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八零小福女》 作者:小叙   文案:   宁七不过收个衣服,转眼就被雷给劈了!   意外回到八零年代,还重生成一个小傻子!   岂能向命(ji)运(fei)低(gou)头(tiao)!   小姐姐撸起袖头,要想富,先种树,福气来了挡不住!   ……   跟小姐姐走……还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 第1章 重生   宁七以为正在做梦,还是个挺呛的梦。   梦里落水了,这通扑腾!   凡是会比划两下的她都用上了,最后,还是使出了祖传的狗刨,这头才算探了出去。   可一口长气没等喘出,一鞋底子就从天而降,“下去吧你!!”   “哎!谁那么缺……噗噗~”   话都没说完,她又被踩回了水里!   嘿!   哪孙子在她梦里还这么张狂?   岸上的人见她探头又出脚去踩,“你给我下……哎!我鞋!!”   小样!   宁七留了心眼子,不但没让鞋踩下去,还极其生猛的给它扒下来了!   让你娘的踩!   握着鞋,她这才扒着岸边爬了上去。   “咳咳咳~~!”   宁七半跪在池塘边呛咳了阵,转头才发现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定是踩她的那个人害怕,跑了。   风有点凉,湿透的宁七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梦做的,忒真。   打量一圈,不远处是山,后身则是一大片玉米地,应是快要秋收的季节,玉米棒还饱满的挺在秸秆上,每一棵都吐着红穗,穿着黄衣,杆子齐整整的在大地里杵着,风吹过,叶子簌簌直响。   农村?   宁七挠头,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低头看了看抓在手里的鞋,猛然发觉不对!   黑色灯芯绒布面拉带板鞋,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产物,虽是牛筋底,但薄,硬,跑起来可震脚,这年头还有人穿这玩意儿?   况且这鞋头位置还被大脚趾挤破了,为了强行续命都是用黑色的线细细密密缝补好的,这么仔细的穿法,少见!   鞋码也就36.37,女孩儿肯定了,要么个不高,要么岁数小!   没多琢磨,她随手想把鞋扔了,但立马,又发现了别的异常!   她手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小馒头似的,手背居然都有小肉坑!   这分明是双小朋友的手!   宁七匪夷,再往头上一摸,嚯,还扎俩羊角辫!   对着池塘一照,印出的小孩儿脸让她彻底方了!   人怎么还缩水了呢!   小女孩儿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看起来也就五六岁,倒是很漂亮,水润润的~   “我的妈呀……”   音一出,宁七更惊,这软糯的小童声!   咩~!   有羊叫。   转过头,宁七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牵着羊正愣愣的看她,手上,还拽着根长长的棍子。   宁七吓了一跳,主要是男孩造型太犀利,整个就一丐帮帮主。   就看他顶个沾满草屑的鸟窝头,一身灰突突的长衣长裤,那是补丁摞着补丁,即便如此,他那补丁裤还短了半截,裤腿的布头子都磨碎了,锯齿似的在他脚踝处来回飘荡~   袜子就甭说了,小老弟连鞋都没有,脚就光着踩在草稞里,露出的皮肤都黑黢黢的。   难民哪。   好在瑕不掩瑜,男孩的脸以及眼睛都是好看的,若是洗干净,应该蛮俊秀。   “你是……”   “你怎么上来的。”   宁七的“谁”没等问出,话就被男孩儿打断,“会游泳?”   “哦,我……”   她刚要接茬儿,男孩儿又兀自点了下头,“上来了就赶紧回家吧,你哥肯定到处找你呢,以后别跟马敏敏走太近了,她坏着呢。”   说完,他也不理宁七,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看了看手里的长棍,似乎觉得无用了,朝旁边一扔,牵着羊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宁七望着他蛮潇洒的背影……小伙子,不扎脚吗?   回过神—   诶~   马敏敏是谁?   他又是谁?   换句话说,“我现在又是谁?!”   宁七有点懵逼。   拍了拍脸,她是最近废品收的多累着了吗,什么情况!   正纳闷,空气中突然传出一充满金属感的声音,“您不是在做梦,而是穿越了,并且,重生。”   “啥?”   宁七没看到人,音儿却听得真真儿的,不禁有些恐慌,“穿越重生?!”   “您仔细想想,怎么来的?”   金属音提醒,“是否跟电波有关?”   电波……   雷电!   宁七想起来了!   下雨了,她要收衣服,结果刚跑进院子里,就听“嘎巴”!一声,一道紫红色的闪电瞄准一般劈到了她的头顶,隐隐的,她好像还闻到股烧猪毛的味道——   然后,就在水里扑腾上了。   “想起来了?”   宁七一抖,依然警惕,“明人不说暗话,你先给我出来!” 第2章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   “我不是人。”   说话间,她眼前就出现个长得很像咸蛋超人的小玩意儿,“宁七您好,请先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系统,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宿主,也将由我,解开您内心的疑惑。”   “系统?”   宁七看着眼前这个小东西,巴掌大,小嘴叭叭的还会说话,虽说很像电子产品,但瞅着挺活泛,不像被人操控的样子,“你是从哪蹦出来的?”   “本系统是高科技产物,不是蹦出来的。”   “……”   宁七乱着,“你的意思是,我穿越成这个小孩儿了?然后,要替她重生?”   所见所感过于真实,真不容她质疑。   “对哒!”   咸蛋超人很惊喜的样儿,“宿主您好聪明,知道吗,您的运气超级好哒……哎!!”   “好你大爷!!”   宁七动手了,“你还系统,还他妈穿越重生,扯什么犊子呢,从我出生到现在,整整二十八年,这运气就没好过!好不容易把最难的都挺过去了!还他妈被雷给劈了!劈完还让我在水里扑腾!你丫变态啊!玩冰火两重天啊!这叫哪门子好运气!赶紧给我弄回去听清楚没!!”   “回不去啦!”   咸蛋超人被掐的仰天长叫,“您已经焦啦!”   哈?   宁七手劲儿一松,想起那股子烧猪毛味儿……焦了?!   “宿主,您真的很幸运,按说,你被雷劈死后,不,劈焦后,那必死无疑,但!我们通过灵魂碎片,发现你和这个小女孩儿基因芯片完全契合,所以,才选择让你穿越时空,替她重写人生。”   咸蛋超人解释道,“这几率可比中五百万都低!当然,您若要执意回去,我不阻拦,给您俩选择,一,留下,帮助这个小女孩儿重走人生,二,回去,虽然也是火葬场走起,但本系统会尽量动用下私人关系给您订个头炉……”   !!   也太他妈渗了!   “宿主,时间有限,请告诉我您的选择,留下OR回去。”   宁七无语,这有的选?   是想回手掏,滋滋儿冒烟说再见,还是走位走位,重生体验来一回呗!   “留下,我留下。”   “宿主,您既然选择留下,就得让我看到您的决心,从而开始您的重生之旅。”   咸蛋超人蛮欠揍,“您得沸腾!得热血呀!”   滚!   我他娘的胃疼!   宁七稳定了下情绪,快速回顾了下自己短暂的人生,二十八年,基本一句话概括,风里雨里,倒霉事儿总在等你。   灾星本星就是她了。   想想也没什么放不下,她不过就是一个靠收废品讨生活的女屌丝,打从她爹宁老六走的那天开始,她在这世上,就已经孑然一身了。   如今,老天让她重新洗牌,未必是坏事。   时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   想着,她看向远处的苍翠的大山,深提了一口气—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人生在世四个字,干就完啦!”   “漂亮!”   那货还知道叫好!   “宿主,我要是您,我也选择逆袭,不逆白不逆嘛!”   咸蛋超人挺贫,“你看别人穿越,扔过去就没人管的,只能自己摸索适应,你多幸福,还有我安抚你……”   宁七斜它一眼,你家“头炉”是安抚用的。   过了会儿,算明白个大概。   这原主长大后挺惨,死后的怨念经久不衰,于是,未来的高科技便提取其怨念中的基因数据,并,找到了宁七的灵魂碎片配对重生。   跟移植差不多,只不过上升到灵魂层面上了。   至于为啥宁七能配上,以及未来的高科技是怎么牛比到能提取基因数据的……那系统就回四个字,都是秘密!   怼的她不要不要的。   “宿主,本系统目前只负责原主的记忆发放以及环境介绍,完事儿就撤了,哎,咱既不需要您赚积分做任务,也绝对不会干涉您逆袭的过程,一切,就靠您自己了哈~”   合着它就一导游!   宁七也没多问,甭管什么套,脖子已经伸进来了!   且走且看呗。   “请开始接收记忆,您现在所处的年代是一九八零,这里是上河子村儿,您的原主叫马三宝……”   一九八零?   宁七振奋了!   就说这板鞋,这环境,怎么都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年代味儿。   计划经济,物资配比极不平均的年代,对穿越者来说,却是大好的年代!   上河村她听过,属于京州城的远郊农村,宁七就是京州人,都熟,就算时代变迁,如果能进城,摸索出个大概也不难。   佛祖保佑!   得亏没让她穿到哪未知年代。   记忆接收完毕后,宁七还是震惊了下,原主马三宝岂止一个惨!   首先,她不是五六岁,而是一个十三岁的大姑娘了!   长得小是因为有病。   什么病家里人也不知道,过了三四岁就不发育了,与此同时,智商也一并停住了!   通俗讲,原主袖珍,还是个智障。   这他娘能有好?   先说这次落水,就是被大爷家的姐姐马敏敏忽悠,说是带她出来玩,到了池塘边就给她踹下去了!   没成想,上一世的马三宝虽不会狗刨却也命大,她被人救了,就是牵羊的男孩儿用长棍给她拽出来得。   对!   刚才那个男孩儿不也说了马敏敏这个名字?   等马三宝回到家,稀里糊涂的也不会告状,马敏敏稍微哄哄,这事儿就被遮掩过去了。   三宝父母走的早,家里呵护她的有奶奶和三位兄弟,可随着这几位相继离开,她自然就成了累赘。   在她二十五岁时,马敏敏怂恿大娘做主将她许配给了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嫁过去时瞎子都奔五张了!   三宝什么都不懂,谁知那瞎子也是被忽悠的,他以为马三宝只是低智,矮点,至少传宗接代没问题,谁成想她根本不能生育!   婚结的冤枉,彩礼要不回来,一肚子气,他只能撒马三宝身上!   稍有不顺,抄起什么就拿什么打她,看不着,下手更没个轻重。   马三宝经常被打的遍体鳞伤,饭都吃不上,最后傻透了,回家的路都忘了。   一天瞎子打完她,就喊她去挑水,马三宝浑浑噩噩的走到井边,一头就栽进去了。   二十八岁,没了。   走的年岁倒是跟宁七相同。   如果命运是本书,马三宝这本,还真让人不忍卒读。   “宿主,您没疑问了吧,没事儿我就先回了,咱就不耽误您大展宏图迎接新生了哈。”   “先别走。”   宁七回神,“你给我托个底,这个头还能长不,别重生一回身高憋住了!”   看着卡哇伊,不方便啊。   “宿主,你要相信自己。”   “我相信啥?”   宁七没听懂,“相信能长个?身高和信念有一毛钱关系?”   “干巴爹!”   系统云里雾里的扔出一句就消失不见了!   我去你奶个腿——   闪这么快!   宁七无语,“你多说两句能死吗?!”   这哪门子金手指!   深吸了口气,宁七平复了下情绪,算了,等风来不如追风去,追逐的过程就是人生意义。   回家! 第3章 谁家福星这么惨的   握紧那只鞋,按照记忆往回走。   从池塘穿出去,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道,两边是大片的玉米地,八零年,包产到户,改革开放初期,基本上都可以解决温饱问题了。   “三宝啊!三宝!”   远远地,宁七看到了一个跑过来的男孩,猛一眼以为是个大人,高壮高壮的,脸庞黑黝黝,但五官一看还是十几岁的男孩样儿。   宁七站住,微微蹙眉,他是变声期吗,音很拗口怪异。   “三宝!!”   男孩看到粉色的小人儿就一副放心的模样,“都怪哥不好,没看住你,你不是跟敏敏出去玩的吗,怎么没跟她一起回家啊!”   跑到身前,男孩儿才发现她衣服头发都潮乎乎的,不禁皱眉,“三宝,你玩水了?”   “掉池塘里了。”   宁七回着,虽接收了大概记忆,但对人的形象都是模糊的,系统说得看到真人或照片才能唤醒大脑识别功能,从而让记忆影像彻底清晰。   “遇到大灰狼了?!”   男孩儿很惊讶,“在哪看到的狼?”   “我说我掉池塘了。”   “你想吃糖了?!”   “……”   男孩儿也品出不对,挠头,“三宝,你慢点说,二哥耳朵不好……”   宁七豁的明朗!   眼前这位,是二哥马胜武。   他四五岁时发高烧,耳朵烧坏了,只能听到很微弱的声音,基本和聋子没差。   难怪说话声音晦涩,十聋九哑,能说就不错了!   三宝记忆里有,这二哥对她极好,全心全意,呵护有加。   只不过,他也是个苦命之人,十八岁那年帮村里人盖房子,不小心从房顶摔下来把头磕了,没等送医院就咽气了。   “我说我掉池塘里了。”   宁七一字一顿,连说带比划,“池,塘,在玉米地后面的山脚下,山……”   “你掉池塘里了?靠山那头的池塘?你怎么去那了!”   马胜武瞪大眼,听懂了嘿!   妹妹居然能交流了!   在家里,只有奶奶能稍微揣摩出来点妹妹的意思,他本来就听不清,最怕跟妹妹对话的,“三宝,你怎么掉进去的!”   “被,人,踹,的。”   宁七力求字字清晰,把鞋拿出来,小胳膊比划着,刚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鞋,一只从天而降的鞋,落在了她的脑门上—   “我要上来,就踩我,上来,踩我……”   马胜武半张着嘴,居然再再次看懂了!   他顾不得去兴奋怎么能和妹妹沟通了,拿过她手里的鞋看了看,“这是马敏敏的鞋,三宝,是她踹你的吧!就说你怎么哪次跟她出去玩儿都吃亏,肯定都是她搞的鬼,刚才问她还说不知道你在哪了,走!哥带你回家找奶做主!”   说着,马胜武很自然的在她身前蹲下,“上来,哥背你。”   宁七一怔,扬了扬手,脱口而出,“姐自己走。”   “二哥背你!”   马胜武看三宝的动作就知道她是在拒绝,那小嘴儿吐出的字好像是“寄几走”,虽然首次被三宝拒绝,但他差点被妹妹样子萌的心都化了~   “你累啊,三宝,奶说你是咱家的小福星,咱们都得供着的!”   宁七苦笑,谁家福星这么惨的。   没等反应过来,马胜武居然对着她后膝窝一搂,背起她就朝家里走,“三宝没事的,二哥有的是力气,不嫌累!今天你说的话二哥居然全听懂了,二哥好高兴!”   宁七开始还吓一跳,没辙,只能道谢。   马胜武听不着,走个十多米侧过脸冲她笑笑,“别急,一会儿就到家了!”   宁七扯着嘴角,在他背上一颠一颠,好像突然回到了小时候,宁老六接她放学时也是这么背她回家的。   真好。   心里莫名酸涩,为啥好人不长命呢。   她看着马胜武还很稚嫩的侧脸,想到他比马三宝就大两岁,今年也就十五,别说,按目前农村这没啥油水的伙食来看,他这发育水平完全超前,身高得有一米八,主要是壮,肩膀宽的像一面墙,敦实的,各种拳上能走马,臂上能卧牛的赶脚。   可惜他大好年华就……不过,来得及。   逆袭嘛,一勺烩!   进村。   天边还剩下一抹残阳~   炊烟在高矮错落的民房上方袅袅升起,庄稼汉扛着锄头三三两两的归家,鸡鸣狗叫,四处都充斥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烟火气息~   大队部的外墙还写着很有年代感的红色工体字—认真落实促发展,五讲四美花新开。   “不是五讲四美三热爱么。”   宁七嘴里念叨,回应的依旧是马胜武吭哧吭哧的喘气声,这才记起,对了,“三热爱”是八三年初期才增加上的,开始就只有“五讲四美”。   这么一琢磨,宁七倒觉得她爹的废品收购站没白开,没事她还总看旧报纸,局势算门清。   行啊。   她爹临了临了也算高瞻远瞩了一把!   “三傻三傻笑嘻嘻,逢人便笑傻了吧唧,不上学来不长个,一个笨蛋当福星!”   村口玩闹的孩子看到他们就呼啦啦的围上来,嬉皮笑脸的冲宁七喊着顺口溜。   “去去去!”   马胜武吼了几声,“别吵我妹妹!”   孩子们当即作鸟兽散,看起来很怕马老二,但退了十几米就又聚到一起继续喊,“聋子背着傻妹妹,走啊走啊去赶集……”   宁七猛地回头,视线精准的杀向领头起哄的孩子—   高德庆带头叫的正欢,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极好看的眼,可那眼里无声的警告却让他心里一惊,后脖颈莫名发凉,肩膀没出息的一缩,当即就哑火了。   马胜武虽听力不行,但也知道村里小孩都什么德行,肯定会跟屁股后面没完没了,所以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吼,“都走开!你们……咦,人呢?”   高德庆那帮捣蛋鬼不见了。   邪了门了。   “二哥,回家吧。”   宁七柔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知道马老二就是看起来凶愣,其实憨厚耿直。   “三宝累了吧,马上到家了。”   马胜武不禁加快脚步,“回家叫奶给你换身衣服,着凉了可不行……”   宁七哭笑不得,她在池塘那前尘往事的追忆半天,衣服都要干了,回头又被背了一道,累个啥!   再者,穿越这么大的事儿谁不好奇,新鲜程度堪比地府旅游,她这一路都在看看看!   目不暇接。   必要时还唏嘘两声,得亏马胜武听不见,间接的,倒是让她有了自己消化吸收的空间。   穿过东头的梧桐树,宁七知道就要到家了,心嗵嗵跳,滋味儿说不出,既期待,又忐忑。   “奶!”   马胜武没到家门口就喊,“妹妹回来了!”   “三宝啊!”   院子里的人旋风般冲了出来,一把将马胜武背上的三宝搂到怀里,“三宝诶,你可吓死奶了,你去哪里啦!咋这么潮啊!”   宁七被亲的脸蛋子都疼了!   惊的她呀!   这份爱有点承受不住啊亲! 第4章 谁踹的?   好一会儿,她才看清奶奶模样。   老人家梳着当代五号头,瘦,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劳动人民的朴实与精神。   能看出她真心喜欢三宝,见她回来满眼都是虚惊一场的后怕。   村里人都知道,冯玉珍是拿三宝当心尖尖的,甚至可以说,偏爱。   按说马三宝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她既不占老大,又不是老小,为啥这后宫佳丽三千,偏偏就独宠她一人呢。   福星。   冯玉珍说三宝是她的福星!   三宝出生前,她其实得了重病,本以为要死了,也怪,三宝出生后,她的病慢慢就好了!   这不是福星是啥啊。   再者!   三宝这孩子漂亮,那葡萄般水盈盈的大眼睛,年画印出来似的,谁不稀罕。   最后,就是这孩子有病。   还是傻病。   冯玉珍虽一直想带三宝进城去看看,可也明白大概率是治不好的,她这心难受,这份爱中就有了“怜”的成分,她怕自个死了孩子受欺负,所以,能不趁着还行的时候多宠宠么!   “奶,妹妹掉池塘里了!”   马胜武忙不迭的回,拿出别在后腰的鞋,“你看看这鞋,马敏敏的,这顶坏的鞋尖儿还是你给缝的呢,给她坏的,带三宝出去玩儿居然给她踹池塘里了,下午我问她三宝哪去了她还说不知道!”   “三宝,有这事儿?”   冯玉珍看了看鞋转头就向三宝询问,“你跟奶说,是敏敏她踹你的?”   “……”   宁七对着冯玉珍的眼,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眼睛眨巴眨巴,腮帮子微微鼓起,委屈巴巴的样儿~   “哎呦!被踩得头疼是不!”   冯玉珍当即就解读上了,“老二!你去后院把敏敏给我叫来!!”   马胜武一直盯着奶奶的嘴,接到指令就跑了!   宁七没多言语,这一路其实都在琢磨重生这茬儿,饶了马敏敏肯定不可能,惯她病!   但也不能上来就告状!   环境都没摸清楚,用力过猛,容易过犹不及。   郭大爷说过,装三分痴呆防死,留七分正经谋生。   来日方长,智取为上。   冯玉珍抱三宝进院子,见她粉嘟嘟的大眼睛一直好奇的四处打量,不禁失笑,“三宝不认识家啦。”   属实不熟!   她这后配的,必须多看才能启动脑子里的记忆系统。   院子挺大,养了七八只鸡,房子石头砌的,呼的黄泥保暖,外面还刷了白灰,看着很干净,房顶扇的草,压得瓦片。   半人多高的院墙也是石头垒的,木头的大门还带着插销。   条件比想的要好很多。   不说别的,光来这一路,她就看到好几家的房子那都盖得跟闹着玩似的,有的就用石头垒个雏形,呼层黄泥,房顶再压些草,妥妥茅草房!   至于院墙,插几根破栅栏,大门就糊弄块摇摇欲坠的木板子。   耗子进去都哭着出来!   吓人都。   进屋,入眼的是个大厨房,左右俩东西屋。   没啥家具。   除了一缝纫机再没啥值钱的家什,不过能看出屋主是个利索人,家里很干净,很整洁。   唯独没想到!   马三宝还有个单独小房间。   东屋大,冯玉珍就隔出个房间给三宝单住,说是庄稼人起得早,怕打扰她,让她自己一个屋睡得好点。   七星级待遇撒!   宁七唏嘘着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张全家福,照片右下角写的摄于1980年8月。   看眼日历,今天9月7号,照片刚拍完不久,正好认认人。   冯玉珍见三宝看照片就抱她上前,“这上面都有谁啊,是不是有奶奶,还有哥哥……”   宁七很认真的端详,全家福上,冯玉珍抱着三宝坐在正中间,在她俩身后,依次站着三个男孩儿。   记忆逐渐清晰——   边上瘦且白净的男孩儿是她的大哥,马兴文,现年十八岁,高中生,等等,他怎么站姿很别扭……对了,腿有毛病!   先天性髋关节发育不良。   都会走路了家里人才发现他腿不对劲儿,耽误了治疗时机,长短腿,走路就一瘸一拐,站不直。   中间是老二马胜武,大体格子特抢镜,已经见过了。   长得最小看起来怯怯的男孩儿是马小柱,三宝的弟弟,刚十岁。   照片上没父母。   三宝妈生小柱时大出血去世了,三宝爸则是前两年跟队里去抢修水坝,淋了雨,回家后发高烧,也生了急病走了。   冯玉珍带着四兄妹过,所以这全家福上,就一老四小。   五口人,仨不健全的!   天残地缺噻。   说起来,三宝还有个大爷马喜发,就是马敏敏的亲爹,最早都一起过的。   可她大娘见三宝爹死了,怕受连累,天天闹分家,冯玉珍也是硬脾气,分就分!   三宝家后头隔着条道还有间院房,直接给了马喜发,各过各的。   好在!   村里后来给三宝爸追加了一笔慰问金,还帮忙翻修了房子,冯玉珍这日子才算撑了下去。   宁七当真佩服这个老人,她那眼尾深深的沟壑,都是岁月的痕迹啊。   “奶,您辛苦了。”   “奶不辛苦,都是为……你你你说啥?!!”   冯玉珍惊了!   幻听了吗?!   “宝,告诉奶,这……话谁教你的?”   冯玉珍声都颤了,撞邪了?   “奶,我……”   “妈,不就是孩子玩儿掉池塘里了吗,您至于让老二去我家嚷嚷说是敏敏踹得?您哪只眼睛看到是敏敏踹得了!?”   宁七的话被院子里尖锐的女声打断,“都是孙女!啊,小儿子家的傻子当个宝亲,大儿子家的孙女却当个草待,平常一碗水端不平就算了,出事儿还往人身上扣屎盆子,有这么当奶的嘛!”   “宝等会儿再说,回头奶在给你换衣服。”   冯玉珍听到叫骂声就板起脸,把三宝放地上,抬脚就走了出去,“刘美香,你有话进屋说,别在外面喊!“   “我凭什么进屋,我就要让大家伙都听到,都给我评评理!”   刘美香叫嚣着,“你还想关起门来欺负我呀,不好使!”   宁七站到门口,面无表情的看向院里正在叫骂的中年妇女,她就是前世那将三宝嫁给瞎子的大娘刘美香,那狂喷唾沫的大厚嘴唇子啊,妥妥的奔波儿灞!   就在刘美香身后,此刻还站个半低头的女孩子,虽然个不高,看着还有那么一点营养不良,五官还算秀气,介也不是别人,正是那飞腿女侠马敏敏!   闻名不如见面哈~   宁七瞄了眼马敏敏的鞋,这年月物资匮乏,农村家庭给孩子做鞋都可丁可卯,一年能做两双都是条件好的家庭,真是没鞋你就得光脚。   马敏敏此刻倒是没光脚,但她却趿拉着一双特别大的男性老解放,鞋破的胶皮头子都没了,五个脚趾全在外面乘凉,一看就是穿她爹的鞋出来应急了。   “就是马敏敏踹得!我妹妹亲口说的!!”   马胜武在旁边喊,“她带三宝去的池塘,不是她踹谁踹的?!”   “妈,您可快让马老二闭嘴吧,哇啦哇啦的,鸭子都比他叫的好听!”   刘美香白了马胜武一眼,“还他妹妹,咋的,敏敏和翘翘不是他妹妹啊,敏敏就算和老二同岁,月份也比老二小啊,再说,不都姓马吗!”   回头,她一见村里人聚过来了,立马来了精神,“大家伙都听听,我们才分家两年,这婆婆就拿我们当外人了!   三宝掉水里了,她非得赖敏敏踹的,还让个聋子乱叫唤,跟聋子吵架我累死也吵不过啊,行,既然这老太太欺负人,我也不要脸了,今儿说什么,也要给我家敏敏讨个说法!” 第5章 话不多说,来个小旋涡!   村民们站在墙外看热闹,听着刘美香的话不但没起哄反而都在劝她别吵了,赶紧领孩子回家!   为啥?   一来,冯玉珍在村里的群众基础是远高于刘美香的,二来,一个村儿住着,谁不清楚谁啊。   老马家为啥分家?   还不是她刘美香蹿腾的!   这娘们儿就不是啥好鸟!   刘美香一见众人不向着自己便有些急了,“乡亲们啊,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们都说我分家不对,可你们算算,我家就俩姑娘,满打满算能吃多少饭,我小叔子他家可四个孩子啊!仨大儿子,虽然一个瘸子,一个聋子,一个蔫吧,外加三宝这傻子!可别看这四个都五脊六兽的,那胃口可大,我要不分家,我家喜发就得累死啦!!”   “美香,当着瘸子还不说短话呢,都是你侄子侄女,你积点口德~“   “可不是,喜发是老大,他养家不是应该的嘛!”   村里人接茬儿道,“冯大姨一个人带四个孩子,她那岁数也吃不消啊!”   “马老大不是都十八岁啦,早该赚钱啦,瘸子还念什么书,就是浪费钱!”   刘美香气够呛,“再说了,就算分开过我家喜发不也总帮衬着?不然他这四个侄子侄女早就得喝风饿死了!”   冯玉珍知道刘美香说不出什么好东西,那就是个芬芳的主儿!   老太太懒得和她对骂,嫌丢人,直接看向马敏敏,“敏敏,奶问你,你下午带没带三宝去池塘,踹她了没。”   马敏敏瞄了刘美香一眼,梗着脖子道,“我没有,三宝是我妹妹,我咋会踹她。”   说着,她见三宝在房门口站着,就招了招手,“三宝你来,姐姐问你话。”   三宝没动,老神在在,富富太太的样儿~   仔细看看,小人儿眼神里好像还带着那么点似笑非笑。   啥情况?   马敏敏皱眉,这傻子在村里没别的朋友,只要自己带她玩说啥她都听,怎么还叫不动她了。   心里琢磨着,只能朝三宝身前走,“三宝,你跟奶说,姐带你出去玩,稀罕你都来不及呢,咋会踹你进池塘嘛!姐冤枉死啦!”   小人儿不答话。   “三宝,你说啊!”   马敏敏蹲到她对面还叫上屈了,“奶奶都误会我了,姐姐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踹你啊!”   宁七近距离的看着马敏敏,说实话,倒有那么一丢丢理解她的动机。   嫉妒嘛!   毕竟马家资源有限,就好比一块蛋糕,冯玉珍上去就给三宝切了一半,其余人抢另一半,没抢到的肯定不甘心,凭什么啊!   但!   再不甘心也不至于把人往死里整吧!   “三宝,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滑进池塘的?”   马敏敏忍着不爽,语气尽量轻柔着,“想起来了,就点下头,好让奶奶放心,三宝,你要不点头,姐以后可就不带你出去玩儿了……”   “奶奶~!”   宁七可懒得听她忽悠了!   她直接掠过马敏敏,高喊了一声冯玉珍后,迈着小短腿拧次拧次的走到院中央,目测每一个人都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后,瘪了瘪精巧的小嘴,大大的眼里顷刻间就蓄满了液体,婊气冲天道,“宝头疼~!!”   话不多说,来个小旋涡!   仨字!   每个字都透着巴巴嗲嗲的委屈~   哎呦喂!   冯玉珍感觉这心被掐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可了不得!   围观的村民都扛不住了!   “老冯大姐啊,快给三宝揉揉头啊!”   “三宝啊,来婶子这,婶子有糖!”   “马敏敏,你还说没踹三宝,她咋头疼了!!”   马敏敏懵着,什、什么情况?   傻子怎么会说这话……   宁七撅着小嘴,眼泪啪嗒啪嗒,玩的就是一步到位,资源利用!   欺负她?   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你爹!   “三宝头疼跟我家敏敏有什么关系!”   刘美香有些急,“别什么事儿都往我家敏敏头上赖,老三一个傻子,她吃多了睡,睡多了吃头能不疼嘛……”   “啪叽”~   冯玉珍抱着三宝把鞋扔到了马敏敏身前,:“这是三宝带回来的,她被踹进池塘还不够,穿这鞋的人还踩她的头,鞋后来被三宝扒了,敏敏,是你的鞋不。”   马敏敏浑身一颤,想说不是,但……   鞋头是奶奶给她缝的,在村里,没人比奶奶的裁缝活更好了,针脚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事实胜于雄辩了!   “哎呀,真什么妈什么孩儿!”   人民群众从来都不吝惜在这种时刻火上浇油,“啧啧啧,三岁看到老,这长大了就是蹲笆篱子的料!”   “奶,我不是,我没踹她……”   马敏敏战战兢兢,“是、是三宝不小心掉进去了,我、我想伸腿进去救她!”   哎呦我天!   宁七算知道啥叫不害臊!   “救人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为什么要跑?你想妹妹淹死吗?敏敏,你这叫心虚!”   冯玉珍来了个死亡小连句!   “我,我……”   “奶在问你一遍,为啥要踹三宝!”   “我,我没有,是不小心……”   “敏敏,你太伤奶心啦!”   冯玉珍不在听解释,心里多少也有点数,直接结案,顺便给马敏敏坐实,再说啥都是狡辩了!   宁七想给老冯点个赞!   “奶,我,我……”   马敏敏哭丧着脸,只能转过头朝刘美香求助,“妈!”   刘美香早傻了!   脸上火辣辣的,无形中不知道被扇了多少个巴掌!   “妈什么妈,你妈被你气死啦!!”   刘美香扑过去就狂掐起马敏敏,“我就说你鞋哪去了,完蛋玩意,啥也不是的货,我脸都让你丢尽了!”   “妈,我错了,啊疼!我错啦!!”   马敏敏被掐的连哭带叫唤,“错拉错啦,我再也不敢啦!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冯玉珍叹气,不省心哪。   “怎么了这是!”   就在马敏敏哭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人群后又响起一记中气十足的男高音。 第6章 只要你能昂起头,苦水也能化美酒   围观村民自动让出一条路,几秒钟后,走来一披着中山装,头戴深蓝色八角帽的老头。   宁七打眼一看,就冲来人那满脸双眼皮,一脖子大年轮,外加无与伦比的派头子……就知道上河村的最高领导,生产队队长,亦是村长,郑多旺来了!   只不过上一世马三宝和他没啥交集,不熟。   村民看到郑多旺立马汇报起情况,“郑队长,这马喜发家的马敏敏把马三宝踹池塘里了,回头马敏敏还不承认,现在真相大白,马三宝脑袋疼,刘美香正教训马敏敏呢!”   宾果~   灰常准确!   “胡闹!”   郑多旺感觉自己才头疼,“刘美香你停手,给你能耐的,在村口就听到你声儿了,孩子不早教育好,现在打有什么用,这一天村里事儿就够多的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别给我添堵!”   “队长,我这……”   刘美香一脸冤枉!   她是真不知道马敏敏把三宝踹池塘里了,还以为马敏敏那鞋是跑风出去玩儿丢的呢。   行!   就算是踹了也成!   她也看马三宝不顺眼,可这……你得想好后招啊!   结果倒好,让人这通打脸!   丢人呐。   刘美香气的牙都疼,这蠢的不知道随谁了!   “队长,敏敏不争气,我这当妈的是真上火……”   “不争气你现在上火有啥用!这就是警钟啊,你得鸣起来,仗着三宝没事儿,有事儿马敏敏就完了!”   郑多旺挺敬重冯玉珍为人的,话里话外的也是向着她,教育了一通刘美香,他转过头又看向围观的村民—   “乡亲们,你们可都知道,过几天京州城里的工程队要来调查员,调查啥?就调查村民素质,他们要在这周围的十五个村镇里,选出一个先进农村先给修路,修的什么路?修的可是八米宽的混凝土马路啊!那路面平整的,别说跑四个轮子的小车,咱们就在上面跑,那蹭蹭蹭的就能跑进城啦!”   噗~   宁七抿唇!   明白他在调动大家积极性,可话说的也忒夸张!   上河村距离京洲城八十多里地,后来划为新城区通地铁到这还得半个多小时呢,毫不费劲儿的跑去?   腿不是一般的腿啊,得把地好顿怼啊~   “我可得提醒大家,修路,可是我们村的百年大计,关乎于我们村里人能不能率先走出去的大事儿!”   郑多旺当然不知小人儿腹诽,仍说的慷慨激昂,“如果调查员来那天,谁敢给我打架骂孩子,弄得鸡飞狗跳呜嗷乱叫的,我绝饶不了他!”   这话宁七同意!   路好走了,村里人的眼界打开的就快了。   你得昂首阔步,才能放眼未来啊。   “行了,至于老冯大姐家的事儿,就让她们自己处理吧,都别围着了!”   郑多旺挥了挥手,“散了散了!回家该忙啥忙啥!”   “三宝头还疼咧。”   群众中不知谁提了一嘴,“那孩子多可怜,差点淹死。”   “是啊,得亏三宝命大啊。”   有人接起话茬儿,“可怜啊,爹妈都走了,就剩一个奶奶了,以后奶奶再一走,兴文腿不好,胜武耳朵不行,小柱子那孩子蔫吧,她这几个兄弟都不好靠,咋整呦~”   冯玉珍听不得这些话,一听眼睛就红了,抱紧三宝,生怕自己力有未逮,保护不了。   “说啥话呢!老冯大姐这体格子梆硬的,往哪走!!”   郑多旺无奈,吼了几句只能走到冯玉珍身前,看向她怀里的抱着的小姑娘,“三宝啊,郑爷爷知道你掉池塘里了,但是马敏敏也被教育了,你跟爷爷说,就原谅马敏敏好不好,原谅的话,就点下头。”   别看三宝都十三了,长得太小,又没上过学,村里没人把她当大孩儿,尤其她低智,难保让人跟她说话就不自觉的哄孩子样儿。   宁七再说头疼戏就过了,不吱声,原谅个腿儿!   能原谅还用她穿哪!   郑多旺只好看向冯玉珍,“大姐,这自家的事儿,难讲个理,我一个外人,更不好插手,这样,你回头让喜发好好教育下马敏敏,事儿可大可小,这回呢,就当孩子不懂事,再有一回,那性质就变了。”   冯玉珍点头,“我知道,不好意思,还劳烦你跑来劝。”   “这算啥呀,我来是应该的,就是等两天城里的调查员过来,您家可千万别出差头。”   郑队长叹口气,“您也知道,十多个村儿争一个修路的名额,难哪,这调查员还要一家一家的走访,挨个看村民的精神面貌,到时候来您家了,您家这情况吧,稍微有点复杂,老大老二老三,都有残疾,我就怕……”   “郑爷爷,您不用怕。”   马三宝突然出口,“老天爷虽对我们不公,但我们会学习海迪姐姐,身残志坚,世上既有苦水,也有美酒,就看你怎么去追求,只要你能昂起头,苦水也能化美酒。”   反正早晚得暴露,该上就上!   “……”   郑队长傻了五秒,随即看向冯玉珍,“大姐,你家这孩子……病病病好啦?”   冯玉珍比郑队长还愣,懵懵的看向她,“三宝,这话谁教你的?海迪姐姐是谁家的?”   “她是……”   宁七这才想到,海迪姐姐的这团精神烈火是在81年底才引燃的!   当时好像是人民日报的头版发了她的事迹,她的人生轨迹,也就此改变,那报纸自己都看过么!   嗨!   时间上不严谨了!   “大哥教我的!”   宁七没辙,只能扔出高中生马兴文,破釜沉舟道,“邓爷爷说,发展才是硬道理,人有信仰,才有力量,我们一定要,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为建设上河子村,贡献出自己应有的一份力量!”   “……好!!”   郑队长激动了!   他啪啪的给三宝鼓掌,啧啧称奇,“哎呀,谁说三宝是傻子的,谁说的!她这思想,这觉悟,谁能比的了!冯大姐,您家这兴文不愧是高中生!这是好榜样啊,你看给三宝熏陶的,熏透了都!!”   宁七满脑子门子黑线,头回知道熏陶这词儿还能这么用……   熏鸭啊。   还熏透了!   冯玉珍却慌了!   她没功夫想那些啥觉悟,也不记得兴文在家教过三宝啥,就觉得孩子这打回来就怪,跟以前判若两人,赶紧摸了摸三宝的额头,“是不是奶没给你换衣服发烧了啊,说胡话了。”   “老冯大姐,我看孩子是好啦,五讲四美背的一字不差!”   郑队长可不觉得发烧能说出这些,就是拎出村骨干,都未必能背的这么溜。   围观的村民都有些纳闷儿,主要没听清,郑队长在冯玉珍身前正好挡住了!   好奇啊!   三宝说啥了?   咋给队长激动成那样!   刘美香倒是看到了,她见马三宝那小嘴一阵巴巴,但说的词儿她都没听懂!   想着,她扔下抽抽搭搭的马敏敏,奔到冯玉珍身旁,“妈,三宝不是冲到啥了吧。”   “上一边子去!”   郑队长瞪眼,“刘美香,你别在我面前搞封建迷信啊,孩子是好啦!你们可别整没用的!冯大姐我跟你说,就三宝这状态,等调查员来了,让她到时候给表演个节目,背个诗,唱个歌都行,演好了,调查员满意了,村里有奖励!”   一听奖励刘美香眼睛亮了,“队长,俺家二姑娘翘翘也会表演节目,她会下叉!”   噗!   宁七这笑点被奔波儿灞给戳中了!   “下什么叉!”   郑队长无语,“她要是觉悟低,不会说话,就是把脚掰到后脑勺拧出个麻花那都没用!” 第7章 到底发生啥了?   天色暗了。   村民们终于散了,郑多旺和冯玉珍打了声招呼也回了。   对马三宝的转变,老郑可没时间琢磨,不傻了最好,起码不在是个负担。   不然多愁人!   冯玉珍也没心情再说别的,顾不得还在院里哭的马敏敏,抱着马三宝赶紧回屋。   刘美香想去追郑队长,寻思寻思又回来掐了马敏敏一通,“哭哭哭!还有脸哭!把鞋捡着回家!”   “妈,我不服……”   马敏敏擦着眼泪捡起鞋,“为什么奶奶偏心傻子,我和翘翘也是孙女啊。”   “你跟个傻子比什么。”   刘美香打完她也难受,低声道,“那马老三就一废物,将来你奶要死了,她饭都没地儿要,再说你也是,你鞋被扒了不会抢回来啊,留着证据让人家来找你,脑瓜子让门弓子抽啦!”   “当时那姓周的羊倌看到我了。”   马敏敏抽着鼻子,“他瞪我,我害怕,顾不上把鞋抢回来就跑了。”   “哪个羊倌?”   刘美香紧了紧眉,“老高家的周赖子啊,那都跟傻子一路货色的,你怕他干什么,没出息的,不过说回来,你为啥要踹三傻子?”   “奶说要带傻子进城看病……”   马敏敏囔着音儿,“我们都没进过城呢,凭啥让她去镶金边,我想她淹了水,回头生病就进不了城了。”   “你彪啊,给人淹死了怎么办,你因为一个傻子去蹲笆篱子值当吗!”   马敏敏一个激灵,不敢吱声了。   “还她去城里看病,谁家傻病能看好?想的美她!”   刘美香压着火,“敏哪,你凡事动动脑子,给你妈长点脸行不行。”   马敏敏低着头,不敢接茬儿。   “算了,我也懒得骂你了。”   刘美香挥了下手,“得亏你爸这两天去你舅那帮忙秋收了,要是他在家不得打死你……一会儿回家你赶紧生火,你妹还等着吃饭呢。”   “妈。”   马敏敏闷了半晌又吐出一句,“傻子今天有点怪。”   “是怪!”   刘美香也纳闷儿,“肯定是冲到啥了。”   ……   冯玉珍也怕孙女冲到东西了。   跑回小屋就把门关上,坐到炕边儿开始摸三宝的头发,“天龙神,地龙神,马三宝,别掉魂~”   宁七暗笑,服了!   她是换魂啦!   冯玉珍不停地呢喃重复,略微粗糙的指腹还轻轻揉着三宝的小耳垂,“摸摸耳,吓不一会儿,马三宝,回来吧,回来吧~”   宁七对这套说辞倒是感觉很亲切,小时候,宁老六也是这么安抚受到惊吓的她,说是恐则伤肾,肾窍通耳,揉耳可以固肾气,平情绪,来,爸给你多揉揉耳朵,以后就不会在怕了。   唉~   想起宁老六,鼻子又有些酸了。   “奶,妹妹怎么了!”   马胜武进来,今天的三宝好奇怪。   冯玉珍也懵,这孩子不但会说辛苦了,还说谢谢她!   更吓人的!   还能跟郑队长说出那老长的一段话,思路清晰,口齿伶俐!   简直是大变活人!   对着小人儿的眼,冯玉珍手上的动作越发僵硬,叫魂的话,也慢慢停住了。   三宝没哭没闹也没傻笑,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灵动,直到她停下动作,小人儿这才牵起唇角,给了她一个充满感激的笑,轻音道,“奶奶,我好了,以后会好好孝顺您的……”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哪。   屋里却安静异常~   冯玉珍惊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老太太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宁七没懂她这反应,:“奶,我真好了。”   “……”   冯玉珍嘴唇颤抖着,人绷得很紧,很僵,仍旧没有出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奶?”   宁七又叫了一声,冯玉珍这才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尖拂过三宝的脸,哑着嗓子试探一般,“三宝?”   心头刺刺眼前亮,唯恐这时在梦中!   “嗯。”   宁七应着,握住她的手附在自己脸上,“您摸摸,我是大姑娘了。”   !!!   冯玉珍摇头,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奶!”   马胜武愣愣的,“你怎么了!”   “没事……奶没事……”   冯玉珍摆着手,眼泪噼里啪啦的落着,水珠砸到炕席上,印出一个老人这些年所有的心酸和无奈,   她是高兴啊!   怎么会哭呢!   “奶,你别哭了。”   马胜武吓坏了,“哎,奶!”   冯玉珍抬腿就往门外跑!   “奶奶!”   宁七也怔了下,赶忙跟出去,跑到房门口,脚步猛地一顿—   老人是爆发了。   天黑了。   院里洒满淡淡的月光,冯玉珍冲到院子中央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合十,看向满天星斗,“老天爷啊!您老开眼啦!我冯玉珍谢谢您啦!我谢谢您啦!”   “以后我死了也能闭眼啦!”   说着,冯玉珍’哐哐哐’就开始磕头,“我谢谢老天爷啦!!!”   “……”   宁七见状心也酸了,她理解老人此刻的疯狂,本山大叔有讲,这应该算排毒阶段。   “三宝!”   冯玉珍哭了一通又抱住了三宝,见胜武怔怔的,也一同搂过来,“老二啊,你妹妹好啦!好啦!!”   “……奶?”   马兴文和马小柱正好进院,他俩今天一直在地里干活,见这场面赶紧把背回来烧火用的玉米秆放下,“出什么事儿了?”   冯玉珍也不多说,又哭又笑的,“老大啊,奶高兴啊!”   马兴文也不敢问哪!   一家人就这么抱成一团,陪着奶奶哭!   直到冯玉珍情绪稳定,她这才带着三宝回屋,转脸,看向还云里雾里的老大和老四,“三宝病好了,不傻了。”   谁敢相信!   又不是感冒,说好就好啦?   马兴文对三宝试探道,“我是谁啊。”   “大哥。”   宁七应得痛快,“你可千万别再激动了。”   “哎呀!”   马兴文吓一跳,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真的认识我了,答得这么痛快!”   宁七浅笑,这大哥生的真是清俊斯文,站胜武旁边,整个就一白脸书生,真真的人如其名。   可惜腿有毛病,算拉低了平均分。   一想到他以后……   宁七有些郁闷。   这大哥打小就因腿自卑,高考前辍学,郁郁不得志,腿疼也忍着!   拖到最后去医院一查,得,股骨头坏死!   没钱治疗,喝药自杀了。   擦!   “三宝,那、那我呢。”   马小柱紧接着询问,虽然三宝是他姐,但她长不大嘛,他都当妹妹看的。   “小柱子呀。”   小人儿伸出胖呼呼的小手摸他的头,“你是我最爱的弟弟呀。”   最爱?   马小柱听完就脸红了。   宁七怜爱的看他,老四明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承担了很多劳作,因话少腼腆,才给了外人一个蔫吧的印象。   上一世的小柱子也惨的一批!   他在奶奶和两个哥哥相继离开后就受了打击,精神出现问题。   后来被刘美香送到镇上的精神病院,一直到三宝嫁人,他都没被放出来。   诶~   这一家啊,基本等于团灭。   “三宝真的好啦!”   冯玉珍虽眼睛哭肿了,笑的却一脸满足,她把下午三宝发生的事儿都念叨了一遍,“她跟郑队长说了宣传标语,说是老大你教的,她都记住了!”   “我没教过啊。”   马兴文听说三宝被踹进池塘就气的不行,但属实没教过她东西!   之前她话都说不明白,都当小娃儿哄着,哪会讲别的!   “那这是……”   冯玉珍把视线落到宁七脸上,“到底发生啥了?海迪姐姐到底是谁呀?”   来了!   宁七知道一定会迎来这个问题!   从哪编起呢。   反正不能说实话,那就……   往玄乎上整! 第8章 传播学   “我在水里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人,他说让我好好活着,不要在做个傻子,然后,我就好了……”   四脸懵逼。   “那个人是谁?”   宁七摇头,“不知道,我上岸就不见了。”   “他长什么样?”   “嗯……”   宁七嘶了口气,“脸很像一颗鸡蛋,眼睛是凸出来的,头中间好像还有个角。”   只能把系统当参照物了。   冯玉珍皱眉,现场除了云里雾里的老二,都跟听了鬼故事似的!   马小柱刚要说害怕,冯玉珍就拍了下手,“我知道三宝碰到的是谁了!”   “谁?”   众人一起发问,忒好奇!   宁七都跟着一激,真有长成这样的“人”?   “龙王嘛!”   噗~   她好悬没忍住!   “肯定是龙王!”   冯玉珍一脸笃定,“你看哈,它生活在水里,大凸眼,还有角!最主要它有法力,是神!龙王点化了咱家的三宝啊!”   “奶,这世上没有鬼神。”   马兴文提醒,“三宝兴许是出现幻觉了。”   “那也是龙王让出的幻觉,不然病咋好的!”   冯玉珍不接受反驳,老太太找出一张纸,让马兴文把这龙王画出来。   救命恩人哪!   马兴文不会画,宁七只能指点一二。   最后!   画出来的就是一个很像咸蛋超人的外星物种。   “奶,龙王肯定不长这样,再说,龙王不都在海里吗,怎么会在池塘呢。”   马兴文一言难尽的看着画,画个老丁头都比这好看。   “那龙王谁知道长啥样!”   冯玉珍眯了眯眼,“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龙王是在海里的,也就是……海王!”   “咳咳咳!!”   宁七呛了!   “三宝没事儿吧!”   冯玉珍赶忙给她拍后背,“是不是奶说对了,那个海迪姐姐,跟这个海王……”   “不不不!”   宁七赶忙抬手,“海迪姐姐是别村儿的姐姐,跟海王没关系!”   “哦,哪个村?”   冯玉珍有点刨根问底拦不住,“奶咋对这个名儿没印象?”   “奶,妹妹衣服还没换呢。”   马老二出声提醒,他听不清,家里人说啥他反应都慢半拍,但这不影响他疼爱妹妹,衣服一直不换着凉了怎么办?   冯玉珍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给三宝拿换洗衣服!   哎哟~   宁七真想对马老二说声好哥哥啊,这是给她救了!   冯玉珍拿出衣服还要给她换,小人儿张口就要自己来。   老太太的泪花眼瞅着又要出来,没多纠结,成,老大老二老四出来,帮忙做饭去!   “三宝,你换完衣服在炕上等着,饭好了奶叫你!”   “嗯。”   门关上。   瞬间归于平宁。   宁七牵起唇角,哭过,笑过,才是生活,这里虽简陋,但家的感觉,却异常浓厚。   换好衣服,白色衬衣配粉色长裤,衬衣的领子还绣着花边,想起这一路看到的人,不管是牵羊的男孩儿还是那些看热闹的村民,衣物上都或多或少有着补丁。   但三宝的衣服没有。   走出去,说是城里小孩儿都不为过。   如果不看以后,三宝倒真是个被厚待的孩子。   宁七出去转了圈,冯玉珍正领着仨小子在厨房忙活。   烧火的,切菜的,递盘子的,倒是各尽其责,一看三宝来了还都挥手撵她,“回屋去,有烟!”   宁七真没弄过土灶,新鲜了会儿,见帮不上什么忙就回小屋等着,没多会儿,竟睡了过去。   太累了。   冷不丁穿来,又消化好多事—   “奶,叫醒三宝不?”   “让她睡吧。”   冯玉珍小心的给三宝盖上被子,带着仨小子退了出去。   “奶,三宝醒来不会又变回去吧。”   屋里人都有这份担忧,虽然三宝怎么着他们都喜欢,但,明显不傻的三宝才让人安心。   “谁知道呢。”   冯玉珍微蹙着眉,看向纸上的简笔画,“就看海龙王是不是真显灵了吧。”   ……   宁七这一觉睡得可沉,隐约的,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收废品的小院子。   直到睁开眼,看到纸糊的棚顶,瞬间便明白,那个小院子,是过去式了。   “奶奶?”   宁七穿鞋走到东屋,一抬头便愣住了,柜子上方怎么多了一个简易的神龛?   先前没见屋里有供奉的神明啊。   定睛一看—   沃德妈呀!   画出来的咸蛋超人被供上了嘿!   什么情况?   给未来科技开光?   “三宝,你醒啦。”   冯玉珍一见她眼里的精气神儿就乐了,好了,没变回去!   “奶给你蒸鸡蛋羹了,一会儿吃。”   “奶,您这……”   宁七指了指神龛,“合适吗。”   “咋不合适!”   冯玉珍啧了声,“你能好这都是海龙王的功劳啊,没它就没你,快,给磕个头……”   还真没法反驳。   她虽觉得多此一举,但想到老人安心,也就没啥意见了!   甭说供幅画,就是供个圣诞老人,都不算事儿。   “三宝醒啦!”   宁七回头,看到马兴文还有些惊讶,“大哥,你怎么没去上学?”   周一呀。   “三宝真好了,都知道问这些了。”   马兴文摸了摸她的头,“大哥从上周开始就不念了,以后,大哥做完活就可以陪你玩儿了。”   说了会儿,他拿过镰刀就准备去庄稼地。   “三宝,是不是觉得大哥不念书可惜了?”   冯玉珍观察到三宝的神情就叹口气,“你大哥都念高三了,眼瞅着考大学,可他考虑到咱家这情况,要帮奶操持这个家,唉,奶对不起兴文啊。”   宁七很清楚,对大哥来说,读书才是出路。   让书生去种地,最后只会地种不好,书也废了!   一事无成,抑郁而终。   但话她现在不能说,太空,也没资格。   家里没钱还没劳动力,兄妹四个,总得需要一个做出牺牲。   宁七微微屏气,钱哪,必须解决!   可惜这身体太小,去哪里都不方便,受束缚。   得好好琢磨琢磨,年底之前,务必把老大送回学堂!   上午。   冯玉珍等三宝吃完饭就带她出门了,今儿不准备干别的,专门带三宝溜达!   当然,这都是有深意滴!   看似闲逛,实则变相通知,三宝病好了,是个正常的孩子啦!   小半天时间,田间地头,村头道口,哪哪都转了个遍!   见到人呢!   她就让三宝打招呼,宁七不但给面儿,还适时的说点吉祥话,什么小婶婶好漂亮,奶奶身体棒~   对方见三宝这又精又灵的样儿肯定诧异啊,妈呀,这孩子咋的了!   冯玉珍这时在抛砖引玉,海王龙王的事儿拿出来润色一说……   嚯!   可了不得!   祖孙俩前脚刚到家,后脚“马三宝遇海龙王点化开智”的故事已经传遍全村儿!   老太太不简单,没念过书居然很懂传播学!   主要也是太有神秘色彩,当事人还是眼巴前都认识的!   昨天上午还傻着呢,下午掉池塘里就遇到海龙王了,啥叫海龙王?就是池塘里长得像海王的龙王,反正跟你知道的传统龙王不太像!   海龙王说了,这孩子福报大,不能一直傻,这么一点化,马三宝就开窍啦!   看看!   说的那叫有鼻子有眼儿!   冯玉珍只不过就三宝落水这事儿扔出去一个故事小框架,传回来就成一长篇小说了!   有头有尾!   听得宁七自己都一愣一愣的,前世今生都差点干出来了! 第9章 你其实得谢我   ……   “妈,村里人都说傻子病好啦!”   马敏敏一放学就听人说马三宝开智了,连带着,还敲打她说踹了人得遭到报应,她心慌的,赶紧跑回家向刘美香求证。   “你妈没聋,下午这事儿就传你妈耳朵里啦。”   刘美香正在烧火做饭,哼了声,“傻病居然能好,真够邪门的!”   说着,加柴的动作一顿,看向马敏敏,“你去看看,那傻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敢。”   马敏敏想到昨天就臊得慌,“我怕奶奶说我。”   “窝囊样子!”   刘美香掏出根烧火棍指着她,“那是你奶,她能把你怎么着,别忘了你也姓马,你爸还是她大儿子!哼,老娘就是没生出个儿子,不然有儿子撑腰,看在那老太太身前还能不能矮半分,算了算了,你不去没人逼你,赶紧上山捡柴火去。”   “妈,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看看傻子是真好假好!”   一听捡柴火,马敏敏痛快上了,放下书包转头就跑了。   “妈,姐就是嫌捡柴火累。”   马翘翘从屋子里走出来,“她跟我说上山捡柴太废鞋,想让你给她做双新鞋,妈,到时你也得给我做一双,不然姐穿新的,我穿破的,出门让村里的叔叔婶婶看到好说你偏心眼了。”   “翘,妈偏不偏心眼你不知道啊。”   刘美香直接开口,“你姐有的你都有,你有的,你姐可不一定有。”   这是实话!   俩姑娘她的确是更偏向小女儿,先且不说翘翘生的更白净俊俏,村里同龄里除了那不发育的马老三,可就属翘翘最水灵了。   再者,翘翘学习好,虽说才十二岁,但是稳重,让她宽心不少,感觉将来能靠的上,借到光,天平自然就倾斜了。   五个手指伸出去还不一般长呢,子女嘛,肯定也有个厚此薄彼。   但刘美香认为自己偏向的并不过,平时也就让大女儿多干了点活,跟马三宝“唯我独尊”式偏爱比起来,天上地下。   “妈,马三宝真的不傻了?”   “谁知道呢。”   刘美香摇了摇头,“村里人传的可玄,哎~翘啊,你会说那种让人听不懂的话不。”   马翘翘没明白,“啥叫听不懂?”   “就是那种一套套的,挺押韵的……”   刘美香想着,“好像叫啥诗,你会不。”   马翘翘上五年级,诗是会背一些的,她点头,“老师讲的我都会背,我们同学都会,妈,你想听啊。”   “都会的可不行!”   刘美香皱眉,“翘啊,你得会点高中的,有难度的,郑队长喜欢听的,这样,你也去你奶家,听听那马三宝说没说让人听不懂的诗,她要说了你就记下来!”   马翘翘诧异,“妈,你让我跟傻子学?”   “郑队长可夸过她!”   刘美香瞪大眼,“她昨天那诗背的可好了!队长还给她鼓掌,说过些天城里来人让她表演节目,有奖励,我说让你去,表演个下叉,结果队长说你不会背那种诗不行,还看不起咱,不让你演!”   马翘翘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   “翘,你去学学,学会了咱也演节目!”   刘美香继续道,“回头你要给妈脸上增光了妈给你做两双新鞋……哎!你慢点跑!别摔了!”   ……   夕阳的余晖妆点着大地。   宁七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颗剥了皮的鸡蛋,看着远处的民房山水,感慨这是一幅多么宁静的画卷。   冯玉珍不让她进厨房添乱,所以,她的任务就是在这等三个兄弟回来,以及,吃光这颗鸡蛋。   这年月的鸡蛋多精贵,上午她吃了碗鸡蛋羹就算了,晚上奶奶单独给她煮了颗蛋,剥好吹凉了,送到手里。   宁七虽接了,但想留给兄弟们吃,他们才更需要补身体。   “马三宝?”   就在宁七等的正无聊之时,马敏敏探头探脑的进来了,“听说,你病好了?”   宁七嗯了声。   “那你埋怨我吗?”   马敏敏一看到鸡蛋就有些口水外涌,三宝手小,显得那颗鸡蛋尤其大,尤其诱人,她上次吃鸡蛋,还是中秋节,都要忘了什么味儿了。   “你说呢。”   “三宝,你掉池塘真不怨我,是你自己滑进去的。”   马敏敏砸吧下嘴,眼珠子都要掉鸡蛋上了,“不过你要是不掉到池塘里,病也好不了,所以说,你其实得谢我。”   ??   宁七挑眉看她,“怎么谢?”   “让、让姐姐咬口鸡蛋,就当你谢我了。”   “喔~”   宁七夸张的张大嘴,“原来你想吃鸡蛋啊!你这么大的姑娘不要脸的~!”   马敏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腾’!的就红了,“我不是那意思,你乐意孝敬姐姐就……”   “孝敬?”   宁七把鸡蛋揣进兜里,站起来,太矮没气势,只好又踩到凳子上,这才将巴能达到马敏敏的肩膀,仰起脸,“冯老书里说过,有绝活的,吃荤,亮堂,站在大街中央,没能耐的,吃素,发蔫,靠边站着,您哪位?”   童音软软糯糯,其中愣是透出了一股脆亮劲儿~   “我……”   马敏敏直觉这嘴皮子不赶趟,关键她都不会接,“我是你……”   姐这个字没说出来。   三宝的眼神让她心慌。   曾经,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里只有呆滞木讷,她甚至还因此抱怨过老天不公,为啥让一个傻子长得那么洋气好看!   但现在,那双眸底却透出灵气,起着涟漪,一颦一笑无不透着生动活泼,连带着,毫不吝啬的向她表达出嘲讽,鄙视,以及,反感……   太过复杂的,马敏敏解读不出,但怕的感觉,却异常明显。   好似在进行一场实力悬殊的博弈,只需对看一眼,她就败阵了。   怎么会呢?   她怎么会怕三傻?   宁七在凳子上踮起脚,直对着马敏敏的脸,轻声道,“滚、蛋。”   马敏敏咬牙撑着不动,不行,不能被傻子唬住!   见状!   宁七懒洋洋的回头,“奶,有人要抢我的……”   !!   马敏敏被掐了命门,转身就跑!   宁七憋笑,“您慢点诶~别摔了!”   音刚落,马敏敏便一脚绊倒了大门槛上,“啊呀!”一声,整个人呈大字型飞了出去!   两秒后!   麻袋般“噗通”!坠地,声大的,土都震起来了!   噫~!   宁七控制不住的一咧嘴,好疼!   摔得蛮重!   马敏敏趴在地上好几秒没动,就在宁七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马敏敏吭吭唧唧的爬了起来,扑落扑落灰,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那么显眼的门槛都能拌上,也是人才。”   宁七唏嘘,果然是嫉妒使人疯狂,愤怒让人眼盲撒!   抬眼看向天边最后一缕残血,小小的人儿踩着板凳,高声道,“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走好诶您内!   回神,就见墙头有人在鬼鬼祟祟的偷瞄她,“谁在那里!” 第10章 要分享!   墙外的人嗖~一下缩回头不见了。   宁七也没在意,小胳膊一乍,从板凳上直接蹦下来,进门的小男孩儿恰好看到,吓得扔下柴火就朝她身前跑,“三宝,你小心啊!”   “小柱子!”   宁七乐了,“二哥呢!”   马小柱和马胜武都在村里上小学,一个三年级一个六年级。   按说马胜武这年纪应该念初中,但他受听力影响,学习跟不上,留了两级,还念小学。   虽说他这体格站小学生堆里特扎眼,不过倒也保护了小柱子不受人欺负。   俩人放学后都是先上山捡柴,然后才能回家吃饭写作业。   挺辛苦的。   但没辙!   甭说这年月,就是21世纪一些农村也免不了要上山砍柴捡柴,得烧火啊。   即便地里有玉米秸秆,好用,但草料不禁烧,也就在引火时用用,后续主力还得靠柴。   北方冬天冷,农村要烧炕,这家家户户,柴都跟粮似的,不能断。   “二哥在后面。”   小柱子应着,“三宝真好了,我们还怕你又变回去呢。”   “我真会变,巴拉啦能量,变身!”   宁七神叨叨的指向老四的嘴,“张开!”   马小柱懵瞪的配合,口里忽然就被塞进一大块鸡蛋!   孩子没等反应过来就咽了,虽觉唇齿留香,但立马急了,“三宝,这是奶给你煮的,我不能吃!”   “我是你姐,给弟弟吃口有什么的。”   宁七不跟小孩儿犟,抬眼见马胜武也背柴进门了就嗒嗒嗒跑过去,“二哥,学我口型,啊—”   马老二弓着腰,完全没寻思三宝要干嘛,直接学着张嘴,没等“啊”出声,小人脚一翘,一大块鸡蛋黄就塞了进去。   完美~   “……”   马胜武愣住,越是缺少油水,味觉就越灵敏!   “吃!”   宁七做了个吃饭的动作,“不吃我生气!吃!”   马胜武满是感动还有几分羞涩的吃了蛋黄,“谢谢三宝,下次不要给二哥了,这是给你长身体的,二哥身体好,不用吃。”   宁七也不多说,帮他把柴卸了,好一会儿,才见马兴文背着小山般的玉米杆一瘸一拐的回来。   “大哥,怎么才回来。”   “看到大爷家的翘翘了,说了会儿。”   马兴文卸下玉米杆子继续道,“她也不知道听谁念的诗,就记住一句春风杨柳万千条,非问我后面还有什么,我简单给她讲了讲,想不到她真挺好学,和就知道玩的马敏敏不一样。”   宁七蹙眉,这不自己刚念的么!   想到墙头的人影……   明白了!   合着她在外头偷听!   宁七心里一沉,虽对她的形象还模糊着,但印象一下就差了。   为啥?   眼看自己亲姐摔那德性不说去扶一把,安慰安慰,还在那偷听,多大瘾头啊!   “哥跟你说这干嘛。”   马兴文以为妹妹皱眉是没听懂,“三宝病好了就能去上学了,咱到时候也会背诗。”   “大哥,给你吃。”   宁七懒得解释,送上最后一块鸡蛋,马兴文愣了愣,旋即推开,“哥不吃,这是三宝的。”   “大家都吃了!”   宁七执拗道,“好吃的东西要分享,你要不吃就是嫌弃!”   “鸡蛋稀罕着呢,大哥哪会嫌弃。”   马兴文弯腰吃下哪块鸡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三宝,三宝好了,长大了。”   ……   晚饭虽简单,但其乐融融。   宁七打记事起就和宁老六两人生活,这一桌的热闹场面,以前想都不敢想。   四方食事,不如一碗人间烟火啊。   “三宝真好了?”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中年男人,桌上人视线很统一的看过去,三兄弟直接叫人,“大爷,你回来了。”   “回来了。”   马喜发点头,视线还落在三宝脸上,他一回村就听说了姑娘踹侄女的事儿,心窝着火,没成想峰回路转的,又听说三宝因祸得福,开智了!   天大的喜事啊。   他家都没回,先来求证了。   “好了!”   冯玉珍给他拽来把椅子,“没吃呢吧,先吃点饭!”   “不了,美香知道我晚上回来,等我回去吃。”   马喜发扔下手里的袋子就走到三宝身前,“三宝,认识我不?”   当然认识!   庄稼汉都风吹日晒的有些显老,但马喜发五官端正,一看就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大爷好。”   “哎!好好!”   马喜发有些激动,“会叫人了,真好了!这下喜年和翠英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那可不,都是这海龙王的功劳啊!”   冯玉珍来了精神,拉着马喜发还去磕了头,“快拜拜!可灵验了!”   额~   宁七没眼看,一后背虚汗呐~   待马喜发把这事原原本本的再听一遍,一方面欣慰,一方面,还觉得羞愧!   他只顾着养家,忽略了孩子教育,谁成想……   “妈,我这个大爷没做到位,喜年一走,家里本来最需要我,结果还分家了,也是美香闹得我实在没办法,要死要活,没整!”   马喜发说着,掏出两张大团结,“妈,这二十块钱是我帮人干杂工攒的,美香不知道,你不是想带三宝去城里看病么,这算我做大爷的一点心意。”   二十块是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对于一个农民来讲,攒出来不容易。   “妈不用!”   冯玉珍把钱推回去,“郑队长说,忙完调查队的事儿就要给大家统购卖粮了,我算了,交完公粮,再扣除家里吃的,还能余出来点,现在缺粮,玉米都三毛一斤,价高,妈还能卖个两三百块钱的粮,去城里看病够了,现在不挣工分了,曾策越来越好,妈这你不用担心。”   交公粮?   宁七听的热闹,词儿打这来的!   “全当我孝敬您!”   马喜发把钱塞到了冯玉珍手里,“三宝脑子好了,不长个也不行啊,得去城里的大医院好好瞧瞧。”   冯玉珍推辞不过就只能收下,“妈也不光为三宝,兴文和胜武,也得看看。”   马喜发点头,也不再多说,当大爷的能力有限,有心无力!   走的时候他从兜里摸出几块糖递给三宝,“这是东家给的,说是城里才能买到的奶糖,给大侄女儿吃!”   “给三宝留一块就成,剩下的带回去给敏敏翘翘吃吧!”冯玉珍接道。   “不用!”   马喜发摸了摸三宝的头,“走了。”   宁七嘴甜的道着再见,看向手里的糖,很有年代感的大白兔。   想想上一世的大爷,好像是在三宝出嫁前一年过世的,常年劳作积劳成疾,病一来就如山倒了。   他也算马三宝的最后一片绿荫,等他一走,大娘就急不可耐的把三宝脱手了。   倒也真是应了那句话,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你大妈……   嗨!   “一人一块。”   数了数五块糖。   宁七当场就分了。   冯玉珍不要,“三宝吃,奶牙疼。”   三兄弟也摆手,“我们不爱吃糖。”   “一起吃!”   宁七横着眼,“要分享!是吧奶奶。”   冯玉珍被她较真的小模样逗笑了,只能接过糖,“是,要分享,都吃吧。”   三兄弟这才接过糖,小心翼翼的剥开糖纸,朝圣一般。   尤其小柱子,他剥开糖纸还闻了闻,虽没说话,表情已然陶醉了。   当把奶糖吃进嘴里,他们都惊喜的睁大眼,似无声的说,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宁七心里微酸,她知道,他们吃的不是糖,是最最简单的满足和快乐。 第11章 谁也别嫌谁黑   ……   入夜。   冯玉珍在三宝的小炕上搂着她睡,“三宝,你大哥说没教过你,那些一套套的词儿,你咋懂的呢。”   “其实是……”   宁七开编,“二哥经常背我去学校玩,老师说过的话我都有印象,开智后就都记起来了。”   “这样啊。”   冯玉珍宽慰不少,“宝啊,回头奶忙完就送你去学校,肯定比谁学习都好。”   宁七嗯了一声,“奶,那我去上学,老师问我大名,也是三宝?”   “宁七。”   “?”   幻听了?!   “你大名是宁七。”   老太太认真道,“你出生的时候,文武都占了,正好翠英姓宁,你又是早上七点出生的,七同起,奶希望你这个小福星能飞起来,起名宁七,可惜你没上学,这名字村里没人知道,现在你懂事了,以后谁问起来,你就说大名,马宁七,知道吗?”   乖乖~   宁七一阵发麻!   难怪是她穿,契合度忒高了!   ……   常言道,生活总有意外和惊喜。   谁成想收个衣服就被劈糊了!   落了回水就变神童了!   宁七的生活虽然已经步入正轨,但马三宝落水开智的传闻却经久不息。   如果不是年代信息受限,这事儿都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直奔十大未解之谜去了!   宁七最后都怕被逮走做实验。   家里陆续来了几波人,这些人家里都有类似傻病的孩子,实在求医无门了,听到三宝的事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扎来了!   可这事儿终归太过玄幻,海龙王的故事听来也是破洞百出。   参考意义不大,这些人待一会儿便离开了。   冯玉珍看着他们的背影只能叹气,谁家摊上这么个病人都糟心。   老太太既侥幸,又感恩!   难以想象,几天之前,她还是这些家长当中的一员哪。   ……   三宝病好了,冯玉珍也就不那么看着她了。   农忙时节,也的确顾不上她,就让她自己玩,只叮嘱她不许跑远,别去水边。   宁七应的痛快,趁此机会熟悉地形!   她跑到村口,顺着土道瞭望了下,发现靠这小胳膊腿进城根本不现实!   就算进了,也干不了啥。   想到以前看过的重生小说,主角靠倒腾鸡蛋挣钱,这事儿她没法干,为啥,她这地缸般的小身高,站着能比篮子高多少?   谁能跟她办事?   但这年月,不进城就没财路,没本钱,再多的想法,都是泡沫。   宁七只能在村里瞎逛,闲着没事儿就深入群众中去,听妇女闲聊。   没用几天,村里的大事小情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就说她刚穿来时见到的那个男孩儿,姓周,十四岁,上初中。   孩子命挺苦!   他本来是外村的,但是父母离婚,他被妈妈领回上河子,现年离婚是件挺磕碜的事,他妈在村里也没法待,就把他留在了娘家,自己跑城里去了。   这一走,除了偶尔邮点东西回来,没在露面,他呢,在姥姥家自然不会受到什么优待,舅舅婶子数落是常有的事儿。   尤其是他舅舅家的儿子高德庆,闲的没事儿就总欺负他!   听说他刚来时脾气特别硬,被欺负了就打回去,但他舅舅不干了,骂他是赖子,蹭吃蹭喝就算了,还敢动手打人,连饿了他好几天,最后还是他姥姥求他服的软。   寄人篱下,就得忍气吞声。   从那以后,他貌似就没了脾气,也没再跟高德庆动过手了。   宁七挺心疼那孩子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三宝前世的救命恩人啊!   好几次,她见男孩迎面过来,刚想打招呼,他便牵羊快步走开了,一副谁都不搭理的倔强模样。   冷漠。   封闭。   无论高德庆带着一帮孩子怎么羞辱他,他始终半低着头,迅速离开。   宁七迟迟没找到一个机会跟他走近,不过也没着急,一个村儿住着,早晚的事儿。   周日。   宁七陪家人上地里,她力气小,玉米都掰不下来,只能在旁边干待着,正无聊时,见几个男人提着大公鸡,拎着皮袋子,背着锅以及农具朝村口方向走——   家伙事忒扎眼。   她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出了村,穿过土道池塘,最后直奔山脚下。   宁七一看到他们在山下寻找方位,用石头砌小房子时便忍不住乐了!   五人成帮,拿着家伙事,在山下找东北方位,盖小庙拜山神,用公鸡祭祀,这些程序明显是告诉她—   挖野山参!   他们是放山人!   这山上有参!   宁七转身傻笑,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个粘豆包!   废品收购站的邻居胡大妈还和她聊过野山参的事儿,八十年代初,很多人还靠放山挖参吃饭!   想着,三宝的记忆也被激活!   画面喷涌而出,不久之后,这山里的确会挖出一棵上了年月的野山参!   挖参人还兴奋的把人参拿到村里给大家上眼,说是百年难遇,引得一些村民还特意去他们挖过的地方寻了好几圈。   那个地方是在……   记忆开始锁定,心跳不禁加快!   圈住了大概方向,宁七‘哒’~一声打了个响指,有戏了!   至于日期……   宁七紧着眉头从脑子里挖线索,野山参被围时观三兄弟都在家了,马兴文还说了句话,放假欢庆……国庆节!   十月一号!   啪!   宁七拍了下手,来得及来得及,还有半个多月!   这一世,她必须去开这小后门了!   望着那几位男人拜完庙后上山的背影,应该不是他们一伙找到的,只能祝福这几个大哥挖到别处的人参了。   咩~~   宁七回神,顺着声音走向旁边的林子,小羊被拴在一旁吃草,而它的主人正对着一棵树狂踹!   搁这遇到了?   缘分!   男孩感到了被注视,转头看到了她,微微惊诧,眼底随即就涌起了一丝名为羞愤的东西,“看什么!”   “勇者愤怒,会抽刃向更强者,而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宁七不急不缓的走近,“你跟树来什么劲?”   “不用你管!”   男孩儿脸涨的通红,“走开!”   “我偏不。”   宁七眼看他要急,张口道,“我来谢谢你的,谢谢你那天要救我。”   说着,她从兜里拿出一颗糖,马喜发给她的,她一直没吃,“给你。”   男孩儿很警惕,“你什么意思。”   “给你!”   宁七抓过他的手就把糖塞进去,“没毒!”   男孩微愣,看了眼她抓着自己的小爪子,莫名的,他有些怕身上的泥土蹭脏她,脚下慌忙的后退,“我不要。”   “拿着!”   宁七料到他会这样,“我本该好好谢你的,可我现在就只有一块糖,知道你瞧不上,可终归是我一番心意,给个面子吧小伙子,嗯~”   男孩有一瞬间的无措,憋了半天只问出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宁七笑的有几分无奈,心里却是吐出口气。   算走对了!   遇到这样的人,千万别上来就瞎继儿安慰,分分钟会被对方的眼刀飞死不说,人也不领情。   就自然相处!   只当自己是瞎子,看不到他穿的破,他身上脏,他挺寒酸的~   好比去医院看重病号,就当他没病,该怎么聊怎么聊,效果最好。   男孩微怔,“大家都讨厌我,你为什么还给我糖?”   宁七反问,“我是傻子,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总不能看着你死……”   男孩儿垂下眼,“你又没做错什么,马敏敏就是在欺负人。”   “对啊,咱们都没做错什么,却被人在后头撵着欺负,那就是一帮欠儿登!”   宁七打趣,“哎,咱俩也算乌鸦落在猪背上,谁也别嫌谁黑了。” 第12章 被点名了?   男孩儿没听懂,“什么意思?”   “半斤对八两嘛!”   她笑着补充,“你和我,就相当于落后分子对落后分子,谁也别嫌弃谁哈!”   “……”   男孩儿微怔,唇角牵扯了下又迅速恢复严肃,低声道,“咱俩不一样,你不算落后分子。”   “这么说你也不算呀,光你救我这事儿,就可大可小,小了说是乐于助人,大了讲是挺身而出,见义勇为!”   宁七说的一本正经,“要是上报纸都得打出大标题,勇救落水儿童!哎,你是不是还去找了根儿长棍子?”   男孩懵懵的,“不找棍子没法拽你……”   “你看看!”   宁七啧一声,“这就是临危不惧,智勇双全哪!”   男孩儿,“……”   “多少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你可倒好,热心助人,侠肝义胆,无私无畏,嫉恶如仇!”   宁七小手在一挥,“就冲你这份优秀的品质,将来,都会有大出息!会是个大英雄!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男孩儿一愣一愣,“你以前真傻假傻?怎么会那么多成语?”   额~   “家里人教的呗……”   她挠头。   没控制住!   男孩儿浅笑,纯净中又有几分内敛,抿了抿唇,喃喃道,“我是想当个英雄。”   “你可以滴!”   宁七说累了,看到旁边的草稞子就想坐过去,男孩儿却赶忙叫住她,“哎,别去!”   “怎么了?”   “那是陷井。”   男孩儿低声道,“你别掉进去了。”   “还有陷井呢?!”   宁七瞄了眼草稞子,真看不出来,“你做这个干嘛?”   “这陷阱不是我做的,是之前村里人防野猪挖的,有一人多高,大人掉进去没事儿,你掉进去肯定爬不出来。”   男孩儿说道,“主要是脏,那底下被我铺上羊粪了,我其实,是想把高德庆引过来教训下的,但,我姥说,高德庆是我弟,我吃穿用,都是我舅家的,连姥姥都是舅舅养的,所以,得让着他,这陷阱……应该没用了。”   宁七没接茬儿,找了个地儿坐下,敞敞亮亮招手道,“小伙子,过来坐,我仰头说话累!”   谁懂小地缸的忧伤~   小伙子?   男孩儿差点失笑!   这段时间总听村里人说马三宝变化大,没成想,居然这么大。   纠结了会儿,他还是坐了过去,“马三宝,你不嫌我脏吗。”   “脏?!”   宁七眉头一挑,“听过铁人王进喜没,井喷发生时,他纵身跳入齐腰深的水泥浆池,并用身体搅拌泥浆,谁敢说他脏?!”   男孩儿刚要说两码事,就见小人儿话锋一转,“我们要学习铁人精神,坚韧不拔,永不服输,同志们,胳膊粗的都举起来!拧成一股劲,把落后的穷帽子,甩到太平洋里去吧!让那些欺负我们的人,瞧不起我们的人,统统见他妈的鬼去吧!”   听听!   这电影台词多好!   “……马三宝,你说脏话?”   咳咳!   “大丈夫不拘小节!”   宁七也愁!   一激动就控制不住!   “小伙子,我的意思就是,心灵美才是最重要滴,打今儿起,咱俩就朋友了!”   “……”   男孩听着这话有些怔愣,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真愿意跟我交朋友?姥姥说,高德庆是我兄弟,他应该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无法和他做朋友,还以为,不会在有朋友了。”   “高德庆就是一熊孩子!”   她刚穿来时高德庆也领着一伙孩子起哄,让她一个眼神当场终结!   皮子紧的他!   就应该让他掉回粪坑。   眼见男孩儿面露惊讶,她笑笑,“朋友可以自己选择,亲戚不能,所以,你不能和高德庆成为朋友很正常!”   “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爸说的啊!”   “你爸?”   男孩点头,“原来喜年叔懂这么多。”   宁七傻笑掩饰,此爹非彼爹啊!   ……   九月的风清清凉凉,拂过脸上,身心舒畅~   两人就坐在树旁,看小羊吃草,看风荡过池塘~   “通知通知,村民们注意啦,城里的调查员同志到了,马上开始挨家走访,请大家立刻回家,通知通知……”   宁七听着广播起身,“我得回奶奶那了。”   走了几步,回头又看向男孩,“对了,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村里人都叫我周赖子。”   “原名。”   她强调。   “周、周启安。”   启安?   宁七微微蹙眉,这名还挺耳熟的!   来不及多想,她点了下头,“以后我叫你安子,我大名叫马宁七,安子,今天很高兴认识你,回头见。”   “……喂!”   见她跑远,周启安鼓足勇气叫住她,“马,马宁七!”   “怎么?”   宁七回头,风吹得微微眯起眼。   “那个……”   周启安扬了扬手里的那块奶糖,阳光下,眼神坚韧而又明亮,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半晌,只吐出两个字,“谢了!”   “走啦!”   宁七笑着挥挥手,跑出老远,听他在后头大喊,“让那些欺负我们的人,瞧不起我们的人,统统见他妈的鬼去吧!”   她笑着没回头,知道他肯定孤独很久了。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她罩着了!   ……   跑回地头,一行人收拾收拾就往家走。   冯玉珍多少有点闹心,家里劳动力少,就指望着老二和老四放假一块干干,调查员说来就来,耽误了工肯定不乐意。   在家待了没多会儿,院外就传出了闹哄哄的人声。   马兴文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看,远远的,见郑多旺领着俩穿中山装的男人往这边走来。   俩男人一老一少,年轻的三十多岁,戴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拿着笔记本,时不时做着记录。   略微年长的那位梳个背头,四五十岁,貌似领导,蛮严肃。   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帮看热闹的村里人,赶大集似的,声势不是一般的大!   “这么快就到这了?”   宁七轻声嘀咕,略微一琢磨,明白了!   走访嘛,走个过场。   这一个村百十来户,挨家认真聊,谁也吃不消。   “这是老马家,他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一个老人,带着四个孩子生活……”   走到三宝家门口,郑队长便开始介绍,“老冯大姐,您出来一下,调查员同志到了!”   “哎,来了!”   冯玉珍应声出来,打了声招呼就张罗着调查员进屋坐。   “不用了。”   年轻的调查员摆摆手,“这位大婶,我问您,对修路,您有什么看法。”   “看法?”   冯玉珍大大方方道,“我一乡下人没啥看法,就想这路能修成,俺们村里的后生能走出去,能有出息,能为国家做贡献!”   “大婶子,您这觉悟高啊!”   年轻的调查员满眼赞许,“郑队长,这位大婶说的是最好的,开门见山,简单直白。”   “小李调查员,这冯大姐是我们村的老先进了,当年的铁姑娘队队长,那时候老爷们工分都没她挣得多,没得说咧。”   郑队长笑着,腰板都不自觉的直了直,眼尾扫向看热闹的村民,无声的道“都学着点!”   小李点了下头,又看向年长的那位,“张组长,您看,还有什么要问的?”   张组长虎着张脸,眼睛扫了圈院里的四个半大孩子,伸手一指,“那个女娃娃,叫什么名字?”   宁七一愣,被点名了?! 第13章 节目   “她是三宝,冯大姐小儿子家的三女儿。”   郑队长应声,“张组长,您想问三宝问题?”   “不。”   张组长幕地笑了,“那孩子漂亮,太扎眼,我刚在想,要我能有个那么漂亮的孙女儿就好了。”   哎呦我去!   这大气喘的!   宁七吓一跳都!   “三宝那漂亮是有名的!”   老郑也紧张够呛,主要张组长绷着张脸,他就怕一不留神没伺候明白,这路就没戏了!   “俺们都说啊,要三宝抱条鱼,那就是年画娃娃!”   “那孩子比年画好看。”   张组长拍了拍郑多旺的肩膀,“老郑啊,你别太紧张,我们只是正常走访,随意些。”   气氛舒缓不少~   “是是是,不紧张,咱再去下一家……”   郑队长招呼着两位调查员朝里走,转身时,还不忘表扬冯玉珍,“老冯大姐,听见没,调查员都夸您啦,回屋吧!”   “诶,慢走啊。”   冯玉珍应着,等众人都走远了才抚了抚心口,:“老大啊,得亏你教了我几句,这冷不丁还真不知道说啥。”   “奶,得谢三宝。”   马兴文说道,“她说八成会问为啥要修路,让我想几句应对的,这叫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哎呦,要不说三宝是福星呢。”   冯玉珍摸了摸三宝小脸蛋,“奶的三宝不但脑瓜好使了,还要成人精啦!”   “奶,你听到没,城里来的领导都夸三宝好看呢!”   “还用他们说。”   冯玉珍哼哼一声,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十里八乡,哪里有比三宝更好看的孩子了!”   宁七苦笑,得亏您没说普天之下~   苍天呐!   姐真不想当个孩子!   配合走访的任务完成了,冯玉珍就想回地里继续干活,就为了两句话,耽误她多少工!   刚要走,闹哄的人声又从后院方向传来了。   “奶,他们到大爷家了。”   马小柱跑去瞄了眼回来报信儿,“马翘翘好像还准备了节目!”   “来一个!来一个!喔!!”   传来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奶,咱也去看看吧。”   马兴文也好奇了,“看看翘翘表演啥,地里活也不差这一会儿。”   “那走吧。”   村里本来就没啥娱乐活动,大家也就好凑个热闹,冯玉珍不想驳了孙子们兴致,抱起三宝,“走,去看看。”   宁七虽不愿总被抱,但得承认,就这个头,没人抱就是看前人后腚的命!   起哄声越演越烈。   村民们一看冯玉珍带着孙子们过来了,自动就给这祖孙几个让出一条路,嘴快的直接说,“老冯大姐,想不到你家翘翘还会下叉呢!”   真下了?!   宁七听得一愣!   那人还忍不住笑,“但是下叉怎么不穿个结实点的裤子嘛,裤裆都撕开了!”   “可不是么~”   村民都笑,“冯大姐,你这儿媳妇儿真有意思,非得让孩子演节目,这下好了,裤子坏了!”   冯玉珍没多说话,抱着三宝直接站到了最前面,这地儿好,院里人尽收眼底。   宁七视线一抬,最先看到的就是马翘翘,也算俩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这姑娘前世和马三宝来往不多,基本视三宝为透明人,好像考上了大学,是刘美香的骄傲。   客观上说,小姑娘长得不错,乖乖巧巧,小家碧玉的,就是现在这气氛有些尴尬,她夹着腿,身旁站着刘美香、马敏敏以及马喜发,对面,则是郑队长和俩调查员。   此刻,马翘翘半低着头,蛮丢脸的样子。   也是!   劈个腿裤裆开了!   搁谁谁磕碜。   “翘翘,要不你先回屋换条裤子吧!”   刘美香在旁边开口,“调查员同志会等着看你的第二个节目的!”   “还看啥看!”   郑队长无语,“刚才就不应该同意她表演,又不是杂技演员,下什么叉,这才艺也够废裤子的了,两位同志,咱们去下一家吧……”   “等等!”   马翘翘脸红的,“调查员叔叔,我还有一首诗想送给你们,你们可以听完再走吗。”   呦呵~   宁七来了点兴趣,自动请缨,胆识可以!   “诗?”   小李看了眼张组长,点了下头,“好,既然你用心准备了,那就背诵下吧。”   “这这这……”   郑多旺一看调查员同意了也不好多说啥,上火的,“翘翘啊,这回可得表演好,这可关乎咱村的路!”   “老郑,没那么严重。”   张组长宽慰他,“如果你没有特意安排,这就是孩子最纯真的心意,我和小李很感动。”   “是我自己准备的。”   马翘翘提了提气,准备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郑爷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演!”   “那……”   刘美香试探的问,:“用不用先回屋换条裤子?”   “妈,不用,调查员叔叔时间都很宝贵的,我这诗朗诵不用动。”   马翘翘贴心的回,说话间,她看到了围墙外被奶奶抱着的马三宝。   这么多人围观,就数她马三宝显眼!   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还像尊佛儿一样,被奶奶走哪抱哪,她也不嫌磕碜!   想到这些天村里人对三宝的夸耀,她莫名不爽!   那废物也配被捧着?   今天必须好好发挥!   让奶奶看着!   让大家看看!   谁!   才是老马家最值得疼的!   谁!   才是上河村最漂亮的女孩子!   嗯哼!   她清了清嗓,深吸了口气,开腔,“啊!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咳咳咳咳咳咳!!   宁七呛了!   什什什么情况?!   马翘翘摇头晃脑,余光看到马三宝瞪大的眼,不禁冷笑,哼,震到你了吧,傻帽,只会在家说算什么本事,还不是得靠我,给它演绎出来!   马兴文也是一愣,不禁叨咕,“翘翘怎么把这首诗送给调查员了。”   宁七听声转过头,“大哥,你不是给她讲过了吗。”   “我那时候着急回家,就跟她说了后面几句怎么读,然后给她讲,诗人告诉我们要战胜困难……”   马兴文有点懵,“她没说是要送给调查员啊。”   好吧。   宁七木着半张脸,只想送她一句—   人傻不能复生。   “好!!”   村民们听完就鼓掌叫好,刘美香和马敏敏也跟着激动,马喜发倒没什么表情,孩子面前,他很少喜形于色。   马翘翘才不在乎爸爸鼓不鼓掌,她觉得自己发挥的棒极了!   看,群众的反应就是最佳的证明!   转眼,她看向真正的观众,“郑爷爷,我这个节目是……”   没敢说完!   郑爷爷表情有点吓人。   村民的巴掌声也停了。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郑队长脸绿的,食物中毒一样!   虽然老郑文化水平也不怎么高,但这几年经常读报进步不少,尤其是这首诗,他真知道!   头几年邻村闹蝗灾,他过去支援,赶走蝗虫后村书记特地念得,见他不太懂还给他讲了讲,直说这诗叫《送瘟神》,表达了人民斗志昂扬,征服自然,战胜困难的决心。   不说别的,就冲这诗名,用在送给调查员,不太合适吧。   张组长和小李也有几分尴尬,一时间还真没人开口说话。   “郑爷爷,您怎么了?”   眼见空气都要凝滞的样儿,马翘翘只能乍着胆儿询问,她发挥的挺好啊,没瑕疵啊也。   怎么了?   宁七隔得老远想替队长回答,好悬没被你送走呗。 第14章 不惯病了!   “马翘翘,这诗是你自己准备的?”   郑队长努力的平复情绪,一孩子,他不能急,“没人教你?”   “我……”   马翘翘刚要开口,马喜发就走近了一步,“郑队长,诗有问题?”   他刚听马翘翘背诗还是挺骄傲的,当爹的嘛!   但,郑队长和俩调查员的神情不对,他虽没啥文化,脸色还是会看的。   “诗有什么问题,诗特别好,头几年小磨村闹蝗灾,赶走蝗虫后書记就念的这诗,我一听可振奋,没什么能打到我们的!”   郑队长话头一转,“可是你要送给……”   苍天呐!   他都想哭!   路还能修上吗。   “老郑,我们心意领了,你不要多想,小姑娘背诵的非常好,很有感情。”   张组长打破困局,看着马翘翘笑笑,“这首诗非常好,它既有风发的意气,也有万丈的豪情,它名为《送瘟神》,主要指的是战胜了血吸虫疾病,虽说送给我们不太恰当,但爷爷还是谢谢你的节目,辛苦你了。”   “送瘟神?不,可是……”   马翘翘急着,抬手就指向围观中的马三宝,“是她教我的!马三宝教我的!她背完我就记住了!!”   纳尼?   宁七一愣,卧槽,躺枪啊!   “三宝?”   郑队长顺着马翘翘的指尖一看,不禁皱眉,“她都没上过学教你背这个?”   “郑爷爷,是你说的嘛!”   马翘翘面子矮,本以为背了诗褒奖就全来了,谁知道被郑队长瞪得魂儿都要吓飞了!   “你说马三宝会说话,你夸她这好那好,我妈回家就让我去学她的话,说到时候表演节目,演好了给我做新鞋……”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下来了!   到底年纪小,兜不住事儿,委屈起来就不管不顾了!   “你这孩子瞎说啥!”   刘美香急着给她擦眼泪,顺便捂住她嘴,:“妈还不是想让你学学先进,谁知道你怎么……别哭了!还有脸哭!!”   宁七真生憋!   怕笑出声!   得!   全明白了!   那晚她看马敏敏狼狈的跑走就即兴来了一首,真没想到马翘翘在墙外是偷摸学这个!   学就学了,你但凡多问两句也不至于这样,咋的,怕别人知道太多影响今天的惊喜亮相啊!   哪管她多问大哥一嘴诗名呢!   嗨!   这就叫人间富贵花间露,纸上功名水上沤,看破世情天理处,人生何用苦营谋。   “像什么样子!!”   郑队长直闹心,本想立马离开,没成想那个张组长又一次注意到了三宝,“是那个三宝教的?那么小的孩子会背诗?”   “张组长,三宝不小了,十三岁,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不长个,所以吧,就没上过学。”   郑队长应着,“实话跟您说,这孩子之前还糊里糊涂的,冷不丁就聪敏了,说话也赶趟了,不过她大哥是高中生,学习也好,可能在家教过她这些诗词。”   “是吗。”   张组长朝冯玉珍招招手,“大姐,您抱三宝过来。”   老太太抱着三宝上前,看到哭了的马翘翘也挺上火,没事儿演什么节目!   “小朋友,爷爷问你,那诗是你教她的?”   “我没教她。”   宁七实话实说,“但我的确念过,可能让她听了去。”   “哦。”   张组长点头,“那你还会别的诗吗?背来听听?”   “对对对,三宝,你再给背一个!”   郑队长接茬儿,看三宝的眼神妥妥的就在说,帮帮忙吧,这被马翘翘送跑偏的大马路就靠你往回拽一拽了!   “郑爷爷,我……”   宁七本想推辞,倒不是害羞,打从她把’破烂~换钱~!’这四个字喊得炉火纯青的那天开始,就没啥在抹不开的!   只不过大爷在这儿,亲戚里道的,她不想砸场子。   可没等说完,三道愤恨的目光’唰’~的下就欻欻过来了!   那娘仨儿啊!   眼神里都恨不得飞出刀子,长出倒刺,再给她踹到那池塘里!   宁七语气一顿,开口道,“我试试。”   不惯病了!   个矮,她看到旁边的小板凳就踩上去,清了清嗓儿,屏蔽几道激光,脑中迅速过滤了一些当代诗选—   得这年月有的!   猛地想起初中课本上的一首—   “我是你河边上的老水车,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我是干瘪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是淤滩上的驳船,把纤绳深深,勒进你的肩膊—祖国啊!”   “我是贫困,我是悲哀,我是你祖祖辈辈,痛苦的希望啊,是飞天袖间,千百年来落在地上的花朵—祖国啊!”   ……   宁七有些动情,“我是你的十亿分之一,是你九百六十万平方的总和,你以你伤痕累累的汝房,喂养了,迷茫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那就从我的血肉之躯上,去取得,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什么是家,什么是国,什么话喊出来,就会热泪盈眶,满心沸腾。   这就是使命感,归属感,荣誉感!   院子里再次安静,村民们都听愣了。   郑队长傻在原地,心里飞过一串感叹号,我滴个乖乖,这个马三宝了不得啊!   “好!!”   张组长的一声铿锵,划破寂静,“朗诵得好!!”   围观群众仿若大梦初醒,齐刷刷跟着鼓掌叫好,瞬间欢腾起来!   宁七没动,瞄了下那娘仨,表情倒是挺一致,都木了!   “小三宝啊,人才!”   张组长竖起大拇指,“特别有感情,我都被感染了,小李,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有的!”   小李连连点头,“小姑娘朗诵的真好,郑队长,这是你们村的人才啊!”   “别说您二位了,我都麻了!”   郑队长一个西施捧心,“这听得啊,哎呀,带劲儿!”   冯玉珍虽有些疑惑,但腾腾升起的自豪感把啥都忘了!   管孩子咋会的,这是本事!   “好啊!”   郑队长又把三宝夸了一通,直到小李提醒要去下一家,这才转头看向马喜发,“先回屋吧,别乱走啊,下午可能还要在开村民大会,在家等通知。”   张组长出院子前还特意握了握三宝的手,“有机会爷爷还要听你背诗。”   “没问题。”   宁七蛮狗腿。   “这个小三宝!”   张组长表情明媚,笑着同小李走出院子,“这是我在上河村儿最大的收获!”   这一幕再次伤了娘仨的心,一手好牌,打稀碎不说,还让旁人捡了漏!   马敏敏回身就冲进了屋里,来气!   马翘翘心情更是复杂,丢人,羞愧,不甘……最后想到裤裆,越发心碎。   刘美香本想拽翘翘回屋,结果被姑娘狠狠剜了一眼,感到了被归罪,她扭头也回了,“得,我是费力不讨好啊!”   村民们见状就散了,跟在郑多旺后头继续去别家看热闹了。   “三宝,大爷谢谢你了,这要没你,不知道咋收场呢。”   马喜发冲着三宝开口,马翘翘一听这话就来气,“爸,你谢她干嘛,没她我会出这洋相?”   东施尿频没尿明白的怪谁呢。   宁七面无表情的看向她,“翘翘,你里面穿的红衬裤啊。”   “我……”   马翘翘一低头,“啊!!”   羞愤的跑回屋了!   三宝一脸无辜,“大爷,翘翘怕冷哈~” 第15章 靠自己   ……   回去的路上宁七心情大好,天是那么豁亮,地是那么广~   冯玉珍让三兄弟先上地,她拉着三宝走在后面,好一阵,才略有几分无奈道,“宝啊,奶有些话想跟你说,这敏敏和翘翘,终归是姐妹,奶想你们好好处……”   咋处?   宁七没言语,是她俩跟自己过不去吧!   这姐俩,一个明着坏,一个暗着损,别人的东西拿来就用,用好就是自己的,用不好,立马甩屎盆子!   啥东西啊!   “宝啊,如果奶走了,你还得靠大爷家帮衬,如果关系太僵,这以后……”   老太太有自个儿的顾虑!   她和刘美香之所以吵了那么多回都能留点余地,除了马喜发的原因,更多的,还是这点私心!   “奶,我懂。”   宁七叹出口气,“可要真到了那天,您觉得,大娘那个人,会帮衬我们吗?”   上一世的结果摆着呢!   冯玉珍抿了下干瘪的唇,“奶到时候,把房子和地都留给你大娘,不说别的,她冲着房子地,也得对你们好……”   “奶,您愿意这么做吗?”   小人儿平着声音,“很多事儿,不能想着应不应该,而是愿不愿意。”   一语中的。   冯玉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奶,我好了,以后的路,靠我自己。”   宁七认真道,“郭大爷说过,珠丸之珍,雀不祈弹,金鼎之贵,鱼不求烹,富贵长生,天作主由不得我,钢骨正气,我作主由不得天,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只有靠自己,才笔直漂亮。“   冯玉珍哑然,“郭大爷是谁?”   “一嘴茬子特别溜的大爷。”   她握紧冯玉珍的手,“奶,我肯定会宽以待人,但也必须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照顾兄弟们,将来,我好好地孝顺您,让您过最好的日子。”   神人宁老六的女儿,什么道理不懂?   佛经有云,善护口业,不叽他过;善护身业,不失律仪;善护意业,清净无染。   可若有人当真欺她辱她害她,也休怪她不留情面了!   “宝啊~”   冯玉珍眼底一酸,这孩子心明眼亮,比她个老糊涂强。   ……   下午四点。   全体村民开会。   地点村口的大石台子前。   三宝一家又被广播喇叭召回。   冯玉珍抱小人儿站在后面,抬眼,看着台上的郑多旺和俩城里调查员。   “乡亲们,调查员同志通过走访,已经对我们村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但是,他们还想和大家多聊聊,这个,一会儿都踊跃发言……”   郑队长拿着简易喇叭,“下面,有请小李调查员讲话,鼓掌!”   