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影帝前夫一起重生了》 作者：我是宝的贝儿 　　文案： 　　上辈子，许晗烟和陆尚是青梅竹马的星二代，网友追了十年的国民意难忘。 　　许晗烟爱得卑微又热烈，陆尚淡漠而自持。 　　离婚当天，双双重生，回到少年时代。 　　* 　　自此以后—— 　　陆尚出席的活动，不去！ 　　陆尚参演的电影，不接！ 　　陆尚有关的一切，不碰！ 　　* 　　许晗烟认为：分手之后能给与对方最大的尊重，就是将他当成‘已故’，放在心底最深处，安静的怀念。 　　直到有一天，两大佛系顶流爆出门当户对的世家关系，粉丝们的脑洞开起来了！ 　　许影后在微博上澄清：我们其实联系不多，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熟。 　　陆影帝转发并回应：有机会合作一下？ 　　热门综艺发来邀请，电影导演诚挚约片，全网呼唤：帝后CP，天下无敌，我们全部都可以！ 　　许晗烟：？？？ 　　陆尚：我也可以。 　　如果爱情是门必修，你是我课中唯一重点，错一次，不会错过第二次。 　　本文又名：《戏精的我与戏精的他一起重生了》、《影帝追妻火葬场之越追越快乐》…… 　　——食用指南—— 　　无原型，请当现言架空看 　　男女主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彼此唯一，时间跨度大，娱乐圈为主要背景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娱乐圈 重生 　　主角：陆尚，许晗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粉丝求我们谈恋爱？ ======================== 第1章 为何1 　　五月的南城总是喜欢在夜里下一场小雨，待到天明时分，雨停了，清晨的雾层层铺展开，缠绵在老城区独门独户的灰墙建筑间。 　　许晗烟站在二楼卧房半月形的阳台上，呼吸着潮润的新鲜空气，陷入思考—— 　　三天前，话题#陆尚与神秘女友同游日本#上了热搜，暗红色的‘爆’字像个扎眼的小妖怪，恨不得夺出屏幕把她撕个粉碎。 　　各大营销号约好了似的唱衰她和陆尚的婚姻，再一次。 　　两天前，她鼓起勇气拨通陆尚的电话，在对方的无动于衷下完成‘小心翼翼试探’到‘怒不可遏质问’的态度转变。 　　作为回应，冷淡更胜从前的陆影帝在沉默中挂线。 　　一天前，陆尚回家，归于平静的许晗烟正式提出离婚。 　　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当红女演员，她对此场景做过很多不同的设想和预演，然而当那个时刻真正到来，她的内心竟然平静得空无一物，毫无表演欲望。 　　陆尚分明就站在面前，许晗烟只怀疑五年婚姻是否存在？ 　　车祸发生在去民政局的路上。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被故意放慢的镜头里，隔着无数飞溅的碎玻璃，她和表情难得失控的陆尚相互对视，都来不及难过或者害怕，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然后来到这个早晨，许晗烟睁开眼睛就发现不对了。 　　房间是她熟悉的，摆设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可是这栋小别墅连同外面整条老街早在三年前完成拆迁，盖起南城新地标艺术会展中心，剪彩当天，许晗烟还作为特邀嘉宾惊喜出场来着…… 　　“叮铃铃铃铃——” 　　发条闹钟蓦地响起，断了她的思绪。 　　6点10分，这是她升高中后雷打不动的作息，假期也未曾懈怠。 　　许晗烟折回房间将闹钟关掉，做了一个调整思绪和情绪的深呼吸。 　　朦胧的光线雕琢着窗外的风景，房间里有独属于她少女时代的气息，床头柜左上角有一份台历，年份为2010年。 　　五月的6号被红色马克笔圈了起来，旁边仔细写到：高考动员大会代表发言。 　　这行字的旁边，还有个崭新有力的笔迹：加油！ 　　许晗烟记得，‘加油’是她在5号晚上临睡前写的。 　　17岁的那个她。 　　* 　　6点45分，纵然心里有许多疑惑，许晗烟还是按照作息把自己收拾妥当。 　　拎着书包离开卧房时，习惯性侧首朝隔壁房间看去，只一眼，她不着痕迹的收回眸光。 　　楼下厨房，陆尚的母亲姜艺翎正在准备早餐，于秋奶奶也结束晨练，从附近的公园回来。 　　一切与她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享受着晨间的悠闲，婆媳两轻声闲聊—— 　　“阿尚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晚上多做几个菜，小烟不是念了好几天的红烧排骨吗，待会儿我去菜市场挑两扇小排，瘦中带点儿肥，和土豆一起炖，最好吃了。”于秋这厢盘算着，不小心把自己给说馋了。 　　姜艺翎柔声道：“我跟您一起去吧，舞团那边少半天不去，没事的。” 　　“好，我们去北城的大市场，那边水果新鲜，种类也多，给小烟称几斤山竹。”于秋停了一瞬，慢条斯理的打趣：“真不是我偏心，上次阿尚回来，我特地买了半个榴莲，结果他一口都没来得及吃就走了，放着熏得我头晕，扔了又觉得怪可惜。” 　　姜艺翎秒懂：“我们阿尚要保持形象，他经纪人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先把高岭之花形象立起来，走高端路线。” 　　选择踏上‘高端’这条路，那榴莲还是戒了吧。 　　婆媳两内涵完毕，扑哧笑了。 　　厨房外，许晗烟也在笑。 　　陆家世代吃演艺这行饭，陆尚的祖父陆佑勤老先生是首位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封影帝的华人男星，祖母于秋乃响当当的京剧名家。 　　其母姜艺翎早年游学多国，凭一己之力创建国内首屈一指的现代舞团，是各大艺术节常客。其父陆品旭就更厉害了，国际知名大导演，获奖无数。 　　陆尚虽然6岁开始出现在各大电视剧里刷脸，在家里人看来就跟出门打酱油一样寻常。 　　即便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进最好的电影学院，还签了一流的经纪公司，用陆佑勤的话说：小孩子过家家，玩呢。 　　明星跟演员之间隔着万水千山，演艺这碗饭不容易吃，眼下陆尚只能算小有名气的新星，碗还没端稳，还需历练打磨几年再看。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晗烟走进厨房，笑着打招呼：“奶奶、翎姨，早。” 　　“天都还没大亮，怎么不多睡会儿？快过来吃早餐，这几天听你一直断断续续的咳嗽，给你煮了冰糖梨水，先喝一碗。”于秋拉开身旁的椅子，满眼的疼爱和喜欢。 　　许晗烟刚就位，姜艺翎便将清热润肺的梨水放到她面前。 　　“谢谢翎姨。”她拿起白瓷勺子，心里有些百感交集的。 　　住在陆家多年，享受于奶奶、翎姨待自己如己所出的好，哪怕在她和陆尚关系最紧张的时候，陆家上下也无条件支持她，事事为她着想。 　　许晗烟这声‘谢’把姜艺翎弄诧异了，跟于秋道了声奇：“怎么大清早突然跟我生分起来了？” 　　于秋见她一脸迷糊，垂在粥碗里的眼神都是直的，心疼道：“文化课成绩过得去就行了，咱们不考清华也不去北大，将来等你做了演员，给你看剧本之前也不会先拿道数学题来为难你，要注意劳逸结合。” 　　听了这番话，许晗烟才想起这时自己已经过了艺考，成绩还不错。 　　遂，乖巧的点了点头，甜滋滋的梨水入了口，填满干瘪的胃，安抚她身体里隐隐躁动的不安。 　　姜艺翎在橱台前来回忙活着，交代她说：“喝完了你去楼上把阿尚叫起来，公司给他接了个活儿，回母校做那个什么‘高考助力’，就是专诚你们加油打气的！我给你们下面，吃完了一起出门，他开车去，你在路上还能眯一会儿。” 　　于秋坐在一旁慈爱的看着许晗烟，美滋滋道：“省重点的高考动员大会，我孙子是特别来宾，孙媳妇代表发言，青春偶像剧都这么演，厉害呐~啊啊啊啊~” 　　话到末尾，花腔唱起来了。 　　许晗烟顿时变了表情，勾背爆咳。 　　“忽然想起今天有、英语角早读！对！早读！赶不及我先走了。”言罢起身，抓起书包就往外冲，于秋提醒她水壶忘了拿都没听见。 　　陆尚今年爆红，流量的金字塔顶端站上去就没挪过位置，跟他一起去学校，重现国产意难忘经典开端？ 　　别了吧，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 　　许晗烟刚走没两分钟，陆尚顶着一头鸡窝踱进厨房。 　　阳光隔着薄雾从窗外洒入，温柔将他拥抱，亲吻他英俊的眉眼。 　　纵是一身不显身材气质的进素色居家服，他却能持帅行凶，穿出风格水平。 　　“大清早的，奶奶您没去公园吊嗓啊？”陆尚刚走出房门就听见老太太那抑扬顿挫的啊啊啊啊，扎得他脑袋疼。 　　于秋打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背，把白水壶摆到他跟前，“交给你个任务，待会儿把这个给小烟带去，她走的时候落下的。” 　　姜艺翎接话道：“还不是妈您说话把她吓着了。” 　　于秋把锅甩给孙子，“这事儿可不怨我，阿尚现在是大明星了，小烟连你的车都不敢坐，就怕被你那些粉丝看见！” 　　“是么？”陆尚懒洋洋的，语调里透着散漫。 　　于秋神色正经：“早餐都没吃。” 　　陆尚移眸瞧去，空掉的座位上，碗里的冰糖梨水还剩不少，白瓷勺歪在一边，桌上沾了些汤渍，仿佛在重现她们对话时，许晗烟流露出的狼狈。 　　陆尚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 　　许晗烟到学校时，雾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至于心情？ 　　似乎消化了一些…… 　　阳光破云，倾斜的洒入被朗读声充满的教室里，蓬勃朝气溢出明亮的玻璃窗，勾画出青春的轮廓。 　　五一小长假期间，照常上课的只有苦逼的高三生。 　　校门口已经拉起显眼横幅——鏖战最后三十天，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许晗烟颔首一笑，忽而起班主任从高一念叨到高三的那句话：“高考或将是你人生中最公平的一次考试，不努力就什么都没有。” 　　现在想想，确实如此。 　　人生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目标，有些通过努力就能达成，而有些穷极所能却连边角都触碰不到，比如陆尚。 　　害，不想了…… 　　走进教学楼，抬眸与仪容镜里的小姑娘对上视线。 　　她有一张上镜的瓜子脸，舒展柔顺的柳叶眉，桃花眼下有一双适中的卧蝉，鼻子娇而挺，双颊莹润，下巴微尖，白皙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晕。 　　162的个头在同龄人中只能算马马虎虎，但往后还会再长高的。 　　穿的是不显身材不分性别的蓝校服，浓密的黑发扎成高马尾，背一只暖黄色的书包。 　　几分好学生固有的乖巧形象，几分不许人轻易接近的矜持，几分超出年龄的成熟与世故。 　　这便是17岁的她。 　　青春尚好，未来可期。 　　许晗烟长久的站在镜子前，用27岁的目光，审度镜中的自己。 　　关于高考，关于班级里那些熟悉的脸孔，关于6号这天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一幕幕翻腾在脑海里…… 第2章 为何2 　　“小烟，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脆亮的话声响在耳边，假小子亲昵地挂上许晗烟的肩，问罢了，左顾右盼，似在找寻什么。 　　许晗烟侧首对上林蔚茹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不自觉弯起了眼。 　　此年林同学留一头利落的短发，最喜欢跟男生叫嚣比拼，捞起袖子就是干，虎得不得了，大概连她本人都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风情万种的律政新贵，举手投足散发出要命的女人味。 　　林蔚茹见她来的这样早，脸上淡淡的也不吭气，眼珠子微转，压低声音问：“陆尚呢？昨晚你不是跟我发信息说他今天要来学校吗，你们没一起啊？” 　　许晗烟在心里默默回答：必须不能一起啊！ 　　上辈子的这一天，陆尚受母校邀请做高考动员大会的演讲嘉宾，没想到蹲守的媒体拍到她缩在车里打瞌睡的画面，当红小生的命定恋情曝光？ 　　之后数月，八卦记者轮番报道起底，许晗烟和陆尚这两个名字就此捆绑在一起，风风雨雨的恋情，分分合合的十年——全都始于这一天！ 　　但在当时，她是窃喜的。 　　回到此刻，许晗烟轻耸肩膀，不以为然道：“动员大会八点才开始呢，他来那么早干嘛。” 　　* 　　八点整，近五百名高三学生齐聚学校大礼堂，参加‘高考动员大会’。 　　许晗烟作为学生代表在会上做脱稿发言，这个环节结束后，将由她为大家引出今天的特别来宾。 　　比较幸运的是，发言临近尾声，后台才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 　　许晗烟收到辅导员给的信号，散射的目光望着五百学子，从容微笑道：“在人生的分水岭，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所有的努力都不会被辜负！前方不但有梦想，还有更好的自己！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请出今天的特别来宾，考前必拜的专属学神，建校以来的颜值担当，我们最最最优秀的师兄——陆尚！” 　　这番话罢，她抬起扶在讲台旁侧的手，牵引一众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方向。 　　沉默不足半秒，大礼堂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陆尚登台，许晗烟自觉退场。 　　他们像掉进同一条河流里的两片落叶，在一股神奇力量的推动下，隔着不远的距离萍水相逢、擦身而过。 　　一个顺流，一个逆流，终是渐行渐远了。 　　许晗烟将视线笔直聚焦于正前方，只允许他模糊的轮廓勉强映入眼眶。 　　陆尚则以着不逊于她的淡定，徐徐不急的移动，很快就消失在她视野里。 　　继而，他天生低沉松弛的嗓音响遍整个大礼堂：“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陆尚，很荣幸能在距离高考一个月的这天重返校园……” 　　后面的话，许晗烟都听不清了。 　　刚才的某个瞬间，她心脏骤然紧缩，差点不能呼吸。 　　不过，还好。 　　这点程度，还好的…… 　　* 　　8点45分，动员大会结束。 　　许晗烟是英语课代表，课前要把全班的复习资料打印出来，林蔚茹和她一起去了大礼堂隔壁的实验楼。 　　早上这栋楼几乎没什么人，两个小姑娘说话也就随意了些。 　　就许晗烟在动员大会上的表现，林蔚茹主观点评：“表情专注，话声铿锵，全程稳如老狗，尤其最后陆尚上台，虽然前一刻嘴里夸的是‘最最优秀的师兄’，与他擦肩而过时，那目不斜视的眼神，那保持距离的态度，端了一身矜持，从头到脚只写着一行字——我跟这人一点儿关系没有。绝，真的绝！” 　　此处应有掌声。 　　许晗烟站在嗡嗡嗡的打印机前，不慌不忙的整理打印资料，轻垂着眉眼，没接话。 　　她对陆尚的态度……绝吗？ 　　绝就绝吧，现在悬崖勒马，总好过之后互相蹉磨。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她自作多情，放大陆尚给她的每个眼神、说过的每句话，做过的每个善意的举动…… 　　回想起早上翎姨和于奶奶的对话，已然将她当陆家的小媳妇看待，行云流水的把他们的将来打包安排，从来没有人问过陆尚——你喜不喜欢许晗烟？想不想和她在一起？和她过一辈子？ 　　如是强加，换谁都难以接受。 　　从少时开始不顾一切的追逐到车祸丧命的结局收场，许晗烟是真的累了。 　　下定决心离婚的那一刻，她就决定放过陆尚，更放自己一马。 　　外套口袋里发出震动，拽回她纷乱的思绪。 　　摸出手感陌生的手机，闭关中的许先生给她发来短信：【提前预祝烟烟公主高考大吉！父皇给你的大学礼物已经准备好了，高不高兴？期不期待？高兴请回‘1’，期待回‘2’，如想在周末前来探望，回复数字‘3’。】 　　大学礼物是位于中影附近的高档公寓，距离陆尚在校外的住处正好隔着整个中影，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为这事，当初许晗烟责怪老爹擅自做主，怄了好久。 　　不过现在，只有感谢。 　　许晗烟拿着远不如十年后智能的手机摆弄半响，总算回复过去：【父皇，您的截稿日期已近，还请不要分心，善待读者，稳住饭碗。】 　　许重逸，年芳43的幼稚老男人，笔名‘笔墨云山’，超人气玄幻小说家，拖稿界的大魔王。 　　许晗烟没记错的话，她高考这段期间乃至年末，许先生正被他的经纪人，也就是林蔚茹的老爸关在南城郊区的温泉酒店赶稿，每天看电视的时间都有严格规定。 　　给女儿发短信，大抵能算做他屈指可数的休闲活动之一。 　　以上，许晗烟并不同情。 　　回完信息，她将手机翻来覆去打量了一遍，诺基亚N97，触屏，侧边可以滑开，里面还有一层按键。 　　林蔚茹从她身后窜上前来，猫似的盯着她，“怎么过个周末你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跟我没完没了的讲陆尚，连自己的手机都用不好了？” 　　许晗烟对上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昨晚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和陆尚一起来学校被记者拍到，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我考上中影成为他的小师妹，有媒体推波助澜，家里也特别支持，网友啊公司啊渐渐接受我们在一起，再后来，我们结婚了。” 　　话到这里，林蔚茹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许晗烟继续：“婚后我们过得并不好，我和陆尚在一起煎熬多过幸福，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我总算鼓起勇气提出离婚，没想到在去民政局的路上我们发生了车祸，梦到这里我醒了，发现自己回到十年前，也就是今天。” 　　林蔚茹默了好一会儿才将她的‘梦’勉强消化，“真的？” 　　许晗烟被她无所适从的反应逗乐，“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陆尚对我感情不深是真的，我清醒过来决定不再纠缠他也是真的。” 　　“我的乖乖，你这梦也太神了！”林蔚茹摸着胸口，一惊一乍。 　　许晗烟浅淡的笑了笑：“梦是假的，但它让我意识到我对陆尚的迷恋只是一头热，再说我也不差，何必死乞白赖非他不可。早点认清现实，大家还能做朋友。” 　　17岁的年纪，哪儿来那么多爱，一句未至成熟的‘迷恋’，刚刚好。 　　林蔚茹反复扫视她的脸，片刻，总算收起那抹犹疑，“其实我一直不赞成你追求陆尚，他那个人，没表情的考全年级第一，没表情的接受大家赞美，没表情的把事情完成得无可挑剔，没新意、没悬念——没劲！” 　　许晗烟也不提醒她说那些全是陆尚的优点啊优点，只管应和：“说得是。” 　　林蔚茹问：“那你还去电影学院吗？” 　　许晗烟没犹豫：“要去的，我喜欢表演。” 　　她从12岁住进陆家，对陆尚一见倾心，数年光阴，所有的消耗，昙花一现的欢喜，他们相互给与施加，温柔的包容，尖锐的对立，不存在谁负谁，谁又耽误谁。 　　考取陆尚所在的中影表演系确实怀着私心，后来对大荧幕的热情亦是由心而发。 　　从这点上说，陆尚是许晗烟职业生涯的引路人，她得感谢他。 　　侧首望向窗外，柏油路两旁的梧桐茂盛得毫无章法，清晨阳光温柔的穿过那片茂密，在地上描画出灿烂的光斑。 　　许晗烟垂眼望着，不知不觉间松弛了眉眼，脸上那抹超出年龄的成熟渐渐淡了、散了，释然了…… 　　关于重新开始，她前所未有的窃喜。 　　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 　　没有发现的是半掩的门外，颀长的身影在外面静默良久。 　　* 　　回到高三（7）班，许晗烟发现同学们盯着自己窃窃私语，就连年轻的英语老师都似笑非笑看着她看。 　　林蔚茹被余光波及得心里发毛：“什么情况啊这是？” 　　许晗烟摇头表示不知，在老师的交代下，两人开始分发复习资料，来到自己的位置，整洁的桌面中央摆着那只早上离开家门忘带的白水壶，她愣住。 　　同桌是个性格老实的男生，主动道：“动员大会结束没多久，陆尚出现在咱们班门口，问你坐哪儿，亲自给你放到座位上。” 　　“他还有没有说什么？”林蔚茹跟在许晗烟屁股后面，探头探脑的多嘴问了一句。 　　男生摇头。 　　许晗烟没来得及开口，班上闹起来了。 　　同学们对她家的情况一知半解，知道她有一个超级拖延病的大神老爸，不知她寄住在陆尚家，更不知许、陆两家的渊源。 　　许晗烟才刚决定跟陆尚划清界限，他倒好，亲自把水壶给她送教室里来。 　　不是有助理吗，来学校的时候没看见大门外那群记者？ 　　避嫌懂不懂？ 　　许晗烟心头烦躁，面上做云淡风轻状，拿起水壶，将贴了标签清清楚楚写着‘高三（7）班许晗烟’的底座展示给大家看，“不小心落在大礼堂了，感谢陆师兄，好人一生平安。” 　　澄清绯闻！ 第3章 为何3 　　‘水壶风波’很快被高三生们抛诸脑后，许晗烟久未触及高中知识，很多内容只记得大概，因此课上格外认真，记笔记，划重点，听老师分析难点讲解难题，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到家已是傍晚，许晗烟背着书包走进前院，在半掩的门前站定了没动。 　　今天没有那历史性的‘同车’照片，家门口没有记者大军的围堵，网上没有针对许家三代的大起底，陆尚的公司也就没有急吼吼安排他回帝都…… 　　所以结论是：陆尚在家？ 　　许晗烟满脑子的因果关系，身后蓦地响起个低沉懒散的男声：“别堵在门口发愣。” 　　她一吓，弹开了侧首看过去—— 　　陆尚站在原地，那张让粉丝尖叫的脸生无可恋的没表情，垂着眼，头发有点乱，好像刚睡醒没多久，穿着居家的套头衫和运动裤，连带着脚上的拖鞋，一身黑到底，像个厌世的杀手。 　　“你怎么……” 　　“妈叫我扔垃圾，不然你以为客厅门是谁开的？”他抢白，完了挤开她，先走进客厅。 　　许晗烟就？？？ 　　这是什么拽天拽地的态度，一直知道他性格里的恶劣，摘下滤镜后，恶劣程度飙升十倍！ 　　我上辈子瞎了眼被你迷得晕头转向…… 　　许晗烟之前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顾虑都打消了，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于秋和姜艺翎在厨房准备晚饭，客厅里电视开着，刚结束国际话剧交流会的陆佑勤坐在沙发上，跟难得在家的儿子闲聊。 　　陆导新片杀青不久，是个打算送去参展的文艺片，后期慢慢做，一点儿不着急。 　　父子两见许晗烟闷不吭声跟在陆尚身后进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料想肯定又因为鸡毛蒜皮的事闹别扭了，从小到大都这样，早就不稀奇了。 　　陆佑勤探身拿起茶杯，喝之前，发话道：“还有半小时开饭。” 　　老先生惯来严格，这话意思是让两个小的在晚饭前收拾好情绪，不许到饭桌上斗嘴。 　　陆尚掀了下眼皮，懒洋洋地‘喔’了声。 　　许晗烟跟着乖巧点头，罢了，打算上楼写会儿作业。 　　陆品旭却叫住他俩：“都过来，有个好东西给你们看。” 　　“不就是个剧本么，至于高兴成这样。”陆尚早上从学校回来就听奶奶说了，大导演拿到一个好本子，这几天逢人就说。 　　他腿长，几步走过去接到手里，靠进沙发，慢条斯理的翻。 　　许晗烟这才慢吞吞的回想起来，这是她迟来的17岁生日礼物。 　　她的生日在三月，陆家和拖稿老爹给她办了热闹温馨的派对庆祝，吹蜡烛的时候，她许愿想在高考结束的暑假和陆尚一起演戏，哪怕只有一段！ 　　陆品旭当场大笑说多大的事，早晚都要入行，不如拍部电影提前感受下，还承诺会为她物色个好剧本，让她安心准备高考，只管等消息。 　　陆尚因为开学了，压根不知道这事。 　　陆导深知儿子的个性，挑到中意的剧本直接扔给他的经纪人，让经纪人转交，陆尚看过后觉得好，点头应了。 　　等到他搞清楚电影女主角是许晗烟，而且整部戏从找赞助到组建拍摄团队，全是父亲在背后一手操控，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反抗得那叫一个激烈…… 　　最后还是经纪人拿出有他亲笔签名的电影合同，好说歹说，他才在开机的前一天进组。 　　但，平心而论，剧本是非常不错的，陆导钦点的年轻导演也不错，加上陆尚在内的几位主演本色出演，不仅试映会受到业界一致好评，还成为春节档黑马一骑绝尘。 　　在明年三月的大学生电影节上，这部电影将为陆尚赢得人生中第一座影帝奖杯。 　　反观许晗烟的银幕初体验，经验各方面的不足，肢体语言生硬，表情不到位，最开始机位也找不好，跟陆尚对戏的时候尤其紧张，名副其实的NG小天后。 　　好在导演耐心，她也足够用功，电影紧赶慢赶顺利杀青，随后的试映会上，她也得到一个无功无过的评价。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亮点。 　　许晗烟忆着往昔接过剧本，坐到准影帝对面。 　　没想到这辈子要直面这个修罗场。 　　陆品旭等他们各自翻了几页，斟酌着开口道：“这本子写得很有意思，总体上适合你们。” 　　“我们？”陆尚抬起头，先定定的看向父亲，深棕色的眸子再移向对面的许晗烟，那双轮廓初显风流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来了来了…… 　　少年版的陆尚他要发飙了！ 　　许晗烟自然的别开脸，不接受他的眼神杀！ 　　陆品旭清咳两声拉回儿子的视线，把整件事娓娓道来，末了，语重心长：“按理说，我不应该干涉你大银幕的第一部 戏，但机会难得，这部电影我会担任监制亲自把关，从投资到后期你都不用担心，只管好好演就是。至于小烟，她没有拍戏经验，让你在剧组里你带着她确实是我的一点私心，你先不用急于回……” 　　“可以，我接了。”陆尚收回染了几分犀利的眸光，点头，一锤定音。 　　许晗烟转头望住他云淡风轻的脸，目瞪口呆！ 　　陆品旭没听清楚，眉心跳了一下，加重语气道：“让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我是你爸我会害你吗？你……你答应了？！” 　　“他说他接了。”全程旁听的陆佑勤补了那么一句，明明是复述，愣是制造出鞭尸效果。 　　陆品旭诧天下之大异，一时间闹不清楚儿子使的是什么路数。 　　陆尚不慢不紧道：“您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于情于理，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陆老爷子抓重点问：“不怕别人说你靠家里？” 　　他一向在意这个，从记事起，从走进镜头的第一天，从别人指着他说‘那是陆导独生子’的那一刻。 　　出席公众场合时恨不得在脖子上挂一块‘提陆家我就翻脸’的标语，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他跟陆家有深仇大恨。 　　陆尚轻松的笑了笑：“靠家里很丢人么？” 　　不等父亲和祖父多言，他合上剧本起身往厨房里走，嘴里念叨着：“有点儿饿了。” 　　许晗烟望着那道懒懒散散的背影，这是她认识的陆尚？ 　　陆品旭也一脸的不相信，“这是我儿子？” 　　陆佑勤老神哉哉：“他是不是你儿子，我不敢打包票，但你肯定是我儿子。” 　　许晗烟一个没忍住，扑哧出声。 　　* 　　陆尚爽快接下剧本，这让许晗烟始料未及。 　　又想和上辈子比起来，结果并没有改变，过程中如何花样百出都是徒劳，他们的有缘无份也是早就注定好的。 　　陆品旭就陆尚这一个儿子，嘴上说不管任由他去闯，实则操碎了心，生怕他少年意气行差踏错。 　　没有哪个演员愿意熬到四十、五十岁才出头，说什么大器晚成，咒谁呢？ 　　陆尚的银幕初体验，也是许晗烟的。 　　拿到人生中第一个电影剧本，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像上次那样呈现出毫无亮点的表演，拒绝在大银幕上给陆尚做背景板！ 　　晚饭过后，老老实实猫回房间做卷子。 　　距离高考只剩一个月，没别的捷径，多写多练，死记硬背也要把重点刻进脑子里。 　　不知伏案多久，台灯蓦地熄灭，许晗烟懵逼的抬起头，窗外一片漆黑。 　　停电了？ 　　掏出手机一看：1点27分。 　　* 　　这夜很静。 　　许晗烟摸出房间打算下楼喝水，来到楼梯口，下垂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住—— 　　楼梯尽头是一片半圆形的落地窗，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渗入，在她有些疲惫的视线里填满属于夜色的幽蓝。 　　窗外的小花园里已有蝉鸣声，一阵阵儿的，清脆响亮，不吵，将夜衬托得格外沁爽。 　　许晗烟以前最喜欢坐在飘窗上看书、晒太阳，或者脑袋靠在玻璃窗上，耳朵里塞上耳机，听一段舒缓的轻音乐，想一个她喜欢的人。 　　然后毫无征兆的，身后响起那个人平静的询问：“又在这儿发什么呆？” 　　低得几乎全是气声的声音贴着她的后脑勺飘来，比下午在家门口那一下还要渗人！ 　　吓得她，心脏猛地紧锁，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向前栽去！ 　　陆尚反应够快，探手将她揽腰截停，往自己身上一带，再一提—— 　　许晗烟被他单手环着提溜起来，脚尖离地，从楼梯口的外侧移到里面。 　　完成以上一套动作，陆尚绅士的收回手插、进运动裤宽松的口袋里，垂眼瞧着满脸狼狈的她，嘴角扯出一抹坏笑：“这么不禁吓？” 　　许晗烟转过身，发现离得太近了，又自觉后撤了一步。 　　陆尚矜贵的笑容没了，微微折起眉，嘴里发出个轻得微不可查的……啧。 　　他穿的还是晚饭时那套灰色的休闲装，宽展的肩散漫的往下压着，即便如此，还是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 　　许晗烟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那双晃动着不安和诧异的眸子，直勾勾的定在他脸上，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聊表感谢？ 第4章 为何4 　　“刚才，谢了。”最终，许晗烟选择用最快的方式结束交流，小心绕开他，径自下楼钻进厨房。 　　陆尚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也走了下去。 　　* 　　厨房被月光照亮。 　　许晗烟站在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身去找水壶的间隙，陆尚漫不经意的踱了进来，站到她原先的位置，拿起玻璃杯接满一杯水，仰头饮尽，随后，握着杯子在橱台上稍作停留，抬眸看向窗外，不动了。 　　她还没把水壶灌满，只能站在旁边干等着。 　　这时的陆尚和成熟全不沾边，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矜持的气息，满满都是少年感，像一朵绽在深夜的茉莉，独自芬芳。 　　朦胧得近乎暧昧的月色洒落在他深邃的眉眼，描摹他挺拔的鼻梁，触碰他浅浅抿合的唇瓣…… 　　许晗烟看着这道特供侧颜杀，忽然想起以前陆尚有个叫做‘人间神颜’的超话，里面全是他在电影里的绝美特写，动静皆有，连头发丝都是一幕戏。 　　她悄悄建了一个‘人间神颜是我的’私人相册，保存了不少。 　　后来无意中被陆尚发现，笑得栽进沙发里，她急眼了要走，他就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本正经地和她探讨，说什么照片是2D的，人是立体的，问她手感如何？ 　　许晗烟被撩得呼吸不畅，跟他一样栽进沙发里耍赖，陆尚倾身过去将她圈住，那身清冽的气息逐渐升温，变得馥郁又热烈，把她迷得晕头转向，予取予求。 　　那个下午的记忆被加了永久的粉色滤镜，不可谓不美好。 　　他们有过一段甜得齁死人的过往，就是太短暂了。 　　后来有了争吵，有了矛盾，那个相册被她泄愤似的删掉，现在想想，这举动实在幼稚。 　　许晗烟克制的回过神，本想做个若无其事，没想到还是被陆尚看出端倪。 　　“想说什么？”他问，那双轻易能把人的魂魄勾去的眼睛，就那么定定的望过来了。 　　许晗烟想说：你撩我的时候挺有一手的。 　　她还没疯。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陆伯伯，不怕我拖你后腿啊？”甜丝丝的语气从17岁的她口中说出，一点儿也不显违和，乌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啊转，闪烁着单纯的不解。 　　小心翼翼的试探有了，一如从前的讨好也有了。 　　就好像，她害怕他拒绝，但又实在想弄清楚他接受的原因。 　　陆尚沉吟的点了下头，收回眸光，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单手插、进宽松的运动裤口袋里，侧身倚着橱台边缘，用那种似是而非的语调道：“我可是你最优秀的师兄，带不带得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许晗烟：“……” 　　照搬我在动员大会上的演讲词？ 　　我随便恭维两句你还当真了？！ 　　脸呢？ 　　算了，我宠的，我反省。 　　许晗烟皱起的眉头缓慢舒展开，变作一副‘你高兴就好’的表情。 　　陆尚逗了半响没收到成效，便若无其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板药，从中抠出一颗白色的椭圆形药丸。 　　前年他拍一部40集的历史古装剧，学校影视城两头跑，全靠安眠药调节，然后就有点儿离不开的意思了。 　　见许晗烟全神贯注盯着他手里的小药片，给足她发言机会：“又想说什么？” 　　无非让他少吃点儿安眠药，对身体不好，容易带来后遗症巴拉巴拉…… 　　他准备好，洗耳恭听。 　　夜色衬着许晗烟亮晶晶的眸子，她盯着那药，不屑地哼：“现在就开始吃安眠药，不到三十岁会秃的吧。” 　　陆尚准备吃药的动作顿住，眼神警告：“安眠药和秃有什么直接关系？” 　　许晗烟摇摇头，像是在为他不到三十岁秃头的事实而遗憾，身子一拧走出厨房，手里拎着一晃一晃的空水壶，不给他多余的眼神。 　　17岁嘛，任性一点儿才可爱。 　　陆尚盯了她一路也没等来回答，那小小的背影越看越有种懒得搭理的气质，转而，望回手心里的药丸，突然之间想不开，半杯水麻利的倒进水槽，药丸连带着整整一板药——扔进垃圾桶！ 　　片刻，安静得仿佛无人的厨房，响起低低的一声笑。 　　* 　　五一小长假过后，陆尚回了帝都，许晗烟也投入到高三最后一个月紧张的冲刺里，每天早起晚睡，拼命刷卷子，竟然给她找回了当初解开一道数学题就能从中获得满满成就感的单纯快乐。 　　每当那样的时候，许晗烟就觉得，自己能拥有全世界。 　　17岁，真的是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年纪。 　　一个月眨眨眼就过去了，高考期间，陆家全体高度紧张，连许重逸都特地向经理人请假，亲自送她奔赴考场。 　　许晗烟自觉发挥稳定，有几道拿不准的题，后来特意问了老师，正确率竟是百分之百。 　　等她发现手机里躺着陆尚在6号那天下午发的信息时，已经跟林蔚茹开启假期模式，到隔壁城市玩了一大圈了。 　　陆尚说：高考加油。 　　许晗烟看着四个字，心说：废话！ 　　换做上辈子，高考前收到他为自己加油打气的短信，许晗烟会兴奋得失眠，就算影响次日考场发挥也无怨无悔。 　　满大街一样的‘高考加油’，凭什么我要把你的四个字奉为珍宝？ 　　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丢掉自我，这无疑是很可悲的…… 　　后来许晗烟又想，大抵陆尚也是随手一发，她却当真计较了一番。 　　出息！ 　　赶紧翻篇了，投入到没心没肺的疯玩中。 　　再和陆尚见面，是六月底《狂想曲》的预演会上。 　　* 　　通常来说，一部电影开拍前，导演会把演员们聚在一起将台词过一遍。 　　这在行内叫做‘预演’。 　　周二晚上7点，南城大剧院三楼排练厅，《狂想曲》主演齐聚，最有名气当属今年热播剧《王朝》的男主角陆尚，其他人都和许晗烟一样，很新。 　　新，在圈子里意味着没经验。 　　不过五年后，《狂想曲》六名主演无一不爆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营销号拿出来说上一说，养活了不少靠键盘编故事吃饭的八卦小编。 　　主演其一名叫白晓，中影表演班06级，今年大四，标准的气质美人，单论外形就是走大花路线的。 　　许晗烟和她有些撞型，好在年龄上有差距，此时即便站在一起也不会被比较。 　　不论北电、中影还是上戏，每年老师们在挑选新生时，考虑得最多的往往是眼前这名学生适合怎样的角色，戏路是否宽广。 　　哪怕是丑也要丑得有特点，在镜头里一露脸，就能让观众记住。 　　以前许晗烟并不关注这些，恋爱脑成天只有陆尚陆尚陆尚…… 　　重生后，扔掉恋爱脑，看人看事的角度变得宽广起来，也理智了许多。 　　所以说感情误事啊！ 　　聊回其他主演。 　　程姿颖与许晗烟同年，年初刚通过音乐学院的艺考，是个搞音乐的怪才。 　　按照程姿颖多年后一次采访自述，参演《狂想曲》皆因导演无意发掘，使劲浑身解数把她骗了过来，而她为了两万块钱的片酬稀里糊涂的走上演艺这条路。 　　若许晗烟没记错的话，明年夏天的国民选秀节目上，她会以鲜明的个人特色和音乐风格夺冠，自此之后，影视歌全面开花，也算娱乐圈的独一份了。 　　从上戏挑来的邹亚是个奇男子，陪朋友参加艺考被老师相中，不功不过的混了四年，《狂想曲》是他在校期间唯一的作品。 　　但在四五年后的全民娱乐井喷期，邹亚超强的艺能感成为综艺天王，线下川菜馆生意红火，开了一家又一家。 　　为了节约成本，导演叶新礼自告奋勇承包了一个主要角色。 　　他自小学画，有很强的美术功底，后而攻读导演，期间又参与话剧表演，舞台经验丰富。 　　在《狂想曲》之前，他的处女作是一部水墨风格的动画电影，在两大国际电影节上都获得了提名，国内却处于无人知晓的状态。 　　这次叶新礼再战大银幕，光剧本就打磨了三年半，以诚意打动陆品旭得到提拔，算是天道酬勤了。 　　《狂想曲》的故事发生在炎夏，一家刚在森林公园内建成的渡假酒店里，六个性格迥异的年轻人因为不同的理由聚在一起，现实与幻想交织，谱写出一篇光怪陆离的狂想乐章。 　　电影拍摄将采取两种截然不同的形式：真人表演部分呈现现实，动画部分呈现幻想，比例各占一半。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陆尚才发现，许晗烟出演了六名主演中戏份最少的角色‘小茉’，女主角则换成白晓。 　　这是他如何都没想到的。 　　* 　　三小时的预演会进行得相当顺利。 　　以陆尚为首的科班生自不必多说，就连程姿颖确定参演后，私下里请到表演老师踏踏实实的学了两个多月。 　　最让人意外的是名不见经传的许晗烟，她台词最少，但每次开口都能抓住节奏，表情也极到位，把在场的其他人轻易带入到情景里去。 　　叶新礼频频点头说‘有了有了有了’，眼里眉梢的透着满意。 　　听闻许晗烟今年才17岁，而且已经拿到中影的艺考通知书，邹亚几度感叹：前浪要死在沙滩上了…… 　　临近晚上11点，预演结束，几个年轻人已然熟络起来，这年头还没有微信，大家便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期待电影开机的正式合作。 　　许晗烟这边还在跟程姿颖加QQ，手机里弹出一则短信。 　　陆尚：【停车场等你。】 第5章 为何5 　　前夫邀请我共骑，一起回家？ 　　许晗烟下意识想拒绝，那句‘你先走吧’都输入完毕了，想想又删掉，跟大家做了道别，老实巴交往停车场走。 　　毕竟住他家，而且没几天电影就要开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谈不上真正的拉开距离。 　　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的，没必要也不可能。 　　许晗烟一路做着自我总结，坐进陆尚那辆崭新的黑色SUV时，心里已然在叹息‘我到底是变得世故了’，再一抬眼，后视镜里对上准影帝不愉快的眼色。 　　她愣了下。 　　“你坐后面？”陆尚双手握着方向盘，眉心轻微隆起，显出一种不耐的老成。 　　刚见许晗烟缩头缩脑的走出楼梯间，生怕被谁撞见似的，他已经有些来气了，结果她还特地从他侧边绕了一圈，绕到后座去？ 　　缩什么？躲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上了哪个见不得光的车？ 　　许晗烟也没想到自己身体能有那么诚实，顺风顺水的钻进后座，有限范围内尽可能的和他保持距离。 　　作为占有重生优势的前妻，她可真是太有道德素养了！ 　　许晗烟忍着笑重新在后视镜里跟他对上视线，“想着预演的事情，没注意那么多。” 　　陆尚扫了眼空荡荡的副驾驶，少见的固执：“坐到前面来。” 　　“那多麻烦啊……”她耍赖往座椅里缩，“坐哪儿不是坐，别在意这些细节！” 　　陆尚目视前方，清俊的面容不带一丝玩笑，语气也冷冰冰地：“不坐就下车。” 　　许晗烟诧天下之大异，难道我坐后座的举动冒犯到你考了不到一年的驾照吗？ 　　“好吧，我去坐公交车。”她也不生气，把手机揣进小挎包，还没碰到门把，只听‘咔塔’的一声，陆尚一言不合锁了车门，将车发动，滑出停车位。 　　她走不了也没法儿走了，满眼复杂的盯着陆尚那颗饱满的后脑勺怀疑：没毛病吧？要不要顺路去医院看看？ 　　直到SUV驶出停车场，她才听见陆尚勉强道：“现在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我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被奶奶教训。” 　　许晗烟顿时无语。 　　所以，到底是在谁小题大做…… 　　* 　　从剧院到家有半小时车程，许晗烟一直在玩手机里的贪食蛇小游戏。 　　偶尔她也会偷偷往前瞄两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陆尚的性格挺沉闷的，话少，不喜欢不善于更不屑附和谁。 　　他这个人，太有主见，两个差不多的选择摆到许晗烟面前，她可能会纠结很久，陆尚却能迅速做下最准确的决定。 　　以前他们的相处模式多是她在旁边叽叽喳喳，聊天气聊日常，恨不得让他知道自己的全部。 　　有时她会刻意迎合陆尚的喜好，聊一些他近期关注的事物，不管他高兴不高兴，做个三四句的回应算基本操作，多出来的都是她赚到的。 　　现在想想，许晗烟真替那时的自己心累。 　　贪食蛇多好玩啊，比跟陆尚说话有意思多了。 　　当然，这一路上陆尚也没搭理过她。 　　快到家时，许晗烟玩累了，抬起头正好发现前面路口的馄饨铺子还没关门，她立刻从座位上坐起来，澄澈的眸子盯着外面一顿瞧，巴掌大的小脸快贴到玻璃上…… 　　那家馄饨味道特别好，肥瘦掺半的肉馅纯手工剁成有嚼头的颗粒状，和小葱、姜末拌匀，用带了柴鸡蛋香味儿的面皮包好，滚水一烫就熟，盛入用嫩豆芽和白萝卜片调的汤底里，洒点儿白胡椒粉做调料，她一次能吃20个！ 　　想得正美，陆尚那边神奇的减了车速，把车靠路边停下，转身对她道：“我有点饿，想吃碗馄饨。” 　　许晗烟一时间说不上话。 　　其实她还没想好到底吃不吃，就算要吃，也是回家以后再悄悄溜出来，没打算跟他同步来着。 　　见她没吭气，陆尚又问：“你吃吗？” 　　他手还搭在方向盘上，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问罢就把后座的车窗打开了。 　　许晗烟不受控制的朝外面看去：铺口近在眼前，老板娘从沾了些许面粉的砧板上抓起一把新鲜的馄饨放进大锅里，霎时，香喷喷热腾腾的水汽一涌而出…… 　　“吃！” 　　* 　　盛夏的夜晚，街上见不到多少人影。 　　当街的馄钝铺子只有不到十平米的空间，几套桌凳摆在人行道上，便是一家完整的店了。 　　许晗烟下车后，特意选了左手边有颗树的位置坐下。 　　老城区的街道很窄，她的右手边正对着馄饨铺，不管行人经过还是食客往来，坐那儿的话，不小心就会发生擦碰。 　　以陆尚生人勿近的性子，肯定会坐到她对面去。 　　“老板，来两碗馄饨，一碗大，一碗小。”陆尚在她右边坐下了。 　　许晗烟：“……” 　　您老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还是说我们上辈子结了个假婚，相处十几年都没有做到真正的了解…… 　　陆尚停了一下，似想起了什么，扭头补充：“小碗的多加白胡椒粉，不要香菜。” 　　许晗烟只好继续：“……” 　　现在还没有‘打脸’一说，但配合刚才的心理活动，陆影帝是在打她的脸没错了。 　　* 　　不大会儿，老板将两碗引人垂涎的小馄饨端上桌，许晗烟一扫心底郁郁，拿起小勺子舀起一只，吹了几口气，迫不及待送进嘴里咀嚼。 　　带着有点烫嘴的温度，食物的鲜香在齿间散开，味蕾得到充分满足，好吃得她发出享受的叹息，像只边晒太阳边啃小鱼干的猫，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有那么好吃？”陆尚看着她显露在外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句。 　　“别说话。”许晗烟没工夫搭理他。 　　在美食面前，任何形式的分心都是辜负！ 　　她在食欲方面向来克制，为了保持身材和皮肤状态，早早告别了油腻辛辣高热量，平时以清淡营养为主，食物的味道和口感都是次要的。 　　重回17岁这一个月里，她无意识的保持着这个习惯，不会因为某天翎姨特地做了她最爱吃的红烧小排就多吃半碗饭。 　　没想到一碗手工小馄饨，勾起她对食物最基本的渴求。 　　所以说做人为什么要那么轴呢…… 　　如果晚餐吃了火锅，第二天去健身房流一身汗不就好了？ 　　十五只馄钝下肚，她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放下碗，做个满足的深呼吸，今天就是圆满的一天！ 　　身旁，陆尚忽然发问：“为什么换角色？” 　　许晗烟大脑正处在放空状态，侧首对上他沉沉的眸子，一脸的呆和萌，明显在问：你跟我说话啊？ 　　“我在和你说话。”陆尚表情认真，没有半点儿玩笑意味。 　　《狂想曲》的剧本是父亲特地为她挑的，从这个角度出发，就连他都只能算成就她心愿的配角。 　　看今天在场其他人的反映，似乎谁也不知道换角的事。 　　叶新礼是导演，就算清楚个中曲折也不会在预演会上说。 　　陆尚相信，除非许晗烟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让她去演不起眼的角色。 　　可这又说不通，她不是为了和他一起演戏才许了那个生日愿望么？为什么主动放弃和他对手戏最多的女主角？ 　　许晗烟晃过神儿来，青涩未褪的脸上泛出笑容，眸色却是深得触不到底，真正的心思早就被她藏好了。 　　她说：“我第一次演戏，没经验，万一开拍的时候掉链子，拖进度不说，还丢陆伯伯的脸，挑大梁的重任留给你和白晓吧，小茉这个角色也挺有意思。” 　　陆尚垂着眼，若有所思道：“今天预演会表现不是挺好的么。” 　　何止挺好，吓得上戏的邹亚结束后悄悄跟他打听：“你们中影表演系的新生都那么猛啊？我都想退学回老家开饭店了！” 　　许晗烟不知道这个小插曲，径自道：“预演和正式拍摄不一样，反正我已经考上中影，以后有是的机会。” 　　其实主要原因在于女主角是个并不出彩的工具人，属于青春电影里一定会有，但都千篇一律的类型。 　　人设方面许晗烟倒能够重新塑造，戏份寡淡真是无解了。 　　总不能当戏霸要求改剧本吧…… 　　再者她上辈子已经演过一次，平心而论，这次就算开挂也不会有特别大的突破，索性换其他角色体验，几经琢磨，就挑了有反差萌的‘小茉’。 　　陆尚听了她表面上的理由，简短点评：“觉悟不错。” 　　许晗烟看了他一眼，心思微转：“等开机后，我们就像预演时那样装作不熟，这样显得比较专业！” 　　说‘专业’都是哄鬼的，主要还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今天陆尚从走进排练厅到离开，除了对戏期间，对她基本处于无视状态，划清界限公私分明的态度很明确了。 　　恐怕她主动找他说话，他也是爱搭不理。 　　既然如此，不如由自己先提出来。 　　面子相关，无需礼让…… 　　陆尚手里拿着白瓷勺，幽幽的看了她半响，抿合的唇瓣松开来，溢出笑声：“忽然跟我说专业了，竟然有点儿不习惯？” 　　你以后总会习惯的。 　　许晗烟假装没听懂，望了一眼他同样见底的碗，“吃好了就回家吧，晚了真的会挨骂的……” 　　陆家的家教对她一样适用。 　　她先起身，走到铺子口去付钱，还在埋头找那张今天出门前顺手塞进挎包里的红票子，陆尚来到她身旁，递了一张五十的给老板，并说：“我来吧。” 第6章 为何6 　　轻轻柔柔的声音，清泉似的跳进心间。 　　分明是很寻常的三个字，极为普通的举动，许晗烟也不知怎么了，愣是听出宠的意思，好像只是这点小食的钱都舍不得让她花。 　　宠？舍不得？ 　　你怕不是想得有点多！ 　　“这都要跟我抢……”许晗烟别开脸去，小声犯嘀咕。 　　“没跟你抢，只是今天想请你。”陆尚稀松平常的声音里有笑意，察觉她朝自己看过来了，便侧首看着她，“忽然觉得你长大了，奖励你一下。” 　　说的时候，特意把手放在她脑袋上轻而敷衍的拍了拍，就跟走在路上遇到小猫小狗倒在他面前碰瓷，非要给揉了肚皮才放行那种…… 　　他是被勉强的，她是得到享受的。 　　许晗烟翻眼瞪着那手：给你砍下来？ 　　透过指尖缝隙，就这么对上一双棕色的瞳眸，海纳百川似的深沉，徐徐不急流转的波光中，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而他却轻易看穿了她？ 　　许晗烟蓦地怔住，心跳陡然！ 　　陆尚却不着痕迹的把手收回，淡道：“回去了。” 　　剩下她，久久定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回不过神。 　　刚才，好像看到了28岁的陆尚？ 　　* 　　农历五月十二，小暑，宜：开业、动土。 　　电影《狂想曲》在南城以北的燕归湖渡假酒店正式开机，随后进入紧张的拍摄期。 　　小成本的青春片，整个组百来号人，从幕后团队到台前主演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岁，都是努力敢拼的年纪，经过开头几天磨合，大家很快进入状态。 　　青春文艺片的奥义在于：要有最不切实际的梦想，要谈最至纯至真的恋爱！ 　　六个年轻人，他张扬的喜欢着她，她却喜欢着另一个他，而那个他始终守护着目光只为他停留的她…… 　　那点儿暧昧无需点破，那段感情可以不求结果，多年后回想起来能够不自觉莞尔，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镇上唯一的交通工具只有自行车，这样才够小清新！ 　　空绝的湖光与山色间永远有蝉声缠绵，他们并肩而行，就是青葱回忆里最美的画卷。 　　燥热的空气总能轻易扰乱心跳，盯着谁背影发呆的傻事，似乎大家都做过…… 　　阳光穿透薄雾的清晨，镜头外的看客在期待谁鼓起勇气告白？ 　　叶新礼对于画面、人物和事件关系的把控上，精准得令人发指。 　　演员只要按照他说的做，连贯的拍下来，基本能得到一个及格分。 　　许晗烟揣着一颗27岁的心，当然不能满足于此。 　　她饰演的‘小茉’是一个寡言又细腻的女孩子，全片总共六段台词，对男主角阿奇从好奇到偷偷喜欢。 　　暗恋者的身份，颇为贴合重生前许晗烟自身对陆尚的部分情感。 　　她将这些情感妥善处理，带入小茉的性格加以塑造，在镜头前呈现出层次丰富的怪咖少女。 　　叶新礼挑不出错，陆品旭来片场看了，频频流露出意外之色，不加掩饰的夸奖她天生就该吃这行饭。 　　至于陆尚，他惯来就厉害。 　　演绎的阿奇是青春片里常见的模版人物，帅气的不良少年，因为校园暴、力事件面临退学，和家人赌气跑到酒店后厨里当学徒，臭屁不可一世，还有点中二，但内心善良，富有正义感，和任何那个年纪的男孩儿一样，期待有一天自己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拯救世界的英雄。 　　陆尚的表演松弛且自然，一场戏连贯自如的顺下来，让人觉得他不是在演，而是在做自己，之余，还能照顾到镜头，全方位的好看、入戏…… 　　这境界，有些吓人。 　　白晓不止一次和他拍完对手戏后跑到酒店的楼梯间里去抽烟，那失魂落魄的表情，一看就是被牵着鼻子走了。 　　邹亚戏里戏外高度重合，大脑单边的男二，每次和陆尚对完戏，也会沉浸在那种氛围里，在片场众人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会哭出来的下一秒，高喊一声‘啊我不会发光了’以作宣泄。 　　用十年后的话来说，高纯度逗比没错了。 　　程姿颖倒是很喜欢和陆尚演对手戏，因为只要记住台词，和陆尚对着台词一会儿就拍完了，导演还会夸她！ 　　许晗烟只觉得无知者无畏，某种程度上甚至有些羡慕程姿颖的迟钝。 　　等到她和陆尚对戏时，又是另一番光景。 　　那是全片中他们唯一一场单独相处的戏份，在八月初一个极其闷热的下午进行拍摄。 　　剧本里，阿奇蹬着三轮车去早市采购，遇到以前学校里的死对头，单枪匹马与对方干了一架，菜没买成，不知道如何向大厨交代，索性人间蒸发，逃避责任。 　　暴雨来临前，小茉发现了藏在顶楼打瞌睡的他。 　　两个人终于有了正面交集。 　　许晗烟在那场戏里没有台词，过程是这样的：无意中看到阿奇，靠近，趁他熟睡时端详他挂彩的脸，怀疑他死了，然后在试探他鼻息时被他突然睁开眼吓得往后退，到最后，坐下来听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少年倾诉‘我连菜都买不好我就是个废物’…… 　　而不善言辞的小茉呢，她所做的，只是在听完阿奇的牢骚后，小心翼翼的用手把他的头摁到自己肩上，让他得以依靠、放松，继续入睡。 　　整场戏只拍了一次，5分多钟，中途无停顿。 　　叶新礼坐在监视器后面紧盯画面，直到收音器捕捉到‘阿奇’匀长舒缓的呼吸，他摘下耳机站了起来，说：“可以了。” 　　许晗烟没有问他自己表现得如何，是否需要再保一条？ 　　陆尚也没有问。 　　可以确定的是，拍那场戏时，许晗烟的心跳比平时要快一些。 　　她努力压抑异样的心跳，在近距离的视角里强迫自己故作和平的打量陆尚，还原一个暗恋者应有的姿态。 　　* 　　酷热的暑假在一场又一场以‘action’为开始的指令里，过得飞快。 　　到了拍摄杀青戏的那天，已是八月的尾巴。 　　杀青戏就是故事结局，叶新礼刻意安排到最后一场，开拍前的一天，六名年轻人背起行囊向山中进发，开启一场说走就走的冒险，有那么点寻求希望的意思在。 　　夕阳下的山顶喊话是全片高、潮，整个组在拍摄前夜就做好准备。 　　虽然有一条公路开车十五分钟直达山顶，但叶新礼为了达到效果，要求演员们像角色一样，怀着寻找答案的心情——步行进山！ 　　那条陡峭狭窄的山路，住在附近的村民平时都要走上三、四个小时，加上酷暑时节，白天室外37、8度的高温…… 　　总的来说，就很煎熬。 　　许晗烟已经经历过一次，知道这过程不可避免，出发前捏着鼻子灌下一支藿香正气水。 　　拼了！ 　　* 　　叶新礼提前去山顶做最后调整，让陆尚做二梯队的带队。 　　总共二十来人，除了领路的本地大叔，还专诚从附近县城里请来一位医生随队，再有就是为了后期纪录片扛着摄影器材跟踪拍摄的大哥们了。 　　午饭后出发，进到山里，树林挡住要命的日晒，风吹来还能掀起阵阵凉意，登时气氛大好，一行人有说有笑，就跟夏游似的。 　　等到大家体力大多消耗得差不多了，交谈声逐渐变小。 　　夏游是不存在的，累才是真实的！ 　　然而这才是刚刚开始。 　　将近一小时过去，邹亚以‘心疼摄像大哥’为由恳请陆队休息会儿，陆尚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郑重其事点了个头，发话道：“原地休息五分钟。” 　　邹亚快恨死这个面无表情的铁公鸡了！ 　　稀稀拉拉的队伍停下来，喝水，擦汗，揉腿…… 　　许晗烟站在队伍中段，埋着头跟拧不开盖子的矿泉水做斗争。 　　正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只手擦过她的手臂外侧，将那瓶倔强的矿泉水取走，拧开，重新递到她面前。 　　许晗烟定定望了陆尚一眼，接过水，用不亚于他脸上那份平静的语调，说：“谢谢。” 　　陆尚轻笑了声，也不知是压根不稀罕她的客气，还是在笑话她连个瓶盖都拧不开。 　　在剧组这段期间，他们倒是默契的做着最熟悉的陌生人，平时在酒店里遇到最多点个头，一点儿没让旁人瞧出多余的关系。 　　挺好的。 　　许晗烟很满意。 　　今天杀青，明天回家，休息两天顺便把行李收拾打包，然后就可以去B市和林蔚茹碰头。 　　那妞儿收到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坏了，早早揣着老林给的旅游补贴，去B市爷爷奶奶家小住。 　　几乎每天都发短信召唤许晗烟尽快归队。 　　许晗烟也想提前走，避免和陆尚同行，被记者拍到会前功尽弃的。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捂得温热的矿泉水，慢条斯理打主意。 　　陆尚和她站在一条道上，地势不如她高，她斜侧着身，余光正好能瞄到他的脸。 　　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这人有话想说？ 　　自己觉得是一回事，他说不说就是他的事了。 　　许晗烟可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得他一记不经意的眼神，逮着没完没了说个不停。 　　多招人嫌啊…… 　　这时，邹亚忽然在前面鬼吼鬼叫：“让烈日高阳净化我的灵魂，让崎岖山路洗涤我的心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晗烟转头看向前方的噪音污染源，忍不住吐槽：“强行硬核？” 　　陆尚也笑了，随口接道：“有点灵性。” 　　完毕，两人不约而同的愣住，看向对方，又在视线隔空相触的瞬间突兀收回。 　　双双撇开脸，各自震惊！ 　　亲，这是2010年，你知道‘硬核’、‘灵性’是哪年的网络流行语吗？ 　　许晗烟在心里骂了一句：草！ 　　陆尚也是。 第7章 为何7 　　所以，是的，毫无疑问！ 　　许晗烟在莫大震惊中得出一个非常直观的结论：陆尚也重生了！ 　　这就解释了他毫不犹豫接演《狂想曲》，解释了他现阶段的演技为什么会和她印象中差别甚大！ 　　因为他重生了啊！ 　　接下来的崎岖之路，许晗烟耳朵里塞着耳机，做一个闷头爬山的自闭型选手，内心世界在死寂中轰然坍塌，接着，马不停蹄的开始冷静重建。 　　对，冷静。 　　按照事件发生的时间节点推算，陆尚和她应该都是在车祸后回到十年前，即：2010年5月6号。 　　回想起来，那时候他的转变已经很明显了，是许晗烟只顾着安排自己，没有发现蹊跷。 　　现在大家的情况一样，都是开局满级，没有相互捆绑，对于未来，各自都有无限发挥的自由，谁也不拖累谁。 　　重新开始的机会来之不易，许晗烟有心与陆尚保持距离，他悟性高，不会看不出来。 　　虽然他们是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出的车祸，严格来说，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但夫妻感情早就淡了，该断了。 　　许晗烟认为：分手之后能给与对方最大的尊重，就是将他当成‘已故’，放在心底最深处，安静的怀念。 　　这样就很好。 　　陆尚是聪明人，上辈子对她的感情有限，这辈子自己主动远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好拍完今天傍晚最后一场戏，叶导也说了，动画部分的配音会根据演员实际情况单独安排，他们碰面的几率不大，以后要走的路也定然不会相同。 　　往后，她不会牵挂他、关注他，更不会打扰他。 　　她要追逐不一样的人生，成就更好的自己。 　　而他亦然。 　　爬山的过程中，许晗烟做完思想重建，身和心归于平静。 　　* 　　下午5点45分，抵达山顶拍摄点。 　　太阳开始下山了，余霞成绮，染红了整片天空。 　　时间刚刚好。 　　趁演员们爬山的状态还在，叶新礼立刻让副导演掌镜，《狂想曲》最后一场戏，Action—— 　　被夕阳晕染的镜头中，六名热血澎湃的年轻人比肩站在山巅，向明天喊话。 　　至于喊什么内容，这是剧本里唯一留白的地方。 　　演员必须凭对角色的了解喊出内心所想、对未来的希望，更甚观众的共鸣。 　　总共四个机位，小成本难得的奢侈！ 　　叶新礼希望一气呵成。 　　当然也放了狠话，要是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晚一两天杀青也可以。 　　但是为了拍摄效果，每次拍摄前的爬山环节不能缺失。 　　顶着压力，饰演腼腆大学生的叶导以身作则，双手圈在嘴边，深吸一口气：“我想搞科研！！！” 　　用刻薄作为伪装的酒店千金白晓紧随其后：“我不想出国，不想学芭蕾，不想做爸妈的乖宝宝！从今往后——我要做自己！” 　　接着是大堂经理想象力丰富的妹妹程姿颖：“漫画家怎么了？二次元征服世界！” 　　饰演花匠学徒的邹亚决定把暗恋过渡向明恋：“赚钱，开花店，追到大小姐！！！” 　　然后轮到了许晗烟。 　　她是大厨沉默寡言的独生女，是学校里每个班都会有的那个看起来安静乖巧，学习成绩一般般、不善表达的隐形人。 　　上一次她鼓起勇气表白，使出了全身力气喊出一句——我喜欢你！ 　　当中有多少私心，追过国民意难忘的观众和粉丝都知道。 　　这次不会那么傻了。 　　夕阳美得让人心神荡漾，广阔的风景打开了心胸，褪去些温度的热风轻轻拂在面上。 　　此情此景，还有站在此处的自己，适合与过去正式告别。 　　“对不起！我不后悔！还有，再见！！！” 　　* 　　2010年8月26日，下午6点39分，青春电影《狂想曲》实景拍摄部分正式杀青。 　　开完香槟，剧组抓紧收拾下山，晚上在酒店里聚餐庆祝。 　　下山的路上，叶新礼特地问许晗烟话里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我不后悔’和‘再见’都好理解，前者对做过的事情、付出的感情的总结，后者是在对前面的全部做告别。 　　叶新礼实在想不通：“你是在跟自己说‘对不起’，还是对谁道歉？” 　　许晗烟还没回答，走在他们后面的邹亚开他玩笑：“老叶，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以本片原创剧本编剧身份向小烟提问，还是以导演身份？” 　　前前后后的工作人员跟着笑起来。 　　叶新礼烦死的挥手让他闭嘴别打岔，问当事人要标准答案。 　　许晗烟卖关子：“导演你就说你满不满意吧，不满意我们明天重拍，满意的话就别问了。” 　　邹亚首先站出来反对：“那不行，谁跟你是‘我们’，这山我可不爬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跟着附议。 　　那么热的天，五十多个日夜连轴转，导演连奶茶都不请一回。 　　叶新礼被闹得脑袋疼，“都别叫，都别叫，就算重拍也是陆尚那段，还轮不到你们。” 　　不远处飘来男主角的低声怨念：“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最后居然是我？” 　　邹亚大笑：“你酝酿半天那句‘加油’是什么鬼，小学生运动会的啦啦队都比你专业。” 　　陆尚不挣扎：“那行吧，重拍，谁也别想跑。” 　　白晓觉得自己没发挥好，“投重拍一票。” 　　许晗烟淡定表示：“少数服从多数，你们决定。” 　　程姿颖这会儿还在腿软，苦着脸说：“真要重拍了，尚哥怎么也得喊篇小作文吧。” 　　叶新礼半开玩笑道：“喊小作文这很有新意，要不……” 　　特地赶来参加杀青宴的制片人：“住口，没有要不！”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了一路，回到酒店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首届且只有一届的《狂想曲》‘办完就散’K歌大会必须持续到凌晨。 　　陆尚要赶在开学前给代言拍冬季新品广告，都没机会参与，经纪人早早在酒店等着，吃完晚饭的下一站——摄影棚。 　　许晗烟被程姿颖和邹亚推着挤到阳台上，跟他送别。 　　程姿颖说：“尚哥，别忘了你的小作文啊，路演的时候肯定用得上。” 　　邹亚重现男主角的山顶喊话，双手插腰，提起一口气：“加油！！！” 　　陆尚给他整笑了，然后，单手扶着打开的车门，保持面朝他们的站姿，一时间没动作。 　　四双眼睛隔着模糊不清的夜色对望，半响，邹亚用胳膊肘拐许晗烟：“赶紧的！有点眼力见！” 　　许晗烟心说这人怎么那么固执呢，勉强抬起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不走心的挥了挥，再挥了挥。 　　挥到一半，陆尚转过身钻进车里，‘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黑色的商务车开走了，程姿颖盯着消失在山路尽头的车尾灯纳闷：“怎么感觉尚哥有点儿不高兴？” 　　“有吗？”许晗烟完全不觉得啊。 　　邹亚充分发挥刻在细胞里的幽默感：“可能想到路演会被老叶要求喊小作文，高兴不起来吧哈哈哈哈。” 　　程姿颖茫然脸：“会吗？” 　　她就是随口一说…… 　　许晗烟并不准备参加春节档路演，幸灾乐祸地期待：“会的吧。” 　　* 　　次日清早，一手拖着不大的行李箱，一手拿着导演请客的冰镇珍珠奶茶，收工回家！ 　　之后两天过得颇为自在。 　　于秋变着法儿给许晗烟做好吃的，生怕她去了中影，先在伙食方面被亏待。 　　姜艺翎承包了她新学期的全部细软，光是入秋的新衣服都有好几套，整整装满两只大箱子，她还皱着眉头觉得不够。 　　陆导把许晗烟当半个女儿，一天下午特地将她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叮嘱，进了中影跟着老师好好学，切忌浮躁，沉下心打磨演技，只有功夫底子扎实，才能在这一行稳稳站住脚跟。 　　这些道理，许晗烟都明白的。 　　她订的是29号早上的机票，自己一个人去，林蔚茹会到机场接。 　　出发前一天，许作家得经理人的特赦，过来跟她吃饭，父女两小聚了一下。 　　走时，除了几个月前准备好的单身公寓钥匙，还将自己额度最大的信用卡副卡一并给了女儿。 　　特别实在！ 　　夜深了，许晗烟习惯性失眠，索性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可乐，坐在花园的摇椅上放空。 　　这个时候，她的前夫神奇的出现了。 　　* 　　“睡不着？”陆尚说这话时，已经在她旁边坐下。 　　白色的摇椅发出轻微晃动，许晗烟侧首望了他一眼。 　　对于他的出现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喝着可乐把头摆正，双眼懒洋洋的涣散着，压根没对他的脸起聚焦反映。 　　这态度跟上辈子比起来，基本可以算是无视了。 　　转而，陆尚意识到了什么，微表情里似有一僵，低声笑笑，“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许晗烟点点头，过了十几秒，或者更长的时间，后知后觉自己敷衍得太明显了，总算提起精神跟他说话：“都准备好了，明天9点的飞机，林蔚茹和她表哥会来接我，落地就给家里报平安。” 第8章 为何8 　　陆尚惯来沉稳，听她说罢了，略作停顿，斟酌道：“到学校遇到什么麻烦，随时找我。” 　　这句话，算是客套话吧。 　　许晗烟计较了大概三秒，然后反应过来计较是多余的，撇撇嘴，回以等量的客套：“那就先谢谢师兄关照了。” 　　完毕，继续喝可乐。 　　夜很静，风很轻，吹得浑身凉悠悠的舒爽，坐在身旁的男人就此被忽略掉……才怪！ 　　拍杀青戏那天因为两个超前的破网络流行语互相掉马，许晗烟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现在坐在她身旁的是重生加强版的陆尚，而他也很清楚自己不是十七岁的许晗烟。 　　大半夜单纯跟她排排坐着吹凉风？ 　　可能性不大。 　　那是为了什么？ 　　许晗烟正琢磨着，隔壁的影帝酝酿到位，慢条斯理开了口：“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 　　这是一个‘忆往昔’的平和口吻，带着一丝丝对少时的美好怀念？ 　　许晗烟不确定的扭过头，把那张无可挑剔的侧脸笼进视线里。 　　陆尚得到她的关注，神情自若的继续：“那时也是夏天，跟现在差不多的时候，许叔叔和颜阿姨带你来我们家做客，你戴着一顶挺洋气的草帽，穿一条浅粉色的连衣裙，小胳膊小腿儿的，看着只有一点丁儿。” 　　话到这里，他伸出手悬在半空，比出一个高度，“大概就那么高。” 　　许晗烟也盯着他比划出来的高度，好像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和陆尚初见的时候，她五岁还是六岁呢？ 　　不对，这不是重点！ 　　许晗烟从他下的套里挣出来，好气又好笑的提醒说：“你就比我大一岁好吧！” 　　在你笑话我小时候只有一丁点儿的同时，请仔细回想那时自己能高到哪里去？ 　　陆尚自恋：“我从小没胖过，帅到大的。” 　　“小孩子的胖叫‘可爱’，再说我现在胖吗？”在身材管理这方面，许晗烟不虚跟他比较。 　　陆尚盯着她手里的可乐不说话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晗烟感受到他内涵的眼神。 　　行吧！ 　　保持对视，她把可乐凑到嘴边，仰起头一口气喝完，完了，打出一个响亮的嗝儿，犹如正式进^入叛逆期的臭小孩，用行动和他作对。 　　陆尚认可点头，“你赢了。” 　　许晗烟露出个马马虎虎的表情，“谁先开始的？” 　　先撩者贱。 　　陆尚不否认，颇为幽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想起过去发生的事。”完了，还似真似假的反问她，“难道我老了？” 　　不，你只是戏多。 　　还想引我先说出‘我们都重生了’这个事实。 　　对话进行到这里，许晗烟已然弄清楚影帝和自己排排坐的原因。 　　明天就要去帝都正式开启新生活，现在说清楚也好！ 　　“不稀奇啊，我最近也老想起从前，很多事情好像昨天才发生过，带来的感受、感觉，还没完全消失。”许晗烟微笑的看着他，心境和表情一样平和，“这大概是因为我们都——” 　　“很晚了，早点睡。”不等她说完，陆尚突兀的结束对话，起身离开小花园。 　　许晗烟目光呆滞的盯着他的背影，大写的懵逼！ 　　铺垫那么久，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怎么感觉影帝怂了？ 　　怂什么啊，这辈子我跟你又不用去民政局！ 　　* 　　二楼。 　　陆尚回到卧房，手机里躺着经纪人程佑的三个未接。 　　回拨过去，程佑似一直等着，接通就问：“怎么样，她答应了么？” 　　陆尚盯着被风吹动窗帘的小阳台，脑中的画面还停留在许晗烟一口气喝光可乐的一幕。 　　她喝的时候，故意拿眼神挑衅的斜他，欠揍、又还有点儿可爱？ 　　都是十年后的优秀青年演员，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基础。 　　刚才…… 　　陆尚很清楚自己处于一种怎样的下风。 　　在酝酿那场对话之前，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 　　如果今晚话都被说透了，许晗烟倒是能落得轻松自在，他可就说不准了。 　　程佑等得不耐烦：“死的活的，说话！” 　　陆尚拔回神儿，走到阳台前把玻璃门关上，回身来道：“我没问，劝你也别惦记，她是个有主意的，应该会成立个人工作室。” 　　程佑一听就乐了：“她一个人能折腾出什么水花？你爸还能把她当亲闺女，部部戏都让她做女主角？” 　　“那倒不会。”陆尚笑了声，实话道：“是我没跟你说清楚，许晗烟寄住在我家没错，不是因为她孤苦伶仃，而是她爸妈离婚早，各自忙于工作，没时间照顾她。” 　　程佑不信邪，偏要打听清楚：“超级富二代？” 　　陆尚懒散的垂下肩，平铺直叙道：“她爸是许重逸。” 　　程佑仿佛倒抽一口气：“笔墨云山？卧槽！我是看他小说长大的！” 　　“我第一天进你办公室就看到书柜里那两排典藏版作品集了。”陆尚慢条斯理地说：“我家跟许家是老邻居，许叔和我爸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 　　别看许重逸先生天天被经理人关在酒店里赶稿，人家早年投资有道，还开了文化有限公司，每天坐着都有钱进账。 　　给亲闺女开个人工作室，洒洒水啦~ 　　程佑飙了句粗：“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不早说！《月之影》系列准备立项了你知道吗？三个男主角，你要是能捞到其中一个，那话题度和……” 　　陆尚淡淡的打断：“跑题了。” 　　程佑一秒收！ 　　陆尚又扔出许晗烟一张底牌：“她妈是颜敏。” 　　只需要起一个头，程佑的储存记忆里立刻弹出关键信息：“《K》杂志的时尚女魔头——颜敏？” 　　陆尚早就料到他是这个反映：“馋哭了么？” 　　稍微有点儿名气的明星哪个不想和国际接轨，做奢侈品牌的代言人？ 　　影视资源还好说，时尚这块儿，就目前而言，去四大时装周街拍，看秀蹭前排，好不容易上个新闻都要被国外媒体群嘲，虐得不得了。 　　颜敏是第一个荣获国际设计大奖的华人设计师，一手创办《K》杂志，与多个奢侈品牌保持密切合作的关系，真·国产之光！ 　　她是许晗烟的亲妈？ 　　等一下，颜敏什么时候和许重逸有过一段婚姻？女儿居然那么大了，还养在陆家？ 　　卧槽！卧槽！卧槽！！！ 　　“这个许晗烟，天之娇女啊！”程佑得出结论。 　　这家世背景爆出来就火了，根本不用在幕后加料炒。 　　陆尚还没说完，“平时看军事频道么？她爷爷是许诚，国防大学副校长，军事战略学博士研究生导师，没事就坐在直播间跟观众朋友说，对岸XX国最近出的这个先进武器有什么特点的那位。” 　　电话那头艰难的默了。 　　程佑是国内顶尖的娱乐公司星宇的元老，持有公司股份的那种，17岁就出来带艺人了，如今手里一把天王天后。 　　有手腕，本事大，看人眼光刁钻毒辣。 　　只要他愿意捧，没有红不起来的。 　　他一早就知道住在陆家的许晗烟，但死活没料到小姑娘背景硬成这样！ 　　而且看她在片场的表现，妥妥的演技派啊！ 　　有颜，有实力，家世背景还那么好…… 　　怎么办，了解之后更想拥有了！ 　　“她不是喜欢你么？跟你签在一家公司做同门多好？”程佑起了卖陆尚的歹意。 　　只要能把许晗烟签下来，以后她和陆尚站在一起就是一部20集起跳的偶像剧！ 　　从出道开始搞点若有似无的小暧昧，时机一到再放出两人青梅竹马的关系，从恋爱到结婚，结婚再到生子……程佑能让这两个人承包每年1月到12月的娱乐圈头条！ 　　“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陆尚听见隔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林林总总，尤其许晗烟对他的态度，自嘲笑道：“小姑娘的喜欢能有多久？” 　　程佑悲到极致，决定拖他下水一起不快乐，“既然是这样，请问你不回帝都参加明天早上的宣传活动，生生把A家的品牌挚友让给池易，窝在家里也没挽留住小姑娘的心，做这么多无用功到底是为哪般？” 　　陆尚皱起眉，齿间溢出个带有烦躁特质的‘啧’。 　　一言不发的挂了线！ 　　* 　　九月初，开学季。 　　许晗烟拖着两只超大的行李箱来到帝都，开启自由美好的大学生活！ 　　宿舍是四人间，除了她之外，另外三名女生都是幕后专业，上辈子大家就相处得不错，虽然没能发展成她和林蔚茹那样的亲闺蜜，但毕业后还保持联系，偶尔私下聚聚，聊聊行业现状，挺好的。 　　军训结束后，许晗烟挑了一个阳光明媚周末，将亲爹送的公寓从里到外布置了一番。 　　买了很多绿植、居家小装饰，还特地订了一只多功能的鱼缸，她早就想养六角恐龙了。 　　猫太冷，狗又太活泼。 　　六角恐龙蠢萌蠢萌的，名字霸气，十几年后能孕育出百子千孙。 　　家里养着这样的活物，安安静静的热闹，也挺好的。 　　那天晚上，许晗烟坐在客厅落地窗厚厚软软的地毯上，看着外面绚烂的灯火，和许重逸先生打电话，说了一堆掏心窝的话。 　　许作家被感动得，差点买就近的航班飞过来跟女儿团聚。 　　电话里，许重逸问及陆尚，有没有和他见面啊，一起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知女莫若父。 　　女儿在陆家住了那么长时间，对陆家小子那点儿心思，许重逸早就瞧出意思。 第9章 为何9 　　说来也感叹，许晗烟和陆尚在同一所学校，同为表演系，上课的老师几乎是同一拨，平时在学院里隔着楼上和楼下的距离，吃饭差不多都去最近的3号食堂。 　　过了那么久，连偶遇都没发生过。 　　许重逸先生这么假装随口的一问，许晗烟再后知后觉的一思量，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份…… 　　她打太极说学业繁重，而且中影跟其他大学不一样，校门口常年有八卦记者蹲守，考虑到两个人将来的发展，公共场合还是注意回避的好。 　　这番话说得克制有度，隐晦的向父亲表示，自己已经收起对陆尚的感情。 　　求而不得也好，强行断舍离也罢，终归她下定决心翻篇了。 　　许重逸在电话里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又默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你有主意就好，不过从恋爱对象的方面考虑，爸爸希望你找一个开朗的男孩子，能逗你开心，时时照顾你。陆尚嘛……到底是内敛了些。” 　　‘内敛’换个说法就是心思深。 　　你喜欢他，免不了猜测他的想法，他却连基本的喜好都不一定告诉你。 　　累不累？ 　　这几年许重逸看着女儿闷头跟在那个臭小子身后，挖空心思讨他的欢心，简直不要太心酸！ 　　你是陆家的小祖宗，我家烟烟就不是许家的小公主了？ 　　奈何女儿喜欢，做家长的总不能直接干预阻止，许重逸年轻过，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孩子们还小，那点儿朦朦胧胧的好感能成什么气候？ 　　眼下瞧着像是真的没事儿了，许作家忽然又伤感起来。 　　总觉着烟烟和陆尚之间是发生了一些什么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爸你放心吧。”许晗烟反过来安慰动不动就多愁善感的老父亲，“我要是谈恋爱，肯定找一个哈士奇属性的男朋友！” 　　“哈士奇属性？” 　　“蠢萌一根筋，对主子忠心不二！从类型上解释，叫‘忠犬系’男友，在你们家长中间很受欢迎的。” 　　“可以，找到了带到老爸面前，给你过过眼。” 　　“那必须的，让他给你斟茶递水，你赶稿的时候只用在旁边念，他给你做人肉打字机。” 　　许重逸被女儿逗得开怀大笑。 　　笑着笑着，就被经理人拎着后衣领关进书房赶稿去了…… 　　* 　　国庆小长假，许晗烟特地去看望了独居的祖父。 　　这件事情她考虑了很久。 　　许重逸年轻时离经叛道，那响当当的北大文学系，他读了一年觉得没劲，任性退了学…… 　　家里安排的工作看不上，成天写老一辈看不入眼的诗歌散文和小说，和朋友在胡同巷子里瞎混，玩摇滚，三更半夜来了感觉，都能开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与大自己四岁的颜敏相恋，还玩闪婚，是直接导致许重逸与许家决裂的主因。 　　所以，许晗烟打小就跟爷爷奶奶不亲厚。 　　第一次参与许家的大型家族活动，还是她祖母的葬礼…… 　　这些年许重逸几度反省年轻时放纵不羁爱自由的自己，隔三差五给老先生打电话，逢年过节上赶着问候，大多扯不了几句就被打发了。 　　老先生的心被伤得不轻，始终不肯原谅这个不孝子。 　　许晗烟回帝都念大学，许重逸从未明示她去看望祖父，但她是觉得，有些联系剪不断。 　　该她去做的，她得做到位。 　　老先生住在东三环临着公园的小区里，周边环境不错。 　　许晗烟去之前与他通过电话，次日见面时，许诚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孙女站在家门口，眼底流露出的只有满意，又见她两手空空，全身上下只斜挎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包，耐人寻味‘喝’出一声：“好家伙，还真没跟我讲客气。” 　　许晗烟就弯起眼睛笑：“您是我亲爷爷，我要拎着果篮上门看您，那多见外。” 　　这话许诚爱听，憋了最多两秒，自己先乐了。 　　祖孙两吃了一顿颇为温馨的午饭，许晗烟听许诚讲许家的故事，讲她爸当年多混账多不听话……后来又拿出几本厚厚的老相册给她看。 　　老先生精神不错，下午还用视频指导学生搞课题研究来着。 　　许晗烟在旁边听了个茫然，干脆一门心思去逗那只名为‘糖葫芦’的鹦鹉玩儿。 　　学生从视频里看到她，问老师这小姑娘是谁，许诚就用炫耀的语气说：“我孙女儿，今年刚考上大学。” 　　又问是哪个大学？ 　　——中国电影学院，表演班！ 　　学生一听，不得了了，那可是未来的大明星啊！隔空跟许晗烟求签名。 　　许诚再做个勉勉强强的样子替孙女拒绝，等她将来出息，再来求这个签名也不迟。 　　此举充分满足老年人‘晒孙子’的虚荣心…… 　　未来的许大明星是看破不说破。 　　晚饭过后，许晗烟该回学校了，许诚叮嘱孙女，周末有空多回家蹭饭，家里伙食好。 　　她点头应下，憋了半响没憋住，冒死进谏：“我爸现在被经理人关着赶稿，等他手里的小说写完了，让他回帝都给您磕头认错！” 　　许诚老脸僵了一瞬，眼眶都湿润了，鼻子里发出嗡嗡的轻哼，“我可不一定原谅他。” 　　许晗烟却觉得作家老爹有戏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能真的硬得起来。 　　* 　　国庆节小长假结束，许晗烟接到通知，开始为《狂想曲》的动画部分进行配音。 　　动画里她是一只寡言的小绵羊，白天和森林里的小伙伴一起玩耍，晚上化身为超级英雄羊，飞檐走壁，惩奸除恶。 　　很酷的一个角色。 　　台词方面，全是‘嘿’、‘哈’这样的拟声词，于她而言没什么难度。 　　暑假在片场大家聊起这部分，角色自带话痨属性的邹亚对她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许晗烟选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前往距离学校不远的配音工作室，轻松且漂亮的完成任务。 　　两周后，手机里收到银行发来的短信息，提醒她收到一笔两万块的转账。 　　人生中的第一笔片酬，收获远远超过数字上的价值。 　　许晗烟心满意足。 　　她将这笔钱一分为二，整一万块交给于秋和姜艺翎随她们支配，另外一半给许作家买了支钢笔，给许老先生和陆老先生买了同款木烟斗，送了陆导一个从怀旧市场淘来的手工记事本。 　　又在一个周末，带未来的林大律师去帝都二次元餐厅狠狠搓了一顿。 　　关于银幕初体验的《狂想曲》，关于高三毕业后的夏天，就此画上句号。 　　* 　　帝都的秋天很短，进入11月，早上若不带一件外套出门，课上会格外煎熬。 　　许晗烟的大学生活渐入正轨。 　　她狠心给自己报了民大对外开设的古典舞训练班，平时闲下来读一两本感兴趣的书，周末回家陪老许吃顿饭，天气好的时候逛逛故宫雍王府颐和园，看一场话剧，或是冷门的艺术展览…… 　　现在明星效应远不如十年后那样厉害，微博也才推出一年多，表演班和其他系的学生没两样，不会受到过多关注。 　　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立冬那天，她终于在学校里看见陆尚。 　　当时她刚和同学吃完晚饭从食堂出来，天已经黑了，路灯却还没亮起来，旁边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是不是陆尚’？ 　　许晗烟下意识抬首，从诸多晃动的轮廓中一眼认出他，犹如出生就自带的本能。 　　路灯霎时亮起，一下子点亮了他的眉眼和笑容，把他和身旁的人轻易区别出来。 　　实力演绎什么叫生来不凡…… 　　即便这是中影的校园，几年能出一个陆尚呢？ 　　许晗烟站在食堂外的花圃边，埋没在人群里，看他与同伴说笑着从自己眼前不到三米的地方经过，平静的内心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整个大一上学期，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 　　月底，《狂想曲》做了一场小范围的试映，业内好评如潮，叶新礼乘热打铁宣布正式加入春节档，电影的前期宣传如火如荼展开。 　　与此同时，陆尚拿到《兵临城下》的男主角。 　　这部战争题材的硬汉电影将在两年后横扫国内外各大电影节，陆尚就是从那时开始全面爆发，成为影帝专业户，奖项收割机。 　　而许晗烟呢，托《狂想曲》试映的福，得到国际知名导演中岛淳一的赏识，意外收到原创剧本《春雪》。 　　试镜安排在年后，角色需要她自己争取。 　　转眼，寒假来临了。 　　* 　　奇幻大神笔墨云山闭关九个月，呕心沥血推出最新巨作《荒野·战》席卷各大畅销书榜单。 　　重获自由的许先生立刻飞到帝都和宝贝女儿团聚，一起来的还有陆家全体成员，久违的家庭活动开展起来。 　　下午两点的帝都郊区农家乐。 　　许晗烟走进院子的前一分钟还在正儿八经思考，最近叶导带着《狂想曲》主创大江南北的跑路演，娱乐新闻里天天能见到陆尚抱着各家话筒接受采访。 　　就是不知道今天这位男主角在哪座城喊小作文…… 　　下一秒，许晗烟就看到男主角坐在小院儿的老爷椅上，手里抱着一杯热腾腾的枸杞茶，边喝边思考人生。 第10章 为何10 　　她诧异得瞪圆了眼睛，“你不是在路演吗？” 　　陆尚裹着中影的黑色长款羽绒校服，舒展在椅子里一动不动，闻声，掀起眼皮轻飘飘的睨向她，“你都能逃，我为什么不能逃？” 　　许晗烟特别有道理：“我不是主演。” 　　陆尚重新合上眸子，被冷空气笼罩的俊脸透着一股子坏脾气，“主演就一定要参与电影的全部路演宣传，你规定的？” 　　他声音很哑，说完忍不住咳了两下，眼底的两片淤青衬得脸色愈发苍白，鼻尖微微泛出一层病弱的红，看起来孱弱无力的样子。 　　是疲劳过度没错吧？ 　　然而这丝毫不能博得许晗烟的同情，她还抠他字眼，“你刚才用了‘逃’。” 　　陆尚再度撑开眼，眼神质疑的朝她斜过去，“难道你不是？” 　　“我不是啊！”许晗烟开心的笑了，挥了挥卷在手里的剧本，“我要准备年后的试镜，叶导特别支持！让我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准备，还说有问题随时和他联系！” 　　叶新礼给中岛淳一做过助理，对对方的行事风格有一定了解。 　　有他做许晗烟的军师，对她年后的试镜确实有帮助。 　　不过这跟陆尚有什么关系？ 　　他还接了《兵临城下》呢，白纸黑字签了演艺合同，官宣的男主角！ 　　叶新礼放过他了吗？ 　　要不是他低烧断断续续一周不见好，这小半天的假都求不来。 　　陆尚越想越来气，哑着嗓子唱衰她：“别折腾半天《春雪》的女主角内定给高山瞳，你演谁？暗恋她的小丫鬟？” 　　高山瞳是日本演艺界天王高山俊晖的小女儿，和许晗烟同岁，也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投胎小能手。 　　参考上辈子的剧情，《春雪》的女主角最后确实被高山瞳空降拿走，之前参与试镜的一众女演员比电影节陪跑还惨。 　　而陆尚口中的‘暗恋女主角的小丫鬟’是个颇为隐晦的女同角色，但平心而论，从片子里单独拎出来看，亦是个令人深刻、且极具戏剧色彩的人物。 　　不深刻的话，陆影帝也不会拿出来打比方了。 　　许晗烟还就打定主意跟高山瞳争女主角！ 　　“你管我演谁，《兵临城下》马上就要开机了，你这副病猫的样子别被一众老前辈压得抬不起头，演成史上最没存在感的男主角。”谁还不会几句人身攻击怎么的？ 　　陆尚舒展眉头笑起来：“我，没存在感？《兵临城下》里？” 　　许晗烟当然知道他凭这部电影拿奖无数，说是奠定了他在华语影坛的地位也不为过，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骄傲使人翻车。”她并不看好陆影帝这辈子的状态。 　　“是吗？”陆尚昂起下巴，佯作善良的给她建议，“你还是想想怎么截糊高山瞳吧。” 　　陆品旭坐在一旁泡功夫茶，听到这儿，纳闷到了极点：“听你们这语气，怎么一个像是参与了《春雪》的选角会议，另一个好像提前看了《兵临城下》的成片？” 　　许晗烟和陆尚同时收声，隔空对上眼神，在给与对方不同程度的嫌弃眼神后，不屑一顾的别开脸。 　　“哎呀，小孩子就爱吵嘴，别理他们。”许重逸笑呵呵的在茶桌边坐下，跟陆品旭讨茶喝，又说：“别看他们吵成这样，没准烟烟在学校里受了委屈，帮她出头的还是陆尚。” 　　“陆尚是大忙人，我在学校里都没见过他。”许晗烟白眼儿狼似得撇清，坐到烧得旺盛的炭火盆边，伸出手边烤边问：“奶奶和翎姨呢？” 　　陆品旭就道：“外面摘菜去了。” 　　许晗烟没劲的‘哦’了声，又问：“爷爷怎么没来啊？” 　　陆尚吸着鼻子打岔：“你爷爷不是也没来？” 　　许晗烟不说话了，从和他一样的同款羽绒校服口袋里掏出耳机，听歌，看剧本，自闭。 　　许重逸和陆品旭对此形势暗中交换眼色，不好看的摇摇头，起身去外面的果林逛一会儿，惹不起他们这些一言不合就爆、炸的年轻人。 　　院子里只剩下连呼吸都互相不对付的两个。 　　许晗烟是有点儿想不通，明明冷静了好几个月，再见面，心态不但不如南城那天晚上平和，怎么还处处搞起针对来了？ 　　尤其那句‘你爷爷不是也没来’，对，我爷爷没来！跟你爷爷不是一个人！ 　　剧本一直翻页，一句台词都没看进去。 　　耳机里当然是没音乐的，点进播放器就把手机揣口袋里了。 　　气得脑袋冒烟…… 　　还唱衰她拿不到《春雪》的女主角？ 　　正想到这里，耳机外面，陆尚哑哑的喊她大名：“许晗烟。” 　　她不吭气，装死人的演技还是有的。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也只说一次。”陆尚嗓子疼，刻意放缓的语速，听起来倒是比之前柔和，“《春雪》的女主角原定林薇，只不过高山瞳不是空降，而是去救场。” 　　许晗烟蓦地扯下耳机，湿漉漉的杏眼兜着刚才没撒出来的气，一瞬不瞬的盯住他。 　　陆尚反而平静了，情绪淡淡的继续：“林薇的合同里面有一条‘接受至少五个月茶道训练’的硬性要求，林薇没做到，中岛导演一气之下决定换角。” 　　高山瞳的父亲是演艺界的天王，母亲出身茶道世家，她从小对茶道文化耳濡目染，加上她到了年龄，有心进入演艺界，这才顺风顺水把林薇顶下。 　　那林薇，许晗烟对她是太熟悉了！ 　　非科班演员出身，演戏全凭感觉，一开始老天爷追着喂饭，奈何自己不珍惜机会，沉迷赚快钱、嫁豪门，硬生生的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我和中岛导演合作过，他很敬业，对待电影的态度严谨，不是那种因为一点私下关系就放水的人。”陆尚说完了，还划出重点：“你可以提前给自己找名茶道老师了。” 　　许晗烟翻着手里的剧本反复确定：女主角与茶艺有关的部分也就一幕戏…… 　　为了一幕戏去埋头苦学五个月，最后都不一定保留在成片里，别说林薇觉得没必要，换上辈子的许晗烟，可能都会敷衍对待。 　　但，那是上辈子。 　　她合上剧本，立刻给邹亚发信息，问他能不能介绍他们上戏的端木老师给她认识，她想学日本茶道！ 　　在许晗烟的已知范围里，端木文睿年轻时演过类似角色，对茶道、艺伎表演有很深的研究，如果能跟她学习，一定能事半功倍。 　　邹亚办事麻利，很快回复说只要她心诚，随时开课，包教包会，末了还附上端木文睿的联系方式。 　　许晗烟又去翻日历，琢磨着离过年还有半个月，明天就去上海，接下来订机票酒店，明天下午带上诚意登门拜访，尽快开课！ 　　风风火火的做完，许晗烟再去看陆尚。 　　他安安静静平躺在老爷椅里，偌大一个茶缸顶在肚皮的位置，被双手当暖炉捧着，呼吸均长，好像真的睡了过去。 　　脸色…… 　　确实不大好。 　　许晗烟受了他的小恩小惠，刚才闷在胸口里的气也消了，这会儿再见到他这副病容，难免生出一丝丝恻隐。 　　“你生病了？”她问得小声，而且没头没尾的。 　　试探的口吻听着更像是怀疑他到底装病呢，还是真病了？ 　　陆尚闭着眼，闷闷笑出声：“死不了，不用勉强关心我。” 　　许晗烟收回朝他前倾的坐姿，也收回了心里那丝恻隐。 　　又听陆尚老神哉哉地说：“只是觉得《春雪》比《未来闪现》好太多。” 　　既是他觉得好的，随口提点几句而已，能不能争取到，关键看她自己。 　　《未来闪现》是许晗烟上辈子接的第二部 戏，特效辣眼睛，剧情假大空的科幻题材。 　　那会儿她年纪小不懂事，觉得有意思就接了，后来毫无悬念的成为她个人演艺生涯的黑历史，经常被黑粉拿出来嘲。 　　这学期末，《未来闪现》的本子递到许晗烟跟前就被她郑重婉拒。 　　什么大制作，大投资，多国拍摄，实地取景……都是骗人的！ 　　反观陆尚，在她演这部烂片的时候，他正拍着一战成名的《兵临城下》。 　　“不过话说回来，再演一次同样的电影，不变的角色，真的能保持原来的水准吗？”许晗烟不是在质疑他，只是单纯为他担心吧！ 　　陆尚依旧用反问作为回答：“我把《狂想曲》演砸了么？” 　　许晗烟撇撇嘴，又摇了摇头，“演得比上次好，层次丰富，人物塑造丰满，三月份那座奖杯还是你的。” 　　好不容易得她一句夸，陆尚舒心的勾起唇角，“你也不错，说不定能提名。” 　　“女配角而已……”她看不上。 　　“谁让你把女主角让出去的？” 　　“你不觉得那个角色太模板化了么，换谁演都一样，连台词都和其他青春电影里差不多，我总不能要求叶导改剧本吧，只好换个感兴趣的小配角演着玩儿了。”隔了那么久，许晗烟总算说出心里的实话。 　　其实他们之前斗嘴的时候，无意中都带入了上辈子的记忆，相当于默认了彼此一起重生的事实。 　　没有单独拎出来说，而是像现在这样自然的相处，好像更不错？ 　　许晗烟暗自里做着回味，冷不防听陆尚问她：“如果那天没出车祸，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第11章 为何11 　　不是真的离婚，难道我专诚搞你心态，哄你去民政局门口晃一圈就算？ 　　这是许晗烟的第一反映。 　　接着，她费解的看向陆尚，像是想确定之前那句话到底是不是出自他口……哪怕她很清楚此时院子里没有第三个人。 　　陆尚已经从椅子里坐起来了，看上去很清醒，浓稠的眼色专注汇聚在她脸上——讨一个答案。 　　这不像是他会主动做出的提问。 　　许晗烟不明白了：“还有计较的必要吗？” 　　陆尚坚持：“如果我说有呢？” 　　她似乎无所谓的笑了声，眼色却在一瞬间变得锋利，“提醒你一下，在你跟我计较这些之前，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我为什么要为没有做过的事情向你解释？”他折起长眉，不近人情的调调，和上辈子他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许晗烟就很窝火，不自觉拔高音调：“因为全世界都在唱衰我们，一次又一次！而你却表现得无动于衷，这让我觉得——” 　　“我不在乎你？”陆尚替她说完剩下的话，刻薄地反问：“照你的逻辑，严萧几次三番对你示爱，还在《荒野》的首映式上当着我的面要我们离婚，当时我是不是应该和他打一架，以此宣誓对你的主权，这样才叫在乎你？” 　　话到这里，他怔住。 　　许晗烟表情僵硬的看着他，眼泪不断从发红的眼眶里涌出，没有一点儿征兆。 　　她仿佛没有感觉，只是一味的看着他，不小心把他卷入伤心极了的情境里。 　　陆尚也知道，许晗烟是挺能忍的一个人，从小到大，她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巧了，次次都与他相关。 　　这让他感到罪孽深重。 　　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但事实上，并不是那样的。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有一会儿，陆尚做了个恢复理智的深呼吸，主动开口：“那些新闻都是无中生有，没有及时对你说明，让你不安，我很抱歉。” 　　如果解释意味着举白旗，那么，是的，他投降了。 　　许晗烟也克制着平静下来，收回对他的那些含糊不清的目光，说：“你从来不需要证明什么，对于我对你的感情，你自信得一塌糊涂。遗憾的是，你没有给我相同的安全感，所以每次章宝莉抓住一切机会制造和你私下有点儿什么的新闻，大肆散布出去……即便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她却能趾高气昂的向我炫耀一番，就好像，那些只存在于她想象中的事已经真实发生了。” 　　“不过——”许晗烟用手把脸上的眼泪抹掉，耸了耸肩，勉强笑道：“都是过去式了。” 　　她应该庆幸的，她得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可以避免那些错误的展开。 　　陆尚注意到她的态度转变，心下说不出的落空……或者该认定为：恐慌？ 　　“我不认为那些是过去式。”他站起来，想走近她，却不小心打翻茶缸。 　　搪瓷的器具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溅了一地的水和茶叶。 　　恰巧这时，于秋和姜艺翎摘了两篮子新鲜的时蔬瓜果回来，就见两个小的灰头土脸的杵在院子里，那气氛，不问都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了嘛这是？好不容易见一面，吵架啦？”于秋见许晗烟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明显哭过一场，心疼得不得了，卯足劲向孙子飞眼刀。 　　陆尚站在原地任奶奶眼神凌迟，都是重活一遭的人了，搞得这么狼狈，他也觉着自己没长进。 　　“不是的，我找陆尚帮我对戏，对得太投入……我去洗把脸。”许晗烟胡乱找了个借口解释完，缩着脖子钻进二层的小洋楼。 　　姜艺翎想追上去看看，犹豫着摁住这念头，转而，没好气的问儿子：“你又欺负烟烟了？” 　　又？是又？怎么就成了又？ 　　刚才那局面…… 　　陆尚两只手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仰头对天叹：“我就差没给她跪下了。” 　　姜艺翎人是一愣，这个风水转得那么快的？ 　　这算儿子开窍晓得追了，还是烟烟突然醒悟觉得不值当了？ 　　于秋在旁边轻哼：“你就该跪，下次直接点，干干脆脆跪了，省事儿。” 　　陆尚：“……” 　　嗯，都是他的错。 　　* 　　许晗烟在卫生间洗了把脸，肿着一双水蜜桃似的眼睛，把之前那场横跨‘两辈子’的架做了复盘。 　　总结下来只有一句话：陆尚是个混蛋！ 　　情绪平复完毕，再去到院子时，陆品旭和她的作家爹在果园里逛了一圈回来，对坐在棋盘前，似模似样展开对弈。 　　姜艺翎和于秋正在捣鼓吃的，用锡纸将番薯包好，塞进火盆里烤，还有玉米，核桃……吃法儿可多了。 　　人活一世，不就是图口好吃的。 　　陆尚又躺回那张老爷椅里，长腿交叠，合眸而息，十分安宁的睡相。 　　许晗烟眼神不善的盯着他的脸皮一顿瞧，最后，怀着‘愿他长睡不醒’的美好愿望，折回二楼有电热毯的房间补瞌睡去了。 　　吵架真耗体力。 　　* 　　这一觉睡得不算踏实，昏昏沉沉的，还能听到楼下院子里作家老爹和陆叔叔他们的闲聊声。 　　然后许晗烟就梦到以前…… 　　大学里跟风织的围巾，混在粉丝送给陆尚的生日礼物里，第二天被他围在颈项上，之后整个寒冷的冬天再没换过别的。 　　学院的走廊里偶遇，他轻描淡写的对她说谢了，许晗烟假装不知，陆尚就用看绝世傻子的眼神瞅着她，口吻笃定：“我认得你的狗爬字。” 　　夹在围巾里的卡片只写了一句‘生日快乐’，她极尽潦草之能，还是被他认出来。 　　因为认出，所以特地戴的。 　　《未来闪现》上映短短一周，烂到没有口碑，许晗烟被对家发通稿黑遍全网，说她没有演技，只会绑着陆尚炒作。 　　她怂在家里连路演都不敢去，经纪人帅姐叫她看娱乐新闻，她以为公司要单方面宣布和她解约了还是怎么的…… 　　结果打开电视，看到记者在影视盛典中采访陆尚，“网上都在说许晗烟拖你的后腿，你自己觉得呢？” 　　陆影帝板着一张少年老成的脸反问：“碍着谁的事了吗？” 　　现场一片哗然，被镜头扫进去的路人都是震惊脸。 　　在利益至上的娱乐圈里，关系得多好，才能在公开场合说出那么护短的话？ 　　许晗烟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傻了眼，太受宠若惊了！ 　　要说陆尚对她没有一点儿维护，那是昧良心的话。 　　可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 　　梦里，许晗烟虔诚的做着自我反省。 　　梦外，她被房内刺眼的光线强制清醒。 　　睁开眼睛，那把灯打开的人从门边走到到床前，柔声细语地：“快吃晚饭了，起来醒醒神儿，喝酸奶吗？” 　　来人十七、八岁的模样，巴掌大的鹅蛋脸，五官不算出挑，但胜在眉眼清秀，那对眼珠子格外有神，整个人精神气瞧着就与众不同。 　　她穿一件短款的灰白色皮草大衣，非但不显臃肿老气，配上平底的过膝靴，从视觉上把身高凭空拉长3厘米还要多。 　　明晃晃的灯光从脑袋顶上打下来，竟然给她周身添加了自然的柔化效果，仙女似得好看。 　　“你怎么在这儿？”许晗烟把头歪向一边，不加掩饰的烦躁从皮肤的每个毛孔溢出。 　　章宝莉全当她没睡醒脾气大，不介意的笑笑：“我来送邀请函，下周五，晚上8点，我在吉祥楼出师，唱《玉堂春》，记得来捧个场。” 　　出师了啊…… 　　许晗烟想起来了，确实是这个时候。 　　章宝莉打四岁起开始学戏，15岁以前，每周五、六早晨都会到陆家来，让于秋奶奶带着上两堂课，勉强算奶奶的关门弟子。 　　上辈子她也是用这个头衔打出名号的。 　　实际上，章宝莉在准备考戏曲学院那年就提前签好经纪公司，京剧只是她进入娱乐圈的踏板。 　　毕业之后她立刻接了一部民国谍战剧，女主角生逢乱世，美惨弱的花旦人设为她攒了一大波剧粉，还提名了当年的视后。 　　最关键的点在于：那部剧的男主角是陆尚。 　　爱国军官和绝美花旦的CP没完没了的炒了一年又一年，然后渐渐的，营销号开始吹章宝莉是陆尚现实中的红颜知己，许晗烟才是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许晗烟就？？？ 　　在十年后全民娱乐的时代，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人们只想大肆谈论明星名人的私生活，以此宣泄浮躁。 　　而章宝莉呢，搞出那么多事情，一则是她真有一颗渴望大红大紫的心，二则，她对陆尚的迷恋不亚于当年的许晗烟吧。 　　不过她那脑子，比起上辈子的自己那可灵太多了！ 　　现在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许晗烟完全没有撕她的欲望。 　　陆尚她都不在乎了，眼前这个，至多算演技拙劣的跳梁小丑。 　　章宝莉等了一会儿，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于是又道：“下周五，晚上8点，我给你留二楼最好的位置。” 　　她就是有这点儿能耐，哪怕只是为了达成一个很小的目的，都会不择手段誓不罢休。 　　许晗烟从床上坐起来，兴致缺缺的扫了一眼她放在枕头边的酸奶，电热毯正好睡得口干舌燥，拆了吸管塑封，慢条斯理的喝着，间隙，敷衍地：“没时间，你加油吧。” 第12章 为何12 　　“不是才放假吗……”章宝莉轻轻蹙起眉头，努力做出遗憾的样子。 　　其实她对这个回答是无所谓的。 　　许晗烟一眼看穿，心说隔行如隔山，戏曲演员和影视演员各有所长，不好好搞自己的专业，这演技，实在辣眼睛。 　　章宝莉浑然不觉，安静了会儿，笑着问她：“酸奶好喝吗？特地选了你最喜欢的芒果味儿。” 　　忽然说这种明显带有讨好性质的话，接下来就该有事相求了吧？ 　　许晗烟垂着眼思量，半响才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还行。” 　　章宝莉想不到的一愣，不自觉的咬着后槽牙，狐疑起来了。 　　刚才她就觉得许晗烟有些不对劲，以往她们每次见面，只要自己起个头许晗烟就能滔滔不绝，今天却跟个哑巴似的。 　　不知道是太久没见生疏了，还是别的原因？ 　　这不重要！ 　　章宝莉决定进入主题，略作酝酿就小声嘟囔说：“你还在大一都没空，陆尚就更没时间了……” 　　原来是想跟她这儿套陆影帝的日程安排。 　　许晗烟听罢，缓慢的点个头，“是啊，他是挺忙的。” 　　章宝莉简直要郁结死了！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当你不缓不慢不慌张，那就该别人着急了。 　　许晗烟无视她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眼珠子轻缓的那么一转，闲聊般问：“你不忙吗？下周就要唱出师宴了，还有空过来找我们玩儿，看来……” 　　章宝莉忍不住打断，纠正她：“我来送邀请函，不是来玩！” 　　急躁的语调在这间小卧室里格外尖锐，仿佛她遭受了子虚乌有的诋毁！ 　　