排练拉拉队的舞蹈,在那儿还遇见了同样成为了拉拉队选手的凌梦。   一来二去,凌梦和时周周混熟,休息一起聊天吃零食,偶尔还会拉着时周周偷偷跑出去买奶茶喝。   忙碌的日子时间如流水。   仿佛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省级运动会这天。   体育老师带着他们这些要参加运动会的人乘坐大巴车去了赛场。   四月份的天气温度适宜,阳光正好。   时烟参加的短跑项目预赛在上午,林宴和林承的篮球赛在也在。   他们到了赛场没多久,时烟就领了号码去检录了。   林宴和林承还有时周周也都去了篮球场。   预赛全程除了体育老师,没人能亲眼看时烟跑。   但她还是跑了第一。   下午迎来100米的决赛,林宴他们的篮球赛也告一段落,已经晋级四强的他们下一场比赛在明天。   所以大家都能过来看时烟比赛。   过会儿直道100米决赛就要开始了。   时周周和林宴他们站在跑道外,等着时烟检录完过来。   片刻后,时烟刚走近,林宴就问她:“几跑道?”   时烟伸出一根手指。   1跑道。   林宴勾唇笑了下。   很快,时烟就在最里侧的1跑道开始熟悉适应助跑器。   来回几次后,裁判的哨声吹响。   选手们脚踩助跑器,准备好要冲刺出去。   与此同时,在跑道外的林宴抬脚走开,小跑着去了终点的跑道旁。   在枪响的那一刹那,时烟如同一颗小钢炮,冲出起点。   时烟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视线牢牢粘在站在终点线的林宴身上。   她的身体里有股力量促使着她加速再加速,想要努力尽快到他身边去。   林宴望着朝他奔来的轻盈身影,脑子里想起她曾经对他说的话:“我短跑可厉害了,可以破校记录!”   “唉,要不是遇见你有些晚,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我在跑道上英姿飒爽的样子!绝对让你痴迷!”   时烟率先撞了红线,一时间刹不住车的她依旧在往前跑。   然后一下子撞进了向她张开双手的林宴怀里。   林宴紧紧抱着呼吸浓重的时烟,低笑说:“我终于看到了。”   “小烟,我看到你在跑道上的身姿了。”   “很美,也很飒。”   飒这个词还是他新学的。   林宴觉得可太适合他老婆了。   记录成绩的时候,在时烟的10秒98成绩被录进去的那一刻,全场爆发出一阵欢呼。   因为她破了女子100米的纪录。   时烟甚至抱住林宴开心地大叫了声。   林宴比她还高兴,直接轻松地搂住她的腰抱着她转了个圈。   ……   时烟的运动项目结束的早,等林宴他们的篮球队冲进最终的1V1决赛那天,时烟早就比完了她的所有项目。   除了100米破纪录拿了金牌,110米栏和200米也分别拿了个金牌和银牌。   篮球赛的最后一场决赛开场时,时烟已经一身轻松地坐在看台上给他们加油了。   在比赛开始之前,时周周在的拉拉队率先出场跳了舞。   时烟坐在看台上,一脸老母亲的骄傲,举着手机疯狂对准她女儿拍照录视频。   林承听完教练嘱咐的该注意的点,转头就去寻时周周。   拉拉队跳完舞要下场时,篮球队员正要上场。   时周周在下场时和林承还有林宴打了个照面。   她的目光和林承相撞,在要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时周周突然扯了下他的衣角,很小声地对他说:“加油,林承。”   林宴正不爽,就又听时周周更加轻声道:“爸,加油。”   林宴瞬间高兴起来,浑身都是冲劲儿。   拉着林承就跑向了篮球场。   时周周回到场外坐下,时烟就坐在他们后面一排。   时烟拍拍时周周,在女儿向后看的一瞬间抓拍了一张照片。   “周周再摆几个pose!”时烟笑着说。   时周周对着镜头有点不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凹姿势。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凌梦突然挽住了她的手臂,对时烟道:“我也来我也来!我要跟周周拍个合照!”   时烟乐呵呵地给这俩小姐妹拍起合照来。   过了片刻,篮球赛正式开始。   时烟望着林宴奔跑在球场上的身影,弯了眉眼。   他完全就是处在这个年纪最朝气蓬勃最有活力和元气的篮球少年。   球场的林宴和林承配合的极好。   虽然在私下林宴对林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球场上的他把林承当成了最信任的伙伴,会毫不犹豫地传球给林承,让林承上篮得分。   林承也一样。   会为林宴制造各种机会让他扣篮拿分。   时周周坐在场外,看着他俩在对手得分时互相拍肩安慰鼓励,在自己的队拿了分后彼此握手庆贺,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   她最在意的两个男人。   都好帅。   每次他们学校的篮球队拿了分,凌梦就开心地哇哇叫。   搞得时周周也跟着兴奋热血起来。   凌梦见时周周始终都不肯开口喊一嗓子,说道:“周周,你怎么不给林承加油啊?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虽然是周周从没说过她跟林承在一起了,但凌梦又不是个傻的,林承对她那么照顾,她每次都会脸红,又不拒绝林承,两个人说话时她偶尔还会带点不自觉的撒娇,谁都能看出来他俩有点什么。   时周周蓦地脸红,她快速地眨了眨眼,语气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加油了的。”   凌梦疑问:“啊?什么时候?我怎么都没听到?”   时周周解释:“就……我们下场他们上场的时候,偷偷跟他说了的。”   “偷偷?”凌梦睁大眼,表示她很不可。   然后他就把时周周拉起来,对时周周说:“你大声告诉他嘛!”   时周周羞的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连连摇头:“不了吧……”   时烟在后排听到了她俩的对话,笑眼望着被小姐妹拉起来要喊加油的时周周。   凌梦见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哎呀”了声,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你要实在不好意思,我跟你一起喊。”   “来来来,我说一二三,我们一起喊加油。”   “一,二,三,”凌梦把双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喊:“加油!”   而她旁边的时周周只诺诺地说出声:“加油。”   凌梦说:“周周,加油是要喊出来的,让他感受到你的力量和支持,你这样没有人能听见。”   时周周被凌梦拉着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终于可以喊出来了,只不过声音还是不够大。   后排的时烟起身,拉了下女儿,对她说:“周周,我来给你打个样。”   说罢,时烟就冲着场内拼尽力气高声呐喊道:“林宴!加油!!!”   女孩子的声音不尖锐,明朗而清脆。   林宴听到了时烟的呼喊,扭脸望了过来,他冲着时烟这个方向笑了笑,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碰了下在额头,再往前伸出些许,指向时烟。   旋即他就转过身继续在赛场上驰骋。   “你看,并不难。”时烟温声道:“你试试。”   时周周抿了抿唇,她的双手攥紧,又松开。   时周周看着篮球场内的林承和林宴,一咬牙一闭眼,抬起双手放到嘴边,使出自己的所有力量,对着赛场大喊:“林承!加油!!!”   “爸爸加油啊!!!”   不止凌梦,全场除了时烟以外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突然瞳孔地震。   林承?   爸爸???   知道林承和时周周恋情的本校同学们无比震惊。   学霸居然有这种癖好?   喜欢让女朋友管他叫爸爸!!!   他们还没从运动会的地点回去,时周周管林承叫爸爸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高二年级。 第42章 别站,没结果。   时周周这两句加油喊出声, 旁人都惊呆了,林承和林宴却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 比刚才更猛了。   事实证明, 时周周的加油很管用。   