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捡到病娇太子之后》 作者:三生糖   作品简评:   前世,盛欢与父亲出门时,救下一名失忆男子,两人相恋,她最后却落了个去母夺子的下场。重活一世,她不想与他再有牵扯,让阿爹尽快帮她说亲,想远离祸端。谁知当天夜里,男人却不顾身份,翻墙进了她闺房。非典型双重生文,文笔细腻,人物鲜活。从开局的步步相逼到真相大白,情节环环相扣,一系列的事件互相交织,抽丝剥茧揭露女主身世,用自然的言语描述女主的成长及心理转变,先酸爽后甜蜜治愈,令人不觉会心一笑。 ===================== 第1章   盛欢面色苍白、气喘吁吁,两手抱着怀胎九月的肚子,于一片风雪漫漫的山林中亡命狂奔。   腹中绞痛阵阵,耳膜嗡嗡作响,耳中只剩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与心跳声。   永嘉二十二年,腊月十三,小年在即,盛家突然闯进四个蒙着口鼻的黑衣人,口口声声的说是奉太子之命前来杀人灭口。   其中一名黑衣人似心有积怨,看着盛欢轻蔑冷笑:“要不是你私藏殿下意图母凭子贵,知情不报耽误了这么多时日,殿下也犯不着娶相爷的外甥女来巩固势力。”   “小小商女也敢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劝你下辈子莫再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位置。”话中皆是鄙夷。   盛欢觉得荒诞至极,她的夫君怎么可能是太子。   但人哪管她信与不信,死人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   混乱之余,父亲厉声嘶吼,要兄长立刻带她走。   她的兄长盛煊拽着她往外逃。   可她临盆在即,实在跑不快。   盛煊知道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当下就要她别回头,继续往前跑。   自己却义无反顾回头,只想为妹妹多争取时间,只盼她逃过一劫。   盛欢强忍剧痛顶着风雪,艰难前行。   她的呼吸突然粗.重了起来。   眼底腥红一片,腹中期盼了许久的孩子,不合时宜的吵着要出世。   疼得寸步难行。   她与兄长逃得仓惶,出门时身上就一件小袄,身体早被风雪冻得几乎没了知觉。   现在就连脑子都被冻得出现了幻影。   她看到了曾经一心一意恋慕,以为自己能和他执手白头的男人。   他就站在眼前的岩石旁,一袭雪白鹤氅立于风雪之中,姿貌过人,清逸绝尘。   墨玉般的眸子一如往昔,与他清冷气质截然相反,看着她时带着强烈而又隐晦的侵.占.欲。   以往只要他这么看着她,盛欢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她最喜欢他这样看自己,一直都很喜欢。   如今却只剩彻骨冰冷。   “温君清……”盛欢嘴唇几乎咬破,再也压不住心中的酸涩与害怕。   她其实是相信他的。   她信他。   难以忍耐的阵痛再度袭遍全身,她抱着肚子一身狼狈,费尽气力来到岩石前,男人却化作雪花消散无踪。   紧追于后的杀手没有给她任何一丝喘-息机会。   殷红鲜血迸溅出来,滚烫猩红落满雪地。   盛欢疼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恐惧蚀心入骨。   耳边传来模糊交谈声。   “既要去母留子,何不等她生了再下手,这天寒地冻,孩子剖出来也不知能不能活。”   “年关将至,你想过年还双手沾血,兄弟们可不乐意。”   “就是可惜了这张漂亮脸蛋,投错了胎,要是生在权贵人家,也不至于这……”   “废话少说,动手!”   盛欢喉咙发紧,连声音都发不出,意识逐渐模糊。   可哪怕已是这般境地,脑中浮现的画面,还是他……   那一年她与父亲出门,救下一名失忆男子。   男子芝兰玉树、风光霁月,对她一眼钟情,两人相恋,结为夫妻。   就在她怀胎七月之际,他却忽然恢复记忆说要回京。   还信誓旦旦地答应她,三个月内必定回来迎娶她。   她没等到八抬大轿,只等到他派人来灭她与孩子的口。   想来当初她不听父亲再三劝阻,执意要救下那人,便是个错。   可为何明知是个错,她却直到死都还信他?   是了,眼见不一定为凭,耳听不一定为真,他定不会待她如此。   他定不会。   盛欢意志涣散了起来,身边喧嚣声渐渐远去,眼前一切轰然崩坍,记忆飞快倒流。   ※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   “欢欢……”   如梦似幻,一声又一声,于她耳畔呢喃,似在为她引魂。   低沉而温柔,仿佛压抑了数十年的思念。   周围刺骨呼啸的寒风渐消,原本虚无飘渺的叫喊声,越发地清晰起来。   强烈的失重感猝然袭上心头,盛欢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大汗淋漓。   “囡囡、囡囡,你怎么了,你别吓阿爹!”   盛欢两耳嗡嗡直响,茫然环视四周,只见阿爹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她就站在京城大街上,几辆马车毫无章法的堵在一块儿,不远处还有一名丫鬟盛气凌人的瞪着她。   丫鬟身旁的马车帘子掀起一角,车内的妙龄女郎轻咬嘴唇,杏眸晦暗不明。   还有一人,步伐稳健,从容优雅,朝她而来。   少年俊美,龙章凤姿。   墨玉般的眸子翻涌着强烈而又隐晦的侵.占.欲。   寒风凛冽,毫无预警下起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随风飞舞。   盛欢看着眼前的少年,整个人都恍惚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处于梦魇当中。   刚刚涌进她脑中的那些记忆是什么?   她曾经死过一次,却又重活一世吗?   盛欢双唇微微轻.颤,心跳得厉害,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一切,俊美得过分的少年郎,已经来到她面前。   少年郎高大挺拔,雍容矜贵,一身雪白狐裘,头束白玉冠,剑眉,墨眸,琼鼻,薄唇,那张好看得过分的容颜,恰恰与记忆中的男子完美重迭。   狭长深邃的凤目低掩,长而浓密的睫毛刷下一层阴影。   他眸色沉沉,一声不吭,目光牢牢锁住眼前雪肤花容的女郎。   那眼神……   盛欢打了个寒颤,全身血液似被冰雪冻结一般,突然就喘不过气。   踉跄了下,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大手揽上她的细腰。   众目睽睽之下,她撞进了他的怀中。   ※   两世记忆在盛欢脑中迅速融合。   不过几瞬,她便记起所有。   就在一盏茶前,他们才刚乘着皇商宁家的马车入京。   马车一进京,就直接往西城商贾的聚集地而去,没想到刚要拐弯就和另一辆撞个正着。   来人的马车朱轮华盖,马匹都罩着黑布,左右皆绣着龙凤飞舞的‘永安’二字。   盛父掀开车帘问车夫发生何事,却见车夫摇头苦笑,道:“永安侯府的马车突然冲了出来,哎,这也忒倒霉了。”   “你们初来京城有所不知,这永安侯可是天子眼前的大红人,永安侯夫人还是皇后的好姊妹,她的兄长更是当今相爷,侯府的世子爷则是太子伴读,唯一的千金还可能成为太子妃,这永安侯府一家四口,可说个个都与天潢贵胄关系紧密。”   天子脚下虽然权贵云集,然而权贵之中却唯永安侯府独占鳌头,能在京城横着走。   这些话是车夫不敢说的。   “永安侯远在宁家之上得罪不起,你们可是大公子千交待、万交待得好好护送的贵客,如今却摊上了永安侯府的人,这可该如何是好……”   车夫话才说到一半,就见一名衣着不俗的丫鬟,从永安侯府的马车上跳了下来。   “哪来的马车夫,会不会驾车,谁人的马车也敢在京城里横冲直撞!”   那丫鬟嗓门不是一般的高,说话咋咋呼呼,盛气凌人的指着他们,嘴里连珠炮似地连骂带说。   “你谁家的车夫,这么不长心的撞了上来,害得我家小姐差点儿摔在马车里,吓得我魂儿差点没了。好在我家小姐温婉善良不愿追究,你让你家主子下来赔罪这事便没了,否则回头侯爷问起小姐为何摔了,就不是你们担当的起了,都说了这么多,怎么还不见马车里的人下来给我家小姐赔罪!”   盛家父女所乘的马车就插.着皇商旗帜,上头的‘宁’字苍劲有力,随风飘扬,极为显眼,可说明知故问。   盛欢从未见过如此刁蛮泼辣、颠倒是非的姑娘,分明是他们自己撞上来,居然还要被撞的人下来赔罪,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车夫却是见怪不怪,摇头叹气,直说他们运气不好,“这是永安侯千金身边的大丫鬟,惯会仗势欺人,她那张嘴实在厉害,寻常人若是冲.撞了永安侯千金,通常不会好过,以后要是见着了永安侯府的马车,最好绕道而行。”   盛家父女初来乍到,乘的还是宁家的马车,宁家对他们照顾有加,盛父听完车夫的话,决定下车赔罪,息事宁人,不愿给宁大公子惹麻烦。   街道人来往,腊月十三天寒地冻,天气阴沉的很,权贵出门皆乘马车。   跟在宁家马车后头的其它马车动弹不得,前头永安侯府的马车不肯退让,几辆马车就这么堵在路中,此时已有其他车夫朝他们走来。   三两车夫,扯着嗓子准备开骂,见到堵在最前头的那两辆分别是永安侯府和皇商宁家的马车后,骂人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两滚,生生咽了回去。   且不提永安侯府如何,就算单看宁家,那也是六大皇商之首,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马车夫们自叹倒霉,纷纷回到自家马车上准备改道。   这头盛父刚下马车,就见街尾又来一辆,这下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它的规格与寻常马车截然不同,不止车身宽大,上头还绣着蟠龙纹饰,装饰繁复,大气而华丽。   “那是只有大梁太子才能搭乘的金辂车,寻常人家见了都会自动自发避开绕道。”马车夫跟盛父解释着,“哎呀,要糟,这永安侯府的马车还不快退开,老子可真够倒霉……”   盛欢那时也跟着父亲一块下了马车,听见马车夫骂骂咧咧,偏头望向太子车辇。   都说太子以俊美著称,容貌令人惊艳,芝兰玉树,风光霁月,京城贵女皆趋之若鹜。   盛欢刚过及笄,自然多少也对这位大梁太子存有少女的好奇心思,也想一探究竟。   太子车辇本要调头,但不知为何又没走,太子最后还亲下马车。   当时盛欢心里还想着,马车夫说的果然没错,太子肯定是看到永安侯府千金的马车,才会下车。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盼着才子佳人相聚一饱眼福,饶有兴致的看了太子一眼。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望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盛欢耳边喧嚣渐寂,一幕又一幕的画面,铺天盖地没顶而来。   ……   那些画面陌生又熟悉,来得太快太汹涌,压.得盛欢几乎喘不过气,头晕耳鸣得厉害。   等她再回过神,便发现自己曾死过一次,不知为何又重活一世。   少年凤眸半垂,缓缓抿紧色泽浅淡的薄唇,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盛欢哆嗦着想推开他,却反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腰肢。   她措手不及,一头栽进他怀中。   耳里只剩自己的心跳声。   她知道眼前少年,就是前世记忆里,那名叫‘温君清’的男子。   她同时也知道,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大梁太子,凌容与。   ……   盛欢脑中种种,在旁人眼底也不过短短几瞬。   众人见她扑进太子怀中,皆是一惊,无数的抽气声此起彼落。   此时的盛欢不过就是刚满十五岁没多久的小姑娘,两世截然不同的记忆,犹在她脑中翻腾不休。   她从小被盛父捧在手心娇养着宠大,哥哥盛煊亦对她极度宠溺,盛家父子可说不曾让她受过半点苦或委屈,这还是她头一次遭人轻薄。   她猛地回过神,发现少年居然还紧紧抱着自己,心中又羞又怒,脸颊耳根瞬间烫成一片。   这、这人怎么这样,这少年到底是太子还是登徒子?!   虽然在前世记忆中,她与这名少年,曾有过无数遍亲密到令人脸红心跳的耳鬓厮磨,但如今这一世,她根本就不认识他。   盛欢心跳得很厉害,呼吸也有些困难,脑中更是一片混乱。   她无暇多做思考,所有反应全凭本能,全然忘了眼前少年郎的身份有多贵重。   她不管不顾,恼怒的推开少年,不甘地咬着粉唇,双颊因羞愤而涌起两抹绯红。   盛欢可说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少年却稳如泰山,自己反倒狼狈地往后退了数步。   盛父连忙扶住她。   凌容与被狠推一把,面上虽不显情绪,看不出有无动怒,盛父却已一脸惨白。   他和盛欢离得近,却也没能看清楚凌容与的动作,凌容与出手太快,几乎眨眼间,盛欢就在他怀中。   盛父自然无条件信任女儿,相信她非故意投怀送抱。   但这动作落在旁人眼底,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看都像是盛欢故意摔进太子怀中,却被太子狠狠地推开。   然而不论是盛欢自己退开,或是被太子推开,只要太子一句话怪罪下来,她即便再有理也说不清。   盛父吓得心惊胆颤,咽了口沫涶,赶忙护在女儿身前。   另一头,马车里的永安侯嫡女,见到来路不明的陌生女郎朝太子投怀送抱,再也坐不住。   她看着盛欢,眼神冰冷睥睨,下巴微微高抬,厉声道:“来人,还不快上前将这冲.撞太子的轻浮女郎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排雷:   1、男主真病娇,是个变..态,偏执深情,甜宠文,越后越甜。   2、女主到死前都还深信着男主,对男主没有恨。   3、杀手不是男主派的,他深爱女主和孩子,一切悲剧源头另有其人,男主一切行为后面都有解释。   4、不喜欢,别勉强,直接点叉,不必留言告知,愿下一本更合心意,感谢各位小仙女!   5、弃文勿告,求求了,放过彼此,感谢小仙女!   ※本文抢取豪夺,男主是爱到病态,偏执且不择手段,占.有.欲爆棚的真病娇!现实遇到这种真病娇请送他进局子! ※   .   预收文《偏执狂太子暗恋我(重生)》求收藏!   1.   苏长乐身为丞相嫡女,身份矜贵,云鬓酥腰,从小受尽万千宠爱。   前世,她心慕欢宁远侯府家的小侯爷,人尽皆知。   可小侯爷却将她这京城第一美人,拒于千里之外。   苏长乐重生到被小侯爷拒绝,沦为京城笑柄的那一年。   这一世,她不爱了,她不愿再与他纠扯在一块。   却不想,前世一直拒绝的她小侯爷,突然开始对她穷追不舍。   2.   太子楚湛俊美无俦、芝兰玉树,是无数贵女的心上人。   性情淡漠、不近女色,年近二十尚未婚配,无人能进他的眼。   后来,苏长乐被指婚给太子,众京城贵女都等着再看一次她的笑话。   然而苏长乐不仅独得太子一世娇宠,盛宠不断。   太子登基后更不曾纳过妃嫔,后宫始终只有她一人。   ──我能给你所有,除了离开我。   【占有欲爆棚偏执腹黑太子vs爱憎分明娇软美人】   #前世你对我爱理不理,今生我让你高攀不起#   #追妻火葬场?对不起,你没机会了,手动再见#   #重生后我成了太子妃#   #太子占.有.欲.强又爱吃醋#   . 第2章   太子没有开口,身旁一众随从不敢有所动作,就连永安侯府的人也不敢。   永安侯千金赵舒窈已下马车,还要喝斥,跟在凌容与身后的青年,迅速站到他面前,撩袍跪下。   “殿下,这名女郎就是臣方才跟您提起的胞妹,臣的妹妹素来胆小,她绝非故意冒犯您,还望殿下网开一面。”   青年一身月白锦袍,气宇轩昂,英俊刚毅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庞,与盛父有几分相像。   盛欢见到兄长,猛地忆起眼前少年身分有多尊贵,心底瞬间就慌了,立即跪伏于地,羽睫乱飞,心跳如鼓。   “民女非有意冒犯太子,还请太子宽恕民女。”   这一世两人身份云泥之别,眼前的少年为大梁太子,一举一动皆是尊贵,绝非她所能唐突。   盛欢懊恼的闭了闭眼,此时才后怕起来。   盛父见到朝他们走来的永安侯千金,怔了下,脸色微微发白。   再见儿子女儿双双跪地,也跟着颤颤巍巍的跪下,“草民的女儿绝非故意,请太子宽恕。”   赵舒窈见人全跪了,下颚微扬,眉唇弯弯,杏眼里泛着浅浅笑意与满意。   凌容与不发一语,墨眸晦暗不明。   雪花纷纷扬扬,一旁随侍撑着二十四骨的油纸伞为他遮风挡雪,另一名随侍则手捧暖炉,朝他恭敬高举。   凌容与伸手接过,袖口露出一小截手腕,肌肤异于常人的冷白。。   他抱着手炉,静静凝视跪在盛煊身旁的少女,宽袖下,指节却已用力捏到泛白。   少女挽着双平髻,几丝墨发垂在耳畔与颈侧,此时正恭敬地低垂着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肌肤白.嫩得似能掐出水来。   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他的欢欢,终于再一次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   凌容与极力压抑着狂躁的心跳,目光隐忍而克制。   对少女近乎病态的执拗与眷恋,正于他血骨中疯狂乱窜,肆意翻涌,逼得他几欲发疯。   时间仿佛静止。   盛煊见太子迟迟不语,大胆抬眸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心中便已翻滚起惊涛骇浪。   他一直都知道妹妹的容貌过于精致,从前在江南,妹妹便是远近驰名的大美人。   都说她贵而不矜,艳而不俗,倾城绝色燎难以形容她的美。   盛煊见太子不仅没有发怒,目光反而还凝在她身上,便知不好。   他身为皇子侍读,自然知晓太子不好女色,可正因如此才更糟。   太子不知何故从小便极度厌恶女子,长大后亦丝毫不近女色,故东宫内,只有内侍而无婢女嬷嬷。   而当今天下,能接近太子并与他说上话的妙龄女子,就只有清河公主和赵舒窈二人。   众人皆因此认定赵舒窈在太子心中是特别的,就连帝后也不例外。   太子姿貌绝伦,主动投怀送抱者不计其数,但那些女郎往往未能碰到太子衣袖半分,就被拦下或摔得一身狼狈,从无得逞者。   盛煊心里清楚,若非太子有意,妹妹绝不可能摔进他怀中。   就在盛煊心中挣扎,想着也有可能是自己会错了意,就听见太子开口……跟他的妹妹盛欢说话。   “孤有这么可怕?”凌容与淡淡看着盛欢,乌黑长睫低垂,挺直鼻梁之下,微白的薄唇轻抿。   “不知情者,”他略微沉吟,“还以为孤是什么恶霸。”   凌容与声线低沉,平时听起来凉薄淡漠,往往令人不自觉绷紧神经,现下却带着一点笑意,似与熟人说话那般自然而随便。   天潢贵胄,骨子里的倨傲和霸道都是天生的,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势和压迫感。   那一点笑意,瞬间就将这股压迫感冲散掉,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旁人只以为,太子平时和盛侍读说话就是这种语气,不禁心生羡慕。   只有盛煊有苦难言,甚至难以相信太子竟然也会见色起意。   盛欢全然不知道兄长心中着急,听见凌容与的语气,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脑里一片混沌。   凌容与说完那两句话后便不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说话,气氛紧张。   太子座驾被堵在路中,这事未曾有过,人潮逐渐聚集过来,许多目光落在盛欢头顶。   他不知在等什么,静了许久,才又淡淡道:“把头抬起来。”   语调虽然温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慑。   盛欢深吸了口气,缓缓抬头,恰见太子也垂眸望着她。   对视的瞬间,曾经的温柔缱绻,毫无预警呼啸而来。   这一次的感受比之前更加地深刻与强烈,她的身子不住微微颤.抖,心跳得厉害。   盛欢双手紧掐掌心,两排浓密眼睫低垂,敛下千思百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前世,阿兄未曾上京赶考,更别提与宁家大公子结识,虽曾举家北迁,却也不是迁到京城。   而如今,他们不止举家迁京,阿兄还连中三元,成了从五品的侍读学士,甚至结识了皇商宁家嫡子。   盛欢看着凌容与,两世记忆犹于脑海激.烈翻涌。   经过层层剥茧抽丝,她终于知道为何两世会有如此巨大改变,一切都始于三年前,也就是她十二岁那年。   ……   赵舒窈听见凌容与如此温柔的声音,本就震惊,又见女郎迟迟不答话,还红着眼看着太子,一副欲语还休惹人心怜的模样,心头怒火更盛。   果然有备而来。   赵舒窈微微淡笑,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哪来的恶女,太子问话也敢不答。”   凌容与垂眸,食指与拇指轻轻的搓了搓。   细碎的雪花落在盛欢头顶,听见赵舒窈的话,她猛地一颤,飞快地低下头。   “民女不敢,太子清风明月,断不会是恶霸,民女方才身子不适,才会一时失仪,绝非有意冒犯太子。”   盛欢是江南水土养大的姑娘,说话时带着江南的软音,吴侬娇语,软糯婉转,好不温柔。   一开口,便教人心荡神驰。   赵舒窈听见那酥.软入骨的嗓音,心中一凛。   目光缓缓扫过女郎不盈一握的纤细楚腰,身前曼妙的弧度,最后停在精致漂亮的五官上。   赵舒窈终于微微变了脸。   此女眉目绝色清纯,身段妩媚妖娆,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无一处不勾魂,无一处不夺魄。   简直是天生的狐媚子。   要不是知道她是盛侍读的胞妹,都要以为是宁家刻意准备要来勾.引太子的瘦马了。   赵舒窈敛下眼中轻蔑,笑了笑,不咸不淡道:“是吗?那可真有趣,每个对太子哥哥投怀送抱的女郎都这么说,京城中除了我与清河公主,其他女郎都不得靠近太子,人尽皆知的事,你会不知道?”   “民女今日刚入京,确实不知。”盛欢保持伏跪的姿势,说话时,嘴里呼出一团一团的白雾。   雪还在下,凌容与眉心微微蹙起。   赵舒窈像听了什么笑话,轻笑了下,转头看向凌容与,声音一如往常,带着几分亲昵与撒娇。   “太子哥哥,这人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如今雪越下越大了,还是快点叫人将她拉下,清河公主召我入宫,我这进宫的时间都被她给耽搁了,到时公主可要生气。”   以往对于这种投怀送抱者,这位素来不让女色近身,甚至可说厌恶女色的太子殿下,的确都直接让人拖走。   凌容与意味不明地看了盛欢一眼,颔首道:“好。”   赵舒窈嘴角微勾,脸上笑意更浓,眼角眉梢透着得意。   盛煊猛地抬头:“殿下──”   他话还未落,就见盛欢的胳膊被人拽住。   盛煊愕然的瞪大眼。   群众顿时哗然,满脸惊诧,但这惊诧中却带了点雀跃。   方才他们还觉得是这女郎刻意接近太子,现下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太子扶起女郎的动作,那叫一个温柔,这种事以前可从未发生过。   在这京城之中,终于出现第三个能近太子身的女郎了,这可是大事!   赵舒窈略微怔了怔,笑意凝在唇边,眼底闪过一抹难堪。   就连盛欢本人被凌容与扶起身之后,亦是脑中一片空白,看着他的眼里先是震惊,而后浮起一丝迷惑。   她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凌容与俊美绝伦的一张脸毫无血色。   前世凌容与看起来虽然清瘦颀长,但衣袍底下的肌.肉却结实且充满爆发力,实际上身强体壮的很,可说健硕有力,壮如牛犊。   当初她与阿爹救下他时,他不知为何被砸得头破血流,脑袋和脸半边全是血,看起来很是瘆人。   可是被她捡回去调养不过数月,他便恢复得极好,甚至连一次病都没生过。   盛欢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垂眸看着他握住自己胳膊的手。   凌容与的手异常冰冷,无半丝温度。   仿佛他身上那雪白狐裘与保暖衣物皆为虚,似冰雪全落在他身上那般冰冷。   像个死人。   察觉到她的目光,凌容与迅速松手,睨向盛煊,轻声道:“盛侍读。”   盛煊意会,飞快地爬起身,嘴里不忘谢恩:“谢殿下恩,臣感激不尽,臣不敢劳烦殿下,臣这就立刻将她拉下去。”   他边说边将盛欢往宁家马车拉去,赶忙低声安抚:“囡囡别怕,莫再回头,谁也不要看,有阿兄在不会有事的。”   盛欢怔怔的看着兄长。   前世被人追杀时,阿兄也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自有记忆以来,阿兄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温柔,看着她的凤眸,也总盈盈含笑。   前世他眼里有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如今则有着掩不住的温柔与心疼。   “好,阿兄,我不看。”盛欢眼眶微热,乖巧地点了点头,果真未曾再看凌容与半眼。   ……   “太子哥哥,你为什么……”赵舒窈轻咬朱唇,难以置信,“你怎能如此轻易饶恕那人。”   赵舒窈的母亲永安侯夫人,在裴皇后还未入宫前,两人已是情谊深厚的好姊妹。   她与太子自小相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有人投怀送抱,还能全身而退,更别提太子主动亲近。   赵舒窈以前最得意的,便是这京城贵女中,太子唯对她一人与众不同,可如今这份与众不同,竟全给了旁人。   虽然凌容与愿意让她与清河公主和他交谈与靠近,但她却也从未能碰到他半分,一次也不曾,可这身份低微的女郎,居然短短几瞬便全都做到了。   赵舒窈看着盛欢的背影,一股巨大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但她很快恢复冷静。   所幸。   所幸那女郎是盛侍读的妹妹,她记得盛煊出生于商贾之家。   一个小小商女,就算太子真对她有意,顶多也只能当侍妾。   在大梁,商人的地位其实不低.贱,甚至还可考取功名做大官,但自古以来皆重农抑商,商贾始终被世人归在下九流,绝大多数的权贵仍是打起心底瞧不上商贾之流。   皇商是唯一的例外。   若是皇商之女还有娶为正室可能,但像盛欢这样的普通商女,世家子弟再如何倾慕于她,也不可能让她当嫡妻。   赵舒窈垂目,从容不迫地整了整猩猩红锦缎披风,嘴角轻扬。   原本战战兢兢害怕女儿出事的盛父,同样一脸茫然不解,盛煊将妹妹带到马车旁,立刻回来将父亲请回马车上。   “虽说仆随主贵,可仆若狂妄仗势欺人,主也只会沦为茶余饭后的笑话。”凌容与淡道,没看赵舒窈,话却是对她说。   “你与清河公主交好,若声名有损,会牵连于她,若之后还是如此,孤不会再做视不管,你好自为之。”   凌容与身姿颀长挺拔,狭长的凤眸里,只映着一名少女。   少女在盛煊的搀扶下正要爬上马车。   她生得极美,面容精致,睫毛长而浓密,眸子澄澈明亮,唇瓣水.嫩饱满,如同花瓣般艳丽。   盛煊欲离去前少女喊住了他,嘴里不知说着什么,眉眼带着淡淡的担忧,让人看了心都揪疼,恨不得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怜惜低哄。   倾城绝色,美得太过。   乌黑长睫悄然低掩,一抹浓烈的独占欲自墨眸一闪而逝。   赵舒窈见太子直盯着那名女郎看,脸色又难看几分。   半晌,她才会意过来凌容与方才的那番话,手中绢帕骤然捏紧。   此时盛煊已安置好父亲与妹妹,回到凌容与面前,再次谢恩。   谢完恩,盛煊苦笑,父亲与妹妹一进京,就将永安侯这一双儿女给得罪光。   果然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凌容与对他的谢恩不以为意,只淡道:“回去罢。”   盛煊愣怔几瞬,一时之间也摸不清太子这话究竟何意,他,他该不会这下就连太子都给得罪了吧?   凌容与转身之际,宁家马车正要走。   马蹄沓沓,车轮辘辘。   墨玉般的眸子再次对上那双清灵明亮的桃花眼眸。   马车窗布骤然飞下,盛欢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不敢再看。   ※   凌容与回到座驾上,眸底有着细微的愉悦,面色却已苍白得可怕。   马车内的熏笼烧的正旺,温暖如春,他上了马车却仍紧裹着厚重的狐裘,怀中手炉也未曾放下。   好似任那熏笼烧得再旺,都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宁家马车长扬而去,凌容与的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原本稍为舒缓的胸闷骤然加剧,掩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淡淡的血腥味自马车内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我红了眼是心疼我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太子!   凌容与:……   凌容与:孤觉得这剧本不太友善,给孤指挥使的剧本,孤也要一开始就圆房!   .   推一下好基友 柳无期 太太的新文《宫斗啥,来嗑瓜子啊》   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看一下~   文案:   丽妃上辈子过五关斩六将,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干掉了碗贵人、珍妃、贵妃……戴上了皇后独有的凤冠。   然而她可能命里带衰,天生没有富贵命,凤冠戴了还没一个时辰,她就被一杯毒酒呜呼哀哉了。   重生后的丽妃痛定思痛,重生大概只能经历一次,这一次就让那见鬼的狗皇帝玩鸟逗狗靠边站吧,她要跟后宫的姐妹们搞好关系,磕磕瓜子养养花,争取在后宫风平浪静一辈子!   捧着没人要的凤冠、看着自家后宫集体跑偏嗑瓜子的皇帝:…………   . 第3章   身着黑色劲装气质冷冽的男子,闻到血腥味,立刻上前搭脉。   太子今日兴致莫名高昂,先是应了三皇子的约,后是亲下马车替人解围。   他们原要去雅茗轩,座驾行经此处,马车夫一看是永安侯府的马车堵在路中,心里有数就要调头,盛煊却认出了父亲与妹妹。   尽管当时永安侯世子就坐在身旁,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求太子下车解围。   赵杰听见盛煊的话,沉默了下,说交给他即可。   太子却摆手制止,命他待在马车上。   凌容与咳完小半盆的血,赵杰也正好诊完脉。   只见赵杰拿起一旁早已备妥的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冷冷道:“殿下可还记得自己一身病骨,受不得寒?”   他虽是永安侯府的世子爷,却自幼对医道深感兴趣,幼时便想方设法拜入太医院首医杜太医门下,悉心研医,当年尚未十六便尽得杜太医真传。   旁人皆无法理解堂堂世子爷为何如此执着习医,独有凌容与知晓其中缘由。   凌容与淡淡的应了一声,他与赵杰私交甚笃,早已习惯他的唐突,拿起一旁矮几上的帕子,斯条慢理的擦完手,才接过药丸服下。   “宅子可置好?”   “都已安置妥当。”赵杰答道,他察觉到太子今天心情异常的好。   太子身患无名顽疾,连病三年,折磨身心,日益严重。   今日一袭宽袖锦袍,以镶金托云龙纹玉带紧束劲腰,正好将他略微瘦削的身形完全遮掩起来。   知道太子得了顽疾的人并不多,他人都只以为太子比寻常少年郎清瘦,可赵杰心知肚明,若非这几年皇后与他费尽心力为他调养,恐早已瘦得不成人形。   凌容与坐直身,沾染着斑斑血迹的帕子随意一放,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敲矮几。   赵杰意会,继续说:“之前派去江南的那些人都已处理干净,西城的一切也都安排好,殿下今日还未进药就赶着出宫,这药丸只能应急,不能……”   凌容与斜乜他一眼,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马车内话声骤停。   “今日便让人去东城与大将军府,将消息捎过去。”   “是。”赵杰转头掀起车帘,沉声吩咐车夫,“去雅茗轩。”   ※   皇城,长乐宫。   赵舒窈离开大街后,立刻马不停蹄赶往皇城。   却因耽误了见清河公主的时间,人虽是进了宫,但到了长乐宫却未能踏进一步,就被赶了出去。   清河公主作为景成帝最受宠的女儿,素来骄纵跋扈,脾气阴晴不定,但赵舒窈从未触怒过她,这还是她头一次吃了公主的闭门羹,她瞬间就慌了起来。   “苏嬷嬷,你帮我跟公主说,舒窈非有意耽搁,实在是路上被一名下作女郎冲撞,才会来迟,当时太子哥哥也在,他可以帮我作证,拜托姑姑替我跟公主转告。”   赵舒窈心中算盘打得劈啪作响,这苏嬷嬷是从小伺候清河公主的奶嬷嬷,若是她肯在清河公主面前帮自己说上几句好话,饶是公主再气也气不久。   苏嬷嬷听见她的话,眉头微皱,歉然一笑:“太子人都还未回宫,就算老奴想帮您也没法子,您与殿下自幼亲近,最该知晓殿下脾性,真不是老奴不愿帮您。”   此时风雪正盛,苏嬷嬷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进了长乐宫。   赵舒窈主仆二人就这么被挡在长乐宫外,不论如何拜访宫门守卫或经过的太监宫女,无一人敢多看她一眼。   “小姐,要不我们……先回侯府?”赵舒窈的贴身丫鬟劝道。   这清河公主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止深受帝后疼爱,更是被景成帝宠上了天,就连凌容与这个太子都比不了,若非赵舒窈与清河交好,恐怕一年都见不到太子几面,成不了太子的青梅竹马。   赵舒窈蓦然紧攥手绢,脑中思绪飞快地转动起来。   清河公主早已被宠得刁钻蛮横,她知道自己若不能今日就让公主消气,怕是接下来又好几个月不得进宫。   赵舒窈眼睛酸涩胀痛,心底涌上一股愤恨与委屈,她侧过头扫了身旁的贴身丫鬟一眼,目光冷得都快结出冰渣子。   丫鬟一个激灵,立刻颤颤巍巍地跪下,一边用力磕头,一边将今日所遇之事,一五一十尽数说出,声如洪钟。   “请公主莫要生气,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与旁人起了冲突,才会害小姐耽搁了入宫时间,请公主宽恕小姐,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赵舒窈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要不是因为被那盛家兄妹误了时间,她也不会这般狼狈!   赵舒窈站得挺直,抿唇沉默不语,眼眶因羞愤而红了一圈,心中越发记恨起那名女郎。   直至风雪冻得主仆俩人浑身僵硬,丫鬟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嗓子更是几乎都说哑了,额头磕得头破血流,才又见长乐宫大门再开。   ※   一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一路往西城商户的聚集地而去,最后在一户三进的大宅子前,与另几辆马车并排而靠停了下来。   宅子的门匾还很新,上头写着龙蛇飞动的大大‘盛宅’二字。   大门开着,石狮子置于两侧,四合院里外三进。   盛欢刚从屋里出来。   她没想到她和阿爹前脚刚到宅子,阿兄后脚也跟着赶回来。   此时盛煊就站在大门口与管事说着什么,一旁小厮撑了把油纸伞为他挡雪。   她想起前世阿兄到最后一刻仍一心为她拼死博命,心中顿时万千情绪翻涌而来。   盛欢不知为何自己见了太子就突然记起前世一切,难道是老天爷要她报仇?   她缓下脚步,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风姿卓绝的兄长。   这一世,阿兄连中三元,有大好的锦绣前程。   他与阿爹更是事事都以她为重为优先,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全给她,不让她受半点苦,将她呵护极好。   他们待她是这么的好……   只见在盛煊的吩咐与管事的指挥下,往来不绝的家丁奴仆,井然有序的搬着物品,忙里忙外。   盛欢就这么看了兄长许久,而后似是想透了什么,忽而一笑,一抹璀璨自她眸中亮起,笑容潇洒肆意。   她想要阿爹跟阿兄都好好活着,一家三口都好好的,还想看阿兄娶妻生子。   既然两世的生活迹轨截然不同,那么这一世,她不想以卵击石,再度赔上自己的一生,因为自己的自私又害死阿爹阿兄,害得盛家走上绝路。   盛欢走上前,正准备将手中暖热的袖炉塞给兄长,就见到一名青年从黑漆齐头平顶马车上下来。   青年有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身姿颀长清绝,一袭玄色锦袍,披鹤氅裘,举手投足温雅有礼。   容貌可说和盛煊不相上下,皆是俊俏至极的美男子,却仍远不及太子的俊美无俦。   盛欢微微一愣。   不久前,她已梳理完两世记忆,知晓这名青年就是造成今生巨大改变之人。   这一世,除了阿兄变得勤学,突然想要考取功名以外,她的生活和前世没什么不同,直到三年前……   盛煊发觉妹妹的异样,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低声对着管事又交待几句,接过一旁小厮手上的油纸伞,向前迎去。   “宁兄。”盛煊撑着伞,眉眼几分讶异,“你……宁兄今日不是有约,怎么突然过来了?”   三年前,宁绍亲带商队下江南遭遇劫商,盗贼穷凶恶极,皇商护卫队死伤惨重,宁大公子命在旦夕。   当时盛家父子正好带着自家商队行经过,两人将人救下,他因而得保一命,而后与盛煊相熟,称兄道弟。   这些都是前世不曾有过的事,也是从救下宁绍开始,两世的命运才逐渐有所不同。   按前世的时间线,她应该是在明年的夏天与阿爹出门时,才会遇到凌容与并且救下他。   可这一世,显然和前世完全不同了,她因为进京投靠阿兄,提早遇到了还未失忆的太子。   盛欢思绪原已飘远,却忽地被宁绍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听人说伯父与盛姑娘遇上了永安侯嫡女。”只见宁绍温雅一笑,话说的含蓄。   这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永安侯夫妻鹣鲽情深,夫妻俩膝下就一双儿女。   永安侯当年许诺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便真待她极好、娇宠入骨,这十几年来就只有她一个正妻,后院不曾有过其他女人,京城人人称羡,永安侯因而得了个‘痴情郎君’的美名。   儿子赵杰如今就跟在太子身边做事。   女儿赵舒窈则被永安侯夫妇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千娇百宠的养大,今年三月方及笄,性子还算天真浪漫,却已被宠得有些过于娇纵跋扈。   宁绍身为宁家嫡子,从小耳濡目染学习商人间的应退之道,很懂得察言观色,与赵舒窈打过几次交道便知晓她真正的脾性为何。   在外头,赵舒窈虽有着大家闺秀的婉约端庄,却纵容下人嚣张跋扈,寻常人若是冲.撞了她,通常不会好过。   盛家父女两人的性子都软,矜持而温和,赵舒窈的大丫鬟仗势欺人惯了,若没人出面阻止必免不了一顿羞辱。   宁绍担心他们一入京便吃了亏,才会一收到消息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没想到赶到时已经解围,可没见着人,他心里终究不放心,才会特地过来盛宅一趟。   盛煊闻言微微一怔。   刚才他们就在京城大街上,宁氏商行遍布京城多处,到处都有宁家的人,短短时间就收到消息倒也不奇怪。   宁绍显然是一得知消息,就立刻赶来替盛家父女解围,才会不知道后来遇到了太子的事。   盛煊若有所思,看了抱着暖炉站在大门,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妹妹一眼,笑了笑:“雪下的大,宁兄还是先进屋再说。”   宁绍在盛煊的招呼下进了屋,与盛欢擦身而过时,微微侧目。   青年黑眸明亮,清绝温雅,白皙俊美的脸庞带着一抹清浅笑意,一张脸好看的紧。   盛欢颔首,朝他福了福身,唇角一抹淡淡微笑。   宁大公子毫无准备,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整个人飘飘然,傻愣在那。   他本意是想在盛欢面前留个好印象,之前几次两人如此擦身而过,盛欢从未有过任何表示,却不想这次竟意外得到佳人一笑。   宁绍喉头滚动,心跳竟不自觉快了几分。   盛煊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妹妹,好笑的唤了他一声:“宁兄。”   宁绍这才惊觉自己失态猛然回神,大步走向盛煊,耳根悄然无息的红了起来。   ※   宁绍被迎进去,刚坐下与盛家父子聊不到几句话,就又听管事进来通报,说有人拿著名帖前来拜访,祝贺盛家新居落成。   盛欢心中诧异,他们在京城应该没有任何亲戚才对,又怎么会有人前来道贺?   盛父笑着接过名帖,看了一眼,脸色明显变了。   “我这就去……”盛父慌慌张张就要起身,转头瞥见宁绍才又冷静下来,可坐回去却已有些语无伦次,“不不不,去,快去将人迎进来。”   宁大公子手里捧着一盏茶,垂眸淡淡轻抿。   待管事离开,宁绍才起身,温和笑道:“盛伯父与盛姑娘没遭到为难,宁绍便安心了,布庄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打扰盛伯父接见其他客人。”   “宁公子太客气了,实在不必特地赶过来,我们已经麻烦你太多,实在太感谢你一路……”盛父听见他的话,连连道谢,起身相送。   “阿煊。”盛父将盛煊叫了过来,要他亲自将宁绍送出门。   盛煊注意到父亲神色不对,起初还困惑着,直到他将宁绍送出门,见着了被管事领进宅子的女子,才恍然大悟。   跟在管事身后的年轻妇人娉娉婷婷,生得娇艳妩媚,骨子里透着风骚,举手投足尽显风情,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锦衣华服,满头金簪银钗,贵气逼人。   盛煊原本还带笑的目光,在触及她的瞬间,突然就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宁绍:盛姑娘真美。   凌容与:滚!孤的妻也敢觊觎!   .   24小时红包掉落。   .   下一章更新时间:5月8日晚上9点。   之后固定晚上九点更新,有事文案请假/说明。   . 第4章   ……   屋内,宁绍一离去,盛欢便快步走到父亲身旁,“阿爹这是怎么了?究竟是谁的名帖。”   她也看出了父亲的不对劲。   盛父勉强的笑了笑:“是你姑母。”   说完还长长地吁了口气。   盛欢觉得奇怪,她什么时候有姑母了,她竟然不知道?   “我怎么从来没听阿爹提起过我还有个姑母,阿兄知道我们还有个姑母么?”   盛欢其实是在京城中出生的,她一出生就没了娘,不是难产也不是意外,而是被盛泽当时的小妾所害。   盛父痛失爱妻之后便再也不曾娶妻纳妾,他怕继室不会真心对待元妻儿女,宁可孤家寡人过一辈子。   以前盛父是告诉盛欢,说当时他怕触景伤情,才会她刚满一岁,就带着他们举家搬离京城。   再加上盛家父子从未在盛欢面前提过这个姑母,盛欢才会以为他们没有任何亲戚。   在前世,盛欢可说从未见过这个‘姑母’。   她心里突然害怕起来,这一世的变动太大,一切皆无轨迹可寻,就算重活一世,她也不知之后会发生何事。   “你姑母……”盛父顿了下,似在斟酌用词,又像欲言又止,“你姑母,当年我带着你们下江南之前,曾答应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   盛欢听完父亲的话越发困惑。   “为何要答应姑母不再回京?”   盛父摇了摇头,无奈一笑,正要开口,一道嗓音陡然响起。   “是了,兄长分明已经答应我不再回京,为何又出尔反尔突然回来!”   话落,便见一名风姿绰约的年轻妇人走进大厅。   她头上挽着抛家髻,满头金簪银钗,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眸,流盼妩媚,红唇娇艳欲滴,装扮无比华贵。   妇人虽然三十有五却保养得宜,但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半点年岁也不显,显然日子过得极好。   盛翊臻走到兄长面前,杏眼圆睁,怒气冲冲道:“当初煊哥儿高中状元时,妹妹还特地去信问过兄长,兄长再三跟我保证绝对不会上京,如今兄长怎能说话不算话!”   盛父见到妹妹,脸上顿时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心虚与尴尬,笑笑:“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搬来京城的?”   “要是妹妹没有自己发现,兄长就不打算派人来通知我了吗?”盛翊臻冷哼一声。   她原本就要发作,见到一旁的盛欢,却倏地一愣。   盛翊臻双眼蓦然瞪大,有如牛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死死地盯着盛欢的脸看,眼底尽是不敢置信,几瞬后,杏眸腾起滔天怒火。   盛欢从未被人用这种眼神上下打量过,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安。   她的心底除了不安外,还有着困惑。   她两世都未曾听闻过自己有姑母,在看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姑母时,却觉得她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盛欢非常确定这一世,她从未见过这位年轻貌美的姑母,难不成是她前世曾经在哪见过?否则这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盛翊臻抬手轻轻揉了揉眉间,闭了闭眼,将心中怒意尽数压下,迅速地整理好情绪,才朝盛欢笑吟吟地问道:“你就是盛欢?今年多大了?”   盛欢点头道:“刚满十五。”   盛翊臻屏息一瞬,整个人突然往后踉跄退了几步,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丫鬟惊呼一声,急忙扶住她。   “阿臻,你冷静点,你听阿兄说……”盛父见她如此,终于开口解释。   “那年阿煊刚上京不久,那地方县令就一直想强娶囡囡当小妾,那县令年过半百,后院已有不少妾室,我怎么可能同意,可我不同意他就想方设法地整治我,我实在是逼不得已,才会带着囡囡上京。”   “阿臻,阿兄真的不是故意违背当初的誓约。”盛父看到妹妹脸色苍白难看,简直心疼得不行,话中歉意更甚。   他与盛翊臻自幼失去双亲,那年盛翊臻才五、六岁,兄妹俩可说从小相依为命。   盛翊臻不止小时候吃了很多很多苦,十五岁那年更为了救他付出许多。   那件事一直是盛父心中的痛,他自觉对不起这个唯一的胞妹,欠她太多,一辈子都还不了,自那之后就疼她疼没有底线。   盛翊臻扶着微微晕眩的额头,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勉强地冷静下来。   此时才回到屋内的盛煊听见父亲的话,俊朗的脸庞逐渐变得阴沉,“那县令竟如此猖狂,阿爹为何没在信上说这些?”   盛父道:“当时宁公子亲下江南来接我们,那时他就已经解决这件事,你远在京城我又何必说给你担心。”   “那么宁兄还没下江南前,囡囡有没有被欺负?”盛煊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上京,妹妹就出事。   “没有、没有。”盛父忙摇头,“那县令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等地步,况且他要真敢强来,阿爹拼了命也会保下囡囡,只是商行被毁,阿爹真的没办法再待在江南,才会应下宁公子。”   “什么宁公子?”盛翊臻听得云里雾里,脸色仍有些难看。   盛父简单解释了下三年前宁绍下江南遭遇劫商之事。   当时盛家父子将宁大公子救下后,他为此十分感激,甚至再三盛情邀请盛父上京管理皇家的商铺布庄。   宁家为大梁六大皇商之首,盛父自然知晓宁家的来头有多大,在大梁,皇商们的权势与地位,可说几乎与一般高官相去不远。   盛父心里明白,女儿姿容艳丽,着实美得有些过分了,若是一直待在江南,怕过不了几年他就再也护不住。   可他与盛翊臻有过约定,所以始终推拒宁绍,却没想到盛煊一上京赶考,那县令就开始对盛欢虎视耽耽,三番两次想对她动手动脚,盛父不得不改变心意,应下宁公子的邀约。   宁家商行遍布大梁,当初宁绍便说过若是盛父改变心意,只需派人到商行说一声即可。   宁大公子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接到消息不久就亲下江南安排一切,接他们上京,但他身为宁家掌舵者,京城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安置好一切就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京。   “宁绍?”盛翊臻听见这名字又是一阵晕眩,“兄长说的可是皇商宁家的宁大公子?”   宁家虽然非书香门第,却也对规矩礼仪尤为重视,宁绍身上没有半点商人的铜臭之气,甚至比那些正经世家的公子哥更像名门公子。   这宁绍虽出身皇商,但生得清俊,谈吐漂亮,唇边总是一抹浅浅笑意,如此清绝温雅的好儿郎,在京城中也有不少女郎追捧恋慕,其中不乏一些名门贵女。   盛翊臻是个聪明人,听完来龙去脉,便知宁绍如此热心与亲力亲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自然不只是为了报答盛父就如此盛情,而是为了出落得倾城绝色的盛欢。   “哥!”盛翊臻咬牙,眼睛红了一圈,捏在手中的绢帕几乎要被她给绞烂。   盛父知道她这是气坏了,沉重一叹,颔首道:“你随我来。”   两人离开后,盛欢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看向盛煊:“阿兄早就知道我们还有个姑母?”   “知道。”   “那为何你与阿爹从来没跟我提过,”盛欢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阿兄可知为何阿爹要跟姑母约定再也不上京?”   盛煊不语。   盛欢知道阿兄肯定清楚其中缘由,只是他跟阿爹一样,都不想告诉她。   ……   盛欢不知道父亲与姑母谈了什么,两人进书房许久,偶有争执声传出。   书房离大厅有一段距离,盛家兄妹有时竟也听得见盛翊臻扯着嗓子哭吼。   盛欢心里乱糟糟,忽然觉得自己不该上京。   一入京,所有事便像是预谋好一样,或是她触动了什么东西般,一个接一个朝她扑来,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她想靠近听明白,却几次都被盛煊制止,最后也没告诉她姑母的事,只说了姑母的名字,叫盛翊臻,年轻时便跟着情郎定居京城。   “阿兄,你方才口中的情郎,指的可是姑父?”用完晚膳没多久,盛欢忍不住又跑去书房找哥哥盛煊。   她心里太多疑惑、太多谜团,想问个水落石出。   她直觉姑母不喜欢她。   姑母离开前眼睛都哭肿了,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   盛欢说不出那是什么眼神,总之不像一个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阿兄认识姑父吗?”盛欢问,“姑父也是当官的?”   书房的门没关,她走进去后直接在红木圆桌旁落了座,以手支颐看着坐在书案前看书的兄长。   盛翊臻的衣着打扮皆不俗,出入还有丫鬟小厮前前后后的伺候着,个个都喊她夫人。   盛欢因此暗自猜测,姑母大概嫁入了什么权贵世家,而且还是正室不是小妾,所以下人们才会喊她夫人而非姨娘。   难道是姑母当初定亲时隐瞒了自己商女的身份,所以阿爹带着她回京,姑母害怕被夫家发现,才会如此生气?   但如果是这样,为何姑母看她的眼神那么诡异。   盛欢胡思乱想着。   她见哥哥依旧没要理自己的意思,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为哥哥在不高兴,低声道:“是不是因为今日一进京,就给阿兄惹了麻烦,所以阿兄心情不好。”   “我与阿爹非有意冲.撞永安侯嫡女,是永安侯府的马车自己撞上来的,强词夺理在先,仗势欺人在后。”她说起前因后果。   “妹妹听说她是将来的太子妃,她会不会在太子面前说什么,害得阿兄受罚?”   盛煊还是不说话。   “阿兄,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一来就给你惹了大麻烦。”   盛欢的嗓音天生又绵又软,寻常语气说话就已惹人心怜,带上失落后更是惹人心疼与不舍。   她几乎不用刻意撒娇,只要语气略显失落,不论男女老幼,无不为其折心。   盛欢若真有意撒起娇,那细软柔美的娇甜嗓音,闻者必定血脉偾张,销.魂.蚀.骨,直叫人骨软筋酥。   而尝过这无上滋味的人,前世也就只有一个温君清。   盛煊坐在书案,原本始终沉默的看著书,听见盛欢这般话,登时心疼起来,再也绷不住脸,况且他气的也非那事。   “不是。”盛煊放下手里的书,语气颇无奈,凤眸里透着点几不可察的宠溺。   “我们没有什么姑父,囡囡不用对姑母太好奇,以后也莫要与她来往过密。”   “……”她怎么觉得阿兄这一解释,她反而更加好奇了。   ※   盛欢猝然忆起前世,再加上本就饱受舟车劳顿,还一入京事情就接踵而来,可谓身心俱疲。   和盛煊谈完没多久,便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更衣,躺在梨花大床.上,看了会儿层层帐幔,几瞬便已入梦。   她睡得深沉,以至于屋里进了人都浑然不觉。   月光如水,万籁俱寂,来人身手灵活,脚步极轻,一翻进屋就迫不及待的往床榻靠,转瞬就已来到榻前。   黑色的夜行衣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漂亮线条,腿笔直修长,肩头铺了层皓皓白雪。   那人口鼻蒙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狭长墨眸。   周身寒气在靠近少女时,骤然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孤来了。   盛欢:公子你哪位?   凌容与:……   .   谢谢 Rimging 小可爱灌溉营养液 3瓶,么么~ 第5章   他拉下面罩,屈膝半跪于榻边,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缓慢而眷恋,肆意又轻狂。   在他的记忆中,少女总是笑脸迎人,整个人明媚鲜艳如牡丹,顾盼生姿,只一眼便舍不得挪开。   今生两人再遇,她却不再对他展露笑颜。   凌容与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眼底闪烁着欣喜、痛苦和爱意,缓缓俯身而下,俊美的脸庞朝她一寸寸靠近,直到感觉到彼此呼吸的温度才停下。   原本苍白的病容逐渐红润,气色渐好。重活三年,不曾感受过一丝温暖,冰冷彻骨的身子亦渐渐暖和起来。   身子轻快了许多,多年来的胸闷与痛苦也跟着消失。   他从未如此轻松过。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前两年他却因缠.绵病榻,无法离京,只能想方设法让盛欢上京,为此实在浪费太多时间。   凌容与目光回到睡颜恬静的少女脸上,只见她唇角微微翘起,似做了什么美梦。   他垂眸看着她,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不晓得自己跪了多久,可即便跪到腿都麻了,仍旧只是静静的盯着少女看。   想象以前那般将她困在怀中肆意亲吻,想将她永远禁.锢在身边看一辈子。   过分苍白的指尖与终于稍有血色的嘴唇,却始终未曾触碰过她半分。   窗外的天色于灰蓝之间蒙蒙渐亮,凌容与喉头滚动几下,终是强迫自己离开。   ※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鹅毛般大雪仍纷纷扬扬,落个不停,彻底覆盖了整条胡同,京城一片白雪皑皑。   四合院屋檐上厚厚一层的积雪,树枝被压弯了腰。   盛欢来到京城已有四、五日,这日,她和丫鬟如意才刚踏进膳厅,就听见陈嬷嬷与方管事在谈论对面那户搬来的新人家。   说还未卯时,对面大宅就大门大开、灯火通明,家丁、小厮进进出出,却不见半个丫鬟或嬷嬷,实在诡异。   盛宅座落于京城之西,这里住的大多为商贾们,宅子大多是三进院落,四面各房屋独立,以廊相连。   而盛宅对面那户则是四进宅,院落远比其奢华。   “看起来不像商贾之家。”陈嬷嬷道。   “那些家丁小厮个个人高马大、仪表堂堂,动作还特麻利,不似寻常家仆。”方管事接着说。   “在咱们这京城里,官宦权贵们大多在东城,那儿离六部、翰林院和皇城都近,不知是哪个新上京的权贵,没先弄清楚状况,居然搬来了西城。”   许多权贵看不起商贾之流,就连一些商贾子弟入仕之后,都对自己的出身闭口不谈,更不愿与商贾为邻,是以西城一带的权贵少之又少。   盛欢初来京城并不懂这些,她倒是对陈嬷嬷里的话比较感兴趣,“确定只有家丁和小厮,一个婢女也无?”   陈嬷嬷点了点头,哎了一声,撇嘴道:“姑娘,当真一个也无,这可实在忒奇怪,老奴原想过去打探打探,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哎,没想到对面那户人家的小厮,口风一个比一个紧,脸比冰雪还要冷。”   “哎哟,还是我们江南比较有人情味哟。”   方管事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被陈嬷嬷的语气给逗乐了。   他笑呵呵道:“倒也不怪,咱们大梁太子的东宫中就是半个婢女也无,想来是又哪家公子想效仿太子,姑娘初来京城有所不知,以前显国公的次子与三皇子,还有其他世家公子也都曾如此效仿过,虽然他们都没能维持太久。”   盛欢听见太子二字,心头一颤,不再听他们谈论这个话题。   她脑子一团乱,整个早膳吃得心不在焉。   宁绍出现后,今生的轨迹才有所不同,或许,她该从这位宁大公子着手?   盛欢才刚这么想,就见方管事进来通报,说宁大公子来访。   她顿了顿,有些意外。   阿爹一大早就去了布庄,阿兄也不在府里,宁绍这是特地来找她的?   ……   大厅,青年依旧一袭玄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祥云纹的宽腰带,乌发束冠,手执玉扇,风度翩翩。   甫一见着盛欢,俊美的面容便多了几分笑意,看着她的目光柔和清澈,灿若星辰。   宁绍收起玉扇,负手朝她而去,最后停在两步的距离。   他的眉眼弯起来时,果然就如陈嬷嬷说的那般好看。   跟在盛欢身旁的如意,见到宁大公子这般笑容,小脸都忍不住红了起来,一颗心怦怦乱跳。   “宁公子。”盛欢却无动于衷,颔首行礼。   宁绍温润一笑,伸手虚扶住她,“以后见着我,不必如此多礼。”   “也不必如此客气,随你兄长喊我宁兄便好。”   盛欢衣着朴素,只挽了个简单的双丫髻,青丝垂在两旁,再以精致的发簪简单轻缀,半分粉黛未施。   饶是如此,仍叫宁绍心跳快了几分,觉得眼前少女一如初见,美得不可方物。   “不知宁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盛欢蓦然一愣,往后退开几步,抬眸看他。   宁绍一顿,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方才他的手虽然未曾碰到她半分,但显然还是吓着了她。   果然还是过于唐突,宁绍心中失落一瞬。   他微微一笑:“下个月二十为老祖宗生辰,你上京之后,她便念叨着你说想见一见,还请盛姑娘到时务必来宁府为老祖宗贺寿。”   ……这时间都还有一个月呢,宁大公子这是借机来看她家小姐?   一旁的如意低眉顺眼,心里却在嘀嘀咕咕的偷笑着。   “宁家帮助我们许多,自该亲自登门道谢。”盛欢眨了眨眼,这才意会过来,朝他歉然一笑,“是我们疏忽了,明日我会随着家父拜访宁老夫人。”   宁绍眉梢微挑,知道她这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过他不介意,明日去宁府,他还能再见她一面,倒也不错。   “这是宁老夫人的生辰请帖,还请盛姑娘到时不要忘了。”宁绍眼角眉梢染着温柔笑意,将准备好的帖子递上。   盛欢接过帖子,交给一旁如意,道:“我会转告家父与家兄的。”   如意趁机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发现盛欢面色居然毫无波澜,不禁一愣。   心想,难道小姐还看不出宁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如意见她家小姐不开窍,很想告诉她家小姐,这宁大公子绝非只是来送请帖这么简单。   盛欢一个未出阁的女郎,实在不适合招待宁绍太久,还在想要如何开口,便听到宁绍温声道:“宁某就是过来送请帖,既然只有盛姑娘在,那我也不便久留。”   她闻言松了一口气,正要叫如意送他出府,宁绍却突然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面前。   宁绍与凌容与一样皆身长八尺,对盛欢而言都极有压迫感。   盛欢下意识地想往后一退,宁绍却先一步喊住她:“不知盛姑娘可愿意亲自送一送宁某?”   宁绍垂眸看着她,双手背在身后,眉眼温柔和煦,声音带着笑意。   两人站得太近,盛欢不太习惯,往后退了一步,“自该送送宁公子。”   她垂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盛欢对这位宁大公子当真毫无波澜,如此也是不愿与他过多接触,却不知这个姿态,落在旁人眼底尤其娇.羞。   宁绍微微瞇起眼睛,见到她害羞的模样,心头一软,眼中笑意更盛。   他略沉默了会儿,笑道:“有劳盛姑娘了。”   话里虽是这么说,但他的双腿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直垂首不语的盛欢不得不抬头,困惑的看了他一眼。   宁绍静静看着她,直到盛欢羽睫乱.颤,再次不自在的低下头去,才轻声道:“外头下着雪,盛姑娘先披上斗篷,方不会着凉。”   这宁大公子果然对她家小姐有意,人也温柔,实在和她家小姐般配极了。   将一切看在眼底的如意抿嘴窃笑,立刻去将斗篷取来给盛欢披上。   宁绍这才满意一笑,终于转身离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盛宅。   果然如宁绍所言,下着大雪,跟在盛欢身旁的如意赶忙打起伞。   这宁大公子刚爬上马车,就见一辆黑漆平头马车,缓缓于对宅门前停下。   盛欢还记得方才陈嬷嬷与自家管事的对话,眉心微动,特意抬眸留意了下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候在对宅大门前的两个小厮,其中一人手持二十四骨的油纸伞。   两人同时上前,一个小心翼翼的扶着身披雪白鹤氅的男子下马车,另一个则撑着油纸伞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盛欢瞧不清楚那人的容貌为何。   但看得出那人身形削瘦,手里抱着暖炉,乌发用一根白玉簪高高束在脑后。   盛欢觉得他的身姿与凌容与有几分相似,心中隐有不安,想尽快将宁绍送走回府,就见那人蓦然回头朝她看来。   细长上挑的眼尾,长而浓密的睫毛,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墨玉般的眸子,眼神凌厉。   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半晌,似是终于记起她是何人,唇角微微一勾。   少年笑起来时,脸上噙着浅浅的梨涡。   很是好看。   盛欢脑子瞬间变得空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都说越害怕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她完全没想到凌容与会出现在这。   难道他也跟她一样,都记起了前世?!   盛欢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在颤抖。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   如意紧张的问着,见自家小姐似被魇住一般,毫无反应,立刻顺着盛欢的目光望去。   她未曾见过太子姿容,只觉得那名被一众奴仆簇拥着的少年郎,芝兰玉树,俊美得有些过分。   不过,那双盯着她家小姐看,狭长墨眸中的眼神,也有些过分。   马车上的宁绍听出如意声音不对,立刻掀开车帘。   见到盛欢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心头一紧,连忙跳下马车,快步来到她面前。   “盛姑娘、盛姑娘,可是哪儿不舒服?”宁绍连喊好几声,见她样子不对,立即转头吩咐如意,“快去给你家小姐请大夫。”   宁绍一出现在视野里,凌容与才刚浮上清浅笑意的墨眸陡然一沉,瞬间似粹了冰。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救命,太子要来欺负我了!   宁绍:别怕,先来我怀里。   凌容与:宁绍,拔剑吧!   .   下章修罗场   . 第6章   少年俊美,矜贵非常,盛欢对上他那的眼,熟悉又陌生的情绪,瞬间朝她席卷而来,心脏狂跳。   雪花如柳絮,纷纷扬扬。   她仿佛看到一道虚影,与他身影重迭在一块。   盛欢几乎想转身就逃。   “盛姑娘?”宁绍也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身一看,脸色跟着变了。   太子为何会来这?   就在宁绍瞇眼思考的同时,凌容与已经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他怀里抱着手炉,脚下步伐慢条斯理,瞬也不瞬的盯她,一如今生初见,迎着风雪而来。   站在盛宅外头的众人,不论知晓他身份与否,皆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气质与气场,无需任何言语,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盛欢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仓皇。   宁绍若有所思,回首轻扫盛欢一眼,遮挡在她身前。   凌容与走的不快,瞧见宁绍将她护在身后的保护者姿态,眸色几变,藏在衣袖中的食指与拇指,轻轻地搓了搓。   三年前派下去江南的人,没能一鼓作气收拾掉宁绍,果然是他犯下最大的错。   当年盛家父子救下宁绍,他担心连累到盛欢,立刻让人收手,却没想到反倒成了宁绍接近盛欢的机会。   前世他与宁绍称兄道弟,私交甚笃,宁绍却在两人一次出游时,趁他毫无防备,意图取他性命。   当时他才知道,原来宁绍一直都是大皇子的人。   前世,因为宁绍对他痛下杀手,他才会遇见盛欢,没想到今生反倒换了过来。   凌容与眼底深处漫上一层霜雪。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宁绍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神态不卑不亢。   身旁一众奴仆则纷纷跪地参拜。   宁绍年少时其实曾与太子交好,只是三年前,太子毫无缘由与他疏离,不久就行同陌路。   甚至就连现在,宁绍都能隐隐感受到,太子对他似乎有种莫名敌意。   凌容与淡淡扫向宁绍身后。   盛欢的身高在女子之中虽不算娇小,却也被宁绍牢牢实实地挡着,饶是如此,她仍是感受到那双墨眸的探视。   太子不是她不想见,就能避而不见之人。   盛欢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扯了扯宁绍的衣袖。   宁绍眉梢轻挑,回过头,以眼神无声询问她。   盛欢朝他笑了下,摇了摇头,两人无声胜有声。   凌容与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原本毫无波澜的墨眸,终于泛起涟漪,周身亦弥漫起低沉的气压,脸色一点一滴阴沉下去。   她怎么可以对别人笑呢?   周遭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慑人寒意,压迫得不敢动弹,冷汗涔涔。   宁绍却毫无所觉般,直到确定盛欢神色无虞,才往旁站了一步。   盛欢上前,福身行礼,低声道:“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说话的口吻比两人头一次相见时还要冷漠,丝毫不复记忆中的细腻柔美,娇甜软糯。   凌容与薄唇紧抿,看着她的眼神忽明忽灭,眼底深处闪过痛苦,晦涩难言的情绪剧烈翻涌。   她不记得他了。   凌容与原存着一丝侥幸,期望着她跟自己一样有着前世记忆,但连两次相遇,她看他的眼神皆是如此陌生。   宁绍瞧出凌容与看着盛欢的目光不对,心头一跳,微微笑道:“殿下今日特地前来,可是要来问臣有关──”   凌容与置若罔闻,直接走到盛欢面前,眸色沉沉,深不见底,“你便是盛侍读的胞妹?”   他垂眸看着少女,只见少女垂着眼帘,浓密卷翘的眼睫微微颤.动。   鹅毛般的大雪,于两人头顶不停飞舞,纷纷落在遮挡住他们的两把油纸伞上。   她盯着地面,轻声道:“是。”   凌容与见她这般乖巧模样,回话的语调也没刚才那般冷淡,声音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叫什么名字。”   “盛欢。”   “盛欢。”凌容与微微低垂着眉眼,目光紧锁着她,淡淡呢喃两遍,“盛欢。”   “殿下,是欢喜的欢。”宁绍细心地替盛欢开口解释。   凌容与墨眸一沉,似是此时才终于记起身旁还有人,懒懒抬眸,瞥了眼青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宁绍。”   “是,不知殿下──”   凌容与瞇了瞇眼。   不待宁绍说完,他便将怀中手炉随意一扔,大掌一拽,朝思暮想的人儿已在身前。   凌容与俯身,唇落在她耳侧几寸的距离,温香软玉近在咫尺。   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肆意狂傲。   少年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将盛欢紧紧笼罩住,温热吹拂于耳,她呼吸微微一窒,记忆中曾经的甜蜜旖.旎,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盛欢有一瞬恍惚,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两人终日缠.绵,交颈而卧的时光。   然而少年下一句话,就将她狠狠地拉回现实,“那日你在大街对孤投怀送抱,不过几日,便又想对其他人投怀送抱了是么?”   略带薄怒的嗓音自耳畔响起,盛欢抬眸,不自觉的缩了下肩膀,一脸错愕。   目光掠过凌容与噙着凉薄笑意的唇角,再对上那双布满阴鸷的墨眸,她脑中空白一瞬。   盛欢不敢相信堂堂太子居然这般无赖,故意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语,引人误会。   那日分明是他扣住她的腰,她才会摔进他怀中!   之前她一直担心凌容与跟自己一样恢复前世记忆,现在看来是她忧思过虑,这人的一言一行与前世截然不同。   前世她与阿爹捡到他时,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当时的少年郎,清风明月般的一个人,看着他便想起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这八个字,她才给他取了温君清这个名。   而如今……这位大梁太子又如何担得起清风明月这四个字?入京前她所听到那些对太子的赞美,怕只是虚名。   那日在大街上他那般稳重,想必只是因为围观民众过多,他不得不收敛脾性,装模作样。   是了,这个人不是温君清,不是她到死都还相信、还深爱的夫君。   他不是那个一无所有、失去记忆、唯有她一人的温君清,而是贵为储君、矜贵无匹的太子凌容与。   这一世,他之于她,不过就是个陌生人。   盛欢敛下长睫,细指攥紧,心底虽多了几分苦涩,原本慌乱的一颗心,倒是渐渐沉稳下来。   “民女那日绝非有意唐突,请太子莫再说出这种惹人误会的话,请您自重。”她低眉顺眼,姿态柔顺乖巧,挑不出半点错处,语气越发漠然。   凌容与面不改色,心脏却被狠狠刺了一下,大掌一把攥住她雪白纤细的手腕,将人往前带。   少女白.嫩的肌肤,很快就被勒出一道红痕。   他眸光幽暗一瞬,痛苦与嫉妒不断翻腾。   她与宁绍的互动,她对着宁绍笑,她站在宁绍身旁的画面,还有对他说话时,那仿佛沾染了落雪寒意,极尽冷淡疏离的陌生语气,所有的所有,都令他难受的快要发疯。   想毁掉任何看见她的笑容,任何站在她身边的人。   让她永远只看他一人就好。   凌容与一脸云淡风轻,握在盛欢手腕的力道却不自觉加重,手背青筋暴起。   心脏更像绞进一把利刃,反复切割凌.迟,撕心裂肺一般疼痛。   一众奴仆早在太子拉起人便纷纷低下头,丝毫不敢抬眸窥视。   唯有宁绍毫不避讳的看着。   百姓间的闲言碎语,易以讹传讹,造成误会,当初他听了不过一笑置之,如今太子却亲口证实了这件事。   宁绍垂下眼帘,沉吟片刻,道:“殿下与盛姑娘之间恐怕有误会,盛姑娘并非你口中那种轻浮女郎。”   凌容与偏过头看宁绍,不紧不慢道:“她自然不是那等轻浮女郎,是宁大公子不知分寸,过于风流唐突,明知盛宅只有她一人,还故意挑在此时登门拜访。”   他并没有事先派人观察盛欢的一举一动,否则也不会等到宁绍要离开盛宅,才姗姗来迟。   口中所言,都是他于极短的时间内,推敲得出的结论。   “什么?”宁绍一愣,显然没想到凌容与会说这样的话。   “宁绍,”凌容与薄唇微勾,墨眸中压抑着病态的执拗与独占欲,“她是孤的。”   他无法忍受少女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更无法忍受旁人觊觎她。   太子此言一出,低垂着脑袋的众人均是一怔,无声地倒抽了一口气。   饶是宁绍这般身经百战的皇商子弟,亦是怔愣几瞬,才回过神来,“殿下方才连盛姑娘的芳名都不知,她如何就成您的了?”   宁绍心中不禁生出了种荒谬感,好笑道:“您草率的一句话,可是会为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恕臣斗胆,望太子殿下自重。”   盛欢只想尽快将太子打发走,故不愿与他多费口舌,但听见这话再也憋不住,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他。   “民女不是──”刚开口,细腰便被凌容与一把扣住,盛欢陡然一僵。   凌容与将她按进怀中,擒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直视自己,“孤素来洁身自好,东宫后院无任何姬妾,自懂事以来更未曾被其他女子碰过半分。”   他俯首,缓缓逼近盛欢,温热的气息喷洒于她的唇角,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少女肌肤细腻,柔若无骨的玲珑身段在怀。   目光落在娇|嫩欲滴的粉唇上,那清甜柔.软的滋味犹在心头,压抑了许久,想对她为所欲为的贪婪念想,骤然于血骨中翻涌肆虐。   凌容与喉结滑动了下,旁若无人般,眸光变得深邃而幽暗,眼尾泛起一抹病态猩红,薄唇与她离得极近。   想不管不顾,在宁绍面前,狠狠地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谁都别想阻止孤!   盛欢:???这人疯了!   宁绍:殿下,请拔剑。   .   男主原本想矜持点,怕吓到女主,何奈一见情敌他就……咳。   .   小可爱抱歉,明天也就是5月11日请假一天,   因为一些原因所以重新修文了,5月12日一样晚上九点更新   下章更新前都有红包掉落   求个收藏TvT,小可爱你收藏一下,把我带回家叭~啾咪!   . 第7章   宁绍双拳倏地紧攥,手背上青筋暴起,面上却是神色淡淡,唇边笑意依旧,长睫微微低掩,看不清眼底情绪为何。   俊美无俦的少年定定地盯着盛欢看,目光宛如野兽一般,凶猛且极富攻击性,仿佛只要她稍稍一动,便会猛扑过来,将她拆吃入腹。   盛欢呼吸一窒,浑身僵硬,眼睫乱.颤,心脏怦怦直跳起来。   她方才仔细观察过,打自凌容与朝她走来,巷口巷尾便被他的人所占据,可说除了在场的人以外,不会有其他人撞见此番情景。   凌容与显然早做好万全准备。   她没想过他会这般狂妄。   盛欢丝毫不敢挣扎乱动,就怕这肆无忌惮的太子,真在众人面前孟浪轻薄。   凌容与似乎很满意她的乖顺,唇角绽开一抹温柔而病态的笑容,终于将两人距离稍稍拉离了些。   他看着她,原本极富侵.略.性的墨眸慢慢柔.软下来,低沉暗哑的嗓音中带了点指控意味,“那日,你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碰了孤。”   “你既然主动扑进孤怀中,便是孤的人,难道你还想跟他人牵扯不清,不想对孤负责?”   “……”盛欢诧然的睁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两人离得太近,姿态暧.昧,想往后退开,少年的大掌却牢牢扣着细腰,下颚亦被掐着,动弹不得。   盛欢耳根发热,桃花眸里燃起怒火。   “您这是在强词夺理!”她飞快地辩驳,又气又羞,“当时要不是太子搂住民女,民女也不会──”   “孤当时没有碰你,”凌容与淡淡打断她,说的理直气壮,“那日是你主动投怀送抱。”   的确,当时所有人都认定是她主动,只要凌容与不认,她纵使真是清白也百口莫辩。   盛欢被堵得哑口无言,下意识看向宁绍,想摇头解释。   凌容与见状,扣着她下巴的手蓦地缩紧,方才一脸云淡风轻的淡定也都消失了。   脸色阴沉下来,墨眸中是藏不住的慑人寒意。   滔天醋意,翻涌而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看别人做甚?看孤。”   话落,他冰凉的薄唇带着侵略和霸道占.有,重重地落了下来,覆上她的粉唇。   盛欢猛地瞪大眼,白里透红的脸颊满是羞窘,双眸间尽是不敢置信。   这人哪里是太子?他分明就是个无耻之徒!   他将她当成了什么?可以随意在大街上欺.辱给别人看的勾栏女吗?   前世的温君清冷静沉稳,风度翩翩,待她温柔至极,不曾让她受过半点委屈,将她如珠似宝的宠着、护着,从未这般轻挑不讲理。   没想到这一世他竟如此厚颜无耻,指鹿为马,甚至在大庭广众下轻薄她。   难道凌容与前世还未失去记忆前,也是这般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   分明刚刚才告诉过自己,他不是温君清,却又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人,倘若这才是他的本性,那么前世杀手极有可能真就是他派的。   她的至死不悔,对他的深信不疑,佛仿都成了笑话。   盛欢心头涌上一股极大的失望与羞愤,两种情绪在心中剧烈翻腾。   再回过神,她已狠狠甩了眼前人一巴掌。   凌容与被打得偏过头去,怔愣一瞬,显然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打人。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似水,还喜欢抱着他撒娇,软软糯糯的喊他夫君,就算生他的气,也不曾凶过他。   宁绍还来不及上前阻止太子的荒唐行径,就见平时看起来温柔可人的小姑娘,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他瞳孔骤缩,面上掠过微妙诧异。   其他奴仆听见响亮的巴掌声,更是心中一个咯噔,本就低垂的脑袋瓜瞬间垂得更低了。   凌容与许久没有动静,似是被打傻了般,双手却依旧牢牢地扣着她的腰肢。   额前几缕细碎发丝滑落,将他眼底情绪一并遮住。   盛欢心脏怦怦狂跳着,此时才开始后怕起来。   万一她又与他牵扯不清,再次连累她的家人,那该如何是好。   凌容与回过神,松开她的下巴,揉了揉被打得生疼的脸颊,唇角轻轻翘了翘。   没有盛欢预期中的迁怒。   他只是偏过头,淡淡的喊了一声宁绍,仿佛刚才失控的人并不是他。   凌容与视线落在宁绍身上,目光清明,神色淡然,“记清楚,这人是孤的,日后莫要随意觊觎孤的人。”   他话说得慢条斯理,不轻不重,宁绍心里却忽地打了个突,隐隐觉得太子似乎与盛欢相识许久。   但这不可能,凌容与从未离京,盛欢也一直在江南。   双拳缓缓松开,宁绍看了眼盛欢,见她半个眼神都不给凌容与,甚至气得眼角微红,登时心下了然。   他倒是没想到素来不近女色的太子,也有一眼倾心的时候,并且一看对眼,就想要抢到手。   宁绍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那位一夜白头的相爷,心中蓦地晒笑一声。   什么芝兰玉树、风光霁月,果然都只是装的,骨子里就是个倨傲霸道的主。   不愧是景成帝的儿子,父子一个模样。   宁绍沉默片刻,撩起眼皮望向凌容与,温雅一笑,“殿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恕宁绍难以从命。”   凌容与眸色微冷,有一瞬真正的动怒。   盛欢趁他分神,一股作气挣开他,顾不得失礼唐突,头也不回的跑回盛宅。   手里一空,怀中的温度没了,凌容与蓦地一愣。   随着少女失望离去,原本稍退散的彻骨寒意,再度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凌容与浑身打了个寒颤,猛烈地咳嗽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宁绍眸底闪过一抹诧异,眼神微妙。   一旁小厮纷纷簇拥而上,一人将手炉塞进凌容与怀中,其他人连忙他将扶回盛宅对面的宅子里。   ※   宁绍当晚就将事发经过一字不落的转述给盛煊。   盛煊听完虽然愤怒却不意外,早在盛欢入京那日,他便已看出太子对妹妹有所不同,他没想到的是,素来冷静自持的太子,居然会采取如此粗.暴强硬的手段。   凌容与并不好女色,他当时想,就算太子真看上自己的妹妹,也会维持君子风度,温和追求。   没想到太子居然一开口便说妹妹是他的人,还在盛家大门将她拦进怀中肆意轻薄,就只为了让宁绍知难而退。   盛煊与宁绍谈完后,回到盛宅,便将妹妹叫到书房。   他自然无条件相信妹妹不可能投怀送抱,但他跟在太子身边已近一年,多少了解太子脾性。   太子性格沉稳,盛煊鲜少见他动怒,东宫别说暖房侍妾,就连一个婢女也无,对他投怀送抱的美艳女郎无数,他却未曾动过心,简直都能出家当和尚了。   盛煊实在很难相信太子会是那等见色起意,就当街轻薄之人。   回府,他将陈嬷嬷与如意叫过来仔细询问一番,这才不得不相信太子真如此猖狂,与平时判若两人。   “囡囡那日……”盛煊欲言又止。   盛欢见兄长面有难色,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她在窗边的软榻上落了座,眉梢微挑,语气有些恼怒:“难不成就连阿兄都认为我对太子有意?阿兄不知道,今日太子当街轻薄我──”   “不是,阿兄知道。”盛煊摇头打断她,一双凤目盈盈含笑,定定看着她,“不论发生何事,阿兄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盛欢这才满意一笑。   “阿兄可还记得,前年你未上京,我未及笄,便有不少达官显贵上门提亲?”   盛煊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记得。”   那些人因为妹妹出身于商贾之家,个个都只想纳她为妾。   阿爹虽不能给妹妹尊贵身分,但她的吃穿用度却从不比那些勋贵千金及官家小姐们差,可说是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   他们父子俩不愿盛欢为人妾室,日后看正房脸色度日,只要盛欢不喜欢,他们便每年都将提亲者一一赶走。   盛欢接着说:“妹妹有自知之明,更非攀龙附凤之辈,就连宁大公子,妹妹都不曾想过,又如何会仅与太子有一面之缘,就对他痴心妄想。”   盛煊听见妹妹这么说自己,心里有个地方蓦然疼了起来,凤眸更是掠过一抹歉疚。   他沉吟一瞬,问:“宁兄今日亲自送了宁老夫人寿宴请帖时,可有跟你说了什么?”   “说宁老夫人想看看我。”   盛煊闻言,低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他心里清楚,宁绍之所以对盛家处处关照,绝非只有救命之恩或与他交情甚笃如此简单。   宁绍既然说宁老夫人想见一见盛欢,那必定是他已经跟宁家的人提过盛欢,否则宁家的老祖宗不会无故见她。   此时兄妹两人就坐在罗汉床榻上。   盛煊笑道:“对了,宁兄要我转告,说你和阿爹年后再去拜访即可。”   宁绍知道今日盛欢必定受了不小惊吓,不愿她明日还强撑着精神前去宁府。   盛欢微微一愣,没想到宁绍居然如此细心。   盛煊看着妹妹呆愣愣的小模样,眼底笑意渐浓,好半晌才放下茶杯,问道:“囡囡真对宁兄无意?”   盛欢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就是一个‘是’字。   虽然这一世自十二岁那年开始,与前世轨迹走向不同,但她对自己的一切清楚得很。   对于这位宁大公子,她可说从未心动过。   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囡囡应该也知道,宁兄对你有意,你若真对太子无意,何不考虑一下他?”   盛煊早看出宁绍对妹妹有意,却也从未想过要撮合他们,但眼下太子看上了妹妹,手段还如此强硬,恐怕不久就会将妹妹要到自己身边。   好一点就接进宫当侍妾,差一点就直接养在外头。   他虽不太相信太子会不择手段,但经此一事,盛煊发现自己与太子相处的时日终究太短,他完全不了解凌容与是怎样的一个人。   世人口中与他所知的芝兰玉树、光风霁月,那似乎都只是太子的表象。   今日他对盛欢的蛮不讲理、强横霸道,对宁绍的轻世傲物、目无下尘,仿佛才是真正的他。   盛欢自然也明白盛煊在担心什么,她自己又何尝不担心?   前世她可说爱极了凌容与,否则又岂会至死不悔,今生就算再与他相遇,她也一样不曾放下对他的爱恋。   只是前世血淋淋的教训,让她认清彼此身分的悬殊,就算这一世他依旧对她一眼钟情,仍坚持要她,她却终究也只能当他的侍妾。   可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凌容与。   若要与人分享,那不如一开始便不曾拥有。   更何况他已完完全全变了个人,她更不可能委身于他。   她只想竭尽全力地避开他,与他再无干系,不再重蹈覆辙前世之苦。   而那宁家虽同为商贾之流,却也非她所能高攀。   “阿兄,”盛欢垂眼,“宁家贵为皇商家大业大,宁老爷四房妻妾,七子四女,宁大公子为正房独生子,庶出的几个兄弟能力都不比他差,个个都对家业虎视眈眈。”   她没再多说,盛煊却听出了妹妹的未尽之语。   宁绍他身为宁家嫡子,重重责任与顾虑在身,亲事也不是他说了便算。   他虽在宁老爷中风时一肩扛下所有,但终究还未接下家主之位,若想坐稳,势必得再娶一个有着雄厚实力母家的女子为正妻,远远轮不到她这样的小商女。   就算宁绍愿意,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   盛欢轻声道:“我不想往后余生,都要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宁可嫁给愿意只娶我一人的贩夫走卒,柴米油盐,平凡幸福。”   盛煊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愧疚,心中罪恶感更盛。   他到底欠了妹妹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阿兄到底欠了我什么?   凌容与:欢欢来孤这,孤告诉你。   盛欢:我不跟无耻之徒说话。   凌容与:……孤错了TvT   盛欢:晚了。 第8章   腊月二十二,卯时刚过。   盛欢在膳桌落座,见就只摆了一双碗筷,微微讶异,“阿爹和阿兄都已用完早膳?”   如意此时正低头专心的为盛欢布菜,陈嬷嬷答道:“老爷早早就出门。”   原来今日一早,宁大公子就登门拜访,带着盛老爷进布庄亲自安排一切。   宁家手下几间布庄,都开在京城最好的地段,各色缎纱绸绫、各种织物应有尽有,可说全大梁最好的绸缎都在他们手里,广受名门贵女们欢迎,若要做衣裳必定都指名他们。   宁绍给盛泽安排的那布庄又是京城里生意数一数二的,他若不亲自带着盛父走一趟,盛父恐怕没法儿那么快上手,到时可能会让其他人因而心生不满。   想来是宁大公子要赶在小年前,让盛父熟悉一切,新的一年便不会再如此手忙脚乱。   盛欢笑了笑,没说话。   “小姐,这宁大公子不止气质好,那眉眼弯起来恁是好看,对盛家更是处处热心,实在是难得的好儿郎。”陈嬷嬷意有所指。   盛煊与盛欢相差五岁,两人年纪还小时,盛父正忙着做生意,兄妹二人的饮食起居都是陈嬷嬷与丫鬟如意在照顾。   这宁大公子虽鲜少主动与盛欢攀谈,可陈嬷嬷心里如明镜一般。   打自三年前盛家父子救下宁绍没多久,陈嬷嬷就看出这宁大公子对自家小姐有意,只是那时小姐还小,才十二岁,宁公子虽然有意,却也未曾唐突半分。   这也是陈嬷嬷对宁绍另眼相看,赞不绝口的原因之一,风度翩翩人又正直。   她昨日还跟方管事打听过,如今宁公子都已二十有一,似乎还后院无人也还未婚配,陈嬷嬷都觉得他这是在为她家小姐守身如玉。   陈嬷嬷还想再给宁绍多说几句好话,盛欢却已转头问起哥哥盛煊。   “大少爷今日休沐,却不知为何不到卯时就起,用完早膳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陈嬷嬷道。   盛欢唔了一声,低头吃起饭来。   用完早膳不到半个时辰,就见方管事进来说盛翊臻来访。   她微微一愣。   姑母之前离开时怒气冲冲,一双眼又红又肿,盛欢还以为短时间内,这位姑母不会再登门拜访。   盛欢让管事将人迎了进来。   盛翊臻依旧贵气十足,看她的眼神却与那日截然不同,脸上还笑意盈盈。   不只如此,她身后更跟了一位中年妇女,这中年妇女的打扮与盛翊臻相较之下就显得朴素许多,只是脸上的妆容有些‘奇特’。   盛欢实在与这位姑母不熟,况且那名中年妇女看着她的那种……似在打量物什的眼神实在太令人不适。   她立刻让如意进去将盛煊请出来。   盛翊臻笑着抬手阻止她,意味深长道:“不必惊动煊哥儿,姑母就是来问问欢儿喜欢什么样的儿郎。”   “……”盛欢怔了怔,瞬间意会过来那名中年妇女的身份为何。   合着姑母是带媒婆要来给她做媒?   盛欢好气又好笑,不明白她这位姑母在想什么。   她们根本不熟,严格来说就只有一面之缘,这位‘姑母’居然就这么厚着脸皮带媒婆上门。   盛翊臻见她不说话,只当小姑娘是在害羞,腰肢轻扭,婀娜多姿的走到盛欢面前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拍了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别的姑娘家,一到十二、三岁,当家主母就会带她们出去让各家女眷相看,你爹与煊哥儿两个男人大大咧咧,不将你的亲事放在心上,如今你都已及笄居然尚未议亲──”   盛欢不着痕迹的打断她,淡道:“多谢姑母,但盛欢的家父家兄尚在,真不劳烦姑母如此费心。”   盛翊臻怔愣几瞬,眼底轻蔑一闪而逝。   前几天她就从盛父口中得知,他有意将女儿嫁给宁绍,如今听盛欢这么一说,哪还会不知她这是想嫁入宁家。   就凭她也想嫁入皇商宁家当妾?没门!   那个女人的孩子不该嫁得这么好,既然抢了她的夫君,毁了她的一生,那么那个女人的孩子就该为她偿还这一切。   盛翊臻故作怜悯的看了眼盛欢,语气越发心疼:“可怜的孩子,你从小没娘教养,不懂定一门好亲事对一个姑娘家有多重要,姑母跟你说,这京城可不比江南,你还出落的如此标致,要不早早定下亲事,就怕──”   盛欢脸上笑容淡了下来,眸光微冷。   她听了倒也不气,只是不懂为何这位姑母会对她怀有敌意。   盛欢还在困惑,一道暴怒声便骤然响起。   “囡囡的婚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盛煊不知何时已然来到前厅,面色阴沉瘆人,“方管事!将她跟她带来的人都给我拉出去。”   盛欢眸子蓦然睁大,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到,她从未见过阿兄如此盛怒过。   盛翊臻显然也没想到盛煊会这么不客气,顿时有些难堪,脸上笑容差点要绷不住。   她笑了笑,软声道:“煊哥儿,我这不是关心欢儿的亲事么──”   盛煊冷笑:“姑母还是关心自己的亲事便好,您如今都三十有五还未定亲,这媒婆该留给您自己才是!”   盛翊臻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步走来的盛煊拽了出去,听清楚他那轻蔑到极点的嘲讽后,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红。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天会被亲侄儿这般鄙夷羞辱。   一旁盛欢眼神微妙起来,她心里虽然也不喜这位素末谋面的姑母,却也不懂阿兄为何对姑母的敌意会这么深。   阿兄才刚过来,应该还没来得及听见姑母方才那些‘好言好语’才对。   她直觉父亲与兄长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所以她前世才会到死都未曾见过这个神秘的姑母。   媒婆与盛翊臻的人则通通傻愣在原地,对这急转直下的发展,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管事听见怒吼声,急匆匆地跑进来,见着情况后也傻了。   “将她的人都拉出去!”   盛煊拽着盛翊臻与方管事擦身而过时,寒声道:“以后没我或老爷的同意,不许随意放她进门。”   方管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喊了几名家丁进来,合手将媒婆及盛翊臻的下人们全都送出大门。   盛翊臻一行人就这么被赶出盛宅,她简直被气笑了。   “关门。”盛煊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嗓音透着厌恶。   盛翊臻见他当真不留任何情面,气得浑身发抖,“煊哥儿好大的脾气,你这是仗着皇上有意让你尚公主,又成了太子身边的人,现在就连亲姑母都不放眼底了,信不信我告诉我家老爷,让你──”   “你家老爷?”盛煊回头扫她一眼,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的好姑母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得了便宜还卖乖。”   盛家大门彻底关上。   ……   盛翊臻离开后,没有去找她口中的老爷,而是直接去找自己兄长,眼泛泪花,委委屈屈地哭诉一番。   盛父手足无措,好声好气的哄了半晌,才终于厘清来龙去脉。   他听见儿子的所作所为勃然大怒,回府后晚膳也没用,就直接在大厅将儿子狠狠训斥一顿。   盛煊难得忤逆,梗着脖子直言姑母太过分,说妹妹才上京没几日,就急着想将她嫁出去。   从来没吵过架的俩父子,难得争执起来,就连盛欢开口劝架都拦不住。   盛父皱眉道:“你姑母带媒婆的事,那日就先跟我提过,你不知所以就顶撞姑母成何体统。”   盛煊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阿爹,婚姻大事如此重要,您怎么能答应她!”   盛父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道:“你姑母也只是一番好意,她就只是带人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明天就是小年,阿爹却说她这是一番好意、没别的意思?她这好意还真让人不敢领教。”盛煊瞬间被气笑,却不知道该气谁才好。   他态度强硬,“婚姻乃人生大事,囡囡的夫婿,我们挑选便罢,无需她插手。”   “当年她已经插手过一次,如今怎还有脸再来指手画脚!”   盛煊的胸.膛因愤怒微微起伏,咬牙切齿的低啐了声,“简直欺人太甚!”   盛欢就挡在两人中间,听完了所有,却听得云里雾里。   阿兄与阿爹到底在说什么,当年又发生何事?   她几乎没见过哥哥这样过,唯一那次,还是在前世黑衣人们闯入盛家时。   盛父听见这话蓦地沉下脸,转身离开大厅,将盛煊喊过去前,还特意吩咐了句:“别让小姐跟来。”   严厉的语气和小时候要责罚盛煊时如出一辙。   盛父平时虽然温和,但盛欢还记得小时候阿兄曾被揍得下不了床,她担心阿兄这么大还要挨揍,想也没想便要跟上。   “阿爹,是阿兄听见姑母说我从小没娘教养,才会一时冲.动顶.撞姑母,您莫要罚他。”   盛父顿了下,脸上闪过一抹惊愕与愧疚,却依旧头也不回的离去。   盛煊这才意识到妹妹还在,冷静下来,淡笑安抚:“没事,我与阿爹谈一些事。”   盛欢凝视兄长片刻,乖巧地头点道好。   可当盛家父子真进了书房,关上门,她又悄悄跟上。   在盛家,没人敢拦她。   书房门窗紧闭,父子俩人又刻意压低音量,盛欢其实听不太到什么,但她还是极有耐心的蹲在窗边,侧耳倾听。   这位‘姑母’两世皆被父兄藏得极深,肯定有其缘由。   两人不知争执到何处,盛煊失控,声音突然又大了起来,“囡囡的婚事永远轮不到她来插手,若是阿爹再让她带媒人来,莫要怪儿子不孝,囡囡已经够可怜了。”   盛欢听见兄长提到自己,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手指不安的紧攥衣摆。   可怜,阿兄说她可怜?她哪里可怜了?   盛欢脑中疑问接连不断,一颗心怦怦直跳,耳朵贴在冷冰冰的墙面上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要不是那女人,囡囡她本该是──”   她本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风光无限。   没人敢瞧不起她,甚至就连京城的勋贵子弟都能任她挑选,即便被太子这样尊贵无比的人看上,也不敢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地轻薄她。   谁也不敢随意说要娶她为妾!   她本该是掌上明珠真千金,却成了身份低微的小商女。   盛翊臻已经插手过她的人生一次,如今怎么还敢妄想再插手第二次!   “盛煊!!”盛父猛地大喝,厉声打断他的话。   他朝儿子缓缓摇头,声音低了下去:“你发过誓不再提这件事的。”   盛煊僵住,快要说出口的话,一瞬间全堵在喉咙里,天生上挑的眼角微微猩红。   父子二人相视无语。   盛父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不赞同。   半晌,盛煊重重闭上眼,偏过头去,话声有些低哑:“阿爹疼爱自己的妹妹,我也同样疼爱自己的妹妹,她若要干涉囡囡的婚事,那我也不愿再让囡囡受委屈。”   就算他和盛欢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永远是他盛煊的亲妹妹,谁都不能欺负她。   盛父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脸。   他知道自己不该上京,只要他跟盛欢一直待在江南,如今也不会有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   他当时以为就算盛煊上京赶考,再不继也能再护女儿几年,可偏偏事与愿违,竟一年不到就被逼的不得不带女儿逃离江南。   作者有话要说:  盛煊:谁都不许欺负囡囡!   凌容与:嗯?谁敢?   盛欢:太子敢。   凌容与:……   .   男主下章就出场,别担心,对手戏绝对不会少!   24小时红包掉落   . 第9章   那日盛欢还是没听到他们后边说的话,就只听到盛煊说她可怜。   她听得稀里胡涂。   不仅没能解开心中困惑,反而越是深入探究,越发清楚父兄在瞒着她什么。   盛欢原本想忽略那些突如其来的前世记忆,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般过日子,但来到京城,一切都不对劲。   这些都是前世记忆中没有的。   她想找兄长问个清楚,却又不能说自己那天在窗外偷听,却没听清楚,所以让阿兄告诉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转眼就来到大年三十。   千家门前灯笼挂,万户团圆欢声笑语,这合该是一家人快快乐乐吃团圆饭的时候,盛家饭桌上四个人,却彼此沉默着。   盛煊毫不掩饰他的不悦,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   盛欢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毕竟她跟盛翊臻一点也不熟。   原来早前,盛父没有事先告知他们,便直接将盛翊臻接了过来。   盛煊这个人,从小就是自己吃亏不打紧,却忍不了妹妹受半分委屈。   他还记得那日盛翊臻对盛欢说的那句‘没娘教养’,当下不咸不淡的问了句:“合家团圆的日子,姑母家的‘老爷’怎么没与您一起守岁。”   这话乍听之下合情合理,盛父却瞬间变了脸,更是在盛翊臻心头上扎扎实实的捅了一刀。   盛翊臻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天,盛煊居然还对那日的事耿耿于怀。   “每年除夕皇上都会赐宴,老爷去参加宫宴,你爹不忍我独自一人,才接我过来。”盛翊臻第一句话还勉强笑着,说到最后却突然就哭了起来。   每年除夕到初二,是盛翊臻最难挨的日子,原本以为今年有兄长陪着,能不那么难受,却没想到侄儿说出来的话绵里带针、字字扎心。   她越想越委屈,抹着眼泪就要走,盛父拦住她,转头跟儿子大吵一架。   盛欢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过这般‘热闹’的团圆夜。   最后还是她硬将兄长拉走,父子俩人才终于双双闭嘴。   盛父转头安慰起自己的妹妹,盛欢则拉着兄长到书房。   她看着兄长,迟疑片刻,才开口问起盛翊臻的事。   “我原本以为姑母是嫁入高门大户当主母,见我们突然回京,害怕她商女的身份曝光,夫家会怪罪于她才会那么生气。”   “可那日我却听阿兄说,姑母三十有五却还未婚。”   盛欢说的很慢,说的时候更是瞬也不瞬的盯着盛煊的表情。   “姑母她……可是在给人做外室?”   否则阿爹没理由叫她过来吃团圆饭。   盛欢原以为兄长这次又会顾左右而言他,没想到这件事盛煊根本没想瞒她,爽快的点了点头:“是。”   原来之前他口中的那位老爷,便是盛翊臻年轻时的那位情郎。   盛翊臻与情郎原本两情相悦,更早已私定终生,情郎却在高中探花不久,被一位蛮横不讲理的勋贵千金看上。   千金父兄手握大权,对他软硬兼施,甚至威胁他若不从,就要对他的家人与盛翊臻痛下杀手。   情郎初入朝堂,为了仕途家人、为了保她性命,只能忍辱负重从了他们。   他原本允诺,过几年就将她纳进府当侧室,没想到那千金极其霸道,不许他后院有其他女人。   盛翊臻本该是他的正妻,最后却只能被他偷偷养在外头,十几年过去都还未将她抬进府。   虽然下人们都喊她夫人,日子也过得极其惬意,但实际上就只是个没名没份的外室。   盛欢听完,终于明白父亲为何会那般生气。   盛煊的性子随了盛父,都极其疼爱胞妹,盛父自然无法忍受儿子羞.辱盛翊臻。   盛欢沉默片刻,劝道:“阿兄,一年一度的团圆饭,就多一双筷子,你别跟阿爹置气。”   她不是没听出那日姑母拐弯抹角的骂人,倘若她还未记起前世一切,或许会觉得委屈或难受,可如今她并没有那些情绪。   前世阿爹浴血拦住杀手,阿兄带着她逃亡,又义无反顾回头的画面,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们都为了保护她双双惨死。   所幸现有阿爹跟阿兄都活得好好的。   这一世,她只想珍惜和家人在一块的每一个时光。   她为何要为了不重要的人,跟从小疼爱自己的阿爹生疏或置气。   盛煊虽然最后还是上了饭桌,但这顿团圆饭,终究是不欢而散。   盛翊臻仍待在盛宅守岁,此时正和盛父一块坐在前厅,谈笑风生话家常。   盛煊将自己关在房里。   外头家家户户团聚欢笑,盛欢让如意与陈嬷嬷去歇息,独自一人抱着手炉,坐在廊檐下观星赏月。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爆竹声震响天宇,夜空烟花四起,东方天空漫起绚丽多彩的光芒,十分壮观。   盛欢从未见过这等盛况,不禁抬头,目不转睛的欣赏着。   “喜欢?每年一到子时,皇城就会燃放烟花爆竹,祈盼来年依旧河清海晏。”   一道低沉慵懒的嗓音忽地自耳畔响起。   盛欢心脏猛然紧缩,错愕的瞪大眼,尚来不及开口,一只冰凉的大掌迅速捂住她的嘴,身后之人将她轻揽入怀。   少年勾了勾嘴角,冰凉的薄唇贴着她的耳廓,亲昵地蹭了蹭,哑声低语:“莫要惊动旁人,将人都喊来,你就真只能乖乖当孤的侍妾了。”   两人曾有过无数次亲密,知晓彼此的一切,她以前最喜欢他这样从后拥抱,温柔缱绻地亲吻她的耳垂。   盛欢显然也想起了前世两人种种的缠.绵与恩爱,白皙的脸颊登时不受控的热了起来,瞬间颤.栗了下,耳朵红欲滴血。   可他们现在什么也不是,那日他还当街轻薄她!   盛欢又羞又怒,想也没想便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凌容与吃痛了下,扣在她腰上的手,反倒收得更紧。   他极低的笑了声,嗓音中带着温柔愉悦与几不可察的幸福,“真凶,这么想当孤的侍妾么?”   凌容与一袭雪白鹤氅,半个身子倚靠在廊柱上,抱着她的姿态慵懒而亲密,深邃眼眸中流转着某种极浓烈的情绪。   盛欢听他又在颠倒黑白,嘴下咬得更凶,整个人挣扎起来,心中将他骂了个遍。   这人怎能这般厚颜无耻!   之前见着凌容与时,他总是一脸病容,看起来极为虚弱,她心存一丝侥幸,想着指不定能成功。   殊不知这有人几乎日日夜探香闺,一团糟的身子因而比之前好上一些些,盛欢越想挣开他的怀抱,就反被他搂得越紧。   “可惜孤的东宫只会有太子妃,永远不会有侍妾。”凌容与修长的指尖摩.挲着盛欢的脸颊,对于她的挣扎不以为意,好看的眉眼反倒尽显愉悦之意。   怀中少女身娇体软,凌容与不由得心猿意马,还想再说什么,却蓦然噤了声,耳尖微动。   他飞快地点了她的哑穴,将人打横抱起,悄然无息地跃上屋脊,朝一旁的四进院疾掠而去。   盛欢猛地一震,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疯狂的捶打起他。   她没想到凌容与居然真敢如此目无王法,肆意妄为!   就在两人离去不久,如意来到盛欢原本坐着的廊下,四处张望,嘴里小声嘟囔:“奇怪?小姐呢?”   她见外头开始飘雪,所以拿了件斗篷出来要给小姐披上,免得受凉,却四处不见盛欢踪影。   如意歪了歪脑袋,确定小姐真不在庭院后,困惑起来,又抱着斗篷往屋内走去。   ……   另一头,凌容与已抱着如意遍寻不着的少女,跃进盛宅对面青砖灰瓦的四合院中。   院中张灯结彩,内外更是挂满红灯笼,装点着红绸。   主屋里烧着地龙,熏笼里火炭烧得正旺。   一走进去,热气扑面而来,虽比不上东宫却也暖意融融。   “这么喜欢烟花?孤待会儿就让人去放。”凌容与略微沉吟,将盛欢放到床榻上,解开她的哑穴。   “我们一起看。”   他的语调轻快而愉悦,盛欢听得出他心情很好,甚至听出了话中那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个登徒子果然是有预谋的,私闯民宅,强掳民女。   盛欢简直要被气笑。   谁想跟他一起看烟花了。   凌容与甫一松手,她就飞快地跳下榻,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去。   盛欢语气刻意生疏冷漠:“民女并非喜欢烟花,只是头一次见到所以觉得新鲜,多谢殿下此番‘美意’,恕民女先行告退。”   未曾失忆的凌容与可真叫人不敢恭维。   为何一个人失忆前与失忆后,能差这么多。   她上辈子根本就被骗了!   盛欢越想越气,对他越发失望起来,总之她今生是不愿再与他多有牵扯。   凌容与见她避他如洪水猛兽,狭长的墨眸暗了暗,喉结一滚,毫不费力地将她拽住,压回软榻上,困于双臂之中。   他很不喜欢盛欢对自己冷淡,更受不了她将他当成陌生人。   少女生来便是让人神魂颠倒的主,尽管此时眉似冰霜眸如雪,连正眼也不愿瞧他一下,却依旧令他怦然心动,难以自持。   想将她抱在怀中,像以前那般与他缱绻缠.绵。   想再见她眼尾泛着动人的桃花意,用那细软柔美的娇甜嗓音,再喊他一声夫君。   他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好不容易等到了她,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她走。   这辈子她只能是他的。   至死方休。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救命!!!   凌容与:你叫救命的声音真好听,再大声点,孤喜欢。   盛欢:???   .   小可爱你收藏一下把我带回家叭~么么啾!   . 第10章   盛欢瞳孔骤然一缩,两只眼楮瞪得圆鼓鼓的,眼底尽是错愕与不敢置信。   她真真没想到凌容与会是这样的人!   他还有什么恶行是她不知道的?   少年浑厚清冷的气息铺天盖地,紧紧笼罩下来。   盛欢手脚并用的反抗起来。   小姑娘才刚刚挣扎起来,腿就被制住。   双手更被凌容与扣住,高举过顶,牢牢摁于锦被之中。   盛欢脸上不自觉发热,嘴唇哆嗦,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作响,越跳越快,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顷刻间,她已如砧板上的鱼,任何挣扎都激不起一点浪花。   凌容与垂眸,俯首而下,一寸一寸缓缓朝她靠了过去。   直到两人呼吸紧紧纠缠在一块,鼻尖几乎都要贴到彼此的,才堪堪停下。   凌容与并没碰到她的鼻唇半分,盛欢却已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他不会真那么无耻,真想强要了她吧?!   房内红彤彤一片,床榻更以红帐丝绸装点,格外喜庆,不像过年,倒像大婚新房。   饶是两人前世已结为夫妻,也鲜少有如此亲密且羞.耻的姿势。   袖口随着动作滑落到手肘处,一双细腻如美瓷的雪白玉臂露了出来。   盛欢睫毛微微颤动,贝齿轻咬朱唇,白皙的脸蛋因气愤与羞窘涨红起来,双颊上的嫣红一路浸染至玉颈,越发衬得肌肤嫩如羊脂。   然而她分明双眸燃着怒火,可落在凌容与眼里,反倒成了含羞带怯。   如此娇滴滴、羞怯怯的小模样,可说是任谁看了都想狠狠欺负一番。   近在眉睫,姿容无双的少年郎,眸色虽逐渐幽深,却再无半分孟浪之举。   盛欢呼吸微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敢再乱动,更不敢逞一时口舌之快。   就怕说了不该说的话激怒对方,陷入无法挽回的局面。   男人最是激不得。   凌容与低垂着眼帘,长睫半落下来,肆无忌惮地凝视着她,微抿着唇,像有话要说,却良久不语。   深不见底的墨眸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复杂,晦涩,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盛欢咽了口涶沫,不受控地再度被那双好看极了的眼,拖进回忆之中。   不可讳言,凌容与姿貌绝伦,精致的五官颠倒众生,可说全是按她喜欢的样子长。   盛欢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前世她之所以不顾盛父反对,硬要将温君清救回去,也是因为他实在生得过于好看。   她喜欢凌容与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喜欢到当初不过就问了他叫什么名字,他想不起来,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她的心脏便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清隽的少年郎,干净又好看,浅浅的一个笑,就此沦陷万劫不复。   现在亦是如此,与那时没什么不同。   盛欢狼狈的偏过头,登时痛恨起自己,居然又被凌容与那张脸所诱.惑,差点再次耽于美色。   她不能再看他那张脸。   这一世,不管他是否记得前世,都不能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这里是孤的私宅。”凌容与忽然道,声音沙哑,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隐忍。   盛欢心头一震,马上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在提醒她,若她敢大喊大叫惊动旁人,她就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毕竟那日于大街,她在众人眼前‘主动’投怀送抱,只要太子一口咬定是她主动,除了她的家人,没有人会信她。   纵使有人信,她的清誉也算是毁了。   什么光风霁月,什么人人赞扬的大梁太子,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盛欢敛下眼睫,仅管极力保持镇定,声音却仍带上了点颤.抖:“不知太子殿下,这番‘盛情邀请’民女过来您的私宅,所为何事。”   那天生软.绵的嗓音,尾音略微上扬,仅管她已经刻意压低,却依旧娇声软气的,直让人筋骨酥.麻。   盛欢本就是个明艳无双的大美人,此时她双眸泛红,被困在凌容与双臂之中,娇艳欲滴的粉唇微启,长睫不停乱.颤,仿佛再逼她一下就会哭出来。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这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几乎足以让世间所有男子失控和疯狂。   更不用说少女身上的清甜香气早已飘入凌容与鼻腔中,若有似无的撩.拨着他的心弦。   果不其然,凌容与听见她的嗓音,墨眸陡然一沉,瞬间就沾染上疯狂,鼻息深沉起来,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更是一重。   两人曾有过无数次的温柔缱绻,那眼神为何意,盛欢再清楚不过。   还来不及挣扎,下一瞬,凌容与的薄唇就落了下来,强势地噙住了她的唇.瓣。   盛欢脑袋轰地炸开,想扭头躲开,后脑勺却被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他的嘴唇冰凉,只有一丝微弱的温度,跟前世有着烫人的温度截然不同,唯有唇.舌热烈得似要将人融化。   少年的吻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也明显有着极尽的隐忍与克制。   盛欢奋力地挣扎起来,脸颊无法克制地越发烧烫,白里透红的脸庞,娇怯得似欲滴血,脑袋随着几乎让人窒息的吻而昏昏沉沉,心脏跳得飞快,好似就要炸开。   他的吻,不容拒绝,强硬霸道,攻城略地间透着缠.绵细致的温柔,令人忍不住沦陷其中。   他的气息亦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可他这辈子却是个混账流.氓!   盛欢眼眸氤氲起一层水雾,心中涌起一阵委屈与气愤,蓦地发狠咬了他一口。   凌容与口中泛起血腥味,顿了下,倏地回过神。   见盛欢一双美眸喷着怒火,红通通的还带着几分委屈,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他闭了闭眼,克制住不该有的念想,强迫自己离开那清甜柔.软的唇.瓣,松开她,翻身-下榻。   盛欢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惶然爬坐起身,往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撞到墙上。   呼吸仍紊乱着,两鬓发丝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凌容与见她嘴唇泛白,眼眶红了一圈,看起来可怜兮兮,惹人心疼,显然吓得不轻。   那双在他人面前永远冷淡的墨眸,瞬间溢满无奈与心疼。   沉默片刻,凌容与垂眼,慢条斯理道:“孤没想做甚,只是想你陪孤一块守岁。”   他一开始真没想对她做什么。   “什么?”盛欢听出他的安抚之意,却觉得荒谬可笑。   额间淌下冷汗,她仍心有余悸,“太子殿下莫不是在说笑。”   他一个太子没参加除夕宫宴,反而跑来闯私宅、强掳民女,就只为了要人陪他守岁?   而且她想跑,他居然二话不说就将她压上软榻,甚至还强吻她,将她吓得半死。   这是哪门子的只是想和她一起守岁?   盛欢看着一袭精白锦袍的清贵少年,觉得他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凌容与身长八尺,站在床榻旁看着她时,浓黑长翘的眼睫微垂,恰巧将漆黑眸子深处,翻涌着的温柔与眷恋,悄然掩下。   他淡淡道:“下来,陪孤一块吃团圆饭。”   低沉的嗓音带着微不可察的期盼与渴望。   盛欢脸上写满困惑,葱白的手指微微卷缩,想也不想便拒绝:“民女已经吃过团圆饭──”   话还没说完,凌容与已经将她一把拽了过去。   少年独有的气息再次笼罩住她。   她又被凌容与紧紧搂在怀中,动弹不得。   盛欢眼瞳骤缩,觉得自己快被逼疯,气恼的咬了咬嘴唇,急忙道:“民女陪您吃便是,请殿下放开民女。”   凌容与见她改口,轻轻捏起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唇瓣。   “盛姑娘总是这般口是心非?”   他眸子微弯,大掌缓缓地抚绕上她细.嫩的耳垂,将她因亲昵而略为凌乱的发丝塞到耳后。   就像前世,每一次两人亲昵完那样,动作自然而温柔。   盛欢:“……”   她觉得这一世尚未失忆的凌容与特别流.氓,总能轻而易举挑起她一肚子的火。   眼前少年看上去分明风光霁月,宛如皎洁的翩翩公子,说的话、做的事却与市井无.赖无异。   和温君清简直差太多了!   盛欢恼怒的咬了咬唇,双颊染上一层绯红,偏过头不再说话。   凌容与看着她气红的侧脸,目光落到她抓着衣摆不停地翻绞的手指上。   他的眸光温柔宠溺起来,甚至忍不住沉声低笑。   凌容与知道那是她生气时不想理人的小动作,心底再度涌起一阵满足感与幸福。   活生生的,还会生气。   他的欢欢生气时的小模样,可真好看。   生气也好,撒娇也好,无理取闹的使小性子也罢,只要别不理他,别对他冷冰冰得像个陌生人,他都喜欢,甘之如饴。   “走罢。”凌容与若无其事的牵起她往外走。   盛欢看着他颀长的背影,眼里流露出迷茫的神色,越发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他这么大费周章,就真只想跟她一块吃团圆饭?   走出房间,越过庭院,到了另一个长廊,膳厅就在不远处,门口站了几名身材挺拔的小厮。   盛欢不想让旁人看见两人如此亲密,下意识想挣开手。   凌容与改揽住她的肩,握住她的细腰,将人往上抱到自己眼前。   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鼻尖几乎相碰。   他眸子微瞇,眼底隐隐带着微不可察的危险,“不想吃,想和孤回房继续?”   他的嗓音极富磁性,因刻意压低而低沉嘶哑,温柔语调宛如情人间的呢喃,听得人脸红心跳,耳根发麻。   盛欢耳尖再次不争气的,悄然无息的红了起来。   她其实并不矮,身高却连凌容与的肩都不到,只能被迫踮起脚尖,几乎毫无间隙地贴.合在他身上。   两人挨得极近,她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只要他一低头,便能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无耻之徒!   凌容与:欢欢骂人的样子真好看。   盛欢:……   .   就快身世大白男主追妻火葬场了,真哒!   24小时红包掉落   . 第11章   盛欢心中一凛,打了个冷颤,怕他真发狠将自己拽回房里,顿时不敢再挣扎,摇头道:“想吃,民女肚子还饿。”   她这话倒没有说谎,今年的团圆饭,气氛压抑得令人提不起胃口,她几乎没什么吃。   方才过于慌乱,盛欢毫无所觉,现下又两人靠在一块,才惊觉凌容与身体温度异于常人。   冬夜寒气侵人,寒冷刺骨,可廊下四处摆着熏笼,两人所经之处,温暖如春。   他的身子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像一块寒冰。   凌容与听见她说还饿,蹙了蹙眉,将人松开,牵着她继续往前。   盛欢松了一口气,发现握住她的大手果然也不带一丝温度。   她心中愕然,走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抬头偷偷看他。   那日在大街上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原来并不是。   他病得很严重?居然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月光下,少年唇瓣紧抿,侧脸笼罩一层阴影,看不清神情。   被看了一路的凌容与,嘴角悄然无息的勾起一抹矜持弧度。   两人踏入膳厅时,凌容与终于忍不住开口:“孤好看?”   盛欢敛下眼睫,不吭声。   在心中骂起自己,就算他病了又关自己什么事?   千万不能再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凌容与似是想起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盛侍读与宁绍,谁好看?”   盛欢:“……”   她愣了下,眉头微蹙,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问起了她兄长和宁公子。   也不知小厮是被太子的问话吓到还是故意的,身后的木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   盛欢一个激灵,瞬间会意过来他想问的是什么,“您最好看。”   她低下头,闭眼轻吁了口气,错过他眉眼间浮起的温柔笑意。   凌容与淡淡的嗯了一声,笑意很快被他压下。   ……   膳厅很大,空无一人,里头也烧着地龙,过分温暖。   膳桌上摆满各类食物,冒着白烟,热气腾腾。   盛欢扫了一眼,瞬间头皮发麻,一路麻到了后背,甚至蔓延到四肢。   桌上的菜全都是她爱吃的。   凌容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收买了她身边的人,得知了她的喜好。   她心中再次燃起怒火,暗骂了声无耻。   “坐。”凌容与将她按到座位上,低声道,“孤给你布菜。”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点极轻的愉悦笑意。   凌容与说完,就真站在盛欢身旁,一只手抓着宽袖,微微弯着腰,垂着眼给她布菜。   低眉不语的认真模样,好看得像一幅画。   布完菜,凌容与拉过椅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碟的轻微响声。   她虽还饿着,但吃得并不多,凌容与倒是一直给她夹菜。   他吃饭时很安静,矜贵优雅浑然天成,举手投足赏心悦目。   干净的眉眼不似平常那般冷淡,微微弯起一道极好看的弧度,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说话时,总让盛欢有种错觉,仿佛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君清。   可她知道他不是,也知道他没有前世记忆,否则他不会对她如此强硬。   温君清那么好的一个人,只要她不想,他绝不会勉强她,向来对她言听计从。   眼前之人,如何能比。   就在盛欢用完膳,放下碗筷之际,凌容与突然抬眼看她,“既然你已是孤的人,待上巳节,孤便接你入宫。”   盛欢心头一跳,葱白指尖倏地抓紧衣摆。   她抿了抿唇,偏过头去,好气又好笑,“殿下方才分明说过,您的东宫不会有侍妾,况且民女何时成了您的人了?”   凌容与从怀中掏出干净手帕,扣住她的下巴往自己方向一带,不疾不徐地擦拭着她的唇角。   清隽的眉眼微垂,清浅的笑意浮在唇边,一举一动皆温柔。   盛欢被迫对上他的视线,气得想咬他的手指,却不敢轻举妄动。   凌容与鸦羽般乌黑的睫毛半落,悄然掩去他眸底的眷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孤的人,孤的东宫不会有任何侍妾,但可以有你。”   也只会有你。   “……”盛欢震惊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眸瞪得大大的,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前世的温君清,可说比宁绍还要风度翩翩,完全就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气质与教养皆不是一般的好。   她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不要脸的人。   盛欢简直不敢相信,这人居然曾是她的夫君!   凌容与抬眸,唇角微弯,脸上噙着浅浅的梨涡,冰凉手指轻触着她耳侧的肌.肤,“盛姑娘与孤两情相悦,待孤明日回宫,会向父皇与母后据实以告。”   “你简直……”   盛欢气得浑身发抖,再也憋不住快将自己气炸的满腔怒意,瞬间破罐子破摔。   “我没想到堂堂的大梁太子竟是这般不可理喻的无耻之徒,你这是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她快被气死,“好,你若硬要胡扯我们两情相悦,到时我必定请圣上为我做主。”   她贝齿扣着朱唇,面如白玉颈如雪,双颊因气愤而略带绯红,瞪着他的桃花眸泛着清透水光,眼眉勾起处有股天生的妩媚。   气得连谦称都忘了。   分明想将话说的铿锵有力,却不知自己天生细软的嗓音就连骂人都好听极了,娇娇软软,媚色自来,教人听得身子都酥去半边。   盛欢不知道自己骂得越凶,凌容与眸中的笑意反而越加浓郁。   他甚至再一次觉得,她生起气来,那小脸气嘟嘟、红通通的小模样,真的是太好看了。   他的欢欢不论什么样子都好看。   真想这么看她一辈子。   凌容与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有一瞬的痴迷与沉醉,一双眼楮笑得微微弯起。   盛欢见自己越骂,少年反而越开心,还看她看得就要入迷,不禁为之气结,原本对少年的恐惧瞬间被她抛诸脑后,只觉得自己快被气死。   她平时并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可一遇上凌容与,她却每每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大概是她潜意识里还是不愿相信,真正的温君清居然是这般无耻至极之人。   盛欢越发懂为何老天要让她想起前世,让她重活一世了。   难不成是老天想让她知道,自己前世的至死不悔有多么愚蠢?   思及此,盛欢心中怒火顿时被浇灭的干干净净,她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死死地抿着唇,不再吭声。   凌容与察觉到她突来的失落,心里一疼,“怎么不再继续骂孤了?嗯?”   他的声线低沉而慵懒,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与诱哄。   “总之我没有和你两情相悦,到时我定跟圣上如实相告。”   盛欢忍不住再强调一次,绝色的眉眼与说出口的话,无一不冷若冰霜,“与你两情相悦,这辈子都不可能。”   若是凌容与还像前世那般温文尔雅,盛欢觉得自己八成又会不顾一切,再次沦陷,而后陷入天人交战的两难之中。   一边卑微自己的身份,告诉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前世之苦,一边却又忍不住地飞蛾扑火,甚至还有可能与他虐恋情深,缠缠绵绵到天涯。   她便是这样死心眼的一个人,否则也不会到死都还相信着温君清。   但这一世的凌容与,简直就是在毁灭温君清在她心中美好的形象,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种人?   就算再喜欢他那张脸也不可能!   凌容与脸上笑意瞬间淡去,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手帕随意一扔。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瞬间染上凌厉之势,充满距离感。   盛欢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别过头去,目光落在角落的熏笼上。   偌大的膳厅就只有他们两人,除了熏笼里时不时蹦出的那一点火星声,几乎静得让人觉得压抑。   凌容与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孤何时说要让你当侍妾了?”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轻。   “难不成要让我当太子妃?”盛欢丝毫没有察觉他话中几不可察的苦涩,只觉得好笑。   “是。”   盛欢蓦地一噎,觉得荒谬至极。   太子荒唐无度,做事不顾后果,大梁迟早毁在他手上。   她哂笑一声,还是没看他,“可惜我并不想当太子妃,我宁可嫁贩夫走卒,也不敢高攀太子殿下。”   凌容与直勾勾地望着她漂亮的侧脸,漆黑的墨眸里,温度与感情逐渐退得一乾二净,再转眼,已深沉得像两个黑洞,教人看不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我告诉你,我心有白月光,这辈子就只喜欢他一人,他人可好了,长相好、身材也好,像你这种病秧子是远远比不上他的!   凌容与弯眸笑道:“是吗?他有多好,再多说一些,孤想听。”   盛欢:……   .   下章更新前红包掉落   谢谢Rimging的营养液,爱你鸭,笔芯! 第12章   凌容与看着盛欢,浅色的唇轻抿着,冰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淡淡道:“那日,是你兄长再三跟孤恳求,孤才会下马车为你与你父亲解困,当时永安侯世子就在一旁,可为孤作证。”   “什么?”盛欢一愣,回过头,眼里全是满满的困惑与不解,不懂他为何又突然提起这件事。   “若非盛侍读求孤,孤不会下马车,更不会一时大意被你当众轻薄与勾.引。”凌容与轻轻敛下眼睫,不再看她,声音毫无温度。   他话方落,盛欢一双美眸便再次燃起滔天怒火,“你胡说八道什么!”   凌容与置若罔闻,自顾自的继续道:“父皇原有意让他尚公主,当驸马,盛侍读这一年也几乎陪伴在清河公主身旁,早已为其倾心,拜倒在公主裙下,只可惜……”   他顿了顿,轻声叹喟,道:“只可惜盛侍读过于贪心,妄想兄妹都能一世荣华,竟派其妹勾.引孤,当着大庭广众扑进孤怀中,此事,当日围观百姓皆可为孤作证。”   “你尽管跟皇上说我俩并未情投意合。”   凌容与扶额敛目,纯粹干净的眉眼间,浮起一丝懊悔。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恼:“是孤被你一时美色所惑,就此行差踏错,一时冲.动犯下大错,与你行那苟且之事,孤事后愧疚难当,想为此负责,迎你进宫、给你名份,没想到你居然反咬孤一口,硬要说是孤强要了你,欲毁孤一世清誉。”   凌容与放下原本扶在额间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纤长干净的漂亮手指轻敲桌面,再次抬眸看盛欢。   墨玉般的眸子沉沉,一股不怒而威的迫人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俊美绝伦的五官染上几分倨傲,叫人无法逼视。   那是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威压,矜贵而冷漠。   盛欢被他的气势震慑一瞬,心头突突乱跳,瞬间僵直背脊,绷紧神经,微微透不过气来。   凌容与凤眸微眯,字句与眸色皆森寒如冰。   他词严义正的说道:“到时孤也会跟皇上如实以告,盛家兄妹连手陷孤于万劫不复之地,孤定要你们还孤一个清白,让世人为孤评理。”   “……”最后那句话盛欢听得瞠目结舌,整个人都傻住,震惊得合不拢嘴。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说的这些都是什么鬼话!   这泼脏水的手段可真是一等一的好。   教她大开眼界。   “你怎能颠倒黑白到如此地步?”盛欢指了指他,简直要气炸,“我是否清白之身只要一验便知,你以为皇上会相信你这番胡言乱语?!”   凌容与闻言,忽地一声轻笑,转瞬便已起身,双臂扶在盛欢木椅两旁,将她困在他与座椅之间,缓缓俯身逼近。   盛欢呼吸一窒,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怎么会忘了男人最是激不得。   盛欢背脊僵直,紧靠椅背,额头上冷汗一点点沁出来,故作镇定道:“你、你别乱来。”   她两世都被保护得很好,除了前世死前以外,几乎没被人欺负过,更不曾遇过像凌容与这般强横霸道之人,可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恁是盛欢再想冷静,心中仍不禁漫起丝丝恐惧。   天生酥.软入骨的嗓音因而慌张,哆哆嗦嗦,甚至带上一丝微不可察的哭腔。   她的声音素来好听动人,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鸣。   此时更似一根轻.柔至极的羽毛,缓缓划过耳畔,挠得人心尖酥.麻,听得人心猿意马,几乎让人醉倒在她委婉动听的声音之中。   凌容与却恍若未闻,面无表情,薄唇紧抿,墨玉般的眸子无一丝波澜,周身气场散发出一股冷意。   仿佛方才那个有温度,姿态慵懒,眸子带笑的少年郎另有其人,完完全全,判若两人。   盛欢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住,之前因愤怒而抛诸脑后的恐惧,再度袭上心头。   她咽了口涶沫,呼吸紊乱起来。   下巴被迫微仰,动弹不得。   凌容与已俯身至她面前,鼻尖几乎相碰,四目相对。   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气场慑人。   盛欢浑身打了个寒颤。   “既然盛姑娘好心提醒了孤,那么,孤便恭敬不如从命。”   “什么!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盛欢心脏猛烈一缩,慌乱的抬起双手,用力捶打起他。   她怕他真的丧心病狂,不顾不管强要了她。   凌容与身形虽然寻常少年郎瘦弱,可衣袍下的胸.膛却远比盛欢想象中宽阔结实,肌.肉线条隐绰,任凭她如何推拒、拍打皆不动如山。   他面无表情,轻而易举就将那双白皙柔荑,牢牢攥于大掌之中。   凌容与伸出另一只手,动作从容优雅,将她因挣扎而垂落额前的发丝,轻轻塞到耳后,弯唇轻笑:“盛欢,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倾城绝色也难以形容你的美?”   盛欢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双颊浮起一层淡淡的酡红,气恼的瞪了他一眼。   她从小就出落得漂亮,自然有不少人称赞过,但从未有男子敢如此大胆直白,轻挑浪荡。   盛欢一脸防备的看着他,眼尾因生气而泛起猩红,哆嗦着嘴唇,不发一语。   凌容与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沉默,又是一阵喃喃自语:“你生得倾城绝色,顶着这张惹人觊觎的脸蛋入京,还妄想嫁给贩夫走卒,安安稳稳平凡度日?”   盛欢生得太美,如今她才刚入京不久,还没多少人注意到她的姿容,但只要时间一久,必定引起他人觊觎。   他似乎觉得刚才说的最后那句话很可笑,轻轻哂笑了一声,“你若真嫁给贩夫走卒,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为了得到你,手段只会比孤腌臜数百倍。”   自古红颜多薄命,京城不比穷乡僻壤,这里权贵云集,生得太美又没有足够的权势傍身,早晚会沦落为他人玩物,任人宰割。   就连那宁绍,都不是个可靠的良人。   前世,宁绍既然可以为了利益接近他,在背后狠狠地捅他一刀,今生自然也有可能会了利益将她供手让人。   普天之下,唯有他能护得住她。   “盛侍读的前途与太子妃之位,都掌握在你手中。”   凌容与微微眯起了眼,嗓音低沉而温柔。   盛欢:“……”   她现在确定他就是个疯子,可这个疯子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   盛欢脑袋一片混沌,却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他虚与蛇尾。   她抿了抿唇,垂眸敛起怒火,软声道:“婚姻乃人生大事,就算殿下真有办法让民女当太子妃,民女也需要时间考虑。”   她的嗓音天生又绵又软,如今又刻意放软,那细软柔美的娇甜嗓音说出口的请求,直叫人难以拒绝。   凌容与一颗心本就在她身上,自然也不例外。   他微微笑起来:“好。”   盛欢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凌容与松开她,从怀中掏出一条月白色的帕子。   她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的往自己袖口一摸,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果然不翼而飞。   那帕子上绣有她的闺名!   凌容与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距离,居高临下地垂眸,俯视着她,“盛姑娘亲赠手绢与孤定情,待上元佳节,孤会亲自登门拜访。”   盛欢咬了咬唇,心中暗自盘算。   他这般势在必得,她若强烈反抗,恐怕真会清白不保。   “好。”她佯装服软应下,无奈垂首,脑中思绪却飞快地运转着。   她原想再多陪父亲几年,可自进京后,凌容与却不知为何,一再步步相逼。   如今唯一解,恐怕只能在凌容与将她要进宫前,让爹爹尽快帮她说亲,嫁个好夫婿,远离这个疯子。   ※   一个时辰前。   盛欢刚被带走没多久,如意遍寻不着她,便马上向盛煊通报。   盛煊要如意不要惊动其他人,更不要让盛父知道这事,亲自将宅邸翻了个遍。   盛欢真的不见了。   那日盛煊听妹妹提起对面四进院的主人是太子之后,心中便隐隐不安,没想到不到几日就出了事。   还是在大年三十这天,这个日子太子不是该在宫里参加除夕宫宴的吗?!   可盛欢不可能凭空消失,尽管盛煊不愿相信也无法确定,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太子私宅。   刚叩门,便有人开门将他迎了进去,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找过来。   “盛侍读。”来人朝盛煊盈盈一笑。   盛煊当下心头一震。   太子果真不在宫里,开门接他入府之人,正是凌容与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周正。   盛煊跟在太子身旁一年多,自然不会不认得。   “殿下正与盛姑娘在吃团圆饭,还请盛侍读在前厅稍待片刻。”周正道。   “不知殿下何时将舍妹接走的。”盛煊心急如焚,话却说得相当含蓄。   寒冬腊月,眼前俊朗青年却满头大汗,周正笑了下,安抚他:“这是盛姑娘事先便与殿下约好的,盛侍读不必过于担心,否则殿下也不会想方设法在大年三十出宫来陪她。”   “奴才打小就进宫,见过的美人无数,却还是头一遭见到像盛姑娘这般绝色,这样的美人儿竟还说得一口软糯糯的吴侬软语,可说是听得人骨头都酥痒痒。”   周正笑得意味深长,“这江南女子果真温柔婉约,莫怪不近女色的殿下,短短几日便深陷温柔乡中。”   盛煊闻言一愣,脸上表情僵了僵。   若非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极好,几乎无话不谈,他可能真会相信周正的话,误会她跟太子暗通款曲,甚至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周正见他不语,面上笑容更盛,推得满脸都是褶子,“盛侍读跟随殿下也有一段时间了,也知道殿下向来洁身自好,幸得盛姑娘在街上主动对殿下示好,对殿下更是贴心贴肺,否则殿下也不会得到如此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您说是不是?”   