许晗烟先是面露诧异，一瞬过后，茫然的看着她，“我想说的是，你这时候还有空找我们玩儿，出师宴应该有十成十的把握，是好事啊，为什么要冲我发火呢？”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章宝莉只好耐下性子补救：“我没有冲你发火，我只是……想到你不能到场听我的《玉堂春》，心里急了些。” 　　许晗烟长长地‘哦’了一声，瞧着像是被应付过去了，转而，特别不识时务的问：“可你刚才明明更担心陆尚没时间，在你心里到底我重要呢，还是他重要？” 　　章宝莉被她绕懵了，“你、怎么突然问我那么奇怪的问题？！” 　　“奇怪吗？”许晗烟放下酸奶盒子，挪到床边，弯身去穿鞋，埋着头自说自话的分析：“你先问我有没有空，我说没有，之后你就特别遗憾的说‘我才念大一都忙成这样，陆尚肯定更忙了’差不多这个意思吧，这么一对比，那看来还是陆尚重要些。” 　　话到这里，气氛僵凝。 　　章宝莉总算觉出味儿来，“你故意的？” 　　这一句听着就没有刚才那么甜了，阴冷阴冷的，像摘下好人面具的反派。 　　许晗烟抬起头，绽出笑容，“故意什么？” 　　“故意在我面前提陆尚！” 　　“不是你先提的么。” 　　“那又怎么样？你在这儿跟我绕半天，还不想在试探我！” 　　“试探你什么？” 　　“试探我是不是喜欢陆——”章宝莉收得及时，因为她发现许晗烟那耐人寻味的眼神正盯着自己身后。 　　僵硬的转过身，陆尚就站在门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们两。 　　偏偏许晗烟还要问：“你都听见了？” 　　章宝莉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陆尚郑重其事地点头，鼻音里发出淡得不着痕迹的：“嗯。” 　　那边，许晗烟穿好鞋站起来，安抚的拍拍章宝莉的肩膀，从陆尚身边经过时，瞅着他有点紧绷的脸皮，口吻是极其漫不经心地：“好好珍惜吧啊……” 　　爱国军官和绝美花旦，这对CP她磕了！ 　　这一秒，陆尚也想掐死她。 　　* 　　许晗烟无事一身轻的下楼觅食去了。 　　小房间里，章宝莉单方面陷入尴尬境地，眼里闪烁着无所适从，难为情的看着陆尚，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陆尚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你喜欢我？”他问得直接。 　　章宝莉愣了一下，也可能是颤了一下。 　　陆尚的脸色表情实在太严肃了，她一点儿招架能力都没有，迟疑了最多两秒，没多想就遵从内心想法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你。”他语色很淡，情绪很淡，口吻却是不留余地的肯定式。 　　章宝莉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陆尚无动于衷，说完他认为该说的话，转身就走。 　　“你喜欢许晗烟？”章宝莉不甘心，往前夺了半步，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不可能啊…… 　　陆尚怎么会喜欢许晗烟？ 　　她又不是没见过他们私下相处的状态，一个只会傻乎乎的讨好献殷勤，另一个爱搭不理，那心态就跟逗小猫小狗是一样的！ 　　“跟你没关系。”陆尚单手扶着门框，没有回头。 　　这角度里，光和影为他区分出极漂亮的轮廓，若非情境艰难，是能够让章宝莉陶醉痴迷一番的。 　　她也愈发不甘心，“为什么你笃定自己不会喜欢我？你了解过我吗？和我相处过吗？你连这点机会都不给就把我否定了，这对我公平吗？” 　　一连串的质问，非但没博得陆尚的同情，反而让他低声笑了起来：“人的本质就是偏心，再说，我为什么要对你公平？” 　　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许晗烟都没对他做过，眼前这一个，凭什么？ 　　章宝莉受伤的怔住。 　　陆尚转过身来，沉得心思难测的眸光落在她泪水交加的脸上，开口只有告诫：“听说你主动找程佑签了十年的经纪约，虽然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过问，但希望你别让奶奶失望。” 　　* 　　章宝莉走得悄无声息的，过后给于秋打了电话，说剧院那边忽然要她赶过去处理一些事情，只好下次再聚了。 　　于秋没听出异样，叮嘱她好好准备，出师宴那天会拉上一帮老古董出山为她镇场子，对这个关门弟子也算尽心尽力了。 　　许晗烟在旁边听着，料想自己下楼后，陆尚肯定和章宝莉说了什么，以至于这位名伶伤心欲绝，没留下吃晚饭就匆匆溜了。 　　她丝毫不怀疑影帝说刻薄话的功力，怜香惜玉这种事情，不存在的。 　　这辈子章宝莉还没怎么开始作妖，那点儿小心思就被摁死在摇篮里。 　　想到这儿，许晗烟只管暗爽就完事了。 　　* 　　这天小聚过后，次日她便去了上海。 　　年前一直跟在端木文睿身边潜心研习日本茶道，顺便还学了古典插花。 　　平时就呆在酒店研究剧本，天气好的时候照例出去逛一逛…… 　　假期过得清闲又自在。 　　许作家实力女儿奴，没多久也跟着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置办了一套地段不错的二手房产，内部做简单翻新，换上家具摆设，再把许老先生接过来，完成许家三代同堂成就。 　　新年期间，《狂想曲》成为黑马，票房节节攀高，口碑好到炸裂。 　　多位知名影评人在公众场合表示——这是近年来最好的青春片！ 　　差不多同一时间，大学生电影节组委会公布了完整的提名名单，《狂想曲》入围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配乐和最佳视觉特效。 　　业内预测，或成最大赢家。 　　六名演员受到不同程度的关注，许晗烟也因此接到国内各大娱乐公司的橄榄枝，陆续有影视剧本递到她手里，成立个人工作室的事宜被提上日程。 　　二月下旬，许晗烟返回帝都参加电影《春雪》的女主角试镜，接着马不停蹄开始大一下学期的课程。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到了3月25号这天，第十届‘中国大学生电影节’盛大开幕。 　　* 　　有七项提名的《狂想曲》剧组再度重聚。 　　叶新礼提前订下会场附近五星酒店的套房供大家转场休息、做造型用，还放话说典礼结束后一个都不准走，不嗨到天明的庆功宴是没有灵魂的庆功宴！ 　　许晗烟下午有课，快4点了才从学校那边过来。 　　工作室还没成立，助理阿飘都是跟作家老爹暂借的，让她校对稿件、翻查文献资料很在行，对这种电影节活动完全没经验！ 　　更雪上加霜的是，提前半个月约好的造型师临时放鸽子，不接电话，原先试好的C家礼服大抵也没戏了，许晗烟气了最多三分钟，默默把这笔帐记在小本子里，拿出年前刚换的iPhone4，拨出一个号码。 　　到了酒店，拿到房卡，她钻进浴室快速洗好澡，穿着浴袍半坐在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敷面膜。 　　闭目养神之余，再记一波仇！ 　　这一层连着的几间套房都是《狂想曲》剧组的，许晗烟能听到来来去去繁琐的脚步声。 　　她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这辈子出师不利，被一个刚有点名气的造型师看人下菜碟了。 　　嗯，可以，有趣…… 　　今天还是她的生日！ 　　门在这时被刷了卡打开，有人走进来，踩在地毯上的脚步轻而单一。 　　许晗烟连眼膜也一并贴了，理所当然认为是去楼下拿外卖的阿飘回来，张口道：“我有点渴，给我拿瓶矿泉水。” 　　已经来到她跟前的‘阿飘’没说话，转身去柜子那边拿水，拧开。 　　许晗烟竖起耳朵听着，心里说不上的奇怪，又想阿飘第一次跟自己参加活动，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就想补充说矿泉水要常温的，拧开以后放根吸管。 　　还没开口，左手被人轻轻握住，常温的矿泉水放进她的手里。 　　是一只男人的手…… 第13章 为何13 　　许晗烟一吓，卡了半截呼吸在喉咙里，差点哽死！ 　　“是我。”陆尚也意识到自己吓着她了，语调尽量平和地解释：“我在电梯口遇到阿飘，房卡是她给我的。” 　　在南城的时候，阿飘经常帮许重逸跑腿给女儿稍带东西，偶尔还会留在陆家吃顿饭。 　　飘姐对陆尚没防备心，许晗烟理解，但不接受。 　　公是公，私是私，演艺圈不同于其他行业，尤其电影节这种大场面，捕风捉影的记者到处都是。 　　万一陆尚拿着房卡进她房间的一幕被谁拍到，看图说话就能编出大段荒唐故事…… 　　回头必须对阿飘小姐姐进行一波圈内基础知识普及教育！ 　　许晗烟做着心理活动，摸到瓶口，手指轻轻一勾，如愿勾到了吸管，对前夫的服务细节还算满意。 　　保持面部表情不动，喝水！ 　　陆尚早就对她敷面膜的样子见怪不怪了，站在原地环视一周，这间套房就像刚被打扫过，整洁得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要知道上辈子，许晗烟出道时身边就有两名助理、一名御用造型师，公司还专诚给她配备了保姆车，专职司机和保镖全天候待命。 　　即便早就猜到她打算成立个人工作室，此事也在许叔那儿得到证实，但眼下的情况…… 　　“你就带了阿飘来？”他有点不可思议。 　　许晗烟点点头：“现在工作不多，我还应付得来，电影节这种活动最多一年一次，就跟我爸借了阿飘来帮把手。” 　　陆尚回身找了一圈，总算发现放在写字台上的简易化妆包，这对一个马上要走红毯的女明星而言，远远不够。 　　他再望回全身上下只罩了件睡袍的人，“礼服呢？” 　　许晗烟张口扯谎：“阿飘下去拿了。” 　　“她不是去拿外卖了么？”陆尚无情拆穿，看她的眼神变得怀疑，以及担心。 　　礼服和食物不能给同一个人同时拿取，这是常识。 　　许晗烟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面临的小小的窘境，再说她已经启动应急预案，很快就能解决。 　　“你别盯着我，看得我怪紧张的。”感觉到陆尚的目光，她用手拢了下宽松的领口，屈起腿在沙发里卷成一团，就……尽量防走光吧！ 　　正因为是前夫才更要保持距离呢！ 　　陆尚被她这防贼似的小动作弄得气不打一处，“我团队在隔壁，造型师，妆发，礼服也能弄来，有需要就赶紧说。” 　　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认了。 　　“真的不用！”许晗烟也有点儿急了，眉头皱得面膜都跟着凹凸不平，“我的人最多十分钟到，绝对艳压！你没事别瞎担心，我什么时候在走红毯这件事上栽过跟头？赶紧走吧，被人看……”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发出‘砰’地摔门声，巨响！ 　　许晗烟又是一吓，手里的矿泉水都差点掉地上。 　　半秒反应过来了，一把扯下面膜和眼膜，凶神恶煞的眼神全落在阿飘身上。 　　阿飘被她瞪得屏住呼吸，两手拎着堆满食盒的袋子，站在玄关瑟瑟发抖：“那个……阿尚刚走，你找他啊？” 　　“是陆尚！”许晗烟站起来，光着脚噔噔噔冲到她面前，纠正外加声明：“从现在开始，我是我，陆尚是陆尚！不准把我的房卡给他，不准和他说话，不准告诉他我在做什么，你又打算去做什么，眼神交流也不可以！” 　　阿飘揣摩着她的意思问：“假装陌生人？” 　　许晗烟掷地有声：“不是假装！就是陌生人！生得不能再生的那种！” 　　快气死了！ 　　阿飘万马奔腾的内心：你们真的好陌生啊…… 　　* 　　许晗烟都不知道陆尚专诚跑来做什么，看她一眼，给她拧个矿泉水，再一言不合摔她的门？ 　　气得外卖没吃几口，全当减肥了。 　　不大会儿，颜敏带着自己的核心团队浩浩荡荡赶来救场。 　　造型师就位，礼服直接拉了两个活动衣架的量。 　　摄影师拿出吃饭的家伙，两名助手就开始找房间角度，放打光板，准备待会儿做好造型以后取景拍照。 　　整个现场氛围节奏只有两个字——专业！ 　　颜敏看上去三十五岁不能再多了。 　　留一头到肩膀以下的大波浪中长发，潋滟红唇，美得复古又大气。 　　穿一身灰白色套装，外套是斗篷式的，薄羊绒质地的袖子包裹着纤细的手臂，臂弯里挂一只铂金包，七分裤下露出纤细得精致的脚踝，尖头高跟鞋极尽所能的垫高了脚背，别问三月的帝都冷不冷，时尚的世界只有美，也只追求美！ 　　她习惯性微仰下巴，锐利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灰飞烟灭…… 　　母女两隔空对上视线，当妈的先问：“怎么回事？” 　　许晗烟还坐在落地窗边的组合沙发上，散着一头吹到半干后变得毛茸茸的长发，未经修饰的五官被微暗的天色笼住，素净，自然，无论组合在一起还是拆分来看，都经得起细细推敲。 　　颜敏的团队人员只借着余光偷偷瞄了下今天的目标，心里都在叹：这底子，实在是好极了！ 　　许晗烟挤出个涩涩的苦笑：“造型师看不上我这种没名气的小咖，带着礼服跑路了。” 　　想了想前因后果，她又补充：“也怪我，没有跟他签合同。” 　　颜敏挑起嘴角，扯出冷冰冰的弧度，“月初我说这件事交给我，你说不用不用，小场面，hold得住，结果呢？” 　　以上，狠话到此阶段结束。 　　许晗烟怂着不吭声，面上做个委委屈屈的样子。 　　于是果不其然，颜敏又问了那名造型师的名字，她照实说了，颜敏便吩咐跟在身后的特助，“记下来，以后合作方面注意筛选，避免和这种缺乏职业素养的人共事。” 　　特助不知道许晗烟是什么来头，对她口中那个人倒有几分映像，战战兢兢的点了头，记事本里划重点！ 　　被《K》杂志的主编拉入黑名单，职业生涯到此结束了。 　　“时间紧迫，开始吧。”颜敏把包扔到一边，走到许晗烟身侧捧起她柔软蓬松的长发，对着远处的穿衣镜比划，再跟身旁的设计师商量道：“她今天满18岁，造型不要做得太复杂，妆不用太浓，以修饰为主。” 　　设计师比了个‘ok’的手势，审度的盯着镜子里的许晗烟，“突出少女感，再带一点小女人的妩媚，你看怎么样？” 　　颜敏在脑中大致想了一下，神色平和的点点头：“我相信你。” 　　许晗烟也相信！ 　　站在颜女士身边这位不是平平凡凡的造型师，更不是普普通通的化妆师，而是享誉欧美的顶尖个人形象设计师——黎琨。 　　现在国内对这个职业还很陌生，但要不了三年，几乎所有的娱乐公司、明星工作室，都少不了这样一号人坐镇，为旗下还未出道的准艺人先进行预估、定位和包装。 　　黎琨现年不到三十岁，长相斯文，气质温和冷静，穿基础款的白衬衫、黑西装裤，那种时尚圈常见的娘气，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 　　他毕业于世界顶尖艺术学院，是位全能型的设计师。 　　在校期间创办受年轻人喜爱的轻奢品牌Li，衣服和包包好穿又显品味，之后陆续开发彩妆、内衣和古着饰品三条线都卖得很好，实打实的隐形富豪没错了。 　　他个人常与各大奢侈品牌公司合作，偶尔玩个先锋得不得了的概念，过了好几年还能被微博推特上的时尚小博主拿出来当圣经吹。 　　这次受颜敏邀请担任《K》杂志国内刊的艺术总监，按时间推算，应该才刚回国没多久。 　　大学生电影节是许晗烟在大型公开活动的首次亮相，有这位大神保驾护航，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黎琨让实习生先给她上底妆，他则抱着手在旁边做监工，喝助理从星巴克买来的黑咖啡。 　　见小姑娘盯着自己一个劲的打量，完全没在怕的，他也是稀奇得很，笑着跟她打趣：“我刚下飞机，喝完这杯咖啡就帮你做妆发，没意见吧？” 　　对于自己在国内没什么知名度这件事，他认知得很清晰。 　　“辛苦了。”许晗烟先假惺惺的聊表关怀，转而，表明立场地说：“我有一个Li的锁头水桶包。” 　　黎琨脸上露出一抹意外，“什么颜色？” 　　“紫咖啡色，荔枝纹。” 　　“有品位。”黎琨对她好感暴增，也因此得出结论，“所以你认识我。” 　　实习生在帮许晗烟上底妆，不能乱动，她就用力眨了下眼，然后换了个遗憾的口吻：“可惜上个月出的那件机车皮衣没抢到，我本来想拿来配水桶包。” 　　巧了，黎琨画皮衣的设计图时，就是用水桶包做的搭配。 　　想起今天飞机上坐自己隔壁那个女明星，听说在国内挺有名气，就是那个态度……好像不是国家总统坐在她旁边都是对她的侮辱？ 　　于是黎总监越发觉得面前的小姑娘顺眼，一双眼睛溜溜转，实在很讨他喜欢。 　　敏姐刚说她今天满18岁，成年了，合法可撩。 　　很有原则的想罢，黎琨弯身靠近过去，侧脸睨着站在玄关那边打电话的颜敏，小声打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告诉我你跟敏姐是什么关系，那件皮衣我送你。” 　　许晗烟也看着不远处日理万机的颜敏，“你确定你叫她敏姐？” 　　黎琨不解：“有什么问题？” 　　颜敏感受到女儿的视线，也转头来问：“有什么问题？” 　　“没事，妈妈。”许晗烟环抱双膝，昂起脸冲颜女士笑得甜滋滋的，眼珠子再移向旁边已经石化的男人，补刀：“黎叔叔，以后多多关照了。” 　　还差两个月才满27的黎琨，手里的咖啡pia一下掉在地毯上。 　　“别叫我叔！” 第14章 为何14 　　对于许晗烟当众喊自己‘妈’这件事，颜敏大约诧异了五秒。 　　再一想，她们确实是母女，这么叫没毛病，于是脸上的诧异很快被理所应当取代，鼻音里发出个思量过后不添加任何杂质的：“嗯。” 　　一锤定音。 　　房间里每个埋头做事的人都听得清楚仔细，秉承着一贯的专业，撑住！ 　　眼神不要乱瞟，表情不能有变化！ 　　没什么大不了的，老板那么飒，有个18岁的女儿很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好吧…… 　　* 　　许晗烟和颜敏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闲下来时可以约饭，前提是能闲得下来。节日发短信问候即可，平时没事最好不联系，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但如果有事，尤其许晗烟有大事，颜敏必定排除万难也要赶来帮女儿打妖怪。 　　圈内众所周知，这位时尚女魔头工作起来不分白天黑夜。 　　杂志封面拍得好，今天就是年三十！ 　　但凡哪一期主题达不到她的要求，那惨了，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世界末日。 　　许晗烟对这位工作狂亲妈一早就有定义，哪怕在高考期间，也只保持每周最多一条短信汇报近况，不会像个不成熟的小姑娘那样，有事没事对颜敏撒个娇。 　　她娘不吃这套，她自己也不怎么吃。 　　说句没良心的话，当年许重逸和颜敏决定离婚，最开心的就是许晗烟了。 　　虽然她从没了解过父母如何相知相爱到结婚，但自她记事起，这两个人只要碰面就会陷入无休止的争吵。 　　许晗烟做了许多年的炮灰，一度怀疑自己是他们互相怨恨的源头。 　　直到她12岁那年，两人终于分道扬镳，在各自追求梦想的道路上越走越顺，破裂的家庭关系反而得到缓和，并以唯一的女儿作为支点，寻求到久违的和平。 　　甚至年前许作家抵京，先跑去请颜女士吃了顿饭，而后者居然也肯腾出时间赴约…… 　　中影离《K》杂志社只有两站路，许晗烟大一上学期也才勉强见了亲妈两面，有一次还是偶遇，隔着马路匆匆对了一眼，都没说上话！ 　　上辈子她还跟陆尚纳闷过，作家爹年纪一大把还天真烂漫富有少年气，怎么就跟无比现实的时尚娘走到了一起呢？ 　　陆尚沉默许久，非常无解的笑了，说：“比起《冰与火之歌》的大结局，我好像更好奇你爸妈的恋爱过程？” 　　呸……不小心又想到不该想的人。 　　总之，许晗烟十分感激这次颜女士的仗义相助！ 　　当然上辈子也没少助。 　　不过今天最意外的还是黎琨竟然想撩她？ 　　这位时尚界的花花公子，回国之后圈内圈外的女友就没断过，喜好很统一，那就是美！ 　　可以没内涵，甚至各种黑历史加身，他都不在乎。 　　只要长得天然好看，美出特点特色，都有机会得到黎总监的青睐。 　　从这点上说，他对许晗烟有意思，也算对她颜值最直接的肯定了。 　　* 　　四十分钟后，镜子前的少女焕然一新。 　　米白色的长裙，肩带用了扁平的蝴蝶结设计，简单又有少女的俏皮感，浅V领克制的守护着胸前的风光，丝绒质感的面料贴合着她年轻的身躯，不费力的凸显出柔美曲线，裙摆自双膝往下向两边打开，堆叠出三层均匀的鱼尾。 　　黎琨拿出一只据说还没有量产的高科技吹风机，硬是将她那头长发吹出海藻般自然蓬松的质感效果。 　　妆容以修饰为主，哑光的咖啡色眼线笔强化眼部轮廓，鲜嫩的黄色和橙色眼影着重修饰眼尾，唇部用皮粉色的口红薄薄的涂一层，最后再用高光散粉提亮额头，鼻梁和下巴。 　　海的女儿历经凶险，终于蜕变为人，成为大地的公主。 　　至于王子，那只是可有可无的配饰。 　　摄影师开工了，围绕许晗烟的各个角度咔嚓咔嚓猛按快门。 　　颜敏站在她斜后方，看着镜子里化茧成蝶的女儿，一时间感性起来，“你长大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 　　许晗烟和镜子里的魔头亲妈做对视，必须搬出那句长盛不衰的马屁，说：“我们站在一起更像姐妹俩了。” 　　颜敏被哄得心花怒放，偏要做个严肃的样子，岔开话题道：“晚上我还要飞米兰，时装周刚结束，那边有好几个合作项目需要我亲自谈，算你今天运气好，正好遇到我回来办点事情。” 　　其实只要她一通电话，自然有人过来搞定一切。 　　毕竟是亲妈…… 　　许晗烟也不点破，心满意足地：“嗯，我运气好。” 　　“两位，现在还有个问题没解决。”黎琨坐在客厅那边，面前的茶几被二十多只打开的首饰盒子铺满，灯光的照射下，里面的珠宝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遗憾它们要么太老气，要么奢华得过分，很容易喧宾夺主…… 　　总而言之，不尽他意。 　　颜敏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看了下腕表，时间还算充裕，便问：“你想象中的配饰是什么样的，我让人从库房送过来。” 　　当然只能找差不多的，眼下的情况，做不到精益求精了。 　　黎琨尽量描述：“复古，自然，最好是用母贝做的choker，花瓣造型的最佳，类似香奈儿的经典山茶花，但那个直接给小烟戴会老气。” 　　颜敏只给了特助一个眼神，对方立马精神抖擞的运转起大脑，接连报了好几个品牌的珠宝首饰，都被否了。 　　这时，一直没发挥作用的阿飘忽然想起了什么，满屋子转了一圈，从玄关的茶水台上拿过来一个扁平的盒子，在黎琨面前打开，“黎老师，你看这个行不行？” 　　花梨木的盒子里，淡金色的细链子上缀着一朵母贝拼接的小白花，5片花瓣，每瓣姿态各有不同，但都复古、自然。 　　那链子很细，可以自由调节长度，中间间隔着加了细碎的钻石。 　　耳饰也用相同的材质，花朵比项链上的小了一半，比例是令人舒爽的刚刚好。 　　黎琨眼前一亮，“就是它了！” 　　盒盖的内部嵌了一张卡片，他以为是品牌简介，取出来翻面一看，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字：生日快乐。 　　没有落款，没有时间，但不难从有力的笔锋里看出是男性的字。 　　“这字不错，礼物送得及时，而且胜在有品味。”他隔空对许晗烟展示了一下卡片，再佯作不经意的追问：“追求者？” 　　许晗烟顶着亲妈的探究目光，看向阿飘。 　　东西哪儿来的？ 　　你会变戏法我怎么不知道？ 　　阿飘正义凛然的站在客厅灯光最充裕的地方，飞快提醒道：“是那个陌生人！” 　　许晗烟瞬间醒悟，原来他是来送礼物的啊，没想到还记得自己生日。 　　然后就露出犹犹豫豫的神情，不太想戴…… 　　颜敏从女儿艰难的表情里看出端倪，神秘的笑笑，从盒子取出首饰，亲自为她戴上，“送给你就戴着，不喜欢就拒绝，无需多想。” 　　得亲妈金口玉言，许晗烟豁然开朗。 　　再看镜中娇俏的佳人，本次红毯最佳着装提前预订。 　　* 　　这边许晗烟造型刚做好，叶新礼就亲自过来敲门，《狂想曲》主演集结完毕，热热闹闹的走红毯去。 　　颜敏目送女儿的眼神就跟看没有瑕疵的艺术品，难得成就感和满足感都兼顾到了。 　　再一侧脸，发现黎琨的眼神儿不大对劲，已然超出工作状态？ 　　颜敏探究的扬起眉：“有想法？” 　　黎琨就顺势一问：“可以吗？” 　　想他风流成性，常年横扫情场而不败，好不容易被颜敏说动回国，且不谈对国内时尚市场抱有多大期待，谈情说爱是维系他生命的源泉，不能断的。 　　对许晗烟，他很动心。 　　将近十年的年龄跨距在他那里根本不是问题。 　　要不要追是一回事，追不追得到是一回事，追到了发展成什么程度又是另一回事。 　　提前跟颜敏表态，已算对合作伙伴的尊重。 　　“只要她喜欢，只要你们处得来。”颜敏惯来看得开，没所谓的耸耸肩，“我希望她生活能尽可能的丰富多彩，和你在一起不会那么无趣。况且，经历渣男也是迅速成长的方式之一。” 　　黎琨受伤的摸了下胸口，深眸里却转动起狡黠的光，“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不行，严重拒绝！”颜敏嫌弃得直皱眉头，“你敢改口，我们的合作关系就到此为止。” 　　黎琨只好作罢，还安慰自己说：“比起那些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大叔也很吃香的。” 　　颜敏对此不予置评。 　　陆尚是毛头小子不错，那生来稳重的性子，跟‘横冲直撞’可一点儿不沾边。 　　* 　　全世界电影节的红毯环节都差不多，《狂想曲》因为七项提名，安排的次序还算压轴。 　　许晗烟不是主角，很自觉的走在队伍旁边靠后的位置，架不住今天造型好，吸睛无数，造成一波小小的轰动。 　　进入会场，典礼很快就开始了。 　　一段表演结束，进一组颁奖嘉宾宣布提名，再当场宣布获奖者。 　　繁琐的过程，许晗烟并无期待感。 　　小茉这个角色故而有趣，但说到拿最佳女配，可能性微乎极微。 　　于是典礼进行过半，偷偷溜到会场外的楼梯间呼吸新鲜空气，玩手机游戏解闷。 　　跟出来抽烟的陆尚碰个正着…… 第15章 为何15 　　楼梯间的门被推开，再受反作用力被拉回原位。 　　陆尚稍适站定，低垂的视线一下子把坐在台阶口的许晗烟纳入眼底。 　　她也听到动静，拧着身子望了过来。 　　两人又在同时注意到对方手里解闷的东西：男人的烟与打火机，女人手机里呜呜哇哇的植物大战僵尸。 　　不足两秒，默契的收回视线。 　　许晗烟埋头沉迷闯关，看他那一眼就是全部的交流了。 　　陆尚意料中的笑笑，也可能是因为巧合的‘不期而遇’绽出舒心的笑。 　　他往前走了两步，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含在唇瓣间，手掌隆起打火机，‘擦’地一声，火星明灭间，淡蓝色的烟雾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形成一道浮动的屏障。 　　许晗烟脑海里跟着出现那个‘人间神颜’的超话，陆尚不同时期各个角色抽烟的经典画面逐一呈现。 　　邪性得让人着迷的，颓靡得让人疼痛的，性感得让人脸红的，帅气得让人心动的…… 　　配合到位的眼神，一眼从银幕望到现实。 　　手机屏幕上出现‘GAME OVER’，许晗烟回过神，对失败的结果无奈的撇撇嘴，重新开始这一局。 　　陆尚的一举一动，总是很容易让她分心。 　　他本人惯来清楚这一点，走到她的身后，居高的目光把她整个人笼住，就像之前用掌心占有的护住打火机的火芯。 　　深入肺腑的烟与他融为一体，她也是他的。 　　楼梯间不如暖气充裕的会场，偶有穿堂风经过，泛起一阵阵的冷意。 　　许晗烟早有准备，不知从哪里弄了件短款的羽绒服穿，云朵一样纯白蓬松，她半身陷在里面，不显身材，反而多出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为了更专注的玩游戏，她将有些碍事的长发捞到左肩，不经意的露出漂亮的颈部曲线，缀在耳垂上的母贝花耳环偶尔发出轻微晃动，折出若有似无的华彩。 　　挺梦幻的。 　　当初他在选择这套饰品时，就设想过她穿戴的画面。 　　今天特地送去她房间时被气到了，走红毯时见她直接戴上，心头那点儿郁结烟消云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自己的情绪受她牵动，这一点，陆尚同样清楚。 　　她这身造型出挑，如无意外，应该能评个‘最佳着装’，倒是他的担心显得多余。 　　思绪至此，陆尚开口道：“听说颜姨带了一队人来给你做造型。” 　　许晗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原先约好的造型师放我鸽子，气不过，只好申请最强外援了。” 　　“怎么不跟我说？”她对自己的见外，陆尚意难平。 　　“没有这个必要吧……”许晗烟葱白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点，收割小太阳。 　　之前不说是不想给他看笑话，现在说，是因为戴了他送的生日礼物。 　　承了他这份情，委实无法继续摆冷脸。 　　陆尚不知道个中曲折，但他有理由怀疑事发突然，自己送的礼物刚好派上用场，否则原封不动的退回来都是有可能的。 　　眼下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适时打住，将燃至末尾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仰头吐出辛辣的烟雾。 　　送个礼物送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也是够了…… 　　陆尚一支烟的功夫，许晗烟卡那一关反反复复失败三次。 　　他在这儿，惹她分心。 　　游戏都打不好了。 　　楼梯间就在会场对面，只隔了条走廊，能将颁奖的情况、嘉宾间的相互调侃听得一清二楚。 　　许晗烟放下手机，没精神的耷拉着肩膀，颇有些烦躁的盯着前方空荡荡的楼道，催他：“透完气就回去吧，待会儿颁最佳男主角找不到你人，那也太不像话了。” 　　陆尚偏不如她意，走下去跟她肩碰肩的挤着坐成一排，还特别有道理：“最佳女配在我前面颁。” 　　许晗烟被他挤得斜拧着身子，另一边肩头贴在冷冰冰的墙壁上，灵俏的小鹿眼里满是诧异：“六句台词拿什么最佳女配。” 　　他笑着道：“又不是只比台词多，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随便笑笑都好看得犯规…… 　　许晗烟真想拿只纸盒把他的脑袋罩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跟信心没多大关系。”她认真想了一下拍摄中的表现，还有成片里的效果，不谦虚的笑了，“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女配……好像可有可无？” 　　说完意识到了什么，先贼似的回身看连接着会场长廊的那道门，再往下看楼下一层，确定两端都无人后，她才小小的松一口气。 　　这话让谁听到，传出去，明天的娱乐新闻里必有一条‘新人许晗烟不屑大学生电影节奖项’，等着记者黑你到死吧…… 　　陆尚被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可爱到，“理解你的想法，但聊胜于无。” 　　许晗烟拿眼色奚落他，“你当然理解了，三大电影节拿了个遍，今天这一座都没算在实绩里。” 　　上辈子陆影帝那七座奖杯只算了国际A类电影节上拿的，国内外全算进去的话，一双手数不完。 　　“羡慕？”陆尚眉开眼笑的，问得故意。 　　他最近请假在外景地拍《兵临城下》，那种硬汉战争片，每天高强度的拍，加上年前针对性的做运动，比起农家乐那次见面，整个人壮了一圈。 　　都这样了，还要和她挤在窄窄的楼梯道里坐着，谈奖项？ 　　心里没点儿数！ 　　“羡慕死了。”在这件事，许晗烟无法违心，只有羡慕的份。 　　巴掌大的苹果4被她捏在手里，翻过来转过去，一如她翻腾的内心活动。 　　过了一小会儿，她皱起眉头纳闷：“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怎么选的剧本，平白错过好多机会，演了一堆烂片。” 　　陆尚诚然道：“很少有演员在扛起票房的同时兼顾到奖项，你拍的多是商业片，总票房超过一百亿，国内没几个女演员有你这份实绩。” 　　成就一部优秀的电影，需要出色的剧本，有能力的导演，充足的资金，专业的团队，后期、剪辑、配乐…… 　　而演员，只是其中一个组成部分。 　　道理许晗烟都明白，她就是执念。 　　“可是我拍的几部文艺片也没点儿水花，十几个国际A类电影节，不要求三大，东京、上海或者蒙特利尔都好啊……年年有提名，年年都陪跑。”话到这儿，她发自内心的向身旁的影帝专业户请教：“你跟我说句实话，我演技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陆尚回视着她，整个人包括目光在内，静止了大约五秒，然后用那种极其命运的语气，说：“你那天不要求离婚，我们没在路上出车祸，一周后你就是东京电影节影后。” 　　许晗烟：“……” 　　许晗烟：“？？？” 　　许晗烟蓦地站起来，“你确定？！” 　　“我是评委会主席，我骗你做什么。”陆尚没有故作姿态去强调，淡得正常的口吻态度，更显真实性，“《狂想曲》里六句台词确实少，那《喝咖啡的女人》人格分裂从头话痨到尾，你觉得自己演得不行？” 　　她陷入自我怀疑，“该不会因为你是那届评委主席，所以大家才投的我？” 　　“谁跟我是大家？”陆尚笑得不着边际，还有点儿嘲讽的意思，“那帮老家伙对我意见可大了，知道你提名女主角，卯足劲针对你，算你争气，压倒性通过票选。” 　　什么叫‘算你争气’？？ 　　许晗烟来不及计较，捡了重点问：“有多压倒？” 　　陆尚照实回答：“只有两票没投给你。” 　　她不说话了。 　　心心念念的、实至名归的影后奖杯，距离她只有短短一周，中间却隔着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巨大鸿沟！ 　　“你真没骗我？”这种时候，她倒宁愿前夫只是随口一说哄自己开心！ 　　陆尚抬起手做发誓状，“有半句假话，我是你孙子。” 　　许晗烟：“…………” 　　瞬间，她全身发麻，瞠大的眼睛涨热得好像要涌出眼泪，肺腑里五味杂陈，血液完全凝固了，想哭，想掀桌，更想暴打面前的男人来泄愤！ 　　又在这个时候，颁奖典礼现场响完过场音乐，嘉宾登台，下面开始颁发最佳女配角奖。 　　楼梯间内，许晗烟保持与陆尚的视线接触，两个人都没说话，连微表情都控制住！ 　　只听会场内依次播放提名女配的电影片段，到许晗烟那段时，全场安静。 　　她演绎的小茉只有六句台词，而全片当中，就连她自己都认为最出彩的一段里，有夏日的蝉鸣，有涌动的热风，有暴雨来临前的和平…… 　　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少年枕在女孩儿单薄的肩头，在她包容的目光下寻获到短暂的安宁。 　　镜头拉远，那是她在全片中的高光时刻。 　　两位颁奖嘉宾齐声宣布：“第十届中国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女配角，得奖者是：《狂想曲》许晗烟！” 　　掌声雷动！ 　　许晗烟只感觉此情此景太不真实了，怔怔然的盯着陆尚，问他：“我获奖了？” 　　是大学生电影节的小小女配角，还是东京电影节的最佳女主？ 　　陆尚也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状似淡定的点了点头，表情猛然一变！ 　　许晗烟跟着吓回神，提起裙摆噔噔噔的往会场冲，高跟鞋掉了一只也顾不上了。 　　卧槽！ 　　她获奖了，她还在楼梯间吹冷风是在作什么死！ 　　陆尚捡起她掉的鞋追上去，笑了一路。 第16章 为何16 　　业界在盘点一名演员成就时，通常不会将大学生电影节这类奖项算在内。 　　就怪陆尚告诉许晗烟获封东京电影节影后的时机太要命，以至于她匆匆忙忙跑回颁奖典礼现场，被镜头捕捉的一刹，呈现在大屏幕上的就是一个意料之外、毫无准备，得知自己拿奖之后受宠若惊的……新人。 　　怪可爱的。 　　为她颁奖的嘉宾是中影表演系的主任，许晗烟从她手中接过奖杯，听到前辈在耳边低声：“演得很好，加油！” 　　捧着沉甸甸的奖杯站在发言台前，她看着台下的电影人，与此同时，感受他们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百感交集之余，心里又还不断的提醒：不是东京电影节，不是影后，你淡定点好不？ 　　都快精分了…… 　　“我没来得及准备获奖感言。”她声音颤抖的说完，抱歉的耸了下肩，持续语塞。 　　场内响起包容的笑声，鼓励的掌声。 　　其实，大家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若在座的各位都不能理解许晗烟，那就没有人能真的理解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深呼吸…… 　　许晗烟尝试先去找一个视线的定点，然后抬起头一眼就望到她正前方的尽头，隔着整个会场的距离，陆尚站在无人落座的最后一排，走道的中间。 　　他身着标准的黑色礼服，相貌周正，站姿笔挺，就连颈上的领结都比其他男明星戴得好看。 　　然而这样一个他，却像个收拾善后的跟班小弟，右手夹着她脱了扔在门边的白色羽绒服，像抱了片云朵在腋下，他本人丝毫不觉累赘，自然下垂的左手拎着她半道上掉了来不及捡的高跟鞋。 　　登台前，许晗烟索性把脚上那只也脱了。 　　此刻赤脚踩在冷冰冰的舞台上，再远远望着陆尚手里的鞋，她持续混乱的思绪里又多了一个苦恼：镜头里的自己肯定很显矮吧…… 　　四下安静得不可思议，脑中的嗡鸣越来越大声，她好像有些缺氧。 　　视线中心，柔和的灯光从陆尚头顶洒落，轻轻浅浅的将他照亮，好像自遥远的时光中走来，只为参与她此生中重要的时刻。 　　他微笑着，薄唇轻轻开合，对她说：“加油。” 　　任何时候，都要加油。 　　许晗烟一瞬间获得了勇气，重新望住手里的奖杯，没有分量又如何？不具权威也没关系啊！ 　　这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凭借在电影里的优秀表现，受到大学生评委们青睐，一票一票投出来的最佳女配。 　　都是对她的认可！ 　　这一刻，只管享受就对了！ 　　* 　　许晗烟热泪盈眶的在台上说了一堆，拿着奖杯还没完全走下台就全忘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叶新礼、白晓，还有负责动画部分的老师都在安慰外加恭喜她，表现不错，未来可期！ 　　坐在后面一排的邹亚凑到她耳朵边大声：“看你平时稳得跟看淡世事的老太太似的，还是有激动得话都说不好的时候嘛！” 　　许晗烟直皱眉头，“哪有那么老……” 　　颁奖环节暂时告一段落，灯光暗了下来，‘虔诚征服者’乐队登台演唱提名的电影主题曲，热辣的架子鼓，躁动的电吉他，还有主唱极富渲染力的嗓音，登时穿透场内的每个角落。 　　台下这边，邹亚还没说够，许晗烟意识到他要彻底亮开嗓门了，没来得及调整坐姿回避，男人的手臂凭空探来，张开手掌把邹亚那颗呱噪的大脑袋摁住，摁回他自己的位置。 　　许晗烟转首看去，程姿颖被陆尚挤到旁边的空位，抱着肚子笑邹亚被尚哥霸道摁脸。 　　陆尚斜着身子，垂在一侧的左手还拎着她的鞋。 　　面无表情的料理完邹姓话痨，他收回身形，弯腰把鞋放到今晚的最佳女配脚边，掀起一片裙摆，握住她的后脚跟。 　　许晗烟抬起脚往后缩，反而被陆尚瞪了一眼狠的，把她瞪傻了……那握着脚跟的手劲也蛮横得不行。 　　先穿左边，再穿右边。 　　全程表现得旁若无人、行云流水的顺畅，仿佛这件事做过几百次，早就熟练得建立起条件反射机制。 　　完了，他起身来，超级自然的整理了下V领的礼服，靠近座椅里，目视前方，欣赏表演。 　　隔壁的程姿颖笑不出来了，诧天下之大异的看着许晗烟，仿佛在看本年度娱乐圈最大八卦。 　　什么情况啊？！！ 　　谈多久了？因戏生情吗？对外保密就算了，我们剧组一家亲都不打声招呼！ 　　突然这样，心脏真的遭不住…… 　　许晗烟无话可说，只好学着陆尚的样子，端端正正坐好，看表演。 　　余光忍不住瞄向旁边，光瞄个巍然不动的轮廓都觉得这位一定是正经人。 　　论演技，还是你牛批！ 　　* 　　到陆尚登台的时候，弧形的大屏幕上跟踪捕捉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反应，从容又不失潇洒的姿态，克制有度的笑容，没有特别的激动，却让台下的前辈后辈们看到他的真诚。 　　最佳男主是他应得的，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而只有许晗烟知道，这个奖对于陆尚而言，只是开胃的前菜。 　　美好的夜晚，叶新礼总共上了三次领奖台，每次都心潮澎湃，笑得合不拢嘴。 　　拿最佳导演时，他用力亲吻奖杯，高喊‘永远爱电影’，直接把典礼气氛推向顶点。 　　四个多小时的颁奖典礼结束，电影《狂想曲》一举获得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和最佳原创剧本五项大奖。 　　之后转场庆功宴，第二届‘办完可能还是会散’K歌大会搞起来。 　　餐桌上只有引人垂涎的麻辣小龙虾，烤鱼、口味淡点的就是关东煮，桌子边的啤酒一箱箱的堆成小山。 　　开心，碰杯，上去高歌一曲，不整那些虚的。 　　也不知谁打听到今天是许晗烟十八岁生日，12点还差5分钟，叶新礼推了个三层蛋糕出来，全场齐唱生日歌，摄像组的组长亲自上阵，给她安排了包括手机在内的四个几位，全方位记录这一刻。 　　总之就很嗨。 　　许晗烟在‘生日快乐’的祝福中，啤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到断片。 　　* 　　凌晨四点多。 　　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在某栋灯火璀璨的公寓正门口停下时，许晗烟从迷糊中稍回过神来。 　　她歪着脑袋坐在后座，透过茶色的车窗玻璃，外面的景致有点儿眼熟？ 　　陆尚坐在副驾驶，回首对乘客们交代说：“我和阿飘把小烟送上去，酒店就在前面，杰哥送你们过去之后再掉头来接我。” 　　杰哥是他的司机，上辈子就是了。 　　许晗烟记得很清楚。 　　至于酒店，好像是叶导给邹亚他们订的，跟走红毯前做造型的不是同一家。 　　邹亚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你送？不好吧！万一被记者拍到怎么办？！” 　　阿飘还记着之前烟烟冲自己发那顿小脾气，连忙表示：“我可以照顾她的！” 　　遗憾实在是太晚了，作息雷打不动在11点必须上、床入睡的飘姐，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两眼直泛泪星子。 　　能把自己照顾好都不错了。 　　邹亚又说：“要不这样，小颖，你和阿飘姐送一下烟烟，我们楼下等你。” 　　被点名的程姿颖仓促的‘啊’了声，支支吾吾推脱，“我都快没力气说话了，让尚哥送一趟吧，他们中影师兄师妹，电影节庆功宴刚结束，记者都知道怎么回事儿，早没跟着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呢，频频在后视镜里看陆尚的脸色，颁奖典礼‘霸总穿鞋’一幕太深刻！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尚哥和烟烟在她这儿已经是实锤的男女朋友关系。 　　邹亚嫌弃她没有危机意识，“小心驶得万年船懂不懂！” 　　许晗烟眯着眼听了半响，就觉得……多大回事！都到家门口了，我自己不能一步到位是怎么的？ 　　探手摸到把手把门打开，随着冷风灌入，她整个人毫无征兆的朝外面斜栽出去！ 　　亏得阿飘就在旁边，连拉带抱把她拽回来，程姿颖在另一边看得心惊肉跳，又下意识去观望陆尚的反应…… 　　目测尚哥忍不了多久要发作了，邹亚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陆尚确实没什么耐心，重重的做了一个带有威慑意味的呼吸，那句‘忤逆我就去死’只差没直说了。 　　开门，下车，几步走到许晗烟那边，弯身探手将她捞出来，打横抱起，大长腿迈开，上楼梯，进公寓楼。 　　阿飘愣在车里，犹豫了足够长的时间才决定跟上去。 　　邹亚盯着大楼自动闭合的玻璃门，后知后觉：“他们……他们两个？？？” 　　在一起了？ 　　* 　　电梯里。 　　阿飘追进来后，很自觉的绕到角落里，尽可能不去妨碍陆尚。 　　虽然按实际年龄算，她比前面的两个人长了足足5、6岁，以前在南城，陆尚见了她也会叫一声‘飘姐’，但眼下这个情况，有他在，阿飘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放心。 　　许晗烟昏一时醒一时，三分钟前发生的事转眼就不记得了。 　　电梯里充斥着昏黄的光，她眯着眼稍抬起头，就看见男人生得精致又性感的喉结，那硬朗的下颌骨线条，走势流畅，干净利落。 　　有点儿眼熟呢。 　　许晗烟又歪过脑袋朝前看，从电梯门内部的黑色反光面里，看到自己缩在一个男人怀里。 　　他站得如青松般挺拔，磐石般稳当，丝毫不显颓乏。 　　就好像，捧在臂弯里的是一只柔软的羽毛，一片轻盈的云朵，一缕风…… 　　许晗烟看了半响，飘忽又跳脱地挤出一句：“这是……公主抱？” 　　作者有话说：　　入V公告：文将于本周三（3月18日）顺V，当天会掉落双更万字，敬请期待~ 第17章 心痒痒1 　　陆尚早就察觉许晗烟那满世界好奇的小眼神儿了。 　　她喝醉就是这样，能认出来的人不多, 但一定记得他, 看什么都新鲜，话痨, 在困极了睡去之前，一定会逮着一个谁叨叨叨的说个不停。 　　通常, 他就是那个谁。 　　“有什么问题？”陆尚垂眸跟她对视，语气听着冷冰冰的, 面上却有笑意。 　　“好像、没问题。”许晗烟神情迷离的计较了会儿, 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好像？”陆尚有意见, 眼神警告。 　　许晗烟最多只被他吓到半秒，怔怔然的愣了下, 就缩在他怀里咯咯咯的笑起来，边笑边看他脸色, 还用手把嘴捂着, 生怕被人看出她在笑什么。 　　陆尚那记瞪出去的眼色被她莫名其妙的笑声冲淡, 嘴角忍不住跟着上扬。 　　行吧, 您老高兴就好！ 　　‘叮’地一声，电梯在39层停下, 门向两端缓缓拉开，许晗烟费了一番力气止了笑，探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陆尚知道她这分钟表演欲望强烈，保持站姿，任由她翻腾, 反正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等许晗烟自己打探够了，再收回来靠进他宽阔舒适的胸膛，一本正经的望住他的下巴。 　　“想表达什么？”影帝很给机会。 　　她昂起下巴，特别挑衅，特别理直气壮地说：“赌你不敢把我扔出去。” 　　陆尚瞬间冷脸，嘴角似在发生若隐若现的抽搐？ 　　飘姐贴在角落里差点儿崩溃了…… 　　陆尚从反光面里睨了她一眼，用那种对此习以为常的认命口吻：“作死吗？这才刚开始而已。” 　　阿飘半张开嘴想帮小烟解释，当然她知道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陆尚并不指望得到她的认同或者别的什么，抱着许晗烟走出电梯，来到3901户门口，问怀里的醉猫，“密码多少？” 　　醉猫继续作死，“你猜……”还补充：“猜不到是狗。” 　　醉了都不忘刁难他。 　　不，应该说正因为醉了，本性毕露，卯足劲跟他对着干。 　　陆尚微不可查的哼笑了声，看向勉强跟上来但与他们保持两米距离的阿飘。 　　飘姐面露难色：“我不知道……” 　　这套公寓虽然是她在许先生的授意下帮忙选的，也只是选了位置和户型。 　　她才给小烟当了一天半的助理，还处在见机行事的现学阶段，密码那么私人的东西，压根没想要主动问，小烟也不会无端端提前告知。 　　就在她懊恼给明星当助理好难时，陆尚侧首盯着门上那块黑色的触控，摒除杂念思索不到十秒，“Superman325，你试试。” 　　阿飘将信将疑的走到门前，伸出手指在触控屏上戳：Superman325 　　当最后一个数字输入完成，复杂的电子锁内响起连串机械声，随后，门毫无悬念的打开了。 　　阿飘用看神仙的眼神看陆尚，这都能猜到？！ 　　她大三开始就给许先生做助理，这么些年从来不知道小烟喜欢超人，恐怕许先生也是不知道的…… 　　陆尚面无表情的真相：“她喜欢的不是一般的超人，而是新版超人的演员和超人的人设。” 　　怀里的醉猫抿着嘴点头，委屈巴巴的对飘姐说：“真正的完美好男人只存在于影视剧里。” 　　“是这样吗？”陆尚忽然想就着她这个思路，和她仔细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探讨地点就选在她的家门口。 　　挺合适的。 　　许晗烟冲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眼色是满意的，开口却对他予以否定：“你演的不算。” 　　陆尚又是哼地一声，笑得意味深长。 　　不再废话，抱她进家！ 　　刚迈出半步，许晗烟猛地揪住他礼服的领边。 　　这是个叫停的动作，陆尚会意，但不懂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许晗烟涣散的眼神在天花板上晃了半圈，才在咫尺找到阿飘，对她道：“飘姐，你回去，好好休息。” 　　意思是这里有陆尚就够了？！ 　　阿飘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确定的目光疯狂在两个小的之间横扫。 　　再怎么样也是孤男寡女，一个刚满18岁，一个血气方刚…… 　　万一真的发生点儿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她罪过就大了！ 　　许晗烟醉归醉，这会儿思路还算清晰。 　　“有些话，我要好好的、跟陆尚说道说道！你就、放心，他不会对我、下手的。我这副德行……他下不了嘴，挑着呢。” 　　说到‘他下不了嘴’这句的时候，她放肆的小手在陆尚英俊的脸皮上拍得啪啪响…… 　　陆尚竟然全都忍下来，还配合的对阿飘保证：“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确实，下不了嘴。” 　　这话说得勉强又无奈，但，胜在不失真诚。 　　阿飘早没心态了，“那……” 　　不等她多犹豫，陆尚安排道：“我会给杰哥打电话，让他把邹亚他们送到酒店就送你回家。我住处在学校另一头，步行最多十分钟，等这家伙闹够睡了就走。你好好休息，明天中午1，2点带点清淡的午餐来投喂就行了。” 　　阿飘边听边点头。 　　她一周前从南城过来，在中影附近租的一室一厅，算起来也是步行十分钟的样子。 　　而且陆家和许家交好三代，陆尚才拿了影帝，前途一片大好，和小烟的感情……更像兄妹？ 　　不然能是什么？！ 　　阿飘打着冷颤回过神，对上陆尚沉暗得快发作的眼神。 　　行吧，就这样！ 　　* 　　陆尚小心轻缓的将醉猫放到床、上时，特地看了下腕表：4点34分。 　　他7点40的航班，从这里出发去机场至少50分钟，中午到片场化妆，3点开始拍，还连着夜戏……只能在几个中间点稍微休息下。 　　而他在做着这些思索时，始终有个意识：许晗烟正用她那双看似清醒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于是他将眼神给到她。 　　许晗烟歪在蓬松的枕头堆里，讨巧的问：“手酸吗？” 　　陆尚扬起眉冷笑，“关心我？” 　　她撇嘴，摇头，纯粹好奇他的臂力而已。 　　陆尚没法儿跟她计较，“我出去给杰哥打个电话。” 　　许晗烟表示同意的点头，光看连脸真看不出清醒还是醉，“回来的时候，给我、拿瓶酸奶。” 　　* 　　陆尚给阿杰打完电话，到厨房冰箱里拿了酸奶，回到小巧精致的客厅时，稍稍驻足。 　　这套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公寓，与他上辈子的第一映像有偌大出入。 　　没有成堆的布偶，也看不到蕾丝边的少女心装饰，整体简约、整洁，一目了然的清爽。 　　客厅进厨房的左墙内嵌了一只长方形的封闭式鱼缸，里面的灯光照亮了橙色的珊瑚，干净细碎的石子，鲜嫩的水草…… 　　陆尚没看到活物，倒是鱼缸表面的右上角，贴着很多彩色便利贴。 　　每一张都有许晗烟的字迹。 　　试镜，课程，特训，想要看的电影、话剧、展览，还有书，规律的饮食和运动…… 　　循着日期就能拼凑出她丰富且有条不紊的生活轨迹。 　　阳台上养了些叶子很大片的绿植，看起来生机勃勃的样子。 　　竹篮型的吊椅摆在左侧，坐在里面，伸手就能拿到旁边书架上的书。 　　在吊椅旁边有一张圆形的小茶几，形状矮胖的白瓷花瓶内，满天星和薰衣草簇拥着几朵绽得正好的香水百合，那被修剪过的姿态，格外动人。 　　如果说家的装饰和摆设能直观体现出主人家的性格，那么很显然，陆尚对住在这里的许晗烟是不了解的。 　　* 　　回到卧室，想象中‘她可能已经安分的睡了’是不存在的。 　　陆尚在站在门边，借着台灯馨软的光和半醉半醒的许晗烟对视，打商量：“不聊睡不着？” 　　她执着的点头，再点头，还邀请的往床里挪，拍拍空出来的余地。 　　大方极了。 　　陆尚露出真正意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顺从的走过去，先将酸奶的吸管拆封插好，交给她，然后摘下领结，脱了外套，靠坐到她身侧，习惯性的舒展手臂放在她身后。 　　“想聊什么？”他奉陪到底就是了。 　　许晗烟歪在墙角的枕头堆里，专心的喝了几口酸奶，停下来道：“就是，我一直忍不住想，上辈子的我们……算不算是死透了？” 　　刚才她让阿飘先走的时候，陆尚就料定她想和自己聊个前世今生。 　　这个话题仅限于他们两，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经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对于许晗烟来说也是一样的。 　　荒唐，难以置信，但真实发生了。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大概是平行世界的穿越。”陆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表情正常一些，然后他就发现这事儿根本没法正常，索性放开了道：“是的，那个世界的我们死透了。” 　　但那个世界的一切还在继续。 　　许晗烟小脸怔忡，明澈的眼睛蒙上一层雾，嗡着鼻子道：“我爸妈得多难过啊……” 　　她家许重逸先生，那么多愁善感的一个人，还有颜敏女士，外强中干的人设扛得太久，其实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没有她在身旁陪伴，要怎么过下去…… 　　陆尚也不好受，忍着喉咙里的哽咽感，说服她亦是在安慰自己：“没办法改变的事情，不要想了。” 　　最多这辈子活得惜命一点，拿出更多的时间给家人。 　　许晗烟眼神哀伤的点点头，飘忽的思绪又窜到别处去，想着想着，扑哧的笑出来，把没心没肺演绎到了极致。 　　陆尚都给她整懵了，眼神狂打问号。 　　她把喝空的酸奶盒子塞回他手里，爬起来坐好，认真探讨的口吻：“陆氏夫妇，车祸身亡，这热搜怎么也要挂满一个月吧。” 　　陆尚没想到她说这个，愣了一下。 　　陆氏夫妇。 　　在那个他们都死透了的上辈子，她被冠以他姓，真是个让他怀念的事实。 　　陆尚藏好这落下风的想法，低低哑哑的笑了：“全娱乐圈都在为这场不幸的车祸点蜡烛，外国主流报纸给头版头条，营销号、娱乐博主照流程把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线梳理一遍，各种悼念活动不能停，东京电影节颁奖典礼那天还有单独的纪念环节……” 　　那场面，那阵仗…… 　　好像也不算白活了。 　　许晗烟径自笑够了，不过大脑的接道：“所以在上辈子的那个世界，我们连死都死在一起，章宝莉得气疯了吧……” 　　陆尚眸光微凝，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她情绪里泛出一丝丝小得意，细声儿嘟囔：“不过，我知道，就算我们离婚，你也不可能给她眼神。” 　　终于肯说实话了。 　　她只是借章宝莉向他发难而已。 　　陆尚就觉得自己挺冤的。 　　当时他作为东京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每天要和一帮比他资深年纪、比他大的评委看主竞赛单元的电影，秉承专业客观的态度，针对奖项反复商讨，选出最佳。 　　提前知道许晗烟摘得影后桂冠，他比自己拿到三大电影节影帝还高兴。 　　而且那部《喝咖啡的女人》，完全是她的个人秀，前期枯燥的铺垫被她饱满的表现力撑起，一点一滴的累积、不断叠加……才有了最后高、潮迭起的大爆发！ 　　陆尚看得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好像在那两小时内经历了一次重新爱上她的过程。 　　结束工作，第一时间搭红眼航班赶回家，想亲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谁知见面她就提出离婚。 　　她，许晗烟，竟然要跟全世界都知道她爱了一辈子的陆尚离婚？ 　　直到这辈子，直到此刻，陆尚还是不能接受她的决定。 　　在他的人生道路上，早就习惯她的陪伴，她的呱噪，她泛滥起来让他不太能接受的小情绪…… 　　而可怕之处在于，当他全盘接受了她的给与，并认定他们会这样过完一生……许晗烟决定抽身而退，从他的生活还有生命里消失。 　　那一刻，陆尚仿佛不会呼吸了。 　　从自私的角度来说，陆尚感谢那场车祸。 　　至少他们得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遗憾，许晗烟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等他从过去发生的种种中拔回神来，没来得及庆幸，就发现许晗烟在天真烂漫的醉意里，一直保持着一丝冷静。 　　然后，望着他。 　　那是结束的眼神。 　　她今天留自己下来说话，是为了做彻底的了断。 　　“为什么？”陆尚不明白，更不甘心。 　　是她先开始、她要努力，拉着他一起疯，一起闹，一起成长，在经历了那么多常人不可能的经历之后，她突然告诉他：结束了？ 　　许晗烟也是难过的。 　　她多希望这夜自己能彻底醉过去，抱着他撒泼耍赖，稀里哗啦的哭一顿，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只有宣泄过后的轻松感。 　　把全部的压力、情绪、期待和问题交给陆尚来解决，就像从前一样。 　　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对。 　　“你还记得《狂想曲》的杀青戏吗。”哭意在胸腔里翻涌，许晗烟努力忍住，对陆尚绽出笑容：“对不起，是因为以前我不懂事，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全世界，让你也承受我的世界的重量，对你来说太不公平。我不后悔，这也是真的，喜欢你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但都过去了……” 　　她有些哽咽，拼命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告别太难。 　　可是不好好告别，怎么让最好的自己去拥抱明天呢。 　　许晗烟抽抽噎噎的做了个深呼吸，循着她曾经说过的台词，在难抑的轻颤里对他启齿：“还有——” 　　陆尚猛地拢了过来，像一片阴云将她罩在自己身、下，十指紧扣的力度让她心脏微缩，瞠大的眸子里随之泛滥。 　　接着，他们就吻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很痛的吻。 　　混着眼泪的咸涩，漫长的记忆在脑中回放，从少时到青春，他们携手步入婚姻殿堂，在婚途的陌路以车祸身亡的结局为收场。 　　是的，该结束了…… 　　许晗烟快不能呼吸时，陆尚克制的收回身形，直视着她眸光颤动的眼，接过她未说完的话—— 　　“再见。” 　　* 　　走出公寓楼，一阵夜风迎面吹来。 　　陆尚站在石阶上用力呼吸，胸口跟着大起大伏，却不能缓解身体里趋于狂躁的气息。 　　脑子里全是许晗烟哭得不能自己的样子，闭上眼还会变得更清晰。 　　难过成那样都要跟他分手，这叫喜欢？ 　　陆尚要炸了…… 　　手机偏在这时候不识时务的响起来。 　　陆尚像个失眠的恶罗刹，特地从地狱里钻出来透气，还没透好的那种。 　　抓出手机一看，邹亚这家伙是真不怕死啊…… 　　“说。”接起，低气压的赏了对方一个字。 　　邹亚没想到他接那么快，而且这语气，这空旷的通话背景，一听就是跟想象中完全不同，于是对他和小烟关系发展的那点儿好奇，随之转变为对陆尚一个人的关心：“要不要出来吃宵夜啊？” 　　* 　　十五分钟后。 　　中影东门斜对面，开在小巷子里的火锅店，这个点儿，生意依旧热火朝天，同桌说话小点儿声都听不见。 　　陆尚去到时，菜已经上齐了。 　　邹亚特地挑了角落里的卡座，礼服外套卷成一团放在旁边，挽起袖子，站起来下菜，张罗吃的。 　　走近一看，程姿颖坐在他里面，戴了一顶鸭舌帽，一身浅粉色的运动服，卸妆之后，看着也就是个小学生熬夜冠军的样子。 　　程姿颖怂成一团不说话，只管从帽檐里向陆尚投去怯怯的小眼神。 　　才一会儿没见，尚哥好像更可怕了？ 　　“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小颖出去买方便面，我心说吃什么方便面，跟我们吃火锅多好，就拉她一起来了。”邹亚一点儿不像从上海来的，比陆尚还像中影学生。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让陆尚赶紧就座。 　　我们耳朵洗干净了，请说出你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九点左右 第18章 心痒痒2 　　事已至此，陆尚也有点过不去了。 　　纵然邹亚明显不是个好的聆听对象, 旁边还跟着出不上主意但一脸八卦的程姿颖……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发现, 其实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且不管上辈子的部分，说出来就变成玄幻故事了, 陆尚快气炸了但还没疯！ 　　直接从许陆两家三代交好说起，许晗烟12岁住在他家, 所以是的没错，他们青梅竹马, 门当户对！ 　　拍《狂想曲》期间表现出来的不熟悉都是假装的！ 　　至于他们之间谁先追的谁, 彼此间那点儿朦朦胧胧的暧昧好感有没有说破, 让对面两个家伙尽情发挥想象力，猜多少算多少。 　　陆尚用最简洁的语言, 把事情发展经过以及今晚的结局说完。 　　全程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程姿颖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夹起来的牛肉丸从筷子里滑落到桌子底下。 　　还吃什么呀, 八卦多香！ 　　邹亚一个学表演的, 明年就要毕业了, 琢磨半响, 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给到对面的陆尚才算准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可思议笑说：“你两这保密工作做得够厉害啊……” 　　放到战乱时期, 都能去敌国当特务了。 　　程姿颖只关心一件事：“尚哥，烟烟把你甩了？” 　　隔着烟雾缭绕的麻辣汤锅，陆尚双手交叠，坐姿端正得像某家王府门口的石狮子，“是, 她把我甩了。” 　　还要重复几遍？ 　　他没被甩的话，能坐在这里任他们两个常驻食物链底端的小动物围观？ 　　程姿颖化身补刀小能手，“然后你还不知道她甩你的原因？” 　　“大概知道。”陆尚还没无知到那种地步。 　　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去年回实验一中做助力演讲，之后他特地找去实验楼的办公室，给她送水壶。 　　当时他就站在门外，许晗烟是怎么跟林蔚茹说的？ 　　她说：梦是假的，但它让我意识到我对陆尚的迷恋只是一头热，再说我也不差，何必死乞白赖非他不可。 　　什么叫一头热的迷恋？ 　　合着我这些年的感情都喂了狗？ 　　你的青春里只有我，我的青春里还不是只有你？ 　　想到这儿，陆尚刚松弛少许的胸口又堵上了…… 　　“可能你们不理解烟烟为什么在这节骨眼上跟尚哥划清界限，我却能懂。”程姿颖鼓起勇气，小手贴着桌沿举出个五指尖，“我以前喜欢住在我家对面的小哥哥，喜欢了很多年，他的小提琴拉得特别好！也是因为他，我才开始对音乐感兴趣，还以他为目标考了中音。” 　　谁的心里都有一道白月光，照亮青春。 　　“他也是你师兄？”邹亚来了兴趣，给她使了个继续说的眼神。 　　程姿颖垂下眼，表情说不上遗憾，但多少是能看出失落的，“我拿到中音通知书的那天跟他告白，被他侧面发了好人卡……在学校里他很照顾我，没有和其他女生处对象，总之我们之间发生挺多事情，一直到上个月，开学前他突然问我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陆尚皱起眉头：“你拒绝了？” 　　这种时候，男人和女人在面对感情截然不同的态度体现出来。 　　程姿颖喝了一口冰可乐，闷闷道：“我连和他试的勇气都没有。告白时年少不懂事，后来到现在都没有那种勇气了。可能是我觉得自己不够好，也可能是……他站的高度只适合仰望，如果我强行爬上去和他站在一起，上面稀薄的空气会把我憋死的。而且到那个时候，我的世界就只有他了，我会不自觉依赖他，我的麻烦只有他帮我收拾善后，他一个人要承受我们两的压力，局面会变得很艰难。” 　　“你们女孩子成天就喜欢胡思乱想，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就说到人生高度。”邹亚伸手叫来服务员，加了两盘肥牛，隔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卧槽！住在你家隔壁的小哥哥不会是韩敬亭吧？！” 　　享誉国际的天才小提琴神童韩敬亭，16岁登上古典乐最高殿堂，掀起复古热潮！ 　　人家玩音乐叫艺术家，跟他们这些在娱乐圈混饭吃的，两个概念。 　　“他现在正在全球巡演，学校里已经没有老师能教他，也不需要去国外的名校继续深造。以后他肯定能名垂青史，被写进音乐教科书里。”程姿颖垂头丧气的，握着筷子在碗里漫无目的的乱戳，“我理解小烟，是因为尚哥以后也会进教科书。而且在拒绝他的时候我就决定了，再没有成为更好的自己以前，尽量不和他见面。” 　　见了面，会心软，更会心痛。 　　陆尚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就不怕他和其他女人组织家庭，结婚生子？” 　　程姿颖的反应比他想象中平静许多，“那也没有办法啊，如果我连自己都把控不好，怎么和他在一起？真的到那种时候，只能选择祝福了。” 　　陆尚心口一窒！ 　　他才不要许晗烟的祝福！ 　　邹亚侧首望向淡淡然的程姿颖，想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早就模拟过无数次类似的事情，还配套想好各种应对办法？” 　　程姿颖诚实道：“我们女生就爱胡思乱想。还有一点就是，我和韩敬亭都是自由身，他要谈恋爱我拦不住，相对的，我遇到合适的伴侣，他也无法干涉。尚哥，你要有点危机感喔！” 　　陆尚无法理解：“最好的就在眼前你们放着不选，退而求其次是什么道理？” 　　“不能说退而求其次。”程姿颖清醒道：“一段完全沉迷的感情和一段可有可无但能随时抽身而退的感情，大概是这样的不同。” 　　感情啊，谁能真的说得清楚？ 　　这世界的任何事情都没个准，每个人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把控好自己。 　　陆尚面无表情划重点：“所以许晗烟打定主意要跟我断，我能怎么办？” 　　“她跟你断，你就配合她断啊？”邹亚把锅里的方便面捞起来，趁热滋溜滋溜的往肚子里装，“要我说你都不应该走，直接搂着她强行不分，没准现在都和好了。” 　　程姿颖也站起来去捞面条吃，边捞边道：“虽然尚哥你过程说得笼统，但是我觉得，你和烟烟的感情比你描述的要深很多，不然你也不会和我们两个麻瓜坐在一起了。” 　　“麻瓜？”邹亚不认同的发出轻哼，中二病爆表，“本格兰芬多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给你们露两招。” 　　程姿颖夸张的瞪起眼睛，超捧场的问：“你有什么魔法？！” 　　邹亚装腔作势的在空中挥筷子，指住在爆发边缘的大学生电影节新科影帝，“死缠烂打！” 　　陆尚忍耐的闭了下眼，再睁开，诚恳的自我检讨：“我就不该对你报以希望。” 　　“邹亚说得没错。”程姿颖果断站队，“尚哥你想啊，你和烟烟从小到大，最关键的是她喜欢你在先，要说舍不得的程度，肯定是她比你严重多了，只要你不放弃，不让她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失去你了，就算有人追她，她也不会多看一眼，因为你各方面都足够好嘛。” 　　“我比阿尚大一岁，为什么你不叫我哥？”邹亚计较完了，再对陆尚强调：“相信我，死缠烂打是你唯一的出路。” 　　陆尚不再说话，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若有所思ing…… 　　* 　　许晗烟在天明时分睡去，醒在昏昏沉沉的午后。 　　灰色的天光从没拉窗帘的半边窗外洒入卧房，她勉强睁开干涩得要命的眼睛，望着房内被光线模糊了的摆设，一切。 　　脑中缓慢的回放睡前发生的那些。 　　结束了…… 　　心里空落落的，灵魂随时与身体分离。 　　不过她知道，都会过去的，结束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思想建设完毕，许晗烟坐起来，习惯性先看镜子里的自己：还穿着昨天走红毯的裙子，左边肩带掉了，挂在手臂外侧，没有唇色点缀的脸白得可怕，眼睛肿得不像话，长发恢复了它应有的毛躁。 　　啊，什么鬼…… 　　起床，洗澡，做个人！ 　　* 　　二十分钟后，许晗烟把自己勉强收拾出居家的样子，打开卧房门，闻到食物的香味。 　　阿飘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了半身出来，“你起啦？我正在给粥加料，青菜肉沫好不好？切了姜末提味。” 　　她点头，绕到沙发前坐下，开始翻看堆积如山的手机短信—— 　　【拖稿大王许先生：不管昨天晚上的奖项是什么，烟烟公主永远是爸爸的女主角！】 　　【人间绝色颜女士：表现很棒，以你为荣！】 　　【假装严肃陆先生：看了典礼直播，很不错，期待有一天和你合作。】 　　【温柔可人姜女士：恭喜烟烟拿到人生中第一座奖杯，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比阿尚还棒！悄悄说：奶奶让我转告，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林蔚茹：生日快乐！老规矩等我们都忙完了再找时间聚！】 　　【林蔚茹：六句台词拿最佳女配，不愧是我的妞，这波操作必须打满分！】 　　【林蔚茹：刚拿着我们的合照在宿舍里疯狂炫耀，她们都争着想做你的法律顾问，但这个位置，只属于我。】 　　看到这里，许晗烟放下手机笑得窝心非常…… 　　忽然想回南城，奶奶和翎姨一定会给她做一桌子好吃的。 　　还有陆伯伯那句‘期待有一天和你合作’她可当真了，要是能在陆导的电影里刷个脸，也是一份能拿出来吹的实绩。 　　也是得林大律师提醒，昨天过得兵荒马乱，个人工作室必须加快进度了。 　　人员构成方面，少不了跟母上借兵。 　　许晗烟一边琢磨着，一边翻剩下的短信，逐条回复，感谢大家的祝福。 　　娱乐圈最讲人情世故，要么别做，既然做了，就不要想着偷懒假手于人。 　　否则哪天不小心就翻车了…… 　　怀着这份专业的态度，许晗烟点开一串陌生号码的信息，没想到是段短视频，因为是在晚上拍摄的，看不清定格画面上的人脸。 　　心里还纳闷这谁呢？ 　　视频开始自动播放，画面逐渐清晰起来，留着花白羊角胡子的中岛淳一导演自己掌镜，仿佛是走在田野间的小路上，在未入镜的翻译的帮助下，一字一句对她说：“烟桑，恭喜你、获得中国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女配角。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为你来带了、一份不错的、生日礼物——” 　　镜头一转，工作人员在灯火点亮的小别墅前站成一排，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板，从左至右，连起来就是：《春雪》的最佳女主角，你准备好了吗？ 　　播放完毕。 　　许晗烟面无表情的又看了一遍，随后，状似冷静的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情难自禁的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在沙发上跳着尖叫！！！ 　　“我拿到了！拿到了！啊啊啊啊啊！我太牛逼了！《春雪》的女主角！中岛淳一的女主角！明年……不是、没那么快！后年的国际电影节影后是我的！是我的！一定是我的！！！！” 　　手舞足蹈，拒绝吃药！ 　　很干脆的疯掉了。 　　厨房里，阿飘收回窥探的身形，用手捂着嘴，对手机那端的男人小声：“精神得很，参加环城马拉松都没问题。” 　　“我听到了。”陆尚哑声笑笑，又说：“那就先这样吧，杰哥和盛尧的电话稍后发给你，我已经打过招呼，有什么赶不及的事情就让他们去做，小烟还在跟我闹情绪，这些不用让她知道。” 　　阿杰是陆尚的司机，盛尧是跟了他两年的助理，全都留在帝都给阿飘使唤。 　　就连厨房里新鲜的酒楼外卖，都是盛尧掐着时间送过来的。 　　不管烟烟怎么想，飘姐先感动到心坎儿里，“你放心，我会把她照顾好的。有事情第一时间和你沟通！” 　　无微不至到这个地步，是爱情没错了。 　　同一时间，距离帝都八百里外荒无人烟的片场，午饭后，硬汉陆尚躺在折叠椅里稍作休息。 　　成功把飘姐套路为自己人，心满意足的挂断电话。 　　耳朵里全是许晗烟撒欢尖叫，提前预订后年的国际电影节影后是吧？ 　　颁奖典礼见！ 　　* 　　虽然大学生电影节在圈内属于重在参与的典礼活动，但自从许晗烟得奖之后，工作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广告和代言的邀约比之去年，高端大气了不少。 　　她以学业为重，全都推掉了。 　　四月初，知名导演中岛淳一的新电影《春雪》官宣主演阵容，许晗烟独挑大梁出演女主角，在圈内又是一阵热议。 　　这部文艺风格的爱情悬疑片，将在年底于九州开机，拍摄时长预计为八个月。 　　拍摄期间，禁止演员无故离组，非十分特殊的情况，请假也是不允许的。 　　所以接下来，许晗烟的时间被安排得非常满。 　　为了不耽误课业，提前找大三大四的学姐买了下学期的二手教科书，理论知识几乎自学，偶尔还会去噌大二的课，听不听得懂另说。 　　院里老师看她都快成拼命三娘了，打趣说学校又不是拦着不让学生接戏，有好的机会都给假的，轻松点不用搞得那么紧张。 　　当然，其他人也不必眼热，做到许晗烟这样的程度，自然能得到相应的自由。 　　做不到的话，以陆尚为标准也可以。 　　进入五月，许晗烟的‘二月十二’工作室正式成立！ 　　内部构成很简单。 　　法务部分和老爹的工作室共用，负责处理她所有的工作合约，以她本人的意见为主。 　　新加入的助理席美云是颜女士的实习生，具备专业的时尚敏锐度，还能帮着做造型。 　　经纪人季杨是从星宇请过来的，论资历比程佑还要老，江湖人称‘帅姐’，非常干练。 　　还有司机豪叔、保镖寇寇，连保姆车的车牌号都和许晗烟上辈子一样。 　　唯一的不同，大约是黎琨自告奋勇做她的造型师。 　　对于分文不取的大神，许晗烟本着‘不拒绝，不主动’的态度，心安理得的欢迎他的加入。 　　2011年的上半年，就在这些琐碎但必要的事情中忙碌着过去了。 　　来到七月，‘二月十二’工作室的第一份工作，是为《K》杂志拍摄重要的九月刊封面！ 　　在时尚资源方面，颜敏对女儿从不吝啬。 　　为了配合年底开拍的电影《春雪》，也是想让许晗烟提前感受一下，大片拍摄地就定在九州。 　　* 　　晚9点，国际机场。 　　即将飞往日本福冈的航班上，许晗烟刚走进头等舱，就看到自己的座位旁边，陆尚调低了座位，消瘦的脸上带着眼罩，俨然已经熟睡了过去。 第19章 心痒痒3 　　狭路相逢，许晗烟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这是陆尚？废话！ 　　他也去日本工作？坐我旁边？ 　　怎么陆尚坐你旁边你很虚吗许晗烟？没看到他一脸疲态直接卧倒了, 还戴着眼罩, 又不是镭射眼，你慌什么慌！ 　　坦白讲, 还是有点慌的…… 　　许晗烟心里翻腾得厉害，但面上实打实的崩住了。 　　陆尚位置靠内, 她轻手轻脚的入座，期间空姐和她说话都尽量压低声音回答, 生怕惊扰旁边的男人, 被他听出自己的声音。 　　不过在这过程中, 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平稳得与一株始终维持均衡生命体态的植物无异。 　　很快飞机起飞, 进入平流层，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 许晗烟也逐渐放下莫名其妙的警惕心, 要了杯热牛奶, 打开小灯看《K》去年的九月国际刊。 　　2011年, 国内娱乐圈的时尚资源还很虐，只有少数殿堂级国际影星会受邀拍摄时尚大片, 而就算拍了也就拍了，鲜少有哪家粉丝吹‘我家大大好厉害登上xx杂志’这样。 　　顶尖的娱乐公司几乎自然忽略这块儿，国际大牌也并不重视国内市场，在各大时装周上，多是日韩的艺人比较受欢迎。 　　平时艺人出席活动只要穿得美就算完事了, 除了基础代言，几乎没有跟奢侈品牌建立合作关系的意识，机场照，日常街拍也不怎么时兴。 　　不仅如此，一些当红女星因为造型师的失误不自知的穿到山寨礼服，几年后被营销号、娱乐博主还有职业黑粉翻出来极尽嘲讽之能，后果轻则被全网笑话，重则被品牌方直接划入黑名单，拒绝合作。 　　这种情况将在不久后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许晗烟要做的就是力保每次公开亮相大方得体，让人无处可黑，等两个圈子达到一定的融合度，拿下顶级代言！ 　　讲真，这点野心很基础了。 　　各大时尚杂志每年最重要的就是九月刊，没有之一！ 　　这时正逢衣橱换季，有春夏时装周加持，品牌方也会加大广告投放量。 　　换言之，市场决定了它的重要性。 　　若明星能在这时登上杂志封面，将最大限度被知名设计师和超级品牌方看到，获得更多合作，甚至是代言的机会。 　　不过时尚这个圈子，向来矜持自傲。 　　各大杂志的九月刊大多启用具有专业素养的国际超模，筹备时间三个月到半年不等，随时更换主题、补拍，可能一套大片有四五个备用计划，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敲定。 　　谨慎入微，也是时尚界的惯有态度。 　　今年是《K》创办的第五年，坦白说，和老牌时尚杂志相比确实有一段距离，但在颜敏精益求精的努力下，五年间，《K》获得了时尚人士的喜爱和认可，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颜敏对其定位也是朝着国内顶尖时尚杂志发展，然后再向外输出。 　　九月刊乃重中之重，许晗烟完全靠关系拿到拍摄机会，事先母女两早有协定，达不到百分百的要求，那就用更专业的将她替换下来。 　　这点没得商量。 　　许晗烟也有态度：她希望这次拍摄尽所能的弱化自身明星的光环、演员的身份，千万别在杂志表面放偌大的‘走进许晗烟的内心’之类的标题，就把她当作一个封面模特，挖掘她与众不同的潜质，拍出符合主题的大片。 　　她不要看到鲜明的个人特色，她要融入时尚，成为一部分。 　　* 　　飞机上，许晗烟翻看着去年《K》的九月刊，对后天的拍摄情况做大概预想。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她合上杂志，关掉小灯打算睡觉时，刚翻身，发现隔壁的男人不知在什么时候醒来了，眼罩掀到脑门上，目光平和的望着她。 　　许晗烟下意识轻声：“我吵到你了？” 　　陆尚摇头，盯着她还放在腿上的杂志，用差不多的音量问：“去工作？” 　　她也看了眼手中的刊物，点头，然后绽出个具备自嘲和自得的笑，“给《K》的九月刊拍封面。” 　　自嘲的意思是：这次她毫无疑问做了关系户。 　　自得的意思也很简单：有个时尚魔头妈真好！ 　　陆尚很懂的笑了笑，不失真诚地口吻：“你能胜任。” 　　怎么说都是影帝的认可，专业方面，许晗烟一向在意他的意见。 　　得到这句肯定，她心情顿时明媚起来，也就多搭了一句：“你也是工作？” 　　陆尚抱着手，稍稍侧身面朝她，表情似有玩味，“和你差不多，给《品格》拍个封面。” 　　《品格》啊，四大之一…… 　　许晗烟眸光轻漾，“也是九月刊？” 　　男人点头。 　　她收起闲聊的姿态，闭上嘴，看他的眼神逐渐恢复敌意。 　　陆尚好像料到她会是这种反映，笑得洒脱又不失友好：“我既不跟你比美，也不会发通稿艳压，需要把我当敌人吗？” 　　许晗烟就是气不过，又被比下去了…… 　　为了凸显自己的大度，她勉强道：“没把你当敌人。” 　　但，也不想继续做朋友就是了。 　　陆尚看出这点儿心思，不点破，轻巧的换了话题，“新片准备得怎么样？” 　　大概是他们太熟悉了的缘故，从视线对上那刻开始，自然而然展开对话，中间相隔几个月没见，愣是没产生丁点儿陌生的疏离感。 　　甚至，连那点电影节后在许晗烟家发生的对话，仿佛都不存在了。 　　发生过吗？ 　　当然！ 　　许晗烟回过味儿来，意识到关键，再望住陆尚等待她开口的脸容，心里默默骂：玛德，被套路了…… 　　她实在不想搭理他，好巧不巧这班头等舱里的乘客只有他们两，不能以‘吵到别人’为由结束交流，唯有耐下性子敷衍：“还行。” 　　何止‘还行’啊！ 　　这几个月疯狂补日语，读完了女主角最喜欢的作家作品，听古典钢琴，控制面部表情，包括眼神！那种高冷神秘文艺女青年的气质修炼得不要太强！ 　　就连飘姐都说，有时候会有忽然不认识她的错觉。 　　可是一旦碰到陆尚，不需要过渡和缓冲，她秒变回许晗烟…… 　　这个男人对于她而言，是鹤顶红吧！ 　　合着自己以前都在饮鸩止渴啊…… 　　陆尚见她对自己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没防备到现在的悔恨交加，用时大概十分钟。 　　比之从前，进步明显。 　　于是，影帝内心那种‘我得加倍努力’的危机感愈发强烈，决定发起进攻。 　　“我《兵临城下》的戏份杀青了，感觉也还行。”陆尚永远有本事精准戳到许晗烟最在意的地方。 　　“还行？”她计较的皱起眉，怀疑的目光疯狂横扫他松弛散漫，却依旧英俊得惹人尖叫的脸皮。 　　国内国外统共拿了四座影帝奖杯，其中一座还是国际三大，就这，你说还行？ 　　成功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陆尚摁着心头那丝微妙的舒畅，不着边际的和她闲扯：“这次封面上哪儿拍？” 　　这班航班到福冈，周边鹿儿岛、由布院、别府还有阿苏……哪儿哪儿都是风景。 　　“阿苏，你呢？”许晗烟知道自己正被牵着鼻子走，还知道掖着不说反而会显出心虚，所以回答完毕顺势一个有来有往的反问。 　　“我在由布院。”陆尚大方告诉她目的地，末了，茶色的眸子里似有轻晃，“明天开工？计划待几天？” 　　许晗烟察觉到他正在做某个铺垫，于是微微眯了眯眼，没说话。 　　陆尚一副轻松闲适的样子，“就是想说难得遇上，两个地方离得也不远，结束之后有空的话就聚聚，吃个饭。国外没那么多记者，行动还算自由。” 　　“很有道理。”许晗烟点着头做思量状，下一秒皱起眉头，冷脸问：“可我为什么要和你聚？” 　　你对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存在什么误解？ 　　还是四个月前的那天晚上，我跟你说得不够清楚？ 　　陆尚从座位里稍稍坐起，像一位成熟的辩手站在公平公正的辩论台上，说：“许晗烟，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不可以吗？今天要是你在这儿遇到的是邹亚、程姿颖、白晓或者老叶，工作结束后有时间真的不聚？” 　　许晗烟也坐起来了，学着他的口吻语气：“陆尚，朋友可以有很多种，年后我和林蔚茹就没聚过，影响我们的感情了吗？” 　　“因为你们没遇上。”陆尚很会抓重点，“你回避了我刚才的问题，本质上，我在你心里和林蔚茹、邹亚、程姿颖他们不一样，所以你不敢和我做朋友。” 　　许晗烟发现盲点，半开玩笑的问：“你该不会想重新追求我吧？” 　　陆尚用手指敲了敲扶手，跟大学里的古板老学究似的，“我的论点是‘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你想哪儿去了？” 　　你在强调论点的同时也回避了我的提问。 　　狗吧，你！ 　　许晗烟无奈得笑了，在他仿佛专注的目光下，倾身靠近。 　　陆尚也配合的将半身倾出少许。 　　待两人近得鼻息可闻，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儿，他也闻到了独属于她皮肤与发间的香甜。 　　真是让人该死的怀念！ 　　许晗烟压低声音，轻而缓慢的语气里，或许藏着一丝挑、逗：“正式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就是不想和你做朋友，也没有聚的必要。没错，你在我心里真的非——常特别！恭喜你。” 　　完毕，收功。 　　陆尚保持斜身的姿势不动，许晗烟已经躺回舒适的椅子里，带上眼罩，塞了耳机，听歌，睡觉。 　　他注意到她播放器里的音乐条目是：德彪西。 　　这么有品味，不愧是他前妻。 　　又想，前妻连朋友都不愿意和他做，突然感觉做人有点失败，还受伤…… 　　* 　　抵达福冈时，天刚亮。 　　七月末，当地气温在24~30之间，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阿苏山的旷野风景却是美得无与伦比。 　　此行许晗烟身边有阿飘、席美云和寇寇跟着，黎琨作为《K》新上任的总监，一周前就飞过来准备，而颜敏明天会直接去拍摄现场。 　　她需要做的，就是用一天时间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要说突发状况，眼前就有一个…… 　　从下飞机拿行李到停车场，总共和陆尚的团队遇了三次。 　　许晗烟全程冷脸无视，从容的给自己套上‘目中无人小公主’人设，走路都昂着下巴！ 　　陆尚戴着墨镜，实力把‘瞎’演绎出生人勿近的酷感。 　　两个人就像各自占据山头的天王巨星，谁也不肯纡尊降贵流露出‘啊我认识你！我们拍过同同一部电影噢！’的意思。 　　结果就是，酒店派了一辆大巴来接他们…… 　　身形微胖的中年翻译双手交叠站在车门前，用带日式口音的中文热情道：“陆桑，许桑，欢迎你们来到福冈，酒店方面已经按照两位的要求做了细致的调整，接下来的一周，预祝你们工作顺利。” 　　小公主和墨镜男双双愣住，各自复杂的看向对方，死也不做先开口的那个。 　　身后他们的助理、保镖和工作人员，也在无声中内涵的面面相觑：又不是不熟，打个招呼很难吗？这么端着到底是为哪般？ 　　* 　　这辈子第一次出国工作就遇到陆尚，都是给时尚杂志拍九月刊，还住在同一家酒店，许晗烟也不想…… 　　但情况已经这样了，她只好化无奈为动力，把前夫正式视为竞争对手，誓要拍出比他赞的大片！ 　　思想朝着这个方向建设完毕，日次来到阿苏火山外景，做好妆发，许晗烟开始在旷野上狂奔，放肆大笑，像树木在阳光下恣意生长般舒展手臂，给与摄影师全部想要看到的，她的样子。 　　五个融入自然的花精灵造型：艳丽、妖娆、纯洁、魅惑和空灵。 　　从迷雾重重的晨曦，到斜阳如画的傍晚，再到迷离深邃的寂夜…… 　　整整六天，全情投入的拍摄。 　　最后结束时，得到全场包括颜女士和黎总监的高度认可。 　　要求是百分之百，而我能做到百分之两百，甚至更多！ 　　这就是许晗烟的专业！ 　　* 　　入夜。 　　顺利完成一个阶段的工作，收获好评，许晗烟放开了享受一顿堪称奢侈的正宗日料。 　　之后回到房间泡专属的露天温泉，喝小酒，手机在这时收到两条短信—— 　　【LEX：明天有什么安排？】 　　【黎叔叔：明天有安排吗？】 　　许晗烟靠在圆滑的石头边，分别阅览完毕，笑着把手机放到干燥的木台上。 　　这展开，有点儿意思啊…… 　　LEX是陆尚，L是陆，EX代表前任、前夫。 　　他的专属称谓，就是那么与众不同。 　　至于黎叔叔，这几天他们一直在一起工作。 　　总监盯场的时候挺专业的，许晗烟表现不到位，或者找不到感觉，他都会从旁给意见启发她。 　　那种态度，包括眼神，完全不会让人把他与花花公子天生爱撩联系到一起。 　　现在工作结束，他开始了？ 　　那陆尚又是怎么回事？ 　　许晗烟不慌不忙的做思量，短信又来了，还特别同步—— 　　【LEX：我明天想去熊本，要不要一起？】 　　【黎叔叔：我朋友在熊本做装置艺术展览，有没有兴趣去捧个场？】 　　两条短信，单是字面上都保持着对女性克制有度的距离，不会让人感觉唐突，就算想拒绝也不会感到压力。 　　就好像他们一早决定好自己的行程，忽然想到你也在，我们如朋友那样出行，玩耍为主……这样。 　　徐徐不急，慢慢增进了解，先把心走到位，走肾是迟早的。 　　不仅狡猾，经验还老道！ 　　许晗烟给好评！ 　　然后统一回复：【不了，我要去长崎。】 　　两个成熟且富有交际经验的男人纷纷祝她旅途愉快，并表示有机会再约。 　　* 　　次日，9点过，许晗烟身着连衣裙，背上双肩包，头戴大草帽，踏上前往鹿儿岛的JR。 　　长崎？ 　　那是烟雾、弹，对付老男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意料之外的是，找到位置的那一瞬，LEX和黎叔叔比肩坐在她的后排，他乡遇故知，客套的有说有笑，看起来聊了有一会儿了。 　　此兄友弟恭的情况在许晗烟出现时被打破。 　　三双眼睛相互打量，然后逐渐认识到一个严峻且尴尬的问题—— 　　黎琨率先开口：“他是电影节送你礼物的陌生人？” 　　陆尚双手环抱，笑得不屑：“他，追你？” 　　明显就是嫌弃人家上年纪！ 　　许晗烟：“……” 　　我棋差一招？ 第20章 心痒痒4 　　开往鹿儿岛中央车站的新干线准点出发了！ 　　暑假期间，又是周末, 兴奋的交谈声中不乏响起一两句中文, 比较幸运的是，没人认出车厢里两位新生代明星。 　　沉默了至少十分钟, 陆尚确定许晗烟身旁的空位无人，果断起身, 强势入座，还要回过头从座位间足够的缝隙给黎琨一记‘你很多余’的不善眼神。 　　年轻就是行动力强。 　　黎琨轻笑了声, 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你问过她了吗, 就坐过去。” 　　万一烟烟讨厌你这个举动呢？万一待会儿那个座位真正的乘客来了, 你还不是要让？ 　　而就算没有这么多万一，到站她就会下车, 你不可能永远占据她身旁的位置。 　　以上。 　　“我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给老年人机会？”陆尚说的时候，从许晗烟手里拿过那瓶她死活拧不开的饮料, 拧开, 递还回去, 也没有侧首看她的意思, 目视前方说：“不客气。” 　　许晗烟默默叹息着接过饮料，把脸别向车窗那边, 边喝边看风景。 　　身后，被视为‘老年人’的黎琨也不生气，“不给机会是正确的判断，毕竟老年人阅历丰富，和女性相处更懂得分寸。” 　　陆尚转过头笑得明朗朝气, 英俊非常，“希望你继续保持你的分寸。” 　　* 　　之后的车程，持续零交流。 　　春夏时装周近在眼前，黎琨的工作量有增无减，埋头用手机处理工作邮件之余，想不明白，干脆发了条信息给阿飘：【请问陆尚和烟烟是什么关系？】 　　正在福冈闲逛的飘姐收到总监这则短信，人是懵逼外加惊恐，几经思量，端着小心回复：【对不起，我不能说。】 　　不能说，对黎琨而言已经是个有用的回答。 　　今天之前，他只知道许晗烟和陆尚共同拍了《狂想曲》，但眼下的情况，他们的交集和交情可不仅限于一部电影。 　　阿飘也侧面证实他的猜想。 　　那么不能说的部分，有多少内容呢？ 　　陆尚的方方面面他也是熟悉的，年轻一代中稳扎稳打，实力与颜艺兼备，镜头感很强，别说摄影师爱这张脸，黎琨不止一次考虑过把他收入《K》的一期封面里。 　　这小子家世背景可以用‘豪华’来形容，手里还有一部刚拍完的《兵临城下》，听说好几个以前从来没和国内艺人接触过的品牌在接触他，假以时日，国内娱乐圈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没想到成为情敌…… 　　算了。 　　好看的面孔千千万，陆尚先给《品格》拍了九月刊，短期内不会让他上《K》了。 　　不，准确的说，是黎琨不想让这小子在自己眼前晃。 　　总监的这个想法与陆姓影帝不谋而合。 　　陆尚也是没想到，这辈子第一个向许晗烟发起追求的会是黎琨这个时尚界的花花公子。 　　小烟才满十八岁没几个月，黎琨都快30了吧？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她下手，颜敏也不吭气？ 　　好，我们公平点讲道理，人都会老，爷孙恋也有真爱，不拿年龄说事！ 　　可是就在上个月，陆尚还看到黎琨和自家公司女艺人出入酒店的花边新闻，一转眼，魔爪伸向他的前妻？ 　　这不能忍！ 　　另一边，阿飘战战兢兢回了黎琨的短信，左右觉得不妥，就一字不差的跟许晗烟做了报备。 　　许晗烟捏着手机看罢了，心说好嘛，这句‘我不能说’对黎总监而言已经是个提示…… 　　那么，陆尚呢？ 　　余光暗暗移向身旁，刚瞄到男人轮廓的边缘，陆尚像深夜里游走在荒原上觅食的狼，敏锐的抓住她的视线，“怎么了？” 　　她自己都还没反映，身后那个像深海里的鲨鱼，嗅到了血腥味儿，跟着问：“有什么问题？” 　　陆尚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前妻，抢答：“没问题，就算有也轮不到你。” 　　黎琨放下手机，不缓不慢道：“这可不好说，毕竟我是处事经验丰富的老年人，没准能给出更合适的建议呢。” 　　“我只有一个问题。”许晗烟小学生似的举起手，申请发言。 　　两个幼稚鬼总算停下争锋相对，虽然只是暂时…… 　　许晗烟表情、语气还有内心，呈难得统一的无解状态：“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怎么猜到我的目的地是鹿儿岛？” 　　明明她昨天给两人的短信都是长崎！ 　　而且精准到时间、车次和车厢？ 　　黎琨先说：“拍封面的期间，我听到你不止一次和工作人员说九州最好玩的是鹿儿岛， 对于长崎反而没有提过。我几乎每年都会来九州，除非工作需要，否则我不会想去那里。至于车次，9点这一班去鹿儿岛最合适，会在车厢里遇到完全属于偶然，非要追究细节的话——” 　　他不由自主的轻轻扶了下银边框眼镜，柯南俯身似的，“大概昨天我们同一时间给发信息，又在同时收到你的回复，做出结果一致的推断后，又在差不多的时候订了这班列车。” 　　是系统把他们安排在了一起，命运就是那么爱捉弄人！ 　　黎总监的推理有条不紊，正常合理。 　　陆尚直接问许晗烟：“需要我说吗？” 　　让他说的话，可能会扯出前世今生。 　　多少人终其一生也只换来人潮中的擦肩而过，能够纠缠两辈子的孽缘，也是缘！ 　　许晗烟连忙抬手打住，“不用了，就这样吧。” 　　“你们很熟？”黎琨终于忍不住问。 　　陆尚鼻音里发出踌躇满志的轻哼，“熟到你自惭形秽。” 　　黎琨没打算跟他客套：“请问烟烟最喜欢什么颜色？” 　　陆尚：“红色。” 　　黎琨：“喜欢的花是？” 　　陆尚：“粉玫瑰。” 　　黎琨：“旅游的首选会是？” 　　陆尚对这种无脑式的‘你问我答’没有耐心，也知道这个老年人在向自己套取有用的情报，但他不介意，“小烟作息规律，热衷护肤养生，最佳减压方式是看恐怖片，喜欢全世界的游乐场，极限运动是她的最爱，低于100米的蹦极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你刚才问旅游首选？太多了，哪里有最新的跳伞项目，哪里就是她的首选。” 　　黎琨捏着下巴，受用的点头：“谢了。” 　　陆尚依旧是轻哼，只差用加粗的黑色马克笔在脸上写‘不屑’两个大字！ 　　许晗烟扶住抽出的额头，假装不认识这两个人。 　　还游什么鹿儿岛，看他们表演都够精彩了…… 　　* 　　将近11点，抵达鹿儿岛中央车站。 　　出站后，黎琨和陆尚站在许晗烟前面，有商有量的说，快中午了先解决午饭再考虑怎么玩，接着就讨论起午饭内容，中间还会自然穿插一两句‘午饭后可以去樱岛’、‘一天时间不够，先订酒店吧’、‘酒店要清静并且带温泉’的交流…… 　　并且在说的途中，黎琨就开始打电话，陆尚这个行走的地图从旁协助。 　　效率高得惊人！ 　　许晗烟在后面看了全程，确定他们从‘相杀’正式步入‘相爱’阶段。 　　第一感觉：我好多余。 　　第二感觉：想请他们原地结婚，她会怀着敬意送上真诚的祝福。 　　* 　　午饭吃拉面。 　　黎琨找的地儿，离中心车站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全和风元素的小店干净整洁，中午只有他们三位客人，肩碰肩坐木质的吧台边，除了拉面，还点了几份可口的特色小食。 　　公平起见，许晗烟坐中间，陆尚占据她左边，黎琨如愿得到机会坐在她的右手边。 　　此时两个男人已经用成熟的心态接受了‘鹿儿岛三人行’的事实，三角形回归了它的稳定性，注意力重新给回女主角，进食过程中，对她的照料体现得无微不至。 　　许晗烟没表情的逆来顺受着，暂时没有反抗的意思。 　　毕竟她面对的是内心28岁的重生加强版陆尚，以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黎琨。 　　就，太难了…… 　　午饭相安无事的吃到末尾，不大的拉面店里，忽然响起一个鼓起勇气的询问声：“那个……请问，你们是兄妹吗？” 　　很标准的日语，一听就是萌妹子！ 　　三人循声看去，穿着中学校服的女生坐在角落的空位上，怀里抱着一只大橘，充满好奇的眼睛，冲他们眨巴眨巴。 　　那是老板的女儿，刚从学校补课回来。 　　“我和她是青梅竹马。”陆尚忽略掉那个老年人，望着许晗烟解释，用很标准的日语。 　　黎琨不用别人介绍，也用着一口流利的日语补充说：“她是我的心上人，我们一起来鹿儿岛旅游。” 　　同样忽略了那个碍眼的毛头小子！ 　　于是，中学生再度看向陆尚，“你介意吗？” 　　陆尚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筷子，很认真的点头：“非常介意，但没办法，在她没有做出决定前，只好能这样。” 　　中学生长长地‘喔’了一声，最后看向被两个男人当做公主捧在手心的许晗烟，“你怎么想呢？” 　　吧台里，老板大笑，对保持三角关系的客人们道歉：“抱歉，三位是本年度截止目前颜值最高的客人，所以吸引了我家女儿的注意。” 　　陆尚和黎琨都大度表示，无妨的，被恭维外表好看也是不错的体验。 　　中学生歪着脑袋看许晗烟，还在执著的等她回答。 　　一个是极富魅力的成熟男性，另一个英俊得可以直接出道，好为难啊……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洗手间。”许晗烟拒绝回答，摇着头站起来，逃离这个修罗场！ 　　* 　　去卫生间要经过一片居家的后院，许晗烟走进院子就发现了，斜对面有一扇门通往转角的街道！ 　　没有犹豫，更不需要不舍回头，逃啊！不然难道留下来跟他们一起跨年？ 　　蹑手蹑脚的靠进半掩的木门，移身闪出去，顺着人行道一顿快步走！ 　　神啊！ 　　庆幸他们选择坐吧台，而她全程背着双肩包，最喜欢的那顶香奶奶家草帽都不要了，回头买一顶新的就是了！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 　　许晗烟内心在狂笑，血液在沸腾，还十分想骂脏话抒发一下这复杂的心情！ 　　男人真的好烦好多余！ 　　把她的鹿儿岛自由行搅得乱七八糟，差点搞出再也不想来的巨大阴影！ 　　不过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走出一段距离，面前是一个十字路口，许晗烟稍稍驻足，估摸着店里那个烦人精应该还没发现，但落跑的人总有个害怕被追的心理，摸着咚咚咚跳个不停的胸口往后看，吓得表情怔忡！ 　　陆尚站在她五米开外，被阳光笼罩的俊颜扬着令人舒心的笑容，说：“小碎步溜得挺快。” 　　许晗烟惊诧得说不出话，“你……” 　　“放心，我说出来买烟，走的是正门，黎琨没起疑。”陆尚双手揣在牛仔裤口袋里，几步来到她面前，“上哪儿玩？” 　　接下来，正式回归二人世界！ 　　作者有话说：　　今天因为乌龙的失误，就先这样吧，自己搞到自己心态了…… 　　然后明天上夹子，晚上11点更新，双更二合一6000字 第21章 心痒痒5 　　许晗烟看着站定在自己面前的陆尚，很快也想通细微末节。 　　之前进到拉面店他就去了一趟卫生间, 三个人当中, 他最先得知后院的构造，加上对她的了解, 作出‘假如许晗烟发现这道门，极大可能会落跑’的预判。 　　等到午饭结束, 许晗烟有所动作，陆尚假借买烟从正门离开, 绕后追上她, 只有全程坐定了就没挪过位置黎琨还蒙在鼓里。 　　真是妙啊…… 　　“那道门该不会是你故意打开的吧？”许晗烟发现疑点。 　　比起发现一道门, 当然是发现一道半掩半开的门，更容易勾起她开溜的念头。 　　“我在你心里那么老奸巨猾？”陆尚回头看了眼‘案发现场’, 笑着道：“没有故意打开，只是出去稍微观察了一下地形。” 　　否则也不会那么精准的将她逮住。 　　连地形都观察上了, 许晗烟是服气的…… 　　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把我的厌恶当成喜好说给黎琨听？” 　　红色艳得刺眼, 是她最不喜欢的颜色。 　　粉玫瑰太少女, 她曾经喜欢过一段时间, 唯有黄玫瑰和香水百合让她持久钟情。 　　作息是不可能规律的，档期外宅家刷剧打游戏, 昼伏夜出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游乐场？那是小孩子才去的地方。 　　蹦极？拍古装片吊威亚就足够了！ 　　旅游首选有跳伞项目的国家？假期她只想在家睡到自然醒。 　　热衷护肤养生更是扯谈，她饮食方面清淡纯粹是尊崇个人口味的选择，皮肤好是天生的，又白又美又细腻，谢老天爷赏饭吃！ 　　还有恐怖片, 除非专业课要求，否则许晗烟永远也不会主动观看，更别说将此当作最佳减压方式…… 　　这些，她的前夫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睁着眼说那种昂稍微调查一下就会被拆穿的瞎话？ 　　陆尚意料之外的干脆：“因为我幼稚。” 　　许晗烟还从没见他那么坦白，包括上辈子。 　　听他当面承认自己幼稚，她下意识想笑，但又不想笑出来让他得意。 　　“还有什么想问的？”陆尚只差没把‘欢迎你重新认领我’写在牌子上，只对她一个人展示。 　　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照亮他年轻的脸容，冲淡眉眼里与年龄不符的深邃。 　　他就只站在她的面前，低眉顺眼的望着她，以她的意见为人生理念，为行动指南。 　　就像月亮虔诚的绕地球转，到消亡的那一天也不会偏离轨道。 　　许晗烟受宠若惊。 　　心动吗？ 　　那是自然的。 　　面前这个男人，她从前辈子就在消想了，最后得到了如同从未拥有，明明真实的相守过，却感觉彼此相隔着咫尺天涯的距离。 　　这么近，又那么远…… 　　红色的人力车从十字路口经过，车夫大叔停下来，笑容可掬地问：“两位游客，韩国人？中国？坐车吗？” 　　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从座位的侧边取出一张有多国文字翻译的观光线路表请他们看看。 　　其中一条就是去樱岛。 　　陆尚用日文请大叔稍等，然后问许晗烟：“坐吗？” 　　怕她不答应，他佯作回头，退而求其次，“不如先离开这儿，彻底甩掉黎琨再说。” 　　两句话就把他们圈成‘自己人’，黎琨是实打实的大反派！ 　　无法击败他，我们就逃离他！ 　　“你真的很狡猾……”阳光太刺眼，许晗烟犹豫不决的低下头。 　　其实比起现在两人独处的局面，三人行反而更让她感觉轻松。 　　陆尚不给她思考的余地，轻轻抓住她白皙的手腕，似询问、似祈求的唤她：“小烟？” 　　许晗烟抬起头来，脸上的忧虑已被无懈可击的笑容替代，“先上车再说吧！” 　　* 　　耀眼的炎夏，实在适合出行。 　　许晗烟初次来鹿儿岛就是和陆尚一起，同样吃了拉面，坐了人力车，逛了水族馆……还穿上漂亮的和服在各个网红景点完成打卡成就。 　　傍晚坐在海边看日落，聊人生理想，顺带吐槽圈子里哪个小花小生不专业，巴拉巴拉，好不痛快。 　　入夜后，两个人酒饱饭足，喝到微醺，闲逛在干净街道上，被各自的经纪人逮住，拎走加班。 　　回想起来，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时他们还没确定恋爱关系，许晗烟好不容易学会了矜持，陆尚呢，仿佛在感情方面有了开窍的迹象？ 　　同样是工作，飞机上偶遇。 　　刚抵达福冈，陆尚就带着她从双方工作人员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溜走，后来的两天半，玩转九州。 　　那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私奔，他们像一对默认且无需说破的恋人，最亲密的举动仅限于牵手，还有拥抱，除此之外，没有发生任何成人式的逾越。 　　极致浪漫，极尽美好。 　　那段回忆难得让这辈子的许晗烟主动记住，偶尔回想起来，还会不自觉弯起嘴角。 　　* 　　远离拉面店区域。 　　车夫大叔得知陆尚和许晗烟的日文还不错，便专注给他们做导游。 　　