在林宴和林承的带领下,下半场北城一中的得分遥遥领先。   不出意外地拿下了这场篮球赛的冠军。   这次省级运动会,北城一中斩了很多奖牌,让体育老师笑的合不拢嘴。   在回程的路上,体育老师就爽快地对他们说:“为了庆祝这次的满载而归,今晚老师带你们去吃饭庆祝!”   这个决定瞬间迎来了满车厢的欢呼。   路过半程。   大家都渐渐没了精神, 车内安静下来。   时烟和时周周坐在一排,林宴和林承和她俩隔着过道。   从上车后时烟就跟时周周共享耳机听歌,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脑袋正慢慢地往玻璃窗上歪。   林宴见状, 伸手拨了下时周周,主动提出跟她换座位。   时周周没有犹豫,悄悄地摘掉了耳机, 站起来让座。   林宴从她的手里接过耳机,在坐下后将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里面传来节律动感的男声:“淋我淋过的雨,吹你吹过的风, 比风雨还亲密……是不是爱你就会变成你……爱你就等于爱自己……”[标注1]   林宴的心口微滞。   当年她吵着要听他唱歌,他就给她唱的这首。   林宴偏头,望着熟睡的时烟, 心潮翻涌。   这么多年, 你就这么无望地等着一个根本回不来的人。   搭上了一辈子。   却在我回以另一种身份来到你身边后,没有一句指责和埋怨,轻易地再次接受了我。   小烟。   时烟的脑袋就要磕到玻璃窗上, 一直怔怔瞅着她的林宴及时伸出手,把手掌垫了过去。   而后,他慢慢地半捧着她的头,让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时烟有点要醒的迹象,刚微微地睁开眼,就目光不甚清明地撞进了他的幽深乌黑的眸子里。   时烟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宴就很大胆地凑过来稳住了她的唇。   时烟登时清醒,睁大了眼,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都要直接穿破左胸膛蹦出来。   她屏住呼吸,紧张地抬手抓住了他捧着她脸颊的那只手的手腕。   唇瓣上的温柔厮磨让时烟渐渐地意识混沌。   她头晕目眩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生,眼皮不受控制地合在了一起。   林宴索要了一个很绵长的吻,分开时时烟气喘不匀,克制地平复了好久才缓过来。   然后她才低声问他:“发什么神经啊你?”   林宴笑,“给自己充电。”   时烟翻了个白眼,“比赛都打完了才想起要充电?骗鬼呢?”   林宴一提起比赛来就兴奋。   他扭脸小声对时烟得意道:“周周喊我爸了!”   时烟嫌弃无比,这话这段时间她听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会儿很敷衍地应:“早在周周生日的时候不就喊了嘛,有什么好炫耀的?”   林宴说:“那能一样?这次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一体育场人的面儿,叫我爸爸,这感觉和那次完全不同!”   时烟轻嗤着笑,“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林宴并没觉得这样有哪儿不好,坦然道:“对啊,我就这点出息,我没什么远大抱负,只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普通平淡生活。”   时烟亲口打碎了他的肖想:“放弃吧,根本不会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再过几年顶多也就有个老婆在热炕头陪你,孩子你是别想了。”   “孩子会在别人家的热炕头。”   林宴:“……”   突如其来的扎心让他很难受,难受地扭头看了旁边一眼,发觉周周已经睡着了,而林承正在拿他的外套给她盖上。   像是察觉到了林宴的目光,林承抬眼看了过来。   结果就被林宴神色不虞地瞪了一眼。   林承满脑袋问号,然后又瞅瞅手中的外套……   这是……觉得他对周周动手动脚吗?   他连忙给时周周盖好外套就端正地坐了回去。   须臾,睡着的时周周脑袋顺着椅背滑到了林承的肩膀上,枕着他的肩膀睡的很香。   林承一动都不敢动。   一边窃喜开心,一边在心里默默对林宴说:“不是我动的,是周周自己靠过来的,不怪我,我什么都没做。”   林承干不了别的,只能悄悄玩会儿手机。   结果一刷贴吧不要紧,直接刷出来了关于他和周周交往时的癖好。   什么让周周管他叫爸爸……   啥玩意????   林承吓得差点把手机给丢出去。   他什么时候让周周喊她爸爸了???   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林承继续往下看才知道,大家误解了周周在篮球场内喊的那两句话。   他们以为周周说的那句“爸爸加油啊”也是对他说的。   林承:“……”   虽然现在一想确实很容易让人误解,但那句话真的不是对他说的啊!   你们这群人能不能不要害我了!!!   还没下车,林承就在思考他亲口把大家误解的那句“爸爸”还给林宴能不能挽回一下。   好像只会被打的更惨。   到学校时刚好是下午的大课间。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学校,便迎来一片的簇拥和欢呼。   同时参杂着几道起哄性的问话:“承哥,你们小情侣这么奔放的吗?爸爸都叫上了哈哈哈哈哈……”   林宴一听,哪里不对劲儿?   他扭过脸来,皱眉冷脸问说话那人:“说什么呢?”   “酷哥你竟然不知道?”那人说:“时周周在篮球场给林承加油时喊了他一声爸爸啊!”   林宴:“???”   喊谁?喊谁???   那是我闺女在叫我!!!   “诶,酷哥你当时不是就在现场吗?没注意吗……”   林宴神色堪称阴郁,默不作声就转身走了,在目光掠过林承时还给了他一记眼刀。   林承很无辜委屈,他什么都没说啊……   他跟上林宴,低声辩解:“这不能怪我吧,我一个字都没说,我看到他们讨论成这样也很懵逼……”   林宴呵了声,斜眼睨着林承,问:“你的意思是,怪我们周周了?”   林承:“……”   卑微如他,立刻摇头认下这份苦:“不是,那还是怨我吧。”   林宴冷哼,心情超——不爽地往前走。   时烟在后边挽着时周周的胳膊边走边笑。   时周周却因为这个乌龙而搞得满脸通红。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   真的是喊爸一时爽,事后修罗场。   就连凌梦都耐不住好奇,凑过来问时周周是不是在私下这么叫林承。   时周周:“……”   她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晚体育老师带着他们去了饭店的包间。   一群人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因为明天周六不用上课,体育老师经不住这群学生的软磨硬泡,允许了他们可以点酒喝,但不准他们喝多。   用体育老师的话说就是:“意思意思得了。”   有了酒水助兴,大家越来越嗨,甚至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环节体育老师没参与,为了让他们玩尽兴,老师还找借口离开了包厢。   最简单的玩法,转酒瓶,瓶口对准谁,谁就是要接受惩罚的那个。   要求提出来但做不到的,就要被罚酒。   第一轮就是时周周。   问她的同学非常好奇,满脸都写着八卦。   “周周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时周周觉得真心话肯定又逃不过“爸爸”那个话题,索性冒险。   然后她就被要求:“除了林承,你任选一位在场的异性,拥抱一分钟。”   时周周:“……”   林宴刚要不满地斥责这什么鬼要求,就听到女儿突然答应,说:“好,我选林宴。”   她几乎根本没怎么犹豫,就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一时间,包间里全都是拍着桌子“芜湖芜湖”的起哄声。   林宴愣了下,有点不反应不过来地站起身。   他亲看到他面前的女儿抿紧嘴唇,慢慢地抬手,小心翼翼地环上他的腰身。   在感受到她搂住自己的那一刻,林宴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扯了下,传来细细密密的刺痛。   