村民们配合的鼓掌,小李接喇叭就抬起手,:“我先问一个问题,大家为什么想要修路?”   “走出去!”   有人喊道,“要想富,先修路!”   “不错!”   小李点头,“那要是富裕了,你们想做什么?”   “……”   村民们似乎有些茫然。   “说啊!”   郑队长着急的,“有钱了想干嘛!说!”   “俺想买头猪。”   终于有村民回,小李满脸鼓励,“好,还有呢!”   “娶媳妇儿!”   又有村民喊,“要像城里人那样,买三转一响,还要加上三十六条腿,谁嫁我我给谁置办这些!”   “可美得你!!”   村民哄笑,“牛吹上天了!”   宁七跟着笑,三转一响就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俗称四大件。   至于三十六条腿,这词儿在七八十年代可火,结婚顶配。   指的是家具,方桌一张,双人床一张,椅子四把,写字台一张,橱柜一个,正好三十六条腿。   现年家具没谁能买得起,都是请木匠师傅或自己打,风格最好还是捷克式,一套下来三四百块,结婚那天才有面子。   老报纸不白看!   气氛起来了,你一言我一语,哄笑声一茬儿接一茬儿。   “调查员,我想盖房子!”   “垒个猪圈!”   “俺家围墙也不行,得重砌个围墙。”   “要盖小楼,城里人住的那种,你们不知道,城里那房子……”   情绪高涨啊!   宁七看着台上老郑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想笑,这些村民太可爱了!   小李看似闲聊,其实是在看觉悟!   说白了!   人家就想听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将来要是有钱了,是不是会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谁管你垒不垒猪圈的!   集体跑偏,太逗了!   就在她笑的正欢时,张组长却接过扩音喇叭,“小三宝,你上来。”   “……”   宁七瞬间就迎来了好多张回头看的脸!   张组长朝她招手,“孩子,来。”   这三宝在人群中忒显眼!   真真如‘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甭说上河村了!   扔京州城里,也是翘楚儿。   他在台上好一会儿了,就看小人儿在后头笑的热闹,心明眼亮似的,他看着有趣,必须叫上来问问!   人群哗然,立马给冯玉珍身前让出了一条通溜光大道— 第16章 谁?   “冯大姐,三宝要成名人咧!”   冯玉珍扯着嘴笑,心里却不由的紧张,领导面前,别说错了话……   来不及叮嘱,小人儿便被张组长领走。   “三宝,如果富裕了,你想做什么。”   群众安静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台上的小人儿。   宁七站的高望得就远,她忽略马家姐俩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了看远处的玉米地,风吹过,叶子莎啦啦的响,仿若浅金的海洋,暗诉着,时代的巨浪。   “我想翻新村部。”   她笑笑,“村领导带领我们致富,有钱了,当然要翻修下村部。”   “哦?”   张组长佯装疑惑,“为什么呢。”   “村部已经四处漏风了。”   她回头指了下,郑多旺绝对是个好村干部,遇事忙前忙后,大事小情都管,可他那办公室,的确寒酸。   “如果我有钱了,先把村部翻修,然后是村小学,卫生所,广播站……”   说呗!   没人拦着她都敢修出宇宙。   “说的真好。”   小李听着要鼓掌,张组长却示意他别急,继续问道,“小三宝,那你想把村部修成什么样。”   这就属于逗小孩儿了。   甭管她怎么答,大家笑一笑就圆满了!   “当然是把村部毁掉,盖起一座二层小楼!”   宁七眉头一挑,“周围要修起一丈多高的围墙,围墙上面还要拉上铁丝电网,四角修四个刨楼,让俩保安昼夜把守,门后边在蹲两只大狼狗!定做一个八斤半的锁头把门砸死!谁也别想进,你也别想出!”   “……”   台上都有些懵,“这个,是村部?”   台下的更是想象力有些不太够用,得啥样啊!   宁七忍着笑,“张爷爷,京洲城郊不是有个康子庄么,咱村的这条道就修到康子庄,回头人家问起来,修了条什么道,您就回,康!庄!大!道!”   “哎呀妈呀,这个好啊!”   郑队长激动地睁大眼,“康庄大道好!张组长啊,您这个一定要记下来啊,我宁可不要这个村部,也要这条康庄大道!!哎呀,三宝啊,你绝对人才啊!!”   张组长也是满眼惊叹,居然能想到这个?   小李带头鼓掌,村民们又是一阵叫好!   冯玉珍都激动了!   马家三兄弟更是胸脯挺得老高,生怕别人不知道台上的小娃儿是他们妹妹!   现场,也就哭丧脸的娘仨儿有点格格不入了。   宁七抿着嘴角,感谢本山大叔吧!   都是精华!   “乡亲们啊,大家看看,你们一定要向三宝学……”   “哈哈哈哈哈哈~”   郑队长刚示意大家安静想说两句,人群后就传出了细碎而又肆意的笑声,“哈哈哈哈~”   没人敢在郑队长开会时这么笑,忒狂了。   遂,全部回头。   人群后的少年当即就成了焦点。   宁七站的高,微微抬眼,在人群最后看到了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瘦瘦高高,白色衬衫,深色长裤,脚蹬一双白色回力。   嚯~   名牌哈!   现年的回力只有沪城才能买到,在青少年当中的地位比后来阿迪耐克都高。   毕竟耐克阿迪有钱就能到手,计划经济这会儿,光有钱不成,还得靠券和人脉渠道。   少年还在笑,肩膀微颤,脸俯着,一手轻触在额头,笑声朗朗而又恣意。   阳光下,指节白净修长。   城里来的?   宁七疑惑,他从哪冒出来的?   正纳闷着,郑队长直接道,“张组长,你们一起的?”   “不是。”   张组长和小李摇头,“老郑,你也不认识?”   “哎!别笑了!”   郑队长拿着喇叭提声道,“你是谁家的!”   少年抬头放下了手,“老郑,不认识了?”   众人猝不及防的—   看到了一张绯绝的脸。   就连‘见多识广’的宁七,都不自觉的愣了下。   那张脸轮廓分明,五官如刀斧凿刻而又细细精雕,大气中透着俊逸,洒脱里又混着桀骜—   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呐。   一时间,抽气声四起,村民们都惊讶在他的长相里,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更是无端端就红了脸。   少年笑的眸眼红润,毫不在乎众人的打量,也不等郑队长回话,下巴微微一抬,远远地,对着台上小人儿开口,“喂!那小胖子,你刚才说的不是牢房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宁七上一秒还暗想这小子长大后准保是个妖孽,下一秒,就听到他叫自己是’胖子?!’   啊哈~   但凡对身材有些追求的女性同胞都听不得这个,没等回话,就见郑队长夸张的’哎呦喝’一声,“老三,是老三吧!”   喊完,他顾不得俩调查员,激动地直接从石台子上蹦下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少年身前,“你怎么来了?你爸呢,乔厂长来了吗?”   “老头在后面,玉米地旁边的土路上,他带我来你们村忆苦思甜,结果车折那了,我没事就先来瞧瞧热闹,他还在原地等小方修车。”   少年声音朗朗,本如山顶雪松,干净爽清,可说话的神态着实令人不喜,吊儿郎当,站没站相,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全是乖戾之气,写满了喜怒无常,“老郑,不是我说,你们村这道真够破的,颠的小爷屁股都疼。” 第17章 瞧不起谁?   宁七眉头一耸,他叫郑队长啥?   “路的确是不好,这不正要解决这个问题么!”   郑队长不但没生气,还挺关切的看着少年问道,“老三,你屁股没事儿吧。”   呵!   她明白了!   看少年那骚包的做派就知道是个啥二代!   坐小车来的嘛!   郑队长和少年简单聊了几句,回头就将他介绍给了两位城里调查员。   “张组长,这是我婆娘的侄子,也是我侄子,他爸爸是京洲城一钢厂厂长,乔中华!”   郑多旺介绍起来是满脸自豪,“这乔厂长其实是我婆娘的表哥,我们算远亲,本来没啥联系,人家大厂长嘛,俺们怕给人添麻烦!   可去年吧,村部想添辆自行车,但这自行车票就排不到,我这火上的呦,后来我婆子就想起乔厂长,寻思问问他,没成想,人家一点没有瞧不起我们农村人,他直接把自己的自行车票给俺们了,哎呀,我是真的很感谢乔厂长啊!”   “哦,原来是乔厂长的儿子。”   张组长当即表示认识,“我和乔厂长很早就见过,没想到他小儿子都这么大了,一表人才啊,十几了?”   “十六!”   郑队长笑呵呵的回答,“别看长得高,还是个孩子!”   少年却一副懒得和郑队长他们闲聊的模样,一见那小人儿还在石台上,就冲着她似笑非的出口,“喂,那小胖子,你有钱了,还想给村里几个老头都关牢房里,然后,弄俩狗看着?”   咳!   宁七不搭理他!   段子段子的!   不说不错。   谁跟他一般见识。   十六岁,虽说算孩子,可也完全能当大人看了!   “怎么不说话了?”   少年呵笑一声,转脸看向郑队长,“老郑,那小胖子是你们村吉祥物啊,刚说话挺逗嘿。”   “老三,什么小胖子。”   郑队长紧着眉,“三宝这胖瘦正正好。”   “她也排行老三?”   少年笑了,“缘分啊。”   “可不么,都是老三哪!”   郑队长招呼着三宝上前,立马就搭起一座友谊的桥梁,“三宝啊,这是我侄子,乔凛,你叫乔凛哥哥就好,老三啊,这是三宝,马三宝,你俩都是老三,以后就算好朋友啦!”   好朋友?   宁七心里呵呵,难。   “马上饱?”   看!   宁七腮帮子一紧!   出门可得要离这种人远点!   他嘴贱被人揍死的时候容易崩自己身上血。   “是三宝。”   郑队长还帮忙解释,“三宝,乔凛哥哥听错了,你别多心啊。”   分明就是故意的!   小人儿不露声色的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呦呵!   这一幕登时就被人捕捉了去!   乔凛牵起唇角,笑的有几分耐人寻味,这长得没他腰高小屁孩儿,是在……瞧不起他?   ……   村里人闹腾腾的,先前只听说郑队长家有城里的远亲,这一见到了更是好奇,关键小伙子长得太精致,还是坐小汽车来的,哪哪都跟年历画上似的,忒洋气!   “大会到此为止,大家该忙啥忙啥吧!”   郑队长挥着胳膊,“俺家亲戚来了,我得去接接……”   “队长,我们能去看看吗,是不是有小汽车!”   “想去就去!”   郑队长也不端着,“但不能乱碰啊,要注意素质!”   “队长,那是啥样的汽车?”   “是小轿车咧!”   郑队长一边招呼着两个调查员一边来着精神,“人家是大厂长,出门都是坐小轿车的,外国牌子的!”   村民们更加好奇,你一言我一语的跟在郑队长身后朝土路那边走。   乔凛走出十多米便漫不经心的回头,直看小姑娘被人领着也朝这边来了,这才转过脸,单手插进裤兜,跟在老郑身边,玩世不恭的样儿。   “老三,三宝比城里孩子还要漂亮吧?”   郑队长心明眼亮,见侄子回过头瞅了三宝就低声问道,以前吧,他也觉得三宝俊,但美则美矣,没神韵!   现在可不同,三宝这一精灵,可耐看,波光流转,着实动人,要是再能长长个子,将来得迷倒多少男孩子啊。   “一小屁孩儿。”   乔凛嘁了声,“什么好不好看的。”   敢给他白眼的,还是头一个。   “啥小屁孩儿,三宝可没比你小多少。”   郑队长接道,“也就三岁吧。”   乔凛眉稍一挑,来了几分兴致,“原来是个侏儒。”   “哎呦可不能这么说!”   郑队长赶忙拉住他,“那孩子可怜,听姑父话,千万别当人面说啥侏儒……”   乔凛不答话,大刺刺的回过头,瞬间对上几张红彤彤的脸,惊的他以为看到了猴屁股群,眉头一紧,立马转了回来。   “哎,他看咱们了……”   后头的几个大姑娘肩头互相轻撞,低声轻笑,“马敏敏,你看你脸红的。”   马敏敏抿着唇,小心翼翼的瞄着少年的后脑,无声回道,“我乐意。”   “三宝,哥背你吧。”   人群最后,跟着兄妹三人。   冯玉珍回地里继续干活了,啥车不车的,她老太太不感兴趣,跟着一些着急赶工的村民就回地里了。   兴文在镇里念高中,早就见过小汽车,也跟着奶奶一同上地干活了。   马胜武和小柱子是真想看,男孩子么,就喜欢个车啊,飞机啥的,可在村里,除了拖拉机,还没见过真正的小汽车咧!   冯玉珍疼孩子,就让他俩带三宝去看瞧瞧热闹,完事直接回家就行。   宁七摆手说不用,没多会儿,前面的人群就站住了,赞叹声同时传出。   车就坏在玉米地中间的土道上了,没离石台多远,只不过有玉米杆子挡着,在石台上才看不到。   “小汽车!”   马胜武看到小轿车有些兴奋,快走了几步,扒开人群扯着弟弟妹妹上前,“三宝!看!小汽车!”   宁七也微微惊讶,蘇連进口的伏尔佳啊。   俄摞斯嘎斯汽车厂著名品牌。   这车进口后在国内还有个别名叫金鹿,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能坐这车的人都必须是领导,社会地位很高,配它做专车绝对是特殊待遇。   九十年代之后,经济发展迅猛,无数汽车品牌争相涌入国内,这车才逐渐不被人所熟知。   眼前这辆应该是嘎斯24,黑色,银框中网,上面还有块金色的牌子,颇有几分米国老车的味道,很大气有格调,跟后来的很多流线型轿车比起来,老车更有机械赶,更加硬朗浪漫。   她爹以前最喜欢老车了,巅峰时期曾一口气买回家三辆怀旧老爷车,这要是宁老六在,肯定还得啧啧一通!   宁七唏嘘,今儿也算开眼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在看车,有人也在看她。   瞧她认真的神情心里还有几分好笑。   旁人看车就是看个稀罕……   她倒一副在缅怀,在追忆,在喟叹的样子。   乔凛眸眼划过兴味儿,嗯~挺能装。 第18章 想吃糖吗   “叔叔,这车哪坏了?”   村里孩子围着将机盖支起的年轻人,“让它跑啊。”   “去去去,别在这裹乱,叔叔忙着呢。”   年轻人有些急,他头回拉领导外出车就坏了,真够寸的。   “小方,注意态度。”   沉稳的男声响起,“慢慢修,不用急。”   “厂长您放心,马上就修好了。”   小方不敢再有脾气,闷头又拱机盖下面了。   宁七看向男声的主人,乔中华。   若不是郑队长叫他大哥,还真看不出他有五六十岁,身材高大,气质儒雅,除了鬓角有些微白发,哪哪都不像个老年人。   难怪乔凛长相出众,遗传忒好!   “老张,没想到你今天也会在上河村。”   “嗨,最近一天要走一个村子,忙的紧。”   ……   乔中华和张组长也算旧识,寒暄了几句就聊起来了。   “乔厂长,您这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也好组织下村民……”   “多旺,叫大哥。”   乔中华打断郑队长的话,“我这回也算有求而来,跟工作无关,自家人,我话就直说了,今天啊,我本来是要去分厂开会,谁知一大早,我这小儿子又惹事了,一眼看不到,就给人打伤了,对方家长找我要说法,我是又赔礼又道歉,一番承诺保证,这才给人送走。”   宁七离这些大人近,看车的档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老三还能打架?看起来不像啊。”   郑队长挺能睁眼说瞎话,“那一看就是老实孩子。”   “他还老实,简直无法无天。”   乔中华呼吸都不畅的样儿,“多旺啊,我真是没办法,你知道,我爱人在剧团工作,忙,家里就一个阿姨,根本看不住他,这回,他妈带团外出表演要两个月,我去分厂正好路过这儿,就想把孩子放你这,去去匪气,回头,等他认识到错误了,我再派人来接他。”   “这倒行,就是……老三不上学啊。”   郑队长说着,“村里就一个小学,初中和高中都在镇上了,我记得老三今年上高中了吧,别耽误孩子念书啊。”   “不用念,在学校他也是打架斗殴,一点正事不干。”   乔中华皱着眉,“惯得他,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我面前都敢自称小爷,借这个机会,让他在这锻炼锻炼,不知苦,哪明甜。”   得!   宁七明白了,这不变形记么!   ‘如果有一天,我的梦想被风雨淋湿,你是否愿意扶我一把……’   看来这事儿不分年代早晚!   不在农村扒层皮,哪知幸福不容易。   就得虐他!   她想起电影里那把全村鸡都给吃了的老板,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变形主人公,没成想,却径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眼。   乔凛一手插兜,一手搭在敞开的车门上,也不知看了她多久,见视线撞上,就敞敞亮亮的开口,“嗨,吉祥物~”   “……!”   宁七倒是吓一跳!   没想到他也在看自己!   立马敛了笑意,别开眼,面上尽量无澜。   心则腹诽,完犊子了,上河村要被二世祖荼毒了。   “乔厂长,不是,大哥,先去家里吧,让丽梅给炒俩菜,咱们慢慢聊。”   郑队长张罗着,“张组长,你们今晚就住这吧,明早再去别的村儿……”   宁七也想回了,现场除了一些孩子也没什么村民了,大家就是奔小汽车来的,瞧完热闹就罢了,还是自家的活要紧。   奈何老二和老四对小车咋都看不够,看完外面还看里面,兴致勃勃的让她不好意思催促。   “厂长,可以了。”   小方擦了把汗,“油门线出了点问题,我刚才用铁丝绑了下,应该能坚持到回城。”   “好,咱先上车。”   乔中华示意郑队长、张组长以及小李上车,人一坐满,郑队长推开车门又想下去,不行啊,他得给乔凛让座啊!   “多旺你不用动!”   乔中华拦住他,“他不总嚷嚷屁股疼么,让他走着去!”   “可……”   郑队长不好意思的,“老三没去过我家啊,找不着。”   “没事。”   乔中华找出一袋糖,递给车门外的乔凛,“分给孩子们吃,回头让他们带你去姑父家。”   音落,直接吩咐开车,各种眼不见为净之感。   “动了,车动了!”   车一启动给马胜武和小柱子兴奋够呛,小柱子更是拉住了宁七胳膊,“三宝,你说是我跑的快还是车跑的快。”   宁七笑着看他,“你快,你是飞毛腿。”   小柱子摩拳擦掌就要去追,宁七笑着拉住他,“别追啦,鞋好坏了。”   话一出口小柱子就老实了,三宝说的不假,他穿鞋废,这双奶刚做完一个月,底儿就要磨漏了。   宁七目送车走远,没太注意小柱子失落的情绪。   净顾着看郑队长了!   那老头在车开起的瞬间激动地嘴叉子都要咧耳根子上了!   忒逗!   倒是张组长还挂念着三宝,探出头叮嘱她快些回家,别玩太晚。   宁七嗯了声,道谢挥手。   等车消失不见,她转过脸,就见村里的孩子已经把乔凛围上了!   男孩女孩,马敏敏和马翘翘都在,簇拥的他像个太阳!   他呢,倒满眼不爽,“哎,别碰着我!”   孩子们被他一呵斥就有些怯懦了,一些年岁小的,还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一大袋糖,那可是一大袋子啊!   糖纸还是五颜六色亮闪闪的!   平常他们也就年节能吃到糖,糖纸都稀罕的攒下来,这个糖纸这么好看,肯定会特别好吃!   宁七怕被挤着就站到后头,她分析着,按那小子的脾气,应该会把糖朝天上一洒,玩个天女散花,然后让孩子们自己捡,指望他分?做梦吧。   不出所料,乔凛果然手一扬,宁七心里欸—   音儿没等拉长,乔凛又把糖袋子放下了,垂眸琢磨了下,又看向这帮孩子,笑的艳灿而又有毒,“想吃糖吗!”   “想!”   乔凛翘着唇,“谁叫我一声爷爷,我就给谁!”   宁七眉心一跳!   这小子比自己想的更浑!   孩子们安静了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言语。   宁七刚要暗赞,忽听一声熟悉的,“爷爷!”   高德庆这盗版葫芦娃先开了腔!   宁七唇角一抽,这孙子!   “哎,孙zei!”   乔凛笑眯眯的应着,抬手给了他一颗糖,“乖~”   高德庆满眼放光的接过,“谢谢爷爷!!”   “不客气。”   旁人只见乔凛笑的满目星河,如皓月千里,宁七却敏锐的捕捉到他眸底一闪而过的鄙夷,但随即,就被光耀所掩,“哪位孙zei还想要糖?”   多欠揍!   不过,有了高德庆打头阵,一些孩子便七嘴八舌抢着认起了爷爷!   她听得脑壳疼。   这事儿要让他们真正的爷爷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地请他们吃顿炒肉~   皮带的最香!   乔凛忙的,分糖认孙子不亦乐乎,但仔细瞧瞧,张嘴的都是男孩子。   女孩子脸皮薄儿,叫不出。   宁七着急回家了。   没意思!   “二哥,小柱子,走了。”   这哥俩一直在三宝身旁,即便看到了糖,仍紧随三宝身侧。   “老四,城里来的说啥呢。”   马胜武转过身就向小柱子询问,“我看高德庆好像叫他爷。”   “是叫爷。”   小柱子点头,“那城里来的说,谁叫他爷爷,就给谁糖……不能好吃,我可不馋。”   “叫爷?”   马胜武哼了一声,“有病!”   宁七笑了,属实有病。   “马上饱!”   身后传出男声,宁七没回头,多欠儿!   不知道叫谁,爱谁谁!   “马、三、宝!”   音不高,隐隐的,透着一股子威胁,“小爷叫你呢。”   “三宝,是喊你不?”   小柱子弱弱的问,三宝阔步向前,“没听着。”   “喂,侏儒!”   宁七脚步一顿,戳命门是不。 第19章 肿么了   回头—   乔凛还满眼含笑的看她,“着急走什么,你叫声爷爷,我给你两颗糖!”   “三宝……”   小柱子握紧小人儿的手,略显紧张,这城里来的虽在笑,可看着就瘆人。   “他说什么?”   马胜武没太听明白,皱眉向老四寻求帮助,“什么糖?”   宁七冷着张脸,扯开老四的手迈着小短腿走到乔凛面前,仰头道,“这么大的太阳你不耶吗?耶不耶!”   乔凛眸底一愣,还真抬眼看了看,已近黄昏,天边只剩一缕残阳,眉头一挑,“耶?”   “耶不耶?!”   宁七声音一挑,“耶耶耶耶耶~啊~当,当当当~”   小人拧着圆滚滚的身体还来了两下慢摇!   乔凛,“……”   葫芦娃们,“……”   马家兄弟,“……”   “我说了几个耶?!”   宁七直看着他,见乔凛不答话,踮脚,将他拿糖的胳膊往下一拽,拉低后从糖袋子里抓了把糖,一数,五颗,“便宜你了,多出的耶算我送你,再见。”   花花世界迷人眼,没事儿别跟姐赛脸!   乔凛一动没动,好一会儿,才发出一记似笑非笑的轻音,“嘿~”   怎么好像被碰瓷了?   马小柱看着往回走的小人儿都觉得她放光了!   “二哥,三宝那歌舞哪学的?”   “老四,刚三宝在那拧哒啥?”   马胜武完全没跟他在一个频道,“怎么还拿糖回来了。”   围观的孩子们全傻了!   他们先是看天,没等看出啥门道就见小人儿嗨上了!   回神,她已经拿完糖了!   她是叫的爷爷吗,不是吧……   可!   好像也没毛病。   “够可以的。”   乔凛不怒反笑,就喜欢这狂的~   他抬起手里剩的半袋糖,“五分钟之内,谁要能把马三宝弄哭了,爷这糖全赏他!”   孩子们微诧,弄哭马三宝?   马家姐妹听完便开始偷乐,让这马三宝嘚瑟,惹到人家了吧,看她怎么收场!   高德庆倒是来了精神!   糖全给?   他瞄了下马家三兄妹的背影,想到前段时间被马三宝慑到的那个眼神,糖壮怂人胆,牙一咬,“想吃糖的跟我来!”   带着几个孩子就朝着三兄妹跑去!   宁七只听身后吵嚷,刚要回头,羊角辫便被人从后扯住,头皮疼的发紧,她重心不稳,登时跌坐到地!   “喔喔喔~~”   跑上来的男孩见状就围着三宝叫起来,“马家老三傻兮兮,逢人便笑傻了吧唧!不上学来不长个,一个笨蛋当福星!”   “你大爷的~~”   宁七坐到地上就开始揉头皮,这给她疼的!   “高德庆!!”   马胜武一把抓住高德庆的胳膊,反手就给他按到地上开锤,“想死了是不是!!”   上河村小奥尼尔在此,谁敢放肆!   男孩儿们当即哑火,一个个逃的比兔子都快,直接退回乔凛身后。   “哎呦!救我啊!!”   高德庆被揍的连声呼号,挣扎间隙,还想看三宝哭没哭,毕竟他在学校,拽小姑娘头发一哭一个准儿,这方面也算经验丰富!   如果三宝哭了,这打也挨的值了!   他龇牙咧嘴的抬起脸,径直又对上了那双警告的眼,震的他好悬没打尿颤!   心里一慌!   加上被马胜武揍的疼,他眼泪倒喷出来了,“别打了!我错啦!”   出息!   宁七懒得跟他计较,示意二哥停手,一个村住着,再打坏了。   马胜武不甘愿,又锤了两拳才松开。   高德庆连滚带爬的起来,哭哭咧咧的回到乔凛身边,倾情演绎啥叫偷鸡不成失把米。   “三宝,你真没事?”   宁七揉着头皮起身,示意二哥没大碍,抬眼,看向几米外没事人一般的始作俑者,“你智障吗?”   有病不是!   “什么。”   乔凛没听清,走近看向马胜武,“她说什么。”   “你想干仗吗?!”   马胜武根本没管乔凛问啥,瞄了眼三宝嘴型,对着过来的乔凛就出口了!   说完自己也纳闷儿,干仗?跟他?   宁七被搅合的一点脾气没有,刚想说话,肉嘟嘟的脸就被乔凛给揪起来了,“吉祥物,你还想打仗~”   “松开我妹妹!!”   马胜武登时跃起,一记直拳想都没想的就砸到了乔凛脸上!   ‘嗵~!!!’   ‘嘶~!!!’   一同响起的,是孩子们抽冷气的声音!   他他他……   居然打了郑队长家的城里亲戚!   马敏敏和翘翘都睁大眼,我去,大发了!   转而,又心里暗喜,哈哈哈,马三宝她废了!!   乔凛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的后退两步,站定后还略有几分不可思议!   这是……挨揍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鼻下,一看到些微的红色,斐薄的唇角居然绽起了一抹笑意……   仿若魔王拿到了批条,散开的气场让周遭都凉了几分。   马胜武的喉结抽动,说实话,在上河村,他打架没怕过谁。   真刚起来,大人都未必是他对手。   他天生就块头大,有力气!   旁人提到马胜武,都说他又傻又愣横,也正因此,他才谁都不惧!   可现在,他看着对面绣花枕头般的城里少年,没来由的,居然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呢?   他虽然身高跟自己差不多,强壮程度却远不如自己!   真要动手,还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马老二!你敢打郑队长家的亲戚!你死定了!”   高德庆擦干泪又开始叫嚣,新仇旧恨一起算,“大家一起上,给乔哥出气!”   “滚。”   乔凛一个眼神过去,高德庆当即悻悻,“大哥,我想帮你啊,马老二他……”   “滚远点。”   乔公子脸上还带着阴沉的笑意。   高德庆不敢再废话,涨着脸点头,“那乔哥你小心啊。”   “二哥,咱先走……”   宁七一看这情形不对,拽了拽马胜武的衣服就想撤!   马胜武以为她害怕,乍胆对着乔凛还迎了一步,“放心,有二哥在,他不敢乍刺儿!”   哎呦我天!   这架可不能打!   宁七倒腾着小腿就朝乔凛跑了过去,“你听我说,我二哥他不是故意的,他其实……哎!”   乔凛对着马胜武的眼,压根就不看马三宝,见小人儿跑过来就顺手一扒拉—   小地缸一扒拉还有好?   重心不稳!   栽了。   马兴武一看妹妹摔了,得!!   ……   “兴文啊,都几点了三宝他们还不回来。”   冯玉珍从屋里出来,“那小汽车是多好看,天都黑了,他们还没影儿。”   “奶,我去找找。”   马兴文正在劈柴,听声放下斧头,“应该是胜武和小柱不爱回,他俩老早就想看小汽车了。”   说完,他整理了下衣服就朝大门外走,刚拐出去就吓了一跳,“呀,这谁啊!”   定睛一看,头发有些乱的是三宝,旁边的是小柱子,可胖头肿脸、面目全非的这位……   马兴文试探着问,“请问你是……”   “大哥。”   马胜武说话跟含了块糖似的,“你肿么了。”   “……!!”   马兴文惊的声音都颤了,“老、老、老二?!” 第20章 想得美   “兴文,跟谁说话呢?”   冯玉珍听声出来,看到三兄妹也腿一软,“出啥事儿了?!!”   回屋。   老太太先挨个检查一通,发现就老二伤的最重。   三宝和老四没啥事儿,就头发乱点,衣服脏了。   她沉了口气,让仨孩子一字排开,“咋回事儿!”   “奶,这事儿不怪我们。”   小柱子紧张兮兮开口,“虽然是二哥先动的手,那也是郑队长侄子先捏的三宝脸……二哥都没还手余地,回过神,就已经这样了。”   冯玉珍直皱眉,“他为啥捏三宝的脸?”   “三宝说他智障,二哥听成了干仗……”   “三宝又为啥说人家?!”   “因为三宝弄出来好多爷爷,拿了他糖,他不乐意……”   冯玉珍懵了!   她看向马兴文,“老大,你听明白没?”   “没。”   马兴文二脸懵逼,“哪来的爷爷?”   宁七扶额—   “奶,我说吧。”   她缓了下精神,特简单的事儿,纯乔凛撩闲!   就是没想到,他这么能打!   马胜武这上河村轻量级拳王,能一拳给高德庆撂倒,两拳让高德庆喊娘,在乔凛那,居然被打到毫无还手之力。   乔凛真拳拳锋利,招招迅猛,要命的是打起来还很好看!   轻如飞腾,重如霹雷,干脆利落,潇洒流畅!   再配上那妖冶的脸,居然打出了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的气概。   光声势上,马老二已然追赶不上!   都没用一分钟,就剩鼻喉蹿血了。   给她吓得!   不管不顾的扑到了二哥身上,若乔凛拳头再收的慢一点点,她眼珠大概都得当场爆掉一只。   乔凛眸底染着阴寒,沾了血的拳头冲着她,“起开。”   她不动。   僵持的档口,小方来了。   接驾般的把乔凛接回了郑队长家,算间接解了局。   “太欺负人!”   马兴文听完便怒了,“我现在就去郑队长家,给老二讨说法!”   “啥说法?”   冯玉珍反问,“老二就没错?”   “可……”   马兴文憋屈,“老二都被打成猪头了!”   “那老高家的小庆子呢,他被谁打了?”   冯玉珍实话实说,:“男孩打架,常有的事,老二脾气直,村里男孩子,十个有八个被他打过,今天这打,他挨的也不屈。”   “拉倒吧!您还不是怕得罪郑队长!”   马兴文生气,扔下一句便到院里去了。   冯玉珍抿唇有几分苦涩,没言语,起身洗了毛巾,给孩子们擦干净脸,涂些消肿的药。   “奶,我错了。”   马胜武见奶奶给她上药就开口道。   “还疼不疼?”   马老二摇头,“我忍得住。”   冯玉珍眼直接就红了,“打不过就跑嘛。”   “跑?”   马胜武缕出一个字,立马急了,“丢人,不跑!”   冯玉珍擦了下眼,“这死心眼啊。”   没多会儿,郑队长就带着乔中华进门了。   “老冯大姐,实在对不住。”   冯玉珍起身,看向郑队长身边的人,“这位是……”   “大姐,我是打架孩子的父亲,我姓乔,是我没教育好孩子,很抱歉!”   乔中华应声,一见马胜武的脸,眉心当即拧成川字,走到老太太身前,九十度鞠躬。   “大姐,对不起!”   “哎呦,没事儿,小子哪有不打架的。”   冯玉珍挥手,回身还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我家胜武也就皮外伤,没大碍,你们坐吧。”   “谢谢老大姐。”   乔中华不停地道歉,“我这儿子是真浑,打从他上托儿所那天开始,就没消停过,从学校到家里,拉帮结派,呼朋唤友,要哪段时间没打架,我都觉得是过年。”   宁七微一挑眉,难怪打法娴熟,技术过硬。   合着身经百战,百炼成钢。   “大哥,冯大姐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明事理,都知道当家长的不容易。”   郑队长从中调和着,“你坐下慢慢说。”   乔中华叹了口气,没多会儿,就倒起了苦水。   “老大姐,不瞒您说,我有三个儿子,就这小儿子还在身边,家里长辈对他那是极其溺爱,结果,这就……”   成祸害了!   “没办法,我只能给他送这里,想到他得搅合搅合,谁知刚来就……唉!臭小子嘴硬,叫他道歉得把他头砍下来,您受累,以后还请多担待。”   宁七明白,那就是个被惯坏的二世祖!   也对!   若无强大的后盾支撑,哪来的底气张狂?   乔中华坐了会儿便告辞了,临走时执意留下两盒点心,聊表心意。   冯玉珍送走他们还有些唏嘘,“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犯错,还得爹来赔不是,好歹是个大厂长,诶!”   “奶~”   马兴文轻轻声,“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郑队长是明事理的。”   “没事。”   冯玉珍冲他笑笑,“不过兴文你要记住,男孩子啊,你得心胸大点。”   ……   入夜。   三宝临睡前跑到了三兄弟的房间。   兴文和小柱子在外屋洗漱,胜武刚躺下,看到她就愣了愣,“三宝,回去睡觉。”   嘴里忽被塞进东西,可甜!   糖!   马胜武撑着胳膊起来,“哥不要,你吃!”   “给你!”   宁七打开手心,“五颗糖,咱们一人一颗。”   她把最后一颗放到马胜武的枕头底下,“我这颗,也留给二哥。”   马胜武急着,吃糖说话更是含糊,“不,不要!”   “给你!”   宁七压住他的手,执拗的,“就给你吃。”   马胜武不好意思了!   肿着脸,笑的憨憨厚厚,“谢谢三宝。”   她摇头,“我要谢谢二哥,你是为保护我,才被打的。”   “二哥不怕打!”   马胜武来了精神,“谁也不能欺负你!”   宁七扯着唇角,像是听到那句熟悉的—‘不要怕,有爹在呢!谁敢欺负你!’   她看着青头肿脸的马老二,眼泪终于忍不住……   马胜武吓一跳,“三宝,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我爸了。”   她擦着泪,唇角还扯着弧度,“我想跟他说,不用在担心我了,我在这世上,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有家人,有依靠了。”   “呜呜呜~”   马胜武正迷茫,小柱子就哭起来了,“我也想咱爸了。”   兴文就在小柱子旁,见状也落了泪,而冯玉珍,听着老四的哭声,很自然就红了眼……   乖乖~   她不是故意的!   “三宝。”   冯玉珍好一会儿才缓回神,“老四说你跳啥爷爷舞,啥意思啊。”   “额~”   得!   她心一横!   站到炕上,只当拯救一家人的心情了!   伸手,抖胯——   大哥你家有四百斤鸭卖是白拿白拿吗,哇~!~C哩C哩~   噗!”   全家人喷笑出声!   马胜武嘴一咧还疼,一笑一抽,“哈哈~嘶嘶~哈哈~嘶嘶~”   ……   “妈,这回可出气了!”   马敏敏眉飞色舞道,“看马聋子以后还牛不牛!”   晚饭时她就想说这事儿了,碍着马喜发在没敢,趁刘美香来催促她们睡觉,必须把这乐事儿分享出去!   “我早说马老二虎抄的有点彪,连队长家亲戚都敢打,能的他!”   刘美香听得直乐,“那马三宝……就一点亏没吃?”   “摔两下,不疼不痒的。”   马敏敏略遗憾,“差点就打到她了,没成想乔大哥一拳收住了,唉,要打上就好了,还想翻修村部,她怎么不上天呢!”   “想打谁!”   马喜发在门外听了会儿就急了!   “这个家当我死了啊!啊,看到家里人受欺负了不说帮忙,还当个笑话,丢不丢人!”   “你跟孩子喊啥!”   刘美香推搡他回自己屋,“男的打架小姑娘咋帮!”   “要不说你废物!”   马喜发横了她一眼,“儿子都生不出来!”   “种不好你赖我地啊!”   刘美香被戳到痛处,“行,这事儿先不提,今天下午,我碰到二愣子他媳妇儿了,他媳妇儿说,你们去东庄做杂工一个人挣了十五块!你怎么就给我拿回来十块钱,剩下的钱呢!!”   马喜发听的一愣,“不知道,我就挣了十块钱!”   “那我去问!”   刘美香开始穿外套,“我问问干一样的活为啥就少给你钱,咋的,看你缺心眼啊!”   “你干啥!”   马喜发急的对她胳膊一甩,“败家娘们儿有完没完!!”   “哎呀!”   刘美香磕到炕沿,嘴一咧,似了然,“行啊你,你敢藏私房钱!肯定不止这一笔,说,藏了多少钱,要给哪个小寡妇花!”   “你闭嘴!”   马喜发举起鞋底子冲她,“明告诉你刘美香,我是攒了二十块,但没瞎花,三宝要进成看病,我妈钱不够还得卖粮,我当儿子的不能看着老娘不管,我也跟你说过,三宝看病,咱当大爷大娘的得出点钱,你不拿,我拿!今天把话放这,这钱你要敢去找我妈要,我牙给你打掉!!”   “这日子没法过啦!”   刘美香坐地上开嚎,“你说我的命他咋就这么苦啊!”   ……   隔壁屋听得真切,马敏敏气的当即起身,“我去把爸的钱要回来!”   马翘翘瞥她一眼,“姐,别怪我没提醒你,钱没要回来,还得挨顿鞋底子。”   一听这话,马敏敏只能坐下,“凭什么啊!凭什么好事都是她马三宝的!她傻病好了还进城去看什么!奶奶居然还要为她卖粮,美的她,我不服!”   “凭什么?凭她会说话,会比我们讨长辈欢心喽。”   马翘翘张口,:“姐,你不服也得受着,回头马三宝进城吃香喝辣,跟那城里来的乔大哥一样,能坐上小汽车,穿上新衣服,咱们哪,就只能灰突突的待在村里,也就做梦想想城里啥样吧。”   “进城?”   马敏敏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她想的美。”   …… 第21章 狗脾气!   次日。   宁七早早起床,收拾收拾就跑了出去。   冯玉珍正蹲灶前生火,只觉眼尾有身影一闪,转脸才发现小人儿已经跑进院子,“三宝你去哪!”   “锻炼!”   绵绵的童音似穿破云霄冲进厨房—   冯玉珍持着根烧火棍怔愣,“啥?”   小人儿一口气跑到山底,冲啊!   清晨的大山有些雾气缭绕,耳畔都是不知名的鸟叫,用力的呼吸,是树叶和露水混合的香气,幸福感腾腾腾就起来了,就冲这空气质量,越都没白穿!   昨晚想了一宿,必须锻炼身体!   她小时候长得也不高,后来总打球就蹿起来了!   SO~三宝这小身高也得使劲儿蹿蹿了!   压完腿,她还在空地上来了几组蛙跳。   这地儿真不错,外有玉米地遮挡,内有大山做靠,没人,随便折腾!   ……   “三宝,回来了?”   冯玉珍迎上去,“哎呦,出这么多汗。”   “锻炼嘛!”   宁七蛮豪气的甩着胳膊,“奶,我神清气爽!”   哥仨不理解,“三宝,你炼啥啊,又不参加运动会。”   宁七也不犟,哼着歌,回屋换衣服,:“美丽我要美丽,我要变成万人迷~!”   “啥?”   脸已消肿但青紫犹在的马胜武各种疑惑,“她要钻进大泥地?”   ……   没过几日,起早的村民就都见过呼哧呼哧朝村口跑的小人儿。   冯玉珍给解释了“锻炼”,众人觉得好笑,活都干不完,还有精力去锻炼,闲滴么!   宁七也不解释!   代沟都深成鸿沟了,炼就完了。   国庆节越来越近,她每早还面冲大山静默会儿,顺便琢磨下挖参的事儿。   按说,她应该上山看看,早点把宝贝搂在怀里,睡觉才能踏实!   可!   大山草深林密,她这小体格一进去都得被草给埋了,不敢贸然行动。   暂时,只能先准备好工具,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吐出口气,宁七又做了组蛙跳。   锻炼还是有用!   前些天她跑过来都要断气儿,坚持下来后,现一口气跑到山底,不费劲儿!   信心大涨!   争六保五!   嗨~   争取长到一米六,实在不行,一米五!   基数在这儿,不敢要求太高。   纯地缸啊~   ……   往回走时她做着放松,路过玉米地便听到了细碎的笑音,转过头,在高高的杆子中直接对上一双如墨的笑眼,“吉祥物,不给老郑张罗盖牢房,改练蛤蟆功了?”   宁七一怔,“你大清早钻玉米地里干嘛。”   玉米叶片刮到脸上又疼又痒,清晨还有露水,沾身上可凉。   “爷高兴。”   乔凛扒开玉米杆子走出来,似笑非笑的,“哎,我发现你挺神的,一点不像小孩儿。”   “你倒是和小孩儿一样!”   宁七没好气,“净干那没轻重的事儿!”   一礼拜了,马胜武脸上的青紫还没褪完!   “噗~”   乔凛听着反倒笑了,“嘴茬子可以啊,哎,不过说实话,我家老头那九十度鞠躬,是不特标准。”   多浑!   还好意思提!   这段时间她忙着挖参大计,真没怎么关注他。   只记得,乔中华离村时特意跟村民们说了几句,大意就是要把这活祖宗留村里吃苦耐劳了,如果他做了错事,该打打,该罚罚,他没意见!   说的漂亮,谁敢哪~   不过!   乔凛除了进村那天和马胜武打了一架,这些天倒是没啥动静。   她本以为,公子哥降尊纡贵深入民间,水土不服的,形象上怎么着都得枯槁邋遢一下,变形嘛!   没成想!   他这朗眉星目唇红齿白的,还那副欠锤样儿!   “快追!!”   人声从玉米地外的土道处传来,“应该没跑多远!老三哪,老三!!”   乔凛‘嗖’~的又钻进玉米地里!   矫捷的!   见小人儿没动,长臂一捞,搂着她就一同钻了进去。   “哎你……”   她刚要说话,嘴就被捂住了!   “爹,回村部给大舅打电话吧!”   郑玉林跑的呼哧带喘,“这上哪追,说不定凛哥后半夜就跑了!”   “不能,村里黑,我跟老三说过咱这有野兽,他胆再大也不敢摸黑走!”   郑队长也倒着粗气,“先找,你大舅把孩子托付给我,万不能丢了,快,边跑边喊……老三哪!”   透过玉米杆,宁七看那爷俩顺着土道跑远——   心里了然。   她推了推乔凛小臂,示意他放手,鼻息处,隐隐萦绕着一股薄荷的清香。   很久没闻到这种香味了。   看来郑队长家条件不错,难怪给他伺候的水光溜滑!   “松开,他们跑远了。”   郑队长也是,这种情况下还喊啥,不擎等着让乔凛闻声逃窜嘛!   堵着嘴的手放下,她扭头看了眼当事人,“你想回家?”   乔凛把她往外一推,“不用你管,滚吧。”   狗脾气!   宁七告诉自己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刚要走,脸颊却又被他一捏,“小东西,回去敢乱说话,小爷可就沾上你了。”   “松开。”   她脸疼着,被迫对上那张乖戾的脸,一字一顿,“乔、凛。”   轻轻声,看似不卑不亢,音儿还软软糯糯,可眸底,愣是透出一股说不清的幽深凌厉。   乔凛一时间晃神,貌似看到那晚小人儿与他对峙的瞬间。   他举着拳,而她小小的脸上,都是坚韧,莹莹的眸底,有锐气睥睨而出,他微微讶异她那截然不同的气质,可没待多想,小方就来了。   当时天暗,他并未细看,如今捏着她脸,离得近,他竟在小人儿眼尾处发现一颗极小的泪痣,对比她倔强的神情,无端添了风情~   心底似有猫抓了一下,手上没来由的一松!   反应过来也些微诧异—   嘿~!   他何时这么听话?!   宁七揉了揉脸,这个不爽,“你跑就跑嘛,往这里藏什么?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小爪子往山底处一指,“看到那草稞子没,在那后面,有个蛇仙洞,蛇比我腰都粗,一大团,刚下了一窝蛋,就在洞口盘着,你惊动它可要倒大霉的,快离开这!”   说完她抬脚就走。   几十米后,脚步一顿,猫腰又悄咪咪潜回去一探,“噗”!一声,不禁喷笑!   好家伙!   乔公子正阴着脸撑着陷井边缘往上爬——   不愧是“爷”!   掉坑里了愣能神色不改!   佩服!   “哈哈哈哈~!”   她不厚道的笑,都说了,会倒大霉嘛~   非是不听呢。   乔凛听声便看了过去,见到她,含霜的眸底一瞬间划过N种情绪—   恼火,耻辱,抓狂…   他居然信这鬼话!!   就在宁七以为他要暴怒时,乔凛却撑起手肘,也不爬了,俊脸阴晴不定的看向她,咬牙启唇,“趁老子还没发火,立刻给我滚过来。”   威胁谁呦~   小人儿笑的分明不屑,“那个……看看脚下踩的啥?”   乔凛微怔,低头看了看,下一瞬,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崩溃的,“那是…快给老子弄出去!”   “莫慌,羊粪蛋子而已!”   宁七大爽!   真心觉得他这样子比较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在他的伤口上撒点盐!   “乔少爷,您慢点爬,不然在滑进去,手再杵上,哇喔~满手巧克力豆豆耶。”   乔凛根本顾不上她说什么,只想快点爬出去,然后,亲手扭断那小东西的头!   “袖珍人,你死定了……”   爬出去的魔王喘着粗气,阴鸷着眸眼一抬,看到的,却是两双泥泞的老解放鞋,顺着裤管抬头,径直对上郑队长父子关切的眼,“老三,你说你这孩子,跑这边玩啥,让我们一顿好找,这是人家之前防野猪挖的坑,你咋还掉里了!”   乔凛太阳穴一抽一抽,“马三宝告诉你们我在这儿的?”   “三宝没说你在这儿啊。”   郑队长应道,“她就说好像听到野猪掉坑里了,她胆小没敢凑前儿,得亏我们来看了,你这,怎么掉进去的。”   乔凛无言,起身后,小人儿早不见了。   ……   “小小的人儿啊~风生水起~天天就爱穷开心啊~我是谁家那小谁,身强赛过活李逵~”   宁七在土道上快乐的蹦跶,意气风华,“那让那些欺负我们的人,瞧不起我们的人,统统掉进粪坑里去吧!” 第22章 但契本心,不用求法   “三宝,今天咋这么高兴。”   冯玉珍正弄早饭,见小人儿乐呵呵回来就开始打听,:“跟奶说说,遇到啥了。”   “遇到野猪了!”   宁七笑了声,“可大的野猪,掉坑里了!”   “野猪?”   冯玉珍有些紧张,“哎呦,你没凑前儿吧,遇到野猪可得离远点,那玩意拱人!”   “放心吧,我不能让他拱着!”   宁七回了嘴,觉得这话哪里不对,怪怪滴!   没多想,换身衣服,转头就去帮冯玉珍烧火。   “奶,咱这山上有人参呢。”   加了会儿柴,小人儿貌似漫不经心的出口,“我看有人上山挖参了。”   “有。”   冯玉珍点头,手上还做着窝头,“都说值钱,有专门去找的。”   “奶,那咱也去碰碰运气呗。”   宁七眼一亮,“要是能挖到,咱家就有钱了。”   “傻孩子,哪那么容易啊。”   冯玉珍只当她小孩儿说笑,“那帮挖参的,都常年累月在山里晃荡,什么规矩啊,门道啊,都清楚地很,就算是挖不到参,他们也能弄点山货回来,咱们普通人,上去怕是毛也找不见。”   “奶,试试嘛!”   她还想努力一把,“我有预感,咱们会挖到的。”   “你有啥预感,那人参我都没见过,长在土里啥样都不知道!”   冯玉珍笑着道,:“就算奶看到了人参,八成也以为那是一棵普通的草,谁爱挖谁挖去……”   说了一阵,老太太又嘱咐她,“你可不能上山啊,山里可有野兽。”   宁七能说啥,点头呗!   看来没法全家一起行动了。   不仅如此,这事儿还得背着冯玉珍进行,可人手……   诶!   问君能有几多愁,三宝想的皱眉头。   吃完饭冯玉珍就上地了,三宝没跟着,说是看家,等他们一走就开始倒腾东西。   她准备了一个面口袋,里面已经装了小剪子,小耙子……   都是用来挖参的!   说起来,这里面的讲究也多。   采参也叫放山,放山的领头人,叫参把头。   装参的袋子,叫参兜子,至于工具,刨土要用小耙子,挖参要用骨签子。   搓条红线,两头绑上铜钱,遇到人参用它一绑,寓意给参缠上绊马索,它就跑不掉了。   她为什么会懂这些?   要感谢她爹!   宁老六的一辈子绝对风风雨雨,轰轰烈烈。   套句歌词就是,他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他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消散如烟。   早年间,宁老六是老板,车接车送好不体面,谁成想一朝破产,风云变幻!   摆过地摊,卖过力丸,装过瞎子,收起破烂。   可以算不向命运低头的典型,吃过大席,喝过汤饭。   绝对神人!   宁七小学毕业前是上流圈子里的中心,人前人后,绝对的千金,一群小妖精打的头破血流的争当她后妈,都想白捡她这大闺女。   小学毕业后便落魄的不如家禽,宁老六也从此不犯桃花,忙着带她四处逃窜,躲避追债。   她为此转了十几次学,从初中到高中,没能在一所学校完整念完一个学期。   别说交朋友,就是她同学,都够呛能想起班里曾有宁七这么个人。   有一次还被泼了硫酸,虽说闪得快,半边脸还是被淋到了,她为此不得不用厚重的刘海遮掩,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很自卑,从而导致感情生活十分空白。   怪过,也怨过,后来就释然了。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宁老六名言,最穷无非要饭,不死终会出头。   可……   终于还完了债,也开了废品收购站,安稳的生活没过多久,宁老六却走了。   心梗。   睡了一觉就没在醒来。   她虽质问命运的不公,可也算欣慰她爹走的没有遭罪。   余生能抱住的,自然就剩回忆了。   这些讲究,她都是在宁老六装瞎子时跟着学的,那时候她爹为了包装自己,一出口之乎者也,玄幻的,民俗的,什么东西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   回头她一查,嘿,真有根据!   她特意问老宁,您怎么懂得!   宁老六神经经,“慧根岂是一两句就能说透,此乃为父夜以继日,废寝忘餐,好学不倦,累积而来。”   “爸,你说人话。”   “我他妈还不是为了挣俩糟钱!养你容易吗,啊?一顿吃那么多!长一米七多大傻个有啥用!”   “……”   回神,她看着手里的红绳还笑了笑,“爸,你说,咱还能见到不?”   她爹总说,人海茫茫,诸事随缘。   佛曰,但契本心,不用求法。   她懂。   穿越后,也没说急着找谁,当然,也没头绪。   宁老六祖籍南方,为了生意才来的北方,她路都不认识,咋个找。   不过她坚信,缘来缘去,都是注定。   红绳装到袋子里,不是专业的,工具也只能凑合,骨签子没有,她就削小木棍,尽量多削些,挖时换着用。   想到要辨别方向,从抽屉里找出一很旧的指南针,像大哥不用的,试了下,好使,进山就靠它了。   忙活到下午,约莫家里人要回来了,她再把袋子藏起来,别被发现。   “……狼崽子!有本事你死到外头去……”   院外隐约传出叫骂声,好像是高德庆他妈。   上河村不大,泼妇骂个街半个村儿人都会听到,尤其有人还喜欢站高处骂,听的就更清楚了!   “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吃我的喝我的,这事儿没完!”   宁七走出院子,朝高德庆家的方向望了望,有房子挡着,看不到人,声却听真切了。   确定就是高德庆他妈薛彩芳在叫唤,“看逮到你不打死你的!!”   在上河村,要说能和刘美香平分秋色的,非她薛彩芳莫属了!   介就是那霸波尔奔!   只不过刘美香尚且被冯玉珍压制几分,而薛彩芳则在婆媳关系中长期占领高地,作为舅妈,对周启安更是不能再差!   村里人私下都说高德庆就是老高家的少爷,周启安是寄养在高家的伙计,薛彩芳用他就跟用牲口似的,比周扒皮还周扒皮!   若是周启安他妈寄点钱回来,这个舅妈还能卖个笑脸,不然孩子连顿饱饭都没!   宁七之所以心疼安子,根儿就在这。   “三宝,等你奶呢~”   有人路过,看到小人儿就笑着开口,“这两天你咋不去村口玩儿了,婶子们都想你了。”   来人是秦桂花,四十多岁,绰号大喇叭,啥事儿要让她知道,就做好跟全村人分享的准备吧。   不过’海龙王开窍’事件,还真得益于这大喇叭!   没她!   传不了那么快!   “桂花婶子好,我看家,等秋收完了,再去村口玩儿。”   三宝甜甜的答,小手一指,“婶子,高德庆家好像有骂声,出啥事了。”   “哎呀,可别提了!”   问对人了!   桂花一出手,村里事儿应有尽有!   “我刚从老高家回来,你彩芳婶子,她那外甥周赖子,给小庆子揍了!”   秦桂花横眉挑眼,“哎呀,那揍的,小庆子头发都被薅掉这一大块,血渍呼啦的!”   她比划出一碗口大小,嘴咧咧着,“得老疼了!”   “老高家就小庆子这么一棵独苗,吃了这亏你彩芳婶子能不气嘛,她想揍那个周赖子,结果那小子可灵巧,抬腿就跑了!她又追不上,只能在家门口骂了!”   宁七愣了下,“薅掉那么大一块头发?”   “我扒瞎半句不是人的!”   秦桂花那神态语气,就跟薅的是她头发似的!   “给小庆子疼的呦,嗷嗷叫唤,周赖子咋说还都不撒手,后来小庆子就喊错了,错了都不好使,连打带扯的,打的小庆子是卑服的,忒狠!”   “婶子,那……周启安为什么要薅高德庆头发?”   他忍了这么久,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宁七道,“是高德庆太欺负人了吧。”   “周启安是谁?”   秦桂花迷茫了丢丢,“啊,周赖子啊!”   她拍了拍自己额头,“看我这当婶子的,连人家孩子大名都忘了,为啥打,好像是为了一块糖,小庆子非说是周赖子偷来得,周赖子就说是别人给的,小庆子要吃,周赖子不给,一来二去的,就动手了!”   糖?   宁七心里一颤,跟我有关? 第23章 你得佩服姐   “不就是一块糖嘛,那薛彩芳也是,人家周赖子不想给就算了呗,不得,她非撺掇小庆子去抢,还说老高家的啥都是小庆子的,周赖子想吃独食门儿都没有!”   秦桂花说着就叹口气,“薛彩芳也是吃准了周赖子不敢动手,这些年那孩子也属实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小庆子这揍挨的不冤,薛彩芳也太不拿周赖子当人,咋说都是舅妈,人心都是肉长的,太能祸害人家孩子了。”   “甭管人家孩子在哪弄的糖,就让他留着吃能怎么的,一年到头,连双鞋都不给人孩子做,高家老太太要做还不让,哎呀,春夏秋不给穿鞋,冬天就给趿拉个单鞋,孩子脚冻得都是口子,看着都心疼啊……”   她说说眼圈就红了!   “高霞要知道把儿子放娘家遭这份罪,她就要饭也得把孩子带走一起要啊!现在倒好,舅舅指不上,姥姥护不了,羊都比他幸福,管咋羊还能吃饱呢,我上回看到那周赖子还说,以后饿了来婶子家吃饭,可那孩子自尊心强,说啥不来,唉!命啊!”   宁七,“……”   难怪桂花婶儿能在上河村碎嘴界独领风骚—   感情忒充沛了!   “婶子,我给过周启安一颗糖。”   宁七说道,“他应该没舍得吃,一直留着,不能是偷得。”   “是奶糖?”   “对。”   宁七点头。   “看,我就说么!”   秦桂花拍了下手,“村里供销社没有奶糖,我还说,村里都买不着的糖孩子上哪偷去,合着是你给的,小庆子也是,瞎说八道的,上去就说人偷!薛彩芳也不教孩子点好!”   感叹了一阵,她见时间不早了就冲三宝笑笑,:“哎呀你看婶子,一说话嘴就没个把门的,我跟你个小孩伢子唠这些干啥,回家了,你也快进去吧,一会儿你奶就回来了!”   走出几步秦桂花还回头嘱咐三宝,“回头去村口玩,婶子给你讲故事!”   “好!”   宁七应着,顿了顿,又冲着她背影喊了声,“桂花婶子!”   “啥事儿?”   秦桂花回头。   “你长得真好看。”   “啥?!”   宁七满眼认真,“桂花婶子,你好看,以后会有福报的。”   “哎呀妈!”   秦桂花黑红的脸绽开一抹羞涩的笑意,整理了下土绿色头巾,“这孩子,怪会说话!”   大胯一扭,一溜小跑走远了。   宁七转过脸,眼底却跃起一抹担心。   薛彩芳的叫骂声仍若有若无的传过来—   她直接回到厨房,从盘子里拿出一颗煮熟的鸡蛋和两张糖饼。   这是冯玉珍特意做给她的,三宝饭量小,老太太不在家就给三宝留一颗煮鸡蛋,两张小糖饼。   千万别小瞧这伙食,现年绝对硬!   老太太领着仨小子天天也就喝玉米糊糊吃窝头,顶大天喝点米粥吃土豆地瓜小咸菜。   那哥仨在三宝开智前一年也尝不到几回鸡蛋味儿,更不用说白面和糖了。   粮油票何等金贵,就那么点定量,几乎都进了三宝的肚子。   要不她遭人嫉恨呢!   全村有一个算一个,都没三宝这待遇。   没时间多琢磨,她找到一个布袋子斜挎到身上,把饼和鸡蛋往里面一装,寻思寻思,又从柜里翻出一瘪角的旧水壶,冲了碗白糖水,吹凉后小心的倒进壶里,盖子一拧,直奔山底!   ……   离得老远,她便看到陷井旁那瘦瘦的背影。   宁七缓了口气,还行,算和小老弟有点默契。   就怕他直接跑到哪个犄角疙瘩,人找不着了。   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她倒腾着明显矫健的小胖腿腾腾腾飞奔到陷井旁边,“哎~这么巧啊!”   周启安微愣,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人儿,“你怎么在这!”   “我还问你呢。”   三宝一肩挎着个布袋子,一肩又挎着一水壶,两条袋子在身前交叉,看起来搞笑而又拖沓。   长得太小,衬的袋子和水壶尤其大,这一路有村民看到都叮嘱她别被绊倒了。   她笑着,佯装无事的朝周启安身边一坐,下巴示意了下陷井,“是不是纳闷儿怎么空了。”   “嗯。”   周启安点头,三宝大大方方的坐下,他反倒有些不自然,“你知道怎么空的?从这经过的人都直接进山下山,不会特意过来的,这陷阱,也不像是动物踩空得……”   “野猪!”   “?”   周启安怔了怔,“野猪?”   “是啊,一米八多的大野猪!”   她不厚道的笑,想起乔凛往外爬的样子就忍不住,“不过后来蛮轻松的就爬出来了,毫发无损,这坑啊,还是挖浅了。”   “……”   周启安没说话,他很认真的看着三宝,似乎在想她的话。   没说信,或不信。   宁七也没在意,唠啥不是重点,起个头就行,“哎,你野炊过没?”   周启安摇头,“什么叫野炊。”   “就是在野外,像咱俩这样,看看风景,吹吹小风,吃吃东西。”   她说的一脸享受,“你看这山,重重叠叠雄伟壮丽,这种自然风光你以后想看都费劲儿,就这景儿,离这么近的看,都得交门票钱。”   周启安,“……门票?”   “那可不。”   宁七二呼呼的笑,“所以啊,趁着还不要钱,咱就得赶紧看,正巧,我带了点吃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俩一起,喏~”   “这……”   周启安看到三宝递过来的鸡蛋就愣住了,“这么精贵的东西,我不要!”   “咱俩是不是朋友!”   宁七三拿出杀手锏,敲了敲鸡蛋,剥皮,“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你舔一舔!感情薄,你吃不着!感情没,你随便撇!来,看你的了!”   咳咳~   劝酒词撒!   ?   周启安哪见识过这个,他慌忙的张口,“马三宝,我把你当成了朋友,但……”   “那就吃咯。”   马三宝小朋友拿着鸡蛋就这么看他,眼神既饱含期待却又有无声的命令。   “……”   周启安不知道怎么推辞,接过鸡蛋看了看,她怎么说的?   感情深,要……   啊呜一口!   呃~!   噎!住!了!   “你慢点啊!”   宁七愁的,赶紧给他拍背,拧开水壶就灌,“快、快喝!顺顺!顺下去就不噎了!”   好心差点办坏事!   赶上猪八戒吃人参果了,味儿都不知道,吞了!   让你说啥一口闷,神经病啊,不知道孩子单纯么,虎出!   周启安折腾了一通才喘匀气,尝出喝的是糖水,又吓得赶紧把壶推回去,“不能喝了,这里面有糖,是甜的!”   哎呀!   惊乍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给大郎灌药。   宁七头疼,又拿出饼给他,“把这吃了,慢慢吃。”   “白,白面饼?”   周启安看了眼,干瘦的手又开始晃,“不行,这肯定是你奶给你做的,你哥他们都吃不着呢吧,我不吃,我……”   “万岁千山总是情,少吃一口没感情。”   宁七又来,“一条大河波浪宽,吃起饼来不一般,不吃你是嫌我丑,从今以后没朋友。”   周启安,“……”   顿了两秒!   接过饼就吃了起来,啥毛病都不敢有。   宁七把水壶递过去,他怔了怔,见三宝嘴唇要动,赶忙双手接过,“我喝,我喝……”   “喝光。”   “嗯。”   噗~   宁七暗笑,给小老弟整出阴影了。   没办法啊!   周启安虽然有些早熟,可说白了还是孩子,有些地方特别拧!   山深狐狸野,你得佩服姐呀。   “喝完了。”   周启安把壶递给她,“我上次喝糖水,还是过年,我姥姥让我喝了口高德庆剩的罐头汤,也这么甜,谢谢。”   宁七扯了下唇角算是回应,知道他肯定没吃饱,十四岁的男孩子,正是饭量惊人的时候!   可,三宝家也不富裕,眼下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马三宝,你是……听到我舅妈骂人了吗。”   “嗯。”   她点头,再骂大点声,马胜武都能听到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骂我吗。”   “知道一点。”   宁七点头,“你把高德庆打了,还薅他头发,听说,是因为高德庆要你的糖,是吗?”   “马三宝,你是亲眼看到野猪掉陷井里的吗?”   周启安没头没尾的又问出一句,她有点发愣,“嗯,那倒没……”   “野猪是人吧。”   他说着,“城里来的乔凛,对吧。”   宁七微怔,“你怎么知道?”   “那个乔凛……掉进陷井里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周启安继续发问,此时此刻,倒有几分不像孩子了。   “安子,谁跟你说的?”   “没人说。”   周启安垂下眼,“但我清楚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云里雾里的三宝,“乔凛让高德庆搞些羊粪去教训你,还说,若是能给你弄哭,他便把自己那双鞋送给高德庆,高德庆很想要鞋,就找我弄羊粪,我知道了这些就不让他进羊圈,撕扯的时候糖掉出来了,他又想抢我糖,所以,就打了起来。”   宁七眉头一挑—   羊粪?   乔凛行哈!   有仇不报非君子呗!   是他的作风!   “乔凛进村那天的事儿在村里都传开了,他把你二哥打了,然后,他爸又去你家道歉。”   周启安继续道,“我想,他应该不是为一周前和马胜武打架事儿要整你,定是你又得罪他了,你刚刚也说,野猪掉进去了,说的时候还挺幸灾乐祸,可这里没有猪蹄印,只有人的脚印,我确定,野猪就是他,而且,他当时一定很狼狈,八成,也是因为你才掉进的陷井,所以,他才想要高德庆整你,我推测的对吗?”   “可以啊!”   宁七忍不住去揉他的头,“这分析能力也太强了!”   前因后果都推出来了!   孩子了不得!   周启安清了清嗓,脸有些红,“我还知道你其实不是来野炊的,你就是想拿东西给我吃,因为你听到舅妈骂我了,觉得我可怜,你……可怜我。”   卧槽。   宁七被他震到了!   颖悟绝伦,栋梁之才啊。   “安子,你这话只说对一半。”   她必须要解释下,“咱俩是朋友,我当然要照顾你的心情,跟可怜不挨着,换句话说,我要是从家里跑出来,你不也得来看我么,这叫友情,义气,姐弟,懂吧。”   姐弟?   周启安扯了扯唇角,没应声。   “只是,我有点没明白,你说你打归打,你扯高德庆头发干嘛?”   对他这套路,宁七属实不懂!   以为他不常打架,手生,当即还给他普及起男孩儿拳路—   “安子,其实男孩子打架不用拽头发,那是女孩儿打法,这得亏高德庆头发长点,他要是个寸头你还薅不着了,再遇到这事儿,你就给他按地上揍就成,按住了锤,两回合他就老实!”   周启发认真的看说到兴起还比划起来的小姑娘,视线在她的小辫儿上绕啊绕~   那辫梢儿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的黄,发丝软软的,透着斑斓~   他牵起唇角,淡淡的笑,终究没有把薅头发的原因说出来。   也不想说。 第24章 飞来的?   “对了,那糖呢,让高德庆抢去没。”   “没。”   周启安从兜里拿出那颗糖,“在这,他抢不去。”   “那你现在就吃了吧,省的回头再被他惦记。”   周启安摇头,把那颗糖妥帖的放回兜里,“我想留着,以后再吃。”   “那好。”   宁七也没强迫,“别留太久放坏了。”   “嗯。”   空气陷入短暂的安静,周围,只有树叶的哗哗声响~   好一会儿,周启安才喃喃开口,“马三宝,我其实……不是不给高德庆吃糖,是这块糖我不能给他,我也不是狼崽子,我只是想护住自己的东西,一点点的东西……姥姥让我认错,我不想认,我不认为我错,马三宝,我特别特别想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宁七呼吸了口清冷的空气,明白了自己那糖对他意义不同,拍了拍他的胳膊,“安子,不管眼前的日子多辛苦,都会过去的,黎明之前的天是最黑暗的,撑过去,就等来朝阳了。”   黄河尚有澄清日,岂能人无得运时?   “我想我等不来了。”   周启安低着头,“我妈都不要我了……”   “谁说你妈不要你的!”   她话一出口,貌似是来了点灵感,使劲挖挖,三宝记忆中好像有周启安离开村子的画面……那天薛彩芳笑的跟朵花一样,看到孩子就给糖,三宝也拿到了糖,周启安的手还和一个陌生女人拉在一起……   妥!   有底了!   “安子,你妈肯定会回来接你的,你想,如果她真不要你,干嘛不给你随便扔一个地方,扔你姥姥家干嘛!”   宁七说道,“她明知道,你在姥姥家只会将就的过活,背地里还会怨她,要我是你妈妈,我就给你扔的远远地,让你找都找不找我,来个痛快的,这样,日子也算好过了!”   周启安没太听懂,“她现在也很好过,她又没照顾我。”   “她好过个头!”   宁七不管他眼里的诧异,兀自继续,“女人的名声不比什么都重要?她要是给你仍外头了,谁知道她离没离婚,过得如何,就因为她把你抱到你姥家,她的事儿,才彻底包不住,你站在她的立场上想想,如果她留在村里,带着你只能嫁给一些老光棍,没法给你个好环境,所以,她才会一咬牙去城里闯嘛!”   虽然她只在秦桂花的口中听过周启安妈妈的名字,知道她叫高霞,其它的并不了解。   但略一琢磨,就能想到为人母的难处。   八十年代初,一个农村人要进成闯荡可需要通天的勇气!   咱先不说闯,就是你想进城办个事儿,那都得先在家琢磨能找哪个亲戚,不然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   宾馆旅店要介绍信,没信住不进去,吃穿用度都要票,有些商品规定还死板,没票多少钱不卖你!   好不容易这些你搞定了,工作还是找不着!   正式工作都要城市户口,没有户口在城里就属于盲流,若是托人搭关系,兴许能找个临时工,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十几块,福利待遇还一律没有,比后来的进城打工难上百倍。   所以,宁七挺佩服她的!   甭管高霞在城里是不是有远亲,这步敢迈出去,博一把,那就是豪杰!   “安子,将来你妈闯出去了,肯定会回来接你的,谁也不想养个仇人,她费劲巴力的,只是为你博个未来,你是受了委屈,但她在外头,也许更难过,大人的世界很难的,谁都想过的体面,但真的好难。”   宁七轻声道,“千万别嫉恨你妈,咬牙忍一忍,记住你是一颗种子,总有一天,你会发芽的,我陪你撑过这段时间,好吗。”   山阻石拦,大江必定东流去,雪辱霜欺,梅花依旧向阳开呀。   周启安愣愣的,眼睛直看着三宝,半晌才问,“你是谁?”   “啊?”   宁七心一激灵!   “你说话的语气,你的眼神,都不像马三宝,就算马三宝不傻了,她也不会像这样的呀。”   周启安紧起眉,“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宁七神叨叨的站起来,用力的一清嗓子,“嗯哼!!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保护世界的和平……”   猛地,她小身子一扭,蹦跳而起,“谁是我!我是谁!时光变成了盗贼!惊扰少年的英雄梦!掠走天真和无谓!!”   周启安,“……”   “爱过谁!恨过谁!我们错过谁和谁!岁月犹如东流水!鲜衣怒马—”   她来神儿了,“追不回!回!!”   大山都是回音!   “哈哈~”   周启安没忍住,看着这上蹿下跳,哦不,尽情舞蹈的小人儿就笑了。   “看来村里人说对了,你马三宝是福星,是被海王开过智的,跟一般人不一样。”   “那你以为!”   宁七唇角抽搐,“海王告诉过我,什么会比国王更伟大?英雄!为了胜利,前进!”   苍天呐!   让她神经下去吧!   周启安笑了,“那让那些欺负我们的人,瞧不起我们的人,统统都他妈见鬼去吧!”   “对头,见鬼去吧!”   两个人对看着笑。   直到这一刻,宁七才终于确定,她和周启安,终于拉近了距离。   ……   “安子,回吧,一会儿天要黑了。”   远处的云朵披上了金衣,宁七挎好布包看向周启安,“走啊,你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晚上冷,再说,你姥姥也会担心的……要不,你去我家吧。”   “我不去,我晚点再回家。”   周启安应着,“等他们睡了,我偷偷的回去。”   他安慰般看着三宝,“你快回吧,不然你奶你哥好担心了,我没事儿,经常好晚才回去,这周围我都熟的,像你说的,撑过黑夜,就迎来太阳了。”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宁七只能点头,挥挥手,小小的人儿,拖着长长的影子朝玉米地那边走远了。   周启安站在原地目送,他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好像,突然就跟自己达成了某种无需说出的盟约。   一种关于守护的东西,升腾而起。   ……   宁七走的蛮急,这个点儿在地里干活的村民基本都回家了,冯玉珍要是和三个兄弟回到家没看到她肯定会担心!   “喂喂……沙沙~”   刚到村口石台子附近,大喇叭里就传出男声,像在试音~   “喂喂,上河村的人,你们听好了啊,京州城道路管理局第三工程队,已经下来最新指示,驳回上河村的修路申请,这条路,不修了!”   广播里的男声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味道~   乔凛?!!   宁七脚步一顿,略有几分诧异,郑队长怎么会让他广播?   路过的村民也停下脚步,也都疑惑广播内容—   “好好地咋不给修路了,那天三宝不是在台上说得很好,城里的调查员都哈哈直笑的。”   “是啊,郑队长不说十多个村子竞争得一个月才能出来结果嘛,这才几天就确定不给咱村修了?”   大家正探讨着,广播里的男声继续,“至于为什么不修,那你们就要去问问家住上河村五小队的马三宝了,她胆子够大的,居然在城里的调查员面前信口雌黄,扬言要盖一座牢房把村大家伙都关进去,并且,还放话要放狗看着,谁听了能不气?!”   村部广播室—   乔少爷长腿斜斜的搭在桌角,脸微冲着一个包着红绸子的话筒,满眼兴味儿的即兴发挥道,“同志们,朋友们,戰友们!对待敌人马三宝,我们要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务必要让她明白什么是寒冬般的严酷,我们要压倒她,消灭她,绝对不能姑息她……”   ‘咚!’   ‘啪嚓!’   一颗砖头砸破门上的玻璃直接飞了进来!!   乔凛倒是纹丝未动,仅朝着破碎的玻璃看了看,眉头微蹙,谁扔的?   胆儿够肥的!   敢破坏村部财物。   没过两秒,就看一只白胖的小手从碎了的玻璃处伸进来,小胳膊使劲儿朝着门内插着的锁销够了够,利落的一拨,胳膊随即从随窗口处抽出,下一瞬,门就被推了开来……   金黄色的光洒进来,小小的人儿慢慢走进,明明小巧可爱的模样,却凉着双眼,目光冷冷的,透着股,仿若将他穿透的力量。   “咳~”   对视了几秒,乔凛莫名咳了声。   但随即,他眸底便细细密密的染起浑天浑地的笑意,“够快的,飞来的?” 第25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   “妈!你快出来听听,马三傻惹事了!”   马敏敏听到广播就兴奋的回头去喊刘美香,“她害的咱们村路修不成了!”   “啥!”   刘美香急忙从屋里出来,仰头听喇叭里正传出:对待敌人马三宝,我们要万众一心——   不禁皱眉,“敏啊,这不是郑队长的声音啊,也不像陈支书的,声还挺好听的,谁广播呢。”   “好像是乔大哥吧……”   广播喇叭音质差,马敏敏也不敢确定,脸上却是乐的,“妈,你管谁呢,能在那里说话肯定就是队长安排的,马三傻这下要倒大霉了,让她那天出风头,活该她!”   “也是!”   刘美香也笑着点头,“看这回郑队长还夸不夸那马三宝会说话了,这么大的事儿都给搅合黄了,从今以后,她就是咱们村儿的罪人了,走哪都抬不头喽。”   “敏敏,把你妹翘翘也叫出来!”   这么高兴的事儿得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让翘翘也来听听,看看村里咋处罚这个马三傻。”   “……务必要让她明白什么叫寒冬般的严酷,我们要压倒她,消灭她,绝对不能姑息她……”   广播还在继续,就在这娘仨儿仰头听的认真时,喇叭里传出沙沙声,隐隐的,能听到什么“飞”字,随后就嘟嘟嘟~电波紊乱一般,音断了。   “欸?”   娘仨互相看了看,“咋的了?没播完呢!”   ……   广播室里。   ‘啪嗒~’   宁七也不跟他废话,拽过一张空椅子踩上就迅速关了话筒开关,随后腿顺势一蹬,直接站到桌子上,转脸,这才居高临下般看向乔凛,“你胆子够肥的!”   “哪有你肥啊。”   乔凛还保持着那懒撒的坐姿,丝毫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儿,视线微微上挑,直对着桌面上的小人儿,音凉凉,却又匪气十足,“这小短腿儿速度还不赖,早上跑的快,遇事,来的更快。”   “少扯没用的,修路这个事儿是不是你胡说的!”   宁七直奔主题,“郑队长说得下月底才能出来调查结果,谁告诉你我们上河村的修路申请被驳回了?!”   “这点破事儿需要谁告诉我吗?”   乔凛优哉游哉的看她,语气却欠揍的很,“随便一封榉报信,你那条康庄大道就断了。”   “你写榉报信了?”   她心里一紧,“什么时候写的?邮、邮出去了?”   榉报信绝对大事儿!   修路本来就有十多个村儿竞争,听说别的村为了名额都搞出了精神文明学习班,这农忙的节骨眼还每天都抽出一小时给村民聚到一起读报纸,目的就是等这调查员去的时候能争取个好印象。   对比之下,上河村的优势并不明显!   这就好比大家水平差不多的几个同学竞选班干部,没等出结果呢,其中一个同学就被人揭发了,甭管揭发的啥,出了绯闻先把你帕斯!   若是有了这封榉报信,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无中生有,肯定先取消资格,而后再查真相!   冤不冤啊!   乔凛仔细看她的表情变化,一见她苦起来的脸,唇角便珉起笑意,略显得意,“一封信,需要我亲自写?随便一通电话,有的是朋友帮忙,不需要邮寄,几步就送到地方。”   “……”   宁七只觉这脑瓜子嗡嗡的~   这混蛋!   就因为他和自己的一点点私人恩怨,甚至恩怨都谈不上的……   “你哭啊。”   乔凛黑耀的眸底盛满少年的张扬与骄纵,他仔细看着眼前这张脸,不放过细微的一点变化……她水润润的眼睛红了,小嘴还抿紧了,哇,好像很气的样子,求小爷啊,你求啊!哎,怎么还能忍住不哭?   某小爷的心里不舒服,气哭她居然难度这么大?   “喂,你哭啊,只要你哭了,小爷就……”   “我哭你奶奶个腿儿啊!!”   宁七气的浑身都要发抖,“乔三少爷啊,我拜托你啊,十六岁不小啦,你办点人事,做个人吧!!”   乔凛微怔,她说什么?做个人?   ”这条路是郑队长的希望!他心心念念的想让大家都通过这条路早早的走出去!早早的有出息!”   宁七可不管他怎么想,“他劳心劳力,小心翼翼的接待张组长和小李调查员,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结果倒好,所有的努力都他妈的被你一封信就给搞砸啦!!”   乔少爷眉心一跳,她还说……他妈的?   “乔凛,如果你只是生我气,觉得我害你掉坑里了!那好啊!我完全可以给你道歉!怎么道都行!我叫你一声祖宗三大爷都可以!但你不能拿村里的事情开玩笑!”   她真是控制不住,“现在性质全变了,王八蛋,你要是我儿子我非把你皮给扒了!”   受不了。   这浑蛋是怎么能长到十六岁的!   怎么就没遇到一个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   乔凛,“……”   小爷有些懵——   这通骂劈头盖脸,杀得他措手不及!   她、她在干嘛?   魔王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你骂老子?”   “你是谁老子!”   宁七抄起家伙揍他的心情都有,骂是轻的了,“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在我面前有什么资格说老子!”   “毛?”   乔凛被怼的一愣一愣,“你敢说老子没……”   “你以为你长齐了?”   宁七对着他上下一扫,直白的眼神让那少爷竟然有几分发怵,:“侏儒,我可警告你……”   “警告?你他妈警告谁啊!你姐姐我不是吓大的!”   宁七压根儿不给他回嘴的机会,“在我面前称老子,你是打过仗还是下过乡,坚持过八年抗戰还是上过什么戰场,你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废物,没你爹你他妈狗屁不是!就冲你今天办的事儿,你就不配称老子!!”   “!”   乔凛貌似被她骂到了心底,戳到了逆鳞。   黑耀的眸底当即蒙上含霜,戾气逼人,周围气温骤降。   “……反正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就是办错了……”   宁七很自然的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反应过来是有些骂过头了。   但气血上涌的,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   她后退了一步,“你少用那种眼神看我,反正那啥,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啊!   她准备蹦下桌子闪人,苗头不好!   “乔凛,你就在这等着吧,等郑队长过来处理这个……哎!”   小身板儿当即悬空,球一样,被某人大长胳膊毫不费力的揽到怀里!   “乔凛,你给我松开!”   没招没惹他就动手套路属实有点狗!   宁七垂死般挣扎,效果约等于无,对方好像还嫌弃她太矮,抱起了还不算完,另一手直接捏起她嘟嘟的脸,逼着她跟自己对视,“惹毛我就想走,马三宝,骂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正常是没出生。”   宁七忍着疼瞪他,“但是,谁他娘的知道能穿越!你怪我啊!”   不穿越过来谁跟你扯这犊子!   “……?”   乔凛显然没听懂,但也没纠结,掐她脸的力道加重,“道歉,求爷爷原谅你。”   道个屁!   “疼!”   宁七徒劳的晃了下头,这种对弈对她来讲完全就是不对等,从身高到体重,哪哪都是吃亏的!   “乔凛,我警告你,马上给我放下,否则,别怪姐姐我不客气!”   “呵呵,姐姐~”   乔凛轻笑两声,“不到一米二的姐姐?马三宝,你对我客气过么,不是都要扒老子皮,他妈他妈的了,想我放过你,行,只要你给爷……”   身体一僵,没声了!   “乔凛,认识它不?”   宁七冷着脸,胖乎乎的小手高高的举着,食指和拇指间还捏着颗的球状物,黄豆大小,椭圆形,蛮像药丸,“这个东西内含丰富的有机质,氮、磷、钾、质地细腻肥厚,可做热性肥料,经济价值很好,人们一般称呼它为,羊粪粑粑。”   “你你你,把它给老子扔掉!”   二世祖跟普通人崩溃的点还真是不一样呢~   “好的~”   宁七蛮顺从,但凡她坏一点,就会把这颗“药丸”扔他嘴里!   亦或者,狠狠的捻到他的脸或是脑门上,可她终究还是没那么做,倒不是心疼他那脸,主要是自己恶心!   归根结底,还是她心肠好。   所以,只把这颗药丸……砸到了他的脸上!   别说!   乔少爷脸上的胶原蛋白不是盖的,弹性是真很好,“药丸”啵~了他一个直接弹走~   弹弹弹,弹走鱼尾……咳咳!   可惜了,连个痕迹都没留!   “呃啊!!”   乔凛却好像踩到了死耗子,毫不犹豫就扔了宁七!   好在小人儿早有准备,落地时紧倒腾了两步,没摔着,微微站定,就看那少爷从兜里掏出手绢死命擦起脸,力道大的,恨不得把脸换层皮,“该死的,马三宝,你能不能不玩恶心的!!”   这少爷原来是个洁癖!   宁七暗笑,仰头看他,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用手绢给脸抛光,哎呀,也不知为啥,只要一看他气急败坏,她心情就好!   火气也不似刚刚那么大了。   视线流转,还发现他换了双新胶鞋,看样子,他先前穿的回力已经因踩到了热性肥料而被遗弃了。   对了,不是说要送给高德庆?!   把自己不要的东西当成恶作剧的筹码,嗯,是他能干出的缺德事儿。   “恶心?”   宁七把手抬了抬,“干的,恶心什么?你闻闻,只有一股青草的味道,大地的味道。”   “……”   乔凛朝后面一退,嫌弃道,“滚远点。”   “我偏不。”   她来了精神,举着手就向他走近,“来嘛,闻一下!”   不杀杀他锐气,当真咽不下这口气!   “小胖子,你逼我是吧。”   乔凛眼见已经靠上了墙,牙一咬,躬身上前就抱起了马三宝,“走!”   “哎哎哎!”   宁七还以为他要把自己当炸药包扔出去,“你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谁要动手谁小狗!”   “老子要当也是狼狗,当什么小狗!”   “……”   宁七无语,社会!   没成想这少爷直接给她抱到了水盆边,就着盆里的水就给她搓起了手,一边洗一边像是在承受生理极限,“脏,脏死了,好恶心,好脏,一个女孩子,居然拿屎玩儿,真是太恶心了。”   宁七:“……”   “老三!”   门口一声厉喝,郑队长的声音传进来,“你搞什么呢!”   “洗手。”   乔凛脸都没转,还在给马三宝搓着手,“老郑,你这里肥皂真的很不好,洗完很涩,好歹也换个灯塔牌的香皂,回头你给我家阿姨去个电话,让她送来些沪城的羊奶皂,那个洗完才舒服些。”   嘎嘎嘎~   似有乌鸦飞过~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郑队长在一瞬间甚至有些茫然,不光他,就连他身后的陈支书,以及一众听到广播后狂奔而来的村骨干都有些懵,小磕让他唠的,就这么……自然吗?   先且不说那广播内容怎么来的!   这广播室的门窗玻璃谁干碎的!   光他们进来的这一刹那,看到乔凛抱着马三宝蛮耐心给她洗手的画面——   那场景,俩人那亲密无间的感觉,就够让人纳闷儿了,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谁能出来解释下?   “乔凛,手要秃噜皮了。”   宁七感受着背后的万丈光芒,咬着牙出口,“这是我的手,你至于这么洗吗?”   “不洗干净你吃的下饭?”   乔凛反唇相讥,不过动作倒是停了,拿过毛巾给她擦了擦,这才满意的点头,“再乱抓东西,把这爪子剁掉。”   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敢问剁掉前你能不能先给我擦点护手霜,被你搓的很干啊。”   忒涩了!   “这你得问老郑。”   乔凛很随意的答道,“我猜他这也没有润手油,得了,这爪子先干几天吧,回头爷叫人从城里买个润手油送来,美佳净的可以?”   一听品牌名她就睁大了眼,忒熟啊!   老国货必须试试!   “美佳净现在都什么价……“   “嗯哼!!!!”   郑队长实在是忍不住了,必须刷波存在感!   什么情况这是!   俩人怎么还腻咕上了呢!   宁七也是一愣,是啊,跟他熟吗?   想着,她一挣扎,“给我放下!”   乔凛好像也回过味儿了,特费解自己的举动,她谁啊,也配自己颠颠的伺候着!   这么一想,很痛快的就松开手,哼哼道,“谁乐意抱你,还不是因为你手太脏。”   “我乐意脏!”   宁七差点摔了,嘴上却不落下风,“我手脏也不用你给洗,闲的你,毛病!”   哼!!   俩人特有默契的把脸转到了相反方向,劲劲儿的,互相不待见的样儿!   氛围啊~   莫名有点小尴尬捏~   “老三,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郑队长迫切的需要一个解释,当个观众都懵了,俩人到底啥关系!   他不过就是和村里的骨干们去西头的后山那里看了看荒地,顺便开个小会议,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广播开始的时候他还没听清,毕竟荒地距离村里有些距离,还是陈支书耳朵尖听清了喇叭里说的啥,急的他们几个人赶紧往回跑,好在没说几句就断了,否则还不知要酿成什么祸呢! 第26章 道歉   “老三,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打破玻璃进来的?”   看着乔凛,郑队长尽可量的缓和着语气,这哪是大侄子啊,这是请回家一个祖宗啊!   打不得,骂不得,小心伺候着还净是事儿!   要不是乔中华三天两头给他打来电话‘加油鼓劲’,他真扛不住了要!   “打玻璃不是我风格,小爷直接拿你钥匙开门进来的。”   乔凛大大方方的应着,丝毫没觉得自己偷拿钥匙这行为有何不妥,“至于玻璃怎么碎的,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   郑队长头疼,“难不成它自己碎的?”   “郑爷爷,玻璃是我打碎的。”   宁七接茬儿,:“是我用那个砖头把玻璃砸碎的。”   “……”   郑队长感觉自己血压马上就要从脚后跟飙升到天灵盖,他默默做着深呼吸,稳住,稳住!   “三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老三是在这里玩闹吗?”   “不是。”   宁七酝酿了下措辞,“我是听广播说咱村因为我路修不成了,我就挺着急的,正好我路过村口,就赶紧跑来看了,门锁着,我进不来,一着急,我就拿石头砸破玻璃然后从外面把门打开了……”   “郑爷爷,我不是有意打碎玻璃的,我就是着急进来,我怕他再说什么,所以一时冲动,您别生气。”   前前后后,她还算解释的明明白白。   乔凛站在一边,肩膀轻靠着一侧的墙面,单手插在兜里,一直在看着三宝,看着看着就微微的蹙起眉,眸光闪烁间,只横生出一个想法……   她怎么和别人说话态度就那么好?   “老三,你写榉报信了?”   郑队长完全没在乎玻璃的事儿,听完了始末就剩大惊,音儿都颤了,“你还让人把信给送到局里了?”   亲娘诶!   百年大计,要毁于一旦啦。   “老三,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啊!”   陈支书听完就贡献出个苦瓜脸,“完了完了,这可咋整啊。”   “……”   乔凛没接茬儿,瞄了三宝一眼,又换了个舒服点的站姿,这才清了清嗓儿,“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们让这马三宝声泪俱下的给小爷道个歉,我就把那榉报信再要回来,保证,什么都不耽误。”   “送出去的信还能要回来?”   郑队长无奈的,“就算是要回来了,那要领导看到了,不分三七二十一先把咱们村的名额抹了,要回来也没用了啊,老三啊,你这孩子想事情咋这么简单啊,冲动啊,太冲动啦。”   “我说没事就没事。”   乔凛眸底升起一丝不耐烦,“现在,让她马上给我道歉,只要她哭了,这事儿就算翻篇。”   “老三哪,多大个事儿啊你说啊!”   郑队长都恨不得掐住自己人中谨防猝死,“不就是孩子间一点小矛盾吗,再说人家三宝哪对不起你了,老三啊,你比三宝大那么多,你个子那么高,她那么小点点,你还是当哥哥的,你说你……哎呀!!”   牙都疼了!   “郑爷爷。”   宁七算看明白了!   她几步走到郑队长身前,拽了拽他胳膊,“您听我说……”   郑队长弯下腰,耳朵凑到三宝嘴前,听完就睁大眼,“真的?”   “放心吧。”   她点了点头,“您要是不信,就私下里再问问他,这人多,他不会承认的。”   郑队长似了然,回身让陈支书和村骨干先去隔壁屋待会,这边他处理,等人一散,郑队长就关好门几步到乔凛身前,“老三,姑父问你……”   乔凛不说话,眼神却直接杀向三宝。   宁七一见他看过来了,坦坦荡荡直接开口,“看什么看,仗着这事儿你没干,不然你就擎等着被人瞧不起吧,哼,还算没浑到让人寒心。”   早该看出来的!   她刚刚一听乔凛说能把那榉报信要回来,还说肯定没事儿,就知道他那信就是子虚乌有,纯属虚构!   也怪她上来就被气顶到了,丧失了思考能力,嗨!   乔凛绷着张脸,眸底蕴着怒气,心里的滋味儿却说不上来,气愤与丢脸并存的同时,还混合了很多他分不清的情绪……   眼看郑队长一遍遍的询问,好一会儿,他才不情愿的点了下头。   “我的个天老爷啊,祖宗保佑啊!”   郑队长这才吐出口长气,“老三哪,你可吓死姑父了……”   “让她给我道歉,哭。”   乔凛执拗道,“只要她哭了,小爷就大度一把,这事儿算完。”   熊孩子!   宁七有点想笑,笑他这副任性偏执的死出。   自己还就不哭不道歉,诶,咋不摔死他呢,气死猴!   “老三哪,你老让人三宝哭干什么玩意儿。”   郑队长愁的,“三宝长得就是个笑模样,多好看哪,再说,这事儿也不赖人三宝,人家是受害者啊,你这广播的全村人都听到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三宝犯了错误,你这是造谣,是制造舆论啊!”   嚯!~   宁七差点竖起大拇指!   郑队长这最后几个字说的太有水平了!   她虽然不爱跟乔凛一般见识,但就他这事儿,说轻了,那是恶作剧,说重了,就跟日后的网络暴力一样,煽动无知群众,为达他个人目的不折手段。   多损!   本来道个歉没啥,上嘴唇贴下嘴唇的事儿,可现在,就不!   凭啥!   不惯他病!   “老郑,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就要看她哭。”   乔凛整个就一油盐不进,直对着三宝的眉眼,“小爷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么多亏,都是她一人给的,不哭,我这事儿过不去。”   “那就甭过去了。”   宁七眼瞅着天要黑了,也不想在这耽误时间了,“郑爷爷,我先回家了,这玻璃……”   “玻璃没事,你这砸的对,不是,爷爷不是说砸玻璃这举动对啊!”   郑队长补充道,“爷爷意思你及时阻拦广播的这个行为是对的,不然这个,啊,容易造成更恶劣的影响……”   他无奈的看了乔凛一眼,“三宝啊,玻璃这事儿算了,就当没发生,你回去吧,放心,爷爷一会儿就在喇叭里给你澄清误会,不会让村里人说三道四的。”   这就成了!   宁七点了下头就要走,清冷冷的男音直接传出,:“你站住。”   “老三哪……”   郑队长感觉自己要活不过今晚,这小子再在这住几天他都得少活几十年,“你干啥啊你,揪着三宝没完了啊。”   “你就这么走了?”   乔凛视线越过郑队长直接落到三宝的后脑勺上,“别怪我没提醒你,不道歉,后果自负。”   介倒霉孩子!   宁七抿了口气,你说他小吧,站出去树桩桩比大人都高,可你要说他大吧,净干小孩儿事儿!   浑球!   暗暗的吐出口气,她转回头,直对乔凛的黑眸,“我也警告你,再有下次,姑奶奶打折你腿!”   乔凛,“……”   姑奶奶?   打折他什么?   狂的她!   “马上饱!”   宁七出了广播室就听到身后一声怒吼,不禁失笑,绷不住了?   咬牙威胁变成声音震慑了?   这乔凛长大以后什么样她不知道,但现在,就是一半大孩子,吓唬谁呢!   “三宝!”   冯玉珍找来了,“哎呦,可算是找到你了,我们在地里就听喇叭里讲什么因为你路修不成了,这赶紧往家赶,结果你还没在家,奶让你大哥看家,你二哥和小柱子去池塘找你了……宝啊,你可吓死奶了。”   “没事儿的奶。”   宁七上前拉住老太太的手,“您放心,我懂事了,不会丢的。”   ……   “老三,你这孩子让我说你点啥好!”   广播站里,郑队长关好门,“你看看你给三宝气得,姑奶奶都整出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非得跟三宝过不去,那多好一个孩子啊,就算是,早上你掉陷井里了她看着没拉你一把,那你也不至于搁喇叭里埋汰她啊,老三,你给姑父扔句实磕,她到底哪块得罪你了?”   最后一缕阳光终于落下帷幕,屋子里暗暗的—   少年倾长的身影靠在墙上,脸微俯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眸底的情绪,好一会儿,才低哑着声音回道,:“我就是看她不爽。”   “妈呀,这可毁了!”   郑队长揉了揉眉心,“你说出个理由,姑父也算能理解你,就算理解不了,也好劝劝你,你这整的……不爽咋整啊!给你顺顺,哎呀,你们城里娃娃,这个想法真是……哎!你去哪!”   “回你家。”   乔凛懒的多听的样子,双手插着兜,十多步后又回过头,“老郑,那玻璃我赔,你别担心。”   “哎,你……”   郑队长看他的背身都直迷糊,没办法,谁叫自己摊上了这么个大侄儿要伺候,寻思寻思,张嘴高声道—   “老三啊,下不为例啊!这回,我就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不追究了!那个检查回头给我补上啊!要一千字的!少一个字儿都不行!村里的叔叔伯伯,念在你是初犯,也都不计较了!这回我就先不跟乔厂长说了,绝对没下次啊!!!” 第27章 祸不单行   “队长,什么情况啊。”   隔壁屋等着的村骨干们闻声走了出来,“那榉报信这事儿到底……”   “没有啥榉报信。”   郑队长挥挥手,“小孩子间闹着玩儿的,扯淡,我这侄子瞎说八道,吓唬三宝的,没事儿了。”   “队长,那闹着玩儿也不能玩到广播室啊。”   有村骨干看不过去,“这全村人都听到了,影响也太不好了。”   “哎呀,这初犯么,初犯!”   陈支书瞄了郑队长一眼开始接茬儿,“咱都知道,这十几岁的男娃最不好搞,胆子大不说,还不服管,队长,既然你侄子都道歉了,这次咱们就不追究了,你侄子,也算自己人,要再有下回,他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必须当众检讨。”   ”哪里还有下次了,放心吧,最后一次。“   郑队长一肚子苦水,“一会儿我广播辟下谣,让大家伙别担心修路的事儿,回头呢,我再去趟老冯大姐家,谁让我是老三姑父呢,没看好他,是我的责任……大家伙放心,明天我就把这门玻璃换了,钱我个人出,以后广播室的钥匙,我也随身携带,这事儿也算给我敲响了警钟,做工作一定要认真细致,不能松懈。”   话到这份儿上,大家也没什么疑义了。   毕竟,在场无论是陈支书还是村骨干都是郑队长的贴心人,遇到这种事儿是糟心,可一想到郑队长更糟心,他们便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   “三宝,这到底咋回事儿。”   冯玉珍拉着三宝的手往家走,“奶没听出你那天话说的哪不对啊,城里的调查员不是都可高兴了,怎么就不给修路了。”   “是啊三宝,这怎么回事儿?”   旁边有村民也疑惑着,“那个戴眼镜很严肃的调查员还很喜欢你,怎么会就不给修了!”   “奶,刘大爷,不是那回事儿。”   宁七应着,刚要解释,广播喇叭里就传出郑队长的声音—   “通知通知,村民同志们注意啦,今天下午,有人拿了广播室钥匙发布不实信息,瞎扯淡的,经调查,发现是孩子间的玩笑,关于涉事的孩子,我们也已经批评教育,孩子也进行了深刻检讨,表示不会再犯,大家千万不要以讹传讹……”   她听着就笑了,看向冯玉珍,“奶,你听到了?那是不实信息,不要信。”   “谁家孩子那么过分啊!”   冯玉珍不乐意了,“拿我家三宝开这种玩笑!”   “我听声像郑队长他侄子!”   刘大爷很自然的应道,“冯大姐,你也别生气,我看,八成是郑队长那侄子看三宝好玩儿,逗她的!”   “有这么逗人的么!”   冯玉珍可不高兴,“这是郑队长又广播了,不然大家都误会我三宝咋办?”   “不会不会!”   刘大爷听着便摆手,“俺们都可喜欢三宝咧!”   妈呀!   当事人一听这话还真有点控制不住的脸红!   怪不好意思滴。   “……事实上呢,修路这件事进展很顺利,我们上河村和别的兄弟村公平竞争,共同进步。”   郑队长还在广播喇叭里继续,“在这里,我尤其要感谢五小队老马家的马三宝,大家都知道,调查员来的那天三宝上台讲了话,调查员因为她的出色表现,对我们村印象尤其深刻,如果我们村这条路修上了,我个人,给马三宝记头功,颁奖状!”   “老冯大姐,您听到没,真修路了要给你家三宝记头功哪!”   听到广播的村民看到冯玉珍便张口道贺,“三宝这回开窍了,您老以后可要跟着享福喽!”   “我享啥福啊。”   冯玉珍的脸终于笑开,“我将来别给孩子添麻烦就行,你们忙着……”   “哎呦,冯大姨,您听到广播没,郑队长夸三宝哪!”   路过村民纷纷开口,“三宝这将来要有大出息啦,可别忘了婶子们!”   “不能不能,俺家三宝可念旧咧~”   冯玉珍笑的跟朵花似的,“有没有出息都不重要,孩子健健康康别生病就行,回吧回吧,该做饭啦,有功夫唠!”   “冯大姐,三宝了不得啊,都要给颁奖状啦!”   “哪有啊,还得看这路能不能修上……”   本来能十分钟到家的路,老太太愣走了半小时,说是要慢点走好等等老二和老四—   宁七能说啥,您老开心就好,难得因三宝虚荣虚荣……掌嘴,光荣光荣!   ……   “不吃了!”   马敏敏听到广播就气的放下筷子,等了半天后续就让她听这个?   还记头功!   颁奖状!   凭啥好事都要便宜那个傻子啊!   “啧,敏敏~”   刘美香横了她一眼,你爹还在饭桌上呢,别太放肆!   “赶紧吃饭,吃完饭好写作业,要向你妹妹学习,学习好了,比啥功劳都强,啥奖状也都能得到了。”   “妈,我这还不是替翘翘生气,今天这被郑队长喇叭表扬的人本来应该是翘翘。”   马敏敏不甘心的叨咕着,“马三宝可好,上来就捡了个漏,也不知道她给郑队长吃了什么迷魂药,郑队长就那么待见她……”   ‘啪!’   