岛上有哪些吃的喝的不能错过，哪个景点最值得一去，哪里有神秘的传说……途径一些适合拍照的地方就停下来，一定要看着他们拍下照片才肯继续走。 　　许是也留意到自己在招揽这单生意时，两个人正站在十字路口闹别扭，想尽快让他们和好吧。 　　在大叔的努力下，许晗烟和陆尚开始恢复交谈，神色仿佛也舒展不少，逐渐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段旅途中。 　　经过雪糕车，停下来买两支香草味儿的甜筒，冰冷的甜蜜融化在齿间，驱散夏日的酷热，也赶走了烦恼。 　　来到渡轮，陆尚想给大叔比约定还要多的钱，被拒绝了，说是，每天拉到不同的客人，和他们说说话，把自己的家乡介绍给大家，这样就足够了。 　　这样单纯的快乐，亦是让人心生羡慕。 　　那么接下来—— 　　陆尚提溜着小心去关顾许晗烟的脸色，才发现她早就在观察自己，端着一张状似严肃的小脸，眼神带点儿审度，带点儿怀疑，还带一点儿他看不明白的不确定。 　　到底想在什么呢？ 　　陆尚垂眸望着她，斟酌着要不要直接问。 　　许晗烟忽地抬起手挡在额前，遮挡刺眼的阳光，昂起下巴冲他指了指售票口，“你去买票，我在这儿等你。” 　　看样子，被晒得有些烦躁。 　　只是烦躁么？ 　　不过这理所当然的使唤口吻，还真是让他怀念…… 　　谨慎起见，陆尚又去目测他们所站的位置与售票口、登船口，三点之间的距离。 　　许晗烟见他站着不动，蹙起眉头，“快去啊，我都快热死了。” 　　娇滴滴的催促，是个人都能听出她在不耐烦。 　　“行，你找个阴凉地儿呆着，我很快就……”陆尚话还没说完，她一个转身，走到小卖部边的遮阳棚里，蹲下，双手托起脸颊，怨念的看着他。 　　陆尚：“……” 　　是他熟悉的节奏。 　　* 　　排队买票的时候，陆尚频频回头去看许晗烟。 　　他也知道这举动落下风得很，回一次头，代表被她死死的吃准一次。 　　可他就是忍不住，身体很诚实…… 　　生怕自己在某个不留神的瞬间，让她消失不见。 　　好在，每次回首都能得到回应。 　　只要看到她好好的蹲在那里，不管给他怎样的眼神，瞪也好，凶也罢——他照单全收！ 　　买两张票买出随时天人永隔的恐慌感，拥有重生金手指的陆尚就觉得，这踏马都是什么事？ 　　五分钟后，回到这辈子和他站在同一起跑线的前妻跟前。 　　许晗烟显而易见的得意，撑着腿站起来，从他手里接过自己那张票，抿着嘴将笑努力揶在嘴角里。 　　不让它们爆发，是对前夫刚才频频回头举动最后的尊重。 　　“没事儿，笑出来，憋着多难受。”陆尚表情略显愁苦，嘴上大方。 　　他已经弃疗了。 　　许晗烟拿票当扇子朝侧脸扇风，笑得眼弯弯，“怎么说呢，那种开局一把烂牌，中途逐渐逆袭成为人生赢家的感觉——就是很爽！” 　　人生赢家说完，先走向渡轮。 　　陆尚跟在她屁股后面，纳闷自己的牌面怎么看都稳赢不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她王炸了呢？ 　　* 　　去往樱岛的船很大，总共四层，一层专门用来运车，乘客坐二三层，里面还有乌冬面、章鱼小丸子和饮料售卖。 　　陆尚买了三层靠窗的位置，可以稍微欣赏一下蓝天白云和大海。 　　虽然坐十五分钟就到了…… 　　经过之前特别明显的‘回眸确定你’小互动，陆尚往座位里一坐，双手习惯□□叠，闭上眼，吹着空调就不想再动。 　　架不住那份诚实，身体有种被掏空的虚脱感。 　　身旁，许晗烟完全是另一种状态，兴致勃勃的拿出手机玩自拍，把他当成背景板，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再接着，她糯声唤他，“陆尚，我想喝水。还有楼下的章鱼小丸子，给我带一份上来。” 　　陆尚连眼皮子都懒得掀起，“不想动，自己去。” 　　不难感觉许晗烟在看他，或者是瞪他。 　　没关系，恨着吧，总比无视好。 　　许晗烟盯了他一小会儿，自觉去楼下买水和吃的。 　　阳光从封闭的玻璃外倾洒进来，空调有效隔绝了那样的热度，晒得陆尚全身松弛，每个毛孔都不自觉张开，慵懒的进行光合作用。 　　某个恍惚的瞬间，似乎又回到他和许晗烟放肆的九州之旅。 　　那年她还在念大三，他们各有各的工作，很长时间才能见上一面，而即便是见到了，也不一定能说上话。 　　偏偏就在那段期间，许晗烟开始有意无意的疏离他。 　　隔三差五对他碎碎念的短信没有了，电话也不会主动打，历来只管站着接招的他……陷入无招可接的尴尬境地。 　　在机场拉起她就跑，是陆尚上辈子屈指可数的冲动行为。 　　但他不后悔。 　　那时是真的年轻，因为明星这光鲜亮丽的身份被很多小姑娘喜欢，甚至当作梦中情人来憧憬。 　　可说起来很好笑，他本人唯一的恋爱经验来自许晗烟。 　　而且还是完全被动型…… 　　一旦那家伙中途叫停，转身朝他的反方向用力狂奔，他追是不追呢？ 　　相同的境遇，其实早就发生过。 　　忽然，一声鸣笛在脑袋顶响起，陆尚蓦地撑开眼，身旁仍旧空着，他的心也倏的悬空、紧缩，危机感乘以倍数暴增！ 　　船开了，徐徐不急驶离渡口，他本都来到去往二楼的楼梯口，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猛然止了身形，抬手看向顶层露台，清俊的面庞怔了又怔，还是不肯相信自己被许晗烟丢下了。 　　久而，落寞的笑了出来。 　　被摆了一道…… 　　* 　　陆尚出现在船的顶层，同时也进、入许晗烟闪烁着小星星的视线里时，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淡淡然的模样。 　　这大概死傲娇最后的尊严？ 　　许晗烟站在渡口边上，笑眯眯的冲他挥手，那只手里还捏着用竹签串起的章鱼小丸子。 　　晃得人眼晕的阳光笼着她没心没肺的笑脸，陆尚气不起来。 　　只怪自己没将她看好，让她从身边溜走。 　　又一次。 　　视线里的她逐渐被拉远，陆尚拿出手机冲她晃了下，都这样了，接过电话不过分吧？ 　　许晗烟勉为其难点了下头。 　　他拨过去，她接起来，相对无言。 　　陆尚怕沉默太久她会挂断，仓促组织了语言，启用一个不怎么洒脱的语调，笑着说：“真有你的，把我也骗了。” 　　他以为，在黎琨的对比下，自己会是不错的选择。 　　这一路上，最开始她的不乐意写在脸上，中途也当然犹豫过，买票时蹲在遮阳棚下用怨念的眼神向他宣泄情绪，降低了他的防备。 　　陆尚自认，频频回头的举动虽然丢脸，但却是个讨她欢心的加分项。 　　结果到最后，她选在船即将驶离的那一刻绝杀，实在太了解他！ 　　“如果我想和你一起出游会邀请你，这次的旅行，你不在计划内。”许晗烟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再也没了曾经面对他时，那份他也感受得到的悸动。 　　短暂失语，陆尚反应很快，“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她不是他和黎琨竞争角逐的战利品，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属于她自己，不应、更不会受任何人约束。 　　许晗烟摇头，很大方地原谅他，“没关系。” 　　陆尚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想来她也一样。 　　“到岛上挖个温泉泡泡脚吧，你看起来挺累的。”许晗烟现学现卖，把车夫大叔强烈推荐的特色项目介绍给他。 　　陆尚垂下头笑了，双肩轻轻颤着，好像很洒脱的样子，“你放心，不会到那边立刻掉头回来。” 　　更不去再去找她。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许晗烟的声音变得悦耳了一些，带着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狡猾。 　　“你说。”这一时，陆尚只想对她有求必应。 　　“难得来鹿儿岛，好好放松享受假期，这句话也请帮我转达给你身后那位，祝你们樱岛之行愉快！” 　　“？” 　　这话听前半段，即便是虚伪的关心，陆尚也能勉强算得上心满意足。 　　到后半段明显不对味，转首看到黎琨直渺渺的站在身后，面带亲切的笑容对岸上的人挥手告别，手机里的通话随之终止。 　　陆尚：“……” 　　本来就强行平静的内心瞬间爆、炸。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到你们出现在渡口时，我就在想，烟烟应该在船快开的时候把你甩掉。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很正确。”所以，黎琨特地留下来，就是为了亲口对他说风凉话。 　　他们两在许晗烟的眼里都是麻烦的男人，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陆尚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无视是唯一的选择。 　　黎琨却有很多话想说，双手撑在护栏上，“你知道吗，开始我只是对她感一点兴趣，十八岁的小姑娘，很嫩，很新鲜，像清晨含苞待放的花朵，花瓣表面还沾着几滴新鲜的晨露，任谁都想采摘。” 　　陆尚侧过脸，望住他的眼神愈发阴沉，逐渐泛出攻击性。 　　黎琨不以为然，投入在他迷恋已久的情绪里，自说自话地：“但是她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魔力，和别的女人不同，也绝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想你对这一点应该感同身受。” 　　利用工作之便成为许晗烟的御用形象设计师，想看她能在娱乐圈走到怎样的位置，想为她打造适合每一幕戏的造型，想挖掘她更多更美的面孔，想把最好的给她，把她捧成全世界的宠儿。 　　然后，再将她占为己有。 　　“这听起来很幼稚，不过——”黎琨正式向陆尚下战书，“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等她长大，等到她需要我。你呢？想好你自己的定位了吗？身为老年人大方提点你一句，光靠吃老本可不行。” 　　* 　　深夜，福冈。 　　程佑和工作人员喝得半醉，回到酒店时，无意中扫到吸烟区有个熟悉的人影。 　　再一定睛，那不是他家陆尚么？！ 　　程佑乐不可支，坐过去跟他聊个几毛钱，“你不是去追许晗烟了吗？没追上？” 　　陆尚孤单单的瘫在环形沙发里，双臂展开，挂在椅背上，左手指尖夹着支快要燃到尽头的香烟。 　　“追上了，又被甩了……”微哑的回答，被漫不经意拖长的尾音，良好的渲染出当事人低落的心情。 　　不愧是表演出身，一听就是台词功底！ 　　“没关系，失恋让人成长！”程佑看热闹不嫌事大，啪啪拍他肩膀。 　　陆尚不善的眼神朝他斜去，“还指着我赚钱么？” 　　“这是当然！”程佑的灵魂天生掉在钱罐子里，“我手上带那么多人，20这一波里最看好的就是你。” 　　“那你还不快滚？”在这儿拼命碍他的眼，还嫌他不够烦么。 　　程佑虽然算星宇的一个有股份的小老板，但性格太欢脱了，公司里上上下下跟他这儿都当兄弟处，他也不介意小自己十来岁的陆尚摆脸色。 　　年轻人嘛，要有自己个性，尤其明星艺人，平平无奇是很难在演艺圈里混出明堂的。 　　程佑最欣赏陆尚的内敛沉稳，有时候处事不经意显露的老辣，让他暗自震惊。 　　于是也愈发在意他和许晗烟的发展。 　　那个小姑娘，也非池中物。 　　“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人憋着抽闷烟那多难受。”程佑拍脸皮强行给自己醒酒，“当初让你帮我把她签过来，放在眼皮子底下天天看着不就什么事都没了？我还能尽量安排你们一起代言，拍广告，拍偶像剧，再炒点儿若有似无的小恋情，把粉丝迷得嗷嗷叫……” 　　陆尚就知道他一直对这个意难平。 　　实际上，在上辈子，程佑也没能如愿。 　　当时是刚从星宇脱离出来单干的季杨主动找到许晗烟，为她分析全盘，一击即中的告诉她，你喜欢陆尚，就更不能和他用一个经纪人！ 　　这大概是上辈子许晗烟走得第二好的一步棋。 　　罢了，都不重要了。 　　“小烟有自己的想法，撇开她对我感情深浅不提，她对演戏是真的热爱，在她那里，工作和感情是可以分开的。”陆尚神情飘忽，心里阵阵难以抑制的隐痛，实在让他难以释怀，“如果我帮你把她签过来，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她的演艺道路会处处受限，她明明可以更优秀，我为什么要折她的翅膀？” 　　他已经看到了，镜头前的许晗烟用一种极度舒心的演绎方式，呈现出得到大众认可的角色。 　　哪怕只是一个让他依靠了1分49秒的小茉，他都爱得不行。 　　程佑凑近他的脸，醉醺醺的问：“放手让她飞得更高更远，你甘心？” 　　陆尚闷闷的笑了，胸腔里发出震颤，“你觉得我演技很烂？” 　　“你想让她在专业上以你为目标，拼命追赶你？”程佑开了通天眼，蹭地一下坐起来，坐直了，对他予以高度认同，“聪明！机智！不愧是你！” 　　“其实还是有风险的。”陆尚说得云淡风轻。 　　但事到如今，他早就无法确定什么了。 　　原来放手是这样一种感觉。 第22章 心痒痒6 　　许晗烟在鹿儿岛呆了三天，之后又去了熊本和别府, 还有周边其他地方。 　　不用刻意去规划游览路线, 每天睡到自然醒，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走出住所凭心情决定往左还是向右。 　　坐复古的小火车，搜寻特色小吃解馋, 逗逗晒太阳的流浪猫，把路边的小花照下来保存在手机里。 　　全程漫游。 　　途径街角的纪念品商店, 她停下来挑选漂亮的明信片, 写下祝福, 投进红色的邮筒，寄回国给家人亲友。 　　这环节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她自认写完想送的亲友, 手里独独剩下一张。 　　背面是一张抓拍照：田野间，小女孩儿站在丰收的麦穗里, 一把彩色的氢气球正从她手中溜走, 飞向远方,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却笑得开怀，那不是她丢失的玩具, 那是她放飞的梦想。 　　富有童趣，还不失意境。 　　给谁好呢？ 　　脑中似乎有个明朗的答案，却不是最佳。 　　许晗烟因此犯了难，不自觉抿起唇，眉头都皱起来。 　　老板娘坐在柜台内, 拖着下巴看她认真犯难，笑着提醒说：“也别忘了自己呀！” 　　世界上有哪条规定不能给自己寄明信片吗？ 　　她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那天的那家小店里，阳光倾洒了一地，许晗烟背对天光，弯着腰趴在玻璃柜台上，停下来略作片刻思索，在明信片上写道：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这句话来自于她去年夏天在《狂想曲》拍摄期间看的一本书，书名叫《无宠不惊过一生》，大师的散文集，字里行间有一种道不尽的惬意，细细品味，俱是生活的哲学。 　　她很喜欢。 　　把这句话送给现在的自己，恰如其分的好。 　　寄完明信片，旅行继续。 　　累了就停下来，喝一杯甜滋滋的珍珠奶茶，坐在清澈的溪流边，将脚泡进流动的水里，望着天空发呆。 　　有时她会想起陆尚。 　　想他这时候在做什么？回帝都了吗？应该已经拿到《生而为人》的剧本了吧。 　　他还会接吗？ 　　上辈子为了演好那个角色，陆尚从内心到皮肉都被折磨得够呛。 　　差点没走出来。 　　而且说来很邪门，那部片子屡获各大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提名，却仅限于此，成为名副其实的陪跑片。 　　过了很多年，仍有影评人和电影发烧友为陆尚感到惋惜。 　　也不知是全片基调过于压抑，还是别的原因…… 　　反正许晗烟看完这部电影，在首映式哭得稀里哗啦。 　　散场后陆尚坐到旁边安慰她，说：“没事的，都过去了。” 　　附带一个摸头杀，超级自然，也很管用。 　　许晗烟眼泪扒拉的盯着他死水一样平静的侧脸，瓮声瓮气的问：“你不难过吗？” 　　陆尚就佯作无所谓的样子，面上像是在笑，又好像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口吻也是淡淡然地：“我一个大男人，哭出来多丢脸啊，你帮我哭就够了。” 　　许晗烟奚落他偶像包袱重，然后哭得更凶了。 　　自己暴风哭泣的照片上了第二天的热搜，大家都说她矫情、博眼球。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在电影里看到的并不是陆尚。 　　那个人，他只是有一张和陆尚一模一样的脸，他的经历，心境变化，人生的大起大落，只存在于电影的1小时39分钟里。 　　而塑造出那样一个厚重的、悲剧性角色的陆尚，时年也才22岁。 　　首映式结束的那天晚上，离开影厅时，许晗烟听到他自言自语的低声说了一句‘早知道就不接了’。 　　听起来不像是后悔，个中意思，她至今也揣摩不透。 　　这辈子，陆尚是‘早知道了’，如果他不接《生而为人》的话，换谁演最合适呢？ 　　她还挺好奇的。 　　那些看过的风景，不同时期再看一次，会获得全然不同的感受和领悟。 　　那些演绎过的角色，经历岁月后再度塑造，定然会比最初的多出来一些什么，抑或减少一些什么。 　　人生不是在做加法，就是减法，都是选择而已。 　　这辈子的许晗烟亦然。 　　回忆偶尔涌现也没关系，她已经学会与自己独处。 　　全然放松的假期，找回内心那份平静，一周后折返福冈与团队汇合，回国。 　　* 　　暑假才将过半，许晗烟推掉无意义的综艺邀约，专心宅在家里修身养性。 　　林蔚茹也没回南城，找了家律师事务所打杂攒经验，时常来找她混吃混喝，两个女生相互做伴，倒也不寂寞。 　　这个夏天，由华诚电视台和百悦娱乐联合打造的大型歌手偶像选秀节目《唱出我的心》风靡全国。 　　21个赛区，99名实力强劲的选手从上万人的海选中脱颖而出，程姿颖就在其中。 　　男队和女队互不相让的PK，最后仅留下男女歌手各两名进入决赛争夺冠军，激烈的赛制，让全国的观众每周六晚八点准时锁定华诚TV。 　　这时微博逐渐成为主流社交平台，《唱心》节目组建立了官博，开启官方投票渠道，还有选手复活通道，赚足眼球。 　　许晗烟每期必看。 　　一方面是想见证程姿颖的成长之路，另一方面，她发现这年头歌唱类选秀节目简直不要太耿直！ 　　修音是不存在的，录制完毕，选手发挥不佳车祸现场也照播不误。 　　经过前面九期的角逐，还剩下28名选手，导演在现场宣布：半决赛和决赛将全程直播！ 　　也是在这个时候，许晗烟意外接到《唱出我的心》冠名商的邀约。 　　* 　　周一下午，‘二月十二’工作室。 　　“‘天堂养生’这家公司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国民大品牌，《唱出我的心》唯一广告商、冠名商。他家专注研发、推广饮用天然水、果蔬汁饮料、特殊用途饮料和茶饮。‘花漾’轻饮料是今年主推的产品，市场定位为年轻女性，我觉得很适合你。” 　　办公桌内，季杨一边埋头处理其他文件，一边条理清晰的道出重点。 　　她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五官明艳，气质凌厉，即便坐在大班椅里，也不难看出她身材偏瘦。 　　衣着和妆容方面以简洁干练为主，六位数的腕表，身旁最新款大牌包包，都是她的日常标配。 　　作为国内资深经纪人，今年刚满四十的季杨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二十余载，选在这时候离开服务多年的老东家星宇出来单干，个人能力无需怀疑。 　　这家工作室有她的股份，也有她亲自挑选签下培养的新艺人。 　　不过主要的重心还是放在许晗烟身上。 　　想要将一间工作室成功运营，收到巨大的汇报，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响招牌。 　　此时，办公桌侧边的会客区，‘二月十二’的小老板兼招牌许晗烟坐在沙发中央，翻看手里的‘花漾’形象代言人合作方案。 　　季杨见她看到最后一页，又翻会第一页重新看起来，心下略作一思，换了个说服的口吻：“我知道你有顾虑，这两年‘天堂养生’做全面转型，旗下十二款明星饮品虽然都请了支线代言人，但这当中没有与你撞型的，营养果汁是14岁的童星康雯缇，黑豆早餐奶是可以在电视剧里演你母亲的关虹，运动能量签了退役运动员前奥运长跑冠军何滔博，还有……” 　　许晗烟抬起头道：“但是他们有官方全线代言人——国际影后龙嘉琦。” 　　季杨表情顿了一下，“我知道，离开星宇前，她是我的艺人。不，正确的说，她是我捧红的。” 　　这是整个娱乐圈都知道的事。 　　当年天堂养生还是个只卖矿泉水的民企，是季杨目光长远，说服龙嘉琦签约，双方愉快的合作了十几年，天堂养生借用影后的知名度扩大了国内市场，开疆辟土的情谊。 　　那会儿，许晗烟可能还没学会走路呢。 　　“如果你觉得‘花漾’的支线代言不合适，我们再谈别的。”季杨看着坐在沙发里气定神闲的小姑娘，没把话说得太难听。 　　“我没有一步登天的意思。”许晗烟见她误会了，解释道：“以我现在的资历，‘花漾’这条支线再合适不过，就是代言期太长，我希望把三年缩短至一年……不，十八个月刚刚好，代言费少点也没关系。” 　　季杨放下手中的工作，笑着望她，正色问：“理由？” 　　“放长线钓大鱼。”她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春雪》年底开机，明年九月杀青，后年年中的国际电影节上，我一定拿到属于影后的那座奖杯，给你放在办公室当摆设。” 　　到那个时候，‘花漾’代言结束，天堂养生想留住她，必然会开更好更优渥的条件。 　　“话是这么说，我也相信你的实力。”季杨看她的目光流露出欣赏，同时也有顾虑，“真正的影后可不是一部电影就能成就的，况且《春雪》属于文艺悬疑片，就算在国内上映，我对票房也并不看好。往最好的方面想，你真的拿了奖，业界祝贺一番，再当作国产之光吹嘘一番，最多两个月就被忘记了，一年那么多电影节，出那么多影后和影帝，无论国民度还是圈中地位，龙嘉琦都比你高。” 　　“她是前辈，我尊重她，但不代表我不如她。”许晗烟只说事实，“这些年她的新闻以负面居多，上一个有口碑有票房的电影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去年到今年总共出演了四部烂片，观众缘也败得差不多了。我比她年轻，肯拼，懂得抓住机会，有业务能力，你要是觉得《春雪》没票房，回头接两部商业大片主攻国内电影市场，遇到剧本硬、制作班底强的电视剧，我也可以，并非一定只能活在大荧幕上。这一行，谁都是从无到有的。” 　　季杨频频点头：“你对自己将来的发展，比我想象中清晰很多。” 　　“所以啊！”许晗烟站起来，字正腔圆道：“十八个月以后，把我的实绩放到天堂养生宣传方面的负责人跟前，让他们自己权衡做决定。‘花漾’之所以想到我，也是看在与你过往的交情上，龙前辈都没跟你一起离开星宇，于公于私，我们都没理由放弃长远规划。” 　　能抢为什么不抢？ 　　抢得到是我有本事有能力，是品牌商爸爸更喜欢我。 　　“是的，你说得没错。”季杨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带的艺人上课，“龙嘉琦在天堂养生的代言三年进行一次更替，算起来，正好是你拿奖之后，前提是你可以。” 　　许晗烟坐回沙发上，打开保温壶，小口小口的喝温开水，“你只管等着看吧，明年我就要全面爆发了。” 　　* 　　当然，在爆发之前，该她的工作还是要兢兢业业的完成。 　　次日上午，季杨以超高的效率为许晗烟签下‘花漾’的支线代言，合约期为十八个月。 　　许晗烟的第一份代言工作，就是探班《唱出我的心》进入半决赛的28名选手，并录制一期日常作为番外在华诚TV自有的网络平台播出。 　　正片大约30分钟，有流程台本，不会太累，录制期为一天半。 　　用2020年娱乐行话来说，就是飞行嘉宾。 　　因为要赶在周六半决赛前播，届时天堂养生也会在微博和官方主页宣布新产品代言人，时间比较紧，周三下午，许晗烟就带着阿飘和美云抵达C市。 　　跟拍从下飞机就开始了，许晗烟驾轻就熟，路上主动以《唱心》为话题，聊最喜欢的选手，听哭了的一首歌…… 　　车上，跟拍导演故意问：“为什么没有在微博上为程姿颖加油打气，拉拉票什么的？” 　　许晗烟认真想了一下，收起前一刻丰富的表情，说：“可能我是一个谨慎的人吧，在为别人做一件事情之前，会先问那个人需不需要，如果她说需要，我再做。但是《唱心》的选手在封闭式环境里比赛，我也联系不上小颖，不确定索性就不做。微博是公众平台，而我是个演员，一旦我发声，就会唤起网上对她演过戏的记忆，这在之前是有过争议的，我看到了，我会在意。唱歌是小颖热爱并且会为之努力一辈子的事业，我不想影响她，而且加油有很多种方式，我这不是来了吗。” 　　跟拍导演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然后很贼地说：“不止你来了。” 　　许晗烟就？？？ 　　也就是说《唱心》的小番外还有其他嘉宾？ 　　谁？ 　　该不会……别多想…… 　　抵达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打开套房的门，一束鲜花先出现在许晗烟面前，接着，是她死也没想到的声音—— 　　“许晗烟小姐，欢迎来到《唱出我的心》番外录制现场！” 第23章 心痒痒7 　　新鲜的花束移开，许晗烟看到严萧那张久违的脸孔。 　　有十年的跨度在, 他比她记忆中年轻许多。 　　但这性格, 这嗓门，这极具辨识度的浓眉大眼, 以及骨子里天生的自来熟，真是一点儿也不陌生！ 　　短暂愣过后, 许晗烟迅速找回状态，在情绪和语调上都保持着距离, 与他客套：“你好。” 　　想了一下, 又补上别扭的称呼：“严老师。” 　　严萧连三秒前那样的正常都绷不住了, 扑哧大笑：“我有苦衷，经纪人让我一定要正式叫你‘许晗烟小姐’, 但你也不用喊我‘严老师’喊得那么老吧，我就比你大四个月。” 　　他经纪人抱手站在镜头外, 超级无奈：“你第一次和人家见面, 四五台摄像机全方位录着, 你精准说出‘我只比你大四个月’这种话, 是怕全国观众不知道你提前调查过人家还是怎么的？” 　　严萧侧首跟他顶嘴：“我是小烟的粉丝不行啊？” 　　经纪人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你还叫她小烟？” 　　严萧冲他露出个‘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的欠揍表情，转向许晗烟时, 瞬间扩大笑容，把花塞进她怀里，“大年初一我带全家十几口人去电影院刷《狂想曲》，小茉这个角色太可爱了！我要是阿奇，最后一定选你！他真没眼光！对了, 我能不能叫你小烟？” 　　能不能你都已经叫了…… 　　阿奇是陆尚在《狂想曲》里的角色名字。 　　末尾那句‘他真没眼光’，感觉严萧好像指着陆尚本尊的鼻子骂，稀奇，还应景。 　　还想说，这部电影的感情线其实很朦胧，到最后也没有明确点出男主角和谁在一起。 　　算了，在这个脑回路非同常人的家伙面前，电影剧情什么的……不重要。 　　许晗烟抱着重得要命的花束，内心活动频繁，面上保持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提问！”严萧搞突然袭击：“站在演员角度，阿奇和大北这两个角色，你比较喜欢谁？” 　　大北由邹亚饰演，戏份比她多一点儿，演技方面不功不过吧。 　　许晗烟跟不上节奏：“为什么这么问？” 　　严萧开心地给出标准答案：“因为从形象来说，我觉得我比较贴近大北，如果你喜欢他多一点，我就有戏了。” 　　许晗烟从上辈子积攒的演技瞬间清空，被他逼出个正常反映：“对不起这话我实在接不住。” 　　无比头疼。 　　严萧笑容满面，抓住机会表白：“这就是我的节奏，率真直爽，喜欢吗？” 　　连这句台词都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全部的摄影机和在场工作人员都看得出严萧对她的好感，那冲她笑得弯弯的桃花眼，bulingbuling的闪个不停。 　　飘姐忍不住吐槽：“这是来录相亲节目的吧？” 　　席美云已经把帅姐的电话号码调到主屏幕上了，情况不太对头，她已经做好搬救兵的准备。 　　严萧跟谁都能聊起来，笑眯眯的跟她俩说：“我们老严家的优良传统，男人25岁之前必先成家，然后专心立业，稳扎稳打，脚踏实地。” 　　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去继承家业富二代，每一根头发丝散发出来的都是自信！ 　　他经纪人快崩溃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严萧没心没肺的安慰他，“轻松点，说好要走实力路线，对我有点信心，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谁跟你说好了？！”经纪人恨不得百米冲刺去最近的便利店买两包耗子药回来把他毒死！ 　　严萧敛起浮夸的表情，语色平静：“你也知道我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一条龙，就算我不在圈子里找对象，也不会按照你的构想成为大众情人，去赚小姑娘的尖叫钱。” 　　气氛顿时僵住，不难看出矛盾早已存在。 　　经纪人脸色也不如先前好，拒绝和他沟通的摇了摇头，在人群里找到负责这次拍摄的导演，同时也是《唱出我的心》的执行导演，“这段不能播。” 　　执行导演是老江湖了，淡定比了个‘OK’的手势，让自己这边的人收起家伙去楼下餐厅吃饭，上前安排道：“先休息一下吧，等最后一位助力嘉宾到了，晚上一起去探班选手。” 　　许晗烟：“还有一位？” 　　严萧也问：“是谁啊？” 　　刚问罢，长长的走廊另一端，电梯门打开，呼啦啦涌出一行人。 　　摄像机对准的中心，陆尚稍作站定，转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严萧‘哎呀’一声，惊喜地：“这不是老陆吗！” 　　许晗烟：“……” 　　要她怎么说呢？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 　　陆尚出现的时候，许晗烟已经十分心累了。 　　幸而这个男人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有本事把热闹的气氛压得庄严肃穆，无人敢造次。 　　三边团队短暂寒暄过后，各自回房，等外卖，晚上还要继续录制。 　　不到六点，窗外斜阳似火。 　　许晗烟把自己关在卧房里，瘫进柔软的大床中央，敷面膜，闭目养神，缓解心绪。 　　严萧是富二代，国严实业三代单传，家里有钻石矿的那种。 　　原本人在国外念书，时装周期间被之前那个快被气吐血的经纪人发掘，签为旗下艺人，正好遇上《大梦江湖》这个新潮的古偶剧本，演完，开播，爆了。 　　今年暑假除了《唱出我的心》大热之外，这部剧的收视率到现在还稳居第一。 　　但是在上辈子，他们是在明年开拍的《月之影》片场碰的第一面。 　　当时严萧是三位主演之一，许晗烟拍完《未来闪现》正好闲着没事，在老爹强烈要求下，过去客串了一个角色。 　　统共就演了四天，走时和一干主演都互换了联系方式，算是认识了。 　　直到次年，他们合作了一部时装生活剧才渐渐熟识起来。 　　至于严萧公开追求她，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没想到这辈子见面提前…… 　　严萧这个人，爽朗直率是真的，只是刚才在走廊上对她的态度，全程无过度，开口就表白，热情得过分，四舍五入已经能算性骚扰了吧？ 　　还有陆尚是怎么回事？ 　　在许晗烟的印象里，他的代言一贯走低调奢华风，那种几十万的腕表，有钱也不一定买到的限量版，顶级奢侈品甚至都是蓝血高端线。 　　说起这块也算国内男星第一人了。 　　所以为什么这辈子那么堕落呢？ 　　天堂养生国民度再高，它也没走出国门走向国际啊…… 　　许晗烟各种想不明白。 　　蓦地坐起来，抓起手机发短信问陆尚：【你代言天堂养生的支线？】 　　男人就在隔壁，打字回短信他嫌麻烦，直接给她打电话，接通就道：“至臻黑咖啡，觉得合适就接了。” 　　许晗烟盘腿坐在床中央，面膜掉了一半也懒得管，哼地一声笑了：“至臻……不错啊，与你的气质高度契合。” 　　纠正一下：不是气质，是天生爱装逼的性格。 　　陆尚听到了她真实的心声，礼尚往来道：“花漾轻饮，也很适合你。” 　　她脸不红心不跳，“毕竟我是个十八岁的少女。” 　　“嗯，少女。”忽略掉彼此知根知底外加上辈子同床共枕的事实，陆尚怀着好心情问她：“主动联系我，就是为了确定我接天堂养生的代言？” 　　“并不，只是觉得你一个后年要拿国际影帝的人，这时接国民品牌的支线代言……”许晗烟话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你看上他家全线代言人了？” 　　陆尚的经纪约在星宇啊，和龙嘉琦是前辈和后辈的正统关系！ 　　老牌天后大不如前，手里的代言自然是要给公司里的后起之秀瓜分的。 　　他直接用她的心声来回答：“天堂养生全线代言人，与我天生爱装逼的性格高度契合，你不觉得吗？” 　　许晗烟扯下面膜，坚决否定：“不觉得！” 　　陆尚老神哉哉的‘哦’了声：“原来如此。” 　　你也看上了。 　　许晗烟深吸一口气，想解释，或者说几句锋利的话怼他，奈何心思先被戳中，一时词穷，紧紧抿起的唇瓣无奈的蠕动了几下，干脆挂线！ 　　“等等。”陆尚叫住她，“严萧最近在和公司闹解约，你小心一点。” 　　能说出这番话，证明他已经从旁人那儿听说之前那段小插曲。 　　许晗烟没法明知故问。 　　她跟严萧初次见面，对方再直率也不可能对她一见钟情那么梦幻吧？ 　　娱乐圈，名利场，敢吃这碗饭的都不是傻子。 　　经陆尚一点，她顿时想明白了，原来自己被无端端当了枪使。 　　大家来之前都签了协议，不该播的就剪掉，观众绝对看不到。 　　电视台和当红的明星艺人有来有往常年合作，何况中间还有广告商爸爸在呢，这点儿默契不需要言语沟通。 　　再说，陆尚也没有拿上辈子那些种种来说事，他只是就着眼下，浅浅的提醒了她。 　　默了一小会儿，许晗烟再是不情愿，还是点了个头，收下他的好意：“知道了，谢谢。” 　　* 　　隔壁，结束通话，陆尚垂眼扫向茶几上的工作餐，忽然有了食欲。 　　程佑坐在旁边穷打听：“什么时候看上天堂养生的全线代言了？” 　　要不是他用‘许晗烟接了花漾支线’来勾、引，陆尚绝对不会接至臻黑咖啡。 　　现在瞄准全线代言了？ 　　也不是不可以啊！ 　　程佑揣着坏心思故意说：“回头我跟嘉琦姐那边打个招呼，说不定不用等到代言期满就把这事漂漂亮亮的办了，都是自家人，总比许晗烟那边隔山隔水容易操作。” 　　“没有看上，你别做多余的事。”陆尚面无表情的坐起来，捧起饭盒开吃。 　　“他刚才在电话里跟许晗烟可不是这么说的。”程佑求证的看向盛尧。 　　盛尧端正身份：“助理表示不想发言。” 　　陆尚看着程佑，眼色里不乏警告意味：“你听错了。” 　　* 　　晚饭结束，准备继续录制前，执行导演将三位年轻的艺人聚到一间会议室，讲流程。 　　这次许晗烟、陆尚和严萧是以助力嘉宾的身份，带着赞助商爸爸为准备的慰问品，去百悦‘营地’惊喜探班进入半决赛的28名选手。 　　过去之后呢，和选手们话话家常，作为观众打听半决赛曲目，制造一些娱乐效果，之后做个小游戏，收工！ 　　明天的部分，我们到了明天再讲。 　　许晗烟拿着临时打印在一张纸上的‘台本’，再看头发花白的执行导演，挺心疼的。 　　长达15分钟的小会，总结下来大致意思为：你们还年轻，代表的是天堂养生来录节目，珍惜机会，好好表现，别作妖。 　　于是就出发了。 　　百悦‘营地’在城郊，离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不远。 　　到达目的地，三个人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 　　三十来号人在篮球场上围坐成一大圈，严萧负责带话题搞气氛，许晗烟从旁打配合，陆尚保持本色不变，偶尔接一两句话，梗玩到飞起。 　　之后是游戏环节。 　　严萧提出玩捉迷藏，躲到最后一刻的选手将得到天堂养生超豪华大礼包，以及半决赛前1分30秒的冠名商专属舞台表演时间。 　　抓人的‘鬼王’角色，毫无悬念的落到陆尚的脑袋顶。 　　这大概就是爱装逼的反噬吧。 　　简单制订了游戏规则后，28名选手外加许晗烟和严萧分散在篮球场的四边，陆尚站在正中央，当他开始倒数，众人才能跑出去找地方藏身，范围是整个百悦训练营。 　　在这个环节，台本上要求许晗烟和程姿颖一起跑，躲起来后，说点儿闺蜜之间的贴心话。 　　像程姿颖有实力自带热点的选手，观众爱看，节目组也愿意多给她镜头。 　　谁知道陆尚刚开口数了个‘十’，选手们做鸟兽散！ 　　与此同时，严萧拉起许晗烟就跑，两边的跟拍均是愣了下，见执行导演没表态才追上去。 　　被单独丢下的程姿颖都懵了，左顾右盼的眨巴着眼睛，她CP呢？ 　　陆尚不咸不淡的望着一个方向，收回目光，停下倒数，懒洋洋的给她放水：“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跑？” 　　程姿颖‘哦哦哦’的迈开腿，一阵小跑，边溜边在心里给严萧点蜡烛。 　　敢在尚哥眼皮子底下抢人，敬你是条汉子！ 　　明天的今天，还给你上香！ 　　* 　　另一边，许晗烟也是懵的！ 　　她跟风筝似的被严萧扯着一顿跑，绕到‘营地’副楼里，地下室黑漆漆的楼梯下，蹲成两团！ 　　摄影师没跟上，1楼楼梯间的声控灯渗了点散光下来，不足五秒，灯灭了。 　　凉飕飕的地下室恢复它应有的死寂，以及黑暗。 　　许晗烟：“……” 　　她还有些微喘，身旁的严萧也是。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彼此手臂外侧轻轻相贴，他也还抓着她的手。 　　这情景，许晗烟是有些不喜的。 　　孤男寡女独处都不说了，首先他们在工作，代表品牌方天堂养生，这么做有违职业道德。 　　“抱歉啊，我又擅作主张了。”严萧松开了她的手腕，稍显平静的话语，已然没了在人前刻意表现出的那种元气。 　　他说的是，又擅作主张。 　　许晗烟双手扶住膝盖，沉默就是回答。 　　严萧被晾在黑暗里等了会儿，低笑出声：“你私下的性格跟小茉还挺像的。” 　　“我们熟吗？”许晗烟只想让他闭嘴。 　　可能他上辈子公开追求过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比起眼前这个恶劣的家伙顺眼不知道多少倍。 　　也可能，许晗烟从来没了解过他，就连他的追求都带着某种利益相关的目的？ 　　于是，身为被追求者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就只剩下了厌恶。 　　严萧僵愣了两秒，“啊呀，被讨厌了……” 　　不然呢？ 　　还指望我喜欢你？ 　　许晗烟不想说话，随便在心里diss一下算了。 　　严萧却不，酝酿了措辞，立马向她送上歉意：“对不起，正式向你道歉，不管你接不接受吧，今天在酒店里确实拿你当靶子使，我是混蛋。刚才把你拉跑也一样，我不想给家里做代言人，这段不会放到正片里，放心好了。” 　　“天堂养生是你家的？”许晗烟质疑的声音都变了味儿。 　　这些富二代也太气人了吧！ 　　严萧很是坦白：“是我二叔家的公司，算我们老严家产业分支。总之你放心，回头我给他们那边交代一声，错不在你，你的代言丢不了。” 　　许晗烟在他眼里反倒是个刚攒了点名气，生怕得罪广告商爸爸的小艺人。 　　某种程度上，算是吧！ 　　她实在没心情和他废话，淡声敷衍：“那就先谢了。” 　　严萧伸出手臂挂在她肩上，“不用客气，大家同吃一碗饭，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你离我远点。”那只手臂沉沉的压在许晗烟的后颈上，受制于狭窄的空间，她想移身躲开都做不到。 　　“怎么远啊，我们在玩捉迷藏，我有预感鬼王就在附近，怕不怕？” 　　许晗烟已经脑补一万次暴打他的画面。 　　忍耐快到极限了。 　　严萧就跟幼稚园里特别不招待见的熊孩子一样，故意惹人讨厌。 　　头顶，楼梯上，阴森森的质询响起：“聊完了吗？” 第24章 心痒痒8 　　许晗烟体感自己还没在地下室蹲足五分钟，陆尚就找来了, 惊讶于他追踪能力高超的同时, 心里那根绷紧的弦稍稍得以放松。 　　与严萧的独处让她非常不舒服。 　　之前他们的跟拍被甩掉了，只好跟着陆尚来找人。 　　眼下, 不大的地下室变得有些拥挤，摄像师都站在许晗烟他们头顶的楼梯中段, 将机器探出护栏进行拍摄。 　　唯独陆尚走下来了，站在不足一米的过道上, 垂在肩侧的左手中, 握着一只高强度的手电筒。 　　许晗烟钻出来的时候, 不小心被那光晃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晕。 　　她弯着腰，用手扶住楼梯底部的棱角, 以此保持身形。 　　就那么定了一下，先一步出来的严萧凑到陆尚跟前, 有恃无恐的打量‘鬼王’不好看的脸色, 还故意问：“请问你是投入了这个反派角色, 还是真的……” 　　猛地！ 　　陆尚起手揪住他衣领, 将他整个人抵到楼梯侧边！ 　　严萧毫无防备，像个没灵魂的物件, 受力的背部发出闷厚的‘砰’声。 　　在场其他人听进耳里，集体陷入惊恐交加的怀疑——被砸的那个骨头有没有断两根？ 　　1楼的声控灯亮了数秒，又灭了，陆尚垂在手里的光束投进死角深处，昏暗的散光漫了出来, 弥漫在他们小腿以下的低空区域。 　　无人说话。 　　站在楼梯上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对准三名艺人的镜头收不是，不收更不是…… 　　跟拍导演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搞，下去劝架是不可能的，毕竟还没打起来。 　　许晗烟唯一的出路被堵死，冲突就在自己的面前，虽然她压根不相信陆尚会搞出什么暴/力事件，但他手里那支实沉手电筒着实吓人，随时变凶器的节奏。 　　而且地方太窄了，真打起来，她就是直接受害者，索性缩回楼梯下面保平安。 　　她怂得干脆自然的举动，被严萧的余光用捕捉，哧地一笑：“看你把人吓得。” 　　这话是对陆尚说的，完了，严萧再垂眼盯住那只力量感爆棚的手，嘴里发出个耐人寻味的轻啧：“你想怎么样吧？” 　　“是你想怎么样？”陆尚把话原封不动的奉还，冷冽的声音不乏理智，生气也是实打实的。 　　谁在搞事情，不瞎都看得出来。 　　严萧没劲的扯了下嘴角，懒得作答。 　　跟拍导演鼓起勇气从摄像大哥身后钻出来，掂量着小心，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提醒：“选手们晚点还要排练呢……” 　　好好想想，你们是来干嘛的？ 　　许晗烟缩楼梯底下，自动把导演的话脑补完整。 　　“想和公司解约，不愿意给亲戚家的产品做代言，这都是你自己的问题。私下没有解决好，还把情绪带到工作里来，误人误己，不如别做了，回家当大少爷更适合你。”陆尚淡声说罢，撤回身形，向楼上走去。 　　严萧愣在原地，鼻音里发出意味不明的低笑，忽然大声不甘：“是你抢了我的角色！” 　　比起之前种种的漫不经心，这句话当作台词来听，情绪饱满，生动鲜明。 　　陆尚已经走到楼梯中间了，闻声稍稍顿步。 　　严萧转过脸死死的盯着他，“《生而为人》的剧本先找到我，是你让我失去唯一的机会！我想好好演戏的！” 　　竟然还有这段插曲…… 　　所以这是一切的源头？ 　　所以严萧其实是冲着陆尚来的？ 　　所以上辈子严萧公开追求自己，每一次在镜头前表达倾慕之意，都是为了恶心抢走他角色的陆尚？ 　　许晗烟蹲在角落里，心情无比复杂，好想出去踹死这个胡搞瞎搞的小崽子啊！ 　　“我说了，这些是你自己的问题。”陆尚居高站着，给与严萧的眼色都是轻蔑的，“要是每个演员都因为失去一个角色就要其他工作里发泄情绪，肆意给别人添麻烦，这圈子早乱套了。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把戏演好，其他方面都不用管，表现得像个无知的巨婴也会被原谅？而如果，你真的把戏演好了，原本属于你的角色又怎么会被我拿走，闹呢？” 　　* 　　录制在半小时后仓促结束。 　　为了避免矛盾升级，节目组专诚安排严萧单独坐一辆车回酒店。 　　实在惹不起这位玻璃心大少爷…… 　　许晗烟坐的是小巴，上车后挑了最后一排靠窗边的位置，塞上耳机听音乐，慢慢消化一下之前获得的巨大信息。 　　也是在录制尾声，她收到季杨发来的短信，第一句话与陆尚的叮嘱一字不差，都让她小心提防着严萧。 　　这家伙情况复杂，刚开始确实是抱着玩票的兴致入圈，一部剧下来，对拍戏起了浓厚的兴趣，还抱了中影对外开放的表演培训班。 　　问题就出在他家那边，国严实业的大少爷，哪儿会真让他抛头露面，任他在演艺道路上开花结果？ 　　本来严萧就只签了三年合约，严家想花钱解约，让他专心学业，毕业之后继承家业。 　　经纪公司那边不肯轻易放人，一边和严家拉扯，一边疯狂榨取严萧的价值，拿他赚快钱。 　　严萧夹在中间生存艰难，好不容易说服家里让他接拍《生而为人》这部电影，国内最优秀的导演，最好的幕后团队，出色的剧本…… 　　哪个演员不心动？ 　　只要做出成绩，他就继续留在演艺圈。 　　最多减少工作量，学业不会放弃，家业更要兼顾，目前的经纪公司确实不能呆了，不管后续如何，他个人都是打定主意解约的。 　　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生而为人》确定由陆尚出演。 　　严萧瞬间失去家里的支持，天堂养生的代言沦为严家施舍给经纪公司一点红利，没人照顾他心情。 　　怎么说呢…… 　　了解到这些之后，许晗烟再回想起地下室里严萧对陆尚说的那些幼稚的话，如果小孩子这辈子再也吃不到糖，那么为最后一颗糖果闹情绪，好像也可以理解了。 　　当然，理解是一回事，她可不愿意再和这样的艺人合作。 　　而且在上辈子，《生而为人》不是严萧最后的机会，他换了经纪公司后在娱乐圈风生水起，拿视帝的时全家到场助阵，还花钱营销‘不好好拍戏就要继承家业’的贵公子人设。 　　呸！ 　　许晗烟越想越气，决定收起之前那点多余的理解！ 　　这时，又有人上车。 　　她抬起头，正好和陆尚四目相触。 　　接着他就朝她走过来了，那双大长腿都没仔细迈出几步就来到面前，挨着她身旁稳稳坐下。 　　司机就位，开车，回酒店。 　　不大的旅游小巴内，包括飘姐、盛尧在内的几名工作人员安静如鸡的坐前面，中间空出两排，仿佛故意给后面两人制造独处空间？ 　　什么情况啊？！ 　　许晗烟怪异的看着身旁的男人，摘下靠近他那一边的耳机，想说点什么…… 　　陆尚舒展在靠背里，眼色斜着她，用只有他们两能听到的音量，说：“拍一部电影还都拿奖的两个人不坐一块儿才奇怪，为了世界和平，忍忍吧。” 　　今晚的录制已经够给《唱心》节目组添堵了，作为内部人员给娱记放个小料整他们，分分钟的事。 　　当着陆尚本人的面，许晗烟不想承认自己时刻都想和他保持距离的事实，岔开话题道：“没想到你还是接了《生而为人》。” 　　他说过的，早知道就不接了。 　　她便以为这辈子的他会做其他选择。 　　镜头外，陆尚自如切换回散漫本色，宽展的双肩完全放松、下压，扭着脖子看身旁欲盖弥彰的小姑娘，嘴角稍稍上扬，扯出不安分的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许晗烟冲他翻了一个很标准的偶像剧后妈白眼，“这是重点吗？” 　　“对我来说算是。”陆尚见好就收，然后正经回答：“《生而为人》对演员来说是个遭罪的过程，获得那么多提名，最后一个奖都没拿到，我心里也挺委屈，毕竟当时年轻。几年后又看了一遍，才发现我对这个角色本身的处理很有问题。” 　　也就是说，这次会把那些问题处理好，一雪只提名不拿奖的耻辱？ 　　许晗烟不想提前恭喜他，也不想给他加油打气，这和她之前对严萧萌生理解心理一样多余。 　　对！严萧…… 　　“敢情上辈子我只是严萧用来恶心你的人肉道具，你们男演员之间有矛盾不能打一架解决问题吗？”许晗烟皱着眉头，边说边观察前面。 　　怕被人听见她的疯话，又要抓住时间机会一吐为快，导致那小表情有意思极了…… 　　生气，计较，紧张，还有点儿委屈。 　　上辈子的前尘往事了，还颇为复杂，陆尚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算合适，只好笑而不语的看着她，让她自己从眼神里体会就好。 　　许晗烟惯来悟性高，这次更是直接参与了起因，哪里会有想不明白的？ 　　陆尚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回应严萧，私下里提都懒得提，因为比谁都清楚，只要给严萧眼神，他就会舞得更欢，发挥得更加夸张。 　　之所以不告诉她，是不想让她难堪。 　　严萧对她的追求从他们结婚前就开始了，婚前还会约她出去吃个饭，有事没事微信上聊几句，送一份可爱的小礼物。 　　她和陆尚结婚之后，严萧最多以单身狗的身份在媒体面前调侃一下，制造点话题，私下对她的分寸倒保持得极好。 　　况且在上辈子，别说陆尚对她放心，圈内各种有型有款的男演员几乎合作了个遍，她从来没对谁有过非分之想。 　　太忠诚了…… 　　也就严萧嘴上花样追求她，能满足一下她小小的虚荣心。 　　让她幻想陆尚得知自己的老婆被圈中男演员公开觊觎，该有多生气，多醋！ 　　玛德！ 　　还就只是幻想！ 　　许晗烟‘啪’的一下手掌摁在脑门上，叫停这一趴完全不能让她愉快的分析。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是我瞎！”她痛定思痛，在与陆尚的对视中完成反省，戴上耳机，放一首暴躁的摇滚乐充斥脑海，洗掉上辈子的狗血！ 　　“I had to fall To lose it all，But in the end，It doesn\'t even matter……” 　　我不得不失去一切，到最后还是无济于事。 　　这歌词，虐她？ 　　音乐在耳中嘶吼，许晗烟到底还是喜静多一些，很快就在情绪里败下阵来，放在手机音量键上拇指将声音调到最小。 　　没想到就在这时，她听到身旁男人自言自语地肯定着，轻声说：“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稍顿，再带着一点点从不肯在人前外露的胜负心，要强道：“不过，没有我多就是了。” 　　许晗烟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不动声色的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呼吸、心跳还有眸色。 　　别转头，别试图去确认什么，他不会承认的。 　　* 　　后来，许晗烟细细的回想，上辈子严萧是在他们合作了一部生活剧后才开始对她展开追求，合情合理，跟陆尚也没什么相关。 　　一个人对自己是否真诚，她感受得出来。 　　所以她相信陆尚说的话，那句‘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没有当面对她说，或许是不想让她得意。 　　狡猾的选在她听歌的时候说，认同严萧对她的喜欢，只因为她值得。 　　陆尚这个人，到底是太自信，还是压根不够自信？是内敛得过分呢，还是真的不善表达呢？ 　　自虐型闷骚，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许晗烟是无解的。 　　次日录制继续，节目组临时找来住在C市的圈中老前辈压场，总算在风平浪静中结束工作。 　　* 　　2011年的暑假的末尾，《唱出我的心》圆满收官，程姿颖毫无悬念的获得现场评委以及场外观众的最高票数，夺得冠军。 　　这之后，许晗烟迎来了自己在中影的大二生活。 　　依旧是上课，选择性学习其他技能，看电影，逛展览，周末陪许老先生吃饭喝茶。 　　在学校里经常遇到陆尚。 　　他们会停下来闲扯几句，话话家常，打听对方工作进度。 　　一如陆尚当初说的，两个人合作了一部电影，还一起拿奖，没道理遇上了像陌生人一样擦肩，会引起旁人猜测。 　　这大概就是公众人物需要承担的目光。 　　到了12月末，许晗烟如愿拿到院里领导批的假，出发前往九州。 　　* 　　12月21号，由中岛淳一执导的悬疑电影《春雪》在阿苏市郊开机。 　　年近18岁的演员许晗烟首次独挑大梁，在影片中饰演女主角阿雪。 　　电影讲述中国女孩儿阿雪，学生时代参加奥数比赛来到九州，邂逅当地陶艺师樱井润，两人之间随即展开了一段美好的跨国恋。 　　这段恋情以书信的方式维持了五年，两人在心灵上不断碰撞，认定对方是此生唯一的伴侣。 　　一转眼，阿雪大学毕业在即，润在信中向她求婚，并表示会出现在她的毕业典礼上。 　　谁知那一天，阿雪等来的是润的妹妹。 　　妹妹告诉她，哥哥在一周前失踪了，只留下一封告别的书信。 　　信中，润向家人表达了对自由的向往，安抚他们不用寻找自己，也无需挂念，还说终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全程并未提及阿雪，宛如她从未出现在生命里。 　　阿雪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甚至在她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润已经遇害了。 　　真正的故事，由此时正式开始。 　　阿雪去到阿苏，继承了润的陶艺店，从头开始学习陶艺，将他的梦想延续下去，另一边，周旋与润有关系的几名可疑的朋友之间，抽丝剥茧的找寻爱人的下落。 　　最后，当真大白的那一刻，她为祭奠她死去的爱情，进行疯狂的报复。 　　春天在真正来临之前，总会先下一场纯洁的大雪。 　　当雪融化，那些被掩盖的真相会像最富生命力的青草一样，奋力的钻出土壤，昭示于人间。 　　整部电影的旋律和基调凄美，诡异，悬念丛生。 　　许晗烟很喜欢阿雪这个角色，合作的演员无不敬业，中岛导演的要求很高，就算没有戏份，也希望主演们能呆在片场观摩。 　　每天的拍摄节奏是严谨而缓慢的，从12月到次年2月，春节期间回了一趟帝都，呆了四天就匆匆返回拍摄地。 　　她沉浸在雪的故事中，被炙/热的爱与极端的恨深深纠缠。 　　2012年六月末，电影《春雪》杀青。 　　与此同时，陆尚主演的《兵临城下》在国内全线上映，成为五一黄金周最热大片，最终累积票房15亿，问鼎国内票房总冠军。 　　电影业的春天来了。 　　作者有话说：　　随便聊两句，大家的留言都会看，意见也都会听取，不发言是怕不小心带了自己的节奏。 　　如果有哪里不妥，请温柔的告诉我，我也会在这个故事里回以暖意，谢谢大家。 第25章 心痒痒9 　　七月的第一周，夏天刚进入最热的时候。 　　许晗烟位于中影附近的小家在这个季节格外拥挤, 且闷热。 　　原因无他, 拍戏这段期间，黎琨不间断让席美云搬了许多适合她的日常单品过来, 还有想与她合作的品牌方也大方的送了自己最新产品请她试用，最后是来自粉丝群体送的生日礼物…… 　　以上, 全部堆积在她不足60平米的单身公寓里。 　　许晗烟昨天凌晨四点下飞机，到家差不多天快亮了, 打开门的瞬间总算意识到席美云那句‘你做好心理准备’不是在开玩笑。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 换了床单被套蒙头大睡。 　　一觉到中午, 许作家兴高采烈的带着丰盛的外卖来探望。 　　想到父女俩很久没见面了，许晗烟这才摁下暴躁的起床气, 爬了起来。 　　洗澡，换一身方便做卫生的居家服, 来到客厅, 站定在茶几前, 垂眼将复杂的环境略作打量, 遂，于无声中, 用脚拨开地毯上几只装着能让时尚女孩儿惊声尖叫的单鞋。 　　得到一片可以落座的范围，她一屁股坐下，先吃饭！ 　　许重逸都看呆了，这可是他正在大荧幕上冉冉升起的明星女儿啊！这副德行怎么制霸未来的娱乐圈？！ 　　虽然他之前也是这样在沙发上挪出空位，但没有用脚那么懒的…… 　　再望回坐在对面的宝贝, 脸都瘦小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洗澡的缘故，脸色唇色显得很白，头发还在滴水。 　　老父亲免不了心疼。 　　“要不……你先先去把头发吹干了再来吃饭？万一感冒怎么办，今天风还挺大。”他边说边起身去阳台，把昨天晚上她打开通风的窗户全部关上。 　　失去空气流通，高层住户立刻感受到夏天的闷和热。 　　许晗烟当下皱起眉头，受不了的叹了口气，在几本杂志下找到空调遥控器，调了个23度。 　　拿遥控器的时候，手臂不小心碰到茶几边上那叠攒了小半年的生活流水单，稀稀拉拉落了一地，她给了半个眼神，很干脆的放弃捡拾。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一个已经被砍了十几刀的人，难道还会在乎谁在她脸上多扇一记耳光吗？ 　　是的，她不在乎。 　　继续埋头喝粥，吃虾饺、奶黄包、粉蒸排骨、萝卜糕…… 　　许重逸关上窗户后，折返回来，门神似的立在女儿侧边，用标准的老父亲忧虑式目光打量她，酝酿片刻，准备叨叨叨。 　　刚起了个‘你也是19岁的人了’这样的话头，许晗烟停止进食，抬起头道：“首先，我才回家，人还没完全从戏里出来，你别在这时候数落我，此行为有损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其次，我在镜头前不这样，虽然我不走偶像路线但我有很深很严重的偶像包袱！最后，恭喜你把工作室搬到帝都，启动《月之影》项目。而眼下你也看到我的窘境了，有没有考虑买套大房子，顺便给你的女儿我准备一间超大的衣帽间，谢谢爸爸！” 　　一顿连消带打，条理清晰，主次分明，还带上应有的礼节。 　　发言完毕，垂头进食。 　　她只有19岁，目前最大的心愿和目标就是在20岁之前突破自身极限，长过165cm…… 　　许重逸一个逻辑缜密的作家，被女儿说得半响反应不过来，想在她话里找破绽都找不到，只好放弃的笑道：“数落你是关心你爱护你的表现，毕竟我已经迈入中老年阵营。” 　　可是前天林蔚茹还在微信里跟我说，你和林叔叔去泰国自由行，一晚上换了四家酒吧，快乐得不行呢！ 　　许晗烟懒得点出来，只管耍滑头：“那你给我准备个衣帽间吧，我会好好给你养老的。” 　　许重逸有异议：“你都和大导演合作了，难道不是你挣钱买大房子给爸爸住？” 　　“爸……”许晗烟放下筷子，惆怅的看着亲爹，“你一个每年缴八位数税的作家，挣那么多钱，最后还不是要留给我？” 　　“很有道理。”许重逸被说服了，然后实话道：“其实房子年初就弄好了，东四环，独门独户的别墅，有个大院子，老爷子已经搬过去享受一个来月了。你卧室比这儿客厅大，衣帽间更大，随时拎包入住，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许晗烟听罢，松了口气。 　　许重逸寻思着自家姑娘这表情反应不对劲，“几个意思？” 　　“没什么。”她给自己盛了半碗南瓜汤，慢条斯理喝了两口，缓缓道：“一度以为你在外面有个私生子。” 　　许重逸忍无可忍，就着手里刚拿起没翻几页的杂志往她后脑勺招呼。 　　许晗烟‘嗷’地叫唤，捧着汤碗缩到一边，“这套公寓写的都是你自己的名儿，我合理揣测一下你还有小情绪！” 　　“第一套房和第二套房交的税是一样的吗？都是我掏腰包，合理省钱懂不懂？”他被关在酒店里赶稿的无数个日与夜，写出来的是他的心血！ 　　扣的税也是！ 　　许重逸反驳完了，开始叹起女大十八变，女大不中留…… 　　这话题换得，略显太突兀？ 　　许晗烟察觉到阴谋，“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像中国大部分传统家长那样，给我安排相亲对象了？” 　　作家的眼蹭地一下亮起来，就像两只刚从工厂生产出来的强力小灯泡。 　　许晗烟内心和面上只有拒绝：“不走偶像路线的我现在才19岁零四个月。” 　　“我只是希望你在青春正好的年纪，享受一场正常的恋爱。”许重逸不是在跟她讲道理，而是作为一个年少轻狂的过来人，给她建议，“对方是我学长的儿子，家境优越，自己在国外念完建筑，回来后成立了一家公司，圈外人，比你大六岁。我见过他两次，模样端正，知礼守节，作为交往对象很不错。” 　　哦，是秦琛啊…… 　　外面冷漠禁欲，内心闷骚程度能和陆那个什么尚不分上下，颜值和个人能力成正比。 　　许晗烟在上辈子跟他超级熟悉，因为是林大律师的老公！ 　　两口子感情可好了！ 　　离经叛道的作家爹虽然只在北大读了一年，以着他交际花的性格，该认识的人一年就认识全了，而且林叔叔和他是文学系同门，想必林蔚茹也是因为这重关系和老秦不打不相识…… 　　折好闺蜜的正桃花，这不道德！ 　　“还有没有别的选择？”许晗烟尝试讨价还价。 　　“你有哪里不满意？”许重逸怀疑女儿存心找茬。 　　“不是……”她又不能明说，只好含糊其辞，“随口问问，你今天有备而来，就带一个后备人选，不像你的风格。” 　　“我给自己挑准女婿，在精不在多。”许重逸把身旁单人沙发里的纸箱抱起放在一旁，自己坐了进去，双腿交叠，十指相错，摆出成功人士谈判的坐姿，“我是你爸，不会害你。明天去吃顿饭，见一面，聊得来继续，聊不来全当认识个朋友。这件事也征得了你妈的同意。” 　　不但有备而来，还蓄谋已久。 　　“这么说，我不得不去？”其实许晗烟想问的是，我不去的话，你们会跟我断绝父女or母女关系吗？ 　　许重逸松开双手，假装公平，“如果你已经有了约会对象，那之前的话和建议都可以当我没说。” 　　话到这里，卧房里，许晗烟的手机响起清晰的短信提示音！ 　　父女两内涵对视。 　　难道？该不会？没那么巧吧？ 　　“你先等等。”许晗烟果断从地毯上爬起来，一阵风似的钻进卧室。 　　黎叔叔：【听说你回来了，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给你补过生日。】 　　emmmmm…… 　　这都七月天了，给她补过三月的生日？ 　　借口很牵强啊。 　　许晗烟斜趴在床上，捏着手机陷入沉思。 　　黎叔叔使出杀手锏：【我知道你家里给你安排了相亲对象。】 　　也就是说，他不介意被当做挡箭牌，甚至，他将此化为自己的机会，欢迎她来利用。 　　既然是这样，许晗烟就从善如流了：【好！】 　　* 　　不到三分钟，许晗烟回到客厅，直接向亲爹晒出短信内容。 　　当然，黎琨之后发的那条事先被她删掉了。 　　许重逸就扫了两眼，意见很大：“黎叔叔是谁？你都叫他叔叔了，跟我这儿还不称兄道弟啊？还有他约你，你立刻就答应，会不会给人一种容易追的错觉？” 　　“这种称呼上的幽默感，你们迈入夕阳红阶段的中老年人不懂。”许晗烟坐回原位，又给自己倒了半碗南瓜汤，“我跟他有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他追我有一阵子了，说话不用拐弯抹角，我妈也认识他，还默许他追我。” 　　随后，把黎琨的基础情况逐一上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花花公子的属性暂时就不说了罢…… 　　许重逸仔细听罢，觉得似乎也不错？ 　　不管女儿是临时拉人来挡，还是别的原因，总归不是成天宅在家里，有交际有约会就好。 　　许晗烟继续喝汤，盯着掉在茶几下面那堆流水单头疼。 　　这年头还没有网上缴费的概念，回头让飘姐跑一趟吧…… 　　旁边的许重逸先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忽然换了个颇为复杂的口吻安慰她：“你别有心理压力，再不济，退一万步，你的终极备胎也是陆尚那样的品质，找对象的事，咱们慢慢来。” 　　许晗烟‘噗’地把嘴里的汤全喷出去！ 　　陆尚什么时候成她的终极备胎了？ 　　还退了一万步？ 　　他是有多不济啊…… 　　* 　　不管怎么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许重逸先生关心完女儿的感情问题后，心满意足回工作室喝咖啡。 　　写稿是不存在的，工作室的咖啡机比较好用而已。 　　之后一整天，许晗烟怀着‘我堂堂未来制霸娱乐圈的影后居然要自己收拾屋子’的无奈，把该做的卫生做完。 　　次日睡到自然醒，早上依旧在家看剧，中午点外卖吃，做个快乐宅。 　　直到临近见面时间才稍微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踩着点出门。 　　* 　　下午两点半。 　　许晗烟走出公寓楼气派的大门，被热浪席卷的同时，也看到黑色跑车里的黎琨。 　　居然开了跑车…… 　　她一阵小跑过去，钻进副驾驶，关上门，侧着脖子看他。 　　黎总监走的是青春style，上身穿V家新款拼色T恤，下着宽松的浅卡其色五分裤，两侧有大口袋的那种款式，脚上一双百搭的系带小白鞋。 　　整体时髦又简洁。 　　头发也不像工作时那样用发胶梳得一丝不苟，而是在洗过后，稍微用吹风机吹出一点型就好。 　　细节方面，他挑了一只多功能机械表，表盘很大很酷，左手的食指还套了一枚b.zero1戒指，阳光下闪烁着低调却让人难以忽略的光华。 　　不愧是时尚界的花花公子，深谙穿搭之道。 　　总结：今天一点儿也不叔叔！ 　　与此同时，黎琨也在对许晗烟做全方位的打量。 　　头发扎成马尾，戴一顶有铆钉装饰的纯黑棒球帽，款式和她的双肩包互相呼应，这点算她过关了。 　　上身用一件黄色T恤罩着，胸前的全黑色胶质印花居然是美少女战士变身的那个图案？ 　　T恤大得可以当裙子穿，把贴身的牛仔热裤遮得完全，脚上也是小白鞋，虽然知道她玩的是下/半身失踪的小花招，但未免显得敷衍…… 　　全身上下唯一的配饰是挂在领口的蛤/蟆镜，镜片T恤同色系，是那种介于黄和橙之间，还带一点粉的……难看的颜色！ 　　明明进/入春天，黎琨就为她准备了十几副不重样的墨镜，为什么非要挑这个？ 　　上车后，她竟然还摘下来戴脸上了。 　　莫非怕被记者拍到他们同框？ 　　许晗烟看到他眸子里翻涌的挑剔，笑眯眯地问：“所以，我要滚下车吗？” 　　黎琨冷笑了一声：“做梦！” 　　* 　　其实许晗烟完全不了解黎琨在私底下是一个怎样的人，甚至不知道他看上自己哪儿了。 　　就见面的‘扫射外表’阶段，自己显然没能满足他挑剔的审美。 　　时尚界里十男九同，剩下那个就算是钢铁直男，在他天生善于捕捉美丽的基因里，也会自带一定程度的洁癖。 　　这点几乎是圈内公认的。 　　许晗烟就琢磨，要是让黎琨看一眼家里昨天的状况，再稍微了解一下自己平时的生活日常，他应该会知难而退？ 　　第一站是看装置艺术展，十几位来自纽约的艺术家联合举办的。 　　这个类型的展览小众，胜在不会无趣。 　　黎琨昨晚安排的行程，很规矩，也很绅士。 　　到了之后，许晗烟和他边逛边聊。 　　每一个艺术品他都能说出点意思，看出一点来头，他一一对她耐心讲解，要是遇到圈子里的朋友，打招呼之余，他会大方为身旁的女伴做介绍。 　　这个女孩儿是什么人，目前在做什么，我与她是怎么认识的…… 　　许晗烟在旁边观察，偶尔加入聊天，那种人与人之间交往，被尊重的感觉尤为深刻。 　　看完展览，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黎琨带她去了一家距离展览馆不远的私房菜馆，在清幽舒适的环境里，享受地道正宗的粤菜。 　　他跟她说自己在国外学设计的趣事，聊创业初期的种种艰难，讲从创作阶段延续至今的热情…… 　　如是过程中，许晗烟对这个在时尚界打拼的男人，有了工作以外的、新的了解。 　　* 　　晚饭后，黎琨提议去看电影。 　　电影院仍然在附近，步行最多15分钟，中间会穿过一个有音乐喷泉的综合广场，全当作消食散步。 　　如果她需要的话，黎叔叔愿意给她买一只小孩子都喜欢的氢气球。 　　许晗烟最经不起这种幼稚的挑衅，指定要孙悟空拿金箍棒的经典款，先谢谢了。 　　两个人来到广场上，到处找买气球的流动摊子。 　　就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陆尚。 　　事实上，许晗烟起先并不确定是他。 　　广场的音乐喷泉起起落落，柔软的灯光相互交错，夜色下，视线里的景致晕染得几分模糊。 　　黎琨发现了前方不远处卖氢气球的摊子，示意她看。 　　许晗烟抬起头，身形不由自主的定了定，怔怔然的望住十几步开外的男人，下意识出声：“陆尚？” 　　他穿着朴素的白T恤，黑色运动裤，脚上是在夜市里买的十五块钱一双还能再讲价的人字拖，双肩没精神的下压，左手拎着的塑料袋里，装着几桶泡面，烟和矿泉水。 　　那身影消瘦得近乎病态，分明是一副年轻的身体，整张后背无力的伛偻着，因为本身个子很高，脊骨被迫从T恤里凸出棱角，步伐极轻极缓，毫无生气。 　　有一瞬间，许晗烟真的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可是当陆尚捕捉到她的声音，亦是不确定的转过身，暗淡无光的眸子看到她时，稍稍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 　　蓝色的医用口罩下，飘出她的名字：“小烟。” 　　许晗烟顿时酸了鼻子，拼命憋住想哭的冲动。 　　不就是为了一部《生而为人》吗？用得着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她心里很清楚，他在进入角色，或者说，已经是角色本身了。 　　她内心还是忍不住庆幸，还好啊，他还认得自己。 　　可是，她快不认识他了。 第26章 心痒痒10 　　陆尚缓步来到许晗烟面前，垂眸将她望住, “什么时候回来的。” 　　很轻很轻的询问, 仿佛从他空壳般的躯体内飘出，又因为隔着口罩, 那声音不小心就会被旁边的喷泉声掩盖。 　　他整个人瘦得可怕，即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脸容早就脱相了。 　　尤其那双向内凹陷的双眼, 黑漆漆的眸子里空无一物的暗淡，与死水无异。 　　就在他身后远处的综合广场外墙, 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兵临城下》的预告片。 　　镜头里炮/火连天, 气氛悲壮至极, 年轻的军官站在城墙上，用机/关枪向下疯狂扫射, 高声大喊：“来啊！都给老子来啊！！！” 　　最后的决战，不过是一死方休, 他无所畏惧。 　　眼前的他, 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孤独症患者, 阴霾不是将他笼罩, 而是自他身体内向外源源不断的释放…… 　　不会好了。 　　他也并不渴望自己能好。 　　广场上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将他和屏幕上狂妄又热血的主角联系在一起。 　　许晗烟把陆尚糟糕的状态看在眼里, 心头闷闷的，接不上话。 　　上辈子他演《生而为人》期间正好也是她连轴转忙得找不着北的时候，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碰面。 　　是以这辈子忽然不期而遇，他外形病态的改变，在视觉上给她造成巨大冲击。 　　这比从大荧幕上看, 更让她难以接受。 　　陆尚见她难受了，反过来安慰道：“没事的，过阵子就好了。” 　　这句话总算有了点儿温度。 　　也是碰面之后，他才从她身上找回零星的‘我是陆尚’的事实。 　　在此之前，他沉浸在角色里，游荡在世界的边缘。 　　许晗烟垂下视线，看着他手中那只塑料袋里的内容，忍不住嘟囔：“晚饭就吃这个？也太拼了吧……” 　　“死不了的，有营养师和医生在。”陆尚保持缓慢得拖沓的语速，罢了，看了一眼伴在她身旁的黎琨，深眸里似有波动，“你们，在约会？” 　　许晗烟轻颤了下，复杂地望回他，很明显是在问：你真的没事？ 　　正常健康状态的陆尚高冷又傲娇，憋出内伤也不会主动问这个。 　　而她也无法立刻、或者委婉的做出回答。 　　半张着唇，简单的一个‘是’字几度呼之欲出，又被她生生阻拦在齿间。 　　不如，做个人？ 　　“是。”黎琨移身贴近许晗烟少许，如实相告：“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感觉不太妙。” 　　此刻的陆尚，在他眼里一个努力贴近角色而做出牺牲的演员。 　　很敬业，也很碍眼。 　　陆尚轻声笑了笑，虚弱得说话都有气无力，还能嘲笑情敌避无可避的失策。 　　他不贪，遇到已经算赚到，抬手对许晗烟挥了下，淡淡然地：“走了，玩儿得开心点。” 　　但凡见了他这副随时会断气的鬼样子，还能玩得开心的都是神仙！ 　　反正他大方一下不会少块肉，身体孱弱，不妨碍抓住机会玩一把心理战。 　　黎琨还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追上去把人揍一顿。 　　实际上，去年从九州回来他就做了全方位的调查，许陆两家要好，许晗烟和陆尚青梅竹马从小到大，互为初恋。 　　为什么没有走到一起，黎琨懒得去细究。 　　没在一起他才有机会。 　　无疾而终的初恋大多美好又深刻，小烟和陆尚之间最大的问题在于工作圈子高度重合，以至于分不彻底，每次眼神接触都是藕断丝连。 　　哪怕是讲个先来后到，黎琨也来晚了，只能走个静水流深徐徐图之的路线。 　　没想到，刚起了个不错的头，在这节骨眼上遇到这般‘惹人怜爱’的陆尚。 　　结合许晗烟的反应来看，得，又深刻上了…… 　　黎叔叔深觉情路艰难。 　　等到陆尚拖着虚浮的脚步渐行渐远，淹没在人海与夜色里，许晗烟回过神，想起身旁的约会对象。 　　“我怕他经受不住打击，一口气提不上呜呼哀哉就麻烦了。”她梗着脖子解释，看黎琨的小眼神儿，心虚比 　　总归还知道解释。 　　黎琨不计较，表示理解的点了个头。 　　许晗烟瞬间松口气，扩大笑容，带着一丝丝委曲求全的语气：“我们去看电影吧！” 　　“嗯。”黎琨还是点头，斯文的细银边镜框下，眸光逐渐鬼畜，“希望你接下来能撑住。” 　　她微愣，“什么意思？” 　　“我订了8点场的《兵临城下》。” 　　“……”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做这种选择，因为这部电影是暑期热门，因为不考虑主演是谁，我还挺喜欢战争片。还因为我私心里想知道，你在看陆尚主演的电影时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许晗烟气吼吼的抢答：“没有反应！” 　　脸都臭了…… 　　这叫没反映？ 　　“我相信你。”黎琨给了她一个需要慢慢体会的笑容，先一步向远处的综合商场走去。 　　他不计较，但是他记仇。 　　* 　　结果就被黎叔叔说中了。 　　全程，许晗烟看着荧幕上在战争中历练成长的青年军官，脑子里全是在广场上见到的那个路都走不稳的陆尚。 　　电影里，受了伤的男主角趁小护士给自己伤口换药，对整个病房的人大秀健硕身材，还洋洋自得地问隔壁病床的老先生，觉得如何？ 　　轻浮却又显出几分毛头小子的可爱，一点儿不招人讨厌。 　　观影席上，许晗烟耳朵里反复是他那句：死不了的，死不了的，死不了的…… 　　是！确实死不了！ 　　一死了之叫做痛快，半死不过就是痛苦！ 　　我一个共情能力巨无敌强的人，看到你备受煎熬的样子，能好过吗？能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吗？！ 　　将近两小时的电影结束，走出放映厅，许晗烟垂着双肩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 　　好累啊…… 　　旁边，黎琨不厚道的笑出声：“心理活动和电影时长几乎持平，从这个角度看，你格外有少女感。” 　　许晗烟被过于宏大的战争音效震得神魂分离，大脑拒绝运转，只给了他个三连的茫然眼神：我在哪儿？我是谁？我在这儿干嘛？ 　　黎琨饶有耐心，“认识你第一天就觉得有主意，清楚自己要什么，能做什么，不需要做什么。好像年轻美丽的躯壳里装着一个苍老的灵魂，对我来说，有一种致命的神秘感。但也因为这种反差，少了点十八、九岁应该有的天真，不过……” 　　不过？ 　　许晗烟把眼睛瞠得圆大，认真等他继续。 　　“走吧。”黎琨只是笑笑，先一步走出去。 　　只有在面对一个人的时候，萦绕在许晗烟周围的那种神秘的气质会荡然无存。 　　原来她身体里缺失的部分，叫做‘陆尚’。 　　* 　　离开电影院，还不到十点半。 　　许晗烟和黎琨步行走回下午看展览的那个停车场，取车后，他送她回家。 　　一路无话。 　　黎琨不主动找话题，许晗烟便当他不存在，拿出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专注游戏，明目张胆的摸鱼。 　　等到车缓缓停下，她抬起头，发现眼前是一片陌生老旧的建筑。 　　一排三栋，目测大概6、7层，写着‘拆’字的外墙成片脱落，露出被岁月腐蚀的灰色砖块。 　　未做封闭的阳台向外凸出，堆放着90年代的木制家具，枯死的花盆，褪色的呼啦圈…… 　　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户亮着灯，其他家早就没了生活气息。 　　垃圾堆积在墙角，混着不知从哪里渗出的污水，往地势低处流淌汇聚去。 　　许晗烟无意中看了一眼，恶心得直反胃。 　　而这附近，电线在头顶上空交织出没有章法的网，电线杆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转角闪烁着红色信号的监控完全不能给与经过这里的人带来一点安全感。 　　任何一座繁华的城市都有残破的小巷，凋零的街区，被时光彻底遗忘的角落…… 　　黎琨停车角度刁钻，他们视线的正前方就是楼道，吊在天花板上的灯泡忽明忽暗，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许晗烟看着那晃动的灯光，懵了。 　　什么情况？ 　　“没有吓唬你的意思。”黎琨双手还扶着方向盘，转头来直视她，“今天你总共被认出两次，第一次是下午在展厅，影迷找你合影，问我是谁，你回答说形象设计师。第二次在电影开场前，合完影，她们问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你笑着把手摆个不停，一头钻进放映厅。” 　　要不是听他复述，许晗烟几乎没有意识…… 　　那些都是她自然而然的反应。 　　伤害到他了吗？ 　　“对……”她想道歉。 　　“不用说‘对不起’，我还没那么脆弱。”黎琨冷静地打断道，“是我主动追求你，这点程度在我的承受范围内。” 　　那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啊…… 　　许晗烟想问，但她不敢。 　　倒不怕黎琨化身变态把她掐死抛/尸，就……单纯的心虚，而已。 　　哪怕是临时拉来挡枪的约会对象，他们也在约会，她却连最基础的尊重都没有给与他。 　　许晗烟，你过分了！ 　　“忏悔完毕。”她双手合拢做虔诚状，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虽然你认为没必要，但我还是想做点儿什么弥补一下。” 　　黎琨迎着她还算真诚的目光，顺势看向面前老旧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的危楼。 　　许晗烟心颤。 　　该不会让她独自上楼，开启隐藏任务线？ 　　这时，黎琨再度开口道：“陆尚住5楼左边那一户，你上去看看他吧。” 　　许晗烟啥时噤声。 　　如有必要，她会连呼吸都屏住。 　　为什么要特地带她来这里看陆尚？她可以对天发誓，完全没有主动送温暖的兴致！ 　　黎琨忽然跳脱的提议，“我们约会三次，今天算做第一次，如何？” 　　许晗烟没多想就同意的点了点头，对于和他约会这件事，她并不抗拒。 　　“很好。”他也满意的点了下头，继续：“我就直说我的要求了。不期望在下一次的约会中你能够做到完全的心无旁骛，照旧跟认出你的影迷说我是你的设计师也没问题，但是有关陆尚的部分，必须干脆的解决掉。” 　　“怎、怎么解决……” 　　“上去确定他的状态，随便和他聊什么都好，只要能放下对他不必要的担心，然后下来，我在车上等你。” 　　原来是这个意思。 　　黎琨眼光太毒了，看出她走神的原因，看到她也在压制这份心情。 　　把她带来这里，只为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保证他们的下一次约会能顺利进行。 　　由此可推，下次约会时间在陆尚拍摄《生而为人》期间，也就是不久后…… 　　为了尽可能的缩短这个糟心的过程，黎琨追加解释：“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春夏时装周，Li的大秀我筹划了三年半，要飞米兰做准备，所以我希望第二次约会在下周。当然，你若觉得太赶，可以另作安排。” 　　“下次约会的事，我两天内给你答复。”许晗烟为自己争取了48小时，然后探身朝面前的老式居民楼望去。 　　五楼左边那一户，黑漆漆的…… 　　“你真的觉得我有必要上去一趟？”她不确定。 　　“需要我复述你在广场一眼认出陆尚的背影，和他面对面时你的情绪起伏和外在表现吗？”黎琨语色有些刻薄，表情看起十分挑剔。 　　我一个时尚圈的花花公子，为什么要陪着你们这些小孩子处理感情问题？ 　　可是不处理好，他没法儿和她开始。 　　这大概也是洁癖的表现之一。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儿的？”许晗烟都把车门打开了，好奇之余又扭过头盯着他问。 　　“因为我参与了《生而为人》的服装设计和部分场景设计……这重要吗？你到底上不上去？”黎琨耐心将尽，不止脸凶，语速也越来越快。 　　“上、吧……” 　　* 　　许晗烟摸黑爬到五楼，才想起手机有‘光照’这个功能。 　　玛德，智障…… 　　主动来探望入戏状态的陆尚，也很智障！ 　　站在锈迹斑斑的门前深吸一口气，哐哐哐的敲门，没想到先把对面住户的门敲开了。 　　盛尧探出个鸡窝头的脑袋，借着身后客厅里漫出来的光，眯眼扫视来人三秒，露出个恍然的表情，“你来看阿尚啊？” 　　许晗烟点点头，“我之前在广场上遇到他。” 　　停下，思索半响，她皱起眉道：“有点不放心。” 　　“没事……”盛尧挠了下脖子，“这戏磨人，跨度大，阿尚拍完前面的部分就住进来了，这点儿还是我给他照着剧本找的，佑哥不放心，让我在对面住着，每天早中晚都有营养师和医生过来量血压，做几个互动问答。” 　　他还指着墙角让许晗烟看，“安了摄头，随时看着呢。” 　　“你们在这儿住多久了？”许晗烟又问。 　　“有两个月了吧。”盛尧说话的时候，身后的屋子里还有韩剧夸张的对白在吼，“下周就开拍了，没事儿的，阿尚是专业演员。这会儿他沉进去了，你把门锤烂他也不会开，钥匙在鞋垫下面。不过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里边儿不是一般的死气沉沉……” 　　* 　　《生而为人》这部电影，整体节奏奢靡，绝望，压抑，黑暗无光。 　　陆尚饰演的角色，一开始拥有全世界，是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少爷，金融危机失去一切后，他家破人亡，沦为社会最底层的边缘人士。 　　他也努力挣扎过，去超市做收营员被同事陷害，给原来属于自己家的商务楼清洁外墙玻璃，又遭到上班族的欺辱嘲笑，喜欢的女孩子主动示好，他连面对那份爱意的勇气都没有。 　　曾经照亮人生的光在一点一点消失，他抓不住，最后为生而死，求得解脱。 　　悲剧的一生让观众不胜唏嘘，人在时代的变迁中多么的微不足道。 　　许晗烟打开门，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铺面而来。 　　她不适的拧起眉头，待到嗅觉稍微适应才走进去。 　　关上门，连风轻微的流动都被阻断了。 　　客厅里没开灯，她也没打算破坏这被刻意营造堆积起来的气氛。 　　阳台那端，玻璃拉门被塑胶带封得死死的。 　　许晗烟抬眼望过去，便看到昏花的玻璃外，近在咫尺的高楼与大厦。 　　它们像一群巨人，更像不可翻越的高山，铁血的矗立在贫民区的边缘，尽情释放冰冷而耀眼的光芒。 　　玻璃门内，男人席地而坐，弯身伏在面前一方小木桌上，长久的看着外面，看着那曾经属于他的一切。 　　一瞬间，许晗烟仿佛被拽进《生而为人》的故事里。 　　“不应声的意思就是不想你进来。”陆尚缓慢地说，嗓音无比的拖沓，“死不了，下周就不住这儿了，回组，继续拍，争取一遍过吧。” 　　他也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折磨。 　　许晗烟都不知道该提前为他高兴呢，还是先在心里暗暗庆幸‘陆尚还没疯’的事实。 　　她看着他拱得有些扭曲的背脊，想想决定道：“那既然你没事，我回去了。” 　　陆尚趴在桌上发出哑哑的闷笑：“这辈子，我不会再接这种类型的片子了，估计，你也是不会接的，过来坐会儿，感受下？” 　　“你是在邀请我吗？” 　　“是啊，自/虐两个月，一直没突破，今天遇到你以后，好像琢磨出点儿意思了。” 　　许晗烟半开玩笑说：“没想到我还能做你的灵感女神。” 　　视线中那道轮廓缓缓撑起自己，转过身，隔着一片黑暗，望住她。 　　他说：“你给我的，一直都比你想象中的……多很多。” 第27章 心痒痒11 　　我给了你很多吗？ 　　也许正是因为上辈子的我给了你太多，没想过给自己留下一点儿, 所以才导致那样压抑惨烈的僵局。 　　许晗烟心里想着, 故作轻松道：“你这句话很陆尚。” 　　意思就是提醒说，此刻的你游离在角色之外, 不够专业。 　　陆尚似乎很享受与她相处：“你又如何确定，我没有从你那里收获到塑造角色的灵感呢？” 　　这一点, 其实是由他说了算的。 　　许晗烟答不上来，只好习惯性的沉默。 　　而陆尚也习惯了在她选择沉默时, 迅速找话题, 主动问道：“《春雪》的拍摄, 顺利吗？我很喜欢这部电影，可惜高山瞳的表演, 略显单薄，外形上很符合, 内心的塑造缺了点儿意思。” 　　影帝的评价一针见血, 许晗烟完全认同。 　　“我觉得, 我还行吧……”她靠在门上, 双手交叠在柔软的腰后，思索自己在片场时的表现, “刚开始不太放得开，后面越演越顺，觉得自己就是阿雪，最后高/潮部分大爆发，痛快极了。” 　　“如果是这种感觉, 那应该错不了。”陆尚淡声说着，回身趴到桌上，又补了一句：“期待，你的呈现。” 　　他看起来很累，语调始终保持在缓慢无比的水平线上，仿佛呼吸和心跳都在迅速衰老，全身毛孔不受控制的自由开启，抑或闭合…… 　　完全是一种，静止的等死状态。 　　就那么轻易的把她忽略掉了，好像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而任何陪伴对于他来说，都是多余的。 　　所以，还要聊下去吗？ 　　许晗烟不确定。 　　可是现在离开，她也会觉得缺了点意思。 　　而且，要是待会儿黎琨问她和有没有聊出结果，她是答不出个所以然的…… 　　既然未果，不如骚扰到底。 　　想罢，她跨过客厅的障碍物，来到他身侧果断坐下。 　　“怎么还凑过来了呢？”陆尚情绪不好，语气更不佳。 　　别指望一个正在融入悲剧角色、每天用几包泡面和矿泉水度日的演员，以温暖回应你的关怀。 　　许晗烟对他这种厌烦明显的态度实在是太熟悉了，丝毫不感到受伤，意外‘哦’了一下，饶有兴趣的送上点评：“眉头皱起来了。” 　　陆尚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在酝酿驱逐的话语。 　　仅剩不多的理智提醒他别冲动，别用粗暴的语言伤害她。 　　许晗烟又是一顿，发现了宝藏似的，“这个表情也很熟悉，虽然脱相了，但有一种柔弱的残缺美，你有没有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过？在开拍的时候来个角度刁钻的特写，人间神颜病态版，收获粉丝意想不到的疼爱。” 　　陆尚瞬间泄气，重新趴回桌子上，把脸埋到手臂里，“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趁他病，要他命？ 　　许晗烟手肘撑在小木桌上，掌心托起脸颊，就像一朵灿烂的太阳花，“给你灵感啊。” 　　“已经够了，请你走。”陆尚哑着嗓子下逐客令。 　　他将交叠的双手拢得更紧，脑袋埋在臂弯里，后脑勺的短发翘得一撮一撮的，像个已经被惹得炸毛却还不知道如何正确发脾气的动物幼崽。 　　活得乱糟糟的，弱小，可怜，还很无助…… 　　搞不懂这个世界为什么一点都不温柔，欺负死他了。 　　许晗烟也发现了陆尚的小情绪，而且他的委屈好像还是自己造成的。 　　她心里是新鲜，又还伴着一丝不人道的痛快！ 　　纵观陆尚的上辈子，在娱乐圈里仗着戏好业务能力强，螃蟹似得横着走，在家里仗着她的喜欢，活得像个为所欲为的霸王。 　　这辈子合该多吃点儿苦头！ 　　许晗烟脑中蹦出一个mini版的黎琨，重新问她：还担心吗？ 　　答：完全不！ 　　再问：觉得他惨吗？ 　　答：还可以再惨点，我相信他能承受住考验！为了电影事业的奉献和牺牲，都是值得的！ 　　许晗烟的心理活动不仅乐观，还积极向上。 　　她的隔壁，陆尚委屈够了，忽然智商上线，凉飕飕地问：“黎琨送你来的？” 　　“对啊。” 　　“他现在，在楼下等你？” 　　“嗯。” 　　以影帝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猜到黎琨主动送她来探望打的是什么主意。 　　许晗烟也没想隐瞒就是了。 　　陆尚那边径自默了小会儿，才是道：“怎么忽然和黎琨约会？” 　　明明在九州的时候，她对他们的态度都还一视同仁。 　　许晗烟相当看重眼缘，初次见面时，她会凭感觉判定自己能不能和这个人交朋友，对他好感大一些，还是一般般不想深交。 　　陆尚以为她只把黎琨当工作伙伴，私下没有发展。 　　结果被事实打脸。 　　许晗烟没听出他话里的在意，说起今天的约会，思想重心也落在别处，“我爸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你知道是谁吗？” 　　“你才19，许叔就开始给你张罗相亲对象了。”陆尚抵触情绪明显，有忍不住好奇问：“谁？” 　　“老秦，秦琛！”许晗烟字正腔圆。 　　她相信陆尚一定能get到自己的当时的心情和感想！ 　　陆尚愣了下，发出难以置信的哑笑，“林蔚茹的老公？” 　　“对啊，就是他！你说巧不巧？从时间上算，现在老秦还在创业阶段，差不多要三年后才跟我们林大律师正式招呼上，我怎么能挡她的正桃花呢！”许晗烟盘腿而坐，双手扶在膝盖上，身子一前一后的晃着，像个自得其乐的不倒翁。 　　陆尚从她的话里听出最关键的一条信息：因为相亲对象是林蔚茹未来的老公，所以她才拒绝。 　　如果换成其他条件不错的陌生人，她接受的可能性很大。 　　由此还可推：黎琨是正好赶上了，得到表现机会。 　　陆尚一边毫无意识的做分析，一边道：“我不喜欢秦琛的性格，阴沉冰冷，不好相处。不过也只有他能止住林蔚茹那样牙尖嘴利的。” 　　许晗烟斜眼睨住他，小嘴里装了炮/仗似的，噼里啪啦的炸他—— 　　“你不喜欢老秦的根本原因在于你们是同类型。” 　　“还有你说他能制住林蔚茹，真是高估他了。” 　　“小茹跟我可不一样，没那么深的执念，受不了老秦冷漠臭脸，说分手就分手，要不是老秦喝得烂醉，磅礴大雨夜跑到事务所门口堵到她，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说‘你别丢下我好不好’，求得一丝丝心软，林大律师最后花落谁家还不好说呢。” 　　“那可是他们婚前名场面，偶像剧都没那么夸张狗血。” 　　“我要早点有她那样的觉悟，至于被你虐吗？” 　　至于吗？你配吗？ 　　谁还不是个宝宝怎么的？ 　　陆尚本来就营养不良，勉强吊着一口气，被她语言攻击得体无完肤，回击无力，只有郁结的份…… 　　“我不配，你也不至于。”活该他这辈子没人爱，都是他罪有应得。 　　这股怨气在许晗烟心里憋很久了，憋到她都快忘记，原来自己曾经那么的不甘心。 　　一股脑全吐出来，打通了任督二脉，舒服多了！ 　　陆尚听到她在做深呼吸，特别舒畅那种。 　　他勾起干裂的唇角，无声笑笑，语调恢复了最初的平静：“黎琨这个人，怎么样？” 　　在彼此都知根知底的陆尚面前，许晗烟不需要委婉表达，耸了个肩，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是个成功的商人，工作能力都很强，要不是有上辈子做参考，可能我最大的关注点会是他的性向问题。” 　　时尚圈里，审美好得业界公认的直男，多少年才能出那么一个啊…… 　　陆尚枕在臂弯里，转头看向她，继续问：“相处下来呢？” 　　夜的霓虹从玻璃门外渗入，映着他深棕色的眸子，在那两片相同的深渊里，逐渐汇聚出许晗烟的轮廓。 　　其实他根本不希望她和黎琨在私下保持往来，可这是他无法阻止的。 　　“比我想象中要好一点，他在艺术鉴赏方面没得说，待我也周道妥帖，挺绅士的一个人。反而我没太把他当回事，没有给他应有的尊重，不太礼貌……”许晗烟说到最后，不小心变成自我反省。 　　这时候，陆尚的感受、甚至是他整个人都被她完全忽略。 　　这让他意识到危机，迫切寻求存在感，不假思索发出同样的邀请：“等《生而为人》杀青，我们也去约会吧？” 　　许晗烟愣了一下，棒球帽下，小脸晃过一瞬讶异，然后笑着对他摇头。 　　“不可以吗？”陆尚有点失落。 　　“不是不可以，是我不想。”许晗烟坦诚道：“我和以前不一样了，认识你的时候我还小，我们之间的拉锯战太长，那时你是我的执念，我人生最大的不甘，我的唯一……这种压力，我想你也不愿意再承受一次。而我已经为此做出改变，过另外一种不同的、自我的生活。我对你确实还有感情，今天在广场上遇到你，看见你瘦得不成样子，会不由自主的想哭，比自己受罪还要难受。但这不是因为我还爱你……我说不清楚，人的情感原本就是个复杂的东西。” 　　一鼓作气说到这里，她眼眶微微湿润。 　　陆尚的眼里好像也一样，有细碎的光在闪烁？ 　　她看不真切，也不想去深究，伸出手温柔轻抚他的背脊，说：“我还会关心你，不会再回避你，某种角度上说，我生命里有一部分是你，我会好好面对的。” 　　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非你不可，都是人们对爱情美好的向往罢了。 　　* 　　这天晚上回到家，许晗烟给林蔚茹发了一条特别矫情的信息：【我走出来了。】 　　林蔚茹先发了一串问号过来，很快意识到闺蜜这句话的真正奥义，正经回复道：【很好啊，虽然比我想象中时间长了一点。】 　　许晗烟：【我以为你会夸我说，比你想象中时间短呢！】 　　林蔚茹：【换我去你们那花花世界里玩耍，在眼前晃的都是不重样的美丽皮囊和雕塑般的□□，陆尚是谁啊？初恋很重要吗？求求你别那么纯情了，活在当下，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OK否？】 　　许晗烟：【实不相瞒，我最近有个约会对象，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黎叔叔。】 　　林蔚茹：【卧槽他真的是直的？！】 　　许晗烟：【没试过不知道……[捂脸]】 　　林蔚茹：【试过记得告诉我，不过要谨慎试，小心试，了解仔细之后再试。】 　　许晗烟：【臣妾领旨谢恩。】 　　* 　　要不是林蔚茹提醒，许晗烟都没想到那方面去。 　　她和黎琨还在尝试交往的阶段，都没了解透彻，亲密接触什么的都太早了。 　　而倘若真的发展到那一步，让一切顺其自然，就很好。 　　和黎琨第二次约会的日子很快确定下来，地点和内容仍旧由他来安排。 　　客观的讲，黎叔叔成熟稳重，懂得表达，会把自身感受、想法，包括不满都说出来。 　　相处起来很轻松，不用去猜他在想什么，尤其让许晗烟感到舒适。 　　而且还有一点，像他这种习惯掌控大权的领导型人格，但凡需要做决定、计划都会全权操办，规划得有条理分明。 　　她只要做甩手掌柜，安心享受就好。 　　于是，约会那天，许晗烟按照黎琨的安排穿了一身适合在野外行动的运动装出门。 　　早上六点碰面，黎琨把华而不实的跑车换成一辆实用性超强的越野。 　　后座被折叠帐篷，水袋，还有炊事工具占据，看起来非常专业。 　　许晗烟以为是去郊外哪里找个靠山对水的地方，搭帐篷，煮咖啡，亲近大自然。 　　别说多期待了。 　　没想到目的地是‘极限峡谷乐园’，随便一个都是需要把人吊到30米的高空，顺着铁索从山顶滑向山脚的那种项目。 　　攀岩、体能测试、河道滑水，还有蹦极……选择多样，绝对能满足她对刺激的追求。 　　许晗烟简直崩溃！ 　　她，追求刺激？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约会吗，为什么要军训她啊？！ 　　还有那个体能测试是什么鬼？！ 　　也不知道黎琨是真的看不出她不善于这些，还是以为她在闹情绪，撂下狠话说不玩就把她扔在这里，许晗烟毫无反抗之力，出发前手机都被没收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勉强玩了两个项目，被老当益壮的黎叔叔完虐。 　　午饭前，来到蹦极塔脚下，许晗烟仰头目测，被那高度晃得目眩神摇，举起小手诚实发言：“不是我想提陆尚，但上次在九州，他给你的信息和我本人的意愿完全相反。” 　　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 　　黎叔叔你醒醒啊！ 　　黎琨穿的就像几年后火遍全国的真人秀综艺《全民奔跑》的常驻嘉宾，双手扶腰，慈祥和蔼的望着她，回答说：“我知道啊。” 　　许晗烟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你还拖我来？” 　　“为了给你制造更多美好的、并且没有陆尚的回忆。”黎琨头头是道，“我相信他说的那些你都没有好好体验过，所以才做了今天的安排。当然，我不希望你记他的仇，你对他最好的报复就是当他不存在，这绝对能让他难受很长一阵子。” 　　许晗烟对他竖起大拇指：“论心狠手辣，我远不及你。” 　　“承让了。”黎琨说着就拉起她的说，准确地说是连拉带拽，“走吧，勇士，好好琢磨跳之前的宣言，今天的蹦极塔属于你。” 　　确定是宣言，不是遗言？ 　　* 　　许晗烟在风中凌乱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真跳了。 　　由于过于紧张，跳之前的宣言环节被自动省略。 　　恐怕那时候问她自己叫什么名字，她都会回答说不知道！ 　　但是跳完之后，从原始的恐惧中缓过来，许晗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再去回想过程，最可怕也最煎熬的部分是站在跳台的边缘迟迟难下抉择的时候。 　　人之所以会烦恼，皆因选择太多。 　　有的人只所以能成为英雄，无非身临绝境唯有一条崎岖之路可走，只能怀着满腔孤勇，勇往直前，在绝境中寻求新生。 　　许晗烟好像喜欢上蹦极了。 　　* 　　离开极限峡谷乐园时，还不到12点。 　　黎琨把车开到山青水绿的自然风光中，在河边搭起帐篷，打开小桌板，熟练运用各种精致小巧的野外炊事工具——烹饪美食。 　　许晗烟这时才知道，黎琨早上4点就起了，独自驱车去农贸市场，采购足够两人食用的新鲜食材，挑选了几样当季水果，连咖啡豆都是烘焙师昨天晚上送到他家的。 　　虽然时尚界的花花公子和农贸市场真的不搭，不过会做饭这一点，必须给好评。 　　午饭吃海鲜烩意面。 　　许晗烟果了腹，抱着勇敢蹦极获得的纪念抱枕，钻进帐篷午休。 　　黎琨把折叠椅搬到河边，在午后的一片惬意，展开他最爱的一项活动——垂钓。 　　许晗烟躺在帐篷里笑话他老干部，如此积极的提前适应退休生活，到底是为哪般？ 　　黎琨头也不回，开黄/腔吓唬她，说：“你要是想做点儿成人才做的事情，我更乐意。” 　　身后顿时没了声响。 　　许晗烟确实接不上话，索性装死，后来被暖风一阵阵的吹着，耳朵里全是河水活泼的跳跃声，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第28章 心痒痒12 　　这一觉睡得极好，无惊无梦, 意识复苏时, 依旧先听到河水活泼可爱的跳跃。 　　微风沾染了山林间的凉爽，钻进帐篷里, 将她轻抚、包围…… 　　上午过度运动给身体造成的疲惫和负担缓解了大半，说是重获新生也不为过。 　　许晗烟懒懒掀开眼皮, 倾倒的目光向外望去，正好看到黎琨的背影。 　　他站在折叠椅旁边, 以右腿为重心, 左脚稍向前伸, 紧握弯曲成弧形的鱼竿，不时放线, 再收线，与咬钩的大鱼博弈。 　　那汇聚核心力量的腰腹微微前顶, 使得背脊到尾椎形成一条富有柔韧美感的曲线。 　　宽阔的肩胛骨自曲线中心向两侧伸展, 攀附在骨骼上的肌肉群组不断做着克制的收缩和扩张, 即便被运动T恤罩住, 也能凭肉眼寻到它们的起伏轨迹。 　　啧。 　　许晗烟真是赏心悦目！ 　　蓦地，黎琨蓄立将鱼竿向上扬起, 伴随四溅的水花，一尾青鱼被拖出水面，在半空中扭动挣扎。 　　单是看个大概，至少有40cm长，足够两人食用。 　　男人发出愉悦的笑声, 垂钓的乐趣多在此时。 　　许晗烟脑子里配合的蹦出关于野生河鱼的烹饪方法。 　　那么大的个头，剔出鱼骨，用姜片和大葱调汤，洒点盐就很鲜美。 　　鱼肉切成片，加青椒、玉米和土豆，跟芝士一起焗饭！ 　　妙啊…… 　　河边，黎琨把那大家伙装进水桶，半蹲着取下鱼钩，再拎起水桶，连鱼带水一起倒进流动的河水中……将她想象中已经成型的晚饭放了生。 　　许晗烟急得‘啊’出声，伸出手想要挽留。 　　黎琨回过头，看她一脸遗憾，快哭了，他被那表情可爱到心坎里，舒展眉眼笑道：“身为正处在上升期的女演员，贪吃可不是一件好事。” 　　许晗烟收起外露的表情，盘腿坐在帐篷里，“我还年轻，多余的脂肪通过运动消耗就行了。” 　　“有道理。”黎琨虽然是标准的时尚中人，但他并不认同瘦就是美的说法。 　　美的形式多种多样，非要以‘瘦’为标准，那也必须通过运动塑造出漂亮的肌肉曲线，那样的健康美。 　　“晚饭吃芝士牛肉土豆焗饭，加一个蔬菜汤解腻。”黎琨开始收拾钓具，给出第二选择，“或者回城里吃。” 　　许晗烟摸了摸软绵绵的肚皮，诚实道：“其实我已经饿了……” 　　黎琨侧身看着她，光洁的镜片下，波澜不惊的眸子逐渐溢出无奈。 　　她继续：“毕竟还在长身体。” 　　“行。”黎琨就地放下钓具，去后备箱里取食材，准备做饭。 　　许晗烟估摸了一下开饭时间，身子一软，倒了回去，懒洋洋地说：“做好了叫我，我会心怀感激全部吃完的。” 　　“你知道吗。”黎琨站在帐篷外面，“原本我以为今天在峡谷乐园会有一场类似情侣之间不分伯仲的巅峰较量，但现在，我只有一种带女儿出来郊游的心情。” 　　许晗烟毫无违和的带入情境：“你和你妻子大学相恋，同为学霸，强强联合，毕业后在亲友的见证下举行了盛大而甜蜜的婚礼，是的没错，你们曾经很相爱。遗憾几年后，一切都变了，你们在工作上取得的成就越大，牺牲的家庭比重就越大，即便常年不见面也不会思念对方，而见面只会发生争吵，不断的争吵，激烈的争吵！最终，你们决定分居。” 　　她是那个感受不到家庭温暖的小女孩儿，难得跟至少半年未见面的爸爸出来郊游，肚子饿了还要被嫌弃…… 　　黎琨在折叠桌前认真切土豆，“抱歉，辛苦了。” 　　许晗烟沉浸在自己编造的剧情里，饰演一个努力装作洒脱大度的女儿：“没关系，万般皆是命。” 　　“可是——”黎琨不疾不徐地说：“我是个不婚族，如无意外，以后也不会要小孩。” 　　“是吗？”许晗烟睁开眼，内心被一种微妙的复杂所占据。 　　总之，没有之前那么惬意了。 　　“是的。”他肯定道：“婚姻对世界上大多数人来说是圣洁的承诺，但在我看来，婚姻是枷锁。如果爱情最终的形态是婚姻，我会毫不犹豫的抛弃爱情。至于小孩子，我不善于和他们相处，不想了解他们不成熟或者假装成熟的思维想法，这是我个人的偏见，你可以无视。” 　　许晗烟睡意全无，带着情绪抵触了一句：“你也是从小孩子长成的大人。” 　　黎琨却庆幸道：“我现在长大了。” 　　好吧！ 　　许晗烟烦躁的闭上眼，结束令人不愉快的对话。 　　帐篷外，男人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晚餐。 　　他应该意识到气氛的僵滞，便用手机播放音乐，舒缓她的心情。 　　爵士女歌手唱腔慵懒仿佛对什么都无所谓，那歌声涌入帐篷里，穿进河水中，被风带走…… 　　许晗烟越听越郁闷，发短信把之前的对话告诉林蔚茹，问她怎么看？ 　　林蔚茹的回复充满绝望—— 　　【这题朝纲了，只能说黎叔叔思想太前卫咱跟不上？】 　　【反正我个人接受不了，但不表示他是错的，而且他没有隐瞒你，坦坦然就说了，这是他的日常。只是你作为他的约会对象，郁闷也是肯定的。】 　　【还有一点，你会郁闷的关键在于，你是带着以结婚为目的的前提和他交往，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啊OAO……】 　　以结婚为目的？ 　　许晗烟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无奈道：【我承认了，我就是死心眼儿，恨不得认准一个人就和他相知相恋相守到白头，生儿育女一家人整整齐齐！】 　　林蔚茹：【从你这个角度出发，黎叔叔的确非良人。】 　　许晗烟：【我才刚发现他身上的各种优点，然后给我整这个，然后未恋先失？】 　　林蔚茹：【恋了吗？】 　　许晗烟：【好像有一点。跟他在一起不用带脑子，他会把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会做饭，懂生活，相处不无趣，还有分寸，身材和颜值也在线。】 　　林蔚茹：【成熟大叔的魅力，换我可能也沦陷。】 　　许晗烟：【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林蔚茹直接发了张宿舍写字台抓拍给她看，照片里一堆深奥难度的法律法规书，堆得顶到天花板上：【沉重的学业不允许我谈情说爱。】 　　许晗烟识相的结束了和她的短信交流。 　　* 　　晚饭在半小时后做好。 　　许晗烟钻出帐篷，和黎琨在轻松愉快的谈笑中用完这餐。 　　遂，收拾细软，回城。 　　她有演技，用怎样的表情态度与人交流，包括语色，都是可控的。 　　可当她在交际中施展出这些专业的小伎俩，也就注定了这段关系的失败。 　　真遗憾啊…… 　　* 　　晚9点，大块头的越野车停在豪华气派的住宅大楼门口。 　　安全到家。 　　许晗烟双手扣在安全带上，没有立刻解开，而是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身旁，黎琨有意识：“看来没有第三次约会的必要了。” 　　许晗烟皱着眉头望住他，情绪明显，“好莱坞那些嘴上说着不婚不婚的男星，到最后还是结婚生子了，只不过对象和最初那个不同而已。” 　　一个男人不愿意为你做某件事，不是因为他有原则，而是他不够喜欢你。 　　“或许吧。”黎琨不否认，转而笑道：“你都还没到适婚年龄，为什么那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 　　“因为我传统，对婚姻抱有美好的憧憬。而你只贪图一段时期的欢乐，最爱的永远是自己，最在乎的也永远是自己的感受，我想我没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许晗烟没给他好脸色。 　　