他从来没有和他的女儿拥抱过。   林宴抬手拥住时周周,轻弯着腰,头低垂。   这是第一次。   他们父女相拥。   怀里的小姑娘身体很软,柔若无骨似的,仿佛稍微用点力就能伤到她。   这是他的女儿。   是他的周周。   包厢里的其他人不嫌事大的喊林承和时烟,吵闹成一片。   而相拥的时周周和林宴却在低声说着话。   林宴压低嗓音,在时周周耳畔温柔道:“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周周。”   时周周不知道该回什么,轻轻地“嗯”了声。   然后又有点开心地小声说:“原来爸爸的怀抱是这样的。”   在林宴怀里的她眼眶泛热,喉咙发哽。   从小她就想体验一下,被爸爸抱是什么感觉。   每天她都能看到其他小朋友奔向父亲,藏进爸爸的怀里。   而她没有。   只能躲进妈妈怀里。   后来妈妈工作太忙,她能抱紧的,只有自己。   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了。   父亲的怀抱温暖宽阔,坚硬结实。   会让她很有安全感。   仿佛不管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只要躲进这方寸之地,就会安然无恙。   是一处她可以永远都毫无顾忌奔回来的港湾。   “爸爸,”今晚喝了些酒的时周周此时有点上头,她轻喃,“爸爸,爸爸……”   时周周把脸埋进林宴的胸膛,仿佛要把这些年没有叫出口的“爸爸”一次性都给补上。   林宴被她叫的心口泛滥,大手掌不断地在她的后脑上轻轻揉着,也一声接一声地应:“嗯,爸爸在。爸爸在的。”   而俩人都不知道,他们相拥的场面被在场的人拍了下来,po到了学校论坛上。   在时周周喊林承“爸爸”的风波还没平息之时,她玩游戏输了大冒险跟林宴拥抱一分钟的照片又掀起一阵狂潮。   【8#(承承我的):!!!魂穿时周周!!!】   【9#(阿弥陀佛):楼上,你不如魂穿时烟,这样被酷哥抱的频率更多。】   【10#(承承我的):可是我魂穿时周周不仅能跟酷哥拥抱,还能跟承承抱!!!】   【106#(赵灵儿我老婆):校草:周周,爸爸醋了!】   【107#(脸红的思春期):校草:周周,快到爸爸怀里来。】   【108#(YOU=I):校草:周周,爸爸不准你抱爸爸以外的其他男人。】   【179#(暮色温柔):完了我怎么觉得林宴这个男人跟谁都能成CP啊???我居然有点想站这对延时邪.教CP啊啊啊啊啊!!!】   须臾。   179楼被回复:【241#(承包你所有):别站,没结果。】   当晚深夜,又有三条新回复179楼的消息。   【641#(周周):别站,没结果。】   【642#(时烟):别站,没结果。】   【643#(林宴):别站,没结果。】   贴吧群众:草!本尊都来亲自辟谣了!!! 第43章 爸爸担心。   时间如流水一般过着。   时周周和林宴长期坚持不懈地给时烟双管齐下, 每天都摁着时烟补课,时烟的考试成绩一次比一比要好。   到高二期末考时,她已经挤到了班里第20名。   而此时的时周周早已经稳在班里前三。   不是第二就是第三。   因为第一的宝座总是她爸爸林宴的。   自从林宴来了后, 林承在年级排名中就成了千年老二。   高二的暑假, 一家三口坐高铁去几个城市玩了一圈。   回来后临近时烟养母的忌日,时烟就准备着要去给养母祭祀。   从北城到连城,飞机一个半小时,高铁最快的也要五个小时。   但时烟还是选择了高铁。   因为林宴对坐飞机有阴影。   他们选的中午的票,到连城时刚好傍晚。   从车站出来,三个人上了出租车, 先去了酒店。   把行李等东西都放下,再休息会儿,差不多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   这些年时烟每年都会带着时周周来一次这里。   给养母祭祀。   所以尽管这座城市将近二十年的变化很大,她依旧不算陌生。   在往吃饭的地方走的时候, 时周周忽而问父母:“给姥姥祭祀完,我们能在这儿玩一两天吗?”   虽然之前每年都来,但每次都很匆忙, 和母亲乘坐飞机上午来,给姥姥祭祀完下午就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赶上时烟偶尔不那么忙的时候,或许会在这里住一晚, 第二天上午返程。   她们从未停下来好好地在这座城市驻足欣赏。   时烟听到女儿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愧疚,立刻就答应:“好, 喜欢的话多玩几天也没事。”   时周周浅笑道:“最多两天就够啦!”   吃过晚饭, 俩人把女儿送回酒店的房间,林宴又拉着时烟出来。   附近有江有大道,时烟就和林宴手拉手沿着江边散步。   林宴还不清楚当年他死了之后时烟的遭遇, 重生回来和她相认的这几个月谁也没有开口提过当年的各种事情。   这会儿没有别人,林宴就问了时烟:“阿姨是什么时候走的?”   时烟停下来,松开了和他相牵的手,抓住江边的护栏,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感觉到一阵清凉袭来。   她不紧不慢地说:“就你去世后不久,她被检查出来癌症晚期,医生说没几个月可活了。”   那段时间应该是时烟这辈子最艰难最无望的时候。   爱人和亲人相继去世,肚子里的孩子是支撑着她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其实她的养母收养了好几个孩子,但临终却只有时烟大着肚子肯在病床边伺候她。   “她这辈子都没有结婚,除了我她还有两个养子一个养女,虽然她为人比较冷清,从不跟我们亲近,而且言语偏苛刻,说话很爱伤人,但其实心不坏,不然也不会收养孤儿供我们上学和生活。”   “可她临终前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来,哪怕看她一眼。”   时烟叹了口气,说:“你说她这辈子图什么啊?会不会后悔养了一群白眼狼?”   林宴揽住时烟的肩膀,低声道:“不是还有一个小棉袄吗?”   时烟靠住林宴,继续说:“她没等到周周出生,我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她去世了,只有我一个人给她料理后事,我通知了他们,他们都没来。”   “然后我就被一位律师找到,说她留了遗嘱,要把财产都给我。”   “我那会儿才知道,我养母还有四套房产,本来是想给我们一人一套的,但是那三个人的作为让她改了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我了。”   时烟说完后呼了口气出来,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然后我就把这些房产都卖了变现,带着还没出生的周周去了北城,买了几套房,剩下的留做资金打算自己创业,之后就遇到了霏霏,合伙开了公司,一直到去年,我出了事。”   林宴搂紧了时烟。   听到她窝在他的怀里,轻声问:“我们会消失吗?”   林宴说:“每个人最终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小烟,我们能重来一次,在最好的年纪遇到彼此,还能陪着周周一起长大,就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了。”   时烟用力眨了眨酸胀的眼眶,嘴角轻弯道:“也是。”   她释然地吐出一口气来:“能重活一次本就是意料之外,其他的不强求了。”   俩人散完步回到酒店,林宴把时烟送到门口,说看着她进去再离开。   等时烟刷开门,他们就听到房间里的时周周正在外放的音乐,讲话说:“我爸妈去散步了呀。”   林承的声音随后就从手机里传来:“你一个人在酒店房间不怕?”   时周周说:“我原来在家也是一个人,习惯了。”   时烟听的心酸又愧疚。   林承温声道:“我再陪你聊会儿,等他们回来我就撤。”   时周周轻笑了下,应:“嗯。”   这下倒是搞的时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就在这时,时烟听到了林承他妹妹的声音。   “周周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哥想约你看电影呢!”   时周周的脸一热,她看着视频里可爱俏皮的小姑娘,温柔地笑着轻声细语道:“最晚大后天就回啦。”   林欢笑嘻嘻地说:“那你回来找哥哥嘛?哥哥可想你啦!”   “林欢!”   林承就出去倒杯水,回来后就看到捣蛋妹妹正霸占着他的平板,对着周周胡言乱语。   他走过去,伸手揪住林欢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人给丢出了房间。   反锁好门。   时周周看到他这么粗暴地对待林欢,嗔怪:“你温柔一点啊。”   林承说:“这个调皮鬼她不配。”   “那谁配?”时周周真的就是不经大脑顺嘴问了句。   林承却很认真地回答:“你。”   时周周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问了多么羞耻暧昧的话,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张不开嘴。   脸登时憋的透红。   立在门口的时烟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去打扰人家俩人了,只好去了林宴的房间坐会儿。   只是这个坐会儿……   硬生生被林宴搞成了禁忌二人世界。   关上门就把她压在门板上吻了个昏天暗地,连灯都不开,反倒放大了一切感官。   就连呼吸都变得诱惑而勾引。   “周冬安……”   时烟越喊他,林宴就吻的越狠。   到最后,时烟站立不住,直接被他打横抱起来。   林宴挪到床边坐下,让时烟坐到他的腿上。   他拥着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不匀。   其实从今晚她向他坦白那段时间她是如何走过来的时候,林宴的心疼就溢满了全身各处。   那年的她该多无助。   没了他,没了养母,只剩下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些年她一个人把周周养大有多不容易。   这段时间她在私下总是跟他念叨,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妈妈,说她上辈子忽略了女儿成长期间最需要的陪伴和关爱。   可她有她的难处。   林宴抬手摸了摸时烟的脑袋,又捧住她的侧脸,在她的唇边轻轻地啄了下。   “小烟,”林宴嗓音低哑地喊她,缓声说:“你不是说喜欢北城大学吗?”   “这次我们一起考怎么样?我陪着你,我们一起上北城大学,一起在学校里牵手骑车,赏花赏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时烟被他吻的意乱情迷的,听到他说要一起上北城大学,就答应了下来:“好啊。”   声音甜的发腻。   林宴抱紧她,低喃:“老婆好乖。”   时烟气息依旧有些不稳,但神思和理智正在回笼,听到他这样说,她轻嘁了声,说:“再呆会儿我就回去了。”   林宴调戏她:“不跟我一起住啊?”   时烟笑骂:“住屁啊,我现在未成年呢!”   林宴说:“可我知道你成年了,还当妈了。”   时烟无动于衷:“那也不行,身份证上没成年呢!”   林宴只好趁还有时间,拉着人闹腾了会儿。   等时烟回房间时,时周周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还跟她开着视频的林承听到门声响起,对屏幕上睡颜恬静的女孩儿低低呢喃:“晚安,周周。”   在时烟走过来之前进程,率先挂了视频。   时烟看到女儿睡觉还捧着手机,无奈地走过来帮她把手机拿开,结果就看到才挂断一秒的视频。   而视频的时常是131:08。   时烟:“……”   小朋友厉害了。   挺会玩。   她把周周的手机放到旁边,给女儿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去洗澡。   .   在连城呆了两天。   时烟和林宴陪着时周周逛了不少景点,带她吃了很多美食,拍了各种照片留念。   回到北城时是下午,到家后时周周就钻进浴室洗澡,然后又在房间里打扮了好一会儿,才穿着他喜欢的JK服出来,对还在整理家务的时烟说:“妈,我晚上不在家吃啦,你和爸爸不用等我。”   时烟听闻,扭脸笑着问:“去见林承啊?”   时周周不好意思地闪了下眼眸,轻点头,诚实道:“他约我看电影。”   时烟摆摆手,大方道:“去吧去吧,好好玩。”   就在时周周要出门的时候,一拉开门正巧碰见要过来的林宴。   林宴叫她打扮的这么漂亮要出门,不动声色地问:“周周要去哪儿啊?”   时周周有点怯怯地说:“去电影院看电影。”   林宴倒也没说别的,只是嘱咐她:“晚上别回来太晚啊,你妈妈会担心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烟高吼:“有林承陪着我很放心!周冬安你别乱给我扣帽子!”   林宴面不改色地对时周周说:“啊那……爸爸担心。” 第44章 恭喜主人再一次成功掉马。……   时烟的暑假时间大部分是在补课中度过的。   林宴跟她提一起考北城大学, 时烟认真了。   可她现在的分数远远不够,需要再往前提一大截,至少年级前50名才有可能报考上北城大学。   所以哪怕是暑假, 她都没敢松懈。   不是让林宴辅导她, 就是让周周给她讲题。   忙碌起来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眨眼间夏天的尾巴随着暑假的结束悄悄溜走。   再开学,他们都变成了学校的重点对象——高三生。   第一次月考,时烟发挥稳定,还小小的进步了几名,爬到了班级第15名的位置。   林宴一如既往地稳, 时周周紧随其后,排在班级第二。   林承还是纹丝不动的班级第一年级第二。   月考结束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国庆节。   可是时周周却开始频频魂不守舍,总是出神发呆。   就连跟林承出去玩都一直心不在焉。   “周周?”林承轻蹙着眉唤她:“周周?”   时周周堪堪回神,有些慌乱地问:“啊?怎么了?”   林承担忧地问她:“看你心不在焉, 还好吗?”   时周周没说话,只抿抿唇点头。   须臾,林承说:“是在担心你妈妈吗?”   时周周的心被刺痛了下。   女孩子的长睫扑闪着, 声如蚊蝇地回:“嗯。”   再有几天就是母亲去年发生车祸的那天了。   时周周总怕,怕母亲会不会消失离开。   父亲呢?会跟母亲一起消失吗?   最近她的脑子里总会被这种想法充斥围绕。   林承懂她,不用她说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轻叹了声, 拉过她的手,牵着她往回走,温声道:“回家吧, 周周。”   “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挥霍。”   “既然不知道他们会陪你多久, 就趁现在,趁还有机会,好好地陪他们。”   时周周被林承说的眼眶发酸。   半晌, 她轻喃:“我多想让他们永远陪着我。”   林承停下来,看着快要哭的时周周,轻轻地把她抱进怀里,低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也许,他们不会消失,你别吓自己。”   “周周,”林承的声音温柔,“答应我,尽力而为了,就没有遗憾,不管怎样,都不要为难自己。”   “哪怕他们离开了,至少,跟你也拥有过最珍贵的回忆,对不对?”   “况且现在谁也不知道,或许是你太胆战心惊了。”   他说了好多好多,一边安慰一边开导。   时周周不断地点头。   她其实都懂,都明白。   可是情感上,还是会难过。   就希望,爸爸妈妈不要消失,能一直陪着她。   时周周被林承送回了家。   正在家里被林宴摁着学习的时烟看到女儿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挺惊讶,“周周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约了很林承玩吗?”   时周周佯装若无其事地笑说:“临时决定以后再去。”   时烟扭脸看了林宴一眼。   林宴没说话。   但两个人几乎同时明白了女儿为什么会半路回来。   时周周走过来,在他们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来。   也守着时烟学习。   一家三口从早到晚,始终都腻在一起。   直到深夜,时周周睡下后,时烟在送林宴出门时轻声对他说:“周周肯定是因为快到我出车祸的那天了,觉得不安。”   “你说这孩子不会在担心我突然消失吧?”   