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权臣表叔盯上后(重生) 作者:蔚竹   文案:   卿九思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看尽世间百态。   重回十三岁,在宫中如履薄冰的她只想退婚报仇,等弟弟长大出宫袭爵,重振家族,一世不嫁,做卿家说一不二的大小姐。   一天天长开了,比上一世更甚。   姿容上乘,娇媚可人,只浅浅一笑足以让人挪不开目光,惹得一众贵公子肖想难耐。   其中一个竟是张扬狠戾,杀人如麻,令人闻风丧胆的权臣大都督,这……这,按理说她还得叫他一声表叔啊。   得罪不起,只能卖乖(狗男人   “乖,卿卿过来,表叔给你撑腰。”   这一撑把她从太后身边的孤女撑到了人上人,却也把她强娶豪夺,撑到了红罗软帐中,连哄带骗,吃干抹净。   卿九思面上承欢,心里mmp。   直到有一天弟弟得势,她假死消失得无影无踪,人倒是跑了,没想到肚子里还揣了个崽……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甜文不看看吗 ======================= 第1章 梦境   夜半,外头狂风猛地拍打着窗牖,窗棂微微松动,凛冽的风径直往屋子里灌,顷刻间倾盆大雨,雷鸣电闪,一声又一声,响彻入耳。   天地间蓦然失色。   一个身着褐绿色袄子的丫鬟面带灼色,从屋檐侧边急急过来,湿了裙角,破门而入,再推开里屋,大声喊:“太子妃,太子妃娘娘,醒醒,醒醒啊。”   床榻上的女人肤若凝脂,眉眼如画,却面色苍白,眉心轻拢,徐徐睁开了眼,看清来人,撑起身子来,开口才知音色已哑,“春枝,何事惊慌?”   春枝沉声道:“娘娘,皇上驾崩了。”   “什么!?”闻言,卿九思眸子微垂,音色颤了颤,眼眶下意识就湿润了。   当今圣上年过半百,近两年身子不好,加上年初太后去世受了打击,便一直卧床休养,国事都由太子代替处理。   太医都说皇上病情日渐好转,怎么可能??   “娘娘节哀。”顿了顿,春枝压低声音又说:“娘娘,宋小姐气势汹汹赶过来了,还带了不少人,奴婢看,没安好心。”   卿九思还没从悲痛中缓过来,便听到门“嘭”地声被撞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华服的宋清姿,脸上神色张扬,身后还跟了不少侍卫。   卿九思身着里衣,好在春枝反应快,忙从旁取了披风搭在她身上,对宋清姿敢怒不敢言,只死死盯着。   “宋清姿,大半夜你做什么?竟带侍卫破门而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子妃?还不快滚。”算起来,这是卿九思第一次发火,眼里像凝了霜般冷声斥道。   就算她平日里再温柔,那也是堂堂一国太子妃,让别的男人看了身子,太子的脸放哪里?她又如何自处?   闻言,宋清姿不仅不惶恐,甚至还呵笑了一声,眉尾抑制不住的上扬,紧接抬了抬下巴,提高音量说:“皇上尸骨未寒,太子妃竟与侍卫私通,来人,抓起来!!”   话落,身后的侍卫像得了命令般一拥而上,将一脸恐慌却又拼命护主的春枝抓到一旁,用毛巾将嘴巴赌上,其中一个侍卫迅速脱掉了衣裳,上榻将卿九思抱住。   卿九思呵斥不住,又踢又喊,泪流满面,心里虽恐慌,但还没失去理智,宋清姿到底哪来的胆子,竟敢当众污蔑她,东宫侍卫不可能也受贿来侮辱她这个太子妃吧,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   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护住身子,朝外大声喊:“来人,快来人啊,宋清姿以下犯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见差不多了,宋清姿用眼神制止了侍卫的动作,沉声道:“还不快把奸夫/淫/妇抓起来。接着一步一步走到卿九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睛微眯,像一条毒蛇,一字一句地说:“卿九思,我劝你省省力气。”   “你的太子哥哥马上就来了,就会看到你与其它男人私通,怪不得三年都生不出孩子,原来是耐不住寂寞。你这种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女人,还好没生孩子,要不然谁知道是不是表哥的。”   “你、你污蔑人。”话到了嘴边,卿九思也说不出其它难听的话了,此时喉咙喊哑了,眼泪也流干了,只恨恨的盯着她。   宫人都去哪了?怎一个都听不到她的呼喊。   还是想不通这是为何?越发想不通宋清姿哪来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的诬陷她,对啊,明目张胆的诬陷。   这是东宫,不是她宋府。   “我是什么样的人,太子哥哥最清楚不过了,宋清姿,你别想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按在我头上。”   “同为女人,你太恶毒了,竟这般污蔑于我,这么多人看着,老天也看着,宋清姿,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知为何,未嫁人时宋清姿对她挺好,两人来往密切,待她入了东宫慢慢就变了,明里暗里怂恿宋侧妃跟她作对。   宋侧妃名宋清蕙,是宋清姿的庶姐,人温柔和善,是个低调的,与棱角分明的宋清姿成鲜明的对比。   这几年来,宋清姿一年里有大半都住在东宫,又是太子最宠爱的表妹,亦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侄女。   嚣张便嚣张些吧。   卿九思觉得,她身为表嫂,应当大气,更不想太子与皇后难做,平日里便能忍则忍,没想到今日宋清姿竟这般不要脸。   这是想彻底毁了她啊。   话音刚落,宋清姿不怒反笑,笑得花枝乱颤,意味深长地说:“卿九思,你还真是天真啊。”   *   不一会儿,太子果然来了,身着明黄色衣袍,眉眼褪去了以往的温润,这一刻,只有淡淡的戾气和薄凉,怀里还抱着赵明修,是他唯一的儿子,如今三岁,是宋侧妃给他生的儿子。   平日里就喜爱有加。每每看到这幕,卿九思都难过至极,为什么自己入东宫三年了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思绪拉回,卿九思挣扎,吸了吸鼻子控诉,“太子哥哥,你给我做主,宋清姿太过分了,竟然污蔑我与侍卫私通……”   “我没有。我早就睡下了,宋清姿她竟然直接带人闯进来,想毁了我清白,还将莫须有的罪名按在我头上,她、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太子眉头紧锁,一脸不耐烦,直接打断她,冷声说:“孤有眼睛,都看到了,你这荡/妇,还敢狡辩。”   卿九思愣住了,不可置信,这是从太子哥哥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吗。他一贯温润,对她疼爱有佳啊,平日里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的。   怎么就变了?一夜之间。   “太子哥哥,我没有,我没有,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太子哥哥。”卿九思连忙摇头,心里瞬间像是空了一块,直勾勾的看着他无力的解释道。   她八岁进宫伴太后身侧,两人也算是一同长大的,怎么能不信她呢。   见状,宋清姿忍不住笑了笑,说:“卿九思啊卿九思,说你单纯还是抬举你了,真是蠢笨如猪。”   “还不明白吗?”话落,便看向太子,随即伸手接过赵明修,低头柔声哄道:“明修乖,来娘这里。”   赵明修一脸茫然的看着这幕,乖乖伸手了,只知道面前的女人很喜欢他,比他母妃更喜欢他。   宋清姿抱着赵明修,底气更足了,笑着说:“卿九思,其实你不是不能生,不过表哥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从你肚子里出来啊。”   “不止是你,任何女人都不行。”言下之意只能从她肚子里出来。   卿九思顿时五雷轰顶。   赵明修是宋清姿生的?   不是宋侧妃?!!   怪不得,怪不得宋清姿双十年华了也不嫁人,并且一点不着急,以宋侧妃身体不好的原因常伴东宫。   原来两人早就有奸情了。   赵明修都三岁了。   她到底是有多蠢。   因不能生孩子,觉得有愧于太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苦再难闻的药都捏着鼻子喝,再不上道的偏方都去打听,只希望早日能调好身子,能为太子诞下嫡子。   如今想想,真是讽刺。   卿九思的反应,宋清姿很满意,脸上的笑越发浓郁起来,接着说:“卿九思,你以为表哥真的喜欢你吗?不,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从始至终,不信你问问他。”   “不就是仗着太后和皇上有愧于你吗?是你那短命的爹娘用命换来的,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受着。要不然,太子妃的位置怎么会轮到你。”   “你知道表哥这些年为了获取你的信任和爱慕装得有多难受吗?”   “现在那两个老不死终于死了,表哥明日就举行登基大典。你的价值彻底没了,留着碍人眼懂不懂?”   “表哥是个有情有义的,还专门过来送你一程。”   卿九思身子微微打颤,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咬了咬嘴唇,仰头灼灼的看着太子,这一刻,平日里那句含了蜜的“太子哥哥”怎么也叫不出口了,“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从始至终,真的都是在利用她吗?   从她孤身进宫那一天起,太后和蔼可亲的告诉她,以后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皇上告诉她,她是皇后,一辈子都是皇后,不管谁是太子,明令禁止废后。   不知何时起,她的心就被温润的太子俘获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做一个温良贤淑的太子妃,甚至皇后。   太子冷眼看她,上前两步,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踢了她一脚,薄唇轻启,“事到如今,你还不信吗?”   “一开始我就是在利用你,只为了能顺利登上皇位……”   卿九思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宋清姿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放过她,忙吩咐下人打水来泼醒。   卿九思眼前有一丝模糊,脑子里“嗡嗡嗡”的声音不停,只听到一句,“你看着办,留个全尸。”   声音太熟悉了,是太子,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太子,是她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太子,是她想方设法给他生孩子的太子。   她哭不出来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以为。   蠢不自知。   太子走了,宋清姿眼里带着一丝亢奋,皮笑肉不笑,片刻,咬牙切齿地说:“卿九思,也该好好算算我们的账了。”   “你知道吗?要不是你从中插一脚,我早就成为太子妃了,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子去叫那个贱人的母妃,要不是你,我又怎么可能跟表哥躲躲藏藏这么多年,你知道这几年我听了多少闲话,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吗,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宋清姿越说越激动,说的同时接过旁边侍女手里的小刀,笑得惊悚,眼神像是淬了毒般,在卿九思脸上划了一刀又一刀,接着沾上盐水继续。   “啊、啊啊……”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卿九思眼神空洞,下意识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受不住了才叫一声。   “想死,没那么便宜的事。”看着卿九思越痛苦,宋清姿就越兴奋,看着卿九思如花似玉的脸蛋血淋淋,宋清姿的血液都在沸腾。   皇上和太后不是事事护着她吗?皇后姑妈不是让她忍忍,别坏了计划吗?太子表哥不是让她再等等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终于等到了。   她要卿九思生不如死。   她嫉妒。   卿九思之前所享受的一切本应该是她的,她的。   直到人奄奄一息。   宋子韬从外头进来,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直皱眉头,掩了掩口鼻,说:“姐,够了,别弄了。”   “人带来了?”宋清姿这才收手,抬头问:“做吧。”   宋子韬脸色难看得很,“姐,在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   “……那你们出去。”宋子韬还是妥协了,父亲母亲都得对嫡姐礼让三分,更何况他呢。往后的日子还得靠宋清姿,他不傻。   卿九思趴在地上,满身是血,听到“呜呜呜”的声音,很是熟悉,用尽力气微微抬头,面前可不就是她胞弟卿远,手脚被捆着,嘴里塞着布,脸上还有深深浅浅的红印子,显然被掌掴了。   “阿、阿远,阿远……”她唤,嘴巴一动扯得五脏六腑都疼。   后来,她亲眼看着她最爱的最懂事的最善良的弟弟被好男风的宋子韬百般侮辱,阿远绝望的样子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忘不了。   她恨。   恨所有人。   包括她自己。   就算死了,她也无颜面对父亲母亲,他们用命换来的荣耀她没能守住,反倒连累了弟弟,卿家彻底毁在了她手里。   若有来生,她定让这些人十倍奉还。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多多支持,这是个不一样的小甜文,相信我,好看。   感谢——   “41569898”小可爱的地雷。   接档文《满级绿茶的重生日常》求收藏!!!   虞昭昭生得冰肌玉骨,媚态天成,一娇滴滴的美人儿。   可惜是个庶女,爹不疼姨娘不爱,嫡母刻薄,嫡姐嫉妒,及笄之年被当成物品送给了太子。   那又怎样,她最后不也成了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吗?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匍匐在地,战战兢兢求饶。   重活一世,她不想走老路了,想搞个更大的。   于是她盯上了狠戾薄凉,不近女色的摄政王。   其实上辈子她就开始馋他身子了,只是骨子里的修养告诉她不可以。   —   近来摄政王贺沉夜里总是跟一女人做不可描述的梦,醒后难耐又窝火,便勾勒了画像让人去搜捕。   心忖,绝不放过那女人。   后来。   人是找到了,不放过的地方却换成了红罗软帐,夜夜笙歌。   典型的绿茶女主/两人互撩   上辈子是赢家,这辈子是大赢家。 第2章 醒来   卿九思蓦地睁开双眼,额头满是虚汗,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坐起身来,弓着背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又梦到上一世了。   就连老天都在提醒她,不能忘,忘不掉。   守夜的春枝听到响动,忙揉了揉眼睛起身过去,帮着抚了抚背,低声问:“郡主,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奴婢这就去倒水来。”春枝手脚麻利,眨眼的功夫,就端了一盏水过来递到卿九思手里。   卿九思吃了水,整个人冷静多了,眸子微垂,声音有些疲倦,有些哑地说:“无事,你再去睡会儿。”   她心疼春枝,她这做的不是噩梦,是她上一世真真切切经历过的,永生难忘。上一世,春枝就是个稳重老成的,也是个忠心的,她死了,落到宋清姿那般歹毒的人手里,春枝的下场能好到哪儿去。   春枝忧心忡忡地说:“郡主,您这连续几日都做噩梦,要不天亮了,奴婢去请徐太医过来看看。”徐太医是太后的御用太医,在太医院极有威望,且医术高明。   重生也有好几天了,卿九思心里早已打好算盘,按了按太阳穴,遮挡住眼里的戾气,哑着声音道:“不了,我躺会儿就好。”   “郡主,你就听奴婢……”春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卿九思的视线淡淡扫过来,含着一丝莫名的压迫,那一刹那好像太后娘娘,平日里和蔼可亲,可真正逾越了,威严是与身俱来的。   春枝才下意识住了嘴。之后想,郡主算是打小在太后娘娘长大的,越来越像太后娘娘了也正常,紧接着替她掖了掖被子便垂眸退了下去。   卿九思了无睡意,平躺着,手攥紧了放在被褥上,看着承尘。   她父亲本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五年前死于战乱,为国捐躯,母亲接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   那时候的卿九思才八岁,她的胞弟卿远才三岁,处理好后事便入了宫,在慈宁宫住下来。   她被封为望安郡主,望安,望安,望国泰民安,不再发生战乱,不再让无辜的人死去。   同时她还被指婚给了太子。弟弟卿远也被封为明德侯,待成年便可袭爵,出宫自立门户。   这一切都是皇家给卖命维护皇家的天下人的一个交代。   太后娘娘曾温柔的说:“望安,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苦了些,往后不管谁是太子,你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无需顾忌他人,谁要敢欺负你,只管给哀家说。”   皇帝也说过同样的话。   太后娘娘和蔼,皇帝秉正,皇后贤淑,太子温润,年幼的她很快就从没了父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没想到这一切竟是阴谋。   卿九思及笄之年便嫁入东宫,一晃三年,无忧无虑,除了无子,元盛二十五年春,太后薨,秋,皇帝崩,如宋清姿所说,两大靠山倒了,她就没价值了,无需活着。   只怪她太蠢了。   既然老天让她重来一回,这辈子,她再也不沾情爱,不信他人,心中早被仇恨占满。待报了仇,卿远成了年袭爵,便出宫自立门户,好好过日子,将卿家门户撑起来。   想到这,脑子里浮现弟弟卿远的身影,又想到她临死时,弟弟被宋子韬侮辱的那幕。   简直不是人。   阿远还是个孩子。   卿九思准备翻身起来,忽地想到什么,又顿住了,这时候过去,阿远定还没起,每天学业繁重,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   那她再等等,等天亮了过去。约过了两盏茶,天终于亮了。   卿九思穿戴好衣裳,还没来得及出门,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夏花身着淡蓝色宫装,脸上带着笑,进来说:“郡主,宋小姐过来找你了。”话音刚落,卿九思就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九思,你起来了没呀?”   映入眼帘的宋清姿脸上挂着笑意,给人感觉活泼又易亲近,身着碧霞烟云缎织花锦裙,正值及笄之年的她鲜嫩得像一朵桃花。   卿九思勉强扯唇笑笑。   重生以来,也不是第一天见宋清姿了,还能控制住情绪。   “九思,你明明听到了,干嘛不应我?”宋清姿往卿九思身旁一坐,挽着她手臂摇了摇,嗔道。   询问的同时还在观察卿九思的脸色变化。   也不知这人怎么了,这几天像撞鬼了似的,本来说好了一起去东宫的,不去就算了,还一副谁得罪了她的样子。   要不是表哥和姑母一劝再劝,不管如今多讨厌卿九思,都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跟她交好关系,待大局已定,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啊?九思。” 顿了下,宋清姿一副受伤的样子,直勾勾的看着卿九思问,未等回应,又低低补充道:“我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说我改成吗?”心里却想,就算再讨厌卿九思她也藏在心里,从未表现出来过,这个蠢货不可能知道。   闻言,卿九思藏在袖口里的双手攥紧了,面上却笑盈盈道:“怎么会。”   “那怎么说好了去东宫,你总是一再推辞,表哥这次南下带了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回来,就等着你去挑选呢。”   “莫不是你生表哥的气了?”宋清姿灵机一动,试探着问,问的同时还再次摇了摇卿九思的手臂,一字一句道:“哎呀,你就不要生表哥的气了,你知道的,表哥为一国太子,公务缠身,才一时疏忽了你,我们去东宫好不好,我让表哥给你赔礼道歉怎么样?”   “九思,这男人啊,一天天只会围着女人转的男人根本不配叫男人,真正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所以我们也要会理解。我比你大两岁,才给你说说知心话。”   边上的春枝看着卿九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宋小姐言下之意不就是郡主无理取闹吗,再看郡主一副没想解释的样子,急忙道:“宋小姐,郡主这几天是身子不爽朗,太医说了,不宜出去吹风。”   “九思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怎么不说。”宋清姿皱了下眉,忙追问道,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卿九思吸了口气,正视她,回:“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也没生气。只是东宫我也不适合常去了,就算是有婚约,总归我大了,不比前几年,人言可畏。”   上一世,她恨不得天天待在东宫看着太子,殊不知在别人眼中便是小小年纪就开始肖想男人了,恬不知耻。   “我还得去检查阿远的学业,若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话落,卿九思便转身看着铜镜,伸手扶了扶簪子。   她懒得跟宋清姿周旋,再待下去她怕控制不住自己。   宋清姿再看向卿九思的眼光多了几分探视。说不出哪里不对,可直觉,卿九思就是变了,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怎么回事?这几天卿九思到底怎么了?她都放下身段这样哄她了,居然不领情。宋清姿也生气,很快出了卿九思的住处。   卿九思收回视线,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到夏花轻声说:“郡主,其实奴婢觉得你应该随宋小姐去东宫的,毕竟是太子的一番心意,南下还想着郡主,说明是把郡主放在心尖尖上的。宋小姐这番过来,肯定是授了太子的意,你若不去,太子肯定会难过的。”   “再说了,你跟太子本就是有婚约的,就应该多培养培养感情,谁还敢乱嚼舌根子说闲话不成。”   “郡主,奴婢说句不该说的……”顿了顿,见卿九思没有打断她,夏花更是抬了抬下巴,眉尾上扬。   就在这时,卿九思重了重音色沉声打断,“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了。”   她的四个大宫女,春枝,夏花,秋雨,冬雪。   稳重细心如春枝,忠心耿耿;活泼直爽如秋雨,是个活宝;沉默寡言如冬雪,谨慎得很;明艳虚荣如夏花,早已暗中受了宋清姿的贿赂,方才那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实则就是为了方便宋清姿和太子苟合,毕竟两人年岁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是表亲,常常见面难免会引起怀疑,若是宋清姿同她一路去了东宫,就相当于她是个打掩护的。   卿九思相信,就算她不去东宫,太子和宋清姿依旧会找机会碰面,只是不知如今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应该早有了肌肤之亲。   话音刚落,秋雨没忍住笑出声来,见两道目光扫过来,立马捂住嘴。一道来自带着责备的春枝,一道来自下不来台的夏花,没想到平日里重用她的郡主竟然反驳了她。   明明是为了郡主好。   真是不识好人心。   可不就是,太子如此优秀,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指不定何时心都被别的女人勾去了。   到时候看卿九思去哪哭,还真以为有太后和皇上撑腰就万事大吉了。夏花想是这样想,可作为一个宫女,只能把气往心里憋,脸面上还是得挤出笑容来。   “我去看看阿远,春枝一同来就可以了。”卿九思没心思理会其它。起身道了一句,便往外头走。   金秋九月,雨水多,天雾蒙蒙的,看样子风雨欲来。春枝说:“郡主在此稍候,奴婢去取纸伞来。”   卿九思点头。   之后两人往卿远的住处去,走着走着,春枝咽了咽口水,还是准备把思量了很久的话说出来:“郡主,奴婢有一事不明。”   “何事?”卿九思反问。   “奴婢觉得、觉得方才夏花说得在理,这么多年来,郡主除了对太后娘娘有几分依赖,最依赖的就是太子了,每次太子外出,郡主都数着天天盼太子回来,当然了,太子也对郡主很好,每次外出都记得给郡主带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郡主和太子本就有婚约在身,亲近些也无可厚非,反之,倒让别人以为太子和郡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再者,太子身份贵重,又生得好,让别的贵女钻了空子就不好了。”春枝鼓足了勇气才将这番话说完。   默了会儿,卿九思拢了拢斗篷,看向远方,漫不经心地说:“这几日没睡好,是我娘托梦告诉我,太子不是良配。”   “这婚迟早会退的。”   “郡主,话不能乱说。”春枝前后左右看了眼,一脸紧张,沉声道。话落后,又道:“郡主跟太子的婚约是皇上下的圣旨,是天意,谁也不可能更改的,郡主千万别这么想。”   卿九思浅笑,并未应话。   且看着吧。   她决不会坐以待毙。   “阿姐,你来了。”前面传来卿远稚嫩的声音。   一看到卿远,卿九思整个人都温柔了,弟弟比她小五岁,打小看着长大的,两人没有爹娘,相依为命,比一般的姐弟感情更加深厚。   如今的卿远才八岁,只有看着她的时候才会露出真实的笑容。   “阿远,有没有用早膳?”她忙上前摸了摸卿远的头,并肩往屋子里走。   卿远摇头,仰头问:“阿姐用了吗?”   卿九思也摇了摇头,说:“那阿姐跟你一起用好不好?”   “好。”卿远乖巧点头,甜甜的笑了。   正当两姐弟其乐融融用膳时,春枝进来说:“郡主,太子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要慢慢讲,都别走哦。 第3章 交锋   闻言,卿九思动作一顿,徐徐抬头起来,云淡风轻地问:“什么事?”   春枝回:“太子只说让你出去。”   卿九思缓缓垂眸,伸手夹了个红豆酥咬了一口,才道:“我找阿远有事,你跟太子说,若无急事,就先回吧。”   春枝放在腹前的手紧了紧,欲言又止。   这几天卿九思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虽还是跟以前一样寡言,但不同的是,以前眉宇间带着随和,好听点就是没有架子,实则是因在宫中身份尴尬,总是被几位公主皇子奚落,风言风语不少,每次郡主都选择了息事宁人,害怕给太后增添麻烦,毕竟真算起来,公主皇子才是太后的亲孙子孙女,没有不帮亲的道理。   如今的郡主像是突然有了棱角,整个人越发深沉。私下也从不念叨太子,常常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春枝抿了下唇,出去了。   屋子里,卿远则不解的问:“阿姐,太子哥哥找你,你为什么不出去啊?”   “因为……”卿九思话还没说完,余光便看到了卿远因夹菜裸露出来的手腕有一处淤青,本就皮肤白皙细腻,仔细一看,触目惊心。   “阿远,你手腕怎么了?”她握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   “没、没什么。”卿远含糊又吞吐的说,没想到露馅了,目光闪躲,想缩回手臂,可已经迟了。   卿九思咽了咽口水,灼灼的看着那处淤青,这样的淤青,在上一世太平常了,可每次,她都告诉弟弟,“不严重的,谁谁谁也是不小心,不可以计较。等你长大,我们就能出宫了,那时候就自由了,所以,阿远要快快长大啊。”   最后忍着心疼给卿远上了药,回到屋子一个人哭,哭自己没有能耐,哭自己寄人篱下,不能给弟弟做主。   欺负弟弟的不是皇子就是公主,她能怎么办。太后娘娘和皇上几年如一日的对她好,已经仁至义尽,她得学会感恩。   不可能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去给太后告状。再者,太后不是府里无所事事的老太太,而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怎好意思去叨扰。   乃至于后面卿远的性子懦弱又无能,遇事只知道忍让和后退。好在她重生了,这一世,她一定好好教导弟弟,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不怕得罪人,就怕不敢得罪人。   况且别人都蹬鼻子上脸了,这事不处理,后患无穷,太后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人,皇上亦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天下人都知她父亲为国做了很大贡献,又为国牺牲,若两姐弟被欺负的消息传出来,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只要她把这事捅出去,别人才知道他们不是好欺负的。   “阿远,你告诉阿姐,这里是怎么回事?”卿九思厉声问,话落,用手轻轻拂过淤青处,放轻了声音又问:“疼不疼?”   “阿姐别担心,我不疼。”卿远认真的回。   “告诉阿姐,是谁弄的?”   卿远下意识垂眸,缓慢的说:“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阿远,阿姐是不是给你说过,骗人的孩子不是好孩子。”看着弟弟尽力遮掩的样子,她似乎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就是这样,以为一忍再忍会换来别人的善意,不会,永远不会,一忍再忍只会换来得寸进尺。   所有人都会你当做傻子。   卿九思险些控制不住,鼻酸。   卿远抿着唇不说话。   “阿远,阿姐不喜欢撒谎的孩子。”卿九思义正言辞的说,默了会儿,直接问:“是九皇子还是十皇子?”   卿远摇头。   卿九思轻蹙眉头,算起来这宫里头与阿远年纪相仿的皇子也就是十岁的九皇子和八岁的十皇子,也是平日欺负阿远最多的人。   “是惠宁公主。”卿远垂着头,细若蚊声的说:“她说她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疼了,阿姐别生气。”   惠宁公主是莞修仪所出,还有个双胞胎姐姐泰宁公主,排行第七,恰恰比卿远大一岁,因嘴甜,乖巧懂事倒是挺得皇上喜欢的,不过那只是在皇上面前,在宫人跟前跋扈得很,欺负卿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怎么都不能算了。   卿九思什么都没说,起身去拿了药酒,对于这类的伤早已得心应手,抹了抹问:“疼吧。”   卿远却摇头说:“不疼。”   卿九思吸了吸鼻子,而后牵起阿远的手说:“走,去阿姐屋里。”   卿远乖巧点头。   两人出来,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都禁不住哆嗦了下,相视一笑后,卿九思柔声问:“是不是冷?”   “来福,去给公子拿件披风出来。”来福是卿远的贴身小厮。   这时,一个身着褐色大氅的男子转过身来,头上戴着束发金冠,面白如玉,剑眉星目,薄唇抿着,看似平和的面容早已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他看着卿九思,唤了一声,“望安。”   “太子!”卿九思着实有几分错愕,怎么没走,还真能忍啊。   这个心机深沉,利益为上的人,上一世说的每一个字她至今都清清楚楚的记着,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他如愿,不仅不让他如愿,还要让他生不能,死不了。   “孤等了你半个时辰。”太子盯着她,声音又低了两度。   “太子哥哥久等了。”卿九思回过神来,唇角一弯,声音如往日般清澈动听。   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歉意,这让太子赵胤火气直冒,话里下意识带着一丝质问:“为何不去东宫?你在与孤置气吗?”   来福正好取了披风出来,卿九思的目光从太子身上移开,转而对春枝说,“你先带阿远去前面等着。”   春枝应声。   “太子哥哥多虑了。”卿九思浅笑,片刻又说:“只是长大了,总归不能像小时候,三天两头往东宫跑。”   “让人见了笑话。”   “你我二人本有婚约在,谁敢笑话?”太子沉声反问。   “太子哥哥公务缠身,我若这点自知之明都没,可不就是让人笑话?”   太子拧眉,审视着卿九思。   今日他进宫得早,先去了坤宁宫,刚用完早膳表妹宋清姿就来了,说什么卿九思变了,变得摸不透。   他没放心在上。   再怎么变,也是卿九思,只要是卿九思,就是那个一见他就含羞带怯,唤太子哥哥的卿九思,几天不见就耐不住寂寞不顾矜持给他写信的卿九思。   怎么看都是喜欢他喜欢到了骨子里。   五年前,他十五,对男女之事有了清晰的认知,不料从天而降一个未婚妻,才八岁,他也曾愤怒过,最后在母后和外祖的劝说下,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是把她当成棋子,为了稳固自己在父皇和皇祖母心中的地位。   是太子又如何,随时可以废,毕竟比起他,父皇更喜欢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四弟。   半晌,太子收回带有攻击性的目光,在怀里摸了摸,往前走了两步,敛眸柔声说:“这是粉水晶手串,孤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喜欢吗?”   “喜欢。”卿九思将手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眼里像是缀满了星光,怎么看,都像极了个沉溺在男子温柔里的女人。   不止喜欢,还眼熟得很呐,今天早晨宋清姿过来的时候,手腕上戴得不就是这个粉水晶手串么。   见卿九思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太子一刻都不想多待,说:“你喜欢就好。这个天冷,别伤了身体,早点回去。孤今日还有公务就不送你了,乖。”   卿九思眸似秋水,故作不舍的看了他一眼。做戏嘛,谁不会。   太子心里仅有的一丝疑虑也消失了,这哪里变了,不还跟以前一样么。接着说:“听话,孤有空了再来找你。”   卿九思顿了顿,无奈点头。   太子利落的转身走了。   眼见远了。   卿九思扯唇呵笑了一声,将这所谓的粉水晶手串取下来,本想随手丢了,忽地想到什么,手顿住了,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扩大。   春枝折回来,担忧的唤了一声“郡主。”   卿九思将手串收好,耸了下肩,轻快的说:“走吧,回去。”   几人回了望安居。   卿九思将粉水晶手串赏给了夏花,夏花受宠若惊的问:“郡主,这个真好看,你真的要赏给奴婢吗?”   一看就价值不菲,夏花有点不敢相信。   “你不喜欢吗?”卿九思话语里带着浓浓的遗憾,说:“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喜欢,喜欢,奴婢喜欢。”到嘴的鸭子怎么都没有让它飞了的道理,夏花连忙接过来,“谢郡主赏赐。”   “嗯,出去做事吧。”   夏花兴高采烈的去了。   卿九思看着她的背影,唇角一勾,心里早有了其它计谋。   *   之后,卿九思把卿远手腕上的药膏全部擦掉,小孩的皮肤本就白皙粉嫩,淤青像扩散了般,有些泛黑又有些泛红,交织着,光这样看着都让她倒吸一口气,得多疼啊。她刚还想着如何让伤势看起来更重些,如今看来倒不用了。   卿远不解地问:“阿姐,你这是做什么?”   “去告状。”话落,卿九思又说:“阿远,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若是别人打了你,就打回去,你要打不赢,回来告诉阿姐,阿姐帮你打。”   卿远:“阿姐说打人的都是坏孩子。”   “阿姐说错了。主动打人的才是坏孩子,要是别人打你,你打回去,叫反击,正当防卫,不是坏孩子。”卿九思眼里写满了认真,一字一句的说,她只有一个弟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默了会儿,卿远扁了下嘴,泄气的说:“可他们是公主皇子,他们才是皇上的儿子女儿,我不敢。”   “要是被赶出皇宫,怎么办?”   “阿姐,我们没有家了。”   听到最后一句,卿九思再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小小年纪的阿远却要承受这么多,她吸了吸鼻子,说:“不会的,阿远。”   “只要我们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是家。”   “别怕,阿姐在。” 如今皇上和太后健在,怕什么。而且他们是忠烈之后,这就是个万能的保命符,只是上一世她没有用起来罢了。   闻言,卿远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重重的“嗯”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下,不知道你们还在不?我这个善变的女人,是有一点点可恶,折腾了这么久,还是回来接着写了。   冒个泡发红包呀好不好哇。 第4章 反击   过了会儿。   卿九思对卿远轻声说:“阿远,我们好久没去看望太后娘娘了,那就今儿个去陪她老人家用午膳好不好?”   卿远回:“可我要去进学了。”   “那就耽误一日,阿姐今日另有安排,让春枝去给夫子传达一声便是。”   卿远对于进学,一直很认真,从未无故缺席,对此也常被赞扬。听卿九思这么一说,便迟疑了。   卿九思言笑道:“不用担心,夫子那边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最后卿远勉强答应了。   两人手牵手往太后的住处去,虽说都是在慈宁宫,可还是需要绕过两个长廊,一个假山小桥才可以到。   桂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正在院子里训斥宫女,见来人,忙迎上去笑着说:“郡主,小公子过来了啊,娘娘这几天还念叨着呢。”   卿九思唇角弯出一丝弧度来,眼里缀满了笑意,问:“桂嬷嬷,太后娘娘这几天还好吧。”对于重生如此离奇的事情,她需要冷静,确实有几天没过来了,就算太后差人过去,也被找理由她打发回来了。   “挺好的,就是时不时念叨着郡主。”   “那我等会一定好好给太后娘娘赔罪。”卿九思莞尔,带着一丝俏皮回。   说着说着三人便进了屋。   太后一看到来人便笑开了,忙招手,“望安来了,快过来,让哀家看看,这几天怎么像是瘦了?是不是受风寒了?”拉着卿九思的手左看右看,关心了两句,又对一旁的卿远说:“阿远也过来了,这几天学业还跟得上吗?”   卿九思顺势依偎在太后身旁,抿了下唇,笑着回:“娘娘放心,臣女身体这么好,怎么会受寒呢,不过是这几日犯懒,让娘娘担心了。”   “阿远,太后娘娘问你话呢。”相对于卿九思,卿远跟太后接触的时日少之又少,加上他是个不善交谈的人,此刻身子站得笔直,像是回答夫子问题般正经,“回太后娘娘的话,跟得上。”   太后嘴角的弧度下意识的更大了,欣慰看着这一双儿女,想到已死去的将军和将军夫人,一个国家栋梁,一个妙人儿,可惜。好在骨血都平安健康的长大,卿家一定会东山再起的,一脸欣慰,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个时辰一晃就过去了,差不多到了午膳的点,便吩咐宫女去传膳。   用膳的过程中,需抬腕夹菜,太后娘娘发现了卿远的异常,刹那间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沉声问:“阿远,你这手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伤得这般严重?”一大片青青紫紫,看得她直皱眉头。   卿远被灼灼的看着,下意识掩了掩袖口,脸色涨红,眼神慌乱,蠕了蠕唇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年岁在那,面对的事情少了,而且一旦遇事,习惯了忍让和后退。   他正想一笔带过,敷衍过去。蓦地对上卿九思的目光,想到了在来的路上阿姐同他说的话。   “阿远,听话,阿姐是永远不可能害你的,阿姐心疼你,一笔写不出两个卿字,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受伤。你这伤,明显惠宁公主是故意的,她看不起我们,她们都看不起我们,阿姐明白,你也明白。”   “阿姐终究比你年长些,如今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是一直任由她们欺负,放任他们的嚣张跋扈之气,那么,这样的事情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只有让他们觉得我们强大了,不好欺负了,才是最实在的。”   “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说,交给阿姐,相信阿姐。”   他也不想被欺负,从不想,可明明阿姐以前说,他们没有爹也没有娘了。太后娘娘很好,皇上也很好,太子很好,就很好了,够了,人要学会珍惜和感恩。   毕竟惠宁,十皇子,乃至九皇子都是太后的亲孙子,是皇上的儿子,是太子的弟弟妹妹,不能太计较。还说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出宫了,自由了,阿远,再忍忍,快快长大吧。   阿姐说变就变了。   卿远心里有些不安。   见状,太后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转向卿九思问:“望安,你来说,阿远的手腕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弄的?不准有一丝隐瞒。”说了后,又对一旁的桂嬷嬷说:“去,把徐太医请过来。”   桂嬷嬷应声,正准备出去,却被卿九思拉住了,“桂嬷嬷别去,阿远的伤口不碍事,我已经处理过了。”   “到底怎么弄的?看着这般惊骇。若知道是谁,哀家绝不轻饶,望安,有哀家在,你放心大胆的说。”太后娘娘又道。   卿九思被迫点头,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像是带着不安,看了眼卿远收回,将目光落在太后身上那股,咽了咽口水说:“太后娘娘,臣女说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哀家怎么会生气,你快说。”   “是、是惠宁公主弄的,阿远说,公主也是不小心。”话落,卿九思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太后娘娘别生气,既然公主说她是不小心的,那应该就是不小心。”   “怎么个不小心法才能弄成这样,哀家倒是要好生看看。”太后不是个傻的,音色逐渐冷了起来。惠宁是莞修仪所出,印象不大,倒是皇上在她跟前提过两次,说惠宁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莞修仪亦是个谨慎温和的人,若真如此,那怎么做得出这事。   “桂嬷嬷,去把莞修仪和惠宁带过来。”之后一声令下。熟悉太后的人,都知道此刻她生气了,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   桂嬷嬷应声出去了。   一刻钟过去,莞修仪和惠宁便来了。   莞修仪身着桃红色的宫装,虽艳丽却不艳俗,反倒带着一股明媚之光,饶是生过孩子的人,依旧像双十年华,柳叶眉弯弯,更是增添了温柔,此刻拉着看似不太情愿的惠宁进来,老老实实的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孙女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惠宁着实不喜欢这个皇祖母,看样子就不好说话,甚至有一丝抵触的情绪,为什么要唤她来,当看到卿远和卿九思时,一切都明白了,肯定是给卿远给皇祖母告状了。   真是小人,竟敢告状,看她下次怎么收拾他。   还有卿九思,一个都逃不了。   又不姓赵,在皇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感激就算了,还想倒打一钉耙。太后再不喜欢她又怎么样,终归她才是姓赵的那个。   太后吩咐赐座,面无表情的看了莞修仪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到惠宁身上,打量了片刻,沉声问:“惠宁,你可知阿远这伤是怎么来的?”说话的同时,她用眼神示意桂嬷嬷把卿远的袖口往上挽了挽,将伤口都露出来。   惠宁看了眼迅速收回,撇了撇嘴小声回:“孙女不知皇祖母是何意?卿远受伤了,皇祖母应该问他啊,怎么反倒来问孙女了。”   一来一回,莞修仪便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是女儿欺负了卿远,这样的事,她也知道几次,每一次都没闹大,她索性就没管,没想到这次竟然被太后知道了。可女儿否认了,她也不好去打女儿的脸。   一时进退两难。   太后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她真是给女儿捏了把汗。   对于惠宁的态度,太后轻哼了一声,又道:“阿远说,这伤是你弄的?”   “孙女只是不小心啊,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当时可没这么严重,况且孙女还问了他,疼不疼,要是疼的话就请太医过来看看,卿远自个说的,不用了。”惠宁倒是没否认,早就想好了措辞,轻松应对。   卿九思在一旁静静坐着,静静的听,她知道,太后肯定会站在她这边的。再一个,确实是惠宁欺人太甚。   太后没想到惠宁竟这般牙尖嘴利,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她本想是给卿远做主,将惠宁唤过来好好道个歉,没有下次了就行。没想到这孩子竟这般油盐不进,那就不用留面了,她今天就好好磨磨这性子。   “惠宁,你给哀家说说,这伤是怎么个不小心才弄成这样的?”别看太后平日里是个和蔼可亲的,真正严肃起来还是有几分骇人。   毕竟是在宫里混了几十年的女人,还是把自个儿子混成皇帝的女人,就更不可小觑了。   屋子里的人全屏住呼吸。   莞修仪知太后生气了,连忙拉着惠宁往地上一跪,“太后娘娘息怒,臣妾想,必然是孩子们年纪小不懂事,闹了点矛盾。”   “惠宁,赶快给阿远道歉。”太后娘娘既然特意传了惠宁过去,那么之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明摆着是为了给卿远做主。   惠宁今日不道歉是走不出这慈宁宫的,识相点还好过点。要是不识相,苦头还在后面,她入宫十年,对太后的性子多少了解几分。   惠宁怎么可能依,平日里威风惯了,谁敢说她一句不是。如今让她跟卿远道歉,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过在太后跟前她还不敢造次,此刻便闷着头不说话。   太后还没说什么。莞修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推了推惠宁,压低声音催促:“惠宁,愣着干什么,赶紧道歉。”   惠宁毕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被这么一逼,加上内心对太后本就有几分恐惧,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大声说:“我不,我就不,我堂堂一国公主,凭什么要给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道歉。”   莞修仪捂她嘴巴都来不及。   太后被气得不行,还好卿九思在一旁拍背顺气,顺道加了一把火,“惠宁公主,阿远确实没爹没娘,但他还有我这个姐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   “你是谁啊,我就欺负他了你要怎么样。”惠宁直接呛回去。以前的卿九思在她面前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哪敢这般说话。   反了反了,简直太不像话了。   “莞修仪,这是你教的好孩子。” 太后眼睛像凝了霜般,厉声道:“桂嬷嬷,传下去,莞修仪教女不严,降为婕妤,再禁足三月,面壁反思。惠宁公主不知尊卑,满嘴混话,毫无公主仪态,掌嘴十下,立即执行。再送去皇后那好生教导。”   “喏。”桂嬷嬷应。   闻言,惠宁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想说什么却被莞修仪狠狠捂住,呜呜呜了几声。紧接着被上前的嬷嬷左一耳光,右一耳光。   “啪”“啪”。   这声音听起来真爽,卿九思满意的勾了下唇,紧攥住卿远冰凉的手为他打气,示意他别怕。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冷文作者求暖,这章发红包哦。   各位大佬,收藏一个吧。 第5章 对话   惠宁公主这事很快就传出去了,各宫都幸灾乐祸。莞修仪背靠大树沈贵妃,平日里结下梁子的人不少。   要说这宫里头圣宠不衰的娘娘啊,沈贵妃当之无愧。   年轻时就是这长安城里美名远播的贵女,不仅美,还是个才女,性子又好,是朵典型的解语花,一朝进宫,不得宠才怪了,更让人嫉妒的是肚子还争气,次年生下四皇子,可把皇上给高兴坏了,后又生下十皇子和安宁公主,地位彻底稳固。这入宫也快二十年了,皇上啊还是把她捧在手上,一个月总要去歇上几宿。   皇后又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如今年纪大了,争宠的心思倒是歇了不少,主要是四皇子这些年表现突出,风头都快要盖过太子了,皇上一口一个称赞。   谁知道往后这天会怎么变?   莞修仪是沈贵妃的头号走狗,惠宁人都送到她宫里头来了,皇后就没打算客气,这可是太后让她好生教导的。   她就要看看沈贵妃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皇后靠在贵妃椅上,一脸舒心,眼睛半眯,边享受着宫女打扇,边听心腹苟嬷嬷说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娘娘,这事的确是惠宁公主欺负卿小少爷在先,以前也没少欺负,没想到这次被太后看到了,只能说她倒霉。莞修仪,不,应该是莞婕妤了,栽了跟头活该,平日里仗着沈贵妃没少给娘娘难堪。”   “以前那么多次都没发现,怎么这次就发现了呢?”沉默了会儿,皇上低声喃喃。   “许是意外。”   “不像。”皇后轻摇了摇头。卿九思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一颗心扑在太子身上。   她是太子的生母,自然是卿九思讨好的对象之一。   皇后蓦地抬头,重了重音色问:“九思有几日没过来了?”   苟嬷嬷思忖了下,回:“哟,应该有四五日了吧。”   皇后心里明了,又想到清姿这两日在她耳边念叨什么卿九思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对她有些冷淡,邀她一起去东宫也总是推脱,就连提起太子,卿九思都不像之前那般害羞,不知道怎么回事。   隔了会儿,皇后问:“清姿那丫头呢?”   “表小姐应当出去了,老奴这就差人去叫回来。”苟嬷嬷应下,而后转身出去。   约一盏茶,宋清姿就回来了,上前亲昵的挽着皇后的手臂,笑盈盈的问:“姑妈,听嬷嬷说你找我?”   “你这丫头,又去哪疯了?”   “我是去看御花园的花了,五颜六色,开得可好看了。姑妈得了空闲也去看看。”宋清姿撒娇道。   “你啊就是闲不住。”皇后一脸宠溺的看着宋清姿,说:“本宫看你是想回府了吧?”   宋清姿还真有点想,在宫里头不自由,这几日邀卿九思去东宫也邀不动,想跟表哥单独说会儿话都困难。   “哪有,我就想陪着姑妈,一辈子陪着姑妈。”宋清姿眸子微垂,嗔说道。   “你这丫头心里想什么,还能瞒得住本宫不成。”话落,皇后言归正传,若有所思的问:“今儿一早你去了望安居?”   一提到卿九思,宋清姿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还有点生气,“姑妈,我觉得卿九思这几天邪门得很。”   “我邀她去东宫都不去了,我把表哥搬出来她都不去,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哪里惹她生气了,或是不是生表哥的气了?我都道歉了,她还是那副样子,说没生气,只是长大了,时常去东宫不合适,你说怪不怪?”   “要换了以前,那用得着我请她,知道表哥回来了,恨不得自个贴上去,不回来了都行。”   宋清姿说完后,皱着眉头想了想,忽得出一个结论,看了看皇后的脸色,慢吞吞的说:“姑妈,你说会不会是卿九思不喜欢表哥了啊?”   闻言,皇后脸色顿时就冷了,斥了一句,“别胡说。”   这种结果她不接受,作为女人,她是最清楚一个女人陷入情网后的状态,不可能会突然不喜欢了。特别是卿九思这种没有人在后头指点的小女孩,心思纯粹又简单,喜欢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   沈贵妃膝下的四皇子不论能力还是背后的助力丝毫不逊色太子,甚至还强上一分,沈贵妃还能常常在皇上耳边吹吹枕边风,作为皇后,她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她是没有,但卿九思有啊。   只要卿九思一心扑在太子身上,这太子的位置就稳了。皇上和太后总觉得亏欠卿家,曾说卿九思就是未来的太子妃,这话是给为国捐躯的卿将军的补偿,也是给所有人看,皇家不可能亏待任何一个为皇家卖命卖力的人。   若是卿九思不喜欢太子了,就相当于没了一张王牌。这是皇后不允许发生的事。   打发走了宋清姿,皇后对苟嬷嬷说:“你去选几个精致又好看的小玩意给望安居那边送去压压惊,顺便说本宫想她了。”   “老命领命。”苟嬷嬷毕恭毕敬。   *   过了好多年的安生日子,太后被惠宁气得胸口疼,卿九思和桂嬷嬷好一番安慰,才把人给安慰睡着了。   她也带着卿远回了望安居。   一路上卿远闷闷不乐,眉心紧锁,卿九思都看在眼里,到了后让春枝关上门,才问:“阿远你在想什么?”   虽说卿远年纪不大,但打小在宫里寄人篱下,又受卿九思话语的影响,这时候心里满满都是担忧。   “阿远,阿姐知道你在什么,在想惠宁公主的事对不对?”   卿远点头,“阿姐,惠宁公主这下肯定恨死我们了,她肯定会再来找我们麻烦的,还有莞婕妤娘娘……”   “阿远别怕。”卿九思安慰道,“一切都有阿姐在,阿姐会护着你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需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用的人。那时候就要换你来保护阿姐了,知道吗?”   卿远似懂非懂,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春枝进来说:“郡主,皇后娘娘宫里头的苟嬷嬷过来了。”   卿九思点头,在她的意料之中,便说:“我这就出去。”后又叮嘱了卿远两句,便跟着春枝出去了。   苟嬷嬷见人出来了,忙上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福了福身子,“老奴给郡主请安。”   “嬷嬷客气了。”卿九思的态度与往常无两样,轻笑着回。   苟嬷嬷又说:“皇后娘娘也是才知道惠宁公主的事,不知道小少爷伤势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太医看看?”   “阿远的伤无大碍,劳烦皇后娘娘费心了。”   “郡主客气。你是太子爷的未婚妻,小少爷自然是太子爷的小舅子,皇后娘娘理应担心。娘娘还常念叨,郡主这几日都不去坤宁宫了,还有些不习惯,若郡主无要事,随老奴去坤宁宫陪娘娘说说知心话吧。”   “那劳烦嬷嬷稍等片刻,我换身衣裳。”思忖了下,卿九思应下。算算,重生以来,她还没见过皇后呢。   也该见见了。   一刻钟后,卿九思身着翠绿烟纱软罗裙,简单挽了个飞仙髻,露出光洁又饱满的额头,豆蔻年华,憨态中又透露着一丝娇媚,一双眼睛如同春雨后的太阳,明亮又耀眼,直教人挪不开眼。   到了坤宁宫。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卿九思话音刚落,皇后含着笑过来将她拉过去,“你这孩子,跟本宫还这么客气呢。”   “这都多少天没过来了,是身子不适还是怎么了?”皇后边说边打量卿九思的脸色变化,还真是长进了不少,反正以前那副见了她紧张到谄媚的样子是没看到。就连她主动亲近卿九思也只是得体的笑笑。   卿九思确实没打算遮掩什么,如今是他们需要她的时候,她不让了,他们能奈她何。   “也没有,臣女犯懒罢了,今儿个太后也跟娘娘一样问了臣女同一个问题。”言下之意,她连太后那都懒得去,更何况是你这儿。   片刻,皇后不动声色的又问:“阿远的伤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   卿九思回:“无大碍,娘娘费心了。”   “那本宫就放心了。太子前儿个从南下回来了,清姿说约你一道去东宫,你没应。本宫能知道为何吗?”皇后一再自称本宫,也是想无形中给卿九思增加一丝压力。心里越发狐疑,这才几日没见,卿九思不管是说话方式还是仪态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越发落落大方。   同一个人,怎么会在短短几日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卿九思抿了下唇,面上一派纯真,眸子过分清澈,回:“这几日阿远学业繁重,枯燥,非要赖着臣女陪他。”   闻言,皇后轻笑了下,带着一丝试探,问:“当时听清姿这么一说,本宫还以为你不愿去东宫呢?”   “娘娘多虑了。”   “你啊,是个好孩子,就是年岁太小了,不然如今早入东宫了。不过也快了,本宫没记错的话,你也虚岁十四了。你跟太子本就有婚约在,婚期也临近了,就应当常走动走动,培养感情。”皇后笑了笑,柔声说。   卿九思眉眼带笑,乖巧点了下头。就算皇上和太后有愧于她父亲,或真心想补偿,这婚约也不是想退就能退的,毕竟君无戏言。   她想来想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废黜太子。其实这样说也不是最准确的,准确的说法应当是太子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真的好冷呀。 第6章 谢凛   卿九思走后。皇后收了收嘴角的笑意,问苟嬷嬷,“嬷嬷,你觉得她如何?”   苟嬷嬷回:“依老奴看,郡主这些时日长进了不少,方才说话不卑不亢,进退有礼,这也是太子爷的福气。”   “往后入了东宫,娘娘也不必太忧心。”   闻言,皇后嗤笑了下。   随即敛眸沉思着,卿九思的变化在她意料之外,今儿个的一番谈话,能看得出来她的确长进了不少,不过配她儿子还是差得远,说白了,卿九思没爹没娘,借住在宫里,只空有个郡主的名号,根本不能给太子增加助力。   太子妃这么好一个揽助力的噱头,就被卿九思给糟蹋了。   皇后心疼啊。   唯一能入她眼的,就只有卿九思在太后和皇上心中的特殊地位。所以卿家姐弟以前被其它公主皇子欺负,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   *   宋清姿又被皇后狠狠敲打了一遍,让她好好跟卿九思处好关系,她心里挺不情愿的,但想到以后也不得不忍下来。   这不,刚用了早膳就往望安居走。   这时卿九思也在用早膳,见来人,面不改色,紧接着唇角一扬,柔柔的问了一句,“你用早膳没?没用的话坐下一块儿用吧。”   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眉眼弯弯,眸子清澈又明亮,像一把无形的钩子,能把人的目光给勾住。   宋清姿压制住内心的嫉妒,回以一笑,缓缓坐下,亲昵的说:“好啊,你这儿的点心一向美味。”   “我得多吃点。”   “说得皇后娘娘亏待了你似的。”卿九思唇角一弯,打趣了一句,而后佯装惊奇的看着宋清姿的手腕,说:“你戴这个粉水晶真好看。”   “这个啊,表哥给我的。”宋清姿话语里不自觉的带着一丝炫耀,又问:“九思,表哥这次给你带什么了?”   “一样的,不过我舍不得戴,让春枝帮我收起来了。”卿九思脸颊绯红,像含着蜜说。   傻子,宋清姿腹诽了一句。而后又觉得膈应,表哥干嘛要挑两个一样的,就不能让她这个粉水晶成为独一无二的吗。   一想到卿九思也有一条一样的,她心里就难受,憋得慌。   卿九思的目光从粉水晶上挪不开了,接着说:“清姿,你能取下来我看看吗?我还没仔细看过呢,太子哥哥的眼光真好。”   宋清姿很不想,却不得不扬着笑,故作欢喜的取下来,“可以啊,你随便看。”   卿九思爱不释手。   后面两人一边用膳一边聊天。很快吃好了,卿九思说一下没注意吃得多了,坐着难受,非要拉宋清姿出去散散步。   面对这么热情的卿九思,宋清姿是不会拒绝的。   三月末的天,春寒褪去,日头升起,暖烘烘的。   转着转着宋清姿下意识摸了摸手腕的粉水晶,才发现没了,一看卿九思手上,也没有。这时候慌了。   表哥说,这是他亲自去挑选的,一回来就拿给她了,得好好爱护。哪怕卿九思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也得排在她后头。   “九思,我的粉水晶呢?你不会弄丢了吧?”她着急的问。   卿九思顿了下,回:“怎么会,应当被我随手放在书案上了,在我屋子里不会不见的,放心吧。”   “那回去找找。”宋清姿心里急啊。   “行吧。”卿九思勉强应下,心里不知将卿九思骂了多少遍。   两人回了屋子,卿九思在书案上,梳妆台上都没看到,脸色顿时就冷了,喃喃道:“我明明放在这儿的啊,怎么会没有……”   宋清姿眼泪一下就蕴上来了,突然没忍住,走过来气冲冲的说:“都怪你都怪你,非要让我取下来,现在好了,不见了你就舒服了是吧。”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就是见不得表哥对我好。”要说讨厌卿九思,宋清姿当之无愧第一人,明明她跟表哥两情相悦,卿九思偏偏要在中间横插一脚,她让步就算了,还得舔着脸跟她打好关系。   要不是卿九思,她早就成为太子妃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觉得好看,我才让你取下来看看的。再说了,在我屋子里怎么会凭空消失,真不见了我就是挖地三尺也给你找出来。”解释完,卿九思将春枝叫进来,沉声问:“春枝,我放在这上面的粉水晶你看到没?”   春枝摇头。   “那我出去后,还有谁进来过?”   “清姿的粉水晶不见了,你带人去找找,哪怕是把望安居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出来。难不成我屋子里真出贼人了。”   “奴婢省得。”春枝出去了。   宋清姿冷静了些,又想到皇后叮嘱她的那些话,深呼吸了下,勉强笑着说:“九思,你也别气了,若真是宫人手脚不干净,可不能心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明明亲手放在这儿的,怎么会不见呢。”卿九思呼了口气,又说:“真不敢相信,我屋子里的人明目张胆到这份上了,竟觊觎起主子的东西了。”   “好了,一个粉水晶而已,表哥那还有。就算找不到也没什么的。”宋清姿忍着痛还得安慰卿九思,心里那个憋屈啊。   卿九思勉强的“嗯”了下。   不一会儿,春枝急匆匆进来说:“郡主,找到了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   “就是这个,是我的。”宋清姿从春枝手上接过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番,边看边说,“还好找到了。”   春枝回:“在夏花屋子里。”   卿九思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去把夏花带进来。”   春枝应声,转身出去。   宋清姿这才收好手串坐下来,回想刚刚一番话,狐疑的问:“九思,春枝刚才的意思是夏花偷了我的粉水晶?”   “这夏花平日里是个醒事的,没想到这般贪婪。亏我还那么喜欢她。”卿九思恨铁不成钢,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说。   宋清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好像有点不对吧。   夏花被带进来。   卿九思冷斥,“跪下。”   夏花从来没见卿九思这般发火过,一头雾水,瞥了眼旁边的宋清姿,底气更足了,反驳:“奴婢不知犯了何事?还请郡主明示。”   卿九思瞥了眼春枝。   春枝得了指示,厉声说:“宋小姐丢了的粉水晶在你屋子里找到,你还敢狡辩?”   “郡主明鉴,奴婢没有,奴婢不可能做这种蠢事的。”这下夏花跪都来不及了,还向宋清姿递了个求救的眼神。   “郡主,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怎么会偷宋小姐的粉水晶,就算给奴婢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这事越来越蹊跷,夏花是她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宋清姿扯了扯卿九思的袖子,说:“九思,说不定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呢?”   “夏花是你身边的老人了,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卿九思冷哼了一声,回:“平日里我就是太惯着他们了,才一个二个胆大妄为。清姿,今儿个你别管,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   “那你说说,为什么我跟清姿出去散会步,明明放在这儿的粉水晶跑到你屋子里去了,不跑到春枝,秋雨屋子,偏偏跑到你屋子。”接着她把宋清姿手里的粉水晶拿过来,在夏花跟前晃了晃,沉声问。   偷窃主子的东西,罪名可大了。   夏花也知事情的严重,一看到手串就松了口气,扯了个笑出来,“郡主,这个粉水晶明明是你赏给奴婢的呀。”   “本郡主给你机会了,还在胡言乱语。”   “郡主,你真的赏了奴婢一根一模一样的粉水晶,你忘了吗?就在前两日。”夏花脑子乱成浆糊。   “奴婢句句属实啊,郡主明鉴,奴婢怎么敢去贪婪宋小姐的东西……”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卿九思气笑了,转而问宋清姿,“清姿,夏花说的你信吗?