原本她以为浪子回头金不换，敢情他老人家根本就没有回头的打算。 　　对她那是空手套白狼啊！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所以许晗烟何必呢？ 　　再说她为什么要配合他的‘成熟’？ 　　去妮玛德成熟！ 　　那都是他不想承担责任而编造的美丽借口，女人得多傻才上当啊！ 　　黎琨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你很聪明，但你憧憬的那种感情，可遇不可求。” 　　“只是可遇不可求，不是不存在。”许晗烟利落的解开安全带，下车之前，身形顿了顿。 　　他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绅士的问：“忘了什么吗？” 　　“不。”许晗烟最后扭头看了他一眼，数秒前的气急败坏一扫而空，“我应该谢谢你。” 　　“谢我？” 　　“对，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还能够对一个人动心。所以，谢谢你。” 　　许晗烟说完，毫不留恋的跳下越野车。 　　黎琨陷在她说的话里收不回神，一时恍惚。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手里溜走了，完完全全的失去后，他还在自以为的理智中考虑，要不要抓住她？ 　　对一个人动心，真心去爱一个人，太磨人，太需要勇气。 　　黎琨自认是做不到的。 　　他自嘲的笑着，余光里察觉女孩儿下车后没有回公寓，而是向中影方向走去，他降下车窗，“你要去……” 　　还没说完，许晗烟头也不回，抬手冲他竖起中/指。 　　以行动告知：你已经失去关心我的资格。 　　再见，渣男！ 　　* 　　许晗烟一口气冲到学校北门外的24小时便利店，在前台挑了一桶关东煮，坐在玻璃窗边吃边看外面那条老街人来车往。 　　暑假还没结束，学校附近学生不多，梧桐树被月光映出成片的影子，景致与南城陆家外面那条街有几分相似。 　　上辈子还在念书时，她心情不好，晚上就会到这家店买关东煮，坐在这里吃。 　　不过那时候，身边多有个安静等级堪比哑巴的陪伴。 　　刚想罢，余光中有个人影闯入：“买那么多，需要帮忙吗？”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是短小君，明天天还是晚上9点正常更。 　　这两天错别字会比较多，我过几天统一改。 　　我家附近的基站坏了……我还以为是路由器的问题换了个新的搞了半天，下午打电话问了才知道，基站坏了这种事情居然让我遇到。 　　所以现在只能在更新的时候用手机4G连一哈电脑，情况就是这样，我会回来改错别字的，爱你们！ 　　不能随时随地在网上冲浪我好焦虑…… 第29章 心痒痒13 　　七月中，帝都晚上的气温在20~25度之间, 陆尚穿一件长袖的灰色圆领套头衫, 黑色破洞牛仔裤，脚上一双秋款高邦AJ…… 　　许晗烟光是看着都觉得热, “有这么虚吗？” 　　陆尚长腿一迈，在她左手边坐下, 双手交叠到桌板上，前身倾靠, 以此分担半身重量。 　　黑色的鸭舌帽覆下一小片阴影, 挡住他瘦脱相的脸, 那双眼却在阴影里蕴着灼亮的光。 　　“虚不虚不知道，就是觉得冷。”他望着玻璃窗外的街景, 没表情的说。 　　“戏拍完了？”许晗烟盯着他挂在颧骨上的那层皮，担心它们会垮下来。 　　话是这么问, 看样子应该杀青了。 　　忽略不符合季节的衣着, 陆尚穿的是平时的常服, 从鸭舌帽的边缘能看出他剃了寸头, 是一颗洗得很干净的脑袋。 　　全身上下清爽整洁，那种如死水般的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昨天早上杀青, 在家吃吃睡睡，到现在。”陆尚决定出来给自己放个风。 　　许晗烟点点头，把面前泛着热气的关东煮推到他那边，“请你吃。” 　　那一堆的量快赶上KFC全家桶了，每样儿她都拿了三串, 根本吃不完。 　　陆尚垂眼略作轻扫，什么也没说，抽出右手拿起一串海带结，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许晗烟注意到他右手手背上粘着一条医用胶布，中间隐约渗出暗红的血迹。 　　生病了？ 　　“程佑怕我无声无息死在家里，非要让医生给我输营养液。”陆尚撕下胶布，扔到脚下的垃圾桶里，又拿起一串儿鱼丸来吃。 　　然后许晗烟就看到胶布下结了痂的针/眼，粘附在清晰外突的血管上，轻轻一抠就会掉。 　　那片皮肤虽有一点淤青，单看血管还是很健康的…… 　　这时，陆尚停下进食，转头来正色望住她，“收起你那些奇奇怪怪的心理活动，我死不了。” 　　许晗烟微愣，张口到一半，又被他抢道：“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濒死的人。” 　　“我那是关心你！”她强词夺理，之前脑子里有关陆尚的葬礼出现了最多不到五秒！ 　　“关心我的葬礼有多隆重盛大？不需要。”陆尚就是能肯定。 　　许晗烟被噎得半响说不出话，好气又好笑，“我在心里想想，又不说出来。” 　　不难想象程佑带着医生冲到他家强行给他输营养液的画面，就是怕他熬不住，眼一闭，两腿一蹬，冉冉升起的新星陨落了…… 　　“我听见了，很吵，麻烦克制一下。”陆尚说这话时，胃口已经开了，起身去货架里找到撕开即食的芥末酱，回来继续。 　　他给许晗烟带了一杯老酸奶，为了堵住她的嘴。 　　许晗烟心态好，全当他知恩图报，回馈自己，撕开塑封用小勺子舀着吃。 　　老酸奶的口感有点儿像豆腐脑，入口即化，酸得牙齿劲儿劲儿的，她忍不住眯起眼缓释，享受的‘嗯’了一声。 　　陆尚忽然问她：“今天又去约会了？” 　　是个稀松平常的口吻，好像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在这里碰到了，坐在一起吃东西，随便找个话题聊两句。 　　“是啊。”许晗烟懒声作答。 　　她还穿着元气满满的运动装，身上沾染了大自然的气息，脸也晒黑半个度。 　　没什么好隐瞒的。 　　“如何？”陆尚边吃边打听，专心一意的看着食物，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朝她身上乱瞄。 　　如此时候，许晗烟确实需要跟一个谁好好的说道说道，林大律师还在跟法律法规缠斗，她不能再去打扰。 　　眼前，陆尚，她前夫…… 　　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许晗烟把挖空的酸奶盒子推到一边，趴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凉凉了。” 　　陆尚进食的动作微顿，“那么快？” 　　至少比他想象中快。 　　不厚道的说，他对此结果喜闻乐见。 　　许晗烟抽了一串海带结出来，没有吃，就只拿在手里，假装那是她的仙女棒，挥一挥就能忘掉烦恼。 　　才怪！ 　　意识到自己幼稚了，她直起身子端正坐好，一口咬下超有嚼头的海带结，三下五除二吃完，竹签扔进桌下的垃圾桶里，拍拍手，结论：“不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都是耍流氓！” 　　结合黎琨那花花公子的基础人设，陆尚没费力就猜了个大概。 　　他端正态度，先声明：“我不是站在性别角度帮他说话，不过——” 　　望着前妻气鼓起腮帮子的侧脸，他酝着笑的眉眼里，全是看穿：“私以为，你只是不想在黎琨身上浪费时间，及时止损，跟他到底有没有对你耍流氓没多少相干。” 　　“说得没错。”许晗烟不否认，“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是无可挑剔的情人。遗憾他对每段感情都如此，对待每个女人态度也都那么兢兢业业，就跟专属VIP客服，在服务于对象的同时获得极大的自我满足感，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点到即止，我承认他是个情场高手，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她期望的是一段稳定的感情。 　　‘一段’的距离最好是两个人相互承诺的一生。 　　频繁的更换恋人，在一起开心就好，没有感觉就洒脱的散，那不适合她。 　　所以在她眼里，黎琨本质上就是渣男。 　　只不过属于渣男中伪装得比较好，活得比较精致的那一类。 　　巧了，就在这节骨眼上，黎琨发来一则短信：【要不要再试试？我想我应该能够按照你的期望努力一下。】 　　你想你应该能够，按照我的期望，努力一下？ 　　许晗烟看着手机屏幕上这行文字，绽出舒心的笑容。 　　说不定这会儿黎叔叔还连人带车停在她家门口没走，第一次被小姑娘干干脆脆拒绝，记忆一定深刻！ 　　这种似是而非的短信就不用回了。 　　她将手机面朝下盖桌子上，对身旁的那个道：“无意中给渣男上了一课，有点爽。” 　　陆尚也笑了，摇着头拿起最后一串海带结，想了想，递到她面前。 　　许晗烟接过，边笑边吃，回味无穷。 　　毕竟她19岁的身体里装的是奔三的灵魂，这些花言巧语天生免疫。 　　陆尚默默给黎琨点了根白蜡烛，也在叹：“毕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哪儿那么容易哄。” 　　那则短信，别说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换个感情经验少点的年轻女人看了都会心动。 　　花花公子为你主动放弃一整片森林，做出改变，这会让你有一种救赎别人的感觉。 　　你想把他从花海中拯救出来，给他全部的爱。 　　你还相信，有一天他会成为你憧憬的白马王子，和你走进婚姻殿堂。 　　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可没有渣男属性。 　　“连牵手都没发生过。”许晗烟心情好，不介意多说一点给前夫听。 　　陆尚心道太惨了，拧开苏打水的瓶盖，周道的放她面前，“然后呢？” 　　他问的是：感情空窗之后的那个然后。 　　许晗烟看他的眼色逐渐遗憾，没有给他机会的打算。 　　陆尚秒懂，恢复和她应有的安全距离：“当我没说。” 　　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比黎琨难对付…… 　　许晗烟暗自定义，完了，露出个嫌弃的表情：“和你们这些弯弯绕绕多得不行的狗男人谈恋爱真没意思，我要去搞事业了。” 　　狗男人陆尚哑声失笑，给自己拧了瓶苏打水，假惺惺的跟她放桌子上那瓶轻轻撞了一撞，“祝你平步青云，一飞冲天。” 　　“你在内涵我要上天了，以为我没听出来？” 　　“有吗？你想多了。” 　　“我就是爱想，没办法。” 　　“没办法……” 　　* 　　暑假还没结束，许晗烟就通过姜艺翎的关系，进了帝都小有名气的‘周末剧团’当候补。 　　什么角色她都接，不论戏份，不论角色，只要有机会登台，穿着全程不露脸的布偶装，她也会尽全力、敬业的完成表演。 　　话剧和拍戏不一样，错了不可以重来，中途不能叫停。 　　演员在舞台上的表现力需要更强，更富有张力，这样才能带观众入戏。 　　考虑到剧场环境等因素，台词方面得夸张，声情并茂，哪怕蚊子似的哼哼，也要保证坐在后排的观众可能听清楚。 　　有时候她会在一场话剧里串演好几个路人甲角色，没被观众认出，是最大的成就感。 　　为了保持体力，许晗烟开始晨跑。 　　八月结束，新的开学季，她顺利进/入大三，专注学业。 　　这时候学院对表演班的老生们有了更高的要求，每个月都会组织联排和公演，老师会将不错的机会推荐给他们。 　　许晗烟不愁资源，在‘周末剧场’里体验不同的角色，平时挑着剧本看看，大三上学期愣是没缺一堂课。 　　进/入大四的陆尚也是。 　　两人还是会在学校偶遇，学院楼、剧院、图书馆、食堂…… 　　一个眼神交流就足够了，不会像前两年那样，专门停下来尬聊。 　　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中，时间快得可以用‘一晃而过’来形容。 　　十二月末，第七十九届国际电影节公布提名名单。 　　国内方面，陆尚以《兵临城下》入围最佳男主角，与多位享誉世界的实力派男演员争夺影帝。 　　很快，人们发现，在完整的名单里有这样一行：《春雪》许晗烟，最佳女主角提名。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第二更在晚上10点 第30章 心痒痒14 　　临近元旦的周末，许重逸作为发起人, 组织了一次声势浩大的‘三家联合出游活动’。 　　三家为：许家、陆家和林家。 　　除此外的参与者有：难得给自己放假的颜敏, 刚在帝都开设第三家特色火锅分店的邹亚，以及受邀给《生而为人》唱主题曲的程姿颖。 　　这次也是赶巧了, 姜艺翎刚带团结束长达半年的欧洲巡演，陆导筹备两年的电影进入开拍前最后的准备阶段, 得了两天空档。 　　于秋和陆佑勤更厉害，报了个旅行团, 到冰岛玩足半个月, 回来后, 这两天在许家小住。 　　孩子们喜获国际电影节提名，许重逸立刻行动, 在北郊新开的温泉酒店订一套两层楼的小别墅，提前领着助手们去农贸市场横扫备货, 活动前的一天晚上搞短信轰/炸：时间地点就在这里, 吃喝不少, 扑克三国杀大富翁还有麻将机都准备好了, 不来的统统绝交！ 　　于是乎…… 　　周六这天，水雾缭绕的渡假别墅里, 一派生机勃勃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 　　早上许晗烟先去‘周末剧场’请假，快11点才到。 　　进门客厅是个长方形的大通间，室内暖气很足，大家都穿着短款的两件套睡袍，男的穿淡蓝色, 女的穿浅粉色，很CP。 　　许重逸正陪着由于秋、陆佑勤和许诚三人组成的‘夕阳红天团’搓麻将。 　　于秋好久没见颜敏了，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让她帮忙看看牌，之余，闲聊几句。 　　林蔚茹的爸妈林泽和蒋芸，夫唱妇和的在厨房给大家准备午饭。 　　许晗烟逐一喊了人，又问怎么没见翎姨，才得知人还在楼上睡觉倒时差。 　　沙发那边被年轻组占据。 　　邹亚、陆尚、林蔚茹、程姿颖，还有林蔚茹的表哥伍海洋围着长方形的茶几，玩世界版大富翁。 　　许晗烟走过去看了会儿，总结下来：陆尚是运气比，闭着眼投骰子都能遇到那种大赦天下的好事，资产一路暴涨。邹亚是个嫉妒心超强的狗比，每次都看准别人的好地盘，得不到就毁掉。而伍海洋是名副其实的老阴比，极尽挑拨之能，专门搞人心态。 　　还没玩上几轮，程姿颖率先破产，剩下准精英律师头脑的林蔚茹苦苦挣扎。 　　林蔚茹前脚刚把纽约升满，还没收上过路费呢，后脚跟刚离开，邹亚发动战争让她资产减半。 　　接着，伍海洋把抽到的霉神卡用在她身上，林大律师因为财务偷税被牵连关进监狱。 　　最后陆尚经过纽约，因为土地所有者还在牢里蹲着，省下过路费，转手再投出一张牌——受金融危机影响，华尔街遭受重创，纽约降为1级。 　　全场爆笑！ 　　林蔚茹无能狂怒：“凭什么金融危机就我大纽约受影响？！” 　　邹亚：“命该如此。” 　　伍海洋：“凭你的智慧和美貌。” 　　陆尚不说话，默默给了她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同情目光。 　　林蔚茹大骂狗男人，催许晗烟快换泳衣，拉上程姿颖，陪她去外面再泡一轮，祛祛身上的晦气。 　　* 　　片刻。 　　三个姑娘人手一罐可乐，靠着圆滑的池边排排坐，微烫的泉水熨贴着皮肤，舒展筋骨。 　　享受就完事了。 　　室外趋于零度，天空有些阴沉，还有些泛黄，好像在酝酿这年的第一场雪。 　　客厅里，中老年组忽然笑闹起来，细细一听，原来颜敏给于秋摸到最后一张九万，这把清一色。 　　茶几那边，没了女同学的参与，青年男子组改玩斗地主，连着五把陆尚都是地主，快把邹亚和伍海洋剥削死了。 　　间隙，蒋芸端了几叠刚出锅的卤味出来给大家混个嘴。 　　隔着关得严严实实的玻璃门，林蔚茹忽然感叹起来：“陆尚这厮真绝了，没形象的侧卧在那儿，边打牌边啃鸡爪子，我竟然找不到黑他的死亡角度。” 　　程姿颖有同感：“刚才我就发现了，亚哥跟他同款姿势，跟东北大汉坐自家炕头一个效果。” 　　林蔚茹点头，再移眸去看表哥，唉，算了，实在没眼看…… 　　许晗烟对陆尚的人间神颜早已免疫，看多了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娱乐圈不缺有趣的灵魂，更不会缺美丽的面孔。 　　身旁，听见程姿颖小声的哼哼了一段旋律，有些熟悉，但比记忆里要温柔许多。 　　“《生而为人》的主题曲？”她好奇问。 　　记得在上辈子，负责这部电影主题曲的是‘虔诚征服者’乐队。 　　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变了。 　　程姿颖点点头：“尚哥推荐我的，前几天去录了个DEMO，导演听了说很喜欢，希望我唱‘伤痛版’，还有另外一个‘撕裂版’给虔诚征服者乐队来唱。” 　　她边说边眨巴着眼睛，对瘫客厅沙发上啃鸡爪子的陆尚投以感激的目光：“昨天录完，我听制作人说这歌原本只有‘撕裂版’，就很谢谢尚哥照顾。” 　　“没想到陆尚看着没人味儿，还挺照顾你们这帮一起出道的。”林蔚茹对他一脸改观。 　　程姿颖想了下，又再看向许晗烟，眼神里的意思很明了：尚哥照顾你，很正常啊？ 　　“不是说小烟。”林蔚茹抓起套了塑料膜的新手机，点开微薄给她看：“我是说，陆尚这个有八百多万粉丝的认证号，开通到现在就跟机器人似的，都是代言转发、新片宣传转发，还有公司其他艺人的作品转发没完没了没感情的转发……我一度以为那号不是他本人在打理。直到前天他点赞了单独说小烟获提名的微博，昨天晚上又发了给邹亚火锅店做宣传的微博，你看你看，这内容肉眼可见的手动编辑，甚至配了九宫格，从火锅店的大门口到内部各区域照片都有，我都感动了！这居然是我认识N多年那个冷冰冰的陆尚！” 　　许晗烟坐在她俩中间，借着地理优势看到屏幕上，陆尚微博说：上戏不孝子开的连锁店，感兴趣可以去光顾一下，谢谢了。末尾还@了邹亚。 　　许晗烟噗地笑出来：“上戏不孝子，可以的，形容很准确。” 　　程姿颖也笑：“其实亚哥的形象，古装现代剧都可以的，从影视行业转投饮食业，就很想不到……” 　　“想不到的事情多了！”林蔚茹把手机放到身后干燥的石台上，回过身来精神抖擞的分享道：“我跟你们说我，我踏马动凡心了！昨天下午我听了一场跨界演讲，搞建筑的小哥哥站在台上，脱了西装外套，挽起衬衣袖子，领带揣进靠近心房的口袋里，风趣幽默的跟我们唠了两个小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博今，关键是拥有一张可以进娱乐圈的脸，我陶醉了。” 　　程姿颖被她说得来了兴趣，“有照片吗？” 　　林蔚茹又扑腾起来，去拿手机，“有有有！我拍了好多！” 　　许晗烟看她折腾，心说你现在是陶醉，明年这时再遇到他就该崩溃了。 　　那是差点弄丢全国大学生辩论赛半决赛稿子的血海深仇。 　　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在那之前，林蔚茹提起秦琛只想专注问候他全家祖宗，连他未过门的老婆也受到株连，被强行诅咒了几次。 　　当然，那时她并不知道会跟秦琛喜结连理…… 　　程姿颖看了老秦的照片，频频点头给与认可，转而想起自己心中那道白月光，长吁短叹道：“算了，我还是专心搞事业吧。” 　　然后不等林蔚茹多打听，冷不防向许晗烟发问：“一直没机会问，你跟尚哥发展到哪一步了？” 　　许晗烟当场愣住。 　　林蔚茹举起小手：“这题我会，他们没发展。” 　　“没发展？！怎么可能！”程姿颖一直以为自那次‘秘密火锅’之后，尚哥应该开窍了的。 　　最主要是尚哥和烟烟两家关系亲密，闲来无事就组织这样的家庭聚会，平时在中影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次还一起提名国际电影节的影帝和影后，双强组合！ 　　确定关系是早晚的事。 　　哪怕他们明天宣布订婚，两年后结婚，程姿颖都不会感到惊讶，甚至已经准备好在他们的婚礼上以高歌送祝福。 　　“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许晗烟玩味着她的惊讶口吻，看向客厅，陆尚从邹亚手里成功抢到盘子里最后一个鸡翅膀，有滋有味的享受起来。 　　那一脸的欠揍…… 　　确实，有人味儿了。 　　这一幕也被林蔚茹看到，又是摇头，又死叹气，对程姿颖道：“按照时间顺序，我应该是最先反对他们的那个人，现在反而期望他们能走到一起。” 　　“为什么？”许晗烟想知道闺蜜改观和重新站队的原因。 　　“文艺的说法是，我发现陆尚有烟火气了。直白点说，他以前太成熟，现在熟度刚刚好，你们知根知底，彼此都没找别人，现在又都有了那么厉害的提名，论实力论颜值各种旗鼓相当，就踏马合适！” 　　许晗烟听罢，先是认可的点了个头，转而，遗憾的撇撇嘴：“可我现在对他好像没感觉了。” 　　程姿颖紧张得‘啊’了一声：“就没感觉了？” 　　林蔚茹不以为然地‘嗨’了一声：“感觉这种事，他为你打一架就有了。” 　　“他，为我打架？”许晗烟表示怀疑，“这么幼稚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没想到林大律师一语成谶，陆尚很快迎来了他幼稚的高光时刻…… 第31章 心痒痒15 　　原本这天会在放松身心的吃吃喝喝中愉快过去，直到晚上9点多, 对各种游戏失去兴趣的伍海洋突然在酒店手册里发现一张隔壁量贩KTV宣传单, 凭酒店入住信息可以免包厢费，唱到凌晨3点不打烊！ 　　他麦霸属性被激活, 立刻打电话订了一间，站沙发上吆喝：“全场没超过25岁的朋友们, 换好衣服跟我走！” 　　年轻人精力旺盛闲不住，一窝蜂的积极响应。 　　去到KTV, 经理眼尖认出许晗烟, 送了一堆果盘小吃。 　　沾了准影后的光, 大家都挺高兴，邹亚还开陆尚玩笑, 同样是提名，人家只认出小烟, 你呢？你就是个路人甲！没面儿！ 　　陆尚笑而不语, 坐到角落里去玩手机。 　　没曾想, 有明星在这里的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 歌没唱几首，其他包厢的顾客纷纷跑过来, 通过门上的圆形玻璃窗向里探望，跟逛动物园看狗猴子一个性质…… 　　好在KTV方面反应够快，增派保安在通道和转角各处把秩序维护住了。 　　伍海洋高歌一曲《王妃》，气氛大好，大家投入尽兴的玩起来, 谁也没在意来时发生的这点儿小插曲。 　　这家KTV上周才开业，包厢里的独立卫生间还不能使用，门都是锁死的，只能到外面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解决问题。 　　酒过三巡，林蔚茹内急，习惯性拉许晗烟作陪。 　　不设防的出了包厢，许晗烟站门口等待的小会儿，被一名喝得醉醺醺的男客人认出来。 　　对方三十出头，穿花衬衣、西装裤，个头不高，身形微有些发福，脖子上挂着两条大金链子，十分社会。 　　他亦是刚小解出来，见到明星好像当街中了奖似的，两眼放光说：“服务员真没骗我！” 　　惊喜完毕，掏出手机就想搂住许晗烟来张与明星的亲密接触照。 　　撇开这位叔叔周身酒气不说，关键是他没洗手啊！ 　　许晗烟出于对个人卫生的追求进行合理闪避，此举将其彻底惹怒，气急败坏扬言要逮住她，非让她背出《艺人行为道德规范》第三百七十七条不可！ 　　神踏马艺人行为道德规范！ 　　大哥你当自己是娱乐圈的纪/检委，在梦里写了将近四百条那么多？ 　　许晗烟气不打一处，又还有点想笑…… 　　跟酒疯子没话说！ 　　说来也奇了，笔直的过道上没有别的客人来用卫生间，服务生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刚来的时候分明还站了好几个。 　　许晗烟担心贸贸然跑进女厕，对方追进去会惹出更大的乱子，只好伸长了脖子喊林蔚茹。 　　晚上11点的KTV过道，充斥着从各个包厢里飘出的撕心裂肺的呐喊…… 　　就在她放大音量狂喊的功夫，花衬衫踉跄着朝她扑来，吓得她倒抽一口凉气，与此同时，身后忽然有人拽了她一把！ 　　她不由自主后退半步，拉她的那人顺势上前，把她护在身后，长臂一展，大掌张开，精准罩在对方油腻的脸上。 　　接着，许晗烟在身侧装饰得如镜子般光滑的墙面上看到这样一幕—— 　　陆尚站得笔挺，打直的左手把花衬衫挡在一步开外的地方，任由他用脑门贴着他掌心一个劲的瞎钻，那双短小的手还在空中挥来舞去。 　　就像一只走错片场的花企鹅，蠢萌蠢萌的。 　　‘扑哧’一声，许晗烟没忍住。 　　陆尚左手再蓄力一推，花衬衫被推得倒退数步，直到后背撞在墙上才停下来，晃晃悠悠的稳住视线，一脸的恍然大悟：“哦！是你小子呀！我认识你！” 　　热切的口吻，就跟陆尚是他看着长大的隔壁家小孩儿一样。 　　在外面遇到自己不主动过来打招呼，欠揍呢么？ 　　陆尚极其蔑视地低笑了一声，拉着许晗烟就要走。 　　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呼啦啦涌出四个小年轻，高矮胖瘦都有。 　　其中一个脸貌显小的指着陆尚大声嚷嚷：“就是他欺负咱哥！我亲眼看见他把哥推出去！” 　　“不是……”花衬衫似乎想在弟弟们面前维护大哥的形象，“他没欺、欺欺……” 　　那个‘负’字被砰地碎裂声盖过，弟弟们一拥而上！ 　　欺负咱哥，揍他丫的！ 　　说不清为什么，陆尚预感今天晚上一定会出事，烦躁的皱起眉，把许晗烟往卫生间洗手台那边一推，招呼上了！ 　　* 　　三分钟后…… 　　彻底释放过后得到人生大升华的林蔚茹，嘴里哼着梁静茹的《勇气》走出卫生间。 　　冷不防抬眼一看，吓得大声‘卧槽’，往后弹开，和许晗烟一样贴着洗漱台，满脸满眼的惊恐！ 　　她们面前，横七竖八的倒下五人，陆尚阎王爷似的站在中间，低垂的双手还保持紧握的拳状，强悍的力量自他发白的骨节渗出，不断渗出…… 　　周身都是骇人杀气。 　　那蜷缩着倒在他脚下的几人都被揍狠了，爬不起来，嘴里哎哟哎哟的哼哼着，面部表情呈不同程度的痛苦状。 　　反观陆尚，只有左脸颊的下方泛出一小片淤青，应该是他身上唯一明显的伤。 　　林蔚茹讶异得合不拢嘴，蹭到许晗烟身旁拽她的袖子，小声激动：“啊啊啊啊我错过了什么？！在我拉屎的几分钟内，陆尚居然为你打架了？！” 　　许晗烟沉着脸色拍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别多话。 　　通道出口那边聚集了不少人，保安站成人墙，拦着不让进，经理叫服务生打电话报警，还有顾客踮着脚把手机举高，想拍。 　　明星打架，这可太他吗带劲儿了！ 　　* 　　离开警局是凌晨2点。 　　程佑和季杨一起来的，了解完情况，该赔偿赔偿，该负责负责，只想趁记者还没收到风声之前把人带走。 　　庆幸的是，事发过程被KTV转角的监控拍得清仔细，证实花衬衫先对许晗烟意图不轨，之后那场以寡敌众的群架，也是对方先动的手。 　　被陆尚揍得站不起来，那是他身手好。 　　至于对方的情况也很简单，五人是亲兄弟，姓关。 　　今天大哥花衬衫过三十五岁生日，弟弟们从全国各地聚过来庆祝，喝大了，又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明星，就想圆一下追星梦。 　　惹出后面的乱子，实属不该！ 　　口供录到一半，关大哥酒醒了，再听警察叔叔说陆尚和许晗烟刚获得国际电影节提名，这事错不在他们，却可能对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取消提名资格都是有可能的。 　　不知道国际电影节是什么？ 　　想象一下你自己的行业领域，最强最棒最权威的金奖，那就是了。 　　关大哥一听，心里无比内疚，从口供室出来，看见许晗烟和陆尚，差点噗通跪下给他们磕头赔罪。 　　等在旁边的邹亚和伍海洋直想竖大拇指：这哥们儿，有担当！ 　　结果当然是私了…… 　　分别的时候，关大哥喊许晗烟‘小许妹子’，跟陆尚勾肩搭背的交换了联系方式，还给程佑发了一整包香烟请他抽，说这是不打不相识，五湖四海皆兄弟，让大家有时间去青岛玩儿，他请客！ 　　剧情那叫一个峰回路转曲折离奇！ 　　接下来，经纪人训话时间—— 　　季杨站在许晗烟跟前，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错不在你，但通过今天这件事，希望你能明白，身为公众人物，尤其还是在外面，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这语气，这表情，带高三毕业班的班主任也不过如此了。 　　程佑那边比较暴力，把老关给的香烟砸地上，边踩边冲陆尚狂怒：“长本事了你！打架！在KTV打架？！就这——”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发火发得动作都迟钝了，卡壳儿的从羽绒服内口袋里掏出三个不重样的手机，全部砸在陆尚脚边，“就这三个破手机，一台十万！对方还一口价给我打骨折？！你以为我气的是没了三十万？我缺这三十万？！！你踏马！说话啊？！” 　　吼完了，陆尚还没给反应，程佑深吸一口气，原地蹲下，用手抱头，闷闷的哭了起来…… 　　就，哭了？ 　　别说许晗烟看不懂，季杨都懵大发了。 　　程姿颖缩着脖子没敢吭气，她公司是小作坊，一个月前经纪人明确跟她说程佑想把她签过去，签不到会动用些手段在圈中封/杀她。 　　《生而为人》的电影主题曲是尚哥为她牵线，也是程佑向她示好。 　　眼下这位狠辣的主儿一言不合痛哭流涕，搞得她心情好复杂的…… 　　林蔚茹抄手在一边瞧着，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判断，陆尚对程佑造成的精神打击能起诉吗？ 　　邹亚甚至小声问跟自己抱了一晚上团的伍海洋：“你说我是不是穿越了？” 　　程佑在娱乐圈里那是能当面把天王歌后怼得眼红红的狠角色，居然被陆尚气得抱头痛哭？ 　　伍海洋捏着下巴打量闷声哭成一团的程佑，思量说：“你们演艺圈真有意思！” 　　陆尚面无表情的摊了摊手，撇清：“不关我的事，他跟茜姐离婚了，孩子还不跟他，最近自闭得厉害。” 　　哦，原来如此…… 　　于是大家都向程佑投去同情的目光。 　　“唉……”陆尚心累的叹了口气，弯身把三部被砸得散架的‘黑历史手机’捡起来，走到程佑跟前蹲下，安慰，“别难受了，请你吃宵夜，好不好？” 　　一瞬间，偶像剧的感觉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陆尚：不就是离婚么，至于要死要活，哭天抢地？ 　　程佑：等你离婚那天，劳资一定去你家门口放888响鞭/炮庆祝！ 第32章 心痒痒16 　　这帮祖宗闹得差点上明天的娱乐头条，竟然还要去吃宵夜？ 　　季杨见程佑已经丧失明星经纪人最基础的判断能力, 便主动提议去她家。 　　她一人独居三层楼的小别墅, 离这儿不远，左邻右舍都出国渡假去了, 有放映间、KTV室、游戏房……想怎么嗨都行，累了还能保证每个人都有房间睡觉。 　　去的路上点好外卖, 到家正好送到。 　　夜深人静时，过那阵劲头, 就连邹亚和伍海洋这两个熊孩子也没力气瞎折腾。 　　大家坐在一楼封闭的大阳台上, 涮火锅、吃烧烤, 喝啤酒，谈天说地, 讲人生理想…… 　　今晚也算过得多姿多彩多绚丽了。 　　宵夜持续将近六点还没结束，许晗烟实在困极, 到楼上找房间睡觉。 　　然后发现陆尚独自坐在二楼露台的摇椅上, 仰头看着深蓝色的天, 发呆。 　　或许是那道身影太孤独, 也或许在黎明来临前，需要一个正式的结束—— 　　许晗烟轻轻拉开玻璃门, 想了想，用了个玩笑的句式做开场白：“你要是在这儿冻坏了，回头程佑拿这个来碰瓷帅姐，我第一个不认。” 　　陆尚闻声回神，侧首冲她笑笑：“快要下雪了。” 　　他在等今年的初雪。 　　许晗烟在他在旁边坐下, 也抬起头，一眼望进深邃的夜空，眼中有期盼。 　　外面没有想象中那么冷，空气未曾流动，丝毫没有北方的凌冽凶狠之感。 　　一切都祥和极了。 　　这座繁华的城市还沉浸在美好的深眠中，不曾醒来。 　　楼下染了醉意的争辩清晰的飘上来，程佑对邹亚苦口婆心的劝：“你过来，来B市！哥保证把你捧得跟阿尚一样红！你那火锅店、照开！哥——看得出来，你喜欢娱乐圈！” 　　邹亚就用差不多拖沓的语气说：“佑哥，我不信，我自卑！我演戏没天分，我太苦了……” 　　程佑苦涩笑：“有我苦吗？都是人前风光……我老婆、都跟我离婚了，我们、我们升高中就开始早恋！她念大学，我进娱乐公司从打杂做起，好不容易……现在什么都有了，她、她跟我离婚？” 　　伍海洋在受不了他们搞煽情，举起杯子：“来来来，碰一个碰一个，一醉解千愁！” 　　二楼露台这边，许晗烟和陆尚听得忍俊不禁，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又在视线相触时，局促收回。 　　“好像春节前程佑就跟茜姐复婚了，之后还迅速怀了二胎，我没记错吧？”许晗烟主动岔开话题。 　　“先怀的二胎，后才复的婚。”陆尚纠正了一下事情发展顺序，再点评：“佑哥在圈子里也算少见的纯情了。” 　　光怪陆离的娱乐圈里充满各种诱/惑，只要你身上有别人想要的，他们就会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找你，跟你换，换不到就抢、就骗，就拉你共沉沦。 　　不择手段的多了去了。 　　想在这个圈子里追逐梦想，保持初心不变，是有点儿难度的。 　　许晗烟道：“程佑性格讨喜，嘴还严，要是他觉得一个新人不错，就算是死对头家的也会给机会提拔。虽然事先都会为自己找好借口，提拔你是我想把你签下来……之类的。” 　　后面这句特指给小颖搭桥牵线唱《生而为人》主题曲一事。 　　“看不出你对佑哥评价还挺高。”陆尚后悔了，“早知道当初他想签你，我就不拦着了。” 　　“还有这事？”许晗烟略感意外，不自觉又望住他的侧脸。 　　陆尚点了个头，用余光感受她的视线，没有给与正面回应，淡淡然笑道：“《狂想曲》刚杀青，那晚你坐在院子里喝冰可乐，也是这么一张摇椅。” 　　然后他出现了，不顾她抗拒的眼色，强行在她身边坐下，自顾自的说起她的小时候，还说去了中影，遇到麻烦可以随时找他…… 　　那会儿，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没说穿‘重生’这件玄之又玄的事。 　　回想起来，竟都是三年前发生的事了。 　　许晗烟忽然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 　　陆尚莞尔：“对现在的自己，满意吗？” 　　“还行。”她撇着嘴，似有回味，“要是能拿到国际电影节的影后，就可以从‘还行’晋升为‘不错’。” 　　陆尚低首失笑：“要求还挺高。” 　　“你不想吗，提前拿到国际电影节的那座影帝奖杯？”许晗烟把问题抛还给他。 　　“很想，但是希望不大。明年的最佳男主角，神仙打架，《亡魂》的西川贵一，《海上月》的汤姆·沃克，还有《西部往事》的金·罗宾斯。”陆尚是看着这些影坛老前辈的电影长大的，同台角逐一个奖项已是荣幸，想要凭借《兵临城下》里周正一角杀出重围，未免天真。 　　拿奖这回事，不能单看个人能力，还需要点儿运气。 　　上辈子，陆尚确实凭借《兵临城下》成为三金影帝，但最重要的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却被金·罗宾斯摘得。 　　反观最佳女主这边，今年正好没有特别出色的女性题材电影供演员们发挥，许晗烟的机会很大。 　　安静了会儿，陆尚笑道：“后年吧，我对《生而为人》寄予厚望。” 　　那部电影是他的个人秀。 　　许晗烟对他侧目：“有突破？” 　　“回头上映了，包场请你看？”有没有突破，看她的反应就能知道。 　　“别你以为你说包场，我就会上当。”她可不想再压抑一回了。 　　陆尚嘴里轻啧了声，拿眼色斜她，“大家都是演员，能不能相互理解一下儿？你接演《喝咖啡的女人》时期没少折磨我，我嫌弃你了吗？” 　　“你觉得是你反应过度。”许晗烟不认，还给他指出来，“那段时间你看我的眼神就跟看预备役杀/人犯一样，家里的刀都被你锁在保险柜里，真的很夸张！” 　　陆尚只讲道理：“你那个角色有五重人格。人格A爱丈夫爱得无法自拔，人格B恨丈夫得滴血穿心，人格C一不做二不休把出轨的丈夫杀了，人格D和E负责碎/尸善后，她们做的这一切，主人格A都蒙在鼓里，还到处贴寻人启事、报警，在网上发重金悬赏。丈夫这个角色由始至终没有露面，你带入的是我的脸……然后那段时间我正好休息，每天和一个琢磨杀夫的女人同床共枕，换你，你不怕？” 　　许晗烟白眼儿狼似的看着他：“我不怕啊，你又没在家里演过变态。” 　　陆尚顿时有点郁结，用手将她指了指，又再指了指。 　　没演变态吓唬你，是我的错。 　　许晗烟靠在椅子里，事后诸葛亮，“再说了，你真怕我人戏不分，又不是只有一套房子，谁让你不去别的地方住。” 　　“担心你太人戏不分，万一我老婆入戏把自己入没了，我找谁赔去？”陆尚也知道这话到这时候来说，已经晚得不能再晚了，说完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旧事重提怨气未消，结实的瞪了她一眼，再幽幽的收回视线，“算了，反正现在也没了。” 　　反正现在，老婆也没了。 　　怪我咯？ 　　许晗烟似笑非笑的别开脸，不去接他这话。 　　你就难受着吧，我是不会搭上自个儿安慰你的。 　　陆尚知道她不会，所以再多的，不轻易开口向她索求。 　　他心知还没到时候，他也害怕被拒绝。 　　眼下能坐在一起闲聊几句，说说那不可思议的前世，展望一下未知的将来，挺好的。 　　天还是很黑，但小区里希翼有了人声。 　　远处看不见的地方，三轮车的铃声偶尔响起，竹扫帚削刮在大街上发出‘唰唰’地声音，赶早班车的上班族起来了，途径早餐铺子，给自己买一套热腾腾的煎饼果子，来一袋臭得上头的豆汁儿…… 　　新的一天开始了。 　　然后，黑色天幕中，纯白的雪花点点飘落。 　　洋洋洒洒，成为这天早晨的意外之喜。 　　“真的下雪了？”许晗烟伸出手去接，扭头看那个在这里坐了很久的男人。 　　他等到了，今年的初雪。 　　陆尚靠着椅子，双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眉眼疏懒的跟她提议，说：“许个愿吧。” 　　许晗烟板起脸说他幼稚，下一秒就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的许下心愿：“天上的爸爸们，获奖感言我都想好了，明年四月，可别让我空欢喜啊！” 　　陆尚笑着起身，“回去睡了，真冷。” 　　她一愣愣的追着他的背影问：“你不许啊？” 　　“许什么愿，幼稚。” 　　“……” 　　* 　　元旦后，没多久就开始放寒假了。 　　许晗烟接了一部30集的古装剧，饰演唐高祖李渊的第三女平阳昭公主，剧情方面戏说比较多，演员对历史人物的刻画也就更加自由了些。 　　她在剧中穿锦衣华裳宫宴起舞，也披甲上阵领兵杀敌，演得挺过瘾。 　　这期间陆尚受知名制作公司CBO的邀请，在热播剧《寻踪》第九季里出演重要配角。 　　两人的戏份差不多同时杀青，年后照旧回学校上课。 　　4月17日，全世界电影人的盛典，第七十九届国际电影节，在文艺复兴发源地之一的佛罗伦萨，盛大开幕。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第二更在晚上10点 第33章 心痒痒17 　　电影节为期十一天，除了影片竞赛, 还有市场影展, 影评人周、制片人酒会、导演、演员等等中小型聚会活动上百场。 　　本次国内总共四部影片外加一部动画电影入围主竞赛单元，陆尚主演的《兵临城下》获得三项提名, 主演团队齐聚佛罗伦萨，备受西方媒体瞩目。 　　而许晗烟的情况就稍显特殊。 　　《春雪》并未在国内上映, 从选角到开拍，内娱即便有新闻报道, 也是寥寥几句文字简述, 几乎就是用来凑版面的。 　　直到去年12月末, 国际电影节组委会公布完整的提名名单，许晗烟和她的《春雪》正式走进大众视线。 　　那时舆论还不站她。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在校小花, 就算如传言那样会演、能演，总有年龄和阅历上的局限性吧？ 　　连带着她前年在大学生电影节获得最佳女配也遭到质疑。 　　六句台词, 张力在哪里？ 　　好像随便换张漂亮的脸, 效果都差不多？ 　　这当中不乏其他娱乐公司买通稿唱衰她, 蛋糕就那么大, 每年每家都在捧新人，许晗烟起点太高, 碍眼，还挡路。 　　就这样，她竟然拒绝了各公司的邀请，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这条路可不好走，请来脱离星宇出来单干的季杨镇场也是无济于事。 　　两人就跟孤儿寡母似的, 靠许晗烟那点微薄的知名度拉投资，再靠季杨在圈中积攒多年的人脉立足，能维持多久？ 　　娱乐圈就是那么现实，雪中送炭的事少，落井下石每天都在发生。 　　此情况持续到春节后，随着《春雪》的资源在网上疯传，口碑逐渐发酵。 　　这年头还没有自来水一说，不少电影发烧友在自己的博客、微博和其他应用平台上疯狂推荐。 　　从来没看过这种类型的电影，完全的女性视角，开篇无比清纯，过程唯美却暗暗透着压抑，结尾直接炸了，而且还是王炸！ 　　更有知名影评人连夜写长评把‘阿雪’奉为女神，将许晗烟推到‘或是未来十年内最会演戏的女演员’这样的高度。 　　最后直言，观看《春雪》这部电影，你会不知不觉的沉浸在故事里，随着结局得到升华，这是属于完美主义者一场救赎意义的、致命的性/高潮。 　　国内名导相继发声，认可许晗烟的演技。 　　中生代演员在各个活动中被问到相关，纷纷表示有机会一定要与这名演技了得的后辈合作，演艺圈太浮躁了，要是大家入行都是为了当明星，谁好好演戏给观众看呢？ 　　三月，为了帮女儿造势，颜敏专诚做了一期与电影有关的专题。 　　亲率团队前往九州，在国宝级导演中岛淳一的家中与他大聊现代电影发展。 　　问及中岛导演对影评人给与许晗烟那句‘或是未来十年内最会演戏的女演员’是否认同。 　　他大笑，回答说：“烟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未来充满无数可能性，我相信她。” 　　4月27日，新人许晗烟，带着业界前辈们的祝福前往佛罗伦萨，出征了！ 　　* 　　这时已近电影节尾声，29号就是闭幕式，有全球直播的红毯，之后进行颁奖。 　　许晗烟跟学校请了两天假，到当地是早上7点，从下飞机开始被国内外媒体包围，狂闪的镁光灯和听不清的提问，让她颇有一种‘终于’的怀念感。 　　毫不谦虚地说，她觉得自己就是为镜头而生的！ 　　酒店由主办方统一安排，是一家有百年历史的连锁酒店旗舰店，距离闭幕式的主会场不远，只有入围主竞赛单元的提名影星及其团队才有这份待遇。 　　安顿好后，早上的时间都用来倒时差了。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黎琨带了五套礼服过来给她试穿，做造型。 　　都是Li在上个月巴黎时装周的高定走秀款，两个系列，一个名为‘曦晗’，另一个唤作‘渺烟’，将山海传说简化为华丽唯美的图腾，大量运用中国古典刺绣手法表现在礼服身上。 　　据说这两个系列在时装周上获得空前成功，那些鼻孔朝天的时尚界人士快把黎琨吹成救世的神仙。 　　不瞎都看得出，黎琨用了许晗烟的名字为自己职业人生中唯二的高定系列命名。 　　* 　　下午五点，酒店套房内。 　　客厅里不相干的摆设统统被挪到一边，装饰壁炉前放了一块巨大的穿衣镜，许晗烟站在房间里绝对的C位，任由以黎琨为首的设计师围着她团团转。 　　她双手插腰，抬头挺胸，收紧腰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断缓慢而优雅的调整面部角度，眼神带戏，想象她已经站在后天下午的红毯上，接受全世界的膜拜。 　　美就完事了。 　　阿飘搬了把椅子坐在角落里，边喝酸奶，边近距离围观小烟绽放美丽。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全黑的曳地长裙，用了十分柔软精致的蕾丝面料，前身中规中矩，后背开了性感得要命的深V，后摆大得梦幻，完全撑展开来，竟是数名姿态各异的敦煌飞天仙女的轮廓剪影。 　　首饰选了优雅的白珍珠。 　　乍看那一圈圆润的珠子并无特别，亮点还是藏在后背，一根洁白纤细的银链自珍珠项链的后颈中心向下延伸，紧贴着她曲线柔美的背脊，随着她的移动摇曳生姿。 　　最绝的是配饰。 　　黎琨给她一把复古的水晶宫廷折扇，打开来，焕彩的扇面上有闪闪亮亮的三个中文字——我最美。 　　“这么直白真的大丈夫？”许晗烟拿到这把手感颇沉的扇子，其实已经在心里认可了这句陪衬自己的赞美。 　　毕竟是世界级的舞台，走成车祸现场的话，回国会被内娱媒体奚落死的。 　　黎琨根据她的目前的体形调整了腰围，站起来，后退数步，盯着她整体仔细打量。 　　最后，视线落在那把被她用来扇风的折扇上。 　　“不用假惺惺了，在你自己心里你不是最美，那谁是？白雪公主吗？”工作状态的黎总监总是有点刻薄的。 　　许晗烟把扇子展开，挡住半面，侧脸对镜中人绽出个恶毒又魅惑的眼神，“十年后我可以演白雪公主的后妈。” 　　“麻烦你后天给我走出高傲公主的感觉，不然这辈子都别再穿我的设计。”他撂下狠话。 　　“跟你的缪斯女神说这种断情决意的话，不太好吧。”许晗烟意有所指。 　　曦晗，渺烟…… 　　可以的。 　　她终于也成为著名设计师的灵感来源，永远活在这些华丽的裙子里，流芳百世。 　　“去年夏天的设计稿……算了！”黎琨试图挣扎，但他很快发现在事实面前，多余的挣扎只会显露自己在感情上的失败，转而问角落里的阿飘，“以你非专业的路人角度评价一下，她这身怎么样？” 　　飘姐酝酿五秒，开口道：“像初次参加皇宫盛宴的贵族少女，只有年轻的国王才有资格成为她的舞伴，与她共舞一曲。” 　　黎琨打了个响指：“成了，收工，先去吃饭，剩下的明天再试。” 　　许晗烟欢呼：“Bravo！” 　　黎总监瞬间切换状态，眼神都柔和的，征询的口吻对她道：“我知道一家地道的意大利菜馆，去试试吗？需要提前订位，离这边有点距离。” 　　提前订位是他的心思，距离电影节范围有点距离，意思就是说，可以有效回避记者的目光。 　　看来早有准备。 　　除了试装和参加闭幕式没有任何安排的许晗烟只管摇头，抿着嘴笑得乖张又明然。 　　工作之外，我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黎琨遗憾的耸了耸个肩，不强求：“希望有一天我的缪斯女神能不那么执着，和我一起享受情感的欢愉。” 　　许晗烟受不了的斜眼他，“去找你的备胎ABCDE吧，我永远不会再跟你约会了。” 　　* 　　送走时尚圈的花花公子，工作人员都离开套房，客厅里只剩下喝完两杯酸奶的阿飘，以及仔细熨烫礼服的席美云。 　　许晗烟回卧室换了便装，刚走出来，阿飘就举起酒店的中文目录，兴高采烈地：“帅姐说了，这次除了个人购物之外，其他消费全报！我们可以点一堆料理，边看我提前下好的日剧边吃！” 　　累成狗的美云垂下双肩附和：“赞！点！看！” 　　“你们自己玩儿吧，我要出去一趟，12点前回来。”许晗烟穿一件薄款黑色皮衣，紧身牛仔裤，平底马丁靴，放下之前的盘发，揉蓬松了，给自己戴一顶鸭舌帽，挥了挥手，酷酷的走了出去。 　　双手插兜，离开酒店，轻车熟路的左转，钻进街角不起眼的老电影院。 　　在电影院的大厅售票处报了信息，优雅的意大利老奶奶告诉她，那个小伙子一切都准备好了，顺着旋梯上楼，左边1号放映厅就是。 　　许晗烟接过奶油味儿四溢的爆米花，俏皮的对老奶奶说了‘grazie’，一蹦一跳的去往目的地，挑了中央正对银幕的位置。 　　落座。 　　片刻后，影厅的灯光渐渐暗下，银幕上有了画面。 　　一晃而过的街景如河流，过程中出现四个字：生而为人 第34章 心痒痒18 　　专程去看《生而为人》，并不在许晗烟的计划内。 　　只是陆尚这个人, 难得固执。 　　年后开始频频向她发出邀请, 从试映到点映，再到首映, 最后是公映…… 　　每次都会提前发信息告知时间地点，不管她来不来, 都给她留最好的位置。 　　要是在学校或者广告商爸爸的站台活动中遇到，他开口第一句也是问：什么时候有时间？保证根据她的要求做好安排。 　　那固执劲儿, 大有对她按头真香的意思。 　　弄得许晗烟都有点怕他了, 看到他都绕道走…… 　　后来还是飘姐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说：“猫捉老鼠不一定是想吃它, 而是在追过程中得到征服的满足感，那老鼠越怂得厉害, 猫追越来劲，已然超脱了口腹欲/望, 这点很高级。” 　　高级…… 　　许晗烟大彻大悟。 　　一味回避陆尚, 反而给他造成一种‘你在她心里与众不同’的错觉。 　　所以为什么要躲呢？ 　　不就是看场电影, 大家都是专业演员, 抱着专业的态度把这件事做了，干干脆脆的画上句号, 以后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故而今天，她抱着这样的心态赴约。 　　《生而为人》在国内院线上映一个月，持续好评，累积票房4.6亿，创下文艺片票房的最高纪录, 擅长此类型的年轻导演看到曙光，逐利的投资人也发现新大陆。 　　原来只要剧本够硬，演员演技在线，观众是会买账的。 　　不过大众对这部电影的反应和许晗烟上辈子映像有些出入。 　　在上辈子，大部分观众和影评人对陆尚在片中的表现给与高度认可，但同时表示全片过分压抑，看完之后需要缓很久才能走出来，是一部不建议、也没有必要去二刷甚至多刷的电影，最终票房好像止步于3.2亿。 　　这次出发来佛罗伦萨前，许晗烟特地看了下网上的评论，很多人都说看完电影有种说不出的释然感，好像不知不觉被治愈了。 　　压抑和治愈，两个极端的变化。 　　她也怪好奇的。 　　同样的故事，都由陆尚演绎，到底有哪里不同？ 　　* 　　故事的主角就叫做‘尚’，犹如编剧特别赋予演员陆尚的二次生命。 　　1小时58分钟的过程，许晗烟陪着大银幕里的尚，走完他人生中最坎坷的一段艰辛之路。 　　在经历了种种大起大落，不断积压、沉淀，尚向侮辱他人格的夜班经理咆哮出那一句：“我是人！不是畜生！！” 　　即便是一条野狗，它也有感受！ 　　更何况，他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谁又在乎呢？ 　　结果，毫无意外的，他失去这份薪水微薄的工作，又一次。 　　尚在城市里游荡，如行尸走肉，如残缺不全的灵魂…… 　　不知道活着到底是为什么，不知道每天那么努力的挣扎，最后到底能抓住什么？ 　　也许，他什么都抓不住。 　　直至天明时分，终于走累了，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简陋的居所可以栖身。 　　回去的路上，在一座小桥上与邻居家的女儿阿香相遇。 　　阿香是这附近中学的语文老师，性格温柔腼腆，为人孝顺，待人宽厚，街坊邻居都很喜欢她。 　　尚也一样。 　　阿香问他，下夜班了是吗，是不是很累啊，她做便当的时候也给他做了一份，还跟从前一样，放在他家窗台那个坏了的空花盆里面。 　　尚怔怔的看着她，问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阿香显然有些局促，让他别明知故问，又在他开口前让他快回去好好休息，他脸色很差。 　　是的，该好好休息了。 　　尚垂下眼，极轻极低地叹息：“会的，谢谢关心……” 　　还说：“阿香你真的很好。” 　　只是她的好，他配不上。 　　尚与阿香错肩，朝家的方向走去，他疲惫极了，人生至此，从未有如这一刻渴望寻求解脱。 　　阿香站在桥的中间，扭身看着他，不放心的喊他的名字。 　　喊第一声，他没有回头。 　　第二声，他迟疑了，脚步迟钝的僵滞了一下。 　　第三声，他似乎不舍的侧过脸，用余光纳入她的轮廓。 　　阿香拖着哭腔喊他的名字，向他告白，大声说：“我喜欢你！” 　　尚停在原地，背对她，很久很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观众的心也被揪得紧紧的。 　　别放弃啊，还有人喜欢你。 　　要继续努力，做一个值得被喜欢的人！ 　　“你好吵啊……”尚满不在乎的说着，回过头，隔着远到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距离，那张疲惫不堪的脸泛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得到回应的阿香喜极而泣，没头没尾地问：“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回去吃饭，睡觉……”尚思索了一下，“找工作。” 　　“你又失业啦？” 　　“是啊，受不了夜班经理对我指手画脚。” 　　“没关系，总会找到合适的。” 　　“找不到怎么办？” 　　“会找到的，相信我。” 　　“你说我适合什么工作？不肯吃苦，不能受气，臭毛病一大堆。” 　　“觉得不好的地方就改改啊，会改好的。” 　　两个人在逐渐闲聊中步步靠近，以真实的自己，重新面对对方。 　　晨曦从河道的一端绽放出绚丽的光彩，河面上水光粼粼，城市苏醒了，景致如梦境般美好。 　　他们被无限拉长影子，随着镜头的延伸重叠在一起。 　　故事还没有结局，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黑底的银幕上缓缓滚动出参与全片台前幕后的人员名单。 　　抒情的吉他伴奏响起，同名主题曲《生而为人》，放的是歌手程姿颖的‘伤痛版’。 　　她用温暖的嗓音唱：“固执的我们，并没有那么与众不同。生而为人，潦草平凡。纵然早已没了大志向，还是要努力守好这一岁，过好这一生，你要勇敢啊……” 　　许晗烟坐在偌大的放映厅里，忽然就被感动到了。 　　抬手抹掉酝在眼角的润感，再佯作没事的笑笑。 　　原来的结局，尚没有回头，消瘦而孤单的身影，在镜头越走越远，越远越渺小……就好像，他从未存在。 　　上辈子，许晗烟压抑得在首映式结束后崩溃痛哭，只因为她感受到尚赴死的决心。 　　一个人不断消极的结果，是生命的终结。 　　她不喜欢、也不愿意接受那种结局。 　　众生皆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痛苦、不知如何释放的情绪、种种…… 　　生命贵在延续，贵在不屈，贵在不断的跌倒了再不断的爬起来，和这该死的生活抗争下去。 　　既然我们都敢活着，还有什么值得惧怕退缩？ 　　归于现实，陆尚在影片人物矛盾达到顶点时，来到许晗烟身旁，与她一起，安静的看到最后。 　　感动持续到字幕滚动至末尾，曲终，人却未散。 　　“如何？”陆尚等待她的观后感。 　　这对他很重要。 　　“有点老套，像90年代一定会圆满大结局的港剧。”许晗烟笑着耸了耸肩，“不过，我更喜欢这个。你向观众妥协了，也对骨子里那个骄傲的自己妥协了。” 　　妥协一词，听起来很没用的样子。 　　陆尚用了个很文艺的说法，“我只是决定在最后拥抱真实的自己。” 　　说完他就笑了。 　　光线沉暗的放映厅内，许晗烟偷偷打量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 　　只这一眼，足够令她看清楚他熠熠有神的双眼，饱满的颧骨，紧致的浅麦色皮肤…… 　　虽与银幕里的尚在外形上明显不同，但躯壳里的灵魂是一样的。 　　演员塑造角色，角色里必然有演员的性格。 　　若说上辈子，陆尚在《生而为人》中选择向生而死倔强到底，那么在这辈子，诚如他自己所言，他拥抱了真实的自己。 　　“甘于平凡，努力把普普通通的生活维系下去，这样的人好像更值得敬佩？”许晗烟忍不住，还在回味。 　　“不知道。”银幕外的陆尚生来不凡，这问题他答不上来。 　　“不过。”他停了下，因为紧张，喉结的滑动都有些卡顿，“最后在桥上那场戏，我脑中的阿香是你。” 　　因为是她，这才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关于这一点，是不分戏里还是戏外的。 　　许晗烟似有轻颤，没来得及表示什么，陆尚覆住她放在扶椅一侧的手。 　　这是一个小心翼翼的触碰动作，甚至他的掌心没有完全接触到她手背单薄的皮肤。 　　他已经不知道怎么与她相处，到底要保持什么样的距离算合适…… 　　“你只是、太入戏了！”许晗烟忽然拔高了话语声，想把他叫醒。 　　“不，我很清醒。”陆尚知道她不会轻易再相信自己，他只能用比行动更专注的目光望着她，一字一顿，虔诚地说：“如果我的骄傲伤害过你，我向你道歉。如果我的冷漠伤害到你，我向你道歉。如果我忽略过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和你重新开始？我会改。” 　　* 　　许晗烟回过神时，已经坐进一家披萨店的角落，是个面对墙壁，超级适合自闭用餐的单人位。 　　高大的服务员大叔将菜单放到她面前，问她能不能说英文，还问她从哪里来，再问她多大了，怕她害怕又解释说亚洲人实在太小了，她瞧着不过13、4岁，成年了吗？ 　　许晗烟悠悠转转的回过神，仓促的看了对方一眼，满脸狼狈，藏都藏不住。 　　大叔遗憾的看着她，搞不清楚是自己过于彪悍的外形吓到了她，还是她坐下之前与谁发生争执受了委屈，再一抬头，发现落地窗外的街道上站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 　　那张东方脸貌，那身东方气质，与跟前这个坐成一团的极为相似。 　　服务员大叔很直接，抄着意大利口音的英文问：“需要报警吗，或者，我帮你解决？” 　　许晗烟扭过头去，视线刚与路灯下的男人触上，嗖地一下缩了回来，忙不迭摇头，用英文回道：“不用，我们没有吵架，我只是……我想坐在这儿冷静下，可以吗？我成年了，就住在附近的酒店。还有，我会点个披萨的。” 　　“随便你坐多久都可以。”大叔善解人意的让另一位年轻的服务生给她倒杯水，进厨房之前，还冲站在外面的陆尚比划了一下自己沙包似的大拳头。 　　许晗烟双手撑在凳子两端，垂头丧气的又自闭了一会儿，手机进来一则短信。 　　果然是陆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麻烦的皱起眉，想了一下，认真的给他回复过去：【我现在想要的，你都给不了，也不需要你给，不如算了吧。】 　　这段感情对陆尚而言，哪能那么容易算了？ 　　他过不去，算不了，不能算！ 　　所以他说：【我可以等，不管等多久。】 　　许晗烟只想快点把他赶走：【你别在外面杵着，附近到处都是记者，被拍到就麻烦了。】 　　这辈子，她可不想再和他沾上半点关系。 　　陆尚却理直气壮：【国外不安全，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也知道现在不想面对我。已经通知寇哲恒来接你了，他到了我就走。】 　　寇寇是我的保镖，要你瞎安排？！ 　　许晗烟烦炸了。 　　人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才知道，啊！原来我没自己想象中那么有骨气，我没有他/她/它真的不行！ 　　这时候盯她盯得可紧了…… 　　真讨厌！ 　　作者有话说：　　此处应有BGM：没那么简单，感觉快乐就忙东忙西，感觉累了就放空自己，别人说的话随便听一听，自己做决定~ 第35章 心痒痒19 　　许晗烟后天要走红毯，这几天的菜单有严格要求, 像披萨这种高热量的美味是无福消受的。 　　只她也不能空坐在人家店里喝白开水, 照大众口味儿点了两张，准备打包带回去给飘姐她们吃。 　　披萨还没出炉, 寇哲恒按着陆尚给的地址找过来，说是收到一张酒会邀请函, 晚9点开始，地点在城郊一座庄园里, 有车接送, 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像这样的酒会, 电影节期间每天少说十几场，去了就是与人寒暄,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小点心只能看不能吃，终极目标是和国际巨星合照发微博, 炫耀自己高大尚的交际圈。 　　意义何在？ 　　许晗烟带着作品来电影节, 她就是SupperStar, 犯不着蹭别人的光。 　　再者说, 她早上刚下飞机，时差都没倒好, 被陆尚那么一闹，什么心情都没了。 　　明天一堆事情，早上7点就要起来化妆做造型，除了配合《春雪》的宣传活动，下午还有一个单独的专访, 《明星》是世界级的人物杂志，她要呈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绝不允许出半点纰漏。 　　比起在酒会上全程假笑和陌生人尬聊，当然是回酒店睡美容觉更实在。 　　“我又不是交际花，不去。”许晗烟一口回绝得干脆。 　　寇哲恒料死了她会这么答，当下点点头，边掏出手机边说：“这个酒会是CBO欧洲分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弗利曼先生举办的，听帅姐说，他还是这次电影节的评委之一，我们都在猜，没准评最佳女主角的时候人家投了你一票呢，真不去啊？那我现在就给美云发短信，让她别……” 　　许晗烟摁下他捏着手机的那只手，礼貌的提出要求：“下次讲事情，先讲重点，谢谢。” 　　CBO这种顶级影视剧制作公司，出的神剧、口碑电影多不胜数，虽然现在还未正式开发亚洲市场，但陆续与日韩甚至泰国的演员建立合作关系，这是个值得注意的信号。 　　寒假时，许晗烟还在拍古装剧混时间玩儿，陆尚已经加盟CBO大热剧集《寻踪》第九季，出演一个串联剧情的重要角色。 　　直白的说，她羡慕得小手绢儿都快咬破了！ 　　国内女演员生存艰难，30岁以前演恋爱脑少女，30岁后就是少女的妈，局限性太大了。 　　CBO不一样！ 　　以女性为主的影视剧类型多种多样，上至80岁的硬核老奶奶，下至14、5岁的妙龄少女，剧情有张力更有吸引力，角色塑造得令人叫绝！ 　　但凡是个演员，都渴望这样的机会。 　　寇哲恒见她表情一会儿一变，拿不准她心思想法，只好再问：“到底去不去？” 　　“去！” 　　她今晚就是许·交际花·晗烟！ 　　* 　　走出披萨店时，陆姓门神果真不在了。 　　不过就算他在，许晗烟也无暇给他多余的眼神。 　　‘电影人的闲适之夜’是今晚的酒会主题，着装方面不需要太正式，偏日常休闲，干净整洁，别让主人家和其他客人感觉邋遢就好。 　　四月末的佛罗伦萨，夜间温度在15度上下，并不算十分暖和。 　　而通常设在庄园的酒会大多是在后花园举行，席美云没让许晗烟穿裙子去受罪，下午那身就挺好，皮夹克换成巴宝莉经典的滑铁卢版型风衣，棕栗色偏红，能将她皮肤衬得更白。 　　头发吹出自然的波浪卷，配饰挑一条黑色的choker来凸显她优美的肩颈曲线。 　　最后，将棒球帽换成皮质的复古贝雷帽，文艺气质有了，古典东方的神秘美感也有了。 　　总的来说，许晗烟对这身不费力的好看就很满意！ 　　晚八点离开酒店。 　　来接她的是一辆宾利，身着制服的司机先替雇主表达对她来到电影节的欢迎之情，随后，为她打开车门。 　　许晗烟心里美滋滋的想：弗利曼先生这么看得起我，影后之位应该稳了吧？ 　　弯身往车里钻了一半，很自然的抬首，看见坐在里面的陆尚。 　　傻眼了…… 　　最绝的是陆尚也穿了巴宝莉的风衣，和她同款同色系的男版！ 　　干嘛啊？ 　　这是一起代言高奢，准备去摄影棚拍秋季宣传广告的节奏？ 　　陆尚长腿交叠，侧首看向还弯着腰一动不动的她，表情忍了一下，克制开口：“邀请函上有写。” 　　“什么？”她反应不过来。 　　“今晚酒会的邀请函，我那张上面写了你的名字，我想你收到的那张也应该一样。”陆尚摆正头颅，收回与她的视线。 　　那一脸‘你竟然对我阴魂不散’的抗拒，实在让他胸闷！ 　　于是，陆尚又补了一句：“虽然我希望能够和你重新开始，但在你回应我之前，我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给你制造多余的压力。” 　　“我没有看那张邀请函，听说办酒宴的主人是CBO欧洲分部的首席执行官，也是这届电影节的评委之一，感觉不好推，还是去打个照面的好。”许晗烟坐进车里，迅速做了解释。 　　挨着车门的那边，左手拿出手机，单手编辑信息给寇哲恒：【你要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尚是我今晚的男伴？你，要死了。】 　　陆尚见她皱着眉头，左手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戳啊戳，不问都能猜到已经忍不住开骂了。 　　车平稳的驶离酒店，向目的地开去。 　　看着窗外向后移动的霓虹，一时间，他庆幸非常。 　　许晗烟很快收到寇哲恒的回复，小作文式的忏悔外加开脱：【烟姐我错了！临行前帅姐特别交代我们，你和陆尚冤家路窄，要是碰上了，让我们多看着点儿，凡事以大局为重！你就再让我多活两天，别让我客死异乡QWQ跪谢！】 　　她气不打一处。 　　不过冷静下来细想，接触CBO高层的机会难得，就算她提前知道陆尚是自己的男伴，权衡之下还是会去的。 　　陆尚也清楚这个机会于她而言实属难得，否则以她的性格，刚才车都不会上，扭头就回去补觉了。 　　他心思仔细转了会儿，挑了个她愿意听的话题，道：“据我所知，下半年他们准备对中国市场做评估，按照以往的行事风格看，应该会筹备一部试水剧。” 　　试水剧是成熟的影视公司针对市场的一次迎合型试探。 　　从剧本到演员、乃至故事类型，都会尽量符合区域内观众的喜好，同时，预算成本和制作水准远超当下绝大部分剧集，达到高投入高回报的效果，迅速占领市场。 　　这样的剧，即便只是试水，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许晗烟不言，看陆尚的眼色略带着复杂。 　　他说的话，她是听进去了的。 　　陆尚再道：“今晚这场酒会，在佛罗伦萨的中国籍演员几乎都收到邀请，为试水剧接触演员的意图不言而明。弗利曼先生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我在阿姆斯特丹拍《寻踪》的时候，他经常找我一起喝茶，聊大唐盛世。如果CBO打算成立亚洲分部，由他主持大局的可能性很大，你好好把握机会。” 　　重点是中国文化，还有唐朝。 　　许晗烟垂眼记下了，想想，余光瞄向他，声音浅浅地：“谢了。” 　　* 　　利用路上这段时间，许晗烟理了下思路。 　　这次酒会实则是CBO为进驻亚洲市场做的一次前期准备，目的在于接触和挑选适合试水剧的演员。 　　其次，邀请函是弗利曼先生的团队准备的，把她和陆尚安排在一起，大抵考虑到他们年纪相仿，同为中影表演班的学生，去到国外陌生的社交场合，结个伴可以有效避免落单的不自在。 　　无需怀疑，名流办社交宴会，对客人们的喜好厌恶调查得最是清楚。 　　所以思量下来，她确实错怪了陆尚。 　　到达目的地，许晗烟调整好状态，带上得体的笑容，与陆尚并肩走入酒会。 　　两人都有提名在身，说不定就是本届的影帝影后，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只多不少。 　　说到交际应酬，她和陆尚都是极不擅长，却又能用专业的演技把自己伪装起来。 　　不说八面玲珑，四面讨巧总是能够的。 　　意外的是，这夜陆尚超常发挥，全程带许晗烟结识CBO高层，巧妙的替她周旋掉不必要的恭维，挡掉多余的酒。 　　弗利曼年近六十，身体还很健朗，调侃自己是个幽默风趣的老头子。 　　他很喜欢许晗烟，在热情的音乐响起时，邀请她挑了一只风格可爱的探戈。 　　一舞结束，偷偷在她耳边说：“后天记得为自己挑一条出众的裙子，一定要非常出众才行！” 　　只差没明着提醒了。 　　许晗烟惊讶得合不拢嘴，小碎步回到陆尚跟前，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接下来要说的话被别人听见，可是她又必须对一个谁不吐不快，压低声音，神叨叨地跟他说：“天上的爸爸们显灵了！” 　　陆尚愣了一瞬，回想起年前她在那场初雪里许下的愿望。 　　再看向与客人谈笑的弗利曼先生。 　　对方捕捉到他的视线，冲他露出个滑头的表情，应该是给了眼前这个灵魂快要出窍的家伙做出明示。 　　不然怎么会激动得路都走不好？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陆尚送上祝福。 　　“来来来，走一个。”许晗烟从经过的服务生托盘里拿了两杯酒，分了他一杯。 　　陆尚来不及提醒她，这是弗利曼先生最爱的国产货，俗称‘高粱酒’。 　　许晗烟一口气走了三个，全场欢呼。 　　服务生索性站定在她跟前，为她一人服务。 　　看样子是拦不住了。 　　行吧。 　　等到宾客尽欢，晚宴将散时，已是半醉。 　　* 　　凌晨。 　　许晗烟被陆尚半抱半拎的带进电梯，上升的重力一下子将她拽回些许清醒的意识。 　　她在哪儿，从哪儿来，要上哪儿去？ 　　涣散的双眼逐渐汇聚起光亮，模糊的画面慢慢变得清晰。 　　继而，她从电梯门的反光面里看到自己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那是陆尚。 　　许晗烟霎时警觉，挣扎着把他推开！ 　　陆尚没留神，还真被她推动了，臂弯一松，她歪出去，靠到电梯的角落里，双手交叠在身前，缩得跟一只人身遭到威胁的小鹌鹑似得。 　　“我是陆尚。”他深呼吸，做自我介绍。 　　来了，她半醉状态下的作死环节。 　　“我、知道，我……认识你！”许晗烟断续地说，然后嘴里‘哼’出一声：“你，离我远点！” 第36章 心痒痒20 　　都说酒后吐真言，许晗烟这个反应, 对陆尚来说真实诛心。 　　“有那么讨厌我？”他笑着问, 眉头却是皱着的。 　　许晗烟垂眼仔细计较了下，重新望回男人明朗的脸容, 摇头，答得字正腔圆地：“我不讨厌你。” 　　他追问：“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连站都站不稳了, 还时刻顾虑着和他保持距离。 　　“我、不想讨厌你。”许晗烟不再看他，侧过身, 把一脸的落寞藏进电梯的死角里, “也不想被你讨厌。” 　　酒精卸下了她的防备和伪装, 此时没有力气佯作无事，和一个谁谈笑风生。 　　陆尚瞬间领悟她想表达的意思, 也是在这瞬间感到有些脱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 寻找到一个冰冷的支撑。 　　他昂起头深呼吸, “我没办法讨厌你。”稍顿, 再给这句话开放了偌大的权限, “永远。” 　　说完后，他不可思议怔了下, 哑笑出声。 　　许晗烟也笑了。 　　世人总是追求‘永远’，可没人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 　　‘永远’本身就是个驳论，犹如骗子说给傻子听，一个愿意去骗，一个傻到肯去相信, 如此情况下，那个‘永远’才能得以成立。 　　* 　　电梯门打开，许晗烟摇摇晃晃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每经过一道房门，她都会要手指着门牌号确认，嘴里跟着念一路：“1901？不是！1903……也不是……1909……06呢？” 　　可爱得一塌糊涂。 　　陆尚笑着跟在她身后，每当她身体失衡向某一边倒去，他就及时探手从后面扶一把，然后再松开，由得她自己做主。 　　短短一小段路，走了将近十分钟。 　　来到门牌号为1927的房间门前，许晗烟已然忘了在电梯里跟陆尚那套‘我不想讨厌你，也不希望被你讨厌，所以我们最好保持距离’的个人行为准则，神神秘秘的对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耳朵贴到门上，细细的听。 　　酒店这两层住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地、来参加本次电影节的电影工作者。 　　意大利又是座热情的城市，眼下街上都还热闹着，大家入乡随俗，在套房里开不重样的派对。 　　1927号房内，依稀飘出一两句日剧对白。 　　许晗烟转头跟身后的男人确定道：“我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陆尚耐心极好的搭腔：“看什么？” 　　她缩着脖子一阵窃笑，“天才君和学渣的故事，特别少女心！” 　　天才和学渣？少女心？ 　　陆尚又问：“具体指哪些方面？” 　　“很多啊……”许晗烟眼色迷离，好像随时会醉过去，小声哼哼：“不过我不喜欢就是了。” 　　“为什么不喜欢？”陆尚不自觉向她靠近，仔细端详她表情里细微的变化。 　　以前，许晗烟在他眼里如同白纸一张，哪怕心情变换也会提前对他做天气预报。 　　现在不同了，重获新生的她将心思想法捂得严严实实，那颗时刻伴随理智的脑袋里，有条理分明、层层递进的未来计划。 　　陆尚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未来里，自己是否能拥有一席之地。 　　许晗烟没有回答他，撒着小酒疯把门拍得啪啪响。 　　阿飘刚把门打开个缝，她就倾身挤了进去，晃悠着来到客厅的茶水台边，扶住边缘稳了身形，微眯起眼，开始检阅全场—— 　　客厅里没开灯，为了配合背投，家具都被调了位置。 　　寇哲恒正好从厨房走出来，感受到一道情绪色彩强烈的视线，当下定格，脊梁骨捋直了，绷起来！ 　　许晗烟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一抹直白的嫌弃，指着他手里那碗劲爆麻辣味儿的泡面，“去阳台上吃！” 　　寇哲恒二话不说，利索的窜进阳台，反手将门合上，欣赏着佛罗伦萨的迷人夜景，品尝从家乡带来的泡面…… 　　许晗烟严厉的目光再给到身后的阿飘，“飘姐，这么晚、你还不睡……你、不乖！” 　　阿飘点头如捣蒜：“是，我不乖，我反省。” 　　许晗烟看向坐沙发上啃鸡爪的席美云。 　　席美云当即石化，胆战心惊的任她审度。 　　“哪儿来的、鸡爪？”她磕磕巴巴的问。 　　“我爸怕我在国外吃不惯西餐，特地给我做的，装在保鲜盒里带过来，绝对干净卫生！” 　　“那、好吃么？” 　　席美云探手从茶几上拿起食盒，举高，冲她展示，“从小吃到大的味道，百吃不腻。” 　　许晗烟正儿八经的长‘嗯’一声，批准了：“行，你接着吃、吃吧。给我给留几只，等我走完红毯……我再、慢、慢……享用……” 　　她碎碎念着离开茶水台，打着酒嗝儿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走到一半，再度停下。 　　包括陆尚在内的三人快被她折磨死了…… 　　这次吸引她的是背投上还在播放的日剧。 　　“我猜得没错，是2013版《一吻定情》。”许晗烟老神哉哉的点了点头，还跟特地来到她身边准备随时搀扶她的阿飘说：“这个版本，拍得、最好！” 　　飘姐就很心累，哄小孩子的口吻对她道：“我们早点休息好不好？你明天很早就要……” 　　“别吵！”许晗烟蓦地侧身扑她怀里，抬手将她的嘴捂住，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背投，“天才君的、装逼时刻，马上到了！” 　　只见偌大的背投上出现这样一幕—— 　　清晨，阳光不费力的驱散薄雾，洒满宽敞整洁的厨房。 　　琴子将煮好的咖啡放到直树面前，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直树拿起来浅浅抿了一口，那张万年没表情的死人脸，露出一抹意外，确定又好似不确定的盯着杯子里提神的热饮略作探望。 　　旋即，惯来挑剔的他什么也没说，继续一口一口的喝着。 　　一直在观察他反应的琴子捕捉到那个瞬间，微表情是从小心翼翼的期待，自然转变为安心、松口气…… 　　而后，她也品尝着属于自己的那杯，带着一点‘入江君没有挑剔我煮的咖啡’的小确幸，享受这个于她而言有些特别的早晨。 　　全程没有一句对白。 　　很快画面一转，跳到下一个场景。 　　“怎么就装逼了？”还站在玄关的陆尚提出疑问。 　　“看不明白？”许晗烟身体大部分重量落在阿飘身上，探头跟他对了一眼，又看向脑袋顶了个大写问号的席美云，勉为其难解释：“通常，喝了一杯好喝的咖啡，为了表示感谢，就算不说ありがとう（谢谢），此处也应该、有一句おいしい（很美味、好吃、好喝），对不对？对不对？” 　　阿飘快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了，咬紧牙关给她捧场，“你说得都对！” 　　“可是天才君，没有说啊，都不给琴子一点点、一点点回应的。”许晗烟连连摇头，“太累了，跟这样的死心眼……相处。” 　　这就是十分明显的话里有话了！ 　　席美云和阿飘条件反射的看向房内那一位活体死心眼。 　　陆尚忍住胸口快要爆/炸的窒闷感，开口扔出一句叮嘱：“让她早点休息。” 　　说完转身要走，许晗烟像是抓了他现行，兴奋的跟两名围观群众指出：“看见没，看见没？就是这种！” 　　她太熟悉了！ 　　陆尚：“……” 　　阿飘和席美云也…… 　　就踏马不敢说话！ 　　许晗烟这会儿忽然能站稳了，离开飘姐颤抖的臂弯，摇头晃脑的往房间走，边走边小声叨叨—— 　　“你们，肯定都不、知道……这个故事有个背景。” 　　“作者她啊，那个漫画的、原作者。” 　　“她是根据自己和丈夫恋爱的过程……创作的！” 　　“就是琴子啊，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但是她喜欢直树，一见钟情，什么的。” 　　“一根筋的学渣，追智商200的天才君，从高中追到大学，太累了唉……” 　　走到卧房门前，她也累了，用脑门抵着门框，停下来休息了会儿，再转过身找到陆尚，看着他的眼睛，手指了在空中点了他好几下，“天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是琴子，我就、就一脚踹掉天才君，和阿金结婚！” 　　* 　　许晗烟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变成自己最喜欢那本漫画里的女主角相原琴子，和阿金结婚了。 　　这个梦的美好之处在于：天才君远远看着她和阿金举行婚礼，悔不当初，只怪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珍惜。 　　而诡异之处在于：天才君是陆尚，阿金是严萧。 　　她挣扎彻夜。 　　早上天刚蒙蒙亮，宿醉的许晗烟睁开眼，望着持续旋转的天花板，回想起那个梦…… 　　“阿金怎么会是严萧那个狗东西？”她干哑着一副破嗓子，百思不得其解。 　　再看整个卧室，依旧茫然。 　　“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完全断片了。 　　* 　　7点起床做造型。 　　洗完澡来到客厅，刚在沙发上落座，阿飘就从厨房给她端来一杯现磨咖啡。 　　“谢谢飘姐，我爱你！”许晗烟双手捧着杯子，贪婪的将飘向鼻尖的香醇滋味吸入身体里，疯狂提神。 　　“别了，你的爱太重，我承受不起。”飘姐笑得内涵，还跟席美云对了一眼。 　　许晗烟喝咖啡的动作顿住，咬着杯沿试探问：“昨晚我很过分吗？” 　　“那倒没有。”阿飘表情轻松，口吻洒脱，“陆尚送你回来的，你给我们科普了一下《一吻定情》这部剧，然后就乖乖回去睡了。” 　　都用上‘乖乖’两个字…… 　　许晗烟自我评价：“那还好吧！” 　　“嗯。”飘姐认同的点头，话风一转：“但是我估计陆尚不太好，甚至问我拷了《一吻定情》拿回房间看。十分钟前我出去买咖啡遇到盛尧，他说陆尚看了一晚上，现在还在看。你这颗安利，对他挺管用。” 　　许晗烟：“……” 第37章 心痒痒21 　　漫画《淘气小亲亲》，讲述的是学渣少女相原琴子与天才君入江直树的爱情故事。 　　这部作品于1990年开始在漫画杂志《别册玛格丽特》上连载, 单行本由集英社发行, 全套23册，全球累积销量突破3000万册, 先后被多国改编，搬上荧幕, 单电视剧就有好几个版本，普遍为观众熟知的剧名为：《恶作剧之吻》, 抑或：《一吻定情》。 　　如果给日本的少女类漫画做一个排行榜, 《淘气小亲亲》毫无疑问能排进前十, 影响范围是世界级的！ 　　昨晚陆尚从阿飘那儿拷走的是今年出的新版，剧名也有相应的变化, 在‘一吻定情’后面加上‘Love in TOKYO’的后缀。 　　许晗烟之所以记得那么细节，只因为曾经的她, 非常、特别、超级喜欢这部作品！ 　　无论漫画原作、改编剧集, 08年出的动画, 还是故事背后原作者与丈夫的爱情, 她都了如指掌，烂熟于心！ 　　都是曾经了…… 　　人生要讲阶段性。 　　少女阶段的许晗烟渴望成为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憧憬着未来某天，在全世界的祝福里，和王子陆尚一起走进婚姻殿堂，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上辈子和陆尚度蜜月时，她还十分仪式感的下了2013版的《一吻定情》在旅途中重温。 　　在她心里, 陆尚就是无所不能的天才君，而自己是崇拜他的学渣琴子。 　　他们的爱情故事虽有苦涩，但甜蜜居多，虽有坎坷，最终仍然完美收官。 　　可童话也是阶段性的。 　　无论安徒生还是格林兄弟，谁也没把婚后的柴米油盐写进书里。 　　因为那样不够美。 　　就连《淘气小亲亲》的漫画剧情也只到琴子怀孕那一幕。 　　在现实里，漫画作者多田薰，于1999年因意外事故离世，《淘气小亲亲》是她未完成的遗作，如今广为流传的官方结局，由她的助手根据笔记和手稿代为完成。 　　现实就是那么多的遗憾，那么多的意外，那么多的人生不圆满…… 　　所以，婚后的许晗烟也懵逼了。 　　车祸提前结束她和陆尚支离破碎的婚姻，时也命也。 　　注定她不可能再像上辈子那样傻傻的追着陆尚跑，把自己困在他的世界里。 　　她要去追求更广阔、更自在的天空。 　　关于这一点，就算陆尚看遍全部版本的《一吻定情》，也不可能在里面找到正确答案。 　　* 　　接下来的一整天，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作为这届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大热之选，不管许晗烟去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连着三场活动，一个独家专访，晚上参加‘回顾电影里那些配乐’小型音乐会，结束后又被拉到闹哄哄的派对。 　　回到酒店，已近凌晨。 　　还在电梯里，许晗烟就放话说：“明天我要睡到自然醒，亲妈来敲门都不理。” 　　跟人打交道比连轴转的拍戏累多了…… 　　全程跟随的席美云歪在电梯侧边，两眼无神道：“颜总这会儿还没上飞机，估计明天下午到。” 　　如无意外，她也想睡个对时！ 　　阿飘歪在电梯的另一边，缓慢叙述准影后明天的行程安排：“明天你可以睡到11点半，起来填个肚子就要开始搞红毯造型了，之后摄影师还要给你拍宣传照，闭幕式结束后有庆祝派对，要是你拿到影后……” 　　话到这里，许晗烟蓦地站直了，熠熠有神的双眼瞪大了望着她，掷地有声：“我肯定能拿影后！” 　　飘姐被她全身沸腾的斗志吓到，连解释都省掉，开口只有认同：“你肯定能拿影后，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碾压全场！” 　　‘叮’地一声，电梯在18楼停下，门刚打开，等在外面的人便向里面做了个倾身的动作，再抬头一看，又收了回去。 　　“忙到现在才回来啊？你们上吧，我出去给阿尚买包烟。”盛尧站定了，笑着跟许晗烟打招呼，不小心透露了陆尚的实况。 　　真的是不小心…… 　　许晗烟也是跟着诧异了下，“他还在看？” 　　问时，眼看电梯门要自动合上了，站她身后的寇哲恒麻溜跨步向前，一手按下‘开’键。 　　盛尧事无巨细道：“他那个性子，估计以前没接触过这类型的日剧，上头得很！白天出去参加两场活动，下午回来睡了四个小时又爬起来继续。昨晚他在飘姐那儿拷的是今年新拍的版本，没出完，我给他找了初代日版，不看完是不会罢休的，还好只有9集。” 　　初代日版是1996年出，由当时号称‘世纪末美少年’的柏原崇和有‘国民美少女’之称的佐藤蓝子共同主演。 　　在2013这个版本里，柏原崇和佐藤蓝子还在分别剧集的医院戏份里客串，来了一次世纪大聚首。 　　非要许晗烟说的话，她觉得96版剧情略显生硬，琴子对直树的感情就真是一头热了，直树这个角色格外单薄，高智商低情商的天才莫名其妙被摁头恋爱，中间都没怎么过度…… 　　加上这部剧定位校园题材，整体看下来像一场青春期热热闹闹的大乱炖。 　　不过从专业角度看，这是剧本的问题。 　　2013版就好很多，对琴子和直树的刻画双向细腻。 　　两个人的心情变化贴合着剧情发展，有起有伏，有始有终，每一个出发点都有迹可循，连贯流畅，感情呈渐进式逐渐丰富饱满。 　　综上所述，陆尚想从《一吻定情》里找到某个答案的心情，许晗烟是理解的。 　　毕竟在他们的感情里，以前她是绞尽脑汁去弄清楚他在想什么。 　　现在两人换了个位置，许晗烟不说存了坏心让他猜个够，看他笨拙的浪费时间走弯路，也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陆尚一个喜欢看烧脑英美剧，过程稍微有点瑕疵都会嫌弃得直皱眉头的刻薄鬼，让他耐下性子看96版《一吻定情》，基本可以算是自我折磨。 　　“不是，96版画面都高糊了，你怎么不找台版给他看？”许晗烟合理提出疑问，这也是来自‘《一吻定情》高级学者’的良心建议。 　　台版增加了很多原创剧情，更生活化。 　　袁湘琴的角色看得到成长，江直树从不善表达的面瘫到有人味儿的江医生，变化也是肉眼可见的。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台版当时请了多田薰老师的丈夫，也就是现实的天才君原型西川茂先生做指导。 　　“台版有两部，总共40集！”盛尧都快崩溃了。 　　剧集长度决定他为陆尚找哪个版本。 　　许晗烟忍着笑，“还有2008年的动画版，25集，单集24分钟。” 　　盛尧表情一凝，胸口一窒，总算搞清楚阿尚突然魔症追剧的真正原因！ 　　佑哥说得对，只要沾着许晗烟，阿尚就会变成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接收到他如临大敌的目光，许晗烟识相收声，眼神示意寇哲恒：手收回来，别摁了，回去洗洗睡，明天还有电影节闭幕式。 　　电梯门即将合上，盛尧忽然探手从外面按键制止，“要是阿尚找你和好，你会答应他么？” 　　许晗烟没想到他问得那么直接，微愣了一瞬，笑着道：“且不说我跟他之间是否成立‘和好’的前提，你该不会以为，他为了我去追剧，我就要备受感动，回应他点儿什么吧？我有要求他‘为了我’去做什么事吗？” 　　真按这个逻辑，嚷嚷着‘我可以为你去死’的追求者，最后都以死相逼得偿所愿了？ 　　那么那些被追求者也太惨了点儿。 　　盛尧被堵得死死的，没法儿吭气了。 　　本来就不占理。 　　“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他老老实实道歉。 　　许晗烟叹了口气：“刚才我说的那些剧集版本，纯粹是从观感角度出发，给的建议，毕竟我从12岁起就是这部作品的忠实粉丝。至于陆尚看什么，在找什么，最终能找到什么，跟我没有太大关系。你要是觉得我有心吊着他，不妨把这些话转告给他听——他不是直树，我也不是琴子，何必执着呢。” 　　* 　　纵然许晗烟把话说到这份上，但她作为一个‘过来人’，知道凭自己的三言两语，陆尚是不会放弃的。 　　盛尧更不会去做多余的转达。 　　这就好比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相爱，自小成长环境、接受的教育程度、思想……全都不在一个层面上，都任亲戚朋友怎么劝说你们不合适，他们非凡不会分，原先各自揣在心里没说开的顾虑全都抛诸脑后了，先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再说。 　　人都有逆反心理，俗称：不信邪。 　　放陆尚那儿还要加上一条‘聪明反被聪明误’。 　　许晗烟经过一辈子才捋清楚个中厉害，没指望他在朝夕间就能大彻大悟。 　　* 　　次日，国际电影节闭幕式。 　　从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开始，许晗烟就已经置身战场。 　　一切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上妆，造型，穿上华丽的裙子……不断有人在她耳边告诉她各种注意事项。 　　连喝水都有严格要求。 　　用吸管是基本常识，每次只能喝一小口，否则去卫生间得脱掉礼服，喝完不管有没有弄掉口红，席美云都会为她细致入微的补上颜色。 　　同一时间，至少有十几人为确保她今天的表现，严阵以待。 　　仿佛只是眨了眨眼，她已经和中岛导演，以及《春雪》的主演团队来到那条无数演员梦寐以求的红毯伊始。 　　组委会安排她单独走，给了足足六分钟。 　　那一刻许晗烟听到全世界的呼喊，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热切的关注。 　　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 　　全身和大脑都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仅剩的理智一边用来保持大方得体的笑容，同时又忍不住犯难，20米的红毯，六分钟的个人秀。 　　画面再一晃，置身闭幕式会场。 　　周围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超级巨星，真的就是那种……她小时候在电影里才会看到的主角真人！ 　　最最让她受宠若惊的是，不少真人还会主动和她打招呼，告诉她：我看过你演的《春雪》，你很棒！ 　　许晗烟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追星女孩儿，压抑着想要向各路大神求合照的念头，强装镇定。 　　世界级的电影节，她上辈子也带着作品参加过不少次。 　　但是，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令她激动、新鲜、期待万分。 　　而当嘉宾宣布她获得第七十九届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全场的掌声只为她一人。 　　哪怕提早得到评委的暗示，当下一刻的亲身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为她颁奖的是以导演身份惊喜现身的陆品旭先生。 　　她握着沉甸甸的奖杯站在发言台前，恍惚间仿佛回到大学生电影节。 　　一切就好像在做梦，却又比以往所有的梦境都要华丽动人。 　　从今天，至此刻，她是国际电影节影后，亦是上个月刚满20岁的许晗烟。 第38章 心痒痒22 　　不眠夜，狂欢到天明。 　　国内那边, ‘许晗烟’这个名字, 一夜之间被全国熟知。 　　向来高冷的中影官博破天荒在第一时间宣布这个好消息，照搬表演系主任的话, 说：“许晗烟同学平时在学校就努力上进，她将来一定会成为比现在更优秀的好演员。” 　　娱乐圈集体送祝福, 各大媒体全方位报道她摘得影后桂冠的新闻，连主流媒体都在夸。 　　‘二月十二’工作室的电话被打爆了, 代言、综艺、影视剧项目全方位的邀约, 都想沾沾新晋影后的光, 与她合作。 　　念重点中学被评为三好学生都是光宗耀祖的事儿，何况还是拿到国际电影节这种业界至高荣誉。 　　接下来还有东京、上海、蒙特利尔……那么多的电影节, 提名名单上总有她许晗烟的一席之地。 　　大众迫切的想要知道，在她刚满二十岁的这一年, 凭借一部出色的《春雪》, 究竟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原本许晗烟订了10点的机票回国, 凌晨在派对上接到CBO的邀请, 希望她能参与针对中国市场的试水剧创作会议。 　　不是试镜，是创作会议！ 　　也就是说, 包括导演和编剧在内的主创团队会听取她的意见来决定剧本，甚至，专诚为她量身打造一个角色。 　　这可太带感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必须抓住，回国的行程只能往后推。 　　离开闭幕派对时, 太阳已从阿尔诺河谷缓缓升起，璀璨的金芒笼罩大地，预示着今天又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 　　许晗烟上了车，直奔颜敏位于郊区的住宅。 　　当年颜总和许总离婚后，只身到国外求学，做过服装设计师的助理，给时尚杂志当过跑腿小妹，最后历经艰难险阻开上个人画展。 　　她人生意义上的第一桶金，是通过纳高拍卖行拍出的名为《光·二》的映像派画作赚得。 　　所以颜敏除了为人熟知的时尚主编这一面之外，还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现代画家。 　　住宅亦是在成名之初买下，颇有年代感的小别墅，紧邻纽约大学在佛罗伦萨的校区，附近有很多古建筑，艺术气息浓郁。 　　每年颜总都会过来小住一段时间，搞搞创作。 　　昨晚电影节闭幕式结束后，颜敏以《K》杂志主编的身份在自家办派对，邀请电影圈的朋友，以及关系不错的时尚品牌好友来玩儿，也是才将散场。 　　许晗烟到时，里里外外还残留着派对之后的狼藉，清洁公司派的团队刚入场开始打扫。 　　母女两在家门口的院子里碰上，颜敏赶着去见客户，用力拥抱一下，晚上一起吃大餐庆祝。 　　昨晚在闭幕式现场的时尚女魔头亦是感慨万千，仿佛只是眨了个眼，长大成人的女儿就站到聚光灯下，获得电影界的最高荣誉。 　　一句‘以你为荣’不足以表达她这个当妈的心情，索性装个淡定，先把晚上的饭约起来。 　　走之前，颜敏又特地说：“那位与影帝失之交臂的小陆先生还在里面呆坐，仿佛有些黯然。” 　　许晗烟愣了下，不客气的笑说：“为什么要跟我强调他和影帝失之交臂，要是《兵临城下》能打过《西部往事》的话，我也会怀疑我这个影后来得有水分！” 　　敞开的大门内，飘来陆尚复杂且不太有精神地：“我听见了。” 　　许晗烟冲门内的声源方向吐舌头做鬼脸，“听见了我也不会改口。” 　　拿奖真是一件让她无比膨胀的快乐事。 　　颜敏一把将女儿拉近，余光瞥着客厅，压低声音好奇打听：“你和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什么什么状况，没有状况！”许晗烟一口否定，垂眸看到魔头妈挂在臂弯里的包包，顿时两眼放光，“Li秋冬复古限定款，为什么我没有？黎叔叔太偏心了！” 　　颜敏不留情的打开她伸过来的爪子，“别给我扯东扯西。” 　　许晗烟手背被拍得小痛，缩回身前自己揉，委屈巴巴的看着亲妈，“咱们能别做那种女儿18岁以前禁止早恋，刚满20就恨不得立刻结婚生子，制造三代同堂盛景的刻板家庭么？” 　　她事业的上升期才刚来临，CBO的合作还没谈妥呢，婚姻大事儿女私情，不重要，扔一边…… 　　颜敏道：“以前我不太支持你和阿尚在一起，甚至默许黎琨追求你，希望他能扩展你在感情方面的眼界和经历，现在无所谓了。” 　　许晗烟一脸懵，“为什么？” 　　颜敏没有回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表情再一变，态度也从‘我是你妈’自然过渡为‘现在我们做朋友，我跟你打个商量’的温和口吻：“待会儿你要是见到一个英俊的红发小子从我房间走出来，不要过于震惊，我们在交往，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许晗烟只是惊讶了不到两秒，“那个四月刊的封面？” 　　颜敏认真点头。 　　“是挺英俊的，身材也很好。”许晗烟客观评价完，又好奇追问：“你们交往多久了？” 　　在女儿这里，颜敏有问必答：“这个月20号满半年。” 　　“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啊……”许晗烟假装做个夸张的样子，再大方表态道：“只要你喜欢，你们合得来就好，我不是那种会给单身母亲介绍50岁以上男性对象的古板女儿。” 　　颜敏被逗得气不是，笑更不是，叮嘱她吃点儿东西再睡，摇着头走了。 　　许晗烟站在家门口铺满阳光的台阶上和陷入爱河的颜女士挥手告别，待那辆车驶离视线内，她矫捷的穿过客厅，在后花园里找到正在晒太阳喝咖啡的陆尚，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妈这时候和宋吉安已经交往快半年了！” 　　之前她在面对颜女士时收敛的情绪，此刻齐齐外放，甚至可以在明媚的阳光下起舞。 　　宋吉安是意大利人，本名吉安·达·曼佐尼，早年在上海留学，是个中国通，颜艺和身材成正比，内心属性十分逗比，今年他应该有28、还是29？ 　　在上辈子，颜敏直到决定和他订婚，才将爱人领到女儿跟前。 　　那会儿许晗烟和陆尚都结婚好几年了，算起来好像是2017年夏天的事…… 　　没想到这辈子提前了那么多！ 　　没想到他们地下恋发展了那么久！ 　　熬了一夜的许晗烟完全精神了。 　　娱乐圈的惊天八卦哪有自己家的精彩啊哈哈哈哈哈！ 　　“嗯。”陆尚稳重的点了个头，享受着清晨咖啡，慢吞吞说：“昨晚闭幕式结束，我和我爸一起过来，比较尴尬的是，你知道，陆导不拍戏的时候是老年人作息，到楼上休息，不小心撞见宋吉安在楼梯角哭丧着脸跟你妈要名分。” 　　许晗烟低下头贼似得笑了一阵，“别看我妈混时尚圈的，对感情一向慎重，宋吉安还有得等。” 　　“确实。”陆尚继续道：“然后我爸就拿不准问我，要不要给许作家打个电话，通通气。” 　　许晗烟皱起眉头想了一下，“不用了吧，算算时间，许作家这会儿正恋着呢，他那边也快捂不住了。” 　　陆尚老神哉哉的点了个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话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停下，对视数秒，在名为‘上辈子的记忆’加持下，笑得无比内涵。 　　许晗烟叹说：“我爸妈这恋爱谈得，欧阳阿姨华视CEO，五年后全国最大的网络电视播放平台之一，百亿女霸总！宋吉安在T台上还能看，开口毁所有，谁能想到他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后裔。” 　　陆尚斜眼看她，“你呢？” 　　得，乐而忘形，被这位抓住机会，绕回原题了。 　　许晗烟刚拿了影后，心情好，也没有困意，不介意坐在这里跟他聊几句，“那你先说说，熬夜刷《一吻定情》刷出什么心得感想？” 　　“难看。”陆尚沉着一张没表情的脸，停了一下，再补充：“96版没什么意思，我等新版吧。” 　　“甚至追上连载了……”许晗烟不可思议。 　　“你不是说这一版拍得最好么。”陆尚还就杠上了。 　　“有意思吗？”她想劝他算了的。 　　人生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何必非要执着于一段感情呢？ 　　她完全超脱释然了。 　　陆尚侧脸看着她，说话挺不留情面，“你上辈子不也挺自得其乐？” 　　“合着你上辈子对我一点儿感情没有，就我一人自己玩？”许晗烟贪图一时之快，反驳完了才意识到，话里有个巨大的漏洞。 　　陆尚满意于她的回答，勾唇道：“看来你心里端得挺明白。” 　　“那又怎么样？”她耍赖，“已经不一样。” 　　“是啊。”陆尚坦然的点了点头，看她的眼神变得可怜巴巴的博同情，“我这不追着你跑么，影后。” 　　许晗烟被他这句酸溜溜的恭维爽到骨子里，摸着胸口，闭上眼，做陶醉状，“再说一遍，语气要诚恳，别那么酸。” 　　陆尚表情顿了下，低低地笑了两声，半开玩笑的口吻，说：“毕竟我不是天才君。” 　　而许晗烟呢，她也不是学渣琴子啊。 第39章 心痒痒23 　　“盛尧跟你说了？”许晗烟琢磨半响，不确定的问他。 　　前夜在电梯里那番话是染了几分脾气的。 　　就算真的要说, 也是由她自己告诉陆尚, 通过第三个人转达，毫无疑问会增加伤害的力度。 　　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无意在感情方面伤到任何人，尤其对陆尚。 　　“有个前提是, 我觉得96版不太好看，想起以前你说过有动画版本就让他给我找, 他没忍住, 炸了……出于想要鞭策我的目的转告你那番话, 类似恨铁不成钢的出发点。”陆尚站在客观角度为盛尧开解。 　　盛尧这位老大哥，自他16岁起就跟他一起跑剧组, 照顾他生活日常，望他成龙的心情不比陆导少。 　　许晗烟表示理解的点头。 　　陆尚盯着她煞有其事的脸, 又追加一句：“让他找动画版的时候, 是昨天下午2点多。” 　　那个时候, 全佛罗伦萨的明星几乎都在为闭幕式的红毯做准备, 偏他让自己的助理找动画片看，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不存心找骂么？ 　　许晗烟用力瞪了他一大眼：“你就作死吧！” 　　陆尚笑得胸口直颤, 用她刚才在家门口奚落他的话，回怼说：“要是《兵临城下》能打过《西部往事》，我会怀疑你的影后来得有水分。” 　　“这种时候随便你说什么我都觉得你在酸。”许晗烟心态好，还反过来安慰他，“国际电影节年年有, 今年不行，明年再接再厉就是了。” 　　她还是相当认可他在《生而为人》里的表现，而且明年影帝竞争没那么激烈，机会很大。 　　陆尚正色望着她：“我还没说完。” 　　“什么？” 　　“《一吻定情》观后感。” 　　“……” 　　许晗烟整个人里里外外凝固了一瞬，真想跪下来求他算了。 　　转念一想，早死早超升，遂，顺应天命的点了点头。 　　“你说。”她准备好了。 　　陆尚放下咖啡杯，眼神和大脑都放空了一瞬，而后让故事剧情和他来之不易的心得感想填满，笑着道：“这类型的剧是为你们女孩子服务的，我无法带入，视角也只能是从直树出发的男性视角，所以，要是哪个我没丁点儿映像的女的，在开学第一天当众跟我告白，首先我会觉得她脑子不太好，其次肯定拒绝。” 　　不是不说，听一个直男演员以自身视角和正常逻辑去分析少女漫画改变的剧，实在是一件明显为难他，又自带喜剧效果的事。 　　许晗烟认可他对直树第一反应的分析，“你继续。” 　　陆尚垂着眉眼，嘴角轻微上扬：“这个开场有点儿不可理喻，我不能理解你们女孩子恋爱大过天的想法，而且那时候琴子对直树的喜欢是片面的，喜欢他IQ200的智商，喜欢他年纪第一，喜欢无可挑剔的外表，对他的内在一概不知。所以之后的情节转折，很妙。” 　　意外导致琴子和父亲无处安身，住到直树家，两个人有了互相了解的机会，这才是故事真正的开场。 　　而这个开场，与12岁的许晗烟住进陆家和陆尚发生交集有异曲同工的相似。 　　至少陆尚看到这里，从根本上搞清楚她喜欢这部剧的原因。 　　“后面的剧情是一个相识相知的磨合过程。虽然我没看过漫画，但感觉96版没抓住漫画的精髓，这毕竟是全世界最受欢迎的少女漫画吗，我说得对么？”陆尚向她确定，话到这里依然是在做专业分析。 　　许晗烟笑着点头：“新版看到第几集了？” 　　“你想问我对新版的观感？坦白说，我还真看进去了。”陆尚自己也颇感到不可思议，“目前进度停在琴子和直树熬夜写完暑假作业，早上坐下来喝咖啡那里。” 　　也就是许晗烟说直树装逼那集。 　　但看起来，她似乎一点儿映像也没有。 　　陆尚并不打算提醒她，而是很狡猾的挑对自己有利的观点说：“新版的琴子，在对直树的感情表达上也是内敛的。” 　　“有吗？”许晗烟表示怀疑。 　　陆尚还是以‘清晨咖啡’为例，“琴子厨艺向来很差，煮咖啡倒是很有一手，两个人熬夜补作业，让她有机会在早晨离家上课前施展这个技能，她把咖啡泡好以后，先观察直树的反应，见他喝下第二口，才放心喝自己的。诚然，直树没有以言语对她表达感谢，或者认可，但由始至终，她也没有开口问一句关于咖啡如何的问题。所以这一幕，琴子其实和直树是势均力敌的，这样的对手戏充斥在整部剧里，是主调之一。” 　　“你居然看得这么细。”许晗烟是真的惊讶了。 　　“她有把握，知道自己能做好这件事。再者，问了会显得太在意直树的想法，她有守好自己的少女心。”陆尚不费力的做了个总结，然后眸光定定的望住她，余下，无需点破。 　　重生后，现在，此刻，许晗烟一直把自己守得滴水不漏。 　　陆尚实在没有办法了，否则怎么可能去看这部日剧。 　　那么，然后呢？ 　　许晗烟陷入一个犹豫不决的境遇。 　　一方面她相信陆尚是了解自己的，至少目前她对感情的想法，对人生的规划，不需要再浪费唇舌向他重复。 　　另一方面，她很怕他对自己要求什么，因为无论是什么，她都无法回应。 　　他们可以像朋友一样坐下来晒着阳光，聊家常、聊工作状态，聊明年想演电视剧还是与哪位大导演合作，甚至，聊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不同…… 　　很多话题，仅限于彼此。 　　而他们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无法再靠近了。 　　一生很长，每一个明天都充满未知的可能性，许晗烟无比期待。 　　一生太短，倘若再和上辈子一样与陆尚捆绑纠缠，她会不甘心。 　　“你知道吗。”陆尚忽然道：“新版《一吻定情》的监制是漫画作者的丈夫。” 　　“我知道。”许晗烟神思飘忽，下意识配合说：“片头字幕有出现西川茂先生和……” 　　话到这里，她全然回神，怔怔然的看着身旁男人的侧脸。 　　陆尚将身体前倾，双手屈起放在腿上，看神态似乎沉浸在别人的故事里，口吻带着一半遗憾，一半自伤：“西川茂先生在一次采访中说：我当监制的原因，无非是想在很多年以后，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还能够出现在一起。我还想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在你那样努力喜欢我的时期，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慢慢的喜欢你。” 　　许晗烟的眼眶瞬间发热。 　　关于《一吻定情》，关于这个故事背后的故事，这是最最触动她的地方。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太真实的东西，即便很美，也会让人感到痛。 　　陆尚的观后感自述还在继续—— 　　他说：“96版的监制是多田薰老师，那是琴子的角度。新版监制是西川茂先生，加入了他对琴子原型的理解，还有直树情感角度的呈现。这段感情经过17年的沉淀，作为生者的西川茂先生给与妻子的回应，从根本上说，这大概是我觉得好看的原因。” 　　他还说：“那天你喝醉了，你说，如果你是琴子，你会一脚踹掉天才君，和阿金结婚。” 　　他为此感到庆幸：“你不是琴子，你是你自己，许晗烟。或许我们的感情和剧中人有一些相似之处，也只是相似而已。” 　　一段有始有终的感情，必然是由两个人共同成就的。 　　上辈子的她不是孤独的单相思，否则，此一生的陆尚不会因求不得而吃尽苦头。 　　