这分明是胡言乱语,却一字一句皆挑不出错,反倒将一切全都推给了盛欢。   盛煊目光微冷,忍着怒气,话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既然殿下只是在与舍妹用膳,那劳烦周公公带我过去,我想亲自跟殿下拜个早年。”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回家后得马上叫阿爹尽快帮我说亲,嫁个好夫婿,远离这个疯子!   凌容与:……孤错了,再给孤一次机会TvT   盛欢:不可能。   凌容与微微一笑:孤知道了,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回家就行了   盛欢:……   .   提醒一下小可爱,现实中要是遇到这种偏执扭曲的真病娇,请打110,并且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男主不是个正常人,这种强迫手段是错误的!   小可爱你收藏一下,带我回家叭!么么啾~   24小时红包掉落   . 第13章   周正‘哎’了一声,面上笑容不变,语气却淡了些:“殿下为了赴盛姑娘的约,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已出宫,还是请盛侍读在这儿稍待一会儿。”   周正心里叹气,太子大年三十,一帖药也不肯服,就为了避开除夕宫宴,出来见这盛姑娘一面。   盛煊简直要被气笑,“舍妹素来克守礼法,她绝不可能做出与太子私会之事,周公公既然不肯引见,盛煊只能得罪了!”   周正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盛煊说完,不管不顾直接硬闯。   可太子私宅又如何是他想闯便闯,盛煊刚推开周正,暗处立刻有几道黑影疾掠而出,挡下他的去路。   盛煊手无寸铁,来人身上却手持武器,他心知肚明,这些人皆是训练有素的暗卫,即便他武功不俗也不可能赤手空拳打赢他们。   但只要他交手,必定会惊动太子,还是能搏上一搏。   周正叹道:“盛侍读鲁莽了,殿下品性端方正直,身边更从来没有过人,这盛姑娘的福气还在后头,你且放心,莫要因此和殿下离了心,坏了自己的仕途。”   风驰电掣间,盛煊已和暗卫们动起手来。   “害,咱家就老实跟你说了,殿下的确不是在跟盛姑娘吃团圆饭。”周正闪到一旁。   “殿下与盛姑娘情投意合,现下正与两人正情到浓处,缱绻缠.绵、鸳鸯交颈,盛侍读若大动干戈惊动了旁人,只会害了盛姑娘,三思而后行啊。”周正苦口婆心的劝起他。   盛煊心头一团火,越听周正的话越气,却还是迅速往后连退数步,不再有所动作。   暗卫们见他收手,再度退回暗处。   的确,太子年方十七,从未犯错,不近女色,向来都是旁人使手段,想方设法的接近他。   说太子抢强民女,抢的还是那日主动投怀送抱的女郎,只怕大梁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不管妹妹是否真吃了大亏,此事一旦张扬开来,她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盛煊拳头紧攥,手背上青筋暴起。   盛欢若对太子有意,那倒好说,但倘若她真对太子无意,是被强逼的,他就算为她拼上一条命,也要圣上还她一个公道。   ……   盛煊在太子私宅等了将两个时辰,才见到盛欢。   还是凌容与亲自送她到前厅的,所幸妹妹看起来神色正常。   盛煊用目光飞快地将妹妹上下检查一遍,确定衣着装扮与早些时一致,悬在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   心底却又泛起些微不可置信。   他原是不相信周正的话,但盛欢看起来的确不像被强逼做了什么。   难道妹妹真的与太子情投意合?   盛欢见到兄长亦是陡然一愣。   她以为凌容与会悄然无息将她送回盛宅的,没想到居然连阿兄都惊动了。   盛煊快步走到妹妹面前,匆匆朝凌容与躬身行礼,便要将人带走。   离去前,凌容与却喊住他,“盛煊。”   “是,不知殿下还有何事?”盛煊语气恭敬,神色全无波澜,心中怒火却未曾熄灭。   “送她回府之后,再来见孤。”   “是,臣必不会失约。”   盛煊说完,快步带着盛欢离开太子宅邸。   他手里的伞全挡在妹妹头顶上,压低声音急切问:“太子他有没有……”   盛欢连忙摇头道:“没有,我们就只是吃团圆饭而已。”   盛煊愣怔一瞬,英俊的面容满是怪异,眉头紧蹙。   为何妹妹的话跟周正截然不同?   “阿兄怎么了?”盛欢察觉到他的异样。   盛煊闭眼,长长吁了口气,“先回家再说。”   兄妹二人进府,盛父与盛翊臻一直在前厅守岁,他虽然疑惑女儿是何时出去的,但见到盛煊脸色不虞,不想在大年初一扫兴。   盛翊臻知道盛煊极不待见自己,更不愿自讨没趣。   待盛欢被送回房,盛煊才开口道:“周公公说你已与太子私订终身。”   “什么?我何时与太子……”盛欢愣在原地,瓷白小脸羞愤飞红,“周公公又是谁?”   盛煊简单将自己与周正的对话说了下。   盛欢听完头痛欲裂,默默的看着桌上的烛火出神。   凌容与没有前世记忆,却和前世一样对她一眼钟情。   只是前世他是温和有礼的追求她,这一世他却是蛮横不讲理的强取豪夺。   他显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还险些连她最亲的兄长都骗了过去。   可见在私宅中,他对她的所做所为,恐怕也早有预谋。   他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   盛欢忍不住又在心中将凌容与痛骂一顿。   骂完后她随即想起,还有一事得先跟盛煊确认才行。   盛欢抬眸,轻声问道:“阿兄是不是很喜欢清河公主?”   盛煊先是有些愣住,随后难得的露出羞赧之色。   他偏过头,避开妹妹的目光,低声道:“阿兄的确心仪公主,可公主生而尊贵,又已有心上人,阿兄不曾痴心妄想过。”   盛欢看着兄长微微泛红的耳根,登时千思万绪涌上心头。   前世阿兄从未有过心仪的女子,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阿兄害羞的模样。   盛煊虽觉得妹妹突然问起公主有些奇怪,但他还得再去太子私宅一趟,实在没时间细问。   离开前,他犹豫了下,低声劝道:“太子怕是要定了你,囡囡若不愿跟了太子,或许,囡囡可以再考虑一下宁兄。”   盛欢不发一语地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唇,黑白分明的眼眸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年三十这一晚,她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眉目凝重,未曾阖眼。   ※   盛煊和凌容与的谈话时间并不长,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盛煊就面色沉重的从太子私宅离去。   凌容与没回宫,直接在睡在宅子里。   翌日,刚过辰时不久,一辆马车在他的私宅前停下。   一名清雅俊秀的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眸中含笑,意气风发。   “二哥还在睡?”少年被迎进去后,发现凌容与居然还没醒,有些意外。   太子是个十分自律的人,素来卯时便起。   “殿下正在洗漱,还请三皇子稍待片刻。”答话的是私宅的管事,周正这会儿正在伺候凌容与更衣,忙得很。   凌朗一向好动,是个坐不住的主,听见管事的话,放下手中茶盏,朗笑一声:“那我去庭院逛,待二哥醒了再派人来叫我。”   话落人去,衣摆飞扬,徒留一道英姿飒爽的背影。   待凌容与到庭院找人时,凌朗正踩在屋脊上,双手背在身后环顾四周,目光频频落向盛宅,神色若有所思。   凌朗一看见太子就站在庭院中间看着自己,立刻麻溜地施展轻功回到地面。   “二哥,清河姐姐要我转告你,今天你要是没把赵杰给带进宫,给她拜年,她就要去跟母后说你昨晚没好好在宫里养病的事。”   凌朗说完,冲着他二哥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一双眼笑瞇瞇,十足十的兴灾乐祸。   景成帝膝下就只有三个儿子。   凌朗为沈贵妃所出,从小胸无大志,一心只想当闲散王爷,与清河公主及太子都极为亲近。   凌容与手里抱着暖热的袖炉,肩披象牙白的大麾,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   他夜里出宫,裴皇后又岂会不知?   冬日的阳光落在凌容与脸上,沿着侧脸轮廓,勾勒出他走势漂亮的唇鼻,除了肤色过于苍白以外,的确担得起大梁最俊儿郎之名。   大梁民风开放,女郎们主动对心仪男子示好与亲近是常有的事,大胆者更会直接投怀送抱。   他二哥生了这么一张俊美到妖孽的容颜,也不怪总有姿貌不俗的女郎想撞进他怀中,就盼着一撞,就能撞到他心尖上。   凌朗于心中一番感慨,见兄长仍是一脸云淡风轻,不禁无趣的撇了撇嘴。   他揉了下耳朵,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听说这宅子对面就是盛侍读的家。”   “嗯。”   “听说盛侍读的妹妹对二哥有意,二哥也没拒绝她。”   盛欢初来京城不久,并不知自己与太子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攀比起她与赵舒窈的容貌。   凌朗在意赵舒窈,虽不常出宫却比当事人还清楚这件事。   “嗯。”   凌朗瞪圆了眼睛,“那舒窈妹妹怎么办!”   这三皇子其实和赵舒窈同年,只大她四、五个月,虽然赵舒窈对外都说自己与太子是青梅竹马,但实际上三皇子更担当得起青梅竹马这四个字。   他会与凌容与混熟,多半也是因为赵舒窈。   凌容与往屋内走去,凌朗快步跟上,又火急火燎的问了一次赵舒窈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是孤的谁?与孤何干。”凌容与一回到前厅落了座,一旁小厮便将熏笼搬到他面前。   他异常畏寒,身子一到冬天就格外难熬。   周正递上早就备好的汤药,此药为赵杰苦心调配,日日需服足三帖,才得以压制凌容与体内不知明的寒气,少一帖都能叫他咳出半盆血,就如同那日急着出宫见盛欢那般。   庆幸的是,就算咳去半条命,未到时候,他也暂时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吐这么多血还死不了,难不成你是妖怪转世?   凌容与:你说呢?   盛欢:人妖殊途,你找你的妖女,我找我的如意郎君。   凌容与:……   .   快下编推了,小可爱你点个收藏把我带回家叭!啾咪!   24小时红包掉落   . 第14章   凌容与与赵舒窈的确没有任何干系,不曾有过亲密,更未曾私下见面,最多就是她当清河公主伴读的那几年,找他说话时他不曾让她退下。   旁人不知,他那是看在清河的面上才如此。   再加上皇后与永安侯夫人感情极好,寻常女郎近不得太子的身,才会让人觉得她是特殊的。   “她喜欢你。”凌朗说这句时,眉眼间毫不掩饰他的吃味与羡慕。   “皇后娘娘也喜欢她,去年还开过玩笑,说要让她当太子妃,她要是知道这件事,她会难过的。”   凌容与用完药,将药碗随手一放,周正便又递上干净帕子。   他接过,慢条斯理地按了按唇角,放下帕子,瞟了凌朗一眼,好笑道:“你觉得她会不知道这件事?”   在大梁,男女之防并不重,只要有奴仆跟随,贵女们也可随意出门。   赵舒窈更是常与年轻的贵女们相聚,恐怕早就听到不少关于盛欢与太子的风言风语。   凌朗一噎,想到赵舒窈难过的样子,他就心疼,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二哥何时要出发去永安侯府?咱们现在就出发呗。”   凌容与抬眸看他,眼底浮现起几许玩味,“看来三弟不是来替清河跑腿传话,而是拿孤当借口,好见永安侯嫡女。”   凌朗俊脸微红,抬手揉起耳朵,一下子支支吾吾起来,“我、我要是想见她,我直接去永安侯府不就行了。”   凌容与扬唇,淡淡的笑了,没有戳破他三弟的话。   凌朗若直接去,赵舒窈恐怕不会轻易到前厅见他。   ……   凌容与用完早膳,终究还是带了三皇子一块去永安侯府。   一到永安侯府,凌朗就急急忙忙跳下车,快步走在前头。   凌容与倒是不疾不徐,一贯的从容优雅。   他去年正月初一也曾经登门拜访永安侯府,为的也是带赵杰进宫见清河公主。   当时引起一阵不小骚动,甚至惊动了帝后,虽然事后凌容与亲自和帝后解释过,但其他人却不知其中缘由,反而因此深信太子妃之位,非赵舒窈莫属。   今年他再来,永安侯夫人虽没去年那般惊讶,面上却也是掩不住的开心。   虽然太子两次皆口口声声说是为公主跑腿,可谁知他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这谁也说不准。   永安侯得知太子来访,面上笑意温和,却不及眼底。   太子久病缠身的事知晓的人不多,永安侯却是这为数不多中的其一,正因如此,不论赵舒窈跟他几番哭诉,他都没插手处理近日流言中的那位女郎。   永安侯原本是太子一系的人,属意的女婿也是他,只可惜太子连病三年,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现下全靠他儿子的药吊着,恐怕再活也没多少时日。   而大皇子三年前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事,已被景成帝革爵圈禁,此生注定与皇位无缘。   三皇子凌朗的母妃却是沈大将军的姐姐。   永安侯的岳丈为前镇国大将军,牧大将军,这沈大将军以前便是牧大将军的得意门生,与他们永安侯府也可说关系匪浅。   沈大将军如今镇守边关,手握数十万大军,虽与沈贵妃有过嫌隙,但三皇子好歹也有沈家一半的血脉,那沈大将军必定舍不得肥水流向外人田。   更别提太子明显对自己嫡女无意,甚至有意疏离,反倒是三皇子频频示好。   尽管外头传得天花乱坠,永安侯却看得很透彻,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知道赵舒窈该嫁谁,日后才能坐上后位,为母家带来无上繁荣,就是他的女儿现下还拎不清状况,一心只想嫁给凌容与。   侯府后院,赵舒窈早就盛妆打扮等着太子到来,听见丫鬟进来通报时,双颊更是涌现娇羞酡色。   然而她满怀期待的来到前厅,却只见三皇子的身影,不见太子。   一问之下,才知道太子居然已经带着她的兄长赵杰离去。   赵舒窈想起前几日的事,瞬间委屈的红了眼。   那是再寻常不过的聚会,她却被一群贵女明里暗里,讽刺她输给了一个小商女。   说那太子殿下,可从未当众牵过赵舒窈的手,可人盛侍读的妹妹,进京的第一天就直接扑进太子怀里,还被太子温柔的扶了起来。   当然,贵女们嘴上都还是在安慰她,可赵舒窈又岂会不知,她们实际上都在笑话她。   昔日她在那些人面前有多张扬得意,那天她便有多丢脸难堪。   她记得太子哥哥那日对她的告诫,怕他知道自己又让丫鬟欺负人后,今年正月初一就不来了,便不敢再让丫鬟像以前那般狐假虎威。   没想到她装乖忍耐了十几日,太子哥哥来是来了,却连见她一面的时间都不肯给!   赵舒窈越想越难受,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凌朗登时手足无措,急忙道:“二哥也不是故意不见你的,他是急着带你哥进宫见清河姐姐,待会肯定还会再来的。”   永安侯见状,先是恨铁不成钢的低叱了句‘没出息’,见女儿眼泪流越流越凶,遂又安慰起她,“窈儿若真那么想见太子,叫你娘带你进宫便是。”   永安侯夫人走到赵舒窈身旁,温柔笑道:“你爹说的是,过几日你随娘进宫给皇后娘娘拜年,到时就又能见到你的太子哥哥了。”   侯府前厅,三个人围着赵舒窈,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着,可他们却都心知肚明,太子怕是不会再回永安侯府。   另一头,正往皇城前进的马车内,赵杰也忍不住蹙眉问道:“殿下为何如此急着带臣进宫?舒窈她早早就起来等着见您。”   “孤说过,”凌容与漫不经心道,“孤早有心上人。”   太子心有白月光这件事赵杰早就知晓,那白月光还是他派人帮太子弄上京的,也不知未曾出过京的太子,为何会突然看上一名远在江南的小商女。   赵杰至今还未见过那名商女的容貌,但就算那人是仙人之姿,他也不担心。   放眼当今天下,唯有永安侯嫡女的身份配得起凌容与,担得起太子妃之名,赵杰因而未曾将那小商女放入眼底。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凌容与还是太子,就算他再如何对赵舒窈无意,但只要皇上皇后喜欢,赐婚圣旨一下,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   “臣知晓,只是舒窈对您一片痴心──”   “那又如何。”凌容与闭眼,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清河不也对你一片痴心。”   赵杰一噎,神情有一瞬的涩然,马车内陷入一片沉默。   ※   正月初五,漫天飞雪飒飒而至,已时刚过,就见方管事进来通报,说宁大公子人来了。   宁家逢年过节可说热闹非凡,宁绍原本早早就想来盛家拜年,却一直不得空。   盛父满面笑容,先是吩咐管事将宁大公子迎进来,而后对盛煊道:“你去将囡囡叫到前厅来。”   虽然盛父之前让盛翊臻插手女儿婚事,但他心中到底希望她能嫁进宁府。   他只是无法拒绝妹妹的任何请求。   盛欢被盛煊带到前厅时,人还未到,便听见盛父与宁绍相谈甚欢的朗笑声。   宁绍虽贵为皇商嫡子,在盛家人面前,却是平易近人,毫无架子。   盛家兄妹一前一后踏入前厅,出现在两人眼前。   原本与盛父言笑晏晏的宁大公子,漫不经心抬眸一瞥,一张绝色姿容猝不及防撞入眼底。   心瞬间漏跳一拍,谈话声戛然而止。   眼前少女容貌姝丽,她本就生得美艳动人,今日又特地装扮过,一身月白色刺绣襦裙,衬得肌肤白皙通透。   精致的发簪简单地轻缀于头发两边,青丝垂落两旁,烟眉秋目,凝脂猩唇,额间花钿红艳欲滴,简直美得惊心动魄。   “宁公子。”盛欢走到他面前,福身行礼。   她面上虽无羞涩之意,眼帘却低垂着,两排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两把小刷子一样,轻轻挠过眼前人的心尖。   少女粉黛轻施,唇脂明艳,画成颤悠悠花朵状的嘴唇轻抿,两边略描红角,形状优美鲜润好看,直叫人挪不开眼。   宁绍呼吸微微一滞。   盛欢在他面前却从未如此盛妆打扮过。   “盛姑娘……”他倏地起身,心跳如雷,想伸手扶起少女,却又怕向上次一样吓到了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盛欢见状,愣怔片刻。   盛煊以前总有意无意有她面前夸赞宁绍,说宁大公子不止青年有为,性子更是稳重得很,没想素来清绝温雅,从容不迫的青年,竟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几瞬后,她抬手轻掩唇角,弯着眼睛看向宁绍,终是忍俊不禁。   宁绍见她今日不再避着自己,不止主动向他请安,就连看着他时,一双美目亦是笑意盈盈,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   佳人此举为何,再明显不过。   就连一旁的盛家父子见他眉飞色舞,满脸笑容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忽有奴仆进来禀报,说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梁公公来了。   众人闻言,面上均是一片愕然,盛家父子对视一眼,这才确定自己真没听错。   盛煊率先回过神,连忙让通报的小厮赶紧将梁公公给迎进来。   宁绍耳根还微微泛红着,却在听见梁公公这三个字时,立即就回过神来,再转眼,神色已无半分波澜。   盛欢退到兄长身旁,面色还算镇定,可细嫩如葱白的指尖,却慢慢攥紧衣摆,微微发白,心中隐隐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宁绍(握拳):盛姑娘好美!盛姑娘为了我盛妆打扮! ! !   凌容与(阴沉):哪只眼看了她?来人,把他的双眼给孤挖下!   凌容与(眉头一皱):等等,为何520孤没见到欢欢,反而宁绍见了? ? ?   盛欢(冷漠脸):因为我不要你了。   凌容与:! ! ! ! !TvT   .   小可爱,520快乐~前三十红包掉落!   求收藏,点点鸭o3o   . 第15章   皇城。   大雪纷飞,清冽寒风沁人心脾。   盛欢抬头看了眼金丝木牌匾上的‘凤仪宫’三个大字,面色微微发白。   “盛姑娘,请。”梁公公察觉到她没跟上,掐着嗓子,面无表情的喊了她一声。   盛欢一个激灵,眼睫微颤了下,连忙垂首跟上。   皇后不知为何突然召见她,哥哥与宁绍虽然都跟着她一块到皇宫,但他们却是没办法陪她拜见皇后,两人如今只能在宫门口等着她。   凤仪宫内,裴皇后就坐在主位上。   “民女盛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盛欢跪伏于地,面上无半丝羞涩腼腆,动作亦不扭捏,端的是仪态端方,雍容淡然。   可只有她自己知晓,手心里其实已全是汗。   这是盛欢头一次进宫,身边还没人陪着,行礼动作虽然标准恭敬,挑不出半分错,但说话时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带上几分颤音。   裴皇后听见那带着江南的软音的娇甜嗓音,眉梢微动,凤眸轻抬,瞥向温顺的低垂着头的少女。   确实如赵舒窈所言,身段妩媚妖娆,嗓音酥.软入骨,脸都还没见着,便让人心中升起一股我见犹怜的保护欲,忍不住想疼惜一番。   那日,赵舒窈在大街上不仅受了气,还耽误了见清河公主的时间,因而惹怒公主,连长乐宫都未能踏进一步,就被赶了出去。   当时风雪正盛,她足足在长乐宫门外站了半个时辰,直到清河公主消了气,才又让人将她带进长乐宫。   赵舒窈见了公主,脸上未露半分委屈之色,而后将女郎见着太子就故意投怀送抱的过程,加油添醋的说了一番,言词间可谓极尽贬低。   她自然没说凌容与对那名女郎的特别之处,只将太子对她的宽恕之情,全都推到盛煊身上。   这件事赵舒窈虽只对清河公主说,但清河公主为元后之女,元后生下她就难产离世,不到三岁就被凌容与的母亲,也就是如今的裴皇后带到身边扶养,大凌容与三岁。   公主与皇后向来无话不谈,这事自然没多久也传到了裴皇后耳中。   虽然赵舒窈对太子的态度轻描淡写,可知子莫若母,裴皇后却是听出了另一番滋味。   裴皇后自然不会只听信赵舒窈的只言词组,很快就令人去将那日之事打听清楚。   陌生女郎投怀送抱,太子不止没有动怒,甚至主动拉她起身这件事,早已成为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几乎走到哪儿都能听到相关的闲聊。   裴皇后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立刻就明白太子这是对盛氏女有意,又命人再将盛氏女与她身边之人,都仔仔细细调查一番,甚至在盛家安插了眼线。   也因此,那日太子在盛家大宅前说的那些话、做的事,很快就传到她耳中。   太子做事倒是一如往常,十分严谨,巷口巷尾都封得死死的,但终究没能挡住裴皇后早就安排好的人。   裴皇后为太子生母,年轻时与永安侯夫人并称‘京城双姝’,尽管如今已年过四十,岁月却不曾于她脸上留下痕迹,依旧是个风姿婉约的大美人。   凌容与的相貌随她,因而以俊美著称,姿貌绝伦。   可惜生得再好看,却始终于对女色不感兴趣,如今已年十七,连启蒙宫女都未曾碰过。   这件事裴皇后一直想方设法的瞒着,景成帝并不知太子从未与女子亲近过,只当太子跟他年少时一样冷心冷情,不好女色,待年纪再大一点,识得个中滋味就会开窍。   裴皇后为此一度怀疑儿子有断袖之癖,忧思许久,听见凌容与终于对女郎起了兴趣,心中高悬多年的大石终于得已放下。   就是初识情滋味的儿子的手段,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裴皇后清楚一切来龙去脉,虽然知道那日太子被盛氏女打了一巴掌,心中却未有半分恼怒。   甚至觉得她打得好!   当街强吻人家,恁是大梁民风再开放,那也是轻挑浪荡的登徒子行径。   堂堂太子怎可如此仗势欺人,调戏民女。   该打。   太子平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喜欢一个人时,该如何追求人家。   当时正逢年节将近,皇宫一切事务都需要裴皇后安排处理,她实在没心思也没时间教育儿子。   原本想待年节过后再召见盛氏女,再与太子长谈一番,没想到太子大年三十当晚,居然又出宫见盛欢。   太子素来稳重,却三番两次为盛氏女破例,所做所为甚至越发荒唐出格,她怕自己若不再将这盛氏女召进宫见上一见,早晚要出大事。   裴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思绪再度绕回眼前少女身上,放下手中茶盏,淡声道:“把头抬起来给本宫瞧瞧。”   早前宁绍来拜访,盛欢特地为此盛妆打扮过,此时一张小脸明媚鲜艳,眉若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唇如点朱。   裴皇后见她的容颜,愣怔一瞬,眼中绽放惊艳之色。   不稍片刻,裴皇后瞳孔却骤然一缩,眉头重重蹙起,心中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她瞬也不瞬的看着盛欢,眸底带着几丝凝重和严肃。   好半晌,裴皇后才吟沉道:“起身,过来本宫面前。”   盛欢心里打了个突,深吸了口气,不慌不忙地爬起身,徐徐往前,低眉顺眼的走到裴皇后面前。   微微福身,正准再次恭敬行礼,却听裴皇后沉声道:“不必行礼,头抬着给本宫细瞧。”   “是。”   盛欢下巴稍稍抬起,秀长眼睫低垂,羽扇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还不知为何皇后突然召自己进宫,心中更是害怕凌容与已将两人的事告诉裴皇后。   说好的给她时间,直到上元节呢?说话不算话的骗子!   盛欢嘴唇微抿,心中再次痛骂起凌容与。   面上虽不显半丝恼怒,扶在腰侧,覆在另一只手底下的葱白手指,却微微卷缩,抓着衣摆不停地翻绞。   裴皇后看着她,目不转睛,意味深长。   眼前少女容貌姝丽,明艳动人,盛氏女的身家背景她早派人调查过,除了盛家兄妹容貌毫无相似之处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裴皇后原以为这是儿子容貌随爹,女儿随了娘的关系,探子才会这么说。   如今她见着盛氏女,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张脸,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   像,实在太像。   尤其是那双潋滟桃花眸,眼尾处一颗不明显的泪痣,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与阿清十五、六岁那年的模样,如出一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裴皇后心中本就对盛欢有几分怜惜之情,如今一见到她的容貌,更是升起丝丝缕缕的好感。   她微微垂下眼睫,若有所思,“你的生辰八字为何?”   盛欢心头一凉,额间瞬间沁出细密冷汗,呼吸微沉。   皇后娘娘问她生辰八字,难不成是要拿去比对看是否有与太子相冲?   盛欢心中七上八下,却也只能如实以告。   裴皇后听完她的生辰八字,手指几不可察地握紧一下,再次睁大眼细看了盛欢许久。   难道阿清当年怀的是双生子?   看来她明日得召阿清进宫,细问一番,从长计议才行。   半晌,裴皇后抬手轻揉眉心,闭眼道:“芳云,送她出宫。”   芳云是她身边的掌事宫女。   盛欢桃花眸微微瞪大,眼中有几分愕然与惊喜。   她原以为皇后会责骂她勾.引太子,或是提起她与太子的事,没想到裴皇后居然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将她叫过去细瞧了大半天,问她生辰八字。   盛欢垂首跟在宫女芳云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凤仪宫。   宫门口就在不远处,甚至已隐隐可见盛煊与宁绍挺拔的身影。   盛欢松了一口气,惊惶不定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回去。   她唇角才刚微微勾起,欲要快步上前走到兄长面前,就见盛煊脸色微微一变。   盛欢的手腕突然被人牢牢攥住。   那人的手,温度冻得吓人。   盛欢霎时瞳孔紧缩,不敢置信的抬眸,瞪向来人。   少年依旧一袭雪白鹤氅,身边没跟着人也没抱着手炉,显然来得极为匆忙。   “姑姑请回,接下来由孤带她出宫。”   凌容与话虽是跟芳云说,墨眸却是看着盛欢,眉眼间有着淡淡的愉悦,说出口的话极其冷漠。   芳云是裴皇后身边的老人,听见太子的话不禁亦是微微一愣。   太子突然出现便罢,居然还紧紧抓着盛氏女的手不放。   芳云隐晦的扫了盛欢的手腕一眼,福身笑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但由您带她出宫,这恐怕不合规矩。”   “是不合规矩,”凌容与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直接告诉母后是孤硬要将人带走便是。”   凌容与说完,不管芳云诧异的眼神,直接就要带着人离开。   “待会儿孤再送你出宫,”凌容与话说得急,“母后跟你说了什么?”   “请您放开民女。”盛欢皱眉,挣扎起来,“皇后娘娘什么也没说。”   “殿下!”盛煊喊道。   就在盛欢与凌容与争执的几瞬之间,盛煊与宁绍已一前一后,飞奔到两人身旁。   凌容与方才远远看到盛欢,瞬间就想将人带走藏起来,现下又见宁绍居然也在,心头登时掠过一抹不悦,醋意翻涌。   盛欢今日妆扮显然精心打扮过,精致妆容衬得她漂亮的五官,越发明艳而浓烈,纤长微弯的睫毛如羽如扇般,楚楚动人。   如此美人,可说一颦一笑皆销.魂,不论是谁见了,都会为她神魂颠倒。   更不用说本就对她念念不忘的宁绍!   一想到盛欢这等模样居然被宁绍看去,凌容与原本毫无波澜的墨眸,骤然阴沉下来。   “阿兄!”盛欢见到哥哥过来,挣扎得更是用力了。   可惜凌容与手劲极大,握着她的手渐渐收紧,在她白皙细嫩的皓腕上,勒出一圈红痕。   她根本挣不开。   饶是向来沉稳的宁绍,见到盛欢被太子这般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对待,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的怒火。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宁绍欲要上前之际,又一台撵车从宫门口进来。   跟在撵车的丫鬟见到太子陡然一愣,立刻扯着嗓音大声问安:“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那丫鬟盛欢认得,正是她进京第一日,那名刁蛮泼辣、颠倒是非的姑娘。   盛欢愕然,简直都快哭了。   她还记得这丫鬟正是永安侯千金身边的人,更记得那位侯府千金看她时,冰冷睥睨的眼神。   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果然撵车上的人听见丫鬟喊话,立刻命人停下。   “太子哥哥!”   赵舒窈今日跟永安侯夫人一同入宫,表面上虽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但实际上就是想来见凌容与一眼。   没想到才刚入宫就遇见太子,立刻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从撵车上下来。   赵舒窈面上原本是掩不住的欣喜若狂笑意,却在见到姿容绝色,肤若桃花含笑,眸若星辰,仿佛多看一眼便是亵渎的少女时,蓦然一僵。   当她目光扫过凌容与和少女交握的双手时,浑身如坠冰窖,一双美目却截然相反,腾起熊熊怒火,脸上骤现一丝轻蔑。   作者有话要说:  宁绍:放开她!   凌容与:呵。   赵舒窈:放开我的太子哥哥!   盛欢:? ? ?是他抓着我不放!   撵车上的永安侯夫人:听说我下章就要出场了,好紧张。   .   下章修罗场,小可爱,这么多修罗场,你还不收藏吗TvT!   好刺激,可是我写到快心脏病发了呜呜呜   十个红包随机掉落   .   谢谢Rimging 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啾,爱你鸭!^3^ 第16章   赵舒窈看着太子与盛欢握在一块的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愤恨之色,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之中。   是她小瞧了这名小商女,忘记这种平民之女一旦找到机会,便会紧攀不放,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赵舒窈虽有一瞬的失态,却很快就调整好情绪。   她缓缓走到凌容与身旁,正要开口,那小商女的细软嗓音,就又飘进她耳里。   “放开我。”盛欢低着头轻声说道,黛眉微蹙,使劲挣扎。   她实在不想再被永安侯千金误会。   盛欢还进记入京那天马车夫说的话,永安侯府一家四口,个个都与天潢贵胄关系紧密,永安侯嫡女更是将来的太子妃。   像赵舒窈那样的出身,与太子才称得上门当户对。   如今她在准太子妃面前与太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可惜她过于娇弱,根本挣脱不得,纤细手腕被握得吃痛,已勒出一圈又一圈的红痕。   凌容与偏过头看着她,安静凝视盛欢片刻,扫过她已微微发红的手腕,眼底掠过一瞬的心疼。   少年细长的睫毛微垂,阴影落在眼下,遮掩住墨眸中的情绪,身上的气势虽极其强硬,说出口的话却温柔似情话:“孤不想放开你。”   这辈子都不想。   凌容与早就知道裴皇后在盛宅安插眼线,也算准裴皇后会召盛欢进宫,那也是他的本意。   只是他算得再透彻,也算不出自己母后见到盛欢时,看出她容貌与牧婉清如出一辙时,是否就能马上联想到他们的关系。   更算不出裴皇后对盛欢究竟保持何种态度,可这一步棋,却是他必走的。   凌容与一得知盛欢进宫的消息,连刚熬好的药都还来不及喝,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就怕她在裴皇后那受了委屈。   没想到她与裴皇后的谈话竟是如此短暂,更没想到她打扮起来会是这般的好看。   好看得想将她藏起来,不让旁人瞧去。   盛欢:“……”   她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还如此不顾脸面。   那么那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那般故作矜持又是为何?   难道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他瞬间就想好要如何推她进入陷阱,决定不惜一切手段得到她?   盛欢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了。   她霎时脸色一白,眸光无助的看向兄长。   盛煊收到妹妹求助的视线,心里登时一疼,“请殿下先放开舍妹。”   他上前一步,“舍妹若有得罪殿下之处,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她,臣愿意代她承担一切罪责。”   “请殿下松开盛姑娘的手,您弄疼她了。”宁绍素来温和的眸子里,亦闪烁着锐利冷冽的光,语气清冷。   话落,宁绍伸手,欲将盛欢拽到身旁。   凌容与眸色一暗,风驰电掣间,已将盛欢往身后一藏。   宁绍的手抓了个空,愣怔片刻,抬头看向太子,黑眸微微眯起。   之前盛欢从未回应过他,亦未曾表态,他虽对佳人有意,却也不可能为了毫无干系的美人,不惜一切与太子撕破脸。   可今日一早,盛欢显然已开始对他示好,既然佳人属意的是他,那么这次他不会再坐视不管。   凌容与神情冷漠,唇角挑起一抹轻蔑弧度。   “宁绍,忘记孤说曾与你说过什么?”   “孤的人也想碰?”   你也配?   盛欢是被皇后召进宫,才为此盛妆打扮的,如此美艳动人的模样,却全叫宁绍白白看去。   一想到方才宁绍目光落在盛欢脸上及身上,他就嫉妒得难以忍耐。   要不是已经答应盛欢,要等她到上元节那日,他现在就想不管不顾,将她带回东宫藏起来。   三年前,凌容与刚重活时的那几日,脑中曾有过无数次的阴暗念头,想什么都不管,将她抢到身边,关起来,让她的世界就只有他。   再没人能觊觎她,伤害她,她再也不会突然间就离开自己,他再也不会将她丢弄,找不回来。   可他舍不得。   凌容与抬眸扫向宁绍,眼里是藏不住的慑人寒意,低沉清冽的嗓音,压抑着滔天的醋意。   盛欢听见他暧.昧不明的说词,立刻羞愤反驳:“请殿下不要再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上次,他就在盛家大门前与宁绍说过这句话,也是说得这般霸道不要脸。   盛欢以为当时没有其他外人,他才敢那般肆无忌惮,她现在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这一世的凌容与本就如此轻世傲物,目无下尘。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要谁就要谁,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不择手段,狂妄任性,简直霸道得不可理喻!   早在她入京与凌容与相遇的第一日,他一开始就给她下了套。   那天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与昔日那些对太子投怀送抱的女郎一样,对他一见钟情,而后大胆投怀送抱。   而后几次与她相遇,他那霸道毫不讲理的本性,便越发清晰且毫不掩饰起来。   对,这辈子的凌容与就是这样的混蛋!   盛欢面色稍稍发白,贝齿压着朱唇,心中又恼又怒。   “误会?”凌容与察觉到她话中有话,沉吟片刻,似在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   半晌,他睨向她,眸底有不明情绪流转,“你怕谁误会?”   少年微微眯起眼,看人的模样很叫人心生胆怯。   盛欢备感压力,惴惴不安,心跳得飞快,却仍抬起潋滟双眸,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   大年三十那日她想了一整晚,她决定不再屈服于凌容与的威胁,接受宁绍的心意。   既然凌容与想在众人面前,营造一切都是她主动的假象,让所有人都误会她,那么,她与其辩驳自己并不喜欢太子,不如直接表明她早已心有所属,跟他撇清关系!   只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心有所属,还是让盛欢感到难为情。   盛欢眼睫微微一颤,原本还悄有迟疑,可抓在她手腕上,那双冰凉大手的力道却越发地重,仿佛在提醒她,她再不趁这次机会澄清自己与太子是清白的,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   她狠下心,闭眼道:“民女心悦宁公子,怕宁公子误会,请殿下莫要再说这种话!”   宁绍愣怔了片刻,震惊的瞪大眼。   他虽已知晓盛欢也是对他有意的,却是没想过她竟敢在太子面前,大方坦承对他的心意。   宁绍欣喜若狂,不禁往前走了几步,想将佳人夺回。   凌容与见他靠近,拉着盛欢往后退开,再站定,已是面白如纸,浑身如坠冰窖。   她喜欢宁绍?怎么可能?   他连噩梦都未曾梦过这种场景,因为这种噩梦绝不可能存在。   凌容与一阵气血翻涌,胸.口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如针刺、如剑穿,一口猩甜猝不及防,涌上喉咙。   他将她拽进怀中,修长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虽然面无表情,墨眸却疯狂涌动着瘆人的寒意。   凌容与艰涩地将喉头那口猩甜咽下,狠狠捏着她的下颚,逼她看着他,“你刚说什么?看着孤再说一次。”   说到最后,眼尾已经不受控的泛起瘆人猩红。   喉咙里仿佛搁了一把锋利的刀,每说一句话,每吞咽一次,它就会割一下。   盛欢自是不可能再重复一次如此羞人的表白。   她破罐子破摔的闭上眼,死死地抿着唇,以无声表示默认。   赵舒窈听见两人的对话,有一瞬的错愕。   这是太子哥哥自己缠着盛氏女不放的意思?   怎么可能,不可能。   她看向盛欢,眼中怒火更盛。   肯定是这个狐媚子对太子胡搅蛮缠,她先是勾.引了宁家公子,后是哄得她的太子哥哥团团转,如今京城里的两个大好儿郎,才会在皇宫为她争风吃醋。   如此一想,赵舒窈简直就要气死。   她大步向前,不由分说地抓住盛欢的手,手指仅差一寸就要触上凌容与的手背,正想将两人扯开,就见凌容与脸色蓦地一变。   凌容与本就心口绞痛难耐,此时更是彻骨生寒,浑身打了个寒颤,弯起背脊,垂首猛烈地咳嗽起来。   原本紧紧攥住盛欢的大手,陡然松开。   “离孤远一点!”   凌容与的声音很冷漠。   赵舒窈一僵,不甘的咬了咬唇,眼眶红了一圈。   他跟她说话时,话里永远带着一股冷意,分外难以亲近。   赵舒窈一直以为太子与人说话就是这般冷漠,故从不以为意,直到盛欢出现,凌容与每次跟盛欢说话时的语气,都温柔得令她疯狂嫉妒,她才知道,原来太子的冷漠也是看人的。   “为什么她就可以?”赵舒窈话说得委屈,恼怒的跺了跺脚,却果真依言,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凌容与闻言,敛在长睫底下的墨眸,压抑翻涌着嗜血的狠戾与恨意。   当然只有她可以。   前世害死盛欢的那些人,他一个一个都不会放过。   今生他宁当恶人,亦要给她一世繁荣,保她一世无忧。   盛欢重获自由,暗松一口气,趁凌容与分心的瞬间,头也不回的朝盛煊跑去,整个人躲在哥哥身后。   顷刻间,宁绍与盛煊两人,已将她牢牢护在身后,挡得严严实实。   凌容与手里的温度再次消失,目光落在盛煊身后,随着风雪微微飘扬的裙摆,重重的蹙起眉。   他抬手捂在唇边,连续地咳了好几声,才终于勉强挤出一句话:“回来。”   凌容与话方落,就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大概是咳得太厉害,过于难受,低沉嘶哑的嗓音,才会压抑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盛欢刚才差点就要被吓死,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这里是皇宫,她想就算凌容与再张狂放肆,也不敢与她的兄长及宁绍动手。   盛欢心有余悸的闭上眼,想不再理他,耳边的咳嗽声却越发激烈,一声接一声,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活该,谁让你不抱手炉,随便披了鹤氅就跑出来。   盛欢心里才刚这么骂道,就听见赵舒窈一声惊呼:“太子哥哥!”   盛煊亦是脸色一变,“殿下!”   凌容与本就未用药,再加上气血翻涌不止,尽管他想将嗓子里的那股猩甜压下,但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鲜血不停地从他指缝里溢出来,滚烫猩红,一滴一滴,落满雪地。   盛欢虽不知道凌容与究竟怎么了,却也闻到了空中间弥漫的血腥味。   她心中一惊,终究没能忍住,悄悄自盛煊背后探出脑袋,偷偷看了一眼凌容与。   一旁撵车上的车帘,也终于再次掀开来。   永安侯夫人原本不想管小辈间的事,但听见女儿紧张的呼喊声,又闻到血腥味,再也无法坐视不管,立刻让丫鬟搀扶她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结合火葬场,下章继续!   十个红包随机掉落   . 第17章   凌容与双眸猩红,眼睛酸涩胀痛,一脸惨白,额头遍布冷汗,衣袖下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又放开,反复数次。   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剔骨挖心一般,剧烈地疼痛着,恨不得立马死去。   他不发一语,墨眸晦涩不明,痛苦全被他死死的掩在深处。   凌容与看着从盛煊身后探出头的少女几瞬,目光掠过一抹狠戾,从怀中掏出手绢。   “盛姑娘在大年三十已和孤表白定情,那晚你亲口说你心悦于孤,为何今日又说你心悦宁绍?这手绢是你亲手赠予孤,绣有你的闺名,你……”   想说的话太多,他没来得及一口气说完,又是一阵猛咳,口中鲜血不断溢出。   “什么?!”赵舒窈诧然不已,重重地倒抽一口气。   宁绍猛地回过头看向盛欢,黑眸里有着震惊与质疑。   他虽不愿相信太子的话,可太子手中有盛欢的手绢却是不假,即便太子再轻狂,也不可能拿一个假的手绢,硬说那是盛欢的。   赵舒窈杏眼圆睁,咬着嘴唇,怒不可遏的将盛欢从盛煊身后拽了出来。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   赵舒窈怒极攻心,郁闷憋屈的说不出半句话,想也不想,抬手就要给盛欢一个耳光。   “窈儿,还不住手。”永安侯夫人眉头紧蹙,“皇城之中,不得放肆。”   赵舒窈身高与盛欢相去不远,正好将盛欢遮挡起来。   她早就气炸,此时已经听不下母亲的话,还是一掌狠狠甩了过去。   盛欢下意识抬手要挡。   盛煊从旁窜出,早一步挡在她面前,拽住赵舒窈手腕。   他闭了闭眼,再次感叹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赵舒窈狠狠地瞪了盛煊一眼,下巴微微高抬,倨傲冷漠,盛气凌人的睥睨着他,“盛侍读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松手,本小姐岂是尔等之辈可碰!”   周正此时才带着一群宫人,匆匆赶了过来,“殿下,祖宗,奴才求您了,求您了,您快服药吧。”   凌容与离开前将药打翻,周正再回头端一碗药回来,太子便失去踪影,找了许久才终于在宫门口找着了人。   转瞬间,一群宫人已上前将凌容与团团围住,又是撑伞遮风挡雪,又是递手炉,又是喂药。   周正见到太子吐了满地的血,霎时脸色一白,满头大汗,连忙拿出干净的帕子,替他擦拭嘴角鲜血。   在一片混乱场面中,唯有宁绍仍立于原地,风起衣荡,颀长清绝的身姿纹丝不动。   他垂首敛目,不知在想什么,向来温润的眸子有一瞬腾满阴沉,却又飞快地消散。   盛欢脑袋一片空白,心乱如麻,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毫无血色。   她到底两世年纪都不大,又被护得紧,本就心思单纯,根本没遇过这种情况,论心机谋算,论不要脸的程度,都远远不是凌容与的对手。   盛欢不敢相信凌容与居然真的不管不顾,拿出手绢,一口咬定两人已私定终身。   这下她该怎么办?   刚才宁绍看她的眼神阴沉又可怕,虽然只有短短一瞬,盛欢却瞧得一清二楚。   若是连宁绍也不要她,她就真的只能进东宫当侍妾了吗?   盛欢自然不会将凌容与那日的保证当真,她不过就是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小商女,就算凌容与再如何任性妄为,帝后也不可能点头同意,让她当太子妃。   她抬眼看了凌容与一眼,发现他的嘴唇就跟他的脸一样地惨白。   少年唇上残余的一抹殷红鲜血,搭上他精致的五官,竟然有种惊心动魄,妖艳的美。   他一直在看她,目光从未有半分动摇,墨眸里压抑着强烈而又隐晦的侵.占.欲。   这一世,他唯一不变的,恐怕就只有这个眼神了。   盛欢仓皇地敛下眼睫,不敢再看。   永安侯夫人揉揉眉心,在丫鬟的搀扶下,终于来到赵舒窈身旁。   “太子殿下不过就是得了个知心女郎,这非大事,窈儿不可如此意气用事。”   永安侯夫人轻叹一声,转头看向被盛煊护在身后的女郎。   “你便是盛煊的妹妹,盛欢?”   盛氏女的名字,赵舒窈不知在她面前提了多少次,永安侯夫人自然知晓这号人物。   盛欢惊魂未定,闻声抬眸,恰恰与永安侯夫人四目相交。   两人看到对方皆是一愣。   永安侯夫人似是有些不敢置信,重重地闭上眼,而后再睁开,这才确定的确不是自己眼花。   眼前的少女,实在太像年轻时的自己,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永安侯夫人的贴身丫鬟冬梅,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   “夫、夫人,她,她,她跟您长得好像。”冬梅极其震惊,说话声音不由得拔高起来。   冬梅是牧婉清的陪嫁丫鬟,牧婉清十岁不到就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她自是清楚自家夫人年轻时的容貌为何。   冬梅目光诧异,在赵舒窈和盛欢脸上来回扫视,越看越觉胆颤心惊。   赵舒窈其实和永安侯夫人生得一点也不像,眉眼唇鼻,丝毫找不到半分相似之处。   冬梅以前一直以为,小姐的容貌是随了老爷,才没能遗传到永安侯夫人的绝色姿容。   直到今天见到了容貌与永安侯夫人几乎同出一辙的盛欢,十几年来的心中疑惑终于被解开来。   难怪不像,难怪不像!   恐怕眼前这位姑娘,才是夫人真正的亲生女儿!   冬梅震惊得目瞪口呆。   永安侯夫人的心思,显然与冬梅是搭在一块的,主仆两人想的都一样。   她的脑袋骤然一阵晕眩。   赵舒窈听见冬梅的叫喊声,身体陡然一僵,目光飞快地在盛欢及永安侯夫人脸上来回。   之前她虽觉得盛欢眉眼有几分眼熟,却也从来没联想到自己母亲身上过,此时盛欢与永安侯夫人站在一块,明眼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她们是母女。   赵舒窈瞬间寒意透骨,浑身上下似浸在冰水里。   她惊骇的瞪大眼,无法相信的摇着头,喃喃低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永安侯夫人嘴唇微微哆嗦,走到盛欢面前,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你的生辰八字为何?你的生辰是不是在十月十三?”   盛欢看着眼前衣容华贵,满头花饰,和自己容貌十分相像的雍容妇人,心中亦充斥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  盛煊:妹妹要走了……TvT   盛欢:? ? ?   凌容与:孤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赵舒窈: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 !   .   前两天写修罗场写得太快乐,字数爆炸了TvT   这几天得压一下,之后不会这么少字的,入v后就日六,男女主对手戏只会越来越多!   . 第18章   “我……”盛欢看着永安侯夫人,莫名紧张起来,心口怦怦直跳。   “是,舍妹的生辰就是十月十三。”盛煊甩开赵舒窈的手,走到永安侯夫人面前,一字一句道。   “至于舍妹的八字……”盛煊看了一眼永安侯夫人,欲言又止。   他快步走向永安侯夫人身旁的冬梅,闭眼片刻,长长吁出一口气,俯身于她耳边低声私语。   冬梅听完几乎惊出一身汗。   她看向永安侯夫人,哆嗦道:“这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和小姐一模一样。”   永安侯夫人心脏猛烈一缩,看着盛欢,嘴唇翕动着,眼圈渐红。   “盛欢,你叫盛欢?”永安侯夫人静静看着眼前少女,眼睛直发酸,再也忍耐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手,隔空描摹少女眉眼,如嫩荑的纤纤手指,最后停在盛欢左眼尾的那颗泪痣上。   当初她生女儿时遇上了难产,可说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生完后已经没什么力气,失去意识前,曾短暂的看过孩子一眼。   当年孩子虽然还小,但那时眼尾处的确有颗泪痣,而后她不醒人事,昏睡了近五天。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撑不过去,所幸后来救回一命,也因那次难产身子元气大伤,之后未曾再有过孩子。   醒来后,孩子再回到她怀中时,眼尾泪痣已不见踪影,当时牧婉清只以为是自己意识不清,看花了眼,便也不以为意。   如今再见盛欢,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牧婉清看了盛欢许久,而后又扭头看向自己扶养、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赵舒窈。   莫怪赵舒窈长大后也跟自己长得不像,原来她并非是自己所亲生?   永安侯夫人十分确定,当年自己所怀的并非双生子,她就只生了一个。   推算至此,牧婉清的心口骤然一疼,心脏有一瞬的骤停窒息感。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难不成在她昏迷不醒时被人调了包?!   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调包她的孩子,让她的心头肉流落民间十多年。   永安侯夫人松开手,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   冬梅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扶住自家夫人。   永安侯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盛欢,鼻头渐酸,“今日你进宫,所为何事?”   她自然也听见了盛欢与太子的那些荒唐话,但盛欢不过就是个小商女,即便她真正太子情投意合,太子也不可能将她带进宫。   “皇后娘娘召见民女。”盛欢眨了眨眼,如实道。   她呼吸微微急促,虽然还有些懵懵懂懂,却也从永安侯夫人的反应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永安侯夫人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次抓起盛欢手腕。   “走,你再跟我去见一次皇后。”   “什么?”盛欢错愕不已,“为何──”   “娘,您为何突然要带她见皇后娘娘!”赵舒窈见到母亲的模样,浑身打了个寒颤,急急忙忙上前阻止。   她心底还是不愿相信,也不想接受这个极有可能的现实。   她不可能突然多了一个双生姐妹,怎么可能,就算她有双生姐妹,也不该是这个小商女,这不知廉耻的小商女压根儿就不配!   永安侯夫人此时已恢复冷静,回到往常的端庄优雅。   她朝赵舒窈弯眸笑道:“娘有事想与皇后商讨一番,这位姑娘恰好牵扯其中。”   阿娆不会无缘无故召见民间女子,恐怕是对盛欢产生什么误会,才会叫人召进来,她得再带盛欢见一次裴皇后,将一切事情说开才行。   牧婉清与裴皇后可说是几十年的好姊妹,两人感情从未生分过,裴皇后得知她生的是女儿时,还私下开过玩笑,说要为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   两人感情可说比一般亲姐妹还要亲,就算裴皇后今日未曾召见盛欢,她要为盛欢引见皇后,那也是可以的。   赵舒窈根本找不到理由阻止。   原本咳血不止的凌容与,不知何时已经止住翻涌的气血,整个人也都打理干净,再次来到盛欢身旁。   盛欢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想躲开他,可她手腕已被永安侯夫人牢牢攥住,根本闪避不得。   “孤正好也要见母后,恰好可与永安侯夫人一同前往。”凌容与面上不显情绪,心跳却依旧狂躁着。   一想到方才盛欢为了逃开他,口不择言,故意在他面前说心悦宁绍,凌容与心里就好像被一把利刃狠狠地捅了一下,那利刃还一刀一刀反复凌.迟,令他痛不可遏。   简直比剖开他的胸.膛,取他的心头血,还要疼上数百倍。   凌容与抱着手炉,面色苍白如雪,墨眸里的目光越发晦涩不明。   永安侯夫人美目轻抬,扫向太子,弯唇笑道:“殿下还真关心这位姑娘,难不成您是怕我在皇后面前,告她一状?”   “孤与盛姑娘情投意合,更早已互通心意,自是极为关心。”凌容与眉眼微垂,“孤从未如此倾慕过一个人,还请永安侯夫人高抬一手,莫要为难她。”   盛欢咬着嘴唇,不敢置信的瞪他一眼,“民女没有!请殿下莫再胡言乱语!”   他是疯了吗?居然逢人就是对她一阵表白!   凌容与如今就是打定主意,死皮赖脸,一口咬定,一切又绕回原点,她简直有口难辩。   盛欢反驳完,恼怒地偏过头,不愿再看凌容与。   永安侯夫人诧意的看了太子一眼,再不着痕迹的瞄了盛欢一眼,见小姑娘气得两腮微红,嘴唇微.颤,目光闪躲不愿看太子,登时心下了然。   这不要脸的臭小子,要是待会儿滴血认亲,证实盛欢就是自己女儿,她肯定要好好与阿娆告上一状!   也不知太子对盛欢做了什么,竟不顾她的清誉,直言两人情投意合还已交换定情信物,就算他们大梁民风再开放,男女幽会也算不上犯了什么大错,但在大庭广众下摊开来说,这可还是没有过的事。   永安候夫人万万没想到,素来冷静自持的太子,竟也有逼人至此的时候。   只是……   永安侯夫人看着赵舒窈,目光立时复杂起来。   赵舒窈眼眶微红,一张小脸尽是委屈,看着盛欢的目光,乍看之下虽然没什么问题,可这永安侯夫人,到底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的,又岂会不知道赵舒窈实际上有多讨厌盛欢。   永安侯夫人于心底无声轻叹,暗忖道:窈儿心中所属之人亦是太子,万一这盛氏女真是她的亲女儿,这可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太子的好日子到头了。   凌容与:? ? ?是不是多说了一个字?   盛欢:(微笑)   凌容与:TvT怎么跟孤想的不一样?   .   我好期待女主恢复身分,我可太期待了哈哈哈(搓搓小手)   十个红包随机掉落   .   推一下我自己的预收《病娇太子偏要宠我(重生)》   云霏霏是东宫里的一名小宫女。   东宫但凡想攀龙附凤之辈,都被太子无情轰走。   有一天,她突然被提升成贴身伺候太子的宫女。   云霏霏受宠若惊,还发现太子与传闻中的矜贵冷漠,截然不同。   他动不动就要赏赐她,动不动就叫她替他更衣,一天还能换好几次衣裳!   太子陆骁的声音很好听,声线特别地低沉慵懒,看着她时,总是唇角噙笑,凤眸里,总带着若有似无的撩拨。   云霏霏安守本份,觉得这是太子在考验她,未曾动摇。   某天,太子将她抵在门板上,摩挲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   俯身她耳旁,凤眸微眯,嗓音嘶哑: “你想离宫?还是你已有心上人?”   云霏霏整张脸都红透,不敢随意答话。   太子的眼神有点可怕,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之后,太子对她的‘考验’越发严格了。   云霏霏觉得自己再过不久就会被赶出东宫。   呜呜呜,她到底该怎么办!   【病娇腹黑太子vs娇软可爱小宫女】   1v1,he,sc,无虐小甜饼,甜甜甜,宠宠宠   男主重生,女主没有重生   . 第19章   难不成要二女共侍一夫?不成,这可不成。   永安侯夫人很快就打消这个荒谬念头。   就在永安侯夫人要将盛欢带走之际,盛煊看见妹妹神色惶恐不安,不禁上前。   “没事,囡囡就跟着永安侯夫人一块去,阿兄会在这等你出来的。”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凤眸亦盈盈含笑。   以前盛煊只要这么安慰她,盛欢再慌张都能被安抚下来,可这一次,她不知为何依旧心乱如麻。   她看出阿兄眼中带着几分莫名惆怅。   “不用担心,”永安侯夫人温和道,“我不会吃了你的,走罢。”   盛煊与宁绍皆为外男,自然不可能跟着永安侯夫人一行人到后宫晋见皇后。   他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一阵帐然若失的感觉填满心头。   盛煊从小就知道妹妹是阿爹从外面抱回来的。   在他五岁那年,阿娘难产而死,一尸两命,阿爹痛不欲生。   阿爹将谋害妻小的小妾送官后,日日醉生梦死。   几日后,阿爹却突然从外头抱了一名小女婴回来,还告诉他说,以后这个小娃娃就是他的嫡亲妹妹。   当时盛煊并不知道小女娃从何而来,直到有一日,姑母盛翊臻来家里找阿爹,还要阿爹带着他们搬离京城,他方从两人的争执声隐约得知,妹妹的身世并不单纯,似乎是京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儿。   当时盛煊还小,听得也不甚清楚,只以为那大户人家不喜欢女儿,只想要儿子,才会将女儿给丢了,姑母怕惹上麻烦,才要阿爹带着他们迁家。   直到盛煊十岁那年,盛父喝醉,不小心将当年的事全说了出来,他才知晓自己的阿爹与姑母,究竟都做了什么荒唐事。   盛煊想到永安侯夫人方才的反应,知道她恐怕已经猜到盛欢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他的妹妹终于要认祖归宗,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思及此,盛煊不由得苦笑了下。   ※   另一头,永安侯夫人一行人已抵达凤仪宫。   盛欢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出宫,就又被带回来。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永安侯夫人,心里紧张无比,整个人都紧绷了。   裴皇后见到本该离去的盛欢时,亦是微微一愣。   “怎么这么多人一块来见本宫?”裴皇后笑道,淡淡扫了凌容与一眼,“太子怎么也来了?”   “儿臣来给母后请安。”凌容与垂首道,“还有一事想与母后禀告。”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永安侯夫人福身行礼,一旁赵舒窈与盛欢亦跟着福身。   裴皇后目光在牧婉清及盛欢、赵舒窈三人脸上来回扫视,最后揉了揉眉心,屏退左右,只留下她的贴身宫女芳云。   “臣妇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劳烦娘娘作证。”永安侯夫人开门见山道,“这位盛姑娘极有可能是臣妇流落民间的女儿,恳请皇后娘娘为我俩准备滴血认亲的的器具。”   盛欢瞳孔剧烈收缩一瞬,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永安侯夫人,心中猜测成真,再也掩不住震惊与慌乱。   若她真为永安侯夫人的女儿,那么为何阿爹对她的身世,从来只字不提?   “芳云,准备银针水盆各两副。”裴皇后颔首,而后望向凌容与,“太子又是要向本宫禀报何事?”   凌容与往前一步,撩袍跪下,“儿臣与盛姑娘两情相悦,望母后成全。”   盛欢霎时目瞪口呆。   她现在觉得凌容与就是个疯子。   这种事他怎能信口胡说,张嘴就来?   裴皇后也没想到儿子竟如此急躁,头痛不已的摆了摆手,“你先起身,这件事待会儿再谈。”   赵舒窈脸色煞白,原本高高在上的倨傲神色,此时已消失殆尽。   事情一件一件朝她而来,好似有预谋一般,一步一步将她推入绝望深渊。   太子与盛欢两情相悦的事让她愤怒,然而这个愤怒,却远远比不上待会儿要滴血认亲的恐惧与害怕。   皇后为何要宫女准备两副滴血器具?   难道她不是母亲的女儿?   思及此,赵舒窈内心的慌乱与恐惧越发强烈起来。   她再也端不住平时的从容淡定,近乎气急败坏的抓住母亲的手,颤声道:“娘在胡说什么,您何时多了个流落民间的女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   永安侯夫人见到赵舒窈一脸泫然欲泣,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表情,心里也不好受。   但一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十多年,还是个身份低微,将来只能为人妾室的小商女,心中更如刀割一般的疼。   永安侯夫人更无法想象,要是今日裴皇后没将盛欢召进宫,这个疑似她亲女儿的姑娘又会有何种境遇。   依她今日所见所闻,太子对盛欢势在必得,手段近乎粗.暴。   赵舒窈对她更是极为不待见。   盛欢若真被太子弄进宫当侍妾,那么将来窈儿成了太子妃,姐妹俩为了太子反目成仇,依窈儿刚烈的性子,甚至还可能不择手段将盛欢弄死……   永安侯夫人打了个寒颤,简直不敢再细想。   裴皇后命人准备了两副器具,自然是两个姑娘都得与牧婉清滴血认亲。   盛欢与牧婉清的血珠子,很快就相溶在一块,然而另一盆水中,赵舒窈与牧婉清的血,却依旧不相干,丝毫不相溶。   赵舒窈恍若雷击,身子摇摇欲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双眼猩红得可怕,面色苍白吓人,“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娘的孩子!”   她行事虽然低调,但她身边大丫鬟的所做所为,却是张狂又放肆。   万一她真不是侯府嫡女,那些受过她的气,受过她羞.辱的贵女,那些对她虎视眈眈,却忌惮她身份的纨绔子弟……   赵舒窈心脏发虚,无名的恐惧蚀心入骨,身子不受控的颤.抖着。   不,她不可能不是侯府嫡女!   永安侯夫人见女儿如此,难受不已,想要上前安慰她。   赵舒窈却猛地朝她扑来,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模样有几分狼狈。   “娘,您一直都说我的容貌随爹,我怎么可能不是你和爹的孩子?这水一定哪里有问题,我明明就是你们的孩子。”   永安侯夫人霎时浑身一僵,原本抬起的手,悄然收了回去。   她细细观察起赵舒窈的眉眼五官,一颗心慢慢的往下沉,直至谷底。   赵舒窈的容貌的确与永安侯有几分相似,正因如此,她才会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对赵舒窈起疑,一点也不觉得女儿不像自己有哪里不对。   盛欢听见赵舒窈的话,蓦地一愣,而后似想起什么般,浑身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属于我的东西,我都会拿回来。   赵舒窈:不是不是不是,那些都是我的!   凌容与:欢欢,孤也是你的,快将孤带回去。   盛欢:呵。   凌容与:(突然背脊发凉)TvT   .   身世搞定后,就是火葬场了,小可爱别急鸭~   都怪我前面字数没控好TvT,v后就日六!   求个收藏qwq 我的女儿绝对不会受委屈的,真哒!   十个红包随机掉落   . 第20章   裴皇后轻叹一声,“果然,本宫稍早见到她时,就觉得她的容貌和阿清年少时如出一辙,还想着明日就召你进宫商谈此事,没想到阿清恰好在今日进宫遇见了她。”   “上天有好生之德,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你们母女终会相认。”   永安侯夫人鼻头酸涩不已,眼睛更早就模糊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在此刻争先恐后涌出眼眶。   她将一旁还呆愣愣的盛欢,拉进怀中紧紧抱住,话声里止不住的心疼不舍:“我的女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要是娘今天没进宫,我们母女俩不知何时才能相认……”   赵舒窈嘴唇打颤,垂眸抬手,轻.抚了下鬓边珠钿,勉强冷静下来。   她在心中拼命告诉自己──   她一定是侯府千金,一定是母亲的女儿,现在不能自乱镇脚,就算多了个盛欢,她的地位也不会有所动摇。   裴皇后看着赵舒窈的面容若有所思,而后又望向太子,扶额垂眸,久久不语。   凤仪宫内一片沉静,除了永安侯夫人的啜泣声外,再无人敢出声,气氛尤其紧张。   盛欢听见永安侯夫人的哭声,眼圈一红,眼眶也跟着酸涩起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份,居然如此尊贵。   她的生身父亲永安侯为当红权臣,而她的生母永安侯夫人与皇后情同姊妹,她的舅舅为当朝丞相,亲生哥哥更与太子私交甚笃。   假如她前世也被母亲寻回那该多好?   阿兄跟阿爹就不会为了保护她而死,也不会有人要来抢她的孩子……   盛欢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串珍珠一般大的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   凌容与看着她们母女相认,见盛欢流泪,眼底悄然浮起丝丝缕缕的心疼,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自他嘴角一闪而逝。   好半晌,裴皇后才又撩起眼皮,看向盛欢。   “盛氏女与赵舒窈为双生子,盛氏女先出生,赵舒窈过了半个时辰才又出生,盛氏女因出生时过于孱弱,几次失去鼻息,永安侯请了许多大夫来看皆无果,束手无策。”   裴皇后顿了顿,捧起茶水轻抿一口,才又继续道:   “永安侯绝望之余,病急乱投医,决定请高人相看,高人直言盛欢命中带劫,若不送到寺庙里寄养,恐怕活不过周岁,及笄前都需于寺庙修行,待熬过大劫方可接回侯府。”   裴皇后徐徐道来,字字清晰,众人垂首,悉心聆听。   “永安侯夫妇虽半信半疑,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长女送到佛寺,如今她大劫已过,待十日后,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一过,便可将其接回永安侯府。”   裴皇后目光落在盛欢脸上,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名字本宫已为你想好,从今日开始,你便叫赵卿欢,怜卿身世苦,本宫望你与永安侯夫人相认之后,只有欢喜不识忧愁。”   赵舒窈在听见双生子时,瞬间大大松了口气,却在听见自己晚半个时辰出生,辈份硬生生比盛欢低了一位时,手指再次不受控的狠狠攥紧。   最后听见皇后为盛欢赐的名字,心底更是涌起强烈的不甘和嫉妒。   这个小商女何德何能,居然能让一国之母亲自为她起名,皇后为其取名,这是何等光荣之事!   盛欢如何担得起这份恩宠!   永安侯夫人松开盛欢,福身谢道:“臣妇多谢皇后娘娘为小女悉心设想,为小女赐名。”   牧婉清与裴皇后感情深厚,自然知晓皇后这番话用意及亲自赐名为何意。   这是为了保住盛欢声誉,若是毫无缘由就将盛欢随意接回,众人便会知晓她曾是身份低微的小商女,还曾于大街上对太子投怀送抱,那么盛欢即便恢复了侯府千金的身份,依旧会被他人耻笑及瞧不起。   大梁民风开放,投怀送抱这种事,小商女来做并不会如何,但若换成了侯府嫡女,却是会被贵女们耻笑的。   而她的名字赵卿欢,卿欢、卿欢,祈卿盛世长欢,日后再无苦难,一生顺遂。   从今往后再无小商女盛欢,唯有永安侯嫡长女,赵卿欢。   裴皇后可说短短时间内,便为盛欢顾足周全,字字句句皆在为她日后铺路。   永安侯夫人掏出手绢,心中无比感谢闺密对自己女儿的照拂与处处着想,不停的抹眼泪,难得的失态起来。   盛欢双眸茫然,心底仍有些不敢置信。   凌容与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她身旁,嗓音微带笑意,低声提醒,“永安侯嫡女赵卿欢,皇后娘娘亲自赐名,还不快谢恩。”   盛欢听见他的声音,一个激灵,这才猛地回过神,跪伏于地,磕头谢道:“民女多谢皇后娘娘赐名,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皇后淡笑一声,“免礼。”   待盛欢起身,裴皇后才又道:“往后你便不是商女盛欢,而是永安侯嫡女赵卿欢,不可再自称民女,见着了本宫及皇上,需自称臣女,你可明白?”   “民女……”盛欢顿了下,连忙改口,“臣女明白。”   裴皇后莞尔一笑,还想多说什么,却在见到自己儿子偏着头看着盛欢时,蓦地一愣。   她没错过凌容与眼中那昙花一现的温柔,与隐藏在眸子深处的浓烈爱意。   裴皇后想起太子之前那些荒唐行径,突然就头疼了起来。   现在这盛氏女已经证实是阿清的女儿,再过几日便要认祖归宗,要是阿清知道自己儿子对她家闺女做了什么事,依牧婉清的脾气,让盛欢嫁进宫当太子妃恐怕很难,甚至一辈子都不让他们见面都有可能。   永安侯夫人牧婉清的性子极为护短,她身为将门之女,平时性子虽然温婉娴静,但实际上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果然,就在凌容与再次开口提起他与赵卿欢两情相悦时,永安侯夫人笑眼弯弯地,替女儿开口挡了回去。   “臣妇方才在宫门口所闻可不是这般。”永安侯夫人看向盛欢,“方才我分明听阿欢说,她心悦的是宁家大公子。”   凌容与略微沉吟,再度拿出绣有盛欢闺名的手绢,“此手绢为欢欢亲自赠予孤的定情信物,欢欢只是在与孤置气,才会故意那般刺激孤。”   他喊她欢欢的语调,简直就与前世的温君清一模一样。   盛欢心头一颤,心中暗骂:无耻之徒,居然还故意喊她喊得那么亲切,仿佛两人真早已互许心意那般。   盛欢抬眼,此时她已擦干面上泪痕。   她静静看着凌容与,沉默片刻,忽地朝他弯眸一笑。   少女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儿,脸上笑意浅却甜,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纯真而明媚,直叫人神魂颠倒。   凌容与呼吸微窒,心脏登时不受控的狂跳起来。   这是这一世,他的欢欢头一次对他展开笑颜。   他的欢欢终于对他笑了!   凌容与浅色的薄唇轻抿,宽袖下的指节已微微捏到泛白。   他花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堪堪控制住自己,才没不顾一切将眼前少女紧拥入怀。   “太子殿下,”盛欢眉梢轻轻一挑,“臣女如今名为赵卿欢,那并非臣女手绢,还请殿下莫要拿他人手绢,硬要说那是臣女的。”   少女的声音软绵娇媚,尾音上挑,十分挠人,一颦一笑尽显风情。   “……”凌容与喉结动了动,坚韧的胸.膛微微起伏,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殿下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可还行?   凌容与:欢欢,孤错了,你别这样TvT   盛欢:晚了。   .   女儿要改名了,但还是好想一直让她叫盛欢就好qwq   十个红包随机掉落   . 第21章   裴皇后见到儿子哑口无言的模样,顿时忍俊不禁,“卿欢说的对,从此往后再无盛氏女,只有赵卿欢,与儿也得牢牢记住此事才行,知道吗?”   “是,儿臣知晓。”凌容与首垂回道。   盛欢还是头一次将凌容与堵得说不出话来,心中畅快不已,更隐隐有几分得意。   以前都是他在强词夺理,现在终于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被气得说不出话了罢。   盛欢抬手掩唇,眉眼染上丝丝愉悦笑意,将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映衬得越发明亮动人   凌容与看着她,薄唇微微抿起,沉默不语,内心涌起一股满足感。   没人知道他的心头早已因少女的笑容甜得发软。   他实在太喜欢看她笑。   他希望盛欢永远都能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地展开笑颜。   凌容与喉头上下滑动了下,漆黑眼眸里忽明忽暗的情愫,几乎就要压抑不住,旁若无人,近乎宠溺的看着她,唇角噙着温柔浅笑。   凌容与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好半晌。   盛欢发现这个登徒子居然在皇后面前,也丝毫不害臊的直盯着她看,瞬间恼怒的敛起笑容,扭过头,不再瞧他。   赵舒窈将两人眉来眼去的互动看在眼里,面色虽无波澜,捏在手里的手绢却几乎要被她绞烂。   永安侯夫人刚刚认回女儿,心中澎湃不已,恨不得拉着盛欢询问她这些年究竟都是如何过的。   又与裴皇后闲谈几句,便带着两个女儿匆匆告别。   如今她认回了盛欢,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永安侯夫人离开时,是牵着盛欢的手的。   盛欢鲜少与人如此亲密,一时之间竟有些不习惯。   “夫人……”盛欢吶吶道。   永安侯夫人蓦地停下脚步,乌黑双眸泛着泪光,“不是夫人,我是你娘,你的亲娘。”   一旁赵舒窈听了,手指再次攥紧,眸底深处的不甘之意几乎都要涌了出来。   永安侯夫人一心都悬在盛欢身上,没瞧见另一个女儿的愤恨之色,见盛欢迟迟不肯开口喊她一声娘,灼亮的眼眸迅速黯淡。   她哪里知道,盛欢从小就没了娘,才会一时之间开不了口。   盛欢还怕这一切都只是梦,梦醒了她又回到瑞雪纷飞的冰天雪地中,黑衣杀手紧追在后。   她看着永安侯夫人,心头充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耳尖染上一抹绯红色彩,两腮微红,终是难为情的喊了一声:“娘。”   永安侯夫人黯淡的眸色再次明亮起来,她弯眸笑道:“乖,待正月十五,娘就带你回家,你且再忍耐几天。”   而后又转头吩咐赵舒窈,“舒窈,以后欢欢就是你的姐姐,千万不可对她无礼,知道吗?”   赵舒窈微微一愣,心中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惊恐与害怕。   母亲向来都喊她窈儿,何曾喊她舒窈?!   她提心吊胆的想,难道自己真的不是母亲的女儿?   不,这不可能的,她跟爹生得那么像,她肯定是爹娘的孩子。   赵舒窈眼底迅速浮起一抹水雾,声音微微哽咽:“女儿知道,早前女儿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才会对姐姐失礼。”   她抓住盛欢的手,低声道:“还请姐姐原谅妹妹。”   走在几人后头的凌容与听见赵舒窈的话,眸色变化几瞬,唇角掠过一抹冷笑,身上泛着压抑的危险。   赵舒窈对她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大,盛欢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尴尬的抽回手,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朝赵舒窈点头一笑。   赵舒窈微微一僵,咬了咬嘴唇,垂头拭泪,面上说不出的委屈,好不可怜。   以往只要她露出这般表情,做出这种扮相,永安侯夫人就会心疼不已,上前哄她。   可永安侯夫人却拉着盛欢继续往前走,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般。   赵舒窈瞳孔骤缩,这下可是实实扎扎的委屈起来了。   盛欢都还没正式接回侯府,娘的态度就对她不一般,要是接回侯府,她岂非要上天。   赵舒窈不发一语的盯着两人的身影,杏眸幽暗几瞬。   ……   盛煊果然还在宫门口等着妹妹。   盛欢看见自己喊了两世的阿兄,心中百感交集,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盛姑娘。”   就在盛欢犹豫不决时,耳边传来宁绍的轻喊声。   盛欢这时才发现,原来宁大公子竟也还未离去,不禁微微讶异。   永安侯夫人见到宁绍还在,眼底掠过几许笑意与赞赏。   方才小辈们乱成一团时,她虽没下撵车,却也将盛欢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还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真如太子所言,只是在说气话,但见这位宁大公子一直待在这等盛欢,永安侯夫人心中对他的好感,不自觉地多添几分。   “盛侍读与宁公子,先上马车,待到盛宅,我有要事要与二位商谈一番。”   永安侯夫人淡道,目光最后停在盛煊身上,“突然拜访,实在情非得已,还请盛侍读多多包涵。”   她的身份虽然比盛煊高贵许多,但说话却是客客气气,不显丝毫倨傲,反而温和得叫盛煊冷汗涔涔,备感压力。   盛煊连道不敢,心知肚明永安侯夫人此去所为何事,苦涩一笑。   温柔而沉默的看着妹妹被带上永安侯府的马车。   他知道,今日过后,他再也没有妹妹了。   ※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盛宅。   盛父虽未曾见过永安侯夫人容貌,却是见过赵舒窈的。   见到盛欢被一名衣容华贵的雍容妇人,紧牵着手走进大厅,赵舒窈跟在两人身后的那一刻,盛父霎时脑袋一片空白,面上血色褪的一乾二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里更是浮现绝望与恐惧。   永安侯夫人行事素来风驰电掣,立刻切入正题。   “刚才我已与盛欢在皇后面前滴血认亲,”永安侯夫人道,“我可以不追究女儿为何流落在外,但是……”   她松开盛欢的手,来到盛父面前,“你必须对外宣称你的女儿盛欢突然身染重疾,暴毙而亡。”   女儿她要带走,而且会带得干净利落。   至于女儿被人偷走的这笔帐,之后再算也不迟。   一旁宁绍听见永安侯夫人的话,虽早有准备,真正听到答案时,心底亦不禁掠过一抹不小的惊讶。   盛父自知理亏在先,听见永安侯夫人愿意不追究,虽然极为不舍盛欢,也只能忍痛点头答应。   永安侯夫人看向宁绍,淡淡一笑:“我希望宁公子也能对盛欢的身世三缄其口。”   宁绍欣然同意,笑笑,“宁绍必当守口如瓶,只是……”   他左手攥成拳压在唇边,迅速的看了盛欢一眼,眉眼有几分难为情,耳根微微泛红。   “只是宁绍早已倾慕盛姑娘许久,今日盛姑娘更亲口坦言心悦于我。”宁绍走到永安侯夫人面前,神色认真而严肃。   “宁绍原本就想待老祖宗生辰一过,就来盛家登门提亲。”宁绍越说,白净俊美的脸庞便越发烫红,“万万没想到盛姑娘竟有这番曲折身世。”   盛煊听见宁绍的话,紧紧皱起眉头,眼中掠过一抹疑惑。   “宁绍希望待盛姑娘认祖归宗之后,永安侯夫人依旧能成全宁绍此番心意,成全我俩。”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家里太小,要被挤爆了。   牧婉清:没事,侯府很大。   凌容与:欢欢,东宫更大,快跟孤回去。   .   我决定让女儿继续叫盛欢,赵卿欢这个名字不常提到,应该还可行?   月底了,厚着脸皮求一下营养液=3= 么么啾~   十个红包随机掉落   . 第22章   初五那日盛欢离宫不久,凌容与当夜就因染上风寒,气郁攻心,再次咳血不止,卧榻数日不得起。   他的身子本就比寻常人虚弱,当时周正端来的的药只能应急,赵杰还来不及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妹妹的事,便被急召进宫。   太子这一病,便病了五、六日,待他再次清醒之时,盛欢已经被永安侯夫人送到京城里香火最为鼎盛的慈恩寺中,待上元佳节一到,便将其接回。   永安侯府多了一位嫡女的事,此时外人虽还不为知晓,可帝后与清河公主却是在初五那日便已得知。   景成帝得知盛欢的存在后甚是讶异,再得知赵舒窈与永安侯夫人的血并不相溶后,更是眉眼凝重。   “朕以前见过永安侯嫡女,她容貌的确不像牧氏,可明显是随了永安侯,那滴血验亲兴许出了什么差错。”   “臣妾也这么担心,故要阿清对外宣称赵卿欢这个女儿与赵舒窈为双生子,自小寄养于佛寺修行。”裴皇后一边替景成帝更衣,一边轻声说道。   景成帝漫不经心的唔了一声。   “只是……”两人上榻后,裴皇后轻倚在景成帝怀中,欲言又止。   景成帝停下手中动作,无奈一笑,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只是什么?”   “只是这女儿哪有跟娘亲半点也不像的道理,”裴皇后微微一叹,“皇上没见过赵卿欢,所以不知道,那赵卿欢与阿清年少时生得一个模样,可那赵舒窈却半点相似之处也无,她的身世恐怕不单纯。”   赵舒窈身为太子妃最有可能人选,裴皇后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景成帝沉吟片刻,“既然皇后觉得赵舒窈身世可疑,朕便再派人探查个清楚便是。”   ※   正月十二,忽来暖意,迎来了今春的第一场雨。   东宫却仍烧着地龙,摆设了熏笼,暖意融融。   殿内素来无女子身影,这日华灯初亮,却蓦然传出一道银铃般的笑声。   女子身着精致宫服,一张瓜子脸,明眸皓齿,眉心一朵梅花状的花钿,万般风情绕眉梢。   大梁最为得宠,貌美娇气的清河公主,姿态慵懒闲散的坐在罗汉床榻上。   她来东宫,凌容与虽没赶人却也没怎么理她。   可清河一点也不介意,就这么自顾自地讲起话来,说到好笑之处,还爽朗的放声大笑。   大概是说得累了,她突然开始吃起摆放在眼前的点心,先是挑起一块枣泥酥放进嘴里,而后又吃了块桂花糕,最后喝了半杯茶,才终于说起这次来东宫的目的。   “二弟可知赵家多了一位嫡女?”清河公主慢悠悠道,嗓音脆生生的很是好听,“名唤赵卿欢,因为命中带劫,自小就送到佛寺寄养。”   凌容与大病初愈,面色苍白得很,东宫虽暖意袭人,少年却依旧紧裹着厚重的狐裘,抱着手炉。   他闭目养神,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   “前几日我本想召她进宫来瞧一瞧,才知道原来她如今还在慈恩寺,未被接回侯府。”   清河公主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唏嘘摇头,“可怜玉娆妹妹,恋慕你多年始终不曾得到丝毫回应就罢,如今还凭空多了个长姐。”   她抬手抚了抚鬓角,“说实话,本宫对这位赵卿欢甚感兴趣,她虽自幼于佛寺修行,却尚未回府就与皇商宁家大公子定下亲事。”   清河话刚说完,凌容与便蓦地撩起眼皮,睇她一眼,嗓音似粹了冰:“在哪听来的胡话。”   他墨眸里泛着寒意,清河公主却毫无所觉般,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不明白凌容与的怒气与冷意从何而来。   “这赵家的事,自然是从赵家人嘴里听来的。”   凌容与眉眼紧蹙,浮现隐忍之色,“那赵卿欢如今都还未回府,赵舒窈就迫不及待的泼她脏水,这种胡话你也信?以后莫再与她来往。”   清河公主不高兴的噘起嘴,嘟嘟囔囔的反驳他:“不是胡话,本宫派人探查过,这宁大夫人这几日的确频频拜访永安侯府,宁大公子也登门过几次,可见──”   凌容与额头上浮现豆大般的汗珠,胸.口绞痛不已,身体微微哆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周正,送公主回宫。”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生生呕出一大口血。   清河公主见他如此,登时手足无措,“来人,快去太医院请太医,再派人去永安侯府将赵杰召进宫来,快!”   ※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整个京城热闹非凡,而本就香火鼎盛的慈恩寺更不例外。   那日,永安侯夫人未曾追究也未询问盛父是从哪里抱回盛欢。   盛煊却再也耐不住十多年来的内心煎熬,在盛欢要被接回侯府的前一天,也就是正月十五这一日,终于前往慈恩寺求见盛欢。   慈恩寺客堂祥和静雅,丝毫感受不到前殿的热闹,昔日的盛家兄妹就在客堂相见。   盛煊将当年盛父与盛翊臻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   盛欢心头重重一颤,终于知道头一次与盛翊臻见面时,那份熟悉感从何而来。   刚入京那日她才见过赵舒窈,赵舒窈的眉眼与盛翊臻有几分相像,她才会觉得盛翊臻眉眼有几分熟悉。   盛欢又想起,盛翊臻的情郎在除夕当天参加宫宴,可见身份地位并不低,而情郎的正妻父兄手握大权,还极其霸道不许他后院有其他女人……   她的生母永安侯夫人正好是当朝丞相之妹,将门之女。   她的生父永安侯后院不曾有其他女人,还有着‘痴情郎君’的美名。   思及此,盛欢蓦地一僵,浑身冰冷。   前世死前,黑衣杀手的嘲讽与羞.辱再次涌上心头。   ──“小小商女也敢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劝你下辈子莫再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她本该是掌上明珠真千金,却成了身份低微的小商女。   前世她被偷龙转凤,因而落了个怀胎九月惨死的下场,更被人笑骂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可她根本没有觊觎过,而原来那位置,本就属于她。   盛欢喉咙发紧,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地掐住掌心,倔强地将泪水憋回去,不让它流下来。   盛煊见她眼底蓄满泪水,心中难受不已,“囡囡莫哭。”   “是我与阿爹对不起你,是我们父子俩误了你这么多时日,虽然我与阿爹都尽量想弥补你失去的一切,可阿兄知道,任凭我们对你再好都难以弥补。”   盛煊知道自己说再多也难辞其咎,他的阿爹确实偷走、换走了妹妹的人生,剥夺了她原本该拥有的一切。   赵舒窈被妹妹的亲生父母捧在心尖,千娇百宠的养大,待她如珠如宝。   贵为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京城权贵无人敢得罪她,京城儿郎任她挑选,甚至当太子妃也不成问题。   而妹妹嫁得再好也只能为人妾室或为平民妻,还可能因为过于出色的容貌,遭人觊觎,因无权无势,只能任人宰割。   他们从小就没了阿娘,妹妹一直都很羡慕有阿娘的孩子,甚至还委屈的问过阿爹,为何她没有阿娘,阿爹只说阿娘生她时难产而死。   得知这件事后,她再也不曾提起别人都有阿娘这件事,也不再羡慕别人有阿娘,那时妹妹才五岁,可盛煊知道,她心里还是一直偷偷羡慕着那些有阿娘的孩子。   他与阿爹什么都能给妹妹,却永远也给不了她本该拥有的身份和地位,和她本该拥有的阿娘。   盛煊看着盛欢,眸色复杂,千言万语道不尽。   妹妹突然与生母相认,皇后亲自为她赐名,定下正月十五就让永安侯夫妇接她回府,所有事情接踵而来,快得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阿爹看到永安侯夫人后害怕不已,整个人像失魂了一样,妹妹以为阿爹过于伤心才会如此,为此拼命说服永安侯夫人,让自己再待在盛家几日再走,以安抚阿爹。   永安侯夫人拗不过她,勉强同意她在盛家待到初十,再将她接到慈恩寺。   这几天,阿爹不停地和妹妹道歉,与她说了许多体己话,但当她问起当年他是从哪里将她带回来的,却支支吾吾避而不答。   妹妹素来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询问三次无果,再也不提。   离开前,毫不知情的妹妹还笑眼弯弯地同他与阿爹说,就算自己回了侯府,他们也永远都是她的亲人。   她是这么的好……   盛煊闭眼,痛苦难耐,这几天,他内心可谓饱受煎熬。   他曾听宁绍提起过赵舒窈的事,知道她娇纵跋扈,身边的大丫鬟更是仗势欺人惯了的。   他怕妹妹回侯府后再受赵舒窈欺凌,苦苦挣扎数日,终于决定将一切全盘托出。   盛欢听完兄长最后一席话,忽地一阵茫然无措。   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她以为的幸福与亲情,原来阿爹与阿兄对她的好,极大一部份都是出自于愧疚与亏欠。   “阿兄,你将这些事全都跟永安侯夫人说好不好?”盛欢眼圈一片通红,有点儿可怜巴巴的看着护了自己两世的兄长。   盛煊见妹妹知悉一切之后,还愿意喊自己一声阿兄,浑身一震,眼里满是酸涩,越发觉得愧疚难当。   他艰涩的咽了口涶沫,痛苦的撇过头去。   他就只有盛父一个亲人了,这件事说出来不止盛翊臻有事,他的父亲也会牵连其中,他再如何不孝也不能陷自己父亲于万劫不复之地。   盛欢知道兄长的沉默代表什么。   自拾回前世记忆就一直被她故意忽视、强压在心头,错愕,无助,愤怒,委屈,痛苦,不甘,重重说不尽的复杂情绪,在这一瞬,再也压制不住,完完全全决堤而出。   少女卷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咬着嘴唇,眼角划下一道泪来。   盛煊看了心疼不已,还想再说什么,盛欢却突然哽咽道:“阿兄,你老实跟我说,姑母是不是还有个孩子?赵舒窈她是不是姑母的孩子?”   盛煊沉默不语。   有些话,他不能说也不能答。   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妹妹,再也待不下去,匆匆起身告别。   盛欢看着兄长毅然决然离去的身影,心头一空,重重的闭上眼,不发一语。   再抬眸,眼中泪意已不复见,泪痕也被尽数擦拭干净,短短几瞬便心有所决。   她不想再逃避,她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谋划一切将她抱出侯府,害得她前世落了个去母夺子的下场。   也想知道究竟是永安侯夫人过于强横不讲理,还是永安侯假深情真哄骗。   倘若赵舒窈真为她生父永安侯的外室所生,那么她的生母有权利知道,不该两世都白白被蒙骗其中。   “小姐……”   如意将盛煊送走后,不放心跑进客堂,见到自家小姐平静的面容,登时一愣。   如意从小就伺侯盛欢,两人感情亦极好,她离开盛宅前,便将如意给要了过来,打算带着她一块回永安侯府。   方才她见少爷离去时模样狼狈,眼中带泪,担心小姐躲在里边偷哭,没想到小姐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我累了,先回房歇息,今日是上元节,时间尚早,你且自己寻乐去。”盛欢起身。   如意吶吶道:“还是让奴婢陪着您……”   说完就要跟上,盛欢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莫要跟来。”   少女天生软.绵的嗓音带了平时没有的凌厉与冷意,如意顿下脚步,果真不敢再跟上。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小姐如此模样。   盛欢越过竹林掩映的小路,盈白的月光洒落在她精致绝色的五官上,衬得她眉眼越发娇艳明媚。   她原想回到侯府后与赵舒窈和平相处,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阿兄虽对赵舒窈只字不提,她却道赵舒窈的身世肯定也有问题,且极有可能就是盛翊臻的女儿。   可怜她前世被夺身份枉死刀下,可怜她母亲被骗两世,上辈子更浑然不知自己的亲骨肉被人调了包,真心实意的疼爱别人的女儿一辈子。   盛欢神色凝重,不发一语的推开禅房木门。   才刚进门,木门就被重重地关上,一双冷凉透骨的大手捂上她的嘴。   盛欢双眸愕然瞪大,落入一道熟悉的怀抱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压.在门板上,带着凉意却又充满浓烈情感的吻,不由分说朝她袭来。   她被迫仰起头,唇.瓣被来人无情肆掠,于她口中胡搅蛮缠,似欲将她吞食一般。   他的吻强势而疯狂,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与隐忍。   后院静谧,落针可闻,漆黑的禅房里,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吞咽声。   萦绕于鼻尖的气息极为熟悉,盛欢几乎马上就猜出这登徒子的身份,瞬间将赵舒窈一事全抛诸脑后,愤怒的捶打起少年肩头。   凌容与这是想趁她回侯府之前,再轻薄她一次吗?   混蛋!   大混蛋!   这登徒子居然又不顾身份偷偷翻墙进来,夜探女子闺房!   盛欢简直要气炸,挣扎得厉害,腰肢却始终被紧紧握住,牢牢被禁.锢在少年的-c-x-团队-怀抱之中,动弹不得。   直到她快不能呼吸,脑袋晕乎一片,几乎站不住脚,少年的吻才终于轻.柔起来。   黑暗之中,凌容与双目猩红,眼底压抑着不为人知的恐惧和暴怒。   他抬手,缓缓抚上她浮现妩媚绯红的脸颊,贪婪而温柔的摩.挲着。   而后伸向她的襦裙系带,一扯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下一章更新时间为周六零点三分   本文将于5月30日周六入v,30、31、1号,这三天v章都会下红包雨   入v前三天的订阅对我很重要,求小可爱不要养肥我qwq   下章将有大肥章掉落,还请小可爱继续支持鸭~么么哒~   作者专栏“三生糖”求收藏,   另外推一下预收文《偏执狂太子暗恋我(重生)》,甜宠文,双重生,绝对甜甜甜,   小可爱你收藏一下带回家叭,爱你,么么~   1.   苏长乐身为丞相嫡女,身份矜贵,云鬓酥腰,从小受尽万千宠爱。   前世,她心慕欢宁远侯府家的小侯爷,人尽皆知。   可小侯爷却将她这京城第一美人,拒于千里之外。   苏长乐重生到被小侯爷拒绝,沦为京城笑柄的那一年。   这一世,她不爱了,她不愿再与他纠扯在一块。   却不想,前世一直拒绝的她小侯爷,突然开始对她穷追不舍。   2.   太子楚湛俊美无俦、芝兰玉树,是无数贵女的心上人。   性情淡漠、不近女色,年近二十尚未婚配,无人能进他的眼。   后来,苏长乐被指婚给太子,众京城贵女都等着再看一次她的笑话。   然而苏长乐不仅独得太子一世娇宠,盛宠不断。   太子登基后更不曾纳过妃嫔,后宫始终只有她一人。   ──我能给你所有,除了离开我。   【占有欲爆棚偏执腹黑太子vs爱憎分明娇软美人】   #前世你对我爱理不理,今生我让你高攀不起#   #追妻火葬场?对不起,你没机会了,手动再见#   #重生后我成了太子妃#   #太子占有欲强又爱吃醋#   . 第23章   屋内一片漆黑, 唯有远处床榻旁的窗棂泛着微弱的月光。   少女薄如蝉翼的眼睫慌张乱颤,牙关轻而易举的被撬开, 来人于她口中放肆地攻城略地, 索取她的甜美, 似要将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吃进腹中一般。   黑暗中, 凌容与瞬也不瞬的盯着盛欢, 狭长的墨眸中却盛满了痛苦与恐惧。   就算他的时间只剩两年不到, 她也只能是他的。   就算这辈子她不再记得他, 不会再爱上他,在最后这段时间,他也想无时无刻都和她在一起。   他等了她数十年,等了她太久,能再度拥有她的时间却太少。   少年墨玉般的眸子迅速地暗淡下去,本就幽深暗沉的眸子漆黑一片, 转瞬已被痛苦和绝望取代, 再不见半点光亮。   他的吻似狂风骤雨, 丝毫不给怀中少女任何歇息机会,不断加深索取她的清甜。   盛欢眼角沁出泪珠, 眼尾泛起一抹桃花意,被吻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口中与少年身上的气息皆极为熟悉, 她几乎是立刻就认出这登徒子为何人。   盛欢疯狂的挣扎捶打起来, 又气又怒。   双手却被他一把攥住,定在上方,腰被紧紧扣着, 动弹不得,被迫配合他疾风骤雨般的索.吻。   少女的唇.瓣因挣扎而轻逸出几许细软嗓音,断断续续,挠人心弦,只想将她狠狠疼宠一番。   凌容与眼底一片血红,气息渐次沉重紊乱,越发强势的占据她的唇.舌。   只要一想到两年之后,她的甜美,她的羞.涩与妩.媚,她如小奶猫般细软撩.人的嗓音,全都会落入其他男人的眼底与耳中。   她还会喊别人夫君,被他人紧拥入怀,肆意疼爱……   这些念头就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凌容与的心脏仿佛被利爪抓住来回撕扯,痛得他几欲窒息。   他甚至曾经有过杀光世上所有男子的疯狂念头,这样就算他死了,再不会有其他人能拥有、觊觎她!   两人唇齿稍稍分离。   黑暗之中,凌容与双目猩红,眼底压抑着不为人知的恐惧和暴怒,暗哑的嗓音带着隐忍:“欢欢,你已是孤的妻,还想嫁谁?谁敢娶你!”   什么?!   盛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眼里浮起迷蒙,正要开口,凌容与的吻却又再次强硬的落了下来。   锢在她腰肢上的手臂猛地收紧,带着无尽的霸道。   凌容与刚重生还未与她重逢时,便开始害怕与她分离。   一开始就看到尽头的绝望与痛苦,早在他重活的那一刻,便已窜遍四肢百骸,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逼得他几欲发疯。   前世失去她的恐惧,一次又一次的于脑海中重演,这份恐惧随着他生命流逝的时间,逐倍地增加。   他与盛欢重逢之后,甚至曾经有过一瞬的后悔。   前世,他就只求能再看她一眼,只求她能再次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像以前那般对自己展开甜美笑容,跟他说话就好。   就算不记得他了也可以,只要她好好活着,这样就好,他心满意足。   可人终究是贪心的。   他低估了自己对她的独.占.欲,忘了她究竟生得有多么倾城绝色,只要一入京就会惹来他人觊觎。   凌容与以为五年的时间很足够,可当他的少女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才知道五年根本不够。   就算是一辈子也不够。   他所剩的时间太少太少,要做的事却太多太多。   五年实在太短,他这一世的身子也实在太差,光是为了解决前世从背后捅他一刀,这辈子仍欲置他于死地的大皇子,就白白浪费一年多的时间。   而后想方设法让盛欢上京,又浪费了一年多。   再给他一点时间就好,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快完成所有的事,她就快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也许她将来会属于别人,但至少在他离开以前,让她只看他一人就好。   前世盛欢死后,他连她的尸首都没能见到。   那些人为了毁尸灭迹,将她烧成了灰烬,这件事,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正逢年节,奉命迎接盛欢的回京的人,自然不可能将她的尸首带进宫,只抱了他们的孩子回京,说盛欢难产而死,将她埋在她所居的小城郊外。   他不信,却因离京太久,权势不复以往,处处受限,景成帝更不允许他离宫,连想到盛欢坟前开棺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是他的错,是他不该急着回京,更不该一回京就急着开口,跟父皇提起盛欢,提起他在外头有了妻小,他迫不及待的想将她接回宫,却引来有心人士的忌惮,是他害死了她。   前世害她的那些人,他自然一个一个都没放过,一双手早已不知沾满多少鲜血,可就算他替她报仇雪恨,替她正名了身份,他亲手弄丢的小姑娘却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今生的一切苦痛与折磨,今生的必死之局,他都心甘情愿的受着。   所以他毫不犹豫应下那人提出的一切要求,尽管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拥有前世记忆,亦愿用这一世的寿命,换她的一生顺遂。   可他终究无法忍受她在自己还活着时,多看别人一眼,甚至是爱上别人,嫁给别人。   光是想象就令他难以忍耐。   凌容与整个人不受控的颤.抖起来,双目血红几近癫狂,仅管温香暖玉已在怀中,透骨寒意却依旧不受控地袭遍全身。   现在就连与她如此亲近,也都驱散不了那股寒意了?所剩的时间果然不多了。   凌容与轻轻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闭起眼,浓密卷长的眼睫轻轻.颤.动,泪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俊美绝伦的脸庞尽是痛苦。   凌容与从不害怕死亡,只是舍不得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盼到的小姑娘。   原本粗.暴的允.吻,霎时转为和风细雨般的轻.柔,仿佛似在膜拜世间珍宝一般,摩.挲允咬,温柔至极,小心翼翼。   漆黑禅房里,两道身影如胶似漆,凌容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力道重得似恨不得将她揉进血骨之中一般。   他低头允住她的唇,绵绵密密的吻着,温柔缠.绵,不舍得片刻分离。   盛欢还在挣扎,却已逐渐被他亲的手脚发软。   黑暗中,少年再次睁开眼,看着盛欢的目光贪婪至极,完全舍不得挪开半分。   若是此时盛欢睁开眼,必然会瞧见墨眸里流转着缱绻爱恋的柔光,与毫不掩饰的浓烈爱意。   可惜盛欢有个习惯,一被人亲就会下意识地闭上眼,   带着咸味的泪水顺着唇瓣,落进她的口中。   原本疯狂挣扎不停的盛欢,蓦地停下动作。   桃花眸愕然的瞪大,氤氲着水汽的眼底满是惊疑与错愕。   凌容与是怎么回事?   她才是被强吻的那个,他哭什么!   她不停反抗,他还委屈上了是不是?   岂有此理!   就在她撩起眼皮,睁大眼,想在黑暗中将少年的神色看得更清楚时,襦裙系带突然被少年一扯而下。   月白色的肚兜露了出来,肚兜撑得鼓鼓涨涨,少女娇.嫩白皙的香肩与曼妙的身姿,尽数暴露于一片黑暗的空气之中。   “!!!”   盛欢浑身猛僵,两腮蓦地染上一层胭脂红,脸上霞般的嫣红很快蔓延到脖颈和耳根。   她简直不敢置信,羞赧得不知所措,深恐他真不管不顾,解下肚兜系在后颈处的锦带。   少年的吻依旧霸道,还在持续,贪婪而温柔,他一遍遍描绘她的唇,摄取她口中香甜,交换彼此气息,缠.吻良久。   尽管凌容与只是解开她的襦裙系带,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盛欢被吻得晕晕乎乎之际,心底却蓦地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以后她的生活中,再也没有疼爱她的阿爹与阿兄,前世最爱的夫君还变成这样。   变成这样就算了,还一直一直不断的欺负她,想躲都躲不掉。   盛欢嘴唇哆嗦,方才在盛煊离去立刻就止住的眼泪,再度溃堤而出。   凌容与蓦然一僵,失控的理智瞬间被拉回来,似被万箭穿心般,每一箭都扎得他血淋淋碎烂地发疼,呼吸都变得艰难了几分。   他见不得她哭,一哭就浑身难受,痛苦不已。   原本缠.绵暧.昧的唇齿终于分离,凌容与无奈一叹,“孤不会做什么。”   “别哭。”   盛欢才不相信,豆大的眼泪不停的掉着,“骗子,你们都欺负我。”   她嗓子本就天生软糯,说话时又带着江南软音,带着哭腔却强忍镇定的声音,简直勾得人心都揪疼起来。   她眼睛哭得通红,似一只软乎乎小兔子,令人忍不住想将她抱进怀中怜惜低哄。   凌容与见她如此模样,心里霎时狠狠一疼。   “就只因为我以前是个身份低微的小商女,所以在你心底,我就算被接回侯府,也还是那个能任你肆意欺.凌的小商女吗?”   盛欢整个人哭得抽噎起来,就算刚才在阿兄面前她都没哭得这么伤心与委屈。   凌容与听见她的指控,心头似被利刃切割的剧痛尚未消退,就又感觉整颗心都被人硬生生的撕裂。   他猛地侧过头,狠狠的吸了几口气,俊脸掠过一瞬扭曲狰狞的痛苦。   冰冷的指尖摩.挲了下少女柔.软湿.润的唇瓣,随后温柔的抹去她脸上不停落下的泪珠。   “没有,孤从来不觉得你身份低微,孤一直都说要迎娶你当太子妃。”凌容与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隐没在黑暗之中的墨眸尽是不舍。   他刻意压低嗓音,声音低缓而温柔,说得小心翼翼,视线缓慢而眷恋地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细细描摹。   黯淡无神失去光点的眼眸,再次变得清亮澄澈。   只有在黑暗之中,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放任眼底流露出痴迷的神色。   修长手指抹去少女脸上眼泪的动作不断,他低声哄道:“别哭。”   “孤说过你担得起太子妃之位,是你一直不信。”   就连凌容与自己也没有发觉,每次他与她说话时,低沉的声线总带着几分慵懒与温柔笑意。   他语调漫不经心,却莫名带了点酸味:“明明给了孤手绢与孤定情,却又在孤面前说你心悦宁绍。”   “明日你便是永安侯嫡女,合该是孤的太子妃。”   盛欢:“???”   盛欢呆滞错愕,睁着迷蒙的泪眼瞪着他。   她原本哭得伤心又难过,却在听见凌容与一句接着一句的指控时,心中的委屈与难过登时消逸无踪,眼泪也停了下,只觉得自己简直快被气死。   这个人永远有办法让她生气!   他一开始还说得小心翼翼,结果说到最后却一副理直气壮,全成了她的错!   “太子殿下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欺负她的吗?”盛欢气得心口上下起伏,“您以前遇到喜欢的姑娘,也是这么亲上去,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强要人家?”   “没有,孤只喜欢过你一人。”   以后也只喜欢你一人。   永远只喜欢你。   如果还有来生,也只喜欢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着道不尽的无限深情。   盛欢此时双手还被他高举扣在门板上。   少年垂首,姿态亲昵的抵着她的额,温柔而低沉的嗓音划过她的耳畔,话语中带着浓浓的眷恋。   只要他愿意,天下间所有女郎都逃不过他的刻意引.诱。   盛欢的心跳陡然悸动不停,两颊透着羞涩的嫣红,白皙的耳根不受控地一层一层染上绯红,含羞带嗔十分漂亮,卷长的睫毛低垂颤抖着,羞态尽显。   她总会不自觉地将凌容与当成温君清。   可他不是,他是登徒子凌容与!   还是情话说得极溜,可说信口拈来,看上了就不择手段,对她各种威逼利诱的大梁太子凌容与。   盛欢瞬间清醒过来,原本怦怦跳个不停的心,忽地就冷静下来。   幸好屋内一片黑暗,她看不清他的脸,否则又要被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庞给哄骗了。   她恼怒的咬了咬唇,惊觉自己居然差点又要被凌容与给迷惑,再次暗骂自己不争气。   盛欢垂眸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低低道:“太子殿下若真心喜欢臣女,还请你放开我。”   得先哄他放了自己再说。   盛欢见他还是不肯松开,这次开口时,刻意带上了点委屈的颤音,“臣女的手疼了。”   果不其然,凌容与一听她说疼,立刻松开对她的禁.锢。   盛欢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她就整个人被凌容与打横抱起。   凌容与抱着她,在黑暗之中,大步流星地朝床榻走去。   显然他已待在屋内极久,早已摸清屋中摆设。   转眼间,盛欢已被抱到床榻上。   她整个人都陷入绝望之中,惊惶挣扎起来,带着哭腔的嗓音自唇间轻逸而出:“不要……”   话方落,凌容与却将她被塞入锦被之中。   盛欢微微一愣,心中充满疑惑,迅速地将自己紧紧地裹在锦被之中,一个劲儿的往后退。   “你不能跟宁绍定亲。”凌容与站在床榻旁,看着她,失控的情绪虽已控制下来,双目却依旧疯狂猩红。   那日他大病初愈再度呕血之后,便又昏迷了数日,再醒来时已是上元节,天亮盛欢就会被带回侯府。   凌容与醒来时赵杰就在一旁,永安侯府之事,自然直接问他这个世子最快。   赵杰坦言相告。   近日宁家大公子的确三番两次登门拜访,虽然只是来送礼,但每次都会与他父亲永安侯在书房谈上许久。   他父亲素来疼爱妹妹,故赵舒窈跟清河公主所说的话,也并不无可能。   凌容与没有时间等暗卫回来禀报,他与她分开得太久,一听完赵杰的话就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   他所剩的时间不多,花费了极大力气,才终于让盛欢成功的与永安侯夫人相认,又岂可在最后功亏一篑,反为他人做嫁妆。   这一世,他只为她而活。   凌容与在他人眼里素来从容冷静,做任何事皆游刃有余,唯有盛欢能让他乱了一切方寸。   盛欢听见他的话,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微亮的月光从一旁的窗棂映射进来,洒落在少年的侧脸上。   光线虽然微弱,却足已将少年姿容瞧个清楚。   他脸上的泪痕还在,墨眸猩红瘆人,看着她时,眼底强烈的侵.占.欲几欲翻涌而出。   好似她敢说一句她要嫁宁绍,他就会朝她扑来,不管不顾将她据为己有。   盛欢被他毫不掩饰的侵.略目光看得心口直跳。   但当她看清楚凌容与狼狈的模样时,心中蓦然涌起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   她觉得有些好笑:“太子殿下莫不是因为得知臣女要和宁绍定亲,才会这般失控,还急得哭了?”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她想不到那个在她面前素来从容淡定,冷静且不要脸至极的少年,为何流泪。   她嗓音软.绵.绵的,就只是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瞬间就将凌容与身上的彻骨寒意给冲散殆尽。   虽然寒意仅仅消散一瞬就又再度将他包围,凌容与却猛地一僵,墨眸微微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女。   刚才他分明将她紧拥在怀,肆意索取,重生后就一直折磨着他的彻骨冰冷也没有消减半分……   他忽地往前一步。   盛欢连忙将锦被裹得更紧,心有余悸的喊道:“你别乱来!”   他那过分炽.热,似要将她灼透般的眼神叫她害怕。   “臣女不知太子殿下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臣女并没有跟宁绍定亲。”   凌容与仍是坐到床榻上。   盛欢整个人退到床角,警戒的瞪着他。   凌容与目不转睛的凝望她片刻,确定她没有说谎后,眸色变幻几瞬,眼帘半垂,“是赵舒窈告诉清河公主,清河又告诉孤的。”   又是赵舒窈。   盛欢一愣,眼中蓦地腾起怒火。   太子与宁绍为她争执不休那日,赵舒窈也在场,所以她才故意让太子误会她已与宁绍定下婚约,想藉此让太子以为她真和宁绍两情相悦,好让他知难而退?   只要能坏太子对她的好感,赵舒窈的太子妃之位便不会轻易动摇。   她人还未回府,赵舒窈为了自己的将来,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毁她清誉?   那日宁绍虽向永安侯夫人求娶她,永安侯夫人却以刚将她认回,舍不得那么快又将她嫁出去为由给推拒了。   盛欢看着眼前姿貌过人又对自己步步相逼,苦苦纠缠的少年,心底蓦然闪过一个念头。   “太子殿下听了赵舒窈的话,便如此气急败坏的跑过来,就不怕毁了臣女的清誉吗?”   凌容与背靠床柱,单脚曲膝,双手随意摆放,姿态慵懒闲散。   他漫不经心道:“明日你只要说是孤强迫你的,孤不会否认,孤会负责到底,迎你为太子妃。”   盛欢看着他这一副‘孤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纨绔’的模样,觉得要不是自己衣衫还凌乱不整,她就要冲上去暴打他一顿。   这是什么退路,这分明是要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疯了吗?!你不要名声了么?”   凌容与听见她的话,削薄的唇角微勾了下,极低的轻笑一声:“孤有你就够了,孤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   少年的侧脸被月光笼罩着,脸部线条流畅而优美,声音低沉慵懒,话说得坦率真诚。   之前那些虚名,也不过都是为了她才刻意端着的。   他要那些虚浮的美名又有何用,有盛欢便足矣。   盛欢听得怒火中烧,但眼下情况不是她能激怒对方的时候,她闭了闭眼,迅速地冷静下来。   “太子既然非要迎臣女为太子妃,那您更该顾及臣女清誉,用正当理由迎娶臣女。”   盛欢垂眸咬唇,低垂的眼睫微微轻.颤,细软柔美的嗓音带着委屈的哭腔,直教人听得心都要碎。   这些话自然是与他虚与委蛇,总不能真跟着这肆意妄为的太子胡来。   先将人哄走再说。   凌容与蓦地抬眼,沉默地凝望她片刻,眸光流转。   他略微吟沉,不紧不慢道:“好。”   你想要的,孤都能给,只要别不要孤就行。   ※   翌日一早,永安侯夫妇亲自带着一众奴仆,来到慈恩寺。   一路浩浩荡荡,阵仗又不小,早已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   永安侯府还有个嫡女的事很快就传开来,京城百姓得知这嫡女还是赵舒窈的双生姐姐之后,个个愁眉苦脸,面如菜色。   永安侯府一个嫡女就够呛人的了,现下居然还多了一个,这可真要命啊。   平时深受其害的贵女们知晓后,却反而默默同情起那位及笄之后,才被接回永安侯府的赵氏嫡女赵卿欢。   这赵舒窈平时目中无人更被宠得娇纵不已,这位自小带劫不得不被寄养于佛寺修行的长姐,就算回了侯府,依赵舒窈那性子,恐怕赵卿欢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赵舒窈的长姐,可不好当。   永安侯夫妇来到慈恩寺时,盛欢早早就起身梳洗打扮,等着永安侯府的人前来。   她面色毫无波澜,处变不惊,一旁如意看起来反倒比她还要紧张。   永安侯夫妇一前一后走进盛欢候着的后禅院,后禅院不大,进来的就只有永安侯一家四口。   赵杰一直不相信自己还有个嫡亲妹妹,毕竟赵舒窈出生时他已经四、五岁,他分明记得自己就只有一个妹妹,前几日,母亲却突然说他还有一个妹妹,从小寄养于佛寺,并且已在皇后面前滴血认亲。   直到见到了这个凭空蹦出来的嫡亲妹妹容貌,赵杰才不得不信母亲的话。   但他十分确定,母亲当年就只生了一个小女娃,他从来没有两个妹妹。   而自那日之后的第二天,母亲就突然以刚接回长女想多陪伴她的理由,搬到特地为赵卿欢腾出来的明珠苑,不再与父亲同房。   永安侯几次到明珠苑哄她回去,永安侯夫人却始终不为所动。   永安侯当然也清楚自己夫人当年怀的并非双生子,只以为她是在怪自己当年没顾好他们的女儿,在她生完孩子昏迷不醒,府中兵慌马乱之际把女儿弄丢,才会这般跟他置气。   他虽然屡次到明珠苑都无功而返,却仍锲而不舍,日日都到明珠苑陪永安侯夫人。   两人之间虽无争吵,平时相处也看不出任何不对劲,母亲与父亲谈话时依旧话声温柔,可赵杰却清楚的感受到父母的感情已不复从前。   思及此,赵杰的目光忽地扫向赵舒窈,乌黑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   赵舒窈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定,一点也没感受到兄长带着疑惑与审视的目光。   自从永安侯夫人认回盛欢之后,对她的态度已大不如往,赵舒窈想象以前一样跟她撒娇,永安侯夫人却都巧妙的回避掉。   赵舒窈很害怕,她怕自己真的不是母亲的女儿,但难道她不是母亲的女儿,母亲这十几年来对她的疼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这十几年来的母女感情,居然比不过一个血脉相连的陌生人?   赵舒窈不止不甘还难过又委屈,更是终日惶惶不安,可她却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只能将这份憋屈与害怕死死的捂在心中,任恐惧的情绪疯狂滋长。   而另一头的盛欢,终于与自己的生身父亲永安侯相见,她本该开口喊他一声爹,却在瞧清楚他的容貌后,却再也喊不出口。   盛欢生了一张足以令天下男子全都为其倾倒的盛世美颜,她的美貌虽然绝大部份都来自于永安侯夫人,可她的亲生父亲永安侯也是生了一张极好的皮相。   如今永安侯虽年近不惑却依旧斯文俊朗,一身的风流尔雅,器宇不凡,可见年轻时的容貌必定也是个面如冠玉,俊美无俦的美男子。   盛欢自然不是因为永安侯生得太好看,而看傻了喊不出口,而是因为,赵舒窈的容貌五官,的确与永安侯有几分相像。   她又看向站在赵舒窈身旁的青年,知晓他大概就是永安侯世子赵杰。   赵杰容貌虽也与永安侯极为神似,可他那双黑眸却与永安侯夫人如出一辙,一看就是母子。   盛欢敛下眼睑,羽睫微.颤了下。   她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还在想也许那赵舒窈就只是长得像盛翊臻罢了,她的生身父亲不可能如此丧心病狂,可如今她已经几乎能确定,赵舒窈确实就是盛翊臻与永安侯的女儿。   “奴婢如意拜见老爷,拜见夫人。”一旁如意见自家小姐见到侯爷与夫人迟迟不语,连忙福身行礼,打破弥漫于空气中的诡异气氛。   永安侯夫人上前,将盛欢拥进怀中,语气不舍,“欢欢肯定是见到爹和娘太开心了。”   她一面说一面转头朝永安侯笑道:“老爷千万不要生欢欢的气,她从小就被寄养在佛寺,佛寺不比侯府,既然是修行,这些年来肯定也吃了不少苦,才会见到我俩一时之间情难自已,说不出话来。”   永安侯弄丢女儿本就愧疚难当,再加上这几日永安侯夫人一个笑脸也没给他,如今好不容易盼来妻子的一个笑脸,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女儿不喊自己就生她的气。   “没事,以后喊爹的时间多的是,先将卿欢接回府再说。”永安侯笑笑。   盛欢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永安侯夫人的怀抱下,逐渐平静下来,眼眶却不自觉的微微泛红。   这就是有阿娘护着的感觉么,她再也不用羡慕别人有阿娘了么?   尽管眼前的永安侯夫人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她却依旧贪恋这份失而复得的母爱。   盛欢突然很贪心,想要再在生母的怀抱多待一会儿,但她还是主动推开了永安侯夫人,随着永安侯府一行人回府。   永安侯看到自己时,神色正常,有着属于父亲的愧疚与温柔,就算她没开口喊她一声爹,也未曾表现出任何不悦。   可盛欢只要想到赵舒窈极有可能是永安侯与盛翊臻的女儿,顿时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不休。   她想告诉永安侯夫人盛翊臻的事,可她又担心说出来后,阿爹会遭受牵连。   她虽然不知为何自己会被阿爹抱回家,但至少在真相未明之前,她不会怀疑亲手扶养自己长大,前世还为了保护她而惨死的阿爹。   阿爹肯定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阿爹从小就疼她,就算她犯错也不曾打骂过她,倒是阿兄只要一调皮就常常被阿爹修理。   男眷与女眷的马车是分开的,此时盛欢搭乘的马车上,就只有永安侯夫人与赵舒窈和她三人。   永安侯夫人见她忽然掩嘴低笑,不禁好奇问道:“欢欢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盛欢笑着摇了摇头,她不好说自己想起了阿爹与阿兄。   赵舒窈见她避而不答,永安侯夫人神情微微落,心底不禁涌起一阵气。   她转头握起母亲的手,安慰道:“姐姐离家久了,难免与我们生分,娘您别太放在心上,现在姐姐回来了,以后肯定会和您亲近的。”   永安侯夫人看着赵舒窈,眼底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痛苦,心中可谓极其复杂,百感交集。   自那日她认回了盛欢之后,她便开始怀疑她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是丈夫与别人的孩子。   若是赵舒窈长得完全和永安侯不像也就罢,从小疼到大的女儿,难道她认回了亲女儿后还能不要吗?这当然不可能,可若赵舒窈身上有着永安侯的血脉,那就又不一样了。   永安侯夫人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认回盛欢后的这几日,内心亦是异常煎熬。   盛欢听见赵舒窈的话,看着她莞尔一笑:“我只是想到昨日上元佳节,太子殿下突然跑来找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很是好笑。”   永安侯夫人听见她突然提起太子,满脸困惑,“太子殿下这几日好似受了风寒,你兄长日日进宫为他调理身子,怎么会突然来见你?”   赵舒窈听见盛欢提起凌容与,手上的动作陡然一僵。   永安侯夫人随即想起那日在宫门口,小辈们错纵复杂的关系,脑中不禁自动自发的脑补出一出大戏。   “莫非欢欢真如那日太子所言,那手绢是你亲手交给太子的定情之物,而你说心悦宁大公子只是为了气他?”   盛欢微微低下头。   赵舒窈显然很害怕她会抢走太子,巴不得她嫁给宁绍。   她抬眸抿唇,看向赵舒窈,不发一语。   假如自己未曾被人偷梁换柱,那么,太子妃之位本该就是她的,她依旧会与凌容与相识,甚至相知相许。   就算他们最后有缘无份,她也不至于落了个去母夺子,惨死于雪地的下场。   有些东西、有些人,就算她不想要,她也该拿回来,再扔掉。   更何况那人前世还曾经是她的夫君。   赵舒窈被盛欢不发一语的模样,看得微微发毛,不禁拧眉道:“姐姐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娘在问你话,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娘。”   盛欢看向永安侯夫人,脸颊漫起淡淡的绯红,轻声道:“女儿如果说是,娘会不会生气。”   永安侯夫人想起那日太子咄咄逼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顿时又惊又恐,连忙甩开赵舒窈的手,抓着盛欢问道:“那臭小子以前有没有轻薄你?你、你、你们有没有……”   “是不是他对你怎么了,你那日才会那样故意气他?”永安侯夫人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一副快要晕眩过去的模样。   赵舒窈一顿,脸色蓦然难看无比。   她看着盛欢,双目腾起怒火,不自觉的仰高下巴,咬牙冷声道:“姐姐应该不会与太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荒唐事吧?”   盛欢连忙摇头,她被永安侯夫人的反应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面色微红,语带羞赧:“我们什么也没做,一切发乎情、止乎礼。”   永安侯夫人瞬间大大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那么太子昨日特地出宫找你,又是跟你说了什么?”   盛欢垂首不语,情绪突然低落下去。   永安侯夫人见她如此,原本才刚落回去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   急忙追问:“欢欢你说话啊,难道太子又欺负你了?”   赵舒窈听见母亲的话,诧然的瞪大眼,嗔道:“太子哥哥清风明月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随意轻薄他人,娘您不能因为心疼姐姐,就随意诋毁太子哥哥。”   赵舒窈看着盛欢一副欲眼又止的模样,心底越发讨厌起这个凭空蹦出来的‘长姐’了。   盛欢抬眸看向赵舒窈,细软的嗓音带着委屈与不解:“妹妹方才说,不该随意诋毁太子殿下,那么妹妹为何又要跟清河公主说,我已与宁大公子定亲,诋毁我的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掉红包,下一章更新时间:5月31日零点整   很重要的事,所以说三次,本文HE、HE、HE!   .   盛欢:呵,先拿回来,再扔掉。   凌容与:等等……   .   是哒,女儿黑化了,她不会再任人欺负,所以黑化了   不准骂欢欢,她都是被逼的!谁都不准骂我女儿QAQ   如果可以,谁不想当个善良又甜美的姑娘呢!   她都是被逼的TvT   没人可以欺负她! (啊,除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以外,这个男主可以欺负)   . 第24章   永安侯夫人听见盛欢的话, 面色微微一变,怔愣片刻, 才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赵舒窈。   赵舒窈浑身一凉, 绷紧脊背。   她没想到太子居然听见盛欢与人定亲, 就如此莽撞, 直接上慈恩寺找人。   赵舒窈原想太子还在病中, 听见盛欢与人定亲的消息, 一时半刻肯定不愿再理会盛欢。   那宁绍又日日登门, 就算派人来探听也只会以为两家亲事近成,万万没想到凌容与居然被盛欢迷得团团转,为她失去理智到这等地步。   硬是撑着大病未愈的身子出宫,就只为了跟她确认这件事,怕她真的与旁人定亲。   她与太子自幼青梅竹马,从未见他如此冒失过, 盛欢怎么敢, 她何德何能!   既然流落在外, 就该好好待在外头,还回来做甚。   赵舒窈心中扭曲愤怒不已, 越发妒恨起盛欢,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她面上毫无波澜, 手指却紧紧攥住裙.摆, 指节泛白,脑中思绪飞快流转。   马车颠簸摇晃,车厢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盛欢长睫半落, 阴影落在眼下,粉唇微抿。   不再多言,亦没有加油添醋,只陈述事实。   “舒窈,你长姐的话可为真?”   赵舒窈眨了眨了眼,看着永安夫人,噘起嘴,嘟囔道:“那日姐姐分明自己说她心悦宁大公子的。”   “后来宁大公子在盛家和娘提亲时,娘不也说要是他们真的两情相悦,您必定会成全他们的么。”赵舒窈装得一脸无辜,“而且那宁绍,以前根本不曾来过侯府,娘认回姐姐后,他却日日往我们府里跑,爹爹还每次都和他相谈甚欢。”   “女儿以为你和爹这是同意姐姐的亲事,才会一不小心跟清河姐姐说溜了嘴。”   赵舒窈捉住永安侯夫人的手,刻意放低放柔的嗓音,愧疚又委屈,泫然欲泣道:“娘,女儿真的是无心的。”   盛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演,始终沉默不语。   永安侯夫人听完赵舒窈毫无破绽的话,却越听脸色越沉。   她掀起眼皮看向赵舒窈,目光如锐利的刀锋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赵舒窈被她看得心头一颤。   永安侯夫人出身名门,与赵舒窈一样从小就在贵女圈里打混长大,赵舒窈更是她一手扶养带大的,又怎会不清楚她的脾性与手段究竟如何。   她如此模样,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失望和自责。   但她也清楚盛欢尚未认祖归宗之前,赵舒窈有多么厌恶当初的盛氏女,要她一时半刻就接受自己多了个姐姐,还是自己最讨厌的人,的确过于强人所难。   赵舒窈不安的轻咬嘴唇,杏眸略微慌乱。   盛欢见永安侯夫人脸色铁青,她看向赵舒窈,轻声道:“如今我已是永安侯的嫡长女,那么我的清誉便与身为次女的妹妹息息相关,倘若我在未婚前清誉有损,妹妹将来必定也难寻得一门好亲事。”   赵舒窈闻言蓦地一愣,她的确一心只想让凌容与尽快厌恶盛欢,进而忘了她的清誉现下已与盛欢休戚相关。   若是这件事张扬开来,或是传到了裴皇后耳中,她的太子妃之位恐怕有所动摇。   赵舒窈脸色青白交替,十分难看,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盛欢。   她从小被永安侯夫妇娇宠养大,外头哪个贵女敢不看她的脸色行事,可说未曾被同辈这般不留情面的教训。   赵舒窈指尖掐进掌心,手背青筋暴起,连日来压抑于心底的憋屈就要隐忍不住。   她闭上眼,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宁老夫人的寿宴就快到了,只要忍到那时就可以了。   “希望妹妹以后莫要再犯这等‘无心’之过。”   盛欢精致绝色的脸上带着笑容,宛如初冬暖阳,温柔而纯净,令人看了心里温软得一塌糊涂,不自觉地跟着她一块扬起笑容。   再加上她的嗓音天生又娇又软,一口吴侬软语说得软糯婉转,听得人酥.麻入骨,整颗心都发甜。   就连同为女子的赵舒窈听了,都忍不住在一边在心中骂她故作姿态,却又一边忍不住心生羡慕,甚至觉得她的太子哥哥,就是被这好听极了的江南软音给勾走的。   永安侯夫人看着盛欢,见她差点被赵舒窈坏了清誉,却也不曾责怪她,反而字句温柔的告诉她,此事对她们姐妹二人有多重要,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笑意。   她的女儿虽然流落在外,未曾受过家族底蕴培养和熏陶,方才那一番话却是很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她又看向赵舒窈,突然觉得自己教育失败,亲生女儿流落民间却比从小生于侯府的女儿更加懂事,是她以前过分宠溺赵舒窈了。   永安侯夫人生盛欢时难产,痛了两天两夜才终于将女儿给生了出来,生完后又昏迷不醒数日,差点撒手人寰。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永安侯夫人因而特别疼惜这个女儿,只要女儿想要,她便极尽一切的满足她。   永安侯夫人看着赵舒窈与永安侯神似的五官,心头就一阵难受。   她已经派人捎消息过去相府,告诉她的兄长牧逸春这件事,让兄长为她探查她的夫君永安侯,究竟有无在外边偷养外室。   兄长身为当朝丞相,行事素来雷厉风行,想必这件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永安侯夫人沉重的闭上眼。   ……   永安侯府比盛宅要大上许多,如意跟在盛欢身后,虽然不敢四处张望,可眼角瞄到之处无一不精致奢华。   红墙绿瓦,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石砌池岸,气派非凡。   弯弯绕绕的长廊,一条又一条,看不到尽头。   如意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小姐,真实的身份究竟有多么尊贵。   盛欢被永安侯夫人亲自带到明珠苑,她所带的衣物包袱并不多,下人们很快就将一切安置完毕。   赵舒窈没有跟过来,明珠苑她早就看过,院子不仅比她的明月阁一样大就罢,就连摆饰都不比她差,而且还是永安侯夫人亲手置办的。   她光想就一肚子气,再加上刚才在马车上被盛欢堵得哑口无言,现下自然不会跟到明珠苑自讨没趣。   永安侯夫人拉着盛欢,往一旁的的罗汉床榻坐下,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舒窈性子比较娇纵任性,有时做事不顾后果,都是娘的错,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盛欢敛下眼睫,但笑不语。   何止娇纵任性,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之前她不过与太子稍有牵扯,赵舒窈就气成这样……盛欢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谬念头。   倘若前世赵舒窈得知凌容与在外有了心仪女郎,女郎还已有身孕,还要将人迎娶回宫,那她又会如何?   肯定恨不得杀了她,置她于死地。   可单凭一个侯府嫡女,能买通那么多杀手行凶么?就算能,她又是如何得知她的住处的。   前世之事实在疑点重重。   盛欢摇了摇头,抬眸看向永安侯夫人,笑道:“我知道,我本是身份低微的小商女,如今却能与她平起平坐,甚至还成了她的姐姐,她难免心有不平,人之常情。”   永安侯夫人听着盛欢如此乖巧懂事的话,心中情绪极其复杂。   早在与盛欢相认之后,她便派人调查过盛家,盛父原本在江南一带经商,早几年家境还算富裕,也给她受过正经的礼教规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绣工更是了得。   虽然她流落民间,从小却也是被盛家父子娇宠养大的,两人也都待她极好,可谓宠溺。   那日盛家父女进京,与永安侯的马车撞在一块,事发经过她亲自询问过儿子赵杰。   赵杰当时就在太子的座驾上,盛煊发现自己家人被卷入其中,也不怕得罪身为永安侯世子的赵杰,万分恳求太子下马车为其父与其妹解围。   而后又为了跌进太子怀中的妹妹下跪求情,也不怕得罪太子,不担心自己的仕途。   永安侯夫人百感交集,盛家父子的确半点也没亏待过盛欢,将她养得极好,护得紧紧。   若非她恰巧与盛欢在宫门口相遇,根本没人会怀疑盛欢不是盛父的亲生女儿,一般人家对待亲生女儿,都不见得能这么好。   只是,当年盛欢到底是如何被换出府,又是怎么辗转去到盛家,这些永安侯夫人都还不可知,虽然盛家父子待盛欢极好,她也不可能在一切未定之时,就感激起这对父子。   当年之事若盛家父子不曾牵扯其中,只是恰好将盛欢捡回家,那么她日后必当重重回报,但倘若他们早就知道盛欢的身世,那么,她也不会平白忍受女儿被换之仇。   “只是……”   永安侯夫人思绪被盛欢的声音唤了回来,她蓦地回过神,再次看向女儿。   盛欢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只是女儿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了何事,为何女儿就成了盛氏女……”   永安侯夫人听到她的问话,深感内疚,摇头道:“当年我难产,生了两天两夜,生完后又昏迷不醒,我也不甚清楚。”   “那么,赵舒窈真的是我的双生妹妹吗?”盛欢抬眸,平静地看着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当年究竟生了几个孩子,她自己心里肯定清楚,盛欢这么问,不过是想探一下赵舒窈在永安侯夫人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毕竟永安侯夫人宠了赵舒窈十多年,盛欢也知道,人与人之间,十多年的感情有多么复杂,再如何也不可能认回亲女儿,另一个假的说不要便不要。   她想知道,永安侯夫人是否打算为赵舒窈的身世,隐瞒到底。   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她往后的一切。   听见盛欢的提问,永安侯夫人果然沉默了下来,陷入痛苦的天人交战之中。   好半晌,永安侯夫人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摇头坦言:“她不是你的亲生妹妹,当年我就只生了一个孩子。”   盛欢看着永安侯夫人,眼眶微红,心脏狂跳不已。   只要她的生母不是不可理喻,一味的偏袒赵舒窈,那么她与赵舒窈真正的各归各位,指日可待。   “这件事,娘会查清楚的,必定不会教你白受委屈。”永安侯夫人拍拍她的手。   接着她又主动提起宁绍。   “那日娘虽然替你挡下了宁家大公子的提亲,可是当时在宫门口,终究是你亲口说自己心悦于他。”   盛欢想到那日之事亦是一阵头痛,要不是凌容与欺人太甚,她被逼得没有办法,当时也不至于那般口不择言。   “欢欢若真的早与太子定情,并不喜欢宁大公子,那你还是得找时间与他说个清楚。”   “女儿知晓,”盛欢道,“此事的确是我对不起宁大公子。”   “这宁老夫人的生辰宴,你怕是得跟着娘一块去参加,娘会带着你去露露脸,一来除了是让京城人士知晓,永安侯府还有你这个嫡长女,替你张显身份及地位,二来则是,娘为你推拒亲事后,宁大夫人又亲自上门递名帖,娘实在不能再推掉宁老夫人的宴寿。”   永安侯夫人神色歉疚,嘴上安抚连连:“没事,这寿宴就是人多了点,有娘带着你不会有事的。”   盛欢听得懵懵懂懂,仍是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答应过宁绍要参加宁老夫人寿宴,如今跟着永安侯夫人一块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   宁家身为皇商之首,这宁老夫人的七十大寿自然无比盛重,热闹非凡,不止永安侯府收到请帖,几乎是全京城的权贵皆邀到邀请。   这也是为何永安侯夫人要带盛欢参加的最主要原因。   赵舒窈在贵女圈里的声名如何,永安侯夫人自是心知肚明,如今盛欢认祖归宗,她若不亲自带盛欢去走一趟,让大家认知到她与赵舒窈虽是名义上的姐妹,但却是两个个体。   就像盛欢早前说的,她们姐妹俩的名声是绑在一块的,谁出了差错都不行。   另一个原因则是,盛欢虽说他与太子情投意合,可早在以前裴皇后与景成帝,几乎都认定将来的太子妃就是赵舒窈。   在赵舒窈身世未明以前,她实在无法替盛欢开口与裴皇后提起这件事,让帝后成全她与太子。   这倒不是永安侯夫人偏心赵舒窈,而是盛欢才刚回侯府,断不能让不知情的旁人以为是她抢了妹妹本该有的姻缘,背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之后永安侯夫人又命人为盛欢赶工几套衣裳,及置办了几套做工精致的头面。   永安侯府登时门庭若市,京城里手艺最好的裁缝小娘子,亲自上门为她量身定制衣裳。   人潮来来去去,每天还都有丫鬟婆子,抬着一箱又一箱的红木箱进明珠苑,里头不是精致首饰,就是奇珍异宝,当真羡煞旁人。   