林宴叹气:“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时烟也忧心忡忡地说:“那个死系统根本不出来,我想问他我能这样过多久都问不成。”   “不然也好提前准备,在那一天到来时会更从容些。”   林宴:“……”   “想那么多都没用,过好每一天就好了。”   “你啊,”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时烟的脑门:“你现在除了周周,就把考北城大学放在第一位,好好学习,考好每一次考试,其他的不用想,想来想去也没用。”   “知道了。”时烟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时周周几乎形影不离地跟着时烟。   到了时烟出事那天,刚巧是返校的第一天。   时周周紧张的要命,但是心惊胆战了一整天,都无事发生。   时周周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开始提心吊胆地等着时烟去年重生回来的那天到来。   依旧平静地什么都没发生。   时烟和林宴好端端地跟她生活在一起。   时周周像是接连过了两大关,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他们还在。   没有消失。   .   高三的学习任务很紧。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几个月。   在林宴和时烟的生日相继过后,新的一年如约而至。   很快就迎来了时周周十八岁的生日。   这天。   林承给时周周亲手做了个生日蛋糕。   送了她一根口红。   林宴和时烟照旧一起交给了时周周一个盒子。   时周周打开后,看到里面放到一双高跟鞋,一瓶香水,还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18岁的女儿收。   时周周打开。   仍旧是一张卡片。   左半面是林宴潇洒遒劲的字迹。   “周周:   十八岁生日快乐。   十八岁已经是大姑娘了,但是爸爸不想让你长大,所以,你仍然可以孩子气一点。任性也没关系,爸爸宠着。   别担心未知的事情,过好当下才最重要。   愿你平安,开心,健康,如意。”   右半边是时烟写的清秀的字。   “女儿:   十八岁啦!生日快乐!   妈妈还在,爸爸也在,别害怕。   你只管大胆地往向前看,我和爸爸会永远陪伴你,以任何方式。   大姑娘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哦,乖乖的,要记得开心啊。”   落笔依然是,爱你的爸爸妈妈。   尽管时烟说大姑娘了不能轻易哭鼻子,可时周周还是掉了眼泪。   她把父母给她写的信珍藏好,连同去年那一封。   .   距离最终高考还有最后三个月的时间。   时烟已经拼尽全力挤进了班里前十。   但还不够。   她还没进年级前五十名。   接下来紧张备考的三个月里,时烟每天都会被林宴和时周周在任何时候冷不丁的提问。   不管是吃饭,上厕所,课间休息,还是放学回家的路上。   时烟的大脑一直在不停地运转,一刻都不敢停下来,就连睡觉她在梦里都在奋笔疾书的做试卷。   最后一次摸底考试,时烟终于挣扎着进了第50名。   就这样,他们这群人迎来了那年夏天的高考。   两天的考试时间转瞬即逝。   看完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时,天空正在下雨。   不大,蒙蒙细雨。   考生从考场蜂拥而出。   扔书本,撕草稿纸,欢呼喊叫。   时烟随着人流往前挪动,正在寻周周的影子,忽而被人扯住了手。   她扭脸一看,林宴不知道什么来到了她的身后。   男生人高马大的,护着她往前走,勉强为她撑开一方空地。   出了教学楼,周身登时宽敞许多。   “周周呢?”时烟四处张望着,都没看到女儿的影子。   她碰了碰林宴的胳膊,一边寻找时周周的身影一边对林宴说:“我们要不要去找……”   话音未落,时烟就看到了和林承一起走出来的时周周。   两个人仿佛正在说着什么。   林承正在邀请时周周去他家里。   “你跟你爸妈一起来,反正我家人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我就说都是同学朋友。”   时周周犹豫不决,不敢答应,只说:“一会儿见了我爸妈我问问他们。”   “欢欢总提起你,我爸妈也说了好几次请你们到家里做客。”   “都高考完了,周周,来吧。”   时周周很动摇,改口说:“那我跟我爸妈说一声。”   林承笑起来:“好。”   时周周和林承到了林宴和时烟面前后,时周周就跟父母走了。   林承因为时周周答应了去家里做客,满心欢愉地回家告诉父母,好让他们提前准备招待人。   这天晚上,时周周在吃饭的时候跟父母说了林承邀请他们去他家里做客的事。   林宴和时烟都没异议,很痛快地答应了。   于是,时周周立刻就在手机上告诉了林承。   林承又立马跟他父母说了。   最终两家一拍即合,明晚就去。   虽然林宴和时烟名义上是林承的朋友和同学,但毕竟是时周周父母。   所以这次一起吃饭,时周周和林承还怪紧张的。   总觉得搞得像商量儿女大事时两家家长的世纪会晤。   隔天。   林宴和时烟在白天的时候,特意去商场买了礼品。   林宴不禁买了名茶名酒,还买了条比较老气的丝巾。   时烟吐槽他:“林承妈妈年纪也没有多老吧?你送的这像给七八十的老太太的。”   林宴笑:“可不就是给老太太的。”   时烟皱眉不解,刚要问,林宴就说:“给林承他奶奶的。”   时烟很惊讶:“你还知道他有奶奶呢啊?”   林宴轻哼,“瞧不起谁呢你,我还知道他爷爷也健在呢。”   “走,给老爷子买鞋去。”   时烟觉得很怪,“你怎么知道的?我为什么不知道?”   林宴说:“跟他聊到过他家里人。”   “哦……”原来是这样。   “再替周周给他们家挑个礼物就可以回了。”时烟数了数他们买的大包小包,说道。   “嗯。”   ……   当晚。   一家三口被林家的司机接到林家。   一下车,出来迎接儿子朋友的林承父亲就愣在了原地。   “林……林宴?!”   林承父亲林年失声喊出林宴名字的那一刻,在场的其他所有人就都愣住了。   只有林宴,轻笑着喊了林年一声:“哥。”   与此同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系统冷不丁地在林宴的脑子里说了话。   它冷漠而机械道:【恭喜主人再一次成功掉马。】 第45章 我哥和周周姐姐打啵了!!!……   林年盯着这个年轻人震惊地喊出那声林宴后, 就又不可置信地摇头道:“不……”   他本想说:“不是林宴。”   林宴早就丧生在那年的飞机事故中了。   但对方居然应了那声叫喊,甚至,特别自然地喊了他一声“哥”。   林年当即错愕。   这分明就是林宴。   只有林宴才会这么自然地笑着喊他“哥”。   他认不错的。   这是怎么回事?   林年慢慢地走到林宴面前, 一个大老爷们, 眼睛都泛了红。   “这是怎么回事?你真的……真的是林宴吗?”   林宴笑道:“哥,我14岁那年,你偷偷带我逃课去玩街机游戏。”   林年睁大了眼。   这件事只有他们俩知道。   说好谁也不告诉的,所以根本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林年立刻抓着林宴的胳膊,掰着他的身子来回看,喃喃道:“真的是你, 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林宴无奈道:“这个说来话长。”   林年拉着他说:“快,快进来。自从那年出了那件事,爸妈就一直很自责……”   兄弟俩一前一后地往前走,林宴扭脸回头望了望站在旁边的时烟和时周周, 对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跟上。   林承在林宴喊父亲“哥”的那一瞬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颗炸·弹。   哥……吗?   那他和周周……难道……   林承扯住母亲,梗着脖子扭脸, 不敢确定地问:“妈,林宴是我小叔吗?”   江盼遇到这种情况也很惊讶。   虽然她当年没有见过林宴本人,但是知道他的存在。   后来家里人听说他因为飞机失事丧生, 父母难过的一夜衰老好多,老公一整夜没睡着,抱着酒喝了一晚上, 喝醉到哭。   一个大男人, 躲在她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   她那时就知道,林宴对这个家来说,有多重要。   