许晗烟意识到不能再任他说下去了，故作轻松的问：“就这些？” 　　“最后几句。”陆尚为自己极力争取，“你想去做的事，尽力去做就好，想走的路，大可勇往直前。没想着要你回应我什么，也不需要回应。我对你的感情，本身已经是一种获得。” 　　我喜欢你、爱你，那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你可以选择接受、拒绝，无视，更甚来伤害我。 　　都没关系，因为我也在这个过程中有所获得。 　　这是最高级别的欲擒故纵了吧？ 　　许晗烟看他的眼神从复杂变为单纯的感叹，频频点头：“真有你的！” 　　陆尚回敬了一个勉强的表情，乐观地自嘲：“不然呢？遗憾在你20岁当天没把你绑架到民政局？” 　　说起这个，她倒是想起来了，“我生日那天，你发短信问我在哪儿，该不会真想那么做吧？” 　　陆尚嫌弃的朝她翻白眼，收回前倾的身姿，靠入椅子里，骨子里透出一股子没用的矜持劲儿，“我还没疯，再说我国法定男性婚龄是22岁。” 　　她是满20了没错，他还在吃着21岁这年的饭。 　　思路清晰得很。 　　阳关似乎又比方才盛了一些。 　　老年人作息的陆导起了，站在客厅里问院子的两个，西红柿鸡蛋面疙瘩汤吃不吃？他亲自下厨。 　　许晗烟和陆尚都表示要吃一大碗。 　　陆导念叨着‘年轻就是好吃什么都是一大碗’，钻进厨房为孩子们掌勺。 　　无形中让许晗烟意识到，她和陆尚其实没办法做到真正的两不相干。 　　当然，话到这步，已然没有那样的必要了。 　　“CBO那边联系你了？”陆尚也在问。 　　话题从‘个人感情’自然切换到‘工作进度’，一点儿不违和。 　　许晗烟轻轻‘嗯’了一声：“后天开创作会议，先去看看情况吧。”又问他：“中午的飞机？” 　　“是啊，老老实实回去刷课时，不能再请假了，会影响毕业的。”陆尚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被阳光晃得双眼微眯。 　　他看着开满蔷薇花的院落，铁栅栏的边上还有一颗长得极好的月桂树，染了花香的清风吹拂在他脸上，周身，舒服得不想动。 　　“这院子真不错。”上辈子他就很喜欢。 　　他们婚后，每年都要来这里小住十天半个月，在附近骑自行车、闲逛，惬意得不得了。 　　许晗烟只管点头，“我妈投资眼光好啊。” 　　陆尚径自琢磨，冷不防问：“你妈是不是把这套房给你当嫁妆了？” 　　许晗烟听出蹊跷，脑子里警铃大作：“几个意思？” 　　“只有一个意思。”他很诚实，享受完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用一个会找骂的玩笑做结束语：“又多了一个非娶不可的理由。” 　　为了下半辈子能坐在这个小院晒太阳，喝咖啡，娶她！ 　　许晗烟忍无可忍，站起来骂：“陆尚你是王八蛋吧！” 第40章 心痒痒24 　　陆尚说他不求回应，无非以退为进, 以守为攻。 　　许晗烟总不能指着他的鼻子, 要求他：从今天开始不准喜欢我，对我有任何感情！ 　　神仙点化某个凡人, 也存着指望他帮自己普渡众生的私心。 　　故而这一场谈下来，他们之间仿佛回到原点, 却又与原来有了本质上的不同。 　　* 　　这天午后，陆·王八蛋·尚离开心心念念的小别墅, 和他的大导演父亲坐上回国的航班。 　　许晗烟于两天后与CBO方面开了一次未公开的创作会议。 　　除了她之外, 还有另外两位中国籍女演员：陈悦一、孟乔。 　　这两位都是国内影视界中流砥柱的人物, 在国际上享有一定知名度，许晗烟见了得虔心诚意低头尊一声：前辈。 　　能与她们合作, 亦是她的荣幸。 　　试水剧暂定名《庄生晓梦迷蝴蝶》，9到12集的体量, 每集约1小时, 采用三线叙事方式。 　　陈悦一、孟乔和许晗烟分别担任一条故事线主角, 呈现不同时空中的古典东方, 讲述特定历史背景下的中国女性，最后再以奇幻元素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是个讲好了会唯美梦幻得很好看, 但若说不好，可能会变成四不像故事。 　　CBO看重国内市场，对于这部剧集格外慎重，会上仔细听取主演们的意见，做好记录, 接下来会立刻投入工作量巨大且繁琐的前期准备。 　　剧集预计2015年三月开机，当天，许晗烟便与CBO方签了意向合约。 　　* 　　四月结束便是五一小长假，许晗烟也不着急回国了，留在佛罗伦萨给自己放空几天。 　　早上睡到自然醒，在洒满阳光的后院铺一张毯子练瑜伽，或者骑自行车出去逛一圈，经过路边的花车，凭心情买一束鲜花。 　　到家时，通常会跟颜女士在前院遇上。 　　母女两照旧约个晚饭，然后各忙各的。 　　许晗烟和宋吉安相处得很好，一起聊时尚、追美剧，网购，分析剧情角色，研究拍硬照的姿势和表情神韵……从素不相识毫无障碍的发展为兴趣相投的铁哥们，只用了最多三天。 　　这展开和上辈子是一样的。 　　颜敏见女儿与恋人相处融洽，暗中放下那颗悬坠不已的心，怀以感激，拥抱生活。 　　5月6号，许晗烟返程回国。 　　凌晨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受到粉丝热情接机。 　　还给她拉了横幅：国产之光，载誉归来，20岁的影后，我们永远爱你呀！ 　　许晗烟感动坏了，不管合影还是签名，统统有求必应。 　　不过在上车后，她立刻吩咐飘姐与粉丝后援会管理人员建立联系，并约法三章。 　　从今天起，不要再给她接机，包括片场探班在内的活动要求上报工作室，统一做安排。 　　国内的饭圈文化在逐渐成形，艺人对粉丝是有责任的。 　　她们或许与你素未谋面，因为某部作品，甚至一张甩头发的绝美动图喜欢你、对你有所期待，在旁人恶意对待你时，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你，更甚渴望在长大以后活成你的模样。 　　这本是一种很美好的关系。 　　可是在不久的将来，无良的娱乐公司会利用粉丝对艺人的感情，引导她们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把她们当作人形机器，攻击、拉踩，制造虚假的数据…… 　　那是许晗烟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想将这份纯粹的喜欢维持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以她们自己的那份真诚。 　　等到十年、二十年后，提及‘许晗烟’这个名字，能让粉丝骄傲的说一句：“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她不辜负，亦不让她们错付。 　　如此，足矣。 　　* 　　大三的最后两个月，做个不缺课的好学生。 　　有了影后加持，许晗烟的工作邀约呈直线式上涨，季杨全方位的帮她把关，给她最大限度的选择权。 　　无论生活还是工作，都按着她预定的轨迹，走得稳当妥帖，安心又踏实。 　　七月，毕业季。 　　陆尚带着与国际电影节影帝错肩的遗憾，从中影顺利毕业，成为一名社会人。 　　许晗烟的在毕业典礼上代表在校生给代表毕业生的他献花，照片被中影官博发到微博上，网友很皮的配上情景对话—— 　　献花的许晗烟：再接再厉，明年争取拿个影帝啊师兄！ 　　居高站在讲台上弯身接花的陆尚：好的好的，一定努力！ 　　这张图被邹亚保存下来，有事没事发‘狂想曲’的六人群里，嘲笑陆尚被同门师妹用实绩无情碾压。 　　有天半夜，叶新礼意味深长地说：“小烟的发力才刚刚开始。” 　　于是没过多久，七月末的东京电影节上，许晗烟以《春雪》摘得影后桂冠。 　　九月初，季杨为她拿下‘天堂养生’全线代言，品牌方为她举行了盛大的签约仪式。 　　与此同时，她再登时尚杂志《K》的九月刊封面。 　　国庆节期间，许晗烟架不住许作家的强烈要求，抽空去《月之影·暗月》客串了一个彩蛋角色。 　　片场内，严萧找机会对她道歉，两人加了微信，勉强成为朋友。 　　片场外，许晗烟等到作家爹精心安排的饭局，与华视CEO欧阳凤菲女士正式照面。 　　就像对颜总的恋情态度一样，许晗烟大大方方的对老爸送上祝福，中年人也可以拥有爱情。 　　月末，时尚品牌Li与‘二月十二’工作室共同官宣：国际影后许晗烟小姐成为旗下高奢线唯一代言人，时尚之路走得宽敞平顺，不费力气的绽放美丽。 　　同年十二月，上海国际电影节，许晗烟三度封后。 　　而陆尚凭借《兵临城下》陪跑一整年，在年终的娱乐大盘点中被娱记调侃为——2013最敬业的陪跑专业户。 　　五次提名，均空手而归，时也命也。 　　* 　　时间来到2014年。 　　第八十届国际电影节在元旦节后放出完整的提名名单，陆尚以《生而为人》入围最佳男主角。 　　相传今年拿奖的几率极高，业界也很看好，数学不错的吃瓜网友还发挥特长为他算了概率。 　　各种段子层出不穷，用陆尚自己的话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一个全民娱乐活动…… 　　另一边，许晗烟受陆品旭导演邀请，参与动作警匪片《劫持》，在片中饰演身手矫捷的冷酷女劫匪，从头打到尾，巨无敌过瘾！ 　　春节也是在剧组过的，待戏份全部杀青，返校，迎来属于她的毕业季。 　　为了专注于学生时代的最后四个月，她特地让季杨挪出上半年的档期。 　　21岁生日在家人和朋友的陪伴下渡过，与表演班的同学们不分昼夜的彩排毕业节目，拍搞怪的短视频，和全世界所有大四生一样因为论文答辩而瑟瑟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于瑞士苏黎世举行的第八十届国际电影节传来捷报：陆尚以《生而为人》封帝。 　　这天晚上国内最大的社交平台上，扬起一片‘终于’的叹息…… 　　* 　　北京时间4月24日，晚，十一点。 　　微信群‘狂想曲留守儿童’内—— 　　叶新礼：【@陆尚恭喜阿尚封帝，实至名归！】 　　程姿颖：【恭喜尚哥！[撒花][撒花][撒花]】 　　邹亚：【不是我吹，我们这个六人群，真的犀利，囊括国际影帝、国际影后、最杰出的年轻一代导演领军人物、专辑在欧美打入销量前十的乐坛小天后，还有话剧女王白晓，最后是我，成功转型商人的——火锅大王！】 　　邹亚：【好了，大家可以鼓掌了。】 　　程姿颖：【亚哥你上周去《全民逃生》做嘉宾，快把我笑死了。】 　　叶新礼：【对对对，我也看了，@邹亚这个比每句话都是梗，求生欲又强，临场反映把导演都搞懵了。】 　　邹亚：【不瞒你们说，光是这周邀请哥的综艺节目快超过十档了！你们敢信？卧槽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谁能想我演艺事业还能梅开二度，下届综艺小天王就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尚：【还在颁奖典礼现场，等我回来，邹亚请吃饭。】 　　邹亚：【你拿影帝，为什么是我请客？】 　　邹亚：【好吧我请，谁让爸爸宠你呢。】 　　邹亚：【档期空出来啊亲人们，全部都要来，不来的开除会籍。还有两个一直没吭声，怎么回事？@许晗烟 @白晓】 　　这天周六，许晗烟结束在同城给‘天堂养生’的站台活动，前脚刚迈进家门，在沙发上瘫好姿势，微博上弹出即时消息：陆尚封帝。 　　紧接着，微信提示音一条接着一条闹了起来。 　　看着不断刷新的群消息，她心里客观评价说‘陆尚在我之后这一年拿影帝，论先后顺序还是我厉害点儿’，手上不慌不忙的打字：【恭喜[撒花]】 　　刚发送出去，白晓一语惊人：【我和伍海洋要结婚了，我们奉子成婚[呲牙][呲牙]】 　　一边编辑信息一边喝水的许晗烟当场表演飞喷，呛得差点背过气！ 　　群内沉寂两秒—— 　　叶新礼：【我上个月说要给你介绍对象，你高高兴兴的答应说好啊好啊，今天你跟我说你有了？几个月了？婚礼什么日子？】 　　邹亚：【哎呀卧槽！我就知道你们两有猫腻！】 　　邹亚：【我觉得我是红娘。】 　　白晓：【@叶新礼 上个月跟他吵架在气头上，对不起啊叶哥，辜负你的好意了。】 　　白晓：【@邹亚大胆一点，去掉‘觉得’。】 　　许晗烟：【太突然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家林妹妹知情吗？】 　　白晓：【@许晗烟我是你大表哥，跟你表嫂火锅结缘，小茹最近忙着，好久没见了，她和那个姓秦的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年前还吹鼻子瞪眼睛，清明回老家的时候又是姓秦的全程接送，到底好没好上？】 　　火锅结缘，行吧…… 　　看来还真是邹亚牵的线。 　　至于林蔚茹和老秦，许晗烟本着任其自由发展原则，耐人寻味的回复说：【法学院的秃子也享有恋爱的权利不是。】 　　拿着白晓微信一顿聊的伍海洋：【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恭喜一下陆尚大兄弟啊，哥没看错你，是个可塑之才。】 　　‘狂想曲留守儿童’双喜临门，大家都挺高兴的，很快定下聚会的时间。 　　随后，夺回手机使用权的白晓@许晗烟和程姿颖：【我最近跟华视录一档婚前情感类观察节目，你们来给我做一期飞行嘉宾怎么样？就在帝都的华视电视大楼，坐棚里看几对素人谈恋爱，客观点评一下。完了之后我们三个先聚。】 　　许晗烟觉着可行，她和程姿颖都是大四毕业狗，说忙不忙，录个节目的时间是能够挪出来的。 　　重点在于，录完节目可以一起吃饭小聚。 　　邹亚爆笑：【@白晓你让两个20出头的小姑娘做婚恋节目嘉宾，还点评……不是我有心唱衰，别去了讲不出故事，再闹出点儿什么事故，那可要命了啊。】 　　白晓：【闭上你的乌鸦嘴[微笑]】 　　程姿颖：【说得好像你很有这方面经验似的[鄙视]】 　　许晗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活儿非接不可，@白晓尽管安排，我周末都有空。】 　　程姿颖：【我也是！为了尊严而录！】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退出微信，许晗烟放下手机，本想拿遥控器开电视，让家里有点儿声音，伸手的时候发现茶几上那叠还没看过的剧本，摆在最上面的剧集名为：《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不是那个爱国军官和绝美花旦的CP剧本么？ 　　作者有话说：　　给新书求个预收：《我养成了最后一位神明》 　　【1】 　　沈墨意下了一款名为《男神》的养成游戏，开启养崽（野男人）之路。 　　在为纸片恋人做特殊设定时，中二病爆表的她输入：世界上最后一位神。 　　【2】 　　沉睡的君白无意中被唤醒，他发现自己暂时被困在一方结界内，有个小姑娘每天供他吃穿用度，沉迷给他做各种稀奇古怪的换装。 　　【3】 　　解锁对话功能后—— 　　君白：“你可知何谓‘鲸落’，鲸死后会沉入海底，以庞大的身躯化作一座让深海生物赖以生存的绿洲，神明最终的归宿，与它亦是一样的。” 　　沈墨意：“好的好的，快穿上这件我为你单独定制的镂空渔网衣！” 　　【4】 　　沈墨意去恋爱综艺做飞行嘉宾，死对头嘲笑她母胎单身20年。 　　中场休息，她打开《男神》APP，对站在客厅里英俊儒雅的男人小声：“好想谈恋爱，好想有个多金帅气宠我上天的霸总老公，离婚也要把全部家产过到我名下那种。” 　　白光一闪，男神出现在她面前，微微笑：“好啊。” 　　腹黑属性拉满的男神×心理活动超丰富的十八线软萌女星 第41章 心痒痒25 　　‘拾光纪年’是国内顶级的影视制作公司，旗下发行出品的影视剧以精良著称, 从不加戏改戏, 但凡动过脸的演员一概不用，被业界成为良心标杆。 　　《恨不相逢未嫁时》是‘拾光纪年’明年主推的民国大剧, 由国宝级导演张文叙执导，剧本扎实, 角色丰满，服化道精致考究, 加上注入了传统京剧文化, 开播即爆, 掀起一阵国粹之风。 　　许晗烟没想到剧本会送到自己手里。 　　而且她相信，她是‘拾光纪年’的首选。 　　自从摘得国际电影节影后这顶含金量十足的桂冠, 季杨就不允许她降咖接演配角，全是男人戏的《劫持》已然成为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的例外……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许晗烟拿起《恨不相逢未嫁时》的剧本打算仔细读读台词。 　　演不演另说, 通读一遍‘拾光纪年’的爆款剧本, 对身为演员的她大有益处。 　　这时, 季杨来电。 　　“阿飘给你送来的剧本，你看了吗？”金牌经纪人开门见山道：“拾光纪年的《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觉得非常不错，你下半年的档期正好空着，毕业典礼结束后，休息几天就可以进组了。这部剧偏主旋律，上星的可能性很大, 就算不在明年暑期开播，也会给元旦的黄金档。” 　　“刚翻了一页，在看。”许晗烟点着头，语气不急不缓。 　　季杨那边停顿了下，似做了某个斟酌，再试探道：“陆尚拿影帝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许晗烟口吻还是淡淡地，“他在《生而为人》里演得不错，比去年那部《兵临城下》更多层次，这座影帝奖杯该他的。” 　　季杨听罢就笑了，“你们两好歹也是青梅竹马，怎么你一说起他，字里行间就透出‘我跟这个人不熟’的意思？” 　　“有吗？”她抬起头，和远处鱼缸里静止在水底不动的大将军做对视。 　　季杨放弃的道了句‘算了’，说回正题：“男主角方面，拾光纪年正在接触陆尚，如果你们能合作，宣传方面事半功倍，你认为如何？” 　　“我考虑一下。”许晗烟合上手中的剧本，表情随之慎重起来，“女主角是唱花旦的，京剧底子得强，就算现在找老师手把手的教，几个月的速成班……你知道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其实《恨不相逢未嫁时》这部剧，主角的感情线很克制，主旨也不在小情小爱，而是通过两人颠沛流离的一生放大去讲家国天下。 　　也恰恰是这样的克制成就了全剧。 　　女主角情路虽苦，为了将京剧传承下去，牺牲小我成就大义的气魄最让人动容。 　　让一个京剧底子弱的演员去诠释这个角色，有点糟蹋…… 　　季杨尊重她对戏对剧的专业态度，“我和你的顾虑一样，要不我跟剧方协商一下，尽量给你延迟到9月进组。” 　　许晗烟犹犹豫豫：“让整个剧组为了我去协调档期，其他演员跟着动，不合适，弄不好传出去就变成我耍大牌。” 　　季杨忍不住隔空翻她白眼：“说穿了你就是不想和陆尚同台。” 　　许晗烟愣了一下，脑子再那么灵光的一转，“万一到最后是他没接这部剧呢？你还不是图我和他在国际电影节上拿了影帝影后，共同出演电视剧，卖点巨大，对不对？” 　　“从经纪人的角度出发，你说的全对。你年轻，起点高，接电视剧的限制也高，纵观整个演艺圈，无论外形、演技还是咖位，能跟你旗鼓相当搭戏也就陆尚了，不管你怎么想，我很希望你们能合作一次。”季杨语重心长，“从演员角度考虑，你不能否认这部剧配置顶尖，我相信只要你下定决心，就算前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你也能胜任。” 　　许晗烟郑重其事的点了个头，倏而，绽出抹坏笑，“要不这样吧，陆尚接的话，我就接。他不接就算了。” 　　她手里还有两个喜欢的电影剧本拿不定主意，不愁没戏拍。 　　季杨略感意外，“你好像很肯定他不会接这部剧？” 　　“我就想赌一把。” 　　“你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据我所知，陆尚下半年的档期难得空出来，他演电视剧出道，现下又拿了国际影帝，了却一桩夙愿，不会错过和‘拾光纪年’的合作。” 　　许晗烟起身走到鱼缸前，给被她养得膘肥体硕的六角恐龙加宵夜，“反正我话先撂在这儿，但你不能作弊和程佑私下打商量，那样不算。” 　　“人家也没想带你玩儿，章宝莉你认识吧？于秋老太太的关门弟子，打小学京戏，程佑把她当一手好牌藏着，卯足劲向‘拾光纪年’推人。” 　　许晗烟回想着上辈子的剧情，发自肺腑的说一句：“她确实合适。” 　　准确的说，比自己合适。 　　尤其大结局，一个人扮了妆，穿上戏服，在烟雨朦胧的湖心台上唱《金玉奴》，简直绝了！ 　　许晗烟扪心自问，自己来诠释这个角色，能否超越？ 　　于秋奶奶十年如一日，每天早上起来先吊嗓，京剧的功夫底子要靠一朝一夕累积，几个月速成在镜头里呈现的肯定比不过人家专业的。 　　这实在是个直观得致命的问题…… 　　季杨凉飕飕地哼笑了声：“你知道戏曲学院培养一个正统的京剧花旦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精力吗？章宝莉这头还没毕业呢，转身去接电视剧，跟欺师灭祖有什么区别？我就见不得这种弯道超车动歪脑筋的人。‘拾光纪年’出的剧谁演谁火，你要把机会拱手让出去，我也没辙。不过最后真落在章宝莉头上，对她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等她大成了，挡了你的路，你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 　　许晗烟跟季杨这通电话谈得并不愉快。 　　挂了之后又才想起答应去白晓的节目做飞行嘉宾，连忙端着小心发信息过去。 　　季杨存心不给她好脸色，凶巴巴的回复：【你都答应人家了我还能拦着不让你去？尽拿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情来请示我，让你接《恨不相逢未嫁时》你怎么不干干脆脆听我话接了？】 　　快气死了…… 　　许晗烟拿到懿旨，求到心安理得，爽快的给白晓那边答复，今天又是愉快的一天！ 　　次日周末，宋吉安来帝都参加一个关于‘中国文化在西方国家呈现形式’的学术研讨会。 　　别看他一会儿做杂志模特，一会儿又扛着烧钱的单反满世界蹦跶，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样子，人家正儿八经的博士，脑袋瓜子聪明着呢！ 　　许晗烟与他许久不见，约了下午一起逛街吃饭。 　　好巧不巧，这天在吃饭的时候遇到几年未见的章宝莉。 　　许晗烟本想跟她点个头笑笑就算了，没曾想，章小姐热情得不得了，拉着她说了至少十分钟。 　　先把儿时那些不算愉快的过往迅速翻篇，言明对陆尚的喜欢都是过去式，再进入正题，表示对《恨不相逢未嫁时》这部剧有极大的兴趣，她想演女二号，也就是女主角的师妹。 　　最后，若是不久的将来在剧组里遇到，希望能好好相处，还希望许影后在演技方面多指点她。 　　许晗烟又不是傻子，知道她说那么多废话全是试探。 　　毕竟只有自己彻底拒绝剧方的邀请，章宝莉才有机会捡漏。 　　可惜啊，许晗烟已经把决定权移交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陆尚，笑得端庄大方地说：“你加油吧！” 　　同样的配方，曾经的味道。 　　章宝莉脸都僵了…… 　　过后，宋吉安逮着许晗烟八卦：“你们是不是有仇？情敌？为了陆尚？” 　　许晗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跟这位中国通玩文字游戏，“你品，细细的品。” 　　这件事就在一顿近乎丧失理智的买买买中，被淡忘了去。 　　一周后星期六的上午，前往华视电视大楼。 　　开工啦！ 　　* 　　《你真的爱我吗》是国内首档情感类观察节目，总共六期，许晗烟和程姿颖参与录制的是第五期，基本在收尾阶段。 　　节目总共四组素人情侣，最小的上个月才过完19岁生日，最大的28岁，处于奔三的人生转折期。 　　A组还是大学生，刚交往两个月，过完狂撒狗粮的热恋期，脑子冷静下来，开始逐渐发现对方的种种缺点。 　　B组爱情长跑六年半，女方到年纪觉得该结婚了，明示暗示多次，男方一直装死不给回应，节目组也私下帮忙打听过，男方就开始叹生活压力大，房价贵，摇号难，总之各种回避。 　　C组谈了三年，正在谈婚论嫁中，在上一期，两家因为彩礼吵得不可开交，女方更是一气之下，甩出一句‘大不了不结了’，是矛盾最大的一组。 　　D组是一对去年毕业的小青年，目前异地恋，女方被家里逼着回老家考公务员，压力巨大，男方独自创业，艰辛一言难尽。 　　以上。 　　四组被观察对象，直观呈现出国内18~30岁群体，在感情上遇到的大部分类似问题。 　　节目从早9点开始录制，一边看事先剪辑好的相处片段，一边和情感专家分析点评，结合社会现状聊情侣们面临的窘境，再给出出主意。 　　大概就是那么个流程。 　　难度指数按满星五颗星算，许晗烟给这档节目的录制打两星！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A组嘉宾也来到现场。 　　比起播放的时候自己坐家里看嘉宾点评，这种现身现场接受凌迟，更具看点。 　　节目一开始，白晓介绍了本次飞行嘉宾，与许晗烟程姿颖唠了会儿家常，遂，进入正题。 　　从D组到C组，再到B组，最后是在现场的A组。 　　了解了被观察对象的大致情况后，在情感专家和白晓的引导下，许晗烟、程姿颖这两个恋爱界的菜鸟选手渐入佳境。 　　我们没谈过恋爱，就没有发言权了？ 　　很多事情旁观者更清对不对？！ 　　就拿D组来说，根本问题在于两个人各自的情况不稳定，就算在一座城市，也会谈出异地恋的错觉。 　　而且女方和男方专业是一样的，在大学里被学弟学妹称为神雕侠侣，完全可以将目前不太有发展潜力的工作辞掉，和男方一起创业。 　　许影后老神哉哉道：“公务员嘛，35岁以前都可以考。” 　　程小歌后再做补充：“先解决异地恋的问题，消除双方内心的不安，之后的困难可以共同面对，除非说感情淡了，各奔东西，那情况另说。现在想见不能见，连给对方一个拥抱都做不到，挺虐的。” 　　随后是C组。 　　片子放完，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男方主动把家里调解好，又带着礼物上女方家，打算低头认错。 　　没想到这时候女方也说服了父母，两人晚上11点在小区里遇到，相拥而泣，互相道歉。 　　挺暖，挺真实的。 　　情感专家总结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是两个家庭、甚至多个家庭的事。当你们在商量结婚了，在一件事情上谈不妥，你或者他，是强硬到底还是低头示弱，可以直接套用在将来你们婚姻关系里，对待事情的态度上，这甚至能反映出你们各自家庭的态度。所以决定结婚的两个人，来到这个阶段可千万要小心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接着是B组。 　　女方在微博上听了很多网友的建议，选了在场主持人、情感专家和嘉宾最不看好的一种：向男方求婚。 　　吃完饭，河边放完烟花，在一干亲朋好友的起哄下，女方单膝跪地，向男方献上戒指。 　　画面停在这里。 　　男方有没有接受，请看下期大结局！ 　　许晗烟拿起面前的冠名饮料喝了一口，清了清嗓，表情颇为严肃：“好想钻进去把女方捞出来！” 　　程姿颖和她站在统一战线：“太明显了，之前不管吃饭还是女方提议去河边放烟花，男方肉眼可见的不耐烦，当着镜头都不愿配合，可想平时私底下得达到什么程度……” 　　许晗烟：“不是我有心唱衰，女方自己心里很清楚她现在处于自欺欺人阶段，已经不是奔着追求幸福去了，而是：我要和这个人结婚，要他给我一句准话。没必要，真的，28岁怎么了？人生刚开始，我超过35岁还敢演少女，只要有导演敢请我！” 　　程姿颖：“才过了一会儿，我都觉得那不是求婚，是逼婚。” 　　许晗烟：“恋爱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求婚是美好阶段一个浪漫的小句号，不是这个样子的。” 　　对话这里，华视的主持人试图打断，遗憾失败了…… 　　程姿颖：“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B组这个情况，绝对不是我想要的恋爱。” 　　许晗烟：“这个节目叫《你真的爱我吗》，对不起，我没有在B组男方身上看到一点点他爱女方的意思，至少在刚才的视频里，我看不到。” 　　程姿颖：“没有爱，只有不耐烦和混。” 　　许晗烟：“分吧，不分留着过年啊。” 　　现场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导演藏在一堆摄像机后面偷乐，许晗烟和程姿颖组成的劝分小队，话题度十足，开口即爆点，他好喜欢！ 　　白晓陡然出声，假装出那种息事宁人的语气：“好了，我们继续看A组！” 　　幸好不是直播，过后只能有劳剪辑组的大哥们稍微的把刚才那段修饰一下了…… 　　最后，A组！ 　　这一组年纪最小，双方都在念大二，不同校，高中同学发展为恋人。 　　在上一期去女方同学的生日聚会，男方因为熬夜打游戏，表现不佳，两人都带了点情绪，这期节目组特地安排他们去游乐场玩儿。 　　同样是20分钟的日常展现，就……怎么说呢？ 　　他们根本不是情侣！ 　　并肩走在一条小路上，中间都要保持至少30cm距离，而且拍照的时候，女方的肢体语言就是看不上男方的。 　　最关键的是，许晗烟想起来了，小姑娘也是中影表演班的，她见过，有映像。 　　看节目组放出的观察记录，似乎有意回避她所属院校的问题，这当中门道可多了，男方打哪儿来，自己这位学妹有没有签经纪公司，A组有没有台本，都不好说。 　　许晗烟无法从她拙劣的演技去评价他们的‘感情’，又考虑到之前针对B组的激烈探讨，这会儿冷静下来了，决定沉默是金。 　　他们这一组的矛盾不大，也不具备太大看点，主持人、白晓和情感专家平和的聊着，便结束了这期节目录制。 　　此时是下午1点半。 　　白晓要去产检，程姿颖也得转战楼上的演播厅，参与《唱出我的心》第三季先行片的录制。 　　今天的三人小聚只能改期。 　　许晗烟忽然落单，带着内心小小的不甘突发奇想，不如约华视CEO欧阳凤菲女士吃饭！ 　　谁知道对方非但忙着，还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去顶楼CEO办公室把她缠人的作家爹带走。 　　欧阳总裁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你们听话一点，今天自己玩，刷我的卡，别闹，啊！” 　　许晗烟忍笑跑去楼上架走老父亲，父女俩驱车去农贸市场买菜，回家给老爷子做饭，许家三代展开了一次有爱的深度亲子活动。 　　许老先生被儿子和乖孙女哄得开心，连开两瓶珍藏多年的老窖。 　　许晗烟不胜酒力，一醉到天明。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好周末，她被黑上热搜了！ 第42章 心痒痒26 　　事情的是这样的—— 　　昨天录完《你真的爱我吗》第五期，导演觉得这一期实在太有爆点了, 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 亲自在剪辑室里盯着手下的小伙子们剪出短小精干的预告一则。 　　晚上11点，预告放出, 引来大批路人围观。 　　30秒的视频里，许晗烟频出金句, 尤其那句‘28岁人生才刚开始’直接成为热搜词条，上了前十。 　　预告最后, 镜头给许晗烟和程姿颖定格了严肃如老干部的表情, 头上拉横幅“劝分小队”, 字幕出现一行大字：你们两个少女这样真的大丈夫？ 　　影后和歌后的粉丝纷纷摩拳擦掌，守着节目开播当天截图做表情包, 小众的《你真的爱我吗》做到倒数第二期终于有了肉眼可见的热度，导演泪目！ 　　大盘形势一片看涨。 　　没想到就在20分钟后, 一个积攒了30万粉丝的娱乐博主忽然发预告, 将在凌晨准点放出当红女星恋情, 并强调该料来自华视总台, 由内部人员提供，绝对见光死, 绝对保真！ 　　微博上旋即开启全民大猜想活动。 　　但凡昨天在华视录制节目的女星，不管是否单身，都被质疑了一遍。 　　其中呼声最高的就属许晗烟和程姿颖。 　　各家团队、公司表面上保持淡定，实则都在自查，生怕一个不留神, 艺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出断送演艺生涯的大新闻。 　　华视方面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回应并质疑了该博主所发微博，向合作伙伴、录制节目的嘉宾、以及粉丝们保证，自家的工作人员绝不会做出如此有违职业道德的事。 　　然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事情发酵到将近12点，好几家从前就不对付的粉丝已然指明道姓互撕起来。 　　周六的夜晚，娱乐圈的风儿甚是喧嚣，微博程序员小哥瑟瑟发抖中…… 　　熬到凌晨整点，赚足眼球的娱博一口气连发高清九宫格。 　　九张连拍，背景在光线充裕的停车场，能清楚看到挂在墙上的华视大楼地下一层结构图。 　　许晗烟挽着一位大叔的手从电梯踱出，直径走向一辆黑色卡宴，打开车门，轻车熟路的钻进副驾驶。 　　大叔目测45岁上下，身材瘦长匀称，穿着打扮颇有品味，相貌堂堂，不显油腻。 　　两人全程互动频繁，举止亲密无间，随后，有说有笑的驱车离开。 　　许晗烟的大粉一看：哦，是这样啊，那你们聊吧，我们先撤了。 　　遂，带着一众准备战斗的粉丝干脆撤退。 　　乍看像是被锤死了，完全没有反抗欲望，也只是乍看而已…… 　　《月之影》系列的死忠书粉、部分华视管理层、娱乐圈中人脉广的前辈后辈，认出照片里的大叔，懒得吭气，移步到旁边，看戏。 　　在此前提下，按照国际惯例，微博进入热议阶段—— 　　【怎么说呢，如果大叔都是这样清爽挺拔，那么我也可以。】 　　【谁来科普一下这大叔谁啊，没见过不认识，华视高管？重点是有没有家室啊？娱博说见光死，我看看怎么个死法。】 　　【来了来了来了！大胆猜一个，莫不是许影后的金主爸爸！】 　　【卧槽！这是笔墨云山！奇幻小说超级大神！这年头作家都能烧钱捧明星了吗？】 　　【奉劝有些人嘴里积点儿德吧，许晗烟今天的成绩是她自己挣的，作家烧钱能烧出国际影后？花钱买通外国评委吗？笑死个人了。】 　　【许晗烟去年给《月之影》第二季客串，当时新闻就说分文不取，是不是能说明两个人在这之前就认识？】 　　【作家圈和娱乐圈的壁那么薄的吗，还是大叔恋，我有点凌乱……】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来贡献一个冷知识，笔墨云山和华视CEO欧阳凤菲在今年初注册结婚了！我朋友是欧阳女霸总独生子的同学！】 　　【喵喵喵？作家和地表最强女霸裁结婚了？】 　　【他们结婚的事是真的，最开始是华视方面跟笔墨云山工作室签了长达十年的战略合作协议，华视为《月之影》系列最大投资方，以后还会陆续开发笔墨云山的其它作品，将IP逐步影视化，而且拍出来之后，大概率放在华视的平台上播出，笔墨云山和欧阳凤菲两个人也算强强联合。】 　　【又发现一个小小的重合点，笔墨云山的工作室和许晗烟的二月十二工作室共用一个法务，按照许晗烟成立工作室的时间来算，他们一早就认识了。】 　　【拿女霸总的钱捧影后，这剧情，刺激昂~[鼓掌]】 　　…… 　　勘勘十分钟，原博留言数轻松破万，各大营销号趁势转发，八卦好看，烂钱好赚。 　　不难预见，明天乃至一周后的热搜，都被许晗烟预定了。 　　等到九宫格发出的第十五分钟，这届吃瓜群众中的佼佼者终于发现了剧情关键点：笔墨云山本名许重逸，和许晗烟一个姓。 　　准确的说应该是许晗烟跟他一个姓！ 　　凌晨12点半，《月之影》官博大胆开麦嘲讽：【既然周末大家都没有睡意，我也爆个料吧，就是我们老板啊，笔名：笔墨云山，本名：许重逸。他有个女儿名字叫许晗烟，就是那个20岁摘得国际电影节影后桂冠的许晗烟，你们说巧不巧？这样的亲生父女档，就问一句优不优秀？】 　　二月十二工作室官博紧随其后，转发，回以短小精炼之言语：【优秀。】 　　华视官博再转发：【优秀[强][强][强]】 　　底下一群认证明星，主要是修仙的邹亚哈哈哈哈笑得头掉，留言表示：【这是我今年看过最离奇的爆料。】 　　火锅大王还顺手点了个赞。 　　@歌手程姿颖：【被经纪人揪耳朵拷问我差不多一个小时，我做新专辑做得头发一把把掉，都快秃了，哪有精神搞地下恋？这届娱记挖八卦的水平真臭……[鄙视]】 　　至此，原博删帖道歉，围观群众大呼尴尬，跟着散了。 　　只剩下#许晗烟和笔墨云山的关系#、#笔墨云山本名许重逸#、#优秀父女典范#等话题，持续坚挺在热搜前十。 　　本来这事应该到此为止了，次日，周末的早八点，一个名为‘我是影后头号粉丝唷’的小号开始阴阳怪气，只发和许晗烟有关的内容，舞得异常欢乐。 　　【影后有个年版税超八位数的作家爹，尔等凡人，羡慕不来——《论：投胎的艺术》】 　　【影后二十岁就登上国际电影节舞台，各家想撕，拿座影后奖杯再来对话哦——《论：咖位的艺术》】 　　【影后的微博绝不认证，只发生活日常，广告代言推广一律由工作室代为转发——《论：格调的艺术》】 　　【影后只和国际大导演合作，哪怕只是打女配角——《论：集邮的艺术》】 　　【影后不准粉丝接机、探班，不准过多探知影后的私生活，一切未经工作室允许的活动都被打为私生——《论：调/教的艺术》】 　　【早上先聊到这里，放出一张影后与亲密友人的私照供大家欣赏——《论：交往的艺术》】 　　点开配图。 　　夜色初至，霓虹点亮了城市，许晗烟挽着一名异国男性的手走进国贸商城。 　　男人年轻英俊，身材高大，笑容明朗得犹如传说中的阿波罗神，那染成酒红色的长发自然卷曲着，在后颈随意的束成一束不羁的马尾，好看的跟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似的。 　　才稍微褪去的热度，又被带动起来。 　　鉴于昨天的乌龙在先，吃瓜群众倒是理智许多，纷纷表示我再看看，等个反转，你们先聊…… 　　许晗烟也才21岁，发展一个好看的交往对象，很正常不是？ 　　异国美男身份没过多久就被扒出，《K》杂志主编颜敏的御用模特，颜值和学识均在线的欧洲贵族后裔，中文名：宋吉安。 　　紧跟着，又有娱乐博主出来贡献知识：【宋吉安与颜敏相交匪浅，这在欧美时尚圈不是什么新鲜事，记者经常拍到他们从颜敏位于佛罗伦萨郊区的豪宅同进同出。】 　　其他娱博跟进：【这两年《K》的四月刊和九月刊，都是许晗烟和宋吉安轮流上。许晗烟出道就有那么好的时尚资源，这跟颜敏密不可分。】 　　所以这些娱记在暗示许晗烟恩将仇报，挖了颜敏的墙角？ 　　猜测刚冒了个头，许晗烟相关方面未做澄清，已有某论坛的版主出来真相：【尔等消息闭塞如斯，老夫实在看不下去，话说在二十多年前，笔墨云山与时尚圈一位话语权很大的主编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姐弟恋，许晗烟是谁的女儿，不用我多说了吧？还有你们看过军事频道吗，经常分析各国军事力量那位国防大学副校长，他姓许，我就说到这里，剩下的你们自己体会（我求生欲强，这条十分钟后删）】 　　吃瓜群众恍然大悟，影后这背景，牛批！ 　　铺垫正式结束，大批水军下场，开始带节奏。 　　* 　　早，11点。 　　许晗烟从宿醉头疼中醒来，皱着眉头腹诽说：老爷子昨天晚上拿出来那两瓶是假酒吧，真的老窖怎么可能打头啊！ 　　习惯性伸手在枕头四周摸到静音的手机，抓到脸前一看：N个未接，N条短信和微信，微博APP的小红点999…… 　　许晗烟就？？？ 　　什么情况？ 　　躺在短信箱第一条的是个陌生号码，小心翼翼跟她解释：【我没有偷拍你，照片不是我给娱记的，不管你信不信，还是想跟你说一声。】 　　许晗烟随手回复，问：【你是谁啊？】 　　完了，再去开微信。 　　‘狂想曲留守儿童’群里，叶新礼刚发出一句类似总结的话：【这件事不简单，看季杨怎么操作吧。】 　　程姿颖感叹：【昨晚我经纪人跟我说那个乌龙只是试水，我还不信，娱乐圈太脏了……】 　　邹亚：【不然你以为哥为什么改行开火锅店？总有富婆妄想包养哥就算了，富豪也想，当老子双插头啊！】 　　白晓：【还别说，你这一款就是通吃的，特别受欢迎。】 　　大家都哈哈哈哈哈。 　　许晗烟抱着枕头哑着嗓子笑了一阵，再看其他单独的信息。 　　10点多的时候，季杨对她交代道：【今天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事情在处理了，你暂时不要看微博。】 　　10点半的许重逸先生：【烟烟公主放心，父皇会保护好你的！】 　　以及学霸林蔚茹：【哪怕是为了你，我明年也一定把法考过了！】 　　最后是收到内幕消息，向她通风报信的严萧：【背后是关紫喻在搞鬼，你和她不是都参演了《劫持》么，她是男主角的花瓶女朋友，你演反派打女，想赶在电影上映前压你一头，顺便给自己提个咖位。还有其他家浑水摸鱼，都盼望着你早点儿糊，好从你手里分一杯羹。】 　　最最后，手机弹出新收到的信息，那串陌生号码委屈巴巴的回：【我是章宝莉……】 　　许晗烟盯着这行字，莫名觉得喜感。 　　她还觉得，自己没火遍大江南北啊，黑子就争先恐后的来了，到底是挡了多少人的道？ 　　* 　　微博是不可能不看的。 　　许晗烟钻进浴室洗漱干净，换了身适合宅家的休闲服，来到楼下厨房，先给自己打了杯蔬果混饮，回到客厅，拿老爷子的手机注册小号，打开APP。 　　热搜第一#许晗烟的艺术#，第三#许晗烟的背景有多硬#，第四#论投胎的重要性#…… 　　这时候，已经有热心的网友给事件做了梳理，许晗烟找了个点赞数较高的看。 　　凌晨先是曝出她和许先生的父女关系，早上再曝了她与颜女士的母女关系，之后全方面开扒她的私生活，不论善意恶意，放肆的揣测、猜测、推测…… 　　那个‘我是影后头号粉丝唷’的小号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注销，发过的微博被有心人截图保存，四处疯传。 　　‘许晗烟’这个名字，以无孔不入的方式闯入大众视线，密集轰/炸微博，引起路人反感。 　　水军再带起另一种论调—— 　　【昨天到今天没完没了的，年年都有影后，像许晗烟这么能蹦跶的也算圈中独一份了。】 　　【大周末的，心疼微博的程序员小哥。】 　　【这是自炒吧？生怕没人知道她出身好家底厚？建议相关部门查查。】 　　【好的，知道了，不会关心影后的私生活，遇到作品就看看，您可以滚出我的视线了[微笑]】 　　【微博什么时候能出此条屏/蔽功能？我想屏/蔽一个许姓影后，行不行？】 　　【不是还有两个月才毕业吗，影后也有‘毕业即失业’的烦恼？疯狂营销快烦死了。】 　　【真那么低调的话，为什么一副上了热搜不想下来的样子？】 　　看到这里，许晗烟退出微博，顺手把APP删除，放下手机，一口气干掉一大杯蔬果汁。 　　怀璧其罪啊…… 　　花五分钟整理心情思绪，拨通季杨的电话。 　　季杨在工作室里，接起后便问：“所以你还是看微博了？” 　　许晗烟干笑了两声：“虽然，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敌人使得招数。” 　　季杨那边座机响个不停，她干脆拔线，转了转大班椅，像个考官似的，再问她：“看出点什么？” 　　“对方手段不错，出手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在抓不到我明显黑点的情况下，想用公众舆论杀死我。”许晗烟给这位幕后操盘手与高度认可，“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明天大概率会出现一个#许晗烟滚出娱乐圈#的话题。” 　　‘盲从’是群体的特点之一，很多人为黑而黑，不过是给自己负面情绪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至于在那个公众人物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如大家传的那样，并不重要。 　　许晗烟又道：“严萧跟我说是关紫喻在搞鬼，我觉得不太可能，她有金主捧，犯不着靠碰瓷我来提咖位抢资源，你那儿查到源头了么？” 　　季杨复杂的沉了一口气：“是龙嘉琦。” 　　许晗烟眉梢轻挑，一点儿都不意外了，“她把局面铺开，其他公司、工作室手里的艺人跟我撞型的，等着上位的，跟着下场，把场面搞大，让路人对我产生生理性的反感，听到我的名字就皱眉头、抗拒，最后演变为抵制。毁掉一个人可真容易。” 　　“两个解决方案。”季杨不准她再发挥想象力，雷厉风行道：“龙嘉琦是我一手捧出来的，她的黑历史我一清二楚，跟她在明面上死磕是长久战，利弊皆有，但是少说也要闹上十天半个月。” 　　“把事情一股脑倒出来，我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澄清，工作室配合发律师函，借此机会把我的热度往高了炒，再接几个综艺，套上讨喜的人设，丢掉的路人盘早晚重新攒回来，对吗？”许晗烟都是活两辈子的人了，娱乐圈的套路，摸得一清二楚。 　　季杨对她也足够了解，“你是不是想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局面？” 　　她点了个头，“帅姐，我相信你已经和龙嘉琦方面谈过，不说让他们立刻收手，但狠话肯定扔出一两句。” 　　季杨靠在椅子里，笑道：“小烟，我真的很喜欢你，可你也让我相当矛盾你知道吗？我很想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做一个单纯的演员，演你喜欢的戏。同时，你是我的艺人，我们都依附于会吃人的娱乐圈，在这个圈子里求生存，其实规则你都懂的，甚至可以玩转它，为什么非要选一条拧巴的路去走？” 　　拧巴吗？ 　　许晗烟答不上来，只好说点儿心里的想法：“当初决定抢‘天堂养生’全线代言人的时候，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龙嘉琦不过是想给我点儿教训，娱乐圈里，谁也做不到真正的独善其身，炒作、互撕、碰瓷、为电影海报上的名字排位争得头破血流，就很没意思。许多艺人这辈子只有在结婚离婚生子才能上一次热搜，我不需要，我有作品可以说话。” 　　所以，她选息事宁人的方案二。 　　* 　　午饭后，悉心的网友发现许晗烟的热搜热度骤降，那些咬着她不放的营销号、娱乐博主将相关内容删除干净。 　　下午4点，新一代话剧女王白晓宣布结婚，丈夫是一名素人，婚期待定。 　　结婚证上，小两口的合照简单朴实，注册日期是在两天前。 　　大半个娱乐圈送祝福，微博上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早上发生了什么，昨晚又闹出怎样的乌龙，许晗烟又怎么了？ 　　谁在乎啊！ 　　* 　　晚饭结束，许晗烟抱着杯花茶到后院的摇椅上落座，吹风，图个清静。 　　今天许作家气坏了，临近午饭的点儿，召集工作室的核心成员开会，最后还是林泽让大家散了，劝他说：小烟的经纪人季杨在圈中地位超然，厉害着呢，咱们先等等，你一写书的给女儿添什么乱。 　　好歹劝了下来。 　　晚上林泽夫妇、欧阳凤菲跟着许重逸回来吃饭，许晗烟是个懂事的人儿，必须装个‘热搜嘛，小事情’的洒脱，免得让长辈们担心。 　　这会儿闲下来，才发现，其实还是有点儿感觉的。 　　不痛不痒，但就是……会累。 　　然后还觉得，闹哄哄的一整天下来，竟然还是缺了点儿什么？ 　　老爷子在院里种了不少花，初夏的晚风轻轻吹着，染了些花的芬芳，随着她的呼吸涌进身体，耳边有阵阵蝉鸣，抬眼看头顶，夜幕中繁星闪烁。 　　许晗烟不自觉的放松，忽然来了兴致，小声的唱：“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 　　她愣了下，似乎意识。 　　更神奇的是，下一秒，有个哼唱从隔壁的院子飘了过来，接着她唱的那一端，低沉的男声断断续续的唱：“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直到让我摸到你那温暖，的脸…… 第43章 心痒痒27 　　铁栅栏那端，陆尚穿一身浅灰色运动服, 脚踩竹编拖鞋, 手里端着一只印有‘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搪瓷茶缸，非常的老干部。 　　他似乎刚洗过澡, 也可能这一天都没出门，从睡醒到此刻没照过镜子, 故而头发毫无章法的恣意伸展，赋予他整个人慵懒的少年气。 　　夜色为那头短发覆上一层轻而薄的幽蓝滤镜, 每一根都具备自然的质感, 若要攀比个生命力, 是完全不逊于沿着铁栏向上攀爬蔓延的那些绿藤的。 　　他就这么出现了，毫无征兆, 亦无铺垫。 　　仿佛从一开始他就在那儿，是她迟钝了, 没有发现而已。 　　许晗烟脸上晃过一丝微诧, 再移眸看隔壁那栋客厅和其他屋子难得亮起灯光的小房子, 语气里拿捏着恰到好处的计较：“去年隔壁装修的时候我就跟我爸说, 别人家要么围铁栅栏，要么直接砌道镂空的墙, 中间还能留一条过道，就我们跟左边这户不分彼此，搞半天，原来是你家。” 　　回想当时许作家那‘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她后知后觉。 　　铁栅栏不高, 陆尚双手探到‘许家地界’内，正好够他弓起背，偷个懒，再跟坐在摇椅上的她，聊个天。 　　他淡淡然说：“去年快毕业了，跟现在差不多的时候，陆导问我有没有好好理财，我就问他怎么理，奶奶建议买房子，正好我也觉得中影附近那套太小了，不够住，本来就只是过渡用的，加上这两年家里人来这边都住酒店，就想着换套宽敞点儿，环境好点儿的，大家一起住。” 　　于是就挑中了这地方，好巧啊…… 　　许晗烟都不想给他眼神，对天翻白眼，喝养生花茶。 　　夏天快来了，风很轻，蝉叫得很吵，天上的星星没有儿时记忆里的多，偶尔能同时望见十几颗，已能算做幸运。 　　这夜便有如此幸运。 　　许晗烟穿着淘宝上买的80块一套的纯棉休闲装，拼色款。 　　长袖的上衣，勘勘没过臀线的下摆宽松得像小裙子，九分裤是贴身的那种，再穿上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就是标配了。 　　然后根据天气变化增加外套，或者更换套装厚度和款式。 　　她可以这样宅一个星期不出门。 　　此刻的她坐在白色的摇椅上，素净的脸庞被月光晒得皎白，及腰长发松散垂落在肩后，匀称的小腿稍有些悬坠，需要掂起脚尖才能勉强触到地面。 　　在陆尚的视线里，安静的可爱着。 　　她像刚结束了仙境梦游的爱莉丝，经历过一些事情，虽然外貌没有太大变化，心智却成长了许多，那状似涣散的眼神，内里深处却无比坚定。 　　“所以，就算了？”陆尚主动起了个话头，问的是微博上与她相关的那一连串血雨腥风。 　　若她决意计较的话，这会儿公关大战才将开始。 　　“嗯，算了。”许晗烟洒脱道，而后，停下来琢磨了一下，整件事的余味竟是让她有些心有余悸，“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 　　抓住机会借题发挥，知道她背景硬，就先曝了她的背景。 　　接着弄让小号阴阳怪气的内涵她，连微博不认证都成为她装×的原罪。 　　要说澄清，那些营销号没有一句话是虚构编造的，但凡她给点儿反应，就变成她在自炒博关注。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演戏敬业，私生活健康检点，这都能黑，太厉害了…… 　　陆尚前天回国，也是在家里吃吃睡睡恢复元气，事情还是程佑告诉他的。 　　完整的原话是：“许晗烟手里攥着几个大饼不撒手，最近被盯得紧，龙嘉琦也准备跟她好好掰扯‘天堂养生’代言的事，估计会爆发一波负/面新闻。我虽然没签到这姑娘，但她也算我看着一路走到现在，人家那思路——清晰啊！再者说，现在许晗烟是季杨的眼珠子，龙嘉琦是季杨一手捧出来的，怎么收拾她，要她几成熟，全在一念之间，提前告诉你是希望你稳住了，别帮倒忙，平白惹来嫌弃。” 　　陆尚觉得，佑哥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等到事情弄得差不多了，他寻个恰当的时机出现，陪她聊聊心得感想，让她抒发一下情绪，挺好。 　　总而言之：沉迷以捡漏的方式在前妻跟前刷存在感…… 　　陆尚这边做完贼精贼精的心理活动，面上维持一如既往的淡定，说：“龙嘉琦出道二十年，耳熟能详的作品比你多，观众底子厚，这几年一心一意的赚快钱，口碑也败得差不多了，你要是跟她在明面上斗起来，帮她续上热度，她高兴还来不及。” 　　许晗烟不一样。 　　她的人生和演艺生涯都才刚刚开始，犯不着和一个吃老本的过气影后较劲。 　　“我就是这么想的。”许晗烟喝一口暖胃的花茶，“只不过，怎么说呢？” 　　陆尚望着她若有所思的侧脸，探讨哲学的口吻：“觉得人心险恶？” 　　“还没到这个程度。”她垂眼笑笑，“龙前辈的手腕实在不一般，尤其发难的时间点。我和我爸在华视停车场照片，跟我和宋吉安吃饭逛街的照片，应该是同一拨狗仔拍的，盯我几个月是有的。” 　　章宝莉还在等拍戏的机会，就算恶向胆边生，暗中拍下她和宋吉安同框，多半也是留作日后用，不可能立刻发给营销号让他们去带自己的节奏。 　　许晗烟也相信严萧在微信里对她说那些纯属出于好意，只是他的信息来源有误。 　　如果她因此搞错方向，后果一样不好看。 　　以及，同一时间到底有多少家试图把她黑得体无完肤，还真弄不清楚。 　　“帅姐给了我两个方案，我没有考虑就选了安静的那一个。不是我怂，不敢争，而是我发现，当我选了‘不争’之后，我就自然的站到了稳赢不输的位置上。”许晗烟说完，难以置信的笑了起来。 　　她今天有惊无险的境遇，陆尚在上辈子经历过同款，对圈子里这些污糟的套路几近麻木。 　　遂，根据自己的经历，向前妻贡献一点经验。 　　“沉寂一段时间，挑个不错的剧本，只要观众认可你在镜头里塑造的角色，万事大吉。” 　　许晗烟先是点头，举起杯子喝茶，余光里扫到同步喝茶的陆尚，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每次事情结束后，你都会以各种方式出现，然后我再顺其自然跟你聊个小结？”她皱着眉头站起来就往屋子里走。 　　拒绝将‘小结对谈’发展成和陆尚之间的固定项目。 　　还未经允许跟她情歌对唱？ 　　没有这个必要！ 　　呸！ 　　陆尚靠在铁栅栏上，自胸腔里发出一阵舒爽的笑声，叫住她：“小烟。” 　　许晗烟刚来到半开的拉门前，闻声停下来，侧着身子远远的望回他。 　　陆尚表情玩味，似笑非笑，“《一吻定情》出第二部 了。” 　　留下来聊个追剧感受，可行否？ 　　许晗烟干脆道：“我最近在追《国土安全》，剧情紧凑，演员给力，很喜欢。” 　　少女心的日剧就算了吧。 　　于是陆尚点了点头，忽而又问：“《恨不相逢未嫁时》，你接么？” 　　这才是叫住她想要问的正题。 　　他知道她是‘拾光纪年’的首选女主角，其他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花只能眼巴巴等着，从她嘴里捡她吃剩下的、她不吃的，不招人恨才怪了。 　　不过，不重要。 　　在一众小生当中，陆尚招人恨的程度不亚于她。 　　他还挺享受这种与前妻一起‘一览众山小，齐齐遭人恨’的感觉。 　　许晗烟双手捧着厚重的马克杯，站得笔挺，那双杏仁儿状的眼睛，在夜色里格外透亮。 　　“你接么？”她眼珠子溜溜转，把问题还给他。 　　陆尚搬出她应付季杨的原话：“你接我就接。” 　　许晗烟‘哼’地笑了声，自言自语地往屋里走：“你接我就接？你接我就接……远程式复读机吗？有病！” 　　也不知道在骂陆尚，还是在骂自己。 　　* 　　一周后，《你真的爱我吗》第五期如约在周二晚9点播出。 　　B组男方的表现实在气死人，许晗烟和程姿颖组成‘劝分小队’获得观众一边倒的赞同，当晚话题#我想要的恋爱#、#公务员35岁以前都可以考#双双喜提热搜前二十。 　　星宇家养的水军异常老实，营销号也兢兢业业的刷着某几位十八线的爱恨情仇。 　　对于一周前那个周末发生的事，闭口不提。 　　后来许晗烟才知道，季杨跟星宇高层放了狠话：今后只要她们‘二月十二’的艺人因为无中生有的事情被黑，她就把许晗烟和陆尚捆绑在一起，捆成谁也解不开的死结，疯狂炒作！ 　　怎么炒，拿什么炒，具体怎么个绑法儿，请尽情发挥想象力。 　　程佑心里防线差点崩塌了，直接冲到龙嘉琦的工作室，也放了个狠话：要是陆尚的单身状态被打破，还踏马和许晗烟永生永世捆绑，那嘉琦姐你17岁的儿子别步步为营的计划进娱乐圈了，去时尚圈试试吧，或许还有救。 　　单身的陆尚和绯闻缠身的陆尚，那片酬代言费广告费都是完全不同的价码！ 　　断他财路等同于杀他父母，来啊！耍狠的是吧？他没在怕的！ 　　龙嘉琦被戳了脊梁骨，又是公司的老人，权衡下来，放低身段先示了好。 　　此事终于翻篇。 　　* 　　六一儿童节那天，‘狂想曲留守儿童’在陆尚位于帝都东四环闹中取静的豪宅里聚餐，也就是许晗烟家隔壁…… 　　白晓怀的是双胞胎，快三个月了，孕吐得厉害，能停的工作差不多都暂停，生完了再补办婚礼。 　　伍海洋跟在身边无微不至的伺候着，被骂了非但不还嘴，还求白晓消气。 　　林蔚茹从没见表哥这么孙子过，感叹说：“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不大会儿，她手机响了，抓起来看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摁了‘拒听’。 　　对方是个狠人，不停打过来，不停的被拒。 　　最后林蔚茹先腻歪了此等幼稚的举动，手机调静音，屏幕朝下盖桌子上，起筷，给自己涮毛肚吃。 　　爱打打吧，反正我不接。 　　陆尚低声问许晗烟，“是不是快演到‘暴雨求复合’了？” 　　许晗烟冷笑了声：“早着呢。” 　　那都是毕业后两年的事了，老秦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陆尚看了一眼林蔚茹写满倔强的脸，内心对秦琛充满同情。 　　但类比下来，至少他和小烟能平和交流。 　　这让他保持心态乐观，对未来充满希望。 　　而后，陆影帝还想跟影后再聊两句，刚移身过去，没来得及开口，许晗烟端着碗站起来，说是去厨房拿果汁，回来后就坐到对面程姿颖旁边去了。 　　邹亚全程看了个乐，语重心长地笑话他：“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你仍需努力啊！” 　　这天小聚，吃吃喝喝玩得尽兴。 　　高/潮部分是将近12点时，陆尚家门铃响了，大家都纳闷谁呢，一起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的是小提琴王子韩敬亭！ 　　冒昧造访的原因只有一个：听说小颖在朋友家玩儿，太晚了，来接她走。 　　至于大半夜的接她上哪儿去，他不解释，你们也管不着。 　　结尾，脾气好得比小白兔还温顺的程姿颖，摆了一张在场谁都没见过的臭脸，勉强跟韩敬亭走了。 　　夜里飘着绵软的细雨，韩敬亭把手放在程姿颖的脑袋顶上，想给她挡一挡，她还不高兴，十分嫌弃的挪到一边，把彼此见的距离拉开。 　　众人目送了一路，叶新礼拍拍陆尚的肩膀：“小提琴王子都把你当假想敌堵到你家门口了，忽然觉得你并没有努力。” 　　许晗烟不想接他们的话，打着呵欠说：“晚了，散了吧，我回家了。” 　　三言两语交代完毕，穿着拖鞋，拉着林蔚茹的手，走出陆尚家大门，头也不回的进了隔壁那套别墅。 　　陆尚再侧首问另外两位面部表情略有些呆滞的单身汉：“我这叫不努力？” 　　叶新礼哑口无言，邹亚也变成了哑巴。 　　* 　　到最后，陆尚和许晗烟都没有接《恨不相逢未嫁时》，他们的经纪人也都没再多问一句。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有一天程佑和季杨在某个活动中遇到，说起那两位祖宗，均是摇头无语。 　　你们有资本造，可劲儿的造，你们开心就好！ 　　忙忙碌碌就到了七月，又是一个有些伤感的毕业季。 　　毕业典礼上，许晗烟作为代表站在讲台上发言，陆尚惊喜现身，就像去年的她那样，向她送上新鲜的花束。 　　“恭喜毕业。”他说：“我会更加努力的。” 　　许晗烟接花的手一抖，花束砸到了地上…… 　　又被狙了。 第44章 心痒痒28 　　许晗烟毕业这天，微博上风平浪静, 一派祥和之态, 连热搜都是#何时开始意识到自己在衰老#这种具有深度的哲学命题。 　　到了晚上，‘狂想曲留守儿童’微信群内, 邹亚不知从哪里搞来中影大礼堂毕业典礼的现场图，自己粗加工了一下, 发在群里供大家欣赏。 　　照片背影在明亮的大礼堂内，许晗烟身穿学士服站在居中站在讲台上, 正弯腰探出双手去接陆尚向她献上的鲜花。 　　配以对话文字—— 　　陆尚：“我也拿到影帝了, 什么时候合作一下？” 　　许晗烟笑而不语, 脑袋顶一行字：给你眼神，自己体会。 　　邹亚很懂地说：【@许晗烟前段时间您老受累了, 咱不稀罕上热搜，这图满意否？】 　　向来甚少在群里发言的陆尚有话要讲：【她花没接住掉地上那张你怎么不P？】 　　邹亚：【什么？花掉了？一定是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吓唬人家, 你这个混蛋！】 　　陆尚：【[微笑]】 　　程姿颖不但看破了, 还故意点破：【你们两一唱一和很有默契嘛。】 　　邹亚：【颖子长大了, 跟哥哥们这儿叫嚣, 再闹我就去微博上打听你和那位小提琴大手子的事[脸红]】 　　程姿颖：【你这么八卦是找不到女朋友的[鄙视]】 　　邹亚：【可以找富婆[脸红]】 　　白晓：【我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接了《恨不相逢未嫁时》男二号，听说‘拾光纪年’准备拿这部剧捧新人, 最早不是一直在接触你们两，都没接？@许晗烟@陆尚】 　　邹亚：【卧槽，这么好的机会，你们是要结婚了，准备双双息影退出娱乐圈？@许晗烟@陆尚】 　　陆尚十分淡定地：【结吗？@许晗烟】 　　白晓连带着肚子里的双胞胎都看不下去了：【你合适点, 别那么见缝插针……】 　　许晗烟：【安静，别吵，忙着！】 　　叶新礼紧跟着解释道：【我在小烟家聊正事，有个不错的剧本，跟《恨不相逢未嫁时》不一样的风格，暂时只能说这么多，感兴趣的跟我私聊报名。】 　　邹亚：【请问是我们阿尚家隔壁的那个小烟家吗？各位朋友请注意，我不是在说绕口令[捶桌狂笑]】 　　这一刻，邹亚不是火锅大王，他是月老：【能替阿尚求个男主角吗？@叶新礼】 　　没等叶新礼回答，许晗烟笑逐颜开地说：【有个英年早逝的前夫可以客串一下。】 　　重点是‘英年早逝’，点题有没有？ 　　邹亚发了个跪拜的表情包：【对不起，当我没问。】 　　最后，陆尚出来为自己挽尊：【档期已有安排，下周进组[再见]】 　　* 　　同一时间，许家。 　　光线明然的客厅里，几个搞文艺创作的人坐下来，沏一壶茶，聊个项目。 　　下午，叶新礼带了编剧朋友戴姗来许家拜访，目的亦很明确——我这里有个非常好的电视剧本，希望许晗烟主演，华视投资。 　　此行集拉赞助与找演员于大成，特别有自信！ 　　恰巧欧阳凤菲也在，隔壁的陆品旭听说叶新礼这儿有个好本子，和姜艺翎一起过来凑热闹。 　　然后在碰面时，戴姗一眼看中陆夫人浑然天成的舞蹈家气质，眼睛都发光了！ 　　忍晚饭后，大家聊得熟悉了一些，总算鼓起勇气强烈要求姜老师跨界出演剧本里的一个角色。 　　姜艺翎对跨界小荧屏没信心，温婉笑着拒绝。 　　陆品旭却觉得没什么问题，换个舞台罢了，对妻子触电影视剧表以支持。 　　许重逸端着茶缸在旁边起哄劝：“姜老师胆子应该大一些，你看陆导一把年纪还在尝试新题材，良性的夫妻关系需要一点点竞争来增进感情。” 　　聊天氛围被作家三言两语调剂得舒适愉悦，话题的中心人物暂时还是姜艺翎老师。 　　许晗烟呢，独个儿缩在软软的单人沙发上，垂眼扫着微信群里陆尚发的那句话，心说这人动作够快的。 　　以及，‘拾光纪年’打算拿《恨不相逢未嫁时》捧的新人，其中有一个应该是章宝莉吧。 　　“最后真落在章宝莉头上，对她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等她大成了，挡了你的路，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季杨的告诫言犹在耳。 　　周围响起长辈们一阵哄笑，许晗烟眨巴着眼睛，把飘远的思绪收回来。 　　手机在这时发出短促的震动，再垂眼看，是白晓给她发了私信，先问她：【陆尚真的没接《恨不相逢》吗？】 　　许晗烟不解的愣了下。 　　白晓又解释道：【他进组的时间和《恨不相逢未嫁时》开机时间一致，我不好直接在群里问他，就想问问看你知不知道。】 　　说不清为什么，许晗烟预感事情来了，如实回复：【他没接。】 　　白晓：【那就好。】 　　又揣着小心，问：【你和他进展到哪一步了？】 　　许晗烟这下是真纳了闷了：【晓姐，小茹的表嫂，四舍五入也是我的表嫂，咱们有话还不能直说嘛[笔芯]】 　　白晓便温缓道：【事情跟你有一点关系，算是我这个孕妇多忧吧。你也知道我老板耀哥是做公关起家的，公司里的艺人基本靠炒作，热度起来了再谈资源。他还有一个私下里的关系，圈子里大部分人不知道，‘拾光纪年’的大老板和耀哥是铁哥们儿。你拒绝了《恨不相逢未嫁时》之后，耀哥就穿针引线，帮章宝莉拿下这部剧。】 　　原来还有这段隐情…… 　　许晗烟想想，认真敲字：【原先《恨不相逢》剧方跟我接触的时候，章宝莉就定了女二号，她正统京剧花旦出身，坦白说，比我更合适这个角色。我考虑了很久，找老师现学现卖，实在有点儿糟蹋角色的意思，思前想后就拒绝了。】 　　章宝莉好歹是星宇的艺人，程佑在带她，出道接这种高配置的剧，算不上多稀奇。 　　白晓发出一个用锤子敲脑袋的表情，气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实诚？耀哥看中章宝莉，想把她挖走，《恨不相逢》是给她的见面礼，今后一整年的宣传策略、炒作路线都定好了，进组就开始试水。】 　　许晗烟略作思量，结论：【星宇不会轻易放人的。】 　　程佑私下对谁都笑呵呵的，训练生都敢跟他开玩笑，可是一旦触及底线，他的笑里就淬上剧毒，谁被他看一眼，那真是死定了。 　　白晓：【你说到点子上了，章宝莉条件好，圈子里正好缺她这样清丽素净的小花旦，眼下耀哥给她拿下那么好的剧，明年开播即火，星宇更不愿放人，不管闹解约还是搞舆论战，章宝莉的热度只会有增无减。】 　　那看起来章宝莉是注定要火呀！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娱乐圈是大锅饭，能吃多少，抢到鲍参翅肚还是残羹剩饭，全看个人本事。 　　许晗烟总不能把全部的好剧本攥手里，不给别人一点儿机会。 　　又或者，因为担心那个人塑造的角色成为不可超越的经典，就动用手腕伎俩，将她的机会扼杀掉吧？ 　　白晓却在这时候道：【耀哥想把章宝莉和陆尚绑在一起炒作，初拟的几个通稿我都看过了，这件事程佑也一早收到风，为了把人留下，你认为星宇是会和她鱼死网破，还是也许她好资源，把她安抚下来，送她更上一层楼呢？还有‘拾光纪年’那边，大老板和导演都认定了章宝莉是《恨不相逢》女主角，不会换人了，如果因为解约闹起来，导致这部剧被压延期，恐怕以后星宇的艺人很难再接到‘拾光纪年’的剧，这里面都是利益考量，章宝莉这次撞大运了，还没正式出道，身价已经可以跟二线媲美。】 　　许晗烟怔住。 　　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恐怕三个月以前，季杨劝她接《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时候，也没料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白晓把盘根错节的关系捋完，最后跟她说掏心窝子的话：【你跟陆尚，大家都看在眼里，要说你们之间一点儿关系没有，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不想放手就把握住了，别闹得满城风雨，你反而成了第三者。龙嘉琦给你使的绊子，印象不够深刻么？还有戴姗姐那个剧本我就看过，奈何现在有两个小魔怪要顾，跟你飙戏的机会留待以后吧，好好演，别让章宝莉压了你一头，师姐只看好你。】 　　* 　　戴姗今年三十出头，身上有很多标签：社会新闻记者、单亲妈妈、主持人、旅游攻略博主、调香师…… 　　她在微博上拥有两千万粉丝，言辞辛辣，角度刁钻犀利，极不好惹。 　　《大世界，小女人》是她从大学时开始写的剧本，根据自己和身边女性的人生遭遇、经历创作，多角度的展现了当代社会女性生存境况。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写得实在有意思极了。 　　许晗烟只翻看两幕就喜欢得紧，就连陆品旭也被征服，频频点头称赞。 　　这天晚上不到十点，欧阳凤菲致电华视影视部门高管，让他明天准备会议，就前期投拍筹备、立项还有选角等问题做商讨。 　　成型的剧本摆在面前，霸道女总裁希望在三个月内开机。 　　送走客人，许晗烟抱着剧本回房细读，却是如何都静不下心。 　　总是想起白晓在微信里对她说那些话…… 　　那万一，只是万一，陆尚真接了《恨不相逢未嫁时》呢？ 　　思绪牢牢停在这里，死活不肯挪动了。 　　许晗烟很熟悉，那内心该死的患得患失感…… 　　蓦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抓起手机进微信，调出陆尚的对话框，打字：【你接《恨不相逢》了？】 　　这句话刚发出去，屏幕顶端就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住在隔壁那个贼精贼精的男人，好像守株待兔等了一晚上…… 　　陆尚：【不是说好一起不接么？】 　　许晗烟皱着眉头‘啧’出声：“谁跟你说好了？！” 　　陆尚上赶着问：【那退吗？】 　　她没听懂：【退什么？】 　　陆尚：【息影退圈，明天8点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许晗烟闭上眼，再睁开，盯着他这行字，某种情绪在身体里流窜，逐渐趋于暴躁。 　　想说，明天星期天，民政局不开门。 　　同时也知道狗男人在下套呢，怎么可能不知道明天星期几？ 　　谁跟你说好了？谁又要跟你去民政局？ 　　你退圈一百年我都不会退！ 　　美得你！ 　　呸！ 　　还有，滚！ 第45章 心痒痒29 　　这夜，许晗烟辗转反侧, 索性爬起来读剧本, 凌晨三点勉强睡着。 　　次日不到九点，林蔚茹的专属morning call已接通—— 　　许晗烟把前因后果说完, 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无奈地长哼一声：“不就是部剧吗, 搞那么复杂。” 　　林蔚茹精神抖擞的道：“对啊，不就是部剧吗, 当初你要是接了, 还有那么多事么？更轮不到章宝莉捡那么大的便宜。” 　　许晗烟抬眸寻到床头柜上一口气读完的剧本, “客观角度说，《大世界, 小女人》不比《恨不相逢》差，两个本子类型不同, 但都是好剧。” 　　她头铁, 不后悔。 　　“这是剧本好或者坏的问题么？”林蔚茹看得真切, “你就是不想看到陆尚和章宝莉捆绑炒作, 虽然这事儿到目前为止还没个准数。” 　　许晗烟没吭气。 　　跟闺蜜这儿聊已经算做‘过去式’的陆尚够丢脸了…… 　　她对自己也十分无语。 　　林蔚茹等了一小会儿，见她没有发言的欲望, 继续分析道：“关键在于你对他心心念念那么些年，他一脸冷若冰霜不肯就范，等到你亦然转身决定不再跟他继续蹉跎下去，这厮幡然醒悟，就像狗独守一根只刻了‘我叫许晗烟’的骨头, 对周遭成片的骨头森林视若无睹，平心而论——是条忠犬！” 　　许晗烟笑得差点摔下床，“你们律师口才都这么好么，一段话全是成语。” 　　“最近在跟我爹研究成语大全，忍不住卖弄。”林蔚茹略作谦虚，再说回正题，“就现阶段看，我觉得陆尚没毛病，退一万步，他经纪人和公司想用他来奶新人，就凭他那臭脾气，章宝莉没跟星宇闹上解约，他先把这事提上日程了。人公司也不傻啊，留影帝还是保新人？” 　　陆尚不愿意做的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变。 　　这点连林蔚茹都深以为然。 　　而且她们说的是这辈子的情况，上辈子不是这样的…… 　　许晗烟有口难言。 　　过去的事情，不代表过去了就能释然。 　　她有个心结，至今没有解开。 　　林蔚茹又道：“你的问题也很简单。” 　　“我的问题？”许晗烟揉着乱发从被窝里坐起来，再侧首去看斜对面妆镜里的自己，黑眼圈有点重啊…… 　　所以她的问题在于：为什么要起那么早？ 　　林蔚茹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不甘心。” 　　谁不甘心？ 　　许晗烟微微愣住。 　　林蔚茹一针见血：“你不甘心。在你心底深处判定陆尚应该翻篇，你也跟我亲口说翻过去了，然而在这之后，你并没有展开与陆尚无关的情感新篇章。” 　　“我有……” 　　“你别打岔先听我说完！”林蔚茹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强势道：“没错你确实尝试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比如黎叔叔。遗憾的是，没能修成正果不说，回头一看，发现作为感情起点的陆尚各方面条件都高得令后来者难以超越，以及——” 　　话到这里，必须停顿。 　　近年言辞愈发犀利的林蔚茹不确定闺蜜能否撑住，遂，停下来让她缓缓。 　　许晗烟咬着干燥的下唇，忍住心口一阵阵不痛不痒却足够令她不舒服的郁闷，“你继续。” 　　林蔚茹条理分明，字句诛心：“以及，陆尚被你甩到火星后，醒悟得太彻底，滚回地球后一门心思守着你，表现好得我都想站在他那边替他说一句‘要不就他吧’。” 　　许晗烟重新栽回枕头里，倔强地：“我不！” 　　林蔚茹再问：“那现在有人追你么？” 　　要是有的话，好歹有挑挑拣拣的余地。 　　许晗烟又不吭气了。 　　陆尚起点高，综合素质强，难道她不是一样的情况？ 　　难以言喻的沉默中，林蔚茹不厚道的笑出了声：“那就耗着吧，反正你们那个圈子不提倡早婚早育。” 　　许晗烟老气横秋地叹口气，“昨天晓姐跟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不但跟他本人确定了一下，完了还跑去他粉丝后援会主页翻他行程档期，才知道他进的组是CBO《寻踪》第十季，你说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林蔚茹默了大约三秒，没出息地交了个底：“实不相瞒，我现在还时不时用定位看老秦在那儿，早上起来看一下，午饭途中再看一下，实习时偶尔摸鱼掏出手机再看一下，晚上睡不着一直盯着看，一天看个五六七八次……” 　　她就看看他在哪儿，然后大致判断一下他在那个位置正做什么。 　　许晗烟觉得好笑，又还纳闷：“你怎么定位他的？” 　　林蔚茹回避的‘嗨’了声：“一个学刑侦的师兄教的，比网上那些教程隐秘，还是不如你方面，直接有粉丝帮你归纳总结，嗳，不对啊……你们这些大咖的档期通常不都早安排好了吗？” 　　许晗烟二度从床上爬起来，没精神的弓着背，“我上半年不忙着毕业的事，就留了代言、拍广告这类杂七杂八的零散活儿，下半年打算挑挑剧本，演演话剧，遇到好的影视项目就搞一搞，没想把自己逼太紧。” 　　至于陆尚那边的情况，她还真不清楚。 　　不过林蔚茹倒是提醒她了，他们这行的工作通常按一整年来排，拍什么戏，进哪个组，xx天去x城站台宣传，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得由资方爸爸定。 　　昨晚许晗烟悄悄摸进陆尚的粉丝后援网，发现他下半年除了代言之外，拍完《寻踪》就收工了，明年的档期一片空白。 　　作为一个微博有四千万关注的顶流男演员，也太不敬业了吧！ 　　耳边，林蔚茹撺掇地问：“想什么呢？” 　　许晗烟张口胡诌：“油条豆浆芝麻饼……” 　　“下来啊，我在你家，吃完早餐咱找地方浪一浪。” 　　“浪！” 　　* 　　楼下，林蔚茹刚结束和许晗烟的通话，一抬眼，就见陆尚穿着拖鞋，两手揣宽松的运动裤口袋里，慢悠悠的从敞开的大门走进来。 　　他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乱着，洗漱都省下了，进门后视线精准的投向靠近后院的落地窗那边，跟坐那儿用早餐的许重逸、欧阳凤菲、林蔚茹她爸挨个打招呼。 　　完了，定在沙发边，和林蔚茹大眼望小眼。 　　“来这么早，你们今天有活动？”陆尚冲她微微扬了扬下巴，就算打招呼了，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充满人味儿。 　　林蔚茹侧身看着他整体，酝酿数秒，蓄力道：“你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知道吗？” 　　陆尚眯着没睡醒的眼思考一二，歪着脑袋道：“不该来蹭早餐？” 　　“不是。”面前这位年轻帅气的国际影帝，林蔚茹忽然心生同情，“你出现在小烟家的姿态太自然了，自然得甚至可以和这里的空气融为一体。” 　　“你想说太自然，太生活化，反而容易遭到忽视？”陆尚心里门儿清，还用那种找茬的语气反问：“不然我能怎么办？” 　　是啊，要怎么破解这种趋于老夫老妻日常的僵局？ 　　林蔚茹皱着眉头问他：“搞点刺激？” 　　“怎么搞？”陆尚把脑袋摆正，而后呈反方向歪去，满脸挑衅。 　　这种歪头杀给他做出来竟然一点儿不尬，还踏马挺帅挺赏心悦目。 　　实力演绎有颜就是能够为所欲为。 　　林蔚茹觉得，今天的阳光可能有问题，不然她为什么会越发的觉得陆尚顺眼了？ 　　紧接着，陆尚就自问自答，说：“把她绑到暗不见光的角落里按着一顿亲，够不够刺激？” 　　林蔚茹脑子里都跟着飘出画面来了，虽然很养眼很是让人脸红心跳外加期待…… 　　但是这不对！ 　　怎么一言不合就开车呢！ 　　林蔚茹正襟危坐，对他语重心长：“你做个人。” 　　“嗯。”陆尚只管点头，移开视线，往用餐区域走，嘴里小声哼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儿羡慕那些不做人的小畜生……” 　　如果按着一顿亲就能解决问题，他犯得着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么？ 　　* 　　这天之后，林蔚茹去帝都一家很有名气的律所实习，许晗烟宅在家里琢磨《大世界，小女人》的剧本，钻研角色。 　　偶尔说起各自的感情问题，许晗烟就用‘现在先搞事业’为理由正大光明的搪塞。 　　林蔚茹更狠，放话说：你什么时候跟陆尚有进一步发展，我就给老秦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视他表现决定之后如何。 　　许晗烟对闺蜜这种‘我对自己特别狠’的劲儿万分佩服，并打心底同情秦琛。 　　几天后，商业犯罪电影《劫持》全国院线上映，她在影片中的冷酷打女角色颇受关注，让走进影院的观众看完后会有一种‘原来女反派可以那么帅、那么飒’的感叹。 　　此部分的作业算得上圆满。 　　七月中，由‘拾光纪年’投资出品的年代剧《恨不相逢未嫁时》在南方影视城开机，随着定妆照‘不经意’的流出，章宝莉以‘当代京剧名伶接班人’的人设正式进入娱乐圈。 　　九月初，现代生活电视剧《大世界，小女人》于帝都低调开机。 　　微博上营销号齐齐出动：明年暑期档PK预定：《恨不相逢未嫁时》VS《大世界，小女人》你最看好谁？ 　　谁能想到，这辈子章宝莉先来碰她的瓷？ 　　当天，许晗烟收到林蔚茹发来的打气短信：【在这个世界上，我有很多不明白，但关于你，有一点我十分确定：全方位碾压章宝莉，这是不需要费力的事情。】 第46章 心痒痒30 　　许晗烟毕业于国内首屈一指的艺术院校表演班，在自我认知上, 首先, 她是个演员。 　　她热爱表演，无论大银幕还是小荧屏都愿意尝试, 接受各种各样的挑战。 　　通过塑造成功的角色获得观众赞誉、认可，因而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 在此光环下得到的东西，于她来说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章宝莉玩儿的那一套, 她看不上, 亦不屑。 　　想在演艺圈长久立足, 不断拿出优秀的作品才是硬道理。 　　诚然，《恨不相逢未嫁时》有高配置的演员阵容, 一流的幕后制作和顶尖的宣发，这样的机会给到章宝莉, 加之她十几年京剧基础, 火不起来, 那叫天理难容。 　　而《大世界, 小女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现实题材，许晗烟既做出选择, 便放宽了心，一头扎进剧组，外界任何因素都干扰不到她。 　　两部戏同期打擂台，好看与否，待播出之后, 观众说了算。 　　* 　　从2014年9月到2015年1月，《大世界，小女人》在低调中开机，于平平无奇的傍晚杀青。 　　春节前后这段日子，许晗烟都宅在家里修身养性。 　　没有必要的话，她可以几天不出门。 　　给自己做一份早餐，煮一杯咖啡，或沏一盏茶，生活中充满无数这样的小乐趣等待她找寻发掘。 　　坚持运动，保持阅读，心态平和宁静。 　　若友人相约，选在自家或朋友家里聚聚，吃顿饭，聊近期状态、日常，偶尔也会去KTV唱到凌晨。 　　在许重逸先生的坚持下，许晗烟试着相了一次亲。 　　对方比她大五岁，父母均是帝都大学的老师，下面还有个妹妹正在念高三。 　　其人斯文儒雅，言谈不俗，除了稳定的工作之外，自己也做一些小投资，除却最开始对‘影后竟然也来相亲’显得有些惊讶，后来从容处之，是个稳重矜持的人。 　　许晗烟与他相处得不错，也仅限于此。 　　两人在第二次常规式约会互相坦白，都觉得对方很不错，可以成为朋友。 　　至于恋人，大抵是没有这样的缘分了。 　　林蔚茹全程掌握进度，最后总结说：大家都受过高等教育，活得清晰明白。婚姻啊、感情啊，已然是人生中的随遇而安，并非如氧气和水源那样必不可少，失去就会死。 　　许晗烟深表认同。 　　有一种生活状态是：我一个人很好，处变不惊，安之若素，报以期盼等待与自己相守一生的那个人。 　　林蔚茹打铁趁热的问她，那个人是不是姓陆？ 　　许晗烟遗憾耸肩，年后他俩就没见过，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这段插曲过后，CBO的试水剧《迷·蝶》正式开机。 　　虽说只有12集，她的部分也只占了三分之一，拍摄团队拿出精益求精的态度，这一拍就是四个月。 　　许晗烟跟随剧组辗转多个拍摄地，等到这段旅程结束，暑期到来了。 　　炒了大半年的《恨不相逢未嫁时》在A台卫视黄金档播出，民国时期的爱恨情仇正式上演，一众老戏骨保驾护航，章宝莉演绎的花旦外强中干，剧情千回百转，收视率节节攀升。 　　半个月后，《大世界，小女人》由华视网络平台首播。 　　故事从主角的18岁说起。 　　何家父母希望女儿第一志愿选师范大学，毕业后继续考研，再之后回家里来当老师，铁饭碗稳定，还有寒暑假，到时候再谈个公务员男朋友，水到渠成，结婚生子。 　　女孩子嘛，求个一生平顺安稳，父母心满意足。 　　许晗烟饰演的何小南一拍桌子，站起来就放了句狠话：“我的人生，我自己选！” 　　这便是第一集 的开篇十分钟。 　　何小南是个特别劲儿的女孩子，不顾父母阻挠报考广播大学，一门心思成为新闻记者，要勇敢揭发社会丑恶、满腔正义的那种。 　　每每被现实教做人，每每屡教不改。 　　还特别爱哭，但是哭完擦擦脸，站起来继续走她想走的路，亲爹亲妈也拦不住。 　　看起来没心没肺，甚至不知天高地厚。 　　拒绝富二代的求婚，考上家乡的公务员又放弃，毅然回到大城市打拼。 　　看着她长大的邻居阿姨语重心长说她，该找对象了，人到年龄就是要结婚生子的，否则人生不完整！ 　　那古时候的皇帝都不能万事称心如意呢，这世上谁能活得十全十美？ 　　谁不是将将就就，一辈子就过去了，不也挺好么？ 　　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到底折腾啥？ 　　何小南就笑嘻嘻地回答说：瞎折腾呗。 　　可你真的以为她什么都不明白？ 　　她懂的，她只想选择自己的人生，她愿意为每一次的选择负责。 　　若错了，她吸取教训，若是对了，她欣然享受。 　　咋咋呼呼的生活剧，细节里流露出的点点滴滴，逐渐让观众嚼出滋味儿。 　　何小南的学姐曾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能文善舞，被她视为偶像。 　　多年后在街上偶遇，学姐告诉她，现在自己做全职太太，自从两个孩子先后出生，她索性辞掉主编的工作，一心相夫教子，今年大女儿升高中，她立刻在学校外办了午托班，不但能照顾女儿，还能赚钱！ 　　问及当年在毕业典礼上作为代表说的那番壮语豪言，学姐云淡风轻的揭过，当女人有了家庭，尤其有了孩子之后，你就不再只属于你自己。 　　何小南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在一个家庭里，做牺牲的总是女人？ 　　一日，何小南与在大学任教的表妹吃饭，突发奇想问：“你要是不做老师，理想职业是什么？” 　　表妹秒答：“全职主妇。” 　　何小南诧天下之大异：“煮饭做家务带孩子，不累啊？” 　　表妹一脸淡然道：“因为不做全职主妇，结婚以后这些事情大部分也是女人在做。” 　　何小南无话可说，当场恐婚。 　　简直妙绝！ 　　《大世界，小女人》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克制的点出女人每个阶段面对的窘境，由此引出更深层次的问题——当代女性生存现状。 　　每一集都抛出一个论点，微博上讨论不断。 　　网友评：现实，扎心！ 　　许晗烟演绎的何小南，作天作地的时候想把她从电视机里拽出来揍一顿，看到她坚持‘自我’，又心疼又忍不住松口气。 　　我们都曾为了如出一辙的生活轨迹挣扎过，有的人挣脱了，有的人屈服了。 　　很难说谁是对的，谁又一定是错的。 　　生活哪有什么对错？ 　　一路看下来，《恨不相逢未嫁时》宛如一场华而不实的梦，梦醒了便也作罢了。 　　章宝莉美是美的，奈何缺了神魂，剧里还用了配音？？？ 　　她一个京剧出身的演员，说她原音不行，那不是怀疑人专业有问题么…… 　　总的来说，演得无功无过吧！ 　　《大世界，小女人》就不同了，频频引发热议，甚至是争议，人们讨论的不是许晗烟演得如何，在观众眼里，那就是何小南。 　　暑假结束，这部剧以超高的话题度和网络点播量得到各家卫视青睐，成功上星，完成华丽的逆袭。 　　至此，胜负已分。 　　现在回想起来，半路出道的小花怎可能是科班影后的对手？ 　　任你疯狂营销绝美花旦，观众在这个夏天只记住了何小南。 　　另一边，陆尚主演的武侠动作电影《暗卫》称霸暑期档，八月在北美上映，搞了一波文化输出，外国人看得新鲜，剧情也是有的，主角曲折离奇的一生十分抓心，据说提名的可能性很大。 　　许晗烟也没闲着，年初便接了谍战电影《她知道的事》。 　　因为角色的特殊性，结束CBO的工作，整个夏天主要用来跟老师学习手语，一周至少有三天去聋哑学校做助教，预计11月末进组。 　　来到国庆，白晓产后恢复完全，与圈外老公伍海洋补办婚礼，地点选择新西兰的一座古堡。 　　时隔数年，《狂想曲》六名主演确定在婚礼上重聚，微博上刷起新一轮话题。 　　这时网友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剧组牛批啊！ 　　叶新礼如今已是国内一线大导演，保持每年一部高水准电影造福观众。 　　程姿颖称霸乐坛，唱作跳实力兼具，台下是个不起眼的小萝莉，台上是气场全开的女皇。 　　白晓是新一代话剧女王，哺乳期都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演技了得。 　　邹亚的火锅店开了一家又一家，手里好几档热门综艺，是个出场自带笑点的男人，表情包遍布全网。 　　许晗烟早早拿下电影界至高荣誉摘得影后桂冠，陆尚亦是在次年封帝，两人如今在影视圈炙手可热的程度相当，说一句顶流，没人反驳吧？ 　　聊到这里，似乎又发现了什么…… 　　就在许晗烟坐上飞往新西兰的航班时，微博上先是出现这样一个话题：#最佳银幕CP# 　　当时她只看到这里，在空姐‘飞机即将起飞’的提示下退出微博，关掉手机。 　　经过数十小时的航程，抵达目的地，开机的一瞬间，数条信息蹭蹭蹭的弹出，短信微信皆有，伴着微博推送，持续至少一分钟。 　　最后，屏幕定格在邹亚幸灾乐祸地交代：【到了么？你CP在停车场等你。】 第47章 心痒痒31 　　我CP？ 　　许晗烟首先想到的是林蔚茹，接着, 不足完整的一秒, 脑海中林美人的笑脸就被陆尚没表情的冰山脸挤开，强行替代。 　　对于这种下意识的反应, 她唯有对着邹亚那条信息翻白眼表以无奈…… 　　所以陆尚来机场接她？ 　　什么情况啊？！ 　　此时为当地时间早7点。 　　空姐在广播里对乘客们说，室外温度为16度, 虽然有些许明显的冷意，但别担心, 随着正午的到来, 天气会变得适宜暖和。 　　舱门打开的那刹, 新鲜的空气涌入机舱，冲散舱内的闷热, 为长达数十小时的旅途带来醒神的沁爽之感。 　　欢迎来到新西兰的‘学生之城’——北帕默斯顿。 　　因为是私人行程，许晗烟没让飘姐他们跟着, 下飞机后, 不着急去停车场, 钻进机场的咖啡店买杯咖啡, 坐下来了解一下形势再说。 　　起因正是她昨晚飞机起飞前，看到的那条热搜：#最佳银幕CP# 　　这本来是星宇给章宝莉买的热搜, 国庆期间《恨不相逢未嫁时》在B台下午档复播，一天5集连看，营销号收钱办事，给她和剧中饰演男主角的夏阳再炒一波热度，之后顺水推舟为她的新电影造势。 　　类似这样的话题每周都会出几个, 点进去一眼就能看到营销号发章宝莉在《恨不相逢》里的绝美动态图。 　　各家粉丝啊、网友啊，跟着参与一下，让此话题在热搜榜保持10名上下吊车尾的位置。 　　物美价廉，圈里的常规操作，行内人都懂！ 　　让人意外的是，#最佳银幕CP#引起广大影迷的极大兴趣，大家纷纷加入讨论，带话题发自己心目中的最佳。 　　从国外到国内，从好莱坞到宝莱坞，从上世纪初再到今年这个月……范围一度扩大到二次元。 　　谁家还没个CP怎么的？ 　　几小时后，话题#史上最强CP#空降热搜榜第二，引起全网突破次元壁的混乱大战，大家都玩得不亦乐乎。 　　又在这个时候，结合热搜榜上#狂想曲留守儿童#、#狂想曲六人组#、#话剧女王的婚礼#等话题，善于拉郎配的吃瓜群众开始了。 　　#史上最强CP#的超话里—— 　　【哎哟我去，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好适合许晗烟和陆尚，想替他们报名。】 　　【两人的颜值、实力、年龄、还有作品都相当啊，这组CP可以搞搞，我跃跃欲试……】 　　【终于有人提名这对了！当初在电影院看《狂想曲》就希望小茉和阿奇在一起[委屈]】 　　【甩一张图试水，粉丝别打我，若有不妥，立马删！】 　　所谓‘试水’的图片，原图来自《狂想曲》的电影剧照，被网友用制图软件加工了一下。 　　铅灰色的天台上，脸上挂了彩的阿奇形容狼狈，闭着眼睛倚靠在小茉单薄的肩头，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只有呆在她身边才能寻获一丝平静。 　　小茉环抱双腿靠在墙上，神色安宁美好，轻浅垂覆的眸中流露出温缓的柔光。 　　天台之外，层层叠叠的乌云遮住了阳光，暴雨降至，相依相偎的两人显得异常渺小。 　　图的左上角有那么一句话：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害怕。 　　不知道是不善言辞的小茉在安慰阿奇，还是阿奇决意在危难时挺身而出，守护她？ 　　从《狂想曲》里脱颖而出的这对CP，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小众！ 　　大家都圈地自萌，默默喜欢了这些年，没想打扰演员本人或是谁家的粉丝。 　　大概今天是一个闲得蛋疼的周末，热度居高不下的CP话题让人很想参与一把。 　　于是壮起胆子，掏出了珍藏在心中的这缕残缺的白月光…… 　　两家粉丝佛得不要不要的，都没给眼神，爱组CP组吧，我们家烟烟/尚哥，带得起菜逼，也能和演技派疯狂飙戏，跟谁都百搭！ 　　就，比想象中大度…… 　　正愁没活计的娱乐博主嗅到流量的味道，跟风搞了起来。 　　等到许晗烟坐在北帕机场咖啡店里关注这件事时，整个超话广场内，最具热度的CP当属她和陆尚。 　　她的大粉和陆尚家粉头已经进行了一次友好会晤，互吹彩虹屁不说，还互相关注，齐齐点赞对方顶置的微博。 　　许晗烟就？？？ 　　你们是顶流的粉丝啊，怎么能这么轻易把爱豆推出去配对？顶流粉丝的矜持在哪里？ 　　微信里，除了邹亚堂而皇之笑话她，林蔚茹和程姿颖在城堡里计划明天接亲怎么刁难伴郎团，让她到了赶紧去集合，对陆尚客串司机来机场接她的事只字不提。 　　许晗烟肯定，继程姿颖这颗墙头草公然站队后，林蔚茹也叛变了！ 　　她心很痛！ 　　季杨也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第一条是飞机刚起飞不久，季杨理智地说：【微博上风头有点不大对，我让人在查了，要是你在机场遇到记者，不要回应。】 　　第二条在七小时后，查清事情来龙去脉的季杨无奈地说：【网友自娱自乐发起的话题，然后发酵了。】 　　第三条紧跟着上一条：【说真的，你的粉丝群和陆尚家粉丝的反应让我很意外，支持的声音居多，反对几乎没有，我在圈子里那么多年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贸然澄清可能会引起反感。】 　　所以这是劝她按兵不动，最好从善如流的意思？ 　　最后一条来自十分钟前，季杨也肉眼可见的变得跃跃欲试：【程佑打电话探我口风，想合作的意思，我觉得可行。当然，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怎么想。】 　　许晗烟茫然的抬起头，从面前玻璃的反光面里看到自己巨无辜的脸。 　　问我怎么想？ 　　我只是来参加晓姐和海洋哥婚礼的，哪儿知道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跟穿越平行时空似的，全网按头我和陆尚？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展开啊！ 　　手机屏幕倏地亮起，事件男主角来电！ 　　许晗烟老早把‘LEX’改回中规中矩的‘陆尚’，眼下这个熟悉得足以令她惊悚的名字突然闯入视线，她结实的愣了一下！ 　　随后，迅速开启备战模式，滑开接听键将手机凑到耳边，语调必须是稀松平常地：“我下飞机了，你在停车场哪个位置？” 　　既然邹亚已经发短信告诉她，来接她的人是陆尚，那么她就没有问他这时来电意欲为何的理由。 　　明显的抵触、嫌弃、疑惑，或是诧异都不对！ 　　他们来参加婚礼，于公是《狂想曲》主演，于私从小到大，用正常的态度对待就好，要是不小心流露出一丝丝对他特别的情绪，那就输了！ 　　陆尚那边仿佛做了个停顿，疑似在判断她的语境和心态，她还不能完全确定，就听他也用着轻松的口吻道：“C区，黑色的沃尔沃。” 　　许晗烟轻轻地‘嗯’了声，再看摆在面前桌上一口没动的咖啡，凝眉一思，主动问：“你要喝咖啡吗？” 　　陆尚自然而然应了个‘好’，“美式，热的，谢谢。” 　　挂线。 　　许晗烟放下手机，于强装的平静中做了个深呼吸。 　　而后，一秒泄气…… 　　真想买张机票回国，随便找个剧组混他三五个月，微博热搜啊，粉丝啊，陆尚啊……太烦人了！ 　　* 　　十五分钟后，停车场C区。 　　全副武装的许晗烟找到陆尚所在的那辆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头钻进去，咖啡先放在扶手箱上，端正坐姿，将头上浅粉色的鸭舌帽往下压了压，余光透过墨镜，朝右手边瞄去：“快开车！” 　　生怕被记者拍到。 　　这年头，娱记为了头条热点，跟明星出国是家常便饭。 　　要是在这风口浪尖拍到她和陆尚同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就算是参加婚礼，接机的车啊司机啊，白晓不给安排妥当，非要让陆尚来接你？ 　　还说你们之间没有猫腻！ 　　陆尚见她大白天做贼似的，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几年前，在南城剧院做《狂想曲》预演那天晚上，她也是这么偷偷摸摸上自己的车。 　　不同的是，那天她宁死也要坐后座，任他怎么威胁都不肯坐到前面来。 　　“这边没记者。”陆尚慢悠悠的将车发动，滑出车位，“我刚出去转了一圈，连找我合影的粉丝都没有。” 　　多好的机会，影帝略感遗憾。 　　时间还早，停车场也没什么人，许晗烟稍微放下些许防备，墨镜扒下一半，怀疑的小眼神朝司机扫过去。 　　说不清为什么，这人的心情莫名很好的样子？ 　　新西兰的秋天和煦舒爽，气温在20度左右，黑色的沃尔沃驶出停车场，进入阳光全面灿烂的领地范围内。 　　陆尚穿一件面料光滑的米白色棒球外套，内着印了白晓和伍海洋漫画形象的婚庆T恤，下/身是浅卡其色的休闲裤，搭配一双系带小白鞋。 　　整个人的清爽程度可以和天气媲美。 　　最绝的是，他剔了个十分检验颜值的寸头，又减龄…… 　　过分耀眼的阳光从挡风玻璃外倾洒进来，笼在他五官分明的脸上，令人说不出的心动。 　　陆尚目视前方，任她看了会儿，笑着问：“有何指教？” 　　许晗烟收回愈发复杂的目光，忧愁的叹出一口老气：“这要是被拍到，算我碰瓷你呢？还是你蹭我热度？” 　　作者有话说：　　今天二更，第二更在10点左右 第48章 心痒痒32 　　这就困惑起来了…… 　　陆尚忍住差点从胸腔里爆发的笑意，跟她打趣说：“何小南的话题从暑期档到现在还能看到, 真要被拍了, 算我蹭你热度，碰你的瓷。” 　　许晗烟才收回的目光重新落到他英俊的侧脸, “你看了？” 　　就这一眼，心里不禁叹息：寸头跟陆尚真踏马绝配！ 　　上辈子都没见过的造型呢…… 　　忍不住多看几眼。 　　“年度热剧都会专注一下。”陆尚嘴上淡淡地说, 专业演员也不过如此了。 　　真实的情况是：知道前妻收工在家，他也暗戳戳的回家守着, 每天茶余饭后, 时不时去小花园里溜达, 愣是一次都没‘偶遇’上。 　　最佳助攻陆导、姜老师、许作家乃至欧阳霸总都在忙事业，就他闲…… 　　年后, 姜老师专诚给他找了家政阿姨，直接从公司那边获取他的行程, 只要他回家, 阿姨一定比他先到, 冰箱里的新鲜食材随时补充, 一日三餐外加宵夜都不用愁，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听说和许晗烟的家政阿姨是同款。 　　后来陆尚又打起歪别的主意, 想把老爷子老太太接到帝都住两天，许晗烟总得露面吧？ 　　结果，老太太在电话里门儿清地说：“帝都夏天热，我们老两口在南城挺好的，你找别的机会见小烟吧啊, 从小一起长大，既然都没事，约着吃饭不就能见面了？这都要奶奶点拨你，出息！” 　　陆尚当时超级想反驳：为什么没法约吃饭，不如你问问你贤惠的好儿媳…… 　　以及，你们到底想不想我跟小烟好了？ 　　总之有苦难言。 　　回到此刻，开车的陆姓司机内心那叫一个暗潮汹涌，面上做个寸头冰山美男的形容，眼神和嘴角上翘的一丝丝弧度都拿捏得极好。 　　不愧是世界级的影帝！ 　　然后，听许晗烟在旁边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陆尚将心神收回，向她睇去一记算得上无解的眼神。 　　许晗烟发现他在想事情，若有所思的样子，莫非在意网上的议论？ 　　上辈子他就不爱炒作，偏偏自高考动员大会被记者照到他们同框那天起，陆尚和许晗烟就成为超级吸睛的国民CP。 　　从朦朦胧胧的暧昧期到闪婚，再到婚姻关系名存实亡，起伏曲折的感情线贯穿娱乐圈整十年！ 　　#史上最强CP#这个话题放到上辈子，他们是当仁不让的第一，都不需要别的助力。 　　也因为这过分曝光的感情状态，许晗烟在大众眼里是陆尚的青梅、绯闻女友、妻子，特点是很爱很爱他。 　　在任何访谈中，只要提及陆尚，她的眼睛就会绽放出无可比拟的光彩。 　　演员？那是她的副业。 　　不过说起来，上辈子白晓和伍海洋在各自的事业领域发光发热，没有任何交集。 　　而10月8号，也就是明天，她和陆尚一大早去民政局领证，不到20分钟登记完毕，在没向各自经纪人报备的情况下直接官宣，搞瘫微博，也是很任性了。 　　人生真是好奇妙。 　　一不小心，许晗烟发现自己想远了。 　　“没事。”她摇摇头，打消脑子里那些不着边际的思绪，也单方面结束了与司机的交流。 　　其实陆尚已经把对话前后串联起来了，那句‘你的何小南挺豁得出去’都到嘴边，被她的‘没事’堵了回去。 　　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停下。 　　陆尚双手握着方向盘，暗中移眸与她，见到的是一个不如方才上车时神经质，也不如平时对他时时警觉的许晗烟。 　　她那张被墨镜遮掉大部分的脸上，只有疲惫和……失落？ 　　因为微博上发酵的话题么？ 　　陆尚拿不准，也不敢贸然说点儿什么去惹她，只好斟酌道：“睡一会儿吧。” 　　许晗烟眸光微漾，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一下，靠着车窗玻璃，安静的闭上眼。 　　* 　　两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被白晓和伍海洋选做婚礼地点的城堡建在起伏平缓的高原上，有数百年历史。 　　早年间，拥有者将其改成高奢酒店，在周围种起成片的花田，还有一座私人葡萄酒庄，为客人提供贵族般的服务。 　　这次整座城堡都被包了下来，除了婚庆团队，白晓他们还雇了专业的公关和安保，负责现场安全与保密。 　　许晗烟在车上还真睡了一会儿。 　　当黑色的沃尔沃在城堡正门的雕塑喷水池前缓缓停下时，她自然醒了过来，转首与司机对视，对方视线平静，表情似有话要说。 　　但细细计较下来，又好像不需要说什么。 　　此一时，无声胜有声？ 　　许晗烟跟他对视到一半，单薄的肩膀克制的轻颤，笑了出来，“你这寸头，挺好看的。” 　　陆尚受用的扬起眉，“你的何小南也挺好看的。” 　　‘挺好看的’在这里成为一个舒适友好的多义词，字面上的好看，以及演技的好看。 　　这算相互肯定吗？ 　　许晗烟抿着樱色的唇，不自觉的乐在其中。 　　车外，婚庆啊，安保啊，还有白家和武家的至亲，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车上，两个人保持着隔空相触的视线，谁也不舍得先撤回。 　　陆尚也总算在途中想起来了，明天是他和小烟领证的日子。 　　真是好巧。 　　“那个……” 　　“我……” 　　两人同时开口，语色里藏着分量相当的小心，而后谁也没来得及说完，林蔚茹从车后绕了出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许晗烟拉下车，风风火火往城堡里走，嘴上一刻也不停的交代今天的活动安排—— 　　“先去准新娘的房间完成终极大集合，介绍我另外几个老表给你认识。” 　　“从此刻到明天坚持贯彻一个原则，那就是——绝不能让伴郎团轻松过关！” 　　“我刚跟小颖研究了下细节，一会儿给你看作战计划！” 　　“你得换上漂亮的小裙子，画个精致的女王……不对，呸！化个有小女人味的妆就好。” 　　“吃完午饭，咱们出去撒撒野，拍拍照，晚上开单身派对！” 　　至于陆尚？ 　　工具人完成他的使命，可以任其自生自灭了。 　　许晗烟被林蔚茹拉着走了一小段儿，回头去找他时，已经绕进城堡里，看不到那座年代久远的雕塑喷水池，看不见那辆黑色的沃尔沃，自然也没看到陆尚。 　　* 　　之后的一整天，拥挤得没有时间分心想别的事情。 　　午饭后，狂想曲六人组齐齐换上田园风的服装，稍带上准新郎伍海洋和若干亲友，开几辆巨拉风的古董敞篷姥爷车到附近花田取景。 　　有叶新礼在还拍什么照片，直接来几段规定情景的短视频。 　　邹亚是个人精，就怕谁起哄许晗烟和陆尚现场CP，把气氛搞僵。 　　于是身先士卒，先拉上影帝强行组队，演唯美风的耽美默剧。 　　叶导都惊讶了，口味这么刁钻，我成全你们啊！ 　　现场编排《罗密欧×2》，想当成《梁山伯and梁山伯》也行！ 　　程姿颖是画外人肉BGM，其他人各自分配戏份，谁也别想跑！ 　　陆尚刚开始不太愿意配合，嫌弃邹亚演技辣眼睛，闹了一会儿整个人放开了，气场全开，带上戏逆子迅速入戏，旁边的人看傻眼。 　　你们好有CP感啊！ 　　闹完了，叶新礼再看回放，捏着下巴琢磨，有点想尝试新题材嗯…… 　　大家都玩疯了。 　　* 　　单身派对从傍晚开始，不间断的音乐，喝不完的葡萄酒，舞池里转不完的圈圈，谁先在12点前离场，谁就是狗！ 　　与此同时，国内。 　　在星宇娱乐和二月十二工作室双方的零干涉下，热搜榜出现了一个新的话题——#帝后CP# 　　不到24小时，许晗烟和陆尚的CP粉头出现了，迅速注册，开通会员，完成认证。 　　微博用户‘今天陆尚和许晗烟CP了吗’，即日起正式上线营业。 　　【新号，一个冲动就搞了，欢迎大家私信投稿。】 　　【我掐指一算，这会儿帝后正在参加话剧女王的婚礼，等一波现场照。】 　　【要不我先做个总结吧！】 　　【先说出道，尚哥童星来的，作品太多了，从成年说起如何？】 　　【算了，决定从《狂想曲》开始，问就是任性！】 　　【《狂想曲》小成本青春文艺片，尚哥饰演男主角阿奇，烟姐饰演女配角小茉，此处应有配图。[图片]×9】 　　【凭借此片，尚哥在大学生电影节首次封帝，烟姐摘得最佳女配角（PS：大学生电影节虽然没什么含金量，但是所有奖项都是全国大学生一票一票投出来的，我个人还是很相信这个票的公信力的。】 　　【开胃前菜结束，接下来帝后相继开挂。】 　　【烟姐的《春雪》战绩：国际电影节影后、东京电影节影后，上海电影节影后，还有两个提名，没拿奖咱就不说了。】 　　【尚哥《生而为人》战绩：国际电影节影帝、上海电影节影帝，蒙特利尔电影节，多一个釜山电影节影帝。】 　　【忽然发现这个总结不太规整，强迫症犯了，等我去做个图。】 　　至此，‘今天陆尚和许晗烟CP了吗’下线，累积粉丝8万多，每条微博下都是长条状的催更…… 　　许晗烟这一整天都没怎么看手机，压根不知道国内的情况。 　　一直到8号凌晨，单身派对散去热闹，剩下狂想曲六人组聚在城堡一间有壁炉的房间。 　　邹亚说，我们来玩个刺激的游戏。 第49章 心痒痒33 　　游戏叫‘捉乌龟’。 　　玩法很简单：将一副扑克牌洗匀，依次发给玩家, 全部发完。玩家拿到牌后, 将对子抽出，剩下单数保留。随后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 左边的玩家盲抽右边玩家任意一张牌，若抽取的牌与自己手里的牌能凑成双数, 则放至面前展示，最先将单数牌抽完的玩家获胜。 　　“现在已经快凌晨1点了, 鉴于今天是晓晓的大日子, 我们这里六个人, 就玩六把。”邹亚洗着刚拆塑封的新牌，那没安好心的眼珠子在其他人身上来回扫视, “每一把，赢的人指定输的人发一条微博, 微博内容也要指定。” 　　此话一出, 除了一门心思搞事情的火锅大王, 其他人均露出犹豫。 　　玩那么大？ 　　许晗烟垂眼斟酌规则：“看起来挺公平的, 好像每个人都得到一次指定和发微博的机会。” 　　也只是看起来公平。 　　这游戏不存在什么技术含量，运气成分居多。 　　“那你想发微博, 还是指定一个人发？”