马喜发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碗筷都哗啦一下,“不想吃就滚出去!”   马敏敏吓得眼泪当即就出来了,嘴一瘪,“爸,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在家说那傻子两句都不行?你这么向着那傻子她能给你养老吗!!”   “我用你养?!”   马喜发气够呛,“给我滚!!”   还拿养老威胁他?   “滚就滚!!”   马敏敏也不含糊,眼泪一抹,抬脚跑了!   “敏哪!”   刘美香喊了一声看向马喜发,“你看你给孩子吓的,姑娘大了脸皮儿薄,你不会好好说话?”   “她都什么样了,在这么下去真是笆篱子料!”   马喜发气的心口直突突,“我看啊,也别让她念什么书了,回回倒数第一,我都替她丢人,你表哥干活那豆腐厂不是说缺临时工吗,送她过去帮几年忙,到岁数早点嫁人算了。”   转头,他看了看默默吃饭的小女儿,“翘啊,你好好学习,将来要是能考上大学,爸砸锅卖铁也供你,别学你姐,一天就会跟三宝过不去,知道吗。”   “嗯。”   马翘翘乖巧的点头,夹菜的手一顿,“爸,其实我觉得,我应该和三宝做朋友,以前我就顾着学习,也没跟她接触过,我姐呢,可能性格跟她处不来,但我想,我们都姓马,是一家人,老话都说,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们做姐妹的不亲,还能和谁亲呢。”   “对,看到没,还得是我老姑娘!”   马喜发乐了,“美香,有些方面你都不敌孩子,来,翘翘,多吃点,晚上让你妈再给你煮个鸡蛋,补一补,学习费脑子啊。”   刘美香敷衍着应和,在饭桌上也不敢多说,等到吃完饭马喜发休息了,这才拉着马翘翘到院里轻声问,“怎么回事,翘,你还想和那傻子成朋友?妈可烦死她了。”   “妈。”   马翘翘轻轻音儿,“我更烦她。”   刘美香不解,“那你怎么还……”   “妈,您还没看懂吗?”   马翘翘悄声道,“现在的马三宝已经不是从前的马三傻了,她精的跟鬼一样,我想通了,越烦她越要好好相处,只要她对我掏心挖肺当成亲姐妹了,我们才能轻而易举的拿到她所有的东西。”   哎呀呀!   刘美香听完这恨不得给女儿呱唧呱唧,“翘啊,你这脑瓜子,妈不服都不行,你说你遗传谁了呢,这方面天赋这么高,才多大啊,在心眼子这一块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啦。”   马翘翘,“……”   咳~   ……   郑队长去了一趟三宝家回来已经很晚了,心情差,简单和老婆子聊了几句就躺下了。   “老郑,老冯大姐给你脸子看了?”   乔丽梅见他脸色不好就轻声问道,“是不是因为老三没亲自去道歉?”   “没有。”   郑队长叹口气,“老冯大姐这人你还不知道吗,大量,明事理,她说广播说清楚就没事了,再者上回大哥去道歉都说了,老三正叛逆的时候,不会去道歉的,她都理解。”   “那你怎么了?”   “我就是上火,要是老三在闹出点啥兜不住的,这可怎么办。”   “啧,你就不能想点好。”   乔丽梅皱眉,“别看老三长得像个大小伙子,其实还是孩子,一个孩子能怎么样,我今晚都跟他谈了,他说以后不会再去广播室了,你放心吧。”   “不是广播室的事儿。”   郑队长揉了揉鼻梁,“他跟三宝过不去,我这心啊,总怕他……明明我进屋时看到还挺好的,老三还给三宝洗手,说翻脸就翻脸,小孩子之间,我真就整不明白……”   ‘啪嚓!!’   “汪汪汪~!”   尖锐声响,院子里的狗瞬间狂吠不止!   宁静的夜好似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衬的破碎声越发脆亮。   “谁砸玻璃!”   老两口吓得一同坐起,对看了眼,“老三那屋!”   “老三啊!老三!”   郑队长趿拉上鞋就朝乔凛睡着的东屋跑,门一推开,他当即愣在原地,“……老三?”   人呢?   村里的房一般都是前后两扇窗,正冲着院落一扇,朝南,后墙也开了一扇,朝北。   炕贴着后墙,窗外就是后院,如今玻璃破了个洞,窗户四敞大开,窗帘被秋风吹得直鼓大包,炕上的被褥还遗留了一快四方大石头,人,却不见了。   “老三呢!”   乔丽梅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懵,“这这这怎么了啊。”   “爹!!”   郑玉林听声也从别的屋跑过来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很明显啊。”   郑队长喉咙抽动了下,“有人跳进咱家后院,故意朝老三这屋扔的石头……”   “啊?”   乔丽梅慌了,“那老三呢,老三不会出事了吧,老……”   “我在这。”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后窗外头,乔丽梅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活见鬼了!   “老三,你去哪了?”   “去看谁砸的我。”   乔凛面无表情的开口,从后窗户跳到屋里炕上,乔丽梅一看他脚又惊呼一声,“脚底都是血啊,玉林啊,快去,把咱家药盒子拿来,老郑,你去端盆水过来,老三这脚得洗洗,这弄得,疼不疼啊……”   郑队长和郑玉林接到命令就忙活上了,反观当事人,倒一脸淡定。   乔凛坐到炕边,低头看了看脚底板,的确是流了些血,刚才追的急,石头硌的,正常。   “老三,头也破了啊!”   郑队长借着灯光仔细一看,乔凛额角破了快,虽没指甲大,怎么说都伤在脸上,回头要留疤了可没法交代,“是石头打的吧!玉林啊!药盒子还没找到呢,快点!”   “玻璃碴子嘣的。”   乔凛低着音回,“没事。”   “怎么没事,别小看这伤口,处理不好会留疤。”   郑队长念叨着,先让他洗了脚,随后又上了些药,这才微微放心,“你看清楚是谁砸的玻璃不,这性质太恶劣了,我必须要上报村保安队!”   “没看清。”   乔凛慢悠悠的回道,默了一会儿又淡淡的张口,“没那么严重,不过就是有人想跟我开玩笑,过去就过去了,不要闹太大,我家老头知道了会很麻烦。”   “……”   屋里的几个人都有些愣,“谁会这么开玩笑,要人命啊,老三……”   “我困了。”   乔凛看向前面的三张脸,“今晚怎么睡?”   “上我那吧,姑父那屋宽敞!”   郑队长直接道,这炕上的玻璃碴子只能明天在收拾了,胸口堵得慌,这一天天的都叫什么事儿!   乔凛话少的可怜,铺好被褥躺下便闭上眼,问就是没事儿,哪也不疼,追出去发生了什么也不说,一副拒加好友的高冷姿态。   郑队长无奈,只能关灯,他招谁惹谁了,一天被人砸俩玻璃!   果然是祸不单行。   啪嗒~   屋里一黑,乔凛就睁开了眼,唇角也逐渐牵起…… 第28章 谁也不欠谁   ……   “老王二嫂你们昨晚听到没,队长家玻璃好像被谁给砸碎了,声大的,我家狗都嗷嗷叫唤……”   “是吗,俺家没听到,最近忙着农收都要累散架了,躺下就睡着了,打雷都不带醒的,那队长家的玻璃是谁砸的?”   “不知道啊,按说咱队长可没得罪过谁,多好一个人啊,也不知道谁抽风去砸人家玻璃。”   “是,真损!这一块玻璃得一块多块钱呢,还要工业券,这财破的,多冤!”   宁七大老远的就听村里的妇女议论郑队长家的事儿—   她今儿起晚了,吃完早饭才去锻炼,溜溜达达的刚到村口就听到了八卦,心里也纳闷儿,郑队长能得罪谁啊!   虽说现在的窗户玻璃都一小块一小块的,不像后来的塑钢门窗一碎一大扇,但现在的钱紧啊!   一毛钱都掰成几分花,玻璃能随便砸吗,缺德!   不过一想到自己昨天才……   咳咳~   意外情况,冲动,冲动了。   正想着,乔丽梅带着小儿子郑玉林过来了,俩人戴着线手套,拿着篮子镰刀,村里的妇女们看到她便打起招呼,“丽梅嫂子,忙去啊。”   “嗯,上地去!”   乔丽梅应了声,刚刚走近,妇女们就继续打听,“丽梅嫂子,昨晚你家窗户让谁砸了,那狗叫的,我们还以为出啥事儿了呢。”   “呦,都听到了啊。”   乔丽梅停住脚,笑呵呵的看向这帮碎嘴妇女,“昨晚俺家的窗户玻璃的确是碎一块,不过不是谁砸的,是玉林在家里玩弹弓,不小心打碎的!别说你们家的狗叫了,俺自己家的狗都直嚷嚷,要是吵到你们谁了,我在这给大家赔个不是,因为这事儿玉林也被老郑好顿骂,大家放心,保证没下回了!”   “合着是玉林打碎的啊!”   妇女们听完就啧了声,“这孩子,大半夜不睡觉的玩啥弹弓啊……”   “可不是么,玉林,你也不是小孩儿了!”   老王二嫂子应声,“这都十六了,既然不念书那就算大人了,咋还玩弹弓呢,学学你大哥天林,那可是知识分子,你就算不能像你大哥那样搁镇上当老师,也得让队长省点心啊,这事儿闹得,吓人不说,还得花钱换玻璃,多愁人!”   郑玉林不说话,闷着头,憋屈的不要不要的。   乔丽梅见状便用肩膀撞了撞他,“怎么的,耷拉个脸给谁看,婶子们说你两句还不乐意啦,以后再敢大半夜在家玩弹弓看你爹不削你的!”   “行啦,我知道错啦,我大错特错啦!!”   郑玉林愤懑的喊着,“我哥是高中老师,我就会在家闲的闹心玩弹弓,我脑子有病,我让驴踢了!你们满意啦!”   “这孩子啥时候变得脾气这么大……”   以老王二嫂为首的几个妇女被他喊的一愣!   郑玉林也不管她们怎么看,喊完就气哼哼的朝他们家地头走!   十多米后还一脚踢飞了路边的石头!   宁七微微眯眼,他这神态可不像调皮捣蛋做了错事,整个就是用行动书写一个大大的憋屈嘛!   难不成是替罪羊?   想到那个乔公子……   得!   半夜玩弹弓打玻璃的八成是那位祖宗!   看来郑队长为了乔少爷,亲儿子都搭里了。   乔中华哪里是让乔凛来忆苦思甜,摆明就是磨砺郑队长的意志力来了!   “看看看,这一天给他能耐的,多说两句就不乐意,学习白费,毛病见涨,各位做婶子的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回头让老郑收拾他!”   乔丽梅指着郑玉林的背影又补两刀,“那啥,你们聊着,我上地了,俺家这地少,今天就准备把玉米全都放倒开扒了,老郑天天忙也指望不上,我们早干完早利索!”   “丽梅嫂子你急啥嘛!”   有妇女接茬儿,“在等几天,粒重才高,实在不行,俺到时候去帮你抢收,快!”   “不用啦,你自己家的活还忙不完呢,老郑说啦,宁愿我去帮你们干也不能让你们来帮我干,行了,走啦!”   乔丽梅挥了挥手,简单几句话,轻松掐灭一波热搜,风风火火的忙去了!   宁七待在旁边没吱声,都当她是小孩儿,也就没谁注意到她,得承认,甭管是郑队长,还是乔丽梅,两口子应急公关能力都不错。   深入群众当中,辟谣言与无形。   并且,还很有奉献精神!   亲儿子都拉出来……   嗨!   甭管人解释的是不是真相,那玻璃究竟是谁拿弹弓打碎的!   三言两语,平息事端,就是本事。   宁七多待了会儿,和这帮掌握上河村实时热点的婶子们又培养了一阵阶级感情,这才回去。   白天。   她陪着冯玉珍上地还琢磨着上山采参的事儿,主要差在人手。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   她把视线落到正低头干活的马老大身上,大哥懂事稳重,敏感细腻,也非常宠她,如果她强烈要求大哥带她上山采参,马兴文肯定答应,但他的腿……   平地走路都一米六一米七的!   上山更不方便!   一但他在以为自己是闹着玩,把这事儿跟奶奶讲,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SO~   大哥只能放弃。   第二位候选人,马胜武。   二哥行!   指哪打哪,敢冲敢干!   俩人唯独会在调频上浪费点时间,但不会影响进程,内定!   至于小柱子。   宁七摸了摸额角,孩子小,胆儿也小,没什么主意,就算是硬给老四加上,队伍满打满算也就三人。   兵不强,马不壮的,怎么整!   就这队伍去采山参?   踩背都没人用。   ……   傍晚时分,宁七和冯玉珍打了声招呼就去山底了。   惦记安子。   昨晚她回家后真没什么时间去生乔凛的气。   一来郑队长已经辟谣,晚上还来他们家和冯玉珍当面道歉,二来她有仇当场也报了,骂了乔凛一通,还算解气!   现在她满心都惦记着那参,琢磨着钱,哪有功夫一直和熊孩子较劲。   担心的,还是周启安。   这年头也没个手机电话,没法致个电问问他昨晚几点回的家,冻没冻着。   一想到瘦弱的他在山根那蹲着,就有点失眠,要不也不至于起来晚了。   她掐着时间点,知道他放学会去山底放羊,正好去看看他。   “安……”   穿过玉米地,宁七就看到周启安了,刚要喊,发现在他对面还站个人。   仔细一看,是郑队长!   郑队长也不知道跟周启安说了啥,那小子头低着,低到不能再低时还点点头,说话间,老郑还叹了几口气,拍了拍安子的肩膀,略有安慰之感。   宁七刚要过去,郑队长一抬眼也看到她了,惊讶道,”三宝,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来找安子玩儿。”   她应着,“郑爷爷,您跟安子说什么呢。”   “随便聊几句,不是……你叫他什么?”   郑队长微怔,:“安子?”   “是啊,安子呀。”   宁七点头,哪里不妥?   “郑爷爷,他大名不是叫周启安么,叫安子不对?”   “对,没错,就叫安子,叫安子好!”   郑队长莫名感叹,摸了摸三宝的头,“好孩子啊,三宝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好孩子!全村有一个算一个,三宝最令爷爷感动,行了,你跟小安子在这儿玩吧,爷爷先回去了,对了,你也别玩儿太晚,早点回家,不然你奶好担心了。”   她嗯了一声,没纠结称呼的事儿,在上河村,很多孩子都拥有十分接地气的小名。   先不说她的三宝,还有什么翠花,狗剩,拴柱子,稍微嘎一点的,叫二歪,大牙,牛蛋子,虽不太雅,但寓意是很好的!   人们信奉贱名好养活,归根结底,是希望孩子健康平安。   但安子那小名不同,跟健康平安都不挨着,歧视意味很浓,村里人不太讲究那些,一个人叫大家都跟着叫,她心里膈应,所以她不想,也不会去叫。   郑队长一走,她扭头看向还耷拉着脑袋的周启安,“安子,你怎么了,郑队长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你家里……哎呀,你眼睛怎么了?!”   周启安这一抬头,吓她一跳!   孩子左眼不知道被谁锤了,黢青黢青的!   一宿没见,成独眼龙了!   “你这眼睛谁打的啊!”   她紧皱着眉,“昨个还好好的呢……你舅打的?”   周启安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谁打的?”   她匪夷的,“一只眼打的跟熊猫一样,你这么上学老师没问你吗?郑队长是不是因为你这眼睛才跟你谈什么话的。”   周启安点头,但没等她接着问,又开始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宁七急的,“你说啊。”   “马三宝,我这其实就是……”   周启安声音一颤,耳边响起郑队长刚刚对他说的话—   “小安子,其实,爷爷知道我家那玻璃是你砸的,今早,我在家里的后院发现了两个人的脚印,大的那个脚印是我侄子,而小的那个……咱村没穿鞋的孩子没几个,爷爷一看这脚的大小就猜到是你,爷爷就问你,为啥要这么干?”   他也没为自己辩解,直接回郑队长,“郑爷爷,你不用说什么脚印,你侄子又不是没看到我……”   “老三看到你了?”   郑队长很惊讶,“我昨晚问他看没看到砸窗户的人,他说没看到啊。”   乔凛居然没说?   他紧了紧眉,“你侄子让高德庆弄去戏弄人,高德庆就想上我的羊圈里弄羊粪,我没让,因为这事儿我把高德庆揍了一顿,我舅妈骂的我不敢回家,昨晚,我越想越生气,觉得这事儿的始作俑者就是你侄子,没他我也不至于和高德庆动手,便跳到你家后院朝他住的屋子扔了石头。”   真正的动机,他隐藏了。   并且,尽所能把事情说的简单。   因为他不想,也不能牵连到她。   甭管乔凛为什么没把他告诉郑队长,在他这,就死咬‘高德庆’这一个理由!   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人知道!   他是因为听到造谣广播而出的手。   “就为这?小安子,你可是懂事的孩子啊。”   郑队长无奈,“老三不对,你可以来找我,郑爷爷肯定会批评老三和高德庆,给你主持个公道,但是,咱不能大半夜的去人家扔石头啊,这可是蓄意伤人,要真砸到了老三的头,给他砸出个好歹,你这前途还要不要了?档案上留下污点了怎么办,小安子,你可不能走下道啊。”   他低着头,心里也害怕的紧,“郑爷爷,我知道错了,没有下次了。”   郑队长叹口气,“你这眼睛是我家老三打的吗?他昨晚真追到你了?”   “嗯。”   他没有隐瞒,记忆里,还满是那张暴戾的脸,少年拎着他的脖领子,睥睨道,‘敢拿石头砸小爷,你他妈再砸啊,砸!’   他本以为,砸完就跑,不会有人知道。   可没想到乔凛反应会那么快,都没问是谁,一秒没浪费,起身冲开窗户就追了出来—   他特意挑的石子路跑,不常穿鞋,他脚底早就磨出了厚厚的茧,跑石子路不觉得疼,但城里人就不同了,细皮嫩肉的,光脚肯定跑不了几步!   谁知,乔凛疯起来好生吓人,像是不知道疼,一路狂追着他,从村头跑到村尾,绕了好几圈,直到他彻底没有力气。   乔凛问,‘为什么砸我?’   他紧咬牙不说话。   ‘因为马三宝?’   “……!”   他一愣,脱口而出,“不是!”   乔凛却像了然,莫名翘起唇角,音低低凉凉,‘漂亮。’   他对着乔凛的眼,呼吸竟有几分颤抖。   月光下,眼神博弈只有几秒,甚至更短,可,他从被逮到的那一刻就清楚的明白!   气势上,已然输了。   乔凛似不屑与他大动干戈,只给了他一拳算作教训—   ‘你扔小爷一石头,小爷还你一拳头,咱俩谁也不欠谁,回去告诉马三宝,我和她梁子,她必须哭着找我解。’   月光真的好亮,他捂着一只眼,与满地清辉中,看着那少年光着脚,挺拔着背身,一步步走远……   他不服,却又无可奈何。   只差两岁!   但他干瘦的如同发育不良的孩子,而对方,却高大硬朗的似能把他笼罩到人生阴影里。   “爷爷明白了,老三可能想打了你这事儿就算完了,所以,他没让我报安保队,今早还说,这事儿,不追究了。”   郑队长拍了拍他胳膊,“小安子,这事儿我家老三不对,但你也有错,爷爷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一次,就先算了,我也不会跟你舅舅说,不然你还得挨打……”   周启安没接茬儿,对处理结果有些意外,也的确,松了口气。   正如郑队长所言,这事儿要是让他舅知道了,非把他吊起来抽不可!   “这事儿爷爷让你玉林哥扛着了,除了老三和我,不会有人知道窗户是你砸的,老三那孩子嘴紧,他之前没跟我讲,以后也不会跟旁人说的,你也不要乱说,省的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郑队长宽慰道,“爷爷今天找你,其实就想弄清楚这件事,没别的意思,你把它烂到肚子里吧,别有负担。”   他能说什么,只不停的点头道谢。   “郑爷爷,以后我有出息了,我不会忘了您的,我也给村里修路架桥,多做贡献。”   “好,爷爷等你有出息!”   郑队长应着,“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转回头,三宝就过来了。   如今,周启安看着站在对面的小人儿,脑中犹如风暴刮过,嘴张了张,“眼睛磕到了,不是谁打的。”   不想说。   说了必然会扯出砸玻璃的事,然后她再去找乔凛算账,事情只会更加复杂……   “你磕哪了?磕的还这么正好?这么圆?”   宁七压根儿不信,“这分明就是人打的,还是瞄着打的!”   跟劈她头上的那道天雷一样的准! 第29章 山好,水好,马三宝   周启安听着不吱声,能没准头么,薅着他揍得!   本来他觉得没什么,这些年他挨过的揍比吃过的盐都多,这一拳头算啥啊,撑死伤在脸上难看点呗。   可小人儿这么一问,他反而难受丢脸。   “安子,你说实话,别让我这个朋友担心。”   “其实是……同学打的!”   周启安吸了口气,:“我不是打了高德庆嘛,今天去上学,他又煽动了几个同学打得我,但我也没客气,你别看我这样,他们更惨。”   宁七似信非信,“既然是同学打架,你吭哧瘪肚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怕你觉得我不英雄。”   周启安说道,“英雄不应该和同学打架,然后还被人打成一只眼,太难看……”   “你也知道难看?”   宁七喝出口气,“古时候若做英雄,那是壮士愤,雄风生,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现在做英雄,它不是靠打架,它需要的是一份非常难得的品质,贝多分说过,在全人类中,凡是坚强,正直,勇敢,仁慈的人,那就是英雄!明白了吗?”   “……”   周愣了几秒,“贝多分是谁?住哪的?”   “额~”   宁七顺口咧咧,“东头老高家,把门第一家,三间大瓦房,他爹叫满堂!”   “满堂?”   周启安愣了愣,“我舅就叫满堂啊,我家和贝多分还有关系?”   “啥?!哈哈哈!”   宁七忍不住笑,差点忘了他舅姓高这茬儿了!   她爹这点爱好啊,给她渗透的太彻底!   “安子,我逗你的!”   宁七笑够了摆摆手,“谁知道贝多分住哪啊,人是作曲家,交响乐之王,你以后肯定会知道他的。”   周启安哦了声也不再多问,虽然对话扯的远,但他见小人儿笑了,心里莫名就明媚了几分。   就像是阴天里的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温暖了他贫瘠的心房。   “安子,那郑队长找你干嘛啊。”   “问我昨天的事儿,我舅妈骂的太难听,郑爷爷也听到了,来安慰安慰我。”   周启安接道,“郑爷爷对我很好,我以后长大了,会好好谢谢他,为这个村子,做一些贡献。”   “好想法!”   宁七笑着答道,见没什么大事儿心就放了放,“不过你还是先安安稳稳的长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启安点头,甭管小人儿说什么,他通通都接受!   俩人正聊着,玉米地旁的土道传出人声,“赖子啊!你在那边不!你姥姥叫你赶紧回家!说你妈妈稍信和东西回来啦!你快回去看看吧!!”   “我妈?!”   周启安眼睛亮了,“马三宝你听到了没,我妈稍信回来了!她上回稍信还是去年呢!”   “好事,你快回家吧!”   “嗯,你也赶紧回家!”   周启安是真的高兴,眼底的神采立刻就飞扬出来了,和三宝道了别,他牵过小羊就朝土道上跑,别说,那小羊还挺通人性,像是了解他的心情,配合的库库撂,小蹄子甩的直飞~   “哎~”   看他跑远的背影宁七才想起一事儿,应该问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上山——   她私心是想带安子一起去挖山参赚钱的,有钱了他生活也会好点。   但立马,就意识到了这想法不妥。   太欠考量。   安子再好,终究是个小孩儿,跟自己一样,凡事,都得靠家长出面。   如果这事儿让安子插进来,保不齐他那个舅妈会作什么妖!   不成。   第一步绝不能走岔,安子就先算了。   心里合计着事儿,她回家走的就慢,刚到村口,就听有人叫她,“三宝,琢磨啥呢?”   她抬起眼,看到人就笑了,“郑爷爷,您还没回家呢!”   “没,爷爷在这等你呢。”   郑队长说着,上前拉着三宝的手朝僻静处走了走,“正好想起个事儿,爷爷寻思问问你。”   问她?   小人儿微微疑惑,“郑爷爷,您说。”   “三宝,兴文念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回回都在班里考前十名?”   大哥的事儿呀!   宁七愣了下,三宝以前对这些都不太关心,所以,记忆就很模糊—   不过马兴文学习好应该是肯定的!   不然,奶奶也不会因为他辍学,而感到惋惜了!   “郑爷爷,您问这个要做什么?”   “是这样,老三来咱这儿了,也一直没上学,这一天两天行,时间长了那学习不都耽误了,尤其是高中,学习很关键!他爸可能怕麻烦我,就说不用管他学习,只要他不打架,不惹祸就行,但我总觉得,人家把孩子托付给咱,咱就得用心带,我寻思,先给老三找个老师补习补习,回头,再把这事儿跟他爸讲……”   郑队长皱着眉,“今天下午,我先给老三说了这事儿,谁同意不都得他先同意,我推荐了几个老师,他都不要,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我没辙啊,就想到兴文了,兴文稳重,还有耐心,跟老三年纪正相当,那叫啥,有共同语言,我寻思让兴文帮帮忙,给老三补点文化课……”   末了,他还补充道,“不白补,老三说城里的补习班都是按课时给钱,爷爷这也不知道老三能住多久,咱也按城里那么来,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爷爷给五毛钱,一天两节课,就一块钱,你说这事儿咋样。”   嚯!   高价啊!   宁七没着急回话,而是盯着郑队长从未在众人前摘过的八角帽看—   “郑爷爷,您头发好吗?”   发量咋样?   郑队长莫名,顺势把帽子一摘,:“岁数大,头发没剩多少了,咋的了?”   噗~!   正宗地中海!   跟谢飞机他爷有一拼啊!   “郑爷爷,您这样操心头发是不会好的。”   宁七生憋,人家亲爹都不担心孩子学习,这老头急啥啊!   嫌自己不够上火是怎么的。   “我这……”   郑队长听出了小人儿的潜台词,戴上帽子就笑了笑,“三宝啊,你郑爷爷就是操心命,有些事该想就得想,不想哪成啊!”   宁七点了下头也不再多说,“郑爷爷,补课这事儿您得问我哥,不过,您那侄子,他能同意用我大哥教他么,咱村的老师他都嫌弃,我大哥去了,他不得觉得我大哥资历浅薄?”   “老三还真同意兴文教他。”   郑队长赶忙说道,“他说兴文看着不招人烦,对兴文印象还不错!”   是么。   乔少爷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谁有他招人烦!   忘了兴文姓啥了?   把人家弟弟揍了还好意思让人家给补课?   兴文对他的印象可不要太差呦~   宁七暗戳戳的想,面上没表现太多,“郑爷爷,这事儿您还是去我家说吧,得我奶定,我一个小孩儿,做不了什么主。”   郑队长却笑了,“三宝,说实话,爷爷这段时间,还真没把你当小孩儿,自打你落了回水,甭管被没被什么东西点化过,这窍开的可不骗人,思想真了不得,眼光长远的很,就像那康庄大道,哎呦喂,爷爷就是挖空脑袋也想不出呀!”   “郑爷爷,其实这也不是我想的,我也是借本山大叔的光,突然有的灵感。”   耳边莫名响起BGM—   改革春风吹满地~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真争气~人民真争气~   咳咳~   “哪个本山大叔?”   郑队长问出一句就挥挥手,“甭管你是借谁的光,你灵感来的是真好,时机刚刚好,场合也刚刚好,那个张组长现在是逢人便夸你,说上河村有三宝,山好,水好,马三宝!”   “噗嗤!”   宁七喷笑,她荣幸之至啊!   “你看你笑,这是真事,张组长可喜欢你,说这小三宝精灵可爱的很,还要修一条康庄大道,寓意多好啊,三宝啊,你真是咱村的福星啊,现在你的知名度,叫出去比我多高!”   嗯哼~!   宁七不敢骄傲!   这个世界太疯狂~耗子都给猫当伴娘~   “爷爷不瞒你说,咱村目前胜算很大,要是真修完了这条康庄大道,咱也真得朝着康庄奔啊!”   老郑话锋一转,“小三宝啊,趁这机会爷爷在问问你,对咱村的未来发展你有啥想法没?致富道路这一块,还有啥灵感没?”   呦呵!   宁七眉头微挑,乖乖隆地洞,这不问手里来了嘛!   齐德隆~齐东强~~!   “郑爷爷,关于咱村的致富路,我还真有点小建议。”   “哎呦!”   郑队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说说,爷爷听着。”   “我觉得,咱们村可以考虑考虑搞人参种植……”   “哦?”   郑队长觉得这点子蛮新奇,关于上河村的发展,养鸡、养鸭、种果树这些他和村骨干们开会都讨论过,人参的这个想法,还真头一遭!   “三宝啊,你跟爷爷仔细念叨念叨。”   放心,肯定好好吹!   咳~好好说。   宁七清了清嗓儿,拿出当年’破烂~换钱!’的气势!   齐德隆冬锵~~~   “郑爷爷,这人参是个什么东西不用我说,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谁都认识,书上说的好,它是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开心益智,久服轻身,延年益寿的仙草!!”   记得那时2003年的第一场雪~第一场雪~比2002年来滴稍晚了一些~稍晚了一些——   她叭叭着,“最重要的一点,咱村的土壤极其适合人参生长,您看哈,咱村地厚,腐殖质含量高,容重又低,固、液、气、三相容积比很适当,土质又松软肥沃,保水保肥性能特好,完全可以保证,人参在生育季节,各种营养的供应要求!”   诶?   这么一说,她倒真想起个事儿!   三十多年后,京洲城已扩建到了十四个城区,上河村所处的位置差不多就是日后的新洲区,报纸上报道过,新洲区有个人参种植基地,规模很大,每年的鲜参产量可达全国总产量的十分之一,本区居民亦因人参产业而非常富裕,因产业扶持,还解决大批百姓的就业问题,可谓造福一方。   想到这——   宁七一激灵!   ohmyladygaga~   难不成,重活一世,她就要成为这改革开放的领路人了?   大发了啊!   宁七来了精神,“郑爷爷,这个人参种植发展起来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开发人参的一系列加工企业,例如:人参食品、人参酒水、人参保健品、甚至是人参护肤品,只要我们能把上河村的人参产业打造出一个品牌,那就可以实现种植,加工,商贸流通的全产业链开发,致富道路一目了然,畅通无阻,溜光大道啊!”   不打针不吃药~坐着就是跟你唠~用谈话的方式治疗这叫话疗~   产品,功效,发展模式,她一套下来,剩下的,就是展望了!   郑队长听得是一愣一愣,好多词儿都没听懂,为了避免尴尬,他也不好意思问!   全程只能嗯嗯嗯的配合,貌似很了解的样子,直到三宝语落,他还云里雾里,“咱全村人都可以干这个?”   “那必须的啊!”   小人儿激动地一挥手,顾不得郑队长的眼里的惊讶,开始展望,“郑爷爷我话给你放这,只需要十年,咱村就能实现集体奔小康,二十年,那就得全村大变样!就我跟你说的那个二层小楼,到时候,那家家户户都全都有,但那时候就不能叫小楼了,土气,咱得学西方人,您猜叫啥?”   “叫啥?”   郑队长配合的,“洋楼?”   “嗯~差点意思!”   宁七绘声绘色,完全宁老六上身的样子,“要叫独栋别墅!!”   火辣辣的心呐~火辣辣的情儿~火辣辣的小辣椒它透着心里红~!   “郑爷爷,到时候您村部这块,就是中央别墅区,后头我奶奶那块,地势稍微高些的,就是观景大宅,北头靠山那边的,妥了,那叫碧海云天,星光灿烂!到时候有钱了,您什么建筑风格都可以弄,美式法式意国,什么哥特风,罗马,巴洛克,各种建筑风格可着您心思来!”   郑队长虽然前头没太懂,但最后一句明白了!   他不禁牵起嘴角,“我还是喜欢大院子。”   “有眼光!”   宁七竖起大拇指,“要不说您能当领导么,绝不崇洋媚外,我跟您一样,还是觉得咱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耐看,咱就盖几进几进的大院子,惬意,舒适,敞亮,到时候谁一来咱村儿,那立马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国粹之美!”   改革春风吹满地~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真争气~人民真争气~   “真的吗。”   郑队长听得直乐,“小三宝啊,让你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还有假的吗?”   她挑着眉,“我这话放这,再过二十年,您看看,咱村什么样,能做出什么成绩,是不是都夸您郑多旺!”   “夸我?”   郑队长有点飘,“夸我啥?”   “夸您上河村带领的好啊,到时候都得说,上河上河不得了,粮食大丰收,形势一片好,村民共同致富,都是您的功劳,纵观世界风云,还是上河最好!!”   多谢~!   BGM停—   完美。   “噗~哈哈哈!”   郑队长笑了,“你这个小三宝啊,这小嘴皮子咋长得呢,你的意思是,咱肯定行?”   “人心齐,泰山移!”   宁七再拱一次火,“黄河源头水,泰山顶上松,心中有信念,一定能成功!”   销售口号都干出来了!   “郑爷爷,我说的对吗。”   “说的好!”   郑队长完全被洗脑……咳,被感染到了!   他对着眼前的小人儿一阵鼓掌,表情就跟日后那NC粉一样,“三宝啊,你这落回水后岂止开窍,简直就是开了天眼,那以后的事儿让你说的真真儿的,爷爷打算就按你这个计划来,先种植人参,然后在发展你说的这个……哎~先等等……”   语气一顿!   郑队长想起了什么,“三宝啊,种子咱搞不到啊,人参种子又不是玉米白菜,咱去种子局供销社拿票买就行了,这个人参种子去哪里弄?再者,人参是播种的吗?”   计划经济的弊端就在这儿了!   市场渠道很不明朗,老百姓想自己干点啥都无从下手,货源找不着。   但这话算问着了!   宁七前后铺垫一通就在这儿等着呢!   行话讲,蹲守。   “郑爷爷,您忘了,咱村这山上就有野人参呢!”   “啊,那倒是有,怎么,你还想上山去挖?”   郑队长怔了怔,赶忙道,“那玩意可不好找,我活五十多年,也就见几个人挖到过,要是等咱村挖到野山参,在整种子大规模种植,那得猴年马月?”   “不用猴年,咱上去就能挖到!”   宁七自信道,“一棵人参可有几十颗浆果,每颗浆果中含有两个核,每核内含有一颗胚乳种子,所以,我推测一株人参大概可取几十颗种子,但人参种子需要催芽才可种植,野外条件恶劣,一株人参想要生长,它的种子必定是被鸟兽吃掉,在随粪便排到了合适的土壤里,经过风雨洗礼,才能缓慢萌芽。   基于此,野山参的存活率非常低,说白了,就是看天吃饭,能长成参的,都是走运的参,当然,它也因此而珍贵,但现在,我拿到种子后,可以自行催芽,这就极大的增加了存活率,只要护理得当,保证棵棵都能存活!”   她抬头看着郑队长,“郑爷爷,您只要给我安排三四个小伙子,跟我一起上山,挖到野山参后,参归我,种子我催芽完会拿出四分之三献给咱村!”   郑队长,:“……”   宁七没明白他这是啥反应,立刻补充道,“郑爷爷,我不是不想把参给村里,是我家这情况……”   “三宝,爷爷这下午在家喝了点酒。”   “啊?”   哪跟哪啊。   “这酒后劲挺冲啊。”   郑队长拍了拍额头,如梦初醒的模样,“三宝啊,你说的话,爷爷真挺信,真的!但是,这这这不是醉话么,你说实话,你下午,是不是也偷喝啥酒了?”   “……”   宁七无语,“郑爷爷,我没喝酒,我老清醒了,您就信我这一回,我真的……”   “三宝啊,不是爷爷不信,关键是你这……没法让人相信啊!”   郑队长无奈的,“我还给你找几个大小伙子上山挖参,这现在正秋收的时候呢,谁家不缺人手啊,再说那参也不是萝卜,一挖一个准儿的,那玩意儿专业跑山的一年到头也挖不到几棵啊,三宝啊,你这难度太大了,参都没搞到,后面种啥盖啥都白扯,天方夜谭嘛!”   “郑爷爷,您就让我试试!”   宁七急的,“我前些天晚上做了一个梦,真的……”   “快醒醒吧孩子。”   郑爷爷叹口气,“三宝啊,爷爷真觉得你这眼光啊,方向都不错,跟你聊这一会儿心情都好了,但这个梦呢,太玄,真不能做!你说你带人去山上挖参,一但没挖着,爷爷这不擎等着被人骂吗!”   “三宝啊,爷爷做了一辈子村干部,也不图与别的,就是想干点实事,将来落个好名声,咱村是要致富,甭管是种参还是种树,咱都得稳稳当当的,绝对不能劳民伤财异想天开啊。”   成语接龙都出来了—   宁七还能说啥?   没意义了。   最关键的一步实在是太难让人相信了。   郑队长说的对,人参又不是土豆,一挖一麻袋的。   仅仅凭借小孩儿的几句话就去茫茫山中寻找,真当生活是过家家了。   “三宝啊,你刚才那番话说的真好,爷爷听得血都咕嘟了。”   郑多旺一见小人儿眼里的光暗淡了还有几分不忍,“这人参啊,现在虽然种不了,但提案咱算是有了,等爷爷一打听到种子渠道,马上就着手准备,争取就照你说的那个啥产业链发展,很有前景!”   “嗯。”   宁七扯了扯唇角,“谢谢郑爷爷。”   “爷爷谢你嘛!”   郑队长笑了笑,“三宝,你这些话都哪来的?兴文跟你说过的?他在镇上念高中听了不少匣子吧,别说,这新闻是得多听听,不然咱都快跟不上形势了。”   宁七没解释,随便他怎么认为吧,不重要。   反正她这梦,稀碎稀碎啊!   聊了会儿,一老一少就各回各家了。   一路上,宁七都有些郁郁!   本来她没报期望,结果郑队长给起了头,回头撩拨活络了,气球都吹大了,又被郑队长一个喷嚏给打破了。   唉~   只当吹了个上火的牛吧。   宁七不自觉地哼哼,“不是和你吹~我家母猪都会飞~一只鸡~三条腿~养的金鱼不喝水~” 第30章 所有希望!   ……   刚吃完晚饭,郑队长就上门了。   冯玉珍一看到郑多旺进门,立刻把眼神看向那四兄妹,“乔凛又欺负你们当中的谁了……”   看到没!   都出阴影了!   “咳咳咳!老冯大姐,看您这话说的,没欺负没欺负!”   郑队长赶忙张口,“今儿我是有事儿来求您的!”   “求我?”   冯玉珍不明白了,“我一个老太太,有啥要求我的啊。”   “主要是求兴文。”   郑队长应着,又看向三宝,“三宝,这事儿没跟家里说?”   “没呢。”   她一回来奶奶就跟她聊别的,一打岔就忘了,“郑爷爷,您就直接跟奶奶和大哥说吧。”   “什么事儿?”   冯玉珍纳闷儿,旁边的三兄弟也相同的疑惑,通通把视线看向了郑队长。   “是这样的老冯大姐,我今天傍晚在村头看到三宝了,主要吧,跟她说了说想让兴文去我家给老三补习功课的事儿,三宝小,她说拿不了啥主意,我还得来问问您……”   郑队长耐着心,“老冯大姐,老三他们城里孩子上学早,念高一,兴文不是高三不念的嘛,教老三正好,我寻思,您家活不忙的时候,让兴文去给老三讲两节课就行,一礼拜,讲个三四节课的,一节课我先给五毛钱,您看成吗?”   “一节课五毛?一礼拜要上四节课就是两块钱啊!”   冯玉珍略惊讶,“在县城里打个杂工累死累活一个月才能挣到十几块,这讲讲课一个月就能小十块钱?”   “知识是无价的嘛。”   郑队长说道,“老冯大姐,说实话,咱村这些念到高中的孩子里,就属兴文学习好,他是很有机会考上大学的,不念也是因为家里条件,都挺惋惜的,我想吧,让兴文给老三补补课,钱虽不多,你们多少也能补贴下家用,您说是吧。”   “可是您家天林,他不是老师嘛。”   冯玉珍问道,村里人都知道郑队长大儿子郑天林有出息,在镇上的高中当老师,补课这茬不是他更合适?   “老冯大姐,我也想让俺家天林回来教,可他现在带高三班,忙的紧……”   郑队长摇摇头,“别说让他回来给老三补课了,就是平常我让他回家吃顿饭都费劲,天天不是教课就是学习,丽梅想他还得去学校看,指望不上。”   “郑老师是挺忙的。”   马兴文听着点头,“他虽然不带我们班,但一直都是学校重点培养的青年教师,很优秀的。”   郑天林也算上河村名人,他师范毕业后就进的镇里高中教书,年年先进教师,十里八村只要考上高中的孩子都知道他,就算没做过他的学生,见面也会尊称郑老师,绝对是郑多旺的家门荣光。   马兴文虽跟郑天林不算熟,但心里是很佩服以及羡慕郑天林的,如果有机会考学,他也想……嗨,不想了!   “哎呀,啥优不优秀,他当老师的,那就得带好学生!”   郑队长随意的挥了下手,只眼底闪过自豪:“算了算了,咱不提他,指不上,老冯大姐,您看兴文这事儿……”   “这事儿我老太太也做不了主啊。”   冯玉珍把视线看向兴文,“老大,你看呢?”   马兴文唇微抿着,早在听到一节课五毛钱时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但一看向郑队长,又控制住情绪,“郑爷爷,我明天给您答复行吗。”   “行,不急!”   郑队长点头,:“兴文,爷爷知道,胜武和三宝,都跟老三有过误会,但你记住,冤家宜解不宜结,大丈夫要向前看,如果你真的能和老三处下来,你会发现,那孩子也就是骄纵些,个性其实很磊落,值得交。”   马兴文点头,“我知道了郑爷爷,明天晚饭前,我去找您。”   “好,那成,我就先回了!”   郑队长起身告辞,“行了行了,都自己人不用送,等你们信儿!”   宁七目送郑队长离开,心里轻轻的吐出口气,刚才特怕郑队长一激动把她展望未来那事儿给说出来!   展望没事儿,关键涉及到上山挖参了!   老太太心细,一但嗅到她有上山的苗头,看住她就完了!   好在,好在……   转回头,冯玉珍已经问上兴文想法了,“老大,你愿意不?”   马兴文没答,而是看向马胜武,“老二,你听懂郑队长刚才说了啥吗?”   “没。”   马胜武摇头,“大哥,让你去上学?”   “是去帮着他侄子补课,就打你的乔凛……”   马兴文认真解释,等胜武听明白了就继续道,“你同意大哥去吗?你要是不高兴,大哥就不去,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也很反感那个乔老三。”   “大哥,你去。”   马胜武伸出一根手指,“但我有一个条件。”   ???   大家都挺疑惑,马老二这铁憨憨也会讲条件了?   “什么条件?”   马兴文看着他,“你跟哥说,哥能办的,尽量给你办。”   “就是……”   马胜武不好意思的挠头,“等你挣到钱了,给老四买双鞋,他爱跑,现在穿的那双底子已经磨漏了,脚底下都起大泡了,他怕你和奶奶说他,都不敢让你们知道,你挣钱了,给他买双城里人穿的那种牛筋底可有弹性的跑鞋,体育老师说叫啥环球牌,他可喜欢,就是不敢和你们说。”   “二哥,我不用的!!”   小柱子一听就赶紧摆手,见大家都看向他脚还一副恨不得把脚藏就起来的窘迫样,“大哥,你别听二哥的,我现在的鞋让奶奶纳个底子还能穿,我不买那种牛筋底的鞋,那种都不……我其实不喜欢的,就是看着很好看,穿的话,不一定舒服,再说,也不抗脏……”   “柱子,哥给你买。”   马兴文摸了摸他的头,说着,他还问询一般看了眼冯玉珍,见奶奶点头了就继续道,“等哥挣了钱,给你和胜武都买双环球牌的牛筋底跑鞋,听说那鞋可轻巧了,跑起来跟飞一样。”   ”真的吗!”   小柱子乐了,小孩子不懂遮掩,他兴奋的扯住马胜武胳膊,“二哥,大哥说也给你买一双,咱俩一人一双!环球牌的跑步鞋!!”   “我也有?”   马胜武激动地,“别了大哥,我这脚穿什么都糟蹋,给三宝买点啥吧。”   “都买!”   冯玉珍豪气道,“你大哥挣了钱,你们兄妹四个,一人一双新鞋子,不够钱奶给添!”   “谢谢奶奶!”   孩子们都乐了,围着冯玉珍亲近腻乎,其乐融融,空气中都泛着温情。   宁七只觉的这颗心被简单的几句话揉啊揉啊,莫名就皱了~   他们也没说什么啊,她的眼眶怎么就酸上了,嗨,矫情了!   真的好爱这一家人啊。   互敬互爱的一家人。   冯玉珍是大家长,老太太虽没念过啥书,但却没有独断专横,即便有,很多事,她也懂得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而当事人,就算感觉诱惑很大,也没有脑袋一热就答应,而是,先去解开别人心里的疙瘩。   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称,会有失偏颇,但爱,会使人尽量去平衡。   “冯大姐,老冯大姐!!”   冯玉珍正和几个孩子说笑,郑队长又急匆的跑回来了,跑的太急,他一进来还有些喘的说不出话,手拄着膝盖,弯腰缓了好几秒,“冯,冯……”   “郑队长,这是怎么了?”   祖孙几人都有些发怔,冯玉珍更是纳闷儿,“遇到啥事儿了?火上房了这么急?”   “就是,火,火……”   郑队长一口气倒不过来,急的一跺脚,“你家地里着火啦!!!”   “啥?!!”   冯玉珍睁大眼,“俺家地里着火了?那怎么可能,我从地里回来时还好好的……”   “着火啦!!!”   门外传出村民的喊声,“老冯大姨!快去地里救火啊!你家地里着火啦!再晚点粮食都烧光啦!”   “啥……快!!!”   冯玉珍抬腿就朝着门外跑,郑队长和四兄妹紧随其后,三宝腿儿短,实在追不上,好在马胜武跑了几步回头看到了她,自然的一蹲,等三宝蹿上去了就背着她狂撂!!   “快救火啊!救火啊!”   “冯大姨家地里着火啦!!”   一路上都有村民大喊,当当当的敲着脸盆,“快出来救火啊!冯大姨家地里着火啦!!”   大家用声音传递信号,能帮忙都尽量出来帮忙,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拿起就朝地里跑!   “妈,怎么还起火了!”   马喜发听到声音也从家里跑出来,嘴里直喊着,“这时候起火!是想要死人的吗!!!”   这话不是夸张。   粮食就是农民的命!   没粮等于没命。   每一年的秋收之后,村里都会有序的烧火,焚烧地里的秸秆根部以便来年再继续翻种。   但那是玉米都收完的时候!   不是现在!   现在的玉米还都在杆子上,如此关键的时期,一但起火,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烧的不是玉米,而是一年到头的心血,是一个农民家庭堆积起来的所有希望!   越跑越近,烟味儿也越来越大——   紧接着,宁七便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快!快救火!!”   人声鼎沸,手电筒的光影影绰绰的摇晃在玉米杆子中间,“快!快快!”   嘎巴嘎巴的声音响着~   马胜武记不清自己踩倒了多少玉米杆子,玉米叶子是否刮脸,他背着三宝只顾朝有火的地方冲刺,快跑到跟前了,他放下三宝,“在这等哥!别动!”   说完,他脱下衣服就冲过去朝着乱窜的火苗抽打起来!   “蘸水啊!那样不行!!”   宁七想上前帮忙,却被后头跟上来的妇女们一把扯住衣服,“三宝,别过去添乱,在这等着!”   人。   很多的人。   她一时间甚至分不清谁是谁,只能站在被压倒的玉米杆上,看着面前二十多米外的村民拼命对抗烧的正旺的火焰。   火舌不断的吞噬着玉米粮草,四处都是草料’噼啪’炸裂的声响~   星子从火焰的顶端崩出来,在暗夜里四处飘荡,一阵风吹来,鬼火一般,带着人的心情都跟着一抽一抽,忐忑不安。   “那边那边!别起来啦!!”   灭火的爷们儿互相喊着防守,生怕星点的火种在染指到任何一棵玉米粮草。   “水!快来水!!”   “老七,那边,看住那儿,二麻子家有草料堆,烧到就毁啦!!”   “让开!让开!!水来啦!!!”   哗~!哗~!   火舌发出沙沙的声响,在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中忽明忽暗~   好在!   庄稼地离河滩不远,村民们拎着水桶跑去,或是脱下衣服沾湿,接力一般再传递回来,火光映到他们脸上,每个人眼底都是坚决,急切,以及,说不清楚的心痛和悲怆。   一场火,村里人基本都来了。   能救火的就冲上前,帮不太上忙的妇女小孩就站在包围圈外面围观,浓烟滚滚,宁七揪着一颗心忍不住的咳嗽,眼泪被熏呛的几次都要流下来~   灭火的汉子们却毫不停歇的往上冲,什么咳不咳的,粮最重要!   她不敢站近,真的怕添乱!   擦眼的时候视线一转,隐隐约约,在不远处的人堆里看到了一记熟悉的身影。   借着火光的亮度,她确定那人是乔凛,他站的不远不近,貌似没什么表情,在一众村民中显得鹤立鸡群。   许是感觉到她的注视,乔凛也看了过来—   宁七被熏呛的看不清他的表情,眼底辣涩难忍,一片雾蒙。   ……   半小时后。   最后一缕火星终于灭了。   鼻息处满是焦糊的草料味儿,悬浮的黑沫子也随着风四处飘荡~   “奶奶!”   宁七跑到冯玉珍身旁,老太太灭了火就体力透支跌坐在地,跟她一起的,还有三个黑孩儿般瘫倒的兄弟,村民本不让孩子上前的,怕有危险!   但看三兄弟是灭自家的火,也就没拦着,所以这哥仨一个个都造的跟非域土著似的。   “三宝,没了。”   冯玉珍似傻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看着小人儿,“粮食没了……”   “奶,没事儿!”   宁七的心瞬间就酸了,她掏出手绢给冯玉珍擦了擦熏黑的脸,轻声道,“没了咱来年再种,您千万别上火……”   “妈!”   马喜发奔过来,一张脸上都是黑色道子,“火灭了就没事儿了!”   “老冯大姐您别着急,我带人看看……”   郑队长带着人前后查看了下,估算了损失后,这才奔到冯玉珍身前,“老冯大姐,您家这十亩地,得烧了有六七亩,今年的收成恐怕……”   冯玉珍晃了晃手,示意他不用多说,只木木的询问道,“队长,没烧到别人家的地吧。”   “没有,只烧了你自己家的。”   “那就好。”   冯玉珍无力的点了下头,“火要是从我家着的,再连累到别人家,我就是搭上这条老命也赔不起啊……”   “老冯大姐,您别难过。”   郑队长脸也黢黑,一说话就剩牙和眼珠子是白的,“这事儿蹊跷,我刚才看了下,发现这火是从你家这十多亩地中间开始烧的,这要是没人去点,也不能烧的这么准,八成是故意,您放心,我肯定给您查清楚!!”   说着,他看向还在缓神的村民,“那个……谁是第一个发现着火的?出来下。”   “队长,我是第一个看到着火去叫人的。”   秦桂花的丈夫站了出来,姓穆,村里人都称呼他穆老七,挺憨厚个人,刚帮忙灭完火,身上也黑漆寥光的,“我今天干活晚,正收拾东西要回家,就闻到味儿了,得亏我家地和冯大姨离得近,打眼一看,就赶紧喊人来灭火了……”   “老七,那你当时看到别人了吗?”   郑队长接着问,“尤其是火烧起来的时候,在冯大姐家地头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这个……”   穆老七吭哧上了,“冯大姨家地头上没看到人,但我跑到田埂边,倒是,倒是看到个人……”   “谁?”   “……”   穆老七没声了。   “你痛快说啊!”   秦桂花直接怼了他一下,“磨磨唧唧的,看到谁了赶紧告诉队长,要是凶手咱就地给他伏法,不是凶手解释清楚就完事儿了!”   “老七,你婆娘说的对。”   郑队长很严肃的点头,“直说是谁,不用怕得罪人,没放火的人心不虚,也不怕查!”   “是啊老七,你快说啊!”   围观的村里人都跟着急,“这时候就别藏着掖着了,你看老冯大姨都啥样了!”   “队长,这、这个人你挺熟的。”   穆老七清了清喉咙,“就是你家那个……城里的侄子……” 第31章 谁干的?   “谁、谁?!”   郑队长心一沉,本能的不敢相信,直到穆老七又重复了一遍,他才不可思议道,“老三?!”   苍天呐!   怕啥来啥!   空气瞬间便诡异的安静下来——   天黑,村民们怕二次引燃火灾都没用火把,也就靠几把手电筒照亮,但手电光束有限,只能照中间,围观的村民们,一个个好像隐藏在夜色之中,只亮着一双双的眼睛,影影错错,蓄势待发,不是一般的渗人。   “老三呢!老三!”   郑队长一声怒吼打破沉静,“你在这儿没!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了,你在的话就出来,别……”   “我在。”   回应的男声清朗游哉,“老郑,你不用那么大声的喊,小爷耳朵好使。”   村民们统一朝人声看去,只见一抹倾长的人影不急不缓的走到郑队长身前,不等问,就直接回道,“火不是我放的。”   “那你怎么会在田埂这?”   郑队长问道,“着火的时候天都黑了,你大晚上跑这边干嘛?谁找你来的吗?老三,你不许撒谎,必须跟姑父说实话,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你就只当我恰巧想来这边散散心。”   乔凛毫无公信力的回了一句,态度依旧是欠扁,“反正火不是我放的,爱信不信。”   “老三,你……”   郑队长太阳穴都突突了,“你好好说话,姑父也相信不是你,但你来这儿总得有个理由吧,黑灯瞎火的,你往庄稼地这边跑啥啊!!”   又不是城里的公园,没事儿去遛个弯的!   “郑队长,俺说句公道话,你这侄子好像就是故意和冯大姨家过不去!”   秦桂花开口了,“来村第一天,他就把人家马胜武揍了,哎呦我天,那天我看到个紫了嚎青的人还纳闷儿是谁家的呢,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马老二!那咋给人打的面目全非的,还有昨天,那广播,说什么三宝把咱村修路的事儿给搞砸了,要我们一起消灭她,那声我一听就是你侄子的,咋的,三宝是害虫啊,今天这火啊,要不是他放的,必须解释清楚……”   “对,不能因为是城里来的就欺负人,也太狂了,刚来第一天就让我儿子喊他爷,给我爹气的那天晚上都没吃下饭,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这么过分!”   “可不,我孙子也喊他爷了!我还在呢,我孙子就认上爷了,他是爷,那我是啥啊!”   看看!   群众的记性都是很好滴!   “郑队长,过去的事儿先不说,今天这个,也太巧合了!”   “他还说散心?城里孩子真有闲心!”   碎嘴妇女们纷纷出口,“郑队长,大家伙都在这儿,你可不能护短啊!”   “是啊郑队长,你……”   “闭嘴。”   乔凛阴着脸直接看过去,音不大,震得一圈老娘们儿愣是没啥声了。   “吓唬谁呢,哎,这年月真是变了,放火的还有理了……”   “你再说一遍?”   乔凛混不吝的眸底放出红光,直盯着那个说出‘放火’的妇女,“信不信小爷一会儿就把你家玉米地给点了。”   “哎,郑队长你听到没!”   那妇女跳起脚,“他承认了!他还要……”   “承认什么!!”   郑队长喊了声,“都什么年代了!没有证据就敢胡说八道!老三傻啊,他放完火不跑等着让穆老七看着?!这孩子平常脾气是不好,有的时候喜欢胡闹!但也不至于黑白不分!你们一个个的,唯恐天下不乱!再乱说话那嘴丫子全给你们缝上!都待着!看我查!!”   人群再次安静。   郑队长在上河村的威信力度一向足够,主要他说的也在理,很多事,不能因为话赶话赶上了,就往人身上扣屎盆子,老郑虽也闹心乔凛掺和进来了,但依照他对乔中华家庭教育的了解,这孩子打架归打架,应该不至于浑到这程度……   唉!   愁的他!   缓解了下情绪,郑队长看向乔凛,“老三啊,你跟姑父好好说,你怎么……”   嘶嘶~嘶嘶嘶~   细细的抽泣声在空气中抑制不住的响起—   郑队长随声看去,不禁哑然,“老,老冯大姐……您怎么还上哭了?”   “作孽啊~”   冯玉珍伏在地上,手上拿着根烧的黑突突的玉米,“真是作孽啊,这是粮食啊,怎么能烧了呢……”   “奶。”   宁七扶着她,眼睛酸的,“明年咱再种,您千万别难受,身体最重要……”   “三宝啊。”   冯玉珍浑浊的眼里控制不住的涌出眼泪,“奶没用啊,奶想着,收完粮食领你进城看病,回头,好送你去上学,这下没了,全没了……”   “奶,我病好了,不用看了……”   宁七摇头,“上学赶趟,不念都行,奶,不急,咱不急。”   “奶不对起你。”   冯玉珍流着泪,干瘪着嘴颤抖着,“但凡奶能攒下一点点钱,也不至于让你的病拖到现在,老天爷开眼让宝不傻了,可奶还害怕你不长个……三宝啊,奶对不起你们兄妹几个啊……”   “奶,你很好了!”   马兴文扶住她的肩膀,“您别这样,您这样我们都担心。”   “奶,你别哭了!”   马胜武急着开口,“别哭!”   “奶奶……”   小柱子战战的,“你一哭我害怕~”   “别怕,别怕,奶也不想哭,可是,奶忍不住啊。”   冯玉珍说着说着眼泪却流的更凶,“奶想着,收了地,卖了粮,多出一些钱,能进城给你们的病都瞧一瞧,老大最近几个月老念叨说腿疼,我真怕他那腿再出啥问题以后耽误走路,能治的话就赶紧治一治,孩子学业已经让我耽误了,以后要走不了了可怎么办……”   “奶,我腿不疼了,真的,一点不疼了。”   马兴文听着便擦了把泪,“这是我的命,将来我走不了路了我也不怪别人,谁叫我天生是个瘸子,奶,我认命!”   “傻孩子……”   冯玉珍抬手摸了摸他脸,“是奶对不起你,奶没本事。”   “奶,你别哭了。”   马胜武忙不迭的给冯玉珍擦泪,“哭多了眼睛肿,不好看。”   “老二……”   看到马胜武,冯玉珍更是控制不住,“奶的胜武呦!奶本来想着,给胜武也去看看耳朵,孩子听不着,我又没条件给他送到城里的聋哑学校,在普通小学,他学习也跟不上,无端受了很多欺负,人家骂他是聋子,是傻子,我让他听不懂课去问老师,他自尊心强还不好意思问……”   老太太越想忍,情绪就越汹涌—   “孩子也不能总蹲级啊,村里的小学校长跟我说,有个叫助听器的东西兴许胜武用上就能听到了……   我想给孩子买个助听器,不说他以后学习多好,最起码能听个声儿别在受欺负,走出去人家拿他当个人,别歧视俺们……他长这么大,比大人高了,可好多声都没听过。   我小柱子,孩子老老实实,就喜欢个跑和跳,鞋子左坏一双,右坏一双,我不是不知道那牛筋底的鞋好穿,可就是没钱买啊,两块钱我都拿不出来……   这粮食是我的命,我都想好了,卖粮后的钱都做好打算了,但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废物啊,我真是废物啊。”   “奶!”   宁七的心被彻底拧成了麻花,老太太心里装了这么多事,所有人都在她心里放着!   “会有的,这些都会有的,奶,您信我,信我。”   马喜发也在旁边掉着眼泪,“妈,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我侄子侄女吃的,你宽心,别难受了。”   围观的村民早就有人开始擦泪了,尤其是女人,感性些的都要跟着哭出声了,“老冯大姨,您别难受,今年我家秋收完的余粮我给您送一些……”   “我家也有,您不够就去拿!”   “冯大姐,我给您送十斤,您不用还,千万要想开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宽慰,“冯大姨,您年轻时那可是铁姑娘队队长啊,这一辈子风风雨雨我们都看在眼里,甭管遇到啥难事儿,大家伙搭把手,您家这难关肯定会过去的!”   “是啊,您别难过,天没塌,我们在呢!”   “冯大姐,千万要想开!”   “我老太太谢谢大家啦!!”   冯玉珍真真的老泪纵横,情急之下,冲着围观的村民们直接跪下,“谢谢大家伙这么帮我,大恩大德,我冯玉珍记下了,来生,不管……”   “哎呦喂!您这是干啥啊!!”   一见老太太跪下了,几个妇女赶忙冲上前扶起她,“大姨,谁家没个沟沟坎坎,甭管这火咋起来的,谁放的,您都要撑住,孩子们还指望您呢!”   “是,我知道,知道……“   冯玉珍情难抑制,“我一个土里刨食的老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让我没粮……倒不如直接要我的命……”   眼睛一翻,晕了。   “老冯大姨!”   众人齐吸了口冷气,郑队长老中医上身,当机立断,“掐人中,快!!”   “妈!”   马喜发伸手就去掐她的人中,“你别吓我啊,妈!你醒醒啊!”   “发子……”   冯玉珍被掐着人中真的睁开了眼,泪水仍哗哗的流着,万念俱灰了般——   奶奶。   宁七无声的张了张嘴,擦了把眼,起身,蹭蹭蹭走到那少年身前,直问,“是你吗?”   乔凛看着她,没第一时间接茬儿,心态很微妙的在发生着变化。   起初,他看火烧起来是好奇的,后一听说是马三宝家的玉米地,又有着几分幸灾乐祸。   后来,他见众人救火,她站在那无助又焦虑,他莫名烦躁,直到刚刚……   马三宝眼里流出了他一直想看到的透明液体—   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闹挺!   搞什么。   他居然想看个小屁孩哭,有什么好看的,哭起来那么丑!   再者,上河村这帮人也够无聊,看热闹就看呗,拿个破手电筒还非得往他们一家老小身上照!   聚光灯一般。   好嘛!   让他看的这个清晰!   连同马三宝流泪时那眼底的情愫都被电筒给无限放大,那一颗颗滚落的泪珠儿,像是砸进了某处缥缈的说不清的心湖中,嘀嗒~嘀嗒~留下的声很空,极慢—   在他耳边不停的回响,徘徊,直接就砸碎了他的一腔情绪!   灰常、灰常的不爽。   如今,小人儿仰头看着他,噙着泪的眼底既有问罪的倔强亦有愤怒的悲怆。   是月光太亮吗?   明明没手电光了,为何,他还看得这么清晰,这么烦躁呢?   “不是。”   乔凛不耐烦的开口,“小爷不屑干这么下作的事。”   “你之前干的事儿就有多坦荡?”   宁七反问,略有几分咄咄,“乔凛,如果你对我有意见,你想怎么斗我都奉陪到底,但是你不能无法无天,没有底线!”   “老子再说最后一遍,火,不是我放的。”   乔凛尽可能的拿出自己全部耐心,虽然看上去仍是戾气冲天的样子,“马三宝,你们这破地一垄一垄的,我哪知道从哪一垄开始是你家的?难道要我去数吗?这么麻烦的事,老子没时间去做。”   “……”   宁七倒是信了。   一个连她家庄稼地从哪开始都不清楚的人,怎么会正好从中间开始放火呢。   明显是熟人作案!   老实讲,她若不是天天陪着冯玉珍下地干活,她也分不清从哪垄开始是她家的地。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村里人甚至认识所有牛羊马的模样,知道哪些牲口都是谁家的,在他们眼里,牲畜跟人一样,长得都不同。   而在宁七看来,除了狗,其它牲畜动物单从长相上她基本上分辨不太出来。   所以,她直觉火不是乔凛放的。   “那,你为什么会提前出现在这里?”   她平了几分情绪,:“给我个靠谱点的理由。”   “我见鬼了。”   ??!   宁七眉头一皱,“什么?”   “看吧,你又不信。”   乔凛无声的一嘁,脸朝旁边一侧,“谁他妈的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长得像颗蛋一样,飞着飞着就让老子追到这来了,真是活见鬼……”   ??!   宁七又是一惊!   像颗蛋?   这形象怎么……   蛮熟。   好像冯玉珍天天在家上香的那个……   咳咳!   “他说什么?”   围观群众没头听清,着急的互相打听,“什么原因?”   “乔凛,如果我误会你了,那很抱歉。”   宁七现在也没时间去琢磨那倒霉系统怎么又蹦跶出来了,对着乔凛直接开口,:“对不起。”   一码归一码,误会人家总归是不好的。   “……”   乔凛微怔,“你信?”   “信。”   宁七点头,这形象她必须信!   甭说你只看到颗会飞的蛋,姐们儿可是受过那蛋的点化,踏着烧焦的烟雾而来,差点就让它订个头炉彻底撒由那拉,交情可不一般。   想着!   她也不在多说什么,扭头就要走,乔凛却对着她的背身启唇,“其实我到这儿的时候,也看到人了。”   宁七微微一愣,意外收获?!   难不成这就是系统出现的原因?   让乔凛先一步过来发现那个纵火凶手?!   对啊!   系统本来就应该帮助她嘛!   虽然明面上没出现,私下里……   讲究!   真不枉马家人早晚一炷香,晨昏三叩首。   显灵啊!   她刚要问,郑队长就几大步跨过来,“老三哎!这么重要的线索你刚才咋不说呢!!”   “刚没心情。”   乔凛微抬着下巴,一副债主样儿,淡着声儿,眼睛仍看着小人儿,“心情不好爷什么都不想说。”   宁七无语,狗性格!   围观群众,“……”   意思是,现在心情好了?   “那……可以跟姑父讲了?”   郑队长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得罪了哪路神仙,这辈子要跟介小祖宗打交道!   “老三,那个人是谁?你看清楚了吗?”   “没看清楚,天黑,他跑的又太快,再说,我也不认识你们村里的人。”   咳!   郑队长好悬没背过气去!   速效救心丸呢!   先整两颗含上!   挺不住了要!   “不过……”   话锋一转,“我通过身形判断,这个人不高,也就一米五左右。”   乔凛的一句话无形中就给他姑父做了个人工呼吸!   老郑捧心复活,“一米五?这线索很重要啊,老三,还看到别的了吗?”   “他身形很单薄,跑步的姿势很像女孩儿,从马三宝家的庄稼地跑出来后,直接冲到了那侧的玉米地里,你们可以去查查脚印,应该会有收获。”   女孩儿。   一米五左右。   熟悉她们家的地形—   宁七微微蹙眉,这些数据在她脑中迅速整合,某人的形象,登时脱颖而出。   只是……   不太敢相信,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疯了吗。   “老林!”   郑队长听完便赶紧喊来了个人,林长友,村里安保队长,早前儿是民兵队长,会几下子!   “老林,你快去老三指的那片玉米地看看,查查脚印,一定要保护好现场,明儿白天让巡捕同志好做侦查……”   现在报案没那么方便迅捷,一般遇到事,都是村里的安保队先出动,随后通知巡捕处理。   “好!”   老林应了声就带着几个人拿着手电过去了!   “老郑,起火点你也应该查一查。”   乔凛语气自然的,“现场应该还能找到没被烧光的证据,只要找到证据,嫌犯很快就会落网。”   “对,再去起火点看看,仔细些!”   郑队长倒没迟疑,立马做起安排,“来几个人拿手电跟我过去!”   宁七没动,脑中琢磨着嫌疑人,余光则一直看着乔凛,这少爷虽然说话态度很惹人烦,但分析起来还算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方向全对。   这么一看,倒也不像只会打架斗殴,混吃等死的主儿。   “老冯大姨,您别着急,我看这个人很快就会被逮到的!”   村民们又开始劝起冯玉珍,“这一米五多的女孩子能是谁啊!村里谁家孩子是一米五多啊,得大姑娘了吧!”   “哎呀,还不定咋回事儿呢,查出来再说……”   有人小声应着,“就他一个人看到了,老七都没看到,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老子从不说谎!”   乔凛听到议论便冷脸高声回应,真丁点儿话茬儿不落,“想议论我,就别让我听到,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   整个一睚眦必报!   人群当即禁声—   某小爷满脸不忿,直到对上三宝的眼,宁七实在没忍住,低声道,“你从不说谎?乔凛,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句话的?”   榉报信那茬儿忘了?   “咳!!”   乔少爷没绷住,一副气管炎犯了的样子,“开玩笑可不算的,那榉报信,本来都准备好了,不过就是没送上去,爷从来都是有一说一。”   “行了,别解释了,香不香啊?”   “?”   乔凛没懂,“什么。”   “真香!”   宁七懒得在跟他一般见识,想回冯玉珍身边,刚要走,乔凛却一个大步过来拽住她肩膀的衣服,“等一下。”   “你还要干嘛。”   她转过脸,眼里有明显的不耐,是不是闲的!   “我……还香呢,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多脏。”   乔凛一脸嫌弃,从裤兜里摸出个白色手帕递给她,“赶紧擦擦,脏的真是……看你一眼小爷都吃不下饭。”   “那你就饿着。”   宁七没好气儿的扔下一句,打开他手就走了。   “……”   乔凛手腕一晃,看着她的小背身愣是有了种郑队长刚才的感觉——   气!   不太够用!   缓了好几秒,感觉到一些村民在打量自己,他毫不犹豫的用眼神杀过去,“看什么看!”   同时把手帕往兜里一揣,拽的二五八万一样,“想让小爷饿着,哼,门儿都没有。”   ……   “找到啦!真找到啦!“   没多会儿,郑队长就带着人大喊着跑回来了,“证据找到了!”   群众再次骚动,就连冯玉珍都强撑胳膊看向跑近的郑队长,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紧张和期待,有村民忍不住的询问,“队长,知道是谁放的火了?”   “马上就能知道!”   郑队长喘了几口粗气在众人面前站定,高举手里的证据,造型就跟米国自由女神像似的,“有了这个证物,明天就能破案!” 第32章 躺枪之王   “队长,那是啥啊!”   村里人眼巴巴的看,手电光束统一照到郑队长的手上,他没用手直接拿,而是隔着草纸捏着,只露出短短的一截,黑乎乎的,抽冷子根本分辨不出那是个啥。   “纸!”   郑队长眼睛亮着,“念书的课本纸,没烧干净,让我们在地里找到了,肯定是放火人引火用的!”   村民们有些懵,“队长,那没烧干净的课本纸能看出啥?上面写字了?”   “不用看字,巡捕那边都有高科技!”   郑队长一脸正色,“只要我把这张纸交给巡捕,他们就能从这张纸上找出指纹,谁最后摸得这张纸,就会查出谁!到时候,咱们全村人都去巡捕那里按指纹,只要谁的指纹对上这张纸了,这火就是谁放的!”   “队长,会不会有一模一样的指纹啊!”   “不可能!”   郑队长挥了挥手,“我之前去镇上开会和安保科的聊过,他们说,每个人的指纹都不一样,只要有了这个物证,再加上我家老三的人证,那……”   “队长,找到脚印了!”   老林也带着人回来了,“真的有脚印,是个女人的脚印,三十七码的!”   对上了!   宁七一激灵,她拿过某个人的鞋,清楚她的脚码。   可!   这事儿非同小可,搞不好能把上河村都一起焚了,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看到没,你们看到没!”   郑队长听到就朝着围观的村民们喊道,“这嫌疑人已经近在眼前了!在这里,我作为上河村的村干部,要对这个嫌疑人先说几句话,放火的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动机,什么目的去烧的老冯大姐家的地,但现在,我希望你主动的站出来,争取老冯大姐的原谅,由此,才能宽大处理!”   宁七眉头微蹙,老郑这是要放大招了!   他刚才的那番指纹论,明显是夸大的!   可这些话,对消息还相对闭塞的村里人来说效果却是刚刚的!   在他们眼里,郑队长就是全村最有见识的人,他说的话,就是有含金量。   甭管怎么说,这嫌疑人已经被震慑到了,下一步,就看郑队长怎么炸了。   群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要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纵火可是大罪,抓进去没个十年八年放不出来!”   郑队长清了清嗓儿,“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主动的站出来,日后,也好能争取到减刑,否则,就等着把笆篱子坐穿吧!!”   群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的声音开始逐渐加大。   老郑玩的是先礼后兵啊!   一番话,有情、有理、有力!   宁七若不是胸口堵着这嫌疑人,都想给老郑点个赞!   即便现在很多证据都指向了那个人,甚至连她的作案动机宁七都能揣测出几分,但这事非同小可,她必须等最后拍板。   郑队长也没急,等着大家讨论,好一会儿才挥了挥手,“好,我想这个人要在这里的话,也没脸当着大家的面站出来,这样,今天晚上,我给他个机会去家里找我,主动承认错误,届时,我就帮他在老冯大姐和巡捕面前说说话,如果不找我,那就着明天早上的手铐吧!!”   音刚落,围观的村民们忽然一阵骚动——   “哎呀!倒了!”   天色太暗,人又多,宁七根本看不清谁是谁,没等问发生了啥,就听人群里喊了声,“快!有人晕倒了!”   下一瞬,居然响起了刘美香的声音,“敏哪~敏敏你怎么啦!!”   叮~   宁七的太阳穴一蹦,准了!   没好啊!   真是缝里看人,给某人瞧扁了!   还以为对方也就能炫炫无影腿,撇撇小眼刀,没成想,电线杆上绑鸡毛,她好大的胆子哇!   服了!   “让开!这是怎么了!!”   刘队长招呼着村民们闪开,“谁晕倒了?马敏敏?她怎么了?”   “爸!!”   没等刘队长进去,马翘翘就从人堆中跑了出来,她直奔到马喜发身旁,凑到他耳边就说了句什么,只见马喜发听完就一个摇晃,傻了般,登时瘫到地上—   宁七看他那反应就知道,马翘翘揭竿检举了。   “发子,怎么了?”   冯玉珍颤巍巍的问,“敏敏那边怎么还晕了,她……”   “妈~!!”   马喜发起了哭腔,宁七一看奶奶这状态根本承受不住,上前几步想拦着点大爷缓缓再说,谁知马喜发也是崩溃的,“妈!我对不住您啊!我生了个白眼狼啊!这火居然是敏敏放的啊!”   人群炸了!   嗝~!   老太太眼一翻,彻底昏了。   ……   多年来,一直以宁静淳朴而著称的上河村发生了一件大案!   就在昨晚!   孙女居然把奶奶家的庄稼地给烧了。   理由呢?   暂时不知道,但孙女的做法是个人都理解不了。   以秦桂花为首的碎嘴妇女小队倾巢出动,人数从五六人迅速壮大到了十几个……   从清晨就开始就对这新鲜出炉的大事展开了狂热的探讨!   什么?   农活还没忙完?   等等再干!   这事儿太劲爆了!   她们着实按捺不住啊!   昨晚一宿,她们觉都没睡好,抓心挠肝的啊,就想赶紧聚在一起好好琢磨下那马敏敏的纵火心理!   宁七都想给这帮老娘们儿配个《道德观察》的音乐,外加来个画外音:这一切的背后,是良心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   敬请关注上河村妇女碎嘴小队——给您,想要的答案。   咳~   相比之下,当事人的家里反而没那么水深火热。   昨晚,随着马喜发的一语惊人,冯玉珍的再次晕倒,真相也随之大白于天下。   众人诧异马敏敏是纵火犯的同时最不解的却是她的动机!   怎么会是她啊!   亲孙女儿!   血海深仇哇,再深的矛盾也不至于放火啊!   这得多十恶不赦的人才能干出的事儿!   她才十五啊,还是个姑娘家!   心咋这么狠!   这些都村里人的原话,一句句,一声声的传到马家人的耳朵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心肝脾肺肾,俱损。   尤其是冯玉珍,直接病倒在炕上,这事儿若是外人干的,她大不了以做人不周而自我安慰,回头,自有法制去惩罚对方,但偏偏,是她孙女儿做的!   她再气又能怎么办?   给孙女儿送进牢房?   ……   “妈,就饶了敏敏这回吧……”   刘美香跪在炕沿儿边上,对着冯玉珍低声下气的祈求着,“您看,敏敏已经被喜发打了十多个耳光了,这要是进了班房,她这辈子就毁了。”   冯玉珍没回她的话,放眼看了圈,这屋子不小,此时,却站满了人。   左手边,是以兴文为首的四兄妹,胜武,三宝和小柱子。   中间的空地上,跪着胖头肿脸的马敏敏,她一醒来就被马喜发连扇了十多个耳光,旁边人拦不住也不敢拦,没耳膜穿孔算她捡着。   在马敏敏身后,站着俩人,一个是仍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再给她十个耳光的马喜发,另一个,则是略有几分置身事外的马翘翘。   而右手边,就是村里的郑队长和陈支书了。   这二位是来询问冯玉珍是否通知巡捕带走马敏敏的!   当然,郑队长的这个举动在宁七看来绝对是故意的!   他那么清楚冯玉珍的为人,肯定会猜到冯玉珍不会报警,但他还是来了,还故意踩着点来的!   就在刘美香扯着马敏敏来找冯玉珍求情的时候老郑到了!   这给刘美香吓得,在炕上就给冯玉珍跪下了!   卑躬屈膝的劲头子史无前例!   绝无仅有!   郑队长其实心里清楚,这事儿肯定得掩过去。   从古至今,家务事就没几件能说清楚理儿的,但他必须膈应膈应,不能让这事儿太痛快了!   一呢,是警醒,得让这犯错人知道,事儿很大,务必断了再犯的念头。   二来,则是要衬托,衬托冯玉珍的不容易,怎么都是原谅,但要原谅的有重量,要让犯错人懂得感恩。   宁七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奉献一生汗和血,不求青史留英名哪。   说实话,马敏敏上辈子并没有放过火,不过三宝的人生从她碰上“海龙王”的那天起就已经改写了,这辈子已然是她马宁七的,再发生点啥,也就不稀奇了。   最让宁七感觉搞笑的是马敏敏那不早不晚正正好的晕倒!   但凡她撑回家也不至于那么快速的让全村人都知道!   介全是老郑的功劳!   一番话,妥妥的演绎了啥叫残酷的现实已经直逼她的心理防线了,病毒以每秒钟一百八十迈的速度侵蚀她的大脑细胞,又是指纹又是手铐吓得她马上崩溃了!   于是,她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晕了!   晕的还挺万众瞩目!   当然!   提名表扬马翘翘的及时检举。   听马翘翘讲,她一开始也不知道这火是马敏敏放的。   她们娘仨是在火灭后才去的地里,一直在人群后面站着,正等着郑队长抓凶手呢,马敏敏就凑到她耳边,说火是自己放的,她一听就特害怕,立马劝马敏敏赶紧弃暗投明,马敏敏不同意,还说要回家跟爸妈商量下,结果听到郑队长说抓进去要坐十年八年的牢就不行了……   说白了!   马敏敏就是完美的演绎了一出啥叫只有逞凶的心,没有兜事儿的力!   做事不顾后果,脑袋缺根弦儿的绝佳案例。   一点儿不值得同情!   前后始末既已清清楚楚,那,就剩关起门来处理了。   刘美香等着的,也就是婆婆的一声“算了!”   打也打了!   骂也骂了!   难不成老太太还真把亲孙女儿送进去?   搞到最后,脏的不是老马家的名声?!   “妈,您说句话……”   刘美香少有的低姿态,见冯玉珍不吭声就下地扯过马敏敏的胳膊,“死丫头!现在知道装哑巴啦!赶紧给你奶奶道歉!说对不起!丧良心的玩意儿!火你都敢放!你上天得了!!”   “奶,我,我错了。”   马敏敏噼里啪啦的掉着眼泪,这阵仗她太怕了!   先且不说马喜发打的她多疼,要是真进了笆篱子可怎么办!   她当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啊。   “奶,我以后真的不会在做这样的事儿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   冯玉珍撑着胳膊要起来,兴文和胜武赶紧过去一左一右搀扶,老太太坐稳后就看向马敏敏,“我就问你,为啥要放火,凡事,总得有个原因,你就那么恨奶奶?”   “不是,奶,我不恨你……”   马敏敏摇头,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就是……就是……”   “说啊!”   冯玉珍急的直拍炕沿,“你是不是真想去吃那牢饭!”   “我不想!”   马敏敏吓得肩膀一缩,腿控制不住的抖了,“奶,我就是,就是不想让你卖粮……”   啥?   郑队长不理解,“马敏敏,为啥不让你奶奶卖粮啊!”   “因为我……我不想让奶奶有钱……”   马敏敏垂着脸,手指都抠到一起,:“奶奶卖了粮就有钱,不、不能有钱……”   说话间,她又垂死挣扎一般的抬起脸,“奶!我没想到火会烧那么大,我就想在地中间烧一些让你没多余的玉米可卖,谁知道它会烧那么旺的,奶,我不恨您的,我只是想……想……”   真实的原因,她说不出口!   明明做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不甘心,不服气,甚至没觉得放火有啥不妥!   她甚至想着,如果奶奶问她放火的理由,她就要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都说出来!   还要歇斯底里的说,让奶奶去后悔对她的不公,甚至去反省一直以来对她的冷落!   可……   她一看到火烧起来就怕了!   在大家救火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尤其在听到冯玉珍那番话,她的腿都抖了,她忽然意识到这责任她负不了,事儿没她想的那么简单,然后,再一听郑队长说的后果,她就晕了!   “马敏敏,你想干啥啊!”   郑队长无奈,“你为啥不让你奶有钱啊,没钱她这一年喝西北风啊!你这孩子咋一点人事儿都不懂呢!”   “我明白了。”   冯玉珍看着马敏敏,哑着嗓儿问,“敏敏啊,你是不想奶领三宝进成看病,对不对?”   马敏敏周身一震,像被当众扒开,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屋里人表情各异,除了局外人般的马翘翘,视线都齐刷刷的看向马敏敏—   刘美香气的是牙根痒痒!   这孩子办事真一点不考虑后果,这一把火放的,回头她奶奶吃不上饭不还得她们家接济?她就算不帮,也架不住马喜发偷摸的帮啊,最后谁吃亏,不还是她们家吃亏?!   她都恨不得把马敏敏脑袋扒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大粪,这也就她亲生的,她没办法,只能咬牙硬着头皮管,不然真想让马喜发打死她!   “因为三宝?”   郑队长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马敏敏,三宝咋的你了?!”   三宝本尊暗叹,啊!躺枪之王。 第33章 四个态度   “是啊,三宝怎么你了?”   冯玉珍接茬儿看向马敏敏,“敏哪,三宝总偷吃你东西了?她看心情和你玩了?她偷摸欺负你了?她给你踹池塘里了?”   马敏敏听着这话就把头低的更低,嘴里细细的发出呜咽声。   宁七倒是微怔,没成想,原来很多事,老太太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在三宝遇到所谓的“海龙王”之前,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敏哪,你好狠啊!”   冯玉珍眼里跃起悲愤,“打从你知道奶要领三宝进城,你就哪哪都不对,就算你嫉妒,你怨恨奶领三宝进城不领你去!你也不能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啊!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毒水泡的嘛!!”   “奶!”   马敏敏’噗通’!一声跪下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错了?”   冯玉珍直看着她,“你错在哪里了?”   “我,我不应该放火……”   “只是放火吗?”   冯玉珍控制不住激动,“如果你为这个求奶奶原谅,那说到底你只是怕蹲笆篱子,告诉我,你是不是现在心里还恨着三宝,逃过这劫后还会继续跟她过不去?!”   宁七没想到老太太会说这么一番话。   毕竟,上一世的三宝即便得了很多宠爱,也得承认,很多事,家里人都活活稀泥就过去了。   谁成想,这一世,因为三宝的转变,很多事,倒也被抬到明面上了。   “奶,我不会的!”   马敏敏拼命摇头,鼻涕泡都甩出来了,“我再也不会做糊涂事儿了,我保证,您千万别让我去蹲笆篱子,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妈!你快帮我求求奶!快帮帮我啊!!”   刘美香没言语,本来她当妈的应该帮孩子说话,可越听马敏敏的说辞心里火越大!   马三宝一不傻,她大姑娘智商上的硬伤直接就暴露了!   “翘翘!”   马敏敏回头看向妹妹求助,“翘,你帮姐说说话,我真的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姐,你这事儿光求奶奶也没用啊。”   马翘翘走近了几步,心里也是略微无语,她不过就是跟马敏敏抱怨了几句,就算是有敲打马敏敏的成分在,那谁说是让去放火了,也就是她亲姐吧,躲不开,是别人她早保持距离了,这样的人得离远点,太虎了也。   微微叹息一声,马翘翘继续道,“姐,你得求三宝啊,得三宝原谅你才行吧……”   “三宝,三宝……”   这话给马敏敏提了醒,她踉跄的就扑到了三宝身前,“三宝,你原谅姐姐吧!我真的错啦!”   “……!”   我去!   宁七本能的后退两步,差点被人抱住短腿!   吓一跳!   风头咋说转就转了!   瞄了眼那不显山不漏水的马翘翘,牛比啊!   “三宝,你原谅我,我错了,我再也不针对你了。”   马敏敏跪在三宝身前,“求求你高抬贵手,饶我这一次,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不想去大牢啊,求求你了,三宝……”   宁七没开口,挪了几步到冯玉珍身边,马敏敏一见又调转方向继续跪,“三宝,姐给你磕头,你大人有大量,一定要原谅我,求求你,求求你……”   小人儿真的有点无语!   逼她当白莲花是吧!   虽然她挺有这方面的潜质,偶尔也酸,但眼前情况摆明了套路她不是!   “马敏敏,你跪错方向了。”   小人儿蹙着眉头开口,“你放火也不是烧我,你跟我道啥歉?”   “……”   马敏敏泪眼婆娑,“可我是因为你才犯下这错事,你得原谅我啊……”   “但我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啊。”   三宝朝着门外一指,“昨晚,咱村几十人帮忙救火,得亏火扑灭了,我家还剩下点粮,要是昨晚风在大点,大家救火来不及,你把全村的地都烧了呢,回头,你让我原谅你,那村民们原谅你不?要是为救火再烧死几个人,你让我原谅你……行吗?”   “但,但是……”   马敏敏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看向刘美香,“妈,你帮我说说,让三宝高抬贵手吧!妈!!”   “哎呀!!”   刘美香心里一软,算了!   她这当妈的,气归气,看着孩子哭成那样也受不了!   “三宝啊,昨晚这事儿不没那么严重嘛!!”   刘美香说道,“这不就烧了些咱自己家的地,你姐求你原谅也没错啊!你原谅她,这事儿就拉倒了!”   拉到了?   “大娘,我家的地,我没出力种啊。”   三宝平着声,“那地,是我奶,我哥,我弟,从春天开始,播种,施肥,除草,好不容易要收了,让马敏敏一把火烧了,剩下那么点粮,别说我家这一年吃饭了,村里公粮都要交不上,交不上公粮郑爷爷还要受到批评,上河村为此兴许会评不上先进……   你求我原谅,我奶奶没开口,我哥没开口,我弟没开口,郑爷爷没开口,全村人没开口,我能说上话?你说这谅,我怎么原?”   虎身犹可近,人毒不堪亲。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安静,似乎被小人儿说的都有些懵—   “马敏敏,打个比方,假如咱俩在一所学校念书,学校保送我去大学,你不想我去,情急之下把学校炸了,回头,你不想承担责任,跑来让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了,就能弥补你给学校造成的损失吗?”   这他妈比飞来横祸还飞来横祸啊!   就算她宁七是佛祖转世,她又有什么情分替马敏敏去普度众生!   奶腿的!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而不是避重就轻去撇责任!   “马敏敏,你真正要求原谅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你臆想的纵火动机,你要求原谅的人是我奶,我哥,我弟以及郑爷爷和昨晚所有帮忙救火的人!”   宁七认真道,“你伤害了我们,还害的大家一起担惊受怕,表面上,你只是侵害了我们一家人的财产,实质上,你影响了整个上河村的粮食产量,拉低了全村的经济总值,如果上河村为此受到批评,那归根结底,罪魁祸首就是你。”   “啊!”   马敏敏听完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吓得脸色煞白六亲无主,“妈、妈……”   居然这么严重?   “别叫了!”   刘美香腿也开始发软,本来她也觉得翘翘说的对,冯玉珍最喜欢三宝,三宝帮忙说几句话,事儿就过去了,这咋一听,还严重了呢!!   她赶忙看向马翘翘,“翘翘,你再帮你姐说两句啊!”   “我说啥?”   马翘翘额头出了冷汗,没想到那马三宝这么难对付,她根本不是对手,“我觉得,我姐的确做了错事,她应该付出代价……”   “行了,都别说了!”   马喜发朝前走了几步,“三宝说的对,粮食,是全村人的利益,说不好听的,我妈这吃不上饭了,还得靠大家救济,那谁不是从牙缝里往外省粮的,敏敏这错犯得太大了,队长,我表个态,巡捕要带走敏敏,我没意见,就算判个十年八年,我也……”   “爸!”   “库通”!一声,马敏敏躺到了地上。   “敏敏~!   刘美香掐她人中,下一刻,却见有水渍从她身下溢出来,当即怔愣,”这……”   宁七屏住口气!   活了二十八年,还第一次知道“吓尿了”这词不是调侃!   屋子里的气味当即有几分异样~   马敏敏被掐的人中好像醒了,但眼皮颤着,死活就是不睁。   是呗。   搁谁谁也不能睁!   尴不尴尬!   “喜发,你先把马敏敏扶起来……”   郑队长抬了下手,“这事儿我拿个主意,老冯大姐,您没意见吧。”   冯玉珍摇头,“你说。”   “我看呢,这马敏敏怎么说也是你亲孙女儿,把她送进去,你也不落忍,再者,她也意识到错误了,咱们今天就网开一面,给她个机会,这个事儿啊,我回头在广播喇叭里批评下,喜发和美香啊,在家也多教育教育,仅此一次,引以为戒,行吧?”   刘美香刚想点头,瞄了眼冯玉珍,又不敢吱声了。   冯玉珍叹了口气,看向被马喜发扶起来的马敏敏,“敏敏,你记住,老话讲了,凡事都是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你踹三宝下水是一,放火是二,再有一回,你就是被杀头,挨抢子,奶也不会在原谅你了,明白没。”   马敏敏紧闭着眼,浑身僵硬着,没说话。   “我知道你听见了。   冯玉珍自语着,又看向郑队长,“谢谢你了队长,麻烦你广播的时候,也帮我谢谢乡亲们,谢谢大家帮忙救火,这恩情,我一定还……”   “好说好说。”   郑队长点头,“冯大姐,你快躺下休息吧,喜发,你两口子带孩子也回家吧,你妈这需要静养,那个兴文啊,你把这地擦擦,俺们先走了……”   一出闹剧,到此为止。   ……   “通知通知,村民们注意了,昨天晚上,冯玉珍家的田地突起大火,好在,穆老七发现及时,大家又纷纷伸出援手,这才将损失控制到最小,经过调查,马敏敏对自己的放火行为供认不讳……   她的行为,已经危害到了全村安全,本该严肃处理,但考虑其是初犯,尚还年幼,懵懂无知,并且其本人已经得到冯玉珍一家的谅解,在这里,我代表上河子村委会,对马敏敏做出严厉批评,望其父母好生教导,再有一次,从重处理……”   “桂花姐,这就完事儿了?”   碎嘴妇女们听着喇叭里的处罚结果只觉不疼不痒,忒便宜马敏敏了吧!   “冯大姨不追究了?”   “怎么追究,都是一家人!”   秦桂花叹了声,“说句不好听的,冯大姨要是把喜发他姑娘送进去蹲笆篱子了,那以后还怎么和儿子儿媳相处,小儿子没了,冯大姨可就剩喜发这一个大儿子啦!”   “那有啥的,刘美香不早和冯大姨分家了吗,那就是两家人了!”   王二嫂愤恨的接道,“这事儿多大啊,你家老七要是再发现的晚一点,火就得把旁边地也烧了,风要是再吹大点,咱全都得傻眼!”   “不没那么严重么!”   旁边人应声,“将心比心,这事儿摊谁头上都不好整,两头夹!”   “可不。”   秦桂花说着,“不过我听说马敏敏也要被送走了。”   “送去哪啊!”   妇女们一听来了精神,“桂花姐,你听谁说的!”   “刘美香呗!”   秦桂花扬了扬眉,“马敏敏也算大姑娘了,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她在村里也待不下去,刘美香她有个哥哥在镇上的豆腐厂干活,正好,她家就借着这茬儿给马敏敏送去学做豆腐,学徒工,一个月,供吃供住还能挣个五六块钱,再过几年,就找人定门亲,就算完事了。”   “这孩子要是心眼不正,做的豆腐都不能有人吃……“   王二嫂啧啧着,“你们听说她是为啥放火的不,就是嫉妒她奶对三宝好,不想她奶卖粮进成给三宝看病,这心多狠!”   “我也是气这一点,这事儿三宝最无辜,无缘无故的被嫉恨上了不说,进成看病这事儿也泡汤了!”   秦桂花又叹一声,“哎,你们说这海龙王能不能在显灵一回,让三宝的个头也涨涨,那孩子个头要是蹿起来,哎呀,可就完美啦!”   “要我说,三宝就算不长个,将来都不能是凡人!”   王二嫂玄玄乎乎的样儿,“那可是龙王点化过得孩子啊,海龙王!你们谁见过!傻了十多年,忽然间就开智了,这叫啥,俺家那位前几天说了个成语叫啥,啥发、对,厚积薄发!那三宝绝对是有福之人!冯大姨没说错,她真是福星!”   “妈呀,你家王老二字儿都不识几个的,还会四字成语哪!”   秦桂花打趣,妇女们也都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俺家那位最近不是给村里小学修桌椅嘛,没事儿听老师说的!”   王二嫂也跟着笑,“桂花,你别小瞧人,我家那位现在会说好几个成语呢,马上就要脱盲了!”   “哎,桂花姐,我上回还真听她家王老二说四字成语……”   妇女接茬儿,“俺们中午上地,正热呢,我家那口子就说日头大,太晒了,你猜她家王老二说了句啥?那不叫晒,那叫烈日炎炎!”   “哈哈哈!”   这位妇女学的太有精髓,大家笑成一片。   岔一打开,又有了新的话题,笑闹声传出好远。   三宝家的事,如同风来风去,几番隆替~   随着郑队长的声音在喇叭里消失,热度便过去了。   ……   冯玉珍结结实实的病了几天,地是她家的,旁人顶多同情同情,疼的,还是自己。   等身体恢复一些,老太太便又和往常一样劳作,晚饭过后,张罗着开了个家庭会议。   对以后的事,做做安排。   用宁七的话讲,画画大饼!   人要想快点从低谷里爬出来,不就得找找奔头么。   “这回,咱家没有余粮了,奶算了下,交完公粮,剩下的口粮多说能坚持两个月,好在奶能帮村里人做裁缝活,赚点零花钱,紧一紧,这一年,怎么都能撑过去……”   “奶,我也可以去做杂工。”   马兴文开口,:“我冬天去林子里帮忙扛木头,听说扛一根给五毛,可挣钱了。”   “那个太费力气,你不能干,腿病会加重的。”   冯玉珍摆了摆手,继续道,“郑队长不是说,让你去帮他那侄子补课么,你该去去,能顶不少事,一定好好教,用用心,我看他那侄子脑子挺活络,很聪明,八成就是不爱用功,脾气能差些,你要有耐心,别急躁。”   “奶,我知道。”   马兴文点头,“您放心吧。”   “至于……”   冯玉珍又看了看几个参会人员,不禁溢出内疚,“进城看病的事儿,就先搁一搁,兴文呢,奶领去小王屯看看,听说那有个赤脚医生挺厉害的,咱去号号脉,抓点草药吃吃,兴许能管用……”   宁七想说现在大哥那情况就不能喝中药了,快要股骨头坏死了,喝药能管用吗。   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不差这两天了,等她上山吧。   ……   晚上,冯玉珍又搂着三宝睡,灯一关,便说起私房话。   这也是隔壁那仨小子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待遇,“三宝啊,你恨敏敏吗?”   “奶奶恨她吗?”   良久。   冯玉珍才回个“不”字,补充道,“奶奶是心寒。”   “我也不恨。”   那姑娘还没能让她记恨的能耐!   冯玉珍微怔,“三宝是原谅她了?”   “不原谅。”   她应道,“我只是不恨她,但我不会对她宽容,有一段话叫四个态度,彼佳,彼对我无情,尊敬之,彼佳,彼对我有情,酬答之,彼劣,彼对我无情,漠视之,彼劣,彼对我有情,远避之,这便是我的感悟,对马敏敏,我选择漠视。”   出自木心老爷子,《素履之往》。   冯玉珍没太听懂,但大概明白小人儿表达的是啥意思,抱紧了她,“三宝真的不一样了。”   “奶,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书里讲过,一生不长,重要的事儿没那么多,天亮了,咱就赚了。”   宁七轻轻声,她不是圣人,遇事也容易冲动不冷静。   但宁老六在她骨子里种满了韧性,她坚信,只要活着,站着,那就尿性着!   冯玉珍欣慰的笑笑,“哪本书啊,三宝,你又不识字,还能看书?”   “额……奶,咱们睡吧,我困了……”   愁不愁呢!   ……   次日一早,家里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上地的上地,上学的上学。   马上国庆了,各家各户都开始抢收,她家剩下的这三四亩地也得抓紧收回来。   马三宝仍是选择看家,等人一走,就闹心上了!   后天就是十月一号,按照记忆,是野山参被挖到出土的日子。   本来她想国庆当天上山,但这两天她一琢磨,风险太大!   没上去踩过点,一但进山后方向感差一些,人参分分钟被别人挖走。   所以,她得打好提前量,明天就登山!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   她要怎么劝说胜武和小柱子陪她上山而又不惊动冯玉珍?   太难了。   为毛她不是个大人啊!   在家没事儿她又收拾了下东西,袋子还背在身上试了试,看看哪块有没有开线,正鼓捣着,大门外传出声音,“三宝!”   宁七把袋子朝桌上一放,出去才发现马翘翘站在门口,这两天她没去上学,昨天马喜发来念叨过,说是刘美香和马敏敏都病了,马翘翘在家照顾那母女俩。   “三宝,你看家啊!”   “你有事儿?”   “我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   马翘翘应着,每个音节都向上高提,“我姐的事儿,很对不起你!”   宁七微微皱眉,“过去了,那个,你是为说这个来的?”   “我想对你做出些补偿!”   马翘翘从兜里掏出个叠的板板正正的手绢,当着三宝的面又把手绢打开,里面包着一些钱,基本都一分两分,一毛两毛的,“三宝,这是我攒的钱,一共一块两毛三,我把这钱给你!你进成看病用吧!!”   “……”   宁七后退一步,“你小点声行不,震得我耳朵嗡嗡的,知道的是你要给我一块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我十几万呢!”   “是一块两毛三。”   