太子哥哥送我的粉水晶,我会赏给夏花。”   宋清姿脑子里其实有点乱,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的摇了摇头,卿九思有多痴迷表哥没人比她更清楚。   表哥送给她的都不舍得戴,生怕碰着了磕着了,哪会赏给一个下人。   “行,看在你也侍候了我几年的份上,我让你死个明白。”卿九思说完,微微挑眉,对春枝说,“你去把太子哥哥送我的粉水晶拿出来,小心点。”   片刻,春枝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紫檀木妆匣出来,上面镶着珍珠,绿松石,光这么看着,就知道有多宝贵了。   卿九思亦小心翼翼接过,缓缓打开,拿了跟宋清姿一模一样的粉水晶出来,而后对夏花说:“看到了没,本郡主的在这,太子哥哥南下回来专门给我带的,我脑子锈掉了才会赏给你,夏花,本郡主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是手脚这般不干净,好在今儿个是清姿,换了别人,你让我这脸往那儿搁?”   “春枝,你把夏花带到皇后娘娘那去,将事情如实禀报,宫里头可不能有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卿九思一脸失望的说。   闻言,夏花急了,“郡主,你不能这样,这真的是你赏给我的,你好好想想,你再想想,奴婢没有偷窃,没有……”   “宋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偷,你救救奴婢啊,救救奴婢。”春枝同秋雨将人直接押了下去。   宋清姿看看夏花,又看看卿九思,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这种下人要是在她哪儿发现,不打死都得半残,竟敢偷主子的东西。   可这事发生在夏花身上,夏花应该不会的,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夏花说什么粉水晶是卿九思赏给她的,这太匪夷所思了,她不相信。   要说夏花偷她的,她也不相信,怎么会这么傻,……可能真的觉得粉水晶好看又稀奇,一时鬼迷心窍了也不是不可能,应该吧。   这事始终透露着怪异。   宋清姿正准备起身告辞,转眼看卿九思眉宇间布满了忧愁,安慰道:“九思,你也别难过了,一个下人而已,手脚不干净打发了就是,别气坏了身子。”   “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卿九思喃喃道。   见状,宋清姿觉得可能是她想复杂了,夏花贪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让她打听个消息,不跟她要这种就是要那种,而且那张脸看着就是个不安分,常在表哥身边转悠,肯定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活该。   “一下贱婢子,处理了就处理了,不值得你伤心。”宋清姿带着气说,卿九思她还真看不上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死爹死娘了。   眼见目的达到了,卿九思也懒得装,深呼吸了下。   “反正你别伤心了,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话落,宋清姿急急站起来就往外头走。   人走了。   卿九思看着她的背影,微勾了下唇。   *   约两盏茶后。春枝回来禀报了结果,卿九思让其它人下去,淡淡问:“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她没打算瞒着春枝,毕竟以后她会变得更狠。   “郡主这么做是……”春枝迟疑了下,还是开口了。   今儿个一早起来,她就得了卿九思的吩咐,若宋清姿过来,让她把她的粉水晶收进最好的妆匣里。她虽应下了,但不懂是怎么回事,现在终于懂了。   卿九思之所以这么吩咐春枝,也是料到了宋清姿一定会过来,以她的性子,还会带着太子送她的东西炫耀一番。   这么明显的事情,不知她为何上一世没看明白,还一直以为宋清姿和太子是单纯的表亲关系。   卿九思反问:“夏花跟你同一份差事,她不管是银钱还是名贵首饰都比你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有了新主子,她贪婪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这个下场,我给过她机会,是她自个不要。”   春枝点头,表示明白了。夏花那人她也不喜欢,不想干事,只会做表面功夫,把那树上的鸟儿都能哄下来。   老是给郡主出些不好的主意,还常引起内讧,落得这个下场也活该。   郡主活得更明白了,是好事。春枝欣慰,说句不好听的,以前的郡主有些懦弱,被欺负了只会忍让,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根本不会,只会让别人变本加厉。   “在这宫里头,最忌讳的就是一心二用。”卿九思说:“以前我不想事,不代表我不知道,如今年岁一长,倒是明白了几分,我不为自己想,总得为阿远想想,卿家不能败在我手里。”   “这望安居再不能散漫下去了,你带头把下面的人好生敲打敲打。”   “奴婢省得。”郡主终于长大了,春枝等这一天等了太久,高高兴兴应了,心里忽地有了盼头。   *   未时一刻,卿九思用了午膳正准备上床小憩会儿,秋雨从外头进来说:“郡主,御前李公公来了。”   “李公公?”卿九思蹙眉重复了一遍。   秋雨:“回郡主,是。”   卿九思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裳,随即出去。   “奴家给郡主请安。”李公公掐着尖细的嗓子说。   卿九思浅笑:“公公客气。不知公公前来所谓何事?”   李公公:“皇上有请,郡主跟奴家走一趟吧。”   皇上这时候传她能有什么事,没猜错的话应该跟惠宁公主有关,卿九思应下,随李公公去了御书房。   “父皇,这本来就是小事情嘛,卿远什么事都没有。母妃降级就算了,还被禁足三月,再说了惠宁还被掌掴十下,现在脸还肿着呢,不知道多久才会好,东西也吃不下就一直哭,皇祖母就算可怜卿九思和卿远没爹没娘,那惩罚也太狠了。怎么就不可怜可怜她的亲孙女呢,惠宁也才九岁,只比卿远大一岁而已,两人小打小闹,闹到皇祖母那去就太过了,还连累了母妃……”泰宁公主跪在低声边哭边说,肩膀一抽一抽的,十分可怜。   果然被她猜对了。   卿九思乖巧行了礼后,便垂眸站在一旁。   皇帝按了按太阳穴,脸色有点不自然,不过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泰宁时,还是无奈的开口了,“望安啊,朕今儿个找你过来,是因为惠宁一事,你看,她跟你弟弟年纪相仿,这次也得到了教训,天天闹着见母妃,要不你去跟太后说一声莞婕妤禁足的事就算了。”   一旁的泰宁狠狠盯着卿九思,原本以为是个软柿子,想捏就捏了。没想到竟硬气了一回,这次她母妃和妹妹都栽了,宫里头上上下下都在看她长信宫的笑话。   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卿九思则双手规矩的放在腹前,面带微笑,佯装天真的问:“皇上的意思是让臣女去劝太后娘娘收回惩罚莞婕妤的话吗?”   太后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说出的话如同懿旨,哪有说收回就收回的。   “可太后娘娘会听臣女的吗?”没等回话,卿九思很认真的问,眼睫轻颤,像带着一丝不确定。十三岁的年纪,是最单纯鲜嫩的年华,说出这样的话无可厚非,也确实理解到了话里的重点,不过这说出来意思就……   御书房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般。   顷刻,一个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寂静。   卿九思微微抬眼望去。   男子身着玄色衣袍,轻倚在檀木椅上,散发着一股漫不经心和慵懒,剑眉星目,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眸子深沉不见底,藏着些许孤傲和张扬,让人不敢小觑。轮廓分明,下颌线流畅,含着一丝硬气和不羁,想笑就笑了,哪怕在皇帝跟前。   卿九思心一颤,忙收回目光,她识得。   这男人是当朝大都督谢凛,二十出头,手握重兵,杀人如麻,行事张扬狠戾,哪怕如此,皇帝却没有一丝猜忌和打压,令朝中上下费解。   上一世,两人没有太多接触。   只记得她死后,太子赵胤顺利登基,封宋清姿为后,过久了安生日子,试图剥削谢凛的势力和兵力。   不料某日在寝宫被太监发现脑袋搬了家,血流成河,眼睛还瞪着,死不瞑目。事情明摆着,朝中上下也没人敢站出来指责谢凛。   之后谢凛扶持了年仅十岁的小王爷(当今皇帝的幼子、赵胤皇弟)登基,亲自带兵剿了敌国,又将朝廷推翻重新整治,成为只手遮天的摄政王,行事依旧张扬狠戾,却无人敢不服。   这样肆意的一生,可望不可即。   作者有话要说:  谢凛:嫁我!这样的肆意你也可以拥有。   哈哈哈。   感谢“东篱堇”投喂的地雷。   也感谢东篱堇x1、小可爱x3、冰姐x2灌溉的营养液。   这章红包走起,感谢大家从梅子那边过来支持,要收藏呀。 第7章 嘟嘟   对话不了了之。   卿九思被一脸倦色的皇帝打发出来。春枝和秋雨忙上前,春枝一脸忧心地问:“郡主,没事吧?”   卿九思轻摇头,回:“没事。”   “泰宁公主刚出来恨恨瞪了奴婢一眼,一定是没得逞,往后郡主多加小心。”秋雨环顾了眼四周,很小声说。   春枝朝秋雨使了个眼神,言下之意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卿九思则思绪飞远,只轻轻淡淡“嗯”了下。   “人小鬼大,都玩弄到皇帝跟前了。”谢凛大步流星出来,嘴角含笑,一整天的阴霾都消失不见,没想到宫里头还有这等好玩的小孩。   这不,人就在他前头,一脸风轻云淡,反倒是身旁的宫女忧心忡忡。他没忍住上前说了这么一句。   卿九思的视线被面前的暗影挡住了,她知道是谢凛,看衣角就知道,暗暗咽了咽口水,双手紧攥,抬眸,眸子像蕴了一层水雾,波光潋滟,甜甜的笑着,“都督大人说笑了。”   谢凛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直白的目光在她腹前稍稍一顿,嗤笑,紧接着说,“你倒是有意思得很。”话落,便转身大步走了。   卿九思驻步,拢在袖口里的双手又攥了攥,带着不安,悠悠盯着谢凛的背影。   上一世,在她印象中,两人都没单独说过话,哪怕世人说谢凛再冷血,狠戾,她内心都没有太多波动。不过死后,当了这么多年的孤魂野鬼,世间该见的见了,不该见的也见了,不得不承认谢凛是个很可怕的男人。   她得罪不起。   她这点小聪明在他跟前漏洞百出。   可又有什么办法?她如同在独木桥上行走,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坠入万丈深渊,且前有狼,后有虎,还得好好护着阿远,是卿家唯一的根了。如果可以,谁不想承父母膝下,做个天真烂漫的女儿。   上一世,她不天真不善良不可爱不单纯不够感恩吗,都占全了吧,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下场。   细想下,重活一世,她也没什么长进,只能靠这点蹩脚的小把戏勉强苟活着,在仇人堆中笑着周旋,明明想杀了她,不,杀了不够,得慢慢折磨,然后千刀万剐。   她想,若是谢凛,肯定就直接杀了吧。   怪不得看不上她这种蹩脚的小把戏,笑得那般讽刺,他直勾勾的目光让她有种衣不蔽体的感觉。   顿时脸就烧起来了。   卿九思深呼吸了好几下,抬眼,迈开步子。前面,谢凛被拦住了去路,是个年轻女子,身着华服,应该是哪宫的公主,胆子真不小。   她刚感叹完这一句,就见公主被谢凛拂倒在地,大步走了,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啧,这等丑态,谁希望被别人看见,卿九思忙遮眼转身,疾步往另一条路走,走着走着还是被拦了。   她抬头一看,面前的女子与她年纪相仿,身着苏绣月华百合裙,三千青丝随意挽了个髻,发间插着精致的珠花,眉眼弯弯,胭脂淡扫,就连那口脂,都与本色相差无几,简单却又赏心悦目,给人一种清爽感。   是安宁公主。   瑶华宫沈贵妃的女儿。   “公主这是……”卿九思收敛了下打量的目光,眉头微蹙,冥思会儿,接着笑了笑问:“找我有事?”   安宁脸上带着几丝显而易见的绯红,鼻尖渗出汗珠,带着一丝羞涩,“你、刚才谢凛主动跟你说话了?”   安宁公主爱慕谢凛。   胆子真不小。卿九思再一次感叹道,接着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别人都看到了,她总不能说没有吧。   “他真的是主动过来跟你说话的?”安宁公主不可置信。   卿九思再点了点头。   安宁公主有点吃味,还有一丝失落,酸溜溜的问:“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可以不说吗?”思忖了下,卿九思浅笑。沈贵妃是个优雅,智慧的女人,教导出来的女儿也相差无几,不过被保护得太好,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温柔光,这个年纪,更多的是单纯美好。   安宁公主抿了抿唇,眼眶没由来红了。   有那么一瞬间,卿九思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忙补充道:“要不去我宫里吧,我请你喝茶怎么样?”   安宁公主盯着她看,看了会儿,勉强点头。   卿九思直接上前挽着她手臂。   安宁公主一怔,直勾勾看着她,就这么好了吗?   卿九思挑眉,佯装不解的问:“怎么了?”   安宁公主摇头,“没,没什么。”行吧。这个望安长得挺好看的,说话也温柔,哪有惠宁和泰宁说得那么讨厌。   身后的春枝和秋雨也交换了个眼神,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郡主这是什么意思?皇后和沈贵妃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郡主是太子的未婚妻,安宁公主则是沈贵妃的女儿,郡主这般做,肯定会惹得太子和皇后不喜。   到了望安居。   卿九思吩咐春枝去沏茶,自个坐下来陪安宁公主,开门见山的问:“安宁公主,你是不是爱慕都督大人啊?”   “你怎么知道?”安宁公主噌地下站起来,连忙摇头,试图掩盖刚才嘴太快说出来的话,“我没有,才不是,你别胡说。”   “你别怕,我可以帮你的。”卿九思朝她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说。   安宁公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先坐下。”   “你能怎么帮我?”闻言,安宁公主思忖了会儿,最后还是坐下来,好奇的看着卿九思。   卿九思:“所以你是真的爱慕都督大人了。可他年纪那么大,别人都说他凶残,冷血,你喜欢他什么呀?”   居然诋毁她的心上人,安宁公主冷声反击,“太子只比谢凛小一岁,年纪就不大了吗?别人都说他伪善,自私,你又喜欢他什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也是。”卿九思赞同的点了点头。她如今不喜欢太子了,只想废了他,多等一天都是煎熬。   她觉得,谢凛那种男人,不是努力了,用心了就可以得到的。他应该是喜欢了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人根本左右不了他的想法。如果喜欢了,若对方不从,哪怕是不折手段也要抢回去。   只是没想到,这话最后真的实现了,而且是在自己身上。   当然了,这是后话。   安宁公主忽地想起什么,又问:“望安,之前在御书房外,谢凛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闲聊了几句,这些都不重要。”卿九思想了会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后轻咳了下,一本正经的说:“重要的是你要怎么让他对你感兴趣,而不是每次都去堵他,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就满足了。”   “难道你最终目的不是嫁给他吗?”   安宁公主想了想,觉得望安说得好有道理,便兴致勃勃的问:“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谢凛对我感兴趣啊?”   这话要怎么圆呢,卿九思头都想大了。谢凛那种男人,活得张扬恣意,难听点,就是目中无人,但没办法,这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人家有那个资本。   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缺,女人,就更不用说了,想要什么样的没有,那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感兴趣呢?   安宁公主眸子一亮,急切的问:“那你是怎么让太子对你感兴趣的啊?”   嗯……有利用价值啊。   卿九思直接略过这个问题,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反正谢凛那种男人,你要反其道而行之。”   “比如欲擒故纵?”   安宁公主激动的抓住卿九思的袖子,“那具体怎么做?”   卿九思想了想,说:“下次你要再想见他,必须要制造偶遇,而不是让他觉得你故意在那等着,没有任何技巧和心机的上前拦着,这样只会令他反感和恼怒。”   “再一次,你要投其所好,必须得跟他有话聊,让他觉得你跟其它女子都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你要把你的喜欢藏起来,在他还不喜欢你的时候,你的喜欢对他来说是负担。然后等你们俩关系近了,处成朋友了,他对你的感觉不一样了,等你及笄后,嫁给他不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吗。”   一口气说完,卿九思又问:“还有,他是不是已经有点不耐烦跟你说话了?”   安宁公主连忙点头。谢凛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哪怕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也没有丝毫的顾忌。   她也很挫败,第一次觉得,公主这个身份也没什么用。   “目前第一步,你就得先冷冷他,让他对你之前的印象模糊掉。这段时日,你就一步一步好好规划,先怎么做,再怎么做,最后怎么做,再让人打听下他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对什么感兴趣,你多学习巩固下,再遇到,让他对你眼前一亮,完全颠覆了他以前对你的认知,这应该是让他对你感兴趣的第一步。”   这时,安宁公主对卿九思佩服得五体投地,拍手叫好,“望安,你真的好厉害,也太聪明了吧。”   卿九思笑而不语。   她喜欢看稀奇古怪的小话本,这些话听着蛮有道理的,到底有没有用她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要跟安宁公主交好?无非是想激化皇后和沈贵妃的矛盾。就目前来说,皇后是远远比不上沈贵妃的。   她很期待看到皇后、太子、沈清姿等人跳脚的样子。   没想到安宁公主是个话痨,赖在望安居不想走,最后用了晚膳,瑶华宫里头的老嬷嬷找过来才不情愿的走了。   天色暗下来,起风了。   卿九思倚在窗前赏月,风温柔的从她脸上拂过,很是享受。   不知何时,春枝过来替她披上大氅,低声说:“郡主,风大,别被凉着了。”   “不会。”卿九思回。   春枝顿了顿,小声又委婉的说:“郡主,你同安宁公主交好……、兴许会惹皇后娘娘和太子不快。”   “我同谁交好是我的权利,为什么要在意他人的想法?”   “再者,我娘说了,太子不是良配,这婚迟早会退。”卿九思看着春枝, “往后不用把我跟太子绑在一起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我会好好保护阿远,也会好好保护春枝。你看看你,年纪不大,心思却这么重。”卿九思莞尔一笑,揶揄道。   “不过也好,往后你嫁人了,我也不必忧心。这世间,心思简单,想得美好的人总是没什么好下场。”是啊,她亲眼看到,往往坏人才能活到最后,笑到最后。   春枝第一次被打趣,脸一下就红了,“郡主取笑奴婢。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陪着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蜂子蛰了,从来不知道蜂子这么毒,就头晕眼花,全身乏力,反正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熬不住了才去输水。   今天手指头还肿着呢,还是码了一章,等会还更一章。 第8章 出宫   还有两日就是清明节了,每年这个时候,卿九思都会带着卿远回将军府祭拜父母,今年也不例外。   加上大舅家的表姐林玉茹就在清明节后几天成亲,卿九思跟太后说,到时会迟几天回宫。这次出行,她只带了春枝和秋雨,至于冬雪,是皇后宫里头的人,言语不多,行事谨慎,是个聪明人。   上一世,她入东宫一年,冬雪便被太子临幸,提起来做了侍妾,很快成了良娣,之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存在感看似不高,太子却一个月里总有几日会去她的屋子,下人也不敢怠慢。   次日,卿九思牵着卿远到了宫门口,接着上了马车,随行的还有一支精英护卫,浩浩荡荡的往平江伯府去。   平江伯府是卿九思的外祖家。   一个未及笄的姑娘,还带着个半大的弟弟,总不能回常年没人居住的将军府,说到底,始终是两个孩子。   此时的平江伯府,昨儿个就接到了懿旨,今儿个望安郡主归,便清明探亡父母。府门口,以林老太太为首,长子林涛和次子林海在后,接着是大儿媳妇,二儿媳妇,最后是几个如花似玉的姐儿,俏生生的哥儿。   马车越来越近,停了。   卿九思身着藕丝素雪锦裙,三千青丝挽成飞仙髻,发间插着素雅的步摇,眉眼弯弯,眸子波光潋滟,唇色不点而朱,小小年纪便初显风华。她在春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接着牵过下来的卿远。   平江伯府等人见了忙行礼。   “外祖母,大舅舅,大舅妈,二舅舅,二舅妈辛苦了。”卿九思急急上前,扶住为首的林老太,盈盈一笑,说:“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再者,诸位都是长辈,卿卿承受不起。”卿卿是她的小名。   林老太看着越发像女儿的外孙女,眼眶都红了,拍了拍卿九思手,连道:“好,好,好,都是一家人,快进府。”   就这样,一行人去了林老太的松鹤院。众人寒暄了几句,该忙的都去忙了,屋子瞬间安静了不少。   林老太看看卿九思,又看看卿远,“你们两姐弟啊,一年总共就一两次出宫的机会,想到三五日就要回宫,我这心里头啊,总是空落落的。”   卿九思看了眼林玉蓉,回:“玉蓉姐过几日成婚,我跟太后娘娘说了,太后娘娘允我多待几日再回去。”   “那就太好了。”闻言,林老太太一脸喜色,接着看向卿远,目光越发慈祥,问:“阿远学业还跟得上吗?”   卿远做得端正,一本正经的回:“回外祖母,跟得上。”   林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再看向卿九思,语重心长的问:“在宫里头还习惯吗?有没有被欺负?”   卿九思摇头,笑着回:“外祖母放心。”如今她不怕了,来一个打一个。   林老太太:“那就好,你跟阿远也是命苦的孩子,若是少淮和佩兰还在,你们姐弟俩又何必进宫讨生活,就算那再富贵,始终不如自个家自在。”   “都挺好的,外祖母不必忧心。”   “跟太子相处得还好吗?”   “挺好的。”   “太后娘娘是个大仁慈的人,皇上也是爱国爱民的好皇帝,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亦很好,念在你们姐弟打小失去爹娘,便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哪怕是你的婚事,阿远的落脚地。做人要学会感恩,知道吗?”林老太太一脸感动,对着两人谆谆教诲。   上一世的卿九思闻言,便乖巧点头。   这一世,她却轻讽的扯了扯唇角。有些人,看似好,背地里不知昧着良心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反倒看似很坏的人,却活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提谢凛,看似张扬狠戾,细想一下,他杀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之人。   *   夜里,卿九思跟林玉蓉挤一屋,一来是方便说悄悄话,二来是林府也没有多余能拿得出来待贵客的屋子。   平江伯府这个名号倒是能听得。其实林家也才富了这三四代而已,林老太爷倒是个学识渊博的人,寒门出身,一步一个脚印,得了先帝的赏识,封为平江伯,可惜天妒英才,去世的时候卿九思的母亲林佩兰才八/九岁,之后林家衰败了几年,直到林佩兰嫁给卿少淮,屡立战功,平江伯府也跟着水涨船高,依然没几年好时光,卿少淮死在战场上。   平江伯府这些年彻底衰败,靠着微薄的俸禄过日子,尽管如此,平江伯府还是在长安城有一席之地,看在卿九思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上。   可谓是一起一落,一落一起。不知何时能再起,众人都在看望。   两人上了榻,被褥搭在腰间,卿九思看着承尘,不由忆起上一世,林玉蓉嫁的是承恩侯府的嫡次子范律,婚后前几年还过平安顺遂,后面她死了,林玉蓉便日日落泪,被夫家嫌弃,就是孩子也不得喜。   原因竟然是娘家没什么用,就连卿九思这个太子妃表妹也没了。   多么可笑的理由啊。   如今婚期临近,看着林玉蓉一副泡在蜜罐里的样子,这事已经不能回头了。卿九思感叹,那她就尽量活得长久一点,   这次不再靠太子妃这个身份,而是明德侯府,阿远一定会平安长大,顺利袭爵,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就像爹爹一样。   林玉蓉侧了侧身子,小声问:“卿卿,你睡着了吗?”   卿九思的思绪被拉回,“怎么了?”   “我想清明节后去松山寺祈福,给祖母,父亲母亲,家中的每一个人,还有范二公子,你能陪我去吗?”   “嗯,好吧。”顿了顿,卿九思应下。   看着林玉蓉一脸憧憬,温柔得泛光的样子,卿九思差一点脱口而出,范二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   唉,世态炎凉,人之常情。   好在她不嫁人了,这一世就陪着阿远重振卿家。   过了会儿,林玉蓉又问:“卿卿,你跟太子殿下处得怎么样了?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卿九思敷衍的应了一句。   “要是你早出生两年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早点嫁入东宫。太子殿下那等矜贵的人,弱冠之年却连个侧妃都没有,卿卿,你真的很幸运。”   太子是没有侧妃,甚至都没有良娣,可女人不少啊,只是没有身份罢了。   卿九思原以为只有她才这么糊涂,其实世人都一样,皆看表面。人来世间这一遭,谁不是混混沌沌的过。   许是只有这样,才会有遗憾,不甘心,想重来……   *   翌日,天色暗沉,小雨淅沥。   卿九思一大早就醒了,由春枝秋雨侍候穿衣洗漱,一身素净的打扮,头上没有任何首饰,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如春雨后的春笋般,让人眼前一亮。   卿远年纪是小,不过老成,知这趟出宫的主要目的,早就穿好衣裳在松鹤堂等着了,正跟林老太太一问一答,气氛融洽。   卿九思给林老太请了安之后便带着卿远出府上了马车,随行了几个护卫,一行人往落寞的将军府去。   将军府虽没人居住,却日日有婆子打扫,也是将军府的老人了,无儿无女,当时遣散下人时没去处便主动留下来,一年又一年,老了不少,当年直言要等着卿远长大,重新将卿家发扬光大。   卿九思关切了几句,便带着卿远去了卿家祠堂,进行祭拜之事。   到了未时。   卿九思才红着眼睛从祠堂出来,同看望将军府的老婆子吃了碗粗茶淡饭,眼见雨后放晴,才打道回府。   街道上热闹非凡,两旁的物品琳琅满目,吃的玩的,用的戴得,应有尽有,吆喝声也此起彼伏。   卿九思常年在宫中,哪见过这等盛况,掀开了珠帘就不想放下去,觉得眼睛都不够用,就连一贯老成的卿远也坐不住了,说:“阿姐,我们要不下去看看?”   “下去做什么?”闻言,卿九思立马放下珠帘,存心想逗逗他。   卿远回:“我是看阿姐也想下去逛逛,市集上肯定很多宫里头都没有的东西,若碰到喜欢的便可买下来。”   “那就下去吧。”卿九思一刻都不想多耽误,随即让车夫将马车驶到街尾去等着,接着便拉着卿远好奇的看看这个铺子,又看看那个铺子。   最后两人进了一家名叫“碎玉轩”的店铺,里面很大,装潢富丽,客人来来往往,均衣着华贵。   掌柜和伙计也是个老手,见卿九思直皱了皱眉头,东张西望一看就没见过世面,身上的衣裳料子也不怎么样,不知是哪年的款式了,旧成这样还敢穿着出门,出门也就算了,还有脸进碎玉轩。   真是没有一点眼力劲,碎玉轩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   卿九思看这里面的首饰都挺好看的,款式也新颖,能让她都眼前一亮的东西很少了,毕竟一直住在慈宁宫,太后也从未亏待过她,有什么好的赶紧往她那儿送,论起来,亲孙女都没她这个外人亲。   她正准备上前询问。   伙计将人拦住,阴阳怪气地说:“哪来的乞丐?也不看看自个什么货色,居然敢进碎玉轩。这里面随便一件东西,就是把你卖了也买不起,懂不懂?”   “从哪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身旁的人无一不是一脸蔑视。   卿九思还真是冤枉,今儿个清明节,穿着朴素怎么了,怎么开店铺做生意的说话就这么刺耳呢。   秋雨一贯比春枝机灵,活泼,立马出来反驳,“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还想不想做生意了,说话给我小心点,我家郡……姑娘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你就是穷酸小姐的丫鬟吧。这年头的人啊,有闲钱不想着买几块好布做几件好衣裳穿,也要催两个丫鬟搞搞排场,真是不理解。”   “我要去招呼客人了,没空闲跟你们纠缠,赶紧走赶紧走,别挡在门口,真是晦气。”伙计说着就去推卿九思,春枝和秋雨上前护着。   这时,一个纨绔公子哥拿着一把折扇,挤出来贪婪的看着卿九思,说:“美人,喜欢哪个尽管拿,哥哥给你付钱,等会就跟哥哥回家怎么样?哥哥疼你,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说着使眼色给身边的护卫,将春枝和秋雨压制住,还用折扇挑着卿九思的下巴。   众人见状,唏嘘不已。却无一人上前解围。   卿九思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会遇到这等荒唐事。卿远见状,上前将纨绔踢了一脚,恶狠狠的说:“不准欺负我阿姐。”   纨绔吃痛松手,面露凶色,便准备抬手打人。   卿九思忧心,大喊了一声,“阿远…”直接扑过去将卿远抱住。   “住手。”一个如沐春风的声音传来,面前的男人高大,清隽,实实在在挡在了卿九思面前,冷声训斥:“程三,我看你是活腻了。”   名为程三的抬头一看,面露惊恐,没有一丝辩解,直接求饶,“徐大人,小的知错了,不敢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小的这就滚。”   说完后,人一溜秋就不见了。周围看戏的人似乎都识得这人,讨论声都小了,不再看戏,渐渐都走了。   “姑娘没事吧?”近看卿九思,徐承昀眼里划过一丝惊艳,接着道:“在下徐承昀。”   卿九思还真不知道徐承昀是谁。   “谢徐大人出手相助。”方才那人都叫他徐大人,卿九思也就随了这个称呼,一点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笑了一下,说:“徐大人的恩情我铭记于心,这天色不早,得回去了,有缘再会。”   话落后便牵着卿远出了碎玉轩。走着走着看到前面一个清秀的男孩跪在地上,地上铺着一张纸,面前站了三个人。   中间那个居然是宋子韬,宋清姿的弟弟,化成灰她认识。   宋子韬眼里满是荒唐之色,笑得恶劣,对着男孩又是捏脸,又是掐下巴的。小男孩不敢躲开,眼里全是怯意。   看到这个小男孩,卿九思就想到了临死前阿远被宋子韬百般侮辱的那幕,瞬间连喘气都困难,拉着卿远的手微微收紧走过去,冷声说:“放开他。”   这里谁都不认识卿九思,但宋子韬一定认识,见来人,错愕道,“望安郡主……”   卿九思这才看清地上那张纸,上面写着卖身葬父,看年岁与阿远相差无几,身子瘦弱不堪,一看就没吃饱过。   “这人我要了,你可以‘走’了。”卿九思眼里像凝了霜般,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滚字换成了走。   宋子韬挠了挠后脑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最后不予争辩。他虽只会吃喝玩乐,但也知道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   走之前还深深看了卿远一眼。   卿九思恶心。直勾勾盯着宋子韬的背影,脑子里忽地冒出一个想法。   这好不容易遇到了,她也好不容易才出宫一次,总得要做点什么才不枉此行,浪费了得多可惜呀。   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凛:什么意思?英雄救美这种事竟然安排给男配?!   呵呵。   哈哈,求留言支持呀。 第9章 松山寺   卿九思带着小男孩上了马车,一问才知小男孩今已年岁十二,小名狗剩,大名李劲生,因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看起来跟九岁的卿远差不多高,甚至看起来更小。   虽如此,但长得眉清目秀,眼神坚毅,怪不得被宋子韬盯上了。   李劲生家中就一老父亲,半年前上山砍柴从半山腰摔下来,这一摔就没从床上起来过,家里的积蓄都用去治病了,不仅如此,还欠了不少,可最后人还是没了,就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情急之下才想到上街卖身,愿终生为奴,只为葬父。   马车里,李劲生跪下发誓以表忠心。   他眼睛里藏着很多东西,不甘平凡,渴望成功等。   就那么一瞬间,卿九思有了其它打算,让车夫立马折回将军府。   而后同李劲生坦白身份,又细细嘱咐了一番,不需他为奴为婢,只需他好好长大成才,先读书习武,往后能在京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管家和老婆子要。   同样的,她也嘱咐了管家和老婆子一番,定好好照料李劲生,且妥善安排他父亲的后事。   直到天擦黑,卿九思才回了平江伯府,在林老太的松鹤院用了晚膳,闲话家常了会儿,眼见时辰不早了才回林玉蓉的屋子。   两人由丫鬟侍候着漱口,后更衣。林玉蓉细声细气的说:“卿卿,明儿个得早点起来去松山寺。”   卿九思点头,“好。”   *   翌日。   卿九思同林玉蓉早早起来用了膳,不一会儿,林家二房的嫡女林玉茹也过来了,三人说了会话,便坐上马车往松山寺去。   林玉蓉这桩婚事确实是属于高攀,所以如今平江伯府一片喜气,积极筹备婚事,就连林玉蓉要去松山寺替众人祈福,二话不说就允了,林老太不仅派了不少侍卫跟着,还安排了两个老嬷嬷同去指点。   松山寺就在京城郊外,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   老嬷嬷下去安排好了住处,三人才下马车,径直往后面的西院去稍作歇息。刚收拾好屋子便到了饭点,一行人先去用了斋饭,后跟着通慧大师诵了会儿经,都是小姑娘哪坐得住,一个眼神就懂了。   卿九思不理会她们的小动作,纹丝不动。   林玉蓉和林玉茹蹑手蹑脚的起身出去,途中还伸手戳了戳卿九思的胳膊,后见人不动,又探出脑袋来小声喊,一再眼神示意,卿九思还是规规矩矩跪着,笑着摆了摆手,言下之意你们去吧。   最后两人跺了跺脚,无奈走了。   一晃就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下来。   通慧大师终于起身,转过来深深看了眼卿九思,抚了抚胡须,道,“你这女娃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卿九紧跟着起身,膝盖传来不适,好在一旁的春枝及时扶住了她,她笑笑不语。这时候就没必要谦虚了。   刚这殿中不少人,如今也就剩这一二三个了,倒也受得住这句沉得住气的话。   “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屋吧。”通慧大师说完这句,便带着弟子走了。   见人都走完了,卿九思呼了口气,接着又跪下认真的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双手放在腹前,敛眸慢悠悠走出去。   能重回豆蔻年华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啊,许是菩萨都觉得她上一世活得太糟糕,许是听到了她临死前的愿望,无论如何,她既然来了,就必须虔诚。   外头风大,春枝担忧的说:“郡主,这天最凉人,赶紧回屋吧,奴婢已经让秋雨去取膳了。”   “不急,再走走。”卿九思淡淡回。   松山寺她最熟悉不过了,上一世入东宫后一直没好消息传来,香油钱一年比一年捐得多,且一月里总要来住上几日,只为求子。如今想想,真是愚昧至极。   两人拐了个弯,绕过长廊,树叶被风吹得刷刷往下掉,眼前景象一片凄凉。前方却传来一些不入耳的话。   “你从了少爷我,爷立马吩咐松山寺的人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你要愿意跟爷回府吃香的喝辣的也可以,给你两个选择,都不用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受罪,怎么样?”   “施主慎言。”   “本少爷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摆什么谱啊,一破和尚。你能侍候本少爷是你的福气懂不懂,你要听话还能少受点苦头,今儿个你不从也得从。”   “来人,把他给本少爷捆起来丢到屋子里去。”   饶是一贯谨慎沉稳的春枝这时眼里也布满了错愕,拍了拍胸脯小声说:“郡主,那、那边好像是宋少爷。”   卿九思“嗯”了声。   直勾勾盯着那幕,小和尚挣扎无能,看着年岁不大,稚嫩的脸上满是绝望。她手指下意识掐住虎口,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没想到宋子韬这般荒唐,连松山寺的僧人都不放过。昨儿个想着如何给他几分教训,这一刻觉得废了他都不枉。   春枝慌乱无措,遇到这种事怎么办,走了好像有点太冷血了,不走吧,那上去阻止吗。蠕了蠕唇,说:“郡、郡主……”   卿九思拾起裙摆,从旁捡了一颗石子看准了直接丢过去,正好砸到宋子韬后背上,他转身拧眉一看,大声:“谁?”   回答他的只有越发凛冽的风。   卿九思早捂住春枝的嘴推开一旁的门躲进去。   须臾间,天空“轰隆”巨响。   宋子韬旁边的跟班被吓得瑟瑟发抖,说:“少、少爷,要不下次再来,肯定被人发现了,要是闹大了,老爷夫人那边……”   没人应。   宋子韬反倒放心了,只会装神弄鬼,不敢出来的人能有什么身份,定了定神说:“怕什么,本少爷是什么身份。”   “可是……”   “再废话,给本少爷滚。”宋子韬说着就踹了他屁股一脚,“听不懂人话吗?天塌下来本少爷担着。”   话落,天空又“轰隆”了一声,比刚才更甚,须臾间电闪雷鸣,天色蓦地笼罩下来,大雨刷地下就来了。   电闪雷鸣在点上了,宋子韬还是有几分后怕,顿了下,低骂了几句,直接转身走了。两个护卫见状,对视一眼把小和尚放了连忙跟上去。   这是连上天都看不惯了啊。   好一会儿,卿九思才拉着春枝赶上去,见小和尚跌坐在地上,无声无息的落泪,她拍了拍他手臂,“别怕,人已经走了。”   小和尚抬头,说:“是你救了我。”   卿九思“嗯”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小和尚真诚又悲哀的说:“谢谢你。你救了我这次,可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下次。”   春枝诧异,没想到人模人样的宋少爷竟然有这等癖好,更没想到的是还强迫他人,这可是松山寺啊,菩萨面前,也敢这般浪/荡。   卿九思却笃定的说:“我也可以救你下次。”   闻言,小和尚愣住,片刻,眼里还是燃起了一丝小小的希望,话语里带着不确定问:“如何救?”   “腿断了,自然就出不来,更来不了松山寺,可不就是救了你么。”卿九思轻挑眉,说得云淡风轻却又将一字一句咬得又重又沉。   小和尚惶恐,微微提高音量阻止,“女施主慎言,那可是丞相之嫡子。”   过了会儿,卿九思说:“我知道,你不是第一个遭他毒手,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瞒你说,我一亲戚孩子也曾遭他毒手,人已经疯了。若是忌惮他身份继续放任,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受到伤害。”   “你也不想这样,也想好生过日子不是吗?”   小和尚显然心动了,没忍住问:“施主有何计划?”   卿九思思忖了会儿,附耳过去说了几句,一瞬间,只见小和尚灰蒙蒙的眸子一下变得透亮了起来。   一旁的春枝早就惊呆了。   卿九思互换眼神,算是约定好了。接着站起来说:“春枝走吧,我们回屋。”   春枝应声。   卿九思看着春枝眉间一抹愁绪,问:“你看到方才那幕有何感想?”   春枝回忆了下,不免带着怒气说:“没想到宋少爷竟然是那种人,年纪不大,却干这种龌龊事,简直禽兽不如,更何况这还是佛门净地。”   卿九思嗤笑了下,又问:“还记得昨儿个李劲生那事吗?若是我们迟了一步,李劲生又会是什么下场?”   “昨儿个是李劲生,今儿个是小和尚,不知道明儿个是谁?明儿个的明儿个又会是谁?你还觉得我方才这么做过分吗?”   春枝愣了下才明白卿九思的话中话,如实说:“那等十恶不赦又残害无辜的人死不足惜,郡主若是要给宋少爷一点教训,那也是替天行道,好是好,不过安全第一。”   “宋少爷身边常有人跟着,郡主又是一介女子,若是人没教训到反而把自己牵扯进去就不好了。”春枝想了想,这事还是有点不切实际,她们两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帮得了这个忙呢。虽然这事她见了也很难过,如郡主所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受伤害。   卿九思唇角带笑,“放心吧。”话落,便加快了步伐。   雨停了,风却更大了。   *   夜黑风高之时,一老和尚推开东院的门,转身别上,径直往里面走,顷刻,一个薄凉的声音传来,“查到了?”   “回大人,有点眉目了。”   “你有事?”男人睨了和尚一眼,不带一丝感情的问。   “属下方才发现一个有趣的事。”   “没兴趣。”   “是宋建国之子宋子韬的事。”见面前的人不为所动,和尚习惯了,继续说:“有人扬言要废了他的腿。”   闻言,面前的男人抬头了。   和尚不敢卖弄分毫,连忙说:“一小女娃大放厥词,是出宫祭拜的望安郡主,属下觉得有趣得很。”   “望安郡主看到宋子韬欺辱一小和尚,想都没想就出手了。还同小和尚商量着如何废了宋子韬的腿,还真想不出是怎么个废法?”   谢凛不知想到什么,轻扯了扯唇角,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问:“是你太闲了还是觉得我太闲了?”   “有戏看总比没戏看好。”和尚笑了下,“大人不一贯如此吗?”   作者有话要说:  要什么样的作话才能引起你们的注意呢? 第10章 回宫   第二天,宋子韬真的来了,小和尚欲拒还迎,按照卿九思教给他的法子将宋子韬约去了北边的小树林,还一再嘱咐他不准带人,若是被人看见了,他就没脸活了。   天色将晚,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北边小树林一般没人敢去,之所以荒凉,是因为那边有个滑坡,不少人失足掉下去过,加上昨儿夜里下了雨,真是天时地利与人和。   宋子韬提前去了,看着眼前花心思布置了一番的景象,笑得嘴都合不拢,没想到这小和尚还挺上道的啊,哼着小曲,跟着提示往前走。   不一会儿,便传来一声惨烈的猪叫声。   *   宋府。   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妇女看着床榻上满身是血,人事不省的宋子韬,眼里布满了担忧,擦了擦眼泪,小声啜泣着,问:“王太医,我儿怎么样了?”   “不瞒夫人,贵公子情况不乐观。”王太医摇了摇头回。紧接着继续小心翼翼地给宋子韬拔刺,真是可怜,不知道怎么摔的竟然摔得满身都是刺,鲜血直冒,两腿尤其严重,脑袋还磕到了石板上,这要人醒了也是个大问题,就算运气好脑子正常,腿多半是不能正常行走了。   “王太医,你一定要救我儿子啊,无论如何,求求你了,救救我儿子。”闻言,宋夫人泪如雨下,真切的恳请道。   这是她拼了命,付出了不能再生的代价才生下来的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啊,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王太医不理会,一一查看伤处吩咐药童记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对身旁眉头紧锁的宋建国说:“丞相大人,借一步说话。”   宋建国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约一盏茶,宋建国回来,脸色沉得发黑,见状,宋夫人上前攥住袖子,“老爷,韬儿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宋讲过将她手给拂开,提高音量,带着怒气说:“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人就在跟前,你没眼睛吗?”   “醒不醒都没什么区别,反正是个废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宋夫人惊呼,自我麻痹的说:“不可能的,韬儿不会有事,肯定不会有事。”   “庸医无能。清姿,赶紧进宫去求皇后娘娘……”   宋清姿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忙将宋夫人扶住,给身后的大丫鬟递了个眼神,呼了口气上前还算冷静的说:“父亲,这事必有蹊跷。”   “子韬伤得这么重,一看就是有人蓄意为之,他年纪小,平日里是顽皮了些,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会突然引来这么大的祸事,父亲还是查一查为好,就、就怕是杀鸡儆猴……”   宋建国对宋清姿这个嫡长女始终有几分不同,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有心计有见识。他眯着眼睛细想了下,觉得有几分道理。   另一边。   谢凛听完事情的这个过程,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扩大,还真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心思缜密就算了,做起事来一点不手软。   老和尚忽想到什么,说:“不过宋建国正在着手查这事。看样子那小和尚是逃不了了,那小郡主怕是跑掉了也得脱层皮。”   谢凛“嗯”了下,顿了顿,敛眸问:“你准备如何?”   老和尚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一看,谢凛确实在认真的盯着他等回答,他错愕不已,摊摊手,回:“跟我有什么关系?”   “戏是看完了,你不准备留下点报酬?”话落,谢凛挑了下眉,沉声,一字一句又道:“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欺负小孩。”   “别把脸丢没了。”   话音刚落,老和尚惊得下巴都掉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   他又不是第一天跟在谢凛身边,还能不知道他那性子,就算人在他面前快死了,他可能都不会掀一下眼皮。   虽热衷于看戏,但从不入戏。   没想到这次倒是破戒了。老和尚懂了,连忙出去安排。   *   卿九思要说心里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她是没事,也不可能有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小和尚就不一样了,虽然已经让他藏起来了,但如今的宋家如日冲天,还是皇家国戚,到底会为宋子韬做到什么份上谁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可能在松山寺大动干戈。   次日一早,她上了回平江伯府的马车。   两日后,林玉蓉大婚。   卿九思也换上了喜庆的衣裳,身着粉霞烟罗缎织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海棠花,衬得肌肤似雪,眉眼如画。   她一大早就被几个表姐妹拉着涌入了新娘的屋子,林玉蓉身着大红嫁衣,正在梳妆,一屋子的人都眉开眼笑,打趣的打趣,嘱咐的嘱咐,直到有人说新郎官来接新娘子了,才一下子煽情起来,最后是林玉蓉一母同胞的弟弟浩哥儿背着她出门,各种为难,折腾了好久才交给了新郎范律。   娘家人也跟随着去男方吃酒,看着拜堂结束,送入洞房。   林玉茹挽着卿九思的手,一脸艳羡的说:“长姐是个有福气的,范公子不仅一表人才,有学识,还细致温柔,方才不管怎么为难,脸上的笑始终如一。”   “真好,希望我以后也能跟长姐一样嫁给如意郎君。”   卿九思笑而不语。至于林玉茹,记得上辈子嫁了个一般门第的夫君,常去东宫找她诉苦。   林玉茹眨了眨眼睛,又问:“卿卿,你有想过你嫁给太子的那天吗?”   上辈子想过。   卿九思淡淡的说:“想过。”   “你嫁的可是尊重的太子殿下,不知到时会隆重到什么程度,真好。不像我,还不知道会嫁个什么样的人。”林玉茹羡慕的说。   卿九思还没来得及回。   面前就多了个高大的男人挡住去路,身着竹叶青袍子,斯文儒雅,看着她的眸子里含着一丝小小的惊喜。   她蹙眉,有点熟悉,想了会儿,“徐大人?”   毕竟面前这个男人生得太好,要说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是我,徐承昀。”徐承昀没想到佳人还能记得他,心里越发雀跃了,那日她穿着素净,犹如一朵空谷幽兰,今儿个换了艳丽的衣裳,又让他眼前一亮,忙收了收心里的旖旎心思,温声说:“没想到这么巧又遇到了,还不知姑娘贵姓?”   “姓卿,卿九思。”   “卿大将军的女儿?”徐承昀思忖了下,诧异的说。   卿九思点头,“正是。”   话音刚落,林家派过来的丫鬟让两人赶紧过去,卿九思这才匆匆跟徐承昀告别,急匆匆随着下人走了。   徐承昀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久久收不回目光,没想到她是卿家的女儿,也是伴太后身侧长大的望安郡主,更是太子的未婚妻。   想到这,心蓦地沉了。   他逼着自己收回目光,摇了摇浑浊的头,径直往前走了。   一会儿,林玉茹脸上的红晕并未褪去,摇了摇卿九思的手臂,好奇的问:“卿卿,你怎么认识徐公子的啊?”   “徐承昀吗?”卿九思如实回:“意外,就清明节那天。”   “你知道他是谁吗?”林玉茹自问自答,话里带着一丝暗暗的窃喜和仰慕,“他是定国公的嫡长孙,如今已入仕,前途不可限量。”   “还没听说有未婚妻呢。”   卿九思顿了下,再看林玉茹的面目神情,笑着打趣道:“你动心了?”   “才没有呢。”林玉茹被说中心事,恼怒的跺了跺脚,“他的家世比范公子还显赫,怎么可能会看上我。”   “而且他刚刚看都没看我一眼,他光看你去了,怕是还不知道你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吧。”默了一会,她有些吃味,低声补充道。   “好了,别说了,我们赶紧走。”卿九思不想聊这个,便转移话题说,“玉蓉姐找我们肯定有事。”   “……”   今日一过,从此林家女成范家媳。   卿九思还是有点感慨。   一晃一天就过去了。夜里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直到天亮了还在下,并且一点都没有小,尽管如此,卿九思还是得回宫了。   在林家住了这么多天,也懒散了这么多天,觉得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还挺不错。   松鹤堂,林老太太眼眶都红了,拉着卿九思的手不愿意放,“如今蓉姐儿嫁人了,你也要回宫了,这一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外祖母实在是舍不得你啊。”   “外祖母要想我了,随时都可以进宫。”卿九思笑着,又带着一丝无奈说。   林大夫人也在一旁安慰道:“娘,卿卿终究都是要回宫里的,就是以后嫁人,也是嫁到皇宫里。这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别弄得这么伤感,让孩子们见了笑话。”   “再说了,太后娘娘那边催着卿卿回宫,说明是重视卿卿,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听了这么一段话,林老太太好多了,目光落到一旁沉默的卿远身上,心疼的说:“阿远小时候也是个活泼捣蛋的,这几年越发不爱说话了。卿卿啊,你在宫里头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弟弟。”   “外祖母放心。”卿九思甜甜的应。   就算再舍不得走,就算外头雨大风大,始终是要走的。   卿九思带着卿远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天空像是笼罩着一股乌云般,阴沉沉的,雨比起之前小了些,不过更密了,风还是带着一丝阴冷,弄得她珠帘都不敢掀。   马车里宽敞舒适又暖和,昨儿夜里惊醒了几次,这会儿正好补觉。   不知过了多久。   卿九思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她揉了揉眼睛睁开,问:“秋雨,怎么了?”   “郡主,马车坏了。”   “坏了?”卿九思一下就清醒了,忙问:“怎么回事?怎么会坏了呢?”   秋雨摇头,也一脸懊恼,“不知道马儿是受伤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是不走了。车夫还在想办法。”   “外头还在下雨吗?”卿九思点头,表示知道了,至于这种情况,除了等别无他法,片刻问。   秋雨回:“还在下。”   须臾间,春枝带着湿意进来,低声说:“郡主,都督大人的马车在我们后面,也是进宫,奴婢将情况说了下,都督大人说让你去他的马车一道进宫。还不知道会在这儿耽误多久,就怕误了时辰太后娘娘担忧。”   都督大人?   那不就是谢凛么。   卿九思眉心微微一拢,僵持了会儿,除了过去别无选择,毕竟这样等着确实不是个办法。   过去之前,她认真的对卿远说:“阿远,我们马车坏了,一时半会也修不好,正好遇到都督大人进宫,让我们过去一起。等会儿你就端正坐着,尽量别说话。”   “都督大人脾气不是很好,记住了吗?”   “阿姐放心,我不会给都督大人添麻烦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凛:谁说我脾气不好? 第11章 安宁公主   “叨扰都督大人了。”卿九思牵着卿远的手上了谢凛的马车,嘴角含着浅淡的笑,一脸平静的说,其实心里无比忐忑。   谢凛用鼻音“嗯”了下,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   卿九思微微一笑,继而拉着卿远在谢凛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腹前,垂着眸子,一言不发,袖口里的手却攥了又攥。   她对谢凛多少有几分忌惮。   这人很危险,而且是不带掩饰的那种危险,还有一个是他的目光,过于赤/裸,像是能透过你刻意伪装出来的表面,看到你丑陋的一面。   一旁的卿远没事做,忽想到什么,直勾勾的看着谢凛,眼睛都不眨一下。谢凛感应到了,抬头,问:“好看吗?”   卿远腼腆笑了下,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见状,谢凛笑了下,目光正好在正襟危坐的卿九思身上停顿了一下,再落到卿远身上,唇角一勾,又问:“还没看够?”   卿远点头,又忙摇头。   见状,谢凛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扩大,“你不会说话?”   卿远摇头。   这两姐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谢凛扯了扯唇角,把视线落到卿九思身上,那意思像是在问这什么情况?   卿九思笑得勉强,回:“都督大人别见怪,阿远今儿个可能嗓子不舒服。”接着呼了口气,压低声音对卿远说:“阿远,都督大人问你话呢。”   卿远则抬眸,一脸天真的问:“阿姐,我可以说话了吗?”   闻言,卿九思嘴角的笑蓦地凝固住了,下意识看了谢凛一眼,对上他深沉的眸子时又忙收回来,抿了抿唇说:“当然可以。”   卿远显然很开心,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形。   谢凛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落到卿远身上,问:“小孩,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卿远又看向卿九思,“阿姐,我可以说吗?”   卿九思脸上的笑快绷不住了,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这阿远怎么就这么老实呢,不是让他别说话,而是尽量少说话。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谢凛嘴角的弧度比刚才更甚。   卿远得了肯定,挺直腰板,对谢凛一本正经的说:“我能说话,不过阿姐让我不要说话,阿姐说都督大人脾气不好。”   “我一点都赞成阿姐的话,都督大人挺好的。”   话音刚落,卿九思想死的心都有了,捏了捏卿远的手臂,示意别说了别说了。   谢凛听了,面无波澜,眼神微微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脸颊酡红,眼神心虚的卿九思,音色又低又沉地问:“你说我脾气不好?”   “我脾气哪里不好了?嗯?”   “看样子望安郡主很了解本都督?”看着她无措,又故作镇定的样子,谢凛身子稍稍倚过去了一点,哑着声音,灼灼的又问。   真有意思。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春枝的声音,“郡主,到了。”   “都督大人误会了。”卿九思觉得她又活过来,目前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逃离这里,匆匆敷衍了句连忙拉着卿远下马车。   外头不知何时放晴了,天空亮晃晃,若不是地上还湿漉漉的,真看不出来刚才下过那么大的雨。   生怕谢凛追上来似的,卿九思走得很快,不理会来来往往的宫人,很快到了望安居,终于可以放松了,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春枝和秋雨也小喘了会儿。秋雨问:“郡主,怎么了?”   卿九思摇头,结果春枝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并不想去回忆刚才那尴尬的场景,将目光落到卿远身上,面目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阿远,你刚刚怎么说话的。”   卿远走得急,脸上爬上几抹绯红,也在喝春枝递过来的水,闻言,抬头不解的说:“阿姐,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刚刚那样说话是不对的知道吗?”卿九思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哪里不对?”卿远又问:“阿姐让我不要说话我没有说话,阿姐让我说话的时候我才说话了的。”   “你为什么要跟都督说我跟你说过他脾气不好?”卿九思深呼吸了下,反问。   “这不就是阿姐说的吗。”   “这是不好的话,你怎么能说给都督本人听呢。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说你脾气不好,你会开心吗?肯定不会,所以下次说话之前你要想想这话到底能不能说,合不合适说出来。记住了吗?”   “这是不好的话吗?”卿远问,顿了下,一股学者风范的说:“这应当是阿姐一个直观的感受,陈述事实而已。”   “如果有人这么说我,我不会不高兴,我会反思是不是我脾气真的不太好?”   那是你,反思是什么,谢凛不会的。卿九思扶额。   “再说了,后面我也反驳了你的观点,都督大人还会不高兴吗?”卿远一脸认真的看着卿九思问。   算了,这事好像跟卿远沟通不了。   卿九思放过了自己。之后让卿远回自己的屋子,她需要静静。   眼睛还没磕上,又迎来风风火火的安宁公主。卿九思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笑着问:“安宁公主,你怎么来了?”   “都说了叫我安宁。这才几天不见,你就要与我这般生分。”安宁身着鹅黄色宫装,一脸幽怨的看着卿九思。   卿九思拍了拍脑袋,无奈一笑,“安宁。”   “我听说你跟谢凛坐一辆马车进宫的?”安宁公主等不及了,直奔主题,直勾勾的看着卿九思的脸色变化。   卿九思呼了口气,拉着一脸认真,认真得有点执拗的安宁坐下,又吩咐宫人去拿杨梅汁和点心。   “是啊。”她面不改色的回,眼神没有一丝闪躲,也不急着解释。   安宁公主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猫腻,暂时松懈了下,心里却还是堵得慌,闷闷地问:“你为什么坐谢凛的马车进宫啊?”   卿九思回:“路上我的马车坏了,外头雨下得很大,风也大。都督大人见我可怜,就带了我一程呗。”   “可我觉得你们很熟。上次谢凛主动找你说话了,这次又坐他的马车回宫。”安宁公主吃味的说。   “我都没坐过他的马车。”   卿九思夸张的拍了下安宁的手臂,捂嘴笑了笑说,“安宁,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真的是意外,而且他对我印象不好,完全是看在皇上和太后娘娘的份上。你吃谁的醋都可以,吃我的就太不应该了,你想想啊,我可是有婚约的人。”谢凛肯定对她印象不好。第一次就那般说话,又加上今天这次。   也对,九思是有婚约的人,跟谢凛永远都不可能。想到这,安宁公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啊,真是的。”卿九思眉眼带笑,亲昵的戳了戳安宁公主的脑袋,接着又说:“不过我挺喜欢你性格的,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有些人,明明不开心了还藏着掖着不肯说,太累了。”   安宁心里藏着事,没接话,过了会儿,挽上卿九思的手臂,眼巴巴的说:“九思,我想去见见谢凛。”   “你真要去吗?”卿九思顿了下,问她。   “他肯定去找父皇了,我就去御书房偷偷看他一眼,我不会去拦着他,不会让他有讨厌我的机会。”   看样子安宁真的喜欢极了谢凛。卿九思不由再感叹,喜欢谁不好,非喜欢谢凛,不过反过来想想,若是不了解谢凛的人,光是看那皮囊,栽进去也正常。   她抿了抿唇说:“你要去的话就去吧,不过控制好自己。”   “九思,你真好。”安宁笑得跟多花似的,接着又说:“九思,你陪我一起吧,要是我控制不住,你可以掐掐我手臂。”   卿九思:“……”   怔了会儿,她摇头,一脸拒绝,“不了,你还是一个人去吧。都督大人看到我心情肯定不好。”   “怎么会,不会的。”安宁公主摇了摇卿九思的手臂,撒娇道:“去嘛去嘛,就当陪陪我好不好?”   “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秘密。”   卿九思震惊。   这也算秘密吗?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吧。   安宁边摇着她,边说:“你不去的话我都没勇气去。谢凛这次出宫了,不知道要多久才会进宫,我已经很多很多天没看到他了,你就陪我去嘛。”   “我就看一下,真的。要不然我夜里都睡不好……”   卿九思被摇得没撤了,不得不应下来。她看着安宁说:“就算你想去看他,那也不能就这样去吧,太刻意了不好。”   “我去找父皇啊。”   “你去找皇上有事吗?”   “有啊。”安宁说:“想他了,去看他。”   卿九思否决,“不行,还是太刻意了。”   安宁整个人都泄气了,说:“那怎么办?我就是想看看他,顺便跟他说几句话,有这么复杂吗?”   闻言,卿九思挑重点出来,“你还想跟他说话啊?”   安宁连忙捂住嘴巴,之后笑嘻嘻的说:“想肯定是想啊。”   卿九思灵机一动,说:“对了,这个天热了,要不然你去做两碗饮品送过去,到时候你正好问他味道怎么样?你不是就可以跟谢凛说话了吗。”   “九思,你好聪明。”安宁公主黯淡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波光流转,说着就拉着卿九思出去,边走边说:“走,我们现在就去御膳房取饮品。”   “安宁,你听我说,不能这样。得自个做,要不然到时候他突然问你怎么做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多尴尬啊。”   “那得花多少时间啊,做好了谢凛都出宫了怎么办?”   “那就做最简单的。”   “好吧。” 第12章 樱桃肉   安宁公主拉着卿九思去御膳房要了两碗冰镇樱桃肉后急匆匆赶往御书房,一口气都舍不得喘。   “老奴见过安宁公主,望安郡主。”御前李公公见了,忙上前招呼,目光落在两人拉着的手上顿了顿,心里一惊。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好起来的?安宁公主是沈贵妃的女儿,望安郡主则是太子的未婚妻,这宫里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后和沈贵妃暗暗较劲了二十年,各自生了太子和四皇子后越来越激烈,前些年是争宠爱,往后便是夺嫡。   安宁公主笑着问:“李公公,父皇和谢凛在里面吧?”   “回公主,皇上和都督在商议事情。”话落,李公公说:“公主可是找皇上有事?稍等,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安宁公主点头,提着膳食盒的人攥了又攥,对卿九思小声说:“怎么办?九思,我好紧张。”   “别想太多了,记住,你只是去给他们送吃的。”卿九思握住她的手,打趣道:“对了,你等会可不要见了谢凛就走不动了啊。”   安宁公主嗔了她一眼。   不一会儿,李公公出来,言笑道:“安宁公主,望安郡主,请随奴才来。”   两人对视一眼忙跟上去。   御书房里,不说李公公,就是皇帝也止不住诧异,这安宁和望安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他不沉迷后宫,但后宫那争风吃醋的小把戏他心里明白得很。   