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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替嫁以前
作者：堰桥


　　文案：
　　上辈子，何倩被亲爷爷骗出国，替堂姐嫁给坐在轮椅上的季明瑞，她陪着季明瑞站起来，和他一起创业
　　谁料他把白莲花当白月光放心底，她忍了半生，却不得善终
　　重生回来，何倩又接到爷爷的电话让她出国享福
　　何倩冷笑：这么迫不及待让她过去？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何倩以为自己拿的是重生虐渣剧本，毕竟
　　渣爷爷被她给撕了
　　黑心莲堂姐被她给虐了
　　狗比前夫给她跪了
　　直到她遇见了那个长得无可挑剔，做菜堪比专业厨子，还特能赚钱，却自称醉心科研的仇君毅，画风就不对了
　　这货变着法地投喂她：“口水鸡我最拿手，倩倩，你来试试？”
　　“水煮鱼，尝尝？”
　　“卤牛肉，很香……”
　　*
　　何倩死后，季明瑞追悔莫及，他失去了那个陪他走过风雨，给他温暖的女人
　　重生后，他相信自己的真心，总会求得何倩的原谅
　　他再一次去找何倩，门被打开，青年高冷矜贵，一双桃花眼带着戾气注视着他：“滚！”
　　何倩走出来：“谁啊！”
　　那人表情立刻温柔似水，搂着何倩往里：“别管那渣，进去吃瓜！”

　　1.火葬场，不回头。2.努力虐渣，勤奋向上的女工程师X深信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先要抓住一个女人的胃的科研大佬

　　内容标签：重生 爽文 复仇虐渣 年代文
　　主角：何倩、仇君毅 ┃ 配角：预收《当沙雕女配手握霸总剧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别追了，你不配！
　　立意：为祖国建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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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去他妈的季明瑞
　　伴随着催促登机的广播，隔世之后，何倩又将踏上那一片土地。
　　经济舱又是转机，这是第二段航程，何倩拿出眼罩，闭眼休息。
　　刚刚入眠，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一幕。
　　夜深人静，外头的灯火透过阳台的落地玻璃透进来，给幽暗的室内带来一丝亮光，何倩看着桌上的时钟从22:18跳到了02:32，指纹锁特有的开门声，提示着有人回来了，暖黄的灯光将客厅照亮。
　　进来的人，将西装往沙发上扔，罩在了何倩的头上，衣服上一股子的烟酒气，何倩把衣服挥到了地上。
　　来人捏了捏他高挺的鼻梁，看清何倩，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露出笑容：“老婆，你怎么还没睡？”
　　他坐了下来，衬衫领口敞开，袖口卷起，把手伸在她身后，搁在沙发的靠背上，显得有些疲累，满嘴酒气：“今天晚上喝得有点多，反正你还没睡，要不帮我去下碗面？”
　　何倩并没有站起来，她问：“今天应酬是为了什么事？”
　　“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是大家高兴，喝多了些。”季明瑞轻轻地推着她，“去啊！给我下碗面去，加个荷包蛋。”
　　从当年一个小作坊打拼，他在外应酬，为他等门，等他回来，给他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哪怕是后来家财万贯，深夜的一碗阳春面加上一个荷包蛋，却是雷打不动。她一直以为是夫妻之间的温情，现在她才明白这只是习惯，如同她于他也只是习惯。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不忿：“季明瑞，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何玫女儿的事情，你不要去插手。我和郑晓彤是多年的好友，她看不上李甜甜，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找一个合适的儿媳妇。不要让我难做！”
　　季明瑞一把揽住她，半搂抱着她，一双茶色的深邃眼睛看着她：“怎么叫插手？何玫是你堂姐，甜甜算是你外甥女，我是她姨父，帮着说个话，小辈真心相爱，你那个闺蜜一定要拆散两个孩子做什么呢？”
　　何倩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火气不要冒起来：“季明瑞，你不要拿我说事，何玫是你曾经的未婚妻，你爱屋及乌，疼她的女儿，所以才想帮李甜甜说话，别他妈的说什么你是他姨父。撕开你内心好好看一看，真让我恶心！”
　　季明瑞被戳了痛脚，声音不禁高了起来：“何倩，这么多年了，你无理取闹够了没有？这种陈年老醋，你吃得有意思吗？就算是认识的朋友，我帮个忙不行吗？”
　　何倩气得发抖，这些陈年烂账，她真的很小心了，避免去翻出来，免得给双方添堵。可别人一个电话，他就屁颠屁颠地鞍前马后，丝毫不管她的感受，去插手这件烂事儿。
　　吃醋？她有资格吃醋吗？从一开始，他不过是以为自己会终身残疾，才勉强娶了她这个刚刚从国内出来的土包子，他如果不发生车祸早就和何玫结婚了。
　　后来为了何玫，把何玫老公的公司打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差点申请破产。还不是何玫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在他怀里哭过之后，他才放过。
　　当时，何倩也提出过离婚，是他信誓旦旦，绝对不会再对何玫有一丝一毫的留恋。那时他们已经有两个孩子，再说他自己主动提出离开米国来华国，何倩也就信了他。
　　在江城投资，刚好江东开放，乘着这个东风，他们倒是混得风生水起，赚得盘满钵满，跨入千亿级别。
　　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就是前些天，何玫哭哭啼啼跟他一通话，他又这样了。
　　说到底季明瑞心里放不下何玫，三十多年的夫妻，三个孩子都长大了，都没有办法驱走他心头的白月光。
　　何倩走到阳台上，双手撑着阳台的不锈钢栏杆，看着看着眼前年届六十，头发略有花白，岁月给他添了气度，却没有带走他风采的男人。
　　她累了，不想要了：“我们离婚吧！”
　　“何倩，你疯了，为了这么一件狗屁倒灶的事情跟我离婚？”季明瑞喝了酒，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都这把年纪了，离什么婚？”
　　何倩甩开他的手：“季明瑞，放过我，咱俩离婚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不会再干涉你！”
　　这话说出来，何倩眼泪忍不住流下来，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等到了什么？
　　季明瑞过来拉她，伸手替她擦眼泪，被何倩挥开，他拖着她：“走，跟我进去睡觉去。太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你现在脑子不清楚！”
　　脑子不清楚的难道不是他吗？
　　何倩的手机响了，看见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挂断，没想到那个电话再次打进来，她划开：“喂？”
　　“何倩啊！明瑞回来了没有？他喝得有点多，我有些担心。”对过是何玫的声音，生怕她不知道季明瑞今晚在为她奔忙。
　　“谢谢挂心，他到了！”
　　何倩点开了免提，声音放大，何玫带着得意：“那就好，今天他在酒桌上认下了甜甜做干女儿，他还说要办个酒会，正式把甜甜介绍给亲友，到时候你这个干妈可要照顾好她呦！”
　　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季明瑞脸色陡变，何倩冷笑：“干吗做干女儿，不做继女呢？何玫，季太太的位子我让你！你来接盘，季明瑞我不要了！”
　　季明瑞气急败坏，吼：“何倩，你胡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何玫，带着笑：“不好意思，你们怎么吵架了？那就这样了，有空一起喝茶！”
　　电话挂断，何倩伸手一巴掌挥到季明瑞脸上：“干爹？你要不要再恶心点？”
　　季明瑞挨了一巴掌，不知道悟出个什么来，一把将她拉住：“你的想法不要太肮脏！”
　　何倩挣扎：“季明瑞，放开我，别那么没风度，何玫不是离婚了吗？我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你他妈说什么呢？谁跟你离婚？”季明瑞火大，把她压在阳台栏杆上，终究还是换了口气，很无奈，“我就是为了让郑晓彤认下甜甜，不得已才认这个干女儿的，你能不能别瞎想？我和她之间，只是朋友，仅仅是朋友。”
　　“你们之间的烂账，我不想理！离婚吧！何必困住我，也困住你自己。你不用担心公司运营，不过是股份分割而已。”
　　何倩眼神坚定，看上去非常理智，理智到季明瑞心慌，他一把抱起何倩打算将她抱回房：“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都老夫老妻了，还闹小孩子脾气？”
　　何倩挣扎，季明瑞本来就喝了酒，手里不稳，又是在阳台上，就如同从水槽里捞起一条鱼，鱼一个扑腾，脱手而去。何倩从阳台栏杆上滑了出去，伴随的是季明瑞声嘶力竭的：“倩倩……”
　　十六楼，这么高的楼层下去，自由落体的这段时间里，她没有惊恐，唯一想的就是，如果给她机会重来，去他妈的季明瑞！
　　何倩摘下眼罩，双手搓了搓脸，六年来，这一幕时常会被她在梦里复习，再次前往米国，又忆起这个事，是不是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
　　摔下楼之后，她重生回了1979年，至今已经六年，利用这六年时间她改变了一些事，比如前世，她没能考上大学，今生，她考上T大机械系，有贵人相助，也她自己的努力，在跟江城机电集团的一个项目中，表现出色，被机电集团提前要走，一毕业，领导们就把来米国留学的机会给她。
　　1985年的夏天，米国C州S市，上一辈子的经历，她曾经告诉自己再也不要走这条路，可这个年代公派留学的名额有多珍贵？她怎么能辜负领导们和两位奶奶对她的期望？
　　依然在这个时间节点，她接到了在米国的何老爷子打来的电话，说江城这里就她一个人了，他不放心，让她来S城。
　　上辈子，她父母双亡，小时候又因为成分问题饱受欺凌，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很渴望有人能疼疼她，听见爷爷让她过去，以为从此有了亲人。
　　只是到了米国，才知道那里的一家人找她过去是因为堂姐的未婚夫为了保护堂姐，双腿失去知觉。堂姐对未婚夫充满内疚，却又不能为他放弃自己的前途，嫁一个双腿残疾的男人，所以她爷爷想到了她这个长相上乘，却什么都没有土丫头，让她去替堂姐嫁给季明瑞，这样季明瑞也就有人照顾了，堂姐也就不用愧疚了，却让她成为了堂姐和季明瑞爱恨纠缠中间的牺牲品。
　　既然无法避开，那这笔烂账算一算清楚，也未尝不可！


第2章 老渣贱的故事
　　“爷爷，那个女孩会愿意嫁给明瑞吗？”
　　开口的是一个化着标准美式妆容的年轻姑娘，小麦色的皮肤，挑高的眉毛，细长的双眼和饱满的唇。
　　坐在沙发中间的一个白发老爷子笑容淡然：“嫁给明瑞是她最好的选择。”
　　花白头发，穿着旗袍的老太太和蔼可亲：“这是给她最好的安排。我们上次回到国内，她在给人做临时工，一天就挣七毛钱，华国币哦！”
　　那个姑娘用涂了咖啡色指甲油的手捂住了她略显饱满的唇，不可置信地说：“一天？”
　　“对，一天！”老太太笑，“所以，你不用有愧疚感，毕竟她如果在国内的话，她住的房子，是两间砖瓦房，后边就是养的猪，你走进去就能闻到猪粪的味道。如果她不出来，那么她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嫁给他们那里的同乡，在乡下种地，听说运气好的话，可以进他们那里的小工厂，那种工厂可不是我们这里工厂，非常小，非常破旧，一天干十来个钟头。就是这样，两个人一个月的薪水大概也就一百块左右！也是华国币。”
　　“啊？一个月？那不是说还不够我们吃一顿早茶？”那个女孩继续用她吃惊的口吻说。
　　边上的老太太拍了拍年轻女孩说：“阿玫，你不要太过于内疚，她来这里她的人生能够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我们是在帮助她。”
　　“对啊！她在江城生活这么多年，来这里什么都不懂，你要帮帮她。”老太太对她说，“尤其是帮她买些衣服，教她化妆，要不然就算是底子还不错，明瑞也不一定接受她。”
　　老爷子很无奈的说：“对，买衣服这个事情你不能让她做主，你们不知道国内那些人的审美，穿出来的衣服实在没法看。”
　　老太太想了想：“阿玫，其实你等下可以挑一些衣服给她，我记得她是个瘦瘦高高的小姑娘，能穿得进你的衣服，你的衣服都很有品味的。”
　　何玫微笑说：“好的，我知道了，堂妹在国内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会尽力帮助她的。”
　　老太太夸赞了一句：“我们阿玫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
　　何老爷子：“我去问问阿敬，去机场了吗？”
　　三个人把还在路上的何倩的未来安排的明明白白。
　　*
　　飞机落地，哪怕是年纪轻，这么长时间的经济舱旅程，也让人腰酸背痛。何倩起来伸了个腰，拿下她的随身行李，再去提取了行李箱，出了关，到达口，如前世一样，何玫的父亲，她的二叔何敬举着牌子。
　　即便是认识也要装成不认识，她走过去点头：“何敬先生？”
　　何敬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长发如瀑，没有化妆，却已经明艳动人，浑身透着强大气场的姑娘和想象当中从华国出来，那个没有见过世面，应该唯唯诺诺，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侄女联系在一起。
　　他笑了笑：“倩倩？”
　　“是！”
　　何倩跟着这位何先生去了停车场。
　　一路上，车子里放着黑人巨星的歌曲，听二叔在那里介绍她早就熟悉的一切：“倩倩，在国内没有这样的楼吧？五六十年后国内都不一定能发展成这样。”
　　何倩笑了笑：“没有。”
　　现在当然没有，不过哪里用得上五六十年？华国人的坚韧不拔，勤奋努力，二十多年后就摩天大楼耸立，一个个现代城市拔地而起，她笑着不发表意见。
　　“国内和这里是两个世界，能出来开开眼界是非常好的机会。”
　　“是的。”
　　何倩的回答异常简单，让何敬找不到太多的话题，接下去的时间两人静默无言。
　　何倩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上辈子她乘着何敬的车，对这个城市，特别新奇，何敬看着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越是显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是显摆，只觉得自己真的太没见识，太土了。
　　车子停下，面前是一栋两层的别墅，何倩提着自己的包，把箱子从后备箱拿出来，从容地跟着何敬往里走。
　　前世的她两根麻花辫，身上一件花布衬衫，下面一条卡其裤子，脚上一双布鞋，手里是一个大帆布袋子。一见这样的楼房，心如鼓擂，战战兢兢，跟着二叔进何家的门，犹记得一踏进门去，面对的是一片鄙夷而同情的目光，紧接着就是一家人不停地说国内如何差，港城如何好，她内心自信本就没有多少，几句话那一点信心早就被摧毁地无影无踪。
　　走到何家门口，一位三十岁不到的女士来开门，身上围着围裙，这是何家的保姆张姐，张姐的老公八三年从国内出来，后来把张姐也弄了出来，张姐原本在国内是一家国企的职工，来这里语言不通，老公刚刚找到工作，她刚过来的时候在中餐馆洗盘子，后来经人介绍来何家做了保姆。她拉开门来：“老爷，太太，倩倩来了！”
　　她将何倩手里的箱子接了过去，何倩走了进去，进门去，她的亲生爷爷，何老爷子，满头白霜，精神矍铄，看上去斯文而有气质，他边上的那位老太太，花白头发，肤白气质佳，爱穿旗袍，脖子里喜欢挂珍珠项链，手上喜欢翡翠手镯。
　　看上去和蔼的爷爷加上慈祥的奶奶人设，却是一对吃人不吐骨头的渣男贱女。
　　当年在江城，这个爷爷娶了何倩的亲生奶奶，一个甬城富商的独生女儿。当年，何倩的外公病重，怕自己身故之后，独生女儿被兄弟姊妹欺负，提前将大学还没毕业的女儿出嫁，嫁过去一半身家，那场婚礼也算是轰动了当时江城的商场。
　　后来眼前这位老太太，作为何倩奶奶的远房表妹来江城投亲，何倩的奶奶收留了她。
　　何倩奶奶怀孕，眼前两位搞在了一起，被何倩的奶奶发现，最后的结果不是这个远房表妹滚蛋，而是留下来成了姨奶奶，怀了这个何敬之后，隔了两年又怀了老三。
　　解放前夕，一家子准备离开，将何倩奶奶的嫁妆变卖了大半，可走的时候，却是两人带着老二和老三逃往港城，留下了何倩的奶奶和爸爸。
　　解放后，作为资本家，何倩的奶奶和爸爸经历了什么，可想而知。
　　上辈子何倩没有从奶奶和爸爸的嘴里听到这位爷爷和这位姨奶奶的事。
　　后来何倩出来遇见了奶奶的老朋友，从他们嘴里才知道了这些往事，大户人家，留一房儿子在家看守家业的不是没有，不过大部分都是留了妾室生的二房三房，像何老爷子这样拿着原配的家产，带着小妾出来，实在少见。
　　后来何倩慢慢想明白，渣男贱女伤害奶奶和爸爸太深，他们当时不想跟着一起出来吧？
　　只是造化弄人，留在家里的两人承受了所有的苦难，渣男和贱女却日子过得一帆风顺，儿孙满堂，甚至最后连她也不放过，让她顶替何玫嫁给双腿失去知觉的季明瑞。
　　上辈子，知道真相的她，只想远离这群恶心的东西，没想到三十多年之后，何玫还出来恶心她。
　　何倩带着微笑扫了一眼在座的三个人。年轻的何玫坐在那里打量着她，何倩将目光从这个女人身上移开，这辈子只愿季明瑞和何玫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锁死，别再出来害人。
　　何倩进门，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和这里流行的蜜色皮肤不同，何倩的皮肤吹弹可破，白如羊脂，一头披肩长发，饱满的额头，修长的天然眉，没有那种刻意勾勒过的眼线，一双清澈明亮的杏仁大眼，挺直的鼻，小巧的嘴，不是西方人眼里的东方美人，而是能够让东方人挪不开眼的美人。
　　穿着上，上身一件白衬衫，下面一条黑色一步裙，这么中规中矩的衣裙，有了前凸后翘加上小蛮腰的身材，居然透着性感，脚上一双中跟皮鞋，不算时髦，看上去带着书卷气，怎么都不能把一个“土”字放在她身上。
　　何老爷子脑子里还是三年前看到那个肩上扛着锄头，手里拎着篮子在田埂上走来的何倩，这个变化也太大了。
　　三年前的何倩，已经重生，那个时候她大一，不想让老爷子听见她考上大学了，起了带她出来，供她读书，最后挟恩图报的心。所以她故意把自己弄成土里土气，让村里叔伯保密，不把她考入大学的事情说出来。
　　好在老两口忙着卖弄他们在米国的生活多富裕，也没闲工夫多问她的事，而且她也非常贴心地说一些他们爱听的，比如国内收入低，工作累什么。最后他们给她留下了一千块巨款，很快就走了，毕竟堂屋后头就是猪圈，他们哪里受得了？
　　那位姨奶奶率先站起来，她走过来满脸慈爱：“倩倩，一路辛苦了吧？”
　　“有点。”
　　老太太拉着何倩的手，被何倩抽回：“这个是你堂姐何玫。”
　　何玫非常热情地站起来，过来一把拥住她，身上是浓烈的花香味香水：“可算把你盼来了，我总算有一个妹妹了呢！”
　　何倩忍住胃里翻滚的恶心，将她推开：“抱歉，我不太习惯这样的拥抱。”
　　何玫有些尴尬，老太太给她解围：“国内的人都很含蓄的，不像你这样奔放。”
　　何玫站好，露出她的大白牙，笑得很灿烂，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你可以叫我May。以后你就能习惯拥抱了，我们这里的人都很直接，不太会拐弯抹角，不像国内那样。”
　　放屁，装什么汉子婊？何倩点点头：“May，你好！”
　　何老爷子过来要揉何倩的头发，何倩微微退了一步，他笑着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怕生啊？”
　　老太太说：“刚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很正常。倩倩是不是累了，是要先吃东西呢？还是先去休息一下？”
　　“飞机上吃过了，我现在就想睡一觉，倒个时差。”何倩说。
　　跟上辈子一样，何玫热情地站起来：“我来带你上楼。”


第3章 你的护照呢？
　　何玫帮她提起了箱子，何倩跟在她身后，上了二楼，听她介绍：“我们这里跟国内不一样，这栋别墅一共五千多尺，上下有八个房间，我家在城里，三叔一家住另外一个州，这里就爷爷奶奶住，我现在暑假来这里住一阵子。听奶奶说，在国内你前面住人，后面还养猪。”
　　何玫回首看她，似乎想要看她露出自卑的神情，然而何倩毫无所觉：“没错。”
　　何玫有些失望，她推开一扇门，房间很小，放得下一张单人床，边上是一个柜子，还有一张桌子，有一扇非常小的窗，听她说：“那以后你不会过这样的日子了，这是你的房间。”
　　何倩看了一眼，和上辈子一样，明明二楼是四间房加上一个起居室的结构，这一间根本不算房间，而是一个储藏室，难为他们改成了一个房间给她，不遗余力从每一个角度来打压她。
　　何倩拉住了自己的箱子说：“乡下住惯了，就是家里的猪圈也有二十多平米，难道你奶奶没跟你说，我两间砖瓦屋加起来也有六七十平米吗？若是换算成英尺，好歹也有六七百尺吧？”
　　“这里又不是国内，米国的房子能跟你国内比？”
　　何倩带着淡笑：“刚刚你说就老俩口住加上你暑期来住，一共有八个房间，你和老两口住两间，剩下六间，就给我住个储藏室？”
　　老太太上楼来问：“怎么了这是？”
　　何玫笑得很爽朗，却难掩鄙夷之色：“倩倩觉得房间小，闹脾气呢！”
　　何倩看了一眼：“你觉得这个房间很大？那行，你住这里，你的房间让我，反正你就暑期来住住，我却是要常住。你房间在哪里？指一下？”
　　“何倩，你有没有搞清楚？谁是客人？”
　　“你啊！你刚才说了，你家在城里，你在度暑期，我是爷爷的长房长女，这不是我家吗？”何倩笑看向，楼梯口的何老爷子，“爷爷，您说呢？”
　　老太太尴尬一笑：“时间太急，没有把房间理出来，先整理了一间小房间，等我有空把房间整理出来？”
　　“我办签证到现在，多久了？整理一间房间这么难？如果不欢迎我出来，真的没必要给我打那么多的电话。”何倩双手抱胸。
　　何老爷子皱眉：“这个事情是你奶奶的疏忽，张姐！”
　　张姐上楼来，何老爷子指着一间房说：“那间房什么都有，换个床单，让倩倩住进去。”
　　“爷爷，那是三叔住啊！”何玫很不高兴。
　　“你三叔不常来，让你妹妹住吧！”何老爷子伸手捏了捏何倩的脸蛋，“小丫头，还挺小心眼，这下高兴了吗？”
　　何倩拍掉了他的手，何老爷子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对着何玫说：“带你妹妹熟悉一下卫生间，她在乡下生活，不太懂。”
　　何玫一脸不高兴，何老爷子皱眉：“姐姐要让着妹妹！”
　　何玫耸耸肩：“好吧！”
　　何老爷子拉着老太太说：“走，下楼！让姊妹俩在一起好好培养感情。”
　　老两口一走，何玫跟着何倩说：“卫生间在里面，我来教你用。”
　　“好！”
　　何玫教她怎么用，何倩静静地听，直到她把话说完。刚好外边张姐也已经把床单和被套给换了。
　　何玫走了出去，何倩开了箱子拿了衣服出来，把门给关上，上了锁，进入卫生间洗澡。洗完澡正在吹头发，外头一阵敲门声。
　　何倩拉开门，门口何玫抱了几件皱巴巴，看上去就是穿了两三个夏天的T恤、牛仔裤和裙子，上面还有一股子放久了的味儿。
　　何玫笑着说：“看你的身材，虽然比我高，但是要比我小一号。我有些衣服，拿过来给你穿，都是很好的。”
　　上一辈子何倩出来，何玫就抱了这么一堆旧衣服给她，那时的何倩，在国内家里父母，奶奶全都亡故了，村上的人照顾她送她一两件旧衣服，她都很感激，所以何玫送她衣服，她以为是好意，压根没有往其他地方想，也不管合身不合身，反正能穿上就穿了。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见何玫跟闺蜜打电话：“不要说那个土包子了，给她什么都要，什么都穿，就是爱捡破烂。”
　　“谢谢，我不需要！”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不喜欢呢？”何玫挑了一条红色的碎花长裙说，“这条裙子漂亮吧？”
　　“如果你觉得漂亮，你自己留着。如果你不想要了，可以扔进垃圾桶。”
　　“何倩，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礼貌？”何玫忍不住说，“我是一片好意。”
　　“好意？”何倩上辈子挺多了这种话，她的莲言莲语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很奇怪，男人为什么还会觉得她没有任何坏心？还觉得她善良？
　　老太太又上来了：“阿玫，怎么了？”
　　“奶奶，我想倩倩刚刚来这里，我怕她衣服没有带够，就想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她让我把衣服扔垃圾桶里。”
　　断章取义，这是小白莲一贯的作风了，老白莲开口了：“倩倩，你误会了！阿玫的衣服都是很好的，不是你们乡下打补丁的那种。她是真的把你当妹妹才送你的！”
　　何倩看了老太太一眼：“可能家教不同吧？我奶奶从小教导我，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要给别人，这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要分享给别人，这叫斗米恩升米仇。”
　　何玫愣在那里，何倩摇头：“你的华文可能不是很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意思呢？就是自己不想要的，不要强加给别人，这是对他人的尊重。斗米恩升米仇呢！就是你把喜欢的东西给了别人，别人觉得你该给他更多，最后会到你手里抢夺，那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还有一点，不要轻易说喜欢或者不喜欢，别给出去之后，再懊悔，要回来呢！难看不说，还膈应人。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大家还不熟，还是分得比较清楚的好。好了，我要休息了，可以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吗？”
　　何倩明显赶人出去，两人刚要转身，何倩指着那堆衣服说：“May，麻烦把你的衣服拿走。”
　　何玫拉长着脸，把衣服抱走，那眼圈好似红了起来。何倩也是醉了，不是说米国长得的女孩独立又骄傲，为什么会让她遇见这种东西？
　　何倩将窗帘拉上开始倒时差，上辈子后来为了项目开发，她踏遍了华国的城市，养成了到哪里都能倒头就睡的习惯。重生回去这几年更是如此，分秒必争，绝不浪费。
　　祖孙俩快步下楼，何老爷子问老太太：“怎么样？”
　　“这……简直是……”老太太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何倩，说话这样夹枪带棒，也不想想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到万里之外的陌生国度，想要造反？
　　老爷子还在沉吟，楼下电话铃声不断，他快步下楼。接起电话，那头一个略带暴戾的声音：“老何，你舍不得自己的孙女？我孙子可比你孙女金贵一百倍。”
　　“没有！没有！季爷这话怎么说的呢？”何老爷子整理着措辞，“阿玫刚刚接到X大的入学通知，她还想读书，您要是这个时候让她停下来不读书去伺候明瑞，这个真的不合适。”
　　“不合适？”电话那头的人大笑，“要是没有明瑞，她已经死了。要不是他们是未婚夫妻，明瑞会不要命地救她？现在明瑞残了，你们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何远光，要是她不肯嫁，她就别活了，我说得出，做得到。”
　　一家人围在电话机边，何玫眼泪直往下掉，季明瑞的爷爷是谁？当年从国内混地盘的，港城还是混地盘，到了米国在华人城重操旧业，虽然说是开餐馆，算有正经生意，底子在那里，也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真要把人扔海里，真的可以让人消失不见。
　　何老太太抱住何玫，何玫不敢住华人城，不跟她爸妈一起也是这个道理，好歹她爷爷还能跟季明瑞的爷爷说得上话。
　　何老爷子说：“季爷，咱们不是说过的吗？等我另外一个孙女出来……”
　　“你们何玫几天没来看明瑞了？要不要我亲自去请啊？以为我考虑换人了，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对吧？她欠明瑞一条命，别跟我讲什么法律，我告诉你，我一大把年纪了……”
　　“季爷，人已经来了，不是说好明天两家人吃饭，酒楼见好不好？人我带过来，你看一眼？要是看得上，咱们就接下去谈，要是看不上，再谈让阿玫嫁过去？”何老爷子说道，何玫脸上带着泪，不停地摇头。
　　对过那里沉吟了一会儿，何老爷子说：“咱们都是做长辈的，都疼爱自己的孩子。我知道明瑞是你的心头肉，阿玫也是我的心头肉啊！明瑞救阿玫，我们全家都很感激，可是一个孩子的已经这样了，难道要让另外一个孩子也耽误吗？季爷，我把我大儿子家的姑娘给你们家，小姑娘真的很漂亮，在国内长大，勤快，脾气也好。让她伺候明瑞，肯定有耐心。以后要是生了孩子，她也有耐心。要是阿玫，你知道的，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到时候跟明瑞吵架，反而让明瑞不开心。你说呢？”
　　“季爷，这个事情是我们家对不住！如果你看得上倩倩，嫁妆我一定不会少。”
　　电话那头在沉吟：“明天来家里吧！记得把她的护照带好！”


第4章 想得很美啊！
　　季老爷子强横了一世，事情临到头上，却也无可奈何，没想到最后要用这个手段，给自己引以为傲的孙子，解决婚姻大事。他挂了电话，慢慢吞吞地走到后面的房间，房间里窗帘厚重，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
　　打开灯，在角落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用手挡住了眼，季老爷子走过去，摸着那个青年的头：“明瑞啊！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好不好？”
　　季明瑞刚刚从衰竭的呼吸中醒来，没想到他重生了，重生在出车祸的那一年，他有些糊涂，又有些不确定，生怕自己重生是假的。
　　他现在还浑浑噩噩，看见他爷爷走进来，轻轻叫了一声：“爷爷。”
　　就这一声“爷爷”，差点让季老爷子老泪纵横，走过去一把将他抱住：“明瑞，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季明瑞迅速地反应过来，自己当年是如何自暴自弃，看看手上还裹着的纱布：“让爷爷担心了，是我不好？”
　　“傻孩子，别这么说，你的苦，爷爷知道。”季老爷子听季明瑞这么说越发心疼，当年他带着一家来到米国，靠着在华人城混迹，扎根在这里，有了现在的这个田地。
　　因为他得罪了人，儿子媳妇被人害死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爷孙俩从小相依为命，季明瑞又争气一路读到名校毕业，以后在这里也不用像他一样靠做不入流的事情过日子，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没想到出这种事。
　　“爷爷，推我出去？我想去后院看看。”
　　“好！”季老爷子推着季明瑞出去，走进了后院，季明瑞看着记忆里熟悉又陌生的院子，还有边上那个健壮的大胡子男人，他叫了一声：“武叔！”
　　“少爷！”
　　这真的是一九八五年？他心跳加快，他真的回来了？他问季老爷子：“爷爷，今天是几月几号？”
　　“八月十三号啊！”
　　八月十三号？他记得何倩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米国，想到这里他眼泪没办法控制落了下来。
　　老爷子看孙子掉眼泪，以为他又在伤心腿的事情，立刻蹲下跟他说：“明瑞，你别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爷爷，好不好？”
　　季明瑞伸手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嗯！会好的！会好的！”
　　这么懂事的孙子，双腿却没了知觉，季老爷子很痛心。
　　季明瑞在此刻一心一意想着何倩，六年了！那一夜他们为了何玫的女儿的事情吵架，没想到何倩会摔下楼，楼下何倩躺在血泊中，狂风暴雨，冲刷着她的血水，他伸手抱她，心疼到麻木。
　　直到有人从他怀里抢走她，将她装入裹尸袋，送上车，这一幕夜夜折磨着他，要是可以重来，他情愿掉下去的人是他，或者说他更恨自己怯懦，居然连跟着她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孩子们恨他，昨天他回光返照，女儿说：“爸爸，我会带着你的骨灰回米国。”
　　何倩就葬在江城郊区的墓园里，两个月前他还能走得动的时候，去看过她，他问：“你妈妈呢？”
　　“妈妈不是已经落葬了吗？”
　　意识到嘉敏要做什么，他伸出手，嘉敏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安抚他：“爸爸！妈妈就葬在这里，她的故土，她的家乡，我们不会把她迁走。”
　　“嘉敏，不要……不要……”他看着嘉敏恳求地说，嘉敏却毫不所动，他侧过头看向嘉誉，“嘉誉，你跟姐姐说，不要让爸爸一个人回去。”
　　他的大儿子是这么说的：“爸爸，这是我们三个一致的决定，妈妈年轻的时候，为了我们没有跟您离婚，她以为年纪大了，您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位何玫女士，但是事实上你还是爱着何玫女士。不管妈妈身亡是意外，还是您故意的，您都没有资格跟妈妈葬在一起。”
　　孩子们一直认为，何倩的死，可能是他故意的，无论他怎么解释，无论他这些年过得如何难过，他们总是心里这么想。
　　小儿子过来握住他的手：“爸爸，不管妈妈是怎么死的，妈妈想跟您离婚是不争的事实，您满足一下妈妈的心愿好不好？我们也会满足您的心愿，您不是很想和何玫女士在一起吗？何玫女士去年生乳腺癌死了，我们买下了她身边的墓地，我们会把你葬在她的身边，了却您没有娶到她的遗憾？”
　　“不……我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和你们妈妈分开……让我葬在这里，跟你们妈妈在一起……”
　　三个孩子一个个满脸泪痕，嘉敏哭着说：“您不配！即便是到了地下，我们相信妈妈也不想再和您在一起。这里有外公外婆，还有太外婆，他们都爱妈妈。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爸爸，别再去打扰妈妈，让妈妈过得开心一点，好不好？”
　　他众叛亲离，看着暗沉的天空，纵然孩子们不肯让他再跟何倩在一起，老天还是厚爱他的，让他能够回来。一定是老天听到了他日日夜夜的忏悔，所以让他能够回来，何倩也会像上辈子一样来米国吧？这辈子他一定一心一意跟她在一起，不掺杂丝毫的杂念，等老了，等死了，她喜欢华国，喜欢家乡，就一起葬在江城。
　　季老爷子看着孙子呆愣愣地看向远方，心里虽然还担心，可好歹孙子已经肯出来了，总归是好事。
　　“明瑞，我推你进去，陪爷爷吃晚饭，好不好？”
　　“好！”
　　祖孙俩进了餐厅，佣人已经做好了晚餐放在桌上，桌上他的一份是西餐，老爷子那里是红烧鸡块，蒸蛋羹还有一大盘蚝油生菜，季明瑞有些倒胃口，在华国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华国菜，尤其是何倩手里的清蒸鳜鱼，椒盐排条，杭椒牛柳，酒香草头，特别是深夜里，清汤里面团着的面条，上头卧着一个荷包蛋，飘着碧绿的葱花。
　　一碗面条下肚，浑身暖洋洋，昏黄的灯光下，倩倩雪白的肤色更是诱人，深夜缱绻，她微微汗湿，他搂着她，让她在自己的胸口上，听着自己的心跳，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数不清的恩爱夜晚，他从来想的就是和她白首偕老，等年纪大了，把生意交给孩子们，他就和她一起走走停停，去高山等待日出，去海边等待日落，一切因为这场意外被打乱。这辈子不会了，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老爷子坐下，夹一筷子蚝油生菜，季明瑞把筷子伸过去，老爷子有些意外，他的这个孙子，在口味上偏西方，对于生菜只能接受生吃，蚝油的做法完全无法接受。
　　季明瑞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同：“挺好吃的。”
　　老爷子看着他，季明瑞一口吃进去，他病重后期，根本吃不出味道，这个时候能吃出生菜的味道真好。让佣人给他盛了一碗饭，他笑了笑端碗：“以后跟爷爷吃一样的。”
　　老爷子越发心疼这个懂事的孙子，这是想明白了，所以强颜欢笑安慰他吗？
　　跟老爷子吃过饭，季明瑞又坐在自家庭院里，看着前面光秃秃的矮墙，当年何倩把一棵棵月季种下，挂了汗珠笑脸，回眸看他：“我奶奶就喜欢在家里种蔷薇，四月份的时候粉红的蔷薇爬满篱笆，再多的伤痛也能让人暂时忘记。”
　　季明瑞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他已经多久不能畅快地呼吸了？尤其是在这个还有何倩的世界畅快地呼吸。
　　想着上辈子初见何倩的模样，怯生生连头都不敢抬，说话声音小得就跟蚊子叫一样，被他一吼，她就逃开，过一会儿又偷偷地过来，轻声安慰他。
　　明明他的腿毫无知觉，她还蹲在那里，给他不停地按摩，安慰他一定会好起来，还过来说给他扎针，直到推开她的房门，他看见她撩起自己裤腿，上头扎了一根一根的金针，才知道她把针扎在他身上之前，在自己身上已经不知道试过多少遍了。
　　他阻止她做这种徒劳的尝试，她却推着他说：“只有试过才知道什么叫得气啊？才能感觉出效果！没事金针不疼的。”
　　后来他能站起来了，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接着她剪下来的花朵，她拿了花瓶，长长短短地修剪花朵，参差不齐却又错落有致的一瓶花，放在他的书桌上，鲜花是那样生机勃勃一如她灿烂的笑容，是那样美好。
　　想到这里季明瑞眼睛模糊了，她治愈了他所有的心伤，他却带给了她所有的痛苦。
　　老爷子过来推着他进屋休息，躺在床上，季明瑞继续回忆。
　　他腿好了，受不了何玫的移情别恋，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甚至在何倩生嘉誉的时候都不在她身边，她得了产后抑郁，要跟他离婚，是自己跪在地上跟她保证从此不再跟何玫有瓜葛，跟着她一起回到她的家乡江城，从此扎根在江城。
　　就是在江城，他们房子有个空中花园，她依然喜欢种上几棵月季，五十来岁的她，摘下一朵带着晨露的花朵，笑得一如年轻时候的模样。
　　她千般万般好，他为什么要背弃承诺，去掺和何玫女儿的事？如果不掺和也就不会有那件事，没有那件事，他们能白头偕老。
　　季明瑞让自己别想了，再多想也没用，已经回来了，重新开始，把上辈子两人之间所有不愉快的事，都避过去。
　　这辈子不让她在她身上试怎么扎针了，自己让她试，也不会再去多看何玫一眼，绝对不会让她得什么产后抑郁……
　　季明瑞想得很美，进入梦乡。


第5章 我怕你自卑
　　何倩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第二天九点多，整个人神清气爽，洗漱之后下楼来，楼下何玫坐在那里吃早餐，哪怕昨天她对何玫不客气，何玫依然阳光地跟她打招呼：“倩倩，昨晚睡得好吗？”
　　后来何倩跟米国人接触得多了之后，才知道这是他们的风格，永远一脸笑容，不过到底真的热情还是假的热情就需要好好分辨了。
　　“还不错。”何倩拿起牛奶倒了一杯，坐下来。
　　看何倩爱答不理的样儿，何玫：“我还以为你没有猪圈的味道不习惯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何倩，上辈子她也这么说，只是那个时候自己从农村，连城市都没有待过，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被人说了，难堪归难堪，却也半句不敢反驳。
　　记得上辈子越是年纪大，越是不明白，这么一个蠢东西，季明瑞是看上了她哪里，能把她给放心上一辈子？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能说季明瑞和她的比较配，是她梗在他们中间了，这辈子让他们欢欢乐乐在一起吧！
　　拿了一片吐司开始抹果酱，何倩：“有的人身上的味道比猪还难闻，靠着香水都盖不住。衣服上全是那个味道，还好意思把衣服送人？”
　　“何倩，你骂我？”何玫站起来。
　　“嘿，何玫，你搞清楚，你说我没有猪圈的味道不习惯，你是明明白白讽刺我的生活环境。我怎么回答你的？我说有的人，你对号入座干嘛？我了解，你华文不好吗？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原谅你了！”
　　“你明明……”何玫一下子被何倩绕进去，不知道怎么反驳何倩，翻了个白眼，用英语说，“我的天，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蠢货说话？”
　　何倩剥了个白煮蛋，继续吃，好似何玫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她。
　　老太太走进来，听见何玫的声音：“我们阿玫怎么了？”
　　跟在后头的还有何老爷子，何玫对着老两口说：“我没办法跟她沟通。”
　　何倩抬头：“那可能是你的华文有问题。”
　　老太太看向何倩，何倩吃好了鸡蛋，拿着纸巾在擦嘴，动作自然优雅，让老太太有些发愣，不过她立刻严肃地说：“倩倩，你怎么对姐姐说话的？”
　　何倩笑了一声：“您可以让她重复一下我跟她的对话吗？请不要一上来就站立场，谢谢！”
　　“倩倩，太没规矩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奶奶说话？”何老爷子拉长着一张脸。
　　何倩掏出三张黑白照片，抽出其中一张，一个梳着发髻的老太太，她转过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人，看向老爷子，声音非常伤感：“我已经很多年，不跟我奶奶说话了，我很希望知道，我该怎么跟奶奶说话。”
　　何老爷子是渣，可再渣，内心对大儿子，对原配夫人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怀念，听到何倩这么说，他沉默了。
　　不过渣子就是渣子，何倩从来没有期待他的改变，正要离开餐厅，何老爷叫住她：“今天晚上，爷爷的好朋友，你季爷爷打算和咱们家一起吃饭，你等下让你姐姐带你一起去买两件衣服？”
　　何玫歪着嘴角：“我不去！她的审美我可没办法给她选。”
　　“你说得很对，我们审美相差太大，确实不合适。”何倩看着何玫笑着说。
　　“爷爷，您看她啊！”何玫拉着何老爷子的手。
　　“倩倩，你来了米国，就是咱们家人，出去的话，就是咱们何家的脸。你不想要你姐姐的衣服，我出钱让你去买两件衣服。也是对你好。”何老爷子说道。
　　何倩站在楼梯口问他：“今晚是灰姑娘参加王子的舞会，必须穿礼服吗？”
　　“当然不是，今天是老朋友一起吃饭。”
　　何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一件浅蓝无袖衬衫，下面一条白色长裤：“请问，我这样穿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意思是，你打扮得漂亮一点。”
　　“具体一点？”何倩看向何玫，今天何玫一条紧身带有弹力的紫色连衣裙，曲线毕露，尤其是领口非常低，事业线清晰，“是她这样？”
　　何老爷子顺着何倩所指，看向何玫穿的裙子，米国的姑娘穿衣服一直都比较开放，所以他也从来没觉得这是个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他怀疑，他该让何倩跟何玫一样打扮吗？尤其是那张跟阎敏君像了七八分的脸，阎敏君的穿着一向考究，时髦归时髦，即便是大场合需要穿礼服，记得阎敏君也从来没有穿过低胸礼服。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想起阎敏君？何老爷子说一声：“至少不要丢我的脸。”
　　何倩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当然，我奶奶比较保守不许我多露，不过我也怕我露多了，她会自卑。”
　　何玫气得那张蜜色小脸涨得通红，何倩上楼，听见何玫在那里低低地用英语骂一声：“蠢猪！”
　　何倩下来的是时候，手上拿着行李箱，另外一只手捏着一本地图册。
　　心里有鬼的何老爷子立刻紧张地问：“倩倩，你要去哪里？”
　　“有个朋友住在这里，她家人让我带点东西给她。”
　　“你刚来，不懂英文，让你姐姐带你去。”
　　何玫的气还没消，翻了个白眼，何倩却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用何玫的调调重复了那句英语：“我的天，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蠢货说话？”
　　何玫瞪着眼睛看她，何倩又说了一句：“蠢猪！”
　　“倩倩，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
　　“你们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我只是在重复她刚才的话，如果你们认为她粗俗，请跟她好好沟通一下。短短的时间之内，她已经说了做了很多不合适的事情，她家教很有问题。她连着用两句英语骂我，我认为她不如这张地图友好。还有我奶奶会英语，你们难道忘记了？”何倩看了一下手表，“我出去了，下午四点左右回来。Bye！”
　　几个人看着何倩离开，感觉特别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何玫反应过来，满心委屈：“爷爷奶奶，我不要跟她住一起，我们为什么要把她弄过来？”
　　老太太看着何老爷子，何老爷子皱眉：“行了，行了！等今晚，见了你季爷爷，他要是看中了，她不去也得去。好不好？”
　　何玫仰头挂着泪珠：“奶奶！”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脸：“别去跟她计较，别忘了让她过来是做什么的？对不对？忍她几天功夫，她逃不出明瑞爷爷的手掌心。”
　　“嗯！”何玫这才高兴起来。
　　何倩从何家出来，查找着地图，搭乘公车，去找胡奶奶，这位胡奶奶和何倩的奶奶是女子学堂的同学，后来奶奶进入F大读书，胡奶奶来米国留学，嫁给了她的同学，定居在这里，她先生被公司派驻回国内，她跟着回去，成为了米国驻江城领馆的工作人员。
　　解放之初，她和先生没有离开华国，她申请进入F大教书和何倩的奶奶成了同事，所以两人是同学加同事的关系。
　　动荡年代来临之前，她才和先生一起借道港城来到米国，进入C大教书，胡奶奶八一年访问T大，见到何倩，一眼认出故人之后，两人建立了联系。这个倒是比上辈子提前了，上辈子她在这里生活了一年之后，在一个超市遇见她，才知道她也出来了。
　　上辈子，胡奶奶给了她颇多的关照，带着她适应米国的生活，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开高速，带着她出去游玩，渐渐的那时的何倩也开朗了起来，对于何倩来说胡奶奶无疑是自己的另外一个亲人。
　　老太太早年丧夫，后来又丧子，没有后代了，幸运的是她非常开朗坚强，在米国一个人生活，在C大讲学，到七十五岁才退休，退休后又致力于米国和华国的学术交流，何倩上一辈子受胡奶奶的影响颇深，胡奶奶活到九十五岁，她的葬礼还是何倩一手操办的。
　　这辈子能够提早相遇，也是幸运，虽然记忆过了几十年，但是胡奶奶的家，好似她的娘家，原本担心摸不到，不过一路走过来，看到门口的信箱就认出了地方，站到门口，何倩按响门铃，退后一步等待开门。


第6章 往事一把辛酸泪
　　门被打开，出来一位仪态高贵大方的女士，她惊喜地叫：“倩倩！”
　　今天是怎么了？给她双倍快乐吗？何倩放下箱子，过去抱住她：“李奶奶，您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出差，顺道来看看你胡奶奶。给我看看，越来越漂亮了，有你奶奶当年的味道。”
　　何倩可不这么认为，她的奶奶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气质，上辈子哪怕她上了年纪都难以达到。
　　李兰香女士一直活跃于米国和华国之间的交流，是上一届政府对华关系的顾问，有良好的政府关系，上辈子也是通过胡奶奶认识了她，她以前也是自家奶奶的朋友，在她的帮助下，拓宽了季明瑞的人脉。
　　这辈子认识早多了，李兰香女士去江城访问，受胡奶奶的托付，百忙之中见了何倩，把何倩领到了领导跟前，她才算是冒出了尖，这个公费留学的机会，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认识两位奶奶。
　　还没等胡奶奶出来，她养的那条雪纳瑞就跑了出来，看见陌生人开始吠叫起来，胡奶奶把它喝止了：“倩倩！”
　　“奶奶！”
　　胡奶奶这个年岁了，身材恐怕那些小姑娘都没有办法比，一条连衣裙，在她身上还有A4腰，她将何倩拉了进去：“快进来，快进来！你的房间我早就收拾好了。一起去看看？”
　　两位奶奶一起带着何倩去她的房间，天蓝格子的窗帘，条纹的床单，简约干净，窗前一张大书桌，边上一个书柜，胡奶奶说：“这个窗帘和床单，你喜欢吗？要是不喜欢，等你过来我们一起去换。”
　　“很干净清爽，是我喜欢的风格，谢谢奶奶！”何倩笑着打开了箱子，拿了江城的土特产出来。
　　胡奶奶拿过两瓶玫瑰腐乳说：“吃还是要吃鼎大房的玫瑰腐乳，这里的亚洲超市，味道都不对。”
　　“奶奶等下做腐乳肉吃？”
　　“好的呀！我正在做饭呢！你来了刚好帮我。”
　　“看来今天能够吃到地道的江城菜了。”李兰香女士说。
　　“那是当然！”何倩走出来，笑着接过围裙，“胡奶奶有冰块吗？”
　　“有啊！”
　　何倩一来，灶台上胡奶奶就交给她了，鸡腿剔去骨头，包裹住香肠，用锡纸裹住，放在蒸箱里蒸。何倩又开始处理起了肉来，奶奶原本打算做红烧肉，现在被她改成了腐乳肉，醋溜土豆丝，番茄炒蛋。
　　“倩倩，酸辣汤好不好？”
　　“好啊！”
　　菜和汤都做好，三个人坐在餐桌前，胡奶奶拿了红酒出来，何倩给大家都倒上，一起碰了个杯，李奶奶说：“我们欢迎倩倩，开始她新的一段征程。”
　　“谢谢奶奶们的帮忙，要不然哪有我的今天？”
　　“那也是你自己努力。”
　　李奶奶夹了一块腐乳肉吃在嘴里说：“蕴童，你可是有口福了。要不是我在H州，定然把倩倩给要走。”
　　“我就一个人，你让倩倩陪陪我都不行？”
　　吃过饭，何倩泡了咖啡，两位奶奶剥着何倩带出来的奶糖，坐在院子里聊天。
　　“你去过何家了？他们怎么样？”胡奶奶问她，之前在信里就说好了的，何倩过来，就住胡奶奶家。
　　“还能怎么样？没安好心呗！”
　　胡奶奶侧头看向李奶奶说：“何远光的小老婆不是之前说她孙女跟季家那个小子订婚了吗？季家那个小子出了车祸？”
　　“难道他想把倩倩嫁给那个小子？那个季家是个什么人家？”李奶奶很好奇。
　　“不是什么好人家，在江城混社会的，后来也去了港城，十年前吧！从港城来这里安家，干的也是老本行，如今在华人城开了餐馆，看上去是有正当生意，实际上还是做那档子事儿。”
　　李奶奶哼笑一声：“何远光是越来越下作了，让倩倩去替那个小老婆养的孙女嫁给这种不入流的人家，还是一双腿残疾的人，他倒是也做得出来？”
　　胡奶奶更是一脸的鄙夷：“什么时候何远光不下作了？要是他当年带出来的是敏君，至于成现在这样样子吗？需要沦落到跟一个小混混家去攀亲？拿着敏君的嫁妆撑到现在也不容易。”
　　李兰香女士拍了拍何倩的手说：“倩倩，跟这样的人家来往干什么？”
　　何倩笑着说：“不是我想来往，而是，我既然来了S城，总归有碰到的时候，如果不跟季家老爷子说清楚。我爷爷还能糊弄季家，您们也知道季家是干什么的，到时候我要是被季老爷子绑了，也只能吃闷亏。趁着机会摊开来说清楚，免得以后还多事儿。”
　　“他敢！你是国内派出来的留学生，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国际事件，他还真敢这么做？”李奶奶拍着何倩的手，“要不我跟他们约个茶，我给你撑腰，看他们敢乱来。”
　　“奶奶，先让我自己处理，要是不行，我再搬您出来做救兵？”
　　“也行，只是千万别跟我客气。”
　　何倩当然知道以李兰香女士的能力肯定能帮她，可不能老是依赖别人不是。就是胡奶奶，人家给自己提供住处，也已经是深情厚谊了。
　　“好的！谢谢奶奶！”
　　何倩把自己的行李和证件留在了胡奶奶这里，从胡奶奶家离开，去城里的一个平价品牌挑了一件黑色高领短袖针织衫，下面要了一条烟灰色的A字蕾丝纱裙，再要了一双黑色酒杯跟的凉鞋，这个牌子她一直挺喜欢的，以黑白色调为主，简单舒适大方。
　　提着购物袋回了何家，刚好四点，却见楼下客厅里的何老爷子满脸阴沉，很不高兴。
　　何老爷子在那里拿着烟斗抽烟：“倩倩，你别闹了。让阿玫带你去边上的商场买几件穿得出去的衣服。”
　　何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购物袋：“我买好了。”
　　“你买的那些东西穿不出去，别犟了，好不好？”何老爷子实在不知道何倩在犟什么。
　　“这种牌子的衣服能穿的啊？”何玫讥笑，“你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
　　“今天我是主角吗？”何倩问他，“我只是您的一个刚刚从国内来的孙女，人家请您吃饭，如果您觉得我带不出去，大可以不带我去。需要我像是一只待价而沽的牲口一样，身上绑着大红花，等人来挑选？”
　　何倩的话，让何远光不能再说下去，他没想到这个刚刚从国内出来的小姑娘会这么难缠。她问的话，已经让他心虚，难道她猜出什么了？
　　“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只要不丢我的脸就可以！”何老爷子说，“别跟我说你不去，人家邀请了，不去就是失礼。”
　　又是怕她丢脸？上辈子她随便何玫摆弄，记得何玫将她的一条低领裙子给自己穿，一穿上，自己脸红了个通透，捂住胸口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何玫进来一看，立刻变了脸色，又扔给她一件宽大的T恤，让她配一条牛仔短裤。牛仔短裤一换上，她看了她的双腿又让她换了。最后那天她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配了一条大一号的牛仔裤，眉毛被剃了，画上了上挑的眉形，一双大眼睛又被画成了眯眯眼。
　　后来去季家，在座的都夸她漂亮，她还觉得这就是米国的流行款。
　　“大概几点集合，我到时候下来。”
　　“五点，我们出发。”
　　“好的。”
　　何倩上楼，进入房间，看见桌上的东西有翻动过的痕迹，上辈子自己一脸好欺负的样儿，一过来就被他们以给她办绿卡为由，给拿走了护照，后来护照落入季家。他国异乡，她就跟被卖到山区里的被拐骗妇女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当季明瑞从她把护照从季老爷子那里要回来，为了让她以后离开季家有能力自己生活，送她去读语言学校，帮她申请进入社区大学，再后来鼓励她申请进入C大，那时候她对季明瑞充满感激，无以为报，哪怕他的双腿恢复渺茫，她也要试一试，不知道是真有用，还是说他的腿偶然就好了。
　　何倩捏了捏眉心，不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若是没有那些温情，她也不会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可忍道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再说了，他们收掉她的护照本就是错，这辈子不会这样了。
　　楼下何老爷子心里打鼓，何倩的这个态度，这个事情能不能成功？他甩甩头，只要季老爷子看中了，难道她还逃得了。问题是要是季老爷子看不中，可怎么办？不会的，何倩这么漂亮，他怎么可能看不中？没有在她房间里找到护照，他还是忐忑不安。
　　五点何倩换上衣裙下楼，黑长直的头发，干净清透的一张脸，粉嫩的双唇，高领紧身针织衫，将她的上身的优势体现地淋漓尽致，不用露出事业线，却已经完美展露，下身高腰浅灰色长裙到小腿，脚上黑色细高跟凉鞋，手里还是她那个黑色的手提包。
　　大厅里的何玫，波浪卷的头发，挑高的眉毛，还有她故意涂得饱满的唇，一条蓝色深V连衣裙，配上一根小项链，十字架的挂坠落在凹槽中，十分性感。
　　当年她还傻傻地想要吸引季明瑞的目光，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刻意去模仿过何玫。
　　有一次，季明瑞让她去参加一个酒会，她穿何玫这种风格的裙子，她到了酒会现场与季明瑞汇合，季明瑞当场暴跳如雷，让她去边上的购物中心重新买了衣服换了再来，她忍着心酸，装出微笑，全程陪他参加完了酒会。当真往事不要再提，再提全是辛酸泪！
　　何老爷子看着何倩，不禁有些疑惑，这个真的是自己在国内见到的那个乡下丫头？今天为什么会有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从容优雅呢？明明刚刚她提进来的购物袋就是最普通的平价品牌，何玫身上却是大牌连衣裙，然而她和何玫在一起，何倩看上去贵气太多，何玫整个人显得有些粗制滥造，甚至显得不够庄重。脑子里不禁浮现阎敏君，哪怕王翠花一样穿旗袍，跟阎敏君根本没办法比。
　　“倩倩，忘记问你了，你的护照呢？”
　　“护照？在啊！”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吗？
　　“带在身边吗？”
　　“对啊！”
　　“能给我吗？”
　　“要了干嘛？”
　　“我们打算给你办绿卡。”
　　何倩用有些惊讶的口气说：“可以吗？我在国内打听过了，办绿卡的途径有杰出人才引进……，按照亲属的话，您可以帮我办，但是不那么容易吧？我觉得没有必要这么着急……”
　　听着何倩细数办理绿卡规则，何老爷子有些头疼说：“你了解过，那就好，时间差不多了，走了！走了！”旧时光整理
　　何玫开车，车子上的气氛有些压抑，何倩不明白了，今天不是她被拉出来卖吗？他们拉长着脸做什么？


第7章 初次见面
　　车子开到一个社区，铁门被打开，车子停入车库，何倩跟着祖孙三人下了车，这栋房子太过于熟悉，十数年的岁月，她曾经在后院栽下各色月季，每到春日，月季花爬满整个院墙，开得轰轰烈烈，她剪下一朵一朵月季，布置着家中的角落。
　　季明瑞笑她：“你弄得到处都是花，不怕爷爷生气。”
　　“爷爷也很喜欢花，他才不会生气。”
　　记得那个一脸凶相的老爷子，笑着说：“不生气，不生气。这样才有家的感觉，要是再有个奶娃娃，爷爷做梦都会笑。”
　　后来他们有了嘉敏，老爷子天天抱着奶娃娃，哪怕孩子真的很漂亮，也没他这样逮着就问：“我们家囡囡是不是顶顶漂亮？”
　　她患有产后抑郁的时候，季明瑞正在发疯，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的老爷子说：“倩倩，我跟你们一起回江城，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不是家？”
　　虽然，上辈子，他是将她强行跟季明瑞绑在一起的人，何倩却很难去真正恨他。今生，就当是一个陌生人对待吧？
　　瘦高个，一脸凶相，很有那种调调的老爷子就是季明瑞的爷爷，还有一个矮矮胖胖满脸笑容，穿着白色T恤，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是季老爷子的朋友，在华人城也很有势力，人称陆爷。
　　边上的这位一身粉色套装，妆容很浓的女士，就是陆爷的太太。上辈子也是这对夫妻，他们就是来做见证人的。上辈子何倩这顿饭吃得云里雾里，等饭吃完，她已经变成出售的货物，从何家卖到了季家。
　　那三人迎了过来，那位陆太太走到老太太面前：“何老太太好久不见啊！”
　　老太太和陆太太牵手：“有两个月没见面了吧？陆太太最近在那里玩啊？”
　　“去夏威夷了一趟，晒得浑身皮都褪了一层。”
　　何玫在那里甜甜地叫：“季爷爷！”
　　季老先生冷着一张脸，从鼻孔里出气，何玫满脸委屈，只能跟陆先生和陆太太打招呼。
　　“阿玫，越来越漂亮了！”陆太太看着何玫，好似发现了何倩似的，“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这是我一直在国内的孙女，阿玫的堂妹。”何老太太将何倩拉过去，“倩倩，这是你陆奶奶。”
　　何倩伸出手：“陆太太您好！”
　　这位陆太太有点愕然，怎么叫很生分的陆太太？何老太太连忙打圆场：“倩倩刚从国内出来，不懂规矩，您别介意。”
　　何倩无奈摇头与陆太太握手。
　　这时季老先生和陆老先生一齐看过来，两人眼里都露出了惊艳之色，何倩打扮简单，但是那种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沉静从容和大方的气质，让人挪不开眼，那种味道恍若历经岁月的美酒，带着沉淀的知性美，可这张脸又是那般年轻。
　　何老爷子看季老爷子的神情，就知道他很满意，笑着说：“倩倩，这是你季爷爷和陆爷爷。”
　　何倩点头：“季老先生、陆老先生，您们好！”
　　“倩倩刚刚从国内过来，还比较腼腆。”何老爷子，又看向何倩，非常不赞同，“你季爷爷和陆爷爷都是咱们家的至交好友。”
　　季老先生笑了笑：“倩倩叫得没错，初次见面，保持些距离也是对的。”
　　他又看了一眼何玫：“这样也算是进退得宜，倒是比那种口惠而实不至要好，来一起进去坐。”
　　季老先生引着大家落座，“我去把明瑞叫出来，让他也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何倩不记得上辈子季明瑞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何玫站了起来说：“我去吧！”
　　季老先生斜斜地看了她一眼：“不用了！”
　　何玫咬住了她的嘴唇，很委屈，半露的胸上下起伏明显，仔细看，还能看出上面的青筋。何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两位太太斗富。
　　佣人过来问：“小姐，您要咖啡还是茶？”
　　“咖啡，加奶不加糖。”
　　何玫翻了个白眼：“你倒也喝的惯咖啡。”
　　“江城解放前就是远东第一大城市，咖啡在江城从来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米国没有历史课吗？”
　　“还不是穷地叮当响，连汽车都没几辆的破地方，不配进我们的历史课。”
　　何倩低头笑：“谁能知道两三百年前，只有土著的这片土地，会在两三百年后，成为世界的灯塔？也许有一天，江城也会重现她旧日的辉煌呢？”
　　“你倒是很有信心，那你来这里干嘛？为什么不留在江城，为你那江城的辉煌奉献你的生命呢？”何玫冷笑，“还不是看这里日子好过？一天七毛钱的薪水，放在这里就是二十美分，连吃个甜甜圈都不够吧？”
　　何倩掀起眼皮看她，似笑非笑：“你放心，我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吃一口甜甜圈，我也不会在这里长留，江城是我的家乡，我当然会回去。”
　　这个何玫除了翻白眼，大约没有其他表情来表达她的不屑，这个拙劣的演技，居然能让季明瑞的牵肠挂肚那么多年，可见爱情真特么伟大。
　　陆太太看着两位小姑娘唇枪舌剑，争锋相对，想着今天来的目的，心里有些不确定，这个气质和口才都不错的小姑娘会安安分分被安排？
　　房间里的季明瑞，对着镜子再次仔细看了自己的每一处，他要再见何倩了，希望这辈子给她一个好印象，而不是上辈子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自怨自艾，脾气暴戾的人。
　　季老先生进来的时候，季明瑞笑着叫他：“爷爷！”
　　老先生蹲下，双手握住自己的孙子，他看季明瑞的心情不错，所以决定跟他明说：“明瑞，虽然我们可以强制让何玫嫁给你，可你知道，如果让她为你放弃未来的发展，你们之间未必能相处好，所以……”
　　“爷爷，我已经看开了。”
　　季老先生站起来，揉着他的头：“哪有这么容易看开啊？你安慰爷爷，爷爷知道。何家有个小姑娘，在国内的，她就读了高中，这次你何爷爷将她弄来，她也没有一技之长，你的腿又成了这样，所以你何爷爷提议，让那个小姑娘替代何玫嫁给你。我想这不是个坏主意，那个女孩子一直生活在乡下，比较单纯，等她嫁过来，爷爷再好好教教她，要是她能照顾你，还能给我搭把手，以后哪怕是爷爷走了，也能放心。”
　　“嗯！”
　　“所以你愿意看看这个小姑娘，对吗？小姑娘很漂亮，看上去很聪明，我想你会喜欢。”
　　季明瑞回忆起初见何倩的样子，清纯并且像只小兔子一样带着点怯怯的感觉，动不动容易脸红，可又带着一股子韧劲儿，脑子里又出现了何倩后来的样子，从容优雅，她的成长有迹可循，却又进步得非常快，能紧紧地跟着自己的步伐。那背后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泪水和汗水，这辈子他不会让她这样累了，他要护着她，宠着她，让她一直做个捧在他手心里的小姑娘。
　　“好！”
　　季老先生，心里真是高兴又心酸，孩子长大了，可这样的长大太痛苦，让他放弃自己喜欢的姑娘，去屈就一个他不爱的小姑娘，他的孙子那样优秀，却遇到了这样的磨难，他暗暗叹息，推着季明瑞出去。
　　上辈子季老爷子进去了很久之后独自一人无奈地出来，这辈子倒是出来得很快，轮椅上那张何倩看了三十多年的脸出现了。
　　季明瑞的爸爸是江城人，他妈是个港城的华英混血儿，所以他算是有1/4的外国血统，不细看看不出来有西方血统，不过是让他的五官更显立体，一双茶色的眼睛，就是五六十了，也让国内微博上的人，说她是最幸福的女人，一个男人有钱有颜，还没有绯闻，说他们的感情简直就是童话，可谁知道童话的遮羞布之下，是她伤到麻木的一颗心？
　　季明瑞一出现，眼睛就落在了何倩身上，朝思暮想了六年的何倩，那样熟悉的眉眼，回想起他们刚刚结婚的那段日子，他走不出困境，她永远带着温柔的目光，不厌其烦地陪自己说话，给自己按摩双腿，他多少次告诉她不要徒劳了，她却那样执拗……
　　见何倩侧过头不看他，他收起了自己贪婪的目光，告诫自己不要吓坏她。
　　“明瑞，怎么样？这些天好多了吧？”陆先生问。
　　季明瑞带着谦和的笑容：“好多了！”
　　何倩没想到是看到这样的季明瑞，这个季明瑞不是当初那个绝望的季明瑞，分明是那个在商场上混迹多年之后，对情绪收放自如的季明瑞。结合上辈子他没出来，这辈子他出来了，如果自己能重生，为什么季明瑞不能？
　　很好！原本今天她只是想要告诉脑子有点清楚的季老爷子，让他该找谁算账就找谁算账，别特么找错人了。这下更好了，今天，她就祝福一下季明瑞能和何玫重新来过，从此恩恩爱爱永不分离。
　　季老爷子拍了拍何远光的肩，让陆老先生一起出去，走到外头的庭院里，季老爷子对着何远光说：“小姑娘的护照拿过来，明瑞同意了。”
　　“在倩倩自己手里，我还没跟她说。”
　　“什么叫你没跟她说？她压根不知道来这里是干嘛的？”季老爷子满肚子怒气，“何远光，你耍我玩呢？”
　　“老季，别生气！咱们好好商量……”
　　于是乎，何倩边喝着咖啡，边看陆太太出去了，何老太太又出去了，然后他们都进来了，说开饭了。


第8章 配不配？
　　季明瑞被刻意安排在何倩的对过，菜色还是非常不错的，粤菜口味，C州地处米国西海岸，海产品丰富，确实适合粤菜。只是这个年代米国还没有活鱼活虾出售，否则味道更好。
　　何倩听他们在那里说话，陆太太跟何老太太说：“老太太两个孙女真的让我越看越喜欢。阿玫真的好厉害，能转入X大，以后前途无限啊！”
　　“是啊！阿玫能进入X大，真的很不容易。”
　　何玫一脸娇羞又骄傲，看向季明瑞：“没有啦，明瑞才厉害，他可是P大法学院的。”
　　正在吃鱼的何倩替季明瑞胸口疼，何玫这话可真扎心，为了她，季明瑞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她不知道吗？她笑着抬头，却见季明瑞双目略有失神地看着她，何倩夹了一块牛肉粒，放在嘴里嚼，一脸茫然问：“X大很厉害吗？”
　　何玫哼笑一声：“你懂什么？知道大学门往哪个方向开吗？”
　　何倩点了点头说：“X大的大学门，我是真不知道，还有你的年纪怎么才刚刚上大学啊？”
　　为了防止何倩再被何玫取笑，季明瑞开口：“何玫之前读的是社区大学，毕业出来拿的是两年制文凭，然后可以跟社区大学挂钩的本科院校申请继续往上读两年，社区大学两年的学分也算，读满四年之后，就成了本科生。所以何玫算是大二升大三的学生。算是正常岁数。”
　　何倩很感激地笑了笑：“这样子啊！就是国内的专升本喽？”
　　“差不多吧！”
　　“考不上本科，曲线救国，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受教了！”何倩非常有礼貌地说，上辈子她也是走的这条路，季明瑞帮她选了跟C大挂钩的社区大学，她最后是拿了C大的毕业证，因为C大是世界顶级名校，所以通过社区大学能够申请进去的万里挑一。
　　何玫被她这种不以为然，还说什么专升本，她不知道什么叫专升本，听起来不是一个好名词。就何倩这种书都没读过几年的也敢来嘲笑她：“你以为大学毕业和初中毕业是一个年纪啊？社区大学要转入X大这种大学需要GPA分数的知道吗？”
　　“知道啊！国内想要从专科转入本科也不容易，要进行严格的考试。不就是类似吗？”
　　陆太太连忙打圆场：“倩倩是被国内耽搁了，要不然肯定也能读大学。”
　　“是啊！倩倩那股子机灵劲儿，要是读书的话，也不会太差。”老太太叹口气，“不过女孩子吗？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只要嫁得好，一辈子开开心心就好。”
　　这不已经开始引导了？陆太太：“倩倩，你奶奶说的可都是她的亲身经历，你看她嫁给你爷爷，这些年相濡以沫，顺境也好，逆境也好，携手共同度过。”
　　何倩抬头看着陆太太，带着浅浅的笑，一脸请继续的表情。
　　那位陆太太看对过的季明瑞一直往这里看来，季老一直说他钻了牛角尖，看起来心态很不错啊！
　　陆先生看向季明瑞笑着说：“明瑞啊！”
　　“陆爷爷！”季明瑞带着笑。
　　“我说几句话，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进去。”
　　“您说！”
　　“你能不顾自己的安危救阿玫，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这一点咱们三个老头子都佩服。三个老头子也考虑再三，阿玫刚刚转进大学，她肯定会以学业为重，你这几年呢？肯定会以康复为重。阿玫两三年毕业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咱们也不好说，你跟阿玫呢？有缘无分。”
　　上辈子何倩死了，季明瑞第一个想要弄死自己，第二个却是想要杀了何玫，如果不是她，何倩怎么可能死？他怎么可能还对何玫有任何想法？
　　季明瑞点点头：“阿玫能够从社区大学申请入X大，确实不容易，我这个双腿残疾的废人，配不上她！”
　　何玫抬头看季明瑞：“不是这样的，明瑞，我也很痛苦，可是学业和你之间，我必须选择一个，我很抱歉。”
　　季明瑞略带一点嘲讽：“选择了，就选择了，反正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要再有瓜葛就好！”他要在这样的场合让所有人听到，他不想再和何玫有任何瓜葛。他不想这辈子，她再插入他们夫妻之间，再带给何倩伤害。
　　何玫眼眶里的眼泪落下来，看上去满脸委屈：“明瑞，我……”
　　何倩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又当又立是她的特点，男人就吃她这一套，吃了几十年呢？她略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季明瑞。
　　季明瑞的注意力放在何玫身上，没有注意何倩这个小眼神，他对着何玫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耽误你前途。”
　　季老爷子压住季明瑞的手，对着何老爷子说：“明瑞说不想有瓜葛，可他不能白白丢了一双腿。”
　　何倩听着他们说话，剥着虾壳，珊瑚虾的味道很鲜甜，拿了一张纸巾擦着手，伸手打开一罐可乐，喝了一口十分闲适地看着大家表演。
　　何老爷子看向何倩说：“倩倩呢？刚从国内出来，她也是被耽搁了，不过小姑娘还是很聪明的。明瑞啊！让倩倩陪着你，你觉得怎么样？”
　　季明瑞看向何倩，上辈子他没有出席，但是知道何倩没有拒绝，回去之后两家就准备注册登记了，今天他在场面上，希望亲耳听见她答应下来，哪怕她刚开始和他结婚只是为了能够拿到绿卡，他也开心。
　　陆太太看见季明瑞看着何倩，又看看何倩，再看看何玫，这个季明瑞倒是个能转过弯的，他能这么想开是最好了。
　　“倩倩，开心不？这样安排的话，你会很快拿到绿卡。”陆太太笑着说，“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何倩演出一脸懵逼状，放下手里的可乐，扫视了一圈人：“谁能帮我解释解释，难道今天我不是来蹭一口饭？而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跟我有关吗？”
　　边上何老太太笑得好慈祥：“倩倩，爷爷和奶奶替你想了很久，刚好这也是个机会，如果你和明瑞结婚了呢？拿绿卡就很轻松了。”
　　何倩笑着摇头：“绿卡？我把刚才听到的话捋一捋？可以吗？”
　　“这件事……”陆太太想要跟何倩详细解释。
　　何倩做出一个手势，制止她说话，脸色立刻一换：“陆太太，先让我把话说完，如果里面有缺失的地方，您再补充，让我来充分理解一下，今日这个不是平常家宴，而是针对我一个人的鸿门宴？”
　　季老爷子没想到这个何倩漂亮得很，却也不是一个软柿子，他倒是很喜欢，如果能得到这样一个孙媳妇，肯定比何玫强，她刚刚从国内出来……
　　季明瑞看见何倩的这个表情，年轻的何倩身上已经有了四五十岁的何倩身上才有的气势，难道？一转念，如果倩倩重生了也好，那他们就把误会说开，自己去请求她的原谅。没事，没事！她刚刚来米国，何家那群人都是一群狼，她人生地不熟，他护着她。
　　“首先，这位季先生是何玫的男朋友？对吗？”何倩总结了一下：“听下来，季先生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何玫，因此他的腿受伤了，可能终生残疾？但是，何玫由社区大学申请转入X大继续读书，她没有办法照顾季先生，因为X大毕业生前途无量。所以，我被从国内叫了过来。这样的话由我替代何玫照顾季先生，而我得到的好处是，从此吃饱穿暖，得到米国的绿卡。这就是大家认为的皆大欢喜，是不是？”
　　“我说倩倩很聪明吧？”
　　何倩抬头看向季明瑞：“季先生，也觉得自己虽然救了何玫，却因为双腿出了问题，就配不上一个X大读书的何玫吗？”
　　季明瑞没想到何倩这么能说，他心里有些疑虑，不过不管这个何倩是哪个何倩，这辈子他都得跟何玫撇清关系：“是的，我配不上她！”
　　“了解！”何倩转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纸，走到季明瑞身边，弯腰带着清浅的笑容，看着的季明瑞。
　　季明瑞六年思念，终于再次被她贴近，心中百味杂陈，这是他相濡以沫，携手共度了三十多年的妻子，他很想伸手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一切有他在。
　　季老爷子看着何倩和季明瑞并着头，发现自己的孙子和这个何倩真的很相配，何倩笑着把一张纸塞进季明瑞的手里：“这是一份复印件，刚好我办签证的时候多余了一张。季先生是名校毕业，应该能看懂这个是什么，对吗？”
　　季明瑞看到纸张上的抬头，他就震惊了，这是一份C大的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世界顶尖名校，还是C大的机械工程专业。
　　何倩从他的手里抽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站直了身体，环视一周，低头看季明瑞：“你认为何玫从社区大学转入X大继续本科学习已经配不上她了。所以按照你的逻辑，你根本不可能配得上我！”
　　X大其实不算太差，就是米国三千多所大学里，排名两百开外吧！不过跟C大这种顶尖名校就没得比了，更何况还是王牌专业。


第9章 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这话太伤人，而且伤的还是没有从受伤阴影中走出来的季明瑞，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何老爷子脸一寒呵斥：“倩倩，说话注意点！”
　　“倩倩，明瑞他这么优秀，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何玫非常气愤，站起来对着何倩指责，“凭什么说他配不上你？”
　　何倩怎么可能有C大研究生的录取通知？季明瑞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我是说，按照他自己的逻辑。而不是我是这么认为的，听了刚才的故事，我认为……”何倩伸手搭在季明瑞的肩上，用非常诚挚的语气说：“你是一个非常有担当的男人，你值得最好的人，你配得起任何人。季先生，不要妄自菲薄，一个愿意用生命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的男人，值得女人最深，最纯粹的爱。”
　　听见这话大家松了一口气，季明瑞仰头看她，双眼有些泛红，他了解何倩，有了阅历的何倩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除了对他步步退让，她不是一个愿意吃大亏的人，她接下去的话一定不会太好听，她生气也是应该的，不管怎么样，他都愿意忍，只要她还在。
　　何倩看了他一眼，淡笑，转头看着何老太太：“我一直认为，感情上不能用门第，学历去衡量，比如我奶奶和爷爷。”
　　他们以为她在说何家老夫妻，开始脸上表情轻松，等她说下去，她接下去说：“我奶奶出身甬城名门，江城长大，第一代的F大学生，F大的中文系教授，大家都说我的容貌很像我奶奶。”
　　她指着自己的脸，看向何远光：“就是这样一张脸，还有这样的家世和本身的才学，因为指腹为婚，何家对阎家有恩，奶奶带着巨额嫁妆嫁入已经没落的何家。后来，我奶奶收留了逃难来的远房表妹，在她怀孕期间，王翠花女士跟我爷爷何远光先生两情相悦了，他们的爱情至死不渝，王翠花女士情愿屈居姨太太，也要留在何家。最后的结果，你们看到了，何远光先生带着他妻子的嫁妆和小姨子跑了，留下了我奶奶和我爸爸，一场婚姻中不被爱的人，是多么得痛苦？”
　　“倩倩！不要胡说八道。”何远光吼。
　　“爷爷，我在告诉季先生什么是真爱！如果我哪里说错了？等我说完，您反驳好吗？您和王翠花女士，虽然背德，但是你们是真爱，你们很幸福。这一点，陆太太刚才也说了，只有真爱，才能一起历经风雨，才能携手到老。你看看我奶奶是个什么下场？”何倩笑着说，“所以，季先生，如果我介入你和何玫之间，你想过会是什么结果吗？”
　　季明瑞身体开始无法克制得颤抖，何倩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让May减少愧疚感，你想让她安安心心离开，好好读书，以后人生一帆风顺，这样的爱情真的很伟大！假设今天他们的想法成了真，你想过我吗？你把心给了何玫，在未来的几十年，我可能就是你的一个无所谓的同住人。可你长得又这样英俊，如果我动心了，单方面的，对一个心里住着一个女人的男人动心，你知道漫漫的人生路会多么痛苦？我奶奶的路，太难，太苦，你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让一个无辜的人卷入这样无望的感情当中？”
　　季明瑞双目通红：“倩……”他说不出来，何倩说的每一句，都是前世她走过的历程，可她不知道，他爱的人，真的只有她。
　　何倩拍着他的肩：“我知道这些话，可能说到你心里去了，触动了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你这样激动，平复一下内心，好吗！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推己及人，能够对我奶奶同情，谢谢你！”
　　何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用温柔的语气安慰他：“对自己一定要保持希望，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的双腿也许只是暂时的失去知觉，要相信自己会好起来的。”
　　季明瑞点头，对她说：“好！”
　　何倩一脸欣慰地笑，仿佛真的很佩服他的为人，何倩这才看着何玫，带着非常和煦的笑容：“May，我知道你是爱着季先生，因为将心比心，我十三岁疼我爱我的奶奶走了，十四岁唯一的依靠爸爸也走了，是我的初中老师，一直照顾我。她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儿子，我们感情很好。后来高考，我考入T大，他考了一个专科，就是类似于你的社区大学吧！他也不想耽搁我，一定要跟我提出分手。”
　　何倩无中给自己生了一个男友。她怎么会谈恋爱了呢？季明瑞心头又是重重一击，他要彻底失去她了吗？如果失去了她，他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走到何玫的身边，何倩将复印件放到她的手里，何玫看着上面的内容，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倩，怎么可能是C大的研究生？
　　何倩伸手按住她的肩说：“这次我被公派出来留学，他又提出分手，我告诉他，我不想考虑分手，真心相爱，没有配得上配不上。未来，我会在C大读研，读博，回国之后，我可能是一个领域的专家，不会改变我对他的爱。哪怕他只是国企的一个科员，我也会和他一生相伴。是的，有他在，绿卡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别放弃一个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男人！爱他，疼他，陪他站起来！加油，为你们的未来奋斗！”
　　何玫强忍着要反驳她的想法，咬着唇看着那张让她感到异常刺目的复印件。
　　何倩又环视了一圈，看向季老爷子和陆先生，又把目光落在季明瑞身上：“季先生，我一直鼓励我男朋友，我让他勇敢一点，你也一样，坚信自己，一定能给May幸福。不要放弃，好吗！”
　　在座的人全部呈现懵逼状，何倩觉得还少一把火，她笑抽走了复印件，对着何玫：“May，我建议你可以学学针灸和按摩。我奶奶那些年一直做苦工，在乡下挑河泥，半身浸泡在水里，得了很严重的风湿病，我就跟村里的赤脚医生学，针灸学起来很容易，看上去很玄，其实就是在自己身上试试，扎自己的穴位，感觉得气那种酸胀，跟你的手感联系起来，慢慢就会了。对季先生的身体会有很大的帮助……”
　　何玫脸色越来越白，终于无法控制自己：“我凭什么要嫁一个瘫子？”
　　说着她站起来哭着奔跑出去，何老太太立刻追出去叫：“阿玫！”
　　季明瑞听完了何倩的话，他终于明白，何倩是怎么想的，她想要让他和何玫在一起，她真的误会了，她怎么还是那么执拗呢？
　　何倩看向何玫消失的方向，无奈地对季明瑞：“季先生，小姑娘说的话，不必在意。女孩子吗？就喜欢对着自己所爱的人发发脾气，我男朋友总是说我，无理取闹，莫名其妙。
　　何倩再看向季老爷子：“季老先生，今天我爷爷问我要护照的时候我就察觉不对了。江湖讲究恩怨分明，自有是非准则。刚才说了情，我和您孙子没有感情。现在我们来说一说道理。您判断一下，即便我不是C大即将入学的研究生，就是一个刚刚过来投亲的小姑娘，合不合适给替何玫嫁给季先生？”
　　季老爷子冷笑着看向何远光，他却对何倩感了兴趣说：“你说！”
　　何远光被这样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转头带着愠怒问何倩：“倩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来C大读书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男朋友了？”
　　何倩坐在那里，摆摆手：“这一切，都会在接下来我说的话里揭开谜底。”


第10章 我不愿意
　　何倩看着季老先生和陆老先生：“按照米国人的说法，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作为祖辈根本不应该介入孙辈的感情选择。不过从华国的传统来说，讲究传承，讲究孝顺，对不对？”
　　两位很有兴致地看她，季老先生笑：“没错！”
　　“但是，如果这个爷爷，抛妻弃子呢？如果我父亲和我奶奶的半生苦难都是因他而起呢？如果这个爷爷，从来没有养过我，疼过我呢？我也应该孝顺他么？”
　　“倩倩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是你爷爷！”何远光拍桌子。
　　“血缘上是的，但是事实上呢？您当是配钥匙呢？您配吗？”何倩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气场全开，“当年你拿着我奶奶的嫁妆，逃往港城，我奶奶我爸爸，因为您的外逃，奶奶和爸爸被定性为外国特务。受了多少折磨？在劳改农场，我奶奶的手指一个个疼得僵直，她一定会扣上自己裤子侧边的每一个扣子，不让自己的内裤露出一丝一毫，那是人的尊严。她能扛过去，不代表她就该受这样的折磨。在最困苦的日子里，她没有在我面前痛哭抱怨，如果不是我从其他人嘴里得知你的丰功伟绩，我可能还真把你当爷爷！”
　　“这是国内的动荡带给她的，跟我没有关系，这种事情你应该去找华国政府。”何远光冷笑着说，“你怎么不去告状？”
　　“拿着大老婆的钱，带着小老婆和小老婆生的儿子跑了，你没有责任？”看见何老太太拉着何玫进来，何倩转头双眼放出利刃一般：“我奶奶收留了这个没吃没喝的女人，你跟这个女人爬上了床也就算了，把正房长子扔在国内也算了。你的宝贝孙女害得人家残疾，自己不愿意承担责任，找我过来替她背锅？天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不仁不义，寡廉鲜耻之人？如果你认血缘，我是长房长女，她是姨太太生的庶子的女儿，让我给替她承担责任？她消受得起？要是不论血缘，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就是害死我至亲的仇人。凭什么要我给你们的孙女填坑？”
　　何远光在这样的场面上丢了大面子，站起来拍桌子：“你横竖姓何！”
　　“华国多少人姓何？再说了不姓何也可以，等我回国就改姓阎。姓何几乎是我所有痛苦的来源。”何倩顺带扫了一眼季明瑞。
　　季明瑞一下明白，何倩说的什么意思，上辈子何玫介入他们中间，他脑子犯浑，带给她来多少苦楚？
　　何倩冷笑看着何玫：“嘲笑我打临工一天挣七毛钱，我为自己未来打拼，值得你笑？当你在这里有汽车接送，在课堂里上课的时候，我在地里打猪草，等我回到家里，看到的是我奶奶和我爸爸被套上高帽子，脖子里挂着牛鬼蛇神，跪在地上，被人打骂。当你睡在温暖的屋里，我睡在猪圈边上，狗崽子不配当人。当你穿着裙子跟人表演你新学的钢琴曲，我在破草棚里，被奶奶抱在怀里，跟我吟唱月光曲，那是我奶奶给我唱的最后一首曲。就是这样，你拥有了我无可匹及的条件，你就考了个社区大学，转入X大读本科，都可以让你沾沾自喜。我孤女一个，高考全县第一，进入T大机械系，大学毕业被选派留学读研。我扛得起我的人生，你却连负责任的勇气都没有，你真可怜！”
　　何玫大声哭叫：“你不愿意嫁就不愿意，谁要你来替我嫁？”
　　“如此正好。”何倩笑了，看向季明瑞，“季先生，你看，你深爱的女朋友，愿意与你相守一生，恭喜！”
　　季明瑞仰头几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的老婆恨透了他，他双手捏着自己轮椅，指节发白。
　　何远光走过来扬起手，要打何倩，何倩比他出手更快，一巴掌打过去，啪一声打在何远光的脸上。
　　“这一巴掌，替我奶奶打！她做不出来，我这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孙女，做得出来！”
　　王翠花尖叫一声：“你干嘛？”
　　何倩一把将她拉过去，一个六七十岁，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哪里是何倩这种乡下做了这么多年狗崽子的人的对手，何倩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原本还是要打何远光的，替我爸爸打，现在打在你脸上。”
　　打完，她指着何玫说：“别跳，要不连你一起打！”
　　她再看向何家老夫妻：“祝福你们渣男跟贱女白头到老。”
　　别人听不出来，季明瑞哪里听不出来，何倩是在跟他说，她把他和何玫定义成了渣男贱女，他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他真的不是吗？季明瑞有些发蒙，开始自我怀疑。
　　何远光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孝你？我奶奶在天上会哭。”何倩过去拿起自己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扔给何远光：“三年前，你在我家里坐了半天，留下的一千块钱在这里，这次你给我打的四千块机票钱也在这里。也请你清理一下你变卖我奶奶的那些财产，按照银行当前的利率，算一个数还给我，我不跟你算财产增值部分了。单子的复印件在这里，你核对一下。”
　　何远光看着何倩，浑身气得发抖：“做梦，那是你奶奶的东西，我是她的丈夫。”
　　“好吧！您赢了，您让我深刻理解了那一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哈哈哈！”何倩大声笑出来，“无耻之极。”
　　“别忘了你还住我那里！你以为来米国了就了不起？多少国内的留学生在这里洗盘子？”何远光很笃定，一脸看她打算怎么办？
　　毕竟这个年代国内过来的人，那时候国内只允许每人兑换三十美金，大学还没开学，何倩是秋季入学，这几天连住宿都成问题。
　　“那巧了，我等下就不回您那里了。”何倩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季明瑞心乱如麻，却也在这个时候听见何倩要住外边，担心她的安全：“何小姐，米国并不太平，你先别急着搬，慢慢找。”
　　“谢谢关心，我住C大的胡蕴童教授家里，到时候上学也比较方便。”
　　一听胡蕴童，季明瑞没有话说了，他怎么忘记了？胡教授还有李兰香女士都是民国时期的江城名媛，跟何倩的奶奶都有交情，他上辈子的生意能做那么大，跟这些人的帮忙也有一定的关系。
　　“那就好！”季明瑞讷讷地说。
　　何倩对季老爷子说：“谢谢您的招待，很抱歉破坏了您的这顿聚会，但是我相信您也有所得，也相信您的判断能力！”
　　季老先生看着她，站起来伸手：“何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何倩又跟陆家夫妻伸手：“两位，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我也知道你们并无恶意。”
　　陆老先生大笑：“何小姐，快意恩仇，恩怨分明。老头子非常喜欢。”
　　“多谢！”
　　何倩拿着包要走，季明瑞叫住她：“何……何小姐，让阿武送你去胡教授家里，晚上米国并不安全。”
　　何倩这次并没有拒绝，对他点头：“谢谢！”
　　何倩被阿武送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三家人，何玫慌了，何倩走了，一切算计都落空了，她蹲在季明瑞面前，眼泪落下来，花了眼线：“明瑞，我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去读书，希望有个人能替我照顾你，我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人，会伤害到你。”
　　季明瑞想起上辈子何倩走了之后，这张已经老了脸，也曾经蹲在地上，双手抱着他的膝头，只是那时候她哭着说：“Rain，她走了，让我来替她照顾你吧！”
　　那时候她已经和她二婚老公都离婚了，把他给恶心到了极致。想到自己的儿女还把自己给葬在她身边，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时他能一脚踹出去，可现在他的腿没有知觉，他伸手将她推了出去：“你不要恶心我，好不好？”
　　季明瑞推着轮椅往里去，季老先生看着孙子孤寂的背影，眼睛如鹰隼盯着何远光：“说吧！这个事情怎么解决？”
　　何远光已经没有好办法了，季老先生坐在那里：“你的何玫这么没有良心，一双腿还一双腿，我也不要跟明瑞一样，脚筋挑了怎么样？”
　　何玫惶恐到了极点，立刻跪下抱住季老先生的腿：“季爷爷，求求您，求求您！”
　　“求我？刚才你说明瑞是瘫子，明瑞是为了谁瘫的？”季老先生刀口上舔血这么多年，这些话说出来很平静，却如同饿狼露出了獠牙。
　　何玫转过头拉住何远光手：“爷爷，您求求季爷爷！”
　　何远光也心疼孙女：“季爷，孩子还小……”
　　“何倩比她还小一岁，人家可有担当多了。我之前只以为是皆大欢喜的一个局面，谁知道，你们这么坑人家小姑娘。何玫的责任就让何玫扛，她不愿意扛，那么就还啊！”
　　陆老先生抽着烟，点了点头：“人要讲道理，你不愿意一辈子照顾明瑞，季老只是挑断你的脚筋，你去接一下，还是会好的，最多就是有点跛。比起明瑞，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不是要好很多？你还要怎么样？对吧？”
　　“我愿意，我愿意！我跟明瑞去注册结婚。我照顾他，我照顾他一辈子。”何玫在挑断脚筋和跟季明瑞结婚之间做出了选择。
　　这个时候，季明瑞的声音传来：“我不愿意！”


第11章 给你们两个选择
　　季明瑞不愿意，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难道刚才何玫的那句不想跟个瘫子在一起让他伤心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何玫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季明瑞的房间那里跑去，季明瑞把门给“砰”地一声关上，何玫在外边声音满是哭腔：“明瑞，明瑞，你开门啊！你开门啊！我愿意陪你一辈子的，你相信我！”
　　季明瑞推着轮椅到了窗口边，双手撑在桌子上，终于撑不住泪如雨下，何倩刚刚走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疼又找上了他，为什么不让他死得干干净净，为什么还要让他回来？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外面那个害了他上辈子的女人不停地拍打着门，听见这个声音，他心烦。
　　擦干了眼泪，拉开了门，何玫跪下扑在他的腿上：“明瑞，明瑞，你是爱我的，对吗？”
　　还问他爱不爱？季明瑞近乎嘶吼：“你他妈给我滚！”
　　好不容易季明瑞才能看开些，今天又变成这样，季老爷子很心疼，过来一把将何玫拖了出去，何老太太心疼孙女，过去抱住她：“阿玫，我们回去吧！”
　　何老爷子却心里明白，季老爷子没有说放过何玫，何玫不会安全，只要季明瑞肯答应，季老爷子就不会动何玫。
　　何老爷子蹲下，脸颊肿了半边，看着季明瑞：“明瑞，你和阿玫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残了，你的腿也好不起来，不要赌气，好不好？”
　　“对啊！明瑞啊！咱们好好说话，好不好？”何老太太也过来劝。
　　季明瑞冷笑：“放过她？她放过我吗？”上辈子明明已经大家各有家庭了，她还来他面前折腾那么多事，现在想来都是自己贱，可也不能否认她的作用吧？没有她，倩倩会死，倩倩会误会他到这样的地步？
　　这个何玫就很懵了，他一个残了的人，叫她多看一眼都懒得看。还不放过他？是他爷爷一直要苦苦纠缠好不好？她爷爷才想到把何倩弄过来。可现在跟季明瑞能这么说吗？
　　何老爷子问季明瑞：“明瑞，你到底要什么，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去做。”
　　他想要何倩，他能做到吗？季明瑞看了他一眼，他说：“你把何倩奶奶的嫁妆还给何倩，我和何玫之间的事情就两清了，以后我和她就当从来不曾认识过。”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何老爷子不明白了，这个季明瑞不是莫名其妙吗？
　　“就这个要求，就是看不惯，看着你们家恶心，就是报复，仅此而已。三个月为期，你还给何倩，我看到何倩的亲笔签收条。这件事就算过了。”季明瑞仰头看着何家的几个人，季明瑞看向陆老先生，“陆爷爷，做个见证。”
　　何玫怎么都没想到，能够为她付出生命的季明瑞，居然会为了何倩，才见过一面的何倩，要回财产：“明瑞，你别这样，别赌气好不好？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季明瑞冷笑一声：“这是我的决定。或许数额太大，她这一双腿不值这些钱？好好回去商量商量，再来说吧？”
　　这群人还想说什么，季明瑞一句：“我累了！”推着轮椅进了房间。
　　把一群懵逼的人送走，懵逼的季老爷子走进来，他实在没有办法搞清楚，孙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为了才见过一面的何倩做这种事。
　　他虽然也认为何倩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姑娘，可她今天利用这个场面跟何家闹翻，对他们家也不算友好，尤其是对季明瑞甚至是连讽带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至于吗？
　　他走进屋里：“明瑞，你怎么回事？”
　　“爷爷，我没事！”季明瑞笑着说，“帮我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好的针灸医师，我的腿还是试试看，或许何倩说的有用呢？”
　　季老先生问：“明瑞，你是不是看上那个何倩了？”
　　爷爷的眼光何其毒辣？季明瑞掩饰自己：“我只是在报复何玫，我救她本不图任何好处，只是无法接受，她对我全是虚情假意。如果我们开价几百万，让人知道了，未免说你是敲诈勒索，可是让他们赔偿何倩，那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你长大了。”季老爷子说，“我原本希望你能脱离爷爷这种底层的生活，可你这双腿，唉！”
　　“爷爷，我慢慢做复健，会好的。”
　　听到季明瑞这样充满信心，老爷子心里安慰，只是希望老天能够开开眼，帮这个孩子一把！
　　*
　　何家三口从季家出来，何玫从小过得顺遂，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坐进车子里，平静了很久，甚至老爷子问她：“要不要我们打车回去？”
　　她摇头，勉强开车，到底心绪不宁，路上差点和对过的车子擦上，被那辆车子掉过头，追了上来，开到他们的车子前面，把他们的车子逼停。
　　从前面的车上下来一个黑人，拿着铁棍走到他们面前，何玫把车窗锁紧，然并卵，人家棍子往车窗上使劲一敲，玻璃碎裂：“下来！”
　　何玫从车里下去，别那个黑人一把抓住头发，嘴巴里骂骂咧咧，何远光过去要拉开，被那个黑人一拳打倒在地，何玫连忙跟人道歉，兴许今天还是运气好，对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对着他们露出了下作的手势，嘴里叫着：“青虫……”
　　等那个满嘴脏话的黑人上车之后，老太太扶着何远光起来，上车。
　　何玫一边哭着清理座位上的玻璃碎片，在一部分华人心里，报警并没有多少作用，他们只愿意息事宁人，何玫车子停在路边很久，才又开车上路，好在这个时间段了，路上车子不多。
　　回到家里何老爷子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再也起不来，老太太给他拿了药水过来，擦他嘴角的伤痕，何老爷子看着老太太白胖的脸上也是高起五指印，对何倩恨得不行。
　　何玫则是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今天太吓人了。她边哭边叫：“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叫过来，现在该怎么办？以前我只要照顾季明瑞就可以了，大不了跟他结婚三五年，等到以后跟他离婚，现在呢？”
　　“这种话，你现在说有什么用？我们也是为了你，才把她叫回来的，谁都不知道是这样一个情况。”老太太跟何玫说。
　　老爷子胸口难受，对着何玫说：“你自己对季明瑞什么态度？如果你好好哄着他，不说不想嫁给瘫子的话，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还能怎么办？一起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何玫拨通了何敬的电话，语无伦次地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爸爸，怎么办？就算我答应嫁给季明瑞都不行，季爷爷要挑断我的脚筋。或者把何倩奶奶的嫁妆给何倩。”
　　何敬今天店里忙碌了一天，此刻刚刚睡下，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会变成这样子，说：“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到。”
　　何玫跟何远光说：“爸爸马上过来。”
　　何远光接过电话：“你先不要过来，刚刚我们差点出事，晚上不安全，电话里商量商量，明天你们再过来。”
　　何敬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要不就把嫁妆给何倩算了？季家我们的罪不起。”
　　何远光连连摇头：“当时很多资产，我都是贱卖的，我当时把她陪嫁的五十斤小黄鱼，很多值钱的珠宝首饰，还有存在外资银行的美元，全部拿走。这些就是在当时，都有上百万美元之巨，不过逃过来一路上花销太大了，船票，飞机票都是靠门路靠抢的，港城安家，过来安家，你们结婚，这些年说做生意，生意就是维持……”
　　一听这个数，何敬就愣了：“这么多？”
　　“这个数太大了。”何老爷子坐在那里无奈地说。
　　“要不跟老三商量商量？”
　　电话打给另外一个儿子，听见这个事情，说这个数字，对过立刻大叫起来：“爸爸，这是何玫惹出来的事情，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我又不能帮忙解决任何事情。对吧？”
　　何远光说：“这么多钱，不可能让你哥一个人出吧？”
　　“爸爸，做医生收入虽然不少，我也有三个孩子，这是何玫惹出来的事情，为什么要我这里为她来买单呢？如果您觉得一定要这么做，我们可以法庭见。”何敦说完挂了电话。
　　何老爷子没想到跟儿子说话，是这么个情况，钱都是花在他们身上的，怎么这会儿连一点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呢？
　　何玫大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成为瘸子……”
　　三个人坐在一起，一筹莫展，直到门外汽车停下的声音传来。


第12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何敬夫妻踏进家门，何玫扑到她妈身上：“妈妈，该怎么办啊？”
　　何敬很纳闷，也很生气：“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她出来之前，你们都没有调查过她的基本情况吗？给她写邀请信的时候没有仔细问问？”
　　“不是啊！谁会想到，上次回去的时候，她就是在乡下的工厂里做临时工，一天赚七毛钱，而且切菜烧猪食可麻利了，都说她是种田的一把好手，谁知道一转眼就变成了T大的高材生，还被公派出来留学，国内公派出来留学这种事情谁能想得到，就是大学生里也是万里挑一的，更何况就这个岁数，比阿玫小一岁，已经大学毕业了。这都不合理吗？”老太太想想都觉得不合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肯定不会嫁给季明瑞了，那怎么办？这么多钱，谁给得出来，给出来了，我们怎么生活？这是现实问题。”何敬问。
　　“就凭何倩，肯定拿不到，她有证明，也不可能在米国打官司。可就是季家掺和进来。要么就是阿玫的一双腿，总不能让阿玫一双腿坏了吧？”老太太说话，何老爷子靠在沙发上，脸上青紫一片，心头一直塞紧。
　　“老季是个什么人？他手里人命不少的。”何远光说，“这件事情，他只要阿玫的脚筋，是因为他这个年纪了，要是年轻的时候，他那个孙子那么优秀，就是弄死阿玫都可能。”
　　何敬的老婆把何玫拉到一边，轻声问：“阿玫，你跟明瑞有没有做过？”
　　这个年纪了，关系这么好，不会没做过吧？
　　何玫皱眉：“没有。”
　　何老太太走过来，听母女俩说话问：“为什么？”
　　何玫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跟季明瑞没有发生过关系而已，可以说没有机会，也可以说两人没有到那种感觉吧？
　　“明瑞今天说的都是气话，他连跟你在一起，都没有在一起，都愿意用生命护着你，证明他心里有你，他心里有你就好办。你和他发生关系，他的心意就能改变。大不了如你说的，跟他结婚，过几年再离婚。”何老太太说，“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跟何玫说完，老太太去老爷子耳边说了几句。
　　“对！对！就这么办！”何远光说，“阿玫，你跟他在一起，跟他在一起之后，告诉他你愿意嫁给他，他今天说的都是气话，结婚之后还能离婚吗！就是等几年的意思，你说呢？”
　　何玫想了想，也只有这个方法可行了。
　　何老爷子看见事情还有转机，心里一宽，今天又是惊吓，又是经历这种事，他也很累了，跟老太太一起进屋休息。
　　这个想法也算是落定了，大约就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了吧！
　　*
　　夜里季明瑞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他要找倩倩去澄清误会，告诉她，他用六年时间去想明白一些事，他的心里从来只有她，而没有别人。不管她是当年那个怯怯的小女孩，还是今日这个厉害的何倩，都是他相濡以沫的妻子。
　　他一夜未睡，将自己这些年所思所想，从头到尾都过了一遍，打了无数遍的腹稿，想着怎么样让赌气跟他说，让他跟何玫去过的倩倩能够冷静下来听自己说一句。
　　吃过早饭，让阿武带着他出去，季老爷子看他愿意出去走走，很高兴。嘱咐阿武好好陪着他多走走，多看看，别急着回来。
　　季明瑞也不能让阿武知道他对一个才见了一面的人产生什么想法，毕竟若是他真的想要，爷爷为了他这个孙子可能会不顾一切，把人给逮过来，直接绑在他的床上。
　　重生的倩倩肯定不会吓坏，但是会生他的气，她已经对他有那么多的误会了，他可不想再给自己制造障碍。所以季明瑞让阿武带着他去海边逛逛，他记得胡教授很喜欢在这个时间段去海湾的公园遛狗。
　　车子开到海湾那里，武叔抱着季明瑞下车，坐上轮椅，早晨的海湾，太阳还不大，很多散步，慢跑的人。
　　季明瑞自从出事，就很少往外，他本就是冷白皮，现在更是皮肤雪白，那张脸又是少见的棱角分明，却又充满东方气息，惹人频频回顾，自有人可惜这么一个年轻人居然是个残疾。
　　渐渐地从远处，慢慢跑过来一个穿着一身运动装的女性，她身材高挑又纤瘦，身材却是极好，头发盘在脑后，速度不快，季明瑞看着她到了自己身边，他此刻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要不然他怎么会有机会重生呢？又能这么轻易地遇见她呢？
　　“何倩！”他叫。
　　何倩早就看见他了，被人注视这么久，她又不是个死人。何倩停下来，解下手腕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事？”
　　“我想找你聊聊。”季明瑞说出口后，他又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其实我说不可以，可能更合适一些。”
　　“何倩，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季明瑞用六年时间怀念自己的这个发妻，夜夜被痛苦啃噬着心，噩梦从不间断，能够回来，她还在，真的太好了。所以，他不自觉地用恳求的口气，“好吗？”
　　边上的武叔听得有点意外，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季明瑞喜欢何玫，喜欢到骨子里，差不多没有何玫就活不下去的那种。现在？
　　“前面的公园？”何倩答应下来，武叔推着他一起去前面公园，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武叔，你去边上，等我一下，我跟何小姐说几句话。”
　　阿武看了他一眼，也不多问，反正远了一点看着就好。
　　等人离开，季明瑞伸手抓住了何倩的手，何倩的手并不柔软细腻，手指和手心底有老茧，可就是这样一双手，当年按在他的腿上，或重或轻，倾注了多少感情？
　　何倩讽刺地看着他抓着她的手：“季先生，放开你的手。”
　　季明瑞不肯放手，他仰头：“倩倩，你也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我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何倩使劲地要抽回自己的手，他依然不肯放，他仰望着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和满地的鲜血重合，又分开：“倩倩，这辈子我不会放手。对不起！真得对不起，可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你才是我的妻子，一生的爱人。我爱你！只爱你一个。”
　　“哦？这些台词你说得很顺滑。但是不合理，也没有意义。你想说给谁听呢？”
　　“那些都是误会，我不会让这些误会再插在我们中间了，倩倩，相信我，我愿意用一生来补偿你。”季明瑞用自己最真挚的眼神看着何倩。
　　“就算是误会，那误会也如刀，我的心早被切成了一条一条，从心会疼，到麻木，到绝望是什么感觉？当然，我不认为你想故意杀我，可是从楼上掉下去，那一瞬接触地面的剧痛，难道还不够让我记忆深刻？那样惨死过一回的人，你居然还能要求我跟你复合？季明瑞，你觉得不残忍吗？”
　　这些话何倩带着笑说出来，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却在季明瑞脑海如同放了一遍电影。他痛苦地摇头：“倩倩，你信我，不会了，一切都不会再那样了。你告诉我，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何倩终于从他的手里脱出来，看着被捏红的手：“你和何玫恩爱永不分离的话，其实我会挺欣慰的！”
　　“倩倩，别说气话！”季明瑞不知道为什么何倩这么执拗，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吗？
　　“你看，你不是想听真话，从头到尾不过是想听你希望的答案罢了！如果道歉能有用，出去捅一个人，鞠一个躬，还用得着服刑吗？”
　　季明瑞双手握拳：“那天是个意外。”
　　“你认为是意外？你看，你已经原谅你自己了，还需要我的原谅吗？”何倩笑，“我要跑步了，季先生，那一辈子已经过去了，昨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请你记住！再见！”
　　看着何倩跑了出去，季明瑞握住轮椅的扶手，心情难以平复。
　　武叔过来问：“少爷和何小姐以前认识？”
　　“不认识！”季明瑞矢口否认。
　　“何小姐很漂亮！不过也太犀利，太犀利的女人，不讨喜。”
　　季明瑞想起何倩当年的样子，温柔胆小，默默地做着一切他喜欢的事情，可那样讨好了，他就喜欢了吗？不，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珍惜，唾手可得的感情，等到失去了，他才追悔莫及……