这会儿江盼也处在震惊的状态中, 听到儿子的问题,就点了点头,应:“对,是你小叔。”   林承脑子里有什么轰然倒塌。   林宴是他小叔的话,周周……   周周就是他堂妹。   他喜欢上了堂妹???   林承感觉世界都在塌陷。   他脸色苍白地拖着步子进了屋,看到时周周挨着时烟坐在旁边,正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她是不是再也想他和她有亲属关系的事?   林承突然觉得好无力。   他想过去,把她拉走,偷偷地抱抱她,但一想到他们的身份,他就挪不动脚。   林年把林宴一家人请进屋后就立刻敲了父母的房门。   一间卧室门被拉开,林年让父母来客厅,“你们来,来看看谁来了!”   古稀之年的老人头发花白,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来到客厅,一眼就望见了站在人群中最高挑的那道身影。   林母在看到林宴的那一刹那,浑浊的眼睛都霎时间清亮起来。   她步履蹒跚着朝着林宴快步走来,张开双手,呈拥抱姿势。   “小宴……儿啊……”   林宴也立刻向老人走去。   然后一把将把他养大的母亲搂进怀里。   他弯着腰,低喃喊:“妈。”   老太太在小儿子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林宴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抽身出来,看向已经拄着拐杖缓步走过来的老爷子,喊:“爸。”   老爷子已经过了冲击强烈的阶段,跟老伴一样,就这么轻易地信了林宴就是他们儿子。   随后林宴拉过时烟和时周周,对他们介绍说:“爸妈,这个是我老婆……嗯……还没结婚,暂时是未婚妻吧。”   “这个是我们的女儿,周周。”   林年越发觉得怪异,问:“你和你未婚妻怎么都跟孩子一般大,林宴,到底怎么回事?”   林宴和时烟互望了一眼,由他开口解释:“其实我们俩是重生回来的。”   “死后重生,到了这个年代,以十几岁的年纪。”   林年震惊:“重生???”   “真的有这种事发生?”   “我原来也不信,直到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晚饭家里的阿姨还在准备,大人们有说有聊,林年叫过儿子来,对林承说:“这是你小叔。”   林宴笑眼望着林承,悠哉悠哉地等着他喊自己。   林承憋了两秒,闷闷地喊了句:“叔。”   林宴笑呵呵地应了声,心里非常爽。   林承这家伙现在得多痛苦。   他幸灾乐祸地想。   林承确实很痛苦,痛苦地喊完人就趁大家不住躲出去自闭去了。   他一个人来到后花园,靠在灯柱下茫然无措。   只要一想到他和时周周还有这层关系心里就很难受。   他喜欢的女孩,怎么是他妹妹呢?   就感觉突然被玩弄了一样。   时周周在时烟的示意下起身跟着林承来了后院。   没走几步就看到平日身姿挺拔的男生此时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   她走过来,声音轻软地喊他:“林承。”   林承蓦地仰起脸,看到了时周周。   她停在他跟前,话语认真地说:“别不高兴,我……”   话还没说完,林承忽而就将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男生微弯着腰,眉眼低垂,声音泛哑:“周周,我好喜欢你。”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他哽咽地低喃:“可是为什么,我们是这种关系?”   林承说着又收紧了几分手臂。   时周周被他箍得骨头都在发疼。   “林承,你松开一点……”   林承恍若未闻,依旧死死地搂着她,不肯松手,他低低地呜咽着问:“为什么要这样?”   他低泣的声音钻进时周周的耳畔,让她身体微僵。   哭了?   因为他们的兄妹关系吗?   时周周眨了眨眼,轻咬嘴巴里的软肉,小声问:“林承,要是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林承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没想过不会在一起要怎样。”   “可是我已经把我们以后的生活规划好了,我们会一起上大学,毕业就结婚,有稳定的工作,和一个温馨的家。”   时周周缓缓地扬起唇,轻声对他说:“听起来很诱人,我很喜欢。”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林承懵了,“可是,我们……”   “傻子,”时周周抬手回抱住他,手掌在他的脊背上抚了几下,轻声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她刚才林承的父亲认出爸爸开来的那一刻就在思考这一系列的事情。   爸爸叫周冬安。   也叫林宴。   现在和林承家有了关系。   但之前爸爸就知道她跟林承互生情愫,并未阻拦。   所以,其实,她没有林家的血。   应该和周家有点什么关系。   林承登时怔愣。   他退离一点,抓着时周周的肩膀问:“真的吗?”   “我猜的。”时周周看着林承的表情又要垮下去,补充:“应该不会错。”   “不然我爸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跟你有感情却不阻止。”   林承的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泪。   他突然想到,当初他和时周周躲在柜子里的时候,亲耳听到过时烟问林宴是不是周冬安。   而时周周的名字,刚好是时和周这两个姓。   遭受重击脑子短路的林承这才察觉到端倪和蛛丝马迹。   他好像……确实和时周周没什么血缘关系的。   时周周抬起手帮他揩去眼角的泪珠,失笑:“傻死了。   林承却望着她,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生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深处翻涌着情绪。   路灯打落下来,加上他的身体遮挡,让她的脸颊半明半暗的。   “周周……”林承呼吸有点不稳地喊了时周周一声。   被他握着手腕的时周周心脏都要直接从胸膛蹦出来。   林承的脸缓慢地贴了过来。   时周周感受着他的呼吸洒落过来,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男生轻偏头,在时周周的嘴角轻轻地碰了下。   两个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   “我刚以为,我要永远失去你了。”   他低喃完,又凑过来,再一次吻在她的唇上。   这次不是一触即离。   时周周紧张的肩膀都轻耸起来,眼睫快速地扑闪了两下后,紧紧闭上了眸子。   林承第一次亲人,根本不懂要怎么亲,只凭借本能,贴上去,稍退开,再碰过去。   一下一下,研磨着她柔软的唇瓣。   时周周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   她开始呼吸不畅。   只感觉得到嘴唇上酥酥麻麻的触感。   胸腔内心脏跳动剧烈,早就失去了原有的节奏。   这方天地安静无比,只有轻轻的摩擦声,混着他们努力克制但依旧不平稳的呼吸,听起来暧昧至极。   时周周实在受不住他这样撩拨,小声地喊他:“林承……”   声音一发出来,时周周自己都吓了一跳。   实在是太娇,甜的要拉丝的感觉。   林承却抓住机会大胆地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下。   两个人的牙齿稍微碰到,身体仿佛过了电一般,兴奋颤栗。   就在这时,突然有闪光灯亮起来。   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阵疯狂的“咔嚓咔嚓”声。   林承瞬间把时周周摁进怀里护住,扭脸一看,拍照的是他那捣蛋妹妹。   林欢察觉被发现,立刻就抱着手机往回跑。   一边跑还一边大肆宣扬:“我哥打啵了!我哥和周周姐姐打啵了!!!”   声音大的生怕屋里那群大人不知道林承做了什么事儿。 第46章 你是爸爸妈妈留在这个世上最……   一群人围绕餐桌而坐。   被公开处刑的两个人满脸通红。   林母刚从孙女嘴里得知大孙子和林宴的小闺女在一起了, 这会儿特别高兴地问:“叫周周是吧?哎哟长得真俊俏。”   