赵舒窈得知这件事之后,可说气得眼睛都红了,一整天都不想用膳。   那些本该都是她的!现在却全都去了盛欢那!   那日永安侯回府,得知赵舒窈不肯用膳,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发脾气,屋内的东西可以砸的还全都给她砸烂,只好找来管事,将来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   这永安侯千金发脾气是常有的事,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一如往常将这件事禀报给永安侯夫人,永安侯夫人头痛不已,见她如此任性,又想到前几日的赵舒窈对盛欢做的荒唐事,只觉得的确是自己将女儿宠坏了,不禁前往赵舒窈的明月阁念了她几句。   赵舒窈这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当场大哭出声,就这么将自己关在房中,茶饭不思,一整日都不肯用膳。   永安侯听完管事的话,心疼不已,连忙赶往赵舒窈所住的明月阁。   赵舒窈素来被双重捧在手心,疼在心尖,鲜少受过委屈,可说心高气傲得不可一世,可自从盛欢回府后,一切都变了调。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滴血认亲时,那血没溶在一块,可那很可能出了差错,母亲怎么能凭一碗水就断了这几十年来的母女情,与对她的百般疼爱!   赵舒窈一见到永安侯推门而入,眼泪立马掉了下了。   “爹,女儿到底是不是你跟娘的亲生的?为何娘将姐姐认回来后,就对我大不如前。”赵舒窈哭得停不下来,只觉得自己真的太难受,太委屈了。   永安侯自然也清楚当年自己的夫人只生了一个孩子,可他毕竟从小就疼宠这个女儿,再加上裴皇后为盛欢赐名时,已经说了,赵卿欢与赵舒窈是双生子,只要他们闭口不提,不会有人知道。   最重要的是,永安侯一心想将赵舒窈嫁给三皇子,万一让其他人知道赵舒窈是假千金,这件亲事肯定谈不成,他自然不愿告诉她真相,否则依赵舒窈的性子,很快就会说溜嘴。   他看着哭得一身狼狈的女儿,无奈哄道:“你当然是爹和娘亲生的,你娘只是太心疼你姐姐,才会一时疏忽了你,莫再哭。”   赵舒窈听见父亲的话后更委屈了,抽抽噎噎,泣不成声的抓着永安侯的手哭道:“那日滴血验亲的水肯定有问题,女儿实在太委屈了,您一定要替女儿做主。”   “好好好,这事儿爹会再跟你娘提的,窈儿肚子饿了没?爹听说你一整日没用膳,你生气就罢,现下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怎能拿自己开玩笑。”永安侯一面哄边,一面吩咐下人传膳。   永安侯虽然已经在外用过膳,但为了哄女儿开心,又留在明月阁再陪她吃了一遍。   ……   宁老夫人的寿宴很快就到来。   这场寿宴不止永安侯母女三人参加,就连永安侯与赵杰也都双双前往。   而赵舒窈经过那天的哭闹宣泄,又听见永安侯说自己的确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后,她是正正经经侯府千金,顿时又有了底气,连日来积在心中的憋屈与不甘,终于一扫而空。   此时她虽又与盛欢再次同乘一辆马车,却已经没有之前的慌乱不安。   只是当她看清楚盛欢身上的衣饰后,一双杏眼却是猛地瞪大。   盛欢身上的那件镂金百蝶撒花烟罗云锦裙,可是京城里许多贵女一件难求的最新款式,连她都还没有。   再加上盛欢头上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与赤金镶月白石玉兰花耳坠也是琳琅阁这两天才推出的,还有……   待赵舒窈一个一个数清盛欢身上那些价值不菲的行头后,一双眼已经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盛欢身上好几件首饰她都还没拿到,母亲居然就全给她买来了!   赵舒窈心底酸得不行,简直就要气炸,越发觉得母亲偏心太过。   盛欢注意到赵舒窈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妹妹为何一直盯着我瞧?”   少女形状优美的嘴唇仅是微微往上一挑,脸上便扬起一道极甜的笑容,漂亮的眼楮弯成了两道月牙儿,看起来纯真无害,明媚鲜艳如牡丹,仿佛生来就该接受世人赞美。   赵舒窈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在嫉妒她身上的行头,她轻抚了下鬓边珠钿,“妹妹只是觉得姐姐的衣裳很是特别。”   永安侯夫人一听就知道女儿在羡慕,“不用羡慕你姐姐,过两天娘也给你做一件。”   赵舒窈没想到母亲会当场说破她的话,登时心塞难受不已,却又不能对着永安侯夫人发脾气,只好咬着嘴,扭过头去,不再看坐在对面的盛欢。   一路上赵舒窈紧紧捏着手绢,不知咬了多少次嘴唇,唇上的胭脂已被她自己吃了大半。   盛欢见赵舒窈忽红忽白的脸色,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也只是笑而不语。   马车很快就抵达宁府,一停下,赵舒窈便迫不及待的下车。   永安侯夫人跟在她后头,盛欢最后才被如意搀扶下来。   还未站定,便听见赵舒窈兴奋而羞涩的喊道:“太子哥哥!”   盛欢闻言,眉梢轻轻一挑。   刚站定,一抬眼,龙章凤姿的俊美少年郎,便猝不及防的撞.进眼底。   少年浑身上下透着清贵优雅,一袭精白宽袖锦袍,头束白玉冠,身披雪白狐裘,以镶金托云龙纹玉带紧束劲腰,左右各一佩玉。   朝她走来时,墨玉般的眸子弯成一道温柔的弧度,看着她时,带着说不出的慵懒笑意,微白的薄唇微勾,脸上噙着浅浅的梨涡,很是好看。   如此装扮与神情,就连盛欢看了都不禁微微一愣,双颊与耳根再次不争气的泛起一抹绯红。   姿貌过人的少年郎,只一眼,便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凌容与若是一直端着这般模样,说不定自己早就被他给拐走了。   盛欢忍不住在心中冷笑暗骂:分明就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在人前倒是装得人模狗样的。   太子的马车早早就抵达宁府,可太子却迟迟未下马车,直到永安侯府的马车停下,他才从容不迫地下了车,直接朝永安侯府的马车走去。   原本就一直注意着太子的贵女们,都以为他是在等赵舒窈,心中又妒又恨,纷纷露出羡妒不已的眼神。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停驻在赵舒窈身上,只有几个人注意到她身旁还站了另一名貌美惊人的女郎。   若是以前,赵舒窈也会这么以为,甚至还会沾沾自喜,得意不已。   可现在她身边,多了一个盛欢。   赵舒窈此时见到太子朝她们走来,半点开心也无,反而脸色‘刷’的一白,浑身僵硬,整个人几乎陷入绝望之中。   甚至后悔起自己方才大喊凌容与的行为。   要是让围观的贵女们知道太子哥哥不是在等她,那么她赵舒窈,不需明日,待会儿就会沦为整个京城贵女圈里的笑柄。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呵,人模狗样。   凌容与:汪。   盛欢:……   .   这几天的红包将于6.2凌晨统一发放!   小可爱,别担心,该有的打脸都会有,该拿回来的,欢欢都会拿回来,一个一个,慢慢来,啾~   . 第25章   赵舒窈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太子, 整个人都陷入绝望之中。   原本她和盛欢是并肩站在一块,就在凌容与快要走到盛欢面前时, 她往前一步挡在盛欢面前。   盛欢看着赵舒窈的行为, 蓦地无声失笑起来。   初春虽已开始回暖, 夜晚却仍寒气料峭, 赵舒窈额间却布满细密汗水, 背后更是冷汗涔涔。   “太子哥哥。”赵舒窈笑脸盈盈的喊着, 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劈啪响。   太子素来厌恶与女子触碰, 肯定不会将她拉开。   赵舒窈手指紧紧捏着裙.摆,虽是这么想,心中却仍惶惶不安。   凌容与终于等到盛欢,原本心情极佳,见到赵舒窈故意挡在盛欢面前,原本带着温暖笑意的墨眸倏地一沉, 如冰似雪, 连带周身都散发丝丝凉意。   赵舒窈被太子突来冰冷的目光, 扎得心底生出寒意,却硬着头皮纹丝不动。   这个脸她丢不起, 她不能成为贵女圈中的笑柄。   盛氏女性子温和,又没见过宁府这等大场面, 肯定不敢有……   赵舒窈心中算盘才拨到一半, 便见盛欢绕过她与凌容与,直接往宁府大门走去。   永安侯夫人深深看了赵舒窈一眼,心底直摇头叹气。   正准备跟上女儿, 却见原本朝他们走来的凌容与顿下脚步,转身跟上盛欢。   永安侯夫人一愣,正打算转头安慰赵舒窈几句,便见赵舒窈杏眸翻涌着绝望与狠毒戾色。   赵舒窈面色虽然苍白无比,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仍死死咬着唇,倔强地仰着下巴。   盛欢竟然敢直接越过她,故意让太子追着她离去!   简直比太子直接来到两人面前却是看向盛欢,更教她难堪数倍。   赵舒窈双手紧攥,背脊挺直,掉了唇色的小脸,本就带着一丝狼狈,如今又一阵青一阵白,可谓精彩万分。   周围原本注视着太子与赵舒窈的贵女们见状,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纷纷暗自窃笑。   她们也是这时才注意到,永安侯夫人这次身旁不止站了赵舒窈,还多了另一个妙龄女郎。   “那女郎是谁?”   “那就永安侯府自小就送去佛寺寄养的长女赵卿欢罢,和永安侯夫人生得一个模样,一看就是母女。”   “所以这太子殿下等的人,原来是赵卿欢而非赵舒窈?”   “自然,瞧瞧赵舒窈那张脸,再瞧瞧太子立马转头追上赵卿欢,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赵舒窈也有今日,哈哈哈哈……”   “何姑娘当心仪容,笑时唇不露齿,宁府可是广发请帖,如今京城中的俊秀好儿郎皆受邀前来,小心日后亲事难议。”   “听说太子之前才还在街上扶了个盛氏女么,当时还以为太子殿下对那盛氏女有意,现下他怎么又追着赵舒窈的长姐跑了。”   “沈夫人刚回京不久,有所不知,当时不过是有人为了笑话赵舒窈,才刻意教说书先生将太子与盛氏女之间说得精彩万分,传得沸沸扬扬。”   “是啊沈夫人,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对那盛氏女有意,殿下不过是在盛侍读百般请求下,余心不忍,才出自善意扶了盛氏女一把,若非她是盛侍读之妹,殿下早叫旁人拉下去了。”   “我可还是头一次见到太子这般,都说永安侯嫡女才担得起太子妃之位,可如今有永安侯府有两位嫡女,这太子妃之位,最后会落在哪位嫡女身上可就难说了。”   “我有预感,明日茶楼的说书先生,又该有一番精彩的新书可说。”   “我看难,之前盛氏女是没背景,那说书先生才敢那般肆无忌惮,这赵卿欢可不比盛氏女,谁敢不要命去招惹永安侯府,也是太子殿下脾气好,几次被说进书里都未曾动怒。”   “看来永安侯府这位嫡长女,似乎不如传言那般不受宠,才会打小就被送到佛寺寄养。”   “牧姑娘看她身上那件镂金百蝶撒花烟罗云锦裙还有那身行头,就该知道永安侯夫妇有多疼惜这个刚接回来的女儿了,怎么可能不受宠。”   “那镂金百蝶撒花烟罗云锦裙可是京城里的最新款式,现下一件难求,就连赵舒窈都没有,瞧赵舒窈唇上的胭脂都掉了大半,肯定憋了一肚子气。”   “今日来参加宁老夫人的寿宴可真是太对了,看见赵舒窈吃瘪的模样,当真教人舒心。”   就在贵女你一言我一语时,一名身材颀长、英姿飒爽的俊朗男子,朝她们缓缓而来,最后停在方才被喊做沈夫人的女子面前。   贵女们顿时噤了声,面色微变,纷纷福身行礼,齐声问安。   “臣女见过沈大将军。”   ……   另一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贵女们话题中人的盛欢,刚踏进宁府大门不久,后头的凌容与已大步流星追了上来。   神情与动作皆不似以往从容,带了几分急迫。   “欢欢。”凌容与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暗哑,“孤等了你许久。”   盛欢见他就只是跟在身旁,不像以前那般直接动手动脚将她拉走,心中微微诧异。   难不成那日她要凌容与顾及她的清誉,用正当理由迎娶她,他便真转性了?   盛欢唇角微勾,于心中轻轻哂笑一声,很快就将那荒谬念头打散。   怎么可能。   肯定是宁府寿宴人潮众多,这太子殿下不得不顾及自己形象,就如她初入京,两人头一次见面那样,人前道貌岸然,人后无耻至极。   现在还更上一层,学会人前装惨卖可怜。   盛欢虽然不想理会凌容与,但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还是停下脚步,朝他福身行礼:“臣女赵卿欢见过太子殿下。”   凌容与看着她,乌黑长睫低垂,微白的薄唇轻抿,宽袖下的指节用力捏到泛白,墨眸带着几分痛苦与隐忍。   比起如此生疏有礼的盛欢,他更喜欢那个被他气得满脸通红,还会与他抬杠甚至骂他的小姑娘。   可如今盛欢已经是永安侯府的正经嫡女,他若再像之前那般不管不顾,那么这次就真的伤害到他的小姑娘。   就算那日盛欢未曾开口,她拿回该有的身份及地位之后,他亦不会伤她清誉半分。   凌容与虽然早就知道盛欢身世,却也不可能突然就通知永安侯夫人,说她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   他所剩的时日不多,只能用激进却最为迅速的方式让裴皇后注意到盛欢,他再从后推波助澜,进而让她们母女‘不期而遇’。   但既然她开了口,他便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是他的时间真的所剩无几……   凌容与深深地看了盛欢一眼,抬手虚扶起她,“赵姑娘无需如此多礼。”   动作隐忍耐克制,两人未曾有任何触碰。   盛欢起身,眼睫轻.颤了下,心底再次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凌容与以前总是对她蛮横霸道,如今端着这般温文尔雅,翩翩公子的斯文模样,当真叫她难以适应。   总让她有种他还是温君清的错觉。   又想趁机迷惑她,她不会上当的!   盛欢悄然用眼尾斜乜他一眼,红唇微动,欲言又止。   略弯上翘且细长的眼尾,因妆点着彤色妆容,更显妩媚动人。   只一眼,凌容与心底原本翻涌不息的痛苦,便随之一扫而空,瞬间软得一塌胡涂。   少年墨眸浮起点点愉悦笑意,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沦陷其中。   四目相交的那一瞬,盛欢不禁一愣,她猛地偏过头,浓密纤长的眼睫,似两把精致小扇,慌乱的扇动着。   此时永安侯夫人终于跟了上来,“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赵舒窈跟在永安侯夫人身后,神色狼狈,在见到盛欢时,更是不着痕迹地剜了她一眼。   盛欢面上丝毫不显恼怒,只微微勾起红唇,眼中掠过一抹狡黠,朝凌容与甜甜一笑:“太子哥哥,寿宴上男女分席而坐,太子哥哥若有话要跟卿欢说,还先请您待寿宴结束,再来找卿欢。”   她脸上笑意盈盈,本就娇声软气的软.绵嗓音,此时更是刻意放柔,更为悦耳动听。   太子哥哥这四个字,更是喊得撩.人心弦,语调柔.媚酥.软,听得人心尖都发甜。   凌容与看着盛欢的笑容,听她亲昵的喊自己太子哥哥,心脏猛烈一缩,瞬间口干舌燥起来。   明知她极可能有其他原因,才故意这么喊他,心脏却依旧不受控地怦怦直跳起来,喉结滚动,深不见底的墨眸逐渐幽深。   赵舒窈听见盛欢喊凌容与太子哥哥,心中蓦地窜起一团愤怒的火焰,差点就要忍不住冲.动上前将她给撕了。   盛欢被接回侯府不久,她便告诉永安侯夫人,上元节那日她已与太子和好如初,再加上赵舒窈一直以来都这么喊他,盛欢如今也是她的女儿,未认祖归宗前又早就和太子情投意合,是以她这么喊太子,永安侯夫人亦不觉有何不妥。   永安侯夫人很快就带着两个女儿,进到寿宴大厅。   大厅热闹非凡,虽是男女分席而坐,男客在正厅,女眷在则在侧厅,但入口却只有一个。   宁绍正在厅堂门口招呼宾客,听见门外就唱了永安侯府与太子的礼,见带永安侯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走了进来,太子紧随在后,立刻迎上前来。   “永安侯夫人特此前来,实为宁府荣幸,宁某感激不尽。”宁绍笑道,随后又朝太子抱拳,“殿下大驾光临,实为宁府荣幸。”   凌容与懒得与他寒喧,淡淡的点了下头,却不打算入席。   永安侯夫人还记得这两人之前在宫门口的争执,深恐他们再度一言不合又为了盛欢吵起来,简单与宁绍寒喧几句,便匆匆带着女儿们走进侧厅入席。   刚入席不久,耳边便传来几个贵女热络不绝的交谈声。   仔细一听,无一不是在谈论方才门口的事,赵舒窈的名字不停的出现,赵卿欢也被提起不少次。   直到她们被人提醒永安侯母女已经入席,这交谈声才低了下去。   若是以前,赵舒窈早让丫鬟上去撕人了,可现在永安侯夫人就在一旁,她断不可能让丫鬟做这种事。   寿宴过半,戏台上的戏也唱得正热,赵舒窈却始终神色恹恹,郁郁寡欢,戏也不看。   两个女儿都心系太子,永安侯夫人简直要操碎了心。   在真相未明之前,她也不好一直冷落赵舒窈。   永安侯夫人究竟疼了她十几年,见她如此,心底掠过一丝不忍,开口劝道:“今日京城里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全来了,强扭的瓜不会甜,你再多看看有没有钟意的,有的话再跟娘说。”   赵舒窈心里本就委屈的很,甚至因为宁府大门之事恨上了盛欢,如今听见永安侯夫人的话,想到待会儿寿宴结束,太子还会再过来找盛欢,眼泪顿时掉了出来,直接拿起一旁茶水朝她泼去。   盛欢被泼得猝不及防,不禁微微一愣,完全没想过赵舒窈竟会在众人面前这般任性妄为。   索性赵舒窈虽发脾气,却也只是茶水将泼在她衣裙之上。   永安侯夫人脸色立刻阴沉下去,双眸腾满怒火。   原本充满碗筷碰撞声的侧厅,因赵舒窈突来的动作,一时之间落针可闻,抽气声此起彼落。   众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又全落在赵舒窈脸上,只见她眼泪掉个不停,一脸委屈。   永安侯夫人不欲让姐妹间的嫌隙争执闹得人尽皆知,硬是生生的强忍下怒气,寒声警告:“日后若再待你姐姐这般无礼,娘不会再忍耐第二次。”   话落,永安侯夫人便拉起盛欢离席,“欢欢,咱们不吃了,娘这就带你回府。”   永安侯母女刚走出侧厅,宁大夫人便带着丫鬟急急忙忙追了出来。   “永安侯夫人且慢,”宁大夫人连忙喊道,“这寿宴才刚到一半,永安侯夫人断不可在此时离府啊,否则明日我们宁府便要被人笑话待客不周。”   宁大夫人急得满头大汗,“这衣裙脏了换件新的便好,我这就亲自带令千金到后院更衣。”   永安侯夫人被赵舒窈气得不轻,此时脸色仍是很难看,摆手道:“不必。”   说完拉着女儿就要走,宁大夫人却突然跪倒在她面前,再次将两人拦住,泣声道:“今日寿宴由我儿宁绍一手操作,永安侯夫人若是中途离席,不管缘由为何,那二房必定会紧抓这点不放。”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家丑不得外扬的事,若是永安侯夫人离去,老祖宗必定伤心难过不已,老爷向来最是孝顺老祖宗,老祖宗寿宴发生这等大事,我儿难辞其咎,老爷定会让二房之子接掌布庄一切,永安侯夫人断不可这般回府,算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宁大夫人泣不成声,哭得甚是凄惨,永安侯夫人见状,心有不忍,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女儿赵舒窈惹出来的祸,寿宴进行到一半她就带着女儿强硬离席,的确说不过去。   盛欢一直都知道宁府有多复杂,所以之前她才会跟盛煊说,宁嫁贩夫走卒也不想嫁入宁府。   可当初她与阿爹在江南遭受县令压迫时,却也是宁绍帮了大忙,她才不至于被强娶当人小妾,且宁绍甚至亲下江南将他们父女俩接进京。   再加上那日她为了逃避凌容与,本就对他有所亏欠,如今听见宁大夫人如此哀求,又如何忍心一走了之。   永安侯母女对看一眼,盛欢沉默不语的点了点头。   永安侯夫人叹气,心底越发怜爱起善解人意的女儿,终是应下了宁大夫人的苦苦哀求。   “我随你们一同前去。”   宁大夫人闻言立刻爬起身,一边拭泪,一边哽咽道:“快请永安侯夫人与赵大小姐随我而来。”   永安侯夫人与盛欢在宁大夫人的引领下,来到宁府后院更衣。   宁家三房的女儿刚好与盛欢同年,又与大房亲近,很快就有人送来好几套符合盛欢年纪的干净衣物,任她挑选更换。   永安侯夫人毕竟听过不少后宅腌臜事,不放心盛欢独自一人待在房中更衣,坚持要陪着她。   盛欢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却也没有拒绝,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永安侯夫人坐在一旁,桌上的茶水点心,半分不碰,盛欢就站在屏风后更衣。   就在盛欢刚换上一身干净衣物,就听见屏风外传来杯瓷落地的碎裂声,她陡然一惊,立刻转身离开屏风。   “娘你怎么了?”   盛欢惶然不安,话还未落,便觉一阵晕眩,手脚发软,转瞬已失去意识。   ※   盛欢悠然转醒时,脑袋虽还昏昏沉沉,却很快就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中。   她心头蓦地一跳,慌乱挣扎起来,却绝望的发现她的手脚依然软.绵无力,连挪动一根手指都觉得难。   恐惧瞬间涌上心头,泪水盈满眼眶。   “别怕。”耳畔传来低沉又清冷的熟悉嗓音与一道盈满心疼的叹息。   泪眼蒙眬间,她的脸被温柔的捧起,一只冰凉手指抹去她眼角不停滑落的泪珠。   凌容与的声音盛欢到死也未曾忘记,刚陷入绝望与恐惧的一颗心,瞬间就被安抚下来。   尽管少年已不是她的夫君温君清,在听见他嗓音的剎那,却依旧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盛欢很快就记起失去意识前的事,“永安侯夫人呢?”   她万万没想到宁家人竟然敢如此大胆。   不知为何,她发不太出声音,因而说出口时气若游丝,细软娇绵,媚色自来。   听见盛欢如此娇.媚入骨的嗓音,凌容与心中却无半分波澜与心动,墨眸更是瞬间腾满怒火。   “她没事。”凌容与轻声道,低沉的嗓音压抑着微不可察的嗜血与暴虐。   察觉到怀中的人还在微微发抖,少年墨眸瞬间翻涌出瘆人杀意。   盛欢听见永安侯夫人平安无事,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不过,另一位永安侯嫡女,孤就不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掉红包,红包于6.3凌晨发放。   下一章更新时间:6月2日晚上11点。   先补一剂强心针:欢欢的清誉绝对不会受损,相信我,相信太子   .   推一下好基友 柳无期 太太的新文《宫斗啥,来嗑瓜子啊》   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看一下~   文案:   丽妃上辈子过五关斩六将,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干掉了碗贵人、珍妃、贵妃……戴上了皇后独有的凤冠。   然而她可能命里带衰,天生没有富贵命,凤冠戴了还没一个时辰,她就被一杯毒酒呜呼哀哉了。   重生后的丽妃痛定思痛,重生大概只能经历一次,这一次就让那见鬼的狗皇帝玩鸟逗狗靠边站吧,她要跟后宫的姐妹们搞好关系,磕磕瓜子养养花,争取在后宫风平浪静一辈子!   捧着没人要的凤冠、看着自家后宫集体跑偏嗑瓜子的皇帝:…………   . 第26章   一炷香之前。   永安侯夫人带着盛欢离席不久, 宴席再次恢复热闹吵杂的交谈声,而原本掩面泪流不止的赵舒窈, 红唇忽然弯起一抹诡异弧度。   就算盛欢故意让她出丑, 害她今晚沦为贵女圈中的笑柄, 但明日京城里讨论嘲笑的人却不会是她。   赵舒窈的贴身丫鬟见状, 心中登时一阵毛骨悚然, 弯身凑在她耳畔, 低声道:“小姐, 咱们也回府罢。”   丫鬟翠梅一直跟着赵舒窈行事,自然知晓待会儿会发生何等大事。   虽然她百般阻止过,可她家小姐却仍一意孤行,甚至前几日还与宁府二公子私下见过好几次面。   翠梅虽然平时仗着赵舒窈的势,欺人惯了,可今日赵舒窈要做的事, 实在太大, 她担心不已, 便想劝她家小姐早早回府。   赵舒窈自怀中掏出手绢,一边从容不迫的轻拭脸上泪水, 一边低声道:“方才我要你递给宁大公子的东西,可亲手递到他手上了?”   翠梅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赵舒窈刚将脸上的泪痕擦净, 便听到侧厅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是太子突然中间离席, 并带着赵杰一块离去。   赵舒窈原本苦涩的眉眼浮起愉悦,朱唇微勾,起身整了整自己无一丝褶皱的衣裳, 颔首道:“走罢,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翠梅看着自家小姐挺直的背脊,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赵舒窈并没有回府打算,她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何事,更想亲眼瞧瞧盛欢出丑的模样。   宁氏二房的大女儿宁昭昭见她离席,两人隔空对视一眼,跟着起身,很快便在厅堂之外相会。   宁昭昭引着她往后院走去,低声细语道:“方才我大哥已离席。”   赵舒窈轻笑不语。   就在两人越过重重楼阁,来到本该是热闹不已的后院,赵舒窈与宁昭昭两人皆是一僵。   后院里哪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赵舒窈直觉不对,转身要走,后颈却蓦然一痛,转眼已失去意识。   ……   赵舒窈是被宁昭昭的尖叫声所吵醒的。   她醒来时整个人软绵无力,不止后颈疼得很,还被人抱在怀中。   衣不蔽体。   赵舒窈察觉到自己衣衫半露,登时陷入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耳边的宁昭昭还在放声尖叫,她艰难的睁开眼,眼前一幕却叫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宁家二房小姐与她一样衣衫不整,此时两人与一名男子同卧于榻,男子赤着上身,虽已失去意识昏迷不醒,可赵舒窈却是认得他的长相。   赵舒窈耳膜‘嗡’的一声响,巨大的恐惧瞬间席卷而来,撞得她脑袋阵阵晕眩,几乎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她还来不及叫宁昭昭闭嘴,闻声而来的宁府家仆便将房门撞开。   赵舒窈嘴唇发颤,双目尽是绝望。   如今该在这的该是盛欢才对,为何成了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边落泪,一边摇头,唇间逸出与宁昭昭相似的尖叫声。   ※   另一头,方醒来不久的盛欢眉心微蹙,浑身无力,被少年半抱半坐于怀。   少年的怀抱虽然带着熟悉的安全感,却冰冷得让盛欢觉得陌生且疑惑。   前世,温君清胸.膛肌理线条流畅但薄薄一层,结实而又不过分夸张,将自己抱在怀中时不止让人感到可靠,更是温暖无比。   可为何这一世,他的身子却冰冷得近乎诡异。   盛欢才稍微想了会儿,便觉头晕得厉害。   白皙玉颊浮起两抹不自然的绯红,双眸水波盈盈,想推开凌容与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盛欢打了个寒颤,一阵毛骨悚然。   凌容与见她如此,闭了闭眼,将人放放回软榻之上,“无事,方才你哥哥赵杰已喂你与永安侯夫人服下迷魂香的解药。”   “究竟发生何事?”盛欢皱了皱眉,强忍不适问道。   凌容与还没来得及开口,永安侯世子赵杰的声音便从旁响起:“殿下方才所言何意,什么叫另一位永安侯嫡女您就不知了。”   盛欢听见赵杰的声音,才惊觉身旁还有人。   同时发现永安侯夫人就躺在她身旁的软榻上,还未转醒。   她勉强睁开眼,环顾四周,原来自己此时正在一辆摇晃前行的马车上。   自从盛欢认祖归宗之后,凌容与便安排了暗卫在她身旁,从中保护,是以这次她与永安侯夫人才能平安无事,立刻被人救出。   这赵杰虽与永安侯一同参加宁老夫人寿宴,父子却不同席,永安侯与三皇子同席而坐,他则与太子。   宴席中途,原本候在厅堂门外的周正突然匆匆而入,俯身于太子耳边低语。   太子只叫他跟他一块出去,没有多说。   赵杰见凌容与面色有些难看,二话不说便跟了他出去,却没想到与太子一上马车,会见到自己母亲与刚接回府的嫡亲妹妹赵卿欢。   两人面上皆浮现异样红晕,行医多年的赵杰只看一眼,便知她们不对,一诊脉,脸色更是蓦地一沉。   所幸他身上习惯携带各种丹药以便不时之需,很快就将合适的解药分别喂与两人。   此时他们搭乘的马车并非往永安侯府的方向,而是朝相府而去。   “孤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凌容与垂眸,淡淡扫过一旁榻上的盛欢。   见到少女双颊通红,眼尾泛着绯红妩媚不已,眼睫颤个不停的模样,墨眸阴沉无比,似有风雨欲来,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嗜血弧度。   赵杰立刻就意会过来,语气难得失控:“殿下您这般冲动行事,您可有证据,那是臣的妹妹,就算窈儿一时犯下胡涂,您也不该如此对她!”   “孤自然握有赵舒窈与宁家二公子私下往来,私相授受的证据。”凌容与淡淡道,目光却落在盛欢身上。   他抬手轻柔地将她脸上几繓垂落的发丝塞至耳后。   此时原本昏迷不醒的永安侯夫人,却摇摇晃晃的扶着额头,撑坐起身。   永安侯夫人醒来已有一段时间,只是方才儿子与太子正好在谈话,她不便出声打断,却没想到听见了令她心寒不已的一番对话。   盛欢同样不敢置信。   她虽然知道赵舒窈记恨于她,却也没想到她要害自己便罢,居然连永安侯夫人也一并算计进去。   永安侯夫人浑身因气愤而微微发颤,她双目微红,看着儿子许久,闭眼道:“舒窈不是你的亲生妹妹。”   盛欢没想到永安侯夫人居然对会儿子坦承此事。   赵杰知道那日滴血验亲之事,赵舒窈的血与母亲并不相溶,这还是赵舒窈自己告诉他的。   赵舒窈要他为自己平反,让他去跟永安侯夫人说滴血验亲根本不可信。   之前他到慈恩寺接盛欢时,见到她的容貌与母亲极为神似,心中便对赵舒窈有所起疑,那日再听见赵舒窈的话,心里已大概确定了八、九分,但他想母亲不提,便是惦记着十几年来的母女情份,他索性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盛欢见永安侯夫人眼眶一片猩红与涩然,撑起稍微恢复力气的身子,头一次主动抱住自己离散了十多年来的生母。   “娘原本想待你舅舅将事情查清,待一切水落石出再跟你提这件事,如今也不瞒你了,娘当年就只生了一个孩子,那就是卿欢,可不知为何,卿欢被人从府里偷换了出去。”   永安侯夫人说得伤心,她没想到疼宠了十五岁的女儿,居然连自己也要害。   赵舒窈也有可能没想要害她,更大的可能是笨得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永安侯夫人原本顾念旧情,内心挣扎难受,甚至有时还是会忍不住想疼宠赵舒窈,却没想到她一手带大的女儿,居然愚蠢无知到这等地步,选择在宁家宴请全城权贵时做这种丑事。   这不只是要陷赵卿欢与万劫不复之地,更是要害他们永安侯府沦为京城笑柄,永安侯如今多少人盯着,这件事只要一传出去,立刻会有言官弹劾他教女无方,一个家都管不住又如何能在国事之上有所作为。   赵杰见母亲落泪,心里也不好受,正要开口,永安侯夫人就又抛出另一个一直压在心里,不敢对任何人说的惊天秘密。   “娘还怀疑,赵舒窈很可能是你爹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永安侯夫人说到这,眼泪却反而停了下来,眼底泛起一抹森然冷意。   永安侯夫人是家教严谨的大家闺秀,在她观念里,夫君纳妾再正常不过,是以她与永安侯成亲多年,未曾拦过他纳妾。   当年他高中探花,主动追求自己时,她亦问过他,上京赶考之前是否已在家乡定下亲事或有无意中人,当年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羞涩的红着脸摇头否认。   因而永安侯夫人从未对他起过疑心,就算是认回了盛欢,也几次犹豫挣扎,想着要相信自己夫君,才会拖了那么多天才派人到相府通知兄长。   盛欢闻言微微一僵,眸底有几分错愕,没想到永安侯夫人居然早已起了这样的疑心。   “娘心里可有怀疑的人选?”盛欢看着她,心跳逐渐加快。   赵杰也看着自己母亲,很想知道答案。   他实在不相信自己父亲会在外头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有了便罢,还将两个孩子换了过来。   天底下怎么会有此等荒唐事!   更别提他的父亲永安侯,还有个人人称羡的‘痴情郎君’美名,若此事为真,他当真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永安侯。   永安侯夫人失落的摇了摇头,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夫君,自然毫无头绪。   盛欢看着自己母亲,不停地眨着眼睫,再次陷入两难的挣扎犹豫之中。   就在此时,原本平稳前行的马车缓缓停下。   凌容与见少女眼睫眨得飞快,心底一声轻笑,果然就算重活一世,她所有的一切习惯皆未曾改变。   “既然永安侯夫人心中没有人选,那么也许相爷心中会有也不一定。”凌容与淡淡道。   却不知为何,在说到相爷二字时,嘴角勾起一抹带有敌意的轻蔑冷笑。   “如今相府已到,永安侯夫人不如亲口询问自己的兄长,派出的探子是否已有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很抱歉,今天身体不适一直在吐,难受得厉害,明天就恢复日六   . 第27章   凌容与今日到宁府, 搭的虽是太子座驾,但离去时则换成了私人座驾。   相爷牧逸春虽也携家带眷参与宁老夫人的寿宴, 可当盛欢一行人抵达相府时, 他却已站在相府门口。   牧逸春既然与永安侯夫人牧婉清同为兄妹, 自是也生了一张好皮相, 兄妹俩长相皆随母亲, 都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他如今虽年近五十, 却依旧俊美刚毅,身形维持得极好,除却那一头白发,可说玉树临风。   永安侯夫人见到兄长候在门口,心里大概有了底,却也知道相府门口非谈话之处, 并不急着问。   “兄长还未见过卿欢罢?”永安侯夫人勉强扬起笑容, 将盛欢带到牧逸春面前。   “卿欢, 这位是你的亲舅舅,也是咱们大梁的丞相。”   盛欢看着眼前与生母容貌相似的舅舅, 前世杀手的话再度掠过脑中,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她曾怀疑过前世极有可能是赵舒窈记恨于她, 所以才会派人杀她减口, 可赵舒窈一个侯府嫡女,又何来的人脉。   若是赵舒窈苦苦拜托哀求她这个已位及丞相,权利势力两相握, 人脉极广的舅舅……   思及此,盛欢眸色微微一暗,倘若前世真是自己的亲舅舅派人来杀人灭口,那么可就真的过于命运弄人。   “欢欢,怎么了?可是还身子不适?”永安侯夫人见女儿一直没喊舅舅,担心她还未缓过那股劲,立刻又转头朝兄长道,“我与卿欢方才中了……”   永安侯夫人说到一半蓦地噤声,想到刚才儿子说她们母女皆中了迷魂香,心中不禁涌起巨大的愤怒与耻辱。   “舅舅。”一旁赵杰立刻替母亲开口接道,“还是先让我母亲与妹妹进相府,她们方才都中了迷魂香,身子应该还十分不适。”   牧逸春点了点头,却没有马上转身进府,而是朝赵杰身旁的凌容与,拱手作揖:“臣见过太子殿下。”   “先进府。”凌容与颔首,言简意赅,言谈举止及周身气场皆散发出一股冷意。   他与牧逸春相见时一直都是这般,赵杰与牧逸春早已习惯。   众人在牧逸春的引领下,很快就进了相府。   牧逸春的妻女此时还在宁府,只有他一人只身先回相府,此时相府的女主人未归,也无其他女眷,只能由他亲自招待众人。   他与永安侯一样,这一生都未曾纳过妾,就只娶了一个正妻。   而永安侯夫人因有兄长做为前例,才会对自己的夫君深信不疑。   因永安侯母女中了药,流了一身汗,牧逸春不得不先唤来丫鬟,让丫鬟带两人再换一身干净衣裳。   “兄长,那日妹妹托你所查之事,你可已得到消息?”   永安侯夫人与盛欢换好衣着,再度回到大厅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问起牧逸春。   牧逸春沉默片刻,看了盛欢一眼,才又看向永安夫人,沉重地点了头头:“永安侯的确在外头养了外室。”   永安侯夫人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依旧没能忍住心中一涌而上的痛苦与失望。   赵杰闭上眼,原本还对父亲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随着舅舅的亲口证实烟消云散。   他的舅舅素来公正不阿,雷霆手段,从不徇私枉法,若是舅舅说是,那就真的是,绝不会空口污蔑他的父亲。   永安侯夫人面色苍面难看,眼中含泪,扶额问道:“那女人是谁?他又将外室养在了哪?”   “人就养在东城。”牧逸春道。   赵杰听见牧逸春的话,却猛地浑身一震,惊疑不定的看向正垂眸抿茶,进入相府后就未曾再开过口的太子。   而后又看向盛欢,脑中掠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那外室名唤盛翊臻,”牧逸春看向盛欢,“她的兄长名为盛泽,侄子就是与太子亲近的侍读盛煊,侄女盛欢不久前身患奇疾,重病身亡。”   牧逸春的话证实了赵杰心中猜测。   那日盛欢进京时,凌容与曾要他派人到东城传递消息,让那东城里的某一户人家知道盛家父女进京。   当时他未曾多想,只以为是盛煊拜托太子此事。   直到今时今日赵杰才恍然大悟,为何太子要特地派人去通知盛翊臻此事。   这么说,他的亲生妹妹赵卿欢,就是太子心中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是他亲手派人弄上京的那个盛氏女?   当初为了将盛氏女逼上京,他甚至亲下江南逼那县令强娶盛欢。   赵杰原本只派手下下去,可那县令忌惮着盛欢兄长盛煊的状元身份,不敢有所作为,最后还是他亲下江南,才逼得宁绍出手将盛家父女接上京。   当然逼那县令只是假,就算宁绍最后没有下京,他也不会真让太子的白月光嫁给县令当小妾。   难道太子早就知道盛欢的真实身份为何?可太子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赵杰心中疑惑一个接着一个。   他顿时百感交集的看向盛欢,忍不住向永安侯夫人询问答案:“卿欢未认祖归宗前的名字,可就叫盛欢?她就是当日扑进太子怀中的盛氏女?”   永安侯夫人早在听见盛翊臻这三个字,便恍若雷击一般,面色苍白难看无比,无止尽的痛苦与心疼不舍,瞬间盈满她泛红的双眸。   她立刻联想到盛欢是如何被人调包出府,再想到自己居然养了外室的女儿十几年。   她待赵舒窈如珠如宝,凡事更是有应必求,宠得无法无天,娇纵又任性,甚至还曾在自己面前,满是厌恶的数落过盛氏女。   而她的亲生女儿盛欢,却一入京就被赵舒窈身边大丫鬟的刁难,跪在大街上,甚至还被外室的兄长养大,喊了他一辈子的爹。   永安侯夫人想到这几乎就要晕厥,捶胸顿足,心中满是不甘及愤怒,直到听见儿子的问话,她才惊醒过来,蓦地起身抱住坐在一旁的盛欢,闭眼流泪不止。   “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娘没想到你爹居然,居然,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到这等地步……”   永安侯夫人紧紧抱住女儿,盛欢被迫仰起头,反手回抱住她。   “娘……”盛欢见她哭的如此伤心,眼眶跟着红了起来。   “娘,赵舒窈是不是就是爹与盛翊臻的女儿?”少女细软的嗓音语带哽咽。   “难怪我初入京时,第一眼见到她,便觉眼熟,觉得她和永安侯千金生得好像。难怪当初我一进京,她就跑到家里,和我从前的阿爹发了一顿脾气,迫不及待的带媒人要来为我谈亲。”   盛欢想起当日盛翊臻的眉眼神色,心头划过一抹不甘,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将永安侯夫人的衣裳浸湿了一片,哭得停不下来。   凌容与放下手中茶盏,置于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紧紧咬着牙关,不过一会儿,额头与背上皆已冷汗涔涔,仿佛正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   滚烫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盛欢哭道:“盛翊臻话中棉里藏针,说我从小没娘教养,所以才会都已及笄还未定下亲事,若非我以前的兄长盛煊拼命拦着,甚至为此与盛父大吵一架,女儿恐怕早已嫁作他人妾室……”   相府大厅,永安侯母女相拥而泣。   赵杰与永安侯夫人一样,很快就联想到自己的妹妹当年是如何被偷龙转凤,听见妹妹的话,不止对自己的父亲失望至极,更是觉得盛家兄妹可恶至极。   盛翊臻肯定早就知道盛欢真正的身份,否则不会盛欢一进京,她就急着想将她嫁掉。   从前的盛欢就只是一名小商女,就算嫁也只能为人妾室,只要将她草草嫁掉,就算最后盛欢被认回了侯府,到时她也已为人妇,任凭她侯府嫡女的身份再如何高贵,这一生也算是毁了大半。   而侯府知道自己的亲女儿为他人妾室,甚至有可能觉得丢脸,不敢大张旗鼓将女儿认回。   父亲偷养的这个外室,心肠可谓极其歹毒。   将本该是侯府的千金换走毁了她大半生便罢,居然还想连她的后半生都毁了。   想到这,就连常年瘫着一张脸的赵杰,俊容都浮现出一丝怒意。   “婉清可曾阻拦过永安侯纳妾?”牧逸春待妹妹母女二人哭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他自然知晓真千金被人换走的严重性,但因个性使然,在他插手处理之前,习惯将一切弄得清楚明白。   牧逸春为人作事谨慎小心,从不轻出手,可一出手便不会拖泥带水,有任何犹豫。   永安侯夫人松开女儿,转头看向兄长:“没有!我牧婉清虽不想与其他女子分享夫君,可我敢说,我从未不许他收房纳妾,母亲从小就教我如何治宅,我也亲眼看着母亲是如何调.教父亲的姨娘,区区一个小妾,我还怕管不住么?”   “他在外头养了女人、偷偷生了孩子这都便罢,既然都有了孩子,为何不将人带回府中,为何要将我的亲生骨肉与那外室的调换,让我白白疼惜了那外室的女儿这么多年。”   “而那赵舒窈,我疼宠了十五年的女儿,她今日竟然还想在宁老夫人寿宴上毁掉卿欢的清白,甚至连我都不放过,我也中了迷魂香!哥哥,我与卿欢太委屈了,我们母女俩实在太委屈了!”   永安侯夫人越说越气,说到最后近乎咬牙切齿。   “那你可要与永安侯和离?”牧逸春问,“你若与他和离,不必顾虑任何退路,一切有我,你欲如何?”   在大梁,女子和离之后改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妇女和离后并非只能孤独一生,牧婉清就算不再是永安侯夫人,她也依旧是前镇国大将军之女,当朝丞相之妹,只要她想,良人便能再有。   “和离自然得离,只是……”牧婉清抬手拭去脸上泪水,而后又从怀中掏出手绢,转身弯腰,温柔地帮盛欢擦去眼泪。   “只是他害我女儿吃了这么多苦,又凭借着我们牧家一步一步爬到今日高位,如此轻易和离,岂非太便宜了他。”   赵杰问:“娘欲要如何?”   盛欢泪眼蒙眬间,看见母亲牧婉清听见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抹令人神颤骨寒的狠绝。   牧婉清没有立刻答话,直到她将盛欢面上的泪水,全都擦净,才背对着儿子,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若想劝我原谅你爹,不必多费唇舌,你若觉得你爹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日后也不必再喊我一声娘。”   她转身,看向儿子,“杰儿,从今日开始,你要爹就没有娘,你先想好你要跟着谁,娘方能回你这个问题。”   牧婉清冷静的声音和气势充满了整个相府大厅,这是盛欢头一次见到永安侯夫人褪下温柔的模样。   盛欢跟着母亲看向自己的亲生兄长赵杰。   她与这个亲哥哥可说一点也不熟,打自她被接回侯府,兄妹两人就只有说过一次话,还是永安侯夫人让两人开口,彼此方称兄道妹。   她与赵杰疏离而陌生,赵杰更与那护了她两世的兄长盛煊截然不同。   虽然盛煊早就知道她的身世,可盛煊终究当了她两世兄长,前世更是为了护她,不顾一切的回头,只身一人与几个杀手拼命。   盛欢对盛家父子的感情实在太复杂,她拥有两世记忆,并不是知道他们也参与其中,便能马上断绝一切感情,将他们当成陌生人。   可她也没办法再喊盛父一声阿爹了。   有因方有果。   要不是盛父帮着盛翊臻助纠为虐,那么前世她又如何落到那样的悲惨下场?   只是对于盛煊,他两世都待她如珠如宝,她还记得这一世,阿兄突然说以后要发奋读书,当状元时,她曾问过他为什么。   当时盛煊只笑着说,只要他连中三元,必定能在京城出人头地,那么她的身份地位亦能随着他一抬,日后就算不能嫁给勋贵当正妻,亦能嫁个小官当正妻。   而她之所以嫁入宁家只能为妾,那是因为大梁的六大皇商,大梁开国皇帝曾亲自封官授爵,且皆为正二品。   皇商之职历代世袭,皇商之子在接下家主之位后便也同时接下了官位。   而宁绍极有可能接下家主之位,她从前不过是名小商女,又如何嫁入如此高门大户之中。   盛煊考取功名不为自己,只为了她这个妹妹,当时盛欢还小,听得懵懵懂懂,直到长大才了解兄长的一番苦心。   那日她得知兄长十多岁时就知道自己为永安侯千金时,曾对他失望不已,可她知道盛煊的性子,他虽会为了她这个妹妹不惜与盛父撕破脸吵架,可他却也不可能亲手将自己父亲推入绝境。   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最好的一切,尽管她本来就能更好。   盛欢想起曾经的兄长,顿时有些难受。   再次抬眼看向赵杰,只见赵杰神情坚定,冷声道:“儿子自然跟着娘。”   牧婉清此时眼底才露出些许笑意,“你不要那世子之位了?”   “儿子素来醉心医术,一心从医,未曾贪恋过世子之位。”赵杰如实道。   牧婉清看向兄长,“那外室如今人在何处?我想先见她一面再说。”   牧逸春摇头,“我虽在极短的时间内打探到她的住处,可我的人到那儿时,早已人去楼空。”   牧婉清闻言倒也没有太过意外,想来是当初将盛欢认回时,永安侯就早一步将人给送走藏了起来。   所以那外室才是他心中的白月光,而娶她,不过是为了登上高位是么?   牧婉清忽地冷笑一声,淡道:“我暂时不会与永安侯和离,之后兄长便与我理应外合,待将我们牧家给他的一切全讨回来,再和离也不迟。”   她牧婉清,平时虽然温婉可人,却可实际上却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仇必报的主,永安侯既然能在她面前扮演了这么多年的深情夫君,她又如何不能扮演温柔夫人。   敢让她的女儿流外在外十多年,还让她平白疼爱了外室之女这么多年,只是和离,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杰儿,我不会要你做个不孝子,但娘希望你方才所言为真,日后不会突然为永安侯求情或泄密。你若觉得娘的手段阴毒狠辣,你现在就可去告诉永安侯。”   赵杰活了近二十年,头一次觉得无奈,再次保证:“儿子既然说要站在娘这边,必不会出尔反尔。”   他走到盛欢面前,面无表情,神色严肃而认真,一板一眼道:“兄长之前疼爱赵舒窈多年,一直将她当成亲生妹妹,再加上你回府后,娘一直偏爱于你且冷落赵舒窈,我才会与你刻意保持距离。”   “如今我既已知道真相实情为何,自然不会再对外室之女有任何兄妹之情,你且可放心。”   盛欢微微一愣,赵杰其实眉眼与她有几分相像,大约可瞧得出两人的确为兄妹。   之前赵杰对她极其冷淡与疏离,她本来打算当做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阿兄,没想到他得知一切真相后,居然直接了当的来她面前坦言一切。   盛欢不禁愣怔了好几瞬才反应过来,“好。”   此时她才终于注意到,自进了相府就异常安静的凌容与。   她走到凌容与面前,问道:“殿下究竟对赵舒窈做了什么?”   盛欢提起这件事,牧婉清与赵杰亦同时看向凌容与。   凌容与见她主动与自己攀谈,墨眸不自觉地浮现愉悦笑意,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她脸上。   “她欲要对你如何,孤便让她自尝苦果罢了。”   ※   且说回那赵舒窈。   宁昭昭醒来时,见到自己衣衫尽褪与赤着身的亲生兄长抱在一块,不止只如还浑身酥.软无力,她整个人大受大击,以为自己与兄长犯下不.伦大错,瞬间陷入颠狂之中,放声尖叫不止。   宁昭昭身旁的丫鬟被打晕后,就直接扔在宁昭昭所在的房间外头,她醒来时听见小姐的叫声,想推门而入却发现门从里头被栓住,立刻急急忙忙跑到前厅告诉宁二夫人这件事。   当时宁二夫人就待在宁老爷身边。   今日宁老夫人寿辰,邀了不少人来家里,宁老爷担心自己闺女遭遇不测,清白受辱,立刻带着几名健壮的家丁赶往宁昭昭发出尖叫的房间。   他虽没惊动旁人,可赵舒窈身边的大丫鬟翠梅却突然跑出来哭喊,说她家小姐方才跟宁大小姐一块去了后院,她和赵舒窈突然被人从后打晕过去,再醒来就不见她家小姐踪迹。   翠梅嗓音向来不小,她一哭喊登时闹得人尽皆知。   永安侯与三皇子听见赵舒窈也跟宁大小姐待在一块,立刻要宁老爷尽快带他们过去宁昭昭所在的房间。   宁老爷本来不肯同意,毕竟那是宁府后院,怎能随意让外男进出。   可翠梅一再哭喊且信誓旦旦地说,赵舒窈与宁昭昭同时不见,她家小姐肯定与宁大小姐待在一块儿。   宁绍也站出来说,他的确看到了宁昭昭带着赵舒窈一块进了后院,宁老爷才不得不带着永安侯与三皇子一行人与家丁,进到后院,破门而入。   宁二夫人看到自己女儿与儿子模样不堪,同在一榻,当场就昏死过去。   宁老爷见到登时气得不轻,又听到赵舒窈放声尖叫,发了疯似的哭叫,也恨不得自己能跟宁二夫人一起晕过去。   永安侯见女儿被脱到只剩一件肚兜,还披头撒发,双颊酡红,眉眼间带着情.动的媚态,显然就是中了迷魂香的模样,脸色铁青无比,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衣,上前为女儿披上衣裳。   三皇子凌朗见到赵舒窈这般模样,也以为她清白被辱,当场气得将仍在昏睡中的宁二公子,自床榻上拖了下来,狠揍一顿。   这件事原本只有在场的几个人知道,可不知为何却在寿宴还未结束时,就从后院传到了前厅,闹得人尽皆知。   宁二公子不止与其妹乱.伦,且还与永安侯府二嫡女,一男两女于房中荒唐无度。   赵舒窈最后是被永安侯抱着离开宁府的。   “爹,我没有,我跟宁二公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您要相信我,您要相信女儿!”   一路上,赵舒窈不断的哭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可说哭得撕心裂肺,绝望又害怕。   三皇子凌朗听见她的话,眼眶泛红心疼不已。   永安侯父女与三皇子很快就上了马车,打道回府,马车上,赵舒窈哭得双眼红肿,她逐渐中绝望深渊之中清醒过来。   此时凌朗还陪在她身边。   虽然永安侯就在一旁,可凌朗担心向来心高气傲的赵舒窈会做出什么傻事,坚持要陪她回府。   赵舒窈一直都知道凌朗喜欢自己,只是她以前一心都在太子身上,可如今太子眼里心里都只有盛欢,自己又失了名声,太子妃之位已断,再不可能。   她甚至还有可能得下嫁给宁二公子。   可那宁二公子早已娶妻,大梁没有平妻,她若要嫁给宁二公子,就只能当妾,就算她的身份再高贵,也不可能逼宁二公子休妻娶她。   不,就算宁二公子肯,她也不愿!   赵舒窈浑身打了个寒颤,哭红的杏眸掠过一抹精光与不甘。   她抽抽噎噎的瘪着嘴,推开坐在面前的永安侯,扑进一旁凌朗怀中,“凌朗你相信我,我和宁二公子真的是清白的。”   永安侯被女儿推得一愣,但见到她扑进三皇子怀中后,登时就意会过来。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摇头坐到一旁,闭目沉思。   凌朗被扑得猝不及防,只能下意识地反手接抱住她。   他又如何不知道她是清白的,那床榻虽然凌乱,可却干干净净,他身边虽还未有暖房侍妾,却曾也与启蒙宫女学习过男女欢.爱之事,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可就算赵舒窈与宁二公子什么也没有,如今她却也名声尽毁,今日宁府广邀京城权贵,可说京城之中最优秀的青年才俊都来了。   赵舒窈就算还是处.子之身,可她未出阁便衣衫不整的与陌生男子抱在一块,那也已失了清白,就算她是永安侯千金,就算她身份地位再高,那也不可能再谈得一名好亲事,太子妃之位更不可能。   这一切就如赵舒窈当初所设想的那番,只是如今承受这些莫名冤屈的人,却不是盛欢,而成了自己。   “我不想嫁给宁二,他已经娶妻,我嫁给他就只能当妾!”赵舒窈泣声不断。   凌朗无奈地哄着:“那就别嫁,没事,你是永安侯府千金,不嫁他还能嫁旁人。”   赵舒窈听见他的话瞬间心头一颤,反而哭得更凶了。   她紧紧抓住凌朗的手,红通的杏眸里噙着晶莹的泪水,哭得楚楚可怜,模样惹人心疼。   赵舒窈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少年,泣不成声:“凌朗,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么?你要了我罢。”   她宁愿当凌朗的侍妾,也不愿嫁给旁人当正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争取晚上九点更新qwq   .   凌容与:欢欢主动找孤说好,孤好开心,她一定是接受孤的追求了。   盛欢:想得挺美,滚!   凌容与:……   . 第28章   “她欲要对你如何, 孤便让她自尝苦果罢了。”   盛欢听完凌容与的话,想到自己之前浑身酥.软无力的模样, 不禁打了个寒颤。   凌容与见她脸色一白, 心中虽然一阵揪疼不舍, 却微微勾唇一笑,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点极轻的笑意:“孤救了你与永安侯夫人, 赵姑娘觉得应当如何报答孤?”   盛欢听见他毫不知羞的邀功, 蓦地睁大眼, 朱唇微启,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耳根因觉得羞耻通红一片。   她的母亲与哥哥舅舅都在,他这是想做甚!   牧逸春听见太子这一番话,不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而赵杰却是清楚太子真正性子的,早已见怪不怪, 当初凌容与要他下江南逼迫县令强娶一名小商女, 那才真的叫他惊讶万分。   牧婉清一听就知道太子又在调戏自己女儿, 一阵无语,大步上前将女儿拉往自己身后护住。   她笑盈盈的看着凌容与, 嗓音微冷:“太子殿下,臣妇的女儿如今已是赵卿欢, 殿下若真的喜欢她, 便不要再将她当成可任你肆意调戏的小商女。”   凌容与起身,走到牧婉清面前,“孤从未因她是商女而看轻她的身份, 孤不日便会向父皇求旨赐婚。”   盛欢听见凌容与的话,脑袋瞬间一懵,自永安侯夫人身后站了出来,结结巴巴道:“什、什么赐婚?我、我才刚与我娘相、相认没多久!”   凌容与却看着永安侯夫人,自顾自的继续道:“孤在赵姑娘仍为商女时便一心恋慕于她,只是那时她身份低微,孤实在舍不得委屈她让只当个侍妾,才会迟迟未曾向父皇与母后提过她。”   他看向盛欢,眼角眉梢染上浅浅温柔,“如今她已贵为永安侯嫡女,孤便再也没有顾虑,且永安侯夫人既然想拉下永安侯,那么到时永安侯府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今天子脚下,唯有你们永安侯府永在京城之中横着走,多少人眼红,多少人盯着永安侯府,孤担心永安侯的政敌为了一鼓作气拉下他,会再次如法炮制对赵姑娘下手,手段甚至可能比这次还要腌臜可怕数倍。”   “此次,是孤刚好在场,身边的人警觉到事情有异,方幸而将你们母女俩从中救出,可下一次孤不在时,赵姑娘若又遇上这等险恶之事,又有谁能救她?到时就算孤为她揪出贼人绳之以法,甚至挫骨扬灰,可伤害已成又有何用。”   凌容与话说的慢条斯理,甚至说到了牧婉清决定将永安侯拉下时,就担忧不已的一件事。   原本还舍不得女儿的牧婉清,心中不禁一阵动摇。   牧婉清的确是抱着宁为玉碎的决心要拉下永安侯,可她的女儿才刚认祖归宗不久,又怎能因为她对永安侯的报复,再被卷入危险之中。   她想起女儿亲口说过,早在盛欢未被接回侯府之中,她与太子便两心相悦,如今女儿能当名正言顺的太子妃,那又有何不可?   只是就这么轻易让凌容与将女儿娶去,未罢太过便宜他。   只是,她太舍不得这个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女儿。   可轻易放过永安侯,她又极其不甘,想到自己宠了外室的女儿十几年,她的女儿却从小被人轻视,简直恨不得拿一把刀将永安侯捅了,同归于尽算了。   牧婉清陷入两难之中,但她很快就想到一件事,“并非臣妇想拆散你与卿欢或捧打鸳鸯,而是,假如殿下真让赵舒窈自尝苦果,那么此时她的名声已毁,想必皇上不会轻易同意你娶卿欢为太子妃。”   盛欢听见母亲的话,一阵愕然,连忙抓住牧婉清手腕,“女儿还想多陪娘几年。”   牧婉清拍拍她的手背,摇头道:“你不知道永安侯近几年树敌众多,太子殿下一番话并非危言耸听,你在外受苦十多年,娘不能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你之前不是才跟娘说你早已与太子互许心意么?”   “如今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娘也能无后顾之忧,尽快将你爹拉下,撕掉他这十多年来的假面具,让天下众人知道他是何等丧心病狂的一个人。”   盛欢见到母亲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一阵苦涩。   如果当年真是永安侯将自己换出府中,那么,前世她所受的苦,就可真全拜她这生身父亲所赐。   而她的生母跟她一样可怜又委屈,居然毫不知情被永安侯骗了两世,若换成她,她必定也会不顾一切,将这虚伪又恶心的枕边人拉下。   盛欢长睫低掩,眸光流转。   就算凌容与肯,如今赵舒窈沦为全城笑柄,明日言官们必定齐齐弹劾永安侯,凌容与也得过景成帝那关,不是他说想娶便能娶的。   盛欢抬眼看向凌容与,“太子殿下可愿现下就与牧相合作,助我母亲一臂之力?”   凌容与听见要与牧逸春合作,浑身一阵恶寒。   他两世皆从小就极其恶心与厌恶牧逸春,没想到如今为了盛欢,居然还得跟他携手合作。   只是永安侯短短十几年便从一个毫无背景的探花郎,迅速地爬到今日高位,拜官封侯,表面温和圆滑,手段却阴狠暴戾,可说无所不用其极,早已树敌众多。   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永安侯一旦失势,当初这永安侯府有多风光,接下来就会有多少人想将其踩入泥地。   到时他想迎娶盛欢为妃更是难上加难,而永安侯一旦行差踏错,极有可能祸及家人,他不会再让盛欢重回尘埃,再受任何欺凌,她本就该是颗高高在上,受众人仰望且羡慕的光辉明珠。   思及此,凌容与掩在宽袖下的拳头紧握,攥得手背都爆出青筋,面不改色允诺:“自然。”   “只是,你得答应孤一事。”   “何事?”   “在赐婚圣旨未下之前,你不可与其他男子定下婚约,更不可只身一人离开永安侯府。”   盛欢好气又好笑的睨了他一眼。   为何凌容与一直觉得自己会与别的男子定亲,她看起来就这么恨嫁?   “好,我答应你。”   盛欢笑眼弯弯地看着他,心中却是一声哂笑。   当初他不择手段的逼迫她,欺凌调戏,占尽便宜,现下她利用他,他们谁也不欠谁。   ※   翌日。   永安侯如今为天子眼前红人,就如永安侯夫人牧婉清与凌容与所想,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拉下来的人有很多。   而赵舒窈平时就被不少贵女记恨在心,昨日宁老夫人寿宴她连出了两次丑,这一笑话、一丑事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若要说这件事中谁最无辜、最倒霉,便非宁老爷莫属。   宁老爷三年前就曾中风过,昨日看到儿子女儿再加上永安侯二小姐,三人或躺或坐于榻,永安侯一行人离开不久,他就又再次被气得中风。   如今半边身子都瘫了,整个人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分明怒火攻心,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得困难。   昨日寿宴上满面春风的宁二夫人,再无脸面对众人,羞愤欲绝,拉着女儿一同上吊,幸而被奴仆发现救了下来,母女二人性命虽双双保住,却再也不敢出府。   原本最有可能与宁绍争夺家主之位的宁二公子,亦成千夫所指,不仅妻子吵着要与他和离,就连妻子母家亦断掉对他的一切支持。   这宁家实权可说再度稳稳落回宁绍手中。   而京城上下走到哪都能听人讨论,永安侯二嫡女赵舒窈与宁二公子,一男二女荒唐无度之事。   而永安侯果不其然被众言官盯得满头包。   景成帝听完如此糟心事,亦是眉头深锁,头痛不已。   然而更让他头疼的是,刚下朝,御书房中,两个儿子便像约好一般,一前一后而来。   一个说要迎娶永安侯嫡长女为太子妃,一个说将永安侯嫡次女收为侍妾。   他早就知道这三儿子喜欢赵舒窈喜欢得不行,平时凌朗就过分率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景成帝听见他说想将赵舒窈收为侍妾,顶多也只是对他恨铁不成钢。   但凌朗人还未离开,太子便也过来,还说要娶赵卿欢,这可就让景成帝头痛欲裂。   这永安侯的女儿们究竟有什么魅力,居然将他两个儿子都迷得神魂颠倒。   “儿臣昨日已经与舒窈妹妹……”凌朗揉着耳朵,俊脸微红,支支吾吾道,“儿臣要对她负责。”   “……”景成帝听见凌朗的话,差点要跟那宁老爷一样,活生生被气到中风。   凌朗中间虽然省略了部份的话,可景成帝又怎么会听不懂那段留白为何意。   “那赵舒窈昨日才与宁二公子滚在一块,你昨晚就将她给收了?那永安侯是死了吗!居然让你们做下这等胡涂事!”景成帝气得额间青筋爆起,桌案上的文房四宝全被他一把扫了下去。   凌朗撩袍跪地,“父皇您误会了,舒窈妹妹并未与宁二公子行苟且之事,儿子可以证明她仍是清白之身,当时永安侯已经将舒窈妹妹送回侯府,是儿臣过于担心舒窈妹妹,深恐她想寻短想不开,才会一时胡涂夜探闺房,情不自尽与她、与她、与她……”   说到后头,想起与自己心仪多年的女子被翻红浪一整夜,清秀的少年一张俊脸,登时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一般。   其实昨日凌朗一开始是拒绝了赵舒窈的。   他拒绝赵舒窈并非是嫌弃她,而是觉得如此趁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可赵舒窈一听他不愿收了自己,当下便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金钗,眼泪直掉,一心求死。   说如果连他都不肯要她,那么她赵舒窈宁可一死百了。   凌朗喜欢她喜欢得紧,甚至曾经觉得赵舒窈就算不喜欢自己,只想嫁给太子也无所谓。   他一直都只想赵舒窈幸福快乐便好,未曾想要从兄长手中将她夺走。   如今心底恋慕多年的姑娘哭着求死,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儿臣知晓昨日宁府一事,舒窈妹妹清誉尽毁,所以儿子也不敢说要迎娶她当正妻,儿子就只是想将她收进府里,当个侍妾。”凌朗道。   一旁凌容与听了却心中冷笑。   凌朗单纯,又那么喜欢赵舒窈,怎么可能忍心只让她当侍妾,想来这是永安侯父女教他说的,以退为进,先将人收进三皇子府里再说。   这凌容与都想得到的事,景成帝又如何想不到。   永安侯想得倒美!   景成帝简直要被自己的小儿子给活活气死,一声怒斥:“你给朕闭嘴,乖乖跪着!”   他坐在桌案前,以肘支桌,扶额闭眼,直接跳过凌朗,问凌容与:“朕现在只想知道,太子又是为何说要娶赵卿欢为妃。”   “儿臣第一眼见到赵卿欢便心悦于她,她生得过于倾城貌美,儿臣恐她转眼就与人定下亲事,请父皇成全儿臣一片心意。”   景成帝听完,闭目假寐,久久不语。   那日裴皇后提起赵舒窈身世可疑,他立刻派人去探查,这牧相都查得到的事,他这皇帝又岂会查不到,不止查得到,有些事甚至查得比牧逸春还要清楚。   这赵卿欢的确是永安侯夫妇的亲生女儿,而赵舒窈则为永安侯外室所生。   景成帝也从裴皇后口中得知,那赵卿欢还未与永安侯夫人相认,还是个小商女时,他素来最为稳重淡定的二儿子,就三番四次的骚扰人家,甚至与宁绍当街争风吃醋,犯下大错强吻了永安侯家的亲闺女。   景成帝原本不信,直到皇后将之前安插在盛家府中的奴仆召进宫,让他将当日之事一五一十转述给他听,他才不得不相信,太子真为红颜失去理智,不择手段至此。   这只看一眼,就想把人家姑娘娶回家的事,景成帝年少时也不是没干过,自然知道儿子所言不假,若是昨日赵舒窈没发生那等不堪之事,今天凌容与来求他赐婚,指不定他就准了。   可现下赵舒窈脸都丢光了,清誉尽毁,与宁二公子的丑事可说风头正盛,就算太子想娶赵卿欢那也不是不可,只是得缓缓,不必急于此时。   景成帝想起自己另一个被圈禁起来的大儿子,只觉得心头堵得慌,不知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何三个儿子都让他如此不省心。   “你要娶赵卿欢不是不可,可不能是现在。”景成帝肃容道。   “儿臣想尽速迎娶永安侯嫡女赵卿欢,刻不容缓,请父皇成全。”凌容与说完便也撩袍而跪,语气坚定。   “儿臣想收永安侯嫡女赵舒窈为侍妾,请父皇成全。”   御书房中的金砖上,大梁两位尊贵无比的皇子齐齐跪地,大有他不答应便要长跪不起之势。   景成帝瞬间被这两个儿子气笑,抓起桌案上仅存的一盏空杯,狠狠摔了出去,砸在两人眼前不远处。   “都给朕滚出去!要跪就去外头跪!不要在这污了朕的眼!”景成帝暴怒嘶吼,气得脖子上都爆起一条条青筋。   凌朗从未见过自己父皇如此震怒,心头不禁生起几分退缩怯意,就在他犹豫还要不要跪下去时,却见一旁的凌容与忽地起身。   景成帝见太子起身,面上怒意稍退。   只见凌容与走到御书房门外,再次撩袍跪地。   太子一举一动从容不迫,优雅潇洒,却让景成帝稍退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且比之前烧得更旺更盛。   凌朗见到兄长跪得挺直,立刻也起身走出去,兄弟两人并肩而跪。   “……”景成帝顿时心一塞,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就真要被活活气死,到时太子也不用他同意,他自己就能直接下旨娶赵卿欢当皇后了。   要不是他就只生了三个儿子,其中一个还犯下大错被圈禁起来,景成帝简直恨不得将这两个儿子都抛弃算了。   难怪已故的惠安太后总说他子嗣太少,总劝他多纳几个妃嫔,多生几个儿子,将来才不会后悔。   景成帝头疼的扶着额,心中悔不当初。   “将门给朕关起,朕现在不想再看到他们!”   “跪!给朕好好的跪!你们有本事就长跪不起,朕倒要看看你们能跪到何时!”   皇帝的怒吼声从书房内传出,候在门外的大太监心头一颤,立刻使眼神让侍卫们将门关上。   ……   既然景成帝已知赵舒窈之事,裴皇后自然也很快就从景成帝口中得知,永安侯在外头偷养外室,甚至那赵舒窈与那外室容貌极为相似,很可能就是外室之女。   裴皇后听完来龙去脉,为牧婉清心疼不已,今日一早又得知赵舒窈在宁府闹的笑话,她直觉不对劲,很快就将永安侯夫人给召进宫问个清楚。   而同时间,盛欢也被清河公主召进宫。   昨日母女两人并未回府,皇后与公主的人到永安侯府找不到人,又跑了一趟到相府,这才找着人。   盛欢之前便听说过清河公主与赵舒窈交情匪浅,在进宫前便做好被刁难的心理准备。   却没想到母女两方一进宫,还没来得及见到裴皇后与公主,便见到凌容与身旁的大太监周正候在宫门,一见到她们便急匆匆地跑上前。   “奴才见过永安侯夫人,见过永安侯嫡女,太子殿下与三皇子不知怎么了,两人突然都说吵着要娶永安侯嫡女。”周正说完,急忙连‘呸’两声,“不是,奴才口笨说错了,是太子吵着要娶卿欢姑娘,三皇子吵着要纳舒窈姑娘为侍妾。”   “皇上为此龙颜大怒,如今两人被罚跪在御书房外,殿下已经跪了近三个时辰,皇上说了,太子要跪就不许喝药,说他倒要看看太子是要命还是要娶您。”   周正说到这儿,整张老脸皱得跟菊花一样,眼底都快流出两行清泪,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结果太子殿下他就真的一碗药也不喝,不久前才吐了整地的血,一旁的三皇子顿时被吓得不轻,不敢再跪,连忙要拉起太子,太子却将他甩开,硬是跪,公主得知此事才不得已将您召进宫,赵大小姐您快随奴才去劝劝太子殿下罢,奴才求求您了。”   牧婉清与盛欢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盛欢重重皱起眉头,只觉得凌容与行事越发莽撞。   昨日她便是料定景成帝不会轻易答应太子娶她为妃,才会一口应下凌容与的要求,没想到他今天就直接不顾后果,硬是跟景成帝强起来。   牧婉清听完周正的话,眼神却顿时微妙起来。   她到底比盛欢多活了十几年,又是侯府主母,一听就听出这其中猫腻。   不就是想在她女儿面前卖惨,使苦肉计么?虽然吐了满地的血的确很惨,可既然太子想卖,就让他卖得真一些、惨一点才好。   所以这小两口根本还没完全和好,女儿还在气太子以前对她做的那些荒唐事?   牧婉清眯了眯眼,拉住原本要随着周正而去的女儿,朝周正歉然笑道:“虽然周公公是这么说,可实际情况我们却是不知道的,这清河公主脾气阴晴不定,上次我二女儿才因为迟到了一会儿,就被她罚站在宫门口许久。”   “我看还是先让卿欢去见一见清河公主,若清河公主真是特地为了太子才将卿欢召进宫,到时她再陪你过去劝太子殿下也不迟。”牧婉清语气也甚是无奈,句句堵得周正回不出话。   盛欢觉得母亲说得极是,点头附和,笑吟吟道:“我还是先去见清河公主罢,周公公且再去劝劝太子,顺便跟他说……”   “他要是吐血而亡就真不用娶我了,京城好儿郎不少,比太子优秀的或许没有,但肯定也有不比他差的,叫他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再来说要娶我。”   周正:“……”   这赵家大姑娘,怎么跟以前那个小商女判若两人?   不是,这怎么跟太子当初说的都不一样!   周正还想再开口挽留,牧婉清却已经拉着女儿离去,他登时急得满头大汗,再次慌慌张张追上两人。   可惜这永安侯母女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凭他舌粲莲花,再如何能说善道,都无动于衷。   周正简直快要急死。   那太子吐血可不是他胡绉的,虽然他已经再三劝过太子莫行此计,可太子却异常坚持。   要是这赵大姑娘再不去,殿下恐怕又要连病数日了,这身子长久下去怎么了得。   周正心底一个愁啊,这同样都是赵家小姐,怎么这个赵卿欢跟赵舒窈的差别却那么大。   赵舒窈可是巴不得殿下能喊她过去,可这赵卿欢却怎么样也请不动、劝不动,这以后要真将她娶进宫,太子岂不是要日日看她脸色度日?   周正见永安侯母女人已经到了长乐宫前,心中一阵无奈长叹。   牧婉清亲自将女儿送进清河公主所在的长乐宫,才朝皇后所在的凤仪宫而去。   原本懒散地躺靠在贵妃上的清河公主,听见赵卿欢求见,登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地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孤的媳妇儿怎么还没来?   周正:殿下,赵姑娘说京城好儿郎遍地都是,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你,您要是死了就娶不到她了。   牧婉清:有我在别想糊弄我女儿   凌容与:……   盛欢:呵。   . 第29章   太子分明说她将赵卿欢召进宫, 周正就会将人带过去他那,为何人却来了她的长乐宫?   清河公主听见婢女进来通报永安侯嫡女赵卿欢求见, 登时柳眉倒竖, 杏眼圆瞪地跳了起来。   清河急匆匆地走到她面前。   上次她听了赵舒窈的话, 告诉太子盛欢可能要订亲, 结果气得他当场吐血不止, 清河公主还是头一次见到人能吐那么多血, 当场被吓得不轻, 可说对这同父异母的弟弟心虚不已,是以此次才会答应他将盛欢召进宫。   “你为何没跟周正一块去见太子。”清河公主话方落,脚步蓦地一愣,呆在原地。   之前她听裴皇后说赵卿欢生得和永安侯夫人一模一样,她压根儿不信,毕竟那赵舒窈跟永安侯夫人一点也不像。   可今日见到盛欢本人, 看清她的容貌, 清河公主才知道什么叫孩子不能偷生。   像, 真的像。   不止像永安侯夫人,那双桃花眼眸也与永安侯世子赵杰极为神似, 一看就是兄妹。   清河公主向来对与赵杰相关的亲人易有好感,也因如此才会与赵舒窈玩了那么多年, 如今见到与永安侯母子容貌相似的盛欢, 心中因赵舒窈而对盛欢产生的成见,瞬间消减不少。   “臣女参见公主,”盛欢恭敬福身行礼, 低眉道,“是公主召臣女进宫的,臣女自该先来见过公主才是。”   清河听见盛欢的话,才猛地回过神想起召她进宫的目的,大步上前,一把捉住盛欢手腕,“太子为了向父皇求娶你,现下被罚跪还被罚不许喝药,你现下就随本宫到御书房前劝他!”   盛欢就这么被清河公主拉着走。   她之前听永安侯夫人说清河公主脾气阴晴不定,又与赵舒窈交好,原本还以为公主是听见赵舒窈出了事,才会想召她进宫腾折她一番,结果却是为了太子。   盛欢看着清河公主的背影,听着她嘴里碎念不停。   “那日太子以为你要与宁大公子定亲,突然在本宫面前吐血险些将本宫吓晕过去,现在又因你被父皇处罚,你若敢负了他,本宫绝不轻饶!”   盛欢听完清公的话简直哭笑不得,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方才母亲要拦着自己,不随周正去劝太子。   原来凌容与那混蛋又想在她面前卖可怜,在众人面前卖深情。   盛欢于心底哼笑一声,再次暗骂凌容与真是个心机深重的登徒子,居然为了博得她同情还伙同公主连手骗她。   她倒要看看这太子吐血,究竟是怎么吐。   之前在宫门口,虽然凌容与也因她说心悦宁绍而被气得吐血,可那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再加上当时盛欢一心只想远离凌容与,早就不记得这件事。   待她被清河公主拉到御书房前,瞧见那身材偏瘦,俊美矜贵的少年郎,挺直着腰杆与背脊跪在房门紧闭的书房前,精白锦袍领口与袖口皆血迹斑斑,膝下一滩又一滩的血。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几欲作呕。   盛欢不禁微微蹙起眉。   周正和公主没有骗她?凌容与的身子真的差到这等地步了?   只见三皇子凌朗面色惨白,早就不敢再跪,慌乱的劝着太子:“二哥,来日方长,父皇今日不答应我们,我们改日再来求便是,您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凌容与却依旧跪得直挺,不为所动。   他没有来日方长,他的时间日日减少,倘若不能在近几日就让景成帝赐婚,他很可能到死之前都无法将盛欢迎为太子妃。   那是他前世就一直渴望的事,前世他没能将她迎娶进门,没能给她一个名份,今生一切他都会弥补回来,她该有的,一个也不会少。   凌容与狭长墨眸低垂,浅白的薄唇上带着几抹红,精致五官倾倒众生。   盛欢已被清河公主拉着来到凌容与面前。   原本垂眸的少年发现她的到来,怔愣几瞬,方撩起眼皮看向她。   少年墨眸中泛起清澈纯粹的笑意,灼灼闪烁,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温柔与深情,双颊梨涡浅浅,微笑如同和煦春风。   “孤一定会迎娶你当太子妃。”   仅管凌容与此时已是强弩之末,面无血色,冷汗涔岑,这句话却说得无比坚定,背脊不曾有一丝弯曲。   盛欢看就算跪着,骨子里的倨傲和与生俱来的强势亦未曾消减半分的少年,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竟觉得凌容与有几分可怜。   ──“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欢欢,信我。”   盛欢脑中猝然响起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   眼前少年再次与被她藏在心底深处的男人身影两相重迭。   盛欢心底泛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丝丝拉拉的扯着她的心尖。   她浑身一震,猛地扭过头,也顾不得清河公主就在一旁等着她劝太子,转身就想走。   这种熟悉的悸动让她心头慌乱不已。   盛欢告诉自己,这个登徒子不是温君清,她不能再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原本任凭凌朗如何劝道皆巍然不动的少年,见她转身,立刻踉踉跄跄地爬起身。   冰凉的大手拽住少女白皙柔荑。   “别走,”凌容与摇摇欲坠,却强硬地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父皇一定会答应孤的。”   清河公主到底是个未出闺阁的单纯少女,见到自己弟弟二话不说就直接将赵家大姑娘紧拥入怀中,耳根瞬间烫红起来。   她登时红着脸扭过头去,瓮声瓮气道:“本宫已经将人带来,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趾高气扬的带着一众婢女离去。   凌朗见到二哥如此大胆,一双眼亦是瞬间瞪得老大,耳根微微发红。   他立刻别过头去,不敢多看,一边揉着跪得发疼的膝盖,一边想着,日后得跟二哥多多学习才行。   他要是有他二哥一半的强势跟行动力,也不会让喜欢多年的姑娘,只能给自己当侍妾。   凌朗想到这,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与懊恼,双腿迈的步伐不禁加快。   没多久,原本站了不少人的御书房前,就只剩凌容与和盛欢。   原本要离去的盛欢被抱得猝不及防,不止整个人被拉回去,撞.进少年胸.膛,心里才刚被她强按下去的烦躁与异样感,亦再次翻涌而上。   凌容与半闭着眼抱着她,浓而卷的长睫半落,漆黑如渊的眸子沉沉,此时此刻,他的脑袋早已浑沌一片。   方才迟迟等不到盛欢,他整个人就宛如泡在寒冬腊月的湖水之中,冰冷刺骨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甚至心里有一瞬被绝望淹没,害怕自己等不到她。   他不想再等她了,他等了太久,久到令他光是想象都觉得恐惧与害怕。   所以盛欢一入京他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见她,才会忍受不了她多看宁绍一眼,害怕她心悦其他男子。   凌容与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怀中的少女拥得更紧,身子却已经有些撑不住,重量几乎有一半都压.在盛欢身上。   盛欢被抱得几乎透不过气,玉白的耳尖不由自主地窜起一抹诱人的红晕。   他果然还是那个登徒子,居然连在御书房前都如此肆意妄为!   她恼怒地推了推凌容与,低声嗔道:“放开我。”   白皙柔荑却在推上凌容与的肩时,骤然一顿,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盛欢慌张的看向一旁周正:“太、太医呢?你快将太子带回他的宫殿,快叫太医来给他瞧一瞧。”   凌容与的身子向来冰冰冷冷,如今却不知为何异常滚烫。   盛欢见他吐了那么多血,心底忽地一阵虚。   她垂眸,轻轻扫向凌容与。   只见少年赖皮的抱住自己不放,纵使整个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少年脑袋枕在自己肩头上,半边的脸埋在她肩颈里,微.喘的嗓音于她耳畔响起,微热的呼吸打在她锁.骨旁,过分好看的脸庞苍白如纸,脸颊却又因病而泛起两抹潮.红。   盛欢看着凌容与双目紧闭,安静又脆弱的模样,只觉得他的呼吸仿佛似一根又一根的羽毛,一下又一下挠过她的心尖,泛起丝丝温软。   少女白.嫩的小脸瞬间窜起一道烧烫的红,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盛欢又恼又怒,心底却又不自主地担心起凌容与。   就算她再不喜欢这一世的凌容与,但也没到想他死的地步,更何况她暂时还需要他。   周正一听连忙叫来几个小太监,合力想将太子背回东宫。   可凌容与虽已被小太监背在了背上,却死死的抓着盛欢的手不放,任凭他们怎么拉都拉不开。   盛欢:“……”   她突然怀疑凌容与是假晕,可是他烧烫得厉害,不醒人事却也是真。   周正满头大汗,“要不赵大姑娘先陪殿下回东宫,奴才们实在扯不开殿下的手。”   盛欢原本想开口拒绝,叫他们再试试,被小太监背在背上的少年却突然说起呓语。   “别不要我。”   我所剩的时间太少,别不要我。   一旁周正及小太监们听见太子呓语,瞬间冷汗涔涔的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盛欢脸颊一阵一阵的发烫,好不容易消退下热度的两只耳尖,再次红彤彤一片,似要滴血一般。   她羞赧不已的咬了咬嘴唇,简直不知该说什么,这凌容与到底是真昏还是假昏?   书房内的景成帝早在听见太子宁肯娶赵卿欢也不肯服药,又吐了满地的血时就心软了,方才听见盛欢喊太医,心头又是一阵挣扎,最后终是憋不住推门而出。   景成帝刚朝两人走没几步,就见被人背在背上的儿子,居然连晕过去都死死抓着永安侯的亲闺女不放,心中顿时一阵恨铁不成钢。   再听见太子那可怜兮兮的呓语,心里的那股恨铁不成钢又立马窜成了重重怒火。   他景成帝的儿子除了他这皇帝以外,怎能这般委屈哀求别人。   景成帝浓眉紧皱,想起当年自己年少时干过的荒唐事,再想了想儿子现下想做的事,两相比较之下,他觉得将永安侯大女儿,现下就指给自己儿子亦不是不可。   只是他若是赐下这门婚事,想必言官又要齐齐上奏弹劾一番。   景成帝沉吟片刻,心中忽有所决。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两人身旁,沉声道:“永安侯嫡女赵卿欢。”   这是盛欢头一次见到大梁皇帝,瞬间心中一惊,想福身行礼,手腕却被太子抓得死紧,甩也甩不掉。   不得已只能以如此狼狈姿态,垂首行礼。   她满脸羞红道:“臣女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请皇上饶恕臣女。”   “不必多礼,”景成帝摆手,“朕过几日便会为你与太子赐婚,你现下就先与太子回东宫。”   盛欢听见景成帝的话一阵错愕。   景成帝似是看出她心中担忧之事,道:“你兄长赵杰早在半刻钟前就候在东宫等着太子,不必担心,朕听说永安侯夫人也受召进宫,待会儿朕就命人过去皇后后告诉她这件事,永安侯夫人随后就到,待太子清醒过来,你便能随你母亲回府。”   一旁周正听见皇上的话,令刻跪地磕头谢恩,道:“赵大姑娘,您现下赶紧随奴才们回去罢,这殿下的身子拖不得啊。”   盛欢无法,只能在景成帝的注视之下,硬着头皮跟着周正走。   ……   一路上凌容与未曾松开过她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分明。   抓着她的那只手,却在两人走到半路时忽冷忽热起来。   盛欢不禁加快脚步,还催促起周正等人。   她突然有点担心凌容与会真这么没了。   背着凌容与的小太监,自然也感受到太子异常变化的体温,吓得心肝乱颤,脚步随之加快。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东宫。   赵杰果然如景成帝所言,人早就在东宫之中候时已久。   他见到自己的妹妹时微微一愣,目光缓缓扫过她与太子的手,登时心下了然。   盛欢见到兄长一副‘我懂’的眼神,一阵羞耻涌上心头,抿了抿嘴,解释道:“是殿下非抓着我的手不放的。”   由于凌容与紧抓着她不放的关系,宫人们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成功将太子安置于床榻上。   赵杰颔首,言简意赅:“我懂。”   盛欢:“……”   不,你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凌容与是右手抓着她的关系,赵杰又需为他诊脉,盛欢没办法,只能脱鞋上榻,缩着身子坐在一旁。   凌容与可真是太行了,不仅求得了景成帝的赐婚,两人还未成婚她就被迫上了他的榻。   盛欢心中一阵冷笑,却在瞪向昏迷不醒的少年时,所有的气又瞬间散逸无踪。   他昏过去的模样看起来实在过于乖顺,好看的面容柔和几分,没有平时的冷峻与咄咄逼人,一点也不像初入京时不择手段,霸道又无耻的逼迫她的混蛋。   盛欢发现自己居然又在不知不觉中可怜、心疼起凌容与,美目登时浮起一抹羞愤,又气又羞的别过头,对自己恼怒不已。   她决定不再看凌容与那张脸,仅管她知道凌容与不是温君清,却常常不自主将他们当成是同一个人。   可他哪里也比不上温君清。   更何况……凌容与一点也不值得人心疼,这是他活该,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就像当初他私闯民宅,不管不顾硬将她掳走,将她困在床榻、困在双臂之中肆意轻薄、掠夺她的唇.舌,不顾她的反抗欺负她,最后甚至拿盛煊的前途威逼利诱她,还硬抢走她的手绢说那是她赠予他的定情之物。   他步步相逼,她根本逃无可逃,若非那日她与永安侯夫人在宫门口巧遇,如今自己恐怕早已成了他的笼中之鸟,掌中玩.物。   凌容与做事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并不值得她心疼,她怎么能心疼一个曾经不顾她的清誉,故意颠倒黑白,甚至当街、当着宁绍的面强吻他,将她当成勾栏女的人。   她怎能因为他吐血昏迷不醒就觉得他可怜,甚至还心疼起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现下这般也是,仗着景成帝心疼他就故意拿自己身子折腾自己,硬是求来了赐婚圣旨。   她原本还以为能有景成帝的为难能拖上一些时日,却忘了凌容与对她的势在必得。   盛欢闭上眼,原本不平静的一颗心终于冷静下来,脸颊与耳根的热度再度退了下去。   一旁赵杰浑然不知自己亲妹妹,在这短短时间内就想了这么多事,此时他手指才刚搭上凌容与的手腕。   赵杰原本毫无波澜的神色,难得的掠过一抹疑惑。   他面色凝重地拿起早备在一旁的药瓶,坐到床榻另一旁,亲自抱扶起太子,连倒三颗药丸喂进凌容与口中,再灌进一大碗水。   而后又让周正端来早就备好的药,喂予凌容与喝下。   凌容与还是没有醒过来。   赵杰揉了揉眉心,坐到一旁木椅上闭目养神。   盛欢听见屋里没了声响,才又好奇的睁开眼。   只见少年依旧安静的躺在一旁,像是睡着那般。   盛欢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赵杰:“太子殿下的身子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总是动不动就吐血?”   赵杰仍闭着眼,“此事涉及到一些宫廷秘事,知道这件事的人大都不在了,不可提。”   盛欢道:“方才皇上已说明日会为我俩赐婚,我若成了太子妃,就能知道了么?”   赵杰掀起眼皮,凝视她片刻,道:“殿下对你一片痴心,你若亲自问他,想来他会跟你说的。”   盛欢听见兄长的话,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他若对我一片痴心,当初我还是盛欢时,又怎会那般对我。”   赵杰不解的看着她。   “当初我刚入京时,根本不是我主动扑进他怀里的,是他按住我的腰,我才摔进去的。”盛欢小声抱怨。   既然赵杰是她的亲哥哥,那么她可以像以前跟盛煊相处时那样,跟自己的阿兄告状罢。   以前只要她受了气或被人欺负,只要跟盛煊告状,盛煊就会帮她讨回那口气,甚至动手修理欺负她的人,还说没有人可以欺负他的妹妹。   盛欢虽然知道自己与赵杰才刚相认,赵杰不可能像盛煊对她那般,却又忍不住想将凌容与的真面目告诉自己的兄长。   赵杰听完她的话,沉默许久。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妹妹说,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哦,我忘了你与太子交好,想必哥哥早就知道他的真面目。”盛欢这时才想起自己的亲哥是太子好友这件事。   她瞬间又蔫了下去。   赵杰看着她蔫了吧唧的样子,心底泛起一抹笑意。   他这妹妹虽然流落在外十多年,看起来却也是被娇养宠大的,言谈举止尽显单纯可爱,知道自己是被人调包才流落在外,却未曾说过一句盛家父子的坏话,只说了盛翊臻是如何待她不公。   这样善良单纯的姑娘,如今却对他抱怨起了太子,可见殿下之前真的将人欺负得太狠。   赵杰思索片刻,突然问道:“你以前可曾上过京。”   盛欢摇头。   “既然殿下当初这么欺负你,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殿下的一个秘密。”   盛欢双眸微微睁大,兴致盎然的看着兄长。   “殿下他其实从三年前──”   赵杰话说才到一半,原本双眼紧闭的少年郎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他立刻噤声上前查看。   盛欢:“……”   她现在严重怀疑凌容与早就醒了,并且有证据。   就在凌容与缓缓睁开眼的同时,殿外传来了周正的唱喝声:“永安侯夫人到──”   盛欢立刻挣扎着想下榻,“放开,我手腕都红了,疼。”   凌容与握得紧,力道自然不小,她雪白纤细的手腕早就红了一圈又一圈。   “父皇可赐婚了?”少年刚清醒过来的嗓音略微低沉沙哑,很是好听。   盛欢见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忍不住怒从中来,他果然早就算准了景成帝会心疼他,所以才故意这番折腾自己。   “皇上说明日便下旨赐婚。”这句话是赵杰说的。   凌容与闻言,才终于安心的松开盛欢的手,眼角眉梢,眼底嘴角,无法控制地浮上极致开心的愉悦笑意。   他的欢欢,明日过后,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就在盛欢迫不及待的想越过他下榻时,凌容与却忽然伸手,将她的腰往下一扣。   赵杰反应极快,立刻站直转过身去,却忍不住出声劝道:“殿下请自重,皇上既已赐婚,您不必急于一时。”   盛欢猝不及防摔进凌容与怀中,她简直没想到这人能无耻到这般地步!   她的亲哥就在一旁!   她的娘亲就在门外!!   她简直要被气死了!!!   凌登徒子你还能再不要脸一些么!   “孤没想做什么,孤只是想……”   亲一下孤的太子妃。   凌容与话未尽,大手便按上盛欢的后脑勺。   就在两人的嘴唇要相碰之时,赵杰终究不忍自己亲妹被这般占便宜,忍不住转过身,说了一句‘恕微臣冒犯’,将妹妹救离魔爪之中。   怀中温香暖玉骤失,凌容与有一瞬的失落,但当他转过头,看着被赵杰带走的小姑娘背影,嘴角却又再次扬起一抹满足至极的笑容。   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   盛欢被带到永安侯夫人面前时,一张脸红仍得像熟透的柿子。   她低着头不发一语,只觉得自己以后再也没有脸面对自己的亲阿兄了。   凌容与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欢欢终于是孤的太子妃了! ! !   盛欢:呵。   凌容与:你为什么不开心QAQ   盛欢:呵呵。   凌容与:TvT   .   小可爱,你们信我鸭,真的是甜文,但前面男主强取豪夺,女主根本不知道他在背后做了什么,她甚至不知道男主重生了鸭,前世的事很复杂也还没提及,这篇文才十万字,要说的事太多,我不能剧透,我只能尽量每天码多一点字了   文文更新时间为每晚21点,日更,有事文案请假!   留言掉红包,随机送30个   . 第30章   牧婉清从裴皇后口中得知三皇子已经将赵舒窈给收了, 所以他才会与太子双双跪在御书房外。   听到时,她当下气得不轻。   牧婉清没想到赵舒窈不禁不知悔改, 居然还马上就将目标转向一心恋慕她的三皇子, 就只为了逃避嫁入宁府的命运。   更让她生气的是, 永安侯居然也默许女儿做这样的事。   若非永安侯准许, 三皇子断是不可能那般大胆, 敢夜探永安侯府。   牧婉清和景成帝一样, 对三皇子所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永安侯母女二人, 一夜未回侯府,之后又被召进皇宫大半天,待两人再次回到永安侯府时,已近黄昏。   永安侯一直在大厅等着她们,听见下人进来通报说夫人及大小姐回府,立刻迫不及待的出门迎人。   “夫人和卿欢昨日怎么突然就去相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永安侯斯文俊朗的面容满是担忧。   牧婉清微微一笑, 巧妙的闪开永安侯伸过来的手, 拉着盛欢往内走去, 不答反问:“赵舒窈在哪?”   永安侯夫人甚少连名带姓这么喊女儿,永安侯不由得一愣, 想起昨日女儿发生的事,长叹一口气, 方道:“你昨日虽未回府, 但应该也听说了,窈儿她与宁二的事并不是真的,她是──”   “她是遭贼人所害, 是罢?”   三人进到大厅后,牧婉清松开盛欢的手,忽地嗤笑一声。   永安侯面色瞬间就变了。   牧婉清素来待赵舒窈极为宠爱,更是从未打骂过她,如今她听到宝贝女儿出了事,却非心疼而是这般反应。   永安侯想到牧婉清母女俩人昨日一夜未归,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牧婉清面前,抓住她的手腕,紧张地问道:“昨日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牧婉清静静看着永安侯,沉默不语许久。   永安侯神色紧张,丝毫看不出任何虚情假意,牧婉清心中却悲凉更甚。   她就是被他这真情实意的表相,整整欺骗十多年。   “是,我与卿欢昨日险些就要出事。”牧婉清嘴唇微.颤,眼眶泛红,面上说不出的委屈。   “老爷,你去将舒窈叫出来,我倒要问问我这个娘哪里对不起她,我们的女儿卿欢哪里惹到了她,她竟要在宁老夫人的寿宴上毁掉我们母女俩!”   “夫人说这话是何意?”永安侯脸色登时难看起来,目光担忧的上上下下检查起牧婉清,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势才松了一口气。   牧婉清推开他的手,将昨夜太子交给她的证据于宽袖中掏出,一把拍在桌上,“舒窈与宁二公子私相授受,意图毁掉她长姐清白,甚至连我都差点害去。”   永安侯原本还想为女儿辩解几句,却在看完牧婉清拿出的证据之后,再也说不出话。   赵舒窈被带到前厅时,依旧浑身酸软,她才与三皇子鏖战一整夜,现下一双腿站都站不住,见到母亲时更是一阵委屈。   “娘,您昨日去哪儿了?女儿昨日遭受不明之冤,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   此时牧婉清坐在大厅主位之上,盛欢就站在她身旁,另一边主位上的永安侯则闭眼不语,直摇头叹气。   赵舒窈说得伤心,眼泪直掉,牧婉清的眼神却越发冰冷。   盛欢听完赵舒窈一番话,眸色幽暗一瞬,不由得好笑道:“这么说那宁府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昨日宁大夫人引着我去更衣时,我与娘也双双中了迷香,不醒人事。”   赵舒窈一愣,随后心底涌起一阵快.意,急忙拿起手绢捂住脸,掩去悄然弯起的嘴角,“那、那姐姐后来如何?难道姐姐也跟舒窈一样都遭宁家兄弟欺.辱?”   她声音里虽带着委屈及哭腔,可只要一想到赵卿欢也失了清白,心中便觉痛快无比,昨晚在宁府所受的种种委屈,也因此番臆测消退不少。   牧婉清见到赵舒窈声音虽带着哭腔,说得好似极为担心盛欢,可一双杏眸里的笑意却如何也藏不住,登时怒火攻心。   她没想到赵舒窈居然能坏成这样。   “你给我跪下!”牧婉清勃然大怒,拍案怒喝一声。   身上气势极为凌厉,赵舒窈从未见过永安侯夫人如此震怒的模样。   “什、什么?”赵舒窈笑容凝在嘴边,双唇哆嗦,“娘,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何您认回长姐之后,您就对我如此?您不能这么偏心,舒窈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到最后几近哭吼。   盛欢走到赵舒窈面前,眼神冰冷睥睨,看着她片刻,方弯眸一笑:“多谢舒窈妹妹担心,幸而太子殿下实时发现宁家的恶行,我与娘并无遭受任何人的欺.辱。”   赵舒窈面色一白,瞬间一个踉跄,很快就会意过来昨日自己失了清白之事并非偶然。   她面色登时铁青无比,想起昨晚自己离开宁府前得凄惨模样,想起今天大街小巷都在笑话她的流言,怒火中烧,神情凶恶恨不得将盛欢给生吃了。   赵舒窈脸变得极快,瞬间红着眼转头看向永安侯,一脸委屈地求助:“爹……”   永安侯却同样厉声喝道:“窈儿,跪下!”   赵舒窈见父亲居然也不帮自己,猛地瞪大眼,整个人都傻了,呆了片刻才回神哭喊道:“为何连爹也这样!”   “你与宁二公子私相往来,意图毁你长姐清誉与宁大公子的名声,罪状及证据你娘方才都给我看过。”永安侯闭眼,痛心疾首,“你娘的确没有冤枉你,你怎么能如此胡涂!”   “我没有!”赵舒窈立马矢口否认,却在听见自己犯下的罪证皆已被双亲知晓的当下,心脏飞快地跳了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她梗着脖子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事真是我所为,可赵卿欢一点儿事也没有,今天清誉被毁的是我!我为何要跪!”   牧婉清见她死不认错,原本心底顾念的最后一丝母女情也没了。   “娘并非偏心卿欢,也没有冤枉你,你若不肯承认,那娘便将证据上呈给皇后娘娘,让她派人将此事彻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绝不会冤枉你半分。”   牧婉清面无表情,甚至略微冷冰,“你姐姐本就是名正言顺的永安侯嫡女,是我的亲生骨肉,这十多年来娘自问未曾亏待过你半分,你嫉妒她娘可以理解,但你与外人连手,欲要毁她半生、毁掉永安侯府,还险些连娘都害了,娘当真对你失望至极。”   永安侯夫人语气无悲无怒,十分平静。   赵舒窈却瞬间被恐惧淹没,如坠冰窖。   “没有,窈儿没有要害你,娘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害你!”赵舒窈呆了好半晌,才疯狂的摇起头,一边摇头一边落泪,急忙解释。   她根本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这跟当初宁二说的都不一样。   当初他们说好就让赵卿欢与宁绍两人共处一室,而后宁二再将人引去,到时赵卿欢声名尽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只能嫁给宁绍。   而宁绍在宁老夫人寿宴上犯下这等丑事,宁老爷必定震怒夺去他的皇商经营权,再永无翻身之日,如此她与宁二皆可得利,但她从未想过要害永安侯夫人。   她怎么可能害她自己的亲娘!   “说到底,你就是不觉得自己犯了错事。”盛欢好气又好笑的瞥她一眼,回到永安侯夫人身旁站定。   牧婉清闭目不语,永安侯看着赵舒窈的目光满是沉痛与责怪。   赵舒窈只身一人站在大厅中央,丫鬟婆子早在赵舒窈被请过来前,都被清得一乾二净,厅中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她泪流不止,哭红着一双眼看着宠爱自己多年的母亲,无声的哭了好半晌,牧婉清一眼也没给她。   赵舒窈终究不算太笨,知道自己若强着不肯认错,牧婉清定会将罪证全交给裴皇后,这才终于败下阵来,全身虚软,颓倒于地。   她哭得撕心裂肺,委屈不已,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一颗颗砸在地上。   “娘您原谅我,女儿只是一时冲动,女儿只是太讨厌盛欢了,凭什么她一回来就抢了我的太子哥哥和您的爱,这些本该都属于我的!”   赵舒窈说得愤恨,浑身颤抖不已,可说完后却又立刻双膝跪地,哭道:“娘,女儿如今名声尽毁,也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您原谅女儿罢。”   此时她伏跪于地低头啜泣的模样,卑微又可怜,心中却越发记恨起盛欢。   凌朗那么喜欢她,肯定已经向皇上说要将她收进府中,若是她坚持不肯认错将此事闹到皇后与皇上耳中,那么她就连最后一条救命绳也没了。   不管如何,她都得忍。   牧婉清又何尝不知这个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在想什么,但她也没想将人活活逼死,只冷声道:“既然你已知错,那么便跟你姐姐道歉认错。”   真正犯下大错的是永安侯和那个外室,而赵舒窈如今这般愚蠢任性,她也得负一半的错,是她过分溺宠才会让她走到这般田地。   赵舒窈指尖掐进掌心,眼泪掉得更凶,因过于愤恨,嘴唇被她咬破一道口子,一抹鲜红自嘴角淌下,一时之间姿容极其狼狈。   自昨夜开始,令她想死的屈.辱便不停朝她扑涌而来,且一件比一件还要让她痛苦难耐。   赵舒窈气得浑身发抖,忍耐了好一会儿才将心中的不甘与怒火尽数压下。   “卿欢姐姐,这件事是妹妹一时胡涂,请您原谅妹妹。”   盛欢想起自己昨日在凌容与怀中醒来时,浑身软.绵无力且燥热不已的模样,心底便一阵阵恶寒。   若非太子的人发现异样,将她们母女两救出,那么今日沦为京城笑柄,丢了清白身子的人就会是她。   盛欢忍着恶心,勉强做做样子的看了她一眼,却不肯再跟赵舒窈说只字片语,也没有接受她的道歉。   两世之苦,她非圣人,断不可能同情或原谅这个抢了自己位置,这一世甚至意图毁掉她后半生的人。   ……   之后几日,赵舒窈皆躲在府中不敢出门,就连踏出房门口都很少,膳食都是下人们端进她房中。   她一直在等着凌朗来接她回府,却没想到自己没等到了凌朗,反而等到了太子与盛欢的赐婚圣旨。   而她却什么也没有,凌朗没有来接她,皇上没有将她指给凌朗!   赵舒窈顿时跌入绝望深渊,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眼底一片死灰。   皇上身旁的大太监亲到永安侯府宣的赐婚圣旨,赵舒窈在一旁偷听完圣旨,整个人大受打击,一时没能承受住,当场晕死过去。   盛欢接下圣旨,见到赵舒窈晕倒,心里其实一点高兴也无,但她也不可能同情赵舒窈。   她若同情赵舒窈,那么上辈子谁又曾给过她一丝同情与不忍。   ……   永安侯虽不愿将女儿嫁给太子,可圣旨已下,他不得抗命,只能认命地为女儿准备嫁妆。   而牧婉清虽舍不得女儿,可将永安侯拉下一事实在危险重重,她不愿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再受任何伤害。   至于盛欢,她不知那日离宫后,太子与景成帝父子俩又谈了什么,这圣旨才会下得这么急,就连婚事也办得急,竟不足一个月便要让凌容与将她迎娶进宫。   这日,她刚与教养嬷嬷学完礼仪,便来到后院凉亭的石椅上落座,静观庭园景色。   永安侯府的一切她都还很陌生,可再过不久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家,再到另一个家。   思及此,盛欢突然有点想念盛家父子,虽然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该想他们,可到底曾当了两辈子的家人,再如何也不可能说忘就忘。   就在盛欢开口,要如意代她回你盛宅附近打听看看盛家父子的近况时,却见如意脸色一变。   “昨日陈嬷嬷才来侯府找过奴婢,”如意想起昨日陈嬷嬷说的话,心中不由得一阵气,“陈嬷嬷说,老爷……盛老爷被下了大狱,盛少爷着急不已,问宁大公子究竟发生何事,宁大公子却说盛老爷亏空公款,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将人送官。”   “盛家又不缺钱,老爷为何要亏空公款,少爷也不是没有钱!”如意越说越气。   “盛父被下了大狱?”盛欢一愣,“阿兄,盛煊为何只让陈嬷嬷来找你。”   如意叹气:“不是少爷要陈嬷嬷来的,是陈嬷嬷气不过觉得太冤才找来奴婢吐苦水,盛老爷入狱多日,少爷如今忙得焦头烂额,姑娘,您说这宁大公子是不是因为求娶您不成,所以才会恨上老爷。”   “宁公子应当不是这样的人才是。”盛欢略微沉吟,她其实也不太确定,毕竟她与宁绍未曾有过太多接触。   只是自己还来不及跟他说清楚,这皇上的圣旨就赐了下来,他若因而记恨在心那也不能怪他。   盛欢微微一叹,想来盛父这个无枉之灾,还真极有可能因她而起。   “待兄长回来,我会再请兄长到盛家了解状况的。”盛欢口中的兄长指的便是赵杰。   那日赵杰在相府与她说开后,果真对她的态度与之前全然不同,不再刻意与她疏离,而是像以往他和赵舒窈那般的兄妹相处模式。   盛煊仍是太子的侍读,且也与赵杰有几分交情,她让亲生兄长赵杰前去了解状况,应该不至于过分唐突才对。   盛欢心中如此盘算,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盛父入狱之事并不单纯。   之前她的舅舅牧相曾说,他的人到盛翊臻的住处时早已人去楼空,难道盛翊臻不是她的亲爹永安侯带走,而是盛父通知了自己的妹妹,早一步将她藏了起来?   要将一个人完全藏起需要大量金钱,所以盛父才会冒险挪用公款,就只为了让他的妹妹盛翊臻有盘缠藏身?   若真如此,盛欢却想不通为何盛父会对自己妹妹毫无原则与底线,宠溺至极。   ※   在准备婚事的这一个月里,裴皇后从宫里派了专门的教养嬷嬷来教导她宫中所需的礼仪与规矩,她虽贵为永安侯嫡女,身份绝对足已担当太子妃之位,可到底非一般从小就生养于侯府的贵女。   牧婉清那日进宫,便与裴皇后坦言自己夫君在外偷养了外室,不止养外室,还连外室的女儿都抱进了府,那赵舒窈就是外室之女。   裴皇后得知此后震怒心疼不已,当年永安侯是如何追求牧婉清她再清楚不过,她万万没想到永安侯居然会是这等丧心病狂之徒。   她自是支持永安侯将这些年牧家给予他的一切都吐出来,不止牧家,甚至就连相府也助他不少。   也正因为这点,裴皇后才担心盛欢成了太子妃后会被当箭靶,连忙派出数个教养嬷嬷来到永安侯府。   裴皇后深知,太子妃这位置并不好坐,觊觎此位的勋贵无数,倘若之后盛欢出席宫宴时出了任何差错,皆会被永安侯的政敌放大检视,藉此拿来批判一番。   牧婉清自然懂闺蜜一片心意,虽然心疼女儿得在短短几日,便将这繁冗的礼仪规矩全记起来,但有赵舒窈前例在先,她不敢过分溺爱,反而对盛欢严格要求。   索性盛欢本就聪颖,虽然半个月就得将旁人从小到大,就开始学的礼仪全都记住是有些累,却也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就连裴皇后派来的教养嬷嬷都称赞连连。   赵舒窈得知宫里派来了嬷嬷专门教导盛欢,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可说整个人愤恨不已,可她却不敢再有怨言。   既然那日她主动献身凌朗,便早已对凌容与死了心,她甚至巴不得盛欢快点嫁进东宫。   盛欢不过就是个商女出身,山鸡终究变不了凤凰,待她成为太子妃,进入京城的贵女圈,出席宫宴,便会自己闹出许多笑话。   更何况,只要盛欢嫁出去,自己便又是永安侯府里唯一的嫡女,到时母亲必定会原谅她,待她如初。   赵舒窈原是这样想的,可当真正到了太子大婚这日,迎亲队伍阵仗浩浩荡荡而来,十里红妆,绵延不绝,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太子妃的凤轿更是华美至极。   甚至因为围观百姓过多,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你推我挤场面混乱,皇城因而出动了不少侍卫出来维持秩序。   盛欢头上的凤冠更是珠光宝气,极致奢华,光是东珠就有数十颗,珍珠及珊瑚等珍贵材料更不曾少。   而永安侯夫人亲自为盛欢置办的嫁妆就有一百五十六抬,每一抬都是精致华贵的珠宝首饰,甚至就连她的舅舅牧相,亦为盛欢凭添好几十抬的嫁妆,最后近有一百八十八抬,不知羡煞多少京城贵女。   太子更是亲自登门迎亲,一身大红喜袍,将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完全勾勒出来。   少年炯炯双瞳压着薄唇,墨眸中盈着平日里鲜有的笑意,如此姿貌过人,清逸绝尘的新郎官,不知有多少贵女当场心碎,又有多少贵女心生羡慕。   “要说京城谁人嫁女曾如此风光无限,这近数十年来也就只有永安侯府,刚从佛寺接回来的嫡长女赵卿欢一人了。”   “是啊,是啊,这永安侯府的大千金果真如当年高人所言,只要能躲过这命中大劫,便是无限荣华,人人称羡的富贵命。”   “哎,之前还以为永安侯府二姑娘闹出那等笑话,必要低调一阵,没想到这刚接回府的大姑娘就成了太子妃,为母家带来无上光荣。”   “这京城之中,果然唯有永安侯府能横着走了。”   “想必永安侯府还能再风光数十年。”   围欢百姓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想来明日茶楼的说书先生,又有太子迎亲的新书可大说一番。   赵舒窈看了后、听了后,简直恨得咬牙切齿,一双眼红得就要滴血,既心碎又羡慕。   那些本来都该是她的!   可是她心里清楚明白,就算日后凌朗将她迎进府里,自己也不可能像盛欢这等风光。   赵舒窈原以为凌朗很快就能将自己接进府,她一日等过一日,没等来凌朗,却等来了盛欢与太子的大婚。   如今她婚前失.贞,就算到时凌朗肯迎她当正妃,可沈贵妃必然不会同意,皇上更是不可能让一个与宁二公子闹出丑闻的人当三皇妃。   赵舒窈想到这,一双眼熬得通红可怕,可说是死命的咬唇强忍,才没在众人面前掉下泪来。   这一个月来她所受的苦,所流的泪,日后必定都会叫盛欢一一还回来。   她看着被赵杰背上花轿的盛欢身影,心中暗自发誓。   ……   且说回稍早前。   大婚当日,盛欢天还未亮便起身妆扮,净身更衣,抹胭脂,画黛眉,贴花钿。   她本就肤白如雪,明艳动人,如今一身凤冠霞帔,更是衬得她越发美艳无双,眉间点了淡金色花钿,红唇娇艳欲滴,精致五官娇媚动人,直教人挪不开眼。   就连来为她梳头插簪的全福人,皆不停地说自己从未见过如此貌美倾城的新娘子,赞声连连。   永安侯夫人虽然早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一想到刚认回家没多久的女儿,居然这么快就又嫁了出去,终究是不舍的红了眼眶。   就在盛欢要盖上大红喜帕前,她忽然抬手制止,握着盛欢的手,轻声道:“娘跟你说,若是太子婚后仍是像以前那般欺负你,你尽管回来跟娘说,娘必定让阿娆好好修理这个儿子,若是娘收拾完……他还是待你不好,你别怕,在咱们大梁,和离之后也能再嫁得良人,到时娘再给你寻个好夫婿。”   一旁的全福人听见永安侯夫人的话,吓得脸都绿了,连忙提醒:“夫人,今日是姑娘的大喜之日,您好好的怎么就说到了和离,太子妃与太子必定琴瑟和鸣,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多子多孙。”   全福人赶忙补了好几句吉祥话。   牧婉清这才发现自己说得太远,瞬间破涕为笑。   太子的迎亲队伍早就候在外头许久,那日太子御书房前为求娶盛欢,又是跪又是吐血,牧婉清还是到东宫接女儿,听了赵杰说了太子的情况,才知道他的身子究竟有多差。   牧婉清当下就后悔让女儿嫁给太子了,何奈圣上金口已开,后悔也无用。   后来凌容与又足足休养了近半个月,身子才在赵杰的调养下渐好,如今牧婉清可不敢让人等太久。   就在盛欢盖上喜帕,刚被全福妇人牵出门,就见到候在门外的赵杰朝她靠了过来。   “那日,哥哥曾说要告诉你殿下一个秘密,却被殿下打断。”赵杰俯身弯腰在妹妹耳畔低声道。   “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为兄便将这当做贺礼,送给妹妹。”   全福人听见世子爷要说太子殿下的秘密,立刻笑眼弯弯的松开新娘子的手退到一旁,不敢偷听。   ※   喜轿于东宫正门停住,红绸一路直铺殿内,盛欢一身大红金线绣制的鸾凤喜服。   她虽活了两世,可这却是她第一次披上大红喜服,说不紧张那都是假。   更何况,她要嫁的还是太子,还是她前世的夫君,虽然这个夫君与前世判若两人。   盛欢眼眶微微泛红,思绪一片混乱,死前都不曾放下的那份爱恋,原本被她深埋于心中,此时却再也压抑不住,在她血骨中疯狂乱窜,肆意翻涌。   她深吸了几口气,准备下轿之时,一双修长的大手朝她伸来,温柔的牵着她下轿。   少年的手依旧是那么好看,修长漂亮,肌肤冷白,如今她头上盖着喜帕,只看得到眼下踏足之地,见不到眼前人。   他的双手与前世记忆如出一辙,只是握住她时略显冰冷,不似以前那般温热,却一样带着不容她退却的霸道。   盛欢自听完赵杰背她上花轿前,跟她说的那些‘秘密’,心神便一直恍惚不定。   她脑里还在想着兄长的话,丝毫没注意到脚下火炉,就在她要一脚踩上之时,倏地被人打横抱起,修长双腿代她跨过火炉。   再转眼,她已被稳稳抱在怀中。   那人身姿虽然瘦弱了些,可抱着她的双臂却结实有力,抱着她的姿态自然而亲昵,好似他早就抱过无数次那般。   盛欢突然被抱起,心头猛地一跳,尚来不及惊呼出声,带着明显愉悦笑意的低沉嗓音,便自她耳畔滚落下来:“是孤,别怕。”   “以后能这般抱着你的人,就只有孤。”   盛欢看不到他的脸,却想能从他这得意洋洋的语气中想象,少年那好看的眉眼又该是带着何等愉悦的笑意。   一旁喜娘及小太监们,见太子突然将太子妃打横抱起,皆齐齐垂首,不敢随意抬眸观看。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太子妃,忽然抬手环抱住太子的脖颈。   盛欢隔着喜帕,稍稍往前一凑。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听说下一章是圆房。   盛欢:呵。   凌容与:? ? ?   盛欢:我好期待。   凌容与:……孤突然有点害怕TvT   .   女儿出嫁,红包20个随机掉   本文肯定HE! ! !   . 第31章   盛欢隔着喜帕, 稍稍往前一凑,装模作样道:“臣女今日出嫁前听说了几件事, 心有疑惑, 想请殿下为臣女解惑。”   她的语气虽然与往常无异, 心跳速度却不由得微微加快。   素来鲜少满脸笑容的太子殿下, 今日精致的五官却透着发自肺腑地愉悦笑意, 好看的嘴角微微上翘, 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凌容与抱着人往前走, 纠正道:“你已是孤的太子妃,不必自称臣女,称我便行。”   少年低沉的嗓音带着温柔笑意,微热的呼吸透过喜帕打在耳上,极低的轻笑声划过怀中小姑娘的耳畔。   盛欢只觉耳朵一阵酥.麻,双颊不禁微微发烫起来。   “你想问甚?”   他步伐沉稳, 却走得有点快, 脚步中带着些迫不及待。   凌容与头一次发现, 原来东宫正门到正殿门口是这么的远。   太子大婚,不止裴皇后亲手操办, 更由景成帝亲自主持,还下令满朝文武百官皆得揩眷赴宴, 场面可谓空前盛大。   他待会儿将他的太子妃送进喜房后, 甚至不想出席自己的婚宴,宴请宾客,只想和他的小姑娘待在一块。   盛欢透过喜帕, 看着少年模糊的轮廓,一字一句,缓缓道:“殿下从未离京,为何三年前就派人下江南找我?”   一开始赵杰跟她说她是太子心中的白月光时,盛欢其实是不信的,还觉得有些好笑。   自她入京之后,凌容与一直在强迫她,甚至各种威逼利诱,哪有人这么对白月光的。   可当赵杰跟她说,他怀疑太子早就知道她的身世,才会从三年前就一直派人下江南寻她,才会有之后的种种巧合时,盛欢却动摇了。   若只有一件还能说是巧合,可当一件又一件的巧合接连在一块儿,那便不再是单纯的巧合。   赵杰背着她上喜轿时,更是将这三年来太子所做的事,一件一件全告诉盛欢。   他原本答应过太子保守这些秘密,可当他看见盛欢接到赐婚圣旨,面上却无半分开心的神情,甚至有几分厌恶与抗拒时,赵杰却突然犹豫了起来。   太子的手段过于强硬且急迫,盛欢才那么排斥他,才会见他吐了那么多血都无动于衷,甚至还说他活该。   赵杰那日回府之后,听见妹妹那么说太子,心中五味杂陈。   毕竟他与凌容与交情深厚,更是早就知道他有多喜欢那个叫盛欢的小商女,如今小商女成了自己的亲妹,赵杰觉得这些事没必要再瞒下去。   太子不愿盛欢知道这些事必有他的原因,可赵杰也不愿自己流落在外吃苦多年的妹妹,又与夫君心有嫌隙,佳偶成怨偶。   盛欢听完赵杰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脑袋似被人狠狠一撞一般,心里再次升起一道早就被她否决的念头──凌容与和她一样有前世记忆。   可盛欢仍有些不确定,毕竟凌容与实在和她印象中的夫君差太多太多。   她自己就算记起前世也未曾改变,无法理解若是凌容与也记得前世,为何还会完全变了个人   凌容与听见她的话,脚步有半分停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继续前行。   “……三年前孤大病一场时,曾过梦你,在梦中对你一眼钟情,就此念念不忘,才会派人寻你。”   凌容与嗓音压得低,说话的声音就只有怀中人听得见。   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周正,见到太子两只耳尖悄然泛起一抹红,瞬间心头一跳,不敢再乱看。   盛欢眼底虽划过一抹狐疑,白皙双颊却因他这番话白而热意更盛,飞满红霞。   温君清才不会说这种轻挑的情话。   他到底记不记得前世?   真的就只是梦见了她,才会不择手段地逼她上京?   那她的兄长赵杰,为何会平白怀疑太子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所以殿下才派兄长下江南,逼那县令强娶我当小妾?”   “所以那日我进京时殿下早就知道,在街上见我,刻意制造我投怀送抱的假像也是早有预谋?”   “兄长说,盛翊臻也是你让他派人去东城通知的。”   “殿下是早在三年前,就梦到我是永安侯千金,才会想方设法的逼我上京么?”   “大年三十故意不喝药出宫见我,硬是强迫我跟你吃团圆饭,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那日在盛宅前轻薄我,也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要让裴皇后召我进宫的,是不是?”   喜帕下,嗓音娇甜软糯的新娘子,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砸得凌容与措手不及。   “……”素来伶牙俐齿,辩答无碍的太子殿下,一时之间竟回不出话来。   这些事他分明仔细交待过赵杰,绝不能跟盛欢提及半字,没想到他的挚友却选在他大婚这天,将他卖个精光。   卖个精光便罢,他的太子妃还如此聪颖,短短时间就梳理完一切,问的话全都在点上。   实在要命。   凌容与脚步忽然加快起来,竟觉得怀中念想已久的温香暖玉有些烫手。   盛欢因突来的加快,身子一个摇晃,环抱着少年的双手蓦地收紧了些。   待少年将怀中的新娘抱到东宫喜房,放到喜榻上时,已经满头大汗,气息微微紊乱,眉眼有几分狼狈。   没多久前还不想到正殿参加自己婚宴的太子殿下,将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才娶到手的太子妃放下后,此时却迫不及待,转身就想逃走。   盛欢听见凌容与难得慌乱的脚步声,不自觉地翘起唇角,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我就知道兄长说的都是在骗我的。”她失落地垂下头,凤冠上的喜帕随之微微倾斜,模样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她的语气闷闷不乐,话还说得有些赌气和自嘲,“我以前不过就是个小商女,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梦就惦记了我三年。”   天生软.绵的嗓音带着失落与难过,揪得人心尖都发疼。   原本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凌容与忽然间就走不动了。   其实他听得出盛欢话中的失落是刻意装出来的,但就算是刻意装的,都令他难受心疼不已。   他所剩时日不多,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盛欢再爱上他,只想在死前多跟她相处,就连自己死后的事,她的一切,他也都一手安排好了。   凌容与尝过失去至爱的痛苦,又如何舍得自己最心爱的小姑娘,再走一次他前世曾走过的路。   他甚至希望盛欢越讨厌他越好,越恨他越好。   这样待他离开,她才不会再记得他。   在大梁,丈夫死后女子改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她当过太子妃又是侯府嫡女,就算之后永安侯府倒了,她也还是相爷的外甥女,将来必定能找到很好的夫家。   他早就都为她想好了。   然而凌容与终究是自私的,还是希望在自己活着时,她心里眼里不要有别人,起码在他离开之后再有。   可他真的见不得她难过,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大婚之日,他怎能让他的太子妃难过。   凌容与闭了闭眼,没挣扎太久再次转身走到凤冠霞帔,美不胜收的小姑娘面前。   “不是,孤就是因为那个梦惦记了你三年。”凌容与微微弯腰俯身,轻声说道。   透过喜帕,盛欢隐隐可见少年高挑颀长的身影。   她的视线再度模糊起来。   盛欢并非因为凌容与的这句话而觉得感动,而是因凌容与回头的动作。   倘若他真是个随心所欲,肆意轻狂的混蛋,那么他就不会回来跟她解释,早就甩头走人。   一直都暗藏在心中的念头再次萌芽,蠢蠢欲动。   盛欢曾无数次希望凌容与也跟自己一样记得前世。   就是因为太过渴望,所以每当自己因为这一世的凌容与心动时,才会刻意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将他当成温君清。   她知道他们是不同人。   盛欢心中所爱,至死不悔还深信着的,一直都只是温君清,一直都只有他一个。   就算凌容与和温君清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是同一个人,她也不会爱上他。   可当盛欢发现凌容与也许也记得,他就是温君清时,却突然害怕了起来。   他实在与前世相差太多。   喜帕下,少女潋滟双眸缓缓弥漫起水雾,一双眼渐渐酸涩。   凌容与见她迟迟不肯再开口,顿时有些无奈,索性拿过一旁的喜秤,想也不想便要掀开她的头盖。   盛欢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的手。   凌容与轻声解释:“无妨,孤并不重礼节,凤冠太重,孤先为你卸下。”   她顿了下,心想这凤冠的确压得她脖子酸疼得很,终是松手。   凌容与的东宫不曾有过任何婢女,永安侯夫人虽为盛欢安排了好几个陪嫁丫鬟,却只有如意跟进宫,其他都被凌容与送了回去。   若非盛欢需要人在身边伺候,他甚至连如意都不想留。   凌容与将头盖掀起,仔细小心的为眼前人摘掉凤冠及繁冗的头饰,却在见到她眼眶红了一圈时,蓦地停下动作。   冰凉的指腹抹去她眼角沁出的泪珠。   “……赵杰说的都为真,他没有骗你。”凌容与低低道,语气颇为无奈,低沉慵懒的嗓音中带着温柔笑意。   “孤之前就告诉过你,孤喜欢你,想迎你为妃。”   “只是你一直不相信孤。”   “现下信了?嗯?”   少年的语调极软极低,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宠溺,墨眸里闪动着毫不掩饰的幸福光彩。   完全掩不住。   他心中满是愉悦与欢喜,这一天他等得太久。   凌容与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欠,盛欢却不再听得怒火中烧。   她听见凌容与认下赵杰的话,当下心灵福至,意识到大年三十那日,为何他会莫名其妙硬要跟她一块吃团圆饭。   肯定是凌容与跟她一样,都记得前世。   如此一来,自她入京之后,他一切莫名其妙的荒唐行为都有解。   盛欢心脏霎时间‘扑通、扑通’飞快地跳了起来。   只是为何他个性会变得这么多,为何这一世他的身子会变得这么差,为何要用这么偏激且急迫的手段,让裴皇后注意到她?   盛欢满脑子都是疑问,身体却已下意识扑进他怀中,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   凌容与被勾抱的猝不及防,一个踉跄,两人双双摔入铺着红被的床榻上。   少年浑厚清冷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喜房内没有其他人,周正也早在凌容与回头时就悄然退了出去,并顺手将房门关上。   凌容与一愣,微微撑起身子,垂眸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再度被他困在双臂之中的少女。   眼前女郎睫毛颤得厉害,望着他的一双眼眸湿.漉.漉,风情万种;精致漂亮的小脸泛着羞赧的红,美得令人挪不开眼;水嫩嫩、娇.艳欲滴的粉唇微启,欲言又止,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凌容与眸光暗沉一瞬,喉结滑动了下,熟悉的念想于血液里翻腾喧嚣。   这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是他的妻!   思及此,凌容与心脏猛烈跳动起来,终是缓缓低下头去。   盛欢下意识闭上双眼,纤薄如蝉翼般的睫毛飞快乱颤,额前传来微凉的柔.软触感与温度。   她心里登时就像揣了只不受控的兔子,不停的怦怦乱跳着。   鼓鼓的雪.脯被宽阔的胸.膛紧紧抵住,少女双颊微微发烫起来,耳边只剩两人的呼吸与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凌容与的薄唇轻轻掠过眼睫,温热如描绘般,划过她的眉眼鼻间,而后在她脸颊上温柔摩.挲,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   吻一路而下。   就在两人唇瓣即将相碰之际,门外传来周正细尖高亢的大叫声:“殿下、殿下!我的祖宗!如今皇上与皇后还有其他众宾客还在等着您,奴才知道您恋慕太子妃已久,可是现在真的不行,您不能丢下皇上与皇后不管啊!”   周正其实早在两人摔进床榻时就听见声响。   他原想,太子素来稳重,虽然为了这个太子妃,私下做过不少荒唐事,但如今人都娶到手,迎回了东宫,这大婚之日应当还是有分寸才对,却没想到他在门口绕了几十圈,这门口的地都快给他绕凹下去了,却迟迟等不到人出来。   周正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出声喊人。   这太子大婚,要是连自己的婚宴都不肯出席,大臣们不知又该说什么,那些诰命夫人与贵女们,也不知会在后头如何议论太子妃。   所以,就算冒着生命危险,周正也必需将太子带到宴席才行。   盛欢听见周正的叫喊声,双颊蓦地爆红起来,瞬间将凌容与狠狠一推。   可就跟以前一样,仅管凌容与毫无防备,她依旧一点儿也推不动。   “你你你、你先去参加宴席。”盛欢双眸紧闭,脑袋晕乎乎的。   刚才她发现凌容与可能记得前世,一时之间太高兴,竟然就……   太丢脸了!!   盛欢脸颊一片烧烫,反手捂住自己的脸,双腮霞般的嫣红一路晕染至耳根对肩颈,不敢再看凌容与,嘴里却不忘催促:“快去!”   “好。”   凌容与难得见到盛欢如此娇.羞不已的模样,弯弯的眉眼尽是笑意。   可这太子殿下嘴上虽是应了声好,人却反而低下头去,在她滑嫩白皙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孤很快就回来。”   少年嘴唇虽冰冷冷的,盛欢却觉得手背刚才被亲过的地方,烫得让人红脸心跳不已。   凌容与没再故意逗她,这宴席他必定得去,否则盛欢不知要被传成何样。   原本死死捂着脸的盛欢听见关门声,这才松手,红着一张脸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她刚才险些没忍住,就要告诉凌容与自己也记得前世之事。   所幸她很快就想到这一世的凌容与,与前世实在差别太大,肯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可既然凌容与三年前就开始找她,那么他是在三年前就想起前世的一切?   盛欢坐在喜榻上,乌黑秀丽的长发披撒于肩,微微歪着头,脑里思绪飞快的转动着。   对,她还得问问赵杰,凌容与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行。   盛欢想起上个月,凌容与为了求赐婚圣旨,景成帝不准他喝药,他因而生生吐了许多血的模样,脸色霎时一白。   当时她还骂他活该。   思及此,盛欢垂下肩,小脸皱成一团。   她突然觉得这一世的夫君非常不乖,甚至做了很多她看不懂,想不透的事。   盛欢决定暂时不告诉凌容与自己也拥有前世记忆。   待她查清为何他与前世判若两人,为何他身子为变得那么差,为何之前要故意对她那么坏,再和他坦白这件事。   ……   主殿上,帝后端座首席,丝竹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众人皆在与凌容与道喜,他却一颗心都没在宴席上,眉眼间尽是漫不经心。   裴皇后一看就知道自己儿子这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掩嘴偷笑,凑在景成帝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觥筹交错间,景成帝抬眸看了太子一眼,眼底溢出几许笑意。   凌容与不能喝酒,旁人也不敢给他灌酒,而唯一敢跟他嬉闹的凌朗,今日虽然出席喜宴,情绪却莫名低落,敬完他一杯酒边又缩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发一语。   景成帝见自己儿子心不在焉,一颗心都飞回了喜房内,待重臣都上前恭贺过后,便无奈摇头,摆手将人赶回去洞房。   ……   喜房内。   盛欢一大早就起身妆扮,睡的并不久,在等凌容与回来期间,人虽坐在床榻上,却已经在点着头打瞌睡。   但当她听见开门声时,倒是立刻惊醒过来。   盛欢双眼迷蒙,只见眼前少年俊美非凡,一身红衣,墨眸沉沉,朝她而来。   场景似曾相识。   “累了?”凌容与见她强撑着等自己的模样,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明明困得很,却还是等着他回来。   凌容与觉得眼前一直抗拒自己的小姑娘,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   是因为赵杰跟她说了自己早早就倾慕她的关系?   若真是如此,凌容与还真有些后悔没早点让盛欢知道这件事。   盛欢茫然的点了点头,因为还没完全清醒的关系,湿.润的桃花眸里氤氲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看着他时没有往常的警戒,模样十分可爱。   凌容与静看她片刻,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走到圆桌前,拿起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盛欢。   “喝完合卺酒再睡。”   盛欢眼睫颤了颤,接过酒杯,与他手臂交绕,一切动作都出自于下意识。   两人双双饮下合卺酒,盛欢迷迷糊糊就要躺回床榻,却被凌容与一把拉住。   “嗯?”盛欢酒力一向差,本就困得很,喝了酒就更困,眼睛微微瞇起,歪着头看着他。   凌容与将酒杯收到一旁,眸色微暗。   “换好衣裳再睡。”他喉结滚了几下,伸手解开盛欢喜服。   哄着人宽衣解带的嗓音,比平时还要暗哑低沉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相信我,我真的卡文了,我前半段码了太久,我不是故意卡在这里的! ! ! TvT   我太难了,发30个红包致歉   . 第32章   “换好衣裳再睡。”凌容与道, 嗓音低哑地哄着他的太子妃。   盛欢长睫微垂,平时清澈的桃花眸此时朦胧无神, 因醉意而整个人显得比平时还要乖顺。   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帮她换衣裳要将她抱在怀中?   盛欢白皙双颊温度渐升, 浮起两抹海棠花般的绯红, 就连小巧白皙的耳尖都慢慢染上了一层红。   他太瘦了, 被抱住时没以前舒服。   她连眨了好几次眼, 终于想起今日是自己大婚之日, 而将她锁在怀中, 自后抱着她为她更衣的,正是她的夫君也是大梁太子凌容与。   背后的胸.膛比想象中结实,衣裳下似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只是被他抱在怀中的感觉,仍和前世有些许差异。   这人是她那个性情大变,变得很教人生气的夫君。   讨人厌的凌容与就是她最喜欢的温君清。   盛欢想起这件事, 这几个月来苦涩不安的一颗心, 仿佛泡进了蜜罐里一般, 丝丝缕缕的甜盈满心口,甜得舌.尖都麻了。   她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甜甜地笑意, 撒娇般哼了一声。   小姑娘声音细软柔美本就娇甜,软.绵的嗓音自带妩.媚, 轻轻一哼便教人骨软筋酥。   扣着她细腰的手臂骤然收紧, 勒得她生疼,原本慢条斯理解着盘扣的手突然停下。   盛欢朱唇轻启,眉心微蹙, 只觉他替自己解衣时,就和从前一样笨拙。   笨!   她在心中嘟囔抱怨片刻,而后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傻傻地笑了起来。   这是盛欢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头一次发自肺腑的愉悦欢笑。   她的笑声又甜又娇,单纯又快乐,身后的少年似被她的笑意感染,胸.膛亦微微震动着,极低极轻的笑意自他喉间溢出。   盛欢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凌容与带有薄茧的大手温度与平时截然不同,不再冰冰凉凉反而有一点烫,她背后靠着的胸.膛热度,亦是烫得吓人。   温热的大手突然扣上她的下巴,盛欢的脸被扳了过去,带着醉色的眸子愕然一缩,嘴唇一热,绵绵密密的吻铺天盖地朝她而来。   唇瓣因突来的辗允而微启,那人的温热缓慢地勾描着她型状优美的唇线。   吻来得猝不及防,少女卷翘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双眼紧闭,丝毫没发现那双盯着她的墨眸暗沉无比,墨眸深处平时压抑着的疯狂与侵.占,此时毫不掩饰,一涌而出,将她团团笼罩。   眼前少女本就生得倾城绝色,此时容貌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是美得妖艳,红扑扑的脸蛋上,小刷子似的长睫轻轻扑闪,说不出的清纯与柔.媚交织在一块,只一眼便让人迷了心魂。   凌容与的心不受控地怦怦直跳起来,墨眸却漆黑一片无半点光亮。   吻时而温柔时而粗.暴。   因她为自己笑而觉得心尖甜得发软,想到她如此妩.媚娇俏的模样以后也会被他人看去,心里又瞬间苦得发涩。   心脏似被利刃反复切割,痛不可遏。   凌容与的眸子被酸涩且毫无期望的未来,侵蚀得微微颤.动,痛苦而绝望。   他不想将她交给别人。   不想她喊别人夫君。   更不想她因旁人的疼宠而感到愉悦或开心!   少年的墨眸难得浮现深深的无助与茫然。   削薄的唇角挑起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   他轻轻.啃.噬起小姑娘的唇角,温柔至极,不一会儿,却又似疾风骤雨一般,霸道地掠夺起她柔.软的嘴唇与甘甜。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微重而紊乱,酒气混杂热气,交换着彼此的鼻息和口中清甜。   薄唇温柔,细吻至她已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厮.磨轻.咬,而后落至耳根脖颈,流连忘返。   “欢欢。”凌容与声音刻意放低,沙哑低沉,简单的两字个,却藏着浓浓的眷恋与不舍。   他的嗓音酥酥|麻麻,听得盛欢耳尖发痒。   “嗯?”醉意犹在,她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缩了缩肩头,轻笑出声,“殿下,痒。”   她向来怕痒,一边推着凌容与,一边笑着。   盛欢的嗓音本就好听极了,吴侬娇语,柔美细腻,此时略带羞怯的娇笑声,更足以让世间所有男子都为之疯狂。   凌容与本就暗沉的眸子倏地一沉,晦暗深邃,痛苦深藏。   原本和风细雨的吻突然猛.烈起来,肆意霸道。   盛欢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被推入大红锦被之中,身上仅剩的里衣忽地被撕成碎片,俊美绝伦的面容近在眼前。   “别喊殿下,喊孤夫君。”   少年嗓音低沉嘶哑的厉害,教人脸颊发烫。   盛欢眸色迷茫,仰头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颚。   喜房内,温度渐渐攀升。   “欢欢,喊孤一声夫君可好?”凌容与声音刻意放轻,慵懒而温柔,带着几许诱.哄的意味。   温热所及之处,绽出朵朵红花。   他是大梁无数贵女趋之若鹜,矜贵俊美高高在上的太子,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能喊他一声夫君,然而如今他却迟迟得不到自己最为渴望的‘夫君’二字。   凌容与眼帘微微低垂,第三次开口,暗哑的嗓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卑微与乞求,执拗而病态:“喊孤夫君,孤想听,好么?嗯?”   他垂眸看着被困在双臂之中的小姑娘,鼻息略为沉重,额间青筋隐隐跳动。   她的肌.肤在喜房一片红的映衬下,嫩如白雪娇如玉,两腮酡红的模样惹人疼爱。   盛欢红唇微张,眼尾泛着些许羞涩的桃花意,却始终没有开口喊出凌容与期盼许久的那两个字。   虽然两人前世已是夫妻,可之前凌容与那些的蛮横与强硬仍历历在目。   这一世的凌容与,对她而言一切都很陌生。   他霸道狂傲、轻挑孟浪、肆意妄为,与温润如玉、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温君清全然不同。   他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夫君。   就算她方才知道他记得前世,因而欣喜激动不已。   就算两人曾有过无数缱绻、耳鬓厮磨。   此时此刻,她却仍因紧张和害怕而微微的发着抖,‘夫君’二字又如何能轻易的喊出口。   凌容与听见她迟迟不肯开口,深不见底的黑眸逐渐染上失控而骇人的念想与痛苦。   坠入深渊的失重感袭上心头。   大红喜袍早早被扔至一旁,榻上少年乌发如墨,面如冠玉精致无匹,身姿修长流畅优美。   凌容与微微垂眸凝视盛欢好半晌。   直到他的太子妃被他看得害羞的偏过头去,眸底原本翻涌不休的晦涩情绪方尽数掩去,只剩令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温柔与宠溺。   他极轻的低笑了声,喉头一滚,温热随之而下。   盛欢心头一跳,纤细而漂亮的脖颈往后微仰,呼吸微窒,瞬间慌乱地闭上眼,不敢乱动。   耳边只有自己怦怦不已的心跳声。   美人黑发披撒于榻,宛如盛开的花朵,冰肌玉肤透着些许粉红,曼妙身姿,柔腻似酥。   喜榻上两人好似一对交颈鸳鸯,美得就像一幅画。   几瞬后,盛欢却猛地一愣,面色古怪的掀开眼皮。   “殿下?”她呼吸仍微乱着,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凌容与,发现手上触及的肌.肤,滚.烫得吓人。   原本还有几分醉意的盛欢,霎时被吓得清醒过来。   她费了一番气力才将凌容与推开,手忙脚乱的抓起早就备在一旁的干净衣物,胡乱套上。   “如意!如意!”   她穿好中衣中裤后,立刻将如意喊了进来。   周正就与如意一同在外头守夜,这正殿喜房内始终没动静,原本周正还在纳闷,太子不是下午时还猴急得不想参加宴席,如今怎么一点声响也无?   如意则知道盛欢并非真心喜欢太子,担心自家小姐不肯圆房,又跟太子吵了起来。   原本心思各异的两人,在听见盛欢紧张急促的叫喊声时,却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齐齐推门而入。   盛欢将人喊进来后,才发现凌容与还赤着身。   少年宽肩窄腰,身形虽然瘦了些,修长的身体却仍覆着一层流畅而优美的薄薄肌.肉,再往下……   盛欢小脸登时一红,立刻将凌容与塞进锦被之中,将他盖得密不透风。   