第13章 越洋电话里的声音
　　何倩往前跑，公园有一片可以遛狗的地方，那里狗子们可以放开绳子撒欢。胡奶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欢欢正在奔跑，昨天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这条狗就认识她了，看见何倩过来，那条狗就往她身边跑，扒拉住了她的裤腿。何倩从胡奶奶手里接过狗绳，蹲下把狗拴上，拍了拍狗头和胡奶奶一起走。
　　胡奶奶说：“季家和何家的事情，都是旁枝末节，你的专业课准备得怎么样了，两边的教学水平和科研水平相差太大，你之前的本科教学很多知识落伍不说，而且基本都是授课型的。跟C大的研究生的培养方式有很大差异，你要做好准备。”
　　“嗯，C大和T大有合作，C大给我们系的资料，大部分我都参与翻译了，而且也跟史密斯教授沟通过了，这次过来之前，他又给我一堆资料，让我先参考……”
　　“可以，你不要跟那些孩子那样去打工，还是要把时间放在课业上。”
　　“明白！”她没必要去打工，这个时代从国内出来的留学生谁没有家，谁不想挣点钱回去缓解一下家里的困难，而她是一人吃饱，全家吃饱。
　　国家外汇很少，所以给的补贴很少，大部分都是靠米国当地的一些机构给的助学金，这些助学基金很多是华裔富商提供。
　　加上有胡奶奶提供的住所，她的生活费是不愁的，如果学习一年之后能够争取到学校的奖学金，基本上就可以连助学金都退了，让这些助学金帮助更多的人。
　　胡奶奶开车回家，到家门口，看见门口台阶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头发乱糟糟，双眼发红，胡子拉碴，这是陈凡？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何倩有些吃惊，这是上辈子那个顶级投行的高管，连汗毛孔都散发精英气质的陈凡？
　　“阿凡，你怎么来了？”胡奶奶问。
　　“姨妈，进去再说。”陈凡的声音有些暗哑，把男孩拉起来，一起进了屋。
　　进入屋里，胡奶奶和陈凡拉着孩子坐下，何倩给陈凡倒了一杯茶，给小朋友倒了一杯牛奶，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说：“谢谢姐姐！”
　　何倩揉了揉他的头，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不客气！”
　　何倩看时间不早了，而且人家要说事情，她就说：“胡奶奶，我去做饭？”
　　“好！”胡奶奶对陈凡说，“你们留在这里吃饭。”
　　看陈凡点点头，何倩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了菜，看见有小朋友，拿了一块猪肉切了片，调味好放边上，小酥肉应该是孩子的最爱，又拿了三文鱼头出来，切块腌制之后等下做啫啫煲，清炒虾仁，炒个黄瓜，青菜豆腐汤就好了。
　　等何倩做好饭菜，放到餐桌上，看上去他们也已经聊得差不多了？何倩问：“要不要开饭了？”
　　三个人去洗了手，何倩给他们打好饭，一起坐下吃饭，酥香的小酥肉吸引了小朋友，他连夹了几块，陈凡显然跟胡奶奶聊过之后，心情好了很多：“何小姐的菜做得很地道。”
　　“谢谢夸奖。”何倩笑着说，上辈子通过胡奶奶认识了那时候已经调往华国任那家投行华国区总裁的陈凡，通过他结识很多金融业的朋友。房地产投资靠的就是资金快速周转，有那么一个圈子，拿钱容易，发展自然快，圈子对了，想要不发财都难。
　　因为有着这层关系，她心存感激，不经意之间给小朋友舀了一勺黄瓜：“吃点蔬菜，营养才均衡。”
　　吃过饭，陈凡把孩子旅行箱从车子上拿了下来，胡奶奶提着行李箱，放进了客房。
　　陈凡蹲下跟孩子说：“孜学，住在这里要听奶奶和姐姐的话，知道吗？爸爸出差回来，就来接你。”
　　孩子明显还是怕生，搂住了陈凡的脖子：“爸爸！”
　　胡奶奶把孩子拉开：“你去吧！孜学我会照顾好的。”
　　陈凡开车离开，小孩子大哭起来，嚎啕大哭，何倩拍着他的背：“孜学，爸爸出差几天，很快就回来，不哭了啊！”
　　可孩子哪里肯听？继续哭：“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也不要我了！”
　　何倩抬头，胡奶奶点头，又叹息，何倩自己生过三个孩子，哄孩子有一套，拍着他的背：“和姐姐一起去看欢欢好不好？”
　　小孩子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哭闹，玩累了，一直在打哈欠，何倩抱着他进了客房，安排他睡下，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胡奶奶拿了本的书在客厅里看书，看见何倩出来说：“倩倩，辛苦了！”
　　“还好，小朋友挺乖的。”胡奶奶和陈凡上辈子帮她不少，她也算是还个人情。
　　何倩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坐在胡奶奶边上，胡奶奶摇头叹息：“真是一笔烂账！”
　　何倩想起来了九十年代中期，陈凡已经四十多岁了，他身边的妻子才二十多岁，老夫少妻，一口一个“达令！”绝对是爱情可以跨越年龄的典范，不过后来随着内地的发展这样的典范越来越多。
　　反而像季明瑞跟自己这样，原配夫妻同出同进的就少了。但凡财富上一个台阶，男人还是那张脸，他介绍起来：“这是我太太。”
　　那就跟着叫一声：“X太太。”关于上一回那个太太是不是这张脸，无需介怀。
　　所以季明瑞一直标榜自己的好老公，好父亲，大家都认为她好命，男人有了这等地位财富，外头没有个二三四五，可不是好命吗？在这样的逻辑下，连自己都一直自我麻痹，不要太计较了，他这样已经不错了。
　　言归正传，胡奶奶的妹妹，跟随丈夫撤离去到台城，胡奶奶来米国之后跟自己的妹妹联系上了，妹妹不愿意万里漂泊，就把自己的儿子送出来，七十年代到米国来的华人里，港台算是主力了吧？
　　大约是留学生涯，寂寞空虚冷，他搭上了一个南美裔的中年女士，跟人结婚两年零七个月，离婚，差不多拿到绿卡。后来又搭了自己的女上司，跟那位女士在一起之后，他成功进入金融圈，然后又跟那位女士分手。
　　找了现在这个孩子的妈妈，一个从台城刚刚过来的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和他结婚，生下了这个孩子，现在他的太太找到了一个白人，跟他提出离婚，孩子给他，非常突然，拉了箱子就走。
　　公司要派他出差，他又不得不走，连找个保姆的时间都不给他，一时间有人打理，有人照顾的家，就乱成了一团。
　　别人的事情，何倩也没什么可以多嘴的，就是帮着胡奶奶一起带孩子而已，胡奶奶年纪算不上大，谁叫自己是二十岁都不到的年纪呢？还是她多出力吧！
　　晚上何倩给小朋友洗好澡，看他小小一个，又带着点可怜兮兮，自己生过三个孩子，都是亲手养育大的，难免母性泛滥，陪着他给他讲了个故事，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九点半，何倩回房间整理了自己一些资料，去书房敲了门，胡奶奶在看书，她说：“奶奶，我用一下家里的电话，给机电集团的领导打个电话，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可以啊！”
　　“家里的电话费用，我跟您均摊，可以吗？”
　　胡奶奶招手，她进去，胡奶奶抓住她的手：“第一，电话费用，是学校给出的，只要不是过分，其实不要紧，学校并不限制我们打私人电话，包括越洋电话，只要费用在一定范围内。第二，你手里才多少钱？跟我来算这个钱？去做事吧！别太计较这些。”
　　“奶奶，我有点积蓄，这些年在国内。我给旅行社和外事接待部门做翻译，做调查报告，还有陪外宾去找国内的资源，拿到的报酬，我攒了一些钱，有两千多刀呢！”
　　胡奶奶作为教授，收入不菲，两千多美金，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小的收入，但是何倩在国内的经济水平下，这么一个大学刚刚毕业的小姑娘能攒下这么一笔钱，不容易：“好孩子，钱自己放着，要用的地方多着呢！”
　　“那我去打电话了。”
　　“去吧！”
　　十点整何倩给机电公司的领导汤总打电话，汤总中气十足：“小何，怎么样？还适应吧？”
　　“领导放心，我住胡教授家里，肯定没问题的。我打算明天去TE集团拜访迈克……”何倩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笔记，把自己的行程告知，“最后问一句，领导有什么指示。”
　　“小何，我是老吴，这几件事情你记录一下。”设备科长老吴巴拉巴拉，快速地说了五条。
　　何倩说：“记下了，没有其他我挂了。”
　　“小何，小仇是张局长去京城给挖来的Q大高材生，也是今年入C大，电气工程专业，刚好补你的短板，你们俩在那里的话，这条生产线引进就会顺畅很多。”
　　汤总说完，听见一个年轻清润的声音：“小何，你好！我是仇君毅，8月22日到S城，我倒个时差，23和24日都有空，到时候我们见面碰一下工作内容。”
　　“好的，23日上午8点，C大正门口。”
　　“那就这样，约一下我们24日早上，你们23日晚上，小何给我一个电话？”
　　“好！”何倩说完，那边也不多废话，立刻挂断，实在是这个时代越洋电话费太贵，一分钟五美金，这一通下去再抓紧，十五分钟过去了，七十五美金，真是心疼。
　　所以那个时代，很多留学生跟家里报平安，约定的时间点，电话铃响三下挂掉，就算是平安无事，要是长响就要接电话，肯定是出事了。


第14章 陈凡的老婆上门
　　第二天，何倩搭乘巴士去市中心的TE公司总部，S市在西南海岸，往南靠近海湾，那里石油工业发达，但是再往南的T州，没有C州发达，所以很多这种石油管道公司都是把总部放在C州。
　　TE公司是行业内的翘楚，改革开放才七八年，国内重工行业多是苏联时期的老一套，对国际上这种大公司，有种仰慕的心态，想要跟他们合资。TE的考察团去机电集团转了一圈，看见那些老破旧，就没了兴趣。
　　最后TE集团，本着来了都来了的态度，决定半卖半送机电集团一条淘汰的流水线，也算是留个关系在。
　　不过淘汰的设备问题多，旧设备买回去容易，真要派上用处，还真不容易。又要省钱，又要能让机器跑起来，她在这里就要多干点事儿，该弄清楚的，弄清楚。
　　从车子上下来，走了一段路，找到了写字楼，从门口进去，按下了二十八楼，出电梯厅，转头就是TE集团的巨大LOGO，何倩进去，从那个扎着脏辫的前台妹子那里接过访问单，填写之后，坐在边上的沙发里等待。
　　一个头发略微稀少的白人男子过来，之前来国内访问是他的上司杰森，不过具体做事的是这个迈克，热情地叫：“Shirley，真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他带着她了会议室，一顿狠夸，就是不进入正题。这种扯皮何倩已经见过太多了，她问：“Mike，不知道之前说好的这些资料什么时候能给我，我需要尽快着手翻译。”
　　何倩再次重申了清单，他们不把具体的资料给出来，她这里动不下去，家里也动不下去，这可怎么办？
　　“Shirley，这些资料已经在问了，你知道……”
　　这些全是推托之词，或者说这个人根本没有把这个事情当成事情，他压根就没有做下去。
　　上头一句话，要卖淘汰流水线，下面执行的人就烦恼了，原来进报废场多简单，直接让车子拖走。现在却是要把二三十年前的资料给整理出来，上哪儿去整理？
　　何倩也不跟他多啰嗦：“Mike，你现在已经收集了多少资料，能给我看看吗？”
　　“那些资料很乱，有很多版本，我们还没有整理。”迈克耸肩，“你恐怕看不懂。”
　　何倩说：“那我能参与进来吗？刚好我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来整理，刚好如果有问题的话，我跟你沟通？”
　　听见这话，迈克也想脱手这些东西，他说：“这样啊？这些资料太乱了，你一个不懂的人，很难理清楚。”
　　“没关系，先给我试试看，如果今天我能理出点头绪，咱们就这么干，要是不行，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不是何倩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实在是这个八十年代，技术上国内外的代差太大，拿什么硬起腰杆子？“等靠要”是不行的，只有自己走上去，这个时候认一句吃亏是福，并不是懦弱的表现。
　　“OK，那我去把资料拿过来。”迈克出去，把资料拿了过来，一大叠已经发黄的图纸，说明书和当时技术方案……
　　“那我先看起来？”
　　迈克其实人还算不错，他去拿了文具和纸张给何倩。
　　何倩立刻进入状态，开始归档资料，中午去楼下的快餐店，买了一个汉堡对付之后，下午继续。
　　三点左右迈克进来问：“这些资料很乱，真难整理吧？”
　　何倩露出一个大笑脸，无奈地摇头：“确实很乱，真太难整理了，我才整理了这么一点。”
　　何倩指了指边上的资料，看见迈克脸上略带的惊讶也就知道了，其实她整理的情况还是超出他的预期了。
　　何倩问：“我的几个问题，能帮我去问问吗？”
　　“好的，你说！”
　　何倩把今天的问题说了出来，后面还补充一句：“受到我本身知识的局限性，可能有些问题不是很专业。”
　　看着提出的问题，大多都到了点子上，迈克很高兴，这些都将成为他工作的绩效，他问：“这张纸给我了？”
　　“复印一下，给我留一份。”何倩知道这个人打算把她的工作占为己有，不过这个正是她需要的，只要他打算要这个绩效，才会把她罗列的问题当成一件事情去追。
　　迈克去复印了一份，把原稿还给了何倩，何倩趁热打铁：“Mike，我能不能把这些资料带回去，在这里的话，占用你们的会议室，不太好。发现什么问题，我整理了之后，再给你电话，或者过来找你商量。”
　　把繁重，看不出成效的工作送人，接下去他只要拿何倩的问题转一转了，迈克很开心：“当然！”
　　何倩拿着资料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咋咋呼呼的声音：“这是我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凭什么你不给她？”
　　谁啊？何倩快步进去。里面胡奶奶把孜学护在身后：“我没有说不给她，但是得等陈凡回来，他把孩子托付给我，我把孩子给你了，他回来我就没办法交代了。”
　　“他是我的外孙，难道我还会卖了他？”一个烫着头发的老太太说。
　　边上一位女士，身材苗条，长得很漂亮，以何倩行走豪门圈多年的眼光，颇有被包养的金丝雀的风格，陈凡的品味？
　　她蹲下对着孩子说：“孜学，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孜学一直躲胡奶奶身后。
　　何倩把包放下：“女士，小朋友是他爸爸委托给我们照看的，你和他的爸爸现在处于分居期间，我不能把小朋友给你！”
　　“你是谁？”那个矮胖的老太太问，“我来接我外孙要你管？”
　　孜学的眼睛看见何倩：“姐姐！”
　　这句“姐姐！”，也不知打起戳中了这对母女哪一根神经，那个女人叫了起来：“陈孜学，我进来到现在你都没有叫过我妈妈，现在看见她倒是叫起了姐姐？”这是妈妈对孩子的态度吗？
　　何倩走到胡奶奶身边，孜学小朋友立刻扑过来抱住何倩的腿，何倩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个要问你，我跟小朋友刚刚认识几天，怎么会这样？”
　　“我说陈凡怎么回事？还说我呢？他自己在外头藏起了人，怎么？想做我儿子的后妈啊？”
　　这个女人看上去倒是挺漂亮的，可除了一张脸以外，这个教养就太差了。
　　“莉莉不要跟她多啰嗦，拉了就走。要不然陈凡到时候一分钱都不给你。”那个老太太对着年轻的女人说。
　　原来是为了离婚后的赡养费，何倩对着胡奶奶说：“奶奶，你带着孜学进去，这里交给我！”
　　看见胡奶奶要进去，那个老太太先冲过来，何倩挡在她前面，一把揪住她将她，压在墙上，老太太身体虽然魁梧，在何倩手底下却动不了。
　　砰一声，胡奶奶带着孩子进去，外头何倩一个人对着母女俩。
　　何倩从上辈子阳台上掉下去，重生回来，总结出来，求人不如求己，要是自己力气大一点，也不会被酒醉的季明瑞在阳台上一把抱起。而且上辈子她奶奶和爸爸没有之后，一个人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出声，所以才会接到何远光的电话，让她出来，她以为从此有了亲人做依靠。所以从重生回来，她扁担锄头都扛，撒泼打架都行。
　　何倩压着那个老太太，看着那个什么莉莉：“你敢动一动试试？”
　　老太太撒泼惯了扯开喉咙叫：“打人啦！”
　　何倩左右开弓两巴掌，老太太没想到真打，她吓傻了，何倩看了一眼边上的那个年轻女人，对着老太太冷笑：“我打你怎么了？你闯入私宅，就算把你打死，也就打死了。要不要试试？”
　　力气上的差异，让老太太害怕，何倩又说：“你们不知道，这个是涉嫌绑架吗？”
　　“你少吓唬我。”
　　“你可以去咨询你的律师。一旦陈先生起诉你，你可能面临最高三年监。禁的风险。如果你想要继续的话，可以试试，我们会马上报警！”
　　两人一下子面面相觑，何倩一把将老太太的胳膊扭过来，老太太疼得大叫，何倩问她：“滚不滚？”
　　等人出门，胡奶奶带着孩子出门，孩子哇哇大哭，何倩到客厅里坐下，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小家伙一直抱住何倩不可撒手。何倩有点奇怪，小家伙好似很害怕他妈妈啊？
　　给孩子喂了点晚饭，晚上陈凡打电话过来，被胡奶奶大骂，陈凡在电话里忙问：“孜学没事吧？”
　　小朋友抱着电话：“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爸爸过两天就回来，你乖乖在家，听奶奶和姐姐的话。把电话给姐姐。”陈凡让孩子把电话给何倩，他对何倩道谢，“我马上跟他妈妈沟通。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何倩想劝他们多为孩子考虑，孩子目前看起来心理不健康。
　　一转念，却把话留在了嘴里，这种套话实在不必多说，都是成年人，自己会打算，一个外人多插嘴干嘛？
　　晚上小朋友怎么都不肯自己睡，何倩看他吓得有点过头，拍着他的脑袋，陪着他在床上躺了，跟他讲了孙悟空的故事，孩子窝在她怀里：“妈妈会用针扎我！”
　　“？”何倩没想到听见这种事情，揉着他的脑袋：“不会了，你爸爸会保护你的！不怕！”
　　“姐姐也会保护我！”
　　何倩捏了捏他的脸：“会的，乖乖睡觉了。”


第15章 何玫行动了
　　季老爷子听阿武说季明瑞在公园里碰见了何倩，跟何倩说了一通话，回来之后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
　　刚开始季老爷子想不明白，只能用一见钟情来解释季明瑞对何倩的感觉，不过后来他又分析了一下，发现这种一见钟情是很有道理的。
　　原本季家与何家结亲，自然是两家关系比较好。另外一个是季老爷子有拳头，何老爷子有家当，季老爷子希望跟何家结亲，也有一种和高门攀亲的心理。
　　毕竟何家也算江城大户，何玫算是大家千金，哪怕到了何远光这一代落魄了，他这种街头瘪三混起的人总归跟人不一样。孙子娶了人家的孙女，就算是沾了贵气。
　　可那一天，何倩说的话，回味过来，他才领悟，真正的贵气在哪里？是在落魄的时候，内心依旧高贵，是那种百折不挠，在困境中依然能够将后代教育成贵族的人。他心心念念想要攀何家，谁知道何家真正的气度，传在了那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何倩身上。
　　听阿武说何倩却是住在胡蕴童教授那里，比起何远光只能拿两句出来说说当年江城的风光。何倩却是实打实的，跟华人的那群精英有交集。何远光是被那群人排除在外，而何倩是被他们认可的。
　　季老爷子算是从另外一个方面理解了孙子的一见钟情，理解孙子为什么想要为何倩出头，他跟季明瑞一起坐下：“明瑞啊！要是真的喜欢何小姐，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她说针灸和推拿有用，咱们就先试试针灸推拿，如果你有机会站起来，你是P大法学院的毕业生，跟她也相配啊！”
　　季明瑞不知道爷爷怎么会一下子转到这个上面，听季老爷子笑着说：“能对何小姐一见钟情，证明我孙子的眼光不错……”
　　听季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季明瑞汗颜，上辈子何倩刚来的时候，没有这辈子何倩那么耀眼，却也善良、温柔、坚韧、努力，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娶了一个从内地出来，没读过多少年书的女人，很丢人。他为她报跟C大有合作的社区大学，不就是希望她不要丢自己的脸吗？可她还真就申请上了，还在里面读了金融，后来在投资上也可圈可点，回到华国，她早已气质优雅，无可挑剔。
　　多少朋友感慨，他这个专一老公好做，他们那些小娇妻哪里比得上他的原配？一排太太站在一起，何倩年长她们很多岁，颜值上没有被碾压，气度上，那群小娇妻都成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自己那时候很不以为然，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拿鱼目当珍珠，却把明珠看成了玻璃球。
　　“嗯！爷爷，您说得对，还是先把腿给治好吧！”
　　华人城里当然有中医，季老爷子又是这里的地头蛇，带着孙子去针灸，肯定是VIP待遇，那个七十来岁的老中医还在那里叫：“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要早点过来的啊！”
　　“有治？”
　　“看情况吧！”
　　这不是扯淡吗？不过有上辈子何倩的努力，季明瑞相信这是有用的，那个老头在他腿上扎针，还跟他说：“除了扎针以外，我还给你试试艾灸？”
　　“听您的。”
　　季明瑞一天隔一天过来治疗，第二次针灸结束，阿武开车带他回家。
　　何玫准备了几天，为什么要准备？她不能确认季明瑞双腿失去知觉之后还行不行？他们之间没有试过，但是她知道以前是行的，毕竟他们接过吻，他们有过其他亲密接触，后来都到了关键时刻停下来了。
　　她过来的时候，家里只有那个东南亚裔的女佣在，她是季家的常客，那位女佣当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主人的未婚妻，等于半个主人，自然放她进来。
　　她坐在季明瑞的房间里盘算着手里的药怎么下，下在哪里真的是一个技术活。外头的女佣走进来，端了一个白瓷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她问：“这是什么？”
　　“少爷，回来就要喝的大麦茶，帮他放凉。”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把手里的药倒入杯里，边上没有搅拌棒，她用手指伸入茶杯里，想要搅一搅，刚刚接触到水，烫得她手指火辣辣地疼，她伸手把手指含在嘴里，走进季明瑞的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饱满的嘴唇含着手指，十足的性感。
　　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化妆包，再添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拿出香水想要喷，却怕季明瑞发现。
　　一家人谈过，这个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失败了，惹怒了季老爷子，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情。其实，她是不信的，除非季明瑞没有了那个功能，否则他怎么可能逃过自己的魅力？
　　条纹衬衫式连衣裙，上面的两个扣子不扣，弯腰撑着可以见到里面被白色蕾丝内衣包裹的曲线，等下她撑在他的轮椅上，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听见外面阿武的声音传来：“少爷，您先上床休息一下？等下吃晚饭我叫您？”何玫马上关掉镜灯。
　　“好的！”季明瑞推着轮椅进了房间。
　　季明瑞把外套脱了，阿武帮着他把裤子脱了，拉开了床上的毯子，季明瑞躺在了床上。
　　“那少爷，我出去了？”
　　“好！”季明瑞拧开了床头灯，伸手拿了水杯喝了一口，味道似乎有点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露娜！”
　　那个女佣匆匆走进来：“少爷！”
　　“这个水有点怪味儿。”
　　听见季明瑞这么说，卫生间里的何玫心里一惊。
　　“今天换了另外一包大麦茶。”
　　“这样啊？那行，你出去吧！”季明瑞也不会想到在自己家里会被下药，他又喝了两口。
　　从床边拿起一本书，却没心思翻开，捶着自己的腿，自言自语：“快点好起来啊！”
　　好起来了，哪怕跪在倩倩身前，他都愿意。
　　今天好奇怪，这个时间段会浑身热乎乎，心里有些燥，他知道自己回到了年轻时，而且有上辈子那些旖旎的记忆在，冲动在所难免，可这样的冲动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着前世的她，也想着那天对自己冷淡的她，求之不得，却又心痒难当。
　　这个时候？自己真的发昏了吗？季明瑞靠在床头，双手捂住脸，脸上热辣辣的感觉，滚烫，满心燥热，很难过，而且？
　　何玫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站在卫生间门口，靠在那里风情万种：“明瑞。”
　　季明瑞看向边上的水杯，盯着她看，终于明白自己的不对劲是从哪里来的？
　　何玫本来扣子就开得底，这会儿一颗一颗扣子解开，那件衬衫裙落地，内在美显现，季明瑞抄起手里的书，往她身上砸过去：“不要脸！”
　　何玫怎么都没想到，季明瑞会砸她，不过好在她还算灵活，避开了书，家里就露娜和阿武两个人在，两个为了不打扰他休息，远远地离开了。
　　季明瑞此刻呼吸不够稳，何玫在他眼前，那身体晃晃悠悠，他满脑子都是那些片段，不过他的记忆里所有的片段都是跟自己妻子的，哪里会是这个女人？
　　他趴过去，要按响床头的电铃，被何玫先伸手，拔掉了电铃的线，何玫手里扯着线，略带讥笑：“明瑞，你怎么回事？不会连那里都伤了吧？”
　　季明瑞满脸通红，额头青筋爆出，压着声音跟何玫说：“你给我滚！”
　　何玫看着他身上的毯子，明显没有坏吗？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反手解开胸衣的扣子，内衣落在地上，季明瑞转头，不想看。
　　她跳上了床，扑在季明瑞身上，蹭着他说：“好了，Darling，不要生人家的气了吗？我愿意嫁给你，伺候你一辈子，给你生孩子，和你一起变老，等老了以后，我们一起踏遍全球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她说的这些话，全是季明瑞想的，但是这个人不是何玫而是何倩，如果何倩跟他说这样的话，他会高兴得疯掉。但是这个何玫在她身上，虽然今天她没有擦香水，可她身上就是有那股子恶俗的味道，让他感觉恶心想吐。
　　何玫蹭在季明瑞的身上，季明瑞残的是腿，又不是全身，她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可不就是，季明瑞的手又没怀，他伸手掐住在自己身上绕着的何玫，越收越紧，不是很能吗？拔掉他的电铃线，那就让她死在这里：“何玫，你给我喝的东西还在这里，你对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实施侵害，我现在弄死你，你说会怎么样？”
　　何玫挣扎着，眼睛里眼泪罗出来，双眼翻白，季明瑞恨到想一次性将这个女人弄死。


第16章 要不要报警？
　　何远光一直等在外头，他对何玫今天去做的事情，没那么乐观，想着季明瑞那天的暴躁，如果因爱生恨呢？
　　这个时候进去，如果已经在床上了就捉奸，如果不在床上，那就带人走。何远光敲门的时候，季老爷子也回来了，经过那一天，季老爷子已经彻底不把这个小人当成自己的朋友：“何远光，怎么？你决定了？”
　　“我来找阿玫，阿玫去找明瑞了。”
　　季老爷子一想，自家孙子这些天已经转变过来了，已经对何倩一见钟情了，何玫来找他？难道是？季老爷子干的就不是正经勾当，一下子就猜了个大概，暴怒：“何远光！你个王八蛋！”
　　他冲进去，看见阿武在院子里问：“少爷呢？”
　　“在里面睡觉呢！”
　　季老爷子不放心，冲进里面推门进去，叫：“明瑞！”
　　季明瑞看见爷爷进来，松开了手，何玫瘫软倒下。
　　何远光进来，怎么都没想到看到的是这个情形，他扑过去，把浑身上下没啥子遮挡的何玫抱在手里，拍着她的脸：“阿玫！”
　　季明瑞很平静地对季老爷子说：“爷爷，报警！”
　　“报警？”季老爷子不明白，明显是自己孙子在掐何玫。
　　“报警！”季明瑞斩钉截铁说，嘴角却流出了鲜血。
　　这个时候悠悠转醒的何玫，喉咙已经快说不出话了，依然发声：“不要报警，不要报警！”一旦报警，她一切都完了。
　　“明瑞，你怎么了？”季老爷子想，是不是这个女人来下毒？
　　季明瑞拿了张纸巾擦了一下，笑着说：“没事，我咬破了嘴巴，这个女人给我下药了。”
　　季老爷子心里怕如果报警之后，从头到尾说，他威胁的何玫的事情败露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这种底子不干净的，最怕跟警察见面了，更何况米国的警察，对这里的华人来说，尤其是他们这种年纪的华人，或者最初一代的移民，当初抓猪仔过来的华人，那是口口相传，能不跟警察碰面最好不要碰面。毕竟很久以前，警察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抓逃奴。
　　何玫已经抓着地上的衣服，跑进卫生间，穿了衣服。这下倒是老实了，站在何远光身边。
　　季明瑞看着床头柜上的那杯大麦茶，还剩下半杯：“何玫，你带来的茶水，你喝了。”
　　何玫吧嗒吧嗒掉眼泪：“明瑞，我再也不敢了。”
　　“你他妈给我喝了！”季明瑞暴喝一声，“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真是野鸡啊！”
　　季明瑞涨红着脸，不知道是因为发怒，还是因为药的关系，何玫蹲在地上，摇着讨饶。
　　季老爷子叫一声：“阿武！”
　　“季爷！”
　　“请何小姐把她带来的好东西喝了！”
　　阿武过来一把拉住何玫的头发将她按在门上，把药给灌了下去，何玫猛咳嗽，鼻涕眼泪直流。
　　季明瑞这才恨声：“滚！”
　　何远光扶着何玫往外走，季明瑞一下子靠在床上：“等等！”
　　听见这话，何远光停住了脚步，季明瑞哼出声：“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把钱还给何倩。二，何玫的腿赔我，再把钱还给何倩。你们选吧！”
　　“明瑞，你这是什么二选一？”
　　“你们不愿意二选一，选了第三条路，那只能我来选。”季明瑞笑了一声，“滚吧！”
　　祖孙俩刚刚踏出门去，季老爷子跟了出去，一把揪住何远光，左右开弓两记耳光：“何远光，你给我张点记性。”
　　何远光被白白扇了两个耳光，不敢吭声带着何玫走出去，到了外头腿肚子打颤，恨不能倒在地上。
　　季老爷子转身回到屋里，问：“明瑞，你怎么样？”
　　“爷爷，给我倒两杯冰水来。”
　　“你在针灸，不能吃生冷辛辣的东西。”
　　季明瑞摇头说：“让我吃一口！”
　　季老爷看他脸颊通红，叫阿武：“给他倒冰水进来。”
　　季明瑞一口气把冰水灌下肚，才好一些，对着季老爷子说：“爷爷，您出去一会儿，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季老爷子想了想：“要不，我出去帮你找个人过来？”外头偷渡的女人做这个行当地不要太多。
　　“爷爷，我没事！让我一个扛过去。”季明瑞摇头，他不想要这种人，他怕何倩嫌弃他脏。
　　老爷子无奈摇头：“我扶你睡下！”
　　季明瑞侧着躺着，脑子里想着前世跟何倩的那些点滴，年轻的时候腼腆，年纪大了，也放不开，不管自己赚了多少身家，外头有多少诱惑，他从来没沾过，一生只有感情上，被何玫搅在里面，成了今天这样，自从何倩走了以后，儿女们对他冷淡，任凭他怎么解释，都没用，有时候他觉得很冤枉，为什么他们都没有看到过他好的一面？
　　刚才被何玫抱了，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何倩的追悼会上的情形。
　　他如行尸走肉站在追悼会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三个孩子在操办。何倩的闺蜜郑晓彤穿着一身黑，带着人走了进来，这个女人靠收废品起家，开造纸厂，再多元化，最后成为华国的顶尖的女富豪之一。身上脱不开那股子江湖匪气，偏生何倩也跟她关系特别好。
　　郑晓彤和三个孩子一一握手之后，走到他面前，他麻木地想要握手，郑晓彤伸手甩了他两个耳刮子：“你怎么还有脸来？你怎么不去死？你站在这里不心虚？”
　　打完他，一脚踹在她自己的儿子腿上：“小兔崽子，跪下磕头。你何阿姨，不想让咱们家进一只小野鸡，成鸡窝，你明不明白？你自己看看，他就是跟老野鸡牵扯不清，现在害死你何阿姨。”
　　郑晓彤在何倩遗体告别的时候，根本没有半点女富豪的样儿，何倩的棺材要拉进去烧了，郑晓彤拉住棺材哭得死去活来，拍腿跺脚。
　　临走时，她红肿着眼睛，对着他说：“我告诉你，季明瑞！你要是敢跟那只老野鸡搞在一起，我郑晓彤当年靠收破烂起家，大不了再收破烂去。我拿我全部的身家跟你搞到底，弄死你个狗娘养的。”
　　之前季明瑞只觉得自己被打得不冤枉，但是这个郑晓彤是真粗俗，也不知道何倩是怎么跟她做闺蜜的。现在他才明白，郑晓彤真是目光如炬，何倩眼清目明，这个何玫真他妈是只野鸡！
　　*
　　何老爷子半抱着何玫回家，何老太太见到何玫脖子里的手印，脸色通红，跳起来要报警，被何老爷子喝止：“还嫌脸丢得不够？再说了，难道你想惹祸上身？”
　　当年的季老爷子是干什么的，何远光心里明镜儿似的。
　　何老太太问：“那就这么算了？”
　　“今天阿玫要是被季明瑞给掐死，季明瑞都不会有事。你还能怎么样？你把阿玫送进房间，先休息一下。这个事情我们还得商量商量。”
　　何玫进了房间，躺在床上，药力还没退去，想着刚才样子，季明瑞长相好，她之前也是把他当成未婚夫，也曾做过与他一起的梦，现在药正在上头，想他，他刚才那么对她让她感到羞辱，不想他又心痒难当，真是又难受又气。
　　靠着自己动手，泻了火。
　　心里委屈到了极致，一直以来，季明瑞对她都是很好的，把她当成未婚妻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他的腿成这样，固然是为了救她，可她又不是故意陷害他的，他的腿成这样，她也很难过啊！
　　都是何倩，因为何倩来了，她说了那些话，才让她口不择言说出了哪种话，让季明瑞本来就脆弱的内心，进一步得暴戾扭曲，才会这样对她。
　　她不知道的是，上辈子季明瑞放她自由，但是把得不到她的怨气撒在何倩身上。那时候的何倩，是个乡下长大的姑娘，没有那么多的阅历，漂洋过海而来，怀里不过是出国的时候兑换的三十美金，她一分都舍不得花。护照被季家收走，而且那时候何远光带着何倩去那些阴暗的角落，让她看那些偷渡来的女人，做的是什么勾当，何倩还怎么敢跑？
　　而那时的季明瑞是绝望的，不是现在重生而来，知道自己的腿会好起来。他如同受伤的野兽，不是在喘息就是在暴怒，而何倩就承受着他的所有的火气。何倩从记事起，就被人骂狗崽子，她的忍耐力非常人所能及。
　　何玫今天还是她自己作出来的，上辈子的何倩是何等无辜？
　　何玫从来没想过，如果何倩真的替代了她，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只知道因为何倩不肯替她，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害了她。她一边委屈流泪，一边对何倩恨得咬牙切齿。
　　外头的何远光和王翠花坐在一起长吁短叹，何远光已经抽了一堆的烟头，想来想去：“我去找何倩，跟她商量，给她一笔钱。”
　　“她真要那张清单上的钱呢？”
　　“没办法给出来。实在不行，我这条命不要了，我死了。季长荣还能拿你们怎么样？”何远光也算是孤注一掷了，“我倒是要看看她何倩，敢不敢真把我给逼死？”
　　王翠花一听，眼泪立马流出来，心疼自家老男人，抱着他大哭起来，左右都是何倩不好，也不想想，那时候谁想把何倩给叫过来的？
　　何远光决定之后，去找了阿武，说要去找何倩商量钱的事情，阿武把地址告诉了他，想想不对劲，走进去跟季明瑞说：“少爷，何家要了何小姐现在的地址。”
　　“带我先去找她！”


第17章 你是小仇？
　　阿武送季明瑞去胡教授家，到胡家门口，何倩刚好从外头背着背包进来，碎花连衣裙外搭了一件牛仔短袖衬衫，一双平底凉鞋，尽显青春靓丽。
　　没有化妆还这么漂亮，连阿武都承认，这位何倩小姐比她堂姐可好看多了，而且气质也好太多。
　　“来找我？”何倩问。
　　“有件事，要通知你一声，何远光问了阿武你住的地址，他会来找你。”
　　“他来找我干什么？不会破天荒，真会还钱吧？”何倩哂笑。
　　“他真的有可能还钱。”季明瑞低头看着自己一双腿，“我让他在何玫的一双腿和还你钱之间选择。”
　　季明瑞对阿武说：“武叔，去边上等等我。”阿武点头离开。
　　何倩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那天你走了之后，爷爷让何玫赔我一双腿，何玫跪下来求我，我就提出这个要求。”季明瑞说完，看着何倩。
　　何倩摇头：“何必呢？”
　　“倩倩，我只想为你做点事，我欠你太多太多。”季明瑞仰头，“倩倩，别不理我，好不好？”
　　何倩：“有些话，我不想重复，老调重弹没意思。”
　　“我不能没有你，不管你怎么想，让我守在你身边。”他看着自己腿说，伸手握住了何倩的手，“要是我能给你跪下，我愿意长跪不起。”
　　季明瑞仰头看她，一双茶色的眼睛满是忧郁，看上去很可怜，也很真诚。
　　“你曾经跪过。我也曾经原谅了你，最后呢？”何倩提醒他，“最后你忘记了承诺，无论我怎么劝都不听，让我搭进一条命去。所以，你的跪，你觉得还值钱吗？”
　　何倩哪有多余的感情去同情吃饱了饭，才回头想到自己好像缺了点感情的季明瑞？她用手掰他的手指，季明瑞不肯放，眼睛里水溢出来，一大颗一大颗地往外冒，那样子别提多可怜！
　　何倩暗叫了一声：“放手！”
　　季明瑞放开了手，他声音哽咽：“他若是威胁你，你打电话给武叔说，就算你恨我，武叔，你总归不恨的，对吗？”
　　“行吧！你让我先想想这个事情怎么办？你先走吧！”何倩往里走。
　　季明瑞目光随着她，直到她进了屋子。阿武过来推了季明瑞，抱着他进了车里。
　　何倩走进屋里，胡奶奶其实在窗口看着她和季明瑞说话，等她一进去就问：“这是季家那个小子？”
　　“嗯，您怎么猜出来的？”
　　“不是坐轮椅上吗？他找你干嘛？”
　　也是，轮椅上就猜出来了，何倩知道胡奶奶不过是随口一问，她也不打算瞒着胡奶奶：“跟我说何远光会来找我。”
　　“他来找你？做什么？你已经拒绝替何玫嫁给这个季家的小子了，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来找你做什么？”
　　何倩倒了咖啡过来在奶奶身边坐下：“对，他来找我，商量偿还我奶奶嫁妆的事情。”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就算是来了米国，又能拿他怎么样？他怎么肯还你钱？”
　　“那我更加看不懂了，季家要扯进这个事情里做什么？”
　　“那天吃晚饭，何玫当场叫嚣不想嫁给一个瘫子。他为了何玫成这样，他之前也不想连累何玫。季老爷子才接受何家从国内把我找过来嫁给他。何玫说出这些话是真的伤了他的心了，因爱生恨吧！他说给了何家两个选择，挑断何玫的脚筋和还钱。这事情就算是便宜我了吧？”何倩说这话倒是合情合理，季家已经不做当年的那些生意，敲诈勒索这个事情也就不做了，可帮她要债，既能出气，又占了正义之道，倒也算是一举两得。
　　“我不想欠他们，所以打算给他们两成的酬劳。”
　　胡奶奶连连点头：“这个数字合适。就这么办！我来做你们的公证人。”
　　何倩想了想：“奶奶，那麻烦您一起跟季老先生放在台面上谈一谈，这个事情不能我和季明瑞私下操作，到时候钱给不出去，很麻烦。”
　　“可以。你跟他约个时间，一起喝个茶。”
　　“好！”
　　却说季明瑞回到家里，阿武忍无可忍把季明瑞的反常告诉季老爷子听，尤其是听到季明瑞对着何倩甚至落泪，季老爷子认为自己的孙子魔障了。
　　他关上了门，拉住季明瑞：“明瑞，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何倩从来没有出过国，第一次来这里，你为什么对她这样？”
　　季明瑞双手捂住了脸，失声痛哭起来，看着孙子哭得那样伤心，季老爷子过去将他搂住：“到底有什么心事，跟爷爷说好不好？”
　　“爷爷，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你说吧！”
　　季明瑞擦干了眼泪，叹息了一声，说了起来：“前世，也是这个时候，何家把何倩从江城接过来，那时候的何倩……”
　　季老爷子听着孙子说着近乎天方夜谭的故事，却由不得他不信，太真实了，就连何倩要回国，自己支持她回国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这话就像是他自己心里想的。
　　听着孙子上辈子做的事情，季老爷子恨不得打死他：“他们不肯嫁何玫，何玫也不肯嫁你的时候，就明白这家人不地道。可我又不能去祸害别人家姑娘，让别人家姑娘陪你一辈子，好歹何倩是何远光的孙女。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无怨无悔地对你，为了给你治腿在自己身上试，你不珍惜，还去想着那个何玫？何玫给何倩提鞋都不配！”
　　季明瑞低头：“爷爷我知道！”
　　“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不会到那个年纪还不听人劝！”老爷子都快被他给气疯了，“我要是那个时候还活着，我肯定一刀砍死你！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你还有脸？还有脸去求人家姑娘？”
　　老爷子越想越气，难怪那天才第一次见面人家姑娘就对着他那样不客气，要是换了他，早就一巴掌打上去了。
　　横看竖看季明瑞，老爷子默念了N回：“这是我孙子，这是我孙子，只有一个孙子！”才压下了想要暴揍这个混账东西的冲动，这么好的孙媳妇被他给搞丢了。
　　“爷爷，我要帮她！”
　　老爷子拍桌子说：“帮她，不是为了这辈子她还做你媳妇儿，是替你上辈子还债！这不是别人欠你情，是你欠人家的。”
　　季明瑞沉重地点头，老爷子这才站起来，他这下实在不想跟自己的这个倒霉孙子说话了。
　　晚上季老爷子接到何倩的电话，老爷子一口答应：“行啊，咱们见面谈。
　　下午，胡奶奶和何倩带着小朋友，一起去华人城的一家茶楼，季老爷子一个人过来。
　　见到胡奶奶，季老爷子收敛浑身的凶悍之气叫一声：“胡教授。”
　　“季先生，坐！”
　　何倩给小朋友要了果汁，胡奶奶先开口：“季先生，今日找你过来，一起聊聊，是我这个知己好友的遗孤的事。今天早上小季先生来找倩倩，说要帮她要回她奶奶的嫁妆。小姑娘特别想要回她奶奶的嫁妆，也就没有拒绝。她跟我说了之后，我却觉得这个事情不合适。这个人情太大，小姑娘要是受了，以后就难还了。季先生以前做的是什么生意，我也清楚，按照你以前的规矩，收两成费用如何？”
　　季老爷子看着何倩，心里惋惜，肯定不是胡教授想的，一定是小姑娘自己不肯欠人情分。老爷子怕她不接受帮助：“无功不受禄，这次确实是我家明瑞太过于莽撞了，就按照胡教授的说法，我收两成的费用。”
　　何倩原本想还要费点唇舌，没想到老爷子一口答应？这也太简单了些吧？
　　何倩和胡奶奶一起回家，忙活了一天，何倩捏了捏眉心，今天那个电气工程的小伙要到了吧？那个小伙叫什么名字？哦，仇君毅。
　　想着这些吃过晚饭，继续去整理资料，电气工程的资料，给他归类，明天带给他，来了就干活，别想跑了。
　　第二天早上，何倩穿了一件圆领T恤，下面一条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宽大的短袖格子衬衫，完全符合学生的打扮。
　　说实话，也就是国内的衣服几十年变化很大，这里的衣服，现在的衣服放到几十年之后，也不会觉得过时。那些工程师，IT男，不都是这个风格。
　　何倩想想前世自己永远是精致的套装，三十岁以后，妆容发型无一不精雕细琢，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标准模板，真是没意思透了，这辈子她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生活上随性简单一些。
　　何倩吃过早饭，跟胡奶奶打了招呼，走出家门，胡奶奶的住所离开C大正门两公里多一点，走过去半个小时不到，一路上树木参天，绿草茵茵，比之老牌的大都市，风景不知道好了多少。
　　C大门口，即便是暑期，也人来人往，何倩站在那里看着手表，大约还有十来分钟。
　　不知道那个小伙子来了没有，看着周边的人，她一个个在判断，到底哪一个是的仇君毅呢？国内出来的人这个时代还是很好认的，尤其是穿衣风格，还有表情，穿着比较土，整个人看上去比较老实，就是上辈子自己那个样儿。
　　看了一圈，港台华人走过去几个，边上这位穿着圆领T恤，牛仔裤，跟她可以成情侣款的小伙，气质样貌未免太好，不像是米国本地的华裔，也不像其他亚裔，说不出来的感觉。想要说是老乡吧？老乡没他这样的气场，倒是跟个电影明星似的，站在那里就成了焦点。
　　一米八十几的高个子，不瘦不胖，一张小白脸，棱角不算特别突出，却非常英俊，两道修长的剑眉，一双幽深的黑眸，不似季明瑞那种带着混血意味的高挺鼻子，但是也绝对挺直的鼻子，微厚的唇，下巴特别好看，脖子……
　　何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心思全部放在了这个小伙子身上，而忘记了去找仇君毅。
　　只见这个英俊的小伙子走过来，开口是标准的普通话，还带着京腔：“请问？你是何倩吗？机电集团的何倩？”
　　真的是他？何倩大感意外：“你是小仇？”
　　“对！我是小仇！”


第18章 联想到小张
　　他伸手过来，何倩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干燥，宽大有力，握了两下之后，他放开说：“我刚到江城，机电集团里的老师傅跟我说了几句，但是具体的知道得不多，所以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你帮忙解释。”
　　他一上来就开始说工作，倒是让何倩好感立刻增加，咱们国内出来的人就是实诚，她笑着说：“这个项目大家都是初次接触，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我也是在边看，边做呢！”
　　“那行。”他把身上的背包给卸下来说，“我带了点资料给你，你有空吗？一起找个地方，刚好飞机上我都看过一遍，几个不清楚的地方你帮我解释解释？”
　　“进学校，找个树荫底下，早上还满荫凉的。”
　　“好啊！走吧！”他把包背在身上，伸手过来说，“我帮你拿包！”
　　“不用！好难得，这么绅士！”何倩笑道。
　　他笑得很阳光：“我在国内学了点西式的礼仪。”
　　“我怎么不记得，有给女生拿包一项？”何倩从来没有享受过季明瑞给她拿包的优待。
　　他似乎有点惊讶，又有点不好意思：“啊？没有吗？是不是我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哪有那么严重？”
　　走到校园里，找了一张长椅，两人坐下，何倩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资料，看见他在上面标示了很多红色的字迹，何倩：“有的我回答得了，有的恐怕我也没办法回答，还是得让吴工去解释。”
　　“嗯！你挑能说的说。”
　　何倩给他讲了一二三四，她也有很多的盲区，真的回答不了，也就算了：“只能告诉你这些了。”
　　“已经不错了。”他笑着说，这样我可以串起来看了。
　　“你以后也进我们公司吗？”
　　看他摇头：“不是，我是去二机局下面航天研究所，就在你们单位隔壁。”
　　“航天？”
　　何倩对航天这块了解得比一般人要多写，这得益于前世的一个未曾谋面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知己了……
　　这倒是勾起了何倩遥远的回忆，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她过来的第四年，空暇时间在一个华人互助的公益组织做义工，里面有一些针对新来的华人帮助他们适应这里，给他们一些帮助。这跟后来，用一张华人的脸赚华人的钱不同，还是比较纯粹的。
　　她得到一个求助，帮一个国内的求助者寻找本地的医疗资源，一个五十来岁的女性得了肿瘤，希望能够来这里求医，为了这个病人她走了很多地方，收集了很多资料，无数沟通之后，最后那个人却没有成行。
　　当时大家都很不高兴，累点没关系，完全义务免费劳动也没关系。但是说不来就不来，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对大家做义工的人来说，很伤积极性。有人就说了，国内能想办法出来求医的人，能是普通老百姓吗？反正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尤其是想想何倩不仅走了本州的医疗中心，还去外州跑了很多地方，时间不说，花销也不少……
　　义工小组的组长在跟国内电话的时候，跟人说：“以后这种人不要放进来，不要让我们的义工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对方在那里连连说对不起：“那个妈妈，怕拖垮自己的儿子，自杀了！”
　　听到这话，没有人再说话，这个话题太悲伤。
　　一个月以后，她接到了义工组织转的一封信，信上署名就是小张两个字，这个小张写了整整三张信纸，表达他的歉意。
　　虽然，信里都是感谢之意，何倩推己及人，定然是他非常的哀伤，给他回信，希望他能走出悲伤，他的妈妈一定不希望看到他沉湎于伤痛中……
　　一来二往两人就开始通信，他请她帮忙找一些国外的学术杂志，还有各种资料，何倩知道了他在航天系统工作，具体做什么不知道，反正能帮就帮。
　　何倩甩了甩头，怎么会想到这个了？航天可不都是小张，唉！
　　何倩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拿出资料递给他：“我从TE公司去要的资料……”
　　她把自己去TE要资料的经历说了一边，听他笑着说：“就是要这么干，要不然等那些老外，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
　　开始从头看起，指着一个点说：“还是先从这里说起……”
　　何倩听他讲，拿出笔记本记录下来，两人探讨起来就没有了时间概念了，如果不是太阳转了方向晒了过来，他们还不知道时间过得有多快。
　　“走，一起去快餐店吃点东西。那里有冷气。”
　　他站起来笑着说：“好啊！你带路，我不熟。”
　　两人站起来，何倩问他：“所以昨天过来就已经进宿舍了？”
　　“嗯，幸亏这里有人帮忙提早申请了。”
　　“那就好。可能要个时间适应吧？”
　　“没事，我老家在川中跑京城去，不也适应了，咱们那儿全是辣菜，到了京城，你知道的，那个菜味道很重，就是不辣，很快我就爱上了爆肚儿，然后拿着家里的辣酱，调进芝麻酱里，那就是另外一个味道了。我们一个寝室的哥们，都被我带偏了，以后也喜欢辣酱蘸爆肚儿。”仇君毅笑得很畅快。
　　被他这么一说，何倩跟着笑：“你们川中的那个辣味，我可受不了。”
　　“你去过吗？”
　　“去过，大山雄浑壮丽，只是那个菜，我要了白水，涮了再涮，吃了几天回到江城，嘴上还是起了燎泡。”
　　“等以后有机会我来做，控制辣度，保证你会喜欢我们那里的菜。”这话老朋友之间说比较合适，在他的嘴里好像就这么顺其自然的说了出来。
　　“好啊！”何倩想，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自来熟的，这种人合该去做生意，一下子就跟能跟你成为朋友。
　　何倩带着他进了一家快餐店，何倩要了一个不辣的汉堡，一杯可乐，他是一个辣汉堡加一杯可乐，仇君毅抢着买单，何倩想着下次她来买单，毕竟国内出来读书的人，能有多宽裕？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汉堡给吃了进去，吃完又开始看何倩给的资料，何倩看他眼神专注，这个人还真是矛盾，话多的时候，有些呱噪，这会儿又是安静地出奇，何倩把汉堡吃完：“来，咱们一起看！”
　　何倩只能说汤总没有骗她，这个哥们真的是一个助力，补了她这一块的缺，她一页纸，已经写满了，翻页过去，他给她解释一个点，可能讲得太快了，她有点糊，说：“你慢点儿，以为我也是你们Q大的神仙啊？”
　　只见他揉了揉头：“没有，没有！是我讲得不清楚，跟你没关系。”
　　他从包里拿出一本黄皮的工作手册，用蓝黑钢笔在上头画示意图给她看，何倩仔细听他说，他的声音温润，出奇地好听，何倩等他讲完，用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听他笑着说：“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难道去京城待过几年，都会跟你一样？”
　　“什么？”
　　“特别能……”何倩刚要说特别能扯，可大家不是不熟吗？她换了一句，“特别能聊？”
　　仇君毅低头，用空心拳头堵住了嘴巴说：“我说，你也太难伺候了吧？难道我要说你，真是个傻姑娘，这不是找打吗？”
　　这？何倩无奈，这人也真是，如果不是有两把刷子，还真是油嘴滑舌。有能力，而且交际能力还高，前途不可限量啊！以后是大佬的料。
　　拿着他撕下来的纸，她真以为自己有点魔怔了，居然感觉这个笔迹有点像……小张？
　　“我的字很漂亮吗？”
　　何倩看着手里的纸，暗笑自己想太多，眼前这个小朋友明显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跟那个历经坎坷的伙计哪里相似了？看看纸上的字迹，潦草又飞扬，明显就是天之骄子的那种自信，就是有点过头。
　　“还可以。”何倩这么说。
　　明显没有达到预期的仇君毅并不满意何倩的回答，有点失落：“那继续？”
　　“好！”
　　两人继续干活，初步把资料过了一遍，他抬头：“要不给我两天时间，我好好再消化消化，到时候再跟你说？”
　　“没问题。”
　　“周一的话，我还有一堆手续要办，估计要到周三才有空，周三一早？”
　　“好的！”
　　“要是你远的话，也可以换个地方。”
　　“挺好的，大家都方便。我住得不远。”
　　“你不住校吗？”
　　“不住。我住亲戚那里。离这里两公里，很方便。”何倩跟这位仇君毅一起走到校门口分别。
　　有他过来了，她心里也就落定些了，这个事情也就可以顺当一些了。刚才他看英文资料的时候，阅读非常顺畅，几乎没有遇到过阻碍，虽然Q大是国内顶级名校，他这样的外语水平也是很难得了，这个年代这个英语水平，家境肯定非常不错。
　　又想起上辈子的小张，小张就比他难多了，那时候她给小张寄去原版资料，看他回信说自己是拿着字典，硬啃的，后来她给他寄了很多英语学习的资料过去。比如一些知名人物的演讲卡带，他工作的同时还学习，真的很不容易。
　　何倩不禁笑自己，怎么回事？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仇富？就因为小仇条件好了些，就对他有偏见吗？小张全身心投入航天事业，难道小仇就不是了？看人家做事情，不是一丝不苟？自己这种心态，真的要不得，自信些，在这里机会更多，学习会更顺畅不是？什么心态？
　　埋怨了一下自己，豁然开朗，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半小时的路程，非常短暂，很快就到了家。
　　门口何家的车子在，看来何远光来了？


第19章 漫天要价
　　何倩走进去，看见何远光夫妇和胡奶奶坐在客厅，胡奶奶笑着站起来：“我说了，倩倩自己想法不少，你们还是跟她自己商量吧？”
　　何倩把包放下，去洗了手。她走过来说：“看来两位已经做了决定？不知道是什么个打算？”
　　何远光对她摆出一副长辈的慈祥状：“倩倩，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是你爷爷！”
　　“这话就不要说了，您觉得有意思吗？我们之间还能有亲情，这个您信吗？”何倩笑着说，“说一说你的方案吧？”
　　“你知道吧？从国内跑米国，整个过程很不容易，当时那么大笔的财产在辗转中肯定有遗失的，还有兵荒马乱年代拿买票也不容易，这些年都花得差不多了……”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堆。
　　“能不能挑重点说？”何倩问他们，“说不容易，我可以给你们说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你要不要听？”
　　何远光停了一下，他说：“我们商量下来呢？补你两万美金如何？”
　　不得不说何家这对夫妻一直在突破她对卑劣的认知。
　　何倩站了起来，到门口：“何老先生，您现在就走吧！您不是来谈怎么处理的，您是来跟我讲笑话的，您的笑话，我真没兴趣听。你可以走了！”
　　“倩倩！你怎么一点都说不听呢？两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在你们国内……”
　　“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圆周率也能背几十位，数字我算是有概念的，您走吧！我只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拿不出诚意。何玫的双腿要是真出了事情，到时候你还得把钱乖乖给我。”
　　何老太太伸出她胖胖的手指，指着何倩：“何倩，你要不要脸？明瑞是何玫的未婚夫，现在你把他给迷得昏了头。”
　　“这个你有经验啊！何远光还是你表姐的老公呢！不也让他拿着你表姐的钱，跟你一起快快乐乐勇闯天涯，生死相伴了吗？”何倩看着她，“再说了，季明瑞可是你们想要强塞给我，这个何远光可是你明明白白从我奶奶手里抢来的。回去躺在床上好好想清楚，男人啊！被下半身给指挥了，你认为他还会有多少感情在旧爱上？”
　　王翠花脸红一阵白一阵，何远光没办法只能说：“何倩，那你说个数，你想要多少？”
　　“黄金按照当前国际金价……”何倩给他们算完了之后说，“一百七十三万两千八百。给你们抹掉零头，一百七十三万美金，如何？”
　　“这，不可能！你不能这么算，当时的黄金可没这么贵……”
　　“我这个数字都是有依据的，你着急上火个什么？你的两万美金才让人无法理解，到底是哪个角落里得出来的数据？”
　　“倩倩，你这个数字，我们完全拿不出来，如果是这样，我死了，偿你奶奶一条命？一了百了，好不好？”
　　何倩摇头：“你就算偿命，我奶奶也嫌脏啊！”
　　何远光要不是现在落在这种地步，他真恨不能一巴掌拍上去，却见何倩淡淡地说：“当然，你愿意死就死了，你死了。我不会当回事的，钱我会一直会追索下去。反正只要我现在说一句愿意嫁给季明瑞，季老爷子就算豁出命，也会帮我，你知道季家跟你们家结亲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我嫁给季明瑞，如果我生下孩子，季家就可以彻底摆脱，有钱却被人看不上的尴尬境地。所以，就算你死了，钱赖不掉。”
　　反正打定主意给季明瑞报酬了，拿他们家出来说事，也没什么。何远光看着何倩，虽然何倩只是跟季家祖孙见了一面，但是他和季老爷子相处这么多年，季老爷子什么心思，他知道。
　　“倩倩，能不能好好商量？”
　　“你们先回去好好商量，或者，你们跟季明瑞去商量，他愿意娶何玫，跟何玫白头偕老，不来帮我了，一切解决了。”何倩笑看着老太太，“这一招，您是老手，爬个床，肚子里有了龙种，一切都解决，不是吗？不教教你们家何玫？一百多万美金和上床怀个孩子之间，决定还不容易做？”
　　老太太脸上的肉颤抖了一下，何倩捂住嘴，笑过之后说：“难道已经试过了，季明瑞恨上何玫了？何玫送上门，他都不要？那也太可怜了！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试试？你用什么路呢？”
　　何倩话风一转：“王翠花女士，你这一房可是人丁兴旺，子孙满堂，何玫一个孙女不说，优秀的孙子还有好几个呢？你想不想让他们以后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你想要干什么？”王翠花听她这么说，她当然紧张自己的几个好孙子。
　　胡奶奶手里撸欢欢的脑袋说：“倩倩，你也不要老拿季家说事，季家愿意帮你忙，你却没必要去屈就季家那个小子。到时候，让你李兰香奶奶给他点好处，也就两清了。你奶奶死了，我和你李奶奶还在。”
　　抬出李兰香女士，何远光心里一个咯噔，他是知道李兰香跟阎敏君的关系，他出来之后，上层圈子没人带他玩，多数也是因为李兰香对他的不满。不过毕竟这么多年阎敏君一直在国内，李兰香也就没怎么对付她。
　　现在何倩出来了，要是李兰香真的想替何倩出头？
　　何远光头上冒着汗带着老太太灰溜溜地离开。两人回到家里，何玫和她爸妈都等在那里，他们希望最好能两万美金解决，实在不行，最多十万美金，看见老夫妻俩一脸愁容进来，就知道谈得不顺利。
　　“爸爸，怎么样？”
　　“她要一百七十万美金。”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开什么玩笑，她张口就来啊？”何敬站起来，怒不可遏。
　　“她把黄金按照国际金价折算，还有其他资产，都算过一遍了。”何远光说，“那个胡教授还在那里说，李兰香跟她熟悉，不仅是何玫，就是其他几个……”
　　听到李兰香，何敬知道这位在华人中的地位：“这种人，都是爱惜羽毛的，哪里会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对付我们？”
　　何敬的老婆说：“她用得着亲自出手？朋友一大堆，不用对付你，不给大家机会，咱们华人在这里本来就很难混出头。”
　　何玫越加惊慌，问：“那怎么办？”
　　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何远光接起电话：“季爷！”
　　“两万美金？何远光，真当我是死人啊？想用两万美金来了断一双腿？这么说来？还是按照第二种说法？腿和钱都要？”
　　“今天倩倩发脾气，她开的数，我们实在拿不出，哪里能就两万？”
　　季长荣冷笑说，“周五，你自己想想清楚，我来约何倩，加上老陆，一起坐下来，一次性了断。”
　　季老爷子没有给何远光回答的时间，挂了电话，何远光一脸惨白，一屁股坐下：“这是要逼死我啊！”
　　王翠花决定再打电话给自己的小儿子，小儿子是做医生的，读过大学，认识的人多，兴许他有办法。
　　何敦原本不想插手这个事情，毕竟事情是何玫惹出来，说到底都是何敬的事情，要是真要钱，也该让何敬给付，谁知道何倩要一百七十万，他爸妈和何敬全部加起来最多一半出头，到时候还不是会到自己头上？
　　何何敦很光火，原本老两口有积蓄，以后养老不愁之外，到时候还有遗产，不会成为他的拖累。他虽然现在是医生，可是还有两个正在读书的儿子，大儿子在上外州上学，本来就学费不菲，小儿子正在准备申请大学的资料，也是选了外州的名校，接下去两个孩子的大学学费。
　　看着风光，其实口袋里也没有多余的钱，现在说要给何倩那么多钱，还要他们口袋里掏？
　　何敦电话里把何敬和何玫臭骂了一顿，发泄了自己的怒气：“先让我咨询一下学法律的朋友。”
　　何敦问了一圈，都说没这回事，按照法律根本就追索不到，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他一下子就落定了，回了老两口电话：“周五我过来，不要怕他们！”
　　听见何敦这么说，老两口的心就放了一半。


第20章 落地还钱
　　周三何倩跟仇君毅再次见面, 两人把问题再次过了一遍，这些旧资料，问题实在多，一下子也解决不完, 两人决定周六再碰一碰, 通常周六胡奶奶都去海湾遛狗, 何倩问仇君毅要不要一起去, 仇君毅连声答应。
　　周五上午, 何倩去走了趟券商营业部，营业部里人声鼎沸，这一轮被载入史册的牛市, 已经开始让人们癫狂。
　　外国人开户的表格挺复杂, 填写完表格, 开了户头, 过两天就能交易了。
　　既然是载入史册，上辈子她读金融, 讲台上的教授们，最喜欢拿刚刚过去的这轮大牛市来举例子，她的毕业论文也是关于证券市场, 程序化交易相关方向。
　　后来季明瑞管理集团, 她做投资，集团能发展到那么大，她在投资并购上的出色表现, 也是为人称道的。
　　前世的记忆和经验, 足够她在这场盛宴中捞钱。
　　开了户，下午两点多，季老爷子让阿武过来接她, 说要提前些时间跟她碰一碰。到了季家，何倩在阿武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季老爷子坐在书房，看见何倩进来，想起自己孙子说的那些话，小姑娘前世为为了这个家付出那么多。若是小夫妻俩能够善终，孩子又有出息，他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可惜好端端的一个家，被那个小兔崽子给弄成了这个德行，再让人做孙媳妇，他是没这个脸了。
　　他笑着说：“何小姐，坐！”
　　“老先生让我先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你先透个底，我也好在一边帮腔，不是？”季老爷子越发和蔼。
　　“无非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我也没想过这些钱全部还回来，所要的，不过是让他们得到些教训。何远光名下的财产，一套住宅，你见过。还有华人城的四个铺面，三个外租，一个是何敬在用，市场价也做了初步评估。他手里还有些流动资金，大概二十多万，不过这个数据波动比较大，我打算问他要十来万。”何倩笑着说。
　　自从知道何倩是重生的，她知道何远光的家底，也就没什么意外了，不过老爷子奇怪的是：“为什么不把他全部的现金都要完？”
　　“凡是留三分余地吗！这样人家给起来还利索些！”何倩笑着说。
　　季老爷子倒是想让她把何远光所有的钱都要完，就算是要完了，他还有两个儿子呢？也算是给人留有余地了。
　　不过想想明瑞说的话，上辈子明瑞为了那个何玫要生要死，这个姑娘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还原谅了他。这孩子终究是心太软啊！
　　外头，陆家夫妻先到，上次何倩说话很不客气。这次有季老爷子在中间说话，夫妻俩对何倩看上去是毫无芥蒂，陆太太拉着何倩的手嘘寒问暖，坐在她身边说话：“过来之后还适应吗？”
　　“有胡奶奶照应，没问题。”
　　陆太太在家也跟自家老公商量，说季老爷子这么热心帮这个小姑娘是为什么呢？后来总结出来，不外乎就是要出口气，不过陆太太心里却是另外的想法，明显季家的那个小子对这个何倩有其他想法。可不是吗？一个P大毕业的，一个C大在读研究生，加上容貌也都是一等一的，除了季家的小子一双腿可惜了。听说明瑞最近在积极复健，想来也是为了能够站起来之后，追她吧？
　　旧时光整理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给我打电话。”陆太太说。
　　这次何倩非常客气：“谢谢您，会的。”
　　阿武带着何家人出现，除了何家的老夫妻，还有何敬和何敦。
　　阿武把一个微型录音机放在桌上：“老爷，在何敦先生的手提包里发现的。”
　　季老爷子从录音机里拿出卡带，把里面磁带一点一点抽出，揉成一团，一张脸阴恻恻地看着何远光：“老何，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何远光被老爷子这么一瞪，小儿子给他的那点信心没有了，一下腿肚子打颤：“季爷，三十多年了。”
　　“是吧？我还以为我们刚刚认识呢！在我面前耍心眼？”
　　何远光被季老爷子这样的眼神盯得头上冒汗，只见何敦伸手拍了拍何远光的手，好似在安抚他。
　　与何敬一个小生意人不同，何敦衬衫西裤，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
　　说实话，何敦也确实是精英了，他过来之后读了大学，如今是执业医师，何远光也是逢人必说自己的这个儿子。
　　“坐吧！”季老爷子指了指位子，何家四口坐下。
　　季老爷子说：“今天是何小姐和何远光关于阎敏君女士的遗产分配问题，先别说什么法律，先讲道理，咱们是华人，讲传统。女人的嫁妆从来都是女人自己，女人给自己的儿子女儿，对吧？男人用女人的财产，那就是吃软饭。你何远光吃软饭，吃到这种地步，我以前也不知道，要不然绝对不会跟你做朋友。”
　　何敦虽然被收了录音机，他心里却镇定，毕竟已经咨询过相关人士了。他说：“季伯伯，这是我何家的家事，您这样掺和，实在不合适。”
　　季老爷子笑看着何敦：“我为什么掺和，你爸爸没有告诉你？”
　　何敦的笑容温和有礼：“事情一码归一码，季伯伯，这个事情是我爸爸和我哥哥处理不当。我还是认为这个是家事。何玫和明瑞的事情另说，我想先说说看倩倩的事情。”
　　“你说！”
　　何敦笑看着何倩：“跟大哥和大妈一别，居然成了永别。清晨的花园里，大妈一袭格子旗袍，蹲下给大哥整理衣衫，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去上学的样子，仿佛还在昨日。唯一欣慰的是，大哥还有血脉在，而且倩倩还这么优秀，前两天，我还跟你三婶说，等你有空让你过去，一起吃个饭。也跟你两个弟弟说说，别让他们骄傲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何倩想起何敦的一个儿子，上辈子后来在华人圈里有点实力，不过这位实力是有，说的话，做的事情却让人一言难尽。比白人更加反华，甚至有些言论，就是为了反华而反华，仿佛连逻辑都不需要了。
　　为此，上辈子那个堂弟来找她要资助，三观不合，能不吵吗？怒得她跟他断绝了来往，季明瑞还说她，太过于较真。
　　能够有这样的言论从某种程度上也反应了父母的教养。跟他们家来往，她是吃饱了有多空？
　　何敦继续：“家人之间谈钱伤感情。”
　　何倩：“我不怕伤感情，我奶奶的感情被人彻底伤透之后，钱也被人卷走了，我们之间没有感情，还是谈钱比较好。之前我算的数据，不知道你都看过没有？”
　　何敦笑了：“倩倩，一百七十万美金，这个是天文数字，你要拿你爷爷拿这个数字出来，就是逼死他也没用啊！再说了，这个钱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发生地是华国的土地，现在在米国，你这个诉求毫无道理。但是从何家子孙的角度来说，你要钱，也是可以理解的。”
　　何倩笑着靠在那里：“那何敦先生认为，他该给多少？”
　　“你是大哥的女儿，何家的子孙，我支持你爷爷给你一份财产。让你爷爷在本地给你置办一套房子，再给你三万美金，怎么样？等你研究生毕业之后，工作机会肯定很多，以后就在这里落户了。我们一家人也算是团团圆圆了。”
　　何倩笑出声来：“何敦先生，不要混淆概念好不好？倒好似我在问他要钱，他的钱，我一分都不想要。何敦先生，这是我奶奶钱，他拿出来带着你们一家子逃命，现在你们一家子幸福安康，我们一房就剩下我一个，他们还要算计着，让我过来替何玫嫁给她坏了双腿的未婚夫。真的抽筋扒皮，打算吃得我们一房一丝一毫都不剩啊？”
　　“倩倩，你可能不熟悉米国的法律，这里的继承权配偶大于子女。”
　　“你又开始混淆了，刚才你都说事情发生在华国。在华国，当时我奶奶和我爸爸还健在。你去问问华国的大户人家，是个什么规矩？长子嫡孙往外跑，妾室生的二三房留下看祖产。只有何家，拿着正房的钱，带着小妾和庶子跑外边。我再次重申一遍，我要的是我奶奶的嫁妆，何远光的家产一分都不要。还继承？从某种程度上，难道不是他故意害死我奶奶和我爸爸的？”
　　季老爷子拍了拍桌子：“这个事情不用再多啰嗦了，一百七十万美金，数字明明白白放在这里。就是怎么赔，拿什么赔的事情，说那么多话干什么？”
　　何敦冷笑一声：“季老先生，您以前是干什么的，咱们都知道？您也别横，大不了法庭上见。爸妈，走了！”
　　季老爷子一副特别可笑的表情看向何远光：“你儿子比你有种！”
　　何敦挑衅地一笑：“老爷子，这些年你一直想洗白，不是吗？何必为了这个事情，把这些年的努力，全给磨灭了？”
　　季老爷子站起来，拍了拍何敦的肩膀：“何敦啊！你年纪不小了，有点天真啊！”
　　他叫了一声：“阿金！”
　　一个穿黑色圆领T恤，戴着墨镜的花臂大哥出现，季老爷子说：“你跟何敦先生单独谈谈。”
　　“好的，季爷！”
　　何敦还没惊慌失措，何远光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过来抓住季老爷子的手：“季爷，求你！”
　　季老爷子笑笑拍了拍他的手，那张凶悍的瘦脸：“不要怕，就是谈谈心，让他领领世面，长长见识。很快就进来。”
　　何敦被阿金给揪住了领口拖了出去，何敦才反应过来，大叫：“米国是讲法律的。”
　　真的很快，十分钟后，何敦双颊种得跟猪头似的，被按在王翠花边上坐下。王翠花看着嘴角流血的儿子，白胖的脸更是苍白，看着儿子的身手要摸。
　　季老爷子站在何远光面前：“老何，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有些事情，你可是亲眼看见过的啊？是不是我这些年给你一种特别好说话的感觉？让你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
　　“季爷！”何远光额头冒汗，牙齿打颤。
　　“阿武，给何敦先生读一读，他那两个儿子的行程表。让他知道一下，他大儿子最近跟一个大白妞打得火热。”季老爷子看着何敦的脸，笑得很亲切，“小孩子有时候不懂事，你们大人也不管管？”
　　两个儿子是何敦的心头肉，他惊恐地看向季老爷子，听阿武目无表情地开始念他两个儿子的一天的行程。两个儿子是他的骄傲，哪怕在外州，季长荣对两个孩子的行程了如指掌。
　　季老爷子按着他的肩膀：“不要抖啊！这点事情都经不起？”
　　他又一把扯起他的手，好似欣赏艺术品：“大医生，拿手术刀的手，真的不一样啊！”
　　这是一道心理防线，一旦被突破，何敦双膝跪地：“季伯伯，求您放过我。”
　　何远光跟着扑通跪了下来：“季爷，求您放过他，您要怎么样？尽管开口。”
　　季老爷子笑了：“咱们来讲道理，好吧？”
　　“是是是！”
　　“你儿子跟我一口一个法律，我很害怕，怎么办？”季老爷子看向何敦。
　　何敦浑身湿透，衬衫贴在后背上：“季伯伯，我错了，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
　　“老何，我还以为你一条赖皮狗生了一只狼狗出来，原来也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货色。”季老爷子问：“那现在可以谈了吗？”
　　“谈！谈！”何远光说，“季爷，我们一大家子就是流落街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这事儿能不能商量商量？”
　　季老爷子看了一眼何倩：“跟何小姐说啊！她是债主，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听见决定权在何倩手里，何远光走过来：“倩倩，难道你要我这个做爷爷的，给你跪下？”
　　“跪是最不值钱，也最不能解决问题的。你爱跪就跪。”何倩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何远光无法下台，何敬问她：“那你想要怎么样？你那个数，我们肯定拿不出来。”
　　何倩看着他们：“我说出的数字，接下去就不接受讨价还价了。要我说吗？”
　　一家子面面相觑，却又没有办法讨价还价，何敬说：“你说！”
　　“何远光先生现在名下的财产，一栋楼，对吗？还有华人城里的四个商铺，还有他的一些存款。我们来算一下，这些资产加起来大概有多少？”
　　华人城里的四个商铺，一个是何敬在用，开着店铺，还有三个常年出租，赚来的钱刚好让老夫妻俩维持日常开销。他们的存款和这些产业，可以维持以后他们的晚年生活富足。
　　“我和何远光先生之间的恩怨。虽然，何敬和何敦先生都是受益者。但是我不想将事情太过于扩大，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要让何远光和王翠花女士，名下的财产拿出来，虽然他们不可能晚年像我父母和奶奶那样走得凄凉，但是我不希望他们过富足的生活，所以他们的资产，我全部要，按照当前的预估，大概在四十七万美金左右。另外还有我奶奶的很多首饰，据我所知，王翠花女士手里还有的是下面这几件……”
　　“所以四十七万美金，加上我奶奶被王翠花拿走的一部分旧物。这个数字是不是够客气了？”何倩看着何远光，“何老先生，这些资产都是你名下的资产，并不涉及你两个儿子的东西。我已经把范围缩小到最小了。怎么样？”
　　老实说这个结果要比他们原本预想的好很多，毕竟何倩那个时候开了一百七十万，从一百七十万降到现在是四十多万，这些财产还是从何远光夫妻手里出去，而不需要他们手里出去。人吗！从自己口袋里掏钱，更加心痛。
　　何敦摸着自己被打疼的脸，自己的手和两个儿子，何敬更是发毛，女儿的一双腿，他还有另外一儿一女。
　　何敦松动了跟何远光说：“爸爸，那就这样把？”
　　JSG
　　“是啊！”何敬也来劝。
　　王翠花想着自己翡翠镯子，翡翠胸针，蓝宝石耳环……心疼不已。
　　何远光却是心里有些暗自庆幸，他现在股票炒得好，季长荣还以为他只有十来万的积蓄吗？他现在股票账户里快二十万美金了，就是给了十万美金，他还有十多万，有这些钱，股市又这么好。一年半载以后，这些东西也就全回来了。
　　所以何倩开出这个价，倒是也是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毕竟季长荣那天口口声声让他还一百七十万，现在不过四十七万，远远低于预期。本金还在，他就还有翻身的日子。
　　这里面最伤心难受的就是王翠花了，阎敏君的首饰就剩下这么几件了，这些可都是市面上难求的好货。
　　何倩看着他们离开，想起上辈子，八七年股市见顶，牛市翻转为熊市，何远光到后期也疯狂了，除了配资之外，还借贷炒股，仓位被打爆，所有现金灰飞烟灭。最后不得不出售华人城的铺面和王翠花手里的首饰。
　　后来何远光老了，中风之后，手里没多少现金，何敦找到她说：“倩倩，按照传统，你爸爸是爷爷的长子，应该负责给你爷爷送终，不过你爸爸没了，以后你爷爷的养老，我们三家一家出一份吧？”何倩拒绝之后，还到处说何倩没良心，后来他们把中风的何远光送入了养老院，一个月都不会去看望他一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远光这辈子还会重复他上辈子的老路，她拿掉他所有的不动产，给他留下十万本金，马上就是牛市最疯狂的阶段，以何远光的性格，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从股票账户拿钱出来购置不动产，肯定还会孤注一掷炒股，而且接下去几个月，股市会给他甜头。
　　他定然会到处显摆，说自己炒股多么能，然后笑话她和季老爷子自以为是。等到熊市来临，市场会给他暴击，那时候他没有了铺面，没有了首饰，两个儿子，孝心有多少？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接下去就是怎么还钱的细节了，何家四口这才发现别看何倩刚刚过来，说起本州的税费，法律头头是道，他们只有跟着她的思路转的份儿，何倩将基本的账算完。当然不可能让他们立马给钱，分成了几步走，那些首饰和现金可以立马给，而房产需要出售之后才行，这里每一步都让季老爷子介入，何倩给了他们一个计划表。
　　有阿金这个大花臂在边上看着，他们签下了字据。
　　一家四口一踏出季家大门，刚才是一百七十万到四十七万的差异，现在却是四十七万真金白银没有了，何敦想想就肉痛，何敦立刻就骂起何敬来：“都是你生的好女儿，害得大家这么惨，你把爸妈接回去，好好安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爸妈是大家的，何倩是大房的女儿，她来要的是她奶奶的嫁妆，关我什么事儿？”
　　“如果不是何玫……”
　　*
　　何倩回到家里，胡奶奶带着孜学，问她：“怎么样？”
　　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跟胡奶奶说了，何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奶奶，我想留下三万美金，作为我这些年读书的生活费，其余的钱全部捐了，您看怎么样？”
　　“什么？这么多钱，你捐掉？你这不是疯了吗？”胡奶奶觉得不可思议。
　　“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以何家人的品性，定然会到处造谣，说我逼亲爷爷给钱。我要让人知道，我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替奶奶出一口气。二确实这些钱对我来说，太多了，知道的人多了，难免被人觊觎，倒不如把这些钱，用在帮助来米国的华国留学生身上，也不枉我奶奶一生致力于教书育人。您说呢？”
　　“这话倒是有道理，只是太可惜了！你若是有了这么多钱，以后的生活就能有很大的改善了。”胡奶奶真心为何倩可惜。
　　“不可惜，三万美金足够了。剩下的，如果按照助学金五百美金一个月一个人，也能帮好多人，这才叫把钱用在刀刃上了呢！”何倩笑着说，她没有说的是，这三万美金，从现在起投资在股市，仅凭上辈子的记忆，翻上十来倍都不是难事，更何况她还有经验在。
　　“我问问你李奶奶什么看法。”胡奶奶打了个电话给李兰香女士，李兰香一口称赞何倩胸怀宽广，李奶奶说要让华文电视台和华文报纸来采访何倩。
　　如果能这样，最好不过，让大家都知道何家老两口当年做下多么龌龊的事，到时候何远光落得那般下场，就没有人同情他了，那就是恶人自有天收。


第21章 业余大厨登场
　　周六, 约好了跟仇君毅再次见面，一大早起来，自从有了上次的事件，胡奶奶和何倩轮番看着孜学小朋友, 生怕他亲妈再上门, 总归要交到陈凡手里, 才算了了了责任, 孜学小朋友天天在家不出门, 他闷得慌。听见今天能去海湾，高兴地跳起来，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东西。
　　胡奶奶开车来到学校门口, 仇君毅已经等在那里, 铁锈红的圆领衫, 米色休闲裤, 一双白色球鞋，背着个背包, 标准的大学生打扮，看见她过来迎了上来，笑着说：“好早！”
　　“你不更早？”何倩笑着说, “走吧！”
　　原本何倩陪着小朋友坐后边, 现在仇君毅和小朋友带着狗狗坐后边，何倩坐在副驾驶。他上来叫一声：“胡教授好！”
　　“小仇，你好啊！”胡奶奶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那里, 一笑两个酒窝的仇君毅。
　　仇君毅很快跟小朋友聊了起来, 小朋友手里是变形金刚卡通纸牌，这个风靡全世界的卡通刚刚开始兴起，何倩上辈子在九十年代陪着孩子们看了一遍又一遍, 倒也熟悉。
　　仇君毅居然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小男孩和大男孩聊在了一起，原本特别黏何倩的小朋友这下喜欢上了大哥哥。
　　很快到了海湾那里，大家从车上下来，仇君毅很主动地拎起了野餐垫，抱起了饮料箱，何倩在边上拿着个草编包，带着一些零食和水果。一起找了个地方把野餐垫给铺开，何倩和仇君毅坐下，开始聊工作，胡奶奶带着狗和小朋友出遛弯。
　　仇君毅整理得差不多了，笔记条理清晰，实在是资料多而杂，两人还需要根据一块一块，把每一块的资料给规整起来，这样才能列成表格把事情给说清楚，周三也讨论过一回，今天算是收尾工作。
　　两人都思路清晰，碰在一起，一下子都能理解，问题归类完成，何倩问他：“要不周一你跟我一起去TE集团找Mike吧？省得我还要跑来跑去？”
　　“也行啊！”他笑着说，这个仇君毅长得就是那种特别斯文俊秀，如果不是跟他聊过，知道他能说会道，何倩定然以为他是个腼腆的大男孩。
　　何倩盯着他看，仇君毅陡然脸红了起来。不是吧？刚刚脑子里还在想腼腆的大男孩，他就脸红？仇君毅理了理资料，站起来说：“那就这样了，我去找小朋友？”
　　刚刚走了两步，又回过来看着何倩说：“你不去吗？”
　　何倩摇头：“我坐在这里等你们？”
　　他又回过头来说：“那我也不去了。你一个人多无聊？”
　　何倩：？？？
　　看他坐下，两人看着远方的海面，海上有往来的船只，一声声汽笛，听他说：“我从小生活在山村里，十几岁都没有出过大山，看着书上说什么蔚蓝的大海，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样儿？”
　　“不像啊！你英语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是大城市里长大的呢！就是大城市里也没那么多资源可以让你学，有这么好的口音。大家不都是在学伦敦音吗？你这一口纯真美音，我还以为你家里长辈是外交官或者是大学教授呢。”
　　“什么外交官，大学教授？我和我妈一直相依为命到十四岁。在山里挖竹笋，捡菌菇卖，我家乡的菌菇可好吃了……”
　　不是？话题怎么就转到吃的上面了？何倩听他说完菌菇，又说起什么口水鸡，水煮鱼，他说：“我做的口水鸡那是一绝，尤其是有我妈的那个辣酱……”
　　不用口水鸡，她现在口水就出来了，刚才还说他斯文，这会儿何倩又觉得，他别做技术，说相声也没问题。
　　要不是小朋友在那里叫：“哥哥、姐姐！”
　　何倩还在听他讲吃的呢！两人抬头，胡奶奶除了带着狗和小朋友，边上还有一对五十来岁的男女。
　　何倩和仇君毅站起来，听仇君毅叫：“陈教授！”
　　胡奶奶跟何倩介绍：“这是电气工程学院的陈教授。”
　　“陈教授您好！”
　　“你好，我和胡教授刚好说起你们俩。”陈教授说，“刚好小仇是我的学生，我就过来看看。你们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
　　何倩笑着说：“小仇在说他的家乡菜怎么好吃，我听都听得肚子饿了。”
　　陈教授笑问他：“你会做菜？”
　　“会啊！我的手艺，业余大厨级别。”
　　“你可真不谦虚。”
　　仇君毅脸皮还真厚：“我这是实事求是。”
　　陈教授大笑：“要不，给你个机会展示一下？刚才我们还在跟胡教授说要一起吃饭，怎么样？去我家吃晚饭，让你露一手？”
　　陈太太拉着陈教授的手：“有你这样的吗？说是请胡教授吃饭，叫学生过来做饭，问题是学生还没入学呢！”
　　“没事，没事！家里吃，才有趣。这样，我带着小朋友们去准备。等下，下午三点在你们家里集合？”胡奶奶说。
　　“分头行动，你们去超市，我们去海鲜码头看看，我认识几个喜欢海钓的人，本来就让他们给我留了新鲜的鱼。”陈教授一口答应，“我还有一瓶有年头的高粱酒，一起来喝了它。”
　　“好！就这么办！”
　　胡奶奶开车，仇君毅和何倩跟着一起去超市。
　　仇君毅推着车，挑着菜，还给小朋友拿了好几包零食，大大咧咧也不看价格，听他说自己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又是和妈妈相依为命，肯定手里钱不多。何倩想着自己手里还带着七八十美金，应该够给他结账的。
　　三个人一起挑完，仇君毅推着车子出去，到柜台上买单，何倩抢着往前，胡奶奶先站了过去，仇君毅笑着说：“胡教授，我来。”
　　“我来，你国内刚出来，不用跟我客气。”明显胡奶奶跟何倩一样想法。
　　仇君毅拿出钱包：“没事，有小伙儿的地方，哪能让美女付钱？”
　　何倩看他结完账把钱包放包里，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的样儿，仿佛刚才那个说和妈妈相依为命的人不是他。
　　跟着一起出去，仇君毅在说：“胡教授，有买国内调料的地儿吗？”
　　“有啊！去华人城。”胡教授难免要跟小朋友说两句，“在米国你花钱还是要略微……”
　　仇君毅笑着说，“出门在外，我手里还是有些钱的。其实，教授，您说国内穷呢！是真穷，可真要赚钱也不难。”
　　“怎么说？”胡奶奶听他这么说，颇有兴致。
　　“咱们国内衣服最时髦的是哪里吗？”
　　“江城？海城？”何倩问。
　　“海城呢？衣服新潮时髦，海城在南方，靠近港城，所以海城的开始流行了一种衣服，两三个月以后才会在其他地方大量铺开。我从上高中就做这个买卖，春天去南方批发夏装，一路往北，卖到江城，顺带又去江城拿毛衣。”他对着何倩说，“江城有好几家羊毛衫厂的羊毛衫样子好，料子好，带着其他衣服一起去北方，北方冬天来得快。然后再回江城，拿毛衣，再卖南方，南方冬天一件羊毛衫就能过冬，喇叭裤上，我最赚的时候，一天赚过五千多。”
　　“这么赚钱？”
　　“说这些话，不是说我多有钱，至少出来之后，吃穿是不愁的。所以胡教授，小何，你们别跟我客气。”
　　“行吧！没想到，小仇居然是个大款啊！”
　　“脑子这么灵活，那怎么想读电气工程，也不读个商科？”
　　“我喜欢航天啊！但是国内读了航天过来如果学航天，就要放弃国籍，否则只能学外围，我不乐意，又想来看看，刚好C大的电气工程强项，我就来学电气工程。”
　　何倩一下子不能理解这个哥们的思路，什么意思？想出来看看？所以不学航天，学电气工程？如果真的感兴趣，就该像小张那样去哈城学航天吧？
　　开车到华人城，这个时候的华人城，说实话就跟前世，华国的那些郊区小镇街道一样，脏乱差，到处是小摊小贩说不上什么管理。
　　东西虽然多，大多数都是从港城或者台城来的货，国内的货还不太多，听仇君毅问老板：“川中的辣酱有卖吗？”
　　“有！有！”那个老板从货架上拿下一瓶辣酱下来。
　　仇君毅摇头：“这是江城出辣酱，不够正宗。不信你问问边上这位妹子，人家是江城人，吃不吃辣？”
　　何倩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摇头：“我只吃一点点。”
　　仇君毅问：“老板，我老家有家辣椒酱厂，现在辣椒酱也通过进出口公司往外卖。要不要试试？”
　　“好啊！”
　　“那行，我明天给您拿点儿过来。”仇君毅买了点调料，一起往外走。
　　“你这个处处做生意啊？”
　　仇君毅露出大白牙：“我妈带着村上那帮子妇女同志，一起开了一个食品加工厂，压榨的菜籽油香吧？咱们家那边的辣子，花生，味道很好。”
　　“食品进口要批准的。”
　　“知道，我出来前已经通过港城的一家贸易公司在操作了。”仇君毅笑着接过小朋友递给他的糖。
　　何倩低头，孜学这个小没良心的，带了他这么久，第一个居然给仇君毅，第二个给奶奶，奶奶不要才给她。
　　何倩瞪眼，仇君毅拍小朋友的脑袋：“你姐姐吃醋了，以后要记住，女士优先，懂不懂？”
　　何倩白了他一眼：“幼稚！”
　　吃着糖，逛着华人城，何倩听仇君毅逼逼叨叨：“还是小时候，乡下的麦芽糖好吃。”
　　小时候乡下小贩，那一支褐色透明的圆形麦芽糖，是梦里的甜蜜：“对，对，就是那种……”
　　“还有那种白色的麦芽糖，也很好吃。”一说起吃，仇君毅好似就停不下来似的。
　　何倩笑着说：“希望阿姨的辣子厂能越办越大，以后让你回去继承家业，以后整天开发新品。”
　　“不可能，你别咒我，我的梦想是上天。”
　　奶奶和何倩都被他给逗笑了，他还在那里对小朋友说：“对吧！小家伙，以后做宇航员，哥哥送你上天。”
　　何倩忍不住拍了他的胳膊一下，恨不能骂一声“白痴。”
　　“小心！”仇君毅一把将她拉过去。
　　何倩一个趔趄，被他抱在怀里，边上一个莽撞的少年擦着仇君毅的身体过去，若不是他拉住她，她可能就被那个少年给撞上了。
　　何倩有些尴尬站直，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听仇君毅对小朋友说，“不要学姐姐，姐姐走路都不看路。”
　　小朋友还连连点头：“嗯。”
　　何倩气得跺脚，这人！
　　看她生气，仇君毅还开心地笑，而且胡奶奶还偷笑，何倩气得转头，却见季明瑞在一家中医馆门口，往他们这里看。
　　仇君毅见何倩停住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季明瑞，他伸手拍了何倩的肩膀：“走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回宿舍，去拿点辣酱，等下做菜用。”
　　“好！”何倩牵着孜学的手，往前。
　　仇君毅却在此时，转过头看向季明瑞，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一笑。
　　季明瑞看见何倩身边有个年轻的男人，她可能没有察觉，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在护着她，而那个男人回头看过来的一笑，里面含着讽刺，甚至有莫名其妙的敌意，他思索前生今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胡奶奶开车回到C大门口，仇君毅回宿舍将包放掉，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上车之后说：“胡教授，何倩，我给你们拿了一个辣酱，一个菌菇酱，你们尝尝。”
　　“好！”何倩还打趣，“以后要是吃完了还想吃，该怎么办？”
　　“无限量提供，放心好了！”听他笑呵呵地说。
　　车子开回去，才发现陈教授的家居然和胡奶奶的家相隔不足五百米，先让何倩和仇君毅把买的菜拿下去，胡奶奶把车开回家，说好等下要喝酒。
　　陈教授的家要比胡奶奶家大，后边有院子，前边有草坪。
　　进了屋，陈师母戴着围裙，正在杀鱼：“他就是这样自说自话，你们别见怪。”
　　“没有，喜欢做菜的人，要是不做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仇君毅笑着说。
　　陈教授一点都不客气，给他们递过围裙，陈师母说：“他去海边问海钓的人买了些鱼，你们来看看，怎么做？”
　　仇君毅看了一眼：“呵，都是好东西啊！”
　　“那是，这里的老外暴殄天物，就这种石斑鱼？片了两边的肉下来，鱼头鱼尾扔给海鸟吃。”陈教授指着水槽里的鱼说，“还有一个大螃蟹，也很不错，一起收拾了。”
　　“这下让我犯难了，水煮鱼好呢？还是水煮牛肉？”
　　“石斑鱼这么新鲜，清蒸吧？”何倩提议。
　　“好嘞，螃蟹葱姜炒，石斑鱼清蒸。”
　　“可！”
　　陈师母递过围裙给两人：“我已经做了卤肉，等下可以吃卤肉饭。”
　　“好！”两人围上围裙，一大堆的东西，何倩对着仇君毅说，“我给你打下手？”
　　“好啊！”仇君毅先把鸡给煮下去，再去切着牛肉。
　　“要切蒜末，对吧？”何倩问他，开始准备蒜末。
　　“对！”
　　何倩看他手起刀落，架势十足，那土豆丝切得根根分明，说是业余大厨，恐怕所言非虚。
　　他打开自己拿来的辣酱，用粉碎机粉碎了干辣椒，旺火热油浇进碗里，一股子香辣味道冲了出来，闻着辣，嘴巴里真是口水都出来了。
　　弄好这些，仇君毅又开始剁螃蟹，本地靠海，这种个头很大螃蟹肉多，非常不错。
　　他清理完螃蟹，手里剁着豆豉：“鱼加点豆豉蒸，好不好？”
　　“听你的！”
　　开始把煮好的鸡，放入冰水里，收紧外皮，将灶台让给她，何倩开始做油焖大虾，她的虾将将要出锅，他拿了筷子过来夹了一个，塞进嘴里，吐了壳：“好吃！”
　　这种动作真自然顺畅，好似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似的，自来熟啊！
　　等何倩把虾端上桌，他洗了锅子，开始做水煮牛肉，看着底材捞出铺在汤碗里，牛肉在水中变色，捞出来铺在菜上，浇上牛肉汤，辣子蒜蓉芝麻铺上，滚烫的热油浇上，点缀上绿色的香菜叶子。
　　他递给她一双筷子：“先来一口？”
　　何倩不好拒绝，拿了小碗，夹起了一块牛肉来，颤颤巍巍，褐色中带着粉，挂了淀粉之后，略带一些透明，滴落着红色的辣油。何倩塞进嘴巴里，好嫩，好香，有点辣，但是不是特别辣，味道真是一级棒，以她前世应酬那么多，吃了那么多的馆子，对这个菜的评价，依然是好吃，很好吃！
　　却见他已经玻璃杯里倒了水：“要不要喝口水，解解辣？”
　　何倩连连摇头，把牛肉吃下去说：“不用，不用！刚刚好！”
　　她自诩为会做饭，也没有到这种程度，他说自己是业余大厨还是谦虚了啊？这绝对是专业的啊！
　　听她这么说，仇君毅笑地开心：“口水鸡也是这个辣度，可好？”
　　何倩点头：“好，就这样。”
　　他戴了一次性手套从冰水里捞出鸡，撕开鸡肉，放在盆里，刚才调好的带辣油的酱汁倒进去，拌匀，看见她过来，眼神看向筷子：“来试试味道！”
　　何倩拿了筷子试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伸手翘起大拇指，难道这就是不想做个体户的厨子干不好航天？还缺了点什么？对！还得把电气工程给嵌进去。
　　他把口水鸡换了深盘，雪白的盘子，红油嫩鸡，色香味俱全啊！
　　他将鱼从烤箱里取出，淋上蒸鱼豉油，码上葱姜丝，热油淋上，滋滋声响，何倩继续端菜：“饭菜好了！”
　　看着一桌菜，要是跟前世有手机，有朋友圈，她铁定要拍一张，大约是够上美食节目了吧？
　　其他人上桌，陈教授叫：“哇哦！这真的是大餐了！”
　　按照仇君毅的说法，他降低了辣度，等于是微辣的口感，适应了大家的口味，连小朋友也对水煮牛肉连连光顾，可见是多么受欢迎。
　　吃到后面，陈教授对着陈师母说：“看吧！你的卤肉饭没有市场了吧？”
　　仇君毅举手：“我要来一碗。”
　　何倩也跟着举手：“小半碗，还要半个蛋。”
　　胡奶奶叫：“我跟倩倩分一个蛋。”
　　这会儿陈教授才想起：“哎呦，说要喝酒的！”
　　大家恍然，太过于专注这些菜，居然忘记了，刚才说要把陈教授的高粱酒给喝了，陈师母笑着说：“他故意的，就是为了有下一次。”
　　陈教授在那里说：“我都等不及这个下一次了！”
　　胡奶奶笑：“下一次去我那里？”
　　“好啊！”
　　跟陈教授夫妇道别之后，仇君毅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出来：“何倩！”
　　“嗯？”
　　“周一早上你别来学校门口了，我来这里和你汇合？一起去TE集团？”
　　“巴士站在学校边上。走过去方便。”
　　“那，好吧！”仇君毅跟她挥手道别。
　　何倩和胡奶奶一起牵着小朋友散步回去，小朋友一蹦一跳，很开心。
　　门口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何倩拍了拍小家伙的头：“看，谁回来了？”
　　孜学飞一般地扑过去叫：“爸爸！”