林年也没想到儿子的女朋友会是弟弟的女儿,惊讶之余可开心,也对时周周说:“周周, 以后你就是我亲闺女, 林承敢欺负你,我打断他的腿!”   林承:“……”亲爹。   时周周:“……”   她全身都要燃起来了,求助地看向母亲。   时烟接收到了女儿发的求救信号,笑吟吟地出声说:“那周周就拜托大家照顾了。”   时周周:“!!!”   这话说的!好像不要她了似的!   坐在时周周旁边的林承听到时烟的话,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林承是在饭桌上才了解到关于林宴是他小叔这件事的始末。   原来当年,林宴是父母捡来的小孩儿。   后来办了收养, 就成了林家的孩子。   此后十几年,林宴一直生活在林家,有父母爱,有哥哥宠。   然后, 就在林宴高中毕业那年。   周家人找到了林家,说他们是林宴的亲生父母,说他们找了林宴找了很多年, 说,他们要把他们的亲生儿子带走。   林父林母自然不愿意。   可是林宴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对方要走法律程序的话,孩子也会被判给亲生父母。   再加上, 有大公司的周家那边是用手段开始打压当时还只是小康家庭的林家,以林父林母的工作做威胁,甚至断了林年的工作机遇。   那年林年刚大学毕业, 本来找工作应该很顺利, 而且在那个年代,大学生也很吃香,可他却频频碰壁受挫。   林宴被生父告知, 只要他跟他们回周家,林家的情况就会恢复到原来,甚至可以比原来更好。   林宴不愿意看到父母和哥哥为了他丢了工作搭上前程,只能同意。   就这样,林宴成了周冬安。   在林承家里吃过晚饭后又呆了很久,两位老人才不舍地放林宴离开。   一边跟着林宴往外走还一边念叨着问:“不住家里吗?让周周和时烟也一起住下来,家里房间够的。”   林宴想到从林欢举的手机里看到的女儿被林承那家伙搂着亲的画面,胸口就堵了一口血。   “不了,明天再过来看你们。”   他必须把周周带走。   不然今晚周周还不知道我被那兔崽子欺负多少次。   一家三口回到家后没多久,时周周就回房间睡觉了。   客厅里只剩时烟和林宴。   她去了吧台那边,拿了酒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   林宴坐到她旁边,端起酒杯来,轻轻晃着里面的浅琥珀色液体。   “后来呢?”时烟问他。   变成了周冬安后呢?   林宴饮了一口酒,开口道:“他们安排我的学校,我的专业,指定要我上北城大学的经济贸易系。”   “我是回了周家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叫周冬康,比我小七岁,但有先天缺陷。”   “后来从周冬康嘴里得知,他们本来放弃了找我,想再生个孩子,结果没想到生出来的他有缺陷,他们觉得他以后没办法接手家里的产业,又不愿意把那么大的家业交给外人,这才重新找我。”   林宴笑了下,“他们逼我回去,只是想控制我,安排我的人生。”   时烟没说话,跟他干了个杯,仰头喝酒。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毕业后反抗他们,跑去了连城工作,遇见了你。”   原来是这样。   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周冬安。   而他们并没有谈论过他身世的问题,所以时烟一直不知道周冬安曾经以林宴的身份生活了将近20年。   “之前问你为什么仍然叫林宴,你没有说原因,是因为说不出来吗?”时烟问道。   林宴点了下头。   没有被林家的人认出,他就无法告知她。   “那……还有什么是你知道但是目前没办法说出来的吗?”   林宴摇摇头,“没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烟,”他无奈道:“我也不知道。”   “我们也许随时都会消失,也许,能这样重新过一辈子。”   “无非就是这两种结果。”   .   这年的高考成绩出来,林宴全省第一,被好几所学校打电话抢着要。   他最终还是选了北城大学最出色的计算机。   林承的成绩也很靠前,读了工商管理。   时周周和时烟报了同一个专业,去了生物学专业。   大学四年间,全校都知道计算机系的那位校草大佬是工商管理系系草的小叔。   而这两个人的女朋友,是一对姐妹。   哪怕后来他们四个人都毕业了,学校论坛上关于他们的那个帖子还飘在首页。   导致每年的新生都知道学校曾经有这么两对情侣,男生是叔侄,女生是姐妹,四个人还是同一所高中考上来的。   简直称得上一代佳话传奇。   大学毕业前的那个寒假,林家人为林承和时周周办了一场订婚宴。   毕业的这个暑假,时周周和时烟同时成了新娘。   而她们的婚纱还有两位男士的西装,甚至中式婚服,都是时烟一手设计的。   婚礼这日。   时烟亲自给女儿穿上婚纱,戴上头纱。   她拉着周周的手,笑中带泪道:“终于看到我女儿穿婚纱的模样了。”   “真的很美,周周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   时周周瘪瘪嘴,眼泪掉出来,却冲时烟扬起笑,声音哽咽发颤:“妈妈才是。”   时烟抬手给女儿小心翼翼地擦掉眼泪,温柔地说:“不哭,今天是该最开心的日子。”   时周周抱住时烟,抽泣道:“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可以跟妈妈一起出嫁。”   时烟强忍着眼泪,“傻瓜。”   他们母女的婚礼办的隆重而盛大。   婚礼的当晚,没有了其他宾客,只有林家人和时烟最好的知情朋友任霏霏在场。   林承和时周周这才给两家父母敬茶,改口。   穿着时烟为她设计的大红色旗袍的时周周被林承小心牵着手,在软垫上跪拜父母,从托盘上拿了茶,递给长辈,再喊一句:“爸,妈。”   坐在母亲位置上的时烟看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晩宴结束后,林承和时周周回了他们的新家,时烟则和林宴回了家里。   时周周拆掉发型换了衣服洗澡出来,想把今天收的红包从包包里拿出来,这才发现,她的包里多了一封信。   是时烟和林宴给她的。   时周周坐到床边,拆开了信封。   打开信纸,开始读信。   女儿:   恭喜你和喜欢的人终于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爸爸妈妈为你开心。   我们希望你以后的几十年都能和这几年来一样,始终开心快乐,平安健康。   不求你有多大富大贵,只愿你顺遂安好。   今后你的身边有林承陪着,我们很放心。(他要敢欺负你,爸爸替你教训他!)   今天见到了女儿穿婚纱的样子,真的超美。   周周,爸爸妈妈知道你懂事,但就是太懂事了,才总爱委屈自己,答应我们,以后不要总让自己受委屈,对自己好一点,好吗?   你要永远记得,我们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就是拥有你。   新婚快乐,宝贝。   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时周周眼含泪光地读完了这封信。   林承走进来时,就看到她坐在床边哭。   男人立刻来到她身前,蹲下,温声问:“怎么了周周?”   时周周把信递给他,林承认真看完,然后特别郑重地拥着她对她保证:“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绝对不欺负你。”   然后当晚,林承就把时周周给欺负了个彻彻底底。   另一边的时烟和林宴结束了一场翻云覆雨后,重新洗了澡钻进被子。   在要睡着的时候,时烟突然睁开眼,问了林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周冬安,我们……我要是怀了孕,肚子里的是周周还是……其他孩子?”   林宴:“……”   “周周吧。”   “可是周周就在这个世界,已经22岁了,都结婚了。”   林宴沉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   感觉像个bug。   就在这时,两个人突然被一阵强力给不断地吸附着,好像要把他们拉到某个地方去。   “周冬安!周……”时烟挣扎间紧紧地抓住了林宴的手。   他们的眼前一片刷白,待刺眼的光渐渐褪去后,时烟和林宴轻轻皱着眉睁开眼睛。   视野所及都是曾经在他们脑海中出现的小方格。   而他们俩,就踩在由小方格组成的地面上。   “这是……”时烟警惕又震惊地看着周围。   