马翘翘认真道,:“这是我攒了一年的钱,我给你拿去看病,三宝,咱们是姐妹,那就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   “你打住!”   宁七抬手,“妹妹,你说你来献个一块二的爱心都喊得恨不得让全村人听到,这钱我要是拿了,就你这根筋,我不得时不时就抽啊!”   “三宝,是一块两毛三,你别小瞧三分钱,能买不少东西呢。”   马翘翘强调,“你是误会我了,我就是跟二哥说话习惯了,怕你听不清,三宝,你比我大一岁,我还得叫你姐姐,咱俩以前交往不多,我姐对不住你,但我可从来没欺负你,硬说起来,我也就是在你那学过一首诗而已,今天,我就是想咱俩能交个朋友,以后,我没事儿就陪你玩,教你识字,你看怎么样?”   “不需要。”   宁七拒绝,“你,还有你的一块二,哦不对,你别着急,是一块两毛三,三分能买不少东西呢哈!嗯!这大笔钱,您拿走,慢走,不送哈~”   神经病啊!   “三宝,我这么真诚你没看出来吗?”   马翘翘摊着手里的钱,满眼无语道,“我只是想和你做个好妹妹,和你做个好朋友!三宝,我知道你很缺朋友的!以前,只要我姐一说带你出去玩,你就开心的跟什么似的,以后,我会做你最好的朋友,什么好东西,我们都一起分享,好吗?”   “不好。”   她回的干脆!   听起来也太吓人了!   以成年人的角度去解读“分享”简直不寒而栗!   谁跟你享!   不知道为啥,她只要一看到马翘翘,就会想到那姑娘在墙外偷听,然后连亲姐摔倒都不顾的一幕!   马敏敏在马翘翘当众背诗完毕后尚且知道鼓掌,脸上还挂着家姐般自豪的笑,这姑娘呢,眼里怕只有自己。   不光如此,她身上的那股自我感觉良好的劲头子也有点招宁七烦~   “三宝,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已经拿出全部的诚意了!”   马翘翘咬牙嘀咕,“你一个傻子,我跟你交朋友是看的起你……”   “劈刺~”   宁七神叨叨打断她,“你猜,这什么声?!”   “……你不知好赖吗?”   马翘翘的脸当即就红了,“马三宝,我……”   “哦,是划火柴!”   宁七表情夸张的,“劈刺!这又是什么声?”   “……”   “哦,红、衬——”   “马三宝!你闭嘴!!”   马翘翘绷不住了,“你个地豆子还敢取笑别人!你先把身高长起来再说吧,袖珍人!我再也不会想要跟你做朋友了,我讨厌你!”   喊完,她还不忘收好钱,这才抬脚跑了!   “我讨厌你,啧啧啧,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宁七贱嗖嗖的自语,随即便不厚道的笑了,蹦跶的进院,“红尘来啊来,去啊去,都是一场梦~红尘来啊来~去呀去也空~歌词儿而已嘛,激动个啥~”   “什么歌。”   身后男声传出,“小爷怎么没听过?”   宁七小身板子一僵,怎么的,今天是要让她辞旧迎新啊~   左青龙,右白虎滴。   回头,乔公子正斜靠在她家门边上,裤兜一插,嚯,真叫一景儿。   慵懒轻佻,落拓不羁。   宗之潇洒美少年噻。   别说!   烦人归烦人,他颜值还是在线滴!   初阳照积雪,色如胭脂水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   宁七直接屏蔽他的问题,“刚到,还是,一直偷听来着?”   “光明正大的听。”   乔凛大刺刺的回,“我到的时候你们俩已经就那一块二,哦,是一块两毛三的问题探讨上了。”   擦~   宁抿了下唇角的笑意,“怎么着,想发表些观后感?”   “没。”   乔凛眼底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本来是有的,一点点善意的提醒,但看你不蠢的份上,就没了。”   “善意的提醒?”   宁七眉头一挑,“你觉得马翘翘这个人有问题?”   “她真挺了不得。”   乔凛直接回,这几天村里人议论的都是马三宝家的事儿,他想不认识她家这些亲戚姊妹的都不成,“关键时刻,义无反顾,大义灭亲哪。”   “噗~”   宁七没忍住,笑了。 第34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哪想门牙找画面   别看乔少爷说话时声调不高,表情也绝不夸张,但眸底的神采却极其灵动—   “马三胖,其实我挺纳闷,不都说这劳动人民踏实朴素心思单纯,我家老头送我来时千叮咛万嘱咐,说你到了上河村可千万别带坏人家孩子,结果小爷这么一瞧,嘿,跟我家老头说的可有出入啊。”   “什么出入?”   宁七一心平气和的看着这张脸,心里倒是一通啧啧—   长得好看其实不算啥!   很多人都是初看惊艳,越看越厌,最后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   不耐看。   乔公子可不是!   你看他五官虽如镌刻,俊美有余却全无脂粉之感,细节之处磅礴大气,眉宇之间更是洒脱恣意,朗逸风神,颇有几分江湖豪侠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味道!   恰如书中所言,眉能言,目能语,风流蕴藉之态,真教人如饮美酒,心神俱醉。   再加他身材比例极好,才十六岁,宽肩窄腰长腿一项不落,日后只需稍加锻炼,简直就是开挂一般的外在条件啊!   绝了!   宁七敢说,若是他笑的再营业感一些,那将来都得……   咳咳!   别!   她可不敢开这位小爷的玩笑,翻脸不认人的主儿。   忒狗!   “小胖子,你听我说什么了吗。”   “……啊?”   宁七回神,“你说什么?”   乔凛略无语,“琢磨什么呢,还傻笑上了。”   “哈?”   笑了吗?   宁七抿了抿唇角,咳咳!   “没,你说啊,到底有什么出入?你的意思是……”   她正了正神色,“我们上河村的人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我们不勤劳不朴实不心思单纯?”   “反正你不是。”   乔凛简单干脆,“还有刚刚那妄图用一块二收买一段友情的马翘翘不是,虽然我没看到她的表情,单就一个背身,小爷就清楚的看到了四个大字—’急功近利’。”   宁七听着发笑,她也觉得奇怪,马翘翘以前显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怎么突然就要跟她交朋友了?   虽然想不通,但有一点是清楚地,肯定没憋好屁!   “再加上那放火的,是不是有出入了?”   乔凛不急不缓的继续,“这劳动人民的心思哪单纯了?”   “哎,我得提醒你,首先,劳动人民是指的是一切体力劳动者,工人,农民,手工业都算,咱不能以偏概全,其次,奇葩哪都有,一样米养百样人,别随便扣帽子!”   宁七强调,“最后,那是一块二吗,那是一块两毛三!三分钱让你吃了?那能买不少东西哪!”   “噗嗤~”   乔凛登时笑了~   没憋住。   他是准备好跟小人儿好好辩一辩的,马三宝那嘴茬子他早见识过!   谁知道她突然整这么一句,猝不及防的,扎他腰眼,哦不,笑点上了!   气氛瞬间柔和~   风轻轻地从俩人中间掠过,带着几分秋天特有的清爽与惬意~   宁七也跟着笑,BGM开始抢戏—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   乔凛不混账的时候,还算遭人待见!   “对了,你来我家干什么?”   宁七问,“有事?”   “当然有事。”   乔凛清了清嗓,又是一副要债的样儿,“那个,马兴文呢,我找他补课。”   找大哥啊!   宁七哦了一声,“我大哥不在家,这几天忙秋收他都在地里,给你补课的事,怎么都得国庆节之后吧,你在等两天,下月初就可以开始了。”   话说的她都不信,乔少爷还能着急学习?   新鲜!   一看他那气质就是在学校调皮捣蛋倒数的主儿,否则他爹也不至于把他一高中生扔山沟子里。   “行,那就等下月初开始补课吧。”   乔凛应了声,人却靠着门口不动。   “那没事我回屋了。”   宁七说着,“你也赶紧回家吧。”   乔凛不答话,也不动,黑漆漆的眼就直勾勾的看着她,说不好听的,眼神跟送终一样样的!   “……”   走了几步,宁七受不了了!   别扭的,感觉都要被乔凛给看到阎王爷那去了!   什么情况?   她转过脸,“那要不……你进来坐会儿?”   “好呀。”   乔凛的脸登时就笑开了,唇角翘着,露出白白的牙齿下沿,“既然你邀请了,小爷就进去坐坐,也好让你家蓬荜生生辉。”   “……”   生你个头!   进屋。   她紧跟在乔凛身后,生怕这三少爷嘴贱,他俩再在屋里掐起来。   没想到,小佛爷居然开启了静音模式!   她清楚乔凛是见过世面的,一个少年的狂傲骄纵大抵都是用资本挥霍出来的。   所以,他定然看不上这连像样家具都没有的普通农家。   按照他的习性应该会出言奚落两句,再不济,也得冷嘲热讽一般——   可,全然没有!   他只是简单看了看,随即便点了下头,“还不错。”   宁七不记得在哪看到的一句话,细节,最能体现一个人的修养与内涵。   乔凛虽野蛮自负,但通过一些细节也能看出来,他家教良好,并不是不懂大体,只不过肆意成风,叛逆成性罢了。   抬眼,乔少爷眸底倒是一亮,“那什么东西,谁的画像。”   哦!   被供奉的系统!   “那个是……嗯哼,海、海龙王。”   宁七扯着嗓子说,“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先前不太正常,就是有回落水,然后遇到了这位龙王,给我点化一番,所以我就……啊……变化比较大……”   乔凛走上前,很认真的看着简笔画,他长得高,和画基本平视,微蹙着眉头没有答话。   “那画吧,主要是写意……嗯哼!”   宁七清着喉咙,“你不要管它像不像,其实我当时落水后也是晕晕沉沉的,可能出现了幻觉……然后这龙吧,有点变异……”   “是它。”   “啊?”   宁七一愣,:“谁?”   “我那晚看到的就是它。”   乔凛忽的一脸正色,“它是你们家的守护神?”   “啊,那个……算是吧!”   宁七一头冷汗,主要这事儿太扯淡了,“不过的确是没它就没我,我这……哎~你……”   乔凛拜上了!   他双手合十很虔诚的对着简笔画闭上了眼。   屋子里静静的,阳光轻轻柔柔的照射进来,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面,倒像是给信徒镶上了金边。   几秒后,他睁开了眼,转脸看向三宝,眸底璀璨,“你家这个神很有意思。”   “有意思?”   宁七倒真好奇他的脑回路!   “是啊。”   乔凛爽清清的笑了,“我现在明白了,这个神指引我去到庄稼地那边,让我看到真凶只是一方面,主要目的,还是要助我与你解开心结。”   “哈?”   宁七抬手指了指,“你确定,你那晚看到的是这货?”   眼见他眸底疑惑,连忙找补,“货,活神仙?!”   “差不多。”   乔凛颔首,又端量了几眼简笔画,“那晚它在我眼前一晃,就飞走了,我一直追它,虽没太看清,但应该就是它,头,像颗蛋,眼睛也是,嗯,这么一看起来,还有点像……奥特曼。”   纳尼得死噶?!   宁七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乔凛,你说它像什么?!”   咸蛋超人这个形象是九几年才进入国内市场的!   所以八零和九零后出生的孩子对打怪兽的奥特曼才比较熟悉,他这时间段……又怎么会知道?!   难不成,他也是穿……   “我小舅在国外工作,我妈经常带我去看望他,在那边,我闲的没事就看电影,其中有个科幻片,里面的主角就是正义的化身奥特曼,我当时很喜欢看的……”   乔凛语气平淡道,“哦,你可能不知道奥特曼是什么,它的形象,跟你这个神仙龙王图,有几分神似。”   额……   宁七无话可说!   咸蛋超人诞生的时间的确是六十年代!   如果他在国外看到,那就不稀奇了。   乖乖~   果真是人尖儿。   现在的飞机可不像后来,一张机票说走就走,现年买机票要介绍信不说,签证就费劲的一批!   各种审查,门槛极高,不过飞机上的服务也是真霸道,听说不但供应糖果、咖啡、茶,还有茅台和雪茄,甚至可以吸烟,绝对超五星!   基于此,普通老百姓对坐飞机才想都不敢想。   出国旅游?   梦里去吧。   这绝壁牛叉的事儿居然让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系个狠人。   “巧合吧。”   乔凛看她不接茬儿还以为她不懂什么奥特曼,只能岔开道,“甭管它像什么,它的确是你家的守护神,挺灵验的。”   “……”   宁七回过神,还是不明白,系统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来找她?   私下里帮过她也应该来说说啊。   做无名英雄?   太伟大了吧。   一阵腹诽后,三宝儿又抬头看向乔少爷,“你刚才说的……解开心结是什么意思?”   “就是……”   乔凛眸底划过一丝异样,莫名傲娇状,“原谅你喽~”   沃特?   宁七觉得这么说话累,对方太高,头仰的她脖子都要断掉!   扯过一把椅子踩上去脖子才终于舒服了几分,“乔凛,你原谅我什么?”   应该是他求原谅吧。   “原谅你出言不逊,你戏弄我,妄想伤害我。”   乔凛说的有理有据,劲劲儿的,“好了,小爷大度一把,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了。”   嘿~!   她怎么有点懵呢!   “那个,出言不逊我承认,戏弄你一回我也承认,妄想伤害你打哪论的?”   宁七蹙着眉,“你都说妄想了,那就是无中生有喽?”   “马三宝,你敢说没跟旁人讲咱俩的恩怨?那个砸碎我窗户的小子分明是你马仔!”   乔凛抬手指了指自己额角的小疤,“看到没,证据,不过小爷高风亮节只还了他一拳,算两清了。”   什么马仔?   “谁砸你屋玻璃??”   宁七琢磨着这事儿,“不是……郑队长家的玻璃不是你玩弹弓打碎的吗?”   “我玩弹弓?”   乔凛无语,“你都比弹弓有意思,我玩它干嘛。”   不过弹弓这茬儿他知道!   玻璃碎后他姑父一家临时拟定了对外口径,为了避免村民说三道四,谁要问起玻璃的事儿,就说是郑玉林玩弹弓打碎的。   虽说知道真相的人很少,但他想,马三宝肯定是清楚的!   那小子怎么都得告诉她!   他打一拳的用意就在这了,那么明显,长眼睛的都能看到吧!   马三宝既然有让他撇石头的本事,肯定也会问男孩怎么受的伤!   按照设想,马三宝问完那男孩儿就会去找自己,就算没去也是家里事儿耽误的!   谁成想……她现在说那玻璃是他拿弹弓打碎的?   “马三宝,谁告诉你那玻璃是我打碎的。”   “我想的啊!”   “……”   乔凛咬牙,“你想象力够丰富的。”   “不是,乔凛,咱俩从头捋一下哈,是郑队长家玻璃碎了,有人问怎么碎的,你姑姑,我叫丽梅奶奶,她说这玻璃是郑玉林在家玩弹弓打碎的,但郑玉林当时那神情明显就是背黑锅,所以我推测,应该是你打碎的……”   宁七看着眼前黑下去的脸,“乔凛,你也别不乐意,郑爷爷包庇纵容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你说是有人去砸你玻璃,这个人,还是我的马仔,然后,你还打他了一拳,那么……这个人是谁?”   乔凛忽然想掌嘴了。   那小子没说!   不但没说,可能砸玻璃这事儿都是那小子自愿的!   马三宝对此全然不知!   “是……安子!!?”   宁七琢磨了一阵便想到他,“那晚是不是安子去砸你玻璃了,他那眼睛是你打的吧!啊?!”   “你什么态度。”   乔凛哼了声,“是他,蓄意伤害我。”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宁七急着,“我就说嘛,谁能那么损,瞄着往人家眼睛上杵,给孩子打的跟独眼龙似的,你是不是人啊!!”   乔凛,“……”   这么激动干嘛??   他是受害者好吧。   “马三宝,我,我也受伤了,你看我额头……”   “我看个屁看!”   宁七无语的,“你那小疤都没我指甲盖大,得亏你今天过来了,还能给我指一下,在等两天那都长好了!”   乔凛,“……”   “还马仔?”   宁七一想到周启安的脸心就开始偏,“难道你以为是我让他去报复你的?乔凛,你把人想的也太狭隘了!我就算是再烦你,也不至于让人大半夜的去你砸你家玻璃,我没那么闲!”   “我……”   “你什么你!”   宁七不给他回嘴机会,就说安子那天怎么怪怪的!   “这事儿安子是不对,但你想没想过他为什么去你屋砸玻璃?!”   乔凛不言语,宁七倒是分析出来,“他肯定是听了广播,因为我刚给他送完吃的,那孩子把我当成了唯一的朋友,他想为我出头,乔凛,那孩子很可怜的,你抓住他可以教育他嘛,不管怎么样也不能造着眼睛打啊!打瞎了怎么办!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你别一口一个孩子,你不是孩子?”   乔凛满脸不爽,他活了十六年,就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长得没他腰高,气势可不小!   “马三胖,是他偷袭老子,搞不好小爷就得去见马克思了,打他一拳不追究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宁七别过脸,生气。   她真没想到这事儿会是安子干的!   回头一看!   倒是明白郑队长那天为啥跟安子谈话了。   郑爷爷肯定是跟安子说不追究了,所以,安子才感动,还说谢谢郑队长的话。   倒霉孩子!   想想她也窝火,口风够紧的,那么问他都没说!   能随便去人家砸玻璃嘛!   够判的了。   “马三胖,是我吃亏了。”   乔凛走近了一步,微微俯身,看向这个站在椅子上个头还不够用的小姑娘,“你看我额头的疤,那天晚上可疼。”   “我不看!”   宁七脸一别,“你俩都够让人上火的了。”   “行行行,小爷记住了,下次绝对不打脸。”   乔凛没什么好气儿的,“打他屁股,成吗。”   “你……”   宁七气笑了都!   不过这事儿的确已经过去了。   除了那黑眼圈,安子也算被郑队长照顾了。   翻篇了。   “乔凛,你这么大的人了,让我说你什么好。”   乔公子认认真真的看她,“马三宝小朋友,请你把‘什么’俩字去了,说小爷好就可以了。”   距离有点近。   近到她清楚的看到少年长而卷翘的睫毛~   咋长的呢!   老阿姨真的……   “哎,乔凛你又掐我脸!”   瞬间疼醒!   “手给我松开!”   “好可爱。”   少年的笑容干净而又肆意,“马三宝,我发现还是原谅你比较开心,正式的通知你,从今天开始,你这小胖子就归我罩了,叫声三哥,爷听听。”   滚蛋!   这倒霉催的!   “乔凛,我数三个数你赶紧把手松开,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武打啥的她可不是一点不会!   “三二一。”   乔凛笑着人畜无害,“你怎样。”   “没大没小!”   宁七脸上一甩,对着他一个大跨步就蹦出去了,“欠教育你!”   按照设想!   她应该一记直拳而出,直奔乔凛面门,回手在以指为剑,欻他双眼,踢他下巴,动作潇洒飘逸,灵活犀利!   如同剑诀歌中云,左进青龙双探爪,右行白虎独逞强,翻身剑过飞白雪,野马回头去思香!   乔凛躲闪不及,必将伤在她拳风之下,连声求饶—   三宝女侠,我大错特错了,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   宁七想着唇角就跃起一抹难掩的笑意,恨不能喊出受死吧!   但!   她忘了个挺重要的事儿……   马三宝是个不足一米半半的地缸!   还是站在椅子上的!   蹿出去的瞬间就像铅球一般~   失重了!   “哎哎哎!!!”   那就跟小猪羔子飞出去似的,四个蹄子乱扑腾,吓得她五官都要走形了,“妈妈呀!!”   “小心!”   乔凛很讲究的没闪,不但没闪,还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否则马三宝小朋友必然来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可是!!   即便三宝长得小,重力加速度也不是闹着玩的,乔凛抱住她的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彗星撞地球,脚下踉跄的连退几步,直接绊倒了桌腿……   ‘吱嘎’一声~   桌子被带的一晃!   他整个人也瞬间后仰——   “哎!!”   宁七本能的抓紧了乔凛,甚至在他漆黑的眸眼里看到个惊慌失措的自己。   ‘嗵!!’   重响之后,屋子里陷入短暂的平宁—   “……”   宁七没动,确切的说是没敢动!   她以一个极其不雅王八般的造型趴下去了!   不过倒是……   没疼!   眼一抬,寸距外就是一双如墨般的深眸,高山流水,阳春白雪——   下一瞬,她就从那瞳孔里看到了有几分懵逼的自己~   她是趴在乔凛身上的!   阿西吧!   神智一恢复,她顷刻间就感觉牙不舒服,微疼,眼球微微转动,她的牙,好像是磕在乔凛的……嘴唇上!!   !!!   “你还好吗?”   乔凛平着声问,天知道他后仰摔那一下有多痛,尤其是,身上还承载了一个小猪羔子的重量!   但是近距离看她的眼,居然睫毛那么长,翘翘的,眨巴眨巴,好像,森林里的小鹿,暗夜里的精灵,如此耀眼,而又夺目。   “啊呀!”   宁七赶忙撑着胳膊起来,“你,你没事吧!”   精灵飞走了……烦!   “乔凛?”   宁看他眉头微皱了下,不禁有些内疚,“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吧,摔没摔坏?”   “没。”   乔凛坐起来,略微活动下,“小爷不是瓷器,摔不坏。”   “那……你嘴,挺疼的吧……”   宁七声音一颤,娘诶,出血了—   嘴?   乔凛没什么表情,手指轻轻一碰,下唇当即回馈出刺刺的疼,再看指腹,的确有点点猩红。   “我不是故意的,我家有药布,你等下!”   宁七真心自责!   她闲的啊,没事儿大脑抽什么筋,想什么武打,真当自己是江湖儿女啊!   找出药布拿过来,“来,乔凛,你擦一下……”   “我看不到,你给我擦。”   乔凛坐在地上还挺洒脱,“小爷是不是破相了。”   “不至于。”   这血浸润的他唇红了几分,莫名的,竟然有了几分妖冶的味道,“不好意思啊,是被我牙给磕破的,不过没肿,应该不会留疤……”   乔凛哦了声,“咱俩亲嘴了。”   “……”   宁七怔了怔,“哎,这可不算啊!我只是……”   “都见血了。”   乔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不算谁信。”   “不是,这是意外啊,我这……”   算了!   宁七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拿过药布帮他擦了擦嘴,“说不是就不是,你这么大知道什么是亲嘴,别来劲哈。”   乔凛半启着唇配合小人儿擦,“我来什么劲,是你一下子飞出来给小爷扑到,回头又亲我的。”   噗!   宁七居然有些想笑,“行行行,是我错,你别回头又给我广播了就成!”   这叫啥?   人生若只如初见,哪想门牙找画面。   服了!   阳光暖暖的倾泻在屋子里,照到小姑娘笑的一脸无奈,她抬着小手,轻轻地擦少年磕破的下唇,照到少年僵硬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微颤的睫毛,以及,藏在耳廓后的红晕。   ……   “这是什么?”   起身后,乔凛看向桌子上的东西,桌子被绊了下,布袋子里的东西便洒落而出,七零八落的,散了一桌面。   “没什么。”   宁七顺手就往袋子里装,“一些小玩意儿,我自己没事儿弄着玩儿的……”   “你要挖人参?”   乔凛拿起一根签子看了眼,“你削的?挺花心思。”   宁七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挖参?”   “这大小不一的签子,剪子,小刀,耙子,红绳,不就是挖山参用的吗。”   乔凛说着,仔细看着那木头签子,“不过,你要是拿这个当骨签子用,小打小闹还成,认真讲,很容易劈。”   还真懂!   宁七一下又对他刮目不少!   “我倒是想弄到真正的骨签子,关键是搞不到啊,哎乔凛,那你知道,挖参为什么要用骨签子吗。”   “传说人参是仙草,要用仙兽的骨头去挖,才不会伤害人参的灵气。”   乔凛应道,“现实却是因早年间北方野生资源丰富,要上山采参只能就地取材,如果用金属工具挖参,很容易碰坏参体,而木头在反复挖掘后又会分叉开裂,容易刮伤人参,再好的参,伤了表皮破浆就不值钱了,而用一些动物的骨头去挖,就可以很好的规避到以上两点。”   可以哇!   他真懂这个!   “乔凛,谁教你的这些?”   “重要么。”   乔凛反问,“怎么,你要上山挖参?”   “嗯。”   宁七大方的点头,“你觉得靠谱不?”   乔凛对着她的眸眼,确定后,兀自点了下头,“异想天开。” 第35章 这是条好腿   宁七听完便笑了。   乔凛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事儿,我就是对你的心理预期有些高。”   宁七挥挥手,“以为你得说多难听的话呢!”   绝对是被刺激出阴影了!   总觉得他那嘴里吐不出象牙!   今儿一深入,这词儿不对,亲密,这词儿也不对,近距离接触吧,倒发现他和以往有很多的不同,一些成见,自己真该放放。   “乔凛,我发现个事儿,你吧,不像话少的人。”   “小爷心情差,话就稀。”   乔凛那嘚瑟劲儿又上来了,“心情好,话就密。”   “看来您今天是心情好,我谢天谢地……”   宁七开着玩笑,很利索的把东西装进袋子里,扭头,再把袋子藏回自己的小屋。   “马三宝,你真要上山挖参?”   乔凛问道,“跟谁一起去?你们上河村的小女孩不跳皮筋玩这个?”   “跳呀,不过我长的矮,人家不愿意带我玩,跳的话够不着筋儿,抻的话还没优势!”   某小爷听着有些发笑,这倒是事实。   “乔凛,上山的事儿我就是随便跟你说说,你别当真哈!”   宁七继续,:“咱这小身板上什么山啊,上炕都费劲!”   她选择扒瞎!   也省的旁人劝她别做白日梦。   凡事,都是双刃剑。   常人眼里的马三宝是活泼可爱的小萝莉,偶尔拿她逗逗趣~但若她真说些正事儿,怕是没人会当真,郑队长就是最好的例子!   哪怕她骨子里有条大人的灵魂,站出去,还是个娃娃!   没有威信力!   所以,她想干点啥就比一般人难得多,有些人或许可以先说在做,梦造好了,追随者便趋之若鹜,以人格魅力服人。   她呢!   则必先要拿出成果,因为能力二字,她还没有让人看到,没人会信她。   待了会儿,乔凛见天色不早便开口告辞,宁七送他,走到大门口的她才突然想起一茬儿,“乔凛,你为什么原谅我?”   乔凛微怔,“都过去了还问它做什么。”   “我就是没懂。”   小人儿看他,“你怎么突然就原谅我了。”   “哪里突然。”   乔凛直白道,“你已经哭了。”   ??   这是什么理由!   “我哭?”   “是啊。”   乔凛大刺刺的点头,“之前我就说过,只要你哭着跟我道歉,咱俩的恩怨就算完了。”   “可我什么时候哭着跟你道歉了……”   难不成她失忆了?   “着火那晚。”   乔凛一本正经的样儿,“你哭的很难看,对我说,误会我了,对不起。”   “……”   那他妈是一回事儿吗大兄die!   你搞笑啊。   “乔凛,我哭是因为奶奶的那番话我很难受,我心疼我奶奶,道歉是因为我误以为火是你放的,我不能误会你,所以才……”   “我知道。”   乔凛点着头,眸底跃起笑意,“那又怎么样?”   “哈?”   宁七不懂了,那又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马三宝,我只是想看到你哭,听你说对不起,目的达到就行了,我就原谅你了,懂?”   偶滴个乖乖~   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   原谅的她措手不及滴!   “可……”   宁七有些失笑,“你不是很烦我吗,干嘛又要原谅我?”   “我烦你?”   “是啊。”   她点头,“打从你进村那天我就看出来你跟我过不去,其实我真挺纳闷儿的,为什么啊?”   又不瞎!   是不是故意找茬儿还看不出来?   就算她在台上说了个段子,他也不至于针对啊!   如果不是他先找茬儿让自己叫爷,最后这架也不会打了!   “谁叫你对我不屑一顾的~”   “啥?”   乔凛的声音太低,她没听清,“你大点声,说的什么?”   “小爷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提。”   乔凛俯身看她,加重语气,“没劲!”   孩子气的!   “行行行,翻篇,翻篇!”   宁七笑着点头,没脾气了,“我就是觉得挺逗的,你明明知道我哭也不是因为你,对不起也说的不是一回事,怎么就原谅我了呢。”   “得幸亏不是因我,太丑了,惨不忍睹,小爷不想再看第二回 。”   乔凛居高临下的样儿,“至于为什么大度,理由很简单……”   顿了两秒,他腿伸出来,稍息状,“这是条好腿。”   “……”   宁七没懂,“啥意思?”   “不想被谁打折。”   乔公子闲适而又张扬的扔出一句,“懂?”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七原地喷笑出声,原来他在这等着呢!   “你确定是好腿吗?走两步,没病走两步!”   小人儿捂着肚子,“会垫步吗,能不能来个大跳?翻一个啊,哈哈哈哈哈~”   乔凛没懂她说的啥,唇角却也翘起一抹淡笑,眉头一扬,兴味儿起,“走就走,这腿你看好了,上得了山,下得了河,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小爷回了。”   “你慢走哈!”   宁七笑的肚子都要疼了,好一会儿才兀自摇摇头,这被宁老六熏透的二货属性算是改不了了。   站大门口目送他离开—   夕阳把乔凛的影子拉的很长,走出老远,他忽的回头,远远对上宁七的眼,:“喂!爷走的好吗?!”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宁七牵着唇角,手做成喇叭状,“是条好腿!”   “呵~”   乔凛眸底划过惊诧,只一瞬,便又恢复到那个玩世不恭的样子,给了她一个清朗的笑,很稚气的抬手冲她挥了挥,似示意她赶紧回去。   宁七没动,直到他再次转身,消失在视线之中—   回屋,她想到乔凛那条腿还是想笑,她当时随口的一句,谁知道还刺激到他了!   虽然乔凛只有十六岁,但她大多数时是把他成大人看的,两个人的聊天模式也很平等。   不像她对安子,会鼓励,会引导,基本把对方当成小弟弟,但乔凛……   大概是他太欠揍了!   想到自己那和他亲密接触的牙,也算有些革命友情了。   用手一碰,活动了还!   妈妈诶!   赶紧奔到镜子前,那颗门牙还真有几分松动。   宁七叹气,完犊子了!   往后只要看到这牙,她就能想到自己猪羔子横空出世那虎出了!   ……   这一晚,宁七辗转反侧没有睡好。   醒来,她还跟往常一样的锻炼跑步,回家后依旧和奶奶分享见闻。   早饭后,胜武和小柱子上学,奶奶准备带大哥下地干活,三宝留守。   “柱子,今晚你俩放学早点回来,不用去山上捡柴火了。”   冯玉珍在胜武和小柱子出门前出声叮嘱,“到地里帮忙,把掰下来的玉米往回背一背。”   “啊?”   小柱子居然一哆嗦,眼睛看向宁七,“嗯,奶,我,我知道了。”   说完也不敢去看冯玉珍,半垂着眼,拉着马胜武飞快的奔出了院子。   “这孩子,怎么怪怪的。”   冯玉珍看着小柱子的背影兀自嘀咕,“三宝,那你看家,奶和你大哥去地里了……”   “好,您和大哥慢点。”   宁七点头,一口气没等呼出去又被冯玉珍叫住,“三宝,奶咋瞅你也有点不对劲儿?”   额……   “奶,我哪不对劲儿?”   扯起唇角笑笑,“我挺好的呀!”   欲盖拟彰撒~   “不对……”   冯玉珍仔细的看了看她,上下一扫,不禁惊讶,“呀,三宝!你长个啦!这裤子奶给你做的时候都正正好的,现在脚脖子露出来啊!兴文啊!老大,你快把尺子拿来!三宝长个啦!”   哎呦我天!   宁七这小心脏啊!   吓砰砰的!   ……   “我看看!”   马兴文拿着软尺过来给小人儿一量,“嘿!奶,真长了,三厘米哪!看来锻炼真有用,三宝,你要坚持啊!”   “我肯定坚持。”   宁七笑的有几分羞涩,她这两天也发现裤子稍微有点短了,但光顾着筹谋挖参大计,还没倒出空去高兴呢!   再者,其实她这身高吧,多个三五厘米也看不出来。   基数在这了。   就好比一个二百斤的胖胖,饿一顿瘦五斤,可看上去还是二百斤啊。   没差!   她长这几厘米,也就只有特别关心她衣食住行的奶奶才能看出来!   外人眼里,还是那个小矬子!   “三宝啊,奶还以为你锻炼是为玩儿呢,看来还能长,好啊,真好。”   冯玉珍乐了。   这块大心病要能治好,做梦都得笑着醒!   “还是得多谢海龙王啊!不行,我得拜拜,来,兴文,三宝,一起拜拜,没有海龙王的点化,就没有咱家三宝的今天,来,要谢谢这池塘里的海龙王……”   “……咳咳!”   宁七虽哪次拜的都有几分无奈,心里还是跟着祈祷了下!   神奇的小系统啊!   请在暗处照应好我,保佑登山一路顺顺遂遂,满载而归吧!   耽搁了会儿,冯玉珍带着兴文可算是出门了。   三宝站在门口目送这一老一少,约莫俩人到地里已经干上活了,这才一脸正色的回到屋里~   换了身耐刮的长衣长裤,布袋子一挎!   抬脚又去厨房装了壶水,把剩下的几个窝头以及冯玉珍给她留的一颗煮鸡蛋放到袋里装好。   家里的白面没了,小糖饼也下线了!   她倒无所谓,就是冯玉珍心疼她,总念叨她嗓子眼儿细,吃窝头喇嗓子。   嗨!   宁七感叹,就冲这奶奶,马三宝小盆友也得重生噻!   临出门前她还是留了张字条,以防万一,若是晚上她们没有赶回来,冯玉珍看到字条也不会太担心。   ‘奶奶,我们三个上山去了,很快回来,不用担心。’   字写得故意幼稚了些,还用了俩拼音,省的回头不好解释!   齐活~!   深吸了口气,刚要走,在笔盒里又看到了一把削铅笔的折叠小刀。   虽然薄薄的一片儿,但多个家伙事儿总归稳妥,折好放进了裤兜里,准备完毕,关好房门,粗发!   骑洋马,跨洋刀,呱唧呱唧就是撂~   偶遇不知情的村民还以为她又在锻炼,“这小三宝,还负重呢~背那么大一个袋子,玩出花样了都……三宝啊,慢点跑,别摔啦!”   三宝哪敢慢哪!   她生怕遇到啥熟人叫住她多聊两句耽误时间,小短腿拼命的倒腾~   扬的尘土都打上旋了~   而此刻,某位小爷正懒洋洋的坐在队长家的房顶晒太阳,眸光微微流转,就见不远处一肉球正鼓着腮帮子,满眼坚毅的玩着百米冲刺—   剑眉一扬,某小爷登时起身,视线跟着小人儿游走了几秒,不禁呵笑一声,背着个大袋子,一跑起来那袋子就一颠一颠的打着她的屁股—   “嘚儿驾!”   某小爷自嗨的了!   反正在房顶,也没人听到,“加油啊,小肥猪!”   瞄着那头小猪羔子跑远的方向,锋眉又再次蹙起,旋即扯出个大大的笑脸,哎~有事干了!   ……   郑队长正在院里劈柴,抬眼便看这活祖宗一脸春光明媚的顺着梯子从房顶下来了。   “老三,看到啥了这么高兴。”   “小猪。”   “啊?”   郑队长怔了怔,“谁家猪跑出来啦……哎,老三,你去哪啊!”   “秋游。”   乔公子扔下两字便大摇大摆的要出门。   “秋游?上哪游啊!秋天下河可凉啊,咱这大河深哪,不能游!!”   “看景。”   乔凛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脚下一停,回头补充道,“放松心情,你和姑姑不用担心。”   “那……你早点回来!”   冷不丁的,郑队长还有些不太适应,“等你回来吃饭!”   待乔凛出了院子,他摇摇头又继续劈柴,”城里的孩子花样就是多,都要闲出屁了还放松心情……唉!”   ……   “出来吧!”   山根底下,宁七跑到便喘着粗气道,“我到了!”   虚掩的草稞子哗啦哗啦的发出声响,紧接着,探出两颗男孩儿的头。   见到三宝,俩人赶紧从草里出来,“三宝,奶奶没在家里怀疑吧。”   “没。”   “那老师不会去家里找我和二哥吧。”   小柱子胆儿小,一脸紧张,“奶要是知道我和二哥逃学,不得打死我俩。”   “放心吧,不会的!”   宁七缓着气儿,“再说,咱要是挖完山参回去早了奶也发现不了,稳住,别慌。”   “那……”   小柱子苦着脸,“咱仨真能上山找到人参卖嘛?”   这事儿他越寻思,越没底。   “必须的啊!”   宁七却是信心满满,“别人能找到咱就能找到!”   关键时刻绝对不能露怯。   昨天晚饭后,她趁着大哥和奶奶收拾厨房的空挡,在十分钟的时间里,迅速给胜武和小柱子洗了脑。   你俩……   想发财吗?   想让家里脱贫致富吗?   柱子,你想要新球鞋吗?   那还等什么!   跟我上山挖人参去啊!   只要挖到一颗人参,那坐地就是几百块钱啊弟弟!   你俩见过这么多钱吗?   什么?找不着?不搏一把怎么知道自己找不到?   昨天!   就在昨天!   隔壁村那个谁就挖到了一棵大人参,坐地就卖了两百块啊两百块!   你就别管那个谁是哪个谁了!   我天天在家什么信儿我不知道?!   那个谁说人参就在这山里,海海的,不怕你找不到,就问你敢不敢去!   敢!!   马胜武率先拍板,我去!   哎呦我去!   三宝当时就给他鼓掌,豪气!   转头,她再看向小柱子,我亲爱的弟弟,你呢?   小柱子满脸都是对二百块的向往,但一想到现实,略有些紧张,“咱得跟奶奶说,不过,奶奶不会同意的,她不让进山……”   “不要告诉奶奶。”   宁七悄悄声,“我们明天就上山,上午去,晚上回,如果没挖到参,咱就早点回,这样奶奶也不知道咱们上山了,如果挖到参了,那晚点回家也没关系,但凡奶奶生气,后果我一人承担,你俩就说去不去吧。”   小柱子犹豫,“我……”   “不管你俩去不去,我都得去。”   宁七直接把话扔出去!   “我去!”   马胜武虽稀里糊涂,这句绝对听懂了!   他对着三宝极其讲究道,“二哥不能让你自己上山,我跟你一起去,挖到,挣钱,挖不到,无所谓。”   对嘛!   再看小柱子,他也难掩诱惑的点头,“那,二哥要去了,我也去,要是能挖到参,奶奶就不用愁了,可是,咱们仨真的能挖到人参吗。”   队伍属实有点不靠谱!   “小柱子你记住,有志者千计万计,无志者,只感千难万难!”   宁七还整不明白他了!   神经兮兮一比划,“豪情在天谁能与你争锋~青锋在手谁能一剑屠龙~中原逐鹿方显英雄本色~武林风起自当气吞山河~!”   小柱子当时就被忽悠着了,“三宝,你唱的是啥?”   “武林风!”   宁七回道,“楚汉争霸,舍你其谁,你不飞跃险阻,怎能虎虎生威!弟弟,你得上啊!”   小柱子彻底没有疑义!   好像他们不是要上山挖参,而是要雄霸天下,一统江湖了!   “三宝,那咱明天怎么去?”   “听我的,这样,你俩明早假装上学,在山底找个地儿藏起来等我……”   如此—   便有了今天一系列的举动!   ……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提前几天找机会先跟哥俩说清楚这事儿,如此,也不会太匆忙。   但这俩成员,真不牢靠。   马胜武还好点,小柱子心理素质可差!   今早奶奶随便说句话他都一副心虚样儿,她在旁边都跟着捏把汗,这要说早了,小柱子准保露怯!   “柱子,你早上找没找同学帮忙跟老师请假?”   “找了。”   小柱子点头,“我跟栓子说了,让他帮我请个假,就说,我要帮家里扒苞米,回头,他还能去二哥班里帮忙请个假……”   “那就成了。”   村里小学管的不严,尤其农忙时节,家里劳动力少的,请假说帮家里干活老师都能理解,也省的她编借口去教室把哥俩带出来了。   “三宝,咱们走啊。”   “等等。”   宁七脸色一正,“认真的事要认真做。”   她找到几块石头搭个小房,随后从布袋子里拿出香,直接跪拜起来。   就跟那天看到的放山人一样!   哥俩一愣,再早已领略了三宝的临危不乱、出口成章后,倒是很有默契的跟着跪下了。   造葫芦画瓢的还跟她后头磕了几个头,“三宝,这是干嘛?”   “拜山。”   回答声犹如清风朗月,沁人心湖。   “什么是拜山……”   小柱子接了话茬儿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三宝说的,转过脸,看到身后高大挺拔的少年微微惊讶,“你……”   “乔凛?”   宁七看到他也是一愣,疑惑的起身,“你怎么来了?别告诉我是巧合。”   “爷来看野猪啊。”   乔凛眉头微挑,“看看有没有野猪又掉那坑里了。”   “你少来。”   小子真挺记仇。   “实话,爷本来在房顶晒太阳,猛一眼还以为谁家猪跑出圈了,那速度,扬的土都得有二层楼高……”   乔凛欠扁的回,“你说,我是不是得来看看。”   “哎你……”   宁七气到发笑,:“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我现在有事儿,没空和你臭贫。”   “马三宝,你真要上山挖参?”   以为她只是要玩,没想到,还挺认真。   “嗯。”   宁七应了声,“你都看到了,我山都拜上了。”   “就供仨窝头?”   他下巴朝插在地上的香一冲,略有几分失笑,“我要是山神都得嫌你这贡品寒酸。”   “祭拜的意义是表明对大自然的敬畏,贡品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   窝头就是摆出来意思意思,拜完她就拿走吃了,“山神大人看我人小心诚,定会多加灵通,保佑我挖到千年人参,福泽于民。”   “口气不小。”   乔少爷笑了笑,抬脚便朝山上走去,“我倒要看看这山神给不给你马三胖面子。”   “哎~”   宁七微愣,“你要跟我们一起去?”   合适吗。   “有意见?”   乔凛回她,满脸都是个“敢”字。   “人数不对。”   宁七应对他的臭脸还算从容,“这挖人参拉帮子放山人数不能是双,三人成行,或五人成帮,我们这就三个人,加你就四个了。”   故意这么说的!   真要带他上山,那脾气,谁知道能什么样儿?   “你跟小爷较真?”   乔凛眸底微狭,“放山能女人上吗。”   语气淡淡,却又气死人不偿命,“你变性了?”   “……”   嘿!   没噎死她!   “乔凛,路很远,会很累的……”   宁七有些无奈,“我真不是玩儿,你一但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和郑队长交代,本身……”   “马三宝。”   乔凛听不下去了!   心口堵得!   他要不是担心她至于受这累……   咳!   忍着气,他扯了扯唇角,“嘶~我要不要跟你兄弟说说我嘴唇的事儿,有点疼~”   “……”   宁七一怔!   “你疼个屁!”   肿都没肿,磕的那个小伤口不仔细瞅都看不着!   威胁她?   姐姐牙还疼呢!   “三宝,他什么意思。”   小柱子在三宝身后小声询问,老实讲,他有些怕这个乔凛,一来这人的凶悍程度他见识过,二来,则因乔凛身上有股说不出的生人勿进,他莫名畏惧,“他嘴怎么了?是要跟咱们上山吗?”   “算了,出发吧!”   宁七服了!   再耽误下去没头,看了乔凛一眼,“一起,行吧!”   “三宝,那……”   “走吧!”   三宝回着小柱子,也算说给乔凛听,“咱这队伍的确是需要乔凛这么个智慧超群,口齿伶俐,四肢发达的帮手!”   四肢发达?   乔少爷心里发笑,到没在意,对三宝的嘴皮子,早已领教。   可没走多远,宁七却脚下一顿,“不过乔凛,咱有些话得说在前头,酒中不语真君子,财上分明大丈夫,要真挖到参了,我不能让你白帮忙,这钱咱们二八分,行吧?”   乔凛没回话,真挺好奇,她这一套一套打哪学的?   可不像马兴文教的。   “那……三七?”   宁七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不满意价,退让道,“我最多最多能和你三七,毕竟,我们家……”   “呵~”   乔凛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抬手就捏了捏小人儿肉嘟嘟的脸蛋儿,“这么能算账?”   “你干嘛!”   马胜武立马就急了!   一个健步上前挡住三宝,大鼻孔挣得比眼珠子都大,“说话就说话,别碰我妹妹!是不是还想再干一架!”   “……”   乔凛也被自己过分自然的举动弄得一怔,但随即就看马胜武笑笑,“兄弟,保持体力好挖参,打架有的是机会。”   语落,拍了拍马胜武的肩膀,抬脚就朝山里走去。   宁七有些急,:“乔凛,你还没说同不同意……”   钱这事儿她可在意!   “随便。”   乔少爷满不在乎的回了两个字,浑的很天然!   挖参队伍意外扩充。   某小爷融入的还很迅速。   四个人很有秩序的朝山里走,乔凛在最前面探路,手上还持着根长木棍拨开杂草。   宁七紧随其后,小柱子位列第三,马胜武断后。   大布袋子暂由马胜武代劳,他本来还想连同妹妹一起背的,山虽不陡峭,可林深草密,秧子草高不说,都带锯齿,拉人,他怕划伤三宝。   宁七自然拒绝,没必要。   跟在乔凛后面,路都被他踩出来了,不算难走。   虽说这乔少爷嘴毒作风狂,探的路倒是都踩得很实诚,她默默跟,即便没啥话,心却是信任的。   ……   几个小时后,四人的呼吸都有些沉重。   林子里的树又高又密,阳光稀稀拉拉的透不进来,她一时没法判断准确时间,好在乔凛有手表,瞬间补了她没想周全的缺!   “我们是九点进的山,现在中午十二点,要不要休息会儿。”   “好。”   宁七没异议,“就近休息吧。”   找了棵树靠着坐下,眨眼,汗水便顺着睫毛嘀嗒下来,蛰得一批。   失算了!   三宝的记忆跟现实有误差,忒她娘的远!   乔凛胜武和小柱子造型各异的坐她周围,虽然也累,但终归是男孩子,又是体力正好的年纪,对比之下,真没谁像三宝汗出的那么夸张淋漓。   “喝点水吃点东西再走吧。”   胜武和小柱子听着三宝话便点头,他俩早就又累又饿了!   可看三宝闷头走,她那么小都不说累,谁好意思吱声!   哥俩打开各自挎的书包袋子,里面除了书本还有冯玉珍给带的窝头,小柱子三个,胜武四个,这是他俩在学校的午饭。   但是没水,在学校可以打井水喝,在这,现找山泉麻烦,直接吃,有点干……   “这有水。”   宁七从布袋子里拿出水壶,拧开盖子,看了眼对面眼巴巴的胜武和小柱子,想了想,还是把水壶递向乔凛,“给,你先喝。”   乔凛微怔,“给我?”   从坐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指望分到什么食物。   只想一会儿看到山泉喝一点,怎么都没想到,会走这么远!   “这瓶口我们都没碰过,你先喝吧。”   有洁癖不是?   宁七两手端着那水壶,“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以为,两三个小时怎么着都能走到了,可现在看来,还得再走一段,咱们一路向北,只要找到八棵松就差不多了……”   “八棵松?”   乔凛四处看了看,“这山里到处都是松树,你要找哪八棵。”   “就是以八卦方位长成的八棵松树,不过想找到它们,必须先找一块圆形的大石头,那石头天生半阴半阳,有人给它起名叫太极石,只要找到石头,再以它为中心点,就会看到那八棵松树了。”   宁七罗列着脑中的记忆,由于很多人日后都去那地儿寻找过,回来后口口相传,所以就算没上过山的人,也听过太极石,以及,在那附近被挖到的野山参。   这还算个蛮有民间色彩的故事。   “都说那太极石很大很好辨认,我们只要方向不错,就一定会找到!”   “马三宝,你怎么确定那地儿就一定会有?”   乔凛启唇,“如果你是听说谁在那挖到过人参,那我们没有必要再去,人参有守土的特性,被挖过的地方几十年内都不会再长人参。”   “没被人挖过!”   宁七一脸肯定,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盲目自信,“信我吧,咱们去准保有!”   “怎么信你?”   “我……”   宁七对着乔凛的脸,嘴张了张道,“我梦到过!所以确定!”   咳~   原谅她吧!   “……”   乔凛眉尾不露痕迹的一颤,梦?   呵!   她梦的地儿!   不过……   某小爷一想自己不就是来秋游的嘛,欸~又淡定了。   “反正咱来了,甭管我会不会美梦成真,咱都得去看看,你说是吧乔凛。”   乔小爷不置可否。   “你先把水喝了吧~”   水壶有些沉,宁七这捧着也有些吃力,“快,我要端不住了。”   “谢谢。”   乔凛没在拒绝,接过后微一仰头,壶口没沾唇的将水倒进了嘴里,喝了一口后,他把水壶递回去,又道了一声谢谢。   呦呦呦~   还乖巧上了!   宁七笑笑,把壶又递给胜武,胜武却不要,回推给她,“三宝,你先喝……”   “痛快的!”   小人儿眉眼一横,厉害的呀~   马胜武不敢怠慢,赶紧喝了几口,再把水给小柱子,等到他们仨都喝完了,她才仰头解了渴~   乔凛坐在旁边,看她腮帮子一鼓一鼓——   心头仿若有羽毛拂过,莫名软了几分。   喝完水,胜武和小柱子便吃起窝头,咬了几口,俩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乔凛,他……吃啥?   乔凛被看的不舒服,胳膊一撑就要起身,“我去那边看看……”   “你等一下!”   马胜武粗鲁的伸手抓住他的小臂,没等乔凛变脸,小柱子就递过一窝头,“给,乔……那啥,咱们一起吃吧。” 第36章 好春光   “……”   乔凛一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僵着脸回道,“我不吃,不饿。”   “那你吃鸡蛋吧。”   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他眼前多出一颗鸡蛋,“总要垫一下肚子,太饿会没有体力。”   “三宝……”   马胜武有些不乐意,“鸡蛋是奶给你补身体的,你自己吃,我们男孩子,吃窝头就好了。”   “拿走。”   乔凛侧过脸,推开鸡蛋还很嫌弃的样儿,“我最烦鸡屎味儿。”   果然是少爷!   她还不是怕他吃不惯窝头?   宁七也不再多让,“那你能吃窝头吗?可割嗓子,你别……”   “谢了。”   乔凛接过小柱子递来的窝头便咬了一口,尝出味道后微微颔首,“不错,比我爷爷做的忆苦思甜窝头好吃的多,他们老諽命,都是用树皮磨粉掺玉米面做窝头,咬一口跟吃沙子似的,咯吱咯吱,跟那比起来,这是八珍玉食,珍馐美味。”   “美味?”   小柱子听着便笑了,感觉乔凛也不是那么有距离感了,“窝头是美味,好吃。”   宁七也跟着牵起唇角,行啊,乔公子算彻底深入到群众中来了!   马胜武不明所以,都笑,他就跟着笑。   简单的认为城里人吃了窝头就跟他们是自己人了!   深山老林,虫鸣鸟叫,鼻息处,都是泥土和树木的味道。   “三宝,袋子里怎么还有红绳子。”   小柱子看着敞开的袋口便有些不解,“你搓的吗?干嘛用的?”   “绑人参。”   “人参为什么要绑?”   小柱子不懂,“好看?”   “不绑它就跑了啊。”   宁七吃好了,汗也消了,准备歇一会儿就继续出发了,“传说人参有灵性,看到了就要用红线绑住,不然它就会变成小孩儿跑掉。”   “这么神奇。”   小柱子听的挠头,“人参是活的?人?”   “传说嘛!”   宁七说着,“人参肯定只是植物,不是活的,跟人也不挨着。”   “那为什么还要绑红线?”   小柱子还深究上了,“直接挖就好了啊,这么麻烦干嘛。”   “好像是因为,什么期来着……”   冷不丁她有些想不起来。   “休眠期。”   乔凛淡声接茬儿,:“古时,有人若看到参苗没挖,再找去时又寻不到,便误以为它长腿跑了,其实,它只是休眠了,也称植物假死,在休眠期间,地上的茎不会再发,其实根还在土里的,等过了休眠期,它就会露头,但关于人参会跑的传说,就这么出来了。”   小柱子半张着嘴,“那会休眠多久?”   “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八年。”   “那么久!”   小柱子听得认真,“为什么还要绑上红线?”   “主要是仪式感,古时,红线是用来做记号,毕竟人参茎苗纤弱,旁边的杂草也多,系上红绳可以很好标记它的位置,再有,采参内部也有行规,若是人参有红绳,表名其已有主,旁人不可觊觎。”   乔凛说的不急不缓,“懂了吗?”   “……”   马家三兄妹恨不得集体鼓掌!   这小爷在解说时的节奏,语速,神态,都刚刚好!   真的是有被帅到!   “二哥,原来人参是有休眠期的!”   小柱子不拿乔凛当外人了,激动地和马胜武分享,“你听懂没!”   “我听懂了。”   马胜武一脸受教的模样,“原来人参是有更年期的,这个更年期好神奇、好厉害。”   “噗!!”   宁七不行了!   活宝啊!   “休!眠!期!!”   小柱子还不懂啥叫更年期,替马胜武纠正,“不是更年,是休眠!”   宁七缓着情绪,人才啊,居然能顺出这么个词儿!   “好了,更年期也厉害!走吧,咱继续赶路!”   大家很自觉地保持进山时的队形,只不过胜武仍在小声嘀咕休眠不是更年……   小柱子不自觉地继续发问,“可如果我们看到了人参,要怎么辨认?会不会挖错?如果费了很多劲很多劲,把很小很小不值钱的人参小苗给挖出来了怎么办?”   宁七微微有些惊讶,想不到小柱子今天居然打开了话匣子,刚要开口解答,就听乔凛朗声回道——   “很简单,看人参的叶子就好,它的叶子很有特点,为了避免挖出没长大的参,一般都通过它的叶子去判断,行话就叫品叶。”   小人儿不自觉的挑眉,看来某位小爷是吃人嘴短了,今儿才这么有耐心的给小柱子普及。   “野外环境险恶,野山参的生长是极其缓慢的,五年,它才有可能长出一枚复叶,也叫三花,十年才能长出如巴掌一般的叶子,而五十到八十年,它才会长出四个叶柄,俗称四品叶,等它长出五个叶柄,至少需要百年,而百年以后,它最多也就长出六个叶柄,六品叶,也被称为山中元老,人参之王,极其珍贵……”   乔凛说的不急不缓,宁七也听得认真,是啊,野外环境险恶,一粒种子从发芽,出苗,生长,开花,途径百年。   期间经历春夏秋冬,酷暑严寒,狂风暴雪,山林猛兽,可谓通过了层层考验,最最后,那土里的果实能不珍贵?   不过话说回来,人工种植的人参成长却是很快的,精心呵护,科学施肥,一年的时间人参就会长出三花,两年就是马掌,五年就能长出四到五品叶,六品叶的参,六年就可以了。   一般人工栽培,六年可收。   千万不要觉得六年太长,咱先不说投资回报率,野外的六品叶可需要百年以上啊!   当然!   种植的和野外的在经济效益上绝没可比性!   只有纯正的六品叶野山参,才配的上“山中元老”这四个大字!   想到这,宁七默默祈祷一会儿能顺利找到野山参,她不敢贪心六品叶,只要能找到个五品或是四品的,她就烧高香了。   “懂了吗?”   “懂了!”   小柱子点头,还有几分羞涩,“原来人参是看叶子的,我明白了,谢谢你了,乔,乔大哥……”   “叫三哥。”   乔凛头都没回的来了一句,“以后就算小爷的人了,不用见外。”   “嗯,三,三哥。”   小柱子抿着唇笑,不知道为啥有点不好意思,“三哥,你人其实挺好的,还懂这么多。”   “小爷当然好!”   乔凛倒是不客气,脸微侧,眼尾瞟了小人儿一眼,“有些人以后可得对我客气点,别动不动就要扒人皮、打折腿。”   “……”   宁七忍着笑,算他有点内秀,不跟他一般见识。   见她没说话,乔凛就清了清喉咙,“吉祥物,这都放山了,那拜山歌会唱吗,会的话,唱个听听。”   “拜山歌?”   宁七想了想,“我不会唱,但我会背,嗯……翻山过海来挖参,路上丢了好兄弟,不见兄弟不甘心,三天吃个蝲蝲蛄,你说伤心不伤心,家中有人来找我,顺着古河往上寻,再有入山迷路者,我当作为引路神。”   这诗由孙良爷所著,他是一位挖参的前辈,挖了一辈子参,死后留下这诗一首。   人们视他为放山的先祖,尊称他为山神爷,拜山歌唱的就是他这首诗。   可别小瞧她!   甭说旧报纸,凡是宁老六给她讲过得东西,她都记得门清!   乔凛侧脸看她,“马三宝,你以前是不是装傻的。”   “我倒是想啊。”   宁七感慨了一声,鼻尖被清风拂过,听着树叶簌簌声响,头不自觉地轻点打着节拍,哼唱而出,“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你把梦想带身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清风吹斜阳~“   “一千年~年年花开放~天天好时光~一次人间也匆忙~小风大浪地狱天堂~还有你的灿烂脸庞~!”   乔凛回头,小人儿眼里有光,表情投入,“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痛痛快快向前走绝不回望~这花开花落一千年一切形状~我还是自己模样~~!”   “不是神仙自己编造的翅膀~晃晃悠悠~飞起来飞过四大洋~好春光~~!!”   她还飚了记高音儿~   这小嗓儿唱起来感觉真不同,更加纯粹清透,表心境噻~   “好听!!”   小柱子拼命鼓掌,捧场的,“好好听!三宝,你遇到海龙王后变得太厉害了!诗背的好,话说得好,歌唱的也好,你就是福星啊!!”   “……”   小姐姐真不好意思!   刚想问乔凛唱的行不行,就见他脚下一绊,大体格蹭蹭蹭栽出去了!   “哎!”   她吓一跳,手忙不迭的想抓住他后腰的衣服,“乔凛!!”   得亏他反应灵敏,重心不稳了几步就站住了。   “你没事儿吧!”   宁七紧张的追上他,“没崴到脚吧。”   怎么突然还绊倒了!   “没事。”   乔凛轻咳两声,活动活动脚腕,“没伤到。”   “没事就好。”   宁七呼出口气,“小心一点,别在绊倒了。”   “嗯。”   乔凛虎音儿应了声,要不是听得太入神哪会丢这脸!   抬脚刚要继续,身体却顿住了。   “走啊……”   “那是什么?”   乔凛伸手一指,打断三宝的话,“那块石头,是不是你说的太极石?”   “哪?”   宁七踮脚顺着他的指尖一看,前面果然有块凸起的大石,形状很圆,犹如磨盘一般,不禁惊喜道,“对!好像就是它!!”   跑近一看,石头很高,她这小腿儿还爬不上去!   乔凛跟在后头,一个托举,给她放到了石面上。   宁七满脸激动,道了声谢便踩在石头上看了起来,马胜武却是不乐意的,有他在轮的着别人照顾妹妹?   但一看三宝站在石头上那么高兴,他便也放下成见了。   “你们快上来看,这石头果真半阴半阳,一半灰白,一半纯黑!”   石头很大,四人站上去都不挤得慌,最神奇的是它以中轴为线,半黑半白,形似太极两仪,质朴天然。   宁七抬头看了看,应该是阳光的功劳!   林中树木高矮不齐,树高的这一面,阳光进不来,日子久了,石面上就形成了薄薄的青苔,越发深黑,而树木略矮的那面,日光充沛,自然干燥白亮。   大自然的杰作啊!   她深吸了口气,再以石头为中心点,放眼出去,前后左右果然林立了几棵松树—   不怕树多分辨不出,八棵松的的神奇之处便在于它们大小高度几乎一致,树干上还都有轮状纹路,堪称八胞胎!   “三宝,咱赶紧去找人参吧。”   小柱子看了会儿就要跳下去,“回家晚了奶奶好担心了。”   “等等。”   宁七示意他别动,拿手里的指南针辨别了下位置,“先天八卦为体,后天八卦为用,万物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至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砍,成言乎艮。”   “……”   乔凛没言语,眸底再次划过惊讶。   而马胜武和小柱子,看着此时的三宝也是一愣一愣。   “震卦,为雷,为木,为东,春分三月。”   宁七找到位于东边的松树,视线微一流转,依次推出八棵松所属卦位—   “巽,为风,为秀,为花果梨园,东南之向,离,为火,为电,为南,坤,为土,为雾,西南之向,兑,为泽,为星,正西之向,乾,为金,为天,西北方向,坎,为水,为霜,北,艮,为山,为云,东北之向。”   抬头!   她看了看天,“人参喜凉,喜冷,喜湿润气候,喜欢斜射或是漫射光,东方为始,春生夏长,草木茂盛之所,那就是……震卦!”   乔凛眸底有光流出,视线犹如在小人儿身上定格一般,只见她满脸认真,豪气的伸手一指,“去那棵松树下!”   此刻,宁七完全没有在意谁怎么看她!   她满脑子,都是原主三宝的那些杂乱记忆,她必须捋,捋到丝毫不差才行!   记忆中有村民曾说,八棵松貌似一模一样,但人参只会挑它自己喜欢的位置,这个位置不懂的人不会看,讲究着呢!   她师出宁老六,肯定会看,就是不知道准不准,毕竟她爹是个二把刀,谁知道那本事含金量多少,但事已至此,只能搏一把!   “去那棵树找?好!”   马家兄弟完全没疑义,早就被她唬住了。   乔凛把视线收回,讲真,从哪找他都没意见,本身就是来凑热闹的,只不过看她玄乎起来,倒是真是有意思。   小丫头人不大,本事是真多。   四人从石台上下来,直奔三宝指的那棵松树,小柱子忍不住好奇,“三宝,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啥挂?我咋一句没听懂?”   “嘘~”   宁七食指附在唇边,心提着,慢慢的拨着杂草仔细寻找,这种关键时刻哪有心情闲聊。   草很茂盛,有半人多高,她个小,一进去就要被淹了,乔凛虽站在后头,手上的长棍子却伸在她前面帮忙拨着草叶,也算,无声的为她探路。   簌簌~簌簌~   空气中有细微声响……   “别动!”   乔凛猛地出声,一手迅速的拽住三宝的衣服,小人儿转头看他,“怎么了?”   簌簌~簌簌~   乔凛冷着脸,眼里似乎长出了钩子,直盯着前面草丛不动,两秒钟后,他似确定一般,“过来!”   “哎!”   宁七一声惊呼,“你干嘛!”   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乔凛揪着衣服提起来了!   “……”   乔凛一手提溜着她,另一手上的棍子也没闲着,撅着条七扭八扭花花绿绿的蛇就抬起来了,“这里有蛇。”   “妈呀!蛇、蛇啊!!”   小柱子吓得一退,:“跑!快跑啊!!”   “跑个屁!”   马胜武看到蛇就要冲上去,“我打死它!!”   “别别别别……不能打!!”   宁七被拎着衣服,在半空中只能无奈蹬腿,“乔凛,把它放了!它是守卫人参的!有蛇就说明这地有灵气!!”   她爹说过,凡是灵物周围,必然有动物守卫!   人参属于仙草,长在地里,很容易被老鼠之类的偷食,所以,蛇是人参的最佳守卫者!   看到蛇就说明她找对了!   宝藏老爹啊!   乔凛没回话,面无表情的用棍子撅的那蛇一扬,嘿~走你~!   把它扔另一旁的草稞里去了。   蛇嘶嘶的发出声音,转瞬便不见了。   “快,快放我下来……”   “马三宝,你是被龙王点化,还是被他收徒了。”   乔凛看她这样也有几分想笑,“我可提醒你,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你说话要注意一些,什么灵物仙草,封资修啊。”   “我说什么了!”   宁七一听这话就有些来劲,“你才别上纲上线,我的意思是,咱们既然到这儿了,就要不怕困难,不怕敌人,顽强学习,坚决斗争,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前进!不找到野山参,我们决不放弃!”   中间还唱出来了!   ’噗嗤~’   乔凛发出一记轻轻的笑音,“好,前进吧马三胖同志,注意点蛇。”   “没事。”   小人儿大咧的应着,继续扒着草丛寻找,可也不知什么东西又从草丛里蹿过,簌簌声一响,吓得她还是跳了几步,‘哎呀’!一声,脚下缠住草梗,整个人结实的摔了出去!   “喂!”   乔凛几步上前想扶起她,却见她趴在草稞里抬着头,身体绷的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动作一顿,顺着她的眼神一看,整个人也是一滞—   小姑娘正前方,十二点方向,杂草间,一簇红灿灿的小果子正随风微微摇晃,圆圆的一簇,红润鲜艳。   “棒、棒槌!”   宁七激动的大喊,磕巴了都,“是是棒槌啊!”   乔凛接着问,“什么货?”   他居然还会接行话!   宁七顾不得惊讶,小心的看了看叶子,声音颤抖的回,“六六六六……”   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   六月六看谷秀村打六九头!   这口条真是太难受!   脚下一蹬,她终于说了出来,“六品叶!”   苍天大地呀!   是在做梦吗?   血压都上来了!   脑瓜子嗡嗡的!   乔凛点头,“快请。”   不急不缓,一气呵成。   说话间,他还回头看向云里雾里的马胜武和小柱子,“马三宝那袋子呢。”   “哦,在二哥那!”   小柱子有些懵,“三哥,这就找到了?不是都说人参可难找可难找了吗……”   “别人难找,马三宝是一般人吗。”   乔凛平着声线,把袋子递给小人儿,“做的梦都带地图。”   咳咳!!   宁七瞬间就呛了!   有人发财靠劳动,有人发财靠对缝,有人发财靠撒谎,有人发财靠玩命,她发财啥劲不费,就靠俩字——做梦!   不敢废话,手都哆嗦了!   六品叶的野山参啊,参王啊啊啊啊啊。   对着人参先拜了拜,也算先人留下的规矩,三拜九叩,祈求一切顺遂。   起身看了眼乔凛,这小爷还真是一脸淡定。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绝对是干大事的人。   脑袋胡乱涌着东西,宁七手上却没闲着,先在人参的茎叶处绑上红绳,再折两根木棍,距离人参40厘米的位置左右插上,此乃固宝,下一步,开挖!   “别急。”   乔凛提醒,“人参有聚集生长的特性,虽在野外罕见,但要不要再找找,兴许周围还会有。”   “哎~这是啥?!”   马胜武粗着嗓子在后头发声,“三宝,你来瞧瞧,这里还有一棵跟你那个红色小果子很像的!”   !!!   宁七直觉的心口狂跳,这么赤机的吗?   乔凛人高腿长,几步跨到马胜武身旁,探头看了眼就开口道,“棒槌!”   “……!!”   宁七激动地捂住心口,红细胞朝脑门子狂涌,“什么货?!!”   乔凛探头仔细一看,“六品叶。”   “……!!!”   嗝~   额滴个四舅姥爷啊!   宁七单手就要掐自己的人中了,赶忙递过手里的红绳,“快请快请!!!”   属于她的春天果真要来啦!!   乔凛接过红绳对着人参简单跪拜,随后细致的绑好,抬眼又看向马家两兄弟,“再在周围找找,还有没有。”   “真是人参?”   马胜武还有些没回过味儿来。   这就找到了?   “是。”   乔凛点头,“你找到的,你很棒。”   “真是啊!”   马胜武挠头傻笑,“三宝!二哥也找到人参啦!是人参啊!”   宁七点头,激动地浑身血都咕嘟泡了!   活了二十八年,这种事儿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啊!   两棵六品叶的参王,老天爷是要让她开挂啊!   士气无可抵挡,四人以两棵参为中心点,逐渐扩大包围圈继续寻找山参。   ……   四十分钟后。   确定八棵松周围只有两棵人参。   宁七明白,找不到特正常!   又不是山野菜,遍地都有就不值钱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得了白银想黄金!   宁七摩拳擦掌,艾瑞巴蒂,开磕!   挖参也是个技术活,先以人参为基点画个一米的大圈,然后顺着圈子外围逐渐向内挖土——   过程必须细致!   要顺着参须的脉络一点点的把它从土里抠出来,千万不能着急,一但碰断了参须,就会损害参的品相和价值。   都是钱哪!   传说有的人挖参能用三天,足见其用心的程度,她虽不至于细成那样,但也怠慢不得,越到关键时刻,越得稳住。   乔凛在旁边帮忙拨土,见钎子分叉就递上新钎子,神色认真的仿佛在配合她进行一场重要的外科手术。   胜武和小柱子没太凑前,站后头站岗,毕竟那活太精细,俩人怕帮倒忙。   许是体力不够,没挖多会儿,她就开始淌汗,手也有些控制不住的轻颤。   “我来。”   乔凛淡声示意,“你递我钎子。”   宁七没拒绝,他平稳的声线属实安抚神经。   挪了挪位置,换乔凛继续,“谢谢你。”   这事儿她在家预想了千遍万遍,真干上了才知道有多繁复。   先不说路途遥远,与她预估的时间点有所偏差。   过程中呢,先怕寻不到人参担惊受怕,这寻到了,又恐心急而挖坏了它。   当真好事多磨。   这么一想,还真要感谢突然加入的乔凛。   人家既没耍大少爷脾气,也没有添一丢丢的乱,真真正正的帮到她了。   “听你说谢可不容易,小爷受宠若惊。”   乔凛嘴上调侃,眸底却是专注,仔细而又认真,“别急,只要拿出一点耐性,就可以带它回家了。” 第37章 什么东西!   “……”   宁七抬眼,忽然觉得,可以重新认识下他。   初见的少年不过就是个语气轻狂,举止嚣张的家伙,即便有张好看的皮囊,也难让她留下多深的印象。   而眼前这位,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即便锋芒万丈,却又抿与无形,举手投足,无不让人安神妥帖,心驰神往。   许是感到气氛紧张,乔凛翘起唇角,“马三胖,你看这挖参的动作像什么。”   宁七看了看,“像什么?”   “玩过扒尿炕没。”   “还真是!”   宁七一听就笑了,“你这挖参抠土的架势真挺像那游戏的!”   一捧土,中间插根小棍,你扒下土,他扒一下土,谁把那雪糕棍碰到了,欸,谁晚上就尿炕!   童年回忆啊!   “看来你没少扒。”   乔凛牵着唇角,眉宇舒畅,“也没少尿吧。”   “我尿没尿炕不知道,反正今晚你是要够呛了。”   宁七发出笑音,“扒的这么欢,别把郑爷爷家给淹了。”   “小爷高兴淹。”   乔凛笑的清爽,“回头画个世界地图,咱沿着那地图,去国外挖参。”   “滚蛋!”   宁七呲他,没正形!   玩笑归玩笑,乔凛挖参的动作依旧细致有度,且速度要明显要比她挖的快上很多。   挖到后面,乔凛渗出了细密的汗,脸微微一侧,额头对着自己肩头蹭了蹭,手上的动作不敢耽搁,越到最后,越要小心谨慎。   宁七见状,赶紧从兜里翻出小手绢,抬手给他擦了擦,“加油啊乔凛,成功就在眼前了。”   “……”   一股形容不出的馨香划过他的鼻尖。   有淡淡的花香,其中还夹杂着清晨朝露的芬芳。   怡人而又醉魂。   乔凛动作一顿,心头一阵异样,挖土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怎么了?”   宁七纳闷儿。   “马三胖,我在想个事儿……”   乔凛掀着眼皮看向她,漆黑的眸底一派深沉,“你说……”   “什么?”   宁七被他渗叨叨的样儿弄得有些紧张,“别玄玄乎乎的,什么事。”   “把你炖了!”   乔凛薄唇一扬,眸底的神采刹那间就飞出来,“能特别香。”   “有病吧你!”   吓她一跳!   寻思要说什么呢!   神秘兮兮的!   “把你炖了,铁锅炖乔凛!”   她可不落话茬儿。   某小爷发出几记笑音,混不吝的样儿,“再擦擦汗。”   “得咧!”   宁七能说啥,伺候着啊!   ……   半个小时后,一棵形如小人儿的野山参终于出土。   “至少六两。”   乔凛颠了下重量,“人参越老,须子越少,越贵的参越简洁,这棵参形状漂亮,至少能有两三百年。”   宁七还真没见过刚挖出来的,各种稀罕的打量,旁边的小柱子急着发问,“三哥,那这个很值钱吗?值不值两百块?”   “两百?”   乔凛略有无奈,“两千还差不多。”   “真的吗!!”   小柱子惊到了,蹦起来就抱住了马胜武,“二哥!你听到没,咱家的难关要过去啦!奶奶终于不用难过啦!!好多钱啊!!”   马胜武武懵懵懂懂,只能跟着傻笑。   “三宝!!”   小柱子又扯住三宝胳膊,“你听到没!听到没!”   “我听到了,柱子,咱们肯定越来越好的。”   宁七撑着满脸的淡定,实际心脏早已抽搐—   卧槽!   发了发了!   稳住稳住!!   ……   “再挖下一棵。”   乔凛看了眼手表,“快三点了,抓紧时间。”   “好!”   宁七立马就位!   有头棵参的经验,第二棵挖的很快,三十分钟后,又一棵野山参面世!   两棵参放在一起对比,宁七倒看不出大区别了。   说实话,她懂的都是理论上的,真人参她只在小时候见过,还是装在礼品盒里风干的。   这种新鲜出炉的,她真不太会看。   “都是上品。”   乔凛做着简单的评判,“两棵人参差距不大,如果评级的话,它们俩是一个级别的,硬看的话,第二个也就外形稍微差一点点,但价值上不会低,都是绝品,我家里有客人送的野山参,同齐堂的,据说得八百多块,但这两棵的品相都超过那棵,保守估计,它俩的价值都得在两千以上,不,三千以上都会有人买的,毕竟钱能赚,野山参只会越来越少,你记住,别卖低了。”   “多少?!”   小柱子腿都要软了,“二哥,你听到了吗,三,三千块啊!”   “谁嫌快?!”   马胜武表情呆萌。   宁七没跟着兴奋,而是看向人参茎上那一簇红灿灿的果子。   像一朵小小的绣球花,艳艳而又喜人。   这就是人参种子啊。   “这一颗小浆果里面就有两颗籽?”   她认真的端详果子,转眼看向乔凛,经过这一路的洗礼,倒是把他当成半个专家了。   “对。”   乔凛应声,下一瞬,就见小人儿跳了起来,“我有人参种子啦!”   人参价格没让她跳,几颗种子反而刺激到她了,这超出常人的点,某小爷不禁失笑。   宁七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了!   两棵人参能出八十多粒人参籽啊!   妈妈呀!   她一路盼着的就是这个,能不跳嘛!   “马三宝,这个种子不能直接种。”   乔凛忍不住的提醒道,“它是需要催芽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报纸上……不是,那个,我懂我懂!!”   宁七嘴都瓢了!   她所有的知识,都是在报纸和新闻上得来的,就在今天,终于上了一堂生动的实践课!   过瘾!   乔凛看她那么高兴,便也不再多说,唇角浅笑,“那,是不是要先把参收好。”   对!   正事儿不能忘!   “现在就收!”   宁七着手开忙,先把人参果子剪下来收好,找了个背身处,她裤子里面冯玉珍给缝了暗兜,贴身揣,稳妥!   转回头,乔凛已经去找了些苔藓将两棵人参分开包裹了。   怕她不懂,他还解释道,“苔藓可以给野山参保鲜,这样至少能放两到三个月,人参在土里时,越久越好,挖出来,越久越不好,你千万别为了长久储存而风干它,营养会流失不说,重量也会轻很多,价值上会打折扣的。”   “嗯,我知道了。”   宁七点头,很认真的看着他,“真的很谢谢你,乔凛。”   乔少爷包参的动作一顿,被她这么郑重的道谢嗓子还有些发痒,没忍住,咳了一声,“那就记住小爷的好,别回头又跟我犯横,惹不痛快。”   “那得看你表现。”   宁七看他要来劲儿就笑了,“你不惹我,我就不惹你,否则的话,你的腿可就……哈哈哈哈!~”   不行!   她一想到乔凛把腿伸出来那出儿就忍不住!   乔凛见她笑了也忍不住露出白牙,回头扔出一个字,“傻。”   气氛轻松而又愉悦,包好了参,宁七抬手就把一个参包递给小柱子,“柱子,这人参装你书包里,你把书本拿出来,放我袋子里。”   “哦。”   小柱子没多问,三宝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照做就完了。   转脸,宁七又看向马胜武,“二哥,你书本也倒出来,把那个包好的人参装进去。”   “这是干啥呀。”   马胜武不解,“装一起,二哥一起背着就完了。”   “分开装安全。”   宁七耐心解释,不到最后一刻,警惕性都不能松懈。   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能补千秋蝉呀。   乔凛无声的扔出俩字,“鬼精。”   安排妥当。   马胜武和小柱子一人挎着一个书包。   人参没捆多大,装书包袋子里还算绰绰有余。   至于宁七那自制的参袋子,看起来倒是鼓鼓囊囊,沉甸了不少!   书本沉,她背不动,参袋子就暂由力气担当马胜武帮忙。   夕阳从林子上方照下来,一片金黄,倦鸟已经开始归家了。   “咱走吧。”   离开时他们还在挖参的位置做了标记,提醒后来的放山人,这位置有参已经被挖走了,大家换个地方寻参。   很多人对人参的习性不了解,以为出过人参的地方就是福地,总想着再去碰碰运气。   也正因为此,宁七才能从马三宝的记忆中捡到这个方位。   真相却也蛮残酷。   凡是长过野山参的土壤,几十年内都不会再出人参。   因为土中的养分已经被人参吸收走了,所以,才如乔凛先前所讲,人参有守土的特性,被人挖过的地方,不用再去。   “回家喽!”   小柱子难掩激动,“奶奶肯定不敢相信我们真的挖到人参了!她得多高兴啊!”   “柱子,话咱回家再说。”   宁七小声地提醒他,深山老林的,一旦在遇到点啥,谨慎为先,安全第一。   “嘿!那几个小孩儿!”   没待柱子答应,就有男声突兀的响起,“你们挖到人参啦?!”   宁七心里一激,我靠,真怕啥来啥!   ……   转回头,距离太极石的不远处,此刻正走来三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   他们身上背着锅以及放山的家伙事儿,看他们胡子拉碴的状态,想必进山已经好几天了。   一见乔凛一伙,他们便大声的询问起来,“喂!说话!挖到棒槌了吗?!”   宁七微微蹙眉,按时间推算,上一世的野山参大抵就是他们仨挖到的……   但现在山参已经落她手了!   难不成还吐出来?!   “没有。”   没待宁七开口,乔凛就神色不改的回了声,“我们就是来玩的,要回家了。”   “胡说八道!”   仨中年男人迅速朝他们走近,其中一个男人长得十分凶悍,不但手上持着一把镰刀,脸上还有道蜈蚣般的大疤,看起来渗人的很,“刚才我听你们当中有个小崽子喊挖到人参了!挖到就是挖到了!说谎是要挨揍的,说实话!”   疤脸正问着话,他们仨当中一个卷毛男人便跑到宁七他们刚刚走过的位置查看,没几秒,就高喊道,“八哥!他们挖到棒槌了!还挺懂规矩的,崽子们留下标记了!”   擦!   宁七头疼!   早知道不标好了!   可谁能想到,会这么寸?!   撞上了!   仔细看了看仨男人,除了疤脸,卷毛,还有一个平头男子,看起来像是仨人的头儿,气质也更加沉稳一些,只不过这个平头男一直没说话,让人吃不准他什么态度。   “嘶~”   仔细看平头男的脸,宁七还真感觉有些眼熟。   可确定他们一伙都不是上河村的人,那是在哪见过?   “三宝……”   小柱子在后面扯紧了三宝的衣服,“他们不会是要抢咱们的人参吧……”   “没事儿。”   宁七轻声安抚,心里想的却是没准儿!   人参就是钱!   钱是啥,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古往今来,为了抢人参而杀人越货的事儿还少吗。   分不清对方来路的时候,只能先随机应变!   “把参袋子给我。”   乔凛回头,给了三宝一个眼神,示意把她那个自制的参袋子给他,“重要的我来背,如果有什么事情,咱们就分头行动。”   宁七会意,让马胜武把她的参袋子挎到乔凛身上,轻声叮嘱道,“小心。”   “干嘛呢,怕我们抢啊!”   大疤脸恨不得把乔凛挎起来的袋子盯出个洞,“小兄弟,叔看你长得挺俊,咋一张嘴,撒谎撂屁的呢!”   “可不!”   卷毛也接茬儿道,“哎,小兄弟,看样子,你是带弟弟妹妹上山来找棒槌的?那小妹妹才几岁啊,就带上山了?”   乔凛没接茬儿,下巴微抬,无声的伸出手,护了护身后的人。   “别说,女娃娃够漂亮,还真像那成精的小人参!”   刀疤脸和卷毛说着笑,脚下却挡住了四人的去路,几双眼睛,都盯着乔凛鼓囊囊的袋子看,“小兄弟,你说话啊,叔叔们跟你说话呢!咋的,哑巴啦!”   “我去跟他们说。”   宁七想出去,乔凛直接把她拽到身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仨男人,“列位,我们的确挖到人参了,但放山这行的规矩我想几位都很清楚,这地方已经没人参了,几位只能去别处寻了。”   “什么品相的!!”   一听到人参,仨男人眼睛无不亮了下,卷毛男追问,“你们挖到几棵?”   “一棵。”   乔凛回道,挎袋子的手臂不自觉的紧了紧,“挖参时我们喊过山,但你们没在,也没应,这人参现在挖出来了,可就没有分一半儿的道理了,现在,我要带弟弟妹妹回家,请你们让一让。”   “弟弟妹妹?”   卷毛笑了声,“是亲的吗!八哥,我瞅可不像,你看把头那小子,细皮嫩肉,哎呦喂,你看他那衬衫料子,我都没见过,一看就城里孩子,后面那小姑娘,也是水灵灵的,最后头那俩,才是村里的半大小子,他们四个,一瞅就上山瞎玩儿的,也敢说放山挖棒槌?!”   “老九,他们懂个屁!”   大疤脸拎着镰刀朝乔凛指了指,“小子!我可告诉你,这山上的东西不是你们随便能挖的,想挖棒槌,你得有文书知道吧!需要证明信,不然你棒槌带下去没人敢收,卖人参可是大罪,投机倒把,要坐大牢的知道不!”   宁七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忽悠~接着忽悠~   “听到没,就你们这几个货,扔笆篱子里就甭想出来了!”   卷毛男附和道,“不过叔叔们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领头的小伙子,你把你那袋子放下,该怎么来的,你们几个怎么走,今儿这事儿叔叔们当没发生!”   纳尼?   真啥年月都有不要脸的银哈!   “你们的证明信给我看看吧。”   乔凛面不改色,:“另外我问一句,这放山属于为公还是为私,为公的话你们是哪个鎭哪个芗哪个村哪个大队来挖的参?挖到后又要公家如何处理?   为私的话,你们那证明信怎么开的,符合规格吗?这山是属于人民的,一草一木皆属于人民,属于无产阶级领导者,我们既然能领导一切,这山你们能放,我们,又如何不能。”   漂亮!   小人儿在后头恨不得呱唧呱唧,小佛爷临危不乱的气势真不是盖的!   仨男的根本就是仗着年岁欺负人!   心情她理解,在山里走了好多天,风餐露宿,连个人参影子都没看到肯定上火!   但不能看别人挖到了野山参就眼红起歹心吧,尤其见都是小孩儿就想欺负!   瞎扯绺子,证明信都整出来了。   “……”   卷毛一时间有些哑然,“敢卖棒槌就是投极倒把,是要……”   “十一界山中全会都开了,很多事情都在改变。”   乔凛直看着他,“现在到处都在开展经济建设,你凭什么说卖人参就是投机倒把。”   小磕多硬!   才十六岁,未来可期噻~   所以为啥狂,人家有资本。   “好大的口气!”   卷毛笑了声,“你卖棵人参就搞好经济建设啦?哎呦喂!你吓死你九叔叔得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宁七忍不住了,一个小跨步出来了,“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给整个系统带来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   西方有一首民谣,丢了一只钉子,坏了一只铁蹄,坏了一只铁蹄,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座帝国,你说,一棵人参,会带来什么效果?!!”   这一口气,差点没给她憋着!   “……!!”   卷毛半张着嘴,彻底懵逼。   这这这都什什什么孩子!!   哪来的都是!   不光他,在场的人都有些哑口无言。   乔凛眸底再次微怔,嚯~她居然还懂蝴蝶效应?   旋即,某小爷唇角就不露声色的翘了下,果然是他的惊喜……   “那个那个,甭说那些个没用的,上了点学在我们这还卖弄上了!”   大疤脸见忽悠不着就来横的了,“把袋子放下,赶紧走,不然,我这镰刀可没长眼!”   “放不了。”   乔凛凉着语调,“我的就是我的,如果我想要,你的也得是我的。”   “好大的口气!!”   大疤脸像是被激怒,持着那镰刀几步过来,幕的手起刀落,带起冷气森森,刃口处直接架到他的脖子上,“你他妈再说一遍!!”   !!!   冷器的味道瞬间便弥漫开来!   宁七被刀疤脸这突如其来的挥刀震的心里一激,忍不住惊呼出声,:“哎!”   可!   乔凛居然纹丝未动。   眼见开山下来,没躲,没怵,甚至眼皮子都没有眨上一下……   大疤脸眼底划过惊诧,这镰刀的威慑力无可比拟,甭说他是比划对方脖子,正常他抡着上前,对方怕是就要尿了,这小子居然……   这么有种?   “你干什么!!”   宁七晃了半秒的神就急了,一个健步上前推起刀疤脸,“起开!法制社会你们吓唬谁呢!!”   奈何力气太小,人都没给她放在眼里。   有一种蚂蚁推大象的赶脚!   小柱子见这场面也是吓得惊呼一声,在三宝身后哆哆嗦嗦的讨伐对方,“放,放开……”   “你们干嘛!”   关键时刻,还得是他马胜武!   “别拿那破刀片子吓唬人!有本事跟我马老二打一架!!”   “臭小子!!”   卷毛男对着马胜武就冲了过来,“九叔叔教育教育你!!”   说话间,卷毛一把就扯住了马胜武的胳膊,上来就是一个背摔!   一看卷毛就是很有经验的,过程快到马胜武都没反应过来!   马老二肯定不服,上河村的小奥尼尔最近十分受挫,他挣扎的就要爬起来,后背却被卷毛一脚踩住,“小子,别看你人高马大的,笨得很,在你九叔这,还是欠练!”   “二哥!!”   宁七一看胜武被踩在地上更是崩溃,没待推开大疤脸便冲着卷毛又去,“王八蛋!!你们是土匪嘛!!撒开脚!!!”   “呦呵呵,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卷毛笑着不屑,扯住她的手腕轻飘飘往旁边一甩,“去那边玩去!”   “啊!”   宁七球一般就被扔出去了,战斗力约等于零!   虽说草多土松,不会摔多疼,架不住憋屈啊!   她刚要爬起来,小柱子终于鼓起勇气冲着卷毛上了,结果没用两秒,宁七就感觉一道人影飞过来,吭叽的一声,摔倒了她的旁边。   典型送人头。   害!   ……   乔凛看着发生的一切,腮帮子逐渐紧绷,“跟她道歉。”   “啥?”   大疤脸刀还架在他脖根处,见他面不改色的心理正犯着嘀咕,猛地再听他说啥道歉直感觉有些懵,“跟谁道歉……哎呦!”   嗵!!   乔凛丝毫没含糊!   脖颈处虽微微发凉,一拳仍锤上了大疤脸的面门!   大疤脸猝不及防!   脚下踉跄的后退,刀没等比划,耳朵就“嗡~”!的一声,头被重物击中,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双膝发软,好悬没昏过去!   “八哥!!”   一切发生的太快,卷毛刚看过去,就见那少年抡起了手上的布袋子,且,毫不留情的捶到老八的头上!   而最吓人的……   却是少年此刻的状态!   他脖子流了很多的血,随着袋子在他手中抡起翻飞,血也在不停的涌出,顺着膀子,几乎染红他半个上衣!   再加他此刻腥红的眼,妥妥的噬血感,卷毛一时间,竟畏惧的有些不敢上前……   马胜武借卷毛失神的空挡迅速起身,来吧,翻身农奴把歌唱吧!   “都给我住手!!”   马胜武的拳头刚刚挥起就被那平头的男人拦下了,同一时间,他还挡住了乔凛抡起的布袋子,忙不迭的开口道,“小兄弟,今天这事儿是大叔们不对,这两个叔叔只是想开开玩笑,没成想会一发不可收拾,我替老八和老九给你们道个歉,对不住啦。”   “……”   乔凛没接答话,脸冷着,抡着的袋子还高举着,眸底泛着星点血光,肌肉紧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冲天的戾气。   这气场。   无人不怕。   “乔凛!!”   宁七这才发现他脖子还在流血,连滚带爬的过来,用力的仰头看他,“你脖子怎么啦!是被刀划伤了了吗,乔凛,我跟你说话呢,乔凛!!!”   “……嗯?”   乔小爷好似才从某种情境中清醒,俯脸看了看小人儿惊恐的神情,随即便牵起一侧唇角,斜斜的笑,“死不了。”   他还笑!   宁七渗够呛!   仔细看了看伤口,好在,血在他不动时就不流了。   看来刚刚是因为他抡着布袋,牵扯的幅度太大才导致脖子一直流血,阿弥陀佛,这要是割到了动脉……   她真得去订头炉了。   “对不住了小兄弟。”   平头男子见乔凛身上的戾气消了便继续开口,仨人中倒也只有他五官能端正些,“这事儿的确是叔叔做的不对……”   说着,他还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小兄弟,这钱给你当医药费,你那脖子需要……”   “大哥!”   卷毛一看他掏钱还急了,“你看八哥现在还窝在地上起不来呢,他那袋子里面是不是放板砖了,你还给钱,他得给咱医药费!”   “闭嘴,老八要是不吓唬人家至于被人撂这儿么。”   平头男一眼过去,呲的卷毛不敢在嘚瑟,转回脸,他把钱朝乔凛身前送了送,“小兄弟,这钱你先收着,我住在康子庄小山屯,我叫胡庆山,你下山后如果有哪里不舒服,或是你弟弟妹妹哪里不舒服,都可以去屯子里找我,叔肯定负责到底。”   康子庄小山屯……胡庆山?   宁七一愣,这下不光看平头男人的脸眼熟,他说的这几个名儿也像在哪听过!   嘶~就在嘴边儿,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不必了。”   乔凛没接他的钱,挎好袋子,扯过还在神游的小姑娘,“我们走。”   马胜武和小柱子得令,背好书包就跟了上去。   “喂!!“   被打迷糊的大疤脸用镰刀撑着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打我那小子!”   四人已经走出很远,回头,却见那大疤脸摇摇晃晃的竖起大拇指,“小子!有种!是个爷们!疤叔欣赏你!以后山下遇见,咱交个朋友!”   怕不是被打傻了吧。   宁七腹诽,抬眼见乔凛仍没什么表情,顶着一肩膀骇人的血迹,颇有一种沧海横流,桀骜风范。   ……   天彻底黑了,林子里更是暗的要命,她虽带了火柴,但眼下难找助燃的材料,做不了火把,一行人只能借助月光前行。   趁着黑,宁七便把手伸进衣服里,偷偷地将贴身秋衣的底边撕开—   等到走累休息了,她把撕好的布条拿到乔凛身前,:“我帮你把脖子包扎上。”   乔凛微诧,“哪来的布条。”   “我衣服。”   宁七说着,“别担心,我衣服都一天一换,是干净的。”   “?”   乔凛简单扫了眼,她外套明显不是这布料材质,那就是……   嗯哼!   脸幕的居然一热,咳咳两声,他别扭道,“小爷不用,不流血了还包什么。”   “保护用的!”   小人儿拧眉,“林子里枝枝叉叉多,再给你脖子刮到二次感染了呢,那下山就得去打破伤风了,你听话,一定要保护好了……”   听、听话?   乔凛坐在石头上的姿势有些僵硬,没等言语就见小人儿踮脚站他身前,月光下,眉眼皆是认真的缠绕布条。   离得很近,近到,她每抬下手他鼻梁都会痒痒几分~   鼻息处,都是那股香香的味道~   暗色中,某人的薄唇不禁轻抿浅笑~   “多缠几层,一定要保护好小爷的脖子,若是闹到打针那步,拿你是问。”   ……   小柱子和胜武坐在旁边休息,顺便,等三宝给乔凛包扎好伤口。   “三哥,你脖子还疼吗?”   小柱子想到乔凛出手的瞬间,心又朝他靠了几分,要是没乔凛,他们可怎么办?   “没……”   乔凛刚想说没事儿,嗓子却紧了紧,“没大碍,就是包的过程有点疼。”   “我缠紧了?”   宁七耐着性子,“那我再给你松松。”   “嗯,重包。”   乔凛绷着脸,微垂着睫毛遮挡住眸底的愉悦,甚至觉得林子里的猫头鹰叫声都似天籁之音!   宁七缠绕着布条,心里各种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他们三兄妹都还好好的,乔凛可是受重伤了,还伤在脖子,多吓人!   “乔凛,对不起,我害你这脖子……”   “爷这脖子跟你没牵扯。”   对方貌似混不吝的打断她,“硬要说的话,那我就说声谢谢,事儿到此为止。”   “你谢什么?”   宁七没明白。   “谢你高瞻远瞩。”   乔凛拍了拍袋子,眉头一扬,“知识就是力量,是吧。”   “噗嗤~!”   她笑了,懂他的意思!   这袋子里都是书,真正的人参是装在那俩书包里的,乔凛当时要求换袋子也是障眼法,这装满书本的袋子打人一下威力肯定大,可不上去就给那疤脸打懵了么。   知识的确是力量。   嗯!   绝对的!   簌簌~~哼哼~~呼噜~~簌簌~   旁边的灌木丛里发出声响,枝杈微微摇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拱来拱去—   什么东西?!   四人刚经历过“抢参”事件,都很警惕,马胜武见状便捡起一根大棍子,二话不说,对着那灌木丛里用力一扎!   “嗷~~!!!”   夜色中当即响起一声劈叉的巨吠!!   “二哥你捅到啥了!!!”   宁七听声只觉脸颊一麻,汗毛都竖竖了!   下一瞬,就见那灌木丛里拱出一张呲着獠牙的大毛脸!! 第38章 这片森林谁做主!   “我的妈呀!!!”   宁七瞬间就惊呼出声!   猛一打眼还以为马胜武捅出来一头非州长髦象!   直到那颗的头完整的从灌木丛中拱出,这才发现是头野猪!   神呐!   她从小就生活在城里,哪见过这个啊!   活的!   嚎叫的!   介头野生二师兄有指长的獠牙不说,光那脑瓜子就得有洗脸盆子那么大!   太骇人了!   “嗷嗷~~哼哼~嗷嗷~~!”   二师兄明显烦躁,一边发着尖利的嚎叫一边还拼命地往外拱着!   不幸中的万幸,这灌木丛的根部茂密,它钻出个大脑袋后身体就卡在里面了!   “二哥!是是是野猪啊!!”   小柱子吓得犹如摸了电门,惊叫声紧随宁七身后,“麻烦啦,你捅到野猪啦!!”   马胜武心下也是一抖,谁成想灌木丛里会是这个大家伙!   但马老二岂是随便能被吓到的,随即就咬紧了大牙,抬起棍子就要再来一回突刺刺!   “没事儿,不就是头野猪吗,二哥再给它攮回去!”   “二哥,千万别啊!!”   “别动。”   宁七想要出手阻拦,乔凛也在同一时间发声,并且迅速抓住马胜武的棍子,“你不能再刺激到它。”   他压着音,说话间双眼还直视着那头锲而不舍想要拱出来的野猪,“退,慢慢后退……背好东西,别急……”   “啊?”   马胜武听不清,“你说啥?没事儿!我给它打走就完了!”   “二哥后退!”   宁七拽了拽马胜武的衣服加重语气,“听乔凛的!”   她虽没有和二师兄正面会战的经验,但作为一个网络时代的年轻人,新闻还是看过很多的!   什么野猪进村抢粮啦,野猪祸害庄稼地啦,野猪伤人撒野啦。   随便一搜!   都是二师兄在‘欺凌弱小’,没见它怎么吃亏的!   新闻也科普过,野生二师兄在自然界中几乎没有对手,人家能生生不息的资本就是处于食物链顶端!   动物界中正经的施瓦辛格,那是谁都能谈拢的选手嘛!   若是跟它狭路相逢了,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再者,人家是有身份的保护动物,伤不得!   还去扎人家……   不是上赶子送人头嘛!   “嗷嗷~~!!”   二师兄也不知是不是看他们四个要跑着急了,嚎叫的声音明显加大,震的树林里激荡的都是回音!   獠牙对着马胜武手里的棍子直拱,月光下,眼里的寒意都看着宁七直哆嗦!   完!   这他娘的是急眼了!   想想这事儿摊谁身上都得急眼,在家正睡的好好的,兴许就翻身打了个呼噜,回头就被一棍子怼醒了,搁谁谁没起床气啊!   退出十多米,乔凛喊了一声,“保护好棒槌,跑!”   音一出——   宁七身体忽的悬空,直接被人一胳膊给捞起来了!   乔小爷也没问她意见,单手就这么一夹,步伐矫健的,带着马家两兄弟在林子库库开撂!   夜风徐徐,林子里是虫鸣鸟叫,几个人跑的气喘吁吁,剐蹭着树枝都咔嘣直响—   宁七一颠一颠,被嘞的几乎都要断气儿!   可她没时间抗议!   也不敢抗议!   那野猪叫声一直没停,嗷嗷嗷一浪接着一浪的吓得她魂儿都要飞了!   这野山参挖的啊!   前有狼后有虎,碰完疤脸就遇到猪!   “啊呀!!”   怕啥来啥!   正逃命呢,跟在后头的小柱子就被绊倒了!   “老四!”   马胜武一看他摔了赶紧去扶,:“没事儿吧!伤没伤到!”   “怎么样!”   乔凛也喘着粗气停下脚步,宁七转头便朝着小柱子询问,“脚崴到没,快活动一下!”   “没没没,我没事儿……”   小柱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应着,天太黑了,冒蒙跑也看不清脚下的路,而且,他这脚底……   缓了口气,他继续道,“放心吧,我没伤到。”   “那就好,咱们快走吧。”   宁七刚说完,就听到哼哧声由远及近,似虎啸声声,枝杈嘎嘣直响,被乔凛护在臂弯里的她都感到了地面的微微震颤!   是……   双眼倏地睁大……   二师兄拱出来了!!   “柱子快跑啊!!!”   宁七刚刚喊出,就见一阵庞大的黑旋风嗷嗷狂叫着冲来—   体重保守估计得有二百来斤!   鬃毛都是刺猬一般乍乍的直立竖起,别说是野猪,野牛都行!   “啊?”   小柱子刚要回头,整个人却瞬时拔地而起!   “啊呀”!一声惨叫!   犹如被大货车撞到,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挎着书包,当即被二师兄撞飞进了旁边的草从地里!   “老四!!”   马胜武也被这力道冲的滚到一边,但他还算敏捷的翻身而起,书包扔到一边,捡起那根给对方桶癫狂的棍子正面硬刚,“敢撞我弟弟,我弄死你!!!”   “嗷!!!”   二师兄的战斗力绝对爆表,正面磕,谁躲谁孙子!   一看马胜武还妄想用棍子扎它就嚎叫着冲了上去!   “我打死你!!”   马胜武涨红了脸,抡着棍子便往对方身上招呼,砰砰声响,几棍子犹如打在了皮垫上,恍惚间给了宁七一种冬天在室外拍被子,拍毛毯的感觉——   对方完全不疼不痒!   老二气急,蹦起来打,咬牙拼劲全力,“啊!!!”   “咔吧”一声!   棍子折断了!   “嗷嗷!!”   野猪瞅准机会,两前蹄直接跃起一头撞向马老二的前胸!   “嗵”!   声重如鼓!   马胜武亦是一声闷哼!   他完全低估了这股子冲撞力,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辆火车迎面撞上,当即后仰腾空而起,落地后便失去了知觉—   二师兄大为开心,首战告捷,低头便要开啃!   “二哥!!!”   宁七蹬腿大喊,声线把夜色都划出了一道口子!   “快放我下去!它要咬我二哥啦!!”   别说被它咬一口了!   就是被它那獠牙挑一下也废了啊!   “别动!”   