第22章 一起参观工厂
　　陈凡白衬衫黑色西裤, 站在车边，手边还有个行李箱，显然是从机场刚刚过来。
　　伸手一把抱起小朋友，问：“跟奶奶和姐姐在外面玩呢？”
　　“嗯！今天有个哥哥, 给我买了糖, 还有薯片, 还有……”小朋友见到爸爸, 说不完的话, 跟那天和他妈妈见面截然不同，可见陈凡还是很疼孩子的。
　　何倩开了门，打开了灯, 进到了屋子, 胡奶奶问陈凡：“来了多久了？”
　　“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了。”
　　“陈先生喝咖啡对吧？”
　　“麻烦给我倒杯牛奶, 再来两片面包？如果有的话。”
　　“晚饭没吃呢？”
　　“没有。”陈凡笑了笑, “下了飞机就来这里了。”
　　胡奶奶站起来：“我给你去煮碗面条。”
　　何倩想奶奶要跟他聊聊，毕竟那天的事情很奇怪, 好似奶奶也不知道里面的缘由，她站起来说：“奶奶，我去吧？陈先生, 西红柿鸡蛋面, 可以吗？”
　　“好，谢谢你！”陈凡感激地一笑。
　　何倩去给他煮面条，胡奶奶和陈凡在客厅里聊天。
　　何倩素来对自己的手艺挺自信的, 今天给仇君毅这个业余大厨一打击, 有些怀疑自己做的菜是不是真好吃？
　　她砸吧了一下嘴，刚才的菜味儿仿佛还留有香味，太刺激味蕾了。
　　算了算了, 人比人气死人。人的大多数痛苦都是来源于比较，自己的手艺好歹也有两辈子了，要自信。
　　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放在桌上，何倩：“陈先生，面条好了。”
　　陈凡坐下拿了筷子，大口大口吃面条，孜学爬上椅子说：“爸爸，哥哥的菜，好吃！”
　　何倩刚刚建立的信心，被小东西摧毁。听见这话，陈凡把面条咽下去，说：“姐姐做的菜很好吃，很好吃！”
　　孜学那个老实孩子：“哥哥的好吃。”
　　陈凡有些抱歉地看向何倩，何倩拍着小朋友的脑袋：“那行啊！以后别吃姐姐做的菜，好不好？”
　　这下小脑袋瓜子转不过来了，低着头在那里盘算，胡奶奶笑：“还想要挑？小没良心！”
　　陈凡一口气把面带汤全部吃完，抽了纸巾擦了嘴：“真的太好吃了，谢谢！”
　　“你这是饿的。”自己要有自知之明。
　　去洗了锅子，何倩走过客厅，打算回房间去，毕竟这是人家的事情。
　　陈凡抬头，对她说：“何小姐，真的很感激。如果不是你，孜学要是跟了他妈妈去，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不客气，应该的。”何倩回了房间，打算洗澡。
　　听见门口敲门声，她打开门，孜学扑到她身上：“姐姐，我要睡觉。”
　　这些天，何倩一直给他洗澡，陪着他入睡，他已经习惯了。
　　何倩伸手过去，牵着他的手，客厅里陈凡停止了说话，仰头看何倩，何倩说：“我带小朋友去洗澡，他今天累了一天了。”
　　“好的，谢谢你！”陈凡再次表达了感谢。
　　给小朋友洗好澡，今天的盘丝洞就听到一半小朋友就睡着了。
　　何倩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之后，靠在床上，想着明天要跟仇君毅一起去TE集团的事情。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外头敲门声传来。
　　何倩拉开了门缝儿，看见陈凡已经换了居家服，对她说：“何小姐，能出来一下吗？”
　　“你稍等！”何倩穿了贴身内衣，再套了居家服，走了出去。
　　陈凡把一个大牌的购物袋放在桌上说：“何小姐，那天的事情真的很感激，我在欧洲开会，没有办法赶回来。你真的帮大忙了！”
　　何倩推过去：“陈先生，举手之劳！”
　　“没有你，姨妈未必能护得住孩子。我知道买其他东西都不合适，只有包包，小姑娘都喜欢，也不会引起什么误会。如果你这个都不收，我就很难办了。”
　　何倩一想也是，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还是用钱去解决，情分欠来欠去最麻烦，她收下了这个包：“那就谢谢了！”
　　“是我该说谢谢的！晚安！”陈凡笑着说。
　　“晚安。”何倩拿了手袋进房间，打开仔细一看，藏青色的编织牛皮背包，LOGO不明显，质感和设计非常棒，又很实用，可见陈凡这份感谢是花了心思的。
　　早上起床，洗漱之后，出去晨跑，看见陈凡坐在客厅。
　　何倩跟他点头，跟他说了一声：“背包很漂亮，谢谢！”
　　“你喜欢就好。”
　　“小朋友今天就跟你回去吗？”
　　“恐怕没办法带他走，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保姆。”
　　“有国内的留学生过来读书，带家属的。这种比较合适，文化程度也不会低，而且老公在这里读书，起坏心的可能性也小。”
　　“我也这么想，一下子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
　　何倩想起张姐来：“我认识一位大姐，勤快尽心。要不你去找找看？她在那家人家做工，晚上的话六点做过晚饭就走了。你可以去她现在的雇主家里找她。”
　　上辈子，王翠花那个脾气不太好伺候，张姐在那里做工，为了点工钱，真的是尽心尽力了，可还是时常被王翠花在那里指桑骂槐，受了不少窝囊气。相对的，陈家父子伺候起来要简单一些。而且，何家马上房子要卖掉了，张姐肯定需要另外找雇主。
　　何倩把张姐的名字和何家的地址给给了陈凡，陈凡决定过去找一下。
　　何倩出门跑步，胡奶奶从外头进来，看见陈凡，胡奶奶问：“孜学还没起床？”
　　“还在睡呢。”
　　“你跟周莉莉最好早点把事情给解决了。”
　　“我知道，我会提起诉讼，取消她的探视权。”
　　“我和倩倩马上要开学了，也要忙起来了，没空给你看孩子了，你自己快点安排好。 ”
　　陈凡轻笑一声：“姨妈，反正你这里地方也大，一共就你和何小姐住，不如我来跟您一起住，孩子也有个照应。”
　　胡奶奶皱眉，嘲讽地一笑：“你打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不就是看上小姑娘了？我跟你说，想都不要想，你不配。”
　　陈凡一滞：“我怎么就不配了？姨妈，我学历也好，前途也好，都很不错的，就是带了个孩子。我看何小姐对孩子也有爱心。你知道孜学以前被他妈虐待过，如果有何小姐这样有爱心的妈妈，能够抚平他心灵的创伤，对孩子很有好处。”
　　胡奶奶笑出声来：“阿凡，这么些年了，你都是在考虑你自己。倩倩嫁给你，她可以得到什么？你是给孩子找后妈，她这么优秀的小姑娘，需要去做人家后妈？你是不是想多了？你不要用你以前的招数，用在倩倩身上。”
　　陈凡站了起来：“姨妈，如果能追到何小姐，我一定好好待她，认真和她过日子，其实我和周莉莉就想好好过日子了，要不然也不会有孜学。”
　　胡奶奶很不高兴：“你和周莉莉的事情还没了结，你又在想下一步了？陈凡，你的每一步，就是想着什么样才对你最有利。姨妈跟你说一句，倩倩是个好姑娘，你别去招惹她，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姨妈，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胡奶奶有些心烦，想着等何倩回来好好跟她说说，别好好的女孩子被陈凡这种男人花言巧语给骗了。
　　何倩跑步回来，洗了个澡，出来吃早餐。
　　孜学今天穿着小T恤，短裤，还戴了个帽子，很精神：“姐姐，姐姐！爸爸说要带我去乐园。一起去好不好？”
　　何倩手里事情还不少，明天要和仇君毅去TE集团，马上又要开学了，再说她和陈凡，就算是上辈子，也不过普通朋友，这辈子连熟悉都算不上，一起带孩子出去，不合适：“你和爸爸去吧！姐姐手里事情很多。不能陪你玩了！玩得开心啊！”
　　见陈凡上身一件粉色的T恤，一条牛仔裤，一双球鞋，三十五六的人了还把自己装成二十五六的样子，有装嫩的嫌疑。
　　他笑着劝她：“一起去吗！孜学很喜欢你。”
　　小朋友摇着何倩的手，央求：“姐姐，去吗！”
　　是她多想了？还是说这位陈先生认为她又会做饭又会带孩子，要把她当成免费保姆？这种不合适的话也说出来？
　　“真的没空，玩得愉快！”何倩对陈凡说。
　　陈凡摸摸鼻子说：“那下次？”
　　何倩没有回答，小朋友有些失落地离开，何倩笑着和他挥手。
　　胡奶奶从后院出来，脸上带着笑：“父子俩走了？”
　　“走了！”
　　“倩倩，陈凡这个人不适合做老公。”
　　“我知道，说白了就是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
　　胡奶奶看她明白，也就不多说了：“我今天有个聚会，要出去。”
　　“好的。”
　　何倩忙着自己的资料，中午她一个人随便吃了点，把昨天和仇君毅的整理的点，重新誊抄，做成比较规整漂亮的表格。这个时候还没有Excel，要不然不会这么麻烦。
　　下午三点多，陈凡带着孜学小朋友回来，小朋友一进门就来找她：“姐姐，给你！”
　　他塞给何倩一个毛茸茸的公仔，何倩接过公仔：“好可爱，孜学真是个贴心的小朋友！”
　　“爸爸说，姐姐一定会喜欢。”
　　这话画蛇添足，别有意味，希望不是这个陈凡教孩子的。利用孩子追女人？而且在屁股还没擦干净之前？那就太恶心了。
　　“何小姐，帮忙带一下孜学，我去找你介绍的张姐聊聊？”
　　“好！”
　　晚餐的时候，陈凡回来，胡奶奶问他：“你保姆找好了没有？我和倩倩马上开学了，孩子也要上幼稚园。”
　　“何小姐介绍的张姐说她没空，所以我要另外找，姨妈你和何小姐不是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学吗？我和孜学在这里再住几天，找好了立马就搬。”
　　胡奶奶点头：“尽快吧！”
　　吃过晚饭，何倩要收拾碗筷，胡奶奶说：“阿凡，既然你要多住几天，你也不是孩子了，家务一起分担，以后碗你来洗！”
　　陈凡一脸懵逼地看着胡奶奶，又看向何倩，何倩吃完饭，放下碗筷，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知道胡奶奶这是对陈凡不满了。
　　胡奶奶起床早，早餐多是她准备的，今天是鸡蓉粥配上荷包蛋，加上一人小碗水果。
　　何倩起床吃了早餐，餐盘放在那里，既然胡奶奶让人去洗就让他去洗呗！
　　陈凡洗了之后还要开车去上班，虽然他们这种职位是弹性工作制，没有迟到早退之说，可真让他每天洗碗？胡奶奶还安排了他客厅和餐厅的打扫，另外孩子的衣服他既然回来了，之前都是何倩顺手放洗衣机洗了，现在他自己来。
　　不是？他一个大男人，做这些？心里不太舒服，却不得不做。
　　何倩拿着包出门，没有拿他送的包，就是一个普通的背包，出去之前跟正在洗碗的他点了点头。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这个陈凡先生能配那位周莉莉女士也是天作之合。上辈子是看精装的陈凡，人五人六，这辈子简装版的，唉！
　　不想了，大家两个世界的人，到学校门口，仇君毅已经等着了，一见她就招手。
　　一起去车站，巴士过来，何倩先上了车，他跟着上来在她边上坐下。
　　车上，何倩拿出她准备的表格，刚好仇君毅也拿出他的表格，一看思路还差不多，不禁相视一笑，何倩：“下次一定要先交代清楚，免得做重复劳动。”
　　“是！”仇君毅笑着说，“还是用你的，我的字迹太潦草。”
　　见到迈克，何倩把自己的表格拿出来，她和仇君毅一起跟迈克沟通，迈克其实就是个传声筒，压根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这些疑问当然回答不了，拿着单子出去打电话了。
　　“这样办事儿效率太低。”
　　“我也觉得，要是能去他们工厂参观一下，顺带跟现场的专业人员一起交流，肯定会快很多。”何倩说。
　　“那就去工厂。”
　　“人家肯吗？”
　　“商量呗！”
　　等迈克一过来，仇君毅从包里拿出一盒烟，给迈克递烟。何倩很意外，跟仇君毅相处几天下来，他好像不抽烟，怎么今天就？
　　“走一起抽烟去，Cherry不抽烟，也不喜欢闻烟味儿，别熏坏她了！”说着仇君毅拉着迈克出去抽烟。
　　何倩等在里面，仇君毅怎么知道她不喜欢闻烟味儿？
　　仇君毅和迈克出去了一会儿，等他回来，听仇君毅说：“Mike说带我们去他们的工厂，找他们工厂的设备主管，那个设备主管在工厂里三十年了，老设备线很了解，走吧！”
　　这人怎么做到的？跟着迈克一起下楼取车，仇君毅一上车就坐在了迈克的副驾驶的位子，仇君毅和迈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从国际关系到政治体制，都能搭上边，跟京城那些侃爷还真有的一拼。
　　很快车子上了高速，因为有一段距离，何倩上车闭上了眼，还是仇君毅叫她才醒来。发现已经下了高速，转了两道弯，进了一个厂区，白色的厂房，绿色的腰线，上面有TE的LOGO。
　　“已经到了？”
　　“你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仇君毅笑着说，何倩不好意地笑了笑。
　　迈克填了访客单，带着两人去了一间小型会客室，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姐，拿了两本册子，给他们两人，开始跟他们讲工厂的安全规则，说完护目镜，安全头盔，防止砸鞋套加上反光背心全部递过来。
　　何倩对着仇君毅说：“这个真要跟老外学习。”
　　“可不是？安全生产一定要刻进骨子里。”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你们买过去的那种生产线，我们只能带你们看那条比较接近的设备线……”迈克叫了工厂的一个设备人员过来，带着两人一起进车间。
　　何倩上辈子做的是房地产和金融，但是她的好友郑晓彤是制造业出身，说实话，愿意沉下心做制造业的真的都是值得佩服的。制造业苦、累、脏，来钱慢。可制造业是基础，没有发达的制造业，这个国家就不是真正的强国。
　　记得都快新世纪了，郑晓彤的工厂跟这里现在的工厂还是差了一大截，直到零几年开始走上快车道了，才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何倩和仇君毅一直在发问，何倩不得不说，同样是来读研的，她的机械水平，为什么没有仇君毅的那样的电气水平呢？他都已经老道得能和人探讨实用方面的细节了。她一细就不行，有了这个认知，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人和人就差那么多吗？
　　有了实物，配上图纸一切都清晰起来，而且对方人就在这里，一抓一个准，两人将问题问得七七八八，问题未必能得到完全反馈，但是找到了人。
　　这里的工厂中午没有免费的午餐，到了时间大家都在吃自己带的午餐。
　　迈克拍着他们的肩膀说一起吃饭，带着他们出去吃了快餐，下午回来继续。
　　仇君毅在何倩身边，贴着她的耳朵：“晚上请他们一起吃个饭？”
　　何倩略微偏过去一些，他知不知道热气哈在耳朵里，很痒？让人忍不住脸红？再说了他们说华文，这些人听得懂？用得着靠那么近吗？
　　她故作镇定，往后仰：“一顿饭，可不便宜。”
　　仇君毅意识到自己贴太近，有些尴尬，侧过头：“没事，我来请。去城里吃个饭，再泡个吧。”
　　何倩知道，这个项目要做好，这些必不可少，毕竟做事的是人，无论是哪个角落的人，总是讲人情关系的，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别问有多少真心，只要能见面一个熊抱，就能方便很多。
　　因为要出门何倩还是多带了点钱：“我带钱了，没问题！”
　　“我来就好。”仇君毅，“你等下跟胡教授说一声，咱们晚上不回去了，这里开个房间。”
　　何倩一脸问号，她是不是听错了？脸上有些发烫。
　　仇君毅看她的脸一下子反应过来，说：“我的意思，咱们一人开一间房。”
　　他又意识到这是越描越黑了，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这个动作把何倩逗笑了，他傻乎乎地挠了挠头。
　　等那群人下了班，先是吃了墨国菜，量大价格也不贵，再去一家酒吧喝酒，仇君毅给她要了软饮，他自己倒是陪着老外们一杯接一杯喝。
　　酒吧里声音吵闹，让何倩思维发散，上辈子这样的场合，多半是她唱戏，喝酒聊天，不冷场，而季明瑞则是装逼，毕竟人家是归国华侨，从小长在国外，各种高大上。两人相互搭配也算是相得益彰。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看过郑晓彤，酒桌上的放肆，高兴了哥哥姐姐乱叫一通，不高兴了拍桌子骂娘，倒也爽快肆意，然而她做不出来。
　　那时候郑晓彤搂着她叫：“妹啊！活儿你干，名他出，算个什么？”
　　“夫妻之间分什么彼此，这些产业总归是一起挣下的。”
　　“傻子！”郑晓彤有时候会这么骂她，那时候她还觉得自己不像郑晓彤那样有攻击性。
　　“何倩！”听见这个声音，何倩回过神，听仇君毅说，“是挺无聊的，再等等，好吗？”
　　“嗯！”
　　这是工作，活儿都他干了，她哪里能说什么无聊？何倩摇头笑笑，“别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好！”
　　喝酒喝到深夜，何倩想仇君毅已经付了晚饭的钱，喝酒的钱就她来付吧？不过说他喝得已经醉了，付钱还很稳当，说他没醉吧？看上去不太清醒。
　　一起回了边上的酒店。进房间前，仇君毅捏着眉心：“明天，你带着脑子，把该要的资料全部要了，我们那个是旧一代的产品，有很多资料已经散失了，但是新一代的产品，只是改良了其中一部分，所以拼凑起来，也就能七七八八齐全了，再说了有了新一代的资料，我们还能摸索改良。我估计脑子带不全了。”
　　何倩笑着说：“好！你快去睡吧！”
　　第二天，仇君毅本来是双眼皮，成了多层眼皮，整个人看上去就是没有睡醒的样子，一见迈克，立马复活，一把将他抱住，兄弟，哥们一顿乱叫。
　　迈克也是特高兴，两人在一起逼逼叨叨，还约了下次，仇君毅请他吃华国菜。这次迈克不干了，非要约仇君毅去他们家吃饭。
　　再进他们工厂，昨天那些哥们，一个个把相关的资料给复印了过来，何倩一个个标注，有些那些是有什么区别，到时候回去要自己做整理。
　　吃过饭从工厂出发回来，之前逼逼叨叨没完没了的仇君毅，闭上眼睛睡觉，可见昨晚真的喝多了。
　　迈克热情地将他们直接送到大学门口，不过一下子，仇君毅就满血复活，一把抱过迈克，那种哥俩好，好似不是昨天才认识，而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两人约好下次一起吃饭喝酒。
　　迈克开车离开，仇君毅说：“找个快餐店，我们把资料分一分，分头干活去。”
　　“好！”
　　两人正准备离开，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君毅！”


第23章 想用笑填满你的人生
　　大波浪, 太阳镜，大红连衣裙，皮肤白皙，身高腿长, 很有明星范儿。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 将墨镜摘下, 露出一双明亮美丽的大眼睛, 越过何倩, 注视着仇君毅。
　　何倩一声“卧槽！”，这不是那个谁？上辈子在圈子里时常显摆自己是Old Money的那个？
　　刚开始她叫胡太太，后来叫邹太太？再后来？不不不, 仔细想想, 她的名字是什么？她从小有小轿车乘, 别人在没饭吃的时候, 她吃着蛋糕，喝着咖啡。这些都想起来了, 何倩还是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只见她快步走过来，伸手一把勾住的仇君毅的胳膊，笑得如水温柔：“姨夫姨妈怕你一个人在国外, 没人照顾。让我过来照顾你！”
　　仇君毅十分不怜香惜玉地甩开了她的胳膊, 冷淡开口：“我不需要人照顾。”
　　“你也真是的，爸爸终究是爸爸？你爸妈，还有你爷爷奶奶, 都很关心你呢！”美女笑着说他, “走吧！我已经让朋友给我们租了房子，我们去看看。”
　　何倩打量着年轻气盛的仇君毅，陡然之间灵光一闪, 这个女的叫“李梦”，想起名字，再对上背景就简单了，她家里人很多从事银行金融这块，只是后来家中大佬违法进去，家族虽然没有完全倒，却也没落了，现在李梦家里确实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何倩想起初见仇君毅的那一眼，气质太好，原来是那种家庭条件的人家啊？说什么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一个从小生活在困顿中的人，怎么可能有他这样的性格？又不是跟自己这样历经了重生，才能看开一些事。那些话不过是夸张而已，他恐怕不知道真正的相依为命，真正走投无路，面临绝境，走过桥上，甚至有一跃而下的冲动是什么感觉吧？
　　看看？就是个跟家里闹别扭的年轻人，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他跟家里闹别扭，自己却是挚爱的亲人早已离去，有血缘的不过是一匹匹豺狼虎豹。
　　何倩对这种小情侣闹矛盾没兴趣，对仇君毅说：“看来你今天还有事情，要不明天我们再一起碰？”
　　“为了这点杂事，去影响正事儿？”仇君毅说，“走，我们继续去把资料给分了。”
　　何倩还没动，李梦伸手过来拉仇君毅说：“别闹了好不好？”
　　仇君毅退后，脸板了起来：“李小姐，你才是胡闹，我是来留学的，住学校，有手有脚，真不需要人照顾。另外，请不要用‘我们’这个词，我和你放在一起不合适。”
　　何倩转身要离开，她站在这里不合适，仇君毅对着她说：“你略微等等，我这里马上就处理完了。”
　　听仇君毅这么说，原本挂着笑脸的李梦终于没有办法坚持维持笑脸了。
　　仇君毅好似眼瞎，根本不顾美女的感受：“李小姐，我手里还有正经事要做。我没办法管你来米国干什么，这是你的自由。但是请不要妨碍我的学习和生活。我出来之前，曾经约过你，非常郑重地跟你深谈过，我以为已经说明白了。”
　　仇君毅转身对何倩说：“走了！”
　　李梦快步走过来，堵在了两人前面，一双梦幻般的大眼蓄满了水，转过头，似乎倔强地擦了眼泪，又转过来说：“君毅，你为什么这么犟呢？我们两家世交，父母也好，祖辈也好，都希望能够延续上一辈的情谊。我们的关系也是长辈们的期望。”
　　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何倩倒是觉得仇君毅还是很干脆的，这个小姑娘这样缠着人家小伙子，很掉价。
　　她这样的纠缠，许是惹恼了仇君毅：“既然是延续上一辈的情谊，你去找张峰和朱美云生的两个傻儿子，他们不刚好需要照顾吗？我姓仇，不姓张，跟张家没关系，你们李家门第太高，我高攀不上。”
　　姑娘哽咽：“君毅，你怎么这么狠心？”
　　仇君毅脸色更加难看了，似乎无法按捺脾气：“这他妈就叫狠心？好好跟你说，叫你不要掺和进这摊子烂事儿，是为你好！睡大了人姑娘的肚子，不负责任那才叫狠心！自己生的孩子全是傻子，才想起外边还有个野种，把人母子活生生拆散，那才叫狠心。逼迫自己的老婆接纳私生子才叫狠心，明白吗？你从国内追到国外，有意思吗？我会看你一眼吗？”
　　这话里内容有些多，何倩推翻一开始的想法，有隐情。
　　那姑娘退后一步，颤抖着下巴，泪水涟涟：“我的一颗真心，你就看不见吗？”
　　她的逻辑让何倩有些看不下去，这不是真心看得见看不见的问题，人家压根就不想看。
　　仇君毅一脸不耐烦：“我看见了，你硬塞给我，我就应该要？这种事情有强买强卖这个道理？”
　　“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何倩看着仇君毅毫无感情，仿若看一个智障地说：“跟你没关系，我心里有谁也不会有你。”
　　卧槽！这个仇君毅杀伐果决，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人家不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句句暴击。
　　小姑娘看着何倩，满眼幽怨，何倩暗叫不好，李梦不会把自己当成仇君毅的心里人了吧？这是要误杀？
　　小姑娘终于满脸是泪，非常可怜地跑了，跑得让何倩玻璃心肝为她打颤。可见再世故的女人，也曾经有过一段清纯岁月，只是这个岁月里有人把纯情戳得粉粉碎，仇君毅就是李梦的纯情粉碎机，而季明瑞则是把自己当年的纯情全然给毁了。
　　仇君毅呼出一口气，说：“走吧！继续干活去。”
　　何倩满心感慨地进了快餐店，买了可乐，仇君毅把资料拿出来，开始若无其事地分资料。
　　这个男人真是无情冷漠，郎心如铁。
　　仇君毅发现何倩在看他，笑得两个酒窝好深，眉眼带着桃花：“很好奇？”
　　何倩连连摇头：“不好奇。”人家的感情，她好奇个屁？
　　“先分完资料！分完，我来给你讲一个比电影剧情还要狗血淋头的故事，让你夸我一夸。”仇君毅笑着说。
　　卧槽！这种事情还值得夸耀？
　　资料分干净，仇君毅去洗了个手，又要了鸡块和薯条。拿过来扯开了番茄酱，倒在薯条盒子盖上，蘸着吃：“当年重工企业内迁，我妈顶着我外公的名额，被县里安排进那家企业去做工人。有个词儿叫‘蜀犬吠日’听过吗？”
　　何倩黑人脸问号？怎么一边说他妈，就转到了什么“蜀犬吠日”上了？
　　“川中一年到头见不到太阳，还多雾气，所以川中的姑娘皮肤好，跟水灵灵的大白菜似的。同样，她们跟川中的狗一样，没见过世面。川中的狗看见太阳要叫。我妈这种傻乎乎的，空长了一张脸，没长脑子，十八岁少女，被一个从京城来的大知识分子追求，不知道方向了，以为自己仙女下凡，没多久，大了肚子。”
　　他这是说起身世来了？看着闲适地吃着薯条的仇君毅，这货是怎么做到，说自己的悲凉身世，还能调侃的？
　　“然后呢？”
　　“到这个时候我妈才知道慌了，她去找人要结婚了。人家跟她说一定会娶她。可没两个月，那个男人消失了。我妈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有人跟她说，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她还不信。她还在幻想，拼了命把我生了下来。终于，她打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地址，抱着我去京城找她的情郎，给我找爸爸！到了京城，才发现现实是那么残酷，那个男人的爱人又漂亮又有气质。幻想破灭，她抱着我回家，咱们娘俩相依为命，过了十四年。”
　　仇君毅强调：“从这一段，你可以发现，我妈就是天真了些，她绝对没有想要去插足人家的婚姻。”
　　基于仇君毅的叙述，何倩发表自己的看法：“对，男人是个垃圾。”
　　得到肯定之后，仇君毅说：“如果一切就这样了，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转折来了。”
　　何倩等着下文，这货居然在啃鸡块，他这是说书呢？还要给你且听下回分解？
　　仇君毅放下鸡胸骨继续：“那个斯文败类的老婆，连着生了两胎，都是智力有问题的，还敢再生吗？不知道那些年，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总之，十四年以后，达成了一致意见。把外头的这个私生子给接回家。”
　　“于是，他们拆散了你们母子，把你接回了家？”何倩这么问。
　　仇君毅喝了一口可乐，挑了挑眉，呵呵了一声：“如果让他们这么简简单单把我给接回家，那还是机智如我吗？”
　　“来来来，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机智的？”何倩也是被他给逗笑了。
　　“我妈傻了一次，还要傻第二次，听他们说如果我去了京城，前途远大，为了我的前程，哪怕她再舍不得，也要把我送走。他们跟我妈提了条件，接我出去之后，必须让我跟我妈断绝联系，我妈也答应了。”仇君毅笑着说。
　　“真不要脸！还让你断绝跟妈妈的联系？”何倩一直以为何远光不要脸，没想到这个小仇的渣爹一家子更不要脸。
　　“我妈傻啊！自以为为我好。”他嘿嘿一笑：“知道我怎么干的吗？”
　　“你拒绝了？”
　　“不，我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不想认你，就把你扔角落里，任由你发霉，要是人家想认你了，挖地三尺都能把你给找回来。所以我找了张家的老爷子，提出了我的建议。”
　　何倩听他娓娓道来，十四岁的他，找到张家老爷子，跟老爷子面对面谈。
　　他跟老爷子说，如果他现在以私生子的名义回到张家，他在学校里被人嫌弃不说，张家也没脸，再说了他渣爹老婆的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弄个私生子回来，他们家脸上也不好看。
　　于是那个张家的老爷子问他，那么他想怎么办？
　　他跟老爷子建议，让张家对外宣称，张峰以前在川中曾经被当地的一个农民给救过一命，现在那个农民死了，留下个儿子。那个农民的老婆找上门来请张家照顾，张家感恩，将他从川中接出来，生活在张家。等他读完大学，借口受张家恩惠太多，而且跟张家一家子处出了感情。张家两个儿子都是低能儿，所以想要报恩，认张家夫妻作为父母，认张老爷子做爷爷。到时候再把姓改过来，不是顺理成章？
　　私生子是下下策，这样一来倒是变成互相报恩。那个男人不必背负出轨有私生子的名声，他老婆也不用承受他人异样的眼光，被人笑话替老公养私生子。还有个好处，变成养子，受了张家的恩惠，照顾两个傻弟弟，就是天经地义的了。毕竟名义上他们家对他有恩吗？
　　听到这里，何倩不禁为他拍案叫绝：“你的好处，就是不用跟你妈断绝来往，因为那变成了救命恩人的老婆。”
　　“对啊！老爷子，当时可兴奋了。认为我比他那个儿子强，做事细致周全。他答应了！”仇君毅很嘚瑟，“这么做，还有个好处，我不用叫那个男人爸爸，我叫他叔叔，叫他老婆阿姨。我寒暑假能回去跟我妈住，我妈也能来探望我，我利用寒暑假挣钱，鼓励我妈开辣子厂。他们一家子都在电气行业，我就考了Q大的电气工程。一切都朝着他们最希望的样子走。他们可高兴了。”
　　何倩却有些为他难过：“你没有去读航天不可惜吗？”这个年代又没有双学位一说。
　　“电气工程是一门非常宽泛的学科，在航空航天领域也是关键性的学科，所以我学这个也不算跑偏。不过我在学校里，我常去航天那块蹭课。”
　　“Q大航天并不是最强的。”何倩还是可惜，他应该去哈城跟小张做同学。
　　他笑：“我有天赋。”
　　何倩瞪大眼睛，她自作多情了，这个臭不要脸才不用她可惜！翻了个白眼，喝可乐。
　　“大一那年，教授就带我一起进入项目，张局长那时候还在京城吗？后来不是调往江城吗？那时候张局长就希望我去江城航天研究所。”他笑着说，“当然，张家也帮我把路安排好了，我大学毕业进那个男人现在在的国企，然后跟他老婆的外甥女，就是那个李梦结婚。”
　　何倩笑：“想得可真美！”
　　仇君毅撑着脸：“就是，大三到大四那年，他们让我把姓改过去。留学是个绝佳的借口吧？改了姓，我已经提交的资料怎么办？成绩怎么算？被我给拒了。”
　　何倩听着他把一个悲伤的故事说成了一个喜剧：“然后呢？”
　　“我出国之前，他们给我办送行宴，Q大毕业，被陈教授亲自选中，邀请来C大读研，多牛逼，多有脸？他们让我在那天当着众人地面认那对夫妻作爸妈，让我认祖归宗。那天，我是主角……”
　　这么一张俊脸，此刻何倩发现有点欠抽，他干什么了？他当着张家亲朋好友的面，勾着那个男人的肩膀：“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我今天要是认你做爸爸了。只能证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黑白。”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当初拿我妈寻开心的时候，想过有我吗？我妈抱着我来找你要个说法的时候，你想过要我吗？因为你们张家要绝后了，自以为施舍，从我妈身边想要把我抢走，要求她跟我断绝关系？你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
　　当时那一家子脸色全变了，他把前因后果摊在台面上说，他渣爸骂他是白眼狼。
　　“你哄骗我妈的时候，是想和她生儿育女吗？不过是解决你的生理需求而已。我出生到十四岁，你养过我一天？”
　　人家就说了，如果不是他们把他从乡下弄出来，他就考不上Q大。这家伙哈哈大笑：“我考不上Q大，高中里我一直年级第一，高考我全市第五，放到乡下县城，我就考不上？你想多了吧？再说了我从乡下出来，第一天就住校……”
　　他提醒张家，他到京城之后，一个月回一趟张家吃一顿晚饭，寒暑假全部回乡下，从来没有问过他们要一分钱，这个时候，他从包里拿了一刀大团结：“连前带后我吃过你们几顿饭？一千块够不够？不够，再来一千？”
　　何倩脑补这货甩钱的嚣张样子，仇君毅笑得畅快：“我扔给他们两千块钱，扬长而去！”
　　“你可真是个心机boy！小小年纪就这么多的心计，而且还能用这么多年排布下来，把人耍得团团转。”何倩不得不服，她这个重生的，都甘拜下风。
　　仇君毅倒是也认，他非常认真地看她：“所以你认为今天我的心机在哪里？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世扒拉给你听？”
　　何倩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仇君毅说：“我对李梦一直不理不睬，很多人都为她抱屈。我和她没可能，我对她这个态度，自认为也是为了她好。”
　　“你怕我劝你，插手你的私人感情？”何倩笑着问，“我不会这么无聊。”
　　“为什么不？我们是搭档，是朋友。朋友之间给点建议不很正常？与其让你在心里嘀嘀咕咕，认为我太绝情，倒不如说开去。她是张峰爱人的外甥女，朱美云姐姐的女儿。朱美云生了两个儿子，都是智力低下，不敢再生。要么让张峰出去找人再生，要么把我领回家。我妈至少没有去插入她家庭的想法，所以她才决定把我领回去。但是，她怕跟我没有血缘，所以想把李梦嫁给我。而我自始至终，都是想要甩开他们家，怎么可能跟她有一点点的牵扯？”
　　“可张家认为，还能挽回你！所以任由李梦过来，如果你能够和李梦在一起，就不可能脱开张家？”何倩站在他的角度想事情。
　　“就是这样。张家拿李梦当成拴住我的绳索，也不看看李梦够不够这个资格。”
　　“知道了，不会劝你。”
　　仇君毅满脸堆笑：“万一要是张峰跑过来，假扮我女朋友行不？”
　　“要是他给我钱，让我离开你呢？”
　　仇君毅皱眉：“国际金价多少钱一盎司？”
　　“380？390美金一盎司？大致吧？”
　　“你跟他说，在你心中我堪比黄金，按照黄金给钱，没有一百万美金不卖！”仇君毅敲着桌。
　　“等我拿到钱，咱们对半分？”何倩跟他开玩笑。
　　他笑着站起来：“好啊！就这么办！”
　　何倩跟着他一起走出快餐店，他转身对着她倒退着走：“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要让你夸一夸我！”
　　还有人脸皮厚到，揪着人夸？不过何倩不得不赞叹，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够想出这么个主意，并且能够用这么多年一步一步达成目的，真的不容易，夸夸他：“真的很厉害！”
　　“夸错了，不在点子上，不开心！”
　　这？看着他油腔滑调的样儿，何倩只能往歪处想，想起一百万美金：“果然生财有道，仇大款，让我佩服！”
　　“还是不对。张峰一个国企领导，要真能给一百万美金，早就该吃牢饭了。他给不出，这个钱，你别做梦了。”看着他眉眼弯弯，摇着头。
　　何倩仔细想，难道要她夸他有孝心，还是？
　　都到校门口了，听他无奈地说：“小学数学题啊！一百万美金，每盎司380美金，我的体重是多少？”
　　何倩把盎司换算成克，回答：“七十四点五公斤。”
　　看他指着自己：“大小伙子，一米八七，七十五公斤。多标准啊？你也不夸夸我长得英俊好看，身材好？”
　　何倩被他给彻底逗笑了，这个脑回路？她笑得直不起腰：“真俊，绝对俊！”
　　仇君毅站在边上，看她笑得开心，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直到何倩停下，说：“笑一笑十年少！”
　　“我才二十，你让我小十岁，是什么个想法？”
　　“想给你买糖葫芦，让你追着我叫哥哥的想法。”仇君毅大笑着说。
　　何倩忍着笑，抬腿踹了他一脚：“滚！”
　　“行！滚了！下次见！”仇君毅跟她挥手。
　　何倩没能止住笑容，跟他摆手，转身过去，脚步轻快，跟这个逗比在一起，日子可真精彩！
　　一转念，却又是他那坎坷的身世，她摇头，又想起小张，要是小张也有小仇的性格和心机……
　　何倩摇头，人和人怎么可能一样呢？自己真是傻了，小张跟小仇，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
　　小张的妈妈是六年后长了肿瘤，要是能够提早告诉他，会不会好些？对，得想办法通知小张。
　　小张？从头到尾她就称呼人家小张了？都不知道人家全名，她仔细想小张的地址，小张的地址，最初都是数字编号的信箱，而后来他换过地址，可她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大致的单位名称，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袭来。
　　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仇君毅脸上已经没有灿烂的笑，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之后，狠狠地抽了一口，随即掐灭。
　　她在信中曾说：“应酬那么多，那些人烟雾缭绕，你说香烟有什么好抽的？小张，你可别抽烟，对身体不好。”因为这句话，他从不抽烟。
　　直到听到她的噩耗，半百年纪的他，去到她场面宏大的追悼会，在角落里听着她的女儿在那里声泪俱下地念她的生平。才知道在自己人生最迷茫，最艰难的时刻，那个用文字抚平他心伤的温柔女子，其实是个抑郁症患者。他以为她很幸福，幸福到他不忍心打扰到她，没想到她并没有被珍惜。
　　从那时起，他爱上了抽烟，在一支支烟中，翻来覆去看她留给他的那些信……


第24章 加油！一定能行的！……
　　何倩还在沉思, 被一个声音给拉回了思绪：“何小姐！”
　　陈凡坐在车里停在路边，对她说：“上车。”
　　“一点点路了，不用了！”何倩跟她摆手。
　　“我一样要开回去。上来！”
　　何倩坐进副驾驶里，陈凡发动汽车, 何倩还沉浸在仇君毅这个逗比的笑话里, 脸上没能止住笑。
　　陈凡看着她带着笑, 状似无意地问, “昨晚怎么没有回来？”
　　何倩纯当聊天回答他：“有个国内的项目, 和朋友一起去处理，没来得及回来。”
　　“在哪儿？”
　　“M市的郊区。”
　　“不远，高速一个小时就到了。来得及回来, 为什么没有回家？”
　　何倩听他这种追根究底的口气, 决定给他机会：“和对方的人一起吃了晚饭, 又去泡了酒吧, 所以就没回来。”
　　车子很快，转个弯就到家了, 何倩从车子里出来，陈凡跟着出来，听他说：“女孩子, 泡吧什么的, 最好不好去，很容易出问题。”
　　“有男同学一起呢！大家都是熟悉的，不会的。”何倩用符合二十岁的年轻姑娘的天真烂漫回答。
　　陈凡勾唇摇头笑, 离家很近, 已经到了家门口，何倩先下了车，那个陈凡去停车, 她进来，胡奶奶端菜出来：“倩倩回来了？”
　　孜学过来抱住她的腿：“姐姐！”
　　何倩捏着他肥嫩的小脸蛋：“让姐姐先去洗个澡，等下出来跟你玩。”
　　陈凡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个话。刚才他就注意到了何倩还是昨天的衣服，一夜未回，回来就洗澡，结合刚才何倩一直在笑，他很不舒服。
　　何倩昨天没想到会出去过夜，她又习惯了天天换衣服，更何况现在是夏末秋初，回来肯定第一时间洗澡，洗完澡头发擦得半干，脸上有点潮红。
　　何倩笑呵呵地坐下，小朋友过来蹭在她身边，何倩接过胡奶奶递过来的饭碗，先给小朋友，跟胡奶奶说：“我饭少一点，刚刚还吃了一肚子可乐和薯条。”
　　陈凡皱眉摇头，从内地出来的小姑娘就是好骗，吃个可乐薯条，就能跟人过一个晚上？
　　想想周莉莉，学历没这个何倩高，没有何倩漂亮，自己在那个女人身上还花了不少心思。
　　陈凡突然有些莫名，那天送她一个包，她不会不知道那个包的价格吧？他心里有种明明可以花一块钱买到的东西，砸了一千块的感觉。
　　胡奶奶给她打了一口饭，胡奶奶坐下打开的辣椒酱的玻璃罐，挖了一勺辣椒酱在饭上，何倩接过来也要了一勺。
　　胡奶奶说：“这个辣酱还真好吃。下次问问小仇，什么时候咱们这里有得卖？那天小仇给的两瓶，昨天我一个朋友过来，被他拿走了。 ”
　　“那估计要点时间吧？不过他那里应该还有。”何倩说心里想着，当真辣酱无限量供应？人家说了一刀大团结不行，就两刀，阔气得不行。大约是有的吧？
　　“也不好老是白拿人家的不是？”
　　何倩脸上漾开了一点笑容：“嗯嗯！”
　　“那家工厂的事情很难搞吗？所以昨晚没有回来。”
　　“不是TE的旧设备吗？里面有很多东西不清楚，小仇就和我商量，一起去他们现场参观，找他们的设备人员请教。小仇说跟他们一起吃顿饭，套套近乎，这样以后也好办，后来一起去酒吧喝酒。”
　　“这也是要的，人情往来，哪个国家都一样。”
　　“是啊，果然今天再去他们公司，就拿回来好多资料。下午三点就回来了，跟小仇一起分了资料，等下继续理。”
　　胡奶奶完全没有疑其他，陈凡就不一样了，他注视着何倩的表情，他姨妈问她的时候，不过是说工作的事情，却脸上带着笑。
　　吃过晚饭，陈凡洗碗，胡奶奶在客厅带孩子，何倩到房里去继续跟资料做斗争。
　　客厅里电话响了起来，胡奶奶接起电话：“小仇啊！找倩倩是吧？我给你去叫她。对了，刚才还在说，你那个辣酱什么时候这里有得卖？我朋友在问，好啊！明天我让倩倩过来拿？你送过来啊？不会麻烦吧？”
　　何倩被叫出去，她接起电话，听仇君毅跟她说了些资料上的事情，她去房间里拿了资料出来跟他，对了一下。
　　大概九点半左右，她的门被敲响：“姐姐，姐姐！”
　　“怎么了？”
　　小家伙摇着她的手：“给我讲故事。”
　　何倩有些为难，小朋友很可爱，但是他爸爸其实有点傻逼，最后没有硬起心肠，揉着他的头发：“那走吧！”
　　进入他的房间，今天讲的是红孩儿，小家伙听着故事，抱着公仔熊睡着了。
　　何倩站起来，要出门。看见陈凡站在门口，似笑非笑：“一起谈谈？”
　　这个表情让何倩有些不适，何倩没有接话，去接了一杯水，正在喝水，陈凡走过来，双手撑着料理台，何倩放下水杯：“陈先生要跟我谈什么？”
　　“何小姐，很喜欢孜学。”陈凡笑着说，“孜学也喜欢你。”
　　“我喜欢小孩子，孜学又乖又懂事。”何倩从来不吝啬给人赞美。
　　“考虑过未来怎么走吗？毕竟你已经读研究生了。”
　　何倩笑了：“没什么好考虑的，我是国家公派来留学，读完书就回去，工作也已经落实了。基本就是这条路。”
　　“出来了，还回去？你真的被你们那里所谓的奉献洗脑了吧？你还去过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还去过那种紧巴巴的日子？”陈凡笑出声来。
　　“为什么不？”
　　“何小姐，就算我在台城，那也跟这里差异巨大，你去华人城里看看有多少台城港城的人移民过来？大家争相出来是为了干嘛？”
　　何倩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了腿：“别人来干什么与我无关，我的目的很简单，学习先进的技术，回国到单位里，做个技术人员，能在这一块做出自己的贡献。”
　　“何小姐，你年纪太小，我不得不指出，这些想法真的很幼稚。”陈凡摇头，“首先，你要知道自己是谁。其次，你要知道自己有什什么优势。最后你要知道，未来的幸福在哪里？”
　　何倩饶有兴致：“愿闻其详。”
　　“首先，你是一个女人。其次，你是一个聪明而漂亮的女人。那么我问你一个聪明而漂亮的女人，难道应该一辈子穿着工作衣跟机械打交道？”陈凡在引导何倩。
　　何倩点头：“不然呢？”
　　陈凡摇头，一副这个姑娘冥顽不灵：“你不觉得在暴殄天物？”
　　“那应该怎么样呢？”何倩看上去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女人最大的成功就是家庭。一群可爱的孩子，一个事业成功的老公。”
　　何倩顺着他的思路说：“我曾经也听过一个说法，男人对女人始于怜爱，女人对男人始于仰慕，女人都希望男人能够强一些。你这个话倒是不无道理。”
　　“当然有道理，这么说吧？我是C大金融研究生毕业，我目前是一个基金经理，未来发展会非常不错。这么多年的感情经历也让我明白，一个好女人不可多得。何小姐符合我对女人的所有期待。温柔，善良，有爱心，会做家事。”
　　何倩点点头请他继续，陈凡：“我非常慎重地想和你交往。和你交往之后，我能给你富足的生活，你来到这里，也应该明白快餐都是穷人才喜欢的食品。如果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过那样的生活。”
　　“基金经理，最主要是做什么？”何倩明知故问。
　　“我主要是做股票基金管理，我主理的几个股票……”陈凡总结了一下，“你可能不懂，毕竟内地没有这一块，不过这个你也没必要懂。做太太你肯定是非常出色的。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交往试试？”
　　何倩但笑不语，听他说：“如果我们交往了，我对你也是有要求的哦，作为一个有男朋友的人，要跟男孩子保持距离。按时回家，做家务带孩子要主动，对男朋友要温柔。这些你能做到吗？”
　　“当然。”何倩点头。
　　陈凡往她身边坐：“真是个乖女孩。”
　　何倩站起来：“陈先生，我们刚才交谈的基础，就是男人要比女人强这一块上。目前从自身条件来说，你已经三十五六了吧？不再年轻，而我才二十。从学历上讲，你最多与我旗鼓相当。从赚钱的能力上，还不知道怎么验证。还有一个很糟糕的事情，你已经有孩子了，如果跟你交往，我就要做后妈。从目前的已知条件来说，我没看出来你比我强。”
　　“年纪大的男人，懂得怎么疼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婚姻经历对于他的价值，不会贬值，只会增值，处男并不值钱。你也很喜欢孜学，他会让你厌烦吗？我相信你会视如己出。”
　　何倩很想问他，处男不值钱，难道用成了腌黄瓜条了就值钱了？都几婚头的人了，也好意思来骗小姑娘。虽然自己的内核也不小了，然而谁叫她的外壳才二十岁？
　　看在孜学的面子上，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滚蛋：“我其实很简单，就问你一句，你怎么才能保证，你赚钱的能力比我强？这样吧！我刚刚开了一个股票账户，我们三个月为期限，如果你主理的基金，盈利的水平，是我的账户的三倍以上。或者，你觉得基金要考虑很多其他的原因，也可以拿你的私人账户出来，每周我们实盘一起复盘看看？”
　　“你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想法，跟我一个专业的人来比股票操作？”
　　“刚好我对股票投资感兴趣，你又是这个行业的，你又说会赚钱。那就拿出实力来？如果真的很强，我也能学习一下，如果不强，那刚好筛选掉？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可以去处理你现在的婚姻，也足够让你看清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时候再说？怎么样？所以现在，你我还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熟人而已。家务大家分担，孩子的话，我想我平时对孩子的关心让你有了一定的误解。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何倩站了起来，“不早了，我要睡觉！”
　　陈凡没想到何倩说这种话：“你这是？”
　　“我的意思是，说自己强，就拿出实力来。现在骗财骗色的男人不少，把小姑娘当傻子来骗，让人做能陪着上床的免费保姆。你已知条件不行，我给你机会拿出未知条件来证明。否则，你刚才说的话，都是扯淡！”何倩站在自己的房门口，“陈凡先生，认可我的话吗？”
　　陈凡觉得不可思议：“你确认要跟我比股票收益？”
　　“给你机会，用你绝对的实力来碾压我，让我对你无比仰慕。”何倩笑着说，“你要加油！”
　　“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一如何？”何倩走到自己房门口，笑看着他。
　　“可以！”陈凡一口应承。
　　何倩进入房间，躺在床上，对付这种爹味儿男人，只能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到底家里的床舒服，何倩早上起来，正在刷牙，听见外头门铃响，她去开门，门外仇君毅站着：“我给胡教授拿辣酱过来。”
　　何倩手里还拿着牙刷，招手，仇君毅进来：“你先别招呼我，去刷牙！”
　　何倩进去漱口，擦了嘴边牙膏沫子，叫：“胡奶奶，小仇给你拿辣酱过来了。”
　　胡奶奶从里边出来：“小仇，谢谢哦！”
　　“胡教授您客气了。应该的！”
　　“钱怎么算？”
　　“不用算，我都说过了，你们吃的那些我无限量供应。”
　　“瞎说！”
　　“胡教授，一样过来！我昨晚发了面，做了白吉馍，想着您和小何，还有小朋友兴许会喜欢，就多做了些。要不要尝尝？肉夹馍。”
　　胡奶奶立马说：“怎么不要？你早饭吃了没？”
　　“没有啊！过来您这边蹭个早饭。可以吗？”
　　胡奶奶说：“我煮了粥，倩倩，去切水果。”
　　“好！”何倩过去切水果。
　　仇君毅跟着进厨房：“烤箱，案板，刀借用一下！”
　　“你还没做好啊？”何倩笑问他。
　　“做好了，要是在宿舍里把肉都切好了，拿过来，馍都软了，不好吃了。来这里把馍烤一烤。”
　　“还这么考究？”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屋里还在睡觉的孜学听见仇君毅的声音，忙跑出来叫：“哥哥！”
　　陈凡跟着孩子出来，看见昨天跟何倩在校门口说笑的男生这会儿站在厨房间，何倩给他递围裙，他满脸笑容接过。
　　何倩从他的袋子里拿出白吉馍，还是热乎的，放进烤箱，听他说一百八十度，五分钟就好。
　　看他拿了饭盒出来，打开来里面炖得酥烂的肉，何倩叫：“好香！”
　　何倩问他：“你宿舍里有厨房？”她可是记得国内出来住的都是最低标准的宿舍。
　　“有啊！我住的是公寓。”
　　“忘记了，仇大款是有钱人，原来住的是公寓啊？”
　　“我这个人好吃，想要自己做饭，所以才要了公寓。你不要一口一个大款，行不行？做人低调！”
　　何倩笑，这人还叫低调？
　　白吉馍重新烘烤了，孜学站在厨房门口等着仇君毅，仇君毅剁好了肉塞进白吉馍里：“小家伙，手洗了没有？”
　　孜学伸手：“洗好了！”
　　仇君毅把肉夹馍交给他：“吃吧！”
　　“嗯！”
　　何倩拿了盘子过来，仇君毅做了四个放在盘子里，让何倩端着出去，他自己顺手收拾起了案板和菜刀。
　　“你放那儿，等下我来收拾！”何倩回头。
　　“顺手的事情。”仇君毅已经洗干净，把用具归位。
　　胡奶奶：“小仇，过来坐！”
　　仇君毅过去坐下，看着一大口一大口吃肉夹馍的小朋友，揉了揉他的头：“好吃吧？”
　　小朋友抬头看他眨巴着眼睛：“好吃！”
　　“以后哥哥教你啊！”仇君毅对他说，“那样才骗得到小姑娘。”
　　听见这话陈凡立刻说：“君子远离庖厨，男孩子不学这个。”
　　何倩给仇君毅打了一碗粥递给他，仇君毅端着粥碗：“那是各地风俗不同，要是放咱们国内，尤其是江城，男孩子不会买汰烧，何倩，是不是读汰？”
　　“对！”何倩应他。
　　“找不到老婆的。”仇君毅还转过头问胡奶奶，“胡教授，你说是不是？”
　　“江城真的风俗是这样的。”
　　何倩看他笑：“你又不是江城的，还这个风俗。”
　　“我是川中的，咱们川中叫粑耳朵，听老婆话的男人才叫福气。再说了，我读完书就在江城工作了，大概率找个江城姑娘做老婆。当然要按照江城标准来要求自己，这叫入乡随俗。”他说得理直气壮。
　　何倩在边上笑得直摇头：“行了行了！吃早饭！”
　　看何倩对仇君毅笑得这么开心，陈凡很不高兴，他挑唇讥笑：“男人要有男人样，赚钱养家，是他的本职，女人照顾孩子家庭。分工不同。”
　　“这就是地区差异，你知道吧？举个例子，小何要是以后回去了，肯定是单位骨干。假如我跟她结婚了……”仇君毅特地转过头跟何倩强调，“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别误会啊！咱俩可是革命友谊，现阶段还不容亵渎。”
　　何倩听他这么说，半点都没觉得冒犯，只觉得好笑：“那什么时候可以亵渎？”
　　“这个得有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不能一撮而就，我是很含蓄很正经的人，你不要误会。你要真对我有意思，咱俩慢慢发展，也不是不可以……”
　　何倩忍不住了，转头大笑：“你含蓄，你正经，我知道了，不误会。现阶段我也不考虑亵渎这个革命友谊。你继续！”
　　胡奶奶听得也直笑，等他接下去说，仇君毅说：“大概率，小何和我都是单位的骨干，都是挑大梁的。那家务肯定是谁有空谁做，对吧？主席说了，男女平等，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小何这样的，大概是能顶3/4的天，作为爱人，肯定要识相的啊！多做家务，多干活，不要惹老婆生气，让她漂漂亮亮的。要不然江城的女同志为什么是全国出名的漂亮？这个哦！女人漂亮的军功章里绝对有江城男人的一半功劳。”
　　听着仇君毅嬉皮笑脸地说着他对男女的看法，真的是喜剧的皮子下面包裹的是一颗正剧的心。
　　“为什么要让老婆那么累呢？为什么不让她在家里，管好家庭呢？为什么要她去单位看人脸色呢？说到底就是男人没用，养不起老婆吗？”陈凡摇头反驳。
　　仇君毅看着他，又转头看向何倩：“继续拿小何打比方。”
　　“为什么老要拿我打比方？”
　　“我总不能拿胡教授打比方吧？不尊敬长辈，你么，好歹咱们有革命友谊。”
　　“打比方，打比方！”何倩让他继续打比方。
　　“小何，T大机械的数一数二的高材生，C大机械研究生，可能还读博。放在国内，那就是顶尖的专家。我把她放家里，扫地做饭生孩子？然后让那些脑子转不过弯来，连一张工程图都画不好的人去干活？这种浪费，跟犯罪没区别。再说了，男人需要在工作中有成就感，你认为女人就不需要了？居里夫人是受人仰慕，但是总统夫人，如果她本身没有出色底子的话，只是被人羡慕。仰慕和羡慕的区别是什么？在别人的眼里，仰慕，我没有办法达到这个高度，所以我敬仰她。羡慕是什么，这人可真走运，我怎么没有她的运气，嫁个好男人。不一样的！”仇君毅说，“国内称伴侣为爱人，我心爱之人，就要成就她的梦想，为她取得的成就而骄傲。懂吗？”
　　“所以你认为让一个女人风里来雨里去，而不是作为一个男人，去想办法扛起一家子生计的重担？”
　　“这跟挣钱有关吗？”仇君毅摇头，“如果是我老婆，我全付身家全部交给她管。”
　　仇君毅转头问何倩：“假设我跟你结婚，你一个月打算给我多少零花钱？五十？”
　　何倩心里快笑喷了，板着一张脸：“还五十呢？我跟你结婚，单位就在隔壁，单位里分房，肯定走路就能到，连公交车都不要，一个月五块钱，不能再多了！”
　　仇君毅瞪眼：“我告诉你啊！你别这么凶，弄得我对江城小姑娘有心理阴影，到时候不敢追，打光棍，你得负责任！”
　　“那就给你十块钱？”
　　“你也别对我太温柔，一不小心，我就掉进你温柔的陷阱里，成了一匹爬不出来的狼。只能对天嚎叫！多可怜？”
　　何倩脑补哈士奇在那里嚎，画面太美，不忍直视，胡奶奶笑地前仰后合：“倩倩，给他七块五！”
　　何倩答应：“就七块五。行了吧？”
　　“可以！可以！咱说好了，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得藏私房钱了。”
　　这个活宝！何倩真的被他给逗得，要笑疯了。什么人啊？
　　陈凡不觉得有什么好笑：“整天为了几块钱的零花钱，争来吵去有意思吗？一个男人让这种情况发生，就是没本事。”
　　“好吧！”
　　何倩看陈凡get不到仇君毅耍宝的点，说：“看炒股结果见分晓？”
　　仇君毅侧头问何倩：“你炒股啊？”
　　何倩点头想想自己上辈子有那个经验，到时候借着机会帮帮他？说：“我开了个户头，打算炒股，你炒吗？其实现在行情很不错……”何倩说了几句。
　　仇君毅看向她：“我也开了，不过最近，我妈的辣酱要找这里的代理商，我以前不是做服装生意吗？认识一个哥们，想着找一个米国的服装牌子，回去代理，价格不高，但是在米国满流行的那种，在国内肯定有市场。所以没空去看股票，我扔了两万美金进去，等下把账户给你！你买什么，就帮我买什么？行不？”
　　陈凡愣在那里，两万美金？不是都说从国内出来的人身上就揣着三十美金吗？还做生意？
　　“盈亏怎么办？”
　　“盈利你抽两成，剩下归我。输了全我的。大老爷们，不可能叫你赔的。为了咱们的友谊，你不能不管！”仇君毅认真地看着何倩。
　　何倩想着自己占着天时地利人和：“我买什么股，告诉你不就行了？盈利不要你，亏了你也别哭！”
　　“我亏了，你肯定也亏了！大不了咱俩抱着一起哭！”仇君毅笑，“就这样，你帮我操作，我跑来跑去，万一错漏了呢？”
　　“也行吧！”何倩点头。
　　仇君毅站起来，跟他们道别，拍了拍孜学的脸：“姐姐说想吃糖葫芦，下次哥哥也给你做好不好？”
　　“好！”
　　何倩笑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吃糖葫芦？”
　　仇君毅挤眉弄眼：“我等你叫我哥啊！”
　　何倩想起糖葫芦的梗：“做梦！你好走了！”
　　仇君毅走了几步，返回来：“我的饭盒，难道你下次不想吃了？”
　　他进来拿了饭盒，还跟胡奶奶打了招呼：“胡教授我走了啊！吃得好，再跟我说，辣酱管够！下次小笼包，红油抄手想不想吃？一个人吃好没劲的。”
　　“好啊！”胡奶奶笑着说，“不是还欠陈教授一顿饭吗？过两天，我去买菜，你过来掌勺？”
　　“好嘞！”仇君毅露着大白牙，“我走了！”
　　走出了一段路，仇君毅回过头，看着胡家的房子，淡淡地笑，何倩上辈子婚姻成了那样，肯定对婚姻已经失望了，他就用农村包围城市的办法，徐徐图之。先从知心朋友做起，再登堂入室。
　　加油！一定能行的！


第25章 假扮我对象？
　　何倩摇着头进来, 胡奶奶在那里笑：“小仇太有趣了。关键是手艺还好，而且陈教授还说他专业上，非常出色。他来留学，是额外加出来的。”
　　“这倒是没听他说过, 他啊！就会胡说八道。”何倩摇头笑, “真是受不了他！”
　　何倩想想他的身世, 如果不是这个性格, 日子哪里能过得这么顺遂？有感叹说：“这样也蛮好！”
　　陈凡插嘴：“这样油腔滑调的男孩子靠不住。”
　　胡奶奶：“你一屁股烂账就靠得住？”
　　这话刚出口, 门铃响，何倩去开门，外头正是周家母女, 人还没进门, 就听那个老太太在吼：“你个陈世美……”
　　所以有些话不能信, 比如陈凡说他老婆跟白人跑了, 谁知道呢？
　　何倩说了句：“你们慢慢聊！”
　　那个老太太叫住她：“你别走，说清楚, 跟他什么关系？”
　　胡奶奶脸一板：“她是我老朋友的孙女，跟你女婿什么关系都没有。”
　　何倩和胡奶奶各自回房，外头哭泣吵闹声不休, 吵闹声中, 陈凡指责那个女人不知道他赚钱辛苦，成天就知道买衣服买包包，而那个女人哭着叫喊说陈凡根本没有在乎她, 在孩子出生后, 从来不帮忙做家务，也不管孩子，她打孩子是因为实在被鸡毛蒜皮给弄得心力交瘁。
　　最后尖锐的哭叫声里争执的重点变成了陈凡股票账户里的一万多美金, 直到一切风平浪静，何倩打开门来，看着陈凡抱着正在哭的孩子。
　　孜学挂着眼泪鼻涕的小脸委屈地看着何倩，何倩没有给他安慰，如果他爸爸对她没有其他想法，只是顺带对他好也就算了，可这样的情况下，她也很为难。
　　电话铃声响起，何倩过去接电话，是季老爷子打过来让她过去跟何家老夫妻交接第一笔款子和首饰。
　　陈凡在边上听见何倩说：“给支票吧？”
　　胡奶奶在边上问：“这次给多少？”
　　“就是十万现金。房子和商铺还要出售之后再给。”何倩坐下，“钱放在我手里也不安全，等我拿来了您先陪我去基金会捐掉第一笔。”
　　“好啊！”
　　何倩出门去，胡奶奶坐下，把孩子抱手里，陈凡问她：“什么十万？”
　　“倩倩奶奶的嫁妆，一共四十七万美金，今天先拿十万美金。”胡奶奶笑着看陈凡，“她打算留三万下来，其他全捐了。”
　　陈凡想起自己跟何倩说能给她好日子，能……
　　原来人家这么有钱，他话里有些艰难：“为什么要捐掉？”
　　“她只留自己读书的费用，其他的不打算要。以后回了国生活也不会成问题。你在她面前炫耀能给她带去怎么样富足的生活，就想是小丑在那里乱蹦。”
　　陈凡：“……”
　　*
　　何倩到大路上，阿武一会儿就到了，开车带着她先回了季家。
　　老爷子和季明瑞在后院坐着喝茶，季明瑞正在让露娜和另外一个菲佣种花，一株一株的月季被埋在围墙边上，阿武过来说：“老爷，何小姐到了！”
　　“季老先生，季先生好啊！”何倩很随性地进来。
　　老爷子笑着说：“坐下一起喝茶。”
　　何倩坐下，老爷子给她冲了一杯茶，看着玻璃杯里的茶叶上上下下浮动：“这个茶品质还不错啊！”
　　“可不是，做食品专营的老林，最近认识了一个港城的茶商，那个茶商有国内的门路。”
　　何倩听老爷子说起老林，她一想自己怎么那么傻？论国内食品这块做得好，这个老林算一个，还是未来华人超市一个品牌的主力呢！
　　“说起这个，我朋友家里有个辣酱厂，生产的辣椒酱特别好吃，进口的审批手续也在办，刚刚在谈代理合作。老先生能帮忙介绍一下林先生吗？”何倩立马想到仇君毅还在找代理商，老林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行啊！老林下午过来喝茶？你问问你朋友，下午一起过来坐坐？”季老爷子对这个前世的孙媳妇是既心疼又可惜，能帮肯定帮。
　　何倩一笑，从包里拿出通讯录，翻开页面，去打电话：“你下午一点过来，我跟你说乘……”这个地方她住了多年，往来C大校园两年，她当然清楚。
　　电话对过仇君毅笑着说：“好啊！下午我过来，我先把几个样品都拿点过来？”
　　“要的，要的！”
　　何倩打过电话，听老爷子对露娜说：“露娜别种了，去添两个菜，等下何小姐在这里吃饭。”
　　“好的，老爷！”
　　露娜看向何倩：“小姐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何倩笑着回答。
　　季老爷子开口：“何小姐，现在钱已经要到，关于那个佣金，你就别给了。我也有些家底，真的不缺这么点钱。”
　　何倩看向季明瑞，本来都说好的，想来又是季明瑞的主意，何倩看向季明瑞：“老先生，这份情欠下去，您想我拿什么还？”
　　季老爷子一看何倩，恐怕是误会他要挟恩图报，忙解释：“倩倩，明瑞跟我说了些事情。”
　　何倩看着季明瑞，季明瑞：“我跟爷爷说清楚了，毕竟我反常的举动太多了。”
　　“倩倩，是明瑞对不起你，你那么好，他没珍惜……”
　　何倩用手势阻止了老爷子的话：“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既然重新开始，就真正的新开始吧！季明瑞，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很抱歉。”
　　“我明白，他也说得很清楚，是他辜负了你。听完整件事情，我也认为你，你不想和他在一起才叫正常，和他在一起，不是脑子有病吗？我只是想跟你说，这笔报酬我不想要。听说上辈子我过得很舒心，最后跟你一起回了江城，安葬在江城的墓园里，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就当上辈子的爷爷，还你的一份情吧！”季老爷子这些话说得非常诚恳，“没有其他意思。”
　　老爷子虽然做的是那个行当，却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上辈子他们之间也算是三观一致，何倩低头：“既然这样，我也不想要这些钱，我原本打算拿里面的三万美金，作为我这些年完成学业的费用。毕竟如果我拿了这笔钱，不可能再去领助学金了。其余的钱，我想捐赠给助学基金，让这些钱可以帮助更多的学生。那就一起捐了好不好？”
　　“这么多钱就捐了？你自己就留三万美金？”季明瑞抬头问她。
　　何倩点头：“是的！三万美金，足够我完成学业，国内我已经落实单位，读完书就回去了。”
　　季老先生打断了季明瑞的发声：“行，这是你的事，你来做主。”既然不打算要了，何倩打算怎么干就是她的事情，自己孙子还是没明白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区别，没有立场去发声。
　　不一会儿，何远光和王翠花过来，不过是几天功夫，两人像是老了十来岁，老太太抖着手，把盒子打开。
　　拿起一个丝绒布袋，丝绒布袋里是满绿通透的翡翠手镯，何倩拿起翡翠手镯，开了灯，透过灯光对着照：“王翠花女士，拿假货出来，你也走点心不是？”
　　何倩笑着说：“你看这个色泽……”作为一个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好歹也是有那么大的身家的人，如果连这么点眼力都没有，还说什么自己活那么多年？
　　“鱼目混珠，很好玩？”何倩站起来伸手压在王翠花的肩膀上。
　　季老爷子站起来，一把揪起何远光：“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不要给我来这种下九流的招数？认为倩倩不懂去找人鉴定？”
　　何倩把她带来的几件首饰一件一件挑出来鉴定，王翠花自以为真真假假混在里面，没想到何倩火眼金睛，全给挑了出来，一个从内地出来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本事？
　　何倩拍了拍王翠花松弛的老脸：“我放过你们，你们给我耍花招？”
　　老太太本就心虚，这个时候更是浑身颤抖：“倩倩！”
　　“想怎么着？让我不放过你？”何倩问她。
　　季老爷子笑：“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
　　“我马上回去拿。你等等！”
　　“先把能交接的，交接了！”
　　两人留下了支票和几件真货，回去又来了一次，总算是把该交的首饰都交完了。
　　阿武过来说：“老爷，可以吃饭了！”
　　何倩跟着季老爷子一起去餐厅吃饭，季老爷子坐在餐桌的顶端，何倩和季明瑞对过坐着。
　　在季明瑞的眼里恍若前世，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记得自从何倩进了季家，爷爷本就是江城人，何倩的一手江城菜做得非常地道，很快就得到爷爷的喜欢。
　　何倩和爷爷吃江城菜，他一个人吃西餐，再后来他和何倩有个感情之后，他也开始吃起了江城菜，他能拄着拐杖站起来了，能在庭院里走路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戴着围裙做菜。
　　何倩夹了一个柠檬虾在那里剥着吃，季明瑞看着她的手，反正爷爷也知道她重生了，他温柔笑：“想起了你做的油焖大虾。”
　　她把虾尾放在自己的饭碗上：“以前我也觉得自己做菜很不错，自从吃了我朋友做的菜，才知道自己的手艺不过如此。”
　　季明瑞听她这么说，他笑：“外面的菜再好吃，也没有家里你煮的一碗阳春面好吃。”
　　何倩没空陪他回忆，上辈子的那些，对她来说都是笑话。
　　抬头跟季老爷子说：“季爷爷，就是我说的那个家里开辣酱厂的朋友，您不是开餐馆的吗？有没有想推川菜？”
　　“你说！”
　　“我那个朋友做川菜有一手，他上次用拿来的辣酱做的几道菜大家都赞不绝口。如果可以他可以帮忙指导川菜的做法，让酒楼推上几道川菜，您知道川菜适应性其实比粤菜更强。”这个事情刚好一举两得，推仇君毅的辣酱的同时，也帮老爷子推陈出新，上辈子自己进酒楼管理之后，就曾经主推川菜，还是获得了成功的。
　　季老爷子哈哈一笑：“要是真有本事，来我们这里做厨师？”
　　“这可不行，他也是跟我一样来C大读研究生的，还是陈教授特别从Q大招进来的。反正我问问，推陈出新吗？”
　　吃过饭，阿武带着何倩先去银行把钱给转了账，再回到季家，刚好看见仇君毅从外面走进来，何倩等在门口，仇君毅快步走到她面前：“一个老朋友的家，刚好他在华人城很有人脉，那位林先生做食品生意有些年头，你跟他聊了就知道了。”
　　仇君毅连连点头说：“好的啊！如果能成，真的要谢谢你！”
　　“你都说革命友谊了，这有什么好谢的？”跟仇君毅接触下来，这小子虽然心机多，可三观真的超级正，做事也认真，加上他对她绝对是一个真心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肯定是要的。
　　比如上辈子伤害她的是季明瑞，但是真心对她的，小张和郑晓彤，那都是挚友。虽然，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小张，有时候想想还挺可惜的。等小仇进了航天系统，小张又是和他年纪差不多，估计还能通过小仇找到小张呢！也不急，还有这么多年，也许能帮到小张。
　　两人跟着阿武进了季家，阿武叫：“老爷，何小姐和仇先生来了。”
　　里面林先生和季老爷子已经坐在那里，季老爷子站起来：“这就是最近大家谈论比较多的何远光在国内的孙女，刚才我也跟你说了，帮她把钱要回来了，她转手就把绝大部分都要去捐了。”
　　“是吗？这种女孩子也是少见。”
　　林先生国字脸，一副生意人的样子，伸手：“何小姐，幸会！”
　　“您好，林先生！”何倩对着两位介绍，“这是我的朋友仇君毅，两位叫他小仇好了。”
　　“小仇，这位是季老先生，在华人城有两家酒楼，这位是林先生，季老先生的朋友，专门做亚洲食品生意。”
　　“小仇，你好！”
　　仇君毅开始介绍自家的辣酱厂的背景，他目前的一些手续办到什么程度，又拿出三瓶辣酱出来放在桌上：“两位，可以试试味道。”
　　何倩瞪了他一眼：“平时看你很聪明的，难道现在叫人干吃辣酱？”
　　仇君毅发现何倩瞪自己的时候，似娇似嗔，略微一愣，脸刷地红了：“可我也没准备什么吃的。”
　　何倩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弄得不好意思，连忙说：“刚才我跟季老先生说，你做菜是一绝，刚好老先生有个酒楼，要不要你试试做两道菜，让老先生考虑考虑在他的酒楼推川菜？”
　　“当然可以，那得去准备食材。改天吧？”仇君毅明白何倩的说法，如果是酒楼用的话，就是另外一个量了。
　　季老先生笑着问：“老林，要不留下吃晚饭？我让阿武去酒楼拿点食材过来，今天老夏不当班，让他过来跟小伙子一起做菜？咱们来一桌，川粤合璧？试试不同的味道。小伙子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听您的！”仇君毅一口答应。
　　仇君毅为了他妈的辣酱厂，跑过不少销售渠道，对国内的食品市场有了解，林老先生起先只是想通过他了解国内的一些货源，没想到聊着聊着，居然想起一起是不是可以拿一个米国的食品销售的。
　　“巧克力！”何倩在那里提议，“这块绝对有市场……”
　　有了何倩的提议，仇君毅又和林先生聊，发现林先生确实比他在这里瞎打瞎撞的那些小老板要靠谱得多，有想法得多。两人越聊越深入。
　　何倩有想法是因为重生，但是小仇这个年轻人就不一般。
　　季老爷子想了想，去把季明瑞叫过来一起参与讨论，听季明瑞说上辈子他生意做得很大，大生意也是从小生意做起的，跟有想法的人多接触总是好的。
　　季老爷子去里面叫季明瑞，季明瑞当然想见何倩，只是苦于没有借口可以插入他们的话题，现在自家爷爷给自己这个机会，他是求之不得。
　　当季明瑞出现在客厅里的时候，他看见的是那天在华人城一面之缘的那个对他有敌意的年轻人，正在跟老林高谈阔论，何倩坐在边上偶尔帮腔，像极了前世他们出去谈生意的时候，他主控，何倩在边上辅助的样子，心头塞进一团棉花。
　　而仇君毅看见季明瑞出现，心头一下子震惊，这个货色怎么会在这里？想起刚才何倩介绍季老先生，立马想通这里的关节，何倩是重生的，经历了那种事情，她为什么还愿意跟前夫家纠缠不清？难道她对前夫还有留恋，仇君毅心头百转千回，一肚子的酸水。钱可以慢慢赚，要是她还跳进那个坑，他该怎么办？
　　仇君毅对季明瑞的恨，甚至超过了何倩对季明瑞的恨，上辈子何倩的死，让仇君毅一顿沉浸在悔恨和痛恨当中，悔恨自己没有跟何倩见过面，没有跟她当面说过一句话，悔恨自己臆想她过得幸福。
　　他更是痛恨季明瑞拥有了跟仙女一样的老婆，还要去想着那种垃圾女人，毁了何倩本该幸福完美的人生，让何倩有过抑郁，又让她摔下高楼。
　　他对季明瑞还有妒忌，妒忌他曾经拥有过何倩。
　　他又对何倩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以为这辈子，凭自己的步步为营，一定能把何倩冷了的心放在胸口焐热了。可人家跟前夫藕断丝连，这种渣子不扔了干嘛？还给人机会？
　　仇君毅发现自己两辈子的人生，拿的都是地狱模式，为什么眼前的渣子可以拿简单模式？好委屈！
　　何倩不知道仇君毅现在的复杂心情，她只是随口介绍：“这位是季老先生的孙子，季明瑞季先生。”
　　仇君毅收敛起情绪，表情淡然：“你好！”
　　季明瑞看见何倩还对着仇君毅浅浅一笑，心头一个钝痛，难道何倩打算要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看着仇君毅对的何倩的态度，头上有一片绿云飘过不走的感觉。
　　“你好！”季明瑞的表情不太好。
　　何倩恨不能翻白眼，要不是看在季老爷子的份儿上，让她来见他，得了吧？突然脑子里想起当时仇君毅跟她说的话：“到时候请你假装我女朋友啊！”
　　季明瑞对自己一直贼心不死，为什么不能让仇君毅装成自己男朋友呢？朋友之间帮个忙没什么吧？
　　何倩这么一想笑着问：“君毅，等下你不是要做川菜，你想想做哪几个，让阿武去准备材料，单子总要开出来的啊！准备一下要的啊！”
　　“好，我先去写个单子？”仇君毅没想到何倩会直呼他名字，心头一甜，难道自己猜错了？
　　季明瑞听见何倩叫仇君毅名字，心里头更是酸得不行，他不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
　　何倩看向季老爷子：“季爷爷，我带君毅去开单子给阿武？”
　　“好！”
　　何倩带着仇君毅出去到借了季家的书房，她低头在他耳边：“帮个忙！”
　　“什么？”
　　“假扮我对象！”


第26章 干掉情敌的N种办法
　　啊这？听到这个让人振奋的要求, 仇君毅每根汗毛都精神起来，恨不能抖一抖。然而，他还要装作一副无知且憨厚的样子：“为啥？”
　　“季爷爷人很不错，但是他那个孙子？有点拎不清。我没有歧视他, 但是他和我想法出入太大, 他还纠缠我。我很反感, 看在季爷爷的面儿上, 我总不能撕破脸皮吧？”何倩尽量把事情说得合情合理。
　　仇君毅心里花开朵朵, 嘴上：“那是，为了革命友谊，这事儿交给我了！”
　　仇君毅开完菜单, 给了阿武, 阿武抬头看了一眼两人, 心里为季明瑞有些担心, 那小子一门心思在这个何小姐身上，这个何小姐又跟这个谁, 关系看上去不一般。
　　两人一起走进客厅，果然季明瑞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何倩，看他们一起坐下, 听着仇君毅大谈国内的市场营销, 相对的季明瑞这个靠着房地产发家的人，倒是隔行如隔山了。
　　阿武把菜带回来，仇君毅站起来：“那我去料理了。”
　　何倩跟着：“我给你打下手。”
　　季明瑞：“可以让露娜她们帮忙。”
　　何倩笑了笑, 没说话, 跟着仇君毅一起出去，看着两人去厨房，季明瑞想要离开, 却被季老爷子叫住：“明瑞啊！等你腿好了，爷爷的产业就交给你了。你现在也跟着摸索起来吧！”
　　“老季，这个也不着急，毕竟明瑞腿还没好，年纪还小。”
　　“看看人家一个刚从内地出来的小伙子，还有何家的小姑娘。他身上也该压担子了。”季老爷子知道孙子是重生回来的，可重生回来了，怎么就很多事情看不穿，看不开呢？
　　要是换他这种快意恩仇的，换在何倩的角度，恨不能拿刀捅了前世害了自己的狗男女，他倒是好一次次强调老婆摔下楼并非自己故意，这仅仅是摔下楼的问题吗？是几十年没有焐热那颗心的问题吧？
　　看着坐在那里满脸焦躁的季明瑞，季老爷子说了一句：“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季明瑞得了老爷子的首肯，推着轮椅从客厅出来，穿过走廊，见何倩在择菜，仇君毅在片鱼。
　　“差不多了，就做配菜的，不用太多。”仇君毅跟她说。
　　“我就喜欢吃里面的配菜，你管我？”
　　仇君毅笑：“不敢管。我们家遗传粑耳朵，要是我被我妈知道我敢不听话，那是要找打的。”
　　“神经病！”何倩侧头剜了他一眼，这些话就是小情侣之间的胡说八道。
　　季明瑞停在那里：“何倩，能说两句吗？”
　　何倩站起来洗了手，对着仇君毅说：“我出去一下，季先生跟我聊两句。”
　　“好啊！”
　　何倩刚刚转身，仇君毅抬头挑衅地看着季明瑞，季明瑞深吸一口气。大有一种被隔壁老王登堂入室，在面前炫耀的感觉，心头的棉花已经越塞越紧。
　　何倩跟着他进了书房，季明瑞示意她关门，何倩把门给关上，问：“找我有事？”
　　“倩倩，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承认我很生气，我很难受。我能够体会当年，我跟何玫搅和不清的时候，你的感受。倩倩，别再气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看在我们那么多年夫妻情分上，看在三个孩子的份儿上。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季明瑞抓住何倩的手，“那么多年夫妻，你真的误会我了，你在我心里一直是老婆，从来没变过。偶尔对着何玫犯浑，但是这辈子绝对不会了，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我自认没有犯过太大的错误，给我一个回头的机会，好不好？”
　　“你怎么会以为，我是为了气你故意和仇君毅在一起？”何倩禁不住笑了起来，“咱们心平气和地说话。我跟仇君毅现在刚刚开始，可能感情还没什么。可是他的条件摆在那里，人你也看到了，样子很不错吧？Q大毕业，C大电气工程大牛陈教授的亲选弟子。二机局张局长揽到江城航天研究所，和我的单位就在隔壁。外在条件很合适。又都是国内出来的人，文化背景各个方面都一致，拿出当年咱们评论嘉敏男朋友的看法，你觉得相配吗？”
　　这话把季明瑞给噎死，他只是重复：“倩倩，我不能没有你！”
　　“你不能没有佣人，你不能没有洗衣机，你不能没有住的地方……”何倩回头笑着看他，“可你想过，这些人或物，他们需要你吗？我不需要你！这才是关键，你要不要我，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何倩拉开了门，去到厨房，老夏已经来了，仇君毅正在跟老夏探讨做饭的心得，何倩过去问：“还要我帮忙吗？”
　　“切葱花，姜末，黄瓜……”仇君毅指挥她。
　　“我来！”何倩手头忙活，仇君毅过来在她耳边问，“叫你进去干嘛？”
　　仇君毅低下头，何倩在他耳边：“就说些乱七八糟，不能当真。”
　　看着两人亲昵的举止，在走廊里季明瑞，推着轮椅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伸手捶打自己的腿，他需要她，可她不要他了，他无法反驳，这个人条件好得出奇，他该怎么办？
　　直到阿武过来叫：“少爷，吃晚饭了！”
　　他不想出去，却不得不出去。整理了心绪到餐厅，桌上是老夏追求食材本味的粤菜和仇君毅的麻辣鲜香的川菜。
　　季老爷子看了季明瑞一眼，笑着招呼林老先生坐下，何倩坐在季明瑞对过，仇君毅身边，仇君毅的另一边坐着老夏，他在跟老夏说：“其实川菜也讲究食材的新鲜，比如这道水煮鱼，如果不是这样鲜活的鱼，做出来的味道不是差了一点两点。没想到酒楼还有活鱼。”
　　“我们已经在跟政府申请，卖鲜活水产，咱们华人爱吃鲜活水产，政府已经受理。到时候我们开的食品店，就能买到了。”林先生说道。
　　倒了一圈酒之后，林先生夹起一片蒜泥白肉，放入嘴里，吃过之后：“鲜香辣之外，你说调和了一点辣酱进去，但是还有甜味儿。”
　　“我加了枫糖浆进去。比较贴合这里人的口味，略带改良。您觉得呢？”
　　“确实会更适合这里人的口味。”
　　“还有这一道茄汁芝士虾球，却是倩倩的主意。完全就是中西合璧了。”
　　老夏夹了一颗咬开一半，马苏里拉奶酪拉出了丝来。番茄酱加上奶酪，披萨的配方，中餐的做法，老夏连连点头，仇君毅说：“不要拘泥于想法，没有什么不能融合？”
　　接下去是一道本地名菜左宗棠鸡，仇君毅转向林先生：“林先生，尝尝跟本地中餐馆的左宗棠鸡有什么不同？”
　　林先生尝过之后：“还是你的辣酱味道比较突出，不是单纯的辣椒油的味道。”
　　仇君毅看向季老先生笑着说：“老先生，我有个想法。”
　　季老先生看着仇君毅：“你说。”
　　“您为什么不开中式快餐，比如这个酸甜芝士虾球，这个左宗棠鸡，以白人为主要客源呢？我来这里没几天，在公寓里做菜，一堆的白人过来蹭饭，我就按照他们的建议进行改进，他们吃得都特别高兴。”
　　季老先生之前是将酒楼当成养活祖孙的谋生手段，也是洗白自己的方式，却没有想要扩大的想法，听了仇君毅的话，不禁陷入沉思。
　　老林和老夏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季老，这个可以干！试试看！反正用不了多少钱！”
　　仇君毅看向季明瑞说：“季兄比我年纪大上两三岁，不想试试这个大市场吗？”
　　季明瑞反问他：“你为什么不试试？你本身就喜欢做菜，又有这个想法。”
　　仇君毅满脸柔情地看向何倩：“倩倩知道我成天瞎琢磨这些，却有一颗上天的心。”
　　“他要去月亮上找嫦娥！”
　　“错了啊！嫦娥我已经找到了，我要把月亮上的月兔给你带回来！”他这个话里有话，把何倩说成是嫦娥，季明瑞当然听懂了。
　　何倩摇头笑：“带回来个鬼啊！给我做麻辣兔头？”
　　“你要吃，我连玉兔都不放过。就给你做兔头。”
　　“他跟着陈教授读电气工程，不过国内的张局长等着他回航天研究所，要是留在这里做快餐厅，这个世界可能多一个有钱人，却会少一个做航天梦的年轻人。我们讨论过，还是会回去。”何倩非常认真地回答季明瑞，“但是中式快餐肯定有市场，这一点小季先生应该能够理解，对吧？”
　　季明瑞不能否认，他们都是经历过上辈子的人，在川菜的基础上改良而来的中式快餐有多流行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何倩看着他：“国内改革开放开始，但是要走上快车道估计还有十来年的时间，这个时候在米国积累下原始资本，再到那个时候去国内投资。”
　　仇君毅看着季明瑞笑着说：“如果季先生愿意，我们在的时候，我和倩倩一起跟你排布快餐，把趋势建立起来。过几年我们回去，刚好我们在国内操作，我们互相合作。下次我可以介绍我的国内的伙伴给季先生。”
　　“怎么？你们合作不带上我？”林先生笑着说。
　　仇君毅侧头看向林先生：“林先生以商超为主，季先生以餐饮为主，我国内的两位合作伙伴以国内为主，我和倩倩来找两边的商机。抱团合作啊！”
　　季明瑞恨不得冷哼出来，这是司马昭之心，他是给他天赐良机吗？无非就是想让他被这里生意给绊住，如果中式快餐发展得好，何倩回去，他还能跟去吗？
　　季老先生哈哈大笑，指着仇君毅：“我算是见识到了，在有心人眼里，那是处处都是商机，这么多年，我就守着两家中式酒楼，做着华人的生意，实在汗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佩服！”
　　季老先生拍着季明瑞的肩：“干啊！”这压根没有季明瑞拒绝的可能。
　　仇君毅拿起白酒给大家倒了一圈酒：“承蒙三位长辈看得起，我先干为敬！”
　　他一口闷下，其他人跟着他喝，只有季明瑞心里翻腾之后再翻腾，恨不能把酒杯给摔了。
　　接下去商量怎么合作，这个就是何倩的专长了，大家合伙投资，股权架构……
　　没有季明瑞拒绝的份儿，仇君毅将他推上了新快餐店的掌控人的位子，他不干活成天想着自己的老婆怎么办？他算是看出来了何倩对季老爷子还是很好的，他想要削死季明瑞是不可能了，事情解决的办法有千万条，将情敌困在一个地方，也是一条路，不是吗？以后让季明瑞给他和何倩赚钱，他们认真发展国内科技水平，好赞，好赞！
　　仇君毅脑子里的画面是一只仓鼠在笼子里的轮子上快步走，通过仓鼠快跑产生的能量发电，而他是收获电能的那个奸商！


第27章 你们的未婚夫怎么都喜欢……
　　全程仇君毅嘴角上扬对着季明瑞, 季明瑞恨不能撕烂了他，然而，这样的场面上他还不能表露出来。
　　毕竟一次谈不清楚，一起约了下次去林先生那里聊。
　　吃过饭, 何倩和仇君毅跟季老先生告辞, 走出门口, 仇君毅伸手拉住何倩的手, 何倩条件反射想要甩掉, 一想自己今天跟他说的要假装对象，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被他的大手握在手里, 心里有一些异样, 两人一起进了阿武的车。
　　“改良的川菜总少了那么点点味道。”何倩说, “还是你上次做的菜好吃。”
　　“别说我做的菜好吃,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妈做的菜才叫好吃，圣诞节跟我回家, 让我妈给你做毛血旺。”
　　何倩：“……”
　　怎么扯到跟他回家的地步了？看仇君毅挑挑眉，暗示一下，何倩恍然, 这是装给阿武听, 让阿武转达给季明瑞。
　　“到时候再说吧？再说机票钱也不老少呢！”
　　“我都把股票账户归你管了，你赚个机票钱出来，总归可以吧？”
　　“股市, 当你家提款机啊？”何倩瞪他。
　　仇君毅伸手捏她的脸：“我相信你！”上辈子, 她的消息不多，但是金融业务这块却是他们集团最亮眼的。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只要她的消息, 他都会收集。
　　何倩将他的手拍开，听他在耳边说：“私下的动作，更有说服力。”
　　仇君毅先到，在校门口下车，他挥手跟何倩道别，上辈子他等来的是她的葬礼，这辈子他要让季明瑞来参加他和何倩的婚礼。
　　阿武送了两人回去，回到家里，见季老爷子和季明瑞在客厅里坐着。
　　季老爷子让他是时候想想，怎么去做一个负担起家庭的人，而不是想着再跟何倩在一起。
　　季老爷子问阿武：“送回去了？”
　　“嗯！”阿武听见了爷俩说的几句话，“少爷，您真不必把心思放在何小姐身上了。那个仇先生，把股票账户都交给何小姐管了，而且两人在讨论圣诞节要不要去见仇先生的妈。您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知道您为什么对何小姐那么势在必得，但是何小姐她可能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季明瑞一张脸惨白，阿武说完走了出去，留下祖孙俩。
　　老爷子叹息：“明瑞啊！上辈子，你是太把何玫当回事，这辈子你太把何倩当回事。如果你觉得上辈子欠她的，那就这辈子还，但是你还，不能说强迫人家做你老婆吧？你这不是在还债，搞得好似别人欠你的。早上我为什么阻止你说下去？倩倩有自己的想法，她愿意捐了，那就捐了，关你屁事？现在人家愿意找男朋友就找男朋友，人家男朋友这么优秀，为什么你要强求？为什么不为一个苦了一辈子的人，能有一个好的开始，而高兴呢？”
　　季明瑞双眼通红：“我做不到啊！爷爷！我做不到，要是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季老爷子一生经历了那么多，心爱的人离去，儿子儿媳横死，孙子双腿成这样，听见孙子说这种话，寻死觅活，季老爷子火爆了，一把提起季明瑞拉到房间里，关上门，进入卫生间打开花洒，冷水冲在他的脑袋上。
　　“要死要活是吧？那就死啊！害死了人的东西，有好好劝你，你听不进人话，我就是断子绝孙了又如何？人家欠你什么了？你不把她当回事的时候扔在一边，让人家伤心，你想要要人家的时候，人家就要抛弃比你好一百倍的男人，来屈就你？我做那些不是在为你还债？人家也不想欠咱，给咱介绍这么好的路，你这么多年岁都活到狗身上了？”
　　季老爷子关掉花洒，季明瑞猛咳嗽，六年的绝望，一幕幕涌上心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该珍惜的时候，你不珍惜。人家有了好去处，你又一定要。这不是一个玩具，是一个人啊！而且不是那种用钱可以买到的女人，要是用钱能买，我会不给你买吗？如果用钱能买，你还会想要吗？”季老爷子眼眶里也有眼泪，“我也想要这样能够扛得起事，又能温柔待人的孙媳妇，可是这个福气被你上辈子耗尽了啊！你以为我听了你说三个孩子，我不想要？明瑞啊！你该懂事了，我已经这个年纪了，你让我能安安心心合上眼去见你爸妈和奶奶，好不好？”
　　老爷子坐在凳子上老泪纵横：“好好把心思放在家业上。不要再胡闹了！好不好？”
　　看着一直疼爱自己的爷爷哭成那样，季明瑞叫了一声：“爷爷！”
　　“既然重生回来，庆幸一下，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我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要是能重生到你奶奶死前该多少，要是你爸爸妈妈还在，该多好？你还有机会重来，我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看开些，把倩倩当成是朋友，当成是你的妹妹。以后你也放开心思，好好找一个，季家还要子孙。懂吗？”老爷子跟他这么说。
　　再找别人？季明瑞想象不了，他不想。季老爷子说：“别执拗，既然你能从何玫那里转到何倩那里，兴许也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去放开了看事情，一切就两样了！”
　　季明瑞哪里不知道老爷子说得都对，只是要放手谈何容易？
　　*
　　何倩和仇君毅正式开学，既然学习和其他事情兼顾，炒股也不能完全短线进出了，找个相对底部，买进去之后，做个两三周的中短线，有前世的那些记忆在，干大牛股，又是大牛市，踩准节奏，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季老先生又约了一起去林家吃了顿饭，大家一起商量了快餐店的股权结构，季家占60%林家20%，要给仇君毅和何倩各5%，仇君毅一口咬定，算在何倩头上好了，笑呵呵地说：“江城男人不拿钱，横竖都是她的。还不如一次性放她手里。”
　　仇君毅被何倩拉在边上：“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些都是你的主意，我是不要的。”
　　“我是顺带过来，你把林先生介绍给我，把辣酱厂的销路打开，我所指的打开，可不是说什么在米国卖多少。而是这个辣酱进入米国的商超，到时候在国内几张图片，新闻一放，说咱们的辣酱在米国热销。现在国内崇洋媚外的人不少，国内的销路才是最主要的啊！”仇君毅分析给何倩听，何倩是全然赞同。
　　“不管怎么说，这个都不是我该拿的，我一分不拿才对。”何倩跟他说。
　　“咱们私下协议好吧？你让我假扮对象，咱俩不分彼此，别人才信啊！”
　　“亲兄弟，明算账。就是人家夫妻也是可以婚前协议的。你这样胡闹不行的。”何倩肯定不肯拿。
　　仇君毅说：“我已经说出口了，再转过来，你是不是让那个季明瑞还有其他想法，觉得我们之间关系没有到位？另外生出枝节，不是麻烦？”何倩只能私下起草了协议，逼着他签了。
　　这么一来，这些股份被仇君毅硬塞给了何倩，看着何倩的名字，季明瑞又是心塞。他不能让爷爷失望，他也想要让自己心里能放下，可哪有那么容易？
　　上辈子能把生意做大，季明瑞也不是泛泛之辈，真的要安排起来那种大将风范就出来了，老林连连对季老爷子赞叹：“你家明瑞啊！实在是一双腿坏了，真是可惜啊！”
　　以前季老爷子还觉得自家孙子是很可怜，很可惜。自从知道他的腿会好，知道他自作孽了这么多事，可惜个屁！自作孽而已！
　　孜学要走了，陈凡终于找到了保姆。何倩打算给小朋友买个礼物，好歹相处了这么久。
　　给孩子买了一套衣服，又买了一个玩具，何倩也要去添置一些秋装，虽然钱捐出去了，手里的钱也不少，加上股票有进账自己完全不必担心。
　　何倩正在试鞋子，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两双四只脚，抬头看何玫和李梦站在自己面前。她们俩怎么搞在一起了？
　　这双鞋子要了，何倩没有搭理她们，准备买鞋子，听见何玫在跟李梦说：“原来你说的就是她啊？把我爷爷奶奶养老钱都榨得一分都不剩的人，你可要当心了！”
　　何倩把钱给付了，提着购物袋要走。被李梦给拦住：“站住！”
　　“有事？”
　　“我知道你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但是，张家那样的人家，是不会要你这种人进门的。”
　　何倩笑了一声：“张家不会要我进门？只要我能说服仇君毅该姓张，你信不信张家会求我进门！”
　　李梦被何倩暴击，咬牙切齿：“你做梦！”
　　何玫恨声：“何倩，你贱不贱，专门抢人未婚夫？”
　　“你抢了何玫的未婚夫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勾引君毅。”
　　何倩提着购物袋看着何玫，贱贱地说：“你们这个说法不严谨，我没有去抢，而是你们的未婚夫都爱上我，自己好好去想想，为什么那么没有魅力？未婚夫不想要你们！不信你们去问他们，我勾引过他们吗？”
　　当年何玫就曾经说：“何倩，自己的男人管不好，要跑我这里，又不是我要勾住他的啦！怪我干什么？”
　　李梦冷笑：“何倩，你不要嚣张，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张家拿钱砸我，让我离开君毅！这个我最开心了呢！”
　　说完何倩提着购物袋，走得十分飒爽，外加带点妖娆！


第28章 郫县豆瓣酱烤肉
　　这两个人混在一起, 以何玫喜欢搬弄是非，李梦喜欢显摆的个性。自己最近闹腾了不少事情，两个人肯定在一起，一个提自己的未婚夫跟人跑了, 另外一个刚好戳到了点子上。共同语言肯定多, 这下又发现两个人嘴里把她们的未婚夫给搞过去的是同一人, 她不成为她们嘴巴里的妖精才怪。
　　何倩提着购物袋先回家, 陈孜学正在整理行囊, 眼里包着泪，何倩把礼物给他，揉着他的脑袋：“好了, 你以后还可以回来看我和姨婆啊？”
　　“哦！”孜学要抱抱。
　　何倩一把将他抱起, 他说：“哥哥的糖葫芦。”
　　“行了, 哥哥要是做了糖葫芦, 我给你留好，行不行？”
　　“好！”
　　陈凡看见孜学手里的东西, 拍着孜学的脑袋：“跟姐姐说谢谢，我们走了！”
　　自从知道她大手笔捐了几十万美金，这个陈凡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大概就是金钱的魅力。
　　何倩跟孩子挥挥手, 拿起电话给那谁打电话，跟他刚刚初略地说了几句，听他在那里说：“等下几个同学在我这里吃晚饭, Steven也在, 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史蒂文拿国内的叫法就是何倩的师兄，何倩和仇君毅不一样，仇君毅是被陈教授招揽过来的, 陈教授又是台城人，大家文化上相通。何倩在史密斯教授下面，能够有这样大牛做导师已经是胡奶奶的一力促成了，可史密斯教授太有名，他下面的学生也多，何倩自然不会像仇君毅那么被重视。
　　史蒂文是史密斯教授非常重视的一个学生，人也非常好相处，如果有他照应，总归是好事。何倩自然不会推拒，再说招待过后跟他说也行，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史蒂文混在一起的？
　　走到校门口，仇君毅等在那里带她去他的公寓，电梯上去打开房门，一股子的肉香味：“帮我去厨房一起准备。”
　　何倩一边给他打下手，一边跟他说李梦的事：“我今天可是刺激到李梦了，估计今天晚上她就会跟国内哭诉。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仇君毅嘴角上扬，就说农村包围城市这个策略是对的吧？人家自愿入坑了，自动揽下了刺激李梦的活儿，他在那里把土豆切片说：“他们连我的电话都没有，放心吧！”
　　“不能问你妈？”何倩问他，毕竟他妈还在国内。
　　“有钱能壮胆，知道不？我妈最担心我日子过不好，她才会觉得我去京城，是最好的出路。这些年我向她证明了。我啥都没有，我干个体户，都能日子过得很好。她现在根本不怕张家了，再说了管了两三年辣子厂，胆气也练出来了，她才不想理睬那一家子呢！”仇君毅把准备好的菜放桌上。
　　“张家会是什么态度？”
　　仇君毅想起上辈子，他和张家弄到最后是两败俱伤。
　　上一辈子，他十四岁被张家带回京城，一个一直在乡下长大的野小子，浑身上下都是他们这群高贵人眼里的臭毛病。更何况朱美云是万般无奈在接纳他，不代表会真对他好。
　　他被安排进一所高中，他一开口就是满口的乡音。谁都知道张家没办法才把一个野种接回来，作为正儿八经的人家，谁会看得起外头生的东西？
　　哪怕他的成绩出色，在学校里排前十之内，他回到张家唯一被要求的就是，考上Q大的电气工程，问题是他想要学航天，没有人会听他一句，没有人会在意他。
　　直到在填志愿的时候，他偷偷报考了哈大的航天，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张家全家震惊，张老爷子拍桌子让他复读，一定要进Q大，否则他不要想张家给他一点点的助力。
　　张家把他妈从乡下叫过来，指着他脸，骂他是白眼狼，他妈劝他听话。他第一次和他们起争执：“你养了我十四年，他们满打满算，让我在这里住了两年，我为什么要听他们的？我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梦想？”
　　一句句都是为你好，一句句都是指责，听到这些指责他妈问：“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
　　“那就去读吧！”
　　张家老爷子拍桌子，跟他跳起来，他妈说：“两年多少钱？我还！一千够不够？给了钱，是不是我可以带他回去，改回仇姓？”
　　面对他妈的第一次不肯退让，张家老爷子妥协了，他得到了暂时的自由，让他去读书，让他妈回家去。
　　去读了书，兴趣是最好的天赋，毕业就被分配进京城的研究所。因为特别出色，他是年轻一代里上升最快的一个。
　　他没有丢张家的脸，所以张家也就任由他在航天这块发展，但是要求他娶李梦。
　　他以工作太忙为由拒绝，老爷子和那个男人对他大发雷霆。刚好那个时候项目很忙，领导们给张家做了思想工作。
　　没想到项目的紧要关头，他们告诉他，他妈得了恶性肿瘤，他们告诉他，为了让他妈妈能够走得安心，让他结婚生孩子，至少让他妈妈能够安心。
　　每一次有用的时候，他们就把妈妈拿出来，没用的时候扔在一边。他疯狂地寻找机会，如果国内妈妈没得治，是不是国外有机会，毕竟那个时候他也算是有点成就了。
　　有人帮忙去联系了国外，他知道那要一大笔钱，他找张家借钱，承诺不管妈妈治成什么样子，他都跟李梦结婚，只要让他试一试。
　　张家答应了，他也接到了国外寄过来的资料，给他妈妈办理去国外就医的手续，张家提出先领证，他同意了。
　　那天天空阴沉沉的，跟李梦约在民政局见面，一大早他去单位开证明，还没离开单位，有人叫他去接电话，他听见妈妈的声音：“儿子，别去结婚了，他们骗你的，以后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他心慌着急，去妈妈住医院，发现妈妈已经不在病房里了，他疯狂寻找，两天都没有找到，直到妈妈的尸体浮上来。她跳河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还在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妈妈走了，她也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跟梦梦去领证吧？”
　　他从大山里出来，其实一直想的就是有一天能接妈妈在一起生活，能让她过两天好日子。突然间什么都没了，他也明白了。张家根本不想让他妈活着，只要他妈活着，他就有牵挂。
　　两个月以后，他朋友打电话过来安慰他，也为他可惜，可惜的时候，不免提及一句：“国外的那个志愿者，为了你的事情找了五六家医院，跟好几个专家去谈了，才帮你确定的方案，我被人家打电话过来臭骂了一顿。”
　　亲人中，只有他妈是真心为他好，不管她是对的，还是错的。在其他人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工具。可没想到远隔重洋的地方，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一个人，会为了他的事情，到处奔走，他给对方写了信过去道谢，也道歉，只是真心感谢和道歉。
　　没想到收到了一封回信，她安慰他，她说她能理解，因为她曾经送走了自己一个个亲人，但是希望还在，想想自己有什么梦想……
　　他醉心工作去转移伤痛，在漫长的夜里，给她写信，也不知道她是否看得懂，跟她讲航天，跟她讲星空。
　　来往信件多了，才发现她在努力听懂，看懂他说的东西，她给他寄来专业期刊，还有航天飞机的模型，甚至还有她参观宇航中心的照片。
　　张家一次次地找他，让他结婚，他一次次地拒绝，曾经跟自己说，是因为张家找他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他就是不结婚，要让张家断子绝孙。后来他才明白，其实是心里有了那个人。
　　上辈子，张家跟他几乎搞到了最后，所以这辈子现在只是一个开始，他们怎么肯放弃？
　　“张家肯定不愿意放弃我。这只是个开始。”
　　何倩笑看着他：“我投桃报李了啊！”
　　“那是！咱俩谁跟谁啊！革命友谊牢不可破。”
　　门铃响，仇君毅去开门，四个人进来，三个欧美人，一个亚裔，史蒂文越过仇君毅：“Shirley，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跟你说，Shirley是我搭档吗？”仇君毅边说，边从冰箱里拿出凉菜，放在桌上，他从厨房里拿出拍黄瓜。
　　大家坐下来，仇君毅进厨房把他准备的麻辣香锅给端了出来，听口音就知道那个亚裔是韩国人。
　　两个是仇君毅一个专业的，另外一个是航天这块的，他倒是这么快就把人给捞到了？
　　他在那里说：“快去把手洗干净了，等下又要用手抓了！”
　　跟着几个人一起去仔细洗干净了手。此刻大家都是用筷子在吃东西，当然也有人吃虾的时候不方便，用手剥。
　　仇君毅把案板一起端了出来，放在桌上，上头是锡纸包裹的一大块东西，看他撕开锡纸。
　　卧槽！好大一块肉，本地喜欢吃烤肉，在庭院里用碳烤炉，烤一大块肉来分享，何倩看他打开锡纸，拿刀划下，里面汁水横流，几个人立刻伸手开始抓。
　　仇君毅拿了一个碟子切了一块肉，切成小块递给何倩，何倩笑盈盈地接过，有个哥们抬头：“你为什么要帮她切？”
　　“Shirley是John的女朋友。”
　　“不不不，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的好朋友。”仇君毅再次澄清。
　　这个人绝对不会让她误会，生怕自己会追着他跑似的，想得美！
　　“我也是你好朋友！”
　　“你长得没她好看！”仇式扯淡开始了。
　　何倩吃着烤肉，鲜嫩多汁，却又味道浓郁，一股子郫县豆瓣酱的味道，她就说吗！他会正儿八经做米国菜？
　　仇君毅在跟几个哥们解释，男女朋友和具有革命友谊的男性朋友和女性朋友之间的区别，论证两者之间关系的持续性，说得头头是道，却让何倩想起小张来，到后来季明瑞在她心里真的不占多少地方。可小张，重生回来，她都常常记挂，等回国之后再去找吧？想来小张还是会考哈城的航天吧？他那么出色，一定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
　　那几个人吃饱喝足，起身离开，仇君毅说：“我送你回家。”
　　何倩看着满桌狼藉：“我帮你一起收拾了，要不然你一个人还要收拾。”
　　原本仇君毅想要说不用，可想着能和她多待一会儿，能多说几句话，他抱拳：“多谢相助！”
　　“切！”
　　一个人清洗，一个人擦灶台，听见外头门铃响，何倩想着可能是那几个人拉下什么东西来？
　　她去开门，门口是一双美目瞪地老大的李梦：“你怎么在这里？”