不知为何,他身上突然窜起高热,平时冷冰冰的身子如今布满热汗,随手一触皆滚.烫不已。   盛欢急忙道:“殿下样子不太对,还请周公公快派人去请太医!”   周正听见太子妃的话,立刻上前看了太子一眼,见他面色苍白,双颊却泛着病态的潮.红,心中一惊。   凌容与身子虽不好,可因为体内那股不明寒意的关系,体温素来比寻常人还要低,可说从过发过热。   上次太子书房前跪求景成帝赐婚时,他就烧过一次,那次赵杰亦百思不得其解,还特地为此交待过周正,如若太子又再次发热,必定要派人召他进宫,万不可轻忽。   可今日是太子的大婚之夜,这大婚之夜若是派人出宫将赵杰召进来,那岂不是明日天下皆知太子与太子妃没能行周公之礼。   这这这……   周正登时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赵世子说过,殿下如若发了热,需得召他进宫,可今日是太子的大婚之日……”周正一张老脸全皱在一块。   “那就请周公公尽速召我兄长进宫。”   “可一旦将赵世子进宫,太子殿下的名声就……”周正话说得十分含蓄。   如意虽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却也瞬间听懂了周正的话,耳朵登时红了起来,急忙劝道:“是啊小姐,万一您与太子未圆房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那些人虽不敢笑话太子,可您,可您……”   盛欢身为永安侯嫡女,虽是最近才认回来的,贵女们心中所讨厌的也是赵舒窈而非她。   可如今赵舒窈已不成气候,而她却成了京城女郎们最为羡妒的太子妃,此事一出,不止赵舒窈听了痛快得意,她肯定也会跟赵舒窈一样沦为笑话。   盛欢犹豫一瞬,却还是开口道:“太子身子为重,周公公还是──”   “不许……传太医,也不许……召赵杰进宫!”   盛欢话还未落,便被喜榻上原本昏迷不醒的少年打断。   凌容与双目仍紧闭着,此时他整个人就像被扔进火炉里煎煮熬烤,骨肉似被火灼,浑身烧痛难受不已。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说到最后的几个字,甚至是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字字句句皆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以及与生俱来的倨傲和霸道。   就算此时神色痛苦的躺卧于榻上,浑身依旧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压迫感。   盛欢倒是没被他的气势给吓着,她看着短时间内就突然烧得滚烫的少年,心底一阵心疼,越来越不明白他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冰冷得像个死人,现下又烫得像火炉。   他……他这一世究竟发生何事?   盛欢抿了抿唇,坐在床榻旁,轻轻的拉过他的手,软糯的嗓音带着几许撒娇:“不传太医,也不召我兄长进宫,殿下的身子又该如何,明日元帕上不见红,我又该如何与皇后娘娘解释,我们俩人未曾圆房,太子殿下莫要强撑。”   她知道凌容与是顾及她的名声,虽然他此刻烧得昏昏沉沉,甚至连睁开眼都没力气,却也立刻就想到若宣赵杰进宫,明日她会是何等情况。   病得乱七八糟,心里顾着的还是她。   盛欢不知该说什么,同时越觉得凌容与之前对她的所做所为,肯定不只是想让她尽速与永安侯夫妇相认,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这太子妃的嗓音可真的好听,说话时带着软音,又轻又柔,说分明说得正正经经,却听得人心头一软。   尤其是盛欢又刻意说得娇声细语,就连从小伺候着她到大的如意听了,耳根都忍不住红了起来。   周正悄悄瞥了一眼侧脸犹带绯红的太子妃一眼,心中感叹殿下真是有福了,只是怎么早前还好好的,一到关键时刻殿下他就,就,就……   没想到凌容与听了盛欢的话,却没有反驳。   凌容与沉默,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终于将修长手指勾上小姑娘的手,“你万不可召内兄进宫,否则不止你会沦为全城笑柄,孤也会成为众人背──”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痛苦的皱起眉,待身上折磨人的烧热感消退了些,才又艰涩道:“皇后知晓孤的情况,元帕没有落红很正常,她不会怪罪于你。”   “???”盛欢听见他的话,蓦地一愣。   什么叫皇后早就知道他的情况,大婚之夜元帕没有落红又哪里正常了?   周正打小伺候凌容与,他的情况如何,东宫里的其他小太监们虽然不知,可他却一清二楚。   这也是太子为何如今已年十七,却从未与女子亲近过,连启蒙宫女都未曾碰过,而东宫就连半个婢女嬷嬷也无的原因所在。   太子六岁那年开始,突然极其厌恶女子,一有宫女嬷嬷接近他,便觉恶心,严重时甚至呕吐不已。   这件事皇后得知后,沉默许久,因心有歉疚便将他身边都换成小太监。   当时景成帝人并不在宫中,他带着新纳的沈贵人,也就是现下三皇子的生母沈贵妃出游去了。   待他回宫后也没发现太子身旁没了宫女嬷嬷,那时凌容与见了女子也不再呕吐不止,只是不愿让她们接近他。   景成帝并不知太子从未与女子亲近过,只当太子跟他年少时一样冷心冷情,不好女色。   当初东宫没有婢女时,景成帝也曾疑惑过,凌容与只道,有些宫女心思不正,他不想重蹈覆辙父皇犯过的错,是以就算日后大婚,他的宫里也不会有太多宫女。   这一开口就戳到了景成帝心窝子里的痛处,他听完后也觉得儿子说得的确在理,便没再过问。   这景成帝与已逝元后鹣鲽情深,元后在世的那几年,景成帝不曾再甄选其他女子入宫,后宫亦无其他妃嫔,大梁百姓皆知,皇帝只钟情她一人。   可惜元后生完清河公主便难产离世,景成帝痛不欲生。   守丧期间,一名宫婢却趁帝王酒醉,爬上龙榻与其荒唐一夜,宫婢因容貌与元后相似,沉醉悲伤的景成帝因而与其放纵沉沦,而后有了大皇子。   之后景成帝仍是为妻守丧三年,之后任凭大臣如何劝谏都不愿再娶继后,直到一次参加裴国公的寿宴,见着了裴国公的小女儿裴娆,景成帝一颗死寂的心才再次活了过来。   期间他费了一番心机与手段,才终于如愿迎娶裴皇后为继后,进而生下太子。   三年后,沈大将军的女儿进宫,来年诞下三皇子,再之后景成帝也只再纳过一位陈嫔,膝下皇子总共就三个。   ……   盛欢听见凌容与说裴皇后清楚他的情况,先是整个人一愣,而后白皙双颊渐渐红了起来。   她极其聪颖,很快就想到凌容与的话为何意。   “殿下方才那些话的意思,难道是您从以前就‘不行’,所以就算元帕上没有落红,裴皇后也不会大惊小怪?”   盛欢当然清楚他行还不行,方才那难以言喻的危险,不止滚.烫甚至可说一点也不小。   期间凌容与还不要脸的捉着她的手,硬让她摸了几下,吓得她脑袋一片空白,如今她还心有余悸,更别说前世两人不止行过一次周公之礼,就连孩子都有了,他怎么可能不行!   但方才凌容与说的那些话,好像就是这个意思没错?   盛欢见凌容与闭着眼,面色痛苦,一脸狐疑,转头看向周正,“周公公,殿下方才所言究竟何意?”   周正垂首,支支吾吾地道:“就、就、就如太子妃方才所言,殿下他一直都……”   一旁如意听见周正的话,一双眼登时瞪得老大,瞬间心疼起她家小姐。   太子不行,那她家小姐以后可该怎么办。   太子不行这件事,既然能瞒得滴水不漏,世人自然不会觉得是太子有问题,要是太子无所出,那罪名可都会落到身为太子妃的她家小姐身上。   如意这么一想,登时心急得不得了,当初她还以为小姐成了太子妃,就再也不用吃苦,没想到太子居然还有这么个惊天大秘密。   周正不像盛欢那么大胆,敢把‘不行’二字说出口,更不敢说,殿下极可能只对太子妃您一个人行。   “……”盛欢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就算是前世,温君清也从来没有不行过,而刚刚太子更身体力行亲自证明了他行不行。   到底为何裴皇后会觉得他不行?   “就算裴皇后知道太子……”盛欢面色微红,欲言又止。   她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满脸通红,眼中尽是羞.涩。   盛欢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红着脸道:“可也不能因此就不宣太医,周公公还是去宣太医,就说、就说太子过于粗鲁,我、我昏了过去,要请太医过来给我瞧一瞧。”   周正立刻意会过来,连忙感激的看着盛欢,“太子妃聪颖又体贴殿下,当真是殿下的福气,奴才这就赶紧去请太医。”   “记得千万要找口风紧的,千万不能提太子晕过去一事。”盛欢仔细交待。   “是,奴才省得!”   ※   太子新婚之夜过于凶猛,以至于将太子妃折腾得不醒人事,半夜急召太医为太子妃诊脉。   这件事,几乎是翌日一早就传到了裴皇后耳里。   裴皇后一直都清楚儿子是什么情况,听见宫人传来的消息,自是不信。   但她也知道自己儿子喜欢盛欢喜欢得紧,否则之前也不会对她那般强硬胡来。   难道是太子舍不得盛欢一大早,就得来凤仪宫跟她和皇上敬茶,就故意想了这一出戏,好让她不用早起?   裴皇后沉吟片刻,吩咐起自己的贴身大宫女芳云:“这太子东宫寻常宫女进不得,你拿着本宫的手谕,亲自前去东宫,替本宫看看那元帕情况究竟如何。”   “另,跟太子说,皇上宿醉未醒,他与太子妃不必前来凤仪宫给本宫请安,明日再来即可。”   裴皇后语气有些无奈。   这太子妃是儿子费尽心机,甚至可说是不择手段才强娶来的,又是阿清的女儿,难道她这婆婆就这么可怕?连让她来敬个茶都心疼。   “人家是娶媳妇多了个女儿,本宫却是丢了个儿子。”裴皇后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可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假如此事为真,太子娶了媳妇儿后就行了,那日后太子妃都不来给她请安,那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听我说,太子他真的行的,只对女主的话,真的行,很行,非常行!   .   盛欢:“夫君,听说你不行。”   凌容与修长的手指搭上束腰,不疾不徐地解开,撩开衣袍,弯眸笑道:“是吗?”   盛欢:“……不,你行,你非常行!打住!”   . 第33章   凌容与重生后还是第一次烧得如此昏沉, 比御书房求跪赐婚那日更甚。   东宫因而一夜灯火通明。   所幸太医院的太医诊完脉,开完退烧的方子, 盛欢喂他喝下之后, 那滚烫似火炉般的烧热, 终于慢慢退了下去。   盛欢早早就起, 又忙了大半夜, 确定凌容与没事后, 她便再也撑不住, 因为要让周正继续顾着凌容与的关系,她直接抱着锦袍,缩在一旁罗汉床榻上沉沉睡去。   只是当她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似乎不是睡在罗汉床榻上,而是被人揽在怀里。   腰上还扣着一只手,脸颊贴着微温的东西, 耳边传来沉稳的心跳声。   骨节分明的手, 修长又漂亮, 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却多了点温度。   摸着她时, 不再冷得让她想打颤。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滑嫩的肌.肤时, 她也只觉得麻麻痒痒。   嗯?谁在摸她。   盛欢轻轻蹙了蹙眉, 刚挣扎着想撩起眼皮,小手微动,想拉下那只不安份的大手, 脸颊便被人温柔捧起。   她立刻惊醒过来。   一睁眼,大片冷白的肌.肤便跃入眼帘,再抬眼,便是扬着好看弧度的嘴角,嘴角两边噙着浅浅的梨涡。   “孤吵醒你了?”凌容与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狭长墨眸中闪烁着欢喜的柔光,因刚醒来不久的关系,嗓音低哑慵懒,好听得勾.人耳膜。   这个人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盛欢呆了呆,眼睫飞快乱眨,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现下是什么情况。   大婚之日,素来是新嫁娘最累,早早就得起,忙了一整天,东西没能吃多少,夜里还要被人折腾。   虽然盛欢被折腾的方式与寻常人不太一样,但一样教她累得只想睡到日上三竿。   凌容与见她这般呆愣愣的模样,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柔软。   忍不住低下头,凑近她。   目光掠过她半敞衣襟下,带着几抹红痕的美人勾时,喉头忽地一阵干燥。   昨夜盛欢衣裳穿得慌乱,就只急忙地套上中衣中裤,便将如意他们唤了进来。   中衣底下,可说什么也没有。   凌容与将小姑娘抱回床榻时就发现了,只是见她眉眼间尽是疲惫,舍不得折腾她或吵醒她。   盛欢前世便沾不得酒,一杯便能醉,是以前世两人的新婚之夜,她也是喝完合卺酒便醉倒。   当时他不知所措,就乖乖地抱她上榻,两人相拥而睡,什么事也没做。   隔日盛煊发现自己妹妹居然在一大早就醒来,人还比以前有精神,看着他的眼神顿时有几分古怪。   凌容与很久之后才明白当初盛煊的眼神为何意。   昨日盛欢酒醉后心情显然很好,他听见她的笑声之后不久,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烧之意,忽自心口蔓延全身。   他原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想念她,但随着那烧烫感越发清晰与真实,他才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念想。   那是前世他自己应下的誓言,这辈子所该承受的折磨,就如三年来他感受不到任何暖意一样。   凌容与原想撑到最后,不想再和前世一样错过大婚之夜,却没想到最后痛苦太盛,终是不堪负荷的失去意识。   现下盛欢醒来了,他突然很想亲亲他的太子妃。   “孤想亲你。”少年低声道,苍白的脸庞虽犹带病容,双颊却有些红润。   盛欢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迟顿的脑子才终于从困意中真正的清醒来过。   少年正对她柔和地笑着,早晨阳光自一旁窗棂洒入室内,落在他的侧脸上,晨光温暖而和煦,俊美的轮廓显得格外温柔。   盛欢下意识想将他推开,手却在触上光滑的胸.膛时蓦地一顿。   锦被下,两人的腿交织在一块,盛欢这才发现凌容与还是跟昨晚一样,未着寸.缕,瞬间羞涩不已,白里透红的脸颊骤然飞红一片,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他为什么醒来还不穿衣服!   而且她明明睡在罗汉床,为什么又被抱回来了?!   所以他是光着身子下榻抱她回来的?   接着又赤着将她抱进怀中,肆无忌惮地看她的睡脸,还像前世一样,醒来就想摸她的腰?!   盛欢腰肢比寻常女子还要纤细,身前亦是沉甸甸,身姿曼妙丰满。   前世温君清虽然平时温和有礼,可只要一上榻却也是变了个人。   两人温存时,他甚是喜欢那腰肢与那沉甸甸之物,总费尽心思地哄着她。   盛欢脑中接连炸开一道又一道的疑问,还道道都让她越发觉得羞耻。   凌容与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见她为自己露出小女儿姿态,展露娇.羞媚.意,眼里的爱.意浓得几乎化不开。   他墨眸微微一暗,喉咙紧了紧,还不来得及等到眼前人的响应,便再也忍不住,热烈而急切地低下头去。   然而当他终于碰上她柔.软的嘴唇时,动作却截然相反,一举一动,珍而重之、小心翼翼。   吻绵绵密密地落下,从额头至眉眼鼻唇,不带任何欲.望,只有满满的珍惜与温柔缱绻,近乎膜拜的虔诚。   盛欢被亲得猝不及防,没想到他说亲就真的是亲,愣了下后,满脸通红的捶打起他。   一醒来就又占她便宜,要不是兄长告诉了她凌容与这三年来的所做所为,她真的没办法将他和温君清联想在一块。   凌容与顿了下,唇齿稍稍分离,低哑的嗓音酥.麻入骨:“怎么了?”   “我没说可以亲!”小姑娘气呼呼的,小脸染满红霞,桃花眸尾泛着娇.羞,目光清澈纯真,软糯糯的嗓音分明是在抗议,却似带入骨媚气。   “你已是孤的太子妃。”凌容与用胳膊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孤不能亲自己的太子妃吗?”低哑哑的嗓音竟被她听出了几分无辜。   “……”盛欢一阵哑然,虽然已经知道凌容与记得前世,可是这不要脸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垂眸不语,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   “不能。”盛欢推了推他,想往后靠却发现搂在腰上的手缩得更紧,越发动弹不得。   “别动。”凌容与按住在怀中挣扎不停的小姑娘,心中悸动如浪潮翻涌,气息微乱。   “你已是孤的妻,为何不能?”   盛欢感受到某种危险,倏地一僵,双颊再度火烧火辣的烫起来。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流.氓,醒了还不让周正进来伺候他穿衣。   她轻咬着嘴唇,眼底迅速漫起一阵水雾,说话的声音带着委屈:“我不喜欢被这样对待。”   盛欢素来性子软,不喜欢跟人硬碰硬,但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默默吃亏的主。   既然她现在知道凌容与就是温君清,那她自有一套整治他的法子。   以前只要她语气稍稍低落,两人就算有任何争执,他也会马上就低头过来哄人。   毫无一次例外。   虽然盛欢觉得自己这样扮可怜有点不好,可谁教他之前一直欺负她呢。   若非她还记得前世记忆,知道这混蛋太子就是自己以前的夫君,总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温君清,次次对他心软,一心只想躲开他,她可能早就受不住那样的强迫手段,不知道做下什么傻事。   她现下欺负回来,应该不过分才对。   更何况,她也没有撒谎,她真的不喜欢这样。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该变成这样的人。   盛欢想起第一次凌容与在盛宅面前强吻自己时的震惊。   当时她对他失望至极,以为他本性就是如此。   前世的凌容与,笑容单纯,眉眼纯粹干净,多么温柔体贴的一个人,从来不曾强迫过她。   可现在她知道他记得前世,却不知为何性情大变,只剩不舍。   “为甚不喜欢?”凌容与见盛欢眼眶红了一圈,心瞬间丝丝拉拉地疼了起来。   小姑娘黛眉樱唇,乌眉深锁,红着眼低头不语的模样,惹人心怜。   凌容与最见不得她如此,心底烦躁,正想再开口多哄几句,便听见周正喊道:“殿下,皇后娘娘宫里的芳云姑姑来了,皇后娘娘叫她过来取元帕。”   盛欢闻言一僵,这时才想两人昨夜未曾圆房,皇后见到干干净净的元帕肯定要不开心,急忙地推开他。   凌容与却不慌不忙,懒懒的抬眸,拿起早被摆放到一旁矮几上的元帕。   元帕塞进白皙柔荑之中。   盛欢瞬间心领神会,知道他要做什么,蓦地涨红了脸。   “你你你,你要做甚,你不要乱来,芳云姑姑就在外头候着!”   “孤尽快。”凌容与凑近她,嗓音低沉微哑,鼻音略重,“只要元帕有了交待,孤的母后必会待你如亲生女儿。”   少年看着她的墨眸中含着醉人的温柔,浅色的唇瓣微抿,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落在她雪白的颈窝之间。   “你混蛋、你无耻!!!”   盛欢的手被拉了过去,整个人动弹不得,一张脸烫红不已,羞得头顶都快冒烟。   凌容与虽状似漫不经心,淡淡的‘嗯’了一声,耳根却也是悄然无息地泛起一抹红,“这件事的确是孤不对,孤待会儿定乖乖接受太子妃的处罚,不论太子妃如何罚,孤必定不会有任何怨言。”   他哄着眼前人满脸通红的小姑娘,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歉意与微不可察的幸福笑意。   他其实也不想行如此孟浪之举。   可元帕若一乾二净,就算裴皇后对她不会有任何意见,但终究会如一根刺梗在喉头,就算盛欢是自己母后闺蜜的女儿,也不可能真待她如己出。   昨夜是他失策,完全没料想到自己会突然晕过去。   他的母后一直都因为当年的事而对他愧疚在心,前世年少时,他虽然极不谅解自己的母后,但他也早在裴皇后前世仙逝以前,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他后,他便原谅了母亲。   这一世,凌容与除了想让盛欢得到裴皇后的真心支持,也不想让自己母后再因此事而折磨自己。   “处罚,难道我还真的能罚你么?我能怎么罚你,难道我还能请殿下今晚就去偏殿自己睡么!”   盛欢紧张的语伦无次,就连骂人的细软嗓音,都比寻常女郎还要柔美娇甜数十倍,好听得教人身子都酥了半边。   “混蛋!!!放开我的手!”   “你果然还是那个登徒子!”   凌容与觉得自己大概已病入膏肓,这一世,他特别地喜欢听她说话,甚至特别地喜欢听她骂自己。   喜欢她鲜明活泼,在他眼前如此肆意地活着。   不会怕他,不会惧他。   凌容与微微垂首,温热的薄唇轻轻碰了碰盛欢的耳廓,薄唇微微上挑,哑声低语地哄道:“乖,孤等会儿就放,不会太久……”   很快,屋子里没有别的声响,凌容与也只剩沉沉的呼吸声,不再开口说话。   盛欢如鸵鸟般紧闭着双眼,唇瓣抿得死紧,也不再骂人。   骗子骗子骗子,怎么可能不会太久!   ……   候在外头的周正与芳云,在方才听见太子妃娇滴滴的骂声后,两个人同时一愣,随后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   他们两个都是宫里的老人,对于承宠这件事,早已见怪不怪。   原本芳云还在怀疑,平时看起来清心寡欲的太子,真会在半夜将太子妃折腾得晕过去,还闹到要叫太医的地步么。   可如今看来,此事应当不假。   这人太子妃好不容易醒来,太子却光天白日就又折腾起人家,也不管她就候在殿外,还等着取元帕。   芳云与周正两人面上均笑意盈盈。   如此肆意轻狂,孟浪不羁的模样,倒是和年轻时的景成帝有几分相似。   芳云想起当年裴皇后与景成帝的事,心中忽然一阵叹息,脸上笑容瞬间淡去不少。   ……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闭着眼的盛欢,忽然意味不明地呜咽一声:“酸。”   凌容与原本垂着眼,眸底深处正翻涌着骇人的暗色,听见她的抱怨,却倏地掠过一抹无奈笑意。   他再次凑在她耳边,几许缱绻笑意自他喉头溢出:“太子妃或许可以再多骂孤几句。”   嗓音低沉慵懒,温柔醉人,听得人耳根忍不住烧红。   盛欢:“……”   她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如此爱讨骂的。   ……   就在周正与芳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两人突然听见屋内再度传出太子妃软糯糯的骂人声响。   芳云跟在裴皇后身边多年,也没听过如此醉人心弦的语调,恁是她伺候帝后许久,也不禁听得微微红了脸。   哎,这太子妃连骂人都这么好听,太子可真是有福了。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屋内便传来太子叫水的声音。   “芳云姑姑且在这稍等,咱家这就去替你取来元帕。”周正微微一笑。   待进到屋内时,只见太子妃还姿态娇.羞的躲在锦被之中,太子倒是已经起身,套好长裤。   元帕已经被丢在一旁备好的托盘之上,盖上了红帕。   周正走近太子身边,笑眼弯弯地取起托盘,却眼尖的注意到太子左手掌正在滴血。   “殿、殿下,您、您的手怎么受伤了?”周正心头一跳,连忙将托盘放回原位。   凌容与懒散地抬起凤眸,瞥了眼周正,才又低头继续处理手上的伤,“莫将此事说与旁人知晓。”   周正面色微变,很快就知道元帕上的血,大概就太子殿下自己的血。   可他方才分明与太子妃……   周正忽然间迷惑起来,接着他见到太子额上还沁着大汗,登时意会过来,心疼不已。   殿下这是体力还没恢复啊,这不叫赵世子进宫,为殿下好好调养一番怎么行。   否则这太子与太子妃的房何时才能圆?   “殿下的身子还在不适,为何如此勉强自己?您也说过皇后娘娘早就知道您的情况,您还……”周正低声劝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害,您还是让奴才去将赵世子请进宫罢……”   “去罢。”凌容与漫不经心道。   如今天已亮,唤人进宫旁人也不会随意臆测。   昨日太医给他服的药虽只是普通药方,却不知为何对他起了药效,此事以前从未有过。   还得让赵杰知道这件事才行。   周正听见太子终于愿意让赵杰进宫,当下欣喜不已,立刻就端起托盘退出屋外。   芳云并没有将元帕带走,就只掀开看了一眼,确定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东宫。   她很快就回到凤仪宫与裴皇后禀报此事。   “那元帕上真的……”裴皇后听完芳云的话,精致漂亮的容颜可说瞬间盈满笑意,整个人欣喜不已。   自从太子六岁那年撞见那件事之后,心中便有阴影,就算长大后为他安排启蒙宫女,却也全都被他暴怒赶跑。   裴皇后为此急着不已,找来可靠的太医为其诊断之后,太医却面有难色的说,太子不知何等因由不能人道。   听太医说太子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拥有子嗣,裴皇后为此伤心难过不已,更害怕景成帝发现此事,只好想方设法替太子遮掩。   如今这元帕上不止有落红,还有男子的……之物,这东宫里除了太子不可能还有其他男人。   她的儿子终于摆脱小时候的阴影了。   裴皇后狂喜过后,眼眶一红,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她一边哭,一边笑,心中积压多年的歉疚与自责,仿佛在这一瞬全都得到了解脱。   “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芳云见到裴皇后突然流泪不止,整个人都慌了。   “无事,”裴皇后虽是这么说,可眼泪却仍没有停下,“你且传本宫旨意,赐太子妃玉如意一柄,金缕衣一件,再去库房那挑些血燕及补身子的东西,全都给本宫送过去。”   “之后再让太医院的何太医去为太子妃调养身子,太子年轻,血气方刚难免孟浪,可不能因而伤了太子妃,你待会儿送完东西就亲自去太医院传本宫口谕,务必要养好太子妃的身子。”   “不行,晚点本宫得亲自去见见太子,叫他不可急于一时,来日方长,这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受得起这种日夜折腾。”   裴皇后年轻时曾一时胡涂犯下荒唐事,而这件荒唐事却让自己的儿子平白受苦多年,她原本还担心会误了阿清的女儿,如今太子能行,那再好不过。   她定会待阿清的女儿,儿子的心上人如珠如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   赵杰很快就被召进宫来,只是当他被带到东宫时,去的却不是正殿,而是偏殿。   “为何殿下会在偏殿?”   赵杰心有疑问,便直接问周正。   周正支支吾吾,面色古怪,“这个奴才不方便告诉世子,还是请世子直接问殿下。”   他总不能说,太子妃大婚隔日就将殿下赶出房,叫他睡偏殿罢。   虽然这东宫里的人都是太子殿下的,可哪有太子被太子妃赶出正殿的?太子未免也太宠太子妃了,这样的宠法可不行啊,早晚要上天。   周正心里一个愁啊,之前太子还没将这赵家大姑娘娶回来时,他就觉得太子会被吃得死死的,没想到大婚隔日,还真的预感成真了。   赵杰沉默不语,跟着周正来到太子面前。   其间,周正告诉他太子昨夜突然高烧不退的事。   赵杰嘴巴严实,且是太子最为信任之人,这件事他必定得知晓。   “殿下。”赵杰进到偏殿,将药箱放到一旁桌上,简单的行礼请安,便一如往常地给凌容与搭了脉。   “臣听周公公说,昨夜您高退不烧,但服下太医所开的药方后,今日一早便又与往常无碍。”   凌容与点头不语。   赵杰仔细观察了下太子容颜气色,眉头深锁,“现下您的身子可有任何不适?”   凌容与沉吟片刻,道:“午时之前还能感觉得到热,不到申时就又与往常无异。”   “热?”赵杰再次探脉,眉心微动,语气有几分讶异。   他为太子调养多年,只听过凌容与说冷,没听过他觉得热。   以前的凌容与,就连炎炎夏日都不曾出过半滴汗,不出宫时甚至依旧狐裘手炉不离身,东宫里的地龙一年四季不曾断过。   凌容与将昨日自己仿佛被丢进火炉,烧烤煎煮,疼痛不已的情况悉数告知。   赵杰听完后沉默许久,一时之间也不知太子为何会有这般转变。   凌容与脉象正常,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脸上病容不再,原本浅淡的唇色如今也多了一点血气。   可太子身子忽有异变,不是大好就是大坏,万万不能不容小觑。   “微臣能力有限,暂时不知殿下何故如此,只能暂待观察。”赵杰道,“还请殿下按时服药,莫要再为了任何事折腾自己,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凌容与其实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就算赵杰医术再如何出神入化,早就定下的事他也无力回天。   赵杰说完,便又问起方才暂时搁置于一旁的疑惑:“殿下为何会在偏殿?”   凌容与听见赵杰的话,原本波澜不兴不的墨眸,倏地掠过一抹无奈。   他与盛欢虽未圆房,但为了让元帕有交待,只能借助那双柔荑,只是花费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还要久了一些。   盛欢中途就抱怨手酸,吵着要他放开,可这种事又怎能半途而废。   于是元帕有了交待,太子妃的衣裳与身子也惨遭祸害,他才会叫水,欲要帮她清洗一番。   待太监们备好水,他回到榻上准备抱太子妃去清洗,小姑娘却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还叫他立刻就出去,让如意进来伺候她便行,否则她就再也不理他。   凌容与想起盛欢羞.红着一张脸,瘪着嘴朝他放狠话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温软愉悦。   “孤知道孤的身子与常人不同,可你可有法子尽快调养好孤的身子?”凌容与不方便回答自己是被赶出正殿,只好避开话题,不答反问。   赵杰虽未成亲,却也听懂了太子这一番话为何意。   素来冷峻的黑眸掠过一抹疑问。   难道是因为昨夜太子未能与妹妹圆房,元帕干干净净,妹妹才会一时恼怒将人给赶了出来?太子才急着想要养好身子?   赵杰突然觉得这件事有点严重。   他沉吟片刻,肃容道:“您体弱不能服用狼虎之药,臣会再在原本的药方中再多加几帖温补的药,请殿下务必按三餐服用,愿三日回门时,殿下已与太子妃顺利完成人生大事。”   “……”   凌容与哑然无语,扶额敛目。   他没想到赵杰竟会说得这么正经八百,还如此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赵杰:其实殿下之前不要卖苦肉计,按时服药,就都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凌容与:……莫要自己胡乱臆测! ! !孤一点问题也没有!   . 第34章   赵杰离去前, 凌容与吩咐他去见太子妃一面。   盛欢虽将人赶走,却没忘记交待太子说自己想见兄长。   凌容与的身子她必须问清楚才行。   赵杰随着周正来到东宫正殿。   只见盛欢气色良好, 面上毫无疲态。   赵杰再次确定自己方才的猜想无误, 心里还在盘算要加哪几帖药, 才不会伤及太子身子又能尽速见效, 便听盛欢开口。   “兄长可否告诉妹妹太子的身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凌容与的身子非常奇怪, 盛欢虽然气恼他的孟浪, 却也极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他不止在她面前吐过一次血, 只是以前她讨厌他,所以不曾放在心上。   “太子三年前忽得顽疾,身子异于常人,长年体寒,手炉不得离身。”   赵杰说的盛欢都有察觉到,有说跟没说差不多。   她眉心微蹙, 想问得更清楚些:“如今我已是太子妃, 哥哥能告诉我, 之前你所说的不可提的‘宫廷秘事’为何了么?”   赵杰沉吟片刻,避重就轻道:“三年前, 曾有人收买宫人于饮食中掺毒,太子于不知情的情况下服毒一年, 身体受到毒害导致根基受损, 整整缠.绵病榻两年,之后又花费一年时间,才养得稍有起色。”   “什么?是谁这么大胆敢谋害太子!”盛欢听见凌容与服毒一年, 精致漂亮的小脸骤然一变,“太子的身子是因中毒,才会不服药就吐血?”   赵杰摇头:“中毒只是其中之一,太子三年前突然命我派人下江南寻你时,那时服毒之事尚未被揭发时,他的身子突然大不如前,毫无缘由多了股不知明的寒气。”   “最后还是我与太医院首医杜太医,两人连手,苦心研制,调配药方,需日日服足三帖才得以压制,少一帖都能叫他咳出半盆血,就如那日妹妹在御书房前所见那般。”   盛欢想起那日少年跪在御书房前,胸前与地上一滩又一滩的血的模样,脑袋忽地一阵晕眩。   她捏紧手中帕绢,细柔嗓音带着几分焦急:“难道太子需一直服药,这个顽疾,一辈子都治不好了么?”   赵杰面色严肃,点头道:“目前尚无药可根治。”   盛欢闻言,眼瞳骤缩,嘴唇不受控地哆嗦起来。   凌容与身子亏空至此,需喝一辈子的药,药再好也不能日日当水饮,如今他年纪轻还熬得住,待日后年岁大了,又该如何。   赵杰见妹妹脸色煞白,犹豫片刻,方道:“你初入京的那天,太子为了见你药都未服就出宫,大年三十那日亦是为了推掉宫宴,一帖未服,还有你与娘在宫门相遇的那日亦是。”   “总之,自你入京之后,太子便时常不按时服药,三番两次咳血不止,昨日太子忽发高热可能与此有关,太子妃还是多劝劝太子,叫他莫要再这般任性不按时服药,否则……”   赵杰摇头,点到为止。   盛欢闭眼不语,心跳慢慢加快。   听完兄长的话之后,她心里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   打自她入京之后,凌容与便步步紧逼,甚至故意颠倒黑白,不惜毁掉她仍为商女时的清誉,就只为了让裴皇后尽速注意到她。   他为何要这么急呢?   为何不像前世那般好好的追求她呢?   盛欢闭眼沉思,心中忐忑不安,就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太子为何要这么急时,脑中忽地掠过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   她撩起眼皮,面色几乎惨白,一双美目惊惶不定:“妹妹有一事相求,还请兄长据实以告,太子他、太子他的身子当真无碍?他是不是,他是不是时日不多了?”   赵杰垂眸,“太子妃多虑,太子身子只是平寻常人弱了些,只要好好调养身子,按时服药,必定长命百岁。”   话落,他立刻提起另一件事:“太子妃出嫁前托我所查,盛泽亏空公款一事,我已派人打探清楚,确有此事,宁家大公子并无冤枉他。”   宁老爷那日中风之后便再没好过,如今宁家已是宁绍做主。   当初宁绍对盛父的确照顾有加,更亲力亲为带他熟悉布庄一切,还让他当上京城里数一数二布庄掌柜,可当他发现盛父亏空银两时,却也未待念任何旧情,直接将送官查办。   毕竟盛父卷走的银两并不少,这盛父还是宁绍自己想方设法安排进去的,更该为此事负起一切责任,宁二虽然毁了,可宁家除了宁二,三房与四房的人对于家主之位亦虎视耽耽,宁绍若就此轻饶盛父,必难逃其究。   “舅舅那,可有盛翊臻的消息?”盛欢心思很快被拉回这件事上,索性将之前心中所疑一并说出,“盛父极其疼爱盛翊臻这个妹妹,妹妹怀疑,盛父卷走银两就是为了将盛翊臻藏起。”   赵杰摇头:“人可能已被送离京城,京城之中都找遍了。”   就在盛欢问起盛煊的近况之际,殿门口突然传来皇后与清河公主驾到的通报声。   赵杰眸色微变,只匆匆道:“盛侍读仍在为盛父四处奔波求情,只是这宁家坚持送官,不愿私下和解,盛侍读最近情况并不好。”   说完随即起身道别。   他一直都知道清河的心意,可他注定无法回.应她,只能想方设法的避开她。   赵杰急着想走,可清河公主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外头的小太监刚通报完,就见她撩着裙.摆快步走进东宫正殿。   “赵杰,“清河一进来更见赵杰拎着药箱要走,蓦地杏眼圆睁,将人拦下,“本宫是什么凶神恶煞么?为何每次见了本宫就急着要走!”   在他人面前总居高临下,傲气凌人的清河公主,此时话却说得委屈,软语娇音。   看着赵杰的眼眶微微发红。   清河便是接到赵杰进宫的消息,才会火燎火急的赶来东宫,只是路上恰好遇见了裴皇后,两人才会同时碰在一块。   裴皇后走在后头,听见清河的话眼底掠过一抹怜惜,无奈摇头。   清河公主倾心赵世子非秘密,可就算她再喜欢赵世子,皇上却也不可能成全他们俩。   否则皇上也不会明知清河对赵杰有意,却相中盛煊当她驸马,三番四处安排她与盛煊同处,就只差赐婚了。   “臣不敢,臣只是还有要事在身,请公主见谅。”赵杰垂首,眉宇冷峻,淡漠生疏,说完便直接绕开清河离去。   清河愣了下,想追出去,却被裴皇后一把拉住,“矜持点,这天下男子又非赵世子一个,这赵世子摆明对你无意,公主又何需执着于他。”   “清河就是喜欢他。”清河公主红着眼甩开裴皇后的手,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盛欢以前只知道盛煊对清河公主有意,她原以为公主也对盛煊有意,可今日一瞧,才发现原来公主属意的对像是自己的亲生兄长赵杰,而赵杰却又对公主无意。   待她厘清完这错纵复杂的三角关系之后,只觉得脑袋快要不够用。   清河公主一走,她便连忙上前福身问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盛欢完全没想到皇后会过来,此时太子还在偏殿,万一皇后得知大婚隔日,太子便被赶到偏殿……   想到这,她心头一紧,心底一阵阵的虚。   就在盛欢想着要怎么解释太子不在时,却见凌容与抱着手炉,步伐从容的走进正殿。   凌容与若无其事的走到盛欢身旁,丝毫不见下午被赶走时的狼狈姿态。   裴皇后就是过来看看盛欢情况如何,她怕儿子不知节制将人折腾得惨,如今见她气色红润,走路亦很正常,就只含蓄暗示了下儿子,来日方长,切莫操之过急。   盛欢听见裴皇后的话,一阵面红耳赤。   凌容与淡定道:“儿臣知晓,一切都是儿臣情不自禁,母后切莫怪罪太子妃。”   裴皇后原想与盛欢多聊一会儿,可聊得越久,太子看向她的次数便越多,裴皇后如何看不懂儿子的眼神暗示,最后在东宫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又离去。   此时已近晚膳时间,凌容与虽然很想跟盛欢共进晚膳,但还记得自己早上做错事的处罚,见盛欢没有开口挽留,便认命起身。   只是这到门口的距离分明不过短短十几步,这太子殿下走下却似有千金重一般,走的速度就像乌龟在爬,简直没眼看。   跟在太子后头的周正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老脸,却也不敢开口劝太子走快一些。   只觉得太子在太子妃面前,未免也太惨了一点。   周正摇头叹气,心里恨不得太子能争气一些,早在太子妃还是一名小商女时,他就知道太子有多喜欢太子妃,却也没想过太子将人娶到手后,会沦落到这等地步。   哪有人大婚隔日,连晚膳都没法儿跟自己妻子一块用。   太子您不能娶了妻就不顾脸面了。   周正虽知道太子乐意这么做,可他心里就是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觉得委屈,心中可说一万个恨铁不成钢。   站在盛欢身旁的如意见状,也觉得太子有点可怜。   她忍不住弯身凑在盛欢耳畔,低声劝道:“太子妃,太子殿下一听皇后娘娘来了,就立刻从偏殿赶了过来,就算您让他今晚睡在偏殿,可好歹也跟太子一块用一下晚膳,否则这件事传到皇上与皇后耳中,那对您也不好。”   盛欢一门心思全挂在凌容与三年前忽得顽疾与服毒一年上,压根儿没没注意到已经接近晚膳时间。   直到听见如意这么一说,她才缓过神来。   盛欢抬眸看了眼一脸云淡风轻,还在优雅漫步的太子殿下。   她沉默的看了好半晌,发现这一世的凌容与脸皮果然厚得超乎她的想象之后,终是忍不住掩嘴低笑出声。   就只差没走一步倒退两步。   难为他了。   这原本故作淡定的凌容与,在听见盛欢的笑声之后,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就再也迈不动。   他真的很想留下来和他的太子妃一块共进晚膳。   他都刻意将脚步放得这么慢,她怎么还不开口留他?   周正跟着一块停下脚步,一张老脸低得不能再低。   心里也想着,太子妃这都笑得这么开心了,怎么还不开口留下太子?   盛欢看着少年削瘦的背影,忽然觉得如意说得倒也没错,若非太子方才实时赶过来,那么就算裴皇后与自己母亲是手帕交,得知自己儿子居然大婚隔日就被赶去偏殿,再如何也肯定会心存芥蒂。   只是他做事总一意孤行,实在令她头疼得很。   盛欢又轻笑了一会儿,可不知为何笑着笑着,原本挺直不动的少年却突然痛苦的弓起了背。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周正连忙上前扶住凌容与。   凌容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只见他额间不停冒出豆大的汗珠,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他推开周正,咬牙迈开步伐,打算尽快回到偏殿,不想再让盛欢瞧见自己如此狼狈模样,不愿让她担心。   “殿下要去哪?”   凌容与这一步都还没跨出去,那双早上还令他情.动不已的白皙柔荑,便已扶上他的手臂。   “回偏殿,孤还记得与太子妃的约定。”凌容与嗓音却与平时无异,勉强忍下突如其来如火烤般的炙烧感,掩在宽袖下的手背却因忍耐,暴起一条条青筋。   盛欢何尝看不出他的故作轻松,就算看不出,摸也摸得出他又开始发热了。   她抿了抿唇,决定学他一意孤行,“还请周公公与我一块将殿下扶回房中。”   周正一愣,随即意会过来,连忙点头。   凌容与一颗心虽似有火在烤,可方才还抿得死紧的薄唇,却悄然无息地勾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仿佛连身体的不适感都因此而消散不少。   待两人合力将凌容与扶回房中,他整个人已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衣裳因浸了汗水,牢牢地贴合在身上,将少年宽肩窄腰和肌.肉曲线,完全勾勒出来。   盛欢一愣,脑中不自觉浮现早上才见过的身姿,脸颊登时浮出两抹云霞般的绯红。   她立刻将凌容与还抱在怀中的手炉拿走,放到一旁矮几上。   周正见状,心中亦微微一惊,赶忙道:“殿下出了这么多汗,还是先让奴才为他更衣……”   盛欢指了指凌容与已经湿透,紧紧贴在额前的发丝,语气无奈:“周公公还是替殿下备水罢,殿下这汗出得诡异,待待会儿净身完毕,再请周公公端上赵世子为殿下准备的汤药。”   周正点了点头,“那晚膳……”   盛欢见周正一脸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由得好笑道:“我都亲自将人扶回来了,难道还会再赶他回偏殿。”   她叫了水后,便退出房外,让周正伺候凌容与浴沐更衣。   这太子殿下最后终于如愿以偿的留在正殿,与太子妃共进晚膳。   只是当他以为盛欢已经原谅他,不生他的气,今晚又能留在正殿抱着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一块入睡时,他却在用完晚膳,服完汤药,想揽着盛欢回房之际,再度被挡在房门外。   凌容与看着紧紧关上的木门,墨眸中再度掠过一抹无奈。   还在气。   他的欢欢这一世可真难哄。   凌容与回正殿大厅,随意找了张椅落了座,薄唇微抿,姿态慵懒闲散。   他所剩时日不多,实在不想再吃闭门羹,只是若再向之前那般强硬胡来,小姑娘肯定又要生气。   凌容与抬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拿盛欢如何是好。   他呆坐在大厅许久,最后没有回偏殿睡,就直接让周正取来锦被,窝在房外下人们平时用来给他守夜的小榻上睡了。   周正听见太子要睡那小榻,连忙阻止,再三劝他万万不可,可凌容与坚持要做的事,又有何人拦得住、劝得下。   盛欢隔日醒来,见到少年一双大长腿几乎无处摆放,只得蜷缩着身子,可怜兮兮的睡着外间小榻上时,心中登时五味杂陈。   她静静凝望着凌容与许久,在他脸上每个部位细细描摹。   少年眉眼干净,长睫低垂,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晕染出一片阴影,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睡着时的模样特别有欺骗性,就像一只乖巧温顺的大猫,尤其令人心折、心软。   这新婚隔日就被迫睡在外间小榻上的太子,大概也就只有他凌容与一人了。   盛欢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她半垂眼睫,微微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心软地俯身弯腰,轻轻推了推少年的肩膀。   “别在这儿睡,殿下进房睡罢。”   清甜的呼吸打在少年耳畔,小姑娘天生细软的嗓音因刻意放轻,而格外娇柔撩人。   凌容与的睫毛又长又翘,随着盛欢的呼唤声隐隐颤.动。   她的声音细腻柔软,与寻常女子的声音截然不同,特别地软,特别地娇,娓娓动听。   不论是在前世,或是在凌容与重生的这三年,不论是在梦里或是清醒时,他耳边时常能听见她喊他的声音。   他又梦到她了。   削薄的唇瓣微微勾起,睡梦中的少年大手一揽,闭着眼将近在咫尺的温香暖玉拉进怀中。   盛欢被拽得猝不及防,跌进少年怀中后更是牢牢锁在怀中,动弹不得。   白嫩嫩的小脸立刻浮起一缕嫣红。   娇.嫩红唇蓦地一暖,吻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带着不由反抗的力道。   这个吻一开始带着焦躁与不安,然而随着允吻渐次加深,随着怀中的人儿不再挣扎,羞涩回吻,慢慢地带上了幸福且甜蜜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明天继续睡小榻。   凌容与:TvT欢欢你相信孤,孤真的以为那是梦!   .   20红包随机掉   . 第35章   昨日, 睡在小榻上的太子以为自己仍在梦中,将人拽进怀中后便吻得毫无顾虑, 那力道和吻法, 强硬而霸道, 完全不允许怀中之人反抗, 甚至因不舍得分离, 猛烈而肆意。   自昨日一番肆意亲吻之后, 盛欢就再也没跟他开口说过一个字。   任凭凌容与如何哄劝都没用。   凌容与可以任她打骂, 甚至恨他都无妨,可他无法忍受盛欢对他不理不睬,冷若冰霜。   这一次盛欢没让他去偏殿,而是自己带着如意去了偏殿。   偌大的东宫正殿又剩他一人。   就连仅剩的温度都不复。   凌容与坐在书案前,粗粝的指腹抚过案上的画像,目光盯着画中人许久, 眸色晦暗, 不发一语。   太子这般模样, 周正早已见怪不怪。   那画是太子亲手画的,画中少女栩栩如生, 姿容绝色,笑容极甜, 纯真而无害。   三年前, 凌容与刚画完这幅画时,周正只以为这仙女是太子自己想象出来的,直到去年街上, 他见到了盛氏女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妃,周正才知道原来画中之人并非太子凭空臆想出来的。   这样的画并不只有一幅,还有许多幅都收在另一间房中,大小皆有,每一幅都维妙维肖,仿佛画之中人的模样早已刻在他心中那般,就算闭着眼也能画得分毫不差。   只是,现下这画中仙女人都成了太子妃,太子怎么又开始看起了这些画。   明日便是三朝回门,这小两口怎么如今还在置气,万一明天给旁人看出来该如何是好。   周正可说日日都为太子操碎了心。   他心中一叹,将熬好的汤药端上前,“殿下,服药的时间到了。”   凌容与垂眸,没有接过汤药。   他心知肚明,这药喝与不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喝了只是让他身子暂时好受些,但最后都要离开。   自从大婚那日盛欢从赵杰口中得知自己恋慕他之后,对他的态度便有所转变。   见他高烧不退会担心,见他身子不适又将他留下,陪他一块用膳。   “放着罢,”凌容与抬手,修长手指抚过画中少女的眉眼,“孤晚点就喝。”   周正见自家主子说晚点就喝,马上就知道他又想做什么,连忙将药摆置在桌案上,急声劝道:“殿下,您为何又要这样?这赵世子分明交代过不可再不按时服药。”   他还记得太子殿下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可这三年以来,每每扯上太子妃的事,便肆意妄为,做事从不顾后果。   “殿下,您一直不服药,这样何时何日才能与太子妃圆房。”周正急得满头大汗,不得已只好搬出太子妃。   太子痴恋太子妃这事他清楚的很,否则之前也不会为了得到盛氏女,各种的不择手段,颠倒黑白。   大年三十那日,周正虽然对盛煊说得理直气壮,可说的时候那心也是一阵一阵的虚,那还是他活到这一把岁数,所说过最不要脸的话。   “太子妃不愿与孤同房,孤又要如何与她圆房。”凌容与嘴角微勾,自嘲一笑,“这药喝了又有何用。”   “殿下,”周正抹了把脸,终于将一直积压于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您且听奴才几句话。”   “这太子妃当初还是盛氏女时,您对她那般强硬胡来,若非太子妃心志坚定,依您当时的手段,寻常姑娘家早就受不住上吊自尽了,如今她不想与您圆房那也是情理之中,您想什么法子哄太子妃都行,可别再拿自己的身子来哄,否则日后如何与太子妃白首偕老。”   凌容与听见周正的话,懒懒抬眸扫了他一眼,神态虽然慵懒,可那墨眸中的森寒杀意,却宛如一把利刃架在周正脖子之上一般,让他不敢再开口多劝半句。   若能白首偕老,他又岂会做事不顾后果,只求迅速见效。   凌容与淡淡笑了下,目光再次落回画中之人身上,原本如霜雪般的眸色瞬间化为暖人春意。   周正背上冷汗涔涔,几瞬过后,终是下退出书房,不敢再劝。   然而太子不喝药绝对不成,这血再吐下去,别说圆房,到时候就连下榻都困难。   周正没办法,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偏殿,告诉太子妃此事。   盛欢听见周正的话之后,脸上表情果然变了变。   她沉默片刻,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轻声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劝太子喝药。”   周正心中一喜,连忙随太子妃回到正殿。   他心想,这太子妃果然人美心善,就算太子这般不懂事,她也总是一再包容。   可当周正听见盛欢是如何开口‘劝’太子喝药时,只觉脑袋一懵,整个人险些就要晕厥过去。   “听闻太子殿下不肯用药,”盛欢走到凌容与面前,目光扫过书案上的画像时微微一顿。   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手绢,不停地翻绞。   凌容与见她过来,眸光不自觉地温柔宠溺起来,心中尽是难以言喻的愉悦。   他就知道她是关心他的。   “孤……”   凌容与刚开口,就被盛欢淡淡打断。   只见以前只能于画中见到的少女,如今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朝他浅浅一笑,白皙脸颊透着桃花色的粉.嫩,笑眼盈盈好似一朵明媚鲜艳的牡丹花。   美得灼人心神,不知比他笔下画卷中的少女还要好看多少倍。   凌容与一时之间看得痴迷,沉浸在她的笑容之中,整个人仿佛都披上了一层暖意,整颗心都温暖起来。   “出嫁前,母亲曾与我耳提面命过,说咱们大梁女子和离改嫁再正常不过,这京城的好儿郎不少,比您优秀的或许没有,但肯定也有不比您差的。”盛欢看着他,眸色温和,手指却紧得死捏。   “当初我答应嫁给您,是因为母亲担心我受牵连,大婚那日听完兄长说的一番话后,我想了许多,也想过要与您好好过日子,可您若总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与其日后我年纪轻轻便当寡妇,不如待我母亲完成大事之后,我们便和离。”   凌容与听见她的话,笑意凝在唇边,心口撕裂般地疼,倏地掩嘴偏过头,猛烈地咳了起来。   盛欢见他如此心中不忍,可他若再像以前那般不按时喝药,只为了在她面前扮可怜搏她心软,那她万不可能再让他得逞。   她闭了闭眼,扭头就走。   凌容与改变太大,她又寻不出缘由,心中慌乱无比。   尽管赵杰说凌容与只要按时服药就能长命百岁,可她见他身子忽冷忽热,一下像冰块,一下像火炉,还不服药就会吐血,实在很难相信他的身子一点事也没有。   那日一早,睡梦中的少年郎将她按在怀中,肆意轻薄一番之后,她又羞又怒。   就在她觉得也许凌容与就真的只是梦见了她,而不记得前世的事时,她却又从少年口中确认了他的确记得前世。   他喊了孩子的小名,说他很想念她和孩子。   一边亲她时,一边不停地念着她的名,梦话虽说的颠三倒四,却都是在苦苦哀求她不要再走,不要再离开他。   求她不要再抛弃他,要走便带他一块,卑微又可怜。   其实盛欢当下知道凌容与就是温君清时,之前心中的气就消了大半,可消了大半不代表她能一再接受自己被强横对待,她还是在意的,她更在意为何明明是同一个人,这一世却活成了这般模样。   她不知自己前世死后,凌容与究竟发生了何事,经历过什么,听见他的话只觉心疼难受得不行。   盛欢怕被他看出异样,才会故意搬到偏殿想让自己冷静几天。   没想到凌容与居然因此又不肯喝药,想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逼迫她心软。   方才她听见周正的话,又气又心疼。   她的夫君这一世真的变得好坏。   一肚子坏水,脑子里想的也都是坏主意,行事莽撞、不计后果,就好像他的时间所剩无及那般。   盛欢很害怕他这般只看眼下,不看来日的模样。   今日她是故意说这番狠话的,她若不将话说得重一些,而只是撒娇或温声软语的劝他,那么之后他就会一再重复这样的手段,逼她心软,逼她撒娇,逼她一退一再退。   有些事她可以退,可有些事她不能,比如凌容与不在意自己的健康这件事。   凌容与见她毅然决然转头就走,眸子掠过一抹慌乱,顾不得心口的闷痛,立刻追上前。   他早晚会与她和离,但不能这么快。   这一个月来,朝堂上几乎每隔几日便有言官弹劾永安侯,永安侯府在京城横行已久,二女儿赵舒窈虽丢了名声,可那三皇子却从未疏离过永安侯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皇子与永安侯越走越近,再加上大女儿又成了太子妃,他的对头们若不趁现在将他势头压下,待以永安侯的小女儿也进了宫,怕是日后数十年再也没好日子过。   永安侯为求迅速爬位,犯下的腌臜事其实不少,树敌众多,如今他已与牧相连手,两人分头搜罗永安侯一脉的罪证,就算永安侯再厉害,他与牧逸春亦能很快就将其拉下。   到时他肯定还能再活几个月,他没办法在最后的几个月与她和离,眼睁睁见他人对她展开追求。   “都还未三朝回门,你就要与孤提和离?”凌容与俊美的面容难得的露出一丝狼狈。   盛欢刚走没几步就被拽住手腕,被少年从后紧拥入怀,牢锁于双臂之中。   他的胸.膛宽阔,他的怀抱略带一丝温度,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冷。   她听见凌容与略带慌乱,再不似以前那般惬意懒散的嗓音时,蓦地一顿,终是停下脚步。   盛欢还记得大年三十那日,少年就算私闯民宅,也还是那般的从容不迫,一点也不怕被人发现他的恶行。   这一世,他在她面前向来我行我素,肆意轻狂,又何曾像现下这般手足无措过。   盛欢有一瞬的心疼,却蓦地狠狠攥紧手指,告诉自己此事绝不可心软。   凌容与自后抱住她,垂首埋在她颈肩,若有似无的温热鼻息喷薄在少女的后耳根上。   他闭眼,声音暗哑:“别走。”   分明是他将人锢.禁于怀,双臂却微微哆嗦,似在害怕什么。   向来清隽冷淡的脸庞微带痛苦。   一旁周正飞快地低下头,目不斜视地退出书房,带上房门。   “殿下真的不知我为何生气?”盛欢抿唇,心口起伏几瞬,“殿下也不知我为何说要和离?”   她的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可这样反而更叫凌容与害怕。   凌容与静默片刻,“孤这就喝药。”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甚至不知为何,听起来莫名的卑微,若是周正听见,肯定又要在心中叹息太子在太子妃面前,心疼他一点骨气也没有。   盛欢微微垂首,长睫半落,视线落在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臂上。   凌容与袖口露出的手腕,异常于人的冷白,且比寻常少年郎还要削瘦。   他前世也瘦,可前世他的手臂肌.肉结实,肤色看起来也很健康,胸.膛肌.肉结实且充满爆发力,修长挺拔,好看极了,现在虽然也有却只有薄薄一层。   大婚那日,她见着他身无寸.缕的模样虽然羞窘不已,虽只是匆匆几眼,凌容与瘦弱的身形却也让她全看了遍。   盛欢光看都觉得心疼。   可是她知道一旦自己显露出心疼的模样,这一世不知为何脸皮极厚的少年便会得寸进尺。   软嫩的柔荑覆上他的手背,盛欢轻声道:“那请殿下现在就将药喝了。”   她顿了下,终究还是对他心软,忍不住又补上几句:“以后都要按时喝,殿下以后若要再这般爱喝不喝,那我也不会再过来劝您。”   前世她们俩人极少有过争执,即便有,也未曾像过现在这般避不见面,像是在冷战。   盛欢现在确定了一件事,就是这一世的夫君情商极低,一遇到跟她有关的事,就像变了个人。   她不能再指望他能像温君清一样。   凌容与听见她最后的那些话,原本暗沉无光,压抑着痛苦的墨眸倏地掠过一抹光芒,而后逐渐澄澈明亮,最后盈满教人忍不住沉醉其中的柔情。   他几乎同时就意会过来,小姑娘还是关心自己的,只是她在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好。”他低低道。   眼中渐渐带上一点笑意,唇角抑制不住的翘起,低沉的嗓音温顺乖巧,带着愉悦与幸福。   他的欢欢关心他。   她没有讨厌他。   凌容与光是这么想,心脏就不受控地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全身像浸泡在温暖的湖水一般。   少年好看的眉眼染上一层温柔笑意,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现下的笑容有多么地纯粹,有多么地简单。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就如前世他的每个笑容那般,爽朗而单纯,偶尔略带羞涩,却都让人忍不住地想随他勾起嘴角,跟着会心一笑。   盛欢见他应好却迟迟不放开自己,感到奇怪,想要再开口催促,忽地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打横抱起。   “……殿下这是做什么!”盛欢双腮蓦地一红,咬唇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抬手环抱住少年脖颈。   她的声音娇柔,甜如浸蜜,轻轻划过耳畔,便教人筋骨酥.软,欲罢不能。   凌容与喉结禁不住滑动了一下,浅色的唇轻抿,眸光一瞬间暗沉无比。   “喝药。”   “???”盛欢美目微睁,眼睫眨得飞快,红扑扑的小脸满是疑惑。   凌容与微垂墨眸,看着怀中脸儿红红的小姑娘,心里既温软又熨帖。   尽管盛欢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单纯地眨着眼,困惑地看着他,便觉难以自持。   凌容与忍不住低下头,脸颊相贴,与她耳鬓厮磨。   像只撒娇讨抱的大猫。   “孤想亲你。”   他声音低哑,慵懒而勾人心魄。   细密纤长的眼睫,轻轻掠过她的脸颊,宛若羽毛般挠过她的心尖。   盛欢心跳忽地紊乱,脸颊不受控的热了起来。   “殿下方才答应我要喝药的。”她一阵无语,忍不住用眼尾斜乜了凌容与一下。   药都还没喝,就张嘴说想亲。   她的夫君这一世果然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   盛欢眼中分明只有不可置信与无奈,落在凌容与眼里,却只觉得少女的一双桃花眸含羞带嗔,精致漂亮的脸蛋极为好看,惑人心弦。   凌容与点头,抱着人在桌案旁的椅子落了座。   他整调了下怀里的小姑娘,让她安稳的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喂孤喝。”凌容与道,“好不好?”   声音里除了带着一点极淡的笑意,还有微不可察的恳求。   盛欢被他牢牢扣在怀中,原想开口拒绝,却在目光掠过少年泛红的耳根时,微微一愣。   “不喂,殿下自己喝。”盛欢嗔怒道,别过头去不再看他,耳尖却也跟着少年通红一片。   “好。”凌容与连声低笑,将怀中的人儿调整了下位置,从后抱住她,下颚抵在她肩上。   又侧头亲了亲她微红的耳根,才坐直身,端起早就被放凉的药碗,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明日孤会陪你一起回门。”凌容与将空碗置在一旁,“回门之后,你若还有想去哪儿现在就跟孤说,孤可为你安排一切。”   听到回门,盛欢想起了一件事,但她此时被凌容与抱在怀中,实在不好谈话。   “殿下先放我下来。”   凌容与:“孤不想放。”   舍不得放。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执拗,虽然语气并不强硬,却依旧恼人的很。   “……”   盛欢一噎,不说话了。   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书房烛火缓缓地燃烧着,微微跳动,房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凌容与见她又变得跟昨日一样,心头一空,面色瞬间白了几分,烦乱感再次涌上。   想强硬地挑起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脑袋,让两人的鼻息亲昵地缠.绕在一块。   想看她霞飞双颊的羞涩模样,捏着她下颌,霸道地垂首吻住她,将那粉.嫩温软的唇瓣肆意掠夺,舔.舐勾描。   想撬开她的贝齿,从浅入深,辗转允吻,像以前那般交换彼此的温热与清甜。   可一旦他这么做,她肯定又会生气,跑去偏殿睡,对他冷漠又生疏。   光是如此想象,凌容与便觉痛苦得透不过气来。   他抬手,将小姑娘垂落于脸庞的几繓发丝,塞至她小巧白皙的耳朵后。   凌容与静静的看着盛欢细致动人的侧脸,眸色翻涌,沉吟片刻,终是无奈败下阵来:“那你得先答应孤,不许说到一半又要离开。”   盛欢见他愿意退让,不再不管不顾地强迫她,嘴角微扬,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只要殿下不要再对我乱来,我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想走呢。”   她的声音仅是带上一点极轻的笑意,凌容与便觉有一股烫人的暖流淌过心口。   凌容与垂眸,手掌轻轻抚过她不盈一握的纤细楚腰,恋恋不舍的摸了几下,才终于松手将人放了下去。   “明日回门之后,我还想再去盛宅一趟。”盛欢道。   凌容与听见她要去盛宅,眉眼间的笑意顿时淡了不少。   “盛泽目前人在狱中。”   “我知道,”盛欢也不藏着拽着,“这件事我托兄长探查过,我是想见阿……盛煊一面,有些话想问他。”   盛欢对盛煊的感情很杂复,虽然他骗了她,可知道真相时盛煊年纪也不过十岁上下,他又能如何。   思及此,盛欢顿了下,恍然大悟明白为何盛煊会在十岁时突然说想考状元。   大概就是这一世听见盛泽的酒醉之言,才会深深觉得对不起她,才会说想连中三元,给她抬身份,让她日后谈门好亲事。   可她记得前世盛煊从未有过考状元的念头,前世的盛煊对念书并没有兴趣,他跟盛父一样喜欢经商,所以前世盛煊未曾上过经,不曾中过状元,更别提当太子侍读。   难道盛煊前世一直都不知道她的身世,跟她一样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而这一世盛父不知为何突然酒后吐真言,盛煊才会起了上京赶考的念头。   盛欢越想越觉得的确有这个可能,否则无法解释为何这一世的盛煊突然说要从官。   想起前世到死前都拼命保护着她的盛煊,盛欢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   她应该恨这个帮着盛父欺瞒自己的人,可她却恨不起来,她永远记得前世盛煊义无反顾,回头拦住杀手的决绝。   “你若真想见盛侍读,不必到盛宅,孤召他进东宫即可。”凌容与见她想起盛煊居然红了眼,手指微微捏紧,双眉紧锁。   “兄长说他最近身子不太好,不必再因此事让他疲劳奔波。”   盛欢垂眸,此时她一门心思都绕在盛煊前世到底知不知道真相上,完全没注意到书案前的少年墨眸醋意如浪,涌翻不息。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不许想盛煊!   盛欢:他是我阿兄。   凌容与: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赵杰,也不许想!   凌容与:你只能想孤。   盛欢:……   .   20红包随机掉   . 第36章   “太子妃这是心疼盛侍读了?”凌容与掩在宽袖下的手指捏得紧紧, 手背上的青筋冒起。   虽然他面上神情未变,可话却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   盛欢瞬间就听出话里掩不住的酸味。   她微微一愣, 暂且将对盛煊的疑惑置到一旁, 好笑的看着凌容与:“是啊, 我心疼我阿兄怎么了?”   前世她还没见过温君清吃醋的模样, 如今见他如此, 盛欢忽然起了逗弄之心。   少女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双眸黑亮如星, 浅浅一笑如春风化雪,暖阳熠熠,带着浓浓笑意的嗓音酥.软勾人,眼尾因方才的感伤而微微泛红,可说一颦一笑尽显妩媚。   凌容与眸光幽暗一瞬,整颗心却已在醋海里翻腾不休。   一想到她这笑容是因盛煊而起, 便妒嫉得快要发疯。   盛煊虽当了她两世兄长, 可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她怎么能想别人,为他伤心为他笑。   凌容与墨玉般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少女, 似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他起身离开桌案,来到盛欢面前。   盛欢见他墨眸翻涌起强烈的侵.占.欲, 细指紧攥, 软糯的嗓音带上一丝慌张:“殿下答应过我不会胡来的。”   她来不及跑,便被俯身而下的少年紧拥入怀。   凌容与垂首埋于她颈肩之中,温柔而眷恋地轻.蹭.着, 自薄唇中溢出的声音却与他的动作相反,冷酷而强硬。   “不要在孤面前想别人,看别人,孤不喜欢。”   话说得蛮横又霸道,完全的命令语气,可低沉好听的嗓音里,浓厚的爱.意与占.有.欲却丝毫压抑不住。   盛欢一愣,纤长优美的脖颈微微后仰,整似润泽琉璃的眸珠闪着淡淡惊讶。   她没想到凌容与会是这样的反应。   凌容与想起早前周正对他说的话,见少女沉默不语,想起大婚隔日一早她也说过,她不喜欢被强硬对待,她不喜欢胡来。   少年犹豫片刻,耳尖悄然无息地泛起一抹红,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好不好?”   盛欢垂眸,视线划过他略红的耳根,心脏登时似是被羽毛轻轻挠了挠,一颗心蓦然柔软了下来。   这霸道又卑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盛欢不敢抬手回抱,怕少年得尺进寸,无奈又好笑地应了声:“好。”   凌容与听见她的承诺,凤眸立刻愉悦地眯了眯,唇边笑意如春风般和煦。   温热偷偷的掠过怀中人的白皙颈间,薄唇若有似无地轻碰与摩挲。   在盛欢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精致好看的眼角眉梢盈满幸福与贪恋。   只看着孤就好,只想着孤就好。   ※   今日是太子妃的三朝回门,永安侯府上上下下可说自昨日一早,就开始准备今日的回门宴。   侯府外更是早就有不少民众引颈期盼,各自暗悄悄的注意着太子座驾来了没。   赵舒窈与宁家二公子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虽然没有被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拿来说,可京城百姓与贵女们的嘴却是不曾停住。   赵舒窈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踏出永安侯府,可今日盛欢回门,永安侯府上下都得需要出门迎接,她再如何不愿也只能跟着永安侯夫妇一块站在府外侯着。   太子的金辂车车身宽大,上头绣着蟠龙纹饰,装饰繁复,华丽大气,以前赵舒窈一见着金辂车一双杏眼便会忍不住弯起,今日见着却是一双眼满是怨毒。   若非盛欢从中抢走凌容与,今日坐在金辂车上,大张旗鼓回门,引得路人们称羡连连的便该是她!   永安侯夫人牧婉清见赵舒窈面色难看,便知她心中又在想什么,忍不住摇头一叹。   其实盛欢出嫁之后,她原本也是想好好对待赵舒窈的,毕竟是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就算再讨厌,那也有了感情。   更何况当年的偷龙转凤也非赵舒窈自愿,而赵舒窈到此时都还不知晓自己的身世,还一心以为自己真是她与永安侯的亲生女儿。   可每当牧婉清想起之前兄长牧逸春拿来的女子画像,这样无数次涌起的心软念头,便又迅速地被那张画像冷酷无情的打散。   那盛翊臻平时虽然鲜少出户,住处也已人去楼空,可牧逸春还是想方设法的弄到了盛翊臻的画像。   牧婉清一看到画像,心中原本最后一丝的期望也被掐灭。   盛翊臻个子不高,眉眼间天生媚.态,娇艳妩媚,据牧逸春从她邻居口中打探得知,最重要的是,她那张脸与赵舒窈极其相似。   据探子的回报,但凡看过盛翊臻的,无一不说她身段风骚,举手投足更含无限风情,一看就是寻常男子最喜欢养的那种外室。   只是她的下人们都喊她夫人,住的宅子又是五进式的大宅,就算在权贵云宅的东城,那也非一般高门大户住得起的,才会没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京城权贵,养外室的不少,可没人会给外室在东城置宅,还给她置了间五堂大屋,雕工、格局皆相当讲究。   毕竟东城权贵云集,指不定哪天出门就被自己府里的仆人给撞上,一般人养外室都是养在西城,唯有永安侯敢把人明目张胆的养在东城。   思及此,牧婉清眼底掠过一抹冷意与自嘲,勾唇一笑。   是她过于信任自己夫君,是她从未想过要派人探查他的去向,才会连这外室就与自己府邸只隔几条街也浑然不知。   而她的夫君永安侯居然也藏得极深,从未露出过丝毫破绽或给永安侯府或相府,甚至是他的宿敌死对头们的人撞见过。   永安侯没错过自家夫人眼底急掠过而的一丝冷意,不禁觉得奇怪:“怎么了?太子陪卿欢回门,夫人不开心么?”   此时太子座驾才刚刚停下,太子夫妇还未现身。   永安侯早在下人通知太子的马车快要抵达侯府时,就带着侯府一众奴仆候在门外等着,一眼望去乌压压地一片人。   永安侯府门口本就聚集了不少百姓,太子金辂车一停下,跟在后头的侍卫便动作整齐划一的散开来,将想靠近的人群隔离开来。   后面还跟了一辆宫制规格的马车,马车上是凌容与早就命周正备下的回门礼。   牧婉清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推开永安侯伸过来的手,“怎么会,欢欢回门,我高兴都来不及。”   “只是舒窈似乎不太开心,我担心她待会儿在欢欢面前失态,”牧婉清两弯黛眉微蹙,忧心重重的看了赵舒窈一眼。   “如今卿欢已贵为太子妃,就连大人都得携家带眷对着她行礼,就怕舒窈冲撞了太子妃,惹怒太子殿下。”   永安侯闻言,飞快地看了赵舒窈一眼,恰好将她来不及收回的怨毒目光尽收眼底。   他英挺的剑眉蓦地皱起,看着赵舒窈的眼神尽是不赞同,“窈儿,爹知道你以前就喜欢太子,一心只想当太子妃,可如今你长姐已是太子妃,而且你也与三皇子……”   永安侯顿了下,说到最后浑厚的嗓音里带了点心疼,“如今你不该再惦记着太子,惦记着你姐姐的夫君,待会儿万万不可有任何失仪之处。”   赵舒窈原本听见永安侯夫人的话面色铁青,接着听见永安侯的话,感受到站在身后永安侯府上下几十名下人的目光,与围观百姓的视线全都落在自己身上,一张小脸蓦地忽青忽红起来。   其实太子一直与她保持距离,甚至对她极为冷淡,可世人却都认为她赵舒窈会是将来的太子妃,她倾心太子且太子也待她与寻常女子不同。   这自然都是她自己的手笔。   那些都是她以前让人散发出去的谣言,目的确就想让京城其他觊觎太子妃之位的贵女们死了这条心。   甚至不止一次在其他贵女们面前,表现出对太子妃之位的势在必得,甚至还曾意示身边的大丫鬟口出狂语,要贵女们莫要痴心妄想,说这太子妃之位天下间唯有永安侯嫡女担当得起。   可如今,永安侯嫡女的确成了太子妃,可这个永安侯嫡女却不是她。   这个谣言其实早在宁老夫人寿宴那日,太子追着赵卿欢离去时便不攻自破。   这坊间甚至有流言传出,其实人太子的确喜欢永安侯嫡女,可人太子喜欢的是寄养于佛寺的那个,只是以前赵家大姑娘还未接回来,太子与永安侯夫妇不好出面澄清,才会赵卿欢一回府,皇上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指婚给太子。   否则原本对永安侯嫡女喜爱有加的帝后,又怎么可能会突然舍弃赵舒窈,反而让一个才刚回府不久的永安侯嫡女当太子妃,就算太子对赵舒窈无意,那也说不过去。   帝后肯定早就知晓实情,才会直接下旨赐婚,用行动破除流言蜚语。   这的传言一出,赵舒窈立刻又沦为贵女圈中的笑柄。   平时被赵舒窈欺压却因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的贵女们都深知她的手段,都觉得这臆测的可信度极高。   这赵舒窈为了抢自家长姐的太子妃之位,不惜制造自己是太子心中白月光的假象,才会有了赵卿欢一回来,太子一点面子也不给赵舒窈,反而当着众人的面丢下她,去追那赵卿欢这一出大戏。   贵女们都还记得赵卿欢与凌容与大婚那日,骑在高大骏马上的俊美太子面上笑容可从未断过。   太子在众人面前素来没什么表情,若非真心喜欢赵卿欢,绝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笑容。   这一出大戏这个月来也在京城流传已久,不只百姓们知道,就连侯府一众奴仆都清清楚楚。   再加上赵舒窈以前在侯府中的言行举止,以及赵卿欢出嫁后她又将自己关在房中哭闹一顿,永安侯此话一出,平时忍受着她脾气的奴仆们闻者无不深感赞同,看着她的目光也微妙起来   “我,我,女儿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太子殿下!”赵舒窈整张脸火辣辣的,羞窘不已,恼怒地咬唇跺脚。   永安侯见到女儿的模样,无奈一叹,再转眼,太子与太子妃两人已经来到众人面前。   “微臣赵承平,在此携永安侯府众人给太子与太子妃请安。”永安侯朗声恭敬道,躬身行礼。   牧婉清微微一笑,跟着福身行礼。   就连一向木着一张脸的赵杰,眼底都难得的带上一点笑意,亦是恭敬躬身行礼。   永安侯府一众奴仆则直接行跪地礼,足见永安侯夫妇早就吩咐过,完完全全给足了自己嫡女面子。   唯有永安侯次女赵舒窈,迟迟没有动作。   赵舒窈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盛欢时,盛欢的狼狈模样。   当时的盛欢不过是个下九流的小商女,见着了她,就算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得卑微跪地。   如今不过短短数月,却反了过来,换她要给盛欢恭敬行礼。   盛欢进京才多久的时间,就算她真的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她又凭什么抢走她原有的一切,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众人面前羞辱她!   赵舒窈身因气愤而微微发抖,面色铁青难看,一时之间悲愤加交,瞬间就忘了永安侯早前的耳提面命,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盛欢则没想到赵舒窈会突然落泪,神情不禁有几分错愕。   就连一旁的永安侯夫妇及围观百姓,也都没想到这素来心高气傲的赵舒窈会在众人面前哭成这样。   赵舒窈其实生得不差,模样放在京城之中也属美人,红着一双眼又没了以往的盛气凌人,模样着实楚楚可怜。   原本看好戏的众人顿时叹声连连,甚至有几个人同情起这位赵舒窈。   “这赵家二姑娘也是可怜,突然多了个长姐就罢,原本的夫君还被长姐抢走,怪可怜见的。”   “什么抢走,那赵家二姑娘以前也不止跟太子走得近,跟三皇子也一直都走得很近,而且早在赐婚之前,赵家二姑娘就衣衫不整的跟宁家二公子滚在一块,早就丢了清白,宁老爷都被气得中风了。”   “呸!这太子与赵大姑娘的赐婚圣旨下了之后,三皇子日日都来永安侯府,要不是今天太子妃回门,三皇子肯定也早就来了,这赵家二姑娘跟那么多男的牵扯不清,太子妃她也配?”   “嘘嘘嘘,什么抢不抢,这婚可是皇上亲自赐下的,你们脑袋不想要了?就算这赵家大姑娘不想嫁,难不成这她还能抗旨?说的什么胡话。”   “就是,皇上亲下的旨意,谁敢不从。”   “害,俺记得十几年前,皇上也下过一道圣旨,好像是裴国公家的小女儿,当时她也是和唔唔唔──”   “要死了,卖包子的你不要命啦,想让你家婆娘带着你的包子铺,带着你辛苦攒的银子改嫁年轻小郎君是不是?帝后岂可是我们这些贩夫走卒可议论的,别看了别看了,给老子麻利地滚回去卖你的包子,小心看到后来脑袋跟婆娘都没了!”   那些百姓虽然离得远,盛欢等人虽然听不见,可他们的闲言碎语却是一字不落的传入凌容与耳里。   凌容与原本因盛欢而显柔和的墨眸,闪过一抹冷意。   那日若非他的人早一步将盛欢救走,今时今日沦为他人口中鄙视嗤笑的就会是她。   赵舒窈现下竟然还敢觉得委屈。   凌容与不着痕迹的扫了赵舒窈一眼。   只见赵舒窈死死地咬着嘴唇,无声的哭着,模样好不可怜,仿佛她就如那些觉得她可怜的人所说,夫君被长姐抢走,委屈至极。   赵舒窈哭得一双眼微微红肿,最后才一边哽咽,一边朝盛欢福身行礼。   “妹妹给太子妃请安,”赵舒窈泣不成声。   她捏起手绢,掩面哭道:“请姐姐原谅妹妹,妹妹只是看到您与太子殿下鸾凤和鸣的模样,想起妹妹以前与太子还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时,感情也曾这般的如胶似漆,一时的情难自禁才会如此失礼。”   赵舒窈哭得伤心,可说话的音量却一点也不小,不止永安侯一行人听见,就连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全听得一清二楚。   赵杰听见她的话,剑眉不禁微微蹙起。   牧婉清脸上的笑意则完全淡了下去。   盛欢倒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只觉得赵舒窈居然就算落到如今这般地步,也不忘要继续恶心膈应她。   倘若自己没有前世记忆,清楚知道凌容与是个什么样的人,指不定今天就信了赵舒窈的话,回去后又该与凌容与争执一番。   若是她再沉不住气一点,说不定现下就开始给太子摆脸色,在众人面前闹笑话了。   盛欢似笑非笑的看了身旁的凌容与一眼,弯眸勾唇,酥声细语道:“原来太子哥哥以前跟舒窈妹妹曾有过这一段?”   她又故意喊他太子哥哥,还笑得这么好看。   凌容与盯着看她的凤眸渐次幽深,然而几瞬后,却迅速地结上一层又一层的凛冽寒霜。   今日回门,因为东宫没有婢女的关系,盛欢一大早就被裴皇后身边的人带到凤仪宫。   裴皇后特意叫来宫里手最巧的宫人伺候她梳妆打扮,一身银红金丝软烟罗宫服,头挽凌云髻,一身行头,不论是步摇、簪子或是手镯、耳坠皆是赤金点翠,容雍华贵,教人眼红羡慕不已。   盛欢本就生得绝美,又是酥.胸细腰的曼妙身姿,本就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极了,加上裴皇后特意为她盛妆打扮,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就只是这般似笑非笑的神情,都让旁人看得红脸心跳。   凌容与一早从凤仪宫接回自己的太子妃时,甚至想发脾气,不想带她回门了。   他的太子妃这么美,他只想藏起来自己看,不给任何人瞧去。   如今又见她在一堆人面前展颜微笑,凌容与一张俊脸阴沉得可怕,眉如冰霜眸如雪,浑身散发着一股暴戾。   瘆人的威压瞬间自他周身蔓延开来,周遭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意压迫得不敢动弹,冷汗涔涔。   原本吵闹不已的街道,霎时间,一片哑然无声。   凌容与淡淡扫了赵舒窈一眼,声冷如冰:“之前孤待念清河公主喜爱你,且顾念你的名声,故不曾理会你命人散发出去的谣言,可如今孤已娶妻,便不会再允许你随意造谣。”   “赵舒窈,孤要你立刻和孤的太子妃道歉。”   凌容与薄唇微抿,狭长的墨眸凛冽慑人。   赵舒窈不停抹着眼泪的手一顿,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完全没想到以前总是不管这些流言的太子,现下居然会如此正经严肃,甚至对她如此严厉。   就算如此,她也不想道歉。   太子哥哥分明是她先喊的,盛欢居然如此不要脸的学她,她为何要跟这种人道歉!   赵舒窈红着眼,委屈无比的垂头拭泪,就是不肯道歉。   她知道父亲肯定会为自己打圆场,就是故意要在盛欢回门这天,闹得鸡犬不宁。   她的名声早就毁了,盛欢也别想当了太子妃就能事事顺心如意。   永安侯头疼不已,道歉连连,“的确是微臣教女无方,还请太子与太子妃先进永安侯府再说,家丑不得外扬,家丑不得外扬。”   他一面说一面将凌容与和盛欢迎进府,“先进去、先进去再说,待会儿微臣定叫窈儿好好给太子妃道歉。”   永安侯最近可说心力交瘁,人也消瘦了不少,一双好看的眼眸下都有了乌青,就连原本乌黑茂密的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他好不容易才刚将赵舒窈与宁家老二闹出的丑闻压了下去,没想到今日太子妃回门,她就又开始不安份。   为了解决赵舒窈与宁家老二的事,不让她嫁入宁家为妾,永安侯不知为此花费了多少心力,而让宁绍因此有机可趁。   永安侯原本对赵舒窈可说宠爱有加,而她却三番两次的为他找麻烦,方才赵舒窈张口就来,随意造谣一事,就连他都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然而凌容与却纹丝不动,少年墨玉般的眸子沉沉,一股不怒而威的迫人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睥睨倨傲的眉眼轻轻一挑,叫人无法逼视。   盛欢见他不肯轻易妥协,坚持为自己出气,红唇不禁微微一勾。   她看向永安侯,声音淡漠:“舒窈妹妹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造谣太子殿下与她的关系,永安侯却要我在永安侯府里接受她的道歉。”   盛欢还是无法开口喊他一声爹,所幸如今她已贵为太子妃,喊他永安侯也是情理之中。   她微微垂下头,徐徐道:“我从小就因大劫而被送出侯府,直到十五岁才被接回府,早在回府之前就曾听闻你极其疼爱妹妹,如今你偏心她也是正常,毕竟我与你们相处不过短短数日,我对永安侯而言,恐怕比陌生人还不如。”   盛欢细软的嗓音虽不带半分委屈,可旁人听了却忍不住为她心疼。   分明是永安侯府的正经嫡女,却从未享受过一丝荣华富贵,她的胞妹却小小年纪就在京城之中横行无阻,如今回门还无故受气。   永安侯如此行为,真的太过于偏心。   原本安静无声的街道,再次交头接耳起来。   “永安侯让那二姑娘大街骂人,小巷道歉,的确过分。”   “太子妃真可怜,从小在佛寺修行吃苦便罢,如今回府没几日,就匆匆出嫁,从来没享受过父母疼爱,还要忍着妹妹的脾气。”   “那赵二姑娘的脾气还真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住的。”   “也不知刚回永安侯府时,太子妃默默的受了多少气。”   众人摇头感叹,果然这赵舒窈的姐姐一如他们之前所料──不好当。   凌容与看着永安侯,眉目冷峻,“近日上奏永安侯的折子想必不少,永安侯如此行为,想来明天又有不少折子要递到父皇面前了。”   “既然赵家二姑娘敢在众人面前诽谤孤的名声,就该在这儿为自己犯下的错事负责。”   永安侯见太子如此强硬,俊朗面容上的笑意瞬间僵了僵。   他深吸了口气,终是对女儿道:“窈儿,跟太子和太子妃道歉。”   牧婉清拉过赵舒窈,厉声斥喝:“以前你总跟娘说太子殿下都不理你,现下怎么又变成你与太子殿下感情极好了?你就算再嫉妒你姐姐,也不敢撒这种话,殿下的名声岂可让你随意诬蔑。”   永安侯夫人声音清亮高亢,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赵舒窈如何听不出来牧婉清这是在替盛欢说话与出气。   被掩在手绢下的小脸瞬间扭曲狰狞,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母亲的偏心。   自从盛欢回来之后,赵舒窈感觉得出来,永安侯夫人就再与她离了心,一颗心全在盛欢身上。   最后在永安侯夫妻的一唱一和下,赵舒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请太子和太子妃原谅臣女,臣女方才所言纯粹是无心的,臣女只是太过羡慕你能嫁给太子哥哥,请您原谅臣女,臣女知错了。”   赵舒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痛哭出声,嘴唇咬出一道血痕,心底不止对盛欢恨入骨,现下就连永安侯夫人都一块恨上。   一行人进府,赵舒窈走在最后头,一双杏眸晦涩不明。   就在众人入席之后,赵舒窈不知想到了什么,渗着鲜血的嘴唇突然微微勾起,扬起一抹古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欢欢下次别喊孤太子哥哥。   盛欢:?   凌容与:喊孤哥哥就好。   盛欢:……   .   24小时留言掉红包   . 第37章   回门宴的膳席上, 满桌膳食备的全是盛欢爱吃的。   盛欢见菜式时微微一愣,她记得自己从来没跟永安侯夫人或赵杰说过自己爱吃什么。   “这些菜都是娘特地为你准备的, 欢欢可还喜欢?”牧婉清笑道。   盛欢连连点头, 困惑道:“娘是从何得知我的口味及喜好的?女儿记得从来没跟您提过。”   牧婉清顿了下, 淡笑道:“是盛侍读有心, 之前你在慈恩寺等娘时, 他特地将你平时喜好口味及兴趣写成一本小册, 派人送来给娘。”   盛欢闻言, 眼睫飞快地眨了眨,捏紧手中的帕子,一时之间脑中思绪翻飞。   凌容与见她又开始因为盛煊魂不守舍的模样,薄唇微抿,眸色幽幽不定,忍耐片刻才将心中的不悦压了下去。   席间赵舒窈只管埋首用膳, 一点儿再也不想瞧盛欢与太子。   可就在下人们端上香而不腻, 入口即化, 细火慢焖香入味的东坡焖肉,赵舒窈刚吃没几口就突然捂嘴干呕起来。   原本偶尔轻微碗筷声响的席间顿时安静下来。   永安侯蹙眉道:“窈儿这是怎么了, 这滚肉有什么问题么?”   赵舒窈放下手中碗筷,面色微白的摇了摇头。   牧婉清见她如此, 心中腾起一股怒火, 但这是女儿的回门宴,她实在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扫兴。   她忍了忍,温声道:“这东坡肉半肥半瘦舒窈可能吃不习惯, 喝点老母鸡汤去去味罢。”   牧婉清话方落,便见站在赵舒窈身后的丫鬟,立刻上前为她添上一碗鸡汤。   然而丫鬟才刚鸡汤端放至赵舒窈面前,她却猛地将鸡汤打翻,整个人扶桌低呕起来。   永安侯见女儿并不是在装,而是真的低头哗啦哗啦地吐了起来,再也坐不住,立即起身走到赵舒窈身旁。   “杰儿快过来给你妹妹瞧瞧,看她是怎么了,”永安侯一面心疼的拍着女儿的背,一面吩咐,“再派人去厨房,看看是不是膳食的食材出了什么问题。”   膳厅里全是令人反胃的酸臭味,这场午膳显然是不能再进行下去。   凌容与面无表情地牵起盛欢的手,“既然赵二小姐身子不适,孤与太子妃便先走一步。”   盛欢眉心微蹙,亦被那气味熏得难受,手绢掩在鼻端,若有所思地看着赵舒窈。   好半晌,她主动拉住凌容与的手,凑近他耳旁,“待会儿再走,我有点好奇赵舒窈究竟是怎么了。”   盛欢嗓音刻意压低,说话时吐气如兰,软声细语,明媚娇.嫩如黄莺,划过耳畔时酥酥.麻麻。   凌容与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握着她手的力道没能控制住,稍微用力了几分,喉头滚了几滚,才淡淡的应了声好。   一旁赵舒窈犹在吐个不停。   赵杰亦觉得奇怪,拉过她的手,指腹搭脉。   片刻后,赵杰黑眸掠过一抹惊愕。   “儿子摸的脉可能不太准,还是让冬梅去请陈大夫来为舒窈诊脉。”赵杰道。   此话一出,永安侯夫妇脸色双双一变。   赵杰自幼悉心研医,可谓医术精湛,丝毫不亚于太医院首医,如今他却说他摸不准,反而要另派他人去请陈大夫。   陈大夫是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千金一科圣手,勋贵世家的夫人有孕皆指名要他看诊。   盛欢并不知道陈大夫的来头,眸里尽是困惑,心中虽有猜测但也不十分确定,毕竟前世她怀了孩子时未曾有过孕吐。   凌容与虽也不知却从永安侯夫妇的神色中,迅速地推敲出赵杰话中之意。   盛欢见凌容与墨眸透着一股瘆人冷意,不禁再度凑到他耳旁,低声问道:“殿下是不是知道赵舒窈这是怎么了?”   凌容与敛下眸中寒意,再看向盛欢时眉眼皆柔和不少,“知道,这顿午膳恐怕是不用吃了,还饿么?待会儿回东宫,孤立刻让周正去备膳。”   他学她,唇却故意凑得极近,似要吻上她耳尖,于她耳畔低声轻语。   凌容与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点极轻的笑意,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耳廓上,激得盛欢一阵麻痒。   她忙缩了缩脖子,脸上微热,立刻拉开两人距离。   凌容与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居高临下地睨了仍在吐个不停的赵舒窈一眼,剑眉微蹙,毫不掩饰话中的不悦之意。   “先回去,孤实在受不了这气味,永安侯,今日这些事孤都记下了。”   这话声并未刻意压低,永安侯听见太子的话,知道这下是真的将太子整个得罪了。   日后朝中再有事,太子这个女婿恐怕不会再对他伸出缓手,瞬间头痛不已,不得不松手来到太子夫妇面前,歉声连连。   “小女身子不适,实在非故意扰乱太子妃的回门宴,还请太子与太子妃见谅。”   而牧婉清听见儿子的话,哪里还不明白。   自己亲生女儿好好的回门宴就这么给毁了,假女儿赵舒窈居然还有了身孕,整个人都快要气炸。   “舒窈这是有孕了?”牧婉清脸色难看至极。   她冷冷一笑,眯了眯眼,厉声吩咐:“冬梅,按世子的话立刻就去将陈大夫请来,二小姐若真有孕,明日便将宁二夫人请过来,我定要让宁二公子负起这个责任!”   赵舒窈听见母亲的话,愕然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喊道:“娘明知道我跟宁二公子是清白的,您为何将宁家母子唤来!就算女儿真有了身孕,那也是、那也是……”   盛欢闻言亦略微讶异地看了牧婉清一眼。   但当她看见牧婉清眼底毫不掩饰的怒火,登时就意会过来。   盛欢看着赵舒窈,不疾不徐地道:“宁老夫人寿宴那日,众人皆知舒窈妹妹与宁二公子有染,早已非清白之身,难不成舒窈妹妹还想赖说这孩子是三皇子的?”   赵舒窈听了盛欢的话,简直要被气笑,想开口反驳胃中却翻腾不休,说没几句话就又难受不已的低下头去。   牧婉清气得浑身发抖,可情况却也不允许她强硬地留下盛欢。   她走到盛欢与凌容与面前,依依不舍,眼眶微红,“是娘对不起你,这回门宴……”   盛欢摇头,安慰起母亲:“无碍,改日女儿再自己回来与娘好好吃上一顿饭便是。”   “无需自己回来,想回来,孤便陪你,只要太子妃想,何时回门都行,不一定得在今日。”   牧婉清见太子迫不及待地补上这些话,不禁莞尔一笑。   “好好好,臣妇听见太子殿下这句话就放心了。”   她拉过盛欢的手,不舍轻拍,“何时回来都行,只要娘还在,这儿就是你的家。”   母女两人一面往永安侯府大门口走去,一面小声的说着体己话。   凌容与跟在俩人后头,静默不语地看着盛欢纤细的背影。   看着她与自己亲生母亲的亲昵模样,墨眸带着灼亮笑意,俊美绝伦的脸庞盈满温柔。   他一直都记得前世盛欢知道自己怀了孩子,自己终于也要当娘后,偷偷和他说过,她从小就羡慕别人有阿娘,可她的阿娘是拼了命才生下她的,是她害死了阿娘,所以就算再想阿娘她也不敢说。   凌容与永远记得小姑娘红着眼说这些话的模样,每次想起都觉得心疼。   盛欢还说过,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从小就没娘,所以前世有孕后就特别地注意饮食与自己的身子,就怕自己生孩子时也遇上难产。   思及此,凌容与脸色一瞬间阴沉得可怕,瞳仁仿佛两个黑洞,闪现着瘆人杀意。   ……   两人离开永安侯府后,太子座驾并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直往西城。   凌容与虽然极度不愿盛欢去见盛煊,可盛煊到底当了盛欢兄长十多年,再不悦也不会真拦着她不让见。   盛欢掀开车帘,看了景街一会儿,嘴角不禁微微弯起。   回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凌容与,只见少年正闭眼假寐。   少年乌黑卷长的睫毛低掩,鼻梁挺直漂亮,一身白裘,清俊得似不沾半点尘埃。   如今已近三月,凌容与怕热着她,车厢内虽没燃着熏笼,自己却仍是手炉不离身。   今日赵舒窈虽然频频惹人心烦,盛欢却是半点也没被膈应到。   她的生母与亲生兄长都站在她这边,生母甚至为她出气,她的夫君还是她最喜欢的那个温君清,还陪着她回门,给她出气。   总之盛欢心里很是欢喜的,她一点也不如赵舒窈所想,并没有因为回门宴被破坏而难受或生气。   再活一世,她已不太在意赵舒窈这些幼稚手段。   有些人就是爱作、见不得人好,爱当跳梁小丑故意要恶心膈应你,她要是如赵舒窈的意,因为她的胡搅蛮缠气得要死,或是心中难受因而如鲠在喉,那样岂非就顺了赵舒窈的意?   盛欢一会儿也不想理赵舒窈,也不会因为她的举动闷闷不乐,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为什么要因为不值得的人而不开心呢,她偏不。   她更在乎那些值得她在乎的人,因他们对自己的好而开心。   比如她的母亲,比如赵杰,比如她这一世不太乖、不太正常的夫君。   盛欢看着凌容与,一双桃花眸慢慢地弯成两弯月牙儿,笑容比三月春光还要明媚。   凌容与的个性虽与前世截然不同,像变了个人,可有些地方却又没变。   盛欢看着他,心中一片柔软,却一点也不知道被她看的少年,心里都在想什么。   姿貌过人的少年郎,此时虽闭着眼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可他心里正浸泡在一片醋海之中。   凌容与闭眼想着,待会儿盛欢见到盛煊的模样及处境,肯定又会为他心疼眼红。   还在努力忍耐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着待会儿尽量不要让自己的醋意过于明显时,整个人却仿佛突然被拉进滚烫的温泉之中一般,原本还泛着冷意的身心瞬间暖和了起来。   凌容与因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微微一愣,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件狐白裘有点碍事。   他居然又觉得热,居然又如寻常人那般,能再次感受何为温热。   而且这个热与之前被丢进火炉烧烤一般的高热截然不同,虽然也极为滚烫却已在他尚可忍耐的范围之内。   盛欢静默地看着凌容与许久,直到他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鸦睫轻扇,撩起眼皮看向她。   她才慌乱地敛下眼睫,匆匆收回目光。   盛欢怕凌容与察觉到她对他的喜爱,又进而得寸进尺,越发贪得无厌。   总之在还没确定凌容与为何之前要对她那段迫切,那般不择手段,她万不能让他发现,她其实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她一直都相信那些杀手不是凌容与派的,这一世确认了他是刻意安排自己上京,且有意让她与永安侯夫人相认之后,便更加确定,前世之事绝非他所为。   盛欢的目光虽然收得飞快,却不知自己瓷陶般雪白的脸颊,已悄然无息飞上一层淡淡的胭脂粉色。   凌容与没有错过少女那两弯亮晶晶的美目泛着的璀璨笑意,更没错过她脸上那两抹诱人沉溺的绯红。   打自重生后再见盛欢,凌容与每见她一次,就想将她紧拥在怀不放。   他贪恋她的温柔,贪恋她的拥抱,贪恋她的一切,甚至还想将她据为己有。   如果可以,他还想将她锁在东宫寝间,与他软.嫩得能似掐出一把水儿的小姑娘,日日夜夜都待在榻上,芙蓉帐暖,缱绻缠.绵。   凌容与呼吸微沉,喉中一阵干涩,喉结不禁滑动了下,硬生生将突来的卑劣念想压下。   温香暖玉近在眼前,却不能肆意将人轻拥入怀,与她亲昵一番。   凌容与觉得自己早晚会这样的折磨给被逼疯,对他心爱的小姑娘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错事。   盛欢浑然不觉自己夫君心中压抑得有多痛苦,才垂下眼没多久,便又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方抬眸便撞入那双带着强烈侵.占.欲的幽深墨眸之中。   她脸一红,眼睫乱.颤,再次飞快地低下头。   心脏不受控地怦怦乱跳起来。   盛欢恼怒地咬了咬嘴唇,一双美目满是羞窘,耳根与脸颊越来越热。   他为何连在马车上也能这样看她!   凌容与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忆起前世两人新婚夜中她的娇涩羞甜,想起今生两人未能进行到最后的那一夜,喉头不禁又是一阵干燥。   他放下自上马车后就一直被抱在怀里的手炉,解开身上让他觉得闷热不已的狐白裘。   盛欢见他脱下狐裘,心中一惊:“殿下不觉得冷了么?马车里没烧熏笼,小心着凉。”   赵杰跟她说过凌容与身子的异状,盛欢知道就算之后到了炎炎夏日,他也一样得靠狐裘手炉度日。   凌容与将脱下的狐裘随意扔到一旁,意味不明地沉吟片刻,漆黑眸子望着她,“冷。”   盛欢:“……”   冷你还把手炉跟狐裘都扔了?   她狐疑的看着凌容与一会儿,最后拎起一旁的手炉,将它塞回他怀中。   “冷就乖乖拿着。”   凌容与垂眸轻扫手炉一眼,又将它置到一旁。   “这个太硬,不舒服。”   盛欢:“……”   她拿起狐裘披到她身上。   凌容与却又将它脱掉。   “这个太热。”   盛欢一阵无语,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该怎么骂他才好。   好气又好笑:“你不要手炉也不穿狐裘又觉得冷,又想生病?殿下再这么任性,我──”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凌容与拽进怀中,紧紧抱住。   “这样就不冷了。”凌容与垂眸,低低轻笑,声音里带着一点懒散与撒娇。   “孤的太子妃,抱起来既温软又舒服,让孤这样抱一会儿可好?”   盛欢蓦地噤了声,两朵娇艳的红云飞上白皙俏脸。   赖皮鬼!   凌容与垂眸,见着小姑娘红彤彤的耳尖,目光蓦然深邃,眸子里某种情绪流转。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上她玉白般的耳垂,他哑声道:“孤真的一直心悦于你,之前你还是小商女时,也从未因此看轻过你,孤只是……”   她侧坐在他腿上,他自她背后轻拥住她。   周正说盛欢是在气他以前对她做的那些事,那么只要他解释清楚就行了。   可凌容与这时才发现,他没办法跟盛欢说自己为何要那么做。   他沉吟片刻,下颚轻轻抵在盛欢的肩窝上,侧过头在她耳朵上亲了亲,眼底泛出几分无奈又甜蜜笑意。   不能说出实情,这可该怎辬才好……   凌容与敛下眼睫,面上浮起两道浅浅梨涡,话说的小心翼翼:“孤只是从未有过心仪女郎,才会对你那般轻狂孟浪,原谅我好么?”   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他从没说过这种甜腻的情话。   这话分明是凌容与自己临时所想,可说到后来,冷白的耳根却也缓缓地泛起两抹羞涩的红,脸颊不受控的热了起来。   他是真的觉得热。   身子热,心也热,就连眼眶也微微的热着。   只要抱着她便觉得温暖,真好。   凌容与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柔.软,微红的脸颊自后埋在盛欢的脖颈之间,眼底有一瞬的失神。   长长的睫毛垂下,盖住墨眸。   心脏激.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腔,重活一世的少年,头一会儿体会到温热的血液流遍四肢百骸,抚.慰五脏六腑的感觉。   那是一个人活着的感觉。   任何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都能感受到的东西。   平凡无奇,一点也不罕见,这再平常不过的知觉,也只有短短几瞬,却让凌容与久久不能言语。   马车平缓前行,车内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盛欢双腮烧烫着,一点儿也不敢乱动。   若她还不知道他就是温君清,肯定又会觉得他轻挑孟浪,骂他是个登徒子。   可现在她知道了,就不这么觉得了,听完只觉得害羞不已。   甚至还觉得他莫名可爱,还有点想转过身去回抱住他。   想问他这些肉麻情话,还有之前的那些行为到底都是从哪学来的。   可惜盛欢一点也不敢展露自己的心意和想法。   是的,她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这一世的少年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   所幸就在两人陷入难以言喻的暧.昧之中时,原本前行的马车缓缓停下。   外头的周正素来不敢随意掀帘,只扯着嗓音尖声喊道:“太子殿下,太子妃,盛宅已到。”   盛欢听见周公公的声音,连忙从凌容与怀中退开,红着脸逃下马车。   凌容与怀中温度骤失,彻骨寒意再度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他闭眼片刻,方缓缓回过神,慢条斯理捡起被他丢在一旁的狐裘穿上,再拿起手炉紧抱于怀。   待他下来时,盛欢已站在他面前,脸上尽是困惑与不安。   “这里不是盛宅。”她说。   这里不是初入京时,她所住的宅子,虽然也是在西城却隔了这里好几条街。   眼前宅子大门漆都掉了,铜环上一层锈,墙上满是爬墙虎,连门匾都没有。   盛欢琉璃般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着凌容与,纤白手指抓住他的宽袖。   “殿下分明答应要带我见阿兄的。”她话说得有些急,以至于分明不该再喊盛煊阿兄,却又瞬间抛诸脑后。   盛欢生过盛煊的气,也对他失望过,可最后心中深处还是悄然无息的将他当成自己的阿兄。   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割舍,比如盛煊,比如前世她明明听见杀手毫无破绽的话,却始终相信着的温君清。   盛欢平时藏得很好,可这时阿兄二字却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凌容与见她如此急着盛煊,心底再次泛起酸味。   他就知道一旦带盛欢过来,她会是这般模样。   就算她只将盛煊当成兄长也不行,关心别人就是不行。   凌容与微微抿了抿唇,将身上的狐裘裹紧了些,抬手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颊。   少年心里的妒火虽然烧的猛烈,甚至想把盛煊杀了一了百了,却也只是沉默不语。   少顷,只见凌容与俊美的脸庞盈满温柔,眼里满满都是宠溺,无奈又吃味地说:“欢欢,孤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盛侍读现在就住在这儿,孤没有骗你。”凌容与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眼前这户略显破旧的宅子走去。   周正上前扣门,一行人并没有等太久,掉了漆的大门就被人从内拉开。   开门的是陈嬷嬷,她没见过周正。   可周正今天随着太子夫妇回门,身上穿的不是宫服而是常服,他是东宫的掌事总管,衣料自然不俗。   陈嬷嬷眼尖,一眼就瞧出他非附近的住户,眼中不禁多了几分警戒:“这位爷不知何事?”   自从她随着盛煊搬到这边之后,三天两头就有人上门找麻烦,陈嬷嬷不得不小心提防。   “陈嬷嬷,阿兄在哪?你们怎么会搬来这?”盛欢一听见陈嬷嬷的声音,立刻反被动为主动,拉着凌容与的手快步上前。   凌容与愣了下,目光缓缓扫过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原本酸味四溢的墨眸忽地一柔。   心底的醋瞬间被换成了蜜,直从心头甜到舌尖。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欣喜):“欢欢主动牵孤的手! ! !”   盛欢(无奈):“……你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凌容与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眸光缓缓地暗了下去:“孤只能用行动决明孤有多激.动了。”   话落,他捏着盛欢下颌,垂首允.住她的唇,霸道却又不失温柔。   盛欢:“……等等,不用了,打住!唔唔唔……”   .   20红包随机掉落   . 第38章   “陈嬷嬷, 阿兄在哪?”盛欢拉着凌容与快步上前,面色焦急。   陈嬷嬷听见盛欢的声音猛地一愣, 看见盛欢一身尊贵华美的装扮, 和她身后矜贵俊美、龙章凤姿的少年郎, 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   她从小伺候到大的姑娘, 此时已是太子妃, 而那少年, 便是太子, 陈嬷嬷眼眶瞬间红了一圈,颤颤巍巍跪伏于地。   “老身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盛欢松开凌容与的手,扶起陈嬷嬷,“嬷嬷从小与我相伴,何需如此多礼,阿兄呢?为何你们会搬来这。”   盛家奴仆除了陈嬷嬷以外, 其他人都以为盛欢真得了急症, 病重离世, 而在盛欢离开之后,十几口家仆也被遣散得差不多。   陈嬷嬷一生未嫁也无自己的孩子, 一直将盛家兄妹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着,是以盛煊当初要给她银子, 让她再去寻更好的人家时她也不要。   “少爷就在屋里。”陈嬷嬷道。   盛欢听见盛煊就在屋内, 立刻大步往内走去,飘逸的桃红绣折枝堆花襦裙因快步随风起舞,发髻间的点翠镶珠蝴蝶、银翠珠钗, 亦跟着颤颤悠悠。   凌容与跟在后头垂眼望着她。   她就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于他眼前翩然飞舞,轻盈灵动,好看得想将她藏起来,不让她飞向远方。   凌容与看得出来,盛欢对盛煊的感情十分深厚,盛煊亦待她这个妹妹极好,两人虽无血缘关系,彼此间的羁绊却比寻常人家的兄妹还要深。   凌容与墨眸沉沉,忽地抿直嘴角,宽袖下的指节被他用力捏到泛白。   盛欢走得急,身后的太子殿下却依旧保持一贯的云淡风轻,脚下步伐慢条斯理。   宅子似乎还没修整过,不止有杂草还有灰尘,里头的门开着,一眼就可看见盛煊依旧一身月白锦。   大厅里没什么家俱,就只有简单的几张木椅和一张八仙桌。   从盛欢的角度看去,只见盛煊坐在八仙桌前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英俊刚毅的侧脸满是凝重,其间咳嗽连连,似染了风寒。   “阿兄!”   盛欢喊道。   盛煊掩嘴咳嗽着,听见她的声音却没有抬头,只当自己听错。   当初盛父不顾后果卷走大量银两,其中卷走的银两不止有宁家布庄,还有许多因相信布庄信誉而事先交了大笔订金的客人。   这些银两,宁绍自然不愿意替盛父背下,他将盛父送官后便直接把盛宅的住处交了出去,让那些权贵人家自己想办法讨回来。   盛煊高中状元时,景成帝其实赏赐不少银两给他,其实身上银两不少,盛家是不缺钱的,所以一开始陈嬷嬷听见盛老爷亏公空款压根儿就不信。   老爷要钱的话,这不是还有少爷么?   可随着盛父被扭送官府,盛宅日日都有人上门找麻烦,陈嬷嬷再不信也得信了。   而盛煊最近为了将盛父从狱中捞出来,不止四处波奔,更花费了不少银两想打通关系却都无果,因而整个人憔悴不堪。   盛煊之前不知道任凭自己砸再多银两,倾家荡产也是捞不出自己的父亲,可盛泽入狱至今都近一个月,盛煊再不懂也懂了。   盛父罪证确凿,就算他已经把银两都补回去给宁家,宁家钱收了却不愿私了,就是故意要让他在牢里熬着。   他父亲的狱上头还有人关注着,且不止一个,否则不会到现在宅子卖了、钱也还了,却散尽家财人还捞不出来。   盛欢走到盛煊面前,见他总是盈盈含笑的凤眸,如今却盈满浓得化不开的郁色,心里也不好受。   “阿兄。”她再次喊道。   盛煊原以为是自己听错,直到盛欢来到身旁,见到与跟在她后头进来的太子,才恍然回神。   “臣见过太子、太子妃。”他起身行礼。   盛煊自知自己亏欠妹妹太多,始终低垂着头,不敢抬眸窥视或有半分逾矩。   “不知太子妃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盛欢看着昔日总是对自己温柔有加,笑眼盈盈的兄长,如今却不敢看她半眼,整个人生疏淡漠。   她抿唇沉默片刻,方轻声道:“阿兄可知盛翊臻如今人在何处。”   相府与太子人马都在找她,却遍寻无果,盛欢知道她肯定是被人藏起来了,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永安侯或是盛父藏的,或许其中也有盛煊的手笔。   盛欢知道盛煊对她心有愧疚,才会在她回侯府前,亲自到慈恩寺一趟将一切当年的秘密全盘托出。   为了能早日厘清真相,她才会想与盛煊见上一面,她知道只要她亲自来问,盛煊必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盛煊听她一再喊自己阿兄,羞愧得面红耳赤,摇头,如实道:“不知道,盛翊臻的去向臣真不知晓。”   他一直都不喜欢盛翊臻,自然从未关心过她的死活。   盛煊垂首闭眼,清冷的嗓音里有几分疲惫:“此事臣也问过臣的父亲,他也不知道盛翊臻的去向,每次见他也总问臣有无姑母的消息,那着急的模样不似装的。”   他已多日未曾好好睡过,英俊的脸庞因风寒而烧红,眼下一片乌青,乌发也只随意用一根白色的发带,随意的束在脑后,丝毫不见昔日气宇轩昂。   “臣刚搬过来,宅子尚不及打扫,到处都是灰尘,实在非太子与太子妃能久留之处,臣若有盛翊臻的消息,必定第一时间亲自通知太子殿下。”   盛欢哪会听不出盛煊这是在委婉送客。   她见兄长病恹恹,又开口臣闭口臣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莫名来了气,忍不住上前一步。   “阿兄病了有无请大夫来看过?”   盛欢抬手,想像以前那般探上他的额头。   然这手还没能碰到盛煊,就被站在身后,自跨进门坎后就没开过口的少年一把捉住。   “盛侍读的病孤待会儿回宫便派太医过来给他瞧瞧,太子妃不必过于担心。”凌容与淡道。   打从进门后他就一直在忍耐着。   盛欢进了这宅子就瞬间忘了还有他一样,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盛煊看,水润润的桃花眸里还全是担忧与心疼。   之前他在她面前咳血或是高烧不退时,盛欢都未曾这般直盯着他不放。   盛欢这模样触动了他本就敏.感的神经,更让他想到之后她也会这般关心别人,凌容与瞬间坠入恐惧的深渊之中。   如今面上虽然镇定,心中却已焦躁不堪。   他想现在就将人带回去,关起来,再也不让她有机会见盛煊!   这阴暗念头再度于凌容与脑中翻腾不休。   面上虽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却缓缓抬起墨玉般的眸子,瞥了眼盛煊,手指下意识摩挲。   盛煊听出凌容与口中微不可察的怒意,亦感受到他目光的冷意,连忙拱手作揖:“臣多谢太子殿下厚爱,臣身子不适,还请太子妃见谅,恕臣先行告退。”   盛欢:“……”   她简直要被她的阿兄给气笑。   这里是他的家,他是要告退去哪?   盛欢见兄长看起来的确很不舒服的模样,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没再多说。   待再度与凌容与回到马车上,盛欢脑里仍在想着盛翊臻的事。   方才盛煊说,盛父也不知盛翊臻去向。   那么,人就不是盛父藏的,而是永安侯了?   想到这,盛欢不禁微微眯起眼。   若那盛翊臻真是永安侯藏的,那么他就真的太过分了,背着母亲在外偷养外室便罢,如今她被寻回来了,他竟还人前一脸不知情,人后却又将外室藏得紧紧。   盛欢立刻想到今日回门宴上永安侯对自己母亲一脸深情的模样,便觉一阵反胃,又接着想起今日回宴上赵舒窈呕吐不止的事。   她红唇越抿越紧,手中的帕绢也越拧越皱。   之前三皇子才与凌容与一同跪在御书房前,就为了将她纳进府里,如今得知她有孩子,恐怕皇上再不肯也会点头同意了。   赵舒窈腹中之子,毕竟是皇嗣。   盛欢突然觉得自己很坏,她竟不想让赵舒窈如此顺利进入三皇子府,成了三皇子的人。   她挣扎片刻,终于抬眸看向凌容与:“殿下。”   “嗯?”   “三皇子知道赵舒窈有孕之后,是不是就会将她收进府里了?”   凌容与原以为盛欢终于想起自己,没想到她脑里想的还是别人。   她不该这一世还为了赵舒窈那样的人心烦,甚至费心思在她身上。   原本泛起一丝光亮的墨眸再度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凌容与心里憋着口气,有点难受,淡道:“老三知道后的确会想方设法将人接进府。   嗓音一如往常的低沉慵懒,听不出任何情绪。   盛欢听见他的话之后,再度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没再开过口。   一路上都在想着赵家父女的事,一点也没注意到身旁的太子看着她的墨眸暗沉无比。   直到回到东宫,进到寝间,凌容与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她才注意到自家夫君的情绪似乎又不对劲了。   早前还温顺地像只慵懒大猫的少年,此刻俊美的脸庞布满阴郁,墨色的深眸沉沉,凝结起一层寒霜。   “殿下这是怎么了?”   凌容与虽抿唇不语,但当他听见她的声音,半垂眼睫望向她时。   盛欢却感受到风雨欲来的阴森寒气与危险。   少年天生微微上扬的凤眸眼尾泛着腥红,眼底强烈的独占欲与浓烈醋意,几欲翻涌而出。   凌容与大步流星地抱着她跨上软榻。   盛欢还来不及反应,就整个人被压.进锦被之中。   呼吸微微一窒。   还未开口,少年已经俯身抱住她,姿态亲昵地埋首在她白皙颈窝,温热的呼吸喷薄于上。   “等等……”盛欢抬手推他。   双手却被往上一拉,牢牢扣住,按在锦被之中。   盛欢双颊倏地一红,想起大年三十那日,两人也曾有过这般亲.密的羞.耻姿势。   她的腰肢被扣得紧紧,隔着薄薄的衣衫,柔.软的美人勾因挤压而紧.贴.着他。   凌容与就像一只大猫,温热不断地掠过她的脖颈与锁.骨,惹得盛欢不停地缩起肩头躲痒。   像是在亲,又像在寻求安慰及撒娇。   没有再进一步的逾矩。   身上散发着热气。   薄唇所经之处,泛起一朵又一朵的艳丽红花。   凌容与虽然没有出声,盛欢却从他微.颤的手臂,察觉到他的不安与恐惧。   她眼瞳骤缩,忽地想起慈恩寺的那一夜。   盛欢还记得那天夜里,凌容与不知为何哭了。   分明是他将她按在门板上肆意亲吻,甚至还更进一步拉下她襦裙的系带,可他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流下眼泪。   他在怕什么?   自她入京后,他的一切手笔就都又急又强硬,他又是为何而急?   之前曾有过的猜测于脑中飞快掠过,盛欢心头一紧,原本推拒的双手逐渐放松。   凌容与登时一愣,似是想起什么,原本毫无章法的亲吻亦戛然而止。   他从她颈窝间抬头,松开制住她的手,挨上她小巧的鼻尖。   “别生气,孤不是故意的。”   沉默不语的少年终于开口,声音因压抑着什么而异常暗哑,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记得她不喜欢被这样强迫,只是一路被冷落无视,实在令他难以忍受。   一看到她回到东宫仍魂不守舍地想着其他事,便再也忍耐不住。   凌容与眉头紧蹙,心中后悔,双手将她圈在怀中,呼吸全与她交.缠在一块。   盛欢被他鼻碰鼻的近距亲密看红了脸,气息逐渐不稳,红唇半启,透着一股诱人的味道。   几缕发丝垂落下来,小脸染着娇.嫩绯红,似含苞待放的蔷薇,万种风情暗藏其中,直将人迷得神魂颠倒。   凌容与喉咙紧了紧,眸底翻腾起骇人的暗色。   他立刻翻身而起。   再看下去他怕就不是只抱着她亲,什么也不做了。   盛欢原本以为他又要亲自己,已经闭起了眼,却没想到身上突然一轻,头顶还传来少年近似落荒而逃的声音。   “孤去让周正传膳。”   盛欢愣愣的扶着散乱的发鬓撑坐起身,错愕得看着凌容与毅然离去的背影。   难道是自己前几天对他太冷淡,所以吓得他半点也不敢乱来了?   凌容与离去前让吩咐如意进去伺候太子妃,如意进到寝殿,只见自家小姐双颊烧得通红,耳尖泛着漂亮的粉。   如意还是头一次见到小姐这般,又娇又媚,妩.媚惑人,就连她是女子都看得脸红心跳不已。   她走到盛欢身旁,想起太子离去前脸色不太好看,好似痛苦的隐忍着什么,忍不住低声劝道:“太子妃又拒绝太子了?如意知道您不喜欢太子,可殿下是您的夫君,您总不能一直拖着不与他圆房。”   盛欢:“……”   既然已经知道凌容与就是温君清,今天在回门宴上他的表现又那么好,将她护得紧紧的,她自是不会抗拒与他亲近,只是在马车总不能那般孟浪。   她刚才真的没有要赶人,她这次真的没想要拒绝了。   盛欢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霎时满脸通红。   ※   翌日,赵舒窈果然有孕了。   她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凌朗耳中。   凌朗清楚知道赵舒窈与宁家二公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自然明白那孩子是谁的。   既然他有了孩子,那么就不能再不给赵舒窈名份了。   凌朗再次到景成帝面前,提出想要迎娶赵舒窈为妃。   他真心喜欢赵舒窈,之前说要纳她为侍妾,的确是永安侯教他的,可现下赵舒窈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舍得只让她当个妾。   “她有了你的孩子?”景成帝听见凌朗的话,忽地冷冷哼笑一声。   凌朗揉了下耳朵,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是,她腹中的孩子的确是儿臣的,儿臣十分确定。”   “你确定?”景成帝听见凌朗的话,蓦地火冒三丈,拍案而起。   “朕是不可能让你娶一个失了名声,婚前就失贞还想法设法勾.引皇子的人为妻,就算朕同意,你的母妃也不会同意。”   更何况她还是外室所生的孩子,当皇子的侍妾都算勉强,凌朗居然还想让她当正妻。   景成帝是知道实情的,再如何也不可能让赵舒窈进皇家的门。   “孩子若真是你的,待她生下之后可以抱回你膝下扶养,至于赵舒窈……”景成帝面无表情的看了小儿子一眼,“等过两年风头过了,众人淡忘她与宁二的事,你再收她入府当妾也不迟。”   凌朗自然不可能同意景成帝的做法,那他还得等两年,赵舒窈岂非得委屈死?   三皇子再次与景成帝争执了起来,没多久,他就如那日一般,被景成帝轰出御书房,罚他跪在外面好好反省。   而另一边,永安侯夫人确定赵舒窈真有了孩子之后,还真的如回门那日所言,立刻让人将宁二夫人给请了过来。   说要给赵舒窈和宁二公子谈亲。   宁二夫人听见赵舒窈怀了自己儿子的骨肉,当场晕死过去。   赵舒窈见母亲真要让自己进宁家当妾,再也忍耐不住,委屈的哭着质问永安侯夫人为何要这么对自己。   “为何盛欢回来后娘就一再针对我,我到底错做了什么?”   牧婉清打自见到盛翊臻的画像之后,便再也接受不了赵舒窈。   而那日盛欢回门宴上,赵舒窈的所作所为更彻底激怒了牧婉清,完全掐灭对赵舒窈仅存[cx独家]的一点亲情。   牧婉清看着赵舒窈委屈的模样,再看着永安侯心疼地哄着她的模样,一双美目越发地冰冷。   “你做错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上次蓄意陷害卿欢,想毁掉她的清白,我当时已原谅你一次,没想到昨日她的回门宴,你又不知悔改。”   牧婉清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之前我还待念着我们十五年的母女情,一直不愿说破这件事。”   永安侯听见妻子的话,脸色一变,立刻上前阻止,“夫人三思,窈儿是无辜的,她也不知道当年的事。”   “她无辜,她无辜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们的亲生女儿吗?”牧婉清嗓音冰冷至极。   赵舒窈听见永安侯夫妻的争执,之前滴血验亲时的恐惧与猜测再次涌上心头。   她几乎当下就猜到了永安侯夫人说的话为何意。   她浑身不受控地颤.抖起来,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何卿欢回来之后,我就──”   “娘您别说了、别说了!都是窈儿的错,是我昨日不该故意破坏姐姐的回门宴,是我嫉妒姐姐能嫁给太子,都是我的错,您原谅我,我知道错了!”   赵舒窈猛地打断永安侯夫人的话,她害怕猜测成真。   然而牧婉清却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她的女儿已经在外吃苦了十五年,如今好不容易认回来,一生一次的回门宴又被赵舒窈破坏,简直忍无可忍。   “当年我难产昏迷不醒时,不知谁人摸进府中将我女儿调包,将你这个假货换进府中,偷天换日,当年我就只生了卿欢一个。”   赵舒窈听见永安侯夫人的话,脸色惨白起来,一边大哭一边摇头,“爹明明说过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不信,我不信……”   牧婉清却丝毫不动摇,继续说道:“赵舒窈,我今日就明白地告诉你,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不知道是谁的女儿,顶替了我女儿,占置了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享受了她原本该有的荣华富贵与宠爱。”   “当我好不容易认回女儿,接她回府,你鸠占鹊巢十几年,还一再地陷害欺.凌她,若你是我,恐怕你早就将这个假女儿给赶出侯府,而不是像我这样,忍耐至今!”   赵舒窈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恐惧与绝望灭顶而来。   她泪眼模糊的看向永安侯,却见永安侯闭着眼别过头去,不敢看她。   “不可能、不可能!”赵舒窈发了疯似的哭喊起来,“盛欢才是下九流的小商女,我是永安侯嫡女,我是你们亲生的!”   永安侯听了她的哭声心疼不已,终是憋不住上前,想要劝慰一番。   赵舒窈却将他一把推开,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永安侯府。   一旁刚悠悠转醒的宁二夫人,恰好听见永安侯府的这个惊天大秘密,一口气登时喘不上来,再度晕死过去。   ※   自那日赵舒窈离府后,永安侯就立刻派人出去找女儿,却始终都找不到。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那日永安侯府的对话知道的人没几个,众人都不知道赵舒窈究竟如何。   凌朗得知赵舒窈失踪,担心她想不开,也不跟景成帝置气或争执了,立刻带着一堆人出宫寻找赵舒窈。   盛欢觉得不对劲,让凌容与将赵杰召进宫来,她才知道原来永安侯夫人将一切真相都说了出来。   赵舒窈承受不住打击,那日才会夺门而出,一去不回。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孤去让周正传膳。   突然就被丢在寝殿的太子妃.盛欢:? ? ?   .   晚点如果有修改就是我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鸭~   24小时留言掉红包   . 第39章   凌朗苦寻赵舒窈多日无果, 每日都忙得团团转,沈贵妃见不得儿子如此, 终是没忍住将赵舒窈非永安侯夫人亲生女儿一事告诉了他。   景成帝妃子不多, 且最宠爱的依旧是裴皇后, 可这沈贵妃却也是他的心头好, 虽然地位远远不及裴皇后, 但该知道的事她还是知道。   毕竟自己儿子心仪永安侯次女已久, 赵舒窈有了他的孩子, 景成帝却异常强硬不许三皇子纳她为侍妾。   沈贵妃心觉有异,便想方设法地从景成帝嘴中套话。   沈贵妃既能成为景成帝少数的妃嫔之一,自然亦容貌不俗。   云鬓花颜,芙蓉帐暖,再加上赵舒窈的身世就算给沈贵妃知晓也不痛不痒,沈贵妃很快就在龙榻上, 从景成帝口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沈贵妃原就极不喜赵舒窈。   这赵舒窈从前心里眼里就只有太子一个, 现下太子娶了她长姐当太子妃, 她却转头奔向她儿子。   赵舒窈将她儿子当成什么了?   如今得知了她的身世,沈贵妃就更不可能同意儿子与她牵扯在一块。   就算非永安侯的亲生女儿, 可如今好歹也还是永安侯府的正经嫡女,居然婚前就失.贞, 甚至想方设法怀上皇嗣。   且不论赵舒窈心机是否深重, 光是这般出格与算计就让沈贵妃万不能忍。   景成帝就只说了赵舒窈非永安侯夫妻的亲生女儿,至于极有可能是外室女一事,他倒没提。   赵舒窈是否为外室所生此事还有待商确, 景成帝自不会还未拿到证据,就给永安侯扣上这个罪名。   三皇子得知赵舒窈的身世后,非旦没有如沈贵妃所想就此放弃赵舒窈,反而怒不可遏。   不顾阻拦,怒闯东宫。   旁人眼里的赵舒窈娇纵任性、蛮横不讲理,可在凌朗眼里却只觉得她是个不谙世事、天真浪漫的小姑娘。   世家千金,尤其又是位高权重永安侯府里的掌上明珠,娇纵任性那不是自然的么?就如同他的姐姐清河公主,她不也任性得不可一世。   是以凌朗从未觉得赵舒窈仗势欺人有何不妥。   而原本一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却在赵卿欢回府后,就日益憔悴甚至三番两次爆出丑闻。   当初他就觉得宁老夫人寿宴一事有异,如今得知赵舒窈因受不了委屈,的知自己身世才会离家出走,凌朗只觉得这一切皆因赵卿欢而起。   凌朗闯入东宫之时恰巧赵杰也在。   赵杰本就每隔几日就会进宫为太子探脉,太子身子情况近来诡谲多变,因而他进宫的次数比往常还要更加频繁。   凌朗没什么心机,向来一条肠子通到底,说话向无遮拦,也不管自己的哥哥与太子妃的兄长就在一旁,见着了盛欢劈头便是质问:   “那日宁老夫人寿宴,窈儿之所以会在宁二公子房里,是否是太子妃所为?”   凌朗俊秀的面庞腾满怒火,眼角猩红,像头受了伤的小兽。   盛欢看着怒气冲天的三皇子,黛眉微蹙,正要开口,便见凌容与早一步挡在她面前,俊美的脸庞面色微冷。   “三皇子放肆了,宁老夫人寿宴之事皆为赵舒窈自己一手促成,与太子妃毫无干系。”   凌朗听见太子的话,心中怒火更盛,“二哥你别替她说话,自太子妃回了永安侯府,永安侯府便无宁日,窈儿天天都受委屈,更在寿宴上受尽屈.辱,如今她有了我的孩子,永安侯夫人居然还想让她嫁给宁二当妾。”   “永安侯夫人认回了亲女儿,就对这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弃之不顾,甚至想推她入火坑。”凌朗怒视盛欢,“永安侯夫人昔日不知有多么疼惜窈儿,现在却不顾情面与她撕破脸,挑明她的身世让她大受打击,太子妃敢说这之中都无你的手笔?”   盛欢听见三皇子的话,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   这三皇子的脾性简直与赵舒窈一个样。   盛欢不动声色地哂笑一声,漠然道:“我的确不知永安侯夫人会直接将身世挑明,也未曾给她使过什么绊子。”   若非赵舒窈一再招惹她,她根本不愿与她纠.缠不休。   赵杰起身,开口替妹妹解释:“三皇子就算再喜爱舒窈,也不可全凭自己臆测就血口喷人,那日宁老夫人寿宴臣也在场,的确与太子妃无关。”   凌容与凤眸淡淡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周正,“去将孤置在书房第二格暗柜里的东西取来。”   话落,他懒懒的回眸,看向三皇子,“三弟可知,那日要不是孤,在宁二公子房中的便该是孤的太子妃。”   凌朗听见凌容与的话登时一愣,几瞬后,俊秀的面容由红转青。   “所以那日窈儿会在宁二房中,全是二哥所为?!”凌朗俊眼愕然的瞪大,说话的咬牙切齿,干净清澈的嗓音里全是不敢置信。   凌朗一直将凌容与当成仿效的对象,甚至觉得他清风明月般的二哥将来必会是个好帝王,完全没想到凌容与居然会为了赵卿欢,而对赵舒窈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凌容与不想与他多说。   他深知凌朗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个性,就算跳进了黄河,也还要胡搅蛮缠一番才肯罢休。   他不想让盛欢平白遭受怒气,凤眸微眯,字句森寒如冰:“孤刚说了,那日之事皆出自赵舒窈手笔,是赵舒窈与宁二私通在先,欲毁太子妃的清白在后,三弟应知晓孤的行事作风,孤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若硬要说那是孤所为那亦无不可。”   此时周正已从书房回来,手上还多了几分卷宗。   凌容与淡道:“给三皇子递上。”   凌朗抢过周正手上的卷宗,不过片刻,一双眼便熬得通红,手抖得厉害。   他不信。   “窈儿不是这种人!”凌朗说罢,便将手上卷宗撕个粉碎。   他转头捉住赵杰衣襟,“赵世子说那日也在场是何意?你也早就知道窈儿不是你的亲妹妹?”   赵杰面无表情,将那日之事如实以告:“那日臣的母亲与太子妃皆中了迷魂香,若非太子早一步将太子妃救出,我母亲与太子妃恐怕已……”   “闭嘴!”凌朗吼道,精瘦的胸.膛上下剧烈起伏。   将赵杰猛地推开,回头看了一眼犹被凌容与护在身后的盛欢几瞬,怒甩衣袖,再次匆匆离去。   凌朗一走,凌容与便吩咐周正:“往后没孤的口谕,不得随意放三皇子进来,他若硬要闯,便让侍卫出手将人拦下。”   凌朗行事冲动,凌容与也非时时都在东宫,担心自己不在时他又会闯进东宫让盛欢受气,索性直接下令做好一切准备。   赵杰早就深知三皇子对赵舒窈情根深种,只是没想到会深种成这般。   “殿下按时服药之后,可还有任何异状?”赵杰继续问起方才未完的话题。   凌容与摇头,干净的眉眼难得的浮现几许笑意,“孤最近常觉得热。”   之前东宫一年四季都烧着地龙,盛欢住进东宫之后,凌容与担心她被热坏,这地龙便停了。   如今东宫已不烧地龙,赵杰又听见太子喊热,眉稍微微一动,道:“若只是觉得热,而非高烧不退,那是好事,还请殿下继续按时服药。”   赵杰忽然意味不明地问:“殿下与太子妃可还好?”   他身边虽未有过女人,却也大约知晓女子承宠之后的神态,会与一般闺阁女子略有不同。   可他见盛欢与出嫁前并没有什么差别,因而曾私下将如意叫来,问她太子妃与太子究竟有无顺利圆房。   如意自然不敢说太子妃一直拒绝太子,只支支吾吾的说圆了。   可赵杰又岂会看不出如意眼神闪躲,分明是在说谎。   肯定是他之前加的那几帖药过温,成效太慢。   大婚多日,迟迟还未圆房,这可是大事,赵杰不得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太子如今身子渐好,不再像以前那般动不动就咳血,思及此,赵杰略微沉吟,觉得自己也许能再加上几帖,见效更快却又不伤身的药方。   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盛欢一眼,话说得十分隐晦,“不知臣是否还需要在药中加入几帖温补的药方?”   凌容与:“……”   这一世,试都还没试过,他要如何回答。   盛欢听不懂自己兄长在打什么哑谜,“温补的药方是什么?如果是对太子身子有益而无害的,兄长自要多加几帖,殿下过于削瘦,身上都是骨头,妹妹想尽快将他养胖一些。”   赵杰听见妹妹的话,神情再次严肃起来。   妹妹这话的意思是指太子太瘦,抱起来不舒服?   赵杰光明正大的看了太子一眼。   此时凌容与的气色虽已比之前好上许多,可那一身精白袍锦的确还是稍显宽松,龙纹玉带紧束下的劲腰也比寻常男子细了一些。   赵杰心想太子的确比寻常少年清瘦了些,难怪妹妹抱怨,大梁女子素来都喜欢健壮一点的夫君。   只是这养胖需要时间,但圆房可不能拖。   赵杰肃容道:“这养身的法子很多,不限于药补,太子本就是药补食补并进,只是成效不大,如今殿下的身子渐好,能吃的东西也多了,待会儿臣便写几帖新的养身食谱,太子妃再差膳房按谱更改,且看一个月后成效如何。”   盛欢听见兄长说凌容与身子渐好,原本因凌朗而稍冷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她莞尔一笑,弯眉勾唇道:“那就有劳阿兄了。”   赵杰听见她喊自己阿兄,微微一愣,眼底笑意一闪而挺。   盛欢以前是个小商女时,虽然什么都有学,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可就是做菜不太行。   赵杰虽然连写了好几张食谱,她也是有看没有懂,直接就将这几张纸交给如意,让她去吩咐厨子今后的膳食多加上这几道。   如意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自然就更不懂这些食谱有什么玄妙之处了。   于是当晚东宫的膳桌上,不止有甲鱼枸杞百合汤,羊肉冬虫夏草汤,还有鲜奶芝麻糊、清蒸乳鸽、猪脚筋煲杜仲、猪肾粥、韭菜炒虾肉、冰糖银耳莲子汤,还有许多其他菜式。   皇宫内,食材应有尽有,样样都难不倒宫里的厨子,尤其是这类历代帝王们素来不可缺的几道菜,更可说早已得心应手。   膳桌上的膳食虽都与以往有所不同,可一样道道色香味俱全,令人胃口大开。   这盛欢与如意两个小姑娘,看不懂桌上菜色有什么不同,可周正待在宫里许久,一看脸色就蓦然一变,随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正在心底默默窃笑,还不忘给赵世子比了个大拇指。   这太子与太子妃迟迟不圆房,可真是急死了他,亏得赵世子想得出给膳食换菜色这一招。   殿下喜欢太子妃喜欢得紧,要是这些菜都下肚,殿下与太子妃肯定能成好事。   凌容与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已经悄然无息的给赵杰,狠狠记上一笔。   他看起来就这么虚?   看来他得让清河尽快挑选个驸马才行,这一世既然赵杰对他姐姐依旧再三推拒,那么父皇之前看中的盛煊也未尝不可。   盛煊若成了驸马,他也安心。   凌容与墨眸沉沉,薄唇微抿,虽然一个字也没说,可盛欢见他迟迟不动碗筷,却也瞧出他似乎略微不悦。   “殿下不喜欢阿兄给你替换的菜色?”盛欢如桃花般粉.嫩嫩的小脸全是疑惑。   她觉得这些菜看起来都挺好吃的,闻起来也很香,为何凌容与会不想吃?   凌容与见盛欢柔.软的嘴唇微微噘起,看着他时美目含笑,本就天生娇糯软腻的嗓音,还说着一口吴侬软语。   他的太子妃,可谓一颦一笑皆甜美娇.软得引人沉沦,遐想连连,难以抵抗。   “有些菜,孤不喜欢,不太想吃。”凌容与半垂眼睫,嗓音微哑。   半晌,他喉结滚动了下,才堪堪将眸底猛地翻涌而上的某种炽热情愫,悄然压下。   凌容与仍是没动碗筷,只再次抬眸看向他美得不可胜收的太子妃,意味不明地幽幽道:“可若是太子妃希望孤吃,孤都会吃,绝不挑食。”   只是孤吃了,太子妃得自己承担后果。   最后这句话凌容与没有说出口,可他话中之意便是如此。   周正跟在凌容与身边许久,自然一听就听出了太子话中之意,瞬间低下头去,一张老脸笑得堆满褶子。   盛欢显然没听出凌容与话中有话,倒是听见凌容与愿意为了自己不再挑食,心里有几分甜滋滋的。   她想起赵杰说过,这些菜都是对凌容与身子有益助的,还能将他前世那一身好看的肉都给养回来。   不止身子健康,人抱起来也舒服。   盛欢双腮微红,两眼弯弯地看向凌容与。   一双眸子如琉璃般纯净,清澈纯真,唇瓣水.嫩饱满,如同花瓣般艳丽,笑容灿烂明媚,教人心荡神驰。   少女的笑容,就如她今生入京,两人初见那一日,她对盛煊的笑。   没有人知道,当时矜贵无比的俊美太子,曾经疯狂的羡妒自己的侍读。   曾经恨不得那一刻就将少女掳回东宫,关在寝殿,锁在怀中,让她再也下不了榻。   凌容与喉咙紧了紧,眸色暗沉,呼吸微乱,脑中登时掠过许多龌龊想法。   今晚就想欺负她、折腾她。   让她的眼尾为他染上动人的桃花意。   听她用那软.绵.绵的细软嗓音低泣,娇滴滴、羞怯怯的喊他夫君。   不想再等。   “你真希望孤将这些菜都吃过一遍?”   凌容与的嗓音不知为何沙哑得不行,盛欢仅是听他说话,就莫名的脸红耳赤起来。   周正听了,眼底却是闪过一抹笑。   他抬了抬下巴,向周围的小太监们使了个眼色,接着在如意耳畔低声细语。   不过片刻,原本候在膳厅的宫仆人已如鱼贯而去,偌大的膳厅登时就只剩太子夫妇二人。   盛欢眨了眨眼,不明所以,诚实点头:“希望,阿兄说吃这些对你身子好。”   “好,”凌容与垂眸,敛下眼睫快要压抑不住的浓浓念想,意味不明的低哑一笑,“那太子妃亲自为孤布菜可好?”   盛欢以前最爱为他布菜,还喜欢夹菜喂他。   “好。”盛欢显然也跟凌容与想到了一块去,毫无半点疑心的为他布起菜来。   “孤喜欢吃韭菜炒虾肉,太子妃为孤多夹一些。”凌容与见她专心为自己夹菜的模样,面上再次浮现两道浅浅的梨涡,墨眸盈起一点一点愉悦笑意。   盛欢却没依他所言,反而蹙紧眉心,小声嘟囔:“殿下不可挑食,每一道菜都得吃,不能只吃你爱吃的。”   就如她所言,膳食上的每一道菜,都平均分配。   但凌容与说爱吃的那道韭菜炒虾肉,盛欢最后还是忍不住多替他夹了些。   “好了。”   大功告成,盛欢喜滋滋的搓了搓小手,“殿下快用膳罢。”   凌容与骨节分明,白净修长的手动了动,在盛欢笑眼盈盈的视注下,终于拿起碗筷,一如往常地与她共进晚膳。   盛欢一边用膳,还一边注意凌容与有没有挑食。   看凌容与吃东西其实是极其赏心悦目的一件事,动作慢条斯理,矜贵优雅,浑然天成。   这顿晚膳进行得很愉快,盛欢因而吃了不少,在她的坚持下,素来食量就不大的凌容与也吃了许多。   晚上浴沐更衣完毕,如意进来伺候她时,一张小脸红通通的。   盛欢见她如此,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脸红成这样?”   如意一面替盛欢换上干净中衣,一面小声道:“刚刚去了偏殿一趟,偏殿烧着地龙,热得吓人,太子妃,殿下与您在一块时好像气色都要好些,这如今您都与太子殿下分房这么多日,不如让殿下回来和您一块睡罢。”   盛欢背对着如意,没瞧见她闪烁不安的心虚眼神。   此时她刚清洗完,雪白色的肤.肌浮着浅淡漂亮的粉,嫩得似能掐出水来。   如意看得小脸微红,脑中默默浮起周正对她说的那些话。   太子妃若不得太子宠爱,太子早晚会纳新人、迎侧妃,到时太子妃失宠或被冷落,才觉后悔就来不及了。   当然周正这些话是故意吓如意的,太子对旁人根本不能行,甚至其他女郎一接近就恶心反胃,又怎么可能会纳什么侧妃或侍妾。   可如意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些事,只觉得周正说得极是,她家小姐如今都成了太子妃,太子对太子妃的宠爱断不能少。   盛欢听见偏殿又燃起地龙,果然微微皱起了眉。   她分明记得自己这几日与凌容与待在一块时,他常喊热,怎么回到偏殿之后他的身子又变回以前那样了?   “太子妃,您去偏殿接太子回来罢。”如意见盛欢迟迟不说话,心里急了,连忙说起周正教她说的那些话。   “这太子一直睡在偏殿的事,要是传到皇上或皇后耳中,不止您遭殃,就连夫人与老爷也会遭殃,且不说老爷,这夫人与皇后感情一直都好,可感情再好,皇后的心肯定也是偏向自己儿子的,到时她因为这样与夫人生了分,那该如何是好。”   如意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难免说得支支吾吾。   