两人道不同。   “安宁,望安,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找朕有什么事?”皇帝笑着问,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一旁的谢凛靠在椅背上,身子慵懒,一脸怡然自得,嘴角噙着淡漠的笑,视线下意识落在卿九思身上。   她身着藕丝月华锦裙,衬得白皙的脸庞似玉,鼻尖秀挺,杏眸清澈,宛如一汪春水,任何人都想不到这个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女子并没有表面看着那般纤弱单纯。   闻言,安宁公主顺手将膳食盒递给卿九思,上前撒娇道:“儿臣就是想父皇了,父皇这话说得没事就不能过来了吗?”   “父皇多日不去瑶华宫,还不准儿臣来找您啊?”满足自个目的的时候,还不忘帮上母妃一把,安宁在心里暗自窃喜,说着余光忍不住看了看边上的谢凛。   卿九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将膳食盒放在一旁的月牙桌上,取出食物,缓缓上前,说,“皇上,这是安宁亲手做的樱桃肉,您尝尝。”   “对呀,父皇你尝尝。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九思也有出力。”安宁说着就看到卿九思给她使了个眼神,脸上爬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紧接着起身去月牙桌上拿出第二盅,递到谢凛跟前,难掩羞涩的说:“你也尝尝,这个是冰镇的樱桃肉,很好吃。”   谢凛慢了半拍接过来,漫不经心的说:“公主费心了。”   “没有没有,你喜欢就好。”此刻安宁公主心里冒着粉红泡泡,抑制不住激动。说起来,谢凛这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并且吃了她的东西。   她掐着虎口,直勾勾的看着谢凛,一脸紧张的问:“味道怎么样?喜欢吗?”   “嗯。”谢凛只尝了一口,回。   这时皇帝爽朗一笑,开口了,“好,好啊,安宁,你这手艺跟你母妃有得一拼。”   这话把痴痴的安宁拉了回来,忙跑过去,笑着说:“父皇喜欢就好,下次儿臣还给您做。”   “安宁长大了。”半晌,皇帝笑得眼睛小了许多,感慨道,话里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父女温情后,皇帝将目光放到卿九思身上,关切道:“清明节一晃就过了,望安,可去看望你父亲母亲了?”   “回皇上,去过了,臣女今儿个刚回宫。”卿九思眸子微垂回。   “那就好,那就好。”   “……”   简单几句来回后,两人出了御书房,安宁公主唇角弯弯,显然心情很好,对卿九思说:“九思,你这方法真不错,谢凛看了我好几次,而且还跟我说话了,我要是早点跟你成为朋友就好了。”   卿九思调皮的回:“现在也不迟。”   “也是哦。”   之后两人分道扬镳,卿九思刚回宫必定要去一趟慈宁宫的。安宁表示理解,虽然舍不得但没办法,只好回瑶华宫。   殊不知沈贵妃已等她许久,身着碧霞暗花缎织宫装,典型的美人骨相,哪怕上了年纪,眼角出现了细纹,也别有一番韵味,怪不得圣宠不衰。   在安宁的印象中,沈贵妃一直温柔似水,只有在她和哥哥犯了重大错误时才会一脸严肃,她忐忑,咽了咽口水,低低叫了一声,“母妃。”   “你去哪了?”沈贵妃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儿。   安宁回:“就出去散散心。”   “我问你去哪了?”言下之意没问你干什么,沈贵妃重了重音色。   安宁打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心下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母妃这是干嘛呀。便大着胆子上前嗔道:“母妃,你干嘛这么凶啊。我去找父皇了呀,让他多多来瑶华宫,都多少天没来了,我去帮母妃说话呢。”   闻言,沈贵妃脸上的神色缓和了点,轻咳了一下,沉声问:“去找你父皇还去找谁了?别以为你母妃好糊弄。”   “听说你去望安居了?”   安宁缩回小手绞着,低低“嗯”了下。   见状,沈贵妃又问:“你不知道她什么身份吗?”   “知道。她是太子的未婚妻。”安宁不傻。打小在宫中长大的她,怎么可能分不清局面,耐不住谢凛梗在中间,她跟卿九思有了交集,并且接触下来,她觉得卿九思很好,而且两人有说不完的话,比泰宁和惠宁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只会巴结她,让她浑身不适。   沈贵妃看着她问:“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九思人很好的。”安宁只弱弱说了句。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懂吗?”话落,沈贵妃呼了口气,继续,“再者,别人在打什么主意,你知道吗?”   “别到时候被利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母妃,我知道分寸的,你放心好了。”默了会儿,安宁小意讨好。   *   卿九思回了慈宁宫,太后拉着她的手关心了几句,又问:“哀家听说今儿个你乘坐谢凛的马车回来的?”   卿九思笑着点头。   “那谢凛没说什么吧?为难你了没?”太后若有所思,眉头紧蹙,又很快松开,问。   卿九思:“娘娘别担心,臣女没事。都督大人挺好的。”   话音刚落,太后脸色下意识就变了,谢凛好什么?好在哪?滥杀无辜,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吗。   “你一个小姑娘,往后少跟他接触。”   “臣女记住了。”   “你这孩子,才出宫几日,怎么看着就瘦了?”太后上下打量着卿九思,说。这孩子算是打小在她跟前长大的,确实比较亲,哪怕宫里头的公主也及不上。   卿九思无奈一笑,“不仅没变瘦还长胖了呢,娘娘多虑了。”   太后不知想到什么,一脸恍惚的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如今外头是何光景,哀家一概不知,望安,你给哀家讲讲,如今外头是何光景?”   卿九思边回忆边慢条斯理的说着。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了。   卿九思回望安居,冬雪忙上前说:“郡主,皇后娘娘宫里头的嬷嬷过来了,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何事?”   “奴婢不知。”   卿九思“嗯”了一声后,眸子微垂,抬脚进去。   苟嬷嬷见人回来了,脸上堆满了笑意上前,“老奴给郡主请安。”   “皇后娘娘差老奴过来请郡主过去一趟,太子殿下也在呢。”苟嬷嬷边说边打量着卿九思的脸色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有点无趣啊(捂脸 第13章 太子   到了坤宁宫。   皇后身着正红色宫装,眉眼比往日描得精致,多了几分盛气凌人,此刻却佯装亲和的拉着卿九思的手,柔声问:“这次出宫可还顺利?”   卿九思面无波澜,低眉顺眼的回,“回娘娘,挺顺利的。”   “没遇上什么事吧?”皇后深深的看了卿九思一眼,她坐谢凛马车回宫这事早传开了,她倒是有几分好奇。   卿九思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到底是如何入了谢凛的眼?   卿九思唇角略弯,笑了笑,摇头回:“挺好的,很顺利。”   “那就好。”隔了会儿,皇后看着卿九思,边问边打量她的神色变化,“听说你一回来,安宁就去找你了?”   卿九思“嗯”了下。   “什么事这么急?”   “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安宁说几天没见想我了。”   话落,皇后蹙眉顿了下,接着笑了笑,随意般问道:“以前没看到你跟安宁走这么近,什么时候这么玩得来了?”   “安宁那性子啊,本宫是怕你受委屈了?”好像这么问有点太刻意了,话音刚落,皇后笑着又补充了句。   “臣女也不清楚,许是以前太孤僻了,不爱出宫门。安宁人很好,也很可爱,贵妃娘娘人也很好,四皇子也是。”卿九思说着,说着眼里荡漾着纯真的笑意,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唇角不自觉的弯成好看的弧度,就连语调都在不自觉的上扬,同时抬眸看向皇后,“娘娘不用担心。”   闻言,皇后嘴角的笑微微凝固,心思百转千回。怪不得,她觉得卿九思没什么变化,跟往日一般乖巧,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说不上来。   现在说得上来了。   沈贵妃打主意打到卿九思身上来了,先是让安宁过来探路,再让赵斐(四皇子)当诱饵,慢慢将她的心给勾过去。   卿九思一半大孩子,没爹没娘,也没经历什么事,在太后和皇上那有一定话语权,特别是在太后跟前,皇上又是个孝顺的,卿九思的分量可想而知。赵斐跟他那娘一个性子,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心思却沉得很,就凭着那皮囊,要俘获一还不能称之为女人的心,轻而易举。   她知道太子不喜欢卿九思,平日里的逢场作戏都漏洞百出,总是把忙当做说辞,这不,就被赵斐钻了空子。   卿九思脸上笑意不减,须臾间,看着皇后,故作慌张的关心道:“娘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赶紧请太医过来看看吧?”说着就起身。   皇后深呼吸了下,忙拉住卿九思,音色低低,说:“无事,今儿个就留在这儿用晚膳吧,正好太子也在。”   卿九思踌躇了下,淡淡应了个“好”字。   皇后算是看清楚了,这孩子的心怕是真被沈贵妃勾走了一半,她都说了太子在,脸上一分羞涩和雀跃都没。   跟以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得好生嘱咐太子,万不可掉以轻心了。   皇后走了。   卿九思发自真心的笑了,对付这些人,比她想象中简单。而后她端起茶盏轻抿了几下。   不一会儿,皇后和太子过来了。   太子如往日般温柔的唤了声“望安”。   卿九思站起来,“望安见过太子殿下。”   从前都是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的,今儿个说变就变了,莫不是真如母后说得那般变心了,太子蹙眉,深深看着卿九思。   果然是个蠢货,被老四那笑面虎几句好话就哄过去了。从太子内心来说,他成为下一任皇帝是名正言顺的事,既是长又是嫡,早就被立为太子了,又有宋府作为强盾后力,难道还能有什么变故不成?   那老四若真觊觎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不被世人唾弃才怪。   既然如此,他何须放低姿态去讨好一个草包女人,还是用太子妃这个位置作为代价。   卿九思直勾勾看着太子,眼睫轻颤了几下,笑着问:“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太子收回目光,薄唇紧抿着,接着落座。   皇后在一旁打着圆场,往两人是未婚夫妻,得一条心方向说。奈何太子不接话,卿九思也不说话。   少顷,晚膳呈上来了,接二连三,紫参菌菇野鸡汤,翡翠芹菜虾皇饺,水晶冬瓜云片,玉田香米粥……,均色香味俱全。   用膳过程中,皇后试图调节气氛,最后失败了。   卿九思心无旁骛,吃得很认真,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信息传达到了,就让他们自个猜吧。   而她这副样子,被太子看在眼里,哪像是养在太后膝下的贵女,完全是个没见过世面,没吃过饱饭的乞丐,见到食物就两眼放光。   大大降低了他进食的兴趣,跟这女人同桌进食简直是玷污了他。   晚膳后,皇后该嘱咐的都嘱咐了,非要让太子送卿九思回宫,让两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外头微风习习,卿九思低声说:“殿下不用送我了,这里回去不远,我早就走习惯了。”   “以前不是都叫我太子哥哥吗?”太子拧眉看着她,直接问。既然母后说她有用,那他便再忍忍。   卿九思顿了顿,仰头看着他,甜甜地笑:“太子哥哥也好,殿下也罢,只不过是个称呼,你若喜欢我换回来就是。”   太子毫不犹豫拒绝:“不用。”呵,他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恶心还差不多。   卿九思抿了下唇没说话。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微微尴尬,就这样卿九思回了望安居。   太子自然也回了坤宁宫,皇后忙将人叫进内室,急匆匆问:“怎么样?卿九思对你的态度跟以前区别大吗?”   她想,在长辈面前总归有几分拘谨,无人的时候,就是最自然的样子。   太子回想刚才那一切,回:“有变化。”换了以前,卿九思见了他恨不得扑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逗他开心逗他笑,用尽一切办法拉近两人的距离。   而刚才,他沉默,她也沉默。   “果然。”皇后心里咯噔一下。沈贵妃等不及开始行动了。   太子不解,拧眉,沉声说:“母后,儿臣不懂,望安很重要吗?身后无权无势,不过一介孤女,就算是父皇和皇祖母对她有几分愧疚,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太子妃这个位置应该由更合适的人来坐。”   “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不管如何,多个筹码总归是好的,这么大块肥肉,不能让沈贵妃白白得了便宜。你皇祖母有多维护望安你没看到吗?就凭着她那死去的爹皇上和太后也不能亏待她,况且还有天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话落,皇后顿了顿,而后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某处,一字一句的说:“若是本宫得不到,那别人也休想得到。”言下之意,得不到就毁了。   对于皇位,太子势在必得,便说:“母后别太杞人忧天了。”   “至于望安那,你还是多花点心思。”话落,皇后又说:“看样子沈贵妃那边有动作了,赵斐那边你盯紧点。”   “望安的作用大着呢,要不然沈贵妃会费尽心思?”   “还有,你也可以动动了,动作小点,免得你父皇猜忌。”   *   一夜好梦。   卿九思早早起来,心情很好,去看了卿远后又去陪太后用早膳聊天,直到晌午用了午膳才回了自个的寝宫,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的起来,没事做,便对窗看会儿书,看着看着就痴痴笑了起来。   春枝也被感染了,脸上满是笑意,上前不由自主地问:“郡主看起来心情很好?”   “嗯。”卿九思应。她心情能不好吗,马上就可以看重头戏了。   主子心情好,做下人的都觉得轻松些,接着问:“郡主,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这就去通知御膳房。”   “都可以。”她的伙食没人敢克扣,份例便足够,卿九思想了想,眼里波光流转,说:“那就加一个樱桃凝蜜露吧。”   “奴婢省得。”春枝应。   一晃就到了晚膳的时辰,秋雨去将膳食拿回来,一一摆放好,顿时香味四溢,八宝野鸽,喜鹊登枝,清炒春笋,翡翠银耳,三色糕,一个人足够了。   卿九思吃的时候很尽兴,吃后就不好了,小肚阵阵发疼,只想出恭,慢几步还不行。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多次,从傍晚到天色黑尽,整个人都虚脱了。   春枝知道坏事了,一脸着急,低声问:“郡主,你怎么样了?奴婢还是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吧。”一开始她便说请,却被卿九思制止了。   卿九思思忖了下,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饭菜里应当是被动了手脚,问秋雨,“你去取膳可有遇到什么事?”   秋雨也一脸着急,想了想,眸子一亮,连忙说:“郡主,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奴婢取膳回来路过御花园,碰到泰宁公主的贴身宫女,她非让奴婢帮个忙,肯定是她,肯定是她趁奴婢不注意在郡主的膳食里动了手脚。”   “郡主……”说完后,秋雨跪下,细若蚊声的喊了一声。说到底,这事还是她的错,是她不够谨慎。   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好在无伤大雅。   卿九思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又是泰宁和惠宁两姐妹,也不知道跟她有什么怨什么仇,从她进宫的那一刻起就不停争对她。   春枝咽了咽口水,说:“郡主,这事还是告诉太后娘娘吧。”她对上一次小公子那事的印象很深。   若太后娘娘知道了,泰宁公主肯定会被惩罚,想想惠宁公主的下场,看她还敢不敢来欺负郡主。   “不了。”卿九思沉声说。说完了抬眸,直勾勾地看着面前这她两个信任的丫头,一脸严谨,“秋雨先起来,这次就算了,但仅此一次。往后你俩不管做什么都多个心眼,特别是进望安居的不管是人还是其它。”   “这事我自个会解决,不可能事事都靠太后娘娘,一次两次有用,多了就没大用了。你们也一样,不能总依赖别人,懂吗?”   “奴婢省得。”春枝和秋雨齐声应。 第14章 冤家路窄   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卿九思这些天不是在太后那儿,就是在宫殿里闲着无事,都快要发霉了。今儿个天终于放晴了,透着窗子看着外头的暖阳,心生欢喜,连忙吩咐春枝与秋雨过来给她更衣梳妆。   两刻钟过去。   她身着嫩绿折枝月华裙,裙摆上绣着一簇一簇的小白花,衬得整个人更清新,发间插着两支银簪子,对镜一笑,眉眼弯弯,很是单纯无害。   片刻,卿九思带着春枝和秋雨出宫殿了。   四月的天,到处盎然生机,盛开得早的花儿已经含苞了,跟每一个路人都微笑着打招呼,哪怕刚经历了风雨的摧残,依然坚强向阳。   走着走着,春枝攥紧手,压低声音说:“郡主,泰宁公主和惠宁公主在前面。”   闻言,卿九思抬眸看去。   前面不远处,泰宁公主身着鹅黄色宫装,惠宁公主身着玫瑰粉锦裙,两人相差一岁多,看起来却差不多高,此刻正窃窃私语,然后张扬的笑了,显然也看到她了。   春枝问:“郡主,要回去吗?”   卿九思没应,只一步一步稳妥地往前走着。   自从上次母妃和惠宁在卿九思手里栽了后,泰宁恨不得扒了她的筋,喝了她的血,一寄人篱下的孤女,跟讨饭吃的乞丐有什么区别,好吃好喝供着她就算了,居然还不知道感恩。害得母妃降级,连带着她和惠宁也没脸出去,就连父皇也不去长信宫了。   这一切都是拜卿九思所赐。   “见了本公主还不行礼?”泰宁公主年十一,没有卿九思高,只得仰头看着她,此刻盛气凌人的说,“你的规矩,礼仪都被狗吃了不成?”   卿九思面无波澜,嘴角带着浅笑,低敛着眉眼看了眼惠宁,又看了眼泰宁,紧接着福了福身子,“望安给两位公主请安,公主吉祥。”   哼,还算识相。   泰宁公主得意的笑了,看了眼惠宁公主,像是在说姐给你出气,紧接着咄咄逼人的说:“你的规矩和礼仪就是这样学的吗?”   “跪下!!”泰宁公主提高音量说。   一旁的惠宁公主恨恨盯着卿九思,一看到她就想到自个在慈宁宫被下贱婢子掌掴的场景,脸都丢完了。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解气是解气,但这远远不够,一脸期待的等着卿九思跪在她脚下求饶的样子。   卿九思身后的春枝和秋雨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着急,遇上泰宁公主和惠宁公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早知道这样,就不让郡主走这条路了。   卿九思双手放在腹前,轻扯了下嘴角,眼里蕴着浅淡的笑意,低声沉沉,轻轻反问,“若是我不呢?”   泰宁公主嘴角的笑孙瞬间凝固了,一脸震惊的看着卿九思,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的,她说什么?   她竟然敢说不。   惠宁公主也怔住了,先反应过来,心里那股火腾升而起,厉声:“岂有此理,来人,给本公主压住她。”   春枝和秋雨护主心切,没等卿九思出声就出来挡在她面前。   人手上来看,泰宁和惠宁肯定占优势。泰宁是下了横心要给卿九思一个教训。   两方的宫女推搡着。   见状,卿九思微微提高音量,音色下意识冷了下来,道:“两位公主可是想又闹到太后娘娘跟前?”   闻言,惠宁公主脸色一变,说起太后她是真怕,明明她才是血统纯正的皇家人,那老太婆竟然帮着一个外姓人。   真是老糊涂了。   泰宁公主则掐着虎口,深呼吸了下,略抬下巴,梗着脖子说:“你若跪下,再磕两个响头,本公主今儿个就勉强放过你。”   前面有人来了,卿九思收回目光,呵了一声,压低声音挑衅道:“两位公主忘性可真大,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莞婕妤没教过你们怎么做人吗?我真替莞婕妤悲哀,生了你们两个蠢笨如猪的女儿……”   “你你……”泰宁公主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连带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急了伸手往她脸上打去。   卿九思顺势往地上一坐,眼睛红了,蕴着一筐水雾,大声控诉道:“泰宁公主,你为什么要这样,太过分了,还伸手打人……”   “你要我行礼我也行了,到底要怎样你才满意?”   “泰宁,住手。”安宁急匆匆赶来,厉声训斥道:“你为什么打九思,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小小年纪,竟这么恶毒。”   “莞婕妤就是这么教女儿的?我要回去告诉母妃。”实际上以前惠宁和泰宁欺负卿九思欺负得更狠,安宁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时候,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两人没接触过,况且在不同阵营,自然不关她的事。   如今不一样了,九思是她的好伙伴。   安宁公主说完后,连忙看向被春枝和秋雨扶起来的卿九思,刚下雨过,这一摔身上的裙子也脏了。忙问:“九思,你没事吧?”   卿九思摇头,吸了吸鼻子,随即将眼眶的水雾硬生生逼了回去,再一脸感激又欣喜的看向安宁公主,轻声说:“我没事,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我正准备去找你玩。”   两人很熟!?   泰宁和惠宁对视一眼,错愕的看着两人。泰宁先回应过来,指着卿九思气冲冲的说:“皇姐,是她辱骂人在先,不仅骂我跟惠宁,还骂母妃。”   安宁公主早就看不惯跋扈蛮横的惠宁和泰宁了,欺负九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倒打一钉耙说九思骂人。   “我看是你们欺人太甚。”话落,她沉声警告道:“我警告你们,你们要下次再敢来欺负九思,我就让父皇治你们罪。”   “还让莞婕妤永远翻不了身,看你们还不敢随便欺负人。”   “九思,我们走。”说完后,安宁公主挽着卿九思的手往反方向走。   留下目瞪口呆的泰宁和惠宁,面面相觑。   她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   回了望安居,卿九思更换了干净的锦裙坐下来,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柔声说:“安宁,你尝尝这个玫瑰酥,味道挺不错的。”   “九思,以后泰宁和惠宁要再来找你麻烦,你就差人来告诉我,别傻傻的被她们欺负,知道吗?”安宁没心思吃东西,正儿八经的说。   “你听到没?”   卿九思眼里蕴着笑意,调皮的回:“记下了,安宁大人。”   “你真是。”安宁也被逗笑了,心里还是愁得很,沈贵妃不让她来找卿九思,也不让她跟卿九思玩,烦死了,一天天待在宫里像是关犯人似的。   卿九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问:“安宁,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要不是太子的未婚妻就好了。”安宁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接着又问:“九思,你真的很喜欢太子吗?”   闻言,卿九思明了,应该是沈贵妃跟安宁说了什么。接着抿了下唇,认真回:“以前挺喜欢的。”   “如今不怎么喜欢了。”   “为什么啊?”安宁好奇的问。   卿九思耸了下肩,泰然自若的说:“他又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去喜欢他。”   安宁啧了一下,说:“我跟你说句实话,太子那人真不怎么样,你能想通太好了,要是你俩的婚约能解除就好了。”   这样她母妃就不会猜东猜西阴谋论了吧,到时候她想来找卿九思随便来找。   卿九思用鼻音“嗯”了下,而后嘱咐道:“不过这话你别往外说,一个都不可以,包括你母妃和皇兄。”   “放心,我懂。”安宁点头。   几句来回后,安宁心情放开了许多,忽地想起什么,说:“九思,我跟你说个重要的事。”   卿九思反问:“什么事?”   “我偷听到的,下个月要去狩猎,很多人一起,肯定要去好几天。”安宁很兴奋,又道:“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看到谢凛了,到时候你再给我出出主意。”   “终于能出宫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一天天待在宫里头也挺枯燥的。”卿九思配合着安宁,其实她在哪都一样。   “是啊,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玩。”   “……”   两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你一句我一句,一晃两个时辰过去了,到了晚膳的时辰,卿九思让安宁留下来。   安宁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   瑶华宫,沈贵妃边抚摸着蔻丹,边听心腹嬷嬷禀报,“娘娘,公主今儿个又去望安居了,直到用了晚膳才回来。”   “听碧桃说两人就随便聊聊,也没说什么重要事。”碧桃是安宁公主的贴身宫女。   “公主一向乖巧懂事,肯定不会主动去接近望安郡主,至于两人关系为什么突然那么好,想必望安郡主最清楚不过了,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好说。”   打什么主意,一目了然,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做,就可以掀起腥风雨雪。她与皇后如今还算友好,井水不犯河水,都在审视,观望,望安郡主这一举动,皇后对她的敌意怕是又要上一层楼了,怕是忍不下去了。   那么望安郡主这么做的目的?她还真想不明白。   沈贵妃拧眉,这傻安宁,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你去告诉安宁一声,让她明儿个把望安郡主请到瑶华宫来。”总不能稀里糊涂就给人当了靶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都很晚哈。   过渡章,慢慢来。你们想看的都会有~ 第15章 四皇子   卿九思接到安宁公主邀她去瑶华宫的消息时怔了好一会儿。   没想到这么快沈贵妃就行动了。   午膳后,她一身素净打扮,带着春枝和秋雨往瑶华宫去,宫殿前有嬷嬷接应,进了内室,坐在沈贵妃旁边的安宁急匆匆跑过来,挽着她的手,笑着说:“九思,你可算来了。”   卿九思抿唇一笑,随即看向沈贵妃,福了福身子,“望安见过贵妃娘娘。”   “郡主客气了,坐。”沈贵妃身着玫红色的宫装,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看着很舒服,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哪怕生了孩子,依旧与双十年华的女子相差无几,甚至还多了一分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   “谢贵妃娘娘。”卿九思话音刚落,就被安宁拉过去坐下。   见状,沈贵妃眉头一皱,低声责备,“安宁,不得无礼。”   “贵妃娘娘见外了,平日里我与安宁便是这般。”卿九思眼里蕴着笑意,云淡风轻的说:“能与安宁处得来是一种缘分,很意外,也很开心。”   “是啊,我们就该早一点结识的。”安宁赞同的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什么,接着说:“这么一想,我们浪费了好多时间,我记得你很小就进宫了。”   “嗯,入宫那年我八岁。”   “……”   虽说没与卿九思接触过,但同在宫闱中,多少知道一点,在沈贵妃印象中,她是个不懂利用自己优势,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可怜包,遇事只会忍让,满心满眼都是太子。绝不是如今这般说话游刃有余,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处事不惊,再看一旁的安宁,两人同年,对比鲜明。   什么事让人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沈贵妃若有所思,略带探究的目光落到卿九思身上,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印象中卿九思的样子,难道信息有误?   若是扮猪吃老虎,那也想得通。毕竟这宫里头,个个人精,两种东西最不能信,那就是表面和谣言。   都是聪明人,那么说话就没必要兜圈子了。   沈贵妃的目光从卿九思身上错开,落到安宁身上,沉声道:“安宁,你去把西域进贡的珠花挑几朵给泰宁和惠宁送过去。”   “让她们自个过来拿不就行了吗?”以往都是这样,沈贵妃这一反常举动,倒让安宁摸不着头脑,对上母妃厉色的目光,不由敛了敛眸子,嘟嚷了句,“九思还在呢,把客人请过来又把客人晾在一旁不太好吧、母妃…”   “再说了,那么稀有珍贵的珠花为什么要送给泰宁和惠宁啊。留着自个戴,一天换一朵不好吗。”她嘀嘀咕咕个不停,自从亲眼看到昨儿那事后,她是越来越讨厌惠宁和泰宁了,小小年纪便仗势欺人,可恨。   其实沈贵妃严肃的样子挺吓人的,不过她不怕,因为她知道母妃不会把她怎么样。   “快去。”多的话沈贵妃不想多说,看到卿九思后,再看安宁,她恨铁不成钢,这孩子还是被她宠坏了。音色沉了沉又道:“郡主这儿,本宫给你招呼着。”   卿九思哪有不明白话里真正意思的,朝安宁倚过去,声音低低的,轻轻的,“你先去吧,我等你回来。”   安宁看了眼前所未有严肃的沈贵妃,到了嘴边的话又如数咽了回去,又看了眼卿九思,最后还是磨蹭着起身去了。   内室里只剩两人。   沈贵妃脸上的严肃荡然无存,唇角微勾,左手端着茶盏,右手用茶盖刮了刮茶叶,好一会儿才开口了,“安宁年纪不大,性子活泼,打小被她父皇和哥哥宠坏了,一长不大的孩子,整天只知道玩。”   “在本宫看来,郡主是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你们突然玩到一起,短短几日便这般要好,真是让本宫不可思议啊。”   “不知安宁是哪里吸引了郡主?”   听似轻轻柔柔的话却字字珠玑,卿九思面不改色,轻声回:“安宁活泼,开朗,正直,若是要说优点,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完。”   “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说不清楚。”   “郡主是个聪明人,你也不必在本宫面前绕圈子。”沈贵妃收了收嘴角的笑意,沉声说,“说吧,你拿安宁开刀的目的是什么?”   “你把本宫,乃至沈氏当做枪使,知道下场是什么?”她一字一句,声音冷到了极点。   卿九思抬眸,对视了会儿,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衡量和探究,她眸子微敛,低声说:“娘娘说笑了,望安不敢。”   “不过望安确实有一笔生意想跟娘娘做。”   闻言,沈贵妃眼里闪过几丝诧异,面前这个尚未及笄,甚至还带着一分稚嫩的女子在她面前能这般镇定自若就算了,还大放厥词谈生意。   真有意思。   “扳倒太子和皇后,乃至背后的宋家。”卿九思没有丝毫胆怯,直勾勾的看着沈贵妃,一字一句的说。   她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不知何时才能报得了仇,她是一刻钟都不想等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不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沈贵妃目不转睛的盯着卿九思,这哪像是个十三岁少女的眼神,坚毅,狠厉,还带着波涛汹涌的恨意。   是恨意,她应该没看错。这半大的孩子,哪来这么浓郁的恨意?   “为何?”问完,沈贵妃补充了句,“你是太子未婚妻。”   “娘娘放心,不会一直是。”卿九思顿了下,眉眼带着淡漠的笑,细细说:“当然了,我也不能占贵妃娘娘便宜。娘娘安心等着便是,我会让娘娘看到诚意的。”   “今儿个叨扰娘娘了,安宁回来劳烦娘娘转告一声,臣女有事先回宫了。”说着卿九思便起身,背脊挺直,一步一步往外走。   之前卿九思前脚踏出望安居,后脚皇后便知道她去了瑶华宫的消息,脸色一下就冷了,这沈贵妃太张扬了,光明正大挖她的人。   紧接着她将心腹苟嬷嬷唤来,附耳说了几句后,一脸严肃的嘱咐道:“快去,一字不落传给太子,让他小心行事。”   “还有,下月初的狩猎之行让他提前准备准备。”她把人拉回来又补充了句。   “娘娘放心。”苟嬷嬷急匆匆出去了。   *   女子身着绿衫,青丝随着裙诀轻扬,双手规矩放在腹前,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正缓缓向他走来。   赵斐以为看错了,眨了两下再看过去,前头确实不是安宁,那小捣蛋鬼身上怎么可能有这清冷的气质,是个有点面生的女子。   到底是谁来了瑶华宫?   “望安给四殿下请安,殿下吉祥。”卿九思察觉有人在看她,抬眸望去,是身高八尺的四皇子,徐徐走近后福了福身子。   望安?赵斐想起来了,错愕的问:“你是望安郡主?”   “正是。”   得到回答,赵斐更想不通了,太子的未婚妻来瑶华宫是什么个意思?   片刻,卿九思看了眼四皇上,轻声道:“麻烦殿下让让。”   赵斐让开,下意识转身直勾勾看着卿九思纤细的背影,一步一步往前走着,直到背影模糊,他皱了下眉头,才转身进去。   回了望安居,卿九思直接靠在软榻上喘了几口气,对上连皇后都忌惮了半辈子的沈贵妃,说心里一点不忐忑是假的。   春枝默默递了杯温水给卿九思,一脸忧虑,郡主长大了,也越发有主意了,却每一步都走得很险。   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看不懂,也想不通。 第16章 表叔   “嘭!嘭嘭嘭!!”皇帝把奏折随手一砸,接连砸了好几本,李公公等人见了,连忙颤颤巍巍跪下,恨不得把头低到尘埃里,尽量降低存在感,大气不敢喘。   皇帝被气得不行,“不像样,朕还没死,他宋家就开始惦念这把龙椅了,接下来是不是就盼着朕早点死了。”   据暗卫来报,太子一派近来小动作不断,想方设法拉拢朝臣,并且暗中给四皇子使了不少绊子,行事暴戾,不留一分情面,有要大干一番的趋势。   再看四子赵斐,数年如一日,低调沉稳,心怀大爱,干实事且不争抢,这才是真正的储君风范。   好一会儿。   李公公蹑手蹑脚爬起来,弓着背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尖细,说,“皇上,贵妃娘娘亲自熬了润肺汤送过来,正在殿外候着。”   若换了其他嫔妃,李公公还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上前禀报,只有这贵妃娘娘不一样,几十年如一日,几句轻轻柔柔的话,就能让皇上心情回笼。   皇帝整个人靠在龙椅上磕着眼假寐,眉心拧着,闻言缓缓睁开,冥思了会儿,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预料之中,李公公欣喜。   半晌,身着云霏妆花素锦宫装,胭脂淡淡,眉眼温婉的沈贵妃嘴角含着浅笑进来,福了福身子,“臣妾参见皇上。”   看着缓步而来的优雅女子皇帝有一丝恍惚,脸上的怒气不自觉淡了,而后摇了下头回神,起身相扶,道:“快起来。”   沈贵妃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起身后将膳食盒放在长条桌上,打开盒盖,边盛汤边说:“皇上这几日忙于政事,臣妾听李公公说皇上嗓子不太好,便擅自熬了润肺汤前来,还望皇上用一些,政事固然重要,可皇上也得爱惜龙体啊。”   “这么多年还是数你最体贴。”皇帝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接过汤碗,舀了一勺送到嘴里后说。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沈贵妃含着笑,低眉顺眼的回,余光看了眼李公公小心翼翼将散落在地的奏折捡起来摆放整齐,好奇却只字不问,后宫不得干政。   皇帝把汤碗放下,拍了拍沈贵妃的手,若有所思的说,“若是所有人都有你这般省心就好了。”   皇后,太子乃至宋家野心勃勃也不是一天两日了。太子既是嫡又是长,都顺理成章被立为太子了,还是不满足,要是他寿命再长点,那般狠辣无情的人做出弑/父登基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混账。   眼看着皇帝的脸色冷下来,沈贵妃眼里缀着笑意,柔声道:“皇上若还要忙?臣妾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皇帝又道:“等会朕过去陪你用晚膳。”   沈贵妃应了个“好”字。她就是这般细致入微又识时务。   *   一晃到了四月末,天气眼见着好起来。   卿九思这些日子并未闲着,早膳去陪着太后一道用,午睡起来后便去卿远屋子里候着,等着他下学回来亲自教导。   中间还发生了见不大不小的事,阿远被十皇子无故欺负,卿九思便找过去讨说法,十皇子生母慧妃爱子成痴,不依不饶,闹到了坤宁宫去,最后是沈贵妃帮着解围,两人像是不约而同达成了某种协议般。   看在皇后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硝烟初起。   这日,卿九思刚从安宁的汀兰水榭出来,半路就被苟嬷嬷拦了,说皇后娘娘有请。   不一会儿到了坤宁宫,皇后脸色不大好,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了,这些日子看着沈贵妃和卿九思你来我往,交往密切,都快憋出内伤来了,她倒是要看看这卿九思是真傻还是装傻。   卿九思乖巧请了安,久久没听到回应,便自个起来了,抬眸看去,不由上前一步,眼里浮现几丝担忧,忙问:“娘娘身体不适吗?”   “可有请太医?”   闻言,皇后到了嘴边质问的话又咽了回去,深呼吸了一下,朝卿九思招手,“你过来。”   卿九思过去坐下。   皇后盯着她,问:“可知本宫今日为何叫你过来?”   “望安不知。”卿九思摇头,眼睫颤了颤,一脸无辜。   “近来你去瑶华宫频繁,本宫问你,可还记得自个的身份?”皇后思来想去,还是摊开来讲好些。   卿九思忙起身,眸子微垂,话语里带着一丝急促,“望安谨记身份,从不敢逾越。若是做错了什么还望娘娘明示。”   显然两人没对上点。皇后自认为点得够明白了,聪明人一听就明白,再看卿九思,一时竟有几分无力,也有几分不耐烦。   本想用她去获取利益,可连人话都听不懂,怎么谈利益。如此看来,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太子那意见,将太子妃这个位置押在孤女的卿九思身上,不如押在有根基深厚的贵女身上,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后盾力量。   这样一想,皇后嘴角仅剩的一抹笑也消失了,沉声说:“可还记得你是太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太子妃?”   “望安谨记。”   “作为太子妃,你觉得你能为太子做些什么?”皇后直勾勾看着她,带着一丝压迫,开门见山的问。   “还需要做什么吗?”卿九思蓦地抬眸,错愕的看着皇后,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反问:“需要臣女做什么呀?皇上赐婚时臣女还小,太后娘娘也从未与臣女说过作为未来的太子妃需要做什么?”   “待臣女回了慈宁宫再细问太后娘娘。”   皇后拧眉,冷声打断,“不可。”   “娘娘……”   “行了,你回去吧。”皇后彻底没心思了,面前这人蠢得无可救药,不堪太子妃重任。这样也好,早做打算。   卿九思放在腹前的手互攥了攥,很是无措的看着皇后,眼里还带着委屈,像是在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怎么?还不走是等着本宫留你用晚膳吗?”既然有了结果,就无需伪装了。皇后将这些天的憋屈都发泄出来。   “臣女告退。”卿九思眼睛一下红了,而后转身出了坤宁宫。外头蓝天白云,微风习习,她没忍住抿唇笑了。   秋雨不解的问:“郡主笑什么?”   “天气好啊。”   秋雨点头,她不懂,天气好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后来也跟着笑了。   主仆三人走着走着,看到前头有个年迈的老妇人坐在石块上,看面容有些难受,一旁的丫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顺着背,一边说:“老夫人,心头好些了吗?要不折回延禧宫歇歇吧,请太医过来看看。”   “坐会儿就好。”老妇人摇头。   年长的丫鬟哭丧着脸说:“可这都坐了好一会儿了,老夫人还是没有一点好转,若是有个什么,大人定不会放过奴婢的。”   “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好不好?这样,南烟在这儿陪着您,奴婢去找软轿来,咱回了延禧宫让太医过来看看。”   延禧宫?那不是林婕妤的宫殿么,十二皇子的生母,十二皇子是皇帝幼子,也是上辈子谢凛一手护持起来的幼帝。   林婕妤的身份说来话长,再看老太太,卿九思差不多猜到身份了。紧接着上前,弯腰柔声问:“老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我是望安郡主,住在慈宁宫,离这不远,若是老夫人不嫌弃,去我那歇歇吧,严重的话得请太医看看了。”   “奴婢给郡主请安。”先前说话的丫鬟忙行礼,原因是多了一个人来劝老夫人,便一脸感激的看着卿九思,附和道:“老夫人你看,郡主都这样说了,咱们就过去歇歇,说不定歇歇就好了,不用请太医的。”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卿九思身上挪不开,端详了好一会儿,最后松口了。   一行人到了望安居。   卿九思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春枝亲自去给太后娘娘说一声,翁阳大长公主在这儿。   这老太太的确是翁阳大长公主,就连当今皇帝也得恭敬唤一声姑姑,加上这还是大都督谢凛的祖母。不过世人都知,谢凛抱养的,与翁阳大长公主无一丝干系。   林婕妤是翁阳大长公主的侄孙女,而且翁阳大长公主对这个侄孙女很是疼爱,时不时会进宫探望,想必今儿个也是。   说到这儿,林婕妤未进宫前一直住在谢府,与谢凛两人同进出,当时便有谣言传出,加上老夫人曾说过希望林婕妤成为她的孙媳妇,亲上加亲。   不知后来林婕妤怎么进宫了,还为皇帝诞下幼子,即使如此,谣言还是没有消失,有人说十二皇子实际上是谢凛的种,仔细看,两人眉宇间真有几分相似,只是皇帝碍于谢凛的能力和兵力选择息事宁人。   卿九思吩咐完便进了内室,秋雨和冬雪配合着翁阳大长公主的丫鬟侍候,她上前询问:“老夫人可好些了?”   “好多了。”翁阳大长公主回,吃了水有些精神了,紧接着坐起身来,笑着问:“你可识得我?”   卿九思轻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摇了摇头。   她自然不能承认,说起来翁阳长公主的性子倒是与谢凛如出一辙,好些年不参加宴会了,就连宫宴也如此,不想参加便不参加,另一个的确是年纪大了,不如年轻时候。她今年也才十三,再往前数,还是个孩童,说认识才令人生疑。   “你这丫头胆子也够大,都不认识就敢往住处领。”翁阳大长公主爽朗一笑,又道,“也不怕遇上坏人。”   “老夫人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卿九思调皮的回,之后一本正经的说:“您这个年纪,应该是某个世家的老夫人,能是什么坏人,而且这是在宫里头,安全得很。太后娘娘常说,要心存善念,要助人为乐,老夫人身子不适过来歇歇,正好我碰上了,举手之劳而已。”   “我们老夫人是翁阳大长公主。”南絮实在看不下去了,老夫人就是老小孩,再不说不知道还要怎么逗这个长得俏生生又善良的郡主。   卿九思适当错愕了下,呢喃,“大长公主?”   “老了,你这年纪的孩子对我没印象正常。”翁阳大长公主感慨道:“算起来啊,你还得叫我一声外曾祖母。”   “啊?”这个卿九思还真不知道,上辈子都不知道这回事。   翁阳大长公主说:“你祖母啊还是从我们谢家出去的,要在世的话还得叫我一声婶婶,可惜天妒红颜,年纪轻轻就走了,你爹娘也是,只是苦了你俩姐弟。”   “往后常去谢府走动走动。谢凛你应该认识吧,常进宫找皇帝下棋,年纪虽不大,但你得叫一声表叔。”   “好。”卿九思面不改色,甜甜的应。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npc已出现。   给你们剧透下后面几章的一小片段。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做这么恶毒的事,也不怕脏了手。”卿卿收拾坏人不软手的一面被谢凛碰上。   “长辈都不在了,没人做主只能靠自己,算起来,都督也是我长辈,理应叫一声表叔。”接着卿卿笑盈盈道:“表叔好。”   后来表叔就给卿卿撑腰了,最后却把人小姑娘撑到了红罗软帐中,xxx哈哈哈自行想象。 第17章 出行前夕   一刻钟后,太后来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床榻上的翁阳大长公主,阴阳怪气的说:“哟,你也舍得踏进哀家这慈宁宫了?”   “你以为我想来啊?”翁阳大长公主也没半分客气,话落,看了眼卿九思,补充道:“还不是看在这丫头的面儿上。”   ??   卿九思懵。这什么意思!两人不和吗?   她扶额,那她不是给自己领了个麻烦回来么。看看太后,又看看翁阳大长公主,看着也不像有深仇大恨的样子,那这……   闻言,太后将怔愣的卿九思拉到自个身旁,声音沉了沉,没好气的说:“既然不想来,那赶紧走,哀家看你这生龙活虎得很,哪像是个有疾的人。”   “你不说,我也想走了。”翁阳大长公主正儿八经的回,说着就撑起身子起来,还硬要自个起来,旁两丫头去扶她都被推开了。   太后一脸冷漠,别开眼轻哼了声。   卿九思牵强一笑,正想开口缓解这微妙的气氛,就被太后一个眼神扫过来,厉声,“望安,不准去拦着,让她走,赶紧走。”   “丫头,这宫里头的人啊都无趣得紧,有空去谢府住住,比这宫里好玩多了,保证你去了就不想回来。”翁阳大长公主也不是个善茬,脸上带笑,当着太后的面儿挖墙角。   卿九思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听这对话哪像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明显是比她小多了的小孩嘛。   半晌,翁阳大长公主站起来,接着身子左右摇晃了下,很快又倒了下去,吓坏了屋子里一众人,最惊慌的是太后,最冷静的也是太后,“来人啊,快去请太医,还有,赶紧去通知谢凛。”   卿九思心里也忐忑,脸色比起刚才苍白了几分,看了眼边上的太后,眼里蕴满了担忧,哪还有方才两人斗嘴不服输的劲。   “太后娘娘别担心,大长公主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肯定会没事的。”她安慰太后的同时也安慰自己。   不一会儿,谢凛风尘仆仆的来了,眉心紧拧,深沉的眸子含着几分担忧。这是卿九思第一次见他散漫的脸上有其它表情。   他见了太后也只是轻轻瞟了一眼,怕是压根不知道规矩是什么,卿九思腹诽,这也太目中无人了点吧。   不过更让她诧异的是,一向注重规矩礼仪的太后竟然什么都没说,甚至看都没看谢凛一眼。   恰好这时,谢凛的目光打过来了,两人猝不及防对上。卿九思眼睛不敢眨,大气不敢喘,提着一口气,这人总不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吧,这么想着才微微放松喘了口气。   谢凛顿了下便转过去了,问太医,“老太太怎么样了?”   太医号了脉后转过身,战战兢兢看了眼谢凛,低声说:“回太后娘娘、谢大人,翁阳大长公主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加上气血亏损得厉害才导致头晕眼花,老臣这就去开药,吃上两三个疗程就好了。”   谢凛只淡淡“嗯”了下,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太后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太医退下后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林婕妤带着十二皇子来了,她规矩给太后行了礼后,一双波光粼粼的杏眼便挂在谢凛身上,不知想到什么,像是受惊了般连忙收回去,忧心忡忡的看着床榻上的翁阳大长公主。   太后在跟前,她知道太后不喜欢她,更不敢贸然开口。   十二皇子刚好四岁,不黏着亲皇祖母,反倒一脸欢喜的跑过去抱住谢凛的腿,“表叔,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啊,真的好想,我也想跟你学怎么打坏人,宫里头不好玩,你带我走,你带我走嘛好不好……”   “近来较忙,空了再说。”哪怕是对上小孩子,谢凛也没有多温柔,一本正经的说。   十二皇子还没来得及委屈就被林婕妤拉过去低声训斥了两句,紧接着向太后和谢凛赔笑道歉。   太后瞥了眼,没什么好脸色。   在卿九思印象中,太后一直是个和蔼可亲又明事理的老太太,要不是亲眼看到这幕,真不敢相信太后也会莫名其妙给人摆脸色。   肯定有原因的。   说实话,谢凛和十二皇子眉宇间确实有好几分相似,加上林婕妤那眼神,要说没点猫腻谁相信啊。   林婕妤是真生得好,身着月华锦纹宫装,衬得肤色白而透亮,柳叶眉温柔,杏眸像是盛着水般波光流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拥入怀里呵护一番。   偏偏谢凛不为所动,从容吩咐人将老太太抬回府里,接着一句话没留下便转身大步走了,没一丝犹豫和停顿。   太后看向林婕妤,打量了几眼,冷声说:“回去吧,没什么事别乱跑。”   林婕妤双手紧攥帕子,垂着头回:“是臣妾莽撞了,太后娘娘恕罪。”   “行了,赶紧走。”太后眉宇间已浮现不耐的神色。这种不耐与方才翁阳大长公主斗嘴时的不耐明显不同,是真的厌恶。   “臣妾告退。”林婕妤回去了。   *   屋子里只剩太后和卿九思。   卿九思思忖了会儿,看向太后,小意摇了摇她的手臂,嗔道,“太后娘娘,您不要生气好不好,您罚臣女吧,都是臣女的错,臣女下次再也不敢多管闲事了。”   “说说看,你犯了什么错?”太后挑了下眉,眼里蕴着浅淡的笑意,看着她问。   卿九思回:“臣女不该擅自将人带到慈宁宫来。”   太后默了会儿,笑着说:“这事啊,春枝一五一十跟哀家说了,你没做错。你啊,别被哀家刚才那样子吓到了,与你没干系。”   卿九思验证了一个事实,太后是真的不喜欢林婕妤,连带着十二皇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九思、九思。”就在这时,安宁公主出现了,脸色酡红,正大口大口的喘气,想必来的时候走得急。   闻言,卿九思和太后齐齐抬眼望去。   见里面还有一尊大佛,安宁公主也被吓到了,连喘气声都收敛了许多,双手放在腹前,规矩福了福身子,“安宁给皇祖母请安。”   “你这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太后问。宫里公主皇子都不少,没一个在她膝下长大,感情都一般,认真说起来还真没卿九思这个外人有感情。   “回皇祖母,孙女来找九思。”安宁多少了解几分太后的性子,也挺会卖乖。此刻笑盈盈的答。   “何事需这般慌张?”话音刚落,太后又道:“你年岁也不小了,再过几年都要选驸马的人了,怎么还与孩童般时候毛毛躁躁。”   “孙女知错了,孙女谨记皇祖母教诲。”安宁公主低眉顺眼的回。   太后就算心情不好,这时想挑刺也挑不出来,最后便说:“你们年岁相仿有话聊,哀家这把老骨头就不在这儿碍人眼了,桂嬷嬷,回吧。”   “太后娘娘这是哪里话,在望安心里,您一点都不老。”卿九思含笑回。   “孙女也觉得皇祖母不老。”安宁也甜甜笑着说。   “看吧,不是臣女一人这样说。”   “孙女只是说实话。”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心情本不太好的太后逗得喜笑颜开,接着几人坐下来,不知怎么聊就聊到了狩猎那事。   已经定下来了,后日出发。   安宁问卿九思去不去,不论去不去,她都得听太后的意见。太后说:“哀家这身子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没法比了,还是安生待在宫里好些。望安可以去看看,好好玩玩。”   “太后娘娘不去臣女也不想去。”卿九思嗔说道。她去不去都无所谓,再一个,去了肯定没在宫里头方便,而且更容易生事。   太后眉头一皱,语重心长的说:“你跟哀家可不同,你年岁不小了,再过两年便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次狩猎不少世家夫人、小姐都会去,去认识认识倒也不错。”   “对啊,九思,皇祖母说得在理,你就去嘛,去嘛。”安宁是纯粹想卿九思去,便附和着太后说话,一边说还一边给她使眼色。   最后卿九思只好点头了。   太后年纪大了,与年轻人精力没法比,不一会儿就疲乏了,由桂嬷嬷扶着回去歇息。   人一走,安宁立马变了个人似的,过去挽住卿九思的手臂,直勾勾看着她,问:“九思,碧桃说看到谢凛过来了。”   “他人呢?他去哪了?”   “肯定走了啊。”卿九思耸肩,说:“他在我待着也不像样。”   “他来干什么啊?”安宁兴致勃勃的问。   卿九思回:“翁阳大长公主知道吧?谢凛祖母,她身体不好,刚好被我撞见就邀她过来歇会儿。谢凛过来是接他祖母。”   安宁点头,脸上难掩失望,说:“我一听到就跑过来,没想到还是迟了。”   “不是过几天就要去狩猎了吗?”卿九思哑然失笑,随即说:“到时候随便你怎么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那我也怕他不去啊。谢凛那种性子连父皇都拿他没辙。”安宁撇了撇嘴说。   对哦。   卿九思皱了下眉头,把心底的疑问问出来,“皇上为什么这么纵容他啊?”   安宁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耸肩说:“还不是谢凛脾气不好,而且打仗那么厉害,谁敢惹他啊。因为他在,不仅敌国不敢轻举妄动,就连稀有部落的野蛮人都不敢嚣张了,这么算起来,谢凛还是蛮好的,所以父皇让着他点也是应该的。”   这一支独大,还这么张扬的臣子不被皇帝忌惮,暗里搞就算了,还让着,供着,可能吗?   毕竟没有一个皇帝不怕被篡位。   真让人匪夷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啊码字遇到了瓶颈,脑子不好使了。 第18章 狩猎之行(1)   五月初五,已然入夏,空气中都带着一丝灼热。   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开始了,文武百官齐聚一堂,谈笑风生。皇帝和沈贵妃坐在高位上,这次出行太后自愿留在宫中,皇后乃六宫之主,不宜出行。除此之外,宠冠六宫的沈贵妃是最有资格坐在皇帝身旁的。   “众爱卿不必拘谨,此次出行本就是愉悦心情,若是还来朝堂上那一套就不好玩了,今年与去年不同,接下来的比赛中夺得第一的人,朕可满足一要求。”   “……”   “……”   顿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讨论声起此彼伏,气氛高涨,一张张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兴奋之色。   安宁公主激动的摇了摇卿九思的手臂,“那我要是得了第一的话,那岂不是可以让谢凛做我驸马了?”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卿九思一脸无奈。   安宁抬了抬下巴,不服,“我说得不是事实吗?父皇这话我听着就是这意思。”   “是的,没错。”卿九思笑,紧接着反问:“你就这么喜欢谢凛啊?他年纪大你这么多,你不嫌弃?”   “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他的全部啊。”   “那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喜欢就喜欢了。”一说到谢凛,安宁就极度护短,带着一丝挑衅,反问:“太子不也比你大很多,你以前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眼瞎了。   卿九思在心里回。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沾染上这档子事,“情”字会让人变得愚昧,无知,没有自我。   两人说着说着就进了帐篷,春枝取了点心回来供两人食用。安宁兴致勃勃的说:“九思,我赛马挺好的,去年还得了第一,今年要又得了第一,你说谢凛会不会暗中注意我?”   “肯定会啊。”卿九思说:“不过就算你得了第一,也别在皇上面前要求谢凛当你驸马,你了解谢凛的性子,就算皇上同意了,他不愿意皇上也没辙,再说了,你也没到成婚的年纪,何必去触他的霉头。”   “慢慢来,你不要急。”   “我能不急吗?”安宁叹了口气,“我怕啊,他要喜欢上别的女人了怎么办?”   “可你急也没用啊。”话落,卿九思见安宁一副受了重大打击的样子,忙补充道:“你别想太多了,谢凛这么多年都没个喜欢的人,哪有这么容易就喜欢上别人了。”她觉得,谢凛那种人是没有心的。   过了会儿,安宁的贴身宫女碧桃进来说:“公主,贵妃娘娘找你有事,让你赶紧回去。”   “有什么事吗?”安宁有气无力的问。如果说谢凛是一座山,那一定是一座又高又陡的山,她爬了这么久还在山底打转。   碧桃:“奴婢不知。”   卿九思说:“安宁,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贵妃娘娘找你肯定有重要的事。”   安宁撇了撇嘴起身,“那我走了,明儿个再来找你。”   卿九思“嗯”了一声。   *   “徐承昀,你躲着本公主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公主多虑了。”   “多虑?徐承昀,你当本公主是傻的吗?”   “臣不敢。”   长宁公主乃正宫皇后所出,太子胞妹,此刻让宫女拦了徐承昀的去路,一步一步逼近他,咄咄逼人的问:“本公主给你写了这么多封书信,为何你一封都不回?”   “公主这行为不妥。”徐承昀眉心紧拧,音色低沉如潺潺流水,仍一副好脾气的回。   长宁公主恼怒,顿了会儿,直勾勾看着他,问:“本公主好看吗?”   “臣还有要事。”遇上这等麻烦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徐承昀一个眼神都不给长宁公主,试图推开边上的宫女借过。   长宁公主直接拉住他的衣袖,自认为妩媚一笑,“本公主问你话呢?你忙着走什么走,抬头看我。”   徐承昀是定国公的嫡长孙,打小便是佼佼者,且去年入仕,仕途一帆风顺,他从未想过要尚公主,更重要的是,他对长宁公主无意。   “请公主自重。”他重了重音色,已带着一丝不耐。   “我已经及笄了。”长宁公主无厘头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面容像含着一层薄粉,抛去骄傲紧张的问:“本公主问你,若你得了第一,会向父皇求娶我吗?”   徐承昀没有一丝犹豫的回:“不会。”   长宁公主脸上的羞涩瞬间烟消云散,“你、你什么意思?”她从来没想过徐承昀竟然敢拒绝她。   “从始至终,臣都没有尚公主的想法,也对公主无意。”徐承昀一字一句的说。早点断了她的念头也好。   长宁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的问:“徐承昀,我长得不好吗?”   “还是我身份不够尊贵?”   “我配不上你吗?”   “感情这事,没有配不配得上之说。”徐承昀抬头看她,泰然自若的说:“公主身份尊贵,谁都配得上,是臣已有心悦之人,往后公主不必在臣身上花心思了。”   听到徐承昀有喜欢的人了,长宁皱眉,冷声问:“你心悦谁?”   “臣不方便说。”徐承昀说完就推开一旁的宫女走了。   长宁公主紧紧盯着他的背影,若是他真有心悦的女子,为何没有一丝消息传来,徐承昀年十八,已到了订婚成亲的年纪,他这般家世好,长得好,且又有学识的男人,不管是谁,都会欣喜若狂。   不管是谁,都不配成为他的妻,除了她,谁也不配。   徐承昀高大的背影渐渐模糊,长宁公主收回目光,吩咐心腹,“你找人好好盯着徐承昀,看他这几日与哪个女子主动说话?与哪家贵女来往频繁?”   “是,公主。”   *   安宁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来了。   秋雨进来说:“郡主,宋小姐过来了。”   宋清姿啊?卿九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了,似乎好久没进宫了。宋子韬的腿断了,怕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想必这些天宋府的日子也不平静。   她忙站起来,言笑道:“那还不快让她进来。”   顷刻,沈清姿身着雪缎折枝海棠裙,面若桃花,步步生莲而来,纤腰,胸前弧度明显,好一个尤物。   “九思,好久没见了。”   “是啊,快坐。”卿九思邀请人坐下,紧接着说:“我记得你上次回府就没进宫了,可是府中发生什么事了?”   “子韬就马背上摔下来了,父亲母亲日日忧心,我也不放心进宫。”沈清姿柔声说。   宋子韬那事对外说是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总不能说他小小年纪好男风,胆大妄为把手伸到松山寺去,被一小和尚设计断了双腿。   想到这,宋清姿脸色有一瞬难看,母亲拼了命生下子韬,那是她的命根子,如今人毁了,母亲再不能生,日日以泪洗面,不管世事,这不,就被下贱姨娘钻了空子,有身孕了。要生下来是个男娃,那就危险了。   她一个女子,就算再有能力,终归是个女子,要嫁出去的,嫁出去后依旧要依靠娘家,若是宋府被姨娘庶弟占了去,她还靠什么靠。   这些事让她止不住伤神烦恼。加上她这边也不顺利,要想堂堂正正入东宫,表哥那好说,就是姑母那边推三阻四,瞻前顾后。   说到底,还是因为卿九思,要是卿九思没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嫁给太子,成为令人艳羡的太子妃。   到时候不仅能给母亲争一口气,更能让父亲正视她这个嫡长女的价值。   卿九思蹙了下眉,着急的问:“那摔得怎么样?严重吗?”   “暂时不能下床走路了。”宋清姿勉强一笑,委婉的说。   “那不就是腿废了吗?”卿九思一脸错愕,佯装脱口而出,话刚出,连忙捂住嘴巴,对宋清姿歉意一笑,“真的这么严重吗?有没有请太医看看?”   “看了。”宋清姿无力的回。一点都不想讨论这个伤心又难过的话题。   宋清姿越不爽,卿九思就越爽,接着继续膈应她,“你弟弟他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呢?”   摔都摔了。   还问怎么摔的。   这人莫不是傻的。宋清姿无语了,忽地想到她来找卿九思的目的,忙笑着问:“九思,我这么久没进宫,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听长宁公主说,你跟安宁公主好得很。”   “你俩都是我的好朋友啊。”卿九思说。   宋清姿微微诧异,问:“九思,你真的同安宁公主好了啊?”   卿九思大大方方“嗯”了声。   宋清姿压低声音说:“你不会不知道吧,安宁公主的胞兄是四皇子啊,四皇子与太子表哥处处不对付,你跟安宁公主好,有想过太子表哥的想法吗?”   她简直不能理解,卿九思爱表哥爱到了骨子里,还是表哥的未婚妻,这又跟表哥的对家走这么近,脑子有毛病吧。   不用想都知道,卿九思这行为绝对会让太子表哥和姑母生厌。反过来一想,卿九思就这么蠢下去也好,说不到太子妃这个头衔哪天就落她头上了。   默了会儿,卿九思答非所问,“对了,清姿,我最近老做一个梦,梦到太子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一定会娶她,再难都会娶她。他从来没喜欢过我,让我早早断了念想,不要再缠着他,而且梦里那个女人跟你长得很像。”   宋清姿心口一跳,卿九思不会发现她跟太子的事了吧。   不会的。   怎么可能,卿九思这么蠢。   她干笑着说:“你都说了是梦嘛,梦跟现实都是反的,你想多了。”   卿九思:“也许吧。”   “时辰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   *   是夜。   乔装打扮的宋清姿溜进了太子的帐篷,一下扑到男人的怀里,撒娇道:“表哥,我好想你啊。”   “想我?想我哪里?”太子一脸邪恶,四处点火,将人不太温柔的压在床榻上。   “哪里都想。”   “是这?还是这?”   “嗯……”   “……”   污言秽语,一室旖旎。   一番云雨后,宋清姿窝在太子怀里,说:“表哥,今儿个我去找卿九思了,她是不是发现我俩的事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太子并没有满足,一边觅食一边回:“她发现了又怎么样。”   闻言,宋清姿皱眉。不怎么样的话他们需要这么躲躲藏藏吗。   太子见不得美人儿皱眉,吻了下,哑声解释道,“放心,母后已经厌弃她了,会找机会把她解决了的。一蠢女人怎么有资格当我的太子妃。”   “除了你,谁都没资格。”说完,太子又是一吻,她的敏感处。   宋清姿咯咯笑,之后一脸错愕,“真的吗?”   “孤什么时候骗过你?”太子动作停了。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怀疑他。   “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宋清姿是个识时务的,说着好话,更卖力的迎合起来。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往后她也不用热脸去贴卿九思的冷屁股了。 第19章 狩猎之行(2)   晴空万里,又是一个艳阳天。   太子为首、诸位皇子及世家公子一同出发狩猎,一个时辰为标准,猎物最多的胜出,皇帝特意强调,不准给太子及诸位皇子放水,必须拿出真正的实力。   