第29章 张家的打算
　　“君毅, 你出来！”何倩回过头叫得婉转亲热。
　　李梦一脸不可置信，没有从震惊中回神过来，仇君毅擦了擦手出来，看见李梦：“你怎么摸到这里来了？”
　　她回过神来, 冲进来, 指着何倩：“她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 如你所想！”仇君毅说道, “我女朋友, 我对象，我以后的爱人。”
　　他说得好自然，要不是他刚刚强调他们之间的革命友谊, 何倩差点信以为真。
　　何倩把门给关了, 毕竟这是公寓楼, 被别人听见了不好。
　　“你才认识她几天, 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李梦眼泪又出来了。
　　以何倩对她的理解，她这辈子的眼泪大约都是为了仇君毅来流的吧？
　　“我知道！”仇君毅笑着说。
　　“你知不知道她能把她爷爷奶奶往死里逼？她对她的亲人半步不让？她榨干了她爷爷奶奶的所有养老钱？你知不知道她抢了她堂妹地未婚夫？她现在还来勾引你！”李梦很凄凉地问仇君毅。
　　仇君毅笑着说：“那巧了, 我跟她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我不认张峰，也不认老爷子, 在你眼里是不是六亲不认啊？我不需要她勾引, 我自己就跑过去了。何倩，你说是不是？”
　　何倩很无奈：“我已经跟她解释过了，不是我勾引你, 实在是你自己跑我身边, 我也没办法不是？你说张家给她分配一个未婚夫，她就当真了，问题是你连张家的人都算不上。张家凭什么把你分配给她？有些人逻辑有问题。”
　　李梦擦了眼泪：“你不要在这里再挑拨离间了。君毅不管怎么说, 血缘上都是我姨父的儿子，这点没办法否认。你以为他能撑几年？不回张家，他在外面能过得好吗？你知道张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吗？你说这些话，只会加深他和张家之间的误会。如果你为他好，你就劝劝他！”
　　“劝他什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为什么在外面活不好？缺衣少食？还是缺张家的家庭温暖？或者却你李梦的爱？”
　　“君毅，你以后会知道我的一片苦心。真的不要去信这种人的话，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何倩嗤笑一声：“你李梦的爱，一股子妈味儿。真当自己是人家妈啊？”
　　被何倩这样笑，李梦怎么受得了：“何倩，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老天会收了你！”
　　“别叫了，回去好好跟你爹妈，长辈哭诉去，让李家，朱家，张家全部跳起来为你打抱不平，来把仇君毅捉回去，不要跟我这个狐狸精在一起。”
　　“君毅，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吗？”李梦幽怨地看着仇君毅。
　　“自取其辱。”仇君毅拿起钥匙，“李小姐，我要送我女朋友何倩回去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时间不算早了，我可以顺带送你，外面不安全，你晚上不该这么乱跑。”
　　仇君毅拉开了门，何倩率先出了门，李梦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仇君毅进入电梯下到五楼，电梯开门，他去敲了门，他的一个同学正在扯淡，被他给叫了出来。
　　那位哥们出来一看：“哇哦！John，怎么又来了个女孩儿？这个是你女朋友？”
　　“不是！送一下两个姑娘。”
　　那位拿了车钥匙，跟着一起下楼取了车，李梦发脾气说：“我不要你送！”
　　说着一边流泪一边往外走，那位哥们看不懂了问何倩：“这真的不是John的女朋友？”
　　“不是。”何倩斩钉截铁，只有李梦搞不清楚，才会以为仇君毅会回到那个张家。
　　大学这块区域相对犯罪率低，可是一个小姑娘在异国他乡，晚上一个人走，到底不能放心，仇君毅追了上去，李梦根本不听他的。
　　仇君毅在她背后说了一句：“等下我就打电话跟你爸妈说，你自己晚上要在街道上独自一人行走，发生些什么不要来怨谁！”
　　“要你管？”
　　何倩站在车子门口：“没有人告诉你，这里有连环杀人案吗？没有人告诉你，有人专门针对年轻女性下手……”
　　听着何倩平静地叙述着骇人听闻的事，李梦脸色惨白，一路快跑，钻进了车里，何倩看了她一眼，国内大家穷，但是治安一直很好，她跟李梦一起坐在后座：“一个人出来，安全永远是第一的，否则一条命随时就没了。”
　　仇君毅回头：“报地址！”
　　听她报了地址，把她送过去，难怪她能和那个何玫混在一起，原来她是在X大啊！所以房子在X大附近。
　　仇君毅先送李梦，再送何倩回去，他下车在胡家门口：“不好意思，今天让你遇到这种事情。”
　　“没事，互相帮助吗！”
　　“找时间细说，今天早点休息。”
　　何倩这里和仇君毅分别，而李梦回去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打电话回家跟家里哭诉，何倩在一分钟五美金的话费里被形容成了，一个想要攀张家高枝儿的，没良心的，压榨祖父母的，精明的江城小弄堂里出来的女人。
　　李梦的妈妈越听越气，找到自己的妈去哭诉，朱家老太太听二闺女这么说，立马打电话给大闺女，让朱美云过去，朱美云一到娘家，就被自家亲娘和妹妹一顿指责。
　　回到家里脾气无处发泄，把自家两个傻儿子拿着鸡毛掸子狠狠地抽了一通，两个儿子实在是天降横祸，怎么都不明白自家妈怎么就回来劈头盖脸地打他们了呢？
　　这天晚上也巧，平时时常要应酬的张峰，到了下班的时间，准时回来，看见自家老婆坐在客厅里，进来问：“谁又惹你了？”
　　“你那个好儿子，跟你一样，家花不要，出去采野花。在米国勾搭了一个捞女……”朱美云把今天从自家妹子那里听来的话全部说给了张峰听。
　　刚好张家老爷子进来，站在门口，听见朱美云絮絮叨叨说着仇君毅的事情，朱美云最后总结：“别以为梦梦跟我似的，能容你把野种带回家。”
　　如果说朱美云担心的是仇君毅要把外头的女人生的孩子带回家，那么张老爷子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仇君毅没有认祖归宗之前，他就盘算了去国外。如果在国外找了女人，那么在国外安家的话，可能跟张家就没关系了。
　　如果他不是这么出色，张老爷子也不会太过于上心，但是他实在太出色了。Q大到C大，几乎完美的履历，电气工程又是他们家深耕的领域，如果自己的这个孙子能够进入这个行业？可现在？
　　原本以为那天他只是闹一闹，难道他真想要脱离张家？张老爷子说：“你们俩，跟我进来，我们聊聊！”
　　张老爷子带着夫妻俩进了书房：“你们可能要去趟米国，跟孩子好好谈谈。”
　　“从他来京，就没有跟我好好说过两句话，我的话，可能他也不肯听。”
　　老爷子一想，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老朋友：“老方啊！能不能跟兰香女士打个招呼，说我想要请她帮忙？小辈的一点事情，小孩子跟家里闹脾气，人又在国外，让张峰和美云过去，又怕孩子倔，想让孩子知道一下，即便他打算留在米国，家里也永远是他的助力。”
　　于是李兰香女士接到了国内来的电话，听了叙述，知道小朋友在C大陈教授下面读研，李兰香女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胡教授，她和陈教授相互认识，可不算熟悉，胡教授不一样，老同事老朋友了，李兰香女士就应下了：“那就长话短说了，我先跟胡教授和陈教授联系，你们过来咱们细谈，小家伙这么优秀，肯定也是能明白父母长辈的一片苦心。”
　　晚上何倩在收拾桌子，胡奶奶接了李兰香女士的电话，听了她的叙述，胡奶奶觉得不对劲：“兰香，陈教授今年在国内就招了一个小家伙，我认识啊！那小家伙姓仇，孩子聪明，懂事，还很幽默。跟你说的特别拧巴，不一样。然后，如果是小仇的话，他们嘴里的那个捞女，那只能是倩倩了。”
　　“倩倩怎么可能是捞女呢？”
　　何倩听见提及她的名字，正在擦桌子的她抬头看向胡奶奶，胡奶奶切了免提：“兰香，倩倩在这里，一起来说说，毕竟国内出来的留学生，兴许有我不认识的，她都认识。”
　　何倩搬了凳子，欢欢过来蹭在她腿边，何倩一边撸狗，一边听李兰香女士重新复述一边，她非常抱歉地说：“李奶奶，我就是张家嘴巴里那个逼着爷爷奶奶给钱，抢了堂姐未婚夫，又来抢李小姐未婚夫的那个女人。”
　　“什么？”李兰香女士不禁声音拔高。
　　“你！”
　　“嗯！”何倩笑了，“就是仇君毅啦！他被那个李梦缠得没办法，我和他刚好一起做国内项目，所以被李梦撞见了，我们俩关系很好，所以想帮他解决了这个李梦。”
　　再牛再厉害的老太太，在私下，该八卦还是会八卦，连忙问：“怎么回事？”
　　仇君毅都已经在张家亲朋好友面前承认了，何倩也没必要遮遮掩掩：“这是小仇这里的说法，反正两边说法不一样，你们姑且就听听……”
　　听完何倩说的话，作为女人很容易同仇敌忾，尤其是仇君毅还姓仇，而且张家描述中何倩如此不堪，李兰香性格又是恩怨分明的爽快人：“都想得美！”
　　“胡奶奶，咱们不是说要请陈教授和陈师母一起吃饭吗？一直没凑到时间。李奶奶，不如找个时间你带他们一起过来，大家一起聚聚？您先别跟他们透露，您已经知道那个捞女就是我了？到时候当场相见看看人家有什么话说？”
　　李兰香女士大笑：“可以！那蕴童，你帮我联系一下陈教授，跟他说两句？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喝茶看戏？”
　　“好！”
　　张家接到李兰香女士的电话，李女士说她愿意陪同两位一起走一趟C州，让胡教授和陈教授出面帮忙劝劝孩子。


第30章 张家夫妻到了
　　这个年代要出国可不容易, 不过不包括张家这种人家。张峰和朱美云用了三个礼拜把签证办了下来。
　　李梦听自己妈妈说姨妈姨夫要过来，总算是有了盼头，她在这里有李家找的熟人照顾，可所谓的熟人, 也未必愿意带她玩。
　　她的英语又不是特别好, 在学校里上学非常吃力, 碰上何玫这种能说华文的, 当然就引为知己, 两人又都碰上了何倩，更加有共同语言。
　　李梦去跟何玫把事情给说了，何玫听了心里高兴。坐等何倩被人家父母收拾。
　　季明瑞一边针灸, 一边盯着中式快餐厅的装修, 跟本地快餐一样以鸡作为主要原料, 就能做到价格低廉, 一双腿经过针灸，有些发麻, 这是好现象，上辈子就是从发麻开始渐渐恢复。
　　阿武推着他去停车场，何玫叫住了他：“明瑞。”
　　季明瑞侧过头, 冷着一双修长的凤眼, 问：“有事？”
　　何玫看他冷到极致的眼神，提醒着她那天无法呼吸的感觉，她说：“明瑞, 你知不知道何倩现在在缠着一个国内出来的男孩子。”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对季明瑞来说, 他明知道何倩谈恋爱他不该管，却又没办法去回避，总之老婆找了隔壁老王,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偏偏眼前这个上辈子的罪魁祸首，这会子还来他面前提醒他，告诉他，他老婆正在跟隔壁老王那个啥！他不恨何倩，就恨这个女人。
　　何玫还不知死活地说：“可惜啊！人家在国内有未婚妻，未婚妻跟了出来，她还恬不知耻地不肯离开，那家人家在国内可算是有权有势的人家，现在好了，人家男方的爸妈追了出来，可有好戏瞧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等着看何倩被人笑话，想要攀高枝儿，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何玫翻着白眼。
　　“武叔，何小姐嘴太臭，给她去洗洗！”季明瑞说一句。
　　阿武立刻一把拉住何玫，拖进餐厅的水龙头前，开了水龙头，给她灌进嘴里：“何小姐，懂事的话，离我们少爷远一点。否则下次遇到什么事可就说不准了。”
　　秋天了，何玫被灌得上身湿了一大滩，哭哭啼啼离开。
　　季明瑞被阿武抱进车里，阿武开车：“少爷，何倩小姐的事，您不要再放心上了。”
　　季明瑞看了一眼手表：“去胡家！”
　　“少爷！”
　　“去胡家！”季明瑞再次强调。
　　阿武开车过去，半道上就看见何倩和仇君毅并肩走，季明瑞叫阿武停车，摇下车窗叫：“何倩！”
　　何倩和仇君毅正在谈那条流水线的事情，资料基本已经整理干净，下周两人要找时间去现场看着对方打包装箱，虽然已经把打包装箱的要求跟人说清楚了，可下面做事的人，真的会按要求走？所以还得去看看。
　　何倩和仇君毅走了过来，现在大家是合作伙伴了，何倩笑着说：“季先生，餐厅有新的进展了吗？”
　　“餐厅没什么。”季明瑞看了一眼仇君毅，“听说他爸妈要过来？你知道了吗？”
　　“连你都知道了，我哪里能不知道？”
　　“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你何必……”
　　何倩知道他想说何必重复上一辈子的老路，毕竟上辈子季明瑞有未婚妻，最后结果就是那样了。
　　仇君毅截话：“我有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另外，你们都说我爸妈要来，然而我昨天才打电话回去，我妈忙着辣酱厂，哪儿有空过来？第一批辣酱已经装运了，大概十二月初到，刚好赶上圣诞季。”
　　“那个标准化生产，工厂化生产，你搞得怎么样了？这个申请的手续比较多，你要抓紧。”何倩叮嘱季明瑞。
　　“对的，我跟老夏已经把初期的几个菜都试过了，相信应该不会太差。”
　　“养成免费试吃的习惯……”
　　季明瑞被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把原本的事情给打岔过去了，等何倩嘱咐阿武开车当心点，阿武把车开出去，季明瑞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何倩半句也没听进去。
　　“少爷，何小姐明白着呢！”
　　季明瑞无言以对。
　　何倩看着车子开远，摇头：“他们这个周日过来，你都没接到通知？”
　　“没有人跟我说，哈哈哈！”仇君毅笑得好开心，“不过他们听说你从老两口身上榨了四十多万美金，估计拿钱给你让你离开的可能性不大了。”
　　“那不是吃亏了吗？”
　　“就是！”仇君毅深表同意。
　　周六下午，胡奶奶去接了仇君毅和何倩，一起去超市大采购，仇君毅有些东西要提前一天腌制，明天打算放在院子里做BBQ，也算是感受一下美式风情。不过何倩知道，到了仇君毅手里，不带川味是不行的。
　　周日上午仇君毅就过来一起准备，他的张叔叔，朱阿姨要过来，他好歹也得上点心不是？加上他和何倩一起还要看一看资料，两人看着翻译的一大堆资料，仇君毅笑着说：“我要给张局长打个电话，让他跟我张叔叔和朱阿姨说一声，帮忙把资料给背回去。也能省不少邮费。你说呢？”
　　何倩看着沉重的资料，心里暗笑他是个坏小子，嘴巴里说：“就是，就是，一样来了，能为国内做点事情，肯定要做的。你叔叔阿姨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吃过饭，陈教授和师母一起过来，把他们买的海鲜拿过来，这次可没有忘记他的高粱酒，胡奶奶也拿出了她珍藏好些年的红酒。
　　原本胡奶奶去接机，陈教授非要他去接，把陈师母留在家里，师母打开一个饭盒，里面一盒子剥好的生蚝：“等下给你们做蚵仔煎。这个可是你陈老师的功劳。我是没本事剥的。”
　　“我喜欢的！”何倩笑着说，“师母，您来试试我的话梅醉虾。”
　　何倩从冰箱里拿出盒子，师母剥了一个虾：“好吃！好吃！”
　　仇君毅在院子里安排好烤炉，进来处理海鲜，珍宝蟹，波龙，石斑鱼，红鲷，何倩在那里叫：“这么多啊！”
　　“龙虾芝士焗，珍宝蟹香辣，石斑鱼清蒸，红鲷做水煮鱼。就这么安排了！”
　　“妥了！”何倩表示赞成。
　　胡奶奶：“今天是海陆大餐啊！”
　　这里忙忙碌碌，陈教授去机场，等在到达口。
　　李兰香已经无语了，从昨天开始听这个李梦开始说何倩的事，到今天她还没说完，真不知道这么个小姑娘，哪里来的那么多诋毁别人的话？
　　好多话都是她凭空捏造的吧？
　　朱美云安慰李梦：“男人吗？就看一张脸，脸皮底下是画皮鬼，还是狐狸精，是不会管的。”
　　“姨妈，可这样，他把脏的臭的都拉家里，也不管吗？”
　　“你管得了吗？男人优秀了，有些事情，你也就不要太计较。否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李兰香在前头走，后边姨妈外甥女还在交流心得，张峰拉长着脸默不作声跟在后头，他担心的是仇君毅根本不给他们一点点的脸面，该怎么办？
　　李兰香见到陈教授有些意外说：“陈教授怎么会是你？”
　　“胡教授带着两个孩子和我太太在家里准备，就让我来接了！”
　　跟着陈教授去停车场，李兰香坐在副驾驶，后面三个人坐一起：“先去酒店放了行李，再去胡教授家？”
　　“好啊！我晚上住蕴童那里。”
　　“好！”
　　“小仇这个孩子，真的很特别。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才能有他这样的性格。学习能力突出是一回事，但是大部分亚裔，除了印度的，不是特别勇于表达，但是小仇就不一样，这方面也非常强。”陈教授笑着说，“现在才知道原来家庭环境造成的啊！你们也不要着急，有个性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还有，我们也要有一种开放的心态去看他吗？也许他喜欢的小姑娘，确实有他的道理。不要先否认。”
　　李兰香女士这个时候才发表她的意见：“是啊！小仇这么优秀，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思想也成熟了。我也认为不要冒然地对他的选择下结论。当然，如果那个女孩子真的是那样的人，我们都是华人，都是做父母的，可以理解。”
　　“李女士，难道您对我的话有怀疑吗？那个女人真的非常糟糕，她完全没有道德底线，我已经跟您说了，她抢了我朋友的未婚夫，跟人家没有发展多久，遇见了君毅，又来勾搭君毅……”
　　李兰香女士和陈教授笑笑不语，送两人去酒店拿了房，再一起去胡家。
　　胡家这里，车子到了门口，胡奶奶出去迎接，几个人一起进来，看见仇君毅在厨房间切着牛肉，何倩从案板上拿起一片卤牛肉，塞进嘴里，看见李兰香，含糊地叫：“李奶奶！”
　　李梦看见何倩如同看见了鬼一样，仇君毅看见张家夫妻，把刀放下：“胡教授，您怎么没有说，今天有这几位客人呢？”
　　陈教授过来拍了一拍仇君毅的肩：“小仇，等下一起好好谈谈？”
　　仇君毅对着陈教授笑了笑，点头：“好的，老师！”


第31章 心平气和地谈谈
　　仇君毅又拿起刀继续切卤牛肉, 切好，何倩端到外边的桌子上。
　　胡奶奶招呼大家：“走吧！一起去院子里吃饭聊天。”
　　李梦在忐忑不安，何玫没有告诉她，何倩被C大教授照顾, 她也没有跟家里人说何倩是C大的研究生。此刻她只能安慰自己, 何倩是在胡教授这里做钟点工。虽然这个逻辑很牵强, 毕竟何倩挖了祖父母四十多万美金, 怎么可能没钱, 要出来做钟点工？
　　可现在她也没办法去想其他的，何倩把一个一个菜端出来，陈教授问：“小仇好了吗？”
　　“还在做水煮鱼, 马上就出来了。”何倩说。
　　李兰香捏着何倩的腮帮子：“小丫头, 比刚来的时候, 长肉了！你胡奶奶会养人。”
　　“托小仇的福, 小仇成天做好吃的，拿过来, 我们跟着一起吃。”胡奶奶不敢贪功。
　　“胖了，难道是一个好词？”何倩不服气。
　　李兰香：“现在刚刚好，不能再胖了, 平时锻炼吗？”
　　胡奶奶：“每天慢跑半个小时, 小丫头很自律。”
　　张家夫妻看两位寒暄，只当是两家的后辈，毕竟气质容貌放在那里, 没有往仇君毅身上想。
　　李兰香跟张家夫妻介绍：“这是小何, 我和胡教授好友的孙女。”
　　“你们好！”何倩伸手跟两人握手。
　　“倩倩，这两位是小仇的爸爸妈妈。”
　　何倩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对着朱美云说：“君毅会做那么多菜, 说都是跟他妈妈学的，仇阿姨您好！认识您很高兴！”
　　这样的错认让朱美云的脸拉长，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样尴尬的场面：“我姓朱。”
　　何倩愣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她好似要逃脱一般：“我去看看师母的蚵仔煎好了没有。”
　　仇君毅端着水煮鱼从门口出来问要逃进去的何倩：“怎么了这是？”
　　何倩摇着头，很不好意思：“没什么，没什么。”
　　仇君毅放下水煮鱼，问胡奶奶：“小何，奇奇怪怪的，做什么？”
　　胡奶奶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纳闷，仇君毅去看烧烤炉里的烤羊排。
　　胡奶奶说：“小仇，让羊排在炉子里吧！先吃桌上的菜。”
　　“好的！”
　　仇君毅过来坐下，何倩也跟着师母出来，人齐了之后，倒了酒水饮料，胡奶奶说：“让我们一起欢迎一下远道而来的客人。”
　　场面上非常得客气，仇君毅杯子里是陈教授的高粱酒，一起碰杯之后，胡奶奶还说：“陈教授，今天总算喝到你的高粱酒了。”
　　“我早说了，我这里想要找个借口，多吃两顿小仇做的菜。”
　　何倩夹了一块蚵仔煎：“嗯嗯，我还能多吃两回陈教授亲自剥的海蛎子做的蚵仔煎。”
　　“懒鬼，自己不想开生蚝，找个人开不就行了？”李兰香戳了戳她的脑袋。
　　“这是正宗不正宗的问题，师母做蚵仔煎才叫正宗，找人开生蚝简单，但是能把蚵仔煎做得这样滑嫩软糯鲜香的，只有陈师母一人。”
　　胡奶奶笑：“陈教授和陈师母家里空房间多的是，要不要住陈教授家里去？”
　　“好啊！倩倩，今晚就跟我走，看看你胡奶奶舍不舍得？”陈师母笑着说。
　　“胡奶奶舍得我，我可不舍得胡奶奶。”何倩笑，“两全其美就是我们快点约下次。”
　　“下次也通知我，我就飞过来吃顿饭也乐意。”
　　一阵插科打诨之后，李梦的脸越发白了，何倩还挑眉看向她，笑得那个温柔。
　　既然仇君毅是陈教授的学生，又是陈教授把仇君毅给叫来的，陈教授先开了口：“小仇，这次是李兰香女士请我帮忙，将你叫过来，跟你爸妈见个面。我不知道，你和你父母之间有什么误会，他们会转到我这里来，不过我跟你相处有段时间了，认为你也是非常不错的孩子，大家是可以顺畅沟通的，对不对？”
　　仇君毅对着陈教授点头：“老师，您说得对。”
　　李兰香看了看张家夫妇：“小仇，张老先生亲自给我打电话，你是他非常重视的孙子，所以才会让你爸爸妈妈这么大老远地跑一趟。并且让我来出面。路上，我也听你爸爸妈妈和你的未婚妻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不要为了跟家里置气，而毁了自己。听说那个姑娘品性非常不好，这种交往，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
　　仇君毅抬头看向李兰香，眼睛了满是疑惑，李兰香立刻说：“我说这些话可能不合适，也算是我倚老卖老了。我受张老先生所托，他在国内非常担心你。”
　　“没有，李女士您是小何的长辈，小何一直提起您，您的建议我当然愿意听。”仇君毅对着何倩温柔一笑，又转过头来十分迷茫地说，“我很意外，您说的那个姑娘品性不好。是指谁？又是哪里品性不好？”
　　“听你爷爷说，你在这里交了一个女朋友，我跟你父母汇合之后，一路上听你父母和这位李梦小姐说了一些话，可能有些偏颇，也有可能是你在恋爱中，所以认为心爱的人，都是最好的。我希望你能客观地去看待这个事情。”李兰香女士说。
　　“李女士，您能具体说一下吗？我真的很糊涂。”仇君毅满脸疑惑。
　　张峰开口了：“君毅，你爷爷非常担心你，他听说你找了一个……”
　　听张峰长篇大论说完，仇君毅看向李兰香又看向胡教授，再看向何倩，一下子恍然大悟状，站起来十分气愤，抖着手指：“不是？你们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么龌龊的话，怎么能套在倩倩头上？说倩倩是榨干祖父母钱财的不孝女？说她勾引人家未婚夫？说她不检点？这些话从何说起，根本就是诽谤吗？”
　　何倩仰头看仇君毅：“我？这些话是说我？”
　　何倩也站起来：“张先生，我想问一问，这些话，指的是我吗？”
　　张峰和朱美云看向李梦，李梦一下子慌了神，但是这个时候，她只能一个劲儿地说下去了：“就是她！就是这个何倩。”
　　李兰香脸一下就变了：“小姑娘，你说话有什么凭据吗？什么叫勾引人家未婚夫？难道你所指的那个未婚夫是季家那个小子？他也配得上我们倩倩？”
　　李梦听见李兰香女士这么说，她说：“可何倩把她爷爷奶奶的养老金都榨干，总归是真的吧？”
　　胡教授满脸不高兴：“什么都不知道，张嘴就侮辱人。你这个小姑娘嘴也太脏了吧？”
　　那对夫妻发现不对劲，李兰香女士看向张家夫妻：“张先生，张太太，刚巧，倩倩压榨老两口的事情，我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我来告诉你们真实情况，倩倩的祖母是我和胡教授的至交好友，F大中文系教授阎敏君女士。阎女士……”
　　胡奶奶等李兰香说完：“我们俩还觉得这个孩子心太软，只要回了敏君嫁妆的一个零头，而且还给老两口留了十万美金，没有赶尽杀绝。怎么就成了压榨干她爷爷奶奶钱财的捞女？那两人配做她爷爷奶奶吗？甚至配做个人吗？难道她不该要回吗？”
　　李兰香接着说：“而且倩倩要回这些钱，也不是说她要这些钱，只是为了她死去的奶奶和爸爸出口气而已，她将要回来的钱，给自己留了三万美金，其他的钱全部捐献给了留学助学基金。这个事情，本地华文报纸上有连载报道，在华人圈引起了很大的震动。而且这个事情传回国内之后，领导，都赞叹倩倩有她奶奶的风骨。”
　　“阎敏君教授的风骨在哪里，你们知道吗？五八年的时候，她和我一样有机会出来，她舍不得学校里的那帮子学生。她是这样对我说的‘蕴童，从开国那场抗米援朝战争结束，我就深深爱上了这个全新的国家。我们国家算起来已经百年屈辱了，那一场不被人看好的战争，在我眼里，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在自己的血泊中站起来，对着欺负他的孩子，说，来啊！我不是好惹的！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国家止住下跌的势头了，这个新的国家一定会繁荣富强，而繁荣富强的基础是教育，我不想走，我想站在这里的讲台上，为了国家的繁荣贡献一份力量’。”胡教授说到这里，声音哽咽。
　　李兰香女士问：“我八一年见到倩倩的时候，她是一个孤女，凭着自己毅力，考上T大。她从国内出来，身边有几个钱，可想而知，她拿到这笔巨款，把绝大部分捐了，留下三万美金，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完成学业。怎么就成了捞女？勾引人家未婚夫，更是无稽之谈。季家原本……”
　　李兰香说完，何倩这才看着李梦：“李梦，你就是这样污蔑我的吗？”
　　仇君毅看着李梦：“我澄清一下，我和李小姐并不是什么未婚夫妻关系。既然张爷爷找到了李兰香女士来说服我，又让张叔叔和朱阿姨亲自来跑一趟。或者我不应该说你们是想来说服我的吧？只是让我看看，即便是万里之遥，我也逃不出你们张家的手掌心。其实你们真的大可不必，我答应了江城二机局的张局长，读完书，一定会回去。大丈夫一诺千金，我绝对不会食言。就像何倩的奶奶一样，我的梦想始终是为国内科技水平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李梦脸一阵红，一阵白，大庭广众被仇君毅驳了面子，她看向朱美云：“姨妈！”
　　仇君毅摇头笑了笑，看向李兰香女士：“我跟何倩一起叫您一声李奶奶，您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李奶奶，您现在也知道了，我为什么要拒绝这位李小姐了。她和我之间没有共同语言，她的品性我无法苟同，我们不会是合适的伴侣。”仇君毅看向何倩，“她说何倩勾引我，这个事情是不存在的。首先，我和小何，在一起是为了机电集团的一个项目……”
　　仇君毅解释了那个项目的重要性之后，他说：“其次，目前我和小何的精力也没有让我们能有时间去思考是不是处对象，至少目前来说还是革命友谊的阶段，当然有一天革命友谊升华，那也很正常。毕竟我和小何在思想上有很多相合之处。所以，所谓的我在国外被一个捞女勾引，完全是李梦小姐的臆想。最后，我想说一句，我的人生，其实并不适合张家人的介入。张叔叔，您应该懂我的意思，不需要我把话挑得太明白，对吗？”
　　张峰是清楚了，要是他再说下去，仇君毅不介意把他是私生子这个事情在这个场面上说出来，他知道，仇君毅说得出来，毕竟他在亲朋好友面前曾经堂而皇之说过：“我想跟张叔叔和朱阿姨说一句，请不要以我的父母自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高攀张家。我是仇君毅，从川中大山里走出来的一个孩子，母亲未婚生子，父不详。我接受这个现实！”
　　这些话如果再来一遍？他该怎么收场？
　　“原来是一场误会，我到时候跟张老去个电话，让他放心。小朋友很有主见，不会有问题。”该说的已经说清楚，该看的也看到了，李兰香就开始和稀泥了。
　　“是啊！是啊！一起吃饭。”
　　何倩过来推了推仇君毅：“把羊排拿出来？”
　　仇君毅立刻站起来：“好！”
　　他去烤炉里把羊排取出来，打开锡纸，在案板上，将羊排一块一块切开，何倩闻味道：“又是一股川辣火锅味儿！”
　　“川人的刻在骨子里的麻辣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
　　羊排汁水横流，仇君毅分羊排，何倩递给每个人，还递给李梦一块说：“李梦啊！虽然这次你造我谣，但是我还是认为你思想不成熟所致，所以容易被人带歪。跟何玫，你还是不要走太近，何玫是王翠花亲自带大的，王翠花这个人，刚才你也听李奶奶和胡奶奶说了，何玫的未婚夫救了她，却伤了一双腿，她不想嫁，就想让我嫁，我来读书，肯定不肯嫁人，她闹腾这一出，她的未婚夫认清了她的人品，对她不理不睬了。她又倒打一耙，说我勾引她未婚夫。你现在改还来得及。”
　　“对，别真心实意的话，不听。别人带你去沟里跑得快。你这次让张叔叔和朱阿姨跑这么一趟，有意思吗？你既然来了，X大虽然不是什么好学校，可现在咱们国家缺语言人才，只要你好好学，能够把语言这一关过了，以后也能做很多事。来了就别白来，知道吗？”仇君毅语重心长对李梦说，“不要把时间花在不切实际的事情上，有那些时间，不能做点正经事？”
　　李梦又开始掉眼泪，可这个现场的人都是跟何倩一伙儿的，她没办法说。
　　仇君毅对着张峰说：“张叔叔，回去告诉张爷爷，对于出身的不认可，并不代表我和他在行业发展上意见不同。国内的工业发展任重道远，我会以学业为重，请他放心！另外，需要您和朱阿姨帮忙。我和何倩帮助江城机电进行项目转移，已经翻译了很多资料。寄回去时间太长，这几天在打包装运，如果和设备一起回去，吴工他们没有时间提前学习研究的话，设备过去估计一下子没办法上手。如果你们能帮忙，把资料带回去，寄给江城二机局的张局长，让他转交。”
　　这些话多么伟光正？张峰连拒绝的可能都没有，而且仇君毅从头到尾都没有大喊大叫，一直彬彬有礼，倒显得张家夫妻这次过来来得毫无道理，两相对比之下，张峰和朱美云真的很没意思。
　　偏偏李兰香女士还在说：“小仇和倩倩都是在为了项目奔忙，我们要支持他们。”
　　仇君毅挠着头：“也不全是，我也有私心，打算圣诞节和小何一起回去，可要是老吴他们不好好研究，整个节日全部要泡在江城了，我还打算拉着小何一起去川中，一来看看我妈，二来辣酱厂的产品在这里开始销售了。怎么借着在这里销售，能够开拓国内市场，要给我妈好好说说。”
　　“我看你还是想带小何去吃你妈妈做的毛血旺吧？”
　　这话出来引得大家大笑，号称爸爸妈妈，却被称作叔叔阿姨，人家一口一个妈妈在川中，张峰和朱美云越发难堪……


第32章 张老爷子的愿望
　　“你把龙虾的大螯给吃了。”仇君毅把龙虾大螯掰开, 里面肥厚的肉颤颤巍巍，到了何倩的面前。
　　到了面前的肉，不吃不太好，但是, 他知不知道, 大庭广众下这样掰开龙虾螯给她？
　　何倩在很多的人的注视下, 若无其事地把和她有深厚革命友谊的小伙伴递过来的龙虾螯里的肉给吃了。
　　吃过晚饭, 何倩和胡奶奶在家收拾, 李兰香拿了胡奶奶的车钥匙送张家夫妻去酒店，仇君毅跟车走了。
　　先送李梦回去，后座的三人一直沉默无声, 前排李兰香和仇君毅在攀谈：“小仇, 去拿个驾照？”
　　“我和何倩都去申请了, 笔试过了, 我同学带我练习，应该很快可以去考了。”
　　很快车子到了X大附近, 仇君毅下车对着李梦说：“我送你进去。”
　　李梦低着头，仇君毅将她送上了电梯，这才出来, 坐进车子里, 开口：“朱阿姨，你回去以后最好跟李梦的妈妈说一说，让她有点安全意识, 叫她晚上不要乱跑。这里不是国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的，女孩子晚上还是不要单独出门。”李兰香说。
　　张峰心里头烦躁，张家需要继承人来维持在行业内的地位, 否则他一旦退休，几年之后，张家基本上跟其他几家就没得比了。
　　仇君毅这样见了他次次都只肯认做叔叔，不是说像老爷子说的那样是可以回心转意的，张峰说：“君毅，我们再谈谈？”
　　仇君毅转头看向李兰香：“那您就别送我了，我等下自己回学校。”
　　李兰香本也不愿意卷入这样复杂的家庭伦理评判：“好啊！”
　　三人一起跟李兰香道别，仇君毅跟着两人进了大堂坐下，仇君毅一个人对着夫妻俩。
　　上辈子一开始他对朱美云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朱美云是受害者，哪怕他进入张家之后，被朱美云看不起被她冷嘲热讽，被她打骂过。直到最后他查出他妈的护照就是朱美云给撕烂的，就把朱美云归类于和张峰天生绝配了。
　　他妈的病本来就跟他被带走，一个人无依无靠，对未来没有希望有关系。他就是想问张家借钱，如果张家不肯借就直说，为什么一边逼着他和李梦结婚，一边又撕掉护照？最后她妈妈跳河而死，他被这个打击，几乎击垮。而朱美云还在那里说：“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养不熟的。”这大约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看着眼前这个英俊沉稳有气势的儿子，张峰做了多年国企领导，心里却不平静，怎么跟他谈？不谈又不行：“君毅，不管你怎么想，你无法否认，你是我的儿子。”
　　“血缘上不能否认。但是感情上，我不认同。”
　　“你错了，那些事情都是上一代的纠葛，作为小辈，你不该扯在其中，去评判谁对谁错。”张峰决定好言相劝。
　　“我早就说了世间总有黑白对错。张先生作为一个有妇之夫，去勾引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导致她怀孕。这不叫错？在那个年代，你知道未婚先孕，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吗？”仇君毅冷笑，“张先生不要拿着长辈身份来压我，也不要为自己的不负责任推托，你是渣男，没得推卸。”
　　“我再怎么样，都是你爸爸！”
　　“我从来没认过。”
　　张峰胸膛起伏，深吸几口气后，对着仇君毅说：“你不认我没关系，为你妈妈想想，你妈妈把你送回我们家，希望你能回到张家，在张家这个平台上，有更高的起点，能够飞得更远。不管上一代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不能否认，无论你妈妈还是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吧？”
　　“这个我更加不能认了，我妈妈的出发点，是单纯为了我好。但是你们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诉求。你们生了两个智力上有问题的孩子，进行各方面权衡之后，找回了我，然后想将我培养成你们张家的继承人。第一，你们出于无奈，才认回我。第二，你们需要的是一个符合你们张家要求的继承人。”
　　“就算我们有利益诉求，难道对你有害吗？”
　　“当然有害。你们还记得，你们提出的最主要的一条吗？要我妈妈跟我断绝来往。这个还不够残忍？你让一个相依为命的母子不相认。”
　　张峰真的不理解，仇君毅到底要什么？
　　“可你不是用救命恩人这个故事给圆过去了吗？你当时的故事不很好吗？你可以跟妈妈联系，我们也能得回你，一起都很好。为什么你又不愿意了呢？”
　　仇君毅呵呵笑：“我不愿意，是因为不认可。如果有人犯错了，最后获益最大，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公允可言？还有一件事，凭什么你们认为我回了张家，就该受你们摆布？你们让我娶谁我就娶谁，你们让我读什么专业我就读什么专业，你们让我从事什么行业我就从事什么行业？凭什么？”
　　“这是通盘考虑的结果，对你来说，如果你在这个行业里，你爷爷和我的资源，你都可以用上。再说了李梦从出身也好，气质容貌也好，都很不错。”
　　仇君毅笑出声：“不过是利益分割而已，唯独被牺牲掉利益的就是我妈。”
　　朱美云越想越气，真正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是她，而不是仇君毅的妈，她说：“你口口声声你妈，你拿了张家的所有好处，还想要把你妈给扶正吗？”
　　仇君毅看着朱美云，摇头：“朱阿姨，整件事情里唯一没有任何错的就是您了。我妈自从知道他有老婆，她就认了。您懂我意思吗？从头到尾，我们娘俩都没有任何想要主动打扰您生活的想法。我对张家的好处不感兴趣，也一直不去触碰。您承认吗？倒是您，着急上火地一定要把自己的外甥女嫁给我一个私生子，是什么想法？”
　　朱美云冷笑一声：“你不过是装模作样，拿腔作调而已，就是知道张家现在就你一个特优秀的孙子，所以拿捏着张家的命门而已。”
　　“你错了！我时刻在准备着面对张家的打压，甚至做好了，万一张家要来封杀我，不让我从事电气工程或者其他行业。哪怕我做个体户，我都能养活我们娘俩。只要张家不来打压我，我可以一辈子不踏进张家半步。张家的一丝一毫的资源，我都不想用！”仇君毅盯着朱美云，“张家没你想象得强，我也没你想象得贪。所以，我以后的路，请你们不要再掺和，我和谁在一起，你们也不要过问。这就是我的想法。你们年纪还不大，现在这个年岁，如果去领养一个孤儿，培养起来，还来得及。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说到做到，以后我绕着张家走。”
　　张峰气急败坏：“仇君毅！你不要不识好歹！”
　　仇君毅站起来：“我分得清好歹，不愿与垃圾为伍。”
　　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哦，对了！明天我把资料给你送过来。我已经跟张局长说了，别因为我们之间的事，耽误了大事，张峰先生，我想你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对吗？”
　　他走到门口，往前大步走，听见一个声音：“小仇！”
　　“李奶奶，您怎么还没走？”
　　“等你，你自己回去不方便。”李兰香笑得很温和。
　　李兰香开车带仇君毅回学校，问他：“你希望我跟张老怎么说？”
　　“说我喜欢上了倩倩。”
　　李兰香开着车：“这话是真话还是假话？是你纯粹想让张家跟李家闹翻，还是说，你心里真的喜欢倩倩？”
　　仇君毅嘴巴微张，没想到初次见面的李兰香居然能识破他的想法：“我是真心喜欢倩倩。”
　　“喜欢她什么？”
　　仇君毅嘴角上扬：“什么都喜欢，她看上去聪明，其实有点傻，又有点较真……”
　　“那为什么拿着革命友谊当借口？”
　　“李奶奶可以去问问倩倩，她想不想谈恋爱，想不想结婚？她一定会告诉你，她不想。这叫做慢慢渗透，总有一天，她会喜欢上我。”
　　已经到了C大，李兰香停车：“小朋友，希望我没看走眼？”
　　“不会，我会如您所愿。”仇君毅站在路边跟李兰香挥手。
　　李兰香回到胡家，何倩和胡奶奶也刚刚打扫完毕，胡奶奶问她：“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张家夫妻要跟小仇聊聊，我等他聊完送他去学校。”李兰香说，“我现在给张家老爷子打电话，你们不要出声。”
　　何倩和胡奶奶立刻坐下，看李兰香拨电话。
　　十点多，张家老爷子从外头回来，正在写字，听见电话铃响起，立马接起：“兰香女士，怎么样？”
　　“张老，这个事情我倒是不好说了。今天见面，您猜怎么着？”
　　“怎么一回事？”张老爷子没想到李兰香还卖关子。
　　“李梦从见面就开始说那个女孩子怎么勾引你们家小仇，怎么不要脸，怎么压榨她爷爷奶奶。可那个孩子，是我至交好友的孙女，到了米国就一直住在胡教授的身边，是C大和你家君毅同一级的研究生，江城机电集团的人。”李兰香笑了一声，“这您让我怎么说？我只能把我自己知道的说给你听，你信不信就随你了……”
　　听到何倩是F大教授，名媛阎敏君的孙女，捐献那么多的钱，被大领导夸赞，张老爷子是个什么人，他立刻领悟过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小姑娘有气魄。”
　　“听小仇说，他跟小姑娘也没有在谈恋爱，只是为了江城机电的一个项目奔忙，两人才来这么点日子，一条废旧生产线要运回去，他们翻译了几百页的资料。他们之间在一起全然是为了工作。所以完全是李家的小姑娘在臆想。就是知道了李家小姑娘污蔑她，她也在劝李家的小姑娘不要跟那个何家的何玫凑在一起。张老，我知道的就这些。你家的君毅，看不上李家的小姑娘倒是真的。你要真让你家君毅跟李家小姑娘在一起，可能是强人所难了。”
　　听到李兰香这么说，张家老爷子心里也有了计较，李兰香不会冒然对一个人有意见，而且现在华国和米国之间，民间交流人员中李兰香可以排前三，小姑娘的奶奶是大学教授，自己还是公派去C大的，这个本身已经非常出色了，还捐了钱，又和自己的孙子相处得来。如果自己一直要硬让孙子娶李家的闺女，反而让本来就不亲的孙子更加反感。如果自己支持他娶这个小姑娘呢？如果下次能见见这个小姑娘，让她劝劝孙子？是不是孙子就会回头？
　　张老爷子有了主意：“兰香女士，太感谢你了！君毅这个小家伙，还是很有眼光的，我倒是希望他跟小姑娘处对象，要是能处成功，我肯定支持。”
　　“这就要看两个孩子的缘分了，他嘴上说没有跟小姑娘在处对象，不过我看心里还是有想法的。我看他掰了龙虾螯的壳子，递给小姑娘，处处照顾人家小姑娘，应该心里还是有想法的，只是小伙子腼腆不肯承认。我跟你说，他们俩商量好了圣诞节回华国，帮江城机电解释项目图纸。两人天天在一个项目里，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吗？到时候你见见？另外啊？你家君毅跟着人家小姑娘，叫我奶奶了呢！你说他有没有想法？”李兰香这么对张老爷子说。
　　张老爷子一听，一直觉得仇君毅聪明，果然是聪明，有一点点机会就能抓住，能攀上李兰香真是不容易：“您肯让他叫一声奶奶，是他的荣幸。”
　　“哪儿啊！这个孩子我喜欢。”
　　这个电话挂了，张老爷子又接到儿子儿媳的电话，儿子一通抱怨，张老爷子说：“你们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一定要让君毅娶李梦？不要这么想，听兰香女士介绍那个姑娘，本身比李梦强很多，你们还强压着君毅去跟李梦相处，君毅肯定不乐意。还有，孩子心里有疙瘩不是很正常，你让人家没有疙瘩，不是傻，就是真对你有所图。孩子能说不图你的东西，有志气不好吗？慢慢来！再说了等娶了老婆，这个小姑娘又是出身书香门第，到时候劝劝她兴许就回心转意了。”
　　张峰和朱美云愣在那里，这是个什么事儿？老爷子不是一厢情愿？
　　张峰和朱美云无功而返，哦不！带了一堆资料回去，收获了张局长的一堆感谢！
　　大家都是机械这块的，都熟悉，张局长还特地去跟张老爷子道谢：“张老，这次可是帮了大忙了！君毅真的是出色，小何说没有他的话，任务还未必能完成呢？小何啊！这些我都是听老汤说的……”
　　听着张局长的说辞，张老爷子看着朱美云，看来孙子也不能再找一个没什么本事，空有家世的老婆了，自己本身出色也很重要，等两人回来，去江城见见……


第33章 陈凡和李梦
　　李梦接到家里的电话, 她妈妈跟她说：“梦梦，以后你不要再理睬那个仇君毅了。”
　　“妈！”李梦被打击到。
　　“这个是张老爷子的意思，他们控制不了那个仇君毅，这种私生子咱们也不稀罕。”
　　“爷爷怎么说？”
　　“是你爷爷让我打这个电话, 让你歇了这个心, 你也别怪你姨妈, 你姨妈也挺难的, 毕竟这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而且人家也不认她这个妈。”
　　“知道了，妈妈！”远在异国他乡的李梦扑在床上哭得眼睛跟葡萄一样肿，收拾好情绪继续去上课。
　　陈凡被公司选派去X大给学生上课, 他们公司和X大有合作项目, 别说是这个年代了, 就是几十年后, C大研究生也是够让人凡尔赛一把的学历。
　　三十六岁的陈凡，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 一股子精英人士的气质，东方人的温润的表情，深入浅出的表达, 让这一堂课分外有趣。
　　李梦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她一下子卡壳，脑子里是华文，用英文一下子无法表达, 磕磕巴巴, 陈凡过去：“说华文吧？我来给你翻译。”
　　李梦如释重负，用华文说出来，陈凡将她的回答给大家做了解释：“非常棒, 这样思考很有价值……”
　　这是李梦来米国之后第一次被老师夸奖，从此她特别期盼上陈凡的课，有时候会抓着陈凡问问题。
　　一来二往，她跟陈凡说了很多，包括她的家庭，家里人大多在华国的金融领域。
　　他们公司的大股东XX银行刚刚在华国开始了一个代表处，陈凡想过，如果自己一直在米国，没有太大的优势，到老也就是一个基金经理的角色，如果能去华国开疆拓土，那么很有可能他的上升通道就打开了，如果还有这个行业的人领路，那就更好了。
　　陈凡选了个周日下午，把孩子带上跟李梦约了地方，一起去乐园游玩之后，再吃晚餐，看似只是顺带叫上李梦一起，实际上又是乐园，又是晚上的法餐，无不显示他的精英生活。
　　最近股市一片长红中，也有剧烈的震荡，跟过山车似的，何倩总能避开大跌，将利润保住。胡奶奶刚开始还不信，刚刚出来的小姑娘对股市有这么灵敏的第六感，几次之后就深信不疑了。账户一并交给何倩。
　　股票踏准节奏，那是财源滚滚，要是踏不准节奏，那就是韭菜被割了一茬又一茬。仇君毅一看两万美金变成八万美金，这还不得庆贺一下？
　　下午一起去车行看车，日本车以其经济省油在米国很盛行，既然是在这里几年功夫，当然没必要买什么特别好的。一辆2.0排量的日系车绝对足够了。
　　选好了车，成天他做菜也没意思吗？再说了喜欢做菜的人，多半也乐意尝试各种美食，为了感谢何倩让他暴富，挑了一家法国餐厅。
　　餐厅高端大气上档次，三个人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到里面。他们还没有注意，孜学那个小家伙已经看见三人，从座位上下来扑到何倩这里：“哥哥姐姐，奶奶！”
　　仇君毅一把将他捞起：“小伙子，越来越可爱了呢！”
　　孜学勾住仇君毅的脖子咯咯笑，三个人走到陈凡和李梦面前，何倩和仇君毅有些纳闷，这两人怎么就混在一起了，跟他们打了招呼。
　　李梦也闹不明白怎么哪儿都有何倩？孜学跟仇君毅没闹够：“爸爸，我去奶奶那里。”
　　陈凡叫了一声：“姨妈。”
　　这个李梦跟陈凡混一起，胡奶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是说天下绝配呢？还是该劝劝陈凡？
　　打过招呼，仇君毅把小家伙带过去，小朋友在何倩和仇君毅身边更活泼，小嘴叭叭叭地说不停，何倩给他点了餐，三大一小一起吃饭。
　　按理说让陈凡和李梦两个人吃饭，没有了小朋友，两人应该更加吃得尽兴，然而，一个想着胡教授是他的姨妈？胡教授会不会跟他说自己以前没有证据胡说八道，让陈老师心里对她有意见？另外一个看见仇君毅他们跟李梦也认识，深怕把自己结婚离婚的那些事扒拉给李梦听。两个人吃得都索然无味，白瞎了这么贵的一顿晚餐。
　　何倩和胡教授刚刚回家，就接到了陈凡的电话，拐弯抹角问她们怎么认识的李梦，何倩跟他说：“都是国内出来的，认识又怎么了？”
　　“有些话不要乱说。”
　　“比如？”
　　“我的那些事。”
　　“哪些事，跟我打赌的事吗？什么时候来看看收益？”
　　对过咬牙切齿：“何倩，我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也不关心你赚了多少。股市风险很大，现在可能吃肉，也有可能以后让你割肉，好自为之。”
　　“好的，放心吧！你和李梦很相配，我不会多管的，加油！”何倩知道李梦是个很果决的人，换起人来绝不含糊，而陈凡也是很果决的人，同样老婆换起来眼都不眨一下。
　　第二天，仇君毅刚刚回公寓，就被李梦给堵上了：“君毅，家里让我放弃你，我认了。不过我以后做什么，也希望你不要管。”
　　“嗯？”
　　“希望你跟何倩说一下，有些事情不要跟陈老师提起。”
　　“知道了！何倩和我都没那么无聊，不过陈凡有个儿子，你确定要做后妈？”
　　李梦回过头看他：“要你管？”
　　他们真的多虑了，何倩和仇君毅哪有空管这些。
　　季家的快餐店开业了，快餐风格的装修，不再开在华人城里，而是在闹市街区，也没有舞狮表演，只有一张张促销海报，开业打折，新品试吃，都是卖点。
　　开业促销总是会吸引很大的人流，米国是个开放包容的多元化社会，再说中餐也不是什么新东西，中式快餐别的地方也有人尝试，很快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以炸为主，酸辣甜三个口味调制的中餐很快是俘获了顾客的味蕾，打蛇打七寸，而仇君毅追求的一点就是把他们家的川辣辣酱的香味融入到这些菜里，让这些菜的辣味带着特殊的记忆。以后就是其他中式快餐起来，也会让这个餐厅有自己的味道。
　　预料之外的是，原本打算售卖一整天的材料，下午三点不到就售罄。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季明瑞看着提前关门的店铺，心里不免生出兴奋来。
　　仇君毅过去和他击掌：“季兄，恭喜开了一个好头。”
　　季明瑞倒是跟仇君毅击掌了，可他妈的，看着眼前这张笑脸，他心里跟调味品打翻了似的酸苦辣都有，唯独缺了甜。
　　何倩站在他边上问：“你的腿最近好些了吗？”
　　好吧！一丝丝甜回来了，他仰头笑：“有知觉了。”
　　“那很好。看来忙碌也没有耽搁你的恢复。”何倩笑着说，“我和君毅，趁着圣诞假期回一趟国内，不能帮你忙了！估计圣诞假期会很忙。”
　　刚刚心里有点甜，又被捅了一刀。他酸涩地问：“跟他回去见他妈？”
　　“是啊！我妈都说了好多遍了，要给她做毛血旺呢！”仇君毅过来伸手搭在何倩的肩上。
　　晚上，季老爷子在自家酒楼摆了两桌酒，何倩和仇君毅一起出席。
　　上到二楼，这个年代，米国的中餐酒家不流行包房，只有大厅。
　　陆家夫妇看见何倩越发亲近，虽然知道她在跟一个内地出来的男孩子谈恋爱，但是已经从季老爷子那里知道，内地的这个年轻人很厉害，所以一上来就想让她介绍，何倩伸手：“这是小仇，这是陆先生和陆太太都是季爷爷的好朋友。”
　　仇君毅跟对方握手：“陆先生，陆太太好！”
　　“听闻仇先生很懂经营之道？”
　　“不过是脑子灵活了些，能够想出比较多的点子而已，说什么很懂，倒是算不上。”仇君毅在外很谦虚。
　　这话被刚刚上来的何远光夫妻给听到了，当然季老先生不会请何家夫妻的，只是今天刚好碰巧，或者说何家夫妻想要在季老爷子面前摆谱。
　　何家老夫妻带着何敬一家子上来，还有几个好似他的朋友，就坐在季家两桌边上，听何远光很显摆地说：“这个时间点，谁会把钱放在开店上？不放在股市里，那不是傻吗？快餐店再好，一天能挣几个钱？不知道抓住时间节点赚钱，就是忙忙碌碌赚点活命的钱，像我这样，被不孝孙女把钱全榨干了，转手又是十几万美金到手，用不了一年，那些钱就全出来了。”
　　何倩走过去，拍了拍何远光的肩：“老爷子，悠着点，前两天，一个专业的基金经理还跟我说，股市风险很大，现在可能吃肉，也有可能以后让你割肉，好自为之。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
　　何远光站起来：“只要你不来刺激我，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那行，你要两碗鱼翅漱漱口？我不奉陪了！”
　　“没良心的东西！”何远光瞪了何倩一眼。
　　仇君毅过来一把拉过何倩：“你别说了，你说良心话，人家也当你是狼心狗肺，走了！季爷爷那里等着了！”
　　何远光问何玫：“就是这个小子？”
　　“是啊！”
　　“何倩，你奶奶是个大家闺秀，知道她心爱的孙女，勾搭别人的未婚夫，她在地底下不安吧？”
　　仇君毅笑了一声：“我们这次回江城打算给奶奶扫墓去。您老这么担心原配夫人安不安心，怎么不去看看她老人家？”
　　何倩掐着他的胳膊：“说什么呢？你要恶心我奶奶吗？”
　　“那哪儿行啊？我是奶奶最疼爱的孙女婿。绝对不做奶奶不希望的事。”
　　明知道他是在表演，何倩还是被他说得脸红：“正经点儿！”
　　“哎！”


第34章 进退两难
　　大约川中产白酒, 仇君毅的酒量非常好，他说话又幽默风趣，加上林老先生又是他的合作伙伴，有意捧着他。
　　按照何倩的说法, 这就是个人来疯, 何倩不得不拉着他点儿, 就怕他嗨爆了, 没个边儿。
　　季明瑞看着何倩在仇君毅身边, 忍不住笑，扯着仇君毅的袖子，让他收着点。季明瑞的眼睛有些迷蒙。曾经属于他的柔情不在了。
　　仇君毅给季明瑞倒酒, 低头在他耳边说：“季兄, 有句话叫做, 得之我幸, 失之我命。又有一句，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别不高兴了！跟小弟我喝一杯？”
　　季明瑞举起酒杯跟仇君毅碰了一杯，两人一口干下。
　　何倩听见这话, 一瞬间总感觉仇君毅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可仔仔细细想了想, 跟仇君毅上辈子肯定没有接触，否则这么出色的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印象。季明瑞也是这么想的，上辈子虽然行走商场, 见了形形色色的人, 但是这么出色的人，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吃过庆功宴，何倩从仇君毅手里接过车钥匙, 仇君毅喝得有些微醺，自然是她开车。
　　她坐进驾驶位，仇君毅在副驾驶坐下，何倩发动汽车，车子驾出车位，听仇君毅叫她：“何倩！”
　　“嗯？”
　　“你刚才坐在那里，扯着我的袖子。你知道感觉像什么吗？”
　　“像什么？”
　　“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有点嫌弃老公，其实心里特别关心老公。”
　　何倩心跳漏了一拍：“你喝醉了！”
　　“我喝得有点多，但是没到醉得地步，你看我思路很清晰吧？”仇君毅看着她的侧脸。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他靠在座椅里：“我不敢喜欢姑娘，我怕我骨子里跟张峰一样，要是不负责任……”
　　“不会，你别瞎说！你怎么可能是不负责任的人？你要是不负责任，天下男人有几个负责任的？”何倩反驳他。
　　突然她放在档位上的手，被他的手覆盖住，他侧过头，用略带迷雾的眼睛看着她：“那我们的革命友谊是不是可以升华一下？”
　　何倩一个错位，换了个空档，踩油门，发动机轰鸣，她立刻挂入档位，开车出去：“我没结婚的想法。”
　　“哦！那就继续保持革命友谊，等你想升华，告诉我一声，咱们就升华一下。”
　　“也许，你以后遇见别的人，想要升华，也可以升华，没必要等我。”何倩劝他。
　　他摇头：“我妈一辈子没结婚，我也没有传宗接代的需求，所以没必要到了年纪就找。遇到个可以聊得来，愿意升华的不容易。”
　　“你看你才二十就想升华了，怎么能说不容易呢？”
　　他侧头看着她眼睛开始晶亮，说话很郑重：“那是因为遇见了你！”
　　何倩一脚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下次，你开这种玩笑能不能不要选在车上？你喝醉了！”
　　他本来就没想过要一下子打动她，现在看来，她不是生活在乌龟壳里吗？她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仇君毅雀跃。
　　“开车，开车！这个事情以后再谈，我们可以一起回去，还在隔壁工作，不着急。”仇君毅今天已经有了答案，不想要更多。
　　何倩继续开车，想起隔壁工作，又想着马上要回去了：“你这次回去，去航天研究所吗？”
　　“应该会吧？我攒了点资料，虽然都是公开的，不过对他们也有用吧？”外国的资料是其次，其实他的一些笔记借口国外的见识给研究所的人，才是他的目的。
　　“帮我问问有没有这两年从哈大毕业的人。”
　　哈大？难道？仇君毅一下子心紧张起来，嘴上非常随性：“哈大？哪有我们Q大好？”
　　何倩跟他说：“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航天还是哈大好，我想找他们航天专业的一个人，跟我们年岁差不多，应该学习成绩很优秀，姓张。”
　　一个激灵，仇君毅身上那半分的酒意全部都去了，头上还冒出了汗。他伸手用胳膊挡住额头：“就没有更多资料吗？全名知道不？”
　　“不知道啊！”何倩努力去回忆，“我记得他妈叫……叫什么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真的淡薄了，但是这个信息太重要，如果不记起来，她怎么能找到小张呢？如果找不到小张，难道小张又要重走当年失去妈妈的老路？何倩鼓励自己一定要回忆起来。
　　她现在手里已经有点钱了，离开87年10月19日那个股灾开始的日子，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足够她翻云覆雨折腾了。那样的话，如果小张妈妈的病，从发病一开始，国内都没有办法治，她也有钱资助他来米国治疗，或者去欧洲也行。要是他不想接受她的资助，她可以借钱给他。关键点还是要找到小张！
　　仇君毅浑身紧张，心里祷告，这么多年了，她不会还记得他妈叫什么吧？不对，他当时给她寄给她那么多资料……
　　百密一疏，听天由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⑨⑩光整理
　　“想起来了，他妈妈叫仇兰芬。”
　　仇君毅心如死灰，她应该已经联系到了把？小张姓张，妈妈姓仇。他靠在座椅里，等待她的死亡宣判，等着她的质问。怎么回答？告诉她，他用了六年的时间慢慢布局吗？告诉她革命友情全是假的吗？告诉回来他只想把她抱在怀里？
　　“我只知道这点了，妈妈叫仇兰芬。他姓张，读航天这块，没有更多了。帮我去问问，对我很重要。”
　　仇君毅傻眼了，何倩很聪明的一个小姑娘，居然在航天，小张和仇姓的妈妈三个关键信息串联起来，都没有联想起来他就是小张？
　　路程不长，已经到了公寓门口，仇君毅浑浑噩噩地踩下了地面，何倩看着他下车，他踩在台阶上有些不稳：“你行不行？”
　　“不要问男人行不行？我行！”仇君毅拍了拍胸脯，何倩骂了他一声，“傻子，明天早上我把车开过来。”
　　“好！”仇君毅笑。
　　这货是不是笑得有点牵强？大约是喝得有点多吧？何倩开车回家，一瞬间她倒是把仇兰芬三个字联想到仇君毅，新鲜吧？张家，小仇，仇兰芬？
　　何倩摇头想什么呢？已经有两个重生了，又来一个小张也重生，还重生成为小仇？小仇和小张性格南辕北辙，小张是那种工程男好吧？不太会说话，整个人很沉静的。小仇是什么人？简直比七十二变的孙悟空还厉害。
　　看看季明瑞重生了，性格变了多少？自己重生了，性格又变了多少？性格大变，那概率有多大？而且小张如果重生了？他知道自己是谁吗？如果不知道的话，他这辈子获得出国机会，刚好跟自己撞在一起。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谁的话？
　　何倩想起上辈子那带着淡淡忧愁的文字，无法跟小仇这个阳光大男孩联系在一起，暗笑自己想太多，想得太美好，要是小仇是小张，倒是不要她担心了，他一定能处理好一起，可惜啊！这是不可能的。
　　仇君毅回到公寓，烧了开水冲茶叶，茶水溢来都没发觉，直到水淌到地板上，他才反应过来，冲进去拿了拖把过来拖地。又用抹布过来擦了桌子。
　　伸手拿起茶杯，烫痛了嘴唇，进去洗澡的时候被凉水冲了一身，总之诸事不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不要立刻去投案自首？
　　可一想好不容易取得现在的成果，要是去投案自首，说自己是小张，自己处心积虑接近她，就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她要是过不掉上辈子的心结，怎么办？不能说，不能说。
　　人啊！再聪明，患得患失起来就没边儿了！
　　要是不说的话，之前兴致勃勃邀请她一起去川中，现在要是再邀请她去？妈妈跟她一碰面，虽然妈妈小名叫仇小妹，可谁知道呢？哪里就露馅儿了。
　　第一次在窗边看凌晨三点C大静谧的样子，等到再见何倩，她脸上挂着笑容把手里的扯钥匙交给他：“怎么都有黑眼圈了？喝酒之后醒来头疼了？没睡好？”
　　“嗯！”仇君毅收好钥匙。
　　何倩和他一起走在校园里，还戳他的心：“昨天晚上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清醒，我跟你说的事情真的很重要，帮我找找小张。”
　　仇君毅低头问她：“小张对你很重要？是你什么人？”
　　“很重要，他……”何倩笑着说，“他是我的一个笔友，我在国内的时候跟他通过几次信。”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妈妈的名字，不知道他的名字？”
　　何倩愣了，这个怎么回答？一转念：“他自己在信里提及仇兰芬同志，怎么怎么样？”
　　仇君毅没有继续搭话，他身高腿长，走得快，平时他都是配合着何倩的速度，今天有点自顾自，何倩快走两步：“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仇君毅反应过来，自己走太快了：“知道了！”
　　“你有心事？怎么张家又打电话给你了？”
　　“没事，张家不是个事儿。就是自己的生意上的一点小事，再想想就好了。”
　　他们要在这条岔路口分别，何倩跟他挥手：“那行，我先去上课了！下午你今天三点以后吧？我们图书馆见。”
　　“好！”
　　何倩消失在转角处，仇君毅走到边上，掏出一盒烟，点燃抽了一整支烟，这辈子回来他都没有抽过完整的一支烟，总之，烦躁！


第35章 表了个白
　　第一学期的课程在忙碌中走向尾声, 史密斯教授当年访问T大，认识了何倩，但是真的招过去了，他各个年级的学生都有, 一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 也没有给什么特别的眼神。
　　直到她被史蒂文临时抓来实验室, 他才重新注意到这个东方女孩, 沉静敏锐细致, 却又不能让人忽视，至少在这个场合上不会像其他亚裔那样腼腆，会恰当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原本打算以后将她分配给下面的老师带, 这会儿他改变了主意。
　　何倩听到老师希望她在过圣诞之后, 能早点来实验室帮忙。原本十二月二十号学期结束, 一月中旬才开学, 现在等于要一月四五号就回来？那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教授的要求不好拒绝，碰到仇君毅, 她跟仇君毅说了这个事情。
　　仇君毅那里，陈教授知道他脑子活络一堆的事情，再说研一, 他一开始就进入实验室, 这次说要回去，事情肯定多，也就没有要求他提前出来。
　　老天都在帮他,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让两人的感情快速升温, 确定关系之后，跪搓衣板招认，毕竟她对小张念念不忘, 她念念不忘肯定想要帮小张，而且已经想起了他妈的名字，自己重生这个事情肯定就瞒不过去了，给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仇君毅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别跟我回川中了，想吃毛血旺，到了江城我给你做还不成吗？”
　　何倩：“……”
　　这话说的？好似她有多想跟他回去似的。何倩忍不住伸腿要踢他，他早就跳开：“我把你的照片给我妈看，成不？”
　　何倩追着他打过去，他跑了几步停下，何倩却没刹住脚撞了上去，撞了他个满怀。
　　何倩推开他站住，看着他清俊的眉眼温柔含笑，转身离开，她太不当回事了。对他一点都不设防，把他当成伙伴，当成朋友，没想到现在变了质。
　　之前还说他，说感情升华就升华，自己呢？何倩转身离开，她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上辈子她被送给季明瑞，从一开始被收走护照，她无处可去，好在季明瑞人不坏，两人结婚了，在一起，有孩子，好似就应该是那样，可她全身心的付出，最后结果却是，他心里有别人，很多事情，都在妥协和纠结中挣扎。爱情这个东西？她丰富的阅历里，只有失败。
　　这辈子？她就没打算过谈恋爱结婚。高楼上摔下不可怕，却很惨痛，提醒着她，不婚不育保平安。可却被这样一个阳光大男孩闯了进来，她居然心动了。
　　仇君毅追了上来：“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一双眼睛盯着他看：“这不好笑，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她的脸颊有点微红，他点头：“知道了。慢慢来吗？”
　　何倩无奈地说：“你是想让我退了机票，跟你分两个航班走吗？”
　　“好吧！”仇君毅笑看着她。
　　何倩转身往回走，脑子里却是仇君毅直白地说他的心机，他是个心机Boy，这些话真的只是开玩笑？还是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而她只是鸵鸟心态，不愿承认，何倩迷茫地抬头，她来米国读书之外，大约只有报复一下何家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她回过头去，看着远处那个眉目如画的青年挂着淡笑，站在那里还没有离去。
　　何倩快步小跑往前，仇君毅这才缓缓转身，耸了耸肩，嘴角再次漾出笑容。
　　回国之前，何倩调仓换股，适当降低了仓位，毕竟自己不在这里，不能时时刻刻关注，风险控制是投资成功的关键。
　　这才和仇君毅一起踏上回程的路，虽然没有坐商务舱，不过选了个直航的航班，中间省了很多时间，机票比来的时候贵了不少，谁叫这些日子钱赚得不少，也没必要把时间花在转机上了吧？
　　两人鸡贼地要了机舱尾部的座位又是一个靠窗一个靠走道，没有坐满的前提下，自然不会有人过来，也就宽松些。
　　飞机开始巡航，吃过飞机餐，要是平时仇君毅肯定在那里跟她说悄悄话了，可这些天何倩不太搭理他，仇君毅要保卫现阶段成果，决定跟何倩保持一小点距离，找机会一击即中。
　　他拿了笔记本在整理资料，何倩在看书。
　　飞机尾部也有尾部的坏处，毕竟靠近卫生间，总有人走来走去，偶尔遇上排队上卫生间的，就站在他们边上。
　　“先生，可以让让吗？”一个声音从仇君毅的头顶传来。
　　仇君毅仰头看，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一件衬衣外面一件羊毛背心，明明很商务的打扮，却带着点颓废的气质。
　　仇君毅看了自己的腿，也没有在过道上，让什么？
　　“我想坐你们中间的位子。”那人指了指两人中间的空位。
　　仇君毅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又看了看放下手里书的何倩。
　　听那个男人说：“小姐在看莎翁的《维纳斯与阿都尼》？这篇长诗里有句话特别优美，好花盛开，就该尽先摘，慎莫待，美景难再，否则一瞬间，它就要调零蒌谢，落在尘埃。换做我们华文里的话就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想我可以和小姐探讨一下，对这篇著作的理解……”
　　阿巴阿巴阿巴？当着他的面撩他的女朋友？仇君毅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婆他自己都没追上呢！已经有人来觊觎了？
　　那人低头看仇君毅手里一堆符号图形：“先生，能让一下吗？让我跟这位美丽的姑娘，探讨一下文字的优美。”
　　仇君毅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他腿长，把空隙全部堵住，不让人走。
　　“先生，你上来到现在都没有跟这位小姐说上三句话，看你手里的资料，你这种只懂机器理工男，不懂罗曼蒂克。”
　　何倩想起来这是一个朦胧诗盛行的年代，文艺青年带着批判和忧伤的词句，纵横江湖，挥洒肆意。不否认诗人中正经人不少，但是这种飞机上乱搭讪的，都被她归类为不正经人，毕竟那个诗人谁谁，把情人和老婆一起带出去，住在岛上，老婆做老妈子，他和情人探讨诗歌，最后把老婆给砍了。乱搭讪的，都是辣鸡！
　　她展颜一笑，果然如春花秋月，那人看得有些痴说：“小姐，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名片吗？”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小本本里拿出了一张硬卡的名片，排版好似没有培训过的野蛮PPT，带着自以为是的创意。
　　何倩没有接，她笑着说：“我是个理工女，还没看到你说的那一句，我认为大概率我不会看到那一句，因为这是我的睡前读物，只要一看这个我就想睡觉，我只是想要早点入眠，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看着对方抽搐的脸，仇君毅低头偷笑。
　　没想到他还在说：“没关系，你只是没有领略诗歌的美，我可以带你徜徉……”
　　看见空姐走过去，仇君毅问：“老婆，你冷不冷，要不要多加一块毯子。”
　　这下那个男人的脸上的表情才绷不住裂开：“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何倩看了一眼仇君毅，没有正面回答，却等于承认，这种人太讨厌：“努力实干的男人太少，趁早结婚，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仇君毅开心得笑，对着何倩埋怨：“你看看，你这会儿才想明白，跟我闹什么别扭？不就是我不懂罗曼蒂克，你生日没给你买花吗？犯得着冷我这么多天，让我睡客厅吗？”
　　这货真的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何倩凉凉地看他一眼：“不就是？没买花还不叫罪大恶极？”
　　一副小夫妻吵架的态势，立马仇君毅借驴下坡，放下手里的资料。打开安全带，往里面一个位子坐进去，伸出胳膊一把搂住何倩：“老婆，别生气了，回去我给你跪搓衣板，好不好？”
　　何倩把手里的书，塞进他的手里：“不用跪搓衣板，你皮厚得不行，跪不疼你。还是念诗吧！”
　　“你这是想让我睡……”仇君毅话还没说完整，情急之下，何倩伸手给拧了他的胳膊，他在那里嘶嘶倒抽气，“我错了，我错了！马上念！”
　　“人都走了，你还耍什么宝？”何倩推开他的手。
　　仇君毅勾住她，在她耳边，唇甚至要触碰到她的耳垂：“不放！倩倩，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热气，软唇，告白，哪怕何倩知道他对自己有那个心思，脸一下涨了个通红。
　　“别胡说！”
　　“为什么你认为我开玩笑，我胡说？”仇君毅搂着她，眉眼含笑，贴着她的耳边。
　　何倩侧向窗口，遮光板落下没什么东西可看，耳边有他的声音：“革命友谊不过是借口，蓄意谋划才是真实。”
　　她回过头正面看向他：“你以为自己真的了解我吗？有很多你并不知道的事情，我并不适合你。”
　　她的身体可能还是一个小姑娘，她的心呢？一个历经沧桑的人，难道去跟他在一起？或多或少以后生活中会显露出来，这是她这些天，翻来覆去想的事情。她也想过他的好，现实问题摆在那里。婚姻是长长久久的事情，他这么出色，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一个有太多故事的灵魂。
　　“了解，很了解，很了解！”
　　何倩：“咱们不兴他们诗人的朦胧做法，摆事实讲道理，哪里了解了？”


第36章 回到江城
　　何倩摆出一副, 给你机会，等你回答的表情，看他不回答，拿出钢笔：“要不打个草稿？先编撰一下？再算一下, 鸭子现在几分熟了, 会不会飞？”
　　在飞机上, 也不好大声, 何倩只能讥讽：“你别想等鸭子煮熟了。我告诉你！别做梦！”
　　仇君毅展开双臂将她搂住,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何倩想要挣扎，却不想引起机舱内乘客的注意, 轻声叫：“你放开！”
　　“色厉内荏, 外强中干！”仇君毅嘲笑她, “这么多关键词都没猜到, 我都快编不下去了。航天、张家、仇兰芬。”
　　何倩不是没有猜过，只是？他与她额头相抵住：“小张……为你而来。”
　　这话才将将出口, 一滴滚烫的泪打在了何倩的手上，又是一滴，听他略带哽咽：“精心算计, 费尽心机, 倩倩！你说我了解你吗？”
　　从来仇君毅都是嘻嘻哈哈的，哪怕说自己当年那悲凉的身世，都被他说成喜剧, 突然他眼泪落下, 正儿八经叫她一声“倩倩”，何倩一个哆嗦，一个激灵, 抬头看他。
　　他放开了她，抽出纸巾擦了眼泪，贴过来：“上辈子，我以为自己全然了解你，直到新闻爆出，背后的故事被挖出来，我都不敢相信，我不敢打扰的美满婚姻，是这样的。你走后，我用后半生，思念你，分析你的过往，一遍一遍琢磨你的情感。不切实际地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怎么样才能把你从季明瑞那里抢过来？没想到我重生了。”
　　何倩愣在那里，耳朵里是他的声音往里灌，他说：“回来了，我当时想考江城的大学，这样可以过来照顾你，但是中间过来一看，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你也回来了，我放心了，那就先……”
　　“大致就是这样了。”
　　听他把话说完，何倩把自己一次次否决的疑问给问了出来：“可你和小张差别太大了。”
　　“你还记得你给我写的第一封信吗？”
　　何倩只记得个依稀大概，毕竟年代久远，隔了两辈子，可听他几乎非常顺畅的背诵，让何倩心惊，一封再一封，她不知道是不是一字不差，但是里面说的话，确实是她的口吻，为什么他能记得这么清楚？
　　他将她脸颊边上的头发卡在耳后：“你走后，我就靠着这些信，捱过了那些春夏秋冬。”
　　何倩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会哭出来，原来在她以为自己被人不当回事，自己的真心被人践踏的时候，有人把她写的每一个字都当成了宝，她怀疑什么呢？
　　“重生回来的何倩，会缺钱吗？会缺事业吗？会要男人吗？我说了，我一直在分析你，知道你重生。这些你都不缺，你肯定不想要男人。你最缺的就是每天乐一回。怎么能让你乐一回呢？在京城我常去听相声，做个能逗趣儿的人。不过多看多听这些倒也不错，其实很容易让人心境也开阔些……”
　　何倩没有傻乎乎地跟那些言情女主一样怪罪男主披马甲，有人披马甲就是为了接近自己，为了能让自己开心，为了能让自己敞开心扉，怪他什么？拿什么去怪他？
　　重生回来，季明瑞只说一句他改了，就一定要自己再接受他。可小张呢？为了能让她接受，他做了那么多。甚至改变了他原来的性格，她真不值得他这么做。
　　仇君毅伸手捏着她的脸：“别犯傻了，回魂了。”
　　何倩回味过来，砸吧了一下嘴：“现在老实交代？不怕没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你不是问了吗？已经问到点子上了，我要是不交代清楚。就跟男人藏私房钱一样，不可饶恕。”
　　私房钱到了不可饶恕的地步？他好自觉，难道这是他的卖点之一？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给个准话，让我继续煮鸭子呢？还是你打算飞了？”
　　“如果我飞了呢？”
　　“那就继续追呗！我都想方设法，追你到米国了，难道你还能去南极做企鹅？做企鹅也不错，所有鸟类里就企鹅爸爸会孵蛋。”
　　何倩侧过头对着遮光板，笑出声，实在不能忍，明明是透到骨子里的情话，某人非要？
　　“我等着你回话呢？”仇君毅掰过她的头，刚刚还落泪的脸，这会儿又嬉皮笑脸了。
　　何倩推了推他，指了指后头，有人看过来。
　　他伸头过去：“你悄悄告诉我？”
　　何倩仰头，又低头，眼泪禁不住落下，瓮声瓮气：“那就继续煮！”
　　仇君毅一下子笑开，他赌对了，将她的手握住：“嗯嗯，也不知道几分熟，你等下让我尝尝？”
　　“想得美！”
　　“是你想多了吧？我就想亲你一口！”
　　“想都不要想！”
　　有人看见也是俊男美女喁喁私语，只道是小夫妻闹别扭，感叹一下年轻可真好。
　　飞机在江城机场落地，仇君毅提起随身行李，刚刚踏出机舱，仇君毅就过来一把牵住何倩的手，何倩想要甩开，奈何人家握得太紧，跟着他一起从廊桥出来，到行李区去取行李。
　　饶是何倩这般活了两辈子的人，被他时不时地看，也没办法不脸红：“你看着行李。”
　　行李转过来，何倩先一步提起，仇君毅立刻接过，一起出了关，去到达口，机电集团汤总的司机老黄已经等在那里：“小何！”
　　“黄师傅！”何倩立刻挥手。
　　何倩和仇君毅一起推着行李过去，黄师傅在那里说：“开了洋荤就是不一样，小何、小仇，你看看你们多洋气，我都快不敢认了。”
　　“有吗？”何倩低头，打扮也没什么特别的，羽绒服牛仔裤加上一双短靴。仇君毅身上也是差不多，米国街头特别常见的打扮。
　　“黄师傅太会夸人了！”仇君毅说。
　　何倩恍然，原来黄师傅是客气啊？
　　一起跟着黄师傅去停车场，他开了机电集团汤总的那辆车，仇君毅坐在副驾驶，何倩坐在后座上，一坐上去就不是个味道，那个避震器太差，路上有点颠簸就跳得慌，发动机更是声音一点都不柔顺，听黄师傅说：“住单位的招待所，好不好？”
　　“好的呀！这样最方便了。”
　　“就怕你们开过眼界了，不习惯。”
　　“哪儿会啊！我和小何都是乡下出来的，怎么会不习惯？”
　　江城机电所在位置以后来说非常繁华，现在却是在城郊结合部。边上也没有什么好的宾馆，要等级高的宾馆就要在市中心，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江城的交通就没有好过，早晚高峰堵车是常态。还不如单位的招待所，吃饭直接去单位小食堂，方便。
　　车子驶出机场，这里以后成为大型商务区，现在除了机场之外，就破破烂烂的城镇。
　　这个年代，难怪有人说米国遍地都是黄金，代差太大了。黄师傅没有去过米国，一直在问米国的情况，房子有多大，是不是家家都有车子，电视机是不是坏了都不会修？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天方夜谭。毕竟现在轿车几乎都是进口的，听仇君毅说到处都是日本车，黄师傅一个劲儿地点头：“可不就是，日本车可好开了……”
　　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早高峰，路上不太堵，到了机电集团门口，想想TE集团的现代化厂房，这个呢？厂门上头还是红星闪闪，两边水泥柱子，里面红砖的墙，黑色的瓦片，五十年代苏联式样的建筑。
　　从边上的门进，就是机电集团的招待所了，管招待所的大姐领着他们进去：“哦呦，老黄，接回来的电影明星啊？”
　　“瞎讲八讲，是从国外回来的专家，”
　　“我知道啊！刘主任亲自打电话过来说的，让房间再打扫两边，床单一定要确保干净，里面所有的用具全部用消毒药水泡过。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这么考究！现在看到真人了，那是要考究点的。”
　　“阿姐贵姓？”
　　“这是小蔡。”
　　“蔡大姐。”两人叫
　　听大姐说：“小伙子之前来住过，对吧？”
　　“八月份的时候，来住过。”
　　“之前，厂里的小姑娘还来打听呢！听说是专家就不说话了。”蔡大姐问，“刘主任交代过来，让你们先休息一下，说下午四点市局的张局长会过来，中午的午饭隔壁小食堂有炒菜的，我等下把饭票给你们。”
　　何倩说了声：“阿姐辛苦。”
　　“辛苦个什么啊？领导亲自交代的，肯定要做好的。”蔡大姐打开了一扇门，“要是哪里不满意，跟我们说。”
　　“知道了！”何倩笑着说。
　　蔡大姐从兜里拿出饭票和浴票：“吃饭去小食堂，洗澡在边上的澡堂，看见了吧？走廊顶端，现在开着，刚好夜班的人出来，你们要是去洗，现在也可以。”
　　刚刚还让自己不要那么矫情，想到自己要跟一群人一起洗澡？算了，算了！真不要矫情，大学时代难道这个经历得还少了？


第37章 他们正在处对象
　　长途飞行过来, 叫她直接躺床上，她是做不到的。从脸盆架上拿了搪瓷脸盆下来，行李箱取了旅行装的洗漱用品和衣服，换了招待所的女式塑料拖鞋, 出来把门带上。
　　仇君毅也从房间里出来, 跟她一样, 手里拿着那个白色蓝边, 中间印着招待所名称的搪瓷脸盆。
　　一起走到浴室门口, 看浴室的阿姨伸手接过两人递过来的票子：“女同志到楼上，男同志在楼下。”
　　何倩从楼梯上去，一进更衣室就雾蒙蒙的, 女人们穿衣服的穿衣服, 脱衣服的脱衣服,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何倩找了个空的更衣箱, 脱了衣服之后，去浴室里。还好浴室里还是分格子, 有浴帘，比大学里就一个龙头，其他啥都没有, 两三个人合用一个龙头要好一点。
　　这个时候人不太多了, 何倩找了个空位进去，打开龙头洗澡，不是花洒, 就是一个水柱从上头冲下来, 别吐槽，这才出去几天呢？
　　边上一个格子有人还在聊天：“苏敏敏，你听说了没有, 何倩今天回来？”
　　呵呵，苏敏敏是她同班同学，另外一个是上一届的学姐，当时这个留学的名额差点被苏敏敏给拿了去，幸亏史密斯教授在审核的时候，提出了疑问。这些事情也是一言难尽啊！
　　“她怎么刚刚出去就回来了？在那里不适应？”
　　“说是，设备刚刚装到吗？她回来一起帮助安装设备。”
　　“看把她能的，真把自己当成专家了啊？”
　　“要不是她，肯定是你出去了。”
　　何倩摇头，抢人家的东西，没抢到，倒变成了人家的不是，这些人逻辑真的很有问题。
　　“没办法啊！胸围尺寸不够，怎么让外国人看上啦？”
　　“就是啊！以前在学校里，就装模作样，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实际上呢？看见外国人还不是扑上去？”
　　“对的啊？说什么给外国人当导游，导的什么游？”刻薄恶毒的笑声，“反正啊，我婆婆说了，这种小姑娘，她是看不上的。做儿媳妇呢？不是要多漂亮，而是要端庄稳重持家。何倩这种，什么时候给男人戴绿帽子都不知道。”
　　平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背后这话说的可真够恶心的。记得自己出去之前，这个苏敏敏在跟孟建军处对象，何倩对孟建军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个年代男大学生多于女大学生，而T大这种以建筑和机械出名的大学，更是女生少得可怜，机械系里，女生就不用说了。
　　在为数不多的女生里，还有何倩这种脸美，胸大腰细腿长，加上气质好的小姑娘可想而知有多受欢迎？一般人是不敢高攀的，只有像孟建军这种有个好爸爸的，才去追何倩这样的小姑娘。
　　何倩都没给孟建军眼神，孟建军的妈妈就是已经听说了，局里跟大学关系很好，她打听下来，小姑娘自身条件很好。家庭条件太差，父母双亡，成分不好，虽然平反，家底是一点点都没有。
　　自家儿子怎么能要这样的小姑娘，立马风风火火找何倩谈话，何倩懵逼了，这位盘着头发，刘海反翘的时髦阿姨仔细地审视了她之后说：“听说你学习成绩不错？现在看下来样子也不错。但是你家里条件实在太差……”
　　她吧啦吧啦说了一堆之后，给出了答案，只要何倩遵守一二三四五，就答应她和她儿子在一起。
　　当时何倩给她的回答：“阿姨，您先能告诉我一下，哪个是您儿子吗？”
　　把那个阿姨气得差点晕厥，从此缝人就说，看不上这种没爹没妈，没家教的小姑娘。孟建军为此专门堵她，问她为什么要对他妈说那种话，知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口舌才说动他妈，让他妈能够接受她。
　　“这个前提不是先要我接受你吗？”
　　男人但凡有了点资本，就以为女人都该为他们付出，连个前提条件都不顾。
　　回忆起这一茬，何倩脑子里又出现了仇君毅的模样，不自以为是的男人真的稀少，她怎么就碰上了呢？
　　“刚好她在，你结婚请她吗？”
　　“请啊？为什么不请？别以为出国了就能过好日子，除非她放得开，豁的出去，否则外头都是在端盘子洗碗呢！我的一个表哥，就是出去的呀……”
　　何倩洗得差不多了，绞干了毛巾拉开浴帘，出了浴室，去更衣室，从更衣箱里拿出了浴巾，往身上裹，开始用干毛巾擦头发，里面的人也出来走到她边上。
　　那个苏敏敏抬头看见她，活见鬼似的表情，何倩上上下下打量她，苏敏敏吃亏就吃亏在身材比较扁平，她的身体比一般人薄，架子比较宽，看上去就魁梧了，明明百来斤的体重愣是看上去有一百二三十，加上胸平，臀平，一张脸看上去还不错，配上身材，整体折扣力度就跟前世街边小贩说：“原价一百多，两百多，通通卖二十了。”
　　另外一个项雅琴就更不要说了，五短身材，圆脸盘子，脸上还全是疙瘩，就是在T大，这种理工科为主的学校，也没人追，偏偏这样长相的人还以为自己特别正经端庄。
　　“苏敏敏恭喜哦！要结婚了啊？我出去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新郎是哪位？”何倩拿出短裤穿上，解开了自己的浴巾，又拿了内衣，她的内衣在国外买的，跟国内差别有点大，穿戴好，更显得身材突出。
　　刚才两人的谈话全部被她听见了，两人心头尴尬，那个项雅琴气鼓鼓地穿衣服：“还能是谁啊？局里孟副局长的儿子孟建军啊！”
　　何倩看着在那里穿衣的苏敏敏：“蛮不错的，你们很相配啊！”
　　穿上毛衣，裹上羽绒服，把衣服收进脸盆里，项雅琴说：“苏敏敏十二月二十八号结婚，来参加婚礼啊！”
　　何倩看着脸色陡变的苏敏敏，拍了拍项雅琴的肩：“苏敏敏结婚，请谁，轮不到你决定，也轮不到她决定，轮到她婆婆决定，请不请我，她要回去请示她婆婆知道吧？你让她尴尬了！”
　　何倩拿着脸盆走出浴室，更衣室里不仅有这两人，还有其他人，听见何倩和两个人的对话，问：“这是谁啊？”
　　项雅琴最喜欢是非，开始胡说八道起来：“能有谁啊？我们学校那个靠着一张脸，拿到出国名额的高材生……”
　　何倩虽然之前时常来帮忙，可江城机电分厂十几家，下属工人上万，就是这里总厂，何倩也是跟技术科比较熟悉，不是人人都知道她的，这种国营大厂嚼舌根的人多，八卦多，是非也多。
　　她下楼来，走回招待所，侯阿姨从厂里走出来看见她叫：“小何，已经到了啊！”
　　侯阿姨奔过来：“老吴说你今天会到，都没说是几点会到，没想到很早吗？”
　　“阿姨走，去我房间，刚好我买了点东西给你。”何倩拉着侯阿姨一起去自己的房间。
　　侯阿姨跟着她进了招待所的房间，何倩打开行李箱，给她拿了一瓶面霜，也不是什么好牌子，但是这个时候外资品牌还没有全面进入，现在擦脸的，就是那种塑料袋里雪花膏。
　　再拿一支润唇膏和一条护手霜塞进侯阿姨手里，又拿了袋半磅装的巧克力：“阿姨，护肤品是给你的，巧克力你检验科的分一下。”
　　“这么多，不用。你在外头也不容易，不要乱花钱。”
　　何倩塞给她：“还好，我手里不紧张，这点东西不值钱，拿着。”
　　“原本说到一月中旬，怎么三号就走啊？”
　　“五号，我要进研究室，教授要求的。”
　　“刚刚到，也怪累的。老吴说，后天不是周日吗？你来家吃饭？”
　　“好呀！”
　　门口仇君毅出现：“倩倩，你把热水瓶给我，我给你去打水，房间水龙头没有热水，洗衣服手冷。”
　　侯阿姨看有人进来，她也有事：“那我先走了。”
　　“好！”
　　何倩把热水瓶给他，仇君毅出去打水，不一会儿过来，何倩从箱子里拿出一小瓶洗衣液，仇君毅进来，把两个暖水瓶放下，何倩开始兑水浸泡内衣。
　　仇君毅过来给她打开茶杯，冲了一杯茶，这里茶叶罐里的茶叶倒是比国外的要好得多。何倩在卫生间里洗衣服，仇君毅靠在门口看着。
　　“你洗好了？”
　　“我洗澡比你洗得快，顺带在浴室里把衣服搓了一把再出来。”
　　好吧，他跟那些阿姨倒是一个风格，霸占水龙头，把衣服洗好了再出来。
　　“那就去睡觉啊！倒个时差，再起来就舒服多了。”何倩催他。
　　他走过来，双手圈住她的腰，在她背后，把头蹭在她肩膀上：“刚才飞机上，你说让我继续炖，还说让我亲一口。”
　　何倩纳闷，亲一口这个事情，她什么时候答应的？
　　可不管她答应没答应，仇君毅低头贴在她脸上正要亲下去，却在这时，门被推开，侯阿姨捂住眼睛：“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仇君毅放开她，低头笑了笑往外走去。
　　侯阿姨放下了手：“我来拿游标卡尺，刚才顺手放这里了。”
　　她伸手把卡尺盒拿了，问：“没有打扰你们吧？”
　　何倩皱眉埋怨：“阿姨！”
　　“小伙子满好的呀！学历高，样子好……”
　　“知道了，我们在处对象呢！您出去好不好？我要睡觉了！”何倩推着侯阿姨出去，看到门口仇君毅裂开的嘴，瞪了他一眼。
　　仇君毅心花怒放，她承认，他们在谈朋友……


第38章 国企的那些乱七八糟……
　　床上没有席梦思, 就是那种硬板床，好在棉花被褥蓬松干净，何倩钻在里面，闭上眼却是想着小张就是仇君毅的事。
　　原以为自己早已不相信那种情情爱爱, 原来不过是没有那么深刻和真挚罢了。
　　前世自己死了之后, 季明瑞说他伤心难过, 她没有丝毫感同身受。可当仇君毅娓娓道来, 她却忍不住心酸, 比自己死了还心酸，毕竟自己死了，立马就重生了。可却连累他余生活在怀念当中。
　　他能把自己写的每一句话原原本本地诵读出来, 何倩眼泪滑落, 他太聪明, 也太笨, 他用他最漫长的等待，来换取她最快地开启心扉, 真是个傻子，自己何德何能得他这样的情意？再千回百转也抵不过长途飞行的疲累。
　　何倩是疲乏了睡着了，苏敏敏和项雅琴气不过, 尤其是项雅琴, 在学校的时候，就看不惯何倩被男生追。今天又碰上了何倩撞破她们背后说坏话，尴尬之下, 反而恨上了何倩, 一回办公室就开始编排起何倩的是非，两张嘴叭叭叭地开始颠三倒四地说八卦，而且这个八卦还是无中生有, 颠倒是非。
　　八十年代的国企，处于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之间的缓慢转型中，国企里往往是儿女顶替爹妈的岗位，亲戚朋友全在这个圈子里。苏敏敏是孟家未来的儿媳，拍她马屁的人不要太多。
　　更何况她说的事情又这么有板有眼，像是真的一样。有人知道小何这个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说话挺温柔，但是做起事来却不太给人留面子。都以为是个说话处事很厉害的一个小姑娘。现在却听到她的另外一面，
　　尤其是说道何倩在江边勾搭外国人，给老外当旅游翻译，简直是绘声绘色，犹如亲见，意思上哪里是去做翻译的，还不是靠着这个勾上老外？
　　紧接着项雅琴就说了：“毕业那会儿敏敏可是已经被定下来要去米国留学了，突然之间米国方面提出要让她过去，学校，公司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人家教授叫她过去呀！那就没办法了。”
　　“其实我去不去无所谓，原本这个名额，是我们班的一个男生的，读书好，又是男同学，不像我们小姑娘以后毕业了要以家庭为重，男孩子如果出去留学以后能走得更高，可人家用手段挤掉了那个男生，又挤掉了我，这种事情真的一言难尽……”
　　侯阿姨从何倩那里出来，去车间走了一圈，跟自己的小徒弟说了两句话，看了两份报告，回了质检科，拿出巧克力，递给自己的另外一个徒弟：“给大家分一分，小何带回来的，大家甜甜嘴。”
　　刚刚要坐下，他们科室里一个爱八卦的女人进来说：“大新闻，想不想听？”
　　侯阿姨站起来：“你个十三点，有什么新闻还不快说，是不是三车间的阿五头老婆要过来撕烂张雪英的脸了？”
　　“那个不新了，今天我在二车间工艺那里听见，那两个大学生说起她们的同学，今天从外国回来的小姑娘的事情哦！”
　　“外国回来的小姑娘，不是小何吗？她以前就一直来我们公司。你又不是不认识。”
　　“你们说，为什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能够出国？”
　　侯阿姨把护手霜放在自己的抽屉里：“玉芳，小姑娘我认识两三年了，她出国是公司和学校联合送出去，外国学校点名要的。”
　　那个女人嘴一撇：“那为什么不点名别人要点名她呢？你晓得里面的缘故吗？为什么不让那个男孩子去，要让她一个姑娘去？为什么不让孟家那个儿媳妇去，让她去？她有什么背景？”
　　侯阿姨生气了：“这些话是工艺科那两个小姑娘说的？”
　　“是啊！”
　　“还说什么了？”
　　“还说……”那个大姐吧啦吧啦把听来的全说了出来。
　　侯阿姨气得胸都快炸了：“小姑娘出国，我们家老吴出了一份力，撇开小姑娘是人家教授来访的时候负责接待，说好一过去就让她跟那个教授的。我们先说之前是提议过那个男孩子出去，那个男孩子做事没有小姑娘沉稳，老吴也说专业上小姑娘更好一些，加上小伙子英语没有小姑娘好，要送去京城先集中培训半年，再出国，时间上也来不及。所以当时跟小伙子谈了，小伙子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人家小伙子家里有门路，没有来咱们公司而已。”
　　“侯姐，这就是这个小姑娘厉害的地方啊！为什么那个小伙子也让得心甘情愿呢？那为什么人家外国教授要这个小姑娘呢？小姑娘到底有没有陪过外国人？你知道？人家会跟你说？”
　　“那人家小姑娘跟你说了？她去陪人外国人了？你说话要有证据的哦，这个关系到人家小姑娘的名声。”侯阿姨拍桌子了：“如果她是个一心靠着外国人往外爬的，这次回来做什么？”
　　“侯姐，这个事情你又没有跟到外国去，小姑娘本事这么大，家里什么都没有，爬得那么快，你不要用你的想法去想她。人家都是她的同学，很多事情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这位嘴碎的大姐说得信誓旦旦。
　　同科室的那些说：“这种事情？人家能勾搭上，那也是人家的本事。把你送到外国人面前，人家外国人也不会要啊！”
　　中午食堂吃饭，侯阿姨自认老公好歹是总工，人家会卖她一点面子，走到苏敏敏和项雅琴那边坐下：“你们俩个小姑娘，怎么嘴巴那么碎，乱七八糟的话怎么能这么说？”
　　项雅琴一脸不高兴：“侯阿姨，你不要倚老卖老，我们俩都是T大毕业的，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胡说八道？”
　　这个项雅琴一口咬定，边上苏敏敏端着饭盆站起来：“我污蔑她有什么好处？就是看不惯她而已。”
　　来这么一出，又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办公室里和车间吃饭时间分开，这个时间段大多数是办公室的人，好了知道的人更多了，更加议论纷纷。
　　侯阿姨没想到她去找人对质，最后反而把事情闹得更大，心里过意不去，去找老吴说话，老吴今天陪着领导们吃饭，她又插不上嘴，想去找何倩，小姑娘刚刚回来肯定要睡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生。
　　何倩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整个人神清气爽，梳洗之后，从箱子里拿了面包，过去敲仇君毅的门，仇君毅拉开门，他还是一身睡衣，何倩递给他：“吃两片，估计今天晚上有晚饭，先垫垫。你准备好来找我。”
　　仇君毅过来找何倩，江城冬天湿冷，寒风吹上来透进骨里，两人都是穿着羽绒服，何倩一件白色羽绒服，仇君毅一件黑色的，何倩头上戴了个帽子，倒是比平时多了点孩子气，仇君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被何倩拍下。
　　招待所靠近马路，从后门直接可以进去厂区，冬天的厂区，梧桐掉光了树叶，下面的大叶黄杨倒是还碧绿葱翠，除了通往第一栋办公楼的路面是水泥地，其他小路还是煤渣铺就，让两个从米国回来的人，如同穿越了时空。
　　何倩低头笑了笑，他们可不就是穿越了时空吗？她跟这里还真是有缘，这个地块还是她拿下来进行改造，就叫做1960，保留了老厂房的年代感，注入了新时代的摩登气质。
　　“笑什么？”
　　“只是有些光影交错之感，这片地方上辈子还是我开发的呢？”
　　“这辈子还来开发吗？”
　　何倩转过头倒着走：“从回来就不想做房地产了。赚钱容易，也快！让别人去干吧！我做实业，实业才能够吸收大量劳动力，为推高整个国家工业水平尽力。如果回来还做简单的，那么回来的意义在哪里？”
　　“小心！”仇君毅一把将她搂过来，何倩低头，地上有个坑，差点踩空。
　　他们的这一幕被楼上的窗口的人看到：“你们来看，是不是那个小姑娘？”
　　“就是那个！”
　　“小伙子之前不是来过我们公司吗？”
　　“两个人怎么抱在一起了？”
　　侯阿姨往下一看，果然是两人，从楼上飞快下来，办公楼门口拦住了何倩，一把拉住何倩到边上，跟她嘚吧嘚吧说了今天的事：“你到底哪里得罪了那个孟建军的对象？还有项雅琴那个小十三点一定要针对你？”
　　仇君毅听得皱眉，他前生今世对何倩的了解，可能比何倩自己还深刻，说何倩勾三搭四，跟外国人怎么怎么样，不是笑话吗？
　　“今天早上那个苏敏敏和项雅琴在浴室洗澡，在背后说我坏话，被我当场撞破。以前孟建军追过我，他妈很搞笑的，我还没答应跟她儿子谈朋友，就上来挑三挑四。阿姨，您也不要当回事，随便他们说去。”
　　“这哪儿行啊？你的名声都被她们给破坏了。”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您越说她们就越起劲。”何倩又看了一眼仇君毅：“再说了，他信我就好，别人怎么想，我无所谓。”
　　仇君毅揽住了何倩的肩：“就是啊！阿姨，这不是个事儿。”
　　他看了一眼手表：“我们先去找吴师傅，等下还要见汤总。”
　　侯阿姨拍了拍何倩的手：“你也不要太不当回事。啊？咱们这种单位看上去大，可真的说来说去，又谁都认识。”
　　“我知道了！您就别担心了。”
　　侯阿姨和两人一起进办公楼，刚好顺道要路过质检科，何倩探头，哪怕刚才在八卦她的事情，这会儿那位大姐也一脸笑容：“小何，巧克力好吃的。”
　　“是吗？喜欢就好！我去技术科了，有空找你们聊天哈！”何倩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跟人打招呼。
　　文化不同，若是在米国这种事情，压根就没人关心，但是在这里，这么一点点屁事儿，就能让一群整天闲磕牙的人，编出一部电视连续剧来。
　　两人一起去技术科，打算先找吴总工，技术科门口的位子，一位穿着华达呢中山装的老师傅，怕画图的时候把袖子蹭脏了，还在手臂上套个袖套，何倩在门口：“阿圈师傅！”
　　“哎呦，小丫头，你叫我阿圈么就叫阿圈了，还要加个师傅。真是作孽的啊！”
　　何倩跟仇君毅介绍：“你知道为什么叫他阿圈师傅吧？”
　　“为什么？”
　　“你看看他这个眼镜是不是一圈又一圈，还有啊！他一直画图，都是画产品的筒体，也是一个圆，所以大家叫他阿圈，阿圈师傅是咱们技术科年纪最大的老师傅了，人很好的。”
　　阿圈师傅拿着画图铅笔点了点何倩：“坏丫头。”
　　“他姓黄，你叫他黄师傅。”
　　“黄师傅！”
　　何倩放下一包巧克力，三包香烟：“黄师傅，帮忙分一下，东西不多，大家吃个味道。”
　　技术科的师傅过来问：“小何，你回来背个电视机回来了不？”
　　何倩摇头：“全背了资料。”
　　“那不是浪费一趟回国？”
　　“我回来还早，这个时候背回来也没用啊！”
　　“可以转卖给我们，赚上一百块钱也可以。”
　　大家还要跟她说话，吴总工从外头进来：“小何，小仇来了啊！”
　　“吴师傅，我们来找你，接下去怎么安排？”
　　吴师傅头发花白，戴着黑框眼镜，身上套了一件军大衣：“走吧！跟我下去，领导们都在现场看开箱呢！”
　　“领导都到了吗？”
　　“到了，下午就过来了。汤总说让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吴总工拿了桌上的夹板，带着两人一起下去。
　　跟着老吴穿过机器轰鸣的锻造车间和冲压车间，车间外头随处可见锈蚀的零件，沟槽里切削的乳化液流淌，空气中也有这种液体带着铁腥的味道，以前她觉得这是繁忙的味道，自从看了TE集团的车间，她完全不这么想了，管理实在不行。
　　再往里走，江上的轮船传来汽笛声，江水滚滚，将江城分割成了两片，西边是城市，东边则是农田。
　　江边的空置厂房，两扇铁门开着，铁门边上还有一大块黑板，黑板上头还有那十年里标语，如今已经斑驳，剥落了大半。
　　吴总工带着他们往里走，厂房空旷，一排排箱子放在里面，穿着蓝色背心的工人，拿着榔头和撬棒正在开箱，而边上站着三个人。
　　一只误闯入的麻雀扑棱棱地往光线处飞去，撞在了玻璃上。
　　汤总跟他们招手，两人走到前面，何倩见过汤总和张局长，汤总过来拍了拍仇君毅的肩膀，又拍了一下何倩：“休息好了？”
　　“嗯！精神满满。”
　　张局长很年轻，不过四十多岁，斯文儒雅，他带着笑也过来拍着何倩的肩：“辛苦了，那么多的资料。老外那里要那么多的资料不容易吧？”
　　何倩看向仇君毅：“幸亏您把他给派来，要是光我一个人，恐怕三分之一都不到。都是他跟TE那帮子人喝酒喝回来的。”
　　“那就是派对了！”张局长对着仇君毅说，“你看，小何对你很满意，你也对小何很满意吧？”
　　“那是当然！”仇君毅看了看何倩，算是接了张局长的话里的话。
　　汤总带着一个人过来说：“这是机床厂的乔总，我们自己设备科的人没这个本事，让乔总来帮忙，派几个电气方面的老师傅过来，一起帮忙。”
　　张局长说：“为了这件事情，可是调配了局里各个地方援军，务必要拿下这块高地。”
　　何倩有些心酸，人家淘汰当废品处理的东西，自家这里当成宝一样，两边的差异实在太大了。她点头：“嗯！”
　　箱子已经开了好几个，按照何倩和仇君毅的要求用粉笔进行编号，每个箱子里放的装箱单也没有动。
　　仇君毅拿起了里面的装箱单和箱子外面的编号进行对上，再标注一下，老外的编号别看都是阿拉伯数字，放在国内的人，还未必一下子能够搞清楚，仇君毅收起了几份资料。
　　汤总说：“那就一起去办公室，我们把参与这个项目的人员名单和初步的安排跟小何和小仇交代一下？”
　　“好啊！”
　　一起往办公室走，张局长拉着仇君毅说话：“小仇，张老说元旦过来跟你和小何吃个饭，你这里怎么样？”
　　“没问题。您说了，总归是一句话的。只是我跟张家之间的事情，之前也跟您交过底，我有我的想法。您也别劝。”
　　“这个我没办法劝，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对了，我这里准备了一些航天相关的资料，尤其是一些学术论文，可能国内不太容易拿到。想给隔壁研究院。虽然跟他们打过交道，但是到底不太熟，您看？”
　　“这样，我们先去安排好这里的事情。我给隔壁的老林说一声，等下咱们一起过去？”
　　“好！”