盛欢一听就觉有古怪,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好气又好笑:“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是不是周公公教你的?”   “好哇,你居然帮着周公公来哄我。”盛欢迅速地拢好衣襟,转过身去。   她抬手戳了戳如意的额头,话虽故意说得凶,脸上却笑意盈盈。   如意性子单纯,鲜少说谎,自小就伺候着盛欢,两人可说情同姐妹,一说谎就被识破再正常不过。   “如意知道太子妃还在生殿下的气,可殿下自小天潢贵胄,难免年少轻狂,他之前对您做的事的确过分了点。”   如意揉了揉额头,一脸无辜,实话实说:“可自从大婚之后殿下便再也没对您那般,甚至时常小心翼翼,与您说话更是温声细语,奴婢觉得若是小姐今日嫁的是寻常的小郎君,都不一定能像殿下待您这般的好。”   盛欢听完如意的话后,觉得她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寻常郎君能像凌容与待她这般的好么?   她的夫君今生做的这些事肯定都有他的理由,否则不会两人一大婚,他就又变了个人,几乎回到前世那般的个性。   虽然与前世仍差得远,却也比她初入京时,遇见的登徒子好上许多。   况且现下都已近春花三月,暖意融融,盛欢一想到凌容与居然回到偏殿又烧起地龙,心中一阵不舍。   既然他待在自己身边时能像一般人一样,不用靠地龙和手炉就能觉得暖……   盛欢想到这,猛地一个激灵,茅塞顿开。   为何凌容与与她待在一块,就会觉得暖甚至还喊热?   难道只要和她在一块,他的身子就会好一些?   难道这跟他为何急着要将自己娶进东宫也有关系?   “替我更衣,我这就去接太子回来。”   ※   东宫偏殿。   这偏殿里,地龙的确烧着,而且烧得极旺,可凌容与额间却和以前不同,已沁出许多汗珠。   他已经洗过好几次冷水浴了,却迟迟等不到盛欢。   凌容与坐在偏殿正厅,闭眼片刻,背后的衣裳已被汗水浸个半湿,决定再去冲最后一次冷水浴。   倘若他的太子妃到时还是不肯过来,他只好自己厚着脸皮回正殿了。   反正他的脸面,打自一开始对盛欢那般不择手段就荡然无存,总之忍是不可能忍的。   晚膳时,因为盛欢一直看着他,注意着他有无挑食。   小姑娘看着他,明眸善睐,秋水盈盈,弯弯美目里的灼灼笑意,晃得人睁不开眼。   在这样的注视下,凌容与就算不想吃那么多,亦不由自主就将每一道菜都吃得一乾二净。   如今可说身燥体热,难受又难耐,每一次呼吸都是炙热之气,和以往的清冷气息截然不同。   赵杰的这份苦心,他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孤决定,清平的驸马就是盛煊了。   清平:?(☉_☉)   赵杰:?(〒.〒 )   盛煊:好(≧▽≦)O   .   20红包随机掉   . 第40章   是夜, 连睡数日偏殿的太子殿下,终于如愿回到自己的正殿寝间。   正殿未燃地龙, 少年太子如玉般的面容却泛着不自然潮.红色。   冷白的耳根与脖颈亦染上一片红, 模样很不对劲。   自盛欢到偏殿将人接回来的路上, 凌容与就一直低头不语。   两人回到寝殿, 凌容与坐在软榻上, 鸦羽般的睫毛半遮掩着, 宽阔胸.膛的起伏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上许多。   乌发只用一根白玉簪高束于脑后, 发丝因子次冲洗冷水浴犹带湿意,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水珠。   此时刚沐浴更衣完毕,身上散发着少女自带的清甜香气的太子妃,就站在他面前。   只见美艳无双,绝色倾城的太子妃双眉微蹙,微微俯身, 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身上的月白色如意云纹衫, 更因这个动作, 悄然无息地将本就妩.媚妖娆的身段与线条都勾勒出来。   一痕雪.脯含俏腰,一举一动惑心魂。   凌容与本就干涩的喉咙越发干.燥起来, 喉结滚动,整颗心正扑通扑通跳得欢快。   晚膳‘食补’太盛, 令他难受异常, 浑身都热,烦躁难耐。   可一时之间,凌容与竟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食补的祸, 还是身上的隐疾再次复发。   这种整个人被丢进火炉里炙烤,五脏六腑似有蚂蚁啃咬,又麻又痒的感觉,实在非常人所能忍。   兴许是吃得太多,他的身子仍过于虚弱才会承.受不住,如此躁.动与寻常的念想不同,着实折磨人的很。   凌容与额间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冒出,才刚换过一次的衣裳,后背又湿了大半。   俊美绝伦的脸庞,已维持不住平时的云淡风轻,缓缓浮现难忍痛苦之色。   “殿下可是身子又不适了?”待周正与如意都退下后,盛欢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软.嫩的柔荑方探上少年额头,盛欢眉头就又重重地拧在一块。   凌容与的额头不冷也不烫,为何脸红成这般?   少女清甜气息喷薄于面,凌容与呼吸一窒,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眼底的墨色浓得化不开,几乎就快把持不住,欲将人捞进怀中,与之亲昵沉沦。   盛欢见他眉眼浮现痛苦之色,想也不想便想转身出去喊人去请太医。   兄长说过,凌容与的身子最近不太平静,若有任何异状就请太医,若严重就立刻派人到永安侯府,他定尽速赶到。   盛欢心中着急,可脑袋才轻轻一偏,人还来不及转身,就猛地被不发一语的凌容与拽进怀中。   头上的珠钗被逐次摘下,少女乌黑秀发没一会儿便如瀑般倾泻而下,披散在肩背之上,直至腰间。   锦帐轻摇,大红色的轻纱幔帐翻飞垂落,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少年冲洗过无数次冷水,带着干净皂香味的胸.膛已强势地将她抵.住。   困于双臂之中。   盛欢鼻中霎时萦满熟悉的气息。   少年呼吸不稳,下颚弧线紧.绷,眼底深处的疯狂念想翻涌而出,眸色骇人。   “孤难受。”   凌容与喉结滚了滚,声音低沉嘶哑得厉害,勾.人耳膜,撩.人心尖。   几乎一开口,盛欢原本泛着自然粉色,白里透红的脸颊,瞬间艳红似火。   这样带着沉沉念想的嗓音,她如何听不出来凌容与这是怎么了。   可为什么突然就……   不可言喻的危险,已在她思考间悄然无息而来。   盛欢愣了愣,下意识地咬住唇,长腿微拢,眼睫飞快乱眨。   脸上温度节节攀升,美艳动人的五官随之染上羞涩与妩.媚。   凌容与垂眸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半启的唇瓣上,慢慢地俯首而下,迷恋地用薄唇轻轻摩.挲。   两人鼻尖相碰,就如前世的每一次亲昵时一样。   粗糙大掌缓缓覆.上她红欲滴血的脸颊,粗粝指腹划过娇.嫩的肌肤,眷恋而温柔地细细描摹。   从额头沿着眉眼鼻梁,一直到柔.软的唇.瓣,再至白皙圆.润的耳垂,似要记住她的一切,将她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一般,深情而虔诚。   “孤想亲你。”   又是低哑的一声询问,指腹掠过之处,似野火燎烧,一路而下。   手掌温热,手下柔腻。   盛欢听见每一次他要吻自己前,都要先开口宣告一般,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   浓密卷翘如蝶翼的睫毛,随着指尖动作,飞快扇动。   “殿下……”想亲就亲,为什么总要先说上这一句?   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吻已落了下来,贪婪地摄.取清甜。   小姑娘的天生软.绵的江南嗓音实在过于动听,就算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几个字,此时听在凌容与耳中,都似带着一股魔力,酥.软入骨。   她微微仰起头,承.受着凌容与的疯狂暴雨近乎掠夺,似欲将她一切温.软尽数吞噬的亲吻。   红透的双颊被捧住,少年在她口中不断地攻城略地,将一切甜美卷走,全数吞入腹中。   盛欢双眸紧闭,没多久便被吻得泪光点点,漂亮的眼尾果真如少年所愿,泛起动人的桃花意。   就在两道身影吻得难分难舍,缠.绵缱绻时,软榻上似多了一只小奶猫,时不时逸出几许呜呜咽咽声的轻哼声,断断续续,忽停忽起,细|软勾|人。   前世两人已有过无数温存,盛欢美眸迷蒙之际,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既然已经知晓凌容与就是自己夫君,她自然不会抗拒,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又如此迫不及待。   之前分明是他自己说要分房的……   盛欢微微撩起眼皮,浮着水汽的润泽美目半眯,心里小声抱怨,不明白她这一世的夫君,为何总是这般没耐心。   只见凌容与微微上扬的眼尾与她一样,泛着一抹浅浅的桃花意,过分俊美的脸庞淌着汗水,顺着走势漂亮的轮廓,滴落到她脸上。   “不是我不想跟殿下圆房,只是现下真的不行。”   凌容与的唇终于离开,一直被堵着嘴不能说话的小姑娘,终于有机会将憋在心底想说的话,红着脸一口气说尽。   “为何现下不行?既然你已是孤的妻,也想与孤……为何还要等到以后?”   凌容与的衣襟因为一番折腾而半敞着,松松垮垮,露.出几许干净如玉的胸.膛,前世有着漂亮的腹.肌的细窄腰身,如今也因削瘦而一片平坦。   话落,他顿了下,以为她仍在生之前的气,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挫败与苦涩。   凌容与很想跟盛欢解释一切,可重活一世本就荒唐至极,就算她肯相信,他又要如何解释自己明明只剩不到两年可活,却又自私的想娶她为妻这件事。   他不敢说,害怕说了少女会觉得他自私,一怒之下转身离去,在自己最后仅剩的时间再也见不着她。   “欢欢,原谅孤好吗?”凌容与闭了闭眼,俯身捉过她的一双柔荑。   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墨眸暗色翻涌,嗓音低沉。   “孤难受。”   盛欢精致漂亮的小脸,随着柔荑所经之处,逐渐烧红。   她知道凌容与在说初入京那时的事。   盛欢见他眸色浮现痛苦,以为他仍为之前的事难受,想开口解释清楚,跟他说她已不再对那些事耿耿于怀,凌容与炽.热滚.烫的吻就又不由分说落了下来,牢牢堵住她的唇。   虽已近三月,可当玉带与锦袍和襦裙,一件一件被胡乱地扔了一地时,盛欢却仍稍觉得冷,夜里春寒料峭,唯有心口的热度未曾退去。   心口周围红花随着如春暖意渐次绽放,一朵接着一朵,密密麻麻的开了一大片,朵朵鲜艳妖异,美得动人心魄。   就在红花盛开,几乎完全遍及美人勾,欲要继续由下盛开之际,双膝跪榻的少年却突然一顿。   搁在手臂上的腿登时似有千金重。   凌容与薄唇紧抿,气息沉重而紊乱,看着眼底与榻上几许暗沉的红,脑袋瞬间空白一片。   他已重活一世,自然不像凌朗那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郎,不会看见少女来了癸水就惊慌失措,以为她受了什么伤。   但就因为他清楚明了,才更觉痛苦。   “不是还有几日才会来癸水?”凌容与困难的咽了口涶沫,低哑的语气尽显艰涩。   既已进了东宫,成了太子妃,来例假与否自然都有记载。   前世盛欢只要一来癸水,身子就会不利爽,这一世,凌容与自然关注着她何时来例假,他舍不得她像前世那般疼痛难耐。   少年覆着一着薄薄肌.肉的胸.膛,因这番话而上下起伏。   盛欢尴尬的动了动,悄然将腿挪下,脸颊浮着的红云也多了几分羞.赧之色,“不知为何用了晚膳之后,突然、突然就来了。”   她见凌容与一脸痛苦与狼狈,不禁无辜又软糯糯的小声嘟囔:“方才我已经跟殿下说,今日不方便,是你不肯听我说,偏要、偏要……”   盛欢嘟着嘴轻声抱怨,却一不小心瞥见不该看的东西,立刻红着脸偏过头去,拉过锦被将自己包住。   就算两人曾是夫妻,可这一世的凌容与又不知自己记得他,两次圆房都发生如此尴尬之事,简直羞死人了。   怎么办,她的夫君如今还维持那个样子,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又要像上次交待元帕那样?   盛欢越想脸越红,越发不敢面对凌容与。   凌容与额间与身上全是汗,尽管感觉自己就快要爆炸。   他依旧闭了闭眼,翻身而下,光着脚踩在地面,弯腰捡起长裤。   尽管此时凌容与心中怒火翻腾不休,动作却依旧一贯从容不迫,全然看不出他现在就想冲去永安侯府,将赵杰狠抽一顿甚至乱刀砍死,以泄心头之火。   他这大舅子究竟是想帮他,还是想看他活活憋死。   凌容与浑身难受得厉害,可他绝不可能在盛欢来了癸水,还只顾自己硬要与她亲昵。   套好长裤,他无奈的坐到榻旁,长臂一伸,将还害羞的躲在锦被之中的小姑娘捞出来,将人带到怀中。   小姑娘跟他一样汗涔涔,宛如出.水芙蓉,双酡犹红,妖娆动人。   凌容与垂眸,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花红,全是他的杰作。   尽管急欲将人逼疯的念想仍在叫嚣,犹于心底翻腾不止,窜遍五脏六腑,他却也只是无奈又痛苦的低叹了一口气,喉头轻滚。   “是孤不对。”   带着浓浓念想的嗓音,除了满满的压抑还带着愧疚。   凌容与抬手,将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拨至耳后,垂着眉眼低声问道:“肚子疼么?孤待会儿就让人去熬红糖水。”   少年额间还沁着汗,脸颊因难受泛着红,看着她的墨眸却与前世一模一样,只有温柔与担心,就连说话语气也未曾有变。   盛欢微微一愣,心中霎时间像被小猫爪子挠了挠,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悸.动。   他果然还是那个温柔至极的少年郎,只是为何之前要待她那般,为何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   盛欢脑中再次浮现到偏殿前接他的那些念头,又想到自己是进京后,见着了凌容与才恢复前世记忆。   难道她的重生和他有关系?   所以只要凌容与和她待在一块,他的身子就会好上一些?   若真如此,他是因为她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吗?   不论身体或脾性,前世今生皆全然不同。   盛欢心头一颤,猛地反手紧紧地抱住他,扑进他怀中。   凌容与被扑得猝不及防,不禁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了?”他抬手,手指轻轻捏了捏少女犹微微泛红的耳垂,轻声细语地哄道,“很疼么?孤待会儿就传太医过来。”   凌容与心中懊悔不已,要是知道她提早来了癸水,他刚才就不会那般强硬胡来。   他眉头微蹙,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沁出的泪珠,“周正,准备冷水,孤要沐浴!”   候在门外的周正听见喊水的声音猛地一愣,心想殿下怎么这么快,却还是立刻转身走到外殿,吩咐小太监们备水。   头一遭,快是很正常的。   殿下还年轻,不急不急。   只是,殿下喊的怎么是冷水?   周正吩咐完后才猛地想起凌容与刚才叫的是冷水,心中不由得一惊。   ……   如果冲冷水就可行,凌容与也不会在偏殿洗了数次的冷水澡。   待盛欢穿戴好衣物,饱受折磨的太子殿下仍泡在冷水之中,那股子燥.热及念想如何也退不下去。   盛欢觉得奇怪,前世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可凌容与通常只要冲几趟冷水就能冷静下来。   为何他都让周正唤了好几次冷水,却仍这么厉害。   现下夜深露深重,虽已近三月,可晚上却仍带着一丝寒意,凌容与一直冲冷水,这身子怎么吃得消?   盛欢不得已,走到外间,吩咐周正再去请太医。   周正听见太子妃又要请太医,登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不是太子太快,而是太子妃突然来了癸水,这圆房又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一场。   太子殿下新婚那夜丢一次脸就够,现下难道还要丢第二次吗?   周正不忍太子殿下再丢脸面,只好硬着头皮说出实情。   “太子妃,这赵世子准备的新食谱,不知是不是写错了,其实都是补阳补肾用的,您晚膳时又要殿下不准挑食,殿下大概也不知道那膳食有何功用,才会全都吃光,他吃了这么多,自然、自然……”   “……”   盛欢听见周正的话,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白皙小脸,再次染上羞.人的绯红。   她想起晚膳时自己一直盯着凌容与,要他全都吃光不许剩的模样,忽然一阵心虚。   所以凌容与现在如此,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吗?   “太子妃,这、这件事就算叫了太医也没用,您还是给殿下留点、留点……”周正欲言又止,一张老脸皱成一团,只差没泪流满面的求着了。   两次圆房都没成,这传出去实在太丢人。   盛欢红着脸点了点头,让周正退出房外后,她慢慢地朝仍泡在浴桶中的凌容与走去。   方才她其实还有话想对凌容与说,还有很多事想问他。   可他叫水叫得太快,周正和如意一下就推门进来,当时她还未着寸.缕,不得已只能将话吞了回去。   犹被念想焚烧着的凌容与,见到盛欢居然又回来找自己,俊美的脸庞掠过一丝狼狈,呼吸再次乱了起来。   此时盛欢已换上干净的中衣,几丝墨发因随意扎起,垂在耳畔与颈侧,视线所及的雪白的脖颈,肌.肤白.嫩泛着好看的浅粉,一如往常的诱.人。   凌容与蓦地偏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方才他虽然因为癸水而清醒了些,可现下他对她的念想依旧非常强烈,几乎要烧干.他的意志。   然而盛欢鲜少主动找他,凌容与就算整个人都深陷折磨之中,却也舍不得开口赶人。   他困难的咽了口涶沫,嗓音却满是浓浓念想,低沉沙哑得厉害:“怎么了?嗯?”   再转眼,盛欢已来到浴桶旁。   她垂眸看着偏过头去不敢看自己,身姿狼狈的少年,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感与不舍。   盛欢微微俯身,几缕发丝落在凌容与耳侧。   少女的粉唇轻贴在他耳畔,轻声细语地朝问道:“还是很难受么?”   软.糯.娇.甜的细.软嗓音,顺着耳廓,飘进凌容与耳膜之中。   “嗯,”温香软玉近在眼前,凌容与闭上眼,素来淡定的话声已有几分不稳,“没事,孤再──”   话中之语未尽,便听见耳边传来‘扑通’一声,那双曾经令他次疯狂的柔荑,已没入冷水之中。   “君清,三年前,你究竟发生何事,才会突然身患顽疾,才会变成现下这番模样,与前世截然不同?”   “待会儿你不再难受时,能将一切都告诉我吗?”   原本狼狈的垂着眼睫的凌容与,瞳孔骤然扩大,蓦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了,快饿死了,明天尽量九点准时更新TvT   . 第41章   “君清, 三年前,你究竟发生何事, 才会突然身患顽疾, 才会变成现下这番模样, 与前世截然不同?”   “待会儿你不再难受时, 能将一切都告诉我吗?”   原本狼狈的垂着眼睫的凌容与, 瞳孔骤然扩大, 蓦地转过头, 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喊他君清,提到了前世,她跟自己一样都记得前世?   凌容与心中蓦地涌起一阵狂喜,原本就染着疯狂的墨眸更是越发浓烈。   心脏仿佛炸裂开来,温热的血液瞬间全往脑中奔涌而去,而后才窜往四肢百骸与五脏六腑。   整个人被这温热的血液冲刷得温暖熨帖, 舒服至极, 甚至幸福到晕眩。   水浪晃动, 凌容与的背脊越发地挺直,白皙精致的脸庞上, 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逐渐红润的嘴唇微微哆嗦,凌容与幽深的黑眸, 却瞬也不瞬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盛欢。   小姑娘虽然大胆而放肆, 可掩在垂落发丝下的双腮,却已逐渐由浅粉缓缓地转为艳红似熟透的红苹果,小巧漂亮的耳尖亦红得娇艳欲滴。   盛欢垂眸, 小刷子似的睫毛闪得飞快,纤细胳膊的摆动速度未曾改变,贝齿咬着红唇,齿痕越发地深.重。   那一声君清一喊出口,难以言喻的欢喜与愉悦便瞬间朝凌容与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盛欢记得自己,她记得前世的事却仍愿意成为他的太子妃,愿意再喊他一声君清。   少女的红唇近在眼前,清甜气息喷薄在他的脖颈之间,凌容与的心脏再次不受控,怦怦直跳起来。   修长的大手离开浴桶边缘,凌容与窄腰挺直,坐得端正,双手捧住她红扑扑的脸蛋,将她整张俏脸都扳过来,面向自己。   揽住她的后颈,仰头,重重的吻了上去。   浴桶里的水花随着他的动作溅出,周围地上尽是溢出的冷水,少女的中衣亦难逃幸免。   这个吻带了点迫不及待的味道,与她成为太子妃之后,几乎温柔的浅吻截然不同。   以锐不可当之势撬开她的齿缝,强势的攻城略地,完全不允许反抗与挣扎,与那次他以为自己在作梦的力道和吻法如出一辙,充满了十足的侵.占.欲与明显的思念。   她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只属于他,只有他能拥有。   魂牵梦绕,碾转千遍的美梦终于成真。   凌容与的凤眸一点一点猩红起来,他吻得认真,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扫遍她口中的每一处香甜。   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柔荑,随其而动。   盛欢任他捧着脸,握着手,没有丝毫的挣扎与反抗,向来一被亲就会自动紧紧闭上的双眸,此时却是睁开的。   少年近在眼前,鼻梁挺直漂亮,乌羽般的睫毛浓密又卷翘,于她眼前轻刷,每一下都似羽毛挠过心尖。   清晰的看到少年眼中欣喜若狂,眸光灼灼,飞扬的眉眼,狭长的凤眸,皆带着如春风般的暖人笑意。   清隽的少年郎,干净又好看,浅浅的一个笑,变了却也没变。   盛欢看着他,眼眶热了起来,视线逐渐被泪水糊模,鼻腔酸涩。   微微弯下头,主动加深这个吻,温柔碾转,甜蜜心醉。   ……   凌容与已经连叫了好几次冷水,周正担心太子着凉,整个人在殿外急得团团转。   就在听见凌容与喊水,以为太子又要继续泡冷水澡时,却没想到,这一回儿,凌容与喊了热水。   周正一个激灵,突然鬼使神差地朝一旁如意问了句:“太子妃进房找殿下后,殿下就喊了热水,莫不是他们……”   他将两只食指凑在一块,“好事成了?”   如意还没出嫁,听见周正的话,瞧见他的动作,小脸霎时一片红,嗔道:“周公公在说什么,太子妃来了月信,殿下若是那般轻挑孟浪之徒,前面又何需叫了那么多次冷水自讨苦吃!”   周正抬手拍了下额,摇头失笑:“害,如意姑娘说得是,是咱家想这件事想疯魔了,姑娘且去东宫的膳房瞧瞧,看太子殿下先前吩咐的肉桂红糖茶与桂圆红枣茶备好了没。”   这两样都是女子月信期间可饮用的茶饮,不只能令体内气血通畅还能疏肝理气,温暖身子,缓解月信期间的不适。   盛欢不知是体质还是其他原因,前世只要一来月信总是皱着一张脸喊疼,说小腹似有刀在割。   凌容与记得此事,恐她今生又如那般疼得死去活来,是否早早就询问过赵杰,女子月信期间该如何调养与温补。   赵杰虽曾觉得奇怪,但也只当太子是想为皇后调理身子,而不曾多做他想。   他定不知道,当初凌容与竟是为了自己的亲妹而问。   待如意带着宫人们端着这两样茶饮,从膳房回来时,凌容与已梳洗完毕,换上一身干净衣裳,且与太子妃并肩而站时的气氛,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   太子凤眸带着笑意温柔似水,太子妃眼眶与鼻尖微红,两人不知发生何事。   如意只觉得,太子妃看太子的眼神与以往不同却也不敢细问,命宫人放下茶饮后,便带着人退出寝间。   待寝间大门再次关上,盛欢方继续刚才未完之语。   “殿下方才答应过我,要跟我说三年前究竟发生何事。”   刚才因为凌容与动作太盛,浴桶里的水全都潵了满地,盛欢身上的中衣也跟着遭了殃,到后来,几乎全部湿透,此时也已换上一身干净衣物。   凌容与见她又喊回自己殿下,抿了抿唇,将坐在一旁的盛欢拉到自己怀中,抱坐于大腿之上。   “孤想听欢欢再喊孤一声夫君。”   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额间相抵。   “喊孤夫君,孤什么都告诉你。”   盛欢:“……”   她刚才就不该一时心软,与他坦白一切。   盛欢用眼尾斜乜了他一下,眼珠滴溜溜一转,朝他甜甜一笑。   她看着凌容与,漫不经心的撇嘴道:“殿下要是不肯老实跟我说,那算了,不过殿下想听的那两个字,怕是永远也听不到了。”   凌容与见她笑得如此狡黠与甜美,不禁微微一愣,心底涌起巨大的满足与愉悦。   她不怕他了,还敢与他谈条件,是他的欢欢。   凌容与心中澎湃不已,没能端住自她成为太子妃之后,就在她面前苦苦矜持的温文尔雅,凑过去在少女微翘的唇瓣上轻轻落了吻。   前世折磨太多,他早已非昔日的翩翩少年郎,可凌容与知道盛欢喜欢什么样的儿郎,所以他愿意在她面前保持那样的模样。   就只为了能让她不再那么讨厌他。   盛欢见他又想赖皮,哂笑了下,张嘴轻轻咬了他一口。   凌容与吃痛的皱了下眉,眉眼间的笑意却越发地幸福与温柔。   “说,三年前究竟发生何事,你的身子怎么会孱弱,瘦成这样,还有之前为何要那样欺负我?”   盛欢任他抱着,说完后,想起自己入京后的种种,忍不住又在他肩上恶狠狠地用力咬了一口。   这口可不比方才咬嘴唇的那一下,可是重得连牙痕都一清二楚。   可她咬完后,见凌容与原本冷白的肩头多了一圈齿痕,还有些破皮渗血,瞬间又心疼了起来。   盛欢觉得自己肯定也病了,居然咬完人才在心疼。   可凌容与之前的所作所为真的太让人生气了,他若不好好给她个理由和交待,别想听她喊他一声夫君。   凌容与虽觉得痛,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未曾减少半分。   见她咬完自己,又心疼的吹起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心里温软得一塌糊涂。   可当他想起自己所剩时间不多,原本欢愉至极的一颗心,瞬间从云端重重摔了下来,砸得碎烂,血淋淋的发疼。   盛欢记得前世,要是自己死了,她肯定会伤心难过,承受他前世所经历过的一切痛苦。   凌容与垂眸看着她,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眼底深处藏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郁。   盛欢见他看着自己,眸光不停地变幻流转,却始终一声不吭,不禁有些担心。   “我是进京之后,见着你才想起前世的,殿下是三年前就想起了么?”盛欢道,“殿下这次要是再不回答,那我要走了,我去睡偏殿,我们继续像之前一样分房。”   凌容与见她威胁的理直气壮,毫不脸红,眸底尽是无奈与宠溺。   难道他又要怕她在自己死后,会伤心难过,就又要像之前那样不择手段的伤害她,让她再怕自己、再疏远自己,在所剩无及的时间内,两人只剩仇恨与痛苦?   让盛欢连同温君清都一块恨上?   凌容与喉结轻滚,这个答案浅而易见。   他不想。   他不想盛欢最后对他只剩下恨,就连同前世的情感都消磨殆尽。   “是。”凌容与答道。   盛欢听见他终于愿意回答,满意的勾了勾唇,继续道:“所以殿下之前说什么三年前梦到我,在梦中对我一见钟情,也是假的罢!”   “……是。”凌容与瞬间悔不当初。   “那么殿下为何之前要用那种激烈的手段强迫我,让裴皇后发现我,让永安侯夫人与我相遇?”   这个问题,之前大婚那日盛欢也问过,凌容与没有回答。   盛欢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深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凌容与垂眼看着她,与她对视半晌,沉默许久,才轻轻的笑了下,主动提起前世。   “前世你死后,孤因为种种原因,所以苟活了数十年,一朝重生,身子因不明原因日渐衰弱,当时太医院的太医曾说,孤活不过五年。”   凌容与顿了下,与盛欢对视的眸光不曾有半分闪烁或动摇。   “孤实在太过于思念你,才会想方设法将你弄上京,才会不择手段,想让母后尽快发现你,如此,孤才可名正言顺的娶你当太子妃。”   盛欢听见他活不过五年,心头猛地一颤,“你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活不过五年?”   她想起之前兄长提过的事,“三年前又是谁在你膳食里下的毒?”   凌容与见她眼眶红了一圈,眼里盈满心疼,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颊。   “大皇子。”他轻声道,“知道此事的宫人大都不在,孤本该不跟你说的,大皇子如今人已被圈禁,你便当不知晓此事,切莫将此事说与旁人听。”   赵杰也跟盛欢说过凌容与当年中毒一事为宫廷秘事,自然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她点了点头,紧张问:“那么你的身子真的活不过五年吗?”   这一次,盛欢不会让凌容与轻易逃避这些问题。   凌容与没有回答,反而伸手将桌上的肉桂红糖茶与桂圆红枣茶各添了一杯,置到她面前。   “先喝,喝完孤就说,欢欢喜欢肉桂还是桂圆?这两样茶对你身子都好,孤记得你前世一来癸水就疼,现下疼不疼,嗯?”   盛欢见他又在拖延,不禁皱眉道:“说完我才要喝。”   既已坦承一切,她在他面前便无需顾忌太多,而且她还记得这一世的夫君特别容易得寸进尺,问这些问题时断不能对他太心软。   凌容与见她一副势将一切都问得水落石出的模样,不禁无奈一笑。   他沉吟片刻,淡道:“孤一直以为孤活不过五年,所以才会急着将你弄上京,才会那般不择手段,只会让永安侯夫人尽早与你相认。”   盛欢话听得很仔细,立刻就补捉到他话中的重点,“一直以为?所以其实不是这样的吗?”   凌容与点头,眼里笑意温柔,嗓音一如往常的低沉慵懒:“欢欢可有发现,孤只要与你待在一块,身子就会好一些?”   那人的确曾与他说过,只要与盛欢接触,他的身子就会好转,但那只是暂时的,就像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一样。   所以凌容与感受到热,恢复寻常人的知觉时,虽然喜悦但却从未觉得自己见到一丝曙光。   他一直都知道这一世是必死之局,毫无任何希望。   凌容与显然不打算将这些实话告诉盛欢,他不会让她与他承受这种痛苦。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生命逐渐流逝,却无可奈何的绝望与痛苦。   盛欢当然有发现,一开始他的身子冷冰冰的像个死人,平时手炉狐裘不离身,可自从她了东宫之后,他却跟以前不一样了,甚至还会喊热。   “殿下的意思是说,只要靠近我,你的身子就会越来越好?”她眼中掠过一抹狐疑。   直到见凌容与笑着应了声‘是’,才又泛起笑意   “那以后殿下别睡偏殿了,还要尽量和我待在一块。”   只要与她待在一块,凌容与的身子就会好,那再简单不过了。   他是她的夫君,她愿意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   “好。”凌容与垂眸轻笑,“那么孤的太子妃可愿意乖乖喝下孤特地为你准备的茶饮了?”   话落,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声音简直不要太宠溺。   盛欢最喜欢他这样从后拥抱,温柔缱绻地亲吻她的耳垂。   白皙的耳尖瞬间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既然凌容与乖乖的回答她的问题,她自然不会再任性了。   盛欢随意拿起眼前其中一个茶盏,微微眯起眼,喝起他特地为自己准备的茶饮,幸福而愉悦。   凌容与见她两杯茶都喝完,却一副再也没有问题要问他的样子,不禁微微一愣。   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还没问。   凌容与见盛欢捂嘴打了个呵欠,眼角沁出带着睡意的泪花,还笑眼弯弯的抱着他的手臂,说她累了该上榻就寝了。   他见她完全没问起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方才说谎时都依旧面不改色的面容,现下却微微一变,心中逐渐盈满无法言述的感动。   待两人上榻,她主动窝进怀中,仿佛早就忘凌容与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   凌容与见盛欢已经闭上眼,终再按捺不住,哑声问道:“欢欢就不问前世那些杀手到底是谁派去的么?”   他知道,那些杀手打着他的名义将她杀害。   所以凌容与一直在等她问自己,没想到盛欢却连提也不提。   盛欢闭着眼,小声道:“我知道不是你就行了,现在我暂时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免得破坏了我今天的好心情。”   “明天睡醒再问。”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带了点懒懒的撒娇与任性,因为困意而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就更加软糯。   重活一世,她若存复仇之心,那么当初凌容与不择手段的想得到她时,她就不会选择逃跑,而是心机深重,假意迎.合。   可她不想为了前世之事浪费了今生,若非凌容与替她寻回了生母,让她知道自己身世究竟为何,她也不会想弄清前世究竟是谁在背后谋划一切,将她抱出侯府,害得她前世落了个去母夺子的下场。   凌容与听见她的话,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柔.软。   搂在她腰肢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整个人提抱上来,垂首埋进她肩窝之中,贪婪而眷恋地紧拥着她。   盛欢没有听信那些杀手的片面之词,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她一直在等着自己回去迎娶她,就算到死也从未怀疑过他。   凌容与得知她记得前世时,曾有一瞬害怕她会误会自己,害怕她再也不理他。   可她却一开始就不曾想问过他这个问题。   她信他,甚至连问都不用问,毫无任何怀疑,单纯且坚定的信任着他。   凌容与心中感动不已,被抱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的盛欢却浑然不知。   她皱着眉轻声嘟囔:“殿下再这样不让人睡觉,我就要赶你回偏殿了。”   凌容与见她又喊殿下,忍不住纠正:“孤都已经答完你所有的问题了,欢欢是不是该喊孤一声夫君了?”   盛欢听见他的话,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笑声甜美而愉悦,听得人心脏都软成一团。   “有么?我不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还没问吗?刚才殿下才自己提起了那个问题。”盛欢道,“不,其实我还有好多问题还没问呢。”   教他上次大婚问他这些问题时他打混带过,教他以前不择手段的欺负她,虽然是有苦衷的,但她总觉得凌容与今天回她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盛欢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想着。   凌容与:“……”   他的欢欢何时变得如此狡黠了。   就在凌容与抓心挠肝之际,盛欢突然将他埋在肩窝上的脑袋推开,转过身去,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   凌容与靠过去,想将人从后抱进怀里,却听盛欢道:“不要抱我,殿下太瘦,抱得我生疼,一点也不舒服,我想自己睡。”   “殿下若趁我睡着,又偷偷抱我将我吵醒,我就要赶你回偏殿了啊,不许偷抱。”   少女的嗓音软.绵.绵,娇滴滴的,可一字一句却都扎心的很。   凌容与:“……”   他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不容易终于知道媳妇儿也记得前世,却反而不能随意抱她了。   还嫌弃他抱起来太瘦一点也不舒服,动不动就想将他赶回偏殿自己睡。   凌容与神色复杂的看着盛欢纤瘦娇小的背影,犹豫片刻,悄然无息的收回已经伸在半空中的大手。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殿下最后的复杂神色是有意见?   凌容与:没有。   他能怎么办?前世自己宠出来的媳妇儿,今生继续宠着呗TvT   .   再强调一次,本文绝对HE! HE! HE!   小可爱放心的看哒,我只写HE甜文   太子为何会那样想,后面都会有解释,期待太子翻车的那一天,嘿嘿嘿   . 第42章   盛欢来了例假身子比平时容易疲累, 一说完很快就睡着了。   可好不容易得知盛欢也记得前世的太子殿下,却一点也睡不着。   确认盛欢睡着后, 他稍稍撑起身子, 凑近偷瞧她的睡颜。   她睡着时粉嫩的唇角微微翘起, 似是梦着了什么开心事般。   凌容与见状, 心中一片柔软, 不禁就想将人拥进怀中抱着睡, 可盛欢睡着前说的话仍历历在目。   他最后静看了她许久, 仍是没有违背她说的话。   前世他没能守住承诺,今生答应她的事,除了无力回天之事,他必都会尽力做到。   就在凌容与闭上眼,准备沉入梦乡之际,原本背对着他睡的小姑娘, 却突然翻身, 自己滚进他怀中。   凌容与瞬间僵了下, 刚阖上的眼皮再度撩开。   少女身子娇.软,毫不设防的睡颜娇憨可爱, 柔若无骨的双手自动自发的搁抱在他的腰间,半敞的衣襟露出大片娇.嫩的肌肤, 美人勾隐隐若现。   小脑袋还无意识的在他胸.膛上乱蹭, 粉扑扑的小脸,似三月盛开的桃花,由外的好看。   饶是圣人都难无动于衷, 更何况是恋慕了她两辈子的太子殿下。   “……”凌容与眸色如墨,呼吸微沉,那股子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念想,再度轻易的被挑起。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忍耐得脖颈都爆起一条条青筋,少女的话他谨记在心,一点儿也不敢乱动。   寝殿内响起细微而又略带压抑的气息起伏。   可越是换气,少女的清香便越是萦满鼻腔。   乱人心神,甜蜜却也折磨。   凌容与憋了半天,有些受不住,小心翼翼地想将人推开。   然,那双嫩.白的小手一从他的窄腰上拉下,就又自己缠了回来。   怀中的美人儿不知梦到了什么,忽地娇声软语的嘟囔一声:“夫君……”   话说出口时,这热气就喷薄在他上下不停起伏的胸.膛上,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带着无上的销.魂.蚀.骨。   凌容与喉结滑动几下,原本再度陷入冰冷的身子,瞬间又恢复常人的感知,再度被丢进火炉,煎煮烧烤,烫热起来。   少年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快被逼死。   盛欢一定不知道,他究竟有多渴望再听这声夫君。   可惜这只是梦话。   若是在清醒时用那细软柔美的娇甜嗓音,撒着娇喊他夫君……   凌容与闭了闭眼,终是没能忍耐住,垂首拨开少女额前碎发,悄然无息地落下一吻。   他扬唇,浅浅的笑容,幸福而满足。   最后藉借自己强大的自制力,压.下血骨中磨人的躁.动,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只是,与盛欢互相坦白的第一夜就如此难熬,这往后可该如何是好。   ……   饱受折磨的太子殿下直至三更才真的睡着,然而睡不过几个时辰,怀里的小姑娘就自己醒来。   盛欢发现自己在凌容与怀中,蓦地一愣,心中气恼他又不守信用,抬手要将人推开时,却发现少年身子又滚烫似火。   她连忙将周正喊了进来。   也是这时才发现,凌容与眼下有着浓浓的一抹黑青,看起来似是熬了半宿都未睡。   盛欢低头检查自己衣物,发现一切正常,睡前原本略松的衣襟,还被拢得特别紧。   “……”她这是错怪了太子了?   “太子妃怎么了?”周正现在只要听见太子妃喊自己,就一阵心惊胆跳,每次只要太子妃喊他,太子必然出事。   “殿下又烧了起来,赶紧派人去永安侯府将我兄长请来!”   周正:“……”   果然没好事。   就说太子殿下的身子虚,不能一直泡冷水,殿下昨日就是不听劝。   周正应了声后,急忙退出殿外,吩咐人上永安侯府请人。   盛欢立刻吩咐如意准备冷水及干净的帕子,在赵杰过来之前不停地替他换着冷帕。   她原和周正猜想的一样,以为凌容与是因为冲了太多次冷水,才会感染风寒。   可凌容与的情况却与大婚那夜大同小异。   冷白的皮肤透着妖异的红,似要从内烧出一道又一道的火一般,摸上去还觉烫人。   不停的出着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完全不是感染风寒的模样。   凌容与明明说过只要和她待在一块,他的身子就会慢慢变好,可为何自她进了东宫之后,他就三翻四次发起高热,痛苦不堪?   难道每一次的好转,他都得忍耐这样的折磨?   盛欢见少年双眼紧闭,躺在榻上眉眼尽是痛苦,心里慢慢的疼了起来。   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还没问。   前世她死了之后,他究竟还发生了何事。   否则为何她一进京见到他,就想起一切,为何她靠近他,他的身子就能好转。   虽然这个想法极为荒唐,可自己与凌容与皆重活一世,这种荒唐事都发生了,那么她的猜想也不无可能。   盛欢甚至觉得,自己的重生跟他有关系,她还记得想起前世记忆,当她被那些杀手一刀捅穿心脏,意志涣散之际,听见了有人在喊她。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将死之际,听见的那声‘欢欢’就是凌容与的声音。   听见了他的声音之后,原本就要消散的意识,又逐渐地凝聚起来,当她再睁眼,人就已在京城街上,完全忆起了前世与今生。   盛欢不舍的摸了摸少年紧蹙的眉头,眼眶微红。   凌容与身上衣裳尽湿,她却没将周正唤进来,反而亲自拿过一旁干净中衣,替他宽衣解带。   就在盛欢褪下他湿透的衣衫,准备换上干净衣物时,原本拿在手上的中衣却突然飘落于地。   她呼吸微窒,目光落在凌容与胸.前。   少年干净如玉的胸-膛,偏左的心口处,有一道极浅的疤。   盛欢不确定这道疤是本来就有,还是突然出现的,毕竟之前两人每次亲昵时,她都看得仓促。   那道疤又极浅,若不细瞧压根儿就看不出来。   “太子妃,赵世子来了,现在可方便让他入内?”   就在盛欢恍然的同时,周正的声音再度从门外响起。   她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衣衫,“等等,我在替殿下更衣,待会儿就好。”   盛欢很快就替凌容与换好一身干净衣物。   赵杰提着药箱进来,冷峻的眉眼微皱。   “殿下如何又烧起来?”他问。   盛欢见着了兄长,想起昨日周正的话,恼怒道:“兄长给殿下写的新食谱,为何都是补阳补肾之物,殿下吃了后……”   说到尴尬处,她顿了下,咬了咬嘴唇方才红着脸继续嗔道:“殿下昨日冲了好几回儿冷水,怕是又是受了凉。”   赵杰闻言一愣,一面置放药箱,一面问:“殿下为何要冲冷水?”   他见妹妹眉眼担忧的模样,一点也不似与凌容与生分或完全不在乎他,既然夫妻俩感情好好的,那为何迟迟不肯圆房。   盛欢见自己兄长一脸不解,蓦地一噎,“自然是因为妹妹不方便,兄长还是赶紧替殿下瞧瞧,此事待会儿再提。”   她总不能直接跟自己亲阿兄说,她来了例假,所以太子他生生憋了大半晚罢。   盛欢见赵杰专心的替凌容与把脉,心里好气又好笑,想着难怪兄长容貌不俗,都近弱冠之年却还未谈亲。   简直气死人,难怪能和凌容与成为执友,这两人都能一本正经地将人活活气死。   赵杰再次诊脉无果。   盛欢见兄长面色凝重且严肃,反反复覆的替他搭脉,眉头越锁越深,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   她担心凌容与昨日只是怕自己难过,所以哄她只要两人在一块,他的身子就能转好。   或是只是想为之前自己的不择手段,强取豪夺找理由、找借口,好让她心疼不舍原谅他。   若为真,那么自己的重生肯定与他有关系,若为假,那么她绝不会轻饶他又骗自己。   盛欢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决定试探一下赵杰,看看凌容与昨日告诉她的那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兄长,太子昨夜跟妹妹说,他就剩不到两年的可活,此事可为真?”   赵杰搭脉的手一顿,回头看她,沉默许久。   “此事是太子亲口告诉妹妹的,兄长难道还要继续瞒着妹妹么?”   盛欢知道兄长不会轻易松口,为了让他卸下心防,咬着牙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楚楚可怜一些。   再转眼,只见她眼眶已经红了起来,眼底浮上一抹水雾。   凌容与剩不到几年可活的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就连帝后都不知,只以为太子是因为之前服了毒才会如此虚弱,太医院们的太医也诊治不出他哪儿有毛病,也都这么认为。   赵杰其实也诊治不出来,只是凌容与十分倚重他,有许多事都交待给他做。   而凌容与所做的一些安排,尤其赐婚圣旨下来后,有关于他这个亲妹妹的那些安排,几乎都在暗示着他所剩的时日不多。   否则赵杰想不透为何凌容与要那样做。   “殿下亲口与你坦言?”赵杰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似是在确定什么。   “是,”盛欢道,“妹妹十分担心殿下的身子,请兄长如实告知,妹妹只想知道殿下的身子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盛欢声音本就细软好听,如今带上了一点哭腔,再加上她紧紧的抿着唇,泫然欲泣的模样就更加惹人心疼。   就算冷心冷情的赵杰,见她这般模样,听她这般嗓音,亦是不由得心生怜惜。   赵杰见盛欢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也知此事若非凌容与主动开口,她是绝不可能自己察觉的。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道:“自你嫁入东宫,与殿下结为夫妻之后,殿下的身子已渐有改善,虽然不知缘由为何,但的确比以前情况要好的多,妹妹不必过于担心。”   盛欢知道凌容与没有骗自己,非旦没有觉得开心,反而心慌得更加厉害。   所以她能重活一世,真的与凌容与有关,而他今生之所以会变成这般模样,也是因为她?   盛欢忽然一阵晕眩,瞬间就透不过气来。   她闭眼沉默许久,才终于勉强冷静下来。   “还请兄长再给殿下写新的食谱,莫再这样折腾殿下了。”盛欢道。   既然凌容与的身子有在转好,那其他都是小事,当务之及是先将她的夫君养回去以前的模样,待他身子养好,再来问清一切也不迟。   ……   盛欢原本是这样想的,可凌容与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服了药之后就退了高热。   太子高烧,昏迷不醒整整一日,赵杰也因此一直候在东宫,没回永安侯府。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裴皇后耳中。   凌容与的身子一直由赵杰与裴皇后细心调养,裴皇后得知此事之后,自然立刻赶到了东宫。   她细细询问赵杰及盛欢之后,得知太子是因为冲了一整夜的冷水,才会如此,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高兴儿子一切恢复正常,却也心疼他因此受苦。   可盛欢突然来了月事,也非她所能控制,只是太子怎么就总是这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   裴皇后头疼极了。   她看着凌容与不醒人事的模样,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她探望完儿子后,见他仍卧榻不起,不醒人事,心疼不已,命赵杰继续照看太子之后,便将盛欢唤到正殿大厅。   裴皇后就坐在正殿主位上,她让盛欢坐在一旁,却没有急着开口。   只是静默不语地看着她,眸光流转,心中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这还是盛欢头一次独自接见裴皇后,之前与裴皇后见面时,身旁都有人,大婚之后的几次会面,凌容与也都陪在她身旁,从未让她独自与裴皇后接触过。   随着裴皇后沉默的时间越长,盛欢的背脊亦越发的挺直。   裴皇后不似平时那样满脸笑容,如今不苟言笑的坐在主位上,沉着一张脸不发一语,便是威仪万千,让人不自主地生出几分胆怯与紧张。   凌容与之所以冲冷水也是因她而起,裴皇后若觉得生气那也是情理之中。   思及此,本就紧张的盛欢心中越发忐忑不安,额上不禁冒出几许汗意,鬓角处的几缕散发亦被汗微微浸湿。   她到底不是侯府正经养大的嫡女,她原就只是个不受拘束的小商女。   就算大婚之前曾随着教养姑姑学习规矩礼仪,可当她真正独自面对裴皇后时,却也是无比紧张,绞着帕子的掌心已经湿.濡一片,沁出了不少汗。   现在她才知道,为何之前上次回门前,裴皇后将她带去凤仪宫要为她装扮一番,凌容与却莫名其妙要跟着她一块去。   她原以为他只是缠人了些,如今想来,并不是如此,他是怕她会像现在这般,不知所措。   裴皇后见盛欢面上虽无什么表情,端得一本正经,可手指却不停地翻绞着手中帕绢,不由得失笑道:“本宫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别这么紧张,本宫难道会吃人么?”   盛欢窘迫的咬了咬嘴唇,连忙起身,福身行礼,“是臣妾失仪,请皇后娘娘恕罪。”   裴皇后摇头,无奈地摆了摆手,明艳端庄的脸庞再次浮现往日的温煦笑容,“没事,坐,本宫又不是不清楚你的情况,不必如此多礼。”   “本宫知道昨日之事不是你的错,赵世子也坦言,是他一不小心写错了食补方子,太子才会……”裴皇后顿了下,长叹了一口气。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盛欢片刻,方又徐徐道:“只是若每次太子妃来了例假,太子就要这样冲冷水,长久下来到底也对身子不好。”   盛欢眉心微动,裴皇后虽然什么也没说,她却总觉得裴皇后这些话别有涵义。   “臣妾惶恐,前日臣妾应该拦住太子,不让他如此鲁莽行事才对。”盛欢再次起身,跪下了身子。   裴皇后见盛欢战战兢兢的模样,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起,别动不动就跪,太子醒了要知道,可又要怪本宫了。”   她也是知道儿子有多宝贝这个太子妃,阿清有多宝贝这个女儿,如今才会如此为难。   之前因为太子不能行,所以身边一直没人,可如今太子能行了,那么只有一个太子妃而无侍妾,却也不太行。   总不能每次太子妃来了例假,他就这般强忍,这万忍着忍着又不行了该如何是好。   只是凌容与身边一直都没有人,两人又刚大婚,裴皇后也不舍不得这么快就往儿子身边塞人。   在盛欢还未成为太子妃之前,凌容与便单独的找她谈过,说往后他的东宫不会有任何侧妃或侍妾,让她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裴皇后其实也不想给儿子塞人,当初景成帝迎她为继后,她亦被独宠好几年,景成帝才又纳其他妃子。   太子既然这么喜欢盛欢,那么他独宠几年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只是太子成婚之后,太子妃头一回来例假,就将自己折腾成这般,裴皇后看了心疼极了,做为一个母亲,心中实在一言难尽。   裴皇后最后只是隐晦的提了下,之后小夫妻两人若是又遇上了这样的事,除了让太子冲冷水以外,太子妃也该想想别的法子才是。   她并没有说得太明,可这回盛欢却听明白了。   盛欢最后红着一张脸,亲自将裴皇后送离东宫。   她光是想到裴皇后方才一脸正经,却说着隐晦至极话语的模样,双颊便泛上层层如晚霞般的红晕,心中羞愤欲绝。   盛欢觉得自己简直丢死人了,居然让裴皇后开口教导她要如何,如何……   她不敢再想,脸红得头上都要冒烟。   ※   且说回那日赵舒窈慌忙离府之后,永安侯却上下寻不着人之事。   其实永安侯并非寻不着人,赵舒窈哭着跑出侯府不久,他立刻就带着心腹找到了女儿。   当时赵舒窈一个人狼狈的躲在桥墩下哭着,她无法接受自己不是侯府嫡女,不是永安侯夫人亲生女儿的事实。   永安侯夫人跟她撕破了脸,说的那些话甚至像是要将她逐出侯府。   赵舒窈无法想象自己变成平民的样子。   京城之中的贵女们没少受她的气,而那些纨绔子弟更不会放过她,一旦大家都知道她不是永安侯的亲生女儿,那么她的下场绝对比死还凄惨,她不如现在就直接投水自尽算了。   赵舒窈痛哭了许久,就在最后她打算投河时,被永安侯的人发现,给拦了下来。   “爹,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既然不是你和娘的女儿,那我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我不想当平民,我不想沦为那些纨绔子弟们的玩.物。”   赵舒窈的容貌放在京城贵女中也算不俗,艳丽妩媚,又是被娇养大的千金,细皮白肉,惦记着、喜欢着她的公子哥不少。   只是以前她是永安侯府里唯一的掌上明珠,就算再如何惦记着她,那些人也不敢对她有任何冒犯或不敬。   可一旦她不再是永安侯嫡女,那肯定生不如死……   赵舒窈越想越害怕,哭喊着说完后,就疯狂的挣扎起来,想要再次投河。   永安侯见她这般模样,朝心腹使了个眼色。   他带出来找赵舒窈的都是他自己的人,不是永安侯府里寻常的奴仆,只见心腹收到他的眼神之后,立马一个手刀将赵舒窈劈晕。   随后几人便带着赵舒窈,迅速地离开。   待赵舒窈再次醒来,人已被带到一处私宅之中,永安侯就坐在一旁的八仙椅上。   永安侯见女儿一醒来又开始哭,不禁拍案,厉声怒斥:“哭哭哭,遇上事就只会哭,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   原本掩面痛哭的赵舒窈倏地狠狠一颤,而后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永安侯。   先不说永安侯从未凶过她,就算是平时永安侯再生气,赵舒窈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模样和语气。   只见坐在榻旁不远处的永安侯面色阴沉,眼神沉狠,周身更散发着一股阴鸷狠戾的慑人气息。   和永安侯相处打过交道的人都知,永安侯是个笑面虎,即便心里再不高兴,那脸上也是带着一张温和笑脸。   而他在永安侯夫人牧婉清与赵舒窈面前,就更是完全是个温柔的丈夫和父亲。   如今这模样,与平时的永安侯简直判若两人。   赵舒窈突然有点害怕,忍不住再度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闭嘴。”永安侯俊朗面容上的刚硬线条透出几分冰寒,眸色晦暗,声音阴沉。   赵舒窈脸色煞白的噤了声,惶恐的看着永安侯。   “我记得我上次才跟你说过,你是永安侯府的正经嫡女,为何如今只是听你娘随便一说,就这样寻死觅活?”   “什么?”赵舒窈泪眼迷蒙,一时之间竟听不懂他的话为何意。   “你且先在这暂住几日,莫再要死要活,爹自有办法。”   赵舒窈不解:“我、我真的是爹的女儿么?那为何、为何娘说她就只生了盛欢一个……”   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要不是老子的女儿,老子才懒得理你。”永安侯不耐烦道,“再哭你就和你娘一块作伴。”   赵舒窈骤然瞪大杏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   东宫。   好在凌容与在裴皇后离去不久,又过了一个时辰,就悠然转醒,到底没有将这件事来到景成帝耳中。   否则要是景成帝知道自己儿子因为这种事发了高热,那肯定不是像裴皇后这般轻易了事。   凌容与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周正,不禁心头一跳。   “太子妃呢?”   周正弯身扶坐起太子,将靠枕塞进他的背后,好让他垫着舒服些,“殿下莫慌,太子妃只是去更衣了。”   来了月事,衣裳难免容易弄脏,这件事凌容与心里倒还是有底,便没再多问。   “殿下,方才皇后娘娘见完您后,单独将太子妃叫到大厅问话,皇后娘娘屏退左右,所以奴才也不知道娘娘究竟跟太子妃说了什么……”周正忧心道。   凌容与面色微沉,“孤知晓了,太子妃在何处更衣?为何不在寝殿?”   “这赵世子还候在外头,太子妃到偏殿更衣了。”周正道,“奴才这就去将赵世子请进来,殿下,你这昏睡了一天多可吓死奴才了……”   凌容与闻言心中诧然。   他来后并无任何不适,而是和上次一样,虽然依旧彻骨冰寒,身子却是轻快许多许多。   凌容与面无表情,薄唇微抿,修长手指缓缓捏握成拳,墨眸晦暗不明。   上一次,常年闷在胸腔的那口气只是悄悄缓解了些,这一次,却已经感觉不到那股宛如大石压着的闷重感。   简直就像他的身子已在逐渐转好那般。   若非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只怕就连他自己都要信了,自己哄骗盛欢的那番言词。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欢欢喊孤夫君了!   盛欢:? ? ?殿下光天白日莫要作梦。   凌容与:……   .   如果有修改就是我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鸭,么么~   20个红包随机掉落   . 第43章   盛欢换好一身干净衣服, 听见如意说太子醒来了,立刻忙不迭的赶往正殿。   进到寝殿时, 凌容与已起身, 下榻, 不知要去哪。   “殿下刚醒来又要去哪?”盛欢快步上前, 目光瞥见摆放在榻旁茶几上的汤药, 眉头微蹙。   “殿下又不喝药?”她道, “快回榻上坐好。”   凌容与整束腰的手一顿, 沉入墨的黑眸浮起几许笑意,人还来不及回榻,盛欢已经走过来,将他按回榻上坐好。   他看着她按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喉结轻滚,嘴角两旁的梨涡加深。   凌容与慵懒地半倚于榻, 低哑的嗓音尽是温柔与愉悦, “孤见你更衣迟迟未回, 有点担心,想去找你。”   他担心裴皇后跟盛欢说了什么, 惹得她伤心难过。   裴皇后是凌容与的亲生母亲,他活了两世, 又岂会不知裴皇后在他昏迷不醒期间, 屏退左右与盛欢单独谈话是为了什么。   虽然大婚之前他已明确的告诉过裴皇后,他身边除了盛欢一个不会再有他人。   可当初裴皇后听了,却也只是眉眼温柔的笑着说:“太子现在喜欢盛欢喜欢得紧, 自然是这么想,可再过几年,怕就不是这般了,到时要是纳了侧妃,母后可要笑话你了。”   裴皇后会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缘由。   当初景成帝不择手段拆散姻缘,丝毫不怕得罪裴国公与牧大将军。   不顾她与当初的青梅竹马,如今的牧相牧逸春,两人从小情投意合,两家不日就要定下亲事,硬是强娶她当继后时,也曾许诺过往后身边除了她,再不会有旁人。   只是后来呢?虽然景成帝的后宫比起历代皇帝是少了许多,可还不是又多了个沈贵妃和陈嫔。   所以啊,在裴皇后心中,帝王宠独皇后一人,后宫永不纳妃嫔,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自然不会将儿子这般发言放在心上,再一次傻傻的信以为真。   男人的心总会变,只是时间的长与短。   凌容与不怪他母亲那么想,只是他会让母亲知道,他和景成帝虽是父子,可他的承诺一旦说出口,此生便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与动摇。   在他活着的期间,他身边永远只会有盛欢一个。   盛欢见他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端起一旁汤药递到他面前。   她眯了眯眼,不以为然道:“我就在东宫,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怕找我是借口,不想喝药才是真。”   “殿下快喝。”   凌容与盯着眼前的汤药,眉眼弯起一道极好看的弧度,抬眸看她,“欢欢喂孤喝可好?”   眼底与话中皆带着期盼。   他之前也曾央求盛欢喂他喝药,可是盛欢拒绝了。   盛欢眼帘低垂,静静的看着受了一天折磨,醒来时面上犹带几分病容的少年,端着药碗的手指微微用力,心情几番纠结起伏。   她突然想起前世救下凌容与时的情景。   当初凌容与后脑被破砸一个大洞,腰腹都受了伤,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看着她时干净的眉眼也是这样弯着。   只是当初是她自己主动缠着要喂药,他一再推拒甚至被逼到退无可退,俊美绝伦的五官都浮上浅浅的红。   失忆的少年郎,腼腆又羞涩,最后在她的坚持下,被迫乖乖让她喂药。   前世的盛欢坦率而大胆,热情而真挚,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前世的少年,初见时翩然温雅,如兰草美玉,仿若天人又羞涩腼腆。   只是随着后来他逐渐恢复记忆,慢慢想起以前的一切,气质与眼神也渐渐有所改变。   但不论如何改变,盛欢都喜欢。   盛欢见到凌容与的第一眼就被他吸引,才会不顾盛父的一再反对,坚持要将人救回家。   若是他没有恢复记忆说要回京,他们应该能幸福一世,儿孙满堂才对。   想起前世,想起当初少年有着一副健壮的身躯,身强体健,在一起的那几年甚至不曾生过一次病,盛欢眸色不禁微微一暗。   也不知凌容与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将自己的身子折腾成这副鬼样,动不动就咳血,病恹恹、惨兮兮,需要靠近她才能慢慢好起来。   半晌,盛欢拿起汤勺,勺子轻轻搅动散热,低头轻吹一口,舀起一匙汤药,抵在他浅白色的薄唇上,“喝。”   少女粉色的嘴角微微翘起,半掩在长睫下的明媚眼眸,笑意清澈,柔光浮动。   凌容与弯起墨眸,张口喝下汤药。   寝殿内,太子妃一勺一勺的喂着太子,两人皆静默不语,却隐隐泛着一股旖.旎甜蜜的氛围。   药很快就喂完,盛欢置好药碗,一双眉却越喂越皱得死紧。   这药味一点也不好闻,肯定苦得很。   盛欢最怕喝药,最怕苦味,自然而然也觉得凌容与肯定也不喜欢,利落的挑起早就备在一旁玉盒里的蜜饯,不由分说地塞进他口中。   果不其然,凌容与吃完这蜜饯后低声了说一句,“还苦。”   “我去喊如意再拿几颗糖过来,殿下等我──”   盛欢说着就要走,可一只大手却倏地探过她腿弯,将她打横,抱进怀中。   怀抱来的猝不及防,她惊呼一声,瞬间跌坐在凌容与双腿上,玉足上的绣鞋转眼已被脱下,随意扔在一旁。   “不用,”凌容与轻柔的嗓音从头顶滚落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这里就有比糖还要甜的。”   盛欢听见他带着笑意的轻挑话语,脸颊登时泛起热气,连忙就要从他怀中爬起来,按在细腰上的大手却又扣得更紧。   凌容与低头,额抵着她的,“欢欢,往后不管母后或旁人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只需要相信孤就好。”   少年眸色沉沉,说得认真而郑重。   在她面前向来慵懒的神色,此时也是无比严肃。   两人四目相对,盛欢眨了眨眼,脸上渐渐泛起几抹红晕,本就精致绝色的五官,平添了几分妖娆妩媚。   美人唇瓣轻启,吐气如兰。   两人靠着极近,凌容与炙.热的呼吸与她交织成一片。   香软的美人勾因而被微微挤.压。   他低头,允上怀中美人儿娇艳欲滴的温软唇瓣,温柔而缠.绵,口中温热相触,清冽与甘甜随之舞动翻涌。   吻绵绵密密,那滋味,果真比世上任何糖还要甜上许多,甜得教人心尖似洒上了一层厚厚的糖霜,仿佛浑身都浸在蜜罐之中。   盛欢原本还扶着他的肩,没一会儿便软.绵.绵的靠在他怀中。   房中暗香浮动,少女桃花眸中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媚.意自来。   这太子妃还来着癸水,凌容与再如何孟浪也不敢再犯前日之错,他可不想再受一次煎熬。   两人就仅是浅尝辄止的亲昵,原本缠.绵难舍的唇齿,很快就再次分开。   盛欢低着头,轻咬住嘴唇,还清晰记得原本摸在腰间的那只手,后来去了哪儿,忍不住娇嗔一句:“登徒子!”   当年清纯的少年郎,何时变成了这般,亲嘴就好好亲嘴,手却总不老实,专挑着让人害羞的地方摸。   凌容与见她害羞不已的模样,满心的温软。   他紧紧拥着怀中香软的大美人,抬手抹去她唇边的水渍,垂眸淡淡笑了片刻。   凌容与见她耳尖红彤彤的,脸埋在他怀中不肯抬起,略显单薄得胸.膛再次因笑意而微微振动。   好半晌,溢着幸福,勾人耳膜的低笑声才停下。   他温声细语的问:“孤这一世不再是温君清,还变成了一个登徒子,欢欢还喜欢么?”   少年的嗓音因紧张而微微暗哑,环抱着她的手臂亦不自觉地收紧,呼吸浓沉。   墨玉般的眸子,在盛欢看不到的时候,浮现着病态而浓烈的占.有.欲。   尽管他刻意说得云淡风轻,面上亦看不出任何情绪,可盛欢却听出了他的小心翼翼与微不可察的惶恐。   可她怎么可能亲口承认自己喜欢一个登徒子呢,太羞人了。   盛欢红着脸不说话,却反手抱住他的劲腰。   可抱了一会儿后,刚疏展开来不久的眉头,又重重蹙了起来。   “不喜欢,”盛欢哼哼唧唧道,“我还是比较喜欢温君清。”   凌容与倏地一愣,笑意凝在唇边,坠入深渊的失重感袭上心头,心中痛苦不已。   方才盛欢回搂住他,他还以为小姑娘害羞,所以直接用行动回答。   如何也想不到,她最后居然会说不喜欢。   凌容与俊脸苍白难看,手指捏起她的下巴,两人面对面,又问了一次:“你不喜欢孤?”   明明是自己要问,却又只想听到想要的答案。   墨眸中闪动着崩溃边缘的疯狂。   他不断的放低姿态,小姑娘却还是更喜欢前世的温君清。   虽然温君清就是他,但那到底是不一样的。   盛欢不由得好笑道:“殿下不就是温君清,有什么差别么?难道殿下还能吃自己的醋不成?”   凌容与沉默不语,整颗心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不停地往下沉。   盛欢见到他眼尾逐渐染上失控的腥红,才惊觉凌容与似乎真得很在意这件事。   她皱眉,低声嘟囔:“就是这一世殿下太瘦了,所以不喜欢,喜欢你以前健康的模样。”   太瘦,她心疼。   凌容与心中的暴躁与不安,因为简单的几句话,瞬间被很好的安抚下来,再度柔软成一片。   “……那,孤吃胖点,欢欢就喜欢孤了?”他问的有些迟疑。   “是啊,所以殿下得赶紧养好身子。”盛欢粉色的唇瓣轻抿,唇角勾起一道甜滋滋的弧度。   尽管她在自己眼前笑过许多次,凌容与却总是会被她的笑容所惊艳到。   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将她藏起来。   “好。”   这榻上的小夫妻俩还在亲昵的说着话,外间却传来周正细尖的嗓音:“殿下,相爷派人递来了书信,说是急报,要奴才立刻呈给您看。”   凌容与听见相爷两个字,黑眸再次掠过一抹厌恶。   可再厌恶,却也不得不暂时与牧逸春联手。   凌容与沉声喊道:“进来!”   盛欢听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挣扎着想离开凌容与的怀抱,可扣着她的腰的大手却将她揽得紧紧,完全动弹不得。   她窘迫的咬了咬嘴唇,双颊酡红,“殿下还不快放开我,周公公已经进来了。”   这寝殿大的很,就算推开木门也因有数个屏风遮挡,无法一眼望到底,外头的人进来时,可是一点也瞧不见软榻上的情况如何。   凌容与摸了摸她宛如剥壳茘枝的水嫩脸蛋,轻笑道:“他不会乱看的。”   盛欢当然知道周正不敢乱看,可不是看或不看的问题。   她听了后还是挣扎着要下去。   凌容与垂眸看着怀中娇.软乱.蹭的美人儿,气息渐次浓沉,额间青筋跳了跳。   他忍耐片刻,终是咬着牙,哑声制止:“别动。”   此时周正也低眉顺眼的来到榻前,果真如凌容与所言,目光始终落在地磗上,丝毫不曾乱瞟、乱看。   “殿下。”周正垂着头,恭敬地将书信递上,就保持原姿连退数步,才又转身快步离开。   虽然他一点也没瞧见榻上的情况如何,可太子妃显然正与太子亲昵的靠在一块,否则太子那声别动,也不会低沉嘶哑得厉害,且带了点难受的压抑与忍耐,听得人脸红心跳,耳根酥||麻。   盛欢觉得自己简直要丢脸死了,忍不住又张口在凌容与肩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没敢咬得太大力,免得自己咬完又后悔心疼。   凌容与打开书信,轻扫一眼,原本带着愉悦笑意的眉眼瞬间沉了下来。   “我舅舅的信上写了什么?”   盛欢就被他圈抱在怀中,背靠着他的胸.膛,后脑勺轻轻靠在他肩头上,随着他的坐姿,微微往后仰着。   凌容与将信塞到她手里,让她自己瞧。   上面写着已经寻到了盛翊臻的踪迹,但人恐怕已凶多吉少,暂时寻不到人,无法得知真相为何,盛泽恐有被灭口可能。   盛欢虽然讨厌盛翊臻,但目光扫过凶多吉少这四个字时,心头不由得一颤。   难道永安侯见东窗事发,就想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只要盛翊臻一死,那么当年盛欢是如何从永安侯府中被调包出去一事,知道的人就只剩永安侯与盛泽了,只要盛泽一死,此事真相再无人知晓为何。   思及此,盛欢猛地打了个激灵,蓦地捉住凌容与的手,“盛泽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殿下,你明天带我去见盛泽一面罢,我想问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凌容与听见她要去牢中见盛泽,心里有些抵触,满是不赞同。   监牢腌臜不堪,气味又难闻,他心爱的小姑娘如何能去那种地方。   况且盛泽已在牢中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见了之后就算再讨厌盛泽,再对他有所怨恨,依她的脾性,肯定也会心软、心疼。   凌容与完全不想让她与盛泽见面。   监牢有他和牧逸春的人打点着,比外头还安全,盛泽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盛欢见自己说了半天凌容与都无动于衷,脸沉了下去,嘴噘了起来,不开心的娇哼一声:“殿下果然不像君清那样疼我,我还是比较喜欢君清。”   凌容与闻言,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小姑娘知道他在意前世的自己,会吃自己的醋后,居然就直接拿温君清来对比他了。   虽然盛欢的言行举止任性又幼稚,可凌容与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她以前在他面前一向如此,娇气又任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些克制与礼貌都是对外人才会有的。   这样的娇气和任性,还是前世自己宠出来的。   凌容与无奈的捏了捏她气嘟嘟的脸颊,笑道:“孤带你去就是,那你喊孤一声夫君可好?”   “我不。”   “那你亲孤一下可好。”凌容与垂眸看着偏过头去得美人,抓起她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与嘴角。   怀中美人偏着头,挣扎着要起身,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肌肤白.嫩得似能掐出水来。   这太子殿下这时可真正知道,这坐怀不乱这四个字说来简单,可实际上究竟有多难。   他一边无奈的摇头低笑,一边低头啄吻美人的脖颈。   温热的唇瓣在她雪白的后颈,轻轻摩.挲。   “欢欢……”   他喊她,低沉而动听。   听得盛欢耳根都红了起来,身上泛起一阵颤.栗。   尤其是他的唇,轻轻掠过后颈时,简直……   盛欢呼吸微沉,不盈一握的细腰随之一软,再次倒回他的怀中。   脸颊不争气的烫红起来。   最后俏脸红通通的美人儿,终是在俊美无俦的太子殿下,几番撒娇与逗弄下,主动抬手勾住他的脖颈。   她将凌容与拉了下来,在他如玉般的脸颊上,羞涩轻啜了一口。   ※   既然答应了盛欢,那凌容与便会说到做到。   尽管他心里极度不愿带她见盛泽,却还是立刻着手派人安排见面一事。   “让阿兄跟我们一块去。”   凌容与安排事宜时,一旁的盛欢忽然又说要带上盛煊。   原本带她见盛泽,凌容与心里就不太高兴,如今听见还要带上盛煊,心中又更不爽了。   他还记得盛欢对盛煊十分在意与亲昵,两人当了两世兄妹,她与盛煊的感情说不定比和他还要好。   他也知道,前世盛煊为了她只身回头,独自一人与那些杀手拼命。   盛煊在盛欢心中,肯定占有一定的地位,否则也不会明知自己和盛煊没有血缘关系,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他,关心着他。   凌容与光是如此想象,就已经整个人都被醋意给淹没,泡在醋海之中,几乎要酸死。   “为何还要带上盛侍读?”凌容与面无表情,唇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盛翊臻的事他也必须知道,而且我担心盛父说谎,阿兄知道当年的一些事,盛父若说谎,他会直接拆穿。”   “盛煊是盛泽的儿子,欢欢就这么确定他不会徇私?”   盛欢眨了眨眼,清澈的眸光带着笑意与信任,“阿兄若会一心只想偏坦盛父,那么当初我回侯府前,就不会特地跑来告诉我当年的事。”   “我要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蓄意抱出侯府,只以为是盛父无意将我捡回,那如今盛父又怎会一直被关在牢中受苦?毫不知情的我,肯定早就想方设法将他救出来了。”   的确,盛煊若什么都不说,太子与牧逸春也不会那么快就联想到,永安侯可能有外室。   牧婉清也不会知道赵舒窈极可能是外室之女,兴许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她疼爱有加。   赵舒窈欺负她时,牧婉清可能还会顾念十五年的母女亲情而偏坦赵舒窈,她回了侯府还要受气、受欺.凌。   盛欢也会一直将盛父与盛煊当成自己的亲阿兄与阿爹,待他们如初,完全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但凡盛煊当初只要自私一点,当个哑巴什么也不说,他就不会让自己陷入如今这般狼狈不堪的境地,为了将父亲从牢里捞出来,散尽家财,疲于奔命。   盛欢一直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对盛煊虽有过怨与不甘,却从不觉得恨或罪不可赦。   凌容与见她这般信任盛煊,心中吃味,他却也知晓盛煊的确就如她所说的那般。   盛煊就算孝顺盛父却也还有着良知,不会一昧的偏坦父亲,选择委屈自己养妹。   凌容与最后到底拗不过盛欢,终是将盛煊一块带上。   盛煊得知盛翊臻凶多吉少时亦是极为震惊。   “是谁要杀姑母?”马车上,盛煊面色凝重。   凌容与与盛欢并肩而坐,盛煊就坐在两人的对面。   凌容与轻轻哼笑一声:“盛侍读觉得会是谁?”   盛煊听见此事时,心中的确早有想法与怀疑的对象,如今听见太子的嗤笑声中带着一丝轻蔑,就又更加确定自己猜测无误。   “殿下已经知晓盛翊臻就是永安侯的外室了?”盛煊说这句话时忍不住闭上眼。   就算盛欢的表现无不说明她已经原谅自己,盛煊却依旧无法面对她。   “看来盛侍读的确如太子妃所言,还尚存一丝良心。”凌容与冷声道,“不止孤知晓,太子妃与永安侯夫人和赵世子也都知晓。”   “我们甚至知道,赵舒窈极有可能就是盛翊臻的女儿。”   “盛煊,孤知道当初你拒绝回答太子妃这个问题,如今代太子妃再问你一次,赵舒窈是不是就是盛翊臻的女儿?”   赵舒窈前几日离家出走,三皇子亲自带着大队人马满城满城的找的事,早已闹得人尽皆知。   盛煊极为聪颖,很快就猜到心高气傲的赵舒窈为何无故离家。   此时他也不再隐瞒,坦言道:“是,赵舒窈的确就是我姑母与永安侯的亲生女儿。”   “阿兄待会儿可愿意和我一块劝盛泽?”   盛欢虽早就猜到赵舒窈是外室女,可真的听见时心却依旧如被无数细针扎进一样的疼。   盛煊听见她又喊自己阿兄,浑身猛震,终是抬眸看向盛欢。   他无奈苦笑,语气艰涩:“自从我发现无法将阿爹从牢里捞出来时,我早就劝过他将一切实情说出来,可他并不听我的劝。”   “对于阿爹而言,他将姑母的命与一切,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他是不可能为了保全自己而让姑母受到一点伤害。”   盛欢听见盛煊的话,觉得奇怪,就算盛父再疼自己的妹妹,但这样的疼爱也未免太过了一些。   盛煊看出盛欢的疑惑,解释道:“虽然我这么说,太子妃听了可能会不太高兴,但我的姑母盛翊臻虽然可恨可恶,却也是个可怜人。”   “记得大年三十那日,我曾与太子妃提过,姑母与她的情郎也就是如今的永安侯,两人原本两情相悦,更早已私定终生,永安侯却在高中探花不久,被一位蛮横不讲理的勋贵千金看上。”   “姑母一直都以为,是永安侯夫人抢走了她的情郎,还不许永安侯后院有人,害得她这一辈子只能做见不得光,人人轻蔑瞧不起的外室。”   盛欢抿唇不语,默默的听见盛煊说。   永安侯和盛翊臻说的话明显于牧婉清说的不一样。   牧婉清从来没拦过永安侯纳妾,永安侯却哄骗盛翊臻,说自己是被强迫的,所以只能委屈她当外室。   而盛家父子也跟盛翊臻一样,都认为是永安侯夫人强夺别人的情郎,以权势逼人就范。   “但我所指的可怜,并不是永安侯娶了旁人让她当外室,而是姑母更年轻时,曾发生过一件事。”盛欢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凌容与轻扫了盛煊一眼,淡淡打断他的话:“孤没有兴趣听盛翊臻有多可怜,盛侍读不必为她博取同情。”   盛欢知道凌容与这是怕她听了又对盛父心软。   可她真的很想知道,盛父究竟与盛翊臻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他才会配合着妹妹做出这件丧心病狂的事。   “殿下,我想听。”盛欢道。   凌容与沉默的看着盛欢,两人相视不语,缓缓前行的马车里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这对视到最后,却也是凌容与率先败下阵来。   只见他眼底浮现无奈与宠溺,将盛欢的小手捉进自己大掌里一阵揉.捏。   凌容与削薄的嘴唇微翘,垂眸淡道:“盛侍读且听太子妃的,继续说。”   盛煊惊愕的看了太子一眼。   之前太子随着盛欢到他的住处时,他因为过于内疚而没注意到他与盛欢的互动。   如今才发现,眼前的太子又是盛欢入京之前,他所认识的那个太子了。   仿佛之前咄咄逼人,不择手段的太子另有其人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太子妃驭夫有方,短短时间内,就将盛气凌人,肆意狂妄得不可一世的矜贵太子,调||教成一个妻管严?   盛煊看着盛欢的眼神,不由得钦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盛煊:太子是个妻管严。   赵杰:附议。   凌容与:……孤这叫宠妻、疼老婆! ! !   凌容与:两个连姑娘手都没摸过的单身狗,不懂就不要乱说!   盛煊:肯定是被我说中了,太子才会恼羞成怒,急着反呛我们。   赵杰:附议。   凌容与:……   .   下章更新前都有红包掉落   .   谢谢666666小可爱的营养液,爱你鸭,么么! 第44章   盛家兄妹幼年时父母就皆已不在, 盛泽大了妹妹盛翊臻近十岁,兄妹俩人自幼在京城长大, 相依为命, 感情本就比寻常人还要来得好一些。   盛泽自幼争气, 年纪轻轻就想方设法开了间小饭馆, 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存了不少盘缠, 还讨了个婆娘。   这永安侯原名赵承平, 他自幼失怙,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一开始根本没盘缠上书院学习,连吃饱饭都有问题。   盛家兄妹与赵承平三人从小就认识,赵承平与盛翊臻年纪相当,可说是青梅竹马。   盛泽开了饭馆之后, 赵承平就一直跟着他做事。   那时赵承平年纪轻轻, 才十来岁, 容貌虽未完全长开却也看得出眉清目秀,将来必定一表人材, 他又对妹妹极好,两小无猜, 早晚论及婚嫁。   这盛泽想啊, 既然妹妹喜欢赵承平,他们两人也情投意合,而赵承平对又念书有兴趣, 他不如趁早栽培。   这样将来赵承平要是争气,取得一官半职,就算只是九品芝麻小官,那妹妹也算是官夫人,不再是小商女,多风光。   要是不争气,考了几次都没中,那也没关系,这好歹都是他出钱栽培的,赵承平就算回来饭馆跟着他做事,也会感激在怀,将来只会对他的妹妹更好。   这个投资怎么想都不亏,盛泽很快就将赵承平送去念书,而赵承平也争气,头脑聪颖,不过几年就考了个秀才,之后又中了举人,可谓一帆风顺。   随着年纪增长,赵承平与盛翊臻感情越发的好,初及笄的盛翊臻已出落标致,貌美如花。   赵承平的确喜欢盛翊臻,也曾对她许诺将来他成功名就时,就会将她风风光光迎娶进门。   就在一切安好的时候,盛泽的饭馆却出了问题。   盛泽饭馆生意越做越大,招人眼红,他虽有经营手段背后却无靠山,很快就有人在饭馆生事,说在他那吃了东西之后上吐下泻,他东西不干净要他赔钱。   这当然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可三人成虎,天天有人上门闹腾,其他客人就算原本不信也渐渐相信,就算报了官也没用,那官府早就被人打点过,更何况上门的人也没有砸东西或打人,想抓人也没名由。   饭馆生意因而一落千丈,当时盛泽的儿子才三、四岁,妻子又刚怀上第二胎,家中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经济来源却几乎被断。   盛泽费尽心机想要东山再起,却因为过度心急而落入有心人士的圈套之中。   他闯了大祸,在一顿饭局中被灌醉,而后在权贵的美妾身旁醒来,被人捉奸在床,百口莫辩。   权贵没有将他送官,反而将他关在府中欲要动用私刑,说要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再斩断他的命根子,这件事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盛翊臻耳中。   盛翊臻平时被哥哥护得极紧,除了偶尔会在饭馆帮忙以外,几乎鲜少抛头露面,天真无知,当时赵承平刚进了贡院,贡院已经封场,三日后才会再出。   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其他人帮自己,一听哥哥出了事就急忙的跟着那些人到权贵府中。   当她再带着哥哥出来时,只见哥哥毫发无伤,她却已是一身狼狈,物是人非。   这妹妹为了救哥哥,黄花大闺女进了府,发生何事不言而喻。   盛泽醒来时知道这件事,才恍然大悟这是个套中套,人一开始就是冲着他妹妹来的,妹妹还是为了救他,心甘情愿的送上门。   ※   盛煊说到此处,马车停了下来,目的地已到。   凌容与原本姿态慵懒而闲散,随着盛煊话落,坐直身,缓缓抬起墨玉般的眸子,仅是稍稍改变了下姿态,一股不怒而威的迫人气势,便瞬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盛家兄妹的无知与可怜,皆是他们自己一手造成,你父亲觉得对不起盛翊臻,就能配合着她将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么?甚至原本还打算瞒一辈子,盛侍读觉得她可怜,难道孤的太子妃不比她更可怜、更无辜?”   凌容与平铺直叙的腔调令人不寒而栗,充斥着风雨欲来的阴森寒气。   这些事,他早就知晓,凌容与甚至知道当年那权贵是何人,而永安侯又为何要舍弃的青梅竹马,反而追求起牧婉清。   可不管他们有什么理由,那都与盛欢无关。   盛欢是无辜的,就算他们之间有再多恩怨也不该牵扯到她身上,换了她的人生,还让她前世怀胎九月,含冤而死。   盛煊低下头:“殿下说的极是,臣提起此事的确存了私心,想让太子妃知晓臣的父亲,为何当年会帮助姑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父亲她对不起姑母太多,才会一错再错。”   话落,他起身,撩袍跪下,朝盛欢磕头。   “父亲已经被关在牢中近两个月,日日受尽折磨,臣担心他的身子熬不住,请太子妃待会儿见了他之后能网开一面,请牢中的狱卒们高抬贵手,莫再折腾老父。”   他知道自己父亲罪无可赦,所以不会不要脸的要盛欢将盛父救出,只是希望能稍稍减缓盛父所受之苦。   盛父本就是因款空公款进的牢,就算有罪,却也不该遭受酷刑。   盛煊一开始急着想救盛父出来,直到奔波无果,知道这是永安侯府在为盛欢出气。   他虽觉不公,却也知道这是自己父亲罪有应得,所以他未曾有任何怨言,也接受盛父于牢中服刑。   可盛煊到底没办法狠心见盛父日日被鞭打得皮开肉绽。   凌容与抿唇,墨眸迅间凝上一层冰霜,怒气翻涌而上。   几乎想叫盛煊现在就滚回去,不要再出现在盛欢眼前。   他早就知道盛煊为何无缘无故要提起盛翊臻,若不是盛欢坚持要听,凌容与绝对不会让盛煊提起那些破事,就是那些破事害了盛欢一生。   一个两个都只想让盛欢心软,让盛欢原谅。   凌容与心中虽怒火翻腾,面上却不显半分情绪。   他拉过盛欢的手,低声问道:“欢欢可还要去见盛泽?”   这当年的事盛煊虽只说了一半,盛欢并不知后来究竟还发生何事,可却看着凌容与突然阴沉几分的眉眼,心中却也隐隐猜到了一些。   莫非那权贵与牧家有关系?可她的舅舅牧逸春,无偏房侧室,后院也无姬妾,看起来不像是会巧取豪夺,耽于美色之人。   盛欢并没有凌容与担心的那般,听完就觉得心软,她只是越发迷惑起来,还觉得当年一事肯定不只有表面见到这般简单。   她将另一只手拍上凌容与的手背,点头道:“要,我还是要去问盛泽,当年我究竟是如何被换出府,还要告诉他盛翊臻下落不明、命在旦夕之事。”   既然盛泽这么宝贝这个妹妹,甚至为了她可以守口如瓶十多年,在她面前一直扮演着好父亲,那么只要他知道盛翊臻有生命危险,肯定会松口将一切全盘托出。   凌容与见她坚持要见盛泽,眼底满是无奈。   这监牢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一点也不想让她进去。   盛泽所在之处,凌容与前日便已派人打点过,如今他亲自带着盛欢过来,并没有引起太大骚动。   盛父见到已经成为太子妃,一身雍容华贵的盛欢时,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草民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   一跪便不敢再起。   他一身狼狈,衣裳破碎不堪,露出来的部份皆是伤痕,部份红肿渗血,有些地方结痂,有些却已经开始腐烂,明显是受了伤之后有人来替他医治,却又医治得不完全。   盛欢头一遭见到这种伤势,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有几分惊悚。   再转眼,一只冷白的大掌已经捂在她眼前,耳畔传来少年略带无奈的嗓音:“说吧。”   盛欢整个人被从后紧紧搂住,双眼被牢牢盖住,方才所见的那些丑陋伤痕,瞬间都被眼前大掌捂去,再也见不到。   她不禁好气又好笑:“殿下,我看了不会害怕。”   盛欢想拉下凌容与的手,可凌容与却不为所动。   他知道只要她再多看片刻,很快就会心软,有所动摇。   盛煊也知道她的脾性,才会在见盛父之前,特地提起当年之事。   凌容与知道盛煊这是被逼急了,盛父百般捞不出,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继续受苦,只能卑劣的将心思动到养妹身上。   盛欢无奈,沉默了一会儿后,只好就这样的姿势与盛父谈起盛翊臻。   盛父听见盛翊臻凶多吉少,原本紧贴于地的额头倏地抬起,黑眸里尽是惊慌:“阿臻她怎么了?太子妃莫要吓草民。”   盛煊将盛翊臻最后的行踪说了出来,“太子查到,姑母在江南一带落脚,太子的人已查到了姑母的住处,是一户小院,可小院里只见衣物不见人,屋内还有打斗痕迹与血迹──”   “什么血迹?”盛父激动的爬了起来,慌乱地抓住眼前铁杆,看着儿子,一双眼赤红得厉害。   “当初我送阿臻离京时,给她顾了好几名武功不俗的护卫护着她,她不会有事,她不会有事的!”   盛父知道盛欢被接回侯府之后,必定会引起一阵风波,他担心妹妹受到牵连,立刻想方法设弄了大笔银两,为的就是让她离京避风头。   盛煊听见父亲的话,俊朗的面上尽是错愕,反应过来之后,满脸怒容,“阿爹不是说你不知道姑母的去向?你当初还在我面前发过誓,说你一点也不清楚!”   凌容与不以为然的哼笑:“盛侍读刚才不也说了,你爹为了姑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养了十几年的养女他都不在乎,你以为你这个儿子能比盛翊臻重要?”   盛欢看不到盛父的神情,却能从语气中猜出一二。   她劝道:“如今盛翊臻生死未卜,只怕是有人想杀她灭口,你若愿意告诉我当年实情,我可叫太子殿下立刻派人下江南寻盛翊臻,寻到后将她平安的护送回京。”   当然,盛翊臻还不能死,若寻到了人,将她护送回京后,第一个要见的便是她的亲娘,牧婉清。   盛欢要让盛翊臻亲自面对牧婉清,让盛翊臻知晓永安侯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而盛翊臻又白白恨错了牧婉清与她多少年。   盛父听见盛欢的话,原有几分动摇,可不知想到什么,却又疯狂的摇头道:“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在骗我,当年的事跟阿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凌容与淡笑一声:“只要盛翊臻死了,当年的事的确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太子妃不提,孤也会派人去寻盛翊臻,孤若寻到她的尸首,必定送到牢里让她与你做伴,让你们兄妹团圆。”   他话里虽带着淡淡笑意,声音却阴寒得病态与可怕。   盛泽打了个寒颤,虽然他不愿相信,却知道太子这番话不是在吓他。   “如今相爷与永安侯夫人都知道姑母是永安侯的外室,”盛煊英俊的面容满是痛苦,语带哀求,“爹,儿子求你,你就将当年的事全都说出来,你若想姑母活,你得说,否则一旦永安侯杀了姑母,只怕到时你再说也来不及了。”   “赵承平那么爱阿臻,他怎么可能杀她!”盛泽不信。   盛欢抿了抿唇,将一切道出:“永安侯爱她?你可知道我母亲永安侯夫人,从未拦过永安侯纳妾,他若真的爱盛翊臻,早就将她抬进府当侧室,又怎么会让她当了一辈子的外室?”   她将当年永安侯主动追求牧婉清一事尽数说出。   盛泽摇摇欲坠,泪流满面,“阿臻她真的是无辜的。”   凌容与闻言,薄唇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盛欢整个人靠在凌容与怀中,只轻声道:“然后呢?她如何无辜?”   对于盛父,她无话可说,他既然能为了盛翊臻瞒骗她两世,自然一颗心都是挂在自己妹妹身上,为盛翊臻说话再正常不过。   “阿臻当年与永安侯夫人一同怀上孩子,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了没有爹的私生子,原本想与赵承平断干净,跟我一同下江南,找个愿意接受孩子的儿郎嫁了。”   盛父想起当年的事,原本悲伤的语气越说越气愤。   “是赵承平自己跟她说,等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他就将孩子抱进府,将牧婉清的孩子换出来,他不会让阿臻的孩子成为私生子。”盛父咬牙切齿,“是永安侯赵承平提的,阿臻那么善良,根本没想过要偷龙转凤!都是赵承平蛊惑了我妹妹的!”   “当时我夫人难产,一尸两命,我虽伤心却也去探望妹妹,可阿臻却突然要我将她刚生下来的孩子给扔了,一问之下我才知道发生何事,等我知道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盛父看着盛欢,眼泪直流,沉重又无奈。   “阿臻的孩子已经被换进府,盛欢被抱到了阿臻身边,牧婉清抢了她的夫君,阿臻自然恨极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想养牧婉清的女儿,她叫我将孩子扔到乞丐窝,让她自生自灭,活了也是当乞丐。”   “襁褓之中的盛欢可爱的很,白白嫩嫩,睡着的模样十分乖巧,我见了实在不舍,可我拦不住阿臻,只好阳奉阴违,骗她说我已经把孩子扔了,将盛欢给抱回家,偷偷养着。”   当年盛夫人把孩子生下来后,因血崩而离世,女儿也因卡在腹中太久,生出来时也已经没了气息,无力回天。   当年盛欢还是襁褓时,模样实在太招人喜欢,可爱得紧,盛父想起了自己无缘的女儿,便一时心软将她抱回去当亲生女儿扶养。   可他现在却后悔了,他当初不该不顾盛翊臻反对,硬要养下盛欢。   若不是他一时心软,如今他的妹妹也不会被迫逃离京城,下落不明。   “后来阿臻发现我将孩子抱回去,跟我发了一顿脾气,哭着说当年她为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若要养牧婉清的女儿,就带着她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不要让她看到,再之后的事,阿煊应该都知道了。”   凌容与垂眸看着被自己紧搂于怀的盛欢,担心她听完这些事后又要伤心难过。   这些经过,前世他便都查得水落石出。   盛泽的确没有说谎,当年是永安侯为了留下盛翊臻,不让她离开京城,自己提出狸猫换太子一计。   他低头亲啄盛欢耳根,轻声道:“欢欢莫伤心,孤与牧相已经快搜罗完永安侯一脉的罪证,待母后寿宴一过,中元节之前定可将他拉下。”   景成帝十分看重裴皇后,因而对她的寿宴极其上心,若在寿宴之前就揭发永安侯,永安侯身为太子妃的生父,到时景成帝极有可能将永安侯一案暂缓,免得裴皇后在寿宴上因为儿媳妇而难堪。   要是不能一股作气将永安侯拉下,他便有机会翻身。   凌容与与牧逸春都知道永安侯为人有多狡猾,是以两人早有共识,待过了裴皇后生辰再来办他,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到时,他不会轻易让永安侯死去。   就如同盛泽这般,永安侯也该尝尝这日日受折磨,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他定要永安侯比盛泽还要痛苦万倍。   凌容与面上原本因盛欢而温柔的表情,立即被阴沉取代。   盛煊也是第一次知道实情,他一开始知道的就不多,盛父醉言说得丢三落四,他一直以为盛欢是姑母与父亲连手调包的,没想到始作俑者居然是永安侯本人。   永安侯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如今草民都已经将当年的事全说了,请太子妃顾念草民当初一时心软,没将你丢到乞丐窝而是抱回家的养育之恩,请您一定要说到做到,将草民的妹妹安全的护送回京。”盛泽跪地磕头,不停乞求。   盛煊见父亲此时心里嘴里念的还是他的姑母,仿佛眼前的盛欢不是自己养了十五年的女儿,提也不提,肺都快气炸了。   他虽然早就知道父亲极为在乎姑母,但却不知他的父亲居然冷血至此。   盛煊除了气愤,心里更是绞痛得不行,立刻就后悔起方才在马车上的一言一行。   “是臣愚蠢,是臣无知,臣罪该万死,请太子妃忘了微臣稍早前的请求。”   盛煊表情沉痛,忍不住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痛苦万分。   永安侯丧心病狂,可他父亲方才的那一番话,又与永安侯有什么差别?他根本与永安侯一样的丧尽天良!   什么叫没将盛欢扔到乞丐窝而是抱回家养,居然妄想用这件本就错的事来挟恩图报。   盛煊一想到盛父的话,便觉窒息难耐,甚至憎恨起自己,为何还会对盛父抱有一丝期望。   盛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听到是永安侯自己提议时,亦觉得难以接受。   凌容与松开手,掏出腰间狱卒早先交给他的钥匙,打开牢门,走进去朝盛父狠狠连踹了好几脚。   盛煊痛苦的闭上眼,求也不是,不求也不是。   “养育之恩?”凌容与像是要将人往死里踹那般,墨眸里涌动着嗜血疯狂,“这四字个真教孤觉得恶心。”   “你当初若觉心软,为何不直接将盛欢送回永安侯夫人身旁?或是到牧逸春那?”凌容与双眸赤红,额间青筋暴起,俊美的面容透着阴沉杀气,脚下踹得越发凶狠。   盛父被问得答不出话来,嘴角溢着鲜血,痛苦难耐。   盛欢见凌容与疯狂的模样与平时截然不同,身上透着一股子阴寒冷戾,宛如罗剎,不由得心中一惊,连忙冲进去将人从后抱住。   将整张脸埋在他背上,细声软语道:“殿下,我们回去罢。”   她不愿凌容与在这儿闹出人命,就算他是太子,也不得无故将人活活踹死。   背后传来少女独有的馨香,柔.软紧紧靠着他,一双柔荑环在他起伏不停的胸-膛之上。   凌容与浅色的嘴唇微微哆嗦,全身因强忍着杀意而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将那漫天凛冽的瘆人杀意尽数压下。   他急促地连换了几口气,才回过身,摸了摸她的眼角,确定没有泪珠,弯身将人打横抱起。   “孤没事,是孤吓着你了。”凌容与见她将自己抱得紧紧,心中一阵不舍,瞬间后悔自己方才的失控,他不该让盛欢见着那一面。   凌容与低头亲了亲她,歉疚道:“我们这就回去。”   尽管盛欢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可知道自己生父与养父都如此狼心狗肺,又如何不伤心、不难过。   离开前,凌容与头也不回地冷声道:“盛侍读若还有良知,往后就不要再做伤太子妃之事,也莫再做无用之事。”   盛煊眼里满是酸涩,眼眶胀痛难耐,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能选择,他真不想当盛泽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赶剧情中,渣爹&赵舒窈在下线的路上ing   圆房在排程上ing   我真的尽量快了! ! !啊啊啊啊啊   想求一下营养液qwq   .   如果有修改,就是我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鸭~   24小时留言掉红包   . 第45章   裴皇后的生辰宴就在三月中, 不日便要到来。   宫廷的织品和绸缎原来都由宁家供应,可不知为何, 此次皇后寿宴却是换成了梅家。   梅家亦是皇商之一, 他与宁家共同经营江南一带的丝织产业, 京城里原是宁家天下, 梅家则于江南活跃, 互不相干。   可这一次, 景成帝却在上个月时亲下圣旨, 指明皇后生辰宴上所需的织品,要由梅家全权负责。   宁绍原已为三月即将到来的皇后寿宴,准备了每年大量所需的织品、绸缎,完全没想到景成帝会毫无预警,将宁家撤下换成了梅家。   梅家与江南极为低调,可势力却不并宁家差, 这要是让梅家上了京, 接下了今年寿宴, 若是他们所提供的织品更好,裴皇后看了喜欢, 景成帝龙心大悦,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能取代宁家。   宁绍面上虽然毫无波澜, 心底却早已气急败坏。   当初盛欢认祖归宗时, 他便以其他缘由,日日拜访永安侯府且与永安侯相谈甚欢。   当时宁绍的确私下向永安侯表示,在赵卿欢还是一名小商女时, 他便倾心于她,且赵大姑娘也曾亲口承认心悦他,两人可谓两情相悦,希望永安侯能成全他。   其实这件事,永安侯夫人早在盛宅时就拒绝过宁绍,可宁绍并不是那等轻言放弃之辈,永安侯夫人那条路行不通,那换另一条路走便是。   永安侯当年既可主动将盛欢换出府,如今再认回来后又怎可能对她存有一丝亲情,自然很快就与宁绍达成共识。   这也是为何当初赵舒窈会跟清河公主说,她长姐赵卿欢还未回府就与宁绍定下亲事。   赵舒窈没说谎,这件事的确是她从永安侯口中得知,只是永安侯没想到这女儿转头就跑去跟清河公主说这事。   只是就算永安侯私自应下这门亲事,但盛欢到底刚回侯府,就算他点头答应,也得暂缓两三个月再提。   宁绍当初三年都可等了,三个月岂会等不了,自然爽快应下。   永安侯府与宁家也是在这时悄然无息的牵起了线,而后宁老夫人寿宴,赵舒窈与宁二闹出了大事,两家关系又更加的密不可分。   当初是赵舒窈主动找上宁二,宁二个性并不亚于宁绍,赵舒窈如何威逼利诱自己配合她连手毁掉赵卿欢清白,她的一言一行都被宁二公子一五一十的记了下来,他不止有两人密谈的物证还有人证。   宁二闹出这等丑事之后自然不肯善罢干休,立刻就拿着这些证据向永安侯讨了不少好处。   永安侯岂是乖乖被人威胁的个性,当下他便想一不作二不休,将宁二斩草除根,可是当时他被言官与死对头盯得极紧,任凭他再想除掉宁二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没想到就是这一步,就让他十多年来素来小心谨慎的行事作风留下破口。   宁二为了夺回宁家主权可说贪得无厌,永安侯可说为了赵舒窈这个女儿心力憔悴。   甚至因而被宁绍察觉他与宁二不正常的来往,再次被敲上一笔,继而发现他与盛翊臻之间的事。   赵舒窈与宁二滚在一块,清白尽失闹得满城皆知。   盛翊臻得知后自然心疼难受不已,这十几年来她从未主动找过永安侯,那一日她却再也忍不住,派了小厮上门要给永安侯递信。   当时小厮将信递上来时,宁绍正与永安侯谈话就坐在一旁。   盛翊臻胭脂水粉不曾少,向来涂抹得又多又厚,信上自然沾染了一股浓重的胭脂味。   虽然永安侯看了一眼,立刻就蹙着眉,厉声命小厮将信给烧了,还说以后莫再替世子接下这种书信,却还是让宁绍起了疑心。   这京城谁人不知清河公主喜欢赵世子,哪家贵女敢如此明目张胆与公主抢人?根本不可能。   宁绍因而发现了盛翊臻的存在,尽管后来盛翊臻已经被盛父送离了京城,可这一事却扎扎实实的让他捞上不少好处。   只是宁绍万万没想到,自己好处虽然捞了不少,但最后却没能将盛欢娶到手,景成帝的指婚圣旨将他安排的一切都给打乱。   娶不到永安侯嫡女也罢,这永安侯府一出事,自己却立刻跟着一块倒霉,这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京城百姓皆以为永安侯嫡女成了太子妃,永安侯府必定还能风光数十年,可满朝文武百官包括宁绍,却都默默将景成帝一连串的行为看在眼底。   永安侯不止日日被言官弹劾,永安侯一脉几位举足轻重的权臣,更是接连出事,削官降职甚至有入狱及被处死者,一个一个深陷贪污收贿风波。   这不止永安侯底下的人,爆出的事却一个比一个更加荒唐,永安侯本人也与皇商牵扯不清,景成帝得知之后,几乎就要气炸。   六大皇商都是开国先帝自己定下的,爵位还是世袭,景成帝原就对这六大皇商很有意见,觉得他们权势过高,早已想削弱许久,如今皇商居然还与权臣搭上了边,他们手里掌控着大梁四分之一的经济,长久下来岂不是要造.反。   再加上赵舒窈离家出走,三皇子不听他的劝告,硬是要迎娶她甚至不顾他的反对,私下带了大队人马满城找人,闹得人尽皆知。   永安侯手段狠辣,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景成帝并非全然不知,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只要别太过分,不危及江山社稷,景成帝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一次永安侯身边所发生的事,却一件一件无不在触怒着景成帝,尤其是与宁家牵扯一事,更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而压倒景成帝对永安侯仅有的宽容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当朝丞相牧逸春带着其妹牧婉清,上金銮殿告御状一事。   ……   且说回那日,太子夫妻到监牢里与盛泽对话,盛欢被凌容与抱上马车之后。   此时车厢就只剩他们两人,盛欢方从太子怀中抬起头。   “殿下,我们先别回东宫,改去相府,也请您把永安侯夫人请到相府一聚。”盛欢眨了眨眼,话说得极轻。   凌容与见她眸子虽然有几分湿.润,却依旧清澈似琉璃,毫无猩红与痛苦。   看起来就好像方才那些事她全都不在意一样,凌容与心中不由得一沉。   却还是依她所言,掀起车帘,先是吩咐车夫改道相府,再是吩咐周正待会儿一到相府,就立刻派人去将永安侯夫人也请过来。   凌容与蹙眉,指腹不停的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难受就别憋着,想哭就哭,孤虽然看了心疼,但你这样强忍的模样更教孤难受。”   盛欢见他担心不已,忍不住笑了下,撑起身子,主动勾抱住他的脖颈,用柔.软的嘴唇,轻轻碰了碰他干净的下颚,温热的呼吸就落在他嘴角旁。   “倒也没有多难过,早在听见娘说,她从未拦过永安侯纳妾时,我心中就隐隐知道他有多丧心病狂。”   她将脑袋枕到凌容与肩上,整个人依喂在他怀中,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模样十足的依赖。   盛欢侧眸看着他片刻,终于问了她一直不想问的问题:“前世,那些杀手,是不是就是永安侯派的?”   凌容与低头,轻轻摩挲着她的秀鼻。   鼻尖相抵,彼此的气息缱绻地缠.绕在一块,悱恻缠.绵。   看着她沉默许久,他才道:“不是,那些杀手不是永安侯的人。”   盛欢瞳孔骤缩,神情错愕。   “那、那么当初究竟是谁要我的命,还要将此事赖在你身上?”   凌容与想起前世之事,仿佛再一次尝一次前世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倏地将盛欢紧紧揽住,埋首在她身前。   这一头栽进的位置太暧|昧,削肩细腰桃花面的美人儿,后仰的玉白脖颈缓缓染上一层浅淡的粉。   一双桃花眸波光潋滟欲语还休,眼角眉梢泛着羞涩。   可搂抱着她的胳膊正微微发着抖,少年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因用力握拳捏到泛白,仿佛正在忍耐极大的痛苦,丝毫不带轻薄之意。   好半晌,凌容与才自她怀中抬头,艰涩道:“前世是孤对不起你,是孤害了你。”   狭长的墨眸猩红不已,全是痛苦与自责。   “但那些杀手虽非永安侯所指使,其中却也有他的手笔,他借刀杀人,难辞其咎!”凌容与眼中的平静被病态的恨意与狠戾取代。   少年自大婚后,在她面前总是温柔带笑的俊美面庞,此时阴鸷可怕得瘆人。   眸色深沉凌厉,浑身压抑克制着暴虐的嗜血杀意与连绵不绝的悔恨,凶猛且极富攻击性,好似只要一不注意,便会被他嘶咬成碎片。   盛宅前肆意狂傲,蛮横霸道的强吻她的人是他,大婚之后翩然有礼,温柔至极,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的人也是他。   盛欢微微蹙起眉,见他这般模样毫无惧怕,心里有个地方反而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   当初清风明月般的少年郎,怎么就成了这样。   “前世除了永安侯,到底还有谁想要我的命?”   盛欢轻叹一声,挪动了下姿势,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清甜柔.软的唇瓣轻轻碰了碰他抿得笔直的唇角,逐渐辗转深入。   她的吻温柔而绵长,凌容与墨眸骤然瞪大,回过神时,两人已唇瓣相贴,口齿间尽是少女的清甜,幽香清雅醉人。   盛欢鼻尖萦绕着少年独有的气息,白皙的脸颊随之浮上一层漂亮动人的绯红。   尽管有些害羞,她却依旧反反复复的亲吻着,直到少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相贴的唇瓣才堪堪分开。   一吻过后,两人气息皆微不稳与紊乱。   盛欢咬了咬嘴唇,双手环住少年劲瘦的腰身,低声道:“我现在就好好在你眼前,不要再因为前世的事让自己变成这样。”   每当他提起前世之事就会像变了个人,眼底只有翻涌不息的仇恨与杀意,和对她满满的愧疚。   前世自己死后,他便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她的话声温暖得似阳春三月,充满了和煦与光明。   凌容与抬手,覆上她捧住自己脸颊的荑柔,眼底猩红的恨意与杀意逐渐褪去,一点一点地漫上纯粹而温暖的笑意。   她总是这般善解人意,仿佛黑夜里的一盏光,支撑着他在漫漫长夜中前行,终让他得已再见天日。   “好。”凌容与道,耳根浮着淡淡的红。   盛欢见他恢复成往常的模样,才终于弯了弯眉眼,放心催促:“那快跟我说,究竟是谁这么狠毒,想杀我还想让盛家的人都以为是你所指使的。”   凌容与垂眸,“大皇子。”   凌朗两世都无争权夺位之心,他不在,便是大皇子最有可能继承大统。   可大皇子的生母是低.贱的宫婢,且景成帝极度恶厌这个趁他为元后守丧期间,故意爬上龙榻勾.引他,害他没能守住对元后承诺的宫婢。   所以就算前世太子下落不明,失踪多年,景成帝也未曾另立太子,而是不停的加派人手四处寻找凌容与。   当初他一离开盛欢他们居住的偏僻村落,一露脸,便很快被景成帝的人寻到,迅速地将他带回京。   大皇子见他回来本就不甘,又听他说在外已有了孩子,心中更是愤恨无比。   他深知景成帝极为偏心,凌容与一旦回来,皇位定与他无缘。   可他就算与皇位无缘,也不愿让太子过得顺风顺水,早就对他口中的妻儿起了杀心。   景成帝得知太子没死非常高兴,却在听见太子失踪时与商女有了孩子,心中对那商女的身份与地位暗生嫌弃。   再听凌容与说想亲自带人将盛欢接回宫,心里更是不愿他为了个小商女再次离京。   最后景成帝决定指派信任的臣子,代凌容与将人接回。   而这个臣子,便是永安侯。   这也是为何凌容与在重生之后,要故意在自己的饮食之中下毒。   他悄然无息收买大皇子身边的人,默不吭声的服毒一年。   待一年后毒发,大皇子被指控得措手不及,种种证据皆指向他,人证俱全,他百口莫辩。   景成帝本就不喜大皇子,一听他意图毒害太子,当下就命人将他圈禁起来。   大皇子的生母就只是一名小宫婢,母家在朝中无人,景成帝每次见着凌容与吐血,就越发痛恨起大皇子。   因而大皇子被圈禁时,表面上虽还享受着皇子的待遇,可实际上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别说大皇子想不到,这毒其实是凌容与给自己下的,就连帝后与其他人都想不到。   没人会为了拉下另一位皇子,拿自己的生命健康开玩笑。   唯有凌容与敢如此疯狂不要命,宁愿拖着一身病骨,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大皇子拉下,让他生不如死再也永无翻身之日。   其实凌容与当初服的毒并不重,甚至经赵杰调养之后,如今都已尽数清除,但因为他体内原就有一股不明寒意,当初才会令众太医都以为他中了难解的奇毒。   凌容与深知自己没剩几年可活,就算中了毒也毒不死自己,他重活一世,目的明确。   帮助盛欢拿回她该有的一切,替她铲除将来必定仍将她视为眼中钉的永安侯,完成前世的承诺,迎娶她当太子妃。   待他死前,再为她安排一名品性兼优的好儿郎。   可惜前面这些他都快完成了,最后这个好儿郎的人选却迟迟未定。   “前世,父皇派永安侯将你接回,就在他要出发离京之际,赵舒窈在无意间得知了你的名字与盛家的消息,当时她已与盛翊臻相认,知道你就是真正的永安侯千金,立刻将此事告诉永安侯,永安侯才会在出发前夕对你起了杀心,因而他虽察觉了大皇子要派人杀你,却没有拦阻那些杀手。”   盛欢听到这,紧张的捉住凌容与的手:“可我死前明明听见他们说要去母留子,我们的孩子最后也死了么?”   她并非重活一世后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孩子,只是她若一直惦记着孩子,那么脑中便会忍不住浮现诸多怀疑,那些怀疑与痛苦能生生将她逼疯。   盛欢发现自己重活一世,深知这荒唐至极的重活得来不易,她不想再因前尘往事,让自己一辈子都深陷仇恨与痛苦之中,才会选择将孩子深深埋进心底,不敢再想。   可如今凌容与提起前世之事,她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对孩子的牵挂。   那是她怀胎九月,一直期盼着出生的孩子,如何能说忘就忘,有些人和事,她表面虽绝口不提也不敢多想,可心中却未曾忘记过。   “没有,大皇子后来不知为何改变主意,他不止留下了孩子,甚至还留下了盛家父子的性命,他原本打算──”   “太子、太子妃,相府已到,永安侯夫人也到了。”   凌容与话说到一半,就被马车外周正的嗓音给打断。   原来早在两人谈话的其间,马车已抵达相府,可凌容与盛欢却迟迟未下马车。   周正在外头候了许久,怕撞破好事不敢开口也不敢掀帘。   可因为马车停得太久,就连周正抵达相府才派人去通知的牧婉清都到了,这太子与太子妃再不下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周正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出声提醒。   盛欢听见自己亲娘都到了,他们居然都还未下马车,心中不由得一惊。   马车早就到了相府,她与凌容与却迟迟未下马车,这旁的人该怎么想了……   盛欢光是这么一想,便觉一阵羞窘,连忙道:“殿下,我们先下马车,之后的事待回到东宫,你再一一告诉我罢。”   她的亲娘牧婉清,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凌容与,千万不能再让母亲以为凌容与又欺负自己,强拉着她在马车上做什么孟浪之事,两人才会迟迟没有现身。   牧婉清听见周正喊人的声音,脸色的确就沉了下来,一如盛欢所料,以为太子又像婚前那般,不分场合的欺负她女儿。   尤其是盛欢下来时,一张明媚的小脸蛋还红扑扑的,眼尾泛着一抹羞红的桃花意,看起来就像刚被‘欺负’过一样。   牧婉清心里越发的不待见起这个女婿。   就算他是太子,就算他是闺蜜的儿子,只要欺负她女儿,她也照样不待见!   “臣妇参见太子与太子妃。”   牧婉清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恭敬的行完礼后,便不着痕迹的拉过女儿的手,将人揽着往里头走。   盛欢一瞧母亲的脸色,便知道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无奈的回头看了凌容与一眼。   只见被抛弃在后边的太子殿下,亦是一脸无奈。   凌容与笑着摇了摇头,张嘴无声的用嘴型告诉她:没关系。   盛欢读出他口中之意,才又安心的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待几人齐聚相府大厅,牧逸春一听太子是要提永安侯的事,立刻屏退左右,就连妻子也不得参与此事。   “殿下来得正好,臣恰好也有一事要与您禀报。”   牧逸春除却那一头白发,仅管年近五十,依旧面如皎月,眼若桃花,俊美摄人。   凌容与每次见了他,那双墨眸都快能冷出冰渣子来,仿佛轻轻一瞥,那冰寒似利刃的目光,就能将人划出一道血痕。   牧逸春却浑然不觉般,依旧眉眼沉稳而冷静。   如今这模样,任谁也看不出这位牧家大公子,年轻时的言行举止间,也曾有着世家公子的高傲自大,也曾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的犯下胡涂事。   “请太子与太子妃先入座,待二位说完,臣再禀报也不迟。”牧逸春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凌容与虽然厌恶牧逸春,却不会因此妨碍正事,就如同他虽恨不得让永安侯生不如死,可在一切证据未齐之前,他亦能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待时机成熟再将他一举歼灭。   这世上唯有盛欢一人能让他手足无措,失去从容与沉稳。   他知晓盛欢为何说要来相府,很快就将牢中盛泽所言之事,转述给牧家兄妹。   牧婉清听见当年的偷梁换柱,竟是永安侯自己与盛翊臻主动提起,当下愤慨不已,拍案而起。   她原以为是那外室在外百般蛊惑,永安侯为了安抚哄骗,才不得不应下,却没想到居然是他自己的主意。   牧婉清听见凌容与的话,当下就被气得眼泪直流。   “方才殿下说什么?永安侯为了不让他与外室的女儿成为私生子,才故意将我女儿抱出府?那外室一开始还想把我女儿扔到乞丐窝?”   她重重的捂着心口,简直自己就快要被活活气死。   牧婉清这个月来与永安侯虚与委蛇,本就憋得够呛,如今听到这番话,再也无法忍耐。   她不愿再和永安侯扮演假面夫妻,牧家给他的一切她也不想拿回来了,她现在只想离这男人离得远远的。   当初她真的是瞎了眼,居然以为永安侯是可托负一辈子的良人,没想到她的枕边人何止猪狗不如,他简直就不是人。   “兄长,我再也不受不了了,我等不下去了,我立刻就要与赵承平和离!”   牧婉清本就艳丽的五官因怒火而更显张扬,斜飞入鬓的长眉倒竖,浑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英气,就连‘和离’二字都说得豪不犹豫,霸气果断。   牧逸春不急不慢的点了点头,“方才我要说的事,恰好也与太子所提的事有关。”   “前几日我曾给太子递去书信,说寻不找盛翊臻的下落,如今,人已经寻着且在回京的路上。”   牧逸春将干净的帕绢递给自家妹妹,“兄长那日便说过,一切有我,要和离那便和离,我自会为你讨回一切公道,且让你和离得有凭有据。”   牧婉清接过绢帕,擦掉刚才一时失控淌下的泪痕。   “再过几日,那外室就会入京,到时我们兄妹二人直接带着她,一状告到陛下面前,教永安侯自尝苦果。”   凌容与听见牧逸春的话,却有些不赞同。   “当初牧相与孤说好,待孤母后寿宴一过再将永安侯一口气扳倒,如今离寿宴还有些时日,若在寿宴前与永安侯摊牌,他恐怕会有翻身余地。”   牧逸春摇头:“殿下今日一早就下监探望盛泽,不知朝中已有变化。”   凌容与凤眸微眯:“发生何事?”   “皇上自己已经查出去年永安侯的属下贪污了救灾款项,导致救灾进展缓慢一事。”   这件事,凌容与其实早在事发之后不久便知晓,只是当消息传到他那时,救灾也已经结束,凌容与只能暂且按兵不动,而后想方设法的替永安侯一脉的人遮掩下来。   他自然不是想为那些人开脱,而是为的之后的数罪齐发,一举将永安侯与其脉尽数拉下。   “皇上得知后着实气得不轻,立刻将那些个贪污灾款的几个人处以死刑。”   凌容与眸光闪烁,削薄的唇瓣扬起弧度逐渐变大。   那些人既然是永安侯的属下,身为上司的他自然要负上责任。   “那几人虽算不上永安侯的左右手,却也是他的亲信,今日,那几人斩首时,皇上还命永安侯亲上刑场行刑。”   此事已触及帝王底线,景成帝才会不顾裴皇后生辰近在眼前,仍执意要出手教训永安侯,给他一个警告。   景成帝要永安侯亲手斩杀自己的亲信,便是要给世人警惕,就算是他再宠爱的臣子犯了错,他一样不会偏坦徇私。   凌容与目光灼灼,眸底闪着愉悦而兴奋的光芒。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轻蔑且嗜血的笑意:“太好了,孤这还一道最新出炉的证据,还未上呈到父皇面前。”   凌容与看向牧婉清,“今日就算永安侯夫人不提要与永安侯和离一事,孤也会劝你尽快与他和离。”   牧家兄妹对看一眼。   牧逸春似是想到什么,黑眸掠过一抹精光。   牧婉清拧眉道:“太子所言何意?”   “永安侯身为户部尚书,却同皇商宁家贪赃舞弊,盗卖宫廷物资,盗卖获得的银两高达数千万。”   “此事罪证确凿,孤已掌握证据,原本孤欲待母后寿宴一过再提,但既然父皇已经自己起了个头,那么孤与牧相便不能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与余地。”   牧逸春面色肃然,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待盛翊臻入京,我便会带着舍妹告御状,待她与永安侯和离,太子便可将其罪状呈上。”   盛欢:“那盛翊臻人不是还在江南,待江南赶回京城,恐怕也要不少时日。”   牧逸春看向这个从小就流落在外的外甥女,面无表情的俊容,难得的泛起一抹温和笑意。   “她人早已不在江南,她身边的护卫们经验老道,知道往南走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早在她被人追杀之时,就直接带着她往北逃窜,直奔京城而来,如今人就在京城不远处,不出三日便可入京。”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看来盛父顾卫护银两没白花。   盛欢:殿下,听说永安侯下线后就该轮到你翻车了。   凌容与:? ? ?什么翻车,孤听不懂。   盛欢:呵。   .   24小时评论掉红包   . 第46章   盛翊臻果真不出三日就被牧逸春的人护送进京。   为了避免被永安侯的人察觉, 人并没有直接送到相府,而是送到东城的一户三进院里。   那日, 太子夫妇与牧家兄妹再次齐聚一堂。   盛欢还记得自己初见盛翊臻时, 她锦衣华服, 满头金簪银钗, 贵气逼人。   也是个举手投足尽显风情, 风姿绰约的美妇人。   如今再见, 却已物是人非。   盛翊臻一身狼狈, 粗布短衣,三千烦恼丝只用一根翠玉簪子随意盘起,她原本生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眸,流盼妩媚,红唇更是娇艳欲滴。   如今那双杏眸却只剩惊恐,嘴唇亦干涩苍白, 显然在逃亡的这段日子里已吃尽苦头。   最让盛欢讶异的是, 这盛翊臻的左脸颊上, 多了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伤疤。   那道伤疤如今虽然已经被人好好的清理过,不再渗着血丝, 可周围不少皮肉却隐隐可见朝外翻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瘆人。   盛欢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她偏过头去, 忽然不忍再看。   坐在盛欢身旁的凌容与拉过她的手, 置于掌中揉.捏,低声哄道:“莫怕。”   盛翊臻就算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这十几年来却也是被人护着、娇宠着的, 何时过过早前那些亡命天涯的生活。   她被带来宅子后,就整个人一直缩在角落,如今又被人带到大厅,当初盛气凌人的美妇人,现下却已成惊弓之鸟,全身都因恐惧而打着哆嗦。   可当盛翊臻看清楚坐在面前的人都是谁后,原本哆嗦个不停的嘴唇与身子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瞪得像铜铃般,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她没见过凌容与,却是认得盛欢。   而再一旁,一头白发的男人容貌她也认得,那是她仇人的兄长,大梁的丞相牧逸春。   而牧逸春身旁的,便是抢了她夫君,恨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牧婉清。   “是你,是你!十五年了,你现在才终于发现老爷在外头有人?所以才会派人追杀我,想弄死我!当年你们牧家毁了我,抢我夫君,现下居然还想要我的命,你们牧家欺人太甚!”   盛翊臻猛地朝牧婉清扑过去,本就因刀伤而狰狞的面目,此时更加的狰狞扭曲着。   大厅里没有下人,左右都被屏退,就只有太子他们四人。   可盛翊臻依然碰不到牧婉清一根汗毛。   牧婉清身为将门之女,牧家的孩子不论嫡庶,从小都需习武,虽然她只懂点皮毛,却也足够应付盛翊臻。   她很轻松就将扑过来,欲要撕扯她头发的女人给制伏。   “我就知道那些杀手不可能是老爷派的,老爷那么爱我,怎么可能派人杀我。”盛翊臻虽被狼狈的制伏于地,整个人却因高兴而又哭又笑起来。   牧婉清见她如此,眸光微冷,半点同情也无。   她还记得这个女人一开始想把自己女儿扔到乞丐窝,只觉盛翊臻死到临头仍在自欺欺人。   牧婉清勾唇冷笑,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我牧家何时毁你?要杀你的人不是我,一直都是赵承平。”   “不可能,老爷若要杀我,又怎么可能不顾你的反对,背着有可能被你发现的危险,还是要和我在一块,十几年来待我如宝如珠,与我恩爱如神仙美眷。”   盛翊臻却是不信,她边笑边落泪,边笑边摇头,面上的伤疤因她过大的表情而渗出几抹猩红血丝,看起来瘆人又恐怖。   昔日举手投足令人骨软筋酥的娇艳妩媚已不复见,如今更似个容貌被毁的乡野泼妇。   盛欢起身,迤迤然的走到盛翊臻面前,垂下眼帘静默的看着她。   她虽觉盛翊臻容颜尽毁有些可怜,却也还记得盛父在牢里说过的话。   ──让她自生自灭,长大也只能当乞丐。   更记得今生自己初入京时,盛翊臻暗讽她从小没娘教养的羞.辱。   “‘姑母’可还记得,当初我就算嫁入宁家,也只能为人妾室,你却觉得我给人当个妾都不配。”盛欢道,“入京不过几天,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媒婆上门,欲要帮我谈亲?”   盛翊臻闻声望去,泪眼蒙眬的看着眼前衣着华贵,姿容倾城的少女。   少女白嫩如玉的瓜子脸扬着一抹浅笑,一身大红刻丝金枝绿叶百花综裙,衬得她肌肤更为白皙通透,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盘成凌虚髻,髻旁插玉簪,髻前插.着串珠与步摇。   云鬓花颜金步摇,雍容矜贵,举手投足皆优雅,美不胜收。   她再也不是只能为人妾室,甚至只能当平民妻的小商女,她如今已是永安侯府嫡女,已是京城无数贵女倾羡妒嫉不已的太子妃。   盛翊臻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声名尽毁,将来怕是再也无法当人正妻,心中不由得一阵怨恨。   就算此时她已狼狈不堪,却依旧对着盛欢咬牙切齿道:“我只恨当初没能尽早将你嫁掉!”   当初要不是盛煊百般拦着,如何就是不肯让她为盛欢谈亲,如今盛欢又怎能抢走本属于她女儿的太子妃之位。   牧婉清见她受尽折磨居然还不知悔改,不禁摇头冷笑:“盛翊臻,你可知,我从未拦过赵承平纳妾,你说他待你如宝如珠,那又为何不肯让你进永安侯府当侧室?”   “你胡说!”盛翊臻面色煞白,再度挣扎起来。   牧婉清早就料到这外室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是以早有准备。   她将备好的书信摊开,塞进盛翊臻手中,“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亲眼瞧上一瞧便知。”   那些书信是十多年前永安侯送给她的,是他亲笔所写。   当年,她发现自己生完盛欢之后再也无法孕育孩子,便三番四次的问永安侯要不要纳妾。   永安侯为了安她的心,日日亲笔书写情书赠她。   里头无一不在诉说,自己对她的爱意与永不纳妾的决心,也是在那时,他与牧婉清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而后才有‘痴情郎君’的美名。   盛翊臻是认得赵承平的字迹的,当年他寒窗苦读时,她时常陪伴在他身边,更讽刺的是,这些书信上的一些情话与诺言,竟是当年赵承平也曾写过给自己的。   他骗得她好苦啊……   盛翊臻疯狂大笑起来,将手里那些刺眼的情书,狠狠撕碎。   她虽哭得既疯颠又绝望,盛欢却不愿再给她逃避的机会。   既然牧逸春要带着牧婉清告御状,那么盛翊臻的配合便极为重要,唯有让她对永安侯死心,才可让景成帝知晓,永安侯究竟有多丧心病狂。   这种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可随意抛弃,丧尽天良,毫无怜悯与侧隐之心之人,又如何能成国家栋梁,如何能真心为大梁着想。   “杀你的杀手,的确不是我娘派的,甚至你的性命,都是我的舅舅从那些杀手手中救下,要不是我们,你早就死在永安侯手里,到死都还不知道自己被蒙骗一世!”   盛欢徐徐道:“你还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取你性命?当初我娘就只生了一个,我一与她相认,她自然知道赵舒窈非自己亲生的,是有人故意偷龙转凤。”   “永安侯偷养外室,瞒了我娘十几年,一旦我娘找到你,他便会身败名裂,只要你一死,不止当年的事再无人知晓,还能保下他的名声,你可有比他的前程更重要?”   盛翊臻跌坐于地,面色红白交替,眼泪不停的掉着,一颗颗地砸在地上。   此时她就只是一个劲的哭,不复往常的伶牙俐齿,半点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痛苦不已。   牧婉清见她有所动摇,一口气将当年永安侯如何追求自己,尽数说出,再将当年永安侯追求她时的书信,一张一张摊开放到盛翊臻面前。   她以前真心爱着永安侯,所以他写给自己的书信,都好好的收藏保存起来,没想到,这些东西在十几年后,居然成了控诉永安侯最直接的证据。   书信上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盛翊臻虽极度不愿相信赵承平会如此狠心,要杀她灭口,但此时此刻,一切证据都让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凌容与走到盛欢身旁,居高临下的睨视着盛翊臻。   “你可知你的女儿赵舒窈如今下落不明?”凌容与道。   盛翊臻浑身猛颤,仓惶抬头,“窈儿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如今我就只剩她一个指望,她千万不能有事。”   ※   翌日。   这牧逸春一早就带着亲妹,一状告到景成帝面前。   金銮殿上,不止有着牧家兄妹,就连十多年来被永安侯偷养在外的盛翊臻也在。   而太子妃盛欢身为当年的受害者,自然也得在场。   太子夫妇此时与牧家兄妹站在一块,唯有盛翊臻一人跪在殿前。   近日永安侯一脉状况屡出,景成帝本就对永安侯极有意见,在听完盛翊臻说清来龙去脉之后,更是当场龙颜大怒。   牧婉清随即跪地请求:“希望皇上能为臣妇做主,赐旨让臣妇与永安侯赵承平和离,让赵杰与臣妇一同离开永安侯府。”   景成帝皱眉:“这赵杰跟着你走,那他便不再是世子,朕可为你做主,赐旨和离,可赵世子……”   牧逸春撩袍跪地,拱手道:“臣的外甥如今就候在殿外,皇上可召他进殿,问他愿不愿意放弃世子身份。”   其实景成帝心里是希望赵杰放弃世子之位的,只要赵杰没了世子身份,那他也不必担心自己一双儿女,都与永安侯府的人有所牵扯。   景成帝极为宠溺清河,清河那么喜欢赵杰,他自然也想过要为她与赵杰指婚。   可当初他将赵杰召进宫,想要让他当驸马时,赵杰却宁愿为了自己的妹妹放弃驸马之位。   赵杰知道,这永安侯府只有一人能娶公主或嫁太子,一旦他成了驸马,那么妹妹再无可能成为太子妃。   皇上不可能让永安侯的儿女又当驸马,又当太子妃,那跟亲手把江山拱手送给永安侯有何两样?   当时永安侯在京城里已是横着走,一双儿女全成了皇眷,那还得了。   赵杰所顾虑的,景成帝自然也顾虑着,只是当时太子明确的告诉他,对赵舒窈无意,他才会想成全清河与赵杰。   谁知赵杰是个死脑筋,死活也不肯当驸马,一心只想让妹妹当太子妃。   景成帝揉了揉额角,摆手道:“宣赵世子。”   他原以为赵杰不会同意牧婉清的话,没想到赵杰却宁愿舍弃世子的身份,也要跟着牧婉清一块走。   景成帝心中微微诧异,再三确认,赵杰皆坚持要随娘,这事方终于定下。   “也请皇上成全臣媳,当初永安侯狠心将臣媳抛弃,如今卿欢也不愿再认他为父。”盛欢福身,垂首恭敬道。   这牧婉清一说要和离,一双儿女就连父亲也不要,全都站在她那。   永安侯这个父亲究竟当得有多失败,才会落得今日众叛亲离的下场。   景成帝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可永安侯当年如此丧心病狂,将亲生女儿调包换出府,让她当了大半辈子的商女,确实泯灭人性,可恶至极,也难怪太子妃知道实情之后,再也不愿认他为父。   这京城权贵养外室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被人知晓也挺多被人嘲讽几句。   然,这永安侯就不一样了。   他素来有着‘痴情郎君’的美名,一旦证实他有外室,那就不是沦为笑柄那么简单。   不止如此,当年盛欢被人偷调包出府一事,居然还是永安侯本人所提议。   这对着自己妻子十几年来的真情都能是假,那他身为臣子,面对毫无关系的帝王时,又能有几分真心?   这样的人,他如何能留,如何能用?   景成帝越是细想,面色越是铁青,不过片刻,心中已有所决。   永安侯绝不能留!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眸色晦暗滚烫,斟酌半晌,尽显威严的低沉嗓音终于再度于金銮殿响起。   “既然三位心意已决,永安侯狼子野心,朕亦觉得可恶至极,即刻就下旨,令你们母子仨与永安侯断得干干净净,再无干系。”   景成帝顿了顿,看向盛欢,话锋一转:“只是,这旨意一旦一下,往后永安侯府的荣华与富贵,便再与你们无关,你们当真愿意舍弃?赵卿欢贵为太子妃,往后却再无母家可依靠,太子妃当真想清楚了?”   盛欢一时之间不知帝王此话为何意,手指不安地紧攥衣摆。   凌容与却是听出了帝王的话外之意。   景成帝身为帝王,自然知晓妻子及侧室的母家代表着什么,万一将来太子迎了个母家更盛的侧妃,那么到时太子妃可说完全没有能力能与她抗衡。   可景成帝不知道的是,他根本不会为了什么母家势力,迎娶其他女人当侧妃。   前世他登基数十载,不论朝中大臣如何进谏,要他充盈后宫,他就只立了盛欢的牌位为后,后宫未曾再有过其他人。   那样的压力他都能扛得下来,不需依凭其他女子母家势力,亦将国事处理得妥妥当当,国泰民安,河清海晏,如今又怎么可能为了这等小事,纳其他人为妃为嫔。   景成帝担心的事,永远也不会发生。   就算他有幸能再活数十载,再度登基成帝,他凌容与的后宫也永远只有盛欢一个皇后,不会再有其他人插足其间。   凌容与垂眸,于盛欢身旁撩袍跪地,供手冷声道:“儿臣之后不会再纳任何侧妃,后宫只会有太子妃一人,太子妃往后有儿臣可依靠,永安侯这般狼心狗肺之徒,又岂配与皇室结为宗亲。”   景成帝听见太子的话,不以为然的哼笑一声。   但想到自己年少轻狂时也曾许下这等诳语,继而转为无奈的摇头一笑。   牧逸春亦沉声道:“臣妹与永安侯和离之后,她依然是牧家儿女,往后太子妃的母家便是牧家,微臣的父亲如今已不在,微臣便是太子妃的母家。”   这牧逸春不旦是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的父亲更是先帝极其仰赖及敬重的牧大将军。   牧大将军一生镇守边关,是无诏不得回京的良将,更曾是大梁百姓心中的战神。   这牧逸春当年虽与景成帝有过恩怨,可自从坐上丞相一位,他便一心为国为民,从未因当年之事给他使过任何绊子。   可谓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忠臣。   牧逸春的几个庶弟,除了十年前意外身亡的那位,就算不当官也未曾闹出任何风波,当官的更是良臣。   这牧家历代皆为忠臣良将,有了牧逸春给盛欢当靠山、当母家,的确不比永安侯差,甚至比永安侯更好。   永安侯能从一个平民爬到如今之位,牧家可说功不可没,他却转头就对牧家恩将仇报。   思及此,景成帝重重叹了口气,再度确认,这任永安侯本事再厉害,也是万万留不得。   只是要除掉他,并不是那么简单……   景成帝扶额敛目,他还不知自己儿子手中早握有能将永安侯扳倒的毁灭性证据,犹坐在龙椅上,烦恼头疼不已。   ※   永安侯将赵舒窈私藏起来,原意是想让她好好养胎,待将来孩子一出生,三皇子凌朗肯定不会任凭她们母子流落在外。   景成帝见着了皇孙,也会因此给赵舒窈几分情面。   可永安侯万万没想到,这自己的妻子刚与赵舒窈撕破脸面,不过几日,接着便说要与他和离。   永安侯一听牧婉清要和离,面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夫人这又是何故?难道你还在气当年卿欢被人偷抱出府的事?这件事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   他转头看向盛欢,“请太子妃劝劝你娘,我与你娘结缡十载,向来感情恩爱,未曾有过争执,如今她这是怎么了?”   盛欢担心牧婉清说要和离,永安侯会恼羞成怒,所以特地带着凌容与一块陪母亲回府,为的就是要给母亲撑腰,否则她可说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永安侯。   她如此厌恶永安侯,自然不会理会他的话,就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牧婉清今日回府,有备而来,她亦不愿再与这负心汉多说废话。   “这是皇上的圣旨,皇上亲旨让我与你和离。”牧婉清在侯府的东西不少,可她一样也不想带走。   牧婉清下巴微仰,挑眉冷笑,语气傲然:“这婚离不离,由不得你来做主。”   那些东西只会教她想起永安侯这十多年来,究竟有多么虚假,教她反胃。   牧婉清一把将圣旨,狠狠地砸在永安侯脸上。   永安侯被圣旨砸得措手不及,脸色已由白转青。   他铁青着脸摊开圣旨,见到圣旨内容,一口气瞬间透不过来,脑袋一阵晕眩。   “婉婉,你究竟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居然要下这等圣旨。”   永安侯抓住牧婉清,向来在妻子面前维持得很好,总是笑脸盈盈得像一张面具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我犯了什么错,你原谅我,我愿意改。”他说完,见牧婉清眼中尽是轻蔑冷意,立刻联想到盛翊臻失踪一事。   自盛欢回侯府,永安侯便不曾再与盛翊臻碰面,尤其是她派人送了书信过来,因而害得他被宁绍狠狠敲上一笔之后。   永安侯当下就气得不愿再与盛翊臻见面,并且交待心腹,往后盛翊臻再派人到永安侯府一律赶走。   直到赵舒窈任性离府,他才又动起了见她的心思。   那日他实在被赵舒窈烦透,索性将她的真实身世告诉她,并带着她前往盛翊臻的私宅,想让她们母女相认作伴,这样赵舒窈养胎时也有人看着。   可当永安侯到了那,才惊觉盛翊臻早已失踪多日。   盛翊臻下落不明,永安侯极其担心她的安危,派了不少人找她却始终苦寻无果。   此时永安侯见牧婉清眉眼间泛着一股子狠戾,心头一跳,立刻急忙道:“你、你把她怎么了?你把阿臻怎么了!”   “阿臻?喊得真亲昵,看来侯爷已经知晓我为何要与你和离,如此我与你也已无话可说,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牧婉清见他又在演戏,只觉得恶心至极,就连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一掌劈在永安侯手上,力道重且狠,迫得他不得不松手,头也不回的离开永安侯府。   凌容与身边带着不少人,永安侯要夺门而出追上牧婉清时,便示意侍卫将其拦下。   永安侯于京城之中横行多年,还是头一次如此憋屈,居然连自己家门都踏不出去,只能门睁睁看着牧婉清离开。   凌容与很快就带着盛欢离开永安侯府这个是非之地。   明日过后,还有着不少惊喜等着永安侯,凌容与迫不及待见到他连自己如何死都不知道的模样。   前世,赵承平让盛欢死得不明不白。   今生,他会替盛欢一样一样,慢慢地讨回来。   但他不会让他轻易死去,他会教赵承平生不如死。   凌容与眸里闪着嗜血的愉悦,俊美的脸庞扬起一抹畅快却又病态的笑容。   盛欢丝毫没有察觉,一路上她始终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就连被凌容与带上马车之后,脸上表情亦尽是疑惑与不解。   当她终于回过神,眼前的少年已是平常那副温驯乖巧的模样,姿态慵懒的将她抱在怀中。   他的眉眼微微低垂,眸子澄澈明亮,剔透得宛若世上最干凈纯粹的琉璃珠子,让人看了心头一软。   最近终于恢复成浅粉色的嘴唇,正轻轻碰着她的耳垂。   盛欢两颊爬上热意,长睫如蝶翼般得扑闪着。   她发现,自从两人说开之后,凌容与越来越爱在两人独处时,将她抱在怀中。   “我总觉得,永安侯方才担心盛翊臻的模样,不是演出来的。”盛欢道。   凌容与用指腹捻.揉了下她的唇角,目光落在她开开合合的唇瓣上,舍不得离开。   原本清澈的眸色微沉,染上笑意与晦暗不明的情愫。   “永安侯骗了你娘大半辈子,可说无时无刻都在演戏,他骗人的技俩早已炉火纯青,你怎如何看得出是真是假。”他微微一笑,话里尽是不以为然。   可他却心知肚明,方才永安侯那副担心盛翊臻的模样,的确不是装出来的。   那些杀手不是永安侯派的。   前世永安侯借大皇子的手杀了盛欢,还想让盛欢在死前恨上他,带着对他的恨意死去。   这一世,他便让永安侯自尝苦果。   永安侯若真想杀盛翊臻,盛泽顾的那些护卫再厉害又怎么可能躲得过,花钱顾的与训练有素的杀手,如何能比。   自然是杀手处处手下留情,一开始就未曾想要赶尽杀绝,盛翊臻才能狼狈苟活至今。   