眼前一望无际的绿,少年郎们翻身上马,策马奔腾,眨眼间就不见踪影,耳边传来热烈的讨论。   “皇上,这就是咱元盛的年轻儿郎啊,一个个身姿矫健,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元盛的未来就靠他们了。”   “……”   安宁偷偷看了眼坐在皇帝右侧的谢凛,压低声音说:“可惜谢凛不去,要他去的话,第一就毫无悬念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啊?”卿九思发笑。不由抬眸去打量谢凛,这些时日跟安宁接触来,谢凛这名字她都听起茧子了。   安宁的喜欢很热烈,也很深刻,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   每当她发出质疑的时候,安宁就像一只暴躁的小兔,恨不得跳起来咬人的那种,虽毫无攻击力,但可爱,是真的可爱到了极致。   如果说一开始接近安宁是别有用心,那么现在是真的把安宁当成了自己人。真希望安宁能得偿所愿,一世无忧。   “什么叫相信啊,是事实,事实好吗?”安宁一脸认真,咬文嚼字的说:“谢凛可是在战场上把敌人打得屁滚尿流的神仙啊,身姿矫健,而且足智多谋,是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比的吗?”   “别说这么公子哥,就是皇兄也比不上谢凛分毫。”安宁口中的皇兄只能是四皇子殿下。   “这就是明摆着的事实啊。诶,九思,我说你是不是对谢凛有什么意见啊?”   闻言,卿九思挑了下眉,“怎么这么说?”   安宁回:“我每次说谢凛的时候,你总会发出这种哪种的质疑。”   “有吗?”卿九思皱了下眉,其实她这种也不叫真正的质疑,就是安宁在说谢凛的时候她总得回应一下吧,可回吧,也挺需要技巧的,附和着安宁,显得太浮夸了,所以只能这样,她道:“没有吧。”   “真的有。”话音刚落,安宁正儿八经的说:“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太无情,太冷血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能过得这么安逸是怎么得来的吗?是谢凛,因为有他在,其它国家才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没有他的话,你再想想局面……”   “所以你真的,你不能这样。”安宁语重心长的补充道。像极了长辈对晚辈的叮嘱。   卿九思不由一笑,调侃道:“你老在我面前说谢凛这好那好,你就不担心我喜欢上他啊。到时候跟你抢?”   “不担心。”安宁无所谓的耸耸肩,接着故作诧异的看着她,“你是太子的未婚妻,父皇亲自下的旨意。还敢肖想谢凛,除非你不要命了!”   卿九思点点头。   这边聊着,气氛很是融洽。   却不料引来了好几道打量的目光。   泰宁公主恨死卿九思了,不仅没能收拾她,反倒安宁公主还被她骗过去了,如今她跟惠宁去找安宁,安宁公主总是恶言相向,各种讽刺,说她们曾怎么怎么欺负卿九思,太恶毒了……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卿九思。   卿九思原本是她踩在脚底的蝼蚁,不知何时,顺着脚杆爬,爬到了她头顶坐着。泰宁如何能不恨。   顿时看向卿九思的目光像淬了毒般,作为一个打小在后宫长大的公主,可能什么都不会,但要说怎么收拾人,那法子可多了。须臾间眼睛眯了起来,唇角下意识一勾,让贴身宫女附耳过来,简单说了几句。   *   男宾席上,谢凛看似漫不经心,眉宇间带着不耐,却没有任何能逃过他的眼睛,目光肆意一扫,没由在卿九思身上停顿了会儿。   笑得像朵花似的,到底什么这么好笑。   就在这时,一旁的皇帝满面容光,抚了抚胡须,中气十足的问:“谢凛啊,你若是看上哪家的小姐尽管直说,朕立马赐婚。”   闻言,谢凛不疾不徐收回目光。   此话一出,议论纷纷。   放眼长安城,谁不想攀上谢凛这颗大树,毕竟俗话说得好,大树底下好乘凉。但谢凛那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怎么可能说攀上就攀上,说不定什么时候没命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话是有先例的,曾一个大臣将貌美如花的女儿送到谢凛的床上,第二天一早,府里从天而降一具女尸,吓疯了好几个下人,此事当初在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所以跟权势比起来,还是先保命。   但这赐婚就不一样了,不仅是正室夫人,还是得了谢凛的首肯。   在座的无一不是这个想法,若自家女儿侥幸被谢凛看中了,那便是谢凛的老丈人,就算出去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有女儿的做着白日梦,没女儿的早就在心里唉声叹气了,恨十几年前怎么没拼命生几个女儿。   见谢凛蹙着眉头不说话,皇帝一脸担忧,又道:“谢凛啊,你今年都二十有一了,不小了,身边没个知心人怎么能行,看看赵修,比你小两岁,去年都成婚了。”赵修是三皇子,四妃之一的德妃所出。   皇帝说到这,又低声同一旁的沈贵妃说:“趁这次,你好好给赵斐把把关,他也到娶妻的年纪了。”   沈贵妃笑盈盈点头。   沈贵妃一贯是朵解语花,皇帝放心得很,说完后又将目光落到谢凛身上,“你也别急,好好选个你喜欢的。”   谢凛头不抬的回:“这就不劳皇上操心了。”   皇帝也无奈。   众人唏嘘。坊间早有传闻,谢凛是断袖,不过这话谁敢传出去,最多就是一家人门关起来说几句过过瘾。   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   不一会儿,有马蹄声传来,渐渐马背上的人越来越清晰,有人认出那是定国公的嫡长孙徐承昀。   说到徐承昀啊,打小人人称赞,人人艳羡,三岁背诗,五岁作诗,七岁作画成名,年十七入大理寺,今年十八,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不少人馋着这块香饽饽,却也知道定国公府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这般人才,皇帝也看在眼里,宫里头好几个适婚的公主,退一步说,就算不是公主,徐承昀那样的人也要郡主才能配得上。   皇帝看了眼定国公,称赞道:“徐爱卿,你这个孙子了不得。”   定国公虽骄傲,但也谦虚,“皇上谬赞了。”话是如此说,脸上却笑得跟朵花似的。   “在这么多人当中脱颖而出,确实了不得。”虽说徐承昀是徐家的人,但已入仕,便是他的臣子,以后也是元盛的福,皇帝一脸欣慰的说。   紧接着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及各个世家公子陆续回来了,御前李公公得了指示,便领人上前清点数量。好一会儿,李公公声音又尖又细的报:“禀皇上,此次狩猎胜出者乃定国公府徐大公子,大物16,小物56,总计88。”大物x2。   “紧跟其后的便是太子殿下,大物17,小物52,总计86。”   “四皇子殿下,大物17,小物46,总计80。”   “……”   “好、好、好啊,你们都是元盛的好儿郎。特别是徐爱卿,朕说话算话,你可有心愿需朕帮你完成的?”   “朕听闻你年十八,可有婚配?”皇帝是个隐藏得很深的拉郎配,此刻爽朗的问。   徐承昀回:“回皇上,臣无。”   席上的长宁公主本还为徐承昀夺了第一而打心底高兴,闻言,脸一下就黑了,这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想娶是吧,那她就偏要嫁。   “可有心悦的女子?择日不如撞日,朕这就给你们赐婚,不必拘束,速速说来,就是朕的公主也无妨。”这样的人配他的公主也绰绰有余。   徐承昀薄唇紧抿,额上渗出汗,余光不由落在女席的某个方向。他确实有想求娶之人,但不能。   她已是他人未婚妻。   顷刻,同徐承昀、太子站在一列的四皇子赵斐突然倒地。见状,皇帝“噌”地一下站起来,大声问:“怎么回事?快看看赵斐怎么回事?”   很快四皇子被抬下去了。   四皇子的侍从出来说:“回皇上,四皇子在狩猎时中了太子殿下一箭,小的一再劝四皇子退出比赛折回救治,四皇子却执意继续,说箭上无毒无碍,到了点回来包扎也不迟。”   太子连忙解释:“回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当时本是看中了一只梅花鹿,出箭后却不料四弟横冲过来,误伤四弟儿臣至今心存愧疚。”   虽解释了,但皇帝脸上的神色并无好转。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看不清楚人,巧的是,谁都没射到,偏偏射到了赵斐,这就值得深思了,有意无意怕只有太子自个知了。   再结合近来事迹,太子是越来越坐不住了,连手足都不放过。   他还活着啊,还活着就这么不知收敛,真要死了,还得了。皇帝如是想。   须臾间,太医出来说:“回皇上,四皇子殿下当时及时将箭拔出,只有少许毒残留在伤口表面,并未渗透,方才老臣已替殿下包扎好伤口,吃两副药便可痊愈。”   “箭上有毒?”皇帝眼睛眯了眯,再看向太子。   太子立即跪下,迫切的说:“父皇明鉴啊,儿臣箭上不可能有毒,这事必有蹊跷,请父皇彻查,还儿臣一个清白。”   皇帝心中自有一把秤,目光逐渐严肃的审视着地下的太子。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已经不是误会不误会这么简单了,太子殿下狩猎的箭上竟有毒,狩猎的箭上怎么可能会有毒,还偏偏射到了四皇子殿下,加上两人之间的博弈持续多年,说严重点,太子殿下是打着狩猎的名号想把四皇子殿下给除了。   在座的谁不是人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衡量及观望。   不一会儿,宋丞相顶着压力出来,硬着头皮说,“皇上,老臣觉得此事可能有误会,皇上不若彻查此事,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本是手足,若因此事生了间隙就不好了。”   “宋丞相言之有理,请皇上彻查此事,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宋丞相言之有理,微臣斗胆恳请皇上彻查此事,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   “行了,朕心中有数,此事到此为止。”皇帝冷声。扫了一眼下面一群老匹夫,平日里便是以宋丞相唯首是瞻。   而宋丞相是谁的人,有什么样的鬼心思,都摆在明面上的。   今儿个这般明目张胆,反了反了。   皇帝甩袖一走,人群自然也就散了。   *   卿九思站起来扫了眼一脸怒气的太子,唇微微一勾,这结果她很满意。之后带着春枝和秋雨回帐篷,途中遇上徐承昀,她微微一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再从他身旁擦过,不疾不徐往前走。   徐承昀则停下脚步,转身深深看着卿九思窈窕的背影,很快收回目光。   看,他连跟她说话的理由都没有。   外人羡慕他这么会投胎,却不知道他徐承昀肩上的重担,作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孙,随心所欲是痴心妄想的事,就连简单的娶妻,也得分析长安城的姻亲关系网,不能给定国公府带来麻烦。   繁荣显赫的定国公府看似高高在上,却又岌岌可危。   而这一幕被宫女看到后,添油加醋的说给了长宁公主。   卿九思回了帐篷没一会儿,沈贵妃那边来人请她过去。   沈贵妃再看向卿九思的目光,之前的疑虑淡了不少,小小年纪,心思缜密,计划周全又无一丝破绽,而且把人心这一块抓得死死的。   就连皇帝也算进去了,还是重要位置的重要角色。   胆子真不小。   人是不大。若是个男子,怕是好大一番作为,算是宫斗赢家的沈贵妃不由感叹了一番,多年后宫生涯,她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   而卿九思是看似以静制动,却在敌方还未意识到,已开始慢慢反噬。   谁又能想到呢?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   若是她站在皇后那个位置,沈贵妃想,她也不一定能察觉到卿九思的真面目。这一刻,她竟有几分庆幸。   卿九思知沈贵妃在打量她,便带着得体的微笑,大大方方由她打量,片刻,轻声问:“不知四皇子殿下如何了?”   “无碍了。倒是安宁被吓坏了,哭得稀里哗啦,在那边陪着。”沈贵妃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无奈的说。   “四殿下受苦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沈贵妃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卿九思不言,轻笑。   片刻,沈贵妃一脸柔和,关心道:“在外头始终比不上宫里,郡主这几日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差人过来告诉本宫。”   在宫中,沈贵妃便一直协皇后管辖六宫事务,这出来,自然也是她全权负责。   卿九思抿了下唇:“娘娘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严肃的说一下,狩猎乃是剧情需要,见谅。请大家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   徐承昀之前出现过哦,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   日更啦,不要养肥(点击惨不忍睹,哭!! 第20章 毁容(重修)   “父皇,你组织一场赛马比赛吧。”泰宁公主上前笑着说,“女子也能英姿飒爽,有句话叫巾帼不让须眉。”   “之前皇兄们和各位公子表现如此优异,儿臣也想证明自己,相信在座的小姐跟儿臣都是一样的想法。”   晌午一过,烈日当头,皇帝的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听了泰宁的提议,爽朗一笑,连道:“好、好啊,朕允了。”   “李启德,还不快去准备。”李启德便是御前李公公,闻言,立马赶去吩咐。   泰宁公主眼里蓦地迸发出精光,往卿九思的方向扫了一眼。等着吧,本公主今儿个一定让你狠狠出糗,终生难忘。   太后护着怎么样?那老不死还能活多少年。   是未来太子妃又怎么样?不得皇后喜,太子爱,还自个拎不清,不要脸,追在太子屁股后面跑。如今又跑去巴结安宁公主和沈贵妃了,脑子有病吧,谁不知道皇后和沈贵妃不合,暗自较劲这么多年。   母妃说,她们根本不用出手,会有人出手收拾卿九思的,泰宁公主却不这样想,这人嘛,哪有亲手收拾来得爽快。   个别贵女被迫上场,强颜欢笑,跟公主一同赛马能捞到什么好处,出了风头得罪人,不出风头吧,放过了这个机会,不知还没有下一个。   不管是狩猎,还是赏花宴等活动,实质性的目的都是官家太太或皇室暗中选媳,每一年都要促成好几对,谁不想抓住这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啊。   马奴们牵了十几匹相对温顺的马儿出来供贵女和公主们选择,卿九思过去的时候,泰宁红光满面,抬了抬下巴说:“喏,只剩这一匹了,你好好跟它培养培养感情,马上上场了。”   “卿九思,今儿个我们马场上见胜负。”泰宁说完便牵着马儿走了。   卿九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隐约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一旁的马奴谄媚的说:“郡主,这匹马儿唤烈火,最温顺不过了。”   卿九思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如今的元盛,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努力,越发繁荣昌盛,女子的地位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不一定非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待在闺阁学绣花,女红等。这些技巧已演变为贫苦人家女子的求生之道,对于达官显贵乃至皇室的女子,不只是学琴棋书画,也会跟着男子学骑马,射击等。   赛马正式开始。   马背上的都是些妙龄少女,正如花骨朵般绽放,与健硕的马形成鲜明的对比,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摔下来。   场外的人紧张得不得了,特别是有心上人的那种。   赛马场里的贵女们渐渐发力,谁不想夺得第一,引起众人关注的同时说不定招来一桩不错的姻缘。   卿九思落在后头慢悠悠的,她没什么心思,只不过被点到名了不得不上场罢了,走个过场而已,何必搞得那么累。   泰宁公主怎么可能放过她,也放慢了速度,拉近两人的距离,挑衅的问:“卿九思,你不会怕了吧?”   “这才刚开始就自暴自弃了。”泰宁说完,低声骂了个孬字。紧接着朝她张扬一笑,一鞭子打过去,马儿嘶吼,像受了什么刺激般癫狂起来。   见状,泰宁得意的笑了,又一鞭子挥在马屁上,扬长而出。这比赛场上,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胜负,就算卿九思被发癫的马儿摔下来,断了手脚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自认倒霉。   卿九思不是不会御马,只是这马儿有些不正常,像是失了智般癫狂,一副要把马背上的人甩出去一样。   这马明显被人喂了东西,至于这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这是卿九思被甩出去时的想法,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落下去之后并没有一丝疼痛。   “望安郡主,你如何了?”   “来人,把马儿带下去好好给朕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安,怎么样了?”   “……”   卿九思徐徐睁眼,印入眼帘的是男子清隽的脸庞,眼里布满了担忧,眉心微微皱着,她:“徐公子?”   可不就是徐承昀么。   “徐公子快把望安放下来吧。”作为盟友,沈贵妃尽心尽责,一眼就看到卿九思被擦破皮的手,正往外冒着血珠,“走,快去找太医处理下,若是落下疤就不好了。”女儿家的每一寸皮肤都极其珍贵。   “多谢徐公子相救。”卿九思道谢后就被沈贵妃拉过去了。皇帝慰问了几句,又好一番抚慰。   围着的人散了,赛马也就此结束了。   *   卿九思包扎好伤口回了帐篷,这事是她疏忽了,要不是徐承昀,后果不堪设想。她是有仇报仇的人,目标很清晰,倒是忽略了周围的小鱼小虾,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算起来,上次她还没找她算账。   没想到泰宁这么快就耐不住凑上来了。   秋雨忿忿不平的说:“郡主,奴婢看啊这就是泰宁公主搞得鬼,她莫名巧妙拿鞭子打你的马儿做什么。郡主事事不计较,她倒好,把郡主的善良当软弱,真是太可恶了。”   “九思,我听母妃说你受伤了?伤哪儿了?怎么样了?”蓦地,一个娇小的身影‘咻’地下窜到卿九思跟前,除了安宁公主还有谁,四皇子殿下伤了后她一直陪着,没出去。   卿九思轻声回:“已经处理了,没事。”   “你怎么不小心点,我都听宫人说了。泰宁不安好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还要去跟她赛马啊。”安宁喋喋不休的说,“看吧,现在受伤了,诺,这是我私藏的凝雪膏,抹了它绝对一点疤都不会留。”   “你这还没及笄,还没有嫁人呢,身上可不能留一点疤。”   “我看你是恨不得马上及笄,马上嫁人,最好是嫁给谢凛。”卿九思打趣道:“身上怎么就不能留一点疤痕了?我娘身上的疤痕也不少,没见得我爹不喜欢,你忘了啊,我可是将门之后,没这么讲究。”   “我看你是嘴硬。”安宁红着脸说:“等你嫁人后夫君不喜你那疤你就知道了。”   “小小年纪,你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卿九思笑,伸手戳了戳安宁的脑袋。   “我哪里小了,我俩明明同年。”   “我年初的生辰。”   “……”   卿九思生辰一月二十二,确实比安宁大半岁有余。   就在这时,春枝从外头进来说:“郡主,这芙蓉膏是平江伯夫人送过来的,说是抹在伤口上能快速见效;还有这九月蜀葵是徐大公子送过来的,说是郡主信得过便用,绝不会留一丝疤痕。”   “徐大公子?”卿九思错愕。   春枝点头。   安宁问:“徐大公子是谁啊?”   “定国公的嫡长孙。”   “他不会对你有意吧?”安宁好奇的问,“不然干嘛给你送药膏过来?”   卿九思打断,“打住,话可不能乱说,我还有婚约在身。”   “难不成你真想嫁给太子啊?”安宁撇了撇嘴说:“对了,晌午后我一直在皇兄那,无意间看到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什么?”卿九思顺势问。   “太子跟他表妹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安宁顿了下,接着说:“反正我听碧桃说,她亲自看到宋清姿像做贼似的进了太子帐篷,下人都被驱赶出来了,不知道两人待在里面做什么,孤男寡女的……”   “你想想看,如果没有一点猫腻的话怎么会偷偷摸摸的进去。反正我老早就觉得他们俩有问题了。”   “你可得长点心了。”   卿九思面不改色。在心里感叹一句,两人胆子可真大,其实太子这个年纪,纳两个侧妃无可厚非,宋清姿便能光明正大的入东宫了。可宋清姿心大啊,心心念念就盯着太子妃之位,侧妃什么的可看不上眼。   安宁见她不说话,又戳了下她,“你听到我说的没?”   “听到了听到了。”   “听到了就这反应啊?”   卿九思挑眉,唇角徐徐一弯,看着她,“那不然呢。”   “对哦,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觉得太子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了是吧。”安宁还带着一丝不确定,接着继续,“既然这样,你赶紧去跟父皇说清楚啊,别耽误了自己,你看看,你比我大将近一岁吧,翻了年就虚岁十五了,正好退婚了,好好再选选,比如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徐大公子?”   卿九思一脸无奈,“你才多大,一天天就想着什么喜欢不喜欢,成亲之类的,羞不羞啊?”   “我也只在你面前说嘛。”安宁抱着她手臂蹭了蹭,“在别人跟前哪敢啊。”   “行了行了。”   “……”   *   卿九思快要坠马的时候,长宁公主亲眼看到徐承昀眼里的担忧和不安,身体最诚实,越过所有人奋力接住了卿九思,丝毫不顾有被马踢的危险。这也就算了,事后还急急忙忙送药膏过去。   这就是他心悦的女子吧。   卿九思是谁?是她皇兄的未婚妻,徐承昀真是不要命了。   卿九思有什么值得他心悦的,年纪小小,又是个孤女,要不是父皇仁慈,母后和善,还不知道在哪讨饭吃呢。   不过看卿九思那张脸确实挺能勾人的。   长宁公主憋着气,她怎么想都想不到会败在一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人身上,既然挡了她的路,那就只能除了。   反正母后和皇兄也不是真的喜欢卿九思。   虽说最后的处理结果是马奴给马儿喂错了食物导致发狂,被拉下去重罚处置了。这事能瞒得了所有人,但瞒不了她。   泰宁和惠宁两人以往就是最喜欢找卿九思姐弟麻烦的,像逗猫猫狗狗似的逗着好玩。加上前段日子莞婕妤不仅因为卿九思降了分位,还失了宠,泰宁不怀恨在心才怪。   长宁公主抿了口茶,眼睛微眯,唇一勾,对身旁的侍女说,“去,把泰宁给本公主找过来。”   宫女应声出去。   不一会儿,泰宁就过来了,规矩的福了福身子,“泰宁给皇姐请安。”   “坐。”长宁公主玩着蔻丹,看都没看她一眼。   泰宁不敢造次,母妃失宠了不说,近段日子来贵妃娘娘也对她们冷淡了不少,老实问:“不知皇姐找我何事?”   “坐。”长宁话语里带着不悦,又重复了一遍。   泰宁忐忑的坐下。   长宁抬眸,开门见山的问:“那马儿是你搞的鬼吧?”   “皇姐说什么,泰宁不明白。”泰宁脸上划过一丝慌乱,尽力掩着。寻思着,卿九思往后是要嫁给太子的,长宁公主又是太子的嫡妹,莫不是想替卿九思出头?   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得他们为卿九思出头,这次怎么?   长宁公主嗤了下,“你装什么?”   泰宁袖口里的双手攥了又攥,微微张唇。   “你以为我找你来是想给卿九思出气啊?”片刻,长宁公主问,话落,呵笑了一声,“你太天真了。”   “本公主是想助你一臂之力。你不是看不惯卿九思么?尽管往死里弄,最好把她脸给毁了,,人手我有,出了事我担着。”   “……”泰宁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   *   翌日。   午休时辰,卿九思睡不着,便带着春枝和秋雨出帐篷,往一旁的空旷地去散心,忽地看到一只兔子蹦蹦跳跳,腿受伤了,见了人惊恐不已。   卿九思轻手轻脚上前,没想到受伤的兔子一蹦一跳,跑得倒挺快。   追着追着,她捉到兔子时已经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来人,去把卿九思绑过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本公主要亲手毁了她的脸。”   闻言,卿九思抬眸一看,跟前不就是泰宁公主么。看来真是心急啊,昨儿个没让她吃瘪,今儿个又来了。   片刻,七八个宫女齐齐上前。   春枝和秋雨挡在卿九思跟前,春枝压低声音说:“郡主,你快走。”   走?这如何能走。   卿九思本就是将军之女,进宫之前跟着爹娘学了一点拳脚功夫,虽说只是皮毛,但足够应付这些人了。   这些宫女平日里便养尊处优惯了,仗着人多上前,几下就被卿九思摞到在地,地上难免有石块树杈什么的,疼得哇哇叫,哪怕对方人多也渐渐落了下风。之后春枝和秋雨一同将这些宫女给绑了扔到一旁。   泰宁慌了,不得不故作镇定,大声质问:“卿九思,你想干什么?”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卿九思一步步走近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最后泰宁被腾空绑在树干上,无比狼狈的挣扎着,卿九思冷眼看着,“你不是想毁了我的脸吗?”   卿九思疯了吗,泰宁气急败坏,“卿九思,你这个贱人,快把本公主松开,贱人……”   听着听着,卿九思心头仅剩的一丝善意都被磨灭了,这种人不给点教训真是没完没了。她踢了下脚边的容器,问:“这是什么?”   泰宁的贴身宫女忙服软,“望安郡主,求求你放了公主吧,公主是无辜的,是长宁公主,公主是受了长宁公主的蛊惑,这个泼在脸上会让人毁容,你就放了公主和奴婢吧。”   泰宁公主大吼,“夏荷你这个贱婢,谁让你跟贱人求饶的,命中带煞的孤儿,克死你爹娘就算了……。”   “泼她脸上吧。”卿九思给春枝递了个眼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分吧。   卿九思听着身后煎熬又痛苦的声音眉头都不皱一下,抱着受伤的小兔子原路折回。   前面有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懒散的倚在竹子上,在哪不知看了多久。   谢凛!?   “小姑娘家家的,做这么恶毒的事,也不怕脏了手?”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   卿九思深呼吸了下,一字一句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再犯我,忍之,一而再再而三,忍无可忍。”   “长辈都不在了,没人做主只能靠自己,算起来,都督也是我长辈,理应叫一声表叔。”接着她笑盈盈道:“表叔好。”   “……”   哪门子表叔?这就开始攀亲了!?谢凛嘴角抽了抽。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让崽崽见面,我真是呕心泣血啊。 第21章 卿卿(有惊喜)   两人对峙了会儿。   谢凛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眉宇间藏着一丝慵懒,看她,压低声音问, “我算你哪门子表叔?嗯?”   这儿较偏僻,又是午休时辰, 没想到会被人碰上,而且还被谢凛碰上, 她也太倒霉了吧。卿九思轻抿了下唇, 抱着兔子的双手稍稍收紧,眸子微垂, 音色清透,带着一股认真劲说,“翁阳大长公主说我得叫她一声外曾祖母,算算,我确实应该叫你一声表叔啊。”   “卿卿年纪小,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表叔若是有兴趣, 不妨回去询问外曾祖母。”话落, 她抬眸看着他,眼底蕴着浓郁的笑意, 仔细听,还带着一丝小小的讨好。   谢凛皱了下眉,轻声呢喃,“卿卿?”   “嗯。”卿九思重重点头, 眸似星辰,粲然一笑,“家里人都这样叫我,表叔往后也可以唤我卿卿。”   “嘴这么甜?”谢凛挑了下眉,狭长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揶揄,轻笑着问,“又想让我帮你善后?”   又?   捕捉到这个字眼的卿九思微微一愣,什么叫又?   至于善后,她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法。不过遇上谢凛这人,还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插手这事,若是插手,是帮她还是帮泰宁公主也说不准。   卿九思眉眼一弯,甜甜的笑着,顺势答:“那卿卿就先谢过表叔了。”   面前的小姑娘身着墨绿折枝锦裙,眉眼浅淡细致,皮肤白皙,在一旁葱葱郁郁的衬托下,更显清新脱俗,这么一看,前阵子身上的稚嫩早已不见踪影。此刻笑容可掬,眼眸清澈透亮,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说要帮你了吗?”谢凛存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   卿九思给兔子顺毛的动作一顿,蓦地眸子里蕴起水雾,放软了声音,“表叔你看,这只小兔子多可怜呀。”   “她腿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伤口都还没来得及处理,也不知怎么伤的,我想着,这森林里豺狼虎豹那么多,小兔子得多坚强才能活下来啊,太不容易了,我看到它的时候泰宁公主正带人捉它,说是要把它活剥了煮来吃,它走投无路,四处逃窜,我实在是不忍心,便上前劝慰泰宁公主,泰宁公主不听就算了,还说我来得正好,要把我跟小兔子一起活剥了,可不就是觉得我跟小兔子么什么区别吗……”   “表叔,我把这只可爱的小兔子送给你好不好,她很听话的,还会逗你开心。”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番,眸似秋水的看着他。   她把自己比喻成了小兔子。   “小兔子?”闻言,谢凛唇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扩大,低头看了眼她怀里耸着脑袋的兔子,这说法倒是有趣。   卿九思眼里波光流转,重重点头。   “咬人的小兔子?”片刻,谢凛不由笑了下,问。她跟小兔子可不一样,看着虽乖巧,但也仅限于表面。   卿九思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轻声说:“她只咬坏人的,表叔你看,她在我怀里多乖,这小眼神太可怜了,肯定是怕我不要她……”   “行了。”看着她小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谢凛伸手揉了下眉心,直接打断,“你先带她回去。”   “表叔真好,好人会有好报的。”话落,卿九思接着说:“那我把小兔子治好了就给表叔送过去。”   谢凛“嗯”了下。他在这有其它事,可不是闲逛。   卿九思走了。   走远了。   春枝忧心的问:“郡主,泰宁公主肯定会去跟皇上告状,那到时候我们?”毕竟泰宁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听说那液体是毁容的,要是泰宁公主的脸真被毁了的话,皇上肯定会追究其责任,郡主到时候怎么办啊。   不过方才那一幕看着真是舒心,以往都是泰宁公主欺负郡主,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郡主今儿个终于硬气了一回。   “别担心。”卿九思给小兔子顺毛的动作越发温柔,气定神闲的说:“都督大人已经答应帮我们了。”   春枝错愕,“都督大人答应了吗?”她好像没听到,只听到两人在说小兔子有多可怜什么的。   卿九思“嗯”了下。   而后春枝看了眼秋雨,秋雨摇头,表示她也没听到,两人一脸懵。不过郡主说答应了就答应了吧。   主仆三人回了帐篷。   小兔子受伤这种事情,不可能去请太医,卿九思便让春枝去询问下药童,兔子的伤口要怎么处理,紧接着几人齐心把小兔子的伤口给处理好了,她越看越喜欢,正拿着小菜叶逗弄着喂它。   不知过了多久,安宁公主火急火燎的跑进来。   卿九思连忙给她递了杯水,不解的问:“你干嘛跑这么急啊,快坐下来,吃口水歇歇。”   安宁接过水猛地全喝了,拍了几下胸口后才坐下来,缓缓后笑着说:“九思,我要给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呀?”卿九思好笑道:“看你这么兴奋。”   “泰宁毁容了。半边脸不知道怎么弄的,狰狞又恶心,反正很吓人,太医看了后直接说治不好。”   “怎么回事?”顿了下,卿九思假装不知道,哑声问。   安宁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摇头说:“听说是午休的时候自个乱窜,被怪物给咬了,醒过来也不能说话了,看了她的脸之后就疯了,对着父皇、母妃、莞婕妤、还有太医不停的砸东西。”   “父皇被气得不行,直接说不管她了。泰宁活该,明明知道这不是宫里,还跑去森林里干什么,不知道有危险吗。自作孽不可活,泰宁以前老是仗着身份欺负人,不止欺负你,伴读也老被欺负,还想方设法的折磨宫女,你别看她年纪小,恶毒得很。这下好了,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所以我一点都不同情她。”   卿九思抿了口茶,心里不由感叹,谢凛不愧是谢凛,这事处理得太完美了。   片刻,安宁狐疑的问:“你不开心吗?”   “泰宁和惠宁以前对你和卿远特别过分,就我知道的都不少,我还以为你知道泰宁的事后会很开心呢。”说着说着她想到什么,挽上卿九思的手臂摇了摇,嗔道:“九思,你不会生气我以前没帮你吧?”   “怎么会。”卿九思抬头回。   “那就好那就好。”安宁被一旁的兔子给吸引了,“咦,你这里怎么会有兔子啊?”   “她受伤了,刚好跑到我这儿来,我就把她带进来了。”卿九思想了想说。   安宁伸手摸了摸兔子,“她好乖啊。”   “你轻一点,她腿上有伤呢。”   “嗯,我看到的。”   -   另一边,长宁公主得知泰宁的事情后大发雷霆,直骂道:“真是蠢货,没收拾得了卿九思就算了,还把自个搭进去了……”   “梅香她们回来了吗?”发泄了一通,长宁公主沉声问。   宫女小心翼翼的说:“回公主,梅香她们回是回来了,不过都说不出来话了。”   闻言,长宁公主蹙眉,“怎么回事?”   “奴婢怀疑有人暗中帮助望安郡主。”宫女低声说。   这个可能确实很大,卿九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派了好几个宫女过去帮泰宁,都没收拾得了卿九思,肯定是有人在帮她。   那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帮卿九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后想收拾卿九思就难了,这事必须得告诉母后和皇兄。长宁公主想。   *   卿九思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兔子去找太后,看到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心情肯定会好很多。   太后虽然没跟着去狩猎,但发生了什么事都一清二楚,拉着卿九思坐下来问:“哀家听说你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马长得健硕又野蛮,你这身子那经得起折腾,早知道哀家就不让你跟着去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臣女这不没事么,娘娘别担心。”卿九思笑着抚慰道。   太后佯装责怪道:“等有事了还得了啊?”   “臣女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卿九思眼里蕴满了笑意,撒娇道。   太后脸上带笑,若有所思的说:“你啊,倒是比以前活泼了几分,这样好,小姑娘就是要这样。”   “这天也越来越热了,哀家寻思着过几日去承德小住一段日子,你可要随哀家一道?”   卿九思毫不犹豫点头。每年这个时候太后都会去承德小住一段日子,虽说是小住,但一般都是两月余,有时甚至更久。往些年她都不愿跟着去,一是去了很长时间都见不着太子,二是卿远还在宫中,她不放心。   如今想法不同了,她想好好陪陪太后。太后算得上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真心为她好的人,当然了,也夹杂着一点私心,两者并不矛盾。   见状,太后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这些日子卿九思的亲昵让她很受用。人到了一定年纪,多少是害怕孤独的。   她柔声问:“今年怎么改变主意了?”   卿九思笑得眼睛弯弯,“臣女就想跟着太后娘娘,娘娘去哪,臣女就去。娘娘不会嫌臣女麻烦吧?”   “你这丫头啊,哀家疼你都来不及。到时候多带些衣裳,那边夜里凉人。阿远那边你也别担心,哀家会安排好。”太后说。   “嗯,太后娘娘真好。”卿九思尽量用女儿姿态的话语去拉近两人的关系。上一世,她就知道太后喜欢她,看在她父亲战死的份上,由于她没有好好把握住机会,太后虽也护着她,说到底两人并没有很亲昵。   “对了太后娘娘,这是我在外头带回来的兔子,当时受伤了,我就把她带回去包扎,回宫的时候舍不得就顺便带回来了。”   “这兔子倒是挺乖。”   “……”   一时融洽,一老一小逗着兔子,闲话家常。宫人们在一旁看着也舒心,卿九思同太后用了午膳才徐徐回了望安居。   人一走,太后脸上的笑意不减,“桂香,你看望安这些日子是不是变了?”桂香是桂嬷嬷的乳名。   桂嬷嬷回:“如今郡主长大了,自然会变。老奴看啊,郡主这些日子懂事了不少,说话的时候眼里都带着光,举止大方,对着小公子也越来越有长姐的风范了,如此看来,娘娘也不必忧心了。”   太后默了会儿,把心里话说出来,“如何能不忧心,望安不知,你还不知吗?太子不是望安的良配,抵不住她喜欢。哀家是希望她嫁个普普通通的人,一生顺遂。这宫里头啊,看似繁荣,也只剩繁荣了。”   “娘娘别想多了,人各有命。老奴看郡主是个清明的人,说不定往后还有变数呢?”   “但愿吧。”   “娘娘累着了吧,上榻歇会儿。”   “嗯。”   *   坤宁宫。   皇后看着一脸严肃的长宁公主,将宫人都遣散下去,边玩着手腕的翡翠,边问,“说吧,你有什么事?”   “母后,你听说泰宁的事了吧?”   皇后“嗯”了声,反问:“怎么了?”   作为六宫之主,她肯定听说了,出去一趟回来的泰宁不仅脸毁了,人也精神失常了,看来莞婕妤是彻底失宠了。莞婕妤是沈贵妃的人,只要沈贵妃那边出事了,她就高兴。   长宁公主:“泰宁那事十有八.九跟卿九思有关系。”   “跟她有什么关系?”   “母后,我说了你不准生气。”顿了顿,长宁公主咽了咽口水说。虽然她知道皇兄和母后都不喜卿九思,但母后不允许她去欺负卿九思,当然了,她也不屑,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要不是徐承昀,她根本不把卿九思放在眼里。   皇后似乎嗅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抬头看着脸色有些异常的长宁,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最了解不过了。   长宁性子冷傲,一般人不放在眼里,也不屑与其它公主及贵女玩。她理解,长宁是皇帝唯一嫡出的女儿,太子的嫡妹,身份之尊贵,哪怕是张扬一辈子,冷傲一辈子又怎么样,长宁有这个资格。   她脸上的神色永远是自信且散发着光芒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不安。   皇后重了重音色,问:“你做什么了?”   “也没做什么。”长宁公主放低了声音,说:“就是我借了泰宁的手去收拾卿九思,没想到泰宁就变成这样了。卿九思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我猜想,她背后肯定有人。”   闻言,皇后蹙眉,又问:“无缘无故你去招惹卿九思做什么?”   “徐承昀喜欢卿九思。”说到这,长宁像吃了苍蝇般难受。她实在搞不懂,她哪里不如卿九思了?   卿九思到底哪里好了,就这样入了徐承昀的眼。   皇后错愕,“你在说什么?”   长宁去年已及笄,爱慕之人是徐承昀她也知道,再者,徐承昀不管是本人的前途还是家族都配得上长宁,若这亲事成了,对太子的帮助极其大,她乐见其成。   皇后不信,也不敢相信,“你说什么玩笑话?徐承昀怎么会看得上卿九思,他们认不认识都不一定。卿九思常年在宫中,他们怎么会认识?”   “真的。”长宁公主闷闷不乐的说:“卿九思坠马的时候我看徐承昀可紧张了,边上的公子哥都知道卿九思是皇兄的未婚妻,不敢上前,就他不管不顾上前救卿九思,都不顾被马踢的危险,之后又急匆匆给卿九思送药膏过去。而且我亲口问他了,他说他不会娶我,他有心悦的女子了。”   “他不心悦卿九思又何必做到那份上。”长宁公主说着说着眼睛就酸酸的难受。她始终接受不了徐承昀根本没想过要娶她这个事实,再或是接受不了败在了卿九思身上。   隔了会儿,皇后看向长宁公主,再度问:“属实?”   长宁眉宇间蕴着一抹愁绪,点头。   皇后还是想不通徐承昀和卿九思怎么会认识?依旧带着一丝不相信,看着女儿一脸难受的样子,长宁不可能骗她也没理由骗她,安慰道:“放心,母后定让你得偿如愿,区区一个徐承昀罢了,不值得你伤心。”   看来卿九思是留不得了。每一年太后都要去承德避暑,看这天也快了,到时候收拾卿九思也方便些。   长宁笑意重新回到脸上,“母后真好。”   隔了会儿,皇后沉声叮嘱道:“卿九思那边不可轻举妄动,莫脏了你的手,牢牢记住。我自有安排。”   长宁公主甜腻腻的说:“放心吧母后。”   *   一晃又过了几日,太阳总是高挂在半空中,发出刺眼的光芒,御花园的花儿也承受不住低下了头。   卿九思刚午睡起来正倚在窗前思考人生,虽说这个天热起来了,但她反而得了风寒,吃了药鼻子还有点堵。   不一会儿,秋雨过来说:“郡主,安宁公主过来找你了。”   她转身就看到人进来了,忙迎上去,笑着招呼,“安宁。”   “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安宁忧心的问。   “好得差不多了。”卿九思应。   “你也是,这个天也能染上风寒。”话落,安宁才想起过来的目的,忙问:“我听说后日你要跟着皇祖母要去承德了,真的吗?”   卿九思点头:“是啊。”   安宁撅了下嘴,说:“我看你前些年都没跟着去,今年怎么想去了?”   卿九思默了会儿,低声说:“我还没去过承德呢,正好去看看。你要去吗?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安宁眉头一蹙,拒绝都来不及,“算了,看着皇祖母那张脸我都紧张,别说要去跟她一起住那么久了。”   卿九思笑了笑,说,“有这么夸张吗?太后娘娘挺好的,就是偶尔看着严肃了点,平日里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人也和善。”   “那是对你,反正打死我我都不去。”安宁笃定的说。说完了后眼巴巴看着卿九思,说:“九思,你能不能不去嘛?你走了我就不好玩了,我去找谁啊?”   卿九思打趣道:“找谢凛啊。”   “我倒是想去找他,可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谢凛好久没进宫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安宁说完还叹了口气。   卿九思忽地想到什么,故作神秘的问:“你想知道谢凛在哪?在干什么吗?”   “这不是废话吗。”安宁白了卿九思一眼,她做梦都想知道好吗,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谢凛,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下。   “那你去讨好翁阳大长公主啊,时不时去谢府住一段时间。”卿九思思来想去,觉得这真的是个极好的主意。   安宁一愣,而后摇头说:“大长公主啊,我不行,她比皇祖母还吓人。”   卿九思:“没有吧?”   安宁:“有,真的有。”   就在这时,卿远下学过来了,看到安宁有一点局促,亮晶晶的眸子瞬间带着一丝怯意,卿九思过去牵着他的手,柔声说:“阿远,这是安宁公主,她人很好的。”   “卿远见过安宁公主。”卿远驻步,一本正经的作揖。   见状,安宁没忍住笑了,说:“九思,你阿弟好可爱啊。”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看卿远,穿着藏青色的袍子,也不矮,脸上还有点肉,就是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般。   卿九思歉意的解释道,“阿远胆子有点小,怕生。”   卿远抿着唇不说话,其实他什么都懂,宫里头这些个公主都没有善意,他漆黑的眸子紧紧锁住安宁。   安宁看着比他矮的卿远,越看越觉得好笑,他干嘛这样看着她,若是先前是受惊的小鹿,那现在就是有点凶的小狗,满满都是警惕,却没有一丝震慑力。   “阿远弟弟,叫一声安宁姐姐啊。”她一时兴起,话语里带着几分戏谑。   闻言,卿远的嘴巴抿得更紧了,没打算叫。   卿九思无奈一笑,“安宁,阿远胆子小,你可别欺负他。”   安宁切了一声说:“我哪有欺负他呀,我是护着他。”紧接着又对卿远说:“你叫我一声安宁姐姐,以后我护着你怎么样?”   “叫啊。”他越不叫,安宁就越想听。   卿九思无奈的看着这幕。安宁本就是个半大的小孩,平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她低头看卿远,“阿远,安宁比你大,应当叫一声阿姐。”   卿远不想叫。   最后迫于压力慢吞吞叫了一声,“安宁姐姐。”   安宁如愿了,笑得跟朵花似的,应了一声:“乖。”   卿远难为情的偏过头去。   卿九思给安宁使眼色,言下之意适可而止啊。   几人坐下来,卿远本就是抽空过来有事,开门见山的问:“阿姐,你真的要随太后娘娘去承德吗?”   “对呀。”卿九思轻声说:“阿远在宫里头要听夫子的话,好好学习,知道吗?”   “可我不想你去。”沉默了好一会儿,卿远别扭的说,声音很小很小。   见状,安宁笑着插话,“九思,要不你就别去了,你看嘛,你阿弟也不想你去。”   卿九思低头轻声细语的说:“阿远,你为什么不想阿姐去承德啊?”   卿远不说话。   边上的安宁说:“阿远弟弟,你该不会是怕吧?”   卿远:“才没有。”   “就算怕也没什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阿姐走了,还有我呢,保证谁都不敢欺负你。你别怕。”   “……”   安宁逗着逗着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了,卿九思一脸无奈的看着这幕。   *   七月初,卿九思还是跟着太后去了承德山庄。去之前还正儿八经的嘱咐了安宁,让她帮忙看顾一下阿远。   安宁爽快的应了。   卿九思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些日子在她的熏陶下,卿远比起以前大方多了,他毕竟是个男孩子,算算不小了,明年都十岁了,总是要放手让他自己经历一些事情的。   马车里,太后见卿九思像是有心事的样子,问:“可是在想你阿弟?”   卿九思点了下头,“可能我刚走阿远会不太习惯。”   过了会儿,太后问:“阿远明年十岁了吧。”   卿九思“嗯”了下。   “也不小了。阿远是男孩子,若是望他以后成为像你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应该早点锻炼他,让他独立起来。”   “臣女谢太后娘娘指点。”   “……”   承德离京城不算远,也就两天一夜的路程。承德山庄很大,风景很好,扑面而来的风都像是能吹走忧愁似的。   卿九思住进了摘星楼。秋雨性子活泼,转来转去看了个遍,兴高采烈的说:“郡主,这地方可真大啊,后头还可以出去,出去就是凉亭,湖泊,风景太好了。”   “以前没来可真是亏大了。怪不得太后娘娘每年都会过来住一段时间,奴婢觉得这儿比皇宫好多了。”   “秋雨!”春枝微微提高音量,打断,“慎言。”   秋雨看了眼脸上依旧含笑的卿九思,才微微放心,又朝春枝吐了吐舌。   过了会儿,卿九思四处看看,收回目光,轻笑着:“来这儿你们也不必太拘谨,不过平日里言行举止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别落了口舌。”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身体难免疲乏,她很早就入睡了。   在承德山庄的日子很平静,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基本上都是跟太后待在一块,山庄里面有个佛堂,太后年纪大了,常常在里面一待能待大半天,卿九思也陪着,无一丝怨言的陪着。   一连好多天,这点倒是让太后对卿九思刮目相看,也越发喜欢了,这等鲜嫩年纪的女孩子能这般沉得住气,着实找不出几个来。   如桂嬷嬷所言,真长大了。   太后很是欣慰。   是夜,风刮得比以往大,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了,卿九思本上了床,又怕夜里着凉,便吩咐春枝再去拿床被褥来。   这些日子她没让春枝和秋雨守夜,承德山庄安全得很,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卿九思睡得迷迷糊糊,忽地觉得有人正盯着她,全身是血,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猛地惊醒了。   床榻前确实有个黑衣人,手臂受伤了,血一直缓慢的往下滴。卿九思吓坏了,下意识尖叫时已被捂住嘴巴。   “是我,别叫。”谢凛声音嘶哑,话说完后索性坐在地上,背靠床沿。   卿九思错愕,震惊,不可置信。   是谢凛!   她翻了个身下床,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受伤且伤得很重很重的手臂六神无主,“都督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伤得这般严重,我、我去叫太医……”说着她就起身。   谢凛将人拉住,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哑声说:“拿布,药粉包扎即可,快去。”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春枝的声音:“郡主,你醒了吗?”   卿九思看了眼谢凛,稍稍冷静了些,提高音量应,“无事,别进来,我起来吃水,你们接着睡。”   说完了连忙去找谢凛要的东西拿过去。谢凛脸色苍白,平日里张扬又慵懒的样子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瞥了眼身着里衣,一副受了惊吓的卿九思,道:“帮我。”   卿九思没帮人包扎过伤口,但这时候也只有她了,总不能不管,这个天热,要是不及时处理,伤口怕是会严重,甚至溃烂。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试着包扎,好一会儿,眼见差不多了,她真的尽力了,卿九思擦了额间渗出的细汗,看着谢凛,“这样可以吗?”   “你是不是很难受啊?”见他眼睛磕着,似乎很疲倦的样子。卿九思不知道他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要不然我还是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吧,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毕竟命重要。她刚提谢凛包扎的时候都被那伤吓到了,皮开肉绽,不知道是不是中了箭伤,被他蛮力拔.出来的。   半晌,谢凛徐徐睁眼,沉声说:“别告诉任何人,让我歇会儿。”   默了会儿,卿九思说:“那你上床睡吧。”说着就站起来把他挪上床,这么大个块头,她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谢凛倒是睡了。   她呢?   卿九思找了个斗篷出来披在身上,夜里最凉人,而后又找了个杌子坐着床榻边盯着,她怎么办啊,不会就这样坐一夜吧。   卿九思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她想到谢凛翻了个身起来,边上传来“嘶”地一声,她转头一看,不就是谢凛吗?   她跟谢凛在一张床上?   她什么在床上来了?这些问题她都没来得及思考,就看到谢凛脸色潮红,不正常的红,卿九思伸手一摸。   烫手。   生热病了。这都是个什么事啊,卿九思连忙起来,好在天还没亮,她蹑手蹑脚,尽量不惊醒外头的春枝和秋雨。   来来回回忙了不知道多久,谢凛脸上的潮红慢慢退了。眼见天要亮了,谢凛还没醒,又不让她告诉任何人,这可怎么瞒得住。   她再次上床,凑近谢凛,压低声音唤,“都督大人,都督大人,醒醒……”   “天快要亮了,等会儿有人进来会看到你的。”   “都督大……”卿九思喊一会儿停一会儿见谢凛没什么反应,急得不行,这怎么办才好,目前除了把人喊醒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无奈的接着喊,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就撞进了一双深沉得如漩涡般的眼睛。   “我听到了。”仔细听,谢凛话语里还带着一丝无奈。怎么跟小鸟似的在他耳朵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等会天就要亮了。”卿九思咽了咽口水说,“都督大人有什么打算吗?”   谢凛精气神复苏,看着她忽地笑了下,答非所问,“不叫表叔了?”   卿九思眸子微垂,抿了抿唇。本来谢凛就大不了她几岁,当时叫他表叔,那不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了吗。   “嗯?”这小丫头挺会过河拆桥啊,要他的时候那笑容能融化雪块,那小嘴甜得跟糖似的。谢凛直勾勾看着她。   过了会儿,卿九思迫不得已,慢吞吞叫了声,“表叔。”   谢凛:“小丫头不老实。”   “表叔,上次的事感激不尽。”不过一个称呼罢了,能攀上谢凛这颗大树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啊,卿九思想通了,一说一个笑,笑得眼睛弯成一轮明月。   谢凛笑不达眼底,轻扯了唇角。   “既然这样,那表叔借你的地方住上几日可好?”顿了会儿,他嘴角噙着笑,哑着声音问。   卿九思:“……!!”   作者有话要说:  短暂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哈哈哈感谢你们能订阅,评论有惊喜哈,下一章红包继续,别错开呀!   卿卿马上要退婚了,要长大了,好好谈恋爱,成亲揣崽崽然后逃跑,安宁和阿远这对你们有萌的吗?阿远身份保密,长大后应该是个又狼又欲的弟弟,安宁要小心咯。 第22章 小狡猾   真假?   要在她这住上几日那话。   卿九思回过神来, 朝他勉强笑了笑,试探着问:“表、表叔这话是认真的吗?”   “你不欢迎?”谢凛嘴角的笑似有若无,不答反问。   卿九思忙摇头, 她哪敢啊,她跟前这男人可是手握重兵, 敢跟皇上叫板,且对太后不屑一顾的大佬。   弱小可怜的她得罪不起。   卿九思脸色很快恢复正常, 不问其它, 笑盈盈的说:“怎么会不欢迎呢,表叔想在这住上多久都可以。”   “嗯。”谢凛唇角下意识一勾, 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让人知道我在这。”   卿九思笑得眉眼弯弯,谄媚道:“表叔放心便是。表叔若是有什么需要,有什么想吃的, 都可以给我说。”   既然谢凛已经决定留在这儿了,那她就把这个人情承下来, 把他好好照顾着。仔细分析了下, 此事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丫头就是个狡猾的小狐狸,脑子活络, 鬼心思不少。   谢凛眉梢轻扬,这么多年,过来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想方设法, 尽其所有,却只会令他感到厌烦和恶心。如今这一幕发生在小狡猾身上,倒觉得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摘星楼很大,区区一个谢凛还是住得下的,且承德山庄清净,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人,还算方便,平日里也就春枝和秋雨能进入内室。   卿九思穿好衣裳后,出去一脸严肃的对春枝和秋雨说,没有她的允许,不准进入内室。饶是一贯沉稳的春枝也不解,后一想做下人的,主子怎么说怎么做就好了。   秋雨则忍不住问:“郡主,为什么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卿九思背脊挺直,淡淡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威严,“我这么安排肯定有我的道理。”   闻言,春枝和秋雨不再多话。   春枝去取膳,卿九思让她记得多要一份红豆蜜糖酥饼,这不是里面还有个人么,若是一下要两个人的量,难免会引起怀疑。平日里她的饭量小,谢凛那么大的块头应该吃不饱,不过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吧。   她都把自个的膳食让给谢凛,改吃红豆蜜糖酥饼够意思了吧。   一刻钟后,膳食取回来了,卿九思摆手,让其不要布菜,她今儿个提着去里面吃,敷衍的说了句里头打开窗便能看见湖泊,风景好些,胃口也好些。   人进去了。   秋雨戳了戳春枝的手臂,小声说:“春枝,你有没有觉得郡主今儿个怪怪的啊?”   春枝又不傻,肯定感觉到了,不过也没有那么难理解,自打开春来,郡主性子变了不少,整个人也越发有主意了,不管是对上泰宁还是惠宁都没有吃亏了,这就够了,就想刚郡主说的那句,她这么做肯定有她自个的道理。   而后她缓缓说:“我们做宫女的,最重要的是拎得清身份,别逾越了。”   秋雨撇了撇嘴说,“我就是觉得奇怪。”   “行了,做事吧。”春枝不想多说。   卿九思提着膳食盒入了里间,紧接着把门别上,见谢凛已经起身了,她走过去将食物拿出来摆放好,笑着说:“这些平日里都是我爱的菜,也不知道表叔喜欢吃什么?早晨太匆忙了也没来得及问。”   “表叔喜欢吃什么呀?我记下了让厨房晌午送过来。”   “不挑食。”谢凛言简意赅的回。对于打仗的人来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长条桌上摆放着姜汁白菜,玉田香米粥,翡翠梅香虾饺,凉拌蕨菜,卿九思给自己乘了一小碗粥,拿了一个红豆蜜糖酥饼,其它的全推到谢凛跟前。   谢凛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卿九思抬眸,小心翼翼的问:“表叔是不够吗?那……那等会我再去要两份点心可好。主要是我平日里饭量不是很大,若是一下子要太多的话肯定会引起怀疑,这样你也会暴露的。”   谢凛:“……”   稍许,卿九思看了眼他抬着的手臂,瞬间懂了,谢凛受了这么重的伤,自然不能用力,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这么好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呢,卿九思立马起身,走到谢凛身旁,慢条斯理的盛了一碗米粥,接着舀了一勺送到谢凛的嘴边,轻声说:“表叔,你尝尝这个米粥,带着一股玉香味,甜而不腻,味道很好的,我可喜欢了……”   谢凛身子下意识往后靠了靠,拧眉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她说:“表叔,其实你不用不好意思,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说,你不说,别人不会知道的,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你尝尝嘛,真没什么的,就喂个粥而已,你这不是手臂不方便吗。再说了,你是长辈,晚辈照顾长辈是理所应当的呀……”卿九思起先觉得他不好意思,眼见他脸色越来越差,心里也打鼓,难道是她意会错了不成?   谢凛薄唇抿成一条线,接着左手稳妥的接过卿九思手里的粥,沉声道:“我手还在,没残废。”   之后卿九思就看着谢凛不疾不徐用左手吃饭,看起来跟右手没什么区别,她惊了,略尴尬的捋了捋鬓间的发。   她会错意了!!   “看我做什么?”谢凛抬头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卿九思,道:“坐。”   卿九思很快整理好情绪坐下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主要是跟谢凛这样的人相处,脸皮得厚。   用完膳后,她又热情的给谢凛换药。   不一会儿,太后那边就差人过来叫她了,卿九思嘱咐好了谢凛才走。今儿个外头天气好,微风习习,太后没去佛堂,反倒带着她游湖。   卿九思很是诧异,笑盈盈的问:“太后娘娘今儿个怎么想起来游湖了?”   太后看了眼卿九思,看了一眼又一眼,见她眉眼越发精致,肤若凝脂,哪怕是身着普通的锦裙也让人一时挪不开目光。   她欣慰的同时又有几分担忧,问:“这承德啊,哀家倒是年年都要过来一遭,你不一样,这头一次过来可还习惯?”   “不瞒太后娘娘,臣女还真有几分爱上这儿了。”卿九思笑着回。   “你啊,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话落,太后不知想到什么,又问:“这些日子,你可有跟太子书信来往?”   闻言,卿九思一惊。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算起来这还是太后第一次主动问起她跟太子怎么样了。一时弄不懂这是何意。   她眉目微敛,轻轻摇了摇头。   “你与太子可是闹矛盾了?”太后又问。   卿九思再摇头。   隔了会儿,太后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味深长的说:“这些日子,哀家倒是很少听你提起太子了。”   卿九思柔声说:“太子殿下忙,臣女也不好去打搅。再者,臣女年岁大了,就算是有婚约,总归要注意分寸的,不像前些年还小。”   “你啊,是真长大了。”太后又是一脸欣慰。紧接着问道:“望安,哀家问你,你是喜欢在宫里头的日子还是在承德小住的日子?”   “都喜欢。”卿九思不知太后这是何意,只好折中了说。   太后又问:“若是只能选一个呢?”   “臣女可以说承德吗。”卿九思波光粼粼的看着太后,话语里带着一丝调皮回。   话音一落,太后眼里的笑越发浓郁,“当然可以。那你再说说,为何喜欢承德?”   卿九思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太后脸色越发好了,说话也更明朗,“臣女觉得承德安静,风景好,最重要的是没人打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很是自在。”   太后道:“若是这样。往后你嫁给太子一辈子在深宫中,可心甘情愿?”   卿九思愣了。   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思忖了会儿,她没直接回答,略带一丝诧异的反问:“太后娘娘,臣女难道还能不嫁给太子殿下吗?”   “臣女和太子的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的。除了太子殿下,臣女不敢想任何人,也从未想过。”   “你年纪小,往后路还长着。”太后只隐晦道了这么一句。太子绝非是望安良人,太后不愿卿九思卷入朝政的漩涡,活在水深火热中。   如今太子与沈贵妃所出的四皇子暗中较量多年,导致朝廷两极化严重。这是皇帝都不好扭转的局面,且太后知道,皇帝有私心,偏向温润稳重的四皇子,至于为什么偏向四皇子,还要从沈贵妃说起,这就说来话长了……   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   卿九思眉头微微拧着。   太后这些话?   听着好像是不太愿意她嫁给太子。   若真是这样,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想到这,卿九思瞬间有几分难耐,想回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能见到你们真开心。   红包继续哈,下一章也是哦~ 第23章 上来   游完湖后, 卿九思更加确定了太后不喜欢太子。   之后如往常般随太后去佛堂,一待又小两个时辰过去了,太后起身说:“望安, 往后你不用同哀家一道过来了。”   卿九思错愕:“太后娘娘,为什么啊?”   太后道:“你这般鲜嫩的年纪, 同哀家到这儿来蹉跎,实在是浪费了。”   乍听这话, 还以为太后对她有意见了, 卿九思嗔道:“太后娘娘这是哪里话,臣女就想跟您待一块儿。”   “臣女打小在娘娘身边长大, 也只能赖着娘娘了。”   “你这小嘴是越来越甜了。”太后嘴角划出柔和的弧度,说:“这些日子你与哀家同进同出,哀家想,你不乏也该乏了,今儿个让你去游湖也是让你散散心。”   一旁的桂嬷嬷满脸笑容, 接着说:“郡主,娘娘这是在心疼你。”   卿九思笑盈盈的回:“娘娘的厚爱, 臣女铭记于心。”   几人说说笑笑着出去, 卿九思回了摘星楼,立马吩咐春枝去取膳, 还特意嘱咐,今儿个的分量只能多不能少。   一刻钟后,她拿着膳食进入里间,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玄色衣袍的谢凛坐在书案前, 袍子松散,略带一丝慵懒,发如墨,眉眼低敛,左手执笔,依旧在宣纸上如行云流水般。从她这儿看过去,他鼻梁高挺,下颌线流畅。   宛如一幅美男图。   安宁痴迷他,如今看,也情有可原。   卿九思不敢动,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打搅了他,再或者说是怕这美好的画面瞬间烟消云散了。   “愣着干什么?”谢凛眉眼依旧低敛,只看到了那烟紫色的裙摆,还有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丝香甜,直冲鼻间,他道:“过来。”   卿九思听话的过去了,又是一脸震撼,宣纸上字如其人,刚劲有力,又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柔,最最重要的是他左手写的!   然而她一个不认识。   “哇,表叔,你好厉害啊,我第一次见人左手写字写这么好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太神奇了吧……”无论如何,先夸一顿。   谢凛面对小丫头的卖乖,内心毫无波澜,随即轻挑了眉,看着她沉声问:“你认识?”   尴尬了,她不认识啊,这并不是说谢凛写得不好,他写得很好,真的很好,看那字体,肯定不是乱写。   应该是其它地方的字?   卿九思笑了笑,怯生生的看着他,说:“表叔能教教我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字呀。”   正因为卿九思不懂,不认识,谢凛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看着她波光流转的眸子,他很有耐心的说,“军中字体。”   卿九思一副受教了的样子,没有多问,也知道不能多问。能说话的时候就捧着他说,不能说话的时候就崇拜的看着他。   世人都说谢凛喜怒无常,狠辣无情,就这么几次接触下来,卿九思其实想说,好像他也不是那么难相处,顺着毛顺就好了。   谢凛瞥了她一眼,将纸张收好揣在怀里。   卿九思将膳食摆放好,晌午的怎么着都比早晨的丰富,她殷勤的给谢凛布菜,却被谢凛阻止了。   午膳后,因谢凛的存在,不能午睡,卿九思便找了个借口出去,在山庄里转啊转,直到晚膳时辰才回去。   两人用了膳后,卿九思自觉地抱了一床被褥去软塌上,谢凛见了,微微挑眉,问:“你在那睡?”   卿九思乖巧点头。   “过来。”闻言,谢凛哑声失笑。这丫头怎么一副被欺负了样,敢怒不敢言,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太形象了。   “表叔有什么事吗?”话落,卿九思放软声音关切道:“这天不早了,表叔身上有伤,早点睡对伤口好。”   谢凛重了重音色,“过来。”   形势不对,卿九思立马挪着小碎步过去。   谢凛身着里衣,身子往里面挪了挪,面不改色的看着卿九思,“上来。”   卿九思一不小心看到了他胸口,很结实的那种,脸颊一热,别开眼。闻言,眼睛微睁的盯着他。   什么意思?同床共枕啊?可他们是孤男寡女啊。   哪怕有亲戚关系,不也八竿子打不着的么。卿九思下意识夹了夹腿,那个,他不会有什么其它癖好吧。   “还愣着?”谢凛看了她眼,重复道。   卿九思的面目表情险些失控,顿了下,咽了咽口水说,“表叔,不行。”   她将‘表叔’那两个字咬得极为重,算是提醒,言下之意我都叫你表叔了,就算你有禽.兽的想法,哪怕还有一丝人性,就做不出来。   谢凛若是硬来,她已经做好了喊人的准备,小小往后退了一步。   谢凛拧眉,抬头看她,“嗯?”   卿九思见他脸上一派正色,紧张的喘不过气她稍稍放松了一下,接着字正腔圆的说:“男女有别,表叔不知道吗?”   “跟表叔共处一室本就逾越了,当然,这是无奈之举,但该避嫌的还是要避。”   见卿九思一脸戒备,谢凛笑了,“小丫头。”   话音一落,卿九思一本正经的反驳,“我今年虚岁十四了。”   言下之意我不是小丫头,这个年纪的平常女子都可以订婚了,待嫁了。   谢凛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荡漾开,漫不经心的戏谑道:“你都叫我表叔了,难不成还希望我把你当成一个女人?”   “快上来,夜里凉。”他破天荒的解释了句。潜意识里从未想过他去睡软塌,就觉得这迫不得已占了人小姑娘的屋子,还让小姑娘去睡软塌,总归不好。   卿九思语塞“……”   不是当,她本来就是,好吗。   见她纹丝不动,谢凛挑了下眉,音色哑哑,正经又不正经的说了句,“要表叔抱你?”   不行。   绝对不行。   她什么事都可以顺着他,依着他,就这事没商量的余地。卿九思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一字一句的说:“表叔,请你尊重我一下。”   “我知道你权利很大,就连皇上也会礼让三分,想要的都唾手可得,我怕你,也忌惮你,更想讨好你,但是这种方式,我不接受。我再不济,也有底线。”她眸子微垂一口气说完,根本不敢去看谢凛的脸色,转身急急往软塌去,很快上了榻将被褥拉上盖住脑袋。   小小的软榻上,一个人形凸起。   这小丫头真有意思。   当然了,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她有意思。谢凛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最后无奈的收回目光躺下睡了。   -   卿九思睡得迷迷糊糊,觉得身边像是有个火炉似的,很暖和,还软软的,她用脚蹭了两下,真的很软,触感特别好。   后觉得似乎不对,徐徐睁开眼睛,她看了过去,下意识尖叫了一声,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踹了他一脚,“谢凛!!”   为什么她会在床榻上?   谢凛忙捂住她嘴巴。   “郡主,你怎么了?”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春枝和秋雨的声音,一下将门推开。   卿九思连忙用被褥将谢凛盖住,不得不冷静下来,坐直身体,说,“没没事,刚刚做了个噩梦。”   “没事了,没事了,你们快去睡。”隔着床幔看两人不动,哪怕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也能猜到此时两人浓浓的狐疑,卿九思重了重音色,又道:“你们出去吧,天还没亮,我再睡会儿。”   春枝和秋雨这才退下了。   卿九思垂眸看了下衣裳,还完好无损,此时理智回笼,那还敢像方才那样大呼其名,但真的生气,气得眼睛都红了,眸子里蕴了一层水雾,眼睛瞪得圆圆的,双手紧攥,恼怒的看着谢凛。   谢凛却一脸无辜,耸了耸肩,“你自己过来的。”   “夜里你卷缩成一团,一直喊冷,还发抖,我好心把你抱到床榻上来,中间还隔了东西,你自个把它推开了靠过来,一直在我身上蹭。”似乎这还是谢凛第一次跟人解释这么多。   卿九思气得喘息声都粗了些。   再气又有什么办法,事情都发生了,反正谢凛说什么就是什么,都睡着了谁还记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说话,直接起身,天亮了便差春枝去传膳,接着一如既往的摆放在谢凛跟前,时不时替他布菜,总而言之,以前怎么做还是怎么做,甚至更细致,只是不再多说,就算说话,语气也没之前软了,这是很明显的态度。   这样子似乎是我还是想讨好你,但我也是有脾气的。   谢凛哭笑不得。   不可否认,卿九思大大愉悦了他的心情。   一连过了三日,日日软塌,卿九思终于染上风寒了,鼻子堵塞,眸子里水光潋滟,看起来有些难受,要哭不哭的。   这日,用膳间隙,谢凛扯了扯唇笑,低声问:“小丫头,气还没消啊?”   卿九思没应,吸了吸鼻子,接着不疾不徐盛了一碗汤放在谢凛面前,说:“表叔,你尝尝这汤,里面加了枸杞,红枣等,对你伤口愈合很好的,你多喝点。”   其实她早没气了,就是想有个台阶下,如今台阶有了,却又不想顺着下了。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敢在谢凛面前甩脸子,反正就这样了。   谢凛无比自然的接过尝了尝,说:“要不我们做个交易?”   卿九思不明所以,“什么交易?”   “我帮你实现个愿望,你别气了。”谢凛似乎适应了她卖乖的样子,那亮晶晶的眸子,一口一个甜甜的‘表叔’,还是挺值得回味的。   看在这丫头耐力好的份上,给她个奖励也不是不可,她高兴,他也高兴。   卿九思抿了下唇,浅笑,“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   “那表叔能帮我把婚退了吗?”其实她想说,你能帮我把太子废了吗,话到了嘴边突然改成了退婚。   废太子之事事关重大,从她嘴巴里说出来不太恰当,说不定会引起谢凛怀疑。虽说谢凛独来独往,不站队,但始终跟朝政息息相关。   一步一步来。   “退婚?”谢凛皱了下眉头。   卿九思说:“嗯,我跟太子的婚约。”   这丫头跟太子还有婚约,谢凛不知道,或者说是以前没在意过。不过现在知道了不晚,这么有趣的小丫头怎么能让她被太子玷污了呢。   “可以。”他应。   卿九思错愕,没想到他答这么大,还答得这么平静,补充了句,“我跟太子的婚约是皇上亲自下旨的。”   意思皇上金口玉言,不是你权利有多大,就可以让他收回成命的。   谢凛还是淡淡的“嗯”了下。   卿九思张了张嘴,最后一句话没说又闭上了。   行吧。   *   捏着鼻子吃了好几日的汤药,卿九思的风寒日渐好转,太后知道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再嘱咐她要养好身子。   这些时日来卿九思偶尔跟着太后去佛堂,大多时候都在摘星楼手抄佛经,还真的能把浮躁压下去。   天还没黑,黑云就压了下来。   卿九思早早让人去传了膳,拿进去的时候见谢凛还在忙着写什么,那字她也不认识。便轻手轻脚的把吃食拿出来。   谢凛的伤前两日好了,算算,在她这儿待了十好几天吧,虽说是待,但也没闲着,忙些什么卿九思也看不懂。   两人的相处从开始的不自然,到如今的默契十足。   用完膳,两人各上各的榻。   夜里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卿九思风寒没彻底好,睡得很沉,次日醒来,习惯性往床榻上看去,竟空无一人,被褥折叠整齐。   人呢?   卿九思奇怪。不过谢凛不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拍了拍脑袋出去让人传膳,还特别吩咐了要酒酿清蒸鸭子。   据她观察,谢凛还挺喜欢的。   两刻钟后,卿九思拿着膳食入了里间,不见谢凛,她等了等,等到吃食都凉了,谢凛还是没出现。   天儿都黑了,依旧没有谢凛的身影。   卿九思想。   他应该是走了。   真是,也太没良心了吧,毕竟她照顾了他这么多天,走了就不能说一声吗。弄得她一天都没心情。   阔别这么多日的床榻,卿九思终于睡上了。   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入睡。   上面还残留着谢凛的味道,淡淡的龙涎香。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卿九思连夜起来让人换了被褥垫絮,后才逼着自己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退婚快啦撒花撒花。   下一章也就是明天21号的更新要晚上11点哦,因为上千字榜。   接档文《满级绿茶的重生日常》求个收藏呀!!会很好看滴,真的,我现在都想写了哈哈。 第24章 反胃   一转眼到了十月, 丹桂飘香,沁人心脾,炎热不在, 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一丝凉意。卿九思也换下了薄衫,着上了袄裙, 同太后一道回了宫。   听闻卿九思回来,卿远鼓起勇气向夫子告了假, 飞奔似的跑去望安居。   两人打小相依为命, 感情非同一般,数日不见, 卿九思也想念得紧,笑着好一番打量,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阿远长高了。”   “想阿姐了吗?”   “想。”卿远身着藏青色的袍子,眸子里早已波涛汹涌, 却依然不动声色,只淡淡蠕了蠕唇说。   卿九思是最了解卿远的人, 眼里的笑意只多不少, 低声道:“阿姐也特别想你。”   闻言,卿远唇微微一抿。   “九思, 你真回来了啊。”一道轻灵的声音横冲直撞过来,硬生生融入了这温馨的画面。安宁听到卿九思回来的消息就迫不及待赶过来了。   “哟,小阿远也在啊。”安宁看到卿远,眉眼弯弯的说:“今儿个你不进学吗?”   卿远看了眼安宁, 言简意赅的回:“告假了。”   安宁不似卿远含蓄,卿九思上前抱了下,“安宁,好久不见。”   “你都知道好久不见了啊。”安宁嗔了她一眼,说:“你是真能呆,你知道你呆了多久吗,看看,我都换上袄子了。”   “你也太狠心了吧。你看看小阿远,多可怜啊。”   卿远皱了一下眉,字正腔圆的说:“我不可怜。”   没想到半天不说一句话的卿远开口了,卿九思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与卿远有过几次接触,接触下来的感受是,如果不是听到他说过话,安宁怀疑,他根本就不会说话,时不时眉头皱一下,像个小老头。   “小阿远,姐姐这是在帮你啊。”安宁眉眼带笑,灵机一动,补充道:“你就不怕你阿姐又走了吗?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卿远不说话了,他不想阿姐走。   “安宁,你可别吓他。”卿九思言笑道:“没什么事我能去哪啊。”   “谁知道呢。反正这次你把我跟小阿远都抛下了。”安宁怨气很足的说。这段日子她过得太痛苦了,卿九思走了,谢凛也一直不出现,天气又热,除了待在有冰盆的宫殿里去那儿都不好过。   她还曾委婉的向父皇打听谢凛的消息,那知道,一贯宠着她的父皇硬是一个字都不透露。   一番话说得卿九思哭笑不得。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不就是跟着太后娘娘去承德小住了段日子么,这被你说得像什么抛夫弃子什么的……”   安宁轻哼了下,嘀咕,“也差不多了。”   卿九思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那正好今儿个阿远告假了,为了补偿你们,晚膳就在我这儿用可以吗?”   “安宁公主可否赏个脸?”她勾了勾安宁的下巴,调皮道。虽说这么久没见了,但亲昵感只增不减。   安宁被逗笑了,道了个“讨厌”。   一室融洽,晚膳气氛也特别温馨。因卿远明儿个还要进学,卿九思便让春枝将他早早送了回去。   安宁一脸苦恼,说:“九思,你不在这段日子谢凛一直没出现,也不知道去哪了,父皇也不告诉我。真是想不通,你说他不会去打仗了吧,可最近也没听说有战事啊。”   卿九思咽了下口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不知为什么。   有种背着安宁和谢凛搞上了的错觉。   天,她在想什么,那只是意外,意外好吗。谢凛是她表叔,两人只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再无其它。   卿九思整理好情绪,认真回想,谢凛当时受了伤,误入她的屋子,想必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再或者被仇人追杀?   毕竟谢凛那样的人,可能所有人表面上都不得不敬着他,捧着他,实际上背地里恨不得放他一暗箭。   有仇家再正常不过了。   她看向安宁,安慰道:“可能有什么事吧。他那么大人了,而且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安宁抿了抿唇,“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啊。”   卿九思看着安宁好像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那时候的她,肯定心心念念也是太子,忽略了周边所有。   突然有点想让安宁不要喜欢谢凛了,真怕她受伤。   可这喜欢,不是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了的。总要经历一些事,看清一些人,才能做到心如止水。   她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   *   卿九思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宋清姿等得心痒难耐。自她从太子表哥那得到消息,皇后有弃了卿九思的想法,甚至为了不让沈贵妃占便宜,要直接把人给毁了。   简直太合她意。   坤宁宫。   宋清姿身着烟青缎织上裳,撒花翠纹裙,衬得她小意温柔,嘴角的弧度刚刚好,正在给靠在贵妃椅上磕着眼的皇后松乏。   “姑母,听说卿九思回来了。”过了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小声说。既然太子表哥说皇后要出手,她就不必冒险了,毕竟在这宫里头,她一个外来人有诸多不便。当然了,她很乐意参与,毕竟想到这些年,她下小去迎合卿九思就觉得恶心。   十岁之前,她就知道,从父亲母亲那听说过,她长大后是太子表哥的太子妃,还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受众人跪拜,母仪天下,因此,在府中的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惬意。   而这一切都止步于她十岁那年,卿九思双亡,紧接入宫,承太后膝下,皇帝抚慰,亲自下旨赐婚,本是她的风光无限都被卿九思抢了去。   而她还不得不捧着她。   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结束了,终于。宋清姿重重的呼了口气。   皇后没应,直到腿上的力道没方才适中,轻一下重一下的,她才缓缓睁开眼,道:“这就忍不住了?”   “心性急能做得了什么大事。”皇后瞥了她一眼,重了重音色又道。   宋清姿垂着的眸子微闪,很委屈。   她也是丞相之女,世家贵女,天之骄女,放眼长安城,无论容貌还是才情皆为上乘,只论这些,她宋清姿足以配得上太子妃之位,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也是太子妃的人选之一。   更何况她什么都做了,讨好皇后,讨好卿九思,为表哥的登基之路出谋出力,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表哥,她无怨无悔。   可她看不得皇后那眼神,像是施舍。论她家世,才情,容貌,哪一样配不上太子表哥?   说白了,若是姑母和太子表哥没有她父亲一派的支持,日子不知道会多难熬。毕竟皇上宠爱沈贵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对四皇子也偏爱有加。宋清姿是谁啊,打小被人誉聪慧,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烂在心里。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蚱蜢,只能一条心往前进。不然只能翻船,谁也落不得好。   半晌,皇后悠悠问,“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宋清姿轻摇了摇头。   见状,皇后轻扯了扯唇,而后慢条斯理的说:“如今的卿九思不同往日了,泰宁的事听说了吗?就是卿九思弄的。”   “啊?”宋清姿错愕,震惊。泰宁的事她当然听说了,不仅脸毁了,还神志不清,卿九思什么时候这么大本事了??   莫不是搞错了吧。   “不然你以为沈贵妃为何同卿九思来往,是傻子吗?”皇后又道。一直想不到卿九思背后那个人到底是谁?   宋清姿认同这句话,沈贵妃所出的安宁公主近来与卿九思来往密切,不就代表了沈贵妃的态度吗。   皇后嗤了下,继续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这边不要掉以轻心,沉不住气给卿九思甩脸子,以往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算你要收拾一个人,也得笑着,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让别人察觉到你有行事动机,懂吗?”   “她回来了,你也去关心关心。”过了会儿,皇后说。   *   翌日。   卿九思睡到自然醒,还未起来便听春枝说:“郡主,宋小姐辰时一刻便过来了,此时人还在厅里。”   她诧异,“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春枝答。   那不是足足等了她一个时辰吗。卿九思真是佩服,佩服宋清姿的耐力和耐心,真的能做到这份上。   行吧,那就让她好好等着。   卿九思抬眸吩咐,“别亏待了她,茶盏续着。巳正时刻再进来替我梳妆吧。”   春枝虽不明,但还是应了。   卿九思看着承尘走神,放空。   一晃到了巳正时刻,春枝再度进来,说:“郡主,宋小姐还在,说你出去了一趟回来难免疲乏,她也没什么事,便向奴婢要了本书打发着。”   卿九思“嗯”了下。而后任由春枝替她更衣,梳妆,两刻钟后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檀木椅上的宋清姿。   今儿个她着了一身玫红勾丝翠纹锦裙,艳丽的颜色衬得她面若桃花,甚至把她高耸的颧骨都柔化了些,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   不否认,是个美人。   “九思,你起了。可是身子不适?”宋清姿笑盈盈的迎上来。   卿九思嘴角噙着浅淡的笑,轻摇了摇头,说:“只是犯懒了。昨儿个夜里吩咐她们任何事都不得来吵我,没想到还真没来。我起来时便听春枝说了,你辰时来的,你也是,怎地这般老实,还硬生生在这儿等。”   “换个时辰来又不是不行。”顿了下,她继续说:“这弄得啊,我心里过意不去。”这套是沈清姿上辈子惯用的法子,柔柔弱弱,诚诚恳恳,善解人意。   宋清姿回:“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等会儿也没什么。你若是身子不舒服,一定得请太医过来看看,不能拖着,知道吗?”   “劳烦你关心了。”卿九思回。   宋清姿嘴角的笑僵了下,顿了顿,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九思,你变了,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自从你跟安宁公主好了后,渐渐就跟我疏远了。可以前我们才是最好的啊。”   卿九思敷衍了句,“你多想了。”   见状,宋清姿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卿九思好像真的不一样了,若是以前她这样说,卿九思必定一脸慌乱,无措的解释很多。   不过变不变都无所谓了,反正好日子就快到头了,她暂且,再忍一段时日。   就在这时,春枝将早膳拿了回来,正一一摆放出来。   宋清姿下意识反胃。   卿九思见了,忙问:“你怎么了?哪里不适?”   宋清姿也奇怪,不解,摆了摆手。却又忍不住反胃,一下又一下,边上的贴身丫鬟忙上前搀扶着。   卿九思眉头微微一蹙,看了宋清姿好一会儿,这个样子,怕、不会是——   有身孕了吧。   她对这方面很敏感,毕竟上一世求子疯狂。宋清姿这反应十有八.九是孕吐。   若真的,那可就有意思了。卿九思唇角一勾,随即忙吩咐人送茶水来,又扶宋清姿坐下,轻声问:“清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地看着这般严重,要不传太医过来看一下吧。”   宋清姿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回:“不用了。”   其实她内心也有几分不安,月事迟迟未来,想到这,宋清姿又是一阵恐慌。抬头看着卿九思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回去了。”说着就起身,急匆匆出了望安居,像是后面有人追她似的。   秋雨不解的问:“郡主,这宋小姐怎么了?”   卿九思没回,而是稳重可靠的春枝叫进内室,一脸严肃的说:“春枝,你这就跟着去看看宋清姿下一步是做什么?”   “是请太医还是去找皇后,盯紧了。”   春枝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回:“奴婢省得。”   春枝退下。   卿九思出去慢条斯理的用早膳,脸上的笑都兜不住。   直到晌午,春枝回来了,回:“郡主,宋小姐回了寝宫后一直没出来,后来问了一宫女,才知道宋小姐直接回府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卿九思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   她猜得没错。   宋清姿那么聪明的人儿肯定也猜到了。   正因为聪明,宋清姿才没有差人去请太医,也没有去告知皇后,而是要出宫回府确定身孕这个消息属实再做打算。   卿九思想,那么聪明的宋清姿一定舍不得打掉孩子。   *   一晃到了十月十,晌午的阳光暖烘烘,皇后倚在罗汉榻上,磕着眼假寐,忽地想到什么,蓦地睁开,问边上的一小宫女,“苟嬷嬷去哪了?”   宫女低垂着头,“回皇后娘娘,嬷嬷出去了。”   “去找来。”   “是。”宫女福了福身,退出去。   一刻钟后,苟嬷嬷来了,脸上堆着笑,上前询问:“娘娘,你找老奴?”   皇后微微直起身子,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沉声问:“清姿那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还没进宫。”   明知道近来会有动作,回府里去待着做什么。皇后眉宇间染上不耐,太没眼力劲了,这样的人如何做好太子的贤内助。   她乃元盛皇后,六宫之主,有些事儿不太适合出面,只好由宋清姿代替。   苟嬷嬷弓着背,一脸恭敬,道:“回娘娘,许是表小姐有什么事给耽误了,老奴这就去催一催。”   “嗯。”皇后又重新靠了回去。   次日一早,宋清姿便急匆匆进宫来了,一贯喜艳丽颜色的她这次倒破天荒着了一身深青暗花云锦罗裙,一步一步很稳妥的入了坤宁宫。   见其装扮,皇后也忍不住诧异,询问,“今儿个怎么穿这一身?”   宋清姿抿了抿唇,扬笑问,“姑母觉得不好看吗?”   “也不是,你穿深色倒是少见。”   “这深色衣裳,看着不上眼,没想到还挺上身,我觉得还不错,姑母要是不喜欢,我这就去换了。”宋清姿眸似秋水,柔声道。   “那倒不用。”话落,皇后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问:“上一次怎么匆匆忙忙就回去了,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因媚姨娘又将母亲当着下人的面训了一顿,一点面没留,媚姨娘得意得很,每日挺着个肚子在府中耀武扬威,我担心母亲,便回去看看。”宋清姿敛着眸子,想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事出来。   皇后:“你是个聪明的,好生劝劝你母亲,那孩子不管从谁肚子里钻出来,不都要叫她一声母亲,任她拿捏。”   “莫得想岔了,害了自个。”   “姑母说得是。”宋清姿乖巧附和道。   两人一来一回几句后,皇后步入正题,沉声说:“十五皇上在清风阁设宴,宴请百官。你可有想法?”   宋清姿没想法,这几日脑子里都被一件事占着。   “要毁掉一个人,是毁,不是打了杀了。”默了会儿,皇后看着宋清姿忍不住点拨两句。   宋清姿又不是皇后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猜到她究竟是何想法,是何计划。   皇后拧眉。   这孩子怎么回事,近来不是脑子不够用,就是心不在焉。隔了会儿,她话语里含着不快,低声道:“宴会人多,来来往往,若是名誉毁了,便天下人皆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来看呀~ 第25章 梁王   一晃到了十月十五, 宫中宴请百官,这天天公作美,晴空万里。卿九思也早早起来去太后那守着。   前两日太后得了风寒, 年纪渐长,不似年轻人好得快, 脸色苍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卿九思眼里含着担忧, 握着太后的手问:“太后娘娘,可有好些了?”   “哀家老了。”太后在卿九思轻拍了几下, 似抚慰,又说:“这人啊,几十年一光景,老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娘娘别这样说。”卿九思记起来了,上辈子太后的身子也就是这两年开始不是这儿不舒服, 就是那儿不舒服,到后来起床都困难。一想到这儿, 她鼻子一酸, 说:“娘娘只是得了小小的风寒罢了,过几日就会好, 这话说得臣女都被您吓到了。”   这时,桂嬷嬷拿着汤药进来,笑着说:“娘娘,今儿个这药啊, 一点都不苦,老奴特地问了的,趁热快喝吧。”   太后闭嘴不言。   见状,桂嬷嬷放软了声音又说:“娘娘,这身子不舒服啊,不喝药怎么能行。得喝,必须得喝。”   太后张口不提药的事,轻咳了两声说:“这天好起来了,不似前几日,你吩咐人将屋子里的寒潮去去。”   桂嬷嬷一脸无奈,说:“娘娘,你赶紧把药喝了吧。您吩咐的老奴都记下了。”   几十年主仆情谊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卿九思总算听懂了,原来太后娘娘怕喝药啊,这倒是挺让她意外的,许是她上辈子一颗心挂在太子身上,点都没察觉到这些小事。   一旁的桂嬷嬷求救似的看着她,这慈宁宫谁不知道太后把卿九思当成宝,就连嫡亲孙子孙女都比不上,说到这啊。   不得不提到另一件鲜少人知的事,太后当年还待字闺中时,那姿色,才情,在整个长安城来说都是佼佼者,美名远扬,偶然一次相见,先帝对其一见钟情。   可那时候太后早有意中人,不过那人是府中马奴的儿子,身份低贱卑微,两人情投意合却不敢声张,都知道不可能,可还是控制不住,最后一道立后的圣旨从天而降,太后当晚跑去马棚哭了整宿,却都没见到心上人。   那马奴的儿子便是卿九思的祖父,太后入宫后便去参军了,后面确实也闯了些名堂出来,在背后默默守着太后,也真正做到了对太后的承诺,非卿不娶。   后来太后受不住心里的折磨和愧疚,各种逼迫,甚至让先帝赐婚,他才娶了卿九思的祖母,生下了卿九思的父亲卿少淮,勉强将卿这个姓氏传承下来。   算起来,太后这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出自归德侯府,打小就被娇宠着长大,及笄之年被先帝看上,十里红妆迎进中宫独宠,直到生下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   先帝一生后宫都没几个女人,专宠太后,当时也是一段流传了很久的佳话,后宫那几个寥寥无几的女人,根本不敢生其它心思找太后的麻烦,不仅有归德侯府作为后盾,那时候的马奴已经成为大将军,地位腾升,被封了爵位,明里暗里扶着。   加上太后早已生下太子,先帝独宠,没有那个女人敢去触霉头,讨好都来不及,毕竟跟太后关系好了,不定还能多得先帝看两眼。   当时那个林美人不就是么,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整日跟着太后转悠,后面不就转上了先帝的榻,命好生下了个男婴,也就是如今荒淫无度的梁王。   桂嬷嬷知道,太后跟先帝恩爱不假,可心头真正的那个人啊是那个地位卑微低贱的马奴,许是没得到,这一生都是遗憾。   太后这一生何其有幸,生下复杂的世家,入了更为复杂的中宫,却都没见过什么肮脏事,荣升为太后,皇帝孝顺,便更佛了,时不时就想起稚嫩年纪时的往事,一说一个遗憾,愧疚,心酸,向往……倒觉得如今这日子过得是索然无味了。   要不是卿九思两姐弟为寄托,桂嬷嬷真不知道太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老是说,先帝走了这么多年,‘他’也走了这么多年。   只有她这个坏透的人越活越长。当然了,不喝药的其中一个原因确实是太后真怕痛怕苦,当年还待字闺中便是如此。   卿九思怎么会不明白桂嬷嬷的意思,不疾不徐将药碗接过去,舀了一勺递到太后嘴边,轻声哄道,“太后娘娘,你尝尝,不苦的,一点都不苦,臣女这儿有蜜饯呢。”   太后勉强喝了一口,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却又说不出那句‘不喝了’的话。毕竟她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在孩子面前更孩子,像个什么样。   眼看着药碗见底,桂嬷嬷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心里想,还是郡主好使,比蜜饯都好。下次要太后喝药啊,看来得先把郡主给请过来。   卿九思这头喂完了药,又给太后蜜饯去嘴里的苦味,同时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说:“太后娘娘,今儿个皇上在清风阁设宴,您要过去吗?”   “哀家就不了。你啊喜热闹就过去吧。”太后本就不喜那些个场合,是能不出就不出。   不一会儿,皇帝过来看望太后,事无巨细的询问了一番,又关切了一番才匆匆走了。卿九思也不太想去清风阁,不料皇后那边差人来请了。   卿九思不去也说不过去   。   宴席上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不过卿九思没什么胃口,时不时盯着宋清姿看,眉宇间蕴着一抹愁绪,穿了她从来不爱的深色衣裳,下意识又小心翼翼护着肚子的动作太明显了,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殿中的梁王。   卿九思奇怪。   宋清姿去看梁王做什么。   这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梁王荒淫无度,如今府中的女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再看那脸色泛青,眼窝深陷,那眼神里带着一丝狡猾和贪婪,一一去扫在场的贵女,怕是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在这一点上,梁王是贪,不过也有分寸,绝对不会因为女人闹大,更不会闹到皇帝跟前。所以皇帝和太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清姿还真是不怕。不过想想也是,梁王再怎么样也不敢去招惹宋清姿,丞相嫡女,皇后侄女,他一个空有‘王爷’称号的还贪不起。   卿九思想不通。   不知什么时候安宁凑过来了,推了卿九思一把,“九思,你想什么啊,这么入神,我都叫你好几声了。”   “什么啊。”卿九思反应过来。   安宁又问:“你刚想什么呢?”   卿九思抿了下唇,“没、没想什么。”   安宁又一脸苦恼,压低声音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谢凛了,他受伤了,很严重。弄得我一整宿都没睡,眼睛还疼着。今儿个谢凛没来,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不会的。”卿九思安慰道:“你就别乱想了,梦都是反的,谢凛肯定好好的,有什么事耽误了才没有进宫。”   “我也想他好好的。”安宁忧心的嘟嚷了句。   就在这时,卿九思晃眼看到宋清姿还看着梁王的方向,而梁王呢,被一个太监叫出去了,宋清姿将目光收回去的同时正好看了下她这个方向。   这一看就有意思了。卿九思抬头看了殿中央,正好看到皇后隔空向宋清姿点了下头。   卿九思明了了。   安宁得不到回应,又戳了戳她的手臂,“九思,你今儿个到底怎么了?老是走神。”   卿九思歉意笑笑,“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我这心里头老是记挂着。”   “那皇祖母好点了吗?”顿了下,安宁问。虽然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但太后总归是她嫡亲的皇祖母。   卿九思回,“好多了。”   “那就好。”安宁点头,不一会儿沈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过来让安宁过去,顺便附在卿九思耳边说了句,“郡主小心点,注意梁王和宋家小姐。”   卿九思朝她一笑,言下之意知道了。   殿中央歌舞升平,君臣把酒言欢,好不惬意。   宋清姿过来了,笑盈盈的说:“九思,你尝尝这个桃酥,味道可真好,宫里头的就是不一样,比我吃过的都好吃。”   卿九思接过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还行。”   “啊……”宋清姿故作不小心将茶盏打翻,卿九思被殃及了不少,她一副惊恐的样子,小脸皱成苦瓜,眼里带着歉意和失措,“九思,没事吧,不好意思,真是对不住了,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真是……”   卿九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笑着安慰她:“没事没事,这茶水不烫的。”   宋清姿眼里瞬间蕴了一层水雾,“九思,我真不是故意的。走吧,这儿离坤宁宫不远,去我那换身衣裳,你跟我身形差不多。”宋清姿住在皇后的坤宁宫。   卿九思顺着她的话说了个“好”字。   宋清姿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两人出了清风阁,走了会儿便到了坤宁宫的偏宫,平日里无人居住,就在这时,宋清姿的脚被崴了,“嘶”了一声,额间渗出细汗,卿九思忙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有点痛,就在这儿歇会吧。让春枝同碧玉去我屋子里取衣裳来可以吗?”碧玉是宋清姿的贴身丫鬟。   卿九思点了下头,“春枝,你去吧。”而后就扶着宋清姿进了一旁的偏宫,坐下后又问:“要不请医女过来看看吧?”   “不了,我歇会儿就好。”宋清姿又说:“绿玉,你去沏两杯茶来。”   绿玉应是。   不一会儿就端了两杯茶来……   *   皇后见时辰到了,便找了个借口带着皇帝、沈贵妃等人匆匆赶过来,刚到偏宫就听到男女不入耳的声音传来,一听就知道是在做那等污秽事。皇后冷声说:“天子跟前,到底是谁胆大妄为,还不快去带出来请罪。”   宫人领命进去。   片刻,宋清姿和梁王衣衫不整的被人押出来。宋清姿六神无主,待看清眼前的人,又看了看自个和梁王,慌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明明是卿九思啊,卿九思呢,卿九思去哪了,最后一丝理智也没了,她哭喊着,“姑母,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卿九思呢,卿九思去哪里了……”   卿九思站出来,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眉头微微一蹙,“清姿,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就算你跟梁王两情相悦也不能这样啊,你、你真是太糊涂了。”   当时卿九思就知道那茶里面肯定放有东西,找了个借口把宋清姿的丫鬟支开,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宋清姿换了茶杯,加上有沈贵妃的人里应外合,这个反转很成功,也很精彩,真是有意思极了。   “姑母,不是这样的,姑母,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是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梁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相信我。”宋清姿哭得像个泪人儿,上气不接下气,眼巴巴的看着皇后,眼前只有皇后能救她了,知道事实,她是皇后的侄女,皇后肯定会救她的。   皇后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宋清姿做事不成,反被倒打一钉耙,真是个蠢货。如今跟梁王是洗不清了。   这个侄女她培养了这么几年也废了。   之后她失望又心疼的说:“清姿,你打小就是个听话懂事的,你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宋清姿更慌,想到一句说一句,“姑母你知道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是被陷害的,皇上,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我不认识梁王,我早就跟太子表哥两情相悦了,我喜欢的人是太子表哥……”   “对了,肚子里已经有太子表哥的孩子了!!”   “来人啊,把这对奸.夫.淫.妇拉下去,别污了皇上和本宫的眼……”一提到太子,皇后就坐不住了,冷声吩咐。   “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姑母,我肚子里真的有太子表哥的孩子了,我有太子表哥的孩子了,你们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烬天谨小木”的地雷~ 第26章 祭拜   沈清姿完了。   她出了这样的事, 肯定玩完了,除了嫁给梁王别无选择。   可梁王是什么人,贪色重欲, 不学无术,说白了, 在朝堂上没有任何地位,而且年纪大了, 一眼看到头, 以后也不会有任何造化,这样的人, 怎么能被狼子野心的宋丞相看上。   哪怕梁王有一丁点价值,宋丞相都会顺水推舟将宋清姿送进梁王府了,可梁王没有。所以即使宋清姿废了,他也舍不得,到底是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个太子的孩子,肯定得好好打算一番。   再说回来, 太子和宋丞相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互相利用,也绝不可能不管宋清姿, 最多养在外面当个外室,所以,哪怕孩子生下来了,那又如何。   以前的宋清姿连侧妃之位都看不上, 如今却连个妾或者良娣都当不成了。   毕竟宋清姿那句“我喜欢的人是太子表哥,我有太子表哥的孩子了”很多人都听见了。若是宋清姿没有进梁王府,反而入了东宫,不就相当于承认了这句话吗,不然堂堂太子为何要跟梁王厮混过的女人,太子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啊,这么一分析,宋清姿是彻底跟东宫绝缘了。   太子呢,没有参与这些事,但他听到的肯定会事实更精彩,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有隔阂,还会不会对宋清姿一如既往的好。   卿九思一想到这些啊,嘴角的弧度就抑制不住的扩大。这辈子她一定会让宋清姿好好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她让春枝出去打听打听,果然如她所言,这宫里头啊流言四起,说的无非就是梁王,宋清姿及太子那桩风流事,一个传一个,越说越精彩。   春枝眼里含着一丝担忧,看了看卿九思,又问:“郡主,外头还有说你的呢。”   卿九思诧异,好奇,问:“我有什么好说的。”   春枝:“很多人都在同情你。说你以前对宋小姐怎么怎么好,没想到宋小姐这么不要脸,背着你勾上了太子。还说以前就觉得宋小姐跟太子之间有猫腻,没想到连孩子都有了。跟太子搞上就算了,还去跟梁王纠缠不清,反正都在骂宋小姐下作,脸面都不要了。”   宫里头都这么热闹了,外头不知道多热闹。卿九思想。   片刻,春枝抿了下唇,小心翼翼的说:“郡主,你……”   “我什么?”卿九思反问。   春枝到了嘴角的话又咽回去了,觉得她即将要说的话毫无意义,她以为,郡主作为太子的未婚妻,出了这样的事,多少会有些难过和伤心。可她在郡主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难过,反倒心情很好。   反倒安宁,刚得知这个事情就跑过来,气冲冲的说:“九思,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太子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相信。上回去狩猎,我就跟你说了,太子和宋清姿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看吧,果然出事了。”   “你不要嫁给太子。”话落,安宁拉着卿九思起来,“走,我跟你一起去找父皇退婚,你要真嫁给太子就完了。”   卿九思一派淡然,反倒笑着将安宁拉着坐下来,“你别激动。”   “九思,不会吧,你这么大度?你真这么大度吗?”安宁见卿九思波澜不惊,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太子了吗?难不成你只是说着玩玩而已?太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跟你说,冲着这事去找父皇,他才知道你受委屈了,你要退婚的话他也没话说。”   “要是错过这茬你怕是都找不到退婚的理由了。”   卿九思看着安宁,柔声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安宁撇了撇嘴,不得已坐下来。   不一会儿,桂嬷嬷就过来请卿九思了。到了慈宁宫,比起早晨,太后脸色好多了,一把拉住卿九思的手拍了拍,“望安,委屈你了。”   卿九思没说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太子的事我听说了,真不是人做的事,你心里可还有他?”默了会儿,佛了几十年的太后都忍不住替卿九思生气,越说越生气,“太子他配不上你,你要是愿意把婚退了,哀家定给你找个顶顶好的夫婿。”   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   卿九思眸似秋水,眼睫颤了颤,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臣女全凭娘娘做主。”   “你这孩子啊,遇事一声不吭就是容易吃亏。苦了你了。”太后忍不住将卿九思拉到怀里安慰一番。   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这未婚夫又出了这等丑事。   卿九思压低声音,瓮声瓮气的说:“有太后娘娘在,臣女不苦。”   太后一直都知道太子不是卿九思的良人,可抵不住她喜欢,加上她又一大把年纪了,在小姑娘面前说人家未婚夫的坏话实在没必要。再一个,这婚是皇帝亲自赐的,话出来就没有收回去的,她是皇帝的娘,怎么可能去无缘无故要求把婚退了,这不是让皇帝打脸么。   所以这事一直是太后心里的刺,一面是皇帝,一面是卿九思,如今好了,理由足够了,刺也该拔了。   卿家就剩这两根独苗了,她得好好护着,活着一天就护着一天。要不然死了都没脸去见那个人。   次日,皇帝下旨太子赵胤与望安郡主的婚约作废。   卿九思恢复了自由身。   *   坤宁宫,宋皇后这两日气得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宋清姿和太子的事她以往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这次宋清姿竟把太子拖下水了,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被拖下去时一路都在喊,她跟太子两情相悦,早已珠胎暗结,一声比一声大,如今弄得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走到哪都要听上几句。   哪怕她是皇后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一想到,皇后气得把手边的瓷器一掀,“嘭”地声落地,吓到了一众宫婢,颤颤巍巍跪着。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得这个下场的明明应该是卿九思,就算皇上和太后护着她又如何,与梁王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除了嫁给三十出头的梁王别无选择,人品恶劣及毫无教养的卿九思必定会惹皇上和太后不快,继而不再管她,沈贵妃也不可能在卿九思身上获利。当然了,太子也能顺利脱身,另觅贵女。   可没想到宋清姿那个蠢货偏偏把这事给搞砸了,紧接着又将手边的瓷器给砸到地上泄气,接二连三。   长宁见皇后情绪不受控制,连忙将宫婢退下,倚过去柔声说:“母后,你消消气,这次肯定是意外。”   “这次不行,咱们就计划下一次。再说了皇兄和宋清姿的事,也只出自宋清姿一人之口,没有证据,等过些时日,这些谣言自然而然就散了,皇兄没有什么损失的。”   皇后沉声说:“你父皇同意你皇兄跟卿九思退婚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你父皇心里头是默认这个事了才会同意,想必对你皇兄更不喜了,那心啊更偏向姓沈的那边去了。”   长宁公主说:“父皇不一向宠爱沈贵妃吗?十年如一日,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皇兄当了太子吗。母后不必忧虑。”   皇后偏爱这唯一的女儿,没让她接触过这些事情,也不想多说。心里还在想,当时卿九思到底是怎么识破了宋清姿,倒打一钉耙的。   这卿九思啊越发不受控制了。   *   十月十九是卿家夫妇的忌日,卿九思带着卿远出宫,刚到林府就被林老太太拉着匆匆回了院子,一坐下来就拉着她的手说,“卿卿啊,你跟太子退婚的事外祖母知道了,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你也别伤心,只要太后和皇上还喜欢你,往后就不会亏待你。所以当前最重要的是不要惹太后和皇上不快知道吗?”   卿九思点头,又道:“外祖母就不要操心这些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林老太太看着出落得越发标致的外孙女,眼里的笑意怎么都遮挡不住。   林玉蓉出嫁了,夜里卿九思便独自歇在她的屋子,次日一大早带着卿远去将军府祭拜。   每年她都会出宫两次,一次是清明节,一次是忌日,这么多年来心情都平静了,特别是重活一世的卿九思,安安静静的祭拜完就转身出去,外头站着一个男子,是她上一次清明节出宫救回来的李劲生,几个月不见长高了不少,比她都高了,也长胖了些,准确来说,应该是长壮了些。   李劲生作了个揖,处于变声器的他嗓子低哑,“郡主。”   晌午了,卿九思让春枝先带卿远去吃饭,而后看向李劲生,嘴角噙着浅淡的笑,“你在这儿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谢郡主的搭救之恩。”   “这话谈不上,就当交个朋友。”卿九思看他越看越满意,这人定非池中之物,不由放软声音说。   默了会儿,李劲生说:“属下有些想法想同郡主说说。”   卿九思点头。   “属下实在不少读书的料,也并未有科举之心,属下想去参军,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行啊,你想去就去吧。”   “……”   谈话完毕,卿九思同李劲生去了厅里,与看管将军府的管家和老婆子用了膳才带着卿远折回平江伯府。   路上竟遇到了翁阳大长公主,热情的邀约她去谢府。   卿九思拒绝不了便去了。   谢府很大也很冷清,院子别致,小桥流水,她与翁阳大长公主谈论得正开心,一婢子进来说都督回来了。   翁阳大长公主一怔,之后笑骂道:“他还知道回来啊?要再没消息我就要上禀皇上全程搜捕了。”   话是这样说但依旧遮挡不住开心。   说曹操,曹操就到。   “哟,小丫头怎么来我这儿了?”谢凛大步走进来,看到一脸乖巧的卿九思有几分诧异,问道。   卿九思站起来,盈盈一笑,“表叔好。”   翁阳大长公主含着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紧接着朗声道:“今儿个你俩都是稀客,南烟,去吩咐厨房好好做一顿吃的。”   “是,老夫人。”南烟应下退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很想写作话但是不知道怎么写及写什么的作者(笑哭 第27章 撑腰   看着俏生生又乖巧的卿九思, 翁阳大长公主脸上堆满了笑,从南烟手上接过鲍鱼燕窝粥放在她跟前,说:“卿卿, 快,尝尝这个, 女孩子多喝点燕窝是好的。”   卿九思接过,眉眼带笑, “谢外曾祖母。”   “什么外不外的, 多见外啊。”翁阳大长公主嗔了她一眼,话语里假装含着一丝不快。   卿九思是个醒事的, 连忙改过来,笑盈盈唤了声,“曾祖母。”   “这就对了。”翁阳大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感慨道:“按理说我这个年纪早就该做曾祖母了,都是谢凛那个不肖子孙, 剥夺了我做曾祖母的权利,年纪也不小了, 还没有一点成亲的想法,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就看他是不是要孤家寡人一辈子,到时候老了瘫在床上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 说不定还会被恶奴害死,侵占家产……”   要说起谢凛的罪,翁阳大长公主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谢凛抬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不疾不徐回了句,“就算我有了孩,你也不是正宗的,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你是我养大的。”一句话就能噎死人,翁阳大长公主恨不得跳起来打人,“我怎么就不是正宗的了?”   “我说是就是。”   哎哟,怎么瞬间就有火.药味了。这话里有话啊,卿九思来不及细想,连忙拍了拍翁阳大长公主的背,柔声说:“曾祖母消消气,消消气。”   “还是你贴心。”翁阳大长公主丝毫不掩饰的剜了谢凛一眼,对卿九思说,“这小子不回来还好,一回来我都要少活几天。”   对于这幕谢府的下人早已见怪不怪,偌大的府邸就两个主子,多少有点冷清。翁阳大长公主性子直接火爆,极喜欢怼人,谢凛性子张扬,两人虽三天一小杠,五天一大杠,但感情是越杠越好。   翁阳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谢凛,却又把他没得办法,之后看着卿九思,忽地想起了什么,问:“卿卿,你跟太子退婚了?”   卿九思点了下头。   “退了好,他配不上你。”翁阳大长公主直接说。   卿九思勉强笑了下,不予多说。翁阳大长公主敢这样说,她可不敢,一个不小心传出去就麻烦了。   闻言,谢凛放下筷子,看了下卿九思,问:“婚你退了?”   卿九思轻轻“嗯”了下。   顿了顿,谢凛回,“不错。”动作挺快的。   *   用完膳后谢凛找了个借口把卿九思拉到自个的院子,一进书房就问,“小丫头,就这么不信任表叔?”   卿九思被弄得挺懵的,一时没转过弯来,眼睫颤了两下,“表叔在说什么?”   “说你。”   “不是让表叔给你退婚吗?”   她恍然大悟,眼里波光流转,轻笑,“表叔还记得那个约定呀?那个是我随便说的。表叔一天事情那么多,我怎么好意思麻烦呢。”   闻言,谢凛嘴角的笑一凝。   他马不停蹄的把重要事弄完了,就去收集证据,忙得连回府的空隙都抽不出来,搞了半天这小丫头随便说的?   默了会儿,他看着她沉声说,“知道骗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卿九思一怔,而后字正腔圆的说:“这怎么能叫骗呢,表叔理解错了。如果真要说,那也是表叔动作慢了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所以婚就自个退了。”   “这不叫骗,真的不叫骗,我确实是想退婚的。”她一脸认真,再三强调。   行。   行吧。之后谢凛自顾自的走到书柜前,上下扫了一眼,拿了本军书出来翻开。   卿九思无所事事。隔了会儿,她突然想起了安宁,要是安宁在这儿,能这样看着谢凛,不知道得多幸福。   她抿了抿唇慢慢倚过去,笑得过分甜了,“表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谢凛瞥了她一眼。   卿九思咽了咽口水,又重复了一遍,“表叔,我真的可以问吗?”   谢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我问了你不准生气,也不准凶我。行不行?”看着看着她气势就弱了下来,细若蚊声。   谢凛忽地失笑,反问:“你看我这样像是会吃人的吗?”言下之意我又不能把你吃了,怎么胆小成这样。   卿九思拢在袖口里的双手攥了下,点头又摇头。   他真的会吃人。   谢凛将军书合上,背往后一靠,看着略拘谨的卿九思,“要问什么。”   “表叔。”卿九思指了指肩膀,随后说:“你这里酸不酸?疼不疼?”   “我可以帮你揉揉。在宫里头太后娘娘不舒服了,我就会帮她揉揉,一会儿就好了。表叔要不要试试?”   她眼里带着潋滟的光,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凛倒要看看这狡猾的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点头,薄唇轻启,“过来吧。”   卿九思屁颠屁颠过去了,先上手按了按,殷勤的问:“表叔,这力度还合适吗?要不要再重一点?”   “嗯。”   “这样呢?”   “嗯。”   他磕上了眼睛。卿九思鼻翼间充斥着淡淡的龙涎香,她对自己的手法还是很自信,上一世没帮太后少按,这一世基本都陪着太后,有空了就按,太后也曾夸赞她有双巧手。   过了会儿,卿九思开始步入正题了,放软声音,“表叔,我刚刚就是想问你,就问问,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话音刚落,谢凛睁开了眼睛。   她连忙补充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表叔不想说就算了。也就是好奇未来的表婶婶,就一点点好奇。”   谢凛挑了下眉,问:“老太太让你过来探口风?”   “啊。”卿九思愣了下,后来一想,谢凛口中的老太太应该是翁阳大长公主,她摇头,“不是不是。”   “是不是都不重要。”话落,谢凛又补充道,“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没有。让老太太少操点心。”   原来这么厉害的谢凛也会被逼着成亲呢。忽地想起用膳时的场景,这世上,除了翁阳大长公主,应该没有人敢那么跟谢凛说话了吧。   见谢凛面色如常。   卿九思想,是不是还能再进一步,这个想法很强烈,她也这么做了,“表叔,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主要是喜欢安宁那种单纯可爱又活泼的女孩子吗?   谢凛眉头一皱,直起身子问:“小丫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卿九思摇头,再摇头。   须臾间,谢凛打量了她一番,自我检讨,“是不是我对你太纵容了些?”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换了以前,别说说话,就是看都不敢多看他。   卿九思知道事不对了,她是小丫头,她是晚辈,她叫他表叔,除了示弱别无选择。她眼睫轻轻一颤,眼眶里就蕴了一层水雾,眼见那滚烫的泪水要跑出来了,慌乱垂眸,试图躲避谢凛的目光。   见状,谢凛一脸无奈,接着下意识伸手替她擦了擦,动作很轻,她脸颊像是剥了壳的蛋,很白,也很嫩,像是他要再多用一分的力,她就会碎掉。   “哭什么?我又没凶你。”声音是他自个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话语里还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和些许无奈。   卿九思轻咬着唇不说话,看着地上或者旁边。   谢凛掐着她下巴微微往上,强迫她看着他,卿九思就是不看,目光闪躲,眼角微红,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鹿。   “怕我啊?”他敛着眉眼,声音很轻很轻的问她。   卿九思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   谢凛笑,“怕我什么?”   可多了,上辈子到这辈子的事说都说不完。卿九思回:“就是怕。”   “那我允你不怕。”   “不管何时,我都不会伤害你。”   卿九思唇微抿,直勾勾看着他,像是在问真的吗?   谢凛又问:“不信?”   是有点。卿九思敢说么,不敢。   “你这小丫头真是难侍候。”谢凛哑然失笑,接着说:“往后被人欺负了,来找表叔给你撑腰。记住了吗?”   卿九思乖巧应,“记住了。”   “真乖。”   *   从谢凛院子回到翁阳大长公主的院子,卿九思是去告别的。毕竟这饭也吃了,玩也玩了,也该回平江伯府了。   翁阳大长公主挽留,“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就要走了。我不同意,留下来陪陪我这老婆子。”   “谢凛那小子整日往外边跑,府里就我一个人,无趣得很。也不知道谢凛是不是在温柔乡有家了?那嘴硬得哟什么都不说,我也老婆子也不迂腐,他要真喜欢上了,不管什么身份,只要清白,懂事都可以进府。”   “就算是那烟花之地的清倌也无妨……”   卿九思除了安慰还是安慰,“曾祖母别担心,表叔有了喜欢的女子肯定会成亲的。”   “唉。”说到这个一说一个累。翁阳大长公主索性不说了,将心思放到卿九思身上,“今儿个你就留下来,你外祖母那边差人去说一声就可以了。”   卿九思眉头微微蹙起,“可、可太后娘娘那边……”   “那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她应:“嗯。听曾祖母的。”   “谢凛要是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话落,翁阳大长公主又说:“宫里头啊无趣得很,明儿个起曾祖母带你好好出去玩玩。”   “嗯,好。”应完后,卿九思忽地想起什么,一脸期待的看着翁阳大长公主,“曾祖母,我可以邀请安宁来一起玩吗?”   这些时日,为了谢凛安宁太愁了,她都看在眼里。安宁性子好又热情,她想着,反正谢凛也没喜欢的女子,说不定朝夕相处中喜欢上了安宁也不一定。   若不成,也没什么。   若成了,两人都得感谢她。这么一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翁阳大长公主:“安宁?”   “嗯,就是安宁公主。沈贵妃的女儿,在宫里头都是她跟我一起玩,安宁很活泼,曾祖母肯定会喜欢她的。”   “曾祖母这边不方便的话就算了。”顿了会儿,她低声补充。   翁阳大长公主也不想卿九思失望,“行,曾祖母这就让人去接,她要愿意就过来,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卿卿谢曾祖母,曾祖母真好。”卿九思瞬间笑得跟朵花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25章小修了下(关于太后那里),小可爱们可以重新看一下。 第28章 腿软   安宁很快就来了。   她看到卿九思一脸雀跃, 目光落到翁阳大长公主身上时,雀跃从脸上慢慢褪去,本本分分叫了声, “姑祖母。”   翁阳大长公主只淡淡“嗯”了下。   安宁公主本是沈贵妃的女儿,而沈氏所出的四皇子与太子较量多年, 夺嫡在即,她本是不想亲近, 免得惹了一身骚, 可反过来一想,她翁阳大长公主怕过谁, 何须顾忌。   小姑娘就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太没曾祖母的风范了。   安宁机灵,又甜甜的说:“安宁来叨扰姑祖母了,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不恰当的还望姑祖母见谅, 能指出来让安宁改正。”   “谢府不是皇宫,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来了就放开玩。”翁阳大长公主打量的目光落到安宁身上, 审视了好几下,心道这孩子被沈贵妃教得很好, 礼仪周到,知进退,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几人交谈了一番,趁着翁阳大长公主被下人叫出去的空隙, 安宁立马扯着卿九思的袖子,低声问:“九思,谢凛在府中吗?”   说话的同时还四下打量。   卿九思小声回:“在,之前在书房呢。不知道有没有出去?”   “你真的太厉害了。”安宁眼里满满都是钦佩,卿九思到底是什么神仙,居然把硬软不吃的翁阳大长公主给搞定了。   卿九思抿唇一笑。   不一会儿,翁阳大长公主回来了,之后领着两小姑娘在府中转悠了下,一晃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安宁一听翁阳大长公主让下人去叫谢凛过来用膳,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放在圆桌下的双手攥了又攥,眼巴巴看着入口处。   谢凛来了。   他身高八尺,身着玄色直襟衣袍,袖口领口处都镶绣金线祥云,腰间缀了一枚质感极好的玉佩,大步而来。   卿九思泰然自若站起来笑盈盈的叫了声,“表叔。”   安宁也连忙站起来,慌乱之下,佯装矜持的叫了声,“谢大人。”   见了安宁,谢凛轻蹙了下眉,转而看向翁阳大长公主,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   翁阳大长公主却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招呼着众人,“好了好了,都不是外人,不必客气,快坐下。”   谢府何时这般热闹过。   用膳过程中,翁阳大长公主一直在给卿九思夹菜,边夹边说:“来,卿卿,尝尝这个,你啊太瘦了点,在宫里太后是不是虐待你了?”   “曾祖母说笑了,太后娘娘对我极好,怎么舍得虐待我呢。”卿九思被吓了一跳,连忙笑着回。   翁阳大长公主:“那怎地这般瘦?”   卿九思轻声回:“曾祖母,我今年才十三,还在长身子。不瘦的。”   “翻了年就十四了,都可以订婚了。”说到这儿了,翁阳大长公主又问:“卿卿可有心意的男子?”   卿九思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没有。”   这辈子她就没打算嫁人,只想让卿远快快长大,好出宫袭爵,自立门户,那时候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就自由了。   “没有好。等到十六七成亲也不迟,若是有了心意的男子,告诉曾祖母,到时候曾祖母给你做主。”   “好,卿卿谢曾祖母。”   闻言,谢凛抬眸接了句,“小小年纪谈什么成亲不成亲的,也不害臊。”   听到这话,翁阳大长公主猛地抬头,又是一顿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懂事,二十几了也不知道成亲。”   谢凛明智的不接话了。在这事上,老太太一点就火,他要不退,那火只会越烧越大,没完没了。   翁阳大长公主收回目光的同时,却看到安宁一下又一下的偷看谢凛,脸红得跟什么似的,且心不在焉。   她蹙了蹙眉。之后对卿九思说:“卿卿,你可别听你表叔乱说。你祖母啊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十五六就成亲了,你母亲也是十五就嫁给你父亲了,这京中啊,及笄之年成亲才是正常的,要是晚了啊,好儿郎都被别人挑走了,知道吗?千万不能跟你表叔学。”   卿九思眼里蕴着笑,乖巧应,“我知道了,曾祖母。”   之后安宁的一举一动都落到翁阳大长公主的眼里。晚膳后,她支开安宁,一脸严肃的对卿九思说,“卿卿,你让安宁来谢府不是纯粹的玩吧?”   “你跟曾祖母说实话。”   卿九思知道瞒不过,毕竟方才她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安宁不要太过了,哪知道安宁硬是没控制住。   那样子不是吃饭菜,而是想吃了谢凛!   她微敛眸,细若蚊声的说:“曾祖母,卿卿知道错了。卿九思给你说实话,曾祖母不要生气好不好?”   “安宁喜欢表叔很久了,她人很好,活泼,善良,单纯……我就是想帮她一个忙。再一个表叔也没喜欢的女子,若是几日相处下来,喜欢上了安宁多好啊,曾祖母不也盼着表叔能早日成亲吗。