空气里飘浮着一块有一块的方格。   “系统空间。”林宴冷静道。   旋即,本来悬浮在半空的无数方格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组成了他们都见过的那个系统板面。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主人圆满结束这次重生之旅。】   林宴的眉心微拢,问:“结束?”   系统:【是的。】   时烟攥着林宴手指的那只手死死地扣紧,指甲都嵌进了林宴的皮肉,她心底慌乱地问:“你是说,我们要消失了吗?”   系统:【是去你们本该去的地方。】   “那是哪儿?”时烟又问。   系统说:【灵魂归处。】   林宴沉默着没说话,时烟的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她喃喃道:“就这么走了吗?周周呢?她会难过的……”   “不能再给我们些时间吗?”她请求地问系统。   系统:【无能为力。】   此时林宴的脑袋里涌满了记忆。   从他当年死的那一瞬间开始。   在死亡猝不及防地降临到他身上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去见小烟。   这份执念附着在他死后的灵魂上。   因为有未完成的夙愿,有放不下的人,他的灵魂固执地不肯去往灵魂该去的归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执念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强大。   从某一天开始,他的灵魂可以感知到一些零星的画面。   时烟跟人拼酒应酬,周周孤身一人生活。   时烟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周周被同学骂野种。   想要保护妻女的念头生出来,迅速壮大。   渐渐的,他能感知到的不再是零星的画面,而是成像成段的生活情节。   到后来,他像是在看一部人生,看着她们每天起床,睡觉,吃饭,学习,工作。   看着她们在各种的生活圈子挣扎,看着她们都很关心对方,却基本无法沟通。   这样一直持续到,时烟出车祸,当场死亡。   林宴的灵魂狂躁起来,疯了一样不断产生要去找时烟的念头。   支撑着他看她们生活的执念就是从那一刻变成了系统的。   系统抹去了林宴灵魂在他这里看到的那些画面,让他再回到这个世界,圆他上辈子未完成的遗憾。   同时,把时烟给他带了回来。   它只是给他们一次机会。   其他的,任由他们自己把握。   这次过好过坏,全凭他们。   而现在,   上辈子没能在高中就认识的他们,一起度过了高中和大学。   上辈子没来得及见女儿的他,和女儿亲近相处了好多年。   上辈子没来得及和时烟结婚的他,终于这一次让时烟成了他老婆。   上辈子没有机会保护她们的他,这次一直守护在她们母女身边,做了最强大的后盾。   ……   林宴所有的遗憾都得以满足。   执念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由执念产生的系统会消失,连带着他们俩一起。   .   此时的时周周和林承正相拥着熟睡。   “周周,周周?”   深陷梦中的时周周急忙应:“妈?”   时烟和林宴牵着手出现在她面前,两个人的身影轮廓有些虚飘,让时周周很不安。   “爸妈,你们……”   “周周,”时烟笑了笑,轻声对她说:“爸爸妈妈要离开了。”   “不要难过啊闺女,其实,爸爸妈妈能重生回来陪着你走过这几年,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至少命运给了我们机会弥补遗憾,让我们可以多陪你几年。”   “周周,别哭。”   林宴也开口对时周周说:“女儿,我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跟你见面,能触摸到真实的你,亲耳听你喊我一声爸爸。爸爸真的很爱很爱我们周周。”   “现在,爸爸要把妈妈带走了,你不要怪爸爸,好吗?”   时周周泣不成声。   她不断地摇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周,我们说过的,”时烟和林宴一起对她说:“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你,以任何方式,哪怕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别难过。”   “周周,你要永远记得,你是爸爸妈妈留在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标注1]   “愿我们的宝贝余生平安,永远开心。”   而与此同时,林承也被拽进了一个梦里。   梦中的时烟和林宴对他说:“林承,我们要走啦,以后周周就托你照顾了。”   “家里左边那间卧室有一个粉色的箱子,那里面有些信,还有一张罗列好的每年礼物清单,麻烦你以后在周周每年生日的时候按照清单上该送的东西替我们给周周选礼物,连同那年的信一起交给她。”   “始终感谢你在周周那次被困时朝她伸出了手,也谢谢你会如此坚定地选择周周,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很喜欢你。”   “愿你们幸福。”   时周周哭着醒来,立刻就要回家。   随后清醒的林承立刻抓起衣服随着她奔出了家门。   她给她披上衣服,开车带她去了家里。   干净整洁的家里空空荡荡的。   时周周疯了一样满屋子找,但是,没有。   甚至,他们来过的痕迹全都被抹掉了。   玄关没有他们的鞋,屋里没有她们的衣服,用的杯子,吃饭的碗筷。   林承去了梦里时烟说的那间卧室。   果然看到了粉色箱子。   他打开,里面放着好多封信,还有一张礼物清单,上面清楚地写着周周多少岁,送她什么礼物。   而时烟和林宴,到头来只有很少人记得他们再一次存在过。   除了时周周和林承,还有知晓内情的为数不多的人,其他和时烟林宴多少有过交集的人,和时烟林宴有关的记忆都被抹掉了。   时周周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并且很听话地努力幸福地生活。   婚后第三年。   时周周怀孕。   那年的十月份,时周周在曾经时烟重生回来的日子,诞下了一名女婴。   宝宝四个月零四天的时候,是时周周26岁的生日。   林承下班后拎着蛋糕和礼物回家。   被时周周凑上来索要东西。   “爸妈的礼物和信呢?”她搂着他的腰,仰脸问。   林承佯装吃醋:“你就不好奇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吗?”   时周周笑说:“好奇,但你先给我爸妈的嘛!”   “林承……老公……”她在他往客厅走的时候,在身后揪着他的衣角撒娇,“快点给我啊!”   林承掏出那封信来,递给时周周。   她立刻拆开,卡片上有她爸妈留给她的话。   周周:   26岁生日快乐。   爸爸妈妈估摸着,已经结婚的我家姑娘应该要有个小宝宝了。(毕竟妈妈26岁的时候,你都两岁了。)   怎么样?我们猜的准吗?   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叫什么名字?好好奇哦!   不准也没关系,以后总要有的嘛!   所以这次给你的生日礼物连同小宝贝的那一份都准备啦。   希望你会喜欢。   周周,爸爸妈妈的宝贝,我们深知为人父母不易,但我们相信,你会是个好妈妈。(至少会比妈妈做的好。)   爱你哦宝贝,生日快乐!(别忘记吃蛋糕许愿!)   就先这样吧,明年再见。   落笔依然是:爱你的爸爸妈妈。   时周周看完信立刻就拆了林承拿回来的父母留给她的礼物。   和自己是一套亲子装。   时周周拿起来,林承走到她旁边,坐下,对她说:“干妈说,这是妈亲自设计的,全世界就这么一套。”   时周周笑中带泪。   “还有这个,”他又把一个盒子递给时周周,“这个是爸订的。”   时周周打开,里面放着一大一小两个手镯。   “最后是我的。”林承直接打开首饰盒,捏起项链,亲自给时周周戴好。   时周周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嗓音娇软:“谢谢老公。”   林承失笑,宠溺地给她轻轻擦去眼泪,温柔低喃:“生日快乐,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