第39章 阎家老宅
　　何倩跟在后头跟汤总闲聊在米国的见闻, 张局长回头：“小何，你明天上午来一趟局里，找张秘书，让他陪着把你祖母的老宅的手续给办了？”
　　何倩还晕晕乎乎地搞不清楚：“什么？”
　　张局长说：“听闻将阎敏君女士的嫁妆悉数捐赠, 大领导又问了阎敏君女士之前的情况。得知她解放后, 将名下的大部分产业捐赠给了政府, 唯独留下了丹霞路668号的一套宅邸。”
　　“那是曾外祖按照祖母儿时的一个梦, 打造的一所花园。里面有她最珍而重之的记忆, 所以没有舍得捐赠。却不料这座宅邸……”何倩低着头，奶奶舍不得捐赠，最后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成了走错道路的罪证, 给了她最致命的打击。
　　张局长也是跟着叹息：“是啊！上面研究决定, 将阎家花园退还给你。也算是圆了你祖母的心愿。只是之前做为一个机关的办事处, 里面的格局有了很大的改动, 你自己需要修整一下。”
　　何倩难以抑制地眼泪落下：“谢谢！”
　　“是你在采访上，说阎教授的心声, 让大领导震动，李兰香女士在和领导通话的时候，也说起了这个事情。那个年代很多错已经铸成, 已经无法挽回, 但是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你依然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大领导亲自批示, 将这一套宅邸交还到你手里。”
　　仇君毅过来揽住何倩的肩膀：“这么好的事情, 哭什么？”
　　何倩拿出纸巾擦着眼泪：“嗯，不哭了！”
　　“明天你来局里，张秘书已经把先期的资料全部帮你收集齐了, 你去把字给签了。再办后续手续。”
　　“好，谢谢！”上一辈子，为了拿回奶奶的这一套宅邸，她用了五年的时间到处跑，找人，说明情况，被踢皮球踢过来踢过去，几经周折，耗费了很多物力财力才拿到手，包含拿地之后，她承诺建一所九年一贯制的学校，没想到这辈子，房子这么容易就回来了。
　　一起上了楼，去会议室，因为这个项目是何倩为主，仇君毅为辅，所以何倩上前给领导们汇报，流水线总共划分成多少功能块，每个模块包含哪些……
　　何倩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整理好的计划书，递给汤总。从人员，资金和时间上，有了清晰的规划：“这个是我和小仇商量下来的项目执行书，当然因为我们不在国内，所以没有办法进行跟踪执行，具体执行还要根据实际情况。”
　　三位领导传过来，都看过之后，仇君毅说：“上次让张先生转交的那些资料都是这些设备必须的资料，我和小何手里还有拿了TE现在正在使用的流水线的资料。这些资料我们也已经研读过了，不过没有完全翻译。对于这条流水线，在现有的条件下，我们有一些想法，可以进行改造。是否要这么做，我们俩和吴师傅一起做仔细探讨之后再决定，不过不管用不用，对以后的升级改造肯定有用。”
　　“嚯，还拿到现在流水线的资料？”
　　何倩侧头看着仇君毅笑：“就他本事大，现在跟人家都称兄道弟了，人家能不帮忙吗？”
　　“你说小仇不去跑供销是不是浪费人才？”汤总哈哈一笑。
　　张局长拍了拍汤总的肩：“你说这话隔壁的老林可不同意！来，小仇，等我一起去隔壁，老汤，我等下把老林带过来，咱们在你这里蹭一顿饭。今天两个小朋友回来，可要吃得丰盛些。”
　　“大闸蟹，翘嘴鲌，黄鳝，本地的走地鸡，小食堂的老江可是一早上就来跟我汇报了。一定让两个小朋友吃一顿地道的江城菜。”
　　张局长看了一眼仇君毅：“小仇可是川中的，你就准备了江城菜啊？”
　　“哎呦，咱们这儿的厨子不会川菜啊？”
　　何倩笑看仇君毅：“没关系，现成的，你让他自己去做。”
　　“是想吃我做的菜了吧？”仇君毅一点都不客气说，“等下给你做个小炒肉？”
　　“毛血旺！”
　　“咱们这里料肯定不齐，过两天好不好？我去经销商那里给你拿调料。”
　　张局长拍着仇君毅的肩：“咱们先去找林所长，等回来你愿意做什么做什么？行不行？我可算是明白了，你出去这些天，就专门给小何做菜了啊？”
　　“我这是要做个标准的江城男人，让小何……”
　　仇君毅跟在张局长身后离开。
　　何倩跟了吴工一起下楼去技术科，技术科和设备科已经研究过他们的资料，老吴刚好让人过来跟何倩一起探讨，毕竟有些地方光看也未必能够明白，再说了翻译的地方总归会有歧义的，何倩也不过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何倩给大家解答疑问，技术科也好，设备科也好，都是这个行业里多年的老师傅，有些问题说出来比何倩准，一起将原本翻译不准确的地方给改了，一会会儿时间就快到常日班下班了，技术科的同事开始收拾包了。
　　何倩下午喝了几杯茶水，刚好去趟洗手间，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看见苏敏敏从技术科隔壁的行政科出来，此刻到了快下班的点，大家都开始拿着包出办公室准备走到厂门口，等着厂门打开。
　　何倩往技术科去，苏敏敏一脸不屑回头：“还真去技术科啊！去国外镀金回来就不一样，摇身一变成了专业人才了啊？”
　　她这么一说，让很多人停住了脚步，今天发生的事情，办公室里的人知道的不少。
　　何倩冷声：“苏敏敏，不管我专不专业，我比你专业。大学四年，咱们的成绩，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吗？几乎每个学期都要补考的朋友？”
　　“成绩好，就很了不起了？”
　　“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这是个逻辑问题。因为我优秀，所以我轮到外派留学。而你根本不够资格来挤掉我的名额！”
　　苏敏敏不服气：“何倩，明明是你让那个外国教授将我刷下来。”
　　“不是我让，而是你顶着我的名额，报上去的资料都让人看不过去。跟笑话一样，史密斯教授怎么说的？这种人都能来C大的话，C大就不用审核了，直接当成社区大学算了。”
　　“说得跟真的一样，难道不是因为胡乱勾搭男人？”苏敏敏这么说眼睛落在何倩胸前，冬天的衣服厚实，将何倩的优势掩盖了不少，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是曲线玲珑。
　　何倩很直率，半开玩笑：“原来你这一马平川妒忌我，好吧，我理解了！”
　　听见这话，边上的人大笑起来。
　　显然苏敏敏没想到何倩会说这么不要脸的话，她气急：“你……”
　　“你什么你！当着大家的面，把你背后说我的话，再说一遍。关于我拿到这个名额，我的解释，我连续四年都是本专业成绩第一。你呢？怎么说我的？”
　　“原本是考虑过司秋生的吧？还不是你挤掉他了？”
　　“对啊！上头考虑过老司，考虑到男女的差别，我是姑娘，要生孩子要照顾家庭。所以即便我学习成绩比老司好，也有人提出让老司去。不过后来因为老司的语言水平不行，还有因为在史密斯教授面前挂了号，加上我们学校和C大开展合作，我翻译了很多C大过来的教材。所以我名额还是给了我。从实力上老司自己都承认不如我，你替他打什么抱不平？当着面说清楚，没有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侯阿姨站出来说：“我说的，你们都不听，小何来帮忙这么久，能力我家老吴都称赞的，你们还信这个连工艺流程都编不清楚的人的话。”
　　被侯阿姨这么一说，苏敏敏捏紧了拳头：“那些话都是项雅琴说的，我可没说。”
　　“苏敏敏，我都在帮你，你背后怎么这么说我？”项雅琴的声音传来，她原本在楼下等苏敏敏，等来等去，她不下来，找了上来，没想到听见这一句。
　　苏敏敏没想到项雅琴会上来，她说：“这些话是你说的，我真的没说。你也得承认。”
　　何倩笑出声来：“一轮到事情，就把朋友推出来，做你朋友可真倒霉。”
　　项雅琴都快被苏敏敏给气死了：“我还不是为了你？”
　　“怎么是为了我？是你自己要说好不好？”
　　何倩双手抱胸：“项雅琴，你这么能编，怎么不去当个作家，去故事会投稿啊？”
　　项雅琴委屈极了，她对着苏敏敏是掏心掏肺，虽然掏心掏肺的前提是苏敏敏马上要成为孟家的儿媳。可她是对她真的好，不是吗？
　　“是你对何倩有意见好不好？是你家孟建军追过何倩，你心里对何倩有疙瘩，所以心里恨她，我才帮你一起说她，现在你全把这些推到我头上了？我跟何倩有什么冤有什么仇？”项雅琴叫了起来。
　　苏敏敏气得浑身发抖，何倩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你别把我当成假想敌，我对你家那位没感觉。你用不着来到处抹黑我。”
　　苏敏敏的脸皮被项雅琴撕下来，何倩又补了一刀，这下大家都知道她因为她老公之前追过人家，所以才造谣生事，她脸上挂不住，转头往楼梯下走，没想到才走了两步，就撞见了一个人，她叫一声：“爸爸！”


第40章 小女孩之间的吵架
　　二楼楼道里都是看热闹的同事, 自己被何倩给扒了皮下来。她嫁入孟家不容易，这位公公非常严厉，她平时看见他都很害怕，不要说在这样的场合了, 她被自己的公公撞见这样的场面, 苏敏敏身上汗冒出来, 连拿块手帕出来, 都不敢, 如同一只鹌鹑，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
　　其实孟副局长对自己的这个儿媳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 不知道她为什么怕成这样, 不过看这个腔调也知道肯定是自己撞见了什么事。
　　何倩走到楼梯口, 看到眼前的一幕, 张局长和仇君毅站在楼梯平台上，他们身边还有两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个深深的法令纹，看上去特别严厉的，长得眉眼有孟建军的模样, 应该就是孟副局长了。
　　她佯装不知, 下楼去，对着苏敏敏说：“今天我有事，明天再找你。”
　　何倩这是没完没了？却也帮了她, 苏敏敏求之不得立马回她：“好！”
　　她又对着那个孟副局长说：“爸爸, 我先回家了！”
　　“跟你妈说一声，我晚上不回家吃饭。”
　　“好的！”苏敏敏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飞快地下楼。
　　大约是领导们气场过于强大, 大家让出了路来，领导们先上楼，仇君毅贴着她的耳朵问：“怎么回事？”
　　何倩回他：“解密真相。”
　　一行人往汤总那里去，汤总一看又一尊大神过来，笑：“孟副局长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孟副局长的官场应答炉火纯青：“被你的饭香味儿给抓来的，在老林那里问个进展，刚好碰见张局长，说今晚你这里有饭吃，非请自来，不欢迎？”
　　汤总大笑：“您大驾光临，怎么可能不欢迎！走，一起去小食堂。”
　　小食堂现在也是归招待所管，所以就在招待所旁边，跟个酒楼差不多，二楼有四个包间，承包招待所的□□过来带着一行人进包厢。
　　里头一张圆台面上，已经摆上了六个凉菜，汤总下面的办公室主任，去拿了两瓶酒过来：“领导们，喝黄的还是喝白的？”
　　“明天还要干活，就喝一口黄酒吧！”张局长说，“我这个北方人，来江城之后也好上了黄酒，小仇，你这个川中的，也试试？”
　　仇君毅笑：“可以，黄酒还真没试过，不过明天何倩要去跑房子的事情，我一个人在这里，要是还起不来，不是麻烦了？”
　　何倩侧头：“你别以为黄酒度数不高，就敞开了喝，喝多了照样醉人。”
　　“要不，我不喝了！”
　　张局长瞪着看何倩，佯装生气：“小何，这就不对了！你怎么能把江城姑娘的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小仇，你也真是的，还没成江城女婿呢！就听话听成这样，以后要是真成了江城女婿，到时候老婆叫你朝东，你还敢朝西？”
　　仇君毅不要脸不要皮：“不敢，从追小何开始，我就决定了，做个模范江城男人。”
　　张局长拍着老林的肩：“刚才你不是说想让小仇别读书了，快点儿回来吗？他决定不了这个事儿，你跟小何说，她回来了，小仇也就跟着回来了。”
　　何倩不明白地看着林所长，林所长给何倩倒了一杯橘子汽水：“小何，小仇的专业水准还用得着学吗？干脆直接过来做项目吧？”
　　何倩眼光落在仇君毅身上，知道他是小张，肯定有上辈子航天知识积累，这个年代人才紧缺，所以？了然之后，她决定忍痛割爱，舔了舔嘴唇，下定决心，对仇君毅说：“要不，你就留下？”
　　仇君毅今天为了让林所长相信他这个电气工程的研究生是一个卓越的航天人，把自己前世的知识给卖弄了一下，没想到过头了。让林所长如获至宝，拉着他谈心，一定要他放弃学业，立马回来干活。
　　最后张局长给他解围：“人家对象在读机械，估计他对象没读书读完，是不可能回来的。”
　　林所长拿着仇君毅刚才的信誓旦旦：“小仇，这是检验你是不是真江城女婿的时刻了，听不听你对象的话？你对象让你留下。”
　　仇君毅一双眼睛看着何倩，就跟一只双颊鼓起包裹着食物的小豚鼠，虽然不缺吃穿，眼睛里就是含着雾气，好似等着何倩的判决。
　　“小仇，等你一句话了，回不回来？”林所长还用眼神暗示何倩。
　　何倩看着他，想着人家上辈子那么多年一个人在怀念中度过的岁月，看着他一个大男人露出这么可怜巴巴的表情，也不怕出丑，她叹气：“林所长，在国外我吃不惯那里的菜，要是他不在身边，我的日子……”
　　“就是啊！林所长，小何也舍不得把我一个人放在国内……”
　　何倩立马承诺：“要不我们寒暑假都回来？”
　　林所长笑了一声：“开个玩笑，哪里能让小仇放弃跟陈教授的机会？老头子不傻，陈教授在电气工程那是世界顶尖的大牛，再说C大在咱们航天这块也是世界顶尖的名校，小仇又是这块天赋极高的孩子，他在那里能够学到，看到的东西，可不少，咱们不能闭门造车，有小仇去收集的这些材料，我们也能拓宽思路。只是小何，小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那里再好，家还在这里。”
　　三十多年后，可以砸钱让人才回归，现在？除了情怀之外，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仇君毅站起来举杯，转向张局长：“出去之前，我跟张局长聊过，一定会回来，不会背弃承诺。”
　　张局长站起来笑看何倩：“反正，他不回来，我拿你是问！”
　　何倩也站起来：“好！我保证按时拉着他一起回来，不让他被国外的金发美女给拐了！”
　　“你对我的忠心有怀疑，今天咱们两家的领导都在，领导们要不给咱把介绍信给开了，我和她去登记结婚？”
　　“越说越不像话了。”何倩剜了他一眼，“要不你去把小炒肉给炒了？让领导们尝尝？”
　　“行！”仇君毅站起来，“我得在领导面前表现一番。”
　　仇君毅被阿江带进厨房，孟副局长说了一句：“小何，你跟苏敏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她哪里做得不对，跟我说，我回去批评她。”
　　何倩摇头：“孟副局长，我和苏敏敏是大学同学，我们俩确实有些女生之间的不对付。不过这个就跟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互相揪头花，踩皮鞋而已。要是您这个长辈出面了，事情的性质就变了。您是她公公，您倒是说说怎么批评她比较合适？”
　　被何倩这么一问，孟副局长倒是不好回答了，何倩说：“您就当我跟她就是小丫头之间互相吵架，不要当真。”
　　“怎么不要当真？你阿姨可是跟我说了，小苏跟那个项雅琴在一起，不管这些话说不说得张口就来。说什么……”吴工看向孟副局长说，“孟副局长，小何能被送出去，那是大家都一起讨论了好多遍的……”
　　“吴师傅！”何倩转头看吴总工，“不要把这种不上台面的话，放到这种场合来讨论好。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饭桌上，说其他的不好吗？C大作为世界顶尖名校，我能拿学位回来，还有人信这些话，就是脑子不好用。跟脑子不好用的人，我去计较什么？”
　　张局长也伸手对着吴总工：“好了，老吴，小何都自己说是小孩子吵架，不要当回事。小何，根本用不着去贴着谁，她在国外拿回了她奶奶的四十七万美金的嫁妆，自己留了三万美金，其他的都捐了，连大领导都知道的。如果连几十万美金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怎么可能见钱眼开？”
　　这个年代一个月百来块钱的工资不算少了，四十七万美金，就是两百万啊！一年收入一千多，那得做多少年，才有这个钱？
　　老孟很不舒服，自家这个儿媳妇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就算小何和她是同班同学，就算两人水平差不多，但是人家被选中送出去了，她没有被送出去，这命运已经是天差地别，以后小何回来，就是机电集团的骨干，自己的儿媳妇为什么要去得罪一个未来的领导，而且去说那些子虚乌有地事情。
　　张局长要是真的认为这是小孩子之间吵架，根本不会说什么捐献四十七万美金的事，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定性了自家儿媳不懂事。而且吴总工把事情都说出来了，随口去说人小姑娘，小姑娘的名声多重要？自家那个儿媳真的太没分寸了。
　　仇君毅端着小炒肉出来：“领导们尝尝？够不够开饭馆的级别？”
　　领导们伸出筷子，张局长拍仇君毅的肩：“真的可以开饭馆了啊！”
　　“不会想在米国开饭馆吧？”
　　仇君毅笑着说：“已经跟人入股开饭馆了。”
　　“是吧？”
　　“我们刚好看见这个商机，小何介绍了……”
　　这些都是闲聊，孟副局长听在耳朵里，决定回去好好跟儿子聊聊，让他要约束一下苏敏敏的那张嘴，别祸从口出。


第41章 让她成为笑柄吗？
　　苏敏敏今天被未来公公撞见自己跟何倩吵架, 心里不安，即将要举行婚礼，她和孟建军早就领了证，现在也已经住在了孟家。
　　自从她跟孟建军领证之后, 孟家的家务大半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所以再忐忑, 她还得回来的路上买菜, 回到家里洗菜做饭。
　　切菜的时候不专心切到了手指甲, 看着少掉一小片的指甲，苏敏敏想要落泪，特别委屈, 不过想想孟建军有个做干部的爸爸, 以后前途比一般人强, 自己要是没有孟家也分配不进机电集团。
　　不一会儿, 孟母回来，看了一眼在厨房做菜的苏敏敏, 半点没有想要过来帮忙的意思。
　　苏敏敏看见孟母进来，说：“妈，今天爸爸去我们单位了, 他说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了。”
　　“知道了！”孟母往客厅坐下,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开始拿起当天的晚报，看报纸。
　　又过了会儿, 孟建军回来, 到厨房看了她一眼：“敏敏辛苦了！”
　　说完也去了客厅，打开了客厅里的十九寸的外国牌子的电视机，开始看电视。
　　再二十分钟后, 孟建军的妹妹，在机电集团分厂上班的孟建英回来，走进来笑着说：“嫂子，要我帮忙不？”
　　还没等苏敏敏接口，孟母叫：“建英，过来！”
　　孟母在孟建英工作的事情上对苏敏敏有意见，当初苏敏敏想要的李代桃僵，代替的何倩的出国，没成功，毕业面临分配，苏家没有什么大门路，只能靠孟家了。但是孟家的女儿也是这一年毕业，也要分配工作。两个人都分配进机电公司的总厂不好看，再说了小姑和嫂子放在一起也麻烦。
　　所以孟副局长的意思，两个孩子一个去远郊的成套厂，一个去总厂。考虑儿媳妇不是自己生的，而且儿媳妇毕业的学校比较好，专业也比较对口，孟副局长决定把儿媳妇放在江城机电总厂，女儿放到郊区的成套厂。
　　别看在同一个集团下面，总厂和分厂差别太大，总厂大领导都在，机会也多。鸟不拉屎地方的分厂，有谁能看见？即便是调回来，到时候也是说有个好爸爸，而不是靠自己的本事。
　　孟母当时的意思是让女儿不要那么辛苦，毕竟成套厂太远，路上单程要一个多小时，不是让孩子遭罪吗？可局里下面目前效益最好的也就是机电集团了。她是想让儿媳妇主动提出，自己去成套厂，谁知道苏敏敏一句话也不说，自家的傻丫头却自告奋勇，说要去锻炼锻炼。
　　儿媳妇太不懂事，孟母心里就有了疙瘩。孟建英走过来，听孟母说：“现在后悔了吧？天气这么冷，跑来跑去？”
　　孟建英听不得自己妈这种含沙射影：“我还年轻，多跑跑算什么？再说了哥哥不也在跑吗？你也没心疼他累不累。”
　　“他是男孩子，跟你能一样吗？”
　　孟建英笑呵呵：“现在新社会，男女都一样。”
　　“男女怎么能一样？我告诉你，男女永远都不一样……”
　　孟建英听见孟母一堆哔哔，她垮着个脸，看上去生无可恋，一脸她不想听，孟建军对她说：“妈说的话，好好听着点。”
　　“妈，你还是跟嫂子聊聊结婚的事吧？我这个事情不是当务之急。再说了我调动工作，还得等爸爸说话，老头子不发话，我只能流放边关。您想要我回来，多吹吹枕边风啊！”孟建英转移话题。
　　“你们酒席还有谁要加的吗？要是没有，名单就定了。就要安排座位了，你爸爸朋友多，位子不能坐错。”
　　孟建英看自己转移话题成功，偷偷松了一口气，进去帮苏敏敏一起打饭端菜。
　　苏敏敏出来，摘下身上的围裙，三个人一起坐下，开始吃饭，苏敏敏心里纠结，记得孟母一再说她不喜欢何倩，趁着公公还没回来她在婆婆面前说两句：“建军，婚礼上同学的名单，都定了下来。不过今天在单位里碰到了何倩，你知道的，我们一个班就三个女同学，单单不请她有些说不过去，可请她吧？她这个人？”
　　孟建军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又夹起一块排骨：“她不是刚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放寒假吧！”
　　孟建军停下碗筷：“不要请了，你和她关系又不是特别近，以后也不太会接触，请了也没意思。”
　　孟母却是听见何倩两个字，她可是记得当初这个何倩说一句：“阿姨，您得先告诉我，您儿子是哪个？”
　　“请啊！又不差这一个，为什么不请？”
　　孟建英插嘴：“妈，您不是想要跟人显摆，咱们家的底板有多厚吧？问题是人家未必稀罕啊！这种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用得着你来说？你妈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孟建英撇撇嘴：“您有本事把前因后果讲给爸爸听，爸爸肯定不会同意您这么做，爸爸是领导，我们要低调做人。”
　　“我是你妈，还是你是我妈？”孟母问她。
　　苏敏敏看了一眼孟建英说：“要是建英也认为不该请就不要请了，我今天还跟她争吵了几句，就怕她小肚鸡肠，认为我单单不请她一个，誏里誏声，说我攀上高枝了，看不起她。”
　　孟母冷哼一声：“看得起她？她配吗？这种小姑娘哦？给我们家做保姆，我还嫌弃呢！”
　　“可人家不是这样想的啊！尤其是现在出去留学之后，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根本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
　　孟母最要面子，听到这些脸都变了：“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也好意思说我们这种家的？是妒忌吧？叫她来，一定要叫她来看看，让她知道，有点层次的人家是看不上她这种小姑娘的。”
　　“嗯！妈，那我明天给她发请帖？”
　　“发，而且一定要她来！”孟母气鼓鼓地说。
　　孟建英看了一眼苏敏敏，皱眉，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苏敏敏连忙跟过去说：“建英，我来洗。”
　　厨房里孟建英看着苏敏敏笑了笑：“嫂子，说话你还是要注意点。”
　　“建英，我说的都是实话。”
　　“即便是实话，如果不合适，你也没必要说。干部家属，有些规矩应该懂。”
　　被孟建英这么一说，苏敏敏脸拉长了，这个小姑看上去好相处，却骨子里看不起她。
　　一家人轮番去卫生间洗漱之后，小夫妻俩回了房间。
　　苏敏敏跟孟建军告状，孟建军跟她说：“建英说得没错，有些话，得罪人的，能不说就不要说了。你要学会控制你自己。”
　　本来苏敏敏就心头惊慌，这个时候还被自己老公埋怨：“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她？我告诉你，她才出去没几天，就跟一起出去的另外一个留学生搞在了一起，这个女人惯会在你们男人面前装清纯，我劝你别眼瞎。”
　　孟建军带着一点点的恼羞成怒：“你这是无理取闹。”
　　说完侧过身不理睬自己老婆。
　　晚上九点多，在机电公司吃了晚饭的孟副局长打开了门，走进来。孟建英陪着孟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孟副局长回来，孟建英站起来，接过他的包，嬉皮笑脸：“爸爸辛苦了！”
　　孟副局长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调皮！工厂里也这样没规矩吗？”
　　“也这样啊！我们生产的师傅可喜欢我了，今年新年联欢会，我还会跟他们一起表演节目，您会不会来看啊？”
　　“是来总厂吗？”
　　“当然！”
　　“我肯定会来，表演什么节目？”
　　“表演啊？三句半。”
　　孟副局长摇头：“从小送你去学小提琴，最后去说三句半？”
　　“群众喜闻乐见的节目就是好节目，您不要做官做久了就不接地气，好不好？”
　　孟副局长喜欢女儿超过自己的儿子，女儿总是能把话说进他的心坎里，他哈哈一笑：“小丫头，全是你的道理。去，把你哥嫂给叫过来，我要跟他们聊聊！”
　　孟建英指了指桌上三五牌钟：“几点了？你确定我现在去叫他们合适？”
　　“去叫！”孟副局长不理睬女儿的挤眉弄眼，给了她一个爆栗。
　　孟建英到她哥的房门口敲门：“哥，嫂子，爸叫你出来，他喝了酒，酒后有指示。”
　　里面孟建军应了一声，孟建英撇撇嘴过来，被他爸爸给抓住：“你也一起进来听听。”
　　一家子在客厅坐下，孟副局长就是家里说话，还是带着一股子官味：“今天，我在机电集团吃的饭。机电集团要上一条国外的生产线，这条生产线在国外是淘汰的，可在国内却是最先进的。这几天负责在国外转移资料的两个小朋友回来了，刚刚我跟他们接触了一下，能力比你们可强多了。”
　　孟建英不服：“爸爸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我这是实事求是。”孟副局长拍着女儿脑袋说，“跟你一样年纪的小姑娘，见识和谈吐，真的很了不得。而那个小男孩也不过你们这个年纪，让航天研究所的老林恨不能现在就把他给拉过来。”
　　“怎么，是看上人家小伙子了？”孟母笑着问，“你的眼光不准，我要去看看。”
　　孟副局长指了指自己的爱人：“别瞎想，这两个孩子是一对儿。”
　　孟建军和苏敏敏已经知道老孟说得是谁了，孟建军发现老婆跟他说的是真的，何倩出去才多久，就交男朋友了，这个小姑娘？
　　孟副局长看了儿子儿媳，“建军啊！想要以后路走得远，家属一定要好好约束。小苏，你能告诉大家，今天是怎么会跟那个何倩起了冲突吗？”
　　苏敏敏担心了大半天的事情终于来了，孟副局长跟这个儿媳说话不太多，今天在酒桌上是丢了大面子了，口气渐重：“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她是同班同学，为什么去散布人家的谣言？你说这些不实的言论，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敏敏脸色越发苍白，孟母看苏敏敏这样，她对这个儿媳妇算不得满意，但是对何倩心里却是很记恨：“老孟，你干什么呢？什么叫散布谣言？哪个工厂没有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你为什么要这么当回事儿？再说了何倩这个小姑娘，你也是只是见了她一面而已，知道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吗？这个小姑娘有人生，没人养。家底半分没有，还眼高于顶。我是一点都看不上的。”
　　老孟一下子恍然了，看向自己的爱人问：“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个看不上，是个什么个故事？”
　　“爸，妈！”孟建军见往事要被翻出来，他心里也不高兴。
　　“把话给我说清楚，说透了。”孟副局长阻止孟建军，“今天我要听听，我的家属都是什么个想法？”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当初建军看上这个小姑娘，我就去了解了一下，小姑娘的奶奶是个资本家，老右，吃过官司。小姑娘的爸爸成分不好娶了个成分也不好，身体还有残疾的女人，那个女人生完孩子没几年就死了后来这个小姑娘的奶奶和爸爸也死了，小姑娘倒是很漂亮，可惜不会说话，没本钱还清高。我看不上！”
　　听到这里老孟大致把故事串起来了，问苏敏敏：“是因为建军喜欢过这个小姑娘，所以你对这个小姑娘有意见，就不顾事实，败坏人家的名声？”
　　“爸爸！”苏敏敏眼泪落下。
　　孟副局长说：“你给我说清楚，原原本本把事情说出来。”
　　听着苏敏敏说了今天的事情，最后她还在狡辩：“都是项雅琴，都是她说的，我没有说多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苏，你进机电集团总厂才多久？怎么坏习惯学了一堆？上午九点左右，怎么就去洗澡了？这是上班时间。你作为干部家属，怎么能带头违反劳动纪律？你太让我失望了。小苏，如果你没有和建军领证，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在一起了。”
　　孟建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爸爸，她们之间的恩怨不止这一件，那个何倩被C大挑走，我妈曾经异想天开，利用您的职权，想要偷梁换柱，让嫂子顶替何倩的名额去上学，国内的手续都办妥了，最后是因为人家教授看到名字变了，询问过来，最后才换回去的。”
　　孟母叫：“建英！”
　　老孟低头看向自己的爱人：“有这样的事，你怎么没有跟我说？”
　　“老孟，是因为……”
　　孟副局长站起来，脾气上来：“看来是我对自己的家属约束不够。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让我还怎么有脸做这个副局长？”
　　“不知道人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个小姑娘很没家教的，她说什么了，你说出来听听，是不是告状了？”孟母问。
　　孟副局长冷笑：“相反，她一直想要淡化这件事情。这些事情根本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你自诩家教好，跟人差了多少？还一口一个家教，一口一个家底？我们有什么家底？人家奶奶是F大的教授，解放前江城名媛。小姑娘从米国她爷爷那里要回来四十七万美金，留了三万在身边，其他的都捐了。连上头的大领导都称赞她。没有家底？大领导亲自批示，把她奶奶的老宅，还给她了。”
　　听到这里孟母一下子懵掉了，哪怕是做干部的，如果不走歪路，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啊？
　　孟副局长看着自己的老妻：“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他又看了一眼苏敏敏：“如果你还想做孟建军的老婆，明天你自己去给人小姑娘道歉，跟人承认错误。另外，我会把项雅琴调离总公司。她和建英对调，去成套厂。”
　　“爸，我不要！”
　　孟副局长看着自己女儿：“让你进入这个项目里，做这个项目的联络人，到时候跟小何他们联络，这是一个机会，你想不想要？”
　　孟建英低头，孟副局长说：“你嫂子败坏别人名声，不可能去当众给人道歉，私底下的效果，不能消除她带给别人的影响。但是如果把你换过去跟踪这个项目，就代表了我的态度。知道怎么做了吗？”
　　苏敏敏坐在那里彻骨寒，自家公公这么安排，就是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这个儿媳，他看不上，如果他将自己调离总公司也就算了，还让她待在那里，是让她在那里成为笑柄吗？


第42章 新进组的姑娘
　　第二天一早何倩去局里找张秘书, 张秘书看见她一口一个小何，客气非常。手里一堆资料，让她填写，给她指了地方让她签名, 又陪着她去了三个地方, 一个上午就把事情给办了下来。
　　手里的一串钥匙, 让何倩有种不真实感, 想要去看, 却想着领导们那么给力，自己要是跑来跑去成天为自己的私事忙活，太没觉悟。
　　找了个饭店, 吃了一碗焖肉面, 何倩乘着公交车回了机电集团, 此刻还在午休。
　　她上办公楼去找仇君毅, 中途被侯阿姨给拦截了，拖着她进了质检科, 侯阿姨一脸兴奋：“小何，你还没听说吧？”
　　“我上午在外边办事，不知道啊！”
　　中午一个个不打个盹, 满脸都是八卦的神采做什么呢？
　　“今天上午, 单位保卫科和行政科去浴室门口抓人，凡是不是夜班的人去洗澡的全部被抓了。”
　　何倩还是没有联想起什么来，这个年代的人, 一个礼拜洗一次澡, 已经算是考究的了。
　　“抓一下劳动纪律，也是正常啊！”
　　“被抓的那群女人要拿警告处分，扣奖金, 然后就咬出来了，说那个苏敏敏都是这个时间段去洗澡的，昨天她还跟项雅琴一起去，难道因为是主管单位的领导的家属就不处理？就去请示了顾总，顾总拍板，管他娘的天皇老子，主管单位家属领导违反劳动纪律一样处理，刚才吃饭的时候，食堂公告栏里，处理决定里，那个苏敏敏和项雅琴排第一和第二。大家都在说顾总是个模子，敢跟领导叫板！”
　　模子在江城话里，就是牛逼的人的意思，何倩可不这么认为，平时不太管，为什么今天想起来要管了？还是昨晚吃晚饭的功效。
　　昨天说何倩说得特别兴奋的大姐，这个时候说起那个苏敏敏也一样起劲地不行：“就是啊！那个苏敏敏脸都绿了，今天还要写检讨呢！”
　　九十年代中期之前，单位都是靠分配的，大部分人都是没有办法自由流动，自找出路，一个单位多数就干一辈子了。圈子就那么小，在同事圈里丢人，那真是丢大发了。
　　“行了，公司既然在整顿纪律，咱们就乖一点，不要去碰红线，否则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小何，你捐了几十万美金？这是干什么啊？留一半也好啊！”那位大姐问何倩。
　　何倩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位大姐，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吧？她开玩笑说：“以后有这样的机会，我先问问您，您给我参谋参谋？我上楼去了，跑了一个上午，下午要干正事儿了，要不然得吃批评了。”
　　何倩离开，那位大姐看着背影已经消失的门口感慨：“到底是解放前大资本家家里出来，真的是不一样……”
　　仿佛昨天的诋毁没有她的一份功劳。
　　上到三楼，仇君毅带着技术、设备科，还有机床厂的人正在讨论，他们压根没有休息，何倩进去坐在他边上，仇君毅问：“事情办好了？”
　　“钥匙在我手里了，周日一起去看看？”
　　“好！”
　　何倩到了下午进行了分组，何倩带一组，仇君毅带一组分头讨论，有重合的问题在一起沟通。
　　何倩回来才十来天功夫，加上中间还有周日休息，元旦放假，时间紧张，所以安排了晚上加班。
　　两人去小食堂吃过晚餐，趁着浴室还开门，抓紧时间去洗澡，何倩到浴室门口的人排了队，果然看见两个男人站在看浴室阿姨身边，拿了本子在那里问：“哪个车间的？”
　　何倩有点犹豫，要不要去排队，要是排队了，会不会浪费时间？她听一个男人叫：“何工，快过来！”
　　何工？叫她吗？是啊！何倩反应过来，走上前，那个男人说：“您快上去吧？”
　　何倩往楼梯上走，后面女同志在叫：“凭什么她可以插队？”
　　“哎哎哎，你要是也能翻译那么多资料，把生产线给搬回来，指导大家装出来。我跟汤总给你申请，你一天洗三次，我还找两个小伙子给你擦背，这下你满意了吧？自己一天八个小时上班，干活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在闲聊打毛衣，还好意思说的！”
　　“神经病啊！十三点……”
　　何倩上去抓紧时间洗澡，公共浴室比茶水间还热闹：“知道了吧？那个两车间的工艺员项雅琴被调往浦北去了，去成套厂了。每天一个多小时在路上。”
　　“不是T大的大学生吗？公司培养的对象，怎么舍得调过去啊？”
　　“哦呦，这个小姑娘大概就是读书很灵光的，做事情不太行的，那个苏敏敏来了之后，她就扒着苏敏敏，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嘴巴么碎得一塌糊涂。”
　　“是不是跟昨天骂那个外国回来的留学生有关啊？”
　　“应该是的啊！项雅琴接到调任通知，去劳资科问了，问好就来跟苏敏敏吵架了。”
　　“那她们说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昨天下班那个留学生找苏敏敏当面对质，听到的人不要太多哦！今天下午，项雅琴跟苏敏敏吵架，全都说出来了，是苏敏敏当时占那个留学生的名额，人家都已经……”
　　“这么不要脸啊？人家不过是拿回自己的名额，苏敏敏还不高兴，还去说人家？”
　　“这个还算好的了！那个项雅琴舔苏敏敏，帮她那么多，最后得到了什么？被苏敏敏骂了，说项雅琴害了她。项雅琴被调走了，苏敏敏还在，女人啊！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公司里做这么多，难道是在给那个留学生出气？”
　　何倩这个时候接话：“不是给我出气，估计是孟副局长生气自己的家属，乱嚼舌根。”
　　“啊，何工啊！”有人惊觉，何倩在这里。
　　“是我。”何倩，绞干毛巾擦着身体，“但凡做领导的，都不希望家属惹是生非。有些话，哪怕是真的，说出去了又有什么好处？新媳妇不懂事，身边又有个喜欢挑事儿的朋友，他能容忍？这个就不要扯上我了，跟我没多大关系。你们慢慢洗，我先走了！”
　　何倩去更衣室穿衣服，里面的人跟出来：“何工，那么苏敏敏还能结婚吗？”
　　“那你要去问她，个人感情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再说，出了这个事情，你们也知道我和她虽然是同学，关系却不好，不过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大家听过就算数，别当回事。”何倩穿了衣服，走出浴室，把衣服给泡上，等下回来再洗。
　　何倩以为这个事情结束了，翌日，吴工带进项目组一个圆脸的小姑娘，长得有点眼熟：“你好，我叫孟建英。之前在成套厂，做生产计划，领导调我过来打杂。以后端茶倒水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其他的事情，要是我能做，我也乐意为大家服务。”
　　孟建英？孟建军高他们一届，实际岁数要比他们大好几岁，毕竟77年才开始恢复高考，所以一个班级里年纪相差很大。这是孟副局长的女儿？
　　吴总工过来跟她和仇君毅说：“小孟是孟副局长的女儿，不过小姑娘没有骄娇二气，在成套厂口碑很好。外语水平也不错，你们可以给她多做些事情。”
　　孟建英带着可爱的笑容：“吴总工，能不能不要提我们家老头子？提起他，我等下吃饭都要少吃两口。”
　　一个上午，孟建英跟着何倩在一起，何倩让她整理一些资料，看她在那里做得很仔细，中间出去上厕所，小姑娘去墙角拿了空的热水瓶，顺便去打了水，给大家添了一回茶。
　　中午何倩和仇君毅跟大家一起去大食堂用餐，孟建英排在何倩和仇君毅前面，轮到她：“师傅，黄酱，油麦菜，给我浇一勺红烧大排汁在饭上好吗？”
　　那个师傅说：“你又没买大排，要大排汁水，那买大排的人怎么办？”
　　“那就算了喽，师傅啊！你不如我们成套厂的师傅好，我们成套厂的师傅可好了……”
　　那个师傅被她这么一说，无奈，给她舀了一勺，她说：“跟我们成套厂的师傅一样好。”
　　何倩快被她给笑死了，转头问仇君毅：“这个是你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妹子吧？”
　　何倩打饭：“师傅啊！我要跟前面那个小姑娘一模一样的待遇，我晓得的，你比成套厂的师傅好很多。我没有二心，我就是咱们总厂的。”
　　“现在的小姑娘哦！花是花的来，老头子都被你们花的没有方向了！”师傅乐呵呵地给他们打饭。
　　何倩转头看仇君毅：“师傅，你不用给他特殊待遇，他是隔壁研究所来蹭饭的。”
　　仇君毅：“……”
　　几个人一起往前走，去找地儿坐下，前头走的孟建英看见边上的苏敏敏，往她那里一坐，声音不大不小：“嫂子，你怎么一个人坐，身边也没人一起吃饭的啦？”
　　苏敏敏看着自家小姑坐下，身边没有人？还不是她爸把项雅琴调走了，很多原来拍马屁的人，都离她远远的了？
　　孟建英对着何倩说：“何工，我跟我嫂子一起吃了！”
　　“好的！”
　　“吃过饭，我马上回去啊！”
　　何倩笑：“不着急。”
　　苏敏敏抬头看何倩带着盈盈笑意的脸，苏敏敏一下子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中午食堂人有多少？孟建英这张生面孔对上苏敏敏这个上级单位领导的儿媳妇，多少八卦的眼睛盯着？
　　一个早上孟建英的机灵劲儿何倩是看出来了。孟建英闹出这么个动静是为什么？
　　这么一个人，不会蠢到，跟自己嫂子不对付，放在明面儿上吧？
　　仇君毅低头在她耳边说：“承受得住，就当成是给她一个教训，继续做儿媳。不能忍受，那就让她自己提离婚，孟家在名声上也没什么损失。和张老爷子一样的思路。”
　　好吧！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何倩对苏敏敏报以同情。嗯，张老爷子也马上要来了吧？不知道到时候对她有什么要求？她翘首以盼。


第43章 我们以后孩子姓阎？
　　吃过饭何倩和仇君毅在厂区遛弯, 江边风大，何倩头上戴着帽子，摘下之后，发丝纷乱, 被静电带起, 仇君毅帮她整理头发, 重新把帽子给戴上。
　　“何工, 能耽误你几分钟, 聊聊吗？”
　　新来的孟建英站在远处叫何倩，何倩跑过去，孟建英笑：“没妨碍你们后续吧？”
　　“后续什么？”
　　孟建英吐了吐舌头, 挽住她的胳膊, 往边上太阳底下走：“我知道, 我们今天刚刚认识, 开口跟你说这些话不太合适，但是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和合适的时间去跟她说一些话了”
　　何倩不是个冒然答应别人要求的人：“你先说说, 我再决定是不是帮这个忙。”
　　“等下我嫂子要跟你道歉，你点一点她，让她索性别结婚了。”
　　“你父母的意思？”
　　“不是！是我的意思, 我爸妈才没空多管闲事。是我觉得她可惜了, 明明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凭什么要掉坑里来？”孟建英呼出气来，“我不是说我们家是坑, 如果合拍的话, 我们家可能是再好不过的平台，比如你来的话，估计我爸爸会全力捧你。可惜她不合适, 现在已经把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以后她的路太难走，所以我真心想要劝她一劝。我一个小姑要是跟她说，她闹不清楚，回去跟我哥一说，我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何倩低着头，她理解孟建英说的话，尤其孟建英还在补充：“抓劳动纪律？给处分？调我过来？我爸还押着我妈一起给组织上写思想总结？这些都是她作为一个干部家属不自律的证据。我爸认为她不懂进退，不知轻重了，这种看法给了我哥，我哥对我爸那么崇拜，老头子说什么，在我哥眼里都是对的。以后慢慢得看她的眼光肯定会变。即便是她能做一个完美的儿媳，她委屈求全又怎么样？等我哥嫌弃她了，她已经生了孩子，几年时间把重心全部放在家庭和孩子上，她还有什么主动权？”
　　“你很为她担心？”
　　“嗯！”
　　“我和她的关系摆在那里，她不会听我劝的。”何倩盯着孟建英。
　　孟建英看似想了想：“好吧！你说得对，她不会听你的。我今天也是交浅言深了。”
　　“交浅言深？难道不是一见如故？”
　　孟建英笑：“是！”
　　“走吧，一起进去！”何倩招手让等在那里的仇君毅过来。
　　孟建英说：“何工啊！听说你出国前英语就特别好，我怎么学都学不好，能传点秘籍给我吗？”
　　“你别开口闭口叫何工，叫我名字吧。”在厂里，从小何到何工，代表的是别人对你认可。而这种认可大部分人要经历五到十年，不过孟建英这么叫她，她不适应。
　　“行啊！那就叫你何倩吧！”
　　何倩点头“你的英语不错了，我刚才给你的那些装箱单，你全部都翻译好了，很棒了。”
　　“我不敢开口。”
　　仇君毅：“让何倩给你寄原版磁带回来，一些名人演讲，还有一些英语教材的配套。你专心致志背一百篇文章，背到滚瓜烂熟……”
　　“好是好，就是太麻烦你们了。”
　　何倩揽下这个活儿：“这点事真不麻烦，我回米国给你找。”
　　三个人往前走，前边儿苏敏敏一直徘徊在办公楼前，看见三个人从远处走来，她有点呆愣地站在那里，直到三个人走近了。
　　孟建英第一天过来，作为她的小姑子一直跟何倩在一起，当然工作上在一起也就算了，吃过饭，遛弯还在一起。边上的包打听，看热闹的，早就议论纷纷了。
　　人来到了她身边，苏敏敏终于鼓足勇气叫：“何倩，能跟你聊聊吗？”
　　何倩停下了脚步：“有事？”
　　苏敏敏带着何倩去角落，舔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说：“何倩，我跟你道歉。”苏敏敏对何倩说。
　　“为哪一桩？”
　　苏敏敏愣在那里，何倩提醒她：“为了当初你要冒名顶替，还是这次倒打一耙，污蔑诽谤？”
　　“你看你连具体要道歉的内容都没理明白，你跟我道什么歉？”何倩看着满脸愁容的苏敏敏。
　　苏敏敏嘴巴一张之后，又合上：“我为两件事都道歉。”
　　“好，我知道了。”何倩琢磨，难道她要语重心长，老大妈似的跟苏敏敏说那些话？她会听吗？
　　这就完了？苏敏敏不可置信，她连忙走过去：“到时候孟建英跟你说的时候，你不能说我坏话。”
　　何倩看着她，眼神很冷：“苏敏敏，我怎么觉得你愚不可及？很难想象你是T大毕业的。你还要我说坏话，你不知道你的处境，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境地吗？我痛打你这种落水狗能获得什么快感？你想多了。”
　　“你胡说什么？”
　　“来，我给你分析分析！孟家这两天雷厉风行，把你的名字贴墙上，拿警告处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不会真的以为是公司抓劳动纪律吧？这是收集你这个家属不自律的罪证，好不好？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以后你但凡跟人有任何龃龉，立马就能提醒很多人想起你在公司里乱嚼舌根的事，你是一个会造谣的长舌妇已经被定性了。你以为像是狼来了的故事里，那个撒谎的孩子有三次机会吗？我告诉你，别做梦了！这一次，就拿捏地你无法翻身。你那个婆婆我见识过，是少奶奶还是免费保姆，你心里不清楚？还用得着我踩？所以你道歉不道歉，我都原谅你，因为你可怜！”
　　何倩要激起她的愤怒，让苏敏敏为了反驳她而思考，果然苏敏敏一下子激动起来：“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但愿如此。”何倩笑着转身上楼。
　　留下苏敏敏在寒风中，回想刚才吃饭的时候孟建英是这么说的：“嫂子，你昨天没有回家。今天，爸爸特地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跟何工道歉。你也别觉得面子上抹不开。因为你的事，爸爸和妈妈昨天写了思想报告，跟组织上交代了自己没有约束好家属的情况。”
　　如果说何倩只知道她的一封警告信，那么孟建英告诉她了另外一个消息，党员的思想报告可都是要存档的。以后如果她有个行差踏错，孟家拿出这些资料，就说她恶习难改？怎么都是她的错。
　　可要是不结婚，别说已经领证了，顶多就是不办婚礼，跟孟建军分开，她就是个离婚的女人，以后还能找什么样的？能比孟建军好吗？
　　再说昨天她回娘家，二十五个平方的房子，在江城绝对不算住房紧张了，住着她爸妈，哥嫂，还有弟弟，夜里打了地铺，边上的人翻身咳嗽全听见，连个抽水马桶都没有，一大早上去倒痰盂罐。
　　她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何倩站在楼上窗口看苏敏敏离开，背影有些萧瑟，孟建英站在边上，何倩看向她：“她不是你，没有办法下那么大的决心。”
　　“也是！人各有命吧！”
　　下午，一起到现场，把主要部件给拿出来，虽然有图纸，有编号，不过还是得认一认……
　　跟吴总工约好周日晚上去他家吃饭，周日早上何倩和仇君毅一起去看阎家老宅。丹霞路是一条靠近江城顶顶繁华的西京路的马路。这条马路却是闹中取静，两边的梧桐树枝丫繁茂，这个时节光秃秃的，到了夏日就遮阴避日了。
　　整条马路极具欧式风情，这一代在解放前是江城名流显贵聚集之处，苏南商人在江城多开工厂，而甬城商人则是占领了江城银行百货的半壁江山。
　　阎家也算是在江城算得上的富商了，所以能在这里有一方之地。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的链条锁，铁门栅栏门有些锈蚀，推开之后，第一个入眼的就是一个极具艺术气息的喷泉，出自当时欧洲雕塑大师之手。
　　红墙尖顶带着老虎窗的房子，看上去有些衰败，边上铁皮搭着自行车棚，把原来花园草坪给破坏了，走上台阶，打开房门，阳光投入楼下大厅，第一眼就看到了旋转楼梯，只是木楼梯也斑斑驳驳，墙上随处可见敲打的痕迹和标语。
　　仇君毅跟着何倩一起上二楼，二楼的很多门看上去跟房子不配套，上头还挂着什么什么科的牌子。推开阳台门，外头铁丝网缠起，就是这样往外看，一大片的花园，虽然破败，但是树木都在。北边也有两个大露台，不过露台上也搭建了木头棚子，到了三楼往北看，也有一个花园，花园里有奶奶说的一大块巨大的太湖石，奶奶小时候喜欢躲在里面，让曾外祖母找。
　　“奶奶说，曾外祖母身体不好，生了奶奶之后，一直没有好过。后来又坏了两个孩子，都没有留住。曾外祖就不想再让曾外祖母再怀了，所以奶奶就成了阎家独生女儿。她小时候去外国小伙伴家玩，回来做了一个梦。曾外祖听她说了，就决定按照她的梦建新房，这套房子是匈牙利的建筑大师……”
　　仇君毅在何倩背后抱住她，听她说，曾外祖当年跟何家结亲，也是因为他对何家有恩，所以曾外祖决定把女儿嫁给何家，可恩情哪里能够让人不出轨？恩情在一个品格低劣的人心里不值一提。
　　何倩的奶奶从这栋房子里出嫁，人生所有的幸福，也从离开这栋房子戛然而止。这里是阎敏君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所以她才舍不得捐赠。
　　“太外公这么爱奶奶，奶奶也很疼你。倩倩，何家对你没有意义。张家对我也没有意义。要不以后我们生的孩子姓阎？以后一起生活在这栋房子里，让太外公对奶奶和奶奶对你的爱，延续在他们身上？”
　　何倩仰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仇君毅双眼含情看着她，“我妈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仇家可不缺我继承香火，张家？上辈子我都没理睬他们，难道这辈子我会理睬他们？就这么决定了。上上下下有好多房间，嗯！我们生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计划生育啊！只能生一个！”何倩让他遵守法律，别想太多。
　　仇君毅低头：“下次回来咱们把证领了，在国外偷偷把孩子生了，然后再把孩子的国籍转回来，不就行了？”
　　仇君毅佩服自己的机智，正在得意，何倩伸手拧他的腰：“你一天天给我都在想什么？骗我早婚啊！”
　　“不是啊！要是咱太外公和奶奶还在，一定会很欣慰我的决定。哎呦，媳妇儿，你轻点儿，疼啊！”仇君毅叫起来。
　　何倩松手，脸涨得通红，自己一个上辈子结过婚的，都没他那么脸皮厚，她转头不看他。
　　阳光透过玻璃窗，美人粉腮，仇君毅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爱在心头，却无法开口，到现在她成了女朋友，以后会结婚，会在这样一栋有爱的期许的房子里，一起生儿育女，他低头捧起何倩的脸：“倩倩，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等了很久很久……”
　　想起他上辈子无尽而无望的等待，何倩眼里蓄起了泪水，仇君毅低头亲上她的眼睛，舔去她的泪水，低头寻到了柔软的唇瓣，第一次触碰到了那里。
　　何倩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张嘴回应他，跟他纠缠，直到气喘吁吁，靠着他：“等学业轻松些，我们领证！”


第44章 生意伙伴
　　何倩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仇君毅幼稚地跟自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居然答应等学业轻松些领证，而在仇君毅那里已经变成了她答应跟他领证。
　　“核心不是你要跟我领证吗？”仇君毅把限定条件去掉得心安理得，得意洋洋。
　　何倩想要挠死他，气死人了！
　　仇君毅反正随便她怎么发脾气了,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 被媳妇儿打, 他心甘情愿。最多就叫：“你问问奶奶, 你这么打她的孙女婿, 她会不会心疼？”
　　不要脸，臭不要脸！
　　仇君毅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时间差不多了，还得赶过去跟董明汇合。”
　　两人一起把门窗给关了, 出了大门将栅栏门拉上, 去站台等公交车, 两人都太出挑, 穿的衣服款式普通，这个时候, 外国牌子和国内的版型设计相差很大，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一个烫着头发三十多岁，化着妆的时髦女郎过来问：“你好呀！可以问问, 你身上的滑雪衫是哪里买的吗？”
　　何倩看街头已经有羽绒服样式的防寒服出现, 不过都是面包服式样，想她这样的真羽绒服估计是没有，眼前的女郎也是这样大红色的面包服, 上头金属大白扣, 穿在身上总有点说不出的土气，何倩说：“我在米国买的。这里的话，柜台还没有起来, 很快就有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你们想不想帮我们电影里赞助一下？”
　　赞助？原来是要钱的，估计是骗子。
　　何倩刚想拒绝，仇君毅说：“怎么确认你的身份？”
　　她拿出一张名片，仇君毅接过，看见上面写着吴萱，是电视剧中心的制片主任，听她说：“我是前面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去台里，我带你们去跟我们电视剧制作中心的领导聊聊。”
　　看着前头的电视塔，虽然还不是以后举世闻名的标志性建筑，不过也是高高耸立，仇君毅低头看何倩：“去看看。”
　　“好！”
　　那位女郎带着他们一起去电视台的门口，门岗上的守卫见到这位女郎打了招呼，何倩确认对方不是骗子，进去电视台大楼，走进门厅，一张熟悉的面孔迎面而来，这位主持人在不久的将来就远嫁米国，从此退出江湖，让人扼腕。
　　八十到九十年代很多优秀的人被国内外的收入差给吸引之后，只要有机会就往外跑，那位主持人停下：“小李，这是你们电视剧这边的演员吗？哪儿找来的，这么摩登？”
　　那个吴萱一下子哑然，再回头看了看何倩和仇君毅，好似发现了新大陆：“真的呢！”
　　何倩：“……”
　　“是不是替代那个陈潇潇的？”
　　不是，这位主持人姐姐怎么这么会脑补啊？
　　“那个陈潇潇是太过分了，三天两头闹脾气……”
　　何倩上辈子这个时候已经出国，很长时间一直生活在米国，对国内的情况一无所知，尤其是流行什么电视剧，丝毫没有概念。
　　仇君毅在她耳边说：“海上的春天，一步讲述从解放前江城棚户区里走出来的女性的电视连续剧，当年很热播。”
　　“不是，华姐，这两位是归国的华侨。他们会引入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刚好的我们剧里也有这样的片段，我在想不要演出来不伦不类。所以想问问他们可不可以赞助。”
　　得了，他们身份已经变成了归国华侨了。
　　“哦，这样啊？”那位主持人立马递过名片，“我是这个电视台的主持人……”
　　何倩和仇君毅收了主持人的名片，跟着吴萱往楼上走，到了一个办公室，听她问：“陆导走了吗？”
　　“还没有，在跟台长聊呢！”
　　“我去找他！”她又对着何倩和仇君毅说，“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找导演过来。”
　　“小姑娘给两位客人泡一下茶。”
　　这位飞快出去，何倩接过工作人员泡过来的茶。
　　人进来，何倩也不认识谁是谁，一个中年人看了看何倩和仇君毅，听他说：“两位这个外形，愿不愿意拍电视剧？”
　　仇君毅立马摇头：“我们俩对拍电视没兴趣。”
　　“不是啊！你不要看国内，电影演员不吃香，你看看港城那些明星，那都是大老板的座上宾。再说了我们要两位，只是在电视剧的最后拍一下，就是当年离开江城出国之后，又回来跟主角一家人团聚的镜头。”
　　何倩笑：“我们俩都是在C大读研究生的，我和他都是理工科方向的，以后也会把心思放在科研方面。他的脸长成这样不去拍戏，可能是有些暴殄天物，不过他那个脑子长成那样，要是不去搞科研，也很可惜。所以权衡之下只能选科研了。”
　　“这样啊！你们的外形形象都很好的，很适合我们剧里海外归来的两个人物形象。”
　　“我们没有学过，不知道怎么面对镜头。我们还是谈服装赞助的事情吧？最近我们和米国的一个平民品牌在谈在国内销售的事，你看日本电视剧xx带红了高领毛衣，港城电视剧XX又带红了风衣。这个品牌的衣服，价格在米国比较便宜，也比较大众，设计和质量都不错，刚才吴主任那么一说，我立刻有兴趣了。不过现在听下来，也就是这个电视剧的大结局的时候有这样的镜头，用得不太多。”
　　“这个用得不太多，但是还有其他片子呢？”
　　“我不是拒绝的意思，我们这种理工科的人不太会说话，就是说了实际情况。不过您放心，有没有效果有什么关系呢？认识了就是是朋友了吗？我们当然愿意赞助。”仇君毅这么说，何倩暗笑，他还不太会说话。前面说了一堆电视剧带火了什么衣服，最后说你们不行，先扬后抑，拿手地不行。
　　那个导演很高兴，何倩在边上说：“其实我们也不是那种华裔，在那里长大的华裔还是很有特点的，有空我可以跟你们说说他们的一些特点。”
　　“这是最好不过了。你也可以成为我们的一个顾问，我们还请了民俗顾问、”
　　“民俗顾问啊？”
　　“对啊！这是一部解放前江城的片子，里面江城底层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也有江城当年的名流公子的生活状态，尤其是里面有一个戏份蛮重的大户人家少爷，说起来，你有没有落实片子里的取景地啊？”
　　“我看中了那个书法协会的办公地址，可人家里面也不可能清空了给我们，绝大部分都是有人在的，再给我点时间吧？”
　　听见这个何倩问：“你们在找什么？”
　　“就是里面一个场景，就是女主不是从江北流落过来，在棚户区长大的吗？但是她靠着自身的努力，被江城的资本家家庭给看上，资本家的少爷喜欢上了她，我们想找资本家的这么一套房子。一直没有这么合适的！”
　　何倩笑：“那巧了，我刚好有这么一套房子。空在那里，借给你们拍戏也没什么问题。”
　　“远吗？”
　　“边上，丹霞路。”
　　那个导演跟走过去，上上下下一看房子非常兴奋：“对，对！就是这种房子，绝对江城的大户人家才有的。快中午了，一起吃饭，好好聊聊。”
　　几个人一起吃饭，何倩和仇君毅非常热心跟两位说他们感兴趣的事，仇君毅是什么人，很快和导演恨不能称起哥们来了。
　　临走约好了下次再聊，当然是房子借给他们拍戏，还有房子，仇君毅还进行了广告植入，让他帮忙在新时代那块，把他的辣酱给拍进去。
　　何倩摸着脑袋，他真是无孔不入。
　　吃过饭一起乘坐两截式的公交，去找他当年一起南下背服装的小伙伴，何倩笑他：“人家想要你两件衣服，你连以后走人家的路投放广告都算计好了？”
　　仇君毅笑她：“你不也算计好了？这个年代拍电视剧严谨，老宅这些年外壳还在，里面被糟蹋了。他们如果拍一回电视剧，有民俗顾问，他们要拍出老底子江城大户人家的味道，总要把房子拾掇一下吧？这个时候又没有绿幕。我们还有三五年才能回来，油漆刷一刷，地板收拾一下，几扇门换一换，就是免费给人家拍，我们也不吃亏啊！”
　　“这不就是双赢吗？”何倩问他。
　　到了地方，何倩跟着仇君毅一起下车，在江城的西南城郊结合区，离货运为主火车南站还蛮近的，在一个乡办工厂的仓库里，敞开的铁门，门口几张办公桌和椅子，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坐在那里登记着进出的货物。
　　“董明呢？”
　　“你们是董明的那个朋友吧？我来叫！”阿姨扯着嗓子，“小董，你朋友来了，快过来！”
　　一个穿着卡其布外套的小伙子跑过来擦着脸上的汗，看见仇君毅叫：“小仇，哎呦！把我弟妹给带来了！”
　　仇君毅一拳头打过去，拉着他一起去办工桌那里坐下，他拉开自己包，香烟和吃食：“这次要带一堆资料回来，没买东西。”
　　“知道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啊！”董明拉着他，“跟我走走，看看咱们现在的场面多大了？”
　　何倩跟在他们后头，里面还有十几个工人在忙活：“这是？”
　　“这是要给北方发过去的羊毛衫，不是快春节了吗？肯定货要的多。米国的那一箱子衣服到了，样子是不错，可价钱也太贵了，赚的利太薄了，不如粤城的货，价格便宜，利润厚！”
　　仇君毅勾住他说：“不一样的，一个是品牌，一个就是倒手，咱们要是能拿下几个销量高的品牌代理，以后肯定有发展。”
　　“谁衣服还讲究牌子啊？”
　　“衣服在米国最讲究牌子了，我告诉你……”仇君毅跟董明洗脑。
　　“反正我这个财，是你带着我发的，你说什么，我都听。好不好？”他倒是听得进去。
　　何倩站在那里跟仇君毅说：“甬城裁缝最有名，甬城找一家代加工企业，回去的时候介绍给他们。让他们把生产放到这里来。”
　　仇君毅立马说：“这也行啊！咱们成立一家服装贸易公司，来接这种活。帮老外做服装加工，把单子发给服装厂。”
　　何倩不得不说，仇君毅比她这个前世从商的，还要会扒皮。这个时候，就算是大企业集团也没有进行全球化的采购操作，这个时候的贸易公司绝对可以赚得盘满钵满。而且他和这个董明都是当年从南到北背货卖的人，他们手里有服装厂货源，那些服装厂现在谁不乐意做外贸？
　　“找几个服装厂出来的检验员……”
　　“把接活的这个工作，放在米国，比如咱们找个华人，替咱们接电话，有什么要求呢？这个华人跟米国人先沟通好，这样小董做起来就简单了，不要来来回回跟老外沟通了。”何倩建议。
　　“咱们现在已经租了两千平米，如果是这样，这么一栋仓库，对过一个仓库都可以吃下来……”
　　何倩算是有点儿摸清仇君毅在服装上的家底了，他就算是在米国，一个月这个董明还给他不老少的分红，他们的渠道还真不少，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大生意了。
　　两人合作，仇君毅现在在外头，董明几乎干了所有的活，他也没有什么怨言：“弟妹，你放心吧？小仇是咱的火车头，他开往哪里，咱跟到哪里。”
　　要不是晚上还要去吴总工家吃饭，两人恐怕还要聊很久，董明把他们送到车站说：“过两天，我来找你们吃晚饭，咱们再细细说。”
　　在吴总工家吃过饭，九点多才回的招待所，一到招待所，听前台的阿姨说：“小仇是吧？打个长途电话，给这个人。”
　　仇君毅一看电话，回拨过去，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君毅，我是你爷爷……”


第45章 面见张老爷子
　　张老爷子约了仇君毅和何倩, 周二晚上在西郊迎宾馆吃饭。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闹那么大的动静？
　　何倩不在意，周一继续干项目，午休时间她被孟建英给拉出去，塞给她两张请柬：“我爸爸让你和仇工来参加我哥嫂的婚礼。”
　　看着红色的烫金请柬, 何倩递还给孟建英：“小孟, 凡事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孟建英有些不解, 看向何倩, 何倩笑：“杀人不过头点地。过分精明, 事事占领先机，你认为别人会舒服？你嫂子刚开始她是错了，还大错特错, 可你爸爸也是一连串打压, 又将她定性, 以后她在你们家的饭已经够难吃了。现在, 她一生兴许只有一次的婚礼上，让我出现, 去恶心她？你不觉得过了吗？”
　　孟建英有些惊讶：“啊！也是！”
　　“我知道你爸让我出席，只想证明一件事，我对当初你妈帮苏敏敏顶替我出国名额的事情没有芥蒂了。可也不用这么干吧？再说我愿意跟你玩, 就已经证明对这个事情并不介意了。何必呢？做给别人看, 然后呢？伤害到的是自己的家人，或许他认为这个儿媳妇不配做家人。所以可以不尊重她？”
　　孟建英点头：“你说得对，这么显得我爸小气吧啦, 没有格局。还做领导的呢！”
　　何倩把请柬退还给孟建英。
　　晚上下班, 孟建英回家，老孟八点多回到家里。其他人已经吃过晚饭了。
　　苏敏敏站起来说：“爸，我给您去热饭。”
　　老孟点了点头, 坐在餐桌前，电视里放着新闻，孟建英把请柬拿出来：“爸，何倩不接请柬。”
　　苏敏敏惨白着一张脸端着饭菜出来，放到桌上：“爸，您吃晚饭。”
　　她的眼睛没有离开过请柬，公公决定请何倩，不是出她的丑吗？
　　孟建英看了一眼苏敏敏，对老孟说：“老孟同志，我要批评你，作为一个参加革命多年的老同志，一个有觉悟的老党员。你做的事儿，跟车间里为了一块毛巾勾心斗角的老阿姨没有区别！”
　　老孟刚刚吃了一口饭，被女儿这么一说，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孟建英把自己琢磨了一个下午的话说出来：“不要把官场上的那一套拿到家里来！家里的都是你的亲人，我是你的女儿，这是你老婆，这是你儿子，还有一个是你未来孙子的妈。我一直听你说不要怕犯小错，只要不是大错，都会有改正的机会。我认为苏敏敏同志的错，不算太大。当然，挺难看的。作为一个长辈，您也已经用您的方式告诉她您不赞同她，您认为她做错了。也给了她教训，你看看她最近的态度，就跟小绵羊似的。”
　　“建英，怎么跟爸爸说话的呢？”孟建军训斥孟建英。
　　“哥，你不要搞个人崇拜，认为爸爸说的话，做的事情全是对的。我们要用辩证的眼光去看这些问题。”
　　孟建英坐下盯着泰然自若吃饭的老孟：“爸爸，您知道今天何倩为什么不接请柬吗？”
　　“为什么？”
　　“她说过犹不及。她认为您给嫂子的惩戒，不是一个家中长辈应该给一个小辈的惩戒。”孟建英侧头看向正要眼泪掉下来的苏敏敏，“嫂子，你也别哭，别委屈。你有今天是活该。”
　　“你这是全家都说过来，合着就你一个没错？”
　　“嗯！我当然没错。爸爸，首先，请您认识到，嫂子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做错了事，作为长辈，您批评，教育都没问题。其次，我希望您能给您的家人，犯错之后改正的机会，不要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人，以后也别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事。一码归一码。其三，您不能追求事事都滴水不漏，您这次做得事情太多，不免显得自私了。爸爸您一直对妈妈很宽容是为什么呢？因为妈妈陪着您走过最困难的日子。您怎么知道未来万一您躺在病床上，嫂子不会是那个尽心孝顺您的儿媳妇呢？家人不是上司和下属，不需要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孟建英过去扑在老孟的背上，“我的爸爸一直都是一个开明的好老头，所以我才敢说这么多。您说呢？”
　　老孟放下饭碗，伸手给孟建英一个爆栗，叹息：“你啊！”
　　这个家里也就这个女儿敢跟他这么说话了。他看向苏敏敏：“小苏，你认为建英批评我批评得对吗？”
　　“您让嫂子来评论，她敢吗？”
　　老孟点头：“她批评得对，我把官场的一套用在家人身上，是我的不对！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家里不会拿出来说事了。你呢！也要吸取教训。既然建英说让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待，那今天我就开诚布公地跟你谈一谈，我对你的看法。”
　　苏敏敏捏紧拳头很紧张：“爸爸，您说！”
　　“小苏，你本身条件很不错的，配建军绰绰有余。但是呢！你的眼光狭窄了些。比如当时给你和建英安排工作的时候，如果你聪明一点，知道你婆婆的性格，说一句你去成套厂。我当时想的是，你肯吃苦，我就把你放在技术部了，让老吴他们带带你，以后发挥你的专业特长，那你未来的路就宽了。可你没说，那我就帮你安排在清闲的工艺部，做做工艺流程。你去了工艺部，我看你也很开心，那里一天只要干两个小时的活，其他时间都在闲磕牙。我想，没有什么上进心就没有上进心了，安安分分过日子也不错。只是后来，你跟那些婆婆妈妈一样，喜欢造谣传谣了，我就不能容忍了。你懂我意思吗？”
　　“嗯！”
　　老孟问孟建英：“要我写检讨吗？”
　　孟建英敲着老孟的肩膀：“爸爸辛苦了，我来给爸爸揉揉肩，爸爸的形象永远那么伟大！”
　　“小混蛋！”老孟拍着她的手。
　　苏敏敏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请柬：“爸爸，明天我去请何倩，作为一个同学请她过来，好吗！”
　　“好啊！”老孟说，“和建军早点去休息，养足精神，周日婚礼。”
　　孟建英：“对，做个漂亮的新娘子，给爸爸挣面子。”
　　孟建军伸手拍了妹妹的脑袋：“就你话多！”
　　“切！小心嫂子以后爱上我。”
　　苏敏敏笑：“嗯，我爱你！”
　　“哎呦，好肉麻！不行了，鸡皮疙瘩起来了！”
　　第二天中午，苏敏敏一扫这几日的萎靡不振，走到项目组门口，笑看着何倩：“何倩，出来一下！”
　　何倩走出去，苏敏敏把请柬给她：“谢谢你！这样了，还能为我说话。你们来好吗？”
　　“好啊！一定要来沾个喜气！”
　　“嗯！”
　　看着苏敏敏迈着轻快的步子下楼，孟建英勾住何倩的肩膀：“我昨晚可厉害了……”
　　“你真厉害，以后可以去做销售！”
　　“做什么销售，咱们这一行，反正都是上头给计划做事。”
　　“要是外国的企业允许进来设厂了呢？外国企业要不要找销售？你有口才，有家里的人脉，为什么不做销售？再说了，等做到一定的阶段，到时候大销售成为大的企业的地区总裁很多……”
　　“这个新鲜，来来来，跟我说说看！”
　　何倩坐下和跟孟建英讲职业经理人之路，最后总结：“积累了足够的经验，自己做一个品牌。”
　　“有道理！”孟建英下定决定说，“我更要学好外语。”
　　“行，资料我提供。你加油！”
　　何倩和仇君毅提早了一个小时走，五点左右到了迎宾馆，两人走进去，大堂里一位看上去很高傲清冷的中年女性站了起来，走到仇君毅的面前，何倩听仇君毅叫：“张阿姨。”
　　眼前的这位很不高兴：“君毅，我是你姑妈。你非要这么执拗吗？”
　　原来是张峰的姐姐啊？
　　“我有我的道理，你们有你们的想法。张阿姨，何必强人所难呢？”
　　“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你爷爷为了你操碎了心，他让你爸爸和朱阿姨特地跑米国，为了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从京城过来，听说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哪怕得罪李家，他也在所不惜。什么都随你的心意，你呢？对得起他的一片心意吗？”语重心长之下，是道德绑架。
　　她看向何倩，笑着说：“是小何吧？一看这个姑娘，就是好人家出来的，知书达理，样子也好看！”
　　“张阿姨，您好！”
　　这位张阿姨很无奈地摇头，带着两人一起往里走，去到后面的餐厅。
　　西郊迎宾馆作为江城用来接待国内外领导人的高级宾馆，一直在酒店业内是个特殊的存在，总之，无论在什么年代，逼格都在那里。
　　跟着一起去包间，里面一个气场十足的老人坐在那里，他看见他们进来，站起来：“君毅，小何！来爷爷这里坐。”
　　仇君毅坦然走过去，在张老爷子身边坐下，何倩跟在他边上。那位张阿姨在老爷子另外一边坐下，何倩这边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湖里黑天鹅悠游自在。
　　桌上已经有四个凉菜，两荤两素，用小鲳鱼做的熏鱼，肋排做的糖醋排骨，桃仁冬菇，虾子冬笋，东西很少很精致。
　　服务员过上倒上茶水，绿色的茶叶在玻璃杯中跳舞，连茶叶都是品质很好的一芽一叶的毛尖。
　　服务员转身去开一瓶酒，拿过来要给他们倒上，何倩一看是茅台，听那位张阿姨说：“君毅，你爷爷一想到要见你，高兴地把他珍藏了二十年的茅台都拿来了。”
　　二十年的茅台，如果放在三十年后，市场上很难买，不过好歹能买到，两三万一瓶。
　　这个时代，倒不是一瓶酒值多钱，而是有谁能拥有这个酒。二十年前，连饭都吃不饱，粮食酿造的白酒产量非常少，高端白酒更是少之又少，未来喝茅台喝的是钞票，这个年代喝茅台喝的是能力。
　　这是炫耀，问题是他是不是炫耀错对象了，她和仇君毅的想法都一致，钱是个好东西，不排斥，但是也不想强求。
　　服务员要给何倩倒酒：“我不喝，给我一瓶汽水。”
　　张老爷子问：“怎么不喝一杯？”
　　“不会喝酒。”
　　“小姑娘，不喝酒是好习惯。”
　　何倩带着淡笑，张老爷子看着她，又看向仇君毅：“君毅，你想法和眼光一直不错，这次找了小何，无论是风度还是气质，或者是学识，放在京城的小姑娘里，那也是顶尖的，爷爷非常满意。既然找了女朋友，那也证明你对未来有了打算。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你以后不如果不喜欢和我们住在一起，也可以分开住。这样也方便你接妈妈过来孝顺。你说呢？”
　　“君毅，你看看，你爷爷真的是什么都替你想好了。”张阿姨举杯说，“来，庆祝一下你们爷孙会面。”
　　“张爷爷，跟您说件事儿！我和倩倩商量好了。我们可能会明年这个时候回来领证。”
　　什么时候商量好了？什么叫明年这个时候，有这么细节吗？何倩看着他，听他张嘴说：“我们打算把家落在江城，领导把阎家的老宅还给了她。听了曾外祖和奶奶的故事，我觉得非常有爱，也很心疼奶奶。我们商量下来，她这个何家的孙女，何家也并不在乎。我是个私生子，这个仇姓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们打算以后生的孩子姓阎，让曾外祖对奶奶的爱，和奶奶以及爸爸妈妈对倩倩的爱，得以延续。我们希望我们的孩子，是一个备受期待出生的孩子，而不是跟我这样，是一个错误的出生。”
　　张老爷子勃然大怒：“君毅，你真的当我非你不行吗？”
　　“地球缺了谁都会照转，我没那么重要，我当然知道。张爷爷，谢谢您的厚爱，我担当不起！”仇君毅站起来，拉着何倩要往外。
　　“小何，你不劝劝他吗？你也任由他胡来？”
　　“如果用了那么多年思考叫胡来，那么和一个乡间少女的露水姻缘又算什么？张老先生，您是真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还是需要他极高的天赋，来替你撑起张家的未来和您的面子？”何倩伸手拉着仇君毅的手，“他选择的路，再难我陪着他一起走！张老先生，张女士，再见！”
　　两人往外走，听见后面：“爷爷老了，难道你要我跪下求你吗？君毅！”
　　仇君毅转过头看着老爷子：“我的心肠，比你想象地要硬得多，而对你，对张家这么心硬，有些事情您并不知道。不要在妄图让我认祖归宗，我跟张峰先生说过，他如果去收养一个孩子，还来得及。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你好好保重！您愿意打压我们，就打压我们，回国是因为我们希望能为这片土地出一点力。如果您不让我们在我们擅长的领域工作，我们的日子会过得比你想得还要好。我们不住这里，不是因为我们住不起，而是我们觉得没必要。五年之内，我会让您知道亿万家财，累积起来并不难。人的思想和信仰不同，您何必强求？”
　　老爷子想说他一句是翅膀硬了，不听话了吗？却没能出口，他从来没有听话过，自己也从来没有能够控制过，这个孙子太优秀，却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任凭老爷子心酸难受，仇君毅也不曾回头。
　　何倩完全理解他，上一辈子，他妈妈被水泡得浮肿涨胖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忘记。若非有今生，上辈子的痛用什么可以解？如同她不去报复季明瑞已经是最大的善良，怎么可能再去回到曾经深深伤害自己的人的身边？


第46章 婆婆的担心
　　张老爷子的女儿看不得自己的爸爸, 为一个没有良心的小辈伤心：“爸爸，就算家里两个没用，你还有外孙，为什么一定要他呢？一个外头女人生的野种。他自己都不承认是张家人, 你给他脸做什么？”
　　“你懂什么？如果, 你和你弟弟有本事, 我也就不用这个年纪来劝他了。这么多的老朋友的孙辈里, 他最出色。”
　　这些话可气着了这个闺女：“有用吗？他肯跟你回张家吗？他处心积虑, 不肯改姓，找了女朋友，都打算让孩子跟女方姓了。您还巴望什么？孙子, 孙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您也当成孙子？”
　　这位拿起电话, 怒气冲冲地拨打电话给仇兰芬。
　　自从儿子去京城, 刚开始仇兰芬在家务农，后来儿子鼓励她办辣酱厂之后, 她就忙了起来，从刚开始生产不多给周边县市的供销社卖，到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卖, 甚至开始卖到国外, 几年下来辣酱厂还真是红红火火，前些日子，儿子让她早点囤好料, 多招工人, 说明年比今年的销量要大五六倍都不止。
　　这么好的生意，她不是高兴是愁啊！她怕自己管不了这么大的摊子，到时候做坏了名声可怎么办？幸亏老方一直帮着她, 这个点儿还在这里加班。
　　老方原来是乡里一家豆制品厂的供销科长，辣酱也用得着黄豆，豆制品厂黄豆是主要原料，她去找豆制品厂给些黄豆的配额过来。
　　老方接待了她，一来二去大家都熟悉了，后来老方跟厂里的厂长闹矛盾，不开心，又遇到老婆生病，厂长刁难他，让他去出差。他这个人脾气爆跟厂长干了一架，被抓进派出所，关了半个月。家里一个孩子上初二，一个孩子在上小学五年级，还有一个生了重病的老婆。
　　求了里面的人，只能找仇兰芬，让她帮忙看顾一下家里的老婆和孩子。仇兰芬去他们家一看，帮忙照顾了两天。
　　老方出来也为他的冲动付出了代价，豆制品厂不要他了，还有这么个家要照顾，仇兰芬就让他来自己这个才十几个人的小厂子。
　　刚开始，仇兰芬让他来上半天班，照顾老婆为主，后来他老婆没了。他除了两个孩子之外，就全心全意扑在这里了。
　　“老方，也别太忙活了，早点回家，娃儿还在家等着呢！”
　　“老大会照顾他妹妹的，不用我管。我先算清出，目前存货能不能顶住春节前要的货。”老方在那里说，“过两天，我再去省城找老朋友批个条子，看看能不能再要点货。对了，君毅要回来了？张家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他不肯去张家，我有啥办法？张家天天逼着我劝他，我说的话，娃儿会听不？”
　　“你家君毅一直有想法，你劝也没得用。再说了，张家这家人也太不要脸，当初你怀君毅，他们不理不睬。你从京城回来，就跟死过一回似的。后来他们自己的娃娃都是傻子，就想到君毅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嫁人，就守着娃儿，他们想要就要，想抢就抢，也幸亏君毅自己不肯去。现在怪你头上了，真是不要脸。要是放在我手里，我非跟他们打起来不可！”
　　“还没吃够亏？一个厂长就让你进去吃这么久的官司，张家是什么人家你知道不？”
　　两人边聊天，边看最近厂里的账目，临近年底销售越来越好，自从省城报纸来采访，说他们的辣酱卖到米国去了，老外都说好吃。报纸上的照片是儿子寄回来，很像那么回事儿，第一个木箱的货发走，最近又要了两箱出去，米国销售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国内的销售却是带了起来。
　　今年营业额有六百多万了，净利润也有七八十万，一下子这个钱也太好赚了，要是按照儿子说的好几倍，那是个什么数字？
　　电话铃声响起，老方接起电话：“喂，弘阳城南食品厂。”
　　“仇兰芬在吗？让她听电话。”
　　“找你的，一个女的。”
　　仇兰芬拿起电话，听对方在那里冷声说：“仇兰芬，你生的好儿子，把我爸都要气死了。他怎么说话的，你知道不？他是打算把他亲爷爷给气死吗？”
　　仇兰芬一年赚七八十万，想想以后日子过得还要好，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有什么她不能干的？再说了，儿子那么能干，听儿子说他那个对象也能干，腰杆子硬，不像刚刚他们找上门来，一家子从小汽车上下来，看着他们母子住的一间小瓦房，走进门口都要低头，儿子身上一件圆领海军衫，一条别人穿剩下的蓝色卡其裤，一双军跑鞋。
　　那时候穷酸，人家说一句可以给儿子什么什么样的生活条件，以后可以怎么怎么样，她心里想着不能耽搁了孩子，送儿子出去，她哭肿了眼睛，指望他们能好好对他，有出息，她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儿子说：“张家要是好人，也不会出张峰这种人了？他们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要把我给接回去，反正您等着，等着我回来。”
　　后来儿子真的回来了，而且赚钱养家，给她本钱做起了辣酱厂的买卖，也知道儿子压根就没有住进张家，基本上都在学校里住着，临出国前还跟张家了结了，可张家就是纠缠不休，让她去逼儿子给张家老爷子认错，都多少回了？
　　“是君毅上你们家去气老爷子了？”这么些年自己做生意，养活这么多人的仇兰芬，早就不是那个遇到事儿就知道哭的女人了，对方停顿，仇兰芬说，“我家娃儿是欠你们钱不还？要是不还，你们开个价，我来替他给。要不是，你们追到江城去，不是上杆子找气受吗？我儿子姓仇，我当年找你们，也没讹你们，你们都不认了，后来又过来抢孩子。我不懂法，但是咱们这里买卖孩子都是犯法的，抢孩子更是。”
　　“仇兰芬，你有没有一点点的人性？难怪你生的儿子也没良心。”
　　“有良心的人不会骗个黄花闺女自己没结婚，要娶她做老婆，弄大人黄花闺女的肚子之后，一走了之。再说了，你别来问我良心，我一个大姑娘生孩子的女人，脸都不要了，还有什么良心？”仇兰芬骂回去，“行了吧？”
　　仇兰芬这么硬气，让那位心里越发不舒服，她不舒服，也要让别人不舒服：“哼，你也别得意，你儿子被那个女人勾得魂儿都没了，打算以后生孩子跟那个女人姓。”
　　仇兰芬有些意外，儿子没说这话啊？不过姓谁不是姓呢？她说：“让他姓仇，还不是他是个野种吗？没得爸爸。他要不想让孩子姓仇，姓啥子都可以，我没得意见。”
　　对过气得摔了电话，仇兰芬话虽然那么说，可到底意外，挠了挠头：“老方，我想去江城看看，虽然娃儿说以后孩子要跟小姑娘姓，我也没啥。但是刚刚认识几个月，我那个瓜娃子就对人死心塌地的，我有点担心。”
　　“那就去啊！不过也别太担心，君毅脑子可清楚得很。只要他告诉你，有道理，那就听孩子的。没错！”老方跟她说，“家里我给你看着，你过去了，刚好跟孩子一起回来？”
　　“要得！”
　　仇兰芬打电话到招待所，何倩和仇君毅刚刚回来，回来晚了，浴室已经关门了，仇君毅去打了热水给何倩拿进去，他出门要回自己房里，前台阿姨来叫：“仇工，你妈来电话。”
　　仇君毅跑的前边儿去接电话，他妈说：“我想来江城看看。”
　　“看啥子？我这不是还有两天就回去了吗？”
　　“看你对象啊！”
　　“怎么张家给你打电话了？说我跟他们说要孩子姓阎？”
　　“对啊！”
　　“那你来吧？买飞机票，不要乘火车，知道不？要不然你一来她都要走了，还有帮我拿点儿……”仇君毅报了一溜儿的吃食，仇兰芬一下子感觉儿大不由娘，儿子大了只想要媳妇儿了，好糟心。
　　“知道了，知道了！米花糖我会拿，粑粑也有，行了行了……”仇兰芬去拿了纸笔，记下了儿子要的东西，她就小学两年级文化，还在问老方，“粑粑怎么写？”
　　老方接过纸笔，听她重复，老方写，写了十来种吃食才作罢。等仇兰芬挂了电话，老方抬头：“这小子，还没娶媳妇儿呢？就全想着媳妇儿了？”
　　“听就听吧！反正以后他也是在江城工作，我又放不下这里的辣酱厂，只要儿媳妇疼他，这孩子从小跟我吃苦，儿媳妇不要不把他当人，听说江城的姑娘可……”
　　仇君毅挂了电话，就知道自家妈妈现在肯定一百样的想法，让她多想想，等见面看见何倩，就会一下子喜欢上了。她不知道上辈子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了她的病情穿梭几个州，替她咨询，为了她的去世，发自内心地惋惜过。
　　仇君毅放下电话，前台阿姨在那里说：“仇工，婆婆和儿媳是天生的对头，你就是再想给媳妇儿找吃的，也不能让你妈吭哧吭哧给背过来吧？你这样疼媳妇儿，你妈要吃醋啊！”
　　“没事，我妈听我的。”仇君毅转身离开，他从来都觉得他妈什么都听他的。
　　阿姨翻白眼：“小家伙哪里来的信心？真叫傻不愣登的。”
　　仇君毅走到何倩房间门口，敲门，何倩开门，仇君毅走进去，把衣架上的羽绒服递给她，让她套上：“这么冷，当心感冒。”
　　“什么事儿？”
　　“我妈要来，我让她带了好多吃的，刚好你可以带回米国。”
　　何倩意外：“你妈怎么突然要来？张家打电话给你妈了？这家人也真是！”
　　“没关系啊！我妈性格很好的，你会喜欢她的。”
　　“嗯，肯定的。”
　　何倩没有往深处想，直到早上在小食堂吃早饭，吃过早饭，阿姨瞪了一眼仇君毅：“你走开点！我跟何工说点悄悄话。”
　　被阿姨拉到一边：“小何啊！你不晓得哦！仇工这个傻瓜……”
　　何倩听到这里，双眼圆瞪，一直说他聪明，那个聪明劲儿呢？一副要了媳妇不要娘的表现，他也不怕他妈弄死他？
　　“跟婆婆最难搞了，我跟你说……”
　　何倩立马点头，下班了之后也不加班了，乘上公交车，去市区的商店里买了一堆吃的用的，回来只能叫了出租车，这个时候出租车少，她还是到市区的涉外酒店门口打的呢！
　　再从仇君毅那里把他买给他妈的那些东西全部薅过来，满满当当好几袋子。
　　“这个时候，就想到拍婆婆马屁了啊？这么多，你也太夸张了。”
　　何倩嘟囔：“还不是修你给我挖的坑？我跟你说，等你妈一来，你私下跟她说，让她别说那些东西都是你叫她买的，而是她问了你，我喜欢吃什么，帮我买。我呢？跟你妈说，这些东西都是倩倩听说她来之后，帮她买的，除了给她自用的，还有的呢，让她回去分分四邻。”
　　“你买这么多，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何倩瞪了她一眼：“笨蛋！这事儿交给我了，回去睡觉去！”
　　仇君毅把何倩抱在怀里：“亲一口，不然我睡不着。”
　　做梦呢？给她搞出了这么个事情来，还想亲一口？何倩推着他出门：“这两天不给亲，好好反省去！”


第47章 孟家的婚宴
　　二十八号, 天气晴朗，宜嫁娶。
　　孟建军和苏敏敏的婚礼放在江城的老牌饭店举行，席开二十五桌，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新娘子还没到, 宾客们来了七七八八, 都等着看新娘子。
　　何倩和仇君毅, 乘坐出租车到孟家办酒席的酒店, 推开车门仇君毅先下来，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一身裁剪合适的西装, 他身材颀长, 一张脸又是出类拔萃的好看, 而且还带着这个时代让人着迷那种知识分子的斯文之气。
　　何倩从车里出来, 她化了妆，红色高领毛衣裙, 一双黑色高跟鞋，外面一件黑色羊毛呢大衣，大翻领上佩戴一个红色山茶花胸针。红与黑的撞色, 加上笔直雪白的小腿, 艳丽地让人无法直视。
　　仇君毅示意她挽着他，何倩从善如流，伸手挽着他的胳膊, 上二楼大厅。
　　何倩的妆容是历久年深练出来的本事, 这个年代谁化妆？走到楼梯口绝对鹤立鸡群，哪怕孟家在江城也算场面上的人家，亲朋好友中不乏高干, 这样的一对年轻人，实在难得一见，惹得宾客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孟建英看见他们，快步迎过来，她今天一身紫色的呢子套装，特地去做了头发，化了妆，看见何倩佯装不高兴：“你今天这样子很过分的，比我嫂子穿得还好看，都不给人面子。”
　　“我就带了三件外套回来，这件适合正式场合，不穿这个你让我穿什么？”
　　“你穿什么都好看，我红眼病了！”
　　何倩捏了捏她的脸，孟建英贴着她的耳朵说：“我嫂子那一桌，的那个项雅琴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也来了。你还要不要过去？不过去，我另外给你安排。”
　　“我又不欠她什么，为什么不过去？”
　　“那行！你过去，这个女人已经在那里叨逼你大半个小时了，看见你到了，估计脸都要绿了。”孟建英说完去招呼其他人。
　　何倩和仇君毅一起过去，那一桌上项雅琴和另外一个女生坐在一起，项雅琴是上一届的，所以真正意义上何倩和这个女生还有苏敏敏才是同班同学。
　　何倩是八一年上的大学，她当年是最小的那一批，两年初中两年高中，上大学才十六岁，而里面年纪大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何倩年纪小，长得还特别漂亮，气质又出挑，在T大特别受人瞩目，又因为外语好，时常被借出去参加外事活动。
　　大学里女孩子稀少，追求者众多，何倩重生回来对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再说了她还想要给自己积累未来的本钱，接了很多翻译的工作，加上出去赚外快，哪有时间去谈恋爱？
　　被好多男孩子表白，一个个被她拒绝，这个时代没有校草，可也有让女孩子尖叫的男孩。这种级别的男孩子追她，她也无视。当然也有像孟建军这种家庭条件特别好的。
　　有时候拒绝多了，也成了罪过，男生觉得她清高，女生又妒忌，还有项雅琴这种爱搬弄是非的。加上又有出国那些风波和她本身的家庭成分问题，别看狗崽子脱帽了，可观念哪里一下子能转变？所以何倩的人缘算不得好，这就给被调往成套厂的项雅琴机会。
　　项雅琴想来想去还是要过来，那天跟苏敏敏吵架，吵过之后很后悔，人家公公出手，怨不了儿媳妇，只能怨她这个外人。可以后她想要回总公司，还不是得靠苏敏敏。苏敏敏早就给她请柬，今天刚好是个机会，过来跟苏敏敏修复一下关系。
　　她又不知道苏敏敏和何倩一笑泯恩仇了，也没想到何倩会来，来了半个小时，说了何倩半个小时的坏话。包括说何倩又勾搭了一个留学生，何倩这种女人啊！别看在同学面前清高得可以，外国人和留学生，那是一勾就上钩了。
　　没想到此刻，留学生跟何倩一起过来了，何倩进来的时候跟孟家的孟建英欢快地交谈。刚她还说苏敏敏特别讨厌何倩呢！
　　一个胖胖的男生站起来：“大美人就是大美人，越来越跟大明星似的了。”
　　何倩笑：“拿我取笑啊？”
　　“不敢！”
　　何倩笑看仇君毅：“君毅，这是我们班的开心果，朱欢！”
　　“你好！”仇君毅跟他握手。
　　“果然更好的在后头，我说大美人，你也真快啊？出去三个月对象都敲定了？”
　　仇君毅笑看着他们：“机会总是留给默默守候的人，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三个月就追到她的呢？”
　　“有故事！快说！”
　　“你们给我评评理，我跟她求婚，她还死活不答应，是不是太过分了！”仇君毅开始了，“我当年大一暑假来江城玩，遇见她一见钟情，就开始追她了，人家不理。后来一直给她写信，也石沉大海。每年寒暑假我都特地买了火车票从京城过来找她，她都不睬我。直到听说她申请了C大留学，可把我急了，要是她出国了，我怎么办？我原本都已经打算来江城了，没法子看见C大的教授来咱们学校访问，我毛遂自荐。拿到了去C大的名额。追到了C州，天天蹲在她的门前。人就答应跟我交往，今天她说要来吃同学的喜酒，问下来，人家就谈了一年，我都四五年了。那我就跟她商量，咱们是不是把证给领了，她还没答应！”
　　仇君毅愣是把他们相识提前了四五年，听见他跑C大教授那里毛遂自荐，有人就问了：“你京城哪个学校的？”
　　“我Q大电气工程的。”
　　“大家不冤吧？大美人把人Q大的英俊小生，扔边上这么多年，人家跑国外了才感动答应处对象，你们就递个小纸条，算什么？”
　　仇君毅扫了一眼在座的：“谁给我媳妇儿递过小纸条？”
　　何倩拧了他的手背一把，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媳妇儿了？”
　　“从见到的第一天，第一眼你就是！” JSG
　　孟建英走过来拉着何倩：“何倩，仇工。张局长来了，市里袁副市长也到了，说起你们俩，让你们过去一下。”
　　何倩和仇君毅站起来，何倩笑：“我们先过去一下！”
　　等两人走后，孟建英过去拍了拍项雅琴的肩：“徐师傅跟我说你过去排产排错了？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一来下料多下多少？几年都用不掉了。”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过去。”项雅琴实在忍不住。
　　孟建英笑：“你问问成套厂，谁愿意放我回总厂？你问问何倩，她要你这个连工艺都排不好的高材生做助手吗？不要成天说别人靠什么爬上去，看看人家的专业水平，自己的专业水平。与其今天来拉着我嫂子，为什么不想想怎么跟何倩修补关系呢？从局里到总公司的领导都担心她出国之后不回来。”
　　“孟建英！你太过分了，我今天好歹是你嫂子的客人，你怎么这么不给她面子？”
　　“你来参加婚宴，就是想要跟我嫂子搞好关系，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想跟我们家攀上点关系。我给你指条明路，与其找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找你们自己同学当中最有可能快速出头的。我也在找她。这是心里话，你也别介意！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孟建英拍了拍项雅琴的肩膀，“好好在成套厂沉下心来做，那里的老师傅很有经验的，干一两年，其实能收获很多。我等项目结束，我打算申请回去呢！”
　　仇君毅和何倩过去之后，张局长把仇君毅拉到一位颇具威严的男人面前：“袁副市长，这是我从京城给航天所带过来的小朋友。”
　　林所长在那里说：“有了小仇，我保证以后江城在航天研究上可以走在全国的前头了。”
　　“小伙子不要辜负你们张局和林所长的期望啊！”那位领导拍着仇君毅的肩膀说。
　　“不会，言必信行必果。”
　　张局长又介绍：“小伙子对象，机电老汤下面技术骨干，这次引进项目挑大梁的孩子。”
　　“要让人才没有后顾之忧，帮他们分房的计划放在里面，保证他们一回来就有房子住，能够安安心心地搞科研。”
　　仇君毅连忙摇头：“领导不用了。已经解决了。”
　　张局长开始介绍何倩的捐赠和大领导给何倩批示，返还阎家花园的事情。
　　“原来有花园洋房了啊！你们俩不要有任何的想法，国内的条件或许比不上国外，但是一定给你们提供我们能够提供的条件。”
　　何倩笑：“我和他的心思是一样的，肯定回来。”
　　“要不在这里坐吧？陪领导一起说说话？”
　　何倩笑着：“我去给同学们打个招呼。”
　　“去吧！”
　　何倩一个人回到同学那一桌：“不好意思了，领导想跟我对象聊两句，我们过去了。有空大家一起聚一聚。”
　　一个男同学问：“刚才我走过你们那一桌，那个领导介绍你对象是航天研究所的？还说什么……”
　　何倩笑：“他不务正业，虽然Q大读电气工程，可还跟Q大教授修了航天这一块，据说水平比电气工程这块还高，是被二机局的张局长给带过来的。他那时候非跟我说处对象不会影响学习，我还不信。去了C大我才信了。我过去了！”
　　等何倩一走，几个人的目光看向的项雅琴，跟她透露的最新消息未免差太多加上孟建英的说法，项雅琴此刻如坐针毡，气得不行。
　　这个时候外头鞭炮阵阵，新郎新娘进来，酒席上苏敏敏过去跟那群领导敬酒，跟何倩很是融洽，看上去关系很好。
　　等新郎新娘过来敬酒，都说他们是最早的一对，接下去不知道该谁，苏敏敏看向何倩说：“问何倩啊！下次她举行婚礼，估计在她的花园洋房里吧？”
　　“什么花园洋房啊？”
　　“雅琴没说吗？何倩把她奶奶的四十多万美金的嫁妆，捐赠给留学基金了，专门帮助国内出去的留学生在米国的生活。大领导了解了她奶奶是F大的教授，在十年里受到迫害，就把阎家老宅还给她了，这个不细说了。你们好好吃，好好喝！”苏敏敏笑着，“大家去问她，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老底子江城资本家的大宅院。”
　　众人看何倩和她的对象坐在领导一桌欢声笑语，心里默默地有了小算盘，等婚宴结束，何倩跟仇君毅过来打招呼要走，一个个说要联系方式，反正等她下次回来一定要好好聚一聚，项雅琴眼睛红着，气鼓鼓拿着包离开。