这样的话就两全其美了。”   “若是不成,那也没什么的。我是这样想的,起先没有给曾祖母说实话,是我错了。”   谢凛和安宁?   不行,一个爹的怎么能行。翁阳大长公主温声回:“不是说你错了,但不能乱点鸳鸯谱,安宁和谢凛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曾祖母。”翁阳大长公主话里的笃定不容反驳,卿九思很是好奇,顺口问了一句。   “安宁虽然在皇宫长大,但是她性子真的很好,也很喜欢表叔……要不然我也不会让她来谢府。”   “你心肠是好的,但他俩不行,永远都不可能,你也别费心思了。”翁阳大长公主直接断了卿九思的后话。   卿九思见翁阳大长公主面色下意识的凝重起来,心道这事可能真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也就聪明的不说话了。   “好,卿卿记住了。”她思忖了下,思来想去多半是朝堂立场不同。   谢凛独来独往惯了,而安宁作为四皇子的嫡妹,四皇子与太子相互制衡多年,为了那把龙椅暗中较量,若是谢凛娶了安宁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   *   “九思,我见到谢凛了,我还跟他一起用膳了,我第一次靠他那么近,真好,我觉得我更喜欢他了,怎么办?”   “真恨,为什么母妃要这么晚生我啊,要是我现在十五六就好了,为什么我才十三啊,真讨厌……”夜里,两人睡在一个屋子,安宁一脸雀跃,觉得嫁给谢凛就只有年龄这个问题了,扒着卿九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听翁阳大长公主那话,安宁是不可能嫁给谢凛了,还说了个永远不可能。   上辈子她对安宁的印象很模糊,安宁也没能嫁给谢凛,似乎及笄之后就没在京城了,不知道是不是和亲去了。   背井离乡又怎么可能是自愿?想到这,卿九思转头看着安宁,一脸凝重。   上辈子安宁好像真的去和亲了?   安宁见卿九思脸色瞬间变了,前所未有的严肃,咽了咽口水,忙问:“九思,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卿九思回过神来,呼了口气。这辈子她一定尽力,让安宁躲过和亲,这么美好的安宁,为什么不能让她一直美好下去呢。   这个世间够黑暗了,身边有这么束光照耀着,也是一大幸事。   安宁拍了拍胸脯说:“你吓到我了,刚那样子真的好吓人。”   卿九思笑,“怎么吓人了啊?”   “反正就是吓人,不说这个了。”如今安宁一颗心挂在谢凛身上,默了会儿说:“九思,你说谢凛他真的会喜欢我吗?”   “今儿个他也没主动找我说话。”   卿九思问:“安宁,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安宁看向她,“嗯,你问啊。”   “如果,我说如果,你有没有想过最后你不能嫁给谢凛?”卿九思直勾勾的看着安宁,试探着问。   安宁不以为然,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嫁给谢凛啊?”   “我配不上谢凛吗?”   “配得上。”怕是这世间找不出一个连公主都配不上的男子吧。   “我长得很丑吗?”   “没有。”皇室血脉怎么可能丑,能入宫成宫妃的不说个个国色天色,那也气质别致,孕育出来的孩子不可能丑。卿九思实诚的回。   “那我为什么不能嫁给谢凛?”   安宁有理有据,卿九思反驳不了。   不知何时,两人沉沉睡了过去,夜里下起了大雨也浑然不知。   *   翌日。   两人醒来后由下人侍候着洗漱,之后穿好衣裳,梳妆,紧接着去了翁阳大长公主的院子一道用膳。   桌上摆放着粟米百合红豆羹,糖蒸玫瑰糕,清蒸肉末蛋羹,梅花豆腐,山药糕,每一样都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翁阳大长公主舀了一勺粥送入嘴里,说:“你俩十年如一日的关在皇宫里,还没见过长安街的繁华和热闹,等会就带你们出去看看。”   “再过个几年等你们嫁人了就自由了。”翁阳大长公主的话,无论那句都给人感觉皇宫像鸟笼似的。   两小姑娘兴高采烈应下。   两刻钟后,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谢府出发,直奔长安街。一路上,翁阳大长公主掀开帘子,同两小姑娘介绍这京城中好玩的,好吃的……   转眼到了长安街中心,热闹非凡,她让马夫停下,随后说:“下去看看,这铺子里的东西不比皇宫里的差,在谢凛名下,你俩要是喜欢了尽管拿。”   话音一落,卿九思抬眼看去,碎玉轩,还真是巧了。虽然过去这么久了,但她印象实在是深刻。   上一回清明节出宫在这儿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安宁则心忖,谢凛真厉害。   之后安宁和卿九思一左一右搀扶着翁阳大长公主进了碎玉轩,掌柜见了,立马上前迎接,一脸谄媚的介绍这介绍那。   翁阳大长公主沉声打断,“行了,你去忙吧,我自个逛逛。”   掌柜不敢不从,而后吩咐其他人在后面跟着,务必照顾周到。   翁阳大长公主说:“你们俩丫头啊肯定没来过这儿,这碎玉轩的东西都稀有,精致,喜欢什么都可以拿,别给谢凛节约。”   “谢曾祖母。”   “谢姑祖母。”   两姑娘相视一笑,甜甜的应。   碎玉轩有三层阁楼,越往上东西越精致,名贵,并且第三层要报了身份,不是显赫世家,不是滔天富贵的根本不能进。所以三人上了第三层,基本没什么人,清净得很,往里走着走着看到对面有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妇人,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一点的女子,均着华丽衣裳。   直到近了,才看清是定国公夫人,几人(定国公夫人,安宁,卿九思)互相见了礼。   翁阳大长公主脸上挂着笑,轻声道:“在外头不必客气,徐夫人只管挑选自个喜欢的。”定国公乃徐姓。   两拨人错开。   定国公夫人出了碎玉轩,上了马车,问身旁的人,“翁阳大长公主身边的两女孩,你们可识得?”   “左边那个着月华撒花锦裙的便是望安郡主,同太子解除婚约不久。右边那个好像是安宁公主。”身旁定国公府的三夫人说道。   定国公夫人对望安郡主有印象,上次狩猎坠马,是她儿徐承昀不管不顾上前救下,后才得知她儿怕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望安郡主乃是太子未婚妻,皇上亲自下旨赐婚。   如今婚退了……   太子与丞相之女宋清姿那事闹得沸沸扬扬,虽说是难看了点,但男人嘛,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况且太子和望安郡主年岁相差大,就是大婚前纳几个侧妃,也无可厚非。没想到竟然退婚了。   可想而知望安郡主在太后及皇帝心中的地位。如今她又与翁阳大长公主走得如此近,这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翁阳大长公主软硬不吃,给人面儿或不给人面儿全凭自个心情,说好听点,就是性子直爽,不好听点,就是仗势欺人。   哪又怎么样?人家有这个资本,孙儿是手握重兵,就连皇帝也得礼让三分的大都督谢凛,只看这一点就足够了。   望安郡主是如何同翁阳大长公主走近的?   再一个,翁阳大长公主身旁的另一个女孩是安宁公主,安宁公主乃沈贵妃所出,膝下还有四皇子殿下,极得皇帝看重,这么绕了一圈……   如今这京城啊,表面看似繁华宁静,实则暗波涌动,想到这,定国公夫人一脸严肃,连忙催促车夫驱车回府。   *   碎玉轩的稀有玩意儿确实多,就连卿九思都忍不住眼馋拿了两样,安宁亦是,可翁阳大长公主还是嫌两人太矜持了,又往两人怀里塞了不少好东西,出了碎玉轩,日头正好,几人在一品楼用了午膳,出去后又逛了逛,直到逛不动了才慢悠悠回府。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膳前谢凛都没回来,翁阳大长公主索性不等了,就在三人其乐融融刚用完膳时,谢凛回来了。   翁阳大长公主吩咐南烟给谢凛送一份过去。   安宁没忍住,“噌”地下站起来说:“姑祖母,我给谢凛送过去吧。这刚吃了东西也需要走动走动消化。”   这两日相处下来,安宁是个没心眼的,单纯活泼,招人喜欢这点不假,翁阳大长公主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真是命运弄人。怎么就对谢凛上心了?   卿九思忙站起来补充道:“曾祖母,我和安宁一起送过去吧,没事吧。送过去就回来。”   翁阳大长公主顿了下应了。   路上,卿九思想,既然安宁那么喜欢谢凛,为什么不能搏一搏呢?   谢凛那样的人,若真的喜欢上了,应该不会顾忌安宁是什么身份吧,就算两人成了,支持四皇子又怎么了。   反正不管换成谁上位也奈何不了谢凛。   那么,谢凛支持谁,或是谁也不支持,又有什么关系。   安宁拿着膳食盒挺忐忑的,戳了戳卿九思,不安的问:“九思,等会到了,我要跟谢凛说什么啊?”   卿九思:“说心里话啊。”   安宁错愕,“说我喜欢他吗?”   “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敢。”安宁挽着卿九思手臂的手微微收紧。   卿九思默了会儿,慢条斯理的说:“到时候我在外边等你,你自个进去,单独相处你才有机会。”   安宁犹豫了,她真的很紧张,对上谢凛,她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他不喜欢她,怕在他那留下不好的印象,说白了,还是又爱又怕。   “可、可我……”   “哎呀,你不要想那么多,谢凛没那么吓人的。你想想昨儿个你看到曾祖母的样子,是不是也很忐忑,很怕,再看看今儿个,曾祖母不也挺喜欢你的么,所以啊,你平时怎么样等会怎么样就可以了。”卿九思不断给安宁打起。   安宁只好弱弱点了下头。   不一会就到了谢凛的院子。   两人从下人处得知了谢凛在书房,便径直过去,卿九思的眼神再次给安宁打气,推着她进书房。   少顷,安宁出来了,手上空空,说明谢凛留下了膳食。   卿九思迎上去,见安宁脸色很不好,要哭不哭的,她一惊,忙拉到旁边问:“安宁,你这是怎么了?”   “谢凛说你了吗?”   半晌,安宁吸了吸鼻子回:“谢、谢凛说他这辈子不可能娶我,让我以后不要在他身上花心思。”   “我到底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一下……”   这倒是符合谢凛的做事风格。   可能是真的不喜欢。   顿时卿九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轻拍了拍她的背,正在脑子里酝酿措辞。   “小丫头,进来。”须臾间,书房门被打开,身着墨蓝袍子的谢凛从里头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说了这么一句。   卿九思和安宁看过去,怔怔不知作何反应。   谢凛眸色一沉,直勾勾看着卿九思,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卿九思心下一沉,看了眼安宁,低声说:“你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   安宁瓮声瓮气的“嗯”了下。   卿九思没什么底的跟在谢凛身后进了书房,待门关上。谢凛转身,低敛着眉眼看着卿九思,沉声,“小丫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卿九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敛着眸子,眼睫轻颤了几下,细若蚊声,“什么什么主意?”   谢凛挑了下眉,“还装?”   卿九思下意识后退,咽了咽口水,“我没有。”   “抬头。”谢凛压低声音说。   卿九思不敢。   对峙了下,谢凛直接伸手掐着卿九思的下巴,微微往上一带,眸子深不见底,说:“怎么都不敢看我了?”   谢凛脸上看不出息怒,卿九思下意识咬了咬唇瓣,就这样被迫看着他,眼睛眨了又眨。   “说话?”   “说、说什么。”卿九思终于感受到一个人哪怕什么事都不做,而且说话很温柔,很温柔很温柔的那种。   其实这种人是最危险的。   谢凛不就是这样么。   片刻,谢凛盯着她,哑声问:“怎么又不听话了?”   卿九思真的欲哭无泪。她真的是好心,好心啊,安宁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而且又那么喜欢谢凛,互相给个机会又怎么了嘛。   干嘛要弄成这样。   “表叔,我没有……”她带着狂哭腔道。实在是两人挨得太近了,卿九思真的想哭。   “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做对你不好的事,天地良心。”她还没那个胆子,怎么可能敢做对谢凛不好的事。   她讨好他都来不及啊,这么大一颗结实的大树   。   胆儿真小。   这样就被吓哭了。   谢凛嘴角浮现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又问:“当我是傻子?”   卿九思真的哭了,一滴眼泪没有任何预兆的从眼眶滚下来,急切证明,“表叔,我没有,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   已经语无伦次了。   腿软了。   谢凛将小姑娘顺势接住,见效果差不多了,步入正题,沉声问:“那你说说,把安宁叫来做什么?还指使她来给我送吃的?”   “说,你是何居心?”   “表叔,我没有居心。安宁她那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而且她人也很好,说不定接触了之后,表叔也喜欢上她了呢……”卿九思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再慢慢虚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去打量谢凛的脸色。   好像也没有很生气。   “表叔,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管如何,先认错准没错。   半晌,谢凛: “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记住了?”   卿九思小鸡啄米似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合一。   昨天的哈补上。 第29章 纸条   翌日, 天气晴朗,在这个即将进入初冬的季节,还能看到如此好的天气真是稀罕。   翁阳大公主一时性起, 说今儿个带卿九思和安宁去郊外游玩,差人去问一声谢凛, 才知人早就出府了,气的她向两人抱怨, “这人啊, 一天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真是没一点道理。”   一炷香后,三人出府了。   一路上卿九思看安宁情绪不高,心想这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找了个空闲过去安慰她,“安宁, 你先别想那么多,既然出来了那就好好玩, 若是曾祖母看见了, 引起猜疑就不好了。”   安宁勉强抿了抿唇,低声说:“九思, 我想回宫了。”仔细听,话语里还带着一丝不认真还听不出来的哭腔。   卿九思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又无能为力。顿了一下,扬眉说:“行啊, 那等会儿回去我就去跟曾祖母讲。”   也出来好几天了,不回宫也不像样。   今儿个天气好,游玩的人也多,不知不觉到了晌午,烈日当头。翁阳大长公主受不住了,便扶着南烟的手去凉亭里歇歇,一再嘱咐两人,万不可跑远了。   卿九思乖巧应声,后也玩性大发,同安宁一人要了一个风筝,各自玩着,玩得不亦乐乎。   卿九思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这么玩过,也许像上辈子玩过,可能她忘了,那时候爹娘应该还没去世吧。   她觉得她就像这个风筝,很想飞高,但是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始终有一根线牵扯着她。   飞呀飞呀,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忽然,卿九思怎么扯都扯不动线,抬头看去,原来是风筝挂在树叉上,弄不下来,她一脸懊恼,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望安郡主。”   卿九思闻声看过去,眸子里带了一丝讶异,“徐公子。”   “没想到这么巧又见面了。”徐承昀说。紧接着看了看被挂在树叉上的风筝,唇角蕴着淡淡的笑,低声询问道:“这是郡主的风筝吧,可否需要在下帮忙?”   卿九思踌躇了一会儿,点头,“那就麻烦徐公子了。”   “郡主客气。”   不一会儿徐承昀就把风筝取下来了,双手递给卿九思,没控制住贪婪的多看了两眼,她那白皙的脸庞,在阳光的衬托下,像是镀上了一层光辉,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   卿九思轻蹙了下眉头,之后说:“给徐公子添麻烦了。”   说到这儿,她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第一次见他,她在碎玉轩被纨绔调戏,是他上前帮忙解了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次是皇家狩猎,若不是徐承昀,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后果绝不是她能承受的。加上这次,还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他。   她是真心想要感谢,但是内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他,毕竟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无论做什么,都很容易引起误会。   其实卿九思能从徐承昀的眼神里看出来一些,他看她很温柔,但温柔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侵略性。   一个男人带着侵略性看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了。那她更应该谨言慎行,莫得叫人误会了。   见人就要走了,徐承昀急急上前两步,叫住,“望安郡主留步。”   闻言,卿九思抬头看他,“徐公子还有事吗?”   徐承昀薄唇轻抿,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郡主万不可往那边走了,人烟稀少,你一个女孩子终归是不安全的。”   卿九思盈盈一笑,“谢徐公子提醒,我知道的。”   徐承昀盯着他看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了,“郡主出来散散心挺好的,不要想太多了。”   “嗯?”卿九思眉头微微一拧,不解的看着他。   徐承昀捂嘴轻咳了两下,脸色有几分不自然,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殿下不是你的良配,自然不值得你伤心。”   卿九思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是这个,心里好像更证实了一点,徐承昀是不是真的对她?   她淡淡回了一句,“谢徐公子关心。那我就过去了。”   徐承昀还想说点什么来留住卿九思,这好不容易才跟她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谢凛路过这里,一眼就看到了卿九思,对面还站着一个貌若潘安的男子,两人相谈甚欢,脸带微笑,好不融洽,美得像一幅画。   看着看着谢凛的眉下意识微微拧起。   *   回到谢府天色微暗。卿九思看着安宁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来没玩开心,便同她商量了一番。之后去跟翁阳大长公主说,今儿个天色暗了,便先歇下,待明儿个一早两人就回宫。   翁阳大长公主自然少不了一番挽留,但她也知道,毕竟卿九思和安宁是宫里头的人,可以在谢府一天两天,那一月两月是不可能的。   次日,卿九思和安宁早早起来,去陪翁阳大长公主用了早膳,便告辞,巧的是在回宫的路上碰上了四皇子赵斐。   三人坐在马车里,四皇子见安宁脸色不好,便轻声询问道:“安宁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安宁轻摇了摇头不说话,这让她怎么说,总不能说她想嫁给谢凛,但谢凛不想娶她,还说出一辈子都不会娶她的这种话。   四皇子和安宁一母同胞,两人的感情打小就好。四皇子也很疼惜这个妹妹,两人之间基本上没有秘密可言。   这下调侃道,“看来安宁真长大了,有秘密了,连皇兄都瞒着。”   话音刚落,安宁一脸委屈的看着四皇子,这种事情让她怎么说得出口,她也是要脸面的呀。   四皇子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不想说就算了,皇兄又没有逼你,别哭啊,我可是最怕女人哭了。”   安宁这才哭笑不得的浅浅笑了一下。   回了宫四皇子将安宁打发走,随后叫住卿九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问:“望安,可否请你帮个忙?”   卿九思有一丝小小的诧异,“什么?”   “安宁在谢府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四皇子问。   卿九思怔了一小会儿,连忙摇头,“也没什么事,挺好的,可能是安宁从来没这样出宫过,有些想贵妃娘娘了吧。”   四皇子没说话,只深深的看她一眼,带着探究,之后面不改色的说:“要是真这样就好了,安宁心思单纯,平日里常与你一道,还要你多加照看。”   “四皇子客气了。”话落,卿九思又说:“四皇子若是没什么事,那我便回去了。”   四皇子“嗯”了一下。   卿九思回了望安居,洗漱了一番,便匆匆去了太后的宫殿。   太后见人如见光,眸子一亮,话语里藏不住笑意的揶揄道,“舍得回来了啊?”   “臣女想娘娘了,自然就回来了呗。”卿九思身子倚过去,挽着太后的手臂,轻轻摇了几下撒娇道。   太后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脸上却不动声色,“谁知道你是真想还是假想?”   “真想真想……”卿九思抬眸看着太后,眉眼如画,没有丝毫犹豫,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   “娘娘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臣女下次再也不出宫了。就出宫这几日,臣女还不习惯呢,时不时想起娘娘。”   见状,桂嬷嬷忍不住上前说道:“郡主,您这次出宫啊,娘娘一个人在宫里头无聊的很,隔两个时辰必要念一次你的名字。”   太后脸上挂不住,低斥道:“你胡说什么?还不快下去做事。”   “老奴这就去。”桂嬷嬷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群主今儿个就在这儿陪娘娘用午膳吧,老奴这就去吩咐小厨房多做两个菜。”   太后连忙应,“去吧去吧。”   屋子里只剩两人,太后转身看着卿九思,仔细端详了会儿,问:“谢凛可有常在府中?”   卿九思摇头,如实说,“都督大人很忙,早出晚归。所以曾祖母才让臣女和安宁去作陪呢。”   “下次别去了,那一大家子人都不太正常。”好半晌,太后说。   卿九思乖乖应了个“好”字。反正她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出宫。   也不知翁阳大长公主和太后到底有什么渊源?竟这般不合,说对方坏话都不带掩饰的。   在她看来,太后娘娘人和蔼,也很好说话,翁阳大长公主亦是,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啊。   *   宫人来禀报安宁回来了。沈贵妃忙吩咐人将安宁叫过来。   等啊,等啊,等了又等。一个时辰过去了,她又让人去催了一遍,安宁才慢吞吞的来了。   沈贵妃诧异,“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宫外不好玩吗?”   安宁摇头。   沈贵妃想了会儿又问:“可是被翁阳大长公主说教了?”   安宁再次摇头。   沈贵妃这就不明白了,“那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安宁瓮声瓮气的说,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隔了会儿,沈贵妃再次问:“你走的时候,翁阳大长公主可有让你下次还去?”   安宁如实点头。翁阳大长公主确实也说了这句话,看着她和九思就要出府,还一脸不舍的送出来。   沈贵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有点私心,若是安宁跟谢凛这边攀上了关系,太子还真不算个什么。   “可别闷闷不乐了,今儿个想吃什么?母妃这就让人吩咐下去。”她笑意盈盈,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看着安宁问。   安宁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不能自拔。有气无力的说了个什么都可以。   “行,母妃这就去安排,把你平日里喜欢的吃都做出来。”沈贵妃说。   *   跟沈贵妃这边对比,皇后那边简直是乌烟瘴气。   卿九思还真是有几分能耐,不声不响的就攀上了翁阳大长公主,那又臭又硬的老石头。攀上翁阳大长公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翁阳大长公主身后有谢凛,所以攀上了翁阳大长公主,也就相当于攀上了谢凛。   谢凛是谁呀?手握重兵,为人阴冷狠戾。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他的不是,哪怕是皇帝,也得斟酌几分。   卿九思自个儿攀上了就算了,没想到还把安宁拉过去,这不就摆明了她想站在沈贵妃那边吗?   一旁的长宁知道皇后在心急什么,须臾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压低声音说:“母后,一不做二不休,不如……”   皇后冷声打断:“若是有机会,我还会留她到现在吗?你可别冲动,看看宋清姿的下场,那就是轻视敌人的下场。”   长宁点头,“母后放心。”   隔了好一会儿皇后才坐下来,眼神像淬了毒般,怔怔的看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   三日后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儿,用天大的事儿来形容也不为过。   太子被废,被关进了天牢,待审。原因是太子与他国皇室有书信来往,证据确凿,已达成合作。若日后夺嫡相助,定割城报答。   一夜之间皇后被关禁闭,宋府失了人心,在朝堂上举步维艰。   卿九思得知这个消息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么突然?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这个时候敢搞太子和宋丞相。   太子被冠上这种罪名,别说翻身了,就是保命都困难。皇后被关,宋府惹上火,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道理从古至今,谁还敢去触霉头,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这样看来,仇算是报了一大半。她还在一步一步推着人往火坑跳呢,这还没到最后一步……真是没一点成就感。   不过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不知那人是谁?还真是谢谢了。   这日的晚膳,卿九思因心情好多用了些,之后觉得身子不舒服,便出了宫在边上随便走一走消食。   天色渐渐笼罩下来,忽地她被一从未见过的小太监撞了下,之后小太监便跑了出去,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后知后觉手里多了个纸条。   卿九思心口蓦地一跳,急急进了寝宫,挥退所有人,包括春枝和秋雨,百味杂陈的将纸条打开,上面写着:   “小丫头,结果可还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耽搁了,不好意思。   等会还有一章。   给你们发红包补偿可好?留言呗~ 第30章 丫头   卿九思手一抖, 脑子里蓦地浮现谢凛的脸。   小丫头这个称呼除了他还会有谁会这样叫她。   不过想想也是。   除了谢凛,还有谁有这个能耐,一夜之间让太子被废, 吃牢饭,性命堪忧, 让皇后,宋丞相等人元气大伤。   她心里有底儿了, 立马站起来把纸条拿到了烛火旁, 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烧了,直到燃成灰烬。   卿九思转身一眼就看到谢凛竟坐在她的书案前, 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眨了眨眼睛又看,人还在。   卿九思忙四下一看,没有任何动静,好像这个人就凭空出现在这里, 而后她咽了咽口水,攥着手上前, “表叔, 你、你怎么进来的?”   “你赶紧走吧,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得了了。”   谢凛身着玄色衣袍, 一派淡然,嘴角衔着似有若无的笑,压低声音问:“看到我就这反应?嗯?”   “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卿九思抿了一下唇,她能说什么?表叔真棒, 表叔真棒棒吗。   谢凛收了收嘴角的笑站起来,直勾勾看着卿九思,沉声问:“这结果可还满意?”   此刻此刻的卿九思胆战心惊,生怕春枝和秋雨进来了,她不敢说话,只得点头,一下又一下。   这样的行为,在谢凛看来有些敷衍,她从来不是个话少的人。   “不满意?”他挑了一下眉。   满意满意,满意的不得了。卿九思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对峙了会儿,谢凛上前,伸手掐住她下巴,微微往上一扬,沉声问:“小丫头不会说话了?”他可喜欢听她说话了,像小鸟般叽叽喳喳。   卿九思只能被迫的看着他,尽量压低了声音说:“表叔,外头有人。”不是她不会说话。   谢凛不疾不徐的回:“他们睡着了。”   卿九思惊愕。   难怪。   她就是说嘛,怎么可能,这么大个人大大咧咧的进来了,外头这么多宫女婆子都没发现。   谢凛忽地想到什么,眉头微蹙,低敛着眉眼,直勾勾的看着她问:“你心里可还有太子?”   “?”卿九思懵,怎么突然问这个?很是奇怪的看着他。   “还有?”谢凛眼睛微微一眯,掐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收紧。   卿九思没回,双手用力把谢凛的手扳下来,深呼吸了两口气说:“表叔,你问这个干嘛?”   不用想都知道,她心里怎么可能会有太子,有太子又怎么可能想要退婚。   不知道谢凛在想什么。忽地她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好像有一股醉人的酒香,她慢慢的向谢凛靠过去,又吸了吸鼻子,果不其然,就是从谢凛身上传出来的,原来他喝了酒。   她仰头,眼里波光流转,脆生生的问:“表叔你喝醉了吗?”   她就是说嘛,正常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夜闯寝宫啊,要是一个不小心闯到哪个后妃的寝宫去,正好被皇上逮着了,那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   还好还好,谢凛闯的是她的寝宫。   这时候笑靥如花的她像极了几日前与男子相谈甚欢的她。谢凛眸子一沉,哑声问,“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卿九思一脸无奈,上前推了推他,“表叔你喝醉了,赶紧回去歇歇吧。”   “我心里没有太子,更没有心仪的男子。”她这辈子他都不会跟男人沾上关系了。   “嗯,很好。”话落,谢凛默了会儿,紧接着说:“你年纪还小,表叔是怕你被男人骗了。”   卿九思慢吞吞的补充了一句,“表叔也是男人。”   “也是你表叔。”谢凛音色重了重。   没想到后来会变成:   表叔也想做你的男人。   *   距离太子被废已过了一月之久。   这一波澜逐渐平息了,太子倒台,四皇子一枝独秀,所有人心里都一清二楚,如今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便是四皇子。   沈贵妃这几日忙着看各家贵女的画像,趁着天儿好将四皇子叫进了宫,她端起茶盏,怡然自得的抿了口热茶,慢条斯理的问:“阿斐,你年纪不小了,皇上那边也在问,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若是门当户对也罢,若不是,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话音刚落便补充道。   四皇子没应话。   沈贵妃很是委婉的说:“山倒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有句话叫山外有山。”   四皇子收回思绪,也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母妃放心。”   沈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的微笑抑制不住的扩大,边翻画像边说:“这是武安侯府嫡长女,打小聪明伶俐,秀外慧中,虽好舞刀弄枪,但恰恰是这种性子的人直爽,没心机。况且武安侯乃三朝元老,在朝中颇有威信,最重要的是与谢凛也算有几分交情。这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闻言,四皇子倚过去一看,忍不住蹙眉,画像上的女子咋一看有些凶,眉间英气浓郁,眼睛不大,唇有些薄。   若是女扮男装,怕是没什么违和感。   沈贵妃轻咳了一下,仔细看确实有些看不过去,接着翻了翻画像,指着另一张说:“这是安国公府嫡次女,贤淑温柔,平日里爱好写诗作画,而且是这长安城数一数二的才女。”   四皇子再次抬头看去,眉头又是一皱,这真的不是在糊弄人吗?   他呷了口茶压压惊,看着沈贵妃问,“多大了?”   沈贵妃回:“年十五。”   四皇子显然不信画像上的女子有十五,身着桃红衣裳,梳着双丫髻,一双杏眸倒是十分灵动,但似乎灵动过了头,反倒像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那衣裳,更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裳,哪怕说她十二都有待考察,万万不敢想,竟然已经及笄了。   一旁的安宁没忍住笑出了声,两道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巴,眼睫颤了又颤,带着无限歉意。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话音刚落,安宁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句真心话,“母妃你选得这些世家贵女,也太委屈皇兄了吧。”   实在、实在是长得太勉强了点。   沈贵妃低声训斥道:“过两年你也要选驸马了,有什么好笑的?”   安宁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什么驸马她才不要。   沈贵妃目光再次落到四皇子身上,这么多人总能挑几个合适的出来,她翻了翻继续说:“这是太傅嫡孙女,长得貌美,开朗活泼,且太傅为人正直,也有不少得意门生……”   四皇子已经不抱希望了,念叨得烦了,凑过去勉强一看,这一看把他吓到了,这就是母妃口中的貌美?确实也担得上貌美两字,如果真要形容,那跟世家贵女还真不沾边,倒像是什么怡红院的头牌姑娘。   “母妃,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得走了,改日再看吧。”   “母妃,我也有事。”四皇子前脚一走,安宁后脚就跟上去,“皇兄,等等我。”   出了沈贵妃的寝宫,四皇子觉得新鲜都空气多了,连呼吸了好几口,转身看着安宁,“怎么了?”   “皇兄,去我宫里头坐坐?”安宁脑子里突然有个不成形的想法,说不定能成呢,便试探试探。   “不了。”   “你骗得了母妃可骗不了我。”安宁直接上前拉住赵斐的手臂,往自己寝宫的方向带,“你有事没事我还不清楚啊。”   “你就是不喜欢母妃给你挑选的那些贵女,我知道。”   赵斐就这样任由她拉着来了寝宫。   安宁脸上带笑,波光粼粼的看着他,正儿八经的问:“皇兄,你跟我说实话,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别管那么多。”赵斐应。   安宁一下就急了,提高音量说:“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我知道,我可知道了,我已经十四了好吗。”她前几日刚过十三岁生辰,算起来的确是十四了。   赵斐好笑的看着急得跺脚的安宁。   十四又怎么样?   跟十岁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安宁冷静下来,换了一个方式问:“皇兄,你没心仪的女子吧?”   “你想说什么?”   “你知需要回答有或没有。”   赵斐起身,“我走了。”   “不能走,我不让你走,就不让你走。我有话问你,真有话,你赶紧坐下。”安宁使劲将人拖住,嘴里还碎碎念。   赵斐没辙了坐下来。   “皇兄,你有心仪的女子吗?”安宁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赵斐:“没有。”   “你喜欢好看的女子吗?”   “谁喜欢丑的不成?”赵斐反问:“你喜欢丑的驸马吗?”   “在说你好吗。”话落,安宁咳咳了两声,一脸严肃的提议道:“皇兄,要不你把九思娶回去吧,你看看九思,长得好,性格好,还是郡主,是不是跟你很般配?”   闻言,赵斐一怔。   脑子里忽地浮现了卿九思的样子,昨儿个还在御花园见过,她身着宫缎素雪锦裙,发间只插了两支简单的银钗,胭脂淡扫,脸庞白皙,鼻子秀挺,唇不点而朱,眼睛雾茫茫的,让人心甘情愿溺进去。   那微微一笑,不由乱了心神。   安宁说着说着发现人心思早跑了,不得不停下来拍了拍他, “皇兄,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到没?”   就在这时,碧桃进来说,“公主,望安郡主给你送东西过来了。”   “九思!”安宁噌地下站起来。   卿九思就出现在了她跟前,见四皇子在,微微一怔,柔声唤了一声“安宁”后,接着抬眸看着赵斐,“四皇子也在啊?”   她换了身衣裳,似乎比昨儿个更好看。   赵斐跟着站起来,愣愣的“嗯”了一声,第一次在人前失礼却浑然不知。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他耳尖不由自主的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哈哈,应该快成亲了吧。 第31章 夜闯   看着四皇子仓皇而逃的背影, 卿九思眉头微蹙,很快松开了,转头问安宁, “安宁,你皇兄今儿个怎么了?与平日不大一样啊。”   赵斐在她的印象中, 一直是个温润,较沉稳, 不疾不徐的人, 何时这般慌张过。   安宁看到赵斐那反应,就猜到他肯定是喜欢九思的。继而拉着卿九思坐下, 理了理鬓发,马虎的说:“可能有什么事吧,别管他了。”   卿九思点头,接着从春枝手里接过自个制作的糕点,含着笑意说:“安宁, 你尝尝这个,我自个瞎弄的。”   “味道还不错, 九思你真厉害!”安宁尝了一口笑盈盈的说, 话语里带着一丝崇拜,笑得眉眼弯弯, 接着又说:“真的很好吃,什么时候你也教教我呗,到时候可以给母妃、父皇、皇祖母、皇兄尝尝。”   “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就这么能干呢, 长得好看就算了,还温柔,手巧,不知道以后那个男人这么有福气能娶到你……”   安宁还在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卿九思招架不住了,忙摆手,“安宁,我怎么觉得你今儿个也怪怪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只是闲空时没事做,心血来潮随便做了一点糕点,这味道她也尝了,完全没有资格跟御膳房的相提并论。   确实受不住安宁如此多赞美的话,卿九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安宁:“有吗,没有吧。什么事?没什么事啊。我确实觉得蛮好吃的!说句实话而已,母妃和父皇老是说让我跟你好好学学,说我们俩一样大的年纪,你这么乖巧懂事,又这么善解人意……”   卿九思打断:“安宁,我觉得你今儿个真的不对。”   安宁眨了眨眼睛,自问自答:“我哪里不对吗?没有吧。”   默了会儿,卿九思也说:“安宁,你也很优秀,不仅身份高贵,还长得好看,活泼开朗,性子讨喜……”   “反正你比我好,比我更优秀。”   “……”   两人互相吹捧了会儿。   安宁朝卿九思倚过去挽着她的手臂,压低声音说:“九思,你马上过十四岁的生辰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卿九思不解的盯着她反问。   安宁抿了下唇,思绪百转千回,一时不知怎么开这个口,最后委婉的说:“你这不是都十四了吗。”   十四怎么了?   卿九思打量的目光落到安宁身上,狐疑的扫了几下,开门见山的问:“安宁,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啊?你直接问吧。”   “九思,你有没有心仪的人啊?”安宁憋了半天终于把这句憋了出来,话音刚落又急匆匆补充道,“你看我喜欢谢凛,我都跟你讲了,我什么都跟你讲的,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可不能瞒着我。”   卿九思摇头,“我怎么会瞒着你呢?”   “那你是有还是没有啊?”安宁直勾勾的看着她,带着一丝紧张问。   卿九思笑,“肯定没有啊,你想什么呐?”   默了会儿,安宁问:“那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卿九思蹙眉看着安宁。   安宁挽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对上她打量的目光,硬着头皮又问,“说说嘛!我就不相信你没有想过。”   卿九思:“不瞒你说,还真没有想过。”   安宁错愕,诧异,声音微微提高,“你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我想那么多做什么?到了合适的时候,太后娘娘自然会为我做主。”卿九思耸肩,慢条斯理的说。   “那皇祖母让你嫁的人你不喜欢,甚至很讨厌,到时候你怎么办?”顿了下,安宁不解的问道。   卿九思回:“太后娘娘做主之前肯定会先问问我的想法。安宁,你今儿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就随便问问嘛,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安宁酝酿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把真心话说了出来,“就是你觉得我皇兄怎么样啊?”   闻言,卿九思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诧异又震惊:“安宁,你问这个……”   安宁大方点头,说:“要是你做我皇嫂的话,那多好啊,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你再看看我皇兄他人真的挺好的,九思,要不然你考虑考虑?”   卿九思声音沉了沉,忙制止安宁:“安宁,话不可乱说。”   安宁笑着回:“我没有乱说,皇兄也挺喜欢你的,就是皇兄让我来探探你的口风的。也不着急,你慢慢考虑。”   话音一落,卿九思怔住了。   *   夜里下起了雪,一早醒来,入目之处皆是白雪皑皑,卿九思今儿个收到了安宁的邀请,一同去踏雪小筑赏雪喝茶。   她身着素绒烟罗袄,海棠缎织锦裙,披着月华薄水烟狐狸毛大氅,手握暖炉,寒风再凛冽也奈何不了她,到了后看到四皇子赵斐也在。   卿九思忽地想起了前几日安宁的话,意思大概是赵斐喜欢她?   “九思,你来了呀。”安宁也穿得厚实,俏生生的脸上满是笑意,站在台阶上给她招手,紧接着跑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今儿个穿得真好看,主要还是你身段优越,穿什么都有味,不像我穿什么都像个孩子。”   卿九思真受不住安宁喋喋不休的夸赞,“好啦,我知道你嘴巴甜,不用再说了。”   安宁调皮的吐吐舌,“实话嘛。”话落刚落,又正儿八经的补充道:“九思,几日不见,我发现你真的又长好看了,这眼睛,鼻子,嘴巴……要我是个男人,绝对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你别贫。”   两人说着说着上了台阶。   卿九思福了福身子,“望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自上次被安宁说破后,赵斐后知后觉发现他心里确实藏着一个人,藏得很深,而这个人恰好是眼前人,此刻他有些无措,“望安不必多礼,快坐下。”   安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对呀,九思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们一人是我好友,一人是我皇兄,又不是外人。”   卿九思应声坐下。   赵斐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对面的佳人身上,算起来两人真正有接触是年初开始,那时候不知为什么安宁突然与她走近。   他还曾去给安宁提醒,卿九思是太子的未婚妻,可不能大意了,别到时候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再后来沈贵妃也在他跟前时不时提到卿九思。   那时候赵斐才知道,卿九思算是上了他的船,直到太子逐渐在父皇那边没了好感,他才渐渐相信卿九思这个未来太子妃,是真的不喜太子。也是从狩猎前后开始才慢慢觉得,卿九思并不是表面那般被动和乖巧,反而她冷淡,谨慎,有勇有谋……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她身上,打心底的欣赏她,却从未想过要拥有她,直到那日被安宁说破。   他想,他为什么不能娶了卿九思呢?   卿九思知道赵斐在看她,但她不能阻止别人看她,尽量与安宁说话来阻止注意力。若是早知道安宁是这想法,今儿个她绝对不会来。   不管是太子,还是四皇子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此刻的安宁心里正嘚瑟着,看看皇兄那小眼神,黏在九思身上挪都挪不开了,她回去定要好好敲诈一番,要不然才不会他创造机会。   这时她眼珠子一转,站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笑盈盈的说:“九思,皇兄,你们看这画面多美啊,不如把它画下来吧。”   “碧桃,快去拿笔墨纸砚。”   “九思,我记得你画画画得可好了,你来主笔吧。”不一会儿,宫人将一切准备好,安宁推着卿九思上去。   卿九思笑道:“还是四皇子来吧。”   赵斐并未推脱,脸上带着笑,看着她邀请道:“不知能否有幸同九思一同作画?”   卿九思嘴角的笑稍稍一收,顿了下,泰然自若的说:“殿下说笑了,能与殿下一同作画是望安的幸运。”   安宁则在一旁偷笑。这一切都比她想象中容易,皇兄上道了。   男女站在一块,刚柔并济,美得像一幅画,凛冽的风吹过来,锦裙同袍角互相纠缠,突兀又和谐。   不知何时,安宁悄悄退下了。   被皇帝急宣入宫,谢凛走小路路过这边,看到这场景时顿了下脚步,很快收回目光从容又急迫的随着太监走了。   整个过程,卿九思异常清醒,也知安宁早不在了,一幅画完,她忙拉开距离,与赵斐不咸不淡的接了几句话,之后便说时辰不早了,得回去了。   赵斐说送她,正好借《山关明月图》一看,是两人方才在作画中聊到这个,《山关明月图》的作者过世几十年了,他的画都被后人珍藏着,有价无市,卿九思说她那正好有,那么他也就顺势找了这么个借口。   卿九思拒绝不了。两人并肩往望安居走着,有说有笑,不料遇上了从御书房出来的谢凛,还是赵斐先反应过来打招呼,“都督大人。”   谢凛瞥了赵斐一眼,算是很给面子的“嗯”了下,不带掩饰的盯着卿九思看。   卿九思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后退藏起来,但她藏不了,只得硬着头皮,细若蚊声的叫声,“表叔。”   闻言,赵斐轻挑了下眉。   表叔?   谢凛是卿九思表叔,这是哪门子亲戚,他怎么从未听说。   谢凛什么都没说,直接越过两人走了。   人走远了。卿九思才放松的呼了口气,引起边上的赵斐笑,不解的问:“你怎么叫都督大人的表叔?”   “有一点沾亲带故。”卿九思说。   赵斐见她不想多说便也没问了,两人继续往望安居走着,有了谢凛这个插曲,两人的谈话似乎没刚才和谐了。   *   皇后失势,如今管辖六宫的是沈贵妃,今儿个发生的事一字不差的进了她的耳朵,边上的嬷嬷说:“娘娘,看样子殿下对望安郡主不一般。”   沈贵妃轻扯了扯唇角没说话,片刻眸子一沉。   卿九思很聪明,很谨慎,有勇有谋有心计……但,要想做四皇子妃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说到底还是一孤女,如今卿家的男丁只卿远一人,年纪尚小,往后是否有大造化还不得知。   当然了,若是阿斐有意,也不是不可。   待大局已定。   封个妃位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   天色暗了,凛冽的风猛地从窗牖灌进来,接着闪电雷鸣,外头下雨了,并且雨势不小,卿九思忙让人去关了窗户,时辰也不早了,便让她们下去歇息。   她刚上榻,便听到窗户那边传来动静,卿九思眉头一蹙,撑起身子看过去,闪电的光印出一黑衣男子。   “啊——”只一下就被人捂住了嘴巴,男人哑声说:“是我,别叫。”   卿九思怔了下反应过来,抬眸看去,不是谢凛是谁,身上被淋得半湿。她咽了咽口水,“表叔!!”   为什么老是喜欢半夜翻窗户?有什么事就不能白日找个机会说吗。   她也是大姑娘了,怎么就不知道避避嫌。   卿九思连忙把心底的不快压下去,紧接着抬头,眼里蕴满了笑意,关心道:“表叔,你衣裳都湿了,赶紧脱下来,染上风寒就不好了。”说着还去帮他更衣。   谢凛面色如常,顺势脱了,里头是一件青灰色的中衣。   卿九思把他的衣裳挂好,随后将大氅披在身上又去把火烛点上,看向谢凛,“表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心里还是忍不住腹诽了句:大半夜的能不能不要这样吓人,真的承受不住啊。再一个,宫中的禁卫军都是摆设吗!?   见他薄唇抿着,眸色沉沉,深不见底,她又笑盈盈的问:“表叔,你冷不冷啊,我的大氅你也披不下,要不然我去抱一床被褥来吧?”   “不用。”谢凛冷声拒绝。又想起白日她与赵斐相谈甚欢的那幕,心里不由有些堵,朝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敛着眉眼,哑声问:“小丫头,可是把表叔的话当耳旁风了?”   闻言,卿九思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着他。   “给你撑腰就是让你跟别的男人走这么近的吗?”这句话谢凛脱口而出,并未意识到有一丝的不妥。   卿九思一愣,之后想起白天那幕,紧接着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解释道:“表叔说的是四皇子吗?你误会了,四皇子是安宁的皇兄,我跟安宁平日里走得近,当时安宁去拿东西了,难免跟四皇子单独相处了会儿。”   谢凛“嗯”了声。   沉默了会儿,卿九思咽了咽口水,再看向谢凛,用着商量的语气说:“表叔,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啊?”   谢凛挑了下眉,“你说。”   “您下次能不能不要半夜翻窗来?”话落,卿九思急急补充道:“就是、就是这样对你的形象不好,若是被人看到了多不好啊。”   “当然了,我知道表叔肯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可、就算不被人看到,总归也不太好,表叔你觉得呢?”   “我胆子可小了,老被您这样吓,这下还心有余悸呢。夜里总是睡不好,时不时被惊醒,表叔,好不好嘛?”   “嗯,只要你乖。”   作者有话要说:  谢凛这种男人偏执又深情,还不懂爱的方式。 第32章 流言   近来, 宫中谣言四起,是关于卿九思和四皇子的,两人频繁见面, 有说有笑,站在一起那画面看起来登对极了, 难免引人遐想。   “娘娘,这段时日来殿下和望安郡主见了不下五次, 殿下主动, 可望安郡主也没拒绝,每每笑靥如花, 想必也是存了心思的。”沈贵妃的心腹嬷嬷如是说。   “若是娘娘有其他想法,还是尽早打断为好。殿下年纪不大,难免会陷入情字不可自拔。”   闻言,沈贵妃嘴角的笑蓦地消失不见,眸子一沉, 往椅背上靠去,一会儿, 重了重音色说:“去知会殿下一声, 本宫有事找他。”   “是。”嬷嬷应。   一刻钟后,四皇子来了, 脸带笑意,意气风发,从内到外都散发出遮挡不住的愉悦,“母妃, 嬷嬷说你找我?”   “怎地这么快?”沈贵妃诧异,呷了口茶,抬头慢条斯理的问。   “儿臣本就在宫中。”   “进宫所谓何事?”沈贵妃直勾勾看着赵斐,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也不见你过来。”   赵斐脸上划过几丝红晕,话语里带着几丝不自然,轻咳了一声说:“儿臣得了一副老先生的画,正准备找九思看看。她也是个爱画,惜画,懂画的。”   九思?   叫得可真亲热。   沈贵妃没接话,面色如常,顿了下,说:“选妃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前阵子给你说的便有武安侯府嫡长女,安国公府嫡次女,太傅嫡孙女,这几位小姐不管是家世,还是才情都是顶顶好的,你也没得挑了,今儿个就定下来吧。”   默了会儿,赵斐一本正经的对沈贵妃说:“母妃,儿臣不识得她们,也无意。”   “订了婚,慢慢就熟了。”沈贵妃不以为然的说,“这人啊,没关联前怎么会识得,都是得日后相处。”   赵斐蹙眉,笃定的说:“可儿臣不喜欢她们,一个都不喜欢。”   “这不是你喜欢不喜欢的问题,适合最重要。既然今日你站在四皇子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就不可能让你随心所欲。母妃以为你早就懂这个道理。”沈贵妃字字珠玑的说:“没想到你倒是越活越回去。”   “还是你觉得你势在必得了?半分忧心都没了?可别忘了,你上面还有三皇子,下面还有好几个皇弟,不缺聪颖机灵的,你在明,他们在暗,你拿什么高枕无忧……”   赵斐被说得哑口无言。若是换了以前,他必定依了沈贵妃,心里也明白,这些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可如今,他有私心,一种很强烈的那种欲望,他想让她,他们并肩,人在一起心也在一起。   这个想法不是他一时兴起,在午夜梦回想了很多,卿九思不是一般闺阁女子,有勇有谋有学识,并且很有远见,心思豁达,若是男儿身,也不过如此。这样的奇女子,才是他想要的。   才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旁,成为尊贵的皇子妃的。再说远点,才够格成为这天下最尊重的女人,无人媲美。   而不是母妃所说的那几个世家贵女,其貌不扬,且身上毫无突出点,却想仗着家世一步登天。   他忍不住嗤笑。   沈贵妃说:“若是你没意见了,明儿个我就安排他们一一进宫来,你站在后头看一眼,看看更心仪那个。说到底,母妃还是希望你能找个相对自己较喜欢的。”   赵斐脱口而出,“我有喜欢的。”   “谁?”沈贵妃佯装惊了下,紧接着放下茶盏,正视着他问:“哪家小姐?府中可有突出男丁?”   “父从何官职?在朝中影响力如何?是否对你有助力?”   越听心里越烦躁,赵斐沉声打断,“母妃!”   “你还没说是谁呢?”沈贵妃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大了点。看来还没有被彻底迷昏了头脑,都没有底气说出名字。   赵斐打小听话,知分寸,极会隐忍,也会审时度势。这段时日来也不过是一时昏了头而已。   “是九思,卿九思。”赵斐也没准备藏着。   沈贵妃佯装错愕,愣了会儿,“望安!?”   赵斐点头。   “你不知道望安是废太子未婚妻吗?”   “在废太子没被废之前,九思就已经跟废太子解除婚约了。如今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沈贵妃深呼吸了下,又问:“你是忘了你跟废太子的关系了吗?手足啊,你觉得你父皇和皇祖母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会同意?”赵斐不太懂。卿九思如今跟废太子已经毫无瓜葛了。   默了片刻,沈贵妃理智丧失,冷声说:“我不同意!”   “母妃为什么不同意?九思是什么样的女子儿臣相信母妃比儿臣更了解,有勇有谋有见识……如此不可多得的女子母妃为什么不同意,平日里您不是挺喜欢九思的吗。”赵斐不解的问。   须臾间,沈贵妃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回:“我欣赏她,只是作为盟友。我是绝对不同意你娶她的,说白了,就是一孤女,她拿什么来助你?”   “赵斐,你能不能清醒点,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赵斐反驳:“我很清醒,我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母妃,你不能这样想,你从来不是个鲁莽之人,你先听我说,九思打小在皇祖母膝下长大,要说在皇祖母心中排第一也不为过,父皇又一贯是个孝顺的,也喜欢九思。那时候皇后为何同意太子与九思的婚事,不也是看在这一点上吗,母妃不会想不到吧?”   “如今形势不一样了,你回去好好想想,也趁早死了这条心。”沈贵妃不予多说,话音一落,便转身侧对着赵斐,尽力压制住不好的情绪。   见状,赵斐心里也有气,薄唇一抿,站起来直接转身走了。   *   望安居。   卿九思刚午睡起来,倚在窗前发呆,再过几日就是年宴了,一晃一年又过去了。好的是今年收获不小,如今最最希望的就是阿远快快长大,她也能快快出宫。   在宫里头就是种束缚。   一旁的春枝时不时看她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卿九思看到了,转身好笑的问:“春枝,你看什么?我今儿就这么好看吗?好看得你都挪不开眼了…”   “没、没什么。”春枝连忙垂下头,不自然的说。   “还说没什么,说话都结巴了。”卿九思说:“你何时这般过。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有什么直接说吧。”   春枝诧异的抬眸,默了会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奴婢真的可以说吗?”   卿九思点头。   “近些时日外头不少关于郡主和四皇子殿下的流言,说你们俩两情相悦,怕是好事将近了。有人说郡主是个福气好的,在太子被废之前的当口刚好退婚了,如今又入了拔尖四皇子的眼,真是见一个喜欢一个……”春枝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接着说:“奴婢就是觉得,郡主若是心里没有四皇子,还是适当保持距离。奴婢不希望看到郡主被流言所伤。”   哦,这个啊。确实是个问题,自上次后,赵斐如同狗皮膏药的粘过来,卿九思也无奈得很,又不能将人直接推开,想想还真有点难搞。   最让她无奈的是,赵斐每每找的借口都让她推脱不了。这宫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她逃也逃不掉。   就在这时,秋雨进来说:“郡主,太后娘娘那边差人过来请你过去。”   卿九思立马抬头应了,紧接着让春枝替她梳妆,秋雨给她更衣。   外头没下雨,不过这天的风冷得刺骨,从脸庞拂过,像刀子般。卿九思忙拢了拢大氅加快步伐。   入了太后寝宫,她连忙解了大氅,小碎步朝太后跑过去,亲昵的唤了一声,“太后娘娘。”   “来了?”太后的眼里立马盛满了笑意。   卿九思点头。   “尝尝这个凤梨酥,可不是一般的凤梨酥,是桂嬷嬷亲自弄的,还是当初的味道,一点都没变。”太后笑盈盈的看着卿九思,紧接着说:“望安啊,听说你近些日子与老四走得近?”   也是为这事。   卿九思有一瞬的诧异,只一瞬,片刻将咬了一口的凤梨酥全部放进了嘴里,泰然自若的说:“四皇子殿下常来找我探讨画。”   “就这样?”太后看着挑了下眉。   卿九思没一丝犹豫的点头,一脸真挚的看着太后,“嗯嗯。”   “没生其它心思?”   “没有,绝对没有。”在太后面前就没必要打马虎眼了。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嗯,那就好。不过你这年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若是有合适的倒可以把婚订着,处着……”   “不过老四那边啊,不合适。望安,你懂哀家的意思吧?”   卿九思点头,笑得眉眼弯弯,“懂,臣女懂的,娘娘的初衷都是为了臣女好。”   “哀家希望你嫁给不那么复杂的人,平平淡淡的过,幸幸福福的过。”默了会儿,太后拍了拍卿九思的手,若有所思的说。   这老四啊,比起太子是要聪明沉稳几分,但要说好啊,特别是能让女人托付终生的,他远远不够。   他心里藏着其它事。   卿九思乖巧的依偎在太后的腿上。 第33章 惦记   眨眼就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宴。   这日, 卿九思早早起来穿戴好去了太后娘娘的宫殿,如往常一般一道用早膳,嘘寒问暖, 揉揉腿捏捏肩,说说笑笑, 气氛好不融洽。   不一会儿,就有各个府上的老太太前来请安。   为首的是定国公府老太太, 辅国公府老太太, 归德侯府老太太和平郡王府老太太随后,一个个脸上堆满了笑容, 好不热闹。   一番客气后入座。   太后看到这些个闺中密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目光巡了一圈,最后落在定国公府老太太身上,放柔了声音问:“婉珍啊, 听说你前些日子摔了一跤,怎么也不小心点?怎么样了?”   “臣妇谢太后娘娘关心, 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 那就好。”默了会儿,太后感慨道:“我们几个不知多少年没这样聚过了, 还是那时候好啊。”   “当下也好,儿孙承欢膝下。”另一个老太太接话道。   “是啊,时光一去不复返……”   “……”   老太太们忆往昔,卿九思便脸带笑意, 乖巧的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让她奇怪的是定国公府老太太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神情含笑,若有所思。   直到宫婢来说,定国公府大公子和四姑娘来了,才将几个老太太从往昔中拉回来,太后满脸不舍,忖了会儿,笑着低声说:“望安,你出去替哀家招呼下徐公子和徐姑娘,你们都是同龄人,肯定有话聊。拘在这儿啊,确实是太委屈你了。”   卿九思懂,乖巧应声,而后起身出去。   定国公老夫人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卿九思随着宫婢出去,几个都熟识也互相知身份,见了礼后,四姑娘笑盈盈的上前,“望安郡主,你今儿个这衣裳可真好看。”   “是吗?谢谢你。你的衣裳也很好看。”卿九思受宠若惊,其实也有几分被吓到。她与这个四姑娘在宫宴上见过几次,但印象中没说过话,突然这般热情,给人看起来很熟似的。   “太后娘娘与几个老夫人兴致颇高,劳烦徐公子和徐姑娘多等会儿。”她轻言细语,将话带到。   徐承昀的目光落在卿九思身上就挪不怎么开了,算起来,两人又是好几个月没见了,她变得越发夺目光彩了,哪怕身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衣裳,依旧耀眼,连带简单的衣裳也不简单了。   他喉结微微滚动,眸子一暗,想要把她娶回去的信念越发强烈。   这样,她就是他一个人的。   “无碍。麻烦望安郡主了。”半晌,徐承昀抬头哑声说。   卿九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徐公子客气了。”   片刻,宫婢上了点心和热茶。几人互相客气,聊些有的没的。   徐承昀的目光被她看在眼里,卿九思微微撇开,不动声色。想想上辈子,根本没有这些糟心事,一个徐承昀,一个四皇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就摊上了。   再一个,这四姑娘过于热情,卿九思招架不住,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   好在一柱香后,太后娘娘和几位老夫人出来了,说说笑笑前往宫宴设宴点。   卿九思松了口气,乖乖伴在太后身侧。   一年一度的宫宴没什么奇特的地方,无非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卿九思吃了几块点心后觉得索然无味,晃眼瞥见安宁正与几个世家贵女聊得正欢。瞬间觉得更无聊了,顿了顿,她起身蹑手蹑脚的出去。   外头空气清新多了,凛冽的风呼哧呼哧的吹。卿九思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一个厚重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是四皇子赵斐。   卿九思笑道:“殿下怎么也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你也出来了,好巧。”赵斐当然不会说是他看到她出来了,所以才跟着出来的。   卿九思抿唇不语。   赵斐默了会儿,见四下无人,按耐不住上前两步,定定的看向卿九思,咽了咽口水,佯装漫不经心的问:“九思,父皇和母妃都在张罗着给我选妃,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怎么办?”卿九思反射性退后一小步,伸手抚了抚发间的簪子。赵斐突然来这句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父皇和母妃中意的那些个世家贵女,也不想娶她们,无非是仗着家世优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成了亲就是一辈子的事,谁不想找个喜欢的,可没有人理解我,我真的很难受。”赵斐盯着卿九思说。   卿九思无语,心里腹诽,自个都不知道怎么办的事,她有什么办法,干嘛跑来问她。