乔凛压着嗓音里的焦灼,举起手臂把马三宝架到身旁歪脖树的枝干上,“在上面等着,别下来!”   挎着的袋子朝旁边一放,他便发出噜噜噜~的声音引着野猪注意~   躬身上前!   手上更是快速的捡起马胜武刚刚打断的棍子,趁着野猪看过来的瞬间便用力戳它前脸!!   “嗷!!”   二师兄再次被激怒,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它松开了马胜武便朝乔凛冲去,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狰狞!   “小心啊!”   宁七站在树杈上,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穿来到现在,第一次觉得自己特别废物!   别说保护不了兄弟,连忙都帮不上!   天又太黑!   她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小柱子和胜武倒下的位置,也不知道他俩伤成什么样……   眼下她根本就不担心胜武和小柱子负责的书包袋子,只想着他俩不能有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回头怎么跟冯玉珍交代?!   “来啊,没啊!”   乔凛持着半截木棍子,斗牛一般,灵巧的躲着野猪的进攻,表情上倒是有和二师兄一样的豪横,“今儿小爷要不拾掇拾掇你,你真他妈不知道谁是你主子,来,过来……”   二师兄嘴里不停地发出哼哼尖嚎,被乔凛晃空了几回合是越发的急躁!   宁七观战的一头冷汗,和两百多斤的野猪博弈,一不小心就得交代这,一颗心提着,揪的不行,但又不敢说太多话,怕乔凛分心!   “三、三宝!”   正当乔凛绕着野猪的时候,草丛里传出坑坑的声音,宁七站在树上一看,小柱子龇牙咧嘴的从草稞里爬出来了!   “柱子,你没事儿吧!”   宁七心里一喜,眼眶子都要湿了!   “没啥事儿……刚才吓我一跳……”   小柱子揉着自己后背,“我怎么还飞起来了呢,后背好疼……”   男孩子果然皮实!   老四揉了两下后背还知道把书包摘下来,打开后还看了看里面,:“没事,三宝,人参没事!没有压坏!”   都啥时候了,他还担心那个!   宁七还没多说几句,野猪也发现了小柱子,大概是在乔凛这受了气,它想换个人发泄下,扭头哼哼叫着就又奔小柱子去了!!   “柱子快躲开!!!”   “……啊。”   小柱子听着三宝的喊声刚一抬眼就看野猪冲过来了,当时腿就软了,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也不会别的了,抱着书包袋子,眼睛刚要闭上,身体就被人朝旁边一推,紧接着,便响起乔凛的声音,“能耐的你,还敢挑人欺负!”   小柱子被推得滚了几圈,再转过头,就见乔凛和野猪已经疯狂的扭打在一起。   画面太过震撼!   十岁的马小柱当时就傻在了原地。   ……   “乔凛!!   宁七眼泪差点出来,他居然奋不顾身的推开了小柱子!   “你小心啊!!!”   一颗心像是不停地在座过山车,上一秒还担心小柱子,下一瞬就被乔凛给攥紧了!   佛祖保佑!   快救救他们吧!!   “嗷嗷~~!”   “来啊!!”   乔凛和野猪打红了眼!   二师兄的猪脸不停地拱着他,用力的想挑起他!   为了不被挑到,乔凛只能一手抓住它的獠牙,另一手握拳不停锤它面门,嗵嗵声四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野猪被打的急了,摇晃着大脑袋见甩不开乔凛,旋即便推拱着他开始横冲直撞!   遇到些细小的树干,直接就给撞折了!   “三、三哥!”   马小柱看的惊心动魄,战战兢兢,即便乔凛每一拳都正中野猪面门,但仍不是二师兄的对手!   那家伙个头太大了,就算乔凛没有喊痛,他瞅着乔凛脊背撞折的那些树木都疼!   二师兄也精的很!   甩不开就拿他当肉垫,看谁更刚!   “乔凛松开它!!”   宁七在树上急的直跺脚,这么撞下去不死也得残疾!   眼瞅着那野猪推拱着乔凛又来撞上她站着的这棵歪脖树,’哐哐’~!的声音响起,宁七在树上摇摇晃晃—   “你抓紧了!”   乔凛咬着牙还在提醒她,“别掉下来,这树它撞不倒!”   宁七紧咬着牙,眼睛直看着他的背身,树是不倒,但他脊椎得折!   忽然想到了兜里的小刀……   对了!   没在犹豫!   她掏出小刀宁对准二师兄的后背就跳了上去,鬃毛一薅,夹腿一骑,手起刀落!   “呀!!”   过山龙与下山虎,这片森林谁做主!!   刀尖儿如雨点般落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帅气!   “嗷嗷~!!!”   二师兄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扎激的扬天狂叫——   “啊!!!”   宁七也是面容扭曲跟着一起鬼哭神嚎——   这货背上的鬃毛太扎啦!!   哎呀呀!   她的屁股啊!!   哎呀呀!   她的大腿根儿啊!!   但是!   疼归疼,叫归叫!   她疼的直翻白眼手上的小刀还在小鸡啄米一般扎扎一扎扎!   这片森林要成王,那就必须比它狂!   “嗷~!!”   野猪终于放弃了乔凛!   开始疯狂想甩开身上的小人儿……   于是尥起蹶子,发了疯般又跑又颠儿!   “啊!!!!”   宁七的惨叫再次划出一个高度!   把二师兄都震得都不敢叫了!   驯服野马的都见过,妄想驯服野猪的她大概是头一个!   二师兄的皮肉很厚,她扎了这半天对方可能连点血条都没掉,小刀片子什么时候两半嘣飞了她都不知道!   说实话,这前后骑猪可能也就不到一分钟,但感觉是过了一个世纪!   太他娘痛苦了!   二师兄一阵活蹦乱跳,她待在上头是如坐针毡,肝胆俱裂!   但!   二师兄的注意力的确是被她转移了!   总比看着它拱乔凛撞树强!   “马三宝你给我下来!”   乔凛摇摇晃晃的追过来,与此同时,小柱子也放好书包袋子、捡起马胜武打折的另半根棍子冲上来了,“三宝!”   “你俩别过来!!”   刚一喊完,她就彻底没力从二师兄背上栽下来了。   翻滚了一阵才停下里,哼哼着让冲上前的小柱子赶紧离开!   “我不走!”   小柱子却不理会三宝,抬着半截的棍子对准野猪,鼓着气势道,“你,你来啊,咬我啊,看我不扎死你的!”   二师兄还怕挑衅?   这局面根本就是它在主导!   哼哧着,直接看向刚刚才逃过一劫的马小柱,那叫一个不屑!   四目相对之际~   马小柱咽了咽口水,居然颤抖着木棍慢悠悠的对着野猪鼻眼儿轻轻一扎,哎~一下,撩闲一般,扎完脚下就迅速退了一步,“怎、怎么的,扎,扎你了吧,撞了我一回,还、还想撞我……厉害的你,还敢,敢让我三宝摔了……”   “……”   野猪明显一愣!   大概生平中也没见过这么贱的!   呆滞了两秒,反应过来就朝马小柱扑了过去!   “来啊!”   小柱子似早有准备,见大家伙过来了就把棍子一扔,转头蹭蹭蹭就朝林子深处跑去!   “柱子!”   宁七还没等起来,野猪已经追着马小柱消失在黑黝黝的山林中了!   周遭瞬间安静—   只剩风划过树叶沙沙的声音。   谁能想到……   居然是最最胆小的马小柱把野猪引开的?   “柱子……小柱子!!”   她慌了!   孩子出事了怎么办。   “别担心,我去看看。”   乔凛踉跄的过来,神色隐忍微恙,他见三宝起不来,便想拉她一把,结果一碰到她的手,就听小人儿嘶~了声,借着月光一看,两只白胖的小手已经被扎到千疮百孔,鲜血淋淋。   黑耀的眸眼不禁一沉,“不是叫你在树上待着别动,爷用你个小不点儿救?”   “我又不是考拉……”   宁七没心思说这个,抬眼看他,“你后背没事吧,伤没伤到?”   “小爷屁事没有。”   乔凛声音横着,手上倒是轻柔的给她扶起,“我去找找马小柱,你去看看马胜武怎么样了,带火柴没,会不会拢火?”   “会。”   宁七刚一点头,林子里又传出声响,咔吧咔吧树木剐蹭的声音一起,没待她做出反应,乔凛便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护!   “不怕。”   幕地!   宁七只觉心口揪了一下!   似有电流一般,微疼的划过—   她不知这是什么感觉,抬眼看向这挡在她身前的少年,他背身处的衬衫外套已经被刮得破烂,好在他里面还穿了薄衫,这才没露出皮肉,但殷红的血迹却已印出……   想到他推开小柱子和野猪正面硬磕的瞬间,她忽然觉得,乔凛就像这森林上空的星辰,虽清冷孤傲,却也着实明亮闪耀。   “三哥!”   呼哧的人声拉回宁七思绪,是,小柱子跑回来了!   “三宝!”   小柱子喘着粗气跑到俩人身前,手拄着膝盖又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能顺当的开口,“我绕了几圈,把它甩开了,它不行,上不了树……我爬上去它还傻乎乎的朝前追……可笨……呵呵……”   “你吓死我了!”   宁七上前帮他抚着背,眼睛却控制不住的红了,“还笑!”   “臭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跟野猪比谁跑的快,要是被它撵上咬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想好要爬树了……再说我跑得快……”   小柱子喘着粗气羞涩的笑笑,“三宝,你女孩子都不怕野猪,我更不能怕……人家都说我熊,三宝,我是要保护你的,我也可以保护你……”   “我是你姐,得我保护你!”   宁七说话的空挡赶紧检查他伤没伤到,还行,除了后背青紫一大片其它都是小划伤。   看他能跑能跳的也不像有事儿。   “小柱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   小柱子摇头,倒是一脸认真的看向乔凛,“三哥,谢谢你,我奶奶说受人滴水之恩就要涌泉相报,你救我一命,大恩大德,我这辈子……”   “哎!”   乔凛挥了下手,无谓的,“小事,你毫发无损就是报答小爷了,去,赶紧看看马胜武怎么样了。”   “三宝,野猪呢!!”   乔凛的话刚落地,粗哑的男声便在后头响起,仨人回头,直看着马胜武揉着头懵懵噔噔的坐了起来,“那野猪哪去了,二哥打死它!啊?野猪呢!”   额滴个亲娘四舅姥爷啊!   人生真的是每时每刻都充满着意外与惊喜!   马胜武醒的也太正好了!   “二哥!”   宁七忍着腿上的疼赶紧跑到马胜武的身前再一通检查!   马老二的后脑勺磕破了,肩膀也被野猪给咬出一道血口子,皮肉倒是没翻开,应该不用缝针,下山扎个狂犬疫苗就行。   不过宁七最担心的还是他的头。   血虽然已经止住,就怕脑震荡再有个后遗症,“二哥,你晕不晕?头还疼不疼?”   “没事儿了!”   马胜武在三宝看伤的档口就见小柱子连说带比划的讲了二师兄后续。   原来他晕倒后还发生这么多事!   马胜武不禁有些自责,“是二哥不好,我不应该桶它,这哪是捅猪,是捅了马蜂窝了。”   好在这都没事,要是出点事他也负担不起!   “别说这些了,人没事就好。”   宁七只能安慰他,管怎么他们四个还全须全尾的在站这儿!   否则,就按二师兄的生猛的程度,她都怕活不过今晚。   得亏她先前没有自己上山探路,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说着,马老二便看向乔凛,一脸正色,“老实讲,我很不喜欢你,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你,我就是很简单的看不上你!”   这话冲的!   也就他马胜武能说了!   听着就是要找茬儿在打一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宁七一愣,刚要开口,乔凛却示意她不用,听着就完了。   “我感觉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也没必要做朋友!”   马胜武继续道,“但今天,我又觉得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了,你并没有瞧不起我们,你也的确很厉害,不仅仅是打架,你还保护我的弟弟妹妹,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你比我大一岁,我也叫你三哥,你有事,我马胜武第一个上,绝不含糊!”   “……”   宁七心里飞过一句脏话,马胜武还会放大招啊!   小磕唠的太精悍了!   “好。”   乔凛牵着唇角笑笑,洒洒脱脱的样儿,“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兄弟。”   哎呦喂,空气中莫名多了一股子江湖味儿~   “三哥!”   马胜武高兴地一咧嘴,大板牙一龇,当即又变成了那个铁憨憨!   “以后咱就是一家人啦!”   他大咧咧的对着乔凛的胳膊一拍,却见乔凛眉心蹙了下,不禁担心,“三哥,你是不是被野猪伤到了!”   “我给你检查下吧。”   宁七也关切的看向乔凛,“我看看你后背,血都渗出来了。”   “有什么可看的。”   乔凛不屑的样儿,“男女授受不亲。”   “我二哥和小柱子不是男的啊!”   宁七挑眉,“快蹲一下,我看看!”   “就不。”   乔凛来了脾气,俩个字愣是让宁七气结,多大人了还‘就不’!   眼见小人儿要来劲儿,他还站的笔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儿,“有本事你就这么看,有本事你长高点,你亲哥亲弟的皮肤看就看了,小爷这能随便看吗,你看完能负责吗,能吗?”   “……”   嘿!   气得她!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   拢火。   二师兄闹腾的几个人筋疲力竭,实在没力气再一口气走出山林。   再加上宁七那指南针也硌坏了,位置找不准,只能先找个废弃的山洞,捡了些干柴拢火取暖。   且等天亮,再借助阳光辨别方向出山。   火光一起,马胜武赫小柱子又去找了些树枝虚掩住洞口。   安全一些。   宁七袋子里还有上供时拿回来的仨窝头,她在火堆上烤了烤,直接递给了他们仨。   马胜武和小柱子明明都饿得肚子里直唱交响曲了,嘴上还上了发条一般说着不要不要。   “三宝你吃,我们中午吃多了,一点儿都不饿……”   小柱子一边咽口水,一边摆着手!   “我都胖成什么样啦!”   宁七只能佯装生气,今天谁说也不好使,必须减肥!   “你俩吃不吃,不吃我可急了,快点,我一生气肚子就会疼!”   磨叽半天,这才逼着哥俩把窝头吃进肚子,至于乔凛,睨她一眼,扔出俩字,“拿走。”   “乔凛,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吃,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要一个小丫头的窝头呢~”   宁七态度一转,“但如果你不吃,我就要一直感谢你,先感谢你帮我挖人参,这一路风风雨雨,我们四人也算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这才挖到绝品山参,再感谢你帮我护人参,不然的话,这人参就有可能被人抢走……”   “拿来。”   乔少爷忍无可忍,一副懒得再听她废话的模样,接过来塞进了嘴里,眼神直接示意她马上闭嘴!   宁七抿唇笑笑,虽然她句句真心,但这招也属实有用!   ……   夜深了。   干柴嘎巴嘎巴的烧着,洞里暖暖的,火光照的人都柔和许多~   小柱子靠着马胜武,睡得迷迷糊糊,嘴里呢喃着,“二哥,我想奶奶,奶奶今晚一定很担心我们……”   马胜武没回话,呼噜声早就此起彼伏了。   宁七往兄弟俩身上盖了些干草,怕他们着凉。   回头,又搂着胳膊靠近火堆坐了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野猪吓到了,头隐隐的疼。   洞里明明很暖,她仍觉得有点冷,在加上大腿和屁股,这一消停下来,更是酸酸刺刺哪都不舒服~   “手没事吧。”   乔凛坐在另一侧烤火,见她脸色欠佳,不自觉的开口问道,“还疼吧。”   “没事。”   宁七扯着唇角笑笑,她的手是被扎伤了,还有小刀误划的伤口,但这跟乔凛的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你看你手……”   乔凛右手当时一直暴锤二师兄,当时都是血。   她以为只是皮外伤,但进了山洞擦干净,借着亮一看,白森森指骨都露出来了,吓死个人!   赶紧找了个背人处让秋衣彻底报销,全部都撕成条,这才简单的给他包扎好。   过程中,他还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儿。   人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是骨头露出来,全当看不见。   宁七叹息,四个人,属他伤的最重!   脖子缠的,手缠着,一脸划伤,后背还死活不让她看,猜想那后背的伤也不能轻了。   仗着这位爷也是练家子出身,若是身子骨弱点,早扔这了。   “多关心你自己。”   乔凛喝出口气,揶揄道,“我活这么大,诶~真头回见骑猪的,怎么,小爷窝囊到需要姑娘保护了?”   “我只是怕你出事。”   宁七张了张嘴,“咱们一起上的山,那遇到事,就要互相帮助,我是弱点,可也不至于就会袖手旁观,但凡我能上的,绝不能含糊。”   “呦呵,还是一位女中豪杰。”   乔凛咝了一声,“马三胖,我发现你特别神,诗啊,歌啊,八卦,甚至是蝴蝶效应……赶明你要说会造火键,爷都信。”   蝴蝶效应?   他一个只知道打架斗殴的某二代,居然也懂这么多?   宁七看向他,“还没说你为什么对人参那么了解,难不成,也被龙王点化过?”   “呵~”   乔凛发出一记笑音,“我倒是想。”   看着眼前的火堆,过了会儿,他启唇道,:“我哥教我的。”   “你哥?”   “嗯。”   乔凛应了声,淡淡的道,“我二哥喜欢研究植物,一枚树叶,从它的分类,生理,生态,到它对资源的作用,以及,它在民间的风俗,都当成故事给我讲过……你说,我会不会懂野山参?”   原来是被熏陶过啊!   宁七听着点头,“那你二哥是做什么的,植物学家?”   “赚外汇的。”   乔凛牵起唇角,略有几分无奈,“在米第,正在建造他自己的王国。”   “喔~你哥这么优秀的。”   宁七应道,“驰骋商场,很厉害。”   虽然乔凛说的比较简单,但她听得明白,简单四字,成功人士。   大佬撒!   但话说回来,未来的掌控者,的确是眼下这波人的。   大佬排行榜捋一捋,有几个不是这时的年轻人?   三十年后,他们四五十岁,走过了年代骇浪,也握住了最佳的崛起时间,沧桑沉浮,解决了多少人的饭碗。   但,她也能从乔凛的话里感受到一丝遗憾。   喜欢一样东西都能把旁人教的透彻,那是真的是用心了!   没继续坚持,也蛮可惜。   “马三胖,你是真会说话。”   “什么?”   宁七一愣,“我说的不对吗?你哥不管为什么没从事植物行业,但在国外奋斗,很厉害了。”   “对。”   乔凛潋着眸底的笑意,“我算看出来了,也就是身高给你困住了,否则,你早就飞出上河村了。”   “借您吉言。”   宁七跟着打趣,“赶明我长高了,高低去京州城里混混,干出点大名堂!”   “我等着。”   人不大,野心不小。   乔凛轻笑一声,“那,眼前卖完山参,你想做什么?” 第39章 等我回去   这还用问?   “有钱了当然就要花!”   宁七扒拉着手指头开始算,“我要买布,买鞋,买护肤品,还想要给我二哥买个助听器,还有……”   “想法不少。”   乔凛轻笑,“除了那助听器,倒是都为你自己添置的。”   “哪啊,我啥都不缺。”   宁七冲着火光的眼神有些迷离,“买布是想让奶奶做些衣服,鞋,要给我兄弟……”   说着,她看向旁边睡熟的小柱子,孩子腿伸着,露出的鞋底已经被冯玉珍补的不能再补了。   今儿在山里又跑又颠的折腾一天,补好的鞋底又烂了!   仔细一看,大脚掌都露出来了。   难怪他跑一跑就摔倒了,这得多疼啊!   想到他最后还引开了二师兄……   宁七心里一阵发紧。   “老四想要现在最流行的环球牌,其实也没几块钱,卖了山参我给他买两双,换着穿……”   乔凛也看了马小柱的鞋底一眼,听着她的话,眸眼深着,没有接茬儿。   “护肤品我肯定得给奶奶买一套,她这辈子,可能除了蛤蜊油就没用过别的,这还没到冬天呢,我奶的手就已经干裂的都是口子了……”   好不好看还是次要的,主要是疼啊!   她跟冯玉珍说擦点香油,会好一点,老太太一听跟要命一样,三宝啊,香油多贵啊,奶用来擦口子,那不是作孽嘛!   诶!   乔凛没言语,很认真的看她,许是因楼上看山,城头看雪,舟上看霞,灯下看人,坐在篝火边马三宝看起来着实娇媚动人—   波光流转间,她蕴藏眼底的娇俏便如水般倾泻而出,映衬着这简陋的山洞似乎都旖旎起来。   至于她说的什么,他倒有些听不清了。   “所以,这都是该花的钱。”   宁七自顾自的说着,老太太节俭了一辈子,这要是卖山参有钱了,她作为老马家最得宠的孙女儿,高低得做回主,该买啥就买,不含糊!   尤其是马胜武那助听器,一定要买好的,让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对了乔凛,如果要买助听器,是不是得要票啊?”   差点忘了这个事儿!   票证年代噻!   虽然粮油票在八十年代初期开始逐渐淘汰,但现在还是需要的,尤其是贵重物品,助听器不用想都是稀缺物,钱先不提,那得要什么票啊。   工业券或证明信之类的?   她没接触过这些,还真不太了解。   “……啊?”   乔凛回神,看着小人儿疑惑的脸,不自觉轻咳两声,“这个,小爷哪里知道。”   “也是。”   宁七点了点头,“家里没有听力障碍的亲戚,哪里会懂这些啊,反正到时候我们就先去医院,问问医生就知道怎么买助听器了,甭管开什么票,只要能买到,给我二哥配上就行。”   “有时间我帮你问问。”   乔凛微微僵硬,天晓得她怎么突然问过来了!   “可能……”   他撑着镇定,“药店有,或是医疗器械商品店,我回头问问朋友。”   “诶,谢谢你了!”   宁七抿着唇角笑笑,“乔凛,说实话,今天幸亏你跟着我们上山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坐在这,多余的感谢我也不说,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咱就是朋友了……那个,正式介绍一下,我大名叫宁……马宁七,你以后也可以叫我宁七。”   “马宁七。”   乔凛略有不解,”不是排行老三?跟七有什么关系?”   说出来那都是树林子放屁,可凑巧!   “七同起嘛!”   宁七笑了笑,“你不也说要飞出去,这也是家人对我的期望,再加上我妈好像姓宁……”   “好像?”   “我妈姓宁!”   宁七也是服自己了,“反正我大名就叫马宁七,你以后啊别一口一个三胖子什么的,就叫我大名,宁七,行吧。”   “看心情。”   乔凛颔首,倒是伸出自己层层包扎的手,“马宁七小同志,认识你荣幸之至,小爷乔凛,以后记着,要叫我三哥。”   “你能不小爷小爷的不,你是谁小爷啊。”   宁七摇头笑笑,“今天看你身负重伤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以后你说话要注意些,懂点礼貌……”   嘴上唠叨,小手还是伸了出去,昏黄的山洞里,一大一小两只伤痕累累、而又充满革命友情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从相识到现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建立起来的友情再不承认那就属实有点虚假了。   宁七怕碰到他手上的伤口,不敢用力,而某小爷,直觉指尖在碰到那只小胖手的瞬间就麻了一下~   尤其是再看她笑盈盈的眼,电流似以三百六十迈的速度刷一下就电到了他的心尖儿!   一个激灵!   “咳咳咳!”   他别开脸,微微活动了下肩膀,好像打了寒颤,“爷就这样,你愿意处就处!”   “狂的你……”   说来劲就来劲。   宁七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过郑队长还是说对了,他说你虽然外表看着混不吝,当然,郑爷爷没说过你混不吝哈,他本意是要夸你的,意思你这个人得拨开外表看本质,本质上,你是个很仗义的男孩子。”   得承认,郑队长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   不说乔凛几次给自己护到身后,就冲他在野猪扑过去的刹那能推开小柱子!   这份勇气和担当,就足以令人钦佩。   乔凛也没答话,别着脸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似调整好状态,“老郑夸我?马三胖,你是夸我还是想夸你自己呢,就说整个上河村,谁有你在老郑心里的地位高?那小老头被你忽悠的,你都要给他盖牢房了,他还美得很。”   “你别瞎说哈。”   宁七想起这茬儿也有点忍不住笑,“其实吧,那是一个段子,小品,以后你就知道了,再者,郑队长可是村里的老领导了,人家隔三差五就去镇上学习,坚持读报,睿智着呢,怎么会被我忽悠!”   顿了顿,她说道,:“郑爷爷听我说翻修村部盖小楼是挺高兴,但他高兴的点是在我那个想法,那个思路,而不是仅仅是小楼,怎么讲,算是造梦吧,郑爷爷其实是希望我们有梦想,有对未来的规划,如此,上河子村才有希望。”   可以说,宁七算懂些老郑的,生活的理想,就是为了理想的生活。   “梦想?”   乔凛眉头微耸,似有疑义。   “对啊,我们都需要梦想,这也是老生常谈,生活的意义嘛。”   宁七点头,“不然我们奋斗干嘛,学习干嘛,努力干嘛?就像你二哥,虽然他的梦想暂时没有完成,但这个梦会一直在他心里,让他充实,当他倒出空,闲暇时,他肯定还会去接触大自然,梦想就像一盏明灯,不一定马上拥有,但会一直照亮前行的路。”   “呵~”   乔凛发出一记低低的笑音,:“不是所有人都有梦想,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自己想做什么,难道你小时候要做科学家,长大就真的能做科学家?闲暇时就能去做科学家?”   “梦想不一定是宏观的,它也可以很细化。”   宁七提了提神,奇怪,烤了这么久火,还是冷—   “如你所言,我们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凡事习惯从众,大家都考大学,那么我也考,但大部分都不明白考大学意义在哪,为了工作?那学什么专业,这专业干嘛的?考虑到最后,只会是赚不赚钱,而不是喜不喜欢,当然,可能就算问了喜不喜欢,还是有人不知道!”   小人儿一脸认真的继续,“所以,梦想不一定是要成为什么,也可以是想要什么,例如工作后想要买个什么样的房子,装成什么样的风格,开个什么样的车,过什么样的生活,去哪里旅行,在哪里养老,这,也是梦想。”   “……”   乔凛眸眼微狭,“马三胖,你还真够深谋远虑的,龙王连这些都给你点化了?”   咳!   没兜住!   “这是事实!”   宁七晃了晃有些不清醒的头,“反正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这些,我现在问你,你的梦想是什么?”   “……没有。”   “没有宏观的,那细化的呢?”   她对着乔凛的眼,“有没有喜欢的,特别想得到的?”   “……”   乔凛直看着她,下颌微抬,眸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音儿沉着,:“以前没有……”   “现在呢?”   “现在……”   少年沉吟,“你猜?”   逗壳子是吧!   “我怎么猜?”   宁七扯着唇角,眼皮子开始发沉,“歌里都唱,人人都有一个梦想,每天都在圆这个梦,圆上了爱,圆上了情,圆出个无悔无愧的人生,说白了,得活的有意义一些……   乔凛,你可能什么都不缺就没想过这些,像我,像我爸,都是在很努力的活,即便卑微,也有自己的梦想,以后,我要买一座大房子,建一座大工厂,要赚多很多很多钱,我答应过老宁,一定要过的幸福……”   少年眉头一凛,“老宁是谁?”   “是我……”   “哎~”   眼见她要滑倒,乔凛掌心一扶,小人儿顺着力道便靠到他腿上,小猫儿一般,似倦到极致,后面的字,没等吐出便睡了。   火堆噼啪的发出细微的声响。   洞里镶嵌着一层素净而又温柔的光。   乔凛眉头微拧,垂眸看她—   即便再漂亮,再能给人惊喜,那又怎么样?   她也终究是个孩童的模样!   或许,以后也不会长高,长大,这样的她,本来是需要人同情的,可偏偏,又似那般强大!   她看着有什么好?   女孩子都很麻烦,他应该要和她保持距离的!   可是好奇怪,他这样让她枕着,心里居然会被愉悦塞得满满当当,身体,也不自觉的坐直,唇角,终是忍不住的上扬,绽出一抹少年夺目的光芒。   ……   宁七好像又穿回去了,她从家里的床上醒来,阳光洒满院落。   她爹宁老六正坐在旧货堆旁挑拣着报纸,见她出来就笑了笑,”闺女,你来看,八十年代的经济形势一片大好,胆量经济造就了多少人,谁赶上了谁发财!”   “好又有什么用?”   她应了声,走到宁老六身边,“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有时间要多看看最近的新闻,了解了解最新形势,人要向前看。”   “你爹这叫情怀!”   宁老六笑呵呵的说着,“闺女啊,这报纸上可说了,八十年代农村经济改革,种植产业极速发展,哎呦,上了这趟车,稳赚呦!”   种植业?   “种什么?”   她心里一激灵,不禁接过宁老六手里的的报纸,“哪块写的种植产业……爸??!”   宁老六不见了。   “爸!”   她焦急的四处寻找,院子里空空荡荡,她跑进屋里,看到宁老六又端坐在餐桌旁,“丫头,你跑哪去了,等你吃饭呢!”   “爸……”   宁七一怔,猛地想起那个怎么都叫不醒他的早晨,“你不是已经……”   “坐过来吃饭。”   宁老六淡笑的招呼着她,“看这桌子上,都是你爱吃的,来。”   “爸……”   宁七看着他,只觉的心口抑制不住的抽搐,眼泪有些抑制不住的涌出,:“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说啥话呢!”   宁老六横着眉眼,“你老子我就在这儿呢,哪都没去!”   “……”   宁七唇角微微抽搐着,似笑,又似隐忍,“我等了你好久,都等不到……这么长时间,你还是第一次回来看我……我以为,你真就那么放心我,放心我一个人,我知道,我得把日子撑下去,可有时候,我也害怕,我怕我撑不住……”   “闺女傻了啊,我就在这儿!”   宁老六攥住她的手,“爹拉住你,这样你就不会在怕了!”   温温的热度传过来……   她反手就紧紧地握住,眼泪虽然流的汹涌,但声线,却是压得平稳,“爸,你喜欢的旧报纸,我都有读,你照顾的流浪狗,我也有喂,你那些老朋友,我时不时也会去看看……虽然你没有跟我说再见,但是,我一直记得你的教诲,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努力的生活下去,不能让你担心……”   “傻孩子,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宁老六笑意轻轻,“记住爹的话,善因好缘,慈悲喜舍,知黑明白,光明磊落,走下去,一定会有福报的。”   “我知道。”   宁七点头,用力的握紧他的手,可下一瞬,身边就空了——   她颤了下,依旧保持着握紧宁老六手的动作,眼泪哗哗的流淌,喃喃的道,“爸,世人皆以为我生活的很好,我吃的饱,我睡得着,我把自己照顾的特别好,可谁知我午夜里惊醒,我喊出爸爸在无人回应……   从那天早上开始,那一刻开始,我就清楚的知道,我没有爸爸了,我在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份依靠了……爸爸……我想你,很想很想……”   ‘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第一次,我不会记得,是听你说的,第二次,你不会晓得,我说也没用,但这两次哭声中间,有无穷无尽的笑声,回荡了整整三十年,你都晓得,我都记得——《今生今世》余光中。’   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   “不要在哭。”   宁七感觉脸上的泪被人擦掉,虽身旁仍空无一人,但耳边,却断断续续响着清朗而又略带桀骜的声音——   “……谁在惹你哭,小爷打折他腿。”   ……   “醒了?”   睁开眼。   宁七直接对上了一双如墨般幽深的眸,内里似有苍穹高远,银河万丈,她一时间恍惚,还以为见到天神,“你是……”   “烧糊涂了?”   剑眉微拧,“已经不热了啊,失忆了?”   清咧的声线好像瞬间打通了宁七的任督二脉,“乔、乔凛?!!”   妈妈呀!   好端端的发什么花痴!!   “认出来了?”   乔凛表情意味不明,“看来脑子没烧坏,知道吗,你昨晚一直叫我爸爸。”   “啥?”   宁七匪夷,“我叫你……也不怕折寿你。”   “这事儿你得自我反省。”   乔凛揶揄,“扯着我手不放就算了,哭得还极其难看,大鼻涕蹭了我一身,不停地喊我爸爸……有印象没?”   好像……   有点印象!   合着是把他当成宁老六了!   难怪昨晚一直发冷不舒服……   发烧了!   这事儿闹得!   都不敢想象朝乔凛叫爹的那个画面,一天不丢人她都浑身刺挠啊!   “对不住哈,我昨晚是梦到我自己爹了。”   宁七脸燥的,“发烧嘛,就容易出现幻觉,你理解万岁哈,那个,现在几点了,二哥和小柱子呢?”   洞里除了他俩,没看到别人。   “天亮了,他们俩怕你醒了肚子饿,出去找野果子了。”   乔凛应着,“小爷不是小气的人,只当临时认了个女儿,为以后结婚生子练手。”   咳咳!   宁七呛了一声,怪怪的呢!   “你还难受吗?”   乔凛倒是很关心她身体,“咱们可能还要在山里走上几个小时,不舒服的话我背你。”   “放心吧,我没事了。”   说话间,她才发现是被乔凛抱在怀里的,这姿势还挺暧昧!   挣扎着就想坐起来,大腿根毫不留情的一抽,疼的她瞬间弹起,“嘶~哎哎……呀!”   嗵~!   鼻子和鼻子撞到了一起!   “……”   四目相对。   眸眼里皆是诧异。   空气中,满满都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啊,对对不起!!”   宁七反应过来就移开脸,尴尬的脑瓜子一嗡嗡的!   倒霉的腿!   抽什么抽!   臊的她!   刚想怎么把这岔打过去,就见乔凛僵住一张俊脸,“马三胖,占便宜没够是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话好像说反了!   可这事儿跟上次一样,属实都赖她!   啊!!   疯了。   “不是故意的能撞这么准。”   乔凛脸上的情绪不明,语调压得低低,“你的嘴,正好撞我嘴上,你昨晚刚发完烧,病毒传染给我了怎么办,我病了,你能肩负起……”   “乔凛!!”   宁七一声打断他!   颤抖着手指向他,“你,鼻、鼻子出血了……”   “……”   两道鲜红,小溪一般,从某小爷高挺的鼻下,潺潺流出——   ……   “三哥没事吧,好端端的,鼻子怎么还撞了?”   马胜武疑惑地,抬手还是先递给小人儿一颗梨,“三宝,你病真好了?先吃个苹果梨,我刚尝了一个,今年的梨子特别好,甜脆甜脆的。”   “谢谢二哥。”   宁七接过梨,“我没事儿了。”   瞄了乔凛一眼,抿唇生憋,“他那鼻子,一点小意外,也没大碍,不用担心。”   明明俩人是撞一起的!   虽说过程太快太突然,那按理说受伤也应该一起吧!   可她这鼻子啥事儿没有,疼都没疼!   而这位又高又猛都敢跟野猪动手的乔公子,却脆弱的如同纸糊,鼻血好悬都没止住!   她怀疑他以前打架,或是打篮球之类的砸伤到过鼻子,里面的毛细血管脆弱,所以这一撞,场面就有些汹涌。   出血了怎么办?   肯定得找纸塞一下啊!   她这荒郊野外的也找不到柔软的纸,没办法,只能撕了两张胜武的作业本,然后搓了搓,给乔凛塞进了鼻子里应急,然后她就……   噗噗噗~   被戳中了笑点!   真忍不住!   尤其是露出的两截作业纸再配上他那生无可恋的小表情……   介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乔少爷吗?   太绝了!   这笑给她憋得,摸电门都没这么颤过!   “啥意外啊。”   小柱子满脸好奇,“三哥,你撞到哪了?”   “嗯哼!”   宁七清了清嗓子,连带着看向早已放弃治疗的乔公子,“乔凛,鼻血要是不流了就不用塞了,也不舒服。”   刚才她一直再道歉,特意交代乔凛千万别把这事儿跟胜武和小柱子讲。   现年民风保守,谈对象兴许都不敢拉手,听说逛公园都得一前一后走,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大小伙子可能没啥,对三宝肯定有影响!   村里人多嘴杂,谁知道最后能传成个啥!   苗头,必须要扼杀在摇篮里。   连马胜武和小柱子都不能说!   乔凛没多言语,倒是很听话的拿下作业纸,随后,才不急不慌的看向小柱子,正色道,“有件事,你回家转达下。”   “啥事儿啊?”   马小柱一愣,见乔凛语气认真他还有些紧张。   宁七咬梨的动作也是一顿,满脸警惕的看他,要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她急不急的!   “那个……”   乔凛下巴微抬,“你大哥讲课的时候,要细致点。”   “咳咳咳!!!”   宁七又呛了!   行!   会玩儿哈!   这给她吓得!   大喘气啊!   “啊?喔。”   马小柱也是一副摸不到头脑的样儿,这事儿用现在说吗,还还以为啥大事呢。   “怎么了,三胖子,慢点吃。”   相比之下,乔凛的眸底却跃起得逞的笑意,递过自己塞鼻子那作业纸,“来,三哥帮你擦擦嘴呀。”   “嘶!”   宁七一个眼神横过去,“起开!”   ”三宝,你别这样。”   马胜武还不乐意了,“昨晚我和老四睡着都不知道你病了,三哥照顾你一晚上呢,还用手绢沁湿了给你敷额头,你对三哥态度一定要好点。”   嘿!   她哪不好了呀!   “二哥,我……”   “马三胖,你还想狡辩什么,得听话。”   乔凛眉头微挑,“以后别老连名带姓的叫小爷,你比我小三岁呢,叫三哥。”   “……”   叫你个头!   宁七不忿!   要论起来你还得叫我姨呢!   说来也奇怪,她穿来后,对辈分什么的其实没太纠结。   对马兴文,马胜武都是大哥二哥的称呼,但在乔凛这,不知道怎么还真就叫不出来哥!   正想着,宁七被采回来的那堆野果转移了注意力,“这是什么?”   梨子她认识,山葡萄和沙果也知道……   但其中有几颗樱桃大小,形状犹如小灯笼的果子却不太认识。   眼熟!   想不起来,绝对没吃过!   拿起来看了看,表皮很光滑,捏开是脆的,空心,里面是一团白色绒毛样的种子。   尝了尝,酸酸甜甜。   一小颗太小,里面还有绒毛,吃不到啥。   “三宝,这是刺玫果呀。”   马小柱应着,“可能是二哥摘山葡萄的时候扯到旁边的刺玫树带回来的,这个没人吃的,肉太少了,没啥吃头……”   “刺玫果?”   宁七紧着眉,冷不丁想起之前看过的一篇报道,‘刺玫果的经济营养价值!’   对!   报道上有张配图,就长这样!   别小看这不起眼的小果子,它可全身都是宝!   不但维生素含量极高,还有很强的药用价值,更是各种高级香水,化妆品不可缺少的主料!   最重要的是它耐干旱,耐瘠薄,在有机质含量很低的沙滩地,河岸,荒山,甚至道旁都能生长很好,这说明啥?   好养啊!   扔那就活!   比人参要好伺候的多啊!   “小柱子,这刺玫果还哪里有?”   “哪都有啊。”   马小柱一愣一愣的,“山上到处都是,成片成片的,白给都没人要的。”   “有的是!?”   宁七兴奋了!   这条发财路才是锃光瓦亮的啊!   她神叨叨的握住马小柱的手,“小柱子,我们要发财啦!!”   “发财?”   马小柱云里雾里,但看她那么开心便也跟着笑了,“嗯,咱们挖到人参是要发财了。”   不光如此呀!   激动地心,颤抖的手,谁知她的小九九啊!   就说不会平白梦到宁老六,都是有预兆的!   种植业……   她爹是给她指道来了!!   “马三胖是想打这刺玫果的主意。”   乔凛不急不缓却又一语中的,“可能是看到了商业前景,傻乐上了。”   “咳咳!”   宁七又是一呛,就这小子……   长大还得了?   两兄弟是没听懂,啥景儿?   ……   吃完果子四人继续出发。   路不好走,还都有伤,能找准方向,在下午前走出山就算高效了!   宁七腿疼得紧,每迈一步,都是刺刺的疼!   这二师兄骑的,太特么回味无穷了!   马胜武要背她,宁七没同意,装的精神抖擞,大家都没吃什么东西,谁有多余的力气?   再说,她还不至于那么废!   走了一阵,马小柱就在后面问道,“三宝,我们晚上前会到家吧。”   “也许吧。”   宁七和乔凛辨别着方向,昨晚黑漆麻乌让野猪吓得也不知道跑哪儿了!   但和来时的路应该相差不太远,“如果顺利的话,晚上肯定会到家的。”   “奶奶一定很担心我们……”   小柱子喃喃自语着,“她也不知道去哪找我们,兴许都会急哭了。”   “放心吧。”   宁七回头看了看他,“我给奶奶留字条了,大哥看到就知道咱们是上山了,不会觉得咱们丢了的。”   “字条?”   小柱子一怔,“谁给你写的?你自己吗?三宝,你啥时候学会写字了?我没看大哥教过你识字啊。”   “额……”   宁七挠头,“我不就是……自学的嘛!”   这时候就别上纲上线了。   “自学的?”   小柱子费解,“你怎么自学的?会拼音吗?”   “很正常。”   乔凛在最前面接茬儿,声音朗清,“马三宝别说写个字了,大学专业都规划好了。”   “啥??!”   “噗!”   小柱子不解的同时宁七就喷了!   没等开口解释,乔凛的脚步就是一停,后面仨人跟着刹车,“怎么了?”   乔凛没言语,宁七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身体不由得一僵——   我尼玛!   昨晚那野生二师兄居然堵道上了!   介位二师兄是野猪还是野狗啊!   还会劫道?   忒神了嘿。   宁七一看到它屁股都麻,没个好!   “退~后退~”   乔凛本想带着三兄妹悄无声息的退走,谁知那二师兄小眼神瞬间就杀过来了!   似无声的在说,还想跑?   老猪我昨晚蹲你们一宿啊!   “三哥,我再去给它引开……”   小柱子颤着音儿,“我这把跑远点,让它找不回来。”   这不扯嘛!   宁七刚要开口乔凛就拽住了小柱子的胳膊,“不行,白天它视线好,你一旦摔倒就糟了,再说,踩到尖锐物,脚不要了?”   小柱子愣了愣,没想到乔凛会注意到自己的脚。   他看着是穿了双鞋,但踩得每一下都扎在肉上,好在他皮实,倒也能忍!   可要真再遛一回野猪,跑起来他也慌不择路,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   唉!   心里不由得对乔凛再次亲近了几分,但见野猪过来,他也急,不自觉地发抖,“三哥,那怎么办啊,它,它看我,肯定是昨晚撵我撵的记仇了……”   “怕个熊,它那是看小爷。”   乔凛眉头紧着,“这样,我去给它引开,你们仨快点出山,在村里等我回去……” 第40章 气势   “不行。”   宁七直接就给否了。   出门在外的,不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吧,这局面上去不就是送血条嘛!   况且乔凛这都伤成啥样了!   再折腾一回是想终身不能自理吗。   “听我的,谁都不能去和它单打独斗,上树吧,咱们赶紧上树……”   宁七正说着,只听‘嗷嗷’嚎叫声起,刚刚还胜似闲庭信步的二师兄忽然加大马力冲了过来!   智商真绝了!   速度由轻踩离合瞬间飙到一百八十迈!   重力震的周围的枝杈都微微发颤摇晃—   诶~!   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快散开!!”   宁七头皮一麻,关键时刻,整个人被被乔凛朝旁边一推,她倒地的瞬间就见野猪蹬着土地直接飞起,庞大的体型遮的她头顶的天都阴了!!   寒风阵阵!   煞气突的迎面,鸡皮疙瘩直起,胆小的都得被这气激的打出尿颤!   “哼哧~!!”   二师兄一个潇洒落地后直接扑向站在最前面的乔凛!   “来啊!”   乔凛见躲不开只能正面硬磕,单手抡着装书的袋子就上!   可这东西打人脑袋行,打二师兄的脑袋却跟调情一样,痒痒挠的赶脚~   大猪头躲得意思都没有,上去就给乔凛按到了!   “三哥!!”   马家两兄弟急着!   抡着手里有的东西上去开打,连同旁边的宁七,爬起来也捡起石头帮忙!   “嗷~!!”   二师兄被打的烦躁,前蹄儿按着乔凛也不耽误对付别人,瞅准了马家兄弟扭头就是一撞!   “呃!”   马胜武再次被撞到前心,摔到后头好像磕到了东西,眼前一片漆黑,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二哥,二哥!”   小柱子吓够呛,大喊着奔过去想要扶起他!   宁七这时候是顾不上马胜武了,只想先把野猪赶走!   被猪踩着谁能扛了?!   “滚开!滚开!!”   她不停的打着二师兄身侧,谁知对方压根儿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撂倒了马家兄弟转头就要啃乔凛,直接就把小人儿忽略了!   “跑,马三宝你快跑!”   乔凛反应很快,看野猪咬过来了就用袋子膛住,胳膊撑着跟它搏力!   余光瞄到那不自量力还在鸡蛋碰石头的小人儿,急的眼睛都红了,“快他妈跑啊!”   “我往哪跑!”   宁七发现用石头砸根本没用,二师兄皮厚的好像气垫船!   没招!   她又用身体去撞,胳膊去推,可二师兄就如同一座大山般,动都不动,甚至瞟都不瞟她一眼,她撼动的十分徒劳,小胳膊腿踢踹的似乎也有几分可笑!   “快跑!!”   乔凛青筋都开始暴起,“你他妈快走,爷要撑不住了,它会把袋里的书给咬碎的……”   “那我更不能跑啦!”   宁七执拗的,“一个都不能少!”   喊着,她又捡起石头跑到二师兄前面去打它正脸,“你起开!起开!起开!!”   “哼哧~~!”   二师兄终于注意到了她,嘴巴咬着袋子,一双眼睛却杀向了身前的小人儿——   似无声的再说,打脸,过分了嗷~   “……”   宁七对着它的眼,石头还举在手里,呼吸瞬间就要屏住,内心慌乱的一批。   离得太近!   连它眼屎都看的一清二楚……   忽然知道昨晚小柱子跟它对视的感觉了,真、真毛啊!   “快……走……”   乔凛后槽牙都要咬碎,撑着手臂的力,眸底都是猩红,“快……”   宁七没动,眼神和野猪对峙着,三秒后,她‘啊!!’的大叫了一声,提气一般,抬起石头就朝它眼睛砸了下去!!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跟你拼了!   “嗷~~!!”   二师兄终于松开了袋子,转瞬便朝嚎叫着冲小人儿脑袋奔去,让你打我脸!   气的啊!   哈喇子都到处甩!   宁七腿一软跌坐在地,小臂本能的抬起遮脸,身体却被人朝怀里一拽,再次被乔凛护在身下!   “……”   宁七紧闭着眼,认命似的等待挂掉被压死的瞬间!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森林里突然响起了尖利的锣鼓声!   “嗷嗷~~!!”   二师兄随着锣声吼叫,却始终没有扑到她和乔凛身上!   宁七诧异!   视线透过乔凛的胳膊看出来,不禁哑然——   乖乖!   二师兄居然被人用绳套子给拽住了!   它前蹄子还抬着,造型还挺别致,就跟那法拉力的标上的小马一样样滴!   “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人声接连响起,套住二师兄脖子的绳套也在不停的拉扯,没几下,野猪就被扯的烦躁,直接扭头奔扯绳子那人去了!   跑走了!   危险瞬间解除!   宁七踉跄的爬起,这才发现套住二师兄的是昨天那个大疤脸!   而平头男胡庆山此时正发出噜噜噜的声音~   锣声是卷毛弄出来的!   他敲着锅底,当当当当的声音响彻整个森林。   “小心啊!”   宁七一见野猪冲他们去了,不由得喊了一声,“别被它撞到了!!”   三人却没惊慌。   一见野猪来了,他们很有默契的先呈三角队形散开,脚下步伐丝毫不乱,显然是有备而来,身经百战的!   尤其是大疤脸,一见野猪过去了就松开了绳子,转而拿出背上自制的木头长矛,对着猪脸一通比划,“一进虎口观四方,龙兄虎弟列两旁,脚踩莲花盆,手开绿林门,三爷莲台拐,金口开天恩——呔!天王盖地虎!”   哎呦我~   宁七睁大眼,这什么路子?   “宝塔镇河妖!!”   平头胡庆山接话大喊,也拿出一跟木头长矛到疤脸旁边跟着他一起比划,“莫哈莫哈,正晌午说话,谁还没有家!!”   矛头没碰到野猪,纯属吓唬!   但架不住声势大!   二师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震慑到了,蹄子居然开始往后撂了……   ‘当当当当当当当~~~!!“   卷毛敲着锅底很有节奏的迂回到他们俩身后,嘴上高声道,“脸红什么?!!”   胡庆山和大疤脸一起喊道,“精神焕发!!”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卷毛打着鼓点节奏一般,“怎么又白了!!”   “防冷!!涂的蜡!!!”   胡庆山和大疤脸像是掌握着节奏,边喊边比划着野猪节节后退,“一座玲珑塔,面向青寨背靠沙!!!!”   “哼哼~~”   二师兄完全不敌这气场,‘吭哧’~一声,扭头跑了!   嘿!   漂亮!   宁七差点拍手叫好!   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整齐划一,气势强劲!   真好一出智取威虎山哪!   头回见人这样赶野猪,新鲜,忒新鲜!   长见识了!   ……   “你们几个没事吧!”   胡庆山见野猪赶跑了就走过来,“伤没伤到?”   “我没事。”   宁七应着就去扶乔凛,“你还好吗?”   乔凛挥了下手,示意没大碍,只不过刚才和野猪博弈过猛,胳膊麻了。   再加旧伤本就未愈,脸色略显苍白。   “二哥,我得去看看二哥,二哥!”   马胜武趴在那还没起来,宁七跑过去才发现他头磕破了,血已经流了满脸,刚想找些布给他包扎,胡庆山就递过来干净的纱布,“闺女,我们这有备用的药布,流了这么多血,看来口子很深。”   “哎,谢谢。”   宁七也顾不得客气,接过纱布就给马胜武头包了起来,“二哥,你怎么样了?能看清我不?”   “……三宝,我,我就是有点迷糊,现在好多了。”   马胜武缓了好半天才能看清三宝的脸,“我太笨了,又没帮上忙……”   “你没事就好。”   宁七见能对上话心就稍微放了放,转头看向胡庆山,:“谢谢您了大叔,没您三位,我们今天可能就折这了,您们刚才那出智取威虎山,特别有气势,冒昧的问一句,用它来对付野猪,是有什么讲究吗。”   “哦,没啥讲究。”   胡庆山摆手笑了笑,:“其实吧,野猪一般都胆小,像我们常放山的,看到就要给吓走,可干喊着累呀,正好,我们都爱看这样板戏,里面的黑化既壮了声势,又能吓跑野猪,所以啊,碰到了野兽,我们就互相配合的喊这些,一举两得。”   “这样啊。”   宁七点头,“长见识了,真谢谢您三位了。”   “你客气!”   胡庆山看着她难掩好奇,关键是小姑娘太爽利了!   虽然她看上去也就五六岁,一副娇俏俏的模样,但说话办事,哪哪都让他惊讶!   不说昨天她把老八说的哑口无言,这会儿又是包扎又是道谢,一点礼数都没差!   谁家五六岁孩子能做成这样,那怕是成精了!   “小姑娘,你多大啊。”   “大叔,我十三岁了。”   宁七明白他的‘好奇’,不卑不亢的回道。   “十三岁?那你怎么长得……”   胡庆山先是一愣,随即秒懂,咽下后面的话一脸遗憾,“我说呢,五六岁的孩子哪能懂这么多啊,原来是大姑娘了。”   “合着是个残疾人啊。”   卷毛在后面来了一嘴,“可惜了啊,这小姑娘要是能张开,将来不定得祸祸多少老爷们呢。”   “九子!”   胡庆山回头瞪了他一眼,“把你那臭嘴给我闭上,谁说她是残疾人了,人家才十三……老话说了,二十三还窜一窜呢,她这且得长呢!”   卷毛听着发笑,“大哥,您心善,我不跟您犟,长不高就是病,她心里比谁都明白,有啥不能说的啊,蹿,往哪蹿,往天上蹿啊……哎呦!~八哥你踢我干啥!”   “我踹死你!”   大疤脸一脚踹他屁股上,“你他妈一天茅坑撇炸弹,竟四处喷粪,那嘴但凡好点也不至于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在搁这瞎嘞嘞我削死你!”   卷毛没了动静,揉着屁股直接走到一旁。   “小姑娘,我兄弟没恶意,你别介意啊。”   胡庆山略有几分无奈的开口,宁七点了下头,就见那大疤脸上一秒还凶巴巴的骂完卷毛,转回头就换上一副极其关心的表情颠颠的走到乔凛身前,:“小兄弟,你还好吧?”   “没事。”   乔凛冷着张脸,瞟了卷毛一眼,“他说话太难听,再有一次,我饶不了他。”   “不用你,他再敢乱讲,你八叔我就弄他!”   大疤脸这个没脾气的,:“小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说真的,你昨天是真有刚,你八叔我就得意这有刚的……哎呀!这手咋伤了,打野猪打的啊?!”   没待乔凛点头,大疤脸又欻一下弹出大拇指—   “这个!绝对是这个!八叔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有胆识,有魄力,跟我年轻时是一样一样的!!”   噗~   宁七听大疤脸这话差点没憋住!   尤其他还和乔凛说话还一副星星眼的样儿,太搞笑了!   别说!   疤脸一温和起来,就跟大猫似的,还挺可爱!   “我家老八特别欣赏那位小兄弟。”   胡庆山也朝他俩看了眼,随即继续道,“小姑娘,你们怎么会碰上野猪啊,正常它见到人都会提前躲开的,这怎么会……”   “我们也是无意间激怒到它。”   宁七说的委婉。   上来就敢桶野猪的人,马胜武也算历史头一个了!   聊了阵,胡庆山见都没事就准备撤了,“我们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家里人肯定都等的急了。”   “喔,好。”   宁七点着头,心里隐隐的,有股小冲动,他们这种……   算救命之恩吧。   可要她拿野山参去答谢,肯定舍不得。   那也不能……   算了!   等她把野山参卖了后买点东西去上门道谢吧!   正想着,胡庆山那边就吵起来了,主要是卷毛在吼,“大哥,您这也太无私了吧,咱们进山多少天了,连根毛都没弄着的就回去?您怕是忘了咱这趟为啥来的吧!”   “先走。”   胡庆山背上锅和一些家什,“别跟这乱喊乱叫吓到那些孩子。”   “孩子?那小姑娘不都十三啦!大哥,他们这一趟可赚大发啦!”   卷毛蹬着眼睛,“不管怎么说,这野猪是咱帮着赶走的吧,要没咱们那野猪就得咬上去,不死也半残,行,他们就算是不给咱棒槌,也得给咱钱吧,我可没您那么崇高,学雷锋做好事都学到山上来了!!”   “九子!”   “大哥,您甭吓唬我!”   卷毛来着劲,转头几个大步走到乔凛面前,:“小子,我可没有俺大哥那境界到处做奉献,直说,你兜里有多少钱?五毛一块的叔不嫌少,十块八块的我也不嫌多,总得意思意思~”   宁七看了看乔凛,这茬儿找的,有点不对劲儿……   “九子!!”   胡庆山青着一张脸过来,扯了下卷毛的小臂,“你丢不丢人,想要钱我下山给你,别在这块给我现眼!”   “凭什么啊,大哥,你就护着他们是吧!”   卷毛喊着,猛地伸出胳膊一把给宁七推到,“你护着吧,我看你怎么护!!”   “哎!”   扒拉她!   本来就腿短!   宁七栽了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胡庆山躬身上前就要扶她,马胜武和小柱子也吓一跳,“三宝!”   卷毛趁乱一把抓住乔凛脚旁的参袋子,撒开腿就跑!!!   ……   “哎,九子!!”   胡庆山忙不跌的喊大疤脸,“老八去快追!!   “老九!!”   大疤脸也不含糊,嗖嗖嗖就上去了,“你他妈为了钱道义都不要啦!咱们都认识了知道不!看我逮着不给你脑瓜子削放屁的!”   “小姑娘别着急,他跑不了!”   胡庆山拧眉还对着他们几个安抚,“老八肯定会把东西给你们追回来的!没事儿哈!”   “嗯。”   乔凛作为团队代表应了一声。   淡定到非人。   不光他,被抢了‘野山参’的另外仨人都挺平静。   只不过,马胜武和小柱子看卷毛跑远后,悄咪咪的攥紧了自己的书包袋子,无声的,紧了紧喉咙。   可以说,这出骂戏一开始,宁七就感觉到了不对!   乔凛亦然。   毕竟野山参在手,相当与携带巨款现金出门,不惹人眼红是假的!   他们的警惕性比谁都高!   宁七瞄着胡庆山紧张的神色,他着急的样子不像骗人!   秀眉不自觉地蹙了蹙,看来,骂架是那卷毛的个人发挥!   胡庆山倒没多想,他把几个孩子的反应解读为愣住了。   事出突然,可能都没反应过来。   但是他急啊!   脸色都青了!   直到林子深处传出老八由远而近的叫骂—   “跑?你往那跑?人家的就是人家的,咱昨个已经跌份儿了,你今天还来这一出,丢不丢人,快点走!看大哥一会儿不揍死你的!!”   抓住了?   虽没看到人,听老八的声是差不多了。   胡庆山这才微微吐出口气,就算他没啥大本事,但在小山屯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棒槌他是想要,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昨个老八他俩闹得和孩子动手已经很丢脸了,今儿又弄明抢这出儿,脸丢净了要!   “妈的,咱大哥这一世英名啊,差点毁你个瘪犊子手里了!”   大疤脸骂骂咧咧的押着卷毛回来,走到他们身前就把卷毛往前一推,“过去!”   参袋子旋即递给乔凛,:“小兄弟,还给你,刚才对不住啦!人给你押回来了,你们是打是骂,尽管招呼,不用客气!”   卷毛显然已经被大疤脸给揍了一通,眼眶子红了一块不说,唇角也有血迹,被大疤脸一推,登时跪坐在地上,悻悻的,还一副挺憋屈的样儿,没说话。   ‘啪!!’   胡庆山抬手就给了卷毛一个嘴巴子!   声脆的!   “丢人不,你丢人不!九子啊,你不是第一次跟我上山了,咱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别人找到棒槌咱空着爪,那有啥,回头采些山货一样的嘛,你这是干嘛,啊?这事儿传回咱们小山屯你觉得好听?你三四十岁活到狗身上了你!”   胡庆山咬牙切齿的,“妈的,老子怎么有你这么个弟,不打你真不长记性!”   “你有本事打死我!”   卷毛红着眼,扭头就回了一嘴,“老子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   胡庆山气的脸红脖子粗,“为了我啥?王八羔子的,我让你爪子欠抢人家东西的,啊?”   “我是为了秋月!”   卷毛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喊出了哭腔,“为了你女儿!我大侄女儿!不为秋月我能干这么下做的事儿?我他妈也要脸啊!”   “你……”   胡庆山一下子就没声了。   秋月?   宁七太阳穴一跳……   对呀,胡庆山!   胡、秋、月??!   胡大妈??   尼玛!   不会这么寸吧!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卷毛又看向胡庆山,“是,往常咱们放山甭管找不找的到棒槌,弄点山货,钱多挣点少挣点都无所谓,但这次你不是放话一定要找到棒槌好卖钱给秋月治病吗!她心脏病拖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能做手术的人了,就差那几百块,你告诉我,这棒槌要不要!”   胡庆山不答话,卷毛抬手擦了擦眼,“出门前我还跟秋月拍了胸口,我说老叔肯定给你带回棒槌,你就放心,这心脏病一做完手术,肯定咔咔咔马上就好,以后干啥都不耽误了!”   心脏病??!   宁七一晃,乔凛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   她应了声,还是往前跨出了一步,“胡大叔,他说的秋月,是您的女儿?”   “……嗯。”   胡庆山应了声,眼底也开始泛红,“小姑娘,刚才的事儿实在是对不起,我这女儿身体不好,可能就是……哎呀,算了,这跟你们没关系,我这兄弟也是一时糊涂,请你们原谅他,回家吧,我们也要走了。”   “等一下!”   宁七缓了下情绪,“您女儿……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   宁七再次一颤!   她被雷劈的前几天刚给胡大妈过完生日,58岁,那么1980年,她可不就是19岁?!!   “胡大叔,您说,您家住康子庄小山屯?”   “是啊。”   胡庆山点了点头,“你们以后有事可以去那找我,打听胡庆山就行了。”   说过,是胡大妈跟她念叨过这地址的!   “您家……”   宁七深吸了口气,“院里有棵枣树,是吧。”   “这个你怎么知道?”   胡庆山有些诧异,“枣树是我给我闺女种的,秋月爱吃脆枣,我就特意给她栽了一棵。”   呵~   原来有缘真的是会碰到的!   宁七唇角微微牵起弧度,眼睛,却酸的厉害,耳旁,满是那上了年纪的女声——   “小七啊,你别看大妈现在这落魄了,大妈以前也是有福气的人啊,我刚出生,就被诊断出有先天性心脏病,那时候医疗条件不行,得了这病,基本就是回家等死……   我爹看我体弱,就特别疼爱我,细心的照顾着我,到处给我找方子,找药吃,别说,我还真就活下来了,他看我爱吃枣,就在院里栽了棵枣树,一到秋天啊,就帮我打枣……”   “胡大妈,那您病后来好了吗?”   “好了呀,说起来都是运气,我爹打听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是啥专家的大弟子,我这刀啊,听说全京洲就俩人敢开,一个是那个专家,再就这个大弟子,可那专家都挺大年纪快退休了,等于就剩这弟子一个,多少人排队啊,我爹却给我求来了开刀的机会,可有了机会没钱哪,好巧不巧,我爹挖到了野山参啊……”   就说怎么看胡庆山眼熟!   胡大妈给她看过已故老爹的黑白照片啊!   晓霁逢春日,山深遇故人哪。   胡大妈是谁?   是她的忘年交,好长辈,是在宁老六走后还时不时来给她做饭,怕她饿了冷了的人。   更是宁七当做亲人,互相的依靠!   心里翻腾着,她让胡庆山等她一会儿,手上,则拽了拽了乔凛的衣襟,示意有话要说。   乔凛蹲下身,耳朵凑过去,听着小人儿的话一直没什么表情,直到她说完,这才转过头,只回了三个字,“你舍得?”   “舍得。”   三宝语气里的坚决倒是让他一愣,“嗬,够豪气的。”   “乔凛,你舍得吗。”   宁七没空去分析他的画外音,拧着眉说道,“这东西是我们一起找到的,也关乎你的利益,所以,我得征求……”   “我无所谓。”   乔凛淡淡的开口,周身又散发出那股子混不吝的味道,:“做你想做的,爷只是来秋游的。”   “那……”   宁七瞄着胡庆山那伙人也顾不得在和乔凛说太多,转脸又看向小柱子,“柱子,把你的书包给我。”   小柱子攥着书包袋子没动,“三宝,你要干嘛。”   明知故问嘛!   就是不想给!   “你忘了昨晚跟乔凛说过的话了?”   宁七直接开口,“你说,受人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胡大叔他们刚才救了我们,这是不是天大的恩情,咱们应不应该报答?”   小柱子心软,这套说辞肯定够用!   重要的是!   这野山参本来就该是胡庆山挖到的,是她开了后门嘛!   这么一琢磨,她倒激灵了下!   她挖到的是两棵野山参哪,但胡大妈说她爹就找到一棵,三宝的记忆里,也是一棵!   那么就有可能……   老天爷知道她要走捷径,多给出一棵?   那她现在的每一步,岂不是都掌控在一双无形的眼睛里?   细思恐极啊!   不敢再想,就冲胡大妈这层关系,野山参,她都要给的!   “马三宝,有些事你不用急,可以先邀他们一起下山。”   乔凛看着她开口,:“等看到老郑和村里人,你再……懂我的意思?”   她明白!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就算是想给,也可以等下山后当着村里人的面再给,这样,既做了人情,也安心了。   如果现在给,一但他们知道还有一棵再见财起意了呢?   不到最后,谁敢赌人品?   乔凛是何等鸡贼的人,年纪虽小,考虑事情绝对长远。   可胡庆山不是别人!   不然的话,她压根儿也做不到割肉。   想着,她看向乔凛,“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某小爷见状便不再多说,薄唇抿着,下颌微微抬着,心里莫名升了杆儿火!   你有数个屁!   拎不清的,为了找野山参遭了多少罪,连猪都骑了,手都要扎穿了,还在这穷大方!   宁七管不了别人怎么想,琢磨琢磨又走到马胜武的身前,连说带比划的表达想法,咋说这参都是二哥看到的,得知会他一声。   “三宝,二哥听不明白你说啥。”   马胜武头磕那一下现在还迷糊呢,“你要是有啥决定就去做,二哥都听你的。”   这就成了!   宁七又到小柱子身前去拿书包,小柱子舍不得,跟她拉大锯一般拽了拽,几个回合后,他想着三宝的话,只能松开手,小脸抽的,都要哭了!   “小柱子,你信我的,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宁七简单安慰了他一句,拿过书包就沉下口气,快步走到胡庆山身前,“胡大叔,这个给你。”   “这是?”   胡庆山本想离开了,这递来个书包是啥意思?   “里面有六品叶的野山参。”   宁七说着,“我们昨天下午挖到的,送给您了!!”   “……!!”   胡庆山吓一跳,“六,六品叶的!”   祖宗啊!   他放这么多年山也没见过六品叶的棒槌啊!   “六品?!”   大疤脸和卷毛在旁边也是一怔,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书包……   “哎呀,使不得!”   胡庆山激动了一下就开始摆手,:“这么贵重的……”   “您拿着吧!”   宁七也不跟他寒暄,直接把书包放到他身前的空地上,“胡大叔,我跟您说实话,我们挖到了两棵六品叶的野山参,但这两棵人参品相差别不大……   当然,如果有人要抢,我们拼死都不会给的,但您三位今天救了我们,这算是救命之恩,再加上,您的女儿也是有病在身,如果能用这野山参救她一条命,这福报就大了,可以的话,也请你帮我转达您的女儿,就说,宁七愿她手术顺利,健康喜乐……”   胡庆山听她说挖到’两棵六品叶的人参’时就彻底惊了!   耳朵都炸了!   后面什么她说的什么都没听清!   这是什么运气啊!   等他回过神来,脚前就只剩一个书包,小人儿已经转身离开了。   “闺女!!”   胡庆山不由得冲她背影喊道,“你刚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我得上门去感谢你啊!” 第41章 人家可稀罕你了!   “我叫马三宝!大名马宁七!”   宁七回头应了声,“家住上河村五小队!!您打听马三宝就行啦!”   “谢谢你啦三宝!”   胡庆山高喊道,“回头我姑娘做完手术,大叔肯定带她去上门感谢!”   “好!祝一切顺利!!”   转回脸,宁七不在接茬儿。   又走出十多步,就听身后传出惊叹声—   “大哥!六品叶!真的是六品的啊!!!”   大疤脸嗓门大,离得老远都让宁七一伙听得真真的!   “奶奶的,老子放了十几年的山,还是头一回见到绝品的棒槌啊!这是沾光啦!沾了那小姑娘的光啊,不,她不是小姑娘,大哥,那是女菩萨啊!!”   “有救啦有救啦,我大侄女儿秋月这下有救啦!”   ……   “满意了?”   乔凛回头瞥了小人儿一眼,“夸你呢。”   宁七装聋。   “没看出来你马三宝还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主儿。”   乔凛显然不痛快,:“人家女儿生病最起码还能做手术有得救,你呢,有拔苗助长的手术吗,你同情别人,谁又来同情你?”   宁七知道他不爽,抿了抿唇,不说话。   “哑巴了?”   乔凛压着火,讥诮道,“小爷活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的高风亮节,都应该给你写进教科书里,人小个不大,境界传天下。”   没完了是吧!   “乔凛,是你说无所谓的!”   宁七被呲哒的也有几分闹心,:“我说了,这野山参是咱们一起找的,如果你不愿意给人,那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爷本来就无所谓。”   乔凛音儿凉的都要砸穿地心,“但是你,马宁七,你明明很有所谓,回头看看吧,看看你身后那俩,你奶,你哥,你家那庄稼地……怎么着,听了点故事就不明所以,大公无私上了?”   “那是故事吗,那是一条人命!”   宁七不甘示弱,“你没听胡大叔说吗,她女儿是心脏病,不治疗会死的,我只是长得矮,可我没有心脏病!”   “他说有就有?”   乔凛冷着脸杀过来,“我还说我有心脏病,我下山就要住院,不然我就要变异,你救我啊,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如果他是在编故事,你的那点东西也太好骗了!”   “马宁七,马胜武那耳朵可还指望你的人参卖钱买助听器呢,你打听过助听器多少钱吗,一但要几千块呢,你抬手就把你的本钱送人一半儿,如果那助听器也差几百块买不上怎么办?你还想让他多聋几年?啊?”   宁七哑然。   “说话!”   寒气登时迎面!   “……”   宁七身体一震,脚下旋即一停。   得承认!   她有被吓到的成分,这小子发起火来声不大,气场不小。   但乔凛这话!   也真真实实的扎到了她的心底,瞬间让她明白,乔凛闹脾气的原因!   是!   他是为了她好!   以为她圣母心泛滥,听了几句背后的故事就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了!   毕竟这野山参是他们几个人用命换回来的,她就这么拱手送人,未免太痛快了。   可好话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呢?   吓唬谁呢!   三宝家里的情况她别谁都清楚,几位兄弟,她也比谁都在乎好吗!!   “你这……”   乔凛一见她停下就怔了怔,下一刻,就看小人儿微抿着唇,盈盈的大眼也瞪向自己,胸口似憋着气,微微起伏着,那眼里的一汪水啊,分分钟就要喷出来了!   他心忽的抽了抽,音儿随即就软了下来,:“是脚疼了?要,要不,我背……”   “姓乔的!我没有装大公无私!!”   宁七绷了几秒就憋不住了,冲了几步好悬没撞乔凛腰上!   “胡大叔救我们是事实,胡秋月生病也是事实,我想帮胡秋月更是有我自己的原因,你明不明白!!”   “……”   乔凛被她这气吼吼炸过来的动作冲的好悬没破功!   伸手赶忙扶住小人儿的肩膀,真是怕她摔了!   “我那个……明白了,马三宝,你好好说话,别着急。”   “我好好说话?”   宁七抬头瞪他,“你好好说话了吗?!”   “……”   乔凛一脸无辜,“我刚才……”   “你刚才什么?!”   宁七这情绪整个都起来了,“你要是真的明白就不会说我了,不阴不阳的你有意思嘛?啊?让谁说话呢!让谁说话!!”   “……嗯哼。”   乔凛清了清嗓子,“没,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你是什么意思?”   宁七憋屈的,“是!野山参不好找,送人我也心疼的!乔凛,我比你心疼啊!可是我不能都要!!胡大……胡秋月得好好活着!你知道嘛!!!”   做人要感恩啊!   宁老六走的那天早上,是胡大妈抱住六神无主的她,小七啊,没事儿,你爸只是睡着了,去了天上了,他没受苦,一点没受苦,以后有大妈陪着你,有大妈在,你别怕啊,不怕……   她蹬着倒骑驴收破烂被大雨拍在半路,是胡大妈撑着伞出来找她,七啊,大妈来接你回家啦!   她生病了,更是胡大妈端着汤药照顾她,小七,大妈无儿无女,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当我的干闺女吧。   小七啊,七啊……   那一声声……   那是她的胡大妈啊!   是给与她温暖,让她在这人世间仍有慰藉的胡大妈!   其中情分,岂是区区一棵野山参能够比的?   “马三胖?”   乔凛一看小人儿眼底的泪花出来了,不由得有几分发慌,从兜里摸出手绢递过去,“是,我现在真的明白了,你别……”   “你懂个屁!”   小人儿毫不留情的打开他的手绢,大步朝着前面走,“你就会呲哒我,吓唬我!说话说话说你个头!再跟我这么来劲,看我不打折你的腿!我真的会打折的!真的!!”   气死啦!   “……”   乔凛再次体验到了手腕一晃的感觉,看着小人儿走的那一撅嗒一撅嗒的背影——   余光瞥到早已愣在原地的小柱子,乔少爷不由得轻咳一声,直了下腰身,“马小柱,你看到了没?”   “啊?”   小柱子云里雾里,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宝就和乔凛吵起来了!   “你们家马三宝,纯炮仗精转世,能炸就算了,还偏有颗豆腐心,就这臭脾气,谁将来娶了她,谁怕是要倒大霉。”   “……”   乔凛微挑着眉,面儿上根本看不出阴晴儿,也不待小柱子回话就哼了声,“也就小爷能收拾的了她!”   手绢叠好放回裤兜,潇潇洒洒的跟了上去。   “???”   马小柱挠头,他啥意思?   孩子是单纯点儿,但也不傻,寻思了几秒他就冲乔凛喊了声,“三哥,好像是我家三宝说要你老实点,不然打折你腿!她还说她真敢打!真的!”   “咳~”   乔凛嗓子好像不太痛快,小柱子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三哥身体好像还晃了一下—   转回头,马小柱又叫了一声马胜武,二哥现在的存在感绝对为零!   马胜武是一直晕着,除了跟着走,啥也不知道了。   ……   “还生气?”   休息时,乔凛见小人儿仍不拿正眼瞧他,不由的坐到她旁边,“马三胖,看来让你生气也有好处,走的倒是够快的,你那屁股骑完猪后就不疼?”   宁七没接茬儿,先去看了看马胜武,见二哥还能撑住才又坐回来。   “喂。”   某小爷被忽视的很不爽,“提醒你啊,要是想跟我道歉,现在说还来的及。”   是不是有病!   宁七斜了他一眼,本来火气还旺的,可一看到他的手腕,当时就没脾气了。   他手臂伤痕累累的就算了,手腕上戴着的表盘都碎了。   昨个进山时她还看用乔凛的手表看过时间,认出他戴的是霓虹国的菁工,就不说他这手表品牌,在八十年代,随便拿出一块表,那就是奢侈品的象征!   这跟她进了一趟山,表面都像冰花一样的碎开了,想来是彻底报废了。   嗨!   乔凛一直在看着她,眸底涌动着,幕地,孩子气般出口,“呔!天王盖地虎!”   噗!   宁七唇角一抿,的确是她欠他!   只有她自己清楚和胡秋月的交情,让旁人怎么理解?   正了正心神,她眉头挑着回道,:“小鸡炖蘑菇!”   呦呵~   乔凛乐了。   好了!   眸底燃起兴味儿,“宝塔镇河妖!”   “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   “呵~”   乔凛发出细碎的笑音,薄唇翘起,“你脸怎么红了。”   “被你气的!”   “怎么又白了呢?”   宁七哼哼一声,“骂完你就舒坦啦!”   “呵呵呵呵呵呵~”   乔凛笑的一脸春风怡然,整个人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六月的天,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三胖子不生气了?”   “我本来也……”   宁七酝酿了下情绪,“没生气。”   刚才就是一下子顶上来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些没控制住!   实在不应该的。   尤其,对方还是好心。   “乔凛,我明白你是为我好的,真的,谢谢你。”   “又谢我?”   乔凛揶揄,“诶,一小时前可还要打折我腿的……”   “一码归一码。”   宁七神色认真,明白自己刚才那番话他肯定不懂,可她也没办法解释的太清楚。   前尘往事,旧人余恩,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捋顺的?   “乔凛,野猪来的时候,你把我拽到怀里,保护我,我真的很谢谢你……”   她说着,还做了个飞扑的动作,那么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还能想着自己,能不让人感动嘛!   如果当时大疤脸没有用绳套圈住二师兄的头……   那他俩可能就在黄泉路上携手作伴了。   “这么说的话……”   乔凛来了精神,“小爷也得谢谢你。”   宁七不懂,“谢我什么?”   她这一路都跟个废物似的!   除了骑回猪给自己扎了个半残,还干了啥?   “你救了小爷啊。”   乔凛一本正经的说着,手上握出个空心圈,腕部比划的,“砸你砸你砸你,起开起开起开,是你砸的那头野猪松口的,忘了?”   那画面他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明明那么紧张的时刻,他居然脑子里溢出的是……可爱?!!   怕是疯了。   噗嗤!   “哈哈哈哈~~”   宁七憋不住的笑了!!   他学的太逗!   乔凛纳闷儿丢丢,“怎么,我学的不对?”   “对,你在这么砸两下……”   宁七笑的,等乔凛一做出动作,她就开口配音,:“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哈哈哈哈~乔凛,你太可爱啦!!”   “……”   某小爷有些无语——   她说自己……   他一个荡平京洲城上百所中学的乔三爷,居然被人用了……可爱?   气氛在宁七的笑声中彻底舒缓,小柱子感觉自己看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戏。   三哥和三宝就像是露天电影里的人,好玩儿又逗趣!   看到最后,孩子就剩傻乐了,“三宝,你那个喵喵喵的歌再唱唱吧!”   “那得你三哥伴舞。”   宁七拿着辙,“没舞,咱唱不了。”   “三哥……”   马小柱刚看过去,乔凛就送他一个死亡小眼神,地下CBD,人生后花园,绝对的气势恢宏,走好不送。   “当,当我没问。”   小柱子立即咽下后面的话,“算了,三宝,我不听了……”   谁知下一秒乔凛竟然抬起小臂,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表演着砸你砸你砸你,起开起开起开……   啊哈哈哈!   宁七笑的不行,“在你面前撒个娇,哎呦喵喵喵喵,乔凛,你表情多少配合些,我的心脏砰砰跳……哈哈哈哈哈~~”   “闺女啊!闺女!”   宁七一伙人正闹着,胡庆山带着大疤脸和卷毛还追上来了,“哎哟喂!你们走的挺快啊,好在跟上了,怕你们在遇到野猪,咱们一起下山吧!”   “哦,好呀。”   宁七点头,一起下山也好,大家还有个照应。   ……   人多就是热闹,胡庆山他们仨也都是健谈之人,卷毛上来就先道了歉,直说自己不应该去抢参袋子,他也是一时心急,被利益攻了心。   早知道小姑娘这么心明眼亮,他也不至于干这下做事……   嗨!   人丢大发了!   宁七听着直挥手,过去了就算了!   不管怎么样,大家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走在一起,这就说明,结果是好的。   胡庆山则是又来一通道谢,他们看了野山参,真是百年难遇的绝品!   没想到宁七会如此大方的送给他们,这种恩情,他来生当年做马,结草衔环。   哎呦!   宁七又是一阵摆手,言重了!   “胡大叔,您千万别客气了,我也是将心比心,希望您的女儿能够早日康复。”   当然,还有一些话,她没说!   上一世的胡大妈,过得并不幸福。   可关系还没到那份儿上,她上来就给人指点迷津,只会让人觉得神神叨叨,甚至摸不到头脑。   有些事,只能慢慢来。   聊的多了,一行人也算熟稔起来。   大疤脸是真得意乔凛,颠颠的跟在他身边一口一个小兄弟,知道他叫乔凛后更是连夸‘凛’这个字好!   “领口袖口!领导领导啊!小兄弟,你爹这名起的霸气啊!”   !!   宁七唇角抿笑,八叔挺让人上头啊!   “凛然的凛。”   乔凛面无表情的回,:“取自凛凛正气。”   “凛然,不是这个领字吗?”   八叔有些尴尬的指了指衣领,“那凛凛正气是哪个……”   “八哥,你纯闲的,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吧!”   卷毛老九在旁边调侃,:“还领导的领,领导的领你会写吗?”   噗~   宁七这笑点啊~   “倒也是,我不认识几个字,正在学习,学习……”   八叔笑了笑,跟在乔凛旁边忙不迭的转移话题,“对了乔凛小兄弟,你说实话,你昨个打我那个参袋子里头是不是藏板砖了?怎么那么硬呢!”   “没有板砖。”   乔凛淡声回,“里面都是知识。”   “知识?”   八叔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参袋子吗,你那里面不是装的棒槌?”   “书本。”   乔凛从袋子里拿出一本书在疤脸眼前晃了下,老八这才嗨了一声,恍然大悟状,“合着这参袋子就是个幌子!老九,就你小子,你长三个脑袋也弄不过人家啊!还抢袋子!你抢这袋子书回去脱盲啊!”   “八哥,别提了行不!”   老九不好意思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八叔却哈哈哈的笑,:“合着我是被知识给砸懵的!得咧,我老八活了小四十年,也算沾了文化气儿,以后也是个文化人啦!!”   大伙听完也跟着笑,山路都走得轻快了!   ‘簌簌~~簌簌~~~’   林子中又有枝杈声响,胡庆山很敏锐的一抬手——   八叔和老九的笑声戛然而停,“怎么了大哥?”   胡庆山看了一圈,“好像有东西跟着我们……”   “还有野猪?”   八叔一问,宁七直接皱起了眉,这二哥是捅出一个多执着的!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很执着的伤呀~!   “不应该。”   胡庆山摇头,“我们这么多人,它不敢再来的……”   说话间,林子里就好像有东西在探头探脑,胡庆山抽出后背的木质长矛就要过去,:“什么东西?!别在树后藏着,我看到你了,出来!”   宁七随着胡庆山的眼神看去,瞄到不远处树后露出来的碎裤脚……   不由得道,:“安子??”   众人一愣,宁七冲着那棵树喊起来,“安子,是你吗?!”   “……”   树后的人磨蹭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是我。”   “安子!!”   熟悉的补丁衣裤映入眼帘,宁七愣了下就跑过去,“你怎么在这儿了!”   他还光着脚!   这山上不是带刺的秧子草就是干枝杈,踩一下可疼了!   “安子,你是来放羊的吗?躲树后干嘛?”   周启安扯了扯唇角,:“我看你们人多,没太好意思出来。”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宁七无奈的,“那你怎么……”   俩人说着话,不远处的一伙人则表情各异。   马胜武和马小柱明显发愣,高德庆他表哥都认识,村里人都叫他周赖子,可他平时跟谁都不亲近,不搭理,三宝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乔凛则阴着眼,眸底郁郁透着一股子形容不出的锋利,隔得老远都让宁七感觉后背不舒服!   “我是来找你的。”   周启安屏蔽三宝身后那道最刺眼的锋芒,晶亮的眸子看着小人儿,“你没事就好。”   “你来找我?”   宁七心被焐了下,“你傻啊,就这么上山了?脚不要啦!!”   “脚没事。”   周启安牵起唇角笑笑,依然内敛羞涩,“走习惯了,没感觉的,快走吧,你奶奶还在山下等你呢,郑队长不让她和你大哥上山,他俩都急坏了。”   “好好。”   想到奶奶宁七心里也急,不让冯玉珍和马兴文上山是对的!   一个老人,一个腿脚不利索的,再在山里摔一下可怎么办!   “走,安子,我介绍那三位叔叔给你认识。”   宁七走回去就开始介绍,“胡大叔,八叔,九叔,这是周启安,我们一个村里的,我的朋友……”   三个长辈点头,老九憋不住,:“这孩子一身够破的,是在林子里划的还是本身衣服就这样?哎,你们上河村这两年不是总被镇里表扬,说是啥先进农村么,这咋还有穿不上鞋的呢!”   “九叔,哪里都有特殊情况。”   宁七余光瞄着半低下头的周启安,赶紧给了老九一个眼神……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孩子这点小自尊心她成了费劲的维护了!   “得,我失言了!”   老九打了自己嘴一下,看向周启安,“小兄弟,你别多心,叔没别的意思,小时候,我也没鞋穿,一直到我二十多岁,才算是穿过新鞋,叔想说啥呢,你现在家里困难没事儿,等你长大了,啥鞋都能穿上!”   找补的他自己还算满意吧。   “如果长大后还一事无成,那我宁愿继续光着脚。”   周启安面无表情的回了句,“穿什么无所谓,做什么才重要。”   三个大人有些讶然,上河村的孩子咋一个个都这么不寻常?   嘴皮子一溜溜的!   “咱走吧!”   宁七说了声,聊下去没头!   周启安跟在她身边,边走边小声地问,:“你二哥头怎么了?”   “磕伤了。”   马胜武那头让她包扎的属实瞩目,正经木姨奶包法。   周启安也没多问,抬头看了看前面少年挺拔的背身,刚刚他眼神就像开刃了一样,剐在脸上都疼,只不过自己选择忽略了罢了。   昨晚郑队长组织人手上山时就说过,也这侄子也八成跟着马三宝一起进山了,只是没想到,他看上去伤的还挺重。   不说那些皮外伤,他的脖子和手,都缠的药布,虽然药布的颜色不太对,浅粉色带红花的,但也能看出来,他是经历了打斗。   心里想着,周启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马三宝,你为什么要进山啊,玩儿吗?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我们进山里来找野山参……哎呀,一两句说不完啊!”   宁七挥手,“反正啊……”   周启安眉头却瞬间皱起,“你手伤了啊!”   “小事小事,不算啥。”   宁七笑笑,“对了安子,你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吧,这有野果……”   “不用,我也吃野果了!”   周启安说着,“不管你进山是要做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这山里能吃的东西很多,我饿不着……”   “哎呦,看来这小兄弟是个讲究人啊!”   九叔典型的嘴闲不着,听了一阵俩人对话,瞅准时机就接上了,“我就说三宝这小闺女将来了不得,这还没等长大呢,护花使者就有了,啧啧啧,叔叔我都感动了!”   “……”   宁七无奈,老九这样的出门挨揍是不是都没人拉架?   乔凛一个眼神也看了过去……   他说话怎么没一句招人听的!   老九被乔凛看的一怔,他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看的自己有几分发慌。   抬手又打了自己嘴巴几下,“叔又说错话了,才多大啊,都是花朵呢,这么纯洁的友谊就不能用护花使者这个词……”   “怎么不能用?”   周启安听到却来了一句,“马三宝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确是要保护好她的!”   “安子,谢谢你啦,我啥事儿没有……”   宁七冲着周启安笑着,眼瞅着气氛就不对劲了!   “保护?”   果然!   乔凛凉凉的冰溜子就砸了出来,“有些人也配说出这两个字,小爷还是头一次听说,所谓的保护是靠搞偷袭,扔石头,砸玻璃的。”   低磁的男音好像瞬间点燃了什么,空气中,立马斥满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火药味~   “……”   胡庆山一伙外加小柱子马胜武都不懂这梗,听得云里雾里的也就没接茬儿!   就是纳闷儿这气氛,为啥如此异常。   宁七无语,扯了下乔凛的后衣襟,你什么情况?   干啥呢!   “……”   周启安瞬间就被戳到了痛处,他闷头看了三宝一眼,随即道,“我去到前面看看有没有村里人,喊他们快点过来迎迎你们!”   说完,他抬脚就跑了!   “哎,安子!”   宁七喊了声,心里一咯蹬,只能对乔凛表达不满,“你说的叫什么话!”   她还没倒出空去找安子说自己已经全都知道了!   他那么敏感的孩子,被这么怼能好受吗!   “实话。”   乔凛欠揍的回了两字,整个人写满了邪火,“小爷看到他就不烦别人。”   “人家就愿意看见你,人家可稀罕你了!!”   宁七也不客气!   “就算安子做了不太磊落的事儿,他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太过分,你伤害了他的朋友,乔凛,就不能改改你那臭脾气!”   要不是他那通公报私仇的破广播,给她胡乱扣帽子,安子至于嘛!   “不能!”   乔凛横着音儿,“爷脾气就这样,你在我身边待一天,你就得给我受着!”   火药味儿貌似换了个方向……但烧的,却更猛了!   胡庆山老八以及最嘴贱的老九互相看了眼……在这种时刻,居然没人搭茬儿。   老九无声的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一副生怕被波及到的小表情。   相比之下,倒是马胜武和马小柱比较淡定!   他俩一个耳朵不大灵光,一个经过洗礼,对这模式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着看呗!   三宝什么时候动手打折三哥的腿。   小柱子莫名觉得那场面能挺过瘾!   “爷?”   宁七气的直突突,“我凭什么受着?!你是谁的爷?乔凛,你就不能有点礼貌!我最烦你没有礼貌了知不知道!”   “你的礼貌呢?”   乔凛脸微微一侧,眸底冷峭,:“马宁七!我好歹比你大三岁,你不说随着你二哥四弟叫我一声三哥,那在称呼上至少也要亲切一点,一点也可以啊……   某人一边大言不惭的说我是朋友,如何如何感谢我,一边又连名带姓的称呼我,怎么,刚才那个朋友就是安子,到我这就是乔凛了?   马宁七,你年纪不大,对朋友的差距倒是很大。”   他虽来上河村不久,但村里的事儿也听了不少,尤其老郑查出那石头是周启安扔的之后,特意跟他聊过那小子的事情,他清楚村里人是叫他周赖子,虽然赖子不好听,可她马三宝称呼的也太亲切了吧!   安子,她为什么不叫他全名!   怎么,是嫌念三个字累吗?   “那你想怎么样?”   宁七对他来劲的点很匪夷,“乔凛,我还要给你起个小名吗?”   多大啦!   在这上面挑理,有劲没!   他人高马大的怎么一天净干小孩儿的事儿呢!   “来啊,你起啊。”   乔凛冷笑一声,“你怕是没那个胆识。”   “我没那个胆识?”   宁七一口气顶着,“你吓死我吧,就冲你这狗性格,我也高低给你起一个……你个三狗子!乔!三!狗!!!”   “……!!”   乔凛挺拔的背身一僵——   !!!   三个成年的大老爷们再次互相看了眼,旋即抿唇看天儿的,扶额摸眉的,低头捡钱的~   愣差点憋出内伤!   噗噗噗~   老八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嘴里跟放了一串响屁似的,弯腰扶住膝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2章 炸了   老八点燃了胡庆山和老九,树林子传出魔性的狂笑声~!   回音经久不息……   乔凛眉心跳着,感觉受到一万点暴击——   三……狗?!   没等他回头捏死小人儿,就听郑队长的声音响起,“老三哪!老三!!”   “哎呦,我可找到你们啦!得亏小安子跑来报信儿啊!!”   郑队长带着俩人过来了!   林子里的路难走,枝枝蔓蔓的又太多,老郑着急,又跑不太快,磕磕绊绊,各种望眼欲穿之感!   一看清乔凛的脸,他更是要哭了,孩子咋伤成那样了呀!   “老三哪!”   跑近后二话不说先给了乔凛一个熊抱,“你不说秋游嘛!游哪去啦!吓死姑父啦!!!”   “我这不是好好的。”   乔凛回了一句,但身体明显一颤,眉头紧皱着,脸色也白了几分。   “是不是后背也伤了?!”   郑队长捕捉到他的异常,“快,姑父看看!!”   手快的!   也不待乔凛答应,‘歘’~的掀开他的衣服,旋即惊呼出声,“啊呀!!老三!这这这后背怎么啦!!”   一片完全被刮烂的皮肉瞬间印入众人眼帘!   纵横交错的伤口好似一张奇丑的鬼脸,在那线条姣好的背上狰狞凝望!   宁七眼球刺激的都是一阵收缩!   这就是他不给自己看伤口的原因吗?   “乔凛小兄弟,你后背伤的这么重啊。”   老八惊讶着,“哎呦喂,爷们,这一路你哼都没哼一声的,果真爷们儿!”   “没事。”   乔凛快速的拽下衣服,不耐烦的,“老郑,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碰我。”   “你这……”   郑队长想多问些什么,但也了解他的性格,只能咽下后头的话,转眼又看向三宝,:“三宝呦,你懂事了咋还让你奶担心啊,闲的没事儿往山里跑啥啊,这给你奶急的,心脏病差点犯了!哎呀!那,那老二咋了,头咋包的跟个馒头似的,怎么伤的都是,你们这是遇到啥了啊……”   愁的他!   这一段时间以来,老郑是明显感觉自己脑供血不足啊!   问了一通他又看向仨老爷们,“我是上河村的生产队长郑多旺,你们是……”   “郑队长您好,我是康子庄小山屯的,我叫胡庆山,这俩我弟弟老八和老九……”   胡庆山把老郑的问题回答的七七八八,连同老八吓唬乔凛害他脖子受伤这茬儿也一并讲了。   并再次道歉,态度真诚。   老郑紧着眉头听完,惊讶的‘点’却不在胡庆山说的所谓冲突上,而是——   “野山参?这些孩子挖到野山参了?!”   “挖到了!!”   马胜武的头晕终于减轻,他粗着嗓子,用他那高八度的嗓音回道,“三宝梦到的!我们一去就找到了!!”   “梦到的?!”   郑队长被马老二的高音从耳膜震慑到了灵魂,人微微颤着,脸色都变了,脑子里不自觉地想到小人儿对他说过的豪言壮语,音惊着,“三宝,真、真梦到了?”   ……   炸了!   他们还没等下山,挖到野山参的事儿便率先传回了上河子村!   冯玉珍被马兴文搀扶着,在山下等着三宝,昨晚她一宿没合眼,郑队长还不让她上山,兴文腿脚也不行,急的她啊,一直在家拜龙王像。   海龙王保佑!   刚刚接到信儿说人找到了,下一瞬,就又听说挖到啥野山参了!   野山参她现在顾不得,她就想看看三宝她们有没有事!   山林里都有野兽,一整晚啊,天又这么凉,他们在哪睡的呀,落病了怎么办!   冯玉珍越想越局促不安,身后,却乌央乌央的聚集了一大票看热闹的村里人。   野山参啊,都是听过,谁见过?   人头攒动的!   镇上来人放露天电影都没这水泄不通的效果。   待三宝小小的身体在林子间一晃,村民们便大声的喊起来,“出来啦!三宝出来啦!!”   “……”   宁七被这阵仗吓一跳,干啥啊这要。   “三宝!听说你挖到棒槌啦!”   不光挖到野山参这事儿传了回去,就连这找到野山参的方式也被大家伙知道了!   三宝梦到的!   神咧!   果然是福女啊!!   宁七一听便明白了,肯定是郑队长身边那俩先下山的大叔说的!   咧嘴笑笑,没多言语,看到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冯玉珍,抬脚就奔到她的怀里!   “奶奶!”   一夜而已,恍若隔世啊!   “马三宝,你翅膀硬了啊,还敢上山了,看我不打你的,让你乱跑,让你乱跑……”   冯玉珍抱住她就轻飘飘的打了两下,马胜武和小柱子在旁边赶忙道,“奶奶,你打我们吧!三宝没啥错!”   “等我不揍死你们的……”   老太太眼泪流了一脸,“你们是想吓死我啊,那山里是那么好去的,都有……啊呀!老二啊!你头咋的啦!这衣服咋都划破了,都是血啊!”   孩子们身上都有伤,冯玉珍这个心疼,她还没等看完具体都伤哪了,村里人就围上来直说着想看看野山参,老太太闹挺的直挥手,赶蚊子似的,“乡亲们哪,别挤啦,孩子都伤成啥样了,我们得先回家擦药……”   “三宝找到了两棵野山参,我们这也有野山参,大家来看吧!”   胡庆山一伙人给老太太救了!   “两棵啊!!”   人群“呼啦”~一下围了过去,热闹非常,“这野山参都是在哪找到的啊!”   “就在林子里一路向北走,有个大石台子,那石台子可了不得,像磨盘一般,很有特点,在它周围啊,还有八棵松树……”   老九绘声绘色的讲着,“你们不知道,八棵松树居然一模一样,各自的位置也很神奇,八卦知道没,它们就是呈八卦方位罗列而出……”   村民们听着唏嘘,有个别好事者还不停地确认地理方位——   这场景,倒是跟三宝的记忆重合了。   宁七多少有些唏嘘,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改变了这段历史,但前世老马家也是看客,而这一世,已成绝对主角了。   她想提醒下大家没有必要去,人参挖出来的地方不会再有东西,但想了想,没法说,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只会觉得她是得了便宜在卖乖。   “大姨!”   胡庆山放老九在那给大家看野山参,自己则挤出人群追上了走远的冯玉珍,“大姨,您是三宝的奶奶吗?”   冯玉珍着急带几个孩子回家,对着胡庆山点了下头,“你是?”   “大姨,我叫胡庆山,是在山上和三宝认识的,这孩子心善,给了我一棵棒槌用来给我姑娘救命……”   胡庆山尽量长话短说,“大姨,我一会儿还着急回村儿,就不登门了,等我姑娘好了,我肯定会带着她上门道谢的!”   “哦,好。”   冯玉珍听的迷糊,但没功夫多问,人多,太闹,孩子都伤痕累累的,可别做病了!   快到家了,她才问三宝胡庆山说的话是啥意思?   宁七简单解释了几句,就说挖到了两棵野山参,但回来时遇到了野猪袭击,被胡庆山一伙人救了,恰巧,又听到胡庆山女儿重病,所以,就给了他一棵。   冯玉珍一听到野猪心就抽了,哎呀,那家伙她见过,可凶啊!   再瞅瞅三兄妹这伤势,惊险程度可见一斑,便应了声,“应该的,三宝,你们人没事就好。”   宁七没在多说,虽一直回着奶奶的话,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她想跟乔凛说声对不起的。   尤其在看到他后背的一瞬!   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口也跟着裂开了下,很清晰的疼。   这些伤,都是野猪拱着他撞折树木剐的!   他全程连吭都没吭。   更别提,在洞里照顾自己一宿,白天又遇了一波野猪,他一直挺着,这样的他,就算臭屁了一些又怎么样?   她欠太多了!   可一下山,乔凛就避开了人群,她又长得太小,被冯玉珍护着,村民们挤来挤去,就找不见他了。   都想给自己一耳刮子!   她一个奔三的老姐姐跟个青春期的小孩儿来劲干嘛!   他这时候不叛逆还啥时候叛逆?   诶!   下次见到三狗子,一定要耐心点,绝对不能跟他吵架!   咳~   ……   进屋,冯玉珍先烧了一大锅水,三兄妹身上都是伤口伴着泥,不洗干净了没法上药。   “奶,大哥,你们先来看!”   关好房门。   宁七当众打开了包好的野山参。   这一路保护的跟眼珠子似的,甭管遇到多惊险的情况,都没让它伤到一丝一毫。   包装打的好,解开后,野山参还似刚刚从泥土里挖出的模样,透着一股子山里的芬芳。   她留的是胜武背着的第一棵,也不算刻意吧,当时小柱子站的近,她就把小柱子的书包送过去了。   “这就是棒槌啊!”   老太太一辈子也没见过真的这东西啊,端详了好一阵,:“咋有点像萝卜?”   宁七呵呵的笑,也对,它和萝卜的一部分成分还真挺相同!   “奶,这可比萝卜值钱!”   小柱子一本正经的道,“三哥说这个……”   “三哥?”   老太太愣了下,“你就三宝这么一个三姐,啥时候还有个三哥?”   “郑爷爷的侄子乔凛。”   马小柱解释着,“他救了我的命,所以我叫他三哥,奶,他还替我们一直保护着野山参,其实吧,他特别好,就是看着比较凶,然后总和三宝吵架,但他吵不过三宝的,三宝一生气,他就……”   “小柱子。”   宁七看过去,再不打断,话题都要让他扯到铁岭了!   “嘿嘿,奶,我意思是这人参可贵!”   小柱子挠着头笑,“三哥说他们家也有一个,那个就很贵了,但是这个比他家的那个还好,值几千块!”   冯玉珍哦了一声,慢半拍一般睁大眼,“几千……啥?!这么值钱的!”   郑队长那侄子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家爹是大厂长,家里肯定啥都有,他说值钱,这就差不了。   “奶,我也听说野山参价值很高。”   马兴文在旁边开口,“我们班有同学他爸就是放山的,听他说要是找到一棵野山参,他家一年的花销都不用愁呢!”   “是么!”   冯玉珍不敢相信,“一年的生活费??!”   ”奶,咱这个可不止一年的生活费,咱家一年能花上几千块吗?”   宁七接道,农村人自给自足,日常花销小,一个月的生活费顶天也就五六块钱,一年还不到两百块呢!   要把这野山参卖了,就是啥都不干,一年躺着都花不完!   “哎呦,可得收好了。”   老太太唏嘘了一阵就包好了野山参,“回头奶去镇上问问,看看谁能买……”   “不。”   宁七握住老人家的手腕,认真道,:“奶,这个人参咱拿去城里卖,市场越大,行情才会越好。”   “啥市场?”   冯玉珍又听不懂三宝的话了,还是兴文懂她的意思,“奶,三宝是说,这个人参得拿到大地方去卖,你想啊,镇上人也不富裕,他们就算是想买这人参,也出不了多少钱,城里人不一样,他们要是想买,肯定出的起钱。”   “是啊,是这么个理儿!”   老太太心活络了,不停地点头,一下就觉得透亮了,“三宝啊,你这词儿都哪来的啊,但你说的对,咱得把参拿到城里去卖,那西头的老张二嫂去城里看亲戚顺便卖些榛子蘑都能挣十多块呢,他们那些山货鸡蛋能卖,咱也能卖!”   宁七牵起唇角,老人眼底跃起的希翼正是自己想看到的!   想到那晚她在地垄沟的昏厥哭泣,这一路的辛苦,都值了。   冯玉珍小心把野山参包好放进小屋的柜子里锁上,三宝这屋平常没人进,稳妥。   转头,三宝又拿出两朵红灿灿的小果子,“奶,你看这是啥?”   在兜里揣的有些压扁了,但绝对不影响它的喜人程度!   “这是……”   老太太不敢相信的,:“人,人参种子”   “对!”   小人儿高兴的点头,“这就是人参籽!奶,大哥,咱有了这个,就能种植人参钱生钱啦!”   “直接种?”   兴文惊讶的,听说过放山挖到人参的,但种植还是头回听说,“三宝,这种子像玉米粒似的撒地里就能长出来?”   “先催芽。”   宁七认真道,“催完就能种了!”   她见冯玉珍和三兄弟怔愣的就顿了顿,“这事儿可以先放放,等咱卖完人参再说。”   “宝啊,你咋知道的这些啊。”   冯玉珍皱着眉,先且不说孩子怎么“梦到”的它,这懂得也太超纲了!   “你怎么知道那啥八棵松那就有人参的呢?”   “就是……”   一到解释环节就烦躁!   偶尔瞎白活一回无所谓,可次数多了总会有破绽,然后还得去找补这破绽……   闹不闹心!   宁七挠头,没等组织好语言,冯玉珍就哎呀一声扯过她手,“宝诶!这手怎么弄得,扎成这样了!!”   佛祖保佑!   岔儿打过去了!   ……   大锅水烧好了,冯玉珍兑了盆水先放在小屋给三宝洗,脱了衣服才发现她里头的秋衣就剩俩袖头挂在身上了!   “这衣服……”   “身上撕成布条给乔凛包扎伤口了。”   宁七老实的回,“奶,乔凛真的帮了我们很多,伤的也很重,等人参卖了钱,我得给人家一些,不能让人白出力。”   “行。”   冯玉珍在他们下山时只顾看三宝,没注意到乔凛,不过综合几个孩子身上的伤,他肯定也轻不了,不由得点头,“奶听三宝的,三宝是大姑娘啦,懂得比奶奶多了。”   说话间,老太太又发现她大腿和屁股的伤,“这咋……”   “骑猪来着,没事儿!”   那鬃毛!   想想都疼!   没详说,三兄妹在山洞时便达成共识,回家跟奶奶说起这些要能简则简,怕老人家担心。   老太太心疼的,虽不知他们在山里的太多细节,但眼睛又不瞎,伤不会骗人!   稍微联想一下,都能猜到孩子是遇到了多激烈的场面!   没等给三宝洗几下老太太眼泪就出来了,吸着鼻子还不承认,非说是水蒸气熏得!   心揪揪的,孩子都是为了她,为了这个家啊。   给三宝忙活完,冯玉珍又去照看马胜武,老二伤的挺重,先不说肩膀,额头那磕伤她都没法处理,太深了,可能得去缝两针。   “老二啊,这肯定得留疤啊。”   冯玉珍念叨着,虽说男孩子留点疤没啥,可她心疼不是?!   宁七倒是觉得这疤留的有讲头,前世马胜武倒是没啥疤,可说走就走了!   这一世改变了,他在头上留了疤,不科学的解释就叫‘破’!   以前宁老六给人预测有血光之灾的时候都说你自己去破一下,怎么破呢,去看个牙,献个血,灾就化了!   马胜武这个同理啊,消灾解难了!   想归想,话她可不能说,再者马胜武还被野猪咬了,必须得找医生看看,至少打个狂犬疫苗啊!   “奶,你带二哥去村里的卫生所看看吧。”   宁七说着,“看看那疫苗是去镇上打,还是得卫生所的刘大夫去镇上申请。”   “是得去老刘那看看,这头上的伤太深。”   冯玉珍点头,“三宝,你也一起去吧,看看你那伤,怎么处理下。”   “奶,我这也没法处理呀。”   宁七苦笑,“卫生所就刘大爷一个赤脚医生,也没个女大夫,您也说了,我看着小,但是大姑娘了呀,哪好意思给刘叔看这伤……”   位置不方便啊!   “也是!”   冯玉珍转头只能嘱咐兴文陪三宝在家,她带着马胜武和小柱子出门了。   屋里一空,宁七没和大哥聊几句就来了睡意。   昨晚就没睡好,又走了一小天儿,洗完澡人很放松,背靠着叠落在一起的被垛子,屁股下是烧的温热的炕,宁七晕晕乎乎的眯着眼,舒服一秒是一秒啊!   “妈,在家没?”   马兴文见刚拿过小被盖三宝腿上,刘美香推门进来了,见屋里只有兄妹俩就怔了下,“老大,你奶出去了?”   “嗯。”   兴文点了下头,“奶带着老二老四去刘大夫那了,你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来啦!”   刘美香讪笑了声,“咋说我都是你大娘嘛,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不得来看看呀!”   “什么大事儿?”   “棒槌啊!”   刘美香啧了一声,“村里谁不知道三宝挖到野山参啦,那帮人现在还在村口念叨这事儿呢,呦,三宝睡着了?在山里走的累坏了吧,老大,那个,棒槌搁哪了,拿出来给大娘瞅瞅!”   马兴文没动,“大娘,你想看等我奶回来再说吧,我做不了主。”   “你这孩子,看一眼有啥啊,还能掉块肉啊!”   刘美香皮笑肉不笑的,“兴文,你这咋书念多了反而傻了,死板板的,咋的,你还怕大娘管你要棒槌啊,大娘就是帮你们看看,看三宝挖到了啥样的棒槌,值不值钱,那玩意我小时候见别人挖到过,懂点,能帮你们把把关,别回头让人骗喽,快,告诉大娘放哪了,我看看……”   说了半天,她见兴文还是不动,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上手就要开炕柜抽屉,“行,大娘使唤不动你,我自己找,我倒要看看,你奶把棒槌给藏到哪了!”   “大娘,你等我奶回来再看吧。”   马兴文终究是读书人,扯着刘美香的小臂还不好意思使劲儿,”大娘……“   炕上的小人儿’啪’~的睁开眼,眸底凛着,几步奔到炕边,“哐当”!一脚就把刘美香拉开的抽屉踢上了!   “哎呦!!”   刘美香被夹到手,咧着嘴瞪向小人儿,“马三宝!我是你大娘!!”   “大娘,我是为你好。”   小人儿在炕上站的笔直,圆圆的小脸没什么表情,“我奶这抽屉里全是贵重物品,你但凡翻一下,回头丢了什么就说不清,到时候我们还得麻烦村安保队调查,郑队长还要找你盘问,你说,你想惹出这些事儿吗?”   “老太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刘美香呵了一声,“我们分家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一样一样摆着的,这家里除了那台缝纫机,她连个针鼻儿都不趁!”   “我们说有就有。”   小人儿慢悠悠的打断她,:“只要你敢翻,就肯定有。”   “……”   刘美香对着她的眼,忽觉一股恶寒,从后背席卷全身。 第43章 技能   ……   “这死丫头,长本事了,真是长本事了!”   刘美香一回到家就开始骂骂咧咧,活了一把年纪,居然被个没缸高的小丫头给唬住了!   对峙时还真就底气不足,没多大的孩子眼神咋能嫩深呢!   扯了个绺子回来,越想越憋屈,上门一趟,棒槌没看着,还被个丫头片子噎一通,肝都疼!   “妈,你怎么了?”   马敏敏正在收拾行李,脸消肿了,她就要去镇里的豆腐厂当学徒工了,反正也不爱上学,去上班了也挺好,起码可以赚钱长世面了!   收拾好行李她想早点走,自打放火后,她就没脸在村里露头了,门都不出,一天两天行,时间长了也憋得慌!   闹心的就是家里给的零花钱不够,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她脚上的鞋还是当初踹马三宝进池塘的那双,鞋尖都是缝的,要去镇上了,她想买双新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上班,正酝酿着怎么和刘美香开口,就见她妈气势汹汹的回来了。   “妈,你不是跟爸还有翘翘在地里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马敏敏不出门,村里发生了啥也不知道。   “还不是因为你没出息!”   刘美香邪火上拱的,看马敏敏凑过来就憋不住了,“你说那马三宝白吃饱一个的上趟山都能挖到野山参,你呢,这么大的姑娘了,天天在家啥也不是,这几天正是地里抢收的时候,你门都不出,在家要捂蛆啊!!”   “妈,不是你让我最近别出门的嘛……”   马敏敏被骂的直委屈,但是听到了重点,“马三宝挖到了啥?野山参?”   “你以为啊!”   刘美香气到大脑缺氧,“昨晚我听说马三宝进山里还以为她得让狼叼走,没成想她是憋了个大招,我和你爸正在地里干活呢,村里人特意跑来跟你爸说,他大侄女有福气,挖到了野山参,几百年的,老值钱了!你爸还不让我去看,我不去看看能行吗,结果呢,那马三宝……”   呼哧出两口气,气的心口忒疼,“她本事大的!还夹我手,不让我看!”   “妈,那野山参是随便能挖到的?”   马敏敏捋出大概,“就凭她马三傻……”   “你懂个屁!”   刘美香顺了顺胸口,“村里人好多都看到了,马三宝和那聋子蔫吧,外加郑队长那城里侄子一起进山找到的,听说还是因为马三宝做了个梦,一去就找到了,现在村里人都说她是小福女,落了回水,感化了龙王,福气全来了!”   “……”   听到这些,马敏敏微微握拳,心口也堵上了。   刘美香没太在意大女儿的情绪,嚷了一通算舒服些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她一个傻子都能成福女,你呢,连个傻子都不如,现在人都不敢见了,等这两天忙完,我赶紧给你送镇上,早点挣钱,也省的我和你爸看你头疼!”   说完她就准备去地里,急的看棒槌,活都扔下了!   一会儿还得劝劝马喜发,让他跟老太太张口,那么值钱的棒槌,怎么不得给大儿子分点?!   “妈!”   眼看刘美香又要走,马敏敏急了,“我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啥事儿?”   刘美香回头,不耐烦的。   “我想……”   马敏敏垂下脸,手指在裤边不停的搅扭,“我想买双新鞋,去镇上穿,咋说我也要参加工作了,你能不能,再给我十块钱,我……”   “啥?!十块钱?!”   刘美香调门刹那就挑的老高,“啥鞋要十块钱啊,敏敏,你是去豆腐厂当学徒,不是去臭浪,明告诉你,钱就之前给你的五块,多一分没有,你想要买鞋,就自己挣钱买,再不然,就学学那马三宝,去山里挖回来一棵棒槌,到时候别说一双鞋了,十双鞋你妈我都给你买!”   说完,气汹汹的就出了院子!   马敏敏在原地杵了许久,身体微微摇晃,好半晌,才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抬起来,写满了不甘。   几步奔到炕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缝制的布娃娃,咬着牙,用力掐娃娃的脖子,“马三宝,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宁七在刘美香走后好好的睡了一觉。   身心一放松,睡得也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冯玉珍带着胜武和小柱子回来了。   奶奶还跟大哥说二哥的伤处理好了,打针耽误些时间,没大碍了。   宁七撑着眼皮要醒来,挣扎中听马兴文讲了下午刘美香过来的事。   他夸三宝厉害,“奶,三宝几句话就让大娘灰溜溜的回去了,我都佩服……”   “三宝是厉害!”   小柱子在一旁附和,:“她会唱很多我们都没听过的歌,还会八卦,看风雨雷方位啥的,还有那个周赖子,周赖子在村里谁都不搭理,但他这次特意上山去找三宝,说是怕三宝受伤,和三宝是好朋友!”   “三宝的确懂事。”   冯玉珍声音响起,“她开智后,性格就特别稳重,能拿住事儿,就是我不明白……她咋梦到的人参,怎么明白的种植,还有小柱子说的八卦,对了,那张三宝留的字条,刚才小柱子说不是他和老二写的,那是三宝自己写的?她自学的写字?”   “奶,有些事是挺费解……”   兴文纳闷儿道,“郑队长一直以为三宝会的诗词都是我教的,可我没教过三宝啥,三宝自己说,她会的东西是胜武背着她在小学里听老师说的,但有些诗,都是初中以上才能学到的,小学老师也不会讲这些啊。”   宁七心一激,哎呦我去!   躲得过醉酒当歌的街,躲不过四下无人的夜啊!   “奶也想不通啊。”   冯玉珍讷讷,“一会儿等三宝醒了咱再问问,还有她总说认识的那些人,啥姐姐,啥郭大爷,都搁哪认识的呢,咋感觉悬的忽的……”   “……”   宁七眼皮颤着!   技能暴露太多!   这些事儿一桩桩都卡在他们心里,就算能打岔掩过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心下一沉!   她腿伸直便抽搐起来,“嗯嗯嗯!~~~嗯嗯嗯~~~!”   破釜沉舟了!   “呀!三宝咋的了!!”   冯玉珍正坐在小人儿旁边,见状吓一跳,“这咋还抽了呢,宝啊,宝!”   “嗯嗯嗯~~~”   宁七适的翻了两个白眼,感觉到冯玉珍碰她,冷不丁盘坐而起,“神来!!”   “妈呀!”   冯玉珍惊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咋的了!!”   三兄弟更是一怔,直见着小人儿在坐下的一瞬间便双手合十,双眼紧闭,浑身还是颤抖,嘴里嗯嗯的不知道发着什么音~   “奶,三宝怎么了?”   马兴文惊悚的,“是不是睡毛了?”   冯玉珍眉头紧着,试探的喊了一声,“宝啊,我是奶奶啊。”   “呔!”   小人儿听到这声却像是点了开关,腾的一跃而起!!   “哎呦!!”   祖孙几个又吓一跳,小柱子好悬没抱住马胜武,“奶!你看三宝,她怎么还蹦起来了!!”   冯玉珍心都跟着一惊一乍,“三宝?三宝?!”   “嗯嗯~~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   宁七闭眼在炕上摇头晃脑边走边跳,“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归山林,虎归山呀呀呀~~”   请神调都出来了!   “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脚踩地,头顶着天,迈开大步走连环~”   宁七半眯着眼,拿腔拿调的在炕上蹦跳,“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先请狐来,再请黄,请请长蟒玲貂带悲王,我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敢将鞭……”   “二哥,我害怕!”   小柱子看三宝那神叨叨的样就朝马胜武后头躲,这比看到野猪还渗人!   马胜武懵的,“三宝这,这,这说的什么!!”   “……”   冯玉珍没在应声,咋说都算‘见多识广’,屏气看了会儿,乍着胆儿开口,“敢问……是哪位、哪位大仙儿临身了?”   “天灵灵地灵灵~~”   宁七摇头晃脑,一阵死亡摇,猛地瞪开双眼,“东海龙王再此!尔等岂敢放肆!!~”   “哎呀!!”   冯玉珍腿一软就倒跪在炕上,“龙龙龙王!?都都都都都快下跪!”   磕巴的!   赶上机关抢了,直突突!   老太太这动作一出,三兄弟稀里糊涂跟着就跪到炕沿边了,这情况也没见过啊!   冯玉珍头低着,声音颤着,“这咋,咋惊动您老人家了啊,我这这这这孙女儿身体不好啊,您可别让她……”   “放肆!!~”   宁七瓮着声音,双目虎睁,“吾乃东海龙王,能踏万里之浪,能解久旱甘露!大圣大悲,大慈大愿,吾念你冯氏不易,特点化三宝小女,助她识文断字,笔架成书,福气迎门,渊中鱼跃,天上鸢飞,烟飞篆渺,皆蒙慈恩!解除忧苦,光明照彻,洞达无极!”   神呐!   她在说啥!   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   “这个……”   冯玉珍也不敢抬头,颤巍巍的转脸看向旁边的兴文,“老大啊,龙王说的是啥……”   “好像,好像是说你很不容易,所以点化三宝,让她会很多东西……”   马兴文费力的理解,也不太敢抬头看,气氛带的,整的莫名紧张,“大概是,三宝以后会很厉害,很有福气,应该是那意思……”   “啊呀!”   冯玉珍连忙道谢,“谢谢龙王啦!龙王开眼啦!开眼啦!!”   “尔等了我心事,懂我蒙恩,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小人儿高声又起,“宿世慈孝,行善积德!!”   “是是是,我们记住啦!!”   冯玉珍不停地作揖,心一砰砰的,:“龙王今日临身,我我我我老太太理应备上一些酒肉,这今天太太太太仓促……”   “尔等谨记吾言,无需客套多礼!走起!”   炕上的小人儿一个弹跳,“呔!!筋斗云!!”   咻~!   她已经发挥到极致了!   祖孙几个看的一愣一愣的,没出两秒,就见小人儿又连翻了两个白眼,砰’!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炕上——   额!   好疼!   忍住!!   不能咧嘴!   “……三宝啊!”   冯玉珍颤了两秒,这才赶紧过去抱起她,声线还都发着抖,“老大啊,你快去给龙王上个香,我还得念叨念叨,啊呀,难怪三宝能梦到人参啊,这是咱家的福星啊,她会啥都不稀奇啊!老天爷开恩啊,宝啊,奶的宝啊!”   “……”   宁七紧闭着眼,唇角不露痕迹的牵了牵,齐活!   ……   她本想硬躺一宿,早上起来在装装傻,演戏要演全套嘛。   谁成想她后半夜又又发烧了!   这一烧算是把“临身”这事儿间接坐实了!   烧的晕晕乎乎的时候还听到冯玉珍跟马兴文说,老大啊,以后可得照顾好三宝,虽说龙王是好意,但咱孩子还是体弱,不能在招惹这些,太伤身啦!   反反复复烧到早上,还是冯玉珍去找来了刘大夫,打上消炎退烧针,三宝这才安稳下来。   待彻底清醒,已是两天后了。   家里人见三宝好了都高兴,冯玉珍破天荒的下了半封挂面,给每个孩子都盛了碗,这可是细粮,本是留着年节吃的,这回就当庆祝三宝病愈。   说说笑笑,冯玉珍也就简单提了嘴龙王的事儿,但对于字条,歌,诗词,甚至人参都没在疑问!   用乔凛的话讲,这时候就算她说会造火简,家里人都不觉意外了!   点化之人,万中无一,会点啥都不特殊!   宁七暗想这效果忒好,早知这么立竿见影早神一通了!   冯玉珍虽哪哪都好,到底没上过学,骨子里有些糟粕!   不说别的,就冲老太太每日虔诚的对着那‘系统画像’跪拜,宁七就品出一二了!   她这招啊,也基本算对症下药!   至于三兄弟嘛,终归年纪还小,尚还缺乏社会经验,她震慑个几年没问题,等再过几年,世道沧桑巨变,谁还有心情追着她的变化看?   别的不敢说,以后耳根子能清净不少喽!   ……   “奶奶,其实也很奇怪,我自从落水之后,记性就变得特别好,很多别人可能随随便便说过的事,我都能想起来……”   宁七兀自开口,“奶,您可能不信,以前二哥经常带我去小学玩,我没事儿就蹲在地上用石子练字,现在虽然写的不太好,但会写很多……”   就算是玄幻,色彩也不能太过!   毕竟海龙王已经在村里造成一阵轰动了,她还得把这悬起来的事儿往下拽拽,找补找补。   “宝啊,奶懂!”   冯玉珍一脸认真,“你留的纸条奶都让你大哥帮忙看了,奶就是没想到,你这孩子原来这么好学,奶后悔啊,应该早点给你送到学校好了!”   “……”   听到‘好学’俩字,她也是真脸红啊!   “三宝啊,你以后要是想做些什么,有些啥想法,你就跟奶说,奶肯定支持你,咱全家,也都支持你!”   “对,三宝,郑队长前几天看到我还夸你呢!”   马兴文也跟着点头,“他说你虽然人不大,但觉悟高,还说我们不能一直把你当成小娃娃看,你比一些大人都厉害,更何况,你还是龙……”   他语气一顿,“科学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解释,三宝,很多事大哥以前不信,但现在信了,你真是福星来的。”   咳咳!   宁七抿唇!   福不福星她不知道!   科学肯定是解释不了她这档子事儿了!   “咔吧”一下给她劈来就不科学!   不过效果是真真达到了!   奶奶和大哥都表了态度,马胜武和小柱子更不用说,他俩从上山之前,便对她没二话了。   妈亲哪!   可算是不用再去解释配置上的升级了!   ……   “对了,奶奶你们知道乔凛怎么样了吗?”   心一放,宁七就想到了他,病了两天,也不知道那三狗子的伤好点了没!   “奶去看他了。”   老太太很懂礼数,昨个她见三宝退烧,特意去郑队长家探望感谢的。   “那孩子背上伤的很重,听说得趴着养,少说也得趴个三五日,可他脾气犟,偏不趴着,奶去的时候他还跟郑队长来劲,说他干什么都不耽误,不用养……”   宁七皱眉,嘚瑟的他,伤了还不配合!   “郑队长是拿他一点法儿都没有啊!”   冯玉珍叹了声,“本来我寻思说说这人参的事儿,可又不知道人参究竟能卖出多少钱,就没开口,寻思,等咱们真把人参卖了,再把钱给人家孩子送去。”   宁七点头,是得这么办。   计划没有变化快,哪能提前瞎许愿。   “奶,其实我还有个想法,得跟你们商量商量……”   宁七看了圈桌上的人,酝酿了下便出口道,“我寻思,这人参籽要是催好了芽,咱留二十棵自己种,剩下的,全部捐给村里怎么样?”   “给村里?”   冯玉珍没明白,“啥意思?”   “给村里种植的人参,要将来卖钱了,那钱就用来促进上河村的经济建设,主要我想着,村里一直很照顾我们,再者,我还有点别的打算。”   宁七简单说了说,现在想法很多,但要落实下去,还得一步一步来,“奶,您看这事儿成吗?”   “奶肯定没意见。”   冯玉珍痛快的出口,“这些年村里帮我们太多了,不说别的,要是没有郑队长帮着张罗,咱家这房子都没钱修,也是郑队长,帮着你们爹把这慰问金申请下来的,更不用说,咱家那地里着火,全村人都出来帮忙,咱要是能给村里做点啥,那就去做,咱得知恩图报啊。”   三兄弟也在旁边点头,纷纷表示赞同。   “好。”   宁七吐出口气,“不过说实话,虽然给村里一些人参籽,但没办法解决大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趁这次进成找找人参籽的进货渠道,只有大规模的种植,才能带领全村人致富,所以,还是得找到货源……”   她醒来一琢磨,就这么几十颗野山参的种籽,靠它们自己开花再结籽也是费劲!   那得等多少年?   她在些野山参种子,是绝对上品,将来籽生籽,也是卖高价!   但量少啊!   若想长期收益,还需要大量的人参种籽,货源是大事儿!   另另外,还有她自己的小九九……   “哎呀,三宝啊。”   冯玉珍握住了小人儿得手,“看来我孙儿是真的要飞啦。”   “啊?”   宁七还在那畅想呢,被老太太一句话整乐了,这不是乔凛说过的么,“飞哪去?飞京州城里?”   “肯定的呀!”   冯玉珍感慨,就冲小人儿刚刚那番话,她仿佛就能预料到什么!   “宝啊,你这孩子心里装的东西多啊,十三年啊,好像到今天,奶奶才重新认识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奶奶老了,除了支持你,也没别的心力,不过奶相信,你肯定能带领咱全家,咱们村,越来越好的!”   “奶,其实我……”   宁七一这么被寄予厚望还真有些紧张!   “我也不是那么有自信,我也怕……”   虽然她是先知,可也是普通人,虽有个系统,可那货目前除了吃香火啥用不顶,她这双拳两脚的,谁能保证就一定会成功呢?   “不怕!”   冯玉珍鼓励道,“人这辈子,总得支棱支棱,只要你有想法有章程,那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反正咱是光脚的,最差能差到哪去?!”   这话耳熟!   宁七一时间有些恍惚,也是宁老六常说的,是啊,她没重生前对生活都是义无反顾,现在重新洗牌,更无所畏惧!   志高山峰矮,路从脚下来!   ……   “老三哪,姑父求求你躺会儿吧行不,大夫说了,你老抻着后背就不爱好!”   郑队长皱着眉,对着眼前这活祖宗愣一点招儿没有!   乔凛一个人,比一个村都不好摆弄!   一但留疤了,回头他怎么跟乔中华交代!   想到这些郑多旺就头疼,人家把孩子交给他,他倒好,护着护着还给看出了一身伤!   这两天他为了乔凛能养好伤真是啥都不敢干的在家陪着,虽然没指望这小子领情,多少听点话啊!   “狗屁大夫。”   乔凛站在窗边,如墨的眸底都是不屑,“屁事儿没有的躺什么躺?”   “你还叫没事儿?”   老郑拿过镜子,“哎,你看看来,看看你那脖子,医生说了,就差那么一寸就伤到大动脉了,动脉知道是啥不,最粗的血管,伤到血就直接呲,根本止不住,就差一寸哪,你就得埋在那林子里了,   来,再看看你这后背……”   说话间,他还想掀开衣服给这小爷照照后背,那惨的,缝了二十多针!   瞅一眼能做好几宿噩梦!   老郑就纳闷儿了,这孩子是构造奇特,没痛觉神经吗?   乔丽梅看了眼他的伤都吧嗒吧嗒直掉眼泪,乔凛倒好,听说要缝二十针就淡淡的嗯了声,缝完就着麻药劲儿睡了,醒了一分钟都不趴着,完全拿医生的话当耳旁风!   “……”   乔凛睨了一眼,还掀?   上次在那谁谁谁面前掀开一下子嫌他不够丢脸?!   “行,不看就不看!”   郑多旺悻悻的放下手,“老三哪,你说这脖子,后背,我这咋跟你爸交代啊!”   “交代什么,等老头来的时候我这纱布都拆了。”   乔凛面无表情的应声,现在也就脖子上的纱布扎眼,脸上还有点皮外伤,以前在家脸上也总有伤,他爹早就习惯了,看不着的地儿,更不用当回事儿。   “不说可不行,可要说了,我又怕你爸担心,等几天吧,等你好差不多了我再说。”   老郑叹气,“老三,去炕上趴一会儿,来,听姑父话。”   “我想出去走走。”   乔凛抬腿就要出门,听说那谁又发烧了,他顺路去看看。   “哎,不行!!”   老郑一把抓住他的小臂,“出门肯定不行,绝对不能受风,去炕上趴着!”   “一会儿我朋友可能会来。”   乔凛脸凉着,“我趴在那像什么样子。”   “那有什么的啊!”   郑队长理解不了,这半大小子怎么就死要面子的!   “老三,你听姑父的,趴几天伤口就好了,等你伤好了,除了秋游,你乐意干啥就干啥!”   秋游是肯定不行了!   老郑有阴影!   乔凛一脸的油盐不进,“再说最后一遍,我不趴着,难看。”   “老三啊!”   郑队长急的跺脚,“你说姑父啥没答应你,你昨天说要给你朋友打电话,好,姑父把村部的电话给你用了,你说不让我提人参的事儿,当然,这个我本身也是不会去提的……你摸摸胸口,姑父是不是啥事儿都依你了,你咋就不能听话去趴一会儿呢。”   眼见乔凛不动,老郑再接再厉,“老三啊,你……”   “郑爷爷!”   院门口传出悦耳脆亮的声音,透过窗户,就见一个小姑娘提着篮子进来了,“郑爷爷您在家吧!”   “哎呦,是三宝来了!”   郑多旺看着窗外的小姑娘就笑了,“三宝!在家呢!快进屋!”   转头他就去看乔凛,“老三,你看谁来……人呢?”   这祖宗不见了?   回过身,老郑愣了下,嘿!他居然到炕上趴好了!   “你这……”   老郑无声的发出一记笑音,速度够快的!   “郑爷爷!”   宁七拎着篮子进来,“打扰了!”   “哎呦,不打扰不打扰!”   郑队长迎了几步让小人儿进来,赶紧接过篮子,里面是些山核桃,拎在手里还挺沉,“三宝,你拿这干啥,爷爷家啥都有,这篮子没比你矮多少,你再摔了!”   “不是啥贵重的东西,郑爷爷您别嫌弃!”   宁七微微喘着粗气,拎这点东西是给她累够呛,“我家里只有些山核桃,但这东西挺补脑的,想着拿来给乔凛哥哥补充下营养……”   怎么说都是上门看望病号,礼数不能差,临出门时冯玉珍特意交代她的!   “哎呦三宝诶,有心啦!”   郑队长唏嘘,这村里孩子有一个算一个,打从三宝这开智后,都跟她差着十万八千里!   就连他小儿子郑玉林,说话办事都不敌三宝一手指头!   “乔凛哥哥趴着了?”   宁七寒暄了几句就看向炕上那位爷,他长腿冲着里面,脸搭在炕沿的枕头处,半眯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我奶奶还说乔凛哥哥趴不住,让我来劝劝,这不趴着后背容易落疤,没想到乔凛哥哥挺听话的……”   炕上的人趴着没动,拎出一根胳膊出来,冲着小人儿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宁七微怔,走到炕沿边缘,冲着他趴在那里的脸,“怎么?”   “你叫我什么?”   乔凛侧着脸在枕头上没动,眼闭着,长长的睫毛微颤着,“爷没听清。”   “……”   宁七抿着唇角,知道他是故意,还是假兮兮的开口道,“乔凛哥哥……”   当着长辈的面,难不成让她喊出三狗子自毁人设?   少年僵了下,后背怎么有些疼呢。   俊脸一抬,孩子气道,“虚伪!”   精致的五官瞬间映入宁七眸底,她站的近,没料到他忽然抬头,险些跟他的脸再次撞上!   脚下仓猝的后退一步,可能被他吓着了,心口无端紧了下。   “乔凛哥哥,我哪里虚伪了呀。”   即便退了一步,距离还是很近,她这小个子,如今倒是能跟趴在炕上的他平视了!   缓了下情绪,宁七看着他那欠揍的样儿就笑了,仗着是背冲郑队长,她无声的做了个口型,“三!狗!子!”   “……”   乔凛直对着那双狡黠的笑眼,下巴微抬着,黑耀的眸底也闪着按捺不住的笑意,看来她是病好了!   某小爷来了精神,胳膊撑着就要起来,“看我不收拾你的。”   “别动!”   小人儿一见他要起身却急了,小爪子直接按他肩膀上,“趴着!”   “……”   乔凛的大体格一时间居然僵在半空,你让我趴,我就趴?   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不爽着,视线看向小姑娘身后,老郑那憋笑的褶子脸……   “趴好。”   小姑娘也没废话,小下巴朝炕上冲了冲,声音拉长,“乔凛——”   “趴就趴!”   乔凛置气一般趴回炕上,“爷这样可舒服,想让我起来,门都没有。”   “噗!”   郑队长气管有些发炎了,“咳咳咳!!”   他抚着胸口示意小姑娘没事,“三宝啊,跟你乔凛哥哥多聊一会儿,爷爷去院里翻一翻正晒的玉米……”   老郑瞬间就觉得呼吸顺畅了,哼着歌就出去了,“太阳啊霞光万丈~雄鹰啊展翅飞翔~” 第44章 对三!   宁七笑了笑,“乔凛,郑爷爷今天心情不错啊。”   “……”   趴着的人不想说话!   “乔凛?”   宁七试探着朝前走了一步,小声道,“我那天在山上,不应该跟你吵架,我在这里,正式跟你道歉,对不起。”   “……”   某小爷哼哼两声。   “乔凛,我叫你三狗子,你没生气吧?”   某小爷还是不答话!   劲劲儿的!   “其实,狗子不算骂人。”   宁七也不知道算不算解释,“不过你脾气差没礼貌是肯定的了,但我当时说话也的确没太注意,你别多心……”   “核桃给小爷拿来。”   乔凛懒洋洋的打断她的话,“你的乔凛哥哥要打打牙祭。”   宁七明白!   潜台词是别让她磨叽了!   屁大点事儿呗!   她听话的去篮子里拿出了两颗核桃,四处看了下没找到臼杵,这种核桃不是日后一捏就开的纸皮核桃,它壳硬的很,挑些形状好的都能当做古玩盘,想吃的话得用蒜捣子一类的容器给它砸碎,“你等我出去找个石头……”   “不用。”   乔凛可没耐心,长臂一捞,从她手里拿过核桃,半眯着眼,对着炕沿一拍,‘喀吧’一声,宁七听着心惊,“哎!你手!!”   核桃已经被他拍碎了!   乔凛从碎皮中捡起一块核桃肉递给她,:“呐。”   “你手不要啦!”   宁七无奈的,“现在可就这一只好手啦!”   没见过这号的!   真不拿自己当病人!   右手还缠着绷带呢,左手当板砖使了。   怎么的,这是跟她亮绝活呀!   “你吃不吃。”   乔凛吃了两块又递给她,“这核桃肉真又小又碎,都没尝出什么味儿,要不要乔凛哥哥再给你拍两个……”   “打住!”   宁七接过那块核桃肉就吃了,“别看肉小,都是精华,吃上一口,提神醒脑,你别再嘚瑟了啊,拍这一个已经震到我了,用不着继续吓唬我。”   “……”   乔凛发了一记特别轻的笑音。   他端详着小人儿的眉眼,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听她说那些不着四六的话,不知为什么就忍不住笑,就觉得她,有意思,好玩儿,还有些……   “马三宝,听说你前两天晚上叫来了筋斗云?”   “咳!”   宁七呛了下,“谁说的!”   “你奶奶带着马小柱过来时说的。”   乔凛抿着笑意,“哎,介不介意再给我演示一遍?”   “介意!”   宁七回道,“这事儿你爱信不信,毕竟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都能从树上一跃而下,骑上野猪一通潇洒,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呵呵呵~”   乔凛唇角翘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下沿,那细细碎碎的笑音,如流金般,璀璨了这一屋子的光晕,连空气似都暖了几分。   宁七看着他眼底的孩子气,得承认,乔凛的身上既有清风朗月,亦有混账痞气。   仗义起来落拓豪迈,气起人来也毫不手软。   想到他在山上配合“学猫叫”的样儿,不自觉地,她居然伸出手摸了下他的头,“你这样多好,多可爱。”   “……”   乔凛笑脸一僵,回手就不甘示弱的揉起她软软的发,“不要命了你,敢摸小爷的头,谁可爱,你才可爱呢。”   额~   话一出,他觉得哪不对——   宁七咯咯咯笑的不停,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是,我可爱好吧,就让我可爱死吧,哈哈哈~”   乔凛眼底还带着不吝,手上动作却轻了几分,看阳光照到她的侧脸,有透明的,浅浅的绒毛,他想起刚刚的心里的话,他觉得,她有意思,好玩儿,还有……   很多很多的,可爱。   气氛有些旖旎,如果时光定格,那便是少年放在小姑娘头上的手,是小姑娘笑的弯弯的眸,是少年,略微有些泛红的耳廓~   “嗯哼!!”   门口一声咳嗽!   故意一般!!   恨不得肺叶都飚出来!!   宁七回头,看见郑队长就怔了怔,“郑爷爷,您没事儿吧。”   “没!”   郑队长挥挥手,他也不是故意那么咳嗽的。   关键是在门口杵好一会儿了!   也言语了!   屋里这俩人愣不搭理他!   好像无形之中就有一股子什么罩门,给他隔离在外了,没招儿,他只能气沉丹田,酝酿出一股胸腔之力,这才让他俩注意到自己,诶,难哪!   “老三啊,你朋友来了!”   郑队长朝旁边让了两步,在他身后,旋即走出一个面容清隽的少年,看到乔凛就先笑笑,“喂,再被你冷落下去,哥们可就生气了。”   “你少废话!”   乔凛回了他一句,紧接着,又进来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孩,五官粗狂,气场蛮大,很高,像是马胜武的加强升级版。   他没什么话,见乔凛趴在炕上微有些惊讶,叫了一声三哥,并没多问。   乔凛微微颔首,撑着胳膊就要起来,“我让你们带的……”   “趴好。”   宁七斜过一眼提醒,朋友来了也不能乱动!   “……”   屋里莫名安静——   宁七没觉自己说啥不得了的话,但立马就被几道不可思议的眼神沐浴了!   怎么?   让他趴着还不对了?   “当小爷爱起来是怎么招。”   乔凛各种不忿,身体倒是蛮诚实的趴回炕上,抬眼看向两个朋友,“东西带来没?”   “带了。”   第一个进门的少年点头,眼神还不自觉地落在三宝身上,对她的好奇,毫不遮掩,“凛,这位是……”   “上河村的马宁七,你们叫她马宁七就好。”   乔凛言简意赅的,看向小人儿,”这俩是我哥们,废话多的这个是关珏,王玉珏,我们俩是发小,一起长大的……”   关珏?   宁七冲第一个进来的少年点头,人如其名。   他不说长得多好看,胜在眉目润泽,气质矜贵。   关珏旁边的这位,姓江名四海,乔凛说是跟他打出来的兄弟。   单看四海兄这气质,这块头子,扔出去就是一安保头子!   宁七仍礼貌的冲他点了下头。   “你俩别看马宁七长得小,可别把她当小孩儿,十三岁了,跟她说话要注意些,懂?”   乔凛还提醒他朋友,宁七差点接茬儿,你说话注意些比什么都强!   “马宁七,很高兴认识你。”   关珏冲着她笑笑,“刚刚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很抱歉,主要是,我们认识乔凛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看他这么听话,不对,配合,还是一个小妹妹,所以……”   “你什么意思。”   乔凛打断他,“爷就是不想起,还有,千万别被她的外表所欺骗了,要时刻提醒自己,她没比你们小几岁,脾气炸起来是会吃人的,你们务必要跟她保持距离,千万……”   “嗯哼。”   宁七清了清嗓儿,有在朋友面前说这些的吗!   扬沙子啊!   乔凛立即噤声,指了指关珏身后,“水给哥们递来,渴了。”   关珏:“……”   江海,“三哥?”   怎么在农村待一段时间,好像变了?   乔凛喝了口水,掀着眼皮看他一眼,“嗯?”   “没事。”   江海又不敢说话了,没变,可这……   哪里不对劲儿呀!   关珏倒是抿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想着乔凛让他办的事,不自觉的有多看了小姑娘几眼。   马宁七是吧,牛。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宁七不知旁人所想,对着关珏牵了牵唇角,“那个,你们朋友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聊,我就不打扰了,回头见。”   “等一下。”   乔凛见她要走就伸出手,一抬头,看向门口的眼直接冷了,“萧如歆?你怎么来了。”   宁七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女孩子!   也是!   但凡进来个人都比她高大!   谁站她面前都挡光!   区别也就是挡的多少!   打从穿来,蚂蚁在她眼前恨不得都变成大象!   “乔凛,我听说你受伤了,很担心你。”   女孩子柔声回道,看起来年岁和乔凛差不多大,高鼻大眼,妩媚明艳。   单就长相来说,绝对一眼大美女!   她扎个马尾,浅色衬衫配高腰半身裙,脚蹬一双小皮鞋,斜跨一棕色牛皮小包,就这一身复古范,搁2019也不过时。   先不说这姑娘气质出众,这年月,能这么打扮,家里必然非富即贵了!   虽然她在面对乔凛时姿态压得很低,宁七还是从她眼里看到隐藏不住的高傲。   似无声说,可对乔凛委身,旁人休要小觑。   在她身边,还有个高高的男孩儿,大抵是宁七看惯了乔凛的颜,在看旁人,若再无出众的气质,终究觉得普通。   那男孩儿一看就是很护着女孩的,对着乔凛直接道,“三哥,如歆这段时间都很挂念你。”   “什么时候也轮到你王继伟叫我三哥。”   乔凛凉凉的一声让那个男孩当场就碰了一鼻子灰,他看了看萧如歆,站在那,略显局促。   “关珏。”   乔凛沉着脸,“你带萧如歆来的?”   “不是。”   关珏应声,“你昨天打完电话,我就去张罗你要的东西,大概萧如歆听谁说了,昨晚来问我你的事,让我载她过来,我没答应,今早和四海碰头就见王继伟载她跟在我们后面,你知道萧如歆性格,我也没办法……不过王继伟说的对,老三,萧如歆也是担心你,一番好意。”   “我谢谢她。”   乔凛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她可以滚了。”   “萧如歆,要不你先回去?”   关珏看向她,“你也看到了,老三这没什么事儿。”   “这还叫没什么事儿?”   萧如歆反问,朝屋子里走了几步,“乔凛,阿姨知道你伤成这样吗,她要知道,肯定得心疼死……”   “滚。”   乔凛扔出一个字,眼睛直接闭上了。   萧如歆后边的话卡在嗓子里,倒像习惯乔凛如此,自己也没觉得多尴尬,只是转过脸,很用心的打量起炕边的小姑娘,唇牵起,“小妹妹,姐姐真的很羡慕你,你看乔凛哥哥多讨厌,都不搭理姐姐呢。”   “……”   宁七只觉浑身一麻!   莫名瘆得慌!   妹妹你妹啊!   她是没心情在这捋谁是谁啥关系的!   打从这萧如歆一出现,气氛就压抑了!   看向装睡的乔凛,“我先回家了。”   抬脚就撤!   “哎,小妹妹!”   萧如歆还在后面喊她,“别急着走呀!”   宁七没搭理她,实在是不知道跟她有什么好聊的!   这下倒是找到身体优势了!   灵巧!   几下就出来了。   进了院子,屋内传出一阵嘈杂声响,她没回头,看到郑队长还在院侧翻晒玉米,刚想打声招呼离开,手腕就是一紧,“让你等下!”   宁七回头—   郑队长的声音一同响起,“老三!你怎么出来了!”   “你急什么。”   乔凛拉着三宝的手腕,拿出个手拎袋递给她,“这是给你的,拿回去。”   “什么。”   宁七怔了怔,视线微微一侧,就看关珏他们站在门口,萧如歆被拦着出不来,看她的眼,深深沉沉的渗着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不要就扔了。”   乔凛也不多说,把袋子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明个让你哥来补课。”   “哎……”   门口的人见他回去,便跟着进屋了。   倒是关珏,又多看了她两眼,见宁七有些无措,还冲她笑笑,“收着吧,这是老三一番心意。”   “……”   宁七打开袋子,里面有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以及……两瓶美佳净的润肤脂?   她拿出润肤脂看了看,耳边忽的响起许久前乔凛在村广播室里说过的话—   “这爪子先干几天吧,回头爷叫人从城里买个润手油送来,美佳净的可以?”   呵!   他说真的啊!   拧开闻了闻,现年的护肤品真的用料豪放,好香!   宁七微抿了下唇角,心里的滋味儿说不上来,蛮暖,还有些想笑,可那信封是——   打开!   里面的东西却让她懵了几分!   票证。   一厚摞子的粮票,油票,布票,工业券,商品劵……   夸张的是还有侨汇券!   这个券最早是给华侨使用,可以优先购买许多紧俏商品!   宁七抑制不住心里激动,在山上时她就想着进城的事儿了,可也最怕没票证买东西不方便,有了这些就啥都不怕了!   正看着,里面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拿出来一看,‘医疗器械购买凭证。’   上附小字,京洲市内医疗用品商店通用。   不知怎么,宁七眼睛有些发酸了。   在山洞里,她说,她要买布,买护肤品,买鞋子,给二哥买助听器,可是没有票证……   就是那么一说,他当时也没什么反应,没想到,这么走心。   “三宝啊,揣好吧。”   郑队长过来了,看小姑娘红了的眼眶就摸了摸她的头安慰。   “郑爷爷,您都知道?”   “昨个老三打电话我就听到了。”   郑队长说道,“他让他朋友去弄这些票证,还不让他朋友多问,只说越多越好,我还纳闷儿他要这些干啥,以为他要买啥,直到他问买助听器需要什么票,我这才明白,他是要给你!”   “昨晚我还和老三聊了聊,你别看他性格有时不是很好,不太好亲近的样儿,可他心好,他说你要进城,有了这些票,就不会花冤枉钱了。”   郑队长蛮感慨,“还记得郑爷爷说过的话不,我这侄子,其实是个挺仗义的孩子……”   宁七握紧信封,脑子里是初次和乔凛见面时他张扬轻狂的样子。   他叫自己侏儒,他和二哥打架,他在广播里肆无忌惮的造谣……呵,多么混账的一个人啊!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能在镰刀落下时躲都不躲,危机关头一把就推开小柱子,能把她护在身后,能在吵架时吹胡子瞪眼,回头又笑的一脸孩子气!   宁七忍着酸涩,这是乔凛,让她牙根痒痒,却又满心感激的乔凛。   “三宝,你回去吧。”   郑队长说着,“有了这些票证,你奶奶领着你们兄妹去城里就不用担心了!”   “我……”   宁七抬眼看了看屋里,“郑爷爷,您回头带我跟乔凛说声谢谢,我这样进去道谢,他肯定得……”   怼她两句!   “三宝啊,只要你接受了,老三就高兴了,你客套了,他反而不乐意!”   郑队长笑笑,“老三这孩子真,一点不装假,爷爷觉得吧,老三跟你是真的有缘分,说不清楚你俩哪旮沓就挺对卤子的,反正啊……“   老郑神秘兮兮的回头瞄了眼,一副怕被谁听到的样儿,压低声,“你挺能治他!”   说来他也觉得奇怪,最早老三还在广播站里说对三宝有意见,劲劲儿的非得要三宝哭,转脸却又……   肯定是在山里培养出的友情!   孩子嘛!   风一阵,雨一阵的!   “怎么可能。”   宁七忍不住笑,“就他那性格,谁能治了?”   硬说的话!   她还有点怵他!   在山里,他两句话就给她激的站在了原地,后来还是绷不住吵了一通,主要是她露怯了!   再者,刚刚在屋里,他脸一沉,气氛当时就冷了,她待着太不舒服!   郑队长这话绝对是说反了!   “哪啊!”   郑队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爷爷这双眼,看人无数,差不了,打从老三来的那天起,我就品出他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那他为啥对我和别人不一样?”   宁七真觉得这老头有时候挺逗!   自带喜感那种!   “可能……”   郑队长也有些被问着了,想了半天整出一句,“你俩都是老三嘛,老三和老三,对三了呗!!”   噗!   宁七忍不了啦!   聊了一会儿,她收好信封,就这事儿也不跟乔凛客套了。   只等着,回头再好好谢谢他。   “郑爷爷,您出来一下,我有事儿跟您说。”   宁七想拉着郑队长走出院门,倒不是为了避讳谁,主要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总有人往院里瞅!   不是看她!   院里停了三辆自行车,效果堪比日后的兰博扎堆,惹眼的呦~   路过的村民无一不停下几步好好瞅瞅,整个上河村靠郑队长才费劲巴力的弄来一辆自行车,乔凛随便几个朋友就骑来三辆!   啧啧啧,那艳羡的小眼神儿在院子上空是欻欻的飞啊!   这环境宁七实在没办法好好聊天,只能换个地儿!   临要走时她回头大喊了一声,“好好趴着别动!后背落疤了可难看!”   害!   还是觉得叫乔凛哥哥别扭!   出门。   走到旁边稍微僻静点儿得地,郑队长纳闷儿的,“你要说啥事儿啊。”   这孩子!   神神秘秘的。   “人参的事儿。”   她抬起脸,一本正经的,“郑爷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咱村以后可以种植人参,您还记得吧。”   “记得啊!”   老郑点头,他那天听得都沸腾了!   差点都要忘了自己姓啥了!   “可是那个……爷爷最后不是没信你话吗。”   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谁知道真梦到了!   这也不符合科学发展观哪!   “那不重要。”   宁七摆摆手,“郑爷爷,您要是还有种人参这想法,我这次进城啊,就看看能不能找到种子渠道,能找到的话,那就大规模开展种植,您看怎么样?”   “那感情好!”   郑队长点头,“可是……你上哪找?”   “我打听打听,碰碰运气吧。”   宁七认为这事儿提一下就行,毕竟八字没一撇,不用深说,话锋随即一转,“郑爷爷,我这次上山挖到的野山参种子,催芽后,想把一部分捐给村里……”   “啥?”   郑队长没敢相信!   “咱之前说过的啊!”   宁七笑了笑,“只是先前我想法还不成熟,只说去山里挖野山参种植,但现在想想,根本形成不了规模,所以,还得有人参种籽的渠道……”   哪敢说当时就是想忽悠郑队长找几个人陪她上山的?   “我算了下,能催出八十棵种籽,我给村里六十棵,您要是没地儿,都可以由我统一照料,将来卖钱了,这些钱就用来发展村里建设,修缮学校,能做好多事儿呢!”   “……”   郑队长怔住了!   他隔三差五的去镇上开会,每天都在会上听促发展,做贡献,可口号好喊,实事难做!   万万没想到,这么个小孩子,觉悟这么高!   “三宝啊,你让爷爷说啥好啊!”   郑队长感动了!   “爷爷谢你了,真的!”   “您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件力所能及的事儿。”   宁七实话实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咱们全村拧成一股绳,大规模种植人参,这样,就可以形成产业链,像咱之前聊过的,全面开发人参的食用,保健,护肤的经济价值,做大后,既可以自己研发,也可以同有资质的团队合作……”   “听你的!”   郑队长来了精神,完全不把眼前的三宝当成孩子了!   没法当!   他不相信一个孩子能跟他讲出经济效益!   “三宝啊,如果你能找到人参种籽的渠道,那咱村就种!”   郑队长放话道,“别人要是不敢种,我第一个站出来跟着你种,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提,我代表上河村,全心全力扶持你开展好这个人参种植项目!”   看看!   就等这话呢!   宁七点头,“好,郑爷爷,那咱就说定了!你可别把我当小孩儿在这哄我玩儿。”   “啧,爷爷这哪还敢把你当小孩儿!”   郑队长眉眼一横,“只要能有种籽,咱就干一把,下李官村能种苹果树,咱为啥不能种人参呢?整!”   宁七笑了!   老头是真可爱啊。   “不过……”   郑队长终究还是没底,“三宝啊,这人参……好种不?”   虽然他们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可那稀罕物,没整过啊!   “怎么不好种?”   宁七辙一拿,“土地是妈,劳动是爹,只要撒种啥都往出接!”   别人能行他们就能行!   只要搞到种籽!   都小事儿!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   “哈哈哈!”   郑队长一看她这神情就忍不住笑,“一套套的,在整几句!!”   小人儿起着劲儿,“你穿的是地,你批的是天,走的时候阳关道,奔的是日子甜~千百年创业坚辛,换来这福满家园啊~”   “哈哈哈!好!”   老郑铆劲儿鼓掌,彻底路转粉了!   ……   “如歆,走啊。”   王继伟跨在自行车上,单腿撑着地,示意萧如歆上车。   她没动。   走出院门眼睛就直看一个方向,唇生抿着,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王继伟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不远处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在跳着什么,而她对面的老头则哈哈大笑的拍手捧场,笑声朗朗传出,看起来,倒像是一幅祖孙浓情的画卷。   那俩人刚都见过!   一个是乔凛姑父,一个,是乔凛介绍的小姑娘……   他移开眼,解读出萧如歆眼底的不甘,张了张嘴,“别看了,乔凛都让你滚了,还在这自讨没趣干嘛,我载你回去,请你看电影,换换心情。”   萧如歆没动,那小姑娘的每一个表情都刺痛了她的眼,“这些破枝烂叶,总得需要我去解决。”   “她才……”   王继伟怔愣了下,“如歆,她就那么小点儿,你不至于吧!”   “你不懂。”   萧如歆面无表情,牙微咬着,“她很至于。”   ……   屋内。   关珏透过窗户见王继伟和萧如歆出了院子,“凛,他俩走了。”   没人应声。   关珏扭头看去,打从那记绵绵童声穿破玻璃进来,某人就像转了心性似的乖宝宝般趴着不动—   想到那马宁七,他忍不住开口,“凛,这也没外人了,要不你下地溜达会儿?”   “是啊,三哥。”   江四海也跟着点头,“你不是最讨厌趴着不动,说是像……”   “累。”   乔凛掀着眼皮扔出几个字,“别找我烦。”   关珏抿着笑,认识十几年,头回见他这样!   传回去谁会信啊!   他的兄弟诶!   京洲城内横扫百所高中有名的小霸王,愣是被人两句话摆弄的服服帖帖!   不可思议!   “老三,说实话,你真不考虑下萧如歆啊……”   关珏压着语气中的蔫坏儿,“人家怎么说都是咱附中的校花,你妈妈还那么喜欢她,要不,你看在她锲而不舍追随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就开个恩,从了她吧。”   “滚蛋。”   乔凛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懒洋洋的,“你不了解她,我们没可能。”   “那谁和她可能?”   关珏斜靠在大衣柜上,脸上挂着淡笑,“王继伟?谁都知道王继伟是萧如歆的腿子,只要萧如歆愿意,有的是人给她当腿子,我的三爷,也就你不把这萧大美女放眼里……四海,你说是吧。”   江四海坐在炕边,虽没什么表情,心里也犯嘀咕,按说他三哥这模样身手,走哪里不都得一堆姑娘生扑!   可也奇怪!   就算有小姑娘跟他三哥表白,回头就没下文了,根本就没发展空间。   一直围在乔凛身边的,满打满算也就俩小姑娘!   跟关珏甚至他自己比起来,乔凛这桃花运都走低的非常不科学!   这俩姑娘,除了那萧如歆,还有一个就是……   “徐露瑶。”   江四海开口,“珏哥,我觉得徐璐瑶比萧如歆更适合三哥。”   “喔?!”   关珏眸底划过狡黠,还有意外收获!   “四海,徐露瑶那大小姐做派,哪里适合老三?你能受的了?”   “她真实。”   江四海老实回,“还记得吗,十一中那老大,被三哥揍服的秦刚,他就放过话,此生非徐露瑶不娶……”   萧如歆是附偏将花怎么了,徐璐瑶还是十一偏将花呢!   论起家世!   萧如歆她们家是什么医学世家,那徐露瑶父母也是工程师,社会地位完全配得上!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乔凛对徐露瑶要比萧如歆好得多,起码乔凛能和徐露瑶正常聊天,偶尔还会开两句玩笑,这就是差距!   他站徐露瑶。   江四海总结,“三哥,你可以考虑下。”   “我考虑个头。”   乔凛眼一闭,“徐露瑶她姐当年追我哥追的轰轰烈烈,要死要活,我再跟徐露瑶掺和,怎么,我们乔家兄弟就非得和徐家姐妹搅合到一起?”   顿了顿,他磁腔不疼不痒的继续,“四海,老子还以为你六根清净不近女色,没想到被关珏一下就给炸出来了,合着你是得意徐露瑶那款的……”   ”三哥,我不是那意思!”   江四海脸色一涨,“我是觉得……哎,算了!”   关珏忍不住轻笑出声,“老三,甭管找谁,总得有个姑娘,回头人一问起来,京洲城名号正响的乔小爷,居然还没开过荤,这不成笑话了嘛,知道的是你眼光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本事,连个大蜜都找不着,凛,你得服众。”   “……”   乔凛没应声,好一会儿,才吐出三个字,“不好看。”   “什么?”   关珏一愣,就见乔凛慢悠悠的睁开眼,下巴拄在枕头上,又重复了一遍,“她们都不好看。”   “那谁好看?”   关珏又问,巴巴的,他穿针引线的聊半天就等这个呢!   “……”   乔凛眸底深着,几秒后,有星火般的璀光跃起,脑中不自觉的浮现一张脸,一瞥一笑,极其生动,唇角,不自觉的跟着翘起,“小胖子好看。”   “小胖子?”   关珏微微蹙眉,和江四海对看一眼,着实迷茫,又望向乔凛,“哪个小胖子?”   乔凛不说话,想着她第一次骂自己的模样,那瞪圆的眼,那鼓起来的脸,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她脸上的手感真的好,捏上去就舍不得松开——   关珏看乔凛仿沉浸在某种情境中的神情,试探道,“你说的那个小胖子,不会是……马宁七吧!”   !   就算他刚刚觉得马宁七不一般,可她总归是个小不点啊!   乔凛也不答话,美滋滋的样儿,脸上的轮廓都柔和了,眸底干净单纯的厉害,全无打架时那股子嗜血戾气,好半晌,才自语道,“她怎么那么好看呀。”   “!!”   噗通一声!   “哎呀卧槽!”   江四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三,三哥?”   这是那个打的他镶了一口牙的三哥吗?   见鬼啦!   关珏也惊住了!   他是八卦之心作祟,借着由头刨一刨乔凛的内心深处!   毕竟年龄段在这儿,正是懵懂热血的时候!   别人打架很多都是为了姑娘,偏偏他乔凛纯粹是闲得慌!   这么说倒也不准确,就是不能挑衅他,否则不论原因就跟你磕!   很多架打的都是受牵连,没成想打来打去,倒是把乔小爷的名声打出去了!   可乔凛好像只喜欢打架,哥们一堆,唯独姑娘空着,身边就算是有俩总缠着的,关珏心里也明镜似的,但凡要喜欢哪个,早成了!   今儿他打进屋开始,就总觉得这空气中有股子说不清的味儿,像猫叫秧子的味儿!   可腻歪!   勾的他,就想把话题往这上面扯!   万万没想到!   乔凛居然是这个反应!   甭说江四海被震得一屁股坐地上了,他后膝窝都是一软!   关珏上前扶起江四海的时候还跟他对看一眼,无声的交流,惊天大秘闻,名噪京洲城的乔小爷……   发CUN了! 第45章 世家   ……   宁七跟郑队长聊得心情大好,回家的时候还想着怎么跟奶奶讲票证的事儿,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地!   一路蹦蹦跶跶,走到大门口才愣了下,关着的?   农村和城市里最大的差别就在这,在城市,不管家里有没有人,都要锁着门,农村则不同,家里有没有人,主要看大门开不开。   大门敞着,代表家里有人,邻里亲朋随时可以来探访,大门关着,就代表家里没人,亦或者,有几分不便打扰的意思。   所谓礼仪,大抵早早就渗透在了泥土里,一点一滴,升华流传了下去。   宁七有点纳闷儿,出门的时候奶奶还在家踩缝纫机,说是今天不去地里的。   这是去哪了?   还好,大门只是栓上,没有上锁。   她进了屋,拿出袋子里的润肤脂还仔细看了看……   要说几十年后,什么护肤品没有啊,包装瓶子个顶个的好看,可她怎么,觉得此刻的小瓷瓶这么招人稀罕呢。   ‘咯咯咯~~’   院里的鸡发出声音,宁七探头看了看,收好润肤脂就走了出去。   ……   “滚开~”   萧如歆食指附在鼻下,踢了踢正在她脚边找吃食的鸡,“讨厌。”   双眼不耐烦的打量了圈院房,乔伯伯是疯了吗!   居然把他儿子送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她一路跟在那马宁七的身后过来,只觉这里的房子就和住在这里的人一样,又脏又破又难看!   甭管是刷了白灰的房子还是简单的黄泥茅草房,在她眼里都只有‘差’与‘更差’的区别。   除了对贫农们的生活处境施与丢丢的同情之外,一点点美感她都找不到!   “怎么是你?”   屋里出来的小人儿看着她一愣,“有事?”   宁七真挺纳闷儿的,这不是乔凛那朋友萧如歆嘛,来自己家干嘛?   此刻,萧如歆那自感高贵的姿态倒真跟周遭朴实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了眼被她踢得直扑腾翅膀的鸡—   宁七有些无语,“你招它干嘛,回头好不下蛋了。”   “脏死了。”   萧如歆回了一句,食指还附在鼻子下,“还很臭。”   “那请你出去。”   宁七也不客气,“这是它们的家,它们也不欢迎你。”   别怪她没礼貌!   客人不请自来就算了,举动说话没一样让人待见的,谁能有好脾气?   “放心,我办完事就走。”   听着这话,萧如歆倒是放下了手,唇角不自觉地抬起一抹笑,小丫头真是厉害,她来对了呢!   一见她笑,宁七有些蹙眉,顺势看了眼她身后,那王继伟不会也来了吧!   “我自己来的。”   萧如歆好像看穿了小人儿心里所想,给了她一个安抚般的笑脸,“这种事,我已经处理习惯了,也不想闹出什么动静,就让我朋友在村口等着,我自己来找你了。”   “……”   宁七没听懂。   什么事要处理?   闹出什么动静?   指的是……   她要是和王继伟骑着自行车过来会有村里人看热闹吗?   多虑了!   上河村的群众们在经历了两位调查员的走访,乔厂长的小车,基本算见多识广了!   单单一两辆自行车,不足以引起轰动!   不说别的,就她家大门口,现在有一个村民逗留吗?   都一走一过,撑死了新鲜下萧如歆的打扮穿着,侧侧目,几秒而已,就该干啥干啥去了!   至于长相这一块,上河村群众们的审美,也受到马三宝小朋友的影响,不自觉地被拔高了!   “咱们开门见山,直说吧。”   萧如歆深吸了口气便走到她身前,腰微微弯曲,打量着她,“你是袖珍人,对吗?”   宁七没搭腔,想看她要说什么。   “乔凛说你十三岁,就是……什么都懂喽?”   萧如歆继续道,唇角微微泛着寒意,“女孩子嘛,心思细腻,你那点小算盘,真瞒不住我,不过……”   说话间,她伸出食指还戳了戳小人儿的脑门,“你得清楚自己的斤两,明白没?”   嘿!   宁七被她这打法弄一愣!   霸凌!   是不霸凌她呢!   用手指戳她!   萧如歆也觉得挺逗,她教训了那么多想接近乔凛的女孩子,唯独到了马宁七这,有点像在训孩子?   “你把话说清楚。”   宁七启唇,“我有什么算盘?”   “我说的还不清楚?”   萧如歆直起腰,胳膊在身前一抱,优越感十足的笑了笑,“乔凛就是看你长的袖珍,才觉得你有意思,换句话说,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讲都是新鲜好玩的,包括你,所以,你千万别以为他对你有什么特殊,你要明白,你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指望我们,你是走不出这个农村的,明白没?”   宁七捋着她的话,“你的意思就是,让我跟乔凛保持距离呗。”   绕的!   差点没给她绕晕了!   萧如歆没想到小人儿这么干脆的说出来,点头,“没错,你识趣最好,千万别妄想……”   “打住。”   宁七抬起小手冲向她,“我和乔凛怎么了?”   萧如歆这架势明显是在收拾乔凛的爱慕者,问题她不是啊!   就她现在坐火车都免票的小身板子能威胁到谁?   可笑呀!   还找家里来不阴不阳的敲打她,有劲没?   “马宁七,就是还没怎么样,我才要来提醒你。”   目的就是要把这丁点的可能性扼杀到摇篮里!   萧如歆嗤笑一声,“说实话,这些年乔凛身边什么样的女孩子我都见过,但农村的你还是头一个,我实话告诉你,就冲你这出身,就不可能和乔凛有丁点可能,我提醒你好自为之,不然,将来难看的,还是你自己。”   “我什么出身?”   宁七直白的看她,“你和我不一样吗,怎么着,你不是妈生的?”   萧如歆脸色凉了,也就是在这农村,这乡下孩子不知道她是谁,要搁京洲城里,都不用她说废话,站那,小姑娘就不敢言语了!   敛了口气,萧如歆继续道,“你们村里的孩子真一点都不知道深浅,惹到我,你会后悔的。”   宁七没言语,下一秒,就见萧如歆自顾自说起,“我爷爷是医学专家,拿特殊津贴,我父母也是外科医生,他们所取得的成就跟你说你也不懂,但是,我想告诉你……”   语气一顿,宁七微一挑眉,“什么?”   “……”   萧如歆阴刺刺的牵起唇角,抬起手,指尖划过小人儿的脸颊,“我虽然没有学医,但我从小都在那个环境长大,耳濡目染,也算略懂一二,马宁七,我熟悉你身上的每一块骨头,你总不想,被我毁掉吧。”   哎呦我去!   她这一笑宁七还真有点毛,主要萧如歆年纪也不大啊,十几岁的姑娘渗叨叨的说出这些,能不吓人吗。   ‘咯咯咯~’   正对峙着,刚刚被踢走的鸡又过来找着吃食,萧如歆含着笑,对着宁七眉眼,轻声道,“记住我的话,离乔凛远一点,远道,他看不到你,找不到你,否则……”   她忽的就弯下了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鸡叫,萧如歆一手掐着其翅膀将它抓起,同时另一手捏住它的脑袋,手上也不知使了什么寸劲儿,‘嘎巴’!一声,小母鸡愣是打出了一记响鸣,喔~~~!   绝唱之后,脑袋旋即耷拉到身前,挂了!   宁七目瞪口呆!   哎呦我去!!   萧如歆仍是满脸含笑,手上一松,空气中应景的飞起两朵鸡毛~   死了的鸡神经还在反射,它摇晃着已经断掉的脖子发狂一般的在院里跑着,场面极其恐怖诡异。   ‘啪啪~’   萧怡如歆不急不慌的拍了拍手,视线倒是一直在小人儿身上,见她面露惊讶,心里这才算舒服些,不露一手,真不知她这两年都是怎么铲平那些莺莺燕燕的!   “看到没?”   小人儿还一直在看那疯跑的鸡,萧如歆适时的开口,“马宁七,只要你识趣,你不会有这个下场的,要乖哦。”   所谓杀鸡给猴看,她这一招,屡试不爽,百发百中。   但此刻!   宁七却根本没在听她在说什么!   满脑子都是卧槽!   合着!   她进院时说的不想闹出大动静是这个?   见过面对面撕逼的,没见过嘎巴一下杀鸡的!   什么路数啊这是……   卯日星君的徒孙儿死的也太惨烈了!   它得罪谁了!   人在自己家里散步,谁成想还会被送人头?   足足五分钟啊,鸡就在狂撂~   宁七在心里为它默哀了无数遍,这才看着它倒在地上,彻底消停。   “你不用怕。”   萧如歆看戏一般对着小人儿,“只要你听话,姐姐不会那么对你的。”   她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大团结,扯过小人儿的手塞进去,“这是买鸡得钱,我知道你肯定没见过这么大面额,但姐姐这回把你吓到了,多出的钱,就当是精神损失费吧,嗯,收好。”   心情不错!   可以打道回府了!   真的要祈祷,她的乔凛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不要再给她惹出这种麻烦!   说话间,她还拍拍小人儿的肩膀,“我走了,你要记住姐姐的话,不然,姐姐还会找你的,下一次,就不是对鸡下手了,听到没。”   “等等。”   小人儿半低着头突然出口,“这钱……”   “你收着吧!”   萧如歆笑着,“回头跟你家里人问起,你就说这鸡我买了,剩下的钱,就给你们当生活费,不要……”   “不够。”   “什么?”   “钱不够。”   宁七抬起脸,“没一百块钱,你今天甭想出这个门。”   “什么!!”   萧如歆含笑的脸瞬间变得僵硬,“你穷疯了吗,没见过钱怎么着,一百块?你们家一个月的生活费才几块钱?一只鸡值一百块钱吗?”   开玩笑!   她父母高级知识分子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到二百块,这乡下丫头是要敲诈她吗?!   “什么叫一只鸡?”   宁七面不改色的指了指,“这院里的,都是家人,那是杰尼玛,莎拉,凡妮莎……被你锁喉的这个叫纳维尔,家人的命是用钱能衡量的?我也不跟你废话,今天你要么拿钱,要么给纳维尔道歉,送它一路走好,灵魂安息,不然的话,就甭想出这个村子了。”   跟她来这套!   整呗!   萧如歆腮帮子一颤,“你威胁我?”   说不怕是假的,这里她人生地不熟,乔凛还不会站在她一边,农村人都素质低下,抱团愚昧,真要给她困在这里,难保不会吃亏。   刚才进来平事儿,她都是在后面观察好了,确定小人儿家里没大人才敢来的!   “当然不是威胁你。”   宁七抱起那只‘意外身亡’的鸡,“我只是替我朋友鸣不平,如果你不让我满意,那我只能抱着它去找你的父母,让他们给纳维尔再做个抢救,他们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找你父母的领导,领导要不管,我就再找上面的领导,你也知道,我们时间多……”   “哈!”   萧如歆干笑一声,强撑道,“你别想吓唬……”   “三宝,鸡咋的了,蔫吧了呢!”   好巧不巧的,正好有村民从三宝家门口路过,看她在院里抱着个耷拉脑袋的鸡就问上了!   庄稼人虽不至于把鸡鸭鹅狗都当成亲人,但家禽,的确是维系生活的保障,鸡蛋都金贵呢,别说纳维尔了!   “哦,许大婶,我家这鸡是……”   宁七故意拉着长音,瞄着萧如歆瞬间僵住的脸,清了清嗓子,“没大事儿,您先忙着!”   “哦,好,要是病了赶紧让你奶去找老陈弄点寿药!”   许大婶嘱咐着,“别耽误了,一只鸡不少钱呢,别死喽!”   “……听着没?”   等许大婶一走远,宁七便冲着萧如歆开口,“是选择给钱,还是,道歉?”   “不就是钱吗……”   萧如歆发出一记哼笑音,掏钱包的动作却有几分颤抖,要不说城里人,都趁皮夹,就是打开后,里面就剩两块钱外加几张毛票了!   她把钱夹里的钱整个都倒出来,也没数,抓在一起递给宁七,“就剩这些了,爱要不要。”   “不够。”   宁七不接,看着她,慢悠悠的吐着字,“给纳维尔道歉吧,姐姐。”   “……”   萧如歆心理一窒!   小人儿此刻的神情,居然像极了某小爷的偶个瞬间,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变的不顺畅了!   她突然信了马宁七说的话!   如果这事儿她不处理好,马宁七兴许真的会去找她父母,她爸在家都说过,有些乡下人念书少,理讲不通,但可会闹,闹得院里鸡飞狗跳……   不行,如果马宁七真的去找她父母闹,她怎么办?   “手表给你!”   萧如歆咬唇就要摘表,此刻,全无刚进院时的盛气凌人,好像她才是受委屈的,“这表是我父亲朋友从沪城带回来的,非亚达的,是名牌……”   “我要现金。”   宁七打断她摘表的动作,“明人不说暗话,别在这磨磨唧唧,再给你三分钟,不给我个满意的结果,我可要喊人来替我主持公道了。”   小人儿努了努嘴,眸底几秒间就蓄满了要决堤的液体,轻轻声儿,婊里婊气滴,“姐姐,我倒计时了呦~”   “……!”   萧如歆脚下一踉跄!   三年了!   从乔凛越发招摇开始,她就默默去处理这些想要黏上他的小姑娘!   就算她的名头没乔凛响亮,可谁说起附中萧如歆,也都知道她是女生中的大姐!   从未有一个女孩子!   从未!!   像这马宁七一样,敢这么对她!   让她咬牙切齿,却又,却又……啊!奇耻大辱!!   “十、九、八、七、六、五……”   宁七吸了吸鼻子,可怜楚楚的感觉越发明显,微微提气,“快来人……”   “对不起!!”   萧如歆忍着即将喷涌耻辱,冲小人儿怀里的东西喊了一声,“可以了吧!!”   “哎呦呦~”   宁七退了两步,“你小点声啊,差点惊了纳维尔的黄泉路!”   “姐姐,拜托你真诚点,说清楚,你错哪了,要怎么改,至少得说个三五句,尤其不能带个人情绪,只有真正的安抚到了纳维尔脆弱的灵魂,这事儿才能过去,听好了,我只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说不好,我可就……嘤嘤嘤~你明白哈?”   贱!   多贱!   马宁七就是个贱人!   萧如歆浑身颤抖的,一口大牙都要咬碎了!   她后悔了!   为什么不让王继伟跟来,要是他在,不说帮她凑个钱,也可以挡一下!   怎么也不至于让她这有头有脸的人在马宁七面前受这份侮辱!   “对,对不起……”   萧如歆用力的握拳,指甲都要把掌心抠破了,对着小人儿怀里的那只死鸡,感觉自己像吃了屎!   “纳,纳维尔,我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应该弄断你的脖子,请、请你原谅我,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绝对不会……”   深吸了口气,她调整了下情绪,谢天谢地,好在这不是京洲城!   好在她那帮姐妹没在身旁!   不然她可就没法活了!   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马宁七,“可以了吗?”   “还凑合吧。”   宁七点了下头,“算你过关吧,也不能对你要求太高。”   她真怕这萧如歆一会儿再给自己气过去!   这里没个外人的还得她帮忙做人工呼吸!   道个歉跟要她命似的!   “好,你和你的纳维尔,好自为之吧。”   萧如歆扔下一句就要走,这鬼地方她一分钟也不想待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哐!’一声!   脚步一顿,萧如歆微微侧脸,见小人儿已经放下了鸡,但是走到她家砍柴用的木头桩子那儿,双手持着一把对她来说明显大号的斧头,哐的砍飞了桩子上的一截干柴!   眼看萧如歆杵在了门口,宁七也不在意柴是不是没砍到,抡着斧头便开了口,“我家祖上没有医学专家,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农民,对农民来说,地不好,就翻他,有杂草,就锄它!”   萧如歆喉咙紧着——   小人儿貌似自言自语,“我虽然没有正式种过地,但我从小都在这个个环境里耳濡目染的长大,我熟悉农民种地的每一个步骤,如果这茬儿庄稼不老实,长残了,那就砍了它!”   音落,铆劲儿抡起斧头就朝大门一撇——   斧头带着嗖嗖的冷风打着旋的呛进了萧如歆身边的大门上!   ‘吭哧’一声!~!   “啊!!”   萧如歆尖叫,连忙朝旁边闪了几步,鼻息处都是冷器的味道!   转眼看向那个咬住大门的斧头,嗡嗡发着回响时手柄还在颤抖。   头皮麻着,怎么也想不到那么小的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要是撇偏一点,岂不是……   啊?!   小人儿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姐姐,我以前很爱撇飞镖的,放心,只要你识趣,我准头就很好,不会偏的。”   萧如歆一震,看着她,这些话,都是……   “别怕。”   宁七走到她身前,把钱朝萧如歆手里一塞,嚯,她这手凉的,“姐姐,这是精神损失费,拿回去买点安神补脑液,加强点营养,不医学世家吗,脑残片让你爸妈给你开点,药不能停,啊。”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做人呐,可不能失了礼数。   她讲究!   “……”   萧如歆周身发凉,确定,她只有十三岁?   “嗯?还不走?”   宁七头一歪,一脸的天真无邪,伸手去够那斧头长把,“要不,我在给你飞一个……哎,别急啊!”   萧如歆拔腿就跑,这破地儿多待一分钟都有生命危险!   小人儿不禁轻笑一声,“够快的。”   抬头,宁七看向那咬在门上的斧头,微一咧嘴,嘶~这膀子刚才给她闪的!   差点没把她自己扔出去,13啊,不好装啊!   ……   萧如歆紧握着手里的钱,步伐急促的朝村口奔!   她迫切的需要离开!   要静一静!   这倒霉地方!   再也不要来了!   眼瞅着看见等在村口的王继伟了,身边的小道上却突然走出来俩人,把头的小姑娘撞得她本来就软的双腿瞬间跪倒在地!   “哎!”   马敏敏背着打包好的被褥,有些笨重的想要扶起这个被自己撞到的女孩儿,一看到她的穿着,眼睛就有些移不开了,这裙子好漂亮,“你没事吧!”   “……”   萧如歆咧着嘴,没有摔疼,就是这姿势有些狼狈,跪到地上还不如摔疼呢!   双手撑地站起,扑落下灰刚要走,却听着撞到自己的小姑娘一脸神往的出口,“你鞋子真好看,哪买的啊。”   眼睛一瞟,萧如歆见旁边这位穿的鞋还是左缝又补的,当即升腾出鄙夷,“这双鞋三十多块,还要两张百货公司的商品券,你买得起吗?”   “我……”   马敏敏被噎到,知道对方是城里人,自觉矮了一头,开口道,“这么贵啊。”   “土包子。”   萧如歆哼了一声,看王继伟骑车过来,便抬脚迎过去,“这上河村的小姑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让人无语的泥腿子!”   “哎你……”   马敏敏莫名吃了个瘪,直到萧如歆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这才反应过来,“你才无语呢,有病,城里人了不起啊,活该摔你。” 第46章 你等着吧!   “敏敏!”   刘美香一出来就急着去和赶马车的老李头搭话,见马敏敏和一个女孩子撞在一起也没在意。   她打听到老李头今天要去镇上送粮,正好,送马敏敏到镇上的豆腐厂,她陪着一起去,在镇上住一宿,明早再回来。   “快点上马车,你李大爷要走了!”   刘美香不耐烦的,人家那小姑娘都走了她还在原地傻站,真是愁死人!   “磨磨蹭蹭的,抓点紧,到镇上还得找你舅呢!”   马敏敏应了一声,又看了那小姑娘的背影一眼,这才上了马上,跟着刘美香坐在装粮食的麻袋外面,一颠一颠的朝着土路上走。   马车跑的还挺快,没多会儿便追上了城里小姑娘坐的自行车,马敏敏虽心有不满,眼神却难掩艳羡,并排时,坐在自行车后面的女孩儿却连余光都不撇她一下!   马敏敏悻悻,牛什么呀,她很快赚钱也会买那么漂亮的衣服鞋子穿的!   土道分叉,她坐着马车走向旁边通往镇上的小路,而自行车上的女孩则顺着大路继续,明显是要回城的!   “行了,别看了,你在豆腐厂好好干,学好手艺,将来有钱啥也都有了。”   刘美香忍不住开口,“听你舅的话,用点心,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说话办事一定要长点脑子。”   马敏敏嗯了声,想到家里,还是垂下眼,“妈,奶奶这次是不是又……”   “还好意思说。”   刘美香心里也攥着一杆火,谁知道冯玉珍会突然去他们家,还看到了马敏敏自制的布娃娃!   “你说你整那玩意干啥,你要是看不上马三宝,你当面掐她,背后搞那些不疼不痒的除了恶心自己能顶啥用?”   这姑娘出的事儿就没一件可她心的!   马敏敏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答话。   “算了,你也是够窝囊的,能干出这种事儿也不奇怪。”   刘美香压着声音,“反正你奶已经看到了,爱怎么招怎么招吧,你就记着,你走到今天,虽不算马三宝害的,但也跟她有很大的关系,没她,你奶不至于这么偏心眼,你也不至于放把火在村里待不下去,啥也别说了,你就记住得有出息,说啥都得压住那马三宝!”   “妈,你放心吧。”   马敏敏点着头,“我肯定会让她好看的。”   ……   “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自行车上,萧如歆咬牙吐出这几个字,十六年,她何曾受过这份屈辱?!   用力的打了下王继伟的后背,“你死人啊!蠢得就知道在村口死等,就不会去找找我吗,还说会为了我赴汤蹈火,我这回吃了大亏你知不知道!”   王继伟吭哧吭哧蹬着车,脸上满是无奈,“我的大小姐,是你说这种事让我别掺和,不然你没成就感,再说,那小孩儿才多大点啊,站着都没到你胳肢窝,你能吃她什么亏?”   “她才不是小孩儿!”   萧如歆怒火攻着心,想到她把斧头扔过来的样子就不寒而栗!   有些话她还没好意思说,在马宁七那儿,她几乎算是落荒而逃!   心里的防线居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她彻底击垮,现在重建还满是余悸——   斧头带起的冷风,想起头皮就麻!   “如歆,我跟你说……”   “你闭嘴!”   她什么都不想听了,“快点蹬!我要回家!早知道你王继伟这么没本事我就找李建文载我来了,你爸和他爸都在食品公司上班,他爸都能找关系给他买上摩托车,你倒好,蹬个破自行车还死慢死慢的!”   “关珏他们不也是蹬自行车?”   王继伟心里舒服,小声地抗议着,大家有什么区别?   萧如歆现在正处火头上,耳朵好使的很,听到就嗤笑一声,“你跟他们比?关珏他爸是医院院长,我爸的领导,人家想去哪都有专车,关珏骑车是没架子,为了更好地融入到群众中去,能一样吗!”   “如歆,现在多少人买自行车都买不着呢。”   “你说这话?”   萧如歆不甘示弱,“如果你连自行车都买不到那根本就没资格追我!”   “……”   王继伟不吱声了。   萧如歆这性格他清楚,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在他面前尤其肆无忌惮。   从他为了靠近她而俯首称臣的那天开始,类似的对话就已经进行过无数遍了!   在学校,同学们都知道他是萧如歆的腿子,是萧如歆的出气筒,所以乔凛那伙人才瞧不起他!   但他没太所谓,他就想感化萧如歆,终有一日,好娶她进门,让所有人看看,美人最后,究竟花落谁家。   骑车到萧如歆家的大院门口,她跳下连句谢谢都没有的就要进院回家。   王继伟看她头都不回,不禁有些着急,“如歆,真不去看电影啊,新片儿,我票都买好了!”   “不去!”   萧如歆瞪他一眼,“谁答应过和你看电影了,让同学撞到了丢不丢人?还以为我和你怎么着了呢!”   “跟我看电影怎么就丢人了?”   王继伟被挫的一肚子气!   蹬了一路的自行车,一口水没喝,一口气没歇,累的大腿抽筋,还被她埋怨就算了,看个电影还丢人了?   “萧如歆,你要是真觉得跟我在一起丢人,那何必还找我骑车载你去上河村啊!”   王继伟不满道,“你当我愿意去看乔凛脸色啊!你巴结他,我又不巴结他!”   “你什么意思啊。”   萧如歆挎着包嗒嗒嗒几步过来,一个个都要造反是吧,“王继伟,是你求我给你机会服侍我的,我要不是看你可怜,根本不会搭理你,你要搞清自己的位置,明白吗?”   “我可怜?”   王继伟哼笑了一声,“我爸妈在京州城里都有正式工作,我还是独生子,一上高中我爸就给我买了自行车,我怎么就可怜了,是,如果我父母看到我在你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那或许会觉得我很可怜,但是萧如歆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乔凛带给你的,只会是伤害,他根本没有爱人的心,和我根本比不了,只有我,才能让你幸福。”   “你真恶心。”   萧如歆一脸鄙夷,“谁给你的自信,敢拿自己跟乔凛比?”   “我跟他比怎么了?!”   是个男人就有自尊!   卑微如他王继伟也有!   “乔凛他有什么了不起,他爸不就是个厂长嘛!”   王继伟表情都有几分狰狞,“整个京洲城有上百家工厂,他爸这个厂长当的有什么稀罕的?!”   “厂长?”   萧如歆绽出一抹冷笑,“你知道乔凛的爷爷奶奶做什么,叔叔伯伯做什么,甚至他外公外婆舅舅们都做什么?京洲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人家的根基深到你难以想象,我就问你,家里有海外关系吗,将来想出国吗,想去哪个国家,有门路吗?”   “我……”   王继伟哑然,“我家……”   “呵!”   萧如歆冷笑出声,“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是人家做腻了的,就凭这一点,你都不能跟乔凛比,王继伟,我为什么不能跟你在一起,光论出身你就和我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你和乔凛之间,还差了十个我,跟他比,你不配!”   扭头离去!   王继伟身体一晃,也不管身边是否有人,怎么看他了,冲着萧如歆的背影就喊了一嗓子,“好!那我倒要看看!你最后能不能跟他走到一起!萧如歆,你会后悔的!打今儿起,我王继伟不伺候你啦!”   萧怡头都没回,她才不在乎!   只要勾勾手指,有的是人讨好她。   进门。   萧如歆只觉这口气堵得难受,坐沙发上缓了会儿,越想马宁七的那张脸就越来气,气一屏,转手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您好,我是中京医院三号院,帮我转京州人民话剧院……喂,你好魏叔叔,我是如歆,嗯,没什么事,我爷爷挺好的,我就想问问你叶阿姨带团现在在哪演出,有没有能联络到的电话,嗯,我有些事想找她,好好,谢谢……”   几分钟后,萧如歆握着话筒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喂,叶阿姨吗,我是如歆啊,可算是找到您了,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嗯,您千万别太操劳了,我很想您,没什么大事儿,主要是乔凛,他受伤了,您先别担心,是这样的,上个月,他因为打了架,就被伯父给送到乡下……”   放下电话,萧如歆便翘起唇角,身体坐直,手指在合上的话筒上敲了敲,随即又拿了起来,摁出一串号码,接听后便换上一张笑脸,“喂,阿姨,我找瑶瑶,没什么事,聊聊天,方便让她接听下电话吗?”   没多会儿,话筒那边就传出个娇滴滴但又明显不耐烦的女声,“萧如歆,我和你关系好到没事儿闲聊的地步了?”   “徐露瑶,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萧如歆耐着性子,“你最近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乔三哥去哪了吗,我今天去看他了。”   “什么?他在哪了?你怎么去看的!”   电话那头的女声急着,“是关珏告诉你的吗,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如歆含着笑,摆弄着电话弹力线,“别着急,我跟你说,乔凛现在就在上河村,不过他马上就能回来了。”   “要回来了?那你还给我打什么电话!”   女声不爽着,“炫耀吗?萧如歆,你很无聊!”   “听我把话说完,徐露瑶,你真正的情敌出现了。”   萧如歆压着情绪,“是个村姑,乔凛的口味都让我大吃一惊,不信?那你就去见见那个村姑,她就住上河村,叫马宁七,是个袖珍人,别看长得小,手腕却硬的很,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你有功夫就去会一会,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好别让乔凛那群哥们知道这事儿,他们可护着乔凛的人……”   ……   再次放下电话,萧如歆堵着的胸口才松快了几分。   她和徐露瑶关系有些复杂,两家的父母极好,她俩也算是自小相识,可真玩不到一起去,同龄,又都很漂亮,免不了被比来比去,再加上喜欢上同一个人,情敌更不能做朋友了!   但碍于父母以及双方家里的社会地位,谁都不会跟对方撕破脸,偶尔也演一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最关键的!   萧如歆嫌徐露瑶蠢。   她高中是考上的,凭真本事,徐露瑶却是家里找关系硬挤进去的,因成绩太差,附中不收,万般无奈,才去的十一中!   这也是萧如歆最压她的地方!   美貌与智慧并存,才能称为新时代女性,否则,只会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草包,自然要被拿着去当抢使!   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马宁七,你等着吧!   ……   晚饭。   家里五口人表情各异。   马胜武和小柱子看到端上桌的‘纳维尔’根本不敢相信,这不年不节的……   宁七又瞎编了下纳维尔的意外死因,它突然在家想不开,以每秒钟八十迈的速度向前疯跑,‘哐当’撞树上死了!   当然不能说真正的死法,太惨烈!   三兄弟虽疑惑,但显然更开心能够吃肉了!   对于纳维尔不符合常理的举动也就没再多问。   尤其马兴文,他还急着向三宝确定乔凛的事,明天他就去给补课?   “对。”   宁七点头,“我去郑队长家看到乔凛,他是那么说的。”   “那好!”   马兴文笑了,“我今晚好好备备课,明天我干完活就过去给他补习……”   说话间他还拍了下脑门,:“哎呀,得先出个卷子吧,看看他水平,别上去就讲的太深奥他听不懂,一会儿我吃完饭就去出卷子,打好基础,今晚有事儿要做了……”   宁七牵起唇角,这才是大哥本来的样子吧!   不过就是给补补课,就这么欢喜了!   真得感谢乔凛,这事儿选择她大哥,不说能挣多少钱,单就这事儿,对马兴文的意义绝对非同一般。   哥仨都吃的开心,对比之下,冯玉珍倒显得心事重重。   老太太饭也没吃几口,鸡肉基本没动,回到东屋还坐到缝纫机前持续发呆。   宁七有些担心,饭桌上没问,回屋才小心的开口,:“奶,是不是纳……咱家鸡死了你心疼?”   鸡肉是老太太炖的,晚上冯玉珍一回来宁七就说了纳维尔“自杀殉职”的事儿。   家里就这几只鸡,死一只事儿挺大呢!   瞒不住!   她也没想瞒,也就瞎编了个死法。   至于萧如歆上门找茬儿这事儿,她没打算和任何人讲!   可能是年龄心态使然,除了对死了的这只鸡有些心疼外,对萧如歆的这个‘点拨’她的行为,倒是没什么所谓,说多了家人肯定担心,保不齐还得去想乔凛怎么样,惹出一些没必要的麻烦,反正来她有仇当时就报了,也清楚自己给萧如歆吓到了,有胆就再来呗!   本以为奶奶会追着她多问几句,她还得就纳维尔的死因再圆一圆,谁成想冯玉珍一看鸡死了,也就哦一声,处理的时候念叨了几句没有放血,这么吃白瞎了,有腥气……   剩下的一句没多说!   “不是。”   冯玉珍吐出口气,“养鸡不就为了吃?死了正好给你们几个补补身体,有啥好心疼的?”   “那您怎么了?”   宁七不解,“您下午去哪了啊,我出门前您不是说今儿不上地,要赶着做针线活吗?”   “奶去你大爷那儿了。”   冯玉珍憋了一会儿便出口道,“敏敏今天下午搭着马车去镇上了,你大娘跟着送的……”   “我知道啊。”   宁七点头,“晚上大哥回来说了。”   村里人都知道马敏敏是去镇上的豆腐厂做学徒工,至于前途究竟怎么样,她不做评价。   “奶奶昨天啊,就知道马敏敏今儿要去镇里的事儿了。”   冯玉珍垂下眼,“我听说那孩子想要一双新鞋,但你大娘不给她买,我咋说都是当奶奶的,再生孩子气,也想她立立正正的去镇上,这看你不发烧了,我昨晚就一直赶工,加上一上午,做出来了一双鞋……”   合着老太太的缝纫机是为马敏敏踩的!   “奶,那新鞋你给她了?她不领情?”   “唉!”   冯玉珍拿出一个布袋子,宁七看到袋子里的烫绒板鞋就愣了愣,“奶,你怎么没给她?”   不像老太太性格呀!   “本来是要给的……”   老太太抚了抚新鞋面,这布料都是她攒着给三宝过年做新鞋用的,昨个,一咬牙全拿出来了!   她下午拿着新鞋特意去大儿子家,寻思先帮忙收拾收拾东西,再把鞋给马敏敏,出门在外的,当奶的还要叮嘱孩子几句!   没成想,刚帮着马敏敏装了些贴身衣物,就在她枕头下发现了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   仔细一瞧,气血蹭一下就顶上来了~!   差点没过去!   新鞋不但没拿出来,还把这娃娃带回来了!   宁七这才看见,袋子里还装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DIY的,又脏又丑又渗人!   娃娃的五官都是用笔画出来的,红脸蛋,红嘴唇,头上还被扎了好几根缝衣针!   冯玉珍一把娃娃反过来,后背处三个大字—马三宝!   “这是你的名字啊!”   冯玉珍说起来心还突突!   老太太虽不识几个字,几个孙辈的名字还是会写的!   她一看到这又惨又丑的布娃娃,当时就炸了!   喊来了马喜发,马喜发看到娃娃也是一脸惊讶,气的扬起手就要揍马敏敏!   还是刘美香拦着,说敏敏马上要去镇里,脸上肿了没法见人!   老太太心里膈应!   弄个娃娃背后扎,想想都又怵又恶心!   这是她今天发现了,谁知道马敏敏搞了多久?   三宝还能有好?   尤其老太太还信这些事,晦气啊!   拿什么鞋出来?   没给马敏敏一耳刮子都是她大度了!   火顶的,马敏敏走时她都没去送,马喜发生气也没去,留在家里安慰她这个老娘。   冯玉珍真缓了好久才有精神从大儿子家回来,心里揣着这么个事儿,哪里还会关心鸡怎么死的?   一想到这娃娃,她脑袋就疼!   旧社会妇女背后害人就搞这一套,马敏敏年纪不大是在哪学的呦!   没个好了!   “就这?”   摆弄了一会儿娃娃,三宝倒是出奇的冷静,“奶,这东西你不用走心,扎不到我。”   “膈应啊!”   冯玉珍指了指娃娃头上的针,“你看……这都耽误运气,可……”   “奶,我运气哪里耽误了?”   野山参谁找到的?   宁七笑着,“奶,甭管她写的什么字,这撑死了算一个手工艺品,跟我一毛钱不挨着,您别当回事儿,别上火。”   就算晦气!   损的也是她马敏敏的福报!   人有恶念,凶神即随。   她行的端,走得正,没什么可畏惧的!   “宝啊,这种娃娃,在旧社会里……”   “奶,这都什么年月啦!”   宁七笑着打断她的话,连带给老太太顺顺心口,“再说了,我大名也不叫马三宝啊,这种诅咒的东西都得写大名,外加生辰八字,光马三宝这三个字一点都不准的……”   “那倒是。”   冯玉珍被宽慰的舒坦好多,“不准不准,天下叫三宝的人多了……”   宁七发笑,果真是老小孩儿!   “奶,您就因为这个没把鞋给马敏敏?她也没冲您要?”   不要也不是刘美香的性格啊!   冯玉珍的手艺不是吹牛,不说上河村,十里八乡都是上数!   就说缝纫机,现年高档物件儿,都城里人置办的,几个农村人会用?   冯玉珍会!   老太太就是裁缝活太出名,早年间被请到镇子上帮忙做过成衣,在那学会的踩缝纫机!   回来后便省吃俭用的买了台,为这机器,分家时刘美香还好个闹!   冯玉珍当然不能给她!   缝纫机摆在别人家兴许只是个脸面,但在她这,却能发挥最大作用。   她做的鞋,除了样子没城里洋气,针脚没得挑,细细密密可扎实!   一到过年,村里有的是人找老太太做衣物鞋子,这双手就是活招牌!   “奶都没说。”   冯玉珍摇头,“你大娘那个人啊,都得以为我上门是去找茬儿呢,算了,爱咋想咋想吧,奶一看到这破娃娃,啥心思都没了。”   “奶,我把它扔了!”   “可使不得!”   冯玉珍一见三宝要把娃娃撇了就抢过来,“宝啊,就算是不准,这东西也不好随便扔,奶收着,用布包起来,就算是它有啥不好的,也见不了天日。”   “没事儿啊奶……”   宁七一看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样儿还有些想笑,不过她也没拦着,只要老太太感觉安心,她是无所谓的!   甭说娃娃扎针了!   她跟着宁老六‘行走江湖’的时候,还见过更邪乎滴!   宁老六都说不用怕,凡事都有反噬,人在做,天在看,是福是祸,唯人自取!   冯玉珍收好了布娃娃,又被安慰了一通,心情算好了很多。   尤其三宝会说话,给她讲卖完人参家里条件怎么改善,她听听就乐呵了!   但转头,老太太又想到个事儿,“宝啊,奶也没去过大城市,这去一趟,路费可不少啊……”   说一说,又愁上了!   家里就剩三十多块钱,其中二十块,还是马喜发给的,她这把岁数,可不敢盲目乐观!   人参买主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一但拖延几天,她还要带孩子们去看病,住哪,吃啥,肯定需要多一点的路费,这样才能安心啊。 第47章 办法   “奶明个去村里转一圈,看看能不能借点钱。”   冯玉珍说着,:“等咱卖了人参回来就去还,应该还好借的,就是……”   真不爱张这种口啊!   总归是欠人情,这段时间她家已经欠了不少人情了,哪好意思啊!   “奶,不用借钱!”   小人儿干脆道,“您看这是啥?”   她拿出乔凛给的厚信封,递给冯玉珍一看,老太太惊的一屁股就站了起来,“哎呀,这么多票,三宝啊,你这是从哪弄的啊,没,没干啥违法……”   “奶奶您说啥呢!”   宁七笑笑,“这是乔凛给我的,他也是托朋友在城里拿回来的,绝对都是正规的票证,您放心吧。”   “乔凛?”   老太太不敢相信,“他为啥要给你这些?”   “可能是因为在山上我和他说过这事儿。”   宁七应着,“那晚我们不是找个山洞临时待了一宿嘛,我就跟他聊了咱要进城的事儿,可进城办啥事儿不都要票?我说挺担心没票的,然后他就……”   她满是感慨,“奶,你别看乔凛平常脾气又臭又硬,其实人很好,在山上要不是他,我和二哥小柱子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他救过我,救过小柱子,也救了二哥……”   冯玉珍听的认真,抬手摸了摸三宝的脸,:“看来这队长侄子是真对我三宝好,你们在山上也算患难与共,处下来了,可是孩子,咱不能要人家这么多票啊,这人情……”   “奶,我还!”   宁七应道,“我们是朋友了,以后不管他遇到什么,我也会帮助的,这事儿您不用担心……您看那个医疗器械购买票,有了这个二哥就能买助听器了!”   乔凛那性格她多少了解些,既然收了,再退回去就等于打人家脸。   莫不如运用好这些票证,做合适的事情,等创造出效益了,再去感谢乔凛也不迟!   好风凭借力,才能上青云呐。   “有这个就能买了?”   冯玉珍拿出那购买票摸了摸,“以后,我胜武就能听到了?”   “对。”   宁七跟着笑,“咱们先去找大夫检查一下,如果医生说戴助听器可以解决问题,那咱就去给二哥买助听器!”   “好,这个好……”   冯玉珍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小心的把购买票折叠装好,旋即又‘嘶’~了口气,“宝,那明天奶更得去借钱了,咱现在有票了,借了钱咱多备点路费就赶紧去城里卖人参买助听器。”   “奶,我不说了吗,不用借钱!”   宁七开口,“不就是赚个路费钱吗,有办法!”   “你有啥办法?”   冯玉珍一愣。   宁七看着缝纫机笑笑,“这不就是来钱的家伙事儿嘛!”   她上山前就有想法了,冯玉珍的手艺不能浪费,所以才会跟乔凛说要买布!   从前她是没票,现在有票了,眼把前儿的赚钱机会必须要争取啊!   “用它来钱?”   冯玉珍看看缝纫机,“宝,奶帮村里人年节时做做鞋,做做新衣服挣点零花钱还行,要是赚路费,时间上怕来不及啊。”   做件衣服少说都得三五日,还得有人先订好,量完尺寸才能做,否则直接做了成衣,没人买可怎么办?   “奶,您宽心吧,今晚您先好好睡一觉,明早您带我去趟镇上,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宁七一脸尽在掌握,:“我保证让您老啊,不愁这来钱道!”   ……   老话讲,先知三天,富贵十年。   她这种穿越的先知了几十年?   但凡能开这种后门的,不都得扑腾扑腾呀!   宁七唯一不便的,就是被困在了这具小小的身体里,折腾不开,本来她挺不平衡,穿都穿了,不给她穿明白了!   后来又一琢磨,这也没得选,要是让她穿到啥意难平的动物身上了,她岂不是……   嗯!   立马庆幸了!   起码三宝还有成长的空间撒!   人嘛!   最重要的是想开,知足才能常乐。   清早。   冯玉珍领着三宝吃完饭就出门了。   这趟门出的算即兴,事先也没打听村里谁家马车要去镇上,只能起早走,路上幸运的话,碰到马车在搭一段。   三兄弟只知道冯玉珍带着三宝去镇上了,但干啥他们不清楚,也没多问,吃完早饭,各忙各的,备课的备课,上学的上学了。   ……   “奶,还要多远啊。”   本来以为也就三四十里地,冯玉珍也说没多远,不用走多久,可真走起来,两个多小时算是打底,看起来遥遥无期!   “快了快了。”   冯玉珍一路基本都在重复这几个词,“累了咱就歇会儿,马上就要到了。”   宁七嘴上说不累,喘的粗气却骗不了人。   路真难走,坑坑洼洼的,得亏这季节天好,出门早,太阳也不大,不会晒蔫吧。   要夏天下个雨,冬天再下个雪,没个好了!   难怪郑队长一门心思的要修路,去趟镇里都这么费劲,更甭提进城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省的枯燥,宁七休息的档口就跟冯玉珍聊了自己的计划。   老太太听完就睁大眼,“假领子?能行吗!”   “怎么不行?!”   宁七擦着汗,“奶,您做一件衣服可能需要蛮长时间,只做个假领,时间成本立马就下来了,一同下来的,还是布料成本,我就问您,做件衣服,需要几尺布?”   “做件衬衫得七尺半,棉衣就多了,得十五六尺。”   冯玉珍不愧为专业选手,数据张口就来!   事实上,宁七还真不懂这些!   九零后打出生开始就穿成衣了,哪里做过衣服啊。   可架不住她行当好,家里旧报纸多的上厕所当闲书看,她清楚现年做成衣用料多且废时,重点还贵!   像现在市面上比较流行的布料’的确良’,它属于化纤的一种,虽不太透气,但胜在结实挺括,爽滑耐穿,颜色鲜亮。   有句话形容它,‘经蹬又经踹,经铺又经盖,一件顶三件!’   七八十年代,如果哪个姑娘能够穿件的确良材质的衬衫,或是花裙子,走到哪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回头率嘎嘎的!   而做一件的确良的衣服首先需要布票,不是城里人没正式工作就没人给发,其次是钱,的确良和秋冬的高档面料毛哔叽价位一样的高,做件衣服下来不算票都得二三十,一件衬衫呀,就这价格,穿出去能不显眼嘛!   光做假领子就不一样了!   做件衬衫所需要的布料,至少能做六七个领子,成本一下子就分摊开了!   买不起的确良衬衫的人,完全也能负担起一个领子!   硬说的话,假领子又叫“节约领”,二十一世纪的白领还有人穿呢!   方便!   冬天时候,毛衣上面露出个翻领,谁管你里头的衬衫啥样?   不都看领子吗?   宁七前后说着,事实上,这也不算先知!   旧报纸上说了,假领子在大城市七十年代末就有了,搞不好京州城里早已流行,但上河村还没有,只要有一小块市场还没被开发出来,她就有挣钱的空间!   “可是……”   冯玉珍听着皱眉,:“咱不知道做成啥样的领子啊,就是普通的衬衫领?”   “奶,我知道!”   宁七来着精神,“回头我给您画设计图!”   之所以她敢提这茬儿,就是有这先知的眼光!   一个后代人,太知道这领子可以做成什么样儿了!   由此一想,又启发了别的灵感!   回头假领子做好了,还可以开个服装厂,做喇叭裤,健美裤,运动服,每个阶段的流行趋势她都门清儿啊!   “三宝,能行吗。”   冯玉珍没了主意,“光弄个领子,能有人……”   “奶,您信我一回!”   宁七握住她的手,“咱就去做,大不了就折三十块钱,实在不行,咱再去借进城的路费,反正咱卖完参就肯定有钱了,对不?”   郭大爷说过,隔河看到一锭金,山又高来水又深,有心过河把金子捡,又恐怕王八咬了脚后跟,舍了吧舍了吧,外财不富命穷人!   做事情不能瞻前顾后,钱就在那放着,挣不挣,你得支棱呀。   冯玉珍没异议了!   不就是三十块钱吗,家里都已经穷的叮当响了,搏一把怕啥!   再者,三宝假领子这茬儿她听起来挺靠谱,缝纫活是她最拿手的!   重要的是啥?   三宝被点化过得啊!   想到那晚‘龙王临身’时说的话,冯玉珍心里安稳了,信,必须信她三宝!   三个小时后—   宁七可算是到了镇上的布店外!   人太多,一时半会儿居然进不去。   青城镇属京洲城的边郊城镇,说是镇,跟县城差不多大。   街面上供销社,粮油店,国营商店一应俱全,周围几个乡镇的百姓有需求都会来这逛逛。   眼前这布店,算十里八乡规模最大、样式最全的一间了。   冯玉珍特意带三宝过来的,没成想,里外都是人。   祖孙俩等了一会儿,怎么等布店里的顾客也不见少,老太太一咬牙,抱起三宝就硬挤了进去!   “同志,那布料给我看下!”   “同志,我想看下卡其的毛料子!”   “同志,这个怎么卖……”   嚯~!   人山人海啊!   顾客们把柜台围的是水泄不通,每一个人都在扯着嗓子朝售货员喊,有的手里还高举着票证,生怕售货员觉得他是只看不买!   宁七啧啧!   忒震撼!   窥一斑而见全豹,这就是个引子,经济复苏的大缩影啊!   “三宝啊,咱看哪个柜台?”   冯玉珍抱着小姑娘挤得面红耳赤,人声嘈杂的,她脑袋都要晕了,眼都是花的,只能朝一脸新鲜的孙女求助,快要顶不住了!   “那边!”   小姑娘手朝着‘的确良’柜台一指,老太太得令便冲了过去!   许是现年‘的确良’价位太贵的关系,跟这一屋子的拥挤热闹比起来,的确良柜台前人虽多,倒也能做到井然有序,不争不抢。   “同志,那个白底儿红点的料子咋卖啊……”   冯玉珍在宁七的授意下礼貌询问,售货员瞟了老太太一眼,:“大娘,那可是的确良,京洲城里的最新花样,没票要三块钱一尺。”   “三块钱一尺,这么贵?”   冯玉珍本能的惊讶,没等继续,售货员就有些不耐烦道,“的确良哪有便宜的,您要想便宜就去那边的棉布柜台,五毛钱一尺,来,您去那边看,腾腾地儿,别挡着后面的人,我这还忙着呢。”   “我们有布票。”   老太太瞧出她眼底的成见,不卑不亢道,“有布票怎么卖?”   “有布票一块钱一尺。”   售货员回,“您有多少布票?两尺?”   冯玉珍没急着说,而是看向三宝,又确定一款白底带浅粉条纹的花样,老太太这才朝着售货员道,“那个白底红点的,还有这个白底带浅色条纹的,一样各来十尺。”   老太太正说着话,三宝就把票证一股脑的倒在柜台上,‘哗啦’~一下的,似为了方便一般,从一堆票证里扒拉出来相应的布票朝售货员一推,“二十尺布的。”   豪气的!   梭哈一般!   “……”   售货员懵了!   倒不是因为对方一口气花了二十块钱买二十尺的布—   她作为一个售货员还算有见识的,啥样的顾客没见过?   闪瞎眼的是这堆票啊!   这小姑娘漫不经心的就倒出来一堆,里头好像还有商品券……哎呦呦,还有侨汇券哪!   这堆‘票’比金条的价值可都高!   金条有钱能买到!   票不成呀!   “哎呦喂大娘,您别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啊……”   售货员瞬间就换上一张笑脸,“您虽然看起来很朴素,但这小孙女儿白白嫩嫩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我这就给您开票,要不说您眼光好,这两个花色是现在卖的最好的,您确定就要这两种?其实我们这个蓝底白花的也好看,很多小姑娘都扯它做连衣裙,可洋气,您不再……”   “天凉了,先不做裙子,就要这两款样式,各十尺,其它的我们再看看。”   冯玉珍没说话,怀里的小人儿倒是老成在在的出口,:“你先开票吧,麻烦了。”   浅色百搭!   试水嘛,肯定选大众更能接受的!   “哎,不麻烦,这小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说话也溜,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孩子吧。”   售货员笑着招呼,开完票帮忙把布料裁完装好,“大娘,您在逛逛,没心仪的您们在过来,的确良的布料虽然贵,但一年四季都能穿啊,可结实着呢!”   冯玉珍没多说话,接过布料就等着三宝一张张的把票证装回信封里,她手小,装的就慢,旁边挺多顾客还在眼巴巴的看着!   老太太心里急,人多不便表现出来,她怕啊,别被贼惦记上了!   好不容易等三宝把票证装好,冯玉珍抱着她又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挤了出去!   “哎呦,这的确良真贵啊。”   一出布店冯玉珍才敢小声念叨,“十尺布就十块钱啊,这二十尺的布,也就能将将做出三件衬衫……”   宁七没言语,暗想您做一件衬衫这钱就能挣回来,只不过成本太高,对应上河村的客户群体也不现实,所以才要做更实惠的假领子。   说一千道一万,还得感谢票,否则可没这个价!   “三宝,不是奶说你,刚才那举动太危险啦。”   冯玉珍心有余悸,“这么多票,一下子都倒那柜台上,售货员是给咱好脸色了,可谁知道旁边这些人都是好人坏人?一但打上咱主意了咋整?”   “奶,你不用怕,没看对面就是巡捕房嘛,不会有人敢在这做坏事的。”   环境早在她进布店之前就观察了。   宁七还有些想笑,合着奶奶以为她倒出那堆票证只是为了装比?   “那也得提高警惕啊!”   冯玉珍忍不住唠叨,“挣点钱多难啊,一秃噜全出去去了,在那售货员面前倒是硬气了,可花的是真金白银啊,我这么大年纪头回这么买布,真是舍不得。”   “奶,你得适应,经济都是要越来越好,人要向前看。”   宁七抬头见布店旁边就有个裁缝铺子,做成衣的,“奶,咱进去逛逛吧。”   “好。”   冯玉珍也想去看看,她平常在家做的鞋样子啊,过年给村里帮忙做的衣服样子啊,都是在这种店里看的,看完记住,回头在给村里人做,让她自己琢磨设计,老太太是想不出来的!   宁七却有别的打算,进到裁缝铺,这里顾客要少的多,一侧是柜台,上面立着几件样品成衣,售货员脖子上也都挂着量尺寸的软尺。   而另一侧,有三个妇女正在踩缝纫机,机器旁还有一张大桌子,上头放着纸板,衣扣,拉链一类的辅料。   一半卖货,一半做工。   “阿姨,您忙着呢。”   宁七新奇了阵,转头走到一面善的妇女旁边,她正在车衣服,闻声见到小人儿,不禁笑笑,“谁家孩子啊,这么好看!”   “我是上河村来的。”   宁七乖巧的,小手指了指地上的碎步边角料,:“阿姨,您这个还有用吗,我能捡走吗。”   “你要这些碎布?”   妇女愣了下就笑了,“这些布料太碎了,做不了什么的,你想要就拿走吧!”   “哎,谢谢阿姨!”   宁七嘴甜的,弯腰就把这些碎布头划拉到一起,“这个我有大用的,阿姨,您放心,我不白拿您东西……回头我下次过来会给您带些礼物……您贵姓啊,怎么称呼。”   礼物?   “呵,这孩子。”   还贵姓!   宁七说的认真,妇女却只当她是小孩儿说笑,但谁不喜欢漂亮嘴甜的小姑娘呢,“我姓马,马桂英,你叫我马姨就行。”   “这么巧啊!”   宁七眼一亮,“我也姓马啊阿姨,我叫马宁七,小名三宝,难怪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一家儿的啊!”   “呦,是么!   马桂英也乐了,“真是缘分哪,三宝?我小儿子也叫小宝咧!”   “您看看!”   宁七跟人聊得热闹,“叫宝好,我奶奶说,叫宝的孩子是被人捧在掌心里的,这样的孩子格外被家长疼爱,是顶有福气的孩子!”   “这小嘴儿甜的……”   马桂英心花开的,转脸看向旁边那俩踩缝纫机的妇女,“诶,昨天收拾出来那袋子碎布头哪去了,给这个小姑娘吧,咱留着也没啥用!”   “放后头了呀!”   三个女人都挺好说话,其中一个起身就去了后面的小屋子拿出一蛇皮袋碎布头递给宁七,“小姑娘,这袋子快比你高啦,能拿了嘛!”   “能!”   宁七这个激动!   一看到这袋子碎步眼睛都放光了,出门遇贵人啦!   “阿姨,别看我小,我可有劲儿!”   别说一袋子了!   再来一袋子她也得想办法拿回去啊!   小人儿狡黠的模样逗的三个女人直乐,“你这小姑娘真好玩儿,以前来过没?”   冯玉珍正在研究样品成衣的细节,扭头才发现三宝没跟在身边,心里一慌,赶忙转过身,“三……”   老太太愣了!   身后,以马桂英为首的三个中年妇女正围着她的孙女儿,其中一个还拍着手,而小人儿手里拿着些碎布安保员,身旁还靠着个大袋子,摇头晃脑的在那唱——   “花篮的花儿香啊~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好地呀方~”   宁七一阵小碎步,手里的碎布头子直甩,“好地方来好风光~好地方来好风光~到处是庄稼啊~遍地是牛羊~~”   ……   从裁缝铺出来,冯玉珍手里已经多了个半人多高的布袋子,看着鼓囊,拎着倒是不沉。   马桂英见小人儿走了还不舍得,在门口喊道,“三宝呀!下次记得再过来,有碎布了姨就给你攒着!”   “谢谢马姨啦!”   宁七大大方方的,“马姨,有时间欢迎您来我家做客,您到上河村打听我名儿就行啦!”   这是多么淳朴的年代啊!   冯玉珍看着自己的孙女儿是一脸崇拜啊!   不扒瞎,真是崇拜!   这孩子一点不认生有闯头就算了,进去没用十分钟,能拿出一袋子碎布头!   虽说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可人家也不是谁都给的!   早前她在镇上帮做缝纫工,那时就总有人来要碎布,苍蝇也是肉嘛!   基本没见谁能要去,脸皮厚的偷摸捡一点,做活的人看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的孙女儿,愣大大方方的要来了一袋子!   人家还说帮忙给攒着!   能耐啊!   她真心佩服!   “三宝,你饿了吧,走,奶领你去吃点饭……”   “不着急。”   宁七站在布店和裁缝铺中间的位置,“奶,咱们在这歇一歇。”   “在这歇着干啥啊。”   冯玉珍四处看了看,“这人太多了,奶领你去个能坐着的地儿吧。”   “在等十分钟。”   宁七说着,见冯玉珍疑惑也没解释,等等就知道了!   果然!   没过一会儿,就有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鼓足勇气一般凑上来,“老大娘,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行吗。”   “啥事儿?”   冯玉珍见这姑娘一身套装,看上去就是有正式工作的,不明白她找自己个老太太能有啥事,疑惑道,“你说。”   “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姑娘有些紧张,“您刚才是不是带这小姑娘在里面买布了?的确良的?”   “是啊!”   冯玉珍点头,“怎么了?”   “我刚才和朋友也在里面……”   姑娘说着,脸有些涨红,指了下站在不远处比她更害羞的女孩,“我俩就在你们身后……”   抿了下唇,她继续道,“老大娘,其实,我们也想买的确良布料做衬衫,但是,我们两个刚参加工作没到半年,布票还攒的不够,刚看见您这还有很多的布票,所以,我想花钱买点您的……”   “哎呦那可不成!!”   冯玉珍直接开口,“我这不卖,倒卖这个可犯法,这事儿俺们农村人可不敢干!”   实话。   宁七在旁边听着,任她一个穿越者,都不敢干这种事!   严DA期间,逮到就是重判,她可是没有那胆儿!   不过……   她看着姑娘瞬间失落不已的眼,直接开口,:“姐姐,你差多少布票?”   “五尺。”   姑娘说着,难掩失落的,“我和我朋友一人差五尺布,就想做件衬衫穿在里面,可没有布票一尺就要三块钱,比我一天的工资还要高,就算我们咬咬牙不用布票,光买布就要多花十五块……回头还要找裁缝去做,手工费也得十块钱,这一下子就贵了好多,真的买不起。”   “奶,您拿出十尺布票给这个姐姐吧。”   “?”   老太太一愣,她虽然是个热心肠,还真没这么高风亮节过!   尤其是,跟这陌生姑娘也没交情,都不认识啊!   “小妹妹你……”   姑娘灰暗下去的眼底瞬间就燃起了希望之火,“你说什么?要给姐姐布票?”   “是啊!”   宁七点头,她在裁缝铺子里唱歌时就见这个姑娘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一直瞄她们了!   所以她才等着!   看这姑娘什么时候能过来搭讪,也算守株待兔吧。   “姐姐,说实话,这票我们攒的也不容易,也不好白给你,你没有什么东西能给我换的?”   以物换物,各取所需嘛!   “我这……”   姑娘一时间有些茫然,“你等等小妹妹,我问问我朋友有没有什么能换的!”   “三宝,这……”   冯玉珍看那姑娘跑到她朋友身边,俩人似商量着什么,不禁低声道,“一但她要换的东西咱用不上咋办啊。”   “奶,您放心吧。”   三宝一副完全不用担心的样儿。   她是干嘛的?   破烂都能变废为宝,何况是别的?   冯玉珍瞧她这有底的神情倒也安稳不少,这一段时间以来,她是真觉得自己这孙女儿说话办事都有章法!   用郑队长的话说,远见上一般人比不了,所以,她尽量让自己脱离对以前那个小三宝的固有思维,要坚信,她现在的孙女儿,绝对非同一般!   “小妹妹,我们想到拿什么换了。”   两个姑娘商量出了结果,走到祖孙二人身前就张口道,“我们俩在镇北的日化加工厂上班,主要就是加工如香皂,洗发水……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凝香牌的香皂?”   “没有。”   冯玉珍摇头,她一年到头也买不了几块香皂!   不舍得!   家里一般都是用猪胰子皂,一样的。   宁七倒隐隐约约好像听过这品牌,感觉应该是个大品牌,“姐姐,我们是村里来得,知道的品牌少,你继续说。”   “我们加工的这个凝香牌香皂,主要是提供给京洲城百货公司的,只有专柜有卖,我同事去京洲城里见过,要工业券,还得三块钱一块呢!”   宁七没接茬儿,等着她的“但是。”   “但是,我们这……”   看看!   来了吧!   姑娘不知道宁七心里所想,嘴上说着,“我们厂的员工福利就是这香皂,逢年过节就给我们发,可我们就算天天用也用不了那么多块,所以,我俩就想,用这香皂,换你们的布票,成吗?”   她身边的那个姑娘还怕宁七反悔一般赶紧补充,“这个香皂真的特别好,我俩一人用十块香皂来换,二十块香皂,大娘,你们真的不亏!”   “这个……”   冯玉珍没主意,这账她是算不明白的!   香皂这个东西是好,在村里也不是谁都能用起,但票更是人情来的呀,这么换,她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了。   “姐姐,你们那香皂没包装吧。”   宁七直说道,“是不是就用纸包一下,非常简装吧!”   “你怎么知道?”   俩姑娘一愣,倒不是故意隐瞒,就是诧异一小孩儿怎么懂这些个事儿!   宁七笑了,正常嘛!   谁家工厂发内部福利都不会给你包装的妥妥帖帖,等着你倒卖啊!   俩姑娘一见小人儿笑的了然,不禁心慌,“小妹妹,虽然没包装但是不耽误用的,配料标准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简装的也不是普通的纸,是防潮油纸的……”   “上面有字吗?”   宁七问,“不会是写着什么奖品,或是内部专供……”   “没有!”   俩姑娘摇头,节奏完全被这小人儿把控了,“就是一张白油纸包着的,印字也需要成本,我们厂长说不搞那些花架子,只要实惠就好,我们厂人多,每个月给大家发的福利香皂量还是很大的,小妹妹,你要实在嫌弃没包装,我俩就一个人再给你加五块香皂行吧,厂里下个月有舞会,我们是真想做衬衫……”   正是爱美的时候嘛!   “三宝……”   冯玉珍一看两个小姑娘说的这么真诚,心里又不落忍了,看着孙女儿询问,“要不……”   “可以!”   宁七响敞亮的点头,她主要是确定那包装有没有什么字,写了厂名之类的回头会很麻烦!   她怎么脱手?   只是一张白色油纸那就没问题了!   俩姑娘乐了,“那就这么定了?小妹妹,你和大娘跟我们去厂里的员工宿舍吧,我们给你拿香皂,太谢谢你啦,三十块香皂,换您十尺……”   “不!”   “怎么?”   俩姑娘笑脸一僵,“一人十五块香皂不行?”   冯玉珍也不明白,看着小人儿,一个人十五块香皂够多的了,她都不敢想啊。   “一人十块就行了。”   宁七牵着唇角,“我们又不是趁火打劫的,大家都不容易,只当做个朋友呗。” 第48章 很高兴认识我   “真的啊!”   俩姑娘没想到,还能有这反转!   高兴的呦,当即就做上自我介绍了!   名字蛮好记,最先搭讪的姑娘叫丽娜,后面那个更腼腆的叫秀芬。   宁七嘴甜,记住名字就开始一口一个丽娜姐姐,秀芬姐姐了!   俩姑娘开始以为她是小朋友,只把她当小娃儿看,后来祖孙俩陪着她们回宿舍取香皂,一路聊得熟悉了,这才知道她都十三了!   心里不禁又生出一抹同情的情愫,多可怜的孩子啊,长得这么好,是个残疾人。   本来说好的二十块香皂,丽娜最后说什么都要多给五块!   塞给冯玉珍后,还直说着谢谢,“三宝啊,以后咱就是朋友了,你回头再到镇子上,记得要到厂子找我们玩儿!”   “诶,好!”   宁七乐呵呵的应着,她肯定得去!   刚才在厂区员工宿舍溜达了一圈,小姑娘是真多,姑娘多的地方,商机就多啊!   东西换完,丽娜和秀芬喜滋滋的去买了布,离开的时她们还如老友一般告了别!   宁七真心觉得自己赚了!   口袋里多了二十五块香皂不说,多交了两个朋友啊,这就是财富!   “三宝,咱也走吧,奶先领你去吃点饭……”   事情忙完了,冯玉珍不明白还戳在这布店旁边干嘛,这孩子想法她虽然越来越不懂,可身体总得她负责照顾,正是长个的时候,不吃饭哪成啊。   “奶,在等一下。”   宁七不慌不忙,像极了农贸市场蹲活的!   老太太皱着眉,没等问出啥来,又来一人,“大娘,我能跟您商量个事儿嘛……”   冯玉珍直接怔住,“你也没布票的?”   “啊,那倒不是……”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斯斯文文,听着冯玉珍的话摆摆手,脸色也是难言,“我有布票,刚才在布店也是陪我爱人,需要的布都扯完了……就是,我看您这有挺多商品劵,那个券只有京洲城的百货公司给发,我家里孩子一直想要台小提琴,可京洲城的乐器行一定要有商品劵,我这托人攒了好久还是不够,刚看您……”   得嘞!   这回痛快了!   前后没用二十分钟,来人就答应用二十支钢笔换十张商品劵。   男人正好是镇南一家文化用品厂的部门小领导,钢笔也是他们厂每年的员工福利,他爱人跟他还是一个单位的,两口子工作这么多年别的没有,家里一堆笔墨纸砚!   祖孙俩陪他回家取钢笔的时候又聊到了三宝,男人本以为三宝和他家孩子一般大,撑死也就六七岁,还说建议三宝也发展发展艺术特长,从小抓起,学起来才不会太辛苦,长大了也不会留下遗憾。   “叔叔,我都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   “什么!”   男人也受到了冲击!   愣是不敢在多聊啥了,最后多塞了一个铅笔盒给宁七,里面还有些铅笔橡皮,说是让三宝拿回去用,好好学习,一定要用知识武装自己,谨记身残志坚呐!   咳咳!   宁七倒也没怎么推辞,铅笔盒她上学属实需要用!   至于人家说啥,都无所谓的事儿!   别说她还有些长高的空间,退一万步就是真不长了,那还不活了?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祖孙俩这回都没用商量,很有默契的又回了布店门口,等活!   蹲了没用五分钟,又来一人,“大娘,您看……”   冯玉珍轻车熟路,“你哪个单位的?想换点啥?”   ……   几个小时后,祖孙二人就如同来镇上采买一般,身边已是一堆东西!   冯玉珍手边除了一个装满碎布头的大袋子,脚旁还多了一个行李袋,里面装了二十支钢笔,笔盒橡皮,二十五块香皂,十双袜子,十双毛线手套,八对龙凤香皂盒,六个塑料假摆件,一封挂面,外加一小包服装扣子辅料。   扣子辅料是后面又花了三块钱买的,剩下的那些,都是换的!   这些都不算啥!   最夸张的还有个足足一米八高的木头板子!   换的那人之前在木材加工厂工作,后来厂子关门了,负责人就让工人自己挑了些木头拿回家顶点工钱,听说这块木板是由楠木打磨,正经好料!   宁七毫不犹豫的就换了!   老太太却不明白,要这玩意儿能干啥,不当吃不当喝,杵着还占地方,她都愁咋弄回家,白瞎那些工业券了!   “奶,这是宝贝,楠木是出了名的耐腐耐蚀,贵重着呢。”   刷个金漆写上字就是一块霸气的匾!   先且不说楠木的升值空间,几张券就能换这么大块匾,忒值!   宁七简单解释了下,多的也不再说,今天嘴儿就没怎么停过,她也累。   找个僻静地儿看了看手里还剩的票证,得~鸣金收兵啦!   东西多,再去哪也不方便了,扛着块大木板子走回村更不现实。   冯玉珍买了包子回来,祖孙俩找了条回去的必经之路靠边坐着边等边吃。   上河村来镇上送粮送菜的马车不少,下午一般都会回村,等一等着肯定能搭到车,不过时间长短而已,反正都出来了,没啥急事,也不差等这一会儿了。   下午有些起风,冯玉珍吃完便调整着姿势给三宝挡着,生怕她被风戗着。   宁七坐在布袋子上,吃了一个包子就说吃不下了,剩下的包子装进袋子里。   她想拿回去给三个兄弟吃,甭管啥馅的,他们仨都好久没吃白面包子了!   冯玉珍懂孩子的一份心,既感动,情绪上还有些复杂,摸了摸小人儿的头,想着她今天跟人谈换东西时的小模样儿,不禁轻笑出声。   “奶,你笑啥啊。”   宁七抬起眼,有些疑惑。   “奶还以为,你在布店倒出那些票是为了气售货员,气她鼻孔冲天,对咱态度不好……但奶现在才明白,你真正的用意在哪……”   冯玉珍唏嘘道,“三宝啊,你有些事比奶想的周全,这是不就老话讲的有那啥生意头脑啊。”   “奶,我这才哪到哪啊!”   不敢当!   不过她在布店柜台上那么招摇的倒出票证的确是有寓意的!   物资匮乏,谁不缺票?!   她先前想进城还琢磨票的事儿呢。   不管你多有钱,有些东西没票真的就买不到,也算年代特色吧。   乔公子豪气啊,一下子又给了她太多!   一厚摞子!   她们过几天去京州城里,就算敞开怀买,撑死也就用个十张二十张的,根本用不完!   若是按照老思维把票留着,以防个万一,最后只会让这些东西变成古董。   为啥?   开放后经济发展岂止迅猛,用不了多久,这些票证就会一批批的作废!   今天还小心积攒的宝贝,明天就只剩回忆了!   市场供需充足了,还要这些票干嘛呢。   她个先知,不就‘先’在这块儿嘛!   常识性的错误不能犯!   基于此,宁七才想着用多余的,换一换东西,也算让它物尽其用!   像丽娜和秀芬,以及那个要给孩子买琴的男人,多好啊,大家都开心了,社会都稳定和谐了!   冯玉珍并不明白小人儿的想法,琢磨了一阵,还觉得这是一条来钱道,“三宝啊,咱还有一多半票呢,明天奶还领你去布店门口啊。”   蹲着呗!   “那哪成啊!”   宁七失笑,没好意思说这事儿就只能干一次!   再多露两回脸,势必引起注意!   这年月大家的思维还不开放,市场看管的极其严格,一切都要符合规矩!   要是暗中观察上她了,回头肯定得给她带走询问,一但给她扣上顶扰乱市场秩序的帽子,指望谁捞她?   为这点事儿,也不值当啊!   “奶,剩下的这些咱都要用的,不能再换了。”   “这倒是。”   冯玉珍打消了这个念头,“宝啊,那你说,这些个钢笔啊,香皂啊,香皂盒啊,咱是要拿回村里卖吗,要定多少钱啊,乡里乡亲的……”   “不在村里卖。”   趁着没事儿,宁七就不急不慌的把这些都交代了,“奶,咱这些东西回头别在村里说,您就记着,做好假领子在村里宣传宣传卖卖就成,至于这些袜子,香皂,钢笔,我统一拿到京洲城里去处理,您不用跟着操心……”   人多嘴杂啊!   她不像是外地人,偶尔在村里折腾一圈卖点什么商品没人会说三道四。   想说回头也逮不到影儿!   老马家是上河村坐地户,什么情况村里人都一清二楚,冯玉珍要是扯些布料做做衣服还有些群众基础,大家也不会多合计!   但要是突然卖上啥小商品了!   性质就变了!   乌七杂八的,保不齐就会有眼红的人在背后搅合,你家这东西哪来的?进货渠道是哪?谁给你的?解释不清,一堆麻烦事儿!   再者,都一个村儿住着,大家伙都很熟,有敞亮的,就有那死磨硬泡好占便宜的!   小商品说贵不贵说便宜不便宜的,嘴一张一合,价位一但给的不一样,且等着落人话把!   是隐患,还容易招来不痛快!   真没必要!   只要进了京州城,她这些商品很好出手的!   八十年代初,大城市有很多时代的先驱已经开始练摊儿了,俗称倒爷。   弄潮儿!   那一个个眼睛都毒的很,绝对识货!   她这些正经厂家的福利品,走一圈,随便把货出给谁,既省了麻烦,钱又赚的痛快!   账啊!   早就算好了!   “哎呦三宝,我这三宝真成人精啦!”   冯玉珍钦佩不已,抱过小人儿就亲了亲,“奶以后听你的了,回头这木头牌子有人问起来奶也说是捡的,绝对不乱说话!”   “对。”   宁七笑笑,“这些票的事儿不要说,人多嘴杂,传一传,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儿的了。”   想一想好似很简单,倒腾倒腾,票子就来了!   何必让冯玉珍还在家里踩缝纫机辛苦做假领子去卖呢。   但这些看似捷径的路,绝对不能走,赚钱啊,还是得踏踏实实,辛苦点没关系,重要的是稳妥!   主要吧,是她穿来前看过一个女大哥的励志故事!   在这方面那女大哥都吃过亏,人那八面玲珑的,都差点给自己送里头,当然,人家女大哥有真大哥罩着,偶尔任任性是可以滴,她可没啥后盾,一点不敢放肆!   ……   “冯大姐,你在这干嘛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祖孙俩还真等来一个赶着马车回村的!   大家都熟,也不用怎么客套,一听祖孙俩就是在这等车的,不禁招呼道,“哎呦,快上来吧,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啦!”   “哎,多谢了!“   冯玉珍也不在客气,道着谢就把东西朝马车上搬,赶车的老头看到大木头牌子还怔了怔,“冯大姐,你整这么大块木头干啥啊!烧火啊!”   “啊。”   冯玉珍打着哈哈,“镇上的人不要了,我寻思捡回家,你看这挺大的,其实不咋沉……”   “你啊你,就是会过啊!”   赶车的也不在多说,挥舞着鞭子开始朝着上河村方向前进,“驾~驾驾~!”   宁七靠着大大的布袋子坐在马车上,身体随着马车一悠一悠,别说,这感觉和开三挡的小跑没啥大区别!   全景天窗,视野开阔,造型拉风,动力充沛,只要司机一扬鞭,必须颠到你升仙,真挺刺激!   “老冯大姐,我听老李说你儿媳妇儿昨天搭他的马车送马敏敏去镇上的豆腐厂啦!”   赶车的老头也是好信儿的人,侧脸还跟着冯玉珍闲聊,“是不是就那个青城惠民豆腐厂!”   “嗯,好像是叫惠民豆腐。”   冯玉珍点头应着,“这豆腐厂里面的一个小头头是我那大儿媳妇儿的表哥,寻思让孩子去学做个豆腐,将来也算是门手艺。”   “学手艺行,孩子可一定得看住呀!”   赶车的老头说道,“那豆腐厂这两年招了不少学徒工,都是十几岁小孩儿,有的那小男孩儿在镇上是驴行霸道的,正事儿不干就知道搞对象,你可得让你儿媳妇儿提醒好马敏敏,别回头手艺没学到,再跟那帮坏孩子混一起了!”   “哎,我回头跟儿媳妇儿说说。”   冯玉珍聊到这些情感就复杂,关键是人家不听她的啊!   “不过四旺啊,现在这孩子大了,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好管啦。”   “那该说也得说啊。”   老头叹了一声,“小三宝啊,不管别人咋样,你可得听你奶奶话啊,你奶奶不容易啊!”   “嗯,我知道了四旺爷爷。”   宁七乖巧的应着,不再听他俩聊啥,对马敏敏的事儿,完全不感兴趣!   侧脸看向旁边后退的玉米地,国庆节后,玉米已经收完,杆子都被砍了,如今放眼看去,大地广袤无垠,配合着黄昏的夕阳,柔和敞亮,心情都跟着开阔舒畅了。   “呦呵,那不是小轿车嘛!”   四旺爷爷爽朗的声音拉回宁七的思绪,她转过头,冲马车前方一看,五十米外的道边的确是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视线一越到汽车前脸,看到它机盖上的红色鸡冠样立标,宁七当下就有些惊讶,老款红其,霸气呀!   此车为现年名副其实的高档轿车,绝对的领导转用,其线条流畅,兼并大气稳重,多次用来接待外宾,是国民心中的神级轿车!   听说这红其车身都是防单设计,马力强劲,超高油耗,换句话说,普通百姓就算是开也烧不起那油!   宁七本以为在上河村看到一回金鹿就是捡着了,没成想还能看到这大拿!   光往那一停,就写满了汽车界老大哥的厚重!   红其一直没有停产,只不过老款红其依旧是神话。   如果保养得当,古董级别的日后可达几百万元!   太多有情怀的人想要收藏了!   宁七胡乱飞着思绪,直到看到车后头站着的人,这才扶着碎布袋子伸了伸脖子……   乔,乔凛?   他站在道边,背对着土路,面朝空旷的玉米地,手插在裤兜里,脚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踢踹着石头子……   宁七不明白,他不好好的在郑爷爷家炕上趴着,待在那儿干嘛?   许是听到了赶车的声音,乔凛脸一侧就看了过来,极其无意的一瞥,眉眼一对上小人儿的脸,登时就把脸转了回去,速度快到惊人,背身顷刻间就挺拔起来——   “乔……”   宁七刚要打招呼,手都高抬起来了,就见他牛闪闪的把脸转回去了,不禁茫然,没看到她?   “四旺爷爷,麻烦您停下车!”   小人儿开口,“奶,那是乔凛,我问问他要干啥去,怎么没跟大哥在郑爷爷家里补课。”   “去吧。“   冯玉珍没有意见,给了这么多票她老太太都应该当面去道个谢的,可听三宝说了乔凛不喜道谢那一套,他会嫌假,真要道谢,回头卖了参再上门就行了。   老太太把感激都放在心里,谁能想到啊,刚进村还跟她孙子打架的孩子,回头居然这么帮忙,看来郑队长没说错,孩子是好孩子,不过就是娇惯了些。   “乔凛!”   宁七下了马车就倒腾着小腿朝乔凛身边跑,“你怎么在这了!”   乔公子没有回头,周身上下的都写满傲娇,直到小人儿跑到身旁,才不自然的说出三个字,“这么巧。”   “巧吗?”   宁七皱眉,“你怎么了,后背没事儿吗,不趴着能行吗?会留疤的!”   怪怪滴!   装腔作势的感觉很浓哇!   “后背当然没事。”   乔凛清了清喉咙,单手仍放在兜里,下巴微抬,“就算留疤也看不到,有什么关系?”   “你别欠揍啊!”   宁七一看他这欠撤样儿就忍不住想修理修理,“说清楚了,在这干嘛啊,你脖子上还有绷带呢,受风了能行吗。”   “小爷正在看风景。”   “看风景?”   宁七拧眉,“不是说让我哥今天给你补课嘛,怎么还跑这看风景了,课补了吗,感觉怎么样?”   “你去哪了。”   “啊?”   宁七没想到他突然问,直接回道,“我去镇上买布了啊。”   “买布做什么。”   “做假领子卖啊!”   宁七说着,不禁补充道,“哦,我不是要去京州城里卖人参嘛,得先赚点路费钱,所以去镇上买点布回来让我奶奶做些假领子卖,还要感谢你给我的票呢,省了不少的钱!”   乔凛不答话,双眼一直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对了,你知道假领子吧,京洲城里面流行了吗?”   宁七对他这样早就见怪不怪,该说啥说啥,“火不火?”   “听说过。”   乔凛不愿对此多谈的样儿,“那都是女孩子琢磨的东西,小爷不感兴趣。”   “那算了。”   宁七点了下头,没待继续开展话题,就见乔凛看过来,眸眼也深了几分,“马三胖,既然在这碰巧遇到了,我实话跟你说,小爷要回去潇洒了。”   “回哪?”   小人儿反应过来,“啊,你要回家啦,回京州城?”   “嗯。”   “这么突然啊!”   宁七看向那辆红其轿车,”那车是来接你回去的?”   “嗯。”   “这样啊。”   宁七心里的滋味儿说不上来,看了看车里,好像除了司机没有别人,“那,你是自己回去吗?乔厂长不来接你?”   有点闷。   冷不丁的一听说他要走还真是不得劲儿呢!   “我奶奶身体不好,要住院调养,说是想我回去看看,老头还在外地开会,他忙他的,我回不回去,跟他关系不大。”   乔凛应着,:“其实我小时候在家住的时间不多,都是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轮流照顾我,如果老人说想我,我肯定要回去的。”   “应该的。”   宁七嗯了声,想不到他也是个孝顺孩子,老人生病了当然得回去看看了!   人生是减法嘛!   “那以后,我们还能经常见面吗?”   “以后……”   乔凛看着她,见她明显失落的样子唇角就不自觉地抿了抿,也不知道得意个什么,黑眸一抬,又看向远方,“以后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大概也不会常见了,毕竟我没办法经常来上河村,小爷很忙。”   “哦。”   宁七点了下头,“那倒是。”   “……”   她回的这么痛快?   乔凛气息立刻就沉了!   脱口而出,“马三宝,你又不忙。”   你可以去找我啊!   啊?   “谁说的,我也很忙呀。”   宁七抬头看着他,:“我要先帮奶奶卖假领子,回头还要进城卖人参呢,不过我进城后卖完人参会去找你的,咱们的之间的约定我都记得的,这么谈钱你肯定嫌俗,我就先不说了,回头你看我表现就行了。”   表现?   乔凛眸底的笑意刹那又要溢出来,生憋了回去,又是一副债主的样儿,“那你去京州要怎么找我,别话说的好听,回头人影都抓不到。”   “你给我写个家庭住址吧。”   宁七懒理他这态度,都要分别了,让着点他,“对了,郑爷爷说你家有电话,那最好也把电话号码留给我,回头,等我进城之前,我会去求郑爷爷帮忙先给你家去个电话,这样我什么时候去找你,你心里也会有数,在家等我就好,哎,稍等下,我先去找下纸笔……”   “女的就是麻烦。”   乔凛有些不耐烦,正在宁七想先回到马车那边给他个纸笔写一下,就见乔凛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信纸,“拿去吧。”   “你早有准备啊!”   “……”   乔凛脸一黑,宁七还得找补,“我意思你乔公子有先见之明,对嘛,你多想一步,咱就省了好多麻烦,点赞呦~”   打开一看,字体意外的遒劲,电话门牌号一应俱全,仔细一看他家那住址,小人儿有些心慌,“你家住城中景王……没写错吗?”   离不远就是皇城啊!   心脏地带,住那地儿的可都是……   别的不说,三十年后那地儿的房价都跟冥币面值似的,忒邪乎!   “小爷虽没规划大学专业,几个字还是不会错的。”   乔凛眉头一挑,“知道你不识路,回头先打个电话来,我尽量倒出一点点时间去车站接你,省的你丢在京洲城,再给我找麻烦。”   宁七心里直突突,这地儿谁能不知道?!   万众瞩目滴~   给她个厕所啥都不用愁了!   哪怕她家最有钱那会儿,宁老六琢磨着想在那儿买套房都已经下不去手了,一来价高,二来住那的都是根深的,外人根本啃不下来!   “你放心吧,我问问路肯定会找到的,你那么忙,我尽量别打扰到你。”   宁七调整了好一会儿心态,再不平衡,也不能失衡。   “收好了。”   乔凛听着她话就不爽,磁着腔调,“建议你还是先来我家,京洲城内的医院很多,你去哪一间,挂哪个科室,甚至找哪位医生,也许都没经验,再加上卖人参,没个熟人,谁也不敢随便买你东西,我不忙的话,可以勉为其难的帮帮你。”   宁七想说不至于!   怎么说她也在京洲城生活了二十八年,城市变化再大,著名的地标建筑,城门楼子,古皇城,京山公园,东南西北的商业街,环里环外……   哪个找不到?   尤其他家那地址,闭眼都能摸去!   合计合计还是别跟他犟了,保不齐还得以为自己逞强!   “……那我回了。”   说的差不多,乔凛眸底一暗,直接转身,“别忘了快点进城,我可忙的紧,没那米国时间在家里等你。”   “好!”   宁七点头,本以为他上车就走,谁知他拉开车门,拿出个袋子,回手就塞到了她的怀里,“给你的。”   “这是什么?”   宁七愣了愣,抱在怀里,好大一袋子!   刚看清包装袋上写着的‘巧克力豆’就听到乔凛欠揍一般的四个字,“热性肥料!”   “……”   噗!   “扔你满脸啊!”   宁七作势要打他,无声的喊出口型,乔!三!狗!   “我是三狗你是三胖,绝配了。”   乔凛唇角翘起一抹斜斜的笑,“记得吃,还想要的话,就早点去找我。”   说完,他看向不远处还坐在马车上的冯玉珍,冲着老人家微一颔首,这才躬身进了车里。   老太太一愣!   没想到他能突然冲自己打招呼,略显局促的想抬起手,嘴张了张,到底没有发出声音。   “走了。”   他坐进副驾驶,手臂从降下的车窗里伸出来,随意挥了挥,传出的声音依旧拽的不行,“回吧,三胖子,不要太想小爷,要知道,我是倒不出多余时间想你的。”   宁七站在车后的位置,对他这欠揍的聊天模式早就习惯了!   没上前,看着这他从车里伸出来的小臂,露出的腕上空空的……   微微蹙眉,心里的滋味儿越发难受了些。   风从他修长的指间穿过,迷向了小人儿的眼睛。   车子启动,恍惚中,她猛然想起那只手在这段时间的种种—   揪她脸的是它,打野猪的也是它,打八叔的也是它!   第一时间保护她的更是它!   想着乔凛那不可一世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手做成喇叭状,冲着车屁股高喊道,“乔凛!我认识你很高兴!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呀。   佛曰: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善恶变化,追逐所生,道路不同,会当无期,何不于强健时,努力修缮,欲何待乎。   “老张,你听到没。”   车里的少年闻声便笑的一脸明媚,美滋滋的,“她刚才说,很高兴认识我,很高兴。”   “……”   司机瞄着他的表情,没敢吱声,这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句话?   他还总挂嘴上呢。   至于嘛?   乔凛可不管别人怎么看,视线在倒车镜上看着马三宝越来越小,直到要消失时,才把头凑到车窗,提声回了句,“马三胖,小爷嘴疼!这仇我记下啦!!”   什么?   开车的司机一听这个有些忍不住,“老三,你嘴怎么疼了?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   某小爷瞬间面无表情,“好得很。”   “没事就好。”   司机点了下头,“那老夫人问起来要怎么说?我可是早上八点就到上河村接你来了。”   还以为乔凛在路边是有什么大事儿要办,活脱脱等了一天!   差点长毛了!   合着……最后是为一小孩儿?   简直不可思议!   “你不是看到了吗,跟朋友告别。”   乔凛淡着声,“奶奶会理解的,出门在外,谁还没有几个朋友。”   可是……   司机压下了想要出口的话,不就那一个?   但凡多一个朋友他都不会这么无法理解。 第49章 大佬   ……   “说了什么?”   车子消失不见了。   宁七挠挠头,看到他把脸探出来喊了句,可风有些大,声出来就散了。   “三宝啊,上车吧,咱也该回了。”   冯玉珍招呼着她,经过乔凛的短暂的告别,对他的印象再次升华。   见孙女儿跟他处的好,也是高兴地,老太太想的很简单,人生在世,多交友,少结仇,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啊!   “哦,好。”   宁七上了马车,“走吧。”   冯玉珍看三宝抱回来的‘巧克力豆’有些皱眉,:“三宝啊,你刚才也应该送点啥给他,咱这正好有钢笔,送他一支好了,感谢感谢。”   送钢笔?   做礼物的确可以。   但她换的这钢笔算是现年比较常见普通的,送给乔凛,她觉得有些不郑重。   “奶这事儿您不用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冯玉珍也就不在多问,倒是宁七脑中又浮起萧如歆,看到乔凛就想起她了!   一个无影手就断送了她们家纳维尔的小命啊!   怎么打从穿来,净碰上武侠高手了!   乔凛知道自己那么抢手不?   看乔凛对她的态度,摆明在剃头挑子一头热嘛!   小姑娘也逗,就那么闲吗,没点正事儿吗?   医学世家,寿医呀!   搞笑!   她一斧头飞的自己膀子现在还疼,不过气儿是真顺了的!   由此看来,自己也得提高点警惕了,还没跟乔凛多熟,萧如歆就这样,要是以后再跟乔凛熟悉点,不得更放大招啊!   “三宝,你咋的了?”   冯玉珍眼瞅着小人儿嘿嘿乐上了,不禁纳闷儿,“琢磨啥事儿呢,还笑上了。”   “没事儿。”   宁七摇摇头,感叹哪!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   “奶,三宝!!”   刚到村口,马兴文已经在那等上了,一看到三宝和奶奶,赶紧上前帮忙拿东西,“奶,你俩在镇里干嘛了,怎么这么久啊。”   “扯布去了。”   冯玉珍按照和三宝约定好的说,见兴文对木牌子疑惑,赶紧说道,“这是捡的,快帮忙抬回家吧。”   “冯大姨,您去镇上啦!”   村口热闹,不管早晚,都能在看到闲聊的妇女,人数不固定,人员也不具体,但要是发生点啥事儿,这些人都能第一时间知晓,然后再逐一把消息传播出去,不服不行。   “嗯,去扯了点布……”   冯玉珍应着,妇女们一听扯布了就来了精神,“啥布啊,老冯大姨您要给谁做衣服啊!”   “的确良布面,可高档!”   等马车时小人儿就跟老太太说了,回村后要是有人问起来去镇上干啥,除了兑换商品这茬儿,其它的都不用藏着掖着!   铆劲儿的夸这的确良!   铆劲儿的夸这花样!   铆劲儿的……那啥那啥!   咳咳!   这就是广告!   有机会就得利用啊!   这些妇女婶子,就是潜在客户,但不能上来就按着人买东西,在哪都没强买强卖那一说,用力过猛,反遭人烦,慢慢渗透,回头自己就上门了!   冯玉珍一拿出布料,那三五个妇女当时就啧啧称赞起来,:“哎呀,真是的确良的,你看着滑的,摸得真舒服,小花样真好看……”   “这料子都可贵了!”   冯玉珍适时开口,“我跟你们讲……”   宁七见奶奶和她们聊上了也就没急,广告嘛,广而告之,且得打一阵!   她心里乐呵,抬眼却见马兴文脸色有些不好,扶着那块大木头牌子,心不在焉,郁郁闷闷的。   “大哥,你……”   刚开口,就听有人喊她,“马三宝!”   回头,周启安牵着羊正在不远处望着她,“我找你有些事!”   “哦,这就来!”   宁七忙应了声,跟马兴文打了声招呼,抬脚就跑过去了!   ……   “三宝,你和你奶奶去镇上干啥了。”   “买布呀。”   俩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山脚下的陷井旁边,农村就这么大,也没啥地儿溜达,想安静的聊会天儿,也就这里了,“奶奶不是要带我们兄妹几个去城里吗,扯点布做些假领子在村里卖,赚个路费。”   “假领子是什么?”   周启安不是很懂,听她解释了两句就哦了一声,“冯奶奶裁缝活是出了名的好,我前几天还听舅妈说过年了给高德庆做衣服,要找你奶奶呢。”   “你舅妈没说给你做衣服?”   心给她偏的!   “我不缺衣服。”   周启安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   衣裤都破成啥样了!   像是要避免尴尬,他赶紧去找了个草多的地儿栓好小羊,这才坐回宁七旁边,“诶,这是什么?”   “这……好吃的!”   宁七低头才发现这袋巧克力豆被她一直抱在怀里,正好了,给安子分点儿!   ‘哗啦’~一下就撕开了金闪闪的袋子,从里面抓了一把还带单独小包装的巧克力递给周启安,“你吃,巧克力豆。”   “我不要。”   周启安不接。   “怎么了?”   宁七想他应该没吃过,撕开个小包装,倒出里面的巧克力放进嘴里,:“跟糖一样的,你尝尝,哎~他这个还是榛仁的呢……”   又看了眼包装,嚯,进口的!   乔小爷行事儿呀。   她虽觉得巧克力没啥,还是那句话,物依稀为贵!   可是有人连鞋都穿不上的光景啊!   “乔凛给你的?”   周启安拗不过她,吃了一颗,见小人儿点头就笑的有几分苦涩,“是很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巧克力,以前都没见过。”   “喜欢就多吃点。”   宁七抓了两把还要塞他裤兜里,谁知他手捂着不让,“马三宝,我不要了,我尝一个就行。”   “啧,你这孩子!”   见揣不进他兜,宁七转眼看到他的书包,动作迅速的往里面塞了一把!   周启安要抢她直接一个眼神过去,“来劲是吧,要不要我给你整点社会小语录,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   他一怔,随即就笑了一声,投降状,“好,我收着了。”   “拿回去给你姥姥尝尝。”   宁七老妈子似的嘱咐,“如果高德庆看到了就给他两颗,别在打架了哈,我今儿看到他了,那后脑勺子真秃了一大块……”   早上她和冯玉珍去镇里,在路上看到去上学的高德庆了,那小子看到她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灰溜溜的就跑了!   但那鬼剃头一般的脑袋着实瞩目,还不如剃成个秃子呢!   周启安嗯嗯应着,貌似听话的紧,看了看小人儿怀里的巧克力袋子,不禁握紧自己的裤兜,垂下眼,声低低的,“乔凛真大方,我想送你这个东西,都不知道去哪里买,也买不起……”   “说这些干嘛!”   宁七呲他,“家庭是选择不了的,我也羡慕乔凛那家庭条件,但那是人家父母祖辈打拼创造出来的,给儿子花没什么大不了,你将来有钱了,对不对你孩子好?”   “我……”   周启安张了张嘴,“我有钱了,肯定会对我孩子好,对他负责。”   “对嘛!”   宁七点头,“若是父母没有给我们创造出那个条件,也别抱怨,人是平等的,咱自己努力,将来给下一代好的生活,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只能靠自己!   “三宝,你现在也和乔凛是好朋友?”   周启安默了一会儿开口,见小人儿点头,他继续道,“他在村里的名声很差,大家都说他阴晴不定,还有些记仇,你别……”   “名声在外,有好有坏!”   宁七直接道,“安子,你就记着,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嘿!   一秃噜就出来了!   她笑了笑,“乔凛刚进村第一天,就认了一堆孙子,你说他在村里的名声能好吗,再加上,他的确是很有个性,就像你一样,你们都是有个性的人,但剥开表面看本质,其实都是好孩子,不妨碍我们相处,对不对?”   周启安点了下头,没言语。   宁七清了清嗓子,“安子,其实,有件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事。”   “你和乔凛的事。”   周启安一愣,“他跟你说了?”   “他没说。”   宁七吐出口气,“算我自己猜的吧,安子,我很感动,我想你肯定是听了乔凛那个广播,想要替我出头,所以才去……”   “我不是为你!”   周启安急着道,:“我是生他挑拨高德庆的气,没他拿鞋诱惑高德庆,我们不至于打架,所以,我才去砸的他玻璃!”   “是吗?”   宁七直看着他,“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简单?你周启安能屈于人下,憋着好些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因为我给你的一块糖,就跟高德庆动手了,我不信砸乔凛玻璃这事儿跟我无关。”   这孩子很聪明!   从他分析谁掉进的陷井这个事儿就能看出来,周启安心如明镜,又怎么会去做没深没浅的事?   郑队长还是对他不错的长辈了,他犯不着那么大的火气!   只有一种可能,为朋友!   十几岁的孩子最重义气,滋要是认定的朋友,不敢说两肋插刀,遇事肯定不考虑后果,立马冲上去护着!   她也不愿去想周启安是为自己,不说自恋,这不是情分呀,压力很大啊!   回头看看多万幸,得亏那三狗子抗造,要是碰上个体质弱的,再被一石头砸挂了呢!   是和她没关系!   她能得劲儿吗?   周启安不吱声了,垂着脸,好一会儿才说出句,“我知道做的不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知道不对就好!”   宁七叹一声,“安子,你替我这个朋友出头,我特别感动,但我今天也得把话说清楚,以后但凡遇到这种事,你都不许插手,让我自己处理,如果我解决不了,需要帮助了,我会说的,不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我非但不会领情,还会很生气,你明白了没。”   周启安嗯了声。   “要走心!”   宁七拍了拍他胳膊,“安子,我特别欣慰有你这么个朋友,但你千万不要走错路,一时冲动,很容易酿成大错,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知道没?”   周启安抿着唇点头,小姑娘跟他说这些的时候靠的很近,他有点热。   “三宝,你放心,我一直记得要做个英雄,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看向小人儿认真开口,“我妈稍信回来说,等她在城里站稳脚跟就接我过去,现在主要就是没房子,有了房子我就可以去了。”   “好事呀!”   宁七笑了,“有盼头了啊,祝贺你!”   “可不知还要多久。”   周启安跟着她笑笑,表情又晦暗下去,“听我舅妈说,在城里想弄套房比登天还难,得先有城里工作,然后才能分房子,还得排队分,她说我妈想有房子是痴人说梦……”   “放她娘的屁!”   宁七不乐意了!   “在等几年,房屋马上就可以自由买卖了,就算是价格高点,买房子也不是买行母,费点劲你总能拥有!”   只要不是买乔凛家那种让人瞬间就能幻灭的地儿,其它都好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   周启安笑了,“三宝,等我长大了,就去盖好多房子,让大家都住在我盖的房子里,每个住在房子里的人,都能获得幸福,到时候,那些房子,就用我的名字命名,你说怎么样?”   “好啊!”   宁七必须捧场,“就叫启安,启安……”   笑脸一僵!   启安……启安国际……??   周启安看着仿若被点穴一般的小人儿不禁紧张,“怎么了,是不是感觉我吹牛了?我知道,没那么简单,我就是畅想……”   “不!”   宁七抬手冲他,差点叫出大佬!   周启安啊!   居然是周启安!   稳住!   必须稳住!   她扶着脑门仔细回忆了下,2019年有个大佬叫周启安,年纪好像是五十三岁!   安子今年十四,那就……对上了!   仔细的看着安子的眉眼,跟未来报纸上的大佬照片不由得重合——   哎呦我去!!   宁七看过报纸上财经版块的通篇采访,在周启安这名字前面,有一堆的前缀,启安国际地产创始人,京洲城十大杰出青年,优秀企业家,慈善家,某某协会董事,某某理事会负责人……   名头多到记不住!   对了!   正因周启安是白手起家,这份功成名就才显得尤为励志!   很多年轻的创业者都把他封神,作为激励自己奋斗的偶像。   她都想给自己一电炮!   有眼不识荆山玉!   早在听到他名字那天就应该想起来,这孩子,就是未来的地产大鳄!   她还在电视上看过,闪光灯下,他举手投足,皆自信从容,很难想象,他小时候居然这么困难。   “安子,你肯定会成功的!”   宁七调整了下情绪,“我绝对相信你!”   现在要个签名赶趟不?   将来是不是得老值钱了!   “我会努力的。”   周启安笑的一脸天真无谓,“将来我还要娶个媳妇儿,就住在我盖的房子里,每天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媳妇儿?   宁七不自觉地莫了摸额角,这算是他唯一能黑的点吧。   作为大佬的周启安甭管是为慈善募捐,还是就实事发声都不含糊,事业上可以说非常成功,但他的感情生活……   蛮被诟病的!   身体力行的演绎了什么叫女人如衣服。   经常是刚被记者拍到和某个女明星牵手,回头就分了,没多久又拍到他和女网红搂腰,再过段时间又拜拜了您内。   感情的保质期太短,难免让人觉得他找这些女人就是为了打马虎眼!   坊间还传出过一阵他其实是弯的!   但有一点得说明,人家感情生活乱归乱,是没结过婚的!   虽说难以理解吧,他五张的年纪居然没过婚史,硬琢磨个理由那就是拼事业太忙,可,那咋还有时间换女人捏?   嗨!   宁七也闹不明白!   反正人家是有自由恋爱的权利滴!   管他换多少女朋友,一没婚内出轨,二没第三者插足,恋爱嘛,乐意怎么谈怎么谈。   回头看看,他之所以热度很高,多少也跟多姿多彩的感情生活有关。   大佬的花边新闻,永远是大家最感兴趣的!   宁七这八卦之心也燃起了!   谁能想到!   身旁这一派纯良的小男孩儿,就是未来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   哎~他还真没沾身~   处过这么多女朋友,愣没报出一个黑料!   更没说玩出个私生子啥的!   这些个女朋友在分手后也没谁说他不是,记者刨起来还都很维护他,也是本事!   媒体都疑惑,否则也不会传出他的是弯的了!   系个狠人呀!   宁七这心情说不上来,激动吧,眼巴前他还是个小屁孩儿,一想到他以后,又觉得太牛叉了!   穿越真刺激!   过瘾!   “你笑什么啊。”   周启安被她一波一波的小眼神看的直发毛,尤其她时不时还傻笑几声,太渗人了。   “马三宝,你没事吧。”   “我好的很。”   她能淡定吗!   搁谁谁也挺不住啊。   ……   天暗了几分,风有点凉了,宁七激灵了下站起身,甭管以后啥样,现在该努力还得努力啊!   旁人有再高的成就,也不是自己的不是?!   “走吧大佬,回家吧。”   “大佬?”   周启安不懂,“什么意思?”   “大老板的意思!!”   宁七一半认真一半玩味道,“咱先说好啊,你将来要是盖了楼房,卖我的时候可得内部价,别自己人了还好几万一平方的,整的人贷款都不敢贷的,知道不?”   “啊?”   周启安有些懵,:“贷款?”   “哎呦,你看我傻不傻!”   宁七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头,“我这辈子要还是得贷款买房那就白活了,得咧,咱一起努力吧!三十年后,咱们争取都成总,你是周总,我是宁总,不对,马总……嗯嗯,周总,要不要带着你的法拉力跟马总我一起就着夕阳吹吹风?”   “啥?”   周启安感觉她好像听完自己要盖房就不正常了!   “牵着羊跟我一起回家!”   宁七无奈道,“都几点了,天黑啦!”   “哦……哈哈哈!”   周启安这反射弧长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牵着羊跟着宁七走上土路,“我是周总,你是马总……意思我懂,羊为啥要叫法啦力?”   “有一款车,叫法拉力,你将来就知道了,标和我姓氏一样,是匹奔腾小马!”   新闻上说了,周启安最喜爱的汽车品牌就是法拉力!   趁多少辆来着?   有钱人嘛!   都有些普通人眼里的奢侈爱好。   周启安笑着点头,也没深究,“将来我要是真的成周总了,一定买台送你一辆……”   “说定了哈!”   宁七一脸夸张,“要不现在写下来?你按个手印,别回头你反悔了!”   “哈哈哈!”   男孩儿笑声洒了一路,俩人走到村口眼瞅着要分别了,他才似忍不住般出口,:“马三宝,其实,我有东西想,想给你……”   “什么?”   宁七不解,有村里的婶子路过跟她打招呼,她甜笑着回,“嗯,我这就回家吃饭了,啊,这是巧克力豆!”   妇女没见过,还有些好奇,宁七直接给她抓了三四个,“拿回去给小栓子吃吧!”   她儿子正巧就是小柱子同学,跟老四关系很好,宁七大大方方的寒暄了几句,妇女一通道谢的离开了。   “我要送你……”   宁七转回神,周启安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安子,你想给我什么?”   “没什么。”   周启安一手掐着裤兜,看着小人儿明媚的笑脸,待人接物的样子,自卑感奔涌而出,唇抿了抿,“我回家了。”   “哎!”   宁七把他的局促看在眼里,“啥东西啊,别吊我胃口啊,给我看看!”   “没……”   “快!”   宁七横了横眼,“惹急了我扔语录了哈~”   “……”   周启安从兜里拿出两颗皱巴巴的糖出来,脸低着,不敢看她,“这是我妈捎回来的,高粱饴糖,虽然没有奶糖和巧克力豆那么好吃,但是……”   “高粱饴?!”   宁七惊喜的接过来,“我好久没吃过了!”   饴糖早先是东部地区的特产,软软的很有弹性,在八十年代深受百姓喜爱,物美价廉。   后来糖的种类越来越多,味道也越发浓郁,高粱饴的市场才变得狭窄许多,不过2019年还是能买到的,稍微上点年岁的人都喜欢吃。   “我喜欢吃这个!”   宁七打开一块,糖纸只是普通的纸,也不知被他在兜里捂了多久,揣的都有些潮了。   但她吃的欢喜,“好吃,剩的这颗我拿回家给奶奶吃行吗?”   “嗯!”   周启安眼睛亮了!   他重重的点头,脸上也抬起笑,“我也回家了,回头见!”   语落,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牵着小羊乐呵呵的朝高家的方向跑了!   宁七看着他的背影牵起唇角,合着他就为给她糖——   这小子!   想起初次遇到周启安的那天,她还以为碰到了丐帮帮主,谁能猜到,小男孩儿以后,会有那么大的成就?   嗨!   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醉生梦死谁成器,拓马长抢定乾坤!   …… 第50章 会   回到家,院里还有三五个看布料的婶子,其中一个就是王二嫂,她摸上布料就舍不得撒手,“这要是穿上的确良做的衣服,走出去不得衣冠楚楚的呀。”   噗~   能这么用吗。   宁七没忍住,“二婶子,应该叫美丽动人。”   “美丽动人也好。”   老王二嫂蛮好学的样子,“看看多滑,溜光水滑啊。”   宁七呵呵的笑,太逗了。   王二嫂旁边的几个妇女早已习惯她最近狂甩’四字成语’的习惯,搁平常还会调侃调侃,但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布料上了,这么新鲜的小颜色,放眼望出去,上河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穿的不是土黄就是深蓝,啥时候见过白底儿红点啊,透亮,真是透亮!   “冯大姨,您做件这衣服得多少钱?”   有妇女问,没待冯玉珍回话,老王二嫂就接茬儿,“肯定便宜不了,的确良我在镇上看过,没布票要好几块钱一尺呢!”   事实。   “谁家能趁布票啊,就那么点定量,一年到头,买些棉布都不够呢,这的确良,就不是给咱们准备的,也就只能摸摸啦!”   一名妇女说出了大家现在的困境,供需不平衡的情况下物价就虚高,城里人有收入来源还敢浪一浪,而农民,更多的想法是填饱肚子,穿的也就没太讲究。   话虽如此。   但乡下农妇,不也是女人?   是女人她就有爱美的心。   哪怕她们在地里干活累的直不起腰,回到家脸都不洗便睡了,不忙的时候,还是想把脸擦白点,用炭火棍把眉毛描一描,红纸珉珉嘴唇儿~   出门再能换上一件心仪的衣服,那疲惫的身体都会轻快,心情舒畅,世界都美好了。   “回头我老太太做好了你们就来看!”   冯玉珍瞄了小人儿一眼提了提气,“至于做成啥样的衣服,我先不说,但保证,你们都能买起,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要布票,就要求一点,穿好了,给我老太太多做宣传。”   “冯大姨,您说笑了!”   有妇女接道,“的确良衬衫最最少需要二十多块钱,哪是说买就能买的!”   “翠英,我老太太先卖个关子,你等着看吧!”   势头造到这程度就差不多了。   宁七听了阵就进了屋,得把旅行袋里的商品分分类,包子拿出来热热,晚上等二哥和小柱子回来了好一起吃。   “大哥,奶奶的旅行袋子你看到放哪了吗?”   “在那儿。”   马兴文坐在炕边,指了下放在墙角的袋子,拎回来后奶奶就让他收好,他还没打开看。   “大哥,你哪里不舒服吗?”   宁七直觉马兴文这状态不对,刚才在村口就有些低迷,坐在那儿更是郁郁寡欢的样儿。   “没事。”   马兴文不愿多说,宁七看到他身旁放着的高中教材和笔记本,翻开最上面的本子,钢笔字一板一眼的写着‘试题’两个字。   往下看了看,出的什么题暂且不论,字绝对没说的,一撇一捺,都透着认真。   她抿了下唇角,明白了些,:“大哥,这个试题一定要收好,乔凛既然回家了没机会让你辅导,这些题就给我留着,将来给我辅导!”   咦!   这flag一立还挺颤抖!   但愿大哥回头就能把它忘了,咳~   马兴文撑着情绪笑笑,“傻妹妹,等你上高中,教材都会改版的,再说,到时候我肯定都会忘了,哪里还有本事给你辅导。“   ”你不会忘得!”   宁七一脸认真,:“等我上高中的时候你要么在大学,要么大学刚毕业,正正好!”   “上大学?”   马兴文摸了摸小人儿的额头,“三宝,发烧了吗,怎么还说胡话了,大哥不念书了,这辈子都跟大学无缘了。”   “大哥,我好的很,你看……”   她把行李袋拽过来,拉链一拉开,“大哥,这是啥?”   “呀!这么多东西呀!”   马兴文一怔,随即蹲到行李袋旁,先是拿出绑成两捆的钢笔看了看,随后又看了看简装的香皂,袜子、手套……   “三宝,这都哪弄的啊!”   “换的。”   宁七嘿嘿的笑着,“有了这些,你回头就可以去上学了。”   “……”   马兴文没听懂。   “大哥,这都是钱啊!”   宁七指了指,“把这些卖了,还有东屋的人参,咱家就不缺钱了,过段时间,你就可以回学校了。”   但凡马兴文是个不爱念书的人她都不会说这话!   上学这个事儿真分人!   爱学习的如饥似渴,不爱念书的你按他坐都白扯!   马兴文在家里很少会聊学校的事儿,早出晚归的干农活话也不多,但只要闲下来,他手里肯定是捧着书本!   尤其听说要给乔凛补课,他不但没觉得是负担,反而很兴奋,很激动。   昨晚他也一直在准备,她睡觉前上厕所,路过大哥那屋还听见他在小声读英语课文……   如果不是极度的热爱,补课这事儿他完全可以糊弄!   就按书本上的教呗,谁也挑不出毛病,可是他又是做笔记,又是出试题,高一的课本翻出来,重新又做备注。   冲这份认真劲儿,他也应该回到校园!   “三宝,大哥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   马兴文无奈的笑笑,“学校不是说回就回的,就算是卖了这些东西,钱也有用处,要去医院看病,还要买……嗨,都是有打算的,我回学校哪成啊。”   “大哥,你不用担心。”   宁七凑到他耳边,把做假领子的事儿前后说了说。   马兴文听完眼里就是一亮,“真的?”   “当然!”   她必须自信!   “咱先让奶奶做,试验卖几天,回头要卖好了,咱就可以批量生产,多买两台缝纫机,农闲时节咱还可以雇用村里的婶子们帮忙干,订单只要一上来,咱下一步,就可以像镇上的裁缝铺子那样做成衣,市场大着呢!”   “能行吗。”   马兴文听着有些激动,“这个假领子真的会有人喜欢?”   “你看着吧!”   宁七沉下口气,“大哥,你说啥都得回到学校,只有那样才会更有出息,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呀。”   “……”   马兴文张了张口,本来想问这诗词谁教的,想到那晚的’龙王临身’,转而便点点头,眼里有些复杂,“三宝,大哥真没想过,离开学校了,还能回去……我这,我这心里特别澎湃……”   这就对了!   三宝小大人般拍拍他的肩膀,“大哥,我等着你考大学!”   大学?   马兴文眼底顷刻间就溢出神往,他重重的点头,有些动容,“三宝,要是大哥这辈子还有机会去考大学,大哥这命,就是你给的,这辈子,大哥都感激你!”   真心话!   没三宝上山挖回野山参,他一点这想法都不敢有!   回头她又做了规划,眼光比谁都要长远!   这样的妹妹,能不带给他希望嘛!   “大哥,你就记着,打从我被龙王点化的那天开始,咱们一家人的命运就要改变啦!”   宁七半开玩笑的道,“咱要是过得不好,都对不起你画出来的龙王相!”   提到龙王相,马兴文有些忍不住想笑,主要他画的太丑了!   哪怕过了这么久,奶奶一拜的时候他心里还犯嘀咕,跟传统的龙王太背道而驰了。   聊了一会儿,宁七只拿出了袋子里的服装扣子辅料,剩下的都收起来,等着进京洲城一起处理。   “对了三宝,你怎么知道乔凛回家了?”   马兴文这才想起来,“郑队长跟你说的?”   “没有,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乔凛了。”   宁七说着,“就在城镇交界那个土道上,他在道边也不知道干嘛,我就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这才知道他家里有事,要回去了,所以……”   也够寸的!   “你看到乔凛了?”   马兴文皱眉,似乎很理解不了,“不能吧,我上午就去郑队长家了,本来是想跟乔凛先确定下讲课时间,我到的时候乔凛就已经走了,郑队长说乔凛奶奶来的电话,老人住院了,要他赶紧回去,好像八点多就走了……你居然在土路上遇到他了?”   “啊。”   宁七也是一愣!   “他说在道边看风景啊……”   什么情况!   “看风景?”   马兴文摇摇头,“那很奇怪啊,郑队长说他家里还挺着急的,直接派车来接他的,你回来的时候都下午四点多了,他居然还在路边看风景?”   “……”   宁七也觉得扯!   那他要不是看风景,还能……   是特意等她?   宁七想到他递过来的家庭住址纸条,以及那袋子塞到她怀里的巧克力豆,不禁笑了一声,这臭屁的乔少爷啊!   如果她在镇上住一晚呢!   他怎么办?   大傻子!   “大哥,这事儿你甭想了,这个巧克力豆你尝尝,乔凛给的……”   ……   晚饭时,一家人顺便开起了会。   宁七作为会议的主要发言人,尽量言简意赅的做出规划。   会议指出,我们要认真贯彻落实最新思想,紧紧围绕改革发展大局,全家人,一定要切实做到,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保证各项工作都能有条不紊的展开,为家庭经济建设,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会议强调,要强化家庭团结,扎实推进发展,互相协作,互相融合,狠抓落实,促进繁荣。   会上认命,马三宝小朋友为‘假领子设计以及营销总指挥’。   冯玉珍为主要责任人兼裁缝。   认命马兴文为总秘书,同时身兼会计后勤等职。   马胜武和马小柱,作为此次会议的旁听人员,因要以学业为主,暂时认命为生产助理。   “报告。”   马小柱举手发言,“请问,生产助理是干啥的?任务艰不艰巨?”   “非常艰巨。”   宁七一本正经,“生产助理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帮忙剪线头,只要一剪子下狠了,那一个领子就废了,所以,一定不能马虎,明白没。”   “明白了!”   马小柱还挺紧张,“我肯定好好剪线头!”   “还有疑问吗?”   冯玉珍以及剩下那俩兄弟都有些懵逼——   他们开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会议,头一回觉得这‘会’这么像会!   “好,我们再喊一遍团队口号!”   宁七手一抬,“来,今天付出,明天收获,全力以赴,共创佳绩!”   场面就看吧!   甭管老的还是小的,都精神百倍,眼神如炬,还跟着宁七拍手,“努力,努力努力,努力!!”   “散会!”   宁七控制着面目表情,再多喊两遍她都容易笑场!   以前她家就俩人,宁老六那人儿本来就有些神叨,父母俩加油打气儿也不觉得有啥!   今天人数稍微一多,怎么感觉还有点像传削呢!   一想也是,但凡调动个集体积极性,总有点这么个味儿!   至少说明,她这会开的是成功的!   参会人员冯玉珍表示,必须成功,老太太人生中最有干劲儿的时期是两回,头一回是被认命铁姑娘队队长时期,那时为了抓生产是不要命的干,另一回就是现在了,当年的激情又回来了!   人都感觉年轻了!   马兴文也说出想法,他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那还等啥!   时不待我,只争朝夕。   当晚,宁七就画出了设计图,冯玉珍确定纸样,按照大众尺寸制作。   假领子不光只是个领儿,它还有前襟后片,如此,穿起来才板正,露出领子后跟衬衫一样。   如果全用的确良面料制作,那么十尺布冯玉珍多说能做出六七个假领子,虽然比衬衫做的多,但并未省下太多的布料,算下来成本还是偏高的。   这时候碎布头就派上用场了!   前襟后片的布料用同色系的碎布头拼接,虽然做完会感觉身儿的位置布料杂乱些,毕竟破布拼接的,但穿上也就是露个小领子,谁管身上啥样?!   冯玉珍当即了然!   重新计算成本后发现如果把前襟和后片的布料省出来,还能多出十几个假领子!   十尺布最少能做出二十个假领子!   碎布料又很多,人家都没要钱,成本瞬间就综合下去了。   “奶,您先做一个出来我看看……”   “三宝,奶做个你穿的。”   “别!”   宁七不同意,“奶,做个您能穿的,换句话说,做大人都能穿的……”   冯玉珍明白了她的意思,软尺在脖子上一挂,立马勾画裁剪,四兄妹站在旁边围观—   场面虽然不大,但因为每个人都憋了一口气,空气中只有冯玉珍踩着缝纫机的哒哒声响。   无形之中,倒有一种克制的热血之感。   四十分钟后,冯玉珍一抖落,一个假领子就成了!   对于个老裁缝来说,这东西太简单了!   “这就是假领子啊。”   马兴文啧啧,“就单独是一个领儿?”   “对啊,所以叫假领子!”   这么直观看看不出个名堂!   宁七拿过领子就给踩着凳子给大哥穿上,外面再配上毛衣,嘿,经典学院风,绅士范儿都出来了!   马兴文长得白,气质偏韩范儿,灰色毛衣配上白色衬衫领,档次立马上了一层!   “老大穿这个领儿太好看啦,这个就给你穿吧!”   冯玉珍由衷的赞叹,马兴文的毛衣还是她头几年给织的,袖口都起毛了,她活多也没时间重织,一直觉得那毛衣旧了!   可一搭配上假领子,灰突突的毛衣当即有了神采,可耐看了!   “奶,这领子上面有红点儿……”   马兴文脸红了红,他照着镜子也觉得欣喜,活了十八岁,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得还可以,但这假领子是小花布啊,他穿也没法出门啊。   “这是女士花样!”   冯玉珍笑了,”奶奶都忘了,那下次等奶扯点别的布再给你们做,这个脱下来,留着卖!”   老太太乐呵的,转头看向宁七,“三宝啊,咱是做出这一个明天给村里人看看,还是再继续……”   “奶,您今晚能做几件就做几件!”   “二十尺布我今晚能做一多半儿……”   冯玉珍道出担忧,:“要全做出来没人买咋整啊,要不先做一两件试试,一但没人买,奶也好给你做两件衬衫……”   “奶,您就信我吧!”   忘了她是营销总指挥了?!   冯玉珍不敢再有疑义,闷头继续踩起了缝纫机。   宁七在旁边琢磨着,“奶,领子别都做一模一样的,稍微可以有点小变化,像是这小尖角领,也可做成圆角的,压点花边,我给您画出来……”   老太太直觉这孙女儿的脑袋里有个百宝箱!   任她是个巧手,经验丰富,可很多东西,还得是三宝画出来,她研究研究才会弄。   缝纫机嗒嗒嗒的声音一直响着,三兄弟从开始忙前忙后的剪线头,到最后七扭八歪的睡在炕上。   许是缝纫机的声音让人安心,他们仨睡得异常香甜,小柱子人睡着了,手里还抓着假领子!   宁七和奶奶也熬到了后半夜,最后统计了下,用了五尺布,做出了十个假领子。   本来老太太可以很高效的,架不住三宝花样多!   一会儿这么设计下,一会儿那么变化一下,做的自然就慢了!   但冯玉珍没嫌烦!   她觉得三宝是对的,做衣服嘛,光图快不成,得有人买!   都做的一模一样,出来是快了,那穿出去也没新意了呀!   为啥很多女孩子喜欢穿奇装异服,追求的不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嘛!   上河村市场就这么大,居住的还很密集,要是做的都一样,保不齐三个大姑娘抱团来就买一个领子,回去大家抡着穿呗,一人买一个也穿不出啥新鲜,还不如按经济实惠的打法来。   这些有可能发生的事儿,宁七都考虑了一遍!   只有样式多了,客户能够做出的选择多了,面临的群体才会广泛。   M&F牌假领子,才会最大限度的提高销量!   宁七起的品牌名,为了长久发展,还是弄个英文的一步到位!   M和F也是马和冯的谐音,还有妈妈爸爸的意思,寓意强强联合!   老太太不懂那些,直接就称马家牌,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还念叨,我得把马家牌做好了,这可是我老太太的脸面。   十个假领子,一共有五种样式,常见的衬衫尖领,小圆领,花瓣领,以及小立领,还有立着的木耳花边领。   带花边那种看着挺复杂,操作起来其实蛮简单。   手按着小布条压出褶,踩着缝纫机打一圈就完事,只不过纯手工,打出褶皱花边不可能一模一样,老太太认为是瑕疵,宁七却觉得这才叫珍贵,匠心品质,指的就是这个!   会开完了!   假领儿也做出来了!   最关键的一步,那剩卖了!   冯玉珍觉都没睡好,醒了就想拿假领子去村口妇女小队那推销。   宁七给她叫住了,营销总指挥搁这呢,能让老太太受这累嘛!   等马胜武和小柱子上学一走,她带着一个假领子也出门了!   不到半小时,人就回来了。   “三宝,你去哪了啊。”   冯玉珍见小人儿手上空荡荡,“你那个假领子呢。”   “给人帮咱们宣传啦!”   宁七笑呵呵的应着,“回头您就知道了。”   “奶奶,您先回屋休息会儿,昨晚都没睡好,一但销量上来了您还得受累呢,走,去眯一会儿……”   冯玉珍哪能眯着啊!   被按到炕上还翻来覆去的烙饼,她对三宝的能力一点不质疑,但谁家卖东西也不能在家干等呀,不得出去吆喝啊!   心里泛着合计,瞄到三宝不急不慌的在那准备零钱,都是一毛一毛的,“宝啊,都没人来买,还准备上找零啦?”   “有备无患嘛。”   宁七把零钱装到一个专用盒子里交给早已准备好的兴文,“大哥啊,一会儿你就管收钱哈,今儿东西不多,你只当熟悉下流程。”   “好。”   马兴文点头,没好意思说,这都不知道卖谁,熟悉啥流程啊!   他从早上时的摩拳擦掌,到现在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发慌!   倒不怕别的,要是卖不出去,奶奶还得上一杆火儿!   宁七对他们的焦虑视若无睹,给完零钱就继续道,“一会儿问起来,咱这假领子就是一块九,全村统一价,杜绝讲价现象。”   “一块九?”   老太太在炕上坐起来,“宝啊,太便宜了吧,买条手绢还得一块二呢!”   马兴文表情跟着奶奶一样,一块多钱?   这可是的确良啊!   “奶,那您想卖多少钱?”   宁七也不急着解释,手上给这些假领子挑拣些遗留的小线头,力求每一个假领子,都是十分完美。   “我觉得,咋的都得两块钱吧。”   冯玉珍也算使了个大劲了。   “两块钱和一块九差多少呢?”   “差……”   冯玉珍这才嘶~了声,“就差一毛,我咋觉得,像是差挺多似的呢,是吧老大!”   马兴文工具人一般的点头,“三宝,这价位有什么说法吗。”   “这叫魔力价格。”   宁七普及道,“在销售中,比整数稍微低点的价格,会更让消费者更好接受,九,是最有魔力的,什么东西只要几块九,就会给人一种比较便宜的感觉!   说白了,一块九和两元就差一毛钱,但听到就会觉得这是一块多钱的东西,而不是两块钱的东西,可潜意识里,又会觉得它是属于两三块甚至更贵的东西,一对比,就会得出划算的结论,可以买下它,明白没?”   抓个心理嘛!   日后的商业模式经常会利用消费者的这种惯性思维,见怪不怪了。   当然!   前提也得这个价格真的实惠,不然就算再多的九,买不起也白搭!   “咱这个假领子虽然是的确良面料,但只有露出来的个领子,三颗扣子往上是,剩下的,都是碎布拼接,所以,定价就是一块九,村里人也都能买起。”   宁七前后说了一通,“如果实在是有人想买,但钱不够,也可以拿粮换,但价格会稍高一些,现在玉米三毛五一斤,咱们不能用市场价给换假领子,因为我们换完粮如果去镇上卖,这时间成本就高了,所以,要想用粮食换,就是八斤粮,一个假领子。”   价格绝对童叟无欺!   如果她想搞点小聪明,两块九也成。   但想想还是放弃了,她少赚点,实惠点,以后才能走的更远。   “奶,大哥,我的意思,您俩懂没?”   “……”   冯玉珍和马兴文听得都有些傻眼,一听到啥‘魔力价格’,什么消费者一类的词就有些茫然,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他俩也不像郑队长那经验丰富的,听不懂还嗯嗯的点头!   “三宝,那用鸡蛋怎么换?”   马兴文被点了几下开阔了不少,“几个鸡蛋可以换个假领子?”   “鸡蛋现在不换,大哥,我们现在还做不到攒很多鸡蛋去镇上卖,也没有这个销售渠道,一但放时间长了,就砸手里了。”   主要还是先试水一下服装市场!   剩下的事,等她从京洲城里卖完人参回来再说。   即便全面发展,也得把发展的各个方向做细致一些。   “鸡蛋运输也麻烦,风险太大。”   马兴文听着点头,很是钦佩,“三宝啊,你这小脑瓜里都怎么想的啊,很多东西我在学校都没学过!”   “我不是……”   宁七没等拎出百年杀手锏’龙王’,冯玉珍就下地揉了揉小人儿的头,“三宝是咱家的小福娃,会点啥都不稀奇,宝啊,你说啥俺们就听啥,就卖一块九!”   “家里有人没?”   院门口传来喊声,“冯大姨,三宝,你们都在家吧!”   冯玉珍探头看了看,来人好像是秦桂花,应了声就走到院里,“在家呢,啥事儿啊桂花!”   “她们在家!”   秦桂花旋即大喊,手对着院里的冯玉珍一指,“快!你们快去!!”   “哎呦……”   老太太被她那阵仗吓一跳,翘脚朝她招呼的方向看,“桂花啊,你这是干啥啊,谁要找我们啊。”   话音未落,只听脚步声腾腾而起,大军压境一般,十多名妇女争先恐后的冲进了他们家院子,“老冯大姨!快,给我们看看你做的假领子!快啊!!”   “……”   老太太冷不丁有点承受不住!   脚下慌忙后退,‘哐当’一声,给这些妇女们关到门外去了!   主要是她们的表情都太吓人了!   特别急迫的样儿!   跟要吃了她似的! 第51章 卖!   “奶,来了吧!”   屋里的宁七却是直乐,“我就说您不用急,养精蓄锐,买家就自己来了!”   “这,这什么情况啊……”   冯玉珍看着被拍的砰砰直响的房门还有些慌,“你把假领子给谁去做的宣传?”   “桂花婶子啊!”   大广播必须名不虚传呀!   她早上就去了一趟秦桂花的家,没废话,直接把假领子给她试上,从的确良的发展史,到它的精贵度,以及广大城镇妇女同胞对它的喜爱程度……   等到秦桂花一站到镜子前,她立马就开启捧哏模式!   着重夸人!   这白底红点儿的布面绝对百搭,城乡妇女的差距为什么大,大在城里女性已经开始追求时髦,讲究个人风格的时候,村里的妇女们还纠结颜色问题,白的不抗脏,浅色的不耐穿——   就像她这假领子,秦桂花看了眼就说白色儿的啊,不耐脏啊,语气中还带着丢丢嫌弃。   可一比划上,那脸笑的,眼睛都找不着了!   宁七是真受不了现年那土黄色,深蓝色,深灰色,穿的小姑娘老气横秋!   都说城里女孩子洋气,人家穿的有活力啊!   秦桂花试完也开始问价格,现在很多上门换东西的,她当然知道三宝来的用意。   宁七直接白送了!   只不过多说了两句,冯玉珍准备多做假领子,希望桂花婶子受累给宣传宣传,别人要问起来,就说一块九买的就行,也不能再便宜了!   秦桂花心明眼亮,当然不能白拿人家东西,再说一块九贵吗,她们村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的确良布面多少钱?   SO!   一等三宝离开,秦桂花收拾收拾也出门了!   村里村外一走,就她这上河村碎嘴妇女小队的队长,凝聚力还用质疑吗!   都没用她显摆,眼睛都盯上她脖子了!   “奶,咱还是得感谢桂花婶子!”   假领子送的绝对值!   开门——   宁七本来想在院里摆一张长桌儿充当柜台,可家里没有,正好,她换回来的那个大木牌子也派上了用场!   左右摆两个凳子,长木牌就在上面悬空一搭,也就比真正的柜台稍微窄点,绝对够用了!   “冯大姨,桂花戴着的那个假领子还有不……”   “别的样式的再给我看看呗……”   “能不能在便宜点啊……”   “冯大姨……”   老太太抽冷子真是应付不来,常常跟这个没等说完一句,话头就被另一个人给打断了,没五分钟,这嗓子就喊干了。   还得营销总负责人拯救她!   “喂喂,各位婶子不要急不要慌,听我说……”   马三宝站到了木板子中间,脚下摆放的都是假领子样式,为了声音能最大力度的传出去,她手上还持着个郑队长开会必需品,简易扩音喇叭!   等大家注意力转移过来,她拿起’秦桂花打版’的那个假领子,继续道,“俗话说得好,买马要买会跑的,买狗要买会咬的,媳妇儿更得娶好的,那我在这里问问各位婶子,啥叫好媳妇儿啊!”   词儿都新鲜!   妇女们听着乐呵,“当然得是会过日子的!”   “能把老爷们拿住的!”   大家争先恐后,“腚大能生儿子的!!”   “哈哈哈!”   众人听着笑,“光能生儿子有啥用,不孝敬你能把你气死,咋的都没有女儿贴心,还是要多生姑娘,将来也不愁啦!”   “哎呀你们说的都不对!”   老王二嫂在人群中极其踊跃道,“媳妇儿嘛,你就得是温柔贤惠,不能是那无理取闹,驴踢马槽,搬弄是非滴!”   呦呵!   王老二小学桌椅不白修,直接把媳妇儿影响的出口成章啦!   宁七忍不住的笑,光听这些婶子打趣她都能逗死!   “婶子们都说对了,媳妇儿,你就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守得了家业,创得了辉煌!”   小人儿亦是眉飞色舞的,”知识上,我们怎么武装自己,那只有多看书多看报,就像是老王二嫂,随时学习,紧跟形势!”   王二嫂被Q到,一脸的自豪啊!   “外表上,我们更是不能松懈,俗话说得好,人靠衣服马靠鞍,形象衬托全靠穿,别看只是一假领,换上你就不一般……”   宁七边说便示意人气NO1老王二嫂过来,让冯玉珍把假领子给她穿上,“人之初,性本善,好话我不说第二遍,的确良的面料好不好,大家心里都知晓,二婶换完怎么样,大家的眼睛是雪亮!”   “好!”   众人拍手叫好!   不光院里这帮妇女呱唧,三宝家的墙头上也闻声蹲满了人!   挺多村民看热闹,听她说完就跟着起哄,“小三宝这口才太好了,果然是被龙王点化过得啊!”   “各位听我说的对不对啊!”   宁七一点儿不打怵,人越多越好!   她拿着扩音喇叭对着墙头出的村民们回道,“二婶子这么穿好不好看!”   “好看!”   围观群众自然捧场!   老王二嫂的脸直接红出一个高度!   院里的妇女们也跟着点头,:“二嫂你这假领子一穿上太精神了!”   假领儿的作用就在这儿!   可能一身衣服平平无其,诶,浅色的小领翻出来,带着小小的花样儿,就跟绿叶间的红花似的,一下就把整件衣服都点缀了!   “真的好看吗?”   老王二嫂不好意思的,太臊了,对着镜子照了照,脸又红了几圈,“哎呀,我这是老母猪赛貂蝉啦!”   “哈哈哈!”   群众发出爆笑,“啥比喻啊,你家王老二回去都得揍你!”   乡间地头捶打出来的女人们都皮实,哪怕知道不是啥好话,开开玩笑也不觉得有啥,有的妇女直接道,:“啥比喻也要变貂蝉,冯大姨,给俺也试一个!”   没问题!   冯玉珍本身就是做衣服的,谁来取衣服不都得试试嘛,这个活儿她干的可趁手。   “婶子们看到没!”   宁七嘴儿可一直没闲着,“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外套,我奶奶做的这个假领子都能给您搭配上,您只要穿着假领子出去,那看着就是穿件的确良的衬衫,镇上女人不是傲气嘛,觉得咱们穿不上好布料,没有那么多布票,现在可不怕了,咱上河村的婶子们在镇上前后一晃,准保震得这些镇里女人规规矩矩,二婶子,这用个四字成语咋说!”   “鸟鸟悄悄!”   老王二嫂被Q的自信心大涨,“马瘦毛长!”   噗嗤!   群众的热情都被老王二嫂点燃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宁七请来的热场嘉宾呢!   真人才也。   但话说回来,城镇女人的态度,的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别看大家吃的都是农村人种出来的粮,可一看你是农村人,就都瞧不起!   为啥会这样?   还不是觉得乡下人穿的脏,穿的破,讲究没那么多嘛!   话说到了村里妇女们的心口里,老王二嫂直接开口,“冯大姨,俺要一个假领子,从今以后,俺也要上的厅堂,下的茅房!”   噗!   宁七生憋!   群众的笑声一波一波,热闹也不白看,起哄让老王二嫂多买几件,“你家今年可收了不少粮,挣到钱了还不捯饬捯饬,回头王老二相中别的貂蝉了咋整!”   “他敢!”   王二嫂泼辣劲儿上来了,“他王老二要是敢背着我扯犊子,我就把他脑瓜子扯下来当球踢!”   嘿!   这老王二嫂还真是个宝藏!   先不管假领子卖没卖出去,人气儿是做起来了!   “一块九一件。”   冯玉珍说出了假领子价格,旁边的马兴文准备收钱。   这事儿从头到尾,马兴文都没说上啥话,但表情却是跟着激动,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真不知道原来卖个东西也会让人这么热血沸腾!   王二嫂还是出于本能讲价,”冯大姨,能不能在便宜点啊,虽然这是的确良,但也就领子这一点儿是啊,下面的都是碎布,洗一洗怕容易坏,咱们一个村儿住着的,算我一块五吧!“   “这可不行……”   老太太说着,又觉得村里人都看着,怕拒绝太过影响交情!   眼睛只能又看向三宝,小人儿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了他们家的主心骨了!   “二婶子,我是真的很想给您便宜的!”   三宝冲着王二嫂开口,“您说的对,我奶奶做的这个假领子,除了露出来的领口,其它都是碎布拼接,碎布是不值钱的,但是我问问您,这假领子,您在周围的十里八乡看人穿过吗?“   王二嫂摇头,“没,俺们就是看你桂花婶子穿好看才来的。”   “那大家看过吗?!”   宁七又把视线放到墙头的群众身上,“这假领子,大家知道吗?”   “我没看过……“   “哎,我好像在京州城里见过……”   有开过眼的村民回道,“这东西好像在城里的百货商场有!”   “对喽!”   就喜欢上河村群众这配合的小劲头子!   “这假领子现在只有在大城市有卖,十里八乡的根本看不着,只要在村里穿上,就等于开创了先河!”   宁七看向王二嫂,“您知道,别人都没穿过的东西,您穿上了叫啥不?”   “不知道。”   王二嫂摇头,也不知道自己下套了。   “这叫走在时尚的前沿啊!”   三宝加重着语气,“英文就叫因特耐神闹!”   “……!”   全场都镇住了!   啥闹?   “一件成衣,从料子到款式设计,是决定它价格的关键要素,我奶奶做的这个假领子,在设计上,我敢说,京洲城都买不到这款,料子上,正经的确良,大家随便去问,的确良没有布票是不是要三块一尺!!”   宁七趁热打铁,“工艺上,我奶奶的手艺有目共睹,婶子们可以随便看,看看这针脚,看看这细节!”   妇女们当即拿过假领子打量起走线,蹲在墙头的群众们也探头眯着眼往这边看,好信儿的让宁七都想笑,像能看清楚似的!   “婶子们,您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奶奶是啥性格大家都清楚,咱之所以就定个一块九,没要两块八,也没要三块二,就是想把价格降到最低,让大家都能穿上经济实惠的假领子,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真不贵了。”   群众和妇女们都跟着点头,“冯大姨的手艺没说的,针脚多扎实,唯独就是拼接这碎布头……”   “这拼接碎布您要是好生洗护,肯定没问题!”   宁七接道,“可您要是像跟它有仇似的,洗的时候恨不能用上您揍孩子的劲儿,那它肯定扛不住!”   “哈哈哈……”   众人又笑,“三宝啊,你这被点化完咋这么厉害呢,一套一套的!”   “我说的是实话啊!”   宁七小脸儿一本正经的,“什么东西,都得注重保养,咱村部的自行车,那天天擦,擦得增增亮,那要是不擦呢,刮风下雨的就那么骑,您看它生不生锈,链子掉不掉?   假领子也一样,买回家精点心,它寿命肯定长长的,但你要说,三宝给我个保证,我要十年内都穿不坏它,各位婶子,我求您别买,您这是要我命呀!”   “三宝说的对,一块九真是最良心的价格了!”   秦桂花听了半天接茬儿了,“别看就是一个领子,让你们自己去花钱扯布,能扯出就一个领子的布吗?再加上三宝和冯大姨去镇上,来回就得一天,在外面人吃马喂的,不是钱啊,这价格真一分都不能便宜了!”   说着,桂花还不忘补充一句,“大家抓点紧,三宝跟我说可就做了十个,别回头买不着,看别人戴着又眼气,哭机带尿的可没用哈。”   此话一出!   王二嫂的紧迫感立马来了,不敢在磨叽,拿起和秦桂花一样的假领子,“冯大姨,我就要这个了,帮我收一下,我现在就回家给你取钱啊!”   “我也要一个!”   有妇女早就按捺不住了,抓起一个也不张罗试了,“我要这个带花边的,冯大姨你先给我收好,我也回家取钱……”   “我带钱了,我要这个!”   “立领的这个我要了……”   “陈老四!”   更有妇女在墙头发现了自己男人,“你带钱没,赶紧给我买一个,快点!你不希望你媳妇儿变貂蝉啊!”   场面瞬间就炸了!   “哎呦,别着急着急,兴文啊,你给找个零……”   冯玉珍控制着上咧的唇角,一边收着钱一遍帮装着假领子,旁边的马兴文更是不敢怠慢,“婶子,您的一毛钱,收好了……哎,您这正好,一块九……”   宁七还在台子上站着,大家一窝蜂似的涌上来让她一时半会儿下不去,再加上墙头的人还看的正欢,“小三宝啊,再给来几句啊,没听够你说话呢!”   头回见识,口才太好了!   “对啊三宝,你这么会说能不能劝我也买一件那个假领子!”   刘老五起哄,“你要是能劝我都心动买了假领子,就说明你是真厉害!”   欸~   村民们来了精神,纷纷给出起注意,“三宝,你就跟他说,买了你这领子他回头就能娶上媳妇儿啦!”   刘老五三十多岁也没娶上媳妇儿,顾名思义,他家五个兄弟,他四个哥娶媳妇儿基本掏空了家底,倒他这就只能靠自己。   他倒是不懒!   可一个农民光靠种地攒钱也的确慢,在加上他一直还照顾着老娘,娶媳妇儿这事儿就耽搁下来了,人其实不错,村民没啥消遣,他这光棍也就好凑个热闹,瞎起个哄,纯图一乐。   “不能那么说,三宝是被点化过的孩子,还不如说嘴开光了!”   另一个村民又应道,“就说谁买了她的假领子谁就会发大财,老五,你买吧,你买了假领子就会发财的!”   大家都跟着笑,刘老五也一副等着小人儿答案的样儿,“三宝啊,你说啊,能劝我买了你的领子,才算有真本事!”   “五叔啊。”   小人儿笑呵呵的终于应声,大家一看她说话了,赶紧洗耳恭听状,结果就见小人儿说了五个字,“我不劝您买。”   “咋的了。”   刘老五愣了愣,“瞧不起我啊,你五叔是娶不上媳妇儿,但一块九还是拿得出来的!”   围观村民也有些发怔,等着小人儿说出个一二三。   “五叔,不是钱的事儿。”   宁七脸上挂着笑,眉眼却有些淡然,“但凡这衣领您有一点点的需要,您有个对象,或是有个姐妹,我这衣领都会想办法卖您,可您拿回去,就是放那吃灰,我把这卖你了,那就不叫卖了,叫骗。”   马爸爸说得好,他见销售人员演讲,讲怎么把梳子卖给和尚,乍一听这很本事,但却不是那回事,只有把需要的东西给有需要的人,才叫销售之术,否则,那就是骗术。   “五叔,我岁数虽然小,但我知道,做生意得脚踏实地,我不能为这快八毛的大家一拱火就把这领子卖您!”   宁七说着,“改明个您谈对象了,我奶奶要是还做这个假领子卖,那我肯定向您推销,但现在,我不卖您!”   使我洛阳有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   她小时候虽然过了一段好日子,但之后的生活着实颠沛流离,落差大到狗都不如。   老天爷既然又给了她一次站起来的机会,她自当好好把握,尽量秉持本心,一步不错。   “……”   刘老五有些发愣,周围的村民也都默了几秒,随后便爆发出了雷鸣般的鼓掌,“好啊!好!三宝这心眼是真的好!”   一番话,登时就让村里人更加笃定马家人的诚信!   从单纯的看热闹起哄,变成心里也有些佩服,且等日后马家卖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肯定是会买的!   宁七也算间接的把村民转粉了!   “冯大姨,我要……”   “没了。”   就是这么快!   冯玉珍一脸抱歉的看向后头刚挤上来的妇女,“艳梅啊,就做了这些个,今儿都卖完了。”   “啊?”   艳梅苦了苦脸,主要旁边买到的就都试上了,一个个美的跟要登台表演似的!   女人嘛!   要是喜欢啥买不到真是饭都吃不下!   况且又不是贵到买不起的,一块多而已啊,咋还不买一件啦!   “冯大姨,您赶紧继续做啊!”   艳梅抽抽着眉,“要不您现在就做,我等着……”   “别!”   哪有那么干的!   她还得回家关上门听小人儿再开一通会呢!   三宝说了,卖完要做总结,有不足好及时修正,得正归,只有正归了才能走的长远!   冯玉珍挥挥手,“今儿没了,明天有没有再通知!大家先散了吧!”   一时之间,院里居然怨声载道!   都怪着冯玉珍为啥不多做几件了!   老太太表面上比较淡定,心里早就激动上了,忍着情绪把三宝从桌上抱下来,“宝诶,真是福星啊你……”   以前她一说三宝是福星就总有人嗤笑她,看看现在,谁敢说一个‘不’字!   老太太弯了十几年的腰板儿,这是彻底直起来喽~   ……   “奶,一共十九块钱,一分不少。”   马兴文捋完账就朝着冯玉珍报备,十件假领子,全卖了!   秦桂花临走前还把她那一块九也给送来了!   宁七不要,秦桂花执意要给,直说等以后三宝家真的条件好了再送给她,现在她不能白拿,不然心里不好受。   嗨!   祖孙仨在炕上坐着一拢账,心情直接就起飞了!   眼瞅着就要站起来了!   冯玉珍迅速算了笔账,“三宝啊,奶这才用了五尺布,就能做十个假领子,挣19块钱,要是剩下的十五布再做三十个假领子,那就是……就是……”   脑瓜不太够用了!   “奶,五十七块钱。”   马兴文这个会计立刻上线,“二十尺布一共能做四十个假领子,正常算的话是七十六块钱。”   “七十六?”   冯玉珍声一颤,“去除我们买布的成本二十,再加上扣子纸样三块钱,那就是七十六减去二十三,我们净挣五十三哪!!”   马兴文也吸了口气,:“一个城里工人的两个月工资呢!”   尤其想起三宝的话,他可以回到学校了,可以继续念书了!   握紧这些钱,眼睛怎么还有些要酸呢!   “奶,这么算不对。”   三宝此刻倒是沉稳的像个长辈了,“咱不能都做一模一样的东西,那就不吸引人了,咱们今晚啊,再做十个假领子,但除了基础样式,还要有些新花样……” 第52章 火热~   “新花样?”   冯玉珍皱了皱眉,“可艳梅她们都说想要啥样的了,光这几个样我感觉都卖不过来呢。”   “奶,只有花样多了,顾客连带率才越高,啥叫连带率,就是她不仅仅只买一件……”   宁七认真的解释,领子需要换洗着穿,秦桂花打版了经典款,他们的任务,就是要不断的推出升级版!   只有推陈出新,才能一直刺激顾客消费!   老太太还说啥啊!   听营销总指挥的就得了!   这一晚,冯玉珍干劲儿更足,一口气做出来了十五个假领子!   其中十个是昨天做的基本款,五个按三宝要求在领尖儿位置多缝了颗花瓣状纽扣,领边也做着波浪形,整体看来很像花瓣。   五个花瓣领,宁七定价两块三。   “宝啊,贵吧,扣子一堆才花了三块钱,这小花瓣扣也就一分钱……”   “奶,贵的是你的人工。”   宁七说着,“这个花边压的时候特别费眼睛,您这么辛苦,两块三绝对是良心价了!”   做生意嘛!   一定要灵活!   价格不可能都是死的,如此,才能长远发展啊!   冯玉珍听完便不再言语,有些东西,真不是年纪大想法就对!   得听能人的!   她们家的能人是谁?   马三宝!   ……   次日上午。   三宝家院里的木头牌子没等搭上,以艳梅为首一众妇女就已经在门外等上了。   大门一开,大家便蜂拥而进,十个一块九的假领子眨眼便被抢购一空,五分钟没到,就剩下个木牌板!   空气中,徒留一片儿打着旋的树叶~   好生迅速!   “冯大姨,这就没啦!”   晚来一步的妇女们捶胸顿足,也就在家多干了会儿活,东西咋卖的这么快!   冯玉珍也觉得夸张!   上河村妇女的购买力完全没在她的意料之内,试都不试,抓住就交钱,生生演绎了一出松开手就买不到的局面!   既然开局不到十分钟就把一块九的假领子卖完了,应该把两块三的新款拿出来了吧!   ‘营销总指挥’却示意冯玉珍不用急,宣布休市,让大家下午再来!   好饭不怕晚,慢火出硬菜!   买到假领子的妇女喜滋滋的离开,没买到的便一脸不甘的吸取经验,暗想下午早来踩点!   场面太过惊喜,冯玉珍回屋里便开始踩起缝纫机。   宁七让她休息,身体别撑不住了,老太太却不答应!   眼下这些布料就是钱不说,老太太活了六十多年从来没有过这种强烈的‘被需要感’!   对,就是被需要!   这么多人等着她的假领子,她不吃不喝也要做啊!   下午再开门,冯玉珍又多做了五个一块九假领子!   顾客们如约而至,人数不但没少,反而又壮大了几分!   这得感谢以秦桂花为首的妇女碎嘴小队!   她们是第一波买到假领子的人,买完立马换上了,女人嘛,可以为了一个新包搭配一身衣服,现在为了一个假领自然也是换上最好的衣物!   气质上来了形象也不能差啊!   粮都收完了,时间也宽裕了,一个个还都描眉画眼,连烧火用的铁钳子都拿了出来,在火盆里烧一烧,烧红了,铁钳子再浸到凉水里,‘滋啦’~一声,稍降温后便用它来卷头发帘!   日后的空气感刘海可能就是打这来的!   万事万物,均出自与民间呀!   收拾的漂亮了,自然更喜欢出去走动了,三五成群的,在村口谈笑风生。   哎呦呦,甭说没买到女人看着眼馋了,男人们路过都多瞅几眼啊!   爱美是女人们的天性,更是老爷们的天性啊!   在市场还未饱和的情况下,买到假领子的妇女便是最好的活广告!   她们分分钟影响着三宝家的GDP!   SO~   下午来的妇女们,没用上二十分钟,就把冯玉珍加点做出来的五个一块九的假领子买完了!   宁七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推出了两块三的升级款!   妇女们心态一时间调整不过来,账都会算,也都做过衣服,多个扣子变变花样就贵了四毛钱?   别是看卖的好就要坑人了吧……   她们泛着嘀咕,拿着假领子看着,琢磨怎么挑挑毛病好讲价,凭啥说贵就贵!   冯玉珍一嗅到这苗头就有些不太自在,她怕的也是这个,大家都一块九买的,这就涨价了……   墙头上早已蹲满看热闹的人,老太太张了张口,又恐自己说错话,只能看向她家能人马三宝,眼下也就小人儿不慌不忙的神态能让她安心了!   “婶子们……”   宁七拿过一个升级版的假领子站到板子上,刚想跟大家渗透一下四毛的钱的设计价值,院门外就传出女人高高的询问声,“让一让!请问假领子是这家在卖的吗?!!”   音儿一出,两个妇女便生挤了进来,看到三宝手里的假领子脸上就是惊喜,“小姑娘,这假领子怎么卖?!”   “您二位是……”   上河村就这么大,即便不认识,也脸熟,眼前这两位妇人却陌生的很,四十岁左右,穿的倒是很干净利索!   “我们是小王屯的!”   两个妇人笑呵呵的答道,“昨晚办事路过你们村,看到有人穿这个的确良衬衫可好看,一问才知道是个假领,是你家在卖的,可俺们昨晚有事着急回村,今天就打听来了,小姑娘,这假领子多少钱啊!”   呦呵!   这么快就传到别的村儿了!   市场扩张的忒快了!   宁七心里大喜!   上河村的碎嘴妇女小队太给力了!   想着,她面上却不露声色,“哦,两位婶子好,您昨天看到的领子应该是经典款,那个一块九,这个款式不同,设计上更花了心思,更加时髦,要价两块三。”   “两块三?”   两个妇女接过假领子看了看,又瞧了瞧买到一块九假领子的女人们……   宁七琢磨她俩得在价位上纠结会儿,刚要在说说产品优势,俩妇女居然就拍板了,“行,这些我们全要了,拿回去给姐妹们分!!”   “!!”   喜从天降啊!   冯玉珍都没反应过来!   老太太见来了陌生人本来还有一丝警惕,毕竟现年做生意还没几个大张旗鼓的,怕她们是来找事儿的,没成想这就要包圆啦!   “就只有五个吗?”   俩妇女可敞亮,见三宝点头就拿出钱,“五个有点少呀,算了,不够就不够吧,两块三那就是十一块五毛?正好,你收一下……”   “哎,好。”   宁七向旁边愣住的马兴文,“大哥,你收钱啊。”   马兴文真傻了!   一下子买五个!   “好好好。”   回过神他赶紧忙活,见这场景上河村的坐地户们不干了,“小王屯的,有没有个先来后到啊,这是我们先看的,你俩得等我们买完才能买!”   “话不能这么说啊,谁先给钱,这个就是谁的了!”   俩妇女也不急,听声就笑了,“再说,我们来一趟不容易,买这个回去是要做奖品的,奖励给我们村的妇女先进,这意义不同嘛,你们就高风亮节一把,把假领子让给我们,回头人家做完你们再买嘛!”   “不行,这个我要了!”   妇女来劲儿了,她都看半天了!   这回也不寻思讲价了,直接从兜里数出两块三递给马兴文,“兴文,给婶子包起来……”   饭一抢就香了撒!   “三宝?”   马兴文不敢接钱,也没主意,“你看……”   宁七没急,笑呵呵的看向两位妇女,“婶子,要不这样,您告诉我一共需要多少奖品,我们今晚给您做出来,明儿一早给您送到小王屯,您看成吗?”   货不愁卖是好的!   但理应要先照顾好自己家人,没她们,就没这广告效果不是!   “不行,我们俩着急呀!”   两个妇女一副懒得商量的样子,“这样小姑娘,是你主要卖货吗,你也不用难做,我们直接三块钱一个成交,她要是能加钱,那就让给她一个,你看行吗?”   三块?   还能这样?   坐地户妇女迟疑了,没买到一块九的就算了,两块三也算买个新样子,要是再多花七毛钱……心里不平衡啊也!   “凤丽,你加钱!”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咱上河村的不能让小王屯的比下去,你再加个七毛!”   “对,加钱!”   ……   人群这一起哄,凤丽的有些下不来台了,“那,那我……”   “凤丽婶子,要我说,这假领子就先让给小王屯的婶子吧。“   宁七给她递过去台阶,“咱们是兄弟村儿,来的便是客,这批假领子先给她们,回头我奶奶再做假领子,我第一个给您成吗。”   “是啊凤丽,生产队那会儿,咱们村儿粮太多收不完,小王屯大队没少支援我们!”   冯玉珍搭话,“你就响应响应郑队长的号召,互帮互助一把吧。”   “哎呀,凤丽,让给她们!”   秦桂花也挤了过来,连带着还给了凤丽几个小眼神,低声道,“她们小王屯今年产量高,财大气粗的,愿意多花钱咱还说啥了,人家是奖品,咱晚穿一两天的没事儿!”   说到后面,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音儿悄咪咪道,“七毛钱干点啥不好,别彪的呼的听那帮老爷们忽悠。”   风丽彻底没异议了!   她收回手里的两块三,“行,那就给她们吧,我可不跟她们小王屯的一般见识。”   “得咧,谢谢您了凤丽婶子!”   宁七笑着看向两位小王屯的妇女,“那……给您两位装起来?”   “装起来!”   两位妇女豪气的不得了,拿出十五元还念叨着,“小姑娘,你这货太少,我们需要的多,越多越好,这样,我们给你时间多做一些,明天让你们在村里再卖一天,后天还来,到时候你手里有多少就给我们多少,全包!”   大客户啊!   这样买家都得给供起来!   “哎,您放心,后天如果我们手里有货就全给您!”   宁七招呼着马兴文把东西包好,目送她们离开,:“慢走啊婶子!”   这感觉……   天是那么豁亮~地是那么广~   爽爽爽爽!   两位小王屯的妇女一满载而归,院里的人也就再次散了。   以凤丽为首的一众妇女就跟昨天的艳梅似的,临走临走还在嘱咐冯玉珍,一定要多做,她们要是再买不到,都要上火啦!   祖孙三人一回屋,开会都不淡定了!   马兴文报账,上午十九块,下午五个原价的卖了九块五,五个升级款,被小王屯的两个妇女用十五块买走。   一共是……   四十三块五!   再加上昨天的十九块,六十二块五!   冯玉珍满脑子都是她二十三的成本,那减去成本,已经净挣了三十九块五毛钱啦!   关键家里还有五尺布呢,还能做十个假领子!   宁七做出安排,五个原价经典款,五个升级版的!   眼下,她脑子里的想法非常多!   但首要做的,还是把假领的样式变现。   多出设计纸样,回头老太太会做的样式越多,手也就越熟了!   入夜,村里人早已经进入梦乡,马家东屋昏黄的灯还亮着,老太太手脚不停,只听嗒嗒嗒缝纫机响……   四兄妹也没闲着,帮忙画图的,帮忙整理碎布头的,还有专业剪线头的!   虽偶尔也会打个哈欠,但谁都不肯去睡觉,间隙时互相看看,眼里满是对明天的希望。   勤劳的人们啊!   天总归会亮,好日子,盼着盼着就来了。   ……   马家牌假领子才出产两日,就在上河村造成了极大地轰动。   第三天一大早,马胜武和小柱子没等上学,就被院门外等候的妇女同胞给镇住了!   两个孩子甚至想要不请假在家帮忙!   甭说宁七不同意了,老太太也不让!   不说暂时能忙过来,家里三个人足够了,就算将来做大了,孩子也得去念书!   冯玉珍这一辈子,吃了很多不识字的亏,就因为文化不够,当年村里推荐她做妇女代表她都打怵不敢,张嘴露怯啊,家里要是条件好了,更得念下去,念到念不动为止!   就看吧,俩孩子真是搁人堆里往外挤,一边挤一边还得说,“我奶说了,九点以后以后才开始卖呢,婶子们先回家吃饭去吧!”   没人听他俩的!   回家吃饭?   昨个就是多吃了两口饭就没买着!   宁七瞧这局面心里直乐呵,不过能达成这个效果,倒不全是秦桂花的功劳了。   桂花婶子虽在村里蛮有人缘,身边趁那么十几号共同探讨‘村里秘事’的闺蜜,可,还有一部分妇女是跟她合不来的!   为什么合不来?   人是群居动物,但凡是集体,有开朗的,就有那内向的,有出头的,就有看不上你的!   看不上秦桂花的妇女背后也是有组织的批判她,说她一天干活不积极,扯老婆舌可有一套,屁大个事儿都能让她传的到处都是!   可以说,马家牌假领子前两天的‘盛况’,是由秦桂花的闺蜜或是闺蜜影响的一拨人带来的。   剩下的一拨人,还有点那么不屑一顾!   但!   小王屯不是来了两个妇女吗!   还特别豪气的扔下十五块钱买了五个假领子!   意义瞬间就不一样了!   话茬儿由秦桂花只是喜欢马三宝,帮着三宝拉拢人卖货,变成了那个假领子是真正的潮流单品!   看!   隔壁村都慕名而来了!   怕冯大姨不卖还多花了七毛钱!   现在不买等啥时候?   大家都有了,你没有能得劲儿吗?   用后来人的眼光看,这假领子,先由秦桂花热捧窜上热搜,再由小王屯两名妇女助攻成了榜首,点击率居高不下,立马变成了网红产品!   哪怕是不太喜欢的!   都想买回家一个研究研究了,不能落伍呀!   宁七真是感恩,重生后从灾星变成福星……时也命也啊!   九点大门一开,就如同发令枪响!   pia~!   妇女们犹如百米冲刺,直接奔到准备好的木头板子前面,先把钱伸过去,:”老冯大姨,给我来一个!”   宁七先前还想没钱的话可以用粮食换,就这局面,有钱都抢不上!   “别急,那个风丽呢!”   冯玉珍点名,率先照顾了昨天下午的没买到的坐地户,此举间接拉了一波好感,凤丽喜提假领子一件,一块九还是两块三都没所谓啦,重要的是失落的心情终于得到了安抚,今晚能睡个好觉啦!   跟昨天一样,上午先卖经典款,卖了内定人员一个,就剩四个了,妇女们一波一波朝前挤,“给我,冯大姨给我!”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老太太正稳定着局面,不用两分钟,又卖了仨,眼瞅剩最后一个了,薛彩芳一手抓住,“这个我要了!”   “妈!我要了!“   同一时间,刘美香和薛彩芳一起抓住了这最后一件假领子,“妈,这个给我!!”   薛彩芳愣了下,看到刘美香就皱了眉,“刘美香你起什么哄啊,回头让冯大姨再给你单独做一件呗!”   刘美香脸涨红着,“你管我呢,这个我要了!”   不是她想来抢,是她昨晚上门要了,结果,那一鼻子灰碰的!   说实话,秦桂花戴着假领子在村里晃的第一天她就看到了,根本没太当回事。   那玩意做的再好看也就是一个领子呗!   糊弄人的玩意!   她想着有钱就买真正的的确良衬衫,光弄个领子像什么样,真穿出去怕得叫人笑话!   只过了两天,她想法就变了!   不说那小王屯的都来买假领子了,她家翘翘也跟她张口了,“妈,奶奶做的那个假领子可洋气,你去给我要一个呗,天冷了,正好配毛衣穿,同学都问我了,我奶奶做的假领子,为啥我却没有,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同学们说……”   她想马敏敏去镇上时和老太太闹了点矛盾,才刚过几天,不太好开口,就想让马喜发去,儿子想要,老太太肯定会给!   谁成想马喜发说什么都不去,不但不去,还不让她去,俩人你来我往的,就吵起来了!   她脾气上来就顶不住,你越不让我去,我偏去!   到了冯玉珍那儿,正好看老太太在踩缝纫机,还没等她说完来意,冯玉珍就扔下一句,想要假领子就跟大家一起买,她和三宝都没有自留假领子,没多余的白送人!   回家她越想越憋气,不就是一块九嘛,她花的起!   不但要花,还要在大家的面前花!   让大家伙看看,冯玉珍连儿媳妇儿的钱都挣,钻钱眼里了!   事实上,冯玉珍也不是不想给,纯属是生气。   老太太暂时还没从马敏敏布娃娃那事儿里走出来,刘美香进门也不先道歉,张嘴就要假领子,她火能不上来嘛!   谁都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等过段时间,要是翘翘真的喜欢,她当奶的能说不给孩子?   可刘美香倒好!   还来跟薛彩芳抢上了!   这俩人都是上河村有名号的泼妇,放赖都有一套,围观群众一看这俩娘们儿磕上了,好哇,有好戏看了!   薛彩芳死活不撒手,“冯大姨,看看你儿媳妇儿啊,哪有这么办事的,明明是我先摸到的!”   “胡说,我先碰到的!”   刘美香寸步不让,“我告诉你,今儿这假领子谁说也不好使,我还就非买不可了!”   “你俩先松开……”   冯玉珍头都疼了,“我这还有呢,有升级版的……”   “不行,我就要这个!”   薛彩芳瞪着眼,“跟我抢可不好使,我活这么大,还没在这一块让过谁!“   “哎呦呵,拿我当你老婆婆呢,是圆了是扁的任你揉捏!“   刘美香冷笑一声,“告诉你,我今天就偏不让你,有本事你就动手!”   院里的妇女一看她俩真要掐了,立马给腾出地方!   秦桂花带领着一群亲信自觉让出七八步,嘴上也不闲着,“彩芳,要不你就把领子给美香吧,冯大姨这也不容易,的确良都有成本,亲兄弟也是要明算账的……”   “不放!”   薛彩芳咬着牙,“你凭啥让我让!大家都看到了,是我先碰到的!”   “那美香,你让给彩芳吧。”   秦桂花话头又是一转,“彩芳昨个就想买了,在凤丽后头没排上,你等回头让冯大姨再做呗,你们一家人咋的都好说嘛!”   “啥一家人,都知道我们分家啦!”   刘美香表情都扭曲了,“我婆婆对我啥样你们没数嘛,但凡她能拿出些长辈样儿我至于跟这泼妇来劲吗,都欺负我,我还就不咽这口气了!”   得!   一听这话,冯玉珍冷眼旁观上了,爱打不打,她不管了!   宁七更是一脸局外人,不但无所谓,心态还有点跟围观群众靠拢……   这俩刺头battle,谁能当老大?   墙头上蹲着的刘老五早就按捺不住要下注了,:“彩芳,就冲你在老高家说一不二的精神头,我出五毛钱,赌你能抢来这个假领子!”   群众哄笑—   有人接着道,“美香!不用怕,就冲你当年能闹到让大孝子马喜发分家的这份魄力,我出六毛,赌这假领子归你!!”   气氛一下就火热了!   “我出一块钱,彩芳,抢!你在家咋教育小庆子抢周赖子的东西的,现在就咋跟她抢!”   “美香啊!你上啊,马敏敏能耐多大啊,你都能教育出来胆儿那么大的孩子,这时候还能被一个假领子难住?!”   ……   宁七唇角抿着笑,北方农民的狡黠和幽默,就体现在这里了!   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每个人都有一双眼,能看清这世间所有善恶,你以为人家没看到的,只是人家不想说而已。   有些事,只要你做了,那就是账,一笔笔,都给你记着,找机会算呢!   两个女主角都是大红脸!   又不是听不出好赖话,能不臊的慌嘛!   即便这样,俩人还就是不撒手!   互相跟对方杠着,千钧一发之际,刘美香猝不及防朝薛彩芳脸上吐了口唾沫,“噗!”   暗器一出!   薛彩芳脚下一个踉跄,当即怒火攻心,松开手就挠上来了!   群众哗然,秦桂花一众妇女忙不迭的后退,生怕误伤!   “还敢挠我!”   刘美香正憋着一肚子火呢!   最近一段时间家里的事儿本就糟心,明面上,火是马敏敏放的,可马喜发在家里把气都发她上了,天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偏偏那马三宝却时来运转,挖出了山参,眼瞅着马家就要起来了,她连点光都沾不着,这憋屈感日积月累,正没地儿发泄,如今薛彩芳送到手里,她‘嗷’~!的一声就上了!   正面跟薛彩芳拼挠!   瞅准时机后她还薅住了薛彩芳的头发,一占到上风,刘美香扯着薛彩芳头发就开始一阵神甩!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薛彩芳疼的嗷嗷直叫,脚下步伐不稳,倒地后就被刘美香一个跨步骑了上去,薛彩芳被坐的根本起不来,挣扎的档口,只感刘美香的巴掌像雨点一般哗哗拍下,薛彩芳痛的没力再起,情急之下,只能护住了自己的脸!   刘美香一阵狂打,爆炸力堪称惊人!   宁七嘴不自觉的‘喔’~起,太猛了!   就刘美香这架势,那天的野猪都未必是她对手!   BGM再次响起——   我是霸波尔奔~他是奔波儿灞,霸波尔奔波儿灞~两个快乐小妖怪~掐起架来很欢快~   “服不服!你服不服!”   刘美香顶着一头略微凌乱的头发手上猛锤,“跟我抢!你跟我抢!出去打听打听,我刘美香什么时候吃过这亏!!”   打的还很有节奏感!   薛彩芳被揍的只剩捂头的份儿,从身形上看,她其实跟刘美香差不多,但架不住刘美香横愣!   常言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如今那刘美香就跟不要命似的,打的薛彩芳连连呼带叫,“杀人啦!杀人啦!!!”   村里人一看,胜局当下立断了,秦桂花一伙也不能继续坐视不理,赶紧上前拉架,“行了行了美香,差不多就行了,你还想闹出人命啊!”   刘美香被人群拉着起来,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对着薛彩芳噗的又啐了口唾沫,“什么东西,还敢跟我叫号,我他妈打不死你……”   说着,她捋了下头发,从兜里直接掏出一块九毛钱,‘啪’~的朝木头板上一拍,捡起地上的假领子,头一甩,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宁七看着她的背影,还蛮潇洒!   薛彩芳也被人扶起,她就惨了,脸上倒是没挂什么彩,毕竟是被刘美香按地上忙活时护着脸了,但整个头发是彻底变成梅超风了!   再加上败阵了,丢人感简直难以言喻,薛彩芳眼底含着屈辱,也不跟谁说话,推开扶着她的人,低头一路小跑的也走了!   她俩一走,墙头围观群众还笑上了,“想不到刘美香还会先出阴招,有几下子,够狠的!”   “可不是嘛,那薛彩芳天天在家给她婆婆拿成什么样了,合着只是个假把式!”   冯玉珍烦躁的很,挥挥手,“行拉行啦,上午的假领子卖完啦,大家回去吧,别在那撮着啦!”   “冯大姨,下午几点开始啊。”   没买到的妇女还挂着这事儿呢。   “晚一点吧。”   冯玉珍回了句,“我老太太谢谢大家给面子,但千万别在为个假领子动手了,真不至于,给我些时间,肯定都能做出来。”   好端端的整出这个闹心事儿!   “是是是,谁成想彩芳能和美香撞上!”   众人应着,聊了一会儿便都散了。   ……   薛彩芳回到家更感憋屈,她又不能再去找刘美香掐一架,逼着高满堂去给她讨说法!   高满堂直接回她,“你想我去跟马喜发打一架?你觉得我能打过马喜发吗?再说这事儿本来就赖你,你抢什么啊,那假领子穿谁看啊,都老菜帮子了,拿自己当小姑娘啊。”   “你个窝囊废!!”   薛彩芳气的差点没当场去世,“滚!”   高家老太太好心想劝两句,立马就变成了靶子,“都是做老婆婆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人家老婆婆都会作假领子,手巧的能生画的,我老婆婆可倒好,除了吃喝拉撒别的啥都指望不上!”   老太太听着来气,扭头走了!   高满堂也不乐意她总说自己妈,”彩芳,谁给你气受你找谁去,别一天捏咕我妈没完,那冯大姨再好,她咋不说白送刘美香个假领子,要是她给了,刘美香至于跟你抢吗,归根结底,冯大姨就不应该做这个假领子,给这帮老娘们儿心搅合的,一个个全浪上了!“   这话给薛彩芳提了醒,“我穿不上,谁都甭想穿!”   扔下一句,就出门了!   “你去哪啊!“   高满堂无语,“再过一会儿咱儿子就要放学回来啦!你不做晚饭啊!败家老娘们儿,在家的本事呢,出门还能捡个揍……”   薛彩芳头都不回,一路直奔村口,看到目标大院毫不犹豫的冲进去,“郑队长,您在家吧!”   老郑正在喂猪,看到薛彩芳进院还愣了下,“啥事儿啊。”   “我举报!!”   薛彩芳的三个字又给郑队长整的一怔,“举报啥啊。”   “举报冯大姨!”   薛彩芳一脸怨怒,“她私自卖假领子!投机倒把!”   …… 第53章 没想到   “瑶瑶,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叔这是犯错误……”   通往上河村的土路上,由远及近的行驶来一辆小轿车。   开车的司机冲副驾驶的小姑娘连声叮嘱,:“我送徐工去机场,还以为你跟着是想送爸爸,谁知道,你是打我车主意,非得让我送你来这大农村,这要是让领导知道了,叔这个月的奖金就泡汤了。”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保证谁都不说。”   女孩子回了一嘴,“陈叔,局里的司机就你最好了,别人都不好说话的。”   “我也是看你爸爸啊。”   老陈应着,瞄着空旷的庄稼地,无奈的叹口气,“瑶瑶,你看这大农村,有什么好来的,你是有谁要见吗,非得来。”   “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徐露瑶吐出一句,“我一定要见到她,让她知道我是谁。”   她侧脸看向窗外,耳边还响着萧如歆的话,能让她三哥多照顾的女孩子,她必须来会一会!   “瑶瑶,用叔叔陪你进村不?”   “不用!”   她干脆道,“很小的事儿,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车里等我。”   “好,”   老陈点了下头,“那叔就不把车停在村口了,你受累多走几步,啊。”   “为什么?”   “这不是农村嘛!”   老陈皱眉,“之前啊,老李也开车去了趟农村,结果倒好,那帮人没见过汽车,这通摸啊,老李也没多合计,等走了才发现,车都被摸掉漆了,回来补漆不算,还得扣奖金,你说这值不值当,这帮农村人啊,真不能打交道,蹬鼻子就上脸。”   “摸一摸就掉漆了?”   徐露瑶笑,“李叔也太夸张了,别是他干别的弄掉漆的。”   “你这孩子,不信一会儿你就看,遇到农村人会不会看咱车……”   老陈满脸担心,“瑶瑶,你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儿吗?对这个村儿了解不?民风怎么样?”   “我第一次来,但之前乔凛在这住了很长时间,村长好像是乔凛姑父……”   “乔厂长在这还有亲戚哪。”   老陈点了下头,“那你进村我还能放心点,你小姑娘漂亮,一进村啊,肯定大家都围着你看,走哪后面都跟着一堆人……”   “真的假的!”   徐露瑶想象不到,她从小就在京洲城里长大,家里亲戚也没有农村的,没接触过这些,听着老陈的话还觉得挺新鲜,“那他们会跟我说什么?”   “孩子会跟你要糖,女人会对你的衣服好奇,羡慕呗!”   老陈一副门清儿的样儿,“你到时候可要记住,谁都别搭理,别心眼儿好的,谁跟你说两句就想给人点这,给人点那的,这帮人都穷疯了,贪得无厌的!”   徐露瑶听得有些害怕,“陈叔,你别吓我啊。”   “实话呀!”   老陈一脸认真,“就你这长相,农村人都没见过,保证围着你看,我都怕有村赖子盯上你……不行,我还得陪你进村,不安全啊,不安全……”   “好,你陪我也好。”   徐露瑶点头,“我不想让人当猴儿看,不过,要是我找到那个人,你别露面,我要单独跟她聊的。”   “谁啊!”   老陈好奇,“大老远打着送你爸的旗号来见一面,还不认识……”   “您甭管了!”   徐露瑶对着室内镜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她出门前特意去的美发屋,用的是最新到的烫发器,烫波浪的既自然,又不毛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天生自然卷,只要束起头发,马尾都是有层次的蓬松大卷,看起来很像个洋娃娃。   为了更漂亮,她还偷擦了一点口红,穿的连衣裙,浅米色的小皮鞋,怕晚上冷,外面还搭一件秋冬薄毛呢大衣。   她可是被从小夸到大的女孩子,外貌这一块儿,特别自信。   唯独不自信的,就是对乔凛了。   她不管怎么打扮,他好像都看不到!   不过不要紧,她相信,和乔凛在一起是早晚的事儿!   她姐姐说过,男孩子这方面都开窍晚,她不能急。   照了好一会儿镜子,徐露瑶又看向老陈,“陈叔,你说,我和萧如歆谁更漂亮。”   “当然是你了!”   老陈回的很快,怕徐露瑶是觉得他拍马屁,便接着道,“萧医生的女儿是很漂亮,但她那个漂亮,让人有压力,你是小伙子们最喜欢的那种漂亮!”   “有压力?”   徐露瑶皱眉,“陈叔,你是不是指我比萧如歆笨,所以让人没压力……”   “叔不是那意思!”   老陈乐了!   “瑶瑶,叔觉得你哪都好,萧医生那女儿太老成了,你们这年龄段,就应该天真些。”   那倒是!   徐露瑶撅了噘嘴,反正她是看不上萧如歆的,做人办事都假的很,还跟她抢乔凛,让人生气!   不过,乔凛对萧如歆的态度倒是让她很平衡,那种反感真是隔着老远都能让人感受到,她还挺佩服萧如歆这点的,都被人烦这样了,还有脸往前凑!   这也是她允许这个情敌存在的原因。   萧如歆既能帮她盯着乔凛身边的莺莺燕燕,又不入乔凛的眼,正好给她做嫁衣!   正如今天这一趟,没她萧如歆,她哪里知道在这山村里还有个隐藏的马宁七呢!   “前面应该就是了吧。”   老陈不想把车开的太近,隔着风挡看到前面有一个牵羊的小男孩儿,“我问问路吧,哎呀,真不想跟这些农村孩子打交道,肯定又要问车,非得碰一碰……”   徐露瑶却被男孩儿的衣着震到了,“他穿的是什么,破布吗?”   “补丁呗,瑶瑶,这里穷人可多,你千万别给好脸儿,不然一下子就贴上来了。”   老陈念叨着,车开到男孩儿身旁,轻踩着刹车,降下玻璃便开口道,“哎,小孩儿,前面就是上河村村口吧。”   男孩儿脸都没转,牵着羊继续赶路。   “小孩儿!”   老陈有些急,“问你话呢!”   男孩儿牵着羊目不斜视,听不到一样。   徐露瑶探过头,”陈叔,他是不搭理你吗?”   “……”   老陈有几分尴尬,“可能是个聋子,农村医疗条件差,孕妇也不产检,很多都在家里生娃,经常会有残疾的孩子。”   “你才聋呢。”   车外的小男孩儿冷眼看过来,“破车开远点,别把我羊惊到。”   “……!”   老陈哑然,破,破车?   “陈叔,你不是说这里的孩子都要摸你车吗?”   徐露瑶满眼天真,“也没有啊。”   “例外,例外。”   老陈吃了瘪,一脚油门开到前面,“哪都有个例,也不用问路了,前面应该就是村口,我靠边停吧。”   “好。”   徐露瑶下车后便四处看了圈,一时冲动就跑来了,可她只知道一个名字,要怎么找!   周围也没人问问,看男孩牵羊过来了,她赶紧迎过去,老陈紧张的在后面提醒,“瑶瑶,别离太近啊,脏!”   徐露瑶踩着小皮鞋跑到男孩儿身前,笑着开口道,“你好,可以向你打听个事儿吗?”   男孩儿看都不看她,脚步片刻未停。   徐露瑶有些挫败,她在学校绰号‘甜姐儿’,平常要是冲谁笑一下那都有求必应的!   今天怎么……   甜姐儿不甘心,忙跟上男孩儿,“小弟弟,我是从京洲城里来的,我想向你打听个人,马宁七你认识吗?”   马宁七?   男孩儿步伐一顿,这才看向她,“你找她做什么?”   “她……”   徐露瑶不知怎么说,“那个,我……”   男孩儿上下看她一眼,“买假领子?”   小王屯两个妇女阔绰出手买假领这事儿早就传遍全村了!   难不成现在都传到京洲城了?   他想到这里,倒是有些欣慰,   替她高兴。   “马宁七也叫马三宝,你进村就打听马三宝家就可以了,村里人都知道。”   男孩儿扔下一句,一副没时间跟她多说的模样,扭头便拐进了旁边的玉米岔路里。   “哎!“   徐露瑶感觉他怪怪的!   什么她就买假领子?   而且男孩儿问完她后还兀自笑了下,回头又面无表情了,什么毛病?   她看着男孩儿走远,不由得拧眉,他还光着脚,多疼啊得。   “瑶瑶!”   老陈喊她,“快点啊,别回去晚了!”   “哦!”   徐露瑶小跑过去,“陈叔,农村的男孩儿不像你说的那样,人家没对我好奇。”   “那个是例外。”   老陈接茬儿,“一会儿你看别人的,是不是得围着你转……”   俩人走了一阵才进了村,徐露瑶看着一座座院落平房就不知往哪走了!   “瑶瑶,咱去哪家呀?”   “这个……”   正巧旁边走出来一个妇女,徐露瑶一笑,“陈叔,我去问问她,打听下路!”   “村妇特别喜欢套近乎,你千万别多说话……”   老陈嘱咐着,“也别让她碰你衣服!”   徐露瑶颠颠的跑上去,“阿姨,您知道马三宝家怎么走吗?”   “马三宝?”   妇女愣了下,皱着眉对她打量了一圈,“你找她干啥?”   “我……”   徐露瑶挠挠头,“我是从京洲城来的,听说……”   “你听说啥了?吃饱了撑的找她!”   妇女当即顶出一句,“咋的,城里来的了不起呀!有俩糟钱不知道怎么花啦,随便上人家村里干嘛,有病吧你!!”   喷完!   怒气冲冲的就走了!   妈的在郑队长家惹了一肚子气!   她刚说完举报,郑队长好悬没用那喂猪的舀子锤她!   “薛彩芳,现在到处都要我们促经济,搞发展,你有能耐也去做点生意,别在这儿扯些没用的里根儿愣,赶紧回家,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广播批评你的!”   给她吓得!   上午被揍了一顿,下午又被骂了一通,出门还遇到个打听道一看就是要去买假领子的,火不火你说!   “……”   徐露瑶杵在原地,眼泪好悬没出来,“……陈叔!”   救救孩子呀!   她转过头,带着哭腔质问也傻眼的中年男子,“你不说都得跟我套近乎嘛,还围着我转,在哪啦!”   “……”   老陈很懵逼。   不对啊!   他虽然没怎么去过农村,但同事总去,这和他们说的也有出入啊。   甭说被高看一眼了!   好像都不待见他们呐!   “瑶瑶,要不咱回去吧。”   “我不回去!”   小姑娘来脾气了,“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找到她!”   说话间,又过来了两个挎着书包袋子的男孩儿,身高差距挺大的,尤其是长得高的那个,面相有点凶……   徐露瑶咬了咬唇,还是鼓着勇气走上前,“你好,我是从京洲城来的,请问,你们知道马三宝家住在哪吗?”   “三宝?”   个头小的男孩儿听到就点下头,“知道啊,你找三宝有事?”   “嗯,我是来……”   “买假领子的吧!”   小男孩儿笑了,“都传到京洲城啦,跟我走吧,就是我们家!”   “你们家?”   这么巧?   徐露瑶有些惊讶,“那你们是她……”   “我是她弟弟。”   小男孩儿应着,指了指高壮的,“这是我们二哥,走吧,我们正好要回家帮忙呢!”   “哦。”   徐露瑶心里有些发慌,她那二哥好壮,如果她要跟马三宝起了冲突,会不会吃亏……   老陈皱眉,走到徐露瑶身边小声问,“瑶瑶,你找的到底是谁呀,怎么像知道你要来似的。”   “我也不知道啊。”   徐露瑶自己都懵了!   没等捋出个一二三,就见高壮的男孩儿回头虎声开口,“放心吧,我家的东西可好了,你不白来!”   “……”   徐露瑶更傻了!   是不是误会她要买什么了?   路不太好,几个人走的就不快,小姑娘本以为自己多少会引些人注意的,虽然她害怕老陈说的那种注意……   但女孩子,谁不想走哪都是光彩夺目的?   她在家精心打扮的一番,目的也在这儿啊!   结果……好像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就算有人看到她了,也是跟带路的两个男孩开口,“又打听来一个?哎呦,真了不得!”   看吧!   都不是夸她的!   徐露瑶正委屈,前面的小男孩儿伸手一指,“那就是我家!”   她抬起眼,立马被震撼到了!   难怪进村没看到多少人,都在这里了!   很多人还挤不进院,就蹲在墙上朝里面看,笑声一浪接着一浪的传出,听得徐露瑶心里发痒,里面正演什么戏法吗?   两个男孩儿见到家就不管她了,腾腾腾的率先跑进院了。   徐露瑶被扔在后头,小跑着跟上去,人太多,她根本进不去!   大家还都朝着院里看,没人理她的‘让一让’,徐露瑶气的直跺脚,只能朝老陈使劲儿,“陈叔,哪有人看我嘛!”   她其实想说都没人礼让她一下,好歹她也是大老远过来的,但话一出口,味儿就变了!   老陈看她急也不能坐视不理,硬推着她挤进去一些,徐露瑶踮起脚,这才看清院里有啥!   原来是在看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徐露瑶心里泛着嘀咕,这有什么好看的,下一瞬,也被小姑娘吸引去了注意!   小姑娘好像站在什么桌子上,眼里有着锦绣神采,一手持着个简易的扩音喇叭,一手拿着假领子!   对!   是假领子!   徐露瑶见过,百货公司有卖,她的同学有戴的,说是好搭配,但她不缺布票,也不缺衬衫,所以从来没买过,稍微听了一会儿,她就被小人儿给逗乐了!   “……甭管你是走过南,闯过北,火车道上压过腿,还是挖煤的,卖炭的,一天啥事儿不干的,别总觉得东西贵,价格其实很实惠……”   小人儿表情活泼,“这不是卖香烟,卖啤酒,哪个商店它都有,也不是买萝卜,买青菜,哪个市场都有卖,百货大楼高不高,咱的商品铆劲儿销,你在京州转百圈,找不到咱这马家牌!”   宁七妙语如珠,恨不能口吐莲花!   上午的打斗之后,奶奶的心情就不太好,回家缓了情绪,下午摊子支的就晚,东西不够卖,老太太更怕再起争端,宁七就起了表演兴致,既向大家普及了产品的优势,也一并调节了情绪和氛围!   三十多年后什么最多?   段子最多呀!   宁七算捡现成的,白活白活都吃的消,眼见大家都爱听,她也就发挥上了!   “假领子价格多美丽,穿上你就万人迷……你总说两元贵,一元好,其实几毛的差距可不小,先看设计看用心,看完你在多批评……”   小人儿说的正欢,马小柱挤过人群跑过去,扯了扯她的衣服,等三宝看过来,他就小声开口,“又有人慕名来买假领子了,好像从京洲城里来的……”   他还给三宝指了下,“就站在门口了,那里!”   京洲城打听来的?   都传到那里了?   宁七心下微怔,嘴里的顺口溜却还没停,边说边顺着小柱子的指尖望过去。   视线掠过前面拥挤的妇女,最后定格到站在门口被挤得就剩一张脸能看到的少女身上!   嚯~   水灵啊!   穿来这么久,真头回见这类型的女孩子,整个人就写满了’水做的’!   虽不是花房中开的最艳丽的那朵,却是沾着露水,最最娇美的一支。   忒让人保护欲!   既是远道而来的,搞不好是什么大渠道,宁七不敢怠慢!   看着那城里女孩儿,宁七话头一转,“好马配好鞍,好女看衣穿,咱这假领子好不好,上身一试便知道,今儿还有朋友远道来,站在门口等接待,看着长相就是不一般,来,大家一起抬起手,先是欢迎走一走!!”   群众们很自然的顺着三宝的话茬儿回头,看到了陌生女孩子就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老铁,双击六六六!   配合的嘎嘎的!   徐露瑶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这是?   她本以为小姑娘是要表演,听了会儿才知道是在卖东西,但台上的小姑娘说的有意思,她听着便也忍不住笑,好像带自己来的男孩儿过去说了什么,那小姑娘的眼神一下子就看了过来——   隔空对视的刹那她便惊诧了,那小姑娘的眼神透澈,犹如日月之光,纵观整个京洲城,怕是难出其右!   她徐璐瑶被长辈亲朋捧在掌心里生活了十六年,哪怕常年被拿来和萧如歆对比,她也不觉得矮上半寸,如今和这小姑娘遥遥一望,竟忽生自愧不如之感,这滋味儿来的莫名,她的心好像一下就沉了!   没待她从这说不清的情绪中理出一二,这些村民们就已经回头对她鼓掌表示欢迎,自觉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徐璐瑶晕乎乎的就朝前走,回过神,人已经稀里糊涂的站到了宁七身边。   “这位小姐姐好漂亮啊!”   宁七满眼欣赏的看着徐璐瑶,“小姐姐,你要不要试试这个假领子?”   “啊?”   徐璐瑶略有迷茫,“我……”   好像一踏进这上河村,就不是她在主导了,“我这,你叫我什么?小姐姐?”   “是啊!”   宁七满心欢喜,少女不自觉间流出的憨态更是可人,“小姐姐,你既然是打听过来的,就试试吧,看看我们家的假领子怎么样!”   “好呀。”   徐露瑶抿唇笑了,姐姐她这个词她常用,加个小字怎么味道一下就变了!   小姐姐,好可爱哦。   宁七三两下就给她换上了假领子,群众当时就发出‘托’一般夸张的赞叹声!   “哎呀呀,真的太好看啦!!”   “这个小姑娘一穿上,我个大男人都想买啦!”   就连秦桂花一众,看完都睁大眼,“三宝啊,婶子也想再买一个,就买她穿的这个样式,真洋气啊!”   ……   宁七浅笑,虽还不知少女的名字,可看她穿着就知出身富贵!   薄毛呢大衣,正经港风样式,几十年后还在流行啊!   少女穿的还是浅粉色大衣,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粉色,但也就是买买单品,真没几个敢把粉色大面积的穿身上!   它太挑人!   穿好了时髦妩媚,可甜可盐,穿不好,土的都能没边儿!   而这个少女,却把粉色驾驭的特别好!   站在人堆里,就是朵花儿。   用她当模特,妥妥的卖家秀!   假领子的level直接就窜上去了!   “有个词叫百搭,意思就是穿什么都能用它做搭配,我家的假领子亦然,也许我拿在手里大家并未感觉它多好看,但配在身上,无论你穿的是什么,都可以让你越发明艳动人!”   宁七小手朝着徐露瑶一顺,“当然,我还是得先谢谢这个小姐姐,她本身就漂亮,这件假领子就像给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大家说,这个假领子就一直让她穿走好不好!”   “好!”   群众再次配合!   徐露瑶居然有了一种脸红的感觉!   她一直清楚自己好看,但直到今天才算明白,一直被夸好看不算什么!   从被忽略,到被重视认可,才是最妙的。   宁七如何都不会想到周启安和薛彩芳都间接帮过自己!   站在她的角度,她很忌讳再出现抢假领子,或是竞价抬价的事情,偶尔一次是情趣,总来的话,村民们也会心生不快的。   借着让少女试假领子的机会正好就卖她一件,既能让顾客看到产品优势,又能把‘抢’的风险扼杀都摇篮里,一举两得!   模特在此,剩下的假领子也很快销空!   大家对价格都没有疑义了,有些妇女直说明儿个还来,冯玉珍听到便摆摆手,“布料这次都做完了,什么时候再做,等通知罢!”   “没啦!”   没买到的这个失落,“冯大姨,啥时候还有嘛!”   老太太也吃不准,“过段时间,等我们进城回来的。”   “冯大姨,您要进城啦!“   得!   新话题又出来了!   宁七说了一下午,嗓子太紧,从木板子上下来赶紧喝水,余光见少女一直盯着自己,抬手便招呼她进屋坐,来的都是客嘛!   递过一杯水给她,“不好意思,一直忙都没怎么跟你说话,听说你是从京洲城过来的?”   “嗯。”   徐露瑶礼貌的坐下,四处看了看,屋子很普通,甚至有些简陋,没有高档家具沙发,更没有电器电话,但很干净,也没有让她不适,点了点头,“今天我爸爸正好要去外地出差,我借着这个机会就蹭司机的车过来了。”   喔~   果真大户人家。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假领子的?”   宁七隐隐觉得奇怪,一线大城市,什么买不着,至于打听到这来?   “我其实不是来买假领子的。”   徐露瑶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见大家都在院子里,屋内也就她们俩,便直问道,“你是叫马宁七吗?”   “是。”   不是来买假领子的?   宁七更有几分摸不到头脑,还知道她大名?   “你真是马宁七?”   徐露瑶一副比本尊还惊讶的样子,“你长得……好小啊。”   萧如歆说她是个袖珍人,可她没想到,会……这么袖珍。   “你直说来找我什么事。”   宁七笑了声,“为什么找我。”   “因为,萧如歆见过你,她跟我说了你的事……”   徐露瑶正了正神色,“为谁的话,乔凛。”   啊——   宁七半张着嘴,明白了个大概!   她也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嗨!   这不整差劈了么!   艾呀玛!   她家剩下的莎拉,凡妮莎还有杰尼玛们可得保护好了! 第54章 你好像春天的一幅画~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徐露瑶,算是跟乔凛一起长大的。”   眼见气氛紧张,徐露瑶赶紧开口,“我来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见见你,萧如歆说乔凛对你很好,我是很喜欢乔凛的,他对哪个女孩子好,我定然要见见这个女孩子,不然,我怕被比下去。”   噗嗤~   这话倒是把宁七逗笑了。   “你笑什么啊,我说的是实话,我将来肯定是要跟乔凛在一起的,他对谁好我就要多注意的!”   她这直来直往小女儿的样儿倒是不招宁七烦!   大抵是有铁爪手萧如歆做对比,徐露瑶算招人待见的!   “你喜欢乔凛?”   宁七直问,一见徐露瑶点头她继续问,“你多大?”   “十六。”   徐露瑶应着,“不过我生日小,虽然我和乔凛同岁,但还是他妹妹的,将来我肯定要嫁给他的。”   “才十六岁,就想嫁人的事儿了?”   宁七笑道,“你这年龄……心思用的地方不对啊。”   “怎么不对!”   徐露瑶一本正经,“我姐姐也是十几岁就喜欢上乔二哥了,开始乔二哥也不喜欢她,都不看她一眼,她一直追一直追,现在他俩就在一起了,可幸福了呢,我姐姐说,只要我坚持到底,就能胜利,我们姐俩以后还是妯娌,会省了很多闹心事的!”   噗!   宁七真是被这妹子逗到了!   “哎,你什么星座的?”   “啊?”   这年代还没普及星座,徐露瑶略微有些迷茫,“什么是星座?   宁七摸着额角笑笑,“以后你肯定知道,我觉得吧,感情这种事,谁都不能说以后,不过我可以直接跟你说,我和乔凛,只是朋友,他在我心里,是个……”   想说弟弟?   但一想乔凛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又惊觉不是!   朋友?   也不太像!   那是什么呢?   宁七自己也吃不准了!   但她清楚,穿越一回的重点是什么!   她来这,是为了改变命运,改变这爱她的一家人,其它的什么爱情啊,都是奢侈的东西,别说她现在只是个小孩,即便她是大人,也不会去碰,没有那份时间和心力啊。   “是什么?”   徐露瑶有些紧张的看她,“你说呀!”   “就是……朋友吧!”   宁七说道,“说实话,我一开始非常讨厌乔凛,不光我,很多人讨厌他,因为他目空一切,待人无理……”   “对对对!”   徐露瑶也不管人家究竟要表达什么,听到赞同的就狂点头,“乔凛是那样的,他要是混账起来真是谁都比不了!”   “你知道他还做过什么事吗,有人误会他和八中的校花谈朋友,其实乔凛压根不认识那女的,是女的暗恋他,有人来找乔凛问这事儿,可能态度有些不好,那解释清楚不就完了,可是乔凛不,他给人打回去不算,还把八中那些人都打了!”   说说徐露瑶还激动上了,“回头人家问他为什么,乔凛说这种传言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侮辱,要想阻止传言,就只能让些人彻底闭嘴!”   宁七微蹙着眉,刚想说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就见徐露瑶笑的一脸花痴,“真的好酷啊,你都不知道,我们大院里的女孩子私下里都说,谁要是能拿住乔凛,谁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人!”   妈诶!   迷妹啊这是!   宁七笑的无奈,让她打岔打的自己想说啥都忘了!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徐露瑶回神看向宁七,“你一开始讨厌乔凛,后来呢?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喜欢?”   宁七牵着唇角,说出这两个字,倒觉得心口别扭了下,除了家人,她还没有特别喜欢过谁。   小时候被捧着不懂,稍微长大些,生活就是鸡飞狗跳,谁看到她都恨不得躲!   年岁大些,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去跟个两百多斤的厨子相亲,她还没说答不答应,厨子就开始嫌弃她脸上的疤,不停地问她能不能化妆盖住,不然带她出去没面子。   许是被她拒绝了,厨子有些受挫,背后四处磕碜她,更放出话说是他没看上,找谁也不能找个收破烂的!   这一段小经历,堪称她人生污点,打那以后她就没相过亲,也不清楚,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想着在林子里乔凛保护她的种种,张了张嘴,“大概是欣赏,乔凛这个人,接触下来是很好的,他很仗义,很有担当。”   “对对对!”   小迷妹又来了!   “他其实就是不知道怎么去证明自己,本质很好的!”   徐露瑶道,“乔凛的大哥是英雄,不到二十岁就牺牲了,乔凛的二哥更是很早就去国外求学,今年才二十四岁,在米国就有自己的办公楼了,我们都知道,乔凛大哥是乔伯伯的骄傲,二哥呢,是乔伯伯的自豪,到乔凛这,他虽最受宠爱,但从小被光辉笼罩,难免就……”   顿了顿,徐露瑶抠着杯子,“我其实很理解他,因为我姐姐也很优秀,从小我脑子又笨,学习不好,家里人都说不指望我做什么,越这样,我越难受,我也想让家人以我这个小女儿为豪啊!”   她话密的!   宁七都插不上!   “但是乔凛跟我不一样,他好聪明的,初中的时候我们看他天天混,逃课都是家常便饭,觉得他肯定是考不上高中,需要乔伯伯托关系的,可他中考的时候差一点就是满分啦!”   纳尼?   宁七不信!   没好意思说,别是抄到了吧。   “你是不是觉得他是靠作弊的?”   徐露瑶直说道,“我们虽然不敢说,也都那么以为,毕竟他之前的考试成绩都在那放着,乔伯伯也没见怎么关心过他学习,后来啊,还是我姐问了乔二哥才知道真相,你猜怎么着?”   宁七配合的,“你说。”   “啧!原来乔凛一直都有家庭老师的,还是京大的教授给他辅导功课!”   徐露瑶表情夸张,:“当我们还在学正分数和负分数的时候,人家的三角函数,立体几何,数列圆锥曲线方程统统难不倒了,你说,他考个高中不就是玩?”   宁七仍不敢信,:“真的?”   “乔二哥说的还有假?乔凛和他二哥最好了,当年他二哥出国乔凛还失落了好一阵子,乔二哥说乔凛完全可以连续跳级,马上高考他都没有问题,他们家里人都知道乔凛什么水平,人家不是不学,只是早就会了,在学校没什么探索的欲望和空间而已。”   徐露瑶感叹,“所以呀,乔伯伯才不担心他学习,只是希望他在高中磨磨心性,成熟些,怕他小小年纪就上大学在惹出别的麻烦事。”   搜嘎——   宁七吸了口气!   三角函数的那些公式她都迷糊啊!   难怪乔厂长敢甩手把他扔这,合着人家对儿子的这方面是完全不愁,上火的点和一般的家长根本不同,所以才跟老郑说不用管他学习!   郑队长还巴巴的自己去解读,想找老师给乔凛补课……   可是!   乔凛为什么还会答应让她大哥补课?   明白了。   玩儿!   就冲乔少爷那游戏人间的态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徐露瑶解读错了宁七的表情,还以为她没懂自己说的话,“也许你还没上高中,不懂这些题有多难,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小学数学还能考个八九十,现在高一,如果选择题蒙错了都容易拿零蛋。”   咳咳!   宁七呛了!   差点说您也是本事!   “所以乔凛多厉害啊,可他们家里人也说不指望他做什么,他能不憋闷嘛,我理解他,真的都理解他的……”   徐露瑶说的自己都感动了,喟叹一声,“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噗!   哈哈哈哈!   宁七真觉得认识徐露瑶是一大惊喜!   这姑娘太有戏了!   不过,她真没想到乔凛还有这样背景,那晚在山洞里,他寥寥几句,倒也能听出他跟二哥的感情很好,没提他大哥,原来早就过世了,嗐!   “乔凛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开始你不了解他,会觉得他是个浑蛋,但如果喜欢上了,就会越来越喜欢。”   徐姑娘又变成憧憬样儿,“我都想好了,以后我们结婚了,要生好多孩子,生七八个儿子……”   “咳咳咳咳咳!”   这姑娘什么脑回路,还说到这来了!   “你怎么了?”   徐露瑶冲着宁七笑笑,“你以为我胡言乱语啊,不是的,乔凛他们家比较特殊,他爷爷奶奶是京洲城里有名的望族,乔凛有六个叔叔伯伯,但这些叔叔伯伯里,就只有乔伯伯生了三个儿子,剩下的都是女儿,我从小就听我爸说过,乔家就指望乔凛他们三兄弟去开枝散叶……”   哈?   宁七匪夷,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说道?   但想到电视里的豪门剧,以及现实中的大家族,的确是对子嗣比较看中……   理解!   “乔凛大哥没了,二哥又不在国内,家里人自然疼惜乔凛了,你是不知道,乔凛的六个叔叔伯伯比亲爹还疼他呢,只要是乔凛想要的,就没他得不到的……”   徐露瑶絮絮的说了一堆,倒是让宁七从另一个角度多解了乔凛几分。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   “我妈说了,我是富贵相,会生儿子的。”   徐露瑶美滋滋的,“将来肯定会让乔家人丁兴旺的。”   计划生育啊妹妹。   宁七压下要出口的话,笑着点了下头,“那祝你成功。”   “你祝我成……”   徐露瑶愣了下,“那你和乔凛?”   “你要不要这么早熟,还是你们那圈子里的小姑娘都早熟啊。”   宁七有些许无奈,“我再说一遍,以我现在的年龄,我是不可能想这些事的,再者,我和乔凛现在是朋友,我觉得他很不错,但我绝对绝对没有你那么前瞻的想法……”   生七八个孩子,疯了吗?   “总之一句话,你喜欢的,你就去争取。”   宁七认真道,“但感情这种事,一厢情愿很痛苦,我虽然没恋爱过,但我看到的比较多,甭说单相思的,就是婚前貌似很相爱的,婚后都不一定幸福,所以呢,这份爱一定要非常非常的扎实,才能有力量去对抗双方剩余的人生。”   “……”   徐露瑶有些傻眼。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快乐呢,嗖一下过去了,不快乐,真的是度日如年。”   宁七略有感慨,“依我个人拙见,你要是喜欢一个男人,你朝着那男人使劲儿,别总想着去对付男人身边出现的女人,只要把那男人搞定了,他身边就只有你一个,懂没?”   男人这方面绝对鸡贼!   宁老六风光时多少女人要嫁给他,闲的没事就互相掐斗。   她爹不是不知道,人奸着呢,就是谁都不喜欢,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你们愿意斗就斗,我落个清闲!   宁七都看在眼里,她爹虽然对她极好,人生大方向也没问题,唯独在爱情方面,没见在乎过谁,随便带哪一个出去也是为了社交,回头就往旁边一晾。   一无所有的时候,宁老六还挺乐呵,为啥,终于没女人缠着他了!   早前儿宁七不懂事,还叫过她爹渣男,后来知道一些内情,倒也对他爹有些许的理解,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内个……”   徐露瑶试探的看着她,“你真实年龄多大……有、有二十了没?”   “二十八了。”   “!!”   徐露瑶吓得好悬没把手里的杯子碎了,“什么?!”   “哈哈哈,我逗你的!”   宁七笑着,“我十三岁,说实话,我觉得你比那个萧如歆要可爱太多,跟你聊天我也很开心,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马宁七。”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徐露瑶也跟着笑了,“我跟你说话感觉特别舒服,好像还学到了一些东西,但具体学到了什么,我回家在琢磨琢磨……”   “成,你慢慢琢磨!”   宁七点了下头,“想明白了,你会快乐很多。”   “嗯,不早了,我得回家了,不然送我来的陈叔要被批评。”   徐露瑶起身告辞,摸了摸脖上的假领,“这个钱我得给你,两块三是吧……”   “送你了!”   宁七挥了下手,“你大老远来一趟,我还以为你是顾客呢,让你还当了把模特,既然咱以后是朋友了,这就当见面礼吧。”   “那可不行,你家这条件……”   徐露瑶咽下后面要说的话,还是从兜里拿出三块钱,“我从来不占别人便宜,钱一定要给你,不要找了,聊完后我还觉得来找你挺不对的……”   她把钱塞到宁七手里,临走时还不停的交代,“千万别把我今天来的事儿跟乔凛说,只当我们是在别的地方认识的,拜托了!”   宁七让她放心,她见一次乔凛都费劲,闲的跟他说这些!   “哎,对了,你是怎么打听过来的?”   这事儿聊到最后宁七还挺好奇的,“直接打听的马宁七吗?”   她大名在村里还没叫出去,家里的几个兄弟都不太熟的,抽冷子问小柱子马宁七是谁,他可能都得说不认识!   “是呀。”   徐露瑶点头,“我在村口那边先看到了一个放羊的小孩儿,他说你也叫马三宝,打听马三宝就行了,后来,我看到你弟弟后就问的马三宝,他和你二哥,就给我领来了……”   宁七明白了!   合着她是遇到周启安了!   得!   也算是缘分!   全村还就周启安知道她这大号!   说起这些徐露瑶还有些受打击,“那个放羊的小孩儿都不爱搭理我,还有个特别凶的女人,还问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过来,没给我吓死……”   “特别凶的女人?”   宁七皱眉,“不会吧,我们村里的婶子都特别好呀,都很热情的。”   “那可能是她心情不好吧。”   徐露瑶也不愿再去深究,冲着宁七笑笑,“不管怎么样,结果是好的,我还是跟你认识了呀,今天我很开心。”   宁七也没多纠结,笑着点头,“我也很开心,我和我们家的杰尼玛,莎拉、凡妮莎们都欢迎你常来做客!”   “啊,谁啊。”   徐露瑶一脸呆萌,“你哥叫杰尼玛啊,外国名?”   “噗!”   宁七捂着肚子笑,完犊子了,这梗她是过不去了!   ……   徐露瑶走的时候院里还有很多人,大家围着冯玉珍聊进城的事儿,没人注意到她。   她匆匆的走,正如她匆匆的来,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   这跟陈叔说的很不一样!   回去的路上她还不忘扎一扎老陈,“陈叔,哪有人碰你车啊,人家连看都不看的。”   “……”   “陈叔,也没人看我,更没人问我衣服……”   “……”   “陈叔……”   “瑶瑶,叔看你也累了,休息会儿吧。”   老陈一头的汗,徐露瑶进屋的时候他一直等在门外,从头到尾都没人跟他搭句话,倒是都猛劲儿找那老太太聊天……   “瑶瑶啊,看来农村发展很快,我也不能在用老眼光去看待问题了!”   徐露瑶笑了,“陈叔,你这觉悟提高了啊!”   她看向窗外,心思莫名雀跃,对着室内镜照了照假领子,“我感觉这比百货公司卖的好看,陈叔,你都不知道,马宁七真的好厉害,我要跟她做好朋友!”   一路她都在哼歌,到家后就奔到电话前,拨通后甜甜的开口,“阿姨,我是瑶瑶,我找如歆……”   旋即便清了清嗓子,等人声一换,笑脸立马匿了,“通知你一声,从今天开始,马宁七就是我朋友了,你要是敢跟她过不去,等着我收拾你的!”   挂了。   嘟——   萧如歆握着话筒,“……”   ……   马家首战告捷。   一家五口坐在炕上算账,今天十个假领,五个一块九的,四个两块三的,还有一个三块钱的,一共是21.7。   “奶,要是和前两天卖的假领子钱加在一起,一共是84.2。”   马兴文拿着小账本认认真真的报账,“减去成本23,我们一共赚了61.2,三天,61.2。”   什么概念?   一家人,半年的生活费足够了。   “……”   屋子里居然很安静,祖孙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刷刷的看向那堆钱——   拢的小山一般,虽然有很多毛票,分票,花花绿绿,但看着,咋就那么招人稀罕呢。   “还等啥呢。”   冯玉珍压着声道,“别憋着……”   马小柱‘哇’~的就是一声,“奶!咱们要发啦!!”   马兴文也一脸涨红,从这堆钱里,他仿佛能看到自己将要改写的命运……   不禁握住三宝的小手,“妹妹,哥谢谢你,谢谢你……”   “大哥!”   宁七反手握住他,这本来就是该拿笔的手,现在磨的都是茧子,“你放心吧,这只是开始!”   “三宝!你是福星啊!”   马小柱跳了起来,“我们家有个福星啊!!”   宁七看着他笑,自从家里越来越好,小柱子也开朗了许多,“柱子,姐给你买两双鞋,甭管是环球牌还是宇宙牌,咱换着穿!!”   她又看向笑的合不拢嘴的老太太,“奶,我要给你买护肤品,天天擦!”   “不用,奶最近都用乔凛送的那个润肤脂,那个就可好,可香!”   “再多买几瓶!”   宁七来着劲儿,又看向马胜武,“二哥,咱进城就给你配助听器,以后针鼻儿掉地上,你都得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哈哈哈……”   马胜武跟着傻笑,“二哥不能疯疯的,还得保护三宝呢!”   又听岔了!   家里人哄笑,这时候也没必要去纠正他,轮流发表了一通对未来的憧憬后,小柱子就开始蹿腾三宝唱歌,“三宝在森林里唱的可好了!她还会唱武林风!!”   宁七挥挥手,“算了吧!”   “宝啊,唱一个吧!”   老太太也看向她,“热闹热闹。”   “三宝,你上次那个什么卖鸭舞蹈也挺有意思……”   卖鸭舞?   宁七直笑!   既然群众的呼声这么高,她也不管嗓子紧不紧了,起身,“那我就献丑啦!”   祖孙四人观众状,连连鼓掌!   “来,抬起你们发财的小手!”   宁七活跃着气氛,心中有曲自然嗨!   舞起来—   “你好像春天的一幅画~画中是遍山的红桃花~”   小人儿在炕上边挽手边拿着情儿,“蓝蓝的天和那青青篱笆~花瓣飘落你身下~画中呀是不是你的家~朵朵白云染红霞~”   胳膊朝着冯玉珍的脖子上一楼,三宝眉头挑着,“哥哥心中的九妹你知道吗~是我心中的那一幅画~”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直看着小人儿在她后面逗着哥仨,“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九妹九妹透红的花蕾~”   哥仨笑个不停,尤其看到她手托住自己的脸,摇晃着脑袋,“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九妹九妹心中的九妹~!”   “好!”   小柱子铆劲儿鼓掌,“三宝,你唱的太好听了,不过你不是九妹,你是三妹!”   宁七笑着靠在冯玉珍身上,会意,主要是会意!   “还唱上了?”   正聊着,郑队长进来了,“在门口就听三宝唱啥九妹九妹的,啥事儿这么高兴啊。”   “队长,您坐!”   冯玉珍一看老郑来了赶紧张罗,村里人讲究没那么多,老郑直接坐到炕沿边,看到堆在炕上的钱心里就明白了,“这是挣钱高兴了?”   “对,这不是卖了几天假领子吗,挣了几十块钱。”   冯玉珍也不避讳,都看到她卖假领子了,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   老太太下地给郑队长倒了杯水,“您过来是有啥事儿啊。”   “哎呀!”   老郑接过水就叹了口气,“冯大姐,咱们关系在这放着,我就有一说一了,你们这几天卖假领子,卖的好,我个人是很替你们高兴地,但是……”   “咋了?”   冯玉珍愣了愣,“不让自己卖东西?” 第55章 你急吗   “现在曾策都放宽了,咋不能卖东西呢,不但能卖,上头还鼓励你们搞个体促经济呢!”   郑队长也是无奈!   薛彩芳暂时看是被他压下来了,可农村老娘们虎,谁知道她能不能捅到上头。   明明是件小事,但要是硬给扣帽子,真不好解释,所以老郑才跑这一趟,说穿了,他还是向着冯玉珍和四个孩子。   “是这样的冯大姐,今天有人去我那反应了,说你卖这假领子,究竟符不符合规定,当然,我给你搪过去了,自己家做点衣服,偶尔卖一卖,谁能说啥!”   老郑继续道,“以前不也有人到咱村用商品换这换那的,都一回事,但是吧,你这……”   “郑爷爷,您的意思我懂了。”   宁七应道,:“是不是我们没营业执照就不好卖东西,没人说道还行,一有人说道,我们就触犯到了什么是吧。”   “对对对!”   老郑一副徐露瑶上身的样子,“就是这么个意思,现在很多东西都在完善,很多规定也比较模糊,说你没事儿就没事儿,说有事儿还就有事儿了,咱就怕那些眼红的人啊,你们要是有执照了,怎么卖都行,谁都不敢说个不字儿,没执照的话,暂时还是……”   应该已经点明白了!   “郑爷爷,我们明天就不卖了,马上就去办营业执照!”   “对喽!”   老郑啧了一声,“你看看,还得是三宝,这孩子就跟我肚里的蛔虫似的,哎呀,跟她交流是真舒坦!”   宁七笑了,这比喻……   忒别扭!   打从她有卖假领子的想法开始,就知道要办执照,做大的话肯定得正规!   只不过她合计先把这进城的路费挣出来,不差这一两天,正好也让冯玉珍找找感觉。   不然直接领老太太去办执照她还得多琢磨,先卖几天,奶奶和家里人看到市场了,一切也都水到渠成了。   没成想,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速度!   祖孙几人除了马胜武和小柱子,基本也都明白郑队长的来意了。   冯玉珍皱了皱眉,“队长,我能问问是谁找你反应的不?”   “这个,我不好说……”   老郑略有难言,“你们自己猜呗,得罪谁了能没数吗。”   “我们卖的好好的,也就是……”   冯玉珍瞪大眼,“不会是我儿媳妇儿吧,刘美香去找的你?!”   “那倒不是。”   老郑摆手,“挺靠近了反正。”   噗嗤~!   宁七这笑点啊,快长老郑身上了!   “那是……薛彩芳?!”   冯玉珍猜到了!   “她今天跟我儿媳妇儿打了一架,没买到假领子,难不成她去找你说道我们了?”   郑队长不答话,算默认了。   冯玉珍来了火,起身就要去找薛彩芳说道,“我们也没有得罪她,她居然还去找你告状,这什么人啊,一个村儿住着,平常有事儿都互相帮忙的,她儿子去年过冬的衣服还是我做的,怎么……”   “奶!”   宁七拉住她,“你没必要去找她,说不清什么的,回头我们把执照办下就完事了,别让郑爷爷难做。”   谁能跟泼妇讲理?   回头还得惹一肚子气!   再说这事儿也怪她没想周全,给了薛彩芳当小人的机会!   冯玉珍一听这话也就不好在说什么,闷闷的坐到炕边,“不好意思了队长,给你添麻烦了。”   “这算啥啊!”   老郑真是越老越喜欢三宝,孩子心明眼亮呀!   “冯大姐,哪个村儿都有几个那样的虎老娘们儿,屁事不通,你也整不了,我来就是给你提个醒,这只是个火星子,你得掐灭了,以免以后遇到更大的麻烦!”   “我懂。”   老太太点头,“像我家三宝说的,马上去办证。”   “对喽。”   老郑转头就冲三宝笑笑,“这孩子一开窍真是太好,我家老三都可惦记她了,天天给我打电话问三宝情况,我村部的电话都要成他专机了,先前一周也不响一次,现在天天响,就前两天,你们刚卖假领子那天,还问我卖的怎么样,好不好,哎呀,可关心!”   宁七有些惊讶,乔凛还打电话问自己呢。   “郑爷爷他……”   她忍不住想问乔凛这几天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又觉得这是废话!   回家了肯定会好,还用的着她操心?   “他奶奶好点了吧,听说他奶奶生病了。”   “听老三的语气应该没啥事儿,不然也没功夫打电话啊。”   郑队长提起这事儿还有点小遗憾,“那天兴文都要去给老三补课了,结果到我家才知道老三回家了,孩子走的急,大清早就派车来接了,我当时还有别的事,就没来跟兴文说一声……”   宁七没敢接这茬儿!   要是让老郑知道乔凛出村儿就在道边看了一小天儿风景,不得吓一蹦!   冯玉珍还在薛彩芳那气头上,也没注意郑队长说的啥,回神时老郑已经鼓励起马兴文了。   “兴文啊,等你家买卖做好了,你就不要在种地了,回学校好好念书,将来考个大学,才更有出息……”   马兴文点头,“我知道了郑爷爷。”   “好呀,看你们摸到门路了我也高兴!”   郑队长站起身,“不过你们得知道,这钱啊,虽然能挣来了,可不能像戏文里那穷人乍富似的,五马长抢的不知道咋地好了!”   “郑爷爷,穷人乍富啥意思?”   小柱子一脸问号,“怎么就五马长抢了?”   宁七忍着笑,郑队长这词儿甩的!   直接说低调就完事儿了呗!   “意思就是有钱了,你也别舞舞玄玄的,龇毛扎刺儿!”   郑队长眉头一挑,“做买卖,接触人多了更要慎重,别听谁说啥了二二乎乎的就相信,挣点钱不容易,别被骗了,明白没小柱子?”   “我……”   小柱子懂这些方言,好像是明白了,又没太通透。   “柱子,郑队长是告诉你……”   宁七来了情绪,“江湖很险恶~不行咱就撤~唠嗑归唠嗑~别总掏心窝~辉煌肯定有~就看怎么走~何人谓我忧~何人谓我求~”   直接看向郑队长,小人儿神采飞扬,“稳住别浪~做人坦坦荡荡~虎落平阳如同鱼离水乡~好树结好果~好铁铸成刚~穷也莫失志~富也莫张狂~!”   “哎呀!好!”   郑队长眼睛都亮了,“最后两句好!别张狂!稳住那个叫啥!别浪!对,真好,三宝你这是在哪学的啊!”   宁七笑而不语,出自三十多年后的一个以地名联盟的团队,歌词绝对接地气!   “不管在哪学的,歌词是好,但是前面那个唠嗑,心窝该掏还得掏。”   郑队长毫不吝惜的点赞,“三宝这孩子哪是点化的,怕是神仙送来的,我想啥她真都知道……”   唏嘘了一阵,老郑又想起一个事儿,乐呵呵道,“三宝啊,爷爷明天就要去镇上学习了,得学个十来天,你猜是学啥?”   宁七微微蹙眉,“难不成,是修路的事儿?”   “对喽!”   郑队长一拍手,“看到没,看到没!三宝这脑瓜子多了不得!!”   给他激动地!   不知道还以为三宝是她孙女呢!   “也不怕告诉你们……”   老郑清了清喉咙,手往后一背,“我刚接到的通知,要去镇上跟工程队的技术员接洽学习,以便好在修路的时候做好维护工作……”   “咱村竞选出来啦!!”   宁七激动地,“郑爷爷,这太好啦!!”   “是啊队长,这大好事儿啊!”   冯玉珍和三个孙子也跟着高兴,“哎呦,您还不赶紧通知出去!”   “不能通知,正式的文书还没下来……”   老郑已经笑成朵花儿,“你们哪,先不要说出去,不要搞得大家都挺躁动,秦桂花她们又好在村口嘁嘁喳喳的,让别村先听去了,好这个那个的了。”   “我们明白,不说!”   冯玉珍连连点头,“恭喜你啦郑队长,为这事你一直上火,这下放心啦!”   “咋是恭喜我嘛,是咱们村要迎来新时代啦!”   郑队长长吐出口气,“这路就是个台阶啊,铺上了,就看谁能走出去了!”   宁七赞同!   无论是字面理解,还是意会,这条路,真是要打开改革的新局面了!   “话说回来,这事儿啊,还得谢三宝,张组长说,他们开会的时候,特意讨论过三宝的康庄大道,光这句话,就让我们上河村拔得头筹了!”   老郑看向小人儿,“三宝啊,你这事儿发不发奖状,那都是虚的,郑爷爷就在这承诺你,将来,你想干点啥,只要是正道,郑爷爷双手双脚支持,人参那事儿,我一直在心里搁着,只要能找到种子渠道,你什么想法,我全权配合!”   得!   有这句话比什么都强!   宁七道谢,眼下也不用多说什么,东西搞到了,再谈下一步!   临走前,郑队长还不忘加一句,“冯大姐,您家有后福啦!”   老太太这心呀,塞满蜜了!   ……   按照计划,马家人就应该出发了。   冯玉珍算了算手里的钱,挣了八十多,加上之前有的,小一百块,路费应该够了。   只要人参一卖,看病钱也不愁了!   从来只知道土里刨食的老太太现在对生活充满了动力,三兄弟也是亦然,妹妹变了,不光光她自己变了,而是带动大家都变得更加积极乐观上进了!   想到要一起进城,哥几个比出国旅行都激动,恨不得连夜出发!   可!   真不能说走就走,胜武和小柱子还要上学,要等他们周日放假,再去跟老师多请两天假。   家里养的家禽也得托人照看,剩下的玉米虽然不多,都得磨好收起来,出门前都要安排妥当。   冯玉珍先去了趟村部,郑队长不在,就找陈支书给开了封介绍信,在城里住旅店用,宁七看这介绍信还挺新鲜,就几句话,谁谁谁要去城里办什么事,大概几天,哪里出的证明,咔,公章一盖,就算有了临时身份。   一但在城里违法乱纪了,也算能查到根儿。   从村部出来,村里人便确定冯玉珍一家真的要动身出发了!   有村民搭茬儿,“冯大姐,啥时候走啊,真羡慕啊,我上次去城里还是三年前,在百货大楼买了一包塔山牌香烟,啧,可好抽,可惜咱这没有,我这些年都惦记着咧!”   老太太刚想打个哈哈过去,宁七却回话了,“牛爷爷,不就是塔山烟吗,你还想要别的吗,我们捎带脚给您买回来。”   “真的啊!”   牛大爷当时就乐了,“能带一条回来吗,白皮儿的塔山牌,这些年怕是得涨价了,没事,你给大爷带回来,大爷不让你白跑腿,多给你钱!”   “行!我回头会把买烟的票据给你,不诓你钱!”   宁七爽利的,走出老远老牛头还在原地目送,“三宝啊,爷爷可等着了,一定要记住了,千万别忘了!”   “您放心吧!”   冯玉珍不想开这个口,她头一次进城,跟无头苍蝇似的,哪知道都去哪买烟,再者,她也怕起了头村里人都让帮忙买东西,到时候太多也拿不回来呀,不过见三宝已经答应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宁七没想太多,举手之劳嘛!   乐呵呵的回家,刚收拾会儿东西又有人上门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王屯的两个妇女,还要来买假领子!   “婶子,昨个就都卖完了,现在没了。”   “你确定没了?”   两个妇女站在原地不想走,“小姑娘,有钱可别不挣啊。”   “确定没了!”   三宝笑的无奈,谁能跟钱过不去!   “别的布料也行!”   两个妇女还挺执着,“我们不是非得要的确良的。”   “布料都没了。”   宁七脸上抱歉,“婶子,我们家要进成办点事,再做假领子,大概得下个月,您要是还想买,那就下个月再来看看。”   “你要进城……”   俩妇女听完还直叹气,“那就,算了吧!”   “实在对不住啦!”   宁七送她俩出门,离老远,还能感受到两个妇女背身散发出的失落和不甘心……   她摇摇头,市场经济也太邪乎了,就算没买到也不至于这么难受呀!   整的她都不得劲儿了。   ……   忙活了两天,粮食都磨完了,家里这边也有人陆续上门,拜托捎些小东西。   宁七也不含糊,好带好买不用票的,那就尽量帮忙!   来人越来越多,她也没办法全部帮忙垫钱买,遂放话出去,想带什么,自己拿钱过来。   待商品带回来,有收据的给收据,东西太小没收据的,她就手写价位拿回来,钱上多退少补。   这事儿完全是冲情面干的!   如果有谁质疑她家人品,那就没必要让她们跑腿帮这忙,谁也不想费力不讨好。   村里人没异议!   老马家人品还用说嘛,三宝但凡要是心眼子不正,龙王也不能点化她,听听她对刘老五说过的那些话,绝对好孩子!   再说谁要带个什么东西价位心里都有数,老马家乐意帮忙跑腿就不错了,这么大的人情,多给个块八毛的都是应该!   基于此,来人是络绎不绝。   院里的木板搭上又成了简易书桌,马兴文坐在后面,进院的叔叔婶子说明要带什么东西,兴文直接记下,三宝闲着没事儿坐在他旁边帮忙收钱,打打下手。   “三宝,我想带个有机玻璃发卡,红色的,听说要两块多,我给你带三块钱,帮我挑个好看点的样式,姐相信你的眼光,麻烦了……”   “好,二丫姐,你放心吧,大哥,有机玻璃发卡一个……”   宁七坐在兴文旁边重复,收完钱就看这他记录,:“红色的,对,收了二丫姐三块钱……下一个!”   “马三胖一个。”   朗声响起,一张白纸也同时递了过去。   宁七头都没抬,接过纸,嘴上很自然的重复,“大哥,记这,马三……”   抬眼——   看到来人不禁愣了!   桌台前的少年高大俊朗,着一袭黑色夹克,真真的硬挺有型,似逆光而站,周围都黯然失色了。   “傻了。”   乔凛微微牵起一侧唇角,耀黑的眸底似笑非笑,手里的黑皮手套敲了敲小人儿的鼻尖,“记下,马三胖。”   “不是……”   宁七回过神,这才发现院里的人都不见了,“你怎么来了啊。”   “我当然……”   乔凛语气微顿,压着些许不快,想来就来,哪有什么理由?!   薄唇轻启,最后只吐出一句,“顺路过来看看。”   “顺路?”   宁七更是疑惑,八十多里地,去哪能路过他们这山沟子?   她扬了扬手里的白纸,“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凛眸底溢出笑意,“买马三胖的价儿呀。”   “合着……”   宁七睁大眼,“你觉得我一分不值呀!”   “……”   少年脸色一黑,“你觉得马三胖值多少钱?”   “我当然是……”   宁七气顶了顶,转而又看了看白纸,笑了,“无价的,这是不是无价的意思?!”   算她识相!   “正好找你有事。”   某小爷忍着不快,下颌微抬道,“出来。”   语落,他便冲着旁边还一副发愣模样的马兴文点了下头,算打个招呼,抬脚就朝院门口走,两步后见小人儿没动,侧脸有些不悦,“急事。”   “哦哦。”   宁七起身,“大哥我先出去一会儿,要是有人来了你记清楚了哈。”   “好。”   马兴文整个都是懵的,乔凛来的也太突然,什么急事?   宁七跟着他走到院门口,原来刚在她家院里的村民都跑到门外看起自行车了!   当然不是普通的自行车,而是一辆山地变速自行车。   新鲜的!   这年头拥有一辆永久或是凤凰牌的大二八就非常牛气了!   他居然还骑上山地车了?   车帅的诶~   跟穿越过来的似的。   宁七不禁好奇,“你哪买的车?”   “我哥给我弄的。”   乔凛简单的回道,“这车骑起来不颠屁股。”   嘁~   宁七唇角轻抿,您屁股金贵,转脸就想起他的伤,“你后背好了吗,蹬车不疼?”   “没事。”   乔凛回了两字便朝车子走去,都没用他说话,刚刚还围着造型奇特的自行车啧啧称奇的村民们立马迅速散开,五米开外,连同嘴都闭上了!   宁七笑的无奈,上河村的宝宝们也不容易!   某小爷是不在乎,皮手套一戴,长腿跨上车,特简单一动作,可宁七愣是看出了一股子拉风的味道。   好看的人真一动一景儿。   “上来。”   乔凛扭头便冲她开口,宁七深知他脾性,也不多问去哪,走近发现这车不但按了后座,座位上还有一层薄皮海绵软垫,坐着能挺舒服!   习惯性的侧过身,本想屁股一欠就坐上去,结果腿短,愣没够着!   尴尬不?   乔凛瞄着她,唇角抿着抹不易察觉的笑,车身斜了斜,单腿微屈,“骑上来啊,都经验丰富的。”   滚!   就不!   她要侧身坐!   车子低了些才算坐上去,刚坐稳,乔凛就抓过她的一只手大大方方的搂到自己腰上,“抱紧了,摔了我可不负责。”   大家都在,宁七还挺怕谁说三道四的,保守年月嘛!   围观的群众还真没谁往歪处想,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三宝就是一个娃娃,坐车当然得搂紧,摔一下多疼呀,他们反而担心骑车的人,有村民忍不住开口,“三宝啊,你可得搂住,坐他车要加点小心啊。”   乔凛在上河村就没洗白过!   什么年月大家都喜欢谦虚礼让的孩子,乔凛跟这四个字一点不沾边!   村里人都知道三宝跟乔凛一起进山挖参关系处好了,但打心眼里还是怕三宝吃亏!   三宝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走出去就跟自己家孩子一样,谁愿自家孩子跟坏孩子玩儿?   不得提醒点儿啊!   宁七刚要回话,乔凛眼神就过去了,“要不你来骑?”   冷邦邦的几个字砸的那个村民没话,宁七赶紧找补,“没事儿的陈叔,我搂紧不怕的,你们……哎~!!”   乔凛蹬车一阵风般的走了!   村民们哗然,“哎呀,你看看,郑队长那个侄子,一句话都说不得,骑得嗖嗖快,要起飞嘛他,三宝!你小心呐!”   启动的太突然,宁七的另一只小胳膊飞速的也搂了上去,“你慢一点!”   乔凛还算听话,闻声就放慢了速度,拐过梧桐树,村民们的闲言碎语终于听不到了—   宁七一见速度放缓,也就放心了,胳膊不自觉地松开,“对吗,慢慢骑,坐车本来就是享受的,你非要……哎!”   又加速!   宁七那胳膊就跟抽风似的再次搂紧他,“乔凛,你着什么急啊!”   风呼呼而过,乔凛垂眸不露声色的看了眼缠绕在腰间的小手,唇角轻轻的勾起,蹬着车微微一晃,感觉到腰间的胳膊搂的更紧,俊逸的脸上不自觉地扬起笑意,“马三宝,你喜欢坐车吗?”   “你骑慢一点,少晃晃,我会更喜欢的!”   宁七无语,她现在长得小,底盘轻,根本压不住车,一晃动自己就怕被甩出去,不搂紧了都没安全感!   到了平坦路面,心这才松了几分,乔凛敞怀穿的皮夹克,里面搭着薄衫,这么搂着他,手依稀能在前面的薄衫处感觉到他腹部的肌肉……   略一联想他那天露出的后背,腰身比极好,宁七的脸莫名有些发红,赶紧晃了晃脑袋,想啥呢!   乔凛蹬着车在空旷的在玉米地中间穿梭,被收割后的大地呈现广阔的姿态,平静而又祥和。   慢慢的,宁七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她没在和乔凛说什么话,但能感觉到两个人都很愉悦,很享受当下的这种平和。   佛前有花,名曰昙花,一千年出芽,一千年出苞,一千年开花,弹指既谢,刹那芳华。   那天,路过的村里人都见到了极美的一处景致,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蹬车载着个精致俊俏的小姑娘,仿畅游在天地之间,无拘无束,那天很蓝,那地很广,那是一片火热的八零年,微微一笑,便能惊艳众人的眼。   ……   “乔凛,你那天是特意在路边等我的吗?”   风有些大,乔凛回复的字节风一吹便有些散,她没太听清,便重复问了一遍,“乔凛,是为了跟我道别吗?”   “马三胖,你还记得骑猪是什么感觉吗。”   乔凛半回着头问,没待宁七说话,便左摇右晃,惊呼声当时响起,“乔凛!!”   某小爷乐了,露出好看的半边牙齿。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想做就做,仅此而已。   入秋的天开始转凉,乔凛见她穿的也不多,车子便在村口石台子处刹闸,宁七坐得还挺舒坦,见他一停就顺口问,“怎么了?”   “累了。”   乔凛随意的应着,看她灵巧的从车座上跳下来便戏谑道,“在家待得挺不错的?”   “还成吧。”   宁七没懂他意思,“每天都忙忙叨叨的。”   “哦——”   乔凛立好车,有些恣意的靠在石台旁,学她一般拉着长腔,“忙着给人记录玻璃发卡,把卖人参这茬儿都扔脑后了是吧。”   “哪呀,我急着呢!”   “急?”   乔凛眉头一挑,上下看了看她,“你急吗?” 第56章 求什么   “我当然急了!”   宁七笑了,怎么感觉他这话说的像在敲打自己?   农村和城里不同,城里人上班下班,回家就那几十平方,吃饭睡觉,门一锁就走了!   她们这穷家富路,别看啥都不趁,小破事儿可多,乱八七糟的哪哪都是活,出门前必须把不用的东西都放好,防人不行,还得防着点耗子,不然全给你磕了!   “某人不是说那个什么假领子卖完就要第一时间起程吗?”   乔凛说着话也不看她,“我看你也不着急让马胜武早些感受这世界的声音。”   “我……”   宁七刚要开口,话头就被乔凛打断,“还以为是多体贴的妹妹,不过如此。”   “你别不阴不阳的!”   宁七斥他一声,“我是想卖完假领子就走的,可二哥和小柱子还要上学嘛,反正也不差这三五天,就想等他们放假了再跟老师请几天假,今天我奶就去老师家请假了……”   末尾,她加重下语气,“明天周一,我们肯定进城,最迟后天。”   “真的?”   某小爷眸光倏地亮了下,立马就微抬了抬下颌,“爱去不去,小爷还不是担心马胜武。”   劲劲儿的。   “嘁~”   宁七笑了声,死出儿,“我替二哥谢谢你啦,肯定要去的,回头我还得去找你,人参的事儿我没忘呢!”   “……”   合着她以为——   乔凛脸色难看了一下,“那最好了,我且等着呢。”   宁七扯着唇角笑笑,刚要说话,村里的妇女正好挎着篮子路过,“三宝,干啥呢!”   “婶子,我没事儿,聊会儿天!”   妇女哦了一声,看了一眼乔凛,还挺好信儿,“聊啥呢!”   “我们……”   宁七才吐出两个字,就见那妇女一脸的忌讳的走远,“你们聊吧聊吧,我先走了!”   “哎,婶子你慢点!”   宁七转回头,抬眼就见乔凛冰着一张死人脸,分分钟能凉死人,她忍不住拽了拽他夹克下襟,“你就不能笑笑啊,打声招呼,总这样多没礼貌。”   “这样笑?”   乔凛僵着脸却把唇角翘的老高,生动的演示什么叫皮笑肉不笑,“婶子,您慢点走,这就有礼貌了?”   “少抬杠!”   宁七竟是被他气乐的,“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多笑笑,福报也好,你天天拉拉个脸,走哪都跟谁欠你两百屌似的,往小了讲影响社交,往大了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可影响财运!”   “……”   乔凛貌似被戳中笑点,抿了抿薄唇,“你的意思是,多笑笑,财运就好了?”   “那当然!”   “可我怎么听人说……”   乔凛瞄着她,不急不缓的,“某人在遇到龙王点化前,每天都是在笑,那这个财运……嗯?”   嘿!   在这等着她呢是吧!   “所以我才遇到龙王啦!”   宁七眉尾一扬,拍了拍心口,“你看我现在大学专业不是都规划出来了,出口成章一套一套的,做梦都带地图,这不就是福报?!”   噗嗤~   乔凛轻笑出声,皮手套不由得点了下她的鼻子,旋即又微垂下脸,单手微微抚眉,肩膀都是一颤一颤的。   风轻柔了几分,吹起他额前细碎的短发,拂过少年刀削般的下巴,斜斜牵起的唇角,说不出的清朗动人。   尘尘混入,刹刹圆融。   宁七就这么仰头看他,按说他俩这身高差绝对惊人了,她只要一看他,那从下至上,分分钟死亡角度,可她就没见过他难看的时候,也是邪门!   想到徐露瑶造访一趟说过的话,他这身份背景,能跟自己做朋友,也是稀奇了。   “对了,还没说你来干嘛呢。”   宁七不解,“有什么急事?”   “我……”   咩~   羊叫声传出——   宁七回头,远远地看到来人就喊了声,“安子?!”   某小爷的脸色就犹如开关一般,被这名字碰到便暗沉了。   早知道换个地儿停车好了,这人来人往,几句话都说不痛快。   “安子,你怎么了?”   周启安好像是受伤了,牵羊走过来还一瘸一拐的,宁七担心,快步迎了过去,“崴脚了吗。”   “嗯。”   周启安点头,看到她身后的乔凛,微微诧异后便面无表情道,“乔凛怎么来了?”   “他……”   宁七想说‘顺路’,但显然不是,遂答了一声,“来看看我们,聊聊天。”   “……”   周启安没在多问,听到小人儿关心他脚,便回道,“我没事的,法啦力刚才瞎跑,我追它时崴了下,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看看,别伤到了骨头……”   宁七蹲下身仔仔细看了看,“倒是没肿,疼不疼?是这块伤了吗……”   她伸手想碰,周启安脚步往后一闪,无措的,“哎,不用!”   没待宁七反应过来,另一只修长的手却先她一步捏住了周启安的脚踝骨,“这里疼吗。”   宁七微怔,抬头见乔凛已经俯身,他敛着眸底的锋芒,一副医生上身的样子,“周启安,我问你话。”   周启安表情有些复杂,羞臊尴尬的开口,:“不疼,乔凛,你松开!”   他裤子短,小腿都肚到脚踝都是露在外面的,再加他常年放羊做活,晚上太累了,也就顾不上洗,皮肤黝黑粗糙,乔凛的手一上来,虽说都是男孩儿,对比之下,一黑一白,异常明显!   “那里不疼就没关系。”   乔凛松开手,慢悠悠的直起身,“我踢球经常会伤到脚腕,经验丰富。”   “谁说有关系了。”   周启安涨着脸回了句,牵羊就要走,”我本来就没觉得有事!”   宁七担心他,这孩子太爱逞强,“安子,我扶着你回去吧,就算是没伤到骨头,回家也最好擦点红花油。”   说着她就要去搀扶,动作没等出来,胳膊就被乔凛一拽,“你怎么扶?什么身高心里没数吗?他手放到你头顶撑着回家?”   “……”   怼的她真是没话说!   乔凛也不废话,:“在这等我。”   回身骑着自行车过来,长腿一支,脸冲着周启安微微一侧,“上车,我送你回去。”   周启安不动,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安子,你上车吧,我在后头给你牵羊。”   宁七说着,不知道又扎到了乔凛哪,他不爽的睨了一眼,“羊没长腿?栓我车上,骑起来就跟着跑了。”   转而又看向周启安,“你,上车。”   “我说了不用了,我没事!”   周启安垂眼扔下一句,牵起羊抬脚就跑,脚疼,跑的也一跳一跳的,看的宁七直揪心,:“哎!安子!你……”   “安什么安,看他那样儿就是没事。”   乔凛脸冰着,“跑的多快,羊都要被他拽摔了。”   “乔凛!”   宁七眼一横,“你好听的话就不能好好说嘛!”   “……”   某小爷不乐意了。   他哪里做的不好?   难不成还得给周启安跪着?   “安子那孩子自尊心强,你说你……”   宁七叹一声,“咱态度就不能柔和点啊,温和一丢丢,行不行?”   谁自尊心不强?!   某小爷不高兴。   那小子对他温和了吗?   车子回手就仍到一边,整个人高大笔挺的站着,手插在裤兜里,眸底燃着火气,憋了好半天,见小人儿还不来哄自己,便紧着眉头出口,“大男人能屈能伸,这是你哥你弟都知道的道理,他周启安却做不到,就这样,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呦呵!   这话宁七可有发言权!   她本来还在检讨自己可能话对乔凛说重了,不知道为啥,对他和别人都不一样,跟看不上不挨着,好像就是要求特别高,她在别人那不在乎的事儿,在乔凛这还就说不清的在乎,她自己也搞不懂!   “你说错了,安子将来可有大出息呢!”   “你又知道?”   乔凛不屑道,“梦到了?”   噗~   宁七忍着笑,面上一本正的,:“哎,你说对了,我还就梦到过,以后人家可是地产界的强人,富豪排行榜上能数的着的!”   乔凛嗤一声,眸光微凛,没答话。   “你不服气?”   宁七巴巴的气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些事儿你不服不行的,反正甭管我怎么梦,都没在富豪排名榜上梦到你乔凛的名字。”   有点冷,乔凛侧脸看了看远处,又把目光收回来,喉结紧着,“你这个梦,排行榜第一的是谁。”   “第一?”   还真给她问着了!   大佬是固定的那些大佬,一般前几名都是轮流坐的,毕竟经济嘛,它是波动的,每年都会发生变化,想着,她还是出口道,“第一是谁我还不清楚,不过有个极其厉害的,连媒体都计算不出他究竟有多少财产,早期好像是搞金融基金起家的,后来产业遍布全球,涉及各个高尖领域,连名字都很神秘的……”   “那你怎么知道小爷不是他?”   “别闹了!”   宁七的笑真真把乔凛给刺痛了,“人家姓盛的,跟乔隔着一百多个姓氏呢,你俩不挨着。”   不过,大佬排行榜的确是有姓乔的,保不齐这乔凛日后会改个名也说不定!   宁老六就说过,富豪都信一些玄的,跟明星一样,会为了事业起个更旺自己的名字。   但这话她不想说,这少爷不说什么都拽的要上天,一但听了啥更得骄傲!   乔凛眸底划过一丝失落,还有一点恼,不因旁的,他对富豪排行榜这类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   只是单纯的,恼她没梦到自己,恼她那狗屁的梦里居然有周启安,恼她提起周启安就一副小母鸡般张开翅膀各种护短的样子。   眼看他不言语,似有几分郁郁,宁七清了清嗓儿,“乔凛,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一个梦,你别在意,其实我想说,安子挺好的,他也挺仗义的,我希望你俩能成为朋友,就像是你和我二哥,和小柱子那样。”   “那得让你失望了。”   乔凛冷着脸,“除非你再骑回猪。”   “……”   多噎人!   “乔凛,你知道三角函数吧,猜想,sinA与cosB,cosA与sinB的关系……”   这是她在网上刷过的题,“证明猜想,要形成什么公式?”   “……”   乔凛眸底燃起兴趣,火花崩裂的,完全没想到她会出口说出这些,唇角微抿,却没答话。   宁七也没指望她答,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她直接说了解题步骤,互为余角的正和余弦的相互关系。   “任意锐角的正弦值,等于它的余角余弦值,任意余角的余弦值,等于它的余角的正弦值,所以,你这个锐角的正弦值,为什么不能放下一些成见,去等于周启安这个余角的余弦值呢!”   差一丢丢就给自己绕进去了!   乔凛看着她,眸底的笑意星星点点、丝丝缕缕的化开,如春天来临,冰川即融——   “怎么了?”   他不说话,宁七还有点慌,隔得年头太久了,这点东西都要还给老师了,“我说的不对?”   “既然你说解题。”   乔凛兀自点了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兴味儿道,:“那求的是什么?”   “求,求积啊。”   宁七被看的都有些自我怀疑了!   神经病!   她好端端的为啥要扯到这!   就算是想验证下徐露瑶所言是否为虚,也不能随便叫刚啊,一但给自己扔里了呢!   乔凛面色含笑,“三角形也分锐角,直角,钝角,等边,假设有三角形ABC……”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土地上画起来,“所对的边分别为,a,b,c,c若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