第48章 瓜娃子哦！
　　仇君毅的妈要来, 仇君毅去另外要一间房，被何倩制止了。
　　房间大多是两人间和三人间，她的房间就是两人间，把两张床拼在一起成了一张大床, 何倩让招待所的阿姨过来, 把两张床拆开, 重新铺了被褥。
　　仇君毅去机场接他妈, 何倩在招待所准备好。
　　仇兰芬推着大包小包出来, 看见傻儿子站在那里，倒是没瘦，越发精神有样子了。仇君毅接过她的车子一起推着出机场, 上了出租车。
　　“妈, 你等会儿跟倩倩说的时候, 就说你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拿了点？她说太多了，你就说让她拿出去吃。”
　　仇兰芬看了一眼儿子：“还要我这么说？不是你叫我买的吗？”
　　“你就这么说, 那不是显得你很在意人小姑娘吗？”
　　仇兰芬有些糊涂，又转了脑子：“儿子，妈没结过婚, 但是妈吃过亏, 你太过于迁就人家，人家未必当你一回事儿。从小咱家里穷，你看见人城里姑娘是不是一下子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样样都要迁就人家, 都要讨好人家？”
　　仇君毅对何倩是一贯放在心口的，重生回来，自己妈的事情解决, 满心满眼的就是何倩了。不过何倩又聪明又善良又体贴，这么个媳妇儿，他放在心口也没啥啊！
　　他原本满腔热情，却发现他妈来看何倩，难道因为他说了孩子不跟他姓，她不高兴了？
　　“妈，您不会被张家说了两句，心里有什么想法吧？张家的那些话，您都不要放在心上。我那天跟老爷子那样说，也是有原因的。”
　　“那你是不是答应以后孩子跟女方姓？你去做人上门女婿？”仇兰芬一路上从乘车再上飞机十来个小时，脑子里是千回百转，“这么多年，你吃辛吃苦为了啥子？你啥都不要，别人未必会珍惜你。我也什么都不要，可最后呢？连你都给他们了，他们珍惜你了吗？你自己说的，尊重是靠自己去挣的？儿子啊！妈吃过的亏，你别再吃了好不好？”
　　仇君毅在那里笑：“妈，你想多了。见了倩倩就知道了！”
　　仇兰芬怎么都没想到很聪明的儿子，最后其实跟她一样就是死心眼的。车子很快到了招待所门口，何倩等在门口：“阿姨！”
　　仇兰芬看见门口站在个漂亮得不行的姑娘，比他们川中的妹娃儿还漂亮，她不是个特别难缠的人：“唉，小何！”
　　何倩上辈子只有在病历上见过仇兰芬三个字，这次一见，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皮肤雪白，微微一笑两个酒窝，仇君毅长得很像她，非常漂亮的一个人，不过想想也是，她十八岁怀了仇君毅现在四十都没到，可不很年轻吗？
　　过去一起从后备箱里提东西出来，她一脸意外的表情：“阿姨，您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啊？这一路上多不方便啊？”
　　仇兰芬想要横一眼仇君毅，看见儿子眨眼睛，她说：“不知道你喜欢吃啥，咱们川中的吃食特别多，就都想给你拿一点，你先都尝尝，哪个好吃，下次跟阿姨说，阿姨叫君毅出来的时候再给你带。”
　　仇君毅给仇兰芬按了按肩膀，何倩笑着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您多累啊？以后我到家里去，跟您上街一样样吃过来，不更方便。这次实在是假期太短，要不然非要跟着君毅回去，他说川中可好玩了。我都没去过。”
　　这个姑娘说话很温柔，一口一个阿姨，不像是那种清高的，仇兰芬转了点想法：“那不是这次没机会吗？再说了，我给你背出来，才川中到江城，要是他给你背，要背去米国呢！阿姨不累！”
　　何倩帮她把东西一起放进自己的房间里：“阿姨，您跟我住一屋吧？也方便些，您说呢？”
　　“行，我什么都成。”仇兰芬跟着何倩一起进房间，发现墙角放了一堆的东西。
　　何倩替她把东西放下：“阿姨，您累了吧？从家里出来加上做飞机十六七个小时呢！先去洗个澡，等下去食堂吃晚饭，再舒舒服服睡一觉，明天刚好是一月一号了，咱们一起去江城市中心逛逛。”
　　“听你的。”仇兰芬发现自己脑子里想的，和现实里看到的不一样，小姑娘很热情。
　　何倩瞪了一眼仇君毅：“不是让你去厨房做两个阿姨爱吃的菜吗？”
　　“那我去了！”仇君毅出去。
　　何倩拿了脸盆毛巾和洗漱用品给仇兰芬，又从那堆东西里，找了一个袋子，拿出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阿姨，您试试！这是我在米国给您买的羽绒服，尺寸是君毅给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从米国出发，她还没和仇君毅说开，东西都是仇君毅买的，这会儿全被她拿了过来，成了她买的了。仇兰芬穿在身上一看：“正合适。君毅跟小董做服装生意，我的衣服都穿不完，以后可别给我买。”
　　“米国现在已经开始流行这种羽绒服了，国内很少能买到好的，所以给您买的。可暖和了！”
　　两人拿了盆一起出门，招待所的阿姨问：“何工，这是仇工的妈妈啊？好年轻啊？看不出来儿子都那么大了。难怪仇工样子这么好，原来是像妈妈啊？你们俩站在一起跟姐妹俩似的。”
　　“是吧？我第一眼看见阿姨，也是觉得好漂亮。”
　　何倩带着仇兰芬一起去洗过澡，出来去小食堂，一个小圆桌四菜一汤，两个川菜，两个江城菜，仇兰芬小夫妻俩吃饭还互相看着笑，心里顿时放下心来，还是要面对面，就是小家伙满心都是姑娘的时候，不过姑娘心里也全是儿子，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好。
　　晚上仇君毅送两人回房间，还指着墙角的东西：“妈，倩倩知道你要来，又特地去买了这么多东西。”
　　仇兰芬一看那么多，比自己背过来的可多多了：“买那么多东西做啥子哦？”
　　何倩说：“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什么都买了些，回去分分小姐妹也好的。”
　　仇兰芬和何倩住一个屋里，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闲聊，仇兰芬想起儿子小时候吃的苦：“君毅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他小时候都是穿别人穿剩下的，大冬天的，他尿湿了，我连条棉裤都没有给他换的，只能把他塞在床上……”
　　“谁不是呢？君毅是您一个人拉扯大的，不容易。我小时候其实也很苦，我爷爷跑了……”
　　仇兰芬一直只知道何倩是个江城的时髦姑娘，可没想到她吃了那么多苦，听到她和奶奶被人拖着扔进猪圈，睡在猪圈栏杆外的稻草堆里，想想自家最多是仇君毅私生子的名声难听，可没有被这么作践的。
　　心里心疼这个姑娘，又听何倩说了她爷爷的事情，这么好的奶奶遇见了这么坏的男人，她自己也是遇见渣男的女人，心有戚戚，何倩说了：“我要回了部分奶奶的嫁妆，被我给捐了，后来政府把奶奶的房子还给我了，前几天跟君毅一起去看，听着我奶奶的故事，他啊！就跟我说，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跟我奶奶姓阎。”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就说吧，儿子也不是个糊涂蛋，那么说话肯定有前提的。
　　何倩笑着说：“太外公对太外婆好，太外婆流产两胎之后，决定不生了，我小时候一直听奶奶说太外公和太外婆在她小时候怎么疼她，君毅一说，我也就没拒绝，有些事情呢？是我考虑欠妥了。这事儿我再跟君毅商量商量。”
　　仇兰芬不是要个姓，这个姓对她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她是怕儿子傻，对着人小姑娘掏心掏肺，人小姑娘却精明地很，可现在看下来却是有因有果：“商量个啥子？就姓阎，君毅说得对，仇姓我要了也没用，让你奶奶和太外公在地下也能高兴高兴。”
　　何倩展颜一笑，仇兰芬看着墙角的东西：“你去买那么多东西做啥？”
　　何倩低头偷笑：“阿姨，我就老实告诉您了，您别笑我。”
　　“怎么了？”
　　“全是君毅叫我去买的，说初次见面要让我给您留下好印象，让我啊！使劲儿地拍您马屁。”
　　仇兰芬：“啊！这个娃儿鬼得很！我跟你说哦，他给我打电话，让我买这么多吃的，我想呢？一个姑娘家，怎么吃得掉那么多？”
　　何倩笑着钻进被子里：“他太傻了。”
　　“他也是巴望，咱俩能处的好啊！”
　　“可不就是吗！”
　　“以后不搞这种虚的，你喜欢吃啥就跟我说。”
　　“嗯，阿姨！我没爹没妈，一个人，您也把我当成自家姑娘，要说啥就说啥！咱娘俩可千万别见外。”
　　“说好了，不见外！”
　　“嗯，明年回川中家里，一定要让您给我做毛血旺，他都说了好多次了，说您做的毛血旺可好吃了。”
　　“那肯定的！”
　　第二天，两人起来，跟仇君毅汇合要去吃早饭，仇兰芬戳了戳儿子的脑袋：“瓜娃子！”
　　何倩跟着仇兰芬：“瓜娃子！”
　　仇兰芬跟何倩相视一笑，不理睬自己的傻儿子。


第49章 仇兰芬的新业务
　　何倩大学里靠着带老外游江城赚外快, 当然陪着仇兰芬逛江城更是贴心。从江边到城隍庙，仇兰芬如今有钱看见黄金首饰店，非要给何倩买个饰品。
　　被仇君毅挡了：“妈，妈！这个让我回米国给媳妇儿买好不好？”
　　“我给儿媳妇和你给你媳妇儿的不一样, 我现在有钱了, 给儿媳妇买点也是应该的, 等你们结婚啊！我……”
　　“阿姨, 别着急啊！”
　　“就是不着急一样来都来了, 你自己看好喜欢的样子，总比我按照自己喜好买好吧？”
　　何倩被仇兰芬拖着进黄金饰品店，82年国内开始恢复黄金饰品销售, 黄金一直是管制贵金属, 国内的金价和国际的金价差别很大, 国外这个月已经到了300美金一盎司, 这里18K金，65一克, 贵了一倍还多。
　　“阿姨，真不划算，让君毅出国给我买。那里便宜一半价格, 成色还好。”
　　仇兰芬听她这么说连连点头：“好好！”
　　何倩不过是推托之词, 免得仇兰芬纠结，带着她继续逛吃。
　　回到招待所，跟何倩玩得高兴的仇兰芬, 一定要亲自下厨给何倩做两道拿手菜, 得亏她带了很多品种的辣酱，今天又是节日，招待所不对外营业, 出差的人回去了一大半，招待所里人不多。
　　大家都知道她是那个外国留学生的妈，又年轻又随和，看她切菜，小食堂大厨黄师傅跟她搭话，聊着聊着大家熟稔了，仇兰芬炒菜让黄师傅帮忙掌控辣度，就怕自己的舌头跟儿媳妇的口味不一样。
　　果然黄师傅叫：“阿妹啊！你这种辣酱不要钱不要命的放下去，你儿媳妇要辣死的啊！”
　　仇兰芬才知道江城人能吃的辣度，也就是微微辣，按照他们的讲法叫一点点。
　　小食堂吃饭就是各个科室报过来多少人，安排各个位置，反正按照人头，给小食堂的领导和客人炒小锅菜，黄师傅让仇兰芬索性炒多点，刚好分了三盘，除了仇兰芬给儿子儿媳留一盘另外两盘给别的桌，仇兰芬炒了三个菜，被分在了其他六个桌上。回锅肉，辣子鸡，麻婆豆腐。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仇君毅和何倩刚刚坐下，听边上的人说：“师傅，为什么他们一桌三个菜都有，我们一桌只有一个？”
　　“李主任，这个是仇工的妈妈给孩子们炒菜，我看着好吃，让她多炒两份，给你们添的，好吃吧？”
　　那个李主任舀了一勺麻婆豆腐在饭上：“比我上次去川中出差吃的还好吃，他们那里的太辣，这个辣得刚刚好。”
　　“是吧！”
　　其他几桌在说：“阿黄，你让人仇工的妈妈给咱们炒菜，好了勾起我们馋虫了。她走了，我们就没得吃了。总不能让咱们专家炒给咱们吃吧？毕竟仇工的菜，也就是何工能吃啊！是不是啊！仇工？”
　　何倩笑：“阿黄师傅什么想法你们看不出来，他要跨界了，成为本帮菜和川菜结合的大厨了，这是一个有理想的大厨。”
　　“哎，大家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要是喜欢，我现在就拜师了！”阿黄师傅笑着说。
　　“拜！立刻拜！”
　　阿黄师傅去拿了一瓶黄酒，打开来，给仇兰芬倒了一杯：“阿妹啊！收下我这个老徒弟，怎么样？”
　　仇兰芬站起来，忙摆手：“这个怎么行？阿黄师傅，开开玩笑可以，当真就不行了。我只是来几天啊！”
　　“一天也是师傅，帮忙教教我？”
　　“对啊！仇大姐，你教教他，要不然他烧的那些菜，好吃是好吃，就是翻不出花样来，我们也会吃腻的啊！”
　　“谁叫的仇大姐，怎么着，要占仇工和何工便宜啊？想做人长辈啊？压岁钱拿出来！”
　　“这个当然行啊！不过不要说什么拜师，你教我江城菜，我教你川菜，我以后也可以烧江城菜给我家倩倩吃。”
　　“何工啊！这个婆婆好的哦！怎么被你找到的。”
　　何倩笑：“打着灯笼找的呀！”
　　仇兰芬在嘻嘻哈哈中接下这个重任，听阿黄师傅说：“那我明天一大早带你一起去菜场，你来挑材料？”
　　仇兰芬应下：“行啊！”
　　原本何倩和仇君毅还在想明天他们要上班，放仇兰芬一个人在外头，还过意不去，没想到她自己找好了事情做，何倩还没睁开眼睛，仇兰芬已经悉悉索索起床。
　　冬天六点天还没完全量，黄师傅踩着三轮车过来，仇兰芬头上包了围巾，坐在三轮车后头，一起去农贸市场。
　　“这是咱们这里的一个市场，兼带批发的，在江城也算很大的了，东西多，也全，我先带你吃早饭。好吃的早饭，不在城里的大店。”
　　“老黄啊！来买菜啊？”
　　“是啊！帮我来两块粢饭糕。一份锅贴，一份生煎馒头，两碗双档。”
　　“好咯！”
　　老黄师傅这个天气一个大光头油光蹭亮，跟来这里吃早饭的人很熟悉，有人说了：“哦呦，老黄，这是谁啊？”
　　“我的川菜师傅，最近想要学学川菜，这个阿妹是我们公司里一个专家的妈妈，她过来小食堂做了两个菜，味道不要太嗲！等我学会了做给你们这帮子老兄弟吃吃看啊！”老黄人还是满正的，立马撇清关系不说，还跟人很客气地聊天。
　　糯米粢饭糕表皮金黄酥脆，立马软糯鲜香，仇兰芬问：“一丝丝绿的是什么？”
　　“阿妹，海苔啊！”老板端了锅贴和生煎过来，“醋自己倒。”
　　黄师傅给仇兰芬倒了醋：“阿陆头，这里的生煎馒头是半发面馒头，好处呢？这个底子黄金焦香，上头呢又皮薄馅多。”
　　仇兰芬夹起一个吃起来：“味道好！”
　　一个油面筋塞肉加上一个百叶包的粉丝汤过来，仇兰芬喝了一口汤，汤很鲜，就是缺点子辣：“师傅有辣酱吗？”
　　“有！”
　　师傅拿出来一点自己做的辣酱，仇兰芬要了一点，放进去，吃着总觉得少了点香味。
　　黄师傅笑：“你不要想这个味道跟你的辣酱一样，你的辣酱那个味道起来，香气就出来了。他这个不行！”
　　“阿黄，啥么事意思？”
　　“我是实话实说，大阿妹的辣酱，你们是没有吃过，味道香是香得来！”
　　“是哇？”
　　仇兰芬笑着说：“过两天，让君毅出来的时候，给阿黄师傅带两瓶，让他给你们尝尝。”
　　吃过早饭，阿黄师傅带着仇兰芬进菜场，果然跟阿黄师傅说的，这个菜场好大啊！跟他们小县城里完全不一样。
　　今天上班了，放假前已经说有领导要过来，所以中午要做一便饭，晚上有两桌要丰盛的。本来小食堂的菜，跟大食堂一起送就可以。阿黄对材料追求新鲜，所以非要自己来买，刚开始大家还认为他是为了里面的油水，后来发现他买的菜比大食堂那么大的采购量还便宜。之后上头就让他帮忙每个月过一下大食堂的账，这么一来任务在肩上，老黄对外头的行情就更加要摸清楚了。
　　一个个菜价问过来，记在小本子上，仇兰芬看见买猪下水：“老黄，买点猪下水回去，我来教你做个凉菜。夫妻肺片。”
　　两人商量着鸭子做酸萝卜老鸭汤，又看见鸭肠鸡鸭血，仇兰芬一想一直说要给儿媳妇做毛血旺，这里没有毛肚，缺了就缺了，做血旺也行。
　　江城靠海，又交通方便，不似川中在内陆，这个时候冷链还没有起来，所以也就海边才有丰盛的海鲜，老黄买了很多海鲜：“阿妹啊！我等下教你做糟醉带鱼，江城的味道，你家小何，肯定喜欢。”
　　逛到酱菜那里，老黄要买榨菜，雪菜之类的，仇兰芬捻了一点，尝了尝。
　　也没跟老黄说什么，等出来的时候，才跟老黄说：“阿黄师傅啊！这里的榨菜，味道不是很好，不清爽，也不脆。味道差了点。我给倩倩带了点过来，等下拿给你尝尝。”
　　两人回到公司，仇兰芬进厨房和老黄师傅一起准备中午小食堂的饭食。
　　黄师傅吃过仇兰芬带过来的榨菜，真是货比货得扔。
　　“就是太远了，我们这里买不到这么好吃的榨菜。”
　　“你说我要是在自己厂里做这个榨菜，会不会有销量？”
　　“肯定有！”
　　仇君毅和何倩中午不来小食堂，大家都在大食堂，就两人过来吃，怪怪的。
　　两个人分了两个灶台带了两个徒弟，一个做水煮鱼，一个做奶汤大鱼头，一个做鸡米芽菜，一个做咖喱鸡块……
　　客人未必知道，领导们一看今天的菜色大变样吗？一个是吃新鲜还有一个确实是口感很好。
　　晚上吃饭，来吃饭的客人都说，这个小食堂比大饭店还好吃。
　　黄师傅满脸红光，何倩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血旺，有一种爱，叫做妈妈觉得你吃得少，仇兰芬一口一个：“倩倩，多吃点！”
　　以后要吃他们母子这样投喂她，她会不会成个大胖子？
　　仇兰芬和黄师傅做了专业交流，小食堂江城菜和川菜混搭，仇兰芬答应让仇君毅多带些辣酱过来。大家纷纷来问，他们家的辣酱什么时候江城有得卖。
　　刚好两号晚上何倩和仇君毅去跟电视台的两位吃饭，何倩免费出借阎家花园，仇君毅答应赞助服装，把给辣酱打的广告也说了个大概，基本导演帮忙免费拍，投放的话吴主任找领导说一声，到时候给个优惠价。这个年代有意境的广告效用可以深入人的骨髓，比如某个咖啡，某个芝麻糊，这位导演又是深谙此道。
　　江城的事情再多，何倩也不得不踏上返程的道路……


第50章 给他点教训
　　仇君毅跟着妈回老家, 飞机下来，转长途车，到了下边市里，让厂里的卡车来接, 乘着卡车回厂里。村里仇兰芬自从办起了厂子就不太回去了。厂里有房间, 这两年仇君毅回来一直跟仇兰芬住在厂里。
　　这个年头, 就是江城的大学生也很少出国, 而这么个乡镇里的人, 熊猫见得多，留学生还真没见过。
　　一个个轮番来参观，比看大猩猩还稀罕。
　　仇兰芬把何倩买的糖果吃食给上来打探的车间小组长, 让她拿下去分给大家吃, 推着她出去：“我儿子等下来车间, 等下都能看见, 都别着急。”
　　“厂长，我娘家侄女, 小姑娘在省城读大学，趁着你儿子回来，要不要相看相看？现在大学生可不多, 可要抓紧啊！咱们这是本乡本土的……”
　　仇兰芬指了指她手里的东西：“儿媳妇买的。娃儿自己找好了！”
　　“啊？这么快？你家儿子才二十呢！哪儿的小姑娘？”
　　“江城的姑娘。”
　　“我可听说江城的姑娘特别难伺候, 那些女人不像女人，都不伺候男人的。找这样的姑娘可要吃亏的。”
　　仇兰芬满脸都是笑意：“去见过了，我看了都喜欢, 特别会笑, 一笑啊！一双眼睛弯弯的，好看着呢！外国大学里忙，她就先回去了, 要不然这次要一起回来的。”
　　老方走进来：“见了怎么样？”
　　“好！真是好！”仇兰芬连忙跟老伙计说，“小姑娘脾气好，人也漂亮，很直爽。”
　　仇君毅放好行李，走进来，拿了一条香烟，一瓶洋酒：“叔，一点点小东西，你收着！”
　　“你妈已经给我糖和糕饼了。不用了！你这些还是留着给别人吧！”老方推托。
　　仇君毅过去：“叔，那些是我女朋友带给我妈的，这些是我的一份心意。您收着！我妈心软，您做事果决，有您在边上帮着我心里踏实。”
　　“这话说的，当初我沦落到那种地步，幸亏你妈帮忙，才帮我渡过难关，又给我口饭吃，我不忠心耿耿，天地不容啊！你妈心善，耳朵根子软，她赶忙去江城看你和小姑娘，也是我瞎说了几句，你跟你对象说一句，让她心里不要介意。”
　　“不会，她才不会介意这种事情。她还埋怨我不会处理未来婆婆和媳妇之间的关系……”
　　仇兰芬听他们说话：“就是，就是！倩倩才不会在意。”
　　仇君毅带着老方一起下去车间看，车间里热辣翻滚，现场整洁干净，从做这个事情的第一天，仇君毅就跟的仇兰芬反复强调做食品的一定要注意食品安全，食品卫生。
　　在里面工作的那些女工，一个个盯着仇君毅看，都知道这是厂长的儿子，看直了眼。
　　等人一出门都在窃窃私语：“这就是厂长那个出国留学的儿子，这个模样也太好看了。”
　　“就是，听说这个儿子找了个也是留学生的对象。”
　　“哎呀，那厂长儿子媳妇都在外国，她以后会不会去外国享清福啊？”
　　仇兰芬走过去：“说什么呢？”
　　“说您儿子儿媳都外国了，以后会不会去外国啊？”
　　“不会，小两口也回来，以后他们住在江城，工作单位在江城。而且你们别担心，你们都是咱们厂的老工人，以后都是老师傅。明年后年发展会更好，加油干！”
　　“您也不去江城？”
　　“等退休了再去江城，我想还要二十年吧？”仇兰芬笑着说，“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老方带着仇君毅进库房，看着成箱成箱堆着的货：“君毅，你让咱们备下这么多的货，真的能卖出去，我心里还是有点慌。”
　　“到时候是怕没货卖，而不是货太多。”仇君毅笑着拍老方的肩膀，“方叔，你看着吧！酒香也怕巷子深，咱们东西好，还得靠炒作，让人能够一下子认识咱。认识之后是卖什么都好卖。”
　　“我也做过供销，走不通门路谁来拿你的货？”
　　“你放心我会让人自动上门来联系。”
　　上辈子脑残营销太多，总归是套路得人心：“反正留给你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你给我全力备货，春节不要休，多招工人来干活。”
　　“不是！君毅啊！我们现在是在挑战政策的底线，你知道按照规定雇佣超过八个工人就算是剥削了，咱们之前二三十个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已经六十多个人了，厂房也又扩建了，要是被定性为走资本主义，剥削阶级道路？”老方有些担心。
　　仇君毅知道方向肯定是对的，但是道路发展是曲折的，这个事情倒是要好好合计合计，要是被红眼病的人盯上？
　　仇君毅回到办公室，给张局长打了个电话：“张局长，能帮我找个领导或者专家咨询一下吗？”
　　“小仇，怎么了？”
　　“我心里有些玄乎，是这样的，我妈之前在家务农，后来我通过倒腾衣服赚了一点钱，就是做个体户那会儿。她就拿着这些本钱办了一家辣酱厂，她做辣酱好吃，我带到米国去，被一家专门经营亚洲食品的公司给看中了，又推荐给一个做中式快餐的商家，在米国销量也起来了。然后有记者同志给报道了一下，我妈说最近销量激增，她就招兵买马，现在工厂已经到了五十多个人，而且按照现在缺货的状况可能还会招人。可我一看不对劲，这不是涉及到道路问题吗？我知道咱们国家在开放，按理说招工人，也能提高一些人的收入，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您看看有谁这方面有研究？”
　　“扩大到五十几个人？你妈这是赚了多少？”
　　仇君毅问仇兰芬：“妈，去年咱们赚了多少？”
　　“有八十多万吧！”
　　“张局，八十多万呢！真不是一个小数字。要是上头认为这个违反规定，我就让她小打小闹，要是以后确实会扩大改革开放，那咱们这儿也能有一家大山了出来的企业。我妈也算是带着一群农村妇女奔小康。”
　　“你先别着急，我给京城的老朋友去个电话问问，要不你也写一个调查报告？”
　　“好的！我写一个调查报告，可能更偏向于自己亲妈的。”
　　“那是，但是你可以基于这家企业的社会价值来写，对吗？”
　　“嗯！我知道了。如果真的不行，可以考虑公私合营，我会说服我妈的。”
　　“先别着急下结论，我先跟上面问问。”
　　打了这个电话，仇君毅又给何倩打电话，何倩此刻刚刚回胡奶奶家里，箱子打开，仇兰芬给她拿的东西，自己在江城买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听胡奶奶叫：“倩倩，小仇来电话。”
　　“什么时候到的？”
　　“我回来大半天了，你呢？”
　　“一个多小时，刚刚到呢！”
　　“跟你说个事儿，我妈的辣酱厂，你知道开厂未来肯定是方向，今天咱们厂里的老方却是提醒我了，现在会不会被认定为走资本主义的典型？”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这样我给你写点资料，你那里有传真机吗？”
　　“有！”
　　“行，我把我的想法传真过来。”何倩上辈子回国和季明瑞一起创业，九二年以后整个方向已经明确，但是现在，还在摇摆中。何倩接触过一些先期的企业家，当时都面临政策上的摇摆和拷问。
　　但是用未来的眼光，去理解政策制定者此刻的摇摆，却是非常清晰的，她从外资进入华国，开始说起，刚好最近米国在讨论日本汽车进入米国，对米国本土汽车工业的冲击，特别热烈，资料也多。用日本汽车行业的发展举例，说明光靠国内的国有企业很难完全支撑一个行业的发展，如果想要最终让这个产业成为国内的一个产业，让产品的价格具有优势，必须要鼓励多种经济并存。她是学金融，做企业，理论是实践一样不缺。
　　仇君毅是从自家厂子的发展写起来，收到何倩的资料，开始将两份资料融合。最后成为一份报告，传真发给张局长。
　　张局长收到这份报告，通篇读下来，差点拍案叫绝。原本是想让仇君毅写他家里的问题，没想到里面旁征博引，中外结合，刚好四机部正在让江城汽车跟德国CW进行合资，生产小轿车，这里涉及很多以后整个产业哪个可以放，哪个不可以放的问题。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他将这份资料传真过去，发送给了他的老领导，还有经济研究方面的一个专家，发现这个报告的非常具有深度。那位经济专家，跟上层讨论经济的时候，就提起了这个事情，领导问他要看报告。
　　拿到报告，领导陷入了沉思，他桌上还有另外一份报告，是关于一家炒货厂的，说那个炒货厂短短时间内赚了一百多万，何其相似？
　　而此刻张家正在争论，要不要把仇兰芬弄进牢里？让仇君毅没有办法在继续国外的留学，毕竟有一个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妈，作为儿子哪来的出国条件？如果他执意要留在米国，那么他只能不管这个妈了。张家人都知道，从一开始仇君毅设计不改姓，就是为了不跟他妈断绝联系，这个妈对他有多重要。
　　“爸，只有这条路了，逼着他来跟您认错，逼着他改姓。”
　　“就算改了过来又怎么样？他会当你我是家人吗？”
　　张老爷子的女儿对仇君毅那天的嚣张非常不满：“不当，他也改姓张了。再说了，现在的情况，他压根就不会回来。而如果那样他还有一线希望。就算不成，也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一下有些事情不仅仅是有钱可以办到！”
　　张老爷子抬头看向张峰：“你的看法？”
　　想起仇君毅在米国对待他们夫妻的态度，自己作为父亲脸面全失，张峰说：“给他点教训，也好！太年轻，太天真，也太狂妄了！”


第51章 明天来您家里找您！
　　山边的小镇, 走出门就是潺潺的溪流，仰头看就是巍峨的大山。
　　这个时节，山上挖下来的新鲜冬笋，切片和腊肉一起翻炒, 油滋滋的腊肉, 浸润了鲜嫩的冬笋片, 这是家乡最美的味道。
　　可惜冬笋拿出去都不新鲜了, 媳妇儿吃不到, 仇君毅有些遗憾。
　　“儿子，你试试，我把腊肉和冬笋冬菇切丁, 做成酱丁, 你试试？”仇兰芬拿了罐子出来, 放在仇君毅的面前。
　　仇君毅挖了一勺子出来, 盖在米饭上，腊肉的烟火气, 冬笋的爽脆，冬菇的咸香，里面还有一颗颗榨菜粒子：“好吃, 好吃！”
　　“那行, 我去车间里装瓶，你给倩倩带出去，这个辣椒我少放了。”仇兰芬兴致勃勃。
　　老方哈哈笑：“你妈这是恨不得飞过去, 照顾你们小两口。”
　　“我妈还是留下一起做辣酱厂, 才几岁的年纪，还年轻着呢！”仇君毅笑着说，“现在我不算是拖油瓶了吧？妈, 要是有合适的，结个婚，老来也有个伴儿？”
　　仇君毅看他妈不说话，老方有点脸色上微妙，他是点到为止，两人能不能走一起，只能看两人之间的感情发展了。反正作为儿子，他希望他妈以后的人生路能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老方的两个孩子，他都接触过，都是直率的人。家里有钱，大家心都不黑的话，相处起来也简单。他就权当有了两个弟弟。
　　仇君毅转了话题：“妈，多做些，我托运过去刚好送送人。”
　　仇兰芬说了句：“好！”
　　外头门卫进来，后头跟着几个穿着白色公安制服的人，问：“谁是仇兰芬？”
　　仇兰芬站起来：“我。”
　　“跟我们去公安局走一趟。”
　　仇君毅觉得很奇怪，他才把调查报告发过去，按理就算上头真的有政策摇摆，最多透露个消息，让他把工厂转给乡政府，作为集体企业处理。怎么就来人调查呢？更何况这家工厂在包装车间吸收了好些个残疾人。这也太不合理了？
　　仇君毅站出来：“同志，等等！我想问一下，我妈做了什么违法的事？”
　　“走错道路了！”
　　听见走错道路，曾经因为未婚生子，被人恶意打骂的仇兰芬，一下子陷入了那些年的记忆中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仇君毅过去抱住她：“妈，听我说！没事的，如果领导不认同咱们发展私营经济，那咱就停下好不好，这不是什么事儿。你先跟两位同志过去，我去请教一下专家。”
　　仇兰芬到底是山里的一个农村妇女，遇见这种事情，扛不住，这个时候只能被带走，一切的不对劲让仇君毅想到了张家，这不是一般的事，而是张家在里面搞鬼。
　　仇君毅打电话给张局长介绍的经济专家许老，把自己妈妈的情况说了一下，许老惊讶：“不会啊！我今天还想给你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句，不用担心了，那个炒货厂两年前就用工100多人了，大领导说放一放看一看，你的事情出来，又有了这份报告，大领导说，就是这个道理，两年过去了，也没有看见动摇社会主义吗？要是一个不对劲就抓人，群众就以为成天政策变来变去。所以不可能让人抓人！我给你去问问。”
　　有许老这句话，仇君毅心头宽松，也激愤，他对张家算得上是客气了，一直想要的不过是摆脱这家人纠缠。没想到他们会下这样的肮脏手段，完全没有底线。张峰那条狗，从来就没有改过吃屎，在集团公司里任老总，跟女下属搞不正当男女关系。既然是这样，那就鱼死网破。
　　仇君毅下楼去，把厂里的工人都集中起来，跟大家说话：“各位同志，我妈今天出事，大家也都知道了。但是我已经跟京城的领导和专家打过电话了，他们说私营工厂是允许存在的，并且以后也会给政策，所以大家不要慌，很快我妈妈就会出来。”
　　仇君毅做完这个事情，跟老方强调：“叔，千万不要冲动，这个事情一定是个小事，你在家等我妈出来，我可能要跑一趟京城。一定要注意，不要冲动，配合公安机关。要查什么都尽管来查。”
　　“好！我知道了！”
　　“继续生产，不要停！”
　　电话铃声响起：“小仇啊！我问过了，你是不是得罪人……”
　　仇君毅听下来果然是这样，他问：“许老，这个事情怎么办？”
　　“没事，我一个电话的事情。不过是别人背后在搞你。”
　　仇君毅问：“许老认识纪委的人吗？我要实名举报，XX电力集团党委副书记，厂长张峰男女关系混乱，以权谋私，乱用公权。”
　　“小仇，你前途无限，有些事情还是要慎重。”
　　“许老，我是他的私生子，因为我不肯改姓回张家，他们把我妈给抓进去了。想要让我有一个罪犯的母亲，逼我中断留学，向他们低头。我去预定机票，马上来京，见面谈？”
　　“好的！”
　　仇君毅打电话给市里的航空公司机票代理处，定了明天早上的第一班飞往京城的机票。
　　随后打电话给张家，张峰接了电话：“你妈被公安局抓了？她犯什么事儿了？这个事情让我了解一下，要是真的原则性的问题，我也帮不了。不过你要我帮你，以什么名义帮你？小仇？”
　　仇君毅回答他一句：“我刚刚买了机票，明天下午五点来您家里。”
　　“好。君毅，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脑子不要太简单，很多事情要多方面的考虑。”张峰跟他说，话语里不免有些得意。
　　仇君毅回答他：“我知道了！”
　　张峰坐下，笑容满面，对于仇君毅真心还是被逼，他已经不关心了，他只是要让这个小子得到教训，让他知道谁是爸爸！
　　仇君毅收拾几件衣服打算走，老方急匆匆过来说：“君毅，刚才公安局来通知，让咱去把你妈接回来。”
　　“走！”两人一起上卡车，老方开了卡车去县城公安局门口。
　　仇兰芬被拉进去，拍照，让她交代情况，她一个乡下女人，他们说的很多话，都不能理解，什么剥削劳动人民？她赚钱是赚钱，可给下面工人的工资是跟县城里的单位差不离的啊？为什么集体企业不叫剥削？她就叫剥削了呢？
　　被吓得说话都哆嗦，她不知道，真不知道犯了什么法？没想到半天不到，就有人过来说已经结束了，她没有犯罪。
　　抬头看见外面的天空，仇兰芬还在恍惚中，看见儿子在门口，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也想到了只能是张家：“儿子，咱们不跟他们斗了好不好？你认回他们吧？”
　　仇君毅抱着自己的妈：“妈，你没发现我长大了吗？我有资本跟张家斗了吗？他们想弄你，可半天都不到，我能把你弄出来。我去京城，跟他们彻底了结，你不要怕！知道吗？这个事情，你儿子能够摆平。”
　　“是啊！兰芬，别怕！君毅不过是几个电话，你就被放出来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先回去，等下我开车送君毅去省城。你在家里等着。”
　　母子俩上车，回到工厂，仇君毅给仇兰芬倒了热水，给她擦了脸，洗了手：“妈，等我回来。告诉你好消息！”
　　这个时候没有高速，全是弯弯绕绕的公路，出发去机场要开七八个小时，仇君毅看了看边上的老方：“叔，我今天中午说的话，是真心话。婶子也故去两年多了，我妈虽然名声不好听，可人却是极正的。你要是有这个心，也别磨磨唧唧的。人啊！最烦的就是该抓住时机的时候不抓住时机。”
　　“你小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撮合你妈和我？”
　　仇君毅笑着说：“你要是没心，也不会把我妈去江城见倩倩的责任，揽在你身上，细心到这个份儿上，难道不是心里有我妈？要不是担心我妈？也不会提醒我，是不是会走错路，要不是你提醒，我哪里能先下手为强，我妈哪里能这么快就出来？这不是机缘巧合，这是细心如发。叔，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决定，反正我的态度已经放在那里了。你们不用为我考虑，该改口的时候，我立刻改口，你记得给红包！”
　　老方笑死：“张家让你开金口，什么恶心招数都用上了，你都不肯？你这会儿对着我，张嘴就来？你要气死张家？”
　　“哈哈哈！”
　　仇君毅到机场下车：“叔，先去城里休息一会儿，别开疲劳车！”
　　“知道了！等你回来我来接！”
　　飞机落地京城机场，仇君毅直奔许老的单位，许老第一次见到仇君毅，即便是张局长已经提醒他，小仇年纪很轻，也还是讶异这个才二十岁年轻小伙，还是一个学理工科的年轻小伙，是能写出那样一份经济报告的人。
　　“不敢居功，关于局势的分析，是出自我女朋友的手，她有金融天赋，我没有。”
　　“女朋友读金融？”
　　“不是，读机械。”
　　许老：“你们俩这样，让那些专业读经济和金融的，怎么活？”
　　跟许老吃过午饭，聊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仇君毅靠倒卖服装起家，说是自家女朋友厉害，他自己也是市场中最灵活的那条鱼：“私营经济是有效的补充……”
　　吃过饭，许老还要拉着他，他摇头：“许老，我要去纪委。”
　　“决定了，他们太没底线了！为了他们自己的私利，无不用其极。我忍无可忍！”
　　“行吧！”


第52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仇君毅从纪委办公室出来, 京城的冬天灰蒙蒙的，他哈出了一口白气，走在街道上，去公交车站点。
　　两个转车, 到达张家所在的部委家属大院, 门口有执勤的警卫, 打电话进去确认, 他才被放行进去。
　　到张家门口, 五点还差三分，踏上台阶，隔壁邻居看见他, 有些惊讶, 转而又笑了笑, 仇君毅跟对方点了点头。
　　这个大院里, 谁不知道张家有两个傻孙子，之前可怜他们后继无人, 没想到六年前从外地带回了一个号称是救民恩人的孩子，可见过的谁没看出来眉眼之间有张峰的影子，这么一个私生子凭着自己的成绩进入Q大又去米国留学, 因为沸沸扬扬的传言, 羡慕的有，看戏的有。
　　他按下门铃，门被打开, 张家的保姆看见他：“君毅来了。”
　　“李阿姨, 你好！”仇君毅进门。
　　客厅的沙发上，张老爷子、张峰夫妇，还有张家那个女儿, 全在了？
　　两个傻儿子看见仇君毅来了，想要过来，被朱美云拉着进了房间，不许他们出来，出来的时候还在门口搭上搭扣。
　　朱美云在张峰身边坐下，张老爷子在那里抽烟：“让你特地从川中跑来京城，可真不容易？”
　　仇君毅扫了一眼朱美云和张玉，小小的举动落入老爷子的眼中：“怎么，不想让你阿姨和姑妈在？”
　　一家子把沙发都霸占了，连个位子都不给他留，等着他下跪呢？老爷子倒是怕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跪不好意思，还顾及一下他的感受。
　　仇君毅去餐厅，拉了把椅子过来，放在客厅，把脖子里的围巾解开，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里面一件灰色格子的休闲西装，也脱了下来，把挂在衣架上，屋里有暖气，够暖和。
　　上身一件牛津纺的衬衫，他解开了袖扣，将袖子挽了两挽，小伙子身高腿长，衬衫长裤，皮带扣着细腰，身材几乎完美无缺，丰神俊秀。
　　张老爷子看着孩子这般俊朗的样儿，有些犹豫，等下要不要让他下跪认错，这么骄傲的一个孩子，让他下跪？
　　仇君毅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走过来坐在自己搬来的椅子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烟盒扔在茶几上发出“啪”地一声清脆的声音。他这辈子很少抽烟，只因为何倩不喜欢，这个年代，抽烟是普遍现象，出去总要发一发，他身边带着烟。
　　把香烟叼在嘴里，用非常有质感的金属打火机，点燃了烟，把打火机放在烟盒上，他一口一口抽起来，神态自若，一脸淡定：“不用离开，都在，也好！”
　　张老爷子在心里暗赞这个孙子无论在什么场合，输人不输阵，那个阵势绝对有大将之风，要是能收服，张家就不愁了。
　　仇君毅靠着椅背，吐着烟圈，看着张峰：“把你的条件说出来让我听听。”
　　张峰简直就是懵逼，到底是谁求着谁？
　　张老爷子说：“君毅，这也是迫不得已……”
　　仇君毅看向张老爷子：“您先别说话，这件事因他而起，我跟他来解决这个事情，我倒要看看一个人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张峰被激怒了：“今天是你来求我，不是我来求你！你想不想把你妈放出来了？”
　　“我妈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弄她进去？回答我的问题。”仇君毅笑看张峰，“说啊！”
　　张峰停滞在那里，张嘴说：“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没脸说了不是？我妈是仇兰芬，当年你骗她要娶她，把她给睡大了肚子的女人。你弄她进去是想让她的私生子跪在地上喊你爸。”仇君毅替他把话说出来。
　　张峰点头：“就当是你说的这样，现在就是这个情况。你跪不跪？你要你妈出来，跪下认错，去把户口迁入家里，姓改回张。这事情就算一笔揭过，要是你不愿意，你妈这个是道路问题，十年二十年，还是无期，谁说得准？”
　　上一辈子，一样是这么几个人，对他说：“君毅，去米国治病，这一笔不是小钱，很有可能钱财两空，你确定要治？”
　　为了他妈，他就那么跪下去，从爷爷，姑妈，到爸妈，一路叫过去，最后他们提出让他娶李梦，就借钱给他，让他送他妈去米国治病。可是朱美云在他和李梦要去登记的那一天，撕掉了他妈刚刚办出来签证的护照，他妈跳了湖。
　　“君毅，听爷爷一句，你回来张家，不会为难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认了自己是张家的子孙。”
　　张玉对着张老爷子说：“爸，你太宠他了，现在还在求他吗？让他自己想清楚。”
　　仇君毅继续抽烟，掸了掸烟灰，说得慢条斯理：“真他妈下三滥！你们一家都是人才！”
　　“仇君毅！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吗？”张峰走过来到他面前，“你自己想想明白？你妈如果坐牢，你会是个什么情况？你妈的下半生和你的前途，你最好考虑清楚。”
　　仇君毅站起来，他随仇兰芬，却眉眼中跟张峰还是有父子相，他高了张峰小半个头，狠狠抽了一口烟，把烟吐在张峰的脸上：“我考虑清楚了，所以才来找你，替我妈讨回二十年的公道，她不欠你的，是你欠了她。”
　　“不管谁欠谁的，你只要知道，谁在谁手里！”
　　仇君毅弯腰，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这话有道理。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对不对？”
　　“难道不是？”
　　仇君毅拔出拳头就揍：“今天就让你见见，我的拳头有多硬。”一拳头把张峰打地扑到沙发上，撞到了张玉身上。
　　张玉大惊小怪叫：“你干什么？”
　　仇君毅不理睬张玉，再次揪住张峰，继续出拳，张峰措手不及是其一，其二，他常年养尊处优，仇君毅天南海北闯荡，加上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张峰哪里是仇君毅的对手？
　　“仇君毅，再不停手，我告诉你，你和你妈……”
　　“滚你妈的蛋！”仇君毅边打边吼，“今天我打死这个穿着斯文外衣的臭流氓，你他妈的为了自己爽，睡大了我妈的肚子，害了我妈大半辈子。没有一点点愧疚，王八蛋，你这种臭狗屎，也想让我叫爸爸？你配吗？”
　　“我妈挺着大肚子被人说不要脸，她到处找你不到，知道她多绝望吗？生下我这个孽种，来京城找你，被朱美云揪住头发打，回去路上淋了大雨，发着高烧，把我带回家。回到家里我外公外婆要把我扔了，逼着她给村里娶不上老婆的王老五做媳妇，她抱着我要跳河，幸亏有个五保户奶奶将她救下来，给了她容身之地。她蠢，她傻，但她像个妈，就是要饭，也要把我养活。”
　　仇君毅压着张峰打，张峰吃痛大声呼号，两个女人加上一个老人要过来帮忙，仇君毅叫：“你们别过来，我不打女人，也不打老人。”
　　“住手，不管你认不认，他都是你亲爸爸！”张老爷子叫出声。
　　仇君毅回过头看向张老爷子：“爸爸，那么好当？大冬天你们屋里有暖气，你知道我们母子就是两条破裤子，上身没有棉袄，两件布衫过冬天吗？我妈怕我冷，把她的衬裤改给我，大冬天她为了挣工分，穿一条裤子去挑河泥，发高烧晕倒在河塘里，差点冻死。就这样，我们来找过你们？再苦再难，我们从来都没想过认你们！我妈把我养到十四岁，我进了县中，想着好好读书，以后能让我妈过上好日子，你们过来，不管不顾，连哄带骗，把我带走。都他妈是不是人？”
　　“你不愿意，那个时候可以说。”张老爷子说，“你这样把他打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愿意？我说了多少次不愿意了？是你们不放过我们。”仇君毅放开张峰：“放心，我从小被人骂野种，跟人打架打惯了，知道怎么打人，可以打疼，却又不把人打伤。”
　　张峰：“没想到你这样横！我告诉你，你别后悔！”
　　仇君毅坐下：“去打电话给公安局，把我也抓进去。去啊！不去，就是孙子！”
　　“我告诉你，没你好果子吃！”
　　仇君毅拍手，拿起烟盒，再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仰头看着天花板，笑得嘚瑟：“我在这里坐等，来告诉我，是什么好果子？”
　　老爷子看他那么淡定，醒悟过来，他站起来去拨通了电话，听他在那里说：“老朱，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已经弄进去了，是吧？”
　　“这个情况过时了，让他再打电话到当地去问问！他们怎么事情有了变故都不跟你们说啊？”
　　听见仇君毅的话，张峰看向仇君毅，仇君毅耸肩：“等老爷子确认，别着急！”
　　老爷子放下电话，走过来问仇君毅：“你也别卖关子了，你做了什么说吧！”
　　“你们做了什么都没告诉我，用这么大的阵仗等着我，我为什么要告诉您？”仇君毅笑得很开心，就跟一个没有城府的孩子似的。下面的人抓了人没过两三个小时就放出来，跟上头不好交代，肯定想要拖一拖再说。他抓紧时间过来，就是为了打这么一个时间差。
　　仇君毅抽烟抽得自在，张家几个人等得心焦，直到电话铃声响起，老爷子立刻过去接起：“什么？昨天就放出来了？许老亲自给去的电话？大领导给事情定的性？”
　　老爷子听完电话，电话里还有对方的埋怨：“这个水这么深，您老怎么不跟我说？这么一个农村妇女，都能牵动大领导，您老真的是害了我啊！”
　　张老爷子挂了电话，看向仇君毅，怎么都没想到他能攀上大领导的智囊团里的人物：“你昨天就把你妈给弄出来了，所以今天特地上门来耀武扬威，来打他出气的？”
　　仇君毅摇头：“张爷爷，您认识我这么多年了，您认为我会这么无聊？打一顿人渣，值得我从川中特地飞过来？任何事情，容忍总是会有底线的，你们一家子一而二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你想想吧！会有什么后果？”
　　张老爷子厉声喝问：“你到底干了什么？”
　　仇君毅弹烟灰，抽烟，答非所问：“昨天我和我妈正在吃饭，公安上门，真的好突然！”
　　几个人脸上不解却又惊慌。
　　“我妈去年一年赚了八十多万，这个事情我前两天写了报告给许老，深得许老的赞赏，大领导说我的报告理清了，公有经济和私营经济的关系问题。你们想到要坑我的地方，我怎么可能没想到呢？您说是不是啊？”仇君毅笑着跟张老爷子聊天。
　　“所以你今天是来见许老，来谢谢他的？”
　　“这是其一，其二么？你们特别想见我，我来见见你们。”
　　“看我们笑话是吗？现在这个笑话看完了，你可以给我滚了吗？从此以后咱们见面，也当做不认识。”
　　“哎呦，这话不是我以前说的吗？怎么现在倒过来了呢？”仇君毅笑得特别贱，“笑话只看了一半，没过瘾啊！还有下一半呢！我打他只是热热身。我还在等大戏开场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仇君毅认真地告诉张老爷子，“你懂了吗？”
　　张老爷子差点跌倒，幸亏张玉扶着，门被敲开，外头几个工作人员进来：“我们是纪委的，找张峰。”
　　张峰惊慌失措，看向仇君毅，仇君毅笑得特别冷：“去吧！十年二十年，还是无期，等着你！”
　　仇君毅目送张峰被人带走，张老爷子气得厥过去，回过神来：“是你做的！”
　　“对，我实名举报张峰在川中期间玩弄妇女，我就是铁证。如果张总，在单位这个年纪了，还不知收敛，作风不正。现在严打，您知道流氓罪是个什么后果吗？要是还有贿赂问题，你觉得又会怎么样？”
　　张老爷子知道仇君毅说的是什么意思，很有可能自己的儿子会被判无期：““你这是要毁了他的下半生啊！你怎么能忍心？””
　　仇君毅把衣袖放下，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你们去抓我妈妈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已经毁了她的上半生，连她的下半生还要毁掉？既然如此，同样的事情落到你们头上，你们有好大惊小怪的？”
　　他取下西装穿上身，拿起羽绒服套上，围上围巾，走到门口，回头：“从此相遇，也是路人。但愿你们记得这个教训！”
　　仇君毅走出张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坐公交车去宾馆办理入住，再去边上的小胡同里的卤煮店，要上一碗卤煮，上辈子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妈妈不在了，后来何倩也不在了，他一个人，孤独地吃完一碗卤煮。
　　仇君毅暗笑自己感情太丰富，给自己加戏干什么？看看现在妈妈还在，何倩已经成了他的女友，目标就是明年这个时候把证给领了。
　　回宾馆，给她打个电话……


第53章 谁对谁错
　　仇君毅回到宾馆房间给何倩打电话, 听见电话里何倩有些气喘：“刚刚跑好步？”
　　“是啊！”
　　“你先去洗澡，我等下再给你打。”
　　“长途，有话快说。”
　　仇君毅简略地说了自己这几天的事，何倩在电话那头：“幸亏早做了预防, 张家也太恶心了。”
　　“嗯, 张峰这次逃不过牢狱之灾了。”
　　“回去好好安慰阿姨, 她肯定吓坏了。”
　　“我想你了。”仇君毅吐出这么一句话, 在京城这个地方, 前世生活了大半辈子，大半辈子都是和寂寞作伴的地方，更加想她。
　　明明出了气, 他为什么心情这么低落？何倩：“你先回去陪两天阿姨, 我等你过来。”
　　“过来干什么？”
　　何倩顿了一下, 压低声音：“过来给你抱抱, 好不好？”
　　“还要亲亲！”
　　“嗯！”
　　挂了电话枕着手臂躺在床上，仇君毅心情很好, 她也在想他了。
　　仇君毅回到川中的第二天，仇兰芬就被纪委传唤取证，仇君毅让她有什么说什么, 不要怕, 不要慌。
　　仇兰芬出来问仇君毅：“如果这样的话，他会被判几年？”
　　“不知道？要看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如果有其他的问题, 并且很严重, 无期都有可能。”
　　上辈子跟张峰接触这么多年，仇君毅知道张峰这个人，大的胆子没有, 色胆却是不小，加上长得人模狗样，反正跟单位里的已婚妇女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正常，这些东西不查不知道，一查就是在浅表的，毕竟桃色新闻，单位里传起来最凶了。
　　母子俩回到厂里，厂里的工人看厂长果然跟厂长儿子说的那样，马上就出来。现在传言纷纷，都说厂长儿子是有本事的。
　　“不是我有本事，而是啊！国家允许咱们这样的私营企业存在，所以大家安安心心在这里干，加油干！方叔，大胆地招更多的工人，你们呢？老带新。明年争取更大的进步。”
　　仇兰芬笑着站起来：“这次受这个惊吓，也是因为咱们厂，红红火火所致，老方和我商量，给大家一起发个红包，让会计小周和出纳小钱来给大家发。”
　　这个时候大城市里工资才百来块钱，他们这种小地方，二三十年后才被摘了贫困县的地方，农民出来做小工，一个月拿二十来块都很正常，而在这个厂里能拿跟县城的国营厂差不多的工资，还有加班工资拿，谁不想进来？
　　今天的一个红包，当初跟着仇兰芬一起创业的老工人，十个人都是五百的大红包，还有三四百，连新进来的工人都有二十块香香手。整个厂里沸腾起来，一下子干活热情高涨。
　　一散会，就有一堆的人进来问，能不能介绍自家亲戚进来，老方说：“要看的，老实肯干的就要，调皮捣蛋的不要。”
　　这里是红红火火，烈火烹油，京城张家是凄风苦雨，张老爷子一筹莫展。
　　“现在肯定没有办法了，上头说了，张峰算是抓了典型，要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老友叹息：“你们何必去走到那么一步呢？就算仇君毅不肯回来，他血脉里流淌的不是你张家的血液？你来日方长，怎么会把他逼到一拍两散的地步。他专业上，电气工程C大陈教授是世界知名的专家，他的高徒。可这个还不算，你知不知道他在航天上的水平？江城航天研究所的林所长说什么话了吗？年轻一辈中的翘楚。Q大航天的蒋教授评价说他在航天专业上远胜于电气专业。这次为了他妈妈，一个理科生，拿出一份经济方面的报告，让许老拍案，在大领导面前是挂了号的，更何况这个小子口口声声要学成回国，三句话不离要发展国内科技，缩小和国际上的差距。”
　　“我就是太想他回来了。谁想他狠心到这种程度。”
　　“你去害他妈入狱，他用同样的办法报复回来，也说得过去。再说了，你家张峰自己屁股不干净，你怎么敢的？”老友安慰他，“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认了吧！”
　　不认又如何？张家到这里就完了，张峰进监狱，他已经退了下来，还有两个傻孙子，女儿女婿儿媳都是靠着他这个老头子，或者是娘家的底子在混日子。
　　一夜之间大厦倾倒，老爷子整个人都佝偻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焰，李家老爷子打电话来：“老张啊！我原来还恨你，一定不肯接受梦梦，现在才知道，你们家养了头狼崽子啊！连你这个亲爷爷也都要咬！孩子啊！还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好。我要谢谢你！我们家梦梦在米国找到了一个著名基金公司的基金经理……”
　　这些话气得张老爷子摔了电话。
　　朱美云心力交瘁，还要被自己的妹子连讽带刺，能把仇兰芬骗上床，能让朱美云这么多年死心塌地，张峰长得好，对付女人也有一套，当年朱家姊妹俩跟张峰一起长大，这位妹子对姐姐嫁的这个俊朗老公，说不出的羡慕妒忌恨。后来仇兰芬上门，把朱美云的完美婚姻撕碎，两个傻儿子的出生更是让朱美云的婚姻跌入谷底。
　　当年有多羡慕姐姐，现在出口就有多恶毒，尤其是那个野种还看不上自己的女儿，现在她可以报复回来了。朱美云的这个妹妹，大有痛打落水狗的快感，她忘记了这个是她的亲姐姐。是一个被婚姻折磨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是以后老公是个劳改犯，还要拖着两个傻儿子的可怜女人。
　　朱美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没有做错事，为什么破坏她婚姻的仇兰芬可以有个优秀的儿子可以后半生有靠，为什么那个心里惦记着姐夫的妹妹可以儿女双全对她恶言恶语？
　　一切都是仇兰芬造成的，都是那个孽种造成的。她买了机票飞到川中，一路找了过去。
　　仇兰芬正在给仇君毅准备离开的东西，哪怕儿子再能干，万里之遥妈妈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仇君毅：“妈，我明天去江城，你别着急，还能叨叨我一整天。”
　　“瓜娃子，在你媳妇儿面前也这样？”
　　“我媳妇儿才没你那么多话呢！”
　　“儿大不由娘啊！有了媳妇不要娘啊！”仇兰芬边笑边说。
　　老方进来：“哎呦，这是这么了？”
　　“这小子不孝顺，嫌弃我话多。”
　　老方皱眉：“你妈话不多。”
　　“这就对了！妈，倩倩就是从早对着我叨叨到晚上，我也乐意听，你的话我就左耳朵出右耳朵进。你看咱叔就不嫌弃你话多！”仇君毅往桌前一坐，开始吃饭。
　　仇君毅被老方过来拍了一下脑袋：“就会胡说八道。”
　　门卫打电话进来说外头有个女人要见仇兰芬，仇兰芬走出去一看门口一个时髦却憔悴的女人站在那里：“朱美云？”
　　“仇兰芬，这下你高兴了吗？把他送进牢里，你满意了？”朱美云站在门口问。
　　仇君毅端着饭碗往外，叫一声：“妈，饭都凉了！你带她进来吧？”
　　仇兰芬：“你进来吧！”
　　一张板桌，桌上三菜一汤，热辣红火，辣酱厂的空气里都透着香辣味。
　　仇君毅吃着饭问：“告诉我们你千里迢迢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去京城，是为了收拾你老公，你来呢？能得到什么？”
　　“我到底错在哪里？才会有今天的结局？你妈插足我的婚姻，你到了京城来破坏了我平静的生活。最后你们母子生活富足幸福，我却要承受以后所有的苦楚！”朱美云落着眼泪吼。
　　“李梦跟你挺像的。我跟李梦说过，她幸亏遇见了我，我清清楚楚告诉她，不爱就是不爱。她到现在恨我，还恨我女朋友，其实她恨错了人。不过她的性格，希望她以后能走好吧！”
　　仇君毅吃光了碗里的饭，站起来走到朱美云面前：“我跟你说过几次话，你没有听进去过，我不知道我今天说的话，你会不会听？还是你只是想要发泄心中的不满。我想问你，你恨我妈，为什么？你恨我，为什么？”
　　“我不该恨她？我不该恨你？要不是你们，我的家会变成这样吗？”
　　仇君毅笑了：“我妈跟张峰在一起，她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意外发生了，这个事情里，责任在你的老公张峰，我妈是受害者。你轻易原谅他了，还跟他接连生下两个孩子。你明知道我是仇兰芬和你丈夫的私生子，你心里恨我。你却软弱地同意他们把我接回来，却在心里恨我成了张家的继承人。到现在，你不怪你老公咎由自取，你还来怪我们母子？如果你今天不送上门，哪怕你心里再有恶意，我都不想跟你计较，你在这场婚姻里，也是受害者。可你今天上门了，二十年前，你打我妈的账要不要算一算？”
　　“你要干什么？”朱美云大叫。
　　仇君毅看向仇兰芬：“妈，去告诉她，你不欠她的。把二十年前的巴掌还给她！”
　　仇兰芬看着仇君毅为难，老方拍着仇兰芬的肩膀：“兰芬，你一直被人骂，背着不检点的名声。可你做人做事极正，如果说受骗上当也是不要脸，那多冤啊？”
　　仇兰芬摇头：“我不打，我打了她，跟她一样，为了一个王八蛋去为难一个女人。从我去京城看见那个王八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被骗了，我没办法问那个王八蛋讨回公道，那么我跟那个王八蛋就没关系了。朱美云，我们都遇见了张峰这个垃圾，我运气比你好，是因为我有个能干，能护着我的儿子，而你的儿子却需要你去护着。回去吧！张老爷子已经老了，你的两个儿子需要你，为了他们，你得好好活下去。当年我活不下去的时候，赵奶奶拖着我，让我看看奶娃娃。虽然，对着两个儿子没什么希望，但是他们叫你妈妈。”
　　“当年，你肯接纳我，让我娶李梦，都是为了两个儿子。我妈不想计较，你回去吧！不要去想那些有得没得，你的责任没有完，你连死都没有自由，这是我妈年轻时候的无奈。现在是劝你，却也是你要面对的现实。”仇君毅劝她。
　　每一句话，犹如刀割，一刀一刀划在她的身上，她一个没有技术，没有能力，这些年靠着夫家在单位混日子的女人，在自己做领导的老公进了牢里之后，可以预见接下去，她的位子不保，她还要照顾两个儿子。
　　浑浑噩噩地来，也没有理清楚地走，朱美云在飞机上哭了一路，直到下了飞机回到家里，两个儿子叫她：“妈妈！”
　　保姆李姐告诉她：“老爷子进医院了。刚刚救护车接走。”
　　朱美云突然发现自己不仅连死都不自由，连哭都不自由……


第54章 媳妇儿叫上了
　　过几天学校要开学了, 教授放了三天假，让大家休息休息，准备开学之后再继续。
　　股市里，熊市多暴涨, 牛市多暴跌, 一路长红之间, 一根长阴杀下, 可以抹去大半年的涨幅。
　　还没有经历过87年股灾的大部分股民, 现在还在炒小盘股和垃圾股，这种盘子小的股票炒起来跟容易，涨起来更快, 但是跌起来, 如果无量下杀的话, 一天跌去60-70%也很正常。
　　何倩回来, 翻阅回去之后六七个交易日里的情况，圣诞前一天下探5%, 圣诞后又连续两个交易日下跌，已经让市场上哀鸿遍野，后来报复性反弹过两天, 接下去就缓慢下跌了。这是一个中等级别的调整, 等盘整一阵过后，大盘会蓄力再次上攻，到87年10月份之前, 每一次的下蹲, 都是为了跳得更高。
　　何倩离开前已经卖大部分的股票，买入少量大盘先跌，调整完成, 又有题材的股票，虽然在下跌的大势里没有涨，却比其他的股票跌的少，这样账户上的损失极少。
　　胡奶奶听着电话里语音播报账户余额，原来账户上二十多万，现在已经上百万的资金，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两人决定一起去花钱，顺带吃顿好的。何倩和胡奶奶一起买衣服买鞋包，买好，打算把买的东西去车上放掉，再去餐厅吃饭，刚好路过季明瑞的快餐厅。
　　餐厅里人头攒动，生意火爆，转过街角，季明瑞拄着拐杖站在街边，看见何倩和胡教授，季明瑞一双褐色的眼睛盯着何倩：“倩倩，你回来了？”
　　何倩回来之后挺忙，也是因为跟季明瑞之间比较尴尬，所以一直没有上季家去，打算等仇君毅回来之后，一起拜访一下老爷子。在这里遇见季明瑞也不奇怪，她低头看了看他的腿：“比预想中的恢复得要快，恭喜！”
　　“倩倩，能给我点时间吗？我们谈谈？”
　　胡奶奶从何倩手里接过购物袋：“我帮你放车上，你们聊聊？”
　　“好！”
　　胡奶奶把购物袋拿去停车场，季明瑞褐色的眼睛里满是忧郁，即便是这样火爆的生意都没有办法让他高兴起来，两人到边上人少的地方站定：“我尝试了放开，我想要放手。倩倩，我试过了，我真的做不到。白天我可以沉浸在生意里，可晚上躺上床，脑子里都是上辈子和你在一起的情形，我不敢想未来漫长的几十年都是这样的日子。倩倩，你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上辈子我爱的人，也是你，你别不信。只是你太好，永远在那里，让我可以为所欲为，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失去过，才懂得珍惜，这辈子，我愿意为你改变，只要你想，我都愿意做。”
　　“这次我和君毅回去，见了他妈妈，我们也商量好了，明年这个时候回去领证。他跟我商量过了，我们的孩子以后姓阎，跟我奶奶的姓。”何倩笑看着他，“如果有一个没有过背叛，也没有过伤害我，只有疼我爱我，把我放在心口上的人，不需要我想，他已经为你想好了所有的男人，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知道失去你之后的痛苦。倩倩，想想我们之间也有过的快乐幸福的日子，我跟你保证从此以后只有那些日子，绝对不会给你添一丝丝烦恼。他做的一切只是浮于表面，他不会到你内心深处。再说谈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他现在对你千依百顺，婚后呢？他能做到吗？婚姻你懂的。”
　　“我懂的！”何倩耐着性子听完，“季明瑞，你还是那样自以为是。君毅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我。他对我的爱，比你想想中的更深。他让我有了这辈子再去爱一个男人的勇气，可以让我再愿意跟一个男人去生儿育女，让我对婚姻产生了憧憬。”
　　季明瑞眼圈泛红：“不管你是为了气我，还是他真有那么好。倩倩，不管何时何地，我都在等你回头，如果受到了伤害，第一时间想到我，让我来抱着你，爱着你！”
　　何倩还没有讥讽出声，一个声音就过来：“何倩，你可真厉害，仇君毅为了你如痴如狂，这个季明瑞心甘情愿做个备胎？这么厉害的本事，你能不能教教我？”
　　何倩转头看过去，李梦探出头来，笑着站在她的面前：“何倩，我倒是建议你接受这位季先生的求爱。仇君毅真的不是一般的女人能要得起的。知道你回米国之后，他干了什么事儿吗？他把他的亲生父亲送进了监狱，现在张家一个老人生病进了医院，我姨妈带着两个傻儿子。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了。这么狠辣的男人，你也要？”
　　“啊？倩倩，如果真是这样？他只是骗你，你不要上当，不要后悔啊！”季明瑞连忙劝何倩。
　　何倩双手抱胸：“季明瑞，你认为我对付何家的手段绝不绝？”
　　季明瑞摇头：“何家欠你太多。”
　　“你怎么知道张家不是欠君毅太多呢？君毅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放他们一马了！你别想多了。我和他，你可以认为是天生一对。你的怀抱，我不稀罕。”何倩看向李梦，“这种事情轮不到你瞎逼逼，你管好你自己！如果你心里任我我是只惯会勾引人的狐狸精，如果你认为他和君毅都是被我勾丢了魂，你还不好好守着你的陈凡，离我远远的？”
　　李梦被何倩呛声，扭着腰：“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胡奶奶过来，何倩过去挽着胡奶奶的手，转头对季明瑞：“有这点时间想着有的没的，你不如好好多开几家分店，虽然我和君毅占的股份不多，好歹也是钱吗？好好给我赚钱，大概是我能接受你对我最大的好处了，对吧？”
　　季明瑞看着何倩渐渐走远，仰头心里难过，又是替她担心，说是活了这么两辈子，何倩太容易相信人，上辈子她那么相信他，最后是那么个结局，这辈子？他接触下来仇君毅太有攻击性，脑子太活络，对何倩这样一根筋对人好的女人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餐厅二楼透过玻璃，何倩看见季明瑞站在那里抽着烟，一脸悲戚，跟谁欠了他几个亿似的。
　　一整个龙虾尾做菜，吃起来就是爽，胡奶奶：“明天晚上让君毅来家吃饭，我要好好问问他，他发誓保证的革命友谊去哪儿了？”
　　“好！”
　　翌日，一大早何倩开车去机场，仇君毅的航班早上到达，站在到达口，本地天气常年温暖，即便是冬天一件风衣也就足够了。
　　仇君毅从里面出来，推着车，外国跟国内风俗不同，他张开双臂：“给我抱抱！”
　　何倩欣然抱住了他的腰，互相拥抱过之后，两人一起去车库，何倩扣上安全带，仇君毅亲了她一口脸颊。
　　“先回公寓，晚上胡奶奶等你过去一起做饭。”
　　“你陪我？”仇君毅看着她。
　　何倩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是不是陪我，等我倒个时差，再去胡奶奶那里？”
　　“有疑议？”
　　“没有，我听媳妇儿的。”仇君毅立马保证。
　　开车回公寓，何倩先进门，仇君毅跟在身后，把门一关，放下箱子，将何倩从背后抱住，头埋在她的脖子，轻轻地咬了一口：“倩倩！”
　　何倩被他蹭在脖子里痒地咯咯笑：“好了，别闹了！先去洗澡，好不好？”
　　“你今天说话，越来越让我有歧义！”仇君毅看着她的耳垂小巧圆润一口咬下去。
　　“放开，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谁跟你有歧义？”何倩弯腰避开他，“快去。”
　　“脑子里装的都是你。特别想你，尤其是在京城那一晚。”
　　何倩侧过去，对着他：“京城跟我又没关系，怎么就特别想我？”
　　“上辈子我一直生活在京城，我妈死在京城，那时候还有你开解我。等你走了之后，我知道我必须活着，我还有任务，还有工作，我能为国家做一些事，可晚上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前些天，朱美云来找我妈理论。我告诉她，我妈当年有了我，所以想死的自由都没有。而她必须为两个儿子活下去，所以她也没有死的自由。其实她，不知道这种死都不能的痛苦，从你离开我整整体会了二十年。”
　　差不多的话，昨天季明瑞说过，何倩心里毫无波澜。此刻被这个傻瓜说来却是泪如泉涌，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胸口：“混蛋，来骗我眼泪！”
　　仇君毅捧着她的脸，舔去她的泪水，舌头划过眼睑，何倩轻轻颤抖，他说：“我就是要让你心疼，以后专心抱着我这棵歪脖子树。”
　　“嗯，可不就是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何倩印上他的唇，伸出舌头划过他的唇瓣，互相纠缠，放开之后，何倩推他：“把你箱子打开，把脏衣服拿出来。”
　　“干嘛？”
　　“我没事干，帮你洗了烫好啊。”
　　“不用了，我等下自己来。”没有结过婚，没有享受过有老婆待遇的仇君毅一下子不好意思。
　　何倩瞥了他一眼：“哪那么多废话，拿出来！”
　　仇君毅理出来，他把内裤和袜子放边上：“这些你放着。”
　　何倩低头笑，拧了一把他的耳朵：“去洗澡，把衣服扔出来！真当江城的姑娘，什么都不会干啊？”
　　仇君毅这才嘿嘿一笑，拿着衣服进浴室，脱了衣服扔出来，边洗澡边哼哼着小曲。
　　何倩过来捡了脏衣服，外套等下出去送洗，其他的分类给他扔洗衣机里洗了烘干。
　　仇君毅穿着睡衣出来，何倩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着电视，他蹭过来，搂住她的腰，伸手拿薯片，何倩推他：“睡觉去！”
　　仇君毅无奈，只能回房，何倩过去要将他的房门关上，否则洗衣机运行有声音，他坐在床上：“我的床单也换过了？”
　　前天何倩过来帮他全部收拾了一遍，把床单换洗了，听他夸张地说：“媳妇儿真好！我妈说我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我要让她知道，这是天经地义的。”
　　何倩已经跟他没有办法说清了，反正他叫媳妇儿，就叫吧！她自己心里也认了自己是他的媳妇儿……


第55章 回来的第一顿晚饭
　　何倩下楼给他把衣服送洗了, 中午下了一碗面条，这么多衣服，洗带烘干，加上整烫, 也费不少时间。
　　等他下午三点左右, 从房间里出来, 何倩已经收拾干净, 脚翘在茶几上, 在看肥皂剧。
　　仇君毅问：“媳妇儿，你会打毛衣吗？”
　　何倩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说：“会啊！你要不要我给你打一件？”
　　“不用, 太麻烦了！你说你会不会, 等咱们老了, 一起坐客厅里, 你烫着头打着毛衣，然后逼逼叨叨地嫌弃我！”
　　何倩一想, 这个画面太美，值得期待：“可以有！”
　　仇君毅把带的东西拿出来，何倩想着李梦那个女人嘴碎, 喜欢颠倒是非, 到时候去仇君毅面前搬弄是非，虽然仇君毅不会信她，不过从李梦嘴里听见, 倒是显得自己瞒了他。
　　“我昨天在街上碰见季明瑞了。”
　　仇君毅刚刚把他妈特地给何倩做的笋丁冬菇腊肉酱给拿出来, 听她这么说抬头：“他还想干嘛？他心里是真没点逼数吗？”
　　“他真没逼数，他说他的怀抱随时对我敞开。”
　　“痴心妄想。”仇君毅怒，“什么玩意儿？上辈子害你害成那样？还想求原谅？”
　　“嗯, 我估计气得他不轻，我告诉他，我和你已经商量好，明年领证了。告诉他，是你让我有了这辈子再去爱一个男人的勇气，可以让我再愿意跟一个男人去生儿育女，让我对婚姻产生了憧憬。然后被李梦给听见了。”
　　“什么？”
　　“我说被李梦给听见了。”
　　“被李梦听见的前面，你说什么了？”
　　“我跟季明瑞说的话，告诉他，我们会明年这个时候……”何倩眯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恨不能口水都流出来的仇君毅。
　　仇君毅听她不说下去了，往沙发上一滚，他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人，压在她这才一米六七娇躯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后面呢？你说了什么？”
　　何倩看着他，知道他要听她说情话，被他这样盯着，她怎么说得出口？她说：“我感觉自己太娇小，可能承受不住你这样沉重的躯体，我需要考虑一下，我们是不是合适？”
　　果然，此话一出，仇君毅立刻连滚带爬，站起来，要拉着何倩说：“媳妇儿，我没有超重，带你去看体重，不信你看！”
　　说着拖着她进卫生间看体重秤，往上一站，指针堪堪指向八十，何倩看他：“谁跟我说，他是七十五公斤来着？”
　　“不不不，这是毛重，身上还有衣服，尤其是皮带，你看？”仇君毅把皮带一抽扔地上，指针略微收敛了一点，也没到七十九。
　　何倩推了他一把，帮他把皮带捡起来，塞进手里：“别耍宝！”
　　“你别嫌弃我胖，这是仇兰芬同志不好，我回家天天喂我，我立马减肥。”仇君毅嚷嚷着扣上皮带。
　　“别别！这个体重刚刚好，我刚才瞎说的。”何倩跟他说，万一这个傻子真去减肥，饿出毛病来，还不是自己心疼？
　　这人立马笑逐颜开：“我就知道，我是媳妇儿心里最好看的小白脸。”
　　这人怎么就那么自恋呢？她是败给他了，这辈子拿他没办法了，何倩摇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快点收拾东西，去胡奶奶家做饭！”
　　仇君毅顺带把送陈教授的东西给拿上，先开车去陈教授家。师母正在准备晚饭，看见两人提着礼物上门，师母叫：“Darling，君毅和倩倩来了。”
　　陈老师从楼上下来：“君毅，回来了？”
　　“刚刚回来，老师真不好意思，因为国内事情比较多，没有跟大家一起忙。”
　　“没事，没事！我当初开这个项目，也是想带一带国内的研究人员。你在那里有正事，又不是回去真的休假。怎么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小何上次回来已经拿过东西来了啊？”
　　“那是小何买的江城特产。这是我们川中的白酒，还有云省的普洱，给您尝尝味道。师母，我妈又新做了几个味道的酱，按照不是川湘那里的口味做的，辣味减半的，您也尝尝，给点意见。”
　　“留下吃晚饭！”
　　何倩摇头：“跟胡奶奶说好要回去吃饭的。等陈教授剥了海蛎子，我来吃蚵仔煎。”
　　“好！说好了，过两天找个时间，一起吃饭。”
　　两人开车去胡奶奶家里，一大堆东西搬进去，何倩把上次自己拿回来的东西也拿了几样出来，又从仇君毅带来的东西里挑了些：“这些打包给李奶奶寄过去。”
　　胡奶奶说：“你放这里，我明天来寄。你们去看看，我已经切配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做了，跟你们说一下，刚刚陈凡打电话过来，说过来吃晚饭。”
　　陈凡是胡奶奶的外甥，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亲戚，陈凡过来自然是天经地义的，这个点儿，肯定要留晚饭，仇君毅：“奶奶，那就多做点呗！”
　　“还有那个李梦也要过来，陈凡刚刚离婚，立刻要跟李梦结婚了。”胡奶奶把何倩整理出来给李奶奶的东西放进去，“我把东西进去放好，到时候两人来了，看见了东西要拿走，对他们也没办法。”
　　“奶奶，李梦眼皮子没这么浅。家庭条件很不错的。”
　　“能看上陈凡的，也就那样吧！”胡奶奶出来，“对了，小仇！你小子，刚开始口口声声说革命友谊，这才几天呢？你们俩关系就确定了？这算是哪门子的革命友谊？还说不能亵渎，你这是把咱们倩倩当成傻丫头骗了吧？”
　　“胡奶奶，我喜欢倩倩，您眼神那么毒辣，以前看不出来？”仇君毅嘿嘿笑，“追女朋友不就是要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吗？”
　　“小滑头！”
　　正在聊着，外头车子的声音，不一会儿陈凡带着李梦和孜学进来，孜学一见到何倩和仇君毅：“哥哥，姐姐！”
　　何倩进去给他拿了一盒粽子糖，一盒寸金糖塞给小朋友，孜学叫：“谢谢姐姐！”
　　李梦伸手将孜学手里的糖抽走说：“孜学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小朋友不能多吃糖，会坏牙齿。”
　　何倩无奈，就算会坏牙齿，大不了，回去扔了就好。何必这样呢？说白了，不就是想给她难堪吗？
　　“姐姐，说过的！我不多吃，每天只吃一点点，吃好以后再漱口。”孜学仰头，要从李梦手里拿。
　　李梦看着他：“小朋友，怎么可以不乖呢？”
　　孜学瘪着嘴要哭，陈凡拉过去：“孜学，要听妈妈话哦！”
　　“她不是我妈妈！”
　　李梦看向陈凡：“算了，不是亲生的，为他好也不会感激你的。”
　　孜学过去抱住何倩的腿，何倩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别哭了，你是小小男子汉，不吃糖就不吃糖，今天哥哥做了很多菜。等下把小肚子吃得圆圆地，好不好？”
　　孜学点点头：“好！”
　　何倩和仇君毅把饭菜做好，端上桌子，大家一起坐下，何倩坐在仇君毅身边，李梦拉着孜学过去，孜学不肯过去，坐在何倩边上。一口一个“姐姐”
　　李梦笑得怪模怪样：“何倩，孜学叫你姐姐，叫我妈妈？我们这个辈分好像有点差得大。”
　　“是啊！李阿姨！”何倩回她。
　　“你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的意思吗？不就是想让我认你做阿姨？”
　　仇君毅抬头：“我也可以叫你阿姨！你要是嫁个七八十的，我叫你奶奶，都没问题。”
　　李梦小姐脾气上来：“仇君毅，你是对她死心塌地，可你知道她昨天跟谁在一起吗？你知道那个季明瑞跟她说什么话吗？”李梦问仇君毅。
　　仇君毅停了筷子，请她表演。
　　李梦瞥了一眼何倩：“她跟何玫之前的未婚夫在一起，那个季明瑞说，愿意等她，你什么时候跟她分手，他的怀抱永远对她敞开。你看看你女朋友多受欢迎？”
　　“女朋友受欢迎难道不好？有优质的未婚小伙子，眼巴巴地等着她不好？”仇君毅看向何倩，“他这是痴心妄想，我和倩倩怎么会分开呢？”
　　“仇君毅，你别眼瞎，她不是个……”
　　“梦梦！这不是重点，这次我们来是跟姨妈说一下，我们已经注册了，我们打算在这里举办婚礼，姨妈是我们这里的长辈，请她帮忙一起操持我们的婚礼。”陈凡打断了李梦的话。
　　胡奶奶点头：“希望这次是你能慎重，毕竟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陈凡脸色不好看，低叫一声：“姨妈！”
　　“婚姻是一个人的自由，我不会干涉。”胡奶奶笑着说，“你说慎重，我想一定很慎重。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幸福。还有你们能够好好对待孩子，不要拿孩子当成一个工具。”
　　这话说得还真刺耳，这也就是为什么胡奶奶临走的时候，陈凡和陈凡的妈都不过是来出席了葬礼，老太太太耿直。
　　说了这话，饭吃得有些沉默，只有孜学小朋友在何倩面前想要撒娇：“姐姐，我要吃肉肉！”
　　何倩给他夹了樱桃肉，仇君毅给他夹了一块清蒸鱼：“鱼吃多了聪明。”
　　“嗯！”
　　李梦撇了撇嘴：“姨妈，您理财吗？”
　　胡奶奶侧头看向她：“不太会。”
　　“其实你如果有闲余的钱，可以交给陈凡打理，他是一个出色的基金经理。”李梦崇拜地看向陈凡，“这次股票大跌，他损失很少。”
　　“我手里的资金是倩倩在给我打理，倩倩做得满好。”
　　“是吗？何小姐，还帮姨妈炒股？”陈凡颇有兴趣地看何倩。
　　何倩拿了纸巾擦了擦嘴，站起来：“大家要点甜品吗？家里有提拉米苏和芝士蛋糕。”
　　“我要提拉米苏。”仇君毅说。
　　“我也要。”小朋友叫。
　　“芝士蛋糕来一块。小一点。”
　　“……”
　　何倩给大家上好甜品，各自拿着勺子挖着甜品，陈凡状似无意：“记得当时跟何小姐打了个赌。”
　　“只是现在你已经有了太太，我也已经有了男朋友，基础都不存在了，赌约看起来无效了。”
　　李梦特别兴奋：“亲爱的，什么赌约？”
　　“何小姐跟我说，如果我的收益是她的三倍，她会接受我的追求。”
　　李梦听见这个话好似，吃了一个苍蝇，不过好在陈凡补了下半句：“那时候，还没有遇见你，我命中的女孩。所以现在只能当成是玩笑了。”
　　李梦笑得含羞带娇，捶打陈凡：“你坏！”
　　陈凡握住李梦的手：“真的只是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我当然当真啦，你这么厉害。要是我晚点出现，那岂不是你成了别人的了？”李梦挑衅地说。
　　仇君毅正在喝水，一下子呛在气管里，咳得要生要死，何倩拍着他的背：“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喝东西都不小心。”
　　“实在太好笑了，我快笑死了，都哪儿来的自信啊？”
　　李梦本来就恨仇君毅，现在又要护着陈凡：“仇君毅，你什么意思？何倩这种外行，连金融都没有读过，别以为认得红和绿就认为是炒股了。赚了一点钱就真的是赚了。陈凡的本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我女朋友是机械生里懂炒股的，股民里机械最好的。”
　　“有什么好笑的，陈凡12月涨了52%，她有多少收益？”
　　何倩正色：“一个月52%的收益，哪怕是12月确实是暴涨，但是也是非常牛的了。”
　　陈凡拉着李梦：“梦梦，不要争强好胜。有些事情听过算数。”
　　“姨妈，我帮你理财，何小姐毕竟不是专业的，像这次的调整她很难避开，但是我们这里有风险对冲，而且她还要上学，我是全职在做这个事情……”陈凡拉拉杂杂说了一堆。
　　胡奶奶对着何倩说：“倩倩，你进去把我的股票账户拿出来。”
　　“好！”何倩站起来，进去拿了账户。
　　陈凡要接过去，何倩交给了胡奶奶，现在是电话委托交易，一个月之后券商给出一张总的账单，胡奶奶将账单递给陈凡：“这是倩倩的交易记录，十二月的。一月份我刚刚查过，损失了3%不到。你要知道也可以查一下。”
　　陈凡一笔一笔看下去，发现何倩买的几乎都是当月的大牛股，踏准了风口，从月初的账户数据，到十二月十九日开始只留下两成不到的仓位，这也太强了。
　　李梦探过头去，很快张大了嘴。
　　何倩继续吃着芝士蛋糕：“如果我想给你机会，肯定会说，如果你的收益能在我的70%，我就和你谈朋友，而不是我的三倍，这种不切实际的数据。我炒大约十来个工作日的交易，主要就是抓主升浪……”
　　胡奶奶从陈凡手里抽走了账户和账单，何倩说：“不要太过于得意，这种牛市里能赚点钱，并不稀奇。等熊来临了，能收益不回撤才是本事。做股票，追求的不是大赚大亏，而是少亏多赚。”
　　陈凡听何倩说得头头是道，并非像是不懂金融的人，甚至可以说对股票市场还颇有研究，尤其是现在谈的程序化交易，何倩就说：“程序化交易是双刃剑，暴涨暴跌，一旦开启暴跌，多少财富灰飞烟灭。”
　　“你学过金融？”
　　“业余时间，学了一点。”何倩笑，“毕竟C大的金融很有名。”
　　“怎么可能？”
　　“我业余时间学的航天，比我自己的专业还好。人是有天赋的。”仇君毅给陈凡补上一刀。
　　胡奶奶问：“那账户就不交给你了，还是让倩倩帮我炒？”
　　陈凡带着李梦和孩子离开，一路上沉默不语，李梦在旁边说：“阿凡，你别想的太多，她只是偶然。”
　　偶然？这么牛的收益，即便是他们公司里最顶尖的操盘手，也未必有这样的业绩。这是偶然？不，不是靠抓一个股票成功的，而是好几个股票，这就是有一个系统，怎么会？
　　何倩把仇君毅送走，回到屋里，胡奶奶正在打电话听她说：“你不要老是问我那个李梦好不好？人家小姑娘嫁给你一个结婚离婚两次的儿子，难道是看上他离婚离得多？说米国无所谓离婚，可离婚难道是件光荣的事？不要挑人家小姑娘好不好，让你儿子安安心心好好过日子。把孩子带带好。”
　　胡奶奶有些不高兴地挂了电话，嘴里嘟囔：“破簸箕挑歪扫把的不是！”


第56章 到底是谁在妥协
　　仇君毅一回来就跟季老爷子和林老先生约了, 季明瑞提议去老夏的菜品研发厨房坐坐。
　　地点落座于一个比较安静的街区，边上是咖啡馆和面包店，和简洁明快的快餐店不同，这个小小的铺面, 用深褐色的色调, 显得有些低调大气, 透过德式的钢窗, 里面是灶台, 两个年轻人正在切食材，后面穿着厨师服的老夏正在料理食物。
　　仇君毅与何倩站在橱窗门口看了很久，直到季明瑞在里面坐不住, 撑着拐杖走出来, 他哈哈笑, 过去拍了拍季明瑞的肩：“季兄, 亏你想得出来这么好的点子。厉害！”
　　说着伸手牵着何倩的手，一起走进实验厨房的休息室, 里面季老先生和林老先生已经在了。刚好他们在喝茶，仇君毅坐下：“我带了普洱生茶茶饼，大家一起尝尝味道。”
　　他拿出茶饼, 顺手接过阿武的活, 开始烫杯洗茶，给大家泡茶，一圈儿分下来：“季兄的这个想法, 真的很好, 厨房试制的菜品可以先在这里让路人进行品尝。”
　　季明瑞对仇君毅的赞赏不以为然，这个仇君毅明明知道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脸上什么都不显, 该夸的不遗余力地夸，跟何倩眉来眼去。他还不能当众生气。
　　老夏进来：“小仇，你过来看看，这个味道差不多吗？”
　　“马上过来。”仇君毅站起来，到老夏那里，洗手穿了厨师服，何倩过去拿起帽子，他微微蹲下，让何倩方便给他戴帽子，何倩给他戴好帽子，拍了拍他的脸：“仇大厨，去吧！”
　　仇君毅跟老夏一起商量口味，何倩进去坐下，季明瑞回过神来，季老爷子把一切看在眼里：“小何，这次回去怎么样？”
　　“帮着机电集团，初步把流水线的事情给布置了下去。国内领导把阎家花园还给我了。等我们回江城以后，季爷爷和林老先生要是来江城，可以来我们家做客。”
　　听见阎家花园，季明瑞想起上辈子，何倩费尽心思一直想要拿回阎家花园，但是这个属于国家公有资产难度极大，他不明白为了这么一个老式花园洋房，用得着花那么大的心血吗？
　　他劝了她好几次：“你真想要老洋房，我们从私人手里买一套不就得了。你不要做这种非常难，却没意义的事情，行不行？”
　　当时何倩不理睬他，依旧撞南墙也不回头，后来倒是被她拿到手里，她想改建了住过去，他对这种老洋房没兴趣。一直住在江边的房子里。一直以为自己迁就她，其实他何曾真正迁就过她？
　　老夏的声音：“看来，我还是束手束脚，还是要多想想本地人的口味。”
　　“对的，我这些就是跟我那些同学摸索出来的，这也是季兄开这个实验厨房的目的，多接受他们的反馈，再说了实验厨房，就是实验，如果你还是很小地调整，那还有什么意思。”
　　“明瑞也是这么说。”
　　喝过茶，季老爷子说：“这次快餐店才开一个月，营业额已经超过我那个酒楼。小仇啊！多亏你的点子，晚上一起去吃饭。大家庆贺庆贺。”
　　“好！刚好我给您和林老先生也带了点东西，顺带喝一口我们川中的白酒。”
　　喝过茶，一起开车去华人城，仇君毅停好车，两人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季老爷子和林老先生，仇君毅对林老先生说：“川中的茶叶，名气没那么大，味道却是很不错。您看看这里有没有市场？”
　　“行！我也正缺少货源。”
　　一起往酒楼走，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何远光连滚带爬到季老爷子的面前：“季爷，看在多年朋友的面子上，帮帮我！”
　　季老爷子低头看着何远光：“我跟你早就不是朋友了。你忘了？”
　　何远光看见何倩，一把过来拉住她，对着后面追上来的人说：“这是我孙女，在C大读研究生，我之前有四十多万美金给了她，你们可以问她要。”
　　何倩一脸懵逼：……
　　后面的几个人问：“你是他的孙女？”
　　季老爷子走上前一步：“这个畜生不配有这样的孙女。那些钱也不是他给的，而是这个畜生当年从他原配老婆那里骗来的嫁妆，靠着这些嫁妆他日子过得可滋润了。他当年拿出来嫁妆折合现金一百七十多万美金，最后小姑娘从他手里拿了四十七万，这畜生还有脸这么说？他就喜欢贪别人钱，拿别人钱的东西。你们自己把钱给他炒股，现在亏了，那就问他要。小姑娘拿到钱，绝大部分已经捐献出去了。还有，你们谁要是不识相，去动人小姑娘，别怪我不客气！”
　　何倩低头，上辈子可没这一出啊！再说了牛市还在路上，还有一年多时间才见顶，何远光何至于这么狼狈？
　　何远光要过来拉何倩：“倩倩，难道你忍心让爷爷露宿街头？”
　　“你露宿街头又不是我害的？你害得我奶奶去劳改农场，我们祖孙三代睡猪圈，动不动就被打，被斗，怎么说？”何倩转头，“我早说过了，我跟你没关系。从要回那点钱，从此我们就了断了，我捐掉那些钱意思上也是跟你完全脱离关系。你带着出来，自己养大的儿孙呢？”
　　何倩看向问何远光要钱的人：“你们好好了解一下，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要找错了对象，父债子还，咱们华人的传统。但是虎毒害妻害子的，孙女就没办法给他填坑了。他有两个儿子，还有老婆。问他们要去！”
　　那几个人看何倩跟季老爷子混在一起，再说听了何倩的话，也知道这里有故事，揪住何远光，问何远光要钱。
　　上到酒楼，见陆老先生也在，落座之后，季老爷子问陆老先生：“你知道何远光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股票大涨吗？他就成天吹牛，能赚多少。说帮别人炒股票，真有人信了，把钱给他，让他炒股。”
　　“这次股票调整，股票跌了，就算亏了，手里拿些日子，本金出来还是很快的。”何倩说。
　　“问题不是这样，他拿了这些钱，还去配资。”
　　何倩一下子明白了，融资配资，都是要拿股票抵押的，到了线，如果没有钱补仓的话，会被强平，那就什么钱都没有了。牛市里的一场调整让何远光倾家荡产了？没想到何远光还有做传销潜质，居然还让人给他那么多钱，去做这个事。
　　“他欠了多少钱？”
　　“三十多万美金吧！”
　　“不算多啊！”
　　“关键是两个儿子要肯给他填窟窿。”
　　何倩静静地听，何敬和何敦怎么可能给何远光填坑？上辈子就不肯，最后何远光的生活费还要找上门来，季明瑞当时还说就那么点钱，算了，给了就给了，两个老人年纪那么大了，何必为了这么点钱计较？当时看上去就她这个亲孙女斤斤计较，他这个孙女婿倒是全了个好名声。
　　陆老先生转头向何倩：“小何，这个事情可能说出来有些为难你，不过这个事情如果你肯帮忙就好多了，按照儿子孙子来摊开算，你呢，象征性地承担一万美金，其他的钱让何敬和何敦出，要不然他这么一把年纪了，如果还被控告诈骗，坐牢的话，恐怕就出不来了。只要你肯出钱了，那两个还能有什么话说？这样大家都会赞你一声仁义，也算是你以德报怨了。”
　　何倩愕然，这是仁义？要她以德报怨？
　　仇君毅放下筷子：“陆老先生，您这个话我不赞成，我和倩倩手里有钱愿意捐给需要帮助的人，却绝对不会给这个人去解决他惹下的麻烦。以德报怨的下一句是何以报德，孔子认为应该以直报怨，也就是按照是非曲直来定论。您作为混江湖的人，不是快意恩仇吗？怎么也让善人吃亏，去帮恶人？还是那句话，我们对他留了一线，已经是对他的宽容，让我们还要帮他，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需要我们帮，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季明瑞听着这些话，他也想起了上辈子，他让何倩算了，何必去计较呢？这种事情，一点点钱能解决的事情，何玫上门来求帮助，他也是会帮忙，还是一句何必计较。
　　最后一次何玫打电话给他，说她的女儿甜甜被男朋友的妈妈嫌弃，问他是不是认识郑晓彤，他一听可不就是何倩的好朋友吗？回来跟何倩说，让何倩去给郑晓彤洗脑子，让郑晓彤接纳李甜甜。
　　当时何倩就跳了起来，跟他闹起来，还信誓旦旦说：“如果你还要帮何玫，我跟你离婚，你跟她去过吧！”
　　看着她那样，那一瞬间，他觉得一个女人怎么能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这种翻老黄历，吃陈年干醋做什么？
　　她不肯去找郑晓彤，那他就去找，郑晓彤冷哼：“何倩怎么会嫁给你这种男人，她怎么能忍这么多年？”
　　真的是物以类聚，两个女人怎么就一样的脑子？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跟老婆生气，想想老婆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大部分时间脾气很好，她这样是在意他，她只是可能更年期了，容易发脾气。
　　所以那天他回家之后，一直克制自己的脾气，一直想好好安慰她，一直想着夫妻之间，哪有什么说不通？谁想到她越说越来劲了，还一定要离婚，都听不进人话的。直到她掉下楼去，他才惊觉，为了何玫的女儿，失去了自己的老婆，如果有机会重来，她不愿意就不愿意了，绝对不勉强，一定会听她的话。他一定会包容她的所有，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在街角看见她，他对她说出那样的话，也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他是男人，一个深爱自己老婆的男人。就该知道，老婆永远是对的，如果有疑议，那就参考上一条。他愿意听她的话，用尽一生去宠她，去疼她，去弥补上辈子的缺憾。
　　而现在，听仇君毅这么说，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去看问题，一直让她包容，劝她要大气，可他真正想过那些人跟她是什么关系吗？她真的不够包容吗？
　　此刻他才知道，她一直在跟他妥协，一步步往后退，不跟他计较，他的那些傻逼事儿，去成全他的大气，外人对他的称赞。
　　原来她说想要离婚，不是因为更年期，不是因为她脾气不好，而是忍无可忍，季明瑞看着何倩，何倩看着仇君手里的雪蟹腿，仇君毅把剥出来的蟹肉给她……


第57章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
　　何敬真的要给何远光跪下了, 他这个年纪了怎么就能惹这么大的麻烦？在米国生活容易吗？
　　被何倩要了四十多万，好歹何远光还剩下十多万，买个房子，还有养老保险, 日子凑合着过也是可以的, 真的年纪大了, 动不了了, 就送养老院。何敬也认了, 可自家这个爹作死去骗人家钱炒股。现在浑身上下半分不剩，还欠了一屁股债，一个七十岁的老头, 自然没有偿还能力, 肯定是要找儿子了。何敦在外州, 自己在华人城, 他的铺面被那些要债的人围困，连生意都做不了。
　　何敬打电话给何敦, 何敦很无奈：“哥，这个事情我真的没办法，两个孩子读书, 你知道学费多贵？学医啊！”
　　米国学医真的不是普通人家能够供得起的, 一年下来，哪怕何敦作为一个医生，挣钱多, 可出去也实在大：“现在让妈跟爸离婚, 两人申请个人破产，爸如果被起诉诈骗，咱妈也能不要再被追债。”
　　听到离婚和坐牢, 何远光吓得跌坐在地上：“你们不能帮我还了这些钱吗？”
　　“帮您还了，我们还怎么过日子？”
　　那些被骗的人，原本认为有两个儿子，好歹日子还挺好过的，没想到一个比一个强硬，气不过的几个人，砸了何敬家的铺子，被抓去警局之后，何远光被指控诈骗。
　　华人城里沸沸扬扬，何家败落，季家却让人羡慕，季明瑞第二第三家餐厅连续开出，这次选择了商务楼聚集的地方。开展了外卖业务。
　　快餐店火爆，引来了跟风，不过季家还有研发厨房，而且他们宣传，酱料从华国空运，保证让大家吃到最有记忆的华国菜。这不是扯淡吗？还最有记忆的华国菜？把餐厅开回华国去，估计得倒闭。
　　季明瑞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因为要接下去布店，他开始做商业计划，寻找投资人。趁着那些山寨起来之前，率先把店开往其他州，利用先发优势，占领地盘，做市场的第一品牌。
　　季明瑞在郊区买了个厂房，改建成中央厨房，进行标准化管理，保证每一家铺子的菜都是同一个口味。
　　他走不快，但是已经脱离了拐杖，透过玻璃望进去，那种镇定自若的大将风度让走在街上的何玫心酸。
　　原本他们是未婚夫妻，原本他们已经该结婚了。自己到底是傻到什么程度才放弃了他，让他恨自己恨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要去勾引他，为什么不能跟他好好谈谈？难道他们青梅竹马，就抵不过何倩和他才认识短短的一年不到的时间吗？更何况何倩一直拒绝他。
　　季明瑞跟店长交代过之后，想要出来抽一口烟，走到店门口的街角处，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
　　前天刚刚和仇君毅见面，多讽刺？他和情敌在开展合作。何倩给他出主意，关于如何引入投资人，如何准备上市。当年融资上市这一块全部是何倩操作的，她在金融这块要比自己熟。
　　上辈子，谁都认为何倩是为了找存在感，把持了集团内的投资和财务这块，自己有时候也这么想。她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呆在家里做好一个太太呢？又觉得自己真的对太太特别容忍，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到了这辈子才发现，哪怕她不是自己的太太，在融资投资，只要涉及到钱的地方，自己的积累经验和知识都不如她。
　　听见仇君毅说：“我所有的钱都交给倩倩，她能做得比我更好。”
　　他用了一辈子才明白，而仇君毅从一开始就明白。就是明白了，知道何倩在金融上天赋，仇君毅还是任由她去读机械，还是一口一个要和她一起回去进入国企？而不是说服她，让她去做最赚钱的金融。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异吗？
　　“Hi，明瑞！”何玫这个招呼有些小心翼翼，“你的腿好了吗？”
　　季明瑞侧过头看她，这个上辈子一直在他婚姻中扮演破坏者的女人又出现在他的面前，波浪长发，蜜色的皮肤，挑高的眉毛，双颊略深的腮红，一条玫红的连衣裙，露出大片胸前风光。
　　“基本好了！”季明瑞冷淡地回了她一句。
　　“明瑞，我想跟你聊聊。”
　　季明瑞抽了一口烟：“大可不必。”
　　“我知道有些事情，做得太过于急躁，但是你应该能理解，当时的境地。我真的没有想完全抛弃你，我只是想要追寻自己的梦想，我不想一事无成。”何玫问他，“你能理解。对吗？”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能不能理解，这都不是什么事。这些话你也没必要跟我说。你忘记那天你无法呼吸的场景吗？忘记我想掐死你的愤怒吗？”
　　“我能理解你，也能原谅你！谁遇到那种事情，心态都容易出问题。我想站起来的你，和坐在轮椅上的你是不同的。不是吗？”何玫走到他面前，“想想，我们认识多少年，想想我们之间有过多少快乐的日子。用华国话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之间有多年的感情。你忘记了吗？”
　　“没什么印象了！”刻意忘记的事情，怎么可能还有印象？
　　何玫低头眼神哀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喜欢你，你也一直喜欢我，别说这种气话。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吗？”
　　“和你？”季明瑞顿然觉得很恶心，非常恶心。他一下子有些理解，何倩面对他苦苦哀求的感受。
　　“我们之间有什么越不过去的障碍吗？我还是何玫，你还是季明瑞。我没有找过其他男朋友，你？虽然你对何倩有好感，但是何倩对你没兴趣。我会认真做好你女朋友，做好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你努力开创事业，我在家里替你照顾家庭。”何玫看着他，“明瑞，我们相爱了这么多年，难道都是假的吗？”
　　季明瑞转头看向繁忙的餐厅：“何玫，计划中，今年要开到第五家餐厅，配送中心也已经落成。而且，除了拿到了银行贷款，我还拿到了融资，按照计划，五年之内我将开一百家店面。后续的开店计划会很快。”
　　何玫听见季明瑞愿意跟她说生意的事情，很兴奋，她走过去：“我就知道，你是我心中的英雄，永远不会被困难打败。”
　　“如果按照计划走，我们会申请上市。”季明瑞带着淡笑，烟已经抽完。
　　“一定可以的。你一定能实现你的梦想。”何玫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季明瑞笑得也很畅快：“然而，这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玫愣在那里，季明瑞冷哼：“看上这个餐厅了？想要做连锁快餐公司的老板娘？你是不是该去头上淋一桶凉水，醒醒？”
　　看着季明瑞转身入餐厅，何玫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出不来。
　　季明瑞在餐厅巡视完，昨天去探了几家老牌的快餐店，说实话，两辈子，他很少吃快餐，所以知道快餐是个好行业，顾客群体有大致的了解，运营状况也知道。不过总觉得浮于表面，所以要沉下心去做。
　　今天，决定去超市转转，去看看超市里哪些食品最能吸引工薪阶层的眼光，工薪阶层对价格的接受度在哪里？要做好这个生意，不能光靠老夏和仇君毅他们的意见，自己必须努力，否则总像是别人送了自己一个生意。
　　阿武开车送他去超市，他不想有人跟在身边，就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让阿武在停车场等他。
　　进入超市，他边走边看，调味品区域，看什么牌子的酱料，主妇们拿得多。他还过去跟人交谈，为什么要拿这个牌子的酱料，听主妇们说，是因为价格还是因为口味。
　　又去食品区，冷冻那里的牛肉，鸡肉，熟食那里整只烤鸡是因为价格真的便宜。大份的蛋糕，到底米国这里的人还是喜欢吃甜食。
　　是不是自己餐厅可以在甜点上做点文章，国内漂亮的船点，还是说用模具制作的提拉米苏更具优势？
　　季明瑞站在那里思考，他的腿有些乏力，找了个地方靠了靠，又转身继续去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胡奶奶今天跟朋友吃饭，何倩和仇君毅说好了一起去他公寓里吃晚饭，他现在还在实验室，她先去他的公寓看了一圈，发现冰箱里存货不多，何倩索性开车过来进点货，洗发水牙膏家里也不多了，卫生用品也要买了。
　　推着车子一路买过来，卫生用品边上就是保健品的货架，两者当中有计生用品，何倩停下了推车。
　　前几天，两人在一起，吻着吻着，气氛太好，男人身材太棒，她意乱情迷，肾上腺素飙升，差点就擦枪走火，幸亏某人及时刹车，进去冲了把凉。何倩想想就觉得脸上热辣起来。总不能一直让他冲凉吧？再说饮食男女，明年打算领证的，何必拘泥？
　　她伸手拿起一盒，想起米国的标准尺寸比国内的大一个号，会不会太大？没见过不好判断，别看人高马大的，就跟脚一样，不是人越高，鞋码越大。翻转过盒子仔细看果然是这里的标准尺寸。要不要找个小一号的？
　　这一盒先放着，再找找其他尺寸？抬头看见季明瑞站在两米开外看着她，在自己认识的人面前拿这种隐私的东西，别提多尴尬。在他面前她是没办法认认真真去翻找尺寸了。
　　何倩伸手又拿了几盒同样的，扔进购物车里，浪费就浪费了，大不了扔了，这是脸面问题。推着车走到季明瑞身边，若无其事：“怎么在超市啊？”
　　季明瑞没想到遇见这种场面，何倩在挑选安全套，看她连拿几盒，明显不是第一次了，否则这种东西怎么会一买好几盒？
　　“来这里看看……”季明瑞跟在何倩身边，跟她说来这里的目的。
　　一路东西挑过去，听他说完：“你现在这样很好，以后这个事业一定会做得很大，未来你还想做房地产也可以，换个行业也行，比如新兴科技，我相信你会比之前会有更大的一个天地。很棒！”
　　面对她的赞扬和鼓励，季明瑞完全没有心思，他问：“你和他在一起了？”
　　何倩侧过头：“当然，之前不是早就说了吗？我们关系早就确立了。”这么说他应该懂得是吧？
　　“我是指……”季明瑞一下子胸口疼，难受到了极致，想到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上床。季明瑞侧过头，她那样回答挺好的，他不想听了。
　　他刚才问自己，自己已经那么隐晦地回答他了，非要再问，明确点也没什么，何倩看了一眼购物车，瞥了他一眼：“没见我买什么东西吗？这人闹腾起来，整宿不让人睡。”
　　季明瑞这下停下了脚步，不再跟随何倩的脚步……