盛欢觉得凌容与的话不无道理,困惑登时一扫而空。   她点了点头,明媚的小脸终于浮起甜滋滋的笑意。   盛欢还记得凌容与在金銮殿上对景成帝说的话。   “殿下方才对皇上所言可为真?”她粉色的唇瓣轻抿,一双眼闪亮亮的看着他。   怀中美人儿笑意盈盈,双眸明亮清澈如溪水。   凌容与呼吸一窒,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塌了一个角,鼻息略为急促起来。   他慢慢俯身,一面低笑一面在她唇上啄吻一记,“真。”   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如今已三月,凌容与也不似以前那般惧冷,身上的衣袍与常人无异。   盛欢被他抱在怀中时,隔着单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身上温热的温度。   她满意的拍了拍凌容与如今已与常人无异的胸-膛,满足的环抱住他。   如今娘已经跟永安侯和离,她和兄长也与永安侯脱离关系,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就算永安侯发生犯了大错,也不会波及到他们身上。   盛欢想起前几日凌容与在相府说的话,说他握有永安侯贪污的证据,搂在他劲腰上的一双柔荑瞬间收得更紧了些。   “怎么了,嗯?”凌容与喉咙紧了紧,尾音轻挑,带着一种低沉的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非善类,真病娇,对仇人不会有任何心软。   他在前世害死盛欢那些人的面前,一直都是个冷酷无情,不择手段的变.态。   . 第47章   “殿下为了拉下永安侯, 肯定准备许久,费了诸多苦心罢。”   盛欢双手环在少年的劲腰, 玉白的小脸埋在他胸-膛之中,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冷松香。   这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安。   少女细软的嗓音听起来闷闷的却又带了点娇意, 甜绵软糯的嗓音, 莫名挠人心尖, 几乎要将人的魂都勾飞。   凌容与呼吸微沉, 淡淡垂着眼, 线条流畅漂亮的双臂不自觉收紧,将怀中美人儿揽得更重些。   “是。”   少年狭长的凤眼微弯,冷白的俊脸神色一如往常的平淡,眼里却满是宠溺的笑意。   “既然太子妃也觉得孤费了一番苦心,那么太子妃不该给孤一个奖赏么?嗯?”   笑意浓沉的墨眸里,某种炽|热情愫悄然翻涌。   埋首于怀的美人儿浑然不知, 听见少年一如往常的轻挑逗.弄, 那含笑的嗓音更是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盛欢面上顿时浮上一抹羞赧, 耳根绯红漫漫。   她抬起桃花美眸,没好气的斜乜了他一眼。   目光缓缓掠过少年漂亮的喉结, 线条优美的下颌,最后落在那张俊美出尘, 原本带着病态苍白的脸庞。   凌容与现下肤色虽然依旧比常人冷白, 却比两人今生初见时气色好上许多。   想起赵杰曾说太子曾缠.绵病榻两年,盛欢原本要骂出口的‘登徒子’三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几滚, 终是心软的咽了回去。   “殿下想要什么奖赏?”   美人儿不止软了心,说话时的嗓子更是软软|绵|绵,还微微透着一点缱绻的味道。   他眼帘半垂,怀中人轻咬着嘴唇,笑眼盈盈的看着他的模样,说不出的乖巧可人。   “嗯……孤想想。”凌容与喉结滑动,低沉的笑声从喉中溢出,眸光渐渐变暗。   他忽地心猿意马,有点想将怀中美人儿弄哭,却又有点舍不得。   凌容与抬手,指腹在她娇.嫩的唇瓣上来回摩挲。   他略微沉吟,俯身凑到她耳边,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喊孤夫君。”   少年声线一如往常的磁沉与慵懒,却因刻意放低放柔,多了几分旖.旎与蛊惑。   盛欢听得面上一热,瓷白小脸爬上好看的浅粉色。   前世她自然喊过他夫君,可平时并不会喊,那都是在情难自持的意动之下,才有的娇声软语。   凌容与温热的指腹意犹未尽,再次抚.上她饱满的唇瓣细细摩挲。   见她纯净到极致的眼睛浮起羞涩,墨眸笑意更盛,喉结微动。   之前三番两次求不到一句夫君,凌容与自然心知肚明缘由为何。   就算两人曾亲密无间,可每次当她喊自己夫君时,那软.媚的嗓音,羞涩的神态,都能教人恍了神,心里软得一榻胡涂。   凌容与见她咬着嘴唇,腼腆羞赧的模样,胸-口轻轻震动,轻笑声滚落下来,眼里缀满愉悦而又宠溺的温柔笑意。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将怀中的美人儿转了个方向,自后拥抱住她,轻揽着她的腰,温柔缱绻地啄吻着她已经红透的耳根,亲昵摩挲。   就如大年三十他不顾一切私闯盛宅那一晚。   他记得她的一切,抱括她最喜欢由后而抱的姿态。   盛欢耳尖掠过一阵麻,不住缩了缩肩。   “欢欢,孤想听。”凌容与极低的笑了声,嘶哑轻哄。   声音虽然温柔,可过分暗沉的低哑透露着他的不平静。   细密的啄吻从浑.圆的耳垂,一路而下,纤白的后颈随之泛起点点红梅。   少年的手很大,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漂亮,手掌亦不再冰冰冷冷,带着略微烫人的温热。   所及之处与不盈一握的细腰截然相反,完全无法以一盖之。   怀中美人儿两腮酡红,眼里染着羞涩却又动人的桃花意。   她拉下凌容与四处捣乱的手,烧红着脸,终于如他所愿,轻喊了声:“夫君。”   这带着江南软音,软糯婉转,细软柔美的两个字,又绵又软,虽喊的单纯,不带他意,却媚.色自来,销.魂.蚀.骨。   直教人听了心头窜起一团火焰,将理智燃烧殆尽。   察觉到喷薄于颈肩的呼吸越发灼热与沉重,盛欢不禁有些担心。   这一世凌容与只要呼吸开始烫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整个人陷入昏迷,发起高热。   她抬手,往后胡乱的摸上他的脸颊,不安道:“殿下可又不舒服了?”   “嗯。”凌容与低低应了一声。   少年的嗓音果然听起来压抑又难受。   这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念想,盛欢是听得出来的,一时之间脸又更红了。   可她有点分不出凌容与究竟是哪种难受。   毕竟前几次时,他也是这般,总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就晕了过去。   她的夫君这一世太虚弱,这身子啊,可得好好调养才行。   “那殿下放开我,我去让车夫赶快点。”   “不放。”   “……”   他说不放就真的不放,两人一路上就维持着这样甜蜜的姿态。   盛欢下马车时,身上的头饰及衣裳虽然都与上马车前无异,一张俏脸却已经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一直坐在他怀中,少年的一举一动及变化,可说十分清楚。   她一开始真的是信了他的邪,她的夫君这一世就是个登徒子!   可这应该也表示,他的身子渐好,逐渐恢复健康?   盛欢还记得大婚当日,凌容与和周正说过的话,太子不能行,这件事就连裴皇后都知晓。   那时事发突然,这等大事凌容与不可能与周正连手骗她,应当为真。   回正殿的路上,她低头走得飞快,凌容与见她两只耳朵红通通的,便也不急着追上去。   他等得太久,如今每每和她独处,总忍不住想将人欺负一番。   凌容与摇头,无奈地笑了起来。   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   盛欢虽然将人扔在后头,倒也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实在太难为情,尤其是那一路上……   她不敢继续细思。   盛欢知道自己容易脸红的坏毛病,只要稍有羞意,自己的脸颊与耳根马上就能出卖自己。   这件事如意也知道。   她怕自己脸红得太久,如意会遐想连连。   盛欢急匆匆的走进正殿,却倏然停下脚步。   殿里多了许多宫婢,主位上,裴皇后就坐在那,似乎已时候许久。   跟在后头的凌容与见她忽然顿下脚步,连忙快步走上前。   “没事。”凌容与牵起她的手,轻轻捏了下。   两人一同来到裴皇后面前,行礼问安。   裴皇后见到盛欢,立刻起身上前。   “你娘如今如何?她可还好?”她难得失态的握住盛欢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这牧婉清与永安侯和离的消息,虽还未传到民间,可裴皇后却已经从景成帝口中得知。   虽然裴皇后早就得知永安侯狼心狗肺,可她的好姊妹牧婉清与那男人有着十几年的感情,就算再心灰意冷,真的和离时也必然要难受一番。   如今牧婉清已经搬到相府,裴皇后以前与牧逸春曾经论及婚嫁,实在不方便向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派人过去探望她,只好过来询问盛欢。   “回皇后娘娘,我娘离开侯府时没有什么异状,娘娘若担心,我明日便唤人将娘请进宫,到时我再请她到凤仪宫与您请安。”盛欢道。   她有点不明白为何裴皇后不召母亲进宫,而是特地过来问自己。   裴皇后长叹一口气,“那你明日一早就将你娘召进宫罢,本宫听皇上说了,不止阿清跟永安侯和离了,就连赵世子……”   她顿了下,改口道:“就连赵杰都舍弃了世子之位,坚持要和永安侯断绝关系,你也是,你也与永安侯断绝关系了?”   裴皇后精致漂亮眉眼间,担忧之意越发浓厚。   盛欢不禁微微蹙起眉,不明白皇后娘娘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凌容与倒是知道自己的母后此言为何。   他眉头微蹙,淡声道:“母后,往后太子妃的母家便是牧家,孤也不会纳任何侧妃,您无需过度忧思。”   裴皇后的担忧并不是没缘由的,当初她的母家裴国公府来头亦不小,她入宫当继后时,母家可说如日中天。   可不过几年,母家便出了事,也因如此,当时的景成帝才又纳了沈大将军的嫡女进宫,巩固前朝。   裴皇后虽然依旧是景成帝心中最爱,可到底多了个沈贵妃插足其中,这爱终究被分走了大半。   这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裴皇后不想闺蜜的女儿将来也步上自己后尘。   凌容与这番话,裴皇后不知听过几次,可现下太子未登基,话当然可以说得轻松,待他将来登基之后,才知道有多难。   况且,就算凌容与真的对其他贵女无意,可若是景成帝要给他指婚纳侧妃,他还能抗旨么?   裴皇后觉得儿子到底天真,无奈的捏了捏眉心,“牧家?”   舅舅再亲也终非自己亲爹,更何况牧逸春自己还有个闺女。   牧逸春的夫人与沈贵妃交好,最近两人频繁往来。   裴皇后知道沈贵妃压根儿看不上赵舒窈,为了让三皇子死心,也为了能完全掌控三皇子的正妃人选,应当再过不久,凌朗与牧家便会传出好消息,结下姻缘。   那到时,牧逸春就算再疼外甥女,也总不可能只顾着盛欢,不给自己女儿撑腰。   这些妇人间才知晓的事,凌容与自然不知,是以尽管他再三保证,也难以消除裴皇后的担忧。   “这件事,母后就别再担心,您不能因为父皇以前失了诺,就不相信儿子。”   “胡说八道。”裴皇后听见太子的话,心头一跳,连忙带开话题,“本宫这次过来,除了阿清的事以外,还有一事。”   这东宫虽然都是太子自己的人,可有些话到底不能说。   “何事?”母子连心,凌容与顺梯而下。   裴皇后抬手,一旁的芳云立刻将手中东西呈上。   “太子妃不是在阿清身边养大,也没娘亲照顾,很多事可能都不知晓。”裴皇后心中怜惜。   “这红枣鸡蛋汤,益气补血,对女子身子好,本宫命人加了些许红糖,可能会稍甜了些,太子妃往后每月都记得饮上一回,如此往后来了例日便不会再那般难耐。”   盛欢蓦地一愣,完全没想到裴皇后会在太子面前就提起这些事,双颊不由得泛起一抹绯红。   几瞬后,她才连忙福身谢恩,“臣媳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凌容与俊美的脸庞却是意外的浮现些许不耐,“多谢母后疼惜,晚膳时间就要到了,母后今日不是还要陪父皇进膳,切莫因而耽误了时辰。”   裴皇后一听儿子这么说,这才想起今天的确是轮到景成帝到她的凤仪宫用膳了。   她微微一笑,又交待了几句,便匆匆带着人离开东宫。   裴皇后关心盛欢自然是好事,可她之前已经派了太医院的千金圣手何太医,过来替她调理身子,如今又亲自送这汤过来,用意为何再明显不过。   盛欢从小生于普通人家,生活单纯,不懂后宫之中的弯弯绕绕,可凌容与生于宫中,从小看到大,哪还会不明白。   不过他到底还是将盛欢推入座,将裴皇后熬煮好的红枣鸡蛋汤端起,亲自一口一口的喂她喝。   这汤他早让膳厨在厨房备着,加在晚膳的菜肴之中。   可这终究是自己母后的心意,浪费不得,宁可将自己准备的那份倒了,也不能倒了裴皇后的这份。   否则传到凤仪宫,她就算真心疼惜盛欢,心中也难免有疙瘩。   盛欢大婚前虽曾跟礼仪姑姑学习规矩,可宫里的人情-事故却终究得自己体。   凌容与不愿她受任何委屈,自然比她细心许多。   盛欢被喂食完后,笑眼弯弯的看着,正拿着干净手绢,俯身为自己擦着唇角的少年。   少年清隽的眉眼微垂,唇边同样浮着一抹清浅笑意,一举一动皆温柔,就与大年三十那日如出一辙。   可她的心境却与那时截然不同。   而他眸底的眷恋与温柔,也未曾再被鸦羽般乌黑的睫毛掩去,毫不保留地呈现在她面前。   盛欢心中微动,忍不住伸手环抱住他的劲腰。   凌容与却是猛地僵了一下,眸色骤然一沉,深邃无比。   随后,盛欢也僵了下,一张脸烧得快要冒烟,将人慌乱推开。   她怎么会,她怎么会就往那儿撞了过去……   “我、我先去浴沐!”盛欢说话得飞快,头也不回的走了。   生得人高马大的太子殿下,看着落慌而逃的太子妃,垂眸片刻,眸色沉沉。   虽然他被.撞.得有点疼,可他却是不介意的。   ……   两人的这顿晚膳,因为早前的意外而特别沉默。   整个膳厅除了轻微的碗筷声就再无其他声响,直到两人都用完正食,开始喝汤了,也一样始终安静无声。   盛欢头一直都垂得极低,好似饿了许久,不停的扒着饭。   凌容与倒是无往常无异,只是当他夹菜给身旁的美人儿时,她虽都将他夹的菜吃了,却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凌容与见她耳根仍红通通的,顿时有点无奈。   当初她就算已经怀上了孩子,也依旧特别容易害羞,这害羞的毛病怕是往后就算当了娘也改不了。   一旁的周正与如意互看一眼,彼此挤眉弄眼,张着嘴无声的沟通着。   周正:太子妃与殿下吵架了?   如意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   这场沉默一直延续到晚膳完全结束,两人就寝前。   寝殿内,俊美的太子殿下很是无奈。   此时盛欢已经上榻,靠在墙边,背对着他,俨然一副已经入睡的模样。   凌容与上榻后,长臂一伸,无奈地将人捞进怀中。   眼睫半垂,眸光流转,此时寝殿间只有浅浅低低的呼吸声。   他无声的看着装睡的睡美人,只见她双眼紧闭,唇瓣微抿,半点动作也无,仿佛真的睡着一般。   凌容与摸了摸她不由自主泛起绯红的脸颊,掌下肌.肤触感娇.嫩如上好的凝脂白玉。   少年天生微微上挑的凤眸,迅速暗沉了下去。   她一点也不知自己这般毫不设防的模样,有多可爱,又有多让人想抱进怀中怜.爱一番。   凌容与眸底漾起浓浓的念想,无奈的失笑出声:“前世都有过孩子了,还这么害羞?嗯?”   话落,他也不等她回答,便低头亲了亲怀中美人儿柔软的嘴唇,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与温柔呵护。   熟悉且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倏地将她紧紧笼罩住,装睡失败的盛欢羽睫乱.颤不停,白里透红的双颊布满红霞。   忽然觉得自己睁眼也不是,不睁眼也不是。   凌容与怎么就没像前几日那样,乖乖的遵守睡前不许抱她的约定呢?   盛欢突然有些气恼,然而气恼之际,心头却不受控地漫上丝丝甜意。   其实之前自己太凶,凌容与真对她小心翼翼,就连睡觉时也不敢偷抱她这件事,一直梗在盛欢心中。   可一开始是自己不许他抱的,她总不能又改口反悔,厚着脸皮要他睡着时不用这么乖罢。   表面气恼得美人儿,心里其实有着更多的欢喜。   两人早早浴沐更衣过,少女身上自带的清甜香味与他浅浅的皂荚味,因彼此过近的距离而纠.缠不清。   她原本不想睁眼,想继续装睡到最后,可少年的吻,虽然温柔却一如往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随着这个吻越发的缱绻绵长,越发的辗转深.入,她再也没办法继续当鸵鸟。   被迫撩开眼皮,面对一切。   可一睁眼,少年过分俊美的容颜便跃入眼底,她的心脏再气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盛欢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一双柔荑捶人的动作,却随着这个勾人心魄的吻,逐渐软.绵无力起来,最后整个人娇.软的依靠于怀。   不似推拒,倒似小夫妻间彼此都熟悉的欲拒还迎。   凌容与察觉到她的回.应,心中蓦地涌起一阵狂喜,攥住她的柔荑,一把摁在已经半敞的衣襟上,随后失重一落。   原本被吻得七荤八素,泪光光的点美人儿瞬间瞪大眼。   美目中尽是羞赧的桃花意,整个人又羞又臊,双颊与脖颈间娇.嫩似雪的肌.肤,随之泛起漂亮的粉红,含羞带嗔十分漂亮。   两人唇齿稍稍分离之际,少年低哑的声线,再次带着令人难以拒抗的温柔蛊惑,自她耳畔响起。   “欢欢,你可原谅孤了?”他问。   这音调分明毫无波澜起伏,盛欢却莫名听出了几分软声软气的哀求意味。   “孤想当你的夫君。”   少年浅色的薄唇,温柔的摩挲着她艳红欲滴的唇瓣。   第二句话,明显地带上了哀求与期盼,不再是她错觉。   盛欢呼吸微沉,见他干净的墨眸中带着小心翼翼,突然一阵不忍。   他本就是她的夫君。   她轻咬着嘴唇偏过头去,低低的喊了声:“夫君。”   嗓音羞涩中又带着几许妩.媚.娇.意。   凌容与呼吸蓦地重了起来,墨玉般的眸子瞬间染上深沉而疯狂的念想,暗色翻涌骇人。   吻再次落了下来,将口中香甜尽收其中,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前世虽亲昵无数,但当盛欢再次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危险时,心底却依旧有些害怕。   “欢欢。”半跪着的少年瞧出她的慌张与不安,再次极有耐心的低下头,如和风细雨般,温柔的轻啄了下她白里透红的耳根。   “莫怕。”   “好。”   可少女话方落,就忽地呜咽一声,泛着桃花意的美目半眯,狠狠地咬住眼前人的肩膀。   ……   这东宫寝殿有一件奇事,有时候太子与太子妃就寝时,这床榻上总会住进一只小奶猫,哼着断断续续的细软呜咽声,简直能把人的魂都勾飞。   而且这呜呜咽咽声中,还带着些娇.软妩.媚的啜泣声,除了途中几次里头的人叫水时,曾经停下以外,可说几乎持续的响了大半晚。   一声比一声令人脸红心跳,一声比一声教人筋.酥.骨.软。   这只小奶猫的细软呜嘤声,实在太过于细碎甜糯,就连候在门外的如意听了,耳根皆是红欲滴血,整个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自己怀中。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如意终于再也憋不住,抬手紧紧捂住自己双耳,不敢再听。   她只觉得自己听得脑袋都快要冒烟,整个人晕晕乎乎起来。   这东宫寝殿内,不知是叫了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水之后,候在门外周正忽然担心起太子的身子。   这太子之前几次都未能成就不醒人事,这现在怎能一直不停的叫水,万一再昏过去可该怎么办?   周正之前是为了两人迟迟不能圆房操碎了心,如今却又担心起了另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没赶上定时,网页一直转,害我没赶上,大哭! ! !   接下来若有任何修改,应该都只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没关系鸭~么么   .   20红包随机掉   . 第48章   东宫寝殿, 软榻上的美人儿可说被折腾了一整宿。   美人雪白细.嫩的肌.肤上,目光所及之处, 朵朵红梅遍布, 灼灼其华, 分外妖娆。   天生微微上挑眼尾, 娇.媚.动人的桃花意未消, 精致绝色的小脸犹挂着泪痕, 甚至还有几颗泪珠悬在长睫上。   嘴上的唇脂虽早就被太子吃得干干净净, 却因被啜染了大半夜,更显润.泽晶亮。   饶是此番闭眼沉睡的模样,亦是艳而不妖,媚而不俗,纯净却又娇.柔妩.媚,美得慑人心魂。   如此绝色的美人儿, 任谁见了都只想将其独占, 不愿再让他人多瞧一眼。   凌容与率先醒来, 一醒来就察觉到盛欢又在睡梦中窝进自己怀中,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昨夜到最后时, 盛欢虽然细声细语地说再也不理自己,可如今却依旧乖巧的靠在他怀中。   就连那双纤纤玉手, 现下也仍是一如往常的搁在他的腰间上。   锦帐内, 浓香依旧,温香软玉就在怀中,一呼一吸间, 皆是清甜气息。   凌容与原本清明澄澈的眸色,再次迅速地沉了下去。   所幸肆意妄为的太子殿下,到底还记得自己昨夜的荒唐,只是贪恋的将人揽抱于怀,不敢再有分毫放肆举止。   叫了几回水后的下半夜,他原本已经收敛心思,抱着她进到浴间,想将人好好清洗一番,上榻入睡。   可最后浴桶里的水,终究洒了大半在地板上。   不得已,他只好又喊了一次水。   凌容与其实也有些讶异,自己的身子如今竟已好到这等地步,能任他肆意一整夜。   他微微蹙起眉,摸了摸自己心口,若有所思。   虽然高人曾言回光返照是正常现象,可自这一世两人心意相通之后,他便再也不曾咳血或发烧,身子反而越来越像正常人。   就连原本时时刻刻的冰冷彻骨,如今也不复见,与常人无异。   赵杰也说,他身上那股不明寒意,如今已减少许多。   难道,高人所说的回光返照,是让他在最后仅剩的时间,重当一次正常人?   凌容与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五年的大限未过,他也不敢就此肯定。   他敛目皱眉,挣扎着原本的安排与计划,究竟该不该继续进行下去。   然,重活至今,高人所言皆一一应验,他不该有所动摇与妄想,妄想自己能重活一世还能长命百岁。   半晌,凌容与长长吁了口气,将飘远的心思拉了回来。   安排与计划皆不能终止,只是,他终究抬不得盛欢。   他眼帘半垂,目光落在盛欢的睡颜上,见到她眼下一片青色,立刻愧疚的低下头,薄唇贪婪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心疼而怜惜,珍惜而眷恋,仿佛她是世间珍宝。   凌容与抬手,小心翼翼地将她面上泪痕轻.柔拭去之际,怀中的美人儿却忽然软软的呜咽一声。   不知做了什么梦,居然小嘴一张,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力道还一点也不轻。   凌容与:“……”   他想起昨夜自己也被咬了许多次,不禁哑然失笑。   是他将人欺负得太过,是他的错。   凌容与无奈又心疼,剑眉虽因吃疼而微微蹙起,原本顿下的指腹却继续动作,将小姑娘脸上的泪痕与泪珠尽数抹去。   盛欢醒来时可说浑身酸.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不想抬。   甫一睁眼,昨夜两人一幕幕的温柔缱绻,瞬间在美人儿脑中再次炸开来。   盛欢耳根烫麻不已,只觉自己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少年沉重且不再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记忆如雪纷飞而落,热而暖的呼吸随其喷薄。   羊脂玉般的雪白肌.肤,红花从初绽到盛开,一朵一朵皆宛若殷红扶桑,艳.丽又迷人。   在他人面前素来冷静自持的少年,一双凤眸却猩红了一整晚,薄唇靠在她耳畔,费尽心思的哄着她,让她一遍又一遍地喊他夫君。   想起昨夜的种种缱绻,盛欢小脸刷地一红,美目娇俏,简直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非要自己喊他夫君。   最后她嗓子已哑得不想说话,他却依然苦苦哀求着她再开口。   好似想将这声夫君牢刻于脑海之中那般,甚至隐隐带着惶恐哀求的味道在里头。   下半夜时,盛欢整个人已经迷迷糊糊,任其施为,可凌容与莫名的执着却让她印象深刻。   感觉有点奇怪……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棂,映照于床榻之上,将四周照得极其明亮,榻上锦帐虽已放下,阻挡掉一些光亮,却依旧看得出外头已天色大亮。   盛欢眯了眯眼,随即一个激灵,想起自己每日还得到凤仪宫向皇后请安。   看这天色,这请安的时辰恐怕早已错过。   罪魁祸首冷白如玉的胸-膛近在眼前,盛欢实在没力气再走去凤仪宫,只好再度张口,狠狠咬了眼前人一口。   凌容与:“……”   怎么人分明已经睁眼醒来,他却又被重重地咬了一口?   “怎么了?嗯?”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无奈,自她耳畔响起。   凌容与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她俏红妩.媚的小脸。   盛欢漂亮的两颊微红,桃花眸因染沾了一夜的水汽,犹湿|漉|漉的,我见犹怜。   她鼓起双腮,抬眸瞪向始作俑者,娇声软气的控诉道:“殿下欺负我,我现下全身酸疼得厉害,没力气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该如何是好。”   天生软.绵的嗓音尽是委屈,分明是抗议与指控,听起来却更似是在撒娇。   凌容与听出她并非真的生气恼怒,只觉丝丝甜味漫上心头,薄唇噙着幸福的淡笑,深不见底的黑眸亦泛着灼亮笑意。   他忍不住低头轻啄盛欢的粉唇与脸颊,哑哑懒懒的轻笑道:“你不去,母后也不会介意的,孤这就让周正去跟母后禀报这件事。”   两人肌.肤相贴,锦被下的腿儿犹交织着,再加上账内的甜.腻浓香未散,无一不在提醒昨日两人的缱绻。   盛欢本就容易羞红的俏脸,瞬间涨红起来。   她推开少年凑过来的俊脸,捏上他冷白的耳根,将人拎开,“这怎么行,我怎能三番两次,无缘无故就不到凤仪宫请安。”   “你快让如意进来伺候我,我且让如意扶着我过去便是。”   可她甫一抬手,浑身便酸疼得越发明显。   这就算如意扶着她,可裴皇后火眼金睛,肯定一瞧便知是怎么回事。   当初元帕已有交待,这回她又该如何解释?   想着想着,盛欢又气恼起来。   昨日她分明三番两次喊停,有人仿佛听不懂一般,不知厌倦为而物,勤劳不休。   凌容与唇角挑起一抹温柔笑意,起身将怀中的小娇儿打横抱起,“不需如意,孤伺候你便是。”   盛欢被抱得猝不及防,玉臂一探,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   凌容与这次不止叫了水,更将周正喊了进来,让他带人收拾一片狼藉的床榻。   听见他喊水之后,盛欢含嗔带怨地瞪他一眼,“我现下真的好累,骨头都要撒了,殿下可别再像昨夜那般骗人,否则你就回偏殿自己睡。”   凌容与自知理亏,无奈的低头轻.蹭她的鼻尖,乖乖承诺,“孤今日绝对不会胡来。”   盛欢目光狐疑,显然一夜过后,已对他在某方面的保证大打折扣。   昨晚他抱自己进浴间前,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次凌容与就如他所言,的确老老实实,未曾对她有一丝逾矩。   待两人再次沐浴一番,凌容与亲力亲为的替她穿戴好干净衣物,再度回到榻前,软榻上已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昨夜的荒唐与缱绻。   凌容与一直都由周正与其他小太监伺候,倒也不曾觉得有哪里不妥。   可这东宫没有任何宫婢,盛欢平日梳头穿衣皆由如意一个伺候着。   凌容与原本觉得没宫婢不是什么大事,可当他见到如意动作虽算利落,但一个人伺候,终究比不过一群宫婢与嬷嬷来得快。   如意刚为盛欢换上一身金丝孔雀翎大袖宫服,此时还在打理她的长发。   整装好一切凌容与,本该坐在一旁静候,却大步来到盛欢身旁。   凌容与衣着一向简单,一袭宽袖精白锦袍,再以镶金托云龙纹玉带束紧劲腰,长发束冠,再搭上那张过人的姿容,便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就连随着盛欢入宫,已经见惯了太子的如意,屡屡见了他,亦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如意见到太子在太子妃身旁停了下来,忍不住低头掩嘴偷笑。   打从盛欢大婚之后,她越发觉得太子殿下与她家小姐简直就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姿容皆是世上无双。   两人站在一块,不止赏心悦目,更是让人看了心情都莫名的好了起来,说是天作之合也不为过。   俊男美女谁不爱看,如意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经过昨夜之后,如意已知晓太子与太子妃两人已尽释前嫌,心意相通,心里更是由衷的替她家小姐感到开心。   她家小姐从小吃了太多苦,她的养父盛老爷一心遮瞒甚至知情不告,她的亲生父亲永安侯更是令人发指。   所幸她家小姐的夫君当初虽然轻狂,现下却已待她温柔如水,说是捧在心尖上疼也不为过。   如意越看他们越觉得开心,面上笑容越盛。   “殿下?”盛欢见他拿起妆台前的画眉用的眉笔,微微一愣。   一旁的如意原本挽着发髻的一双手也跟着顿了顿。   主仆两人皆不约而同的看向太子。   “孤为你画眉。”话落,少年便弯下腰,温柔而仔细,神色认真的为她画起眉来。   盛欢一双黛眉如远山般,弯弯如淡如烟,煞是好看。   前世,两人相拥而醒后,他也总是带着她到铜镜前坐下,而后耐心地替她画眉。   两人亲密无间,郎情妾意,只羡鸳鸯不羡仙。   人无完人,纵始凌容与再如何厉害,一开始帮她画眉时,也是失败了很多次。   盛欢见到自己的眉被画得乱七八糟,心里却也不曾因而恼怒,只是撑不住的笑了起来,娇声软语的哄着他,要他别再学了。   凌容与被娇妻取笑了,倒也不觉有何不妥,只腼腆的笑了笑,一日一日地替她画眉。   如意见太子不过几笔,便将太子妃一双眉勾勒描摹得细致且漂亮,忍不住惊呼赞叹:“殿下的手真是太巧了,甚至画得比奴婢更好。”   凌容与低笑一声,看着盛欢,黑白分明的凤眸里带着几分戏谑之意,“欢欢也觉得孤的手巧么?”   今世他头一次为她画眉,手法便已炉火纯青,任谁也看不出太子殿下这是头一回为自己妻子画眉。   唯有盛欢知晓,这炉火纯青的背后,他曾付出多少。   仅是稍稍回想到前从,盛欢眼眶顷刻红了,如意还在替她挽发,她无法低下头去,只好飞快的敛下眼睫。   “巧。”她轻轻的应了声。   凌容与也不管如意就在一旁,随即单膝跪地,抬手拭去盛欢眼角溢出的泪意,轻声低哄:“可是孤太久没画,画得丑了?要不卸掉,让如意重画罢?”   他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又道:“如今你已是太子妃,身边不能就只有如意一个伺候,待会儿孤便和你一块到凤仪宫向母后请安,让母后拨几个心思单纯、手脚麻利的宫婢过来东宫,到时你再自己从中挑选几个顺眼的,留在身边伺候你。”   盛欢听见他要从皇后身边要人来伺候自己,连忙按住他的手,“如意一个人伺候我便够了,且不说殿下的东宫素来没有宫婢,就说我自己,我也不想这殿内有太多陌生宫婢。”   盛欢虽然不懂宫中之事,却也不喜欢自己夫君身旁多了其他女子,就算那些女子只是寻常宫婢。   她以前虽只是个小商女,却也曾与盛煊一块在茶楼饮茶时,听过说书先生说的一些宫里的事迹。   历朝历代,宫婢一步一步混成宠妃的也不少,她再如何单纯也不会无知到连这种事都不清楚。   在两世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这世上能让她毫不设防信任之人已不多,如意就是其中一个。   如意从小随伴着她,所以她信得过如意,换作其他宫婢,她无法信任。   她相信太子,可她不敢轻易挑战人性。   当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与将来,为了权利与名利,手段能有多腌臜,有她的亲生父亲永安侯做为前例,她还能不清楚人心究竟有多丑陋么?   就算再信任,她也不想赌。   凌容与玲珑心思,想得一直都比盛欢更为透彻,立刻就意会过来她这些话会为何。   他抬头看她,轻笑道:“好,太子妃说不要,那便不要,你说什么孤都依你。”   一旁如意,见太子对她家小姐说话这般软语温言,已经从一开始的诧异转为微笑与羡慕。   现下的太子殿下,与当初在盛宅面前,和宁大公子争风吃醋的模样判若两人。   如意在陪着自家小姐进宫前,如何也想不到,以前蛮横不讲理的太子,现下在她家小姐便前,竟会变这番模样。   盛欢见他眼角眉梢尽是温柔笑意,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凌容与果然依他所言,说要陪着她一块到凤仪宫,就真陪着她去。   这请安的时辰终究是晚了,不过凌容与醒来时,就立刻派人到凤仪宫通报过此事,裴皇后也非不通情礼之人。   早在之前她就说过,只要太子能像寻常男子一般正常,就算太子妃不来给她请安那也成。   裴皇后的想法始终如初,所以听见太子妃会迟一点才过来,也不觉有何不妥。   只是当时沈贵妃就坐在一旁,听见来人禀报,说太子妃有事推迟,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兴灾乐祸。   “太子妃与太子不过大婚没多久,就这样不将皇后娘娘您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娘娘心善归心善,可您这般纵容太子妃,到头来可会让她爬在您头上的。”   沈贵妃昨日也承.宠一夜,但给皇后请安这件事,景成帝却从不允许她寻任何理由推迟。   皇后为后宫之主,沈贵妃身为妃子就该日日给她请安。   沈贵妃为此生气抗议过,可景成帝虽疼爱她,但更爱裴皇后,见她摆脸色,将人一冷就是好几个月。   这沈贵妃被冷了几个月,知道自己如何也比不过裴皇后,心中虽有气却再也不敢任意妄为。   当初景成帝纳沈贵妃进宫,的确是为了巩固势力,可早在近十年近,沈家早就换人做主,不再是沈贵妃的父亲,而是跟她自小就不合,明面上两人已素不往来的弟弟沈陆沈大将军。   沈大将军不止尽忠职守,丝毫不偏坦沈贵妃,更早在年前被他召回京,释下兵权转为禁军大统领。   这兵权又回到景成帝手中,对沈贵妃的宠爱可说日益减少。   这也是沈贵妃为何近日与牧夫人往来甚密的原因之一。   沈贵妃的母家已经不能依靠,她现下只能靠自己儿子了,可她的儿子三皇子却一心只想娶永安侯的外室女,简直要将她活活气死。   她必需尽快让凌朗与相府定下亲事,如此她的儿子将来才有底气与太子一较高下。   沈贵妃想起太子妃的身世,见裴皇后迟迟不应声,又笑盈盈道:“也是,这太子妃到底非从小生于侯门将相之家,规矩礼仪都还没学会,不是皇后娘娘纵容,而是她还需要好好教导一番,当真辛苦皇后娘娘了。”   沈贵妃这些话,一字不差的落在陪在盛欢前来凤仪宫的太子耳中。   凌容与原本带着餍足与笑意的眉眼登时冷了下来。   他来裴皇后的凤仪宫素来不需通报,没想到就因这份殊荣,让他听见沈贵妃在他母后面前,这番挑拨她们婆媳的感情。   盛欢迟了请安本就心中不安,如今听见沈贵妃这一席话,更是心头直跳,担心裴皇后会因此迁罪于自己。   然,就在凌容与打算上前时,仍立于厅外的两人便听见裴皇后不咸不淡道:   “沈贵妃放肆了,这太子妃是本宫乐意宠的,与她从小生长在哪无关,且早在她与太子大婚隔日,本宫就免了她日日前来凤仪宫请安,是太子妃一片孝心,坚持请安不可免,这件事本宫也早就与皇上提过,沈贵妃若不信可自己去问皇上。”   “有些事沈贵妃若是不清楚,谨言慎行便是,就算太子妃是小辈,沈贵妃亦不可如此于背后偏颇议论,随意造谣。”   裴皇后脸上带着笑,话也说的温温和和,可最后那一句却是让沈贵妃脸色一变。   “请皇后娘娘息怒,是臣妾口拙说错了话,臣妾万不敢在后宫随意造谣。”   沈贵妃连忙福身。   后宫造谣可重可轻,若真依裴皇后所言,请安一事景成帝早就知晓,那她方才所言确实不妥。   就在此时,凌容与携着盛欢,不急不徐步入厅内。   坐在主位上的裴皇后,见太子面色不虞,眉眼微动。   心知肚明沈贵妃方才那一番话,肯定都落在儿子耳中了。   沈贵妃见到太子夫妇,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此时裴皇后还没应声,她仍做福身姿态,此番狼狈身姿落在小辈眼中,可谓奇耻大辱。   尤其是她刚刚才在裴皇后面前挑拨一番,如今也不知那些话有无被太子夫妻俩听去。   她原意是想暗讽裴皇后,太子娶了个养在外头的十多年的女子当太子妃,山鸡终究难成凤凰,没想到到头来却反而将自己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沈贵妃此时起也不是,继续福身也不是,可说整个人都不好了。   裴皇后见她福身福得痛苦难耐,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精彩万分,不由得摆手失笑。   “罢了,既然孩子们来了,本宫就给沈贵妃留留脸面,只是,沈贵妃与其有空担心本宫的儿媳,不如多多担心三皇子,本宫听闻三皇子前几日劳师动众,挨家挨户的找着永安侯次女赵舒窈。”   “皇上为此龙颜大怒,罚了三皇子禁足,可本宫方才不久却听人来回报,说三皇子在沈贵妃来凤仪宫不久前,不顾禁足之令,打伤了宫门侍卫跑出了宫。”   沈贵妃闻言瞬间站直身,杏眼圆睁,指尖气得掐进掌心,生疼得厉害,才堪堪让自己憋下心中涌起怒意。   她来裴皇后宫中如今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她儿子发生了这等大事,裴皇后其间却一字未提。   皇上口口声声说裴皇后贤良淑德,雍容大度,她真想叫皇上现在就来看看裴皇后的真面目为何!   此时沈贵妃也顾不得太子夫妻在场,匆匆福身告退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急忙离去。   “儿臣携太子妃前来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沈贵妃一离去,凌容与便带着盛欢上前请安。   裴皇后见到儿子与媳妇都来了,面上笑意浓厚,可目光却在瞥过盛欢比平时更显妩.媚的面上时,顿了下,神情严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越咬越上瘾,Q弹好吃,想多咬几口。   满身牙印的凌容与:……   .   20红包随机掉   . 第49章   裴皇后沉默且严肃的看着盛欢半晌, 最后无奈的抚额,中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额角。   她看向盛欢。   只见见盛欢眼下一片青, 天生带笑的桃花眼尾却尽显娇.媚勾.人的女人味, 一举一动虽与平时无异, 可娇.嫩的小脸如鲜嫩欲滴的蜜桃, 举手投足媚.态自来。   现下已近午时, 日头正盛, 盛欢脖子上却挽了条披帛, 将脖颈遮得扎扎实实。   一看就知道太子昨日又失了分寸,荒唐了一整夜,才会将人折腾成这般。   她还记得儿子大婚头一日,就将太子妃折腾得晕死过去,当时还唤了太医,可后来几日太子妃前来请安时, 也不见她有如此神态。   裴皇后身为六宫之主, 自然知晓女子承宠过后的神态, 检查完元帕的隔日,太子妃来给她请安时, 她便觉有种说不出的违合感,可元帕上的精|血却也是真, 便不做它想。   直到今日见到盛欢眉宇间, 透着不可言喻只可意会的娇.媚,裴皇后才知当时的违合感由何而来。   难不成太子大婚当晚,未与太子妃圆房?   那么新婚夜里急召太医, 岂非是太子行周公之礼到一半时,晕了过去,太子妃为了顾及太子颜面,才有那番说法?   裴皇后眼神登时微妙起来。   她是知晓自己儿子身子为何,当初她便觉奇怪,儿子身子分明不好,那时仍是狐裘、手炉不离身,居然能在闺阁之事上大展雄风。   裴皇后头疼的揉着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再看向太子,太子如今身形已不再似从前那般削瘦,精白锦袍依旧,却不再似以前那般宽松,反而将他挺拔的身形完全勾勒出来。   宽肩窄腰流畅优美,原本稍显单薄的胸-膛亦结实不少,已有着属于他这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健壮。   她与赵杰携手调养太子多年,都不见他身子转好,没想到大婚之后,太子的身子却是肉眼可见,日益渐好。   说盛欢是福星,那也不为过。   裴皇后眼眶微红,面上的神情由严肃转为柔和,“芳云,赶紧扶太子妃到一旁坐下。”   她一开始虽然有些气恼自己当初被骗,可裴皇后始终记得一件事,她这辈子就这求儿子是个正常人便好。   至于小夫妻俩之间的闺阁密事,与太子的不知分寸,她并不想插足其中。   当初自己是如何被已故的惠安太后盯着,如何被时时关注承宠与否,为何迟迟怀不上孩子等,这等苦头她都尝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裴皇后自然不愿闺蜜的女儿也步上自己后尘。   盛欢原本因皇后严肃的面色而高悬起的一颗心,在听见赐座之后,再次稳稳落回心头。   “母后偏心,怎么儿臣就没有赐座。”凌容与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那双好看的眉眼却是笑意难掩。   裴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儿子一眼,“太子如今身子渐好便不知节制,本宫这是心疼本宫的儿媳妇,这累了一整晚,还得过来本宫这请安。”   盛欢听见皇后的话,整张小脸霎时酡红一片,羞耻得绣鞋里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皇后娘娘果然一眼就瞧出,他们昨日的颠鸾倒凤有多荒唐。   “阿清方才已进宫,稍后就到,”裴皇后明艳的脸庞笑意温柔,“太子且先回去,有些话太子在,本宫实在不方便说。”   凌容与眉心微蹙,心里实在不愿让盛欢与裴皇后独处,不是他担心他的母后会对盛欢做什么,就是怕盛欢一个人待在凤仪宫会觉得不自在。   裴皇后见儿子露出这等神情,不由得摇头失笑:“行罢,太子就待到阿清来到,到时太子妃的娘亲也在场,太子应当就放心了?”   凌容与微微颔首,负手走到盛欢身旁,并无落座。   眼角眉梢和煦而温柔,微微垂着眼帘看着盛欢,墨眸里闪着点点光亮,整个人扬溢着难以言喻的愉悦与幸福。   他忽地弯下腰,垂首在盛欢耳边低声细语,不知说了什么。   盛欢原本稍显不安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而后随着太子嘴角微微翘起,太子妃本就比平时更为妩.媚的脸庞,缓缓晕染上另一层更漂亮的粉。   只见盛欢含羞带嗔的怒瞪了凌容与一眼,恼怒地咬着粉唇,不敢相信他居然在凤仪宫也敢说那等孟浪之语。   盛欢注意到裴皇后的目光,悄然收回瞪着太子的美目,浑然不觉方才她心里那份紧张已在不知不觉中,消散无踪。   裴皇后见到小两口互动的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记得自儿子大婚之后,每次站在太子妃身旁,就都是这般柔和的模样。   太子这般将人护得紧紧,还想方设法的逗太子妃开心的模样,裴皇后看着看着,不由得心生羡慕。   当初景成帝虽亦是对她疼爱有加,可却未曾在先太后面前这么护着她过。   如今她也不会吃媳妇儿的醋,当年太子撞破她的胡涂事,以致于整个童年都陷入痛苦之中,长大后甚至不愿接近女色。   如今太子能恢复这般正常模样,身子也逐渐好转,她还有何可求?   裴皇后莞尔一笑,垂首抿了一口茶水。   这牧婉清果真如裴皇后所言,很快就在宫婢的引领下来到凤仪宫。   既然盛欢的亲娘过来了,凌容与便依裴皇后所言乖乖离宫。   他虽仍有点不放心,可他到底还有正事得做。   永安侯与宁家私下沟结,贪赃舞弊一事,他还未上呈给景成帝。   他定得赶在裴皇后生辰宴前,将永安侯送进大理寺监牢,让他再无翻身可能才行。   ……   盛欢并没有在凤仪宫待得太久。   她的亲娘牧婉清也是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女儿还没休息足够。   牧婉清虽然想与女儿多多想处,却更心疼她被太子如此折腾,思及此,她忍不住又在心里给凌容与记上一笔。   可太子夫妇毕竟新婚不久,太子初识缱绻滋味,难免失态,况且她的女儿得了夫君的疼惜也是好事。   牧婉清忍了忍,终究没在自家闺蜜面前数落太子。   就在裴皇后想开口让自己的贴身宫女芳云,亲自将盛欢送回东宫时,却见芳云掩嘴笑道:“皇后娘娘,这太子身边的周正周公公就候在凤仪宫外,太子离去前和奴婢交待过,送太子妃回东宫这件事,交给周公公即可。”   裴皇后与牧婉清极有默契的对看一眼,而后姐妹两人,一个掩嘴偷笑,另一个则直接轻笑出声。   盛欢听见之后则是愣了愣,而后一张脸再度羞红起来。   凌容与这是怕她在路上走丢了是不是?居然还让周正候着她,他自己不用人伺候了么?!   她一时间都不知凌容与这是掌控欲作祟,还是别的。   盛欢羞赧的垂着头,朝裴皇后福身道:“多谢皇后娘娘体谅臣媳,臣媳不打扰娘娘与母亲叙旧,就此先告退。”   牧婉清看了裴皇后一眼,见裴皇后微笑的点了点头,才也跟着起身。   她一把扶住已经转身,欲要离去的盛欢肩头,凑在女儿耳畔轻声道:“娘虽然想教你几招驭夫之术,可我到底被赵承平那混蛋骗了十多年。”   她一面将盛欢送去凤仪宫,一面语重心长道:“娘觉得这什么驭夫之术都是假的,夫君若是费尽心机的想要骗,我们再如何提防也无用。”   “所以欢欢,太子若真心对你好,你便以真心回报,来日他若狼心狗肺,你也无需忍耐,当断则断,这太子妃之位咱们不要也罢,千万别委屈自己,不论如何,娘与整个牧府都是你的靠山。”   说来说去,牧婉清就是怕女儿吃了闷亏不敢说。   若是换了赵舒窈,她肯定不会如此担心。   不是因为赵舒窈非她亲生,而是赵舒窈那性子从小忍不了苦、吃不了亏,一受委屈便会嚷得人尽皆知,半点委屈也不肯受。   可盛欢就不一样了,打从她回到侯府甚至成了太子妃,她也从未怨怪过盛家父子一句话。   牧婉清担心她日后与太子有了不愉快,也是像对盛家父子那样,像个没事人一样,什么话都埋在心里。   她现下已经不是永安侯夫人,没了诰命的身份,出入皇宫也不方便,才会忍不住与盛欢耳提面命几句。   牧婉清今日进宫主要是见裴皇后,她将女儿送出凤仪宫外,便又匆匆回头进去陪着裴皇后。   盛欢见到周正果然如芳云所言,就候在凤仪宫外等着她。   “周公公怎么不阻止殿下?你怎能不跟在他身边伺候。”盛欢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周正笑了笑,“殿下身旁还有其他小太监伺候着,今天日头毒辣,殿下知晓太子妃羞怯,要是由芳云姑姑送您回去,您怕是在回东宫的路上也不敢将脖颈上的披帛取下,殿下怕您闷坏了自己,这才叫奴才候在外头接您。”   今日日头确实极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洒下点点暖意,分明该是温意适中的阳春三月,这近午时时却比往常闷热许多。   盛欢因为怕被旁人瞧出昨夜凌容与在她身上肆虐的痕迹,可说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就连脖颈上的披帛也都围了两圈。   她刚才在凤仪宫内就觉得有些不适,可又不敢取下,没想到凌容与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还为此细心将周正留下,特地吩咐由他护送自己回东宫。   周正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大太监,虽然盛欢在他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知道昨晚周正与如意两人守了一整夜。   这该听的与不该听的,他们早就全都听去,她如今贵为太子妃,实在不必因为这等小事而在两人面前也扭扭捏捏。   待盛欢上了轿撵,见身旁就只跟了周正与如意,终是放心的将披帛取下,顿时清凉不少。   三月春风拂面,温暖和煦,盛欢不止觉得这阳光温度怡人,甚至觉得这迎面而来的微风里带着丝丝甜意。   盛欢眉眼弯弯,自成为太子妃后,头一会儿主动惦记起了自己夫君。   凌容与才离开一个时辰不到,她居然有点想他了。   轿撵上的美人儿面色羞红,不知道当自己忆起太子时脸上的笑容,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灿烂还要甜。   御书房内,景成帝面色凝重地坐在书案前。   景成帝禁足三皇子,原意是想让他冷静冷静,却不想,这禁足令才下没几日,他就收到宫门传来禀报,说凌朗不止无视禁足令还打伤了人。   他简直要被自己这个小儿子给活活气死。   就在帝王龙颜大怒之际,御书房外便传来太子求见的通报。   景成帝让人将太子唤了进来,他端起茶盏抿了口雨前龙井,将心中腾起的怒火暂且压下。   喝完茶水甫一抬眸,入眼的便是面色红润,尽显少年意气风发的太子。   景成帝微愣一瞬。   他这二儿子,自三年前遭大皇子所害之后,便一脸病容,面色苍白。   他还记得当年太子为了求娶太子妃,甚至在御书房前吐了满地的血,怎么不过数月,这模样已近有大好之势。   莫名这娶了太子妃还附带了冲喜?才会一将人娶进门没多久,太子的身子便好得飞快。   想到这,景成帝原本被凌朗气得快生出皱眉的俊朗面容,不由得生出几分温和笑意。   可惜景成帝脸上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在听完凌容与的禀报之后,心中原本勉强憋下的怒火,再次翻腾而起来,如惊涛骇浪,波涌骇人。   “太子说,永安侯同皇商宁家贪赃舞弊,盗卖宫廷物资,盗卖获得的银两高达数千万?”   景成帝额间青筋爆起,脸寒似冰,语气严厉非常。   “太子可知此事有多严重?”   凌容与撩袍跪地,薄唇轻启,肃容道:“儿臣所言千真万确,且儿臣手中已握有证据,罪证确凿,望父皇莫待念旧情,尽速将永安侯伏诸于法。”   话落,景成帝身旁的贴身大太监,将凌容与备好的证据一一呈放到景成帝面前。   书案上证据齐全,且不止有永安侯今年与宁家往来的相关证据,更有历年来私下盗卖的物资名册,还有与负责盐业、铜铁、茶马的皇商卫家往来的证据。   历年下来,牵扯人数尽不计其数,不止涉及两个皇商就连刑部尚书亦牵扯其中。   凌容与之所以能轻易查得这些证据,自然是因为这些事在前世他就做过一次,只是当时永安侯极其狡诈,最后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可这一世永安侯尚来不及脱身就被凌容与爆了出来,恁是景成帝再如何赏识永安侯,也绝不允许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威权。   尤其这六大皇商,居然就有两个与永安侯互有往来。   简直罪无可赦,且凌容与呈上的罪状,条条都戳中景成帝最介怀且无法忍容的部份。   景成帝越看越愤怒,最后一拳重重捶在书案上,震得杯中茶水四溢。   “来人,即刻传锦衣卫都指挥使入宫,刻不容缓!”   帝王嗓音森寒至极,充满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   待凌容与再度回到东宫时,已是晚膳时间。   他进到寝殿,周正伺候着他换上常服之后,却四处不见盛欢身影。   “太子妃人呢?”凌容与眉眼淡淡,漫不经心地问着。   周正笑吟吟道:“太子妃说想为殿下烧菜,如今人正在东宫的小厨房里,殿下──”   凌容与听见盛欢人在厨房,脸色蓦地一变,挥开周正,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他的小娇儿,什么都好,不止人漂亮,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对他也温柔,可她唯有一样不太行,就是不会烧菜。   凌容与还记得前世她也曾说要为自己洗手做羹汤,结果下场就是她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将他和盛家父子吓得半死,尔后他们三人再也不许盛欢接近厨房。   这不会烧菜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她如今贵为太子妃,三餐自然有厨子照料,可周正居然说盛欢想为他烧菜。   凌容与一想起前世厨房的惨样,以及盛欢一身狼狈还差点受伤,被自己吓得不轻泪眼汪汪的模样,便是一阵心惊胆跳。   最后甚至将周正抛下,直接使着轻功赶了过去。   小厨房虽没凌容与想象的那样,但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好歹这厨房没有像前一世那样被烧毁。   宫里的厨子毕竟经验老道,一听太子妃想自己烧菜,就打起一百二十万分精神,手把手的教着盛欢。   最后终是勉强的做出一道当归山药香菇鸡汤,这还是最简单的熬汤。   周正气喘吁吁的赶到时,太子妃已经被太子带走了,只留一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一伙人,其中包括如意。   这周正毕竟见多识广,立刻想到太子为何会如此急匆匆的赶过来。   他懊悔的拍了拍头,心想自己差点就闯了大祸。   可太子与太子妃才成婚不过没多久,他又是如何得知太子妃厨艺不精这件事?   另一头,还来不及邀功的太子妃,已经被气急败坏的太子殿下抱回寝殿内。   寝殿房门紧闭,再转眼,太子妃已似一只小奶猫般被扔上了床榻。   盛欢活了两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可她今天就是特别想亲手烧菜给凌容与吃。   要不然她也不会忍着全身酸疼,还要去小厨房捣鼓半天。   床榻前的少年俊容微冷,没有平常的温柔笑意。   盛欢见他冷着一张脸上榻,伸手过来要抓她时,连忙娇声软语地替自己澄清:“我这次没将厨房给烧了!”   凌容与:“……”   他是怕她把把小厨房烧了或毁了么?他是担心她一番折腾会伤了自己!   凌容与薄唇抿成一直线,好气又好笑,却在扫过少女雪白脖颈间上的红痕时,什么气也没了。   昨日盛欢满脸绯红,美眸潋滟,卷翘的睫毛挂着泪珠,细碎如小奶猫的呜咽,娇声细语地喊他夫君的楚楚动人模样,犹在脑海之中。   她的唇与她的一切,皆是那么地柔.软与温热,娇涩羞甜得令人还想再尝一遍。   凌容与凤眸晦暗,将人揽进怀中,淡淡问:“你早上不是才在抱怨身子难受,为何一回头就又跑到了小厨房?”   盛欢想起个己为何突然兴致勃勃,面上又是一红。   她不想告诉凌容与,是因为他今日帮自己画眉,还让周正留下来接她,才会突发其想也想将前世一直学不会的厨艺给学好。   就像他曾为了她努力还不着痕迹的对她好一样,她也想为他努力,然后给他惊喜。   虽然这个惊喜落在凌容与眼里好像成了惊吓……   她不承认自己两世也学不好烧菜,这一世教她的还是皇城里的大厨,简直太丢脸了。   盛欢捂着脸,只露出一张小嘴,“就是突然想烧菜给你吃。”   凌容与见她不肯说实话的害羞模样,立刻心领神会,想到她究竟为何要做这件事。   少年眸光一瞬间暗沉无比,忍不住俯首堵上她娇艳欲滴,柔.软温热的唇瓣。   榻上的小奶猫,声音一如往常的软.绵.,呜呜叫了几声,新擦的口脂没几下又被吃得一乾二净。   凌容与气息微乱,想再次将这只小奶猫吞进肚里,却又记得昨夜两人千回百转,将人折腾得狠了。   虽然难受,却也只是抱着盛欢浅尝既止的亲昵一番,便将人放开。   可放开时,裙.摆却不知何时已经堆栈在纤细的腰间,欺霜赛雪的肌.肤透着玉泽般的光华。   双腿笔直修长,小脚丫精巧玲珑,脚趾头微微蜷缩着。   “下次若还想学烧菜跟孤说。”   纤纤楚腰,不盈一握,有人向来爱不释手。   盛欢被轻轻抱在怀中,清透的眸子已染上几分湿.润。   眼前少年话虽说得正经,带着薄茧的指腹,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娇.嫩的肌.肤。   盛欢红着脸,小声道:“要不是殿下离开凤仪宫后迟迟未归,我也不会突然想要烧菜。”   甜软的语气带着几许撒娇之意。   凌容与本就在忍耐克制,听见小娇儿的抱怨,撑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手也再次不安份起来。   “孤已经将永安侯贪污的罪证呈给皇上,皇上已派锦衣卫都指挥使上府逮人。”凌容与道。   盛欢并不在意永安侯如何,反倒是见他居然又要继续,不禁涨红脸道:“就要晚膳了,而且殿下刚回来还未浴沐,你怎么能……”   凌容与顿了下,暗潮汹涌的墨眸,因极力的克制微微猩红。   少顷,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的确还未浴沐。”   就在盛欢松了一口气时,凌容与却将她塞进锦被之中,裹紧后连人带被打横抱起。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其实我是觉得殿下咬起来口感不太好,才想将他养肉一点,肉一点比较好咬。   凌容与:……   .   小可爱,端午快乐!   24小时评论掉红包!   . 第50章   东宫沐浴的地方除了寝殿外还有个大浴堂, 只是凌容与鲜少会过去那。   浴堂有小半个寝殿大,宽敞华丽, 金漆彩画, 除了更衣的地方外, 还摆放了贵妃榻与桌几。   虽然凌容与是心血来潮突然抱着太子妃说要用浴堂, 可周正却似早有准备般, 白玉浴池很快就注满热水, 轻纱布幔, 雾气朦胧。   盛欢被抱进浴堂时不禁看着有些傻了。   这永安侯府虽然也奢华,可到底没有这种大浴堂。   凌容与将美人儿放到贵妃榻上,才将她从锦被中解救出来。   锦被下的小娇儿衣衫凌乱,衣襟半敝,月白色的肚兜鼓鼓涨涨。   纤柔浑.圆的细削香肩,肌肤如上好的无暇美玉, 娇.嫩光滑, 细腻白皙。   在一旁跃动的烛火映照下, 更是晕上一层灿然莹光,更显晶莹剔透, 宛若凝脂雪莲。   尤其是上头盛开的朵朵扶桑还未消退,殷红与雪肤交织一片, 娇美玉颈如酥脂嫩玉, 泛着一层淡淡的桃花色,透着说不出的娇.媚可人。   如此风情万种,清纯中却又带着无限妩.媚的绝色美人, 似一朵娇艳欲滴的花,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想伸手采.撷。   爱慕她已久的凌容与自不例外。   凌容与慵懒抬眸,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漫不经心的摘下玉冠,长发倾.泻如墨,随意披撒于肩。   指尖搭上衣襟,臂膀薄薄一层的肌.肉比起之前已结.实不少。   姿貌过人的少年郎,乌羽般的睫毛半落,墨眸中流转着毫不掩饰的浓烈缱绻与柔情,却也暗藏着贪婪与晦涩。   大限就剩一年,凌容与越发不敢想象将来。   前世取心头血时他不曾怕过,可今生却随着时光倒数,日日怯懦起来。   心里的妒火更是时时刻刻,猛烈的焚烧着他的心。   随着精白宽袖锦袍被随意扔到一旁,盛欢呼吸微微一窒,红.晕立刻从脸庞一路蔓延到颈肩。   少年身姿依旧流畅漂亮,却比之前精实不少,已渐有前世健.硕之态。   盛欢皙白的长腿微拢,美目含娇带俏的睨了凌容与一眼,红艳欲滴的美唇刚噘起要说些什么,俊美的少年郎已俯首而下,将小嘴一把堵上。   美目羞涩,媚眼如丝,随着吻落了下来,长睫飞快扑闪,一如往常地紧紧闭上。   吻毫无克制,热烈而深情缠.绵,温热与之翩然起舞,似要将她所有的呼吸与一切全都夺走一般,彼此的气息与墨发交织一片。   臂弯之中的美人儿,迷迷糊糊的伸出白皙玉臂,揽住少年脖颈。   两心相悦的吻,酣醉而甜蜜,美人儿晕乎之际,浑然不觉自己已被抱起,径直朝浴池走去。   盛欢双颊漫着红云,娇甜细软的哼唧了一声:“……不要乱动。”   她不喜欢换来换去。   池水暖热,温度适中,不稍片刻,两人身影已潜到池中,徜徉于池水之中。   美人儿不盈一握的精致玉足,却似是被池水烫着一般,蓦地绻缩起来,水面上的花瓣随着少年的走动飘荡不停,泛起阵阵涟.漪。   盛欢背脊紧靠池畔,紧紧抿着嘴唇,双眸迷蒙泛着水雾,眼尾染着少年百看不腻的桃花意。   他墨眸猩红,薄唇轻轻碰了碰小娇儿的眼尾。   指尖追逐。   耳边情话绵绵。   似疼惜,似摩挲,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着半眯的桃花眼。   那只素来只在寝殿的小奶猫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懒懒地伏.在池畔旁,细软的嗓音,甜腻中带着软.糯,哼的呜呜咽咽,断断续续。   遇上难以招架的骤雨狂风时,还会气呼呼的伸出小爪子,狠狠地挠上一爪,留下刺目惊心爪痕。   不止爪子会挠人,还会发狠咬人。   候在浴堂外的如意这次学聪明了,没再站在大门旁。   可她虽离浴堂大门离得远远的,却依旧听见了那只小奶猫的哼唧声。   小奶猫的嗓音实在太羞人,可怜的如意,一张脸小再次听得烧红起来。   待太子抱着衣着整齐的太子妃出来时,如意一点儿也不敢抬头乱看。   她家小姐生得太美,就算刚承宠完,闭着眼懒懒的窝在太子怀中的模样,亦让她看得羞涩不已。   ……   接连两日的亲昵实在过于疲累,待盛欢回到寝殿软榻上时,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散了,不止连手指都不想抬,就连撩起眼皮她都觉得懒。   晚膳早就备好,可太子妃这般模样,显然是不可能到膳厅用膳。   凌容与让人将膳食端进寝殿,他亲自将人抱在怀中,一口一口的喂着。   盛欢却连咽菜都觉得懒。   还觉得费力。   她只想睡觉,还想叫凌容与今晚就回去偏殿自己睡。   凌容与喂没几口,就听见怀中的美人儿娇声娇气的哼哼唧唧:“不想吃饭,喝汤就好。”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小娇儿,既无奈又宠溺地笑起来,只好让如意将手里的碗取走。   “换太子妃亲手熬的当归山药香菇鸡汤。”   “那汤是要给殿下喝的,我不喝。”   “……”   凌容与无奈失笑:“换盛另一道汤来,太子妃亲手熬的那道,孤待会儿就喝。”   盛欢懒懒的挨在他怀中,闭眼道:“要喝光,一滴都不能剩。”   “……好。”   一旁如意听见盛欢的话与太子的妥协,忍不住偷偷掩嘴低笑。   她家小姐以前在盛家,是被所有人捧在手中,肆无忌惮娇宠养大的,其实娇气的很。   只是盛欢从小没了娘,所以固然娇气却也体贴懂事,鲜少无理取闹。   如意知道,小姐不是没有脾气,只是比一般人家爹娘俱在的姑娘还要懂事罢了。   如今在太子面前,她家小姐却一点一滴将自己小心翼翼收敛起来的娇气与任性,慢慢地显露出来。   如意笑眼弯弯的将汤碗盛上,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   凌容与垂眸,轻声细语的哄着怀中美人,一勺一勺的喂着她,见她喝下半碗汤就不愿再喝,也不逼她。   让如意唤人进来,将东西都撤下后,想哄人入睡,却又听见怀中的小娇儿哼哼道:“殿下还没用晚膳,也还没喝药。”   “不喝药,殿下就去睡偏殿。”   一旁正低头收拾着膳食们的宫人,纷纷一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继续收拾膳食。   周正已经在一旁摇头叹气,摆手道:“都退下,不用收了。”   太子妃一开口,太子哪还会拒绝,周正用膝盖想都知道太子的答案为何。   太子极其疼爱太子妃,惧内素来惧得如此泰然自若,毫不介怀。   果不其然,凌容与又应了一声好之后,人就下榻,慢步来到桌前用起晚膳。   宫人们退出寝殿后,面面相觑。   已沉沉跌入睡梦中的盛欢并不知道,不过短短一日,皇城之外已经天翻地覆。   这牧婉清与永安侯和离的消息,其实早在她搬离永安侯府不久,就在京城中炸开来。   百姓纷纷臆测为何感情极佳的永安侯夫妇会突然和离,且这和离还是景成帝亲下的圣旨,永安侯不想离也得离。   大部份的人,包括京城权贵与永安侯交好的几户人家,都猜不到其中缘由为何。   可这宁二夫人却是心知肚明。   那日牧婉清将宁二夫人叫到永安侯府,说赵舒窈怀了她儿子的骨肉,宁二夫人当场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恰好听见了永安侯夫妻正在争执。   她不止听见了争执,还听见了永安侯费尽苦心,隐瞒了近二十年的秘密。   有着‘痴情郎君’美名的永安侯,其实是个衣冠禽兽!   他不止偷养外室,戴着面具在世人面前扮演深情夫君,骗了众人十多年,他还丧心病狂将亲女儿给抱出府,将她与外室所生的女儿调包。   真千金流落在外十多年,假千金却在永安侯府被人千娇百宠的养大。   宁二夫人虽然在听完这件惊天大秘密之后,就又立刻昏了过去,可她再醒来时却还是记得的。   她一回宁府,就立刻将这件事告诉她儿子。   这宁二公子因为赵舒窈一蹶不振,本就心中有怨,如今听见这个秘密,又此会罢休干休。   宁二因此以这个秘密要挟永安侯,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永安侯虽然手段狠厉,却也小心翼翼十多年,从未留下任何把柄给旁人,却在认回盛欢不久后,接二连三的行差踏错。   先是赵舒窈欲要除掉盛欢反自尝苦果,又在盛欢回门时激怒牧婉清,让牧婉清忍无可忍与她撕破脸面。   后是盛翊臻沉不住气派人找他,永安侯可说被自己护了一辈子,最疼爱的两个女人与女儿给害得苦不堪言。   永安和夫妻和离消息传出不久,就又有谣言传出,说赵舒窈非牧婉清的亲生女儿,而是永安侯与外室所生的女儿。   一开始这话没人相信,直到与牧婉清交好的官夫人上门询问,牧婉清亲口承认,这个原被京城百姓所不耻的真假千金谣言,才如火如荼散布开来,传遍大街小巷。   京城很快就无人不晓,永安侯以假换真,丧尽天良,才会气得牧相一状告上御前,为其妹求来一纸和离圣旨。   甚至就连赵杰都不耻亲爹作为,主动舍弃世子身份,太子妃得知自己真正身世,更是难过得不愿再认他为父。   永安侯不止没了妻,还没了一双儿女。   他不再是皇室宗亲,相府也不再是他的亲家,他甚至因为手下贪污而触怒景成帝而被暂时停职,早就盯着他的对头与言官,再次为此事狠狠地盯上他。   这段时间内,他就算被停职,也依旧日日被叫到金銮殿前接受言官弹劾与承受帝王的怒火。   永安侯可说瞬间沦为众矢之的,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以至于忘了被他安置在外的赵舒窈。   赵舒窈离府出走失踪已久,一直都只有三皇子派人四处寻她。   可在她为外室女所生这件事被牧婉清证实之后,找她的人一夜之间突然暴增了许多。   赵舒窈就算还是永安侯次女,可外室女在贵女眼中却远远比不上庶女,庶女起码还是妾室所生,外室女却是连她们府中的丫鬟都不如。   以往那些被她欺.辱的贵女,以及早就垂延她美色的权贵子弟,几乎都派出不少奴仆,翻天覆地的找起她。   永安侯虽然将赵舒窈藏得隐匿,可到底还是藏在京城之中。   这三皇子凌朗遍寻不着的赵舒窈,不过没几日就被她记恨她的人给找了出来。   赵舒窈被找到的消息,不知为何很快就传进宫里,传到了凌朗耳中。   凌朗怒闯东宫那日,虽然见了赵舒窈犯下的罪状,可在他心中,赵舒窈就算再可恶,她也已经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罪不至死。   更不用说她腹中还怀着他的亲生骨肉,凌朗哪怕对她再失望,也不忍心就此弃她与孩子于不顾。   是以三皇子才会一得到消息,就无视景成帝的禁足令,不顾后果将侍卫打伤,逃出皇宫。   凌朗再不济,也知道京城里有好几个纨绔对赵舒窈有着龌龊心思。   他得到的消息很精确,很快就找着了赵舒窈。   可任他找得再快,从那群贵女手中救出赵舒窈之时,她却也受尽折磨与羞.辱。   凌朗见赵舒窈狼狈不堪,气愤不已。   贵女们却一脸无辜,振振有辞。   “三皇子这是错怪我们了,若非我们从那些纨绔手里抢下赵舒窈,她只会更惨。”   “她要是落到尹家和安家那些纨绔手里,就不只是现在这般模样。”   这些手段与似是而非的话语,是赵舒窈以前最爱使的,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人如此对待。   以前那些贵女,常被她的强词夺理与羞.辱气得憋屈不已,如今她倒是全都一一领教回来。   三皇子赶到后不久,永安侯也终于现身。   “臣最近腹背受敌,可谓心力交瘁,实在是护不住这个女儿,臣在此恳求三皇子念在窈儿怀有您骨肉的情面上,将她带回宫,就算您不要她也得顾及腹中的皇嗣。”   当时在场的权贵不少,不止有贵女们,还有看戏的,他们听见永安侯的话纷纷脸色一变。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有人嗤笑一声:“永安侯可真沉得住气,赵舒窈被带走时你不现身,等到三皇子赶来,你却也跟着来了。”   这赵舒窈消息的确是永安侯想方设法派人传到三皇子耳里,为的就是将赵舒窈怀有皇嗣之事宣之于众。   皇上迟迟不肯同意赵舒窈进三皇子府,如今赵舒窈的身世已经传开,她若进不了凌朗府中,她这辈子便毁了,即便她还是永安侯次女,也不会有任何权贵看得上她。   永安侯身边亲信一个接连一个出事,他自己也非常需要与三皇子搭上关系。   一旦赵舒窈进了凌朗的后院,就算只是个侍妾,朝中攻击他的人也会有所忌惮。   虽然前前后后还得等上近一年的时间,但只要等女儿诞下皇嗣,他到时又可东山再起。   永安侯算盘的确打得很好,三皇子的反应也如他所料,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凌朗此次不顾后果出宫,早就下定决心硬要将赵舒窈带回身边。   他从来就不在意她的身份为何,就如同凌容与从不在意盛欢是商女出身一样。   对于凌朗而言,永安侯嫡女也罢,外室之女也好,赵舒窈就是赵舒窈,一直都是他喜欢的姑娘,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而有所改变。   可惜永安侯算得再透彻,也算不到凌容与早就在暗中搜罗他的罪证,且已经在不久前上呈到景成帝面前。   锦衣卫办事素来干净利落,景成帝将都指挥使急召进宫,初下口谕不久,都指挥使便立刻带人出宫,四队人马分头而行。   永安侯府、宁家、卫家及刑部尚书府邸,皆有其身影。   锦衣卫的眼线遍及京城各处,永安侯府里寻不到永安侯的身影,很快就找到了这边来。   凌朗还没来得及将赵舒窈带回去,十几个身穿侍卫服的玄衣男子便将他们团团团住。   永安侯一见到来人身穿深蓝飞鱼服,面色一变,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就已被人制伏。   “你们想要做什么!”方才还一副胜卷在握的永安侯,此时面色已铁青难看不已。   原本交谈吵杂声戛然而止,方才趾高气扬的贵女们在见到人高马大,动作更是整齐划一锦衣卫们,更是一脸惶恐的缩到一旁角落。   他们是帝王手中最锐利的一把刀,身上的气势威压皆极为瘆人,不止普通百姓见着退避三舍,就连京城权贵也是对他们极忌惮,能不沾惹就不沾惹。   “本座一切行为皆奉圣意,永安侯与皇商宁家及卫家及刑部尚书贪赃舞弊,盗卖宫廷物资罪证确凿,我等奉旨对永安侯府封府抄家,永安侯及其家眷一律押入大理寺监狱候审,倘若有任何冤屈大理寺自会还你们清白。”   永安侯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目眦欲裂,想挣扎却因双手被反扣于背而动弹不得。   赵舒窈虽早早就晕了过去,却一样被锦衣卫们从三皇子手里押下。   最后,就连凌朗都是被都指挥使亲送回宫。   景成帝早料到小儿子为何鲁莽出宫,便将三皇子一并交待给锦衣卫,要他们将三皇子完好如初的护送回宫。   此时京城百姓还不知将有大事发生,可亲眼目睹一切的权贵们却知道京城的势力又要重洗一番。   他们也是此时才恍然大悟,为何牧婉清与永安侯和离时,还要让一双儿女与他断绝关系,原来是他们早就知晓永安侯死罪难逃。   盛极一时,曾于京城横行无阻的永安侯府大势已去,将来怕是再也无翻身之日。   ……   翌日,待盛欢醒来时,浑身酸疼不已,却还是将如意唤了进来。   锦被下不着寸.缕的肌肤,处处皆是昨日意乱情迷时留下的缱绻痕迹,一看就知道被人狠狠的欺负过。   如意替她穿戴衣物时,耳尖泛红的厉害,不敢抬头多看她家小姐一眼。   她转而说起永安侯被补一事。   这曾经横行京城多年的永安侯父女,已在昨日傍晚,双双进了大理寺监牢,等候发落。   盛欢听见如意的话,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滋味。   她突然很想去见见永安侯,问一问他当年为何要那么做。   既然她的娘亲从未拦过他纳妾,他为何不直接将盛翊臻抬进府,让她和赵舒窈都能当他名正言顺的女儿。   难道是因为盛翊臻只能当妾,赵舒窈只能当庶女,妾永远得看正妻的脸色,而庶女注定低她一等,所以他不愿迎她们进府?   所以他宁可狠心抛弃她这个亲生女儿,而将他真正宝贝的女儿换进侯府,让她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当他矜贵非凡的侯府嫡女。   盛欢觉得这个想法实在过于可笑,不由得摇了摇头,摆手让如意退下。   这一动便觉得浑身酸疼不已,昨日的缠.绵婉转再度呼啸而来。   凌容与果然是个登徒子!   她忍不住在心中低骂,可半眯的弯眸却闪着笑意与幸福光点。   凌容与回到寝殿时,见到的便是美人儿窝在锦被之中,眉眼弯弯,脸上的幸福笑意溢于言表的模样。   心里霎时温软得一塌糊涂。   他方才亲自跑了一赵凤仪宫,为的就是告诉裴皇后,今日盛欢无法前去请安。   裴皇后见到他脖颈间毫不掩饰的抓痕及咬痕,登时心下了然。   她眼中笑意虽盛,却还是语重心长地劝了儿子几句:“来日方长,太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太子妃的身子着想,不该急于一时,以免坏了根基。”   凌容与其实也不想急于一时,只是越离大限之日,他便越发的无法控制自己。   就在盛欢转头的同时,他已来到榻旁,随意的坐在榻上。   “笑什么?”凌容与抬手捏了捏她的秀鼻,宠溺的低笑一声。   盛欢一抬眸,便见少年漂亮的喉结处,有着两道明显的牙印。   那是她昨晚时一不小心咬上去的。   他居然遮也不遮!   盛欢脸颊一热,紧张道:“我醒来前,殿下可有去哪?”   凌容与漫不经心地将她的鬓发塞至耳后,“孤方才去凤仪宫给母后请安了,母后知晓你身子不适,特意要孤告诉你,这几日都无需再到凤仪宫请安。”   “……”盛欢一阵晕眩,觉得自己以后再没脸去给裴皇后请安了。   她不敢相信凌容与居然就顶着这个牙印,大大咧咧的去了凤仪宫。   于是当晚一点也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太子殿下,再度被太子妃赶到了偏殿,辗转反侧,孤枕难眠一整夜。   ……   隔日裴皇后赏赐了盛欢四、五匹云锦与华锦,还有数匹从苏杭过来,花色皆是百里挑一的上好绸缎。   不止如此,更让芳云带着几名裁缝小娘子过来,说是生辰宴将近,太子妃的衣裳款式实在太少,要给她量身做几件新装。   永安侯如今下了大狱,裴皇后知晓自己的生辰宴上,盛欢势必会成为众人焦点,不论是衣裳或是首饰皆马虎不得。   因而特地命芳云领着人过来。   当时芳云还担心这些小娘子会冲撞到太子殿下,便叫她们全都暂且候在东宫正殿外,可她万万没想到太子人根本没在正殿。   亲眼撞见太子与周正从偏殿方向走过来的芳云,整个人蓦地愣怔在原地。   那些个裁缝小娘子们,也没想到她们会在正殿门口与太子殿下撞个正着,个个皆诚惶诚恐地跪伏于地。   凌容与素来不近女色,在这皇宫之内能与他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的机会并不多,有几个小娘子见到大梁以俊美著名,天人之姿的太子,小脸当场就不受控的红成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以后还敢不敢   凌容与:不敢。   (TvT媳妇儿生气,顺着她就对,但是孤到底哪里做错了???)   .   如果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鸭   24小时评论掉红包   . 第51章   凌容与目不斜视径直走进正殿内, 旁的女子他向来没兴趣,这世间唯有盛欢能进他的眼。   芳云摆了摆手, 让裁缝小娘子继续候在殿外, 自己则跟了进去。   太子进到主殿时, 太子妃正好被如意搀扶出来。   跟在后头的芳云见到太子快步上前, 从如意手中将人接了过来, 而后亲自扶到主位上坐好。   薄唇轻启, 不知在和太子妃说什么。   凌容与的神情与平时无异, 甚至在看向盛欢时更为柔和,眼里尽是宠溺且纵容的无奈,脸上梨涡若隐若现。   太子为何不在正殿而从偏殿过来,这件事不好说,芳云心中原有猜想,可如今见到太子眼里柔情似水的模样, 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岔了。   太子若与太子妃吵架或是被赶去偏殿睡, 如今怎么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芳云很快将裴皇后的赐赏及来意禀报给太子夫妇。   盛欢有些受宠若惊, 凌容与却是微微蹙眉道:“那些裁缝娘子手艺如何孤不知晓,孤记得宫里另有裁缝妇人, 她们手艺较稳,太子妃的衣裳交由那些裁缝妇人, 孤比较放心。”   芳云一愣, “裁缝妇人们手艺虽巧又稳,可她们到底不如小娘子那般精通京城最新款式,皇后娘娘生辰宴上, 太子妃可说为众贵女之首,到时必定被人比较一番,若是款式……”   太子身为男子自然不知,这宫中女眷与那些贵女们有多爱攀比,芳云欲言又止,还想再说却又听太子淡淡开口。   “那就让她们合手为太子妃做新装。”   “奴婢知晓太子的意思了,奴婢这就让人将裁缝妇人们唤来。”   语毕,芳云退出殿外。   盛欢扯了扯凌容与的宽袖,困惑道:“殿下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小娘子们是皇后娘娘亲自指派的,手艺自然好,你这一番话传回皇后娘娘耳中,她岂不是要伤心难过?”   此时两人身旁就只剩周正与如意伺候着,凌容与抬眸,不着痕迹扫了周正一眼。   周正心领神意,悄然无声的示意如意,随后双双退出大厅。   此时,正殿大厅就只剩太子小夫妻俩。   凌容与方才虽正眼也未瞧那些裁缝小娘子们,可却也从她们冒失浮躁与细碎的交谈声中,大至分辨出她们的年纪。   都是一些及笄不久的姑娘家。   裴皇后指派的人,手艺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只是那些小娘子年纪太小,盛欢这两日接连承宠,身上全是令人脸红心跳的缱绻痕迹。   那些小娘子平时还会为宫中其他妃嫔做衣裳,待她们为盛欢量订完衣裳,肯定管不住自己的嘴。   凌容与无法忍受旁人在背后议论盛欢,更不愿让那些不相干的人,肆意臆测盛欢是如何受自己宠爱。   他愿意显露给裴皇后知道,那是他要故意要彰显自己有多重视及喜爱盛欢。   凌容与知道,他对盛欢越好越疼爱,那么裴皇后也会对她越好。   可旁的人,他一点也不乐意。   是以凌容与才会让芳云将裁缝妇人也唤来,两方人马一旦有了比较之心,不管是小娘子或是裁缝妇人,谁也没时间碎嘴。   凌容与起身,走到盛欢面前将她捞进怀里,懒懒的坐回盛欢原本的座位上。   盛欢被抱得猝不及防,白皙的双腮微红,小声嘟囔:“殿下越来越不正经了。”   这撒娇的小嗓子软糯糯的,带些几许娇嗲,凌容与不由得听得心猿意马起来。   垂眼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挑起怀中小娇儿的下巴,吃了满口唇脂。   心满意足的一吻过后,少年将她柔若无骨般的一双小手握在手中,把玩捏.揉。   沉默须臾,才解释自己为何要这般劳师动众。   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孤不喜欢旁人看你,你在孤面前也不许看旁人。”   凌容与眼帘微垂,漆黑墨眸一如初见,闪烁着强烈而又隐晦的侵.占.欲。   盛欢听完他占.有.欲十足的霸道发言,脸上又不受控的生出燥.热来,泛起薄薄一层红晕。   “殿下昨日都明目张胆的让皇后娘娘及其他人,见了你脖子上的牙印了,还怕我被其他人瞧去?”   就是因为这样,凌容与昨晚才会被她赶去偏殿睡。   凌容与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轻弯起嘴角,“那不一样,寻常宫人可不敢肆无忌惮的直视孤,可那些人替你量身做衣裳时,却是能正大光明的盯着你瞧。”   话里浓烈的醋意毫不掩饰。   盛欢:“……”   那些小娘子分明都是女的,他这口气听起来就像裴皇后,派了一群男子来给我做衣裳一般。   她不敢相信的睁圆眼。   可她虽觉得凌容与有点大题小作,弯眸里的笑意却越发甜软起来。   凌容与没错过她眼底羞涩的甜蜜笑意,眼角眉梢也跟着缀起浅甜笑意,看着她的眼神温柔缠.绵。   虽然两人视线没有交集,谈话声也突然停了下来,偌大的正殿,落针可闻,可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   大殿内,似哪只馋猫不小心打翻了蜜糖罐般,沉默而暧.昧的空气中,缓缓地泛起沁满了甜蜜的丝丝甜味。   盛欢就侧坐在他大腿上,少年虽然身子渐好,可大腿骨的肉终究还没那么厚实,坐起来不太舒服。   她忍不住动了动,一只手扶在他精瘦的腰身,挪了下位置。   凌容与眸色暗沉,呼吸加重,按住她,意味不明的闷哼一声,打破沉默,“别动。”   盛欢感受到他整个身子都僵了僵,低沉而沙哑的闷哼声,更是听得她耳根一热。   某种危险直指而来,她霎时不敢再动。   前两日实在被欺负得厉害,她有些怕了。   半晌,凌容与凤眸微挑,硬生生地转了个话题,“如今赵杰已非世子,他原本就一心从医想进太医院,可当初永安侯却不肯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医,如今他已完成多年心愿,成了太医。”   盛欢闻言,不由得好笑道:“兄长就不怕自己进了太医院之后,清河公主以此为由,日日召他过去诊脉么?”   清河公主喜欢赵杰,此事可谓人尽皆知。   盛欢不明白,之前兄长一直躲着公主,如今怎么又自己蹚浑水,难道兄长改变心意,想通了?   想起赵杰,她便不自觉地想起另一个阿兄,忍不住不开口问起盛煊近况。   “盛侍读为何都没进宫了?他辞官了么?”   “……”凌容与猝不及防的被灌了一大口醋。   心里瞬间酸溜溜的,酸得他眼中的笑意都撑不住。   他提的明明是赵杰,为何最后又说到了盛煊身上?   凌容与真的很不喜欢盛欢心里惦记着别人,尤其那个人还是盛煊。   “没有辞官,他之前想将盛泽从狱中捞出来,所以请了长假,如今人已回宫。”   凌容与薄唇微抿,一脸云淡风轻。   盛欢听见盛煊进了宫,雀跃的眨了眨眼,抓着他的手腕,“阿兄进宫了,是要来东宫这为你讲读么?待会儿就到么?“   “……”凌容与后悔自己提起了赵杰。   “盛煊被清平叫过去了,父皇给他这侍读的原意,本就是要让他与清平多多相处,如今他还是最有指望得驸马人选。”   盛欢噘嘴,失望的‘哦’了一声。   凌容与嘴一抿,几乎要就绷不住心中早已翻江倒海的醋意。   怀中的小娇儿浑然不觉,依旧愁眉苦脸的烦恼着,“我两个哥哥都喜欢同清河公主,该怎么办?”   被淹没在掀起阵阵浪花醋海中的太子殿下,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凌容与沉吟半晌,淡声道:“清平贵为公主,有了驸马也还能养面首,欢欢不必过于担心。”   盛欢听完,眉头却是重重的蹙了起来。   她无法想象盛煊或是赵杰,他们其中一个成为清河公主面首的模样。   盛欢面上尽是烦恼,将脑袋靠在少年的胸-膛上,嘴里小声嘟囔:“这样当面首的那个未免也太可怜了,改天殿下安排我和阿兄见上一面,要是他最后当不上驸马,我再想办法替他寻个好姑娘,阿兄苦读许久才考上状元,当面首也……”   盛欢说个不停,话里提的全是盛煊。   原本一脸淡定,云淡风轻的少年郎此时已经浑身拢着团阴鸷。   不知危险悄然来息的美人儿,下颚忽地被修长漂亮的手指捏抬起来。   “欢欢,不要想别人,想着孤就好。”他浓密的眼睫微垂,眼角泛着腥红,因克制而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微不可察的执拗与病态。   盛欢这时才听出他话里的醋意,顿时有些无奈,连忙解释:“他们都是我的兄长,我──”   话还未落,耳边就传来少年带着冷意的轻笑声,嘴被重重的堵上。   凌容与按着她的后脑勺,碾转地吻了一会儿,温热便强势地闯进她口中。   她的娇.嫩唇.瓣被他近乎粗.暴的肆意掠夺着。   不再是这几日如和风雨细般的柔吻,而是充斥着浓浓的爱.意与占.有.欲,不停变换角度,近乎痴迷地的霸道允吻,不舍得片刻分离。   他愿意将世间所有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没有底线的放肆疼宠,也愿意全部的温柔都倾注在她身上。   可他无法忍受在两人独处时,她心里口里念着、记着的都是另一个男人。   没多久,美人儿的面色与眼尾皆染上酡红,最后倒在少年臂弯,被抱回了寝殿。   寝殿间的小娇儿香汗淋漓。   雪肌泛起一层又一层瑰丽的红。   一回儿眼泪汪汪的伏.在软榻上,一回儿满脸通红的被抱到窗台边,忙得再也没时间开口提起她那两个兄长。   ※   另一头,长乐宫里的清河果然召了太医,还指名要刚进太医院的赵太医。   赵杰素来冷峻的眉眼,在听见清河公主的召唤,有一瞬间的柔和。   他沉默的提起药箱,跟在清河派去请他的宫婢身后。   斯文俊朗的面庞虽一如往常的瘫着,黑眸里却不停的掠过点点笑意。   赵杰曾为了让妹妹当太子妃,主动舍弃驸马一位,之后清河百般示爱,他也全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给任何一丝希望。   那是因为他知道这永安侯府只有一人能当皇眷,可他现在已非永安侯世子,皇上再也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有所忌惮。   他无需再像以往那般,忍耐痛苦强硬的拒绝清河了。   思及此,赵杰俊朗的眉眼都不自觉地染上温和笑意。   然而这笑意却在进到长乐宫不久,就又变回了以往的冷若冰霜。   清河特地召他过来,并不是要像以往那般对他纠.缠不清,而是叫他过来给盛煊看病。   原来是盛煊请了长假,再次回到清河公主面前之后,原本英俊的脸庞与健壮的身姿,都比以往削瘦许多。   清河虽然对父皇有意指给自己的状元郎没什么兴趣,可盛煊这原本俊俏好看的一张脸,如今却是憔悴不堪,还整个人都暴瘦许多。   一直将盛煊当美男欣赏的清河顿时就不乐意了。   “盛侍读告假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何事?”清河居高临下的看着盛煊,伸出如白玉般的手指,挑起他过分削瘦的下巴。   盛煊因行礼而半跪于地,完全没想到公主会迟迟不让他起身,反而直接挑起他的下颔。   本就心悦着公主的青年,心脏登时猛烈的跳动起来,英俊的脸庞微微泛红。   然而清河问的话,盛煊无法据实以告,只好无声的沉默着。   “谁欺负你了?”清河见他迟迟不答,顿时没了耐心,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果然瘦得只剩骨头了,就和以前的太子一模一样。   难道盛煊之前跟在太子身边太久,被他传染了病气?   清河啧了一声,拧眉道:“苏嬷嬷,替本宫去将新来的那个赵太医请来。”   苏嬷嬷是清河公主的奶嬷嬷,虽然公主没说全名,她却是一听就知道这个赵太医指的是何人。   立刻就让人去将赵杰请来。   还不忘让人交待,说是公主特地指名要他过来的。   苏嬷嬷从以前就不喜欢赵杰,赵杰动不动就给她家公主吃闭门羹,每次见了公主姿态就摆得高高的,不论公主如何软磨硬泡都雷打不动。   现下赵杰不再是世子爷,而成了太医院里的小太医,这下他再也不能给公主摆脸色。   苏嬷嬷想到公主委屈了这么久,现下终于能出一口气,长年梗在心口的那口气顿时都散了不少。   不知情的赵杰满心欢愉的赶了过来,以为清河是为了私心才召见他,却在见到盛煊也在房中,突然就像是在大冬天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笑意凝在唇边,脑子一片空白。   向来一直被清河追逐着的前世子爷的确没想到,公主叫他过来,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被景成帝看中,很有可能成为驸马的盛煊。   清河见到赵杰,眉心微动,虽然很想再像以前那样勾住赵杰的手臂,可她想起裴皇后对她的耳提面命,终是勉强忍了下来。   “赵太医快替状元郎瞧瞧,看他是不是被太子过了病气,否则怎么会整个人都病歪歪的。”   此时的盛煊已经被清河强迫坐在一旁的罗汉榻上。   清河玉手还毫不避讳的按在他肩上,榻上青年俊脸面带病容微微烧红着,看起来的确就如公主所言,像太子以前那般病恹恹的。   赵杰捏了捏拳,心底涌起一阵奇怪的异样感。   有点麻,又有点酸,还有点不甘心与憋屈。   他一直都知道盛煊是盛欢的养兄,以前他对盛煊半无半分感觉,现在不知为何觉得他红着脸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碍眼。   赵杰一贯的沉默,安静利落的替盛煊诊脉。   “回公主,盛侍读应当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再加上过度奔波劳累,心力交瘁又未好好调养,如今才会一脸病容,并非是被太子殿下过了病气。”赵杰如实以告。   “那赵太医快给他调养,用最好的药材,尽快将他身子养好,”清河咋咋呼呼的说着,“就用你之前替太子调养的那些药方罢,要是有缺什么药材你跟本宫说,本宫让人去寻来。”   清河说着说着,这手指又捏上了盛煊下巴,整个人俯.身弯腰,与他脸凑得极近的仔细端详着。   盛煊不知公主为何突然如此关心自己,整个人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清河公主眉如翠羽,肌肤粉腻如雪,艳绝天下的脸庞近在眼前。   他喉头滑动,凤眸半垂,无奈的苦涩一笑。   亲爹丧心病狂,如今仍深陷囹圄,妹妹现下则贵为太子妃,也非他能随意见面之人。   可谓孑然一身。   此次进宫,盛煊原本是想与清河告别。   他知道公主心系他人,素来不待见他,本想辞官不再涉足朝堂,回到江南或其他地方,重操父亲旧业再次从商,却没想到两人久别重逢之后,公主对他的态度却大有不同。   盛煊突然不想辞官了。   就算公主此举只是为了刺.激赵杰,他却觉得自己甘之如饴被她利用。   这头盛煊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苦涩,那头赵杰的心里也不好受。   打自他进到长乐宫,清河公主就未曾见眼瞧过他,待他与以往大不相同,反而极为关心罗汉榻上的俊美青年。   向来都是清河追着他团团转,不理他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莫名其妙被冷落在一旁的赵杰,只觉得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背好药箱的赵杰应该早就该离去,可他一双大长腿却迟迟迈不开脚步,整个人像是在长乐宫扎了根一般,站在原地静默不语地看着清河与盛煊。   清河公主却头也不回的摆手道:“赵太医既然已诊完脉,就赶紧去替状元郎抓药,他是父皇替本宫挑选的驸马,身子可得好好调养才行。”   “怎么告假一个月,就将自己整成病秧子,早知道本宫就不准你告假。”   清河小声的说着。   似是在跟盛煊抱怨,又似是在说给赵杰听。   从来只有他赶清河,头一回儿被清河公主下逐客令的赵杰,冷沉的眉眼掠过几许阴沉。   一双拳反复收握几次,最后终是背着药箱,沉默离开长乐宫。   赵杰走后,清河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似没了骨头一旁,慵懒的摊坐在罗汉榻上的另一个空位。   盛煊这时才又敢抬眼偷偷看向她。   凤眸盈盈含笑,有着掩不住的温柔与爱恋。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道狡诈念头,想与赵杰争上一争。   ※   东宫。   盛欢有气无力的伏.在床榻上,乌黑秀发从肩头垂落下来,眼尾妩.媚勾.人的桃花意,从三日前就未曾消退过。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和凌容与说着正事,结果说着说着,他居然又,居然又……   而且抱她到浴桶清洗时,凌容与还坚持要替她清理。   少年手指不止修长漂亮,更是强劲有力。   盛欢一想到他是如何替自己清理善后,双颊就倏地烫红起来,锦被下的白皙长腿不自觉地拢紧。   她一日比一日还要疲累,凌容与却日益容光焕发,眉眼间的餍足之色已经完全掩不住。   盛欢见了都觉得羞。   她不禁想,难不成凌容与是修了什么秘法,还是他这一世其实是个男狐狸精,只要与她被翻红浪,缠.绵悱恻一番,他的身子就会越来越好?   盛欢想起今生初见凌容与时他那病弱的模样,再想到他这几日来越发凶.猛的势头,还有他如今已经不再惧冷,与常人无异的身子。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猜中了。   ……   这太子与太子妃,光天白日就关在寝殿不出来,期间还叫了几次水。   发生何事不言而喻,东宫上下皆知,两位主子恩爱非常。   近未时,太子殿下终于神清气爽地出了寝殿,却是摆了摆手,沉声道:“太子妃近来身子易乏,已经睡下,芳云姑姑明日再带她们过来罢。”   好不容易将裁缝妇人叫过来的芳云,听见太子正经八百的鬼话,微笑的应了声‘是’,无奈的将两队裁缝人马领了回去。   太子与太子妃的荒唐情形很快就传到裴皇后耳中,这其中包括太子睡在偏殿一事。   裴皇后听见太子睡在偏殿,却是笑骂了一句:“活该。”   芳云见裴皇后不怒反笑,满脸不解。   裴皇后心里却是明镜似的,那日她见到太子毫不掩饰脖子上的牙印与抓痕,还有他那满面得意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混账。   否则平时温柔可人的太子妃,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他咬了那么一大口,又抓了那么多道红痕。   这东宫与凤仪宫,可说每天都欢乐融融,笑意不断。   可沈贵妃那头的毓秀宫,就不一样了。   裴皇后生辰就剩不到几日,这是景成帝每年最重视的日子,阖宫上下可谓忙得团团转。   可三皇子凌朗却是雷打不动,日日都到御书房前求见与长跪。   景成帝膝下就只有三个儿子,如今大皇子已被圈禁,太子的身体又是最近才有好转,赵舒窈这唯一得皇嗣,自然还是得想办法保下才行。   是以赵舒窈虽被关在大理寺监狱之中,可她因为怀着皇嗣,因而得到景成帝特许,没有和其他人关在一块,而是自己独处一间牢房之中,饮食也比起他罪犯要好上不少。   景成帝给了赵舒窈如此优待,此为重视皇嗣之举,凌朗知道机会难得,这次说什么也不愿放弃。   沈贵妃拿这个儿子实在没办法,更舍不得儿子这么天天跪,只好千方百计的劝景成帝,尽快给凌朗指个正妃,好让他死了对赵舒窈的这条心。   毓秀宫。   景成帝刚喊了水,清洗一番,回到榻上,沈贵妃便迫不及待的开口。   景成帝听后却冷笑一声:“当初永安侯在一众权贵面前说了赵舒窈怀了老三的骨肉,现下还有哪个正经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凌朗贵为皇子,怎么会有没有人?”沈贵妃委屈。   “再说赵舒窈腹中骨肉究竟是不是皇嗣,那也得生下来才知道,我们的儿子那么单纯,他哪里分辨的出赵舒窈是否真为处||子。”   景成帝不以为然的闭上眼。   凌朗就算个性再单纯也是个男人,也受过启蒙女官的教导,又怎会不知如何分辨。   “臣妾原本是不想说的,可如今是不得不说了。”沈贵妃见景成帝不为所动,甚至想睡了,不由得急了。   赵舒窈如今可是罪臣之女,就算只是给凌朗当侍妾,也绝对不行。   沈贵妃不希望自己儿子再与赵舒窈牵扯不清。   她眼神冷了冷,整个人却是柔若无骨的窝进景成帝怀中,轻声细语道:“皇上有所不知,赵舒窈离家前,当时还是永安侯夫人的牧婉清,曾将宁二夫人叫到永安侯府中,说要为赵舒窈与宁二谈亲。”   景成帝这才撩起眼皮,看了沈贵妃一眼,意示她继续说下去。   “当时,牧婉清亲口说,赵舒窈怀了宁二的骨肉,要宁二担起这个责任,倘若赵舒窈腹中之子真是我们凌朗的,当初牧婉清又何必那样说?”   景成帝闭上眼,不耐烦道:“恐怕当初牧婉清已经知道赵舒窈是外室女,想将她嫁掉才会那么说。”   沈贵妃见他无动于衷,语气还透着不耐,心中惶恐起来。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且涉及皇嗣,就算这孩子真的是我们朗儿的,那也得等生出来看看模样像不像再说,孩子不能偷生,刚生出来时最像爹,到时一看便知。就算现下您不愿给凌朗指个正妃,那您也千万不能将赵舒窈指给他。”   景成帝听她弯弯绕绕说了一堆,终于知道她想干嘛,沉沉的应了声,就闭眼睡去。   ※   盛欢的新衣裳,在两队裁缝人马的合手赶制下,果然很快就做了出来,并且成果比裴皇后当初料想的还要好。   这小娘子与妇人两队人马,果然为了一较高下,彼此间皆毫不藏技,可说倾尽全力与心血替盛欢缝制衣裳。   款式新颖又不失大气,就连裴皇后看了都觉喜欢。   可她年纪到底与盛欢不同,两人年纪差了不止两轮,盛欢适合的花色她已经不适合。   尽管有些爱不释手,裴皇后依旧满意的摆手,重赏了裁缝们,而后让她们将衣裳全送到东宫给太子妃。   凌容与见到这些衣裳也甚是满意。   盛欢见了,虽面露喜色,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凌容与靠过去,将人揽在怀中,从后抱住她,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上。   盛欢其实是为了永安侯在心烦。   永安侯贪污一事罪证确凿,凌容与不止备好了物证,还准备了人证,永安侯无从狡赖,很快就会定案。   不是死刑也会被发配边疆,不论哪种她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   盛欢犹豫片刻,才低头闷声道:“我有些事想亲自问一问永安侯,殿下不知可否为我安排与他见上一面?”   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所以这几日才会迟迟未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说,你是不是狐狸精转世?   凌容与:……   (媳妇儿的问题怎么越来越奇怪了TvT)   .   24小时内将下红包雨   . 第52章   盛欢如今虽已永安侯脱离父女关系, 可到底还是永安侯的亲生女儿,如今挑在这个时候去探监的确容易落人口舌。   凌容与瞬间明白过来, 为何这几日盛欢时常无故发呆。   他原以为她是又在想盛煊这个没血缘的兄长, 原来是在想永安侯的事。   莫名喝了几天醋的太子无奈又心塞, 顿时低笑出声。   少年的薄唇就靠在她耳畔, 背后的胸.膛因而轻震几许。   低哑的笑声浑厚醉人中又带着一丝无奈, 听得盛欢耳根发热之际, 眉头也跟着困惑的拧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盛欢被笑得不明所以, 恼怒嘟囔。   凌容与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温柔的将她扳向自己,垂首在美人儿饱满而柔.软的唇珠轻啄两下。   “孤以为这两日你心不在焉是在想盛侍读。”唇齿分离之际,他轻声叹道。   盛欢双颊霎时红透了。   难怪那日之后她分明没再提阿兄,凌容与却还是日日折腾着她。   盛欢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辜。   她不甘的低下头去,在他脖子上轻咬一口。   被咬的少年愉悦地低笑起来, 歉声连连。   错怪太子妃的俊美太子抱着怀中娇儿轻哄了一会儿, 小娇儿才终于哼哼唧唧原谅了他。   两人此时就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 窗外偶有风吹过,阳光煦暖怡人, 风里揉着清淡的花香。   盛欢又被凌容与抱在怀中。   只要他们独处,凌容与不知为何总是喜欢抱着她, 像个连.体.婴似的。   她抗议过, 可少年总是想方设法的撒娇或哄着她,好似怎么抱也抱不够一般。   她这时还不知道,她的少年只是想将拥抱她的感觉铭记在心, 刻于血骨之中。   “欢欢想见永安侯,孤自然能为你安排。”凌容与语气无奈,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她微微绯红的小脸。   “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和孤说,不用藏在心底这么久。”他道。   “只要你想要的,孤都会想方设法替你完成。”   盛欢听他又在甜言蜜语,看着他,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似笑非笑道:“那要是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殿下也能摘来给我?”   凌容与顿了下,显然没想到小娇儿会给他出这个难题,轻轻垂下眼帘,静默许久。   盛欢见他被自己给问倒了,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娇儿的笑容就如同她的人,又软又甜,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看起来纯真无害,明媚鲜艳如牡丹。   光是看着她的笑容,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凌容与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心底再度涌起一阵满足感与幸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前世孤寂了数十年,唯有冰冷牌位伴他渡余生,全是靠着记忆中盛欢的一颦一笑撑过去。   想着能再见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只有几个时辰也可。   可如今天天都能见到她的笑容,夜夜都能听她细软娇甜的喊自己夫君,他却越发的贪心与不满足起来。   想和她白首到老,不想为她寻觅良人,托负给其他男子。   思及此,他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盛欢发现凌容与眉眼仍微微垂着,面色苍白难看,墨眸翻涌着晦涩的痛苦,心头猝然一跳。   如银铃般的愉悦欢笑声戛然而止。   “殿、殿下怎么了?”盛欢抬手,慌乱的摸着他的额,又胡乱的摸了摸他的胸-膛,想确认他是不是以前的毛病又犯了。   “星星孤恐怕不能摘给你。”凌容与垂眼道。   “……”盛欢愣了下,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星星而闷闷不乐。   她不舍的扑进他怀中,小脑袋瓜在他胸-膛上眷恋地蹭了蹭,弯眸甜甜,“没关系,我不过是跟殿下开玩笑,我不需要星星,有殿下便好。”   凌容与垂眸看了她一会儿,眸中墨色沉沉,捧起她的脸,吻如羽羽般温柔的落了下去。   掠过眼睫,一路而下,再到清甜柔.软的嘴唇,轻.柔.允.咬。   不带任何遐想,温柔而纯粹。   少年清冽的气味弥漫唇间,温柔却又不失霸道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盛欢晶莹白.嫩的耳根悄然染上一抹胭红,红着脸回吻他,温热与之翩然,任他于口中肆虐施为。   吻比往常温柔却也比以往更加地绵长悱恻,缱绻甜蜜。   直到小娇儿的舌根都觉得酸了,才抬手捶了捶少年,娇糯糯的抗议轻哼。   凌容与轻笑,气息微乱,唇与唇分开之后,粗粝的指腹温柔的抹去她唇边水渍。   “孤会尽快安排你与永安侯见面。”他心满意足地抱着爱人,鼻尖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清甜。   凌容与言出必行,答应盛欢的事绝对说到做到。   虽然在这敏.感的时间安排太子妃与罪臣永安侯见面,的确有些麻烦,可盛欢却是当年真假千金换互中最大的受害者。   她想与始作俑者见上一面,想问清楚当年的事倒也不难理解。   景成帝听完凌容与的一番说词,立刻就准许他带着太子妃前往大理寺探监。   盛欢不止自己去,她还召了亲娘牧婉清进宫,母女俩在太子的陪伴下,一块进到了大理寺监牢探望永安侯。   永安侯被拘在牢中多日,以往斯文俊朗,风度翩翩的姿容已不复见,如今身穿囚服,可说一身狼狈,灰头土脸。   昔日曾有多风光,今时便多痛苦难耐。   尤其是他被捕入狱之前,他的人都迟迟未寻到盛翊臻的下落,可说彻夜难眠,忧心不已。   他一见到牧婉清出现在监牢,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抓住监牢的栏杆,着急问道:“婉婉,待在我们夫妻十多年的份上,你莫要为难阿臻。”   盛欢一听永安侯见到她们母女两人,口中挂念的居然仍是他的外室盛翊臻,原本还带有一丝温度的眼眸,骤然结上一层冰霜。   牧婉清无语轻笑几声,漠然道:“我为难她?赵承平,你还真会演,你派杀手追杀她,欲致她于死地,现下却又完全推到我身上来,你要不要脸?”   永安侯听见牧婉清的话,面色铁青,嘴唇微微哆嗦,“阿臻怎么了?我没有派杀手追杀她!她如今人在何处?”   盛欢见永安侯眼中尽是惶恐与痛苦,实在不像装的,心中有几分疑惑。   牧婉清却不为所动,“她如今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她亲自上金銮殿,告发你当年偷龙转凤一事就不知去向。”   永安侯听见当年的事是盛翊臻亲口坦言,不由得浑身一震,整个人犹如被万箭穿心,痛不可遏。   他不止失去了一切,自己费尽心思疼爱了二十多年的爱人,居然也背叛了他。   盛欢不愿再听永安侯惺惺作态,抿唇问道:“我只想问,当年为何你不将盛翊臻纳进府里,反而要狠心将我抱出府?”   永安侯此时才终于正眼看向她。   打从牧婉清将她接回府时,他便没真心瞧过她一眼,如今见了,才知晓为何发妻会一眼就认出她是他们的女儿。   盛欢此时与牧婉清并肩而站,母女两人容貌相似。   永安侯沉默许久,最后才松开手,闭眼苦笑:“牧家毁了阿臻一生,我又岂能让她余生都看仇人之妹的脸色度日。”   养在外头,她日子过得舒坦又惬意,不用看当家主母脸色,在私宅里人人都喊她夫人,女儿又是侯府嫡女。   不止如此,他还因为后院无人更得牧婉清的兄长牧相赏识,自此仕途一路顺遂。   不纳盛翊臻入府的好处太多,他为何要迎她入府,让她与牧婉清争风吃醋,让自己陷入两难之中,还可能坏了他的仕途。   牧婉清冷哼:“我牧家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何来的仇?”   永安侯眸色冰冷,看着牧婉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近二十年近,你那有着京城小霸王之名的三哥,觊觎阿臻的身子,想方设法给盛家兄妹下了套。”   永安侯想起当年盛翊臻知道自己中了贼人圈套,羞愤欲死,甚至趁半夜他与盛泽都睡着时想要悬梁轻生,素来平静的黑眸,倏地染上凶狠的猩红。   盛翊臻清白被夺,悬梁轻生时虽被半夜惊醒的盛泽救了下来,可日日过得浑浑噩噩、行尸走肉,原本说要嫁他也不嫁了。   每天都哭着说自己脏了配不上他。   他当时心疼不已,可无论如何哄骗她都一心想寻死。   那时永安侯便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弄死那个恶霸,可当他时什么功名也没有,就算后来高中探花,可凭他的家世背景,一个探花又能如何。   永安侯也是那时才知道,就算安分守己,可你没权没势也会无故招来惹端,所以若想在京城与官场上安身立命,权势必不可少。   当年永安侯高中探花游街时,凭借着俊美出色的外貌,收获了不少荷包与鲜花,更撞见了牧婉清与那恶霸。   当时牧婉清因为好玩,也跟着旁人一同扔了荷包,却不知自己的一时兴起,而无辜引来祸端。   永安侯从她扔过来的荷包得知,她便是牧家唯一的女儿牧婉清。   就是在那一刻,他起了万劫不复的恶念。   永安侯知道若直接告诉盛翊臻自己是为了她报仇,她肯定又会寻短。   当年的事虽然他们都未曾再提,可盛翊臻却总在夜深人静时,无声的流着眼泪,偷偷暗骂自己为何当会傻傻上当。   永安侯与她同床共枕,又岂会不知她心结未曾放下,日日饱受折磨。   甚至在盛翊臻浴沐时,总要将自己的肌.肤反复刷洗,清洗许久才觉得自己干净。   他与盛家兄妹向来安分守己,那些权势滔天之辈却不愿意放过他们,将他们视为蝼蚁,随意践踏与羞.辱。   他最珍惜的宝贝,一生就这么毁了,还有整整一年都在寻短,他们三人可说苦不堪言。   原本欢笑盈盈,希望无穷的美好人生不复,这样的憋屈与仇恨,他如何能忍。   他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权势,才有可能替盛翊臻报当年之仇!   所以当时永安侯才会心一狠,一面追求牧婉清,却又一面告诉盛翊臻说他都是被逼的。   当时牧家在京城权势滔天,且盛翊臻本就对牧家有偏见,永安侯一说自己是被牧家的千金与父兄所逼迫,她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当初她没了清白,永安侯不曾嫌弃过她,反而待在她身旁,日日守着她就怕她寻短,盛翊臻又如何能想得到,永安侯所言皆是骗话。   牧家子弟大都正直,唯有那个有京城小霸王之名的牧老三被宠坏了。   牧婉清的三哥为偏房侧室所生,当时牧大将军极为疼爱那妾室,故也特别宠爱这个儿子。   牧大将军常年镇守边关,他担心自己常年在外,正妻恐会为难妾室,便给了这个妾极大的权利,在牧家里,该妾室可以与正妻平起平坐。   这个儿子他也不让正妻插手管教,全由妾室一手带大,没想到就此成了一切悲剧的源头。   永安侯在一开始追求牧婉清时,早就没了回头路。   牧婉清的夫婿他要当,牧老三他也要除,牧家的一切他都要一一夺过来。   永安侯赵承平一开始的确是抱着复仇之心,才会主动追求牧婉清。   可越和牧婉清相处却也逐渐发现她的好。   永安侯虽渐渐喜欢上牧婉清,却早就对盛翊臻情根深种,她们两个哪个他也舍弃不了。   他不愿盛翊臻进府,第一是不愿她看牧婉清的脸色外,第二是盛翊臻一进府,很快就会知道当年是他自己主动追求牧婉清,到时盛翊臻肯定会承受不住打击,再度寻短。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纳她为妾。   当时永安侯与牧婉清生下赵杰不久,盛翊臻便想离开他。   盛翊臻虽然感谢他这么多年对她不离不弃,却也不想自己一辈子都当外室。   永安侯自是想方设法的挽留她,两人牵扯不清,盛翊臻一留再留,最后连腹中骨肉都留了下来。   牧婉清与盛翊臻同时有孕。   盛翊臻心中的不安也达到最高点。   她自己一生毁了便罢,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没爹,只能当私生子。   盛翊臻再度崩溃,想要与永安侯分手。   那时盛翊臻已有孕五个月,肚子已经显了出来,永安侯自然不可能放她走,也因如此他才异想天开,告诉盛翊臻,他可以将两个孩子偷龙转凤。   他们的孩子会享受荣华富贵,至于牧婉清的孩子,他当时已管不了那么多。   盛翊臻再度被留了下来,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可她实在太恨牧家,她恨牧家的每一个人,更恨抢走她情郎的牧婉清。   她的一生都被毁了,那么牧婉清也该被毁才是。   永安侯没想到牧婉清会遭遇难产,当时他得知牧婉清可能撒手人寰时,才发现她在自己心中也已有不可或缺的地位。   可他到底更爱盛翊臻,才会在牧婉清昏迷不醒时,仍心一横将盛欢换了出去,将赵舒窈接进府里。   真假千金命运就此大不同。   牧婉清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永安侯便决定要好好对待她,换孩子一事,只要他不说没人会知晓。   盛翊臻也因为自己女儿进了府,而不再日日吵闹。   唯有盛父因良心不安,坚持要将盛欢养下,而后一家三口迁往江南。   其中最为无辜的盛欢,才这么成了盛家的小千金,盛煊的妹妹。   从此往后风平浪静,盛翊臻有时虽会委屈自己只能当个外室,可永安侯舌灿莲花总能哄得她回心转意。   于是这外室当着当着也就习惯了,她虽没名份,可其他的却什么都有了。   当年她清白被夺都能撑过来,这名份这种东西又有多重要。   而且盛翊臻只要想到,毫不知情的牧婉清如珠如如宝的娇养着她的女儿,她心中便会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当年我与盛翊臻情投意合,那时我已经进了贡院,原本这次考完我就要娶她入门,可你三哥那个混蛋,却强.占了她的身子。”   牧婉清听见永安侯的话,陡然一愣,就算是得知他养外室时,也未曾红过的眼,蓦地一红。   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永安侯此话一出,她瞬间明白过来了。   “所以你一开始追求我,便是别有心机?”牧婉清冰冷一笑,笑中含泪。   永安侯见她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头顿时掠过万般滋味。   他原想将这件事埋藏到死,却不想,居然在最后关头,瞒了大半辈子的秘密终究被她得知。   “为什么是我?就只因我是牧明景的妹妹?”   牧明景正是牧婉清三哥的名字,而她这个三哥,也早在十年前就意外身亡。   牧婉清终于知晓为何当年牧明景死得那般蹊跷,明明乘的是自家马车,却莫名其妙冲下断崖。   她原以为永安侯是婚后才变了心,没想到他是一开始就未曾对她有过真心。   永安侯闭眼,不忍开口。   他与牧婉清这十几年的感情自然也不假,否则不会这么费尽心机的瞒着自己有外室。   等中途他发现自己当年这么对待牧婉清是个错时,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   永安侯虽是这么想,却不知早在他决定弄死牧明景,早在牧婉清眉眼弯弯的将荷包扔向他时,就已定下一切,再也不能回头。   “你娶母亲,一开始就是为了替那个外室报仇,一开始就不曾对她有过真心,所以当初你才能不管我的死活,狠心把我换出府?”   盛欢也是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从一开就对她娘设下骗局。   怎么有人能为了报仇,而去骗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她母亲做错了什么?   盛欢突然觉得一阵反胃,掩嘴干呕起来。   “欢欢?”凌容与连忙将人揽进怀中,低头察看。   盛欢捂着嘴,面色微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永安侯却是看着牧婉清,一双眼红得厉害,苦笑解释:“婉婉,我将卿欢换出府没多久就后悔了,我这几年来对你都是真心的。”   牧婉清抬手,手背抹去眼角泪珠,“是么?那你的真心可真廉价。”   “你对我是真心的,所以在外头养外室,所以眼睁睁看着我将外室女养大,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亲生女儿顶着商女身份,在外吃苦。”   牧婉清简直恨死自己当年为何要上街,为何要看探花游街,为何觉得那少年郎笑起来好看极了,便给他扔了荷包。   一开始就不抱真心的局,到了最后又岂有真心可言。   她不是盛翊臻,她不会被永安侯的花言巧语所骗,更不会自欺欺人。   “赵承平,你若说一句你是舍不得权势,我还信你几分,你偏偏说了最不可信的真心。”牧婉清嗤笑一声,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永安侯靠在墙边滑坐下来,眼底苦涩,嘴角却是勾着的。   的确,登上高位之后的滔天权势迷了他的心,让他忘了最开始是为何要复仇,才会明明已经亲手复仇,让牧老三死于非命,却迟迟不愿离开牧婉清。   不是他太爱牧婉清,舍不得他们母子俩,而是高高在上,再也无人可欺他凌他,再无人能让憋屈的权利过于诱.人。   他曾当过高高在上的永安侯,又怎么可能放下一切,与盛翊臻再当普通百姓。   ※   盛欢一下撵车就被凌容与一路从门口抱回寝殿。   “怎么了?”凌容与语气着急。   盛欢自离开大理寺监牢,在马车还未抵到东宫时,就突然无声的落下了泪,任凭凌容与如何哄劝都无用。   凌容与登时就后悔自己带她去见永安侯了。   可他却也知道,盛欢有权利知道当年的真相,有权利知道为何自己上辈子会冤死于冰天雪地之中。   凌容与将怀中小娇儿放到软榻上,便也跟着上榻,心疼不舍将人拥入怀中。   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吻去她眼角滑落的泪珠,直到盛欢平静下来。   “我太心疼我娘了。”盛欢哽咽道。   她听永安侯说盛翊臻的事时,虽也觉得盛翊臻可怜,可难道盛翊臻无辜可怜,她娘亲就不无辜可怜了么?她就不无辜可怜了么?   盛欢想着想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尤其是她还记得凌容与曾跟她说过,前世她的死永安侯也脱离不了关系,今生要不是因为凌容与提早三年重生,将一切变得与前世截然不同,那么永安侯永远也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欢欢乖,不哭。”凌容与一见她伤心痛哭,心头便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如刀绞、似针穿,疼痛万分。   盛欢的眼泪却好似开了闸,百般收不住,甚至哭着哭着还干呕起来。   凌容与见她难受不已,只能将周正喊了进来,让他尽速去太医院将赵杰请来。   盛欢一想到永安侯一开始就对她母亲未曾有过真心,甚至戴着假面具与她扮演恩爱夫妻十多年,胃中就翻腾不已。   赵杰赶到之后,一边诊脉,一边寻问来龙去脉,听见永安侯打从一开始接近他娘就是有目的的,心中亦是缓缓的窜起一团火。   “太子妃应该是伤心过甚,又知道永安侯一开始对我娘就别有心机,才会因而恶心想吐,臣待会儿开几帖药,之后殿下再喂太子妃服下,便无大碍。”赵杰道。   “孤知晓。”凌容与摆手,让周正将赵杰送走后,便又立刻心疼的将面色苍白的盛欢捞进怀中。   赵杰离去前,忍不住回头看了床榻上,亲密的倚在一块的太子夫妇。   见盛欢抱着凌容与,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十分依赖的模样,赵杰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如今妹妹与太子感情这么好,如此依赖他,若是太子骤然离世,那她又该如何。   她能接受得了这个打击么?   他真的要替太子瞒着妹妹么?   ……   周正与赵杰双双退出寝间,木门再度被牢牢关上。   软榻上,盛欢忽然抬头看向凌容与。   “殿下,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嗯?”凌容与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微微上挑的尾音,无奈又心疼,“只要你别再哭,孤都答应你。”   “殿下早先和我说,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和你说,不要藏在心底,那你也一样,心里若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们之前不要有任何隐瞒和秘密。”   盛欢布满泪痕的脸颊在他怀中轻.蹭,嗓音因哭泣而更显娇.柔,更令人心疼不舍。   “听完永安侯的话,我突然觉得这世上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殿下,你以后断不会像永安侯一样,也这样想方设法的骗我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殿下不会像永安侯一样骗我对罢?   凌容与:TvT   (这道送命题好难)   .   预告一下,离翻车不远了   最后,我好意外赵杰人气这么高!   24小时评论掉红包   . 第53章   “殿下不会像永安侯一样骗我对不对?”   怀中娇儿一双眼珠湿.漉.漉, 宛若一只茫然又无措的小鹿,乌黑的鬓发中渗着冷汗, 朱唇微启, 纤白柔荑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娇.软的嗓音虽带着颤, 可看着他的那双桃花眸里却带着信任。   凌容与心头微微一颤, 头一次在盛欢面前莫名心慌起来。   永安侯对她母亲的事给她留下太多的伤害。   盛欢可说一出生就被自己的亲爹抛弃, 前世之死更有亲爹手笔, 永安侯在众人面前疼妻、爱妻, 种种表现皆是深情,毫无破处可挑。   这样的人都能是假,也不怪盛欢会惶恐不安。   他自然不会像永安侯那般花言巧语的骗盛欢,可他却有一件事不得不瞒着她──他仅剩不到两年可活这件事。   凌容与抿着薄唇,漂亮的眉眼微垂,心跳微微加速。   低头亲吻她那好似润泽的琉璃的眼眸, 沉声道:“不会。”   “孤这辈子都只有你一人, 不会多看他人一眼, 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人能介入我们其中。”   盛欢原本听见他前半段的甜言蜜语时, 粉.嫩的嘴角不自觉微微地翘了起来,然而听见后面他莫名说到了死, 一张嘴就又扁了下去。   “好好的为何要说到死。”盛欢闷声闷气的说着, 扯开他的衣襟,张嘴就是狠狠一咬。   凌容与吃痛的皱了下眉,“咬上瘾了, 嗯?”   手指无奈地挑起美人儿的下巴,凌容与垂眼,看着自己锁.骨上的牙印,眼中漾出淡淡的温柔笑意。   “咬上瘾了,”盛欢美目半眯,像只小兽般龇牙作凶,“还是太瘦,殿下食量太小,晚膳得再吃多一点才行。”   凌容与轻笑:“欢欢要是肯喂孤的话,孤都吃。”   盛欢见他说着说着又轻挑起来,白皙耳根慢慢染红一片。   不行,不能再被他拐去。   盛欢懊恼的瞪了他一眼,冲着他弯了弯红唇,话锋一转:“总之,以后若是我发现殿下跟永安侯一样坏,对我花言巧语,说谎骗我,那我是不会轻易原谅殿下的。”   美人的嗓音虽然天生又软又绵,细如莺啼,悦耳动听,可语气却是比平时严肃好几倍。   凌容与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也知道她的脾气。   盛欢虽然看起来娇柔软弱,可实际上她并不如外表那般。   之前面对他的再三逼迫,那也是因为她拥有前世记忆,心里还放不下他。   若换了旁人,恐怕她不会像现在这般乖巧温顺地嫁给他,不会心甘情愿的与他缱绻缠.绵。   他知道小姑娘有多喜欢自己,甚至喜欢到能任他予取予求。   凌容与俯首吻上她的嘴,顶.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   为她寻觅可靠良人的事不能再拖,只是到时他又该如何跟她开口。   凌容与反反复复的允吻着她,吻里带着些许不安与脆弱,还有一丝无法宣之无口的绝望。   ※   裴皇后生辰很快到来。   生辰宴就在保和殿举行,当天文武百官皆携家眷入宫庆贺,可说热闹非凡。   各家诰命与贵女个个皆是盛装打扮,全城的王功贵族也都到场,随处可见俊秀儿郎。   如今永安侯府一倒,朝野侧目的除了相府以外,便是显国公府。   显国公一直都被永安侯压得抬不起头,如今终于轮到他出头,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往还要精神不少。   此次更是将一双女儿全带了过来,显国公世子温文俊秀,仪态翩翩,可谓一表人材。   一进保和殿便引来不少贵女们侧目。   当时清河公主就站在殿门口,不知在候着谁,虽然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可位谁都看得出她的引颈翘望。   清河公主姿容艳绝天下,又是景成帝最宠爱的公主,若是能尚公主当驸马,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显国公一见到清河公主便有意拉着儿子上前,可世子却是深有自知之明,立刻找了借口推拒掉,快步进到殿内。   清河公主素来心仪赵杰,就算现在赵杰不再是世子,可凭公主以前的那股缠劲,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   就在众人都以为,清河公主等的是如今已成太医的赵杰时,却见盛煊搭乘的撵车,跟在显国公府后面过来。   而再之后则是相府与太子夫妇的撵车。   保和殿登时门庭若市,熙熙攘攘,撵车一个挨着一个,停了下来。   盛煊没刻意装扮,可他本就生的俊美刚毅,就算是平常打算也极为显眼。   他一下撵车,就见清河公主走上前,下巴微仰的看着他,目光却悄然瞥了跟在后头停下的相府撵车一眼。   牧婉清身为裴皇后的闺蜜,她的生宸宴自然有受到邀请,牧逸春除了携着妻女,撵车上更是坐了牧家母子二人。   赵杰今日其实也没有想过特地打扮,只是牧婉清特地给他挑了件新衣裳。   平时一身玄衣的赵杰,今日倒是一身月白锦袍,将他原本过于冷峻的气质衬柔不少。   白皙俊美面庞上,原本冷硬而坚毅的线条似乎也因而柔和许多。   一下撵车便引来不少侧目。   然而这些目光之中,却不包括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在赵杰下车没多久,便亲昵的勾着盛煊的臂弯,进了保和殿。   她偏着头看着盛煊,笑眼弯弯的不知和他说什么,笑容明媚灿烂,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盛煊眼角眉稍漾着温柔和煦的笑意,微微侧着头,凤眸半垂,似在专心聆听。   温情如柔水般,脉脉流淌于两人之间。   郎才女貌,令人倾羡不已。   围观的众人们眼神登时微妙起来。   清河公主居然没像以前那般,一见了赵杰就黏上去,反而跟景成帝有意指配给她的状元郎走在一块。   难不成赵杰一朝沦为太医,不再是矜贵无比的世子,这清河公主就变了心,转头喜欢上了盛煊?   皇宫不比寻常权贵家,到处都有耳目,贵女们心中虽有百般猜测,却也没人敢在裴皇后的寿宴上乱嚼舌根。   只是她们不敢说,可眼神却比紧闭的小嘴还要放肆大胆。   许多目光在清河公主与盛煊及赵杰身上来回打探。   有的嘘唏同情,有的轻蔑嘲笑,幸灾乐祸。   赵杰本人则是只看一眼,便觉得胸-口憋了一股气,难受得厉害。   胃里似被人倒了一大桶醋,酸得喉咙都发紧。   再一次觉得盛煊极为碍眼。   只是他心中虽然已经波涛翻涌,一张俊脸却仍像个没事人一样瘫着,看不出丝毫情绪。   牧婉清见儿子下了车就不动,不禁困惑抬头,随着他的目光一望。   “怎么?”她见到清河与盛煊亲昵靠在一块的背影,不由得勾唇一笑。   “以前清河喜欢你时追着你跑,现在不理你,难受了?”牧婉清好笑道。   赵杰抿唇不发一语,他素来沉默寡言。   牧婉清到底是他的亲娘,赵杰以前虽然强硬的拒绝清河,不给她一丝希望,那是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能娶她,就不该有所回.应。   可今日不同往昔,如今赵杰已可正大光明追求清河,甚至当驸马也没问题。   赵杰拳头微微捏起,乌黑深邃的清冷眼眸,翻涌着不明情绪。   牧婉清只瞧一眼,便觉儿子身上酸味四溢。   “你要是真对清河公主有意,就该主动追求,你以前三番四次的拒绝公主,公主恁是再心慕你也会难受,也会想要放弃,总不能还盼着人家非你不可罢?”牧婉清道。   “公主若是喜欢盛侍读,儿子也不会强求姻缘。”赵杰淡道。   就在牧家母子谈话期间,最后赶到的太子夫妇也已经双双下了撵车。   凌容与听见自己好兄弟的这句话,却是不屑的嗤笑一声。   前世赵杰一直都是永安侯世子,所以他从未回.应过清河。   面对清河的百般示爱,他一拒再拒。   最后清河又气又绝望,一怒之下,居然跟景成帝说自己愿意到邻国和亲,再也不回大梁。   说她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赵杰。   一开始景成帝自然不同意将最疼爱的女儿送到邻国和亲,可在清河的百般坚持与哭闹下,甚至绝食抗议,说不将赵杰许给她当驸马就送她去和亲,逼景成帝二选一。   前世永安侯府几乎权倾朝野,在凌容与失踪多时,下落不明的那段时间,赵舒窈因为凌朗的追求与永安侯的有意撮合,最后终是成了三皇妃。   凌朗虽然无心争夺皇位,可他的母家与岳家却是野心勃勃,处处针对一心想夺下太子之位的大皇子。   可景成帝知道凌朗的性子压根儿就不适合当一国之君,然而大皇子他又讨厌,所以这太子之位他们最后谁也没能争到,反而等到了凌容与再度回归。   当时永安侯府嫡女已经成了皇眷,景成帝自然不可能答应让赵杰当驸马。   无奈之下,只能将这个一心想远嫁的傻公主,嫁到了邻国和亲。   当时清河还故意指定要赵杰亲自护送她到临国和亲,赵杰可说是亲手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送到了别的男人手里。   凌容与原本也不知赵杰的心意,前世他亲手处掉永安侯,揭露他犯下的滔天大罪后,牧家母子同样与永安侯绝裂,赵杰一样站在母亲身边。   赵杰未曾贪恋权位,选择大义灭亲。   凌容与为盛欢报完大仇,曾大醉一场,那一日赵杰也与他同醉。   赵杰酒后吐真言,凌容与也是那时才知晓,自己的好兄弟居然恋慕自己的姐姐清河公主多年。   只是碍于身份关系只能拒绝。   原本就沉默的赵杰则自公主出嫁之后,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终日郁郁寡欢,一生未曾娶妻。   凌容与思及往事,墨眸暗沉一瞬,亲密的牵着盛欢的手,来到赵杰身旁。   “赵太医当真愿意将清河拱手让人?”凌容与懒懒的睨了赵杰一眼。   他还记得前世赵杰喝醉时,说自己喜欢清河时的神情有多痛苦,再也见不到心爱之人,甚至亲手将她嫁给他人的感觉有多绝望。   当初赵杰可是醉后变了个人般,一次全说了个痛快。   盛欢也好奇的看着自己兄长。   方才她也瞧见了清河与盛煊的亲昵模样,可清河公主脸上虽笑意盈盈,但那小眼神却总时不时往后探,似在看赵杰的反应。   盛欢直觉清河公主仍喜欢自己的兄长。   赵杰不说话。   他素来不善于表达情感,就算再喜欢也只会默默的守着。   若是清河再向以前那般主动朝他靠过来,他当然不会再拒绝,可要他主动出击求追,却是难上加难。   凌容与神情慵懒的哼笑一声:“到时盛煊若真成了清河的驸马,孤便要你亲手送清河上花轿,如此才不枉清河恋慕你多年未果。”   赵杰见过盛欢穿喜服的模样,他想象了下清河穿着喜服嫁给盛煊的情景,心里顿时似被利刃切割,剧痛不已。   整个人瞬间被恐惧淹没、几欲窒息。   短短几瞬,赵杰已疼得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他知道自己身体没有毛病,只是突然有一股难以言述的巨痛,从心底涌现出来。   仿佛他早就经历过凌容与所说的话,亲手将清河送上过大红花轿,亲手将她交给别的男人过一般。   盛欢见兄长面色不对,恼怒地看了凌容与一眼。   怎么能说那么残忍的话呢?   她虽未开口,精致漂亮的桃花眸里却写满了责怪与不赞同。   美人儿的唇瓣微微嘟起,噘出一个圆圈状,极为诱.人,看起来好似就在跟他索吻一般。   凌容与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僵然一僵,喉结滚动,呼吸微微粗.重起来。   他沉默半晌,将心中那股突来的念想压了下去,才又若无其事的揽住她的肩。   不再管赵杰,只管将怀中突然生起气来的小娇儿往保和殿内带。   待两人被引领太监带入席位,坐家后,盛欢才轻声开口:“兄长有成人之美也未尝不可,殿下怎能那样说话。”   凌容与沉默了一会儿,才凑到她耳畔,低声说起了前世清河与赵杰的事。   少年低沉慵懒的嗓音不知为何染着几分沙哑,听得盛欢耳根酥酥.麻麻,前世公主与兄长分明极为坎堪,可当盛欢听完之后却已满脸通红。   眼前美人娇羞绝美,凌容与却在见她双颊迅速染上绯红的色彩,似要滴血时,墨眸一沉,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亲近的冷意。   想现在就将她带回去,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见她这般模样。   凌容与双拳紧握,费了好大的劲才打散自己这个霸道阴暗的念头。   裴皇后的寿宴太子妃若中途离席,必会引人他人闲言碎语,他再如何不愿也只能忍耐。   盛欢原本是比较倾向盛煊和清河公主在一块的,毕竟她与盛煊当了两世兄妹,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有心仪的女子。   可听完赵杰前世苦恋清河无果后,她又动摇起来。   清河素来任性妄为,可就算她要远嫁,就算她跟赵杰无果,也要狠狠折磨羞.辱他一顿才甘心,才会故意要赵杰亲手护送她到邻国,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   盛欢突然觉得兄长也很可怜。   “可是若是撮合了兄长与清河,那阿兄该怎么办?”盛欢愁眉苦脸道。   凌容与眉稍微动,素来干净的手心不知为何突然沁出一层不汗。   他抬眸,状似漫不经心的轻扫一圈,淡笑道:“要不欢欢替清河物色个好儿郎,盛煊与赵杰她谁也不要,另选她人当驸马。”   裴皇后寿宴,自是全城的王公贵族都来了,就连平常鲜少露面的王爷们也都出席,可说大梁最优秀的儿郎全聚集于此,若要替清河再挑选个好夫婿,此时的确为最佳时机,再方便不过。   盛欢狐疑的看了凌容与一眼,觉得他有点奇怪。   “这清河公主的夫君当然要她自己挑选,我喜欢的她又不一定喜欢。”   “而且,”盛欢话锋一转,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脸上微微一红,扬起甜滋滋的笑容,“而且我只喜欢殿下一个,又如何能替她挑出个好儿郎。”   这口糖凌容与可说吃得措手不及,糖一入口瞬间就化成了蜜,从舌尖一路甜到心头。   他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手指,揽上她的肩,将她转了个方向。   裴皇后寿宴,她与景成帝自然端坐首席,太子夫妇二座,再来才是三皇子凌朗与其他妃嫔。   盛欢所处的位置,可将保和殿一览无遗,将后头席间之人尽收眼底。   此时帝后尚未到来,宾客间言笑晏晏,相识的贵女们三两聚在一块,矜贵公子们亦是三两作伴,气氛轻松。   盛欢看了一圈,兴致缺缺道:“我觉得这些儿郎都比不上我的两个哥哥,还是让公主从兄长与阿兄之中挑一个罢。”   “……”凌容与刚吃完糖又被迫喝醋,这酸酸甜甜的滋味,难以形容。   可这口醋却是他自作自受得来的,怨不得旁人。   “京城里的青年才俊们全在这,他们就这么不堪?”凌容与轻笑。   那口醋喝完后,凌容与却突然愉悦起来。   他的欢欢果然只喜欢他,所以这些人才会都看不上眼。   太子殿下心中暗自窃喜,耳根浮起些微浅淡的红晕。   然而就在凌容与得意洋洋之际,耳畔却响起盛欢细软的娇笑声。   “殿下,倒是有一个还是不错的。”   美人浅浅一笑,宛若娇艳海棠,犹如春风化雪,惊艳动人。   凌容与的心情随着盛欢忽起忽落,墨眸悄然无息染上一层阴郁。   “哪个?”他不以为意的抬眸环视,目光却似粹了冰,不带一丝感情。   分明是自己强迫盛欢看上一圈,却又不停的大口大口灌着醋。   此时若是他眼里的目光能实质化,底下的矜贵子弟们恐怕早已个个中箭身亡。   就像盛欢早前所言,这夫君还是要自己喜欢才行,所以他才会趁着裴皇后寿宴,勋贵子弟齐聚之时,让她自己看看有无能入得了眼的。   当初他做这个决定时便极为难受与抗拒,没想到真的到这一天时,更是痛苦难耐。   自迎娶到盛欢之后,便被他压制在心底深处的狂躁,骤然翻腾而出,窜遍四肢百骸。   盛欢其实已经察觉到身旁少年那掩不住的醋意,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浓厚起来。   谁教他硬要让她瞧上一瞧,还故意带着她转身,强迫她看。   醋死他。   盛欢弯眉勾唇,纤白漂亮的手指,指了指被安排在相府之后,就坐在赵杰隔壁席位上的蓝衣青年。   “兄长身旁的那位蓝衣青年就不错。”她娇娇一笑。   凌容与轻扫一眼,干净纯粹的眉眼就漾起一道笑意。   可笑着笑着,他又抿直了薄唇,脸上温柔的表情立即被阴沉取代,眸子深幽望不到底。   那名青年除了容貌以外,身形与气质皆与前世的他有几分相像。   的确是盛欢喜欢的类型,她并不是为了敷衍他而随意指了个人。   青年正是显国公家的世子温严。   只是这位显国公世子二十一有,虽未定亲,却是有通房丫鬟的。   所以一开始就被凌容与屏除在名单之外。   就算他找的人远远比不上他,却也要对盛欢一心一意,并且后院无人才行。   凌容与眸色阴沉的看着显国公世子,久久不语。   盛欢见身旁少年,忽然陷入狂风暴浪的醋海之中,一双狭长漂亮的墨眸晦暗不明还偶尔掠过杀意,不由得撑不住掩嘴轻笑了起来。   “殿下,还要不要我继续挑?”   少女微微歪着头,面上笑意盈盈,头上的珠翠与耳边的东珠木兰纹饰耳坠,随着她的轻笑而微微晃动,恍若误闯人间的仙子,美得让人忘却了呼吸。   凌容与恍神一瞬,差点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说不要。   可理智倒底战胜了他的自私与狂躁。   他一定要在自己离开前为盛欢安排好一切,为她寻个能托负终身的良人才行。   凌容与嘴唇挑起一抹若无其事的笑,“那位是显国公世子,身边已经有了通房丫鬟,配不上清河。”   最后那句配不上三个字,不知为何咬得特别重。   盛欢自然没错过太子殿下故作轻松的咬牙切齿。   她笑了笑,还想再逗逗自己夫君,可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道高亢细尖的高唱声:“皇上、皇后驾到──”   生辰宴的主角裴皇后终于现身保和殿,景成帝与她并肩而站,两人携手慢步,恩爱非常。   原本坐在席位上静默不语的牧逸春,在听见这声高唱声,也跟着抬头往保和殿门口一望。   四十有二的裴皇后保养得宜,鬓云高耸缀花钿,额间一抹红色花钿,倾城而绝色。   岁月仿佛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仿佛依旧是那个会朝他娇甜一笑,羞涩的喊着他牧郎的花样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殿下,这京城里的好儿郎还真不少,容貌好,身材也好,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俊雅公子,我觉得每个都不错,再让我多看一会儿。   已经被醋海淹死的太子殿下.凌容与:……不用了,看孤就好! ! !   .   29号了,再次求营养液,啾咪啾咪! =3=   20红包随机掉落   . 第54章   牧逸春凝望裴皇后几瞬, 随后飞快的敛下眼睫。   当年牧府声势不下曾经的永安侯府,而他是牧府长子, 自然也曾高傲自大、目中无人过, 更曾天真的以为能与自己两心相悦的姑娘白头到老。   直到裴国公寿宴, 景成帝一眼看中了他的小姑娘, 隔日一纸赐婚圣旨送到了裴国公府, 牧逸春才知晓所谓的皇权究竟能有多霸道。   霸道到两家都已商议好纳采的日子, 不日就要定下两人婚期, 就差那么几天,牧府就要登门提亲,就差临门一脚,也能完全无视。   一纸诏书就要将裴娆迎进宫。   这是天子亲自下的旨意,裴国公就算再心疼女儿也不可能抗旨,而他就算气愤不已, 甚至想过要带着裴娆连夜私奔, 却也只敢想而不敢做。   一旦做了, 那就是公然违抗圣旨,他与裴娆一旦逃了, 那么他们的父母与族人就得为他们陪葬。   他们的儿女私情,又岂能建立在国公府与将军府上百条人命上。   这等无力回天的憋屈、痛苦与绝望, 生生挫了年轻气盛、姿态高傲, 从来没碰壁过的牧大公子好大一顿锐气。   以至于后头裴娆就算入了宫,成了景成帝的继后,他也仍跟她藕断丝连数年, 最后犯下大错。   那件错事不止害了太子更是害了他的父亲。   牧父为前帝王亲自御封的大将军,不止长年镇守关边,更是战功赫赫,可谓劳苦功高,却在卸甲归田不久,无意间得知儿子与裴娆的荒唐事迹,父子两人因而发生激.烈执争。   牧大将军一心为国,三儿子荒唐无度本就失望,没想到就连寄以厚望的大儿子也与一国之后做出荒唐事。   牧大将军年轻时曾因敌袭后心中了一箭,当时险些救不回来,鬼门关走一回就此落下病根,牧逸春完全没想到老父当下会被他活活气死。   父亲骤然离世,牧逸春因而自责不已,一夜白头,最后在亡父灵前发誓,此后再也不会与裴娆牵扯不清。   她是一国之母,而他永远是臣。   他要替亡父守护山河,国泰民安,只要河清海晏,她也能一世安好,可谓双全。   牧逸春原本打算一生不再娶妻,可他身为牧家长子又岂可无后继子嗣,尤其是知道其中实情的牧夫人,在夫君死后一夜憔悴,一心寄望于他能成家立业,能让她抱孙。   他已犯过一次不孝大错,自然不会再犯第二次,为了已经入了宫的裴娆,连自己的娘也不要。   可饶是如此,牧逸春也是一直拖到年近三十,才娶了刑部侍郎的次女为妻。   牧逸春与裴皇后的这段情,当年知道的人不少,景成帝横刀夺爱,牧逸春却无动于衷。   当年他入仕,在景成帝面前俯首称臣时,曾被众人耻笑他为了前程,如此奇耻大辱都能忍。   牧逸春却从来不为流言蜚语所动,反而官位步步高升,最后甚至位极人臣。   他的妻子何氏自然也知晓夫君与裴皇后的这段情,但她从年轻时就一直恋慕着他,更为了他推拒了所有亲事,等了近十年,最后终于等到了痴心恋慕的良人。   何氏一点也不在意此事,牧逸春婚后没有纳其他偏房小妾,两人相敬如宾,感情虽称不上神仙眷侣,可何氏却是心满意足。   