之后呼了口气,轻声说:“殿下这事应当去跟皇上和娘娘讲,好好沟通一番,想必会有成效的。”   “九思,我有喜欢的人了。”赵斐鼓起勇气将这句话说出口,他很早很早就想说了,却不得不顾忌各种因素,如今终于说出来了,重重的呼了口气。接着略带紧张的看着卿九思,看她是何反应?   若是对他有意,肯定失望,伤心。   “那就恭喜殿下了。”卿九思别开眼,带笑的敷衍了这么一句,紧接着说:“我就不打扰殿下了。”她说着就转身进去。   赵斐直接将人拉住,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话语里带着几分急促,“九思,你不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他觉得,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卿九思不可能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不可能,喜欢一个人身体是最自然的反应,卿九思每次看到他都笑得跟朵花似的,轻言细语,耐心至极,这难道还不是喜欢吗。   他却不曾想,见一个人不笑难道要哭吗?   “殿下先放开,若是被人看到误会就不好了。”卿九思垂眸看着被他抓住的那只手腕,微微挣扎了一下,沉声说。   赵斐已经等不及了,相当于箭在弦上,直接说,“我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九思,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嫁给我好不好?”   “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去求父王赐婚。”赵斐顿了下,紧接着说:“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九思,我真的很喜欢你,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我的目光,一颦一笑我都舍不得挪开眼。”   “殿下冷静。”卿九思重了重音色,试图用力挣脱他的禁锢,反而被他握得更紧。本来她想理智的与他交谈一番,她是不可能嫁给他的,却看到他眼睛猩红,夹杂着兴奋,显然情绪已经失控了。   她不敢再激他,温声说:“殿下先放开我好不好?这事也急不来,得从长计议。手好痛,你先放开我的手……”   赵斐这一刻就一根筋,很想听到那个肯定的答案,没有听到心里的答案便急得发慌,“你不愿意嫁给我吗?你怎么会不愿意嫁给我?你不喜欢我吗?你肯定也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用不好意思,九思,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快说喜欢我好不好?快说。”   卿九思欲哭无泪,她是脑子抽了才出来,思绪万千,正想着如何逃离这儿。   就在这时,“嘭”地一声传来。   赵斐下意识放开卿九思,去寻声音来源处。见状,卿九思连忙跑了,往里头跑。   因这一小插曲,赵斐彻底冷静下来,看着卿九思逃跑的背影,一脸懊恼。方才他是不是太心急了,想必把她吓到了。   *   新的一年新开始,阳春三月。   卿九思午睡起来去找太后,得知定国公老夫人在里面。   她怔了下,同宫人说等会儿再来,接着原路返回。   一个时辰后,太后那边来人让她过去。卿九思应声,跟着过去了。   太后脸上笑意浓郁,她笑着问:“娘娘什么事这么开心?”   “望安,快过来。”太后向她招手,接着酝酿了下说,“方才定国公老夫人来过了,你知道吧?”   卿九思点头,等着太后接下来的话。   “徐大公子徐承昀你见过吗?就是除夕宴那日。”默了会儿,太后又问。   话说到这份上,卿九思懂了一半。怪不得定国公老夫人那日时不时打量她,如今想来本就存了心思。   她应:“见过几次。”   “你觉得承昀如何?”   卿九思没回,心口一跳,反问:“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眼里的笑意不减,娓娓道来:“定国公夫人今日特意进宫,就是为了给哀家说,她对你很满意,承昀那孩子也对你很满意。既然你识得承昀,也接触过,那你意下如何?”   卿九思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太后又说:“承昀那孩子,打小聪明伶俐,谦虚有礼,不急不躁。小小年纪便已入仕,算起来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且定国公府人口简单,个个都是好相处的。有婉珍在,你真嫁过去了也定不会受委屈。这也是她向哀家承诺的,你若是有意,这事儿就算成了,正好你十四岁生辰也过了,等明年及笄后便可出嫁。”   “哀家对这桩婚事乐见其成。但主要还是在你,满意还是不满意?”   没想到徐承昀动作这般快,打得她措手不及。卿九思抿了一下唇,压低声音,嗔道:“臣女还想多陪陪娘娘。”   闻言,太后懂了,但还是觉得可惜,毕竟承昀那孩子确实不错,如此优秀的在这京中很难找出第二个了。   最重要的是府中人口简单,没什么腌臜事。便语重心长的说:“哀家也舍不得你,但这女子啊始终是要嫁人的。”   “娘娘,那臣女能考虑考虑吗?”默了会儿,卿九思知道这事是含糊不过去的,便抬眸看着太后,眼里波光流转,轻声问。   太后:“自然,这事儿不能强求。一辈子的事得慎重,也得随心走。”   当年啊,她就是没随心走,也没法随心,一道立后的圣旨就这么下来了,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乃至于遗憾了一辈子。   “娘娘真好。”   *   是夜。   谢府一片寂静,这两月回府屈指可数的谢凛风尘仆仆回来了,挥退下人后,大步流星直奔书房。   拿着干净衣裳入了净房。没一会儿出来,他身着白色里衣,面容倦怠,往椅子里一靠。蓦地传来敲门声。   谢凛磕着眼道:“进来。”   一中年男子进来。   谢凛缓缓睁眼,不疾不徐的问:“近来京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男人:“回大人,一切顺利。属下最近发现京中有大梁国的人,潜伏好些时日了,也没什么动作。”   闻言,谢凛直起身子,“继续盯着。”   “还有事?”见人还立着,谢凛问,话落,忽地想到什么,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再次靠回椅子上,“小丫头那边如何了?”   “郡主最近确实发生了一点事。”男人摸了摸鼻子说。年前收到关注望安郡主一举一动这个任务,他错愕,想着,望安郡主还未及笄,怎么就被大人盯上了。   看来这小郡主在大人心中很不一般。怕是成为未来都督夫人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跟着大人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大人如此关心一个人,特别是女人。   虽说那小郡主得喊大人一声表叔,可他没从大人眼里看出一丝长辈的味道,反倒慢慢都是占有欲。   “太后那边在给小郡主张罗婚事了。是定国公府的大公主徐承昀,还有四皇子也与沈贵妃发生了分歧。四皇子想求娶小郡主,两人意见不合。”   “婚事?”谢凛眉头一拧。   男人应:“是。”   半晌,谢凛伸手捏了捏鼻梁,哑声说:“我知道了,下去吧。”   他确实没想到,还是个小丫头,都还没及笄,就已经被这么多人惦记着了,还真是个香饽饽啊。 第34章 亲亲   安宁将赵斐狠狠勒索了一笔。   赵斐没办法, 如今有求于她,哪怕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想方设想给她摘下来,更何况就一些唾手可得的身外之物, 二话不说就给了。   安宁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兴奋得早膳都不用了, 兴冲冲的往望安居去。抱着给自个皇兄探探口风的目的,看看九思到底是何意思?   细想了下, 皇兄那晚的确是鲁莽了, 希望九思没有责怪皇兄。   卿九思正在用早膳,见安宁来了, 脸上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笑盈盈的问:“安宁,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高兴?用早膳了没?没用的话,快坐下来一起吧。”   安宁求之不得。   两人关系本就好,吃着吃着。安宁歪头问:“九思, 你有没有被我皇兄给吓着啊?”   闻言,卿九思一愣, 缓了一下勉强笑笑, “怎么这么问?”   “你没有被我皇兄吓着吗。”安宁反问,紧接着又说, “那就太好了,我皇兄还担心呢,来找我求了好久好久,一定让我来找你问问, 说他知道自己鲁莽了,生怕把你吓着了,心里还忐忑得很,生怕你生他气了?”   卿九思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吃东西。她可不就是被吓着了,要是那晚没有那突如其来的声音,不知道赵斐会做什么,反正看他那样子连自个的情绪都控制不住。   果然是她对他了解太少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压根没想过两人会出现这样的关系。   见状,安宁放下筷子,正儿八经的看着卿九思,一脸忧心,“九思,你肯定还在生皇兄的气吧?”   “其实我来之前已经狠狠骂过皇兄了,而且皇兄真的也知道错了,你看,能不能原谅他这次?”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安宁说着就试着挽上卿九思的手臂,摇了又摇,撒娇道:“好不好嘛?”   卿九思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也不值得放在心上,被摇得无奈,说:“我没生气。我都快被你摇晕了。”   “真的吗?”安宁一脸惊喜,眼里波光粼粼,“你真的没生气吗?”   “九思,你真的太好了。”   “行了行了。你可别再摇了啊。”卿九思真是怕了。安宁是安宁,赵斐是赵斐,两人虽是嫡亲兄妹,但不能相提并论。   从那晚起,她不喜赵斐,但并不影响她跟安宁的关系。所以,她也不会把对赵斐的不快转移到安宁身上。   安宁甜甜的说:“九思,你就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那、那那你目前对皇兄是什么感觉呀?”顿了下,她盯着卿九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试探着问。   话音一落,卿九思夹着凉笋的手一顿,紧接着慢条斯理的收回放入嘴巴里嚼着,而后把筷子一放,示意一旁的秋雨可以撤了。   继而转身认真的看着安宁,字正腔圆的说:“安宁,我知道你今日过来是为了四皇子一事。在这,我也明确的告诉你,我跟你皇兄是不可能的,是因为你的关系,我把他当成哥哥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劳烦你把这些话转告他。”   安宁错愕,诧异,震惊,好半晌才找回自个的声音,“九思,你认真的吗?”   这些日子来,九思与皇兄的事她都看在眼里,两人不是挺好的吗,站在一起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般,不止她一人这样认为,还不少人都在传呢。   要说九思对皇兄一点心动感觉都没有。她真的不敢相信,皇兄算起来也是人中龙凤了,不仅长得好,还有能力,而且极得父皇赏识,说句大逆不道的,待父皇归天后,这天下很有可能就是皇兄的了。   到时候九思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吗。   到底哪里不好了。她真的是为了九思好啊。   卿九思笑,轻挑了下眉,“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安宁反射性摇头。但一想到皇兄那焦灼的样子,真的很喜欢九思了。   至少他从来没见过皇兄那样子过。若是知道了九思的想法,皇兄得多难过啊。   安宁咽了咽口水,还是想争取一把,打定了主意,便开口问:“九思,你不喜欢皇兄哪里呀?”   “他可以改的。皇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可以给个机会吗?”   “不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卿九思泰然自若的反问,“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说了,不止我不同意,太后娘娘也不会同意的。应该不同意的人多了去了,比如皇上,再比如沈贵妃娘娘……”   她母妃确实不同意。就因为这事皇兄跟母妃摊牌了,两人这些时日硬是没说过一句话,谁也不退步。   安宁两边说好话也没什么作用。唉。   “你也别在这事上费神费力了。你知道我的,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果你过来完完全全是因为你皇兄的事,那我可能就没以前那么欢迎你了。”过了会儿,卿九思很是委婉的说。   好半晌,安宁沉思的脸上再次露出明媚的笑容,说:“那我以后都不说皇兄的事了,你一定要像以前那样欢迎我。”   她明白,感情这事强求不来。就像所有人都说谢凜不好,但她还是觉得谢凜是这世间最好的男人。   如果不能嫁给谢凜,那她觉得嫁人就没什么意思了。   “嗯。”这就是安宁的可爱之处。卿九思轻笑了下。   *   这天越发热了,特别是晌午,弄得人昏昏欲睡,卿九思熬不住确实去睡了。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卿九思呷了口凉茶,靠在摇椅里看书。   隔了会儿,春枝进来,低声说:“郡主,这是小杜子送过来的信封。”   “谁?”卿九思抬眸,蹙眉。什么小肚子不小肚子的,还大肚子呢。   春枝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补全,“小杜子是李公公的干儿子,也在御书房做事,很受李公公宠爱。他说,这是李公公让他送过来的,让郡主亲启。”   李公公名李启德,是御前大太监,皇帝跟前的红人,就连沈贵妃也得给几分薄面。   这样一说,卿九思就懂了。看着那封信,也觉得奇怪,若是皇上有事找她,传口谕不就行了,这信……   是什么个意思?   皇上没那么无聊。那除了皇上,还有谁能指使得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呢。   卿九思接过信,一脸懵的将信拆开,里面就一张纸。   纸上字不多,龙飞凤舞,刚劲有力。   “卿卿,再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邀你来谢府玩,一定要来,务必要来。”后面落款是翁阳大长公主。   卿九思哭笑不得。   原来是翁阳大长公主,算算,她能做出这事也不奇怪。   有机会出宫是多么好的事啊,再加上这阳春三月,外头好玩的地方应该蛮多的,无论如何,都比待在宫中好。但这出宫,必须得太后同意。   太后不止一次跟她说,让她不要去谢府,甚至离谢凛远点。   有点玄。   卿九思拿着信站起来替自己默哀,就算不能去,那也给那边回一声,两人不得罪是最好的。   之后她拿着信去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靠在摇椅里假寐,腿上搭着薄薄的毯子,一宫女在身后揉肩,另一宫女在前头捶腿。见状,卿九思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过去,挥退了正在捶腿的宫女,自己去接替。   不一会儿,太后睁眼开,拍了拍卿九思的手,言笑道:“还是你最得哀家的心。什么时候过来的?”   卿九思动作没停,抬头笑着回:“就刚刚。”   “娘娘,这力度还合适吗?”她问。   “合适,合适……”太后满意得很,又问:“可有午睡?”   卿九思:“睡了会儿。”   “怎地这个时辰过来?可有事找哀家?”太后喜上眉梢,直觉是因为徐承昀那事,莫不是考虑好了。   卿九思抿了下唇,“是有点事。”   太后其实有点矛盾,这孩子她打小带大,怎么会没有感情,甚至把另一份感情都镶到了卿九思这儿,是真的不舍,嫁人意味着什么,她是别人的人了,不能再承她膝下。   可是这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望安年纪是不大,可承昀不小了,近弱冠之年,再不娶妻真的晚了,着实是个优秀的人,加上有婉珍在,的确是个好归属。她希望望安能幸福,若是再等两年,那还有承昀这般优秀的男子在原地等着。   所以啊,这一刻她是希望从望安嘴里听到同意的答案,可又不希望听到。   “臣女刚收到曾祖母的信,曾祖母说她生辰快到了,邀我过去……”卿九思轻言细语的说,说得同时还将信递过去。   不是承昀那事!?太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堵塞。   曾祖母?缓了会儿,太后才想起卿九思口中的曾祖母是翁阳。   她拿着手里的信扫了一眼,轻咳一声,问:“你想去吗?”   太后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卿九思盯着也没悟出个什么来,眉眼弯弯,吞吞吐吐的说:“娘娘同意臣女去吗?”   “你想去就去吧。你这般鲜嫩的年纪,本就好奇心强,出去散散心也好。”太后见卿九思明明很想去又不太敢说出口的样子,于心不忍,便大大方方的说。   “娘娘真好。”卿九思发自内心的笑了。   从太后宫殿出来,卿九思便让春枝去回话,不一会儿,一小太监过来,应该就是春枝口中的小杜子了,说宫门口马车都安排好了,现在就走也行。   这速度也太快了。卿九思还想着明儿个一早出宫呢,最后耐不住小杜子的话,便洗漱了一番跟着去了宫门口。   到了谢府,天色擦黑。   谢府管家站在府门口,对于她这么快到来,一点不诧异,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个时辰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小的给望安郡主请安,郡主里面请。”   “管家客气。”卿九思这是第二次来谢府,所以与管家算不上熟,但绝对不陌生,这府上主子下人都是一个性子,活泼的很。   她随着管家往里面走,走着走着觉得不对,便问管家:“这不是去曾祖母院子的路吧?”哪怕隔上一次来很久了,但她记性蛮好的,这绝对不是去翁阳大长公主的路。   她要没记错的话,这是去谢凛院子的路。   管家摸了摸鼻子,笑着说:“是这样的,大人找郡主有点事,得知郡主要来,早就吩咐了小的在门口等着。”   卿九思嗯了一下点头。   行吧。   一路上都在想谢凛找她有什么事情。到了目的地,管家伸手轻叩了一下门,而后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压低声音对卿九思说:“郡主,请吧。”   卿九思拢在袖口里的手攥了又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点头表示感谢。紧接着抬脚进去了。   里面静悄悄的,卿九思的目光在四周巡视了一眼收回,声音不轻不重的唤了一声,“表叔。”   “来了。”沉沉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卿九思顺着声音抬眸看去,只见谢凜穿着玄色衣袍,手里拿了本书,眉眼寡淡,脸上没什么表情。   卿九思咽了咽口水,小声问:“听管家说表叔找我有事。”   闻言,谢凛将手里的书往书案上一放,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卿九思连忙点头,补充道:“可以可以。”在谢凛面前不得不怂。   谢凛回到椅子上,示意他坐下。卿九思正襟危坐,有种面对夫子的恐惧感。   谢凛有一下没一下的看她,修长的手指放在书案上轻敲着。隔了会儿问:“听说太后在给你张罗婚事了?”   卿九思惊了一下,这事传那么快吗?后面想了想,对于谢凛这种只手遮天的人,还能有他不知道的事吗?就算有,那可能就是他不屑知道,所以他知道并不奇怪。   她乖巧“嗯”了下。骗谢凛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整个人在他面前本就是透明的,千万不要自作聪明。   “你怎么想的?”谢凛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挑眉又问。   卿九思实话实说:“我什么都没有想。”她确实也什么都没想,没打算成亲,更没打算嫁人。以前这样子想,现在依然这样子想,从未改变。   “嗯?”谢凛看着她。   卿九思呼了一口气说:“我没答应。”   “嗯。”话音刚落一会儿,谢凛又问:“赵斐哪儿呢?”   果然,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谢凛的眼睛,细思极恐。卿九思忽然想到,那晚那个突兀的声音,不会就是谢凛的人吧?   卿九思没有一丝犹豫的答:“更没可能。”   谢凛满意的勾了一下唇角,而后起身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一片漆黑。   他一步一步地朝卿九思走过去,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方桌上,身子微微往下一压,直勾勾看着她,顿了下,哑声说:“今儿个表现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很久没见了这小丫头,变化挺大,小脸巴掌大,肤若凝脂比以往更甚,眼睫轻颤,像一把小扇子般,一上一下弄得人心痒痒的,眸似秋水,让人忍不住走神,想要不顾一切溺进去,唇色不点而朱,恰到好处,身着翠绿锦裙,衬得人越发清新脱俗。   谢凛喉头一紧,不自然的别开目光 ,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也徐徐收回来了。   见状,卿九思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很想逃离这充斥着龙涎香的狭隘空间,闷得她脸颊发热,喉头发干。   她眼里划过一丝慌乱,忙起身,想跟谢凛拉开距离后再说话,没想到踩到了裙摆,再或者是谢凛踩到了她的裙摆,身子下意识的往一旁倒去,她措不及防的“啊”了声。   谢凛眼疾手快将人一捞,人到了他怀里,两人四目相对,离得很近。   重要的是还唇贴着唇。他耳尖不知不觉的红了,这种神奇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谢凛也只是本能的伸出舌尖探了探。   脑子还迟钝着,空旷着,一时没想太多。   卿九思眼珠子转了转,含着惊恐,瞬间用力将谢凛一推,这一刻什么都顾不上了,身份,地位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   谢凛亲她了!!!!   两人什么关系啊,长辈和晚辈,她还得叫谢凛一声表叔啊……   卿九思想死的心都有了,胸腔里什么东西跳动着,久久不停息。   谢凛没有任何防备的被推倒在地,脑袋磕到了书桌腿上,他眉头一拧,须臾间吃疼的“嘶”了声。   卿九思只想逃离这里。双手将脸捂着,手掌透了些缝隙出来勉强能看清眼前。   谢凛哑然失笑,扯住人裙摆,泰然自若的说,“回来。”   “跑什么?嗯?”他沉声问。   卿九思没动,不说话不代表她就会转身,这一刻还像以前那样乖,没可能的。   她就站着。随时等谢凛放手了,她就跑。   见状,谢凛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荡漾开,随即另一只手揉了揉脑袋一侧,还有些隐隐作痛。   紧接着起身,走到卿九思跟前,双手轻放在她肩膀上,低敛着眉眼,言简意赅,“把手拿开。”   不。卿九思摇头,手掌轻轻的移开一看,又很快收拢,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   最后谢凛伸手把她的手扳开。   她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唇瓣似乎被她自个噬咬过,嫣红。娇艳欲滴的唇上似乎还留着一丝唾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谢凛眸子一沉。   卿九思怕了,带着哭腔道,“表叔,表叔,我要去找曾祖母。”   “表叔,你让我出去好不好?表叔,求求你了表叔……”   她被男人搞怕了。一个徐承昀,一个赵斐。若是谢凛…谢凛也……   不知道太后娘娘能不能保住她。毕竟谢凛也没把太后放在眼里。   所以她一遍又一遍的表叔试图唤醒谢凛的良知。   她眼里的恐惧一览无遗,谢凛嘴角噙着笑,尽量放柔了声音问:“在你眼里,表叔就这么吓人?”   “表叔给你撑腰,疼爱你的时候都忘了?果然是个小白眼狼。”   “怕什么?怕表叔吃了你?”说着他替她抹去刚从眼眶滚出来的泪,一种叫心疼的东西不知不觉腾升起来。   不想看她哭。   好半晌,卿九思吸了吸鼻子,将眼眶里的泪都如数逼了回去。   谢凛轻声道:“有什么值得你哭的?表叔一没吼你,二没打你。方才不过一个意外,表叔也不是故意的,不准哭了。”   “方才没人看到。你要这样哭着出去,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卿九思缓了下,带着浓重鼻音“嗯”了下。   一室似有若无的旖旎渐渐淡了。   卿九思的情绪也彻底恢复,跟谢凛说:“表叔,我去找曾祖母了。”人来了这么久,却还没去见邀请她的人,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不用去。”谢凛说,“她没在府里。上个月便去南下游玩了。”   卿九思一时还没理清楚,愣愣:“啊?”   “信是我写的,你也是我请来的。”谢凛抬眼,不疾不徐的说。   卿九思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   所以……   谢凛没觉得不好意思,又一脸坦然的说:“既然来了,就在这好好住几天,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   就他跟她……好吗?   曾祖母都不在。卿九思懵了,她来了,要是谢凛不同意,她走得掉吗?   “饿了没?等会想吃什么?”谢凛没等她反应,又问。   默了会儿,卿九思细若蚊声的说:“都可以。”如今她那还有心思吃东西啊。   她就不该贪玩,想着能出宫来。谢凛也真是够了,居然模仿曾祖母的笔迹给她写信,害得她信以为真了。   这时想想,曾祖母那种直爽的性子应该不屑写信的,直接进宫就把她带出来了,说不定都不会让太后娘娘知道。   一刻钟后,两人出了书房来到用膳的地方,晚膳呈上来了,两个人吃十多道,应有尽有,色香味俱全,味道不比宫里头差分毫,卿九思却没什么胃口,心里懊恼啊,悔恨啊,百味杂陈。   用膳间隙,谢凛见卿九思心不在焉,给她夹了夹菜,接着问:“心情不好吗?”   嗯,不好,很不好,被人骗人能好吗。卿九思腹诽道,却不敢说出来。   “谁惹你了?”谢凛见她小脸皱了下,又问。   你啊。卿九思敢说吗,不敢,抬眸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说,“没。”   “想出城吗?”过了会儿,谢凛直勾勾看着她问。卿九思打小在宫里头长大,应当还不知道外头是何光景。   “或者更远的地方。你若想去,明儿个就出发。若不想,就待在府里,想要什么,尽管给管家说。”   这么一对比。不去的人是傻子吧。反正不能回宫,那么何不出去逛逛,算起来,上辈子加这辈子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承德山庄了吧。   卿九思回:“想,我想去。”   “嗯。”谢凛的唇角小小往上扬了下,对此结果很满意,接着又说,“既然想去,那就多吃点,别到时候身子吃不消。”   这下卿九思吃起来就带劲了。   *   翌日,天光大亮,卿九思起来洗漱好,穿戴好,见春枝忧心忡忡,她反倒问她,“这大早晨的,你怎了?”   春枝踌躇了会儿,低声说:“郡主,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这翁阳大长公主不在府上,你来做客,若是被人知道了,怕是说不清楚。毕竟都督是个未婚男子,郡主也未婚,怎么看都不好……”   她也不想啊,但回去不了。谢凛字里行间都是不想出去可以,那就待在这府中,那待在这府中有什么意思呢。   卿九思安慰道:“你一天想什么呢。我都叫都督一声表叔,是你心思太多了。”   春枝不说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叫卿九思,紧接着卿九思带着春枝和秋雨出去,在府门口上了马车。马车很大,也很精致,谢凛坐在里面。   她将昨儿个那件事彻底抛在了脑后,甜甜的叫了声,“表叔。”   谢凛打量了她一眼,点头算是回应。   一路上两人没什么话,基本都是卿九思问去哪儿?这儿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好玩的?谢凛一一作答。   两人也在互相打量。一连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卿九思昨夜其实没睡好,在那种情况下她能睡好才怪,渐渐的困意袭来,不知何时,她靠在一旁睡着了。   谢凛见了,帮她调整了下睡姿,便于她能睡得更好。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她那张唇上,怔怔的看了很久,似乎有些抵挡不住的欲.念在身体里叫嚣着。   他也骂自己禽.兽。   小丫头还没及笄,怎么突然就有了这种险些控制不住的念想。从未对一个女人有过这样的感觉,也是他多年没有成亲的原因,女人在他眼里就是麻烦,就是矫揉造作。   可卿九思在他跟前装乖,他只会觉得受用。   睡梦中的卿九思也不太好,眉头微微拧着,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表、表叔,不,不要这样……”   “求求你了!!”   一遍两遍三遍,终于听清楚了,谢凛眸子一沉,低骂了声,“去他娘的表叔。”两人半点关系都没有,哪门子表叔。 第35章 成亲   这几日玩得还蛮尽兴的, 再也没出现过那天那种尴尬的场面,卿九思很是欣慰,这趟出行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   外头的景象真真不是宫里头那单一的金碧辉煌能比拟的。   就拿前日来说, 路过柳州,一富家小姐因身子羸弱, 便抛绣球招婿,还放话以后家产什么的全给女婿, 只一个要求, 那就是善待女儿,能有耐心照顾好女儿。   结果后来那富家小姐绣球抛了却不认了, 因为看上谢凛了,非要让谢凛留下来与她成亲,弄得接到绣球的那男子不服谢凛,要与他打一架,结果还没挨到谢凛衣角就被摞到在地, 面上看不出什么,却伤了根本。   在场三流九教的人都有, 哪怕功夫再厉害的都没看清是个什么招数, 接着一个二个求知欲爆棚的都上前请教。   谢凛脸色一沉,根本吓不到那些江湖上的人, 那些人秉着不打不相识,兄弟感情都是打出来的,说不通就直接出手了。   谢凛没得办法,费了好久才解决掉那些人。富家小姐以及父亲都侯在一旁, 热情的邀他上门做客,拒绝了再邀请。   特别是那个富家小姐,看谢凛的眼神就像看负心汉般。   面前的女人笑得眉眼弯弯,不知想到什么了如此入神,甚至笑到捂肚子,叫了好几声都叫不答应,谢凛面色一冷,重了重声音又唤了一声,将脸凑过去在她跟前晃悠了一圈,吹了口热气在她耳垂上。   卿九思一个激灵,思绪回笼,看到眼前放大的谢凛,吓得连忙身子往后倾,身子都贴在了马车壁上。   他们已经出了柳州,不知道下次又会在那个城中逗留。   “表叔,你叫我吗?什么事啊?”   谢凛瞥了她一眼,沉声问:“你在想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想什么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谢凛哪怕喜怒无常,这张脸真的挺惹小姑娘的,一个安宁,一个是之前那富家小姐。   个个都长得好,家世好,极得宠爱。   想到这,她忍不住抬眸看了下谢凛那张脸,的确赏心悦目,忽地才想到谢凛在跟她对话,轻咳了下回:“没,没什么。”   不愿说也不强求。默了会儿,谢凛又问:“这几日玩得怎么样?好玩吗?”   “好玩,很好玩。”卿九思还是很感激谢凛,要不是沾了他的光,怕是这辈子也看不到这些景象,笑盈盈的说:“谢谢表叔。”   谢凛问:“不喜欢在宫里?”   卿九思犹豫了会儿,勉强点头。   “那就别回去了。”   “啊?”怎么能不回去。卿九思不知谢凛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不会不送她回去了吧,太后娘娘得多担心她啊。   还有阿远,阿远还在宫里头。   “表叔,你的意思啊……”她弱弱的问。   谢凛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你不是喜欢这种生活吗?”   因为喜欢,所以就能不回去吗?   不,这两者在卿九思这成不了因果关系,喜欢只是很小很小的部分心里满足,她还是得回去啊。   她回:“是喜欢啊。”   “知道怎么做才能一直过这种生活吗?”   “怎么做?”卿九思眸似春水,眼睫轻颤了下,直勾勾看着他,别说,她还真有几分好奇。   “成亲。”   闻言,卿九思惊了一下。   谢凛又低低补充了一句,很委婉很委婉,“嫁到谢府来。”   卿九思愣。   不是吃惊,不是错愕,而是单纯的还没把这几话理顺,稀里糊涂的。   *   一去一回小半个月,卿九思回了宫,安宁知道她去了谢府,又第一个跑来向她打听谢凛。不知为什么,她不太敢看安宁那真挚的眼神。   其实她跟谢凛真没什么,而且她对谢凛一丝念想都没。这种感觉还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发走了安宁。   歇了会儿,卿九思去太后的寝宫,还在外头被桂嬷嬷拦住了,破天荒的,这是第一次,她不解的问:“桂嬷嬷,怎么了?”   “皇上在里面。”桂嬷嬷压低声音说。   皇上在里头怎么了?皇上这又不是第一次来慈宁宫,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将她拦在外头,卿九思挺懵的。   桂嬷嬷一脸忧心,顿了会儿,轻声细语的说:“郡主你先回去,这边忙完了,老奴差人过去告知你。”   “嗯。”只能这样了。卿九思缓了下应声。刚转身就听到宫殿里传来“嘭”地一声,余音还在,又是“嘭”地一声传来,应当是砸了瓷器?   声音很像很像。   她被吓了一跳,转身往里头看了一眼。若不是故意的,那不应该有第二声,若是人为……   皇上不是个暴躁的人,更何况还是在慈宁宫,面对的是太后娘娘。   皇上不是,太后娘娘更不是暴躁之人,最为和善了。看桂嬷嬷这样子,里头应该只有皇上和太后,在商量什么大事。   所以都不是,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新文求个收藏!!!!   《满级绿茶的重生日常》   虞昭昭生得冰肌玉骨,媚态天成,一娇滴滴的美人儿。   可惜是个庶女,爹不疼姨娘不爱,嫡母刻薄,嫡姐嫉妒,及笄之年被当成物品送给了太子。   那又怎样,她最后不也成了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吗?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匍匐在地,战战兢兢求饶。   重活一世,她不想走老路了,想搞个更大的。   于是她盯上了狠戾薄凉,不近女色的摄政王。   其实上辈子她就开始馋他身子了,只是骨子里的修养告诉她不可以。   —   近来摄政王贺沉夜里总是跟一女人做不可描述的梦,醒后难耐又窝火,便勾勒了画像让人去搜捕。   心忖,绝不放过那女人。   后来。   人是找到了,不放过的地方却换成了红罗软帐,夜夜笙歌。   典型的绿茶女主/两人互撩   上辈子是赢家,这辈子是大赢家。 第36章 赐婚   太后一脸严肃, 从未有过的严肃,卿九思找啊找,硬是没找到一丝笑容, 她心里下意识“咯噔”一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望安,哀家问你, 这些时日你在谢府,每日都做了些什么?”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太后问:“谢凛是否常在府中?你与他接触过几次?可有发生什么事?”   这是谢凛发生什么事了吗?卿九思咽了咽口水, 正襟危坐着忖了下, 细若蚊声的回:“这半月里没发生什么事,要么出去转转, 要么就待在府中,表叔他平日里很忙,我我们没见过几次面。”   她不能说实话,真的不能说,其实好愧疚, 太后娘娘是这世上除了阿远,真心为她着想的人了。   她不是自愿的, 她是被迫的, 唉,真难。   “娘娘, 是、是表叔发生什么事了吗?”顿了下,卿九思转了转眼珠子,问。他那样只手遮天的人,还会有事不成?   卿九思很好奇。   太后抿了下唇没说话。而后悠悠的看着某处一凝, 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了口,才道:“是你摊上事了。”   卿九思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她摊上事了?   她眼睛微睁,“啊”了下,直勾勾看着太后。   半晌,太后看着卿九思沉声问:“你可心悦谢凛?”   “啊?”卿九思脑子里很乱,也有点慌,什么跟什么,太后娘娘为什么这么问,平静了会儿才答,“娘娘为什么这么问?臣女得叫谢大人一声表叔,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臣女怎么会心悦表叔,那不是乱了辈分吗。”   看到望安的反应太后心里没那么堵了,看来这是谢凛一厢情愿,既然如此,她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望安入了虎口。   谢凛那种冷血又心狠手辣的人怎么都可能是个良人,想必是看望安年纪渐长,出落得越发标致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女人啊,太拔尖了不好,不拔尖呢又会被人看不到。她年轻时候不就是个例子吗,就是因为太拔尖了,所以在她不知情且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被一道圣旨招入了宫,她连说一个不的权利都没有。   虽然后来的日子也算一帆风顺,可终究差了点什么。这人短短几十年,她不想望安步她的后尘。   再者,虽谢凛与先帝也是一脉相承,但两人差远了,先帝性子温和丛善,是个爱国爱民的好皇帝。   对她自然也是好的。在她没生下嫡长子之前宫妃都得喝避子汤。   太后久久不言语,卿九思唤,“娘娘,娘娘……”   太后回过神来。看着眸子清澈见底的望安,却也不得不说出残忍的事实,“谢凛去皇帝那边求了跟你赐婚的圣旨。”   ???   卿九思:“……”   她跟谢凛?赐婚?谢凛还亲自去皇帝跟前求?   卿九思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也知道,太后娘娘是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所以先前太后娘娘与皇上就是因为这事发生了争执吗?毋庸置疑,太后娘娘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那皇上肯定偏爱谢凛的,这么倒也说得通。   !!谢凛他怎么会……怎么会去求皇上赐婚,而且对象还是她,卿九思真的没想通,那男人连世俗都不顾了吗?再怎么样她也要叫他一声表叔啊,虽然是八竿子才打得着的关系,但始终有血缘关系不是吗,他就不怕被人谴责,被人戳脊梁骨吗。   卿九思还是费解,谢凛怕不是早就盯上她了,不知怎么地,又想起在他书房的那幕,她明明感觉到了他伸舌头出来!   可最后他说是意外,她也信了他的鬼,这才过了几日,就出了这事!?   太后呼了口气,一脸正色,看着卿九思,沉声问:“望安,你怎么想的?只管说实话,哀家还活着。”   最后那两句,一字一句咬得极其重。   闻言,卿九思眼眶一下子就湿了,直勾勾看着太后,没有一丝犹豫的摇了摇头,“娘娘,臣女不想。”   “表、表叔他怎么能这样……”   她不想嫁给徐承昀,也不想嫁给赵斐,更不想嫁给谢凛。这些人在上辈子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为什么这一世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不过反过来想,上辈子太子这时候没有失势,更没落得如今这惨痛下场,因证据确凿,皇帝没有杀他,但再也永无出头之日的囚禁了起来,而且还被喂了药,既不能说话,心智也变得像个三岁小孩。   皇后也被送进了冷宫。   宋府上辈子的这时候如日中天,这辈子却很不得意,与其一刀杀了,不如就这样磨着,简直生不如死,宋丞相等人都自顾不暇,怎么会有那个空闲去顾瘫了的宋子韬。   想必因轮回所有人的际遇都在不自觉的发生转变。   太后冷哼了一声,“谢凛那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你不要对他抱有期望。不嫁才是正确的选择……”   卿九思附和着点头。   过了会儿,太后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哑声说:“你先回去,哀家静一静。”   卿九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踌躇会儿,在桂嬷嬷的眼神示意下才转身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桂嬷嬷说:“郡主不用忧心,娘娘定不会让郡主受了委屈的。”   “嗯,我知道。”卿九思笑着点头,紧接着又道:“娘娘这边就辛苦嬷嬷了,有什么差人来告诉我便是。”   “郡主哪里话,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   翌日,刚午睡了起来就听到春枝说,皇上今儿个来这边又跟太后娘娘大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慈宁宫的人都被吓着了。   毕竟皇帝最为仁善孝顺了,天下人皆知。这么多年从未跟太后娘娘红过脸。太后娘娘虽说和蔼,但拗起来的时候真的拗,平日里意见不一致一般都是皇上让步。这事上皇上怎么就这么死心眼,真是匪夷所思。   谢凛到底是何时盯上她的?   卿九思很想找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这时,秋雨急匆匆从外头进来,道:“郡主,御前李公公来了,说皇上有请。”   卿九思脑子瞬间浮现,皇上找她肯定是为赐婚一事。怕是太后娘娘那边说不通,就从她这边下手。   既然皇上都能跟太后娘娘发生争执,说明心里已经确定赐婚了,肯定是佯装问问意思,好堵住太后娘娘的嘴。   她该怎么办呢,她总不能拒了皇上的话吧。她一介孤女,怎么看都是高攀了谢凛。   卿九思忙说:“秋雨,你出去替我回一声李公公辛苦了,我换身衣裳就来。”紧接着让春枝给她更衣。   秋雨应是。   一刻钟后卿九思好了,出去前给春枝说,让她去跟太后娘娘说一声。   *   到了御书房,李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由多看了眼眉眼浅淡的卿九思,没想到平日里看似不扎眼的望安郡主竟然有这天大的福分,被谢大人给看上了,且还亲自来请皇上赐婚,想必是喜欢极了望安郡主。   若是扣上都督夫人这个身份,那可就真厉害了。   卿九思身着嫩绿折枝群衫,双手规矩放在腹前,脸上挂着笑,却笑不达眼底,“李公公辛苦了。”   “郡主客气。”李公公尖声尖气。   卿九思眸子微垂,一步一步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深呼吸,跪下,“臣女卿九思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皇帝心情似乎很好,话语里还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紧接着问:“望安,你可知朕今日找你过来所谓何事?”   卿九思细声细气:“臣女不知。”   “你啊,不用这般拘谨,朕今日找你来是有件好事要跟讲。”皇帝轻咳了一声,继续说:“没记错的话你也虚岁十五了,与太子的婚约早就解除了,今日朕要给你指婚,你觉得都督大人谢凛如何?”   果然问到了这个问题,卿九思拢在袖口里的手紧了紧,正酝酿着怎么答。   皇帝也在观察着卿九思,好些时日没见,变化不是一般大,身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锦裙,远远看着,身姿高挑,气质出众,就这么看着都赏心悦目,怪不得那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的小子都给看上了。   前些年,真怕谢凛不找,就一个人过一辈子,就连翁阳大长公主的话都不听,他更不能如何了,心里担忧,毕竟是他欠他的,欠他们娘儿的,如今谢凛亲自跑来有这想法了,他就是无论无何也得帮他完成,哪怕是忤逆太后。   “谢凛那人啊表面是个冷心的,其实内心最赤诚了,论人,长得是够看的,这么够看的京城里也不出几个来。再者后院一个莺莺燕燕都没有,你入了府便只你一人,虽说他年轻比你大了点,但这男人啊年纪大点会疼人。”   “望安啊,你父亲为朕出生入死,朕一直铭记于心,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若是你嫁给谢凛,朕也就放心了,想必你爹娘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不吧,她要真嫁给谢凛,爹娘在天上才放心不了。卿九思简直佩服,皇上怎么能说出如此违心的话出来。   谢凛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   卿九思福了个身,道:“臣女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只、只是臣女着实舍不得太后娘娘,还想多陪几年。”   竟然没有直接下旨,那不就是给了她驳回的机会。卿九思带着一丝小小的窃喜,怕是一会儿太后娘娘就该到了。   她却没看到皇帝旁边一男人阴沉的看着她。   谢凛没想到,这小女人竟然拒绝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好感动呀,没想到你们都等着我更新。我以为没人,所以就放飞自我啦哈哈哈哈最近要追好几个综艺。 第37章 不想   像是一阵猛地的风吹过来, 卿九思整个人不受控制,待她反应过来,人就是在殿外了, 眼前站的不就是谢凛吗。   脸色不太好,鹰眸直勾勾的看着她。   卿九思咽了咽口水, 小心翼翼叫了一声,“表叔。”   谢凛眉头一拧, 沉声问:“为什么拒绝?”   卿九思眨了眨眼睛, 抿着唇。隔了会儿,抬头看他, 轻笑着,试探着说:“表叔,我还得叫你一声表叔呢,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怎么能让皇上赐婚呢, 这不是让天下人戳脊梁骨,看笑话吗。”   “那我能问表叔一个问题吗?”顿了下, 她波光流转, 笑盈盈的看着他。   谢凛用鼻音“嗯”了下。   “表叔为什么突然想娶我?为什么呀?”她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默了会儿,谢凛拧着的眉更紧了, 哑声反问:“你不想嫁我?”   那两个“不想”都到了嘴边,卿九思又理智的咽回去了,谢凛的脸上乌云密布,鹰眸半眯着看她, 像是在说,你小心点说话。   她要是真说出这两个字了,说不定脑袋瞬间就搬家了。   谢凛这人,就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了,卿九思还是挺珍惜她这破命的,希望能看着卿远长大袭爵,重振卿家,娶妻生子……   见跟前的小姑娘梗着的脖子后怕的缩了缩,他不由笑了下,接着压低声音问:“那你想嫁给徐承昀还是赵斐?”   这跟徐承昀和赵斐有什么关系?卿九思眼睫颤了颤,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   两人对峙。   太后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这幕怒火中烧,厉声:“望安,过来。”如今这谢凛真是无法无天了,皇帝也跟着胡闹。   闻言,卿九思转身走到太后身边,轻声细语唤了一声,“娘娘。”   太后看着卿九思有些泛红的眼角心疼得很,一看就是谢凛仗势欺人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谢凛,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哀家是不会把望安嫁给你的。”她冷眼看着谢凛说。   闻言,谢凛瞥了眼楚楚可怜的卿九思,而后将轻飘飘的看了眼太后,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说:“希望太后如愿以偿。”   话落,他转身走了,一副根本没把太后放在眼里的样子。卿九思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是真的没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呀。   就连皇帝也要对太后娘娘让三分呢。   太后娘娘代表着皇家。   谢凛这反应。皇家已经忌惮谢凛到这份上了吗?   那就有点可怕了。那皇位对于他来说不就是想坐就能坐的事,看样子谢凛若是不松口的话,太后娘娘应该也给她撑不了腰吧。   卿九思感慨自己命运多舛。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谢凛盯上了。对于谢凛这种人应该除了顺着就顺着吧,总有一天他会腻不是吗。   反正这辈子她也不打算嫁人了,是不是完璧之身倒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主要是她也考虑不了啊。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若是太后娘娘能庇护得了她就更好了。   卿九思已经很快把事情理清楚了。   “望安,你别担心。谢凛再混,哀家也会为你做主到底的,定不会让他染指你半分。”太后低声说。   卿九思怔了下,连忙回过神来点头,勉强笑着说:“有娘娘在,臣女不担心。”   “嗯,你先回去,哀家找皇帝有点事。”太后眉间蕴着一丝忧愁。   “好。”   卿九思应声后回宫了。   *   太后有多少年没来过御书房她已经记不清了,皇帝正颇有兴致的喝茶,知道谢凛有成亲的打算他笑得合不拢嘴。   听到有响动传来,他以为谢凛回来了,转身一看,连忙放下茶盏起来走过去,诧异道:“母后,你怎么过来了?”   “哀家还不能过来了?”太后冷哼了声。   皇帝笑着说:“母后误会了,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好生说说,到底是什么个意思?非要为谢凛做主到底了?”太后看着皇帝,开门见山的问。   “母后,话不能这么说。朕看啊,望安那孩子也对谢凛有意,你不能棒打鸳鸯啊。”皇帝轻咳了一声,义正言辞的说:“谢凛平日里脾气是急了点,怪了点,但他做事是有分寸的,也是非分明,之前就听说望安跟他走得近,不定是两人商量好的。”   “谢凛绝不是那种胡乱开口的人。”   “那是你俩商量好的。哀家没同意,望安也没同意。”太后一点面儿都不给的戳穿,“这婚事哀家不同意。”   “你不要忘了,当初承诺过望安什么,不管谁是太子,她都是太子妃,往后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后。”   “怎么?你把望安嫁给谢凛,是想把皇位传给他不成?”   皇帝怔了下,摸了摸鼻子,声音很轻很轻的说:“这也不是不可以。”   “荒唐。”   谢凛要做了皇帝,这朝堂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太后提高声音反驳。   皇帝又妥妥的补充了一句,“谢凛有勇有谋,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政事上都处理得极好,真要说起来,没人能跟他相提并论。”   “哀家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太后越说越气,没想到这一贯理智,孝顺的皇帝在这事上一步都不退让,她也把底线亮出来,“不管你怎么做,望安这事我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也让谢凛死了这条心。”   皇帝不说话了。显然这一次没准备在太后跟前妥协,这谢凛好不容易有了娶媳妇的心,他这个当爹的不能当缩头乌龟啊。   难不成真让谢凛一个人孤零零到老啊。百年之后他如何去见他娘。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想都不要想,望安不是你讨好谢凛的工具。”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沉声补了这么一句。   皇帝说:“这本来就是我们欠谢凛的。”   “望安能嫁给谢凛委屈吗?一点都不委屈,母后,你想想,谢凛如今都二十出头了,后院没一个女人,望安嫁过去也不用操心。再者,都督夫人这个名号比起太子妃更能震慑人,加上这婚事是谢凛提出来的,想必也对望安很满意。”   “望安年纪小,后头还有个卿远,若是嫁给了谢凛,也是有了依靠,放眼京城,谁敢欺负他们姐弟。”   太后是打死不会松口的,“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谢凛是什么样的人,哀家比你更清楚。你欠他的,自个去还,别把主意打在望安身上。”   顿了会儿,皇帝低声说:“母后,这京城谁都可以对谢凛有偏见,你不可以。再怎么样,谢凛也得叫你一声皇祖母啊。”   太后却不领情,瞪了他一眼,沉声说:“你别把哀家带上,当初是哀家让你去招惹那女人的?”   说起那女人话就长了。   当初皇帝还是太子时,南下执行任务被暗算,受伤了被一女子相救,两人朝夕相处,男帅女美,又在那样的情况下,难免互生情愫。   伤好了皇帝被迫回京,两人感情也正你侬我侬之时,一开始还飞鸽传信以解相思之苦,后那女人,也就是谢凛母亲,名叫蒋珍珍。   她是个性子洒脱,敢爱敢恨的江湖女子,直接来京城了,皇帝惊喜的同时也有几分无措,因那时候正在选太子妃,也差不多算是把宋皇后定下来了,所以不好把蒋珍珍带入东宫,无论什么身份都会引人深思,也没必要在那节骨眼上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皇帝将人安排在别苑住下。   后来蒋珍珍怀上了,且月份很大了才发现,皇帝就是在那之前跟她坦白了身份,因身份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不可能像平民百姓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会好好保护她,绝不让她受委屈。   蒋珍珍没想到他身份如此贵重,以为最多是个世家贵公子。考虑了很久,她不喜欢深宫的生活,她本来自由惯了,怎么可能待得住,但是又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孩子肯定是要生下来的,日子一天一天在溜走,她也算是为了所谓的爱情和孩子妥协了。   谁也没料到蒋珍珍会难产而亡。皇帝失声痛哭,之后思来想去找了不能生育的翁阳大长公主帮忙,那时候京中还一度流传孩子是驸马在外的私生子,没想到霸道刁蛮的翁阳公主竟然接受了,还如此喜欢那个孩子。   看来是人老了不得不妥协,不管怎么样,有个孩子在身边总归是好的。   此后。   皇帝痛苦又难过,自责到了极点,后来也查了,蒋珍珍难产一事很有可能宋皇后参与了,但没有确凿的证据。   成婚后,皇帝对宋氏冷淡至极,平日里最宠爱的就是跟蒋珍珍面容有几分相似的沈贵妃,但两人的性子南辕北辙。   他欠了蒋珍珍。年少时情不自禁,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更可恨的是没将人护着。   他欠了谢凛,让他没了母亲,也没了父亲,改名换姓的活着。   他一辈子都还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一催我这心里就慌!!!!! 第38章 皇陵   谢凛求娶卿九思!!???   安宁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直勾勾的看着碧桃,“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不会听错了吧?”   谢凛跟九思怎么可能!怎么会!!   碧桃双手放在腹前, 攥了又攥,一脸紧张的看着安宁公主, 她算是知情人了,公主喜欢都督大人, 而公主跟望安郡主还十分要好, 平日里望安郡主还给公主出办法怎么才能与都督大人亲近。   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个走向??   公主怕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怔了会儿,她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说:“公主,奴婢发誓,这事是真的。奴婢是听娘娘身边的红袖说的,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还又确定了一遍呢。”   红袖是沈贵妃的心腹宫女, 平日里性子严谨沉稳,既然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的那基本就是真的了。   安宁还是不敢相信。   九思不是叫谢凛的表叔吗?那不就乱了辈分, 什么跟什么啊。   “你确定没有弄错?”安宁一脸严肃, 沉声又问。是碧桃从来没见过的严肃,她不由缩了缩脖子, 细若蚊声的说:“是红袖亲口说的。”   “公主要不然去问问娘娘?”   安宁顿了下,蓦地提高音量,“问母妃做什么?母妃知道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 我要去找九思问个清楚。”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出去了。   碧桃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边疾步走着边低声说:“公主,你冷静冷静,等会儿好好问问望安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有误会呢。”   话虽然这样说着,其实她心里很鄙夷望安郡主,什么人啊,明明说好了帮公主,结果却帮到了自个身上。   也太有心机了吧。早知道当初她就应该劝着公主,不要跟望安郡主走那么近,说到底,还是公主太单纯了。   “公主,你一定要冷静,慢慢走,慢慢走……”碧桃笑盈盈道,话语里带着一丝祈求。这望安郡主住在慈宁宫,是太后娘娘护着的人,要是公主真过去吵起来了,受苦受累的还不是她们这些宫婢。   公主不说话不应声,心里肯定很气很气。碧桃急得想哭了,“公主……”   安宁是被这一声百味杂陈的哭腔给拉回来的,蹙眉看着碧桃:“你哭丧着脸干什么?”   碧桃吸了吸鼻子说:“公主你消消气,说不定这事望安郡主也不知情,好生问问可以,可千万别动气。”   “不然呢?”话落,安宁好笑的挑了下眉,“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去找九思干架吗?”   碧桃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难道不是吗?   安宁失笑。   *   到了望安居,安宁制止了宫人,驾轻就熟的走进去,却看到卿九思正在墨笔,气定神闲的写字。   “九思,你怎地还有闲心写字啊?”安宁蹙眉,往她旁边一坐。   卿九思带着一丝诧异,“安宁。”   “来,快看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她知道,安宁来找她多半是因为谢凛那事。可那事她就跟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没什么区别,根本没有做主的权利。她也烦,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安宁了。   安宁带着一丝急躁,拍掉她的手,“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什么字啊。”   “谢凛去父皇跟前求娶你了。”她直勾勾的盯着卿九思看,一会儿,深呼吸了一下才将这句话说出来。   此时此刻,她心里像针扎一般难受。   一边是她最想嫁的男人,这个执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了。一边是她最好最信任的朋友。   安宁不傻,她只是不愿相信九思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九思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说不定这事九思还不知道。   仔细看,九思真的一天比一天没,越发标致,哪怕此时身着简单的月华衫,依旧明艳得不可方物,轻轻抿唇一笑,哪怕她作为女人,一时都没能挪开眼。   谢凛那样嚣张的人,说不定是他对九思见色起意了。   这样想着,心里好受多了。   “你知道了?”卿九思没有躲避安宁打量或审视的目光,反倒迎上去,平平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安宁眉头一蹙,没想到卿九思会是这么个反应。   太平静了。   她觉得九思马上要说实话了,这个实话应该不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安宁忽地很怕很怕,很怕很怕听到“我跟谢凛互相喜欢,安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眼眶不自觉就湿润了。   卿九思酝酿了下,一字一句的说:“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不喜欢谢凛,当时我得知这件事也很震惊,并且我还叫谢凛一声表叔。”   “我不知道谢凛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他那样的性子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在乎旁人怎么说,但太后娘娘说了,她不会同意我嫁给谢凛的。所以,你也别担心,还有太后娘娘在。”   “真、真的吗?”安宁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蕴着水雾的眼眶波光潋滟。   “千真万确。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就天打雷劈。”卿九思很认真。   安宁忙拉住她的手,阻止,“唉,你别这样啊。”   卿九思反手握住她的手,唇角一勾,戏谑道:“那你哭什么?莫不是在想我是不是背叛你了吧。”   安宁抬了抬下巴,很想一下子将眼眶的水雾逼回去,一脸傲娇,“才没有。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   两人闹了会儿停下来。安宁仔细捋了捋这个事情,那就是谢凛一厢情愿了,他真的喜欢上九思了。   要不然为什么会去父皇跟前求娶呢。   谢凛喜欢上九思了!!   她心疼,瞬间比针扎更甚。   “九思,谢凛如果一定要娶你的话怎么办呢?”安宁敛了敛眉眼,低声问。   闻言,卿九思收了收嘴角的笑,抿了抿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为什么要这样?”这个当口,她再叫表叔都觉得羞耻了。虽然她很想抱这只大腿,可从未想过把自个贴进去啊。   得不偿失。   忽地一室静谧。   *   几日后。   赐婚圣旨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忠臣辅国将军卿少淮之女卿九思贤良温淑,端庄大方,才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都督谢凛兢兢业业,为民为国,弱冠已过,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二人堪称天作之合,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卿九思许配谢凛为正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和钦天监共同操办,待汝及笄,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皇帝金口玉言,此事再无回旋余地。   太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帝是没把她这个亲娘放在眼里啊,这是嫌她老了,碍眼了。接着便让桂嬷嬷收拾行礼,她要带着卿九思去皇陵,再不回来了。   卿九思没有丝毫准备,就这样踏上了皇陵之路。一路上太后一言不发,磕眼假寐,刹那间苍老了许多。   她想说,嫁就嫁吧,反正心没在那上面,嫁与不嫁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不是她能选择的,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太后居于高位,养尊处优惯了,怕是第一次被这样忤逆,那股气就写在脸上,怎么消都消不下去。   卿九思到了嘴边劝慰的话又咽了回去。她能忍气吞声,太后肯定不能,不如不说了。   一天一夜便到了皇陵。   这一晃就到了六月,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了,没想到这儿居然也是个避暑圣地,早晚都凉悠悠的,只有晌午日头大,可回了屋子像是有很多冰盆放在里面一样,凉快得很,一个不注意还会染上风寒。   皇陵不似承德避暑山庄,要庄重严肃得多,必须怀虔诚之心,她日日随着太后祈福,为国为民。   这日,天色渐晚,她出了佛堂回屋,一推开门就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卿九思反射性尖叫却早已被人捂住嘴巴。   反倒将她抱得更紧,还细细摩挲了一番。   卿九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眸中烧着火,呜呜呜的奋力挣扎,这人到底是谁?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敢在皇陵放肆。   春枝和秋雨那两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才来几日,怎地瘦了这么多?”男人开口了,低沉悦耳,音色嘶哑,别有一番沧桑,“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   卿九思愣,眼睛微睁,也忘了挣扎。   这声音除了谢凛还会有谁。   她平静下来,倾身闻了闻他的衣服,是谢凛的味道,夹杂着一丝汗味,比起平日,少了分清冽沁鼻。   连她自个都没意识到她对谢凛已经熟悉到这种程度了。一说话就知道是他,闻一闻衣服上的味道就知道是他。   “谢凛,你放开我!”   谢凛似乎心情很好,揶揄道:“不叫表叔了?”   卿九思张了张嘴巴没说话。   反正她嫁定谢凛了。   干嘛还要那么讨好他,说不定他就是喜欢她在他面前卖乖的样子,这不卖了,看他还喜欢不喜欢。   趁早厌倦她吧。   