第58章 太能折腾
　　他不是想知道这个吗？那就告诉他啊！
　　何倩买完东西结账, 推着车去停车场，把东西放到后备箱里。上辈子的事了好不好？都他妈重来了，她都没一肚子怨气，他委屈个屁？
　　要不是上辈子的记忆能让她和君毅相遇, 能让他们有相爱的前提, 她情愿不要这些狗屁倒灶, 全是伤害的记忆。真不知道, 老天让这么个人也保留记忆有任何意义？
　　何倩开车出停车场, 在停车场口子上，看见季明瑞站在那里，一脸忧郁, 好似谁欠了他几百万。
　　车子出停车场, 去仇君毅的公寓, 那东西她可不能拿上去, 万一尺寸不对，让他自卑, 岂不是摆了个乌龙。
　　何倩提着东西上去，把冷冻冷藏的东西放进冰箱，她进厨房, 其实谁做菜都无所谓, 她开始洗菜准备做菜。
　　仇君毅从外头进来，看见何倩在厨房间忙碌：“今天吃什么？”
　　“盐焗大虾，香煎三文鱼, 还有牛排, 芝士海鲜饭。”何倩看了一眼烤箱，手里煎着三文鱼。
　　仇君毅看没有自己什么事儿，拉开冰箱, 拿了一罐可乐，站在厨房门口：“这几天不是在搞注册公司的事情吗？虽然可以虚拟注册，可每年也要交管理费，再说了，最好要个地方。我是这样想的，咱们是不是买套房放在这里？”
　　之前跟董明说过打算做个贸易公司，做服装订单承接，现在他已经在处理了，何倩看向他：“是住，还是商用？”
　　“且住，且商用。不是有可以给你改建的吗？不是有那种前面一排平房，后面一块空地，后面我们建房子，按照小套间的格式，我们在的时候自住，等我们走了出租。把贸易公司开在前面的房子里。你觉得怎么样？”
　　“长期来说，置业可以的，短期来收87年会有一轮调整，不过这里的地皮还是处于低位，不过置业的话还是放在硅谷比较划算，毕竟未来，那里才是核心区域。”
　　“我觉得，现在买这里吧？主要咱们俩住和公司方便。等接下去87年资产下跌之后，咱们手里也会有更多的钱，去那里投资也不着急，你说呢？”仇君毅的想法当然不是说之后投资有多少收获，而是现在把老婆拐过来一起住。
　　何倩把盐焗大虾拿出来，夹出来装盘，给他：“那到桌上，等下牛排我直接切小块了，不用那么仪式感吧？”
　　“别刀叉了，怪麻烦的。喝口红酒怎么样？史蒂文给了我一支他们家的红酒。”
　　“好啊！”
　　仇君毅端着菜出去，见桌上有张小票，想要扔了，只是瞥了一眼，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五盒什么什么？
　　他仔细看，确认自己没看错，拿着小票，十分兴奋地走到厨房门口：“媳妇儿，你今天买什么了？”
　　“买菜啊？还能买什么？”何倩三文鱼煎好了，正在洗锅子，准备煎牛排，一想坏了，她刚才没有扔了小票。
　　看他贱兮兮的表情，肯定发现了什么。何倩把三文鱼递给他：“出去，让我煎牛排，煎好了，就能开饭了。”
　　“媳妇儿，别不好意思吗？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想跟我在一起，买五盒，略微有点多。不过我会努力的。”仇君毅一脸信誓旦旦。
　　何倩万般无奈，只能非常诚实地跟他说：“这些大概率是要扔掉的。我只是……”
　　“大概率要扔掉？你买这么多？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不合适？”这人逼逼叨叨，还一脸兴奋。
　　何倩试了试铸铁锅的温度，可以了，牛排放进去，滋滋声出来，拿着夹子压一压：“国内的标准号，应该比这里小一号吗？我脑子一热买的。”
　　牛排出锅，放在案板上，要等待几分钟，何倩在饭上盖上芝士，放进去焗。
　　案板上的牛排切成条，五分熟的牛肉鲜嫩多汁，放在盘子里，递给仇君毅。
　　仇君毅去把红酒给开了，给何倩和自己倒酒，两人碰了杯，何倩喝了一口，听他还绕在那个里：“你脑子怎么就发热了？”
　　何倩捂住了脸，要不要告诉他？这两天碰见季明瑞多了，他会不会烦？何倩夹了一块牛排塞进他的嘴里：“吃你的东西，叨逼个什么？等下自己去边上的药房买。”
　　“哦！”仇君毅有些不开心，“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适？”
　　“杠上了是吧？”何倩用手背贴着滚烫的脸颊，一口气把话说完，“是，我怕某人天天冲凉水冲坏了。我今天在超市，买日用品，原本想多挑几个尺寸，季明瑞那个傻逼看在那里，我光火了，一下子拿了好几盒！他还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了。我告诉他，你能折腾，整宿不让人睡。”
　　仇君毅站起来，趴在何倩的肩上，低头亲一口何倩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什么所以通红的脸颊：“媳妇儿，你太有趣了！”
　　何倩恼羞成怒：“闭嘴，等下我就去扔垃圾桶里。”
　　“先吃饭，先吃饭。”仇君毅站起来去烤箱里把焗饭拿出来。
　　他时不时地看自己，那表情又憨又贱，弄得何倩一直低头吃饭，不想睬他。
　　吃过饭，仇君毅屁颠屁颠过去洗碗，何倩打开门，被探出头的仇君毅叫住：“你去干吗？”
　　“扔垃圾！”
　　“去床头柜看看，你没买错。”
　　何倩走到他房间里，抽开抽屉，看见里面有一盒，一毛一样的东西，翻过来看，尺码都一样，跑出来站在他面前：“你……”
　　仇君毅把碗放进的抽屉里，给她抛了个可能可以成为媚眼的吧？说：“你就是买得有点多。不过没问题，我们努力用！不会过期的。”
　　“保质期五年呢！多什么多？”何倩暴躁，说着拿着垃圾袋下楼。
　　这玩意儿拿回胡奶奶家里也不好，索性就从后备箱，拿了上来，仇君毅正在擦桌子，看见她把袋子里的东西放进他的床头柜里。
　　何倩：“看什么看？想什么想？我让你看了？我让你想了？”
　　说是这么说，也没见人跑，拿起一包薯片翘脚在茶几上，打开电视剧，嘎吱嘎吱咬着薯片。
　　仇君毅过来，把自己的胳膊伸过来，放在她的嘴边，何倩张嘴咬住，发泄她心里的羞恼，放开嘴，把薯片扔在茶几上，扑过去捶打他的胸口：“仇君毅，你敢笑话我，信不信我……”
　　“你想怎么样？我听你的。”仇君毅解开自己扣子，露出自己的胸膛，“我不动，随你？”
　　何倩从他身边爬起，让她动，要她死吗？这个混蛋，混蛋……
　　还没等她动，她被他压在沙发上：“放弃这个选择？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真多，还跟上桌子吃饭似的，难道还要说一声：“我开动了？”
　　何倩看着他，一双幽深的黑眸，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由他从眼睛吻到嘴，甚至侧过头让他方便照顾到自己的脖子。她嘴上不能说要，但是身体反应已经很诚实了吧？
　　被他从客厅抱到床上，他已经在自己上面了，还问：“倩倩，你真的确定？”
　　何倩揪住他的耳朵，一天天把媳妇儿挂嘴上，这个时候了还问？何倩用嘴唇堵住他发出不合时宜声音的嘴，此时适合闭嘴，不需要多说。
　　拉开抽屉，拆开包装，递给他，看他脸上带笑，何倩低头，要看不看，偷偷瞄一眼，果然尺码合适。鼓励自己，熬过第一次就好了，自己活了两辈子，哪有这么娇气？
　　“你在想什么？”
　　“就当是去医院打针。”
　　“何倩，你说什么？”
　　何倩一想，坏了！连忙弥补：“我说痛感，只是这样，没有别的意思。老公！不要生气吗？媳妇儿，最爱你了！”
　　她在这个气氛下叫老公，仇君毅决定原谅她，再说自己想她想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在一起，心里太激动，太过于激动……
　　何倩抱着他，安慰他：“不要紧，咱们再试一次就好了，你不可能什么都是最顶尖的，对不对，再说了！第一次挫折不要怕，我们再接再厉。我相信你会越挫越勇！”
　　“越挫越勇？”仇君毅咬了一口何倩的脸颊，气鼓鼓，“你还想让我挫几次？”
　　何倩抱住被子，十分愧疚，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扑过去安慰他：“老公，天赋异禀，神勇异常，定然能一鼓作气，旗开得胜……”
　　仇君毅堵住了她这张嘴，让她不要再冒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出来，这次不成功便成仁，一定要……
　　何倩很后悔，说那些做什么？要知道学霸对自己要求通常都很高，这下自己惨了吧？白天说他太折腾，还真是折腾，好不容易停下来，他说：“今晚，别回去了？”
　　“不行，我不回去，胡奶奶会担心的。”
　　“给她打个电话。”
　　“不要！”何倩异常坚持，睡在这里，他要是再闹，自己明天上课，下午答应大家进实验室帮忙，恐怕自己就没力气了。
　　无奈之下，仇君毅起床穿衣服，开车送她，两个拐弯到了胡家门口，仇君毅停下来，何倩贴过去亲了亲他的脸，“好好睡觉。”
　　仇君毅一把扣住她的脑袋，跟她吻得难分难舍，总算放开：“进去吧！”
　　何倩从车上下来，从包里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门被打开，胡奶奶站在门口：“刚刚打电话给小仇，没人接，我就想你应该在路上了。”
　　在米国，哪怕是这个片区，晚上孩子没回来，家里人总是担心的。
　　何倩进去抱了抱胡奶奶：“奶奶，让您担心了！”


第59章 登堂入室
　　和胡奶奶一起吃早饭, 老太太满头霜华，身边就一条雪纳瑞，何倩原本想跟她说自己想要搬过去跟仇君毅一起住，一下子说不出口。
　　要不就等和君毅一起买了房再说吧？何倩没想到自己也有拖一天是一天的时候。
　　“倩倩,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小仇对你看上去也是一片真心, 倒是不需要太过于保守。只是女孩子要自己保护自己, 不要任由他胡来。你还在读书, 如果是未婚妈妈, 会很难。”
　　“嗯，我们会做好措施。”
　　“那就好。”胡奶奶心落下来，小姑娘总归比小男孩要多操点心。
　　仇君毅虽然有些失落, 可这人听媳妇的话, 她说得也对, 只是嘱咐何倩：“要不房子买在奶奶家边上, 以后也可以有照应。”
　　“哪里那么好买，胡奶奶家边上很少有房子出售的。这种机会不太多。”
　　这个不太现实, 房子主要是合适，毕竟公司需要注册，业务马上也要开展, 所以她已经预约了几个地方, 跟仇君毅一起去看看，最后还是定下了一处略微有点偏，但是面积比较大的房子, 卖家处理得非常干净, 何倩喜欢后面的小花园。
　　这两天陈凡的妈妈，胡奶奶的妹子从台城过来，要来胡奶奶这里住两天, 何倩想想陈凡的品性，就懒得应酬这个老太太，住仇君毅这里来。
　　周日一大清早起来，抓了仇君毅让他躺自己腿上，给他掏耳朵，这个人的手不规矩，何倩拍了拍胸前的那只禄山之爪：“你别动了，我万一把你的耳朵挖聋了，你怎么办？”
　　“媳妇儿，你好香！”
　　“我知道，但是你的耳朵也要注意，要不然我说的话，你都听不进去怎么办？”何倩屏气凝神，给他清理干净，“你出来之后都没掏过耳朵吧？你自己去看看，一大块？真是的，难怪有时候说话都听不清，一定要拧了耳朵才行。”
　　等何倩给他掏完耳朵，他拿起指甲刀，抓过何倩的手：“媳妇儿，我给你把指甲给剪了。”
　　“干什么？我的指甲蛮好看的。”何倩缩回了手。
　　他把T恤往上拉，把后背露给何倩：“你自己看！”
　　看着自己挠的痕迹，何倩转过头，把手伸给他，他嘿嘿一笑，给她认认真真剪了指甲，还用指甲锉，给她仔仔细细地磨光了：“这下好了，今天晚上没事了。”
　　“去去！今天晚上我回奶奶那里。”何倩推他，“我去做蛋挞了。”
　　等下有个华人留学生的聚会，两人决定去参加，看看春季入学的新人有什么不适应的，要不要帮忙。
　　何倩买了半成品的法式酥皮，用来做蛋挞，带过去凑个点心。
　　地点有点远，在海湾的另外一边，大约有40英里左右，开车一个小时。
　　聚会在一个第一批过来的留学生家举行，也算是留学生里混得特别好的那种，被一家大企业雇佣，年薪可观，供得起按揭买房买车。
　　能够进入C大，又是师从著名教授，很显然何倩和仇君毅也是大家心目中下一个可能成为这样人生赢家一对。而且何倩还捐助了几十万美金，都知道她在这里还有人华裔朋友。
　　所以即便是何倩和仇君毅难得来这种聚会，也一直是被人讨论的对象，所以两人一到，这家主人就过来接待：“小仇，小何！真的是俊男美女组合，还全部是理工科的，太厉害了。”
　　“哪里？还是要多跟前辈学习。”何倩非常客气。
　　“出来快一年了吧？怎么样？适应了吗？”
　　“还可以。”
　　何倩把礼物给主人：“蛋挞是我做的，还有半斤君毅家乡带过来的茶叶。”
　　留学生里也分一二三层，来得早的，已经挣下一些家业，穿衣打扮更加贴近这里，相对家底板也厚点儿，穿着光鲜亮丽。刚刚来的，多半身上穿得差一些，毕竟读书还是靠助学金，平时还要出去打工挣一些钱，能给家里贴补。
　　从言语之间，大多数人出来了，都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能够留在这里。这个很好让人理解，上辈子比如江城这种一线城市，吸引了多少外来务工者？更何况是米国这种地方和刚刚开放华国之间的对比。
　　很多人在这里讨论，怎么拿绿卡，怎么能留下的话题：“小仇，你跟的是陈教授，到时候可以留校吧？”
　　仇君毅笑：“早呢，早呢！这个时候说这些为时过早。还有好几年呢。”
　　何倩知道跟他们说自己想要回国，不免又是一番口舌之争，最后全然没有什么好处，与其这样不如回避这样的话题。
　　“就是，你们都要跟小仇和小何学一学，跟国内要保持好的关系。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万一这里留不下，国内也能有个好位子。”
　　“这里就是开个餐馆，都比回国强。”
　　“说起拿绿卡，那个吕文辉跟他老婆离婚了，最近跟一个本地的华裔在一起了。听说准备领证了，估计两年多一点就能拿到绿卡了吧？毕竟靠工作签，比较难。”
　　何倩原本觉得这么个绿卡交流会没什么意思，听见说吕文辉，她就提起精神，问：“他老婆是不是叫张艳？”
　　“我记得他老婆在这里啊？”
　　“他老婆是在这里，原本照顾他的生活，陪读吗？估计很快会回国吧？”
　　“回国干嘛啊……”又是一堆的辩论。
　　何倩问：“有张艳的联系方式吗？我想找她。”
　　“找她干嘛？”
　　“有些私事。”何倩说。
　　上辈子她刚刚来何家，张姐还是给了她一些帮助，现在她遇到这种事情，刚好仇君毅的贸易公司要找个两边沟通的人，张姐英语和中文都好，如果能找她帮忙也可以。
　　他们倒是有张姐的联系方式，何倩看也没什么跟他们多聊的，两人一起跟主人家说了一声，何倩在车上说：“刚好张姐住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这个人做事非常心细，来米国前在国内是一个高中老师，修养还是很不错的。上辈子也给过我一些帮助，一起去看看她，如果可以用的话，就用她？”
　　“可以啊！”
　　开车去一个片区，那个地方，怎么说呢？有点乱，从门牌号看上去，找来找去，找到了一个半地下室，敲门之后，门被打开，一个华人中年妇女问：“找谁？”
　　“我找张艳。”何倩说，透过那位妇女，何倩看见里面空间狭窄阴暗，这种地方住久了，人都要出毛病了。
　　“做工去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回来吧？”
　　“那行，如果她回来，您告诉她在家等等，我们过半个小时再来。”
　　两人去上面街边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何倩看着橱窗外，刚好张姐行色匆匆走过来，何倩冲出去叫一声：“张姐！”
　　张姐回头，人看上去很憔悴。她有些疑惑，她见过何倩，但是跟何倩并不熟，所有对何倩的认知都是从何家人的嘴里，不过何家人说话是做不得准的，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何倩走过去对她说：“今天在留学生聚会，刚好说起你。我们有家贸易公司想要请一个懂中英文，做事又细心的人，他们推荐了你。一起聊聊？”
　　张姐虽然脸上有犹豫的表情，不过她还是跟了过来，一起坐在咖啡馆里，仇君毅跟张艳聊了一会儿，评估了她的英语水平之后说：“张姐，那我介绍一下我们新开的贸易公司……”
　　张姐从进来到出去，都没想到她能找到一个家门口的工作，而且未来可能包住宿。她有点不可置信，笑出来，难道这就是否极泰来？
　　何倩和仇君毅这儿地事情完成，何倩就让仇君毅开车去胡奶奶家，听胡奶奶说她妹妹今晚要走，何倩知道胡奶奶跟她妹妹说不到一块儿去。不知道胡奶奶是不是这两天挺憋屈的，得回去安慰安慰老太太。
　　她拿出钥匙打开门，看见胡奶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呆愣愣地，看见她才抬头：“倩倩，小仇，你们回来了？”
　　“奶奶，不舒服吗？”
　　胡奶奶气得浑身发抖：“都是什么东西？我还没死呢？就想头我这些家产？我的家产就是捐了，也不给他们，想都不要想。”
　　何倩一听，果然是陈凡的妈来说了什么话，她坐在边上听胡奶奶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来她妹妹过来跟胡奶奶说，让她立遗嘱，把财产说明了，毕竟七十岁的人了。还说陈凡可以给胡奶奶养老送终，反正他们夫妻俩也生活在这里。
　　这也太过分了！何倩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因为嫌弃陈凡妈很烦，就跑了。让胡奶奶一个人在这里，应付这么个极品姐妹。
　　仇君毅去开了冰箱，给奶奶煮了粥，做了两个清爽的小菜。
　　“胡奶奶，您没吃东西吧？先吃点东西。”仇君毅劝她。
　　胡奶奶摆手：“我一下子也吃不下。先缓缓。”
　　仇君毅陪着何倩跟胡奶奶一起待到了晚上九点多，何倩怕太晚回去也不好，让仇君毅早些回公寓。
　　何倩在床上翻来滚去，心里想着怎么样安排胡奶奶会比较合适，让胡奶奶舒心，他们又能照顾她？
　　半夜一声巨响，何倩走出门，推开胡奶奶的房间：“胡奶奶！”
　　奶奶不在床上，去卫生间一看，奶奶口眼歪斜，口角流涎，倒在地上，何倩过去叫她：“奶奶，你怎么了？”
　　胡奶奶说不出话来，她的半边身体僵直，不能动弹。
　　这是中风了？何倩立马叫了救护车，送胡奶奶去医院，刚刚进入医院，胡奶奶已经慢慢恢复，何倩陪着奶奶做了基本的检查，开始进行输液治疗。
　　天亮之后，何倩给仇君毅打电话，仇君毅跟陈教授请了假，他这里相对宽松一些，过来替何倩。陪着胡奶奶做后续检查，还有一些检查项目需要预约，过两天来做。虽然没有完全的诊断，但是听医生说这次算是中风先兆，很可能下次就是真的中风了。
　　陪着奶奶等待刚刚检查的报告出来，仇君毅想了再想，还是决定跟胡奶奶谈一谈：“胡奶奶，我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合适？”⑨⑩光整理
　　胡奶奶笑了笑：“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这孩子，要说就说。”
　　“其实我一直想让倩倩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她呢！不知道是第六感，还是什么，说不放心您，所以一直没搬。也幸亏她没搬，才能发现您这次的问题。”仇君毅看向胡奶奶，“您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不适合一个人住了。我想搬过来住您这里。对您的资产，房子。我和倩倩绝对没有任何的想法。另外，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肯定会回去的，要是您愿意，等我们回国的时候，跟我们一起回江城吧？”
　　“你们想给我养老送终？”胡奶奶看着仇君毅，从她的丈夫去世，她就已经打定主意，孤身一人到老，要是有一天自己照顾不了自己就去养老院，没想到这孩子说这话。
　　仇君毅点头：“奶奶，我知道说这种话可能有些冒然，但是，我是认真的，我想回去的话，您那个时候该七十五了吧？不过肯定还能发挥余热，如果可能去江城的F大讲讲课，做做交流也很好。当然这只是我们单方面的想法。”
　　“不妥，照顾一个老人，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种责任你不要冒然地揽在自己身上，你想让倩倩过去一起住，我会劝倩倩，不过给我养老，这个情分太重了。”
　　仇君毅看着胡奶奶：“奶奶，如果您考虑情分不情分，倒是不如替倩倩考虑，她现在是两头放心不下。谁家没个老人？倩倩能替您养老，她一定会很开心。”
　　胡奶奶停在那里：“你这孩子！”
　　“奶奶，您只要说一句实话，如果家里有一个孙女一个孙女婿住一起，您会喜欢吗？如果您不喜欢，您跟我们说，我们就不住这里。如果您喜欢我和倩倩，把我们当自己的孩子吧？我们在这里。”
　　胡奶奶禁不住眼泪落下来：“我当然喜欢你们。”
　　“那行，我等下把东西给搬过来，以后咱们一家子就住一起。”仇君毅笑着说，“等以后有机会，您见见我妈，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等何倩从学校回来，奶奶在床上休息，仇君毅在做晚饭。
　　吃过晚饭，胡奶奶刚刚出了这个事情，何倩当然不能离开，她催着仇君毅回自己窝去，没想到仇君毅说：“我住这里了！”
　　奶奶还在那里偷笑，她回房间一看，仇君毅已经把他的衣服全部挂进了她的房间，这？


第60章 帮忙找投资
　　啊这？这人怎么就住进来了？谁允许的？
　　何倩被仇君毅推着进了房间, 听完仇君毅的话，其实何倩这些天被困扰的就是她不知道胡奶奶心里会不会有其他想法，也不知道仇君毅是否愿意去抚养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寡老人。
　　没想到他开口去说了，奶奶也答应了, 烦心事儿给解决了。
　　“睡觉了, 你不累吗？昨天一整晚没睡。”
　　何倩被他拉进浴室, 过分了啊！太过分了！
　　果然是累了, 躺床上被某人抱在身后, 何倩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直到如梦似幻的感觉传来，一摸一个脑袋，何倩反应过来, 某人已经登堂入室, 堂而皇之, 睡在自己的床上。
　　反应过来是反应过来了, 可感觉太好，半梦半醒之间更是让人意乱神迷, 刚刚要轻呼出声，被他堵住了嘴巴，再放开, 轻声威胁她：“你不想被胡奶奶听见吧？”
　　何倩想到以后都要克制, 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胸：“白痴！”
　　何倩看了时间，不过是凌晨五点多，真是作孽, 她闭上眼侧身继续睡。
　　仇君毅拉开门, 轻手轻脚，去把五谷杂粮粥给煮上，再进来一起躺着, 一把将何倩捞过去，何倩软滋滋地趴在他的身上，仇君毅跟撸猫一样撸着她的头发。
　　到了六点多，两人一起起床，胡奶奶走出房门，何倩：“胡奶奶起这么早干嘛呢？”
　　胡奶奶看两人已经在厨房忙碌：“你们以后多睡会儿，早饭我来做。”
　　仇君毅水煮了鸡胸，正在撕开，和番茄生菜等一些蔬菜做色拉，做完之后他又开始做了个鸡蛋饼。
　　早餐上桌，五谷杂粮粥，鸡肉色拉，鸡蛋饼，半块玫瑰腐乳，外加一碟水果。
　　只是奶奶盘子里的鸡蛋饼，小小的一块，大约就一口。
　　陈教授和陈师母上门：“在吃早饭了啊？胡教授，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就是小中风，一过性的。脑部片子没看出来。”
　　“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毛病就找上身了。”陈教授叹息。
　　“是啊！一直看上去很健康，突然就有了毛病，幸亏倩倩在，及时送我去医院，要是等我自己从卫生间里起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事了。”
　　仇君毅站起来问：“老师，师母，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你们的早饭还真是丰盛啊！一大早杂粮粥，还有鸡肉色拉？”
　　胡奶奶笑：“君毅一大早起来煲粥，做色拉，说我以后要清淡，低脂低盐低糖了。”
　　聊了一会儿，陈教授和师母要离开，陈教授去学校，师母回家。
　　胡奶奶进去拿了包，何倩忙说：“奶奶，您今天不休息吗？”
　　“没事了，还是得去上课，我跟陈教授一起走。”
　　胡奶奶跟着陈教授和师母一起出门，到了门外，陈教授才问：“您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胡奶奶笑着说：“我知道你们会有这样的想法，昨天君毅陪我去做检查的时候，就跟我谈了，他跟倩倩在一起了，小俩口想要以后照顾我。”
　　三人站在路口，陈教授点头：“目前看下来呢？两个孩子都很好，但是到底时间还浅，您也不要因为孩子们对你好了，就对他们什么都放心。有些事情反正略微……”
　　“话都是真心话，我心里明白。愿意养我一个老太太，听上去总觉得有点未免太好心。俩孩子决定回去是真的。还有我手里虽然有点资产，但是倩倩手里倒真不缺这点。这个小姑娘在股票上的天赋，真的是厉害。他们小夫妻俩手里钱也不少了，已经买了房子，是因为倩倩放心不下我，才决定不搬过去的。肯几十万美金捐出来的孩子，其实不用太过于担心。”
　　“也是！”陈师母笑着说，“人家要是一片赤诚，我们反而多思多虑，就没意思了。”
　　陈教授点头：“是啊！现在这样，对您来说也是最好的。”
　　原本陈教授就喜欢仇君毅，现在虽然有过一点点疑虑，但是也愿意相信仇君毅的为人，自己还是要花比较多的时间在这个孩子身上。
　　仇君毅被教授点名参加一些重大项目，他忙得不可开交，很多事情就交给何倩去办。房子交接好，既然他们不过去住，也就不着急去改建。这里的房子都是精装的，拎包入住即可，何倩安排张艳住进来，带着她去拜访服装公司。
　　何倩还有国内机电集团的事情，最近要跟孟建英沟通最新的问题。这么一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暑期，研究经费也比较足，又是大夏天，很多同学开始忙着度假。何倩原本担心史密斯教授会抓着他们一起在实验室，没想到他给他们几个研一研二的放了将近四个礼拜的假期。
　　仇君毅一天也没得空闲，直接去教授跟企业合作的项目里，跟日常一样工作日还要上班，还要忙论文。
　　仇君毅让自家妈开发出了酸甜带辣的酱料作为蘸酱，配着小酥肉，特别这里人的欢迎，就如同薯条和番茄酱的搭配一样，很多人会多要一小包的酸辣酱。季明瑞的甜辣酱的包装上除了餐厅名称，还把辣酱的品牌也印了上去。
　　吃的人多了，就有人想要买这种酱料，在家里仿制了，餐厅的这个风味菜了，林老先生的亚超里销量也带了上去。
　　家里来电话，国内市场经过电视里投放广告，销量激增，厂里忙得不可开交。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唯独季明瑞的勃勃野心因为投资公司这里想要对管理过多干预，所以双方在投资上没有谈妥，阻挡了进一步开店的脚步，如果不能快速扩张，同类竞争者一多，这个餐厅以后能不能如预想中的占领先机。
　　李兰香带着自己的助理一起过来，听说胡奶奶的事情，见仇君毅和何倩住在这里，也是觉得亏得两个孩子。
　　小夫妻俩一起做饭招待李奶奶，李奶奶说：“我在这里机场边上的一家中式快餐店吃到了这个辣酱味道，小仇你的辣酱已经卖给他们了吗？”
　　何倩笑：“李奶奶是这么一回子事情……”
　　何倩把前因后果跟李奶奶说了一下，李奶奶知道季老爷子帮何倩要回她奶奶嫁妆的事，仇君毅建议季家开餐厅，两个孩子一分钱没投入，季家给了10%的股份，算是非常上路了，加上嫁妆的事情还有辣酱销售的事情，怎么看还是欠了季家一份人情。又加上之前何家要把何倩送给季家去伺候季明瑞。李奶奶不希望何倩欠季家什么东西，要也是季家欠何倩人情才是。
　　“这个项目的资料有吗？我离开前，给我一份。我去找人看看。”李兰香说道。
　　晚上仇君毅打电话给季明瑞，让他准备资料，明天一早拿到胡家。
　　季明瑞准备了资料，听仇君毅说拿到胡家来，也没说是拿给谁，他以为就是交给何倩。
　　一大早他开车过来，到了门口按在门铃，何倩出来开门，让他进来。进来看见仇君毅刚刚摘下身上的围裙，胡教授和李兰香女士坐在餐桌前。
　　仇君毅走过来问：“资料拿了吗？”
　　“拿了。”
　　“李奶奶说她有朋友做投资的，她拿过去让人看看。等下奶奶就要走了，所以让你跑这么一趟。”
　　季明瑞听仇君毅一口一个李奶奶，就是上辈子，何倩嫁给他多年，何倩可以叫李兰香女士奶奶，他却没能跟着叫，李兰香女士对何倩是一个态度，对他却是有些看不大上，尤其是他跟何玫的事情出了之后，李兰香女士更是对何倩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对他不待见。
　　虽然给了他很多帮助，对他却是不待见。仇君毅问他：“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来点儿？”
　　“不用了。”
　　“那行，你先回去。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季明瑞从胡家离开，脑子里都是那天何倩买那个玩意儿的景象，一大早又在这里看见仇君毅，难道两人真的同居了？
　　他把车开到拐角处，等了好一会儿，看见何倩送仇君毅出门，何倩如同一个妻子送着丈夫出门上班，仇君毅进入车子，何倩跟他说：“晚上不回家吃饭的话，早点给我们打电话。”
　　“知道了。”
　　季明瑞看着仇君毅开车离开胡家。回到公司，进入办公室，手里一堆的事情，听着汇报，安排工作，签单据，头脑何倩和仇君毅同居这个念头挥之不去。
　　明明知道何倩和自己已经没有了可能，心里那个结怎么过得去？赚钱之后呢？就跟上辈子最后的岁月似的，钱在，人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季明瑞在忙碌中再次陷入迷茫，晚上一个人在后院坐着，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季老爷子出来坐在他的身边，从他嘴里拿走香烟掐灭：“又怎么了？”
　　季明瑞心头刺痛，仰头：“倩倩和仇君毅同居了。”
　　“这不是正常吗？两个人很相配，感情很好。同居不很正常？”季老爷子看向他，伸手勾住他的肩，“难过？伤心？没用的，明瑞，自己爬出来。”
　　季明瑞用双手捂住脸，失声恸哭：“上辈子我已经失去她了，为什么老天要让我再次失去她？”
　　怎么安慰自己的孙子？难道告诉他，他是为上辈子的蠢付出代价？
　　季老爷子无声地搂住自己的孙子，让他在那里发泄内心的痛苦。
　　几天之后，仇君毅打电话给季明瑞，告诉他，N市有家投资公司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希望能够面谈。何倩会跟他过去走一趟。
　　季明瑞听见这个消息，内心有暗暗的惊喜，他能和何倩一路从西海岸飞往东海岸？


第61章 陪着季明瑞见投资人
　　何倩不想和季明瑞单独去跑这一趟, 可仇君毅脱不开身不能一起去，项目在关键阶段，两个海岸之间走一趟两三天就没有了，而且人家投资人也不可能给你非工作日的时间。
　　再说了这个关系说白了还是何倩和李奶奶之间的。何倩去找李奶奶, 李奶奶再介绍他们认识才合理。
　　下午三点二十的航班, 一点半阿武开车过来接何倩一起去机场, 何倩见季明瑞坐在后座, 她拉开了副驾驶。去机场的途中, 何倩半句话都没有，一路沉默。
　　车子停稳，季明瑞帮何倩把行李拿出来, 何倩伸手接过行李：“谢谢！”
　　她转头往里, 季明瑞跟在她身边：“把护照和机票给我, 我去换登机牌。”
　　何倩递过护照和机票, 季明瑞心里头高兴，只要她不是抗拒, 他就能跟她多说两句话。
　　何倩接过登机牌和季明瑞一起过安检，两人一起过安检，进入候机大厅, 季明瑞坐在何倩身边, 何倩从包里取出他的商业计划书：“昨晚我跟君毅一起再研究了你的商业计划，我们综合了一下看法，可能在面对投资人的时候, 会遇到这么几个问题, 君毅让我跟你预演一下。”
　　季明瑞想要和她闲聊两句，却被她以这个借口给堵了，或许不能算借口, 毕竟这是最正经的事，这个年代的资本，跟未来那种投资之后，能够给创始人最大限度的自由不同，大多数资本会派驻管理团队进入公司，参与管理。很多初期发展非常不错的项目，都在中途夭折，最后创始人背上创业失败的罪名。
　　季明瑞商业上有天赋，谁也不能否认，他翻看何倩手里的资料，跟何倩开始模拟会遇到的问题。
　　上了飞机，何倩上辈子管集团内的金融、并购重组这块，主要就是扮演金主爸爸的角色，面对何倩的打压式的问题，季明瑞很快就整理了思路，何倩将他回答的核心点，记录下来，跟他讨论之后再修正，甚至有的问题，面对不同的投资人用不同的回答方式。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到达N市，李兰香女士派了助理过来接机，去酒店把季明瑞放下，助理目无表情地说：“季先生，明天早上八点半，我们会来酒店接你。”
　　季明瑞看着车子带着何倩扬长离去，他心里有些憋屈。
　　这辈子第一次到李奶奶家里，没有上辈子那种乡下人进城的震撼。
　　白色的建筑，占地面积很大，很好的私密性，第一次见，当真觉得跟皇宫差不多。
　　李奶奶和她的先生带着她大儿子一家都在了，何倩一下来，被李奶奶一把抱住：“亲爱的，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倩倩。”
　　李奶奶的先生是一个米国人，抗战时候支援华国的米国官员，一个华国通，他将她轻轻抱了一下，在面颊上吻了一下，用标准的华文：“你好，倩倩。”
　　“唐爷爷好。”
　　李奶奶的大儿子就是那种标准的混血儿长相，即便是已经五十来岁，看上去依旧风度翩翩，他的太太是一个华人，港城豪门出生，气质出众，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自然是精英中的精英，
　　那家投资公司，就是李奶奶的长孙和他的朋友合伙的，李奶奶在那里说：“生意上的事，明天你们去公司再说，一起吃晚饭。”
　　这位中文名叫唐安泽的先生在饭桌上跟何倩聊了会儿，吃过晚饭他邀请何倩去露台，喝咖啡聊天，他说：“Shirley，你有什么信心认为华国会有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从国际局势上来说欧洲，东西德很有可能合并，苏联已经乱象丛生。你知道……”
　　何倩重生而来，唐安泽本来就是她前世的好友，对他的政治倾向，她非常清楚。加上对国际形势很多问题从未来的眼光看现在的混沌，肯定非常清晰，她说出来的是总结，这位唐安泽，听下来觉得颇有道理，何倩说：“唐先生，华国人的勤奋和向上是刻在骨子里的，你可以从米国的华国人身上看到这些特质，而在那里有十亿这样的人，你觉得未来会如何？所以未来的五十年，华国会交给世界一个漂亮的答卷……”
　　唐安泽跟何倩聊天，犹如找到了老友知己，每每何倩都能说到他的心坎里，她偶尔对国内那种一门心思的热血澎湃，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毕竟他在李兰香女士的教育下，华国虽然遥远，却也有特殊的情感。
　　聊到十一点两人才互道晚安。
　　第二天早上，何倩去酒店接季明瑞，上了车，何倩跟季明瑞说：“那个投资人是李奶奶的孙子，昨晚我跟他聊过，你好好跟他沟通，应该有戏。”
　　上一辈子，要比现在艰难很多，那时候的她很腼腆，可为了他的生意，她还是打电话给李兰香女士，请李女士帮忙，她就是这样陪着他四处奔波。后来生意做得很大，每个富豪都有自己的发家史，大部分富豪不喜欢别人把自己的创业史跟老婆联系起来，他也一样。
　　他卖的就是归国华侨，眼光准，胆子大的人设，从来没有把何倩的这些关系算在里面，而何倩往来奔波，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跟有个得力的下属一样。现在倒是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一幕幕，通过她奶奶的这些人脉，他拿到了别人拿不到的资源，自己真的亏欠她太多太多。
　　两人一起□□区的商业大厦里，电梯上到二十八层，大型会议室里，五个人已经坐在那里，季明瑞看见了那个唐安泽，打过招呼之后，何倩坐在季明瑞边上，季明瑞在白板前跟两位阐述自己的想法，绝大部分问题已经在飞机上演示过，加上季明瑞上辈子的经历。
　　原来的那个投资人真的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了，这会儿在这两人面前演示下来，很快唐安泽的合伙人带头鼓掌：“非常棒的项目，不过……”
　　何倩只是一个介绍人的角色，季明瑞跟对方细谈，中午工作人员拿了快餐进来，在会议室里度过，到下午基本已经确定了投资方案，而且投资的金额比原来想象中的要大，毕竟C州这里的投资公司更加倾向于科技企业，而N市却是五花八门，接受度要高很多。
　　季明瑞在交谈中，得到了两位投资人的认同，对于公司日常管理的干预上，两人也同意基本不插手。这些基本条框商定之后，两位投资人决定去一趟C州实地考察一下目前的三个餐厅。
　　晚上跟两位投资人一起吃了个晚餐，何倩搭着唐安泽的车回李奶奶家。
　　第二天跟李奶奶一起吃午餐，李奶奶说：“你这次帮他找了投资人之后，当初季老先生帮忙的事情也就了结了。”
　　“是！我不会跟他多接触的，这次实在是君毅脱不开身。”
　　“知道。我不是太喜欢这个季明瑞，小伙子看上去长得很不错，他对你的纠缠，毫无道理。更何况在你有男朋友的前提下，更是莫名其妙。这很不道德。”
　　何倩明白李奶奶的意思，要不然她老人家也不会刻意来接她回家里住了，吃过午饭，车子送他们到机场。
　　季明瑞伸手还要何倩的护照，何倩笑了一下：“没什么事了，我们等下还是分开坐吧？”
　　季明瑞低头：“是怕他在意？”
　　“君毅，他不需要我担心任何事情，你想多了，纯粹跟你没什么话说而已。”何倩自己去换了登机牌。
　　季明瑞在她的身后去换登机牌，她一直和他保持距离。说什么不担心仇君毅担心，不就是怕吗？
　　如果一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女朋友是离婚的，也许就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是如果从头到尾都认为女朋友没有恋爱史，却没想到她的记忆里有其他男人，那个男人还跟她生过三个孩子，生活了三十多年。如仇君毅那样出色的人，是否能够忍受？
　　季明瑞看着坐在候机室里的何倩，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如蒙上了一层光。犹如前世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她蹲在地上，双手替他压着双腿，找到穴位……
　　他回溯自己两辈子，所有的温情和幸福都跟她有关，失去她，他的人生再也没有色彩，他只想和她在一起，生儿育女，有一个完美的家，他不在乎她跟那个男人曾经在一起，只要以后的岁月她都属于他。别怪他卑劣，他只是为自己未来的岁月找到活下去的支撑，他爱她，爱到刻骨铭心，没有哪个男人会跟他一样珍惜她。
　　登机之后，何倩坐在前排季明瑞坐在后排，在何倩的记忆里，季明瑞从来没有对她爱到要死要活，至少上辈子她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上辈子她因他而死，这辈子她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而这辈子从季明瑞嘴巴里出来的那些爱，真的跟笑话一样。季老爷子为她要回奶奶的嫁妆，季老爷子上辈子对她很好，她希望两人之间不再有瓜葛，也希望老爷子不要为了季明瑞再跟上辈子一样一直发愁，她不想跟季明瑞计较什么？如果他懂事的话，就该珍惜他的爷爷，不让他爷爷再为他担心。
　　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两天不见他，这家伙肯定想死她了。
　　下午六点多，飞机落地，到达口子看见仇君毅已经站在那里，他还真的过来接她了呢！
　　何倩快步走出去，仇君毅一把将她抱住，抱了一下，接过行李箱，何倩跟来接季明瑞的阿武和季明瑞道别，仇君毅还顺口问了一句：“季兄，谈得应该不错吧？”
　　“有倩倩帮忙，非常顺利！我先走了！”季明瑞对他们笑了笑，挥手道别。
　　何倩上了车，跟仇君毅亲吻了一下，说起李奶奶的安排，仇君毅说：“难怪今天季明瑞的笑有些怪怪的。”
　　“这有什么？李奶奶喜欢我，她只是想帮我还人情，难道还要应酬他？”何倩侧过头，“唐安泽过几天要过来，李奶奶跟他推荐了你做的菜，到时候还要你大展身手。”
　　“那是当然！”


第62章 他全知道
　　唐安泽和他的合伙人如约过来, 跟着季明瑞参观了几个餐厅，去他的研发厨房试吃了新菜，还去看了中央厨房，管理有序, 运营高效。
　　唐安泽对季明瑞的这个项目很满意, 之前商量下来投资, 他还主动要求增加, 以加快门店的铺设, 在条件上也比之前的那家投资公司好很多。
　　不过整个对赌协议也相较之前更为激进，但凡投资之后，都会有预期, 对赌协议并非是说对方要拿到股权, 与其说是股权, 不如说是为了能够激励经营者, 当然在使用过程中也有变味的情况。
　　两人第三天才走，季明瑞想要晚上好好招待一下, 唐安泽说：“不用了，我跟Shirley约好了，去胡教授家吃晚饭, 我奶奶说Shirley的男朋友做的菜非常棒。”
　　季明瑞打电话给何倩, 问是不是要一起招待，何倩回他：“你的商务招待如果招待好了，那就行了！我和君毅纯粹是朋友之间吃个饭而已。你没必要过来。”
　　又是这样急切撇清的话, 季明瑞有些哽塞, 他说：“倩倩，你一定要分得这么清吗？”
　　“不然呢？”何倩很莫名，他到底什么毛病？何倩不高兴地挂了电话。
　　肉类是昨天就腌制好的, 海鱼是陈教授让他的海钓朋友留的，何倩去码头拿了，那位中年大叔，还让她给陈师母带了两条鱼过去。又跑了一趟超市，买了很多贝类。
　　仇君毅提早一个小时回家，何倩已经在那里全部切配完成，只等大厨过来掌勺。
　　放下包，何倩拿了围裙给他围上，他低头在何倩嘴唇上啄了一口，何倩推着他，来这里入乡随俗，要是回家也这样，国内大家可都不习惯，那不得丢死人了？
　　“你以后注意点儿。咱们不能这么肆无忌惮？要学会矜持，懂不懂？”何倩教育自家男人。
　　“不会，领导们最多会觉得咱们吃过洋墨水的，不一样。”
　　“呸，臭不要脸。”
　　季明瑞开车送唐安泽和他的合伙人来胡家，唐安泽一看见胡奶奶就叫了起来：“胡奶奶！”
　　“安泽，快进来。”
　　炒菜已经摆在了后院的桌子上，边上一个烤炉，夏日里冰啤配上海鲜，加上烧烤，是绝佳的搭配。
　　唐安泽不过1/4白人血统，家里又是传统的华人家庭教育，喜欢华餐，而他的合伙人也喜欢华国文化，两人比本地白人对华国菜接受度更高。
　　虾蟹和贝壳放在一起，仇君毅用牛油熬的火锅底料做调味料，锡纸花甲粉丝的奢侈版，一人一份，胡奶奶的一份调料减半。
　　仇君毅又烤了鸡翅和羊肉串过来的，他坐下，打开啤酒跟唐安泽碰了一下，何倩扯着一个白吉馍，扔进蒜蓉海鲜粉丝里，让馍吸收汤汁。
　　唐安泽带来的查理看见何倩这么吃，跟着她一样操作，老外夸张起来真的夸张地要命，在那里大叫太好吃了：“为什么那个餐厅没有？”
　　“这个讲新鲜，餐厅里都是冷冻的，不适合标准化。”
　　仇君毅递给那哥们一根羊肉串，上面冒着油，孜然和辣椒的香味泛滥，那哥们一口吃下去，又是一个：“哇哦！”
　　自从仇君毅从公寓里搬出来，他那个楼上上下下十几个老外，就跟猫咪少了猫薄荷似的，那个焦躁，上个星期史蒂文还把仇君毅给抓过去做饭，吃得一个个撸着肚子不想动弹。
　　查理跟唐安泽去过华国，不过仅限于京城和江城，听说仇君毅是川中人士，他又是受华国文化熏陶的，立马冒出：“诸葛亮。”
　　听唐安泽跟查理说三国，被仇君毅给接了过去，何倩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搭到哪里了，吃着吃着查理嚷着要去仇君毅的家乡看熊猫。
　　何倩看向仇君毅：“他真要去看，怎么办？”
　　“没有熊猫，还不能看竹子啊？”他笑，“不过我家乡还真有。”
　　一说起熊猫，仇君毅来劲儿了跟查理说起这秦岭熊猫和川中熊猫的差异，还说秦岭熊猫更可爱，但是川中熊猫更出名，这是个连何倩都不知道的冷知识。
　　喝酒喝多了，查理在那里说：“John，你要是做生意，不用给我商业计划书，就是你这个人，我都投。”
　　“行，等我做生意缺钱的话，找你来投资。”
　　何倩开车和仇君毅一起送两人去酒店，真受不了，短短时间，仇君毅已经和他们成了勾肩搭背的好朋友。
　　回到家里她被微醺的男人按在床上，难以阻挡的热情，如大海中沉浮，幸亏是放假期间，明天可以睡到中午。
　　事后，仇君毅问何倩：“老婆，这个月要五百美金的生活费。”
　　“为什么？”何倩顺着他的话，这个憨批，从两人在一起，他就把他的家底全部交给她了，每个月问她讨要生活费，美名其曰：“生活要有仪式感。”
　　刚开始她不问直接给他钱了，他还不高兴说她不在乎他，他要享受被老婆管束的幸福。
　　她现在问了，仇君毅又开始叫：“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就要五百美金，你还问我理由。”
　　“废话多？减一百！”何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越来越憨，这种幼稚的游戏陪着他演得不亦乐乎。
　　某人衣服还没穿，蹭她身上：“老婆，你不能这样，一百块钱对我来说很重要，要不我再伺候你一回，你把一百给我吧？”
　　何倩吓倒了：“这个还是记账吧？下个月还上。”
　　第二天，何倩看着拿了零花钱，开开心心上学……上班去的仇君毅，她无力地躺床上。
　　因为引入投资，股权会稀释，季明瑞通知他们两人，去公司开会商谈股权事宜，股权这种不用拿现金的事情，仇君毅去了。
　　季明瑞先说了这次投资的事情，把数据全部说了一遍，两人都没意见，做大蛋糕钱才更多吗？
　　季明瑞对着林老先生和仇君毅说：“这次的投资，都是何倩的功劳，我这里愿意再让5%的股份出来，给何倩。”
　　“没必要，按比例稀释吧！”仇君毅说，“股东出自己的资源，做事情也是应该的。你好好经营就好了。”
　　季明瑞摇头：“我是指给何倩。这是她跟李兰香女士的私交。”
　　仇君毅听他这么说，抬头看他：“不过就是牵线搭桥，你要是觉得这件事我老婆出力了，给个报酬也未尝不可，拿股份出来，你不觉得有点奇怪？”
　　季明瑞听他称呼何倩为老婆心里很不舒服。
　　林老先生还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对季明瑞说：“是啊！股份这个东西，不能随便乱转的。大家各自用资源也是应该的。不过这次何小姐劳苦功高，我觉得给一个大红包倒是非常有必要。”
　　“林老先生说得在理。虽然这个股份是进我的口袋，但是不合理的。我们不能要。季兄，做事情还是要慎重考虑，如果你不能用理性去处理事情，那你怎么保证你的经营是理性的呢？”
　　季明瑞知道仇君毅是个特别聪明的人，相信自己的这句话，会让他来单独找他，这就够了，只要他们的感情能够撕开一个口子，常言说得好，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拆不散的婚姻。更何况他们还没结婚呢！
　　开完会，林老先生先走，仇君毅坐在那里不动，手指敲着桌子。
　　季明瑞，去把会议室的门给关了，他坐下：“小仇，你还有事吗？”
　　“季明瑞，有些暗搓搓的事情，你就不要做了。安安心心，认认真真赚钱不好吗？”仇君毅警告季明瑞，“在我面前，说要从你户头上拨股份给倩倩？你安的什么心，我不知道？她不会接受的，只会觉得你恶心。”
　　季明瑞拿出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把烟盒扔给仇君毅，仇君毅摆手，季明瑞笑：“她不喜欢闻烟味儿？你就不抽烟？我也曾经这样。”
　　仇君毅继续敲着桌子，季明瑞吐出烟雾，似乎烟雾能将他带回过去：“她不喜欢闻烟味，她喜欢……”
　　季明瑞细数着何倩的喜好，似笑非笑：“是不是觉得奇怪，我对她怎么这么熟悉？仇君毅，你以为她把自己给了你，就是把心交给你了吗？”
　　“她有一个很大的秘密没有告诉你。”季明瑞走过来，手搭在仇君毅的肩上，“我对她的了解，远远比你想象中，多得多。你想知道吗？”
　　仇君毅一把扣住那只在他肩上的手，将季明瑞压在桌上：“想说什么就说，别他妈的卖关子。”
　　季明瑞被仇君毅按在桌上，脸贴着冰冷的桌面：“仇君毅，何倩是我的女人，她给我生过三个孩子。”
　　仇君毅加重了手里的力气，季明瑞呵呵一笑：“怎么不信？你以为你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对，她年纪放在那里，她的身体放在那里。你有什么理由相信我呢？她胸口有一颗红痣。”
　　仇君毅用胳膊肘越发加重力量：“别跟拉羊粪似的，一颗一颗，爽快点，满嘴里喷粪，就喷个爽快。”
　　“你不想相信，可现实就是摆在那里。她上辈子嫁给我了，我和她生过三个孩子，我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和我都带着前世的记忆，她对我有一点误会，所以我们没有在一起。仇君毅，我知道你不敢相信，可这一切都是事实，不信，你去问她？看她怎么跟你说？”
　　仇君毅松开了季明瑞，季明瑞站直了身体，他笑了笑：“她是我老婆，我爱她，胜过我自己。仇君毅，你不懂我对她的感情。我不在乎你和他在一起，我会等她回到我身边。”
　　仇君毅坐上会议桌，看着他：“有记忆，很爱她？有幸福的家庭，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要你？”
　　“告诉你了，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季明瑞仰头笑，“误会终究是误会，会有解开的一天，我们三十几年的夫妻之情，你以为凭你就能拆散？”
　　仇君毅第一次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和何倩怎么尽遇到这种人渣？他们一直想要放过这些人，可这些人总是来恶心他们。
　　仇君毅一拳头罩着季明瑞的面门打过去：“你是不是人啊？上辈子娶了她，她全心全意待你，扶着你站起来，你心里想着别的女人，让她产后抑郁，想要自杀，她坚强挺过来了，陪着你创业。你把她放心里过吗？从高楼上摔下来，那样凄惨的死相，你居然轻描淡写说成是误会？季明瑞，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季明瑞懵了，他全知道？


第63章 揍他
　　仇君毅一把揪住他的衣服, 扯着他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都认识仇君毅，毕竟他来过很多次，这个办公室在季家酒楼楼上, 扯着他上了办公室的五楼楼顶, 按下他的脑袋, 让他看楼底下。
　　“你现在给我跳下去！跳下去之后, 我会对你的遗体一鞠躬, 说一声误会。”
　　季明瑞挣脱仇君毅手，远离了顶楼的栏杆，他不敢看楼下, 从何倩掉下楼去, 他就恐高, 只要看楼下, 就会重复那个片段：“凭什么？凭什么要我跳？”
　　“让你知道这个误会有多痛，有多苦。你害怕了？”仇君毅从口袋里拿出烟来, 点燃一支，抽一口，“你和倩倩之间的感情, 早被你消磨干净了, 那一摔，她对你只有恨，哪里来的爱？如果说现在她还能帮你, 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爷爷。老爷子上辈子理解她, 疼过她。她是一个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一定要还别人十分的人。为了老爷子，她放下对你的恨。你口口声声说爱, 你爱她什么？如果按照你的假设，我真的介意，今天之后，她会有多痛苦？然后呢？你想趁着她痛苦的时刻，趁虚而入？”
　　季明瑞一张脸惨白，他呼吸急促，心头剧痛，只见仇君毅嘲弄地摇头：“季明瑞，你这叫爱？把她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狠狠地撕开，用卑鄙的手段把她的爱人赶跑，让她再次陷入伤痛中，你再装模作样地去安慰她，待在她身边？你幻想着她再和你在一起，你就可以从心底里放开上辈子你曾经对她的伤害，因为你可以告诉自己，她彻底原谅你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再撕开她的伤口，她的伤口可能一辈子都愈合不了了？你毁了她上辈子，又要毁她这辈子吗？”
　　季明瑞退后一步，眼泪磅礴涌出：“我不能失去她，你知道失去她以后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我跟行尸走肉一样，我日日活在思念和后悔里。我整夜整夜没有办法入睡，她是我的一切。”
　　季明瑞看着仇君毅，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双膝跪地：“求求你，把她还给我！你可以找到更好的，而她是我的唯一，让我活下去的支撑，我真的不能没有她，你没有经历过被噩梦啃噬的痛苦，你没有过日日夜夜思念一个人的煎熬，你只是怜惜她，你离开她，你能过得很好。而我，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仇君毅再抽出一支烟，接在香烟头上点燃，继续抽着：“你知道上辈子我有多羡慕你吗？”
　　季明瑞脸上挂着眼泪愣着看他，仇君毅淡笑一下：“上辈子我母亲生病，想来米国治病……”
　　仇君毅非常平静地说着自己的遭遇：“我妈死了，我是个私生子，是我妈这个又蠢又傻又弱的女人，护着我长大，她死了，她从水里浮起的尸体，涨胖了，流着血水，噩梦缠绕着我，我妈是为了让我能摆脱张家死的。那时候，我真的崩溃了。当远隔重洋有人来埋怨我，说我逗他们玩呢？说有个志愿者为我妈的病跑了很多家医院，找了好几个教授。听到这个消息，对于冰窖中的我来说，犹如一缕阳光照了进来，不能驱走我的寒冷，却能给我希望。我尝试和她通信，跟她说对不起，说得语无伦次，那只是一个绝望的人，盖住伤痕之后的呢喃，我收到了回信，她一字一句地安慰，字里行间，我如同去抚摸刻在石碑上的铭文，去感受内里的温暖……”
　　季明瑞想起整理何倩遗物的时候，在一个匣子里翻开出一些泛黄的信件，他知道她在做志愿者，也曾经埋怨过她太过于投入，太过于较真。这些信件他看了一眼，女儿仔细看后说：“这些信很温暖，妈妈这么珍重，有她的道理，让它们陪着妈妈吧？”
　　仇君毅顿了顿，仰头看天空：“我一直以为这样温暖的一个人，一定很幸福。后来我打听到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是你的妻子，知道她儿女双全，丈夫爱她。我为她高兴，偶尔去江城出差，我去你家三儿读书的学校边上，等在那里，远远看着她牵着孩子的手，送孩子进学校，跟孩子挥手道别。新闻里，你一口一个‘我太太’，我以为你们是神仙眷侣。直到她死了，我才知道光鲜背后，居然是血泪。追悼会上，你大姑娘的一句句？我记得清清楚楚，要我重复吗？”
　　“不……”季明瑞不敢听，他不想听。
　　“你活得像是行尸走肉，我连行尸走肉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在夜里，看着她给我的信，默默地伤心，白天我还有项目要做。”仇君毅的手颤抖着，再次抽了一口烟，“那个世界已经没有她了，她在信里不止一次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一定好好读书，她希望也能通过科技去为这个国家做一点事，而不是碌碌无为。虽然，她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但是我知道她的遗憾，我认真地走完余下的人生，就当是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过。每年给她献上一张照片，让她看看项目的进展。”
　　“她墓上的玫瑰是你献的？”季明瑞想起，每到何倩的忌日，她的墓上都会有一束玫瑰，每年都是不同颜色，里面会插着一张照片，从火箭升空，到载人飞船回收，背后只有记录性的字句，几月几日XX火箭升空，搭载XX卫星……
　　“那不是玫瑰，她说她喜欢月季，她说她在家里的院子里种了很多月季。我想象她站在院子里，在清晨的阳光下剪下一支一支月季的样子一定很美，很美！”
　　这句话勾起了季明瑞的回忆，何倩一条长裙，手里捧着鲜花的样子，带着温暖的笑容，可以到达人的心灵深处。
　　仇君毅双手撑在阳台上：“你一直在强调，你不能失去她。你哪怕重生回来了，你想过她要什么吗？”
　　“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哪怕是她要我的命。”季明瑞信誓旦旦，他此刻意识到，相对于仇君毅的感情，他的感情是如此苍白无力。
　　仇君毅笑出声来：“你的命，她要了干嘛？你最多想的就是，她不希望你跟何玫搅在一起，你就离何玫远一点，她想要回国，你就陪着她回国。对你来说，你回来就是对她妥协，对她退让。你已经是为她牺牲了，她就该重新投入你的怀抱？”
　　季明瑞无言以对，这些话何倩曾经问过他。
　　“她为什么不能选一个真心对她好的，能够和她有心灵上共鸣的人？而去继续将就，继续委屈自己，跟你在一起？”，第二支烟抽完，仇君毅过去一把拉住季明瑞：“季老爷子那么一个讲义气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混蛋孙子？”
　　仇君毅把季明瑞按在地上拳头密集地打上去，脸上胸口，季明瑞腿好了没多久，一直在复健，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跟仇君毅的体力相差太大，被他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放开！”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季老爷子从外头走过来，后面跟着阿武。
　　仇君毅放开了季明瑞，阿武过去把季明瑞扶起来，季老爷子看见孙子被打得满脸桃花开，过来一把揪住仇君毅的衣领：“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我季长荣的孙子不是任人欺负的。”
　　何倩跟仇君毅说过季老爷子的事，他知道孙子是重生的，仇君毅点头：“老爷子，让阿武叔先下去。”
　　“阿武，你先下去！”季老爷子说。
　　阿武走下去，季老爷子盯着仇君毅，仇君毅看向季明瑞：“他今天告诉我，他跟倩倩上辈子是夫妻，有过三个孩子，为了让我相信，他还说了倩倩私密地方的特征。老爷子，您认为他是该打，还是该死？”
　　老爷子双眼瞪着，看向季明瑞，他不能相信孙子会坏到这种程度，放开了仇君毅，走到季明瑞面前，伸手就是给季明瑞一巴掌，一把揪住他，拖着他往栏杆那里：“你给我去死！我情愿断子绝孙，也不要你这种畜生！跟你说不清楚对吧？你欠人家，不是人家欠你。成天死啊活啊！挂在嘴上，干的事情却是把倩倩往绝路上逼。你是不是个人啊？亏得倩倩和小仇还一直帮着咱们，你缺钱给你找钱，扶持着你开起了餐厅，你有没有良心？”
　　季老爷子真的要把季明瑞往楼下推，在门口远远看着的阿武奔过来，拉住老爷子：“老爷，这是您唯一的血脉，您不能啊！千万不要，他要是没了，您还怎么活下去？”
　　“我不活了，我也不要这个祸害再害人。”季老爷子老泪纵横，终究是狠不下心，把季明瑞给推下楼去。
　　仇君毅拉住季老爷子：“老爷子，别哭了！”
　　“小仇，倩倩是再好不过的姑娘，是这个畜生不懂得珍惜，你心里不要有刺，好好跟她过下去。”季老爷子拉住仇君毅的手，“季家亏欠她太多……”
　　“您没亏欠她，老爷子！她念着您的好。他希望您能晚年顺利。今天这个事情，不要让倩倩知道了，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仇君毅又看了一眼季明瑞，“你仔细看看你爷爷，他为你操心了一辈子，可以醒醒了！”
　　季老爷子点头：“小仇，我知道，放心吧！”
　　仇君毅下楼，开车离开。回到家里，何倩和奶奶正在给欢欢洗澡，满手都是泡沫……


第64章 季家离开
　　季老爷子要被自己的孙子给逼疯了, 其实这种事情上辈子发生过一回，只是那一回，被逼疯的对象是何倩。
　　老爷子坐在那里，长叹一声：“明瑞, 我们搬到N市吧？对外可以说, 你是因为得到了N市的投资公司的投资, 再说N市的市场更大, 有更好的发展前景, 这里酒楼交给你阿武叔，餐厅老夏帮你看着，加上倩倩和小仇的帮忙不会出太多的问题。”
　　“爷爷！”
　　“如你上辈子跟着倩倩回华国, 你在这里再待下去, 以你现在的样子, 恐怕很难收拾好心情。而你一次次跟何倩纠缠不清, 恐怕会害得你们三个都没有好结果，我陪着你去N市？”季老爷子问他, “你也已经试过了，小仇对何倩是什么样的，你自己应该知道, 一点点的机会都没有了。对吗？”
　　季明瑞低头不语, 季老爷子站起来：“就这么决定了，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刚好你要去N市签约, 我跟你去, 找找老朋友，顺带看看房子。”
　　“我听您的。”
　　*
　　董明惊呆了，他一直认为把衣服从南倒腾到北已经很好赚了, 没想到还有更好赚的。刚开始从出厂价上翻三倍的出口价，他也没有觉得怎么样，毕竟几百件，几百件的量，根本不够塞牙缝儿的，这会儿一张单子十万件的七八个品种的春夏新款。
　　他那个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响：“兄弟，这得挣多少啊？”
　　幸亏仇君毅让他找比较大的工厂，要不然小工厂还未必能吃下这么大的单子呢？
　　这个年代对出口单都重视，30%的预付拿到之后，实际上成本已经回收，根本不存在资金积压问题。
　　“你也别太高兴，时间，质量一定要控制好，否则到时候你赔都赔不起。知道不？”仇君毅跟董明再次强调，董明是个认真办事儿，又肯吃苦的人，否则他也不敢托付。
　　“知道了，绝不掉链子。”董明高兴得快蹦起来，“兄弟，你结婚你和弟妹江城办几桌，我先把饭店给定了。”
　　“我们在江城就领导和朋友，六桌吧？就请大家吃顿饭。乡下会办酒席……”仇君毅问，“那个电视剧拍完了没有？”
　　“拍完了，刚刚要跟你说呢？里面也修理了，不过总归不够精细。你们回来要住吗？如果要住的话。是不是还要修理一下？”
　　“不用，我们回来住宾馆。一共才几天功夫，里面还要整治家具，不如等以后正式回来之后再弄。”
　　仇君毅跟董明商量好，这个单子不小，两人担心就张艳一个人忙不过来，到时候沟通的事情太多。
　　何倩跟助学基金会联系，他们手里有留学生的资源，这种事情等于勤工俭学。又要了两个留学生过来，课后过来上班，比去餐馆打工要强很多。
　　一个月休假结束，研二开学，任务越发多了起来，好在何倩前世今生，早就熟悉了职场的那一套，比其他人要老道很多。非常巧的是，这次的项目刚好是跟TE集团合作，研发新的产品。
　　这一块刚好是机电集团下面的同类产品，只是这个产品性能要比国内的产品先进太多。
　　熟悉的产品，何倩上手的速度可想而知，很快变成了企业和他们这个组团沟通的主力。毕竟科研人员和企业的人员想法会有冲突，TE的人对何倩的评价是特别明白企业想要什么东西。加上之前何倩曾经跟TE有合作，史密斯教授这个时候，真正发现她的出挑。
　　于是乎何倩和仇君毅样忙得比狗还累，论文还要写，国内的事情还要做。好在现在跟TE集团合作，她跟TE的人联系起来更方便，国内刚刚搭建好流水线，开始进行产品重新设计和生产。
　　何倩跟史密斯教授申请了跟国内机电集团合作项目，否则她这种在项目中的又支持国内，很容易在未来有法律上的问题。史密斯教授同意，不过国企可没办法如同TE集团一样提供那么多的科研经费。对于何倩来说也不过是报备一下，防止法律上的风险。
　　十月底，何倩接到季明瑞的电话，让她和仇君毅一起去吃顿饭，聊聊天，说是季老爷子的想法。
　　那天之后仇君毅没有跟季明瑞接触，他实在不想见这种东西，不过何倩不知道内里，去就去吧！
　　季老爷子的好友，陆家夫妇也在，还有林老先生，听陆老先生说：“季爷真是让人羡慕，明瑞如今势如破竹，又得到了这么大笔的投资，以后肯定另外一番景象了。”
　　“如今何敬夫妻俩真的大腿都拍青了，他们哪里能再找到明瑞这样的女婿。”
　　“说起何敬？何远光的案子判下来了，吃两年官司，出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了，王翠花恨他恨得要死，跟了小儿子去了T州。”
　　“到时候何肯不肯养他？”
　　“怎么养？养在家里等着债主上门吗？估计是扔养老院了。”
　　何倩和仇君毅坐下喝了两口茶，陆太太看着季明瑞说：“明瑞啊！也不要整天就想着做生意，看看嘴上都起了燎泡，整个人都瘦了不少。你爷爷年纪也大了，咱们华人还是讲求子嗣传承，早点找个女朋友，给你爷爷生个金孙，才是正经事。”
　　听见陆太太哪壶不开提哪壶，老爷子笑了笑：“先立业再成家，两年之后他要是能有个像样的事业，到时候找小姑娘也能找得更好一些，否则我们这种家庭，他没爹没妈，我这里空有几个钱，若说富倒是可以，可若说层次就低了。男孩子三十岁左右结婚不迟。又不是跟小仇和小何似的，两个孩子自己看对眼。”
　　“小仇、小何。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寒假回去结婚。老家办酒席。”
　　“确实要抓紧，到时候把孩子生在这里，孩子就是米国的国籍了。”
　　跟陆太太没什么好多争的，毕竟大家的想法不一样，何倩笑：“这个事情，到时候再说。”
　　坐下吃饭，季老爷子站起来：“各位是我们祖孙俩的老朋友新伙伴，老头子是年纪大了，孙子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以后也不管事儿了。这里呢！阿武跟了我这么多年，就跟我儿子一样，老夏也跟了我半辈子，现在替明瑞操持餐厅。有他们在，我也就放心了。”
　　季明瑞站起来端起酒杯，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小仇，老夏这里还要你帮忙，我先干为敬。”
　　仇君毅跟他碰了一下酒杯：“季兄，羡慕你有个好爷爷。我和何倩的爷爷，都是让人一言难尽。”
　　陆太太捡了个话题，问：“小仇，还没听你说过你家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仇君毅坐下开始娓娓道来，他的身世，张家如何逼着他回去认亲，他如何反抗，张家最后要陷害他妈进监狱，仇君毅看着季明瑞：“我去举报把张峰送进了监狱，张老爷子的下半辈子跟何远光应该差不多。”
　　听完这个故事，一桌人静默无声，仇君毅平日风趣幽默又亲和，很难让人把他跟这个把自己亲生父亲送进监狱的人联系在一起。虽然，他只是反击。如果说何倩还留了十万美金给何远光，至少没有赶尽杀绝，那这个仇君毅根本不给人活路。他的亲生父亲被判了无期徒刑，他不改回张姓，甚至未来孩子的姓改成阎姓，张家完全就是绝后了。
　　何倩笑着说：“这是按照国内的法律办事，合情合理不是吗？”
　　一下子气氛又热络起来，开始谈起了季明瑞的这个生意，实在太火爆了，火爆到让大家眼红，未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对赌协议是把双刃剑，大多数人签的协议都会选择比较温和的。季兄很有胆气，签的协议让人不得不佩服。不过我细读了之后，不免要多啰嗦几句……”仇君毅抽丝剥茧，把季明瑞的对赌协议一条一条地过了，里面好几条看似没问题，却风险重重，“季兄，许是我多嘴了，还是要谨慎一些才好。你说呢？”
　　“明瑞啊！小仇说的真的没错。你到底有些冒进了，还是要当心啊！”林老先生有这么多的股份，听见这种话，心里一个咯噔，居然是里头还暗藏重重危机？心里不禁在怪怨季明瑞太过于激进。
　　仇君毅浅笑看着林老先生：“林先生也不要着急，这些只是我提出疑虑，投资公司当然是希望达成目标大家赚钱，所谓的条款就是为了能够激励你能够更快速度扩张规模……”
　　“对，不过幸亏你提醒。”
　　季明瑞看着仇君毅，他自然知道这不是仇君毅很好心地提醒他，尤其是仇君毅刚才说了他用几年时间去布局张家，最后送他亲生父亲进监狱的事。仇君毅想要告诉他，他对对赌协议了如指掌，想要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
　　季老爷子截下话语：“明瑞，要吸取这次的教训，以后做事要多考虑考虑。知道吗？”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场面上告诉仇君毅，季明瑞会吸取教训，季老爷子又对仇君毅说：“小仇真的很厉害，幸亏你和倩倩一样，做人做事讲究义气，老头子佩服！”
　　这话又是给仇君毅戴了高帽子，让仇君毅到此为止，也别吓唬人了，仇君毅笑：“季爷爷是我尊敬的长辈。您说的话，我总是要听的。”
　　一切都是看在季老爷子的份儿上，老爷子太明白事情，不拖泥带水，带着孙子离开这个城市，这种果断真的让人佩服。
　　从季家出来，何倩看向仇君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嗯？”
　　“是什么让季老爷子下了这么大的决心，离开这个地方？毕竟这里他生活了几十年”
　　“三个月前？季明瑞让我来开股权会议……”
　　何倩翻了个白眼，这货还真以为他是追妻火葬场文的男主吗？女主被挖肾挖子宫，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第65章 结婚证
　　仇君毅去贸易公司查看, 之前张姐带着两个留学生，最近又招了一个定居的华人，接到的询盘多，加上那个牌子的服装在国内的大城市有了柜台, 事情越来越多。
　　何倩的眼光不错, 张姐认真负责, 而且有能力。
　　仇君毅签着单, 看见一张话费报销单上, 有手写的话费详情，一共一百五十美金，说是她的私人话费。
　　仇君毅抬头看张艳, 张艳低头：“我打了电话回家, 这个钱, 我已经通知小李, 帮我在工资里扣除。”
　　“我能闲聊一句，是什么事吗？”
　　“我妈病重, 所以我多打了两个电话。”
　　仇君毅低头把单子签了：“张姐，你最好回去见见董明，一直通过电话交流, 没有见过面, 互相之间的了解不够，做事情可能不会特别顺畅。你回国一趟，毕竟那张大单子的首批货马上要交了, 你跟董明去现场看看, 看一下服装厂的具体流程？”
　　“让我回国出差？”
　　“你顺便可以用一下你的年假，回家一趟。自己安排吧？”
　　张艳想要说“谢谢”，一转念想起之前她对何倩说心里终究是担心, 这个单子太大，有些东西在电话里说不清，还是要当面沟通，何倩还跟她面对面把事情给理了一遍，说他们夫妻俩寒假期间要回去举办婚礼，这次要了二十多天的假期，有些细节可以跑一跑。所以自己根本没必要去，老板其实是找了个借口让她回去见见妈？
　　“老板，您不是要回去吗？”
　　“我和倩倩回去结婚，一共才二十天，还要去江城航天研究所和江城机电待几天，回到老家能有几天呢？要是再放在这个上面就很浪费了。你先回去，你不在的几天我们还在，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已经回来了，不会有问题，对吧？我们呢，就跟董明去吃个饭，聊个天，也用不着到处跑了。让你回去还是有道理，另外一个子欲养而亲不待，太痛苦。父母年纪大了，回去看看。”
　　张艳眼睛里含着眼泪，跟吕文辉结婚几年，她跟他出来，伺候他，他读完了书，就一脚将她踹开，反而是老板和老板娘，找到她，给她机会，还能替她着想：“谢谢！”
　　“董哥做事很不错，但是不如你细心，你见了他就知道。反正你们也算互补，跟他好好聊聊。我和倩倩时间很紧张，只能给你们一些粗糙的建议，具体经营还需要靠你们俩。”
　　“我知道了，一定会跟小董好好聊聊。”
　　“那你自己安排，安排好时间通知我一声。”
　　过了两天张姐安排好回去的行程，开始动身回去。仇君毅和何倩也开始准备回家，这次胡奶奶一起回去，商量下来，这一年何倩赚得不少，就算是米国税率高，那也没办法谁叫这个钱好赚呢？这次财大气粗定了商务舱的机票，到底还是没舍得头等舱，毕竟一张机票七八千美金，而且是这个年代，哪怕账户里的钱不少，也舍不得。
　　顺带给家里添了几件电器，托运回去。家里仇兰芬把老房子翻建了，他们厂里红红火火，连大领导都知道了，县里的领导可给面子了。本来乡下的地皮就不紧俏，给了县城边上一块地，批下来一大块宅基地，连带前后的院子，据说造得可宽敞了。新房里也啥都有了。就是电视机，电冰箱啥的都是紧俏物资，小县城里没有票根本买不到。
　　东西准备妥当，十二月二十号一家子去机场，从S市直飞江城，一出机场，就看见孟建英在那里挥手。
　　何倩推车出去，孟建英接过她的行李：“按照你的要求订了西郊迎宾馆，先去宾馆休息，等下晚上我爸爸和张叔叔还有汤总一起过来吃晚饭。”
　　“给你介绍一下，胡教授，我奶奶！”
　　孟建英特别会来事儿，问何倩：“我也能叫奶奶吗？”
　　胡奶奶早就听何倩说过这个姑娘，聪明又不失厚道：“可以啊！”
　　“胡奶奶好！”
　　外头厂里的面包车等着，因为何倩特地说今天东西多，车子开着他们去了西郊迎宾馆，他们订了两间房，在米国一段日子了，也没个概念。
　　前台工作人员办理手续，遇到问题，问：“所以胡女士和何女士住一起吗？啊？何女士是内宾，胡女士是外宾，这里面会有一定的差别，这个怎么处理呢？”
　　这个年代还有外宾和内宾的区别，何倩一想也麻烦说：“我跟仇先生住一起。”
　　“何女士，仇先生，请出示结婚证。”
　　这个时候，何倩才想起来，国内是要看结婚证的，不是夫妻不给住一起。
　　胡奶奶过来说：“她跟我住一起，费用都由我支付。”
　　“不是这个区别，是服务上。”
　　“按照内宾对待，我就是去了国外。没区别。”
　　“好的！好的！”
　　几个人刚刚转身要回房间，前台的姑娘小跑过来：“何小姐，您是内宾，按照规定必须有结婚证的夫妻才能住一间房，公安局有可能会来查房的，你们？”
　　“好的，我知道了！”何倩点头，对着仇君毅看了一眼，“我今晚住胡奶奶那里。”
　　“好！”
　　何倩勾着孟建英一起回了房间，进了房间把男人推到阳台上，何倩开箱子，给孟建英买了好些东西，从护肤品到吃食还有小饰品甚至还有卫生用品，难怪要把仇君毅给扔阳台去。
　　“你们好了没有？”仇君毅叫。
　　“好了，好了！你进来吧！”
　　仇君毅进来，看见孟建英高兴地贴着何倩的脸：“给我亲一口！”
　　“哎哎哎！干嘛呢？规矩点！”仇君毅一把拉过何倩。
　　“小气鬼！”孟建英坐在沙发上，拆开巧克力吃了起来。
　　何倩去卫生间洗漱，仇君毅跟孟建英大眼瞪小眼，他不知道孟建英怎么就这么不识趣，他和何倩等下就要分开了，就算现在已经四点多了，那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以后，领导们才会到，才吃晚饭吗？她就不能去大堂等等，非要杵在这里？
　　吃也吃了，拿也拿了？还呆着干嘛？
　　仇君毅一想，打开另外一个箱子，里面全是资料，包括给孟建英的英语资料，原本想等后天进机电集团再给她，他蹲下去把英语学习拿出来，交给孟建英：“你的！”
　　孟建英拎不清啊！就一句：“哦哦哦！”
　　“我想略微休息一下，要不我们等下大堂汇合？”仇君毅看她搞不清楚，只能实话实说。
　　孟建英这才一拍脑袋：“好，等下大堂集合。看看我，这是在干什么呢？”
　　孟建英提着东西拉开门要出去，何倩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她站在门口：“坐一会儿，等下就下去吃饭了。”
　　“我去大堂里看看这些资料。”孟建英举着资料对她挤眉弄眼。
　　仇君毅很想说一声，还不快滚。
　　等孟建英一走，仇君毅从箱子里拿出衣服，拖着她再次进卫生间。何倩问：“你干嘛？”
　　“一起洗澡啊？”
　　“等下领导们抽烟，浑身上下都是味道，洗什么澡？”何倩想起孟建英走出去那个鬼脸，“你……你这样，让领导们怎么看？”
　　“看什么看？现在抓紧时间，公安部门大白天的不会来查吧？”仇君毅把她压在沙发上，给她解开衣服扣子。
　　何倩戳着他的脑袋：“知道不合规矩，你就不能低调点？”
　　“明明不是我高调，是人家不识相，好不好？”
　　“那个东西，我整理箱子的时候没放进去。”
　　“放心，我带了。”仇君毅下去，在箱子的角落里拿出四盒。
　　这么多？他干嘛呢？何倩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自己找的男人，忍了吧？问题是还忍不了，技术上突飞猛进，弄得她要哭不哭，似哭非哭，浑身酸软，只想抱着被子躺在床上。
　　捶着他的胸，骂他两句，洗了澡，换了衣服再去大堂找孟建英，孟建英过来勾住她的肩膀：“好香啊！刚刚洗过澡？”
　　这人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跟领导吃饭，何倩这个小年轻，倒不如胡奶奶这个七十来岁的人了，整个人看上去没个精神头，领导们倒是很体贴：“小何这是时差没倒过来，头疼了吧？那就早点结束，好好去休息！”
　　“等我们从老家出来，到时候再请领导们吃个饭？”仇君毅感激领导们的体谅，早早结束饭局。
　　晚上何倩真的跑胡奶奶房间里睡了，她是真累了，一晚上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仇君毅从房间里出来，一张脸拉长着，跟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吃早饭的时候就在说：“等下就去把证给拿了。”
　　胡奶奶低头笑，何倩瞪他：“着急什么？”
　　“怎么不着急？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这人嘟嘟囔囔还没完了。
　　“等下我去F大，今天你们自己玩吧？”
　　“好的。”
　　吃过早饭，打了出租车，仇君毅就拉着她去单位开介绍信，拿了集体户口的证明，火急火燎地去区民政局，把红本本给拿了。
　　回到宾馆，到了前台，仇君毅把红本本拿出来，跟前台的小姑娘说：“帮我们登记一下。”
　　小姑娘被仇君毅盯地满脸通红，又偷偷暗笑，快手快脚地把房间更改完成，何倩实在受不了他那个猴急相，不嫌弃丢人的。
　　仇君毅呼出一口气，今晚总算可以搂着老婆睡了。


第66章 回家
　　胡奶奶去学校交流, 何倩和仇君毅回各自单位，何倩和机电集团还有项目，这次刚好从设计着手，跟老吴一起探讨设计新的产品, 虽然有很多不足, 主要国内的基础工业太薄弱, 很多材料性能都达不到, 如果都按照国外的标准, 进口的话，价格实在太高了，那只能退而求居其次了, 不过比起之前的苏联支援时代的设计, 会有很大的进步。
　　两人把何倩爸妈和奶奶的照片, 去照相馆放大, 用相框装了，迎回了阎家花园, 挂在了墙上。
　　又去了墓园，给长辈们烧了纸，磕了头。
　　在江城逗留了一个礼拜, 周日早班机飞川中, 三个人出机场，老方已经等在那里，老方今天肯定是天没亮就出发了。
　　老方帮着把行李放到厂里新买的面包车上, 上车之后对仇君毅说：“咱们刚好经过城里, 随便吃点，你妈下午就回家了，等你回去呢！”
　　“好啊！方叔, 您看着办。”
　　到城里吃了碗抄手，继续赶路，仇君毅上车他来开车，让老方休息一会儿，毕竟他从家里开出来一路上七八个小时呢！
　　这个年头全国第一条高速公路还没通车，一路上从国道到县道还要走乡间的煤渣路。
　　这一年厂子里的生意实在太好，平时长途电话，也没法子细说，这会儿路上刚好聊天，仇君毅说是七八倍，现实比这个还要好。
　　源于大领导的一次工作会议上讲话，把他们厂和那家炒货厂点名了，不是批评，而是做了例子，说不要动不动，就给扣大帽子，要看创造的社会价值。
　　这下好了，惊动了省委领导，市里的更不用说了，而且听说仇君毅给大领导写了调查报告，对这家刚刚起步的小工厂诸多关注。加上营销，以“远销米国，外国人吃了都说好。”作为卖点，一下子市场就铺开了。
　　一年忙得脚不点地，钱也滚滚而来，让人感觉有点不真实，仇兰芬又不是一个野心特别大的人，有些害怕，挣这么多钱，晚上也睡不着了。
　　“你妈说，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已经一百七十多号人了，一下子也管不过来，还是要缓缓。”
　　仇君毅开着车：“辣酱这个东西，别人也能做，野心还是要大一点，否则很快市场上同类产品一多，人家包装设计跟你一样，你这个厂子想要做大都未必能做大了。”
　　何倩认同：“没错，这阵风头刚刚来，没必要畏畏缩缩，还是要抓住机会占领市场。”
　　老方听两人都这么说：“那行，咱们回去之后好好商量，商量。”
　　川中的山雄浑，车子开在路上，边上就是万丈深渊，景色壮美，一路上倒也不烦闷，一路上说说笑笑，到天擦黑，才到了仇君毅的新家。
　　山脚下，三间门面，三层楼，边上高山巍峨，颇有前世农家乐的感觉，还真不赖呢！
　　何倩跟着仇君毅下来，仇兰芬等在那里看见何倩，笑得开心：“倩倩！”
　　何倩跟着下车，上次叫阿姨，都领证了：“妈！”
　　仇兰芬听见儿媳妇这么叫，居然侧过头，抹眼泪：“哎！”
　　仇君毅伸手搂住她：“干嘛呢？傻乎乎的。胡奶奶还在后面呢！”
　　胡奶奶从里面出来，哪怕儿子儿媳都是知识分子，仇兰芬天生对知识分子有点畏惧，叫：“胡教授。”
　　胡奶奶笑：“两个孩子叫我奶奶，你不如就叫我一声阿姨？咱们辈分也就对了？都是一家人。”
　　“是是！”仇兰芬帮着何倩拿箱子，一起进屋，客厅里一张八仙桌，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仇兰芬拿了热水壶在脸盆里倒了水，毛巾都是纯新的。
　　何倩和胡奶奶，一起要坐下，仇君毅指着一个架在那里烧，冒着浓郁香气的小锅子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何倩过去看，看不出来，仇君毅说：“兔子。”
　　何倩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婊里婊气地说一声：“兔兔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兔兔。”
　　这个不适合自己，嘴巴里口水都满了，仇兰芬看她盯着麻辣兔子锅仔，说：“这孩子，看着干嘛？吃啊！”
　　何倩筷子夹起一块兔肉，麻辣鲜香之余，嚼劲十足，太香了。
　　仇君毅知道她也就那么点吃辣的水准，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又给的胡奶奶倒了水。
　　他和老方倒了酒，爷俩碰了杯。
　　何倩喝一口水，吃一口菜，魔芋烧排骨是香辣味儿，魔芋块弹性十足跟排骨是绝佳的搭配。
　　“这个坨子肉不辣，跟你们那里的红烧肉差不多，你试试。”仇兰芬夹起一块颤颤巍巍的肉放进何倩的碗里。
　　没有江城的红烧肉那么甜，不过炖了很久，肥肉化了，瘦肉也已经软烂，真有入口即化的感觉，主要是这个肉本来的味道很香：“这个肉，让我有小时候，过年时节，在家吃的红烧肉的味道。”
　　胡奶奶也说：“去米国之后，买不到这么好的猪肉，米国那种都是吃饲料长大的白条猪，真的很久没吃到这么香的肉了。”
　　“我们这里的猪要养上一年，而且因为猪没什么吃的，就吃些砻糠和青草煮的猪食，不容易肥。一年下来也就两百斤不到，杀出来的肉很香。”
　　仇兰芬站起来，去厨房盛了鱼汤出来，一大盆的鱼汤，汤色奶白，上面飘着葱花。仇君毅站起来给胡奶奶和何倩打汤、
　　何倩一口喝上去，汤好鲜，仇君毅跟她说：“这个鱼也吃，鱼没刺的。这鱼要去山里买，咱们这里可没有。”
　　鱼肉嫩滑，真的是难得吃到的好鱼。
　　一顿饭吃下来，何倩恨不能将皮带扣松一个扣子，难怪仇君毅去年回来之后，再去米国长了几斤肉，食材好加上手艺好，能不胖吗？
　　仇兰芬对仇君毅说：“明天你带倩倩和奶奶一起去逛逛？后天咱们一起回村里去。”
　　“不用后天了，明天我带着奶奶和倩倩一起回村里，去山上林子里挖个笋，再挑点菜出来。顺带去看看刘婶子他们。”
　　“不要，你还是得去见见你舅舅舅妈和外爷婆婆，给我抽一天出来。去他们家坐坐。”仇兰芬跟仇君毅说。
　　何倩听仇君毅说过，当年仇兰芬出了那个事情，丢了老仇家的脸，仇君毅的外公还是在工厂里干活的，在村里有点脸面的一个人。一看张峰跑了，就想让仇兰芬打掉孩子，仇兰芬不肯打胎，被老爷子吊起来打，就是差点打死，孩子都没事。后来仇兰芬生了孩子去京城，又回来，彻底死心。
　　他外公外婆就想把孩子送人，把仇兰芬嫁人，仇兰芬又寻死觅活，最后被一个五保户老太太给救了下来，母子俩跟老太太生活在一起，老太太替仇兰芬照顾仇君毅，仇兰芬替老太太养老。边上的几家邻居倒是给母子俩很大的帮助。这外公外婆就算了，看见一次就拍腿拍脚地骂。
　　“妈，这些人现在看你日子好过了，想要沾光了，就贴上来了。”仇君毅看了一眼何倩和胡奶奶，“吃过饭，咱们好好商量。”
　　一家子吃过饭，仇君毅送老方出门，老方在门口拍了拍仇君毅的肩：“你替你妈妈多想想，那是她亲爹亲妈。反正基本的，礼节上过得去就行了。你妈已经拒绝你舅舅舅妈和你姨妈他们想要把你表哥表姐弄进厂里做工的要求了。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的，方叔，我知道了。”
　　屋子里面，何倩帮着仇兰芬一起收拾，仇兰芬早就拿出了水果：“倩倩，本地的猕猴桃，看上去不好看，可甜了。还有这个橘子，你和奶奶坐着吃点儿。桌上的事情放着让我来。”
　　“您忙了一整天了，我来吧！”
　　何倩收拾起了碗筷，进厨房，拿了热水洗碗。仇君毅从外头进来，打了水，烧水。
　　仇兰芬说：“要不明天我跟你跑一趟，倩倩在家里陪着阿姨？这个事情躲不过去的啊！”
　　“你明天陪着胡奶奶一起去厂里看看，再去城里看看，我带着倩倩回去一趟。”
　　仇兰芬跟仇君毅说：“我也知道他们是因为咱们发财了，他们贴上来，可那不是我亲爹亲妈吗？我要是不管他们，我不是会被人戳脊梁骨？”
　　“妈，我知道了。不会让您为难的，好不好？您信我。”仇君毅也知道自家妈的个性，这个事情还是他去处理吧！
　　提着水上二楼，二楼三间房间，最东边一间做了小夫妻俩的婚房，中间仇兰芬住，西边房间胡奶奶住。
　　房间里的床是硬板床，被褥全是纯新的棉花胎，很软和。
　　两人擦了身，一起睡床上，仇君毅捏了捏鼻梁：“给你打个预防针，我那个外公外婆一家子可不好相处。”
　　“难道我就很好相处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是？”经历了两辈子，什么人，什么事没遇见过，难道还会为了这些事情烦心？
　　与其烦心这个，还不如摸一摸肚子，吃太多了，腰围就怕要涨一圈了，这才是让人心烦的事情呢！


第67章 外公一家子
　　仇君毅开着厂里的面包车, 到大河村仇家小组的打谷场，到了打谷场再往里，面包车就没法子开了，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仓库前聊天。
　　看见一辆新面包车过来, 那群老头老太太就跟发现什么新鲜事儿似的过来围观。
　　仇君毅跟何倩从车子上下来, 把东西拿下来。这个年代, 在这样闭塞的一个乡村里, 全村只有一台电视机的地方, 突然出现两个时髦，甚至在江城都少见的时髦的年轻人，能不让人惊讶吗？
　　哪怕何倩都没有化过妆, 不过那个气质气场都在。
　　仇君毅从包里拿出一包烟, 递给其中的一个老头：“阿福爷爷, 抽口烟？”
　　“这是……”老头子仔细辨认, 大叫一声：“狗子！”
　　何倩没忍住一下子笑喷出来，伸手捶他的肩膀, 仇君毅脸色变了变，那个老头仔细看了：“是狗子啊！你不是去了京城，又听说去了外国吗？”
　　仇君毅拉住何倩：“是啊！我去了京城又去了外国, 这是我媳妇儿, 我们回来结婚。”
　　“是新娘子啊！漂亮的。”
　　仇君毅又拿出一包糖果，给边上的老太太：“婆婆，你们吃糖。”
　　一直往里走, 边上是崇山峻岭, 山顶上白雾缭绕，从上往下走，进入山坳, 又从下往上走，边上土墙穿风的房子真是不少，何倩暗笑自己太过于大惊小怪，就是二三十年之后，还是有很多这种贫困的地方，郑晓彤也是大山里出去的，她们俩专门成立了一个基金，帮助妇女就业，资助农村姑娘上学。
　　往上走二层小楼的砖瓦房显得鹤立鸡群，一个妇女坐在门口纳鞋底，仇君毅叫了一声：“婶儿！”
　　“狗娃，回来了。”
　　好吗，刚才是狗子，这会儿是狗娃，好亲切。
　　仇君毅脸上带着笑：“婶儿，我带着媳妇儿过来看您。”
　　婶儿看上去就是那种标准的农村妇女，何倩猜她三十多岁，但是看上去四十出头，皮肤黝黑，眼角有皱纹，略微干瘦。
　　她过来伸手握住仇君毅的手：“你妈说了，说你去了外国，找了个江城姑娘，这江城的姑娘，还真不一样，果真漂亮。”
　　“快，进家里去。”
　　看见两人拿了那么多东西，婶儿说：“如今我们夫妻俩靠着给你妈种辣椒，收辣椒，都盖起房子了，村里咱们家也算是头一份的了。”
　　“那不是应该的吗？花儿和桃儿现在怎么样，俊俊呢？”
　　“花儿在读中专，桃儿上初三了，应该能考上县一中，俊俊太调皮了，成天老师来告状。”
　　“你叔去外头收辣椒了，你们在家吃饭？”
　　“不用了，等下去看看外爷和婆婆。”
　　“那还得叫你叔回来，山上的冬笋起来了，叫你叔叔回来挖了，你带些回去。”
　　仇君毅笑：“我去挖，倩倩还没看见过怎么挖冬笋呢！”
　　“那也行！咱们走。”
　　仇君毅接过婶子手里篮子，跟在婶子身后，往山上走，山边的田地里都是本村的村民，有人问：“招娣，这是谁啊？”
　　婶儿畅快地回：“认不出了吧？兰芬家的狗娃啊！带着媳妇儿回来了，对啊！不是礼拜天结婚吗？”
　　何倩收到了注视，她淡淡地笑，仇君毅搭理的人也不多，其实很容易理解村里对他们母子当年很不友好。
　　山上竹林如海，风吹过哗啦啦地响，婶儿看着仇君毅一挖一个准：“狗娃出去这些年，这个本事倒是都没忘记。”
　　“那是，他聪明吗！”何倩边夸他，边蹲下捡冬笋，挖了一大篮子，拎着下山，婶儿又拉着他们去地里，何倩跟着她一起掐豌豆尖儿，又挑一大棵的棒菜，何倩认识这是江城叫弥陀芥的一种菜，还有儿菜，莴笋，满满一大篮子，仇君毅提着都看上去很沉。
　　拿回家去，婶儿把老叶子都扒拉干净了，给装进蛇皮袋里，用麻绳扎了。
　　外头听见声音：“招娣！招娣！”
　　“哎！”
　　一个女人走进来，约莫四十多岁，看着坐着的仇君毅和何倩：“君毅，回来了，怎么也不去看外爷和婆婆？”
　　“大舅妈，正打算去呢！”仇君毅笑着说，“不是先来婶儿家里，挖点笋子，回去让我妈给倩倩炒腊肉吃？”
　　大舅妈立刻笑逐颜开：“马上要过去？”
　　仇君毅笑得特别温和：“等我把婶儿给的菜放上车，立马就过去。”
　　“好，好！你外爷和婆婆都在家等着呢！”
　　仇君毅提起蛇皮袋，婶儿送他们出去，大舅妈也跟着过来，看着何倩：“到底是江城的姑娘，真的不一样，招娣，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啊？”
　　“当年兰芬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漂亮姑娘。”招娣婶子看着仇君毅的大舅妈这么谄媚，看不过去，冷笑说。
　　“那倒是，我那个小姑，又能干又漂亮，咱们家狗……君毅可不就十足像了我那小姑。”路上大舅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见个人都说，“外甥带着外甥媳妇从国外回来，看他外爷和婆婆。”
　　到了打谷场那里，人一多，大舅妈更是说得兴奋：“可不？小姑现在工厂开得可不小，外甥又是在米国留学，国家公派的，已经落实单位了，在江城。回来就是领导，外甥媳妇也是国外留学的。”
　　仇君毅拿了一堆东西出来，从吃的，用的，他还笑着说：“亏得大舅妈过来，否则我们俩还真不好拿呢！”
　　大舅妈看见这么多东西，嘴巴笑得合不拢：“看看这孩子，来看自家外爷和婆婆，买这么多东西，到底是去了外国不一样了……”
　　仇君毅的外公外婆家在山坳里，前面有一棵已经掉光了叶子的大桃树，三间砖瓦平房，一对普通的乡下老夫妻站在场地上，边上飘扬着晾晒的衣服，一如最普通的人家，确实也是最普通的人家。
　　就像仇君毅说的那样，他们的一切所说所为都有他们的道理。仇君毅不曾想要把张家赶尽杀绝，更不想去对仇家做什么。既然他们选择把仇兰芬逼上绝路，既然那么多年他们都不曾看过一眼他们母子，现在他们如果能保持，他会佩服他们。
　　但是大舅妈的呱噪，老夫妻的殷切眼神，让何倩哂笑，何必呢？
　　看着他们提着一大堆的东西上门，老夫妻俩皱纹满布的脸上全是笑容，春风得意显而易见，很快他们的子孙，从外面都往这边赶来。
　　不一会儿一间不大的堂屋，长凳短凳都坐满了人，一屋子的亲人。
　　当年，仇兰芬高烧倒在河塘里，被送到公社卫生院，只有李婶儿去照应，李叔上门去跟这群人说的时候，得来的一句：“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死了都不会给她去收尸。”一个人都没有出现过。
　　上辈子仇兰芬死得惨，他捧着骨灰盒回到老家，老仇家的坟地是绝对不能让这个不要脸的闺女葬进去的，他捧着过来，又捧着回到京城，脸贴在骨灰盒上：“妈，您跟我一起留在京城吧？”他把他妈葬在京郊的墓园里，从此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这会子热茶，糖果，连外头叫声“狗子”都没有，一口一个“君毅。”
　　对着何倩口口声声夸赞：“小何，咱们君毅可是我们这里顶顶聪明的孩子，从小……”
　　从来没有相处过的亲人，一个个把他夸得绝无仅有。
　　何倩看着仇君毅非常舒坦地听着这群人把他当成小金矿的恭维，二十来岁的表兄弟孩子拿着饼子在那里横冲直撞，那孩子被表弟一把抓过，大舅站起来说：“外甥和外甥媳妇要在这里吃饭，还不快去准备午饭？”
　　“大舅，别忙了。我们等下回厂里吃饭，我妈等着呢。”
　　一提起厂子，立马二舅说了：“君毅啊！我和你大舅跟你外爷商量，你妈也没出嫁，你也姓仇，你就归了咱们家。我们把你妈就当成是招赘的闺女。也不要叫外爷和婆婆了，就叫爷爷奶奶。以后你不是在外国，就是在江城了。你妈呢？等小何有了孩子，肯定要婆婆在边上伺候，你妈总要过去照顾她的。到时候厂里总不能没人吧？你表哥也是初中毕业，进你妈厂里做会计……”
　　大舅立马接过去：“什么表哥？以后就是亲兄弟了，你阿荣哥虽然没读几年，可踏实肯干，管管车间肯定没问题。”
　　“是啊！是啊！兄弟俩过去，你妈就是去江城大半年都没事，你现在把工厂交给那个姓方的，人家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你妈成天跟他混在一起像什么话？总是被人要多嘴多舌。”
　　何倩心里暗笑，仇兰芬还怕被人笑话吗？再说了一个鳏夫，一个单身，有什么怕人笑话的？
　　大舅妈说了兄弟俩还不够还要添一个：“还有你燕芳妹妹，也能过去帮你妈的忙。”
　　二舅妈不行了：“我娘家有个侄子也初中毕业了……”
　　这个话题一开，那就扯远了，一大堆的亲戚朋友，兄弟姐妹都来了。
　　仇君毅含笑不说话，何倩皱着眉头，看见何倩似乎不太高兴，二舅热情地说：“小何，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以后生了孩子要是你婆婆来不及，大舅妈和二舅妈也能过去搭把手。你只管生，孩子咱们会帮你带。”
　　“君毅和小何的孩子，以后不知道有多聪明。”
　　二舅说：“还是留下吃饭吧？你妈妈知道今天是来你外爷家，不回去，就知道在这里吃饭了。”
　　两个舅妈进去做了菜，山村里那里舍得大鱼大肉，腊肉切了几片炒了个青蒜，香葱炒个鸡蛋再弄两个素菜，外公外婆加上舅舅舅妈陪着过来吃饭。
　　“那君毅，你回去跟你妈说说，之前我们跟她说，她不同意，说是什么事情都听你的，毕竟这个厂是你让她开的，外头的销路也是你去打开的。她什么事都靠你拿捏主意。”
　　外爷吃着饭：“这个爷们决定了就好，还要问她什么？该去就去。”
　　“就是，这个事情我做主了，自家兄弟姊妹，难道还能不帮忙？都去！”仇君毅是一口答应。
　　何倩碰了碰他的胳膊，对他摇头，被仇君毅的外婆外公看在眼里，外公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小何，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说出来，不要搞小动作。怎么君毅想要帮帮家里人，你都不高兴？你一个新媳妇，让你坐在桌面上吃饭，难道还要管男人怎么对家里的兄弟姊妹？一点规矩都没有。”
　　何倩被老爷子一说，眼圈红了起来，低头，想了一下，又抬头说：“外爷说这个话？本来不该我这个新媳妇说，我就怕？”
　　“你怕什么？怕家里的兄弟姊妹多分了你那么点家产吗？”
　　何倩委屈地摇头：“这个我不怕，我自己的工资不低。我实话实说吧！长辈们想得都好，但是你们不知道他这个人的脾气。”
　　她侧过头问仇君毅：“今天当着外爷婆婆，舅舅舅妈的面上，你自己拍胸脯说一句，兄弟姊妹进了厂里，以后要是惹你不高兴了，或者犯了错误，你能看在长辈的份儿上，不发火，不去把人往死里整。”
　　仇君毅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脚：“倩倩，你这是什么话？”
　　何倩放下碗筷：“良心话！你这个狗脾气一上来，自己的亲爹都往牢里送，无期徒刑啊！他们一家子，现在老的老，傻的傻，一家子都散架了。你今天高高兴兴真要是把哥哥姐姐都认下了，以后在工厂里行差踏错，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要是他们拿一点别人送的礼，你能不把人送进公安局吗？我不是扫大家兴，到最后明明是亲人，却变成仇敌，这算是什么事儿？你不要一头热，好的时候，是亲兄弟，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弄到不可收拾。”
　　“倩倩！”仇君毅大发雷霆，额头上青筋直跳。
　　何倩站起来和他对峙：“仇君毅，你理智一点，你的脾气你自己知道。我看过你一回把事情搞成那样，我不希望你再搞第二回 。那是你亲爷爷，你是亲生父亲。现在呢？你会去看他们一眼吗？很多东西要靠感情维系的，你现在告诉我，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乃至于这些表兄妹，跟你有那么多的感情，能让你到时候高抬贵手吗？能吗？”
　　谁都没想到小夫妻俩在这里吵起架来。二舅妈拉扯何倩：“小何，干什么呢？”
　　“二舅妈，君毅不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今天我在这里说的话，你们可能是觉得我不想帮大家。但是，你们想要去我婆婆的工厂，你们自己考虑清楚。兢兢业业干活，不要有其他想法，他六亲不认起来，我和他妈都劝不回来。”何倩看了一眼仇君毅，“我记得贪污一万可能就二十年了吧？”
　　“我……”仇君毅语塞。
　　“我什么我？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再不济，人家也是你亲爹，人家也接你过去，你也在京城住了六年，再说人家愿意把张家一家子给你，你亲爷爷恨不能跪下求你了？就算人家要把他老婆的娘家侄女给你当媳妇儿，你不乐意，还不能跟人好好说，拒绝了就好了，你呢？”
　　“他不是跑到米国去，找你谈，让我跟你分开吗？我气不过啊！他们又找我妈，还威胁我要让我妈进监牢，难道我错了？”
　　何倩叹了口气：“你没错，按照道理，你做得都对。他进监牢也是罪有应得。你的脾气就是好的时候特别好，不好的时候就硬来。这么多兄弟姐妹，进工厂，哪个行差踏出，你还不把人给吃了？”
　　“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都是我妈的侄子侄女，肯定不会做那种事。要是做了，那就是罪有应得，连自己的亲人都坑，难道我还要放过？那不是猪狗不如吗？你也别替张峰说话，他进牢里，是他自己违法犯罪了！”仇君毅可拧巴得很。
　　何倩眼里有泪水：“对，你全对！我说不过你。随你怎么来。”
　　二舅：“咱们也是随便说说，先吃饭好不好？”
　　“对对对！吃饭！吃饭！”
　　接下去一桌子人寂静无声，吃完饭。仇君毅跟长辈们道别之后，拉长着脸出门，何倩也不和他并排走，跟在身后，到了打谷场，上了车，开车离开。
　　仇家一家人坐在一起，两个舅舅互相看看：“这个野种，从小就跟个狼崽子似的，村上和他同年纪的小子都吃过亏。”
　　“就是啊！他真把他亲爹送进牢里了啊？”
　　“听是这么听说，不过辣酱厂里的人说是，张家要搞兰芬，被他给弄进去的。不过听他那个女人说，好像就是张家让他娶他那个亲爹老婆的侄女？”
　　“一个不高兴就把人弄进牢里？”
　　“还是无期！”
　　“我看他敢，我是他外爷。我还没死呢！”
　　“爹，你这个外爷，能比得过他的亲爷爷？那个亲爷爷还是领导呢！不是说吗？还养了他六年。”
　　“就是！”
　　“……”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越发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好弄，弟兄俩商定，不如明天去找仇兰芬探探口风，打听一下她这个儿子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第68章 仇兰芬脸上热辣起来
　　仇家弟兄俩找上门来, 仇兰芬坐在办公室里听他们小心翼翼地问：“兰芬，你仔细给我们说说，君毅怎么就把那个张峰给送进大牢的？”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昨天君毅和小何来看他外爷和婆婆，听小何说君毅把张峰给弄进了牢里。我们就想过来问问。”
　　“这个跟你们没关系。”仇兰芬脸上看上去很不高兴, “为什么不把他送进牢里, 当年他害得我那么惨？我差点被爹给打死？君毅差点被你们送人。难道这些账就不要算了？”
　　“这些不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吗？不是张家亲自过来把君毅寻了去？”仇家老大问她, 倒是勾起了仇兰芬心里的一段往事。
　　当初张家下来接仇君毅, 仇家一看仇君毅被人接走, 那时候仇兰芬不过三十二岁，两个嫂子轮番上门来，天天给她做媒, 从隔壁村的王老五到死了老婆的鳏夫。
　　让人最受不了的是, 她的大哥在养殖场做临工, 养殖场的场长, 老婆一连生了三个闺女，想要个儿子, 看见仇兰芬长得标致动人，就起了邪心，跟仇家老大商量, 说仇兰芬不是一举得男吗？让仇兰芬给他生个儿子, 他就帮他弄进养殖场做正式工。
　　仇家老大夫妻俩，天天上门劝仇兰芬，说凭着她的姿色, 难道还不能把人场长的黄脸婆给踹了, 自己做场长老婆？
　　那时，仇兰芬儿子被接走，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加上这么个王八蛋的哥哥说这种王八蛋的话，把她给气得肝疼，夜里一个人扑在床上，眼泪流都流不完，后来那个场长还摸黑上门过，幸亏家里养了一条大狼狗，这些事情仇兰芬从来没跟自己儿子说过。
　　父母总归是父母，兄弟姊妹总归是兄弟姊妹，有些事情他们做得出来，仇兰芬未必能做得出来，只是跟自己的这个大哥，心里头的芥蒂就深了，仇君毅跟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仇家那些人进工厂，只要他们一进来，厂里铁定就搞不好。仇兰芬信了，所以她这么耳朵根子软的一个人，对自己哥嫂的话，从来都是听不进去的。
　　仇兰芬看着自家这个大哥，按照自家儿子儿媳昨晚说的话，她说：“君毅看不上张峰老婆的外甥女，那个李家的姑娘一家子都在银行的，张家觉得以后对君毅有帮助。那时候君毅跟小何在处对象了，李家的姑娘非要横插一脚。张家和李家是世交，想要让君毅娶李家姑娘，张峰去米国，君毅这个脾气特别拗，张峰跟他大吵一架。君毅和小何去年回来，张家老爷子又见了他一面，两人也不高兴，吵得不可开交。后来张家吓他，把我弄进派出所，其实也就一个下午，吓唬吓唬就出来了。君毅真的恨上了。我和倩倩都劝不了，去京城。把张峰给告了，张峰判了无期。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是张家先逼上门的，他们要是不叫他去李家的姑娘……”
　　仇兰芬一副我儿子都是道理，可在兄弟俩耳朵里不是那么一回事，仇君毅还是那股子狼崽子的脾气，老大说：“昨天君毅答应让家里几个孩子来你工厂里干活儿，他跟你说了吗？”
　　“说了，小俩口还为了这个事情，在家里也吵了一架，我听下来是倩倩想太多了。君毅把张峰和老爷子弄成这样，这事儿还是张家错了。咱们仇家的孩子，总不会来坑我这个亲姑姑，亲小姨吧？干活肯定又卖力，也不会有什么歪心眼的。”仇兰芬一脸诚恳，两人看着心里惴惴不安。
　　“要是……要是孩子们真的惹了君毅呢？他会不会六亲不认？”老二问。
　　仇兰芬一脸为难：“这个你们别问我啊？难道不能让他们不要惹君毅吗？”
　　“君毅不是你儿子吗？”
　　“我儿子，做事情都是讲道理的，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要是不讲情面，你们也别来怪我。他也从来不需要我来拿主意。”仇兰芬对着两个哥哥说，“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就是以后孩子们进来，到时候贪污受贿，我还不能说了是吧？只要进了厂子里，就是厂子里的职工，职工大会上我可是说了，谁要违法乱纪，犯法就是进监牢，乱纪就开除。没什么情面好讲的，我一个女人家家的，要管个厂子也不容易。”
　　外头有人进来：“厂长，仓库小罗的家人来了，您看？”
　　“让他们进来。”仇兰芬站起来，送两位哥哥出去，到了门口，“大哥，前两天，我遇见之前你干活的牧场里的场长，手里抱着一个一岁大的男娃儿。”
　　仇家老大看向仇兰芬，仇兰芬呼出一口气：“大哥，二哥，陈年旧事不提，不是我忘记了，而是我不想再计较。不过我当初被人骂，躺在烂泥里，也这么过来了。到了今天，更不可能是个面团子，想要捏就捏。好好干活，我要！但是要是敢做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点子情分，怎么说呢？”
　　门口一对母子站着，那个中年女人满脸都是泪水，一进门就扑到仇兰芬跟前：“仇厂长，我求求你，放我家的老二出来吧？他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了！”
　　“你求我也没用啊！他偷东西，厂里报警，派出所来抓他，他还跟公安同志动手动脚，这个事情就不单单是偷东西的事情了。我们也没办法了。”
　　跟着那个妇女一起过来的那个男人指责：“他就拿了点油和豆子，你们就不能可怜可怜他，放他一马？”
　　刚好仇君毅从外头进来，在门口碰上大舅二舅叫了一声：“大舅，二舅，怎么过来了？”
　　“找你妈聊两句。”
　　“聊好了？”
　　“聊好了，马上要走了。”两人互相推着往外走。
　　仇君毅走进去看见那对母子，一个苦求，一个对着仇兰芬瞪眼，仇君毅坐下看向那个儿子：“说说看，为什么我要可怜他？”
　　“他只是拿了点油和豆子。你们太没人性了。”
　　“他偷了东西，我们报警。到底你所谓的一点，够不够得吃官司，这个由公安局侦查了再说，你我说的都不算。”仇君毅看着这个人说，“你别耍横。知道如果有过拘留记录，自己就不用说了，还会会影响儿女参军和有些单位也不会招收，父母有拘留记录的人员。你自己想清楚，不要你弟弟犯错了，你把自己也弄进去。跟我们现在没什么好谈了，你们自己去派出所打听打听。”
　　仇家两兄弟到门卫那里，跟门卫打听，听门卫恨声说：“之前的晚班门卫跟仓库里的人串通，透仓库里的油和豆子出去卖，被抓了。咱们厂长就想让他们赔了，再开除了就好。小厂长回来，说一定要报警，这两个人看起来要吃官司喽！”
　　两人拉拉扯扯出了厂门口，骑了自行车回家里，家里两个女人过来问，老大一把将他媳妇儿拉进了屋里：“她还记恨当初咱们想让她给牧场那个场长生儿子的事情。”
　　“啊？”
　　“而且今天看到那个野种是半点情分也没有的，把人要送派出所就送派出所的。”
　　“那怎么办？”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怎么不知道，她就是想让咱们家孩子进去，然后找个借口，孩子送进派出所？”
　　“不会这么恶毒吧？”
　　“你自己想？”
　　“老二怎么说？”
　　“老二说当年他逼着她嫁给隔壁村那个二流子，就怕她使坏。”
　　“那我看还是不要去了。”
　　一家子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下了决心，还是不去的好。
　　却说，辣酱厂这个事情也是发生得巧，昨天仇君毅和何倩回到厂里，刚好仓库里发现了仓库保管员小罗偷拿东西的事情。原本仇兰芬想要把人开了算了。
　　何倩说：“妈，你做事情不能太软，这种事情就要杀一儆百，只对下面的人好。时间长了，所有的待遇都是应该的。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真的得了好处，感激工厂。一定要恩威并施，这个事情要报警。”
　　老方也是这个想法，工厂还小，还好管，现在人多了，就杂乱起来，要是不好好管，让人以为有空子可钻，可不都是事儿吗？
　　往下一查，这些日子厂子里出货量大，这种小偷小摸根本看不出来，公安报过来的初步数字，才知道从原料，豆子，辣椒，牛肉，到油盐酱醋，乃至成品，一整箱一整箱往外搬，已经出去了好几吨。
　　仇兰芬拍了拍胸脯，幸亏儿子儿媳要查，否则别人有样学样，到时候再管，恐怕就晚了。
　　请的厨师已经过来砌起了临时灶台，开始准备周日的婚宴，仇兰芬忙前忙后，儿子给厨师发香烟，儿媳妇站在那里听婶子说本地的风俗。热闹是热闹，儿子儿媳结过婚就要走了，厂里忙的时候不觉得，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孤单。
　　老方开车进来，去市里拿了肉和鱼回来，如今还是凭票供应，幸亏自家是做食品的，这些东西还能搞到。
　　来来回回一趟四五个小时，这个老方再苦再累也没半句话，她进去绞了一块热毛巾，给老方递过去，老方接过擦了把脸，对她傻乎乎地笑了笑，仇兰芬儿子都要娶媳妇了，突然脸上热辣起来……