如今见到裴皇后姿貌数十年如一日,也仅是心中感叹,果然美人亦是被岁月所怜爱的,并无其他妒意或不甘。   裴皇后与景成帝携手前行,经过牧府席位前时亦无任何停顿,目光更是从头到尾未曾落在牧逸春身上。   她与牧逸春一样,都为当年之事付出过惨痛代价,这个代价虽不是由她来受,却是由自己最宝贝的儿子来受。   幸好如今儿子已娶妻,娶妻之后也一切正常,她才终于不用再日夜饱受煎熬。   裴皇后经过太子夫妇的席间时,特意停了下来。   太子夫妇双双起身,躬身行礼。   裴皇后看了身旁的景成帝一眼,眉眼弯弯的笑道:“皇上,自从太子有了太子妃照顾之后,气色可说越发的好了,如今更是整个人都精壮许多,此事太子妃可谓功不可没,臣妾斗胆,想在自己的生辰这日,替太子妃向皇上讨个赏。”   凌容与身子日益渐好之事,景成帝也知晓,且因而欢喜不已,再加上今日是裴皇后的寿宴,他的心情本就极佳。   既然身为寿星的裴皇后开这个口,景成帝自然不会拒绝,只笑笑的顺着她的话,问道:“皇后想替太子妃讨什么赏?”   裴皇后笑道:“臣妾也没想替她讨什么大赏,就想请皇上赏赐太子妃一柄玉如意,愿她与太子两人日后事事遂心如意。”   这玉如意裴皇后早就赏赐过给盛欢,可她赏的与景成帝开口赏的,那意义却是极大不同。   尤其还是在今日京城权贵齐聚一堂,众目睽睽之下的赏赐,更是别有喻意。   盛欢虽与永安侯脱离父女关系,可在其他文武百官眼里,她仍是永安侯的亲生女儿。   如今她生父下了大狱,不少人都在猜测景成帝会因而厌恶这个罪臣之女的儿媳妇,其他贵女们虽然因为在皇宫谨言慎行,可心里却也是等着看她笑话。   当初赵舒窈的身世曝光之后,所有人也知道,当初盛欢并非是从小被送到佛寺修行,而是流落民间。   众人虽然不知她就是当初的小商女盛欢,但一个从小流落民间,在平民百姓家长大的姑娘,又如何比得上正经的侯府嫡女。   原本那些羡慕盛欢能当上太子妃的人,遂而转为嫉妒,甚至觉得她远远配不上俊美出尘,光风霁月的太子。   赵舒窈如今已跟永安侯一块下了大狱,这永安侯唯一的亲生女儿,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裴皇后此举便是特意要给盛欢称腰,让那些心中瞧不起她的那些人,认清楚实际状况究竟为何。   果然裴皇后此话一出,席位间的众人眼神纷纷微妙起来。   有些等着看笑话的贵女,面上更是掠过一抹意外与不甘之色。   尤其是在景成帝听完裴皇后的话,龙心大悦的朗笑出声后,她们更是知晓永安侯入狱一事,对盛欢来说压根儿没有半点影响。   “皇后生辰,亲自开口,朕自然得赏,”景成帝朗声大笑,“太子与太子妃,朕各赏一柄玉如意,让他们双双如意,也让朕能早日抱得皇孙。”   龙心大悦的帝王,朗笑声可谓传遍整个保和殿,景成帝此话一出,只见席间几名贵女称不住脸色,整个人宛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如今太子妃母家已倒,帝后却一点也不介意,甚至亲自开口催孙,可见景成帝对于盛欢根本没有任何不喜。   盛欢闻言,立刻恭敬地福身道谢,一旁的凌容与亦开口谢恩。   待帝后入席,寿宴正式开始。   立刻有太监开始扬声唱喝众人准备的贺礼,在太监的唱唱声下,则有宫婢皆贺礼一个一个递到帝后眼前。   待献礼及祝贺结束,保和殿内亦跟着扬起轻快的乐声,宫婢端着菜肴穿梭来往,更有舞姬翩然起舞。   寿宴菜肴种类精致繁多,道道美味。   凌容与干净的眉眼低垂,一如往常的替她布着菜,他对盛欢如此清隽温柔的模样,不知羡霎底下多少贵女。   就连太子也未曾因永安侯下狱一事而冷落太子妃,一切皆于她们所想的不同。   盛欢是头一回参加如此盛大的宫宴,难免有些紧张,但在瞧见自家夫君淡定的神情,原本不安的一颗心,亦逐渐安稳下来。   凌容与低头布菜时,感受到来自爱妻炽.热注视的目光,心底不禁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与颤.栗。   然就就在他想抬头,想跟她调笑几句,却见盛欢的视线已经投到对面席位的盛煊身上。   清河公主与盛煊的席位就在两人对面。   凌容与原本勾着温柔浅笑的嘴唇,瞬间抿直。   “欢欢,不必过于担心清河的婚事。”凌容与沉声道。   盛欢听出少年又在吃味,不禁好笑的收回视线,“我只是方才见到公主喂我阿兄吃饭,有些讶异。”   凌容与闻言,倒是意外的挑了挑眉,而后兴味盎然的看向牧府席位。   只见坐在席间的赵杰压根儿没动碗筷,怔怔的看着清河与盛煊的互动,平时本就冷若冰霜的一张俊脸,如今更是都快冷出冰渣子来了。   凌容与又将目光挪回盛煊身上,他沉默的看着清河与盛煊半晌,最后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盛煊想得倒是挺美。”   “啊?”盛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阿兄他怎么了?”   凌容与见她一颗心又绕到盛煊身上,直接夹了块炙子骨排塞进她嘴中,堵住她问个不停的小嘴。   若不是周围宾客众多,他更想用自己的唇舌,代替那些食物,让她再也没时间想别人。   “别管你阿兄,”凌容与好气又好笑,“羡慕清河喂他吃饭?孤现在就喂你吃。”   盛欢想反驳,可一张嘴,马上又被凌容与喂了满口菜,可说小嘴全被塞得满满。   最她只能鼓着双颊,用眼神和凌容与抗议。   那似怨似嗔,似撒娇似抗议的小眼神,看得凌容与心脏软成一团,还真如他所言,一点也不在意他人目光,一口接着一口,亲自投喂起小娇儿。   盛欢见凌容与说完就真捧起碗,继续夹菜喂她时,一颗心好似泡在糖水一般,整个人都熨帖甜蜜不已。   笑眯得如弯月的桃花眸,眸里尽带道不尽甜意的太子妃,此时再也没心思去关注盛煊与清河公主。   ……   另一头,清河公主喂了盛煊没几口,便又兴致缺缺的放下碗筷。   “盛侍读之前不是说,只要本宫一直不理赵杰与你亲近,赵杰就会坐不住,”清河瘪着嘴,艳绝的眉眼带着受骗的委屈,“可本宫都不理他这么久了,甚至还亲手喂食你,也不见赵杰与平时有何不同。”   清河说完,又扭过头看向席位就在两人不远处的赵杰。   只见赵杰已经像个没事的人,一脸冷漠的捧着碗筷,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饭。   盛煊见到赵杰不为所动,微弯的凤眸瞬间笑意更盛了些。   那日清河公主特意将赵杰叫过来替他看病,他就已看出公主其实还心系赵杰,才会故意将计就计,向公主提出这个法子,试探赵杰是否也对她有意。   并与公主约定,倘若赵杰真对她无意,那么公主就不要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清河倒追赵杰,却一直被赵杰拒绝之事,众所皆知,盛煊赌的便是赵杰从未喜欢过清河公主。   赵杰若是一直不为所动,而自己又接步步与清河亲近,那么就算清河对赵杰再如何爱慕,总有一天也会接受他。   “公主莫气,”盛煊温声哄道,“臣还有一个法子。”   清河噘着嘴,满脸狐疑,“什么法子?”   盛煊不着痕迹的扫过清河高高噘起,似在索吻的粉.嫩唇瓣,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他喉结滑动了下,随后凑近清河,靠在她耳畔低声细语。   不知说了什么,清河听到一半,白皙的小脸便渐渐红了起来,模样极为娇.羞可爱。   就在清河不知为何,害羞脸红不已的同时,另一头席间,响起牧婉清的低声惊呼。   “吃饭吃得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牧婉清声音说得小,惊动的人并不多。   原来是方才一旁的小太监替赵杰斟了酒,赵杰饮完后就将空杯捏在手里,这不知为何捏着捏着,就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   碎裂的瓷片扎进赵杰的掌心,鲜血淋漓,血痕顺着手腕淌了下来,赵杰却仍浑然不觉,阴沉沉的黑眸仍紧紧锁定同个方向。   牧婉清眼角余光瞥到儿子似乎不动碗筷许久,觉得奇怪,一转头,便见到他死死掐着碎裂的酒杯,手掌都已扎得血肉磨糊,令人不忍直视。   她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恰好见到清河公主满脸通红的推开盛煊,小女儿姿态尽显的羞.娇模样。   牧婉清摇头叹气,一面将儿子捏得死紧的掌心扒开,一面恨铁不成钢道:“现在这样就受不了了?以后清河有了驸马,你又该如何?赵承平那家伙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你怎么没遗传到他那张嘴,居然连怎么追人都不会。”   赵杰面无表情的垂眼着,看着亲娘将陷在掌心的碎片拔了出来,盯着自己烂碎淌血的手掌,沉思片刻,才幽幽道:“没人教过儿子要如何追求心仪的姑娘。”   “以前清河怎么追着你跑,你就怎么追着她跑,不会么?”牧婉清哭笑不得。   赵杰素来聪颖,怎么会对感情这件事就是如此不开窍。   赵杰点了点头,待伤口上的碎片全数挑清,简单的包扎完毕,他倏地从席间起身,大步流星走到清河公主身旁。   盛欢此时被投喂得双颊鼓鼓,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只贪吃的小仓鼠。   她瞧见自家兄长突然来到清河公主身旁,立刻抬手制止凌容与继续喂食。   盛欢鼓着脸,努了努下巴,用眼神意示凌容与看往清河的方向。   凌容与原本喂得正开心,没想到这份乐趣终究没能维持到最后。   太子殿下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筷,尽管他对清河的三角关系一点也不感兴趣,却仍是乖乖配合起自己的心尖尖,一块向他们三人望去。   就连原本言笑晏晏的帝后二人,亦注意到赵杰高大的身影,双双望向他们三人。   清河见到赵杰终于如盛煊所言,再也沉不住气的走到自己面前,昳丽的容颜瞬间染上飞扬的笑意,心跳亦不受控的加快起来。   盛煊见到赵杰过来,心中却是蓦地一沉,甚至已经料想到他要说什么。   就在盛欢及清河公主本人,都以为赵杰要在大庭广众下,朝清河开口表述情.意之际,却见赵杰将视线移到盛煊身上。   “盛侍读,跟我出去一趟。”   清河公主:“?”   盛欢:“?”   盛煊:“???”   只有凌容与意味不明的耸肩低笑起来。   盛欢这时终于将嘴里的食物全数咽入腹中,她看着凌容与,错愕道:“殿下笑什么?”   “笑赵杰。”凌容与边笑边指着已经转身离去的赵杰与盛煊,“死脑筋。”   盛欢听不懂,但看到清河公主提起裙.摆,跟在她两个哥哥身后追了出去,自己倒是也有点想跟出去。   可惜她如今身为太子妃,也不像清河公主那般可以离意离席,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清河公主渐远的身影,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好奇。   景成帝见到赵杰三人突然离席,转头朝自己的贴身大太监招了拐手,“派人跟上去,看看清河他们又怎么了。”   裴皇后的生辰宴,向来轻松惬意,景成帝未曾严令所有臣子都只能坐在自己席间不得走动。   这寿宴本来就是办来博取裴皇后开心,若只能规规矩矩,死气沉沉的坐着用膳,那多无趣。   往年都是待所有人献完贺礼,祝贺完裴皇后之后,便开始享用餐宴就没再有那么多的限制。   裴皇后见到后,倒是掩嘴轻笑:“恐怕是清河这几日的矜持终于有所成果。”   “哦?”景成帝饶有兴味的挑了下眉,“听皇后的意思,是清河还喜欢着赵家公子?朕还以为她终于对盛侍读起了兴趣。”   裴皇后笑道:“公主与皇上一脉相承,都是一旦认定就痴情不移的主,怎么会轻易变心。”   这世上恐怕没几人能像裴皇后这般,将话说得如此巧妙,将死缠烂打美化成痴情不移。   景成帝膝下的这几个儿女,的确都承袭到了他这一点。   不管是清河公主或是太子,或是至今仍执迷不悟,一心想赵舒窈捞出大理寺监狱的三皇子,都和他一样,一旦认定一个人,就绝不会轻易放手。   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将人弄到自己手里。   痴情不移这四个字,景成帝果然听了甚为欢喜,立刻朗声大笑起来。   ……   盛欢原本还担心自己两个哥哥,冒然离席会引起景成帝的不悦,然而主位上的帝王却在清河三人离开不久,就愉快的朗笑出声,显然一点也不在意小辈们的突然离席。   听见景成帝的笑声,她这才又安心下来。   她睨向方才犹笑个不停的凌容与:“殿下笑完了吗?”   “笑完能告诉我兄长为何要将我阿兄叫出去殿外吗?”   美人美目圆睁的模样实在好看,凌容与抬头,淡淡环视四周一圈,确定没人敢大胆窥视他们之后,才拉起盛欢,带着她直接朝殿外走去。   “殿下?”盛欢惊呼一声,随后担心的看向帝后。   发现帝后两人正交头接耳不知在说着什么,一点也没注意到她与凌容与,才又松了口气。   她真觉得这场宴场让她提心吊胆。   “欢欢不是好奇他们究竟为何离席?”凌容与道,“孤这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带你过去瞧瞧。”   “那殿下也不然冒然带着我离席,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无妨,”凌容与大手一捞,亲密的揽住盛欢肩头,在她耳畔低声道,“父皇要是问起,孤便说旧疾复发,身子忽然不适,才要你扶着孤去休息即可。”   凌容与知道,其实就算没有这些理由,景成帝也不会怪罪他们,可盛欢不知道,所以才特意说了理由好让她安心。   盛欢半信半疑,但还没来得及再问,两人已出了保和殿。   一出保和殿,就见清河公主慌慌张张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太子来得正好,你快替本宫上前阻止他们!”   凌容与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清河公主的话有哪里奇怪,只从容不迫的问道:“他们如今在哪?”   盛欢见清河公主神色怆惶,跟着紧张问道:“兄长他们究竟发生何事?”   清河想起方才赵杰对盛煊说的话,双腮不由得浮起两抹羞赧的红云,难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他、他们,他们为了我打起来了,现在已经打到了御花园,本宫实在追不上,才又回来讨救兵。”   盛欢听见两个哥哥打起来,脑袋一阵晕眩,“殿下你快去阻止他们。”   裴皇后的生辰宴,岂可在宫中动手动脚,万一惊动了皇上该如何是好。   凌容与倒是不似她们那般紧张,只牵着盛欢的手,像刚才那般,不慌不忙地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清河公主气急败坏的跑到凌容与身旁,“赵杰手受了伤,刚打没多久就流血了,你快去叫他们别打了。”   凌容与不以为然,“今日这一切,不都是公主自己一手策画的么?如今怎么又要让孤去阻止了。”   清河这几日故意冷落赵杰,更是在众人面前与盛煊亲昵,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清河的那点小心思,又如何能逃得过凌容与的眼。   盛欢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何公主突然与盛煊亲近。   她意会过来公主故意表现得喜欢自己阿兄,都只是为了刺激赵杰,登时一言难尽。   “本宫只是想试探赵杰是否在意本宫,本宫没想要他们打起来,”清河手足无措,“盛侍读也不知怎么回事,分明跟本宫说要配合我演一场戏,可赵杰说要跟他一较高下,打输的自己退出,他居然一口应下!”   “你说这盛侍读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河公主不知道盛煊的心思,自然急得满头雾水。   可盛欢却清楚盛煊为何要这么做。   她的阿兄不仅喜欢公主且文武双全,就算与当今的武状元打上一场也不落下风,对于这场交手可谓胸有成足,自然不会轻易退出。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我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阿兄心机这么深   凌容与:欢欢放心,孤最单纯,毫无心机   赵杰&盛煊:呵   .   24小时留言掉红包   . 第55章   赵杰与盛煊身手皆不俗, 可赵杰素来醉心医术,习武并没那么用心, 盛煊却是为此下过一番苦功, 显然更胜一筹。   御花园内, 两名青年你来我往, 赤手空拳剧烈搏斗, 一个温文尔雅, 一个清隽冷冽, 两人衣襬各自猎猎作响。   双方招式变换凌厉,拳腿带风,出手皆快而狠而重,分不出彼此身影,虽无刀光剑影却也有骨肉相击的闷响声。   赵杰手受了伤,掌里透着血水, 盛煊精白衣袍因而染上点点腥红, 一眼望去好像盛煊落下风, 实际上却截然相反。   盛煊虽略占上风,赵杰却依旧跟他打得难分难舍, 显然不肯轻易服输。   盛欢三人赶到御花园时,两人皆满身大汗, 赵杰眼里更是难得的凝上戾气。   凌容与只看一眼, 就知道赵杰输定了。   若放任不管,任他们继续打下手,怕是得有人重伤才能分出结果。   凌容与兴味盎然的看向清河。   只见清河脸色煞白, 明明盛煊身上尽是血迹,可她一双盈满担忧的眼珠却都黏在赵杰身上。   盛欢看不出谁会赢,可两个都是她的哥哥,她不愿有人因此受伤。   “殿下,你快上前阻止他们。”盛欢耳边听着两个哥哥们,拳拳带风的肉搏声,眼皮一抽一抽的跳着,心中不安。   凌容与摇头,“这架是赵杰自己找的,现在没分出高下,之后怕是还要再打一次。”   接着他懒懒看向清河,“这下赵杰为了你动气,公主可满意了?”   清河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赵杰终于不再像以前那般冷冰冰,对她视而不见,可她却也不想他们因而拳刃相向。   “不满意,本宫没想要他们打架,本宫只是想要赵杰主动追求本宫。”清河娇嗔一声,说得理直气壮,目光依旧追逐着清隽冷冽的青年。   “而且分明是盛侍读提议试探,如今试出了结果,赵杰真的在意本宫,盛侍读却出尔反尔,与赵杰动起手来。”清河恼怒,“难不成他真以为只要他赢了赵杰,本宫就会让他当驸马吗!”   盛欢听见公主的话,心里不自觉地替盛煊委屈起来。   她的阿兄那么喜欢公主,却被公主白白利用拿来试探赵杰。   如今她的两个兄长打了起来,公主话里话外全是赵杰,根本就没将她阿兄放在心上过。   她的阿兄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这么想不开,看上这个任性高傲又目无下尘的清河公主。   可恁是盛欢心中对公主再有不满,却也不可随易宣之于口。   她见凌容与没有出手的打算,干脆自己拎起裙.摆上前。   可惜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开,胳膊便是一紧,整个人被拽了回去,撞上少年精实的胸-膛。   “就算他们都是你的兄长,拳脚亦是不长眼,欢欢怎可随意上前。”   原本姿态闲散,一脸散漫事不关及的少年,眸色瞬间冷了下来,话里带着几分阴沉怒意。   盛欢知道自己挣不开,被他抱着,索性也不挣了,只轻声道:“殿下不肯帮我,我只好靠自己。”   凌容与听得心窒。   抬眼看向缠斗不休的两人,沉吟片刻,俯首在盛欢耳畔轻言细语。   “盛侍读恐怕也知道,就算他打赢公主也不会选他,欢欢就没想过为何他坚持要与赵杰动手?”   “为何?”盛欢问。   原本只有打斗声响的御花园,突然响起零碎纷乱的脚步声。   凌容与耳尖微动,无奈放开怀中美人,抬手替她整了整衣裙,垂眸淡道:“将此事闹到皇上跟前,让皇上知晓他与赵杰都心仪公主,他或许还有一争高下的可能。”   “历代公主驸马,向来不是由公主亲自挑选,都由帝王亲指,谁当能驸马不是清河说了就算。”   清河若能自己做主选驸马,前世也不会远嫁邻国。   她生来尊贵,亦是公主中最受宠的,被宠得脾气刁钻又倨傲,可人生大事却从来由不得她,才会两世皆对赵杰求而不得。   凌容与话方落,景成帝充满威严的嗓音从他们俩人身后响起:“还不住手!”   原来不知何时,在保和殿中的帝后已双双摆驾前来。   盛煊与赵杰听见景成帝的声音,立刻停手,两人双双于景成帝面前落地,齐声跪地请罪。   “盛侍读与赵太医,为何在皇后生辰大打出手?”景成帝虽已知晓来龙去脉,却仍故作一脸严肃。   “回皇上,宴席间,赵太医将臣唤出殿外之后,说要与臣一较高下,输者自动退出,放弃公主。”盛煊道,“臣知晓公主素来心仪赵太医,可臣亦心仪公主许久,臣不愿就就此退出,才会接下赵太医的战帖。”   裴皇后听见他们是为了清河才打起来,亦有些震惊。   刺.激赵杰的这法子虽然是她教清河的,但她如何也没想到,向来闷不吭声的赵杰,居然一出手就是直接跟情敌打得不可开交。   阿清这个儿子,也未免太闷骚了一点,他就不会用正常一点的方法追清河吗?   直接在宴席上与清河倾诉情.意,都比将盛煊叫出来打一架还来得好且有效。   裴皇后登时有些头疼。   盛欢见两个兄长跪在景成帝面前,心中惶惶不安。   景成帝对裴皇后极为重视,现在发现他们两人居然在寿宴上闹出了这等大事,肯定会有责罚。   盛欢轻轻扯了扯凌容与的宽袖,黛眉微蹙,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如羽扇的浓密眼睫眨呀眨,漂亮而妩媚的桃花美眸透着哀求与撒娇。   凌容与眸色深沉,微微眯起眼,握在她柔荑上大掌的力道加重许多,朝盛欢微微摇头,依旧没有开口替两人解围。   赵杰善于隐忍且理智,儿女私情对他而言从来不是第一位,如今能这般已是难得。   现下好不容易开了窍,虽然方法错了,但也是好的。   凌容与知道自己若在此时开口,不让赵杰自己面对,那他很可能又会退缩回去,长久下来对清河与盛煊而言并非好事,他们三人恐怕就此牵扯不清。   景成帝凌利的目光扫向赵杰,“赵太医,盛侍读所言可为真?”   “回皇上,是。”赵杰道。   景成帝意味深长的看了赵杰一眼,“盛侍读是朕特意安排在清河身边的,有意让他尚公主,莫非素来拒清河于千里之外的赵太医,如今也想尚公主?”   “臣并没有想尚公主。”赵杰精致的眉眼布满冷峻之意。   清河听见赵杰的话,刚才赵杰为她大打出手的喜悦,瞬间消逸无踪,立刻委屈的红了眼眶。   景成帝听见赵杰的话亦是浓眉一拧。   就在清河要开口质问赵杰时,却又听赵杰缓缓道:“臣只是心仪清河公主,不愿盛侍读在一切未定前就与公主过分亲近。”   “恕臣胆斗,恳请皇上给臣一个机会,与盛侍读一较高下,公平追求清河公主。”   赵杰神情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告白。   清河听见他的话,却似被灌了几大罐的蜜糖,甜得心头酥.酥.麻.麻,心跳飞快很不正常,仿佛整个人犹如踩在软|绵|绵、轻飘飘的云朵上一样,幸福得差点晕过去。   凌容与嘴角勾了勾,低头凑在盛欢耳边,轻笑:“孤说了,赵杰是个死脑筋,欢欢现下可信了?”   盛欢听见兄长的话,一言难尽。   她总算是听明白了。   赵杰不是为了尚公主才和盛煊大打出手,他是单纯的喜欢清河,才想与盛煊一较高下。   这两种说法在旁人眼底或许是同一个意思,可在赵杰心底却是天差地远。   他要用正当手段与盛煊公平竞争,用实力和他一决胜负,从来没想过要凭借以前清河对他的喜爱,就直接将人抢过来。   这凌容与都瞧得出来的事,景成帝又如何瞧不出来。   他心中也不禁叹谓了句:死脑筋。   “既然赵太医也对清河有意,那么朕就准许你与盛侍读公平竞争。”   景成帝话方落,赵杰黑眸立刻一亮,“谢皇上恩准。”   道谢完,他利落起身,再次摆出邀战姿态,似要与盛煊继续方才未完的决斗。   “……”景成帝见状,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给朕跪回去,朕的话不是让你与盛侍读继续打。”   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赵杰竟这般冥顽不灵。   景成帝想起如今身陷囹圄的永安侯,转念一想之后,心底又有几分欣慰。   赵杰虽是赵承平的亲生儿子,可却不似他爹那般狡诈,虽然不知变通了些,但这样的人却更是适当夫君、当臣子。   清河的眼光的确不差。   赵杰闻言怔了怔,乖乖的跪了回去。   裴皇后已经忍不住掩嘴低笑起来。   盛欢捂着额头,也觉得她平时看起来精明不已的兄长,此时此刻有点傻乎乎。   景成帝接着将目光扫到盛煊身上。   景成帝心知肚明,盛煊可谓真假千金调包一事最大功臣。   若非盛煊在盛欢回永安侯府前,亲口将当年的秘密尽数说出,那么牧家兄妹与太子也不会这么快察觉此事,继而将永安侯犯下的滔天大罪,一个一个揪出来。   盛父被补入狱时,他也没有向已经成为太子妃的盛欢,开口求助过,仅凭一己之力想解决一切,未曾想攀附任何权贵走快捷方式,人品亦属难得可贵,也是极适合当夫君、当臣子。   景成帝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琢磨,一时之间突然难以抉择。   就在景成帝犹豫不决时,清河却从巨大的幸福中清醒过来,连快步上前,跪在赵杰身旁。   “清河不想他们争来争去,清河只喜欢赵杰,一直都只喜欢她。”   清河公主接着道:“这几日清河与盛侍读行为亲密,都只是为了刺.激赵杰,请父皇饶恕清河的莽撞。”   景成帝闻言,冷声斥道:“胡闹!”   清河公主委屈的瘪着嘴,任性道:“清河知道父皇想让盛煊尚公主,可清河不要盛煊,清河只要赵杰。”   裴皇后扶额叹气,之前她对清河的苦口婆心,终是付诸流水。   公主一点也沉不住气,半点矜持也无,这赵杰都还没开始追求,就只是说心仪她,她居然又满口非君不嫁。   简直无药可救。   这出两男争公主的大戏,最后依旧没有结果,景成帝只是同意赵杰可到长乐宫与盛煊轮流陪伴公主,却没明意说自己究竟属意谁当驸马。   盛欢与凌容与回到东宫,卸下满头珠翠,沐浴更衣。   待两人双双回到榻上,她立刻又抓着凌容与不放,问他景成帝究竟在想什么。   “既然公主喜欢兄长,为何不直接将她指给兄长?”   凌容与知道,要是自己不给她解惑,她肯定又会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他绝不允许她满脑子都是别的男人,有血缘的没血缘的,都不行。   凌容与背后塞了个引枕,慵懒地靠坐在床榻上,将坐在身旁的小娇儿一把揽进怀中,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的指了指自己脸颊。   他凤眸半垂,嗓音沙哑的低笑:“欢欢亲一个,孤就告诉你。”   盛欢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偏过头去想不理人,可又想起今天裴皇后宴席上,少年快被醋死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不忍。   不停轻晃的睫毛,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害羞。   好半晌,盛欢才又慢慢的将头转回来,嘟起柔.软湿.润的唇瓣,轻轻的碰了碰少年的脸颊。   凌容与沉声低笑起来,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手臂紧紧.箍.着她细软的腰身,忍不住捏着她的下颚,重重吻了上去。   将他惦记了一整晚,娇艳欲滴的唇瓣压.向自己,迫切地品尝起来,热|烈得似要将人融化。   美人儿的唇,就如同她的人,又柔又软,又甜又香。   凌容与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她的唇。   碾转缱绻,温柔霸道。   没多久,便见怀中的小娇儿软|了腰肢,柔若无骨的双手环在他的颈脖上,微眯的美目浮起一层水雾,妩|媚而又迷醉。   就在少年的薄唇不安份的落在她的脖颈,一路吻向耳根,温热随之描摹着她耳畔娇.嫩的肌.肤时,盛欢倏地清醒过来,红着脸捶打起他。   “殿下说亲完就告诉我的,不许耍赖!”盛欢满脸通红的推着犹在耳根脖颈流连,恋恋不舍的少年脑袋。   “孤这就告诉你……”凌容与嘴唇贴.着她的耳廓,沉声呢喃,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落在她耳畔。   似无意,又似撩.拨。   盛欢双颊酡.红,轻咬着嘴唇,用眼神意示他别再乱来或又想打混过去。   凌容与见她这小模样,胸-膛震出一声轻笑,漆黑墨眸比往常晦暗不明许多,翻涌不息。   “清河好歹是公主,哪有公主倒追驸马,”他的唇靠在她已红欲滴血的耳垂上,“父皇这是想让赵杰亲自亲会一下追人的辛苦,才会这般安排。”   低沉嘶哑又带着微微慵懒的嗓音,一声一声的飘进耳里,盛欢的心跳随之不受控的狂跳起来。   凌容与今日异常乖巧,什么也没做,可就仅是这般凑在她耳边说话,就让人心跳如擂鼓,娇.羞不已。   盛欢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痒,害羞的将自己脸颊偎进少年怀中,趁机躲开他的耳边呢喃。   “这样阿兄岂不是太可怜了。”盛欢小声道。   景成帝明知公主只喜欢赵杰,却又要让他与盛煊竞争。   盛欢越想越是心疼起盛煊。   凌容与听见她用那细软.娇甜的嗓音,说着心疼盛煊的话语,墨眸陡然沉了下去。   原本乖巧的大掌,不安份起来。   怀中的小娇儿错愕的瞪大眼,还来不及出声抗议,口中之语便被少年尽数吞入腹中。   榻上美人再也没有闲暇心疼他人。   ……   叫了几次水,已换上一身干净衣物的美人儿,只觉得自己快要散架。   凌容与眉眼染着餍足笑意,见到犹带桃花意的美目委屈的瞪向他时,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愧疚与复杂。   他方才还是失控了。   每次一听见盛欢提起盛煊,或是心疼盛煊,凌容与心中就会不知不觉生出比较之意。   盛煊两世与盛欢相处的时间都比他长。   凌容与心中妒嫉非常。   这件事是他不曾提起的秘密。   他将盛欢揽进怀中低声道歉,约莫哄了一刻钟,两人才又继续近两个时辰前的未完话题。   “这是盛煊自己的选择。”凌容与解释。   “盛煊一开始就知道清河不会选他,但他不愿放弃,所以宁愿用这般手段继续留在清河身边。”   凌容与倒是很理解盛煊明知前路不可通,甚至只会是断崖绝境,却仍一意孤行的想法。   盛欢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闭眼低声嘟囔:“阿兄真傻,这是在引鸩止渴。”   没多久就在少年怀中沉沉睡去。   凌容与却没有随着她一块入睡,反而是恋恋不舍的摸着她的脸颊,垂眸盯着她又看了近一个时辰,似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   直到最后撑不住疲惫与困意,少年才不情不愿的睡了过去。   ……   翌日。   凌容与一早就被景成帝叫了过去。   裴皇后生辰宴一过,景成帝便开始不留余地的清理永安侯一脉。   当初永安侯贪污的人证与物证皆由凌容与提供,并因刑部尚书牵涉其中,景成帝下令,要凌容与亲自审理永安侯一案,牧逸春从旁辅之。   而盛欢因昨夜被折腾得狠,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待如意替她洗漱更衣完,才知道自己兄长原来已候在大厅许久。   赵杰进了太医院后,盛欢的身子便转由他来调理。   裴皇后原不赞同,毕竟何太医擅长妇科,赵杰却不擅长,可凌容与却异常坚持。   凌容与对于盛欢的事素来小心翼翼,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他无法全然信任,只相信赵杰一个。   盛欢来到大厅时,见到兄长,面上尽是歉意。   赵杰却毫不介意,素来冰冷面无表情的俊容,甚至透着一丝愉悦。   盛欢细想了下,立刻猜到他为何如此,不由得失笑道:“兄长能光明正大的去长乐宫陪伴公主就这么开心?”   赵杰沉默不语,却也没有反驳。   可那黑眸里的笑意与喜悦却是掩不住。   盛欢知道兄长这是默认了。   “兄长若是喜欢公主,就要主动一点,不能总是让公主主动。”   虽然她觉得盛煊可怜,可既然清河与赵杰两情相悦,与其拆散一对有情人,不如多教赵杰如何追公主比较快。   “嗯。”赵杰沉沉应了声,随后一如往常地替她诊脉。   盛欢自知道永安侯接近牧婉清是别有心机之后,便容易反胃呕吐。   她虽然按赵杰开的帖服药,但大概这种反胃大概是心理因素的关系,所以成效一直不大。   赵杰虽然一度怀疑盛欢恶心可能是有喜了,可是她与凌容与才好上不到一个月,按日子推算却又不像。   他也曾请何太医过来一同会诊过,何太医也说太子妃一切正常,并非喜脉。   赵杰这才确定,永安侯为了报仇接近母亲一事,对盛欢的影响有多深。   若非盛欢现在已经嫁做人.妇,成了太子妃,要是她未婚,恐怕一辈子都不愿嫁人。   赵杰想起凌容与在他与盛欢大婚之际,交待他做的那些事,心中又是一阵犹豫与挣扎。   京城之中没有后院又未曾有过通房丫鬟的儿郎其实并不多,就算有,身份地位也远远不符凌容与开出的标准。   而符合条件的几个勋贵子弟,却又大都有过通房丫鬟。   就连当初追求过盛欢的宁绍,也是有过通房丫鬟的,这京城前程看好却又身边无人的青年,赵杰查来查去,就只查到了盛煊一个。   盛煊心系清河公主,又是盛欢曾经的兄长,总不能让凌容与安排他们俩在一块。   赵杰把完脉却迟迟没有告退,盛欢不禁觉得奇怪。   见他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以为他是想开口请教自己如何追求清河,又开不了口,盛欢不禁笑眼盈盈,主动传授几招追求姑娘的技巧。   赵杰见妹妹明与盛煊曾当了数十年的兄妹,却未偏坦于他,反而热心的教他如何追求清河,本就复杂的心情登时又复杂不少。   赵杰沉默许久,盛欢见状也不急着要他开口,只是让如意拿来刺绣工具,继续绣起之前未完的荷包。   之前凌容与总是待在东宫和她腻在一块,就连想绣个荷包都困难重重。   现在凌容与好不容易去忙正事,她自然不可错过这宝贵的时间。   “兄长可千万不能跟太子说我在绣荷包的事。”盛欢吩咐完如意后,转头交待起赵杰。   “为何不能让太子知晓?”赵杰问。   盛欢抿唇一笑,“我想偷偷给他一个惊喜。”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那如花朵般明媚的脸庞,也跟着泛着甜蜜而幸福的笑意。   赵杰见妹妹虽与太子刚大婚不久,可却已对他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原就微蹙的眉头不禁拧得更紧。   盛欢误以为他皱眉是不知赠荷包的涵意,羞.涩解释:“荷包素来为定情信物,若是妻子送给自己夫君佩戴,更有夫妻恩爱、永不分离之意。”   “兄长也可以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送给公主定情。”   内心天人交战许久的赵杰,在听见盛欢的句永不分离,又见她脸上泛满甜滋滋的笑容,终于决定不再替太子隐瞒他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事。   赵杰忽然就明白过来,就算凌容与真的不在,盛欢也不会想改嫁他人。   他的妹妹一心只想与太子白首偕老,若什么都不知道,不止过于可怜,对她也不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赵杰跟孤有仇?居然三番两次出卖孤。   凌容与:这世上最不可信的果然就是兄弟!   凌容与:欢欢你听孤解释,不是那样的……   盛欢:呵:)   .   24小时评论掉红包   . 第56章   赵杰肃容道:“臣有一事想与太子妃禀报, 请太子妃屏退左右。”   此时盛欢绝色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双手正灵巧地在准备做成荷包的布上飞针走线, 针线相连间, 动作娴熟, 神态专注。   听见赵杰的话, 她停下手中动作, 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大厅内, 就只剩赵家兄妹二人。   盛欢原本还以为是兄长终于不再害羞, 鼓起勇气想讨论清河公主的事,没想到赵杰一开口,却是凌容与。   “太子妃之前曾问过臣,太子殿下是不是时日不多,”赵杰语带歉意,“当时臣欺瞒了您。”   盛欢浑身一震, 猛地抬头看向兄长, 捏在手里的细针, 在激.动之间意外扎向另一只手指。   豆大的血珠立刻自嫩如水葱的指尖上冒出。   赵杰皱紧眉头,“臣先替太子妃包扎, 是臣鲁莽,忘了先请您放下手中针线。”   “无妨, ”盛欢将刺绣具器胡乱放置一旁, 仿佛感觉不到指尖的疼般,继续追问,“兄长方才的话为何意?太子时日不多, 是指还剩多少时间?”   “殿下最近不是不再畏寒?兄长不也说殿下正在好转。”盛欢嘴唇哆嗦,面色微白。   “是这样没错,然而太子体内那股不知名的寒气从未完全消散,且殿下不在于您大婚前,就连近日依旧屡屡交待臣一些似是身后相关之事。”   盛欢抿唇不语,受伤的指尖却因死死捏着拳头,嫩.白的掌心已是一片鲜红。   赵杰将凌容与要他调查京城儿郎,以及交待他若是自己哪天意外离世,要赵杰安排她假死,制造她接受不了太子猝死,为爱殉情的假象,接她出宫,之后再将她改嫁他人。   假死后的接应,凌容与都已一一做好安排,假死药他也想方设法的弄到手,到时赵杰要做的事并不多,只需要药交给盛欢服下即可。   “殿下今日还要我再去将显国公世子调查一遍,确认他除了通房丫鬟以外,是否还有跟其他女子牵扯不清,有无过其他荒唐事迹。”   盛欢听完,原本慌乱茫然的眼眸,渐渐浮现一抹腥红。   她终于明白为何昨日凌容与分明醋得不行,却还硬要自己替清河公主挑选夫君。   原来他不是要她替清河寻个好儿郎,而是想让她自己挑个钟意郎君。   也明白为何两人在缱绻之时,凌容与总是疯狂而又偏执的要她喊他夫君。   她若不肯,和风细雨便会突然转为急风骤雨,强势而不容拒绝,逼得她眼尾泛起阵阵桃花意,迸出婆娑泪花。   她分明疲累不堪,细软的嗓音都喊哑了,他却总耐心的低着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一遍又一遍,温柔且极富耐心的诱.哄她开口。   在听见那细软又带着一点破碎啜泣声的夫君二字,少年俊美异常的脸庞便会跟着浮现满足与愉悦之意,狭长猩红的凤眸,跟着激.烈翻涌浓浓的幸福与念想。   而后是更加疯狂的疼宠,俊美精致的五官因而性-感得教人不敢逼视,直教她羞涩不已。   盛欢原以为那是他在缱绻之间的小情趣,没想到那是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恐惧。   更明白她在入京之后,凌容与为何要步步相逼。   之前她以为是凌容与占.有.欲太强,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可如今经赵杰坦言,盛欢才惊觉之前自己完全想错了。   难怪之前她一直想不明白,总觉得凌容与的所作所为不合常理,就算再想得到她,也不至于对她步步相逼才对。   原来是他是所剩的时间不多,只能不择手段。   不是他想那么做,而是他没时间像前世那般风度翩翩的追求她,可就算用最激进的方式达到目的,也事事皆在他掌握之中。   重生至今,凌容与所做的一切一切,皆是为了她,从未想过自己。   他们两人能重生,并且都拥有着前世记忆,果然不是巧合也非偶尔。   凌容与前世时肯定做了什么,他们才得以重活一世。   前世,那些杀手是大皇子派的,今生凌容与刚重生没多久,膳食中便被大皇子下毒,事发后大皇子被圈禁,再无翻身之日。   盛欢忽然间就想通为何大皇子要无缘无故对凌容与下毒,因为那毒根本就不是大皇子下的!   是凌容与为了帮她报仇,是他自己下的毒……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活。   思及此,万般滋味绕上心头,有一瞬间对他心寒,既而涌现浓浓的失望,失望之下却是更多的心疼,心疼中又带了点生气,生气时却又觉得不舍。   盛欢眼眶涌现泪花,霎时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胃中那股一直困扰着她的酸意亦随之翻涌而上。   她面色骤变,一手紧抓桌几边缘,一手掩嘴干呕起来。   “恕微臣失礼了。”赵杰再度拧眉搭脉。   这一次,他居然摸到了微弱的喜脉,可喜脉极为不稳。   盛欢最近只要情绪一大,就会引起反胃,情况实在不佳。   若迟迟探不出喜脉,那便是胃出了毛病,长久下去不止伤身伤胃,就连喉咙且嗓子都会受损,不容小觑。   赵杰原本忧心不已,所幸如今终于给他摸出了喜脉,可这喜脉却有滑胎之象,他却实在非妇科圣手。   他不得已,只能让如意尽快将何太医及另一名精通妇科的钟太医立刻请来,三个太医一同会诊。   他若早一刻钟前就摸到这喜脉,那太子时日不多一事,他便不会再提,偏偏这喜脉却在他说完之后才显了出来。   赵杰面色凝重,登时不知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   东宫连召三太医的事很快就传到凌容与耳中,当时他人正在大理寺,忍着不适跟牧逸春与大理寺卿,三人一块讨论永安侯一脉的案情。   凌容与一听见盛欢出了事,额间更是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   一头白发的牧相,见太子心神不宁的模样,沉默片刻,道:“殿下有要事,可先回东宫一趟,永安侯一脉虽有部份余党在逃,但大都已被锦衣卫捉补入狱,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此事并不急于一时。”   大理寺卿则是见太子面色有异,附和道:“殿下若是身子不适,万不可勉强。”   凌容与此时身子正不受控地颤.抖着,自从与盛欢心意相通后,他已经很久没尝到如坠冰窖,浑身彻骨冰寒的滋味了。   他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直觉盛欢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孤身子的确不适,明日再来与二位再谈未完之事。”凌容与匆匆道,开口说话时却已吐出一圈又一圈的寒气。   仿佛现在是寒冬腊月那般,可窗外分明是艳阳高照,已近四月。   牧逸春与大理寺卿齐齐一愣。   随后,牧逸春似想到什么,面色骤然一变,立刻让人准备来手炉与厚重裘袍。   凌容与迅速的赶回东宫,回到正殿时,三名太医还在,就连裴皇后都被惊动赶了过来。   “太子妃发生何事?”凌容与见盛欢身影掩在榻上纱帐之后,也顾不得三位太医就围绕在榻旁,直接将其中一个推开,踢鞋上榻。   重重迭迭的帐幔翻飞而起,随后重重落下,将两人身影再次掩于其中。   一旁的裴皇后见到太子如此心急,不顾礼数,额间又是一阵抽疼。   帐幔内昏暗不明,凌容与瞧不清盛欢神色,只担心的将人揽进怀中,“哪里不舒服?”   盛欢虽被凌容与紧抱于怀,却始终闭口不语。   但在发现凌容与的身子又回到从半那般冰冷时,原本就盈满泪意的眼眶,登时再也撑挡不住。   眼泪无声滚落下来。   凌容与担心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发现她脸上全是泪水,心头蓦然一疼。   他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身子的异状,只将人紧揽于怀,不停的替她轻拭泪珠。   一面轻声低哄,一面抬头问向帐幔外的太医们,“太子妃到底怎么了?”   三名太医相视片刻,最后由赵杰开口,“回殿下,太子妃近日干呕不止,臣担心她的身子有异,所以才将何太医与钟太医请来。”   赵杰不疾不徐道:“经臣与两位太医细细诊脉及详细询问后,臣等以为,太子妃应是有孕,只是这孕期日数太浅,所以这喜脉时有时无,仍极为不稳。”   这疑似有孕的事,盛欢与裴皇后方才就都得知,只是其他两位太医都摸不到喜脉,唯有赵杰摸到过一次,三人才迟迟不敢断言。   凌容与听见盛欢有孕,心中蓦然涌起一阵快-意与狂喜,可他却敏锐地察觉到怀中的小娇儿面上的眼泪流得更凶。   盛欢的异常反应,令凌容与不止身子冷得难受,就连一颗心也慢慢沉进冰湖之中。   他突然害怕起来。   怀上孩子明明是件喜事,前世盛欢得知自己有孕后,不仅抱着他撒娇甜笑,更是每天都欢欢喜喜,脸上的笑容甜得宛如能挤出蜜一般。   这一世怎么会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却反常地一直哭。   甚至无论他怎么哄,她也没开口跟他说过一句话。   难道盛欢除了有孕之外,还得了什么难解之症?   “除了此外,可还有诊断出什么?”凌容与素来沉稳略带散慢的语气,明显带着烦躁与急促。   “难道太子妃身子还有其它难受之处,否则为何她无故泪流不止?”   “太子妃身子安然无恙,太子不必过于担忧,”何太医道,“只是太子妃喜脉极为不稳,所以需日日按时服安胎汤药,太子妃因而担心。”   “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无论身心却不能承受过大的刺.激,还请殿下……”何太医欲言又止,显然有些话他不太方便说。   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裴皇后见状,摆手让三位太医退出寝殿。   众人皆离开后,裴皇后才又将何太医未尽之语继续接道:“太子昨夜过于孟浪,太子妃今日险些见了红,孩子可能不保,太子妃方才听见之后才会情绪不稳。”   凌容与沉默半晌,道:“是儿臣孟浪了,如今得知太子妃有孕,儿臣必不然再做那等放浪形骸之举。”   “知道就好,”裴皇后揉了揉眉心,“方才何太医已开了方子,让人去熬安胎汤药,待会儿熬好,切记要让太子妃服下。”   “赵杰到底非妇科圣手,之后就由何太医与赵杰一块调理太子妃的身子,这件事本宫心意已决,太子莫再坚持。”   裴皇后见到隐在帐幔身后的两道身影,浓情密意的相拥在一块,也不再多说,无声的摇头一叹,便退出寝间,让他们小夫妻俩独处。   然而当寝殿内就剩他们二人之时,任凭凌容与如何低声柔哄,盛欢却依然对他不搭不理。   这样的情况,自从两人大婚过后就从来没有过,凌容与登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起昨夜自己抱着小娇儿在寝殿内来回走动,最后又让她趴在窗台旁,自后拥抱她。   她赏月,他赏美人。   想到昨晚那些放浪行径,凌容与登时懊悔起来。   太子殿下歉声连连,想方设法的道着歉,哄着人,可怀中佳人却理都不理。   最后还是凌容与已经冷得牙都不受控的打起颤,盛欢才终于打破沉默。   “殿下,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盛欢低声道。   细软的嗓音因为哭腔而带着令人心怜不已的娇弱,揪得凌容与心尖都发疼。   素来从容淡定的凌容与,早在她一直不搭理自己时,整颗心便似泡进数九寒天的冰冷湖水之中。   如今听见她终于开口,自然是连忙应好。   只是盛欢的反应很奇怪,这一世向来活得狂傲不羁的太子殿下,心头难得惶惶不安起来。   “殿下为何从来不告诉我,自己命不久矣之事?”   怀里的小娇儿终于肯抬头看他。   此时凌容与才透过薄弱的光亮,看清那双素来盈满甜美笑意的桃花眼眸里的情绪。   平时总是笑得如弯月般的双眸,此时已哭得半肿,眼中尽是浓稠到化不开的悲伤与愤怒。   “什么?”凌容与呼吸停窒一瞬,脑袋有剎那的空白,如何也没料想到盛欢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近日他的身子已渐好,就连赵杰都称赞连连,之前他也连哄带骗的将这个问题带过,如今她怎么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凌容与早就下过令,这东宫无论何处盛欢都可随意自由进出。   莫非盛欢是进了书房,无意中发现自己提早写下的那些书信?   凌容与本就浑身冰冷的身子,此时更似被.压.在冰山之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些书信他是收在暗柜里的,就连周正都不知道他摆放在哪个暗柜,暗柜极为隐秘,她不应该如此轻易就发现才对。   “孤……”   “殿下之前才答应过我,不会像永安侯那样骗我。”盛欢在他开口前冷声打断。   “殿下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原本娇甜可人,总是在他怀中撒娇甜笑的小娇儿,如今虽然语气依旧不轻不重,可说的句个字却都不带一丝感情。   凌容与知道盛欢这是生气了。   他发现怀中的小娇儿又扭过头去,显露在微弱光亮下的侧脸微冷,不再理他。   凌容与艰涩的咽了口沫涶,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之前众太医都说孤大限将至,孤只是过于担忧害怕,才会写下那些书信,孤的身子如今已渐好,又怎么会命不久矣?欢欢莫要担心。”   盛欢听他还是不肯说实话,甚至无缘无故提起了什么书信,原本就沉入谷底的心,再次开始无止尽的往下沉。   他果然还有事瞒着她,想自己安排好一切,自以为的觉得这样便是在对她好。   就连自己不久于世这么大的事,都能将她瞒得滴水不漏,甚至还想在自己死前,将她日后的夫君一并安排好。   如今她都有了身孕,他居然还是选择欺瞒。   盛欢心疼他做事从来不顾自己,却更气愤他到如今还不肯跟她坦诚以对。   她抬手摸上他的脸,而后滑落至他的脖颈,再是如今已经逐渐厚实的胸-膛。   “那殿下为何又开始惧寒?为何你的身子又冷冰得像个死人?”盛欢问。   凌容与登时哑然无语。   这件事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但极有可能是之前的回光返照已到尽头,接下来他就会和刚重生一样,并且再也不会转好。   盛欢见他沉默不语,心中忽然一阵疲累,可想起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仍是忍着怒意,继续问道:“那么殿下为何要替我物色京城的好儿郎,昨日还要我亲自挑选?”   “……”凌容与听到这,哪还有不明白,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又是被自己的好兄弟给卖了。   赵杰此人个性虽然严肃稳重,可行事却向来不按常理。   凌容与简直想将他的脑袋剖开来瞧瞧,看他脑子里究竟装的都是些什么。   活该他前世得不到清河,还亲手送她出嫁,亲手将她交给别的男人!   凌容与心中怒火翻涌,现下就想提刀过去将赵杰一刀捅死。   赵杰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在盛欢刚怀上孩子时提这件事。   这不是想置他于死地么?   凌容与其实没想过盛欢会这么快怀上孩子,之前自己的身子极度虚弱,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   如今盛欢既然怀上了孩子,那么之前他做的一切安排,自然又得全部重来。   凌容与若非活了两世,熟知赵杰脾性就是如此,要不然他恐要误以为赵杰这是在替他的生父永安侯,报他一箭之仇了。   “当初我问过殿下,我俩的重生是否与你有关,你说你不知道,如今我再问你一次,我与你的重生,可是殿下前世想方设法求来的?”   盛欢不给凌容与思考时间,问题可说一个接着一个的抛出,就如同两人大婚那日。   “包括我们成亲那天,殿下已经骗过我两次。”盛欢的手扔抵在他心口处,突然翻坐起身,将少年推倒于榻。   凌容与忌惮她有孕在身,不敢对她过份箍.制,无奈的让小娇儿欺坐于上。   盛欢方才因为身子不适的关系,裴皇后一来便让如意替她卸头发饰,如今乌黑及腰长发披撒于肩。   她缓缓俯.身,双手撑在少年脑袋两侧,就如同大年三十那晚,他将她困于双臂之中那般。   此时此刻,两人处境颠倒过来,他成了被困在双臂之中的那一个。   如瀑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往前倾下,贴着她的脸颊,垂落在少年如玉的脸庞上。   凌容与拨开挡在脸上发丝,瞬也不瞬地盯着已鼻尖相碰,近在咫尺的美人。   就算账幔内昏暗不明,凌容与却依旧觉得眼前粉唇微启、吹气如兰的小娇儿,妖娆妩媚至极,美得惊心动魄。   “所谓事不过三,殿下难不成想再骗我第三次?”她垂眸看他,豆大的泪珠随着往下砸在他脸上。   凌容与本就见不得她哭,如今她又孕在身,皆方才太医与裴皇后都说了,她的喜脉不稳,情绪起伏又不宜太大,否则容易伤身。   “别哭。”他心疼坏了,双手捧住她的脸,单单凭借腰力,半撑起劲腰,仰头吻去她眼角泪珠。   “太医说你的情绪不能过于激.动。”   “孤不会再骗你,只是你现在有孕在身,实在不适合听这些事,孤……”   凌容与知道自己若再说一次谎,若是再有任何欺瞒,盛欢对他的信任极有可能就此全面瓦解。   事不过三,第三次她不会再轻易原谅。   那是她给他最后的警告。   盛欢见他又在找借口,眼泪立刻止住,眼神更是马上冷了下去,挺腰起身,头也不回的翻下榻。   青丝随之飞扬,动作几乎快得凌容与措手不及。   但最后少年还是在她玉足触地之前,将人拽回怀中。   两人坐于榻上,盛欢被他从后紧搂在怀,动弹不得。   他的身子好冰。   盛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开始她对赵杰的话半信半疑,对自己的猜测惊疑不定,可当凌容与赶回来,将她拥入怀的那一刻,那不似常人的冰冷体温却让她不得不信。   凌容与身子转好恐怕只是假象,否则不可能忽好忽坏。   总不可能她伤心难过他的身子就变差,她开心幸福他的身子就变好。   盛欢吸了吸鼻子,狠心咬牙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殿下就答什么,你若有任何隐瞒,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我俩就别再见面。”   凌容与大掌轻.柔的掩在她如今已孕有小生命的小腹上,薄唇沿着她的后颈密密绵吻。   想象以前那样哄怀里的人心软,可盛欢这次却似铁了心,或吃定了自己有孕,他不敢真的乱来,全然不为所动,毫无回.应。   最后,凌容与实在没办法,才从喉咙艰难的挤出一个‘好’字。   怀胎生子最少也得九个月,他等不起,也没时间再等。   如今他已退无可退,此次他若再退,就会再次失去她和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等孤哄完欢欢就去弄死赵杰。   盛欢:?   凌容与:没有,孤什么都没说,内兄做得极好,说得都对。   .   如果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没关系鸭   24小时红包掉落   . 第57章   盛欢听见他说好, 原本紧扣着嘴唇的贝齿,这才缓缓松开来。   “殿下近日是不是又没有按时服药?”   他妥协后, 她开口的第一件事却是有关他身子的。   凌容与心头蓦然淌过一股暖意, 这股暖意中还带着丝丝甜味。   他弯了弯唇, 没忍住, 又在她耳畔摩挲几下, “都按时喝了。”   “松手。”盛欢道。   小娇儿嗓音依旧娇中自带一股媚, 可语气却冷若冰霜。   凌容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无奈放手。   盛欢起身,将帐幔束了回去,榻上再见光明。   少年这几日来好不容易养得红润的脸色,此时又是苍白如纸,唇上也没几分血色。   盛欢看着,眼眶又热了起来。   凌容与最见不得她这样, 伸手想将人捞进怀中低哄一番, 却被小娇儿冷酷无情的拍开手。   手背被狠狠打了一下的太子殿下蓦地一愣, 表情一片空白。   那力道可说一点也不轻,凌容与冷白的手背已被打出一道红痕。   “欢欢。”少年嗓音沉沉哑哑, 除了很是勾.人耳膜以外,还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不敢置信。   以前两人再如何, 除了缱绻以外, 她还不曾对他这么凶过。   眼前娇儿面似桃花,肤如凝脂,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至腰际, 襦裙下的身姿依旧娇俏玲珑。   “在我问完以前,殿下都不许碰我。”盛欢天姿绝色的脸庞却不带一丝温度,半眯的美眸更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小娇儿被逼急了,生气起来也是会打人的。   凌容与墨眸沉沉,轻抿了抿唇,乖乖收回仍愣在半空的那只手。   动作一贯的优雅与赏心悦目,只是不知为何,盛欢却品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盛欢毫不动摇,问题接踵而来。   “殿下之前说初重生时,大皇子收买宫人对你下毒,可其实……”   软糯的话声突然低了下去,盛欢抬手将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拨到耳后,俯.身至他耳畔,“全是殿下自导自演,是吗?”   话说得极轻极细,全是气音,就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她说完便又挺直腰身,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眼眶虽红了一圈,眸光却冷漠疏离。   大有他敢说一句假话,她就要与他情断义绝的架势。   凌容与再料事如神,也没想到他的小娇儿如此聪颖,居然如此快就推敲出这件秘密。   他沉默许久,背上额间都沁出冷汗,当年有不少宫人因此事丧命,若是可以他真不愿她察觉其中秘密。   可刚才他已答应过不会骗她。   凌容与无声点头。   盛欢见他承认,虽未哭,可琉璃似的眼珠却蒙着一层水汽,那强忍着眼泪在眼眶打转的模样,更教他心疼难耐。   “别难过。”凌容与再度伸手想将人抱在怀里哄,可那双桃花美目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殿下若胡来,我说到做到。”盛欢咬着嘴唇,细声警告。   他无奈的收回手,温声细语地哄着她:“太医们刚说你情绪起伏不宜过大,都是孤的错,莫要再哭。”   只能眼睁睁看着盛欢拼命忍泪,却不能碰她半分的感觉,简直比之前整个人似被丢中火里烤时还要难受。   凌容与话虽说得淡定,心里却已绞痛得不行,想杀自己的心都有了。   “君清,你前世究竟做了什么,为何重活一世,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要活,要这么对自己?”   盛欢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帮她报仇,才会这一世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就因如此,她才更难受。   当她发现自己重活一世时,只想忘却前尘好好过日子,可凌容与却不是。   她只要想到凌容与一重生就知道自己会死,就觉得一阵窒息。   “你我之所以能重活一世,全是你的手笔,对不对?”   凌容与此时一颗心宛如泡在油锅里煎炸一般。   他艰涩点头,拍了拍床榻,低声哄道:“你先过来坐下,别光着脚踩在地上。”   “孤都说,你过来让孤抱抱,孤看着难受。”   少年嗓音又柔又哑,天生微微上挑的眼尾,也随着她情绪起伏,泛起一抹心疼的红。   打从自大婚那一日,赵杰将一切告诉盛欢时,他所有的计划就乱了。   凌容与原本只想在自己离世人,自私将她绑在自己身边,所以做事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   可赵杰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搅乱他的计划。   凌容与朝她展开双臂,小心翼翼地哄道:“孤身子真的好难受,欢欢过来给孤抱一下可好?孤好冷。”   盛欢看着他朝自己讨抱,静默不语许久。   如今已临近四月,外头花开似锦,可床榻上的少年却每说一句话,嘴里就吐出一口冰冷冷的寒气。   一看就极为不正常。   他究竟做了什么,才将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   “不好,”盛欢拒绝,含泪的眸光微冷,继续问道,“君清前世究竟做了什么?为何身子会变成这般。”   她前几次就是太过心软,才会让他一再蒙混过关。   凌容与痛苦难耐,悔恨与挫败在他的血骨中肆意乱窜,逼得他几欲发疯。   当盛欢眼中冷意越盛,他的身子便越发不受控地颤.抖起来,现下已经不仅是寒冬腊月,更像处于狂风暴雪之中。   浑身的血液似要冻结一般。   凌容与实在受不住那股寒意,不得已卷起一旁锦被,将自己团团包住。   可这单薄的锦被远远不够。   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的霜雪寒意,迫使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盛欢面色微微一变,想上前却又忍耐下来。   “孤前世实在过于思念你,所以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四处寻找高人,就只为了求再见你一面。”凌容与道,“后来孤寻到了,付出了极高的代价,换了这个不一定能成功的重生。”   他说的简单,盛欢却听懂了。   是用他今世的生命,换她的一生顺遂,是以两人才又得已重活一世。   “什么代价?”盛欢整个眼眶都氤氲了水汽,眼角红得令人心疼。   他摇头,“孤只记得当时取了心头血,其余的事记不太得了。”   代价太大,过程太痛苦,可说将他的身心完全折磨殆尽,他是真的想不起来,记不得了。   “至于孤的身子为何如此,孤真的不知道。”凌容与边说边咳,视线模糊起来,“孤只知道自己这一世只有五年可活。”   “欢欢,现在孤都告诉你了,孤不该瞒着你,孤知道错了,不要再带着孩子离开我了好吗?”   前世她不在的日子太难熬。   后来孩子虽然被人抱回了京,寄养在他的母亲裴皇后膝下,可当初孩子是在冰天雪地里活生生被剖出来的,身子因而天生比一般婴孩虚弱,未到三岁便夭折离世。   盛欢唯一留给他的宝贝没了,他连最后的寄望都没有了。   所以前世,他让一大堆人为盛欢及他的孩子陪葬。   大皇子、赵舒窈、盛翊臻,甚至连盛父他都没放过,而永安侯这个罪魁祸首,他却没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他更将永安侯做成人彘,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心头之恨。   当时的他就像疯了一样。   凌容与实在难以再次承受这样的痛苦。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盛欢心里一疼,终于是软了心上前走去,抱住剧烈咳嗽的少年。   凌容与同时间莫名一震,看向盛欢的墨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在她抱住自己的那一瞬间,原本折磨着他的彻骨寒意顿时消逸无踪,他的身子再度暖了起来。   整个人宛若泡在热水中,暖洋洋的。   盛欢很快就将周正喊了进来,要他连忙让人将太子的汤药端来,并再请赵太医再过来一趟。   “赵太医并没有离去,”周正道,“奴才这就立刻让他过来。”   方才凌容与回来时,赵杰细心的注意到他又披上了厚重裘衣,是以未曾离去。   凌容与趁在赵杰未进来前,紧紧抱住怀中娇儿,继续在她耳边,哑声低声:“欢欢,别再生孤的气了。”   他垂眸看着她,猩红的眼里闪着疯狂的眷恋与卑微的渴望,嘶哑的嗓音失了平时的克制与沉稳。   骨子里的倨傲和霸道都被他完美的收敛起来,与生俱来的强势和压迫感也不复见。   此时在盛欢面前的,不是生来尊贵,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就只是个不想失去心爱女子的普通少年郎。   盛欢见他脸色实在糟得不行,刚才甚至又咳出了血,怎么可能还气得起来。   其实她早在听见他取心头血时就不气了。   他的确混账,的确自私,可却不能否认,她是因为凌容与才能再活一世。   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宠她宠得连命都要没了,想隐瞒自己不久于世也无可厚非。   盛欢不喜欢他一意孤行的骗自己,却也不舍得见他痛苦难熬。   “以后不可以再瞒着我任何事,不可以再一意孤行。”   少女浓密的长睫微垂,一点也没发现自己的尾音已经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取过置在一旁矮几上的干净帕子,低眉顺眼的帮他擦拭着嘴角及修长手指上的猩红鲜血。   待赵杰进来时,两人已与往常无异。   “殿下的身子并无异状,并且比前好上不少。”赵杰疑惑,“您方才又咳血了吗?”   “是。”凌容与对于自己的身子变化,心中已隐有一些想法与猜测,但他无法与赵杰和盛欢解释。   赵杰略微沉吟,俊朗的容颜尽是严肃之色,“殿下近日与太子妃实在过分恩爱,有可能是身子因而承受不住这般亏损,旧疾复发,需再以多加几帖药补及食补,且暂停闺中之乐。”   盛欢听见兄长的话,双颊登时羞红起来,而后又侧过头,不着痕迹的睨了凌容与一眼。   她刚才还以为是自己故意冷漠才害得他旧疾复发,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过于荒唐孟浪,因而亏空身子促发旧疾。   赵杰神色严肃:“臣斗胆进谏,现下太子妃初有孕,殿下也不宜与她有任何亲昵行为,臣以为,殿下与太子妃可先暂时分房而睡,待双方身子都调养完毕,太子妃孕期满三个月,方可同房亲昵。”   凌容与:“……”   他现在怀疑赵杰真的跟他有仇。   这是什么捞什子提议!   “兄长说得极是,待会儿我就让如意替我收拾收拾,从今日开始我就搬去偏殿。”   盛欢想起方才太医们有口难言的模样,与裴皇后复杂的目光,心中又是一阵羞耻。   简直太丢脸了。   “欢欢……”凌容与见盛欢居然配合起赵杰,不由得一愣,难得手足无措的心慌意乱。   分房三个月,那跟送他进大理寺监牢有何两样?   且不提他是否真只剩两年可活,就算他能长命百岁,这个重生得来不易,他更不想跟她浪费任何时光。   “孤什么也不会做的,不用分房。”他也顾不得赵杰就在一旁,连忙开口留人。   他绝不可能让她搬去偏殿自己睡。   盛欢脑袋微垂,乌黑的长发将半掩住她的脸庞,教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好半晌,沉默不语的少女终于抬眸,幽幽看着他,意味不明道:“方才兄长说过,安胎药可能有点苦,要我忍耐。”   她这是在提醒他,都是他害得自己刚怀上孩子就得喝安胎药。   他得为此事负责。   赵杰:“臣的确说了,良药苦口,太子妃为了皇嗣及自己身子着想,定要按时服药。”   凌容与:“……”   想现在就掐死赵杰。   非常想。   赵杰和盛煊他都看不顺眼,清河适合更好的儿郎才对。   一个过于耿直,不知变通,一个心机深重,两个都配不上清河。   凌容与额间青筋微微暴起,食指与拇指,轻轻地搓了搓。   大概是少年墨眸中的阴沉杀意太明显且毫不掩饰,盛欢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   在周正将两人的汤药端进来后,她再次与赵杰确认,凌容与身子真的无恙,就赶紧让他退下。   两碗汤药置在一旁,冒着腾腾热气。   盛欢想起凌容与咳血,还是心有余悸。   “我大概知道殿下为何要瞒着我,殿下不想让我也陷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命流逝,却又无可奈可的痛苦与绝望之中,是么?”   她一面将凌容与的药端送到他手中,一面看着他说道。   凌容与接过药碗,一如往常一饮而尽,“是。”   盛欢抿了抿唇,见他喝药眼也不眨,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立刻知道以前自己喂他喝药,他却蹙眉喊苦吵着她要‘糖’,又都是在拐她。   她皱着眉看着玉盘上的另一碗属于自己的安胎药,挣了一会儿才端起来,闭着眼,屏着呼吸一口气喝光。   汤药刚咽下腹,苦味刚泛满口腔不久,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盛欢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蜜饯。   凌容与见她喝药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便觉心疼,早在她捧起药不久,就立刻挑开一旁的蜜饯玉盒,准备随时投喂。   幸好他以前总是汤药不离身,因而寝间时时都备着蜜饯。   “君清。”盛欢将空碗放到一旁,突然又喊起了他前世的名。=初~雪~独~家~整~理=   今天她一直喊他君清。   “嗯。”凌容与应道。   “这一世,盛翊臻出现在盛宅时,盛煊也总不想让我知道有关她的事。”盛欢想起以前的事,话说得很慢。   “当时盛父与盛煊,他们都要我别管,都觉得不让我知道盛翊臻的存在是为了我好。”   凌容与几乎不用听她说完,就知道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心墙瞬间彻底坍塌。   他歉疚的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粉肩,似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抱歉。”凌容与哑声道,挺直的鼻梁与微白的唇瓣,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   在他人面前总是散发着森然霸气,矜贵冷漠的少年郎,此时却埋首在她肩窝,低声的道着歉。   他在人前冷漠寡言,唯有在盛欢面前,才是有温度的,说话永远如和风细雨,如沐春风,姿态总是那么的肆意与慵懒。   此时更好像一只犯了错事的大猫那般,亲昵且毫不害臊的对她撒着娇,认着错。   他虽贵为太子,却不曾因生来就比常人高傲的自尊而跟她僵持不下,有错必认。   就算是两人之前曾有过的冷战,那也是盛欢先起的头,他从不会因一时冲突或情绪而故意冷落她。   凌容与太清楚被丢下的感觉有多难受,他一点也舍不得那样对盛欢。   盛欢愣了愣,好笑的捏了捏他冷白的耳垂,“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就先道歉,想赖皮啊?”   “又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凌容与抿唇不语,替她理了理长发,轻.柔地将她额前的头发拨至耳后。   见到她终于不再哭红着眼,而又对他展露明媚的笑容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幸福及暖意,再次猝不及防的盈满他整个心口,而后扩散到四肢百骇。   他捧过她的脸,缓缓在她额上温柔的落下一吻。   吻温柔而绵密,顺着额头、眼睫,往下落到了鼻尖与柔.软甜美的唇瓣。   比以往无数次都更为温柔与缱绻,只有着纯粹爱.意,不带任何念想,极为虔诚的一个吻。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温热在她口中与之纠.缠,   凌容与一边深吻着她,一边低声呢喃:“知道。”   微微低沉的声音,诱人动听。   少年的吻温柔却不失强势。   盛欢脸颊上的温度渐渐攀升,呼吸与口齿间尽是少年熟悉的气息。   彼此的温热与气息,亲昵而缱绻的盘绕在一块。   小娇儿原本还倔强的挺直的细腰,很快就软.了下来,半靠在少年的手臂与怀中。   “唔……”盛欢想起自己有孕在身,脸蛋瞬间爆红,一路从脸颊红到耳根,连忙捶了捶他,“孩子……”   粉拳似雨,砸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痛,倒像在跟他撒娇。   她原本不开口还说,本就细软柔美的娇甜嗓音,一吻过后,一开口却全变了调,极为软.绵.娇.媚。   凌容与闭了闭眼,万分艰涩的离开她过分甜美的唇瓣,阻止自己像以往那般,继续放肆掠夺她的一切。   他还记得太医与裴皇后说的话,昨日他过于孟浪,差点害盛欢见了红,孩子现在还极为不稳。   就算他再难受,那也得忍。   只能忍。   “那你说说,到底知道什么。”唇齿分离,盛欢瞪着他,俏眼微红。   凌容与精致的五官染着不可言喻的痛苦与难耐,白皙俊逸的脸颊,更因一时的意动而微微透着绯.红,迷人而性-感。   盛欢双颊越烧越红,眼底露出一抹羞涩,她最怕瞧见他意动的模样。   两人早已亲昵过无数次,她却每次见到他这般,都会忍不住羞红了脸。   他实在生得太好看。   凌容与垂首,额抵着她的,“你不喜欢一意孤行的为你好,自以为的为你好。”   她听见少年的话,整颗心瞬间浸在欢喜之中。   他居然真的听出她的未尽之语。   盛欢心底涌起一阵喜悦,霎时忘了少年有多难受,情难自持的扑进他怀中。   “对,就算你真的时日所剩不多,也不要骗我、瞒我,”她娇声道,“况且你现在的身子日渐转好,你应该为了我与孩子想方设法努力的活下去。”   凌容与被扑得措手不及,反手抱住怀中娇儿,亲昵地捻着她的耳垂,“好,欢欢说什么孤都听。”   “只是前世高人预言的事都一一应验了,孤恐怕……”   盛欢重重地捏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总之你要是再让我兄长替我寻什么儿郎,那殿下不如让我现在就带着你的孩子跟你和离,马上改嫁他人。”   她故意吓他。   盛欢只要想到凌容与一重生就知道自己只剩几年可活,就心疼得不行。   平时对她独.占.欲那么强的少年,脑子里居然还想将她嫁给别人。   他必然是挣扎痛苦了许久,才会做出这同等于要他命的决定。   盛欢虽不知凌容与为何异常坚持自己时日不多,可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却是肉眼可见,若真的命不久矣,又怎么可能会转好。   这场离奇的重生里,肯定有凌容与不知道的秘密。   凌容与拉下她的小手,捏起她的下巴,绵绵密密的啃咬她的嘴角,双眸微红,不论是吻或是话,皆强硬而霸道。   “不寻了,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只能是孤的,就算孤真的不在,也不许你再改嫁他人。”   “这世间除了孤以外,其他男人都配不上你。”   盛欢见他似一只大猫般的啃着自己的嘴唇,忽然哭笑不得。   听见他那一贯霸道的宣言,眼底更是迸出甜蜜温柔的笑意。   对,除了他以外,她谁也不要。   就算他真的活不过两年,她也不会再嫁他人。   ……   太子妃有孕的事很快就传到景成帝耳中。   景成帝膝下皇子如今就只剩两个,三皇子现下还天天跪在御书房前,无论他如何打骂都无用。   如今得知盛欢有孕,简直再欣喜不过。   太子身子渐好,且大婚不久太子妃就怀上孩子,说是双喜临门也不为过,景成帝立刻赐下许多赏赐到东宫。   沈贵妃得知盛欢有孕之后,越发心急起来。   太子明年就要有嫡子了,她的儿子居然还一心都扑在罪臣之女身上。   毓秀宫内,沈贵妃柳眉紧蹙,将身边的贴身婢女夏荷召来。   “即刻派人去相府将牧夫人请进宫来,本宫有事要与她商讨一番。”   凌朗胡涂她可不胡涂,如今太子妃没了爹,身后靠的就是牧相一个。   牧逸春闺女的亲事,她必定得为凌朗拿下才行。   沈贵妃不相信,到时牧逸春的女儿成了她的儿媳,牧相还会站在太子妃那边。   就算牧家兄妹感情再好,牧逸春也不可能帮外甥女不帮自己的亲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赵杰,孤全都记住了。   赵杰:?   赵杰:分房也是为了太子妃跟太子好,这分房的好处&^%$*……   凌容与:闭嘴!   .   24小时评论掉红包   . 第58章   凌容与虽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孟浪之举, 可是盛欢却打算遵从赵杰的医嘱。   一用完晚膳就让如意替她收拾衣物,不论他如回挽留, 还是坚持要搬到偏殿, 暂时分房三个月。   最后不得已, 太子殿下只能冷着一张俊脸, 强硬的将如意赶出寝殿。   他阻止不了盛欢, 但她的贴身侍婢还是阻止得了的。   “欢欢不是已经原谅孤了?怎么还要分房?”   凌容与见盛欢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 方才好不容易恢复的气定神闲的沉稳, 再次消逸无踪。   在她面前,他从来就不淡定,之前不择手段时的所有淡定,全都只是他佯装的假像。   盛欢见他又从后赖皮的抱住自己,还将如意赶了出去,原本故意严肃的面色, 在少年瞧不见的地方, 浮起一抹狡黠笑意。   她故作淡声道:“原谅是原谅了, 可是之前殿下答应睡觉时不抱我,可我每次睡醒时却都是在你怀中, 殿下的信誉实在不佳。”   凌容与有苦说不出。   之前盛欢不让他抱着睡时,他可是真的未曾逾雷池一步, 那都是她自己滚进来的。   “欢欢, 孤还不知道能不能与你长命百岁,你真的舍得让孤独守三个月空闺?”   盛欢听见太子的话,脸上的狡黠笑意淡了下去, 闷声道:“那殿下之前一意孤行时的想娶我时,就舍得让我独守空闺数十年。”   凌容与敏锐地听出小娇儿软腻甜糯的嗓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委屈与难受,登时明白过来,他的欢欢心中还有结未解,还没完全原谅他。   方才盛欢不过是见他咳了血,才会暂时心软妥协。   这分房是不可能分的,都怪赵杰,要是他不提,盛欢也不会如此坚持。   此时赵杰已经在太子心中死了数百遍。   凌容与见不得她难过,知道自己若不将事情都说清,待自己哪天真的不在,盛欢肯定又会难过。   “舍不得。”他无奈一叹,不得已将全有事全盘托出,“孤就是舍不得,之前才会对你那般强取豪夺,孤就想让你对孤只有恨,这样孤死了你便不会伤心难过。”   盛欢一愣,完全没想到当初凌容与居然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   他疯了吗?   他这么地爱她,想方设法地求得了重生,一开始居然想让她这辈子都恨他就好。   肯定是疯了,所以才会一重生就对自己下毒,只为拉下大皇子。   盛欢看着他,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只是孤没想到,赵杰会如此疼爱你这个妹妹,将一切都告诉你。”这句话,凌容与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自我俩心意相通之后,孤已无比后悔之前让你受了委屈。”凌容与淡淡一笑,墨眸底浮着苦涩与无奈。   “孤不应该那么贪心,明知自己只剩五年还想再与你当一次夫妻,想完成上辈子的承诺,补你十里红妆,八抬大轿。”   “孤应该想别的法子,让永安侯夫人直接认了你,暗中替你除掉所有阻碍,揭穿永安侯的真面目,不曾与你相遇才对。”   这个方法才是最好的,凌容与一开始也想过。   可他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就算只剩五年可活,他也想自私的再拥有盛欢一次。   他做不到这一生都将自己隐于暗处,为她默默付出所有,看着她另嫁良人。   他不是圣人,他做不到。   当初只要这么一想,他就想将所有可能与盛欢接触的男人全都杀了。   所以两人一开始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   盛欢低头,眼眶热了起来,“殿下为何要这么傻?”   他所做的一切全为了她且不求回报,前世虽是因为他回京,才会为她引来杀身之祸,可凌容与前世也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又怎么知道永安侯与大皇子会如此丧心病狂。   他什么也不知道,跟她一样都是受害者。   ‘吧嗒’一声,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倏地滴在了少年冷白的手腕上。   凌容与弯下腰,手臂环过她的腿窝,不发一语地将人打横抱回榻上。   “欢欢莫伤心,孤前世不止一次想过,能再见到你,能再抱抱你就好。”   凌容与耐心的吻去她脸上眼泪,低声哄道:“孤当时想,五年的时间这么长,可以重活一场又能见到你,再次拥有你,这么划算的买卖,孤为何不做?”   将自己卖了,换来这一世,的确划算。   “而且,之前你不也说了,孤的身子之所以越来越好,是因为跟你待在一块的关系?”   凌容与垂首,与她脸颊相贴,眷恋无比的轻.蹭了蹭。   “如今你已有了孤的孩子,孤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绝望,孤必会想方设法的活下去,与你白首偕老。”   “所以,欢欢,别再说要与孤分房,孤等了你数十年,真的没有力气再等了。”   “别再离开孤。”   少年削薄的唇吻上少女甜软却又抿得死紧的唇瓣,温热缓慢的舔.舐.勾.描她的唇线,温柔的允住她的嘴唇。   怀中少女是他最珍视的宝贝,是他尽费心机与人力,才终于求得再续情缘的两世挚爱,是他此生唯一无可奈何之人。   他自然一直都不想将她托付给别的男人,如今她有了孩子,更不可能。   凌容与狭长深邃的眸子低垂,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鼻间气息轻缓而灼.热。   他极尽克制着自己的拥抱,现下就连亲吻都是小心翼翼,无比的珍视与温柔,脖颈间因强力的隐忍,青筋微微突起。   盛欢一开始只是想着自己有孕在身,腹中胎儿不稳,所以他不能有半分孟浪行为。   所以想逗弄他一下,分房睡几天,免得他忍得难受,完全没想到会意外听见他的剖白。   口中温热翩然飞舞,热.烈而欢快。   缱绻拥吻之际,盛欢蓦然抬手环抱住少年脖颈,主动加深这个吻,无声的哽咽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前世自己死后,凌容与一直在想着她并等着她。   也从没想过一开始他居然是抱持着那样的想法。   若非曾经深处于不见天日的黑暗绝望之中,生来尊贵,天潢贵胄甚至对她有着浓浓占.有.欲的矜贵少年,又怎么会有这些想法与做为。   凌容与呼吸逐渐紊乱起来,怀中小娇儿难得放肆,他整个人却比石头还僵硬,半点也不敢乱动。   方才盛欢才闹着要搬到偏殿,要是这时他若是轻举妄动,她肯定待会儿又有借口说要走。   凌容与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头一会儿想尽快结束两人之间的吻,难得克制的想要停下。   可怀里的美人儿显然一点也不想结束这个吻,反而将他的脖颈揽抱得更紧,她的唇与吻就与她的人一般,又香又软。   直欲将人逼疯。   “欢欢……”凌容与一退再退,整个人已被逼靠到软榻的墙角之间。   可怀中之人的情绪却远比他所想的还要激.动。   他并不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自白,给盛欢带来多大的震撼与心疼。   凌容与额间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少女的吻不曾停歇,气息越发紊乱起来。   玲珑身段,柔若无骨。   凌容与的衣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光.滑细.嫩的葱指,悄然无息地抚.上他玉白的心口。   “这道疤,是本来就有的吗?”   少女那张几乎要将他逼疯的唇终于离开他的薄唇。   凌容与心口剧||烈的起伏着,虽然极尽克制与忍耐,可漂亮狭长的凤眸却已染上幽暗深沉的疯狂。   他垂眸轻扫过盛欢手指停靠的位置。   凌容与的心口处有一道疤,这道疤前世并没有,是这一世重生之后才显出来的。   “重生之后才有的。”少年没有片刻犹豫,老实交待。   今天一整天,盛欢不知因为自己掉了多少眼泪。   那一颗颗的眼泪,仿佛全砸在了他心上,砸得他的心揪疼,难受不已。   凌容与现在可说,不敢再对盛欢有半点欺瞒。   并不是惧怕她,而是舍不得她伤心与难过。   盛欢听见他的话,双眸再次浮现蒙蒙水雾。   削葱般的指尖温柔的掠过他浅淡的疤痕,少女将长发拨自耳后,白皙柔.软的指尖,心疼且不舍的摩挲那道疤。   凌容与呼吸骤然一窒,觉得自己简直就要被逼疯。   “欢欢,等……”   一开口,本就低沉的嗓音更是沙哑得厉害,格外性||感。   少女听见他的声音,耳尖与脸颊此时虽已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却丝毫不所为动。   已染上动人桃花意眼眸里的爱.意,越发浓.烈起来。   温热所及之处,撩.起阵阵大火。   凌容与薄唇紧抿,整颗心扑通跳得欢快,似要从心口蹦出来一般。   他蓦地将双手背在背后,相互紧攥,死死地握在一块,就怕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溃败,忍不住动手伤到了她和孩子。   耳边此时只剩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俊美绝伦的脸庞布满薄汗与绯.红。   他猛地闭上眼,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试图让嘴中泛起的血腥味,唤回自己的理智。   “夫君……”   可惜一切都徒劳无功,美人儿紧接而来的细.软甜糯,娇语呢喃,瞬间击溃少年仅存的自制力。   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   在俊美的太子殿下百般挽留,千般撒娇,万般的剖白真心之后,盛欢搬到偏殿一事,最后终是不了了之。   如意一开始被凌容与寒着一张脸赶出去时,还心有余悸,害怕太子殿下会伤害她家小姐。   可周正听见她的担忧,却是嘘唏摇头,“怎么可能,殿下不知有多宝贝太子妃,他就算再不开心,也不会对太子妃发半脾气。”   “如意娘姑等着瞧吧,待会儿太子妃肯定就消了气,很快就会被太子殿下哄睡,殿下待会儿就会出来说不搬了。”   果不其然,就在如意被赶出寝殿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太子殿下便出来吩咐她,说太子妃已经入睡,要她待明日再将东西都物归原位。   凌容与出现时,一脸神清气爽,精致的眉眼间更是浮着浅浅的餍足之意,一点也不似方才赶如意出来时那般的冷若冰霜,吩咐完就又将房门关上。   如意微微瞪大双眼,看着周正的眼神不禁流露几分钦佩。   “周公公从小就伺候太子殿下,果然了解他的脾性。”如意称赞连连,“你不知道方才殿下赶我出来时有多恐怖。”   当时的太子殿下,一双墨眸沉沉,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迫人气势,天潢贵胄与生俱来的威压尽显无遗,矜贵而冷漠。   凌容与面色倨傲的模样,几乎吓坏如意的本就不大的胆子。   周正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清了清喉咙,默默的接下这个赞美。   这一切,其实都是周正按太子娶到人后,就将人宠上天的宠法来推断的。   可他不会告诉如意,自己早就知道自己的主子在太子妃面前,就是个妻管严。   太子肯定又在太子妃面前装乖卖可怜,最后太子妃才会被他留下来,两人再次和好如初。   ※   翌日。   当初太子得知盛欢有孕时,牧逸春正好在与他商谈永安侯一脉的案情。   牧婉清很快就得知女儿有孕,可惜她现在已无法随意申请进宫,心里虽然高兴、惦记,却也只能将赵杰叫来,交待他几句,让儿子代她多多照顾盛欢。   而就在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传到相府不久,牧夫人何氏也被召进了宫。   牧婉清这时仍暂住在相府,见何氏被沈贵妃召进宫,心底不由得一沉。   她与何氏虽不熟,但在何氏要前往皇宫时,仍开口跟她提了几句赵舒窈与三皇子之间的事。   其实赵舒窈怀了三皇子骨肉的事何氏是知道的。   当初永安侯为了日后东山再起,刻意选在一群矜贵子弟面前挑明此事,这事早已在京城权贵圈中传得沸沸扬扬。   赵舒窈如今虽身处大狱,可听说她不止饭食与寻常牢犯不同,就连三皇子都日日长跪御书房前为她求情。   贵女圈们皆在传,赵舒窈指不定能靠着腹中皇嗣逃过一劫。   毕竟当初大皇子的生母,在景成帝为元后守丧期间,勾.引爬榻成功没多久,景成帝也曾一时恼怒将人下了大狱。   可下大狱多没久,那名宫女就传出有孕,景成帝当时就只有清河一个女儿,无其他子嗣,为了这个皇嗣,他破例释放宫女,并给了她答应之位,让她好好养胎。   所以现下贵女们可是对三皇子避之唯恐不及,但凡跟赵舒窈扯上关系,总没好事。   贵女们虽想攀高枝却也不想惹得一身腥,更何况三皇子玩心重,日后也就只是个闲散王爷,还不如争一争太子侧妃之位来得有盼头。   何氏原本有意将女儿嫁给三皇子,可却也在听见赵舒窈怀了三皇子的孩子之后,就打消这个念头。   所以此次沈贵妃将她召进宫,她心中亦是惶惶不安。   就怪当初女儿曾和赵舒窈玩在一块时,不小心被三皇子迷了眼。   凌朗生性爽朗,个性单纯,他对赵舒窈好的同时,对与她玩在一块的闺蜜也是很好。   何氏的女儿牧文茵因而动了芳心,当时赵舒窈目光放在太子妃之位,何氏觉得女儿既然喜欢三皇子,那撮合他们也未尝不可,这才有了之前沈贵妃与她密切往来的事。   只可惜这件好事,在永安侯府多了个嫡女之后不久,居然就成了坏事。   何氏现下可说苦恼不已。   她进宫前,原已下定决心要推拒这门亲事,却在进宫不久,经过御花园正要前往毓秀宫时,见到了自己一头白发的夫君身影。   牧逸春就跟在裴皇后的撵车之后,两人虽隔得极开,中间更是站了无数宫人,何氏心头却仍不受控的慌乱起来。   按裴皇后撵车行径的方向,他们应该是要去东宫。   牧逸春应该是有事要见太子,才会恰巧跟在裴皇后队伍之后。   何氏虽然是这么告诉自己,可手中的帕绢却已几乎被她扯烂。   “丞相夫人,怎么了?”原本走在前头,引领何氏的宫女困惑出声。   何氏这时收回眼神,捏起帕子轻擦额间汗水,“无事,走罢。”   ※   凌容与原本以为昨晚将一切都说开,从此就是风平浪静,没想到一早醒来,盛欢就又提起了另一道能要他命的难题。   “殿下昨日口中的书房书信是什么?”   在两人用完早膳,各自喝完自己的汤药不久,昨日还在他怀中哭成泪人儿,还将他逼得再次只能再次倚靠白皙柔荑,平息一切的太子妃。   此时又朝他笑脸盈盈,问起另一个被他抛诸脑后的问题。   凌容与看着眼前的小娇儿,头突然有些疼了起来。   盛欢见他又不说话,轻声哼道:“殿下是不是又在想要怎么骗我,才能打混过去?”   凌容与无奈一笑,现在自己在她心中,居然已经成了这样的人吗?   “不是,孤只是担心你看了又要掉眼泪。”他牵起人朝书房走去。   “那你为什么总要做会惹我哭的事呢?”   盛欢摇头晃脑,话里似在怪他,垂眼扫过两人牵在一块的手时,脸上飞起的笑意,却又像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甜蜜。   “是,”凌容与摇头失笑,弯起凤眼里的宠溺与温柔,仿佛能将人溺毙那般,“是孤不对,总做惹你掉眼泪的事,孤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凌容与自大婚后,其实已养成每日写书信的习惯,不是写给旁人,而是写给未来的盛欢。   当他发现盛欢对自己态度转变之后,他便开始担心往后自己不在的日子,她会如何难过,所以特地每天拨空出来写书信。   除了将前世一切全都交待清楚以外,之后就是一些前世他想对她说,却来不及说的话。   凌容与其实是不想让盛欢提早看到的,可他答应过盛欢,只要她问他便不会再瞒。   果然,盛欢一瞧见那些书信内容,凌容与担心的事跟着发生了。   他的小娇儿眼眶又红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心疼与毫不遮掩的爱.意,就像昨晚那般,简直能将他活活逼疯。   就在两人无声对看时,候在书房外的周正忽然扬声禀报:“殿下,皇后娘娘与相爷来了。”   盛欢偏过头,正想胡乱地将眼角泪意抹去,一条干净帕子已按在她眼尾。   “我们先去见母后一趟,晚点你若还想看,你就自己来看。”   少年令她安心的嗓音从头顶滚落下来,盛欢心头一暖,接过帕子,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移驾正殿时,凌容与不忘仔细交待:“孤昨日与牧相商谈案情到一半,中途离席,恐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才会特地前来,今日孤可能没办法陪你用午膳了。”   抵达正殿以前,两人的双手未曾松开过。   盛欢同样温声交待凌容与,在外头用完午膳也得准时服药。   跟在后头的周正与如意听见两位主子间,虽再普通不过却充满浓情蜜意的对话,不禁相视莞尔一笑。   盛欢昨日本就哭了一整夜,再加刚才又在书房哭过的关系,裴皇后一看到她这模样,顿时心疼不已。   “太子可是昨夜又不听太医们的劝告?”裴皇后眉头紧蹙,“太子若再这般,本宫就要将太子妃接到凤仪宫暂住几日才行。”   由于牧逸春就在一旁,裴皇后话说得隐晦,然而当事们人却是一听就懂。   盛欢双颊再次不受控地红了起来,心中羞耻不已。   凌容与倒是从容淡定,不紧不慢地解释:“昨日太子妃原要按赵太医的话,搬到偏殿,儿臣实在舍不得她,于是和她说了些体已话,更对她倾诉心中的恋慕之意,想方设法的挽留她,太子妃才会一时感动,泪流不止。”   盛欢:“……”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称赞凌容与反应极佳,还是气他张口骗话就来。   她偏过头,狐疑的睨了凌容与一眼。   只见凌容与这些话说得面不改色,面对她的目光也纹丝不动,宛若昨日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哀求着她,剖心剖肺的另有旁人一般。   由于牧逸春在场的关系,裴皇后实在不便多问,“本宫有些女子间的体已话想单独与太子妃谈谈,太子应当不介意吧?”   凌容与闻言,一双好看的剑眉死死地紧蹙在一块,显然十分介意。   裴皇后简直要被自己的儿子给气笑。   果然娶了媳妇儿就没了娘,难不成她会吃了盛欢?   裴皇后笑笑:“母后不过是想与太子妃说一些,有关女子怀孕时可能遇到的事,难道太子还要跟过来听?”   凌容与闻言,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原本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牧逸春,亦供手劝道:“殿下,臣有要事要与你商讨,事关永安侯刻不容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太子妃又是婉清的女儿,殿下实在不必过于担忧,还请你尽速与臣前往大理寺一趟。”   牧逸春鲜少会过来东宫,凌容与自然知晓他有要事,又于裴皇后交待了几句话,这才跟着牧逸春离去。   ……   裴皇后今日前来,的确是要跟盛欢交待一些女子孕期间的事。   这件事其实她交待给芳云也可,但这是两个小夫妻的头一胎,盛欢从小又没娘在身边,这些事恐怕都没人教过她,再加上盛欢还得喝安胎药,裴皇后实在心疼她,才会特地亲自前来。   盛欢从小就渴望母亲的疼爱与关怀,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有福气享受这种疼爱,没想到重活一世之后,自己突然多了两个娘。   一个是她的亲娘牧婉清,一个则是裴皇后。   她原以为自己嫁进宫后,又要成了没娘的孩子,却不曾想裴皇后待她就像待自己女儿那般,不止不曾为难她,对她更是照顾有加。   兴许是盛欢从小没娘的关系,所以无论裴皇后对她的关怀是大是小,都能令她感动与珍惜不已。   裴皇后说到一半,见盛欢眼眶无故又红了起来,不由得神色紧张起来,“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本宫立刻让人去将赵太医与何太医传来。”   盛欢连忙阻止,难为情的笑了下,简单解释一番。   裴皇后听见她的话,撑不住笑了起来:“本宫这样就叫待你好,像亲生女儿了?”   她拉过盛欢的手拍了拍,柔和的眉眼尽是舐犊情深的怜爱,“太子妃是有福之人,生来就该被如宝如珠的对待,莫要妄自菲薄,你且顾好自己的身子就行,以后还有更大的福气在后头等着你。”   盛欢这时还听不懂裴皇后话中之意,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对裴皇后越发喜欢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每个人都要抢孤的欢欢,就在就连母后也想抢。   凌容与:欢欢只是能孤的,谁也别想抢!   盛欢:……(这一世的夫君果然病得不轻)   .   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鸭!   24小时掉红包   . 第59章   当年裴皇后与牧逸春当年在宫中发生的事, 知道的人甚少,除了太子与牧老将军以外, 可说几乎再无他人知晓。   可何氏却是这少数人的其中一个。   她毕竟是牧逸春的妻子, 两人同床共枕近二十年, 牧逸春偶有不胜酒力时的呓语, 听得多了, 何氏便也知道了一些她本不该知道的事。   何氏身为刑部侍郎二嫡女, 身为名门大户里的正经嫡女, 从小就被教导三从四德,对她而言,夫君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只要自己能坐稳正室之位,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牧逸春心里有着裴娆,这件事何氏还未出嫁时早就知道, 她未曾介怀, 早就做好夫君心中无她的准备。   只是两人婚后, 何氏亲口听见自己夫君醉酒时喊着娆儿,喊着当今国母的闺名, 甚至听到一些荒唐言词时,心中仍是震惊不已。   但牧逸春清醒时的表现却十分正常, 不止是个合格的丈夫, 更远比其他人的夫君还要优秀。   他就只有何氏一个妻,无偏房侧室,与她成亲之后更未曾再与裴皇后藕断丝连。   对她虽然相敬如宾, 远比不上永安侯对牧婉清的那般痴情温柔,可饶是如此,权贵夫人们也对何氏这个丞相夫人羡慕有加。   何氏原以为自己这辈子这样就够了,可今日她在御花园瞧见自己夫君跟在裴皇后阵仗之后,这十多年来被她强.压于心底深处的惶恐与不安,却再也压抑不住,翻涌奔腾而出。   裴皇后原本与牧逸春已毫无关系,可当牧逸春带着牧婉清一状告到御前时,曾扬言往后太子妃的母家便是相府,两人之间断掉的桥梁再次搭上。   就算何氏再信任自己夫君,可要说不害怕那都是假。   沈贵妃自然是不知牧相与裴皇后在皇宫里的那一段,否则裴皇后早死无葬身之地,可裴娆未进宫前曾与牧逸春论及婚嫁却不是秘密。   正因如此,她才会将心思放到了丞相夫人身上。   何氏在毓秀宫待的时间不长,可当她再出毓秀宫时,却满头满身都是汗。   候在宫外等着她的贴身丫鬟担忧不已,“夫人这是怎么了?”   何氏面色苍白,闭眼摆手,“回府后你派人去通报相爷一声,就说大姑娘亲事定下了。”   ※   另一头的牧逸春正面色凝重与太子商讨永安侯一案,完全不知道自己亲闺女的亲事突然就这么定下。   今日他之所以会亲自到东宫请太子,是因为永安侯昨日牢狱饭食之中,不知被何人掺了毒,今早狱卒巡牢房时发现永安侯脸色铁青的倒在一旁,几近奄奄一息。   永安侯虽重罪在身,可此贪污案牵扯人数众多,还有几个隐在朝中的余党尚未揪出,判决未下之前,谁也不能随意要他的命。   此事很快就传报到了相府,牧逸春当下就让暂住于相府的赵杰,亲自前往救治永安侯。   永安侯在亲儿子的赵杰妙手回春之下,幸而捡回一命。   只是人虽然是救回来了,如今却仍昏迷不醒,且因毒药的关系,永安侯喉咙遭受严重创伤,将来可能再也无法言语,甚至极可能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行动自如。   这毒虽没能要永安侯的命,却更教他生不如死。   大理寺监牢饭食出了事,此事非同小可,凌容与得知不久之后,也传到了景成帝耳中。   当时,凌朗一如既往到御书房求见景成帝,自然也听见了这个消息。   凌朗俊脸煞白,立刻跪伏于地,磕头连连。   “父皇,如今大理寺伙食出了问题,万一有人想要谋害皇嗣,那儿臣的骨肉岂非陷于危险之中,儿臣再次恳求父皇先将赵舒窈接出来,待她诞下皇嗣您再对她做定夺也不迟。”   三皇子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头可说一声磕得比一声响。   景成帝并不在乎永安侯如何,可他却是在乎赵舒窈腹中的皇嗣。   如今永安侯一脉已不成气候,暂且先将赵舒窈接出来也未尝不可。   景成帝沉吟片刻,撩起眼皮,扫向凌朗,“朕可为了皇嗣暂且饶她一命,只是……”   凌朗闻言,心中涌起狂喜。   只可惜,景成帝下一句话,就将他心头方升起的喜悦,消灭殆尽。   “只是待赵舒窈诞下皇嗣之后,不论儿女都只能扶养在你正妃名下,孩子的娘就是你的正妃而非赵舒窈。”   既是皇嗣,母亲自然不能是罪臣之女。   “那窈儿……”凌朗面色微白,“那她到时生完,仍可待在儿臣身边么?”   “赵舒窈为罪臣之女,将来就算生了儿子也不能母凭子贵,再如何都只能当个没名没份的侍妾,就连当侧妃她都不配。”景成帝冷声道。   “朕可念在她为你诞下子嗣,不将她送去教坊司,但朕会下旨将她奴籍身份召告天下并在她面上刺青,一辈子都是奴籍官婢,无论你日后身份如何,赵舒窈的奴籍皆不可抹。”   永安侯犯的是重罪,赵舒窈身为永安侯府的女眷,本该被送到教坊司受苦,如今却因怀了皇嗣而逃过一劫。   当初赵舒窈与宁二公子传出丑闻,当晚就不择手段勾.引皇子,足见此女心术不正,手段卑劣。   景成帝本就因而对她抱有成见,再加上不愿永安侯日后有任何翻身可能,才会不止要在赵舒窈脸上刺下奴字,还要召告天下,杜绝一切可能。   凌朗听见面上刺青,心中一痛,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苦求多日无果,如今景成帝好不容易松口退了一步,自然不敢得寸进尺,只卑微的想留下赵舒窈。   “你若同意,朕便即刻派人将她接出来,若不同意,朕──”   “儿臣同意、儿臣同意!”凌朗急道,“为保皇嗣,儿臣恳请父皇速速将赵舒窈接出大理寺监狱。”   有了景成帝的圣旨,赵舒窈很快被接出大理寺。   当凌朗亲自带着圣旨来接她时,赵舒窈原本感动至极,甚至觉得自己将来还有翻身可能。   可在当她听见自己面上得刺上奴字才可离开,却又再度陷入绝望之中,大哭起来。   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永安侯嫡女,而是比当初她所厌恶的商女还要不如的奴籍宫婢。   凌朗虽然心痛不舍,却也只能强硬的叫狱卒尽快执行景成帝的命令。   他得先将赵舒窈带走才行,只要能活着,哪怕她是只是个小侍妾,他也会待她如初。   ……   凌朗并不知道自己母妃已替他谈了一门亲事,此时一颗心都扑腾在赵舒窈与她腹中之子身上。   可他不知道,这消息却是很快传到了凤仪宫与太子耳中。   凌容与一直都有在注意沈贵妃的一举一动,前世凌朗也是无夺嫡之心,一直都是沈贵妃从后逼迫他。   他听见沈贵妃与相府谈下亲事后,心中并无讶异。   就在永安侯中毒一事的调查方告一段落,凌容与直接朝牧逸春拱手祝贺:“恭喜牧相嫡女与三皇子定下亲事。”   “多谢太子殿下。”牧逸春面不改色的应下恭贺。   他早就知晓自己的夫人何氏与沈贵妃来往密切,如今听见闺女的亲事终于定下倒也不太意外。   凌容与见牧逸春毫无波澜,冷冷抬眸瞥了他一眼。   “当日金銮殿上,牧相曾说牧相将会是太子妃一辈子的母家,如今牧相就要与孤的皇弟结为亲家,孤想问,牧相当日在父皇前对太子妃的允诺,可是要就此作废?”   此时两人身边并无旁人,大理寺卿方才在太子开口祝贺的同时,已识趣的退出门外。   当年牧逸春趁着景成帝带着沈贵妃离宫出游,与裴皇后偷.情,缠.绵缱绻、被翻红浪之际,没想到会被年仅不到六岁的凌容与撞个见着。   凌容与因而落下极重的心病,对他抱有极深的敌意。   当年他给景成帝戴了一顶大绿帽,太子身为景成帝的儿子,对他怀有敌意再正常不过,若非凌容与还对裴皇后抱有孝心,对此事只字.未提,恐怕他早已人头落地。   牧逸春早就习惯凌容与对他的态度,听见凌容与几近冷嘲热讽的问话,只不以为意的看了他一眼。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臣未曾说过就此作废。”牧逸春垂眸,肃声道,“相府永远是太子妃的母家,此事不论如何都不会有所动摇。”   牧逸春既然能位居丞相之位,自然有识人眼光。   他知道凌朗当个闲散王爷还可行,可若将大梁交到他手上,必定不久就会一败涂地。   他并没有想让女儿当皇后的野心,守护山河,国泰民安才是他此生最大所求。   是以牧逸春的女儿嫁给谁,对他而言其实差别并不大,他曾因为一己私心付出过极大的代价,必不会再重蹈覆辙忘却初心。   “但愿相爷可以一直这么刚正不阿。”凌容与扯了扯嘴唇,凉薄一笑。   ※   凌容与虽然因永安侯与赵舒窈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但他还是赶在晚膳前回到东宫。   只是当他进到寝殿时,却发现寝殿不似平常烛火通明。   凌容与眉头微蹙,立刻询问一旁的周正,“怎么没点灯,莫非太子妃又不在寝殿?”   周正细声道:“回殿下,皇后娘娘离开东宫之后,太子妃便一直待在书房未曾离开。”   凌容与一愣,旋即转身,大步朝书房走去。   “太子妃就在书房待了一整个下午?”   “是。”   “如意可有跟在她身旁伺候?”凌容与语气急促。   “太子妃不让如意随伺,如意就候在书房外。”   “太子妃可有服安胎药?”   “回殿下,服了,只是太子妃就是不肯出书房。”   主仆两人转眼已到书房,如意见着矜贵冷漠的太子殿下,清秀的眉眼尽带不安与担忧。   “太子妃不知为何将自己一人关在书房内,不论奴婢如何哄劝都不肯开门。”   “孤知晓了,你们都退下,孤来──”   凌容与的声音并未刻意低压,在人前素来低沉冷冽,自带一股威仪的嗓音,立刻就传进书房之中。   话未落,就见原本紧闭的房门倏地被拉开,一身月白色齐胸襦裙的小娇儿,宛若一只蝴蝶从书房内翩然扑进凌容与怀中。   俊美的太子殿下被扑得猝不及防,不由得整个人微微往后踉跄一步。   原本跟在凌容与身后的一排宫人齐齐头下头,不敢随意窥视。   周正几乎在书房木门被拉开的同时就低下头去,在见到太子妃出来的同时,更是拉过一旁如意,领着众人悄然无息的退下。   这周正虽然不知太子与太子妃两人究竟发生何事,可按早上两人分开前那种恨不得腻在一块当连.体.婴的模样,他可说一点儿也不担心。   “怎么跑得这么急,摔着了怎么办?”凌容与无奈蹙眉,想弯腰将怀中娇儿打横抱起,却发现她的小手紧紧环着他的劲腰。   盛欢埋首在他怀中无声落泪,温热的泪珠透过衣衫浸入胸-膛。   落日余晖,夕阳如丹,深红晚霞透过枝叶洒落于两人身上,少年半垂的眸子心疼而无奈。   也不将人打横抱起,直接一手环抱住怀中之人的娇.臀,一手环过她的臂窝,将人整个提抱起来。   鼓鼓的雪脯因而受到挤.压。   盛欢措手不及,惊呼一声,双手不得已改揽住少年肩颈。   凌容与直抱着人,大步流星走进书房,一脚将房门踢上。   书房内灯火通明,书桌上不止放着早上凌容与给她看的书信,还有之前他亲手画的画像。   大大小小都有,全都是她。   这画像就收在耳室之中,的确只要盛欢随意稍稍留心一逛就能发现。   凌容与将人抱到一旁罗汉榻上,从怀中掏出干净手帕,温柔的扣住她的下巴往自己方向一带,锦袍翩然翻起,单膝半跪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替她擦拭泪痕。   “怎么变得这么爱哭?”少年鸦羽般乌黑的睫毛半落,话里尽是无奈。   要是他知道盛欢见了这些画又要哭,他肯定不让她自己来书房。   凌容与懊悔不已,却又拿她没辙。   眼前少年清隽眉眼微垂,一举一动皆温柔,盛欢垂眼看着他好半晌,才伸手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脸颊。   “嘶──”凌容与吃痛。   他的欢欢下手的力道可真重。   “殿下画了我却不告诉我,还是我自己发现的。”盛欢羽睫轻扇,软声道,话里虽是指责,红通通的双眼却是漾着心疼与不舍。   凌容与画了许多她的画面,他的画功很好,里头的自己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他不是随意作画。   更像他早就画过无数次那般。   她睡觉的模样,生气的抿着唇,开心的弯着眼,一颦一笑皆在其中。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不少人会随着时间而变得面目全非,她的夫君却一如往昔,矢志不渝,未曾忘却过她。   凌容与轻笑,墨眸弯弯,起身将人抱入怀中。   跟着挤上本就不太宽敞的罗汉榻上。   眉眼里全是温柔,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你没问。”   凌容与一面低笑,一面万分无奈地亲了亲她软.柔的嘴唇。   盛欢又被抱坐于怀,少年原本过瘦的大腿,如今已比以往健壮不少,坐起来的感觉比以前好受许多。   就是细窄腰身间的漂亮腹.肌还未恢复。   “我没问你也要自己说才对。”盛欢小嘴一抿,垂着脑袋低声嘟囔。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也过于无理,白皙的耳根与双颊,不由得染上一层一层绯.红。   这句话若是旁人听了,只会觉得盛欢在无理取闹,凌容与听完之后,却愉悦至极的朗笑起来。   垂眸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少女时,沉沉的墨眸更是一点一滴漾出柔情与幸福。   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指腹亲昵地抚.上她娇.嫩的唇瓣。   凌容与喜欢她任何模样,更爱她对自己提出各种要求,一点也不讨厌她这般没头没尾的要求,心头反而引起一阵甜蜜的战.栗,满心欢喜,欲罢不能。   对他而言,这是盛欢爱他、依赖他与在乎他的表现。   他简直爱极了她这样任性鲜活的模样,生气勃勃,说不出的妩媚可爱。   凌容与低眉浅笑的看着她,目中的宠溺之情,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话头明明是盛欢自己起的,她却被少年毫不掩饰的热.烈目光看得害羞起来。   “笑什么?”盛欢乌黑的眼睛睁得浑.圆,无措又无辜,看起来极为惹人爱怜。   凌容与指腹揉了揉她饱满的唇珠,低头轻轻落下一吻,眼帘微垂,温柔低笑,“孤知道了,以后孤有什么事,都主动告诉你。”   “可你也要答应孤一件事。”   少年纯净干净的眉眼,泛着温柔与纵容。   “别一直哭,伤眼睛。”   说话的同时,薄唇落在她眼上,心疼摩挲。   接着俯首吻上她微红的脸颊与嘴角。   方才盛欢扑进他怀中就掉泪,实在吓得他心惊胆跳,还以为她又怎么了。   不过凌容与将人抱进书房,见着了那些画像,他就瞬间意会过来。   盛欢不止在乎他,还心疼他,才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个下午,独自看着那些画,一听见他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凌容与已坐直身,垂眸望着她。   盛欢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沉默半晌,小声嘟囔:“殿下早晚惯坏我。”   “嗯。”凌容与轻轻应了一声,脸上噙着浅浅的梨涡,慵懒而愉悦。   “无妨,孤就想惯坏你。”   少年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无限的温柔。   他搂着她的肩膀低低一笑,薄唇轻靠在她红彤彤的耳朵上,“孤更想再被你欺负。”   盛欢听见少年的哑声呢喃,立刻想起昨晚自己对他做的那些荒唐举动,原本只是稍热的脸颊,瞬间烧得一片火红,几乎滴血。   昨晚她一时意动,将少年逼至墙角,甚至放肆的扯开他的束腰,甚至大胆的……   盛欢想起昨日一时的意乱情迷,脸上爬满热意,眼睫乱飞,双眸羞赧,眼尾浮起一抹娇.媚勾.人的桃花意。   凌容与又抱着人浅尝辄止的亲昵一番,见她不再胡思乱想的掉眼泪,才终于开口说起正事。   “孤有两件事要和你说,是有关赵家父女的事。”   盛欢听见是有关自己生父及赵舒窈的事,原本通红一片小脸上的笑意不禁淡了许多。   少年无奈的揉了揉她抿直的嘴角,又是一阵轻声低哄,将人逗得重展笑颜,才继续接着说下去。   他将永安侯伙食被人下毒,因而中毒成了哑巴及身子变得半残,以及景成帝因为永安侯中毒一事,破例让凌朗将赵舒窈接回府中一事全告诉盛欢。   最后,还说了凌朗与牧相嫡女的亲事。   “凌朗要娶舅舅的女儿?”盛欢微微错愕。   当初牧逸春说过相府永远是她的母家,可如今三皇子娶了他女儿,任凭舅舅对她再好也不可能好过亲女儿。   难怪当初景成帝再三问她,真的要与永安侯脱离父女关系么。   “那赵舒窈怎么办?”盛欢接着问。   “赵舒窈虽然被接出大理寺监牢,可接出来前,额头上被刺了个奴字,这一辈子她只能是奴籍宫婢,到时就算孩子生了也不能扶养在自己膝下。”   凌容与一面摸着她的脸,一面低声解释。   “凌朗要是有了正妃,那孩子就是记在正妃名下,以后认的娘也是凌朗的正妃,至于赵舒窈得看到时他在凌朗身边是什么名份,但她如今既已为奴籍,想来也只能当个身份最低微的侍妾。”   盛欢听见赵舒窈以后就算生了孩子,也不能自己扶养,顿时百感交集。   她虽觉得赵舒窈有点可怜,却也没忘记凌容与在书信上都写了什么。   凌容与将前世全写在信上,盛欢已经看完。   前世正是赵舒窈意外撞见永安侯偷养外室,接着发现自己和那外室容貌相似,早早就得知自己的身世,发现自己是假千金。   才会在凌容与回京,听见盛欢这两个字时,特别的警觉。   盛翊臻跟赵舒窈提过盛欢的名字,也提过自己还有一个哥哥跟侄儿,名字就与凌容与提及的盛家三口完全符合。   赵舒窈万万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男人,居然会这么巧被流落在外的千真金抢走。   她更害怕盛欢回来之后,永安侯夫人会发现她真正的身份,才会跟永安侯他坦言,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假千金。   还说凌容与就要将真千金接回京城,要是到时景成帝发现她的身份,他们都会死,叫永安侯快点想办法。   永安侯才会因此对她起了杀心。   而她和凌容与的孩子,最终没能活过三岁。   且因为是在冰天雪地里被剖出来的关系,自小身虚体弱,刚学会喝奶的同时也学会喝药,可说从小就是个药罐子。   此时她若觉得赵舒窈和她的孩子可怜,那谁又来同情她和她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星星眼):欢欢何时还要再欺负孤?   盛欢:……   .   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鸭   24小时掉红包   . 第60章   凌容与见盛欢听见这些糟心事后, 不止心神不宁,美目中更掠过一抹愤恨, 不由得心里一疼。   “欢欢, 莫再想前世之事, 如今你怀有身孕, 不可忧思过虑。”凌容与低极的一声轻笑, 温热的鼻息与嘴唇, 一同落在她额上。   “赵舒窈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 你莫要担心,而凌朗与相府的亲事,也不是沈贵妃与丞相夫人自己说了就算。”   盛欢愣了愣,一时之间没能明白过来。   她到底从小生活单纯,又被盛家父子护得极好,从未经历过勾心斗角之事。   之前她也是被凌容与步步紧逼, 才不得不伪装起自己与赵舒窈心机搏斗, 可前朝后宫之事她又如何能懂。   “为何?”盛欢困惑抬眸。   凌容与抬手刮了刮她的秀鼻, 将人打横抱起,一面往外走, 一面道:“先用晚膳,如今你有孕在身, 定得按时用膳才行。”   身子忽然凌空, 盛欢下意识的环抱住他的脖颈。   “用膳便用膳,殿下为何要抱着我?赶紧放我下来,”盛欢羞窘的咬了咬下唇, “我可以自己走。”   “这可不行。”少年在她耳边低低轻笑,低哑的嗓音里掺揉着令人沉醉的温柔。   “欢欢,不必担心将来之事,只要孤在必会以命相博,护你周全,不管相府与三皇子是否结为亲家,孤若能与你长相厮守,孤的后宫永远只有你一人。”   盛欢听着他愉悦而宠溺的笑声,耳尖悄然泛红。   嘴角微微弯起,她柔若无骨的将自己埋进少年怀中,红扑扑的脸蛋埋在他微烫的肩窝上。   盛欢垂眼,小声嘀咕:“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宫里若纳了旁人,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凌容与顿下脚步,低下头,亲昵的蹭了下她的鼻尖,沉声道:“不会有那一天。”   永远也不会有。   ※   沈贵妃原本正因与牧府定下亲事而欢喜不已,然而牧夫人才刚离开不久,就有宫人进来禀报,说赵舒窈已被三皇子带回来,如今人就直接安置在他自己房里。   “胡言乱语!赵舒窈身为罪臣之女,如今还被关在大理寺监牢,三皇子要如何带她出来?”沈贵妃拍案而起,案桌上的书信随之飘落于地。   那些书信正是帮助沈贵妃谈下这门亲事的主因。   永安侯与皇商宁家及卫家及刑部尚书贪赃舞弊,盗卖宫廷物资,刑部侍郎虽未参与其中,却也曾在不经意间替刑部尚书掩瞒罪行。   此事可大可小,若真闹开来,刑部侍郎亦难逃一劫,立刻被打入永安侯贪赃一案。   何氏身为刑部侍郎次女,自然不愿年近六十的老父牵扯其中。   她虽不知沈贵妃是如何弄到这些书信,可现下这些罪证正是被沈贵妃暂且压.下,太子与她的夫君牧逸春才没查到她的父亲身上,一旦沈贵妃将这些罪证呈交上去,到时她的母家必定遭殃。   何氏深知自己夫君公正不阿的脾性,就算面对的是岳丈他依旧铁面无私,不留情面。   至于太子就更不用说了,太子与她何家毫无渊缘,更不会无缘无故为她母家网开一面。   沈贵妃笑脸盈盈,舌灿莲花,不止拿着罪证逼迫她,更是提了当年裴皇后与牧逸春的过往。   说她的夫君当初之所以忍受众人嘲讽,仍要入朝当官也是为了能更近距离仰望裴皇后。   牧逸春虽然掩饰得极好,可何氏知道他从未放下过裴娆,也知道他之所为位极人臣,也全是为了裴皇后。   守护山河的同时,亦护裴娆一世安好。   这些自然是沈贵妃的臆测,可却一字一句皆准确无比的刺在何氏心窝上。   凌朗与赵舒窈的事爆发开来之后,她的女儿牧文茵虽然难过了大半个月,且绝口不提三皇子,可何氏又岂会不知女儿心意。   何氏心想,当初三皇子也是女儿吵着要嫁,现下赵舒窈虽怀有皇嗣,可人还身陷囹圄之中,早已不成气候,才会心一横,应下这门亲事。   哪知自己前口刚应下,这赵舒窈后脚就被景成帝从牢中放了出来。   宫人见到沈贵妃拍案怒起,连忙跪伏于地,“娘娘息怒,因为永安侯饭食突然遭人下毒,命在旦夕,皇上担心赵舒窈腹中皇嗣亦遭贼人毒害,才会勉强同意三皇子将人带回。”   “请娘娘宽心,赵舒窈离开监牢之前,额间已刺上奴字,这辈子只能为奴籍宫婢,皇上说了,不论赵舒窈来日诞下多少皇嗣,皆只能送到正妃膝下抚养。”   沈贵妃听见这些话,秀丽面容上的神色这才好看许多。   ※   这毓秀宫的气氛一团糟,可凤仪宫却截然相反。   半卧在贵妃椅上的闭眼假寐的裴皇后,听见何氏应下沈贵妃亲事的消息,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浅笑。   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裴皇后如今虽已年过四十,容貌已比不上初及笄不久的太子妃,却也风韵犹存。   就连跟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芳云,见到裴皇后眼睫半垂,温柔浅笑的模样亦不由得微微看得痴了,只觉得裴皇后当真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而从头到脚都精致得过分,如谪仙般俊美绝伦的太子殿下,可说大半美貌都是遗传于裴皇后。   也不怪当年景成帝只是在裴国公寿宴上看了人一眼,宁肯不择手段顶着骂名,也要将京城双姝的其中一姝抢到手。   裴皇后年轻时也曾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大美人,与她的闺蜜牧婉清并称京城双姝。   只是这姐妹两人的姻缘都颇为坎坷,美人没美命。   裴皇后听完芳云的禀报,轻轻撩起眼皮,莞尔一笑:“沈贵妃当真是为了她的宝贝儿子费尽心机。”   “只可惜,皇子们的亲事就跟公主一样,向来都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就连盛欢也是凌容与不顾自身安危,硬着头皮跪在御书房前,不服药吐了满地血才勉强求来的。   只要景成帝不同意,就算沈贵妃再如何坚持亦是徒劳无功。   裴娆当年虽是被强迫入宫,可与景成帝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也早就将帝王脾性摸得通透。   当初景成帝极为倚重永安侯并给了他极大的权利与信任,还让他的嫡女赵卿欢当太子妃,可之后永安侯一脉接二连三的贪赃舞弊,却狠狠打了景成帝一个耳光。   且不提当年景成帝曾与牧逸春有过的恩怨情仇,就拿永安侯一案来说,景成帝如今心有芥蒂,恐怕暂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再娶重臣之女。   ……   牧逸春回到相府,听见何氏提起闺女的亲事,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何氏见他连亲闺女的婚事也不放心上,手里的帕子不由得捏得更紧,想起沈贵妃的话,心头不由得苦涩起来。   “老爷今日如此晚归,可是案子出了什么事?”何氏虽已与沈贵妃谈定,却也怕太子与牧逸春已查到老父牵涉其中一事。   原本正抬手宽衣解带,欲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的牧逸春手指一顿,眸光流转,抬眼轻瞥了坐在一旁神色不定的何氏一眼。   两人虽是夫妻却相敬如宾,牧逸春从来不让何氏伺候。   “永安侯遭人下毒,赵舒窈已被三皇子接回府中。”牧逸春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继续更衣。   何氏听见赵舒窈被凌朗接了回去,惊慌失色的抬头看向他,“这么大的事,老爷怎么现下才说?那、那那文茵的亲事可该怎么办!”   赵舒窈是什么货色,何氏岂会不清楚。   自己女儿虽与赵舒窈是表姊妹,两人从小玩在一块,可牧文茵素来跟在赵舒窈身旁,说是表姊妹更像她的小跟班。   女儿要是成了凌朗正妃,赵舒窈肯定会仗着凌朗对她的疼宠,对女儿颐指气使。   牧逸春慢慢悠悠的退下官服,换上一身玄色常服,缓缓道:“文茵的亲事你未先与我商讨就自己谈定,我要如何先跟你说。”   何氏脸色煞白,登时就后悔起来,可老父的罪证全被沈贵妃捏在手里,她就算事先知道赵舒窈被接出来,她又能如何。   “你与沈贵妃私下谈定便罢,多想无益,”牧逸春言简意赅,“皇子亲事素来由圣上做主。”   不得不说,这牧逸春与裴皇后可谓心有灵犀,裴皇后的猜想与他对帝王的推测如出一辙,两人皆想到了同一点上。   话落,牧逸春头也不回的离开厢房,独自前往膳厅用膳。   何氏盯着丈夫离去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   果不其然,当晚景成帝摆驾毓秀宫,听起沈贵妃提起三皇子与牧家嫡女的亲事,剑眉立刻重重地拧了起来。   “凌朗如今才将赵舒窈接回去,娶什么妻?”景成帝不悦道。   沈贵妃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会被打乱,原先若是没有赵舒窈这一出,景成帝又哪可能不应下这门好亲事。   “这赵舒窈将来生下的孩子也得有娘才行,给朗儿娶个正妃不是刚好?”沈贵妃妩媚一笑,柔若无骨的朝景成帝靠了过去。   “凌朗的正妃朕心中已有人选,会在赵舒窈生下孩子前替他安排好,待赐下婚事之时,朕会破例提前给凌朗封个王,到时他娶妻生子又封王,可谓三喜临门,这件事爱妃不必再插手。”   凌朗玩心重,耳根软,而牧逸春的女儿牧文茵,从小就跟在赵舒窈身边当跟班,这样的人当三皇子的正妃,赵舒窈早晚会上天。   景成帝没有沈贵妃那般肤浅,早在同意将赵舒窈放出来的同时,心中已替凌朗物色好媳妇人选,且这媳妇必定是稳重大气能镇得住赵舒窈的大家闺秀才行。   沈贵妃听见景成帝的话,脸色难看无比。   沈贵妃的母家虽不似永安侯府与相府那般盛大,可在前朝亦占有举足轻重之位,朝中更有几个老臣凌朗。   凌朗还未及冠,景成帝就急着给他封王,且话还说得十分强硬。   这不止是在暗示景成帝不看重凌朗,在也无形中表明了他对太子寄予厚望,储君之位不可动摇之意。   凌朗若真封了王,那他就更需要相府的支持,正妃一定得是相府才行。   否则一旦牧逸春站到太子那边,凌朗可说完全没有抗衡的余地,将来注定只能当闲散王爷。   景成帝话说得明白透彻,沈贵妃却依旧不死心,使尽浑身解数,想方设法挽回相府这门亲事。   只可惜,景成帝虽被伺候得舒心不已,最后仍是没有同意凌朗的亲事。   更因沈贵妃一提再提,听得实在心烦,洗清完毕之后就神清气爽的离去,头也不回的摆驾凤仪宫。   景成帝心想,到底还是皇后稳重,当初太子的婚事她可一句话也没开过口,更未曾插手其中。   难怪太子素来稳重,凌朗却毛毛燥燥。   步辇上的帝王,不禁摇头轻声一叹。   ……   沈贵妃还是头一回侍寝完被帝王无情抛下,原本铁青的脸色登时惨白无比。   她的贴身婢女夏荷连忙劝道:“圣上这是心意已决,娘娘可莫再与圣上提起三皇子的亲事。”   沈贵妃明俏的脸蛋掩在长发之下,她单手扶在床榻上,一双美目腾满怒愤与难堪。   她处心积虑策划已久的亲事就这么飞了,实在心有不甘意难平。   半晌,沈贵妃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你明日便派人回我母家,将我侄女沈薇召进宫来。”   太子妃如今有孕,且因胎象不稳需日日服用安胎药,且不得有任何亲密举止,想必初识缱绻滋味的太子必定难受不已。   裴皇后那儿指不定已经开始替儿子物色侍妾或侧妃,既然凌朗的亲事走不通,那么她只能改从太子那边着手。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转眼间已近五月。   炎炎夏日,气温骤升。   凌朗的婚事就暂且搁下,可何氏父亲的把柄却依旧被沈贵妃捏在手中,她可说日日心惊胆跳不已。   而永安侯虽然被儿子赵杰救回一命,却依旧因为余党在逃之故,人仍被关在大理寺监牢之中,可说苦不堪言。   永安侯因食道遭到毒害,不止成了哑巴口不能言,身子更因为那毒的关系瘫了大半,几乎成了废人。   如今他身陷囹圄又有重罪在身,自然没人替他清理善后。   永安侯所处的牢房之中虽然只有他一人,却远比关了数十个罪犯的牢房还要腥臭不堪,平时就连狱卒都不愿靠近。   只要一走进,那冲天气味可说呛得人慌,周遭跟永安侯相临的犯人更是被熏得苦不堪言,日日哀求狱卒给他们换牢房,个个都想远离永安侯。   永安侯昔日曾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狼狈与痛苦。   不止狱卒不给他好脸色,就连那些犯人都瞧不起他。   永安侯当初横行霸道京城多年,上上下下得罪了不少人,这毒也不知是哪个仇家下。   大理寺卿命人严查一个多月,居然完全查不出个所以然,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   盛欢前世也曾怀过凌容与的孩子,可前世她有孕时,并无任何不适也鲜少孕吐,可不知为何,这一世她自有孕之后便孕吐不止。   之前还只是干呕,如今有孕两个多月,她居然也和之前的赵舒窈一样,一闻到肉味就想呕心反胃不已。   甚至因胃酸翻涌过胜,食物刚吞进腹中不久,就又整个吐了出来。   凌容与见她不停呕吐,最后甚至胃酸胆汁都往外呕,心疼不已,为此伤透了脑筋。   不止急召太医,更是冷着脸将膳房厨子叫来,让他们记下太子妃闻到哪些东西就会反胃,往后膳桌上莫要再出现此等菜肴。   裴皇后得知后,则亲自赶到东宫探望盛欢。   “酸梅汤,快让膳房去准备酸梅汤。”裴皇后一到东宫,方进到寝殿,就见盛欢又被三名太医团团围住,立刻开口朝周正吩咐。   盛欢听见裴皇后的声音,急忙着想下榻,却被一旁的凌容与轻轻按住肩头。   “欢欢莫要乱动。”凌容与眉头微蹙,担忧之色溢于言情。   他担心盛欢一动胃里又翻腾不休,到时又要难受。   凌容与见她如此辛苦,简直恨不得自己能替盛欢怀胎十月,代她替这等折磨。   要是他知道这一世盛欢怀孩子会这般,他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她日日索求无度。   只是前世盛欢有孕时未曾孕吐,为何这一世一切都变了调?   裴皇后听见儿子溢满心疼与不舍的嗓音,也跟温声道:“都不必多礼,太子妃待在榻上,本宫便心满意足。”   盛欢听见裴皇后的话,轻轻应了声:“儿媳多谢母后体恤。”   这才又乖乖坐回榻上。   凌容与知道自己母后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虚礼,倒不似盛欢那么客气,直接转头朝裴皇后道:“母后,酸梅汤儿臣早已让人备下。”   裴皇后见盛欢榻前围了许多人,也不急着靠过去,只在一旁的罗汉榻上落了座,将何太医唤了过来。   “何太医,”裴皇后皱眉,“太子妃这孕吐难道就没法子改善?”   其实女子有孕,孕吐再常见不过,盛欢也算不上严重,只是太子一见到她吐个不停就要召太医。   何太医不敢说是太子大惊小怪,只好将改善孕吐不适的法子,全都说了出来。   “少量多餐,饮食清淡,保持心情愉快就能改善。”   何太医此时虽背对着太子,却隐隐感受到太子再次对他投来,冷如寒霜的目光,不禁满头大汗。   这些话他其实早已经对太子说过,可太子听完却只觉得他就说了个废话,根本没用。   若非一旁的钟太医与赵杰皆点头附和,凌容与差点就要让人将何太医轰出东宫殿外。   谁能想得到,素来沉稳淡定,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太子,居然只是因为太子妃孕吐不止,就如此阴沉暴躁,好似变了个人。   何太医颤颤兢兢道:“若是太子妃不怕姜味,也可多饮姜汤,姜汤可轻减胃中不适。”   当年裴皇后怀凌容与时,其实也鲜少孕吐,不过当初牧婉清怀赵杰时,就和盛欢一样,一点鱼腥味与肉味都闻不得。   裴皇后隐隐记得,那时替牧婉清看诊的大夫,似乎也提过饮姜汤的法子。   “那就让膳房尽快将姜汤备上。”裴皇后摆手吩咐。   “姜汤儿臣已让欢欢饮过,毫无作用。”凌容与此时一张俊脸都能结出冰渣子来,低沉的嗓音带着隐忍的暴戾。   一身的威压气势,更是在整个房间瞬间蔓延开来。   屋内除了赵杰与裴皇后和盛欢三人,其余人等都被这气势逼迫的不敢动弹。   裴皇后不由得被太子气笑,“太子可是忘了太子妃就在一旁?还不赶紧将你那身气势收敛。”   盛欢其实没有被凌容与吓到,之前凌容与对她步步相逼时,她就感受过少年与生俱来不容小觑的威压。   只是她也觉得凌容与有些过于大惊小怪。   她这孕吐根本不是病,太医也没办法开药给她,只能尽量提供疏缓的法子。   凌容与却要太医能马上让她止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然而盛欢虽觉凌容与小题大作,心里也很是无奈,却也因他对自己的紧张,整颗心仿佛被泡进蜜罐里一般。   少女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甜蜜弧度,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是掩盖不住。   盛欢双颊微红,宛如盛开的桃花,刚想开口让太医们都退下,就见裴皇后已摆手让太医及宫婢们皆暂时退出寝殿,于大厅待命。   太医们一走,裴皇后慢慢悠悠的自罗汉榻起身,来到凌容与面前。   “当初若非太子不听本宫劝告,日日夜夜折腾太子妃,太子妃又怎会这么快怀上孩子。”   盛欢听见裴皇后的话,本就浅薄易羞的脸皮,再次‘腾’的烧红起来。   尴尬且羞涩的蜷缩起脚趾尖。   精致漂亮,艳绝天下的小脸红扑扑的,更好似熟透的红苹果一样,令人忍不住想上去啃上一口。   饱满的唇瓣,因为服用不少汤品的关系因而濡.湿润泽,宛若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   凌容与的目光一直放在盛欢身上,见到她如此模样,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   他滑动了下喉结,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就在盛欢以为裴皇后已经说完,准备开口之际,没想到裴皇后居然又继续开口训道:“这太子妃如今所受的苦,皆是太子一手促成,你就算逼死太医也没用。”   裴皇后手里素来戴着长长的镶和田白玉金护甲。   她抬手,用那华贵夺目的护甲轻轻戳了戳儿子的胸-膛,好气又好笑地反问儿子:“女子怀孕本就如此辛苦,太子从小就聪颖过人,当初你不听本宫劝告时,就没想过有这一天吗?”   “太子就算再担心太子妃,也不可拿太医们出气。”裴皇后一面训诫太子,一面在榻旁落座。   就在她轻拍了拍盛欢的手,正打算慰问盛欢几句,寝殿门外却传来了吵闹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又是谁来东宫吵孤的媳妇! ! !   凌容与:孤突然想到……以后孩子也会跟孤抢欢欢,孤后悔了。   盛欢:晚了。   凌容与:TvT   .   若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啾咪啾咪~   一样24小时都会掉   . 第61章   吵闹声响不小, 显然外头的来人阵仗身份也不小。   裴皇后眉头微蹙,尚要起身, 太子已拉开寝间大门。   “何人敢在孤的东宫放肆?”凌容与正为盛欢孕吐心烦不已, 俊脸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门一开, 就见貌美娇气的清河公主, 瞪圆着眼, 正抬手要将挡在她面前的如意及周正都挥开。   “太子为何日日都召太医过来东宫?”清河公主见到凌容与出来, 终于不再咋咋呼呼的斥喝。   只是脆生生的嗓音仍有些大, 寝殿内的盛欢与裴皇后皆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拦在她面前的宫人们也如鱼贯退到一旁。   凌容与瞧见来人是清河,再听她嘴里的质问,哪里还不知她为何而来。   “孤的太子妃身子不适,孤就召太医,有何不妥?”凌容与淡道。   “那你就召何太医、钟太医就好,为何要召本宫的人?”清河公主心中不满, 柳眉倒竖。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害臊。   寝殿内, 裴皇后听见清河的话, 头疼的揉起眉心。   见盛欢又要起身,连忙将人按下, “别管清河,交给太子就是。”   盛欢与裴皇后这个位置是瞧不见寝殿门口的, 中间不止隔了两个屏风还有水晶帘子。   “想来是太子日日将赵太医唤来, 清河不开心了。”裴皇后笑笑。   盛欢心有戚戚焉,点头道:“儿媳也是这么想,只是儿媳万万没想到, 公主居然为了儿媳的兄长,亲自上门讨人。”   裴皇后长长吁了口气,扶着额,无奈摇头一笑。   清河公主对赵杰异常执着,极其喜爱。   裴皇后一直要她矜持一点,可自从赵杰不再拒绝她的主动亲近之后,清河就将裴皇后耳提面命的那些话,全都抛诸脑后。   为此,裴皇后不止一次向景成帝开口提及清河的婚事。   既然公主与赵杰两情相悦,公主也是个憋不住的主,又何必给盛侍读无谓的希望。   可偏偏景成帝不知在想什么,就是迟迟不同意让赵杰当清河的驸马。   清河只能天天寻理由召赵杰到长乐宫,之前景成帝就同意赵杰可到长乐宫伴陪公主,两人能光明止大的腻在一块,清河也就无所谓。   可自从盛欢有孕之后,太子几乎三天两头就将赵杰唤到东宫,近日更是过分了,赵杰可说日日都待在东宫,就差没在东宫住下了。   清河知道盛欢孕吐不适,可再不适,太子也不能日日将她的人霸占。   “让本宫进去瞧瞧太子妃究竟如何身娇体贵,也能让太子天天惊动这么多个太医。”   清河说完就想推开凌容与闯进寝殿,去看看盛欢究竟身子有多不舒坦。   可还没能碰到凌容与,原本候在两旁的小太监们便涌上前,将公主挡了下来。   凌容与不让女子近身,就连自己的亲姐姐也不例外。   “赵杰!”凌容与将房门带上,眸色微冷,沉声喊道。   赵杰其实早在清河公主大闹东宫之前就阻止过她,无奈清河公主素来霸道又任性,早就被景成帝宠得无法无天,就算是赵杰也揽不住。   裴皇后敢对太子严厉,可对于已故元后的独女却是不敢。   小时候只要清河公主掉眼泪找景成帝告状,就算当时景成帝极其宠爱裴皇后,也曾为了这个公主给她摆过脸色。   自古继母不好当,裴皇后对于清河亦是万分无奈,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才会公主明明就养在她膝下,却还是养出了如今刁钻蛮横的性子。   “臣在。”赵杰上前将清河拉下,“公主,太子妃身子极为不适,需要好好静养,您万不可这般吵闹。”   “只要太子以后不要召你再来东宫,本宫就马上摆驾回宫……”   赵杰只是轻轻拉过清河的手腕,就见原本飞扬跋扈的清河公主,高昂的嗓音忽然软了下去,周身原本不可一世的倨傲气势,也跟着削弱许多。   “不可能。”凌容与语气强硬。   他之所以坚持赵杰跟诊,那是因为其他两名太医他信不过。   若非赵杰不熟-妇科,他也不会如此劳师动众。   事关盛欢及他的孩子,凌容与宁可小题大作也不愿事后再来后悔。   他尝过失去她们母子俩的痛苦,不想再尝一次那种肝肠寸断的绝望。   事后的报仇与补偿,不过都只是让自己好过一些,然而无论做得再多,被他亲手弄丢的宝贝却再也不会回来。   这一世已是他勉强求来,他不会让盛欢再出任何一丝差错,陷她于任何危险之中。   清河公主见太子态度如此强硬,当场就炸了,“不过就是怀了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太子──”   话未落,凌容与身后的寝殿大门再次被打开。   “清河。”裴皇后面色沉沉的打断她,盛欢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凌容与见她下榻,眉头紧锁,连忙伸手将人扶住。   原本清河的驸马早该定下,只是之前赵杰三番四次的出卖凌容与,所以他一直没在景成帝面前替赵杰说好话。   可如今盛欢有孕,恐怕得尽快让清河定下驸马才行。   夜里被折腾得狠,白天就没精力出来捣乱。   盛欢见到凌容与对自己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的模样,登时忍俊不禁。   “公主可是忘了,当初你的生母文德皇后便是难产离世,”裴皇后素来柔和的眉眼难得凌厉,“女子怀胎十月其中有多辛苦,公主还未出阁不知便罢,可公主应该最清楚,自古女子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   “公主说的这些话,恐怕你的母亲文德皇后,在天之灵亦魂魄难安。”裴皇后向来温柔的嗓音,此时却透着一股子不容反驳的威严。   裴皇后可说从来没对清河如此严厉过,清河听见裴皇后严肃冷酷的口吻,登时委屈的红了眼。   她却也知道自己方才的确口不择言,说得太过,虽然挨了裴皇后的训斥,倒也没像小时候那般急着想找自己父皇告状。   只是公主向来娇气得很,忍着忍着,眼泪居然就无声的落了下来。   裴皇后头疼的‘哎’了一声,无奈又心疼,可方才清河说的话实在极为不妥,这个口她不得不开。   盛欢看着裴皇后严厉的模样,登时有些讶异。   裴皇后在她面前鲜少板起脸孔,总是对她温声软语,面上带着慈爱,端庄大气,温柔敦厚。   这还是盛欢头一回见到皇后威仪十足的模样。   赵杰默默不语的从怀中掏出干净帕子,替清河擦泪。   “太子妃这一胎的确极为不适,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太子也是急了,实在没法子才会这般大费周章。”赵杰冷静解释给清河听。   “臣身为太医又是太子妃的亲生兄长,“赵杰虽面无表情,语气亦毫无波澜,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替太子妃调养身子与看诊,再应当不过。”   一旁默不吭声的凌容与悄然无息抬眸,冷冷的瞥了何太医一眼。   何太医瞬间心领神会,硬着头皮接着道:“大部份的女子只有有孕前几个月,才会有如此严重的孕吐,太子妃为有福之人,应当再过一个月就不会如此辛苦。”   盛欢甜美身段,柔若无骨的挨着凌容与,垫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凌容与眸里一开始带着不赞同,最在却在盛欢抿着嘴,无声与他对视几瞬就败下阵来。   无奈的松开揽在她细腰的大掌。   盛欢来到清河公主面前,轻声道:“公主若只是因为舍不得与兄长分离,那么以后太子又将兄长唤过来时,公主不如就跟着他一块过来,只是若是这样,就得委屈公主在大厅等他。”   清河听见自己可以跟着赵杰过来,立刻就不哭了。   她握住盛欢双手,眨着水润润的大眼,弯眸乐道:“真的吗?本宫之前就想这么做,可太子偏偏不让本宫跟来。”   凌容与早就料到清河一切举止,是以自盛欢有孕之后,清河公主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在东宫来去自如。   今天还是她打着有急事找裴皇后的幌子,若是延误通报就让他们掉脑袋。   再加上她今天本就是有备而来,带了许多身手矫捷的护卫,可说是各种威逼利诱齐下,才突破重围硬闯进来的。   “孤之所以拦着你,一来是太子妃需要静养,二来是平时跟在你身后的宫婢最少就有十几个,孤的东宫不许宫婢进来,三来……”   凌容与墨眸微眯,语气冷然:“公主独自一人在大厅候着赵太医无人伺候,到时传到父皇耳中,你欲让赵杰如何交待?你一个人在大厅等了无聊了,定会吵着要进寝殿,孤的太子妃如何能安心静养。”   凌容与以前之所以惯着清河公主,那是因为前世他寻找高人时,清河曾在中间出了极大的助力,甚至可说若非清河,他根本寻不到高人也不会有这一世的重生。   所以他才会在仅剩不多的时间内,还拨空管清河甚至替她与赵杰牵线,可就算清河对他再有恩,一遇上盛欢,亦微不足道。   对凌容与而言,盛欢永远是最重要的。   清河听见太子的话,微微一愣,她的确没想得那么多、那么远。   可赵杰日日在东宫,晚上就离宫回府,她日夜见不到,她难受。   盛欢看着清河公主可怜兮兮的看着赵杰,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笑道:“公主与兄长情投意合,何不与皇上再求一次赐婚?”   