邹亚拼命朝她眨眼睛，内涵坐在他左手边的运气王者陆尚。 　　许晗烟摆出无懈可击的官方笑容：“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程姿颖弱弱地问：“用小号可以吗？” 　　邹亚一脸贱相，“可以啊，发完再开大号认领一下就行。” 　　程姿颖抓起抱枕抱怀里，抿起小嘴瞪了他一眼。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邹亚以一当五, 开启嘲讽模式，“是不是玩不起？是不是不敢玩？谁微博没个千万粉丝？就你们偶像包袱重！别让我一个卖火锅的看不起你们！” 　　叶导怒拍大腿，他粉丝没过千万！ 　　除他意外的其他人全都不厚道的狂笑。 　　在场人员微博关注即时统计：许晗烟3300万，陆尚4600万，白晓1200万，程姿颖2300万，邹亚2900万。 　　只有叶新礼鸡立鹤群，刚过200万。 　　邹亚做个训导主任痛心疾首的样子，伸出手指隔空将他点了点，“全班就你拖后腿，好意思不你？” 　　“不好意思。”叶新礼秒入戏，摇着头别开脸，眼神带一点轻微的闪烁，语气勉强地说：“早知道就艹个帅气多金有才华的单身导演人设了……” 　　这年头在圈子里混口饭吃，没个人设，真的好艰难。 　　白晓认同的点了点头，良心道：“多金有才华是可以的，建议去掉‘帅气’。” 　　“今天是你大好日子，我不想跟你反目。”叶新礼自己已经绷不住笑了，转而，审度的看着邹亚，“你最好祈祷我别赢。” 　　“怎么？”邹亚先是不解，进跟着表情和眼神都僵了一瞬，“难道你……” 　　叶新礼不再理会他了，对其他人道：“一个知识点，邹亚大二的时候和同寝的梁超允被十八线娱乐公司骗去拍了一套辣眼睛的视觉系写真，完了还不给钱。后来被我师兄无意中知道，就帮他们把底片要回来，这事到这里就算了了，人梁超允拿回底片直接销毁，不给自己的星途留下一点污点，但是你们都知道邹亚这个人呢，躁动得很……” 　　陆尚很懂的问：“他把底片留下了？” 　　叶新礼：“你们知道怎么做了吧？” 　　众人齐齐点头。 　　大二的邹亚，生得那叫一个水灵啊…… 　　辣眼睛的视觉系？ 　　超想看的！ 　　邹亚无法阻止大家一起狙自己，只好站起来放狠话：“爷可以满足你们一切愿望！但是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 　　接下来的局面是连邹亚自己都没想到的——三连胜！ 　　火锅大王随之露出丑陋嘴脸。 　　心理素质最差的程姿颖身先士卒，在微博上宣布：【告诉大家一件事，年末的三场演唱会，我将邀请邹亚先生做嘉宾，每场都让他唱足20分钟！[难过][难过][难过]】 　　这条发完，她也来参加话剧女王婚礼并且就在隔壁的经纪人秒转，狂打问号：【皮痒了？？？】 　　邹亚五音不全都出圈了，你请他做演唱会嘉宾，还每场给唱20分钟，污染歌迷的耳朵吗？ 　　程姿颖立刻发第二条澄清：【刚才我们在玩游戏！赢家指定输家发一条微博，内容也指定！不是真的[允悲]邹亚是狗！邹亚是狗！邹亚是狗！】 　　歌迷大松一口气，话题#邹亚是狗#刷起来。 　　很快，准新娘白晓在微博上情真意切地诉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个秘密一直埋藏在我心底深处，我一定要借今天这个美好的时刻说出来，那就是——邹亚是我的偶像！[呕吐]】 　　有程姿颖‘翻车’在前，这次粉丝们淡定了很多，纷纷表示这是今年话剧女王说过最好笑的冷笑话。 　　邹亚是狗！ 　　还是没过多久，正经人叶新礼发博：【对于当年《狂想曲》没有启用邹亚为男主角，本人深感后悔，并在此特别向邹亚表达歉意，诚邀他主演鄙人执导的武侠悬疑片《一花一世界》[蜡烛]】 　　邹亚特地上号转发，还应了：【看在你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你吧。】 　　《一花一世界》的真男主，同时也是当初睡在邹亚上铺的兄弟梁超允转发道：【你怎么那么作呢？我好像没办法再继续爱你了。】 　　邹亚跟他讲道理：【你不知道，我输的话就要被他们逼着发当初咱们那套写真集了！对付这帮家伙不能心慈手软！】 　　梁超允惊大发了：【什么你说那套写真你还留着？草泥马你别回国了！】 　　邹亚：【这种时候你不该求求我稳住别输吗？】 　　梁超允：【@叶新礼 导演《一花一世界》我不演了，男主让给邹亚吧[再见]】 　　信息量太大，吃瓜群众欢乐围观，截图冲素材库。 　　还挑拨陆尚，骑到你头上碰瓷你，这都能忍？影帝你脾气也太好了！ 　　梁超允呢，从出道起走的就是硬汉路线，看他对邹亚口中说的写真集反映那么大，粉丝都沸腾了，闹着让其他游戏参与者赶紧的，赢一把让邹亚就范！ 　　更有部分灵性的粉丝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远在异国古堡里展开的游戏是‘狂想曲六人组’限定版。 　　尤其才大胆开麦不久的许晗烟和陆尚的CP粉，跑到邹亚的微博下狂吹彩虹屁，希望火锅大王就着热搜发挥一下。 　　今天你给CP粉谋福利，明天我们就去你家火锅店疯狂涮毛肚！ 　　邹亚谦虚回应：【我争取一下啊[坏笑]】 　　后面两把，剧情陡转直下。 　　白晓拿到邹亚的一杀，在他手机加密相册里挑了一张当年未经公开的怼脸独照，发微博。 　　照片中，时年还眉清目秀的火锅大王竟然涂了大红唇，低垂的眉眼，戴了长得像鸟类尾羽的蓝色假睫毛，神态做迷离状。 　　粉丝崩溃呐喊：【偶像个人行为，我们不买单！】 　　路人惊呆了：【哥你是真的骚！】 　　梁超允急得不行，生怕被他卖掉，狂@有过合作的陆尚，还有叶新礼：【你们就放任他四处祸害？】 　　陆尚抽空回复：【慌什么，又不发你的。】 　　在伦敦做活动的梁超允无法冷静：【等着，我活动结束就过来！】 　　陆尚：【直播取邹亚狗命？】 　　谈笑风生间，影帝拿下第五把的胜利，剩下几人挤眉弄眼各种暗示，齐心把邹亚推到他面前任他宰割。 　　邹亚甩出第二张个人写真：年轻的他站在数道不规则的光束之间，全身上下就披了一张丝滑的黑绸缎挡住关键部位，露出若隐似现的身体曲线。 　　构图和姿态都还行，可怕之处在于，他那一头夸张如刺猬的红色爆/炸头…… 　　邹亚：【还剩一把，我能逆风翻盘吗？】 　　帝后的CP粉着急上火，火锅大王你到底行不行啊！ 　　火锅大王觉得还可以再努力一下，于是十分钟后…… 　　邹亚：【哈哈哈哈哈哈哈！各位观众，请记住这一天，国内时间10月8号下午2点！】 　　与此同时，许晗烟带话题发博：【澄清一个事情，我们其实联系不多，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熟[微笑]#帝后CP#】 　　两家粉丝土拨鼠尖叫！！ 　　【请问这条内容也是邹亚指定的？】 　　【虽然知道是游戏，但我竟然看得小鹿乱撞，好希望他们在一起！】 　　【我烟说跟你不熟，你怎么想？@陆尚@陆尚@陆尚】 　　【你们中影同门师兄妹一场，这么澄清真的好吗？】 　　【路人都想按头了！在一起！！！】 　　【毫无疑问，今晚邹亚是我心目中真正的英雄。】 　　…… 　　城堡的休息厅内没有开灯，壁炉里的炭火释放出温暖的橙色光亮，笼住围成一圈坐在地毯上的六个人。 　　游戏结束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带着不同的表情，似乎回味着什么。 　　最后还是搞事情的邹亚清了清嗓子，站起来做结束语：“那什么，不早了，抓紧时间睡会儿，还有就是，一旦离开这个房间，之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不待记仇当真的！” 　　叶新礼、白晓、程姿颖异口同声，谁跟你当真啊！ 　　挨个离开这间被热气充裕的房间，天亮还有一场大战！ 　　许晗烟握着手机起身，可能从下飞机到此刻没有真正休息过，累得忽然恍神，整个身体也跟着短暂失衡，重新跌坐回地毯上。 　　她愣了愣，无声的笑笑，定下心神之后，眼前伸来一只男人的手。 　　作为绝对的机会主义者，陆尚弯身望着她，语态平和的请求：“在离开这个房间之前，想不想聊两句？” 第50章 心痒痒34 　　虽然，但是…… 　　许晗烟下意识看向没完全走出房间的邹亚他们, 很怕陆尚这话被听见。 　　而那几人中, 叶新礼忍不住发出一阵不厚道的笑声，像是在叹说：你们这些拖拖拉拉的年轻人啊…… 　　白晓边走边建议地回了一句：“小烟你和阿尚聊聊吧。” 　　你们需要好好的聊一聊。 　　这么无止尽的拖下去, 不是个事儿。 　　走在最后的邹亚停下来，握着门把, 回过身，保持得体且具备包容力的笑容, 望着房内的两人, 尤其许晗烟那隐约流露出胆战心惊的小眼神, 哧地笑了：“别怕，这点自由度, 哥哥姐姐们还是会给足的，慢慢聊啊。” 　　发言完毕, 程姿颖弯着腰从他的手臂下方探出脑袋, 表情严肃, 眼神坚定, 冲两人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表以支持。 　　‘砰’地一小声，门被合上。 　　许晗烟内心被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充斥…… 　　陆尚也审时度势的收回拉她的手, 放低身形在她旁边坐下了。 　　深夜，凉意从半掩的窗外渗入，沿着地毯和摆设向内蔓延，又再触及壁炉的热气后，被抵挡、驱散。 　　烧得通红的木炭偶尔发出‘噼啪’声响, 不负责的撩拨着谁的心弦，弄得人心痒痒…… 　　许晗烟盘腿坐在地毯上，因为疲惫而耷拉着双肩，右手握着手机，拇指不自觉摩挲着平滑的屏幕，微小的举动，直观反映出她想要回避的心情轨迹。 　　那表情被一层橙红的火光笼得有些许模糊，还有些许的……烦躁？ 　　陆尚看不真切，干脆直接问：“讨厌我？” 　　她略作思索，摇头。 　　好的，至少没有讨厌。 　　陆尚暗自松口气，继续：“那能不能，喜欢我？” 　　这是一个请求句式。 　　口吻语气说不上卑微，但试探和期望是相当明显的。 　　许晗烟做了个深呼吸，仿佛是调整状态，而后扭头和他正视。 　　那双望住他脸的瞳眸，没有被惊艳到的波澜起伏，没有一言难尽的闪烁心思，只是很平静望着他、审度他。 　　同时也审视自己的内心。 　　许晗烟逐渐蹙起眉，遗憾道：“好像，不能……” 　　“好像？”这个词太模棱两可了，陆尚不接受。 　　已经五年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那场车祸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论何时，无论身处何地，每当陆尚无意识想起这个事实，那种不可思议仍旧会充斥他的身体，然后慢慢的转化为另一种情绪——幸好是这样。 　　幸好，他没有真正失去她。 　　陆尚想要和许晗烟重新开始。 　　修正上辈子错误的部分，让那些好的部分变得更美好。 　　他不是个擅长自我反省的人，但是如果做出一些改变和行动能留住小烟，那么毫无疑问，他会一直做下去，直到令她回心转意。 　　由始至终，陆尚就没想过和她算了。 　　一个人去过没有她的新生活，这并不在他的选项内。 　　只是，现在的问题还真就让林蔚茹说对了。 　　在许晗烟的世界里，陆尚是如同空气一样寻常自然的存在，却又不如空气那样不可或缺。 　　他陷在一个尴尬的境遇里，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她的关注。 　　陆尚轻声笑了下，好像是在掩饰什么，随后，平静向她打听：“我听说，许叔给你安排了相亲对象，对方如何？” 　　得知她又去相亲了，他羡慕得快疯掉。 　　此时表现出来的自若，都是经过反复沉淀和修炼的。 　　许晗烟反而不觉得这是件稀奇的事，没所谓的耸了耸肩，“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我和他都没有往那方面发展的意思，吃了两顿饭就作罢了，全当多认识个朋友。” 　　这结果和陆尚猜的差不多。 　　但是，猜到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能做的也只有猜。 　　简直无力…… 　　陆尚接着追问：“许叔之后有没有给你介绍别的对象？” 　　许晗烟察觉到他的在意，“你很担心我爸把我嫁出去吗？” 　　“很担心。”陆尚垂着眉眼，目光始终汇聚在她葱白柔软的手上。 　　很想不管不顾的把那双手抓住，然后再也不松开了。 　　“我今年才22……”许晗烟露出无奈至极的神情，不管是对作家爹表现出要求她加入相亲大军的强烈意愿，还是对面前的陆尚，“我们这行32岁再谈感情都不迟。” 　　何况感情这回事，不是你想要就立刻能有。 　　她遇不到，有什么办法呢？ 　　“那我呢？”陆尚问得唐突。 　　许晗烟顿了下，愣愣的望住他。 　　陆尚做了个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呼吸，“既然你愿意接受许叔的安排，去见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和他相处，为什么不肯给我同样的机会？” 　　许晗烟往后缩了一下，撤回视线，语塞道：“我……” 　　他倾身靠近，微热的掌心张开来，覆在她的手背上，“你不确定，我说得对不对？” 　　因为在许晗烟的心里，陆尚一直和其他男人不同。 　　她不敢轻易尝试，擅自揣测。 　　将他冷落在一旁，假装看不见，是对自己的保护。 　　许晗烟想将手从他掌心里抽离，刚有所动作，他洞察得极快，手背上的力度蓦然变得明显。 　　被抓住了…… 　　许晗烟神色顿时艰难，颤声道：“陆尚，我们不要再……” 　　陆尚没想给她回避的余地，且是又再近了她些许，半跪的姿态，虔诚极了。 　　他用手扶着她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肩膀，随着话语吐露，呼吸在她额上轻扫，“我不会，我保证，你信我一次。” 　　不会再伤害她。 　　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惨淡收场。 　　许晗烟不相信自己，抬起头对他笑得抱歉，“我还没准备好。” 　　“什么时候可以？”陆尚会一直等，还说：“就连林蔚茹都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你想说你和以前不同，我何尝不是？” 　　如果她真的能忘掉，真的做到了释怀，为什么没有接受他以外的其他男人？ 　　就算这辈子他们都有所改变，可内心里与对方相关的那部分从未没变过。 　　单单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许晗烟被逼得没有办法，侧开脸，顿涩的想了许久，终于是重新望着他，“不如这样，林蔚茹什么时候给秦琛一个机会，我们就试试。” 　　“好。” 　　* 　　离开壁炉房，距离休息的房间有一小段距离。 　　这次许晗烟走在前面，陆尚跟在她身后。 　　一路无话。 　　天亮就是白晓和伍海洋的婚礼，城堡各处亮着灯光，婚庆团队在做最后的准备和安排，经过一些厅室，以家庭为单位的小派对还在继续。 　　很多热闹的声音，源源不断的挤入许晗烟的听觉，以‘幸福’之名。 　　今天是10月8号。 　　要是那天她没有提出离婚，没有那么多误会、伤害…… 　　那么今天就是她和陆尚的结婚十周年纪念。 　　她会怎么庆祝呢？ 　　是精心策划，呼朋引伴，彻夜狂欢？ 　　还是弄一辆五脏俱全的旅行车，和她亲爱的丈夫来一场抛开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旅行？ 　　大抵，许晗烟偏向后一种选择。 　　那应该会很有趣吧……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笑了。 　　那笑容略有回味，情绪很淡的眼眸里，却流露出几分憾然。 　　人生最无奈，无非是只能想想而已。 　　陆尚走在她斜后方，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心头亦是不好过的。 　　以前他不懂，为什么她总能给平淡的日子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拉着他一起给与隆重的纪念。 　　原来那叫‘仪式感’。 　　大抵与他选在今天和她摊牌是一个道理。 　　若能在今天和她重新开始，那么陆尚愿意将每个月的8号定为当月幸运日，赋予崇高的意义，甚至发微博炫耀庆祝。 　　外人看不懂也无所谓，他乐在其中就好。 　　或许老天真的听到他的心声，可怜他惨兮兮的被晾了五年…… 　　来到城堡单独提供给每个人房间那层，转入长廊，视线顺着昂贵的羊绒花纹地毯向前延伸，尽头光线昏暗的角落，两道人影交缠在一起，略显急促的呼吸在安静的休息区格外清晰入耳。 　　许晗烟顿下脚步，陆尚也一样。 　　长廊的那端，纵然秦琛反应够快，终于舍得放过被他堵在墙角的林蔚茹，动作还是晚了半分。 　　被看见了。 　　不过他们也没做什么，就亲一下，男朋友亲女朋友的亲，正常得很。 　　“是烟烟和陆尚……”林蔚茹不自然的咳了几声，用手拨开额前的碎发，想把秦琛推开。 　　谁知，没推动。 　　秦琛像堵墙似的站她跟前，顺势把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抓住，揉在心口上，一双眼幽幽的朝远处突然出现的两人望来，出言不善，“那又怎么样？” 　　林蔚茹隔空向许晗烟投以‘宝宝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娘娘垂怜’的目光，放弃的缩在墙角里，“不怎么样。” 　　放弃抵抗了。 　　许晗烟也是懵逼的，转脸看了陆尚一眼。 　　他表情已经变了，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偏在她这儿要强装镇定，表现出来就太欺负人了，老天爷偏心啊。 　　好吧…… 　　许晗烟幽长的叹了口气，对走到身旁与自己并肩的男人道：“你赢了。” 第51章 心痒痒35 　　最终，在许晗烟和陆尚的双重注视下, 秦琛强行摁住肉到嘴边没能一气呵成吃干抹净的遗憾, 宠溺又不舍的捏了捏林蔚茹的脸，交代她早点睡, 遂，绅士的向楼下走去。 　　林蔚茹被闺蜜抓现行, 自觉没出息，低着头做个惭愧的样子, 一声不吭钻进房间。 　　而秦琛与两名‘不速之客’错肩时, 那敌意险些从眼睛珠子里蹦出来, 差一步，他今晚就能占领高地, 扭转战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 　　许晗烟仗着身后有个随时待命的, 梗着脖子往他脸上呛：“很生气？” 　　秦琛稍稍驻足, 杀气十足的斜了她一眼, “你……” 　　暗自锐利的眼神再瞟到陆尚, 他失笑：“你很得意？” 　　“一般般吧。”许晗烟双手交叠在身前，摆出一张‘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探讨这个话题’的欠揍嘴脸。 　　谁要跟她谈？ 　　秦琛没搭理, 意味不明的轻哼了声，摇着头逐渐走远。 　　许晗烟像只骄傲的孔雀，昂着下巴目送他一路。 　　而后，陆尚的染了笑的声音从后脑勺飘来，用那种和事佬的劝解口吻：“人家千里追妻也不容易, 合适点儿行了。” 　　“你跟他很熟？”她扭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他质疑。 　　陆尚立刻肃然，“不熟。” 　　但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影帝觉得可以找机会加深一下了解，最好能共谋做点实事，避免再发生刚才那样的‘撞见’和‘打扰’。 　　事关终生，秦琛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拒绝的。 　　陆尚得老天眷顾，这会儿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也没想着收敛，许晗烟看得一清二楚，能怎么办？洗洗睡吧，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握着把手，她冷不防回头问：“你打算怎么做？” 　　陆尚连迟疑都没有，端着一派从容的姿态，笑着道：“婚礼结束，听我的就是了。” 　　她最近没有工作上的安排，他也是。 　　许晗烟愿赌服输，撇撇嘴略微表达心情，回房。 　　笔直的走廊上，响起一声还算温柔的‘砰’地轻响。 　　陆尚站在那道闭合的门前，眉眼低垂，似乎回味着什么。 　　片刻，嗤地笑出声…… 　　这种求而不得的虐感，实在是舒坦极了！ 　　* 　　卧室里铺满了皎白的月光。 　　许晗烟懒得开灯，一头栽进柔软的床中央，把脸埋进有薰衣草淡香的枕头里，深呼吸—— 　　马不停蹄的闹了整天，体力严重透支，疲惫不堪。 　　耳朵里充斥着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心跳也比平时快一些。 　　心情…… 　　说不上很好，但也算不上是坏的。 　　陆尚那张极上镜的脸不断出现在脑中，每次表情还不一样，细细回想起来，竟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丰富。 　　对她暗自观察时带着小心，加以试探时露出狡猾，以退为进时隐隐溢出不甘，而在得到机会时，嘴角便向上翘起，那根无形中款摆在身后的狼尾巴也跟着翘上天。 　　“狗东西……”许晗烟闷笑着，忍不住骂了一句。 　　手机不间断的响起信息提示音，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来自那位意志不坚定的未来律政界新星。 　　林蔚茹：【被你撞见那一幕，好尴尬啊[捂脸]感觉像被捉了那什么奸？】 　　林蔚茹：【但是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真的……】 　　林蔚茹：【突然他就出现了，加上我还喝了点酒，就没抵抗住他的男色/诱惑。】 　　林蔚茹：【还好你及时出现，不然我今天肯定要交代在这里。】 　　林蔚茹：【话说回来，你跟影帝是个什么情况？他就住楼下还要送你回房，难道你也……】 　　林蔚茹：【我能不能大胆猜测一下？】 　　看到这里，对话框顶头还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许晗烟转过身靠坐在床头，慢条斯理打字：【我们还没学会走路就认识了，你现在跟我玩声东击西欲盖弥彰这套？】 　　林蔚茹：【ORZ……】 　　许晗烟把她摁老实了，再优哉游哉道：【我这边的情况很清晰，影帝希望我给他一个重新了解彼此的机会，我还没想好，用你来搪塞，我说，你什么时候给老秦一个机会，我就跟他试试看，结果你也知道了。】 　　林蔚茹直接发来语音：【这锅我不背！你和陆尚是全网摁头！大势所趋！粉丝的口号都喊起来了，什么帝后CP天下无敌……求求你，上微博看看情况吧啊！】 　　听这声儿，她还挺幸灾乐祸？ 　　许晗烟四两拨千斤的问：【说好没过法考之前，不考虑感情问题，你变了。】 　　林蔚茹耍赖：【我跟老秦就亲了一下，没谈感情！】 　　行吧……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永远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但许晗烟是真的要睡了，看了眼时间，3点零5分，眯一会儿也是好的。 　　林蔚茹又在这时发了一段语音方阵过来，肺腑道：【摸着良心说，影帝也没犯大过错，最多年少时没给你正眼，这些年他屁颠颠地跟在你身后看你脸色也够他受的了，给他一个机会不算过分，人生苦短，咱们坦然点儿。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因为我的小失误，成为你和陆尚更进一步的催化剂，睡啦，晚安，么么哒！】 　　你的小失误。 　　你还真好意思说。 　　许晗烟盯着绿色的长条看了又看，笑着放下手机，一二三睡！ 　　* 　　天明时分，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白晓和伍海洋并没有邀请太多圈中人，婚礼办得简单温馨，有誓言，有许诺，有乌龙的笑声，亦有喜悦的泪水。 　　仪式结束后，两人在亲友的祝福下，坐上挂满易拉罐和被彩色气球妆点的甲壳虫车，开启蜜月之旅。 　　宾客们可以选择留在城堡享受两天三夜的休闲假期，也可以按着行程自行离场。 　　聚散终有时。 　　许晗烟别了叶新礼、林蔚茹等人，按照陆尚发的地址来到城堡附近的葡萄酒庄。 　　洒满阳光的庄园前，停着一辆崭新的小型旅行房车。 　　驾驶位的车门是打开的，陆尚坐在里面，见她从远处慢步而来，便邀请的按响喇叭。 　　许晗烟走近后，拎着手提包站定在车的侧边，语气和表情各种不确定：“你不是吧……” 　　结婚的明明是白晓和伍海洋，怎么她也有种要去度蜜月的错觉？ 　　“就是这样。”陆尚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摊开来示意她接受现实，“路线我都规划好了，现在出发，午饭去库克山营区吃，之后几天的行程视情况定，目的地暂时是奥克兰。” 　　许晗烟被早晨过于强烈的光线晃得眯起眼。 　　男人在她视线里，是一道被镀上金光的、好看的轮廓。 　　或许是得了阳光的加持，即便看不清他的脸容，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热情的温度。 　　只要靠近他，自己也会获得同等的温暖。 　　陆尚见她被晃住了，回身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拿出一样配饰，倾了半身出来，将递给她。 　　是顶宽边的大草帽，刚好能搭配她身上这条白底樱桃碎花小裙子。 　　“我们说好的。”怕她临时反悔，陆尚追加言语之力，希望她不要再纠结下去。 　　许晗烟用手挡在额前，垂眼望着那帽子，稀奇道：“哪儿弄来的。” 　　“你别管。”陆尚将帽子往她跟前送，那些藏在松弛语调里的急切，快控制不住溢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许晗烟看不懂的他，现下直白的在眼前，一举一动传达到心里，全部都变得清晰极了。 　　几小时前，林蔚茹对她说：“人生苦短，咱们坦然点儿。” 　　那就坦然点儿吧！ 　　* 　　整辆小房车很干净，这应该是它‘职业生涯’的第一次出行。 　　精简的橱台上有颜色鲜亮得舍不得吃掉的水果，咖啡机的旁边准备了一包许晗烟最喜欢的浅焙咖啡豆，还有冰箱里，塞满了新鲜的海产。 　　陆尚说，都是从城堡的厨房挑挑拣拣搬过来的。 　　许晗烟没接话。 　　印象中，影帝十指不沾阳春水，泡方便面都会加很多水…… 　　这一趟单单三餐吃什么怎么吃，都是问题。 　　她也没去副驾驶陪司机，径自钻进后车厢，拉开柜子里的床，将旁边的百叶窗放下一半，让舒适的阳光洒一些进来。 　　她靠在抱枕堆里，玩儿手机游戏，刷微博。 　　除了这场梦幻的婚礼持续受到关注，#邹亚是狗#稳居热搜第三，不过第一的#陆尚回应了#，这又是什么鬼？ 　　许晗烟不解的皱了下眉，察觉这事不简单，点进去看。 　　陆尚转发了昨天她那条微博，并且极其正经的回复：【有机会合作一下？】 　　“你回我微博干嘛？”她无奈，抬起头朝前面扬声，大有问责的意思。 　　全世界都知道那是一场游戏。 　　可他在游戏结束后予以回应，就……太引人想入非非了！ 　　陆尚答非所问地：“听歌吗？” 　　许晗烟哭笑不得，有点儿跟不上节奏了。 　　然后随着车被发动，开上公路，轻快的吉他伴奏在车内响起，有个略显忧郁的男声开始唱起来—— 　　Well you done done me and you bet I felt it， 　　I tried to be chill but you\'re so hot that I melted， 　　I fell right through the cracks， 　　…… 　　I’m yours 　　作者有话说：　　超低速手残作者菌有个大胆的想法 　　今天二更，不过二更可能很晚，贴着12点时间线那种，等不到就明天起来看吧 　　大家周末愉快~ 第52章 心痒痒36 　　新西兰有十几个国家森林公园，库克山及周边区域是其中之一。 　　这里常年积雪, 有耸入云端的险峰, 亦有壮阔雄伟的冰川，天高云阔, 湖光与山色相交相映，天地自然间, 蕴藏着祥和的宁静之美。 　　路程说远不远，许晗烟没睡着, 在床上赖个舒服。 　　午饭在途径的小镇解决, 吃当地特色食物, 而后，两人又找到登山用品店, 买了冲锋衣和防水又保暖的裤子。 　　许晗烟还不顾导购小姐姐的劝阻，执意要买下一双银色泛珠光白的雪地靴。 　　到了结账的时候, 陆尚从出行方面考虑, 也想劝她放弃盒子大到占空间、上哪儿都不好携带, 而且一年四季可能都穿不了两次。 　　鉴于上辈子他们为此类鸡毛蒜皮的事情争执过至少几百次, 影帝选择跟影后讲道理：“给我一个支持你卖它的理由。” 　　雪地靴不防水，而且他们只计划在库克山的步道游览, 这个季节完全不需要将自己的脚裹得那么严实。 　　既然穿不上，买它做什么？ 　　带在身边当累赘的吉祥物？ 　　许晗烟盯着男人不显情绪的脸容，酝酿数秒，回以等量的正色：“拥有新鞋的我心情舒畅，于是就会想坐副驾驶。” 　　所以你买的不是鞋, 是陪伴！ 　　陆尚在她话音落下的那刻递出自己的卡，心甘情愿买单。 　　许晗烟别开脸忍笑，摇着头寻思说：“你变了。” 　　以前在购物这方面，尤其旅途中，若陆尚认定一件东西没有买的必要，她就是坐在地上耍赖，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铁石心肠招人恨呐！ 　　陆尚从收银手中收回卡，给了她一记相当有滋味的眼神，认可道：“你也变了。” 　　同等情况下，以前的许晗烟会拿出自己的卡付账，全然不顾他的考量，还要当众翻他白眼。 　　分分钟惹他上火，只想掐死她。 　　对比总结下来—— 　　陆尚说：“你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 　　许晗烟微笑回敬：“你也比从前可爱了很多。” 　　* 　　离开小镇时，许晗烟依言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陆尚只要稍稍侧首，或者余光一斜，就能把她笼入眼皮子底下。 　　这种‘我想看见你就能立刻看见’的安全感，令他内心舒畅极了。 　　其实许晗烟也没怎么陪他，偷偷摸摸弄了个小号，专心埋头刷微博，在超话#帝后CP#里逛得不亦乐乎。 　　那些甜而不腻的小段子成套成套的出，心动瞬间、恋爱互动、婚后日常……连吵架都萌得不行。 　　许晗烟顺着热门扫下去，不禁露出姨母笑。 　　陆尚早就发现她屏幕上的微博背景了，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分享的意思，只好主动参与，问：“看什么笑那么开心？” 　　许晗烟放下手机，望着隔壁刚被粉丝赋予‘寸头痞帅’的司机，“粉丝编的小故事，挺有爱的，就是感觉故事里的人不是我。” 　　陆尚大抵明白她的意思，没有顺着回答，而是很巧妙地说：“刚才我们商量要不要买鞋的那一段，也挺有爱的，你不觉得吗？” 　　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她刷的是CP话题。 　　在粉丝们编的小故事里，少了他就不完整了。 　　许晗烟不想回他这话，重新拿起手机看别的内容。 　　然后就找到一张两人在网上传疯了的实绩对比图，以时间线为轴，详细罗列出他们出演的影视剧，累积票房，还有广告代言。 　　最后，附上分析总结—— 　　许晗烟的代表作是《春雪》，陆尚是《生而为人》，前者偏爱情悬疑，后者讲人生哲学。 　　两部片子让他们分别获得最具分量的国际电影节的影帝和影后，其他电影节提名不断、拿奖若干，直接奠定了国内一线地位。 　　陆尚出道早，许晗烟拿影后比他早一年，四舍五入差不多的。 　　初期起步阶段：平手。 　　在票房上呢，陆尚出演的影片确实要强一些。 　　《兵临城下》、《暗卫》都是当仁不让的男一号，打得酣畅淋漓的商业片有，小众文艺片竟也扛住了没失手。 　　但是！请听我的但是！ 　　许晗烟参演的电影虽有配角，角色多样，演什么是什么，观众认可度高，收视率一骑绝尘的强。 　　尤其在大银幕和小荧屏之间转换毫不违和，这个夏天全国观众都爱极恨极了何小南，这么说没人反对吧？ 　　中期发力阶段：平手。 　　海外市场方面，两人都与全球顶尖影视制作公司CBO保持合作。 　　陆尚加盟大热剧《寻踪》的九、十两季，担任主线的重要配角，只要收视率稳住，他个人不提出过分的要求，编剧定能保他不死。 　　许晗烟直接出演试水剧《迷·蝶》，该剧版权已经买了三家视频网站，12月开播，目前放出片花的点击量均过万，CBO已经和主演们签了下一季。 　　对外发展依旧是平手！ 　　广告代言图上罗列得很清楚，这里就不多说了，帝后都是不缺时尚资源的主儿，有颜任性，披麻袋都好看，继续平手！ 　　最后再说一下两人年底到明年的安排。 　　陆尚除了《寻踪》第十一季，总共三部电影《我要复仇》、《岛屿》和《一场末日之旅》，都是大投资大制作大导演，名副其实的电影咖…… 　　许晗烟有《迷·蝶》第二季，年底拍谍战片《她知道的事》，明年定下来的有畅销小说改编的《野兽本能》，两部类型都是奔着拿奖去的，电视剧接触的挺多，都没准信我就懒得说了。 　　对比下来只有四个字——旗鼓相当！ 　　我这里还有个小道消息，传言《树》三部曲准备立项了，这是笔墨云山公认的巅峰作，还是由华视投资，陆尚出演男主角的呼声很高。 　　大神在采访中说过，第二部 才出现女主角，原型就是他无敌可爱的女儿。 　　来大声告诉我，笔墨云山的亲闺女是谁？！ 　　所以，就是这样。 　　综合平定分析下来，陆尚和许晗烟全方位无死角的配，不怕死顶锅盖说一句，两人之外再找不到更搭的了，这对CP我踏马磕到其中一方结婚为止！ 　　最最后，出于个人私愿，要是帝后能一起上几个综艺，给粉丝多点磕糖素材就好了。 　　最最最后，就算不上综艺，许晗烟陆尚，你们私下有没有试过保持对视1分钟啊，对视之后有没有心动啊？求你们试试吧，包试包灵！ 　　好的，我们下期再见！ 　　竟然还有下期？ 　　许晗烟一字不漏的看完，状似淡定的放下手机，目视前方，心情是正常之余略微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抛开那些她觉得不像自己也不像陆尚的甜糖小段子，那么这篇长博可太有说服力了！ 　　就离谱…… 　　“又看了什么？”陆尚靠在座椅里，单手握着方向盘，轻松闲适的向她求分享。 　　许晗烟侧过头看他，仔细的将他望住，想起刚才博文里博主的喊话，莫名被洗/脑了似的，心里开始默数：1、2、3、4、5…… 　　才将数到30下，陆尚觉出她不大对劲，转首正眼向她看来。 　　视线在半空中相触，她被吓得不轻！蓦地把脸转向玻璃窗那侧，发直的盯着不断向后移动的景致，心跳咚咚咚的加速，胸腔里，一团热流积极的流转起来…… 　　差点窒息！ 　　陆尚精准捕捉到她红了的耳根，不断颤动的睫羽，还有满是闪避的小眼神。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微微扬起嘴角，专注开车。 　　* 　　到营地是下午4点多。 　　气温大约在10度上下，没有风，确实不怎么冷。 　　停好车，两个人沿着平整的步道走走逛逛。 　　周围风景美得不可思议，说话大点儿声都能引起远处空旷的回响。 　　目之所及的雪山，冰川和湖泊，处处透着纯粹的净美。 　　为了体现自己不是冲动购物，许晗烟特地穿了那双雪地靴，外面罩上大一号的拼色冲锋衣，里面却是早晨参加婚礼的樱桃碎花短裙。 　　陆尚不好评价她这身穿搭，平心而论是好看的。 　　户外的阳光很足，空气很新鲜，许晗烟走在前面，不时拿出手机把漂亮的风景保存下来。 　　平时工作里都是自己站在镜头中央，如是时候，便不愿意抢镜。 　　当然了，她没有忽略身后的男人。 　　一路上都有跟他搭话，问他有没有收到作家爹的《树》系列第一部 的剧本，平心而论，她也觉得陆尚是最适合男主角的人选。 　　看小说的时候，脑子里带入的都是他无可挑剔的脸…… 　　还有网上都在喊话他上综艺节目，对这方面可有想法？ 　　陆尚有问必答，偶时会附上一些没有对经纪人或者邀约方说过的个人意见。 　　许晗烟就觉得，他依然是拥有主见的路上，说得都在理！ 　　走了大约半小时，来到步道的终点。 　　面前是一片静谧的湖泊，湖水倒映着连绵的山峰，冰块慵懒的漂浮在湖面上，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绮丽的光彩。 　　许晗烟站在湖岸边展开双臂，闭上眼，大口呼吸：“舒服！” 　　对于接受陆尚安排的旅行，她没后悔。 　　此一行，比想象中自在。 　　陆尚站在她身后，伸手便能将她拥抱的位置，见她径自舒展，像一朵神采奕奕的向阳花，就算没有他的关注，她也很活得很好。 　　忽然觉得她离自己很远。 第53章 心痒痒37 　　陆尚很清楚，内心这严重的患得患失意味着什么。 　　如果以空气成分来类比, 许晗烟是他每一次呼吸中那牢牢把控他命脉的、大约21%的氧气。 　　而他大概在她呼吸里是占了大比例, 但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78%的氮气…… 　　思及此，陆尚低下头笑笑, 无声而鬼祟的将这份情绪消化掉，走上前去, 与她并肩，努力争取存在感。 　　“你呢, 对许作家的《树》有什么想法？”他找了个自觉适中的话题。 　　许晗烟向他睇去无奈, “我爸强烈要求, 我还没想好。” 　　陆尚是原著粉，脑子里过着与女主相关的剧情, 猜测地问：“觉得角色单薄，没有可塑性？” 　　“你不觉得吗？”许晗烟艰难的皱起眉头, “《树》系列里, 姐姐型的女配角特别抢戏, 各有各的性格魅力。但是给男主的官配女主筱晗就很模板化, 不打不相识的欢喜冤家，天真无邪又可爱的小姑娘。” 　　“究其原因, 我们可能要探讨一下笔墨云山的感情观。”陆尚立起冲锋衣的领子，双手揣进口袋里，放松双肩偷个懒。 　　许作家和颜女士开局姐弟恋，现在的人生伴侣欧阳凤菲是全网公认的霸道女总裁。 　　他作品里的姐姐型的女配角有血有肉，令人印象深刻, 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一点，早被书粉分析得透透的。 　　许晗烟顺着这个思路道：“因为《树》的女主角原型是我，我爸从老父亲的角度描写塑造，所以我在他眼里跟筱晗一个样儿？” 　　不对啊…… 　　她天真无邪又可爱？ 　　陆尚盯着她表情严肃的小脸，且，浑身开始散发出找茬的气息。 　　只要他轻轻点一下头，她下一秒可能会现场连线许作家，质疑对方根本不了解自己。 　　“角色原型不等于角色本身。”陆尚旁观者清，“许叔塑造筱晗用的是父亲视角，你仔细想想，筱晗从出场到结局，其实感情线和剧情向线是很平顺的，就算和男主一起上天入地探险，受的也仅限于皮肉擦伤，换句话说，许叔希望你和她一样，人生不需要经历太多波折坎坷，就能获得幸福。” 　　笔墨云山通过塑造筱晗这个角色，送出了对女儿最美好的祝福。 　　许晗烟豁然开朗，“竟然是这样……” 　　以前她看书的时候竟然都没发现。 　　“这么说来，筱晗这个角色我还非接不可了。”为了圆老父亲的梦，亦是作为乖女儿的回应。 　　陆尚求之不得，还撩拨地朝她睇了个眼色，“你接我就接。” 　　又来了…… 　　许晗烟要笑不笑的望着他，思绪倏而转到别处去，冷不防问：“你看《恨不相逢未嫁时》了吗？” 　　陆尚被她忽然换的话题弄得有些猝不及防，眼神微滞。 　　送命题？ 　　见他整个人都快石化了，明显被吓到无措的样子，许晗烟没忍住笑出声…… 　　“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跟你计较什么。”她也将双手放进冲锋衣口袋里，身子恣意的左右轻晃，目光放得宽广无际，扫视面前静谧的湖泊，“就是单纯觉得章宝莉演得没上辈子好，总的来说缺了点儿神魂，不能戳我的心了。” 　　从演员身份出发，《恨不相逢》毫无疑问是千载难逢的好剧本。 　　抛开那些绝美花旦的疯狂营销，在滤镜层层堆叠下的剧照不仅失了真，章宝莉的眼神空无一物，多看几眼便会让人乏味。 　　可惜了这个角色。 　　身旁，陆尚一言不发，只管做个君子坦荡的模样。 　　许晗烟斜身将他睨住，扑哧地笑：“都说了我没那个意思，你一脸内涵保持沉默，几个意思？” 　　陆尚也笑：“看了一集半，她确实演得不怎么样，京剧专业是她唯一的优势，除此之外，演得不功不过吧。非要把上辈子那一版搬出来比较，逊色的原因也很明显——” 　　话到这里，停顿得恰如其分。 　　许晗烟点点头，真相道：“因为没有你带她。” 　　上辈子的《恨不相逢未嫁时》，陆尚演绎的爱国军官可算做他演艺生涯里的经典。 　　剧组七个月，章宝莉每天和影帝对戏，那种提升，表演班的学生都未必能在专业课上领悟。 　　“所以你是在替她遗憾，还是为这部剧整体因为演员表演部分拖后腿而遗憾？”陆尚想搞清楚她谈论这个话题的根本原因。 　　“我是在为自己遗憾。”许晗烟坦坦然公布正确答案：“去年跨年时，记者搞事情，问我来年更看好《恨不相逢》还是《大世界，小女人》。我当时装大方说，两个都是好剧本，国内影视业需要百花齐放。但其实，对何小南我是卯足了劲儿，生怕被章宝莉比下去。结果分出胜负后，我才意识到，把她当对手都是在欺负她。” 　　等到两部剧都播完了，许晗烟回过头细细梳理关节，后知后觉的发现，陆尚是决定章宝莉成败的关键，但却不是她的要点。 　　她是一名演员，对待任何角色都会以专业态度对待。 　　不该受私人感情左右的…… 　　许晗烟检讨道：“如果还有下下辈子，我会接《恨不相逢未嫁时》，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好好演。” 　　“下下辈子……”陆尚试想了一下，口吻里一办玩笑，一半试探：“想跟我飙戏吗？” 　　她饰演外强中干的花旦，他依旧是刚毅的军官。 　　许晗烟目光审度的落在他脸上，缓缓挑起眉，巧妙地回避：“请问我们不是来旅游的吗，为什么要在那么好的风景里聊热播剧，分析人物角色，还互相探听明年的工作计划？” 　　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所以，终于可以不谈工作了？ 　　陆尚态度可端正了，一直提溜着小心当陪聊，总算等到她腻味了，抓住机会发出邀请：“不如我们来探讨一下最近网上很流行的‘1分钟对视’，如何？” 　　许晗烟：“……” 　　许晗烟表情凝住，和他之前接不上话的反应差不多。 　　可以确定的是，影帝在她没有察觉的空闲里，阅读了那篇图文并茂的长博，并且还敏锐抓取了‘对视1分钟’的关键信息。 　　没准连她在车上盯着他看的意图，也一并洞悉得完全。 　　而所谓的‘对视1分钟’，专门用来给两个互有好感的人做测试确定。 　　如果在保持1分钟对视不断的过程中，彼此都有脸红心跳的反应，更有甚者冲对方笑了，那说明什么问题呢？ 　　不等她多做心理活动，陆尚挑衅地问：“敢不敢？” 　　“你别激我。”许晗烟还没正面应战，眼神先明灭不定的闪烁起来了。 　　是个机会。 　　陆尚侧身面对她，不由分说抓起她的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正色，且随和地劝说：“就试试，1分钟而已，不要怂。” 　　“我没怂……”她加强语气，已经被动了，只好调整呼吸，昂起下巴跟他对视起来。 　　两个人就站在步道尽头，身侧另一端是纯净的湖泊，更远处是被积雪覆盖的山峰。 　　云很淡，天很蓝，阳光像一层金色的薄纱，温柔的罩住世间万物。 　　此时应该有不规则的心跳，发生一个甜蜜的亲吻。 　　未足十秒—— 　　陆尚相当直白地问：“心跳加速了吗？” 　　莫名屏息的许晗烟习惯性的拿眼色瞪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揍你。” 　　或者一脚把他踹到湖里去，那才过瘾呢！ 　　都老夫老妻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不对！ 　　是前夫前妻！ 　　陆尚知道她这会儿心理活动频繁，非要搅和进去，“有30秒了吗？” 　　“我哪儿知道！”她一惊一乍，杏仁儿状的小鹿眼闪啊闪的，着急问：“你没数？” 　　陆尚从从容容的笑了，“没数。” 　　然后不等她异议，他再道：“不如我们直接点。” 　　“怎么直接？” 　　“你亲我一下。” 　　“……” 　　许晗烟完全搞清楚这个人在使什么阴谋诡计了，想撤回身形，被他先一步探出手，将她圈在臂弯里。 　　至此，陆尚主动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不然你以为我费尽心思把你骗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那你又如何肯定，我现在是想把你一脚踹下去，还是照你说的做？”许晗烟说到这里，不等他回答，她自己的表情先微有变化，继而，主动踮起脚尖，向他的唇瓣靠近过去。 　　谁的心跳，开始加速？ 　　咚咚、咚咚、咚咚…… 　　在胸腔里发出不知矜持、亦不受控制的剧烈震颤。 　　远处传来别的人声，向他们这处缓慢靠近。 　　许晗烟停在他面前，精致的鼻尖几乎可以与他做亲昵的摩擦，而右手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揪住他的衣领，形成一个拿捏着他命脉的强势姿态。 　　“你心跳很快？”她低声，问得极其危险。 　　陆尚亦是在她徐徐及近的过程中，放弃的放下双臂，垂眼望进她波澜不惊的眸子里，“要把我推下去吗？” 　　他听之任之。 　　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太阳落山了，夕阳从山峰背面洒来，染红了视野中的一切。 　　超过1分钟的对视结束，许晗烟松开手，轻盈转身，往营地方向走去，语调欢脱跳跃：“饿了，晚上想吃海鲜烩面！” 　　心情很好的样子。 第54章 心痒痒38 　　看着许晗烟轻盈踱步的姿态身影，陆尚也舒展了眉眼, 唇边溢出一缕舒心的笑。 　　哪怕刚才图谋失败, 哪怕此行到现在连她的手都没牵到…… 　　不对！ 　　影帝的微表情顿时凝住，眸光敛起, 郑重其事思考关于牵手的时机和若干问题。 　　诚然，刚开始就想跟她索吻, 不现实。 　　难道要从最基础的牵手开始？ 　　想到这里，影帝抗拒得眉心隆起小折子…… 　　前面, 影后走了一段儿, 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没动, 只好停下来，转身催他, “回去了？” 　　陆尚回过神，远远看着她。 　　狭长的步道呈笔直状, 她安静的置于他视线尽头, 如同他世界中心那样的位置, 身形虽单薄, 却不显孤独。 　　陆尚相信，哪怕此行只有她一人, 她也能全情投入，尽兴而归。 　　斜阳自他身后洒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那影子顺着步道往前延伸，来到她的面前，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需得向前跨出一步, 影子才能与她本人相触。 　　而若要真正触碰到她，十秒都不需要，他能一口气走到她面前。 　　这又让陆尚觉得，其实许晗烟没有想象中那么遥不可及。 　　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周围…… 　　虽然有时候相隔很远，远到看不见，也能从亲友的话语中听闻她的近况，得知现阶段的她在忙碌怎样的事。 　　他们总能在对方的生活和工作中出现，短暂消失，但从不会真正的离开。 　　这一点总能给他带来安慰。 　　于是陆尚又想，在那个并不圆满的上辈子，被他冷落的许晗烟是不是也想此刻的自己一样，不断用距离、用交集点……诸如此类因素做自我安慰。 　　然后，主动迈出那一步，去追，去靠近？ 　　沉浸在纷乱的思绪里，陆尚来到她面前，送上歉意，“对不起，久等了。” 　　许晗烟愣了下，瞳孔跟随不可思议的情绪扩张，跟不上他的思路！ 　　影帝的语调也太真诚了，还有表情也是。 　　那只与她一人的眼神，可谓深情。 　　搞什么鬼？ 　　没套路到她的吻，所以换战术，开始卖深情人设？ 　　“你……没休息好？”许晗烟拿不准，只好靠猜。 　　猜完还不给面子的笑得肩膀打颤，对这样的陆尚是既新鲜又觉得喜感。 　　大家都是演技派，别整这些虚的，好不？ 　　陆尚一秒反应她的反应，第二秒收起泛滥的情绪，整个人的气息都趋于正常态的冷下来，没表情地问：“晚饭想吃海鲜烩面，是吗？” 　　许晗烟持怀疑态度：“你会做？” 　　陆尚想说：我师从米其林星级大厨，现在退圈去开餐馆养活你都没问题。 　　只他脑子转得快，同时又想到了影后堪比印钞机的赚钱能力，这种话说出来不是打脸么？ 　　不就是做顿饭，做给她吃就完事了。 　　他放弃辩驳、挣扎、骨子里的一丝丝矫情，以及出生就获得的刻薄话基础技能。 　　摇着头，继续冷着那张堪比杀手的棺材脸，一言不发往营地方向走去。 　　以后有事没事，别瞎自我感动！ 　　这回轮到许晗烟盯着他莫名委屈的背影，“我没欺负他啊……” 　　看了个茫然。 　　* 　　回到营地，天色也暗了下来。 　　许晗烟脚程慢几步，钻进车里，发现影帝已经开始准备晚饭。 　　不大的橱台上堆放着他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新鲜食材，一道如筷子头粗细的水流，被控制得极好的从水龙头里淌出，汇聚在下方装了活虾的菜盆里。 　　陆尚脱下冲锋衣外套，身前围了张棕色格子围裙，垂着头，专注削土豆。 　　那手法相当娴熟，姿态形容亦是赏心悦目的。 　　许晗烟站着看了一会儿，先判定这情况自己是不需要过去帮忙了，然后就心生歪念，很想掏出手机把这一幕‘咔嚓’下来。 　　上辈子陆尚只给她泡过方便面，难吃程度也算终生难忘…… 　　没想到啊，这辈子他居然会做饭了。 　　而且看这架势，可以期待一下？ 　　陆尚视线没离开手里的圆润饱满的土豆，用余光观察她，淡淡然问：“有什么想法？” 　　“暂时没特别的想法。”许晗烟不打算帮忙，从身旁小柜子里拿出一包之前在镇上超市买的芥末薯片，撕开袋口，边吃边做监工，还跟他加餐：“做个沙拉吧，有鸡蛋牛油果的那种。” 　　“好。”陆尚也不需要她帮忙，干净利落的收拾了两颗土豆，打开冰箱，取出鸡蛋、牛油果，时蔬等等。 　　再转过身，回到橱台前，发现许晗烟默不作声下车去了。 　　影帝绷起的面皮轻微松动，唇瓣微张，齿间发出个不尽他意地：“啧。” 　　以为她会一直呆在那儿，找机会偷拍自己来着。 　　这么能忍的？ 　　车外面，许晗烟往折叠椅上一趟，展开毛毯覆在腿上，放空大脑，无事一身轻的等饭ing…… 　　眼下还未到旅游旺季，营地里只有几辆旅行房车。 　　晚饭时间，大家都在做饭，锅碗瓢盆不时发出碰撞，声音听着无比和谐。 　　许晗烟刚放松闭上眼，沉浸在大自然赋予了宁静的美好夜晚中。 　　不远处，两个步声向她靠近，随之响起奶声奶气的对话，说的是意大利语。 　　她听了个大概，两个小家伙先好奇她来自亚洲的哪个国家，似乎还对她是否已婚起了极大的兴趣？ 　　探讨未果，干脆跑到橱台的窗户下，昂起脑袋跟陆尚打听。 　　其中一个磕磕巴巴的用英语问他，你会讲英文吗？ 　　陆尚回了个‘Yes’，一场不分年龄的友好跨国交流就此展开。 　　小家伙们先问，从哪儿来？ 　　陆尚说中国。 　　他们恍然又吃惊的发出长叹，再问他和外面躺椅上那位睡着的女士是什么关系。 　　另一个就急了，不能这么问，没有礼貌！ 　　忙不迭跟陆尚道歉。 　　许晗烟偷偷将眼睛掀开一条缝，朝旁边睨过去，是一对双胞胎男宝，目测5、6岁的样子，穿同款防风服，左边那个是蓝色的，右边那个穿红色。 　　陆尚随和的安抚他们，说：没关系。 　　再回答问题：不是夫妻。 　　红宝宝追加提问：那是兄妹？ 　　陆尚就哑声笑了，反问：你看我们长得像吗？ 　　红宝还没来得及去打量许晗烟的样貌，蓝衣服宝宝就嫌弃的推了他一把，瞪着眼睛质疑：你将来会和丽莎单独出去旅行？ 　　听起来，丽莎应该是他们的妹妹。 　　兄妹旅行？还单独？ 　　这确实奇怪哈！ 　　许晗烟努力忍笑，继续听。 　　陆尚说，自己和外面那位从小一起长大，这在中国叫‘青梅竹马’，出自著名诗人李白的一句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而李白呢，找个比较的话，相当于意大利的但丁，但要比但丁浪漫…… 　　双胞胎被他忽悠昏了，就抓住‘浪漫’这个关键词，争先恐后说，意大利才是最浪漫，比法国比英国都浪漫！不信你看我们！ 　　陆尚还真停下手里的活计，往窗外稍探出身形，正儿八经的将他俩打量了一番，予以肯定后，就聊到别出去了。 　　全程牢牢掌控话语权。 　　许晗烟听他好心情的跟双胞胎闲话，松弛舒缓的嗓音，徐徐不急的英腔，字里行间藏着一点儿大人拿小孩儿逗趣的坏，却也不失自己乐在其中的享受。 　　这样的陆尚，她亦是不常见到。 　　听着一大两小几乎不同频率的对话，她便真的睡了过去。 　　等到自然的苏醒过来，晚餐做好了，在双胞胎的强烈要求下，陆尚已经和他们的父母还有哥哥姐姐互相认识，决定一起吃饭。 　　意大利人不仅浪漫，还爱交朋友！ 　　许晗烟从善如流。 　　影帝一个人出了四个菜，还都是意料，实力征服土生土长的意大利家庭。 　　饭后，点起篝火，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啤酒和零食，聊家庭事业、生长的地方、一部电影…… 　　波切利一家住在那不勒斯，波切利先生今年47岁，是一位高级土木工程师，与太太高中相恋，大学还没毕业，长子就出生了。 　　夫妻两感情很好，一共有6个孩子，大儿子何塞刚从剑桥的帝国理工学院毕业，多家猎头正与他接触，不过他本人暂时没有工作的打算，结束这趟家庭旅行后，准备去世界各地走走看看。 　　之后的夜晚，载歌载舞。 　　这处的热闹吸引了其他旅者，不分国籍、不论语言的露天派对就这样开始了。 　　小高/潮是陆尚得到一把吉他，贡献了一个自弹自唱的节目。 　　表演曲目是他最近很爱的那首《I\'m yours》，若要在唱的过程中在视线范围内找一个定点，那必须是身旁的许晗烟。 　　实在是个美好惬意的夜晚。 　　* 　　露天派对结束，夜又深了一些。 　　营地四周泛起凉意十足的湿雾，温度骤降。 　　到了临睡前，两人才发现今天最大的危机竟然来自床上用品的严重不足…… 　　陆尚将车上唯一的羽绒睡袋让给许晗烟，他穿冲锋衣将就一晚。 　　床也只有一张，两人都没扭捏，本来被子就不够，任谁睡地上都会被冻一夜，这种小型房车就是最多供两人使用，尤其在情侣与新婚夫妻之间广受欢迎。 　　同床共枕而已，上辈子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洗漱完毕，许晗烟换上白天在小镇超市里买的保暖睡衣，钻进睡袋，陆尚便关了角灯，和衣在她旁边躺下，身上盖着她等饭时用来搭腿的薄羊绒毛毯…… 　　做好睡前准备工作，他跟她小结：“活着真难。” 　　许晗烟睡里侧，像只即将进入冬眠的蚕宝宝，将身体卷曲，空出只手当枕头枕着，颇为自得的给与他充分肯定：“我相信你能挺过去。” 　　黑暗中，陆尚察觉她得意得晶晶亮的视线。 　　一时半会儿谁也睡不着，他提议：“聊两句？” 　　许晗烟就知道不会落下这个环节，“你想聊什么，我大概还有三分钟就睡着了。” 　　从前一天下飞机到现在，脑子里嗡嗡嗡的疲惫音还没完全消除，感觉就像与敌方进入拉锯战，但有意思的是，这场战争意外的走向令她频生欢喜，暂时没有休战或者避战的打算。 　　陆尚保持平躺的睡姿，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看清了天花板上那两道波浪形状的花纹。 　　“我也不知道。”他说，“很累，不过不想睡，这种累跟拍戏的那种疲惫不一样，我很享受。” 　　哪怕累得随时闭上眼就能熟睡，但在还有精神维持清醒的这一刻里，他愿意以自损自耗的方式，将如是享受延长下去。 　　许晗烟冷不防问：“因为和我在一起？” 　　他猝不及防的愣一下，移眸向她看过去。 　　视线被独属于深夜幽暗蓝色充斥，她的脸容清晰得像会吸光，把他眸子里的深暗都点亮了。 　　这辈子从一开始就在回避他，装傻充愣，无所不用其极的与他拉开距离。 　　偏偏到这种时候，他完全放下防备，也不打算强势的进攻，她从自己的兔子窝里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跑到他面前，加以试探，更甚撩拨。 　　陆尚简直无奈。 　　不报期望的问：“我说‘是’的话，会得到什么奖励？” 　　“其实……”许晗烟欲言又止。 　　陆尚以为她要缩回窝里去，以无声结束这个难得共属于他们两的夜晚。 　　下一秒，她撑起半身，探出微凉的手指，触及他的下巴。 　　他还没来得及抬起头颅相迎，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 　　不属于他的呼吸从他半开的唇齿间溢入，触发他几乎深眠的味蕾，让他尝到她气息里的馨香滋味，勾起久远回忆里，他们之间最甜蜜最亲昵的那个部分。 　　身体和时间就此被施与魔法，全部定格在这一刻。 　　等到陆尚意识到自己获得了什么，来不及主动去索要了，许晗烟结束了这个仅限于唇与唇之间轻轻触碰的吻，完全缩回睡袋里，还……转身背对他？ 　　“许晗烟。”这声直呼大名，非常的不友好。 　　许晗烟没搭理他，捂着嘴，舔了下发干的唇瓣，闷不吭声笑个得意。 　　她的名字是挺好听的，尤其从影帝那低哑沉厚的嗓音里出来，有种说不出的醉人。 　　陆尚气绝。 　　算起来他已经讨着好了，计较下去就是他的不懂事，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可是这么一点儿，吻得这么的……清纯！ 　　还不如不给呢！ 　　快要气死了。 　　相较之下，许晗烟毫无心理负担，不报期望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很快就睡过去了，而且睡得很沉。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 　　一夜无梦。 　　次日醒在一个极度舒适的状态，身体上的疲惫得到充分缓解，耳朵里的嗡鸣声也消失了。 　　灿烂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钻进来，以此方式告诉她，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 　　身旁是空的，车门已经被打开了，伴随着涌入车厢的新鲜空气，陆尚和谁对话的声音也飘了进来，飘进许晗烟的耳朵里。 　　谁在跟他道歉，用带有意大利口音的英文。 　　大意是：没想到一个短视频会引发这样的骚动，更没想到陆尚在中国那么有名，但平心而论，昨晚他那段自弹自唱真的很赞，现在回过味儿来，总算知道为什么了。 　　说话的是何塞吗？ 　　引发的骚动又是什么？ 　　陆尚安抚他说，没关系，这次是私人旅行，昨晚和大家的聚会非常愉快，这就够了。 　　何塞又道，自己已经删掉那段视频，希望不要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听到这儿，许晗烟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起来找到早就没电的手机，接上电源，开机，跟她想象中一样，无数的短信和未接提示不断的在屏幕上弹啊弹，全世界都在告诉她：白晓的婚礼结束后，陆尚开启了新西兰自由行，昨天晚上还在营地派对中抱着吉他唱了一支情歌，你猜他在唱给谁听呢？ 　　许晗烟看了个沉默，一言不发的把手机放下，屏幕那面盖在桌板上。 　　不要慌，先做个深呼吸冷静一下。 第55章 心痒痒39 　　许晗烟两辈子都在娱乐圈里混饭吃，什么风浪没见过？ 　　几个深呼吸调整好了, 重新拿起手机, 先看个事态发展。 　　原来何塞不仅是剑桥学霸，还是一位在油管上拥有80万粉丝的旅行博主, 平时四处旅行出攻略，发一条相关广告能日进斗金, 不着急工作。 　　这次他和家人的新西兰之旅，全程更新旅途趣闻。 　　就在昨晚的营地派对上, 他录下陆尚弹唱的视频发在博客上, 没想到被国内玩油管的网友认出影帝身份, 随后将这段视频转到微博。 　　接着，毫无悬念的上了热搜。 　　视频中, 陆尚身着立领冲锋衣、防水面料登山裤、系带军靴，一身素黑穿搭, 配上最能检验颜值的寸头, 整体气质是能把小女生惹得忍不住尖叫的那种酷！ 　　偏偏他唱的是情歌啊！ 　　坐在一张简单的折叠凳上, 双腿交叠, 身前抱一把木吉他，俊朗的面容略带少许可以算得上青涩的笑容, 自弹自唱。 　　橙红的火光将他笼罩，驱散他周身冷冽的气息，柔化了他眉眼间的锋利之感…… 　　最最关键，唱得还很好听！ 　　视频被疯狂转发，吹爆全网—— 　　【这是我圈内男友, 他可能要进军乐坛了，请大家支持一下。】 　　【卧槽这是陆尚？唱得也太好听了吧！】 　　【《I\'m yours》是我最喜欢的歌没有之一，然后这首歌居然被我男神唱了，此生圆满！】 　　【所以白晓的婚礼结束，影帝就搞了辆旅行房车开启新西兰自由行？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这种跨界可以多来点，想看尚哥演堕落摇滚男星，能安排上吗@经纪人程佑】 　　由于影帝唱得是真不错，这段视频还被专业乐评人点评了：【很多人私信想听听我的看法，那就简单说两句吧。《I\'m yours》这首民谣传唱度非常广，曾经在公告牌单曲榜上呆了76周的神曲，原唱Jason Mraz还拿过格莱美，不过是另一首歌。陆尚的这段音准是有的，相较原唱，节奏是他的节奏，轻缓婉转，降了半个调，少了几分男孩子对心爱的姑娘倾诉的不确定感，也没有原唱那样铿锵有力，更像是在对恋人以歌传情，I\'m yours，我是你的，而你也属于我。那么问题来了，陆尚是谁的呢？】 　　没错，陆尚是谁的呢？ 　　这次旅行，只有他自己吗？ 　　内娱八卦的战场上，分析党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整段视频镜头全程对准我尚哥，没有往其他地方移过，但是请注意他的后方，那应该是他的旅行房车，放大打开的门那部分，可以看到露出了一小块旅行包，这包和站姐在首都机场拍到尚哥去参加婚礼时，拎的包一致。然后我又搜了同款房车，是目前欧洲旅游租赁公司最受欢迎、也是最普遍的一款，适合单人，情侣和夫妻用。】 　　【从车身上的旅行标识找到租赁公司，打电话过去询问，对方以保护客人私隐拒绝回答我的问题QWQ】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整段视频，17秒、34秒、56秒、1分09秒和1分28秒，尚哥都在下意识往左边看，尤其最后唱到收尾那句‘I\'m yours’看了足足5秒，别跟我说那是随便找的定点啊、影帝的教科书演技啊……你去路边对着花坛里的小花小草能唱出这种深情？】 　　【对比了一下白晓婚礼宾客名单，圈中好友基本都恢复工作，而且绝大部分昨天有出席各种活动，只有许晗烟神隐，于是，在下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CP粉胜利了？】 　　继而，近来异军突起的帝后CP粉，千呼万唤始出来—— 　　【可以期待吗？】 　　【一觉醒来，我/日思夜想的CP奔现了？话剧女王婚礼结束一起新西兰自驾游？尚哥还给烟姐唱I\'m yours？】 　　【那是白马山营地！去年才跟家里人一起去玩，尚哥和烟姐走过了我走过的步道，冥冥中缘分啊！】 　　【忽然觉得有点幻灭是怎么回事？我的宗旨是只磕CP不搞真人，他们要是奔现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我们CP粉萌的是CP，是特定时期特定角色。】 　　【为什么有些人一定认为CP党希望陆尚和许晗烟现实中也在一起？我就不希望。供人YY是明星的基本义务之一，我们的支持是可以变现的，而作为CP粉产粮搞创作，只是其中一种形式爱好，粉CP不等于粉真人，望周知。】 　　【烦请有些人开口别动不动‘我们CP粉’，本帝后CP粉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随便代表的。】 　　【我，CP粉，强烈希望尚哥和烟姐奔现！】 　　渐渐的，关于，路人、各家营销号，娱乐博主也逐渐发声—— 　　【都准备睡了看到陆尚这段弹唱，OK得不行！然后江湖传言他和许晗烟一起旅行，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两人简直不要太配，再摸进帝后CP超话一看，怎么这时候还吵起来了？[问号]】 　　【讲道理，按照演员和偶像来分，许晗烟陆尚应该归进前者吧？只有纯偶像才卖性/幻想，演员靠演技吃饭，人正儿八经影帝影后，CP粉还上纲上线了，也是搞笑。】 　　【唯粉还没说话呢，CP粉蹦跶得这么厉害真的大丈夫[吃瓜]】 　　【不管偶像还是演员还是明星艺人，到年龄都是要恋爱结婚生子的，我还没见过为粉丝守身如玉一辈子的，只有早或者晚的分别而已。】 　　【陆尚唱的是《I\'m yours》，他想是谁的啊？说真的换首歌都成，一下子把自己私有化了，这谁扛得住！】 　　【虽然但是，你在演艺圈吃饭，四千多万粉丝，说句顶流不为过吧？单身的时候装高冷任由粉丝发挥想象力，谈恋爱了一句‘我是演员，请离我的私生活远一点’，对得起粉丝吗？】 　　【第一，尚哥从来没说过‘我是演员我就如何如何’的话。第二，关于尚哥的一切信息请以工作室与本人发布内容为主。第三，楼上那位是职业黑粉，勿给眼神。】 　　【所以还是好好演戏吧，炒CP是把双刃剑，什么都想要，当心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综上，国内舆论慢慢呈现出一种略显复杂的情况。 　　带节奏的，搞事情的，浑水摸鱼蹭热度的，更不乏真情实感吵成一团的…… 　　CP的弊端也因为陆尚这段气氛还不错的小视频，彻底暴露出来。 　　许晗烟在微博上了解情况时，国内早上7点多，已经过了热议阶段，几个不太好的热搜挂在20上下。 　　陆尚有部分粉丝已然急眼了，自发的控评、辟谣，忙活整夜，但还没有将火直接烧到她脑袋顶。 　　毕竟一切都是猜测，没有实锤。 　　她的粉丝很乖，不吵不闹的在‘许晗烟超话’刷她的作品，转发过段时间将播的《迷·蝶》。 　　就……怎么说呢？ 　　安静乖巧得让本尊心疼。 　　人间真实的粉丝为我行为买单…… 　　工作室那边整夜都在关注事态进展，压了两个可能会对她言论不利的热搜。 　　季杨在微信里给她分析了眼下的形势—— 　　觊觎她奶酪的各家还在静观其变，最大的动作无非是让几个营销号从旁试探。 　　一来没实证，二来许晗烟和陆尚两家的渊源关系在圈子里不是秘密。 　　退一万步说，两人真的在一起，还突然公开，那真是顶级的强强联合，整个圈子都会做相应调整变化。 　　程佑那边呢，发现陆尚的唯粉态度变了，炒CP的想法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决，不过昨天半夜热搜出来的时候也跟季杨通了气，都是顶流，咱们要有远见和气量，做不成情人也不要成为敌人，没那个必要。 　　完了，季杨说回等她回信，以她的意思为主。 　　* 　　新西兰，库克山国家森林公园，白马山营地。 　　此时时间为早10点。 　　陆尚别了何塞，回到房车里，许晗烟站在运作的咖啡机前，左手撑在桌台边缘，右手握着手机，拇指轻滑屏幕，眉间隆起两道浅淡的小折子。 　　等一杯咖啡，之余，看微博上风起云涌。 　　两人隔空对上眼神。 　　许晗烟干燥得起了白皮的唇瓣无奈抿起，再松开，冲他晃了晃手机，道是：“我分明不在江湖，江湖却因为我而动/荡不安。” 　　屏幕是微博页面，就在刚刚，陆尚的多个超话主持人兼十年老粉忍不住发声，希望陆尚能对传得逼真的恋情给个正面回应，如果是真的，那么她选择祝福，然后脱粉，大家互不耽误。 　　其他唯粉转发跟上，闹起来了。 　　陆尚来到许晗烟跟前，取走她手中的手机，关机，拉开空出来的壁柜，将机子放进去。 　　“这么说或许很自私，但如果每个声称喜欢我的人，我都要照顾她们的情绪，为她们的喜欢负责，那我不如别活了。我能做的是将每个角色演好，不辜负每一个作品。而于私，我是我自己的，我有权做出选择，过我要想的生活，追求我心仪的女人。”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还反问她，“为什么要有负罪感？” 　　许是他太严肃了，许晗烟被唬得一愣愣的，笑也不是，附和也不是，“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一脸要跟粉丝还有全世界决裂的表情。” 　　“因为她们中的有部分人不支持我和你在一起，当然我也不需要她们的支持。”陆尚看了一眼被他关了禁闭的她的手机，略显忧愁的目光重新笼在她脸上，“如果你的粉丝反对，希望你坚定一点。” 　　许晗烟清醒过来了，往后退开半步，“别抓住机会就给我洗/脑，我还没和你在一起。” 　　影帝深情演绎‘为你我可以放弃全世界’失败，当场翻了个不愉快的白眼，“吃完午饭坐直升机去雪山，我都安排好了。” 　　没在一起？ 　　好想匿名找记者曝光自己！ 第56章 心痒痒40 　　库克山是新西兰最高的山峰，山顶终年覆盖着冰雪, 谷地里有新西兰最长的塔斯曼冰川。 　　午饭过后, 许晗烟换上保暖的装备，和陆尚一起搭乘旅游公司的直升机, 开启徒步冰川之旅。 　　这里的秋季刚刚开始，阳光很足很暖, 蓝天白云，映衬着广阔无际的冰川雪山, 跟随专业的导游/行走其中, 人显得格外渺小。 　　风景亦是难的一见的。 　　虽然中国人有句老话叫‘既来之, 则安之’，可只要想到微博上的情况, 许晗烟还是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偷偷摸观察陆尚，他也差不多。 　　两人都在极力克制, 心里端得清楚明白。 　　此行主要且唯一的目的就是玩儿, 想过行程中可能会因为偶遇中国游客而曝光, 真要是那种情况, 反而不用愁了。 　　因为截至目前，许晗烟没有暴/露在那段视频里, 谁也拿不出她和陆尚在一起的实证。 　　任凭微博上猜测出N个版本，营销号大混战，粉丝吵破了天……一切只能基于大众想象。 　　八卦记者不可能长出翅膀飞过万水千山来拍他们同框出游的照片，如是情况下，可操作的范围大, 可能性多。 　　是故，季杨才会放了大心把选择权交给她。 　　——装死到底，大方公开，抑或发声明辟谣？ 　　季晗烟不知道要怎么选。 　　而陆尚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虽然想法很多也很明确，但不敢擅自做主。 　　万千思绪里，两人面上做个老神哉哉的淡定状，徒步游了冰川，玩了雪上飞机，于傍晚时分去到当地最著名的湖畔餐厅，欣赏湖上落日美景，听着小提琴独奏，再开一支不错的红酒，沉浸到奢华的晚餐中。 　　抛开生活里的琐碎和烦恼，许晗烟陆尚私下里的相处是很和谐的。 　　这一点在上辈子就如此。 　　两个人骨子里的宅属性都占着大比例，结束长时间的剧组工作，夫妻两驱车去超市和农贸市场进行大采购，将家里的几个冰箱填满，换上最令自己舒适的居家服，一起追剧、打游戏、看书，或是呆在阳光满溢的阳台上，互相帮衬着对剧本台词。 　　任何亲友的造访都是打扰。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从事相同领域的工作，有聊不完的话题，亦有无需语言，仅仅靠眼神就能传递信息的默契。 　　偶时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发生争执。 　　小女人的许晗烟从不讲道理，爱吵爱闹爱嚷嚷，作起来比电视剧里演的那些过了去了。 　　大男子主义的陆尚也很少拿出在面对公众时才会有的君子风范谦让她，那双电眼凶神恶煞的一瞪，她是不怕的，只会把眼睛瞪得更加圆大！ 　　于是争执到一半，笑场，重归于好。 　　若出游，绝对不会定早八点的闹钟，强制规定自己和对方一定要在10点打卡某著名景点。 　　睡到自然醒是共识，起来洗漱一番，享受一顿贴合心意的丰盛早餐是最重要的事。 　　而后，人手一杯咖啡，商量着今天上哪儿闲逛。 　　要是天气不好，干脆在酒店里呆着，放下窗帘，听着绵软蚀骨的细雨放肆缠绵。 　　不管外面是天翻还是地覆，只要我的世界里，有你就可以了。 　　这一天，许晗烟不断的回想起那时候的他们。 　　她相信陆尚也一样。 　　许是广阔的风景填满了不安的心胸，也或许是，餐厅里的烛光美得过于朦胧…… 　　恍惚间，她分不清这到底是哪辈子，自己身在何处，之后又会去到哪里。 　　唯一肯定的是，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和陆尚一起，那便都无所谓了。 　　* 　　动情的吻，从钻进房车那一刻开始。 　　许晗烟对车内的构造不熟悉，还在笨拙的摸索着找灯的开关，漆黑中，陆尚从后面将她拥住，鼻息一下下熨烫在她的颈窝。 　　她僵愣了下，转过身，想说点儿什么。 　　陆尚蓦地捧起她的脸，贴住她的额头，高挺的鼻尖与她的鼻尖亲昵相抵。 　　对视，在黑暗中。 　　许晗烟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勉强望个轮廓，然后自觉的在脑中描绘出他的模样，凭此一时的他的气息，想象这个男人的表情。 　　她不自觉开始紧张。 　　暴风雨要来了，内心到底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期待更多一些？ 　　沉默，大约十秒。 　　可能根本没那么久？ 　　她分不清楚，心里很乱，心跳很快，很无措…… 　　只听到一个虔诚的声音请求地问：“可以吗？” 　　许晗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下一秒，被卷入名为‘陆尚’的风暴中心，是那么的熟悉，亲切，无可替代…… 　　在那个瞬间，寻获了久违的归属感。 　　算了，无所谓了，就这样吧。 　　* 　　这个晚上，两人都极尽清醒、放肆，最后累极睡去。 　　直至半夜某个时间，许晗烟没征兆的从昏睡中醒来。 　　睁开眼，视线瞬间被黑色填满，车内的空气被比夜更浓稠的气息填满，身后，男人的双臂从她腰间穿过，形成闭环，再以他舒适的方式向她收拢。 　　抱得死紧死紧的，挤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所以，结果，就是这样…… 　　不知道现在几点，但肯定凌晨了。 　　没准天快亮了也说不定。 　　许晗烟先凭空翻了个白眼表达对当下局面的无语，再启动转速缓慢的大脑，复盘回到车上，她和陆尚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又疯狂到何种程度…… 　　她没想交代得那么快的。 　　真踏马，喝酒误事啊！ 　　事已至此，许晗烟只允许自己做个短暂的自我检讨，待眼睛适应了车里微弱的光线，慢吞吞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一件冲锋衣穿，出去倒水喝。 　　* 　　深夜的营地，平静得连风都不忍吹拂打扰。 　　幽蓝的夜色从房车大片挡风玻璃外向内渗入，温度偏低。 　　许晗烟抱手站在橱台前，垂头盯着那偷工减料的电水壶，眼神愈发不快。 　　半壶水还没烧开，陆尚也醒过来了，给自己套上条松松垮垮的运动裤，没脸没皮凑到她身后，又把她圈住了。 　　许晗烟顿时暴躁，“能不能别像第一次去游乐场的小朋友，看到穿布偶装的工作人员开心得抱着不肯撒手。” 　　陆尚埋首在她肩窝里，不客气的将身体大约三分之一的重量落在她身上，闷声笑得那叫一个愉悦，“别吵，难得想演个偶像剧。” 　　“偶像剧里办完事男主都会抱女主去浴室洗个澡什么的，我现在想洗澡，有热水吗？”这是她暴躁的主要原因。 　　次要原因挂在身后，像个大型无脊椎软体动物，对她的依赖性极强，堪比狗皮膏药。 　　许晗烟就闹不明白了，陆尚你的高冷被狗吃了吗？ 　　以及，身材很好肌肉线条很流畅，但是真的没必要在她眼前秀。 　　“建议你穿衣服，还有拖鞋。”这是影后的良心提醒。 　　想走走逛逛的景区有很多。 　　皇后镇，《指环王》和《纳尼亚传奇》的拍摄地，还有好几个风景不同的国家森林公园，每个都有不同的玩头。 　　要是这时候他敢来个头疼脑热的感冒…… 　　思绪到一半，陆尚在她耳边畅想起来了：“我要是生病，你正好可以照顾我，这也是偶像剧的必要情节之一。” 　　“正好？”许晗烟侧首凉飕飕的斜眼他，“你对偶像剧有什么误解？” 　　“误解了吗？”陆尚把下巴从她香香软软的肩窝抬起来，顿时拔高了身量，垂着眼皮，反过来居高将她睨住。 　　“误解得很深。”她郑重其事的点了个头。 　　“不，是你变了。”陆尚试图纠正，并且搞起阴谋酝酿。 　　许晗烟敏锐察觉，握着长勺的手对他警告的晃了两下，建议他打住的意思。 　　陆尚偏不，抓住她握着勺子的手，勾首凑近去问：“结么？” 　　天亮返程，回国领证，再把微博搞瘫一回。 　　不管是他/她的唯粉、职业黑粉还是难以捉摸的CP粉，我们结婚了，你们请随意。 　　许晗烟字正腔圆地：“不。” 　　陆尚眼底的期待在意料的回答中熄灭，松开她的手，恢复冷冰冰的本尊表情，“煮面吃不吃？” 　　“……吃。” 　　还能怎么样，凑合着过吧。 　　* 　　早，接近6点，房车里亮起灯。 　　男人在橱台前煮面，面食原始的香气向四处溢开，为整个不大的可移动空间增添了小日子的生活气息。 　　许晗烟从柜子里拿出被关禁闭的手机，端着水杯缩回暖暖的被窝里，开机跟林蔚茹简单汇报情况，末了，弃疗地说：【批准你嘲笑我到年底。】 　　国内那边凌晨两点多，林蔚茹在律所加班加到狂暴，看了影后从前线发来的战报，笑得头掉。 　　林蔚茹：【那天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国，你说答应了影帝的安排，我就知道你快没了。】 　　林蔚茹：【什么时候领证啊？我还在实习，底薪微薄，红包能不能分期给？】 　　林蔚茹：【你长本事了，真的，陆尚那厮居然还煮面给你吃，什么叫绝地翻盘？把你们的故事说出去，得给多少情场失意的女同胞励志啊！】 　　林蔚茹：【作为你俩的VVIP观众，我是不会嘲笑你的，毕竟今年也没两个月了。为表支持，最多一会儿批准老秦来接我送我回家。陪你堕落，陪你狂。我够意思吧？】 　　林蔚茹：【来来来，跟我说道说道，老陆那方面怎么样？强不强？有多强？你必须仔细地说，我要一万字脱水细腻版！】 　　许晗烟：“……” 　　许晗烟脑子里的小恶魔都变成林蔚茹，贱贱的语气和小眼神，手舞足蹈的挥动黑色的三叉戟。 　　这个不正经的律政新人…… 　　但是，作为宇宙级别的闺蜜，都问到这份上，许晗烟还真不好让她失望。 　　想了一下，慢条斯理打字回复。 　　内容是她自认的相当劲爆。 　　此段发送出去，几乎在同时，身后，陆尚用那种调笑意味十足，还带着回味的语气，缓声复述：“强，猛，得劲？此处有一万字描写，慢慢想去吧。”末了，附上意见，“嗯，她确实可以好好想象一下。” 　　许晗烟保持虚空握手机的坐姿，松开麻木的唇瓣：“艹……” 第57章 心痒痒41 　　最不能让陆尚看到的内容被他看到了，许晗烟只能怪老天待她不公。 　　“偷看别人微信聊天, 你这样不好。”她转过头, 视线向上，先看到一只超大的餐碟底座。 　　大得能给她当帽子带的程度…… 　　不禁愣住。 　　“没想特意去看, 不小心瞄到了，忍不住点评两句。”陆尚按捺着对信息内容的得意, 正经解释罢了，绕到她对面坐下, 餐碟放在两人之间, 与她呈现‘事后’限定美食, “随性所欲版特供乌冬面。” 　　许晗烟放下手机凑近去看—— 　　餐碟内，乌冬面肉眼可见的Q弹爽滑, 且被镀上一层恰到好处的酱油色。 　　牛肉切成薄片，和洋葱、红椒、姜丝一起用滚油迅速爆熟, 和入面中。 　　碟边点缀着呈鲜嫩青绿色的西兰花和油菜芯, 光是这焯水功夫, 已显露出非凡的厨艺底子。 　　冒尖尖的一大盘, 色香味俱全。 　　乍一看，肉和菜比面多, 确实挺随心所欲的。 　　许晗烟看得发馋，拿起小叉子先叉起一块爆至卷曲的牛肉，开动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遂看向那位正经厨子—— 　　陆尚秒懂, “因为橱柜里只剩下这只碟子，因为你昨天没有洗碗，我更不会洗。” 　　所以，并不是他想和她同吃一碟。 　　虽然影帝上半场算不上餍足，但还没油腻到要在方方面面渗透她的地步。 　　许晗烟还有异议，“谁规定你做饭，我就一定要洗碗？” 　　“没有这条规定。”陆尚靠进椅子里，双手交叠在胸前，“明天回小镇找个保洁公司把车收拾一下就是了。” 　　为显心胸，他下巴微扬，很大方地示意她：“你先吃。” 　　许晗烟总算满意，舒心的叹出一口气，将叉子上的牛肉送进嘴里，心无旁骛的享受起来，不再给他半个多余的眼神。 　　陆尚忽然琢磨出点儿意思来了，“连碗都不愿意洗，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 　　制定旅游路线，车是他在开，饭是他在做，购物他买单，那什么的时候也是他在上面努力，她就只管享受？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那么想。”许晗烟抽空撇清，埋头吃肉和西兰花还有油菜芯。 　　或许和从事的职业有关，她进食速度不快，绝不允许自己吧唧嘴，一定要把适量的食物包在嘴里，抿着唇，仔细咀嚼，然后再吞进肚子里。 　　那小嘴一动一动的，像只懂挑剔、有追求的兔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让他又爱又恨的矜持劲儿。 　　间隙，许晗烟好像察觉到他的心理活动，也可能是实在无法忽略他的目光，复又抬起头将套了件短袖T恤的他整体略作扫视，敷衍建议：“你真的应该穿件外套。” 　　要是你以为她在好心关怀，那就大错特错了。 　　陆尚心里有数，真相道：“就算我卧病不起，你也会扔下我去逛皇后镇、逛霍比特人小村……最多给盛尧打通电话。” 　　许晗烟冲他笑得眼弯弯，“兴许我会让飘姐来照顾你呢？” 　　影帝欣然应允：“可以，至少飘姐厨艺好。” 　　影后坏心眼的补充：“还会洗碗。” 　　“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我生病的话。”非要在盛尧和阿飘之间选择，陆尚毫不犹豫的选与许晗烟有直接联系的后者。 　　“说定了。” 　　* 　　片刻功夫，许晗烟把乌冬面里的牛肉和蔬菜挑挑拣拣吃干净，留给陆尚一大碟沾了荤腥却不见肉的素面。 　　他也是有些震惊。 　　能怎么办？ 　　许晗烟的毛病都是他宠出来的，自己受着吧。 　　天开始亮了，稀薄的光线从山峰脚下，从湖的尽头，缓慢而无声的溢出、扩散……笼罩大地。 　　趁着陆尚埋头吃面的空档，许晗烟又拿起手机摸鱼。 　　林蔚茹被她短小精干的回复伤到肺腑，发了个跪拜的表情包，从影帝影后的神秘旅行中回归现实，继续加班。 　　微信里还躺着季杨发来的数条信息没看。 　　许晗烟之前扫主页的时候，瞟到其中一句，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因为手机被关禁闭了啊…… 　　她避重就轻的在心里回答，完了，回到主页面，盯着微博图标陷入迟疑。 　　季杨都有言在先，给她百分百的自主权，不管她怎么选，工作室这边都会全力支持。 　　那为什么突然给她打那么多电话呢？ 　　原因不难猜。 　　大概率是微博上某些对她影响不好的舆论开始发酵，从而引得季杨心生顾虑，想要将她说服。 　　余光中，陆尚埋首吃她挑得只剩面条的……乌冬面。 　　那种专注的程度，不吃完是不会抬头来看她在做什么的。 　　上辈子许晗烟就很欣赏他这一点。 　　哪个时间点该做什么事，最好不分心去干别的，不然什么都做不好。 　　早上闹铃一响就起床，不会说昨天半夜才从片场收工，太累了多睡一会儿。 　　他的自律也影响到她。 　　在一个时间段只专注一件事，效率确实提高不少。 　　这次新西兰之旅，许晗烟就没见陆尚摸过手机。 　　都不需要问，她相信出发前，他就将自己的手机放到某个角落，连同外界的声音全部屏/蔽…… 　　想到这儿，许晗烟再看微博图标上那眨眼的‘N’信息提示，顿时感到索然无味。 　　吵翻天又如何？ 　　因为她是公众人物，就不能有私生活了？ 　　和谁出游，几分几点在哪里，都要汇报然后寻求粉丝、营销号和吃瓜群众的同意？ 　　要不要搞个投票啊？ 　　逆反上头也好，私心作祟也罢，许晗烟默默关掉手机，放到桌子下的收纳屉里，决定从此刻开始不再理会。 　　末了，不动声色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陆尚正好把剩下的乌冬面一扫而空，惯性抬头，对上她算得上小心翼翼的眼神。 　　他轻愣了下，笑着问：“怎么了？” 　　总是觉出点儿不对。 　　她仓促的将头摇了两下，冲他绽出个大大的笑容，“没什么，在想今天去哪儿玩。” 　　陆尚纵容地问：“你想去哪儿？” 　　许晗烟想了一下，“格雷茅斯吧，以前在那边给《佳人》拍过杂志封面，两天一夜，拍完就走，跟没去过一样。” 　　她口中的‘以前’，是上辈子的事了。 　　陆尚附和说：“那儿的啤酒不错，邹亚说是新西兰的传奇，值得专诚感受下。” 　　他停下来略作斟酌，安排道：“在那边休整一天，之后可以去皇后镇、但尼丁、米尔福德峡湾……看你比较属意哪边。” 　　除了皇后镇，另外两个地名许晗烟还真有些陌生。 　　她忍不住夸：“影帝，功课做得不错啊。” 　　影帝做谦虚状：“毕竟请影后出来玩，这点程度，应该的。” 　　* 　　稍作休息，天亮后出发。 　　许晗烟嫌副驾空间有限，腿都伸不直，赖在用餐的小沙发里不挪窝，掏出之前在小镇上买的过期《VOGUE》慢慢翻看。 　　陆尚不再盛情邀请她坐前排，吃到嘴里和看得见吃不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当他们的关系得到深层次升华，他便也来到收放自如的‘放’阶段。 　　这是战术性的调整，陆尚按计划循序渐进，稳住就能赢。 　　白马山营地距离格雷茅斯不远，沿途哪儿哪儿都是风景。 　　随心而动的旅途，亦不需要太赶。 　　偶尔停下来到附近走走，和牧羊的少年们闲聊几句，拍拍蓝得纯粹的天，把形状各异的云朵框入镜头就算彻底拥有了，人就是那么擅长自欺的可爱动物。 　　格雷茅斯是新西兰南岛西岸港市，亦是铁路枢纽，人口勘勘过万，当地的啤酒酿造出神入化，是个适合在旅途中停下休整、放空大脑和身体的地方。 　　许晗烟和陆尚在正午时分抵达，将房车送去做清洁，然后凭感觉找到一家房间阳台能看到大海的旅店入住。 　　午饭过后，陆尚睡意袭来，没有征求影后的意见就栽进洒满阳光的双人床，睡他个天昏地暗。 　　许晗烟扔下他独自到小镇上溜达。 　　她先去路边的时装店给自己挑了一身新衣裳，碎花的连衣长裙、镂空花针织衫，将长发编成宽松慵懒的辫子，发尾系上漂亮的蝴蝶结。 　　随后，逛了讲当地历史的小博物馆，下午四点多，在海边的咖啡馆坐下，喝一杯咖啡，发发呆，吹吹舒适的海风，看一会儿书。 　　间隙，礼貌拒绝年轻小伙子的搭讪。 　　实力演绎‘我正享受一个人的美好时光’。 　　入夜时分，折回旅馆，陆·睡美男·尚在她的注视下悠转醒来，凑上去索个吻，起床梳洗，之后找地方吃晚饭，再去酒吧喝上几杯。 　　再晚一点，回到住所，自有无尽蚀骨的缠绵。 　　这天就如此散漫、如此放纵的过去了。 　　次日离开格雷茅斯，去但尼丁，去米尔福德峡湾，去霍比特人村…… 　　等到一周后的清晨，许晗烟在皇后镇闹中取静的花园旅店内醒来，睁开眼，朦胧的视线内，她看到陆尚站在半月形的阳台上，沐浴着晨曦，对手机里的人说着什么。 　　她打住脑中对早餐内容的向往，停止畅想这天的游览计划，从床上坐起来，平静的呼吸间，将玩心收起。 　　返程。 　　* 　　程佑给陆尚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从奥克兰直飞帝都。 　　宋吉安的摄影工作室就在奥克兰，许晗烟决定先去看看他，不着急回国。 　　早餐时间，说到这部分，影帝对她提出异议：“你不和我一起？” 　　他问得太直接了，就好像他不是微博上有四千多万粉丝的影帝，而许晗烟也不是刚在暑假以角色走进千家万户的当红女演员…… 　　“一起，不好吧？”她切三明治的动作都卡住了。 　　“哪里不好？”陆尚问罢发现这不是问题所在，干脆放下喝到一半的橙汁，肃色问她，“许晗烟，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第58章 心痒痒42 　　“我们当然是……”许晗烟被他问得懵了一瞬，话到嘴边, 反应过来了, “你别跟我搞突然袭击。” 　　陆尚端正坐姿，双手交叠, 摆出对等谈判的架势：“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们的关系？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上辈子的前夫前妻, 这辈子的…… 　　“不对，你很不对劲。”许晗烟差点就被影帝瞬间冷冽的表情唬住了, 可他是影帝啊！ 　　陆尚面不改色：“不肯直面问题的是你, 我有哪里不对？” 　　影后保持理智, 并且拒绝和他飙戏，“出发点不对。又不是回国就再也见不到了, 为什么你非要在这时候心急火燎的向我要句准话？” 　　‘心急火燎’这个词，用来形容此刻看起来在压抑不满情绪的陆尚, 实在精妙。 　　那不是不满, 是对某件事而产生的忧虑。 　　许晗烟凭感觉说完后, 心里一下子云开雾散, 醒然了。 　　不等他再多说，她冷静的留下句‘等我十分钟’, 起身回房间拿手机。 　　她要先和帅姐打一通电话，时间空余的话，还会上微博关注一下。 　　陆尚阻拦无能，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末了, 抓起那半杯橙汁一饮而尽，喉中俱是苦涩…… 　　加强版的小烟太踏马难糊弄了。 　　头好痛。 　　* 　　许晗烟猜对了！ 　　事情正好发生在她下定决心不摸手机后，也就是在白马山营地的第二天。 　　当时国内，关于她和陆尚同游新西兰的传言愈演愈烈。 　　娱记拿不出实锤，但带节奏的功夫一流，陆尚的小部分唯粉在各种猜测中慌乱不安，最终导致其中一个小姑娘在微博上留下遗书，做出轻生的举动。 　　幸而网友反应迅速，动用人海战术查到她家地址，警察及时出动，将人救了下来。 　　事发地是离南城不远的一座旅游小镇，小姑娘是高三复读生。 　　据她的家人说，她正是受陆尚的影响想要成为演员，更渴望有一天能和陆尚同台，所以才放弃一本大学录取通知书，重新复读，并且已经在准备明年的艺考。 　　为此，她还特地去南城，陆尚就读的中学朝圣了一番。 　　谁曾想就在这时，陆尚和女明星在国外传出恋情绯闻，经纪公司迟迟不澄清，当事人双方始终保持沉默，就算假的也说成真的。 　　小姑娘一下子就受不了了，觉得自己都那么努力了，还放弃了一本大学的录取通知，为什么他不能等等自己？ 　　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事发当晚，全网围观参与，疯狂的喊话陆尚：你家粉丝以死相逼了，好歹是一条人命，快出来吭一声吧！ 　　整个星宇娱乐火急火燎，公关部24小时待命，江湖传言应急预案都出了四五版。 　　程佑作为陆尚的经纪人，全程代言，咬死了就是那几句：陆尚人在新西兰自由行，我真的联系不上他！希望粉丝理智追星，珍爱生命，不要做出过激行为！ 　　翻译过来大意为：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和许晗烟在一起，要不你们问问隔壁那家？ 　　就这么把锅甩过去了。 　　季杨的微博，以及二月十二工作室的官博随即被爆/破。 　　娱博、营销号冲在最前面，两家粉丝紧随其后，还有一帮凑热闹的吃瓜群众，纷纷表示：影后出来说句话呗。 　　还有个别非常看得开的瓜友安慰她，说：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实力派演员，就算真的谈恋爱也没啥，大胆的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 　　讲道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小姑娘魔症了，把陆尚当假想情人。 　　等她考上电影学院成了演员，一步一步接近陆尚，然后呢？嫁给他？ 　　影帝不愿意怎么办？ 　　还不是一样要寻死觅活。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许晗烟没有错，就算她和陆尚谈恋爱，也没错！ 　　季杨白眼一翻：我信你们才有鬼了！ 　　她手里有许晗烟的微博账号，但不可能直接登录，假装是本人去澄清什么。 　　且不说已知情况下，小烟就是和陆尚在一起。 　　就算他们没在一起，季杨都不会敲锣打鼓在微博上嚷嚷：我家许晗烟清白得很！ 　　在娱乐圈混饭吃，把话说死等于自绝后路！ 　　联系不上许晗烟，季杨只好做最坏的准备。 　　眼见那寻短见的小姑娘已经救回来了，网友大多数持理智态度，舆论方面稍加引导就行。 　　事情发酵至此，两个关键—— 　　其一，陆尚和许晗烟究竟有没有在一起？ 　　其二，不管是否在一起，他们什么时候发声？ 　　全网都在等。 　　季杨也是。 　　她默默定了个期限，倘若一天内还联系不上小烟，就根据当时的事态，由工作室来发这个声明。 　　至于声明内容，24小时内仔细斟酌修改吧！ 　　没想到就在当天上午，新西兰的留学生突然发博，说和朋友一起在格雷茅斯看到许晗烟独自在街上溜达。 　　未见陆尚身影。 　　她们趁周末出来玩儿，是其他家的粉丝，因为有关注国内娱乐新闻，那么巧遇到当事人之一，忍不住八卦。 　　根据她们图文并茂的更新来看，当地时间下午1点多，许晗烟钻进一家街边的服装店，20分钟后离开，换了身衣服。 　　2点半去历史博物馆，逗留了大约1小时40分钟。 　　4点的时候，许晗烟逛到海边，在咖啡馆外设的卡位坐下，发呆，吹风，喝咖啡。 　　间隙，问老板借了本书打发时间。 　　直至至夜幕低垂，两个临时客串八卦记者的留学生才离开。 　　本来她们想在走之前去跟许晗烟道个歉，毕竟跟了人家小半天，还在微博上直播……着实不厚道。 　　商量下来，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她们跟那么久，感觉得出许晗烟很享受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没人认出的状态。 　　再有，全程没见她使用手机，搞不好本人真的对国内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 　　明星啊，艺人啊，演员啊，歌手啊…… 　　这些公众人物，他们太需要一个放松自处的外界环境了。 　　没过多久，留学生便将微博上的相关内容删掉，只留一条表达歉意的顶置起来，老实的@许晗烟、季杨还有二月十二工作室。 　　有了留学生的佐证，是否说明许晗烟和陆尚根本没在一起？ 　　真实的情况会不会是：白晓的婚礼结束后，两个人关掉手机，隔绝国内的纷扰，各自踏上不同的旅程。 　　不管怎么样，这个小插曲让始终没联系上当事人的季杨和程佑暂时松了口气…… 　　这踏马是实证啊！ 　　之后，也有营销号搬出新西兰的旅行路线，指出白马山营地和格雷茅斯距离很近，开车最多两个小时就到了。 　　遭到网友反驳：新西兰是个很大的国家吗？老子N年前从北往南自驾游也才用了三天，你在这里跟我掰扯距离，干脆现在飞过去拍下许晗烟和陆尚同框的照片不是更有说服力？ 　　讨论就此进入白热化阶段。 　　最后，令人意想不到的发展来了—— 　　油管上的旅游博主何塞，就是起初无意中发布陆尚自弹自唱《I\'m yours》的源头，他竟然和摸到那边向他打听陆尚行踪的粉丝交流起来了。 　　粉丝将国内的血雨腥风简单描述了下，既然视频是你发的，那么你只要告诉我们，陆尚是一个人旅行，还是和小伙伴一起？ 　　何塞用轻松中略带后怕的语气回复：嗨，真没想到陆尚在中国那么出名，你们别再误会啦！他是一个人！ 　　真相大白！ 　　陆尚的粉丝呈三种状态。 　　第一种是真情实感的理智粉，不管你私生活，我们只看你的作品。 　　第二种是冠冕堂皇的事业粉，激情开麦：哥哥才23岁！我们不想看到他那么早谈恋爱！希望他以事业为重！ 　　第三种是累觉不爱的随意粉，表示再看看吧，毕竟白马山营地和格雷茅斯真的很近，毕竟偶像有一天就是会公布恋情结婚生子的，这里面只有早或晚的区别。 　　陆尚从来就不属于粉丝…… 　　等到这一天，许晗烟打开手机，事情已经完成了热议、发酵、自由讨论、举证、下结论到收尾的全过程。 　　比较讽刺的是，最开始那个直播自/杀的小姑娘被开除了粉籍。 　　由陆尚全球粉丝后援会的认证官博发声明，还呼吁粉丝们行事理智，不要做出影响偶像的事、过度占用公共资源，并为这几天的闹剧向社会道歉。 　　行吧。 　　这担当，就问一句：怕不怕？ 　　在整个事件里，许晗烟的粉丝全员备战，但到最后结束的那一秒，都没有得到战斗的机会。 　　都闹成这样了，陆尚的粉丝居然没指名道姓的开撕…… 　　过后，季杨和程佑在通话中回味起来，是心有余悸，又实打实的没闹明白。 　　许晗烟的大粉代表全体粉丝给她写了一封信，发在她的私人邮箱里。 　　这封信先是很暖心地告诉她，无论她此刻身处何地，身旁是否有一个陪伴，粉丝支持她的初心永远不变。而后又说，一直以来都知道她为人低调，不愿意让粉丝们搅和进那些无谓的纷扰里。但假如，只是假如，她们心爱的姐姐连与人恋爱都要受到质疑、诽谤，那她们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冲在最前面，守护她！ 　　* 　　情况了解完毕。 　　许晗烟主动跟季杨通了电话，很诚恳的道了歉，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随时保持联系。 　　无关公众身份，她不应该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季杨见她认错态度良好，本就是个懂事的，今年也才22岁，何尝不是惹人心疼的小姑娘。 　　电话里克制的说了她几句，问她现在在哪里，打算何时回国，又叮嘱她，回来一定要和陆尚岔开，至少近期不要在公众视野同框。 　　许晗烟一一应下。 　　像这样的任性而为，一次就够了。 　　结束通话，从小阳台回到房间内，陆尚不知哪时回来的，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里，那张脸冷冷酷酷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她发作…… 　　许晗烟等了大约30个‘下一秒’，见陆尚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只好先道：“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我单方面的认为，目前我们应该是恋人关系？” 　　好的，影帝的脸色稍有恢复，眸子里流转起某种类似积极向上的情绪。 　　许晗烟接道：“不过暂时不能公开。” 　　陆尚眼里的光顿时消散，化作怨气，以视线隔空传递给她，“暂时是多久？” 　　他本来想说的是：不能公开的恋人关系，算什么恋人？ 　　但他不能那么自私，自己家粉丝寻死觅活，这时候牵着小烟的手出现在公众视野内，无异于要她的命。 　　同时，他又担心长久的‘不公开’，维持所谓的地下恋，真的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吗？ 　　他需要一个稳定、牢固的结果，不是‘暂时’。 　　暂时的变数太大。 　　没等许晗烟思考出结果，陆尚起身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我们结婚，这样的前提下，我接受暂时不公开。” 第59章 心痒痒43 　　结婚？？？ 　　在你梦里？？？ 　　许晗烟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怎么那么贪呢？干脆要求我和你结婚以后在家做全职主妇, 照顾你饮食起居, 成为你身上永恒不变的挂件不更好更省心？ 　　陆尚从她逐渐崩塌的表情看出她内心变化，遂, 扬起下巴，垂眼扫着她的脸, 寸土不让：“只是结婚。” 　　没对她要求那些此刻她脑子里想得天花乱坠的事情。 　　只是结婚？ 　　许晗烟‘呵’地一笑，将手从他发热的掌心里抽离, 摇着头, 笑着走开。 　　到底是谁在异想天开啊？ 　　不是谈崩了, 是压根没法谈！ 　　* 　　即便如此，去奥克兰还是要一起的。 　　皇后镇有机场,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将房车还给租赁公司, 坐早上的航班出发, 三小时后落地。 　　本来进行到这里就应该分道扬镳了, 陆尚不肯, 非要亲自送许晗烟去宋吉安的工作室，大抵也是想借这段路途再跟她聊点儿什么。 　　许晗烟拗不过他, 就这么分开也确实…… 　　怎么说呢？ 　　不圆满？ 　　在偌大的国际机场打了会儿游击，听到附近有说普通话的游客都吓得脸色万千变化，左躲右闪，终于来到停车场，找到租车, 两人均是心累。 　　许晗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墨镜不敢摘，余光不断照顾窗外人/流往来，十分的心惊胆战。 　　陆尚靠在座椅里，头颅微仰，真情实感的来了一句：“头好痛……” 　　低沉绵软又无奈的语气，配以眉头微蹙的表情，将东躲西藏的厌烦和不喜表达得淋漓尽致。 　　许晗烟心里‘咯噔’了一下，难过得垂下头。 　　这还是在国外呢。 　　这还没回国呢…… 　　这……真的没办法聊了。 　　* 　　宋吉安的工作室和机场在城市的两个方向，陆尚设了导航之后，走环城路。 　　正午时分，路况并不算好，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许晗烟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和陆尚交流，使出老招数——全程玩游戏。 　　陆尚也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车速保持在40km/h，把商务沃尔沃开得像四平八稳的老爷车。 　　一路无话。 　　车内沉默的氛围中透着一股子压抑，回想这周放松愉快的旅行，尤其两人无话不谈的相处时光……很标准的‘高开低走’了。 　　许晗烟只想快点到目的地，别再抬头就在附近10米范围内看到陆尚。 　　如果谈不出结果，谈下去会引发争吵的话，彼此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下也是好的。 　　她这边心不在焉的玩游戏，实则默默安抚自己，陆尚忽然减速，将车驶入路边的加油站，停在一旁的临时停靠点。 　　许晗烟放下手机，侧首盯着他看。 　　陆尚没给她眼神，双手握着方向盘，淡薄的视线看着前方，像是在酝酿什么，眉心的折子始终捋不平顺，心事重重又不太有耐心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许晗烟不确定的开口问，罢了，不等他回答，又道：“要是暂时不知道说什么，不用硬挤。” 　　还把车开进加油站…… 　　至于吗？ 　　又不是她的粉丝想不开，在微博直播自/杀。 　　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有像上辈子那样逮着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耳边喋喋不休各种不满吗？ 　　再说，她都让步了。 　　保持不公开的情侣关系，还不是为了他着想多一点？ 　　想起粉丝们写的那封信，许晗烟都要委屈炸了！ 　　陆尚见她误会了，试图解释：“不是，我真的有点头痛。” 　　身边其他工作人员都在私下讨论过，他没笑容的时候就像在发脾气…… 　　但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你头痛，我就不头痛了吗？我……”许晗烟先没理解，瓮声瓮气地反驳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 　　再细细端详他发白的脸色，隐隐有细密的汗珠从发际线里渗出，向他光洁宽大的脑门蔓延。 　　许晗烟人是一愣，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探手按在他额上——滚烫！ 　　“你发烧了？”她似有些难以置信，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灵得不得了。 　　陆尚靠在椅子里，呼吸明显加重，有气无力的拿眼神斜她，“怎么，我不能生病？” 　　“不是……”许晗烟手还按着他，大抵是气势问题，这动作放一般人身上发生是关心，此刻看来，是单方面碾压。 　　陆尚动弹不得。 　　许晗烟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是想让盛尧飞过来照顾你，还是要飘姐？” 　　flag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用来打脸的。 　　飘姐厨艺好，还会洗碗，比那只会打开APP搜索附近餐厅的盛尧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点个外卖都不看评价评分的。 　　陆尚下意识瞪眼睛，瞪到一半，省下力气别开脸，径自笑个无奈，“你别趁我病，要我命就好。” 　　话得轻飘飘的，已然任她宰割了。 　　许晗烟主动要求：“我去年来渡假时考了驾照，我来开车。” 　　陆尚全身酸痛使不上力，脑袋疼得要炸开了，不在此问题上过分纠结，解了安全带，下车。 　　顷刻，两人互换位置。 　　许晗烟坐在掌控大局的驾驶位上，调整了下座椅，双手握住方向盘找手感，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状，“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 　　居然是这种展开？ 　　还没坐谈判桌前面对面谈话呢，有人就病来如山倒了。 　　陆尚继续有气无力的瘫在副驾驶，歪着脑袋看她，一字一顿，“别欺负我。” 　　没想到她会是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而他落得个字面意思的身不由己。 　　此局，未战先败！ 　　* 　　宋吉安的工作室开在一座现代艺术博物馆隔壁，附近的建筑外观都一个样，住的大多是货真价实的文艺青年。 　　工作室是五层楼的小洋房，1到3层是展示区，楼上两层是他的私人生活区。 　　