第69章 老方的儿女
　　何倩从楼梯上下来, 看见这一幕，装作没有发现，走到自己老公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仇君毅敲了敲她的脑袋：“吃晚饭了！”
　　两人跟胡奶奶一起去堂屋, 门口一个姑娘走进来叫：“爸, 婶儿！”
　　仇君毅侧头一看, 还没等老方和仇兰芬应下, 招手：“燕萍。”
　　“君毅哥哥！”
　　一张圆脸蛋, 皮肤雪白，何倩早就听了好几遍这里的人赞她，比他们当地姑娘的皮肤还好。起先何倩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夸张, 当地的姑娘皮肤白嫩的不少, 但是皮肤不好的也不多。这会儿看见这个小姑娘, 终于知为什么说本地姑娘皮肤好了, 真的是嫩得掐得出水来，在白炽灯下更是如此, 晶莹剔透，小姑娘脸上带着笑，奔奔跳跳, 真是活泼可爱。
　　“都大姑娘了, 还这样！”老方训斥。
　　她做了个鬼脸，走到仇君毅面前，仇君毅怜爱地笑：“还不叫嫂子。”
　　“嫂子好。”
　　“好啊！”
　　小姑娘看见边上的胡奶奶, 主动叫：“婆婆好！”
　　“好！好！”胡奶奶被这一声叫, 给弄得心花怒放。
　　仇兰芬拉着小丫头：“过去跟哥哥嫂子一起吃晚饭。”
　　“知道了！”
　　今天是第一天乡下规矩称为搬弄，乡邻隔壁把凳子桌子借过来，厨师进场, 宰杀鸡鸭，收拾鱼肉。晚上就两桌，主家一桌，厨师和帮厨一桌。
　　仇兰芬过去招呼厨师和帮厨，发了一圈香烟，敬了一回酒，走过来，一看八仙桌上胡奶奶带着方燕萍做了一条长凳，儿子儿媳坐一起，刘家夫妻坐一个门面，剩下就是老方边上的位子了，她在老方边上坐了下来。
　　仇兰芬有些扭捏，不自在，老方倒是落落大方。
　　“爸，我哥怎么没有回来？他说要回来的啊！”燕萍有些疑惑。
　　“你哥今天早上打电话回来，说是快期末了，怕耽误学习。”老方说。
　　仇君毅连忙帮腔：“他从省城回来乘车一整天就没了，再回去又是一整天，来来回回三四天功夫，太累了。我和你嫂子回江城之前会去省城，跟他一起吃个饭。”
　　燕萍还不依不饶：“他都读大学了，请几天假又怎么了，大学里能有多少事儿？说好要回来都不回来，一点信用都不讲。”
　　“小丫头，大学里事情可不少。你问问你哥哥嫂子，他们读研究生有多忙？每天的时间安排很紧凑的。既然是学生，当然是要好好学习，不是吗？等你读大学了就知道了。”胡奶奶捏了捏方燕萍气鼓鼓的脸蛋，她实在太喜欢小丫头了。
　　“对的，大学里很忙的。”何倩对小姑娘说。
　　小姑娘有点不服气，被老方瞪了一眼：“好好吃饭！”
　　“婶儿！”燕萍嘟着嘴。
　　仇兰芬摇头：“知道了，你哥哥嫂子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吃过晚饭，仇兰芬让燕萍先回去：“你好好去做作业复习功课，知道吧？”
　　老方和一家子一起收拾好，堂屋里的地拖了干净，这才离开。
　　上楼去，何倩和仇君毅擦了身，两个人在一个脚盆里烫脚，何倩的脚踩在仇君毅的脚背上，仇君毅弯腰绞了毛巾给她擦脚，何倩一只脚伸到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方叔的儿子不过来，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仇君毅帮她把另外一只脚也擦了：“能有什么想法，我们两家关系很好。方叔被拘留那会儿，他老婆病已经很重，身上水肿，是我妈去照顾他老婆，俩兄妹对我妈一直非常尊敬，你看燕萍的态度就知道了。燕青那个小子，心底是非常感激我妈的。我出国之前也找他谈了一次，他已经读大学了，思想很成熟了。他也赞成他爸和我妈在一起。”
　　“那就更不对劲了，要是这个小方也是个明白人。按照现在国内大学的学习强度，除非遇到期末考试，否则他怎么会不回来？”
　　国内十年动荡之后，大学教材落后，师资力量断层，学习压力并不大，毕竟资源有限，请几天假对学习可能影响并不大，到了两千年以后这个情况才开始变化，大学才开始学习的量大起来。
　　仇君毅一下子意识到老婆说的什么意思了，他擦了脚，套上羽绒服说：“我找方叔去！”
　　仇兰芬听见脚步声问：“君毅，你干嘛去？”
　　何倩拉住仇兰芬说：“他找方叔去，说燕青不回来，他有点不放心。”
　　仇兰芬有些不解：“不是说读书忙吗？”
　　“应该是读书忙，就是我们随便乱猜了。”何倩跟仇兰芬解释。
　　仇兰芬软弱，却也不是傻的，从前到后一想，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何倩拍着她的手：“大不了让君毅陪着方叔去看看。”
　　仇君毅开了门，老方家离这里就几分钟的路，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他站在老方家门口拍门，又退后叫：“方叔！”
　　老方已经上床睡觉，听见仇君毅叫，穿着秋衣秋裤下来，打开门问：“君毅，你怎么来了？”
　　仇君毅也不兜圈子：“叔，燕青打电话过来，有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被仇君毅这么一问，老方才低头想，他平时太忙，儿子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还真没细想，一想脸色突变：“有气无力！”
　　“走，咱去厂里，给学校打电话。”
　　“现在学校哪里有人？”
　　仇君毅对他说：“去穿衣服，咱们去省城，我陪你去。”
　　“这哪儿行啊？你后天办酒席，还是我去吧！”
　　仇君毅怎么放心老方一个人在这个情况下开夜车：“哪儿不行啊？后天才是正席。把燕萍叫起来，一个小姑娘家家，一个人住家里，不要让你两头放不下，让她去陪她嫂子睡。”
　　老方不放心儿子，却也不好意思让仇君毅一个新郎官在这么忙的时候陪他去走一遭。
　　仇君毅勾着他的肩膀：“叔，燕青是我弟弟啊！”
　　老方眼里一热，重重点头，上去叫了燕萍，自己穿了衣服。
　　燕萍揉着眼睛下来，两人送了燕萍回仇家，仇兰芬和何倩已经等在楼下，仇君毅跟何倩说：“我陪方叔去走一趟，看一眼就好，明天傍晚一定赶回来。”
　　“没事，后天正席呢！晚上开夜车小心点，到了之后打个电话回厂里报平安，知道不？”何倩嘱咐他。
　　“知道了。”
　　仇兰芬给两人准备了水和吃的，对着老方说：“你也别着急。”
　　“我知道，有君毅在，有人给我拿主意。”
　　仇君毅和老方一起去车上，仇君毅开车：“叔，兴许是倩倩多心，我瞎想。”
　　“不会，暑假里，你们房子造好。燕青还跟着过来一起大扫除，说等你回来，他要跟你好好喝一口。上次你回来他都没见到，他还不高兴。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没当回事呢？”老方心里很懊悔，他要是多想一下就好了。
　　上辈子他妈一直在乡下，也没认识老方，所以仇君毅也不知道方燕青到底怎么回事。
　　“别瞎想了，咱们不是去看了吗？”仇君毅拍着老方的手，“叔，应该没什么大事，等一会儿就到了。”
　　路上蹿出一直不知道是豹子还是什么的动物，双眼泛着绿光，仇君毅一个刹车之后，那只动物快跑消失不见，继续往前，中间加了个油，等开到大学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两人将车子停在学校外头的停车场上，走进校园，仇君毅快速跟着老方：“方叔，燕青住几楼几零几？估计你是进不去寝室的，我上去找他。”
　　“3217。”
　　“您在寝室楼下等，我先上去。”仇君毅走进寝室楼，快步往上，两楼找到17号房，寝室门开着，里面的学生有的在穿衣服，有的拿了脸盆出去刷牙。
　　仇君毅没看见方燕青，问：“方燕青住这里吗？”
　　寝室里的人停顿下来，齐刷刷的眼睛看过来，有个胖嘟嘟的男生问：“你是？”
　　“我是他哥哥。”仇君毅说道。
　　“他住院了。”
　　“住院了？在哪个医院，什么问题？”
　　“被人打了。”
　　“打到住院？”
　　那个胖乎乎的同学走过来说：“就在第二人民医院，我带你去。”
　　“好！谢谢你！”
　　仇君毅站在那里等小胖子穿了衣服，那小胖子也不刷牙了，带着仇君毅下楼：“他让我别跟家里说，说这两天他哥结婚，别打扰家里。”
　　仇君毅寒着脸：“这个混球。严不严重？”
　　“不知道，医生说让留院观察。”
　　仇君毅问：“他怎么跟人打架的？”
　　“为了外文系的一个小姑娘，那个苏小玉原本跟他处对象，后来材料系的那个吕文强追那个小姑娘，苏小玉背着燕青跟那个吕文强好上了，燕青也是才知道这个事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天晚上被那个吕文强给打了。燕青也是想不开，苏小玉真的不是什么东西，怕吕文强背处分，跪着求燕青这个事情不要说出去。她不就是想让吕文强把她弄出国吗？”
　　“燕青答应了？”
　　“嗯，答应了。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刚开始还忍了，昨天早上发了高烧，我才把他送医院的。”
　　“出国？”
　　“吕文强的哥哥在米国留学，现在跟一个外国人结婚了。吕文强成天说他要出国留学了。原本苏小玉看不上吕文强，后来吕文强说可以把苏小玉也一起弄出去，苏小玉背着燕青跟吕文强在一起，燕青生气去找苏小玉和吕文强，没想到被打了！”小胖子跟仇君毅说，“其实这么一个势利眼的小姑娘，要了干嘛啊？”
　　楼下老方等得心发慌，看见仇君毅带着一个小胖子下来，忙走过来说：“怎么样？”
　　“进医院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仇君毅开车，吕文强这个名字很熟，又是在C州，C州国内留学生圈子很小，把自己熟悉的人名，盘了一下，问：“吕文强的哥哥是不是叫吕文辉？”
　　“对对对！应该就是他！”
　　三个人来到第二人民医院，急诊观察室里忙忙碌碌，跟着小胖子穿来穿去，过去看到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子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哭：“燕青，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也是没办法？等我出去了，我会想办法把你也带出去的。”
　　“不用了，”燕青的声音哽咽，“原本，明天我一个哥哥结婚，他就是在米国留学的，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去，我想跟他说说，让他帮忙带你出去。现在看来，你已经有门路了。不需要了！”
　　一个男生从仇君毅他们背后走过，走到那个小姑娘身边站定，那张脸跟吕文辉像了七八成，长得人模狗样：“呵！你以为有个米国留学的亲戚，就能出国？你让她跟着你过去，住地下室，给人做保姆打工？吃苦受累？我告诉你，我带她出去，住的是我嫂子的大别墅，我哥帮她在申请女留学生专项补助金，申请到了，根本不用出去打工。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也敢这么吹。”
　　“你还气得我不够，还要带他过来？”方燕青坐起来，怒目瞪向那个小子。
　　余光瞥见仇君毅，仇君毅见他精神头还好，对他笑了笑，微微摇头。
　　“带我过来怎么了？我有本事和她一起出去，在那里读两年书，毕业出来赚美金，以后开汽车，住大别墅。你没本事，以后大学毕业，最多就留在省城工作。工作好几年也未必单位能分你一套。不是傻子，都知道跟谁划算！”吕文强翻着白眼。
　　方燕青侧过头，不理他，吕文强还在说：“知道自己的本钱，以后找一个中专毕业的就差不多了，别想着吃天鹅肉。”
　　仇君毅走进去：“是要去C州留学吗？申请的是C州思学留学补助基金吗？”
　　这个声音让那一男一女回国头来，那个苏小玉是个清秀的小佳人，难怪方燕青会喜欢，老方跟着过去，方燕青叫：“爸，君毅哥，你们怎么来了？”
　　“死小子，出了事儿也不跟爸说，要不是你君毅哥，我们都不知道你住院了。”老方问，“没事吧？”
　　“没事了，刚才医生过来说，让我可以出院了，我还想着要乘车赶回去呢！”方燕青仰头笑看仇君毅，“君毅哥，你不在家办婚礼，这么远的路怎么就过来了？”
　　仇君毅手搭在他的脑袋上，对老方说：“叔，你给燕青去办出院手续。”
　　老方拿了方燕青的病历出去，仇君毅笑：“还是你嫂子警觉，说不对劲，我半夜里找了你爸，连夜开车赶过来。”
　　方燕青不好意思：“哥！”
　　仇君毅高大俊美，穿着看似简单，就是跟人不一样，一出现就吸引了观察室里大部分人的眼光。
　　那个小姑娘昨天过来哭哭啼啼，今天又过来哭，刚开始大家还以为躺在床上的小伙子欺负了她，后来边上的人约莫听见了几句，才猜出了个大概，又开始转向同情床上的小伙子，现在好了人家小伙子的爸爸和哥哥来了，看上去可不好对付啊！拭目以待啊！
　　这一对看见方燕青的爸爸和哥哥来了，打算离开，仇君毅叫住两个人：“你们俩等等！”
　　仇君毅上上下下打量苏小玉，那个苏小玉被仇君毅盯得双颊发烫，低下头去，吕文强笑了一声：“你就是他那个在米国留学的哥哥。”
　　仇君毅没有回答，淡淡地笑着替方燕青拿了衣服，方燕青穿衣服。
　　仇君毅这才说：“吕文辉的弟弟？”
　　“你知道我哥？”
　　仇君毅答非所问：“你说出去住地下室，给人做保姆，是说你之前的嫂子张艳吧？张艳跟着吕文辉出去，给吕文辉做牛做马，吕文辉读完书，一脚踹了原配发妻，就是个渣子。”
　　吕文强虽然被仇君毅的气场给镇住，到底还是不服气：“哼，在我面前摆谱吗？你有什么资格摆？要是在国外混得好？还用得着娶个国内的女人？回来结婚？”
　　“打个电话给你哥，就说你得罪了仇君毅。另外把刚才我说的话，说给他听。”仇君毅蹲下替方燕青拿出鞋子，给他穿上。
　　方燕青看着给自己系鞋带的仇君毅叫：“哥！”
　　仇君毅站起来，看了一眼那个苏小玉：“ 吕文辉愿不愿，能不能带你出去是一回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别想拿到思学基金的一分钱。”
　　苏小玉惊诧地抬头，仇君毅要扶方燕青，方燕青摇头：“哥，我没事儿了！”
　　老方从外边过来，吕文强搂住苏小玉：“别听他胡说，他没这个本事。”
　　“你去核实一下，我爱人何倩是这个基金初始捐赠人。”仇君毅看了一眼方燕青，“就是这个小子的嫂子。”
　　小胖子目瞪口呆，拉着方燕青：“你哥是什么人啊？”
　　“就是我哥啊！”方燕青也不知道算什么人。他们两家关系很好，君毅哥跟他谈过，支持自家爸和兰芬阿姨结婚，其他的话，不是亲哥，也不能说什么啊？
　　仇君毅笑看着苏小玉：“广告里见过‘酱香醇厚，香辣川味’的词吗？”
　　苏小玉没反应过来，已经点头，现在连中央台都在播，哪里能不知道？仇君毅笑了一声，搂着方燕青的肩膀：“我们家的。”
　　观察室里的人深吸一口气，那个名气很大，报道里说已经卖到国外的辣酱居然是小伙子家的？这个小姑娘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了吧？
　　方燕青愣在那里，什么叫我们家的？
　　仇君毅拉着他出了医院，找了地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小胖子等仇君毅打电话的时候，问方燕青：“燕青，你怎么没说城南辣酱是你们家的啊？”
　　方燕青能说，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吗？浑浑噩噩上了车。
　　上了车，仇君毅看了一眼边上的小胖：“小许，要不你也去请个假？跟我们一起回去？你帮燕青这么多，我这个做哥哥的好好谢谢你！”
　　“我？”
　　方燕青听仇君毅这么说，想着许小胖帮了自己不少忙，拉着他说：“去吧！兄弟！”
　　仇君毅开车停在校门口：“去请个假，我们等你！”
　　小胖子下车去请假，方燕青问仇君毅：“君毅哥，你怎么能那么说？”
　　仇君毅看了一眼边上的老方：“问你爸！”
　　老方难得不好意思，低头：“你哥说什么，就听！难道你哥还会害你？”
　　方燕青扒拉住仇君毅的肩：“哥，是我想得那样吗？”
　　“让你爸努力啊？窗户纸捅破了，你有妈，我有爸，有啥不好？”
　　幸好小胖背了背包过来，算是缓解了老方的窘迫。
　　小胖上了车，老方让仇君毅下来，换他开车，路上臭骂儿子，与其说臭骂，倒是不如说是堵住自家儿子的嘴，不让他多话。
　　仇君毅拍着方燕青的脑袋：“你也太没用了吧？跟人打架，都打不赢？说出去多丢你哥哥的脸，我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输过。”
　　“我怕像我爸一样，打架被拘留了，要不是婶儿，我妈未必能等到他出来。”方燕青低头，当年的事情，让他记忆太深刻。
　　这么一说，老方不再张口，拘留的那些天，他那时候真的满心愧疚，幸亏出来家里一切都安好。
　　“那个苏小玉不值得你为她挨揍，就当是一次教训。”
　　“嗯！这次我已经看穿了。”
　　仇君毅路上眯了一会儿，下车换了老方，老方昨天心焦，晚上没睡，还是得换他下来，让他能休息。
　　从早上九点省城出发，到家里已经下午五点多了，结婚准备的第二天，仇君毅和老方不在，仇兰芬忙得焦头烂额。
　　方燕青一路上他老头子醒了就骂他，已经够可怜了，下车之后，仇兰芬又是把他一顿臭骂，紧接着还有自家妹妹的埋怨。
　　方燕青缩成了个鹌鹑，都不敢说话，何倩笑了一声：“行了，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小伙子刚刚失恋，别打击他！”
　　吃着晚饭，胡奶奶听说两个孩子是会计专业问：“你们学校会计专业开哪些课程？”
　　小胖子以为过来参加喜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比学校老师更残酷的老师，对他们的专业课进行了全方位的拷问。
　　最后得出结论：“这跟F大的差距也太大了吧？F大这块已经跟国际上差了很多，”
　　小胖子和方燕青对视，他们的学校比F大差了貌似挺多的。
　　“胡奶奶是C大会计学的教授，在多家上市公司担任独立董事。”
　　C大？听说是世界级的顶尖大学，他们学校确实没法比啊？
　　胡奶奶看向何倩：“像江城和京城的大学接触外部的机会多，像这里的大学，因为地理条件上的限制，能够得到的资源少。我跟F大刚刚谈了合作，不如跟他们学校也聊聊。带带他们？很多教材可以共享，让孩子们接受最新的，国际上的一些理论。”
　　仇君毅点头：“我去找京城的许老，通过他来安排一下？”
　　“你先问问，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也不要我一头热。”
　　“知道了。”


第70章 给家里找个继承人
　　这个年代, 川中还没时兴婚纱，何倩在华人城的一个港城移民来老裁缝那里订制了龙凤褂裙，仇君毅本身身材挺拔，大牌的西装上身, 越发显得英挺, 气场十足。两人站在一起, 在场的人直呼郎才女貌, 一对璧人。
　　仇兰芬一身酒红色丝绒旗袍, 这是她这辈子最接近新娘的装扮，没想到居然是在儿子的婚礼上，一下子红了眼圈。
　　老方过来：“哭什么啊？好日子在后头呢！”
　　“嗯！我高兴！”仇兰芬眼泪还挂在脸上, 嘴巴却掩饰不住笑意。
　　老方问自家女儿要了手帕递给仇兰芬：“擦擦。”
　　这里是落后山区, 除了内迁过来的几家国企之外, 基本上没什么工业。仇兰芬的这家厂欣欣向荣不说, 还被大领导点名，而点名的主要因素还是她那个出国留学的儿子。
　　这个年代有文化的人很吃香, 一个高中生都能很快升入县里做干部，不要说这种顶尖大学的海外留学生了，前途不可限量, 到时候能走多远, 谁够不能保证，但是肯定很高就是了。
　　县里市里几个关心过城南食品厂的领导都过来了，仇兰芬带着儿子儿媳给大家敬酒。
　　许小胖和方燕青坐在一起, 方燕青一个劲儿地跟他说, 仇君毅虽然是他哥，但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仇兰芬和自己爸爸结婚了，仇兰芬的家产也是他哥的, 跟他没关系。
　　可许小胖算是看出来了，方燕青的哥嫂分明对方燕青兄妹好得很，跟亲的有区别吗？
　　坐在他们一桌上，对着方燕萍满脸慈爱的这个奶奶，也是个超级厉害的人物。而边上两桌全是领导，还听说什么许老，什么大领导的指示？不是吧？他哥嫂还认识大领导？
　　“你别乱想，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山里人。吃肘子！”方燕青给自己同学夹菜。
　　许小胖心里的想法是，信他个鬼啊！
　　晚上小夫妻俩穿了大衣一起站在门口送客，老方今天充当司机，把市区里的客人先送走，再送年纪大的亲戚回去。
　　等老方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老方走进来，仇兰芬热了饭菜，叫了儿子儿媳一起过来，两个孩子一直忙着敬酒，也没吃东西。
　　四个人坐下，仇兰芬给老方夹了一块肉：“老方吃啊！”
　　“你也吃。”
　　仇兰芬：“哎！”
　　周一，方燕青和小许要回去上课，方燕青疼惜自己的爸，让老方送他去县里的汽车站和小许一起乘车回去。
　　仇兰芬给方燕青准备了一大袋的东西，两个男孩子也喊拿不动，被仇君毅说了：“妈，过两天我们会去燕青那里，那时候方叔送我们，车上带过去不更方便，再说了，他要放假了，你让他拿这么多，他也吃不完啊！”
　　小胖大叫：“吃得完，吃得完，我们寝室十二个人呢！”
　　小胖被方燕青拍了脑袋，方燕青跟仇兰芬说：“婶儿，那我上学去了。”
　　仇兰芬絮絮叨叨跟他说：“行！以后在外头当心点，出了事情，受了委屈，跟家里说，不许瞒着你爸，知道不？”
　　方燕青看着仇君毅，仇君毅把自家妈给拖进来：“行了，行了！您别说了，他都知道了。都几岁的人了？”
　　“哥，嫂子！那我走了！”
　　许小胖跟着方燕青叫哥嫂，上了车。
　　许小胖太有倾吐欲望，拎着那么多的吃食，回了学校一进寝室，嘴巴就管不住了。
　　上次小胖回来拿了衣服就走，也没给大家说说。当然那一对回来也不会说什么。
　　这会儿小胖子，摊开了吃食，有仇君毅夫妻俩从米国带回来的，还有江城买回来的，当然也有他们本地东西，寝室里的兄弟们过来疯抢。个个嘴里塞了东西，听小胖说：“我才知道，咱们寝室里居然住着一个大款，这么个大款居然被吕文强那个短命龟儿给抢了对象不说，还被打了。”
　　“你别瞎说！”
　　“你自己说说看，你哥是谁？你嫂子是谁？大领导都知道的人物啊！城南辣酱是他们家的，你们知道吗？”
　　“就是那个外国人也吃的辣酱？”
　　“对！”
　　方燕青拿了一块华夫饼塞进小胖的嘴巴里：“好了，吃你的东西。”
　　“你哥，会不会带着胡奶奶来咱们学校？”许小胖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巴拉出来。
　　寝室里人多嘴杂，之前方燕青被打，可怜他这个乡下孩子被人欺负之外，也觉得他有些怂。这会儿经过许小胖解释，为什么方燕青打架的时候，不那么血性，是因为他妈妈生重病的时候，他爸爸曾经因为打架被拘留。
　　方燕青家里的事情说得不多，主要也是家里就他们三个人，爸爸工作，兄妹俩读书。拿出来说什么？现在倒好像是他故意隐瞒似的，真是有嘴也说不清。总之大款这个称呼是跑不掉了。
　　周二中午，方燕青去三食堂吃饭，兄弟们还在说他：“燕青，不用给苏小玉排队买饭，不用把她菜里的胡萝卜全部吃完，是不是舒坦多了？”
　　方燕青心头有些别扭，喜欢一个人，吃她吃剩下的东西也是甜的，可谁知道？算了！
　　“方燕青，吃过饭，我们谈谈？”
　　方燕青抬头看吕文强站在前面，他笑：“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祝你和苏小玉早日出国。”
　　“你讽刺我是不是？知道我出不去了。”吕文强牙齿咬得咯咯响，“算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这种道歉，你留着给自己吧！”方燕青扒拉自己碗里的饭，不理睬他，吕文强被人拉走。
　　吃过饭，方燕青去自来水上洗饭盆，没想到吕文强又出现，方燕青心头火气也大了：“吕文强，你打了人，没法子收场了，让苏小玉给我跪下。我答应苏小玉了，这事儿算了，那就算了！现在你想怎么样？”
　　吕文强盯着方燕青：“你想要怎么出气，你说？你打我一顿。”
　　吕文强盛了一饭盆的水，往自己身上倒，满脸都是水问方燕青：“方燕青，我跟苏小玉分手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算是出气了吗？”
　　方燕青侧头看傻子似的看吕文强：“你脑子有病吧？苏小玉跟我分手了，你跟不跟她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哥说，让他不要针对我哥，不要阻止我留学。”
　　方燕青火大了：“日你先人板板！我哥来阻止你留学？他是米国移民局还是驻华领馆啊？”
　　许小胖笑了一声：“哥们，别想太多，仇大哥没空来搞你这种排不上号的人。”
　　说着方燕青和许小胖往前走，吕文强一头一脸水来拦住他：“我打了你一顿，我给你打还，只要你让他别计较。”
　　方燕青摇头：“我嫂子说，让我谢谢你！你让我看清了苏小玉的真面目。”
　　这话说完，方燕青抬头见苏小玉站在那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立刻眼泪要落下：“燕青！”
　　方燕青心里有震动，也不可能为她停留，苏小玉快步跟上来，伸手拉住方燕青的胳膊，方燕青对她说：“你放开，影响不好。”
　　“燕青，你其实心里明白。我跟吕文强在一起，实在不是我本心，是因为他有出国的门路，我不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的。一直以来，我喜欢的都是你啊！”
　　吕文强还没走呢！许小胖看向吕文强，吕文强对着苏小玉吼：“都是你，害了我！”
　　苏小玉抱住方燕青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你家里的情况呢？”
　　“我家里的情况？”方燕青懵逼，他对苏小玉笑：“我早就告诉你，我哥哥要结婚，想要带你回家见见家人。可你等不及跟我分手了，分了就分了！到此为止吧！”
　　方燕青扯苏小玉的胳膊，苏小玉怎么都不肯放：“燕青，我心里只有你，从来没有过别人，你脾气好，疼人，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我不能没有你！”
　　此刻正是午休的时候，通往食堂的主干道上，人来人往特别多，看见两人拉拉扯扯，大多驻足观看。方燕青是个腼腆，略带内向的山里大男孩，他脸上火辣辣地：“苏小玉，别这样好不好？”
　　“燕青，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都是我不好！”
　　吕文强气得都快炸了：“苏小玉，为了出国，你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他妈都跟我睡过了，还跟他说真心？”
　　苏小玉听见这话气得发疯：“吕文强，你胡说什么？是你要跟我分手的。”
　　“你他妈的，昨天听见留学助学金没有了，跟我又吵又闹……”
　　原本苏小玉在方燕青心中还有一丝美好，此刻美好全部被击碎，只剩下那个为了出国，没有一丝一毫底线的样子，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是这样的人，不难受是假，但是也只能安慰自己塞翁失马。
　　周三下午，学校课间广播里说：“同学们，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米国C州大学教授胡蕴童女士……”
　　下课后在学校的礼堂门口看见比印刷体还要漂亮的粉笔字：“C州大学研究生仇君毅做电气工程发展专题演讲……”这是电气工程与计算机系的。
　　公告栏上又有：“C州大学研究生何倩，专题演讲，高压容器前沿设计的材料选用……”这是给材料系的。
　　每一块黑板上都有一长串，生怕不够详细的介绍，小胖帮方燕青总结了一下，他哥，他嫂，他奶奶。
　　仇君毅给许老一个电话，许老一听不仅立马应下，又说要来江城跟他汇合，一起跟胡教授聊聊，尤其是想听现代企业结构和发展，上层对股票市场也很有想法，许老的一个学生从米国辗转港城，股票上非常厉害，不过一个人的话，不能算数，还是要博采众长，多听听意见。
　　很快通过许老联系了方燕青所在大学的校长，校长一听居然有这么重量级的教授在这里，又听介绍说两个留学生，也不是普通的留学生，两人都是跟着行业内的大牛教授，让求才若渴的校长想要尽可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跟国际顶尖名校的人有交流。
　　周四三个人一早进了学校，校长带着院校领导，陪着三人参观校园，方燕青正在上课，看见玻璃窗外的几个人。
　　胡教授听着跟系主任沟通，系主任听了胡教授的意见，本来觉得国内外的差距很大，现在更是觉得犹如鸿沟，他们的那些教学资料实在太陈旧了。
　　胡教授看见方燕青侧过头，伸手指了指他，对方燕青笑了笑。系主任不知道下面的那些流言，问：“胡教授这是？”
　　“没什么，家里的晚辈上课不认真。”胡教授说了一句。
　　“晚辈？”
　　“方燕青叫我一声奶奶。”胡教授的一句话，让系主任看向了正在上课的方燕青。
　　周四参观学校，跟学校的相关领导了解情况，初步达成一些合作意向，何倩看奶奶兴致勃勃，上辈子奶奶退休之后就致力于高校间的交流。只是眼光一直落在江城和京城的顶尖大学而已。
　　晚上仇君毅带着方燕青出来一起去吃饭，省城最著名的火锅酒楼。
　　胡奶奶和何倩涮着清汤，仇君毅那边是火辣辣的红汤，何倩看着红汤眼馋，吃一口，喝两口水。
　　“叔和我妈已经跟我们谈过来，他们想在一起。这个你也从来没有意见，对吧？”仇君毅问方燕青。
　　“婶儿帮我们家太多。我怎么可能有意见呢？”
　　“你爸的意思，两个人在一起，不结婚。他怕结婚了财产说不清楚。”
　　方燕青抬头：“也是，不过哥要是信得过我，我跟燕萍一起跟你签个协议，肯定不要辣酱厂一分钱。就是让爸和婶儿在一起名正言顺，少一点闲话。你说呢？”
　　仇君毅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傻子！我跟你嫂子这么想的，20%股份留作股权激励，给以后的管理人员，80%的股份作为爸妈共同拥有，如果以后两人过不下去，且结婚超过三年，60%归我妈，20%归你爸，如果两人能长久过下去，最终，40%归我，25%归你，15%给燕萍。”
　　方燕青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那是你和婶儿一起创立的，就是铺开也是你的功劳。我爸就卖苦力，婶儿给他的工资可不低。我们兄妹俩凭什么跟你对半分？”
　　“你听我说啊！先期创立公司，我是花了不少心血，可我以后不会做食品的啊！我跟你嫂子都不是这个行业的。你读的是会计，不就是去企业里做这个事情的吗？我和你嫂子的想法，你去米国留学，读工商管理。接触新的管理思想和理念，辣酱只是挖的第一桶金，未来华国的发展会非常快，我们会有不同的机会。”仇君毅跟他说。
　　“培养我做厂里的接班人？”
　　“不是，辣酱厂是一个起点，未来有你想象不到的精彩。你愿不愿意？”
　　“哥，你放心？”
　　何倩笑：“为什么不放心？”
　　“要是你考虑好了，我回去把留学的资料给你，你申请起来。你要是觉得小胖子跟你关系好，处得来，也可以带他一起过去。一来有照应，二来你也培养自己的心腹，一个好搭档。我看那小子人耿直，没什么心机。也算是不错的孩子。我们资助他，没问题。”
　　“可要是他去了之后不肯回来呢？”
　　“二十年后，保证他追悔莫及！”
　　“等你们秋季开学过来，刚好把爸妈和妹妹带过来，咱们一家子出去兜兜风，玩玩。C州很漂亮的。”何倩跟方燕青说，“当然，你要是觉得做辣酱，做食品没兴趣，也可以拒绝。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你哥哥说的那些都是我们的建议。”
　　晚上，方燕青回到寝室里，他哪里会拒绝？读会计就是因为这个专业出路大，大概率是分配进税务这些机关工作。现在君毅哥说希望培养他成为厂子的继承人。
　　周五三个人各自进行演讲，何倩的专题比较狭窄，就材料系的部分学生为受众，在一个阶梯教室，资料都是现成的，之前去江城机电的那些。
　　这个年代，绝大部分承压元器件的螺栓国内都没办法达到设计标准，需要进口。有限的外汇储备和巨大的技术代差之间的矛盾。
　　虽然时间有限不能细讲，但是她带来了的是国际上最新的方向，让大家开了眼界。
　　演讲结束，一个女生站起来：“何同学，有个题外话，能问一句吗？”
　　何倩看向那个女生，很清秀，挺漂亮，心里有数：“你说！”
　　“你刚才说一定要有追寻梦想的勇气和支持追寻梦想的执着。我想问你，如何看待，去摧毁梦想的人？”
　　何倩带着温柔地笑：“摧毁他人梦想不道德。”
　　“那您为什么要阻止我获得思学助学金的帮助？”苏小玉问何倩。
　　“我说得霸道一点，我捐出去的钱，凭什么我不能建议给谁用？”何倩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
　　“就因为，我跟方燕青分手了。就因为方燕青是你的小叔子，所以你公报私仇？”
　　“我捐的钱，是我私人的钱。基金会跟我商量这些钱使用的范围，我建议倾向华国的女留学生，而且我定期会拿到报告，看一下捐款的流向。我也可以建议停止对某个对象的捐助，虽然我从未这么做过。”
　　何倩走到她面前，何倩高挑，苏小玉娇小，何倩将一张传真放在她的面前，“不过，这跟你无关。因为你根本没有到审核这个环节，这是基金会给你申请的代理人发的资料收集通知，一个月前的要求，不过你的代理人迟迟没有提交，已经过了提交期限。可能是他太忙忘记了，或者他只是来基金会拿几张纸，让你填一下，最后告诉你一声，没有通过。”
　　苏小玉小脸僵化，眼泪含眼眶里，看向那张传真，何倩笑看着她：“所以，我并没有机会做你所谓的公报私仇的事。”
　　何倩去讲台上收好了资料，带着资料离开，苏小玉看着门口的背影，材料系有个女生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原来吕文强背后说只是玩玩你，原来是真的啊！”
　　方燕青和同学们听完胡教授的讲座，小胖子感慨：“差距太大了，在这里感觉真的井底之蛙啊！”
　　方燕青把他拉着到僻静的地儿：“如果给你个机会，让你去留学，你去不去？”
　　“你哥嫂要带你出去？去啊！开开眼界也好的。”
　　“他们打算带你也一起去！”
　　小胖子张大嘴巴：“啊！？”


第71章 打回来
　　寝室里的同学都在问方燕青：“你哥嫂会把你带出去吧？你以后要做米国人了吧？”
　　“我哥嫂是想让我出去留学, 但是留学以后我还是会回来的。他们俩都是往学术研究方向走，他们希望我能管家里的产业。如果我能出去，几年后，还是会回来的。”
　　“你嫂子好漂亮, 电影演员都没她的味道。你哥也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 你怎么就不像他们？”
　　方燕青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兄弟们, 我和我哥不是亲兄弟。”
　　“怎么不亲了, 你看看你哥, 你以为他拉着胡教授过来演讲是为什么？”
　　“你这样去米国，是不是不用去打工啊？你算是公费留学，还是自费？”
　　方燕青呵呵笑：“哪有可能公费啊？当然是自费了。”
　　“那过去还要打工喽？我可是听说了就算是洗碗, 一个小时也五六美金呢, 每天打工两个小时, 他们周六周日双休, 双休日干十二个小时，一个月下来……”
　　“你脑子坏掉了吧？燕青家里有辣酱厂, 用得着他去打工，也不用住地下室吧？是大别墅吧？”
　　方燕青不想这么高调，可是自家同学, 追问：“我会打工, 我哥嫂说他们那里开了一个贸易公司，可以给我们提供岗位，他们希望我们在那里做一些事情, 就是接接订单什么的。不过, 刚开始他们说先送我们去读语言学校，语言先要过关。”
　　有个人听出这里的不对劲：“燕青，你说我们？你还要带苏小玉出去, 不是吧？”
　　“不是！”方燕青连忙澄清。
　　“燕青说，仇大哥让他带我一起出去。”
　　这就是个炸弹啊？这个年代，资助一个人出国留学，自家兄弟也就算了，兄弟的同学？开什么玩笑？
　　在方燕青点头承认之后，这个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外文系的姑娘们得到了这个消息，看向苏小玉的眼神中，意味深长。
　　人家全款资助一个同学出去，如果是弟弟的女朋友岂不是更加愿意了？
　　此刻，晚自习之后，学生们在学校教室里看电视，外文系女生迷上了电视剧《江城一家人》，这个时候还没有打段的片头广告，但是片尾有特别鸣谢，一个是某服装的赞助，还有城南辣酱的赞助，最后有一条，“特别感谢何倩女士为剧组提供拍摄场地。”
　　“城南辣酱啊？所以这个何倩，也就是方燕青的嫂子吗？”
　　“不会吧？不会吧？还赞助电视剧啊？”
　　“怎么不会？人家还设立助学基金呢！”
　　“那是多有钱啊？”
　　下一集，电视剧开始，这一集女主在裁缝铺子里帮工，铺子外头吆喝：“卖辣酱喽，卖辣酱！酱香醇厚，香辣川味，吃了就是香！”
　　女主问：“大叔辣酱怎么卖？”
　　“五个铜板一斤。”
　　“那来一斤。”
　　大家之前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大家都知道城南辣酱家的那个谁在他们学校读书呢！
　　苏小玉站起来往外走，同学叫她：“小玉，你不看啦？”
　　“回宿舍！”
　　苏小玉回去的路上越发不是滋味儿，如果不是吕文强来横插一杠，她和方燕青还好好得呢！现在出国也应该轮到她过去。
　　吕文强把她给骗了，又把她给害了。
　　吕文强刚刚去找了个地方给他哥打了越洋电话，还想跟他哥好好说说，电话那头他哥哥说了：“你知道什么？仇君毅的背景是国内的背景深厚，他老婆是这里。胡教授还好，他老婆认识李兰香，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得罪了他们，我在这里怎么混？你来这里又怎么混？我被你给害死了！”
　　当然吕文辉也不是说真的被仇君毅和何倩吓了，他很烦自己爸妈一直要让他把弟弟弄出去，自己亲弟弟不照应不行，照应的话，又要花多少钱？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这次刚好有个借口，反正吕文强自己作死去打了仇君毅的弟弟，他跟爸妈也就有交代了。
　　吕文强心里很气，这个苏小玉别看长得好看，就是个扫把星，害死他了！
　　两人在路上相遇，路灯下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一个恨对方来骗自己害得自己错失了好对象，一个恨对方是个扫把星，害得自己没办法出去。
　　苏小玉气势汹汹走到吕文强面前：“吕文强，你骗了我，你骗我说给我办什么助学基金，其实你哥压根就没有提交资料上去，你骗我跟你在一起。”
　　苏小玉心里又气又急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吕文强脸上。
　　吕文强想到自己没机会出去了，本来就恨苏小玉，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拉起她的头：“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真当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表子，谁给你好处，就跟谁睡的表子。”
　　说着将苏小玉一把压在边上电线杆子，把苏小玉的头往电线杆子上碰，一下碰上去，脑门嗑开，鲜血顺着流下来。
　　方燕青和许小胖从教室过来，听见有人大声哭叫，连忙奔跑过来，方燕青叫：“吕文强，你怎么打女人？”
　　“怎么，你心疼了？”吕文强拎着苏小玉的头发，对方燕青说，“我穿过的破鞋，你要不要捡过去再穿？”
　　方燕青憋着一口气，以前总是想着要退让，毕竟他爸爸是因为打架被拘留，现在苏小玉脸上全是血，他不能坐视不理。
　　方燕青一步过去，拉住苏小玉说：“放开她！”
　　吕文强笑着叫：“还真是情种，连我玩剩下的女人都要。”
　　方燕青一拳头上去，打在吕文强的脸上，吕文强倒退了一步。许小胖过来把苏小玉了过去，要过来帮忙。
　　方燕青对小胖说：“小胖，你待一边去。”
　　吕文强擦了一把鼻血：“上次还没打服帖，忘记自己的孬样儿了？”
　　方燕青想起回家的时候，哥哥跟他说，他是个男人，以后要扛起一个家的男人，要有气势，也要识别风险。
　　他冲上去跟吕文强扭打在一起，两人打架，还是最近炙手可热的方燕青，吸引了很多人围观，方燕青把吕文强压在地上，再打下去。
　　吕文强被他打得哇哇大叫，方燕青：“告诉你，不是我不会打人，而是我一直告诉自己打人不是一条解决事情的好途径。你以为自己真的很能耐吗？”
　　“燕青，厉害！这个龟儿子，真当你是好欺负的。”
　　学校保卫处来人，将三个人都带走，吕文强和方燕青没什么，苏小玉破了头皮，送去医院包扎。
　　第二天白天，学校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吕文强和苏小玉吵架，被方燕青和许裕民给撞见，方燕青阻止吕文强打苏小玉，跟吕文辉打架。事实很清楚，吕文强被记大过，方燕青被口头警告。
　　这个结果，对吕文强来说却是非常严重的，他如果不出国，那么就要参加国家包分配，背了这个处分，以后分配很多单位就去不了了。对方燕青是完全没有任何损失，自费出国，又不用提交这些。
　　寝室里大家非要一起出去搓一顿，为方燕青这个纯爷们干杯，晚上喝酒回来，苏小玉头上缠着纱布，双眼通红叫：“燕青。”
　　学校里流言蜚语起来，说方燕青没有放下苏小玉，为苏小玉出头，苏小玉心里热乎乎。到底方燕青还是舍不得她的，等在宿舍门口。
　　“苏小玉，我再跟你说一遍，从我知道你跟吕文强在一起，你脚踏两条船，我们就分手了。我阻止吕文强是因为他打女人。如果是其他女人被打，我也会阻止，就那么简单。你不要想多了，我不会跟你复合，你想都不要想！”
　　方燕青不管此刻边上多少人，他已经烦透了苏小玉的纠缠。之前有的好感已经早就磨干净了，再说了原来在他的心里，苏小玉是个文静温柔的姑娘，但是知道她做的那些事，跟自己心里的那个姑娘完全不一样。
　　在同寝室兄弟的簇拥下，方燕青进了男寝室，留下苏小玉站在寒风里流着眼泪！


第72章 找到郑晓彤
　　回到江城, 一切都好，何倩想起自己的闺蜜郑晓彤，上一辈子如果还有谁特别值得她怀念，就是郑晓彤了。她们之间的情谊真的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
　　之前几年, 自己自顾不暇, 现在有能力了, 想想晓彤从收破烂开始的历程, 真的不容易, 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帮她一把。
　　跟郑晓彤混了那么多年，对她的每一段故事她都了然于心，先找到了郑晓彤所在村村委会的电话, 何倩拨通了那里的电话。
　　“郑晓彤？”电话里那个声音问, “你找她干嘛？”
　　“我是她朋友。”
　　“你快来吧！现在在, 不知道过几天在不在了。”
　　“您什么意思？”
　　“又跟她爹妈吵架了, 上次吵架，这个姑娘出去了大半年, 这次谁知道啊！”
　　何倩想起郑晓彤曾经说过，她年轻时候，她后妈要把他卖给隔壁村三十多岁的老鳏夫做老婆, 她逃了一回, 在外大半年才回来。回来大半年之后，又被她后妈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做二婚，她去瞧瞧看了那个男人, 老实听话, 她不想再跟她后妈搞了，就嫁给了她老公。后来两人收废铁，再做铸造, 最后集团上市。这一路走来，多少辛酸，多少苦楚？
　　挂了电话，何倩和仇君毅从机电集团借了一辆车，决定开车去找郑晓彤，自己日子好过，也不能忘了朋友。
　　要是未来高速四通八达，从江城去郑晓彤的老家不过两百多公里，现在可不一样，何倩拿着地图，仇君毅开车，六个多小时，才到了那个村子。
　　去村委会打听，村委会的人一看他们气质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口气跟电话里不一样了，问得仔细多了。
　　一想郑晓彤那个后妈，见钱眼开，何倩找了个借口：“她之前在渠乡的时候，跟我说她没钱回家，找我借了钱，数目还不小，我得找她要回来。”
　　“我说的吧？郑家这个姑娘坑蒙拐骗什么不会？现在被人找上门来了吧？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不知道为什么郑晓彤在这人嘴里名声这么坏呢？
　　夫妻俩一起跟着这个人走，大片的麦田绿油油的，村庄也比川中要看上去齐整富裕些，走过一座小桥，两棵的巨大的银杏树边，粉墙黛瓦，那人说：“你看，那不是？”
　　“做梦去吧！怎么又想骗我，这次又是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啊？你自己做人后娘，一直就想让我也当后娘？”郑晓彤扯着大嗓门吼，转头愣在那里。
　　一个脸长腿长的女人追出来：“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你自己说说你这种人，头婚，谁要？”
　　“我名声臭，还不是你给败坏的？”
　　何倩和仇君毅往里走，走到他们家屋角前，何倩听见郑晓彤喃喃：“何倩！？”
　　就这么一个称呼，何倩就确认了一件事，这是她的闺蜜，郑晓彤。
　　她那个后妈一看来人穿着光鲜，问：“你们找我们家晓彤啊？”
　　何倩立马变了脸：“郑晓彤，你骗了我三千块钱，今天总算被我找到了吧？”
　　何倩看上去生气极了，奔跑过去要抓郑晓彤。
　　郑晓彤拔腿就跑：“何倩，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不行，你说了多少次会还，你跟我去派出所……”何倩一边追一边叫。
　　仇君毅跟在后头，眼前要追到了，又被郑晓彤逃脱，三个人从这个村追到了另外一个村的田埂上。
　　何倩追不动了，三个人在那里弯腰喘气，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到田埂上叫：“国庆，来喝口水，吃点点心。”
　　田里走上来一个高大憨厚的男人，对着那个大肚子的女人笑：“叫你别出来，肚子大了，多累啊！”
　　两人你侬我侬，那个女人转过头对着郑晓彤翻了一个白眼。
　　何倩不能理解，那男人分明是郑晓彤前世的老公，郑晓彤过来拉她：“行了，别看了！那是他前妻，重生了，他没有记忆，他前妻有。跟我走！”
　　三个人走到一个偏僻的河岸边，何倩：“妹子儿！你知道我和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吗？还这么追你，累死了！”
　　“你怎么也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早知道你也是穿回来的，我才不来管你！穿回来的郑晓彤，那可是个老妖怪了。”何倩用帕子擦了自己的额头，又去擦仇君毅的额头。
　　郑晓彤看向仇君毅：“这是？”
　　“我老公，说来话长，等有空跟你说。他叫仇君毅。”
　　郑晓彤侧头想了一会儿：“我认识你！你是不是去过何倩的葬礼？”
　　“呸呸！我在这儿呢！”何倩叫。
　　“行行行！不提了。”
　　“他是小张，我跟你提过。具体的到时候再说。”
　　“就是你的笔友？”郑晓彤恍然。
　　何倩点头，问她：“怎么回事？你老公怎么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让他们在一起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谁？一直没有忘记前妻，接济了很多年呢！上辈子，我也没什么开心的，养了那么个混蛋儿子，害你成那样。一辈子的心结。加上他虽然老实，对我也好，可烂好人一个，帮那个帮这个，我也烦了。算了！这辈子他喜欢他前妻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何倩抱住郑晓彤：“嗯！总归会有更适合的那个在等你！没有了嫁给他这条路，你想怎么走？”
　　郑晓彤倒是看得开，哈哈一笑：“你不是都给我找了吗？逼债，在外躲债？”郑晓彤掐着何倩的脸，“就这么办！看你这一身，你这是没去米国？”
　　“去了，不过我去留学了。我回来七年多了。你呢？”
　　“才半个月呢！回来看见老公跟别的女人已经有了孩子，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惨不惨？”郑晓彤问她。
　　何倩摇头：“在郑晓彤面前，哪有什么惨字？只有勇往直前！”
　　“呸！”
　　“……”
　　两人商定，何倩假装逼债，郑家老两口肯定不肯还钱，到时候郑晓彤出去躲债，离开这里。
　　果然，郑晓彤的后妈听说郑晓彤欠下这么大一笔债：“我们家是没这个钱给她还的。”
　　“那怎么办？难道让我白白亏了这么多钱，你们今晚好好考虑，我明天再过来。要是没有个说法，我们派出所见！”何倩跟郑晓彤的后妈说。
　　何倩和仇君毅在县城的招待所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再上门，郑晓彤的后妈和亲爹就耍赖了：“你自己借给她的，问她要去，我们手里没钱。你自己愿意借给她的。”
　　何倩在郑家磨叽了大半天：“叔，你得讲点道理，我们开车过来七八个小时呢？容易吗？你们连夜让她逃了，我们怎么办？那不是十块二十块啊！是三千块，你知道这些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
　　郑晓彤的后妈一直在她身上吸血，哪里肯听？一个劲儿地撵何倩和仇君毅走，夫妻俩看上去垂头丧气地开车离开，去县城东把郑晓彤带上回江城的路。
　　“不是吧？何玫那个女人就是活该，这个女人太他妈恶心了。”
　　“季明瑞那个孙子，我见一次打一次”
　　“……”
　　一路上她的嘴巴就没有闭上过，仇君毅一边开车，一边受她们荼毒。
　　回到江城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何倩带着郑晓彤入住西郊迎宾馆，郑晓彤一脸乡下人进城：“哇！今天吃大户，睡大户了！”
　　“妹啊！你好歹上辈子也是富婆啊！你这样好吗？”
　　郑晓彤跟仇君毅说：“今天晚上把你老婆借我睡一晚！”
　　仇君毅一把拉过何倩：“想也不要想！”
　　何倩被仇君毅带回了房间，两天下来，哪怕仇君毅也算是个活泼的人，也受不了郑晓彤的叨逼：“你怎么受得了她的？”
　　“她人很好的，你不知道……”
　　仇君毅低头吻住了这张上了车就跟郑晓彤聊天聊得没停过的嘴，等仇君毅放开，何倩问：“你不累吗？”
　　“累，但是还想爱！”
　　“老公，我们悠着点！”
　　……
　　*
　　电视剧热播，虽然这个年代没有微博，没有人会去扒拍摄地，但是知道的人，都跟何倩说要去参观一下。
　　何倩请了机电集团小食堂大厨黄师傅掌勺，在自家的洋房里请大家吃饭。吃过这顿饭，她就要回米国了。
　　郑晓彤换下了她的土布两用衫，船上高领毛衣加上长裙和小皮靴，外面一件呢大衣。只要她不说话，一定是高贵优雅有气场，一说话就哥们姐们满嘴跑了，这不才多久她就跟孟建英凑合一起了，何倩看着自己上辈子的姐们跟这辈子的姐们在一起，心里很高兴。
　　这次请的人真是不少，电视台的两位又各自带了朋友过来。机电集团和航天研究所的同事，还有局里的领导们，加上何倩的同学，和仇君毅分配在江城的同学。
　　好在自家场地够宽敞，天气又好，刚好又是周末去边上的小学里借了桌椅一拼，刚好就是自助餐的模式。江城菜，川菜，带回来的洋酒，川中的烧酒，江城的啤酒应有尽有。
　　在一家几口住二十个平米不算拥挤的江城，能有这么一大套带前后花园的房子，谁不羡慕？
　　何倩勾住郑晓彤：“你就住这里了！反正按照我说的，你给我装修。”
　　“知道了！等你回来，肯定焕然一新。”
　　何倩去银行预约取了五万块钱给郑晓彤：“给你的本金，随便你怎么闯！”
　　“放心吧！再来一遭，必然是另外一番天地！”郑晓彤抱住何倩。


第73章 前妻心在很能挣钱
　　回到米国, 给陈教授和史密斯教授带去特产，史密斯教授知道他们回去办婚礼，知道这是应该的，却还是抱怨了几句, TE那里进展慢了很多。何倩信誓旦旦, 一定努力加油。
　　机电集团满心希望跟TE合资, 如今合资法已经出台, 不过也只是少量的外资伸出了小脚脚, 她可以做两者的桥梁。
　　服装这块一旦起来量大得吓人，他们合作的那个品牌的采购经理跳槽到另外一个大的集团公司任职，为了能够取得大的业绩, 联系到仇君毅, 想要从这个集团的中低端品牌入手, 转移生产制造。
　　一家找上门, 口碑起来之后会有更多的机会，仇君毅和何倩之前就考虑过想要和生产制造商交叉持股, 互相约束，这样生产制造商不会认为他们这一单给他们了，下一单就给别人, 心里担心, 而他们也不用担心以后生产制造商直接跳过他们跟客户接触。而且未来的市场上，最先起来的就是这一帮子干服装的，干服装的再转型干房地产, 房地产又是何倩的强项, 大家利益捆绑一切就好办了。
　　但是董明聪明是聪明，却没有前瞻性，现在不同了, 有了同样是回过头来的郑晓彤，他们就放心了，郑晓彤在国内，提点董明，让方燕青认真读书，到时候一起回去，他们几个带着方燕青，整个局就布起来了。
　　张艳跟仇君毅和何倩商量，能不能把女儿接过来？之前女儿放在吕文辉父母那里，离婚的时候她要了孩子，让自己父母带，现在她妈身体不好，把孩子放在她妹妹家，妹妹家里也有孩子，她女儿整日寄人篱下，性子很内向。如果过来的话，住他们这里，她虽然可以保证不影响工作，但是还是担心老板夫妻会有想法。
　　“为什么不呢？”何倩问她，“放在这里你也放心，再说了这里住了五个人，大家有空也能帮你照顾照顾小朋友，如果有需要帮助，跟我们说。”
　　回来没几天就快农历新年，年前仇君毅已经在季家酒楼跟贸易公司的员工吃了一顿年夜饭，仇君毅给大家发了红包，从百来美金，到张艳的五千美金，张艳捂着脸痛哭，从国内出来到现在，她失去了太多，唯独在获得这份工作之后，感觉自己还能活下去。仇君毅和何倩带给她的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是生活在完全惨淡无光中，那一缕阳光。
　　新的一年开启，股市越来越疯狂，暴涨暴跌已经成了常态，不过在这样疯狂的境地之下，账户数字蹭蹭蹭上涨，胡奶奶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却也看得目瞪口呆。
　　何远光被判刑，是监外执行，也就是缓刑。此刻已经没有了本金的他，踏空了这样疯狗一样的行情，天天处于极度痛苦悔恨中。
　　赌徒哪怕是剁手了，本性难改，更何况面对这样好的行情，何敦和何敬也不免心动，也投入了资金进去，何远光到底是炒过股票，自有一套理论，那套理论在牛市里，还挺管用，尤其是他吸取了一定暴跌的教训之后。
　　两个儿子开始听爸爸的建议，买入何远光推荐地股票，何远光虽然自己不炒，但是帮儿子建议，也能解解馋。当泡沫吹得很大的时候，人人都开心。
　　五月底六月初，张艳的女儿终于从国内过来，小姑娘六岁多，跟妈妈分离这么多年，有些陌生又胆怯。
　　张艳带着客户回国实地考察工厂，把孩子放在何倩和仇君毅这里，周末两人带着小姑娘一起去迪士尼玩，刚开始怯生生的小丫头，带上了米妮的大耳朵，和白雪公主合影，欢快地跳起来。
　　仇君毅低头跟何倩说：“我们以后也生个丫头？”
　　何倩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腰：“昨天还说要生个小子。”
　　“一儿一女。”
　　“这个能随你心意？”何倩跑过去牵着她的手，一起去睡美人的城堡。
　　一天跑下来，下午三点小朋友就走不动了，开车带着她回去，张艳想要买房，要个自己的窝，哪怕仇君毅给她的薪水不低，她平日也俭省。
　　夫妻俩带着她去反斗城买了小姑娘最爱的娃娃。出来后带着小姑娘坐在街上的长椅上，等着仇君毅去买冰激凌过来，三个人一人一个甜筒。
　　街道上人来人往，吕文辉脚步匆匆，他找到借口拒绝了弟弟过来。华人在这里拿绿卡不容易，前期在这里读书，靠全额奖学金，毕业之后必须靠工作拿签证，也得等六年，所以结婚是最佳途径。他跟张艳说了，他们离婚，等他拿到绿卡之后，再想办法。
　　可张艳没有办法接受他的想法，让他滚蛋。
　　昨天他跟他现任妻子大吵了一架，他的现任妻子拿出木仓，让他滚出去。
　　公司最近经营不好，说要裁员，如果他失业，当然他可以再找，但是再找的话，签证怎么处理？又是一件麻烦事儿。
　　难得见一次的女儿，他有记忆，又有些模糊，但是女儿太像张艳。所以当这个孩子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一眼确认了。
　　“娜娜！”吕文辉看着眼前这个举着冰激凌，笑得特别甜美的孩子。
　　娜娜靠到何倩身上，何倩问她：“你认识这是谁吗？”
　　娜娜点头，吕文辉看向何倩和仇君毅，他听说张艳在何倩和仇君毅开的公司里做事，却没想到把自己女儿给接过来了。
　　“娜娜，我是爸爸！”吕文辉蹲下，展开了双臂要拥抱她。
　　娜娜摇头，吕文辉问：“你妈妈呢？”
　　“妈妈出差。”娜娜回他。
　　仇君毅站起来：“娜娜，我们回家了。婆婆在家等着呢！”
　　“嗯！”
　　两人牵着小朋友的手往前，被吕文辉拦住：“仇先生，娜娜是我女儿，能让我跟女儿多说两句吗？”
　　“你对孩子有探视权。这个肯定没问题，但是先跟她妈妈沟通一下。我们现在暂时帮忙带孩子，肯定不能把孩子交给你。”仇君毅拒绝了吕文辉的要求，带走了娜娜。
　　吕文辉很久不跟张艳联系了，之前也不过是听人说了只字片语，他以为张艳还住在那个半地下室，也以为仇君毅给张艳的不过是微薄的薪水，毕竟在华人餐馆打工的人都是拿着三块八一个小时的最低薪资。
　　回到家，他的白人太太，把他的东西扔出来让他滚，他联系了一个同学，去同学那里借住一晚，住旅店每天的花费也不少。
　　同学在一家公司上班，目前也就住这种小公寓房，比地下室好一点，跟他白人太太的大House没法比。要在这里生根落地，要在这里活得体面，必须要有自己的房子。
　　“白人天生有优越感，一点都看不起我们黄种人，把我们当成一条狗呼来喝去……”吕文辉把他太太的种种数落出来。
　　他朋友做了一锅子菜饭，里面放了肉丁和卷心菜，连一口汤都没有，他去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吃一边说：“我还是想跟张艳在一起。她脾气好，待人接物都好。”
　　“你不是跟她离婚了吗？”
　　“离婚只是我想要拿绿卡，就让她等两年，两年之后我就跟那个女人离婚了，再跟她复婚，我们之间还有娜娜！我都是为了我们未来着想啊！”
　　他的同学说：“你既然想跟她复婚，为什么不去找她呢？她现在住的地方很不错。仇君毅买了房子，在里面开了公司。房子之前买的时候已经蛮大了，最近又扩建了，据说有一万多尺，房间很多。而且好几个给他们打工的留学生都住那里。”
　　“啊？”他皱眉，“你说那个仇君毅怎么就那么厉害？”
　　“当然厉害啦？我听那帮子留学生在说，都在走张艳的门路，能够到仇君毅的公司里去打工，比餐馆洗盘子薪水高多了，而且是接订单跟老外和国内沟通，这些工作经验，以后出去找工作都用得上，再说了也体面。那边住着也舒服，底层办公，二层都是正儿八经的带卫生间的套间。最近听说因为订单太多，怕浪费大家的时间，找了两个钟点工，给他们打扫卫生和做饭。张艳现在是负责人。”
　　“负责人？”
　　“据说，只是据说啊！仇君毅给她月薪五千多美金。”
　　“五千多？”吕文辉愣在那里，这是一个什么数字，最低薪酬三美金多，普通能拿到的也就是七八美金，除非是汽车产业，一些其他特殊产业能够更多，他的薪资算是挺不错了，月薪两千七百多美金，这对国内来说已经是高得吓死人的水平了。当然在这里也就是白领的薪资。
　　“可不是吗？人家出手多大方？”他同学站了起来，“锅子和碗，你洗一下。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桌上的锅碗瓢盆，吕文辉皱眉，他不是客人吗？哪有这样的？让客人洗碗？
　　他站起来无奈洗了碗，进去睡觉，久久没有办法入睡，这样的话张艳一年有多少钱？问题如果她是负责人，仇君毅和何倩还是在读书，那他们不是把生意都交给张艳打理，愿意给张艳这么多薪水。如果自己开个同样的公司，跟张艳一起做夫妻老婆店，不是更好吗？


第74章 那么普通，那么自信
　　胡奶奶的意思让方燕青过来之后住家里来, 何倩和仇君毅想想不妥。
　　他们夫妻俩住进来是能陪着胡奶奶，可要是一大家子都住进来，就是不识相了。
　　就好比小夫妻俩在大城市里落脚了，老家的亲戚一个个投靠过来, 刚刚开始大家都很兴奋, 希望能给亲戚一个照应, 可时间一长矛盾就出来了, 与其倒是矛盾多多, 还不如就不要给这种机会。
　　而且他们的房子也改建完成，靠马路边的用于贸易公司办公和留学生宿舍，中间一个庭院, 还有一棵大木棉树, 到了冬天开满了粉红色花, 很是好看。里面则是两层的小楼。幽静干净, 本来就是想着要做自己的屋子，当时选的时候, 就是看中了格局，偏是偏了点，但是住起来真的很舒服。
　　何倩这两天选了床品, 清洗之后, 把床上都换上。爸妈的稳重一点，方燕青和小胖的阳刚一点，燕萍的要漂亮的。
　　娜娜楼上楼下跑, 时不时来问：“阿姨, 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再等等啊！妈妈马上就到家了。”
　　“哦！”
　　下午三点多，张艳从机场回来，整个人有风尘仆仆的疲惫, 又有意气风发的高昂，娜娜看见妈妈扑过去：“妈妈！”
　　张艳一把抱起女儿：“跟阿姨和叔叔在一起，乖不乖？”
　　何倩指着仇君毅：“之前喜欢一个小男孩，就说想要儿子，带了几天娜娜，又想要女儿了。你说乖不乖？”
　　“妈妈！阿姨和叔叔给我买了玩具，衣服……”小丫头吧啦吧啦说着。
　　“哎呦，老板、老板娘。你们也太客气了。”
　　“是你太客气了。”何倩摇头，“大家在一起，我们创业，你是元老。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先走了，娜娜肯定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仇君毅想起一件事：“张姐，前两天我们遇见娜娜的爸爸了。我们跟他说如果他想探视娜娜，还得等你过来。”
　　张艳无奈笑了笑，他又想怎么样？
　　“我知道了！”
　　过了两天，傍晚五点多，张艳带着娜娜和几个留学生一起吃晚饭，吃过晚饭，他们还要整理单据，秋装清关进来，发到客户的仓库，她过两天还要跑一趟另外一个客户那里，看一看机会，也是老客户推荐的。
　　现在忙虽然忙了些，可这种忙不是以前，早上要给吕文辉做好早饭，然后去雇主家里打扫，洗衣做饭，回到出租屋内晚上还是打扫洗衣做饭。那种每天忙到腰背挺直，没有一点成就感，夜里想起孩子还想哭。
　　现在娜娜在身边，看着公司的业务一点点成长起来，打电话的时候听见董明叫她：“张姐，你太厉害了！又拿了这么多单子……”
　　成就感油然而生，而且老板和老板娘给她的薪水很高，认可自己的价值，又这么帮衬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就得了老板娘的眼缘，让她找到了自己。
　　“请问张艳在吗？”门口站着一个人，是她根本不想想起的那个吕文辉。他找上门来了！
　　张艳站起来：“有事？”
　　吕文辉走进来，一件圆领T恤加上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个娃娃：“娜娜，到爸爸这里来。”
　　娜娜抱住张艳的腿：“妈妈！”
　　“那是你爸爸。”张艳不能让女儿不认爸爸，不过她不想浪费自己的精力在他身上。
　　女儿摇头不肯过去，张艳看了他一眼：“去我办公室谈！”
　　张艳带着娜娜往前走，进入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办公室宽敞明亮，张艳一身职业套装，跟之前天天T恤牛仔裤完全不一样。
　　“张艳，是这样的，那天我看见娜娜，她连叫都不敢叫我，我心里很疼，没想到有一天亲生孩子都不认识的地步。我一直在想，我们做父母的，如果能多为孩子考虑一下，如果那时候我们不一起出来，如果……只是没有如果。”吕文辉一脸痛悔交加。
　　当年，她想留在家里照顾孩子，被吕文辉叫出来，他说他要读书根本没有时间做家务，他需要一个人来伺候他，还要一个人来打工赚钱养家，甚至她那时候打工挣的钱，还要每个月给家里两百美金，因为孩子留在家里，他的父母帮忙照顾孩子。
　　她不是不明白，但是很多事情，又能怎么办？忍着，希望娜娜大一点可以接过来上学，后来她没等来这一天，他毕业了找到了工作，跟一个白人女人勾搭在一起，他提出离婚，因为他要绿卡。
　　这么痛悔，相处这么多年，张艳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这才多久？你绿卡还没拿到吧？”
　　吕文辉用他深情的目光看着张艳：“我不想要了，看见娜娜，发现什么都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我想跟你在一起，跟孩子在一起。”
　　张艳笑：“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毕竟我们母女现在过得很不错。”
　　吕文辉笑了：“你现在帮着仇君毅在做生意？”
　　“对！”
　　“有没有想过自己做？”
　　“你说说看，怎么做？”
　　“他们夫妻俩都在读书吧？C大的研究生很忙吧？你又是他们这个生意的负责人，基本上这个生意都是你在做吧？”
　　张艳点头：“是啊!他们都很忙，日常肯定我负责。”
　　“为什么要给别人挣钱呢？为什么不是我们自己做这个生意呢？我们也开这样一家公司，把他们的客户拿过来，不就行了。很快我们能买自己的房子，我们一家子在这里能很好得生活。你说呢？”吕文辉对张艳说，“我们还能给娜娜生个弟弟。”
　　娜娜依偎在妈妈的身边，张艳揉着女儿的头发：“我很忙，不想听笑话，你可以走了！”
　　“张艳，孩子需要爸妈！我们应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张艳低头：“孩子是需要父母，我们都是不称职的父母，在孩子最需要我们的时候，离开了她。我把她接过来是希望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我们一起弥补娜娜！”
　　张艳摇头：“你想要弥补的话，可以把之前的抚养费给我，快一年了，都没见你给过钱。”
　　吕文辉皱眉：“张艳，你怎么连这么一点钱都计较？”
　　“连抚养费都不肯给，吕文辉，你哪儿来的脸说要弥补娜娜？当年我出来，出去给人做保姆，挣个三瓜两枣，你还让我给你爸妈寄钱，养孩子。孩子给了我，你一分不给。现在算计我手里的这点客户资源，又想来找我复合？吕文辉，你没脸没皮透顶了！我还有工作，你可以走了！”张艳站起来，“等你什么时候，像一个爸爸了，再来探望娜娜，其实离婚的时候，你一口说把孩子给我，你现在也没必要找这个借口了。滚吧！这里不欢迎你！”
　　“张艳，你太偏激了！”
　　“滚！”张艳指着门口，“要不然，我让人进来了！以后别来找我，我们离婚了！”
　　吕文辉无奈只能往外走，去到公交车站，回到他同学的住处。
　　他同学在煮面，他看了一眼：“帮我也煮一碗。”
　　“你自己来！”
　　“不是，你多下一点进去，不是顺便的吗？”吕文辉理所当然地说。
　　他同学发脾气了：“吕文辉，我免费提供你住。你来这里吃的喝的都是我的东西。那你自己要清楚自己是谁吧？好歹扫个地，洗个碗。你跟大爷似的，合着我当你的保姆啊？”
　　“你刚来的时候也住我那里，我让你洗过碗，拖过地了？”
　　他同学火大了：“是，我刚来的时候，住过你那里，可是我买菜买东西，我也花钱啊！你说洗碗拖地，都是张姐干的，你动过手？我给你住这么几天，也算是还你人情了，你可以走了吧？你跟你老婆要分居，你去找房子啊！别窝在我这里，吃我的用我的，还要我伺候你吧？你要不要脸？我要是张姐，也不会跟你复合，你妈的就是一个废物，要你回去干吗？伺候个大爷？”
　　吕文辉在张艳那里受了气，回来又被自己同学嫌弃，一下子爆：“你个狗崽子说什么呢？你他妈的有没有良心……”
　　“没有！你现在给我滚蛋！”那同学指着门口说，“现在就滚！”
　　“你现在让我滚，我住哪里去？”
　　“关我屁事？”他那同学真是气笑了，真是站着借钱跪着还钱，收留他人家不但不感激，还恨上他了。
　　他拉开门：“走，现在就给我走！”
　　“你……”
　　吕文辉又出去找了个小旅馆，宿了一晚，公司上层已经准备裁员，他们这个事业部会裁减两年以内的新员工，而他在两年以内的那一拨里。他该怎么办？
　　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人问他，这次仇君毅办聚会，去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


第75章 有人来挖墙角
　　来这里快两年了, 跟留学生们接触也很多，大部分的聚会都是AA制，但是也有条件比较好的几家会负担大部分的费用。
　　来了这么久，何倩和仇君毅也决定办一场, 地点放在他们这个新房子里。
　　前几天何倩和仇君毅就准备起来, 本地烧烤很有名, 所以很多人家的庭院里都有一个开放式的廊棚, 摆上长座椅, 边上一个烤炉。
　　何倩和张艳一起制作点心，说实话米国的蛋糕甜点，糖真的不要钱似的, 还是自己做的比较好吃。娜娜过来拿了一个刚出炉的小松饼。
　　“今天吕文辉也要过来？”
　　“随便他去, 昨天我遇见他现在的老婆, 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被他现在的老婆给赶了出来。那个女人还问我, 怎么能忍受这个男人这么久？”
　　“不忍还能怎么办？一般的女人，结婚了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凑合着过呗。”多少女人被这样的想法束缚, 自己也浪费了一辈子。
　　“就是！他跟人外国女人结婚，住了人家的屋子，花了人家的钱, 还要别人伺候他。这不没多久人家就受不了。”
　　两人在一起说话, 仇君毅把带来的凉菜给拿了出来，让几个住在这里的留学生帮忙倒出来，他去把腌制过的, 预先烤过的材料拿出去, 炉子预热起来，饮料和啤酒放在冰桶里，等待客人过来。
　　不一会儿人陆陆续续到了, 出来了哪怕是天南海北，都亲切得不行，有人夸赞夫妻俩能干，这么快就在米国有车有房，也有人打探赚钱秘诀。
　　外头一个姑娘带着仇君毅和何倩的熟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陈太太，我们京城人。她先生是……”
　　浑身上下大牌的李梦，清高而骄傲地坐在那里听着别人的恭维，大家出来混都很难，能够混出头的又少之又少。仇君毅和何倩属于靠自己，而李梦这种嫁个有本事的男人也是一条路，当然这条路只有漂亮姑娘能行得通。
　　吕文辉进来的时候在门口听见这段介绍，等介绍完，他过来坐下。
　　何倩和仇君毅作为这次聚会的主人，热情地招待客人。
　　张艳跟一个留学生在边上说悄悄话，那人是吕文辉的那个同学。
　　吕文辉看见两人在一起，知道他们肯定是说自己的坏话，翻了个白眼。反正仇君毅他是攀不上了，只能去跟李梦多聊几句，从李梦那里打探几句投资的高见。
　　李梦平时在家里也听陈凡说投资的那些事，她就把那些话批发过来跟大家说：“股市到顶？怎么可能，你们想多了……”
　　何倩听她的谬论，怕她误导大家，毕竟国内出来攒几个钱不容易：“投资还是要谨慎，股市到顶可能在几个月之内发生，反正到了八九月份，能够收手的就收手，历史上股市崩盘重挫也是时有发生，大家还是要谨慎。手里才没多少钱，最后全部打水漂，不划算。”
　　李梦嗤笑一声：“何倩，等信号出现再跑也不迟，你不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吓唬大家好不好？”
　　仇君毅笑着：“反正投资这个事情，后果自负，但是市场上没有永远的涨，也没有永远的跌。大家当心点总是没错的。”
　　李梦恨仇君毅，听见他这么说，立马反驳：“你又不是搞金融的，不要外行指导内行。你就说说，你这个服装生意怎么做起来的，让大家来学学。”
　　仇君毅倒是不藏私：“国内服装厂还是不少的，做工不错，人工便宜。其实不仅是做服装，那些小东西，比如玩具啊！圣诞节的红袜子，这些东西看上去价值不大，但是两边的价差巨大……”
　　“那靠我们一个人做不起来，还要国内有人啊！”
　　“这个也是。我国内有朋友做服装这块……”市场那么大，自己一家也不可能吃完，反正给大家一些建议，兴许也能有帮助。
　　下午三点聚会结束，何倩和仇君毅把人送走，打扫卫生。
　　吕文辉像是换了一个人，每个礼拜都会过来看娜娜，张艳不肯让他带娜娜出去玩，怕他玩花样，但是不能阻止他探视孩子，只能任由他在这里陪着娜娜玩一个下午，连着四个礼拜过来，一副好爸爸的样儿。
　　*
　　老方死也不肯来，厂子里现在三百来号人，生意忙得不可开交，还在扩建厂房，他怎么放得下，只能让老婆带着孩子们过来。
　　何倩和仇君毅开了两辆车到机场去接。燕青和许小胖坐仇君毅的车，仇兰芬和燕萍坐何倩的车。
　　经过飞驰的高速路，两边高楼大厦，仇兰芬犹如进入梦里，何倩说：“妈，我们先去放掉行李，吃点东西，晚上我们一起吃吃本地菜。好不好？”
　　路上看见大海，燕萍这个甚至都没有出过川的姑娘，突然看见了碧蓝的大海，兴奋地叫了起来：“嫂子，我想去看海！”
　　“明天带你去，我和你哥已经安排好了，买东西，去迪士尼乐园，星光大道，租游艇出海。”何倩跟燕萍说。
　　“有照相机吗？我要拍照片回去给大家看。”
　　到了自家的房子，两人一起带着家人进屋，燕萍一直在哇哇叫：“这也太漂亮了吧？”
　　进入房间，完全是按照小清新布置，燕萍躺在床上叫：“不想起来！”
　　何倩和仇君毅已经开始着手让燕萍出来读大学，国内大学非常难考，如方燕青这样能考上已经算可以放鞭炮的了，小姑娘目前的成绩也就是个专科，所以两人想着让她出来读。
　　一家子下楼来吃东西，吃过之后何倩和仇君毅离开，到了傍晚夫妻俩接胡奶奶过来，和大家一起去吃本地菜，说是本地菜，其实C州这个地方得天独厚，加上人种混杂，反正什么样的菜都有。
　　一大个木盘，巨大的烤排骨，手撕猪肉汉堡，还有一整个一整个的焗龙虾尾……
　　国内虽然物资供应已经放开，可是到底没有这么丰富，而C州靠着海边，农业又极其发达，何倩给仇兰芬分了一块排骨肉，燕萍挖了一勺牛油果酱，皱眉：“这是什么啊？”
　　“我刚过来的时候，也吃不惯呢！”何倩给她倒了果汁，“咱爸也真是的，家里一点点都放不开。”
　　“现在厂里已经有三百多号人了，我和你爸出来十来天，家里要翻天的。”
　　“你们培养一个人啊！以后生意越做越大，下面总要有人能扛得起来的啊！”
　　“我知道啊！可这个发展也太快了，一眨眼又涨了这么多。现在酱菜到市场上销路也很好，你说要培养人，哪有这么快？”
　　这些话也是在理，仇君毅拍着方燕青的脑袋：“好好读书，快点回去帮爸妈！”
　　“嗯嗯！我知道！”
　　暑假里虽然两人都有项目，不过教授们也都给大家放两到三周假，何倩和仇君毅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带着家人开车逛了一大圈，仇兰芬不知道是放心不下厂子，还是放心不下老方，反正就是想走，夫妻俩无奈将她送走，燕萍留在这里在住些日子，也可以先适应起来。
　　原本何倩和仇君毅让燕青和小胖带着燕萍一起玩玩，没想到八月开始，连续两个留学生请辞职，后来又有一个人辞职了。小胖和燕青主动提出帮忙，才没让张艳手忙脚乱。
　　仇君毅接到合作的客户的电话，让他降价，否则他们就找另外一家公司去合作了。也是华人开的，而且他们的资源跟深厚，背后都是华国的国营大厂。
　　国营大厂，也是华国人开的？仇君毅问了客户，能不能透露姓名，居然是吕文辉。
　　吕文辉不可能有国营大厂的资源，仇君毅一下子不能理解了。
　　后来又一个留学生请辞，仇君毅问他吕文辉给他什么条件，那个留学生以为仇君毅可以给他加薪：“他每个小时多两美金。”
　　“他哪儿来的那么多资金？能给你这么高的薪水，应该才刚刚开始吧？”
　　那个留学生立马反驳仇君毅：“人家有钱的，那个陈太太给他投资的，据说给了他几十万美金的资金投资呢！”
　　仇君毅一下恍然，原来是李梦，她恨自己，也就说得通了。那个留学生等仇君毅回答，仇君毅说：“这么好的条件当然要去，我真的没办法给你！你去吧！”
　　仇君毅和董明为什么找南方那种乡镇企业为主？为什么不去找江城那些超大型的国有企业，难道通过张局长就联系不到？是因为国有企业经历了这么多年计划经济之后，他们知道要转变思路，但是转变却异常困难，内部有重重阻力，里面冗长繁琐的流程，盘根错节的关系，非常难处理。
　　吕文辉当然找不到这种资源，这种资源是李梦给的，李梦家里人大多是银行业的，银行跟企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找到国企大厂很容易。
　　服装加工这个事情，南方和北方差异很大，李家的基本盘在北方，估计能给的资源就是北方的那些工厂资源。在九十年代之后北方的服装厂，一家一家倒闭，鲜有转型成功的，而他目前选择的合作厂商，占了先知先觉的优势，尤其是上辈子那帮子先富起来的服装商，后来进军房地产的颇多，而何倩是房地产的，她对这些人都了解，所以合作的对象都是上辈子头脑灵活的那帮子人。


第76章 回乡之路（完结）
　　张艳听说是吕文辉来挖仇君毅的墙角, 她心里万分对不住老板夫妻。
　　何倩安慰她：“没有他，以后也会有别人，只要干得够好，肯定有人会来挖墙角。你先准备准备, 也让董明不要着急。”
　　仇君毅打电话给客户说：“我不会给你们降价, 但是他们跟你们也没有合作过, 当然他们的规模放在那里, 不是我们下属的工厂能比的, 可能真的能够为你提供更加价廉质优的产品。但是为了控制风险，我建议你们还是分一小部分给我们，毕竟我们已经合作有段时间了。”
　　“John, 你不降价却想要我给你订单, 这个我没有办法答应。”对方很强硬, “你要想想对方是……”
　　仇君毅听完他报的厂名, 一听是京城周边的几家服装加工厂。
　　仇君毅很无奈：“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我们是好朋友。”
　　对方沉默了：“给你们20%的订单吧！”
　　“不要几个款, 我希望是全系列。Adam，我不怕单子小，就怕你那里万一出问题, 到时候第一批铺货的都没有。”
　　“John……”对方到底没有说出来, 心里却对仇君毅有了别的看法。华国人为了生意，互相诋毁对方，“好吧！我尊重你的要求。”
　　仇君毅让董明派几个员工去这几家厂边上, 看这几家厂的人会不会准时上班, 会不会准时下班？下午三点以后这些厂门口会不会有当地农民来摆摊卖小菜，里面的人会不会出来买菜？
　　幸亏张艳之前跑的人家，有了后续的进展, 新的订单已经过来，不过新的订单杯水车薪，对合作商来说这些日子添置了不少新设备，这样一来设备不是要闲置？
　　一周后董明让人调查的情况汇总过来了，这些厂的工人纪律散漫，八点上班九点到岗就不错了，中午吃饭到两点才回岗位，甚至拖到三点直接过去买点菜，四点就走了。反正仇君毅说的毛病，这些工厂大致都有。
　　仇君毅笑，这些他当年可是走南闯北都看见过的，一家厂连正常上班都不准时的，还能指望他们赶工？也只有吕文辉这种外行才不知道看门道，这个大坑，可是要害两边了。
　　幸亏中低端的产品线，用的都是国内采购的面料，除了有限几个款，带有品牌信息logo的金属件和纽扣是客供的。
　　他们来20%的订单，仇君毅让张艳按照原预估数量的50%下，张艳听见老板的这个命令，心里担心：“老板，多下这么多，这个太冒险了。”
　　“下，缺配件，暂时配件不上。”等于多加了真实订单量的翻倍还多，很有可能这些产品就成了库存货。
　　张艳心里发毛，何倩如今手里有钱，再说她相信仇君毅的判断：“别担心，大不了出口转内销。”
　　另外一家客户仇君毅也采取了这个措施，不过剩下两家客户，仇君毅没管，毕竟这两家合作关系一般，而且他们的采购经理还特别傲慢，量又不大。
　　有了这些量，合作厂商只是不用加班，也能有基本量在那里维持日常运转。
　　方燕青和小胖才来没几天就接触到了这样的事情，听仇君毅给他们分析为什么要冒险，方燕青自家哥哥杀伐决断心里佩服。他们越发觉得自己要多花心思在学生意上。
　　何倩给方燕萍打包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送她去机场：“即便是要出来，还有一年高中也要好好读，知道不？”
　　“知道了！”
　　九月方燕青和小胖开学，即便是开学，他们有空就在公司做事。何倩和仇君毅开启了博士研究生阶段的学习。
　　八月份股市出现巨大波动，何倩已经开始撤退，八月底她已经全部清仓，开始大笔购入黄金。她跟唐安泽聊过，唐安泽说他的好朋友，也是一个华人，现在在港城，也一直跟他强调八月底之前一定要全部撤离。
　　上辈子是从书里和后来对股市的研究中去还原这一年的股市和经济的联系。但是现在她却是经历了整个最癫狂的时代。十月头上，指数频频下跌，这个时候好比过山车，已经到了最高的顶端，正在慢慢地，一步一步往下滑，而往下看去就是最惊险刺激的那一段冲刺。
　　终于，那个黑色星期一如期来临，十月十九日，注定会被载入金融史册。22.6%的跌幅，绝大部分大公司的股价下跌超过30%，大部分股票将一年之内的涨幅全部抹去。对于个人百万富翁一夜之间成贫民，甚至是负翁。对于公司，银行、公司关门，裁员。
　　一切都从那一天转换过来，何倩听说何家的两个儿子都把毕生的积蓄投了进去，两个儿子此刻恨何远光恨得跟什么似的，都是受他的蛊惑。
　　何玫本科毕业，刚刚找到工作，跟上辈子一样，遇到裁员，上辈子季明瑞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找了他的同学，给何玫介绍了工作。这辈子她这个经济专业，现在在金融行业凄风苦雨中，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在路上看到何倩神采飞扬，何玫加快了脚步，一路眼泪潸然而下。他们一家子搬到了华人城的老公寓里，楼下住的都是那些非法移民。
　　她爸和她爷爷在吵架，吵得很凶，终于她听见一声巨响，何远光倒在地上。
　　王翠花大声尖叫：“快去打救护车。”
　　何敬问一句：“治病的钱谁出？”
　　何远光不过是中风，脑子还清楚，还能听见声音，没想到儿子居然想要放弃他，他舌头转不过来，发出：“啊啊啊！”的声音，王翠花看着他摇头：“老爷，不是不救你，实在是没钱了，要是救了你，一家子都没法子过了。”
　　王翠花说的是实话，他知道。但是何远光为了王翠花，放弃了阎敏君和自己的长子，带着她和她生的儿子出来，她跟着他一生也算是享福了，没想到？
　　原以为不去管他，何远光就会死了，没想到何远光瘫痪了，大小便失禁，身体不能动，却没有死。王翠花不能不管他，但是她也是七十岁的人了，伺候这么个瘫痪的老头，她力不从心，现在家里没钱，她请不起保姆，甚至去养老院的钱，都拿不出来，她只能自己每天在恶臭当中去伺候这么个老东西……
　　时间到了十一月初，仇君毅接到的订单早就已经完成交货。还有很多库存压在董明的仓库里，董明心里不安。
　　突然有一点，仇君毅接到了Adam的电话：“John，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说过！”
　　“谢谢你帮我全线产品做了20%。”
　　“应该的，当时我已经预料到了。希望你能降低风险。”
　　对方一下子沉默了。他终于开口：“John，能帮我把剩余的订单用最快的时间赶完吗？我不想失业，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Adam，国内仓库里存了很多，我按照你给的订单，翻倍让工厂备货了。我担心你这里会出事，我也没办法不给我的合作厂商交代。”仇君毅对他说，“你联系Yannie，让她给你具体的资料。”
　　“John，你是天使吗？”
　　“Adam，我只是对这个行业比较了解，知道那些厂商合适而已。”
　　这时候Adam彻底相信了，之前听吕文辉说什么工厂有多大，历史有多长，人员有多少，这些都是屁话，哪怕他跟着吕文辉去实地考察。哪怕那些工厂里的老总跟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白酒，但是交过来的货，问题很多，货量很少。没有办法帮他按期交货都是枉然，交过来的货，问题特别多也是枉然。
　　吕文辉怎么催国内的厂商都没用，他在国内也没有团队，他以为国内那些大厂不会那么没有能力，那么没有信誉吧？让他的弟弟吕文强去坐在那些厂里，也没用。交不出来就是交不出来，什么都是问题。
　　他给Adam打电话，跟他说抱歉，他会想办法，没想到Adam说：“不用了。这个订单已经延期，整个订单取消。”
　　吕文辉愣在那里，整个订单取消？工厂已经投入了资金，当时他为了能够吸引他们的合作，他给出的条件很优厚，不要对方预付。但是他给服装厂预付款了。现在怎么办？
　　他找到Adam那里，想要跟Adam理论，Adam说：“吕先生，你差点让我失业。更何况服装这个东西你知道时效性很强，如果交期延迟这些服装到明年还能卖吗？我们来看看合同……”
　　合同条款里已经规定了延期的罚款条件和取消条件，吕文辉只能说：“我已经派人去监督在那里。”
　　Adam才知道之前吕文辉是没有人去监督的，而仇君毅跟合作的工厂是有常驻检验员，一来跟催订单，而来进行现场质量管控。
　　自己太傻了，以为吕文辉和仇君毅的背景类似，没想到完全不一样。
　　“吕先生，看来你根本没有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做过，你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你要是认为合同有纠纷的话可以走法律程序。”
　　吕文辉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可现在订单已经在执行了，你重新找别人去加工，我们不如继续执行。”
　　“不需要了，很快订单就能完成。”
　　吕文辉傻眼，去找李梦商量，李梦最近很崩溃，她相信陈凡的能力，所以鼓动家里把钱借道港城转到了这里，没想到在股灾中灰飞烟灭。她还巴望投资给吕文辉的钱能够赚上点，至少让她能够对家里有个交代。
　　吕文辉跟她这样说，她一下子无法接受，晕厥过去。
　　站在国内厂商的角度，他们被吕文辉骗了，双方扯皮扯不清楚。吕文辉这里亏了预付款，国内厂商积压了一大堆的布料。没有后续资金的输入，这个生意也完全都做不下去了，他当时找到李梦，当然不甘心做一个打工的，资金虽然出得少，却也是他全部的积蓄。
　　没钱，市场前景还很差，圣诞节前，他结束了这里的所有事情，打了电话，联系了国内原来的单位，申请回国。
　　张艳带着娜娜回国，圣诞节对于生产厂商来说忙于春夏服装了，她去跟董明一起商量商量，再说这次几家合作厂商太给力了，仇君毅和何倩让她去请大家吃个饭，明年的服装博览会，咱们没本事做品牌发布，抱团设一个展位，承接订单还不行啊？
　　吕文辉灰头土脸，一无所有，连机票还是勉强借钱买的，去单位上班之后，还要到单位报销，还给这里的朋友。
　　而张艳却越发显得年轻精致，毕竟做服装生意，如今又是几十号人公司的一把手，穿衣打扮考究，连娜娜都像是个洋娃娃。原本她想买房，何倩建议她再等两年，可能是房产投资的一个绝佳时间点。
　　她对老板老板娘深信不疑，相信自己，只要努力，母女俩一定会有美好的明天。
　　在机舱里见到吕文辉，张艳非常厌恶，如果不是老板能力卓绝，这次可能被他给坑惨了。
　　吕文辉也不想面对张艳，人生此刻已经无需多言。
　　仇君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害了李家，因为李梦出来，遇见了陈凡，投资了米国股市，李家拿出了大笔资金，提前暴露了李家贪腐的问题。李梦的爸爸被抓了，李家倒了。
　　原本笑话张家的李家老爷子，也没什么好笑话的了，也搬出了家属大院，来到了小胡同里生活。
　　李梦的妈和朱美云住在了一起，唯一让李梦妈骄傲的是，她还有个女儿在米国，过得很好，而朱美云只有两个傻儿子，电话响起，电话那头李梦带着哭腔：“妈妈，陈凡要跟我离婚……”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胡奶奶听着李梦哭哭啼啼地告状，她只是陈凡的姨妈，不是陈凡的妈，真的没法管这个事。
　　“我肚子这么大，他怎么能这样？”
　　“你跟我说也没用，我没有办法帮你！”胡奶奶已经解释过很多遍，陈凡就是个有利用价值就要，没有利用价值就甩的男人。
　　他当初娶李梦就是因为李梦家里的背景，现在李梦的身份已经成了累赘，他能不快速剥离吗？
　　转眼三年半过去，期间的风雨无需赘述，世界上发生太多的转变，陈教授建议仇君毅留下来，早晚他能获得C大教授的头衔。
　　“老师，去江城的时候，记得来我家，我们一起喝一杯！”仇君毅跟陈教授拥抱道别，牵着已经怀孕五个月的何倩和胡奶奶一起踏上返回江城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