卿九思在心里虔诚的祈祷。   “你要喜欢刺激的,或禁忌的,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谢凛似笑非笑,没忍住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压低声音说。   本是想逗逗她,没想到把火给逗上来了。   他放开她了。   卿九思连连退后,忙深呼吸。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安宁,真的不知道,心里愧疚又煎熬,若是她站在安宁那个位置,肯定不如安宁,还笑盈盈的跟她说话。   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谢凛。说来说去还是谢凛太过自私,不管他娶她处于什么原因,都只顾他自己。   不过反过来想想,谢凛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谢凛:“去收拾收拾,我接你回去。”   卿九思看了他一眼,沉声说:“我跟太后娘娘一道来的。”言下之意要回也是跟太后娘娘一道回去,你什么意思?   “我去告诉娘娘一声。”说着她就出去。   谢凛将人拉住,“管好你自个就行了,太后那边有皇上。”   她诧异,“皇上也来了?”虽然过了这么久,但太后的气其实一点没消,反倒越积越多,若是皇上是来请太后娘娘回去的,怕是不容易。   谢凛用鼻音“嗯”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圣旨内容来源百度,已润色,侵删。 第39章 回府   最后, 卿九思被迫跟着谢凛回了谢府。   太后那边,听说皇帝在皇陵逗留了半月之久,日日跪在太后跟前请罪说软话才将太后请了回去。   “卿卿, 想什么呢?”翁阳大长公主一天天红光满面,笑得嘴都合不拢, 伸手在卿九思跟前晃了晃。   十日前,她南下游玩, 忽地得到消息, 皇帝把望安郡主指给了大都督谢凛,当时她就被震惊到了。   谢凛要成亲了??终于想要成亲了??   卿卿要嫁给谢凛??   翁阳大长公主可不是笑得嘴都合不拢, 再好不过了,真的再好不过了。为了让谢凛有成亲的想法,她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后来妥协到哪怕他谢凛带个毫无背景的烟花之地的女子回来她也接受,只要不断后。   她不喜欢就待在院子里颐养天年, 喜欢就出来多转两圈。   等啊等啊,没想到等到了这么个好消息。谢凛果然有眼光, 只是卿卿好像不太开心, 看样子是被谢凛强迫的。   那么,她更要让卿卿能在谢府感受到家的温暖。   谢凛娶个媳妇不容易啊。   “卿卿, 你看看这才过了几日,你就瘦了这么多,多吃点,这谢府啊没人敢给你受委屈, 包括他谢凛,要是他欺负你了来跟我讲,千万不能憋着知道吗?”翁阳大长公主一边给卿九思夹菜,碗里都堆成小山峰了也没停下,一边轻声细语的嘱咐道。   她要让她知道,无论何时,她都是站在她这边的,不能让她在谢府有孤苦伶仃,孤援无助的感觉。   卿九思回过神,看着碗里都快放不下了,一脸无奈,连忙说:“曾祖母,快别夹了,我吃不下了。”   “你就是太瘦了。”话落,翁阳大长公主嗔了她一眼,细细道:“你跟谢凛的事都板上定钉钉了,叫祖母亲切点。”   闻言,卿九思勉强笑了下,片刻应了个“好”字。   她真的太失败了,老天让重活一世,还是做不了自己的主。阿远那么小,留他一个人在宫中可怎么办?   他向来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祖母,我想明儿个进宫看看太后娘娘和阿远,可以吗?”踌躇了一下,卿九思还是遵循了内心,谢凛就这样把她带来了谢府,虽然没有人敢说谢凛的闲话,但毕竟两人还没成亲,这住在一起总归是不好的。   “有什么不可以的。”翁阳大长公主爽朗的笑着说。   卿九思这才发自内心的笑了下,“谢祖母。”   “谢凛要是欺负你了可不能瞒着祖母知道吗?”   “知道。”卿九思乖巧点头。其实,仔细算算,嫁给谢凛没什么不好,可始终还是带着一股下不去的气。   如果不用嫁给谢凛该多好啊。她的计划都能一一实现。   -   晚膳后,翁阳大长公主知道卿九思心里藏着事,便让她早点回屋休息,也是让她好自个捋一捋。   卿卿怕是嫌谢凛年纪大了点。加上谢凛又不会说话,这京城就没有人不怕他,就以为他是个不会疼人的男人。   谢凛的柔情都藏着骨子里,不擅长表达罢了。除了这点,京城所谓的好儿郎差了谢凛不是一星半点。   还记得三年前她去松山寺祈福回来遇上倾盆大雨,山体垮坡,连人带马车的从半山腰摔了下去,看到谢凛的时候,他全身被雨水淋湿,狼狈得不成样子,眼睛泛红,有哭过的痕迹,整张脸绷着,身旁的人大气不敢喘。   一看到她就扑过来抱着,眼角的泪不自觉的掉下来,却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翁阳大长公主那时候才知道,她在谢凛心中很重要。   虽然两人日常总是怼,还非要占上风的那种。但遇到事,谁不为对话考虑啊,毕竟从小相依为命,互相陪伴着长大。   没了谢凛,她就是一孤寡不讨喜的老人,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现在?   谢凛没了她,如今不知道在哪,一丝世间的温情都没了,能撑到现在吗?   所以,如今她明知道卿九思对这桩婚事有不悦,还是装作看不见。她喜欢卿卿这个孩子,毋庸置疑,但比起谢凛……   人嘛,都是有私心的。   谢凛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亲自去求赐婚,那肯定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   卿卿嫁进来,有她这老骨头立着,就不会让她难过。   南烟见翁阳大长公主怔怔的坐着好一会儿了,以前从没有过的,眉头一蹙,又很快松开走过去,“老夫人想什么呢?喝茶暖暖胃,这天暗下来就凉了。”   “往后郡主跟大人成亲了,这府中就热闹了,来年再给老夫人生个小曾孙,老夫人可就有得忙了。”   被这么一说,翁阳大长公主忍不住去想那个美好的画面,想着想着就笑起来了。忽地她想到什么,嘴角的笑一收站起来,问:“谢凛回来了没?”   这反转太快了。南烟没跟得上,轻摇了摇头,到了嘴边的话还没吐出来,就听到翁阳大长公主说,“我去看看。”   南烟连忙跟上去。平日里倒也习惯了翁阳大长公主这风火直爽的性子。   驾轻就熟到了谢凛的院子。   下人说谢凛刚回来一会儿,此刻在书房歇息。翁阳大长公主一听,手一挥,大步流星往那边去。   “嘭”地一声,书房被推开。靠在椅子上磕眼歇息的谢凛猛地睁眼,眉间蕴上不耐,抬眼看去。   眉间的不耐硬生生变成了无奈。   “祖母,你有什么事吗?”一般翁阳大长公主不会这样来找他,有事也是让人来传他去她的院子。   “大事。”翁阳大长公主瞥了他一眼,接着收回看着南烟,吩咐,“你出去等着,顺便把门带上。”   南烟点头照做。   翁阳大长公主一步步走过去,开始了说教,“你看看你一天忙得筋疲力尽,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人都老了一圈,被卿卿嫌弃老也是活该。”   “这都是要成亲的人,心也该定下来了,不管再怎么忙,饭还是要准时吃的。别到时候又老又瘦,别说卿卿了,就是我也嫌弃你。”   谢凛:“……”   “祖母,你有事说事。”   翁阳大长公主目光瞥开了下,轻咳一声,试着委婉的说:“你跟卿卿的事,我乐见其成,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那个女子如此上心。”   “既然你决定要娶她了,就要好好待她,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还有,如今卿卿算虚岁才十五,离及笄到底还有些日子,有些事你得有分寸,别吓着卿卿了,若我知道胡来,定扒了你的皮。”   “听到没?”最后,翁阳大长公主恶狠狠的说。打小看着谢凛长大,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儒雅的君子。   面对喜欢的女人,难免会控制不住。她理解,但也不允许卿卿受伤害。   谢凛此刻脑子里有些乱,没听懂翁阳大长公主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祖母,天都黑了,回去睡吧。”好一会儿,谢凛才想明白,他揉了揉眉心,开始下逐客令了。   真是想太多。   他不至于一点人性都没有。   -   翌日,卿九思天不亮就起来收拾好了,等着去翁阳大长公主的院子说一声就入宫,等啊等过去了后被留下用了早膳才放她走了。   到了慈宁宫,就被太后拉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眼睛都红了,一脸心疼的说:“望安,你受委屈了,是哀家没有用,没能护着你。”   如今圣旨已下,没了回旋之地,皇帝在她跟前痛哭流涕,不管怎么说,始终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还能怎么为难。   卿九思笑着说:“娘娘,你不能这样说。其实谢凛对臣女挺好的,他的身份地位想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说到底,还是臣女高攀了他。”   “谢凛要是敢做对不起你的事,哀家第一个不放过他。”太后心中还是带着气,谢凛那样心狠手辣的人配不上望安。   卿九思安慰:“娘娘放心便是。臣女也不会傻到把苦水往肚子里吞的。”   “……”   两人聊了会儿,卿九思便说想去看看卿远,太后不想放人也得放了,这好不容易进宫了,自然想去看唯一的亲人的。   卿九思过去看到卿远闷闷不乐的蹲在角落,边上的宫人问什么也不答。看到本来就不活泼的弟弟变成这样,她心里无比难受。   “阿远,你在想什么?有没有用早膳?”卿九思走过去蹲下来,柔声问。   闻言,卿远猛地抬头,愣住了,灰暗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稍许又黯淡了些,“阿姐,阿姐走了,阿姐不要我了……”   听到这些话心像是被撕扯般疼,卿九思眼里蕴上一层水雾,将卿远紧紧抱住,“阿远,阿姐在这儿,阿姐没有走,也没有不要你。”   “阿远,阿姐在,阿姐永远都在。”   “……”   安抚了好久,卿远才怯生生的抬头起来,“阿姐,我好久好久都没看到你了,他们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姐,他们说你要嫁给大魔王了,你难过吗?”   卿九思抬了抬下巴,试图把泪水倒回去,在阿远面前哭像个什么样。忽地被‘大魔王’这个称呼给逗笑了。   “大魔王?”   卿远点头,接着说:“都督大人很凶,也很会打人,所有人都怕他。阿姐,你被大魔王打过吗?”   “他没有打阿姐,永远都不会阿姐。阿远不能听别人乱说哦。”   “嗯。”   “……”   卿九思陪着卿远玩,又陪着用了午膳。期间在想,是不是到时候可以把卿远接到谢府与自己住,翁阳大长公主肯定会同意的,谢凛、他应该觉得无所谓吧。就是不知道皇上和太后会不会不同意。   天气越来越好了,不冷不热,百花争艳的时刻,御花园的景色应该很美。午膳后,卿九思便带着卿远去转转。   御花园一如既往的美,百花齐放,玩了会儿便有些热,两人上了凉亭坐着,又让春枝沏了壶茶来。   半晌,卿九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安宁,很快就转身离开了。显然是看到她才转身走了。   她下意识站起来,接着同卿远说,“阿远,阿姐有点事,你坐会儿等阿姐回来知道吗?”之后又嘱咐秋雨在这好好看着卿远,才抬脚追上去。   一追就追到了安宁的寝宫。   安宁的贴身侍女碧桃挡在她跟前,语气十分冷淡:“望安郡主请回吧,公主在休息,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卿九思蠕了蠕嘴,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心里也难受。   当然了,也知道安宁心里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安宁有多喜欢谢凛,她是亲眼看到的,为什么为什么谢凛偏偏要娶她。   她不想失去安宁这个好朋友。这一刻也就是随心的跟过来了,其实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安宁。   说到底还是谢凛。   要不是谢凛,她跟安宁怎么会这样。   卿九思心里不自觉的对谢凛的怨气更深了。   须臾间,春枝低声说:“郡主,不如让安宁公主静一静吧。咱们先回去,小公子还在那边等着呢。”   她真的很心疼郡主,郡主是最无辜的,从来没有想要截胡安宁嫁给都督大人过,可偏偏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安宁公主多少是误会了。   以前郡主和安宁公主有多要好,如今的隔阂就有多深。   除了回去还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跪在这儿忏悔吧。她日日都在忏悔,可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数着天天,及笄之时便嫁给谢凛之时。   -   宫殿里头,安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九思要嫁给谢凛了,谢凛要娶的人是九思。不知道母妃从哪儿得知了她喜欢谢凛的事。   她说,九思以后就是都督夫人了,你们关系本就要好,以后得更好。安宁不傻,能不明白沈贵妃的意思吗。   无非就是看中了谢凛的权势,好为四哥助力。   可一个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最想嫁最想嫁的男人,他们就要成亲了,她要怎么才能大度的心无旁骛的去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快完结了。 第40章 身份   卿九思原路折回的时候看到谢凛从另一边过来, 她忙收回目光,装作没有看到打算从旁边一条小径错开。   自打跟他有了婚约后,心里就莫名有了隔阂, 她真的没办法像从前那样跟谢凛坦然的,调皮的, 自然的相处。   “卿卿。”低沉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卿九思心里‘咯噔’了一下, 攥了攥手, 接着不动声色的加快了步子。   “卿九思。”男音越发沉了,而后手腕被人抓住了。   卿九思深呼吸了口气, 不得不转身,抬眼看去,平淡唤了一声,“表叔。”   谢凛鹰眸锁住她,沉声问:“躲什么?”   他不是傻子。这些日子卿九思态度转变他都看在眼里, 加上这段日子他忙,也没顾上, 算算两人已经很多没有好好说过话了。特别是当婚约定了后, 有些事必须得说开,这不明不白的像个啥。   “表叔有事吗?”卿九思挺直背脊, 问。   谢凛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勾勾的看着她,“过来。”话音一落,人便走过去握住卿九思的手腕往出宫的方向带。   卿九思真的很讨厌谢凛这点, 从不顾别人的意愿,不自觉恼了,“你做什么?谢凛,你有事吗?”   谢凛一言不发,眉头皱着又松开,松开又蹙着,薄唇抿成一条线,不容挣脱的握住她手腕大步往前。   “谢凛,你到底有事没事?直说不行吗?”   “每次都这样,你除了会强迫别人还会干什么?”   “你弄痛我了……”   都督大人和望安郡主吵架了,郡主还边骂边哭。宫人们见了这一幕,将头垂得更低了,大气不敢喘。   将人抱上了马车,谢凛才看到卿九思哭了,眉头皱成川字,压低声音问:“你哭什么?”   这么一问,卿九思哭得更凶了。好似要把这段日子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管是内在的,还是外界的压力都哭出来。   “哭什么?”谢凛又问,抬头想替她擦,还没挨到就被一躲,他眉头一拧,直接将人捞到腿上,无奈中带着一丝严肃,“不准哭了。”   “再哭我不客气了。”   眼见他凑过来了,越来越近,眼底晦暗不明,卿九思被吓得忘了哭,连忙拉开两人距离,接着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的抬头,可怜巴巴的问:“谢凛,你能不能不要娶我?你为什么要娶我?”   “就是因为你,我不能时刻待在阿远身边,安宁也不再见我……”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叫你一声表叔,是,你不怕,你天不怕地不怕,可我怕,我怕别人流言蜚语,我怕听到别人说难听的话……”   情绪上来了,一时控制不住,卿九思便一股脑的把藏在心里的真心话全说出来了。   谢凛眼睛半眯,盯着她,哑声问:“谁敢说你?嗯?”   “除非是觉得活得□□逸了。”   卿九思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从谢凛腿上下来,坐到对面,抬眸看他,一本正经的说:“你不能这样想。对,他们是怕你,但他们也不傻,肯定是在背地里偷偷说,怎么会傻到让你听到。”   “还有,我跟安宁很要好,安宁一直爱慕你,很久很久了。可现在你反过来娶我,你知道安宁心里现在是怎么想我吗?”   “她心里肯定以为是我背着她做了什么事,才让你娶了我。可我没有,我很喜欢安宁,我不想她误会我。”   “你想做什么就做了,从来没考虑过别人的想法,甚至连问一句都没有,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等她说完了,没说的了,谢凛才问:“不嫁给我,你想嫁给谁?”   “徐承昀?还是赵斐?再或者别的男人?”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顿了下,压低音色继续,“想知道我为什么娶你是吧?”   “很简单,想让你做我的女人。听清楚了没?”那架势如果卿九思没听清楚,谢凛会明明白白的再说一遍。   卿九思脸不自觉就红了,咽了咽口水,都不敢直视谢凛,目光太炙热了。她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谢凛勾了下唇,接着说:“现在来说说安宁。她喜欢我,对,她是喜欢我,可这天底下喜欢我谢凛的女人那么多,我都得娶吗?”   “喜欢我是她的事,跟你没有丝毫关系,跟我也没有丝毫关系。再者,就是没有你,安宁也不可能嫁给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身份不允许。”   “她要因为这事记恨你,说明你俩缘分尚浅。”   “以后不能因为这些事闹了,知道吗?”   “……”   卿九思像是被下蛊了般,随着他的节奏点头。   -   谢凛把卿九思送回院子后,去了书房,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会儿,片刻一黑衣人出现在跟前。   “主子。”   “如何了?”谢凛睁眼看过去,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黑衣人:“大梁皇帝病危,起了内讧,大梁人前段时间就混入京城,是为了找流落民间的三皇子。”   闻言,谢凛直起身子,“三皇子?”   黑衣人:“是,属下确认过。”   好一会儿,谢凛重新靠回背椅,揉了揉眉心,“嗯,下去吧。”   片刻,敲门声响起,“大人,少夫人过来了。”少夫人也就是卿九思,虽说两人还没成亲,但板上定钉钉的事,翁阳大长公主欢喜得很,早就给府里下人打过招呼了,一定要亲切的称卿九思为少夫人。   谢凛顿了下,“让她进来。”   “是,大人。”接着门被推开,卿九思一袭月华锦裙,双手放在腹前,走进去对谢凛说:“祖母让我过来叫你过去一道用膳。”   谢凛用鼻音“嗯”了声,站起来又应,“走吧。”   两人一道出了书房。   卿九思恍惚得差点被门槛绊倒了,好在谢凛眼疾手快将人揽住,才虚惊一场。   “在想什么?”问完,谢凛又叮嘱道:“走路的时候就好好走路。”   卿九思心里确实藏着事。之前在马车里她被谢凛说得哑口无言,后回去冷静了一番,忽地想起谢凛说,就算没有她,也不可能娶安宁,这辈子都不可能,最后还加了句身份问题。   前面能理解,谢凛这种活得张扬恣意的人,只要不喜欢,不想娶,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哪怕是皇帝。   可后面来个身份不允许,身份能有什么不允许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   看着卿九思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又顾忌着什么不敢问的样子,谢凛不由放软了声音,“想问什么?”   卿九思了憋了好一会儿,实在耐不住好奇才吐出来,“安宁……”   “嗯?”   “你真的从来没想过娶安宁吗?她那么喜欢你,并且又是尊贵无比的公主,性子又那么有趣可爱……”卿九思还真想不出为什么,哪怕是一瞬间也没有吗。   谢凛果断的回:“没有。”   “为什么啊?”卿九思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   两人对峙了片刻。   谢凛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哑声问:“这么想知道?”   天色徐徐暗下来了,卿九思还是不自然的躲了下,好在他看不到她发热的脸颊,而后似小鸡啄米的点头,表示她真的很想知道。   “因为,我跟她一个爹。”谢凛压低身子,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漫不经心的说。   ???   什么!   卿九思震惊的后退一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理解错了。   一个、个爹,那不就是意味着谢凛跟安宁是兄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那谢凛是皇上的儿子?!   谢凛则面色如常,拉过愣愣的卿九思继续往前走,低声说:“现在知道为什么了,不是因为你,不用对安宁愧疚。”   “她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瞬间心里对安宁的愧疚真的烟消云散了。   一不小心就搞到了这么个大秘密,卿九思还没有彻底消化,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这么隐晦的事被谢凛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   是相信她还是太相信她了! 第41章 遇害   光阴似箭。   一晃又到了冬天, 大雪纷飞,翻了年,卿九思及笄在即, 婚礼也筹备起来了,礼部早在皇帝的吩咐下提上了日程。   勉强算是皆大欢喜。   卿九思自从知道谢凛是皇帝的儿子后, 每每对上安宁没了愧疚感,接憧而来的是心疼, 怎么就是这种孽缘。   但是她又不能告诉她真实原因。两人到底是形同陌路了。   她也更能正视自己的身份了, 或许是听多了别人称呼她为“都督夫人”,还有一个是, 她与谢凛的关系也逐渐融洽,毕竟翁阳大长公主的心思一直放在两人身上,日日都在研究怎么才能让两人感情更好。   而谢凛对她也确实挺好的,卿九思觉得也差不多了吧。说起来,她这个身份能嫁给谢凛绝对是高攀, 并且谢凛除了性格阴晴不定,让他人摸不着头脑, 其它方面真的没话了, 就拿京城的公子哥来说,再混个十年、甚至二十年也赶不上谢凛。   这些日子她三天两头入宫, 大半时间都在慈宁宫陪着,太后心里的隔阂也少了很多。谢凛每每忙完事都会去接她,两人好不好,太后都看在眼里, 见卿九思好了,自然心里也就没什么了。   又是美好的一天,卿九思早早起来,同翁阳大长公主和谢凛一道用了早膳,便与谢凛同乘马车入宫,谢凛去了御书房,她径直往卿远的住处去。   “阿远!”一进宫门,就看到卿远坐在方桌前闷闷不乐,不知想什么,旁边的书童像是在劝慰什么也不听,一直摇头。   “阿远,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卿远一把抱住卿九思,瓮声瓮气的喊了一声:“阿姐。”   卿九思低头看他,摸了摸脑袋,温柔的问:“阿姐在呢,你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快说说。”   顿了好一会儿,卿远才说出心里话,“阿姐以后是不是不会喜欢我了?”   “怎么会这么想?”卿九思不信卿远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接着追问道:“阿远,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还说了什么?”   卿远一脸犹豫。   后来还是说了,“他、他们说阿姐成亲了就有自己的孩子了,不要我了,都督大人很凶,很可怕……”   他一抽一抽的说,真是伤心到了极点。   闻言,卿九思拉着他到一旁坐下,轻声细语的说:“阿远,阿姐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阿姐最最最重要的人,就算阿姐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在阿姐心里还是排第一,以后可不能听别人胡说了,知道吗?”   卿远的眼睫早已被泪水打湿,眨巴眨巴,脸上还带着一丝犹豫。他也不是小孩了,阿姐嫁人了,阿姐不会永远跟他在一起,他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止不住伤心。   说起来,阿姐还没及笄,就被赐婚给了谢凛。这是为什么,卿远知道,却又无能为力,如果他能再强大一点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保护阿姐了。   阿姐也很不容易……他一定要快快长大,一定要成为阿姐的依靠。这样想着,心里顿时充满了力量。   夫子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男子汉了。接着卿远抬手一擦,目光坚定的说,“阿姐,我长大了,我再也不听别人胡说了。”   “嗯,阿远长大了。”卿九思欣慰的笑了。她之所以这些日子频繁进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害怕卿远会感到无助和失落。   两人相视一笑。打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两人默契十足,哪怕什么都不说,都能感到岁月静好。   一晃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之后没多久谢凛身边的人就过来了,卿远舍不得,心里对谢凛的怨不由又增加了。   干嘛要娶他阿姐啊。   却还是装作开心的样子送卿九思出去,让自己变强大的想法更强烈了。   卿九思彻底放心了。   阿远好像一夜之间真的长大了不少。   男孩子嘛,生为卿家人,就注定了要比他人承受得很。   -   上了马车,见谢凛正磕眼假寐,卿九思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却不料鼻子一痒,“阿嚏”了一声,许是刚刚走着走着被冷到了。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似乎更冷,早早就下雪了,一眼望去都白雪皑皑。   尴尬。   谢凛抬眼看过去,见小姑娘站得笔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一下将人拉过来,小手冰得跟什么似的,裹在掌心暖了暖,压低声音问:“冷?”   两人同吃同住这段日子,定是少不了亲密接触,却从未越线过,且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欲,是真切的关心,卿九思感受得到,慢慢也是随他了。   这个动作也无比自然。   他的掌心灼热,像是一团火,掌心还有茧,有一点点硌人,一时分神,她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   她怎么敢说冷。想到前一段日子,初雪,飘飘扬扬,院子美如画,她在春枝和秋雨的感染下也去出去堆了雪人,结果夜里就开始发热,喉咙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本来夜里不想惊动任何人的,可她实在受不了,也就让春枝去找府医了。   这一找,便惊动了翁阳大长公主和谢凛,两人火急火燎的赶来,翁阳大长公主还好,对她一贯温柔有加,询问了后只轻声责备了下,谢凛就不一样了,大动干戈的不仅惩罚了春枝和秋雨,还把她狠狠训斥了一顿。   可后来也在她床边守了一夜,替代了春枝和秋雨的活。   卿九思还真有点感动。   她怎么还敢说冷。本来早晨出来的时候还好,没想到刮起了风,凛冽得刺骨,好在马车里暖烘烘的。   谢凛一边帮她暖手,一边说:“冷就多穿点,不可逞强。”   卿九思眸子微垂,细若蚊声的说,“不冷。”   “那方才是被呛到了?”   “……”卿九思无言以对。   隔了会儿,又听到谢凛低低的说:“都这么大个人了,马上要成亲了,怎地还不会照顾自己……”   -   终于到了。   卿九思终于解脱了。真真正正住在了谢府,跟谢凛朝夕相处后,才知道他跟别人口中的谢凛及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谁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心狠手辣的谢凛还会有那小唠叨的一面呢。   最初她很诧异,很震惊,后面就慢慢随他了,说着说着就没劲了。晚膳是去翁阳大长公主那儿用的,谢凛也一道过去的,用完了,翁阳大长公主就催着两人回去,说到底还是让两人能有更多的相处去培养感情。   谢凛送卿九思回院子。   走着走着,谢凛低敛着眉眼看她,说:“再过五天,就还有六十五天了,准备好了吗?”   “啊?”卿九思抬眸看他,什么跟什么。   “三月初三成婚。”   卿九思抿唇,她倒是没想到这,确实,再过五日就是除夕了,过了便是等她及笄,她的生辰是在三月初二,这吉日好巧不巧就定在第二日。   一时心里有些惆怅。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又要嫁人了,还是嫁给谢凛。想到上辈子,她跟谢凛根本没什么交集,这辈子,太子皇后等人得到了惩罚,她唯一的愿望就是陪着卿远长大,将卿家发扬光大。   嫁给谢凛是意料之外。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其实也没她想象中坏。   她点头“嗯”了一声。   谢凛拉着她走。进了院子,又进了屋子,在卿九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亲了,亲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他喘了口粗气说,“早点睡。”之后就转身走了,走得又急又快。   留卿九思一个人在原地怀疑人生。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谢凛还没这样过。   反正已经被亲了,还能怎么滴,愣了好一会儿,卿九思摸了摸嘴唇,回想刚那感觉,酥.酥.麻麻的,好像……还不错!   夜里,外头下起了大雨,卿九思醒来,察觉喉咙有一丝刺痛,心下一沉,莫不是又染上风寒了吧,这要被谢凛知道了可咋办。   心里一慌,她连忙让春枝又抱了一床被褥来,肩膀两头好好攒着,不让风有机可趁,也不敢乱踢被褥了,第二天起来又喝了碗姜汤,虽然没有好完,但是控制住了,没什么大碍。   卿九思便不去宫里头了,避开谢凛去陪翁阳大长公主说说话。   一连几日。   风寒终于好了。谢凛近两日总是不见踪影,不知在忙什么。   翁阳大长公主解释,谢凛平日里就是这么忙,以前儿忙着忙着都不回来了,如今她在,谢凛再晚也会回来。   听到这样的话,不可否认,卿九思心里肯定有一点窃喜。边用早膳,她说:“祖母,等会儿我想进宫一趟,看看太后娘娘和阿远。”   “你是好几天没进宫了,去吧。”翁阳大长公主对卿九思是有求必应,更何况是这种小事。   “谢祖母。”   “还这么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了。你啊就是得多吃点,太瘦了。若是以后成亲,有了身子那才叫辛苦。”   “……”   -   早膳用完,卿九思时隔多日再次入宫,先去了慈宁宫,太后脸色有些不好,她忙问:“娘娘昨儿个是没睡好吗?”   太后脸上确实带着几丝显而易见的疲倦,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卿九思,轻咳了两声,边上的桂嬷嬷连忙道:“娘娘这几日是睡得不大好。”   卿九思脸上浮现一丝担忧,又问:“娘娘可有请太医来看?”   太后道:“没什么大碍。”   “娘娘还是应该请太医过来看看,身体最重要,况且这个天冷了,更不能大意了……”卿九思忙劝慰道。   总觉得今儿个太后娘娘和桂嬷嬷好像都有点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太后一再说没事,卿九思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后两人又聊了会儿,直到用了午膳,卿九思才说,“娘娘,你歇息会儿吧,这好几日没进宫了,臣女去看看阿远…”话音没落,就被太后拉住手,“望安啊,阿远昨儿个同夫子去练武场了,至少得两三日才回来。”   卿远打小就入宫了同皇子一同学习,皇子乃天家血脉,各方面都必须拔尖,所以平日里文武都不能落下。   卿九思有点失落,但也没有怀疑。   直到酉时一刻,卿九思起身出宫。   过了御花园,听到边上有几个宫女在说话:   “诶,你知道吗?听说前两天九皇子等人出去打猎,卿小公子没能回来,十皇子说被狼含着去了……”   “早听说了,这都好几天了,卿小公子都没影子,怕是凶多吉少了。望安郡主这几日都没进宫,要是知道了不得伤心死。”   “说不定早知道了,才伤心得没有进宫呢。”   “唉……”   闻言,卿九思手脚发凉,上前直接拦了两宫女的路,深呼吸了口气,目光凛冽的问:“你们说什么??”   “望、望安郡主!!!”两小宫女没想到八卦小会儿被正主给听到了,对视一眼,连忙互挽着对方打气。   卿九思指甲忘命的掐住虎口处,恶狠狠的盯着两人,声音都裂开了,“卿远到底怎么了?快说!”   春枝和秋雨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护着卿九思,明显情绪不对了,两姐弟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感情更甚,若其中一个真的出事了……   两小宫女紧紧靠着,抿着唇,有些怕,又不知所措。见状,春枝沉声:“没听到郡主问话吗?还不快说。”   小宫女低垂着头,颤颤巍巍的说:“奴、奴婢只是听说,奴婢听、听说卿小公子出宫了就没能再回来,在外头遇害了,再也回不来了。好几天都没见着了,宫里头的人都、都在说。”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快去传太医,郡主晕倒了。”   “……” 第42章 同房   卿九思迷迷糊糊醒来, 环视了一圈,才知道自己在原来的住所望安居,床边围着太后, 翁阳大长公主等人,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太后:“望安, 你醒了。”   翁阳大长公主:“卿卿,你终于醒了。”   两人异口同声, 互看了一眼后将目光再次落到卿九思身上。两人不对付所有人都知道, 都不带掩饰的。   卿九思尴尬的笑了下,“娘娘, 祖母,我没事了。”   “娘娘,阿远他、他……”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接受不了人就这么没了,卿九思说着说着眼泪就不自觉的落下来, 模糊了视线。   这事迟早都要面对,太后也很自责, 卿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 她都没能护住,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若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让卿远出宫。   “几日前,阿远是跟小九小十他们一起出宫去了练武场,第二天起来阿远就不见了, 当时便通知了官府一道找,也没找到,目前还在找……”太后说着也忍不住落泪,那孩子不止是姓卿,还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简直比亲孙子还亲,如今下落不明,她比谁都难受,当时得知消息就直接昏了过去。   卿九思如今已经冷静了些,加上在太后和翁阳大长公主跟前,总不能老是哭哭啼啼,再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抓住一个关键点,“怎么会莫名其妙不见呢?头一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是不是被坏人掳走了?”   “应当是有心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在调查中。”太后吸了吸鼻子,又道:“这事蹊跷,阿远一定还活着,你也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   翁阳大长公主附和,“是啊卿卿,你得好好养身体。按照这个说法,掳走阿远的人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不然怎么能在皇城根下掳走人还没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说不定是他国耍的阴谋诡计以此来要挟,这样来,阿远就更不可能有事了。”   这么一说,说不定还真是这个可能,卿九思重重点头,“娘娘,祖母放心,我一定好好养身体。”   她昏迷了几个时辰,太后一直守着,这下醒了,身子也有些受不住,不一会儿就被劝回去休息了。   卿九思也随着翁阳大长公主回府了。第一是没在这儿住了,很多用熟悉的东西都在谢府,第二是阿远这个事,她得去好好请教下谢凛。   这样想着,她恨不得转眼就到谢府。   结果回去了,谢凛还没回府。卿九思熬着,心神不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就盼着阿远没事,若是重活一世都保护不了阿远,她怎么跟卿家的列祖列宗,爹娘交代。   等啊等啊终于等来了秋雨一句,“大人回来了。”   话音一落,卿九思匆匆往谢凛的院子去,下人们见了都停下来恭敬唤一声‘少夫人’。她无暇,直接问:“谢凛呢?”   “大人在里头……”书童还没说完卿九思就推门进去了。   书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幕,他挠了挠头发,还没说完呢,大人在洗身子。不过两人都定了婚期,也没事。   卿九思进了屋子没见到人,便火急火燎的找,一边找一边叫,转身就看到谢凛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音色低哑,“找我?”   谢凛还真有几分诧异,当然了也有几分欣喜。   卿九思忙收回目光,下意识攥紧手,咽了咽口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啊,她找他,有很重要的事。   谢凛瞥了她一眼,随后找了件大氅披上,去了外头不知吩咐了什么折回,坐在书案前,朝卿九思招手,“过来。”   卿九思慢吞吞的走过去。明明方才很期待谢凛能回来,她好问问关于阿远的事,或者请求他帮忙,可如今人在跟前了,心里莫名带了一丝怯,躁得慌。   说到底还是谢凛他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说在她面前就可以占上风。   谢凛拉过她手的一瞬,眉头一蹙,抬头直勾勾看着她,话语里带着一丝责备,“怎地穿这般薄?”   “我刚是从屋子里过来,有、有火盆。”卿九思指了指自个院子的方向解释道。顷刻就被谢凛扯进怀里,瞬间像是突然掉入了火坑般,滚烫又炙热,还宽广,暖烘烘的。   “啊……”她脸噌地下就红了,毫无预兆。   书童正吩咐人将火盆送进来,刚推开门看到这幕,脸红了,手颤抖的将门拉上,撞见了大人这等私密事可怎么好?   “进来。”谢凛不可反驳的低沉又浑厚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书童也只能硬着头皮送进去,整个过程大气不敢喘,恨不得把头低到尘埃里,生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   门再次被密不透风的关上。   谢凛低敛着眉眼,带着薄茧的大手从她的背上滑至腰间,又捏了捏她的胳膊,哑声问:“还冷吗?”   卿九思忙摇头,“不冷。”方才没有火盆都不冷,更别说此刻了。真是奇怪,这大冬天的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怎地一点不冷,想必是练武的原因。   谢凛用鼻音“嗯”了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卿九思脸红得跟熟透的红苹果差不多了,招架不住了,微微挣扎逼自己冷静,“我找你有事。”   “嗯?”   “你知道阿远的事吗?”一提到阿远,卿九思整个人都不由沉重起来,什么旖旎的心思都烟消云散了。   谢凛薄唇轻启,“在找。”   默了会儿,卿九思忽然哽咽了,“阿远他、他都好几天了,我怕……”   “别胡思乱想。”谢凛将卿九思抱紧,又说:“事情没那么简单,还在查。”   “嗯。”卿九思乖乖点头,抹了眼泪又抬眸,直直盯着谢凛,说:“你一定要帮我把阿远找到好不好?”   “阿远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阿远……没、没了,清明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爹娘了。”   “好不好?求求你了谢凛。”   黑暗中,忽明忽灭的烛火下,谢凛喉结上下滚动,愈来愈急促,最后倾身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一碰,一发不可收拾。   卿九思回了屋子脸颊还发烫,波光流转的盯着承尘,还好是及时收住了。谢凛答应了,她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他给她细细分析了情况,阿远这绝不是意外,定是蓄意为之,既然如此,就不可能让阿远有生命危险。   正等着这边慌乱才现身谈条件……   可一天,两天,五天,七天……都过去了,阿远还是没有一丁点消息传来,什么都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般,就连谢凛都找不出来一点线索,卿九思等不起了,日日以泪洗面,都过去这么久了,阿远,阿远还活着吗。   她不敢想。   夜里睡不着,脑子一闭上就梦到阿远被毒打,被折磨,绝望的叫着‘阿姐,阿姐,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这段日子卿九思的精神紧绷着,一个不小心就会崩溃,翁阳大长公主关注着,吩咐了下人一定要顺着,谢凛天天都忙,早出晚归。   在卿九思心里,阿远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过了这么多天了。这日,她决定回一趟将军府,她得跪在爹娘跟前请罪。   她没有保护好阿远。   一到了卿家的祠堂,卿九思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放声大哭,如果可以,她情愿她去死,换阿远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无忧无虑的活着。   “爹,娘,对不起,卿卿对不起你们,辜负了你们……没有保护好阿远,阿远不见了,我找不到阿远了,求求你们告诉我,阿远到底在哪里?你们都不在了,不在了,留下卿卿一个人怎么办,卿卿来陪你们好不好?”   “……”   祠堂外。春枝和秋雨以及管家婆子都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比一声悲凉,听得人胆颤心惊。   秋雨一脸担忧,压低声音说:“春枝,我们进去看看吧,若是郡主等会想不通真做出傻事怎么办啊?”   “春枝……”   春枝也怕,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这段日子卿九思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们这些做贴身丫鬟的又能好到哪儿去,谁不是脸色苍白得没血色,眼睛浮肿,酸涩又难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小少爷就是郡主的命。   如今除了小少爷回来,谁能救得了郡主。   管家婆子是看着卿九思和卿远长大的,打小没了爹娘就让她心疼得不行,如今卿远又出了这事,老天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能眷顾下这卿家。   她问:“郡主这是好几日没睡过觉了吧?”方才卿九思进来,那里像个如花般年纪正备嫁的女子,一脸的沧桑,给人颓废的感觉,更像是一颗枯树,水分被抽干了,如行尸走肉般。   秋雨回:“是啊,郡主眼睛一闭上就会做噩梦,哪里能睡,很多时候都是疲惫得晕过去了才能歇歇。”   “不如给郡主喝喝酒吧,俗话说一醉解千愁,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能让她好好休息一番,这样下去可不行。”片刻,管家婆子提议道。   闻言,秋雨眼睛一亮,“这法子好。”   春枝没回答,但皱着的眉头稍稍松了松。如今能有法子让郡主歇歇是最好不过的了。   卿九思可以说从未沾过酒,宴会上也最多是浅浅抿一口,而且是果酒,无伤大雅,这一刻几杯就倒了。   春枝和秋雨见了,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色,接着给卿九思洗身子,更衣,目的就是让她能好好睡一觉。   这些天她太累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乌云密布,不一会儿‘轰隆’一声,大雨袭来。   谢凛回了府才听说卿九思来了将军府,这些日子他为了卿远的事也四处奔波,却硬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出来,如此一来,可见暗中的人做了十足的把握,他猜测是他国的人,很有可能是大梁。   前些日子大梁人潜入京城,什么不规矩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找人,他就没放在心上,若是他们找的人正好是卿远。   那可就巧了。若真是这样也好,卿远不仅没有生命危险,还被人好好侍候着。   但这事还没证据,他也不好跟卿九思讲。最好的方法就是去一趟大梁,那就什么都真相大白了。   将军府很冷清,就只有管家两口子,几个小厮和丫鬟婆子,也没什么束缚,这天下暴雨,早就回房了。管家出来有事,正好看到这边有人,一看是尊贵的都督大人,连忙将人带着去了卿九思的闺阁。   春枝和秋雨见了,秋雨挺怕谢凛的,脚步不自觉后退。稍微稳重一点的春枝只好站出来,眸子微垂,毕恭毕敬的说:“大人,郡主刚刚睡下了。”   谢凛淡淡“嗯”了声,大步进去,拉开蚊帐,卿九思穿着里衣,身子单薄,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下越发瘦了,此刻睡得并不好,脸红扑扑的,眉头微微拧着,嘴里还呓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想也知道,应当是睡梦中还担心着卿远。   片刻,他倾身将人抱在怀里,接着把大氅扯过来包裹着她,小小的一个,像极了只温顺黏人的猫咪。   春枝和秋雨见了蠕了蠕唇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管家颤颤巍巍的说:“都、都督大人是要带郡主回去吗?”其实他想说的是,这天也暗了,雨又下得这般大,郡主睡得也香,何必折腾呢。   但他不敢说这话啊。   谢凛额首,算是回应了,而后加快步伐上了马车。   马车里。   卿九思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梦到卿远被人用绳子绑着,被人用鞭子使劲的抽,抽得皮开肉绽,接着还泼盐水,阿远痛苦的叫出声来……   她又心疼又气,直接将人拉过来,一脚踹过去,翻身而上,接着手打脚踢,还上嘴咬,阿远是她捧在手掌心的弟弟,居然被人这么折磨,她卿九思就是死也要为阿远讨个公道。   谢凛懵了。   在马车上才闻到卿九思身上有酒味,一再追问身边两丫鬟才说了实话,说什么为了让她能好好睡一觉才出此下策。   这明显治标不治本。回了府,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人去熬醒酒汤来,从未吃酒的人吃了身子会很难受。   谢凛是知道的,所以连忙给卿九思喂醒酒汤,突然人眼睛一睁,接着被推倒在床榻上,欺身而上,拳打脚踢,一点也没手下留情,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样,嘴里还嚷嚷着‘我让你欺负阿远,我让你打阿远,我咬死你……’   眼睛,脸,嘴,下巴,脖子,喉结……或轻或重,一个都没放过,谢凛想说,这不是咬,是折磨啊。   喝酒误人啊。   不过倒也别有一番风情,不然哪能看见这一面的卿九思。谢凛正准备捉住卿九思四处点火的手,没料到人反应这么大。   喝醉了的人哪还知道什么男女有别,越来越往下,是个男人都怕是招架不住……   片刻,满室旖旎。   最后不得不感叹一句:   ——酒啊,真的能让人无比疯狂! 第43章 大梁   一觉醒来, 日上三竿,身子像是去上过七天七夜的战场般,酸痛乏力, 解开衣裳,脖子, 胸口,腿上, 无一处不是青青紫紫, 像是被虫子咬过般,卿九思用手拍了拍酸胀的脑袋, 脑子忽地闪过一些画面,谢凛他……   谢凛他!!!怎么能这样!还在阿远不见的关键时刻,简直不是人。   脑子里又闪过一些画面。   是她,热情又主动,谢凛难耐, 目光灼灼,咽口水的样子以及那声音再度重现, 不得已才反客为主……   卿九思的脸“噌”地下就烧起来了。   天啦。   她怎么可能会这样, 她还怎么见人,最主要的是往后怎么面对谢凛。阿远生死不明, 作为长姐的她发生这种事太不知廉耻了。   “郡主,漱漱口。”春枝将漱口水递到卿九思跟前,轻声唤。   昨儿个发生了什么事,她跟秋雨一清二楚, 就算在外面也听得面红耳赤,太激烈了。都督大人常年练武,那身板绝不是郡主能承受得了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天快亮了才慢慢听不到了。   郡主和都督大人虽说早已定亲,婚期也近了,但终归还差几日及笄,郡主又是初次,都督大人也不怜惜下,春枝抬眸看了眼,心疼的说:“郡主,等会儿去桶里泡泡,松松乏吧。”   闻言,卿九思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春枝和秋雨,更是羞愧,不过在两人跟前也没秘密,缓了一下说:“春枝,我、我跟谢凛……”   “郡主不必多想,你跟大人婚期临近,早晚都会发生的。”春枝敛眸,平静的抚慰道。   也是。   不过昨儿个太豪放了,也不知谢凛会怎么想。忽地,卿九思问:“谢凛呢?”   春枝:“大人辰时便出府了。”   卿九思缓慢的“哦”了一声。   接着起身,没想到腿软,又闹了个大红脸,还是在自个的丫鬟跟前,心里不由对谢凛的怨念更深了。   卿九思洗了身子后确实舒服多了,喝了小碗粥后靠在软塌上昏昏沉沉,不知何时睡着了。再度睁眼,就看到放大版的谢凛。   怔住。   谢凛知道,昨儿个累着她了,又是初次,心里本来是有一杆秤衡量的,可后头没控制住,这不,火急火燎把事情办完后就匆匆回府了,听丫鬟说睡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顿时心疼得不行。   “还疼吗?”谢凛整个人越发温柔了,见卿九思扯过被褥背对着他,扯都扯不掉,想必是又疼又生气。   他不由唇角一弯,又道:“那你再睡会儿,我去找太医问问如何能缓解?”   话落,卿九思翻身过来,恼怒的盯着他,“不准去。”这种事还想着拿出去说,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谢凛又重复了一遍:“还疼吗?”   能别提了吗。   卿九思眼神无比幽怨的瞥了他一眼。   顷刻间,两人谁都没说话。谢凛是挺想跟她说话的,可卿九思不想说,准确来说是她不想理谢凛。   在这当口发生这样的事怎么想都堵得慌。   没一会儿,卿九思就以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把谢凛赶走了,无论谢凛说什么都不听,还说了明儿个要去松山寺一趟,给卿远祈福,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主要原因还是不知怎么过这个坎,阿远下落不明,她竟然还能鱼水之欢。   当然了,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谢凛也是个问题。这样一想,很有必要外出一趟。   松山寺便是不二之选,也是十万个真心想为卿远祈福。   两人同房的事自然逃不过翁阳大长公主的眼睛,心里欢喜得不行,同时又担忧,毕竟卿远是卿九思唯一的弟弟了,两人相依为命长大,可想而知,那感情得多浓厚,对于卿九思要去松山寺的事。   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还亲自去嘱咐明儿个护送卿九思去松山寺的仆役及车夫,定好好照料少夫人。   卿远能平安回来,卿九思心里就空了,两人成亲,生娃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这谢府啊,冷静了几十年也该热闹起来了。   -   次日艳阳天。   天公作美。   不过好景不长,出了府,接着出城门,眼见着离松山寺越来越近了,空中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大雨倾盆,到了松山寺也不方便,吃了斋饭后卿九思便跟在方丈身后祈福诵经,脑子里除了卿远还是卿远。   一连几个时辰,天都擦黑了,她浑然不知,还是方丈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全回去了。   卿九思回了屋子,胃口不佳,吃了几块点头便躺下了,怔怔盯着承尘,阿远怎么样了?阿远到底是被谁掳走了?阿远他、他还活着吗?   希望渺茫。   想着想着眼睛就湿润了,大颗大颗的金豆子从眼角滑落,路过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再没入颈间……   徐徐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跟之前都不一样,卿九思没梦到卿远,而是梦到了她自己,梦到她被两个黑衣人掳走了,不管怎么叫怎么喊都没人来救她,春枝和秋雨也不见人影。   之后就被扔到了一还算宽敞的马车,里面吃的喝的都有,也没绑她手脚,马儿跑得很快,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任凭她怎么叫怎么喊,都没人应……   卿九思猛地睁开眼。   床头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看到她醒了,一脸欣喜,忙关切的问:“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你是?”卿九思眉头一拧,撑着身子起来,这谁啊?环顾了下四周,太陌生了,不过也看得出很富有。   难不成她做的不是梦,是真的被人掳走了?既然被掳走了,这儿是哪?对方想做什么?卿九思的脑子飞快转了几下。   华服女人嘴角的弧度越发温柔,轻声,“我是阿远的母亲。”   卿九思抓住一个关键词,声音蓦地提高,十分激动,“阿远?”   “阿远在哪?阿远他怎么样了?你们到底把阿远怎么了?求求你们,不要伤害阿远,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求求你了,放了阿远吧,他还是个孩子。”   “……”   华服女人被这一连串弄笑了,“姑娘,你冷静冷静,阿远他很好,没有人敢伤害他。这里是大梁,他是大梁尊贵无比的三皇子殿下,没有人能伤害他,你放心。”   卿九思懵了。   大梁?   三皇子?   阿远?什么?什么跟什么,阿远是大梁的三皇子?   缓了好一会儿,卿九思徐徐抬眸,认真端详面前这个华服女人,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最终化成一句,“你是?”   “我们娘娘是大梁皇室的华贵妃。”华服女人身旁一圆脸丫鬟站出来笑盈盈的答。   阿远明明是她的弟弟,姓卿。   怎么会变成大梁皇室的三皇子呢?   “阿远,阿远在哪?我要见她。”卿九思话语里带着几分急促,没有见到阿远,任何人的话都不能信。   华服女人一脸平静的吩咐,“你去看看,三皇子过来了吗?”   宫女点头退下。   身影刚消失不见,另一宫女急急进来,说:“娘娘,三皇子过来了。”   闻言,华贵妃“嗯”了一声,脸上挂着浅淡又不失温柔的笑,对卿九思说:“阿远来了,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说,本宫就先回去了。”   卿九思抿了抿唇:“……”   紧接着华贵妃便带着宫人走了,屋子里只剩她一人,片刻一阵风卷来,卿九思看清楚了,真的是阿远,是活生生的阿远。   他没事。   卿九思扑过去抱住他,没忍住哭了出来,声音都不带掩饰,“阿远,阿姐终于找到你了,你吓死阿姐了,你知不知道阿姐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还好你没事,你还活着。阿姐被你吓死了。”   “……”   卿远拍了拍卿九思的背,说:“阿姐别哭了,我没事,我好好的。别哭了。”   许久。   卿九思终于冷静下来了。浑身像是重新注入了生气般,神采奕奕的拉着卿远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重重呼了口气,问:“阿远,这里真的是大梁吗?”   卿远:“阿姐,这里是大梁国。”   默了下,卿九思直勾勾看着卿远,又问:“他们对你好吗?”   卿远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   可见消失的这段日子,在这儿过得很不错。卿九思百味杂陈,想到什么,眉头紧蹙,问:“阿远,方才有个自称是华贵妃的女人说是你母亲?”   如果那女人说的是真的,那她算什么?已过世的爹娘又算什么?   卿远顿了下,娓娓道来,“阿姐,你永远是我的阿姐。这事说来话长,我确实是华贵妃的儿子……”   十年前大梁皇后病危,膝下的大皇子已亡,二皇子神志不清,身体问题不可能再有孕,后宫妃嫔蠢蠢欲动。就在这时,出自定国公府的华贵妃和出自归德侯府的德妃同时有孕,且这两人是最有可能等皇后没了,登上后位的人,又恰恰在这个当口有孕,那太子的人选就要出来了,十个月过去,德妃诞下一公主。   华贵妃诞下一女死胎,震惊了整个后宫。大梁皇室的血脉本就欠缺,活下来的正常的皆为公主,下一代继承人成了皇帝及朝臣的心病。   直到去年,病重的德妃才说出这个事实,当年是她一手策划了这个事情,把真正的皇室血脉故意调换去了他国,这消息一出,整个皇室都觉得有希望了。   一经调查,才知大梁皇室血脉竟然在别国的皇宫,卑微乞讨,而两国之间也没有很友好,总不能直接去要人,去要人家说不定还拿乔,容易挑起两国的矛盾。说起来毕竟还是家事,不外扬,再说了,这又不是好的家事。   最后不得不采取这个方法了。   卿九思听完这些,整个人都沉默了,阿远不是她一个人的弟弟,也不姓卿,而是大梁国的三皇子,看样子以后还会成为大梁国的储君。   忽然,心里很沉重。   卿远其实欣喜大于悲伤,他不傻,一直都默默让着十皇子和九皇子等人,在那里,他只是个讨饭吃的,寄人篱下的人怎敢拔尖,那不是得招更多的恨。   很多很多的事他心里有数,都没跟卿九思讲,怕她担心,怕她难过。两人除了抱头痛哭又能做些什么。   就连阿姐的婚事都身不由己。阿姐是不情愿的,不高兴的,而且谢凛也不是阿姐的良配,卿远很满意如今的状态,他有能力保护阿姐了。   他笃定道:“阿姐,你永远都是我的阿姐。我们永远都不会分手,以后换我来保护你,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   卿九思抿了下唇,没说话。还有些恍惚。 第44章 完结   就这样, 卿九思浑浑噩噩的在大梁住了下来。   许是朝政稳固。   许是子嗣不多。   大梁后宫很是和谐,六宫之权在华贵妃手里,众人服, 也早把她当成了皇后看待,而卿远也在三日前被封为太子, 册封典礼卿九思还参加了的。   这段时日来,阿远整个人都变了, 眼睛像是会发光, 更像个男子汉了,他说他喜欢这儿, 还说他想阿姐能留下来陪她。   夜里,卿九思认真的审问自己,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回去也好,不回去也罢。可留阿远一个人在这儿她很不放心, 就算阿远是大梁国尊贵无比的三皇子殿下,但也掩盖不了他做了她十多年的弟弟。   只是偶尔会想起太后娘娘, 她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 若是上辈子那结局,也没几年了, 若她一直待在大梁。   算算还是太冷血了点。毕竟太后娘娘是真的对她好。   偶尔也会想起翁阳大长公主,若是知道她不见了,应该也会担心吧。当然了,还有谢凛, 会不会心慌呢?   会找她吗?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过。   直到两个月后——   卿九思与长乐公主相见恨晚,整天都腻在一起,这时正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坐着赏花,聊些有的没的,宫女将特意用新鲜露水熬制的莲子羹端上来,恭敬的说:“长乐公主,长信公主尝尝这新鲜的莲子羹。”   卿九思被封为了长信公主,依然是卿远,哦不,如今是南宫远的阿姐了。大梁皇室姓南宫。   “呕……”卿九思自个都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一旁的宫女被吓到了,长乐公主也被吓到了,忙问:“卿卿,你怎么了?”   卿九思摆手,示意她别担心,“没事。”话落,又干呕了好几下,这真的把人给吓到了,长乐连忙吩咐宫女去传太医,接着将卿九思扶回了宫殿。   太医也来了。   号脉后,太医脸色不太好。   华贵妃一听说这事,就连忙过来了,她儿子能活下来可全靠了卿九思,她很感激,也知道卿九思对于卿远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有对她越上心,卿远才会更亲近她这个亲娘,她到底是个聪明人,沉声问:“阮太医,卿卿到底怎么了?”   长乐公主与卿九思年纪差不多,平日里是个温柔的,一遇事比谁都急,着急的问:“你说话啊,卿卿到底怎么了?你这个样子想吓死谁。”   卿九思看了太医的脸色,心里也沉了沉,难不成真得了什么恶疾,直直盯着太医,装作平静的说:“阮太医,你直说吧。”   阮太医抹了抹额间的汗,顶着压力吞吞吐吐的说了,“公主、你这是有身孕了啊。马上三个月了。”   ???   华贵妃和长乐公主两脸震惊,错愕的看着卿九思。   卿九思抿了抿唇。   有身孕了?   这么巧!   一次就中吗,就那么一次。她欲哭无泪,她有了谢凛的娃,之后太医和宫人退下后,她才不得不坦诚的说,“就是我已经定亲了,本来上个月应当完婚的,我来了这儿就算了,也不知道那边如何了。”   长乐公主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这还没成亲呢就有身孕了,要被人知道了那多难听啊,不过卿卿绝不是那种不好的女人,说不定是被人逼的,毕竟长得太惹眼了,别说男人,就是她朝夕相处这么久,偶尔也会被勾了魂似的。   华贵妃还好,毕竟是个经历了风浪的女人,错愕后一脸平静的问:“卿卿,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卿九思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脑子里很乱,嗡嗡作响。   有身孕了,是谢凛的。   见状,华贵妃拍了拍她的肩,说:“不开心就不要去想了,喜欢就把孩子生下来,不喜欢另说。”   “以你的意见为主。孩子出生了,肯定也会有个正经名分,这你不用担心。”   卿九思差一点就感动哭了。   这也太善解人意了吧,皇室血脉是最忌讳混淆的,既然是这孩子谢凛的,那谢凛是皇帝的骨肉,这孩子……   其实事到如今,她想见谢凛的欲望越发强烈了。   谢凛又没有对不起她,反倒对她很好。   想到这,莫名的有点贪恋起他的好了。   再看华贵妃,真的一脸心疼,以为她是遇上负心汉之类的了。卿九思忙解释:“娘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未婚夫人挺好的,也没有不负责任。”   “之所以我选择留在大梁,是因为阿远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默了会儿,华贵妃问:“那你未婚夫是?”   卿九思:“元盛大都督谢凛。”   华贵妃诧异,“谢凛?”   卿九思不明白华贵妃为何脸色一下就变了,还是实诚的点头了。   谢凛?不就是正在攻打他大梁重要城池的元帅吗?华贵妃觉得这事许是找到解决办法了,压抑着兴奋让卿九思好好照顾身体,又一一敲打了番宫婢,才急匆匆走了。   -   十日后,春暖花开。   听闻有他国使臣来,卿九思没什么兴趣。她很爱惜这个孩子,自从那日后,便听从太医的话小心翼翼的照料着,一有哪里不舒服,连忙传太医,生怕有个闪失,好在侍候的人都尽心尽力。   华贵妃一次二次两次的差人过来请。最后又是长乐公主亲自过来,硬拉着她去宫宴,无论卿九思说什么有身孕了,太医说很多食物不能吃,果酒也不能喝,嘴巴说干了,长乐公主都不松口。   最后无奈还是跟着去了。   一到宫殿跟前,就看到个无比熟悉的人,夜里总会莫名其妙跑到她梦里的人,他穿着玄色袍子,逆风站着。   他嘴角噙着笑,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谢凛?   真的是谢凛吗?   卿九思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一再确认面前站的人真的是谢凛后,又有点紧张,她双手紧紧攥着,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似的,没想到想见了好久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站在了她的跟前,心里有点害怕又有点甜蜜,下意识后退。   谢凛不往前了,直勾勾看着她,挑了下眉,唤,“卿九思。”   卿九思下意识应声。   谢凛音色浑厚低哑,“抬头。”   话音一落,卿九思还真的就乖乖抬头了。   他目光灼灼,脸上没有生气的迹象,反倒带着一点欣喜和雀跃,虽然藏得很好,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谢凛从下往上的看她,又从上往下的看她,最后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直勾勾的盯着,像是要盯一个窟窿出来似的。   卿九思忽地觉得嘴巴有点干,别开眼,不敢看他。又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   见状,谢凛似笑非笑,音色低沉,“退什么?”   “胆子不挺大的吗?肚子大了都不声不响。”   “……”   本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