许晗烟到了之后，当然不能让陆尚拖着病体离开，哪怕出于人道主义也要将他留下。 　　这天逢着周三，没什么顾客，宋吉安都没开门，赖在大阳台做光合作用，刷微博，津津有味的看小烟和陆尚的八卦…… 　　没曾想看着看着，两个当事人就出现在他眼前。 　　内娱八卦十级学者宋吉安高兴坏了，热情的帮忙停好车，领两人上楼，把抱恙的陆尚安排在最大最舒适的那间客房，免费提供全新的家用医药箱。 　　许晗烟坐在宽大的床边，从箱子里找出温度计给他量体温。 　　39度5，发烧实锤了。 　　接下来，吃药，喝水，休息。 　　搞完这套流程，许晗烟拿着他喝空的水杯站在床前，安排说：“你这样是没办法自己飞回去的，给程佑打个电话把行程往后推几天，等烧退了再走。” 　　陆尚从早上就不太舒服，这会儿安顿下来，身心全然放松，更觉疲惫，缩在被窝里动也不动，闭着眼低声：“手机在我外套口袋里，你给他打吧。” 　　我给你经纪人打电话？ 　　用什么身份？你的生活助理还是你在新西兰的临时保姆？ 　　就不信真的病得连一通电话的精力都没有…… 　　许晗烟心里叨叨叨的停不下来，面上，抿合的唇瓣轻蠕，最终什么都没说，在宋吉安内涵的注视下轻手轻脚离开卧室。 　　* 　　拿到陆尚的手机，许晗烟这才想起一个当前就要解决的问题——密码是多少？ 　　退烧药有助眠成分，她也是在不想为这点小事把他叫醒。 　　程佑给他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这通电话晚点儿打也没事？ 　　许晗烟站在沙发边心思翻转，间隙，余光瞟到忽然收到音乐播放器提示而亮起的手机屏幕，灵光一现，输入密码：323818 　　解锁成功，来到干净整洁的主页面。 　　一旁的宋吉安都惊呆了，“你猜出来的？” 　　没有靠猜的话，刚才也不会捏着手机站了至少两分钟！ 　　许晗烟侧首看了他一眼，“蒙对的。” 　　陆尚用的密码和上辈子一样，他们生日的组合，她的在前面，他的放后面。 　　而她的手机则反过来：818323 　　不过这辈子她就没再用那个密码了，想不到咱们影帝这么念旧哈！ 　　全程围观的宋吉安还想再说点儿什么，许晗烟不想分神应付了，拿着手机走到外面阳台去。 　　新西兰比国内早四个小时，程佑接起电话时，背景音里各种嘈杂，大抵是在盯哪个艺人的活动现场。 　　他也是对我行我素业务能力还强势的陆尚没辙了，看到这位祖宗的来电，苦了吧唧的‘喂’了一声，心塞道：“机票已经定好了，我还放了烟幕弹让记者去机场拍照，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要推迟几天再回啊，这次我真的会跟你翻脸的！” 　　这次？ 　　那上次，前几次呢？ 　　许晗烟还挺好奇。 　　“是我，许晗烟。”她自报大名。 　　程佑压低声音爆出个‘卧槽’，快步走向可视范围内的僻静角落。 　　在这个过程里，许晗烟平铺直叙的将他家艺人目前的情况说明，然后等经纪人指示。 　　程佑哪儿敢指示她啊！ 　　早上跟陆尚通话时就听出他声音不对劲，看看看，生病了吧？发烧了吧？耽误正事了吧？ 　　还找许晗烟来代表通话，程佑就很想骂脏话！ 　　“行！”他不墨迹，盯着棚里正在拍广告的章宝莉，心下泛起一阵恐慌，对电话里的姑奶奶道：“我会调整他的行程安排，你让他好好休息，那个……谢谢你了啊，小烟。”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第二更大约在10点左右，大家周末愉快~ 第60章 心痒痒44 　　哎哟，佑哥这么客气的？ 　　许晗烟还真有点儿受宠若惊, 顺口就接道：“应该的。” 　　程佑听得提起嗓子‘嗯？’了一大声, 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投来异样目光，还以为他对拍摄有哪里不满意, 在这里阴阳怪气…… 　　他连忙放低姿态：“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许晗烟光是听着, 脑袋里都飘出画面了，忍住笑解释：“我的意思是, 出门在外, 他突然病成这样, 身边又没经纪人助理跟着，身为同胞, 照顾他一下是应该的。” 　　“拉倒吧你！”程佑都假不下去了，转跟她打情份牌：“小烟, 你还在陆家念高中的时候咱们就认识, 说起来, 佑哥也是看着你从出道走到现在的, 对不对？” 　　听这像是商量的语气句式，已然是在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许晗烟从善如流：“没错儿。” 　　程佑继续道：“那佑哥就直说了, 前两个月，放暑假的时候，你的《大世界，小女人》不是跟我们家宝莉的《恨不相逢未嫁时》差不多档期播么？” 　　许晗烟笑逐颜开的纠正：“她的先播，我那部晚了半个多月呢。” 　　“嗯！对！”程佑好像挨了一记从新西兰隔空拍到脸上的耳光, 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还得正儿八经应声。 　　你不就想说《大世界，小女人》晚播半个月，开播即爆，后来者居上，全方位碾压《恨不相逢》么…… 　　许晗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没说出来，假装客套道：“平心而论，她演得不错。” 　　程佑拿眼角斜着不远处的站在圆台上摆造型的章宝莉，乍看不错不过，细看哪儿哪儿都差点儿意思，知道她努力了，觉得她就是这样的水平，于是便打心底的感到不屑。 　　“也只是不错。”他口吻里慢慢的遗憾。 　　这句是真心的。 　　许晗烟没接话，你看不上自家艺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己签了个爱作妖的，自己受着吧。 　　程佑从那阵不如意的神思里拔回神，开始捧电话里跟陆尚一样难搞的姑奶奶，“她怎么能跟你比，演技被你吊打，我跟你说啊，《大世界，小女人》我可是从头追到尾，你的何小南可真是——” 　　“佑哥。”许晗烟轻巧将他打断，话音里有笑意，“去年到两部剧先后播放完毕的这段期间，水军营销号把我跟章宝莉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比较了一遍，还特别会避重就轻，你想跟我说的是这么？” 　　电话那边没声儿了。 　　程佑想说这个，实际上想趁此机会跟她道歉来着。 　　许晗烟大方道：“没事儿啊，都是圈内常规操作。我比她本事大，私下里也算打小认识，提携她一下是应该的。” 　　杀人诛心，她超溜的！ 　　程佑好久没听到那么直白的自夸了，还是在他面前。 　　‘提携’竟然还能这么用，您是真牛批！ 　　奈何局面是这样，他手里最赚钱的陆影帝陆大爷的命牢牢攥她手里，能怎么办？ 　　程佑只有任她奚落，苦涩往肚子里咽的份。 　　许晗烟没说章宝莉宇宙级碰瓷自己都算客气了，先那几句还没完全解气，想想，又补了一句：“可惜烂泥扶不上墙。” 　　程佑心口一窒，咬紧牙关才忍住了砸手机的冲动。 　　“行了，我舒坦了。”许晗烟畅快道：“这事儿到此为止，一笔勾销。” 　　“别……”程佑慌了，连忙摆出态度，“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到此为止，我说真的，这章宝莉吧……我已经摁不住她了！” 　　早晨来摄影棚的路上，戳开天窗说亮话了！ 　　章宝莉说：“高考结束跟你签约，结果你捂了我整四年，非要熬到我毕业才让我接戏，已经耽误我太久了，解约我是势在必行。今后我想要的，我会自己争取。” 　　程佑真想掐死这只养不熟白眼儿狼！ 　　四年间没耽误她一节专业课，除此之外还找外语老师，找北电的表演课老师，手把手、一对一的给她开小灶。 　　这叫耽误？ 　　许晗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刚还一口一个‘我们家宝莉’叫得多亲热啊，跟你亲闺女似的，我相信你能做个管教有方的好爸爸！” 　　程佑笑不出来了，认栽道：“大家老熟人了，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签下章宝莉就是想把她培养大花，跟你走一样的路子，你们势必要打一辈子擂台的。这些年我费尽心思培养她方方面面，她心急火燎还没走稳就想跑到你前面，是她异想天开了。那《恨不相逢未嫁时》是你肯给机会，结果演成那样，还得找配音……” 　　许晗烟只管听着，隔着十万八千里认同且同情的点头。 　　结论：是个不思进取的不孝女。 　　程佑停下来径自酸涩了一小会儿，回过神，意识到扯远了，清着嗓子道：“我就是想跟你说，我打算放她一条生路，红耀那边已经答应替她付违约金，耀哥那人你是了解的，娱乐至死，炒作至上，违约金有多昂贵，他肯定会加倍从章宝莉身上压榨回去，迅速提高她身价和知名度的方式也不难猜。” 　　与前东家手里手里最有钱途和前途的王牌捆绑，也就是绑死陆尚。 　　许晗烟对此剧情有些熟悉，只前后顺序和细节，略有差别。 　　程佑最后道：“你这一周都和阿尚在一起，你两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说真的我不清楚。但这么多年了，我只看出一件事，但凡有你在的地儿，阿尚的眼珠子就黏在你身上，你要不在，他就往心里挂着你。微博上闹翻天了，我完全不虚！就算阿尚没事先跟我打招呼，全世界宣布这辈子就你了，我只会祝福你们！小烟，你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的优秀！哥打心底遗憾当初没能把你签到自己公司好好培养你，当然你也不稀罕。哥还打心底喜欢你，也打心底支持你和阿尚在一起。无论你们最后成不成吧，话我先放这儿了。” 　　* 　　娱乐圈里有很多虚情假意的家伙，亦有很多性情中人。 　　许晗烟相信程佑说的那番话。 　　有祝福，有提醒，有欣赏，有认可…… 　　对方可是最擅长在鸡蛋里挑骨头的金牌经纪人。 　　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肺腑之言，值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许晗烟倒了一杯温水去楼上看陆尚。 　　残阳从半掩的阳台外洒了些许在卧室的地板上，微风轻轻浮动半透明的窗帘，隐约的，能听到外面的孩童玩耍嬉笑的声音。 　　陆尚贴着双人床的边缘，卷曲着身体，睡成一个脆弱的姿势。 　　许晗烟轻声走近，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先是靠近他的脸，看着那张安静的睡颜……然后不知不觉坐到地毯上，空出手懒懒的托住侧脸，再然后，另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 　　微凉的皮肤，贴着她的掌心，引起一阵温润的触感。 　　退烧了。 　　陆尚在这时自然而然睁开眼，把她纳入一片幽深的眸光中。 　　“好点儿了么？”许晗烟轻怔了一下，问得很温柔。 　　他缓慢的眨了下眼，“好多了。” 　　就是声音粗哑得不像话，整个人看上去缺乏精神，还透出一点点不明就里的委屈。 　　怪招人心疼的。 　　陆尚从她看自己的眼神儿里读出这样信息，故意问：“你心疼我？” 　　这就是他想要的。 　　许晗烟那只测他额头温度的手，转而抚上他的侧脸，笑道：“你真的挺狡猾的。非要我给程佑打那通电话，算准了我会借故跟他算笔账，再趁机奚落他几句，这算是……了却你一桩心愿？” 　　“心愿还谈不上。”陆尚哑声笑笑，而后眼神和表情归于沉静，专注的望着她，“就是觉得你还在意。” 　　这里的‘在意’有指向性，范围从前世延续到今生。 　　许晗烟听得出来。 　　陆尚见她反应没预料的大，就继续道：“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拿沉默去冻死她，让她猜到情绪失控，只好对他歇斯底里。 　　后来，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小烟从来都不想用那种模样面对他。 　　许晗烟却摇头，“暂时不想谈这个。” 　　她目光从他肩头越过去，幽幽的盯着他身后的枕头，“我把万一谈不好，忍不住把你结果在这里。” 　　宋吉安艺高人胆大，肯定会帮她藏/尸。 　　陆尚发出一串闷笑：“那就聊点儿别的，关于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如何？” 　　此刻的他虽然虚弱，也正因为虚弱，可以做一回不讲道理的小孩子。 　　而且他总觉得，这时不管向许晗烟要求什么，她答应的几率都比平时大。 　　“结婚的事我已经用沉默当作回答告诉你了，你要是想听官方文字版，我不介意再说一遍，保证表达准确。”她没开玩笑。 　　陆尚就困惑了，“为什么？不公开的婚姻和不公开的恋爱，在我们之间区别不大。” 　　“不大也是区别。”许晗烟有自己的坚持，“你别想趁着生病在这儿跟我装可怜博同情，就算你回国去参加最热的告白节目，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在直播跟我求婚，我也会拒绝你三千遍！” 第61章 心痒痒45 　　沉默，对视—— 　　斜阳在窗外逐渐淡了, 暗了, 散尽了。 　　保持空气流通的卧房内，许晗烟和陆尚视线里的对方, 在光线的流逝下，逐渐模糊。 　　其实许晗烟没想放那么狠的话, 可是这人吧，仗着自己生病跟她这儿放肆的装, 就是想博取她的同情心, 进而达到他自己的期望。 　　陆尚也看出来了, 任凭他赌上职业生涯演技大爆发，还是没能将她诓住。 　　算了…… 　　他先主动收回对视的目光, 进而，动作迟缓的转身, 背对她。 　　此行为大致可以理解为：小孩子趁自己生病跟大人讨要玩具, 非但没讨着, 还被摁头训了一顿。 　　就有点闹情绪。 　　在许晗烟眼里, 那背对自己的一大坨无比的委屈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他的肩膀头, 半逗半哄地：“生气了？” 　　陆尚这会儿没力气反抗，又不忍心对她说刻薄话，只好装死了。 　　其实他也是想表达的！ 　　他不会去参加任何狗血的告白节目，可如果真的去了，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告白, 她要拒绝是她的自由，但是三千遍…… 　　过分了不是？ 　　谁还没点自尊心怎么的？ 　　许晗烟稍稍起身，探头探脑的看他脸容表情。 　　那双正常睁开的双眼透着灼亮的光，似乎阴谋诡计没有得逞，正跟自己气着呢，烧得微有些干裂的嘴唇倔强的抿成一条不愉快的线，目光幽怨到了极致，啧啧啧…… 　　陆尚察觉她的小动作，侧首睨了她一眼，哑着嗓子问：“还有指教？” 　　“有啊。”许晗烟没心没肺地，话声清脆得堪比夜莺，“虽然我们在结婚的问题上谈崩了，但我之前提的保持不公开的恋爱关系，你还没回答我呢。要吗？” 　　陆尚十分嫌弃，“不能公开的恋爱关系，跟偷/情有什么区别？” 　　许晗烟好心劝他：“影帝，做人别太急功近利，老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 　　陆尚还真被她劝住了，表情没之前那么抗拒，眸光带着显而易见的闪烁，看着她，再看看她…… 　　“如何？”影后循循善诱。 　　“我考虑一下。”影帝不情不愿。 　　许晗烟瞬间恢复冷漠脸，收回半跪在床上的姿势，起身，以绝对的气势，睨着眼皮子底下那卷曲的一大坨，最后通牒：“你最好早点考虑清楚，我不会一直带着这个条件站在原地等你，毕竟女人是很善变的动物。” 　　陆尚都是个病入膏肓的人了，无所畏惧的冷哼一声，抵触情绪浓烈。 　　随之，门外响起凑热闹的‘扑哧’声。 　　房内的两人同时往那方向看去，宋吉安也意识到偷听是个不礼貌的行为，从门外移入他们的视线，先歉意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想上来看看阿尚情况怎么样，顺便说一句，晚餐做好了。” 　　许晗烟和陆尚都没回应，双双望住他，径自揣度：这家伙听到多少？ 　　宋吉安笑得贼坏，自觉交代：“从你们其中一个问对方，有没有心疼开始。” 　　期望被心疼的陆尚：“……” 　　以及，没那么心疼他的许晗烟：“……” 　　宋吉安被影帝影后的表情变化取悦到，巨有成就感，“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都开始谈婚论嫁啦？ 　　影帝还求婚失败，被影后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你们真的好可爱，好成熟，好以事业为重啊！ 　　宋吉安一手扶着门框，别开脸去笑一阵，再回头对二人继续：“首先回答小烟关于‘藏/尸’的问题，我最近在改造地下室，可以把陆尚填进墙里。再给第一次来这儿做客的阿尚一个建议，我觉得，不公开的交往可以答应下来，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当徐徐图之！再说，‘偷/情’也有偷的乐趣，你们说呢？” 　　两人作势要起来把他弄死填墙，宋吉安灵活的闪现，留下一阵猖狂无比的笑声，下楼。 　　没一会儿，楼下响起吵死人的摇滚乐—— 　　Can\'t break free from the the things that you do， 　　I wanna walk but I run back to you that\'s why， 　　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 　　来自于美国摇滚女歌手Joan Jett于1988年的白金单曲：《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 　　我曾经离开，却又回到你身边，那就是我恨自己爱上你的原因…… 　　就应景！ 　　* 　　晚饭就是外卖，好在味道还不错，许晗烟下个月要进组了，结束一段旅行，从此刻起严格要求自己，少吃多餐，以清淡为主。 　　陆尚虽然还病着，但胃口是真不错。 　　宋吉安的心到底还是偏着许晗烟的，吃完这一餐，趁着夜幕降临，提议带她去奥克兰最大的夜场感受一下。 　　陆尚呢，是病人，需要足够的睡眠！ 　　解闷的游戏机、声控的背投，还有外卖电话，全都给他备齐全了。 　　两个没良心的就这么抛下他，出去找乐子。 　　当天晚上，许晗烟和宋吉安在夜场的照片传回国内，于微博上疯传。 　　晃动的彩色灯效下，她穿一条吊带的珍珠白亮片包身短裙，只到大腿的裙摆缀着一片柔软的流苏，漂亮的身材曲线一览无余。 　　她沉浸在电音的节奏里，随心舞动肢体，波浪卷的长发和裙摆细长的流苏荡啊荡，摇啊摇…… 　　魅力爆棚！ 　　全网都看得出，影后心情超级好，对影迷的求合影更是来者不拒。 　　你要问影帝？ 　　这会儿指不定开着旅行房车在新西兰的哪片静谧星空下，抱着吉他，自弹自唱，享受独属于自己的美好时光。 　　两个人目前分明处在截然不同的情境里。 　　就你们事多，非要把人凑在一起！ 　　* 　　与此同时，‘狂想曲六人组’微信群。 　　邹亚看到微博上的路透照，就@许晗烟陆尚，问他俩还有没有在一起，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为什么没在夜场图里看到另一个？ 　　还调侃说，影帝莫不是提前开启老年人生活，拒绝这种闹哄哄的场合？ 　　接下来，影帝碎碎念时间—— 　　陆尚：【我没去，生病了，突然发烧，不过现在好了很多，不用担心。】 　　陆尚：【才刚退烧，她就跟宋吉安去夜场玩？穿那么短的裙子？】 　　陆尚：【：）】 　　陆尚：【问我们进行到哪一步？你们觉得两个成年人一起旅行还能怎么发展？】 　　话到这里，留下无尽想象空间。 　　程姿颖冒死发言：【这是这个群建起来到现在，尚哥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天。】 　　同样在新西兰某地度蜜月的白晓：【看来气坏了[捶桌狂笑]】 　　叶新礼一副老实人来点评的样子：【两个成年人一起履行确实有很多成人式的发展可能，关键在于——旅行结束的进度。】 　　邹亚：【别废话，什么时候摆喜酒，你们要明天回国就去民政局登记，我敬你是条汉子！】 　　程姿颖：【不是啊……要是能去民政局了，烟烟会把生病的尚哥扔下，跟她小继父去夜场玩吗……】 　　陆尚忍不住了，自己爆料自己：【她建议我们保持不公开的恋爱关系，我还在考虑。】 　　你还在考虑。 　　你好有原则，好谨慎，看起来好有掌控大局的风范啊！ 　　除了沉迷夜场欢乐的影后，以及落单的影帝，群内另外四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停不下来。 　　陆尚：【我讨厌你们。】 　　* 　　直到凌晨三点多，许晗烟和宋吉安才尽兴而归。 　　这时陆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板着一张比鬼还可怕的脸，连看两部恐怖片，午夜时分给自己点了一张内容超豪华的披萨。 　　果腹，放松心情，修养身心。 　　等到许晗烟回来，在隔壁的房间卸妆、洗澡，估摸着缩进被窝合上眼睡了。 　　陆·怨念升级报复心巨强·尚，悄然起身，趁夜深人静，钻进她的房间，突然袭击。 　　许晗烟被吓得够呛，刚酝酿的睡意，接着就被男人半是发泄半是惩罚的吻弄得晕头转向。 　　最后反抗无能，只好躺平享受了。 　　折腾到窗外天色大亮才被放过…… 　　不禁让人感叹：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 　　许晗烟想趁着这种事后好说话的氛围，哄哄他…… 　　主要担心他回国遇到记者破罐子破摔乱说什么，到时候她这边想补救都来不及了，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没曾想，陆尚蓦地起身，穿衣服，作势要走的样子。 　　而实际上他也确实要走，别问他去哪儿，因为他不会告诉你。 　　只在走时撂下狠话—— 　　“许晗烟，我不会跟你谈那种不公开的恋爱。” 　　他多骄傲多矜贵自尊心多强的人啊！ 　　那种不能见光的感情，他打心底抵触、不屑、看不起，还有拒绝到底！ 　　还有—— 　　陆尚穿好衣服，睨着趴床上起也起不来的那一小坨，如她早些时候用眼神和气势欺负自己时一样一样的，面色肃然，郑重宣布：“在我们没有达成一致前，我是不会再和你发生这种不正当的超友谊肉/体关系。” 　　意思就是不跟她睡了。 　　许晗烟气得笑了，“谁跟你有友谊？！” 　　陆尚风骚至极的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活像个吃完不认账的渣男。 　　* 　　又过了一天半，许晗烟在微博上看到新闻，陆尚在机场被记者围堵。 　　问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影帝斜视镜头，轻蔑的笑了。 　　这一笑，邪魅狂狷得恰到好处，丝毫不显油腻感，亦正亦邪的妖魅气质令人叫绝！ 　　许晗烟还开小号给他点了个赞。 　　你就是当月全网全娱乐圈最有气质的崽！ 　　这之后，《寻踪》第十一季进入紧张的拍摄期，许晗烟也在十二月处进组，拍摄谍战电影《她知道的事》。 　　帝后风波，告一段落。 第62章 心痒痒46 　　演员是个很特殊的职业，演绎不同的角色, 过截然不同的人生, 剧组里封闭的呆上几个月，外面又是另一番光景。 　　从2015年12月初到2016年4月末, 许晗烟结束电影《她知道的事》的全部戏份。 　　拍摄地距离南城不到一百公里，早在年前年后, 于秋姜艺翎婆媳两就经常做些好吃的去剧组探班，不了解情况的工作人员还以为那是她亲奶奶和亲妈。 　　中午杀青后, 许晗烟便直接坐剧组大巴回南城。 　　这时微博上早就换了几百个热议话题, 粉丝们磕得最快乐的荧幕CP是刚在寒假成为爆款的偶像剧男女主角, 谈论得最多的是近期热播的选秀节目…… 　　娱乐圈每周都有新鲜的瓜吃，很多当时你觉得劲爆的热点, 追着追着就莫名其妙的淡忘掉了。 　　人真的是一种忘性很大，并且喜新厌旧的生物。 　　许晗烟在拍戏的这段期间, 与CBO合作的剧集《迷·蝶》于多个视频网站平台播放, 小范围的收获了一波好口碑。 　　目前最大的追剧网上, 《迷·蝶》得到了将近7万条观后短评, 评分9.1，剧迷普遍对第二季的期待值很高。 　　相较下, 国内英美剧受众群里，《寻踪》第十季延续了前面九季的超高热度，陆尚出演的亦正亦邪的迷之角色在国内外大受好评，成为这部剧最受欢迎的常驻之一。 　　虽然两部剧都由CBO出品投拍，在受众和知名度上, 女性视角的《迷·蝶》还是稍弱于《寻踪》。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竟然也成为帝后CP磕的一个点。 　　许晗烟开着小号逛到她和陆尚的CP超话里，时隔数月，CP粉竟然难得保持着产粮热情，把他俩在《迷·蝶》和《寻踪》里的角色凑在一起，画手绘、小剧场，写相爱相杀的小段子…… 　　竟然还挺带感的。 　　每个圈子都有不成文的规则，只要CP粉不敲锣打鼓到处强行宣传、甚至骚扰到本人，唯粉便也不会计较什么，大家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各爱各的。 　　经过沸沸扬扬的‘新西兰之旅事件’，陆尚大部分唯粉也终于表态了，管你大银幕还是小荧屏，粉角色完全OK，涉及真人，影响到我们哥哥的前途发展，对不起，谁乱捆绑我们撕谁，撕到地老天荒！ 　　战斗力爆表，一度让即将和陆尚合作的女演员女艺人瑟瑟发抖。 　　经过将近半年，没有哪家敢明目张胆绑着陆尚炒绯闻恋情，随着《寻踪》的大热，观众对他的关注重心便也回归影视作品上。 　　许晗烟就更简单了，本就是个极注重私隐的人。 　　不让粉丝接机，杜绝线上线下粉丝经济，除非去时装周看秀才会配合代言的时装品牌出街拍照，自家大粉都打趣她，不是在家宅，就是在剧组宅。 　　总的来说，半年的时间，她和陆尚在大众视野内零交集，私下偶有以各种节日为名的短信问候，内容还十分官方。 　　两个人都有戏要拍，剧组就是家，沉浸在角色剧情里，旁的都顾不上了。 　　* 　　到陆家是下午四点多。 　　阳光满溢的前院里，蔷薇花开得正盛。 　　正门半开半掩着，许晗烟刚来到门前，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于秋平缓道：“来就来吧，还带那么贵重的礼物，我这把年纪了，你说说，还能吃多少？” 　　老太太话得温和，听着是有笑意在的。 　　但细细品味，全是客套的疏离。 　　“是我错了，辜负您这么多年的栽培，我知道您不想看到我，可是……”章宝莉欲言又止，似乎隐忍的啜泣起来，“听说您身体不太好，所以才特地过来看看您，不管怎么样，您一定要保重！” 　　许晗烟站定在门外，一脸诧异。 　　几年没正面遇到的人，没曾想在这儿遇上了。 　　冤家路窄？ 　　不不不，许晗烟你高傲点，她还不配做你的对手。 　　不过有句讲句，刚章宝莉那几句话，有堆积情绪的停顿，有铺垫后续的起伏，挺会承上启下，台词功底是勉强及格，要是这种水准，不至于在《恨不相逢未嫁时》里用配音啊？ 　　许晗烟终于想通了，原来自己过不去坎儿的是好剧本被糟蹋…… 　　客厅里，于秋长叹一口气：“你打小跟我学戏，老何第一次把你领到我跟前，你才那么小一点儿。当时我让你亮了一嗓子，声音、气息，我都很喜欢，觉得你是个好苗子，便答应培养你。要说我掏空了毕生心血和精力教你，那不至于。但我扪心自问，对你也算倾囊相授了。可是你啊，你喜欢的舞台跟我的不一样。许是我上一回没跟你讲清楚，今天索性跟你讲明白。你还年轻，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走的路，既然选了，就别总觉得愧对了谁，这人呐，就一辈子，到最后，还是得忠于自己的。而我呢，黄土都埋到下巴尖儿了，我有那心思怨你？你就肯回去唱戏了？走吧，别再来了，咱们师徒一场，情分已尽。” 　　* 　　章宝莉离开陆家时，在门外与许晗烟撞个正着。 　　前者眼红红，后者是白眼儿狼本狼，冲她遗憾的扬个眉，多余的客套话都省去了，直接进了门儿。 　　有什么好说的？ 　　许晗烟得抓紧时间在晚饭前把奶奶哄好，哄开心，这才是正事。 　　谁知道刚走进去，隔空跟于秋对上眼神，一老一小都没来得及开口表达喜悦之情，陆尚慢悠悠从楼上晃下来，拉长了声音，散漫又不屑地问：“走了？我琢磨着，也没哭多久啊，不会再杀回马……” 　　话到这里，发现刚来的那个了。 　　许晗烟挺直了身板儿站在茶几一端，侧身望着他，发出灵魂拷问：“你怎么在这儿？” 　　陆尚穿着早几年在家常穿的三叶草运动装，楼梯下到一半，也是停住纳闷几秒，好像还认真思考了一下他为什么会在这儿的原因，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我家我怎么不能在？” 　　是哈，这是陆家，你姓陆。 　　许晗烟释然了，收回视线全部给到于秋身上，刚甜丝丝的喊了句‘奶奶’，陆尚下楼绕向厨房，头也不回的交代她，“去把大门关了，别让阿猫阿狗再跑进来。” 　　于秋忍不住数落他，“那么大个人了，说话注意点儿，小烟多久没回来了，你就使唤人家，像话不像话？自己不会去关门啊？小烟别搭理他，过来坐，戏杀青啦？累坏了吧？奶奶削个梨给你吃，晚上想吃什么？你点！” 　　许晗烟恃宠而骄，冲他做个挑衅的鬼脸，粘到于秋身边去拍马屁。 　　陆尚没辙，只好自己去关门，嘴里碎碎念着：“又不是外人，使唤一下怎么了，多久没回来？您揍她一顿不就完事儿了，让她多久不回来。” 　　谁不是戏刚杀青？ 　　谁拍戏不累？ 　　演个尸体躺地上躺一天，人挣的都是辛苦钱。 　　就许晗烟矜贵。 　　于秋的使唤从他后背传来：“阿尚，打电话叫你爷爷你爸今天早点回家，出去顺便把厨房的垃圾扔了，还有，回来洗个手顺便把饭煮了，今天你掌勺啊！给我们小烟露两手。阿尚也是昨天半夜回来的，你别看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睡了一整天，也不说出去走动走动，不过这小子近年来厨艺长进不少，今天让他下厨，就这么说定了。” 　　后面的话都是对许晗烟说的，陆家皇长孙被彻底无视。 　　陆尚额头抽搐，远远不断的无奈从眼底流出…… 　　得！ 　　他才是冲话费送的。 　　* 　　自许晗烟上大学之后，也回过陆家几次，只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 　　这回结束拍摄，有一个月的空档调整休息，于秋念着她，让她在南城住上十天半个月。 　　她欣然答应下来。 　　陆尚虽一脸不情愿，倒是不吝啬的做了一桌子好菜，晚上姜艺翎从剧团回来，陆品旭陆佑勤也各自归位，大家像从前那样坐在一起吃饭。 　　喝小酒，聊电影，聊生活，温馨愉快。 　　就在这时候，微博上有娱乐博主爆料，声称无意中发现了疑似章宝莉的小号，以前开启五一黄金周内娱大瓜！ 　　小号名叫‘很高兴喜欢你’，全是自说自话的情感历程。 　　从2012年9月至今，也算是相当长情了。 　　不过这段感情并非顺遂，最开始是她先暗恋，发展到互生好感，到最后似乎有人横插一脚，将她的心上人抢走。 　　有娱乐博主指路，吃瓜群众纷纷涌去围观，找线索，为一代名伶梳理感情线。 　　这瓜吃着吃着，大家方才觉得不太妙啊…… 　　种种迹象表明，章宝莉的心上人是陆尚，而抢走影帝的，正是去年炒过帝后CP的女主角许晗烟！？ 　　* 　　晚饭后—— 　　许晗烟端了杯花茶在后院的长椅坐下，耷拉着肩膀，听蝉鸣叫，仰望星空，放空身心与大脑。 　　没多久，陆尚也端了杯茶走过来，没在她旁边坐下，而是在面前挡视线的站着，以着忠厚老实的表情，语气耐人寻味：“章宝莉来碰瓷我了。” 　　他是来报备的。 　　许晗烟先愣了一下，回过神，露出不厚道的笑，“你活——” 　　‘该’字没说出来，陆尚英俊的脸皮上，坏笑扩大：“还稍带上了你。” 第63章 心痒痒47 　　章宝莉年前与星宇和平解约，官方声明上, 白纸黑字的写着：因发展理念不同, 在不影响章宝莉小姐现有工作的前提下，将她的经纪约转让给红耀娱乐。 　　细节方面, 包括违约金的数目都是保密的。 　　这件事发生后，大部分吃瓜群众表示懵逼。 　　觉得明星和老东家在合约期未满的情况下, 没有撕比，和平分手, 就非常匪夷所思啊！ 　　章宝莉的真爱粉欢天喜地敲锣打鼓, 红耀并不比星宇差, 换东家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开心就完事了。 　　部分‘业内人士’分析说：星宇这种国内老牌娱乐公司对艺人把控一向强横, 章宝莉正当红，手里两部待播的剧都是热门小说改编, 这时候放人, 还如此和平, 要么星宇高层脑子被门夹, 要么就是章宝莉人品好，会为人, 星宇惜才，愿意放她一条生路。 　　这话听着就前后逻辑不通，也就骗骗路人。 　　不管怎么样，事情发生即结束，未引起太多关注。 　　直到这天, 章宝莉的小号好巧不巧被娱乐博主发现、公开，随后又将去年年末一度没得到证实的帝后CP卷入其中。 　　陆尚这头刚幸灾乐祸的跟许晗烟说罢，下一秒，她就接到季杨的电话。 　　先问她是不是还在陆家，接着将她的情况大致了解，包括下午在大门口遇到章宝莉的细节…… 　　随后，季杨下了死命令：这几天呆在陆家哪儿也别去，远离容易被拍到的门窗，随时保持联系。 　　结束通话，许晗烟侧首望着堂而皇之在自己身旁坐下的陆尚，诧异极到极点，“那么严重？” 　　真实想问的是：我又‘被小三’了？ 　　又？ 　　我可去你玛德！ 　　陆尚从运动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罐冰可乐，拉开易拉罐，递给她，大有来两口降降心火的意思，嘴上淡淡然甩锅：“程佑那个乌鸦嘴，昨天半夜在飞机上还跟我感叹章宝莉安分，解约后到现在没闹幺蛾子，归根结底，还是耀哥给他面子。” 　　2012年的微博小号都挖出来用了，这是相当给面子！ 　　许晗烟盯着他递到跟前的可乐，陷入犹豫…… 　　陆尚微微蹙眉，轻啧了声：“你一个刚杀青的人，明天要进组还是怎么的？” 　　还是说，你现在能去哪儿？ 　　“你有道理。”许晗烟接过可乐，仰头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下一半，末了，打出个气嗝儿，舒服了，问题也来了，“不是，你说她拿这种明显不可能作假的关系来炒作，不怕被拆穿么？” 　　陆尚似笑非笑，探讨地问：“黑红也是红？” 　　一下子把当今娱乐圈两个顶流的名字和自己绑在一起，还是狗血的三角关系，想不被记住都难吧…… 　　许晗烟服气的点点头，重新拿起手机，点开微博app，熟练的登录小号。 　　倒是要看看，章宝莉是怎么编排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作假的！ 　　找到名为‘很高兴喜欢你’这个号时，她已经有了67万粉丝。 　　许晗烟直接从第一页翻起—— 　　@很高兴喜欢你：【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你，这或许是上天给我的惊喜，快到你的生日了，在这里悄悄对你说声：生日快乐。】 　　这是第一条，时间显示为2012年9月15日。 　　陆尚的生日在19号，确实相隔没几天。 　　许晗烟用胳膊肘拐了拐旁边的当事人，“12年9月15号，你在哪儿见过章宝莉么？” 　　陆尚都惊着了，“我虽然很高兴你来查我的岗，但是查这种好几年前的旧岗你不觉得有点过分？” 　　“有吗？”她浑然不觉，只是想弄清事实真相而已，她哪里过分了？ 　　陆尚干笑两声：“上个月15号中午你在片场吃了什么，请立刻回答我。” 　　许晗烟想了一下，确实不记得，又见男人脸色不是很愉快的样子，幽幽眸子里逐渐释放出不满，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不是在跟你找茬。”冲他展示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她解释说：“我觉得章宝莉这个小号最开始确实记录了一些对你的情感轨迹，后来，时至今日，就变成红耀为她炒作博关注的必要道具。” 　　许晗烟想找到那个作假的时间节点。 　　顺便看看一代名伶对影帝的真情止步于何处。 　　全当自己刚杀青，无聊没事做吧！ 　　陆尚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思量之下，掏出手机给盛尧打电话，让他把自己2012年9月到去年底的工作安排发到他邮箱里。 　　盛尧一听就明白，很快就把他要的打包发过来。 　　两个人，不……确切地说是两个内娱影视圈年轻一代佼佼者、娱乐圈的顶级流量，人手一只大屏手机，排排坐在小花园里，吹着温和的夜风，对时间线，寻找事件真相。 　　陆尚翻到一切开始的那天，恍然的‘哦’了声：“那天周六，我在海洋博物馆做一个海洋环境保护的活动，台上做宣传的时候，仿佛见到她站在台下，身边一帮人，应该是同学吧。” 　　即是说，在那一天，章宝莉和同学们逛海洋博物馆，凑巧遇到做活动的陆尚，而已！ 　　只是而已！ 　　但，毫无疑问，这是陆尚在章宝莉人生中的高光时刻，点燃了她长久埋藏于内心的情感之火！ 　　许晗烟斜斜地睨着陆·小火苗·尚，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 　　就故意吊着呗，让他自己琢磨个好歹。 　　陆尚按住翻白眼的冲动：“那年暑假我在拍《生而为人》，期间你跟黎琨约了两次会，前前后后我们还遇到好几次，你没忘吧？九月初开学，我忙着刷课时，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在学院里擦肩而过。” 　　许晗烟尝到被翻旧帐的滋味，不高兴立刻挂在脸上，“我又没怀疑你跟章宝莉私下见面，你故意提我和黎琨约会的黑历史是几个意思？” 　　“给你找时间的参照点。”至于是不是故意提，影帝的脑袋多灵光啊，才不会明确说出来。 　　再有，你知道和黎琨约会是黑历史就好。 　　月色下，两人带着火花的目光隔空相触，发生无声且激烈的碰撞，不足两秒分开。 　　继续—— 　　章宝莉的小号更新并不频繁，一个星期最多一条，最长时间两个月不更。 　　许晗烟发现，这完全是根据陆尚的工作安排展开的。 　　比如《生而为人》春节档上映，‘很高兴喜欢你’就会在微博上说：【今天又见面了，你的表现让我惊艳，你的状态却让我心疼。】 　　再比如《寻踪》第九季热播，每集更新后，‘很高兴喜欢你’便根据陆尚在剧情里的角色遭遇说一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 　　从陌生的旁观者角度，单纯看她的微博，感觉就是个有点儿自卑的姑娘，长久的暗恋着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本该是件美好的事。 　　而暗恋大多无疾而终，‘很高兴喜欢你’也一样。 　　这个账号从2014年1月便暂停使用，直到次年，也就是2015年的4月7号，她突然总结性的说道：【一年多没来啦，发生了很多事，我幸福过，也痛苦过，我曾得到，亦曾失去，我所有的努力，拼尽全力争取……皆是为了能够与你在一起。要问甘心与否，确实是不甘极了，可是感情从来没有对错，我尊重你的选择。】 　　接下来的更新频率明显变高，每天都会抒发个一两句，内容无不是积极阳光又正面，且流露出只有圈内人才看得懂的小心机。 　　分享一张的照片，阳光下奋力从乱石堆里挣脱出来的小花，左上角‘不小心’露出某拍摄地，或者工作人员路过的身影。 　　分享一个地方的特色美食，正好能对应章宝莉官方的工作行程。 　　分享小说里的一句话，暗示自己正在努力放下，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诸如此类。 　　俨然一副情伤待愈的伤心人模样。 　　光看她小号的微博，其实不太能看出她暗恋对象是谁，更别说什么得到失去。 　　关键在于，小号被爆出没多久，营销号纷纷下场，以‘理性吃瓜’为名，结合她当时的工作安排，头头是道的分析—— 　　【章宝莉打小跟京剧名家于秋学戏，于秋是谁？影帝的亲奶奶啊，所以章宝莉和陆尚从小认识，说他们青梅竹马都不为过。】 　　【《恨不相逢未嫁时》在前年1月前后开始选角，众所周知，拾光纪年爱用星宇家的艺人，当时业内传这部剧由陆尚出演男主，女主方面，章宝莉有十几年的京剧功底，是不二之选。后来为什么陆尚没有接，值得深究。[吃瓜][吃瓜]】 　　【说到《恨不相逢未嫁时》，许晗烟对这个本子也十分感兴趣，奈何不愿意委身女配角，就一直跟拾光纪年周旋，也可以说是争取吧，那段时间好几家来来回回溜这个饼，剧方迟迟不官宣，这正是主因之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许晗烟没有演《恨不相逢》，转接了《大世界，小女人》，传得沸沸扬扬的陆尚再战小荧屏也没了下文。】 　　【章宝莉高考结束签约星宇，和陆尚共用一个经纪人，毕业后正式出道，仅一年就与星宇和平分手，想必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不负责分析一波：结合小号在去年4月7号那条微博，得到又失去的应该是暗恋对象的回应、甚至两人交往过，因为只有开始交往了，暗恋小号才没有更新的必要。从‘努力争取’到‘尊重选择’，毫无疑问在交往期间遭遇感情危机，类似第三者插足……如果是真的话，章小姐实惨啊！】 　　所有的话都没说透，但所有的关系一目了然。 　　提问：章宝莉从前的恋人最有可能是谁？ 　　答：陆尚。 　　提问：这几年间，与陆尚传出绯闻最多的女星是？ 　　答：许晗烟。 　　自此，第一阶段节奏拉满。 　　* 　　花了小二十分钟，许晗烟捋清楚了，手机放到一边，喝一口可乐，总结发言：“别的我不敢说，章宝莉2014年1月不更博的原因跟我是一样的！” 　　陆尚看向她，眼神茫然而又无辜。 　　茫然的点在于：你跟她什么时候那么要好了？ 　　无辜是强挤出来的，意在表示：她小号更不更微博，跟我都没关系。 　　许晗烟眉头拧出严肃的褶皱，“大四毕业，论文答辩！” 　　陆尚随之变换表情，露出了然状，再接道：“忙过大四，她也定下接演《恨不相逢》女一号，忙完毕业，七月开机进组，这部戏拍到11月，佑哥一直给她接戏、代言，能刷脸的时装周都刷了一遍，就是没时间刷微博。” 　　许晗烟补充：“晓姐跟我说，拾光纪年找到她希望她出演女二号的时候，红耀就已经在私下跟她接触了好几次，到去年4月开始，小号恢复更新，语气文绉绉酸溜溜的，故意营造不争不抢文艺气质女青年？搞不好已经交给耀哥的团队在打理。” 　　即是说：从那时开始，他们就在酝酿这一天。 　　许晗烟噌地一下站起来，喝光可乐，单手将空罐子捏扁，“很好，很有毅力。” 　　陆尚缩纯白的摇椅里，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心说那罐子怎么那么像自己的本体呢？ 　　以及，他们两个顶流，本次事件的受害者，为什么要抱团在这里复盘，还原事件真相？ 　　工作人员呢？ 　　影帝急需场外求助！ 　　作者有话说：　　陆尚：现在的我就很害怕，十分害怕！ 第64章 心痒痒48 　　作为被碰瓷方，其实许晗烟并不是十分在意这件事。 　　章宝莉扯那么大的谎, 足证她决意走黑红的路, 老早做好了被拆穿、被全网疯狂谩骂的准备。 　　任凭现在微博上对许晗烟的恶意揣测越来越多，总会有个比她更有理由生气的人先开口, 澄清所有的事情，还原一个真相。 　　于是这天晚上10点, 星宇娱乐的股东之一、元老级人物、娱乐圈能够排进前十的金牌经纪人程佑——他带着绝对的怒意，果断的站了出来！ 　　别看佑哥平时在公司里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这种时候格外人狠话不多, 直接甩出一段他和章宝莉的通话录音, 请各位吃瓜老爷们细品！ 　　录音时长4分29秒，内容如下—— 　　起初, 程佑声音还很随和：“大半夜的不休息，明儿一早就要给‘夏薇’时装秀走开场, 你这状态不对啊, 还是想解约？” 　　章宝莉就很冷静了：“是的, 我考虑了很久, 如果今天不说清楚的话，我没办法专心工作。” 　　程佑顿了下, 再轻巧且官方地笑了一声：“行吧，咱们聊聊，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哪里亏待了你，让你几次三番跟我闹解约。” 　　章宝莉就道：“我觉得不适合。” 　　程佑语气骤降：“哪里不适合？” 　　章宝莉便理直气壮地：“总的来说是发展规划吧。你非要坚持让我毕业才接戏，导致我起步就比同年龄段的女演员晚……” 　　程佑明显有火气了, 不客气的给她指出来：“等一下，你说的‘同年龄段女演员’不是在跟我划范围，而是特指许晗烟。既然你又心有不甘的跟我说她，那好，我今天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你也算跟她打小认识，那《狂想曲》女主角本来定的是她，人家谦虚，觉得自己初出茅庐，主动自请演女配，结果一开机，老天爷赏饭吃的纯天然演技，后来能被中岛导演看中，邀她演《春雪》，都是她自个儿的能耐！” 　　“最踏马可怕的是，人家有天分还努力！” 　　“你知道么？那许晗烟在学校里专业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周末去剧场演不重样儿的小配角，自己还报了民院对外开设的古典舞培训班，我看了都觉得脑仁儿疼，打心底害怕。” 　　“我就说一件事，《春雪》试镜前，她专诚去上戏找老师学了一个来月的日式茶道，顺带学会了插花，就为了试镜！” 　　“我是导演我也选她，这就是专业啊！这样类型的女演员，她不火那是天理难容！” 　　“你跟我说‘同年龄段女演员’，你怎么不把国内外17岁初登大银幕的女演员搁一块儿比划？你看自己能排第几，许晗烟又能排第几？” 　　章宝莉没吭气…… 　　程佑继续：“你大学整四年，我确实没让你接戏，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觉得你不行，没到时候。” 　　章宝莉也上头了，抽泣地问：“我哪里不行！” 　　程佑拔高话音将她压制住：“那话剧演员和影视剧演员能一样么？！” 　　“隔行如隔山，你打小跟着于秋先生学戏，我把你签下来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她了！但我惜才的心跟她是一样的。” 　　“我给你找专业的表演课老师、找外语老师、找踏马各种才艺大师一对一、手把手的培养你！我图什么？” 　　“我真想拿你赚快钱，签下你的第一天就能给你接活儿，24小时连轴转，只能在活动路上闭眼休息那种，你愿意么？” 　　“宝莉，做人不是你这样的，你很没良心你知道吗？” 　　章宝莉仿佛受了莫大的不公，明知道错不在别人而是自己，却没承担，不愿认。 　　程佑叹了口气，似是遗憾。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索性不吐不快。 　　“你太在意许晗烟了。” 　　“是，你们也算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你对阿尚的心思我见你第一天就看得清清楚楚，你觉着许晗烟会跟你抢阿尚，这是你把她当假想敌的最主要原因，我没说错吧？” 　　“你看着她一部戏接一部戏，好像不费力就拿了国际影后，你着急，怕追赶不上。” 　　“事实也如此，你确实追不上她了，原本你也没有必要去追赶她。” 　　实话总是最伤人的。 　　章宝莉已经泣不成声：“我就是气，连《恨不相逢》都是她不接，我才、才顶上去演了、女一号……” 　　程佑没接这话，只是连连叹息，大抵觉着说不通她了。 　　好多人在娱乐圈打一辈子的杂，演一辈子的小配角，做梦都希望遇到那种剧方看好的女演员没有接，自己顶上补位的机会。 　　到了章宝莉这儿，就成了委屈？ 　　她浑然不觉，哭哭啼啼道：“本来、陆尚定了男主角，就是许晗烟自己不愿意接这部戏，也不让、不让陆尚接，所以才——” 　　“你听谁说的？”程佑打断她，刚恢复一丝温度的声音又冷了下来，“《恨不相逢》一开始最先定的男主确实是阿尚，编剧指名道姓希望许晗烟演女主，写剧本的时候脑子里就是她的脸。但是许晗烟最后还是接了《大世界，小女人》，阿尚不接的原因是觉得军官形象和《兵临城下》有些撞！虽然你们三个都是一块长大的，算起来阿尚和许晗烟关系比跟你还好些，但我是不认为许晗烟一句话，阿尚能当死命令严格执行，你脑子里一天天的想些什么？自己狭隘，全世界都是小心眼儿？” 　　章宝莉深吸了一口气：“佑哥，别说了，解约吧，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程佑无奈的笑，声声音调里，都是苦涩极了地容忍，“放你一条生路？行！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有些话我还是得跟你说清楚，你跟红耀那边一直有往来，甚至你以为，当初《恨不相逢》的女二号都是陈忠耀为你争取的，这些我都懒得解释了。宝莉啊，你早就人在曹营心在汉了，年前阿尚来我家吃完，还跟你说情来着，当然，你别误会，他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他奶奶于秋先生。说是，于老师年纪大了，不想因为你欺师灭祖的破事儿闹得街知巷闻，最多他来年多接几部戏，尽力帮公司把损失找补回来。不管我还是他，还是于秋先生，对你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等你回国，叫上红耀那边的负责人，我们谈解约。” 　　* 　　信息量巨大的音频一出，全网震惊！ 　　吃瓜群众都慕了，这哪儿是经纪人啊，亲爹也不过如此了！ 　　程佑还特别自觉，转发音频，为自己强势辩白：【谁也别缺心眼儿的跑来质问我为什么会有录音？你费尽心思心血培养了四、五年的人跟你闹解约，你不给自己留个保障，那真别怪我奚落一句：您傻逼。录音里重点多，瓜友们细品吧，不懂问我，看心情回答。】 　　众网友纷纷点赞，投入到吃瓜的热情中！ 　　就……重点是真的多！ 　　首先实锤章宝莉欺师灭祖、忘恩负义还急功近利；其次详细讲解了《恨不相逢未嫁时》演员选角之来龙去脉，直接证明许晗烟的清白；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陆尚和许晗烟也是从小到大？ 　　那为什么在此之前，网上一点儿相关的风声都没有？ 　　瓜友跑去问程佑，他回答道：【是啊，为什么相关风声都没有？虽然我们家尚，还有隔壁家影后一直走实力派路线，可到底是谁年年给娱记、营销号发红包，拜托他们别写他们从小到大？但凡提及就避重就轻声东击西？那么害怕许陆两家关系曝出来，那些真正妄想吃CP红利的人，你们醒醒吧！是真的，它假不了！】 　　重点再被划出：请问许陆两家是什么关系？ 　　各路手里攥着大把正剧的娱乐博主、营销号，眼看这是捂不住了，如雨后的春笋一般，纷纷跑出来‘我知道’！ 　　睡什么啊，别睡了。 　　明天就是五一黄金周，今晚修仙吃瓜哟亲！ 　　* 　　次日清晨，许晗烟听着奶奶在后院吊嗓的洪亮声儿，于舒适的睡眠中睁开眼睛，习惯性在枕头边摸到手机，拿到脸前—— 　　这次给她做消息总结的小白鸽是林大律师。 　　昨晚11点17分，兴奋难眠的林蔚茹：【把好友骂章宝莉的微博全部点赞了一遍，点得我手都酸了，程佑这锤放得可太实沉了，我站在瓜田里，甚至感到有些茫然。】 　　凌晨2点03分，吃瓜吃到撑的林蔚茹：【好了，你老底被挖，连带我的微博也被各路瓜友当打卡景点，就那张我们小时候各自被亲爹抱着在长城脚照的照片，这都把你认出来，饭圈真强！】 　　2点15分，躁动不已的林蔚茹：【你睡啦？在陆家？咱班终于建群了，现在疯狂逮着我打听你和陆尚结婚了没，我终于有机会甩出那句官方话——拒绝回答你们的问题！】 　　2点19分，持续精神的林蔚茹：【班长组织明天下午同学会聚餐，你来不来给句准话，我决定带着老秦去显摆一下，碾压那帮当年被我揍得嗷嗷叫的小崽子们！当然，你也可以领着陆校草去溜两圈，看你心情了。】 　　2点26分，和吃瓜群众融成一片的林蔚茹：【哎哟我去！陆尚太骚了，你起了自己上微博看吧，要不是我身旁的老醋缸不允许，我真的想立刻打电话怼他！】 　　2点43分，已经把微信名改为‘帝后CP头号粉丝’的林蔚茹：【睡前，最后一条，5月5号就是黄道吉日，全年最好的一天没有之一了！你自己考虑清楚。是的没错，我选择叛变。】 　　许晗烟拧起眉心，还没完全驱散睡意的眼睛里狂打问号？ 　　几个意思？ 　　这姑娘趁着五一小长假带老秦来南城看爷爷奶奶，她是知道的。 　　怎么加入了‘陆尚许晗烟催婚大军’这种邪/教组织？ 　　还表现得义无反顾、此生不悔的样子？ 　　许晗烟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想想，理智的用小号打开微博，热搜榜上是这样的：#他们才是青梅竹马#、#他们还门当户对#、#不在一起天理难容#、#是爱情的样子#、#我确定，是双向明恋！#、#我自愿加入帝后CP永远不变#、#章宝莉滚出娱乐圈#…… 　　恍恍然，一觉醒来，变天了。 　　在程佑的悉心指点下，她和陆尚的关系被一点一滴挖出，拼凑出原本完整的模样。 　　他们的爷爷就是同窗，在各自领域发光发热，成家立业后还做了邻居，之后孩子们也成为朋友。 　　他们的父辈是打小穿一条开裆裤的好兄弟，许重逸写书赚了钱，全部投资给还未出名更没拿奖的陆品旭拍电影。 　　等陆导功成名就给许重逸分票房红利，许重逸就美滋滋的拿着这笔钱成立‘笔墨云山’工作室，将自己的小说作品开发为影视IP，还扶植年轻作者。 　　许作家离婚，直接把女儿交给陆家照料，那时许晗烟不过12岁。 　　陆家全家疼她如珠如宝，将她视为己出。 　　许晗烟念南城实验一中，高考动员大会上，少年成名的陆尚还作为神秘嘉宾出场，为他们加油打气。 　　同年暑假，两人参演《狂想曲》。 　　时隔多年，叶新礼亲自出来证明，这剧本是陆导亲自为许晗烟挑的，也诚如程佑所言，她担心第一次演戏给全组拖后腿，自愿演配角，重在参与感受。 　　某种程度上，就连陆尚都是她的配角。 　　大学阶段，许晗烟是陆尚同宗同脉的小师妹，从主动跟谁提及自己跟陆家的渊源。 　　够低调，够佛系！ 　　但据说两家关系自来就很好，逢年过节走动频繁，私下里的关系，必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 　　就这样，一切都水落石出。 　　相熟的导演、业内人士，跟着凑热闹，开始期待帝后什么时候再同框合作一下？ 　　哪怕只是上个综艺呢？ 　　因为许晗烟的小号就是用来吃瓜的，直接关注了陆尚，自己大号，各自的大粉、工作室、相关超话……已然活得像个CP粉的微博帐号。 　　那个名为‘今天陆尚和许晗烟CP了吗’CP粉头，昨天也是狂欢了彻夜，最后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发了一条有声音的热切呐喊：【帝后CP，天下无敌，我们全部都可以！】 　　陆尚就搞事情，转发并回复：【我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忽然发现文里的时间和现实对上了，都在五一小长假，虽然年份不同 　　疫情还没过去，大家注意防护，不打算出去玩的小伙伴们，这个假期看我更新吧~ 第65章 心痒痒49 　　将近8点，早餐时间。 　　许晗烟下楼时, 陆老爷子已经拎着鸟笼去公园溜达回来, 坐客厅里喝今天的第一杯提神茶。 　　他身旁摆着一台不知什么时候、谁买的居家智能小助手，奶声奶气的播放晨间新闻, 时政内容，听着怪可爱的。 　　走进厨房, 陆品旭正在吃馄饨面，于秋在橱台前准备煲汤的食材, 听到她唤人的声音, 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问：“起啦, 想吃什么？” 　　姜艺翎正将热好的皮蛋瘦肉粥放到陆尚面前，这位凌晨两点还活跃在微博上的顶流, 一头乱发，目测最多比她早下来三分钟。 　　许晗烟将人和粥分别瞟了一眼, 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随口问：“奶奶, 还有粥么……” 　　那米粒儿快熬化了, 又白又糯，皮蛋跟肥瘦均匀的肉沫却是刚加进去的, 还有切得跟丝线似的姜丝儿，小山一样堆在粥表面的正中央，堆了一小搓，看起来好有食欲！ 　　姜艺翎站在儿子身侧，露出个遗憾的表情, “没了，这是昨天剩下的，最后一碗。” 　　与此同时，于老太太踱步上前，从孙子面前端走粥，稳稳当当的摆在许晗烟跟前，“你吃！” 　　陆尚呈勾首状，那一勺子下去舀了个空，整个人尴尬的定住。 　　姜艺翎扑哧一笑，别过脸去，假装没看见。 　　陆品旭抬起头来，同情的看了儿子一眼，所能表达的也只有同情而已。 　　许晗烟丝毫不觉得受宠若惊，不客气的从陆尚手里抽走那只白瓷勺，凑到视线内近距离打量：干净的，没用过，归她了。 　　“谢谢奶奶！” 　　清脆响亮又甜美的感谢声在充满生活气息的厨房里响起，罢了，她开始进食。 　　陆尚怨念了，“于秋女士，我才是您的亲孙子，别跟我扯什么许晗烟是客人我得跟她客套一下什么的……” 　　这种理由，他不接受！ 　　“没人说你是陆家抱养的。”于秋怜爱的摸了摸孙子的狗头，“吃馄饨面吧啊？奶奶给你煮。” 　　也只有馄饨面了，事实上他是没有选择的，不吃就得饿着。 　　陆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交叠在脑后，斜眼睨着隔壁恃宠而骄的那个，“好吃么？” 　　“好吃啊。”许晗烟得了便宜还卖乖，假惺惺送上安慰，“你要自信点，对不对？不就是一碗粥的事么。” 　　他鼻音里飘出个漫不经心的‘嗯’，深不见底的黑眸将厨房里的人扫了个遍，而后划过一缕狡黠的光，冷不防道：“不久是一碗粥，吃吧，命都可以给你。” 　　空气霎时凝固了。 　　包括淡定如斯的陆导都看向许晗烟，眼神里无不是诧异到了极点。 　　在场谁不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啊？ 　　于秋眼里的八卦之火都被点燃了，某个她多年前就期望变成现实的猜测在口中呼之欲出！ 　　许晗烟被杀得措手不及，被香糯的粥呛到、或者说哽到！ 　　连忙停止进食，用手捂着胸口，弓起背做艰难状……咳不是，吐出来更不是。 　　陆尚放完骚话，心满意足的勾起唇角：“怎么，我的话有什么问题？” 　　他欢迎大家反驳。 　　许晗烟好不容易把那口‘夺命粥’吞进肚子里，听他大而化之的质疑众人，表情都扭曲了，狠狠瞪他，往他身上飞眼刀！ 　　纵然于秋不知道昨天微博上有多风起云涌，更不知道这两个小的到底进展到哪一步，只看眼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在一起吗？ 　　“没问题没问题。”于秋笑得合不拢嘴，又走过来奖励的将孙子的狗头用力揉了两把，“馄饨面太单调了，给你煎个荷包蛋好不好？” 　　陆尚用自身实力夺回奶奶宠爱，温顺应和:“好啊。” 　　许晗烟无可奈何，只好收拾心情继续喝粥，心里默默骂一句：狗东西！ 　　* 　　早餐结束后，许晗烟照国际惯例，端了杯咖啡在后花园的摇椅上一坐，晒太阳，刷微博，尽览内娱八卦咨询。 　　经过整晚发酵，网上已经把她的老底扒得一干二净。 　　热搜榜前十，她跟陆尚分别占据半壁江山，剩下一半是令她不耻的合体…… 　　对于这部分，她直接弃疗！ 　　比较关注的是章宝莉的结局部分。 　　程佑放出录音后，星宇官博配合发声明，随后找营销号下场操作，做的事情跟许晗烟昨晚的‘找错误’是一样一样的。 　　将陆尚的工作安排和章宝莉的做对比，找出几个有代表性的时间节点，谁在说谎，一目了然。 　　尤其去年4月7号那条感春悲秋的内容，直接出了个巨大的纰漏，线索还是她的路人粉贡献的。 　　2015年4月7号晚9点，章宝莉在巴黎某商场偶遇留学生，大方合照。 　　路人粉妹子很开心的发了微博，准确的时间是9点04分。 　　然而就在1分钟后，‘很高兴喜欢你’声情并茂发了那条：我幸福过，也痛苦过…… 　　哪怕算上妹子编辑微博的几分钟，您这前后反差也略大啊！ 　　逛商场逛出的孤单伤感情绪？ 　　妹子说了，回想起来，那天她和同学一起离开闹市的网红火锅店，在楼梯过道遇到章小姐。 　　当时章小姐也是跟几个朋友一起，手里大包小包，看起来刚买买买结束、心情很好的样子。 　　妹子阐述完实情，表示略受伤，长久报以好感的演员竟然是大话精，为了红不惜碰瓷别人，不说对章小姐黑到底，以后都不会再关注她。 　　对此，这届以‘理性’著称的吃瓜群众，不约而同抒发见解—— 　　【小号是团队在操作，铺垫搞事情，没跑了。】 　　【卧槽，卧槽！卧槽啊！！小号2012年9月开始，太秀了，太会了，为了红不择手段。】 　　【算起来帝后和章小姐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了吧？但凡跟帝后打个招呼，你混得差，混不开，帝后随便一方也会带你玩的，你看火锅大王这些年捆绑帝后赚了多少毛肚钱？哦，什么？你恨帝后感情好？那没事了，您继续糊吧。】 　　【个人倒是不认为章小姐的小号从2012年开始铺垫，交给工作室打理应该是从2015年4月7号那条阴阳怪气开始的，我不明白的一点是，在这之前，她对陆尚的感情是真的吧？就这样转化为碰瓷道具，自己辜负自己？】 　　【章宝莉不会糊，她这是要事业不要爱情了。也是，陆尚从来没正眼看过她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陆尚唯粉的态度转变—— 　　【算了，想通了，顶流单身男星哪有不被碰瓷的？如果非要发生恋情，我希望哥哥和许晗烟修成正果。】 　　【我的尚哥啊，啊啊啊啊啊……我得缓缓。】 　　【仔细想想，许晗烟真的没啥黑点，人敬业是佑哥亲自盖章的，国际电影节影后，漂亮不作妖，家世好，出身好，和我们尚哥各种配。】 　　【冒死发言，你们真的没发现么？尚哥一向高冷，微博内容十条有八条是广告代言宣传，一条用来搭理火锅大王，还有一条就只跟许晗烟有关。而且，重点是，唯独在说起许晗烟时，尚哥特别有人味儿，特别殷勤，那种骚骚地、跃跃欲试的调调[我是柠檬]】 　　【排楼上，尚哥对许晗烟的真的喜欢很明显了。】 　　【到现在不得不叹一句：这或许是内娱史上CP粉最大的胜利。】 　　【妈妈同意你们在一起！[忍住眼泪]】 　　以上。 　　许晗烟看到最后一条疑似妈妈粉的发言，笑得肩膀直颤。 　　不过话说回来，季杨那边异常安静，就算对舆论放了心，她还在陆家本家后花园坐着呢，都不给她来个电话，叮嘱一下的？ 　　手机在这时收到短信，是只睡5小时精神一整天的林律师：【起了吗？咱们张姐生二胎了，看看去？】 　　随后又发了一条过来，类似今天的同学会流程安排：【中午在张姐家吃饭，班长他们现在去菜市场买菜，完了坐会儿，下午我们找地方自己聚，晚上KTV烧烤一条龙。】 　　张姐就是高中班主任，带他们这届的时候也才刚从大学毕业，大家都喊姐，亲切，感情好！ 　　许晗烟打开微博看了看全网磕CP那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假装与此无关的路人，淡定退出来，回复林律师：【你开车来接我吧，我现在换衣服，收拾一下。】 　　完了，她站起来，刚侧过身，陆尚定定站在后院的玻璃拉门前，不知道站了多久，又在这段时间，盯着她的后脑勺酝酿了多久的阴谋诡计。 　　“要出门？”他乱猜，语调是个闲适的搭话口吻。 　　“嗯，同学聚会。”许晗烟说着，跟他错肩。 　　陆尚扭过脖子拿视线追了她一路，“现在就去？多久回？晚上有没有聚餐？别怪我没提醒你，家门口有记者蹲点，奶奶就是因为嫌烦，才没上公园吊嗓，老爷子去溜鸟儿被闹了一个来回，你……” 　　话到这里，走到楼梯口的许晗烟忽然转过身，笑容满面的问：“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陆尚就像课堂上好不容易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优等生，这题他必须会啊！ 　　秒答：“去！” 　　许晗烟当场表演晴转阴，沉着脸拒绝：“不带，我同学会关你什么事？外面有记者，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嫌弃得不行！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但是有家庭聚餐，所以第二更在11点左右，我尽量早一点哈~就酱 第66章 心痒痒50 　　陆尚就？？？ 　　是你主动发出邀请，我高高兴兴答应, 完了, 你再无情拒绝，图什么？ 　　撩完就跑, 简直缺乏体育运动的基本竞技精神！ 　　他没说错！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博弈本身就是一种竞技，这么理解没毛病吧？ 　　等到许晗烟收拾妥当, 重新来到楼下，陆尚已经从‘被耍了、生气、想掐死她’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瘫沙发里, 远距离的打量她—— 　　影后今天走休闲度假风, 飘逸的长发编成有点复杂的自然系发辫，上身穿棉麻质感的V领衬衣, 下/身搭配米白色阔腿裤和经典小白鞋。 　　挂在臂弯里的浅蓝水桶包是全身上下最亮的一点颜色，墨镜捏在手里, 就算不戴脸上, 往脑袋顶一架, 就是今夏最能打的单品。 　　纤细的天鹅颈上, 绽放着香奶奶家的纯白山茶花。 　　这个时间点儿，陆导在后院陪老爷子下棋, 姜艺翎去了剧团，老太太在厨房做粉蒸肉，客厅里没别人了，许晗烟就笑着问他：“怎么样？” 　　陆尚傲娇的轻哼了一声，斜眼看向正门口, 又再望向后院，似做了某个判断，扯开嘴角笑得贼坏，“这身行头，翻墙还成。” 　　许晗烟敛起笑容，拿下巴尖对他，“我为什么要翻墙。” 　　“因为外面有记者。”陆尚回答罢了，思量之下觉着不对，从沙发里坐了起来，“合着，您老要走正门？” 　　而且这是一早就打算好的，否则她不会表现得那么——磊落坦然！ 　　许晗烟骄傲的轻哼了一声：“我翻墙是你孙子，走正门你是我孙子？” 　　陆尚不接招，但站起来了，走到她跟前，以身高优势碾压她，眉开眼笑外加虚伪讨好：“我送送您？” 　　* 　　早，10点差5分。 　　林蔚茹开着老林同志才买的新车，徐徐不急停在陆家别墅外斜对面的马路边，然后她就看到，前院里的正门神奇的打开了…… 　　与此同时，几个矫捷的身影嗖地一下出现在她的余光边缘，向陆家外院铁门靠近。 　　是四名记者！ 　　林蔚茹开始做心理活动，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影后啊…… 　　接着发现开门的是陆尚，穿着一身居家的衣服，脚上蹬着双竹编拖鞋，头发也有点乱，毫无出门的样子。 　　刚放下心，就见到许晗烟越过陆尚，从里面走出来了，间隙，两人还有对话有交流？ 　　林蔚茹瞬间紧张到极点！ 　　记者则是兴奋到极点，举起手里的吃饭家伙，对准两人咔嚓咔嚓狂按快门。 　　林蔚茹见状，护短地狠狠按车喇叭，类似想用声音把这帮家伙驱散的意思在。 　　然而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许晗烟站在台阶上循声往来，遂，大大方方走在前面，径自拉开铁门，陆尚像后背灵似的，保持不到两步的距离，懒洋洋的跟在她后面。 　　他们走出来了！ 　　记者也更欢乐了，忙不迭问：“烟烟烟烟，你昨晚在陆家住的吗？” 　　许晗烟稍低着头，也不知是在避阳光还是避那几只就快杵到她脑门上的镜头，笑着道：“我在陆家住了五六年，有什么稀奇的。” 　　记者再问：“小烟，你这是去哪儿啊？” 　　许晗烟答：“参加同学会。” 　　记者又去打量充当临时保镖、张开双手把许晗烟护住的陆尚，故意问：“阿尚不跟你一块儿去吗？” 　　许晗烟都忍不住笑了，“我跟他又不是同班同学，他去干嘛啊？” 　　记者假意闲扯，“哪条规定同学会不能带家属了？” 　　这话内涵多个意思，青梅竹马是家属，哥哥弟弟是家属，男朋友也是家属，全看定义。 　　许晗烟笑而不语。 　　早上，这段路没什么车辆往来，马路过到一半，眼看她就要上车了，记者加速提问—— 　　“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交往了？” 　　“你们准备结婚了吗？” 　　“阿尚，说几句呗，昨晚你不是还在微博上回应CP粉了吗，你们两都住在一起了，合作的事怎么不当面说还要发微博啊？” 　　“烟烟！章宝莉那样污蔑你，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做个回应吧！” 　　…… 　　到最后，许晗烟回应着官方的‘谢谢谢谢、谢谢关心’上了车，车门还是陆尚给开的。 　　这一天早上，客串司机的林蔚茹也在短时间能完成从‘卧槽记者’到‘不就是拍照吗，让他们拍’的心态转变。 　　待她开着车将影后载走，消失在街道尽头，记者朋友们依依不舍的停下按快门的节奏，并将镜头给到只是出来送送的影帝。 　　陆尚看着伸到面前那镜头老长老长的单反，双手扶腰，闲闲的笑说：“别拍了，我这样子你们没见过啊？” 　　还‘烟烟烟烟’的喊，那热乎劲儿，简直了……他都没那么叫过许晗烟。 　　他难得站在家门口马路边搭理谁，随和的态度与从前判若两人，一时间，记者们不约而同的感慨。 　　到底是什么将年轻的影帝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一定是爱情啊！ 　　这几名记者经常跟陆尚，国内国外，不离不弃，已然是老熟人！ 　　陆尚见他们黑眼圈严重，身上还有浓浓的烟味儿，主动问：“常哥，你们在这儿守多久了？” 　　被他唤作‘常哥’的男人，年龄在40上下，在几人中年纪最大，资历也最深。 　　他见陆尚没立刻走的打算，给身旁的小年轻使眼色，让大家把家伙收起来别拍了，自己从口袋里摸烟，熟络道：“昨天早上来的，你不是刚拍完《我要复仇》么，我在片场的伙计没跟到你，只好兵分几路各自碰运气。” 　　常哥老狗仔了，对八卦敏锐得不得了，陆尚一直是他的重点目标。 　　昨天早上来的…… 　　陆尚径自琢磨了一会儿，又问：“有什么收获？” 　　“你这不明知故问么。”常哥似笑非笑地睨他，到这份上，也不隐瞒了，跟他分享道：“当下全网狙得凶狠的那位，昨天下午红着眼睛从你家走出来，在那之前的三分钟，许晗烟刚进去，啧……” 　　耐人寻味得很！ 　　陆尚不显情绪的‘哦’了声，“要不是昨晚的事，您是打算放图让瓜友编故事了？” 　　标题他能现编出来：许晗烟恃宠行凶，逼走章宝莉。 　　之类的……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照片还能卖钱，就是没昨天值当了。 　　常哥嘴里含混着呛人的烟，说道：“你还别说，我就不屑搞那种煽/动性的破玩意儿，我呀，就想拍你和许晗烟实锤。” 　　陆尚被他逗得眉开眼笑地，“这回实锤了么？” 　　“你问刚才啊？那不算。”常哥有原则，“至少要拍到你们手拉手，十指相扣那种。最好是情侣之间当街激/吻什么的，这个我喜欢。” 　　嗯…… 　　你说的这个，我也喜欢。 　　陆尚闷在心里想，偷了个乐，而后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问：“章宝莉眼红红的照片，您打算怎么处理？” 　　常哥故意问：“你关心她？” 　　陆尚侧了下脸，露出个嫌恶的表情：“那不能。我家老太太年纪大了，要是在新闻上看到从前悉心栽培的弟子在自家门口红眼，她心里也不好受。” 　　“确实。”常哥眼神微顿，语气犹犹豫豫地，“不过红耀那边确实想把章宝莉的照片买了，可能想拿来洗白装可怜用，他们家开价达不到我预期，态度还不怎么滴，我也不是特别想出。可你看这都五一黄金周了，我带着底下一帮兄弟，今年还没做成大买卖，都快揭不开锅了唉……” 　　陆尚老神哉哉的点头，示意这老狐狸继续说。 　　八卦狗仔和明星艺人之间能发生这样的对话，不管说了什么，内容是绝对不会公开的，前者也不会把后者期间说的某些话当‘料’卖钱。 　　不然有了这次，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常哥守规矩，拿出诚意跟陆尚谈，“这样吧，哥看得出来，你跟许晗烟那是早晚的事儿！不如你找个机会拉近你们之间距离，能亲就最好了，亲不着……牵个小手也是好的！对不对？咱们这娱乐圈乌烟瘴气的，那小烟多招人喜欢，追她的人时刻摩拳擦掌，像今天同学会的情况你都不能跟着，憋屈啊，对不对？我这儿给你把关系盖章，也算一桩美事，对不对？保证给你拍得男才女貌，不着痕迹的修成‘原片’，再卖出去，大家彼此成就，如何？” 　　陆尚用手摸着心窝，“说得我都心动了。” 　　他是演技派，常哥也拿不准这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急得直跺脚，“是男人爽快点，合作一把！哥保证不占你便宜，到时候你跟许晗烟世纪婚礼，也不可能请我这种小角色参加不是？” 　　“那没个准，说不定请你当证婚人呢。”陆尚贫完了，两只手揣进运动裤口袋里，散漫的向家那边走去。 　　为了防止他们跟上来，他轻飘飘丢出一句：“我琢磨下啊，这两天指不定不出门。” 　　常哥率众小弟对年轻的影帝行注目礼，末了，摇头叹说：“这臭小子，端得四平八稳，也就许晗烟能治！” 　　* 　　能治陆尚的许晗烟被林蔚茹接走后，开启正常态的同学聚会。 　　中午在高中班主任家吃饭，圆了张姐家老大的追星梦，下午和一帮老同学在城内酒楼吃香喝辣忆当年。 　　都在说：许晗烟你太能捂了，在咱们实验一中公认的最帅校草家住了那么些年，这青梅竹马的关系，愣是没走漏半点儿风声！ 　　还感叹说：你是真学霸，没毕业就拿国际影后，牛批啊！有你这个高中同学，咱们实验一中着实有光！ 　　少不了向她打听：跟陆尚在一起了吗？这是我们全班最关心的事没有之一！ 　　最后必须提的重点是：你这儿全民按头和陆尚CP，那我们数学课代表怎么办啊！ 　　全程，许晗烟避重就轻打太极，林蔚茹不知不觉承担了代理经纪人的角色，帮她挡了一路。 　　从聚餐到KTV，11点多，林蔚茹因为太有担当、美得太有女人味，被当年那些她欺负过的崽子们联合放倒…… 　　彼时，林律师家那位夫管严病症爆发，电话一个接一个，许晗烟替她接了，简单说明情况，报上地址。 　　秦琛秉承着闷骚男人的稳重和礼节，向影后道谢，请她在自己到来前照顾好小茹。 　　注意称呼，是小茹，不是林蔚茹。 　　完毕，收线。 　　闹哄哄的包厢里，许晗烟睨着歪在自己身上哼哼唧唧的林蔚茹，心说你可别怪姐妹心狠把你送老秦嘴边，我也是自身难保啊！ 　　没想到秦琛也是个老谋深算的狗东西，这边结束通话，转身就给陆尚去电，邀他同往。 　　等到这对闷骚二人组到来时，明恋许晗烟多年的数学课代表何东同学，正抱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唱：“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我就是剩这么一点点倔，称得上，我的优点……” 　　包厢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身着polo衫、休闲裤，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英气息，且外表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 　　唱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何东，以及整个包厢还剩下的十来人齐齐看去。 　　秦深完全进来后，身形稍顿，找到歪许晗烟怀里的林蔚茹，迈开大步跨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着一身花色三叶草运动服的陆尚才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陆、陆尚？！”何东跟见了鬼似的，愤恨地大声嚎：“你就不能等我唱完这首歌再来！” 　　急得都要哭了…… 　　“你是哪位？”陆尚一脸懵，怎么我来接个人，影响你发挥了吗？ 　　林蔚茹已经被秦琛半抱半扶往外走，正好来到他跟前，醉醺醺跟他说：“不许、欺负我们数学课、代表！最多，算你半个、情敌……构不成威胁。” 　　哦，半个情敌？ 　　陆尚眯起眼，悟了。 　　“你怎么来了？”许晗烟因为不放心林蔚茹，跟在她和秦琛身侧。 　　陆尚脸色很正，“奶奶说夜深了，让我来接你回家。” 　　他们陆家，家风严谨，女孩子不许在外面玩太晚，不安全。 　　组织活动的班长凑上来，想留影帝影后再玩一会儿，许晗烟担心陆尚当着自己这班老同学的面放骚话，传出去对她影响不好，没怎么犹豫，决定跟老秦他们一起走。 　　没曾想，何东/突然抱着麦克风道：“我初二就喜欢她了！” 　　他也是喝得差不多了，不然不会借歌传情，委屈得像个1米八的宝宝。 　　全场静默…… 　　陆尚走在最后，手还扶着包厢门，闻言停下，侧首向他望过去，淡淡然地回：“我上辈子就喜欢她了。” 　　眼泪就包在何东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要掉不掉的，格外可怜，又还有点滑稽，“你说谎！人就一辈子！” 　　昏暗的灯光下，陆尚稍稍低着首，下垂的眸子里，仿佛回味了什么，然后被他不着痕迹的收回，藏起来，连与人分享都是奢侈。 　　片刻过后，他只是抬起头对何东道：“是真的，没骗你。” 　　他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亦非强调什么。 　　只是在阐述一个对他而言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他才是那个不需要许晗烟惭愧，更不需要她给机会，早就下定决心跟她耗一辈子，浪费一辈子的人。 　　平淡而又真诚的语气，太能动人心扉了。 　　就在这个瞬间，包括秦琛都相信陆尚没撒谎。 　　唯独许晗烟，抿着似乎上扬又似乎隐忍下垂的唇线，眼里有细碎的光轻微闪动着。 　　一定是酒精作祟，帮他煽了情。 第67章 心痒痒51 　　同学会的KTV离陆家不远，出正门左转, 过两个十字路口就到了。 　　相对来说, 林家要远一些。 　　秦琛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林蔚茹弄进副驾驶，陆尚说他和许晗烟走路回去就是了, 前者没犹豫，四平八稳的点点头, 留下句‘改天约饭’，开着车走了。 　　待车驶离视线范围, 许晗烟向身旁的男人斜去揣度的眼神, “他叫你来的？” 　　陆尚接住她眼色里的小戏谑, 嘴角向上扬，“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啊……”她玩味道：“就是觉得闷骚最讲究独立个体, 不屑不搞团队协战，你们有点儿犯规。” 　　陆尚被批评得笑出声, 然后甩锅, “你那么大个人, 同学聚会又不是赴鸿门宴, 彻夜狂欢都不过分，要不是老秦给我打电话, 这会儿我可能都睡了。” 　　究其因果，是老秦的错。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莫名其妙展开的问询，陆尚将她周身上下打量着，问：“没喝醉？” 　　许晗烟淡定摇头，“承蒙林大律师关照！” 　　陆尚将林蔚茹醉得站不稳的形容略作回想, 点头认可，“同性当中，她是最爱你的。” 　　许晗烟骄傲的扬起下巴，冲他侧目：“那还用你说。” 　　多的是人心疼她、宠爱她、保护她！ 　　陆尚草率的铺垫完了，转身与她面对面，表情和语气皆是端正：“异性当中，没人能跟我比。” 　　“脸呢？”许晗烟没被唬到，轻描淡写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朝家那方向走。 　　在包厢里时，他对何东说的话或许对他而言很寻常，听的人却被那份寻常打动。 　　但走出来之后，跟秦琛寒暄，目送他们远去，心情思绪早就换了一波。 　　湿润的风一阵阵缱绻在身上，渗入皮肤、发间……为那颗险些被酒精麻痹的脑袋带来不间断的清醒。 　　许晗烟很确定，她今天没有醉。 　　陆尚闲闲的跟在她斜后方，非要追问到底：“那你说说，除了许叔，你爷爷也算一个，还有谁？总不能是刚才那个唱得找不着调的数学课代表吧？” 　　“数学课代表怎么了？又不是全世界所有的数学课代表唱歌都会……啊呀！”许晗烟只顾着认真犟嘴，脚下被盲人道绊到，差点摔进旁边的花台里。 　　幸亏陆尚反应快，往前一个跨步，从后面探手握住她的手臂，猛地向上提了一把，这才将她稳住。 　　两人在这瞬间拉近距离，许晗烟侧首看到他放大至眼前的脸容，也是懵了，觉得有点儿丢脸，还有点儿委屈？ 　　心跳，咚咚咚咚咚，没完没了的剧烈…… 　　什么情况？ 　　没来得及琢磨明白，陆尚确定她站稳了，松开手，笑着问：“真的没醉？” 　　许晗烟才发现，好像是醉了的？ 　　她先下意识点头，再要面子的摇头否定，接着，还是觉得不对啊……这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抿起小嘴，坚定了表情，闪烁的眼神凝成两片能折射出绮丽光彩的宝石，冲着陆尚肯定的点头点头！ 　　点头！ 　　完成这一系列堪称智障的操作，许晗烟就想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了…… 　　就折腾呗。 　　其实，陆尚秒懂。 　　跟他撒娇呢。 　　恍恍惚惚，他仿佛看到上辈子那个许晗烟，娇滴滴的，看起来总是很弱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唯一知道的就是喜欢他，全心全意的喜欢他。 　　这一度让他感到困扰。 　　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回避过、无视过，也试着回应过，更甚堕落的享受过…… 　　最后生出了厌感，又厌又无法割舍，连那样的自己也一起讨厌了。 　　过了很久，他才明白，原来那是她依赖他最直白的表现方式。 　　遗憾关于这一点，陆尚活到这辈子才想明白。 　　更遗憾的是在这辈子，许晗烟用实力证明：没有你，我可以活得很好。 　　在离开他之后，她找到了完整的自我。 　　然后陆尚就发现，他也是很依赖许晗烟的。 　　他以为这种感觉不会再有了，哪怕他们现在有了新的开始，从前那些误会一点点解除，为了更好的契合对方默默做出细微改变。 　　那让他无比怀念的她的自甘示弱，她所需要的依赖…… 　　眼下，此刻，他失而复得。 　　陆尚心里早就热流涌动翻腾得不行了，偏偏那张冰山脸端得从容自若，眸光深邃不起波澜。 　　许晗烟等了半响，没等到想要的回应，忍不住‘喂’了他一大声：“我说我醉了！” 　　小性子耍起来，那嚷嚷劲儿，奶凶奶凶的，真给她演出几分撒酒疯的可爱。 　　陆尚接到影后的飙戏邀请，配合道：“嗯，你醉了，你想怎么样吧。” 　　“我想想啊……”许晗烟皱起眉头思考起来，“你背我。” 　　“不背。”陆尚照着她脑门弹了一记爆栗，弹得她‘嗷’的叫唤。 　　“回去吧，别闹了，有记者。”陆尚说着，不跟她闹了，这回换他走前面。 　　许晗烟双手捂着脑门，眼神恨恨的左右四下环顾了一圈，眼看前面那个要走远了，忙不跌迈开小碎步跟上，不甘不愿问：“记者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让你看见还得了啊？” 　　“怎么不得了了？你就是不想背我，编故事！” 　　“从家门口就跟着我过来了，看着我进的KTV大门，能不等我出来就走？” 　　“真的？”她将信将疑。 　　“骗你我是你孙子。”陆尚云淡风轻的发了个毒誓。 　　“那我们离远点儿。”许晗烟好不容易赶上，来到他身侧，闻言跟个灵活的小螃蟹，嗖嗖嗖的横移。 　　两人保持平行，走在人行道的左右两端，像两个逗趣的小孩儿，任谁走到中间都会破坏游戏规则。 　　保持距离，是乐趣所在。 　　这时，豆大的雨点从天上砸下来，一滴是一滴，但不密集，也没有变大的趋势。 　　这些雨点均匀分散下坠，很快打湿了地面，晕染了夜色覆盖的城市。 　　空气里多了一重温柔的特质，视野中的霓虹也没那么尖锐了。 　　陆尚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靠近走在人行道另一端的许晗烟，抬起手掌张开，挡在她的脑袋顶。 　　许晗烟不领情，“你干嘛走过来？” 　　陆尚给自己找了个巨烂的借口，“头发编得挺好看，淋湿就乱了。” 　　乱了就不好看了。 　　“是吗？”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瞧，那双转得灵巧的小鹿眼，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相信他。 　　抑或者，她早就看穿他的谎言，此刻思考的仅仅是：我选相信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陆尚特别真诚的点头，“真的，不骗你。” 　　“那你帮我挡吧。”许晗烟接受他的好意，手里悠闲自在的晃着那只浅蓝色的水桶包，步子迈得轻盈快乐。 　　两人身后，大约隔了二十来米，常哥从公车站台挪了出来，孤独的给自己点了支烟，叹息随着青色的烟雾从嘴里吐出：“这小子，被许晗烟吃得死死的，三魂七魄都不在自个儿身上了，服，服服服！” 　　身旁的小兄弟望着那双渐行渐远的身影，由衷道：“原来娱乐圈真的有爱情……” 　　就影后刚才那状态，当街激/吻是绝对能成的！ 　　影帝居然拒绝了，还把她维护得好好的，在不发生肢体接触的情况下，护送回家？ 　　境界太高，吾等拜服！ 　　* 　　客厅和楼梯转角留了几盏小灯。 　　进门后，许晗烟自觉收敛呼吸，双手提着宽大的阔腿裤，掂起脚，用脚尖走路。 　　陆尚跟在她后面关灯，送佛送到西。 　　一路来到楼上，她卧室门外，安全到达目的地。 　　许晗烟转身靠在门上，昂起头，沉暗的光线里，假模假样的跟他客气，“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得好像他房间在另一处，在世界尽头，总之不是她隔壁。 　　这会儿夜深人静，没了记者朋友的‘关注’，家中长辈怕是都睡下了，陆尚便放肆起来，勾首凑近了她，“嘴上谢两句就完了？” 　　许晗烟不虚的，“那你想怎么样吧？” 　　他得寸进尺，“我想怎么样都行？” 　　“那不可能。”许晗烟确实被酒精和外面那场撩拨的小雨愉悦到了，纵然知道此时的自己格外好说话，但也不能真的跟他什么原则都不讲。 　　陆尚很快察觉她的‘原则’，展开手臂摁在她脸侧，探讨的口吻：“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许晗烟还没回答，他肯定道：“我觉得是恋人。” 　　她发出‘呵’地一声哼笑，也不着急点破，抬起手轻抚他骨相极好的侧脸，“你要跟我谈那种不公开的恋爱？” 　　陆尚肯定地：“嗯！” 　　许晗烟又照他正脸‘呵’了一声：“可是我记得去年有个人十分有骨气的跟我放话说，绝对不谈这种。” 　　“我改变主意了。”陆尚语气特别虔诚，里面包含种种郑重的思量、人性的挣扎、理性的博弈，这是他的最终选择。 　　不就就是暂时不公开吗？ 　　为了爱情，影帝甘愿委屈！ 　　“所以——”许晗烟欲拒还迎地。 　　“所以，我们要不要做点恋人之间才做的事？”陆尚在她耳边轻声引/诱。 　　两人鼻息开始纠缠，猝不及防，走廊尽头那间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淡黄的灯光向外洒来，陆佑勤端着茶缸出现在门内。 　　即便陆尚身形收得够快，还是被耳聪目明的老先生捕捉到事情的不简单！ 　　“你、干什么？！”陆佑勤质问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仿佛孙子正在对许家的闺女做什么禽兽不如人神共愤的事！ 　　陆尚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顿时没了，他功亏一篑，还要承受亲爷爷怀疑他个人品质的苛责目光，那叫一个心累！ 　　“没怎么啊。”人也是来了脾气，回答的态度不是很好，更不认真。 　　被他双手圈住的许晗烟是真不好意思，缩头缩脑的降低存在感，死不吭气就对了。 　　陆佑勤老脸肃然，对小年轻缠缠绵绵的画面接受无能，那胸口一起一伏，血压正肉眼可见的飙升。 　　陆尚没辙，依依不舍的瞅着许晗烟，见她不敢为爱争取为爱勇敢的怂样，只好松开手，往后退开两步，歪着脖子对老爷子解释：“我还没做什么。” 　　等我真的做什么时，您觉得，我能让您看见么？ 　　“淡定，好吗？”陆尚双手都举起来做投降状了，“要不要降压药？我去楼下给您拿？” 　　走廊上诡静。 　　许晗烟扛不住了，迅速丢下句‘我睡了，爷爷晚安’，钻进自己的房间，还反手上了锁。 　　那‘嗒嗒’的两声，像是耳光打在陆尚俊朗的脸皮上，不疼，就是扇得他难受…… 　　他心如死灰的问站书房门口的那位，“降压药？” 　　陆佑勤也感到尴尬，闷声闷气说：“不用了，你也早点睡。” 　　罢了，机械的转过身，回房做学术研究，还续什么茶水…… 　　“爷。”陆尚叫住他，特别无奈，特别低落，也特别诛心地跟他说：“您也年轻过的，您忘了吗？” 　　* 　　今天晚上，就这样吧！ 　　稍后，陆尚心灰意冷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钻被窝的时候发现许晗烟给自己发了几条微信。 　　先是一张微博截图，大意是营销号嘲笑章宝痴心妄想跟陆尚捆绑，一起演《恨不相逢未嫁时》，炒爱国军官和美强惨花旦CP什么的，当程佑是傻子么？单身的影帝和绯闻缠身的影帝，商业价值能一样？就算程佑答应，影帝就真愿意王者带青铜？ 　　许晗烟再发文字信息求解：【我有一点我一直想问，你不是最烦炒作么，当初为什么同意和章宝莉炒荧屏CP？】 　　陆尚等得花儿快谢了，她可终于问出来了！ 　　为了显得自己有诚意，这件事必须在电话里说！ 　　隔壁，许晗烟刚卸完妆洗了澡，见手机震个不停，犹豫的接起来电，就听电话那端陆尚神清气爽且理直气壮地跟她说：“为什么我同意炒荧屏CP？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只说特定在那个时期的炒作，许晗烟，你真的忘了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我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你才答应嫁给我的？”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11点左右。 　　快完结了，你们想看番外吗？ 第68章 心痒痒52 　　陆尚一口气不带喘，说完就干脆挂了线, 不给许晗烟任何开口的机会。 　　她坐在床边, 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无比茫然。 　　不对啊！ 　　她想回拨过去问个清楚, 与此同时，手机短促的震了下, 还是陆尚：【不明白了？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 　　许晗烟：“……” 　　狗东西，存心折磨她是吧？ 　　心里虽然气得差点儿骂出来了, 却还是冷静下来, 回想他刚才那番话。 　　她问的是上辈子, 陆尚也强调了‘特定时期的炒作’，再联系起他们结婚的原因…… 　　许晗烟蓦地怔住, 身子没骨头的往床上仰倒，随着回忆涌现、变得清晰……她看着被灯光照得亮晃晃的天花板, 止不住的笑出声。 　　* 　　在上辈子, 《恨不相逢未嫁时》大爆期间, 也是许晗烟被骂得最惨的时候。 　　其实那会儿她单抗的剧并不差, 没有配音没有替身更没有扎戏，她也用心演绎了, 剧组上下对她是肯定的，可能就是缺了观众缘，播出后，全网跟风黑，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八卦记者把她视为最爱, 将她和陆尚翻来覆去的捆绑在一起搞事情……这当中自然少不了其他公司明里暗中的泼脏水、带节奏，往死里打压她。 　　娱乐圈的顶级资源就那么点儿，任你是大作家和时尚主编的女儿，可我们自己家艺人也是有背景有实力随时等着施展的。 　　就这样，许晗烟遭遇第一个人生低谷。 　　季杨给她放了长假，让她好好调整，想清楚了，是要一心一意的把‘嫁给陆尚’当终极理想，还是为自己努力一把？ 　　她没主意，到了机场，南城来看于秋。 　　结果那个国庆黄金周，陆导正好没事，就跟姜艺翎一起带着老爷子老太太到国外渡假去了。 　　许晗烟来时没提前打招呼，到了才发现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再让她挪窝，在人山人海的国庆期间移动…… 　　算了，就这儿吧。 　　一个人静静也好。 　　上辈子的那个她是真·天真无邪·刁蛮小公主，刚被社会毒打了一顿，没琢磨出味儿来呢，极度缺乏安全感。 　　不像这辈子，管你全网黑还是漫天诋毁，饭照吃，觉照睡，地球不会单单为一人而停止转动。 　　如若末日来了，谁也跑不掉。 　　人生就是一场成长的经历，而成长的速度取决于经历的内容。 　　那时的许晗烟不懂那么多。 　　她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自己去面对陆尚，哪怕她只是在某个宴会中远远看他一眼，都会被记者添油加醋描述得面目全非。 　　她想好好的生活，试着不要那么喜欢他，不要获得一点快乐，感受一点悲伤，第一时间就去联络他、告诉他，跟他分享，给他强加…… 　　她开始听季杨的话，去找自己。 　　静下心来读一本书，看一部电影，哪怕打坐冥想…… 　　她得学会独处。 　　举国欢庆的节日才刚开始，网上飘起漫天传言——章宝莉和陆尚恋爱进行时！ 　　最最要命的是，他们的恋情竟然得到全世界的支持。 　　这对许晗烟来说，不仅限于晴天霹雳。 　　她只能偷偷躲起来哭。 　　然后在那天，那个时候，陆尚神奇的出现了，看到坐在楼梯上哭得一塌糊涂的她，又懵逼又心疼。 　　他蹲在她面前给她擦眼泪，问她被谁欺负了，他要给她报仇。 　　许晗烟就抽抽噎噎的问他，是不是在和章宝莉谈恋爱。 　　陆尚说：“假的，别信。” 　　许晗烟稍微放下心来，明显没那么难过了，想想又问他，“那为什么我跟你传绯闻就被追着骂，还有黑粉给我家邮筒里塞咒骂的匿名信，到我工作室外拉横幅抵制我……” 　　她哭得直冒鼻涕泡泡，委屈大了。 　　陆尚茫然的耸了个肩，说：“我也不知道，大概她们羡慕你吧。” 　　许晗烟脸上挂着两串泪珠子，整个人都在崩溃边缘，“羡慕我什么啊我都快死了……” 　　陆尚觉得这么聊下去不成，扶住她的后颈就吻上去，间隙，含混地递上标准答案：“当然是，羡慕我也喜欢你。” 　　当天晚上两个人就把关系实锤了。 　　许晗烟什么也不懂，被陆尚半哄半骗的滚了床单。 　　第二天肿着眼睛醒过来，睡旁边的那个他说：“咱们去领证吧。” 　　许晗烟得偿所愿，拿出随身携带户口本身份证跟他完成民政局景点打卡成就，也没通知经纪人和长辈们，结婚证往微博上一放，举案齐眉，迈入人生新阶段。 　　* 　　又夜了些。 　　陆尚辗转反侧，心里躁动得很。 　　总觉得还欠了点儿什么，今天晚上横竖是过不去的！ 　　蓦地，房门传来‘咔塔’的轻声，门开了，他动了动眼皮，并未把眼睛睁开，耳朵像狼似的竖起来，捕捉寂夜里轻微的声响。 　　那门被打开，再悄悄摸摸的关上。 　　一对脚步声，轻轻、轻轻地向他靠近，来到床边，稍稍定下两三秒，紧接着，身后空出来的床面遭到挤压，往里凹陷…… 　　许晗烟用双手扒拉着他外侧的手臂，探头探脑的端详他的脸皮，贼一般，小声问：“你睡了吗？” 　　陆尚装死，不想搭理她，但心里是很高兴的。 　　高兴极了…… 　　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和轻微颤动的眼皮将他出卖。 　　许晗烟看出来，不着急说破，将自己大部分重量施加给他，在他耳垂下吐了一口热乎气，然后她就明显感觉到这个人呼吸卡顿，全身僵硬。 　　唉，真不禁撩。 　　大约陆尚也觉得丢了面子，闭着眼睛闷闷凶：“闹什么闹？” 　　“没什么，两件事。”许晗烟有条有理，趴他肩头，小声地叨叨叨，“第一件呢，是想告诉你，我想起来了，也明白了，当初你答应和章宝莉炒荧屏CP是想气我，因为那时我是收视毒药，季杨把我说通了，让我先和你保持距离，洗心革面以事业为重，你急了，祭出杀招，对不对？” 　　她都想通了。 　　不管哪辈子，程佑都不可能为了捧章宝莉，把陆尚搭进去。 　　除非影帝本人授意。 　　所以换句话说，在那个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不停付出的上辈子，实际是中了陆尚的套路。 　　不然他和章宝莉的恋情绯闻炒就炒了，她哭完没人来搭理，脸洗干净，日子还是要过，戏也还是要接的。 　　没准咬紧牙奋发图强，也能在25岁以前拿座影后奖杯证明一下自己。 　　“所以说起来，上辈子你耽误我，对不对？”许晗烟总结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结果。 　　陆尚气得笑着睁开眼，侧过头斜睨她，“第二件事，赶紧的！” 　　不想跟她在这儿浪费唇舌。 　　大半夜披头散发跑到他房间，实在不像话！ 　　那发丝垂在他脸上、后劲……挠得他急火攻心。 　　这要是他真把持不住，明天陆家全家能大义灭亲，齐心协力把他这个三代单传扭送离家最近的派出所。 　　他心里苦哇！ 　　许晗烟有存心报复他，慢条斯理说：“第二件事，你刚不是强烈要求，要跟我恢复不公开的恋爱关系么？” 　　陆尚放弃治疗，“是，我强烈要求，你给我痛快。” 　　她趴在他解释的手臂上笑得一颤一颤的，全然一副小人嘴脸，“我答应你了。” 　　陆尚‘嗯’了声：“谢谢你！” 　　“来，拉钩，不公开。”她伸出自己的小指头。 　　陆尚翻着白眼跟她拉钩，顺带用拇指盖了个虚空的章，“不公开。” 　　交易完成。 　　许晗烟把他折磨够了，最后，贴到他侧脸上，用气息问：“其实还有第三件事，要不要做点，恋人之间才做的……” 　　话到这里，陆尚猛地翻身把她放倒，今天晚上不睡了！ 　　他要实锤！ 　　* 　　两个人还真闹到窗外天蒙蒙亮，雨后初晴，老太太都去后院‘咿咿呀呀’的吊嗓了，许晗烟才抢了陆尚的枕头，把脑袋全部捂住，总算睡过去。 　　十点多的时候，姜艺翎去敲她房间门，许晗烟睡得模模糊糊的，间隙，听着声儿，紧张得手舞足蹈的惊醒过来。 　　睡梦中的陆尚被她用膝盖顶了肚子，痛得他挣扎着滚下床，整个人实沉的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声！ 　　外面走廊上的姜艺翎‘哎哟’一声，担心陆家三代单传，象征性的将门敲了两下就打开门走进来，接着也被眼前成人的画面惊呆了…… 　　* 　　早，十一点。 　　陆佑勤和陆品旭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倒着展开昨天的报纸，一个反着拿ipad，父子两时不时向厨房瞄去。 　　厨房里呢，许晗烟老实巴交的喝鲜榨橙汁，陆尚抱手坐在她旁边，摆了一脸‘我们两个的情况就是这样’坦然和自若。 　　于秋坐在她俩正对面，笑眯眯的将孙子和心目中唯一孙媳妇人选，反复打量，越看越满意。 　　姜艺翎在灶台前煮面，一碗大一碗小。 　　琢磨着，是说昨晚听到儿子房间里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但真没往这方面想，怎么也算心里一直盼望的好事，就这样吧。 　　沉默的看与被看中，于秋忍不住，率先开口问：“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陆尚就砸吧着嘴，回答道：“都同床共枕了，奶奶您觉得我们到了哪一步？” 　　桌子底下，许晗烟抬起脚踩在他的脚背上，狠狠的碾，外加使眼色：能不能有点儿被抓现行的样子？ 　　姜艺翎来到儿子身后，往他后脑勺招呼了一下，“好好跟奶奶说话！” 　　行吧，好好说。 　　陆尚叹了口气，将自己散漫的状态调整起来，顷刻，他肃然了，定定的给了老太太一眼，再转脸跟许晗烟道：“结婚吧。” 　　许晗烟抗拒得表情扭曲，“说好的先谈不公开的恋爱，结什么婚，我才20出头我就要结婚？我不！” 　　同时，于秋也着急的极力反对，“年纪轻轻就结婚？小烟你再想想，多玩几年再说！” 　　还是同时，姜艺翎锅里的面都顾不上了，转身来道：“现在结婚太早了，女人一旦结婚她就不是自己的，要兼顾整个家庭！” 　　陆尚不可思议的皱起眉头，“你们这些女的，思想态度不端正，谈不下去，不谈了。” 　　站起来气冲冲的走到客厅里，跟老子以及老爷子对上视线。 　　陆佑勤先发言：“成家立业，成家在前面！” 　　陆品旭没好气的瞅着厨房方向，“说得好像结婚之后我拦着她不让她搞舞团了一样……” 　　这位直接怨念了。 　　陆尚站在客厅中央，无可奈何的叹大气。 　　* 　　不管怎么样，目前的进度对影帝来说还是有进步的，至少在自己家里，他能不分昼夜自由进出许晗烟的房间，或者反过来也行。 　　偶尔在肉/欲得到充分满足的时候，陆尚就没出息的觉得，不公开好像也行？ 　　此盲目乐观的状态一直维持了整个五一小长假。 　　假期的最后一天，微博上发生了三件事。 　　红耀娱乐公司的章宝莉发博向公众道歉，写的亲笔信，用手机拍下来发在网上。 　　字写得还行，可惜网友不买账，最大的希望就是希望她默默的糊掉，别再出来恶心人了。 　　再有呢，知名娱乐记者常哥，也发了微博，自称是五一期间唯一的战绩，或者说艺术。 　　那是一张照片。 　　温柔雨夜中，被晕染开的霓虹点缀组成了画面的边框。 　　年轻的男人和可爱的女人并肩走在空荡整洁的人行道上，彼此间隔的距离能让成年人组队玩钻火车，不断从他们中间穿过都不会有影响的那种。 　　他轻描淡写的抬起手挡在她的脑袋顶，她就偷偷转过脸去瞄他。 　　一时间，夜晚有了陪伴，变得不再孤单。 　　那是陆尚和许晗烟。 　　虽然没有肢体上的触碰，但你一定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坚韧的、旁人无法轻易打扰的情感。 　　帝后CP尖叫了，火锅大王也实名加入CP粉，成为喊得最凶的一个…… 　　到了这天晚上9点，星宇娱乐旗下的‘尚’工作室和许晗烟的‘二月十二’工作室联合官宣：各位观众老爷、帝后粉、路人粉、以及全世界，你们要的综艺合体来了！ 第69章 心痒痒53 　　《全民逃生》是C台在几年前引进的一档全新类型的综艺节目，节目风格以紧张、搞笑和智趣为主, 嘉宾为了苟到最后, 需要全程开动脑筋，变换自身位置, 以及思路。 　　节目每期的规则都不太一样，有时嘉宾们得抱团苟, 有时为个人而战，当中穿插着无间道反转, 总之花样百出, 笑点和趣点十分密集。 　　就算经验丰富的常驻, 被节目组搞得晕头转向也是常有的事。 　　简单的说，这就是一个户外大型多人躲猫猫游戏！ 　　目前《全民逃生》已经录制到第五季, 邹亚在去年成为常驻嘉宾，这次促成陆尚和许晗烟上节目, 他功不可没。 　　* 　　小长假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许晗烟和陆尚搭同一班飞机回帝都, 在机场被围得水泄不通。 　　记者激情发问：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为什么行程如此一致？ 　　陆尚忍不住给提问的那位眼神，寻思着道：“我要跟她分开回来, 你们打算怎么说？疑似情变？” 　　全国人民都知道影后整个五一都宅在南城陆家，人12岁就在陆家住着了，很奇怪吗？ 　　许晗烟都无语了。 　　这届记者朋友的智力仿佛有点问题…… 　　同车离开机场，直接去‘二月十二’工作室。 　　程佑一早带了上好的茶叶来孝敬帅姐，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洽谈万众瞩目的综艺合体。 　　待帝后就位, 已经是下午三点。 　　办公室内盈满了令人放松心神的茶香，季杨和程佑早在昨天之前就分别和《全跑》节目组拟定了合同。 　　为期两天一夜，地点是祖国南方一座半开发的小岛上，从地图上看，算海口市的一部分。 　　全封闭录制，安全方面节目组承诺监控会布满小岛的每个角落，不但有专业的医疗小队，甚至配备了能立刻飞回海口市的直升机。 　　每名嘉宾配备三个身强体壮的跟拍，非常的大手笔了。 　　游戏有流程性的台本供以参考，但到了真正的游戏环境就要各凭本事了。 　　以上，大概就是这样。 　　录制日就在这个周五，季杨程佑都没打算跟过去，给足艺人自由！ 　　而两位圈内王牌经纪人对帝后的要求也很简单—— 　　季杨：“目前包括粉丝在内的圈内各个群体都在关注你们的恋情，而且是积极向的，我们商量下来，打算能尽可能的利用这个热度为你们接下来的新片、广告代言争取一些红利，这对你们自身也是有好处的。” 　　程佑：“不管你们现在私下发展到哪一步，暂时不允许公开，听懂我的话，不是建议也不是希望，是不允许。” 　　发言完毕。 　　许晗烟咬着吸管别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 　　经纪人们会对他们做这样的要求，意料之外，又实属情理之中。 　　反正她一早就这么想了。 　　陆尚坐在她旁边，早在程佑说出那句‘不允许公开’时，已然开始释放低气压，“我不记得跟公司的合约上，有哪条规定限制我自由恋爱？” 　　作为曾经的‘追回前妻协会荣誉会员’程佑对影帝倒是不缺乏共情，可在明面上，他是经纪人。 　　况且现在形式一片大好，他从知道许晗烟家底的那天起，就在梦想着这一天的到来！ 　　万事俱备了，还不给机会操作施展一下？ 　　这回说什么都不能依着影帝的性子来。 　　程佑也板起脸，活像个把艺人当赚钱机器的冷血动物，“公司没有限制你自由恋爱，只是暂时不让你公开，而已！个中原因我想你是明白的，就不浪费唇舌慢慢解释了。话我放在这，要是因为你个人的任意而为影响自己和许晗烟的发展，你猜我会怎么样？” 　　有那么几秒钟，陆尚被他的逻辑思维绕进去，真的有思考他会怎么样。 　　抓住这几秒的破绽，程佑击响手掌，一锤定音：“好了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我去幼儿园接孩子，期待在节目播出是看到你们精彩亮眼的表现。” 　　溜得飞快。 　　陆尚像一只因为犯了二而受气的哈士奇，死气沉沉坐在沙发上，回嘴：“谁跟你说好了！” 　　刚关上的门被秘书敲开，提醒季杨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 　　季杨点了点头，再把眼神给到犹如路人的许晗烟，叮嘱道：“录制期间注意安全和防晒，玩得开心点。” 　　随后，她也拿着文件夹到隔壁开会去了。 　　这间装修风格简洁、采光充裕的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个正在谈不公开恋爱的一对儿。 　　陆尚憋了一肚子气，歪在沙发里郁郁寡欢。 　　那种我好不容易获得珍宝却不能向全世界公开宣誓拥有权的感觉，好踏马难受啊！ 　　许晗烟拿余光打量他着，就着刚才和经纪人们的谈话，撇清道：“是佑哥的要求，你最好听他的话。” 　　