清河迟疑了下,道:“那盛侍读该怎么办?”   当初清河的确根本没想过盛煊该如何,就只想着气赵杰,让赵杰后悔,回头追她。   盛煊的确待她极好,就算这几日赵杰不能到长乐宫陪她,她因而乱发脾气,甚至不曾给盛煊好脸色,他也未曾流露任何不悦之色,眉眼依旧一如往常的温柔。   盛欢想到自己的另一个阿兄,脸上笑容淡了些,“公主的驸马就只有一个,盛侍读一表人材,文武双全,定会再遇到更适合他,真心倾羡于他的姑娘的。”   裴皇后见清河居然还记得盛煊,不由得好笑道:“清河若也喜欢盛侍读,将来有了驸马也是能将他收为面首,养在公主府。”   赵杰听见这番话,捏着帕子的大掌不由得一紧,面无表情的俊脸掠过一抹极不明显的阴郁。   公主身份高贵,婚后要养多少面首,驸马都无权利过问,裴皇后的话可说一点问题也无。   然而赵杰真心喜欢公主,虽不懂如何表达情感,却也不愿跟其他男人分享清河。   清河吓得摇头,“我不要面首,我只要赵杰一个驸马。”   赵杰始终沉默,听见公主如此大胆直白的话语,原本抿直的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勾了起来。   裴皇后听见清河的话,简直铁恨不成钢,“既然如此,你就去跟你父皇说你只要赵太医,况且,盛侍读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要是将来只能被你养在公主府当面首,那也是委屈了他。”   盛欢推了推凌容与,眼儿弯弯,娇娇一笑:“太子殿下也帮帮公主和我兄长罢。”   凌容与不太想帮赵杰。   不,是非常不想,极度不想。   可是盛欢用那样明媚娇甜的笑容拜托着他,他实在无法拒绝。   只要是她开的口,他都拒绝不了。   赵杰应该感谢自己有个这么好的妹妹,否则他定让赵杰一辈子也娶不到清河。   凌容与薄唇紧抿,沉吟挣扎片刻,终是咬牙切齿的应了声:“……好。”   接着他冷眼扫向清河,“但得等太子妃孕吐不再那么厉害才行,这段期间清河若安分守己,孤自会在父皇面前为赵太医说几句好话。”   清河听见这话,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委屈,但她也知道景成帝小时候虽然宠她宠得更胜太子,可随着凌容与年纪越大,景成帝却反倒越倾向太子。   说到底,太子将来才是继承大统之人,凌容与和她在景成帝心中的份量,终究是不一样的。   有他开口帮忙,自然会比她孤军奋战顺利许多。   “好。”清河闷闷道。   “臣多谢太子殿下成全。”赵杰跟着供手肃容道。   凌容与冷笑一声,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兀自揽着盛欢回房。   就在凌容与以为摆定清河,盛欢终于可以安心养胎时,景成帝却突然召告各宫,说不日就要前往避暑行宫避暑。   不止皇后及各宫妃嫔都得跟随,就连两位皇子亦得携家带眷同行,还有大批随行的重臣,皆得携家带眷。   由于皇帝出游,车马及随行人数繁多,去行宫往往得劳师动众,大费周章。   盛欢有孕在身,且孕吐连连,凌容与一点也不想带着她前往行宫,让盛欢受舟车劳顿之苦,可不论他如何请求自留京城,景成帝都不肯点头同意。   太子为储君,若是独留京城,便会提早享受到独揽大权的滋味。   景成帝虽然属意凌容与,但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自然不可能让凌容与过上这等干瘾。   人心永远是不满足且贪婪的,就算太子是他的亲儿子也得提防。   除了当初求娶盛欢以外,从小到大皆未曾忤逆过景成帝的太子殿下,此次却又为了盛欢,再次与景成帝闹得不欢而散。   景成帝因而龙颜大怒,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甚至将带着点心过来探望他的裴皇后,一同轰了出去。   “都给朕滚出去!”景成帝怒声厉喝,怒吼之际,兴许是过于愤怒,不止眼前骤然一阵黑,更是两耳嗡嗡直响。   手臂一扫,书案上的茶盅与物什齐齐落地。   景成帝因过度气愤,胸-膛剧.烈起伏,不止俊朗的脸庞满带狰狞怒意,心头更是莫名其妙地烦躁。   凌容与两次忤逆皆为盛欢,他简直要被气死。   永安侯的女儿们究竟都给他儿子们下了什么蛊,凌朗为了赵舒窈忤逆他便罢,现下居然连太子也跟着忤逆。   景成帝眼里燃着两团熊熊怒火,一想到两个儿子都为了女人忤逆他,心中便翻涌起一股滔天怒意,越燃越烈。   帝王修长手指时轻时重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之前沈贵妃三番四次,一提再提的话语再次从他心头掠过。   已故的惠安太后说得对,当初他就是后宫妃嫔太少,仅有一后一妃一嫔,可谓大梁开国以来后宫妃嫔最少的帝王,子嗣稀薄得可怜。   正因如此,他两个儿子才会一个接着一个,有恃无恐的忤逆他。   不论是太子或是三皇子,身边都不该只有一个女人,也不该独宠一人。   凌容与和凌朗就是女人太少,才会一天到晚整颗心都悬在她们身上。   景成帝眯了眯眼,再次扯开嗓子,威仪万分的将陈忠喊了进来。   ……   头一回吃闭门羹的裴皇后被挡在御书房外,跟在景成帝身边多年的大太监陈忠,连忙躬身弯腰的安慰裴皇后,要皇后娘娘莫将此事放在心上。   凌容与稳重的性子就是随了裴皇后,裴皇后无故受到波及,倒也不恼不怒,只淡淡笑道:“还有劳陈公公代本宫将点心转交给皇上,并多劝皇上几句。”   “这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皇后娘娘客气了。”陈公公连连点头,接过点心。   “是儿臣害母后跟着受苦了。”凌容与面色微冷,有点意外景成帝会迁怒到自己母后身上。   景成帝不知怎么着,近日脾气可谓空前的暴躁,且临幸毓秀宫的次数越发的多,原本已经有被冷落迹象的沈贵妃,再次受到盛宠。   凌容与眼睫半垂,眼底深处,晦暗不明眸光流转,教人看不透。   “陈忠,还不给朕滚进来!”   就在裴皇后母子即将转身离去之际,御书房内再次传来景成帝的怒喊陈公公的声音。   ……   凌容与在御书房挨了骂的事,盛欢几乎当晚就知晓。   景成帝为了他龙颜大怒的事,根本瞒不住,再加上凌容与答应过她,无论发生何事都会跟她报备。   是以待盛欢沐浴更衣完毕,两人准备就寝前,凌容与就主动与盛欢坦言此事。   这件事盛欢其实傍晚时就听宫人提起,她原本还想着凌容与挨了骂,心情肯定不好,说不定得等到明日一早才会跟她说。   没想到,他却在就寝前就先提了。   盛欢听完之后,不止眼底浮起几抹心疼,更是直接眉眼弯弯,娇娇的窝进他怀中,柔若无骨的靠着他。   香甜软.柔的小嘴,还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他的下巴与喉结,简直就要将他逼疯。   小娇儿本来就香喷喷的,如今沐浴完更是绯颊香肌。   温香软玉于怀,凌容与咽了口涶沫,浑身一僵,呼吸蓦然粗|重几分。   折磨人,真的折磨人。   可虽是折磨却也甜美幸福。   他宁可抱着盛欢受折磨,也不想与她分房,孤枕难眠。   太子殿下俊美的面容扭曲一瞬,约莫几瞬,方将心底乍然升起的那股不该有的念想给死死压|下。   “殿下往后莫要再为了我与皇上争执不休。”盛欢粉唇碰了碰他的下巴,嗓音娇娇糯糯。   葱白指尖在他脸上游走,在少年的眉眼鼻唇细细描摹。   凌容与近日气色越发的好,不止脸颊,就连素来浅色的嘴唇也都有了血色,且也没再畏寒过。   盛欢因而十分欣喜。   她总觉得凌容与不可能只剩两年不到可活,他定能和她一样长命百岁,陪在她和孩子身边。   凌容与想到下午的事,心底仍有几分不悦。   景成帝也知晓盛欢孕吐厉害,却丝毫不待念她怀有皇嗣,坚持要他也带着盛欢一块到行宫避暑。   甚至还说,盛欢就是因为京城过于闷热,才会孕吐得如此厉害,一旦到了行宫,暑气不那么重,孕吐就会改善。   乍听之下很有道理,可凌容与却知道景成帝这都是在胡说八道。   避暑行宫虽不远,可盛欢经过一阵舟车劳顿,到时还不得吐得人仰马翻。   “是父皇太过不可理喻。”   凌容与虽然气极了景成帝,但和盛欢说话时却未曾流露一丝怒意,话语与眉眼依旧温柔似水。   盛欢无奈一笑,软软道:“没事,反正我在宫里也是吐,在马车上也是吐,我可以忍耐的。”   凌容与沉默半晌,主动抬手将怀中娇儿揽得更紧些,“孤不愿你忍耐。”   低哑的嗓音,涩然心疼,浓浓的不舍。   盛欢闻言,心中淌过一股难以言述的感动与悸动,温软而熨帖。   环在他劲腰上的柔荑,忍不住收得更紧了些。   “夫君……”盛欢长睫微扇,咬唇轻喊,难得在缱绻以外的时间主动如此喊道。   短短的两个字,却充满浓烈的爱恋与柔情。   细软甜糯的嗓音,更是让凌容与心头猛地一震。   凌容与微微屏住呼吸,眸色瞬间幽暗到极致,只觉得自己早晚会被这小娇儿给活活逼死。   明明是盛欢率先招惹,却在少年霸道强势的堵住她的嘴,肆意掠夺,攻城略地时,面上泛起醉人的红,耳根烧烫不已。   ……   两人又是一番亲昵,直到太子殿下狼狈的逃离软榻,主动喊了冷水让自己冷静一番,小夫妻俩才又和衣相拥而眠。   ……   对于此事,凌容与可谓极度不爽,可景成帝的旨意不容抗拒,行宫之行终究推拒不得。   避暑行宫出发在即,凌容与却从暗卫手中收到一道消息。   少年墨眸仅是轻扫一眼,暴戾嗜血的怒意便瞬间于他心底翻涌肆虐,窜及四肢百骸。   沈贵妃好大的胆子,竟敢将念头打到了他与盛欢身上,居然妄想将自己母家的人塞进他宫里,算盘打得可真好。   凌容与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嗜血病态的弧度。   沈贵妃既然敢招惹他,那便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周正,”凌容与将手中纸条点上烛火燃尽,“备轿,孤要到凤仪宫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来一个孤就杀一个。   盛欢:好!   .   高考加油!   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鸭~   一样24小时   . 第62章   避暑行宫虽离皇城不算远, 可马车行得再快也得走上近四个时辰。   盛欢有孕在身,凌容与恐马车颠簸会让她吐得更厉害, 因此两人的车队并没有跟在最前头。   五黄六月暑气蒸人, 仅管马车上凌容与已经事先叫人摆放冰盆, 盛欢额间却依旧沁起大汗, 马车刚出城没多久, 就整个人难受得厉害。   盛欢担心自己在路上吐得唏哩哗啦, 早膳几乎没什么吃, 此时胃里虽然翻腾难受却也只是干呕。   凌容与将她抱在怀中,厚实的大掌轻拍着她娇柔的背脊。   一手给她顺气,另一手则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孤记得你前世时不怎么孕吐。”凌容与见她向来带着漂亮桃花肤色的小脸,如今一片惨白,心疼的受不住。   盛欢脑袋枕在他的肩窝上,香软可人的身子, 有气无力的倚在他怀中。   美目半阖。   其实她早就觉得奇怪。   前世有孕时, 她虽也有过恶心感, 干呕过几次,可那也屈指可数, 如今孕吐却随着月数越大越发厉害。   实在极为异常。   盛欢不禁有点担心腹中胎儿的安危。   她还记得前世他们的孩子一出生,还是个奶娃娃时就成了病秧子。   “殿下, 会不会是孩子有什么不妥?”   盛欢抬起眸子, 因为不停干呕,眸里氤氲着水雾,贝齿扣着唇瓣, 映出一弯月白浅印,眉头似蹙微蹙我见犹怜。   “我希望这一世,殿下和我们的孩子都能长命百岁。”   细软轻糯的嗓音溢着浓浓的恐惧与担忧,直听得凌容与心肝疼。   凌容与低下头,轻碰了碰她苍白的脸颊,柔声哄道:“孩子肯定会平安无事,孤也已经派人再去寻找前世高人,到时孩子定会承欢膝下,你我共享天伦之乐。”   其实凌容与知道,寻到高人的机会极其渺茫,但为了安盛欢的心,就算明知毫无希望他也会去寻。   他答应过盛欢会想办法努力的活下去,不到尽头绝不放弃。   他的小娇儿前世过得太苦,今生又如此依赖他,他实在舍不得放下她与孩子。   盛欢并不知凌容与的这些心思。   她见少年干净低垂的眉眼,匆匆掠过一抹阴郁,担忧的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一路落在脖颈,再到如今已显精.实漂亮线条的胸-膛。   确认他的体温与常人无异之后,才又将手搁回他劲瘦的腰间。   白.嫩的脸蛋与额头,再次靠回少年如玉的脖颈,枕回他的坚实宽阔的肩膀。   盛欢蹭了蹭脑袋,满意的勾了勾唇。   不枉她与兄长费尽心机的养了凌容与近两个月,终于将他身上的肉一点一滴的养回来了。   其实以前裴皇后和赵杰也一直想方设法,调养凌容与的身子,可不论他们再如何努力,三年过去皆毫无成果。   没想到,凌容与和盛欢大婚之后,盛欢不过为他调养不到两个月,太子的身子便肉眼可见的健壮起来,就连裴皇后都啧啧称奇。   裴皇后其实隐隐知道儿子可能活不久,但这个秘密她不敢说更不敢想。   如今太子身子日益健朗,裴皇后可说越发感激起盛欢,可说已完完全全将盛欢当成亲生女儿真心疼爱。   盛欢孕吐严重,除了对气味敏.感以外,更极其嗜酸。   到行宫路上,裴皇后特地为她准备许多酸食,像是荔枝膏、杏片、梅子姜、紫苏膏与滴酥等,都是裴皇后事先让凤仪宫的小厨房准备的。   还让膳厨准备了甘草冰雪凉水装进玉壶,点心则全用精致玉盒封装。   这点糕点及凉水,皆有解热解渴、除烦燥和止吐的功效。   一大早,大队人马未齐、尚未出发,裴皇后就让芳云亲自送到东宫,交给周正,丝毫不经他人之手,足见她对盛欢有多重视。   这些凌容与本也有准备,不过他见到自己母后也准备了,自己准备的那一份索性就赐给了周正与如意,让他们俩自己分食着吃。   盛欢自小没了娘,他的母后不似已故的惠安太后那般,时不时就找麻烦、挑错处,甚至有孕之后还以为皇嗣好的名由,严格限制她的饮食。   裴皇后反而待盛欢如宝如珠、极致呵护。   甚至那日他收到沈贵妃欲往他宫里塞人的消息时,与裴皇后提出了他准备要做的反击,他原以为裴皇后会犹豫甚至反对,她却毫不犹豫,一口应下。   甚至还对他说,如果他已经对太子妃做出承诺,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他便要说到做到,莫要让盛欢走上她的后路,伤透了心。   要是来日他后宫多了其他女人,她可不会给那些人好脸色看。   凌容与这一世本就是为盛欢而活,身边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听见她的话也只是笑笑。   只是裴皇后这番话,几乎是在明示他,以后不论发生何事,她都不会起了想往他后院里塞人的心思。   ……   凌容与见盛欢终于不再干呕,立刻倒了杯凉水,轻轻凑到她唇边,给她润喉。   盛欢低头轻啜一口,扫了周围的冰盆一眼,蹙眉道:“殿下摆放这么多冰盆,万一你又旧疾复发该如何。”   “不会的,”凌容与轻笑,“若真复发了……”   少年垂首,薄唇轻轻靠在她白皙的耳畔,眷恋摩挲,“若真复发,到时只要欢欢抱住孤,孤便不会觉得冷。”   小姑娘白皙的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苍白的脸颊亦染上淡淡的红。。   盛欢眼里带笑的睨视了他一眼,不理会他戏弄,一口气将凉水喝完之后,在他怀中乔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说起赵杰与清河的事。   两人就在马车上,亲昵的靠在一块,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说着话,聊着聊着,没多久盛欢的胃终于服坦了些,不知不觉在凌容与怀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兴许是睡在少年怀中的关系,她睡得很沉,再醒来时,马车已经抵达行宫。   由于他们车队走在后头的关系,早早就候在行宫等着的那些官员,已随着帝后及其他妃嫔们进到行宫之中。   不过太子夫妇未到,行宫总管依旧候在门口等着。   两人的住处为华阳殿,殿内不止宽敞且打扫得十分干净,与帝后所居的永寿殿相离不远。   看得出行宫官员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   只是当凌容与听见三皇子的玉明苑也离两人不远,甚至就在沈贵妃的住处隔壁时,眉头又重重的拧了起来。   行宫总管见太子面色微冷,小心翼翼道:“由于三皇子随行的侍妾与太子妃皆有孕在身,您与三皇子的住处,皆是皇上亲手安排的,这华阳殿与玉明苑都是避暑行宫内最为清凉之处。”   景成帝子嗣单薄,对于自己的孙儿自然极为重视,他虽不喜两个儿子一颗心,分别悬在盛欢与赵舒窈身上,可对她们的安排却未因而有所偏差。   “至于沈贵妃,华阳殿原本是沈贵妃历年来的住处,只是皇上这一次将她安排在昭阳苑,可说是特地将华阳殿腾出来给您和太子妃……”   殿内各个角落虽然提早就摆上冰盆散热,散发着沁人的凉气,十分凉爽。   行宫总管却因凌容与薄唇紧抿,迟迟不语,紧张得满头大汗。   方才这位行宫总管,才受了沈贵妃好大一顿气。   沈贵妃早凌容与他们一步抵达行宫,发现自己的住处不是以往的华阳殿,而是昭阳苑时,简直气得几咬牙切齿,暴跳如雷。   要不是沈贵妃后来听见这是景成帝亲自安排的,差点就要让人将行宫总管拖下去打上五十大板,这五十大板打下去,不死也半残。   沈贵妃突然被换了住所,生气为情理之中,可行宫总管万万没想到,太子与太子妃就住在行宫中最清凉之处,太子居然也满不意。   凌容与这一世身子极为畏寒,前两年跟着景成帝过来行宫时,住的地方并不是这,而是日光直照极其闷热的宫殿。   再加上他对其他人总是漠不关心,自然不知道往年都是如何安排妃嫔们的住处。   凌容与只要一想到沈贵妃这一次也将她的侄女带过来行宫,心底便一阵恶心与厌恶。   “除了这,没有其他地方更为凉快了?”凌容与沉声问道。   行宫总管深怕太子一个不开心,也要赐他几十大板,愁眉苦脸道:“除了皇上与皇后的永寿殿,这华阳殿就是最凉快的地方了,没有比这儿还要凉快的。”   盛欢见行宫总管都快被冷着一张脸的太子给吓哭,不由得好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这个地方我很是喜欢,不必再搬去他处。”   她在马车上睡了许久,醒来之后身子已经爽快许多,再加上华阳殿的确极为清凉,丝毫没有半点闷热,嘴里的这一番话,的确不是说来哄给凌容与听的。   盛欢见凌容与仍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靠过去,轻轻扯了扯他的手,低声道:“就这儿罢,搬来搬去多累。”   行宫总管虽低着头,不敢抬头窥视太子妃的姿容与神情,却也听得出太子妃这是在为他求情,心中不禁一阵感激。   盛欢细软酥甜的嗓音,本就带着江南软音的嗓音宛如天籁,如今又刻意带上撒娇的话气,声音放得极软极低。   一开口,凌容与就听得心都软了半边,再加上他的确舍不得她再度奔波劳累,哪还能坚持要换地方。   “罢了,下去罢。”凌容与摆了摆手。   行宫总管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才感激的看了太子妃一眼,就又被凌容与冷冰的目光与话语刺得头皮麻烦。   “太子妃天姿玉容岂为尔等所能直视,眼珠不想要了?以后莫要再乱看。”凌容与语气阴恻恻,极为瘆人。   行宫总管连忙低下头,吓得歉声连连,脸色惨白如纸,最后离开时可说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极为狼狈。   他心想,太子怎么跟以往落差那么大,往年来行宫避暑的太子,虽然看起来也有点阴沉,可说话却是十分温和。   怎么当初芝兰玉树的一个人,不过一年就变得如此可怕,雄浑的嗓音更是饱含威仪,令人心生怯意。   行宫总管出了华阳殿后,忍不住与周正诉苦一番。   周正听完总管的话,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好心指点:“这太子妃是太子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你回去后记得交待行宫中的小太监们,莫要乱看太子妃,否则太子还真有可能说到做到。”   如意点头附和:“殿下对太子妃的独.占.欲的确异于常人,平时就连我多看几眼,他都要不开心。”   行宫总管闻言脸一垮,只觉得今年怕是会特别难熬。   ……   华阳殿内。   盛欢之前就觉得凌容与爱吃醋,她原本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如今听到他直接警告行宫总管,才惊觉原来少年真的是个大醋桶。   此时殿内就只剩她和太子,她起身起到凌容与面前,笑眼弯弯取笑他:“殿下越发的霸道,这芝兰玉树、风光霁月的美名,恐怕很快就要没了。”   凌容与抬眸凝望着她,淡淡一笑,就在盛欢困惑的拧起眉,想要问他在笑什么时,就猝不及防的被拽入怀中。   少年如恢复成浅红色的薄唇落了下来,堵着她好半晌,漫长而热.烈,几乎夺走她全部的呼吸,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盛欢微微一怔,回过神来,红着脸想离开,眼前少年却轻轻按住她的肩,淡淡的说了声:“别动。”   低沉微哑略带慵懒的嗓音,带着某种危险气息。   这样的嗓音盛欢再熟悉不过,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当场就不敢再乱动。   只是本就单薄的脸皮与耳根,再次泛上热意,心脏怦怦直跳起来。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视,一动不动。   少年揽着她的手臂,在盛欢的细心调养下,如今也有着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   盛欢抿着唇不说话,面上的红却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及锁.骨,越发的羞红。   “殿下,兄长说过,还未三个月不可……”   “孤没想做什么,孤就只是想这样抱着你。”   “……”   呵,骗子。   没想做什么,那手为何又开始不老实了。   盛欢忍不住低头在他嘴上狠狠啃了一口。   凌容与吃痛的嘶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啃的嘴,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又愉悦。   他垂眸凝视盛欢,两人对看良久,直看得盛欢红着脸,率先撇开眼神,才淡淡提起沈贵妃的事。   “沈贵妃此次来行宫时,身边还带了她的侄女。”   他说得没头没尾,盛欢困惑,“嗯?什么意思?”   “她想在我宫里塞人,父皇似乎也同意她这么做,所以才会让她将她的侄女带来。”   盛欢嘴唇哆嗦,原本羞红的脸倏地一白,坠入深渊的失重感袭上心头。   凌容与之前对她保证过,后宫绝不会纳其他女人。   她也一直相信凌容与绝对说到做到,可若是景成帝硬要下旨赐婚,凌容与却是拒绝不了的。   凌容与见她小脸惨白,心里一阵疼,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低声哄道:“不会有事的,孤与母后都已做好万全准备。”   虽然凌容与再三保证,可盛欢还是不太相信。   她不是不知道当年的裴皇后,就是景成帝一纸诏书强娶来的。   皇权有多霸道,盛欢岂会不知。   她咬了咬嘴唇,揽住少年脖颈,脸蛋埋在他的肩窝,低声道:“我不想往后余生,都要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不想和别人分享你。”   这样直白的话语,还是盛欢头一回这么对凌容与倾诉。   少年原本云淡风轻的墨眸,卷起一阵骇浪般的狂喜,心底更是涌.出一股热.流,随着血液窜及四肢百骸,温软得一塌糊涂。   凌容与长睫半落,眉飞色舞,肆无忌惮地凝视着她。   目光压抑隐忍,久久不语。   同样察觉到危险的盛欢也抿着嘴没说话。   只是忍不住又在心里将登徒子的名号,再次送给了自己夫君。   明明说得好好的,气氛也很感人,为何他总是如此!   两人沉默半晌,凌容与松开大手,艰涩道:“欢欢先回去坐好。”   盛欢:“……”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不肯离开一样,也不知道刚刚究竟是谁不肯放手哦!   小娇儿面色微红,恼怒的斜乜了他一眼,很快就坐回原本的位置上。   原本大马金刀坐着的少年,大长腿动了动,左手攥成拳压在唇边,轻咳一声,才又继续方才未完的话题。   “不会有人与你分享孤,孤只会是你一人的。”   盛欢好不容易散下热度的耳根,因这句话,再次不受控的烫红起来。   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忘了,她忘了问凌容与,这一世的甜言蜜语他究竟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盛欢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那殿下说,到时皇上若硬要将沈贵妃的侄女指给你当侧妃,你又该如何?”   他欲要如何?   凌容与嘴角微勾,淡笑道:“欢欢可还记得,当初赵舒窈原想在宁老夫人寿宴上害你,她最后又如何了?”   盛欢眼瞳骤缩,登时意会过来。   “殿下是说,沈贵妃的侄女不会进东宫,成了你侧妃,而是要让她进后宫,成为皇上的妃子?”   “那皇后娘娘该怎么办!”   “而且,沈贵妃的侄女既然是准备要给你当侧妃的,想必年纪亦不大,如今皇上都已年过五十,也不可能突然就看上原本要给你当侧妃的姑娘。”   盛欢心里有诸多问题。   凌容与见她一有困惑,就接二连三的将问题全丢出来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墨眸里的笑意与爱.意越发浓厚起来。   他的欢欢真可爱,心里永远藏不住问题。   凌容与想到之前盛欢发现他的秘密时也一样,问题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完全没想过要藏在心底与他耍心机。   他的小姑娘如此单纯藏不住心思,他又怎么舍得让她陷入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   其他帝王的后宫,兴许要有三千佳丽方觉满足,可他凌容与的后宫,却唯有盛欢便足矣。   既然沈贵妃那么想将自己母家的人送进宫争权夺宠,他就成全她这个心愿。   “殿下又只笑不答。”盛欢嗔怒道。   凌容与见小姑娘双颊鼓了起来,眸似深海,笑意渐浓,墨玉般的眸子里,闪烁着令人看了忍不住想跟着会心一笑的愉悦与幸福。   “孤这就说。”   “这件事孤已跟母后提过,母后也同意孤这么做。”凌容与道。   “什么?”盛欢错愕。   裴皇后居然一点也不介意景成帝再纳新人?   难道裴皇后就算已与景成帝同眠共枕这么多年,也未曾对他真正动过心?   盛欢知道,一个女人再如何大度,也不可能心无芥蒂的接受丈夫再纳妾室。   裴皇后与牧相和皇上当年的事,曾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盛欢刚到京城不久就曾听陈嬷嬷提起过。   陈嬷嬷素来爱打听八卦,这些话都是从当初的方管事口中听来的。   盛欢无法理解裴皇后,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舅舅。   为何明明最心爱的女子被人抢走,却依旧要坚持入朝当官。   难道舅舅也未曾放下过裴皇后?   景成帝就这么相信她的舅舅牧逸春,这么放心的重用他?   盛欢眉头深锁,百思不解。   她又接着问凌容与究竟要如何对付沈贵妃,凌容与这次却怎么也不肯松口,只说要她别担心,待明日她只要处变不惊的信着他,等着看好戏就行。   盛欢见他故作神秘的样子,不发一语的回到寝间,不想理他了。   凌容与连忙起身,跟了过去。   只见小娇儿已经缩在软榻上,甚至翻过身背对着他。   他不禁摇头无奈一笑,跟着踢掉靴鞋上榻。   才刚伸手将人揽进怀中,打算开口哄哄她,就听怀里的小娇儿闷声道:“就算殿下能躲得过这一次沈贵妃的塞人,那么下一次沈贵妃或是景成帝又想给你塞人时,到时又该如何?”   凌容与只将她轻揽于怀,一遍又一遍的跟她保证,也不故作神秘了,直接跟她说他与裴皇后所做的对策究竟为何。   盛欢虽觉得他与裴皇后的方法的确不错,可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绝不可能再用第二遍,听完之后始终抿唇不语。   凌容与见她神色恹恹的模样,原本埋藏于心底的恐惧渐渐破茧而出。   前世他失了约,害死了她,今生他最害怕盛欢不相信自己。   凌容与沉默片刻,低哑一笑,双眸缓缓染上阴沉瘆人的腥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阻止不了,那么孤也不介意在人未进到东宫之前,就直接将人弄死。”   “谁家女儿想进孤的东宫,谁就无故横死,死得多了就再也没人敢打孤后宫的主意。”   盛欢蓦地一愣,原本想叫他别说这种话哄她,一抬头,却发现凌容与似乎是认真的。   少年语气云淡风轻,可在跟她说这些话时,看着她时总是漾着温柔笑意的墨眸,却闪着执拗而病态暴虐杀意。   眼中的猩红如鲜血在燃烧,目光透着森然狠戾之色,嘴角虽然依旧勾着浅笑,那模样看起来却格外的瘆人。   盛欢从没见过凌容与这种模样,登时有些被吓到,直觉他的情绪不对劲。   “我信你的,你别这样。”盛欢有些害怕,急忙将少年紧紧抱住,不停的重复这一句话。   好半天,凌容与才回过神来,将脑袋埋进她肩窝,低哑的嗓音带着愉悦而满足的笑意:“欢欢,你信孤就好,孤除了你以外,谁也不要。”   盛欢见他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又抱着他撒娇半天,说自己定会相信他,少年才又恢复平时的温和与冷静。   她知道,若是景成帝硬要塞人,凌容与到时真会不顾一切,宁愿双手沾满鲜血,也绝不妥协。   ……   翌日一早,太子夫妇果然就被景成帝召到了永寿殿内。   殿内帝后二人就端坐在主位之上,沈贵妃则坐在下头的客座,她身边站了名看起来年约十六、七岁的姑娘。   这名姑娘容貌虽称不上绝色,却也艳丽明媚,穿了一身月白色绫子如意云纹衫,搭了件妃色绫子裙,挽着未出嫁的少女发髻,头上装饰不多,看起来干净而朴素。   模样水灵,人也出挑,气质沉稳,眉目疏朗,一看就是出身高门大户,有着严谨家教的标准闺秀。   昨晚凌容与虽然再三与盛欢保证过,可当她一瞧见沈贵妃身旁的少女时,心头仍是重重一震。   盛欢行完帝后拜见礼之后,深吸了口,随着凌容与到一旁入座。   景成帝倒也没有一开口就急着要将人指给凌容与,先让太子夫妇入座,简单的慰问盛欢几句,接着又给了她许多赏赐,才终于开口切入正题。   作者有话要说:  有修改就是捉虫,不用重看~   一样24小时   . 第63章   “朕近日才得知一件事, ”景成帝语气严肃,“之前太子居然因为太子妃来了例假无法侍寝, 一夜叫了数次冷水因而染上风寒, 隔日高烧昏迷不醒。”   话落, 景成帝掀起眼皮扫向盛欢。   盛欢心头一跳。   她做好景成帝要指侧妃给凌容与的心理准备, 却万万没想到景成帝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盛欢手指卷曲连忙就要起身, 一旁凌容与却早她一步起身。   “太子妃有孕在身, 莫要乱动, ”凌容与轻轻将她按回座位,转身朝景成帝供手淡道,“确有此事,不过那日是因为赵太医写错了食补的方子……”   景成帝蹙眉摆手,打断了太子的话,冷嗤一声:“因何事而起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太子身为储君岂可因为无人可侍寝而如此委屈自己与伤身。”   景成帝说这话时, 几乎是瞬也不瞬的盯着盛欢。   之前他听裴皇后多次提过盛欢容貌与牧婉清极其相似,可他从未刻意留心细瞧, 如今一盯,才不得不承认盛欢的确完全承袭了牧婉清的美貌。   也不怪素来冷心冷情的太子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甚至为了她屡次挑战他的帝王威信。   景成帝语气阴沉森寒似有风雨欲来, 凌厉冷峻的目光饱含威仪,帝王与生俱来的强势与压迫感朝她袭来。   盛欢从未被帝王如此严厉的直视过,当下就被看得心慌意乱, 后背隐隐沁出一层冷汗。   凌容与漆黑如渊的深眸陡然一沉,冰如寒潭,上前一步将盛欢挡于身后,隔开景成帝无声的威吓。   盛欢微微一愣,桃花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眼前蓦然出现的颀长背影,前所未有的温暖充斥在心间,暖意中夹着令人安心的丝丝甜味。   原本因帝王而惶惶不安的一颗心,跟着安稳的落了回去,呼吸逐渐平稳。   盛欢自然是相信凌容与的,可帝王扑面而来的威压亦是不容小觑,恁是她再如何相信凌容与,也会被那威压所震慑。   所幸这慑人的威压没能维持太久,凌容与就挺身而出,为她尽数挡去。   “父皇恐有误会,儿臣未曾觉得委屈。”少年嗓音低哑,不卑不亢。   过分俊美的面庞虽瞧不出丝毫情绪,嘴角挂着的笑容亦是清清浅浅,似初冬暖阳,乍看之下云淡风轻,气势却丝毫不落眼前帝王半分。   景成帝眉梢微挑,终于将目光移回太子身上。   “太子未曾觉得委屈便好,”景成帝满意的笑笑,“只是如今太子妃有孕且孕吐得厉害,太子身边总得有人伺候才行,否则又喊了冷水,伤了身那就不好。”   “儿臣素来不近女色,父皇若有钟意人选,”凌容与淡道,微冷的墨眸轻轻扫过沈贵妃,“不如意直赐给三弟。”   沈贵妃察觉到太子的目光,捏起手绢掩嘴,红唇冷冷一勾,面上与眼里的笑意却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柔。   “凌朗那儿朕也会安排,只是今日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景成帝不以为然,目光落向沈贵妃身旁的妙龄女郎,“沈氏女上前。”   沈贵妃看了侄女一眼,笑笑的拍拍她的手以示鼓励。   沈薇垂首,艳丽的脸庞笑意盈盈,优雅端庄的来到景成帝面前,福身行礼,言行举止皆挑不出半分错。   景成帝看了眼,觉得此女颜色极好,身段极佳,甚感满意。   他点了点头,转头问裴皇后:“沈氏女虽为沈贵妃侄女,可不论出身与相貌,人品与性子皆为上,朕想给太子指个侧妃,皇后觉得如何?”   裴皇后轻笑:“皇上所言极是,只是臣妾觉得沈氏女虽不错,无论容貌或是出身,似乎还是远比不上太子妃。”   永安侯未入狱之前的家世,的确非沈家可攀比。   就算太子妃现在的母家已成了相府,那沈家依旧远远勾不上边。   景成帝闻言脸上笑容淡了下来,心里一阵不痛快,欲再开口,就又听裴皇后温柔笑道:“不过那都不重要,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与太子必定也会喜欢。”   景成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笑道:“朕知道太子极其疼惜太子妃,是以才会特意挑了沈氏女。”   凌容与见状,面上笑容不复,嘴唇紧抿,周身气场更隐隐散发着不容他人亲近的冷意。   果然不论如何挽拒,他的父皇都心意已决。   居然连私底下先与他沟通询问一番也不敢,直接在众人面前如此强势的逼迫他接下安排。   裴皇后笑道:“皇上圣明,只是指侧妃亦不可随便行事,当初太子妃也是跟太子合过八字,钦天监说他俩八字五行相配,为天作之合,不会冲.撞太子才定下的。”   “太子娶了太子妃之后也的确如钦天监所言,一切都益发的好,皇上若真想为太子指侧妃,就将这沈氏女的八字交给钦天监推算一番,再定夺也不迟。”   裴皇后笑脸盈盈,气质绝佳,话声亦如春风般的温柔,更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景成帝的心坎里。   凌容与的确在娶了盛欢之后,身子就越发健康,如今那张绝色玉面亦是气色红润,已不复见以往的病容。   当初景成帝还对钦天监的话抱有怀疑,可自盛欢成了太子妃之后,凌容与的改变却是极其明显。   原本对五行八字嗤之以鼻的景成帝,此时也不得不信这一套。   凌容与亦垂眸淡道:“母后所言极是,太子妃福运极佳,能娶太子妃为妻实在为儿臣的福气。”   经过太子一事,景成帝也觉得盛欢的确为有福之人,若是随意指了个侧妃,将太子与太子妃的气运都冲散,进而影响到他百年之后的国运那就糟了。   景成帝沉吟片刻,摆手道:“那就传钦天监过来,让他亲自在这儿算给朕看。”   避暑之行随行官员不少,这钦天监正史自然也在其中,很快就被人带了过来。   沈贵妃听见要批八字,脸色沉了下去,手里的绢帕不自觉的捏紧了些。   太子的八字她自然不可能弄到手,所以无法事先让人算上一算,她原以为太子听见她要塞人,会再次为了太子妃与景成帝撕破脸面。   没想到,太子居然忍了下来,裴皇后居然也同意儿子纳她母家的人当侧妃。   事已至此,沈贵妃哪还猜不到皇后与太子为何会如此冷静。   想来是他们早一步收到了她想塞人的消息,已经事先收买好了钦天监的人,只要钦天监说沈薇八字与太子不合,这桩婚事就告吹了。   沈贵妃心中气得咬牙切齿,并开始盘算若是钦天监信口雌黄她该如何应对。   不论如何,沈薇一定得进凌容与的东宫才行。   沈贵妃心中犹在兀自盘算,那头经验老道的钦天监却已在帝王面前推算完毕。   钦天监供手沈声道:“回皇上,沈氏女命数极好,命格极佳,与太子八字亦合。”   盘算到一半的沈贵妃蓦然一愣,万万没想到钦天监的话居然与自己所想天差地远。   沈贵妃下巴微仰,秀丽娇媚的面上尽显得意至极的笑意,红唇弯弯,眉飞色舞。   盛欢面色淡淡,并无任何反应。   幸好凌容与昨晚已将全部计划都告诉她,要是按他一开始所想,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待在这看好戏,她肯定一颗心七上八下,反复煎熬。   沈薇听见自己的命格时,面上的惊喜亦是掩不住。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如今这侧妃之位,十拿九稳。   景成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又听钦天监正史继续道:“沈氏女命数极其罕见,为鸾凤翱翔之命,有这样命数的女子,不论何日迎娶都是极好,若要纳为太子侧妃,日子并无需刻意挑选,随时皆可迎进宫。”   沈贵妃听见钦天监的话,心中一惊。   鸾凤翱翔之命不就是皇后命吗?她的侄女居然有皇后的命格!   沈贵妃心头百感交集,又酸又喜,自己当不了皇后,她的侄女居然是皇后命,那给凌容与当侧妃,岂不是便宜了他!   要是早知道沈薇有皇后命格,沈贵妃如何也不会将侄女推进宫来。   这头沈贵妃心中还在懊悔不已,那头景成帝原本满脸笑意的脸色却已经沉了下去。   他正值壮年,要是凌容与娶了沈氏女,岂不是在暗示他命不久矣?   皇后命,现在他还是皇帝,除了他,天下间谁人有本事娶这种命格的女人。   娶了不就是要造.反!   钦天监还在解释娶了沈薇有什么好处,对大梁国运有多好,景成帝的脸色却越发难看,最后甚至拍案怒喝:“这儿没你的事了,跪安罢!”   沈贵妃听见景成帝饱含怒火的嗓音,心中一个咯噔,此时才意会过来自己侄女的命格会招来什么。   钦天监退下之后,裴皇后轻声道:“皇上后宫妃嫔稀少,近日总是烦心不已,身边正缺个温柔可心的人,也该添一添新人。”   裴皇后目光温和,脸上的笑意更是温柔,丝毫无任何不喜或不悦。   “太子素来清心寡欲,侧妃一事尚且不急,方才皇上不是也对沈氏女极为满意?她既然命数及模样都好,又是沈贵妃亲自举荐的,不如就直接赐她嫔位罢。”   景成帝听见皇后如此大度的话,心中熨帖不已,此事他未先与皇后和太子商议就私自决定,他原以为皇后会大感不悦,没想到她却一如往常温柔似水。   如今听见沈氏女有皇后命,依旧不恼不怒,若是换了沈贵妃当皇后,恐怕此时早已咋咋呼呼,急得跳脚。   景成帝心中顿觉对皇后母子愧疚不已,索性顺着裴皇后的话接了下去,“皇后所言极是,既然沈氏有鸾凤翱翔之命,人亦贤良淑德,朕便赐她封号为淑,即日起沈氏沈薇便为淑嫔,太子侧妃一事日后再议。”   沈贵妃听见景成帝的话,原本眉飞色舞的脸瞬间垮了下去,整张脸都绿了。   正要开口挽救,一旁凌容与却又上前一步,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补上最后一刀,“钦天监方才有言,淑嫔命数极好,何时纳进宫都可,既然纳了她之后有助于大梁国运,儿臣以为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让她进宫伺候父皇。”   景成帝临时抢了儿子的女人,原本心中就略带愧疚,如今听见太子如此体贴懂事的言语,更感欣慰。   景成帝点头道:“一切就依太子所言,来人,现下就去替淑嫔安置院落,莫要离永寿殿太远,再给她安排几个贴身宫婢赐候,派引导嬷嬷教导她,今日就由淑嫔侍寝。”   一旁的沈薇听见自己突然间就成了淑嫔,面上的惊喜霎时转为惊吓,一张明媚小脸可谓花容失色。   大梁太子凌容与,不止俊美无俦更是年轻有为,就算她只能当侧妃那也未尝不可,再加上她有皇后命,她还怕到时凌容与成了皇帝之后,自己会被冷落吗?   沈薇原本还暗自窃喜自己的皇后命,却没想到,转眼她就成了皇帝的人。   景成帝如今已年过五十,数命大得都能给她当爷爷,她今年才十七岁,就算真有皇后命能将裴皇后熬死,那她也是一百个不愿意。   可皇帝金口已开,如今哪还有她反悔的余地。   沈薇若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违抗圣旨,那可是要人头落地的,不止她遭殃,就连沈氏一族都难辞其咎。   即便沈薇心中有万般不愿,也只能眼中含泪,面上强称笑意,垂首恭敬福身,接下帝王赐下的天大恩赐。   凌容与看着沈氏姑母两人的面色,心中冷冷一笑。   沈贵妃与沈薇恐怕如何也想不到,景成帝居然能如此不要脸。   前一刻还指着沈薇说要让她当太子侧妃,下一刻就光明正大的抢了原本要指给儿子的侧妃,霸占为自己的妃嫔。   沈薇的太子侧妃梦没做成,反倒成了景成帝的‘淑嫔娘娘’。   就不知这对原本感情极佳的姑母与侄女,如今成了平起平坐的妃子之后,日后会是如何。   凌容与走回盛欢身旁,将她的小手握进掌心,轻轻捏.揉,身上原本冷冽瘆人的气势也不复。   在她面前,又是那个总是温柔小意的乖巧少年郎。   就在太子夫妇两人莞尔一笑,无声相视,脉脉温情于彼此眼中流淌之时,耳边突然就传来了一道惊呼声。   “娘娘!”沈贵妃身旁的贴身婢女夏荷惊呼出声,“快来人,娘娘昏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快传太医!”   沈贵妃早在听见景成帝纳自己侄女为嫔时,脑袋已是一片空白,整个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现下一听见凌容与的话,更是气得全身血液直往头上涌。   难怪当年景成帝能不顾裴皇后就要与牧大将军府结亲,厚着脸皮直接抢人。   她只觉得自己快被活活气死,尤其是这个沈薇还是自己费尽心机,挖空心思才哄得景成帝同意自己带过来避暑行宫。   沈贵妃千算万算,如何也算不到自己居然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沈薇虽然看起来是个毫无心机的大家闺秀,可这人是沈贵妃亲自挑选的,她哪还不知道沈薇真的的脾性如何。   她这个侄女有心机、有手段,更不像一般大家闺秀那般只懂得矜持,不敢争宠。   沈贵妃可说是千挑百选,才选中了这么个优秀侄女,本意就是要沈薇将凌容与治得服服帖帖,让他再也无心搭理太子妃。   如今这么个厉害角色反倒成了景成帝的妃嫔,不止比她年轻,甚至容貌也与她不相上下,还懂使手段。   沈贵妃心里简直憋屈得想杀人,恨不得现在就将那胡说八道的钦天监大卸八块!   她越想越不甘心,就在气得咬破嘴唇之际,突然两眼一黑,整个人瘫软在花雕木椅上。   景成帝听见夏荷的呼喊声,才发现原来沈贵妃已承受不住打击,整个人活活晕死过去。   他不禁微微蹙起眉,摆手让人将沈贵妃抬回她的昭阳苑。   沈贵妃倒底沉不住气,远远比不上皇后的气度。   景成帝拉起裴皇后的手,欣慰道:“淑嫔这件事委屈皇后了,皇后放心,就算淑嫔为鸾凤翱翔之命,朕保证,你的后位亦永远不会有所动摇。”   裴皇后闻言,脸上扬起应酬式的微笑,什么也没说,转眼见到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的模样,眼底才真正的漾开笑意。   只要儿子过得好,她这辈子便足矣。   至于景成帝纳几个妃子,之后后宫又会再添多少人,她一点也不在意。   对她而言,帝王的承诺,比纸还轻薄。   ……   盛欢见到沈贵妃晕死过去,再见原本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沈氏女,如今已一脸惨白,不知怎么的,心里居然异常的痛快。   她并不大度,甚至极为自私,她不愿和任何人分享她的夫君。   任何想要抢走凌容与或试图往他身边塞人的,都是她的敌人。   她不会对敌人有任何心软或歉疚。   经过前世,盛欢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就算你不存害人之心,别人也会想方设法来害你,与其被害之后才还手,倒不如趁他们还来不及下手就反击回去,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凌容与此举便是在告诉沈贵妃,他的太子妃虽无害人之心,却也不是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有他在,他们最好一个个都不要轻易妄动,否则他将会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敢再将人往他宫里送,那么只会让景成帝的后宫越来越充盈。   到时,年近四十的沈贵妃,又如何能比得上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们。   盛欢笑眼弯弯的凝视凌容与,回握住他的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大手。   她的夫君实在太好太优秀,不止今生为他苦苦求来,两人成婚之后更是事事护在她前头,为她遮风挡雨,体贴入微。   ※   盛欢与凌容与方回到自己的华阳殿,才踏进寝间没几步,就见凌容与迫不及待,将身旁的小娇儿拉入怀中讨赏。   “欢欢,孤没有骗你罢,孤说过,只要有孤在,你永远也不用担心后宫之事。”   凌容与嘴角扬着两道浅浅梨涡,难掩愉悦的嗓音满是‘快一点表扬孤’的讨赏意味。   说得一点也不害臊,反而还兴.奋得很。   盛欢忍俊不禁,极为配合的点头称赞:“殿下好棒。”   凌容与听见她又喊自己殿下,心里登时有些不爽快。   将人打横抱起,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转瞬已来到榻上。   盛欢以为他要的‘讨赏’另有其意,立刻羞红着脸推拒他,“殿下,不可以……”   殿下二字方一出口,艳艳欲滴的红唇就已被牢牢堵住。   凌容与允住她的嘴唇,撬开牙关,似要将一切都吞食那般,辗转亲吻,力气大得她的舌根都发酸。   少年突如其来的疯狂让盛欢吓了一跳,抬手捶打,一阵粉拳如雨落在肩头,眼前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幸而凌容与就只是吻,仅与她交换口中清甜,未曾有更进一步的孟浪行径。   饶是如此,蜜桃一样香而甜的小嘴,依旧是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恢复自由。   盛欢不明所以,嗓音软软,娇声抱怨:“殿下这是怎么了?”   “以后没有人时,不要喊孤殿下。”少年沙哑的嗓音,低低沉沉透着磁性,似一口醇厚醉人酒,拂过耳膜,让人耳根子都发麻。   方才的吻虽然激狂,凌容与的动作却十分克制,两人就仅是单纯一吻。   他还记得盛欢腹中有着自己的孩子,纵是心弦再如何拨动,也只能极力克制与忍耐。   盛欢迟疑了下,细软酥甜的喊了声:“君清。”   这一声‘君清’,如她的人,似她的唇,又娇又软,酥.媚.入骨。   若是以前,凌容与定恨不得将她狠狠欺负,看她咬唇低泣,仿佛脚底踩在云端。   听她一次又一次,破碎细喊出‘君清’二字。   然而这一次,非但没让凌容与开心,反而再度惹来他的一通深吻。   一吻过后,美人儿眼尾已泛起绯.红妖.娆的桃花意。   盛欢桃花美目蕴着氤氲水雾,蝶翼般纤长优美的睫毛微微.颤.动,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有点委屈。   “我分明就没再喊殿下。”   小娇儿手软脚软,可心里气不过,张嘴就在少年漂亮的喉结上狠狠一咬。   凌容与垂眸看着眼里已经有泪花闪烁的小娇儿,无奈的轻叹一声。   强劲有力的双手按住她的一双柔荑,十指相扣,困于怀中。   垂首,鼻尖轻碰,眷恋摩挲,温柔而珍惜。   温热轻如羽毛,划过她的眉眼唇鼻,再到她白里透红的细.嫩耳垂。   少年独有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灼.热烫人的薄唇轻靠她耳畔。   “欢欢,孤想听你喊孤这一世的名。”   盛欢喊过他君清,喊过他夫君,就是没喊过他真正的名字。   凌容与不知为何莫名渴望她喊他一声‘容与’。   盛欢一愣,哭笑不得,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那你一开始为何不说,你就是故意找借口欺负我。”   凌容与低低一笑,墨玉般的眸子落满温柔与爱恋。   “是,孤想欺负你,天天都想。”   “……”   这一世他果然就只能是登徒子凌容与了。   盛欢见他面颊微红,精致的眉眼间泛着隐忍,心中忽地掠过一抹狡黠。   香甜的粉唇微微噘起,她仰起脖颈,轻轻啃了一下凌容与的嘴角。   “不准欺负我,好好求我、哄我,我就喊殿下的名。”盛欢朝他甜甜一笑,弯弯的美眸尽是顽皮笑意。   “殿下若是又像方才那样蛮横不讲理的乱来一通,我就不喊。”   凌容与眸色瞬间幽暗到了极致,眸底蕴藏着滚.烫的火焰。   若非小娇儿有孕在身,他几乎想让她尝一尝被翻来覆去,狠狠修理一番的滋味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求我。   凌容与:TvT给孤留一点面子……   盛欢:那不喊了。   凌容与:到底是谁教坏了孤的欢欢!   .   突然觉得太子有点可怜哈哈哈哈哈   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鸭!   . 第64章   “欢欢……”凌容与原本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突然松开一只。   手掌温热, 手下柔腻。   少年的薄唇依旧靠在她耳畔,反复轻啄, 绵密温柔, 半垂的眸光温软, 幽若深潭。   盛欢白皙细腻的肌肤泛起漂亮的粉红色。   他又使坏!   盛欢脸红了起来, 如上好羊脂白玉的柔荑, 立刻按住他连连捣乱的大掌。   凌容与低低一笑, 反捉住她的手, 薄唇从耳根落到掌心。   温热掠过,心尖似被羽毛轻轻划过,心底温软得一塌糊涂。   盛欢贝齿咬着红唇,含羞带嗔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似揣了只兔子一般疯狂奔跳不已。   精致绝色面庞上的两抹薄粉越发鲜红,满饱的唇瓣水光莹润, 似甜美多-汁的蜜桃, 鲜嫩欲滴, 诱.人啃噬。   让人想尝上一尝,看看少女的唇是否真有比蜜桃还要香甜可口。   两人另一只十指相扣的手, 握得越发的紧。   凌容与的唇回到她耳畔,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低到尘埃的卑微, “欢欢, 求求你……”   盛欢仰头看着他,朱唇微张,双颊渐红, 欲言又止的模样,带着难以言说的美。   “喊孤的名。”   “欢欢,喊孤今生的名好不好?”   “孤求你。”   语气极尽诚恳,少年卑微的祈求一声又一声,宛若和风细雨一般,温柔的落在盛欢心头。   在他人面前永远高高在上,冷漠倨傲难以亲近,就连面对大梁至高无上的帝王亦不卑不亢的太子殿下,唯对他的太子妃敛去与生俱来的强势与矜贵,俯首称臣。   凌容与温热的唇随着祈求声,一同落在她耳畔,伴着微沉的呼吸,掠过她的耳垂。   明明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可凌容与这般低眉顺眼,哑声祈求的模样,却让她的心跳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下去。   盛欢有点懊恼自己的不争气,热得脸都红透了。   凌容与在她嘴角亲了一口,目光紧锁着她。   墨眸暗色翻涌,有着浓浓爱恋与独.占.欲,有着温柔与隐忍,有着不可言喻的危险与疯狂,唯独没有屈.辱或难堪。   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只要别不理他,只要别离开他,他乐意哄着她、求着她,完成与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盛欢原以为凌容与方才又想用捣乱蒙混过关,以为他想折腾得她自己开口。   没想到,他居然真如她所言,温声细语,不,已经几近低声下气的的求着她。   “欢欢,喊孤的名字可好,孤想听。”   额头抵在她颈间。   气息落在细腻肌肤。   温君清虽然是盛欢亲自帮他取的,可凌容与才是他真正的名,自从知道盛欢也拥有前世记忆之后,他就无比渴望听她喊自己的名。   凌容与垂首,薄唇迷恋地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将她双手高举于顶,再次与她十指紧扣。   如她所愿,一遍又一遍,低声温柔,哄着她、求着她。   少年俯.身半跪,劲瘦有力、线条流畅漂亮的腰肢,腰力极佳。   凌容与心中始终记得她有孕在身,惦记着她和孩子,丝毫没有压.着或碰着她。   仅有宽阔结实的胸-膛,因动作改变,偶有轻碰。   他就似只爱撒娇的大猫一般,不停地在她耳畔脖颈,轻声撒娇,温柔摩挲。   随着温热掠过,盛欢虽始终抿唇不语,却被他滚.烫的视线与声声低求,惹得面红耳热。   少年见她始终不肯开口,似乎是急了,猛地低头堵住她的唇,比起方才的百般小心、万般温柔要放肆得多。   吻如狂风骤雨,凶狠的于她口中掠夺,盛欢小嘴微张,眸光潋滟,纤白的脖颈仰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凌容与原以为她会一如往常的被动,却不想口中香甜竟随他翩然起舞,热烈交织。   与他交扣的柔荑亦是重重的回握住他。   凌容与心中一喜,与之翻腾并未太久就意犹未尽的分开,一线银丝跟着牵出。   额头与她相抵,眼底一片柔情,凌容与再次不依不饶低声哄着。   在少年的百般哀求下,怀中美人儿终于含羞待怯的轻喊了声:“容与。”   这还是盛欢头一次喊凌容与今生的名,自然没君清喊起来顺口。   容与二字喊出时,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短短两个字一说出口,就觉得羞死人。   美人儿单薄的脸皮再度羞红不已,眼睫轻.颤,微微偏过头,躲避他充满炽.热与狂喜的目光。   “欢欢,再喊一次,孤喜欢听你叫孤容与。”凌容与在她耳边低低呢喃,沙哑而克制,想方设法地哄她开口。   “容与。”盛欢别过头不敢看他,闭眼喊道,耳根的红一路蔓延而下。   吴侬软语,细软柔美,又娇又嗲。   凌容与眸色一沉,倏地松开她的双手,跪直身。   骨节分明,修长漂亮,强劲有力的大手,忽地拽上白皙细.嫩的脚腕。   ……   周正与如意两人就候在华阳殿外,华阳殿的确是行宫内除了永寿殿以外,最清凉之处。   两人饶是候在殿外亦是凉风徐徐,丝毫不觉得热。   就在如意与周正聊天聊到一半时,殿内忽然又响起了那道耳熟的细软呜咽声。   如意蓦地一愣,小脸‘腾’的红了起来。   这只养在东宫里的小奶猫何时又跟了过来?   “太医们分明说过还未三个月不可,太子他怎么又……”如意听着小奶猫那细.软勾|人的呜咽声,耳根烧红不已,心里更是紧张。   太子打自与太子妃温柔缱绻之后,身子可说日益健|勇,动不动就要喊上六、七次水。   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怎么可能受得住这样的折腾。   周正倒是老神在在,笑笑安慰:“如意姑娘不必多想,太子比任何人都在乎太子妃与孩子,他必定不会做出轻狂之举。”   如意见周正说得信誓旦旦,但她本人却是非常怀疑。   半个时辰过去,殿中小奶猫的叫声已有些哑,甚至带上了哭腔,听得人心尖都揪起来,恨不得进去将它抱起,温柔怜惜一番。   如意听在耳里,面色忽红忽白。   “周公公,这可怎么办,这再过几刻钟就要一个时辰了……”她在殿门口来回不停的踱步,心急如焚。   原本不紧张的周正都被如意的叫喊声及模样感染几分,不由得微微蹙起眉。   周正斟酌片刻,掐着嗓子道:“要不咱家先派人去将赵太医请来候着?”   如意听见周正想叫赵杰过来,迟疑几瞬,“我听说这次避暑之行赵太医是随着清河公主的……”   也就是派人过去请赵杰,必定会惊动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容易大惊小怪,万一将此事传到了帝后耳里就不好了。   就在两人愁眉苦脸,商量着要叫何太医还是钟太医时,殿内终于传来了叫水声。   周正松了口气,立刻转身吩咐小太监们备水。   只是水备好了,周正却见本该浴沐的太子殿下,发丝虽有几许凌乱,俊脸亦泛着意动过后的绯.红,衣着却是整整齐齐。   反倒是太子妃披头撒发,锦被披身,香汗淋漓的轻卧于榻,迷漓的美目半掀,红唇微启,一副累坏的模样。   周正不过是匆匆看了一眼,在凌容与冷冽慑人的目光扫过来前已不敢细瞧,立刻退出门外。   如意见他出来,拉着他道:“虽然殿下已经叫水,但还是先派人去请钟太医过来比较妥当。”   周正将人拉到一半,凑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的说着什么,面上笑容意味深长。   如意原本满眼困惑,却在周正的话落下时,杏眸愕然瞪大,清秀的小脸霎时艳红如火,脑袋已经烫得冒起了烟。   她羞涩不已的将周公公推开,结结巴巴道:“太子、太子殿下没有、没有与太子妃行|房就好,那、那就不用叫钟太医了。”   可怜的如意,一个未嫁人的小姑娘,懂的闺阁之事却越发的多了。   她的确如何也想不到,太子殿下那样如谪仙般的男子,居然愿意纡尊降贵为太子妃……   如意用力的甩了甩头,不敢再想,半晌,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周正:“周公公,以后这种事您就不用细细解释给我听了。”   周正是宫里的老人,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太子与太子妃感情好,那对他们也是好事。   他不以为然的笑笑:“咱家若不说清楚一点,如意姑娘肯定听不懂得,到时惊动太医那才是大惊小怪。”   如意想起方才周正说的那些话,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   因为是在避暑行宫的关系,沈薇的册封礼并不盛大,再加上景成帝当晚就要她伺寝,沈薇根本也不在意册封礼如何。   虽然是沈贵妃挑中了她,但这东宫侧妃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要来抢的。   如今侧妃没着落反倒成了淑嫔娘娘,沈薇虽然难受不已,但她到底是个有主见的主。   既然事情已无法挽回,那她就只能顺其自然的接受下去。   教引嬷嬷教导完她该懂的事之后,她便下定决心,好好利用自己的这个皇后命,为自己与母家争取一番。   ……   景成帝去了趟避暑行宫,身边居然就多了个淑嫔娘娘,这淑嫔娘娘还是沈贵妃母家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沈贵妃为了固宠,才将亲侄女接进宫,可当景成帝一行人回到皇城内没多久,后宫的宫人们就不这么认为了。   景成帝对于这个新得的淑嫔娘娘甚是喜爱,几乎日日翻她的牌子点她伺寝。   不过两个多月,这淑嫔娘娘就有喜了,沈贵妃得知之后再度被活活气晕过去。   淑嫔娘娘有喜之时,盛欢这头也已经四个多月,害喜的症状也没之前那么严重,不再日日呕吐,食不下咽。   忍耐了三个月的太子殿下,终于能再度将温香软玉抱入怀中,尽情地与她温柔缱绻一番。   以前如意听见太子喊水时,还会为她家小姐不好意思,如今听见太子第六次喊水,虽然耳根还会微微发红,但面上神色却也跟周正一样见怪不怪。   只是她还是有点担心她家小姐的身子。   小姐如今虽然胎象已稳,可这太子殿下动不动就一夜喊六、七次水,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如意心中苦恼不已。   太子夜夜频繁叫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裴皇后耳中。   她一听到儿子又开始这般不知节制,当天就气得将太子妃接到凤仪宫,直要她小住大半个月。   盛欢也觉得凌容与过于荒唐,她这几日整个人都被折腾得几乎散架。   虽然腹中孩子十分健康,可她心里也有着气,暂时不想见到太子,索性就应下了裴皇后。   没想到,她才搬到凤仪宫不过两、三天,周正就急匆匆的跑到凤仪宫跟皇后娘娘求人。   盛欢自有孕之后便容易觉得疲倦,再加上这几日凌容与实在孟浪,此时人还在寝间睡着。   裴皇后体谅盛欢,从不要求她得早起,听见周正急着求见盛欢,也没将她吵醒,独自一人在凤仪宫大厅接见周正。   她难得见到周正慌慌张张,原本带笑的面容亦不由得严肃起来,“可是太子发生何事?”   “殿下、殿下他又旧疾复发了,如今赵太医已经为他看完诊,药也喝了可却一直不见成效。”   周正神色紧张,口沫横飞。   “七月天东宫又燃起了地龙,若是不喝药还会像以前那样咳血,就连赵太医都不知为何如此。”   裴皇后听见太子咳血,手指一紧,面色煞白,“太子的病不是早已好了?为何突然旧疾如发还如此严重!”   “皇后娘娘,奴才有个荒唐大胆的想法,自从太子娶了太子妃之后,身子就益发的好,可每次与太子妃分房或两人吵架时,他就会旧疾复发,奴才想,太子殿下这个病,可能与太子妃密不可分。”   “荒唐!”裴皇后沉沉拍案,温和的面容难得浮现一丝怒意。   周正跪伏于地,心急如焚,“奴才也觉得荒唐,可真的就是如此,皇后娘娘不如先让太子妃回东宫,看看殿下是否因而好转再来断决。”   裴皇后沉吟片刻,最后终于决定同意周正的话。   暂时先让盛欢回去看看太子,再看后续如何。   盛欢醒来之后听见凌容与不止又开始畏寒,甚至又吐血,当下什么也不气了,立刻搭着步辇回到东宫。   果不其然,盛欢一回到东宫不久,凌容与的病状就逐渐褪去。   不再畏寒,也不用再燃地龙,那药盛欢虽然不敢停,但却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凌容与身上这难解的顽疾,似乎真的和她息息相关。   裴皇后原本只觉得周正在胡言乱语,可当她见到太子再度恢复健康之后,却也不得仔细思考起周正说的那段话。   ……   而凌朗府中的赵舒窈,此时肚子已经完全显了出来,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皇城之中顿时喜事连连,最重要的是接连有小生命即将出生,景成帝可谓乐不可支,日日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淑嫔被赐在永福宫,此时她盛宠的模样,一点也不输当年沈贵妃初进宫时的阵仗。   因淑嫔有着皇后命,沈贵妃想,身为皇后的裴皇后应该对她最为忌惮,她可说日日跑到凤仪宫找皇后娘娘诉苦,想与她连手拉下淑嫔。   可这皇后命本就是裴皇后与太子无中生有,裴皇后又怎么可能介意,就算淑嫔真的有皇后命,裴娆也从不介意。   她从没想过要当皇后,这皇后的位置一直都是景成帝硬要让她坐上来的。   裴皇后倒也没赶人,每日就这么笑笑的看着沈贵妃一个人在她面前急。   沈贵妃见裴皇后压根儿不在意的模样,发现自己撺掇不动裴皇后之后,决定求人不如靠自己。   仅管景成帝现在鲜少翻她的牌子,却也想方设法的在景成帝面前出现。   沈贵妃如今儿子都要当爹,居然还得日日跟自己亲侄女争宠,简直就是自己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苦不堪言。   说也奇怪,这不知是沈贵妃伺候景成帝的时间比较久,或是淑嫔初有孕不方便侍寝,这原本日日都去永福宫的景成帝,突然又不去永福宫了,反而一个劲儿的往毓秀宫跑。   宫人们私底下交头接耳时,言词无一不是在称赞沈贵妃姜还是老的辣,贵妃娘娘的手段,终究比自己侄女高明许多。   ……   此时永安侯一脉的案子已近水落石出,除了永安侯以外,牵涉其中的官员皆已抄家问斩,宁家与卫家更是从皇商中被除名。   原本的六大皇商顿时只剩四家。   而永安侯因为口不能言,身不能行的关系,景成帝决定留他一命,让他往后余生就在牢狱之中度过。   永安侯早在中毒被救回一命后就一心求死,可说天天巴不得能盼来一纸赐死诏书。   没想到,他没等来赐死诏书,却等来凌容与亲手带着永安侯的圣旨,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赵承平,你贪污盗卖宫中之物罪证确凿,原本在逃的余党们都已伏诛,不过圣上仁慈,怜悯你如今已是半残之身,特地为你网开一面,留你一命。”   “往后余生,你便在大理寺监牢之中好好度过罢。”凌容与俊美的脸庞上的笑意冷如寒霜。   永安侯听见景成帝居然饶自己不死,整个人瞬间跌入绝望深渊之中。   他现在不止成了哑巴,甚至连自理都不能,被关在监牢之中的日子生不如死,可怜比街边的野狗都不如。   唯一支撑着他的便是案子尘埃落定之后的赐死,他不知有多渴望能求得一死,可现在,他连唯一的希冀都没了。   为何要饶他一命?景成帝不是那般仁慈的人!   凌容与似乎从永安侯浑浊的黑眸中,看出了他的怨恨与疑惑,削薄的唇瓣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双手背在身后,迤迤然的走到监牢栏杆前。   “看来永安侯对于这个判决深感意外,”凌容与淡淡道,“这是孤特地为你求来的。”   凌容与轻声道:“孤念在你身为太子妃的生父,故特地向父皇求请让他留你一命,孤已经为你打点好一切,虽然你无法自理,但那些狱卒还是会喂你吃饭。”   “赵承平,你现在可有后悔当年为了报仇,狠心将盛欢与赵舒窈偷龙转凤?”   凌容与轻轻一笑,墨眸里的深邃之色阴郁到了极点,眸底更凝着暴戾瘆人的杀意。   永安侯苍凉一笑,眼角泪珠无声的滑落下来。   其实他早在爱上牧婉清时就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利用了牧婉清,后悔自己欺骗真心爱着自己的两个女人,可就算当时他已经后悔却也没了回头路。   “不过现在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后悔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孤与太子妃都不稀罕你的后悔。”   凌容与笑声执拗而病态,搭着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森然诡异。   永安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蔓至头皮。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凌容与,完全不知太子看着他时,为何眉宇间会迸出绝顶杀意。   完全不明白凌容与对他的仇恨究竟从何而来。   就算太子被赵卿欢迷得死去活来,也不可能对他抱有这样浓烈深沉的杀意。   只可惜这个答案,永安侯注定一辈子都想不透。   甚至还有一个秘密,不止永安侯自己想不透,就连大理寺卿都苦查无果。   永安侯当初饭食里的毒就是凌容与的手笔,再加上永安侯树敌众多,大理寺卿才会无论如何都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因永安侯无法自理的关系,在众多牢犯的抗议及凌容与的有意安排之下,如今他已被挪到大理寺监狱最深处,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方才也是因为凌容与身边跟着人,手里捧着烛火才有几丝光明。   随着凌容与离去,他所处的监牢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永安侯一想到自己要待在这阴森潮湿的监牢一辈子,甚至天天浑身恶臭不已,深深的绝望与痛苦再次朝他袭来。   ※   就在沈贵妃与淑嫔斗得不可开交之时,这皇宫之内再度传出一道好消息。   “太子妃怀了双生子?!”景成帝听到东宫来人的禀报,龙心大悦,立刻赏赐给盛欢许多珍奇异宝。   裴皇后得知之后虽然也极其开心,可开心之余却有着更多的担忧。   她可说日日都亲到东宫陪着盛欢说话,甚至不再避嫌,时常派人到相府将牧婉清召进宫,让她们母女相聚。   而当初凌容与得知盛欢怀了双生子,不止错愕,更是整个人都陷入难以言喻的恐惧之中。   “你们真的确定太子妃腹中的是双生子?”凌容与一收到盛欢怀了双生子的消息,当下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东宫。   此时他脸色铁青难看不已,平时的从容淡定此时已消逸无踪。   这自古女子生子本就不易,几乎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如今盛欢怀了双生子,到时生子的危险程度几乎比其他产妇还多上一倍。   如今他的身子越发健朗,别说吐血甚至连畏寒都不再,几乎与常人无异。   可他一点也不开心,若是他盛欢生产时出了什么事,那他就算身子与常人无异能长命百岁那又有何用。   他不想再像前世一样,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世上苟活。   “回太子,从太子妃的脉象来看确是如此。”何太医再度被逼问得满头大汗。   自从太子妃有孕之后,何太医因为压力过大的关系,头上的乌丝已经掉了不少,如今日光照在额头,已比其他太医光亮不少。   何太医觉得,要是太子妃生产时有什么万一,他们这三个太医恐怕都得为太子妃陪葬。   思及此,何太医忍不住又恐惧的抓了抓头。   “钟太医、赵太医也是这么认为?”凌容与冷冷扫向另两位太医。   “回殿下,臣的诊断与何太医一样。”钟太医如实道,“从太子妃的肚子也看得出,她的确比同月数的孕妇还要大了许多,正因怀了双生子才会如此。”   “臣亦如此认为。”赵杰道。   盛欢自然知道怀双胎有多危险,可她除了担忧以外更多的是欣喜。   她垂眸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如今她的腹中有两个小生命,不论其中一个是不是她前世的孩儿,将来他们都会是自己的宝贝。   再加上凌容与,她就有三个宝贝了。   她看着已要为人父,现下却因得知她怀了双胎而失了平时冷静的少年,不由得莞尔一笑。   “殿下。”盛欢轻声喊道,弯弯的眉眼尽是温柔笑意。   原本面色冷硬的凌容与听见她的声音,眉眼瞬间柔和下来,立刻来到榻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凌容与目光担忧,落在她已明显大出许多的肚子时,眸光微微一暗。   今生的一切果然与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盛欢腹中就只有一个孩子,如今却成了两个。   “你让太医们先回去罢,我有些话想和你说。”盛欢低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跟小可爱预告一下,文文已进入尾声,即将开始收尾,很快就会完结啦,   完结之后还会有番外,番外除了前世以外还会有日常甜甜的撒糖   除了裴皇后和牧相的番外以外,小可爱还有想看谁的番外吗?   .   如果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必重看鸭,么么~   . 第65章   “你让太医们先回去罢,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盛欢低声道,拉过凌容与的大掌, 才发现他的手居然比平时冰冷许多。   她不禁蹙眉道:“殿下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盛欢眉眼担忧, 立刻要让赵杰过来替凌容与瞧瞧, 凌容与却摇了摇头, 摆手让寝殿间的人全部退下。   不一会儿, 偌大的寝殿就剩小夫妻俩人。   盛欢将凌容与拉了下来, 让他坐在榻边。   小娇儿面似芙蓉出水, 双眸秋水盈盈,嗓音酥酥软软,“容与。”   她侧身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一窝,玉白的耳根靠在他的胸-膛,一面听着少年略为紊乱的心跳声, 一面软声细语道:“宫里有这么多太医, 我和孩子们都不会有事的。”   “你若还是担心, 就再多找几个有接生双胎经验的稳婆或接生嬷嬷候着便是。”盛欢察觉到少年的身体微微发着抖,登时有些无奈与头疼。   她知晓凌容与并非软弱之人, 否则也不会当年一重生就狠心对自己下毒,只为快速拉下大皇子为她报仇。   可每次一旦遇上有关她性命关忧的事, 少年就像变了个人般, 整个人似被扎到软肋的猛兽,阴鸷森寒极为瘆人,却又伤痕累累极为脆弱。   凌容与垂眸, 眷恋的摸了摸她白皙娇.嫩的脸颊,眼角不断泛红。   没有人知道,当他听见盛欢怀了双胎时,内心有多恐惧。   自古怀双胎的女子大都容易在生产之时遇上难产,或是其中一个胎儿生出来不久就夭折。   前世失去盛欢和孩子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掌握不了生命的无奈,宛若一条条藤蔓,在他心中肆意蔓延,遍及四肢百骸,反复折磨得他几欲发疯。   不论是盛欢或是他们的孩子,他谁也不想失去。   那样的痛苦太深太深,根本无法忘怀,任凭时间再久也永远不会痊愈。   盛欢便是他的命,以致于稍有风吹草动,他的心便似被千军万马重重踩踏。   凌容与低头,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微白的嘴唇轻轻碰了碰,温柔而珍惜。   “不管你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我们就生这一胎就好。”   盛欢听见他的话,忍俊不禁,抬手捏了捏少年的耳垂,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   她应这声好也只是为了让他安心,毕竟生几胎又岂是他们所能控制。   盛欢并不知道,凌容与她初怀上孩子不久,他就费尽心机的寻求避孕丹药,就连赵杰都因此事而日日埋首研究此种丹药。   凌容与抱着她的手臂微微发颤,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俊美的脸庞流露着脆弱与无助。   “欢欢,不要离开孤。”   他不想再被抛下。   “好。”   “有了孩子之后,也不要不理孤。”   “好。”   “顾两个孩子太累,以后就将他们交给奶娘带。”   盛欢差点又要应好,但听清楚凌容与最后的那句话时,好气又好笑的轻咬了他的耳垂一口。   “不行。”她学他最喜欢的动作,柔.软的粉唇在他冷白的耳朵上温柔摩挲,细细啃咬。   凌容与身子一僵,呼吸蓦地沉重几分,强健有力的手臂不自觉收得更紧。   “我记得前世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特别慕羡别人有阿娘,所以我若当了娘,孩子肯定要亲力亲为带大才行。”   盛欢语气欢快而愉悦,一想到自己很快就是两个孩子的娘,眉眼间更是溢满幸福光彩。   “当然,奶娘还是必需的,否则两个孩子我真的会累坏,可是不能全都交给奶娘带。”   话落,盛欢眼角余光瞥见少年侧脸仍苍白得令人心疼,心里无奈一叹,温热随之顽皮的掠过耳廓。   接着搂住他的脖子,捧起那张漂亮得令人妒嫉的俊脸,在他眉眼鼻唇落下绵绵密密的碎吻,就如同以前他对她那般。   凌容与微微一愣,看着眼前少女满脸羞红却仍大着胆子,学他以往安抚她的举动。   小娇儿的唇又软又甜,因难得主动,显得有些生涩与笨拙。   可就是这样的简单不带任何念想,纯粹到极致的一个吻,令他原本惶惶不安一颗心,瞬间温暖得不可思议。   那些盘绕在他心头的阴冷恐惧,全被她所带来的温暖消灭殆尽。   盛欢不仅是他的命,还是他的药。   “容与,别怕,只要你身子一直好好的,我和孩子们都会陪在你身边。”   朱唇轻启,气若幽兰,清甜萦绕鼻间。   “好。”   凌容与扶住她的后脑勺,温柔回吻,缠.绵辗转,流连忘返。   似要让盛欢整个人都染上他的味道,将他牢牢记住一般,这个吻的时间比平时来得要久与令人脸红心跳许多。   直到盛欢忍不住从齿缝逸出几许细软的抗议声,凌容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软.嫩香甜的嘴唇。   ※   盛欢怀了双胎,经验丰富的稳婆与接生嬷嬷必然要找。   凌容与很快就派出人手,四处寻找有接生双胎经验的稳婆们。   景成帝子嗣稀少,如今老来得子自然更为重视,宫中太医们霎时间忙碌起来,每日都得轮流给淑嫔和盛欢请平安脉。   日子过得飞快,就在盛欢有孕五个月,肚子完全显了出来,并且看起来已经足有六七个月时,凌朗得知自己二哥要为盛欢找稳婆,也顾不得自己已有数个月未曾与凌容与交谈过,又腆着脸找上了自己兄长。   “二哥,我、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窈儿如今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再过两个月就要发动,我也想象二哥一样,替她寻几个可靠的稳婆与接生嬷嬷。”   凌容与见凌朗话说得支支吾吾,一脸愧疚却又硬着头皮找他攀谈的模样,心里没什么感觉。   前世他收拾赵舒窈时,凌朗曾为了她和他刀刃相向,手足相残,最后凌朗更是为了护住赵舒窈,丢了荣华富贵,失去了性命。   当初为了报仇,凌容与可说是踩着兄弟们的鲜血踏上皇位的。   前世的凌朗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过是太爱赵舒窈,也不知真假千金一事,站在凌朗的立场,有人莫名其妙要杀他心爱之人,以命相搏又有何错。   今生凌朗现在一颗心依旧悬在赵舒窈上,那是因为他眼里赵舒窈还是个单纯任性的小姑娘,待凌朗有了正妃就会逐渐发现赵舒窈的真面目。   赵舒窈面上已刺上奴字,将来的孩子也只能交由正妃扶养,那么个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这样的日子对她而言才是生不如死。   就算凌朗再如何疼爱,依赵舒窈那样会作的性子,用不着多久,凌朗就会发现赵舒窈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不如放她自生自灭。   凌容与深知自己这三弟的脾性,是以这一世并不打算再和他撕破脸面,这也是为何他一直没有动赵舒窈的关系。   凌朗见凌容与面无表情,抿唇不语,揉了下耳朵,本就微红的清俊面庞登时更红了。   “二哥对不起,之前、之前是我太生气,一时无法接受窈儿失踪,当初才会对太子妃有所误会,请二哥原谅我。”   凌朗低声道着歉,说完之后脸颊因羞愧而更涨红不已。   凌容与没说话。   凌朗心急,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羞愧的心情。   当初他冷静下来,虽然依旧心疼赵舒窈,却也知道自己当初怒闯东宫,将过错全推给太子妃有多么不对。   但当时凌容与已经不愿见他,再加上赵舒窈被下大狱,他就渐渐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直到今时今日不得已厚着脸皮来找太子,才想起当初这件事。   凌容与淡道:“你不必与孤道歉,你该道歉的人是孤的太子妃。”   “如果二哥愿意我让见太子妃,我可以当面跟她道歉。”凌朗垂着头,手揉耳朵的动作越发频繁。   凌容与自然不会让他见盛欢,盛欢见了三皇子肯定又会想到赵舒窈,到时又惹得她心里不痛快。   不过赵舒窈腹中的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凌朗一家前世已经付出该付的代价。   凌容与最后只淡淡的应了句,说到时会顺手给他一份名单,要凌朗自己看着办。   就在阖宫上下喜气洋洋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时,景成帝却在沈贵妃的毓秀宫出了事。   当时盛欢和凌容与才刚洗完一趟鸳鸯浴不久。   盛欢此时虽才有孕五个月,可腹中的双生子却让她肚子看起来颇为可观。   凌容与与她一块沐浴时,虽然恨不得与她缱绻一番,却丝毫不敢乱来。   原来是上次他将盛欢折腾得狠,气得她与裴皇后搬到凤仪宫小住那几日,旧疾复发时赵杰,随口问了句太子妃为何要搬到凤仪宫。   凌容与虽然隐晦带过,赵杰却一听就懂,因而跟他提了怀有双胎本就容易早产之事,要太子与太子妃缱绻之时务必克制。   但饶是如此,小夫妻俩人依旧是在浴池内浅尝辄止的亲昵一番。   小娇儿的脸蛋在蒸腾的热气下,被熏得似三月桃花那般娇艳,嫩乎乎的似掐得出水来一般。   虽然她的四肢一样纤细,可原本娇.柔似轻飘的杨柳的细腰,如今却因怀了双胎生了不少肉。   饶是如此,依旧有人爱不释手。   就在两人沐浴完毕,开始穿衣裳时,凌容与帮她套上衣物时,手却始终不老实。   盛欢红着脸拍掉他的手,闷闷道:“现在腰比起前还要粗上许多,再过几个月,殿下就会开始嫌弃了。”   凌容与笑了笑,垂首在她孕育了两个孩子,如今已渐显圆滚的圆肚上轻轻一吻。   “不会。”他站直身,在她唇瓣上又亲了一口,方继续从容淡定的帮她穿上肚兜与其他繁琐衣物。   “你是怀了孤的孩子,身形才会逐渐丰盈,不论你如何改变,孤都喜欢。”   这些话,前世凌容与也对她说过,当时她觉得他就是在哄她开心,可重活一世之后再听一遍,盛欢心中却温软不已。   只觉得少年的字字句句皆如蜜,听得她甜到心坎,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与满足感。   盛欢面上不自觉地扬起又甜又撩的笑。   凌容与帮她穿戴整齐之后,猝不及防抬头一望,见到盛欢那又娇又软的笑容,心头怦然一动,眸色暗沉不已。   他就先替盛欢穿了衣物。   盛欢很快就发现了异状,双颊蓦地爆红起来,立刻拿起一旁衣物塞进他手里,“殿下还不快穿上!仔细着凉!”   说完人已满脸通红的转过身去。   凌容与轻轻笑了起来,自后将害羞不已的小娇儿轻拥入怀,低头在她红透的耳根迷恋的碰了碰,才迅速地收拾好自己。   就在两人回到寝殿,盛欢平躺于榻,凌容与则半卧于榻,支手撑额,看着她腹里的两个小家伙,有一下没一下的踹着肚皮。   “孩子们在肚子里就这么折腾你,生出来后肯定也一样调皮。”凌容与面色微沉,低沉的嗓音略带不爽。   就在他又想哄盛欢生完之后把孩子交给奶娘们时,原本安静的东宫,忽地响起了急忙仓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周正慌忙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殿下,大事不好了!皇上出事了!您赶紧过去毓秀宫一趟!”   盛欢蓦地一愣,扶着腰就要撑坐起身。   凌容与眉头微蹙,小心翼翼的扶住她。   “这么晚了,你别离开东宫,晚上路看不清,万一摔着碰着了怎么办。”凌容与轻叹,扶着她躺回软榻上。   “尤其你怀的还是双生,欢欢就当孤是胆子小,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待在东宫等孤回来好么?”   “皇上他……”   凌容与眼睫半垂,眸光流转几瞬,听见毓秀宫似是想到什么,淡笑道:“父皇为真龙天子,自有天相,欢欢不必过于担心,孤过去就好。”   盛欢知道凌容与将自己和孩子看得比什么都还重,点了点头,不再坚持要跟过去。   ……   自淑嫔有孕之后,景成帝便不再招她侍寝,而是转回裴皇后与沈贵妃的怀抱,只是呢,这去凤仪宫的次数远远比毓秀宫还要来得多且频繁。   一来是裴皇后对景成帝总是不愠不火,与裴皇后一比,使尽浑身解数的沈贵妃,自然比她还要讨景成帝欢心的多。   二来则是沈贵妃为了挽回圣心,所以一直都偷偷摸摸的在自己房中点了极淡的迷.情香。   其实早在淑嫔未入宫前她为了与裴皇后争宠,就已经这么做过,淑嫔入宫之后,她又将那迷.情香的剂量多加了一些   这迷.情香是沈贵妃特地找人调制过的,寻常人并闻不出这味道有何不妥,因为用量极少就连太医给景成帝把平安脉时,也诊断不出来。   沈贵妃见淑嫔侍寝不过两个月就有孕,心中实在气得不行,想着自己如果日日承宠应该也很快就能怀上孩子。   只可惜,沈贵妃算计到后来,却给自己算计出了个绝境。   那日景成帝在毓秀宫与沈贵妃被翻红浪没多久,就整个人晕死过去,怎么也唤不醒。   景成帝中间还一度失去鼻息,沈贵妃因而惊慌失措尖叫出声,惊动了景成帝候在外头的贴身大太监。   大太监陈忠一听沈贵妃的尖叫声就知道出了大事,立刻派了几拨人出去,一拨人去请太医,另一拨人则去将裴皇后与太子请了过来。   皇后与太子来了之后,太医们更不敢怠慢,景成帝一开始是不着寸缕的晕死在榻上,后来虽然被陈忠套上了长裤,可太医们仅看一眼便知发生何事。   景成帝这是纵.情过度,也就是俗称的马.上.风,轻则昏厥、重则猝死,太医们一点儿也不敢大意,立刻就围了上去。   裴皇后听见太医的话,面上半点神色也不显,眉眼冷淡。   其实沈贵妃私底下对景成帝用药一事她与太子更是早就知晓,不止如此母子二人还着手替沈贵妃处处隐瞒。   等着就是沈贵妃自己作死自己。   景成帝的妻小及妃子在不知不觉中竟连手欺瞒,如今昏迷不醒的帝王,可说完全不知自己早就入了套。   裴皇后本就不稀罕景成帝的疼宠,就算沈贵妃再如何盛宠,她心里也不会有任何波澜。   再加上,景成帝早就在十多年前就告诉过裴皇后,因沈贵妃父兄握有几十万的兵权,他十分忌惮沈氏,更担心沈氏拥有过多子嗣,到时会起了造.反之心。   沈贵妃压根儿就不知道,当年她诞下凌朗不久,景成帝就暗中给她下了绝子药。   才会不论沈贵妃承宠频繁,却始终不曾再怀上孩子。   而裴皇后则是当初在生完凌容与不久,就自己给自己用了绝子药。   是以她与沈贵妃两人虽然十几年来承宠不断,却始终未曾怀上一子半女。   景成帝浑然不知,自己之所以子嗣如此稀薄,完全都是咎由自取。   裴皇后服了绝子药一事,凌容与前世就知晓,裴皇后当初仙逝之前,不止将自己与牧逸春的那一段全说给太子知晓,就连他之所有没有任何兄弟姊妹,也是因为当年她的一己之私。   裴娆心中一直都只有牧逸春,仅管当皇后多年亦未曾变过,只是两人都曾付出惨痛代价,如今才会不相往来,行同陌路。   “先将皇上抬回干清宫,至于沈贵妃……”裴皇后淡淡扫了已经换上一身干净衣物的沈贵妃。   裴皇后话未落,就见凌容与供手道:“母后,父皇向来身子健朗,不可能因此事就突然昏厥,儿臣觉得事有蹊跷,建议先让太医们将毓秀宫中的燃香都查过一遍。”   母子两人悄然对视一眼,神色自然,一搭一唱。   凌容与神色冷峻,淡然启唇:“正好御医及太医们都在,不如现下就让他们查上一查。”   “也好。”裴皇后颔首,肃容命令道,“赵太医、许太医,立刻上前查探香炉。”   刚才景成帝一度没了气息,沈贵妃大失方寸,再回过神来时皇后与太子都来了,她根本来不及处理燃香。   听见凌容与的话,面色登时惨白如雪。   “太子岂可血口喷人,如此污蔑本宫居心何在!谁都不许乱动本宫宫中之物!”沈贵妃故作镇定,欲厉声喝止太医们上前探查。   可惜就在裴皇后下完命令不久,赵杰与其他几名太医已经上前探查起金炉中的燃香。   沈贵妃来不及阻止,其中几名熟悉香料的太医们已脸色一变。   “禀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沈贵妃燃香之中掺有极少量的迷.情香。”赵杰率先开口。   之前宁老夫人寿宴时牧婉清与盛欢就曾中过迷.情香,赵杰可说对这香味再清楚熟悉不过。   其他几名太医亦纷纷附和。   沈贵妃罪证确凿,裴皇后当下就命人将毓秀宫的宫人都压到慎行司拷问,沈贵妃则皆时幽禁于毓秀宫,待景成帝醒来后再为发落。   ……   景成帝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被下了虎狼之药,心中气愤不已。   年过五十的景成帝,体力已大不如往,与妃嫔们缱绻之际渐感力不从心,因而寻找了许多法子来调养自己的身子。   近半年来,景成帝在沈贵妃与淑嫔那再展雄风,他原以为御医为自己的调养见效,想不到他居然整整半年,身中迷.情香却毫无所觉!   景成帝大怒,不止将沈贵妃降为嫔位更立刻要她搬出毓秀宫,将她赶到了揽月轩。   揽月轩如其名,位于六宫最偏远之处,四周空旷,夜晚唯有月相随,堪比冷宫。   沈贵妃被降为沈嫔又被发落到了揽月轩,最舒心的莫过于淑嫔。   自从她有孕之后,沈贵妃就处处刁难她,如今沈贵妃失了势,她又有孕在身,若是来日诞下皇子,她便有望升妃。   淑嫔心中的如意算盘可说打得极好,可惜人算永远比不上天算。   景成帝得知自己被算计之后,便对后宫妃嫔们心有存疑,派人到每个妃嫔住处翻箱倒柜,更把平日香炉里的燃香与茶水、食物,都让太医们细瞧一遍,就连皇后的凤仪宫也未曾放过。   裴皇后素来不喜与景成帝亲热,自然不会使手段,可淑嫔就不一样了。   她为新进妃嫔,若没能在景成帝一开始对她还抱有新鲜感时,就尽快怀上孩子,再过几年到了景成帝百年之后,她一个没有子嗣的小小嫔位,将来可是要跟着帝王殉葬的。   淑嫔早早就为日后谋划,是以也曾与沈贵妃一样,使了小技俩,才会在短短两个月就怀上了孩子。   景成帝不知道,自己每每来到永福宫时,淑嫔都偷偷在点心之中掺进了些虎狼之药。   由于量稀少且那也不是毒,太监们试毒时自然试不出个所以然,景成帝也吃得浑然不觉。   这些点心食物都是永福宫的小厨房做的,小厨房的宫人在景成帝的人马查探时,因过于惶恐而不小心露出马脚。   淑嫔给景成帝吃食的汤饮点心中,下了虎狼之药的事这才爆发出来。   如此一来,原本愁眉不展、百思不解的御医们终于知道,为何景成帝会在短短半年之内,健康就急转直下。   这些药,偶尔用尚可,可若长期服用那就伤身,景成帝的身子如今已亏损严重,才会不论御医与太医们如何为他调养都补不回来,几乎日日缠.绵病榻。   景成帝病况急转直下,终日卧病不起,就算他再不想,也只能下旨,命太子监国理政,代他处理一切朝中之事。   帝王病重,太子监国,消息一出,朝局动荡不安,朝野上下更是人心惶惶。   文武百官心里隐约知道,这大梁的天,恐怕是要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欢欢生了两个孩子,又要带在身边,到时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孤要睡在哪!   盛欢:三岁前,也许殿下可以先自己睡在偏殿。   凌容与:……TvT   .   有修改就是在捉虫,小可爱不用重看!   谢谢小可爱木易 的溉营养液10瓶,爱你鸭,笔芯,啾啾~   .   推一下预收《病娇太子偏要宠我(重生)》,求小可爱收藏!啾咪~   云霏霏是东宫里的一名小宫女。   东宫但凡想攀龙附凤之辈,都会被太子无情轰走。   有一天,她突然被提升成贴身伺候太子的宫女。   云霏霏受宠若惊,还发现太子与传闻中的矜贵冷漠,截然不同。   他动不动就要赏赐她,动不动就叫她替他更衣,一天还能换好几次衣裳!   太子陆骁的声音很好听,声线特别地低沉慵懒,看着她时,总是唇角噙笑,凤眸里,总带着若有似无的撩.拨。   云霏霏安守本份,觉得这是太子在考验她,未曾动摇。   某天,太子将她抵.在门板上,摩挲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   俯.身她耳旁,凤眸微眯,嗓音嘶哑: “你想离宫?还是你已有心上人?”   云霏霏整张脸都红透,不敢随意答话。   太子的眼神有点可怕,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之后,太子对她的‘考验’越发严格了。   云霏霏觉得自己再过不久就会被赶出东宫。   呜呜呜,她到底该怎么办!   【病娇腹黑太子vs娇软可爱小宫女】 第66章   景成帝卧病在床, 虽病得七荤八素仍不忘发落淑嫔。   淑嫔有孕在身重罚不得,仅被褫夺封号降为答应, 禁幽于永福宫中, 待诞下皇嗣, 立即打入冷宫。   沈薇得知自己生完孩子就要被打入冷宫, 当场痛哭出声, 完全不敢相信景成帝居然对她如此无情。   ……   揽月轩。   原本的沈贵妃也就是如今的沈嫔, 听见自己侄女被降为答应之后, 一开始心中痛快无比,然而痛快过后就是深深恐惧。   如今沈氏两个妃嫔在后宫都失了宠,那么接下来景成帝岂非要开始收拾她们的母家了?   那么凌朗将来是不是也要跟着遭罪?   不行,这大梁江山的皇位一定得是她的儿子才行!   沈嫔虽被眨到了揽月轩可她没被幽禁,她与身旁的宫婢依旧出入自如。   沉思半晌,她心有所决, 亲笔写了一封信, 将婢女夏荷喊了进来。   “将这封信交给三皇子, 让他代我转交给丞相夫人。”   夏荷跟在沈嫔身边许久,见自家主子的面色不太对, 又见沈嫔要找何氏,登时意会过来主子怕是又想做什么。   她接过书信, 犹豫了下, 劝道:“奴婢斗胆劝上一句,之前娘娘已犯下大错,如今您可千万不能再──”   沈嫔冷冷打断:“闭嘴!本宫绝不会坐以待毙, 见到三皇子什么话都别说,尽快让他将书信递到丞相夫人手上便是。”   夏荷无奈的叹了口气,垂首应了声是,拿着封装完整的信封,转身离去。   永安侯一脉虽已大都伏诛,可刑部侍郎的罪证依旧在她手中,只要她能将丞相夫人拿捏住,一切都还有希望!   沈嫔坐在罗汉床榻上,轻轻摸了摸鬓边珠钿,蔻丹红唇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   牧逸春的妻子何氏得知沈贵妃被降位之后,心中大大松了口气,正想着兴许老父那件事应该就这么过了,三皇子就派人送来了信。   何氏拆开一看,原本刚沉回心底的大石,再次重重的提了起来。   她没想到沈贵妃被降为嫔位之后非但没要消停的意思,反而想继续拿捏她,继续将她当木|仓使。   何氏双眼腥红,心中憋屈气愤难平,何奈老父及母家全被沈嫔拿捏在手,再如何不甘也只能乖乖进宫见沈嫔。   再回到相府时,何氏双眸已浑浊无神,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那般。   她万万没想到沈嫔居然会那么恶毒,居然想……   就在她浑浑噩噩的踏进厢房内时,却赫然惊见自家夫君就坐在圆木桌前,黑眸沉沉的看着她。   “老爷有什么事么?”何氏心中一凛,勉强笑了下,额间冷汗涔涔。   三皇子派人捎信过来的事,牧逸春身为相府之主自然知晓。   “沈嫔召你进宫都说了什么。”牧逸春面无表情,言简意赅。   何氏面色发白,嘴唇哆嗦,“什么?”   牧逸春耐心道:“沈嫔都说了什么。”   “老爷,沈嫔娘娘什么也没说,就是问我、就是问我……”   何氏被迫应下沈嫔的计划本就心乱如麻,如今见自己夫君神情严肃的模样,一时之间更是想不出理由来塘塞。   牧逸春见何氏吓得整个人瑟瑟发抖,沉默片刻,将在何氏离府不久,就被他找到的信,缓缓摊平在桌上。   何氏见他已看完那封信,蓦地绝望的哭了起来,“老爷,你听我说,我爹他真的……”   牧逸春淡淡打断她的话:“岳丈的事我与太子早就知晓,现下就告诉我,沈嫔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什么?”何氏愣了愣,泪眼蒙眬的杏眼登时瞪得老大,惊恐的看着自己夫君。   “你以为沈贵妃都查得到的事,我和太子会查不到么?”牧逸春依然面无表情,语气却多了几分无奈。   他与何氏当了十多年的夫妻,私底下两人虽相敬如宾并不亲近,但彼此之间好歹也有个女儿。   牧逸春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妻子居然遇到了事也不敢与他说。   何氏不敢置信,扑过去抓住牧逸春的手,眼泪直流,“那、那我爹和母家都没事了吗?”   牧逸春点头。   何氏此时才真真正正松了口气,放开牧逸春时,整个人已大汗淋漓。   “可你若答应沈嫔犯下错事,那么到时不止你爹与母家有事,就连相府也都得跟着遭殃。”   牧逸春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抬手,细心地为她拭去面上泪水,“好了,莫要再哭。”   他心里的确只有裴娆,对何氏亦谈不上爱,但何氏为他的妻,为他生儿育女,不论是身份地位、荣华富贵或是温柔体贴,该给时他从不吝啬。   当年他与贵为皇后的裴娆偷|情时,只身一人,未定下任何亲事,也从不觉得给抢了自己心爱女子的景成帝,戴了一顶大绿帽有何错。   可自他活活气死老父,决定听母亲的话迎娶何氏时,他便决定将对裴娆的爱埋藏于心底。   入朝为官,位极人臣,守护大梁,愿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的确是为了裴娆。   可他最多也只能做到如此,不能再多。   这也是为何何氏虽然知道自己夫君从未忘过裴皇后,却依旧对他们两人当年犯下的大错绝口不提的原因。   何氏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相府主母之位,牧逸春的女人,她所求的便是如此简单。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夫君,眉眼低垂为自己擦眼泪的模样,心中悸动不已。   半晌,她握住牧逸春的手,含泪笑了起来,将进宫时沈嫔威胁她做的事,娓娓道来。   景成帝后宫妃嫔稀少,如今还有两个遭了罪,重病不起时,也只有裴皇后一人能侍疾。   “听说太子已为太子妃寻到两名接生过双胎的稳婆们,此事可为真?”裴皇后坐在龙榻旁,看着面色苍白的景成帝,喃喃自语。   凌容与当时就站在一旁,如今他代景成帝监国,该有的权利应有尽有。   他前世已有过治国经验,处理起政事可谓得心应手。   朝中老臣见太子年纪轻轻却杀伐果决,运筹帷幄与各种决策甚至都不比景成帝年轻时逊色,不过一个月,文武百官便对这位年轻太子称赞连连。   此时盛欢已有六个月身孕,赵舒窈更是八个月,再过一个月就要临盆,可景成帝的身子却每况愈下,始终不见好转,甚至有几次已一脚踏进鬼门关,全是靠着御医们跟阎王抢人。   凌容与每日下朝时都会过来探望景成帝,并时不时就召问御医询问景成帝病情为何,在外人眼中,太子此举可谓孝顺,丝毫挑不出错处。   可他们却不知,承干宫里的人大都已被换成了他和裴皇后的人,就只剩景成帝身边的几个忠心的老奴动不了。   如今也是素来与景成帝感情极好的皇后亲自侍疾,那些老奴才安心的退出寝殿外。   凌容与听见裴皇后问话,淡笑道:“是的,那些稳婆与接生嬷嬷们,如今都已接进东宫安置妥当,就等着欢欢发动。”   “太子妃是有个福之人,必定能平安顺产,太子更为她寻了这么多有经验的接生嬷嬷,不用过于担忧。”裴皇后点了点头。   “只是你父皇这样终日昏迷不醒也不是办法。”裴皇后神色自若,话里却意有所指。   凌容与抿唇,不着痕迹的扫了昏迷不醒的景成帝一眼,垂眸淡道:“母后所言极是,况且大梁本就不可一日无君,儿臣监国实在惶恐,得尽快让父皇醒过来才行。”   裴皇后点了点头,温和的凤眸闪过一抹戾色,接着方漾出几许笑意。   她轻轻一叹,笑容温和的将芳云唤了进来。   就在太子面前,若无其事般的吩咐芳云让药童将药量加重一些,不止如此,还再三叮嘱定要再加上几许老参。   芳云低眉顺眼应了声是,面无波澜转身离去。   裴皇后轻捏手绢,细心温柔地替景成帝擦拭额间汗水,低声道:“皇上,您可要快点醒来,臣妾还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对您说,您可千万要撑住。”   凌容与听见裴皇后的话,眸光微动,垂首抿唇不语。   重活一世,他已经知道自己母后对于他的父皇,究竟是抱持着何种心态。   他的母后原本应该与自幼两情相悦的牧逸春共渡一生,最后却一辈子都被囚困在皇宫之中。   前世景成帝病重时,这些事裴皇后也曾做过。   当时的凌容与醉心收拾永安侯与害盛欢母子的那些人,因而并未发现,直到裴皇后离世之前将一切说出,他才知晓自己母后究竟有多恨自己的父皇。   景成帝的病情,时至今日,众御医们皆已束手无策、纷纷摇头。   赵杰为景成帝诊断完后,甚至也直言不讳地说皇上已无力回天,要太子和裴皇后做好心理准备。   景成帝身子因虎狼之药与过分纵.情早已亏空殆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要不是凌容与强硬地要赵杰想办法将景成帝的命给吊住,硬生生又多拖了一个多月,景成帝恐怕早就撒手人寰。   凌容与此举自然有他的原由,他现在尚过于年轻,朝中官员仍对他颇有微词,是以他需要用时间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让那些官员对他心服口服。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有接生双胎经验的稳婆们迟迟没有着落。   一旦景成帝驾崩,他成了新帝,到时要做的事有许多,不止要安定前朝,还有繁琐的登基与立后大典,一旦开始忙了起来,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处理那些稳婆的事。   直到近日,才终于让他找着了两个经验丰富,又接生过双胎的稳婆与接生嬷嬷。   虽然只有两个,凌容与远远觉得不足,可此时盛欢已有孕六个月,肚子就似吹了气般,看起来已有七、八个月一样,大得有些吓人。   怀双胎通常会早产,甚至有七个多月就发动的。   凌容与不敢再拖,就怕自己费了太多时间反而没能赶上盛欢发动。   最后只再找了几个经验丰富却没接生过双胎的接生嬷嬷们,就迅摙地将这些人都接进宫,以备盛欢随时发动。   此时,盛欢生产的一切皆已安置妥当,凌容与并不想阻止自己母后。   她痛苦了一辈子,总该让她痛快一次。   他的父皇随心所欲的痛快了一辈子,自然也得自己承受当初肆意妄为的苦果。   如今药童也是太子和裴皇后的人,自然他们吩咐什么,药童就做什么。   翌日裴皇后侍疾时,汤药果然浓了许多,且里头浮着好几片老参。   裴皇后看着榻上皇帝苍白削瘦的面颊,与枯瘦的手臂,眼底掠过一丝讽笑。   亲自将景成帝扶了起来,在他背后塞了些许引枕,一勺一勺的喂着他喝药。   然而景成帝早已病入膏肓,命全是靠御医们的药吊着,早已昏迷不醒多日,就算偶有醒来也是神智不清,此时裴皇后的药又如何喂得进去。   裴皇后倒也不急,轻声细语的将芳云喊了进来,让她扶住皇上。   裴皇后则一手掐住景成帝的嘴,一手捧着汤药直往他嘴里灌,见药有大半都喂给了衣裳,又轻声吩咐道:“再端一碗药过来。”   她的面容与话声皆与往常无异,丝毫看不出任何的不对。   芳云是裴娆的陪嫁,自然知晓自家主子的心思,默默不语的出去,依言又端了一碗新的汤药进来。   裴皇后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这么强灌景成帝汤药,如此不分日夜反复灌食数日,景成帝原本苍白的气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接着再过几日,昏迷大半个月的景成帝眉眼微动,悠然转醒。   景成帝的老奴们见景成帝气色变好,立刻欣喜若狂派人通知御医及皇后。   ※   盛欢肚子里的双生子虽然才六个月大,可此时看起来却已接近足月。   凌容与看得心惊胆跳,听见她说想到御花园散步,当下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盛欢早就料到打从自己怀孕之后就紧张兮兮的少年,肯定不许,一听他驳回,立刻就扶着后腰,泪眼盈盈的佯装委屈道:“可是我整天待在东宫里,真的好无聊,不管坐着还是躺着都腰疼。”   小娇儿的嗓音本就又软又绵,如今委委屈屈,更教人心生不舍。   就连候在一旁的如意听了,都觉得她家小姐好可怜,觉得太子殿下真坏。   只有周正不为所动,一脸淡定,甚至已经在心中默默给太子点了一根蜡。   如今太子妃可是越来越懂得如何牵止太子了。   周正知道,只要太子妃稍微扮委屈或撒撒娇,太子殿下就会心软。   所以说,太子一开始就不该那么宠太子妃。   周正心中摇头叹道。   果不其然,凌容与一见盛欢泫然欲泣,像是受到极大委屈的模样,立刻心疼的举双手投降。   “欢欢莫哭,”凌容与无奈,软声哄道,“孤之前听母后说过,女人若是在有孕时哭容易伤眼,以后老了眼睛便会不好的,若是到时看不到孤的脸该怎么办?你不是说过当初就是被孤这张脸给骗了的么?嗯?”   前世她的确是被凌容与那张脸给骗了,才会不顾盛父反对硬要将人捡回家。   两人成亲之后,她也有将这件事告诉温君清,当时温君清听了之后,面色微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温柔一笑,什么也没说。   没想到这一世的凌容与居然已经能厚着脸皮,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来调侃她。   盛欢听凌容与这一番话,差点就要绷不住泫然欲泣的表情。   凌容与见她拼命绷着脸,硬要装委屈的模样,墨玉般的眸子里,浮上仿佛能将人溺毙般的宠溺笑意。   “若真那么想去御花园走走,孤便陪你一块去。”   盛欢其实根本就没掉泪,只是那眼泪悬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却比不掉泪还教人心生怜惜。   凌容与也知道她其实是故意扮委屈的,可他就是见不得她欲哭不哭的模样,就算是假的,也让他心疼不已。   “不止今天,之后每一天你都得陪我去散步。”盛欢见目的达到,立刻笑眼弯弯地勾住他的手。   盛欢有孕之后,若只看背影,身姿依然纤细动人与未怀孩子时无异,可胸与腰却是生了不少肉。   这长了肉的身子可谓愈发的柔.软。   手臂与肉碰在一块时,凌容与呼吸微微重了些,眼中的温柔笑意慢慢被幽.暗与灼.热所取代。   但很快的,那些不该存在的念想,就全被他艰涩万分的按回心底深处。   “好,”凌容与不着痕迹的抽.开手,揽住她柔若无骨的香肩,“只是怎么突然就要孤陪你一块散步?”   盛欢并不知自己的夫君有多辛苦,听见他的问话,又是笑笑的窝进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小脑袋在他怀中撒娇的蹭了蹭,才笑道:“兄长说了,多多走路,到时生孩子时就会轻松许多。”   凌容与:“……”   又是赵杰。   ……   太子夫妇两人在御花园里慢步赏花,可谓和乐融融,然而另一头承干宫的气氛却迥然不同。   这个散步没能维持太久,就被四处急着寻太子的宫人所打断。   原来在半个时辰前,御医与太医们听见景成帝醒来,二话不说就匆匆赶了过来。   然而当他们进到寝殿,见到景成帝的气色时,经验老道的御医们,心里非旦毫无半兴欣喜,反而纷纷无声地落起泪来。   他们见到帝王如此,立刻要宫人们赶紧去将裴皇后与太子及三皇子都叫来。   就在皇后与太子、太子妃,一前一后赶了过来,三人正要进皇上寝殿时,御医们却又面有难色的将人揽下。   他们不敢在帝王面前直言,只好在殿外说出实情。   “皇后娘娘,皇上怕是、怕是……”那大逆不道之语,御医们不敢说出口,欲言又止,只声泪俱下道。   “臣等已令人熬好参汤,皇上饮下参汤后尚可再支撑约莫一刻钟,皇后娘娘与太子若还有什么话想跟皇上说,尽量长话短说。”   景成帝的命本就是靠药强吊着,此时醒来不过就是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众御医们心知肚明。   说完,就见御医与太医们,一个接着一个在宫门外跪了下来,泪流不止。   裴皇后无喜无悲,只淡淡询问凌容与:“太子可有话要对你父皇说?”   凌容与摇头,垂首低眉,“父皇疼爱母后,这最后一程该由母后相送。”   裴皇后毫无波澜的绝色面色,此时才终于扬起一点笑意。   “好,本宫就和皇上说几句体己话,太子且候在外头等着,你先派人将太子妃送回东宫,以免待会儿惊动到她腹中的双生子。”   凌容与接到禀报时,当时正陪着盛欢在御花园里散步,夫妻俩人是一块过来承干宫的。   盛欢见到御医们跪着痛哭,哪还不明白发生何事。   听凌容与要人先将她送回去,她抓着凌容与的手摇头道:“我、我想在这陪着殿下。”   盛欢并不知裴皇后对景成帝抱持着什么感情与态度,也不知凌容与早在前世,景成帝强硬地禁止他出宫接盛欢,进而害死了她与自己的孩子时,就对自己的父皇失望与绝望。   只想着景成帝为凌容与的父亲,凌容与骤失亲人心里必定难受不已,她不愿独留他一人在这承受痛苦。   凌容与看着盛欢澄澈的眸光里盈满担忧,心里霎时温软得一塌糊涂。   就在他低声哄着怀中美人,想方设法要先将人哄回东宫时,原本在揽月轩的沈嫔,不知是如何收到景成帝病重的消息,居然已泪眼匆匆的赶了过来。   沈嫔整个人摇摇欲坠,面色惨白,急欲闯进景成帝的寝殿之中,见上帝王最后一面,却被凌容与摆手让人将她揽了下来。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最后一面!”沈嫔哭道,“皇上、皇上……”   凌容与看着沈嫔,想起那日牧逸春求见他,对他说的那番话,眼神骤然阴狠,看着她仿佛就像在看死人那般,不带任何温度。   他没想到沈贵妃吃了一次亏,如今都被降为嫔位,居然还有胆子将心思动到盛欢身上。   若是沈嫔想害的人是自己,他还不会那么生气,可她偏偏想害盛欢。   凌容与唇角挑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将盛欢护在身后,凛着嗓子笑道:“当初若不是沈嫔娘娘为了争宠不择手段,原本身强体健的父皇身子又怎会衰败至此?”   “来人,将沈嫔娘娘压回揽月轩,沈嫔及揽月轩一众奴仆,无孤的旨意不得随意外出。”   宫人们闻言皆心中一凛,霎时纷纷低下头去。   这是要将沈嫔幽禁之意!   承干宫里早就都是凌容与的人,话方落,候在承干宫外的侍卫们却已鱼贯而入,将沈嫔团团围住。   凌容与眉眼阴鸷,脸色阴沉瘆人得可怕,墨眸里的汹涌怒意掩都掩不住。   “父皇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你是三皇子的生母,孤也要你为父皇殉葬!”   低沉的嗓音里更是充斥着森寒冷戾的杀意。   “本宫儿子贵为皇子,太子凭什么要让我殉葬!”沈嫔被太子骤然散发的骇人气场,震慑得脸色煞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往后踉跄了一步。   帝王命在旦夕,甚至可说已处于弥留之际,此时的沈嫔再也沈不住气,也不管众太医与御医们就跪在宫门外,朝着太子破口大骂起来。   可惜无人理会沈嫔,侍卫们也对她毫不客气,直接将她‘请’出了承干宫。   沈嫔的辱骂声很快就消散于空气之中。   就在沈嫔刚被送走没多久,就见清河公主哭红着眼赶了过来,身边跟着赵杰与盛煊。   原来就在景成帝醒来不久,就有宫人立刻将传消息到长乐宫,清河公主闻言欣喜不已,可当时就坐在她身旁的赵杰与盛煊,两人神色同时凝重起来。   景成帝从小就特地疼爱河清,赵杰深知清河对景成帝亦是极为孝顺与亲近,他不忍清河到了承干宫才得知真相,当下就跟她说了景成帝很可能只是短暂的回光返照。   盛煊虽不说话,却也沉重的点了点头。   清河知道赵杰从不说假话,更何况帝王的生命又岂可随意乱说。   听见之后,当下就哭了起来,十万火急的拉着赵杰赶到承干宫。   就是不知为何,清河公主都赶来了,三皇子却迟迟没有现身。   ※正文完结之后还有番外※   承干宫寝殿内。   此时的景成帝虽然神智清醒,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看着裴皇后缓缓朝他而来,景成帝双眼逐渐赤红起来。   裴皇后一如当年他在裴国公寿宴上所见,依旧是那般美得叫人失了心魂。   肤白似雪,唇如朱樱,云鬓酥腰,再加上精致绝美的五官,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惑人心神的美。   然而他自己的生命却已走到尽头,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连说话的力气也无。   此时只能狼狈不堪的躺在龙榻上,眼睁睁的看着当年教他一眼钟情,不择手段抢到手的美人儿朝自己走来。   裴皇后手里捧着御医们刚命人熬好的汤药,在榻边缓缓落了座。   慢条斯理的扶起景成帝,在他腰后塞了个引枕,动作优雅的喂他服下汤药。   景成帝清醒时能自己张口,这个喂药就比之前轻松许多,最起码,她不用再硬灌。   裴皇后将空碗置到一旁,轻声说道:“其实,臣妾有一件事一直瞒着皇上,如今皇上就要抛下臣妾,臣妾怕此时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景成帝缓缓地抬起枯瘦的手,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惜任凭他的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裴皇后见着帝王如此狼狈模样,漂亮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快-意的弧度。   当初景成帝不顾她的意愿,肆意的抢取豪夺时,她可比他此时更痛苦百倍、千倍,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像景成帝,就算再痛苦也不过几刻,便要撒手尘寰。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容与(冷笑):赵杰,等孤坐上皇位,清河的婚事就是由孤决定了   赵杰(茫然):? ? ? 第67章   “臣妾有一件事一直瞒着皇上。”   裴皇后长睫半落, 一双凤眼波光潋滟,素来总是漾着温柔笑意的目光, 此时看着眼前弥留之际的帝王时,眸中寒意却比寒冬腊月里刺骨的湖水还要冰冷。   景成帝见到裴娆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与冷意,猛地瞪大眼, 呼吸突然紊乱起来, 不止心窝里似被一块大石头堵住, 面色更因逐渐透不过气涨红起来。   仅管裴皇后才喂他服下一碗汤药,喉咙却干涩得宛若刀割, 五脏六腑更似被什么啃咬着一般, 难受痛苦不已。   裴皇后见他如此痛苦的模样,眼中笑意反而越发浓厚与愉悦。   “当年我与牧郎情投意合,没几日两家就要定下亲事,你却蛮不讲理的拆散我们。”   景成帝双目赤红, 因为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嘴角因而流下涶沫。   裴皇后冷笑, 见他分明已没力气抬手,却仍一双眼直盯着她,瞪得老大的模样,精致的面庞浮上不耐烦的厌恶。   “你以为你是帝王便能无所不能?”裴皇后低低笑了起来,“可惜你不知道,就算你强迫我当继后,可我与牧郎之间却从未断过。”   “对,这十多年来, 我与他从未断过。”裴皇后坐在榻边的红木雕花椅上,漫不经心的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护甲。   景成帝听见她的话,双目猩红得可怕,眼底狂暴的怒火似要从眼眶喷薄而出,胸-膛急.促起伏,不停喘||着粗气。   “不、不……可、可、能。”愤怒至极的帝王终于勉勉强强的憋出了一句话。   “皇上就没想过,为何我生完太子就再也不曾怀上孩子,”裴皇后却是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因为我诞下太子不久就喝了绝子汤,就是怕我会怀上牧郎的孩子。”   原本并不相信这番话的景成帝,本就因身心饱受折磨而痛苦不已,神智又开始浑沌不明,听见裴娆提起牧逸春时的语气整个不一样,每每说到牧郎二字,目光更是温柔且盈满爱恋,已是弥留之际的景成帝,登时动摇起来。   “太子之所以厌女,也是因为当初你带着沈贵妃出游时,撞见了我与牧郎颠鸾倒凤──”   景成帝听见裴皇后的话,登时意会过来当年始终想不透的事。   当年他带着沈贵妃回宫时,裴皇后说太子遭宫女欺负才会如此,他还想着哪个宫女竟敢如此大胆,可惜当初那些宫女已被裴皇后所处决,死无对证,这件事因而不了了之。   原来是因为他的亲生儿子撞见了自己母后与其他男人幽会,才会一见到女子便觉得恶心反胃。   当初裴娆被他强娶进宫时已非完璧之身,当时他虽愤怒难堪,完全没想到家教严谨的裴国公小女儿,居然敢在婚前就行此等孟浪之事。   可景成帝愤怒归愤怒,但他本来就是个浪-荡子,再加上当时他实在太过痴迷裴娆,倒也没那么在意,反正裴娆以后只能是他的便好。   景成帝虽能接受自己不是裴娆的第一个男人,但两人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是以在凌容与出生不久,父子俩就滴血验亲过。   若是裴皇后说太子不是他的儿子,景成帝还不会相信,毕竟太子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   不论是血脉或是长相,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此事无庸置疑。   可现下裴皇后说的这件事,景成帝却不想相信也不行。   景成帝连日来被灌了许多参汤,本就气血翻涌似要沸腾,原本清醒的脑袋亦随着身子急速衰败随之浑沌不明,根本无法判断裴皇后的话是真是假。   “这几年来,每次皇上与沈贵妃出游时,便是我与牧郎最快乐的时候。”裴皇后面不改色的撒着谎,可脸上与话里的幸福,却是那么真。   那真挚又充满幸福的神色,直教景成帝气得直透不过气。   他活着清醒的那十几年来,从未看破裴皇后对他全是演戏,如今脑子都不清了,就更不可能看得出来。   此时景成帝耳边只有裴娆的话,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居然与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藕断丝连十多年。   他的皇后居然让他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   一想到这个,景成帝浑身的血液便随着心底的愤怒,瞬间翻涌堵到了喉头,梗在喉咙头憋屈得就要爆炸。   几瞬之后,景成帝心中怒气再也抑制不住,愤怒随着腥红鲜血喷薄而出。   原本已气息奄奄的帝王,此时竟是被活活气得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血。   景成帝吐完血不久,就仿佛离了水的鱼一般,痛苦挣扎半晌,没一会儿,人就不动了。   裴皇后眸光微冷,面上尽是厌恶之色,唇角的冷笑尽是痛快。   她在景成帝面前扮演了十多年完美妻子,自然不介意在他死前将自己的演技发挥得淋漓尽致。   裴皇后静静站在龙榻旁,看了已无气息的帝王静默许久,方闭眼转身离开寝殿。   直到踏出寝殿前,她都未曾觉得伤心难过,或是为景成帝流下任何一滴泪。   然,一踏出寝殿,裴皇后却已是泪眼蒙眬,长睫轻轻一眨,泪珠就扑簌簌掉了下来,转眼已泪流满面。   不知情的宫人们,只以为皇后与皇帝感情极佳,两人在里头肯定说了许多依依不舍的体己话。   景成帝身边的老奴早在御医们赶过来不久,就被凌容与的人暗中看管起来。   现下不止承干宫,甚至可说整个皇城大半都已是凌容与的人,整个皇城都已陷入戒备之中。   候在殿外的芳云见到裴皇后悲伤的流着眼泪,登时也跟着哭了起来。   芳云这是喜极而泣,她家小姐终于解脱了。   跪满地的御医早就知道皇上无力回天,已经哭过一次,一听见裴皇后说皇上驾崩,再度哭了起来,承干宫外一片哭声。   清河公主听见自己父皇没了,伤心难过不已,吵着想要进去看景成帝。   凌容与摆手将人拦下,朝周正抬了抬下巴。   “父皇素来极为注重自己形象,久病多日想必已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清河若是直接闯进去,父皇怕是在天之灵亦难安,周正,你且先进去帮先帝打理干净,再出来请公主进去。”   “是。”周正意会过来,立刻只身进入帝王寝殿。   赵杰亦在一旁劝道:“公主,太子所言极是,待周公公为先帝打理完,您再进去也不迟。”   清河伤心不已,转身扑进赵杰怀中,紧紧抱着他痛哭起来。   一旁盛煊眸色暗了暗,英俊脸庞浮起几许苦涩。   盛欢见到自己阿兄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不忍,欲抬手将他拉到一旁说一些体己话,手才伸到一半,人就被凌容与拽回怀中。   “这是盛煊自找的,你别管。”凌容与垂首低声道,话虽说得十分有理,酸味却毫不掩饰。   盛欢无奈,细白的柔荑轻轻盖上揽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殿下真不想见先帝最后一面?”   凌容与冷漠的看了寝殿门口一眼,目光再回到盛欢面上时,已是一片温柔,“不,孤先送你回东宫,先帝驾崩,要处理的事极多,孤今晚恐怕很晚才能回去陪你。”   他一面说,一面将怀中人揽着往外走。   就算凌容与即将继位成为新帝,与盛欢说话时,依旧那般低眉顺眼,小意柔情,温柔得足以令天下间女子皆嫉羡不已。   ……   帝王驾崩,丧钟还未响起,整个皇城与京城却已纷纷陷入戒.严之中。   景成帝病重之时就已下令太子监国,凌容与不止代景成帝处理朝政,手里更握有军权与虎符。   被带回去幽禁于揽月轩的沈嫔,原本还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放在自己的亲弟弟沈陆身上,盼着身为禁军大统领的沈陆能在帝王初驾崩之时,带着禁军造.反,将太子首级取下拥三皇子为帝。   可沈嫔却忘了,当初她曾如何为难自己弟弟的妻子,当年沈嫔未进宫时曾害得沈陆的妻子滑胎,她的亲弟弟因而与她断绝关系十多年。   如今,又怎么可能为她轻率举兵造.反。   更不知,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早在她不知不觉中已成了太子一系的人,更在景成帝驾崩之后,为太子将偌大的皇城守护得固若金汤。   沈嫔恐怕如何也想不到,当年一时的意气用事,却成了斩断她儿子皇位之路的关键之一。   至于三皇子凌朗,他本就对皇位无心,再加上景成帝驾崩时,赵舒窈未到临盆时间却突然发动,他整个人已陷入慌乱之中,根本无暇顾及太多。   赵舒窈这一胎生了两天两夜,就与当初的牧婉清那般凶险。   凌朗可说是在景成帝驾崩的一日后,直到宫里丧钟响起,一下接着一下,连响个不停时,才与京城百姓们一样惊觉帝王驾崩了。   只有帝王驾崩,丧钟才会响得这么久。   京城早在丧钟响起前就布满重军,戒备森严,听见丧钟的百姓们虽无法随意出门,却也纷纷换上丧服,家里有挂红灯笼的更是立刻替换成了白灯笼。   景成帝年轻时犯下的荒唐事有许多,可大梁在他的带领之下国泰民安,盛世长荣却也是不容质疑。   皇帝驾崩,举国哀伤,哭声漫天四起。   有些人却不一样,心底那叫一个痛快;有些人,则是百感交集。   丧钟响起时是在深夜时分,景成帝整整离世一日,凌容与才让人敲响丧钟。   牧逸春早就知道景成帝病重,活不了太久,听见丧钟声,当下就清醒过来,下榻换上素服准备进宫,带头表明自己支持新帝的立场。   先帝离世,新帝继位,仅管凌容与之前已做足一切准备,却不代表朝廷就不会再有所动荡。   不论大梁的帝王为谁,他都会倾全力守护山河,令她一世无忧。   何氏见牧逸春准备进宫,看着他利落更衣的动作,心头莫名一慌,急急忙忙下榻,红着眼抓住自家夫君的手腕。   “老爷,你进了宫可千万、可千万……”   如今景成帝驾崩,何氏怕极了牧逸春会抛下她与女儿,不顾一切与裴娆旧情复燃。   牧逸春见何氏欲言又止,沉默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将她的手轻轻拉开,继续打理自己。   就在何氏眼眶渐红的同时,穿戴整齐的牧逸春不咸不淡道:“当初我在先父灵前发过誓,你所担心的事,这辈子都不会发生。”   话落,牧逸春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何氏低头抹了抹眼泪,整个人又哭又笑。   牧逸春这个人,从不食言,得到他的亲口保证,甚至比帝王金口都要令人安心。   另一头,本就为帝王监国的太子凌容与,已拿着景成帝之前清醒时早就拟好的传位遗诏,在裴皇后亲自宣读遗诏,与禁军统领及大梁丞相、许多文武官员的支持下,正大光明、完完全全接掌下皇城一切。   原太子凌容与继承皇位,成为大梁新帝。   而沈嫔就如凌容与当初所言,成为新帝之后,便要让她为先帝殉葬。   赵舒窈难产,生完孩子之后虚弱不堪,那头的凌朗忙得团团转,听见自己二哥要他的母亲陪葬,又马不停蹄的赶来求情。   “皇弟自知母亲罪孽深重,更不敢要皇兄看我的情面,只盼皇兄能看在您与皇后娘娘即将诞下皇子的情面上,为皇后娘娘与孩子们积福积德,手下留情饶她一命。”   凌朗这几日完全没睡好,一张俊脸尽是憔悴。   凌容与沉默几瞬,俊美的面庞忽地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皇弟真要朕饶沈太嫔一命?”   凌朗与心力交悴,完全没发现自己皇兄脸上的笑容有多古怪。   他原就跪伏于地,闻言更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请皇上网开一面。”   俊美的新帝闻言,原本正经的坐姿转为慵懒散漫,以手支颐,侧着脑袋,半倚在龙椅上。   脸上古怪的笑容转为愉悦,低沉的嗓音中亦透着轻.柔的笑意。   凌容与墨玉般的眸子闪烁着嗜血而病态的兴.奋,“若非沈氏在暗中对先帝下迷.情香,先帝的身子也不会衰败得如此迅速,此举可说视同蓄意谋害帝王,沈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沈嫔之前想威胁何氏,叫她与一直替盛欢诊脉的何太医勾结,欲要在盛欢生产时对她和孩子们痛下杀手。   若非牧逸春早一步察觉到自己妻子被沈嫔威胁,恐怕他这一世又要像前世那样,痛失自己的妻小。   凌容与只要想到沈嫔居然如此恶毒,便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   他原想在盛欢与孩子出生之前将人解决,可如今听见凌朗为沈嫔求情的这些话之后,又改变主意了。。   轻轻松松的死去,的确太便宜沈嫔,既然凌朗想要沈嫔痛苦的活下去,那么他便成全凌朗。   在凌朗的百般求情,且频频拿出盛欢与她肚里孩子们,一再要凌容与看在盛欢临盆在即,大喜将近的面上,原本的沈嫔幸而保下一命。   可却被贬出宫,不止要她削发为尼,为自己犯下的过错终身忏悔,更将她遣送至万苍山守皇陵。   皇陵位置十分荒凉,偏僻非常,凌朗的母亲从小没吃过苦,送她去守皇陵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   沈太嫔得知儿子拼死拼活却求来这样的苟活,当下就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却被一旁的侍卫们拦了下来。   “这是三皇子为沈太嫔求来的命,新帝有言,在娘娘到皇陵为先帝守丧的前三年,都得好好保下您的命,请您莫要让属下们为难。”   “三年后,您若还是执意要随先帝而去,属下们断不会再阻止。”   沈太嫔听到这番话,知得自己求死不能,当下整个人承受不住打击,晕死过去。   ※   由于盛欢有孕的关系,凌容与并不想直接搬到之前景成帝所居的承干宫,而是命周正等人将御干宫清扫干净,待一切整理完毕,才带着盛欢从东宫搬过去。   登基大典原本定在一个月后,由于有赵舒窈早产的前例,凌容与非常担心盛欢也提早发动,硬是将登基大典与立后大典双双提前了半个月,礼部登时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忙得人仰马翻。   若非这立后大典对盛欢而言非常重要,且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新帝向世人宣告他有多重视与宠爱皇后的证明,凌容与甚至想直接封她为后便好。   无人知晓,随着盛欢月数与肚子越大,表面看起来淡定无比的新帝,内心有多惶恐不安。   与他夜夜同榻而眠的盛欢,却是瞧出了他掩在漫不经心下的恐惧。   如今太子妃临盆在即,太子东宫又无其他侧妃,且凌容与还是太子之时就与她感情极好,这皇后人选想也不想便知是盛欢跑不掉。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立后大典,也是安排在一个月内。   凌容与虽然要求立后大典一切从简,但礼部还是得派人来替盛欢量身订制后冠、吉服及配饰。   就在礼部派人来替盛欢量制衣物完毕,请示新帝之后皇后的宫殿要定在哪时,素来神色淡淡的新帝,却突然冷着脸将人赶了出去。   周正连忙上前安抚:“皇上别生气,是奴才的错,奴才实在太忙,居然忘了通知礼部,说皇后娘娘将来要与您同寝御干宫。”   皇后与皇帝同寝其实是不合礼制的,周正也知道,可是周正更清楚,这其实不是盛欢离不开他的主子,而是凌容与离不得盛欢。   这礼制哪有比皇上的龙体更为重要?   “只是皇上若坚持与皇后同寝,到时言官们恐怕……”周正小心翼翼道。   “他们爱说便说,爱跪便跪,朕不止要与皇后同寝同眠,甚至后宫也不会再纳其他妃嫔,没有什么三宫六院。”凌容与哼笑了声,“到时,还有得言官们说和跪的时候。”   凌容与似是想到什么,顿了下,吩咐周正:“提到此事,你顺道跟礼部的人说,往后的选秀大典也不必举行,要他们别再来跟朕提什么选秀。”   前世凌容与称帝时,后宫亦无妃嫔,更未曾迎娶任何继后,任凭言官们如何长跪与劝谏皆不为所动。   这一世,难道他还会不知要如何应付这些言官们么。   周正听见凌容与不容置喙,无奈一笑,“是,奴才知道了。”   盛欢与礼部的人忙了一早,量身完便觉疲累不堪,回到寝殿里小睡片刻。   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小睡的这半个时辰里,在人前向来冷静的新帝就发了一次脾气。   待盛欢醒来时,极其繁忙的新帝已不在御干宫。   直到用晚膳前,他才又匆匆忙忙地赶回来。   盛欢腹中胎儿越大,食欲便越差,因为挤压到胃的关系,近日来皆吃得很少。   别人怀了孩子是越来越丰腴,可凌容与却觉得盛欢吃的营养都给了孩子们,除了胸与肚子及俏臀以外,她其他地方根本不长肉。   四肢还是那么纤细,就连那粉妆玉琢、白里透红的脸蛋与下巴,亦是一样那般的清瘦。   看了教他心疼不舍。   是以凌容与再忙也会想方设法赶回来陪她用晚膳,怕的就是她吃得太少。   膳桌上,甚至是连哄带骗的哄着盛欢,动不动就亲自夹菜或肉的投喂他的小娇儿,就算如今已成了万人景仰的新帝也未曾改变。   盛欢看着凌容与温柔的眉眼,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皇上──”   “喊朕的名,别喊那些称谓。”凌容与淡淡打断。   盛欢眉眼弯弯,如他所愿,又软又甜的轻喊了声:“容与。”   “听说你下午时对礼部的人发了一顿脾气,还说以后不办选秀大典,不纳妃嫔,此事可为真?”   盛欢有些紧张。   她当然相信凌容与对自己的感情,可大梁的皇帝从没人有过这等先例,就算是当初景成帝后宫再稀少,也还是有一妃一嫔。   更听说当时景成帝也允诺过裴皇后,要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却几年不到,景成帝就扛不住言官及百官们的劝谏,再开选秀大典,选中了当初的沈贵妃。   她有点害怕凌容与到时也会扛不住压力,步上景成帝的后尘。   凌容与听见她的话,就知道她这是将自己和景成帝拿来做比较了,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拿起一旁干净的帕绢,举止一如往常的温柔,在她吃完后就替她擦拭唇角。   “自然为真,”凌容与轻笑了下,“朕为太子时就曾跟你保证过,朕的后宫永远只有你一人,若违背诺言,朕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凌容与眉眼低垂,用云淡风轻的轻快话声,将他义无反顾的深情掩埋于下。   “我会证明,我与先帝不同。”   话落,他在盛欢面上落下一个轻吻,鼻尖轻轻碰在一块,接着慢慢地允住那香甜温软的嘴唇。   “欢欢,信我。”   ……   日子过得很快,在登基大典与立后大典双双结束,群臣三拜九叩,两人一前一后成为新帝与新后不久,凌容与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到来。   那日,盛欢用完午膳没多久,正扶着腰要起身到外头散步,便觉腿上一片湿.滑。   白.嫩纤细的长腿及宫裙,还有地面上,全是水。   盛欢愣了下,心底有些紧张却没有过于大惊小怪。   由于凌容与十分重视她的生产,早早就命接生嬷嬷跟她说发动时会有的状况。   盛欢扶着椅子,慢慢坐了回去,镇定的吩咐如意,立刻让人去将接生嬷嬷及稳婆和太医们喊过来。   “再派人去通知皇上一声,就说我发动了就好,别提破水的事。”   如意比盛欢还紧张,她知道要是自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这干承宫的人怕都是要为她与皇子们陪葬。   “好、好的,娘娘,先让奴婢们扶您到偏殿罢。”   盛欢自然不可能在帝王的寝殿里生孩子,早在不久之前,宫人们便将偏殿打理出来当产间。   如意说完不久,身旁的两个小宫女也跟着过来扶起盛欢。   凌容与还是十分厌恶女子,所以这些宫女虽然平时伺候着盛欢,但当凌容与晚上回到承干宫时,能留下来伺候盛欢的又只有如意一人。   寻常宫女可说完全碰不到新帝。   承干宫的宫人们听见皇后娘娘发动了,丝毫不显脚忙手乱,反倒一个个井然有序。   该备热水的备热水,剪刀及具器亦是早早就准备好。平时为盛欢诊脉的三位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当时盛欢已经进了偏殿待产,接生嬷嬷及稳婆们围在盛欢身旁,小心的看顾与伺候。   当时凌容与正在御书房与牧逸春等大臣商谈国事,听见盛欢发动了,面色一变,急匆匆的摆手,撇下一句:“朕暂且将此事交给丞相,尔等先与牧相商谈完毕,牧相再前来禀报。”   凌容与赶回承干宫时,盛欢已经生到一半,满身大汗,苍白的小脸与额间碎发亦都被汗给打湿。   原本如小奶猫般的细软叫声,此时也带着平时没有的痛苦。   皇后生产,随身伺候的宫女必然少不得,凌容与进到承干宫时,见到这些宫女忍着心中一阵一阵的反胃。   见她们手里揣着的热水,进到入产房时是干净的,出来却成了血红红的一盆,数个月来,死死压制于心底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破茧而出。   年轻俊美的帝王冷静的神情不复,面色苍白的挥开挡在面前的人,压根儿不在乎旁人说什么产房为污秽之地,身为帝王的他会被冲犯。   说这些话,试图拦住他的人,全被他一手挥开。   凌容与大步流星的进到产房,转瞬已来到盛欢身旁。   产房内众人见到他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帝王居然会亲自进来。   “别管朕,将注意力全放在皇后身上,皇后或朕的孩子都不许有任何闪失!”凌容与头也不抬,目光紧紧锁在盛欢脸上,沉声吩咐。   接生嬷嬷与稳婆们很快就将注意力挪回皇后身上。   凌容与见到盛欢虚弱,拼命为他诞下孩子的模样,刻印在灵魂深处与深入骨髓的恐惧,再次在他心中肆意蔓延开来。   他不会再失去她和孩子们的。   不会。   凌容与单膝半跪在床榻前,一手握住盛欢握在生产白布上的小手,另一手温柔的拨开她额前碎发。   “欢欢,有朕在,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眷恋与带着恐惧的吻落在盛欢的额头上,凤眸猩红得瘆人。   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盛欢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在场的任何人都听得出帝王的嗓音里带着慌乱与恐惧,甚至握住盛欢的手,比她抖得还要厉害。   接生嬷嬷们见新帝对皇后娘娘如此重视,个个聚精会神。   这头一胎虽然难生,但好在盛欢之前有散步的习惯,一开始虽然辛苦了些,但第一个孩子出来之后,第二个也很快就生了出来。   产房内,登时响起两道洪亮的大哭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完全没有发生凌容与害怕的事,就连有着接生双胎经验的稳婆,都不禁啧啧称奇,皆称赞皇后娘娘为有福之人,皇子与公主们更是孝顺,没让自己的母亲吃太多苦就来到世上。   两个孩子生出来后,稳婆们便将他们抱到盛欢与凌容与面前,给他们瞧上一眼。   “恭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一男一女,龙凤呈祥,皇子与公主皆十分健康,姐姐先出来,再才来是弟弟。”   盛欢生完双生子,十分虚弱,浑身无力,整个人累到极点,隐隐约约之中感觉自己止被谁抱着,听见稳婆报喜的话,苍白的嘴角才有气无力的勾起一抹笑。   凌容与闯进来时,她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丝毫没有察觉年轻帝王,不顾众人拦阻为了她直闯产房。   盛欢虽然没有力气睁开眼究竟是谁抱着自己,却也隐隐猜到那人应该就是凌容与。   果不其然,在她昏昏沉沉,欲要昏睡过去之际,少年沉沉哑哑,好听极了的嗓音再次于她耳畔响起。   “辛苦了,”帝王的嗓音不知为何带了几分哽咽,“现在朕有三个宝贝了,朕好开心,你们都要好好待在朕身边,再也别离开朕。”   他实在太害怕前世那些独活的日子。   盛欢听着凌容与的嗓音,嘴唇动了动,想取笑他现在都当了皇上,当了爹,居然还这么沉不住气,要教宫人们看笑话了。   但生孩子实在太累,盛欢心里的这些话还没能说出口,便已沉沉睡去。   ……   盛欢再醒来时,天色已暗,寝殿间燃着微弱的烛火,一睁眼便是凌容与那张教她百看不腻的俊脸。   刚笑了下,还没来得及出声,凌容与已将她小心翼翼地扶抱入怀。   盛欢昏睡时一直跟着凌容与候在一旁的周正,立刻轻手轻脚地递上一碗温水。   凌容与接过,先喂了她几口水,让周正退出殿外,最后才低下头,以脸颊与她摩挲。   “你睡了好久。”   他的嗓音微哑,还带着微不可察的恐惧,盛欢听在耳里,心有些揪疼。   侧过头,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笑道:“我睡了多久?”   凌容与允住她略微苍白的嘴唇片刻,方道:“近两个时辰。”   盛欢:“……”   她方才听凌容与那般害怕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昏迷不醒了两天两夜,没想到自己就只是睡了两个时辰,他居然也能恐惧成这般。   “孩子们呢?”盛欢失笑道。   “他们很好。”凌容与道,这四个字不知为何,听起来带了些委屈。   盛欢无奈,轻声取笑他:“如今你都当爹了,还要跟孩子们争宠吃醋?害不害臊。”   凌容与垂眸看着她,薄唇挑起一抹不以为然,却又染着甜蜜的笑意:“不害臊,就算当了爹,我也是你一人的夫君,只属于你一人。”   他的吻再次落了下来,墨眸里燃着强烈及毫不掩饰的独.占.欲。   在他人面前,他能高高在上,能冷酷无情,更能嗜血病态毫不留情,残忍的折磨敌人,教他们生不如死。   可在盛欢面前,他永远温驯而乖巧。   他愿为她收起因前世的折磨而生出的利爪,心甘情愿的臣俯于她,无论爪子再如何锋利,也永远不会伤到她半分。   他愿意在她面前当个再温柔正常不过的夫君。   他的吻热烈得似要将她融化一般,分明想极力克制却又不受控地带上了一股狠劲。   口中温热翩然起舞,不知过了多久,盛欢舌根隐隐发麻。   她不禁轻哼几声。   然而眼前俊美的帝王却丝毫没有要停下之意。   直到他将怀中娇儿的双唇嘬染得鲜嫩欲滴,让那刚生完孩子过分雪白的双颊,再次浮上似蜜桃般红润的粉,细软娇甜的呜咽声自她的唇瓣逸出。   大梁的新帝才意犹未尽地与她的嘴唇稍稍分离。   “欢欢,就算我们之间有了孩子,你也只属于朕一个人的。”   凌容与和盛欢额头对着额头,鼻尖亲密地相靠在一块,彼此的眼眸之中只有对方的倒影。   “好吗?”   最后的两个字,依旧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与卑微。   盛欢窝在他怀中,仰首看着他。   视线缓缓划过他轻抿的薄唇,挺直的鼻梁,再到半垂的乌黑长睫,抬手勾抱住他的脖颈,澄澈明亮的双眸盈起幸福而甜蜜的笑意。   凌容与呼吸微微一窒,不论盛欢对他展开多少次笑颜,他依旧觉得她美得令他怦然心动。   想藏起来,还不想让她看孩子。   凌容与有些苦恼。   “好。”盛欢娇娇的应了声,脑袋随意的枕在他宽阔的肩头。   “那现在我能瞧瞧我们的宝贝了吗?”她笑道。   凌容与静默片刻,在盛欢始终甜蜜而幸福的微笑目光下,终是无奈又宠溺的说了声:“能。”   他今生的占.有.欲其实比前世还要霸道许多,甚至曾疯狂的想过不要孩子。   可他知道,盛欢有多渴望当母亲,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剥夺她当母亲的权利。   所以即便他一想到将来会有两个孩子和他分享盛欢的爱,虽然一开始痛苦难耐不已,但只要她和孩子永远不要离开他,他亦觉得再幸福不过,甘之如饴。   “但你心尖尖上的宝贝只能放朕一个。”   “……”盛欢无奈地笑睨了他一眼,只觉得凌容与活了两世,却越发的幼稚。   “好。”   凌容与低低笑了起来,心中盈满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满足,果然立刻吩咐周正与如意,过去奶娘那边将皇子与公主抱来。   “公主是姐姐,皇子是弟弟,欢欢想给他们取什么名?”   大梁新帝一面温柔的揽着他的皇后,一面拿起一旁礼部册列姓名的单子,递到她面前。   就在周正与如意抱着孩子们进来之际,凌容与忍不住再次垂首在她耳边呢喃低语:“欢欢,永远别离开我。”   盛欢极为无奈,真的没想到凌容与居然会没有安全感到这个地步。   她趁着周正与如意还未进到屏风内之前,悄悄的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娇笑道:“好。”   “不但不离开你,心尖尖上还就只放你一人。”   “夫君君。”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每个看到大结局的小可爱,感谢你的一路陪伴,笔芯芯,爱你! mua!   之后还有甜掉牙的番外~   写前世时,应该会看到太子被虐得死去活来,到时我会标明的,免得不想看虐的小可爱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