陆尚仰头看天花板，“拉倒吧，你就是吃了不想认账。” 　　她做诧异状，“难道你没有吃吗？” 　　“我吃了啊。”他坦然认了，略作回味，享受的哼笑出声，再最佳附赠心得感想，“吃的挺开心的。” 　　“那不就行了。”许晗烟端起通身洒脱，用胳膊肘拐影帝，安抚的口吻：“乐观点，好歹我们能一起上节目，对不对？” 　　“嗯，你是祖宗，你说的都对。”陆尚进入麻木不仁的自我催眠状态，任由飘忽的思绪四处游走，末了，忽然在混沌中抓到某个重点。 　　遂，他也用胳膊肘拐隔壁玩手机的许晗烟，夺回她少许注意力。 　　“你怎么不问我和章宝莉炒作的事，婚后那部分。”他一直等啊等，脑子里都写好结案陈词了。 　　这辈子的许晗烟，真的特别能沉得住气。 　　于是换他沉不住气了…… 　　要命！ 　　许晗烟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拿起来，放到他脸上，“不问的原因是我大致能猜到。” 　　陆尚愣了下，定定的与她回视。 　　许晗烟见他神色忽然严肃起来了，便配合的收起那份散漫，对他道：“我们结婚以后是利益共同体，佑哥和帅姐会像刚才那样坐下来为我们的事业做发展规划，章宝莉就是颗弃子，不会再给眼神了。她出演《恨不相逢》之后拍的剧和电影扑街居多，红耀承诺给她星宇给不起不愿给的，帮她争取解约，另一方面继续绑着你炒作，利用舆论搞我的心态……差不多是这样吧。” 　　还是那句老话：黑红也是红。 　　陆尚愣了半响，垂下眼皮，喉咙里溢出个有些复杂的笑的音调：“原来你都知道。” 　　许晗烟如实道：“以前不知道，后来慢慢想通了。” 　　活了两辈子，两辈子都在演艺圈里吃饭，跟同一个男人纠缠，要是还不能将前因后果琢磨通透，岂不是平白浪费老天爷给的机会？ 　　许晗烟自我总结地说：“其实按上辈子的配置，我也是开局满级的，自己没把握好，这辈子有了金手指，还有什么过不好的。” 　　她想要的，努力争取。 　　不想要的，谁也别想擅自强加，恶意污蔑诋毁。 　　陆尚抓起她的手，小心呵护的握在掌心里，只要说到这件事，对她的愧疚始终不减，“公司方面没有这次那么干脆好说话，不肯放章宝莉走，一直跟红耀那边拉扯合约消耗她，她就把保持热度的主意打到我跟你的身上。” 　　刚开始陆尚确实没把这件事放心里，觉得他和许晗烟感情稳固，不需要专诚对外去解释什么。 　　一旦开口，反而给了章宝莉眼神，那些娱记也会得到发挥余地。 　　等到他觉得事态不可控了，让程佑赶紧着手处理，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和章宝莉解约，给她自由。 　　她给公司造成的损失，陆尚愿意接几部烂片补回来。 　　可是在那个时候，章宝莉已经有了热度，获得部分品牌和投资方青睐。 　　她反过来向星宇开价，只要修改合约里的一些内容，她就留下来，不走了。 　　星宇在章宝莉身上投资巨大，回报远不如付出，说到底自然是舍不得的，于是再度陷入拉锯战，对她私下里那些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尚和许晗烟结婚五年，甜蜜期过后，两个各自忙事业，虽有很长一段时间聚少离多，但感情基础是从小到大积攒的，互相都有牵挂。 　　陆尚气许晗烟对自己的不信任，他亦是把冷漠当报复。 　　离婚？ 　　从来不在他的考虑内。 　　“那时你事业不见起色，我知道你一直在意这个，正好你拿到东京国际电影节影后，我带着这个消息从日本回来，官方通稿已经准备好了，我自己也写了一份声明存在草稿箱里，结果回来发现你不哭不闹了，要跟我离婚……” 　　陆尚心态也崩了。 　　“我本来想的是，我们去到民政局门口，都不用下车，我就让你坐车上，好好听我和程佑打电话，把官方声明这些弄清楚，完了再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也不可能放过你。” 　　结果，那个结果他们现在都知道了。 　　许晗烟听得一愣愣的，“看不出你内心戏挺多挺感性啊，还在脑子里做事先预演。” 　　要是真按照他预计的发生，上辈子那个许晗烟肯定泪流满面，怀着一腔‘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满足情感，被哄好。 　　之后被他吃得更死…… 　　而此刻，在她身旁，是一个走投无路、不得不全盘托出报平安的、真心剖白版陆尚。 　　作者有话说：　　依旧二更。第二更稍晚，12点以前吧…… 　　两天没出门了，今天想去游泳舒展一下。 　　下章进综艺。 第70章 心痒痒54 　　“我以前一直觉得，说再多不如直接做。”陆尚是行动派, 不相信语言的力量, 更不屑解释什么。 　　于是现实教会了他，有些话在特定的时候不说出来, 以后想说恐怕都没机会了，这跟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所留下的遗憾, 其实是一样的。 　　许晗烟听罢，认同的点点头, 望着他松懈的脸皮, 冷不防问：“那为什么你现在想说了？” 　　陆尚被杀得措手不及, 先是面上一愣，紧接着意识到她在明知故问, 然后怀着内心那份真实的无奈，以及‘我都示弱了你还欺负我到脸上’的不甘, 口吻必须是自嘲地—— 　　“因为我发现说两句话能解决的问题, 被倔强的我死要面子弄成这种劣势局面, 我有什么办法？” 　　“我活该, 我认了。” 　　“我还发现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关键时候嚷嚷几句不会死, 更不会遭到旁人的嘲笑，而且说不定会收获意外的安慰。” 　　“那么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我为什么不给你一点‘我也离不开你’的明示暗示？” 　　能躺为什么要坐？能坐为什么要站？ 　　人活着，还是要有一点惰性，这样才够真实！ 　　陆尚摊开双手，摆了一脸‘我任你处置, 予取予求，绝不反抗’，“来，奴/役我。” 　　他躺好躺平了。 　　许晗烟笑得差点滚到地上。 　　影帝这辈子的感情再教育心得体会很深啊，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笑就完事了。 　　* 　　两个顶流除了拍戏和代言活动，其他的，别说商业拼盘了，这次《全跑》的综艺都是他俩出道以来的‘难得’。 　　聊起来也是相当惊讶…… 　　别人家当红小花小生可能一天要换三个城市搞活动，就许晗烟和陆尚闲得让路人发指，拍完戏几乎神隐，没事尽量不出门，宅技能MAX！ 　　怨不得季杨程佑不许他们立刻公开恋爱关系，好歹炒炒呗？ 　　在你们充满高光时刻的演艺生涯里，说到感情，大概真的非对方不可了。 　　工作室里坐了一会儿，许晗烟和陆尚一合计，既然没事了，那回家吧！ 　　记者跟了一路，逮着机会就打听：你们这是去哪儿呀？约会吗？还是回家？回谁家？ 　　等红绿灯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许晗烟将车玻璃降下来，跟旁边那辆跟车里的狗仔大哥求说：“别跟了，我回我家，他回他家，顺路而已。” 　　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两家，两隔壁。 　　狗仔大哥问了一个特别精髓的问题：“你们两家关系那么好，有没有打通后院啊？” 　　许晗烟被问出职业危机感，加重语气强调：“没有！” 　　陆尚在旁边笑，侧首来半真半假地说：“其实有条秘密的地道，实现两家互通。” 　　狗仔大哥听得两眼发亮：“真的吗？” 　　“假的！不要听他胡扯！”许晗烟手忙脚乱升起车窗玻璃，声称要打电话给程佑，让经纪人来制裁影帝！ 　　陆尚能吃下这个威胁才怪了。 　　不让他公开恋情？扼杀他当众秀恩爱的权利？ 　　他要抗争！ 　　* 　　傍晚前，到家门口。 　　陆尚本来想去许晗烟家里蹭饭，车还没倒进车库，他家的家政阿姨握着一把大汤勺从客厅里迎出来，说：“今天有清炖牛腩！凉菜还没做，你想吃什么？早些时候程佑专诚给我打电话，说你过几天要去录《全民逃跑》，哎呀！阿姨全家都喜欢这个节目！你可要加油啊！这几天阿姨一定做好多有营养又好吃的，给你补补！” 　　比对待亲生儿子还细致入微！ 　　许晗烟保持内涵的笑容下车，临走时，考虑到季杨对自己的要求和叮嘱，对他表态道：“这几天我在家看剧本，你也休息放松下吧，周五见。” 　　言下之意：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各自静心，以录好节目为前提做准备。 　　陆尚心说你下个月就要开机，现在才来看剧本？ 　　这借口你拿去糊弄别人还成，敷衍同样站在电影届至高殿堂接受过奖项洗礼的我？ 　　太过分了…… 　　遗憾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握着方向盘瘫在座椅里，怀疑自己谈了个假恋爱。 　　* 　　许晗烟家里也只有老爷子在，祖孙两吃了一顿简单温馨的晚饭。 　　晚上就在客厅里坐着追两集黄金档的热播剧，闲聊各自的五一是怎么过的。 　　10点多，学习老年人的作息，回房间准备睡了。 　　但是很奇怪，躺下后，关了所有的灯，点上安神的熏香，许晗烟侧卧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看着从陶瓷的熏香灯盏内散发出来的、柔软的黄色微光…… 　　忽然有点想陆尚。 　　这感觉来得直白，她也不想回避，拿起枕边的手机给他打过去。 　　隔壁，二楼某主卧。 　　陆尚是真靠在床头看书，听到手机响了，从角色独白里抽离出来，接起，笑着问：“睡不着了？” 　　相比之前小长假那一周的朝夕相处，这个夜晚，此时，许晗烟能从那低沉冷静的声线里，听出他归于了正常态。 　　是那个她和大众都熟悉的，成熟理智的陆尚。 　　许晗烟便也不需要时刻提防他的孩子气，从‘我哄着你’切换到‘我要对你撒娇了’的状态，小声说：“不知道为什么，躺下忽然没睡意了。” 　　“这样啊……”陆尚情绪淡淡的，但没有丝毫不耐。 　　他缓慢的翻着手中书页，纸张在指尖发出被翻阅的特殊的声音，然后他对电话那端的小姑娘提议道：“要不你现在过来，我们一起看个电影？” 　　许晗烟发懒，“不想动。” 　　陆尚纵容的笑了两声，“那我过来？” 　　他倒是知道她家有放映室，不过要研究一下放映器材。 　　许晗烟拧起眉心想了一下，“算了吧，我也不是特别想看电影。” 　　陆尚露出个了然的表情，“所以就是想躺着和我说会儿话，是吗？” 　　“嗯。”她傻了吧唧隔空点了个头，“你在做什么？” 　　“看书。”陆尚将书封翻过来扫了一眼，补充说：“看一本附和我近来心情的书。” 　　许晗烟感觉到他要放骚话了，稍微调整了下睡姿，“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他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浪漫主义的代表。 　　许晗烟受不了的闷着笑了好一阵。 　　陆尚主动求表现，“念给您老助个眠？” 　　“行，念。” 　　他清了下嗓，再开口，那富有层次感的声线里，情感攀附着信号，传入许晗烟的耳中—— 　　爱是亘古长明的塔灯， 　　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 　　爱又是指引迷舟的一颗恒星， 　　你可量它多高，它所值却无穷。 　　爱不受时光的播弄，尽管红颜 　　和皓齿难免遭受时光的毒手； 　　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 　　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尽头。 　　我这话若说错，并被证明不确， 　　就算我没写诗，也没人真爱过。 　　“晚安。” 　　* 　　几天后，许晗烟出发前往海口市，《全民逃跑》第五季首期录制开始了！ 　　这天万里无云，天刚亮，节目组就将嘉宾和常驻们集合在设于南港码头的起点。 　　首期嘉宾总共五位：许晗烟、陆尚、叶新礼、白晓和程姿颖。 　　看阵容就知道，是狂想曲历史性的重聚！ 　　常驻有六人：火锅大王邹亚，喜剧演员林佳儿，很有梗的摇滚小天王陈正厦，头顶‘天后之子’头衔勇敢出道的龙越，以及曾经和许晗烟在电影《劫持》中有过合作的当红小花关紫喻。 　　开场—— 　　超大的广告冠名商背景板前，常驻和嘉宾分别站在总导演韩非的左右两边。 　　按照国际惯例，先互相客套、吹彩虹屁，谦虚一波，当然也可以搞人身攻击。 　　这个环节中，邹亚首先被推到风口浪尖。 　　问他是要加入狂想曲补完拼图的最后一块，还是留在‘全跑家族’，这一季继续抱团继续苟。 　　邹亚走到两队中间站着，为难半响，破罐子破摔道：“干脆你们派个代表猜拳吧，赢的那边带走我！” 　　结果两边都说不不不，输的领走，我们不要你。 　　场上气氛让火锅大王颜面扫地，一度高喊退出不录了！ 　　韩非是个老笑面虎，特意拿了个小喇叭当道具，给两支队伍搞起气氛，一边话家常，一边介绍这次的游戏内容和规则：“哎呀，一档节目能做满五个年头，我们节目组也实在没想到啊！所以这次特地给你们搞了个大场面，包下整座小岛供大家发挥。我们在岛上给诸位准备了基础食材，雨衣、手电筒等等各种各样的装备，还有晚上睡觉的地方，这些都要靠你们做任务获取，至于怎么去岛上，大家刚才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在你们的身后的空地上，我们准备了一些风筝，请以三人为一组，自由组合，然后开始放风筝。把风筝放到天上的先后顺序，将决定你们去往岛上的交通工具。” 　　在暂时没有说明哪边是‘抓捕队’哪边是‘逃亡队’的前提下，看过节目的都知道，肯定是要到岛上触发的。 　　大家攻击完邹亚，团结起来质疑了一下总导演韩非，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会儿，开始分组！ 　　邹亚第一个举手，强烈要求：“我加入帝后CP，以后我们就是火锅帝后三人组！” 　　作者有话说：　　嘉宾、常驻以及《全跑》节目组工作人员：邹亚宇宙级电灯泡实锤了 第71章 心痒痒55 　　火锅大王激情喊完，随即遭到首期《全跑》录制的第二轮人身攻击。 　　知不知道我们这一期最大的看点是什么？ 　　虽然你拍的电影少, 但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从上戏毕业的你, 应该知道电影不会在前十分钟就把最精华的部分呈现给观众看。 　　不然你以为刚才开场的时候，我们故意不提是为了什么？ 　　请你控制住自己！ 　　好吗？ 　　邹亚恍然大悟, 点头如捣蒜，碎碎念着‘错了错了错了’退回队伍中, 双手抱臂，舔了下发干的嘴唇, 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抖着肩嘿嘿嘿地贼笑起来。 　　韩非给足他施展空间, “来，你先说说, 笑的原因。” 　　大家纷纷向火锅大王投去‘我知道你进状态了’的眼神。 　　“是你让我说的啊？”邹亚笑得停不下来，搞事情之前把锅先甩给导演, 然后清了下嗓子, 陡然高喊：“我反对他们组成一对！” 　　此话一出, 本来一直没反应的陆尚顿时有了脸色, 带着明显杀气的眼神向他精准扫去，眉头也微微皱起, 无声询问：再说一遍？ 　　邹亚挺直了腰板对一片摄像大哥下指令：“镜头给他！各位观众请注意——实锤！” 　　叶新礼正义的站了出来：“不是，你把他们分开，那给观众看什么？” 　　邹亚又悟了，“叶哥你在理！” 　　再向本期绝对的流量担当、收视保证高举左手，求关注：“阿尚、烟烟, 看到我！和我组队，我有经验！保证带你们赢！” 　　白晓挂在程姿颖的肩上，“你做个人……” 　　‘全跑家族’站在一边冷眼看戏。 　　龙越吐槽：“我觉得各位大前辈应该了解的，亚哥这个人啊——” 　　站他旁边的陈正厦摇头晃脑的接道：“为了红，不择手段。” 　　许晗烟直接用手把眼睛捂住，被内涵到只想逃避现实。 　　韩非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催促道：“提醒一下，你们抓紧时间分组，那个风筝不好放起来的。” 　　叶新礼是狂想曲的大家长，又是掌镜的导演，大局观比一般人强，他分析道：“现在没有分‘追捕队’和‘逃亡队’，具体游戏规则也没公布，我们打散混在一起，‘全跑’家族可以给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和经验。” 　　对面‘全跑’家族的大姐林佳儿立刻发问：“不是我存心刁难你啊叶导，经验技术我们可以提供，那请问你能给我们什么呢？” 　　关紫喻附和：“给王者一个带青铜的理由。” 　　叶新礼才跟这对狐狸姐妹合作完，不来虚的，言简意赅道：“镜头。” 　　嘉宾没经验但嘉宾单人跟拍都有三个，你们常驻只有两个。 　　而且，嘉宾是吸引收视率的关键，不会‘死’得那么早。 　　林佳儿被打动，“成交！邹亚这个划水王归你们了！” 　　最后分下来，情况如下—— 　　一组：白晓、龙越、叶新礼 　　二组：程姿颖、林佳儿、关紫喻、陈正厦 　　三组：许晗烟、陆尚、邹亚 　　此环节是火锅大王的胜利。 　　* 　　大型户外综合能力节目《全民逃跑》第五季首期，第一个游戏环节——放风筝！ 　　三组队员绕到广告背景板后面开阔的平台上，接着就集体崩溃了！ 　　五只风筝平铺在地上，它们是：唐僧、八爪章鱼、孙悟空、多拉A梦和巨型锦鲤。 　　在它们当中，最小的唐僧几乎与人等高，巨型锦鲤比它大了三倍不止！ 　　林佳儿捂着脸颊呐喊：“要不要这么搞人啊！” 　　陈正厦转身就走，“回酒店了不录了，这种真的没办法放到天上。热搜预定：#全跑第五季车散了#” 　　与此同时，龙越一个纵步抢先拿起唐僧。 　　程姿颖慢了他一步，抢到比唐僧略小的八爪章鱼。 　　剩下的三只，哆啦A梦和孙悟空大小约是唐僧的1.5倍，巨型锦鲤就……让它安静的躺在那里就好。 　　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前面两组怀着对节目组的怨念开始放风筝，邹亚站在原地琢磨着什么，由始至终都没动，再一看身侧的帝后也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诧道：“消极怠工？” 　　“不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许晗烟走上前，“风筝的造型可能藏了玄机。” 　　陆尚也道：“如果只是放风筝决胜负，得到登岛的交通工具，准备五只一样的就行了。” 　　邹亚看着远处空地上奋力奔跑的那两组人，捏着下巴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五只风筝，锦鲤代表好运气，放起来可能会附赠一张免死金牌什么的，但是太大了真的搞不动。” 　　林佳儿离得近，听到他的分析，拉开嗓门道：“哎呀，节目组的套路太多了，你少搞那些有的没的，实在点！别给影帝影后拖后腿！” 　　“闭嘴吧你！”邹亚笑着反骂了一句，继续跟队友说：“唐僧和章鱼被抢了，先不考虑，孙悟空和哆啦A梦我觉得都可，一个会七十二变，一个有万能口袋，你们怎么想？” 　　许晗烟道：“哆啦A梦吧，孙悟空是被唐僧克制的。” 　　邹亚不禁对她竖起大拇指：“对对对，这点很关键！” 　　商量下来，三人拿起哆啦A梦，找了一片空地开始放。 　　这时，在龙越他们那组的努力下，唐僧已经平稳升/天。 　　韩非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集装箱的货柜上，在他的左下方，有个大家伙被塑料防水布盖得严严实实。 　　他举着喇叭居高宣布：“白晓、龙越、叶新礼三人前往小岛的交通工具是——” 　　货柜下方的数名工作人员齐心协力将防水布拉开，露出一架崭新的红色直升机！ 　　所有人都看呆了。 　　惊呼：本季《全跑》大手笔啊！ 　　一众艳羡的目光下，‘唐僧队’乘上直升机，率先出发前往小岛。 　　没多久，程姿颖那组也放起风筝，得队名‘章鱼队’。 　　他们的交通工具是一直停在不远处的豪华渡轮。 　　另一边，邹亚攥着提线牵引，开足马力跑啊跑。 　　此时为早上10点整，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刺眼的金光从海平面那端悠闲自在的延展向内陆，晃得人睁不开眼。 　　五月中的祖国南方，海岛的气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眼看着放半空的哆啦A梦再度晃晃悠悠掉到地上，邹亚从冲刺到减速，最后停下来，无奈的看着两个小伙伴…… 　　之前一直是陆尚在跑，他还嘲笑影帝不行，结果自己接手才知道有多难。 　　影后倒是跃跃欲试，奈何力气小，压根拖不动这个大家伙。 　　“休息下。”陆尚去赞助商的站台那里拿了两瓶水，扔了一瓶给邹亚，另一瓶拧开盖子递给许晗烟。 　　邹亚跑得大汗淋漓，往肚子里灌下半瓶水，再向海的那边看去，露出个苦涩表情，“一组坐直升机，二组豪华渡轮，到我们这儿该不会发个皮划艇，让我们划去岛上吧？” 　　韩非好言提醒：“你们先别考虑交通工具的问题，把风筝放起来再说，‘唐僧队’都到岛上开始勘察地形做任务了。” 　　“现在没有风。”陆尚伸出手感受了下，再就近找了一个机位，面无表情的施压，“虽然是第一次上《全跑》，但我相信节目组不会给观众看我整期都在这里跑来跑去，就为了放起一个哆啦A梦。” 　　许晗烟‘扑哧’着扭过头，差点当场表演飞喷。 　　这个人，都不知道说他综艺感独树一帜，还是本质心黑…… 　　邹亚哈哈哈哈哈仰天爆笑：“纠正一下，这是影帝第一次上综艺节目！不是探班，不是客串，是正式参与！韩非啊你可要想清楚啊，阿尚微博粉丝破五千万了！小烟的粉丝也快四千万，我呢……我的粉丝比较理智，只喜欢我家的火锅，但是没关系，我们还有庞大的帝后CP粉！” 　　韩非满头黑线，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但好歹求生欲被激发，他打商量道：“鉴于环境因素限制，这样吧，给你们一辆单车，骑车放，只要保持风筝在天上1分钟不落地就算你们成功。” 　　正说着，两辆摩托艇从不远处划过，在平台外的海域回旋，对方似乎也在看他们这边的录制情况。 　　许晗烟蹲在集装箱的阴影里，盯着那方向看了会儿，噌地站起来，一阵小跑到码头边，一蹦一跳的向骑摩托艇的路人挥手喊话。 　　陆尚、邹亚以及节目组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大致猜到她的想法。 　　就是不能确定，能不能顺利实施。 　　没想到许晗烟真把骑摩托艇的两人叫了过来，说明请求后，对方爽快答应！ 　　而且不放哆啦A梦了，直接放巨型锦鲤！ 　　韩非试图阻止，说他们不合规矩。 　　邹亚就梗着脖子跟他大声，什么你跟我讲规矩？可是你刚才只让我们想办法把风筝放到天上，并没有禁止场外求援哦！ 　　陆尚更干脆，自行车都发了，换成摩托艇有什么问题？我来骑！ 　　说着就坐到摩托艇上，让许晗烟把锦鲤的风筝线绑好，一轰油门，飚出去老远，巨大的锦鲤受力、被拽起，顷刻飞了起来，维持在一定的高度。 　　远远看去，栩栩如生的彩色锦鲤漂浮在海面上，大有鱼跃龙门的吉祥寓意。 　　陆尚开着摩托艇在附近兜了两圈，大约五分钟后返回、靠岸。 　　任务圆满完成。 　　又在此时，邹亚留意到场记凑到韩非耳边小声耳语，边说还边防备的盯着他们，生怕被听到。 　　“是不是巨型锦鲤有讲究！？是不是？”邹亚指着韩非，理直气壮地，“不管做人还是做节目，咱们要坦诚，以后还有过很多合作的机会，别把关系搞得太僵，就问一句：我说得对不对？！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许晗烟也很好奇：“这些风筝里是不是有隐藏彩蛋？” 　　韩非做了整整四季《全跑》，不管多大牌面的嘉宾过来，哪个不是被他整得嗷嗷叫？ 　　没想到第五季首期才刚开始录他就失手了…… 　　主要是，那巨型锦鲤一个人都不太拖得动，别说把它放到天上去。 　　韩非一脸‘我小看你们了’的郁闷表情，默足两分钟，对三人道：“影后猜得没错，风筝有隐藏彩蛋，可以说是五季以来，乃至以后都不会再有的巨大福利！” 　　邹亚激动得搓手手，“我最喜欢看到你恨我、又不能打死我，还要对我好的样子。” 　　韩导相当干脆的无视他，对帝后宣布：“由于顺利放起巨型锦鲤风筝，在接下来的游戏过程中，你们将获得‘追捕免疫金身’，并且得到冠名商爸爸提供的超豪华赞助——” 　　要问有多豪华？ 　　请看向你们的身后！ 　　三人齐齐转身—— 　　一艘船身上印着‘天堂养生时光号’的风帆游艇从巨大的货轮后面驶了出来，缓缓停靠在码头边。 　　许晗烟惊讶得用手捂着圈成‘O’型的嘴，陆尚也不由自主的看着她这个全线代言人，想到很久以前她为了这个代言，在电话里暗戳戳的试探自己。 　　其实那时，他只不过想找个机会见到她而已。 　　压根没想跟她抢什么。 　　想到这儿，不自觉绽出一缕笑，眼角眉梢的气息都变温柔了。 　　许晗烟的目光被眼前的风帆游艇吸引住，倒是没注意陆尚有些明显的外露情绪。 　　这是天堂养生集团成立三十周年，大老板专诚定做的昂贵吉祥物，无论造价还是内部奢华程度堪称国内第一，目前还无后来者超越。 　　韩非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你们将乘坐这艘时光号前往无人岛，在船内享受一顿丰盛的午餐。且，得到小岛地图一张、任意三个宝箱的位置，大量晚餐食材，以及温馨树屋的居住权！” 　　也就是说，他们不用忙活了，更不用担心追捕者，享受就完事了！ 　　邹亚哈哈哈哈停不下来，“韩非啊韩非，你也有今天！是不是超气馁、超挫败、超级不甘心的？” 　　韩导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邹亚你别得意，这期节目播了之后，你看是CP粉骂我多点，还是嫌你碍眼多点。” 　　* 　　大海，阳光，蓝天，白云。 　　悠闲的正午。 　　12点整，正当锦鲤队享受米其林大厨精心烹饪的美食时，全跑嘉宾和常驻收到各队情况进展通报。 　　‘锦鲤队’获得追捕免疫金身，还有一大堆福利，此消息让另外两对羡慕得心态爆/炸，群情愤怒！ 　　另一边，半开发的小岛上，真正的‘抓捕小分队’集结完毕。 　　抓捕队长严萧摩拳擦掌，对他的队员们放话道：“这个免疫金身是可以消除的，记住，这次我们的目标不是所有人，而是帝后！” 第72章 心痒痒56 　　‘无人岛’只是在《全跑》的游戏机制里被设定为无人岛，其实是有居民的。 　　整座小岛陆域面积12.47平方公里, 岛上现有居民不足两千, 集中居住在岛北的小镇上。 　　这次的主游戏区域在岛南，早年间有开发商看中这里发展旅游经济, 游乐园和酒店建到一半，资金链断了, 已经过半的工程无人接管，就此荒废下来。 　　岁月交替下, 绿色的青苔爬满建筑外墙, 植物放肆生长, 重新赋予这个地方崭新的生机。 　　再后来，这里就变成背包客和网红打卡的圣地。 　　当地居民看到商机, 在保留现有特色的前提下加盖了树屋，增设了提供挤出设施的露营区, 集资聘专业团队增加了攀岩等项目, 以此吸引游客。 　　这次《全跑》节目组与小镇合作, 也算打个免费的广告。 　　下午两点, 天堂养生的‘时光号’靠岸。 　　得到宇宙级好运的‘锦鲤队’手拿地图，身背在游艇厨房精挑细选的食材, 登岛！ 　　三人刚踏足沙滩，岛上所有游戏参与人员收到节目组发来的短信—— 　　【欢迎诸位来到《全民逃跑》第五季首期录制现场，游戏正式开始，下面我们将公开第一轮共享情报。】 　　【本次游戏共设108只宝箱，散落分布在岛南各处。其中, 90只为自由箱，18只为特别箱。自由箱可任意打开，特别箱需要完成任务获取钥匙。】 　　【本次游戏特别增设‘转化’环节，一旦逃亡者被追捕者触碰，即刻转化为追捕者，共同追捕剩下的逃亡者。】 　　【关于南港码头‘出发风筝’加成效果说明。】 　　【白晓、龙越、叶新礼三位成员成功放起唐僧风筝，获得‘普渡众生’技能。通过寻找宝箱，开箱得到歌名卡，对追捕者唱出卡上的歌曲，可让追捕者陷入5分钟的停滞状态。当‘唐僧队’被转化为追捕者，‘普渡众生’效果则对逃亡者有效，歌名卡总共有9张。】 　　【程姿颖、林佳儿、关紫喻、陈正厦成功放起八爪章鱼风筝，获得‘无往不利’技能，可以开启全岛任意宝箱，不受任务约束。】 　　【许晗烟、陆尚、邹亚成功放起巨型锦鲤风筝，获得‘免疫金身’技能，追捕者需完成特别任务才能对其进行转化，一旦锦鲤队任意成员成为追捕者，将免疫‘逃亡者’任何技能，成为最强追捕者。】 　　情报信息不断出现在手机上，到‘锦鲤队’这里，岛内隐没在热带雨林里的建筑内，清晰的响起一声嫉妒到极致的嚎叫！ 　　邹亚笑得表情扭曲，摆起一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对着跟拍的镜头说：“韩非现在肯定在某个角落里气得疯狂咬小手绢，另外两组人就算早早的登岛，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劳碌命。接下来呢，我要和帝后开启小岛深度自由行，请跟随我们的脚步，进入我们的节奏。” 　　“你低调点，我们的免疫金身是可以做任务消除的。”许晗烟就着情报短信做分析，“现在我们危险性为零，很合适去找宝箱，而且‘追捕者’可以转化‘逃亡者’，大家都有绝技，要不要找个队合作啊？” 　　陆尚第一次参加这种智趣类综艺，对游戏环节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看着她手机上的信息道：“唐僧队的技能只能自保，我们不需要，可以联系章鱼队，合作开箱共享情报。” 　　冷不防，许晗烟噗哧地笑，把他给笑懵了。 　　陆尚双手扶腰，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几个意思？” 　　“没有……”许晗烟努力收敛笑意，“忽然想到叶导唱歌，觉得有点辣耳朵。” 　　然后陆尚也笑了。 　　多年前《狂想曲》的杀青宴上，叶新礼就泄露了自己五音不全这件事…… 　　陆尚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还好你机灵，要是我们放的是孙悟空那只风筝，肯定会被转换成追捕者的唐僧队狙。” 　　许晗烟接收到他眼色里流露出来的赞许，勉强接受了，继续分析说：“但是孙悟空可能有对付追捕者的制敌技能，毕竟是斗战胜佛。现在我们看起来很悠闲，如果其他两队的人都被转化了，最后还是要来抓我们。” 　　“所以问题来了。”陆尚道：“追捕者在哪里？” 　　《全跑》的基础机制是这样的：追捕者抓逃亡者，双方在规定时间内不断做任务获取优势，斗智斗勇，游戏时间结束，所剩人数多的一方获胜。倘若在规定时间内，追捕者抓完逃亡者，抑或逃亡者通过任务获得终极道具‘勇者之剑’干掉追捕者，游戏也会提前结束。 　　但通常，节目组会人为调控游戏节奏，确保节目的可看性和可玩性。 　　每期都会有‘勇者之剑’道具，任务难度最大，而且每期获取方式都不同，形态也不同。 　　纵观前面四季，被成功祭出的次数屈指可数。 　　陆尚是觉得，难得来一次，又难得有那么大的锦鲤优势，可以尝试主动出击。 　　手机再度收到短信—— 　　【请注意：本次游戏的初始追捕者共三名。游戏全部参与者共计十三名。】 　　好的，原来如此。 　　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还有三名未知嘉宾，说不定一早就在岛上蹲点。 　　陆尚和许晗烟四目相触，想说的话都用眼神交换了。 　　片刻，陆尚拿主意道：“先找到地图上的树屋，确定落脚点，再以树屋为中心做地形勘察，如何？” 　　许晗烟点头：“游戏时间有36小时，明天晚上8点结束，中间肯定有各种反转，我们先把保护树屋的那个任务做了，防止晚上被偷袭。” 　　两人达成一致，再转身去寻站在他们身后的邹亚。 　　这时，邹亚已经自觉关闭话痨属性，找了一艘搁浅在沙滩上的小木舟，靠坐在一侧，对着他们笑而不语。 　　他明白，他就是个多余的…… 　　许晗烟总算察觉刚才和陆尚讨论得太投入、靠得也太近了。 　　下意识拉开距离，压低遮阳帽，梗着脖子转过脸，看海。 　　陆尚是被动方，断然不敢对他的前妻兼现任女友许晗烟的任何举动指指点点。 　　况且…… 　　“烟姐。”邹亚实在看不下去，抬起下巴分别指了指围着她的跟拍，“你一个走进片场会先去找机位的人，怎么来到综艺节目，就忘记了这种东西的存在呢？” 　　遮阳帽下，许晗烟对自己的智障行为无语，哪个镜头都不敢看，局促的笑着催：“走不走啊你们？” 　　“必须走哇！”邹亚从晒得发烫的沙子上蹦起来，背起他塞满水果和海鲜的小背包，“先去树屋补个午觉哈哈哈哈哈哈！” 　　他都是锦鲤了还努力什么啊！ 　　* 　　树屋在岛南的中心位置，是个居高的地势，沿着平整的石阶小道就能直接抵达。 　　石阶走起来相当平顺，没什么陡峭度可言，非要找对比的话，跟各大城市休闲公园的那种差不多。 　　类似的道路四通八达，每隔一定的距离都有可爱的蘑菇形路灯，晚上应该能亮起来。 　　照着地图上的路线，步行十五分钟，许晗烟三人就找到树屋——一座建在废弃游乐场旁边的特色渡假民宿。 　　外形是一颗巨树的形状，目测屋子有七、八间的量，漂亮的露台伸展出来，摆上一个吊篮椅，一架秋千，完全满足成年人的童心。 　　一楼树干的中心是登记前台，此刻已经被清场了。 　　民宿外立着节目组的指示牌，它就成为了本期游戏时间内最好的住所。 　　邹亚从邮筒里翻出钥匙，还矫情的非要通过外部的绳梯爬到二楼，接着他就选了一间舒适宽敞的单人间，站在阳台上，对着下面的工作人员宣布—— 　　“我的渡假生活开始了，感谢韩非，感谢节目组！” 　　作为四季《全跑》的忠实观众，许晗烟对自己的跟拍寻求共鸣：“此处应有字幕：你们的全跑划水王回来了。” 　　陆尚在旁边笑：“她学会在综艺里找镜头了。此处应有字幕‘影后的进击’之类的。” 　　许晗烟被调侃得，频频拿眼刀扎他…… 　　飞完眼刀又才慢吞吞想起镜头，连忙做好表情管理。 　　这种没有导演喊action喊卡的拍摄形式，对她十分、非常、超级不利！ 　　跟拍导演站在树荫下笑成了一朵花，请帝后真是请对了，一路上这种真情流露的自然交流，苏得整个团队心都要融化了。 　　邹亚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从厨房冰箱里拿了三支雪糕，回到楼下，分享给另外两只锦鲤。 　　不带夸张的预判，此时室外温度至少有34了…… 　　“你不是要补午觉吗？”许晗烟接过雪糕，撕开包装咬了一个缺。 　　邹亚给了她个嫌弃的眼神，“随便喊喊你还当真了？哥答应带你们赢，这次绝对不划水好吧？里面闷得要命，空调我都打开了，待会儿温度降下来我们进去坐下联系另外两队，现在还不知道三个追捕者都是谁，但我可以盲猜一个梁超允。” 　　陆尚和许晗烟分别露出求解的表情。 　　邹亚吃着雪糕，享受着帝后求教的目光，道：“这厮前几天打电话跟我打听了一堆《全跑》的事，据我所知，他这几天也确实待业在家。” 　　人正儿八经的视帝，档期中间休息调整，在火锅大王口中就成了‘待业’。 　　许晗烟道：“梁超允反应巨快，运动神经也发达，去年他参加全明星运动会，铁人三项冠军，自由泳和长跑项目成绩也很好。” 　　“是！”邹亚肯定了当年睡在自己上铺的兄弟，“所以我们要是拿到‘勇者之剑’就先搞他。” 　　陆尚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看了看对面的废弃酒店建筑群，视线定在不远处的旋转木马上，“这样，我们分工，小烟留在树屋联系另外两队，看他们有没有合作的想法，或者拿到了什么线索。我去做开启树屋保护装置的任务，先把这里变成一个安全屋，大家都可以进来避一避。邹亚去找宝箱，顺便在附近溜达下，等第二轮情报发布。” 　　影帝说完了，邹亚看他的眼神也变了。 　　“怎么？”陆尚看他笑得跟那什么似的，开始有点理解韩非为什么那么恨他。 　　“你叫影后‘小烟’，啧！”邹亚回味的笑啊笑，鸡贼得不行。 　　陆尚被他的笑点get到心坎儿里，那叫一个通身舒爽，故意反问：“不然叫什么？” 　　许晗烟呜呜哇哇地打断他们两，“做任务！别浪费时间了！你们好烦啊！” 　　* 　　好的，做任务！ 　　按照陆尚的分配，锦鲤队分开行动。 　　许晗烟留在树屋的公共活动室，吹着空调给另外两队打电话，邹亚化身‘宝箱猎人’优哉游哉的四处闲逛。 　　陆尚去做开启树屋安全机制的任务，穿过不大的游乐场，来到岛南的攀岩地。 　　在这里，他遇到了追捕者之一的严萧。 　　对方早就久候多时！ 　　“没想到吧？”严萧身着素黑的运动装，头戴安全帽，四肢关节穿好护甲，整个人都在冒中二气，“陆尚，跟我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宣完战，不等影帝回应什么，他仿佛获得胜利一般，仰头哈哈哈狂笑。 　　明明走的是偶像路线，愣是在综艺里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火锅大王。 　　陆尚被强烈的阳光晃得半眯着眼，淡淡然回说：“我真的不想看你哭。” 　　都不好意思明说：答应跟你比，那是欺负你。 　　“什么什么什么！”严萧胜负欲被激发，吵吵嚷嚷的向他走近两步，挑衅道：“输的人要听赢的人真诚的祝福一句：你和许晗烟宇宙无敌配！怎么样？” 　　陆尚无奈得，一阵阵儿的笑：“为什么你要自取其辱？” 　　严萧等很久了，不跟他废话：“就说敢不敢吧？” 　　影帝做了个捞袖子的动作，“来。” 　　上道具，攀岩！ 　　比谁用时最短，爬得最高。 　　大约半小时后，全岛所有游戏成员收到短消息两则—— 　　【在‘锦鲤队’成员陆尚的努力下，成功开启树屋保护装置。】 　　【追捕者完成第一阶段隐藏任务，即将获得‘愚者之矛’。】 第73章 心痒痒57 　　“所以‘愚者之矛’是个什么东西？”下午四点的树屋里，许晗烟发出此疑惑, “而且这条信息跟在陆尚任务成功的那条后面, 感觉两者之间有某种必然联系？” 　　这时，缺乏自保能力的‘章鱼队’四人组已经来到树屋。 　　林佳儿坐在她旁边, 就着两条信息道：“可能有联系，也可能是节目组放的烟/幕弹, 记住，在《全跑》的世界里, 处处是套路！” 　　面前的茶几上, 摆着章鱼从宝箱里搜集的17张卡片。 　　一共有7张, 其中一张是‘唐僧队’需要的歌名，卡上写着：【《I\'m yours》是一首曲风轻快的情歌, 表达了歌者对心上人源源不绝的思念与爱慕之情，请对追捕者演唱这首歌, 用爱感化他们, 保护自己！】 　　许晗烟拿起这张卡看了一眼, 悄无声息的放下, 无处安放的小手扶住双膝，表面平静, 内心淡定活动：玛德，又被针对了！ 　　剩下几张卡都是线索卡，但内容残缺不全，暂时派不上用场。 　　关紫喻找了个采光好的地方，用广告商指定的APP录完短视频, 回到公共活动室，提醒二人，主要是对第一次来的许晗烟说：“你赶紧找个主题，录一段30秒视频发出去，求应援求支持，最好再发微博让粉丝帮你忙，这个关注度直接关系到明天你从场外获得的技术支持强度。” 　　程姿颖在厨房的落地窗前对着手机唱歌，陈正厦也是一来就找地方搞视频。 　　为了生存下去，都很拼。 　　他们来的路上碰到另一名追捕者——韩敬亭。 　　小提琴王子沉迷开箱搜集卡片，站在原地来了句‘太热了，不想动，你们走吧’，获得章鱼队全队感激点赞！ 　　不过这位的视频已经在‘随心玩’APP上得到两千关注，目前位列第一。 　　得关紫喻提醒，许晗烟拿着节目组发的手机去楼上露台，打开‘随心玩’，找到第五季《全跑》专题—— 　　最新的上传视频来自陆尚。 　　他请工作人员帮忙拍下自己攀岩超过对手的过程，并亲自为这段视频命名为：《碾压》 　　许晗烟受不了的用手捂眼睛…… 　　因此得知，严萧是追捕者之一。 　　严萧的短视频紧随其后放出，他双手做喇叭状圈在唇边，对站在面前的陆尚放声大喊：“你和许晗烟宇宙无敌配！” 　　陆尚舒心的扬起眉，做享受状。 　　许晗烟：“……”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没眼看，没眼看啊…… 　　邹亚之前的猜想也得到了印证，最后一名追捕者果然是梁超允。 　　视帝的短视频非常任性，边走边录地说：“我专业就是演戏，30秒我给你们演个什么啊？这样吧，你们给我涨关注，我要拿到前三，首期开播当天，放出本少爷年幼无知限定照，火锅大王同款那套，就这么说定了哈，么么哒！” 　　都说《全跑》是一个能让明星完全扔下偶像包袱的real节目，许晗烟相信了！ 　　她和梁超允一样也是个演员，在30秒内完成一段表演攒关注，这不现实。 　　思前想后，许晗烟做了个抽奖的预告，表示会在下次旅行途中，给中/奖的朋友寄亲笔写下祝福语的明信片，希望大家关注支持自己，也是在节目开播当天抽！ 　　录完视频，将连接分享到微博上。 　　“应该够诚意了吧？”许晗烟不确定的自言自语，然后再看面前的跟拍大哥。 　　大哥被她望得都不好意思了，抿着嘴笑啊笑，这个年轻轻的佛系影后……就可爱得不行！ 　　* 　　没多久，陆尚回来了。 　　严萧像个精神病患者跟在他身后孜孜不倦念了他一路，念到树屋门口，进不去了，便跑到旋转木马那边，骑在一匹能看到树屋小阳台的马上，守株待兔。 　　陆尚也来状态了，去冰箱里拿了一瓶他还在代言的天堂养生支线饮料，去到二楼小阳台，闲闲的跟严萧喊话：“累不累？” 　　严萧挂在木马上跟他酸，“只要能远远的看你一眼，我就不累。” 　　“是吗？”陆尚故作惊讶，转而，表情发生轻微变化，眸色里流露出淡淡哀伤，“可是你晒伤了，我会难过。” 　　严萧被恶心得差点摔地上，稳住身形后，放大嗓门：“陆尚，我发誓，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有一天我也会得到你的人！” 　　屋子里其他人跟着出来凑热闹，对他开启群嘲模式，别丧病了，正常点，帝后CP粉会狙死你的，甚至连‘再不走，笔墨云山下部戏不给你演主角’这种威胁都用上。 　　对追捕者恨之入骨！ 　　隔空喊话玩闹了会儿，眼看太阳落山，温度下降，严萧起身跳下木马：“找地方吃饭，开箱子做任务去！” 　　影帝在攀岩上碾压了他，来回这一路也开了不少箱子获得一些线索卡，心情大好，活动着十指对众人道：“做饭给你们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完成任务！ 　　林佳儿率众欢呼：天啦噜，影帝给我们做饭，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许晗烟站在大家身后，含笑看着那个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儿的男人。 　　和严萧互放骚话的样子超级可爱，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好看得不得了…… 　　怎么办啊，忽然不想让他给大家做饭，不想再继续录节目，让那么多那么多镜头再捕捉他…… 　　只想把他的全部，都占为己有。 　　* 　　晚饭前，邹亚溜达回来了，声情并茂讲述他此行所见所闻！ 　　一句话总结：唐僧队集体变节啦！ 　　叶新礼三人到岛上之后，做任务获得河边帐篷居住权，然后以河边帐篷为中心开始搜刮附近的宝箱，得到两张歌卡和一些线索。 　　本来进行到这一步还挺顺利，没想到去攀岩的路上，唯一能指望的龙越不慎扭伤了脚。 　　白晓恐高，叶新礼这两年体重飙升，坚持在高温下录节目已经是个奇迹，完不成攀岩任务就不能开启营地保护机制，遇到追捕者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办呢？ 　　叶新礼一拍大腿，不跑了，加入追捕者！ 　　白晓的原话是：“虽然无耻，但我们没有选择。” 　　因为扭伤脚改变自己这一组格局的龙越就很自责…… 　　邹亚在河边营地遇到他们时，随行的医生正在给龙越看脚，将他们全部转化的梁超允刚走。 　　叶新礼对邹亚说：“相识一场，今天这里就算诀别了，下次再见，我不会放过你。” 　　意思就是说下回看见你，我就要对你唱歌了！ 　　火锅大王那遇谁都会贫两句的性格，当时愣是怕叶导开大来个五音不全把他定住，真的一声都没吭，灰溜溜跑回来报信。 　　* 　　晚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岛四处亮起蘑菇灯，褪去白日里要命的热度，大家纷纷活跃起来。 　　偶尔与追捕者不期而遇，那逃跑的场景也是相当喜感。 　　随着被找到的箱子越来越多，本次终极任务也逐渐清晰。 　　在这座岛上，发生过这样一个故事—— 　　女孩儿在岛上的村庄里出生、长大。 　　无意中，她结识了困在深潭下的龙族少年，虽然无法帮他脱离困境，但她每天都会带很多好吃的去投喂他，照顾他，向他倾诉心事。 　　久而久之，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一转眼，女孩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愚昧的村民要将她献祭给海神，以求出海平安归来。 　　为了让相依为命的祖母在村中安享晚年，少女自愿赴死。 　　深夜，她照例来到深潭边向少年道别，并借此机会倾诉了埋藏在心中的爱意。 　　其实昔日的少年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龙族战士，早就能自由出入深潭，频频归来，不过是想在晚上和她说话。 　　听了少女的告白，他开心极了，可是得知她的遭遇，他又愤怒极了。 　　龙族战士决定带着少女和她的祖母逃离这个鬼地方！ 　　没想到，少女的一举一动被村长派来的跟班看在眼里。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可恶的巫师们用黑魔法召唤出‘愚者之矛’妄图将龙族战士杀死，用他价值连城的骸骨向国王换取黄金，怎料龙族战士因此失去理智，在岛上大开杀戒。 　　龙族的力量源源不断外泄，导致整座小岛的时间和空间陷入混乱。 　　这时，一队勇者来到这里，循着古老的传说想要找到‘勇者之剑’，这亦是制伏巫师，救回龙族战士的关键…… 　　* 　　108只宝箱，除了3张拯救卡、9张歌卡、36张食材卡，剩下的线索卡都在讲述这个故事。 　　‘愚者之矛’今天在即时短信里出现过，它是有进度的，追捕者正在做隐藏任务搞这个东西。 　　但由始至终没有出现‘勇者之剑’的线索，推测下来，应该在那18只需要完成任务才能打开的特别箱里。 　　游戏持续到晚上11点，锦鲤队得到两张十分有用的拯救卡。 　　林佳儿、程姿颖和陈正厦追捕者转化，邹亚用手里的拯救卡把程姿颖救回，许晗烟和陆尚商量下来，救了智商在线的林佳儿。 　　本期《全跑》阵营第一天结束后，基础情况如下： 　　逃亡者：六名。追捕者：七名。 　　90只自由箱全部被开，18只特别箱还剩8只。 　　‘随心玩’APP《全跑》专题上，排名前五的分别是：陆尚、严萧、梁超允、许晗烟、韩敬亭。 　　* 　　次日，早九点。 　　一大波共享情报发来—— 　　【由于龙族战士在暴走边缘，从他身上所释放出的力量影响了岛上的信号传输，从此刻起，禁止诸位玩家相互通讯，手机仅限于收取情报。】 　　【所有安全屋将在十分钟后失去保护效果，请玩家们做好准备。】 　　【根据‘随心玩’勇气榜及时排名情况，追捕者完成第二阶段隐藏任务，即将获得‘愚者之矛’。】 　　【请注意，一旦龙族战士将力量全部释放，这座岛屿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想尽一切办法在晚八点前获取乘船资格，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 　　收到信息时，树屋的逃亡者们刚吃完早餐，正商量着怎么找‘勇者之剑’。 　　听是这么个情况，邹亚跳出来质疑：“这不对啊！陆尚30多万点赞，比排在第二的严萧多出整10万，哪怕算总成绩，追捕者也比不过我们，凭什么他们还完成第二阶段任务？叫韩非出来和我对线！” 　　负责这边的副导怂在一众摄像机后面小声：“都说是隐藏任务……你们还是快趁追捕者没来得及消除免疫金身，抓紧时间找‘勇者之剑’吧，或者想办法获取乘船资格。” 　　昨天两队人都开了不少宝箱，难免造成我有的关键信息你没有，而你有的，我也未必知道的情况存在。 　　都是节目组的套路…… 　　手机不能互相联系了，商量下来，锦鲤队用掉‘得到三个宝箱位置’的特权，分成三组行动。 　　因为锦鲤队的免疫金身还在，三个人必须分开，这样就算任务途中遇到追捕者，至少保证一人逃脱，将搜集的情报分享给在其他位置的逃亡者。 　　许晗烟和林佳儿一组出发去深潭。 　　两人在路上持续讨论，根据小岛上流传的故事来看，追捕者就是巫师们，逃亡者是从外面世界来到岛上寻找‘勇者之剑’的勇士。 　　那么龙族战士和少女就应该是任务NPC了，这种NPC一般都由工作人员扮演，可是昨天到现在，一直是他们自己在玩。 　　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将近11点，来到地图指定的深潭——一座天然的小型瀑布。 　　瀑布宽度约莫一米，不断往下冲击，汇聚出一方直径大约10米的水潭，清澈的潭低，宝箱静沉其中。 　　水最深的地方只没到许晗烟的腰线，把箱子搬出来，完成十段绕口令，开箱，得到新的线索—— 　　【在龙族战士的保护下，少女和祖母坐上途径小岛的船，她就要自由了，可是，她放不下那个陪伴了她许多日夜的少年，她得回去救他！】 　　“然后呢？没了？这值十段炼狱级别的绕口令？”林佳儿把卡片反复打量，不可思议的表情，对跟拍道：“要不是中影之光在这里，今天这任务肯定黄了啊我跟你们说！韩非在哪里？节目第一期搞那么难，什么意思？想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玩死是不是？” 　　跟拍大哥们无言以对。 　　手机收到新消息：【逃亡者关紫喻、邹亚通过努力，获得最后一张拯救卡。】 　　“太好了！”林佳儿好歹受到一点鼓励，“现在我们没人被转化，而且还能救回一个，这波赚了。” 　　话刚说完，新消息再度发来：【追捕者严萧、梁超允、韩敬亭通过努力，成功消除锦鲤队免疫金身效果，隐藏任务全部完成，获得‘愚者之矛’。】 　　许晗烟无言以对。 　　林佳儿情绪再变，崩溃的嚷起来：“这不公平啊……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隐藏任务是什么，连阻止的机会都不给！” 　　手机新消息：【追捕者对玩家陆尚使用‘愚者之矛’，最强追捕者诞生！请所有人努力求生，找到‘勇者之剑’，或搭上最后一艘船。请注意，一旦所有逃亡者被捕捉，游戏将宣告失败。】 　　“为什么会是失败？追捕者抓完我们不就胜利了吗？”林佳儿被一条接一条的短信搞得表情变化极其丰富，还破罐子破摔的怂恿影后，“要不我们等陆尚来转化我们算了，横竖都是失败。” 　　许晗烟默了小会儿，思量着道：“这条信息上说的是‘请所有人努力求生’，所有人当中是不是也包括陆尚之外的追捕者呢？” 　　* 　　许晗烟猜对了，在小瀑布边用食材卡换取三明治和水当作午饭，之后她和林佳儿决定去另外两个宝箱地点看看，路上遇到严萧。 　　这时候，严萧也不再隐瞒，大方分享出他那部分信息。 　　昨天他们到岛上就接到三阶段的隐藏任务，首先确定使用‘愚者之矛’的对象，让其发自内心接受一句恭维抑或赞美，目标人物被成功愚昧，第一阶段就此完成。 　　第二阶段是争取‘随心玩’的点赞数。 　　因为追捕者只有三名初始，节目组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优势：只要成功愚昧到目标人物，追捕者获得他点赞数的一半。 　　也就是说，保证第一阶段成功，第二阶段基本上成功了一半。 　　陆尚的30万赞，有15万属于他们。 　　第二阶段顺利完成。 　　第三阶段就是开启岛上五个任务点，连成五芒星阵，以此消除锦鲤队的免疫金身，失去这重保护，从一开始就对准陆尚的那支矛发动真正的威力。 　　“我、韩敬亭和梁超允是巫师，你们是勇士，陆尚是龙族战士，在你们当中有一个是少女，别问，问就是龙族的力量，混乱时间空间的同时，导致大家都失忆了。而根据近期微博热搜最火CP来看，恭喜啊小烟，节目组给你们搞了个定制剧本！”严萧喝着能量饮料补充体力，端着置身事外的态度，嬉皮笑脸说：“陆尚现在的设定就是六亲不认，逮谁搞谁，被他抓到就全完了，不存在拿拯救卡拯救的，我亲眼看到邹亚的拯救卡失效。好了，我要去做任务拿船票，要不要找‘勇者之剑’去砍他，你自己决定。” 　　严萧神清气爽的走了，离开之前，本着大无畏的精神，提供了获取船票的关键信息：废弃酒店二楼尽头的房间，整面墙贴满悬赏，领取任意悬赏照着做就是了。 　　两个选择。 　　找‘勇者之剑’，砍陆尚。 　　做悬赏任务，坐船离开。 　　林佳儿内心动摇了，试探的问：“影后，你想怎么选啊？” 　　作者有话说：　　说明一下，综艺部分明天就结束，我自己想的是，不是说写主角们去一档文中最火综艺，一句‘经过种种考验结束’然后回来了，这样写，欠点儿意思。 　　这部分一开始就决定控制在1W5的体量，综艺剧情也是花了心思精心设计的，回味起来他们有经历，有过程，这对于我来说才算圆满。 　　希望你们能喜欢。 第74章 心痒痒58 　　许晗烟被问纠结了：“这个设定有很大的问题，你不觉得吗？” 　　找到‘勇者之剑’确实可以制止陆尚暴走, 保住这座小岛, 但他会死。 　　不管他，做完悬赏任务坐船离开……也太无情了吧！ 　　许晗烟是《全跑》的忠实观众, 每期必追，她琢磨着, 以往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啊…… 　　也可能是她在观众角度，拥有上帝视角, 现在自己处于游戏当中, 只是拼图的一部分, 看不全大局？ 　　林佳儿侧身找了个镜头帮她质疑了一眼，“第五季了, 大家都不容易，来, 我们走个心, 认真回答我——是真的有问题还是故意的？” 　　被《全跑》大姐头逮住的跟拍大哥们齐齐回避视线：不知道, 不会答, 我们没有心！ 　　“看到了吗？”林佳儿转对影后确定，“是故意的。” 　　许晗烟瞬间悟了, “所以这不是单纯的选择，是对我人性的考验？” 　　林佳儿顾不上个人形象，哈哈哈哈爆发出邹亚标志性的狂笑：“这一秒我敢赌命，韩非绝对是帝后CP的大粉，那个‘今天许晗烟和陆尚CP了吗’的号搞不好就是他在背后操作。” 　　许晗烟习惯的用手捂眼睛, 录不下去了…… 　　娱乐圈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开明了，全世界都在按头她和陆尚。 　　合着，我们不CP，你们还不高兴？ 　　“你选吧，不管怎么样我都陪你到底。”林佳儿拿出老大姐的风范，这边照顾着她的情绪，另一边不忘通过镜头对不做人的节目组喊话：“帮我跟韩非带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场面一度又尴尬又好笑，摆明了，这期最大的看点就是帝后，恨不得当场实锤呢！ 　　许晗烟想了一下，决定道：“现在大家或多或少得到信息，都会往废弃酒店那边去拿悬赏，我们也过去吧，遇到的话也能互相交换信息。” 　　林佳儿的综艺感没得说，立刻追问：“要是遇到陆尚怎么办？” 　　许晗烟只是稍愣了下，旋即坦然道：“那我是不怕的，按照现在的剧情，个人认为陆尚会留我不死。” 　　林佳儿表情僵了两秒，余光斜镜头，不确定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小兴奋，跃跃欲试问：“真的要玩那么大？” 　　还差一点就问出来了：你跟陆尚到底啥关系？ 　　不管明面上的提问，还是内涵的问，许晗烟笑而不答，戴好遮阳帽，出发！ 　　* 　　午后，热辣的阳光近乎将人烤化。 　　节目组到底是有良心的，下午2点时，所有人都收到即时消息—— 　　游戏区域内设置了临时安全点，找到这些安全点，可以根据提示停留15分钟到2小时不等的休息时长。 　　安全点总共10个，每次限两人休息，被使用过后的安全点当即作废。 　　于是，玩家们节奏基本统一：做悬赏拿船票，尽量找安全点蹲着，能耗一会儿是一会儿。 　　因为就算早早拿到船票，也要等到晚上八点才能去登船点。 　　这中途要是遇到陆尚，大概率的在劫难逃。 　　高温的烘烤下，执着于找‘勇者之剑’的都是傻子。 　　* 　　下午3点15分，许晗烟和林佳儿在废弃酒店二楼遇到邹亚。 　　这时陆尚正在岛上打杀四方，梁超允、陈正厦、龙越先后阵亡。 　　群发信息是这样的：【暴走中的龙族战士陆尚，缚住×××的灵魂，将他永远困在岛上。】 　　就很可怕！ 　　处在‘逃命’状态的三人先假惺惺的互相问候了一下，问到‘勇者之剑’，火锅大王理直气壮说：“我找剑干嘛啊？为了保住小岛、解救其他人，我就要去砍陆尚？哥下不了这个手啊！” 　　林佳儿嘘他，“你太假了！说好这季一定要找勇者之剑证明自己呢？” 　　邹亚小眼神闪烁，“这不才第一期吗，天作证我没有划水，那么用尽全力的苟……可是努力的结果是什么？韩非快把我玩死了……所以我决定下期再证明自己！” 　　“不愧是你。”许晗烟没什么好说的，转问道：“那个特别箱你打开了吗？” 　　邹亚才想起有那么回事，从背包里找到那张卡片交给她，“上面什么都没说，任务还特别难，我也是醉了！” 　　完了，他从墙上挑了个相对容易的悬赏，赶紧离开此地。 　　林佳儿盯着他背影下结论：“就你这怂样，这季都不可能拿到勇者之剑。” 　　许晗烟认同的点点头，手中的卡片上写着：【少女站在船尾，看着那座即将沉没的小岛，心里满满都是不舍，她爱的少年还留在岛上，她多想用尽全力抱抱他，对他说出那句从前他也对自己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 　　林佳儿选了一个双人悬赏，回到她身旁，探首去阅览卡片内容，被酸得直打冷颤，“我们节目组的文案，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感情波折？” 　　搞那么充沛，真的受不了…… 　　许晗烟捏着卡片全神贯注地思量，一秒放弃：“算了没头绪！先把悬赏任务做了，拿到船票再说。” 　　* 　　离开废弃酒店时，所有人的手机上再度收到信息，叶新礼光荣了。 　　仅过去十分钟，严萧、关紫喻相继落入陆尚的魔爪，灵魂被永远的缚在岛上。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没做悬赏的都在提心吊胆做任务，拿到船票到到处东躲西藏找安全屋。 　　虽然节目组公开了最后四只特别箱的位置，即便知道箱子里一定有‘勇者之剑’的线索，可距离登船点太远了，去开箱还得做各种各样附加任务…… 　　风险太大，不如保命实在。 　　许晗烟和林佳儿做悬赏任务的半道上平白捡了个30分钟的安全点，在那里稍作休息、补充体力，顺利完成大型拼图，拿到船票。 　　7点45就可登船，有15分钟的时间，8点整，游戏结束。 　　此时为下午5点10分，两人没有遇到其他‘生还’玩家，当然也没遇到陆尚。 　　林佳儿算是琢磨出来了，只要跟着许晗烟，苟到最后的可能性十分之大！ 　　两人在登船点附近的雨林内游走，持续爆表的好运气，得到一个2小时的安全点——宽敞舒适的双人大帐篷！ 　　她们立刻占‘篷’为王，拿出身上全部的食材卡，换得一顿还算丰富的晚饭。 　　坐在帐篷里看日落，吹着褪去温度的海风，林佳儿苦涩笑说：“吃出了最后一餐的悲凉感。” 　　再去看身旁，许晗烟卷成一团，弓起背，下巴搁在膝盖上，呈极其缓慢的机械式咀嚼进食状态，眼神完全涣散。 　　林佳儿给跟拍使眼色，“给个特写，看看你们把影后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许晗烟稍微回过神，局促的笑笑：“不是故意走神的……” 　　“这期确实挺累，主要天气就占了大部分原因。”林佳儿是经验之谈，“不过早上节目组发藿香正气水，我们都没想到你捏着鼻子仰头就干了！中午那瓶也是。” 　　许晗烟发现盲点，“你好像都没喝。” 　　林佳儿瞪大眼睛，“我受不了，宁可中暑昏死在这儿！” 　　正聊着，忽然帐篷后面传来脚步声，两人齐齐噤声，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难道，莫非，该不是？ 　　待那阵平缓稳健的步声几近，来到她们正前方，果然是陆尚！ 　　大魔王明显被晒黑了两个度，定定站在帐篷前，面无表情的垂眼睨视缩在里面的两小只。 　　那疏峻的面庞，冰冷的眼色，周身被肃杀的死气缠绕，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毫无表演痕迹…… 　　无声对峙大约维持了三十秒，他收回视线，举步离开。 　　直到他走出老远，林佳儿可算是松口气，摸着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劫后余生的惊呼：“妈呀，太吓人了！” 　　许晗烟也被吓到了，然后她就陷入‘我竟然会被陆尚吓到’的讶异中，径自点评：“演得还挺有那么一回事。” 　　林佳儿一阵阵的颤笑：“我跟你说，刚要换邹亚当这种超级追捕者，他肯定当场要求我喝一瓶藿香正气水，否则他就守着不走，守到安全屋时间结束，把咱两摁在这儿。” 　　许晗烟愣了下，无法接受的批评道：“太没品了！” 　　“所以说，影帝最应该抓邹亚，那绝对是为民除害！” 　　话到这里，手机收到即时消息：【暴走中的龙族战士陆尚，缚住勇士邹亚的灵魂，将他永远困在岛上！】 　　雨林间的橙色敞篷安静数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爆笑。 　　* 　　晚饭后，夜幕如期而至。 　　许晗烟已经彻底放弃开箱找‘勇者之剑’的念头，就她近距离观察下来，陆尚应该很享受做追捕者。 　　在安全点呆到时间结束，她和林佳儿向登船点进发。 　　途中不断收到其他存活玩家登船成功的信息，讲真，这种想尽一切办法逃跑的感觉，特别带感！ 　　7点57分，来到登船点沙滩！ 　　节目组特别会玩，栈道旁边围了个粗制滥造的木栅栏，被陆尚捉到的人全部关在里面，一个两个活蹦乱跳的，见苟到最后的许晗烟和林佳儿出现，那个骚/动啊，叫嚣啊，羡慕嫉妒恨啊…… 　　邹亚把手伸出栅栏，声情并茂的唱起来了，“爱我，别走，如果你说，你不爱我~” 　　林佳儿从他面前晃过去，干脆果断地：“不爱！” 　　连个正眼都没给。 　　栈道尽头，时光号安静停泊，等待下一位乘客的到来。 　　韩敬亭、程姿颖和白晓站在甲板上，向两人招手喊话，搞快点，船要开了！ 　　许晗烟林佳儿不由地加快脚步。 　　也就是在这时，陆尚戏剧性的出现了！ 　　没有迟疑，没有停顿，起跑冲刺，疯狂追击，眨眼间缩短与猎物之间的距离。 　　林佳儿‘哇’地尖叫，许晗烟倒吸一口气，两人差不多同步迈开腿——没命的跑！ 　　陆尚速度太快了，腿又长，爆发力惊人，尤其踏上平整的栈道，肉眼可见的再度加速，伸手拍到林佳儿的后背。 　　手机信息：【暴走中的龙族战士陆尚，缚住勇士林佳儿的灵魂，将他永远困在岛上！】 　　木栅栏里，以邹亚为首的‘没有灵魂’的家伙们齐齐大笑，欢迎加入我们，等你很久了！ 　　另一边，许晗烟头也不回跑到时光号跟前，只差不到五步，她却发现程姿颖三人的眼神不太对。 　　白晓为了安慰她，说：“别急别急，小心别摔了，陆尚没追过来。” 　　没追来？ 　　许晗烟不明就里减速，回头一看，陆尚站在栈道中央，像个耗尽电源的人形AI，面无任何情绪，空洞的眼神，似茫然似专注的将她注视。 　　就…… 　　怎么说呢？ 　　总之，就在这个瞬间，许晗烟突然get到了整个故事剧情的精髓！ 　　不顾程姿颖‘8点了，船要开了’的大声提醒，往反方向跑去，向陆尚狂奔，一头撞进他怀里，将他满怀抱住。 　　从逃跑到反转，整个过程最多只有1分钟。 　　紧张的气氛下，许晗烟神经完全紧绷，大口大口的做着呼吸，再抬起头看陆尚，向他做某种求证。 　　然后，她就看到男人从某种不可思议的情绪里醒然过来，弯起眉眼，冲她笑了。 　　被怨念了两天的导演韩非出现在时光号的制高点，手里拿着红色的小喇叭，对大家宣布：“时间到，游戏结束！恭喜你们，全体通关！” 第75章 心痒痒59 　　这次《全跑》采用复杂烧脑的多线叙事，每位玩家都有一条单独的故事线, 如同拼图碎片, 只有当所有人拼合在一起，才能复原出真正完整的故事。 　　在主剧情里, 成功逃离小岛的少女遇到数名勇者，请求他们帮自己回岛上救她的少年。 　　‘勇者之剑’就在勇者们身上, 这延续了第四季最后一期的设定。 　　是邹亚他们几个常驻忘性大，谁也没把上一季剧情和这一季联系起来。 　　实际上从一开始, 勇者就将剑寄存在少女的身体里, 并告诉她化解危机的方法——心无旁骛的给龙族战士一个拥抱。 　　接下来, 13名玩家相继进入小岛，开启角色扮演——这便是游戏开端。 　　因为龙族战士暴走, 引发小岛时间和空间的混乱，一行人回到岛上, 齐齐失去记忆, 只能通过开箱获取线索。 　　巫师三人组严萧、梁超允和韩敬亭, 虽然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他们是游戏的混乱者。 　　让陆尚成为龙族战士，这是基于规则之下, 做出的必然选择。 　　‘随心玩’的点赞数会直接影响‘愚者之矛’第二阶段成功与否，无论常驻还是嘉宾，陆尚毫无疑问具备着最高人气，也只能选他。 　　许晗烟的身份是少女，这需要她自己根据卡片里的故事段落推导出来。 　　跳出游戏从现实向分析, 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是节目组根据近期微博上的热点特别设定的。 　　看似自然，实则充满小心思。 　　严萧在攀岩地完成‘愚者之矛’第一阶段后，陆尚从手机里收到的内容就跟其他玩家有所区别，提示他记忆趋于混乱，限制他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将受到某种惩罚。 　　等到巫师三人组在自己的剧情线里完成任务，得到身份信息，拿到船票离开小岛，活下去对他们个人而言就是胜利。 　　陆尚被转化为‘最强追捕者’，必须在晚上8点前追捕所有玩家。 　　在他的剧情线里，追捕所有人，保护‘少女’也就是许晗烟的安全，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所有关键线索都存放于18只特别箱中，信息越重要，箱子放得越远。 　　整个游戏的大方向在定故事主线的时候，已经被节目组牢牢把持住。 　　一切都在算计之内。 　　韩非亲自为大家解密：“这一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追捕者’，剩下的4只特别箱内，有一张卡片会告诉你们如何得到‘勇者之剑’，如果你们做了那个任务，并且对陆尚挥剑，游戏会直接失败。” 　　真正的通关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作为‘少女’的许晗烟，给‘龙族战士’陆尚一个义无反顾的、救赎的拥抱。 　　如此才能驱动她体内的‘勇者之剑’的力量，化解修复‘愚者之矛’对陆尚造成的损伤。 　　众人大呼节目组用心不纯，妥妥的蹭热度！ 　　栈道上的狂奔拥抱，怎么着也算个名场面了。 　　且不考虑观众透过镜头会得到怎样的观感，反正在场的嘉宾、常驻和工作人员，都亲眼看到了，在那个瞬间，许晗烟不是游戏里的‘少女’，不是过往她在作品里呈现的任何一个角色。 　　在那一刻，向陆尚跑去，将他拥抱的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她自己。 　　* 　　将近凌晨，回到海口市的酒店。 　　许晗烟累崩了，在按摩浴缸里泡足40分钟才舍得起。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柔软的台灯，陆尚穿着竖条纹的浴袍，霸占了双人床的右边，拿着手机刷微博。 　　整体悠闲自在，毫无喧宾夺主的自觉。 　　他们前天从帝都飞过来，节目组给安排的酒店，嘉宾和常驻都住这儿。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点，陆尚过来敲门，以‘不能公开的男朋友’身份把阿飘和席美云赶到隔壁他的套房住。 　　飘姐相当震惊：“这要是被记者拍到我或者美云从你房间走出来，我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陆尚翻了个白眼：“那就告诉他们我在小烟房里，事情不就完美解决了？” 　　当时许晗烟在场，愣是没做反驳。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没反驳…… 　　现在回想起来，《全跑》节目组在游戏剧情里放肆搞帝后CP，全世界都默认他们是一对……许晗烟后知后觉。 　　理性上看，潜移默化真是件无比可怕的事。 　　而从感情上看，陆尚是她心之所向，她没有抗拒的理由。 　　想罢，许晗烟坦然接受现状，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到床上，没形象的把影帝当人形抱枕，还相当蛮横的抬起一只腿压他身上。 　　“给捏捏肩。”她闭上眼，只管使唤。 　　陆尚放下看到一半的视频，任劳任怨的给她松筋骨。 　　手机里正在播放《全跑》官博放出的最新一期剪辑。 　　雨林里，逃亡者被追得四下乱窜，五音不全的叶新礼扯开嗓门唱《I’m yours》。 　　邹亚缩在某个安全角落，听得龇牙咧嘴表情扭曲，忍不住小声跟镜头吐槽：“太难听了，老叶这个人啊，啥都好，就对自己的唱功就没数！” 　　许晗烟笑出声，掀开眼皮朝手机睨过去，屏幕上飘过弹幕：众筹集凶干掉唱歌的叶导、我出五毛买他闭嘴、跪求影帝版本…… 　　“忽然想起来，去年我们在新西兰玩，后来何塞为什么会说营地里只有你？”她也是看到弹幕，忽然想起这一茬。 　　她对何塞的映像不错，加上人也是推特上小有名气的博主，国内的粉丝找过去，不理会就好了，怎么还撒起谎来了呢？ 　　“是我请求他这么做。”陆尚给她按了两下，也疲了，懒洋洋的靠回床头，“他毕竟是放出我那段自弹自唱的源头，粉丝好奇心强，到最后肯定会去骚扰他。当时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不适合公开我们的感情状态，而且你也还没给我准话。” 　　虽然撒谎不是好事，但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能这么做。 　　“没想到你居然会对不熟悉的人做这种请求。”许晗烟转过身，继续对影帝熊抱。 　　事关品德问题，要是让娱记知道，这个点会被无限放大。 　　他知道，却还是那么做了。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对可以算做陌生人的何塞请求？ 　　这是许晗烟没料到的。 　　陆尚被那小胳膊小腿缠着，全然是种甜蜜的负担，斜眼将她睨住，心思微转，笑着回敬道：“我也没想到你今天转身就朝我跑过来。” 　　当着那么多镜头把他抱住，而他也因为情景使然，被逼出了一点真实的情绪。 　　等节目开播，估计他俩感情状态是彻底捂不住了。 　　官宣与否，已然不重要。 　　说来很奇怪，受诸多条件限制不允许他公开时，他逆反心理强得一批，恨不得立刻召集百家媒体公之于众。 　　到这种时候，捂出了滋味儿，反而不太想广而告之了。 　　这是属于他们两的感情，为什么要给别人看，让外人议论？ 　　许晗烟撇撇嘴，似乎回味片刻，遂，放弃治疗，“就抱，不后悔！” 　　陆尚顺势发出邀请：“月底金像奖颁奖典礼，你陪我去？” 　　去年他主演的《暗卫》获多项提名，其中一项就是最佳男主角。 　　作为拿奖专业户，影帝的收藏柜里，正好缺一座金像奖的奖杯。 　　许晗烟犯难的拧起眉头，“可是月底我要进组……” 　　陆尚跟她商量：“不能请两天假？” 　　“这次我一没作品，二没提名，我去做什么？” 　　“当我身边最闪亮的挂件，全程艳压。” 　　“……就这样？” 　　“就这样。” 　　许晗烟特地睁开眼睛去端详陆尚的脸色，见他没有开玩笑意思，犹豫之下，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我考虑一下吧。” 　　* 　　次日，打道回府。 　　之后的大半个月，许晗烟一直呆在家里调整，基本处于半入戏状态。 　　陆尚时常去她那边蹭个饭，隔三差五的留宿，偶尔凑个麻将桌跟许老先生、欧阳霸总展开激烈厮杀。 　　彼此犹如空气般融入对方的生活。 　　不过对于金像奖这件事，陆尚没再提。 　　影帝是觉得，既然影后没正面回应，这事大抵是黄了。 　　不过他没气馁，也不曾生出遗憾的情绪。 　　他年年都在拍电影，年年有提名。 　　他不着急。 　　* 　　5月27号，由畅销小说改编的同命电影《野兽本能》在黔城低调开机，许晗烟作为女主角出席了早上的开机仪式。 　　当天，第42届金像奖于C市举行盛大的颁奖典礼闭幕式。 　　和以往所有电影节流程一样，陆尚作为本届拿奖热门，提前入住当地酒店，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下午两点，最后的准备阶段。 　　陆尚在酒店顶楼的玻璃花房里接受《时尚》杂志的专访，许晗烟就是在这时候悄然出现的。 　　记者：“外界对你的评价整体很高，说你是奖项收割机，对角色的把握塑造游刃有余，这次提名最佳男主的《暗卫》我也看了，内心戏非常的克制、有力。所以在这里，我想代表部分观众向你提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觉得自己在生活中是个怎样的人，尤其对待感情的态度，是否也那么成熟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让大家久等了，天气暴热，注意防晒嗷~ 第76章 心痒痒60 　　最后一问罢了，陆尚低垂着眉眼, 笑出声。 　　记者被他笑得满头雾水, 但看起来决然不是被冒犯到生气的样子，只好用眼神询问周遭的人：有哪里不妥吗？ 　　陆尚清了下嗓, “你这个问题存在一个很普遍的偏见。” 　　记者很敏锐，秒懂道：“我知道了, 你想说角色和演员本身有本质区别，角色是被演员塑造出来的艺术形象。” 　　“对。”陆尚屈肘放在腿上, 十指交错置于唇边, 沉思道：“其实作为演员去塑造角色, 这对我来说是个有趣的过程，可以通过不同的角色体验另一种的人生, 但私底下，我自认是一个比较无趣沉闷的人, 对感情的态度也很幼稚。” 　　记者的面部表情被意外充斥：“不会吧？我听说你做饭做的很好, 前段时间录综艺节目还露了两手, 通常会做饭的人都很懂生活。” 　　“懂生活和性格无趣沉闷不冲突。”陆尚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做饭是技能, 也是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 　　这项技能或许能填充他性格里没意思的那部分，但无法填满。 　　记者追问：“那对待感情的幼稚表现在哪里呢？” 　　“你刚才也说这是个很私人的问题。”陆尚又露出那种迷人的沉浸式笑容, 好像只要说起这个，他的脑中就会出现一个鲜明的特指。 　　关于此，他并未回避。 　　收回状似祷告的坐姿，他舒展后背，靠进复古的沙发椅里, 泰然自若地：“不是说我现在在接受采访，被问到这个问题想保护自己的隐私，而是：我就单纯的不想跟别人分享，哪怕是家人、好朋友。” 　　采访至尾声，记者挖到宝藏：“所以你现在是拥有这种感情的？” 　　陆尚从容的点了下头：“没错。” 　　记者下意识去看站在一旁的程佑。 　　程佑当即笑道：“你不用看我，他都20好几的人了，我管他接戏出活动，还要负责他感情问题？那我这个经纪人当得也太累了。” 　　意思就是不管影帝感情生活，给足自由。 　　作为《时尚》的特约记者，心里另一个固有观念被打破：原来娱乐圈的当红明星也有不避讳谈感情的！ 　　重新望回陆尚，大胆发问：“能说说你在私人感情里‘幼稚’的表现吗？不是分享，就当炫耀。” 　　‘炫耀’这个词，成功取悦了年轻的影帝。 　　他不禁翘起嘴角，陷入极致私人的感情里，持续沉默，持续自我享受。 　　在他的左侧，距离他最多不到五米的地方，许晗烟就站在那个位置，环抱双手，倚着金属门框，借以工作人员的遮挡，透过人群的缝隙，悄悄观察影帝的微表情。 　　这会儿还早，陆尚要做完这个采访才开始换红毯造型，他穿着休闲的拼色T恤、露出脚踝的浅咖色小脚裤，黑色的系带皮鞋是那种很讲究的英伦风。 　　他闲散的靠在沙发里，周围有鲜花点缀，保持一点恰到好处的距离将他簇拥，为他营造出某种独特的清贵、却又平和温润的气质。 　　总的来说，就是神仙下凡，有人味儿了。 　　今天许晗烟穿得简单，度假风的连衣裙，平底凉鞋，拎一只装手机钱包和证件的小包包。 　　墨镜和圆边小草帽是对身份最好的伪装，混在人/流中，从机场到酒店，只有大堂经理勉强把她认了出来，还不敢上前确认…… 　　回到此时，玻璃花房里包括许晗烟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等陆尚回答。 　　他径自陶醉够了，涣散的黑瞳重新汇聚出形状，好整以暇，对记者客客气气道：“抱歉，还是不想说。” 　　分享私人感情？太浪费了。 　　影帝自己揣心里想想，足矣！ 　　程佑受不了的别开脸发出叹息，骚还是你骚，反正我是管不住也不想管了。 　　记者在僵愣几秒后，找回职业状态，忍着无奈的笑意做结束语。 　　陆尚随之起身，准备摆几个放松的站姿给摄影师拍几张现场照，此环节就结束了。 　　就在这时，他散视的目光忽然捕捉到某个似乎熟悉的轮廓？ 　　继而，视线迅速向那处聚焦，得到一个鲜活完整的许晗烟。 　　眸中有光被点亮。 　　真正能填满他灵魂的那个人，就这样神奇的出现了。 　　“不是在拍戏么，怎么来了？”陆尚绽出欣喜的笑容，不由自主的迈开脚步，形容轻快的迎到她跟前，探出手就把她拉住。 　　“评委会邀请我当颁奖嘉宾。”许晗烟不挣，任由他拉着。 　　空气里，除了花的芬芳，还有齁得人心痒的甜味儿在扩散，不断的扩散…… 　　“颁哪个奖？”陆尚好奇，又见她脸颊被晒得发红，还有一点肿，“吃卷心菜了？” 　　她吃这个一定会全身浮肿，起厚厚的疹子，从脸开始…… 　　许晗烟撇撇嘴，小眼神儿里透着委屈，“没办法，剧情需要。” 　　“那确实没办法。”陆尚表示理解，转头就让盛尧准备几张干净的毛巾和冰块，她人都来了，红毯肯定是要走的，化妆造型少不了。 　　在上妆之前，冰敷缓解是不能省略的必要步骤。 　　做完简单的安排，陆尚再问心上人：“自己来的？” 　　许晗烟听得懂他问的全部意思，一件件仔细回答说：“飘姐和美云跟我过来的，我自己带了礼服和配饰，美云会帮我做妆发。” 　　陆尚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住哪儿？” 　　她有问必答：“19楼。” 　　这家酒店20层以下都是标间，影帝皱了下眉头，对这个安排明显不满意，“我在23楼，是套房，你到我那边弄造型，还有个大阳台可以拍照。” 　　许晗烟听着觉得不错，点头应了个‘好’。 　　第一波交流完毕，陆尚展颜，“我这边访谈刚结束，拍几张照片就好了，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下去。” 　　《时尚》的记者和摄影师忙不迭交换眼神：机不可失啊！ 　　盯场的总监笑眯眯地走上前，建议的口吻：“要不要一起拍两张？两位的常服真的很搭。” 　　许晗烟才跟《时尚》合作拍了七月的封面，现在已经五月底了，陆尚这边的专访最快也是放到七月刊里，拍几张合照倒没什么问题。 　　程佑站在一旁，抱了个默许的态度。 　　自从这两人进入‘不公开的恋爱’阶段，简直了…… 　　每天睡前电话30分钟起步，24小时不间断短信，为一个很小很小的点能拿个破手机到处跟范围内的亲属极尽显摆。 　　这叫‘单纯的不想跟人分享’？ 　　程佑笑而不语，翻个白眼表达心情。 　　关于许晗烟来当颁奖嘉宾的事，他早就从季杨那里收到确切消息。 　　没告诉陆尚，多少有点儿制造惊喜的意思在。 　　照这情景，这两个人今天肯定要一起走红毯的。 　　而《暗卫》呢，虽然是个商业片，但这届最佳男主不是特别能打，阿尚拿奖的可能性很大。 　　等他往领奖台上一站，来个‘感谢许晗烟陪伴’的获奖感言，这效果……光是想想都能切身预演出那种地震式的轰动。 　　算算日子，后天《全跑》第五季首期会在A台卫视黄金时段播出，多家视频网站同步。 　　程佑看过剪辑，别问，问就是点头、支持，不反对！ 　　实不相瞒，这些天他早就做好陆尚不分场合时间搞突然袭击，告诉他‘其实我已经跟小烟领证’的心理准备。 　　不就是拍个合照，现场换婚纱style搂搂抱抱，他都没意见。 　　没想到，陆尚侧身把许晗烟挡在身后，微笑着拒绝：“她过敏严重，脸上浮肿没消，拍出来不好看，以后还有机会的。” 　　《时尚》的总监微愣，尊重他的态度，“好的，下次吧。” 　　陆尚在摄影师的要求下，去花房采光不错的地方拍照。 　　许晗烟自觉挪到程佑身边，两人肩碰肩站着，小声对话—— 　　程佑：“记者问陆尚私下感情状态那一段，你听到了吗？” 　　许晗烟：“正好听到。” 　　程佑：“什么感想？” 　　许晗烟：“旁观者的角度被酸得不行，再一想，我是当事人我应该是酸别人的，然后就只剩下甜。” 　　程佑强忍：“你跟哥说句实话，其实你们领证了吧？” 　　许晗烟对他侧眸，“你要实话？” 　　程佑被她这反应吓得低声骂出个‘卧槽’，凑近她少许，“真领了？！” 　　许晗烟卖关子，飘忽着眼神计较：“非要说实话，领是领过一次的，在上辈子。” 　　程佑当她面拿出手机，给季杨发短信：【一秒前，你家许晗烟跟我说她上辈子和陆尚领过证，你听听这是什么疯话！】 　　季杨秒回：【祝他们这辈子继续携手同行，白头到老。】 　　* 　　两点半，结束《时尚》的专访。 　　许晗烟和陆尚一起回楼下套房，这过程中，两人被入住这家酒店的路人撞见，微博上开始吹起小风：帝后在电影节闭幕式合体啦！ 　　两家粉丝、CP粉、各路营销号、娱乐博主摩拳擦掌，各种求证，相关话题刷起来。 　　帝后本尊没有特别去关注网上的声音，但是说不清为什么，心里都有个没说出来、也不需要跟对方确定的默契。 　　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就今天吧！ 　　于是到了傍晚，正是晚霞最美最艳最动人的时刻。 　　纯白的轿车在红毯起始点缓缓停下，车内，陆尚绅士的询问身旁的影后，“准备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进入完结倒计时，大约在这个周末，之后会有番外，写写小烟和陆尚上辈子的故事。 　　然后请告诉我，你们还想看哪方面的？ 　　最后，6月开新书《我养成了最后一位神明》，大概是一个‘他们只拥有彼此，但只有彼此就足矣’的小甜文，请大家帮忙预收一下，拜托了，这对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鞠躬） 第77章 心痒痒61 　　红毯那边的工作人员还在清场，陆尚被主办方安排在中时段独自走, 算一个小高/潮。 　　临了听说许晗烟来了, 还跟他在一起，如何都要尽可能给这两位新生代电影演员在红毯上足够的展现时间。 　　车外, 距离起始点最近的粉丝们已经看到车内两人，兴奋得放大尖叫的音量！ 　　陆尚身边的是许晗烟？许晗烟身旁的是陆尚？ 　　对吧对吧对吧？！！！ 　　口号喊起来：帝后CP, 天下无敌，我们全部都可以！ 　　车内, 许晗烟被外面整整齐齐的呼喊声笑到, 颤着肩膀低下头, 缓释片刻，重新抬眸望住身旁英俊男人, 无比纳闷：“我就是来颁个奖，蹭一下你的红毯, 心里突然闹得怪紧张的怎么回事？” 　　陆尚帮她找理由：“毕竟是我们携手迈入新阶段的开端, 坦白讲, 我也有点紧张。” 　　信他才有鬼了！ 　　但, 许晗烟从他的表现和言语里，嗅到一丝丝阴谋意味。 　　她冷不防问：“你不会在颁奖典礼上搞事情吧？” 　　陆尚端着从容：“你指哪方面？” 　　许晗烟开始打量他周身, 尤其各处的口袋，这身礼服可太服帖了，好像从他身上长出来似的，实在看不出端倪，只好开诚布公：“比如给我来个当场求婚、什么的？” 　　上次录完《全跑》, 陆尚主动提过，希望她陪他出席这次金像奖颁奖典礼。 　　也就独独提了一次，从那之后直至昨晚，他俩隔着几百公里通电话，他就跟忘了这回事一样。 　　许晗烟自认还是了解这个男人的。 　　一件事，若是他隔三差五都在说，反而不重要。 　　只说过一次的话，必然经过深思熟虑。 　　想到这儿，她心头那丝早就埋下伏笔的紧张情绪在此刻有了头绪，生怕他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我当场求婚你答应吗？”答应的话，影帝愿意把红毯环节让给影后一个人大放异彩，他要去买钻戒。 　　听他这么说，许晗烟稍稍放下心，然后板起脸郑重拒绝：“不答应。” 　　陆尚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在做反问的时候就没抱任何期望，纵然如此，还是要为自己认真辩驳，“我一直觉得在公共场合求婚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尤其当两人感情不在同步调上，A呼朋唤友搞了个大场面，一无所知的B被强制进入到那个环境里，这跟被架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金像奖的颁奖典礼有三个直播渠道，现场不算工作人员，有近千名电影人！ 　　陆尚得疯到什么程度，当着全世界的面去做这种他本人都拿不准的事？ 　　“你说得很有道理。”许晗烟认同他的观点，坚持自己的感觉，“可我还是觉得你要搞事情。” 　　陆尚愣了一下，无奈的笑出声。 　　那笑声洒脱极了，正中心窝的舒畅。 　　闲话到此，工作人员从外面拉开车门，弯身对里面的两人道：“可以开始了，有5分钟，场外主持人在入场处，希望能做问答小互动。” 　　陆尚稳重的轻点头颅，下车之前，习惯性回头看了许晗烟一眼。 　　影后感到讶异，“竟然给了5分钟那么多！” 　　她早上晨跑一千米都要不了5分钟！ 　　陆尚笑笑，没有说话。 　　在愈发激动的尖叫声中，他率先走下车去，稍作停顿，转而，优雅的回身，向车内邀请的探出手—— 　　“准备好了吗？”他重复了几分钟前的提问。 　　其实，这压根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问题。 　　许晗烟被他内涵到心坎里，也是忽然之间，选择配合他的固执，耐人寻味道：“好像为了这一刻，从上辈子就开始准备了。” 　　于是，那只在她眼前的、摊开的手掌，回应般的轻微颤动。 　　“希望这辈子的我，没有让你失望。” 　　许晗烟唇瓣间含着一缕安宁满足的笑，轻轻说：“还好的。” 　　虽然只是还好的，于他便是足够了。 　　将手交出，依然无悔。 　　* 　　晚，十点。 　　微博被帝后电影节同框的话题持续霸屏，媒体不断从现场发来高清照，疯传之余，粉丝们开始从照片里找细节！ 　　【还是等到这一天，我准备好了，请用事实告诉我——你们是真的！】 　　【划重点：十指相扣！！！】 　　【在现场，都疯了！记者一直追问他们是不是恋爱ing，烟烟就低头各种羞涩笑，还有记者说她脸有点浮肿，尚哥肉眼可见的捉急，连忙解释她拍戏吃卷心菜过敏没有没完全消肿，完了又探头探脑的找站姐，喊话说发图的时候记得给她P一下，和平时一样就行，不要搞得太夸张，贴心得一批！】 　　【尚哥穿这套黑白细格纹的礼服帅哭了，那脚踝性感死个人！烟姐这身复古的米白色丝绒长裙也好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样子？】 　　【这题我会！烟烟这身礼服在大学生电影节穿过，《狂想曲》拿最佳女配角那次！没记错的话应该那是她第一次走红毯！】 　　【从发型到配饰都一毛一样，身边辣个男人也没变，啊啊啊啊啊是爱情啊！】 　　【虽然知道我烟以颁奖嘉宾的身份出席，可是单独和影帝一起走红毯就值得细品了[坏笑][坏笑][坏笑]】 　　【提供一个比较冷门的线索。本人学珠宝设计，无意中发现影后戴的那套首饰和方蕾的早期作品风格相似，她的珠宝品牌Flower现在有多火我就不赘述了。然后我参照《狂想曲》集体现身当年大学生电影节的时间，翻了下方小姐的推特，废话不多说，大家看图吧】第一章手机截频上显示推特时间为：2011年3月35日。 　　用户‘方蕾的Flower’遇到了一件值得纪念的事，特地写在记事本里，发在社交平台上与人分享： 　　四个月前，接到店长的电话，有位年轻的客人看中了那套首饰，无论如何都想买下来。 　　因为是学生时代的早期作品，放在店里全做装饰用，以今天的眼光看待，朴质到连我进店都会忽略它。 　　我想，既然那位客人能发现它的存在，便是有缘。 　　于是我与他通话，告诉他首饰的设计理念是从校服到婚纱。 　　我又问：若他能得到，会送给谁。 　　他回答说：是从上辈子就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辈子也与她长久的在一起。 　　四个月后的今天，无意中在国内新闻上看到女孩穿戴着我设计的首饰出席典礼，看着她美好的模样，我热泪盈眶，动容得有些不能自已。 　　我今年46岁了，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虽然枕边人并非最初心仪的人，而我少女时代的梦想得以实现，这大概就是冥冥中的天注定吧[爱心] 　　第二张截图更早一些，直接展示出许晗烟佩戴的那套珠宝的成品，还有泛黄的设计图稿。 　　木质的盒子里，安静的盛放着设计师的梦想。 　　设计稿的左下角，用铅笔写着：1985年，7月，它叫‘钟情’。 　　方蕾配字道：【磨磨蹭蹭许多年，终于把它完成了，非卖品，欣赏就好。】 　　如今，这套名为‘钟情’的首饰被许晗烟拥有，两次出席电影节，以相同的装扮示人，谁对她钟情，答案呼之欲出。 　　CP粉持续尖叫，就连一贯兴风作浪的营销号都举起白旗—— 　　【搞了那么多年娱乐新闻，第一次看到整个内娱强烈期盼两个顶流奔现，这种‘我鞭/炮都准备好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让我放’的心情，就很迫切……】 　　【身为帝后CP高纯度粉必须说一句：当初搞超话的时候大家就说好圈地自萌，烟烟和尚哥其中一方有对象，这车立马散，千万不要影响他们现实生活！这个宗旨到现在也不变，然后，乖巧坐等官宣。】 　　【从校服到婚纱，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还先后拿影后影帝！种种蛛丝马迹都在泄露尚哥先喜欢许晗烟的事实，这剧情，苏炸了！】 　　【我已经查到离电影节现场最近的民政局，明天就是个好日子，想帮帝后通宵排队。】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别聊了！尚哥又又又又又拿影帝啦！快看直播啊！】 　　* 　　与此同时，第42届金像奖现场。 　　刚获得最佳男主角的陆尚手握奖杯，端正笔挺的站在领奖台前，接受电影界前辈后辈的目光洗礼。 　　聚光灯下，他一如既往的沉稳和持重。 　　“很高兴拿到这个奖。”他说，口吻还是那么淡淡的，不怎么心动，更不太激动的模样。 　　台下回应的赠予他掌声，亦是对他实力的认可。 　　他看了一眼手中沉甸甸的奖杯，继续道：“想要感谢的人很多，找我拍这部戏的导演，整个台前幕后的团队，还有开机前一天还在通宵给造型做细节修改的老师……” 　　话到这里，陆尚稍稍停下，柔和的视线落在台下某处，而后，唇边绽出一缕纯粹被甜到了的、私有的笑容。 　　在他身后的大屏幕上，配合的出现许晗烟的特写。 　　台下的她随之微愣，紧接着，习惯性的低下头去，在全场起哄和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中……红了脸。 　　陆尚也在笑，显然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会酸到大家。 　　于是他先道了个歉。 　　“其实我最想感谢的只有一个人，她是我的源动力。” 　　“我也不知道这种胜负欲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我只知道，自己想要一直跑在她前面。”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断的追赶我。” 　　“后来我发现，她比我想象中要强。” 　　“强很多。” 　　“所以在一些时候，她会跑到我的前面去，而我也需要用尽全力，一次又一次不断的突破自我，追赶她。”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成就了自己。” 　　“还好。”陆尚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奖杯，对台下的她炫耀，“许晗烟，这次是我领先了。” 　　“谢谢你，陪伴我。” 　　在演员这条路上，在生活的细微末节里，他们互相成就，彼此追逐。 　　这个游戏，一辈子也不会腻。 　　* 　　颁奖典礼还在继续，陆尚封帝这段视频，在微博上获封：#最倔强的告白# 　　迅速登顶热搜榜榜首。 　　吃瓜群众的态度是这样的：【这陆尚，就是想做照亮许晗烟人生路的灯塔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被她的光芒晃了眼睛，于是更没办法放下了，喜欢就喜欢吧，还搞个内涵的‘追逐论’，就倔强。这门亲事我们同意了！】 　　陆尚家大粉发博呐喊：【哥你放心大胆的去追！你和影后宇宙无敌霹雳配！】 　　CP粉欢天喜地：【没想到磕到了真的，提前过年啦！】 　　沉寂许久的‘今天许晗烟和陆尚CP了吗’重现江湖：【当初建这个号就是为了磕帝后CP，影帝的过激粉和唯粉一直在闹，我私下收到的那些威胁就不发出来污大家的眼睛了，后来某章姓小姐强行碰瓷，让我觉得内娱的CP就这样吧，都是粉丝的想象和自我感动，所以做的剪辑就无限期封存了。刚才朋友给我打电话，说影帝在金像奖现场表白影后，还有那个‘钟情’首饰的佐证，让我感觉……自己的心思没白费，瞬间圆梦了。现在把剪辑放出，当作给帝后的一份小祝福，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自制视频全长17分钟，许晗烟和陆尚以往的影视作品被剪辑拼接成完整的故事，经过色调渲染，再配上恰到好处的BGM，两人的前世今生，由此呈现—— 　　《王朝》里，少年帝王陆尚站在朝堂上质问：“敌国在边境陈兵十万，天下危矣，你们却劝谏朕废后？你们都疯了吗？！” 　　群臣齐跪，默然不语。 　　《大唐公主》里的许晗烟身披戎装出现在画面中，她手握银枪，率万马千军立于旷野前：“众将士听令，犯我大唐国境者——杀！” 　　身后山呼：“杀！杀！杀！” 　　清秋冷月下，少年帝王身着素白长袍，散发独酌，对身旁的内侍自语道：“朕是念着她的，只是……” 　　时不与他，也没有与她。 　　转眼来到另一个未知的朝代，也或许是时光混乱的某个平行时空。 　　《春雪》里的许晗烟在雪地里疯狂奔跑，最后累得跪倒在地，再一抬首，出现在她面前的竟是《暗卫》中一身夜行服的暗卫陆尚。 　　他垂眼冷冷地看着她，“奸臣造/反，我要护少主南下，别再跟了。” 　　“我不！！！”她哭着嘶吼，“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要跟去！不管你在哪儿，我也一定会找到你！我们说好的！” 　　镜头被拉得很远、很长，从漫天的雪变成铺天盖地的暴雨。 　　顺着雨水坠落的痕迹，经过激烈厮杀的暗卫倒在血泊中，双眸合上之前，他安静的笑了，继而，一滴遗憾热泪从眼角滑出，融进雨里。 　　他护住了年幼的少主，完成使命。 　　他也辜负了那个想要嫁给他、对他穷追不舍的姑娘。 　　弥留之际，他轻喃：“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雨还在下，天黑了，又亮起来。 　　民国，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许晗烟换了身风情潋滟的旗袍，出现在珠宝店门口，“是我呀！” 　　这是《迷·蝶》里的她。 　　《兵临城下》里的陆尚摘下军官帽，露出他那张天生会让女人心碎的脸，嘴角再牵起一缕痞坏痞坏的笑，“是你啊，咱们还挺有缘。” 　　她指尖夹着烟，“我不喜欢浪子。” 　　他拍了下结实的胸口：“我，正儿八经的军人！” 　　她环着双手倚在门边，笑得妩媚至极：“命都快没了，拿什么娶我？” 　　他放肆的在病房里秀着形状完美的肌肉，然后一个眼神抛去，只问：“给句准话，成不成？” 　　许晗烟松开手，摇曳着身姿走近，轻咬红唇：“成呀。” 　　她应下了。 　　镜头不断变换，四周炮火连天、残砖断垣…… 　　热血的军官站在城墙上，把着最后一顶机/枪疯狂向敌人扫射。 　　他放声大笑：“来啊，都踏马来啊！” 　　大战之后，是葬礼。 　　那天是个应景的阴天，许晗烟换了条有蝴蝶绣纹的黑旗袍，独自撑着伞，在人群散去后，将鲜艳的红玫瑰放在他的墓前，哭着笑骂：“骗子。” 　　这一世，又错付了。 　　终于来到现代，偏僻的南方小镇，有山，有水，有年轻的他和她。 　　是《狂想曲》的画面。 　　年轻气盛的他问：“你喜欢做梦吗？” 　　不善言辞的她先是仓促的点点头，末了，又再否定的摇头。 　　暴雨将至，他们依偎着坐在天台的角落，镜头拉远，背景音来自《寻踪》里陆尚那个角色的独白。 　　他说：“我常梦见自己狂奔在雪原上，迷失在森林里，畅游在大海中……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 　　画面在这时发生激烈晃动。 　　伴随如闪电般刺眼的灯光，《生而为人》里的阿尚趴在小木桌上，颓靡的望着阳台外，近在咫尺的高楼大厦。 　　那些耀眼的霓虹，对他而言早已可望不可及。 　　“起来。”《劫持》里的酷到极致的女悍匪许晗烟对他举起枪，“狗都比你活得好。” 　　是吗？ 　　他还不如一条狗？ 　　一直以来，他是知道的…… 　　数次萌生求死的念头，其实，死有什么可怕？ 　　无非感受不到痛苦、喜悦、冷暖…… 　　还有，失去她。 　　《大世界，小女人》里，许晗烟坐在差不多的小桌板前，吃着泡面，开导他说：“嗳，你能别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死狗的样子么？人活着就是为了瞎折腾，你不为自己折腾一番，搞搞风，唤唤雨，那真是白活了！” 　　“是吗？”阿尚苦笑，似乎理解了，又似乎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许晗烟继续头头是道：“咱们虽然不是冠军犬，但好歹风光过，很难说以后会是什么光景，就接着折腾呗！来，吃面！” 　　陆尚抱着早就凉透的泡面桶，吃面。 　　新的一天，她站在大雨里吼：“分手就分手！地球不转了还是怎么的？” 　　转而，傍晚的小桥上，他主动迈出了那一步，“你说我适合找什么工作？” 　　找工作的意思引申义是甘于平凡，与无能的自己和解。 　　并且，朝她期望的方向努力。 　　许晗烟又回到《劫持》里，手里拿着枪，外面枪林弹雨，她神色淡然，酷得一塌糊涂，侧身对镜头里的某个人说：“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自己想清楚。” 　　至此，能用的影视素材被作者用得差不多了，后面拼接剪辑的画面都是许晗烟和陆尚现实中出席某个活动。 　　看起来就像两个经历了风风雨雨，吃过苦，受过累，熬过了人所不能熬的艰难岁月，收获成功。 　　彼时，他们已经没有在一起。 　　不断擦肩而过，不断回眸相望，不断的尝试着，寻找对方…… 　　抒情的音乐响起，是程姿颖为《生而为人》唱的伤痛版主题曲。 　　“固执的我们，并没有那么与众不同。生而为人，潦草平凡，纵然早已没了大志向，还是要努力守好这一岁，过好这一生，你要勇敢啊……” 　　画面定格在年少时他们在天台上相依相偎的一幕，字幕像烟花一样绽开：如果不能拥有你，我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呢？ 　　剪辑视频一出，惊艳全网！ 　　【这是什么神仙剪辑，噗通跪下。】 　　【太强了，最后看到泪目，烟烟和尚哥什么时候能真的合作一次啊！】 　　【膜拜大佬！剪得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啊！你就是我心目中金像奖最佳剪辑！】 　　【有被虐到，赶紧翻下午帝后走红毯的视频回血。】 　　【坐等后天《全跑》，直觉告诉我，那期一定有很多细节全方位透露他们的小秘密。】 　　…… 　　颁奖典礼于晚上11点40分结束，陆尚没有出席之后的派对，许晗烟也是。 　　在距离会场最近的金拱门店，记者拍到两个人坐在里面吃冰激凌。 　　陆尚难得在公众场合玩手机，仿佛在刷微博，边看边笑，偶尔看到精髓的，就念给坐在自己对面的姑娘听。 　　许晗烟呢，披着他的礼服外套，一口气干掉三只甜筒。 　　她整个人缩在凳子上，凳子边缘露出可爱的脚指头，长长的裙摆拖到地上，又随意，又可爱。 　　奖杯就放在两人之间的桌板中央，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 　　更晚一些时候，记者还拍到他们离开金拱门，手牵手的回了早先入住的那家酒店。 　　由始至终没有回避镜头，也不需要再回避了。 　　微博上刷起一个新话题：#帝后，奖杯，和这个夜晚# 　　美好的夜晚。 　　* 　　次日，双双返回帝都。 　　许晗烟因为过敏，得到一周假期以作调养。 　　在全网‘他们又要开始宅’的强烈预感中，两个人确实舒服的宅了起来。 　　关于恋情，唯一的回应是陆尚转发了那个神仙剪辑，点评道：【挺好的，就是结局略感遗憾[难过]】 　　很快，许晗烟转发他的转发，回应说：【主要是up主缺素材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还挺开心。 　　网友调侃影后：【我们能不能众筹几个跟拍，全天候攒素材？】 　　许晗烟不应了，陆尚一扫仙气，下凡提点：【这个周六，晚9点，锁定《全民逃跑》，围观一个不会在综艺里找镜头的许晗烟。】 　　* 　　到了周六这天晚上，第五季《全民逃跑》首期开播。 　　陆尚早早外出进行大采购，零食、啤酒，影后指定的芒果布丁…… 　　入夜，在家用过晚饭，洗了澡换上居家服的许晗烟登门造访。 　　两人坐在宽敞的客厅里，关掉晃眼睛的主灯，在茶几上点一只薰衣草香氛，看华视平台的同步直播。 　　打开弹幕是重点！ 　　九点整，节目正式开始—— 　　不得不说，从观众的上帝视角看剪辑完整的节目，和参与录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验。 　　开场，火锅大王夹在‘全跑家族’和‘狂想曲小分队’中间，弹幕疯狂刷：【把他扔下海！】 　　陆尚许晗烟整整齐齐的笑出声。 　　当话题怼到帝后CP当事人的正脸上，许晗烟直接缩白晓身后，脑袋顶出现一行字幕：来前经纪人有交代，懂的都懂！ 　　同样的一行字，也在陆尚的头顶反复出现。 　　弹幕同步：【懂的懂的懂的！】 　　巨型锦鲤被放起，许晗烟、陆尚和邹亚得名：锦鲤队。 　　随着‘时光号’的出现，弹幕开始刷：【锦鲤是影帝和影后，火锅大王充其量算个‘队’字。】 　　午饭后，登岛。 　　被影帝提醒的‘不会找镜头的影后’就此暴/露在观众视野中，弹幕密集霸屏：【陆尚：这个影后我来守护！】 　　特地带了某人的大名。 　　许晗烟窘得又用手去挡眼睛，再从指缝里继续观看，吐槽自己：“太傻了……” 　　陆尚看进去了，忽略坐在身旁真实的她，嘴上淡淡说：“还行，挺可爱的。” 　　节目里的那个她，是真的有把他可爱到。 　　正式进入游戏环节，陆尚分配任务，一句不能再寻常的‘小烟’，把弹幕气氛调动得嗷嗷直叫唤：【苏死个人了，小烟……】 　　许晗烟兔子似的侧首看本尊，不理解的问：“苏吗？” 　　“小烟？许晗烟？”陆尚琢磨着叫了两声，摇头，表示不知。 　　节目里，他和严萧比拼攀岩，赢了之后昂首挺胸接受严萧祝福：“你和许晗烟宇宙无敌配！” 　　弹幕：【看这享受的表情，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许晗烟在场外点评：“敌人的甜蜜赞美都是毒药。” 　　陆尚云淡风轻地应和：“其实有预感是套路，但比试的对象是严萧，这点很杀我，哪怕毒药也心甘情愿吃了。” 　　许晗烟这才恍恍然，“看不出你挺会吃醋的。” 　　这辈子严萧就没对她萌生过超越同行关系的爱意，有人却把上辈子的情节延续至此。 　　陆尚不否认，“考虑建一个#陆尚是醋王#的超话，我做主持人。” 　　许晗烟笑着让他别闹，继续看节目。 　　陆尚做饭时，弹幕刷起他和许晗烟婚后美好生活。 　　还有热心的网友盆友担心：影帝承包做饭了，那影后岂不是只能洗碗？ 　　陆尚扯开嘴角发出两声直白的干笑：“洗碗？不存在的。” 　　许晗烟也笑，不过是得意的笑声：“我贡献一台四位数的智能洗碗机吧！” 　　《全跑》次日，早上，节目组给全员发派藿香正气水，影后捏着鼻子一口闷，旁边的关紫喻几人目瞪口呆。 　　唯独陆尚径自内涵笑。 　　弹幕很懂的走起：【我媳妇儿，就是这么生猛。】 　　剧情在午后发生巧妙反转，陆尚化身超级追捕者，另一边，许晗烟却跟林佳儿大言不惭：“个人认为陆尚会留我不死。” 　　而事实确是如此。 　　切到陆尚的主视角，后期营造的紧张氛围下，他手机里单独收到的信息不断出现：我要保护她，我要保护她，我要、保护她…… 　　所以，当龙族战士陆尚出现在许晗烟和林佳儿面前，三双眼睛的对视，弹幕快乐的刷：【影帝演技炸裂，感受到两个小动物的惧怕哈哈哈哈哈】 　　许晗烟就特别好奇：“你看着我们的那个时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就真的，挺可怕！ 　　陆尚一脸无辜的望着她，“觉得你被晒得不行了，有点担心你能不能活到晚上。” 　　“……闭嘴吧你。” 　　可是到了晚上，栈道上的生死抉择。 　　陆尚不喘气的抓住林佳儿，将她的灵魂束缚在即将沉没的岛上，许晗烟距离面前的船一步之遥，她却停下来，转身，义无反顾的奔向他。 　　拥抱在万众期待下发生，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陆尚软化的表情，温柔的眉眼。 　　配合着颇为煽情的BGM，弹幕兴奋地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电视外，陆尚和许晗烟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对方，听着嘉宾啊、导演啊，吵吵闹闹的声音，某个情绪酝酿着、兜兜转转的萦绕着…… 　　从上一世，到这一生。 　　曾经极为浓烈，也曾消减淡去。 　　但从未真正消失。 　　冷不防，陆尚先正色表白：“我爱你。” 　　许晗烟笑倒在他怀里，“嗯，我也是爱你的。” 　　* 　　两天后，周一早上10点，陆尚在微博上发出结婚照，【所以，就是这样。】 　　许晗烟随后转发：【以后还请多指教，以及，我不洗碗。】 　　官宣了。 　　作者有话说：　　写了长长的、长长的日常。 　　又一个归于平凡的结局，希望你们能喜欢。